《雅色无双》 001 郎独艳艳临风前 章家后院的沐曦阁中,身着浅色慢束罗裙的少女正在习画,阳光铺下来,整个人沐浴在明媚的日光中,那全神贯注的神态却让人动容,长长的睫毛幽幽地投递出一道美丽的剪影,如脂粉嫩c如玉光洁的肌肤带着阳光投射过来的金光,半翻的云髻透着娇俏随意,配上那微微一笑,不觉让人心旌摇荡。 一旁的丫鬟笑道:“我们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习画的少女不以为忤,冲那丫鬟又是一笑,这一抬眼,那明亮漆黑的眸子更是显得灵动过人。 丫鬟又笑道:“姑娘这段时间像是转了性子,又爱笑,又喜欢写写画画。” 少女道:“你是说,我以前喜欢板着脸,还不学无术喽?” 丫鬟急忙摆手,道:“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想说姑娘和从前不一样了,哎,怎么说呢,总之,姑娘现在太好了,就跟仙女儿似的。” 章雅悠嘴角带笑,笔下不停,又是连续几笔,这才收齐笔,笑道:“紫燕,你来看看这幅画如何?” 紫燕超前凑了凑,端详了那副画,笑道:“奴婢不懂画,但是,看着极好的,我们家姑娘真是才女!” 章雅悠笑道:“你去叫了黄莺来。”黄莺是章雅悠的另一名贴身侍女,以前是江湖卖艺的,会些拳脚,父兄染了瘟疫双亡后就卖身到了章家,后来又成了章雅悠的贴身婢女,章雅悠若是出门通常都是带着她。 唐朝风气开放,对女子前所未有的宽容,即便是名门闺秀也不必拘于闺中。章雅悠领着黄莺出了章家就直奔溢墨轩。这是长安城内最大的c专卖文房四宝的店,这个店里出来的文房四宝不但件件是精品,很多还是古玩藏品。她也是听人谈起,却从未来过。 一进店门,那管事的是个伶俐人,一眼看出章雅悠的身份来,就那通身的气质,非富即贵。 “姑娘是买文房四宝的哪一种?还是都买?有没有喜欢的款式或指定的质地?”那管事的甚是热络。 章雅悠道:“那你就介绍一下,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好东西?是怎么个卖法?” 管事的毫不含糊,笑道:“文房砚为首,我可以从砚台为姑娘介绍。砚台材质多样,除洮河石c端石c歙石c澄泥石c红丝石c砣矶石c菊花石外,还有玉砚c玉杂石砚c瓦砚c漆沙砚c铁砚c瓷砚等,不下三十种。从雕刻手法讲起,还分北砚c南砚,又分古砚和唐砚。四大名砚:甘肃洮州的洮河砚c广东肇庆的端砚c安徽歙县的歙砚c河南洛阳的澄泥砚,我们这里一应俱全。至于笔,我们这里有湖笔,徽墨,宣纸,歙砚,还有诸葛笔c徽州李廷圭墨c澄心堂纸,江西婺源龙尾砚,这是来源的分类;从材质上说,光是笔毫就有兔毛c羊毛c狼尾c胎发c狐毛等几十种,从性能上说,分软毫c硬毫c兼毫;笔管的材质又分水竹c棕竹c楠木c梨花木c况香木c檀木c雕漆c绿沉漆c犀角c象牙等几十种” 待那管事的如数家珍地说完,章雅悠淡淡道:“你说得这些我统统不要,把你们这里的藏品拿出来。” 那管事的虽然眼光独到,看出章雅悠身份不凡,但又觉得她年纪小,不会是大主顾。 黄莺道:“掌柜的,开门做生意,你何必藏着掖着,快去拿了来,好让我家姑娘挑一挑。” “好,姑娘请稍等。”管事的笑道。 不多会,那管事的领了个小厮端着一个铜盘出来了,上面摆了几样文房四宝,每一件看上去都十分精致,古朴和不失精致。 章雅悠看了看,笑道:“万兴凤的砚台,洛阳古家的毛笔,徽州绩溪的朱砂墨,哦,对了,还有大家阎云飞的狐毫笔。” 管事的一听,微微一愣,心说,眼 前这位要么是行家,要么是大家出身,见过世面的,赔笑道:“可有姑娘满意的?” 章雅悠眼皮都不抬,倒是黄莺说话了,道:“都说你这溢墨轩藏品甚多,我看着倒也没什么了不起,别的不说,阎云飞的笔,我们府上就好几只,我们姑娘自习字的时候就用上了。” 啧啧,阎云飞的笔,可谓是大唐最好的笔,千金难求,因为那阎云飞一年只做支,做出什么样子的全靠心情,加上他本人又是书法名家,求字的人都应不过来,何况这求笔呢!富贵人家都以拥有一支阎氏笔为荣,那些王孙公子们,若是求学的时候拿不出一支阎氏笔,是要被笑话的。 物以稀为贵,最贵的时候,一支笔价值黄金百两。 当然,贵,不算什么事,因为富贵的人多得是,关键是能够求得——因为卖不卖,也要看心情,阎云飞觉着不爽,你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能回绝了。 管事的心说 ,好家伙,自幼就有阎氏笔! “去吧内屋藏柜里的东西端过来,再让丫头给这位姑娘看茶。”管事的吩咐道。 很快,那小厮端着两盏砚台上来了。 其中一块细密晶莹c清丽动人c石纹如丝,形似鸟卵,圆润清透,高三寸,顺着那纹理雕了百鸟朝凤,池底则是镜花水月;另一块则古朴简素许多,但肤理缜润,色泽雅丽,似浪滚云涌,呈铅墨色,仅在边缘镂空雕刻寒梅数朵。 “钱老板今天竟然舍得将藏品拿出来,难得。”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 章雅悠一回头,就看见一张温润如玉的脸,明眸善睐,说他是翩翩公子,又多了三分英武挺拔;说他贵气,又多了几分儒雅——好一个如玉佳公子!总之,潇洒贵气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个人似曾相识。 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章雅悠努力回忆着,她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只见:面容俊美,身材秀颀,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带着谪仙般的清雅。 是了,原来是他!怪不得觉着眼熟,上一世见过。 对的,是上一世,章雅悠这是重活了一世,又回到了她十二岁这一年。 002 房四郎竟是黄鼠狼 那一年,她坐在轿子里,遥遥地看到他,他正与那人在一处,只可惜那时她的注意力都在拿人身上,虽觉着他气质高雅,英姿俊美,名声也在那人之上,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任何人在她眼里,与那人相比,也不过尔尔。 此人,四大公子之首——房翊,因为在家行四,世人称之房四郎。 “哟,原来是四公子,给您请安嘞。”钱老板笑着打了个千儿。 章雅悠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嗤笑,房翊作为四大公子之首,见多了大唐姑娘们艳羡的目光,见多不怪,见怪生嫌。 章雅悠心下明白,但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生死都经历过,性情自然练达随意,根本不理会房翊的嗤笑,道:“给我包好,这块砚台我要了。” 钱老板忽然有些为难,章雅悠开口问价,但砚台却被房翊拿在手里,这两个人一看就是谁都得罪不起的。 “这姑娘,要不您看看这款百鸟朝凤水月宝砚?您看看这做工和质地,绝对上乘,无论是收藏c使用还是送礼,都是极好的。”钱老板赔笑道。 章雅悠笑道:“既然是极好的,你怎么不向他推荐呢?” 这姓钱的管事讪笑了一下,又祈求地看向房翊。 房翊笑道:“我也觉得这块砚台甚好。”他掂了掂手里的砚台。 章雅悠好笑地看着房翊,面容俊美,棱角分明,冷冽贵气,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邪魅。 “姑娘,莫非我比这砚台好看?”房翊道,听起来玩味的说法,因语气清冷,硬是带着一股嘲讽的味道。 章雅悠笑了,若是其他姑娘遇见房翊,又听他这么说,八成是要低头羞涩想入非非了,可惜她这种人精,顶着人畜无害少女脸,却有一颗惊世骇俗的巫婆心,随着练达性情一起来的还有强大的心理,俗称厚脸皮,就听她笑道:“你的脸比这砚台好看,也比这砚台厚几分。” 房翊一愣,不由地多看了章雅悠一眼,道:“不靠脸吃饭,姑娘谬赞了。” 章雅悠不打算再理他,免得给他脸——男人这东西,本就靠不住,靠脸更是没谱儿。 章雅悠道:“既然不靠脸吃饭,那就排个先来后到吧?砚台给我。” 房翊也不甘示弱,道:“有道是先下手为强。” 钱老板打圆场,笑道:“这块洮河砚的确是难得一见的货色,不瞒二位,这也是本店的镇店之宝,说是无价之宝都不为过。但既然拿出来,也诚意相售,不如二位出个价,价高者得,如何?” 房翊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可。” “你这算盘打得好如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好处全归你了。你实打实报个价钱,要是敢耍赖,当心我报官。”章雅悠道。 钱老板道:“皇城根底,天子脚下,来我这里买东西的不是商贾巨富,就是达官贵人,姑娘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见利忘义,投机取巧是不?这砚台一千两纹银。” 在当朝,一户寻常百姓一年的开销大概是十两纹银,一块砚台相当于一百户人家的一年花销。对章雅悠而言,一千两也不是小数目,她一个月的月银也只有几两,去掉零碎的开支以及人情往来,存下来的所剩无几。 好在,她的舅舅平日里比较怜惜她,送她一些好东西,还时常给点小钱。 房翊见她犹豫并犯难,道:“姑娘要是犯难的话,那我就要收入囊中了。” 钱老板笑呵呵地看着章雅悠,道:“姑娘,您看虽然价格不低,这绝对值这个价。您看看,这可是前朝的古物,不但是块好砚还是一个古董。” 章雅悠笑道:“钱老板,这是古董?让我看看。” 钱老板从房翊手里求过砚台,交给章雅悠,道:“姑娘,请过目。” 章雅悠拿着砚台端详了一会,笑道:“这块砚台我要了!有道是漫天要价坐地还价,既然是做买卖的,就没有不还价的道理,八百两,你卖不卖?” 钱老板是傻子吗?这边明明有人出价一千两,何苦要卖八两呢?当然不卖了。 章雅悠笑道:“说实话,这块砚台最多值六百两,我多出二百两纯粹是因为我着实喜欢。如果我不买,你有信心能在这位公子跟前要到一千的高价吗?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钱老板小眼睛骨碌转了一圈。 房翊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钱老板,道:“归我了!” 钱老板赔笑了半天,冒着被章雅悠眼神杀死的危险,从章雅悠手里要过砚台,交给了房翊,笑道:“公子收好。” 黄莺看不过去,骂道:“你这人忒见 钱眼开了,我们姑娘愿意出八百两已经够高的了,贪心!” 女人很多时候,骂起人来也带着无理取闹的成分。 钱老板真是哭笑不得,赔笑道:“小店还有其他好东西,姑娘还要看看嘛?” “公子,让人给您包起来?”钱老板笑道。 房翊故意看了一眼章雅悠,然后慢悠悠地拿出一块帕子,将那砚台包好,笑道:“这么好的东西,我自己包着了。” 章雅悠也不是非要这方砚台不可,那钱老板要真是肯八百两卖给她,她就得把压箱底的体己拿出来了,为了个砚台倒也犯不着。 “黄莺,我们回吧。这么好的砚台,也只有房四郎配得上了。”章雅悠道。 房翊故作惊讶,道:“原来姑娘认得我?” 章雅悠明媚一笑:“名满京城的房四郎,谁人不识?可惜,你这排行不好,听起来倒像是黄鼠狼。”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拿他和黄鼠狼相提并论,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房翊愣是忍住了,和一个黄毛丫头计较个什么! 不行不行,忍不住了,必须损回去! “姑娘怎么称呼?在下好去给姑娘拜年。”房翊笑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说她是鸡? 黄鼠狼给鸡拜年下一句是什么?——没安好心啊。 敢情,还要找她麻烦? 待章雅悠一走,房翊把那块砚台拿了出来,对着阳光,眯着眼睛看了看,道:“是块好砚。” 钱老板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道:“公子。” 房翊头也不回,只是“嗯”了一声。 “公子,您的银票。”钱老板恭敬地捧上银票。 房翊顺手接了过来,装进怀里,然后把砚台递给他。 “公子,这砚台还是放回原处吗?”钱老板问道。 房翊道:“包起来,我送人。” 003 累世公卿说章家 黄莺小心翼翼地跟在章雅悠的身后,等着章雅悠发作,放在以往章雅悠吃了这么大一个瘪,又因为囊中羞涩被人驳了面子,指不定要如何打骂下人出气,章雅悠不但没气恼,反而绕道西城去了采芝斋买了不少点心。 “黄莺,你说这银子真是好东西,没钱寸步难行,见到好东西也买不了。”地章雅悠若有所思。 黄莺笑道:“姑娘,咱们章家是什么门第,您这样的贵女根本不用为银钱的事情发愁,您现在还年幼,等到年长了或者您嫁人了,老太太和夫人肯定是要给您准备嫁妆的,那些铺子宅子金银首饰,自然是少不了的。” 黄莺以前是走江湖卖艺的,嘴皮子比紫燕利落很多,还懂得看人脸色,她之前只是个粗使的丫头,章雅悠这次重生后才把她要过来。给章雅悠做贴身婢女,待遇自然好过粗使的丫鬟,所以,她很珍惜。 章雅悠不置可否,但心中却有另一番打算,这是后话了。 她们是从后门回的章家,结果在那里却遇见另一个长安城大名鼎鼎的人物,也是章雅悠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之一——贺三郎。 这个贺骞是章家大房夫人贺氏的娘家侄子,贺家的三郎,才名远播c惊才艳艳c生得一副风流倜傥的好样貌,作为“四大公子”之一,是大唐很多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今年一十七岁,正是婚配的绝佳年纪,听说贺家大门的门槛都被踏破,换了好几次。 章雅悠上一世也对他动过心,吃了苦头,未有善果,这一世自然是要躲着走,再不要重蹈覆辙。 只见贺骞面容俊秀,眉眼带笑,白稠圆领袍衫,黑革带,玉树临风,潇洒不羁,好一个长安妙公子! 贺骞是来找大老爷章玉润商议公事的,也是报呈中秋祭礼之善后事。贺三郎自幼聪明绝顶,深受其父的疼爱,早早给他在朝里谋了个差事,让他先历练一番,将来还是要走科举之路。 贺骞的差事就是太常丞,一个五品小官,但基于背后家大势大,几个大族又是盘根错节,所以,官职虽低,却没人敢招惹。 章家的大老爷章玉润正好是他的主官——太常寺卿。大唐朝的太常寺少卿为二人,正四品上,祭祀宗庙时由其率太祝c斋郎安排香烛,整理揩拂神座与幕帐,迎送神主;举行祭礼时,与良酝署令共同斟酒。 可以说,这太常寺卿的位置是个不吃力却可能讨好的肥缺。 自家外甥,没有不照拂的道理,何况贺骞背后还有晋国公府这样的一品公侯支撑,所以,贺骞的仕途相当平顺,一年差不多有半年都在休沐,有大把的时间游山玩水c听曲看戏,走马遛狗,俸禄照拿,好差事也总是少不了他。 和贺骞一同而来的还有章家大房的长子章文敏。 章文敏与贺骞虽是性情不同,却有着高门子弟共同的兴趣爱好,比如蒹葭巷里的靡靡之音。 “二哥c贺公子!”章雅悠上前福了福身子。 章文敏笑道:“采芝斋的点心的确不错。”他瞥了一眼黄莺手里拎的东西。 章雅悠笑道:“二哥若是喜欢,这几盒就送给二哥了,我看着二哥要出门,回头我让丫头送了过去。” “你自个儿留着吧,以后要是需要什么,让丫头带话给我,我给你买,省的你出门子。我和子文出去一趟。”子文,是贺骞的表字。 章雅悠笑着点点头,道:“让二哥费心了。”她不得不承认章文敏在做人方面比自己的亲大哥章文政成功太多,这章家上下就没有不称道的。 章雅悠一转身,脸色冷了下来,方才她从始至终都无视贺骞——哼,这辈子他不配,章雅悠心道。 贺骞道:“你这个四妹妹为人倒是有些清冷,小小年纪,看着很持重。” 章文敏笑道:“别怪我这个表哥没警告你,我们章家可都是好姑娘,你不要乱打主意,不是每个姑娘都要对你献青眼。我这个妹妹,自幼就聪慧过人,是我们老太太的心尖肉,说起来比我们小五还要受宠些。” 贺骞见不得他这种护犊子的模样,笑道:“我可不敢高攀你们章家的姑娘。你都快成亲了,怎么还没收收心,再这样下去,新夫人进门少不得要空虚寂寞了” 章文敏笑道:“没大没小,我好歹是你表兄!” “大三天,了不起吗?从小到大你都没我高。”贺骞笑道,他压根没有“表兄”这个概念。 章文敏笑道:“听说蒹葭巷有你新看中的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琵琶声声醉心弦,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下,这姑娘的琵琶是不是传闻中那般妙哉。” 贺骞道:“果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想我贺三郎何其风雅之人, 到了你口中竟是那种狎妓酒徒,悲哉悲哉。” 二人说说笑笑离去,章雅悠也回到了自己的沐曦阁,正要沐浴更衣,听薇堂那边派人来请了,说是章老太太请大家过去吃茶,新得了几款果品,也让大家尝尝。 说起章老太太,就不得不说一说这长安城朱雀大街里的章家。章家的祖上是开国功勋,这“章”姓都是御赐的,当年盛宠,如今荣宠,算起来,也是百余年的公卿世家,虽然不是勋贵,但荣宠官威c家底气度,比起那些空有壳子的勋贵之家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章家老太爷曾经是太子少傅,到了花甲之年才卸任,在任期间不曾出过任何重大的差错,高高在上几十年,然后平稳卸甲,可谓功德圆满。然而,章老太爷的影响力并未因为他的卸任而完全消失,依旧在当今圣上那里挂的上名号,时不时参加一些国宴,甚是有些脸面。 与章家的圣宠不衰一样惹人妒忌的,是章家的香火人气。 从章老太爷这一辈说起,章家可谓枝繁叶茂,章老太爷膝下子女俱是人中龙凤,男儿入仕,大有平步青云之势;女子结了善缘,正是夫唱妇随之时,就连庶子庶女也都算得上出人头地。及至这孙子辈,越发显得人丁兴旺,小辈们个个生龙活虎,活泼健康,秉性不一,才能不等,品性方面难免也稂莠不齐,但却不乏颇具家风之人。 想到自己的长孙如今都已娶妻,孙媳妇的肚子也十分争气,嫁入章家不过一载,已然怀孕,眼看着自己就要四世同堂,章老太爷眉眼里俱是笑意,与以往不苟言笑的气度判若两人。 比起当年伴君如伴虎的日子,章老太爷如今的生活简直可以用如鱼得水c呼风唤雨来形容,他俨然是这章家大院里的中心和主宰者;不仅仅是章家,整个章氏一族,都惟他马首是瞻,这种权威并非一朝一夕而成,是章家嫡亲直系的底蕴,也是他章老太爷运筹帷幄c韬光养晦几十年的结果。 当然,后宅的事情,他尽量少过问,甚至不过问,一来是不屑,娘们的事情,用不到他出面;二来是信任,有章老太太房氏在,谁也掀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后院不但没有风浪,反而是风平浪静,用其乐融融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004 其乐融融掩争风 章老太太此刻正歪在攒斗几何纹锦绣牡丹的黄花梨两依罗汉床上,大丫鬟琉璃捧着一碗燕窝粥候在一旁。 她慵懒又自然地摆摆手,笑道:“罢了,今儿就到这里吧,不要围着我这个老太婆子转悠了,你们各自找点乐子去,听戏也好,打牌也罢,作诗尽兴也是极雅的。” 站在众人前面的章家大房夫人贺氏笑道:“陪着老太太就是我们最大的乐子,沾沾老太太福寿两全c子孙满堂的光儿。” 贺氏今年四十出头,但保养得当,皮肤细腻,看上去不过是三十开外的样子,身段微微显出一些福态来,就是这份福态,配上她那轻轻柔柔的声音c浅笑祥和的神情,不由得让人觉得亲切,全府上下提起这位大夫人,都要叫一声佛号,喊一句“阿弥陀佛”,说她是一位活菩萨。 然而,活菩萨毕竟不是真菩萨,贺氏即便是得了活菩萨的称号,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尊贵和权威,毕竟是一品公侯家的嫡亲小姐,娘家得力不说,夫君章家大爷也是有本事的,年轻时才名远播,是科举入仕,如今深受皇上的喜爱,加上贺氏性情沉稳,心思细腻,极得公婆的欢喜,婆家也十分看重。 ——这样的角色,谁敢有半分不敬? 章老太太听了这话,抿嘴一笑,越发显得慈眉善目,怎么看都是有福气的老人,笑道:“别拘在这里了,孩子们都拘得慌。姑娘们今儿就不用读书了,朝廷命官都要休沐,何况她们几个丫头。” 章老太太此话一说,底下站着的几个章家小姐立马松了一口气,极其轻微又快速地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贺氏笑道:“你们几个丫头还不快谢谢老太太,一个个就知道偷懒,赶明儿先生查问,对答不上来,可要问责的!” 章家二房夫人长孙氏始终垂眸,一言不发,若说是恭顺,又显得冷漠了些。章老太太轻轻用眼光扫过去,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然后又将眼光瞄向了自己的孙女c孙媳们。看到这些花骨朵儿一般的人,章老太太的目光忍不住柔和起来,就像是睡醒了的雌狮看自己的幼崽,对儿女们的舐犊情深随着儿女们的成家立业,统统转移到了孙辈的身上。 然后,她招呼了其中一个人,念道:“五儿,到祖母这里来。这两日身体可大好了?” 她口中的“五儿”便是贺氏最小的女儿,在章家直系的女眷中排行第五,“小五”或“五儿”都是章老太太给的爱称,其余人是不会这么叫的。 章家五姑娘章雅恩如猫儿一般乖巧,轻巧地行至了罗汉床前,礼都不用行,猫儿一般窝在了章老太太的怀里,引得章老太太一阵欢乐的叫唤:“我的儿,看样子可是大好了?” 章雅恩笑道:“有老太太疼爱,哪敢不大好!”言辞之中既有娇憨又有恣意。 “皮猴儿!”章老太太轻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接着,唤道:“大玉儿,你来。”她口中的大玉儿乃是章家长孙章文政的媳妇玉生烟,近来她颇有些受宠,宠的未必是她本人,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她生出了孩子,哪怕是个姑娘家呢,那也是四世同堂,多喜庆c多和乐! 玉生烟当即由着一个仆妇扶着上了前,兴许是被关注的过多,这长孙媳妇难免有些娇气。要说娇气,无可厚非,哪个侯门公卿家的小姐不娇气?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客。 只是这位似乎娇气过头,放在钟鸣鼎食的大户人家,总给人一种不自重的感觉。偏偏玉生烟的身量比起一般的女子又高大壮实一些,她的祖上本就是东北松花江一带的靺鞨族,“玉”是唐朝的皇帝得了贡品时龙心大悦赐的姓,至于“玉生烟”这个名字,大概是她那过度倾慕文雅的老爹从“蓝田日暖玉生烟”c“日照香炉生紫烟”这类句子里找出来的。美则美矣,只是,用在这位大奶奶身上,总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给老太太请安了。”玉氏轻轻福身,那娇怯怯的声音和她那近乎与男子同样高大的身量委实不配。 章文政虽然是长孙,却不是大房生出来的,而是二房的嫡亲公子。 章老太太笑道:“快起身,好孩子。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凡事要注意,不用这么拘礼,坐着吧。有什么需要只管和蒲婆子说去,和你婆婆开口也行。”她尽量说得亲切随意,好叫一家人和睦起来,最起码维持为老且尊的姿态来。 “二夫人,孙媳妇的身孕也有四五个月了,我看着,以后晨昏定省就省了吧。让子治办完公差,早早回来,陪陪我这孙媳妇也是紧要的。”章老太太笑道,子治是章文政的表字,只要是娶了妻的,就是成人,即便没有行冠礼,也不便再直呼其名,这是斯文和礼数,更是章家的规矩。 二夫人长孙氏上坐着未动,道:“老太太做主 便是了。” 章雅悠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自然看出了这出戏里头的文章,章老太太这是在打长孙氏的脸! 有道是:多年媳妇熬成婆,这媳妇给婆婆请安服侍,是规矩。正是这规矩,让长孙氏无论春夏秋冬c寒来暑往c阴天下雨,即便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也是雷打不动地过来给章老太太请安。 长孙氏如今自己也是婆婆了,就算因为媳妇怀孕要免了她晨昏定省的规矩,也要由长孙氏自己来说,但章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给她做主了。 老太太只顾着护着长孙媳妇,竟自不顾儿媳的颜面,偏偏玉生烟又是个轻浮主儿,不知道自己找个台阶下了,还暗自有些得意,在那里轻笑着说:“谢谢老太太,谢谢夫人,我也替肚里的孩儿谢谢老祖宗c谢谢夫人。” 贺氏看了一眼玉生烟,笑道:“老太太就等着抱曾孙子吧,我看大奶奶这肚子尖尖的,一准是个大胖小子。” 一句话让章老太太和玉生烟异常开心,发自内心地开心。 章雅悠给章老太太请了安,又给长孙氏c贺氏请了安,笑道:“我来迟了,请老太太责罚。” “有什么可罚的,我知道你出去买笔墨纸砚了,这些东西库房里都有,要多少领多少,不用特意出去买。”章老太太笑道,“我刚刚代你母亲免了你嫂嫂的晨昏定省,你说这好不好?” 章老太太明知章雅悠与长孙氏感情不睦,故意借着章雅悠的口,再送长孙氏一根软钉子。 章雅悠怎会不知章老太太的用意,可惜,这次要让她算盘落空了,上一世她和长孙氏生疏隔阂了半辈子,最后发现长孙氏才是最疼自己的人,这一世,自然是要护她c爱她,岂会再怨她c气她! 005 前世渣男今世打 章雅悠笑道:“若是老太太事先已与我母亲商议过,我觉得极好的,都是心疼我嫂嫂。不过,即便老太太直接做主,以我母亲的孝心也断不会说个不字,她这段时间身体欠佳,却也风雨无阻地给老太太请安问好呢,倒也是给我们这些晚辈做了表率。” 一番话,不动声色打了两个人的脸,章老太太心中不悦,面上却要点点头,笑道:“是我欠考虑了,没有考虑到你母亲的感受,大玉儿这边还是要你母亲做主。” 玉生烟急忙道:“谢谢老太太关心,我也想多向母亲学习,听听她的教导,这请安问好是万万不能少的,我现在身子骨还算利落。”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重,章雅悠看了一眼章雅惠,章雅惠笑道:“老太太,您给我们说个古书吧,我们最喜欢听您说书了。” 章老太太说是喜欢清静,其实比谁都喜欢热闹,尤其是老了之后,总觉得冷冷清清的,离死亡就更近一步了,怕死的心情会让她一整天都凝重,甚至因此闹出许多身体不适的毛病来,听见章雅惠这么一提,她当即笑呵呵地答应了。 明面上,章老太太是一碗水端平,实际上,却更偏袒大房的孩子们,在婆媳关系的较量中,贺氏显然占尽先机,除了长孙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事事都比长孙氏强,为人和润,不但会讨老太太的欢心,连下人们都敬重得紧。 二房的孩子们,在章老太太眼中也不是同等对待,作为长孙氏的反叛者,章雅悠比亲姐姐c章家三姑娘章雅惠要受宠很多,因为上一世,在章老太太和长孙氏的婆媳角斗中,她始终是章老太太的同盟,这让章老太太在气恼的过程中又隐隐生出一种痛快来,本应母女同心的一对,章雅悠的助攻让她深知自己比长孙氏高明太多。 如今,章雅悠的临阵反戈让章老太太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没有发作的理由,说了两个故事就打发她们走了。 章雅悠也不在乎得罪了章老太太,回到自己的沐曦阁依旧好吃好睡,用她自己的话说,“正在长身体,吃好睡好才紧要。” 兴许是吃得太饱,用完晚饭她就想下去遛弯儿,于是带了紫燕去了小花园,好死不死的在那里遇见了吕世齐! 章雅悠心道: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啊,接连遇见三个冤孽!这吕世齐是谁,是她上一世的夫君,十足的渣男一个! 她本想掉头就走,但又快速折了回来,想起他痴情地望着东苑的方向,一看就是在苦等章雅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踹了吕世齐一脚,骂道:“又在这里等我大姐姐呢,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大姐姐看不上你们淮南伯府。” 上一世,吕世齐就是因为痴恋章雅思多年,最后空欢喜一场,心灰意冷之际恰逢章雅悠在贺骞那里受了挫败,门第相当c年龄合适,两家的家主一合计,这二人就结成了夫妇。 吕世齐瞪大了眼睛,道:“你这丫头怎地这般泼悍,我又不曾得罪你!”他来了章家太多次,自然是见过章雅悠的。 章雅悠冷笑道:“你肖想我大姐姐,就是得罪我了!你瞪着我也没用,眼睛太小,瞪着也不大。” 吕世齐哭笑不得,骂道:“你简直不可理喻!好男不和女斗,我是懒得理你。” 章雅悠笑道:“蒹葭巷的姑娘不美吗?你那两个通房丫头伺候得不尽心吗?还是你老娘眼睛从头顶上移下来了,不指望你攀龙附凤了呀?你还有这闲工夫在我们章家的小花园做个痴情郎呢!” 紫燕在一旁吓坏,道:“姑娘,您说什么呀!小点声!这是淮南伯府的世子呀!” 吕世齐愣住了,他没想到章雅悠竟然知道他这些隐秘之事,去蒹葭巷也好,有通房丫头也罢,这在大户人家本是常见的事情,但他向来清高又保守,还一直对章雅思情有独钟,想用痴情的人设打动章雅思,所以,这些事他是万万不愿意让人尤其是章家人知晓的。 至于他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老娘,确实指望他与王公贵族联姻呢,看不上章家这样的门第,要不是章雅思颇有才名在外,他敢找章雅思,肯定横加阻拦了。 章雅悠见吕世齐这模样,冷笑了,上一世和他生活了十年,他什么秉性c什么心理,她自然是一清二楚,想戳他痛处,那是一戳一个准。 吕世齐怒极反笑,道:“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章雅悠道:“你还是省点力气讨好我大姐姐吧,咦,她好像是出来了。”听她这么一说,吕世齐急忙转身,顺带整理了一下衣冠。 章雅悠趁其不备,上去又是一脚,这一脚用力太过,吕世齐打了个大趔趄,差点来个狗啃泥,咬牙切齿道:“臭丫头,你再敢动手动脚,我非打 死你不可!” 章雅悠哈哈大笑,心里痛快至极,上一世嫁给他,两看两相厌,夫妻生活不和谐,十年夫妻,连个孩子都没有,因为生不出孩子受到婆家各种奚落和侮辱,吕世齐时常沾花惹草,不但把自己的通房丫头抬了做姨娘,还娶了侧室进来,孩子是一个接一个地生。 要说吕世齐一肚子花花肠子吧,偏偏对章雅思贼心不死,哦,一往情深,明里暗里帮助章雅思,即便她已嫁人且拒绝他的帮助。 她是怎么重生的?还不是被吕世齐和他那几个小妾气得!有一年中秋节,她抑郁之余喝多了,被那个侧室冷嘲热讽不说,还被她推了一把,脑袋着地,不省人事。正因为上一世活得太过悲剧,不甘心,章雅悠这才重生的。 吕世齐正想发作,却也不能在章家的花园内对着章家年幼的嫡女拳脚相加,又看到章雅思婷婷袅袅地行过来,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章雅悠心满意足地离开,暗处,却听见一人说:“这丫头这么狠?” 006 受赞赏课堂争风 贺骞和章文敏立在暗处,看得那叫一个惊讶,贺骞心道:我滴小乖乖,这也太凶悍了吧? 章文敏讪笑道:“我早就看吕世齐不顺眼,明知道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怎么又来了,四丫头这两脚踢得好,我都想踢的。” 贺骞看了章文敏一眼,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道:“好家风,佩服!” 章文敏面上在遮掩,心下却觉得章雅悠最近的行径太过反常。 章雅悠要是知道这一幕被这二人看见了,那两脚肯定要慎重了,毕竟自己还是想保持一下淑女人设的,哪怕是表象呢。 章雅悠美美地睡了一觉,这个吕世齐见一次打一次! 第二天,章雅悠起了个大早,又是第一个到学堂的人。 上一世不爱读书,可以说是不学无术,这一世却成了一个爱读书的人。兴许是开了窍,又或者上一世即便不成才但好歹杂书闲书看了一箩筐,又沉淀了大半辈子的学识,到了这会儿,她读书像是如有神助,文章写得甚好。 照例,教书的夫子又把章雅悠的文章拿出来作为范文通读,大加赞赏。这夫子可不是普通的读书人,姓孙,单名一个铭字,原先考取功名后当了一段时间的翰林学士,只因不爱做官,这才向皇帝求了旨意,在九宗书院里做了教习的先生,学问是极好的。 九宗书院是什么地方呢?皇帝一手创办的书院,专门教习经过筛选且有才华的贵族子弟,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 孙铭是名副其实的清流,文章能入得了他的法眼,那自然是好文章,当然,好的标准是相对的,他不会用鸿儒大家的水平来要求章雅悠,他也断不会为了讨好而虚与委蛇地客套,何况,他来章家教习这些孙辈,本就是看在章老太爷的情面,是章老太爷三邀五请才勉强过来的,一个月也不过是入府一次。 章雅恩见孙铭夸赞章雅悠,多有妒忌,但是当着孙铭的面却也不敢发作。 课间小憩,章雅悠出来溜达,章雅恩跟着就酸起来了,道:“以前看不出来你竟是这般厉害,哪里厉害呢,脸皮厚得厉害,这抄来的文章也好意思卖弄起来,有本事倒是考学的时候拿个全彩呀!“ 能进咏絮阁已非易事,想拿全彩谈何容易,上一世章雅悠不敢想,这一世章雅悠也没这么贪。 “你有本事也去抄一篇,既不被夫子发现又能得到夫子夸奖。“章雅悠笑道。 章雅忞出来打了个圆场,道:“两位妹妹都是学问极好的,四妹妹文章好,五妹妹丹青更胜一筹。都是自家姐妹,一块考进咏絮阁才是紧要的,老太爷c老太太最想看到我们姐妹几个都进了咏絮阁。“ 章雅恩嗤之以鼻,道:“老太太是盼望着孙女们都进入咏絮阁,但这些人里恐怕不包括三姐姐吧?” 章雅忞是章家三房的嫡长女,但章家三爷章玉浦是庶生的,刚成家就被分家出去了,章老太太对三房很是不待见,而且是毫不遮掩的那种。 “打人不打脸,何况,你说的未必就是老太太心里想的,你在老太太那里受宠没错,但,才华也好,样貌也罢,你有哪一样是出挑的?我们三房虽是庶出,但有些东西也不是大房能比的。”章雅忞道,比如她这身装扮,华丽贵气,连金步摇都是京城里如意斋的新款,真不是章雅恩这身朴素的襦裙能媲美的。 章玉浦虽然是庶出,分家的时候也没分到多少财产,可三房夫人朱氏却是江南杭州首富的嫡女,带过来的嫁妆十分丰厚,朱氏又从娘家学了一身经商的本事,这些年累积的财富很是客观。 朱氏只生了两个女儿,偏她又是好强的人,自然是希望女儿能出人头地,一定要嫁入高门,所以,很是舍得在女儿身上投入,这穿得用得都是最好的。 章雅恩被她这一番呛,面色红了白,白了红的,章雅悠都看在眼里,笑道:“算了,都是自家姐妹,都是咱们老太太的孙女,老太太一样疼的。” 明着是劝架,实则是偏了章雅忞。 章雅恩是个不肯吃亏的,这番受了辱,势必要讨回来,气呼呼回到学堂,连给孙铭行礼都忘记了。章雅思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也没接着。 章雅思已经考入咏絮阁了,章家的私塾课她可以不参加的,但是,孙铭很有才气,又是九宗书院的教习先生,她自然不想错过亲近名师的机会。 孙铭看在眼里,虽有不满却也不动声色,道:“我要给大家出一道史论题,一炷香的时间,写一篇文章——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内容不限,形式不限。” 孙铭留下的这道题看起来不难,因为只要了解历史c懂古文 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却不那么好解读,不但要理解内容还要结合当时的历史,更要把贾谊的这句话套用到汉初的军事实践中,这才能有一个相对成熟的评价。 光是评价又怎么够呢?还要有自己的见解。 章雅悠基本上将孙铭命题的目的琢磨了七七八八,于是她先点出贾谊这段话的内容是防御匈奴的策略,然后从汉高祖刘邦征讨匈奴的“白登之围“展开,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为主旨进行了一番评论,又以唐朝对待附属国的策略做了补充,顺带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洋洋洒洒,一炷香的时间竟然也写了千余字,也算是旁征博引。 除了章雅悠等姑娘,还有章文敏c章文政等人也在,纷纷在一炷香燃尽的时候交了一篇文章过去。章雅恩磕磕碰碰最后一个交课业,一看也只有狗尾巴长的篇幅。 孙铭抽了章文敏的文章看了看,不置可否,又抽出章雅悠的文章,眼前一亮,却也没当场点评。他这厢卷了各人的文章出门,说是约了友人相聚,大家也跟着散场了。 趁着孙铭出门,章雅悠佯装要请教问题,也一道出去了,这厢章雅忞被章雅恩拦下来,好一顿奚落,有章雅思在,章雅忞即便再伶牙俐齿,有些话也不敢乱说,而章雅思明着是训斥自己的亲妹,实则是压制章雅忞。 007 暗叹同人不同命 章雅悠没有直接回沐曦阁,而是去了长孙氏的院子,也不顾长孙氏冷脸相待,硬是死乞白赖地留下来吃午饭。 长孙氏一时还不习惯她如此亲近自己,毕竟过去多年章雅悠不但是章老太太的同盟者,还是自己的敌对者,宁可亲近贺氏都不肯亲近自己这个亲娘的。 “母亲这里的饭菜就是香。”章雅悠道。 长孙氏见她大快朵颐吃得正香,放下筷子,道:“你这吃相,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 章雅悠憨憨一笑,看起来憨态可掬,又给长孙氏也夹了一筷鱼,还细心地把鱼刺都剥掉,撒娇道:“母亲也吃。在母亲这里,我还是个孩子嘛!” 长孙氏怔了一下,倒是一旁的锦屏笑了,道:“夫人,您尝尝呢,今天这道鲥鱼看起来很不错呢。四姑娘的确还是个孩子呢。” 作为长孙氏的陪嫁丫鬟,她从小就跟了长孙氏,她知道长孙氏的心情,也了解这对母女的心结,更想着帮长孙氏化解这段心结。 长孙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章雅悠送到碗里的那块鱼吃下去了,章雅悠见状又是一阵眉开眼笑,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半天学堂里的事情。 长孙氏听了她的描述,淡淡道:“锦屏,你把前几日铺子里送来的料子拿她们做几身衣裳吧。”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章雅悠听得真切,心中一暖,章雅忞炫富的事情她虽一笔带过,但长孙氏还是记下来了,这才想着给她做新衣裳的吧?遂道:“母亲,我不要什么衣裳,你看我这身襦裙还是很新的,只要母亲多笑笑,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锦屏笑道:“瞧瞧,四姑娘真是贴心。” 章雅悠嘿嘿一笑,道:“母亲,舅舅最近捎口信来了吗?他还在庄子里吗?” 章雅悠口中的舅舅是指长孙氏的嫡亲胞弟,比长孙氏小了十多岁,年轻时好游历,不喜庙堂之高,倒是爱上了江湖之远,至今未婚娶,风流倜傥,没有妻子,但红颜知己却是不少的,小时候每次见到,“舅母”都不是同一人。 长孙氏道:“已经半年没他音讯了,他是个行踪缥缈的,若是到了庄子,他多数会派人来府里通知的。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章雅悠笑道:“母亲,不如我们去一趟庄子吧,说不定在那里能碰到舅舅呢。” 长孙氏道:“过段时间再说吧。” 锦屏急忙补充道:“夫人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又不放心让姑娘一个人去庄子里,过段时间再作打算。月初的时候,老太太就说了,要去安郡王府赏桂,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母亲哪里不舒服?是否紧要?”章雅悠关切道。 长孙氏淡淡道:“不打紧,头疼的老毛病。” 章雅悠心下明了,赏桂只是名头,这是大唐朝最流行的社交方式,京城内的各大家族基本上盘根错节,沾亲带故又门第相当的,自然都会受到邀约,适龄的姑娘c公子也基本上都会到场。 说是赏桂,倒像是相亲,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章雅悠吃好了午饭又吃了不少糕饼,这才和长孙氏告辞,锦屏出来相送,临走时不忘交待“四姑娘多到揽月苑走动,夫人对您很上心的,最近听说姑娘课业进步,她比谁都高兴。“ 说到赏桂,章雅悠想到了章雅惠。 上一世,章雅惠是章老太太和长孙氏婆媳争斗的牺牲品,双方各自挑选的夫婿候选人都未受到对方的认可,章二老爷章玉清又喜欢扮糊涂,谁也不得罪,挑三拣四以至于耽误了最佳的婚配年纪,最后草草嫁给一个落魄c空有架子的侯府,侯府的人又刁钻又功利,甚是难缠,半辈子心酸。 安郡王府的世子今年十七岁,二公子约莫十五岁,和章雅惠的年纪都相配,而且从章雅悠上一世的记忆来看,这两个男子都是人中龙凤,比起一般的纨绔子弟不知要好多多少倍,要是能把自己的亲姐姐与王府的世子亦或是二公子撮合成一对,倒也美事一桩。 章雅惠比章雅悠不过年长两岁多,但为人成熟稳重,端庄娴雅;特殊的成长环境让她一直压抑着本性,显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来,父亲的心思一直放在偏院,母亲的性格高贵冷傲,兄长娇宠任性,长嫂轻浮娇气,妹妹年幼无知,祖父母威严不能犯,加上长孙氏和章老太太之间微妙的婆媳关系,让章雅惠心性老成。 “姑娘,这次去安郡王府,您可要好好准备一番,一展自己的才华,听说这次赏桂是给世子物色世子妃呢。”贴身丫鬟咏荷笑道。 章雅惠冷道:“我看你是越发没规矩了,打嘴!赏桂便是赏桂,其余的事情有老太太和夫人为我做主,我没什么好担忧的!你在这里 嚼舌头,要是传出去,还指不定如何编排我!” 咏荷打了自己一嘴巴子,慌忙道了歉。 她的确到了婚配的年龄,许多同龄的姑娘甚至比她还小一点的姑娘都已经定了人家。这说亲又要挑人品长相,又要看家势门第,算起来,京城的公子哥中没有多少能与她匹配的了,就算剩几个,不是才高八斗c群星璀璨c望尘莫及,就是歪瓜裂枣c避之不及。 她也暗自着急,但是,着急有什么用?长孙氏性情冷漠,不插手任何事情,大概自己的婚事也不会过问;老太太明里暗里都偏袒大房,有好的人选,肯定先指给大房的两个姑娘。 一切只能靠自己了,这个道理她都懂,然而,即便是她肯放下身段去展示自己,但婚配这种事情又岂是她能说了算的? 咏荷道:“奴婢听说大姑娘这次不去” 章雅思自然是不用去的,章老太爷等人亲自出面,已经给她安排了更好的亲事,就等着对方来下聘了,现在还是神神秘秘的,不肯说破,但看情形应该是好事将近,最迟也就在年底了。 “哼!”章雅惠轻哼了一下,真是同人不同命,她和章雅思年岁相当,论品貌才情,她未必就输给章雅思,只是贺氏长袖善舞,总能适时地让章雅思展现自己,在京城的贵女中颇有一些名望。 008 房家人进京求亲 章雅思正打着花样,突然打了个喷嚏,贺氏见状,道:“天凉了,你也注意一下。还有,那个吕世齐怎么回事,不是不让你和他来往了吗?你将来可是要嫁入韩王府的人!不要被有心人利用吕世齐捏造出事端来。” 章雅思道:“娘,你多虑了,我自是看不上吕世齐,他总是来章家,我也没办法,大门又不是我看着的,他好歹也是淮南伯的世子,看门的奴才也不敢拦着。” 贺氏道:“总之,不要和那个姓吕的小子有什么瓜葛,不能节外生枝!你开不了口说狠话,我去帮你说。” 章雅思道:“娘,你说得什么话!明明都是吕世齐一厢情愿,我也没办法。” 贺氏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放下心来。 韩王府这样的天家门第肯和章家结亲,看中的就是章家的清贵。 章雅恩推门进来,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章雅思见状,嗔道:“你这坐姿,哪里还有贵女的仪容。” 章雅恩撇嘴道:“大姐,你还没嫁入王府呢,就要这么训我了吗?” 章雅思心下也烦恼,淮南侯府是比不了韩王府,但是吕世齐却不一定比韩王府的世子差,最难得是,吕世齐对自己一往情深,这份真心是最为难得的,听了这话自然是好一顿生气,骂道:“我是你长姐,我自然可以这样教训你,和我嫁到哪里有什么关系!倒是你,恃宠而骄,你再补长进些,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转眼到了月底,章雅悠正在试穿揽月苑送来的新衣裳,黄莺跑过来说:“姑娘,奴婢去蒲大娘那里领东西,碰巧遇见琉璃,她是代老太太传话的,让前头管事的章子晖,给她那侄孙准备好上房以及一应物品。” 章雅悠笑道:“老太太娘家来人,哪次不是安排的上房。这也需要你大惊小怪?” 黄莺道:“这次好像不是探亲那么简单,奴婢听几个婆子说,那位房家公子名为探亲,实则是过来相亲的。” 章雅悠略一沉思,便明白了七七八八。 房家公子是个不成材的竖子,让房家长房头痛得紧。这个人不但目无王法,还喜欢惹是生非,平时更是留恋烟花之地,按照章雅悠上一世的记忆,他还杀过人吃过官司,为了逃避牢狱之苦,到处躲藏。 章老太太的侄孙名为恩浩,取得是“皇恩浩荡”之意,以此表达房家对当朝圣眷的感激之情,是房家长房最小的一个孩子,平时被房家老太太也就是章老太太的嫂子溺爱,为人浮夸而骄纵,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两家虽然世交,又是近亲,但房家位于陪都洛阳,章家在长安,少说也有两日的车程,因此两家除了节上来往,或是房家人进京述职而顺道拜访,平时也甚少走动。正因为隔得有些远,章家人对这房恩浩的品行知之甚少,恐怕章老太太都蒙在鼓里。 章雅悠想去找章雅惠,却不知不觉来到了揽月苑,她记得在上一世章雅惠是嫁给了一个落魄的侯府,并不是这个房恩浩。但是,她又不得不长个心眼,因为上一世里房恩浩并没有在这个时节段来过章家,可见重活一世,也不是对上一世的完全重复。 既然求亲的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就少不得要做些准备。 她刚踏入院子,锦屏过来了,章雅悠说明了来意。 锦屏笑道:“姑娘的话我自然会带到,只是,即便那房公子是过来相亲的,又怎知老太太是有意将二姑娘许之?老太太和夫人的关系,姑娘想必也清楚。” 锦屏言下之意,既然长孙氏和章老太太婆媳不睦,章老太太没道理将长孙氏的女儿嫁到自己的娘家,要是章雅惠在房家作祟,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章雅悠笑了笑,要知道这章老太太最是看顾娘家,随着年事增高,娘家多剩下一些晚辈,这些年除了礼节性的拜访,再不向往常那般走动。因着她没有嫡亲的姑娘,房家有嫡出的侄女她又瞧不上,是以,姑表亲的姻缘没结成。她想拉近章c房两家的关系,少不得要从姻亲方面入手,子女辈的不成,自然想到了孙子辈,打算也就放在了自己的侄孙和孙女身上。 章家人丁兴旺,到了第三代,光是孙女就有六个。章家取名甚为讲究,到了章雅悠这一代,族中女眷均以“雅”字命名,取义“文心达雅”。 这最大的孙女出自大房,名唤雅思,今年一十六岁,是为大姑娘;这二姑娘出自二房,取名章雅惠,今年一十五岁;三姑娘章雅忞是三房的长女,只比二姑娘小半岁,都是属虎的。四姑娘就是章雅悠,五姑娘章雅恩是大房的次女c大姑娘章雅思的嫡亲妹妹,这二人小龙的属相,一个年初生,一个年尾生。说到六姑娘章雅意,出自三房,还是个孩子,刚及总角之年。 章雅思姿容 俊美,文才过人,又继承了贺氏温和的性子,为人处世大气不失温厚,长袖善舞的同时又最会笼络人心,是章家长辈最为器重的孙女,没有之一。听说,章家有意将其许配给韩王世子,一旦她成为世子妃,这将是一个很有利的外援。试问,这样的姑娘,章老太太怎么舍得将其嫁到京城以外的人家?就算是娘家也不行。 何况,即便她肯,章老太爷也未必肯。 三姑娘虽是三房的长女,但三房本就是庶出,不受章老太太的待见,才成亲就被分出去单独住了,分得的财产有限,好在章老太爷出人出力给他谋了个小官,好歹有点油水,不至于日子凄惶。因为三房整体不受待见,即便年岁相当,章老太太也断然不会将庶子的后代嫁到自己的娘家,岂不是打娘家人的脸? 章雅悠与五姑娘章雅恩c六姑娘章雅意年纪尚小,还不到婚配的年龄,自然也不在考虑之中。 这样一排除,也只剩下二姑娘章雅惠了。 章雅惠是二房的嫡女,与那嫡出的房恩浩倒也相衬,二人年纪又相当,加上章雅惠到了婚配的年纪,章老太太对章雅惠既谈不上多疼爱也谈不上讨厌,把她嫁到房家,她就成了章老太太的娘家人,在章老太太与长孙氏的婆媳关系中,少不得要重新平衡一下——这几样因素加起来,章雅惠最合适不过。 只要房家不反对,章家无异议,这门亲事也就算定了。 009 诉衷肠隔墙有耳 章雅悠将自己的这番想法说与锦屏听,锦屏略感意外,但欣喜掩不住,道:“四姑娘心思敏锐,聪慧过人,奴婢真替夫人高兴。如此看来,房家人要真是来求亲的,老太太最属意二姑娘了。既然那房家的公子品性欠佳,自然不能亏了二姑娘。” “我二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品相貌,那房恩浩只要是见了,必然是求之不得,巴巴地要娶回去。所以说,姑姑要告诉我母亲,想个万全之策,不动声色地拒了这门亲事。让老太太都开不了这个口。”章雅悠道。 很快,长孙氏就接到了锦屏的口信,她又说给章雅惠听,章雅惠恼恨道:“母亲,我不嫁!我不想去洛阳,那个房恩浩我小时候见过,一副凶相,还有点贼眉鼠眼,这种人,我怎么能嫁!“ 长孙氏安慰道:“你不要怕,老太太再当家做主,我女儿的婚事还轮不到她来插手脚,我若是不肯,她也定不了。” 章雅惠点点头,道:“谢谢母亲。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长孙氏道:“自然有其他办法的。万事都有母亲在,一定为你选一门如意的亲事。” 章雅惠回到房中越想越委屈,正兀自忧伤,赶巧府里管事的妇人秦大姑过来送珠花,端过来的托盘里摆了八朵小巧精致的珠花。 “老太太说,明儿去安郡王府姑娘们都要体面点,这些珠花都是巧艺坊的上等货,款式也是极好的,京城的贵女们都抢着买。您瞧瞧这花样,配上姑娘这身段,真真是美极了。” 章雅惠问:“东院的大姐c五妹都有了吗?” 秦大姑是个会来事的,章家的老人了,急忙道:“这珠花一共是十二朵,奴才想着也不能让大姑娘c五姑娘都尽数选了去,也只是送了八朵让她们挑选。” 章雅惠笑道:“姑姑真是聪明人。” 咏荷冷道:“姑娘,您真是抬举她,什么聪明,还不是老奸巨猾!说得好听,还不是让大房那边先挑!” 章雅惠重重将珠花摔到桌子上,吓得咏荷不敢再出声。 章家后花园,吕世齐颓然地坐在凉亭中,满脸的哀伤,他对面立着的人正是章雅思。 美人迎风而立,亭亭玉立,吹弹可破的肌肤c柔情似水的双眸,朱唇轻启,慢慢吐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岂能做主?你若是真为我好,又何苦相逼,以淮南伯府的地位,在京城找什么样的贵女不可能?” ——竟是带着一种哀怨。 至少吕世齐听来是哀怨,于是他心动了,更是心疼了,情到深处,情难自禁,起身,抓住章雅思的手,道:“思妹,我的心意你知道的,天地良心,我对你一片赤诚,非你不可。” 章雅思急忙抽开手,道:“别这样!你做什么拉拉扯扯!” 吕世齐讪讪地搓着手,道:“对不起,思妹,我是情难自禁。我知道我没什么才华,人也不算英俊潇洒,也没什么名气,可我对你的心意真真切切,自从去年春天见了你,我就茶饭不思,心心念念想见你,满心满眼都是你。你笑,我就跟着笑,你哭,我就想落泪。你的一颦一笑都印在我脑海里。” 章雅思冷道:“你别这样,你也是伯侯府里的嫡亲公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犯不着为了我这般。再者,我的亲事必须由父母做主,还要经过我们老太太同意。” 吕世齐道:“我也知道我这样会让你看不起,怎奈相思之苦,深入骨髓。” 接着,是吕世齐一声长长的叹息。 凉亭内依旧是愁肠百结,章雅思明明是想拒绝吕世齐,好让他死了心,但是面对吕世齐的哭诉,竟然隐隐有些心动。 门第固然重要,但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才是幸福的关键所在。大房之所以安稳,那是没有兴风作浪的妾室,章玉润虽不懂风情,却与贺氏举案齐眉,倒也融洽;西苑的二房隔三差五就鸡犬不宁,还不是因为章玉清纳了一个又一个妾室,才导致夫妻失和。 一样的命门贵女,嫁给一母所生的两兄弟,结局却是大大不同。这说明,找对知冷知热的男人才是幸福生活的关键。 韩王府固然是皇亲贵胄,不是小小的淮南伯府能相提并论,但那韩王世子是何许人也?这正房还没取呢,家里的通房丫头c小妾都好几人了,京中也传了几件荒唐事出来。 嫁入韩王府那是章老太爷盼望的,说白了,就是拿着她去联姻,她幸福与否自然不在考虑之内。人人都道她章雅思在章家受宠,实际情况,她又岂会不明白? 吕世齐道:“只要你点点头,我立马让我母亲找人上门说亲,聘礼下个月即送到,一应礼数绝对不会辱没了贵府和你。” 章雅思不耐烦道 :“吕公子,请自重!照你所言,像是我与你之间有什么私情,若是传出去,指不定被别有用心之人如何编排!我可是清清白白的!还是那句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有本事,让我们章家认了你们淮南伯府,我自当听从父母的安排。” 吕世齐听了这话,如获至宝,欢喜而去。 同一时间,后花园不远处的小阁楼里,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放下了窗帘,冷笑道:“这场诉衷肠的画面真是感人。郎有情妾有意,我们若是不成人之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咏荷道:“想不到大姑娘和淮南伯府的世子这样牵扯不清,要是传到了韩王府,这门亲事韩王肯定要掂量一下了。” 韩王府看中的是章家的清贵c章雅思的才貌,若是章雅思与外姓男子牵扯不清,这门亲事自然不在考虑之内,毕竟京城内想加入韩王府的大家闺秀多得是。若是知道淮南伯府的世子对章雅思情有多种,难免要多考虑一下,会不会因为娶了章雅思而得罪了淮南伯府。 淮南伯虽然只是二等勋爵,却是有些实权在手里的,即便韩王不怕得罪他,却也不想多树立一个敌人。 章雅惠冷道:“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咏荷点点头:“奴婢明白。” 010 莫名多了个便宜叔叔 章雅惠c章雅忞c章雅恩等人等着跟章老太太去安郡王府赏桂,章雅悠前一日便找了个借口出门了,她对赏桂也好,去安郡王府也罢,没兴趣,也没需求。她现在凡事图个自在,到哪里难免拘得慌。 她领了黄莺c紫燕去了熙园,那是皇城外的一个庄子,在京城有些名气,很多大户人家喜欢到里面避暑,种了不少花草树木,假山成景,又养了些鸟雀虫鱼,也是踏春游玩,郊游休养的好去处。 最重要的是,庄子里的厨子做的菜特别好吃! “真的特别好吃,怀念啊!”章雅悠躺在黄莺的大腿上,任由马车颠簸驰骋,她心心念念,说什么“想念舅舅”了,舅舅在哪呢?指不定浪迹天涯去了,这都是幌子,还不是冲着那些美味去的。 黄莺笑道:“姑娘,您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所以惦念起了白菜豆腐。” 章雅悠不以为然:“熙园的主厨是我舅舅从万源楼里高价请来的,他老爹是御厨,专门给皇帝做饭的;搭下手的伙计也是小有名气的厨子。就连厨娘都做得一手好菜。做出来的东西是真好吃!” “是是是,姑娘说得都对。是奴婢眼拙了。”黄莺笑道。 紫燕坐在外面,接话道:“奴婢也觉着很好吃呢。那个金沙炖蛋,真的太好吃了,还有卤鹅掌,好香!” 章雅悠笑道:“紫燕,注意你的哈拉子。” 说来也巧,章雅悠午时到的庄子,才吃了午饭,抓了一把干果坐在藤椅上“消食”,捧了个画本子,看得正入神。 比起四书五经,还有那些史书c传记c策论,画本子显然更吸引人。 “哦,你偷看这些书,要是你家长辈知道了,会不会处罚你?”一个清润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手里的画本子也被人夺了去。 画本子里讲的是一个不受世俗约束的高门小姐对一个穷苦但俊美又有才华且坐怀不乱的书生一见钟情,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嫁给了穷书生,二人过上了神仙美眷的生活。 章雅悠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跳起来,定睛一看,竟是“黄鼠狼!” 房翊挑眉道:“嗯,我来拜会你了,虽然还没到年底。” 章雅悠歪着脑袋,坏笑道:“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在这里都能遇见你,怎么,今天这是来买庄子的吗?” 这是暗戳戳地想讽刺房翊上一回炫富,花重金买了那砚台。 “这个提议不错,可以考虑。”房翊点点头。 章雅悠心下生出一计,熙园谁不知道她是半个主人,不在这里捉弄一下房翊,她就不叫章雅悠!打定主意,章雅悠露了一个狡黠的微笑,但这个神情却被房翊捕捉到了。 “你来熙园做什么?”章雅悠复又坐下,坐姿不文雅,但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伸手:“把书还给我。” 画本子的封面是黄莺调换过的,光看封面,那上面写着《中庸》二字。房翊看了一下封面,笑道:“别这么自暴自弃。” 章雅悠好笑地看着他,也不示弱,道:“我要是男儿,还有你什么事,你这样的还是四大公子之首呢!” 房翊笑道:“没办法,好看,全靠这张脸评上的。” 章雅悠嘿嘿一笑,道:“得嘞,我还要看书。”她顺手就把画本子抢了过来,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踮起脚在房翊的肩头拍了拍。 小厮云台吃惊地差点咬手,房翊是最厌恶与陌生人有身体接触的,根本不可能让人近身的,更别说拍他肩膀了。 公子爷还总是嘴角带笑,反常得紧,嗯,太反常了。云台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敢问。 房翊坐在藤椅上,仆人送了一壶茶过来,刚端起杯子,就见前方几十米处一团乌黑,隐约听见嗡嗡声,再近点,才看清那是一群蜜蜂。 那蜜蜂直奔房翊而来,绕着房翊飞了几圈,云台见状急忙上前去赶,不但没赶走还被蜜蜂蜇了几下,房翊毫发无损,继续悠然地喝茶。 蜜蜂绕了房翊飞了几圈,又散开了。 章雅悠正等着看好戏,她走之前可是在房翊肩头撒了花粉,那是特制的波斯菊花粉,最受蜜蜂喜爱,又让庄子里的养蜂人吹了竹哨,这群蜜蜂叮过去,房翊一定变成大猪头,保管连他老娘都不认识。 可惜事与愿违。 “你身上应该有什么东西可以防蚊虫吧?”章雅悠问。 房翊不搭理,眼皮都没抬,道:“你有招数尽管使来。” “小悠儿!” “舅舅!” 章雅悠眼泪一下子出来了,长孙靖是上一世最疼她的人 之一,为人真性情,可惜,正因为真性情而得罪了人,遭人陷害,死得很惨,长孙家嫌他丢人,又没有子嗣,祖坟都不肯让他进,淮南伯夫人刁钻蛮横,怕她连累侯府硬是不肯让她过来拜祭,她都没有机会送长孙靖最后一程。 “哟,这是怎么了?小悠儿不哭,舅舅看看,都是大姑娘了,还哭鼻子。来,舅舅接着,这一串串的小泪珠哦,都是金珠串,值钱得很。”长孙靖哄着她。 章雅悠破涕为笑,道:“想舅舅了嘛!舅舅许久不来看我,心里想得紧,这才到庄子里来的。” 长孙靖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我没白疼。这次舅舅给你带好东西了。” “季佐,你何时到的?”长孙靖这才注意到房翊。 房翊道:“早你片刻。” 二人看起来很熟络,以至于常见的客套都省略了。 章雅悠笑道:“舅舅认识?” 长孙靖笑道:“名满天下的房四郎,何人不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长安的四大公子之首,房翊。哦,对了,他是你们老太太的远方侄子,算起来,你该叫他一声表叔。是我好兄弟,我半月前给他送信,邀请他到庄子里喝酒聊天,这不,桂花酿要出来了吗?” “嗯?”想不到上一世只匆匆见过房翊一面,这辈子却成了远亲,莫名多了一个叔叔。 虽是远亲,但这无端端长了一辈,章雅悠觉得牙疼,应该是大仇难报了。 011 怎奈严师出高徒 房翊立在一旁等着她喊叔叔,长孙靖看了一眼章雅悠,笑道:“不乐意叫叔叔,喊哥哥也行,哈哈。”这种不计辈分的做法,也只有长孙靖这样的世家子弟能做得出来。 章雅悠笑了,学着男子的姿态打了个千,朗声道:“叔叔。” 嘿,长辈是那么容易做得吗?肯定找补点东西回来,章雅悠心里暗想。 “舅舅,你不是说给我带礼物了吗?”章雅悠雀跃道。 长孙靖撇嘴道:“我以为你是真想我了呢,原来是想我的礼物了。你看我风尘仆仆的样子,好歹让我换身衣服。” 等长孙靖修整完毕,章雅悠才知道长孙靖带给她的礼物是一件精美的匕首,寒铁锻造,削铁如泥,还镶嵌了很多珠宝玉石,又小巧便于携带,虽是寒铁所制,但因为式样小巧,倒也不重。 “可舅舅,我不会武功啊。”章雅悠道,礼物虽好,却不适合她。想着她一个贵女,大概这匕首也排不上用场。 黄莺笑道:“姑娘,奴婢可以教你些拳脚。” 长孙靖一摆手,笑道:“你那花拳绣腿,不实用。小悠儿,你就跟着舅舅学,我教你一套拳脚,将来一定用得上,你未来的夫君若是欺负你,你就教训他!” “真的这么好用?我学会了就可以打得过男人?”章雅悠两眼放光,上一世要是会拳脚就好了,不但要教训渣男,连那个不讲理的恶婆婆也一块揍了吧。 “必须的,我告诉你,我可是大侠。什么是大侠,武艺高强c行侠仗义。”长孙靖得意地笑着。 “舅舅,你快教我。我一定好好学。”章雅悠竟有些迫不及待。 房翊路过的时候听到二人的对话,微微摇头,云台追上来,笑道:“公子爷,您说这章家的姑娘也真真是霸道,竟想着打相公,天下还有这等事?不得了,谁还敢娶了她嘛。” “你是讨打了,别家主子的事情也轮得到你议论了。”房翊冷道。 云台打了一下嘴,笑道:“是奴才孟浪了。” 翌日清晨,章雅悠一身利落的短打行装,在前院里练习弓箭,黄莺在一旁指导。明年就要考学了,除了传统贵族所需的礼c乐c射c御c书c数“六艺”,还要加文章c女红c绘画三样,章雅悠知道自己有几项短板,那必须有一些强项,这才能突出重围考进咏絮阁。 这个“射艺”很多贵女为了彰显自己的娇弱都是草草了事,甚至直接放弃了,每届考试,在“射艺”方面拿到金花的人寥寥无几。 “姿势不对。”“啪”的一声,章雅悠手臂瞬间感到酸麻,手里的弓箭掉落在地,她恼怒地回头一看,不是黄鼠狼是哪个! “怎么哪里都有你?”章雅悠蹙着眉头,“我好好地练习射击,你打我做什么?” 而且,打女人,哦不对,她现在还是个少女,算什么男人?对,连个手无寸铁的少女都打,还是男人吗? 看看他那比女人还细嫩的肌肤c精致立体的五官c还有那细长瓷白的双手,嗯,比女人还漂亮,说不定c说不定有龙阳之好?咦,龙阳之好,那还真算不得男人了! 想到这一层面,章雅悠嘴角竟挂上了笑意。 房翊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章雅悠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想到了不可描述的层面。 “把弓捡起来,你这样的练法,笨鸟先飞也没用。”房翊冷道。 章雅悠咬咬唇:“我是笨鸟?”连孙铭都夸我“心如明镜,一点就通”哎,我在他这里就是笨鸟? 房翊轻轻跺了一下脚,那弓箭便飞到了他手里,他身形一转,就到了章雅悠的背后,逼着她把弓箭握好,又用扇子打了她的手臂好让她调整好姿势。 “你若不瞎,就看准靶心,拉满弓。”房翊道,声音依然好听,但是有些冷。 黄莺道:“公子,我们家姑娘体弱,您别敲打好了吗?”她看出房翊身手不错,又是那一身冷然的贵气,不敢硬来,但是,看着章雅悠疼得龇牙咧嘴,又不忍心。 房翊瞪了她一眼,眼风差点把她杀死。 “拉满弓,一炷香。”房翊冷道。 云台好心上前提醒:“姑娘,您再坚持一会,这是练习您的臂力呢,很多时候,您射不中靶心,不是因为瞄得不准,而是力气不够。” 章雅悠坚持了一会,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箭嗖得一下飞了出去,虽然没有射中靶心,但是却也到了靶子上。她前面射了半个时辰,都到不了靶子的,这说明自己确实未将弓拉满,姿势也不对。 一转头,没看见房翊。 她再次拉弓的时候,依然未拉 满,实在是力气不够。原本已经消失得房翊突然一阵风似的又到了她身边,骂道:“笨!学不会就不要用早饭了。” 咦,我好像才是庄子的小主人,你是哪颗葱?咦,为什么我要听这颗葱的?!章雅悠感觉自己也是中邪得很,竟然听他的。 咦,罢了罢了,这不都是为了学习嘛! 练习了一个时辰,章雅悠感觉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至于手掌,唉,简直惨不忍睹,好几个血泡。 黄莺心疼得不行,道:“姑娘,您疼不疼啊?” 章雅悠龇牙咧嘴,苦笑着摇摇头,说不痛,那不是自欺欺人?血泡哎! “舅舅,你都吃完早餐了?没等我。”章雅悠心里委屈,这还是那个疼爱自己的舅舅吗? 不等自己也算了,那些精致的小菜呢?就剩几小盘的咸菜还两瓣咸鸭蛋,那两个白水蛋是人吃得吗?反正她不要吃的。 不要吃白水蛋的某个人,结果不但把两个白水蛋都吃了,还喝了两大碗粥,吃饱了仍旧是意犹未尽。 “弓箭练习得怎么样了?”长孙靖笑眯眯地问道。 章雅悠摊出小手,“喏!” 长孙靖来了一记摸头杀,笑道:“不怕的,舅舅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抹上就不疼了。严师出高徒嘛,不出半个月,你肯定能百步穿杨呢!” 难道这黄鼠狼是舅舅请来教她的?不是碰巧遇见!他就这么闲? 012 房翊暂无婚配打算 章雅悠从长孙靖那里拿了金疮药回到房间,黄莺急忙给涂上,絮絮叨叨了半天:“千万别留下疤痕,姑娘这白嫩小手要是有了老茧就不好看了,握笔杆子多好,这弓箭哪是姑娘家能练习的。” “啊!”章雅悠尖叫了一声,她看到自己房子书桌上的文章被人涂涂画画,上面还留了一句点评“七窍通了六窍。” 黄莺笑道:“姑娘何故惊讶?这不是夸您吗?” 章雅悠道:“笨!七窍通了六窍,这是拐着弯骂我一窍不通呢。” “这太过分了!姑娘您别生气,奴婢帮您去教训这个大胆狂徒!”黄莺道。 紫燕也是愤愤不平,骂道:“连夫子都说您文笔好c有想法,这是谁呀,这么猖狂!” 章雅悠心说还能有谁呀?黄鼠狼呗! 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四大公子了不起吗?怎么不考个状元去!哦,不对,他有爵位在身,按大唐的爵位典制,他袭承了祖上的爵位,为武陵郡开国县候,人称武陵侯,自然不用走科考的路子。只因他名气太大,大家自动忽略了他的爵位和门第尊贵。 章雅悠打了个激灵,惹不起,惹不起!这样的人得罪不起,不要说章雅悠了,就是章老太爷出面也要恭恭敬敬地给这位黄鼠狼行礼,品级摆在那里呢! 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章雅悠抱着几本书,这次是名副其实的书,不是画本子了,又去厨房打包了点酥饼糕点什么的,就去小湖边看书了。 “你是不是对她太过严厉了,她还是个孩子,又是姑娘家。”长孙靖笑道,顺手给他倒满了桂花酿,“尝尝今年的桂花酿,香!” 房翊眼风微扫,道:“是你请我来的,自然按照我的标准来。” “我说季佐,我只是让你顺带指点一番,没让你收徒来了。”长孙靖想想章雅悠手掌里的血泡,还是蛮心疼的。 房翊放下杯子,道:“那我走。” 长孙靖笑道:“哎哟,我说兄弟,你对你哥就这个态度吗?”转而,他又笑道:“我看你是走不了了!看看谁来了!” 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传来,在秋天的景致下,那清脆的响声那样的动人心弦。 “武陵侯,长孙大人!”明媚的少女,声音里都透着娇俏。 来人正是郑王府的郡主李可柔。 有人传言,郑王为了这个宝贝女儿已经私下里向皇上请求赐婚,就等着皇上指婚的旨意下来了。 房翊的脸还是冰块一般,淡淡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长孙靖行礼,笑道:“我不过是担个吃空饷的闲职,这声大人可不敢当,郡主还是直呼我名吧。” 李可柔笑道:“那你也是皇帝陛下御笔钦封的朝廷官员。”又对房翊笑道:“我听说你在熙园,就过来了,还是这里风景好,我进了这个园子,整个人都舒畅起来。” 房翊道:“的确是好园子。” “我们可以找几个人来打马球,正好活动筋骨。”李可柔笑道,名为可柔,却有其先祖的彪悍,马术极好,还是一个会使鞭子抽人的小霸王,被郑王李邈宠上了天,朱雀大街时常能看到她打马而过的飒爽姿态。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在府里无法无天的可柔小郡主在房翊面前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爽气却没有任何脾气。 长孙靖早就想开溜了,笑道:“我去辅导我外甥女做课业了,你们慢慢聊。” 李可柔笑道:“长孙靖,你别溜得那么快,说好了打马球呢,你也要算一个。” 长孙靖看了一眼房翊,笑道:“就我们三人?您就是打单球门,这人数也不够。那边有个菊园,里面的波斯菊开了,很是惊艳,郡主不如移步过去?” 李可柔笑道:“房翊若是去,我就去。不过,我还是想打马球。这叫人有何难?我知道很多人都在安郡王府赏桂呢,派个人去请,什么样的马球好手没有呢!” “就怕我这地小,一下子招待不了这么多贵客呀!”长孙靖为难道,虽然常有京城官宦之家的人来熙园修养c郊游什么的,但一次性来这么多人,各类供应确实跟不上,万一有个疏忽,还容易得罪人。 房翊道:“无妨。” 长孙靖心说,你一个“无妨”就把事情揽下来了,最后若是起了嫌隙,担责任的那个人不还是我? 李可柔笑道:“是啊,无妨,长孙靖,你就别杞人忧天了。红素,你骑了我的马去安郡王府,就说本郡主邀请他们明天来熙园打马球,你顺带回一下王府,把我的马球装备拿过来,再派几个粗使 的丫头婆子到熙园来帮忙。” 秋日的阳光真温暖哦,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于是,懒洋洋的章雅悠迷糊糊得差点睡着,而坐在一旁打络子的紫燕点头如捣蒜,也是要睡着的节奏。 房翊遥遥看见,眉头一皱,摇摇头,云台跟在后面,也是摇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房翊问。 云台心说,我是替章家小姐摇头呀,您这明显不满意,要去虐她的节奏了嘛,但实话不敢说喽,“奴才是觉得章家姑娘辜负了公子爷的一番苦心,孺子不可教。” 房翊板着脸不说话,李可柔这时追了过来,笑道:“房翊,你叫我好找,怎么要用午饭了,不见你人了呢!” 房翊道:“郡主总是跟着我,莫非是钟情于我?”他这是明知故问,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啊,若是不喜欢他,能这么粘着他? 李可柔脸一红,完全惊住了,没想到房翊问得这么直接,正不知如何回答呢,房翊又说话了:“我暂时无婚配打算。” 李可柔急了,道:“你都二十一岁了!我父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王兄都会背三字经了!你迟早都要娶妻的嘛!” 好家伙,天生大嗓门,兴许是情绪激动了,反正声音比较大,十丈开外的章雅悠都被吵醒了。 咦,有好戏! 章雅悠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朝这边望过来,哦,是李可柔呀,他们上一世就是夫妻哎,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情种深种了吗? 013 安郡王府赏桂行 李可柔算不上大美女,模样还算清秀,往房翊身边一站,那真是相形见绌;而且,这李可柔直爽有余,温柔不足,和温文尔雅的房翊在一起,少了点夫妻相——哦,房翊不黑脸的时候,或者说外人不了解的情况下,单看外貌,那绝对是翩翩公子c温文尔雅。 房翊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章雅悠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理会李可柔,像招呼小狗一样:“你来。” 章雅悠当做没看见,心说,我傻么,我去你那里?我去妨碍你们卿卿我我?我不但不去,我还跑了哟! 李可柔问道:“这丫头是谁?你府上的粗使丫鬟?”她对出现在房翊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或者说,任何一个雌性动物,她都有提防心理。 房翊冷道:“郡主是不是管的太多了?”拂袖离去,他是要找章雅悠算账去,目中无他,这是挑战他的权威吗? 云台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下:“郡主,那是章家的四姑娘,和我们公子爷没什么关系,不过是靖大爷让公子爷临时帮忙指点一下文章课业的。” 李可柔点点,“原来是章允宽的孙女,还是个小丫头。” 且说,九月的长安秋高气爽,的确是赏桂的好日子。 安郡王太妃身着穿花绛缎团簇对襟衫,金华胜,白玉簪,满头银丝,面色红润,真真是称得上鹤发童颜。 除了章家,还有京城的贺家,潘家,段家,哦,还有玉家,就是玉生烟的娘家。 章老太太与安郡王太妃自幼相识,旧时就是好玩伴,这会子见面也照样亲热。 章老太太按规制要给王太妃行礼,笑道:“给太妃娘娘请安了。” 王太妃笑道:“快别来这些虚礼,我们这些老骨头难得见面,还不喜乐聊聊,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几家人也都纷纷称是。 贺家与章家是姻亲关系,两家向来交好。贺家来得是世子夫人,也就是章家大夫人贺氏的嫂子,领了两个姑娘过来的,都是标致的美人儿。 “给老太太问安了。”世子夫人萧氏笑道。萧氏的娘家来头很大。在当今大唐,没有人不知道萧家。萧氏的祖父萧复曾任尚书省的尚书令,与门下省的门下侍中c中书省的中书令并称三丞相。 萧复是何人?萧复乃是唐玄宗李隆基外孙,太子太师萧嵩之孙,南梁武帝萧衍的后人。其父乃是驸马萧衡,母新昌公主,萧氏一门人才兴旺,光是在大唐朝拜相者多达五人。 萧氏的诰封虽比起王太妃略低,但排场c出身c气度c尊贵却未必输给王太妃。这样算下来,自然要比章老太太尊贵些。 章老太太笑道:“世子夫人这是折煞老身了。给夫人请安了。” 其余几家又一一见过了,好一阵寒暄。 王太妃笑道:“我瞧着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俊,都美得像是画上的仙女似的,都是哪些孩子?啊,都上跟前来,让我瞧瞧清楚。” 先是贺家的两个姑娘,都是世子夫人的嫡亲闺女,十三四岁的模样,一个清秀伶俐,一个天真娇憨。 王太妃笑道:“都长这么大了,倒是你们的母亲,看着还和十八岁的仙女似的。好,都好!我都喜欢。把我备得那两个物件送给这两个丫头。” 世子夫人道:“太妃娘娘这明着是夸我,实则损我,看看我这脸上的褶子。” 王太妃笑道:“哪里的话,我瞧着你还是个孩子呢,小时候还抱过你!”又对她道:“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给孩子们玩玩。” 萧氏笑道:“太妃儿孙满堂,大唐第一等的有福之人,这郡王府更是人杰地灵,您就是赏根草,我们也沾福气。” 王太妃笑道:“瞧瞧这张嘴,真真是会说话,难怪晋国公府的人上下称道。”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都称赞这萧氏是一等一的好人儿。 其余几家的姑娘都见过了,一个个精心装扮,都像是画中走出来的。 轮到章家的几个姑娘,王太妃也是一个劲地称赞好,并没有特别表示,和其他人一样也给了赏赐,章雅惠得的是一串海珠项链,看上去有些老气,不适合她这个年纪,她打算回去之后送给长孙氏。 安郡王府的世子和其他公子们都在西侧的亭台那里喝茶聊天,也是特意选了今天来凑趣。 贺骞c章文敏c吕世齐等人也在。 “王太妃请了这么多美女,环肥燕瘦,真是养眼。”章文敏笑道。 贺骞笑道:“延益好福气。”李谦便是这安郡王府的世子,延益是他的表字。 “我哪有贺三郎这样的福气,貌赛潘安,多少姑娘上赶 着,红颜知己遍天下,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李谦笑道。 “我说世子爷,你也不用打趣我,今天来了这么多姑娘,你就等着王太妃给你定门亲事吧。”贺骞笑道。 李谦正色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没什么不好,老太妃喜欢热闹,早早定了,早早娶进门,更好!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贺骞道:“暂时不急,等两年再说。” 李谦又道:“恐怕连二弟的婚事都要定了。” 章文敏笑道:“哦,施陈的婚事也定了?”施陈是二公子李设的表字。 李设红着脸走过来,道:“不要听大哥胡说。” 吕世齐因为自己和章雅思的事情不明朗,一直闷闷不乐,若不是淮南伯夫人催着他来,他早躲清静去了。 “我那两个妹妹如何?绝对的大家闺秀,学问好,还宜室宜家。”贺骞道。 李设道:“你们怎地都打趣我?老太妃明明是要给大哥定门亲事,与我何干!” 章文敏笑道道:“就你脸皮最薄c年纪最小,自然要打趣你。像你大哥这般脸皮厚,你说什么他也不在乎,没意思。” 李谦笑道:“我脸皮厚不打紧,关键是你脸皮也不薄!” 众人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传到隔壁园子里,章雅惠等人忍不住悄悄投过几道羞涩的目光。 章文敏笑道:“你可有看中的姑娘?若是这一批不中意,老太妃少不得又要拿出一些宝贝作为人情,再办一场宴会了。”他们站在高处,对隔壁园子里发生的一切自然看得真切。 李谦坏笑道:“都选c都不选,无所谓。” 众人会心,一阵大笑,这时李谦的小厮过来了,说是李可柔的婢女来传话,请他们去熙园打马球。 “打马球?好呀!这天气最适合打马球!”李设第一个响应,众人也是纷纷说好。 014 这是谁家小丫鬟 章雅悠万万没想到熙园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达官贵人,就连韩王府世子李谧也来了,除了昨日在安郡王府赏花得一些人,又多了几家贵女。 “姑娘,您看看他们都打扮得花团锦簇c花枝招展的,您这身衣服是不是素了点?”紫燕问道,“咱们带了身鲜艳的襦裙,要不要换上?” 章雅悠笑道:“我还是个孩子,又不参与他们的社交,哪里就需要打扮了。何况,你家姑娘我,天生丽质。” 紫燕笑道:“是的,奴婢还没见过比姑娘更美的人呢。您现在还小,身量不足,即便如此,和东苑的大姑娘相比,也是不差分毫呢。” 啧啧,这小嘴——章雅悠捏了一把紫燕的小脸。 因为李谧来了,章雅思也来了。 吕世齐原本是不打算过来凑热闹的,他马球和骑术都不出众,这种场合来了也是凑数,听说章雅思也在,这才匆匆赶过来。 章雅悠一看他来了,就气不打一处来,虽说现在和吕世齐没什么关系,毕竟上一世做了十多年夫妻,搞不好自己这辈子还要嫁给吕世齐,看到他对章雅思这般跪|舔,想起他上一世对自己毫无怜惜,他但凡对自己好点,她也不会过得那么凄惶。 越想越气,气得书都看不下去了。 “我要去整治一下这个窝囊废。”章雅悠道,当即换了一双轻便的马靴,得去马球场找他们了。 李谧c李设c房翊c李可柔c玉如意c还有一个绿衣姑娘,这六个人是一组;章雅思c章雅惠c贺骞c章文敏c吕世齐c李谦,这六个人是一组。 章雅悠定睛看了一眼那个绿衣姑娘,浅绿色的宽袖对襟衫,耦合色的长裙,披一条水绿长帛,外头罩了一件白色纱罗,金翠花钿——这不仅是大唐当下最时兴的式样,那纱罗也是最时兴的布料。 打马球也穿得这么隆重,可见用意并不在打马球上面。 面带桃花,像是芙蕖上点了一抹粉色,煞是清新美好;再看眉目,端的清秀,且不失艳丽。 “舅舅,那个绿衣姑娘是哪家的?”章雅悠问一旁的长孙靖,“舅舅怎么没有下场打马球?” 长孙靖笑道:“你舅舅我是正经人,对这里面的姑娘不感兴趣,所以,就不方便过多展露身手嘛,留给这些年轻人玩吧。这个姑娘姓段,叫什么来着?我想想,想想啊。” 能来这个场合打马球,又姓段,那应该是右卫郎将段家。毕竟是将门之后,难怪这她即便穿得华丽隆重,但看起来仍比一般的千金小姐又多了几分英武之气。 长孙靖一拍脑门,笑道:“不好意思,小悠儿,你知道舅舅的,除了你舅母的名字,向来记不住其他姑娘的名字。” 章雅悠简直想笑,她有多少位“舅母”了?多的她都记不清了,没一个明媒正娶的,人数多到长孙靖自己都记不住吧? 坐在一旁观球的章雅忞道:“段玮真。那个绿衣姑娘名叫段玮真。” 章雅忞一身精致的马球装扮,一看也是有备而来,但却没上场。 “三姐姐是下一轮吗?我听说,三姐姐的马球打得极好。”章雅悠笑道。 章雅忞道:“大姐不让喽,说是我们章家已经上场了三个。吕公子在嘛,她不让我也能理解。” 这话说的 章雅忞自然是知道章雅思上赶着来打球,是冲着韩王世子李谧去的,她硬是把吕世齐和章雅思牵扯到一块,而且在场还有其他人,她声音不大不小,但正好能让其他人听得到。这用心可谓险恶了。 既然吕世齐已经上场了,想收拾他是暂时无法了,她又不会打马球,也没心思观看,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自己呆着吧。 章雅悠去了厨房,给大家做了桂花冰粉,用上等的茶盏装好,让黄莺c紫燕等人端到了球场上,这两个丫头都惊讶她的手艺,没见过自家姑娘下厨嘛! “我会得东西多着呢,别愣着了,把东西送过去吧。”章雅悠笑道,她上一世独守空房c孤独寂寞冷的时候可不就是琢磨吃得了嘛,这桂花冰粉算什么?小试牛刀而已。 章雅悠找了个清静地草坪看画本子去了,有时看得不尽兴,她自己还动过写画本子的念头。 她舒服地躺在草坪上,脸上罩着画本子,翘着二郎腿,咦,生活真舒服,要是自己攒点钱,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呢?咦,她被自己这灵光一闪的想法给惊艳到了,原来可以不用嫁人,只要谋好后路就行了。 “你是谁家的丫头,躲在这里偷懒呢?”头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章雅悠把画本子拿开,就看见一张英俊年轻c五官俊美的脸,正俯 身看着她。 大概是自己穿着太朴素了,又没有去球场凑热闹,加上这恣意舒服的姿势,没有一点大家闺女的基本特征,所以,被误认成丫鬟了。 章雅悠笑道:“你又是谁家的小厮,跑过来打扰我休息?” 只见他气质高贵,周身上下处处可见养尊处优的痕迹,锦衣华丽,做工精细,腰间佩戴的玉佩看成色更是价值不菲,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是谁的小厮了。 章雅悠回忆了一下方才球场中的身影,便猜出此人是谁了。 “好你个大胆的丫头,偷懒也罢了,竟是如此无礼。”他道。 章雅悠起身,盘腿坐着,好笑地看着他,道:“我不是刚刚给你们做了冰粉吗?味道怎么样?” 哪个贵女会下厨房呢,君子远庖厨嘛,她这样一说,等于自认丫鬟身份。嘿嘿,她就是要逗逗这郡王府的小公子玩呢。 “原来那盏冰粉是你做的,你还有这手艺呢?不对,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见了本公子都不行礼?”李设板着脸。 章雅悠嘿嘿一笑,道:“你们这些人真没意思,动辄就让行礼。罢了,我看画本子了。” “哟,还是个识字的丫头。你怎么看这种东西?”李设笑道。 “我不看这种东西,难道我看四书五经吗?我又不用考女学。“章雅悠振振有词的模样很是可爱。 015 章雅思被捉奸拿双 李设干脆坐下来,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大胆,说话总是你呀我呀的,一点礼数都没有,和我说说,你是哪家的丫鬟,就冲你那做冰粉的手艺,不若我找他讨了你,带到郡王府,伺候老太妃去。” 章雅悠坏笑地凑近李设,鼻尖几乎要碰到李设的脸,道:“你真是要讨我去伺候太妃娘娘,不是你贪恋我的美貌?” 纯真美少女的外貌,经历世事沧桑c妖娆大胆的少妇心,这就是现在的章雅悠。 李设小麦色的肌肤突然泛了红,噗通往后坐了过去,骂道:“好你个臭丫头,好大的胆子,你c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章雅悠哈哈大笑,果真还是个雏儿。就应该找这种雏儿下手啊。 “你跑这里做什么?”李谦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房翊c贺骞c章文敏等人。 李设红着脸,道:“过来走走。哥,这里有个丫鬟很有意思,不知道哪家的小丫头,方才的桂花冰粉就是她做的。” 章雅悠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早就起身整理好状态,冲着众人福身行礼了。 贺骞最喜欢打趣,笑道:“施陈,这可不是一般的丫头,大有来头呢。” 章文敏拍了贺骞一下,道:“别乱编排。”又对李谦c李设微微一鞠躬,笑道:“这是舍妹,我二叔家的。” 李设顿时知道自己被捉弄了,笑骂:“好你个小丫头,连小爷都敢捉弄。看我不向你家老太君告你一状!” 章雅悠大眼无辜地扑闪了几下,委屈道:“我何时捉弄了公子呢?我不过是在这里看画本子。” 说起画本子,房翊就有些黑脸,竖子不可谋,孺子不可教呀!正经文章不看,又来看画本子了,还惹上了安郡王府的人。 贺骞想起那晚章雅悠对着吕世齐那狠狠的两脚,再看看如今楚楚可怜c天真无辜的少女,觉得这丫头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谦道:“原来是章家的姑娘。二弟,不可无礼。” 李设没理会他,笑着问章雅悠:“哎,你叫什么名字?” 章雅悠抿着小嘴笑,不说话,这个呆子,非要当众问她名字吗?随便找谁打听不出来呢? “哎,你不说名字,我以后怎么找你?” 章雅悠坏坏一笑,凑近了一些,道:“公子找我做什么?” 这某个少年的小脸又是一红。 李谦见状,忍不住轻轻咳嗽,来提醒这个失态的傻弟弟。 “敢问姑娘芳名,这在画本子中是个经典桥段”章雅悠轻笑道,“公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她悄悄和李设说。 “你的课业完成了?弓箭练好了?”房翊冷道。 咦,正在调戏美少男呢,不要这么扫兴好么? “哟,季佐这是”贺骞唯恐天下不乱。 房翊道:“管教一下晚辈而已。” 哎,还是乖乖滚回去看书吧。 熙园有几处花圃,章雅思找了一处较远的小圃,派了丫鬟约了李谧过来,这也是贺氏再三交代过的。 她精心装扮了一番,早早来了花圃处,正翘首以盼呢,背后忽然伸过一支波斯菊,她以为是李谧给她的惊喜,正要欢喜地转头,看见来人竟是吕世齐。 “思妹,你今天真美丽。”吕世齐满眼的迷恋与赞赏。 章雅思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她约了李谧,要是等一下李谧看到这一幕,那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吕世齐笑道:“我一直在等你,看你出来后就悄悄跟过来了。你是在等韩王府的那位吗?” “这与你有何干?我之前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就是朋友,你这样的状态,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章雅思恼道,她现在就想把吕世齐赶走,千万不能让李谧看到这一幕。 吕世齐很是受伤,道:“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谊,你现在和我说,朋友都做不成!你怎么能这么心狠呢!我对你什么心意,我可以把心掏给你看!那晚你和我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经在努力了,你都不给我这个机会,难道那天说的话都是哄我吗?” 章雅思有些为难,吕世齐这番话也算是戳到她的痛处了,青马竹马,吕世齐那份心意她岂能不明白? 吕世齐不走,只能她走了,可她一转身却被吕世齐拉住了个胳膊,然后一下子拉到了他的怀里,用力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道:“你摸摸这里,你于心何忍!” 章雅思正要挣扎,一抬眼却看见李谧站在不远处,李谧掉头就走,她用尽全力挣脱 了吕世齐,追上李谧,道:“世子,您听我解释。” 李谧冷道:“本世子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或者说,这是你有意让我看到的吗?” 章雅思简直是百口莫辩,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世子,我不知道吕公子要来的,我是想约世子” “约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认为本世子和你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秘事吗?”李谧这句话真是杀人诛心。 章雅思眼泪流了下来,李谧有些不忍,道:“父王母妃那边,我会去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他继续大步往前走,章雅思依然追赶着。 李谧只得停步,正色道:“前几天本世子已经听见传闻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亲眼所见,倒也没有疑虑了。韩王府虽然想过与你们章家结亲,但是,韩王府这样的门第,你高攀了,日子未必好过。淮南伯世子对你情真意切,你不妨考虑一下他。” 前几天就听见风声了,什么风声?听李谧那意思,必然是她与吕世齐之间的风言风语了,是谁传的呢? 章雅思一阵头晕,来不及思索这些问题,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昏厥。吕世齐见状,只当她是在李谧这里吃了闭门羹,自己又多了一分机会,少不得又是一番献殷勤,情话倒了一箩筐。 见她毫无反应,再一看,章雅思面色苍白,气短无神,干脆将她抱了起来,一路朝章雅思的房间行去。 一时间,熙园里都知道了吕世齐和章雅思的关系,李谧当即带着家丁回了韩王府,这样一来,某些传闻更是坐实了。 016 莫非中意我大哥? 章雅悠回了房间,发现房翊留了两道题目,就摆在书桌上,本想置之不理,毕竟房翊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师傅,不过是长孙靖临时所托,她过几天也就回府了,但是,紫燕说了,云台把题目送来的时候,说这题目很简单,连他都会,千万不要让他家公子爷小瞧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一个奴才都会,她岂能不会? 章雅惠来了,开门见山地说了一番话,倒是让章雅悠惊讶万分,这个亲姐可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总是隐忍负重的章雅惠了。 章雅惠听闻了她与李设相遇的在草坪上的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却被章雅惠嗅出了一丝机会,让她找个机会联络一下李设,再把李谦也一道叫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傍晚时分,一个脑袋探进了章雅悠书房的小窗户,“你果真在这里。这时不是看画本子了?” 哎,这不务正业的形象一旦树立,很难消除了,可怜我这么努力的一个人,章雅悠摇头叹息。 “走,小爷带你出去玩。”李设笑道,在小麦色肌肤的衬托下,那口牙齿异常洁白。 章雅悠托着腮,笑道:“我可是勤勉努力爱学习的好姑娘,哪有时间和你玩呢?” 李设笑道:“看不出来。我教你骑马,或者我干脆带你出去溜达一会,隔壁就有点小镇子,说不定能有入眼的小玩意呢。” “你看看,我做题呢。黄鼠狼给我布置的课业。”章雅悠敲了敲桌子。 “谁?谁是黄鼠狼?你说房翊?”李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鼠狼?京城第一公子,举世无双c惊才艳艳的房翊竟是黄鼠狼? 哈哈哈哈~~李设真的收不住自己的笑声,他一定要说给李谦c贺骞等人听,还要说给那些平时张口闭口“房翊长c房翊短”的贵女听。 章雅悠“砰”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叹息,这到底是个孩子呀,听见这么一句玩笑话就笑成这样子,竖子,不足与谋! “好了,我不笑你了,快出来玩,读书多没意思。”李设笑道。 章雅悠道:“我已经完成了一道题目,文章是写完了,你进来帮我把另一道题做了。”找到帮手的章雅悠老神在在地喝着茶,看着李设奋笔疾书的背影,简直不要太有成就感。 “你看看。”李设把文章递过来,然后又收回去了,道:“你看得懂吗?房翊也真是的,给你出的题目这么难。” 咦,这话说的,真瞧不起人呀。 章雅悠抢过来一看,文章还算通顺,“你不是不喜欢读书吗?文章做得还可以啊。” 李设笑道:“小爷是不爱读书,不是读不好书,要是爱读书,就小爷这聪明才智,还有那些科举的清流什么事啊。” 瞧瞧这话,大言不惭! 二人出门的时候,云台正过来收课业,章雅悠把文章塞到了他手里,笑道:“我出去玩了。” 云台看着两种字迹,立马想到了房翊的黑脸,几时见过公子爷这么上心地教一个人?多少女人求之不得,她不珍惜就罢了,还这么敷衍。 嗯,作的一手好死! 章雅悠想着章雅惠的交待,自然就免不了套李设的话。 “我说你怎么老是问我大哥?难不成,你看上了我大哥?”李设笑道。 瞧瞧,这是什么混账话! “我只是问问,谁让世子爷一表人才呢,这样的男子就必须有一个聪明美丽c秀外慧中c门第清贵的女子相配。”章雅悠笑道,在她眼中,李设还是个孩子,最多也就是个少年,所以,说话就不设防。 李设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出来,笑道:“你说得极是,你可认识这样的女子呢?” “会骑马吗?”他又问。 章雅悠笑道:“有啊有啊,我认识可多这样的姑娘了,环肥燕瘦。你觉得我姐姐如何?就是穿蓝衣的那个,骑着一匹枣红马。” 李设笑道:“原来是给你姐姐做媒来了,我说怎么老提我大哥呢,我差点以为嘿嘿,得我大哥中意才行,问我没用。” 他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暖,嘴边还有一个小梨涡,章雅悠心里有些感叹,怎么上辈子没遇见这么温暖的人呢。 “怎么,发现小爷也是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了?我问你,会骑马吗?”李设道。 章雅悠摇摇头,小时候骑马摔下来过,差点没丢了小命,从那以后就没再骑过,所以,打马球这种事她不感兴趣,说起来,简直是丢人。 李可柔冷道:“你确定看到李设拉着那个丫头出去了?” 红素道: “千真万确。” “本郡主是小瞧这个黄毛丫头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像房翊这般高贵冷艳的人都肯屈尊降贵教她射箭c做文章,真的仅仅是受长孙靖所托吗?李设不过是见了她一面就对她这么感兴趣。 再想想章雅悠清丽中透着惊艳的小脸,要不了两年,估计就能美名满长安了。 “郡主,需要奴婢去敲打一下吗?”红素问道。 李可柔冷笑道:“本郡主亲自去敲敲边鼓。” “上来。”李设伸长了手,想拉章雅悠上马。 她往后缩着,拜托,小时候摔过哎,她才不要再尝试呢。何况,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呢,她还是个孩子,还要读书哎。 “不要。”章雅悠摇摇头,又往后退了几步。 “我这是一匹老马,我小时候就骑了,很温顺的,速度也不快,没有危险的。再说了,一切有我呢。”李设耐心道。 章雅悠还是不肯上马。 李设叹道:“好吧。” 章雅悠见他终于放弃了,不再逼着她学骑马,跟着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李设趁着章雅悠不备,手臂一伸,就把她捞起来了,用力一带就把她拉上了马,然后双手圈着她,喝了一声“驾~~!” 章雅悠真的没想到李设有这么大的臂力,小麦色的肌肤也没让他看起来更强壮,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文弱的少年。 “坐稳了!”李设声音里带着笑意。 017 章雅惠欲迎还拒 章雅悠觉得今天真是快乐的一天,马上驰骋总带着恣意和欢乐,虽然小腿有点发酸。 晚上用餐的时候,本来就是吃顿便饭,这些人都是锦衣玉食习惯了,来熙园难免就想吃点野味什么的。小厨房里的林四早有准备,湖里捉的小鱼,林子里养的母鸡,还有上次猎得狍子肉,野鸡什么的,烹炸烤煎,滋味是极好的。 每一餐,章雅悠都大快朵颐,这三天,保守估计,重了斤是有的——有什么关系呢,正在长身体嘛。 章雅思推说不舒服,并未来参加晚宴,吕世齐却莫名地好心情,知道实情的章文敏生着闷气,看吕世齐就觉得不顺眼。李可柔紧挨着房翊而坐,又是夹菜又是倒酒,留意着房翊的目光。 章雅惠向李谦暗送秋波,贺家的两个姑娘以及玉如意总是不自觉地看向房翊,怎奈有个霸道的郡主在;段玮真和玉如意则是不停地朝贺骞看过去。贺骞旁边坐的是章雅恩,她有些喜不自禁,时不时和贺骞说笑几句。 章雅忞坐在不显眼的地方,有些气闷。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偶尔抬眼,眼风瞥向贺骞所在的方向。 长孙靖最是坦荡,环视了一下四周,自斟自饮,很玩味地笑了一下。 章雅悠看似埋头吃饭,却用眼角的余光将在场的所有人都观察了一遍。李设故意调换了一个座位,硬要坐在她身边。 “你带镜子了吗?”李设问道。 “嗯?”章雅悠不解。 “你看你脸都圆了,还在这里埋头苦吃呢,你把看画本子c吃饭的精气头放在读书上,想来考宫学也不难吧。”李设笑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打情骂俏的意思,明着是贬实则带着一点夸奖,仿佛是说:这丫头聪明着呐,要是肯花点心思在正道上,考宫学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嘛。 章雅悠听了就老大不愿意,说得好像她考不上似的,再说了,自己第一天认识他,和他也没那么熟呀。 长孙靖笑道:“我说二公子,你这说得什么话!小悠儿最近学问进步很大,明年考宫学肯定没问题的,再说,进不了宫学又怎样呢,她觉得开心就好。” 玉如意接过话,嗤笑道:“她就是太开心了,所以,心思没放在读书上,不过,我觉得吧,她就是把心思都放读书上也没用,不是读书的料。和我一样。” 她与章雅悠年岁相当,但是,看着比章雅悠成熟,胸脯已微微隆起,打扮也很老成,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颗即将成熟的果实,有点娇艳欲滴。 一年前,她姐姐玉生烟嫁到章家,她就时常到章家来玩,因为年龄相仿,一来二去她就和章雅悠成了好姐妹。这好姐妹嘛,自然是什么都分享的,除了男人。有一天她们那个领她们情窦初开的男人是同一人时,就割袍断义啦。这个人就是贺骞喽。 章雅悠当然记得这些前世的记忆,至于贺骞嘛,她看了一眼李设,纯洁的小鲜肉不是更让人心动吗?这一世,还有贺骞什么事啊! 可玉如意哪里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她更不知道章雅悠现在喜爱读书,也突然开了窍,文章做得很好。 李设见章雅悠看着他,一副“我保护你”的姿态,道:“不怕,只要你肯学,我教你。” 玉如意想不到李设这么维护她,目光又扫向了章雅恩,她最见不得章雅恩仗着贺骞是她表哥,总是缠着贺骞不放,笑道:“不过,章雅悠比某些人又强一些,至少脑子好用。某些人脑子不好用还不肯努力呢。” 章雅悠本不愿意和玉如意这种小女儿心性的人一般见识,听她这么说,又忍不住想打击她一下:“你突然间这么聪明,难得。” 玉如意只当章雅悠夸她,还有些得意,其他人却听出来了: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夸她聪明其实是想说,她方才说得那番话正适合自己,她就是那种脑子不好用又不努力的人。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一时融洽起来,开始相互敬酒,喝了一圈。等到吕世齐向房翊敬酒时,李可柔挡住,笑道:“他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我不准他喝。” 这简直是向在座的所有人宣誓主权。 房翊用力抖开了她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一饮而尽,然后酒杯扔到了桌子上,甩袖离开了,根本不把李可柔放在眼里,也不管她是不是难堪。 气得李可柔直跺脚,李谦刚想上去安抚几句,打个圆场,李可柔直接摔了筷子“不吃了!” 章雅惠扶着额头,李谦问:“怎么了?” “有些不胜酒力,世子不用管我,你们尽兴就好。”章雅惠体贴了说着,她眼神略有些迷离,春水一般的眸子像是一汪不见底的深潭,那一抹飞上脸颊的绯红 更像是一种无言的诱惑。 章雅悠见状,轻轻捣了一下李设,李设会意地一笑,道:“我看章姑娘确实有些醉意,大哥,你离得最近,不如先送她回房吧,我们接着喝酒说笑。光喝酒没意思,我们要行个酒令才好。” 章雅惠起身行礼,道:“不敢劳烦世子,我可以自己回去。请各位尽兴。” 章雅悠也起身道:“我也先回了,明儿还要早起练习射击,等考好了宫学,再与大家一起尽兴。” 她扶着章雅惠回去的,“三姐,世子要送你,你为何不准呢?这不是挺好的机会嘛。” 章雅惠道:“你当李谦好糊弄吗?他即便来送我也说明不了什么,反而是我不让他送,欲迎还拒,他才觉得有意思。” 章雅悠笑道:“三姐这般聪明,何愁前路无知己。” “我若不聪明,难不成要嫁给房恩浩那种人吗?”章雅惠叹道。 章雅悠笑道:“那你喜欢李谦吗?” 章雅惠惊诧地看着章雅悠那亮晶晶的眸子,沉下脸,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谈什么两情相悦,婚前,门当户对;婚后,举案齐眉,那便是烧了高香。你若是有这个念头,我劝你还是打消了。” 章雅悠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回房了。 再说李谦这边,他确实没有那么好糊弄,散席回房的路上,他就骂了李设,“你为了才见一面的小丫头,竟然出卖你大哥,看不出来,你还是挺多情的!” 李设笑道:“大哥,我不过是看那丫头有趣儿,和多情没关系!” 018 把我卖了我帮你数钱 章雅悠起得晚了,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了,紫燕过来服侍她起床了,一抬眼看见台子上有两个不曾见过的瓷瓶,像是装膏子的。 “这是什么东西?”章雅悠问。 紫燕笑道:“一个是云台送来的,一个是李二爷的小厮送来的,说是专门让人从王府送过来的,看姑娘手上缠着丝巾,知道姑娘受伤了,送给姑娘疗伤用的。” 哎哟,真是暖~~ “云台说了,他家公子爷从来没对人这么上心过,让姑娘知道感恩,说这紫玉稿对治疗外伤有奇效,用了,绝对不会留下疤痕的。”紫燕笑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晚了啊?”要早起练弓箭的。 紫燕道:“云台小哥还说,姑娘今儿起晚了,就不练了。” 那怎么行?已经不会骑马了,女红也不擅长,这两科考学的时候就算不弃考也是拿不到金花的,弓箭再不好好练,想进宫学难度就大了。 “黄莺把靶子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章雅悠又问。 “早准备好了,这会子在小厨房帮忙去了,想着给姑娘准备两个热乎的小菜。”紫燕笑道。 章雅悠匆忙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脸都没顾上洗,一路小跑去了练习场。今儿换了个更宽阔的场地,人少清静,也防止发生意外。 长孙靖早就在那里练习了。 “舅舅早安。”章雅悠福了个身子,算是请安了。 长孙靖扔给她一把弓,笑道:“我把你用的弓箭改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角度,这样你练习起来更顺手。” “还是舅舅对我好。”章雅悠笑道,改过的那张弓的确比从前顺手,主要是轻便了许多。 房翊正在用早餐,他不喜欢共用的碗筷,所有餐具c个人用品都是从武陵侯府带过来的。 云台笑道:“公子爷,她正在练习呢,奴才看着,比昨天好。” “你又懂了?”房翊淡淡道。 云台挠挠头,笑道:“别的不懂,这拳脚c兵器什么的,奴才不是懂点嘛。”他这么说实在是谦虚了,他可是响当当的高手。 房翊优雅地喝着粥,云台笑道:“公子爷,您不是早就起来了,怎地这会才用膳,要不要奴才让厨房的人端过去再热一下?” “无妨。”房翊道。 章雅悠练完弓箭,就跑小厨房去了,黄莺见她来了,忙不迭把藏在蒸笼里的小菜端出来,还有金乳酥c金花饆饠等,笑道:“姑娘,饿了吧?” 这都巳时了,又练了许久的射击,章雅悠早就饥肠辘辘了,香味入鼻,“都是我爱吃的!”章雅悠笑道。 林四笑道:“您慢用。” 章雅悠刚端起粥碗,李可柔的婢女进来了,李可柔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主儿,这会子用早膳倒也不奇怪,林四也早就准备好了小菜c点心等,比章雅悠的早膳丰盛多了。 “这个金乳酥c饆饠我们郡主爱吃。”黄衣婢女道,“给我也来一份。” 林四为难了:“那是四姑娘的人自己在小厨房做的,我事先没收到姑娘们的指示,不知道郡主大人爱吃这些,明早一定给郡主准备好。郡主还有什么爱好,请姑娘明示。” 黄衣婢女狗仗人势,不满道:“她都有,我们郡主没有?你是嫌脑袋太多了吗?” 林四不停地赔不是。 章雅悠笑道:“郡主既然喜欢,拿去便可。” 黄衣婢女又道:“叫我们家郡主吃你剩下的?你还是个主子呢,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然后又低估了一句“到底是小门小户的,没什么见识。” “你错了,林四是我舅舅高价请来的,家中颇为殷实,不是我们府上的奴才。” “那又如何,得罪了郡主,一样有他好看。” 黄莺想叫住她理论,却被章雅悠给拉住了。 李可柔正在外间看着房翊,眼神痴迷,笑道:“你用早膳怎么不叫我?” 房翊不理她。 “郡主,早膳就是这些。”黄衣婢女对着李可柔耳语了几句。 房翊武功好,听力强过普通人,自然是听清了那个婢女所说的内容;云台离得不远,也听见了。他本以为房翊会留下来干涉一下,没想到房翊干脆走了,还剩下半碗粥没吃呢。 “把她叫来。”李可柔冷道。 章雅悠正吃粥呢,那个丫鬟就气势汹汹地跑来喊人了,黄莺道:“对我们家姑娘客气点” “无妨。”章雅悠冷道。 李可柔是谁?刁蛮泼悍 的小郡主,对房翊痴恋至深,最会拈酸吃醋,这在长安城不是秘密。她也知道房翊不喜欢自己,但是,她认为知道自己坚持c并赶走一切想接近房翊的女人c排除一切潜在的竞争对手,她迟早有机会赢得房翊的真心,即便到最后不喜欢自己,也不要紧,至少让房翊娶了自己。 她从小厨房出来的时候还端着白玉瓷的粥碗,李可柔看见那个粥碗瞬间跳起来:“你竟敢用房翊的碗!” 这是房翊的碗?章雅悠不知情。 她是看出李可柔故意找茬来了,原因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已经想好如何应对了。 “郡主婶婶,你找我?”章雅悠笑嘻嘻的。 李可柔皱眉:“你叫我什么?” 章雅悠道:“叫您婶婶啊。” “房翊其实是我表叔,虽是远房的。您对我表叔的情意我们都看在眼里,我表叔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应该也是欢喜的。您与我表叔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您成为我婶婶不是迟早的事情嘛。” 这是李可柔听过的最舒心的溜须拍马了,几乎要打赏章雅悠了,完全忘记她是想敲边鼓来着。 “再叫一声来听听。”李可柔笑道,似乎已经想到了她与房翊的洞房花烛夜。 房翊其实就在门外不远处,听了这番话嘴角抽了几抽。正因为出卖了房翊,章雅悠心里有愧,下午见着他的时候,如同耗子遇见猫一般,躲着走呢,哪曾想绕了几条道,她又碰见房翊了,她觉得这可能是黄鼠狼故意的。 实在躲不开,就硬着头皮上前了。 “这是请我来帮你数钱了吗?”房翊冷道。 “嗯?” “你不是把我卖给李可柔了?我帮你数钱来了。” 019 嫁人不重要有钱才关键 章雅悠嘿嘿一笑,委屈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她心里是同情房翊的,有这么个骄纵野蛮的郡主盯着他,他就算想找个心仪的人也没机会啊,谁要是入了房翊的眼,恐怕要被李可柔给弄死! 房翊道:“好好学,明年考进了宫学,我考虑送你一样东西。” 章雅悠道:“嗯,好!您这是要走了?” 房翊没说话,李设这时走了过来。 “丫头,我等一下就回了,你要不要一起走?”李设笑道。 房翊道:“李二公子,照顾好我家表侄女。” 咦,这是什么意思吗?投桃报李,也把她卖了?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呢!再说了,她和李设又没什么关系喽。 李设笑道:“这个自然。” “我想在这里多住几天,这里多好啊,鸟语花香,清幽自然,最适合读书了。”章雅悠笑道。 李设道:“行吧,我过段时间来找你玩。”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熙园,章雅悠让黄莺回去多拿些衣物c用品和书籍来,再和长孙氏知会一声,打算在庄子里多呆一段时间。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在这半个月里,章雅悠每天下水捉鱼,上树捉鸟,进厨房学做菜,还跟着老婆子们去收菜c种菜,就连马场喂马的事情也要掺和一下;只要天气好,总出去晒太阳,在草坪上打滚,摘一些花去插花瓶,再不然和长孙靖出去打几只野鸡兔子什么的。 当然,射箭c书法c文章等也没落下,又不用去晨昏定省,也不用去学堂,每天都过得特别充实和欢快。 章雅悠的小脸晒得黑里透着红,加上长孙靖带着她做一些体能训练,练练拳脚什么的,整个人看起来健壮了许多。 长孙靖对此很满意,笑道:“这才是健康的状态,小悠儿就是长安城里最美的。” “舅舅,你就别笑话我了,最美的肯定不是,我看我是最黑的吧?你看看紫燕黄莺,她们都比我还像大家闺秀!”章雅悠摸摸自己黑红的小脸,有些惋惜,那细嫩的皮肤哟,这才半个月,就变成这样了? 这健康的肤色就像李设那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发亮哦。 咦,突然想起了李设,那个要找自己玩的小混蛋压根没来找自己玩哎。 “黑了有什么不好?你舅舅我也不白嘛。”长孙靖哈哈大笑,作为世阀大族中的异类,他的洒脱不羁令很多人羡慕。 章雅悠见他心情好,想着这也玩闹了半个月,要谋点正事了,笑道:“舅舅,有个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说。”长孙靖笑道。 “你之前不是送了我个小庄子吗?听说一直闲置着,我想自己请几个人,在里面养些药草什么的,试着经营一下。”章雅悠一直有这个想法,这次来庄子之前,也是想着若是遇见长孙靖就把这个要求提出来。 前年,长孙靖来看章雅悠,正好遇上章雅悠庆生,没准备什么礼物,顺手给了一张白契。地契虽在章雅悠的手里,但庄子还没接手,长孙靖也没时间打理,就一直空在那里。 “可以呀,过两日我就带你过去,把庄子交给你。你这是打算自己找营生了吗?”长孙靖笑道。 章雅悠道:“我们章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祖上留下的只是些薄产,到我这辈,孩子多,公用的物资根本不够分的。我想着,自己攒点钱,将来也像舅舅一样游山玩水,岂不悠哉?” “不嫁人了?”长孙靖笑道。 章雅悠道:“遇见我中意的就嫁,不中意的,就一个人过着。所以,我要攒钱啊,有资产傍身,还把找不到人服侍c孝敬自己。” 长孙靖哈哈大笑,道:“有出息,有出息!不枉舅舅白疼你一场,像我。我早说过,你最像我!能有你这一番想法,不简单,舅舅相信,你不愁嫁的!走,我现在就带你接手那个庄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和舅舅说。” “舅舅,你最好了!”章雅悠拉着长孙靖的手又蹦又跳。 长孙靖把熙园的管事侯云也叫上了,那个小庄子没人打理,之前是让侯云找了两个人去看管的。 出门的时候,一匹老马在门口站立,见到章雅悠的马车行过来,一声嘶鸣。 “这不是李设的老马吗?” 长孙靖道:“嘿,还真是李设那天骑得老马呢。” 章雅悠从马车上跳下来,老马身上有个竹筒,打开一看,里面有个小纸条,写着:老马识途,它代我找你玩了,我近来事务缠身,这匹老马送你。 长孙靖正好也看到了那个纸条 ,笑道:“想不到这安郡王的二小子还是个有意思的人,他这是对你有意思?” “舅舅,你说什么呢!我还是个孩子!”章雅悠小脸红起来。 长孙靖笑道:“我说笑的。这是匹好马,虽然牙口老了些,但看这皮毛c这马蹄,确实是良驹,能自己跑到这里来,通人性的。过两天我就带着你练习一下骑马。” “舅舅,我小时候摔过。”章雅悠小声抗议。 长孙靖道:“我小时也摔过,骑马没有不被摔的。学会了骑马,你就能打马球了。” 让庄子里的小厮把白马牵了进去,长孙靖又嘱咐马夫好生照料,这才带着章雅悠继续赶路。 那个庄子也在皇城外,距离熙园有五六十里地,坐马车的话,大概要两个时辰,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未时了。 一进庄子,扑面而来的尘土气息,院子里又脏又乱,仅有的三间茅草房子也处于年久失修的状态,在门口站了半天才出来两个人,是一对夫妻。他们不认识长孙靖c章雅悠,却识得侯云。 “侯总管,您怎么来了?快到屋子里坐。”忠厚的中年男人开口了。 侯云捂着鼻子道:“院子里这么脏,也不见你们收拾,平时都偷奸耍滑了吧?” 男人急忙摇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您虽让我们只看着院子,地里头的事情不用管。小人家里几代是佃农,看着那么好的田荒在那里,实在可惜,就和婆娘辟了一小块地,种了点大豆包谷什么的,这才刚收种好。” 章雅悠环视了一圈,庄子位于两山之间,有一半的土地在山谷内。庄子比较破败,完全超出她的想象,要不是为了接手,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020 惦记上李设的钱 “我给了你们工钱的,谁让你们种地的?院子脏乱成这样子都不打扫,要你们何用!”侯云怒道。 男人道:“是是是,总管都是按时发工钱的,小人看着这房子都坏了,下雨天都漏雨,想着卖了粮食换点钱,好修整一下。大人们不常来,小人也不好开口要钱。”他婆娘不停在一旁附和地点着头。 “你还有理了是吧?这份差事你做不好,有的是想来做的人。”侯云道,“这位就是庄子的主人,章家的四姑娘,你们要勤快听话,否则,给我滚远点。” 男人连连点头称是,又对着章雅悠和长孙靖行了礼。 “快去给四姑娘和这位老爷倒杯水,还有侯总管及这两位姑娘。”男人道。 妇人急忙去了茅草屋,端了几碗水出来的,用的是那种粗糙的海碗。章雅悠摆摆手,反正刚在车里喝过水了。 “你先收拾一下,我们出去找点吃的,等一下回来领着我四处看一下,这庄子里的一切我都要知道。”章雅悠道。 几个人驾着马车到了最近的小镇,找了一家门头看上去挺体面的酒楼,要了个小雅间,点了几个菜,黄莺从外头进来,道:“姑娘c靖大爷,奴婢方才好像见到侯爷了。” 长孙靖道:“你没看错?他不是被皇上派去淮南道治理水患了吗?” 黄莺道:“应该没错,奴婢再去瞧瞧?” 章雅悠笑道:“不管他,我们先吃,等一下还要巡视庄子呢。” “你现在眼里只有这个庄子,连我这个舅舅都看不见了吧?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财迷呢。”长孙靖笑道。 章雅悠笑道:“舅舅说对了,我也不白要舅舅的庄子,我算一成的收益给舅舅,毕竟舅母那么多,就当给舅母们的胭脂水粉钱了。” “哟呵,都埋汰起舅舅来了。行啊,我等着。”长孙靖哈哈大笑,笑声很有穿透力,隔壁房间听得真切。 小镇本来客人就不多,加上过了饭点,整个酒楼很安静,两间雅座又是紧挨着的。 “隔壁这人是谁?”华服少年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谪仙般俊美的少年,淡淡道:“长孙靖。” “就是那个想当个剑客c总去江湖浪荡的c长孙坚的弟弟?”华服少年问道。 这时,隔壁房间又传来:“我晚点要写个规划小札,这个庄子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配备多少人c种植什么c房子院落如何修葺c和京城哪些店铺合作,方才我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需要不少钱呐。” 一个微微的叹息,就听那个软糯的声音又道:“我手里还有点钱,但是放在庄子上肯定不够的,还缺大头——舅舅,你别听我哭穷就给我钱,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是哪个意思呢? 长孙靖也是苦笑不得,敢情这个鬼丫头要让自己再下本钱吗?本来想给她个小庄子让她随便折腾一下,她还当真了。 “钱的事情,我大概有了思路,我自己出一部分,从我母亲那里预先支付一部分嫁妆吧,再拉一到两个人入伙。舅舅,你觉得李设这家伙有没有钱?” 同一时间,长孙氏和李设都打了个喷嚏,这是被谁惦记了吗? 华服少年笑道:“这个丫头是谁?这是做了什么大买卖,竟然连自己的嫁妆都惦记上了?要不,本宫入个伙。” 谪仙少年嘴角微微上扬,这是连李设都惦记上了,她和李设很熟悉吗?语气冷淡道:“你入伙岂不是折煞了她!” 长孙靖道:“你还小,又是第一次经营,慢慢来,步子不要迈得太大了安郡王家的老二应该有些体己的,安郡王很疼这个老二,爵位留给大儿子了,这家产自然就多偏向老二点了。” “那舅舅你去拉李设入伙吧。” 这个,舅舅也是要面子的人,开口让人家出钱,这种事我做不来,不做不做!——可是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章雅悠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舅舅,我全部身家都投进去了,你不会为了我出这点力都不愿意吧?我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开口和李设谈生意吧?” 哎,遇人不淑啊,长孙靖喝了杯酒,道:“这顿饭你请吗?” “我请我请,我再给舅舅加几个菜,咱们把这店里最好的酒要上。”某人像是一只得宠的狐狸。 华服少年轻声一笑:“本宫为了这淮南道水患一直绷着一根弦,多亏你过去协助,总算缓解了,这次回京复旨也算是对得起天恩。来,我敬你一个。” 谪仙少年道:“不敢,我奉了旨意,分内之事。” “文安之前又来找我了,让我帮忙说一下,让父皇给她赐 婚,她很中意你。”华服少年道。 谪仙少年道:“中意我的人那么多,都要娶吗?” “行,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我一起长大,我自会给你做主的。”华服少年笑道,“不过,你也要抓紧了,我家老三都要出生了,你还孑然一身。” 隔壁的对话断断续续,有一句听得特别真切:“舅舅,你什么时候给我明媒正娶一个真正的舅母回来啊?听说皇帝都当爷爷了,你比皇帝小不了多少吧?总不能还孤家寡人吧。” “胡说!皇帝可比我大多了。打住,舅舅才喝了你两杯酒,给舅舅灌迷糊汤不说,哄着我去骗李设那小子钱,还打算说教舅舅了吗?” 听到这里,华服少年和谪仙少年相视而笑,华服少年笑道:“这丫头你也认识吧?本宫倒是想见识一下。” 谪仙少年道:“有缘自会相见。” 李设打了好几个喷嚏,咦,这是谁在念叨自己了吗?他脑子里闪过一个俏皮的笑容,还有那画本子。 章雅悠等人吃完午饭,又回了小庄子,叫来那对夫妻,问他们姓名年龄和基本家庭情况,这二人是附近村子里的佃户,家里还有几分薄田,没有卖身为奴,但是守在这个庄子也有几年了,男的叫王大永,那婆娘则是他妻子陈氏。 章雅悠问他们是否愿意留下来跟着自己做,“工钱我给你加,但是我要求也高,偷奸耍滑,偷懒使坏,我都是容不下的。” 王大永夫妻本来就是老实本分的人,为人也很勤快,一膀子的力气,正愁无处使,听说加工钱,自然是满口答应。 021 悔大意贺氏挨骂 且说,章雅悠这边在熙园活得不亦乐乎,又欢欢喜喜c劲头十足忙起了小庄子的事情,还给小庄子起了挺雅气的名字,裕丰园。她在庄子里躲清静,章家却是波涛暗涌。 章雅思回府之后便闷闷不乐,贺氏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就去找章雅恩,这才知道熙园里发生的事情。 贺氏气得只骂:“你真是糊涂,李谧在那里,你怎么还和吕世齐见面c拉拉扯扯说不清呢!他这个混账,还敢众目睽睽之下抱你!” 章雅思默默流泪,从小到大都是贺氏的骄傲,事事都比别人强,父母也对她抱以厚望,出现这个状况她也很自责。 贺氏见她流泪,又心疼得不行,只得再柔声安慰一番。 “我听李谧的意思,他之前已经听到传言了,可我与吕世齐之间并无见不得人之事。不知何人传了什么话。”章雅思只顾着落泪。 贺氏狠道:“要是让我知道有什么人故意使坏,我非剁了他不可!你也只管安心,既然我们是清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婚姻大事还有父母做主呢,李谧即便有什么想法,他的婚事还是王爷和王妃说了算。” 章雅恩冷笑道:“李谧的话说得够明白了,他不想结这门亲事。他不愿意,韩王妃还能强迫吗?又不是非咱们家不可。” 贺氏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胳膊上,骂道:“不争气也算了,还没眼力见,什么时候了,轮到你在这里说风凉话!” 贺氏本来想着,即便韩王府这门亲事结不成,淮南伯府那边总要过来提亲的,那个吕世齐可是对章雅思一片痴迷,可是大半个月过去了,淮南伯府一点音信都没有,连那个吕世齐都像是消失了一般。 她派人打探了一下,韩王妃又开始和其他几家有适龄女子的名门望族来往走动了,没有明确说不与章家结亲了,但明显就是晾着他们。 章家是万万不敢也不能去韩王府直接质问的,莫说是章雅思处理不当引发误会在先,即便毫无因由,他们也只能吃了哑巴亏。 她想骂章雅思,但眼见着章雅思这段时间茶饭不思,明显消瘦了许多,不忍心再去责难,只好去问章玉润最近朝廷是不是给淮南伯派了什么任务。哪知章玉润道:“有什么外派任务?吕奎今日下朝的时候还和自己打了个照面。” 贺氏只得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说给章玉润听了,章玉润恼怒道:“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和我说?” 贺氏道:“我是想着韩王府势大,我们是高攀了,只怕思儿嫁过去也不是个享福的,若是吕世齐真心待她,嫁到淮南伯府也未尝不是好事。” “你好糊涂!我们这么费尽心思培养女儿,是为什么?你问问你的内心,这是你内心所想吗?作为章家人,她也有光耀门楣的责任!”章玉润怒道。 贺氏叹气,道:“你说这事到底要怎么办吗?” 章玉润道:“我章家的女儿不愁嫁,京城难道就他韩王府和淮南伯府了吗?” 贺氏小心翼翼地给他倒了杯茶,成亲这么多年,两个人相敬如宾,章玉润很少对她发脾气,后院的事情也由着她全权做主。这么多年,章玉润没有纳妾c养外室什么的,她送的两个通房丫头到现在都没抬成姨娘,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她也没让他失望过,孝敬姑婆,教养孩子,唯独这件事她处理得不好。 她大意了! 她高估了章雅思,京城何曾缺过才女和美女;她也高估了吕世齐对章雅思的情义,这些纨绔子弟,贪图的不过是美貌和新鲜;但她低估了吕世齐的大胆,竟然三番五次缠上了章雅思,她更是低估了有些人对章雅思嫁入韩王府的妒忌! “是我大意了。”贺氏说着,眼泪竟流了下来。 章玉润道:“罢了,你去安抚一下思儿吧,老太爷和老太太暂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晚点去说。文敏送给崔侍郎的礼单都准备好了吗?” 贺氏道:“已经在准备了,下个月应该可以齐全。这个你放心。” 听闻儿子的事情已有着落,章玉润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下,“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和侍郎夫人多聊聊,他们有什么要求,只要不为难的,我们尽量满足。” 贺氏见他冷静下来了,这才松了口气,道:“知道了。” 长孙靖还真的派人去请李设了,说是请他到熙园喝酒,顺带看看他的大白马。李设正想着寻个理由过来见章雅悠,接到长孙靖的邀请就来了。 “大哥,你说送姑娘点什么东西好呢,你有经验,和我说说呗。”李设讨好地给李谦研墨。 李谦坏笑地看着他,道:“怎么着,你想在我之前先把亲事定了?” 李设连忙摆手,笑道:“绝对没有的事!我只是好奇,可没往那方面想。” “珠宝首饰,新奇玩意什么的都很好,只要记住两点就好了:她喜欢的c她需要的。”李谦道。 李设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当即派人去搜罗了好多画本子,“她一准喜欢!” 章雅悠看到这么多画本子确实很喜欢,但却被长孙靖没收了,“你母亲可是托人带口信了,我答应我姐好好管教你,充公了。” 章雅悠撇撇嘴:“舅舅,你喜欢就直说嘛,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李设笑道:“你最近好像比我还黑啊,做什么了?” “先不管我黑不黑,我给你看样东西。”她把自己做的裕丰园经营小札拿出来给李设看。 “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个小庄子?我看看,你有什么打算。”李设笑道。 章雅悠托着腮看着他,笑道:“我敢保证这个庄子一定会赚钱的,我现在名下就这么个资产,我会全力以赴经营的。你要不要入伙?” 李设匆匆扫了几眼小札,看她做得像模像样,很多细节她都想到了,完全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还有这等眼光,笑道:“好!说吧,需要小爷出多少钱?” 022 李设什么都好! 章雅悠抹了一下嘴巴,防止哈喇子掉下来,道:“你不打算再看看我这谋划书?没有什么问题要考我?” 李设笑道:“你这个庄子都买下来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你只要告诉我,你需要多少银两。” “三千两?”章雅悠试探着问,会不会说得多了被拒绝呀?她心里没底。 “好!” 章雅悠星星眼,发现李设真英俊,李设真豪爽,李设好贵气李设什么都好! “那你是不是以后要定期和我汇报园子的进项开支什么的?”李设好笑地看着她,他已年满十四岁,又是安郡王宠爱的小儿子,给了他不少地产铺子,进项不少,所以,这三千两纹银对他来说的确不是大数目。 章雅悠连忙点头,这样的大金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不过我今天来的匆忙,没带这么多银票在身,明天托人给你送了来,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给你写个字据。”李设道。 “放心,放心!”章雅悠嘿嘿一笑。 这时,长孙靖从外头猎了两只野鸡回来,笑道:“你真是有口福,这个时节的野鸡最肥美。” 李设笑道:“我说半天怎么不见你,你诓我过来就是给你宝贝外甥女出钱的吧?” 长孙靖嘿嘿一笑,道:“都是男人,看破不说破,看破不说破哈。”然后又小声和李设道:“小丫头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哦,她第一想到的人竟然是我?”李设有点小激动。 章雅悠心情好,就自告奋勇地给大家烹饪,像是《山家清谱》c《食珍集》c《食经》c《海供食谱》c《膳堂选》等这些杂书她也没少看,一直跃跃欲试都没有机会付诸实践,难得在熙园没人管。 在小厨房准备食物的时候,章雅悠心生感慨,虽说重生的生活将将开始,但明显与上一世的人生路径不同,上一世就没有机会遇见这样的人和事,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快活随意。可见,重生并不是重复上一世的生活轨迹,完全可以活出新人生c新境界。 这样一想,眼泪竟掉下来了,哎,上一世真是酸楚。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紫燕问道。 “没事,被烟火熏了眼。” “还是奴婢来吧,这哪里是您能做的活啊!”这些活连她这样的丫头都不用做,粗使的婆子丫鬟负责的。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活得美美的,绝不辜负上天对我的眷顾。”章雅悠双手合十,闭眼祈祷。 未来还有许多未知的事情,她要打起精神来! 长孙靖c李设对章雅悠的厨艺很是赞赏,绝对是色香味俱全,而且保留了山珍的原味,十分鲜美,与常见的烹饪方法又有不同之处。 李设赞赏之余又难免惊讶,想不到一个嫡亲的小姐竟然会亲自下厨,难不成在家不受待见,要时常自己做饭? 长孙靖明显觉察出章雅悠与以往不同,心下狐疑。 “别这么看着我,好吃就行了。将来,我再不济还能做个厨娘养活自己。”章雅悠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晚间,长孙靖敲了章雅悠的房门,“今天月色不错?舅舅带你爬房顶?” 章雅悠正打着算盘算账呢,听长孙靖这么一说,笑着跑了出来。 “姑娘,天寒露重,您带件斗篷,再不然把这件锦袍带着呀。”紫燕喊道,哎,这个舅老爷也真是的,净带着姑娘胡闹。 黄莺接过斗篷,快速跑了出去,找了一圈,才发现长孙靖带着章雅悠已然在房顶上了。 哎,这个舅老爷,黄莺和紫燕发出了一样的内心吼叫,把斗篷扔了上去:“舅老爷,您接着。” “小悠儿,舅舅是看着你长大,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觉得你现在像是变了个人,能和舅舅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长孙靖温柔地问。 章雅悠睁着眼睛看向长孙靖,他眼里满是关切,也有一次探究。 她想和长孙靖说自己重生了,可是长孙靖会信吗?她想守护这个最好的舅舅,尤其是想到长孙靖在上一世中的结局,更是悲从心来,他的结局会因为自己的重生而有所改变吗? “舅舅,我想你好好的!”章雅悠抱着长孙靖道,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她和章玉清都没有这般亲近过。 长孙靖道:“哟,这怎么哭了?乖,不哭了。傻孩子,舅舅是想说,小悠儿现在很棒,非常优秀,是长安那些扭捏矫情的贵女及所谓的才女万万比不了的。你下午说的那句大不了以后做厨娘养活自己,触动了舅舅。舅舅小时候也是这 般想的,大不了当个镖师养活自己。” 章雅悠破涕而笑,道:“那后来呢?” “你也看到了,你舅舅我自命清高,其实说到底还是个纨绔子弟,早些年我还真找了家镖局,结果镖局大镖头的女儿看上了我,想让我入赘,可她是只母老虎,我怎么可能看上她嘛!我就逃回了长安,工钱都没拿。你外祖父给舅舅留了一些家产,座山吃空中,就等着你那个c那个什么,哦,裕丰园的一成盈利了。”长孙靖笑道。 哎呀,月色如此清冷美好,好好的月下诉亲情,怎么一转眼画风就变了呢?受不了,真心受不了,这个舅舅果真没个正形呢。 “舅舅,我问一件事,你可知我母亲为何对我这般冷淡?”这是章雅悠的一个心结,虽然上一世落魄失意的时候也只有长孙氏肯为她出头,说明长孙氏对她还是心疼的,然而,为何长孙氏一直对她冷淡嫌弃,哪怕上一世到死她也不明白。 “难道我不是她亲生的?”这个问题章雅悠想过。 长孙靖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也只是了解一个大概,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你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是我姐亲生的,我保证。” “舅舅,这是我的一个心结,难道你不想帮帮我嘛,我常常特别羡慕大姐姐他们,可以围在大伯母的身边撒娇。”章雅悠祈求地看着长孙靖。 “哎,好吧。” 事实上,这也是长孙氏的一个心结。 023 长孙氏的心头痛 长孙氏生了儿女三人,长子章文政,长女章雅惠,对于这对儿女,长孙氏自认没有多少亏欠,但是对于小女儿章雅悠却有说不出的苦涩和无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厌恶亦或者嫉恨,但又牵绊着一个母亲的不舍与珍爱。 长孙氏早年嫁到章家,与章家的二老爷章玉清可谓是两情相悦c举案齐眉,夫妻之间琴瑟和谐,那是大唐朝有口皆碑的。二人的婚配不但门当户对,更是是天作之合,章玉清喜文墨,年少时颇有才名,长孙氏锦心绣口,文采在贵女中也是有口皆碑。 这长孙氏名唤青樱,乃是开国文德皇后的后人,其曾祖父乃是开国宰相长孙无忌,从太宗时期起,就是一等公侯,外戚如此显赫又屹立百年不败,长孙一门必有过人之处。是以,长孙氏为人清高,才高八斗却不是长袖善舞之人。 然而,这份清高在章家后院当家人章老太太的眼中不知不觉就成了傲慢无礼,因此不喜。 在以“文孝”治家的章府,婆媳失和很快就导致了夫妻失和,于是在章文政五岁那年,一向为大唐称颂的和美夫妻做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先是章玉清纳了一房妾室,就是后来的武姨娘,后是长孙氏一气之下带着两个子女回了娘家,足足住了一个月。自此,夫妻伉俪情深的情景不复存在,长孙氏在章家长辈的眼中越发不耐。 新姨娘进门不过一载,章玉清更是离谱,竟然纳了长孙氏的同宗妹妹进门,还一举生了个孽障出来,要说男人三妻四妾在这大唐朝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然而,这长孙氏乃是清高矜贵之人,与章玉清的感情向来浓情蜜意c两情缱绻,又是从小青梅竹马一处长大,怎能容忍自己心爱的男人接二连三地纳妾? 如果说武姨娘的事还能让她压着怨恨勉强接受,那纳了自己的同宗是万万不能忍受,这好比生生打了长孙氏一个巴掌。 前一处纳妾已是破镜难圆,这方又纳了自己同宗,长孙氏与章玉清之间从此形同路人,虽说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不同食不同寝。 怀上章雅悠,完全是个意外。 那一日,章玉清喝醉了酒,按照长孙氏的想法“是把她当做哪个狐媚子”,然后对她用了强,之后便有了章雅悠。 章雅悠是长孙氏心头的刺,每每看见她,都觉得心口一痛,想起那晚的心酸和屈辱来,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愿意见到章雅悠,这么多年更不曾对她柔情以待。 可是,她又无法控制自己去关心和爱护这个最小的孩子,这个孩子遗传了她的音容,就连秉性都有几分像她,她默默地看着她长大c变化,像一朵花骨朵儿,是那般娇艳美好。 正因为秉性随她,章雅悠是朵带刺的花骨朵儿,她自懂事以来,没少和长孙氏作对。她宁可与贺氏亲近,也不愿意对她假以辞色;不仅如此,她还不止一次向章老太太告状,以至于她多次下不来台。 儿女都是冤家,这句话应在章雅悠与长孙氏这对母女身上。 “想不到竟有这样一段往事”章雅悠心下哀伤,有道是母女连心,重生之后的章雅悠也有感情细腻c心思柔软的一面,所以,她对长孙氏内心的伤痛感同身受。 唉,章雅悠心底叹息,带着对母亲深深的怜惜。 “所以,原谅你的母亲,对她好一点,能答应舅舅吗?”长孙靖郑重地看着她。 “好。”承诺已在心底。 晚上,章雅悠梦见了长孙氏,兴许是太过激动,梦中竟然流泪了。长孙氏第二天心神不宁,想着也有将近一个月没见章雅悠,前两天收到了章雅悠的来信,只是简单地报平安。 “锦屏,熙园那边怎么样了?”长孙氏道。 锦屏笑道:“都正常呢,奴婢前几日让底下的人去看了,说四姑娘一切安好,比在府里头的时候还康健,就是黑了点。” “你让吴善家的领两个人去把她接回来吧,一天天大了,规矩要学起来,跟着她舅舅,不定野成什么样了。”长孙氏想到长孙靖那不羁的性格就有点头疼。 锦屏笑道:“是,夫人。奴才这就去准备。四姑娘现在比从前懂事多了,上次在听薇堂可是极力维护您呢。” 长孙氏想到那一幕,脸色柔和起来,道:“我这几天都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锦屏作为从小跟着她的人,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笑道:“夫人,您们是母女啊,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如何能隔断?四姑娘如今懂事了,一定可以理解您的。” “但愿吧。” 章雅悠本来不愿意回来的,还有好多事情没忙完,在熙园的日子多快活,但是,迟早都要回府,而且她也想找长孙氏帮忙出借几个人手。 章雅悠依旧是走了后门进去的,看见一个小厮东张西望c弓着腰进来了,就拦住问了一下:“你是哪房的小厮?鬼鬼祟祟做什么?” “奴才是西苑的二牛,是给大奶奶办事去了。”小厮道,明显的心虚。 大奶奶,那就是玉生烟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章雅悠厉声问。 小厮不敢说,双手护住胸部,黄莺上前硬是从他怀里抢出一个纸包来。 “这是什么?” 小厮:“活血的药。” 章雅悠想到了一件事,大概这是什么药了,道:“我正好要去见见大嫂,我帮你送过去。” 药在章雅悠手里,小厮也不敢抢过来,也只能由着章雅悠处理了。 “姑娘,这是什么药?”紫燕问道。 章雅悠没回答,反而问黄莺,“你猜猜看呢?” 黄莺摇摇头,道:“奴婢猜不出来,但奴婢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以拿给我们家公子爷看看,是毒药还是良药,他一看便知。”云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云台来了,那房翊肯定也在。咦,黄鼠狼来了啊,他来做什么呢?章家向来和他没有什么交集c往来。 章雅悠道:“你们家公子还懂医理?” 云台相当自豪:“简直是无所不通。” 024 侯爷这是趁火打劫 章雅悠低头看了看自己,绣鞋灰扑扑的,襦裙上的墨迹还在,之前没发现,这会子觉得脸蛋上有些干巴巴的,至于头发,怎么有点油呢? 这个模样去见房翊,肯定要被嫌弃死。 “暂时不劳烦你家公子爷,我先回房洗漱一番。黄莺,你直接把这包药拿到夫人那里,我收拾好了就去找你。”章雅悠交待了一番。 章雅悠知道房翊在前院,就借口去找章玉清,她知道章玉清不在。今天不休沐,章玉清身为中书舍人,这会肯定在中书省当值呢。房翊和章老太爷正在前厅里喝茶,老太爷脸上冒着红光,似乎发生了什么喜事。 章雅悠探了个脑袋,不敢进去,房翊看见了,眼皮都没抬。 她猜不到房翊来章家的目的,在前院里溜达的时候就看见了黑衣抱剑之人,浑身杀气,让人不敢靠近。 “这是何人?”章雅悠问云台。 “公子爷的贴身侍卫。”云台有些得意,恨不得向天下昭告,他家公子爷有多厉害c多了不起,连侍卫都是这么棒! 不多会,章子晖来叫她:“四姑娘,老太爷有请。” 章允宽捋着胡子,笑道:“雅悠,孙夫子说你文章十分了得,向咏絮阁保举了你,明年开春,你只要拿到四朵金花就可以入读咏絮阁。你文章进益如此之大,竟然入得了孙夫子的眼,我甚感安慰。” 章雅悠也没想到自己在文章方面竟有些造诣。 “哦,侯爷,这就是我那不长进的孙女。名唤雅悠。”章允宽给房翊介绍。 章雅悠福身行礼,道:“给叔叔请安。回老太爷,在熙园的时候,舅舅已经引荐我们认识了,续起来,侯爷是老太太的远房子侄,所以,侯爷准我喊他一声叔叔。” 我!我什么时候准你喊我叔叔的?本侯爷可是翩翩佳公子!叫我叔叔,呵,那就跪着吧。 房翊继续喝茶,当做没听见,也没让章雅悠起身,她就只好这么福着身子。 章雅悠想了想,大概是哪里触碰了黄鼠狼敏感的神经,求救地看了一眼章老太爷,章老太爷笑道:“以后称武陵侯为侯爷。” 章雅悠现在也是个人精,立马就明白症结在哪里,笑道:“侯爷年轻有为,文武双全,是咱们大唐的肱股之臣不说,还受到万千姑娘的倾慕,能有侯爷这样的”“叔叔”二字还没说出口,房翊就冷冷道:“免礼吧。” “侯爷,我让家下略备酒水,还请侯爷赏光,在府里用了晚膳再回去。”章允宽笑道。 房翊道:“不用。话我已带到,还有其他事。” “侯爷日理万机,也不便强留,那我送送您。”章允宽道。 房翊道:“不用劳烦老大人了,让这丫头送送我就好。” 章雅悠一路低眉顺眼地恭送着房翊,活像一个小丫鬟。 “你在李设那里骗了不少钱啊。”房翊淡淡道。 “这您都知道啊?那哪能叫骗呢?他是自愿出资的,再说了,我将来盈利了是给他分成的。”章雅悠嚅嗫着。 房翊突然止了步,但是章雅悠还低着脑袋往前走,一个没留神就撞到了房翊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章雅悠连连致歉,谁让人家是侯爷呢,惹不起惹不起。又这么冷冰冰的,怪不得觉得身上发凉,原来是有这么个大冰块在边上。 不对,是两个大冰块,还有那个黑衣剑客呢。 云台见状,抿嘴想笑。 房翊道:“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请您指示。”章雅悠才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和黄鼠狼合作呢。 “我给你出一千两,给我三成的分成。” 啊?没听错吧?这是合作吗?这是抢吧?李设出三千两,人家才拿三成,房翊出一千两也要拿三成? 云台也是愣住了,不是吧,公子爷?李设出钱您说被骗,这怎么自己上赶着去送钱啊? “我要和李设怎么说啊?”章雅悠真是为难极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房翊道:“那是你的事。” 这都叫什么事啊!章雅悠叫苦连天,可是找谁说理去啊!长孙靖一成c李设三成c房翊三成,这只剩下三成了,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吗? “那您好歹给我指条明路啊。万一李设觉得不公平,撤资了,我这园子就经营不下去了啊?”章雅悠道。 “我若心情好,到时给你介绍几个买家。” 章雅悠觉得一团丧气,好不容易把这尊大神送上了马车,里面又传来了新指示:“后天巳 时到我府上来去银子。” 就一千两银子,让云台送来不就得了?巴巴地让她上门去取,这也忒能折腾人了。 送走房翊,章允宽少不得叫来章雅悠一顿耳提面命,当然也给了两个枣的甜头,赏了几支不错的狼毫笔。原来,皇帝还记着章老太爷,说太子这次治理水患有功,仁孝机敏,多亏了他当年的教导,让房翊送奖赏过来了。 告老还乡还能被皇帝惦记,那是天大的荣耀,难怪章允宽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老太爷勤勉自持,深受皇上恩典c太子尊重,实在是我们章家之幸,孙女儿这厢恭喜老太爷了。”章雅悠笑道。 “去看看你母亲吧。读书课业还是要精进。”章允宽前所未有的慈祥。 章雅悠到揽月苑的时候,肚子正饿,抓了盘子里的糕饼就吃,见长孙氏铁青着脸出来,怯怯地把咬了两口的糕饼又放回去了。 长孙氏显然在生气,但并不是冲着她,见她这般神态倒有些不忍心,道:“先吃吧。” “请母亲先训示。”章雅悠恭敬道。 长孙氏叹了口气,道:“我方才叫了二牛过来训话,他承认了,去帮玉生烟买了这滑胎的药。她也是好大的胆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腌臜事。” 章雅悠根据上辈子的记忆,一个丫鬟怀了章文政的骨肉,玉生烟知道后,给了一碗落胎药,那个丫鬟喝下后血崩不止,不过是半天就一命呜呼了。可怜一条人命! “夫人息怒,兴许大奶奶只是买来备用。奴婢没发现咱们西苑有哪个丫头有了身孕。”锦屏小心翼翼道。 025 玉生烟生杀予夺 长孙氏怒道:“去把玉生烟给我叫来!” 玉生烟对此供认不讳,还叫嚷着让长孙氏给她做主,她现在仰仗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她这明媒正娶的原配还没生出孩子,那些爬床的小蹄子怎么配?怎么敢? “夫人,我们都是做女人的,都是做主母的,要是换做您,您怎么想c怎么做?”玉生烟道。 长孙氏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儿媳,见她这么理直气壮还把自己带上,就怒了:“就是你这么恃宠而骄才惹得子治对你疏离!” 玉生烟道:“夫人,我是哪里做错了?我们新婚燕尔,我怀了身孕就把自己的丫头给了他,现在那个下作的东西珠胎暗结,我难道要让她和我前后脚生孩子吗?传出去,让我的脸往哪搁呀!就算章文政作践我,可传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处!” “把大公子给我找来。”长孙氏怒道。 章文政虽有公职但却是个闲置,平时只要不点卯就不去了,这会子正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外头喝酒呢。 “你先回去吧!这些大人们的事情,你不知道为妙。”长孙氏道,她想到章雅悠还年幼,不宜知道这些事。 章雅悠道:“好,我都听母亲的。只是,母亲,到底是条人命,要真是大哥的孩子,不也叫您一声祖母吗?” “四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肚子里的才是你正经侄儿,你别错攀亲了!一个贱奴而已!”玉生烟道。 长孙氏皱眉道:“够了,都别吵!我自有主张。规矩不能坏,否则将来都爬主子的床,岂不是乱套了!” 她这辈子最恨那些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玉生烟听她这么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章雅悠出门的时候和章雅惠耳语了一番。 章雅惠出来打圆场,道:“母亲息怒,嫂嫂稍安勿躁。依我看,这丫头肚子里的孩子是不能要的,找个靠谱的大夫过来处理一下。” “一包药下去,生死随她去!我买的丫头,我让她死,她还敢活不成!”玉生烟怒道。 章雅惠笑道:“嫂嫂莫恼,您再过两三个月就临盆了,要是闹出个人命来,总归是不吉利的。她就是个贱命的,不值当为她生气。您说是不是?” 她说的也正是长孙氏心里想的。 到了大晚上,章文政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长孙氏先是因为丫鬟有孕的事情数落了几句,章文政却嬉皮笑脸地认为这是小题大做,他这行径让长孙氏就想起了章玉清冷落自己的过去,对他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母亲,您这么骂我,值当吗?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我这辈子难道只有玉生烟一个女人吗?我的孩子只能由她一个人生吗?我本就不喜欢她,我们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百年清贵人家,他们玉家就是个走了时运的蛮野人家!”章文政大概是喝了点酒,有点发酒疯的意味。 长孙氏上去就是一巴掌,骂道:“混账东西!有些话你给我咽到肚子里!” 章文政这下醒了酒,满眼愤怒地看着长孙氏:“母亲,您为了这点事打我?” 长孙氏知道自己冲动了,道:“我问你,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章文政冷笑道:“就是一个暖床的丫头,您就看着处理吧。您把那丫头卖了也成,我再换一个就是了,本来就是玉生烟送到我这里当眼线的。” 章雅惠在沐曦阁做女红,道:“我已经按你说的,保住了那丫头的性命,大夫处理得很好,将来还能生养。人就送到杂院去了,让章子晖暂时不给她派活,修养几天。” 章雅悠知道这大概是那丫头的最好结局了,她见过几面,怯怯的一个姑娘,模样勉强算是周正,章文政是不可能珍视她的,玉生烟将她送过去,又让她打探章文政的事情,显然就没考虑她的死活。 “你别唉声叹气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要真是让个丫头和原配前后脚生了孩子,对大哥的名声也不好,玉家那边也不好交代。我们无论将来嫁给谁,都不可能是给人做妾室的,即便是王孙贵族,我们也至少是侧室,根本不需要悲及自己。”章雅惠笑道。 章雅悠点点头,问:“三姐姐,你说得在理。是我想太多了。” 章雅惠道:“你现在长大了,比小时候懂事多了,母亲最近也时常把你挂在嘴边。咱们大哥,你也看出来了,是个不争气的,姐姐若是嫁人了,母亲就交给你照顾了。” 章雅悠笑道:“姐姐是要嫁到哪家啊?” 章雅惠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道:“少来取笑我,过两年还不就到你了!嫁人是迟早的。我听闻安郡王家的老二对你很上心,可有此事?” 章雅悠笑道:“他呀,就是个孩子,我把他当弟弟看呢。” “啧啧,这口气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人家明明比你大!”章雅惠道,她突然一阵出神。 “姐姐莫非是在想谁?让我猜猜看。”章雅悠笑道,“是安郡王世子啊还是我们那个惊才艳艳的骁表哥?呀,不管哪一人,和三姐姐都是郎才女貌哎。” “臭丫头,敢笑话你亲姐,看我不撕你的嘴!”章雅惠笑道,作势要打。 “好姐姐,你绕了我这回,我去问李设,平时李谦都爱去哪里活动,打听好了就告诉姐姐。”章雅悠告饶道。 章雅惠笑道:“你和那个武陵侯怎么认识的?上次在熙园听说他还教习你射箭,昨天见你送他出门聊了许久。你可要小心了,那个李可柔是个醋坛子,哦,不对,简直就是醋缸,若是你和武陵侯走得近,即便彼此心思清白,李可柔也要找你麻烦的。郑王府,我们得罪不起。” 武陵侯?武陵侯好像交待过一件事哎~~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都快午时了,和我一起出去用午膳吧。”章雅惠笑道。 章雅悠道:“来不及了,我不吃了,你和母亲说一声,我出去办点事。”哎,竟然忘记了,房翊交待她今天巳时去武陵侯府取银票的。迟到了,现在过去还有活路吗? 026 画本子诚不欺我 黄莺追在后面喊:“姑娘,要不驾马车去吧?这样快点。” 章雅悠已经跑到大门口了,咦,武陵侯府在哪里呢?没去过c不知道,谁来告诉她呀。 那就出了门往西走吧。她的方向感向来不准确,当她第六感告诉她要朝西走且她也付诸行动的时候基本上目的地就在东侧,这次,她特意反其道而行。 朱雀大街都走到头了,也没见武陵侯府呀,难道应该是出了门往东走? 章雅悠一拍脑门,实在是懊恼,饥肠辘辘的,干脆去吃点东西吧,反正已经迟到了,也不在乎吃碗面的工夫吧。 “给我来碗阳春面,鲜虾蹄子脍c酥油豆麦,再加一个小青菜。”章雅悠点了菜,坐在小桌边等着。 正埋头吃面呢,一个油腻的声音传过来了,“哟,这么水嫩的妹妹,一个人吃面呢?要不要小爷我作陪呀。” 章雅悠一抬眼,差点把面吐出来,哪里来的肥猪呀,矮胖胖的,根本没有脖子,一双眼睛像是耗子一样,贼溜溜地转着,那拍在桌面上的肥手像是能掐出油来。 他身后有个跟班小厮,左右又各围着一个华服少年,一个瘦得像个螳螂,一个模样稍微正常点,普通人长相。 “不能浪费食物,一粥一饭恒念物力维艰。”章雅悠心道,继续吃,尤其那两个菜都老贵了。 “这丫头聋子吗?”胖猪身边那个螳螂少年问道。 通常情况下,姑娘们遇见这种恶少的调戏,要么跳起来,要么躲起来,这种淡定地继续吃面的人不多。 胖手伸了过来,声音里都带着油腻:“瞧瞧这小脸,真俊。过两年长开了,更是少有的美人。跟着小爷,要不了两年,小爷就让你开了花。” 章雅悠好恶心,忍了忍,继续吃面。 后悔没有等等黄莺,那丫头拳脚还可以,够胖揍这几个恶棍了。 章雅悠吃完最后一口面,抬眼看了看这三个人,不像是恶匪,大概就是京城里斗鸡遛狗c寻衅滋事c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想着自己若是报了姓名身份,这些人也不至于为难自己。 “妹妹,你这饭量可以啊,跟哥哥走,每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的,顿顿不带重复的。”胖猪油腻地笑着。 章雅悠要结账,却被肥猪拦住了,笑道:“算哥哥的。” “你是谁?” “哟,不认识哥哥?哥哥是吕昌县公,跟哥哥回吕昌公府,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多的是,别个女人见了哥哥都大惊小叫的,你这么乖,哥哥喜欢,一定好好疼你。”胖猪的笑容开始猥琐了,还动起手脚来。 一个小小的县公,都这么猖狂了吗?这可是天子脚下! 章雅悠看了那么多画本子,每逢姑娘被恶少调戏,总有白衣男子出来英雄救美,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没人了呢? “哎,画本子真是误我!”章雅悠喃喃道。 螳螂男笑道:“这个丫头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那个相貌正常点的男子道:“算了,哥几个。还小,太嫩了,玩起来没意思。” 胖猪推了他一把,道:“你懂什么。哥就喜欢这样的雏儿。” “哟,你这口味变了嘛。”螳螂男坏笑道。 章雅悠道:“我祖父乃是太子少傅章允宽,我父亲中书舍人章玉清。多行不义必自毙,天子脚下,皇城跟前,你又是荫封在身,吃着皇粮,享着天恩,再行下作不轨之事,皇上若是纠察起来,你们有几个脑袋!” “哟呵,吓唬谁呢?我是吓唬大的?我告诉你,小丫头,小爷听这样的话,不下百余次。章家,哼,小爷不放在眼里。要是小爷去章家讨了你,你那祖父还不是巴巴地把你送上门。”肥猪换了副凶狠的面容。 章雅悠冷笑道:“你太嚣张了,我们章家虽不是勋贵却也不是你这种靠了祖上荫庇承继了一个空有虚名的小小县公能小瞧的!你敢欺男霸女,枉顾枉法,圣上岂能绕了你!论罪当斩!你们两个是同案犯,谁别想逃得了。” “把她带走,小嘴还挺厉害,等一下让你领教一下小爷的厉害!这女人,不分老少,床上制伏她,就老实了。”肥猪道。 两个华服少年劝他算了吧,这章雅悠言之凿凿,又是这般气度打扮,要真是章家人,闹起来双方都不好看,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他们也就是跟着肥猪吃喝玩乐,糟蹋几个平民姑娘,他们不怕,真要是得罪权贵,他们也没这个胆。 几个跟班也犹豫不敢上前。 肥猪踢了其中一个跟班一脚,骂道:“废物,给我上!” 跟班们一拥而上,把章雅悠团 团围住,但还是不敢上前拉扯她。 章雅悠此时很紧张,但表面上还要装着镇定,骂道:“你们这些个猪油蒙了心的混账,你们有几个脑袋来抓我!我外祖家是长孙府的,武陵侯是我表叔,安郡王的二公子是我朋友,你们也睁开狗眼看看,这些哪一个是你们能吃罪起得!” 渐渐围过来许多看热闹的吃客。 云台正色道:“公子爷,要奴才出马吗?” 房翊摆摆手,敢把自己的名头都报上来,这丫头显然是着急了!看看那几个混账东西什么反应。不买武陵侯的账,那就不是简单教训一下了事了。 另一个华服少年在二楼看了许久,嘴角微微一勾,突然生出了一种管闲事的冲动。 肥猪其实已经有点害怕了,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也只能嘴硬,骂道:“臭丫头,少吓唬小爷,你说得这些根本不够格小爷忌惮的!小爷不怕!” 华服少年走了下来,道:“章姑娘,你还忘了我,我们也是朋友。” 这无异于是伦语佛音,章雅悠抬头一看,哇喔,白衣的侠士来了,真是自带光芒,不对,光芒万丈! 挺拔的身姿,坚毅的面容,鲜明的五官,不怒自威。那样大踏步地走过来,像是盖世英雄。 哎,画本子诚不欺我也,关键时候还是有人来英雄救美的。 027 绝对不平等条约 章雅悠简直不敢相信,李谧竟然在这里,而且愿意为她出头。 “韩王府够资格让吕昌县公忌惮一下吗?”李谧冷道。 肥猪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韩王府的?” 李谧冷冷地看了一眼肥猪,他身后的侍卫直接飞起一脚,把肥猪踢出几丈远,好强的脚力,好俊的功夫。 另外两个及那群喽啰吓得抱头鼠窜,肥猪在他们身后哀嚎:“扶我一把,扶我一把啊!” 章雅悠行礼答谢:“谢谢世子相救。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今天幸亏世子仗义相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世子,不如这样,今天算我请客!” 按道理,她是要告知家中长辈,带着礼品上门道谢的,但是,章家人口众多,关系复杂,她也不是章老太爷最疼爱的孙女,她不想让家人知道这件事,自然不敢口头应承上门答谢。 “也好。”李谧笑道。 章雅悠付了饭钱,就和李谧告辞。 “你要去哪里,不如我送你一程?”李谧道。 章雅悠笑道:“世子,您知道武陵侯府在哪里吗?武陵侯命我去他府上,但是,我不认识路,兜了大半条街也没找到武陵侯府,匆匆忙忙出来又没带个丫鬟,又累又饿,才过来吃碗面。” 李谧道:“那我送你吧。” 房翊打开雅间的窗户,正好看见章雅悠满脸笑容地与李谧同乘一骑。 武陵侯府门楼高大,屋顶是悬山式的,黑色的陶瓦带着古朴,屋顶上蹲着鸱尾。按照大唐的规制,门口立了十多根长戟,三品以上大员或是王公贵戚是可以在正门处摆放戟架的。 章雅悠在阍室等了片刻,后被请到了厅堂,又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始终没看见房翊,果子也吃了几个,实在无聊的紧。 兴许是跑累了,她窝在太师椅里,差点睡着,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她立马清醒了。 “这是何人在抚琴?”章雅悠问道。 丫鬟笑道:“这是陆姑娘。” “我能去看看嘛?”章雅悠问。 小丫鬟有点为难,道:“姑娘还是在这里等侯爷吧。” 其实房翊已经回府了,故意不见她的。 又不能出去玩,又办不了正事(拿银票),还不能出去看美人,哎,要么怎么说呢,钱难赚屎难吃——咦,我一个大家闺秀,怎么想到这么粗鄙的一句话呢,章雅悠内心活动也是很丰富了。 哎呀,李谧人蛮不错的,高高大大的,很温润的样子。 想东想西了半天,章雅悠睡着了,确实很累,跑了那么远的路,尤其是前面和肥猪斗智斗勇,加上情绪紧张,很是消耗体力的。 云台道:“公子爷,她睡着了。这都能睡着啊。”这是来见武陵侯的样子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武陵侯府呀! 房翊道:“叫她来书房见我。” 章雅悠从前厅跟着云台去书房,三进三出的院子,大大小小的花园有三四个,亭台楼阁也有,样样都很别致,笑道:“我叔叔这么有钱啊,住的府邸好雅致。” 云台笑道:“姑娘,您和别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关注的点总是那么——嗯,有意思。” 嘴上恭敬地说着“叔叔把银票给我就行了,哪里需要再花费他老人家的宝贵时间来教导我呢。”内心独白却是:我真是怕见他呀! 湖心亭里有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那女子白衣胜雪,临水而立,正在那里喂鱼。 “这位姑娘是谁呀?”哎呀,没听说黄鼠狼娶妻呀,怎么府上还住了一位女子呢,光是看背景就觉得美不胜收。 “陆姑娘。其余的事情,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说,所以,您还是别问了。书房到了,侯爷就在里面。”云台笑道。 章雅悠犹豫不决,到底是要在门口先请安呢,还是先敲门啊。 “进来!” “侯爷,我来取银票。”章雅悠怯怯地道。 房翊正在写字,根本不理会她。 章雅悠只好傻站着,哎,每次遇见房翊都在他这里吃瘪,各种不舒服c不自在,可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人家是侯爷呢!还是长辈累。 “没个眼力劲!”房翊相当嫌弃了。 章雅悠看了一眼,哦,原来是没有墨了,想她好歹也是一个名门千金,竟然沦落到要给别人研墨的地步了,找谁说理去!这天下还有理吗? “你来做什么?”房翊道。 啊?不是您老人家让我来的吗?我不是奉了您的命令来取银票的吗? “不是您让我来的吗?”章雅悠道。 “我让你什么时候来的?” 章雅悠算是明白了,这是怪罪她迟到了。她也不是故意迟到的,先是没记住,后面嘛,又遇见了肥猪等人,来了之后又等了两个时辰哎。 “对不起,侯爷,我错了,我来晚了,但我不是故意的。”章雅悠道,当她想起来今日之约后,不是马不停蹄地跑过来了嘛。 “作为侯爷,我治下很严的,像你这种知错犯错c无视指令的人,要拖出去打断腿的。”房翊淡淡道,笔下仍是龙飞凤舞地写着。 章雅悠谄媚一笑,道:“还好,还好,您是我叔叔,不仅仅是侯爷的身份。” 房翊内心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你来晚了,银子我要扣一百两。”房翊道。 章雅悠苦不堪言,哎,这都叫什么事呀!只要和房翊在一起,她就只剩下了叹息,这日子可怎么过呀,晚了一点地就扣一百两,那她明天再来,是不是一千两就没了呢? “来,把这个签字画押了。”房翊把笔交给了章雅悠。 章雅悠先看了看,用力挤出一点笑容,道:“叔叔,我识的字。” “我没说你是睁眼瞎。” “可这契约上写得内容也太不平等了,简直丧权辱国!我又不是看不懂,我不签字。”章雅悠这次有骨气了一回,“您可以不入伙,我不缺您这一千两,您应该很多产业,也不差这么个小破园子嘛。” “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已经答应你出资一千两了。银票我都准备好了,哦,不,我要先扣除一百两。”房翊从银票中又取出一张。 章雅悠捧着那张纸,双手发抖,不平等条约,绝对是不平等条约,这要是签了岂不是丧权辱己? 不能签!谁签谁就是大傻子! 028 发自肺腑赞神颜 不多会,章雅悠就成了那个大傻子,她啪地用左手打了右手,叫你签字,叫你签字! 美好生活没指望了,哎,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我可以回去了吗?出来没带丫鬟,这么晚了,他们要担心的。”章雅悠道。 房翊把那张纸卷起来,收到抽梯里,道:“留下来用晚膳,晚点让云台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中午吃得多,也不饿。”章雅悠连忙摆手。 房翊根本没给她回绝的余地,道:“研墨。” 哎,两辈子都养尊处优的章雅悠这才发现,研墨也是一件体力活,哎哟,这手腕子,酸呀。 房翊写了半个时辰,又拿出自己的印鉴盖了章,这才起身往外走。章雅悠腿短,跟在他屁股后面小跑。 云台见房翊把章雅悠领到膳房,又吩咐他准备饭菜,惊讶得嘴巴合不拢,公子爷这是要与女人同食?还是这个小不点女人?哦,也是,她还是个孩子,公子爷这是把她当晚辈呢。 三荤三素,一汤,菜品做得很清单,式样也很别致,让人看了很有食欲。章雅悠喜欢那盘元宝虾,连吃了三只,想夹第四只的时候,筷子被夹住了。 “吃点青菜。”房翊道,然后夹了一块西芹百合送过去。 云台揉了揉眼睛,这没看错吧?公子爷有洁癖的,是从不与人共用物品的,尤其是碗筷一类的,方才用自己的筷子夹了章家四小姐的筷子,这不是间接共用了吗?还有,还有,竟然给她夹菜。 从小就跟在公子爷身边,第一次见他给别人夹菜,嘤嘤嘤,这说明了什么?云台也不知道,反正不得不对章雅悠高看一眼。 可是某个被高看一眼的人并不知足,正嬉皮笑脸地道:“叔叔,我喜欢吃肉。我正在长身体呢。” 说罢,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 云台都看不下去了,呀呀呀,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知道什么叫肉食者鄙吗?公子爷给你夹菜,你竟然不识好歹。 “吃菜。”房翊道。 接下来的一幕让云台直呼:作死!简直是作的一手好死! 章雅悠干脆把筷子一拍:“不吃了!”一肚子的气,哦,为了一千两银子,不对,九百两银子让自己等这么久,还逼着自己签下不平等契约,现在连肉都不让自己吃,这也是欺人太甚了! 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是重生一次的人,两世加起来的年纪都够你叫我姑姑了!这一世年纪又比你小这么多,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吗? 房翊继续吃饭,章雅悠气鼓鼓的不肯动筷子。 云台陪着笑脸:“四姑娘要是用好晚膳了,奴才送您回去?” 章雅悠正要起身,房翊轻咳了一声,云台心领神会,笑道:“要么,您再吃点c再吃点。” 房翊让丫鬟把饭菜撤下去,又用了点茶,也不管章雅悠在一旁生闷气。 “备车。”房翊道。 云台急忙应了,本以为这是要送章雅悠回去,没想到房翊先是坐上了马车。 “你还不上来?”房翊在马车内冷道。 章雅悠爬上了马车,与房翊独处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又那么安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章雅悠抬眼看了房翊,眸子如星似月,剑眉飞扬,鼻子高挺,嘴唇薄而坚毅,浑身上下透着不染尘埃的出尘气息,又冷又高贵。 “叔叔真好看。”章雅悠忍不住轻叹。 哼,肤浅,本侯爷可不是靠脸吃饭的。 章雅悠道:“叔叔今年已到弱冠之年了吧?” 哼,肤浅,本侯爷的年龄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美貌是贬值资产,叔叔何不趁着现在貌美如花c谪仙般俊美,抓紧娶个公主什么的,再不济也娶个郡主进门。”章雅悠道。 嗯?作死呢,哪壶不开提哪壶。云台都替章雅悠捏了一把汗,公子爷会不会一个没忍住,一巴掌拍死了她呀。 房翊冷冷地看着她,吓得章雅悠朝马车边上挪了挪,笑道:“叔叔,叔叔是我见过最俊美的人,不亏是长安第一公子。我看排名第二的贺骞,与您相比,简直差距太大了,云泥之别。” 哎,明明就几里路,感觉却是如此漫长,多少人做梦都想这样近距离接触房翊,她反而有些坐立不安。当马车停在章家后门时,她逃也似的下了车。 对这种不知感恩的小东西,房翊决定要加大虐待的力度,好让她知道什么叫敬畏! 黄莺等在后门,见章雅悠下来,差点哭了:“姑娘,您这是去哪里了?奴婢差点把京城翻了个遍。您再 不回来,奴婢就要去夫人那里领罚了。紫燕在大门那里等着呢。” 回到沐曦阁,又让紫燕去告知锦屏姑姑一声,寻了个理由过去,洗漱一番也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去听薇堂问安的时候就碰见贺氏了,贺氏近来心情不好,推说身体不适,也是有几天没到听薇堂了,今儿也是第一次过来,脸上带着喜气。 “伯母安好。伯母这满脸喜气的,可是有什么好事了?”章雅悠笑道。 贺氏捏了一下她的小脸,道:“小丫头。你二哥哥亲事定了,过几日便是下定,要纳征了。” “这可是大喜事呀,二嫂子是哪家的姑娘,之前听说是崔侍郎家的嫡女。”章雅悠笑道。 “就是她。这不,我把礼金单子送给老太太过目。”贺氏笑道,女儿的亲事有点挫折,好在儿子的亲事顺顺当当,那崔晋家的嫡女可是模样端正又温婉贤淑的,娶妻当娶贤。 章雅悠又是一番道喜,句句话都说到了贺氏的心坎上。按照上一世的记忆来看,这崔雅芝确实是个持家能手,大方得体,会做人不说,还很会生养,连生了四个孩子。 章文敏的亲事,长房这边可以自己定,章文政的亲事却是章老太爷和章老太太一手包办的,明着看是偏向章文政,但是,想想玉家的底蕴c玉生烟的做派,和玉家的姻亲明显是看中了玉家手里的一些实权,也就不难想章老太太还是偏向大房。 029 真是个登徒子 这几天章老太太老脸笑成了花,先是章文敏的亲事定下来了,兵部崔侍郎崔晋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升迁是迟早的事情;房恩浩也到了章家,而且带来了丰厚的礼物。 章雅惠对此比较敏感,道:“看样子是真的求亲来了。” 长孙氏道:“有我在,她也不敢直接把你指给他。章雅思也不要指望嫁进韩王府了,我听说韩王妃中意段家的姑娘。” 章雅惠轻哼了一声,道:“章雅思不比女儿好到哪里去,嫁给李谧也实属高攀了。” 长孙氏道:“你也到了年纪了,总要给你寻门好亲事。” 章雅惠道:“母亲不用担心,我自有想法。明儿天气不错,我想带着咏荷去佛光寺上香,也给家人祈福。” 长孙氏道:“你把你妹妹也带去吧,她这几日天天闷在屋里头写东西,别闷坏了。” “她呀,闷不坏。”章雅惠笑道,“母亲,还有一事,武陵侯对四妹似乎很感兴趣,依我看,他待四妹与别人不同,表面看起来清冷,却在细节处很是上心” 长孙氏道:“他比悠儿大那么多岁,不合适!而且,此人,孤高自傲,哪里会是良配,不是传闻他是断袖之癖吗?” 贺氏这厢忙完了章文敏的定亲,自然要给章雅思张罗亲事,少不得派人去打探一下章雅思和吕世齐的流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一番打探下来,说是流言的源头就是章家。 贺氏冷笑道:“果然是有人见不到我们好。” 章文敏笑道:“母亲,您是不是有点敏感了?指不定哪个丫头婆子嚼舌头,传来传去就传出去了。李谧也是亲眼所见,不单纯是流言的问题。” “你懂什么,这家贼才是最难防的。我们处处比二房强,难保二房不生什么坏水。”贺氏道。 章雅恩道:“母亲说的极是。我看那个老四就不顺眼,最近出挑得很,抢了不少风头。还和安郡王府的李设走得近,就连目中无人的武陵侯还教她弓箭呢!还有老二,不就是想嫁入安郡王府嘛,也不照照镜子,她也配?” “这个四丫头倒是开始显山露水了,我真是小瞧她了。”贺氏冷道。 章文敏笑道:“这些是你们女人的事,我找人下棋去了。” 待章文敏一走,贺氏笑了,道:“二丫头不是去佛光寺上香了吗?我们送她一份礼。思儿进不了韩王府,她也休想进安郡王府。” 章雅思道:“母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终归是一家人,对外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贺氏道:“我有分寸。” 章雅惠从寺庙出来的时候,就遇见了房恩浩。 “三妹妹这是来为家人祈福的吗?好巧。”房恩浩笑道,“我听说这佛光寺很是灵验,这山上的风光无限,所以也过来了,想不到竟在这里遇见了三妹妹,也是有缘。哦,对了,我方才也献了一些香油钱。” 章雅惠自从房恩浩来的那天在厅堂里见过一面,一大家子一起吃过两顿饭,就一直躲着他,但是,总是能和房恩浩不期而遇。 不知是不是章老太太和房恩浩透露过什么,这个房恩浩总是喜欢拿眼看章雅惠,还特别爱献殷勤,送了几回东西,都被章雅惠退回去了。 章雅惠淡淡道:“过来上香,山上风景是不错,房公子可以去看看。” 这佛光寺香火十分旺盛,信男信女络绎不绝地来上香,凡是上山进过香的,身上都会有些烟灰,有股檀香味,再看看房恩浩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守在山门处。 “风景再好,没人陪,我一个人看风景有什么意思呢?能不能有幸邀请三妹妹一起同赏美景?”房恩浩殷勤道。 章雅惠只想快快躲开此人的纠缠,道:“我要回去了,房公子还是自行赏景去吧。” 房恩浩一下子拦住了章雅惠的去处,咏荷急忙挡在章雅惠的前头,道:“房公子,您这是作何?” 房恩浩是个练家子,一把推过咏荷,抓住章雅惠的手,道:“我对妹妹一见如故见钟情,为何妹妹三番五次冷落于我。” 章雅惠用力挣脱却无法抽出手来,道:“你快放手,这里人来人往,我要喊人了!” “你喊啊,我们洛阳房家也配得上你们章家。妹妹身上好香。”房恩浩大声说,有意让路过的人听到,还拿脸朝章雅惠的脖颈处蹭了蹭。 章雅惠骂道:“不要脸!我要去老太太那里告状。” 房恩浩笑道:“妹妹这招欲情故纵玩得真好,不是妹妹让人告诉我,在这里上香吗?” 咏荷见状,急忙去找章雅悠,她和李设正在 后山那里喂锦鲤。 等章雅悠和李设赶到时,房恩浩还在那里拉拉扯扯,章雅惠又气又急但又反抗不了,白白被这个登徒子占了不少便宜。 “放开我姐姐,在老太太那里装得像个正人君子,这会子原形毕露了!”章雅悠上去就拉扯房恩浩,却被房恩浩一甩胳膊给掼到了地上。 李设见状,抱起章雅悠,直接和房恩浩打了起来。 房恩浩有一股狠劲,常年与人打架斗殴,实战经验很多,而李设又年轻,渐渐不敌。 李谦扶着老太妃从山门那里出来,见李设与人对打,又落了下风,飞身而起,将二人隔开。 “在此斗狠逞凶,我倒是要领教一下了。”李谦道。 章雅惠跑过来给李谦福身行礼,道:“给世子请安。请世子爷赎罪,这位是我们老太太的侄孙,和李二公子有点误会。” 房恩浩整理了一下衣衫,笑道:“世子?原来是京城的王孙贵族。在下房恩浩,歧州刺史房伏保是我父亲。” 李谦冷笑道:“小小刺史之子也敢在京城撒野!来人,就按寻衅滋事送到京兆尹查办。” 章雅惠道:“世子,还请世子高抬贵手,我祖母年长,若是房公子有何闪失,她老人家定是寝食难安。” 说着,她干脆跪了下来。 李谦把她扶了起来,道:“罢了,看在章姑娘的面子上,我就不与你一般见识了。” 李设笑道:“大哥,你不计较,我可不打算放过他,你看看,他一个大男人把小四打的。”章雅悠面部朝地,脸上擦破了一块皮。 是了,小四就是他对章雅悠的昵称。 030 肥猪成了阶下囚 房恩浩也没想到自己那一推竟然这么大力气,章雅悠小脸上还渗着血,道:“哟,好妹妹,这是摔痛了吧?来,让哥哥看看。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我赔罪,回去一定给妹妹补偿。或者,你喜欢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李设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一口一个哥哥!来人,把他拘起来!” “这是闹什么呢?大庭广众的。”安太妃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李设拉着章雅悠过来请安,笑道:“祖母,这就是章允宽家的四丫头,章雅悠。小四,快给祖母请安。” 章雅悠嘴甜,笑道:“给太妃娘娘请安了。” “哟,这小脸是怎么了?”安太妃问。 章雅惠也过来请安,拦在章雅悠前面,道:“不小心磕碰到了,让您担心了。” 房恩浩上前打着千儿,笑道:“太妃娘娘安好。是我和这两位公子有些误会,想不到惊扰了您,晚辈该死。晚辈是章家老太太的侄孙c歧州刺史房伏保是我父亲。” “哦,既然是误会,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就各自散了吧。”又招呼章雅惠c章雅悠过来,道:“过来让我瞧瞧,多好的姑娘呀。” 章雅惠搀扶着安太妃,言笑晏晏地陪着她说话,章雅悠见状识趣地躲到后面了,这脸上的伤要尽快处理,不然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走,我带你看郎中去。”李设拉着她,笑道:“祖母,我们先回去了。” “哎哟,瞧瞧这二小子,这是心疼了,巴巴地去看郎中。这小子,何时对谁这般上心过。”安太妃笑道。 李谦笑道:“老太妃,看样子,二弟说不定成亲在我之前哦。” 安太妃笑道:“只要他愿意,未尝不可。你这做大哥的,更要抓紧了!可有钟意的姑娘?” 李谦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章雅惠,章雅惠羞涩地一低头,这在老人精安太妃的眼中就是别有一番深意,笑道:“都好,都好。” 李设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章雅悠就这样招摇过市了,没有去药铺,反而是去了安郡王府,“那些普通郎中想必也没有什么好药,我这里倒是藏了不少好药,放心,用了肯定不会留疤的。” “这个房恩浩,仗着家里宠爱简直无法无天!跑到了长安城还是嚣张跋扈,我们老太太对他喜爱得紧,他每天陪着老太太,净挑好听的说,把老太太逗得团团转。”章雅悠忿忿道。 “来,我帮你擦。”李设道,当他的手触碰到章雅悠细嫩的皮肤,不觉惊住了,那竟是一种触电般的感受,少年的悸动就这样开始了。 “小四长大了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李设笑道。 章雅悠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就捏了一下李设的脸颊,道:“我现在就是大美女。” “做美女有什么意思?不过一副皮囊而已,只要不虚度c不后悔,我就满足了。”章雅悠道。 李设笑道:“你还真是与别个不同,姑娘们不都是喜欢漂亮?都喜欢别人夸她美丽?” 章雅悠挑眉坏笑,道:“我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相提并论的。现在还有时间,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李设笑道:“今天不行,我还要去陪父王去处理公务。我等一下让人送你回去。” 章雅悠笑道:“不用,我自己溜达一下。” 街上真是热闹,有一处更是人山人海,挤进去一看,就见那天在酒楼里调戏她的肥猪,哦,吕昌县公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囚车里,很多老百姓都冲他扔东西,青菜,鸡蛋,咬过一口的苹果。 “这种王八蛋早该千刀万剐!打死他。” “欺男霸女的恶棍,活该!早就该下地狱了。” “再给我几个鸡蛋,我要打死他,可怜我那想不开的女儿呀!” 章雅悠问身边一个挎着菜篮子的中年妇人:“大嫂,能借我两根萝卜吗?” “拿呀,直接用,给我扔得准点,我不用你还。” “好嘞!” 毕竟是学过射击的人,这扔起来那叫一个准,每一个萝卜投过去,都有一声猪叫,肥猪艰难地扭过头,看在人群里的章雅悠,想用手指她,可惜手被拷着,动不了呢。 身边纷纷有人给章雅悠送蔬菜鸡蛋,还有人送石头的,好让她帮忙扔过去,解恨啊! 一群人追着囚车跑,章雅悠解了恨就钻出人群了,手上都是泥,拍拍手,哎呀,心情真好。她用碎银子换了不少铜板,给街边的乞丐都送了铜板。 一只精瘦的手伸到了章雅悠的面前,“哟,四姑娘心情这么好啊,那小的有没有 赏钱啊?” 章雅悠一回头就看见云台和那个背剑的冰块脸。 “你不去给武陵侯做跟屁虫,有时间到街上晃荡?”章雅悠笑道,说归说,还是给了他一块碎银子。 云台掂了掂那块碎银子,笑道:“给公子爷出来办事呢。方才过瘾吗?” “我凑个热闹罢了。”章雅悠笑道。 云台神秘一笑,道:“姑娘不想知道这个吕昌县公是怎么成了阶下囚的吗?” “坏事做多了呗。”章雅悠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云台笑道:“是我们公子爷参了他一本,把他的罪状列得明明白白的,恶贯满盈,光是被他糟蹋的姑娘都有二十几人。” 章雅悠道:“我叔叔还管这种事呀?” 云台笑道:“我们公子爷本领通天,想管什么事不成呢!” 冰块脸在一旁催促:“你还不走?耽误了侯爷的事情你吃罪得起?” 云台道:“别急嘛,还有最后一句话。公子爷让我转告姑娘的,说是武陵侯府里有几个不懂事的奴才,伺候主子都不上心的,姑娘要是需要可以送到您那个园子里做活,买了去也好,若是不买,就按月计工钱。”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把自己不好使唤的奴才送到她那里赚工钱!这是掉钱眼里了吗? 不过,这也提醒她了,这些天杂事太多,裕丰园还没派人去打理,庄子也没开始修建,她这几天正在画图,打算找人按着她给的式样建几幢有特色的房子,再购置一些物件,以后还能过去住上一段时日;明年开春要种什么c如何管理,也都要算计好。 031 涉险去鬼市 章雅悠先是从长孙氏那里把西苑管事的庞海借走了,让他领了一些人把裕丰园的房子和院子先搭建起来,按照她给的图纸,再选一些精致c素雅的家私先布置两间房子。 又让大永夫妇在村子里招一些人把庄子上的土地都翻耕了两遍,在一个院子前面的小菜园里再种上一些小菜。 接着就是谋划种药草的事,想种草药并非一时兴起,按照她上一世的记忆,明年河北道将有一场大瘟疫,二十几个州感染瘟疫百姓数以十万计,白骨成堆,很多小城最后成了一座空城,尸横遍野,死人都无人掩埋。 太医署c药藏局c尚药局c当地大都督府c大中小州的医学博士掌事都出动了,到最后都开始征调当地的药铺郎中甚至是其他都督府的医学掌事,都没能将疫情压下去。 后来一个世外高人带了一种药草出来,一边煮水边焚烧,发现对疫情有很大克制作用,这种草就是杜若草。 但是,杜若草乃是来自吐蕃,中原地带十分少见,虽有奇效,奈何量不足,这时,又高人又给出了另一种草,叫金叶草,虽然疗效不如杜若草,但也能克制那种瘟疫,而且这种药草相对常见。 正是这两种药草的出现,才解救了一方百姓,是以,杜若草一度被传为神草。 另外,章雅悠打算辟出三亩地种一些田七,再留两亩地种上人参和龙眼肉一类的补气药。 这些都需要经验老道的药农了,寻常的庄稼汉根本无法胜任。 本来想请长孙靖帮忙找两个药农过来,他却留下一句口信就逍遥自在去了,说是要到岭南过冬,那里暖和。 药草种子c药农,这两样是章雅悠急缺的,按照药典上的记载,金叶草可以等明年开春再种,但杜若草必须寒冬时节种下去。 要买吐蕃来的杜若草种子,那要去一趟西市。西市等同于鬼事,是长安城里最负盛名的底下交易市场,货物五花八门,支付的对价也不一定是金钱,方式多种多样,比如,出卖色相c自断一只手脚等。那里不仅有大唐的民众,更是回纥c吐蕃c突厥c靺鞨c六诏等人的天下。 想找到杜若草的种子,只能冒险去一趟西市了,章雅悠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替代自己,干脆女扮男装,带着黄莺去了西市,当然,去之前她也做好了自我保护措施,买了袖箭c霹雳弹一类的东西。 找了好几家吐蕃人的摊位甚至去了异域药铺,都没有找到杜若草的种子,倒是遇见几个卖铁打药酒和药膏的人,死缠着她们进行兜售。 “你找杜若草的种子,我有。”一个异域装扮的老人沙哑着声音,用一口蹩脚的中原话说道,眼睛深深地凹下去,眼里全是浑浊。 “让我看看货。”章雅悠冷道。 “跟我来。”那老人道,佝偻着身子,看上去老迈龙钟,衣衫也是破烂脏旧,已经看不出颜色了。 黄莺道:“公子,还是奴才进去看看吧。” 章雅悠道:“你不认识杜若草种子。” 到了一处小房子前,黄莺还想跟进去,却被章雅悠拦住了,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又对那老人道:“你把货拿了来。” 那老者点点头,不多会从暗黑逼仄的屋子内拿了一个油腻漆黑的袋子出来,道:“我以前种过。” 章雅悠接过袋子眼前一亮道:“你会种这种药草?” 老者点点头。 章雅悠拿出杜若草的种子对着光亮看了看,在阳光下呈现玉绿色的透明体,里面能看到一个绿芽,平放在手上就和普通的绿豆差不多,她又闻了一下,淡淡的草药味道。 她掂了一下袋子,那么多的种子,要是存活大半的话,也够种三亩地了,她的园子本来就不大。 “多少钱?”章雅悠问。 那老者低着头,沙哑道:“五百两。” 章雅悠正在犹豫,黄莺急了:“就这么点种子,你竟然要价五百两,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老者看似老迈却十分有力,把袋子一下子抢过来,然后往屋内走。 章雅悠道:“慢着,我买。” 老者又道:“我要现银。”在西市,基本上都是现银交易,这里不收银票,因为很多人都是过往的商贩,兑换银票不方便,另外,这里鱼龙混杂,很多人可能是有要案在身或者亡命天涯,隐身在此,这种人自然不便光天化日之下去兑换银票。 “种子给我,我先付你一部分银子,然后我带你去银庄那里取银子。”章雅悠沉声道。 那老者道:“我如何信得过你?” 章雅悠道:“货卖行家 ,不识货的人,你这种子恐怕不值一文。我既然肯出五百两银子买你这一小袋种子,自然是知道这杜若草的药效,更是想把它种植好。我没有理由诓你。” 那老者看了一眼章雅悠腰间别着的匕首,道:“把你身上的现银给我,外加这把匕首给我,钱货两讫。” “不行,这是一个长辈送我的礼物,我很珍视。”章雅悠道,“我可以去取了银子给你送过来,我属下在这里陪你。” 黄莺道:“公子,奴才在这里守着。” 老者点点头。 章雅悠快速走出西市,找了一家最近的银号兑换了五百两的银票,想着五百两的银子很沉,又太过招摇,于是折价换成了金子。 此时已是冬月,穿得衣服很厚,加上章雅悠身量娇小,身上这套衣服显得肥大,金块揣在怀里并不显眼,然而,刚进西市就被很多人不怀好意地看着,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仿佛是野狗盯着一块肉。 章雅悠这才明白这些人是想打劫了,她去了又来显然是看中某样东西,去取钱来了。这里是三不管的地带,闹出人命来,官府也当做不知道。 她快速走了几步,竟有人拦在了她的前面,她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身子一闪就逃了过去,又有几人朝她跟前围了围。章雅悠扔出一颗霹雳弹,然后一路逛奔,眼看着离黄莺越来越近,这时,忽然有人用力扯她的衣领。 032 遇恶徒穷途末路 她挣脱不得,袖箭射过去,谁知对方是个练家子,不但躲过了这猝不及防的一箭,还将章雅悠提了起来。 章雅悠又是一箭射出,眼见着离黄莺越来越近,将怀里的金子扔向那老者,喊黄莺:“拿上货,快走。” 老者眼疾手快,迅速接了钱袋子,身形灵活地闪了出去。黄莺紧紧握着那袋种子,一手拉着章雅悠往外跑。那些人穷追不舍,黄莺连扔出两个霹雳弹,趁着烟雾一路狂奔。 好在西市的主干道就一条,只要沿着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出去,她们也没深入内部,所以,逃出来倒也容易。 章雅悠穿得多,又跑了那么久,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进了闹市的边缘,这才停下来。 “种子在吗?” “在这里呢,姑娘。您先歇一会。太危险了这个地方,我们下次再也不要来了。”黄莺道,一开始她就不同意章雅悠来,跑江湖卖艺那会就听了这西市里的种种诡异传闻。 章雅悠道:“务必收好,这里可是五百两银子,不对,我兑换的是金子,折价兑换的,算起来比五百两还多。而且,我们是豁出性命才弄回它。” 此刻,她是兴奋的,虽然方才十分惊险,倒也值得。 “姑娘,要不要喝杯茶?那里有个茶摊。”黄莺问道。 章雅悠道:“不了,你要是渴了可以去喝。” 黄莺到了茶摊扔了个铜板,买了一碗茶,她端过来让章雅悠先尝尝。 “你喝吧。”章雅悠道。 黄莺一碗茶下肚,就感觉天旋地转,手脚发软,马上就发现了这茶里的问题,道:“这茶有问题,姑娘快走!” 她用力推了一把章雅悠,整个人就软绵绵瘫了下去。 章雅悠见状,想拉着黄莺一起走,却根本拖不动,转念一想,耗在这里,两个人都跑不掉了,倒不如自己先走,说不定就找到救兵。 茶铺里突然窜出一个人,那个卖茶的老大爷也成了一个手持尖刀的青壮年,两个人看黄莺已经晕过去了,也不管她,一路追着章雅悠。 章雅悠向着集市方向跑去,却发现那里有另一人堵着,只得选择旁边的一条岔路,见她调头,那人也跟了过来;这才跑出去一里路,就发现前方人烟越来越稀少,后面追兵越来越近。 “这臭丫头跑得挺快。”其中一人道。 章雅悠心说,这些人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她穿得严实,脸上也涂黑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是一个姑娘。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章雅悠道,跑是跑不过了,干脆停下来周旋一下。 “哥几个想和你乐呵乐呵,顺带赚点小钱。”为首的那个猥琐地笑着。 章雅悠笑道:“你这是想打劫?” “是啊,劫色!”几个人猥琐又张狂地笑着。 “不如,我们谈个交易”,章雅悠笑道,“我给你们一笔钱,还要请你们去如梦阁里去逍遥一番,大家虽是萍水相逢,就当交个朋友了,好过你们打家劫舍。”章雅悠道。 为首的那个人狰狞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老练。不是说你们这些大家闺秀都是闷在深闺里绣花画画足不出户的吗?你连如梦阁都知道啊。哥几个不但想去如梦阁逍遥一下,还想送你去如梦阁。” 这几个人怎么知道她是大家闺秀? 若是普通求财的劫匪,为的不过是钱财,她既然开了价,多数会同意; 若是江洋大盗,恐怕不会和她废话那么多,杀人劫财就完事了; 即便是对她本人起了歹心,那也就是霸王硬上弓,不会想着把她卖到如梦阁去; 看来,这些人是受人之托,有主骨的。 “你们既然是受人之托,无非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你们拿着这笔钱也好自在逍遥去,而且,我不会报官,就当破财挡灾了;你们若是敢逼我,我就咬舌自尽,我死了,这京兆尹也好,大理寺也罢,必然都会追究起来,你们即便逃得出京畿道,但,这告示必然张贴到天下,我父母也会重金悬赏要拿你们人头来祭我,试问,到时你们有钱还花的了吗?”章雅悠道。 其中一个问道:“老大,我们该怎么办?” 为首的那个阴鸷地看了一眼章雅悠,道:“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若是事情办砸了,哥几个在道上混不下去,这种吃两头的事情不是我们不肯做,而是” 他突然猥琐下流起来:“想尝尝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是什么味道。” 另外两个也跟着猥琐笑起来。 章雅悠趁着他们得意忘形之际,使出一根袖箭,正射中为首那人的肩头,袖箭本身力量和射程都小,这射到肩头也造成不了太大的损伤。 “臭婊子!敢暗箭伤人,你们两个把她抓住,老子要好好教训她,不卖到如梦阁里,老子要用这根短箭划花她的脸。” 霹雳弹也用完了,太贵了,一共买了四颗,她那两颗用完了,还有两颗也被黄莺用掉了。 袖箭也没有了。 能防身的东西都用掉了,她又不会武功,难道只有死路一条? “唰!”章雅悠从腰间掏出匕首,宝剑出窍,寒光闪闪,长孙靖送的这把匕首绝对是冷兵器中的上乘。 既然逃无可逃,那就大战一场吧,今天也是认栽了,没想到重生一次,这才没几个月就要“交待”在这里了,估计最后死相也不会太体面。 “老太爷这是和我开了个玩笑呢。”章雅悠冷笑道。 “我若是死在你们手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日夜缠着你们,让你们寝食难安c鸡犬不宁c逢赌必输,还要让你们断子绝孙,下辈子不能投胎做人,只配做个猪狗;还有,看到没有,我是誓死也要护住我的清白,我现在给自己撒的是化骨粉,这是一种剧毒,只要你们肌肤碰到一点点,就会溃烂流脓,最后白骨露出,医无可医。”章雅悠倒了自己一身白色的粉末,一股淡淡的药味传遍四周。 033 房翊从天而降 “老大!”两个手下畏足不前,越靠近药味越浓,药粉还在阳光下面闪着光,好邪乎的毒! 这个诅咒也太狠了点,大白天的就让人不寒而栗;还有那毒粉,医无可医那不就是死了吗? 为首的歹人气急败坏,道:“别被这臭婊子给唬住了,她没有什么毒药!”他气急之下,伤口处更疼了。 章雅悠道:“我买了霹雳弹c袖箭,都是防身用的,岂会不考虑危急情况下的自卫,我就是要与你们同归于尽。不过,怎么说都是你们赚了,用我这条金贵的命换你们几条烂命。” “臭婊子!”为首的那个直接提着尖刀冲了过来。 章雅悠闭着眼,胡乱挥舞着匕首,心说,完了,这下要死了。 “噗!噗!”几下,就是那种肉体遇见锐器的声音,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传来,世界安静了,周遭静的都能听得见鸟鸣。 睁开眼一看,是那个抱剑的冰块脸正站在她前面,是他救了她? 章雅悠再一看,就在前面的大路交叉口房翊正骑着高头大马立在那里,迎风而立,风姿宛若天人。 “叔叔!”章雅悠奔了过去,第一次觉得这个便宜叔叔真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呐。就在马下拉着他的小腿。 房翊无奈,只得下马来,他看了一眼章雅悠,脸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被眼泪和汗水这么一冲,一道道小沟沟就出来了,扭曲在小脸上,像是爬了一些虫子。 眼泪都出来了,看来这是受了天大的欺负。 其实,章雅悠也是见到他之后,情绪一时没崩住才哭的,之前虽然紧张害怕但是一直力求淡定的。 “你怎么才来,你再晚点,就见不到我了。”章雅悠委屈地抽泣着。 房翊道:“你身上什么味道?中毒了?”她衣服上又是一大片白花花的粉末。 章雅悠破涕而笑,道:“这个呀,是我找人配置的珍珠药粉,可以美颜的。浪费了,真是太可惜了,我整整砸了一条链子呢!” “侯爷,这些尸体怎么处理?”玄衣冰块脸过来请示。 房翊道:“报到京兆尹那里,让他来处置。你查一下这几个人什么来路。” “叔叔,他们好像是买凶杀人。对了,黄莺被他们迷晕了,就在那边的一个小茶铺跟前。还有她身上的种子,一定要带过来,那可是我用命换来的。” “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不要命。”房翊冷道。 “就是药草的种子,很重要的药草。”想到杜若草,章雅悠内心一阵宽慰,受了再多的苦,也算是值得了。 “叔叔,你派人去救救黄莺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章雅悠道。 房翊好像没听到似的,直接把她甩上了马背,给了玄衣冰块脸一个示意,继而一跃而起,“坐稳了。” 一阵风似的,那宝马冲了出去,章雅悠差点摔下去,情急之下抓住了房翊的腰带,看房翊没反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后面抱住了房翊。 明显感觉到房翊的身板挺直了一下,背部的肌肉僵硬了一下。 章雅悠想着,上一世都没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房翊,更不要说这样共骑一马了,想到这里,小手就有些不安分地使坏。 “啪”章雅悠感到手背一疼,房翊拍打了她的手,她抽回小手,手背红彤彤的,咦,疼得她龇牙咧嘴,老老实实坐在背后。 房翊则带着章雅悠直接去了武陵侯府。 兴许是受了惊吓,又累过头了,章雅悠坐在那里就睡着了,房翊让两个丫鬟扶她回房休息,自己又折回来,把章雅悠报了起来,“去把封悟夙叫来,给她看看。” 一个蓝衣男子给章雅悠把脉,道:“无大碍,就是受了惊吓,体力消耗过度。你这里有不少补品,随便拿一样炖了就行。我这边开两副安神凝气的方子。” 黄莺被找到之后,也带到了武陵侯府,这会子正幽幽转醒,只是浑身无力。一抬眼就看见一个五官立体c眉目如画的男子正给她把脉,道:“你中的是软筋散,就是常说的迷药。我给你开一副方子,去一下体内残毒,休息两天即可。” 黄莺眼睛含泪,哭道:“姑娘,我们姑娘呢?她没事吧?都怪奴婢嘴馋,非要在那里喝茶,奴婢真是眼瞎了,竟没看出来那个茶铺有异样。” “她睡了。”蓝衣男子道。 主仆二人睡在了一间客房内。 蓝衣男子和房翊并排出了房间,就听蓝衣男子笑道:“我发现你现在很爱多管闲事,还带到府上了。还兴师动众地把我叫过来。我这医圣的诊金可不少!” “我记得你还有案底在身,怎么,需要我报官领赏吗?”房翊冷道。 蓝衣男子道:“那你也要一起连坐了,毕竟我们是好友。” 房翊道:“酒肉朋友。” 蓝衣男子道:“那也是朋友。诊金是不指望了,酒菜总有吧?” 房翊道:“没心情喝酒,一坛百里苏,自己回去喝。” 蓝衣男子笑道:“不会是等着房里那丫头醒吧?我说房翊,你这状态不大正常呀,要不要我帮你号一下脉?” 房翊不理会他。 “哎哟,房翊c我的侯爷,不少人说你是断袖之癖,又见到我与你出双入对,我可是为了你从来没对外辩解过,白白担了个虚名,你现在对我这么冷淡c我很受伤呀!”贵公子的长相和装扮,却有三分痞气。 房翊冷道:“封悟夙,你够了!” 封悟夙道:“说个玩笑而已!我很奇怪,我明明比你帅c比你性格讨喜,你怎么就成了四大公子之首,我却连个排名都进不了呢!可见,这大唐的姑娘们都有眼疾。” “你再不走,那坛百里苏就没有了。”房翊冷道。 封悟夙笑道:“我走,不打扰你了!想不到你这个人口味这么特别,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大美女你不要,非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这么上心。” 房翊一颗飞蝗石弹出去,封悟夙飞身躲开,骂道:“怕了你了,一言不合就想杀人!” 他现在的确想杀人,到底是何人竟会对她下手! 034 章雅悠打刁奴 房翊被自己的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住了,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c就是为了这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女人?不对,她还算不得女人,只是一个小丫头。 章玉清和长孙氏收到武陵侯府人送去的消息,急忙整装来接,这也是这么多年章玉清和长孙氏第一次在非正式场合合体出现。作为章雅悠的父亲,章玉清收到了武陵侯府传过来的消息,他不能不登门道谢;长孙氏听说章雅悠遭人伤害,幸亏房翊碰巧遇见出手搭救,消息送来的时候,章雅悠还在昏睡,她一颗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又悬了起来,继而又像是被人揉成了一团。 “我的儿。我的儿。你不能有事呀”长孙氏穿了一身常服就往外走,她第一次正视自己内心的感受,以往她可以漠视章雅悠,甚至明知她的很多行为是为了吸引自己注意,仍不肯对她施以好颜色。 她现在突然明白,从前的漠视只是因为她知道章雅悠活得好好的,当她得知章雅悠受到伤害,她那种袭遍全身的痛感才让她明白,她是如此在意她,她好好活着才是她安心的源泉。 难怪她日间觉得心神不宁,有一阵子竟是喘不过气来,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骨肉相连。 还是锦屏提醒了她,毕竟是要去武陵侯府接人,要注意仪表,给她换了一身正装。 坐在马车里,章玉清想要安慰她,手搭上了她的肩头,道:“别担心了,武陵侯已经救了她,也找郎中看了,无大碍。” “别碰我!”长孙氏嫌恶道。 二人一路无言。 到了侯府见到了章雅悠,又向房翊好一方道谢,三人这才回到章家。章玉清骂道:“简直胡闹!一个人跑到西市去,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好在你命大,遇见了武陵侯,要是他没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章雅悠道:“西市虽然危险,但那些人并不是在西市内对我截杀的。他们还知道我的身份,像是有备而来。” 章玉清怒道:“你还敢狡辩!我看我是平时对你管束太松了,由得你乱来!从明天起,你哪里也不准去,就呆在你的沐曦阁,把《女德》c《女戒》给我抄一百遍。” 长孙氏道:“她白天才受了惊吓,你冲她吼这么大声做什么?我的女儿,该怎么管我来管!” 章玉清听了这话不但没恼,反而笑了,道:“是,是,你说得都对。行,悠儿就交给你了,你肯管,我自然一百个放心。” 他知道长孙氏向来对章雅悠不待见,不待见的原因他也心知肚明,现在长孙氏肯对章雅悠上心,说明那道坎就过去了,长孙氏也放下了,当然,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长孙氏却不这么想,她突然对章雅悠如此上心,不是因为原谅了章玉清,而是想明白了。 “但是,这个丫头要严惩,明天起,去杂役房做苦工,不准回来!”黄莺一直跪在地上等发落呢。 章雅悠想要给黄莺求个情,长孙氏道:“没打死她或是卖了她,对她就是恩典了,带着主子涉险,必须严惩!” 长孙氏打发了章玉清等人,又安抚了章雅悠一番,让锦屏从西苑的小库房里拿了不少补品来,野山参,血燕窝,冬虫夏草,鱼胶,阿胶,还有一些参杞丸c固元丹等药物。 这些东西要是全吃下去,大概能吃死,但是章雅悠知道这是长孙氏的心意,照单全收,晚上睡觉做梦都在笑。 第二天一早,章雅悠溜到了后院杂役房看黄莺,看见一个丫鬟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哆嗦,身底下还有一摊血水。 “快来人!这是谁,怎么躺在这里?”章雅悠喊道。 过来两个仆妇,道:“四姑娘,这是彩云。总是偷懒,被李大娘打了一顿。”彩云,就是章文政的那个通房丫头,前些日子喝药堕胎的那个。 “你,把她扶到房里;你,去请个郎中来。”章雅悠吩咐道,两个仆妇愣住了,道:“四姑娘,大奶奶吩咐了,不能让这个贱蹄子偷懒。” “啪!”章雅悠一巴掌甩过去,骂道:“你个瞎眼的懒东西,敢拿大奶奶压我!我若是打死了你,大奶奶会给你做主吗?” 两个仆妇吓得急忙求饶,按着章雅悠的吩咐去做。 章雅悠心内叹息,这玉生烟好手段,对长孙氏阳奉阴违,明着是留了彩云一条命,把她赶到这杂役房,又暗中交待这里的管事李大娘给她使绊子穿小鞋。刚落了胎,身体都没复原,李大娘又把累活脏活全交给她,做不完就挨打。 “四姑娘,奴婢给您磕头了。您救救奴婢。”彩云从铺盖上挣扎着起身下跪。 章雅悠道:“你先躺下吧。既然今儿让我遇见了,也是你命不该绝。” 李大娘进来了,笑道:“这是哪阵风把您给请来了?四姑娘,这个浪蹄子偷奸耍滑,所以,奴婢就小惩大诫了一下,死不了的,贱命一条。” 章雅悠一脚踹过去,道:“我看你是嘴贱!你一个奴才,敢当着我这主子的面小惩大诫,谁给你的脸!” 李大娘是章家的老人了,针对彩云也是玉生烟授意,见章雅悠这般打罚她,觉得没面子,当即寻死觅活。 正巧黄莺这时担水回来了,章雅悠道:“这个老货不懂规矩,我教训了一下,她就寻死觅活,你来得正好,找个僻静的地儿,让她自行了断。别脏了我们章家的宅子就行。” 黄莺昨晚来得时候也受了李大娘的下马威,这厢得了章雅悠的命令当即提溜着李大娘出门,吓得她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给章雅悠认错。 “你可给我记住了,做奴才的,没有谁比谁尊贵,都是奴才!把你屋里的被褥铺盖都拿来给她盖上,一会郎中来了,配合煎药照料,她要是死了,我非弄死你个老货不可!别拿大奶奶来压我,我的亲嫂子,犯得着为了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奴才来与我较真?”章雅悠冷道。 李大娘连连称是,屁滚尿流地回去抱被子了。 彩云的铺盖就是两床单薄的破棉被,屋子里又冷,这会子仍在瑟瑟发抖。 “你去领点木炭,给屋子里生个炉子吧。”章雅悠吩咐黄莺道。 这厢才安顿好,就听外头有人道:“四姑娘可真是宅心仁厚呀!” 035 玉生烟弄巧成拙 来人正是武姨娘。 武姨娘徐娘半老,这些年色衰爱弛,章玉清也很少去她那里,少了许多光彩,加上,妾室也就半个主子的身份,各方打压,让这个时常做小伏低的女人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苍老一些。 没有了老爷的宠爱和维护,底下的奴才也就不当回事,她要亲自过来取炭。章雅悠看了一眼箩筐里的黑炭,道:“怎么,武姨娘屋里没有银炭吗?”黑炭烟大灰多,烧起来也慢。 李大娘陪着干笑,道:“今年银炭紧张,各个主子屋里都不够。武姨娘的屋子里也送了几斤银炭,只是不多。” 武姨娘笑道:“我不算正经主子,用这黑炭挺好,至少不会受冻了。”她似乎有些惆怅,叹气道:“这穷人啊,最怕过冬了。” 彩云听了这话,泪水涟涟。 “你这丫头也算是命大,要不是遇见四姑娘,哪还有你的活路。”武姨娘道。 章雅悠道:“你把我屋里份例分一些给武姨娘,黑炭就别烧了。彩云,你们要给我照看好,要是我哥哥哪天想起来了,指不定抬了她做姨娘,有你们好受的!到时计算起来,就不是打人那么简单了。” 李大娘又是一阵点头如捣蒜。 还没回沐曦阁呢,听薇堂的人就过来找她了,说是章老太太有请。 章老太太大概了解了一下章雅悠昨天遇险的经过,担忧之余又骂章雅悠胡闹,勒令她明年考学之前不准再踏出章家的大门,接着又把话题拉到了房翊的身上。 “我听闻那个武陵侯对你多次伸出援助之手,可我们章家与他并无太多往来,他这么做到底为何呢?”章老太太自言自语。 章雅悠笑道:“老太太,他与我们章家素无往来,但是算起来却是您的远房侄子,看在您的面上,照拂一下孙女倒也在清理之后,何况,他是我舅舅的好友。这次救我,实属凑巧。” 章老太太笑道:“你还是个孩子,又是姑娘家,哪里懂这里面的人情世故,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帮扶和情分,就是不清楚这武陵侯到底想做什么。按他现在的权势和家底,倒是不用求我们章家什么。” 玉生烟进来了,笑道:“老太太,我倒是想起来,说不定这武陵侯求的就是我们四姑娘呢。” 章老太太笑道:“瞎说,四丫头什么年纪,还是个孩子,武陵侯什么人?不合适。” 章老太太坐北朝南,章雅悠坐东朝西,玉生烟对着章老太太笑着,转向章雅悠的时候脸就沉了下来,道:“既然不合适,那四姑娘可要避避嫌,莫说武陵侯这样谪仙一般的大人物,万一有什么冲撞的地方我们章家可是吃罪不起的;就连郑王府,我们也要给可柔郡主一个面子不是?” 章雅悠心下了然,这是杂役房的事情传到她耳朵里了,这是对她含沙射影呢。 “嫂嫂说得这是什么话,我行得正坐得直,心思坦荡,有什么需要避嫌的?”章雅悠冷笑道。 “哟,瞧瞧我四妹这张小嘴,可真是不饶人呢。是嫂嫂说错了,嫂嫂不会说话,可嫂嫂对你没什么恶意,赶明儿你自己寻了婆家就知道嫂嫂的难处了,这做人呐,太难了。”玉生烟笑道。 章雅悠心下明了,这是说她她迟早要嫁人,怪自己多管闲事。 章老太太不悦道:“你们这你一嘴我一舌的,机关来来回回。说来听听,为了何事呐,你们姑嫂二人在我这里打起了哑谜?” 玉生烟是个沉不住性子c藏不住话的人,一股脑就把彩云的事情说了,这一来就牵出了彩云被灌药打胎的事情。 章老太太十分不悦,道:“那要是其他丫头妾室再怀了子治的骨肉,你当作何处理?” 玉生烟撒娇道:“可是老太太,我才是您的长孙媳妇,我会给子治生很多孩子,我生的孩子总好过那些贱妾生的杂种吧。” “胡闹!荒唐!”章老太太恼道。 玉生烟当即捂了肚子,道:“老太太,我怎么突然觉得肚子疼?” 章老太太道:“你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呢,有点疼是正常的。琉璃,去把二爷c二夫人c大公子,还有老太爷都请来,我倒要看看章家的规矩和门风还算不算数!” 玉生烟万万没想到这个事情最后会闹得这么大,章老太爷听了前因后果,又把彩云叫过来问话,了解事情真相后亦是愤怒,瞥了一眼玉生烟的肚子,这才把火压下去。 章允宽道:“这丫头虽出身卑贱,也不是我们章家的家生奴但终究服侍了大公子一场,若是我做主给她抬了姨娘的位份,你们意下如何?” 章文政道:“我不同意。”他看不上彩云。 玉生烟看章文政不同意,心中暗喜,也大着胆子道:“孙媳也不同意。这贱婢品行败坏,在玉家就与家奴勾三搭四,早已不是完璧之身,这样的人莫说是做妾室了,就算是当个家奴也辱没了章家的门风。” 彩云不敢辩解,一个劲地跪在地上哭。 章文政骂道:“你个泼妇,这样的女人也往我床上送!” “是她自己要爬床,就是这种贱骨头。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你的种。”玉生烟道。 章玉清骂道:“混账东西,你还有理了!” 章允宽道:“彩云,我问你,你要句句说实话,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彩云磕了个头,道:“老太爷,奴婢对天发誓,千真万确是大公子的骨肉,若说谎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章允宽道:“你起来说话。既然如此,我就做主了,抬了你做姨娘,以后好好服侍大公子。” 章文政还要反对,却接到了长孙氏的眼色,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章老太太道:“二夫人就给彩云安排个住处吧,既然是姨娘了,再回杂役房就不合适了。” 这个结局完全超出了玉生烟的想象,本想借机敲打一下章雅悠,彩云那边迟早想办法把她弄死,哪曾想弄巧成拙,竟让彩云摇身一变成了姨娘!她气得当即又哭又闹,扬言要回娘家。 章文政一脸嫌弃,道:“瞧瞧,就是这泼妇样,哪个男人受得了!” “章文政你说什么!”玉生烟正愁没处撒泼,直接扑了过去,章文政朝边上一闪,眼看着她要扑空了。 036 章雅忞的心思 章雅悠眼明手快,上前拉住了玉生烟的手臂,她若是倒下去正好肚子朝地,后果不堪设想。 “嫂嫂,当心了。您是有身孕的人,什么事值当您发这么大火。”章雅悠笑道。 玉生烟愣了半天,等缓过神来,甩开章雅悠道:“不要你管,装什么好人!” 章允宽实在看不下去了,骂道:“你们还不把大奶奶带下去休息!哎,简直不成体统!”玉生烟的奶娘,急忙过来又劝又求,这才把玉生烟带回去。 章雅悠每天把自己关在沐曦阁里看书做文章,又被长孙氏逼着学女红,日子也不算轻松,关心裕丰园的事情,从庞海那里知道一些进展,可惜没办法出去亲力亲为,尤其是天气越来越冷,杜若草要赶紧播种下去,这药农的事情还没着落。 “坐以待毙怎么行!”章雅悠心道,她想出去还是能出去的,总归是有办法的,只是自己出去也未必就能找到老成持重经验丰富的药农,还是要求助于人。 一个小麦色的脸庞在脑海里闪现,章雅悠忽然有了主意。她先是去马厩把李设那匹大白马牵了出来,对它耳语了一番,在马鞍上塞了个小物件,然后让马夫牵到大门口直接脱缰给放了。 接着,她又找了章雅忞。 这一日下了学堂,章雅悠请了章雅忞c章雅意二姐妹到西苑用膳,章雅忞倒也没有回绝,朱氏一直想和这边多走动,难得有这个机会。她很好地继承了朱氏的精明,又比朱氏多几分内敛,平时不声不响却总能抓住机会。 像上次去安郡王府赏桂,她也跟着去了,按照章老太太的做派是不可能带着她去的,但是,朱氏适时地送了好些上等的补品和布料过来,章老太太也只能投桃报李,带着章雅忞去见识一番。 用好午膳,章雅悠又让人泡了上好的普洱,说是消消食。 “三姐姐,我有个事情还要麻烦三姐姐。”章雅悠笑道。 章雅忞道:“四妹妹请说,但凡我能帮上的,一定尽力。”她心里不是没有盘算,章雅悠毕竟是二房的人,在老太爷和老太太那里也是有脸的人,多和他们结交,总不至于有坏处,要真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她找个法子或借口回绝就是了。 章雅悠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年我生日,舅舅送了一个小园子给我,在京城的近郊,我一年也去不了几次。我想着,这园子好歹有个十几亩,总是荒废在那里不好,租出去嘛,又不值当的。我打算自己用来养点药草什么的,婶娘最有生意头脑,门路又广,能不能给我招几个经验老道的药农回来。” “我要回去问问母亲才好答复你。不过,应该有办法,四妹妹不要太担心。成与不成,明儿都给你个答复。”章雅忞这算是应承下来了。 当年朱氏嫁给章玉浦是典型的官商结合,朱家图的是章家在朝廷的根基,以及在京城的人脉;而章家当初答应这门婚事,想的是,那章玉浦不过是个庶出的儿子,上头又有两个兄长,自身又无过人之处,想找个名门望族结亲,也只能娶个庶出的庶女,倒不如和富庶的朱家联姻,好歹朱家会给一笔相当可观的陪嫁。 事实上,朱氏带来的陪嫁不仅可观,简直是多到令人眼红,一时间在京城传为谈资。只是,这门亲事却让朱氏不甚满意,一来章玉浦为人胆小木讷,二来她刚进章家就被分家分出去了,说是自立门户,其实是扫地出门。这里子面子都没有,朱氏自然不乐意。是以,夫妻感情并不好。 不仅如此,二人还有一个心结,就是成亲十几年,至今也只生了两个女儿,并无子嗣出生,章玉浦闹着要娶小,朱氏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个丫鬟给了章玉浦,至今未生出个一儿半女。 晚间,章雅忞把此事说给了朱氏听。 朱氏听罢,冷笑道:“她倒是会盘算,这十冬腊月的去哪里找什么药农,这哪里是问我找药农,摆明了是要我给她介绍几家药铺。想不到长孙青樱这么清高自负,见谁都觉着铜臭,反倒生了这么个精明女儿,也难怪她们闹别扭。” 章雅忞道:“那母亲的意思呢?” 朱氏笑道:“自然是帮,不过是举手之劳。回头派几个会种地的伙计给她。” 章雅忞道:“这四丫头最近可是风头无两,章雅思已经被比下去了,依我看绝非池中之物。” 朱氏笑道:“我女儿也非池中之物,那些个狗眼看人低哪里知道你的能力和手腕。我昨儿又从店里给你拿了几块料子,这两天赶工给你做身新衣裳。你呀,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找个金龟婿,让我扬眉吐气一番,我就欣慰了。” 章雅忞听到这话,直直看着朱氏,道:“那母亲觉得房恩浩如何?” “嗯?”朱氏疑惑地看着她。 章雅忞淡淡道:“母亲知道我说得是谁。在母亲眼中,他自然是算不上金龟婿的,他也入不了我的眼,但我们也要有自知之明。” “我不准你妄自菲薄!那房恩浩一看就是放荡轻浮之人,怎配我女儿!”朱氏不悦道。 章雅忞道:“母亲,我只是有自知之明,何来妄自菲薄呢。房恩浩也是正经的嫡子嫡孙,独苗一根,他父亲是歧州刺史,家底是极深厚的。他这次来,为的就是求亲。老太太有意把章雅惠许配给他,可她看不上房恩浩,就二夫人那心性,也断然不肯将章雅惠许配给房恩浩的。” “二房看不上的人,我们凭什么要?听母亲一句话,你可一点都不比章雅惠差!”朱氏不以为然,但是这句话说起来有点心虚。 章雅忞道:“母亲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如果母亲对房恩浩还算满意,女儿倒是有个办法嫁到房家。虽说要去洛阳,但过个三年五载,我想回长安也非难事。” “你有办法?”朱氏狐疑地问。 章雅忞点点头。 037 章文政教训竖子 这厢,大白马顺利地回到了安郡王府,看门的奴才识得这是李设的坐骑,兴冲冲地报给了李设。 李设一看大白马,立马笑了,“是不是小四让你带信给我了?难道天冷了,她就不肯出来了吗?” 他在白马身上搜索了一会,这才看到那个裹在团扇手柄里的小纸条,看完又是一阵傻笑,还非常认真地提笔给章雅悠写了回信,信中告知会在三天内帮她找到合适的药农,送到裕丰园去,并约定三日后的申时在采芝斋那里碰头。 “辛苦你带信给小四了,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用途。人家说鸿雁传书,你是白马带信。去吧。”李设拍了拍白马的头。 章雅悠接到李设的信,内心安定了很多,有李设帮忙,肯定没问题,就是给他添麻烦了,她有些过意不去,见面的时候打算买点采芝斋的糕饼送给他。 “姑娘,外面下雪了。要不要出去看看?”紫燕笑道。 章雅悠推开窗户,地上已经发白了,仆妇们正在打扫庭院,“下去看看。哦,帮我把画板带上。”她想了半天的江山雪景图,画了两个时辰依然不满意,正好赶上下雪天,不如去采个景。 紫燕给她穿上斗篷c又拿了袖笼c手炉,“我是下去作画的,要这些没用。” 紫燕道:“好嘞,那奴婢把画板和笔带上。” 章雅悠在掬月亭里搭好了画架,仔细观察了一会,就见那大片的雪花像是柳絮一般飘飘洒洒,漫天飞舞,洁白透明,湖心里仍是微微地荡漾,几棵松柏树越发英姿挺拔,笑道:“难怪。” 紫燕笑道:“姑娘,您说什么?” 章雅悠没理会,继续埋头作画,她全神贯注地盯着画板,笔下不停,丝毫不觉得冷。 “哇,姑娘,您真是真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妙笔生花,画的太生动了,简直和这里的景色一模一样。您要是把您自己画进去就好了。”紫燕由衷地赞美着。 这时沐曦阁一个粗使的小丫头过来喊:“四姑娘,那边大公子和三公子打起来了。您过去瞧瞧吧,听说和姑娘有关呢。” 章雅悠让紫燕把画和工具都收好,自己则跟着小丫头去了前院,只见章文政衣服上沾满雪泥,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而章文敖被打得鼻青眼肿,躺在那里嗷嗷叫。 侧室长孙芳也听到了风声,匆匆赶过来,看见章文敖一身伤,冲到章文政跟前,骂道:“你做什么出手这般狠!你干脆把我也打死算了!你们这一个个都容不得我们母子!从小到大你就看他不顺眼,他处处伏低做小,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你是趁着老爷不在家,故意下狠手是吧?你也把我打死,打我打我!” 她拉着章文政的手往自己头上拍。 章雅悠实在看不下去,长孙芳的厉害她上一世就领教过了,章文政因为自恃是嫡出的长子长孙不把她放眼里,没少吃过她的暗亏,多次惹恼章玉清。 “二娘,您有话好好说。”章雅悠嘴上柔软,手下却是用力,狠狠地把长孙芳给拉开了。 “你做什么,你也要打我不成?好啊,我姐姐教出来的好孩子。”长孙芳气得眼睛都红了。 章文政一把将章雅悠拉到背后,道:“你好歹也是个长辈,自重点。” “你也知道我是你长辈?你为什么打他。你看把他打的。”长孙芳蹲下来扶章文敖,“我的儿,我苦命的儿!你个命苦的,偏生不是个嫡子!” “他上次编排惠儿,我没与他计较;这次,他又在外头编排悠儿,我自然不能放过他!惠儿c悠儿都是他的姐妹,他不想着好好维护,还要在外头和那几个浪荡子一起戏谑自家姐妹,这也算了,还要编排,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见一次打一次。”章文政气道。 章文敖在背后编排自己?按照章雅悠上一世的记忆和对章文敖的了解,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长孙芳道:“你说,可有此事?” 章文敖道:“娘!我不过是夸二姐姐和四妹妹漂亮,讨人喜欢。我作死吗,编排自己姐妹!” 章文政一不做二不休,上去又一拳,道:“你问问这个畜生,他之前被谁打了?为什么打他?” 原来前一个打他的人是李设,在天香楼里吃饭,他和几个纨绔子弟喝酒聊天,趁着酒意说章家姐妹个个风骚,吸引男人很有一套,从章雅思到章雅悠无一幸免,还有鼻子有眼儿地说了李设和章雅悠的事情。 “这才多大啊?还是个雏儿呢,和那安郡王府的老二,那叫一个亲密,我亲眼看见他们在马背上卿卿我我,二人又在熙园里住过几天,我怀疑身子都不清白了。”章文敖猥琐地笑着,博得那些人哈哈大笑,都猥琐 地让他再透露一些细节。 恰巧李设就在隔壁,听到这些下作话,直接冲到他们的雅间,抓起章文敖就是一顿胖揍,临走时还发狠地警告:“你要是再敢乱说,小爷就弄死你!你个畜生,小爷告诉你,小爷和小四是清白的!” 章文敖自知理亏,长孙芳却不肯善罢甘休,拉着章文政要找章玉清理论,章文政懒得理会她,用力一甩,长孙芳就势倒了下去,爬在雪地里哀嚎,章文敖跟着就喊,“快去请郎中,我娘被大哥打伤了”。章雅悠看得真切,她轻轻走过去,蹲在长孙芳面前,道:“二娘,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长孙芳寻思着章玉清也要回府了,这做戏要做足,就不肯起来。章雅悠也不着急,道:“二娘,你若见好就收,这件事就算了。你要是借此讹诈我大哥,我就去父亲那里寻死,谁让你的宝贝儿子编排我c毁我清誉呢,看看父亲会不会打断三哥的腿,不如我们试试。还有,你也看出来了,李设听见他编排我就大打出手,若是知道我因此寻死,会不会真弄死三哥呢?” “你!”长孙芳气得差点吐了老血。 章雅悠拉着长孙芳的胳膊,笑道:“二娘,我都说了,地上凉。我代大哥给您赔不是了。”她福身行礼,拉起长孙芳,还轻柔地给她掸掉身上的雪。 做戏要做足,她这是现学现卖了。 038 到通王府听戏 午时刚过,章雅悠编了个借口说是跟着章雅惠学女红,实则偷偷溜了出来,裹了个红色的大氅踏着雪地,跑到了采芝斋。她最近又相中了城南的黄天源,做得是南派点心,花糖蒸栗粉糕c如意糕c合欢汤c吉祥果c梅花香饼c香薷饮c玫瑰酥c七巧点心c花开富贵,还有苏州的四色酥糖c桃酥饼c鲜肉月饼c松糕,扬州的方糕等。 她让掌柜包了几份上好的糕点,等着李设来。在堂内靠窗的位置喝茶呢,一辆马车慢慢驶过,清幽的铃铛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有穿透力。她认得那辆马车,是房翊的。 章雅悠立于窗前,那辆马车最后停在了一处民宅前。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李设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 他凑过来一看,只见身穿黑色大氅的男子与一白貂斗篷的女子并肩而行,那秀颀的身影行进在白雪皑皑中,红白黑的纯色竟是另一番风致,让人遐想到这是怎样一对神仙眷侣,如此谪仙出尘,让人仰望。 “房翊和他的红颜知己。”李设不以为然道。 章雅悠道:“陆姑娘?” 李设笑道:“还真是小瞧你了,连陆姑娘都知道。这可是曾经平康里的头牌。”平康里是官妓场所,隶属教坊司。 想不到房翊的红颜知己竟是平康里的头牌。 章雅悠拍了拍糕点,笑道:“这都是我买来孝敬你的。谢谢你帮助我那么多。另外,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揍章文敖。” 李设笑道:“这么多?你是要撑死小爷吗?那个孬货,下次遇见他,小爷还揍!” “多,代表我心意诚。我想着我那里有的,你府上一准都有,要是送了不合适,还惹恼你了,不如这点心来得实用。”章雅悠嘿嘿一笑。 李设嫌弃道:“小爷不爱吃甜食,不过,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就全部笑纳了。”“药农都送到裕丰园了吗?”章雅悠满眼的期待。 “反正我最近也得空,事情都帮你办妥了。也真是怪哉,小爷多清高的一个人,被你这个小丫头差来唤去,还有,我给你的银两可是我娶媳妇的礼金,你要好好经营。”李设笑道。 章雅悠坏笑道:“放心吧,耽误不了你娶亲的正事。” 李设看着章雅悠干净的笑容中透着狡黠,就像一只偷吃成功的小狐狸,别样动人,心中一阵摇荡,笑道:“走吧,时辰还早,陪小爷听戏去。晚些我送你回府。” 章雅悠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李设道:“我看门口没有马车,你出门连个丫鬟都不带,要小爷怎么说你呢,还真不像那些娇气的大小姐。不过,小爷喜欢你这样的性情。” 喜c喜欢,这是表白吗?章雅悠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咦,这也太突如其来了吗? 李设笑道:“瞧把你给美的!你若是长大了,没有长残,小爷说不定会娶你呢!别多想,跟小爷去看戏,这场戏你请客。” “啊?” “我帮你这么大忙,这么大冷的天,我专门骑马跑了几百里才找到这几个药农,你不该谢谢我?” 章雅悠都没有回绝的余地,就被李设塞到了马车里。 她本以为是去哪个酒楼或园子听戏的,最后去的竟是通王府。 “到通王府听戏?”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通王这不打了个胜仗回来,请了我们几个兄弟来府里听戏,带你过来长长见识。”李设道。 章雅悠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哎,勉强算个整洁吧,但实难登大雅之堂。 “走吧。有你认识的人。”李设笑道,“很好看了,你穿什么都好看,天生丽质。”他长着一张无邪少年的脸,却又总是突如其来地调戏她一下。 章雅悠一抬眼,可不是有认识的人吗?房翊也在,此刻正从对面的马车上优雅地走出来,长生玉立,黑色的大氅仍在,让她不由自主想起先前雪地里的一幕。 房翊也看到了她,但应该是没想到她会在这里,所以,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但转瞬即逝。 章雅悠可不敢当做没看见,上前请安:“给侯爷请安。” 一身盛装的李可柔已经从里面迎出来了,完全不避讳地道:“可把你等来了,我给你留好位置了。” 她也看见李设和章雅悠了,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吧?你带她过来?” 章雅悠没指望她友好,但这句话问得相当敌对了。 李设笑道:“你能来,她为什么不能来?”算起各自与皇室的宗亲关系,安郡王府的血统是比郑王府远了许多,但安郡王却深受当今圣上倚重, 实权在握,可不是一个架空的郡王,光是这一点,就不是郑王府能小瞧的。 李可柔被这一番抢白气得想挥拳头,章雅悠急忙躲到李设的背后。 “这可是通王殿下的府邸,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郡主能造次的。你也不用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咱们彼此彼此。”李设冷道。 李可柔吃了这么大瘪,为难不了李设,一把拉住章雅悠,道:“小小四品官的女儿!也配!” 章雅悠笑道:“我不仅仅是小小四品官的女儿,我还是,喏,我叔叔的大侄女,还是李公子的朋友,你可不要小瞧了我这小小四品官的女儿。” 上一世,李可柔竟然嫁给了房翊,哼,这一世,就让她做梦去,这种女人想和房翊在一起,她也配? 房翊本来走在前头的,听了这话停住了脚步,道:“走吧。” 章雅悠看了一眼李设,不明白房翊这是在喊谁,云台一拍额头,这四姑娘有时冰雪聪明,怎么这会子成了榆木疙瘩呢?这不是公子爷给她解围来了吗? “姑娘,公子爷喊您一道走呢。”云台笑道。 李设道:“跟我走就可以了,不理他们。”拉着她的小手就快步向前。 李可柔眼见李设为了维护章雅悠而不惜与自己作对,房翊状似不经意其实用心良苦地保护她,这些统统激起了她的仇视心理,原本只是想给章雅悠一个下马威,现在她只想弄死她! 039 李可柔有意刁难 章雅悠此时想打退堂鼓,却被李设拉着小跑,追上了房翊,笑道:“武陵侯,小四可是叫你叔叔,你也管管你那位,不能见谁都咬啊。” 房翊道:“管不了。” 分明是不想管,章雅悠腹诽。 “你不用怕,他不管,还有小爷呢!”李设笑道。 章雅悠急忙道:“你是没看见李可柔方才的眼神,她是要杀了我呀。” 房翊停下来,俯身看着她,道:“你现在知道怕了?” 章雅悠点点头。 “跟我走,死不了。”房翊道。 李设小声道:“房翊开口了,你没事的。放心。”章雅悠想不到李设看似骄傲冲动,对她却是如此细心,连她的紧张情绪都注意到了,心中难免有些感动。 入座的时候,房翊和李设恰好坐在了章雅悠的左右两侧,看着都很随意,都没拿正眼瞧过她。 今天到场的人不多,但都是天潢贵胄,除了通王李谌,还有肃王李祥c舒王李谊c咸安公主李安阳,以及李设c李可柔等人,也就章雅悠和房翊两个外姓人。 戏台子上是通王府自己养的戏班子,咿咿呀呀唱了大半个时辰,章雅悠也没听进去,吃了几口点心,想着快点回去,有点心不在焉,又有点怪李设多事,早知如此,今天就不该出来见他。 此刻,她坐在房翊和李设的中间,倒也不担心李可柔敢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使坏,就是有点发困,偷偷打了两个哈欠,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几声鼓响,接着又是清幽c深远c哀怨中透着激昂的乐声。在烟雾之中,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婀娜c轻盈c绮丽,那纤柔的腰肢是如此柔软,那露出的藕臂是这般洁白。 白色的纱衣在水墨背景中飘拂c飞舞,配上那悠扬的乐声,简直美不胜收,好一曲《水墨清秋》。 舞到动情处,她脸上的轻纱随风飘了下来,只见她美目流盼,口含朱丹,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气质清雅,体态成熟,章雅悠不觉看得呆了,她不由得想到——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这般妖娆美丽c这般成熟多情,连章雅悠一个姑娘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一声赞叹把她拉回了现实:“不亏是平康里的花魁,这一曲《水墨清秋》果真是天下无双。” 李谌带头鼓掌,道:“来人,看赏。” 陆姑娘?听到这个称呼,章雅悠微微一愣,是那个武陵侯府里讳莫如深的陆姑娘吗?是那个与房翊并肩而行c让她雪地惊鸿的陆姑娘吗? 她看了一眼房翊,房翊面无表情,但她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冷峻。 “无双给各位贵人请安,谢王爷赏赐。”陆无双微微福着身子。 真的是她! “给无双姑娘看座。”李谌道。 陆无双的座位就在房翊的斜对面,她落座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房翊。 李可柔听到众人的赞美,眼神里闪过一阵狠厉,继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一伸头,看了一眼章雅悠,明明是对着她笑,却让章雅悠感受到了危险。 李可柔走到李谌面前,带着撒娇的语气笑道:“通王殿下,这陆姑娘的舞姿确实惊为天人,不愧是武陵侯的红颜知己。”她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看了一眼房翊。 李谌也看着房翊笑:“陆姑娘的确是天下无双,只对季佐此情不渝,羡煞我等。” 此情不渝?原来如此!这陆无双果真爱慕房翊。 李可柔笑道:“我听闻这章家的姑娘也有一身好技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如果她肯给大家献上一曲,我们又多了不少乐子。” 章雅悠当即明白,李可柔这是想让她当众出丑。 一来,她并无准备,有陆无双这样的珠玉表演在前,她即便是有备而来,也是狗尾续貂了;二来,即便她真的会吹拉弹唱,以她的身份,在这个场合也不适宜太过张扬或木秀于林,她的出身虽不及这些人高贵,但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章家在长安城也是名门清流,断不可能与戏子同台唱戏,尤其李可柔用了“乐子”这个词,显然就是想羞辱她。 李设道:“这是我朋友,不是带来给你取乐子的。你要作威作福,回你郑王府去。” 李可柔道:“给她一个展现才华的机会不好吗?你是故意找我作对还是不给通王殿下面子呢?” 李设道:“少在那里挑拨我与殿下的关系了,戏子多的是,伶人也一大把,殿下想看什么乐子没有。我告诉你,少打她的主意。” 他的这番话,引来了众人的目光,章雅悠起身,给大家行了礼,笑道:“我实属不才,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技艺,如果通王殿下不嫌弃,我也愿意献丑。” 章雅悠看得明白,这个时候,任由李设和李可柔争论下去,恐怕事情会越来越复杂,最后受殃及的还是她。 陆无双笑道:“不如我为各位贵人再献上一曲歌舞,如何?” 章雅悠微微一愣,这是要给自己解围? 李可柔冷笑道:“到底是戏子,上赶着给人取乐子,这是要再得一点打赏了?行,跳的好c唱的好,本郡主重重有赏。” 房翊淡淡道:“你们可以合奏一曲《萤尘》。” 陆无双笑道:“侯爷的提议甚好,不知章姑娘意下如何?” 李谌c李谊等人都觉得这个提议甚好,《萤尘》乃是大唐久负盛名的乐师董庭兰的封山之作,刚出来不久,据说被听闻者惊为神曲,很多人久闻其名,但因没有乐谱而无法弹奏出完整的曲子。 章雅悠上一世学过,那一年她二十五岁,这首曲子当时已经流传了十几年。这一世还不曾习过。 这么高难度的曲目,房翊为什么如此提议?章雅悠心下狐疑。 040 吹玉箫一鸣惊人 “这首曲子我不熟。”章雅悠道,房翊这真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李可柔在一旁煽风点火,讥笑道:“不会就直接说呀,不熟是什么意思呢?” 李设道:“你为什么总是咄咄逼人地针对她?” 章雅悠笑道:“郡主,我本来是不熟,但是,看到陆姑娘的盛世美颜,我似乎突然开了窍,沾沾陆姑娘的仙气,或许能入得了各位贵人的耳。” 急中生智,她这个时候只能急中生才。 但是,问题又来了,章雅悠没带箫啊! 她只是被李设临时拉过来,完全是个不速之客,顺道赴个宴,哪里知道今天会摊上才艺展示这件事,不要说随身带箫了,连衣服都是便装,朝台上一站,尤其是和陆无双这样国色天香又风姿妖娆的成熟女子并排站着,马上相形见绌。 “王爷,我能从贵府借一支箫吗?”章雅悠道,像通王府这样的人家自然会收藏一些乐器的。 通王本就是爽快人,笑道:“可以。去,到库房里找一支上好的箫出来。” “先用我的。” 房翊肯把自己的玉箫借给这个丫头用? 云台挠头了,哎呀,这个四姑娘真不简单,这才多长时间,见了几次面啊?公子爷一再为她破例,下次一定要恭敬地对她,像菩萨一样供着她,确实有点能耐呀。 李可柔道:“我不准。我不准你把萧借给她。” 房翊冷冷地看着她,盯得李可柔心里发毛。 章雅悠接过玉箫,“谢过武陵侯。” 上乘的玉质所制,通透无比,一看就是价值非凡,绝对是洞箫中的上品。她轻轻试了一下,音色圆润轻柔,幽静典雅。 在大唐,尤其是长安,箫是一种十分盛行的乐器,在宫廷音乐中的地方举足轻重,十部伎中,除天竺c康国外,清乐c西凉c龟兹c疏勒c安国c高昌c高丽c燕乐等部伎都有箫这种乐器,流传到民间,自然也是很多人学箫。 但是,会吹箫的姑娘却不多,那吹箫吹得好的就更少见了。 而章雅悠就属于少见的那一行列。 陆无双抚琴,章雅悠吹箫,箫声呜呜然,玲琅,畅快,琴声悠悠然,凄清,如泣如诉,若虚若幻,一个含蓄深沉,一个余音绕梁,袅袅余声,不绝如缕。真真是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情到浓处,章雅悠与陆无双相视一笑,竟生出姐妹情深c琴瑟和谐的心态,二人又都是世间少有之美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流姿态,一个娇俏可人,一个优雅成熟,恍若神仙美眷,简直是羡煞在场所有人。 一曲终了,章雅悠自信地收起最后一个尾音,连回萧的手势都特别娴熟,十分惊艳。 房翊轻啜香茗,看不出脸上神情,李设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兴奋地站起来,恨不能大声告诉大家:“看到没有,这就是小爷的妞儿。” 李谌看了一眼房翊,笑道:“精彩。有二位姑娘助兴,本王这场宴会异常精彩,简直是大放异彩,重重有赏。” 陆无双和章雅悠一起道了谢,章雅悠走到台下,把玉箫还给房翊,笑道:“谢谢侯爷。” 房翊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接了玉箫,掏了手巾擦拭了一下。 舒王李谊笑道:“你可是有天大的颜面,武陵侯的东西从来不喜欢别人碰的。” 这话章雅悠不好接,一开始李谊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都没正眼看过她,这番话显然是找个话题。 “那真是我的荣幸,王爷。谢谢侯爷,也谢谢王爷的肯定。”章雅悠也只能陪一句套话了。 李设笑道:“是吗?我竟不知道,侯爷,这洞箫也借我吹一下吧。” 房翊不睬他。 终于等到曲终人散了,李谌给的赏赐都是云台抱着的,虽然末了李设想送她回章家,但是房翊说了“你若是跟着李设走,这东西我就充公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的赏赐,就充公了?凭什么呀?她屁颠颠地跟着房翊上了武陵侯府那辆气派宽敞的马车。 章雅悠总觉得如芒在背,回头一看只见李可柔正愤恨地看着自己,陆无双也是满眼的忧郁。这次相见,尤其是那一出琴箫合奏,让她与陆无双生出一种惺惺惜惺惺的感觉。 “叔叔,不如我们把陆姑娘送回去吧。”章雅悠问。 房翊冷着脸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不说话。 云台却在马车外听得一阵心惊,这个四姑娘,说她聪明吧,怎么说话净踩雷呢?他真担心他的公子爷会把章雅悠扔出马车去。 章雅悠道:“陆姑娘一个人站在那里孤零零的好可怜,真的不送她嘛?” 云台已经做好了随时跳下马车接住她的准备,因为公子爷分分钟就要把她扔出马车了。 房翊突然睁开眼睛,瞬间凑到了章雅悠的面前,道:“你跳下去,我就去接她。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 章雅悠想了想,腆着脸道:“反正通王府的人也会送她的。还是拜托叔叔送我回去吧。” “假好人。”房翊道,嘴角竟然带着一抹笑。 章雅悠笑道:“叔叔,你让一让,我要看看通王给的赏赐。” “要不是为了这些赏赐,你就坐李设的马车走了吧?” “昂——”章雅悠还在把玩那些赏赐,随口应了一声。 “不过,也不值当的,来了一趟通王府,得了这么些东西,结果得罪了李可柔,你是没看见她的眼神,她真的会杀了我的。”章雅悠道。 “现在知道怕了?” “昂——不过,这都是因为你。李可柔是个醋缸子,任何一个和你走得稍微近点的女人,她都恨不能杀了她。”章雅悠道,“叔叔,你得保护我。” 房翊没搭理。 “你那个总喜欢穿黑衣的背着一把剑的冰块脸叫什么?”章雅悠问。 云台听了,差点笑出声,可以拿这句话去笑话那个冰块脸了,咦,他怎么也叫田英冰块脸啊?他会杀了自己的吧。 “把冰块脸派过来保护我一段时间吧?”章雅悠突发奇想。 041 蓝眼睛的药农 云台心说,这章姑娘也真是敢想,田英可是公子爷的贴身保镖,也算是公子爷的左膀右臂了,派去保护她?开什么玩笑! “可以。”车厢里传来的声音让云台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这公子爷也太随意了吧?那她若开口要我呢? 房翊又道:“云台,你想要,也可以。” 云台表示想哭,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公子爷吗? “田英每天工费一百两,云台每天工费五十两。”房翊淡淡道。 云台和章雅悠:这明摆着是抢好吧?您老是掉进钱眼里了吗? 啧啧,这简直就是从神台上跌落人间了嘛。还有,都是您的奴才,凭什么田英每天要一百两,我就只值五十两?呜呜,云台的内心是崩溃的。 章雅悠道:“行,我雇云台吧。您让他明天来章家接我,哦,对了,配一辆马车,不用这么好的,能坐人就成。我明天有急事。” “吁——”马车突然停下来了,云台委屈巴巴地问:“公子爷,您不会真把奴才给卖了吧?” 章雅悠笑道:“别怕,跟着我,你也吃香的喝辣的。” 房翊道:“只要她出得起你的工钱,你就安心供她差遣。” 章雅悠回到章家,有武陵侯这个依仗,章玉清也只是象征性地责骂了几句,没有大动肝火,倒是长孙氏很是担忧,这武陵侯到底什么意思?她想去问问章雅悠,刚行到沐曦阁,紫燕说章雅悠已经睡下了。 这般心大,若是被骗了如何是好?长孙氏一夜辗转难眠。 “武陵侯为何对你这般上心?”长孙氏道。 章雅悠笑道:“母亲,他没对我上心,我们只是一起做了点事情,就是舅舅送我的那个园子,他出了点钱,我收下了,将来是要给他分成的。” “你还收了他的钱?”这可不得了了! “母亲,您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您只管放心,您女儿是长脑子的正经人。”章雅悠道,“等一下,我要去趟裕丰园。这几日就不回了,您让黄莺从杂役房出来吧。” “你还在禁足呢,哪都不准去。你记住了,你是大家闺秀,可不能再胡闹了。过两年也就大了,一个大姑娘不要总跑市井之处抛头露面。”长孙氏训道。 “母亲,我真的有要紧事。我必须去一趟庄子。武陵侯府的人等一下来接我。”章雅悠正色道。 “来接你?为什么来接你?武陵侯给了你多少银两?我代你还了,以后不要和他来往。他不是我们家能招惹得起的。还有,你那个园子,我可以帮你打理。你只管在家里好生呆着。”长孙氏道。 章雅悠抱着长孙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我回答哪个好呢?你看,我都快有你高了,我长大了。我想自己做点事情。不管发什么事情,你只要相信你的女儿就可以了。” 长孙氏无奈,道:“你呀!” 锦屏在一旁笑道:“夫人,我去把黄莺带过来?” “凡是要小心,不要强出头,更不要与人争论,在京城还数不上我们章家。”长孙氏又是一顿谆谆教诲。 送走章雅悠,锦屏有些担心:“要是老太太问起来呢?” 长孙氏道:“武陵侯府的人亲自来接,老太太能说什么呢?怪我把黄莺提前叫回来,那就怪好了。我这做娘的,亏欠她太多了,现在就想着补偿,但凡她做得不是什么荒唐事,我都会支持的。” 锦屏笑道:“夫人真是爱女心切,四姑娘听到这话不知道多开心。” 云台驾着马车带着章雅悠c紫燕c黄莺去了裕丰园,有两间房子已经建好并布置妥当了。 “姑娘,这里面真是太漂亮了,比沐曦阁还好看,雅致,这窗口还有几株桃树,明年春天开花,肯定漂亮极了。”紫燕道。 黄莺道:“这些东西都好精致,想不到这个庞海眼光还不错。” 章雅悠看了那几个药农的手实牒件以及公验的文书,又把这三个药农叫来问话,其中两个来自洛阳,看着没什么特别,对药草的属性c种植要求c收种方式也很熟练,只有一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脸色枯黄,像是久病未愈,身材却是魁梧高大,最主要的是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你是汉人?”章雅悠道。 “我父亲是来中原贩卖丝绸的回纥人,我母亲是汉人,家道中落,出来找点谋生的活计。”他对答如流,中原官话说得很正宗。 “陶安是你的真名?” “是的。” 章雅悠嘴上不说,心下却开始留意,灵州人跑到了长安,父亲是回纥商 人,听起来没有纰漏,但仔细一推敲又漏洞百出,章雅悠暗自留心。 “我考考你们,这是什么?”她轻轻在桌面上放了几粒杜若草的种子。 陶安道:“这是杜若草。我外祖父是行脚郎中,踏遍大江河山寻找草药,也看过不少药典,又传给了我母亲,我自幼跟着母亲耳濡目染,也识得这种草。” 章雅悠道:“你会种吗?” 陶安道:“可以试试。” 说话不卑不亢,并不像流离失所的难民。 “这杜若草原本是吐蕃产物,后被带到大唐,往往生于山间峭壁之上,只因峭壁风大,冷热明显,一冷一热,正是这药草的习性。现在数九寒天,又下了一场大雪,正适宜将种子埋在雪地之下,等到春暖花开,种子破土而出;这山间之地温度向来昼夜冷热不均,日出而埋,月出而照,应该可以养活。年余便可养成。”陶安道。 章雅悠从书上看到的描述也是这般。 本想赶他走,现在只有他一人懂得如何种植杜若草,却也只得把他留下。 接下来的几日,章雅悠每日早起给大家安排活计,连紫燕和黄莺都派到厨房里给大家做一日三餐。 “云台,你驾着马车再去附近的集镇或是回城,总是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这些东西买齐全了。”章雅悠把荷包扔给他。 云台心说,我是公子爷的贴身随从啊,我是武陵侯的人呐,是来给你采买的吗? 章雅悠似乎听到了他的内心独白:“我可是出了工钱的,你快去快回。” 042 叔叔帮你暖小手 章雅悠也没闲着,跟着陶安等人去雪地里种杜若草,她现在心里就只有一个盼望,想着杜若草若是能顺利种植,明年年底c最迟后年年初也许能救万民于水火。 陶安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几天相处下来,很少见他主动说话,章雅悠不问,他就不说,但是干活还算勤快。 她哈了一口热气,暖暖手,她只穿了夹袄,蹲在雪地里,用手扒拉着泥土,小心翼翼地放了杜若草的种子。 “在悬崖峭壁上都能生长,杜若草没那么娇气。”陶安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 章雅悠头也不抬,道:“你虽懂得如何种植,却不知道这杜若草的意义。” 陶安看着她白皙的双手沾满了雪泥,已经微微红肿了,道:“这种粗活不是你能做的。” 章雅悠笑道:“有何不能?将来若是离开了家族的庇护,又或者年景不好,我总要练就一些自食其力的本事。” 冬日里的阳光带着清冷,但是,章雅悠这一笑,又给这个寻常的冬日送了一股暖意。 她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次抬头看过去,房翊就站在不远处,这次换了皂色的团云袍子,站在被白雪装点的垂柳之下,芝兰玉树,风姿灼灼,她不由得一阵恍惚,这是什么神仙美景,竟是离自己如此之近? 章雅悠从田里跑上来,可把陈氏吓坏了,“哎哟,姑娘,您怎么下地了呢?我这就给您去打水洗洗手。这可万万使不得,有什么事,差我和大永就可以了。” 房翊见她过来,转身往屋内走。 即便是用热水洗完手,章雅悠的小手还是红彤彤的,紫燕和黄莺不在,手炉里已经没有炭火了,她自己哈着气。 “过来。”房翊淡淡道。 章雅悠一愣,四周并无他人。 “过来。”他话音刚落,见章雅悠还是没动,一个起身就把章雅悠给拉过来了。 章雅悠感到一阵暖流自双手传来,瞬间传到了四肢百骸之中,她的小手已被房翊给牢牢握住了。 “叔叔?”章雅悠终于缓过神来,她倒不认为房翊这是看上自己了,毕竟两人这差着辈分和年龄呢。虽然看不明白房翊这个举动,但是,不妨碍她调戏一下长安城第一美男。 “男女授受不亲,叔叔该不是对我?”章雅悠坏坏一笑。 “对你怎么了?”房翊道,脸上仍是禁欲系的冰霜色,但手却没有松开。 章雅悠道:“我以为叔叔是”哎,这搬了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话不好接了。罢了,罢了,不好玩,那还是抽回手吧。 房翊不松手,“叔叔不忍看着自己的大侄女挨冻,不受男女大防。”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答应她借调从来都是与自己寸步不离的云台;说不清为什么这么清冷的雪天,他忙完公务就匆匆赶到这个破园子来,当他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雪地里时有一种隐隐的心疼,不,也不单纯是心疼,还有一丝欢喜。 就在前一刻,他竟然拉过了她的手,明明是如此冰冷,但是在他手心里却传递了一种莫名的热流过来,让他的心都轻轻荡漾起来。 此刻,他一本正经地地说着自己不忍心看她挨冻,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 章雅悠笑道:“叔叔真是好长辈。我今年过年要开心了。” “嗯?” “叔叔自然会给我这个大侄女包个大大的压岁红包。其实,意思意思就好了,给个千八百两吧。” 房翊松开了手,道:“去把大氅披上吧,屋子里这么清冷,别冻坏了。你那两个丫鬟呢?” 章雅悠道:“是我派她们去厨房做事了。” “抠门。”房翊道。 这和抠门有什么关系呢? 章雅悠挠挠头,这不是抠门好吧?她现在缺少钱,开源节流而已,再说,这寒冬腊月的,到哪里找合适的厨娘呀。 “去我屋子吧,我来的时候就让他们生了炭火。”房翊道,施施然地往外走。 等等,稍微等一下,章雅悠需要理理头绪,他的屋子?他哪来的屋子?裕丰园是新盖了几间房子,有两间房子是按着她的授意精心布置的,有一间她自住了,没说隔壁一间留给他啊? “叔叔,你的屋子在哪里?”章雅悠还是想问一下。 房翊道:“我有这园子三成的份额,我一个侯爷,选一间房子不为过吧?我看你这一间好像更宽敞,也更清雅,要么,我们换一下?” 章雅悠苦笑道:“那您请便。我不 需要暖和,我现在很热,一点都不冷,真的。”正火大呢,能不热吗? 房翊见她这样子,忍不住想笑,最后竟没有崩住,笑了,道:“别那么小气,后续我送你一份大礼。” 有道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一听说有大礼,章雅悠的脸色瞬间阴转晴,屁颠颠地跟着房翊去了隔壁的房间。 到了隔壁屋子才发现云台正在那里铺床叠被呢,书桌上还有一堆书籍和公文,看样子像是打算常住。 “叔叔这是要住几天啊?”章雅悠道。 房翊淡淡道:“我向皇上告了假,出来养养身体。你这里靠山环水,环境不错,布置也算差强人意,我过来住几天。云台的工钱就抵这几天的房租吧。” 云台转过头来嘿嘿一笑,道:“四姑娘,这样算起来,您还是划算的。” 章雅悠道:“你们主仆好样的,一唱一和。我说叔叔啊,您干嘛总是欺负我?我这里条件简陋,粗茶淡饭,要是回头您再治我个招待不周之罪,我找谁说理去啊?”想到这里,她真的想哭。 云台心说,我的姑奶奶啊,您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哟,这不很明白吗?某个老大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看看这份公文。”房翊扔给章雅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给你的大礼。”房翊淡淡道。 她打开一看,是京兆尹的一份探案口供,看完之后,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043 遭追杀误入深山 “这他们原来只是想坏我清誉?到底是受何人指使?”章雅悠的小手有点发抖。 “公文里有。”房翊道。 当日那三人已被田英当场斩杀了,京兆尹查出了这三人的上家,上家又供出了买凶者,还从买凶者使用的银票上追查出了一些线索,银票的经手者有三方,其中天香茶园引起了章雅悠的注意。 那是大房名下的产业。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懂你的意思,但是,也不能就此判定就是章家大房所为。谢谢,我会小心的。” 她放下公文的时候,手还是有点颤抖,她希望这是一场误会,但如果这只是一场误会,那就太巧合了,天下哪来那么多巧合呢?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竟无端引来大房的嫉恨,上一世虽然平庸但好歹让她安稳地活着,这一世大概是有些惹眼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脑海里闪过贺氏亲和的笑容,顿时觉得不寒而栗,但是,没关系,要是让她发现这件事确实是大房所为,她必定会为自己讨个说法。 “这就是你心里所想?”房翊道。 章雅悠道:“我自有打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她顿了一下,房翊看着她。 “我会讨回来的。”章雅悠道。 “如果那件事就是你们章家人使坏,你猜猜是为什么?”房翊道。 章雅悠犹豫了一下,在想要不要和房翊如实吐露自己的真实看法,毕竟房翊只是一个外人,自己和他也没那么熟。 但是,她觉得这件事又瞒不过房翊,遂道:“如果真的是大房他们所为,也许是为了公中的财产。你肯定看出来了,章家这些年实力大不如从前,我祖父告老之后,到我这一代并无出色的后辈,像我父亲这样科举出身的,即便有我祖父在朝中铺路,努力了十几年,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四品文官。章家明里一团和气,其实是长房一直压着我们二房,处处比我们强,眼见着我嫂嫂要生了曾孙,若是我和三姐的亲事高攀了,祖父他们为了颜面,势必会让我们风光大嫁,这公中的财产就少不得要偏向我们。我也好,我三姐姐也罢,若是名誉受损,不要说高攀,低就都未必能成。” 房翊没说话,道:“过来研墨。” 章雅悠心里嘀咕,说什么让自己到他屋内暖和一下,要给自己大礼呢,竟是一场惊吓,惊吓完了,还得干活! “嘘——”房翊警觉地扫视了一眼。 章雅悠也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任何异样,突然一道寒光闪过,房翊急忙拉了她一把,她只觉得左脸边上有一种风吹过,几枚飞镖与她擦肩而过。 房翊凌空飞起,飞檐走壁,去追凶徒,却不曾想凶徒分了几批,一批引开了房翊,还有人留在屋子。 章雅悠眼见着刀刃刺了过来,顺手抄了一把椅子挡过去,那人又是一刀砍过来,她本能地伸出胳膊去挡,若是砍下来,胳膊即便不断也要砍到骨头上了。 突然,一双大手拉住了她,将她凌空抱起,章雅悠抬眼一看,正是房翊。 又有几个蒙面人持刀杀过来,房翊拉着章雅悠边退边打,有两个黑衣人被房翊反手一刀砍死在地。蒙面人竟有十余人之多。 二人被这群人追杀,渐渐远离裕丰园,竟是走到了山谷深处。 一路厮杀,房翊又杀死了几个蒙面人,让他没想到的是,树林里又冒出十余个蒙面人,似乎早就埋伏在那里。 他们将章雅悠和房翊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人按奈不住冲上来,房翊一脚踢过去,又一人冲过来,房翊伸掌砍下去,那人重伤丢了刀。他脚尖一抬,那刀飞起落到了他的手里。 “跟在我身后。你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房翊沉声道。 章雅悠点点头,此时生死攸关,也不敢让房翊分神,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接着就听见金属刺进皮肉c砍到骨头上的声音,一道道鲜血溅到章雅悠的身上,那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有几次那些蒙面人见房翊武功高强,而章雅悠不会武功又手无寸铁就故意砍杀房翊,好让他顾此失彼,露出破绽来。 等杀完最后一个蒙面人,房翊也精疲力尽,拉着章雅悠快点离开,章雅悠走得时候顺手捡了一把刀。 又跑了一段路,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加上此时天色已晚,很多地方都是积雪,更是分不清方向了。 “防止他们再追过来,我们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房翊道,“你若是能找到回去的路,你先走,这些人是冲我来的。” 章雅悠摇摇头,她也分不清方向了。 房翊拉着她又跑了两里路,才在 一个山坳里找到一个山洞,里面有一些石凳子c石桌c铁锅c碗碟一类的,可能是曾经有苦修的人在里面住过的。 房翊用火折子在山洞里照了照,发现竟然还有一盏油灯。 “你受伤了?”章雅悠这才发现房翊受伤了,隔壁上还一直在流血。 房翊没理她,自己用刀从衣衫上撕了一块布,章雅悠见状急忙过去帮忙包扎。 “你自己在这里呆着,我出去捡点柴火。”房翊道。 章雅悠可不敢一个人呆在山洞了,道:“叔叔我怕。” 房翊拉着她在山洞周边的雪地里捡了一抱柴火,点起篝火后这才暖和起来。 章雅悠双手抱膝围在篝火前,还没完全从方才的惊险一幕回过来神来,白皙的小脸上还有血迹,在火光的映照一下越发显得五官精致。 “那些是什么人啊?”烤了半天火,章雅悠终于缓过神来了,她怀疑她不是被吓得,而是被冻得,这天寒地冻的,她只穿了个夹袄就出来了,差点僵了。 房翊道:“仇人。明天天一亮就送你回去。你坚持一晚。” 章雅悠失神地点点头。 “不怕。”房翊朝她这边挪了挪,道:“我给你烧点热水。” 一碗热水下肚,章雅悠觉得暖和许多了,“咕噜”肚子里传来抗议的声音。 房翊道:“你先睡一觉,明天一早就给你弄吃的。” 044 荒山野岭独相处 章雅悠摇摇头,实在睡不着,望着篝火发呆,想不到此生竟有这样的机遇,“噗嗤”,她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房翊问。 “李可柔要是知道我和你单独共处这——嗯,美妙的夜晚,她肯定会杀死我的吧?” 房翊不置可否,道:“她能做出这种事来。” 章雅悠沉默了,是真累,被人追杀着跑了那么远,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旦放松下来,异常疲惫。 也不知道聊到哪里了,章雅悠脑袋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竟倒在房翊的身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因为有些落枕,脖子疼得厉害,发现房翊正用手臂拥着自己,他依然是清醒的状态,星目在夜色中越发灼灼。 “你不睡?” “”房翊没说话。 章雅悠道:“你睡一会吧,我起来守着,有情况了,叫你。”她朝洞口走了两步,外面飘着小雪,东北风刮来,冷得她又是一个哆嗦。 再转身的时候发现房翊正在脱衣服。 “你做什么?”章雅悠有些紧张。 房翊一愣,接着表情有些玩味,道:“你认为我是在做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章雅悠有些紧张。 房翊无奈地轻笑了一下,将袍子扔给了章雅悠,道:“不要冻坏了,省点药费。” 衣服上还有他的体温以及那淡淡的月麟香,他身姿挺拔,衣服披在自己身上显得异常宽大,衣摆拖在了地上。 “叔叔真是好人,现在暖和多了。”章雅悠得了便宜又卖乖。 房翊道:“你再睡一会。”他本以为章雅悠这个年纪,不会武功的姑娘,眼见着他杀了那么多人,应该是吓坏了,但章雅悠比他想象中要淡定许多。 “睡不着。”章雅悠道。 房翊轻笑了一声,道:“你方才也说自己睡不着,结果倒在我身上就睡了,不但打呼噜像个小猪,还流口水。” 啊~~啊~~真的是又打呼噜又流口水吗? “怎么可能?我不信,我平时都不打呼噜的。”章雅悠很尴尬了,哎,这淑女的形象是无法维持了,“不信你可以问紫燕和黄莺!” “过来烤火吧,别站在洞口挡风了,我吃不了你。”房翊笑道,此刻他正穿着中衣坐在篝火前,又朝里面添了一些柴火,因为柴火被雪水打湿了,冒着青烟,有些熏人。 “叔叔,你给我吹个曲子吧。我听闻你精通音律,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章雅悠小心翼翼地坐到火堆旁。 房翊道:“你倒是个会享受的主,你有几个胆子敢差遣我给你吹曲解闷?” 章雅悠笑道:“不是胆子大,是叔叔您人好呢。” 房翊不说话,闭上了眼睛。章雅悠对着火堆发了几回愣,竟也撑不住了,又小鸡吃米一般地点头瞌睡。 房翊非常自然地搂过她,让她脑袋挨着自己的胸膛,章雅悠也没多想,心里的那一丝涟漪也被浓浓的困意给遮住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发亮了。 “我出去找吃的,你是留在洞里还是跟我走?”房翊道,“衣服给我。” 章雅悠道:“我跟你一起去,我一个人在山洞里害怕。” 房翊笑了一下,道:“那你要跟紧我了,这山里会闹鬼,那些被我杀死的蒙面人,说不定阴魂不散。” 这个档口,洞口又传来乌啦啦的风声,吓得章雅悠不寒而栗。 跟着房翊转悠了两里路,路上遇见了两只一大一小的黄鼠狼,房翊问:“想吃吗?” 章雅悠捂嘴而笑:“您这是饥不择食吗?自己的同类都不放过?我不要吃,吃不下去。” 房翊道:“没大没小!你在这里不要动,我看到一样好东西。” 只见他使出轻功,摸出一锭银子用力弹出去,一只野雉就被抓到了。 “你收拾一下。”他把野雉扔给章雅悠。 章雅悠撇撇嘴,做菜她是会得,也喜欢,但是,拔鸡毛c掏内脏什么的,她真没做过,这种粗活,黄莺都未必做过,更何况她呢。 “你不是喜欢做菜吗?”房翊道。 章雅悠想着他受了伤,一夜未睡,这寒冬腊月的天,还把棉衣借给自己用,也就不与他计较,拎着野雉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拾掇起来。 她用捡来的尖刀将野雉串起来,虽然那上面还有人血,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边拷着野雉,一边暗暗地想,这孤男寡女荒山野岭,要是放在画本子里 ,那肯定是男人去打猎c男人来烤啊,放到她这里就变了世道。 野雉的香气引得她肠鸣更严重了,房翊听了忍不住发笑,接过她手里尖刀,给野雉翻了个身,撕下一条鸡腿递给章雅悠。 房翊吃相文雅,即便在这渺无人烟之处,他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做派,章雅悠却想着,要是撒点盐巴和辣椒面,可能会更好吃。 二人一只烤野雉下肚,也算是吃了个半饱,这时已经天色大亮。房翊和章雅悠一前一后开始下山。 山路上结了冰,章雅悠脚底打滑,呲溜溜地滚了下去,经过房翊身边的时候,按照他的身手完全是可以拉住她的,但却任由她滚了下去。 章雅悠屁股着地,简直要把屁股摔成了四瓣,呜呜,真是太疼了。 房翊幸灾乐祸地停在她面前,道:“走路不带眼睛?” 他自顾朝前走了一段路,发现章雅悠还坐在原地正拿眼睛瞪着他。 “起来。”房翊道,向她伸出了手。 章雅悠心说,哼,向我施舍一下援手就可以了吗?她掐了一下大腿,努力让眼睛里泛起泪花,可怜巴巴道:“叔叔,我摔伤了。” “直接说,你想怎样?”房翊道,以他对她的了解,八成是又起了什么坏心眼。 “我要背。”章雅悠道。 “嗯?” 章雅悠道:“我走不了了,我要你背我。”她没指望房翊真的会背她,他这样清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背她呢?她就是故意磨蹭一下,正要起身呢,房翊却弯下了腰,道:“上来吧,小蛮货!” 045 封悟夙是医圣? 小蛮货?这个称谓实在有点有点暧昧哎。章雅悠感觉心跳突然加速了呢。趴在房翊的背上,还被他亲切地称呼为“小蛮货”,这是她不敢想象的,这样的男人应该配得上更光鲜的女人,又或者说,她即便得到了这样的男人,一辈子也会活得很累c会一直活在对他的仰望中。 那种生活,绝不是她这一世所求的。 想到这里,章雅悠微微一声叹息,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是自己选择了命运,其实是命运选择了我们,不同的命运会有不同的人生轨迹,总有遗憾c总有悔恨。 房翊听到她的叹息,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 到裕丰园的时候,云台c田英c紫燕c黄莺等人都焦急地等在那里,得知房翊受伤了,连忙派人去请了封悟夙过来,查看一番确定只是皮外伤后众人这才安心。 “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看样子布置还行,给我也弄一间房,开春后我也进来。”封悟夙笑道。 房翊道:“未尝不可。那你去问一下园子的主人吧。” “就是方才那个丫头?我说房翊,你怎么回事啊?一回两回都和那个丫头在一起?有猫腻呀。”封悟夙笑道。 田英跪在地上:“都是属下无能,让侯爷受惊了。” 房翊冷脸道:“去查明这批死士到底是谁派来的。” 隔壁屋子里,黄莺和紫燕也吓得不轻,章雅悠这一身的血腥味,满脸疲惫,连忙询问章雅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上一次西市遇险的经历在,黄莺心有余悸,道:“姑娘,您不要吓唬奴婢。” 章雅悠道:“让我洗个热水澡,再给我弄点吃的,饿死了。” 泡了个热水澡,感觉整个人更累了,紫燕准备得东西都没吃完,章雅悠倒床就睡,这一觉感觉是昏天暗地。 章雅悠做了个梦,梦里有人追杀,天神一样的房翊救了她等她睁开眼的时候,阳光从窗棂里投进来,暖融融的感觉。 “姑娘,您终于醒了。奴婢和紫燕本想叫您起来用晚膳,叫了几声也不见您醒来。”黄莺道。 紫燕笑道:“奴婢还专门请了隔壁的封先生来给姑娘把脉,知道姑娘只是睡得沉了些。” 章雅悠道:“什么时辰了?” 紫燕笑了,道:“午时了,姑娘,要用午膳了。侯爷还在他屋子里等您呢。” “我们又见面了。”封悟夙笑道。 章雅悠其实是第一次见他,但知道他为自己诊治过两次,只见他面如冠玉,神情间带着潇洒闲雅,与房翊的高冷不同,他眼里带着笑意,状似放浪形骸,却又高贵有情,十足是个翩翩儿郎。 章雅悠当即行了礼,笑道:“给封先生请安了。” 封悟夙道:“还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来,坐下来一起吃饭。你家丫头真疼你啊,都是你爱吃的。” 章雅悠笑道:“封先生和侯爷有喜欢的饭菜或是忌口的,也可以让她们去做。” “你虽然知道我姓封,但你可能对我是谁并不清楚,我要自我介绍一下,咳咳,我是医圣,就是大名鼎鼎的医圣封悟夙。”封悟夙得意道。 房翊有些瞧不起他,这不是显摆吗?在一个小丫头面前显摆,肤浅。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章雅悠笑道,“那您的医术一定很高明。” 封悟夙笑道:“这个是自然。说起来,鄙人与这位武陵侯不相上下。” “久仰久仰,认识您这样的高人,三生有幸。”章雅悠好笑地看着房翊,哎,有人要来标榜他,他肯定心里不爽吧? “别客气。我看你这个地方不错,依山傍水的,听说种了很多种草药,我想搬进来,你也给我准备一间房子,我好与武陵侯做个伴。当然,也不能占你小丫头的便宜,以后我的诊金分你一半,你看病免费。我的诊金很贵的。”封悟夙看前面铺垫得差不多了。 这一个破园子现在这么吸引人?章雅悠开始怀疑这园子底下是不是埋了金子。 “您要是真想来,可以在东边那里再建几间屋子,不过,那也要开春之后了,这天寒地冻的,不适宜建房子呢。还有两间空屋子,里面没布置,您要是不嫌弃,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房翊开始干咳了。 封悟夙不悦道:“你干咳什么呀!再不然,我就住你屋里,反正很多人说我们是断袖之癖,我不介意的,因为我本就是这样的人。”他说得时候还特意翘起了兰花指。 章雅悠一阵恶寒,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自认是龙阳之好,真的好吗? “啪”房翊将筷子郑重拍在桌上,铁青着 脸。 “好好,别生气,我说错了。我吃完这顿饭就走。”封悟夙笑道:“我就等着明年春天搬进来。”封悟夙笑道。 章雅悠道:“封先生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我看房翊这间屋子就不错。” 房翊的脸色更难看了,封悟夙见他这幅模样心下得意,冲着章雅悠挤眉弄眼,道:“你这丫头有眼力见,跟着你封哥哥,我肯定亏不了你的。” 章雅悠笑道:“我喊侯爷叔叔。” 封悟夙苦了一下脸,道:“无所谓,我虽比他还年长些,但我看着年轻,叫他一声叔叔也无妨。” 房翊干脆不吃了,回里屋看书去了,其实是生闷气去了。 “叔叔,吃点心啦,我亲自做的。”到了傍晚还不见房翊出来,章雅悠知道他是生气了,赶紧去小厨房做了点小食,油炸的鱼糕c刚出炉的四色糕碗小米粥。 房翊道:“他走了?” 章雅悠点点头,道:“说是过两天再来。” 还敢再来? 章雅悠道:“谢谢叔叔昨天的搭救和照顾。吃点东西吧。” 房翊道:“你来的正好,我给你物色了一个人。你以后带着她出门,一般情形都可以应付了。” “田英啊?一百两一天,我真的用不起?”章雅悠摇摇头。 房翊一脸冷漠,看了一眼食盘,喝起了小米粥。 到了晚间,裕丰园里来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眉宇间带着英气。 “见过你的新主子吧。”房翊道。 她立即向章雅悠跪拜,道:“奴婢玉凌见过姑娘。” 房翊道:“玉凌是侯府里的家生子,从小送到外头学艺,身手不错,你以后外出可以带着她。” 046 房恩浩暗度陈仓 章雅悠担心自己付不起她的工钱,弱弱地问了一下能不能拒绝。 “不能拒绝。” “但我用不了这么多贴身丫鬟啊。”章雅悠道。 房翊道:“黄莺做贴身丫鬟不合适,让她在庄子里帮忙吧。” 玉凌道:“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姑娘,还望姑娘给奴婢一个机会。” 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能再拒绝呢。 接下来的几天,裕丰园倒也安详,章雅悠总算可以全身心地扑在杜若草的种植上了,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药草的情况。比起她在园子里的恬静,章家这两天去闹翻了天,根源就在房恩浩身上。 房恩浩此行的目的确实是为了求亲的,一开始属意章雅惠,对着章雅惠大献殷勤了一段时间,无奈章雅惠油盐不进,时间一长,房恩浩也就没了那份心思。 谁知道一来二去竟和章雅忞好上了。二人先是眉来眼去了一段时间,章雅忞好吃好玩地带着他在长安城里游乐,每每出场都打扮得华贵雍容,大放异彩。 章雅忞眼见着房恩浩上了钩,说话总是往他心坎里说,哄得他心花怒放,连呼她就是自己的解语花。 “我觉得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温柔,要对男人温顺体贴,只有温柔体贴,又会生儿育女才能得到男人的珍视。”章雅忞笑道,“我娘是极疼爱我的,她一直说,我若是有喜欢的人,那必然要给我风光大嫁。” 房恩浩色眯眯地看着她,笑道:“那妹妹可有喜欢的人?” 章雅忞羞涩地低下头,轻轻打了他一下,道:“坏人,明知故问!” 房恩浩本就是个轻浮人,平日里浪荡惯了,听到这里,骨头都酥了,虽然章雅忞的姿色不如章雅惠,但章雅忞却天生媚骨,又擅长装扮,出手又大方,房恩浩哪里受得了这般美人恩,几个回合下来就跪倒在章雅忞的石榴裙下。 章老太太随后有所觉察,给房恩浩提过醒,怎奈房恩浩的心思一股脑儿都在章雅忞身上,每日里都要见上一回,腻在一处就不想走。 “奴婢觉着房公子这是看上三姑娘了。”琉璃道。 章老太太冷哼了一声,道:“我不同意,看上也没用。房家也不会同意的。” “那要不要” 章老太太道:“不用。过几日他便要回洛阳,时间一久,自然忘了。朱氏再会算计,脸面总还是要的。” 谁知道,房恩浩和章雅忞竟然暗度陈仓,生米煮成熟饭了。房恩浩是个色欲攻心的主儿,章雅忞又很会撩,二人借着点酒劲就成了襄王神女的好事。又恰巧被章雅忞的贴身丫鬟发现了。 朱氏气冲冲地跑到章家,将房恩浩和章雅忞堵在屋里,先是对房恩浩一顿打,又让人去请章老太太过来。 章老太太一进屋就明白了,气得不行,一个劲地骂“孽障,伤风败俗!我章家也是你撒野的地方!你祸害谁不行,竟” “你个小贱人,你怎能这般作践自己!”朱氏狠狠扇了章雅忞一个巴掌,“我和你父亲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这般不自重,我干脆打死你算了,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她满屋子找,见墙上挂了一把宝剑,房恩浩会些拳脚,算是个练家子,这柄剑就是他带过来的。 她举着剑对着章雅忞一阵乱砍,章雅忞不停地求饶,有一剑没躲得开,头发被削掉了好几缕,再深入一点就刺进后心窝了。 房恩浩道:“三夫人息怒,此事都因我而起,我愿意对三妹妹负责。” 朱氏道:“好你个竖子!你个下作的东西,我连你一块砍了!”她拎着剑就朝房恩浩身上劈过去。房恩浩会武功,自然能躲得开。 章老太太见状,骂道:“够了!都给我住手!事已至此,商讨一下如何解决,你砍死他们,也要偿命的!” 朱氏经这一番闹腾,头发都散了,披头散发的,满脸怒气,道:“解决?怎么解决?” 章雅忞跪在地上,哭道:“母亲,老太太,是我一时糊涂,既然做出这等丑事,我自知无言面对你们,也无颜苟活在世上,不如一死了之。”言罢,就要去撞墙,却被房恩浩给拦住了。 他跪下来,道:“还请姑祖母做主,我与三妹妹两情相悦,既然三妹妹愿意托付于我,只要姑祖母c三夫人同意,我立马写信让家人过来提亲。” 章老太太道:“糊涂!混账!你们是要把我给气死。” 朱氏啐了一口,骂道:“猪油蒙了心的瞎东西!目光短浅,你去死,快去死!” “你也别气了,年轻人,情难自禁也是有的,事已至此,你再 声张下去对忞儿不利,不如,我让人去一趟洛阳,两家早早坐下来,把亲事定了,早早入了门,这件事也就算是过了,好歹也是喜事一桩。”章老太太道。 朱氏不肯罢休,道:“我不气?您这话说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能不气吗?我不同意他们结亲!我真金白银养大的女儿,我又没个儿子,就指望女儿嫁的近,好给我防老的。我怎么可能让她嫁到洛阳!” 晚间,房恩浩到了听薇堂,章老太太一脸不悦,道:“你真是糊涂啊!” 房恩浩道:“姑祖母,我错了,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您那二孙女冷若冰霜,她却热情似火,我一时没把持住。” 热情似火?章老太太闪过一丝疑虑。 “你给家里去信了吗?” 房恩浩道:“还没有。我来的时候,我父亲嘱咐我,这回来京城若是相中了您嫡亲的孙女就请您做主,若是不合适,有其他门第相当的大家闺秀也请您帮忙牵线搭桥。” 言下之意,这是嫌弃章雅忞并非章家的嫡亲孙女。 “你和她不是两情相悦吗?”章老太太有点恼火。 房恩浩挠挠头,道:“三夫人不是不同意吗?我能怎么办?就算是我愿意娶,说不定我们老太太都不准。”娶章雅忞也可以,但是,如果可以不娶,他也无所谓。 章老太太气得不行,这正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047 淮南伯夫人拿乔 章雅忞不过是庶出的三房那边的,虽说也是章家的子孙,但怎能和嫡亲的孙女相提并论!章老太太本意是想把章雅惠许配给房恩浩,这才是亲上加亲,哪曾想被章雅忞捷足先登。 房恩浩偏偏是个不争气的,竟然和章雅忞行那苟且之事,这要是闹出去,章家还有何颜面立足在长安城?房恩浩现在有意搪塞,若是真的不肯娶,章雅忞万一想不开寻了短箭,朱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章家的百年清誉就毁于一旦。 可若是把章雅忞许配给房恩浩,先不说房家那边的态度和看法,她这边心里就不舒服?三房是什么人?一个贱女人生出来的孽障,她眼不见心不烦,哪有把三房那边的人许配到房家的道理? 为今之计,也只能想尽办法把章雅忞嫁到洛阳房家。 “木已成舟,岂容她不同意?她虽不是我嫡亲的孙女,但她到底还是章家人,可不是你能随意轻薄的。你若不肯娶,她只有死路一条,到时三房那边闹起来,我们谁也好不了。老太爷那边,我也不好交代。”章老太太冷道。 房恩浩急忙赔笑道:“姑祖母,我没说不娶啊。信我都写好了。三妹妹挺好的。” 大房这边也不消停,淮南伯府总算派人来议亲了,淮南伯夫人江氏带着吕世齐亲自来的,但是,对她这种不速之客,贺氏心中颇有不悦。 江氏四周扫视了一下,道:“哟,这屋里的摆设真是古色古香啊。这墙上挂着的是真迹吧?”明着是夸,脸上却掩不住嫌弃。 “这是我带的一点小礼物。”江氏道,眼里却是得意,贺氏瞥了一眼那几匹软烟罗绸缎c灵芝等,淡淡道:“吕夫人客气了。请坐。” “娘。我们今天来是有正事。”吕世齐小声提醒。 贺氏淡淡笑道:“夫人请用茶。” “贵府就是用这种茶招待贵客吗?”江氏撇撇嘴,胖乎乎的身子显得有些臃肿。 贺氏道:“我看吕夫人不是来喝茶的,是来找茬的。什么是贵客,我自有判断标准。前些日子晋国公夫人来了,也是这茶,难不成您认为自己的位份高过国公夫人?” 江氏当即甩了脸色,道:“哼!我知道你娘家是晋国公府!” 吕世齐道:“娘,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你出门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 “夫人息怒。我娘不会说话。”他又向贺氏赔罪。 江氏拢了拢狐裘,道:“罢了,我这人说话直,章夫人不要往心里去。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是来帮我儿子议亲的。我这傻儿子对你们家大姑娘喜欢得紧。儿大不由娘,我这做娘亲的,虽然有别的想法,但耐不住他喜欢,这不,过来议亲了。你们若是同意,过两日我就让人把礼单送过来,明年开春就把亲事定了,算个好日子过门。” 贺氏眼观鼻,慢慢喝茶,道:“原来是议亲的。我倒是涨了见识,第一遭遇见这样议亲的,若是外人不清楚情况,还当我们哭着求着高攀淮南伯府呢。” “你!你不要得理不饶人!”江氏怒道。 贺氏冷笑道:“这事我做不了主,要等我们家老爷回来才能定夺,老太爷c老太太同意了才行,当然,我也要问问姑娘的想法。” 吕世齐急忙道:“夫人,我娘想早点把亲事定下来,没其他意思,可能说话不是那么中听,您别放心上。” 贺氏什么风浪没见过,江氏这哪里是来议亲的,根本就是来挑衅的,那意思是章雅思配不上他们淮南伯府,不过是碍于吕世齐的喜欢,这才放下身段来议亲的。 贺氏淡淡一笑,道:“吕公子莫要多心,我不曾多想。你这边不愁娶,我们思儿又何愁嫁!再者,就冲令堂这态度,我若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她过门后还能有好日吗?请回吧。” 吕世齐急忙赔礼,道:“夫人多见谅,我对思妹的心意日月可鉴,绝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江氏拉过吕世齐,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我过来给你撑腰,你却这么低三下四。” “娘,我说了,这辈子非思妹不娶!你就不能为我着想一下吗?”吕世齐道。 江氏心中有气,但架不住儿子的哀求,正要换了一张脸,却听贺氏道:“送客。” “这淮南伯也太嚣张了,她算什么东西,还看不上我们章家。”章雅恩骂道,“照我说,就不能和这种暴发户结亲,免得坏了我们的清贵。” 贺氏骂道:“你住口!” 章雅恩道:“我说得是实话嘛,娘!吕世齐根本配不上我大姐。” “我心里自有主张。”贺氏道,她心里恨,要不是有人造谣生事,章雅思和韩王世子的亲事怎么 会无疾而终,又怎么会传出吕世齐和章雅思的不清不楚? 她找人调查了,谣言就是从章家传出去的,又有多人看到章雅悠对吕世齐厌恶排挤,熙园“偶遇”那一幕也是在她的地盘,不是她从中作梗还会有谁?万万没想到这个丫头手段这么狠。 可惜她运气好,那次竟让她毫发无损。贺氏冷冷地想。 章雅恩道:“娘,你快想想办法,眼看着西苑那边势头越来越盛,章雅悠有什么嘛,整天勾三搭四的,和武陵侯走得那么近,想想就气死了!武陵侯是不是眼瞎?” 贺氏道:“你什么时候能长大?能想着给我分担一些,而不是净是添乱!” 章雅恩不服气:“从小到大,你总是偏向大姐!” 她实在气不过,又跑到章雅思的绣楼一阵冷嘲热讽,章雅思本就心烦,因与李谧的亲事不成,家人对她态度冷淡了许多。 “这哪里是来求亲的,根本就是上门羞辱来了,大姐你就不应该和那个吕世齐不清不楚的,没得被他们拿乔。”章雅恩道。 章雅思骂道:“你闭嘴!连你都编排我!” 章雅恩道:“咱们章家说得好听是清贵,其实,也就是个空架子。莫说嫁到韩王府了,淮南伯府也是高攀了,谁不知道淮南伯这几年在朝中很得势。” 章雅思道:“你出去!” 章雅恩冷笑道:“你也别恼我。当我没说,不过呢,说真的,我是瞧不上吕世齐这样的男人。” 章雅思道:“只怕你瞧上的男人瞧不上你,到头来空欢喜一场,再好,与你又有何干系!“ 二人正唇枪舌剑c你来我往,丫鬟就进来通报了:“二位姑娘,老太爷正在发怒,将几房人都去厅堂呢。“ 048 知内情太爷雷霆 章允宽的气愤是有来由的。 前几天长孙芳来找他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说了章文政的不是,说他欺负幼弟,平时不把自己这个二娘放在眼里也罢,竟然对她动手,又暗戳戳地说章文政酗酒闹事c眠花宿柳。 这都是门风所不容。 章文政因为是嫡长孙c长相十分肖似章允宽而自幼受到章允宽和章老太太的宠爱,章允宽对他向来也给予厚望,正是这种偏爱让他对章文政的缺点甚至荒唐总报以最大的宽容,即便责罚也只是象征性的警戒。 如果说彩云的事是一个引子,那么,长孙芳的哭诉就是一根导火索,激发了章允宽内心的失望。章文政竟然辜负了他这么多年的厚爱,不,偏爱,恃宠而骄,实在不该! 章玉浦和朱氏的哭诉让他怒不可遏,他先是骂了章玉浦教女无方,伤风败俗,没有顾及家族清誉竟然让这件事发生在章家! “给你两条路,要么嫁到洛阳房家,要么让她去死。“章允宽怒道。 朱氏一边哭,一边偷偷拿着眼睛瞧他,她拉了一下章玉浦的衣襟,章玉浦上前道:“父亲,要是那姓房的小子要是不肯娶怎么办?” 章允宽怒道:“他敢!” 当他怒气冲冲地赶到听薇堂,训斥章老太太竟然不看管好房恩浩,惹下这等事。 章老太太道:“也不全是恩浩一个人的错,三丫头若是自重,恩浩难道敢强来吗?” “够了!就因为老三不是你亲生的,你连三房那边的孩子都容不下!你身为一家之母,你还有一点做长辈的包容和大度吗?房恩浩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我平日由着你管理这个家,是对你的信任,不是让你胡来的。你这话说出来不觉得羞愧吗?” “我为何羞愧?老三家本就不住在这里,是他们自己要搬出去的。”章老太太小声道,终归是有些心虚。 章允宽骂道:“他们要搬出去?你那点伎俩我岂会不知?不过是为了一大家子和睦,才睁只眼闭只眼!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现在问你,忞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章老太太何时受过这么重的责骂,都是三房闹得,想想就头疼,心里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道:“养不教父之过,难道要算到我头上吗?贞孝仁义不是家风祖训吗?一个姑娘家守住贞操廉耻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 章允宽怒道:“那是三丫头一个人的错吗?房恩浩若是个正人君子岂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他是世家公子,不是泼皮无赖,三丫头是章家的女儿,不是他可以随意染指的丫头仆妇!这种丑事闹出去,你以为是丢三房和她自己的脸嘛?三房不管是不是分出去单住,始终是章家的人!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章老太太道:“你说得这些我懂,我已经让恩浩写信了,明儿就派人带着书信去一趟洛阳。年前把这事给定了。但是,他若是不愿意娶,又或者房家有别的想法,我也没办法。” 章允宽看她放缓了口气,也收了脾气,道:“他敢!他若是敢不娶,我就豁出老脸也要告他一个奸淫良家妇女的罪名,我们章家的女儿岂容他玷污的!” 章老太太一阵心惊,若她当时怂恿方恩浩不娶或者事发之后让他立马回洛阳,这件事就难收场了,不过,一世富贵,几十年高门深院里荣宠争斗的经验,她自然明白何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知道在大事面前应该舍弃个人喜恶的规则。 “你不要气了,吴太医不是才给你把过脉,要好生将养,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个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章老太太柔声道,她这辈子最大的智慧就是知晓“温柔才是降服男人的利剑”,就是这把利剑让她不动声色地将庶出的三房分了出去。 章允宽皱眉道:“今儿我看见淮南伯府来人了,是为了思儿的亲事吗?为何这事没有通知我?老大是想自己定夺吗?” 章老太太道:“这个事情我还没听说。现在大房c二房的两个媳妇都是极为能干的,不需要事事到我这里请示。” 章允宽冷哼一声:“有些事必须要经过家长,再能干也需谨记自己的身份。” 章老太太笑了:“淮南伯世子对我们思儿是极上心的,那孩子我也见过,老实持重,虽不是上乘但相貌堂堂,又是独子,思儿若是过门了,不至于受气。” 章允宽冷笑道:“可我看淮南伯是瞧不上我们章家,今日碰巧遇见那淮南伯夫人,满眼的嫌弃,临走的时候还说老大家的不懂礼数,是小门小户假清高。老大家的会不懂礼数?肯定是她言行乖张!”他向来看好贺氏。 “淮南伯这几年势头正盛,难免心浮气躁了,要是放在以前,我们章家还看不上他们呢。他们若是 这般无礼,这门亲事我是不赞同的。”章老太太道。 二人正聊着,琉璃进来道:“太爷,老太太,东西两院各位主子都到了厅堂。”今儿正好是休沐,章玉润c章玉清c章文政c章文敏等人也在府内。 章允宽查看了一下众人,发现章雅悠不在,遂问章雅悠人在何处,毕竟前些日子他才限令她不得出大门的。 章雅恩笑道:“回祖父,我听闻四姐姐是去了庄子。” 长孙氏道:“太爷,前段时间悠儿受了惊吓,身子一直疲弱,我看着心疼就做主放她去庄子上修养几天。还请太爷恕罪。” 章允宽冷着脸,道:“有没有让郎中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紧吗?” 长孙氏道:“郎中看过了,的确是受了惊吓,给了几副方子,让丫鬟带过去了。我代悠儿谢过太爷的关心。” 章允宽照例又是一番说教,当然,章雅忞和房恩浩的事情他没提,这种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且说章雅悠这边正坐在太阳下和房翊下棋呢,她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许久不碰棋了,但房翊喊着她下棋,她又不好拒绝。 房翊骂道:“心不在焉,小心输得很惨。” 章雅悠道:“未必。” 她的确是心不在焉,只要面对着棋盘,她就忍不住想吃东西。 房翊道:“你若再走神,这一片就保不住了。” 章雅悠笑道:“那您的这一片也未必保得住,咱们都捏着彼此的门脉呢。” “你得意太早了。”房翊微微一笑。 章雅悠笑道:“无所谓,输了又如何?这大唐不评四大才女,我呀,志不在此。您自己玩吧,实在不行,让那个封先生来陪您啊。” 房翊摇摇头:“小蛮货。” 小蛮货章雅悠还在写手札,要把庄子里的很多事记下来,她已想好把黄莺留在裕丰园帮忙,她没有管理经验,她只能事无巨细地多多交代了。紫燕笑眯眯地进来,道:“姑娘,您猜猜谁来了?” 049 姑娘和李二公子真般配 章雅悠摇摇头,道:“谁来了,能让你这么兴奋?” 紫燕笑道:“奴婢是替姑娘高兴呢。” “替我高兴?”章雅悠心下纳闷。 “我来看看你,想不到这才两个月就把这里收拾得有点样子了,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李设笑着走进来。 只见李设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宽袖大裾的袍子,束了金冠,越发显得潇洒华贵。李设眼中的章雅悠则是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袍子,狐皮镶边的襦衣衬托得小脸越发白皙可人。 “你怎么来了!”章雅悠很是开心。 李设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来呢,我可是这园子的半个主人,我出了3000两哎。” 章雅悠道:“走,我带你四处看看去,春天的时候我们可以组织一些朋友到这里踏春喝酒。” 紫燕听说她要出门,急忙把大氅给她取了过来,李设却大喇喇地坐了下来,道:“先别急,让小爷歇息一下,方才我进园子的时候四周瞄了一下,确实不错。” “快去给李二公子泡茶,泡我的人参茯苓茶,再把各色干果都端上来。”章雅悠吩咐。 李设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她看,道:“我们府上近来喜事将近。” 章雅悠心知这是李谦的亲事定了,肯定不是章雅惠了,毕竟定亲这么大的事情,章家这边没有一点动静。 “你未来嫂夫人是哪家姑娘啊?”章雅悠问。 李设笑道:“潘家的二姑娘,潘云意,你听说过吗?” 章雅悠摇摇头,心里却万分感叹,上一世李谦娶的就是潘云意,难道人的命运是不可逆的吗c即便是重活一世,很多事情也是无法改变的? “你怎么了?” 章雅悠回神,道:“没c没事啊,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觉得你姐姐比那潘家的姑娘好,我还在老太妃面前美言了几次,但是,他的亲事是我父王亲自过问的。你也不用难过啊,你姐姐如此貌美,自然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了。”李设以为她是为章雅惠难过。 ”“你想多了。那世子什么时候定亲啊?” 李设道:“应该是年后c开春之前,先报到太仆寺,再请人拟个好日子。我们老太妃说,我大哥这是成亲太晚了,催着我早点呢。” 章雅悠笑道:“要么,你也前后脚定了?” 李设看着她,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很好看,道:“只要某人同意,未尝不可啊。我以往觉得这婚姻之事实在无趣得很,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只看和谁了。” 章雅悠笑道:“这是有意中人的节奏,能让二公子这般心心念念c心动不已的,她一定是貌美如花c才高八斗c倾国倾城c聪明伶俐” 李设嘀咕了一句:“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紫燕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少男少女说笑,满心欢喜,姑娘要是能嫁给李公子这样的人就好了,一定会很幸福的,李公子看姑娘的眼神能掐出蜜来。 “你不跟着安郡王去山南东道去做节度使,还有时间在这里晃悠吗?”房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 李设道:“你倒是消息灵通,但圣上的旨意还没下来,就算是下来,也没那么急,小爷想去哪里还不是随自己的意思。倒是你,跑这里偷懒来了。” 房翊道:“养病。” 李设道:“你这一病,宫里的贵妃娘娘可就着急了,听说贵妃娘娘和太子爷都给你张罗婚事呢,我可是听说了,文安公主可是对你仰慕已久,这若是定了公主,那可柔郡主怎么办呢?哎,我真是替你为难。” 章雅悠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肯定是选公主喽。我没见过文安公主,但是我见过李可柔,她绝对不是武陵侯的良人。” 李设笑道:“在这一点上,我们英雄所见略同。走吧,带小爷出去转悠一下,看看这园子里都有什么好东西。” 章雅悠欢喜地往外走,却感觉如芒在背,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房翊的眼神冷得吓人,还是快溜吧,溜得晚了,麻烦多。 “你要去山南东道了?”章雅悠问。 李设笑道:“我对舞文弄墨没什么兴趣,行军打仗c杀敌千里却是我的志向,这次我父王要去做节度使,我就请缨跟了过去,也会不定期回长安的,你到时过来找我玩。” 章雅悠笑道:“现在时局不稳,确实需要你这样的热血少年。不过,山南东道那里还算太平。那你什么时候走呢?” 李设道:“多数在开春之后。正月里我给你发帖子,到我们府上玩。” 二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离别, 竟有一种离愁别绪的惆怅婉转在,章雅悠急忙换了话题,道:“你放心,园子里的收益我肯定会照常分你的,而且保证不会让你亏本的。” 李设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忽然有些不舍,道:“要么,你也跟我去金州吧,那里物资民丰,未必就比长安差。” 章雅悠用指尖点了一下他额头,道:“你这说傻话了,我和你非亲非故的,我跟你去金州做什么?再说了,明年春天我还要考学呢。” 李设笑道:“我竟把这事给忘了,我等你考完宫学再去也不迟。” 二人有说有笑,声音里透着愉快,连这园子里的草木白雪都动容起来,是如此让人心动,就像是树叶上结晶的冰珠,那么透亮c可爱;这少男少女之间的纯真总是那么美好,就像是蓝天白云,总给人清净无暇的感觉。 紫燕站在栏杆前,遥遥地望去,感叹道:“姑娘和李二公子真是般配。二公子待姑娘也是极用心的,我只盼望着姑娘快快长大,将来能和李二公子早早定下亲事。” 云台走过来,道:“幼稚。” “我怎么就幼稚了?” “这婚姻大事讲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两个再般配又如何?若是安郡王府不同意,又或者章家反对,那能成?再说了,你这么盼望着四姑娘嫁人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有想法?”云台道。 050 狭路相逢勇者胜 紫燕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别胡说八道!我从小与姑娘一起长大,只盼望她好。我觉得你说得不全对,只要他们觉着好,父母又怎么会不同意,再说了,我们姑娘多好,多才多艺,从小美到大,再过两年,门槛肯定被踏破了。” 云台道:“那和你一个小丫鬟也没什么干系。我有一种预感,四姑娘不会和李二公子结成连理的。” “我懒得理你,我相信姑娘的。” 紫燕恬静地笑着,白里透着红的小脸上连那几个雀斑都带着灵动,似乎俏皮可爱起来,任她如何朴实无华,青春的气息若扑面而来,云台一时间竟看得有些沉醉。 玉凌问房翊:“要奴婢把姑娘叫回来吗?”她因为是学武的,感觉和听觉都比较灵敏,很快发现房翊到了身后。 房翊摇摇头,眼底一片冷色 “章家的人方才过来做什么?” “回侯爷,那个庞海是来接姑娘回府的,说是快过年了。还有就是,章家的大奶奶即将临盆。”玉凌道。 庞海驾着马车,章雅悠c玉凌c紫燕都坐在里面。 行到善和坊的时候,一辆马车迎面而来,那马车速度极快,完全不顾及街道中间的行人和两旁的摊位,横冲直撞c飞驰过来。庞海急忙勒紧马缰——“吁!”马车突然骤停。 玉凌挑起窗帘看了一下,对面的马车仍旧是正面迎来,眼看着躲闪不及,只能飞身过去,跃到对面马车上,勒紧马缰,眼见着两辆马车即将相撞,这才将将停下来。 一道鞭子从马车里挥出来,道:“大胆狗贼,竟敢拦截本郡主的马车,找死!” 玉凌眼疾手快,拉住了鞭梢,用力一拉竟把里面的人给拉出来了,竟是李可柔。 章雅悠从车窗里探头的时候也看见李可柔了,心里暗叫一声“冤家路窄”,这李可柔心狠手辣,早就视她为眼中钉c肉中刺了,恐怕这一次难逃一劫了。 红素从马背上飞身过来,提了剑就冲玉凌的面门刺过来,玉凌连连后退躲闪,红素紧追不舍,剑剑致命,招招凌厉,身形虽然稳健却始终处于被动地位。章雅悠暗自着急,苦恨自己没有武功。 玉凌驾着轻功连连后退几步,电石火花之间从腰间抽出一把的软剑,身形一跃,一身紫衣更像是一道紫影,不闪不多地迎上了红素刺过来的一剑,红素猛地一偏头,原来玉凌的软剑已如毒蛇吐信一般早一步到了她的胸口处。 李可柔站在马车前喊:“红素,杀了她!” 玉凌嘴角冷笑,又是一剑刺过去,身子虚晃了一下,一脚踢上红素的手腕,剑掉落在地。这转折之间兔起鹘落。 “你是哪里来的女贼,连本郡主的车驾都敢挡!”她一挥手,另外两个打手又围了上来。 “郡主!郡主,且慢!”章雅悠下了马车,给李可柔行礼,道:“给郡主请安了,我这丫头护主心切,不知贵属是否误伤,医药费由我全权承担,还请郡主大人大量,海涵。” 李可柔见到章雅悠满眼的愤恨,但是继而转换了面容,笑道:“原来是你啊,你求我啊?” 章雅悠颔首笑道:“还请郡主海涵,不过是场误会。” “误会?” “啪!” 她手里的鞭子重重地甩在了章雅悠的身上,“本郡主这是失手了。你信吗?你仗着自己有个身手不错的奴才,就敢来冲撞本郡主,打伤了本郡主的人,你说是误会,你觉得我会信吗?” 她那鞭子是纯铜制作的,上面还有很多钢针倒刺,章雅悠虽然穿着厚厚的夹袄,外面又罩着斗篷,但这一鞭子抽下来,依然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 “郡主这一鞭子下去若是解气了,那我们就走了。”不管怎么说,李可柔都是皇帝钦封的郡主,是皇亲国戚,真的上纲上线是可以治她一个“不敬”之罪,何况,莫说章家无法和郑王府抗衡,就算两家势均力敌,章家也断然不会为了章雅悠而去开罪郑王府。 周围渐渐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想走?你是不是对本郡主有什么误解?你问问这些贱命的人,郑王府的小郡主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要么你让我抽十鞭子,要么你这么奴才砍了双手。”李可柔笑道。 玉凌气得握紧拳头:“姑娘,您先上车,这里有奴婢,就算怪罪下来,又奴婢一人承担。” 章雅悠安抚地拍了拍玉凌,道:“不要紧。” “我的人,只要她行得正c做得对c没犯法c没作恶,我就要护着她,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底下人护主的心意。你先行横冲直撞,若不是老百姓躲避迅速,多少无辜人死伤在你 的马车之下,要不是我的人及时制止,恐怕我这边也要人仰马翻了,你不但不为自己的无礼赔礼道歉c心怀忏悔,却要打要杀,我这边也挨了你一鞭子,我知道你擅长作威作福c欺人太甚,但不曾想你这般目无法纪c罔顾天恩,身为皇家之人,锦衣玉食,享受着老百姓的供奉,却尽行鱼肉百姓之事!” “你一个小小四品官的女儿,也配在这里教训我!哦,忘了,这是你这种没廉耻的女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还叫我婶婶吗?背着我勾搭自己的叔叔呢。我告诉你,臭丫头,我看上的男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染指!”李可柔似乎找到了把柄。 老百姓本来就喜欢这种达官贵人的恩怨,听了李可柔的话,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要是放在上一世,章雅悠听了这话肯定会气得跳脚,但是,现在完全不会,她笑道:“郡主,你若是除了飞扬跋扈就是编排造谣,你和我叔叔的差别就是云泥c天渊之别。另外,我想要告诉你,熊心豹胆我不敢吃,但是,我看中的男人,只要他也钟意我,谁都抢不走!“ “你个贱人!”一道鞭影闪过来。 玉凌和紫燕同时惊叫:“姑娘!”玉凌则是侧身过来,想要身体挡住。 然而,鞭子却纹丝不动了,被章雅悠牢牢抓在手里,鲜血顺着她的右手一滴滴落下来。 051 我弄死你抵你一命 章雅悠冷然地盯着李可柔,一字一顿道:“我怕你和你背后的郑王府,但是我不怕死。如果你继续咄咄逼人,我们就同归于尽!” 她再次一用力,钢钉愈加深入肌肤,她冷道:“甩鞭子谁都可以,大家不是怕你,更不是怕你的鞭子。如果我弄死了你,大不了抵你一命,这么多人看着,应该不少人为我叫好。” 李可柔万万没想到看上去温柔瘦弱的章雅悠竟然是这等狠角色,那眼神射出来的精光简直能把自己杀死,她有些后怕了,这种不惜伤害自己的人,应该能做出同归于尽c玉石俱碎的事情来吧? 有道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李可柔心里盘算了一下,就冲玉凌的身手,她也没有胜出的把握。 “哼,你贱命一条,也配和本郡主同归于尽!今天放你一马,下次可就没有这么走运了。”李可柔道。 章雅悠慢慢松开了鞭子。 就在电石火花之间,李可柔的鞭子又如同长蛇一般追了过来,章雅悠虽然不懂武功,但好在心中早就防范,连忙俯下身子,而玉凌看见了这一幕,软剑投过来,将那铜鞭打偏。 章雅悠顺着软剑投落的方向,一把抓住剑柄朝着李可柔刺去,李可柔眼见躲避不及,红素冲了过来,却被玉凌拦住了。章雅悠看着李可柔吓得闭上眼睛,用力抽打在她身上,软剑卷起来带着寒光和脆响,吓得李可柔哇哇大叫。 “也有你怕的时候。”章雅悠恨极,剑抛给了玉凌,腾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 李可柔跺脚,咬牙切齿道:“你竟敢打我!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你们给我上,杀死他们!死了,都算本郡主的。”李可柔咆哮着,这一声令下,连她的车夫都跳下车准备参加战斗。 一个蓝影从天而降,将正在打斗的玉凌c红素踢开,长身玉立在前,冷道:“都给本王住手!” 来人正是通王李谌。 李可柔以为是救星来了,道:“通王殿下您来得正好,这个坏女人目中无人,冲撞了我,还想打杀我。” 章雅悠对她这种红口白牙张口胡说的工夫也是钦佩得很,给李谌行了礼。 李谌冷道:“事情前因后果本王都看在眼里,不如给本王个面子,就此言和。” 章雅悠颔首道:“听通王殿下的。” 李可柔觉得李谌的这个提议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这个小贱人冲撞我,还想杀了我!我可是皇上钦封的郡主!” “怎么,本王的话不算数吗?”李谌冷道。 李可柔道:“你让开,我今天非要教训这个小贱人不可!” “你放肆!你自己做了什么本王岂会不知!还想着闹出人命才肯善罢甘休,你是要本王提醒一下郑王对你严加管教还是用大唐律例对你小惩大诫?你这般肆意妄为,有损皇室威严,细究起来,你有几个脑袋!” 李可柔道:“通王殿下,大家都是李氏子孙,您犯得着为了一个外人对我喊打喊杀吗?好,章雅悠,你记住了,我与你势不两立。今天算你走运!” “你可以跟我回府,我让太医为你诊治。本王那里也有上好的金疮药,敷上之后应该无碍。”李谌道。 章雅悠这才从紧张对敌的情绪中缓过神来,手掌的痛感袭遍全身,整条手臂直哆嗦,紫燕已经用帕子给她包裹好但仍有鲜血渗出来。 “谢过殿下,小伤,无碍。我这边回府请人看一下即可,不敢劳烦王爷。”章雅悠道。 李谌道:“那本王不便勉强。如若她向你发难,本王可以给你做证。金疮药本王晚些时候叫人送上门。” 章雅悠福身谢过。 长孙氏看见章雅悠面色倦怠,明明是数九寒天,额头的碎发却因汗渍而黏连在一处,狐裘斗篷也有血迹和破损的痕迹,再看看她的手,更是惨不忍睹。 “我没事,母亲。我我自己淘气,摔倒的时候碰到钉板了。”章雅悠不愿意让她担忧。 长孙氏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娘受伤成这样子,你们怎么服侍的?来人,快去给姑娘请郎中来。” 紫燕心疼得在一旁流泪,玉凌则是自责地跪了下来:“回夫人,都是奴婢没照顾姑娘,请夫人责罚。” “你又是谁?黄莺呢?”长孙氏道,“紫燕,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燕嚅嗫不敢说,章雅悠叹气道:“我回来的路上遇见李可柔了。”她去繁从简地说了一下经过。 长孙氏心疼得直落泪:“你是不是傻啊?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竟然徒手去接那野蛮郡主鞭子!好恶毒的 女人,这个挨千刀的女人,竟然在鞭子上安了钢钉!” 章雅悠正痛的钻心,额上豆大的汗珠落下来,而且伤口处已出现紫黑色,像是中毒之状。 “你怎么就得罪了她?”长孙氏道,“她也太欺人太甚了。” 章雅惠道:“李可柔骄奢野蛮,凡是看不顺眼的就要赶尽杀绝,兴许是看武陵侯和悠儿走得近,这才妒火中生,痛下狠手吧。” 玉凌道:“回夫人,若不是今天姑娘临危不惧,后面又有通王解围,可能大家都回不来了,那个郡主要当街杀死我们。” 长孙氏道:“唉!快去看看郎中来了没有?” 太医却比郎中早一步到,原来是通王派人驾着车去太医署请了一位太医,直奔章家而来。 太医给章雅悠查看了伤口,又给她把了脉,摇头道:“姑娘这是中毒了,好在中毒不深,我这边及时给她清理伤口,用药外敷,再服几副方子,养一段时间应该无碍。” 这时,通王府又派人来了七草碧玉膏,说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那太医接过这药膏,闻了闻,笑道:“的确是好药,姑娘用了这碧玉膏不但能消肿止痛,还能祛瘀生肌。” 章家送了那太医出府,又悄悄塞了答谢的银子。 很快,章雅悠得罪郑王府,被郡主打伤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章家,贺氏听说后立马让人拿出玉露散和万灵膏,要亲自给章雅悠送过去。 052 各怀心事权利弊 章雅恩一听就不乐意了,道:“娘,你干嘛这么上心?老四多少坏水,还故意拆散大姐的好姻缘,她自己张扬,和那个武陵侯不清不楚的,谁不知道李可柔倾慕房翊,她被打了活该!怎么不打死她呢!” 章雅思淡淡一笑,道:“娘做事自有她的用意。” 贺氏笑道:“这一点,你应该学学你大姐。“ 章雅思道:“这玉露散和万灵膏都是治疗外伤的圣药,一个内服一个外用,但若是放在一起使用血脉旺盛,伤口迟迟难以愈合,这十冬腊月的天气,伤口不愈合就会溃烂生疮。” 贺氏点了一下章雅恩,道:“现在明白了吧?足够让她长点教训,老实一阵子了。至少,考女学的时候抢不了你的风头。” 章雅恩一听,笑道:“好啊,最好是她的手好不了了,这样才解气。她不是在通王府上显摆吗?吹箫,哼,那么好的才艺,怎么不去平康里谋个头牌呢!” 通王府上的那曲《萤尘》让章雅悠名声大噪,她一直在裕丰园,倒没有注意到城里头大家的传言。 贺氏道:“不准这么口无遮拦!章家出了平康里的头牌,你有什么好!” 章雅思看了一眼章雅恩,继续看书,这个妹妹从小被宠坏了,除了脾气坏,脑子大概也坏了。 “她这次冲撞了郡主,会不会受罚?”章雅恩笑着问道。 贺氏道:“只怕老太爷不敢得罪郑王府,四丫头这顿罚是少不了了。”这话她是笑着说的,脸上还隐隐有关心的神色,若不是她前面说了那番话,任谁都会以为她是在关心晚辈。 章雅思放下了手中的书本,道:“我倒是觉得这些事与我们关系不大,上次也算是教训她了,没必要一直花心思来对付她,打铁还得自身硬,我们先做好自己的。” “大姐,你这话我不爱听,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哪里不硬?我们哪里都比他们西苑强!”章雅恩道。 贺氏喝道:“住口!不准没大没小,总和大姐这样说话。” 章雅思道:“我们以前处处压着三房,现在他们要借势起来了,恐怕不会让我们太好过。” 贺氏冷笑道:“嫁到房家又如何?翻不出大浪花的。” 章玉清在公署里就听说章雅悠被打伤的消息,急忙告了假赶回来,听了紫燕的汇报,又气又急,先是骂紫燕没用,又骂章雅悠不安分,若是呆在府里哪会有这种风波。 “可恨郑王府欺人太甚!一个小小的郡主竟然当街行凶!”章玉清怒道。 长孙氏见他对章雅悠真心实意地关心,心下略有一丝安慰,道:“只怕,郑王府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要知会老太爷,我们好早有打算。” 章玉清问:“傻丫头,你就不知道躲一躲?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出门了,谅她也不敢到我们府上找麻烦。” 章雅悠点点头,道:“无大碍,父亲不用担心。我考女学之前都不出门了,请父亲放心。” 章允宽来的时候,只是问了章雅悠的伤势,听说宫里太医来看过了,将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倒也没说别的。 “父亲,悠儿被伤成这个样子,就这么算了?我现在怀疑上次悠儿西市遇险也与她有关,不是她,谁会有这么大手笔c下得了这样的黑手?何况,京兆尹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章玉清道。 章允宽道:“不然呢?” 章玉清道:“我想为悠儿讨个公道!不给她点教训,她还会继续找茬的,不能就这么白白算了。” “你打算怎么办?”章允宽道,他环视了一眼四周,长孙氏c章雅悠c仆妇c丫鬟都在,“你跟我来。” 到了章允宽的书房,章玉清迫不及待道:“我们可以找御史参郑王纵女行凶,我还可以上朝的时候告御状,我听闻当时通王李谌也在场,对李可柔的行径甚是不满,我们还可以请通王帮忙敲边鼓。” 章允宽道:“我之前是太子太傅,不管我是否告老,所有人都默认我是太子的人,我们也只能是太子的人,匡扶正统是我们为人臣子的使命。可是,郑王却是肃王李祥的人,这些年肃王与太子明争暗斗,从朝堂到后宫。这其中的凶险,你无法体会啊。我们即便姑息此事,他们尚有可能借此对我们下手,我们若是去讨个说法,哪怕真的只是去讨个说法,在他们看来就是发难,又岂会坐以待毙。以我们章家现在的实力,只怕从龙无力。” 他的话不无道理,尤其是那种悲凉的语气,更是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说服力。 章玉清恼恨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我知道了,父亲。我再去看看悠儿。” 章允宽叹 道:“我何尝不了解你的心情。你最疼爱的就是她,为人父母,我懂c我懂。” 他觉得自己老了,不仅仅是身体方面的衰退,他的精气神和心气也不如从前了,很多事,他感到力不从心。 “武陵侯和长孙靖有交情,与悠儿也有交集,虽然不明白他接近悠儿的目的,但目前看着,对悠儿并无毒害之心。他是太子的人,你不如把这个消息送给他,他也许会有行动的。” “儿子知道了。”章玉清退下。 实际上,不等章家这边对房翊放出消息,房翊晚膳前就收到了玉凌传递过来的消息,知道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对章雅悠竟生出一丝敬佩来,小小年纪,临危不惧,还敢徒手接李可柔那根插满钢钉的鞭子,莫说是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就是行军打仗的彪形大汉也未必有这种胆识。 章雅悠和李可柔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来了,幸好他把玉凌留在她身边,否则,今天章雅悠就不是伤了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嫡女被打成这样,那章家会怎么做呢?怕得罪郑王府,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还是就此参郑王府一本?章家扎根朝堂多年,岂会不知郑王的站队立场? 那郑王又会是什么态度呢?李可柔无足轻重,但郑王背后的势力却不容小窥。 他翻出一叠文书资料,微微一笑,只要他把这条消息悄无声息地放出去,那人估计就要入瓮了,就是拔掉郑王府,也算是给小蛮货一个交待吧。 053 郑王金屋藏娇 李可柔虽说毫发无损,但是,章雅悠当着那么多老百姓的面与她对打,还占了上风,这对她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回了王府少不得又对一群奴才挥鞭子,再去找王妃告状。 “不过是个小丫头,你可是金枝玉叶,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件事没必要揪着不放。记住,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眼中的我们是什么人。你大庭广众之下动辄打杀,这样的脾气可要收敛一下,尤其是有人的时候。”郑王妃道。 她如今已逾不惑,身材丰腴,体态风骚,穿着红绫金线织就的齐胸裙,襦裙是细密的雀呢,高高束起襦裙难掩胸前那抹养尊处优而耸起的春光,束带披在肩头,裙摆飞流而过,虽是冬装,却依然带着飘逸。短襦加身,外束披帛。 丰腴又风流,冶艳又高贵。 丰乳丰臀,这是李可柔以为的最美,她做梦都想成为郑王妃这样的女人。 “哎呀,母妃,我一时没忍住嘛。那个死丫头,竟敢和本郡主一再作对,还敢肖想房翊,迟早要死在我手里。” 郑王妃笑了:“你听母妃的,对付男人要欲情故纵,要让他看到你的美,你看看你这身打扮。” 李可柔正是一身胡服男装,辫着许多小辫儿,罩了一顶锦胡帽,身穿正红色大翻领彩边宽缘袍,系着黑色腰带,足蹬黑色虎皮小长靴,飒爽有余,却少了一些柔媚。 “你是关心则乱,只要牵涉到房翊你就没了方寸,他虽好,却不见得人人都要喜欢他。听你描述,那丫头伤的不轻,不知道章家作何反应,你这几日不要出门子了,正好要过年了。” “母妃,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不过是个破落户!就算他们家那老头还是太子太傅又如何!”李可柔不服气。 郑王妃既然让她别出门,她就偏要出门。 李可柔带着红素和几个婢女就去了街上,这正是化雪的时候,最是冷,她干脆找了一家茶馆。 “哎,你们可能没听说,我了解到一件秘事,我若说了这主家的名称,你们一准请我喝茶。”一个中年人对着同桌的两个人说道。 那两个人不以为然,笑道:“你倒是说说看,不然怎么知道是否值这顿茶钱呢。” 起先开口的中年人老神在在抿了一口茶,笑道:“嘿嘿,我不说。来,喝茶,这顿茶我请。喝茶。” 他这么个态度彻底激发了另外两人的好奇,纷纷劝说他说出来,又让小二加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我和你们说,这则秘事是关于郑王的。”中年人机警地环伺了一下四周,神秘道。 李可柔就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红素也听到了他的话,想要上前盘问,却被李可柔制止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世上不怕死的人还挺多。 那人又道:“郑王府要有喜事了。” 另外两人骂道:“有喜事不正常吗?大惊小怪,你若没什么好料,别充大。” 那人道:“这可不是你想得那种喜事。郑王在外头金屋藏娇了,那妇人我认识,是我内人的远房亲戚,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哦?还有这种事?不是说郑王和郑王妃最是恩爱吗?”其中一人道。 那人又笑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啊,我听说儿子都生出来了,打算过完年认祖归宗呢。郑王年过半百了吧?老来得子,可不就是大喜事嘛。” 三人哈哈大笑。 红素道:“敢编排王爷,让奴才杀了他们!” 李可柔摆摆手,冷道:“等一下跟着他。” 李可柔带着几个人去了盛兴门的宣平坊,找到一处民宅,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道:“您们这是找谁?” 红素没理会,直接推开她往里走,李可柔进院之后四处看了看,道:“这地方不错,宅子挺新的,这院子也布置得很漂亮。” 那几株雪里红看着特别扎眼,是郑王府里的摆设,立冬的时候郑王从府里搬走的,说是要送人,就是送给这个贱人吗?李可柔冷笑道。 “你们怎么不打招呼就冲进来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可要报官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那妇人怒道,拦也拦不住。 红素一脚将她踢翻在地,道:“没眼的狗猪才!这是郡主!” “啊!”那仆妇万分惊讶,连连爬起,道:“奴婢有眼无珠,不知郡主驾到。” “吴嫂子,外头是谁呀?这么吵闹,夫人这才刚睡下,千万不要吵醒了夫人。”一个年轻的丫鬟打了门帘走出来。 “这是谁呀?要做什么?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还请你们出去吧。”那丫鬟道,看起来 像是个伶俐人。 李可柔冷冷一笑,道:“本郡主代我父王过来瞧瞧,这么不欢迎吗?”她若是暴跳如雷,打骂一番后或许还给留条活路,她这般冷静,那一定是想弄死对方。 那丫鬟一听是郡主,通身又是这般打扮,顿时知道来人是谁,急忙道:“奴婢这就去请夫人。” “站住!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砍下你的腿拿去喂狗。”李可柔道,两个身强力壮的丫鬟立马上去按住了那个丫鬟。 “大门给我守住了,任何人都不准出去!”李可柔冷道。 李可柔行进屋子,屋子里的摆设很是考究,銮金仙鹤金玉壶c金兽首琉璃杯是郑王最喜欢的东西,现在就安静地摆放在桌子上,像墙上挂的海棠图真迹c双耳青花陶瓷瓶等应该也是郑王府里的东西,还有那对白玉挂,她之前还问郑王要过,郑王都没给她,却挂在这屋子里。 里屋突然传出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就听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问道:“讼儿这是饿了吗,奶娘?” “夫人,刚喂过,应该不是饿了,我哄哄就可以了,你先歇着吧。这女人坐月子最关键,千万不能累着c冻着。” “你c你是何人?”李可柔突然出现,让那女子惊惧不已。红素等人也进来,从那奶娘的怀里把孩子抱过来,襁褓中的婴儿受到惊吓嚎嚎大哭。 054 为救子赵氏殒命 “我是谁?哼,这个问题问得好。你给我看清楚了,我是郑王李邈的掌上明珠,怎么,我父王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吗?”李可柔笑道。 那女子急忙起身,向她行礼,道:“见过郡主。” “这是谁的孩子?”李可柔问道。 那女子道:“是c是王爷的孩子。” “我可是调查过你的,你以前在平康里有些名气,是老鸨张二家的头牌。很多人好奇,怎么大名鼎鼎的赵都知突然间就销声匿迹了呢,原来是被我父王金屋藏娇了。”李可柔仍旧笑着,但那笑容明显带着寒意。 在大唐,很多妓馆c艺馆都是以老鸨的名字来命名的,顶尖的妓/女被称作“都知”,在行业内有着较高的声望,这类女子往往是才貌双全的红倌人,也。 赵氏道:“妾身感念王爷的知遇与怜悯,愿意下半生尽心尽意报答王爷。” “哼,你想报答我父王?倒的确有一种方法。”李可柔道。 赵氏被几个人拖到院子里,这十冬腊月的天气,外面天寒地冻,她一个刚产下孩子的妇人只穿了里衣和夹袄,跪在冰渣子上。 “你好好跪着,否则,保不齐我手一松,这个小野种就掉下去了。”李可柔提着襁褓上的带子,任由那婴儿啼哭不已。 赵氏也是经过风雨的,当头牌的那些年接了不少达官贵人,也听了不少深宅大院里尔虞我诈的故事,她知道自己这番凶多吉少,一味求饶也未必有条活路,遂起身,道:“我知道你今天来,是没想着让我活。我死倒也不足惜,王爷必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蒲柳妇人与你为难,但是,我儿乃是王爷的亲生骨肉,你若伤害他,王爷也不会轻饶你。我一死,他的亲娘是谁都不打紧,只看他认谁为娘了。” 李可柔冷笑道:“你一个没有廉耻的狐媚子,少在我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妇,你跟了那么多男人,这是谁的种,恐怕你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你羞辱我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是姑娘家,倒像是风月无边的倌人,你这姿色,若是投身风尘,有才艺傍身,兴许也能成了头牌。”赵氏冷笑道,她一抱定必死之心。 红素上来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尽了十成气力,赵氏一阵眩晕,踉跄几步,半边脸肿了起来,嘴角一道鲜血。 “我忘了告诉你,我既不是奴籍也不是娼籍,而是大唐的子民,你没有棒杀我的理由,若是你把我给杀了,京兆尹必会追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会毫发无损吗?王爷养外室的秘事能不能瞒得住也是两说了。”赵氏道。 “你个贱人!敢要挟本郡主!我杀你比碾死一只蚂蚱都容易!”李可柔笑道,“别想着和我拖延时间,我父王不会来的,他今儿进宫了。” 赵氏道:“你无非是想我死。你把我的讼儿交给奶娘和我的丫鬟,我自愿自缢而亡。” 红素对李可柔耳语了一番,李可柔道:“你倒是算得精,想用自己这条贱命保住这个小孽障。若是得了我父王怜悯,还能把他接到王府了。” 赵氏道:“为人父母方知自己无所不能,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敢赴死是为了给他求一线生机。郡主兵不血刃就去了眼中钉,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条贱命不值钱,死就死了。不过,你自知罪孽深重,想要一死了之,我也不好阻拦。”她把婴儿交到了奶娘手里。 赵氏简单打扮了一番,对着铜镜笑道:“镜子里这人还是很美的。”丫鬟跟着落泪。 她抱起孩子亲了又亲,又把自己的体己都分给二人,向二人跪拜,让二人务必带着孩子躲起来,将来若是有缘遇见郑王,就将孩子交于郑王;若是郑王不来寻,请她们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将来若是得着机会就去办了手实,做个普通人。”赵氏道。 那二人感念赵氏一向良善温顺,待自己宽厚,自是连连答应。 可怜赵氏一丈白绫,在腊月二十六这一天,香消玉殒了。 且说章雅悠这厢正好吃好喝地养伤,因为化脓,竟一直低烧着,又去请了太医过来诊治一番。 紫燕道:“姑娘,贺三公子派人来问候您的伤势了,还给您带了这个。”她悄悄把一个小包裹塞给章雅悠。 竟是一摞画本子。 “他说这都是说书人的最新故事誊抄,独家的,给您解闷儿。”紫燕笑道。 章雅悠道:“他现在在哪里?” “就在前厅呢,您是要去见他吗?”紫燕问。 “不见。”这个人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见呢。这辈子,不想和他打交道。 但是 ,有些人不想见却偏偏能见到,章雅悠以为他应该早就回去了,下楼去花园遛弯的时候却又碰见他了。 “四妹妹伤势好转没有?我怕你生闷儿,给你送了一些画本子,你看看可有合意的。”贺骞道。 章雅悠道:“谢谢三公子,还没来得及看。小伤,无碍的。我这边先回了。” “四妹妹,等一下。”贺骞叫住了她,道:“其实,前天我也在场。” “嗯?什么在场?”章雅悠疑惑道。 贺骞道:“善和坊,那天我也在那里,本来和通王爷一起出去办事的,是我请通王爷前去解围的。妹妹英勇无双,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实在敬佩得很。” 章雅悠没想到当时贺骞竟也在那里,将这一幕看得真切,但即便如此,他也始终没有出现制止李可柔的霸道凶残,果真是贺家的三郎,圆滑世故c趋利避害,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现在给自己送画本子c又说出这番话,明里暗里都是关切c恰到好处送出了一个人情,还处处透着体贴,若是换了别的姑娘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惜,章雅悠早就看穿了他的一举一动,不但没有感动,反而更生了一层厌恶。 贺骞见她微微蹙眉,道:“妹妹可能是误解了。” “我误解什么了?” 贺骞道:“妹妹误解我是圆滑世故c趋利避害之人,以为我现在不过是假情假意,不过是马后炮。” “不然呢?” 055 长孙芳的绮罗香 “我想说的是,即便没有通王,那天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不管你信不信。”贺骞道。 章雅悠微微一笑,道:“这个重要吗?” “对我来说,重要。”贺骞道。 “但是,对我来说不重要。不过,我还是要说声谢谢,那些画本子我很喜欢。”章雅悠道,“有人来找你了。” 贺骞顺着她转脸的方向看过去,玉如意正兴冲冲地奔过来,欢喜地给贺骞行礼,道:“贺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对着章雅悠却是冷哼一声,丢了个白眼过来,章雅悠也不与她一般见识,这两个人被她在心里列为“眼不见心不烦”系列。 “哟,还用上了绷带,这伤的不轻啊。”玉如意笑道,“不会从此就残了吧?那可就惨喽,谁会要一个残废的女人啊。” 章雅悠笑道:“那你岂不会没人要了。” “我好好的,怎么会没人要。”玉如意拦住了章雅悠的去路。 “脑子残了,岂不是比手残更严重。”章雅悠笑道。 等她走远了,玉如意才反应过来,“好你个章雅悠,竟然骂我笨!”贺骞也笑着走远了。 玉如意听说贺骞今天到章家来,嚷着要来看望玉生烟。 在花园里吃了章雅悠的亏,又错过了贺骞,玉如意一肚子窝火,见了玉生烟就少不得一直抱怨。 “她现在是长本事了。”玉生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章家给章文政纳姨娘c章雅悠帮助彩云的事情给说了。 “真是岂有此理!姐姐,你等着,我去给你出气。”她当即带了几个仆人就冲到了彩云所在的耳房。 “你是个什么东西!狗猪才,当了姨娘就有脸了,还敢和我姐姐争宠!你一个烂货,你也配!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玉如意骂道。 彩云虽是抬了位份成了姨娘,但始终不受待见,至今也没给她配使唤的丫鬟,在西苑给她找了一间偏远的耳房,紧连着奴才们的屋子。 玉如意骂道:“就长成这个样子也敢勾引男人!骚|浪蹄子,我打坏了你,看你还怎么讨好男人。”她让那几个仆妇用力踢彩云的下体,又死命地撕扯她的衣服,只剩下一个肚兜了。 隔壁虽说是仆人们的屋子,但这个档口正是年关,采买c洒扫c准备年货等,全都在外头当值呢,就算有人回来取东西听到了动静,也不敢上前过问。 “第一,从今天起,不准再上我姐夫的床,否则,下次我就不是踢烂你那么简单了;第二,你这种贱命的狗猪才,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一副死人相,我就给你赐个名字叫雀儿吧,天寒地冻的,饿死你个死家雀。” 彩云一边哭,一边应承。 哼,接下来就是对付章雅悠了,玉如意倒是没有傻到要在章家的地盘独自对付章雅悠,她想拉拢了章雅恩,本来她和章雅恩也不对付,但是,面对章雅悠她们就很容易同仇敌忾,结成临时的战略同盟。 往东苑走得时候,长孙芳迎面而来。 “哟,这是玉家的二姑娘吧?真是越长越好看,这通身的气派哦,真真是又贵气又灵气。”长孙芳笑道。 玉如意虽说瞧不上长孙芳这样的侧室,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长孙芳这么赞美她,她相当受用,笑道:“姨娘也是美艳动人,保养得当呢。” “到我那里坐一会,我有好东西送你。”长孙芳不由分说地拉了玉如意,到了她的屋子,她让人捧出一个鎏金牡丹花瓣的盒子,微微开了一条缝,便是一股淡淡的甜香,等她挖了一勺子投入香炉的时候,更是香味满溢,沁人心脾,氤氲着一种清新高雅的味道。 “这是什么香,这么好闻。”玉如意笑道,“我家里有不少香,还专门请宫里的人帮忙合了几种香,都没这味道好闻。” 长孙芳神秘一笑,道:“这是我敖儿从他一个朋友那里给我求的,说是千金难买,前调用了沈木香c熏陆香c甘松香,中调是合罗香,芙蕖香c白渐香,尾调则是雀头香c麝香c安息香等,七七八八有二三十种香料,我也记不住那么多。叫绮罗香。” 玉如意道:“倒是个好名字,要是有了配方,我也让人调合去。” 长孙芳笑道:“送你啦。我年纪也大了,老爷爷不常来我这里,我又不是正室,我们夫人都没得用。” 她悄悄地耳语道:“不瞒你说,这东西是宫里的,宫里最得宠的那位贵人在用。为什么得宠,就是因为这个香,我们女人闻了都喜欢,那男人能受得了吗?” “这如何使得?我不好夺人所爱呢。”玉如意道。 “有何使不得。我就是喜欢,不然我叫你来我这里做什 么?”长孙芳笑道。 “无功不受禄,我这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啊。”玉如意道。 “你若是再推脱就是瞧不起我。我就是喜欢你,爽利又俊俏,我又没个女儿,也没有媳妇,若说是送给那两个丫头,也是热脸贴冷屁股,这不正巧遇见你了吗?你若是嫌弃就不要。”长孙芳作势要生气。 玉如意确实喜爱这香,见长孙芳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欢喜地收下了,陪着长孙芳说了一会话才告辞。因为一时欢喜,竟也忘了去找章雅恩的事情,干脆回了玉生烟那里。 “我方才遇见长孙芳了,我看着她也没你们说得那么下作烦人啊。”玉如意笑道,“我把那个贱人也收拾了一顿,以后看她还怎么去勾引男人。” 玉生烟听了她的陈述,骂道:“你竟给我惹事!她长孙芳什么东西,我们夫人才是正经的主母,她和夫人的关系水火不容,我不许你和她来往!再说,她能有什么好东西给你!那个小贱人的事,是老太爷做主,你在府里打骂她,要是被知道了,少不得又怪我,以为是我唆使你的!” 她怕事情声张出去,当即命人带了一些东西去二房内安抚彩云,又给她请了个郎中。 玉如意道:“姐,你这又何必?左右不过是买来的丫头,弄死也就弄死了,要不是看在你快要临盆了,我真的会把她弄死!” 056 破岁夜特来相见 玉生烟道:“没有她,还有别人,章文政不可能就我一个女人。左右不过是买来的丫头,我自有办法对付她;前面闹腾了几次,已经让他们都对我有意见了,嫌我没有容人之量,现在若是弄死了她,反倒是个麻烦。罢了,来日方长。” “嗯?这是什么味道?”她抽了几下鼻子,屋子里好香。 玉如意道:“就是长孙芳给我的合香,叫绮罗香。” “她的东西,别存了什么坏心眼,我可不敢用。” 玉如意道:“你不稀罕,我自己用。” 正说话间,玉生烟感到一阵腹痛,盯着那香,惊道:“是不是这个香有问题?”吓得玉如意急忙断了那香,又命人去请大夫和稳婆。 当天夜里,玉生烟诞下一名女婴。按照之前太医的判断,要在元夕前后生产,这样算起来,提前了大半个月。不过,据接生的稳婆说,孩子也是足月的,提前半个月倒也正常。 玉生烟头胎产女,大房那边松了一口气,章老太太这边微微一叹气,但是,毕竟是第四代的第一个孩子,章家从此四代同堂,又临近新春佳节,所以,章家上下仍是喜气一片,这个孩子即便是女儿身,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也得了不少礼物。 临近除夕,从宫里到民间,从朱雀大街到金光道,从重玄门到明德门,整个长安城都被节日的喜庆所笼罩,贵女们不是宅在绣楼里绣花做女红,而是成群地结伴串门儿;公子哥们可以冠冕堂皇地去平康里会一会红颜知己,美其名曰“会友”,就连宵禁都破例往后延了两个时辰。 歌舞升平的长安城,即便是冰天雪地,却也透着热闹。城里各大寺庙迎来了络绎不绝的香客,一些富贵人家光是祈福还不够,还要带着歌舞戏班什么的却敬献一下。山门口打卦测字求姻缘的摊子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章家上下一团喜气,但这喜气之中又透着些许异样,确切说,和气有余,福气不足。和气过了头,那就是假客套。 破岁当天,三房那边也到章家的主院,给章家的老老少少都准备了礼物不说,还给全府上近百个奴才都发了赏钱。 “恭喜婶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等着喝三妹妹的喜酒了。”章文敏笑道。 朱氏笑道:“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大礼都给你准备好了。” 开席的时候,爷们一桌,女眷两桌,欢欢喜喜的好不热闹。爷们那一桌就是喝酒,行个酒令什么的,作为章家的权威和长辈,章允宽自然是明府当之无愧的人选,监督整个酒令的执行,又让章玉润做了律录事分别负责宣令c行酒c判断对错;大掌事章子辉做了觥录事,听席律录事的命令,在桌前跑腿,罚酒灌酒。 章家祖上虽是勋贵,但走得是读书致仕的路线,诗书传家,所以,是清贵。这行的酒令自然是作诗。 到了女眷这一边,为了助兴,也行起了律令。 章老太太起了个头,笑道:“爱众,而亲仁,劝意到。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请人伴十分。”她自饮了一杯。老太太自饮,请人伴,在场所有的女眷自然是纷纷举杯。 贺氏坐在章老太太的左下首,道:“敏于事而慎于言,放。” 原本,章老太太的右下首是长孙氏,因为朱氏也在,就由着她坐在了右下首,这也是今年酒席很怪异的排位,寓意不言而明。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自饮十分。”朱氏一饮而尽,爽朗地笑了。 到了章雅恩这里,她边上坐的就是章雅忞,笑道:“斯人也而斯有疾,劝大户十分。”这句话出自《论语》“雍也篇”,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孔子的弟子冉伯牛病了,孔子去探望,连连感叹:怎么病得这般重! 劝酒可以,但在这个场合用这样的句子,章雅忞自然不喜,犹豫间,朱氏给她递了个眼色,她满饮一杯,接着道:“择其善者而从之,上下各七分。” 章雅悠接的酒令是:“后生可畏,少年处五分。” 酒令过了两轮,章雅悠觉得没大意思,左手的伤口因为饮酒的缘故,火辣辣地疼,于是找了个理由回房了,章老太太倒也没为难,还劝她早些歇下,长孙氏放心不下,道:“外头下雪了,锦屏,你跟着过去,看看姑娘那里还有什么缺的。” “母亲,让锦屏姑姑陪着你,我这边有玉凌和紫燕呢,你就放心吧。” “姑娘,侯爷在阍室那里等您。”玉凌道。 “嗯?叔叔在阍室?他不用在家过年吗?”她脚下不停地朝大门处奔去,玉凌急忙抢了紫燕的灯笼,吩咐她先回去收拾整理好,自己则提 着灯笼赶上了章雅悠。 “您怎么来了?”章雅悠道,一路奔跑,到了阍室自然是气喘吁吁,“这么冷的天。真没想到您要过来。你们几个猪才怎么不通报一声?知道这是谁吗?怠慢了贵客,你们是想吃板子吗?” “我没递名帖。”房翊淡淡一笑。 那几个守门的仆人说是里间正在酒宴,这位尊客也不让进去,这才没进去通报的。 “玉凌,给他们每人一些碎银子当赏钱。”章雅悠吩咐。 “那叔叔吃饭了没有?要不,进去喝杯薄酒?”章雅悠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听说房翊在这里她奋不顾身地就跑过来了,什么避讳,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房翊紧了紧斗篷,道:“不想见他们,我这就回去了。明天会给你送金犀钱。” 章雅悠紧跟着他出来,默默地看着一步一步走向马车,道:“叔叔,你这就回去了?”竟有些不舍,还带着一点怜爱,他的背景竟是那般落寞。 他很孤独吧?一个人孤零零地过除夕。 房翊身形一怔,脚步停下来,道:“我本来就是无事,不知为何就走到这里。” “我陪你走走吧。不过,我不敢走远。”章雅悠笑道,又对着玉凌耳语一番。 房翊没有回绝,脚步放慢了,雪花落在他的鹤氅裘,轻轻地滑落下来,章雅悠抬眼看向他,那侧颜也是俊美无双,一朵雪花轻轻地飘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走了一里路,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却又像是说了许多,有些话不是用嘴巴表达,有一种表达叫默契。 057 春心乱 章雅悠知道,她的命运在这个冬日的晚上打了一个圈,她那么小心翼翼掩藏的情感,小心翼翼守护的c因为上一世受伤而尘封起来的那颗心,就像是一颗沉睡的种子,突然遇见了一场甘霖,既不早也不晚,既不多也不少,恰到好处,于是,这颗种子苏醒了。 它的名字很好听,叫缘。 她上一世从不敢奢望的美好如今就近在眼前,带着些许离经叛道,又有一种飞蛾扑火的快乐与悲壮,足够让她无所顾忌。 房翊怎么想呢?章雅悠不敢想,觉得不重要,至少这一刻不重要。 也许是她浮想联翩太过入神,房翊停下来她都没有注意到。 房翊伸手帮她掸掉身上的雪花,道:“天冷,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别冻着了。” 章雅悠道:“好。” 玉凌背了个包裹出来了,章雅悠接过来,笑道:“这都是我平时吃的零嘴儿,叔叔带回去吃吧。蜜饯为多,吃糖的人总是多一份甜蜜的回忆。” 房翊淡淡一笑,道:“好。” 房翊上了马车,忍不住回头,看见章雅悠还站在原处,冲着自己挥着小手,雪花洋洋洒洒,拂过她的发梢和耳畔,在她白皙粉嫩的脸颊上轻轻舞着,她眼里透着一道光,那是寒夜里最温暖的盼望,让那个小小的她在飞雪中如此美好。 章雅悠回到闺房,久久无法入睡;屋子里的炭火很足,她整个人觉得燥热,更加难以入睡了,叫了外间的紫燕把窗户推开,这才舒爽一点。辗转反侧到后半夜这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又像是没睡着,因为昨晚见房翊的情形又在梦里来来回回过了几遍。 “姑娘,起来了,要去听薇堂给老太太c老太爷贺喜呢。”紫燕唤道。 章雅悠感觉自己才合上眼睛,这就天亮了吗?往窗外一瞧,还是黑蒙蒙的一篇,外头稀稀拉拉传来几声爆竹声。 “这么早?”章雅悠道。 紫燕笑道:“不早了,奴婢瞧着夫人的院子里都上灯了,想来已经起了。” 打扮收拾妥当,又专门换上了一身鲜艳喜庆的新衣服,这就去了听薇堂,章允宽和赵老太太照例给了晚辈们封了荷包,里面是金犀钱,一般是一两块银锞子,讲究一点的人家则是封一些金珠子。 “悠儿,来,祖母多给你一个荷包,你受了伤,这是给你压压惊的,前一个是给你压岁的。”章老太太笑道。 朱氏笑道:“老太太真是心疼悠儿呢。等一下我也给你封两个荷包。” 章雅悠福身:“谢谢老太太,谢谢婶娘。” 章老太太笑道:“原先这金犀钱就是用来压惊的,我儿时曾经受过惊吓,我祖母那时就给我包了金犀钱,真真的一锭金子;现在风俗变了,都用来压岁了。要我说,压什么岁呢,迟早都要长大了。” 贺氏笑道:“老太太,他们哪里是要压岁钱,摆明了是变着法儿问您讨钱呢。” 一句话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章雅悠惦记着房翊昨晚的话,想着他今天会给自己送荷包,左等右等也没听到阍门那边的小厮进来通报。 “奴婢出去看看吧?”玉凌道。 章雅悠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有些黯然,大概他只是随口说说吧。 没迎到房翊,却接到李设了。 “咦,好像是心情不好?”李设笑道。 章雅悠道:“哪有。” 李设道:“听说你受伤了,早就想过来看看你,府上事情多,一直抽不开身,这不,新年第一天就来看你了。” “让我看看,你这手伤怎么样了?”他拉过章雅悠的手,却很快被章雅悠抽回来了,道:“已经结疤了,就快好了。” 李设笑道:“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章雅悠想了想,也是,没必要把失落的情绪带给李设,遂笑道:“才没有冷淡。你这大年初一就跑出来,老太妃能乐意?” 李设笑了,“老太妃是不乐意的,但我和她说,我这回出去有正经事,我是给你寻孙媳妇的。她一听,立马把我赶出来了。你说这个老太妃,我哥都给她选好了孙媳妇,她还不满意。这不,我就出来找你了?” 章雅悠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嗔了一句,道:“这才过年第一天,就出来逗乐了是吧?我发现你和我最初认识的那个腼腆少年出入很大啊,你倒是和我说说,是什么让人发生了变化。” 李设被她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小麦色的脸上泛出红云,道:“你这么一说,我发现我真是变了,和从前不一样。但 是,我保证,我也只是在你面前这样。” 紫燕在一旁不停地捂嘴笑,哎,为什么每次见到姑娘和李公子在一起都那么清新美好呢?而且,怎么看怎么觉得姑娘和李公子配一脸,哎哟,那个般配哟。 章雅悠笑道:“我才不信。你现在也是油嘴滑舌的。看在大年初一,你就来看我的份上,我送你一样礼物吧。” 章雅悠送的是一把折扇,上面有李太白的题词,这种扇子千金难求。 “现在送我扇子?不过,这扇面我很喜欢,这上的诗词我更喜欢了,甚合我的心意。谢谢”李设笑道,“我也有礼物给你。” 紫燕在一旁笑道:“李公子真是有心,大年初一给我们姑娘送礼物。” 李设丢给她一块银锞子,笑道,“这是给你的赏钱。” 紫燕欢喜地谢过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檀香木镂空雕花的锦盒,那盒子约巴掌大小,狭长状,笑道:“拿回去再看。过几天我再正式到你府上拜访。还有,你被李可柔打伤的事,我一定会找个机会教训她一番,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恨了。” 紫燕在一旁举着拳头,附和道:“她真的特别坏,您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檀木锦盒里摆着一根碧玉簪,玉的质地c色泽都是上乘,做工更是精美绝伦,上面雕刻着一朵芙蕖花,栩栩如生,可惜,章雅悠没有心情试戴。 房翊没来,她这一天都在惆怅中度过。 长孙氏那边请她过去喝酒行乐,她没去;听薇堂里热闹非凡,几房人来来往往不说,章老太太还请了寺庙前说书的两个姐儿到府里来说书逗乐子,她也没去,推说手痛。 到了晚间掌灯时分,玉凌来通报了,说房翊在含光门那里等她。 058 夸人暖 章雅悠听闻房翊来了,急忙往外跑,紫燕抱着斗篷就跟了出去,心说还是李二公子好啊,李二公子多英气c李二公子多有心。不过,只要姑娘欢喜,谁都好啦。玉凌也跟在后头。 刚跑到后门,却发现自己给房翊准备的礼物没有带过来,又急忙折回去,路上却遇见了章文敖。 “哟,四妹,这是去哪里呢,匆匆忙忙的?不在听薇堂吃酒看戏,去见什么人呢?”章文敖痞笑道。 章雅悠是嫡出的姑娘,按照礼制是比章文敖要尊贵,章文敖虽比他年长,却不能这般对她说话。 “我做何事,与你无干。倒是你,大正月的,不在府中共享天伦,这是要去会哪些个狐朋狗友?”章雅悠乜了他一眼。 章文敖长相清秀,相貌与长孙芳有几分神似,但是,他为人轻佻,不学无术,又总是和一帮二世祖混在一起,狎妓喝酒,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猥琐和油腻,在章家很是不讨喜。 “哟哟,好一派嫡亲小姐的架势,行吧,我不管。那你也不用管小爷我,我明了告诉你,我是去蒹葭巷的,那里头云瑶家的头牌云瑶长得那叫一个美哦,酒量也好,人也放得开。关键是啊,有点像四妹你呢。” 在大唐,很多妓馆都是以老鸨或馆里头牌来命名的。 章文敖说她像头牌妓女,这大年初一的,相当侮辱了;而且他这话的意思明白是意\淫自己妹妹,更是无耻至极。 玉凌握了握拳头,想揍人。 紫燕道:“三公子,您怎么能这样类比呢?我们姑娘可是千金嫡女,岂是那些风尘女子能比的?” 章文敖笑道:“哟,小丫头长得还可以?不如我要了你,做个通房的丫头?来,小爷有赏,看你这么维护主子,是个好丫头。” 紫燕道:“不敢要三公子的赏,姑娘是个好主子,担得起奴婢这份维护。” “小嘴还挺能说,这是笑话爷这个主子不像个主子吗?” “奴婢不敢。” “爷看你胆子大得很!”他想落下来的巴掌被玉凌牢牢抓住了。 章雅悠道:“相鼠有皮,相鼠有止,相鼠有体。我倒是见识了。放开他吧,不值当。” “你c你什么意思?少给我拽什么文章?”章文敖怒道。 章雅悠正好要回去取礼物,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道:“你若是把肚子里的坏水换成墨水,也不至于这么无知!” 朱雀大街到含光门并不远,但是需要出了皇城再往前走一条街,章雅悠到了之后看见房翊在一家小茶馆里喝茶。 “恭贺叔叔新年大吉。”章雅悠福身行礼。 房翊道:“过来喝茶,这家的胡饼c姜糖很好吃,可以尝尝。” 茶馆的门面很小,摆设古朴而简单,就掌柜的和他儿子两个人,那掌柜的是个独臂。 “姑娘,您要什么茶,小店里有西湖龙井c黄山毛峰c洞庭湖碧螺春c顾渚紫笋c金陵雨花茶c太平猴魁c庐山雨雾c六安瓜片c惠明茶c平水珠茶c恩施玉露c英山云雾茶c竹叶青茶c径山茶c休宁松萝c绿雪仙人掌茶c信阳毛尖c安吉白片c上饶白眉c开化龙顶c南糯白毫茶c江华毛尖茶c青城雪芽茶c安化松针c高桥银峰c午子仙毫c日铸雪芽茶c南安石亭绿c铁观音c小种红茶c武夷岩茶c普洱茶等。” 章雅悠道:“听起来是应有尽有,难怪我叔叔要巴巴地跑你这里喝茶了。给我来一份碧螺春,外加两个胡饼,姜糖来一份,再来两份酥山吧。今天我请客。” “这么大方?” 章雅悠一本正经道:“我从来不是小气的人,只不过,你财大气粗没给我表现的机会而已。” 房翊笑了笑,继续喝茶。 章雅悠双手托着腮,冲着房翊直笑,道:“叔叔,你真好看。以前遥遥望过去,只觉得惊才艳艳,俊美无双,如今近看,更觉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难怪天下女子听了房四郎的名字都觉得心旌荡漾,连公主c郡主都喜欢呢。”这是一句由衷的赞美。 “这是嘴巴抹蜜了。”房翊笑道。 “我想起《国风》里的一句话。”章雅悠笑道。 “说来听听。”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不过,叔叔应该是开不得玩笑的。”章雅悠笑道。 “送你的礼物。”房翊道,拍了拍桌子上的沉木漆盒。 章雅悠打开盒子一看,是那盏洮河砚。 “叔叔真好。不过,这盏砚台实在 太贵重了,我不敢收。”章雅悠道,当时,房翊若不是横刀夺爱,她和掌柜的砍砍价,咬咬牙也就买了, 房翊道:“你这么客套了,我不习惯。” 章雅悠道:“不是客套,是真不敢要。溢墨斋当时要价一千两呢。” 房翊道:“我上次说等你考进女学送你一件礼物,我算了算时间,我那时可能不在长安。” “哦。”章雅悠还想拒绝,但是,又不敢再拒绝,双手捧着杯子,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问我去哪里?””房翊道,似有不满。 “嗯?”章雅悠没有听清。 “罢了。”房翊道,想到她方才用了那么多词来形容自己的美貌与高雅,心中又觉得舒畅许多,虽说是个小蛮货,但是,也很会说话嘛,“你的手怎么样了?” 章雅悠道:“还是会痛,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饮酒的缘故,今天又开始化脓了。这个李可柔实在是太可恶了。明摆着只能她来欺负我,我不能还手,别说还手了,甚至没有招架之力嘛。这世道。” 想起李可柔,章雅悠感觉自己这个年都过不好! 房翊道:“有太医来给你诊治,用的药都是上好的,应该没那么严重才对。你把手伸过来。” 章雅悠把手递给他,房翊号了一下脉,又把包扎的绸布打开,发现章雅悠的手确实溃烂化脓了,当即道:“你平时的药都是谁煎的?有没有用其他药物?” 059 御使大夫讲故事 章雅悠道:“难道药有问题?都是紫燕亲自熬制的。” 房翊没说话,脸色凝重。 紫燕急忙跪下来,道:“侯爷,药都是奴婢亲自熬的,外用的膏药也是奴婢给姑娘涂抹的,都是按照太医交待的用量和服用方法进行的。姑娘的伤势,奴婢不敢有丝毫怠慢。” 章雅悠道:“你先起来吧。你之前是不是从听薇堂取了一些药回来?” “奴婢是从听薇堂那里领了一些药,给太医看过,说是对外伤特别好。玉露散和万灵膏,尤其那个万灵膏,姑娘每次痛的时候涂上去就好了。” “这是老太太给你的药?”章雅悠道。 紫燕点点头,道:“是的,是老太太让琉璃交给我的。哦,对了,琉璃当时也和奴婢说了一句,说这本是大夫人好意,送到听薇堂的。” 贺氏送来的药,章雅悠陷入沉思。 “你现在回去把药那两种药拿给我。明天,还是这个点,你陪着姑娘来,我让封悟夙给她诊治。”房翊道。 紫燕领命而去,玉凌跪下请罪,道:“奴婢该死,一再让姑娘涉险。请侯爷责罚。” 房翊冷道:“我说过,你现在的主子是她。” “请姑娘治罪。”玉凌道。 章雅悠笑道:“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两种药都没有毒,但是,不能合在一起用。” 房翊道:“比我想象得还要难缠一些。” 章雅悠叹了一口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害怕坏人,但是,如果我们遇见的每一个人或者身边所在意之人都是坏人,我们该如何走下去?叔叔,我先告辞了。” 她实在做不到还能平静如昔地在这里喝茶聊天,一个李可柔她不怕,一个贺氏她也不怕,但是,她害怕她人生中遇见的很多人都是李可柔c贺氏这样的,如何化解?难道一辈子都在勾心斗角c尔虞我诈c你死我活中度过吗?是不是要时时刻刻提防c步步小心c处处留意才能平稳地活着?要又狠又强大才不至于死在这些人的手里c必要时还能给他们以致命的反击? 她回头的时候,房翊还坐在那里。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落寞和疲惫c伤感和无奈,那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应有状态,像是历经沧桑之后的千回百转,大起大落之后的淡定老成,这要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和机遇,才会有这种悲天悯人的目光? 那一刻,他的心被微微触动了一下,就像是雨天的芭蕉,雨水打落上面,只要用心听,就能感受到那轻微的c摇曳的c惹人怜爱的悸动,这份悸动却能传遍四肢百骸,让他脑子里只萦绕一样东西,就是她回眸那一刻的眼神。 初二,章雅悠没有如约去小茶馆见封悟夙,继续服用太医开的药,她相信以贺氏的性子,给她制造点麻烦c让她遭个罪是常态,万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毒她致死的。“姑娘,要不要去听薇堂找老太太问清楚?或者把琉璃叫过来?”紫燕问。 章雅悠道:“这件事不要声张,对外就说我一直在使用老太太赏的药。谁也不要提起。”以贺氏这种滴水不漏的性格,找她对峙,她也不可能承认的,肯定会被她倒打一耙,届时不但会引发众怒,也会让贺氏的手段更加隐蔽和狠厉。 初五,街头巷尾从子时开始,爆竹声声,挨家挨户迎财神;到了寅时,皇宫里头开始放烟火,绚烂的烟火为夜幕蒙上了一层惊艳,直到东方露白,这才声音小下来,爆竹声也渐渐希拉。 皇帝在延庆宫召见京城内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c皇亲国戚,设了一道宴席,这也是往常的惯例了,民间是迎财神,到了皇家和宫里,那是祈福,求得是大唐永盛c国泰民安,除了皇帝本人,皇后及诸位皇子公主也均在场。 宴席热热闹闹开到中途,御史大夫站出来了,举着酒杯,皇帝心想,这大过年的,应该不是要弹劾某个人吧,手里还端着酒呢,应该不至于。 “微臣恭祝圣上千秋万代c恭祝皇后娘娘安康千岁,祝我大唐国泰民安,四海清平,万国来朝。”他说完一饮而尽,笑道:“微臣今天不弹劾。不上奏。我们开心过个年。” 听了这话,皇帝开心地饮下金杯中的酒,心下松了一口气,想着这陈康远总算是有点眼力劲了,没在这大过年的档口扫朕的兴。 “陛下,微臣没有什么才艺,想给大家说个故事如何?就当凑个趣了。”陈康远微微一笑。 每每他来奏请,朝堂上都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最低程度也要来一番唇枪舌剑,他这个老皇帝每每都被他逼得退无可退。 “说来听听。”皇帝道。 “ 说是某朝某代,有个王孙子弟,平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他娶妻生子,夫唱妇随,很是和美。有一天,这名王孙遇见了一名女子,这女子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之美,又甚有才华,可惜是戴罪之身。王孙是个多情人,对这女子万般怜爱,不顾礼教国法,将该女子收为外室,并生下麟儿。王孙正谋划着如何将这女子接回府邸,好让孩子认祖归宗,哪曾想,这女子突然香消玉殒了,那孩儿也不见了。” 陈康远讲到这里,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御史大夫当着皇帝及文武百官的面在这迎财神的正月初五讲起了画本子,这是本朝的头一遭。 他讲到这里戛然而止。 皇帝还自顾吃了一箸菜,等着下文。 “郑王,您想必对这个故事很熟悉吧?”陈康远笑呵呵地看着李邈。 李邈冷笑道:“陈御史想必是喝得尽兴了,竟也会说玩笑话了。这画本子说得都赶上天宁寺山门前的说书人了。” “可是,故事的后半段,王爷可能不清楚,想听吗?”陈康远笑道。 060 朝堂上唇枪舌剑 李邈冷笑道:“本王拭目以待,倒是想领略一下陈御史这说书的本事,看看你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陈康远不卑不亢,笑道:“我第一次登台,还有圣上c娘娘在,自然不会让王爷失望的。我接着说,这王孙万万没想到,逼死这女子的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c掌上明珠!腊月二十五这一天,这掌上明珠外出喝茶,无意中听人聊到这王孙在外面金屋藏娇,当即派人去查金屋所在何处;第二日,带了一群人冲到金屋处,逼着那女子十冬腊月衣着单薄跪于室外,多番凌辱殴打,又以那孩儿的性命相威胁,逼得那女子悬梁自尽而亡。” 李邈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然后一饮而尽。 “郑王,您不想知道那孩儿现在在何处吗?”陈康远道。 房翊坐在李邈的斜对面,自斟自饮。 “哼,与本王何干。”李邈冷道。 皇帝听了这番话,以他对陈康远的了解,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道:“陈康远,你竟敢戏弄朕!平素你大胆妄为,时常逆龙鳞也就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讲了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要朕给你打赏吗?” 陈康远跪下来,行礼道:“臣有本上奏。” 皇帝一拍大腿,果真,还是要上奏章,扫兴啊,扫兴!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还有点小期待呢?皇帝老儿也无法理解这种情愫了。 “臣近日收到密报,郑王李邈纵女行凶,逼死金州籍赵氏c残杀仆役三人。现赵氏之仆携赵氏幼子已状告到京兆尹,这是供状,请圣上御览。” 陈康远递上了奏折和刑册。 内侍太监将奏折等物呈报给皇帝,皇帝没打开,问:“哦?郑王,可有此事?” 李邈听了这话,如同五雷轰顶,赵氏突然身亡,连幼儿也消失了,他正四处派人私下里调查,万万没想到这事与李可柔有关,但他又不能确定这事就是李可柔做的,他起身道:“请圣上赎罪,臣确实曾对一女子心生怜爱,将其纳为外室,并诞下一儿,此事有违圣训,败坏朝纲,臣知罪。但臣身为一个男人,男人三妻四妾乃是纲常,即便养了外室不合礼法,但,何至于让堂堂御史大夫揪着不放,竟然要上纲上线地c在这举国欢庆c帝后同贺的场合弹劾臣!至于,陈御史所奏臣纵容女儿行凶一事,臣完全不知情,臣就可柔一个女儿,平时骄纵了一些,但,杀人夺命这种事,她万万不会做的。还请圣上明察。” 陈康远冷笑道:“王爷金屋藏娇的这位女子可是姓赵?可是暴毙于腊月二十六?” 李邈道:“你有证据就请呈给圣上好治本王之罪,没有,本王要反过来控告你诬陷。” 陈康远冲李邈竖起了大拇指,道:“郑王果真是经过风浪的,临危不乱,处事不惊,下官佩服。” “怀化大将军赵怀璧,郑王总不会忘了吧?”陈康远道,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敛气凝神,整个宫殿静的能听到针掉下来的声音。 “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陈康远嘿嘿一笑,黑脸膛上带着一抹狡黠,他向来说话诙谐,有点贫嘴,又经常喜欢挑着眉毛,嘴角还会不经意挂着笑,初次见面的人甚至会误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人,实则,他铁面无私,经常当着皇帝的面直接状告皇帝,皇帝对他又爱又恨,恨他不通情理,对着堂堂九五之尊也敢上纲上线,又爱他的才干与忠诚,御史大夫的活不好做,除了他,别的人做不好;除了他,皇帝老儿也信不过别人。 有人称陈康远为“铁面御史”,倒也名副其实;皇帝老儿有时被他逼急了,叫道:“陈黑面,你到底想怎样?” 皇帝皱皱眉,皇后也在一旁轻轻干咳。 赵怀璧,这是朝堂上的一个忌讳,谁愿意当着皇帝的面去说一个投递叛国c男子满门抄斩c女子全部流放的罪臣呢? “陈御史,你有话直说吧。”房翊淡淡道。 陈康远道:“瞧瞧,武陵侯都等不及了。那我就不卖关子了,这赵氏正是赵怀璧的后人。” 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消息太劲爆了。李邈面上依旧沉静,但是,夹菜的手却微微哆嗦了一下,这一切都被房翊看在眼里。 李计,郑王府的世子,李邈的嫡长子,想要站出来,却被李邈给拦住了。 李邈笑道:“陈康远,你这一盘棋下得好大!竟连讳莫如深的赵怀璧叛国案都提上来了!你如何证明本王的外室就是你口中所述的赵氏?你提到的这个赵氏就是赵怀璧的后代?又如何证明赵氏的死乃是本王的郡主所为?又如何证明京兆尹告状之人就是死者的仆人?” “圣上,别的不说,这里面漏洞百出,如果是臣的女儿逼死臣的外室,那 何不将那孩儿一同杀害,一个女子何足惧?子嗣才是关键问题。若臣的外室就是陈康远口中所说的赵怀璧后代,当年赵怀璧后代女眷可都是流放三千里之外,如何又留在京中呢?一个奴籍,竟敢去京兆尹状告郡主,按照大唐律,先要治她一个大不敬,早该乱棍打死,如何就能惊动了御史呢?就算是要冤情要呈报,那也是京兆府尹呈现给圣上,这刑册卷宗却能到了陈康远的手里?请圣上明鉴。” 李计急忙起身附和,道:“请皇上明鉴,这分明是有人想陷害郑王府。想不到陈御史以铁面御史著称,这泼脏水的本领也是一流的。” 皇帝朝下面环视了一下:“京兆府尹呢?” 京兆府尹战战兢兢地起来,道:“微臣在。回圣上,的确有一女子前来告状,告得是郑王和郡主。本来,微臣想着年后将这个案子呈报给圣上裁夺,毕竟郑王身份尊贵,事关皇亲国戚,兹事体大,微臣也不敢贸然查判。哪曾想,这个案子被陈御史知道了。事情还没查的水落石出,是臣无能,还请圣上恕罪。” 061 遇截杀 皇帝拍了一下桌子,道:“刘规!”这一声呵斥,吓得京兆尹不自觉地弹跳了一下,大冷的天,不停地想擦汗。 “这到底怎么回事?那状告之人何在?” 刘规擦擦汗,道:“微臣以为她是在无理取闹,就c就把她轰出去了。”他倒不觉得那奴婢是乱告状,只因她告得是郑王府,他接不了这个案件,不敢办,于是找了个理由把她轰走了。 “状告之人都被轰走了?你查都不查,人就轰走了?那你这个案子怎么查?去哪里查?你平时就是这样给朕守护京畿的吗?”老皇帝怒了。 刘规身子又抖了抖,他本来就胖,样子有些好笑,道:“请皇上恕罪。” 皇帝道:“陈康远,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案子的?” 陈康远笑吟吟道:“圣上,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哎,巧了,臣正巧遇见这名被刘大人从京兆府轰打出来的女子。” 刘规指着陈康远道:“陈黑面,你c你c你也太贼了。” 皇帝道:“刘规,这长安乃是京畿重地,朕命你为京兆尹,让你治民c进贤c决讼c检奸,进察,你竟疏忽至斯,朕现在就免了你京兆尹的官职!” “谢圣上恩典。”刘规擦了擦汗,表面上窘迫痛苦,心里却一片轻松,哎,京兆尹这是人做得官吗?十年十五人——平均一个人做了八个月,有些人小命都没了。他现在提心吊胆地做了一年多,已经远远超过平均时长了好么?他这也算是平安卸任了,毕竟保住了小命啊。 这京城里的哪个贵族是他敢管的?刘规心里叫了一声佛号,高呼万岁万万岁。 “陈御史,这公事固然要紧,但现在正是普天同庆,圣上也是体恤诸位臣子勤勉一年,特设酒宴犒劳,不如,你在宴会之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奏请给圣上。”皇后道。 陈康远道:“好嘞,遵娘娘懿旨。” 刘规道:“皇后娘娘,那草民是在这里继续享受皇恩,还是回去?”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正吹胡子呢,她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笑道:“既然都在这儿了,就留下吧。” 与皇宫殿堂上的血雨腥风相比,章雅悠这边就和谐轻松许多,左手的伤好了七七八八,至少夜间不再疼得睡不着。 “我们去一趟庄子。快去快回的话,来回两个时辰。”章雅悠,“我真该学会骑马,这样就不用次次坐马车了。” 玉凌笑道:“这个不难,奴婢可以教您。” 章雅悠笑道:“那我还是坐马车吧。” 去裕丰园要经过延平门,从崇德坊往崇贤坊的路上,要经过西明寺。西明寺乃是敕造的藏经皇家寺庙之一,原为隋朝权臣杨素的宅邸,占延康坊的一半,后来被唐太宗赐给了爱子魏王李泰做府邸,有房屋四千一百三十余间,分四十八院。 因为大唐尚佛,所以,寺庙门口向来是最热闹的地方,尤其是过年期间,更是热闹非凡,从达官贵人到平民百姓都喜欢过来烧香敬佛祈福。 章雅悠只是路过,但因为人太多了,所以,马车不好通过,她只得下了马车,让玉凌绕个道,从延福坊那里将马车赶过去,大家在前头汇合。 紫燕紧紧跟着章雅悠,道:“姑娘,小心点,这里人来人往,您千金之体,不要磕着碰着了。” 章雅悠笑道:“我会注意的,你紧跟着我就行了。” 前方忽然骚动起来,一群路人纷纷逃窜,又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紫燕见状,拉着章雅悠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姑娘别怕,奴婢给您挡着。” 只见一人窜了过来,后面跟着十余人,个个都举着明晃晃的尖刀,那棕色棉袍的人被团团围住,手里握着一把胡刀,双方僵持了片刻,几人突然一拥而上,那棕袍人奋力斩杀,对方一死一伤。 章雅悠离得远,看得不是很真切。 紫燕道:“姑娘,我们快走!” 退到一茶铺处,本以为安全了,谁知道那些人又追赶过来了,那棕袍人似乎受了伤,在众人的围攻之下,渐渐力不从心。 那人突然被击打,摔倒了茶摊前,离章雅悠只隔了一张桌子,紫燕见此人浑身是血地倒过来,吓得尖叫起来,那些人又急忙追赶过来,见人就杀,茶铺的老头被砍伤倒地,紫燕吓得抱头不敢看。 章雅悠拉着紫燕往后退,却被一人看过来,那棕袍男人见状,踢起一块桌板朝那人打去,顺势将章雅悠拉过来,并带着章雅悠一路飞奔。 章雅悠道:“你从这条巷子穿过去,然后左转,一直向前行,那里有马车。” 那人不说话,却拉着章雅悠一直朝 前走,身后那些人穷追不舍,被追上之后又是一阵对打。 章雅悠找了个空隙逃了出去,一直往前跑,那些人的目标本来也不在章雅悠,就没去追她。 玉凌已守着马车等在前头,看章雅悠慌张紧急地跑过来,她意识到可能出现危险了,急忙驾着马车赶过来,道:“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章雅悠被她拉上马车,道:“你别多问,去前面接一个人,穿棕色袍子。” 片刻功夫,玉凌驾着马车到了打斗现场,棕袍人依然是疲于应付,此刻已经浑身是血,“要奴婢去搭救他吗?” “救。”章雅悠道。 玉凌纵身而去,那些人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武功高手,本来这一路追杀消耗c伤亡也很大,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有些让他们始料不及。看得出来,他们是要置棕袍人于死地,而且是势在必得。 玉凌与棕袍人背靠背,玉凌小声道:“杀出去,跟我上马车。” 棕袍人道:“好。” 二人奋力杀出重围,上了马车,玉凌接过章雅悠手里的马缰,奔驰出去。 那人依靠在马车的一个角落中,章雅悠见他胳膊上还在汩汩流血,道:“你需要包扎一下。玉凌,你有金疮药吗?” 玉凌的身份是保镖,对抗式的打斗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常年随身携带金疮药,她将金疮药递给章雅悠。 “你自己能行吗?”章雅悠问,那人一睁眼,吓了章雅悠一条,这双眼睛竟然似曾相似。 062 姐妹相争 章雅悠心下吃惊,这双眼睛也太熟悉了,在哪里见过呢?她心下思索着,那人却抓过金疮药,急忙转过头去。 章雅悠心下沉思,道:“你不是大唐人吧?” 那人不说话。 “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你。”章雅悠又道,“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你救了我一命,我救了你一命,我们两清了。” 她陷入沉思,那天的西市,她接触的那个老者的眼神可那天看到的老者与眼前之人的形象又相去甚远。 那人瓮声瓮气地说了句:“多谢”径行跳下马车。 章雅悠挑开窗帘看了一眼,那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姑娘,这是什么人?” 章雅悠道:“不知道,被追杀的人。掉头回去吧,看看紫燕。” 找到紫燕,她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吓傻了,在那里四处找章雅悠呢,一边找一边哭,被章雅悠骂“没出息。” “奴婢就是没出息,姑娘平安就好了,您要是有什么不测,奴婢也不活了。”紫燕哭道。 章雅悠笑了笑,玉凌道:“幸好姑娘没事,不然,你也活不了!” “我是没用,可你也不用这么骂我,我心里多难受!”紫燕道。 “不需要吵,我这不好好的?”章雅悠笑道,不过,前面发生的事情让她心里沉甸甸的,也是心有余悸。 到了庄子,黄莺飞奔过来,急忙向章雅悠汇报庄子里的一切,道:“姑娘,奴婢想死您了,还是跟在您身边伺候得好。哦,对了,姑娘,那个陶安前两天不辞而别,奴婢都找不到他的人。” 章雅悠竟不觉得意外,两世为人,她比普通人多了一份敏锐和警惕,从她见到陶安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此人并不简单。 正聊到陶安,结果大永就来通报了,说陶安已经回来了,正在药草园子里忙活。 “嘿,他倒是挺赶巧,姑娘来了,他就回来了。”黄莺道,“奴婢去把他叫过来,敢偷懒怠工,让他给您认错。” 章雅悠摆摆手,站在窗外望了望,陶安的确正在药草园子里忙活着,她又想起了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她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黄莺道:“姑娘,是奴婢没管理好这个园子。奴婢也没经验,您还是请其他人来管理吧,奴婢喜欢贴身伺候姑娘。” 章雅悠道:“我看你是不自信。先打理着吧。”又交代了一些事,这才带着玉凌c紫燕往回赶。 到了正月初七,是“人节”,大唐最重要的节日之一,隆重情况简直可以媲美初五的迎财神,家家户户都开始制作“彩胜”,寻常人家可能会丝绸做一些花草燕雀等装饰品,还要在门头上画上格式壁画c贴剪纸。到了大户人家,那就更讲究了,除了装饰品,还要制作“人胜”,用金银玉器制出髽髻娃娃,用以别在发髻之间或是挂于腰间,为的是祈福c祛灾c辟邪。 长孙氏请人给章文政c章雅惠c章雅悠做了人胜,章雅悠欢喜得不行。去听薇堂的时候,章老太太又给这些孙辈们各准备了一个小巧的银质人胜。 章雅恩没想到三房那边也得了章老太太的人胜,就酸道:“三叔和三婶家财万贯,我看三姐姐早上头上戴的可是金镶玉的人胜。” 章雅忞淡淡一笑,道:“再是金玉,怎么比得过老太太送得人胜呢?经了我们老太太的手,那就跟开了光似的,自然最是宝贝。” “三姐姐真真会说话,我就说嘛,论聪明手段,我们这几个姐妹中,无人能出三姐姐左右的。”章雅恩冷嘲热讽道。 章雅忞笑道:“和五妹这样活泼天真的人在一起,我哪里需要什么聪明手段,五妹真是说笑了。”言下之意,章雅恩在她眼中就是个笨蛋,根本不需要她动什么手段。 “我这种嫡出的主子,不需要耍手段,自然就可以过得风光。”章雅恩笑道,“更主要的是,我娘管得严,私定终身这种事是万万不可能的,至于伤风败俗c不自重,也不是我们这种名门闺秀能做出来的。” 章雅忞瞧了一眼章老太太,她不是没听到,只是装作和琉璃交待事情,由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在一处拌嘴,仍旧喝自己的燕窝茶。 章雅思道:“五妹,休要胡说。三妹是自家姐妹,不得无礼。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是会得罪人的。” “大姐,我已经得罪人了。”章雅恩笑道。 章雅惠笑道:“都是自家姐妹,拌嘴倒也无妨,这大过年了,我们也该乐呵一下。” “二姐,你还能乐呵起来?她c她比你小,而且,你c你才是章家正经的嫡亲小姐,她都要嫁人了,你的亲事还没 定呢。” 章雅忞一看战火烧到了章雅惠的身上,心想自己要多一个同盟者了,章雅思见章雅惠脸色不善,急忙拧了章雅恩一把,骂道:“越发口无遮拦了。跟我回去吧。” 章雅忞莞尔一笑,道:“大过年的,大家热闹一番岂不更好。今日人节,不宜饮酒,不如由我做东,请大家看场戏如何?五妹妹,方才我也有不对之处,这个人胜就送给你,权当配个不是。”说完,她把自己头上的金镶玉小人胜插到了章雅恩的头上。 章雅恩愤怒地从头上拿下来,骂道:“什么破烂东西都朝我头上送”正要甩出去,发现是金镶玉材质的,小巧别致的髽髻娃娃,她顿时又舍不得了,遂道:“那,那就谢谢三姐姐了。” 章雅思小声道:“没出息。” 章雅悠觉着无趣,就起身请辞了,推说自己手上的伤口还有些疼,章雅忞看她手上还缠着纱布,倒也不好勉强,拉着她到一边,笑道:“咱们姐妹一处是最亲厚的,和她们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求个安稳和谐罢了。我还能在家呆几日啊。” 章雅悠笑道:“三姐的心思我都明了。我还等着三姐的好日子呢。” 谁知道,章雅恩看完戏回去,当晚竟发起了高烧,一个劲地说胡话,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看也不见好。 063 章雅恩身中狐邪(二更求订阅) “昨儿日间见着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高烧不退了?”章雅悠问。 章雅惠冷笑道:“大夫人八面玲珑,竟教养出老五这样的,倒也是少见。” 咏荷正给两位姑娘看茶,道:“奴婢听东苑那边的人说,五姑娘这次病得离奇,晚膳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发病了,说了很多胡话,一个劲地喊鬼。” 章雅悠道:“紫燕,你将夫人送我的那盒野山参送过去吧,表达一下心意。” 紫燕应了声,就去取人参。 “你现在倒是会做人。”章雅惠笑道,“罢了,我也寻个东西送过去吧。我劝你也别太上心,大夫人没你看到的那么面慈心善,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表面看着一团和气,私底下少不得勾心斗角。与大房这些年相安无事,那是因为我们二房处处落在下风,不值当他们使绊子罢了,还落得一个好名声。” 章雅悠笑道:“懂了,姐姐。我也不喜欢老五。” 章雅惠笑道:“我看她这不是生病了,不是装病就是中邪了。” 二人相视一眼,眼神里有一丝凝重,中邪了,难道真的是厌胜之术?昨儿是人节,很多人佩戴人胜,驱灾辟邪,也可能被人暗中使坏,那人胜就会成为防人的恶物,令佩戴者轻则生疾重则殒命。 “昨儿三姐不是送了章雅恩一个金镶玉的人胜?”章雅悠道。 章雅惠笑道:“你都知道,章雅思也在场,她岂会不知?别担心,大房那边很快就能想到解决办法了。恐怕,洛阳那边要来提亲了。” 她这么一说,章雅悠也就懂了,洛阳房家要来提亲,淮南伯府也要来提亲,若是三房能先大房一步定下来,对提升三房在章家乃至族中的影响力是非常有利的,而且,能说明章家对章雅忞很重视,也有利于章雅忞嫁入房家巩固地位,以弥补出身上的不足。 若是大房这边一切正常,章家无论如何都会给章雅思先定亲的,长幼有序,而且章雅思才是正经嫡亲的孙女。 到了初十,章雅恩还是高烧不退。这可急坏了章家上下,连章老太爷都惊动了,又请了几个太医过来会诊,竟也没有找出个所以然来。 章文敏道:“我看小五这像是中邪了,不如请个道婆姑子过来瞧瞧。这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章玉润怒道:“胡闹,我们积善人家,怎么会招惹这种脏污之物。高门楣,什么样的妖邪敢进来?” 贺氏道:“老爷,恩儿的病因连太医都诊断不出来,已经整整烧了四天,人都瘦脱形了,再不想办法,可会没命的。我现在不管什么门楣,只要我的孩儿好好活着!” 她一想到章雅恩烧到说胡话,除了水,已经好几天颗粒未进,就忍不住眼泪,到了最后干脆嚎嚎大哭。 章玉润也没见过贺氏这般失态,道:“我何尝不担心恩儿!罢了,罢了,由着你们折腾吧,不要闹得满城风雨,到时也影响恩儿的声誉。” 贺氏擦了擦眼泪,道:“这个老爷尽管放心。” 章文敏当即派人用重金从真元观那里请了一个道婆过来,悄悄带到了章家。大唐皇帝尚佛,所以,道人就不受待见,甚至有点受打压,但是驱魔捉鬼除妖辟邪这种事,又是道家之所长。 那道婆见面先是叫了一声“无量天尊”,自称姓王,幼时便在青云山真元观出家。她巡视了一番,又念念有词,烧了一道黄纸开了天眼,道:“夫人,公子,姑娘这是狐邪附体。”她又说了一些症状,与章雅恩发病时的症状分毫不差,她还说了几句话,那正是章雅恩病中胡言乱语之词。 贺氏也暗暗惊心,王道婆不曾来过章家,派去请她的人是东苑里掌事的,不曾进后院,对后院之事不甚清楚,就算有心透露给这道婆,也不会知道的这般真切。 “可有破解之法?”贺氏问道。 王道婆道:“夫人不必担心,贫道一定竭力所为,姑娘暂无性命之碍。” “她这是怎么了?”贺氏问道。 王道婆道:“招惹了狐邪。” “这唉,这可如何是好?”贺氏关心则乱,也不求细问,只想着如何救章雅恩。 王道婆又道:“这狐邪虽功力深厚,但入体未深,待贫道做一番法,与它商议,请走便算了。毕竟,它也不曾害了姑娘性命,贫道若是贸然除去,恐怕会惹来其子孙同门的报复,冤冤相报何时了。” “真人请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贺氏道。 王道婆要了香案c烛火等物,清了场子,摆上自己所带桃木剑c黄纸符,做了法事,好一番念念有词,入定深处,身后冒烟,额角冒汗,末了,才 缓缓睁开眼,道:“这狐邪甚是厉害,贫道与好一番交涉,已然谈妥。要去城北狐仙庙里给它塑金身,并在庙前种一片桃林,否则,它绝不善罢甘休。夫人可去看看姑娘,应该醒来了。” 贺氏正要派人去看章雅恩,章雅恩的贴身小丫鬟就跑过来了,惊喜道:“夫人,姑娘醒了,高烧也退了,这会子说饿,奴婢能去为姑娘弄些吃食吗?” 贺氏喜道:“这真是太好了。谢谢真人。”她使了个眼色,一个丫鬟送上去一个鼓鼓的荷包,“一点心意,还请师傅收下。这塑金身c种桃林之事,可否请师傅代劳?所需银两,我另行支付。” 王道婆一看那荷包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五十两,喜不自禁,自然是连连答应,“无量天尊,夫人真善人,这些活交给贫道即可。” 贺氏道:“真人可知为何这狐邪找到我儿身上?我儿近来一直居家,不曾外出?” 王道婆问:“那可曾带了什么物品家来?可否让贫道进姑娘房间再详细探查一番。” 贺氏道:“道长请便。” 王道婆进了章雅恩的屋子,章雅恩正被丫鬟服侍着喝燕窝粥,见了王道婆进来,问:“这是何人?来我屋子做什么?” 贺氏急忙制止,道:“这是请来的道长。”又一顿小声安抚。 只见那王道婆是一顿念念有词,喝了化符水,开了天眼,扫视一圈,径直走到梳妆台处,拿起一个物件,章雅恩见状:“你怎么乱拿东西啊?” 064 上巳节的礼物提前送到(三更) 王道婆道:“就是这个东西了。” 她手里握着的正是那个金镶玉的人胜。 贺氏心惊,道:“真是它?” 王道婆点点头。 章雅恩道:“你们说什么啊?你竟敢拿我东西!还给我。” 贺氏一把从王道婆手里抢过来,微微颤抖,本想扔掉,却又牢牢攥在手里,表情闪过一丝狰狞,但很快恢复了她平日里的雍容自信,笑道:“辛苦道长了。道长请外间用膳,我已让人备下素斋。另外,这件事不可外传。” 王道婆微微一笑,道:“这个不牢夫人费心,贫道定会守口如瓶。” 章雅恩了解完来龙去脉,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贱人,我要找她算账去!我非撕烂她的脸不可。”她已经病了几天,身体虚弱,情急之下,几乎跌倒,幸亏丫鬟及时扶住她。 贺氏道:“你先好生休养,万事有我在。” “可是娘,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她三房什么东西,章雅忞这个贱人,一个庶子的女儿,也敢妄想和我平起平坐,平时连点尊卑都没有!我定然不会放过她的!”章雅恩骂道。章雅思对她又是一番好生安慰。 转眼到了上元节,章雅悠带着玉凌出去转悠,这个时候比过年都热闹,青年男女都会走出家门上街买东西c逛庙会c猜灯谜c放河灯,街上也会有很多杂耍班子,连宵禁都取消了。 章雅悠往年也喜欢这个时候猜灯谜,一路上能提回几个彩灯。沿街两旁各大酒楼c商家都会设灯谜,猜中者奖品丰厚。 “我们去溢墨轩,按照惯例,那里肯定有大奖。我们去试试,说不定今年的题目没那么难。这溢墨轩的掌柜看着也不像是才高八斗的,但是每年的题目都非常难,有几年奖品都没送出去。”章雅悠道。 玉凌笑道:“溢墨轩每年的彩头最大,所以,大家都喜欢去那里凑热闹。” 章雅悠转眼看到路边一盏花灯挺别致,谜面是: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 玉凌还在思索,章雅悠笑道:“算盘。” 看灯的小厮笑呵呵道:“恭喜姑娘,答对了,这边请随我入店,留个名帖,然后就可以领走这盏宫灯了。” 二人提着宫灯到了溢墨轩,结果却在那里碰见了封悟夙。 “给封先生请安,恭祝佳节。”章雅悠福了福身子,微微笑道。 封悟夙歪着个脑袋,看了章雅悠老半天,笑道:“这真是巧了。我以为今年上元节又要孤孤单单了,你来了正好,我们两个结伴,一起玩。” 章雅悠笑道:“难道侯爷不要你了?” 封悟夙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你倒是知道的蛮多。” 章雅悠笑道:“天下皆知。可惜,就是暴殄天物了。”封悟夙也是个少有的美男子,而且凤眼透着风|骚,总给人一种邪魅之感。 玉凌在她身后捂嘴而笑。 封悟夙用手指了指章雅悠,继而笑了,过来就揽住了章雅悠的肩头,勾肩搭背起来,道:“咱们是好姐妹,走一起玩去。” 章雅悠急忙挣脱他,嫌弃地看了看他,撇嘴道:“我们还是各玩各的吧。” “今年溢墨轩的彩头非常大,一件古董,千金难求。”封悟夙道。 章雅悠笑道:“那走吧,凑凑热闹去。” 封悟夙笑道:“我去了,就是志在必得。” 溢墨轩的彩头果真很大,和田白玉的镇纸,那上面雕了湖水悠悠的画作,湖心小亭片瓦可见,栩栩如生,落款是一行小篆,原来是前朝权臣杨素的藏品,但看那玉的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又是前朝留下来的玩意儿,自然是稀缺之物,千金难求了。 掌柜守在一旁,端着个茶壶,看着很多人站在花灯前苦思冥想最后摇头遗憾归去,他甚是得意,见章雅悠凑上来,他还认得章雅悠,笑呵呵地打着千儿,道:“姑娘好啊。” “哟,封公子也来了。” 封悟夙点点头,道:“你们公子当真舍得,大手笔!” 他看了看谜面,很简单,就是一张白纸,上面没有一个字,要求谜面不着一字,边上有个纸条,写了一行小字:打一中草药名,不能直呼其名。 章雅悠看了一眼,倒也不难,笑道:“我有风寒,请来二钱”;封悟夙同时道:“与苍耳子c辛夷c薄荷同用,用于治鼻渊头痛。” 二人都猜中了谜底,就是白芷(纸)。 掌柜一沉吟,道:“哎呀,这可难办了,二位都猜中了,这彩头给谁是好?” 章雅悠当仁不让,从掌柜手中抢了过来,封悟夙更是眼明手快拦了过去,二人各执一头,相持不下。 “你多大的人了,和一个丫头抢东西!”房翊的声音,话音未落,镇纸就到了房翊手中,他一抬手就伸向了章雅悠。 章雅悠大喜,笑道:“谢谢叔叔。” 封悟夙好笑地看着他,贱兮兮地附耳过来,道:“老牛吃嫩草,被嫌弃了,叔叔,记住自己的身份哈!” 如果他跳得慢了,一定被房翊捶到身上。 二人就这么并排走着,玉凌和云台跟在后头,云台道:“你说他们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会不会太尴尬了?” 房翊因为习武,听力惊人,转头冷道:“要不把你发派到庄子里去?”吓得云台立马噤若寒蝉。 “有没有礼物送我?”房翊清了清嗓子,这开口要礼物的事情谁做得出来呀,可某些人就是没这个心,怎么办? “嗯?”章雅悠一愣,这是索贿? 房翊道:“过几日便是上巳节,我去不了,礼物可以先收。” 章雅悠需要理一下思路了:上巳节是大唐盛大节日,祭祀宴饮c曲水流觞c郊外游春,订婚的男女可在这天相互赠送礼物,看对眼的男女也相互认识,让她上巳节送礼给他,什么意思? 她也没说过上巳节要送他礼物呀,关键是她都没准备! “我没准备,叔叔。”章雅悠道,还作出难为情的样子。 房翊微微一叹气,道:“那把我送给你的礼物戴好就是了。”说着解下自己的玉佩,帮她系牢在腰带上。 065 玉佩的用意(四更,祝大家看书愉快) 正月十五一过,这新年就算过完了,洛阳房家带了一些人过来提亲了,而这个时候淮南伯府的人也来提亲了,这三房和大房又暗中较劲,想着谁在先c排面如何。章老太太虽然有意偏向自己的娘家,但是,大房和三房在她心中的地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章雅思那是嫡亲孙女,章雅忞虽然是三房的嫡女,但整个三房都是庶出的,算起来和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光是亲疏远近这一层原因就够章老太太明里暗里偏袒大房了,何况,她认为章雅忞的行为有辱门风,小小年纪如此心机且不择手段,十分不齿。 所以,定亲仪式是让大房先来,好一番热闹。到了章雅忞定亲,虽然也热闹,但势头终归不如章雅思,朱氏背地里又少不得怨恨。 二房因为有了嫡亲的曾孙出世,满月酒办得热热闹闹,老太太亲自操持,一应花销又都是公中支出,大房和三房暗地里也是羡慕嫉妒。 章雅悠倒是顾不上这些事,宫学考试在即,还是要查漏补缺一下,所以,每日里不是看书就是作画写文章,倒也是满满的充实,至于大房和三房如何闹腾,她没留心,听章雅惠说过两句,也就不了了之。 转眼到了上巳节,这绝对是大唐最盛大的节日,这一天,长安城内男女老少盛服而出,上至耄耋老翁,下至垂髫小童,还有数以千计的少男少女们,都会参加,这是皇室贵族c公卿大臣c文人雅士临水宴饮的节日,曲水流觞,纵情山水,简直是风流雅致,好不恣意。 春游踏青c临水宴饮,寄情山水自然的同时又成就了多少美满姻缘,很多人尤其是平民百姓更会慕名前来观赏四大公子c十大美人等,这些世阀大家里的俊俏公子c金枝玉叶,是他们平时无法接触的存在,即便这个场合有缘得见,也只能是远远看着。 章雅悠也来了,陪着章雅惠来的,章雅惠平时参加的茶会宴请多,有几个交好的闺中朋友,刚到场地就被几个贵女们给拉走了,说是那边正在流觞曲水,又附耳说了几句,看样子还有了不起的人物在场,所以,这几个姑娘才这般兴奋和激动。 “姑娘,您看看那边,有人叫您?”玉凌道。 章雅悠回眸一看,看见贺骞c李设等人聚在一起,贺骞正朝她挥手,道:“那就过去吧。” 贺骞见她过来,笑道:“四妹妹今儿赏脸,过来喝杯果酒,香甜不上头。” “谢谢贺公子。”章雅悠接了酒杯,却没有马上饮下去。 李设笑道:“我说贺骞你什么意思?你有这油腔滑调的本事,别老打自己人的主意,那边那么多美女,你该去那里凑热闹。” 贺骞不满,道:“就只准你献殷勤,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霸道呢!” 他抓了章雅悠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不想喝,别勉强。我带了很多瓜果点心,过来尝尝。”他笑得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又纯真又阳光还特别干净。 章雅悠心里忽然一动:哎呀,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但是,若是找了这李设倒也不错,几番接触下来,这李设好像对自己有点意思。这么想着,她就有了点坏心思,弯弯着眼睛笑道:“谢谢,我也带了点吃食,都是我自己做的,味道可能不大好,不介意的话一起。” “这倒是稀罕!”李设笑道。 紫燕摆出来的有春卷c枣糕c桃酥c如意糕c青梅羹c莲花酥等,笑道:“公子,这都是我们姑娘亲手做的,和外面买的大不相同,这道菊花佛手酥可是我们姑娘的拿手菜。” “味道还行。”李设尝了一口菊花佛手酥,笑道,听着评价不高,但是,一块下肚,又拿了一块。 除了李设,贺骞c李谦c章文敏等人也纷纷品尝起来,贺骞咬了一块,笑道:“四妹妹真是蕙质兰心,如此貌美倒也罢了,还这般心灵手巧。” 章文敏道:“你少打我们章家姑娘的主意,我和你说,我第一个反对!你是不是人皮穿太久,不知道自己还是头狼了!” 贺骞道:“子敬,你这话过分了啊!”他转头的时候忽然看见了章雅悠腰间的玉佩,很是一番诧异,遂问:“妹妹这玉佩哪来的?” 章雅悠慢慢道:“一个朋友送的,我看这玉的成色不错,正好配我今天这身衣裳,就戴上了。” 那玉佩分明是男子所佩戴,如今她挂在腰间,并说这是朋友相赠,这其中的意味就很明显了,但她面色坦荡,毫无忸怩害羞之态,应该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番情景。 李设盯着那块玉佩看了半天,道:“这是武陵候的玉佩?” 章雅悠倒也没否认,道:“嗯?你认得?” 李设道:“自然是认得。这上面还有武陵候 府的标识,而且,这乃是上等宝玉,一般人也戴不起,想你与那武陵候向来熟稔,猜中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他竟对你这般上心了吗?”他眼神神色阴晴不定。 章雅悠这才明白房翊送他玉佩的目的,好大一个套路,这下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正尴尬间,就听人群里有人道: “快看呐,那是谁家的公子,这般俊美,真的是我们凡人吗?” “都是贵族公子哥,自然不是凡人,命好,说不定都是玉皇大帝儿子投生的呢!” “我知道他,他是武陵候,四大公子之首!” “这也太好看了吧,我们女人都妒忌!” 只见房翊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车里,轻轻地把玩着骨扇,那一副与世无争的神态,在春风里飞扬的数缕青丝,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垂眸间弱花临水,真真是美不胜收。 他隐隐感到一束熟悉的目光,只是抬了抬眼皮,就知道章雅悠也是一片艳羡神态,正得意间,忽听人群里有人议论:“听说这房公子都二十多岁了,至今未成亲,也未曾订婚,该不是短袖吧?” “是啊,还是个侯爷呢,怎么可能缺女人,一定是不喜欢女人!” “我表哥的叔叔的邻居曾给他府上送过菜,听说是有俊俏的小倌住在府上” 房翊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些人都胡说八道什么!哪只眼睛看见他喜欢男人了。 066 竟然是龙阳之好(五更,谢谢大家!) 又听有人说:“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娶妻,白白浪费了这幅好皮囊,简直是暴殄天物!” “都说了是喜欢男人啊,还娶什么妻!要我说,喜欢男人也没什么不好,你们想,两个漂亮的男人在一起,那情景哎呀呀,美不胜收啊!” “你们说是不是不举啊!我听说啊,这老天爷都是公平的,给了他这么好的皮囊,他那方面肯定不行!” 啧啧,女人坏起来,基本上没男人什么事,想象着丰富艳史并堂而皇之说出来的,就是这些女人。 这些话章雅悠也听到了,很为房翊感到不平,男人好看不娶妻就是龙阳之好?怎么就生出这么龌龊的想法呢?一定是满肚子坏水——刚腹诽完别人是坏水,她这边就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唉,一个不慎,自己也成了坏水!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不对,喜欢的武陵候女人从这儿能排队到皇宫,但他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这样的男人一定是个情种。”有人万般笃定,还是个男人,对美以及美人的喜欢,不分男女。 “此话怎样?”众人疑问,章雅悠也想知道答案。 “一定是受过情伤,所以才不娶嘛,这种男人难道不是情种?” 有道理,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哟,那个赶车的倌儿长得不错,细皮嫩肉的,不会是他男宠吧?”有人指向了云台。 云台只觉得脊背发凉,又为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感到担心:她们是不知自己怎么死吗?还说得这么大声! 房翊恨不能把云台一脚踢下去,云台也感受到了危险,心道:老天爷,这不管我的事啊! 章雅悠心里乐了,想不到高高在上的房翊也有这么尴尬的一天,正得意间,就听一阵风声,头顶一道阴影闪过,接着自己就被人带了起来,确切说,是抱了起来,然后一个转身就到了马车内。 这,光天化日c大庭广众之下,房翊这么做是要干什么? 听到众人的惊呼声,章雅悠小脸火辣辣的,小心肝那叫一个颤抖,那一道道由艳羡转为妒忌的眼神像是光剑,万剑穿身而过,大概她现在成了一个筛子,于是筛子明白自己此时的角色了:挡箭牌。 “您老是想证明自己不是断袖c龙阳吗?那也不用拖着我下水啊,这平白无故的,再说,您也不能这么为老不尊,老牛吃嫩草啊!” 章雅悠只觉得放在腰间的手微微一紧,房翊面带微笑,但语气不善:“你个黄毛丫头,我不过是看你站在人群里呆若木鸡,怕你被人踩着了,好心带你上车,你竟胡思乱想!你才多大的人!” 章雅悠扒着车窗,现在跳下去还来得及吗? 确实,自己才13岁,想这些事情太早了点,但是,房翊你把话说明白,你真的那么纯洁无辜吗?过往的一幕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这大尾巴狼的形象再次活灵活现。 “我还得谢谢您!”章雅悠咬牙切齿。 房翊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音:“注意你的仪态,好多人在看你呢。虽然你年龄又小,长得一般,但此刻是和我同行,不要侮辱了我的风雅。” 呵呵,你风雅! 呵呵,我又小又丑! 但是,章雅悠也不得不承认房翊今天是真真风雅无比,甚至说比大多数女人都好看!面如冠玉,唇若施脂,紫金白玉冠,一身月白直裾袍,恰当好处地衬托出秀颀的身材,青丝如墨,就连那宽松的罩衫都多了几分飘逸。 “看什么?不要垂涎老男人的美貌。”房翊笑道,声音很低。 章雅悠笑道:“我在想,叔叔这般好看,到底是龙阳之好的哪一方?”说完比划了一个上下的手势。 “你小小年纪思想这般龌龊!我是太久没罚你了,还是最近对你太和颜悦色了!”一个爆栗子打在头上,这男人的手劲是真大! 没天理,只带他调戏自己,不带她反击吗? 等他们下了车,李设也过来了,道:“武陵候以往一向是高冷,如今这般高调,这是转性了,还是另有目的?” 他一般拉过章雅悠,护在自己身后,道:“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和你这老谋深算的侯爷不能比,你大庭广众地拉着她一起上你的马车,什么意思?你想怎样?” 李谦急忙拉过他,道:“不可对侯爷无礼。”说完向房翊点头示意。 房翊摇了摇扇子,道:“你也说了,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我能怎样?倒是你,这般心急,又想怎样?” 李设道:“总之,我不许你碰她!” “她好歹叫我一声叔叔。”房翊冷道,意思是你算她什 么人? 李设扯着章雅悠,道:“你告诉他,我是你好朋友!” 章雅悠怕二人吵起来,李设又是个急脾气的,闹腾起来都不好看,急忙道:“一个是我朋友”,她望向房翊的时候,房翊那眼神吓得她急忙转向:“一个是我叔叔,都是我惹不起的人,先别急,我给大家带礼物了。那个,我发礼物了,你们能消消气吗?” 房翊扇子一摇:“那要看什么礼物了。” 李设笑道:“我是看礼物的。” 呵呵,懂了,在坑她方面,这二人是出乎意料地统一战线。 也没什么好礼物,就是几个香草包,用丝罗绸缎做一个小包香袋,里面填满香草,上巳节带香草可以辟邪,这是传统,都是紫燕做得。 “你绣的?”李设问,看那香包的做工倒是说得过去。 房翊冷笑道:“你倒是会抬举她,她没这个绣工。” 章雅悠尴尬一笑,道:“总归是个心意嘛。” 李设直接扔了,“这其他人做得香包,你好意思拿出来糊弄我,你说你怎么这么惫懒,连点女工都不做!” 房翊扔给了云台,揶揄道:“好歹知道拿点东西出来孝顺了,以往都是从我这里要的。” 这大概不能好好说话了吧! 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垂柳深处,一张清秀但冷峻的脸随着窗帘的掀起而悄悄露出来,他望向这边,也看见了那辆备受瞩目的马车,问:“那车上之人是谁?” 067 宫学考试 一劲装中年男人急忙道:“回主子,那是武陵候。”他话音刚落,意识到这个回答没有意义,主子岂会不认识武陵候,显然是问那马车里与武陵候同行的姑娘,遂补充道:“属下这就命人去打探。” 他一挥手,两个年轻人就散到人群里了。 “回主子,已经查到了,车上之人是章允宽的孙女,名唤章雅悠,过几日将入宫参加宫学考试,今年13岁。” 男子迷离了一下眼睛,似有思量。 一转眼到了宫学考试的时间,长孙氏四更天就起床了,吩咐锦屏道:“让小厨房给悠儿做点早餐,挑她喜欢的做。” 锦屏笑道:“哪里用您吩咐,奴婢昨儿就交待下去了。夫人对四姑娘真是上心,这半夜的就起床了,要不,奴婢代您去看一下?” “我衣服都穿好了,去一趟也不费神。这丫头倒是个机灵的,以往没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头,如今像是开了窍,我整日里听见有人夸她文章做得好c音律好,她这次若是进了咏絮阁,我要去庙里还愿,给寺里的佛像正塑金身。”长孙氏笑道。 锦屏也跟着高兴:“四姑娘真真是贴心人儿,对夫人那叫一个敬重,明里暗里都护着夫人,奴婢看着都欢喜。” “让你准备的银子都准备好了?” 锦屏笑道:“您就放心吧,都换成了银菓子,装在小荷包里,用起来方便得很。”看她抱着那个钱袋子,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二三百两。 这揽月苑到沐曦阁还有段距离,等她们到了沐曦阁,章雅悠刚起床,紫燕她们正在服侍她洗漱梳妆。 章雅悠给长孙氏见了礼,长孙氏连忙道:“先忙你的吧,东西都备齐了吗?”一边说,一边点数了一下章雅悠的随身衣物c考学书本c笔墨工具。 这一年一度的女子宫学考试倒也是长安城里的大事,年满12岁的官宦世家c清贵门第c皇商贵族出身的女子才有资格参加。 大唐重才艺,女子以学为美,咏絮阁是由当今皇后一手创立的,与九宗书院同名,是女子读书的最高学府,前来教书的都是大家名儒,教学的地方就在皇宫大内,能进入咏絮阁的女子除了出身矜贵,更要求才学过人,即便不是万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一的主儿。 大唐的达官贵人c清贵大家都以聘娶咏絮阁的女子为荣,若是运气好,还有机会得到皇后的懿旨赐婚,那将是无上荣耀,夫家断不敢小瞧了去;不仅如此,还能在读书过程中接触到天潢贵胄,从此嫁入皇家,平步青云,所以,官宦小姐们的最大奋斗目标就是考进咏絮阁。 “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孙先生不是给你保举了吗?你只要得了四朵金花就行。”长孙氏叮嘱道,又交代玉凌和紫燕:“这里有些银两,锦屏都分好了,进了宫,眼神活络,务必给姑娘打点清爽,千万不要得罪了人,那宫里头的人可都是人精。” 章雅悠反过来安慰长孙氏,让她不必担心,拿四朵金花倒不是难事,她倒想着拿个双如意回来。 锦屏笑道:“四姑娘真有志气。” 长孙氏不以为然,道:“少要眼高手低,双如意岂是那么容易!且不可逞强,你不会骑马,武试放弃便罢了。” 章雅悠怕她担心,嘴里头全应承下来,心里却有另一番盘算。 这咏絮阁的宫学考试,要考贵族传统里的六艺,即礼c乐c射c御c书c数“六艺”,还要加文章c女红c绘画三样,只不过把“御”的考核内容设为马球,既考了骑艺,又融合了大唐喜闻乐见c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都喜欢的运动:打马球。 按照以往的考核规则,分为文武两组,这文试包括:礼c乐c书c数c文章c女红c绘画,每一项均分三等,优等者赐金花c次等者赐银花,再次之赏铜花,文试拿到6朵金花的,则可得一枚金镶玉如意;武试包括:骑马c射箭c打马球,同样每一项分三等。武试拿到3朵金花才能得到沉香玉如意。 马车行到皇宫门前,天似亮未亮,那里已经等候了几十辆马车,章雅悠估算着后面还有很多人,自己算是早到的。 不多会,就有管事的太监和守卫出来,要求各家马车散去,步行入宫。 第一天考了礼c乐c书c数,题目倒不难,章雅悠觉得自己做得都很好,这段时间专攻书法,倒也是有所长进,但是每一科目的考试都在不同的场地,甚至要去不同的宫殿,接连去了几个考场,加之精神状态有些紧张,一天下来觉得身子疲乏。 见两个小太监把章雅悠送出来,紫燕眼疾手快,急忙送了两个银果子过去,笑道:“有劳公公了。” 年长一点的太监笑道:“到底是清贵大户人家 ,就是懂事,明儿洒家还去接你们,早早给你们占个座。” 章雅悠笑道:“多谢公公。” 玉凌问:“姑娘感觉如何?” 章雅悠打了个哈欠,道:“考完就不想这些事情了,早早回府,让我泡个澡。” 到了第二天,第一场考试就是女红,这不是章雅悠擅长的,她想着,多少拿个银花吧,要是拿了铜花,总归脸上无光。 太监端了一缸鱼放在桌子上,来参加考试的贵女们都是玲珑心窍,也是各个家族c府邸精挑细选送过来的,断然不会把蠢笨无知或者目不识丁c未曾开化的女子送来参考,否则闹出笑话会影响整个门第。她们当即明白这就是考题。 每个人的面前放了几十轴各色彩线,又有丝绸c绫罗c绸缎c锦缎c棉布c罗纱等面料,由着她们自行选用。 说是考绣工,其实也考画工和想象力以及色彩的搭配,画工对章雅悠来说不难,就是这针脚有些粗糙,而这刺绣又分乱针c直绣c盘针c套针c擞和针c抢针c平针c散错针c编绣c饶绣c施针c辅助针c变体绣等各种绣法。 她看着身边数人已经开始绣了,微微一叹气,针脚比不过,就只能靠灵韵打动考官了,勉强拿个银花应该是没问题的。 068 考场上勾心斗角 章雅悠心里这样想着,也就绣起来,选得是一块棉布——棉布线条粗,倒是不会衬托出针脚过大。 选了棉布,用线又是一番技巧,章雅悠暗笑,自己这也算是投机取巧了。 她们这一组,昨天一场考试有约莫二十个人,到了今天只剩下十二三个,弃考人数相当多。 弃考,也算是一种明智之举,因为考不上倒也算不得丢人,毕竟每年能考进咏絮阁的人本就是寥寥无几,大不了明年再考,反正每个未婚配的女子在16岁之前共有三次考学机会,但若是科科垫底,都得铜花,传出去就不大好听了。 这些人只要放弃考试,她们的成绩就不会对外公布,到时编个理由说自己病了c家里有事搪塞过去即可。 一场女红考试花了半天时间,接下来的半天就是文章和绘画,章雅悠对文章倒不怕,毕竟有孙铭这样大儒夸赞和推举的,之前孙铭出的文章题目也都不简单。 章雅悠只是没想到这次文章的考题是当前的河东道的干旱,如何抗旱赈灾如何安抚百姓,她翻过历年考题,极少涉及时政内容。 章雅悠回忆了一下,上一世的此时河东道的确发生大旱,将近半年滴雨未见,但是,她彼时年幼又身处歌舞升平的长安,根本不知道灾情是何种状况,加之此次灾情发生时距离她前一世的离世又隔了十多年,早就记忆模糊。 不仅如此,随着她对当前生活的适应以及某些生活轨迹的改变,她前一世的很多记忆越来越模糊,以至于她渐渐生出混沌感,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自己重生了,还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春雨贵如油,春天不落雨,春耕就无意义,去年深秋种下去的麦子也会枯萎而死。思及此处,章雅悠设身处地地想了想,于是借用西汉政治家晁错在《论贵粟疏》的一句话“务民于农桑c薄赋敛c广蓄积”起头,阐明“以实仓廪,备水旱”的预防重要;再从秦人修郑国渠以及汉代所建关中水道,论述了开凿c疏浚运河的必要性。 接着从《周礼·地官·大司徒》的“荒政十二条”讲述了赈灾的措施,包括发放救济物资c轻徭薄赋c缓刑c开放山泽c停收商税c减少礼仪性活动c敬鬼神c除盗贼等。 同时,为防止流民产生而提出“移民就食”的方法,以及鼓励当地百姓参与抗旱c众志成城的方法,还讲到了分粮到户c派威望权贵之人安抚百姓等内容。 至于画技,章雅悠有足够的自信,天赋这东西是无法说清道明的,天生就有绘画的天赋,加上名师点拨,她作出来的画不但灵气十足,更是赋予想象,有女子的细腻温婉,又有男子的大气谦和,就算不是神来之笔c出神入化,但她自信那也是妙笔生花c栩栩如生——确切说,她现在的高度已经远远高于“栩栩如生”,具备了书画大家的沉稳内敛和睥睨天下的傲气。 一群贵女正在回廊和亭台里绘画,一炷香刚燃完,就听“哐当”一声,有人惊呼:“哎呀,我的颜料,还有我的衣服!” 说话的是一紫衣少女,明媚飞扬,章雅悠前一天就看到了,找人悄悄打听过,乃是门下侍中高远澜的幼女高子莹,因为高远澜位高权重,又有一班得意门生,这高子莹乃是高远澜老来得女,虽是庶出,却也是千娇万宠地长大,是以为人骄纵,在皇宫里也恨不能横着走。 她抖落颜料的同时猛地一起身,这一起身动作甚大,直接带倒了身后一人的画板,又撩翻了另一人的颜料盒。 章雅悠看得真切,说高子莹是故意的话,她的表现倒不像是造作,不但急忙向这两人道歉了,还央求管事太监再去取一份颜料来;若是说她无心,但她自己的画好好的。那被打翻了画板的人就惨了,因为墨迹未干,早就花了,重画也许来得及,但是,未必能画得好。 再看另一人,颜料打了一地,重新调料也是需要花些时间,若是调配过程中记错了比例和先后,画上去也是色彩不同,能否搭配都是两说。 而这两人都是长安城内小有名气的才女,一个是御史中丞吕幸白的侄女,父亲是地方官,她一直寄养在御史中丞府中,大概是长期寄人篱下的生活所致,她一脸的愁苦气,叫什么名字她也没记住;一个是鸿胪寺卿家的嫡女,唤作万熙儿,又美又飒,整个人的气韵特别好,不是那种明艳的美,但是,章雅悠看着觉得很舒服,合她的眼缘。 再说,经她这么一闹腾,谁还能安心作画呢? 章雅悠落完最后一笔,看着万熙儿对着地上花掉的颜料皱眉,那管事太监让个小太监去领颜料了,看似走得匆忙,至今未回,想来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了。 “用我的吧,我这里好多都是原色,还没混过。你这幅画,若是把蓝色和桃红调在一起, 加一分白,配出来的青色应该很好看。”章雅悠道。 她起身去考官处交画,瞧见一明黄身影c满头珠翠c前呼后拥的贵妇人端坐在上座,不是皇后娘娘是哪个?皇后娘娘身边还簇拥着诸多贵气之人,章雅悠也不看细看,急忙跪拜行礼。 刚把画放在考官面前,却被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拿了过去,问道:“你是谁家的丫头?” 章雅悠再次跪拜,道:“回娘娘问话,臣女祖父姓章,名讳允宽,曾任太子少傅;父亲乃是中书舍人章玉清。臣女名唤章雅悠,在女眷中行四。” “倒是个激灵的,说得清楚,却又没多余的话。你这是画得什么啊?”皇后问。 章雅悠道:“今儿作画的考题是一句诗‘好雨知时节’,当下是春季,这句诗的下一句是‘当春乃发生’臣女循着这个主题画得是紫气东来,喜将甘霖。” 皇后又端详了那幅画,笑道:“这画工和意境都是上乘,小小年纪有这般功底倒也不易,要么是勤加练习,要么是天赋异禀,但本宫却未在画里瞧见何来紫气,何处甘霖,你们看看呢。”随从的女官当即接过那幅画开始传阅。 069 紫气东来 “回娘娘,臣女虽然未画紫气,却画了真龙之气;真龙现身,即是祥瑞紫气;真龙过处,何愁甘霖不来。正是甘霖降临,这才草木惊春,显出勃勃生机。”章雅悠不卑不吭道。 当今的国母“哦”了一声,继而一笑。 “母后,这丫头画工精细是一方面,灵气更胜一筹,这画中有明黄身影闪过,想必是隐喻父皇。父皇既是真龙天子,这紫气东来也说得通,真龙过处,雨从天降。正合了当前的时运,说不定是个好兆头。”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章雅悠不敢抬头看,但是,此人称呼皇后为“母后”,那必然是皇子的身份。 皇后笑道:“听你这么说,还真是这么回事,那这幅画倒是神来之笔了。你怎么一直低着头?” 章雅悠闻言,抬头甜甜一笑,道:“第一次进宫c第一次见皇后娘娘和各位贵人,不敢看。”众人听罢哈哈大笑。 “本宫之前听孙铭说,你文章也是了得,特意保举你进咏絮阁,今日见了你的画作,可见你蕙质兰心,当真有几分才华。平身吧。”皇后道。 章雅悠起身后迅速用眼神扫了一眼众人,除了监考官和皇后,只有李谌是她认识的,其余人都不曾见过,看装扮都是人中龙凤,想来都是皇室子弟。 她向李谌点点头,报以微笑,也算是打过招呼了;这画交了,皇后的问题也答了,章雅悠福了福身子请退,皇后也准了。 李谌笑道:“皇后娘娘,儿臣与章姑娘相识,也算是朋友,儿臣送送她。” 皇后突然来了兴趣:“哦,通王和她相识?” “正是,章姑娘善音律,儿臣也是听过她的箫声对她刮目相看,是以相识,今日才知原来她在丹青方面的造诣更胜一筹。”李谌微微一笑。 章雅悠暗自担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谌这番话用意何在?他又为何当众提出要送她? 皇后笑道:“通王这是再次保举她进咏絮阁吗?本宫觉得都不用考了,直接给她一个免试名额岂不是好?” “儿臣并无此意,断不敢坏了皇后娘娘定的规矩。章姑娘若是考,凭本事也是进得了宫学。”李谌道,他不善笑,因为之前一直带兵在外,所以,给人一种冷然之气,说出来的话也会有生硬之感。 最后还是李谌送了章雅悠出宫门,路上遇见了一些同考的贵女,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这皇宫里看似规矩森严,但是,却守不住任何秘密,想必皇后问话c通王夸赞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王爷,我的马车就在那里,请留步。今天感谢王爷美言。”章雅悠行了个礼,微微一笑。 李谌道:“你对本王倒是疏远得很,可本王却真心实意把你当朋友。” 章雅悠挑了挑眉,本来想呛他两句,这哪里是把她当朋友,是把她架在火上烤!通王非皇后娘娘亲生,却深受皇上宠信,早早封王,手握兵权,又有军功在身,对当今的太子来说就是个威胁,他保举的人,皇后娘娘岂会喜欢? 李谌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道:“以后你自会明白,宫学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也没必要为了别人去那个地方隐忍几年。” 章雅悠一愣,万万没想到李谌会这么直白地和她这样评价咏絮阁,她不是没想过咏絮阁里的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想过皇宫里的规矩和压抑,但是,上一世没考进宫学成了她无法忽视的遗憾,难得这辈子想学又学得进去,长孙氏又对她抱有期望,基于种种原因,她一门心思想考宫学,却忘了一件事:自己真的想进宫学吗?这辈子真的需要进宫学吗? “多谢王爷,我懂了。”章雅悠点头道。她并不想和李谌走得太近,因为此人心思十分深沉,像是大海,深不见底,又是生在皇家,自是冷酷无情,当初她和李可柔那场冤家路窄的对峙就让她看明白了一些事。 不想走得近,又不能得罪,那么,客气和礼貌就是最好的疏离。 “知道本王为什么对你如此上心吗?”李谌看了一下指甲,那双手骨节分明,有些粗糙但指甲细长圆润,让整个手显得修长好看。 章雅悠笑道:“王爷的心思海底针,我那里猜得到,还请王爷赐教,莫要为难我了。而且,我这两天考试,已经考得七荤八素,脑筋根本转不动了。” 李谌听她这般说,俊俏的小脸上又是娇憨一片,不自主地轻笑了一下,道:“你倒是会找理由。” 他不说话了,但是,站在她前头挡了她的去路,明明马车就在眼前,除非绕开她,否则上不了马车,因为站着说了许久的话,四周各色各样的目光射过来。 “王爷,您请说,我洗耳恭听呢。”章雅悠道。 李谌道:“本王的正妃皇后娘娘或父皇会赐婚,但是,侧妃本王可以自己选。通王府的侧妃位置也不至于辱没你。” 这话太直接了,带着赏赐一般的直接,章雅悠完全不认为自己是被喜欢c被欣赏的那一方,因为与通王见面不过寥寥数次,还要加上这次,若不是李设带着去通王府看了一场戏,二人可能没有任何交集。 “我大概懂王爷的意思了,我知道通王府有一郡主,生的娇俏可爱,又到了启蒙的年纪,王爷这哪里是娶侧王妃,大概是想给郡主寻个启蒙先生,觉得我略有薄才,娶回去当侧妃,顺带帮忙教导小郡主,还能省下连请先生的开销。可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里教得了小郡主。”章雅悠开玩笑似的说出了这番话。 她这话的用意李谌自然明白,既点出了李谌的弱势又以进行了委婉的回绝。 “请先生的钱本王出得起。”李谌冷着一张脸。 章雅悠给玉凌使了个眼色,玉凌会意,让车夫把马车绕了个小圈,一掉头就到了章雅悠的身边,“王爷,我先告退。” 李谌道:“你确定不考虑一下?” 章雅悠上车之后,路过李谌的身边,掀起了帘子,小声道:“王爷凭什么觉得我会给别人做小?我是做小的那种人?”说完哈哈大笑。 070 又给她挖了坑 走到半路,玉凌道:“姑娘,要不要去逛逛,这文试考完了,武试还要过几天,正好休息一下。” 章雅悠道:“累得慌,又饿了,先回府再说。过两日就出成绩了,到时再去也不迟。” 玉凌有些为难,道:“那个,奴婢不是要说谎,前面云台来找奴婢了,说是侯爷要见您,所以” 章雅悠大声道:“哎,玉凌,你是我的丫鬟,你现在的主子是我,不能听什么侯爷的!” “是吗?我的话不用听?” 这种清润低沉c听了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章雅悠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 “叔叔,您怎么来了!哎呀,好累呀,不准给我派活c不准让我看书c不准为难我!”章雅悠扭股糖似的撒了个娇。 房翊好笑地看了看她,道:“下来。” 章雅悠掀了帘子正要跳下去,却被房翊抱住了,章雅悠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一下子红了,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像是清冽的松柏,沉静c内敛却蓬勃着张扬,小心脏那叫一个颤抖哦! “这么紧张?我没抱过你?”这话听起来很暧昧,尤其是他那带着笑意的眼神,简直就是一潭深水,不知多少春心萌动的少女要溺死其中。 云台心中叹息,唉,这还是那个一贯高冷又有洁癖不喜欢与人亲近的主子吗? 房翊的马上外面看上去朴素中透着豪华,里面则是奢华,光是那紫金香炉c雪狐褥子就价值不菲,台子上摆放了几样糕点,还有花茶。 有桂花糖蒸栗粉糕c青梅蜜饯c奶白葡萄干c鲍鱼盏c龙井竹荪c绣球乾贝c奶汁鱼片 荷叶卷c红豆酥饼等,大概有十几样,都摆在精巧的青瓷碗里,那放在文火上的茶壶正冒着茶香。 章雅悠咽了咽口水,道:“叔叔,我饿了。” 房翊眼皮都不抬:“难道让我喂你吗?” 呵呵,大可不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章雅悠吃饱糕点,乐滋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碧螺春,清香扑鼻,口感甘醇,上好的茶叶。 房翊看她饭足茶饱,老神在在地问了一句:“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嗯?章雅悠等着她的下文。 “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房翊悠悠地抛出几个字。 章雅悠笑了,道:“可我吃得起,银子,我有!”学会攒钱和赚钱了,虽没有大钱,但是,下个馆子c请个客c吃几块糕点的钱绰绰有余。 “我这顿茶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要么是宫中御品,要么是名店镇店之宝,要么是名厨亲手烹制,不是有钱都能买得到,你看你,风卷残云,几乎扫荡一空。”房翊道。 等等,我是问了您要不要吃,您老人家说不要吃的,我怕浪费才吃完的好吧?章雅悠心里叫苦连连,房四郎,果真是黄鼠狼! “叔叔,您一个侯爷这般巴巴地给我挖个坑,不合适吧?说吧,您想让我做什么?” 云台在外头听见了,心说,主子坑的就是你好吧?否则,怎么会带你坐他的马车呢! 房翊道:“我近来事务繁多,有件事又不得不做,你帮我抄三百份《无量寿经》,而且要模仿我的字迹,落款空着,回头我添上。” “几天要?” “三天。正好三天后你文试出成绩,抄完你可以安心出去玩。” 章雅悠心说,抄佛经又不是我份内之事,我有什么不安心的?你什么事务繁多,还不是懒!可是她不敢说啊! 三天抄三百份《无量寿经》,大概会手残吧,还要模仿他的字迹,哪有那么容易! “这是我之前抄的两份,就按这个字迹来写,你只需抄298份就可以了。”房翊递给她几张纸。 章雅悠看了那字迹,不由得佩服,笑道:“叔叔的字是真好看。我若勤加练习,能有叔叔的十分之一功力也算是小有所成,对得起诸位先生了。” 房翊嘴角勾了勾,没说话,玩味地看了一眼茶杯,那是章雅悠方才用过的,上面还有她的唇脂印,章雅悠也注意到他的目光了,知道他有洁癖,急忙掏出帕子想要把茶杯擦一下,却听房翊道:“无妨。你方才夸我字好看?” 嗯?章雅悠一时没明白,怎么又把话说回来了,笑道:“叔叔何止是字好看,人也好看,就连这双手都是极好看的。” 那修长的手指,白皙中却透着力道和阳刚,唉,章雅悠的脸又红了,忽然想到在裕丰园房翊帮自己暖手的情景,此情此景,情何以堪,在这马上的狭小空间中——刚上车的时候还觉得马车豪华c空间大,现在只觉得局促不安 。 “怎么不继续了?你像是没读过书,夸人也只有干巴巴的好看两个字。”房翊轻笑,微微不满。 额,夸人还落了个文盲的骂名,章雅悠心里那叫一个恨,道:“我就算不是饱读诗书,但我四岁启蒙” 房翊打断她的话:“看画本子启蒙?” 看着章雅悠气鼓鼓的模样,房翊莫名好心情,忍不住逗她:“我说你没读过书,你不服气?不如引经据典,看看是如何夸男子好看的。” 章雅悠道:“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晅兮,终不可谖兮。” “说得还行,勉强能对得起我这张脸。”房翊道。 章雅悠咋舌,以往真没发现房翊这般自恋,一开始是觉得他高冷,后来觉得他深不可测,更是心深似海,这两次发现他是自恋,这大概是他至今未婚的原因,临水照花,顾影自怜,觉得这世间没人能配得上自己,可不就孤老终生了嘛! “算了,看你如此崇拜我,夸得如此虔诚,搜肠刮肚找了些许诗句,我就不让你抄300份《无量寿经了》。”房翊道。 这么好?简直太好了!章雅悠正要感谢,就听房翊悠悠道:“你把我写得这两份《无量寿经》绣出来。” 071 她是文试头名 章雅悠苦了一下小脸,心说,这刺绣可比誊抄来得费神,一抬头看见房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顿悟:“哦,哦,原来你本就是想让我绣出来!” 房翊兀自品茶,一副“你知道了又奈我何”的神态。 哎,人家是侯爷,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没毛病!可她快气得有心病了! 光生气有什么用,工期还不是要问清楚!“什么时候要?” 房翊道:“一个月后。要是我知道你假手于人,我可保不准问你讨债。” 哎,你自己可不就是个讨债鬼嘛!章雅悠腹诽。 回到章家,长孙氏已经在沐曦阁等着她了,见她神情不对,只当她是没考好,微微叹息了一下,安慰道:“不怕,我长孙青樱的女儿,就算不上宫学,不进咏絮阁,那也是嫡出的贵女,冰雪聪明c天姿国色,我到时再给你多准备一些嫁妆,什么样的门第进不去!” 锦屏笑道:“夫人快别这么说,这不还未出成绩嘛。再说,四姑娘年岁还小,大不了明年再考一年。” 章雅悠是心情不好,李谌那番话还萦绕在心里,他那番行径不知道要生出怎样的变数,房翊又来欺负她,加上考了两天,身心俱疲,所以,面色难看了些,听长孙氏这么说,笑道:“母亲待我是真好,咏絮阁进不进我倒是无所谓,这辈子嫁不嫁人我也不稀罕,都是为了母亲高兴罢了。谁不知道母亲是才女,若是我考不进咏絮阁,岂不是辱没了母亲当年的才名。” 长孙青樱当年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才女,锦心绣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门第高c心气傲,眼睛一直长在头顶,她瞧得上的人没几个。 “奴婢觉着四姑娘一准能进咏絮阁,不是有孙先生保举嘛,只要得了四朵金花就行,这文章c丹青c音律,怎么说也拿了三朵,其余再得一朵不就成了。”锦屏笑道。 长孙氏笑了,拉着章雅悠的小手,道:“都成大姑娘了,净说傻话,不嫁人难道赖着我一辈子!” 章雅悠那是给根杆子就往上爬,当即窝在长孙氏怀里撒娇,笑道:“就赖着母亲!” 反正还没出成绩,章雅悠也乐得自在,每日每夜地抱着画本子看,这画本子里描述的是江湖之远,白衣侠客仗剑走天涯,英雄救美见钟情,任是侠客如何雷厉风行c快意恩仇,也舍不得娇滴滴的姑娘委屈落泪 紫燕披衣服起来,看见章雅悠还在看画本子,道:“姑娘,歇了吧。这都三更天了,明儿起不来,老太太虽说不骂,心里却不高兴的,奴婢看着老太太待姑娘都不如从前那般亲厚了。”“紫燕,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15了。” “哎,才15岁就这般唠叨。” 紫燕道:“赶明儿见到李二公子,奴婢就告诉他,您是天天点灯熬油看画本子,看他还给您带画本子不!再不然,奴婢告诉侯爷” 告诉侯爷——这是太上老君的急急如律令,章雅悠老实了,这位侯爷简直是欺压她的一座大山,哪里还有心情乐哉乐哉看画本子!睡了! 到了第三天,紫燕又开始念叨了:“姑娘,您是不是该绣佛经了?料子奴婢早给您备好了。” “不急,容我缓缓,要不,紫燕你帮我绣呗。”章雅悠笑道,一双无邪的大眼睛正邪恶地看着她。 紫燕撇撇嘴,道:“还不急呢,奴婢昨儿听您做梦都在喊这事。” 哎,这都被发现了——章雅悠心里叹息。 又听紫燕年叨叨:“奴婢可不敢领这个活儿,万一被侯爷发现了” “我说紫燕你到底是我的奴才还是那个万恶的武陵侯的奴才?”章雅悠不悦了,怎么一个两个胳膊肘都往外拐呢。 紫燕心说,那还不是您自己不硬气,每次见了侯爷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我们做奴才的能硬气起来?可这话也不敢讲啊。 到了第三日的晌午,章家门外好一阵热闹,说是宫里来人了。 章老太爷在家,把那管事的太监请进来了,领头的太监是个伶俐人,见面就道喜,说:“洒家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府上的姑娘文试全科都得金花,娘娘赏赐玉如意一柄,还不快让姑娘出来接旨谢恩。” 章允宽道:“公公,不知是哪位姑娘?我们章家两个丫头去考了宫学。” 那太监笑眯眯地道:“章雅悠,可是府上的?” 章允宽连连道:“正是正是,我们四丫头。让公公费心了。” “这是何等荣耀!洒家出宫的时候,娘娘还夸了,说你们家这位姑娘天赋过人,聪慧得很,又是美人胚子!这么多年了,文试拿到玉如意的寥寥无几,这 是何等荣耀,这不,娘娘还专门命洒家来宣旨。”太监笑道。 章允宽欣喜不已,急忙命人去后院请章老太太并章雅悠等人来领旨谢恩,又让人给那太监准备了人参灵芝并一些银两,道:“公公此来辛劳,这是上好的野山参,还请笑纳。这些银两是给诸位公公的茶水钱,务必收下。” 那太监得了好处,自然又是一番吹捧,待到章老太太领着后院一众人过来谢恩已是晌午,章允宽本想留那太监用午膳,却听太监道:“娘娘还在宫里头等着洒家回禀,洒家不敢贪欢,老大人的心意洒家领了。” 章允宽笑道:“想不到我们章家要出个女状元,好呀!好!”他端详着那把玉如意,捋着胡子微笑颔首,他当了多年太子少傅,在宫里多有来往,却也没得过玉如意的赏赐,这把金镶玉如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咏絮阁这些年因为皇后的重视和督办,而成为长安城乃至整个大堂贵女们竞相追逐的高门所在,谁都以进了咏絮阁为荣! 这皇后娘娘亲自下旨c奖赏玉如意是何等荣耀,简直是光宗耀祖,本就是清贵门第,如今出了才女,更是高人一等! “悠儿,你让我们章家脸上有光,你做得好!”章允宽笑道,“夫人,你抓紧让人去准备,悠儿以后去了宫学,一应物品都用最好的,我们府上还有一些笔墨纸砚的藏品都给让她选,看中的都给她。她的份例加一倍,再拨两个持重老实的丫头婆子去沐曦阁服侍。” 072 喜不自禁 章允宽一口气吩咐了一堆,最后仍是意犹未尽,道:“对了,我要沐浴更衣,准备香案,我要去祠堂。” 章雅悠笑道:“都是祖父教导有方,若非祖父有心,又请名师高士悉心栽培,悠儿断然不能脱颖而出,悠儿这微末成绩离不开祖父c祖母c各位长辈的悉心教导,也受荫于章家百年底蕴。悠儿一定再接再厉,断不会骄傲自满。” “嗯,很好,不错!胜不骄,还心存感恩,好孩子!”章允宽笑道。 章老太太见章允宽高兴,自然也跟着高兴,当即笑道:“让我也看看这玉如意,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御赐之物,我们可要供起来,否则,就是大不敬了。” 章允宽笑道:“对,要供起来!” “悠儿想要什么尽管和祖母说,我呀,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给你找出来。晚点去听薇堂。”章老太太笑道。 “谢谢老太太,我不要什么压箱底的宝物,去听薇堂沾沾老太太的福气就好,老太太不准嫌我闹得慌!”章雅悠撒娇道。 “瞧瞧这小嘴,说得我心花怒放!晚上设宴,都去听薇堂用膳吧。”章老太太又道。 章雅思心中不悦,却没有任何表示,章雅恩早就急红了脸,心中暗自咒骂,只是碍于章允宽和章老太太在场而不敢表露出来。 贺氏笑道:“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四丫头真真了不起,伯母以你为荣,明儿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谢谢伯母,让伯母费心了。”章雅悠道。 章雅惠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替这嫡亲的妹妹感到开心,这会琢磨着要给她说一些咏絮阁的规矩,免得她进去闯祸。 长孙氏喜不自禁,要不是章允宽一直在发话,她早就忍不住要抱着章雅悠哈哈大笑了,这会终于得了空,抱着章雅悠就是一阵哈哈大笑,她向来岑贵自持,这些年又因为与章玉清感情不和而僵持不下,很少见到她笑,如今大笑却像是魔怔了一般。 “母亲,您”章雅悠担心长孙氏真的魔怔了。 长孙氏又哈哈大笑两声,拍着章雅悠小手,笑道:“傻闺女,还真当我魔怔了啊!我这是高兴的!哎呀,这有多少年了,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到底是我长孙青樱的女儿,争气!” 章雅悠笑道:“那是自然,我虽然不似母亲这般聪慧,多少也沾了母亲的光。” “快别这么说,我年轻那会可没你这么风光!放在章家,这也是头一遭。”长孙氏笑道,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真切。 章雅悠得了玉如意那是章家的大喜事,章允宽和章老太太正在兴头上,听见了也不以为忤,但这话传到贺氏耳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正开心呢,谁知长孙氏又哭了,这大庭广众的,章雅悠慌了,急忙给长孙氏擦眼泪,怯怯问:“母亲可是有什么伤心事?又或是我做错了什么?母亲不哭,我以后听话,不惹你生气c不让你伤心,谁要是招惹了你,我第一个不饶她。” 只有锦屏最了解长孙氏的心思,对章雅悠道:“夫人这是高兴的。” 长孙氏擦了擦眼泪,笑道:“我这是高兴的。你快别多想。收拾一下,晚点去听薇堂用膳。”她又对章老太太道:“老太太,晚膳我来张罗着吧。我琢磨着,都是家宴,倒也费不了多少事。” 这么多年章家后院之事是章老太太做主c贺氏操持,长孙氏只管西苑那一部分的事,头一遭主动请缨接了宴会的事情。 贺氏心急,只当长孙氏这是借机分权,但又不好发作,章雅思看了一眼贺氏,笑道:“我来帮衬一下婶婶吧,四妹妹得了这般荣耀,我这做姐姐的也好尽点心。” 小嘴一张,滴水不漏,说得让人无可挑剔,章雅悠自忖,自己活了两世也未必有章雅思这般心思玲珑。 “我方才是不是失态了?”长孙氏问。 锦屏笑道:“哪里就失态了,奴婢看着夫人是真情流露,恐怕这个槛是过了,以后啊,这四姑娘就是您心尖尖的肉。” 她这一哭一笑,就把这么多年的心结都给抖开了,又为女儿欢喜c又对女儿感到愧疚,以后肯定是要找补回来,可不就是她心尖尖的肉嘛! “我都觉得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就你最懂我。”长孙氏笑道,既然心结解了,就没必要在心里天人征战,何况,她要给章雅悠谋算个好将来,那甩手掌柜自然是当不成了,就章家这几年的亏空程度,若是不争不抢,现有的都会落到东苑大房那里,光靠自己那点嫁妆能给章雅悠多少陪嫁? “方才夫人一哭,四姑娘急的差点流泪,那是真心疼您。都说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最贴心,奴婢瞧着您这小棉袄是真暖和。 ”锦屏笑道。 长孙氏笑道:“这还用你说!明儿把我当年陪嫁带来的几匹软烟罗取出来,叫了张成家的过来给悠儿量体裁衣。” 章雅悠坐在床沿上两腿晃悠着,没想到自己文试就这么过了,还得了个玉如意,想想也很欢喜,这糕饼吃起来觉得更甜了,但是,看了绣筐里那绣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经文,心情落到谷底,如果能用一柄玉如意换刺绣,有没有人换? 傍晚,章玉清和长孙靖并肩进来,有说有笑,就听长孙靖笑道:“我就说小悠儿了不起,怎么样,这下给你长脸了吧?” 章玉清哈哈大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女,随我!” 长孙靖当即听下来了,不满地看着章玉清,道:“你是有点才华,我承认,但是,小悠儿那是大智慧,能随你?肯定是随我姐姐好吧?” 章玉清无奈笑道:“也行,反正都是我女儿!我一听说得玉如意的是我女儿,我恨不能马上回府,但想着,做人要低调嘛,他们又没这么厉害的女儿,我何必拉仇恨呢!” 原本文绉绉的章玉清遇见江湖浪荡的长孙靖也变得豪放起来,说话那叫一个直白,兴许是高兴的。 “小悠儿,舅舅来看你啦!”长孙靖扯着嗓门大喊,章雅悠一听舅舅来了,提着裙子就往前院跑。 073 武试惊险 章雅悠欢欢喜喜过了两天众星捧月的日子,当然,这两天也没少被章雅恩刺挠,她恨不能找出章雅悠作弊的证据,好把她送去大卸八块。 章雅恩这种张牙舞爪的笨蛋根本不足为惧,有道是“狂吠的狗不咬人”,章雅悠倒也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 宫里头通知章雅悠去参加武试了,骑马c射箭c打马球,按理说,她这种拿了文试玉如意的人可以直接入咏絮阁了,即便放弃武试;以往那些考公学的贵女们如果文试拿走了金花,放弃武试的也比比皆是,怎么到她这里,她就必须去参加武试了?——明面上,宫里头也没说她必须参加武试,但是,都派人来通知,那寓意再明白不过。 “别逞强,反正文试够了,武试不过也无所谓。”长孙氏叮嘱道,“我让惠儿陪着你进宫,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帮你出出主意。宫里可不比外边,处处小心才是。” 武试需要的场地比较大,设在皇宫边上的马球场。 射箭还好,都是皇宫里的统一配备,专门为女子打造的金丝小弓,不要求什么百步穿杨,甚至不要求必中靶心,能拉开工c射中靶子就好,无非就是为将来皇家狩猎作陪时应个景,除了将门出身,谁也不把这当做硬性要求。 前面文试里让章雅悠印象深刻的高子莹直接弃考,万熙儿虽然干净利落却并未出彩,也只是堪堪射中了靶子。 倒是远威将军府的庄露华让她眼前一亮,不愧是将门虎女,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连发三箭,都是正中靶心,引得众人一片叫好。 章雅悠发箭的时候,一抬头看见房翊老神在在地坐在台子上,正和太子闲聊,一身华贵的白衣,在阳光下仿佛是撒了金光,让章雅悠觉得有些耀眼。 三箭,射了三个环,只有一箭是正中靶心的——章雅悠觉得这样就够了,就这水平也够拿朵金花了。 到了骑马,章雅悠就想弃考,都跪在地上和太子说了——不知为何,此刻皇后娘娘并不在,太子在主持考试,说是主持考试,不如说是在欣赏贵女们的花拳绣腿。 “为何就不参加了?”未来储君问话了。 章雅悠道:“回殿下,臣女不会骑马。” “哦。”不动声色的一个音调,而且,就一个字。 这个“哦”是什么意思?没有下文了。 怪不得人家说圣心难测,这还没登基呢,心思就这么难猜了,谁来帮帮她啊!她忍不住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房翊。 房翊笑道:“都放弃了,就不要傻子一样跪在这里了。” 哎,话虽难听,但好歹是替自己解围了。 谁知道太子这时发话了,多了几个字:“既然来了,玩玩也无妨,让人给你选匹性情温和的马吧。” 玩玩是无妨,就怕被玩死! 章雅悠战战兢兢地爬上马背,是的,爬上去的,还没来得及坐稳,就感动一阵风,有人呼啸而过,再接下着一声响脆的马鞭声,高子莹冲她一笑,吓得她差点掉下去。 兴许是她受惊的状态也惊到了马匹,说好的“性情温和”此时是上蹿下跳,连连尥蹶子,还追赶着其他的马匹准备撕咬。 章雅悠此时就是一怂货,紧紧抓着绳子和马鬃,什么都不敢想,别掉下来就行。 高子莹绕了一圈又回来了,笑道:“当心掉下去,真的摔死了,也没人给你偿命!” 场地里有二十几名贵女,还有郡主c公主一类的,章雅悠明显感觉到有两个人故意从她身边绕道c惊吓她的坐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背水一战,毕竟在这个场合真的栽下马去,被马踩上几脚,即便不死也要终身残废了。 “驾!”她扬起了马鞭,双腿狠狠夹住马腹,她不是不会骑马,从小就学过,只是摔下来过有了阴影不敢骑而已,基本的驾驭技术还是有的。 看台上的众人有人替章雅悠捏一把冷汗,章雅惠和紫燕c玉凌等人更是心惊,有人看等着看热闹,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房翊不动声色,继续喝茶。围绕在太子身侧的几个贵族青年神色各异,却谁也没有主动表态。 章雅悠这边,几鞭子抽下去,那匹马更是癫狂,想要把章雅悠甩下来,章雅悠一个后仰,从马背上滑落下来,眼见着后面的马又追上来,求生的本能让她快速跃上马背,又是两鞭子抽过去,马儿对空嘶鸣,最后顺从起来。 某太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轻笑道:“这不是骑得很好嘛。” 等停下来,章雅悠一阵头晕目眩,被颠得七荤八素,双腿更是生疼,瘫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方才实在是凶险,一个不慎自己可能就 要死在这跑马场了。 “我扶你起来。”说话的正是万熙儿。 章雅悠道:“谢谢你,要不是你骑快马冲着她们去,说不定我都掉下去了。” 万熙儿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笑道:“你知我知就好。” 高子莹手里挥着马鞭,笑呵呵地看着她,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就像那天在考场上故意打翻别人的颜料盒,也是这般无辜和无害,仿佛一些都是误会。 “方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没吓到你吧?”高子莹笑道。 章雅悠一肚子火,这臭丫头摆明了是故意害她,正想开口刺她两句,却听一旁的庄露华冷声道:“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闹出人命来,我看你也是赔不起!” “这位姐姐真是说笑了,不过是骑马,怎地就闹出人命了!”高子莹笑道,白净的小脸显得异常纯真。 庄露华冷道:“这声姐姐我担不起,不过,别人因为你爹而怕你,我可不怕你!” 是了,远威将军庄穆海与高远澜是政敌,她们针锋相对倒也说得过去——这样以来,章雅悠觉得自己有点怂。 两个公主c三位郡主结伴而来,她们不需要考宫学就可以进入咏絮阁读书,这次骑马不过是一时兴趣,图个乐子。 “你是谁家的,倒是有些胆识,那匹马是蒙古进贡过来的,看着娇小,脾气大得很,本宫见你选了这匹马,以为你骑术了得呢,结果是个傻大胆。”为首一个娇俏的少女问道。 074 武试当得玉如意 万熙儿附耳道:“这是文安公主。” 章雅悠福身请安,道:“臣女的确不会骑马,让殿下见笑了。” 文安公主是当今圣上的第七个女儿,名唤李颂儿,其生母是当今深受眷顾的贵妃娘娘,女凭母贵,是以受宠,也是因为受宠,所以说话做事难免会顺着性子来,就听她笑道:“本宫没有笑话你,只是觉得你有些胆识罢了。下一场马球一起玩嘛?” 章雅悠心里苦恼,这骑术就惊险重重,再去马球场打一圈马球,大概怎么死都不知道吧。 高子莹笑道:“章姑娘可是文试第一,拿了玉如意的人,不会为了让着我们,这武试就放弃了吧?走吧,和我们一起玩,你若实在不会,就当个后卫,守着门就行。” 文安公主一听她就是文试第一的那位,当即来了兴趣,似笑非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女才子。有胆识c有才华,本宫喜欢你。马球一起来。” 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果真,树大招风,这文试第一并不是什么好事。 万熙儿低声道:“一会我和你一队,你当个守卫就好。你是不是得罪了高子莹?” 章雅悠茫然了,第一次见高子莹,怎么就得罪上了? 章雅悠等人在马球场,遥遥听到一阵“皇后娘娘吉祥”的呼声,抬头望去,皇后娘娘也来观战了,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 从文安说到蒙古马开始,章雅悠就知道有人对自己下了手脚,并不是单纯让她出局那么简单,因为即便她武试未得一朵金花,她也是可以进入咏絮阁读书的,此人故意将她的坐骑掉包成顽劣难驯的蒙古马,目的多数是让她受伤甚至惨死。 “你就跟着文安公主。”万熙儿叮嘱道,“我到对面的马球队,不让你为难。” 章雅悠道:“谢谢,有心了。” 高子莹骑术了得,这马球打起来也是神采飞扬,“坚圆浄滑一星流,月杖争敲未拟休”,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就在章雅悠看得入神时,高子莹手持月杖赶着球往她这边来了。 她若是挡了那个球,就高子莹的冲击力,恐怕她要舍一条手臂了;若是不挡,自己这一队就会输一球。 就听文安公主喊道:“快拦住她!拦住她!” 章雅悠举着月杖本能地去拦球,一道阴影扑面而来,高子莹的月杖已经到了章雅悠的面前,这一杆子打下去,章雅悠必然坠马,就算不死,也会被打得面目全非,因为月杖都是用蛇纹木或是黑黄檀木制作,坚硬沉实。 她也不可能徒手去接。 情急之下,章雅悠直接朝高子莹的马腿抡了过去,那坐骑突遭重击,顿时惊声嘶鸣,前蹄昂扬,吃痛逃窜,在马球场里横冲直撞。 看台上的人将这一切看得真切,李设也在场,当即道:“小四也算是急中生智,方才我真是替她捏了一把汗。那蓝衣裳的女人是谁,这摆明是想害小四。” 房翊就在李设隔壁,他这话是说给房翊听的。 “高远澜的庶女。”房翊淡淡道。 “呵,你对这京城里的贵女知之甚多,并不是传说中那么清冷嘛” 房翊继续品茶,公子如玉,神态俊逸,那当真是个璧人,放在一众贵族子弟中也是万分养眼。 就在章雅悠惊魂未定时,又一粉色罗裙的女子在周旋抢球的档口绕到她身边,月杖一挥,就击在了章雅悠所骑之马的肚子上,这马腹乃是马最为脆弱的部位,那月杖又是坚如铁石的蛇纹木所制,顿时人仰马翻,马球场又是用桐油浇筑过的,夯实了地基,不会尘土飞扬,但是,也容易打滑,只见章雅悠的坐骑脚下连连打滑,眼见着就要摔下马。 章雅悠暗自惊心,也怪自己太大意了,以为避开高子莹就能熬到马球赛散场,谁知道她还有同伙,她应该想到,高子莹必然是有同伙才这么笃定地邀自己进马球场。 “我就算是死,我也得拉个垫背的!”章雅悠心道,她在将将要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瞬间,直接向那粉衣女子扑了过去,连带着将她也扑了下来!与此同时,李颂儿进了一球,算是赢得了比赛。 那女子本就是身娇肉贵的主儿,从马背上猛然摔下来,又被章雅悠压着,这双重打击之下也是一身伤,等到众人来搀扶的时候,她嚎嚎大哭,直呼自己的手断了。 庄露华见章雅悠眼神呆滞地立在一旁,方才的拼死一搏也是胆战心惊,此时胸口起伏,发髻凌乱,有些不忍,道:“方才的事情,我看得真切,她们显然是要害你,要是皇后娘娘怪罪下来,我为你作证。” 章雅悠这才回过神来,笑道:“谢谢姐姐了,姐姐的马球打得真好,不愧是将门之后 。” 万熙儿见庄露华走开,这才靠近章雅悠,道:“那受伤的女子御史中丞家的嫡女,倒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平时都是围着高子莹转,你是怎么得罪高子莹的?” 怎么得罪高子莹的?这个问题,章雅悠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高子莹和李可柔是好友。”万熙儿又道。 章雅悠顿时明了。 皇后道:“这两个落马的丫头,诸位认为球技如何?当得何花?” 李设想要上前,却听房翊清了清嗓子,于是又顿住了,就听太子笑道:“全凭母后做主。不过,其中一人是文安皇妹这一队的,文安皇妹赢了一球,一荣俱荣,即便是落马了,也当给朵金花。” 皇后不动声色,笑了笑,道:“就听太子的,这打马球竞技给那个丫头一朵金花吧。这丫头出挑得很,骑术和射箭又如何?” 太子笑道:“方才母后不在,儿臣和在座的诸位一起定夺了一下,她也是表现甚佳,当得金花。儿臣方才听闻,这丫头的箭术是武陵候所授。” “哦,原来是房卿传道授业,难怪连太子都称赞。”皇后笑道。 房翊起身道:“受了长孙靖所托,指点一二,谈不上传道授业。” “这么说来,她武试得了三朵金花,那该赏她一把玉如意,那她就是得了双如意的人。”皇后不笑了。 075 她是德行有亏? 知母莫若子,何况是生在皇家c最擅揣摩人心的太子,就听他笑道:“这也谈不上大才,进了咏絮阁还是要向母后学习,母后才是这天下女人的典范。” 皇后笑了,道:“本宫创办咏絮阁15年,上一轮获得双如意的人,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是大历元年,距今有七八个年头了。来人,取沉香玉如意来。” 众人见章雅悠得了玉如意的赏赐,有人羡慕有人佩服也有人嫉妒,羡慕妒忌的不是这玉如意本身,而是这文武双料第一的殊荣。自皇后开办咏絮阁以来,15年了,得此殊荣的人不过2人,不用等到章雅悠走出皇宫,恐怕她的才名就要传遍整个长安城了。 玉凌和紫燕听了讯息,喜不自禁,急忙给一个小太监使了银子,让他去宫门口给章家家仆传个口信。 “皇后娘娘,请给臣女做主。臣女乃御史中丞白松资幼女白青青,今日马球场上被章雅悠恶意推倒,致使臣女浑身多处淤青红肿c右臂骨折断裂,就连脸”说到脸,白青青落泪了,额头至脸颊处很大一块破皮,那猩红的伤疤看起来有些吓人。 皇后面带微笑,不怒自威,白青青又道:“《礼记·曲礼上》有云: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君子求才求德,德才兼备才谓之君子。我等女子虽不以君子为立身使命,但若心肠歹毒c心如蛇蝎,她章雅悠即便是才高八斗c学富五车,臣女也万万不服,请娘娘为臣女做主。” “那你想怎么个做主法?” 这白青青绝没想到皇后会有此一问。 庄露华上前跪拜,道:“皇后娘娘,当时臣女也在马球场,虽是角逐马球却也看得真切,是白家姑娘挑衅在先,章雅悠不过是为了自保,即便最后误伤了白家姑娘,也是情急之举,情有可原。” 李设道:“娘娘,下臣一直在台上观战,的确是这白青青挑衅在先,如今受伤也算是自食其果。” “哦?”皇后看了看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作为宫斗的最后赢家,她有的不仅仅是母仪天下的气质,更是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谋略和算计。 “臣女只求皇后娘娘秉公处理。”白青青跪在那里,又是一顿眼泪直流。 章雅悠知道今天这种场面是没办法善终了,倒也不去辩解,她这种淡定坦然的态度在皇后的眼中就是一种居高傲慢。 “本宫创办咏絮阁一来是想让宫里的公主们有人伴读,进一些有才华的人也让她们见贤思齐焉;二来是想让更多的贵女们在贤良淑德之外,学有所成。无论是哪一种目的,这德行都是考量的第一要素。”皇后悠悠道。 “何谓德行,谁能给本宫说说?”皇后又道。 高子莹正要上前,哪知万熙儿抢先了一步,跪拜后,道:“臣女斗胆作答。《集韵》上说,德行之得也。《正韵》又云:凡言德者,善美,正大,光明,纯懿之称也。《书·臯陶谟》中记载了九德,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彊而义。” 皇后颔首,道:“说得不错。来,我们的女状元,你有什么补充的?” 章雅悠想了想,道:“回娘娘问话,臣女读《洪范》,方知正直c刚克c柔克三德;《周礼·地官》则记录了知c仁c圣c义c中c和六德。” 皇后笑了,道:“好一个六德!你尚未入宫学,便与他人起纷争,还致使他人重伤,方才本宫也看了整个打马球过程,你其实是可以躲过她的一击,你却硬扑着她下马,她虽过错在先,但你杀气腾腾c挟私报复,也是情理难容。本宫向来赏罚分明,你才华横溢c胆识过人,本宫赏你玉如意;但你刚强有余,柔和不足,虽不至心思歹毒,却也难有中庸之德c平和之心,试问,这样的人入了本宫的咏絮阁岂不是是非不断?” “你一念之差,让她受如此苦楚,她有错在先,本宫便不罚你了,但你却也不能进咏絮阁。”皇后下了判词。 白青青泪珠子一串串,喊道:“皇后娘娘,这如何使得?我当时近她身子不过是误打误撞,绝非图谋害之,但她如此心肠毒辣,理应受罚!” “你这是质疑本宫处事不公?” 白青青磕头如捣蒜,连忙道:“臣女不敢。” 皇后道:“你害人不成终害己,本宫念你自食其果,也算是小惩大诫,就不对你加以处罚了。本宫也未看你的文试成绩如何,单看你今天这番光景,咏絮阁绝不可容留你这种人,回去闭门思过,以后都不要再考宫学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白青青的希望彻底打碎了,贵女们通常有三次考宫学的机会,即便第一年不进,第二年还是有机会的,这是剥 夺了她考学的资历。 “皇后娘娘”白青青不甘。 “再聒噪,就掌嘴!” “本宫处理六宫事务,向来讲究以德服人,你可服?”皇后问。 章雅悠淡淡道:“臣女心悦诚服,感谢娘娘给我崭露头角的机会。娘娘千岁千千岁。” 她大概是这15年来第一个得了双如意却进不了咏絮阁的贵女了! 上一世碌碌无为没能进入咏絮阁,这一世倒是勤勤恳恳,也开了灵窍,拿了金花满贯,却依然进不了咏絮阁,可见重活一世未必就能改变命运。 她竟有点想哭,哭自己的努力因为皇后的一句话就付诸东流;哭自己奋起反抗的行为竟成了“德行有亏”。 吹面不寒杨柳风,那清清凉凉的杨柳风吹过来,有一朵花瓣打在了章雅悠的脸上,她眨了眨眼睛,眼泪落了下来。 她虽然身量不足,却是个美人胚子,又是粉雕玉琢的面容,这梨花带雨,也是惊艳了在场很多人。 李设道:“你,你竟被一朵花打哭了?” 这个傻子章雅悠心道,但她也知道,李设这不是傻,只是给她找了个台阶。 076 王爷请自重 章雅悠从看台上退出来,向宫门处行去,样子略带狼狈,毕竟和白青青一起摔下来的时候,自己也受伤了,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也是浑身酸痛,但是,当着那么多位高权重之人的面也只能咬牙坚持,不肯表现出任何失态来,现在没人了,自然就不必掩饰。 紫燕和玉凌当时虽然在场外,不曾近前,但是玉凌会武功,听力异于常人,内容也听了七七八八,这会子见章雅悠这般神态,又孤身出来,已然明了。 “姑娘!唉!”玉凌欲言又止,深深为章雅悠感到难过。 紫燕气得直流泪:“明明是姑娘被欺负了,只是自保一下,怎么还被这么个贱人给拉下水了呢,姑娘可是全科金花的人!” 章雅悠笑了,道:“是我被除名,又不是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主子我克扣了你们月钱呢!” 紫燕擦了擦眼泪,道:“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皇后下的口谕,那么多天潢贵胄c达官贵人都见证着,怎么回旋?何况,进了宫学又有什么了不起,为何要回旋? “是啊,姑娘。还能回旋吗?要不要去找侯爷帮忙?”玉凌道。 哎,房翊,不提还好,提了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方才他也在场,以他狡猾且老谋深算的秉性,他会看不出整件事的猫腻?不知道是有人陷害她?结果,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她当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就是那么施施然地喝茶。 这种人,还能深交?章雅悠现在只怪自己当初心旌摇荡是自作多情,以后可不要再提此人了! “玉如意收好,看这质地和雕工,绝对是价值连城。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也是认可了我的才华,这玉如意没有收回嘛。都别哭了,我们回家!” 她还得想想如何安慰长孙氏。 主仆三人正要往外走,却见一个小太监跑过来,道:“姑娘,我们家王爷有请。” 章雅悠回头一看,李谌一身玄衣c身形如松地站在不远处,原本就是带兵打仗的亲王,身上本就多了几分杀伐之气,站在狭长的甬道中间显得异常威武和冷冽。 “给王爷请安。”章雅悠微微一笑。 “第一个得了双如意却进不了咏絮阁的贵女,滋味如何?”明明是清冷如斯又带着威压的态势,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戏谑。 章雅悠叹气,道:“不好。”这大概是来见她笑话的。 “那本王前几天的提议可考虑?”李谌道。 章雅悠微微一愣,前几天的提议?做侧妃的那个? “不考虑,秉性刚硬,又善妒,吃不了做妾的软饭。”章雅悠笑道。 李谌笑了,这一笑竟有点霁月清风的感觉。李谌不同于房翊c贺骞等人的风流俊美,是那种冷硬的好看,又因为生在皇室血统高贵,贵气逼人之下很难让人注意到他的容貌。 “你若是拿了双如意又进入咏絮阁,倒是可以待价而沽,现在嘛,难度有点大。”李谌道。 章雅悠道:“这个局面本就在王爷预料之中,王爷那天本不必站出来为我说话,明着是为我说话,但是皇后娘娘听了您的这番话自然是另一番盘算,说不定已经派人去打探我与王爷的交情,毕竟能让通王摆在台面上说情c夸赞的人不多,如此一来,有没有今天打马球这件事,咏絮阁我都进不了,不过是换个由头而已。” 通王深受当今圣上看重,又因为有军功在身而太子分庭抗礼,通王就是太子登上至尊之位的最大竞争者。通王看重的人,皇后自然容不下。 李谌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本王为了杀价而故意将你逼到这个境地?” 章雅悠冷笑:“我没那么自恋,我虽然不明白王爷为何要这样行事,但也绝不会认为王爷是对我有意,王爷请自重,告辞。” 章家的大门敞开着,仆人们已经开始张灯结彩,章子晖正在指挥,见了章雅悠回来,喜道:“原来是四姑娘回来了,都在等着您。快去通报给老太爷c后院也去通报一声,就说四姑娘回来了。”那小厮得了令,一溜烟地跑。 章雅悠心里只叹气,这要如何交代?她让紫燕和玉凌分别去找章允宽和章玉清禀明情况,自己去径直去了揽月苑。 长孙氏正整理妆容打算去接她,换了一身鲜亮的襦裙,妆容也是仔细打扮过的,见章雅悠过来,喜道:“我女儿真了不起,连武试都拿玉如意,文武全才!” “母亲!”章雅悠扑到长孙氏的怀里,呜呜大哭,今天真是受欺负了,马球场上被人暗算c皇后娘娘不但剥夺了她入学资格,还给了那样一番评价。 在外人面前,她就是再难过, 她也能硬撑着,不会轻易流露,但是,长孙氏不但是她最亲近的人,更是她的力量源泉,在长孙氏面前,她就是个娇憨小丫头,她哭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不去咏絮阁读书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辜负了母亲的期待,心中难过。”章雅悠哭道,“我原本去考宫学,就是为了让母亲高兴。” 长孙氏将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道:“身上还疼吗?哪里受伤了?傻丫头,我原本是希望你多读书c明白事理,并不是一定要去咏絮阁,就冲你这文武全科金花的荣誉,任谁不称你一声才女?咏絮阁不进也罢!你只管回房休息,外头的事情有我在呢。你看看我这身装扮如何?” 章雅悠破涕而笑,道:“母亲真好看。” 章玉清到了揽月苑门口,却没进去,让玉凌进来通报,等章雅悠红着眼泡出来的时候,章玉清道:“事情我都听说了,不必自责,不是你的错,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有我去说。这分明是高远澜的女儿拉帮结派c仗势欺人,皇后娘娘断案不公,这还没进去呢就勾心斗角,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不去也罢!” “父亲真的不怪我?”章雅悠道。 章玉清笑道:“怪你作甚?就你这才华,甩长安一众贵女几条街,连很多男儿都不如,孙先生给我看了你的文试文章,我看了都自叹弗如,作为父亲,我以你为荣!” 077 下江南 章玉清是典型的文人,年轻时也是才气过人,喜欢舞文弄墨,上一世因为章雅悠不学无术,并无显山露水的才能,所以,对章雅悠关注不多,如今章雅悠文采斐然c又精通画作,加上宫学考试连得两枚玉如意,不能不让他刮目相看。这越看就越喜欢,越看越觉得章雅悠秉性才华随自己,认为自己后继有人。 章雅悠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上一世除了章老太太照拂,自己是爹不疼娘不爱,章玉清忙着舞文弄墨,顾不上她,二人客气而疏离;长孙氏对自己有偏见,都懒得正眼看自己;虽然没被虐待过,也未曾吃过苦头,但是,有爹娘宠爱c有亲情呵护,那是另一番光景。 “别哭,一切有我在。记住一句话,父亲以你为荣。”章玉清道,这番话带来的涟漪不仅仅在章雅悠的心底荡开,在长孙氏的心底也荡开了。 见长孙氏出来,章玉清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我听丫鬟说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章家的女儿谁也不能轻视了去。” 长孙氏没有说话,章玉清愣了片刻,讪讪地往回走。 章家这边算是平静了,毕竟章允宽亲自发话,即便不入咏絮阁,仍以章雅悠为荣,任何不得造次和轻视。 外头就没那么风平浪静了,一时传的神乎其乎,有人说章雅悠恃才傲物得罪了皇后,这才被褫夺了入学资格;有人说章家的四姑娘心狠手辣c不择手段,在考场上为了脱颖而出不惜伤害竞技者;还有人说这一届咏絮阁状元是被人陷害所至,怕进宫后抢了某些人的风头,这才阻止她进入宫学的。 “这章家姑娘的文章我是读过,入木三分c文采过人,确实是难得的才女。至于那画,我听里头传来的消息,说是神乎其神,画出了真龙之气。”市井八卦聊起来了。 “是啊,据说还是个美人胚子,这要是进了咏絮阁,不用三年,求亲的门槛都要加高半尺。”又有人这样道。 “娶妻当娶贤,这种手段毒辣c心思歹毒的女人恐怕娶回去后院不安,何况,才华是什么?当饭吃吗?” “对对,仁兄言之有理!小小年纪就出尽风头,活该被赶出来!” 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带着一群仆从经过,其中一人戴着面纱,想来是脸上有伤。 “你也听到了,风评差得很。”一少女道。 “便宜这贱人了,要是落在本郡主手里,要她好死!” “哎,郡主不必着急,这杀人诛心嘛,会有更好的死法等着她,我们只管看好戏。” 那面纱少女道:“高姑娘,这些人还是在称赞她有才华,即便略有微词,对她那种厚脸皮的人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倒是我这张脸”说罢,她又想哭了。 高子莹不耐烦道:“你别着急,肯定有她好看的!你的仇和郡主的仇,我一并报了。这次就算她不死,也要伤筋动骨,别想在长安城混下去。” 李可柔笑道:“就你鬼主意最多,我若不是因为王府有变故,这次马球场我就把她给废了,哪里需要这许多麻烦!” 如果说前两天长安城内对章雅悠的评价是毁誉参半的话,那这两天的传言绝对是杀人无形c杀人诛心,因为关系到女子名节。皇后是因为章雅悠行为不检点,怕带坏公主c郡主们,这才不让她进入咏絮阁的。 那些人说得绘声绘色,仿佛在现场一般,连皇后说了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是添油加醋地描述了章雅悠的“混乱情史”:一方面与通王不清不楚,一方面又和安郡王府的二公子瓜田李下。 小小年纪竟有这样勾人的本领,而且勾搭得净是那些青年才俊c位高权重之人,不是天生的狐媚子吗?老百姓乐得吃瓜,听清贵门第的风流秘辛;贵女们又因为妒忌而故意踩上一脚。一来二去,流言满天飞。 “都是这么传的吗?”房翊黑着一张俊脸,真的要说瓜田李下c不清不楚,不应该是他和她吗?李设那种毛头小子不足为惧,这李谌又是怎么回事! 田英道:“是,而且越传越离谱,这样下去,章姑娘恐怕没办法在京城呆下去了。” “知道何人幕后指使?” “高远澜的女儿,还有,李可柔!”田英道。 房翊目光深沉,淡淡道:“她是活腻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长孙氏是严禁下人们在章雅悠面前吐露半点风声的,却防不住章雅恩故意说给章雅悠听。 “母亲,我想去江南。”她这一世有两个心愿,一是考进咏絮阁,不让长孙氏失望;二是去江南——对章雅悠而言,江南是远方,融合了诗情画意和小桥流水,是文人骚客笔下的锦绣风光,人人都说江南好,游子只合江南老。 长孙氏只怕她在京中听到风言风语想不开,只当她是去江南游山玩水,一两个月便会打道回府,当即答应。 章雅悠没想到长孙氏答应得这么爽快,笑道:“我此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母亲也答应么?” “离家太久,我不放心。你还年幼,又是孤身一人,切不可贪玩。再说了,不拘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有章家给你撑着,就算章家指望不上,你还有我呢!” “嗯,都听母亲的。”章雅悠答应着,心里却是另一番盘算。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现在京城到处是她的流言蜚语,她也不可能一直躲在章家不出门,不如就此远离是非之地,到了那江南再做一番打算,也是了了一桩心愿。 收拾了一番,带着玉凌和紫燕去了一趟裕丰园,既然要出远门了,园子的事情也是她放心不下的,她把接下来的安排都写在纸上,一份交给黄莺,一份交给长孙氏,让她隔三差五派人去提点一下,连地契c账簿c人员名单也交给长孙氏保管。 还有陶安,她也给了安排,只不过把去留的选择权留给了他。 锦屏道:“四姑娘这是做了长期漂泊在外的打算,唉,临行的时候还再三嘱托奴婢照顾好您,多宽慰您。” 长孙氏心中哀伤,道:“都没来得及弥补她,就走了。多好的孩子早知道她会在宫学考试上大放异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就劝她放弃了,也能安稳过此生” “夫人不必担心,四姑娘心思玲珑,说不定到了江南又是另一番天地呢。”锦屏安稳道。 078 江南多美男 有道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章雅悠带了四个家仆,在这烟花三月下了杭州。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赶车的老陈是章家的包衣奴,从他父辈那代就在章家赶车,为人稳重厚道,长孙氏就把派过来给章雅悠使唤,除了玉凌c紫燕,还有一位姚嫂,姚嫂是个孀居的厨娘,丈夫走得早,没留下一儿半女,在长安没有什么牵挂,自愿跟着过来给章雅悠做饭洒扫。 长孙靖走南闯北,最爱江南,是以在江南买了别苑,据说是闹中取静,风水绝佳的好宅子,二十天前就接到书信说章雅悠要来江南,早早让下人准备了房间,又给章雅悠采买了许多姑娘家的用品,都是当下时兴的款式。 “是悠姑娘吧?可把您给盼来了,爷,四姑娘来了!”开门的婆姨是个大嗓门,直接喊了起来,又亲热地去帮紫燕等人拿行李。 “哈哈,还真是小悠儿,可把你盼来了!为了等你来,我这几天都没出门,憋坏我了!”长孙靖大笑着走过来,见了章雅悠,想抱但又忍住了,笑道:“大姑娘了,我们要避嫌。” “我想舅舅了,舅舅不抱我,我抱舅舅!”章雅悠轻轻环抱了长孙靖一下,欢喜道:“舅舅这几天就领着我吃喝玩乐,带我领略江南的富庶繁华吧。” “这还用你说,我都安排好了!你先下去洗漱休息一下,我已命人定了一品居的雅间给你接风洗尘了。在我这里就当是自己的家,没有规矩,不讲繁文缛节,还有,我每天要睡懒觉,没事也不用给我晨昏定省,别打扰我睡觉。” 章雅悠听了这话,心中又暖又感动。 踏入杭州城,章雅悠觉得自己焕然新生,她嗅到了自由,那束缚自己两世的枷锁在人声鼎沸的江南闹市中c在晃悠前进的马车内突然裂了一道口子,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口子让她得以释放灵魂中某些不安于室的想法。 这半个月章雅悠是在吃喝玩乐中度过的,每天睡到自然醒,想看画本子也可以尽情看到半夜,这种快乐无忧的生活让她整个人胖了一圈。 章雅悠想做点事,长孙靖笑道:“缺钱找舅舅啊,舅舅就是你的钱袋子,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我想试试哎,舅舅,我这几天也没闲着,我想开间茶楼,江南人爱喝茶。”章雅悠笑道。 长孙靖道:“茶楼可不是那么好做,不过,你想玩,舅舅可以陪你,算我凑个份子,你若是赔了,不用还舅舅,就当舅舅给你压箱底了;你若是赚了,本钱还给我就行,我不分红。” “舅舅是天底下最好的舅舅!”章雅悠一顿吹捧,又甜又娇,哄得长孙靖开怀大笑。 章雅悠忙着盘个临街的店铺,最好是那种前面临街,带有后院和房屋的,这每天在街上物色,少不得遇见几起恶少调戏良家妇女的事件。 这不,眼前又是一起。 章雅悠为了便于行事,她和玉凌都是女扮男装出行,“你这一身装扮可不就是画本子里的侠士嘛,白衣佩剑,不如,你来一场英雄救美?” 玉凌正要出手,却见一团蓝色一闪而过,那个恶少及仆从登时被踢到在地,还想挣扎着逞强呢,只见蓝色袍袖一甩,一个恶仆被甩出了几丈远,恶少爬起来,指着那人道:“你给我等着,我去搬救兵,有本事你别走!” 那人作势欲打,吓得恶少屁滚尿流c连滚带爬地跑了。 因为是背对着章雅悠,只见身姿挺拔c宽肩窄腰,气势非凡。 “兄台好俊的身手。”章雅悠上前,抱拳一笑。 待那人转过身来,章雅悠心中一惊,好俊的面容! 那人并未搭话,对章雅悠微微颔首,施施然地走了。 “想不到江南除了多美女c美食c美景,还多美男。”玉凌笑道,“怪不得江南南风盛行。” 章雅悠不置可否,自己现在也是翩翩小公子。 章雅悠心里正在盘算着茶楼的事情,身后一辆马车疾驰过来,玉凌眼疾手快急忙拉她到一旁,即便如此,章雅悠的胳膊还是扫到了马车门框上,好一阵吃痛。 “给我站住,撞了人就想走?!”玉凌一个飞身,连提几口真气,驾起轻功到了那马车顶棚,又踩着顶棚越到了车夫那里,一把夺过缰绳,骂道:“去给我们公子道歉!” 那车夫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也赶拦我们杜府的车驾!” “ 我管你是谁,冲撞了我们公子,就是要道歉,否则今天休想走!”玉凌冷道。 “停车。”马车里传出一个清脆如凤鸣的声音,那车夫恭敬道:“是,公子。” “诊金药费。”马车里抛出一张银票,章雅悠追过来找玉凌的时候,正好砸在章雅悠的脸上,原本只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但砸在脸上却有些分量,章雅悠知道此人定是武学好手,砸她脸上也绝非无心之举,而是有意的。这更加说明,他听力异于常人,从她传来的脚步声,判断她的位置。 这种人,她惹不起。 “无甚大事,你随我回去。”章雅悠下了命令。 “姑娘是发现什么了吗?”玉凌问道。 章雅悠淡淡道:“车里的人你惹不起,车夫你也未必打得过。” 玉凌道:“我当时也有此疑问,那车夫明明有内力,为何不还手?” “马车豪华气派,横冲直撞招摇过街,是为了引人注意;不愿意显露武功,如果不是害怕招式太有特色而被仇家寻仇,那就是为了隐藏实力。这种人身上通常都藏着巨大的秘密,我们惹不起,下次你也不可这般冲动。”章雅悠道。 她这番话遥遥传到马车里,那人脸色晦暗不明,只是摸了摸自己的玉扳指,淡淡吩咐:“去查查此人。” 079 给美男作画 玉凌担心地看着章雅悠,问:“姑娘,要不要找个大夫看一下?想不到江南自诩雅士风流,却也有这等蛮横无理之人。” 章雅悠道:“哪里都有这种人,想必是当地的大族。我没那么娇气,不是大事情,我们初来乍到,还是要低调行事。” 主仆二人继续往前走,就见前面热闹非凡,好多人在那里围观和起哄,临街的那幢楼富丽堂皇,有个仆从装扮的人在招呼过往行人,嘴里吆喝着,说是高价求丹青,为楼里的公子们作画,只要是得了主子的首肯,便可得银钱一百两,即便没有选中,也会赠送纹银一两,作辛苦钱,公子要不要去试试? 有人摇头躲避,有人跃跃欲试,更多的是围观和看热闹,看这些人衣着打扮和气质,都是年轻的读书人,即便不是学识渊博,至少也是粗通笔墨。 其中一人继续鼓动大家,道:“一看公子,就知道您饱读诗书,应该也是妙笔丹青,要不要上去试一试?一幅画就一百两纹银。” “我,我去画。”其中有人喊道,于是他在小厮的引领下进去了。 又有二三人举手报名,也被小厮领了进去。 章雅悠笑道:“这公子真够自恋的,找这么多人给自己画像,我们也去试试?” 玉凌道:“公子,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奴才看这地方好像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我们是去赚钱的,银子正经就行,再说,现在谁知道我们是谁。”章雅悠狡黠一笑。 “哟,这位小公子也有笔墨工夫吗?要不要进去试试?”那领头一人见章雅悠眼睛闪亮地往里面看,顺势邀请。 章雅悠道:“你们不会赖账吧?” 那领头男人哈哈大笑,道:“有杜公子做主,从无赖账一说。” 又是姓杜的? “杜府的公子?”章雅悠试探着问道。 “听公子的口音,小的以为是公子是外地人,想不到也听说过我们杜府,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只要公子的画作被首肯,纹银一百两立马奉上。瞧公子这通身的气派,想必才华过人。” 玉凌还要阻拦,那领头又是一顿游说,章雅悠盛情难却,跟着进去了。 一进三楼的雅间,章雅悠就听到了靡靡之音,空气中飘着酒香c果香c还有龙涎香以及脂粉香。 雅间里好几个男人,轻轻瞟了一眼,都是俊秀少年,个个衣着华丽,数名婢女在一旁斟茶倒酒,正中间有四名衣着轻薄飘逸的男子,一人抚琴,一人吹箫,一人奏笛人舞剑,姿态柔媚不输女子。 在他们前面,摆了三个书案,已经有三人在那里泼墨画画。 章雅悠问:“我为哪位公子作画?” 那个领他进来之人在她进来后就自行退出去了,她也不知道问谁,看了一眼隔壁作画之人,他画的是那抚琴公子。 就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随便画,不想画他们,从我们几人中先一个亦可。”章雅悠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桃花眼少年正慵懒肆意地躺在贵妃榻上,由着身边的婢女给他倒酒。 章雅悠又看了看眼前四人,按照她的审美,她最中意那舞剑男子,这四人都是一样的俊美秀气,但是,比起另外三人,此人则是多了两分英武之气,直白一点,就是他比较像个男人,正常的男人。 既然是随便画,那就画他吧。 章雅悠观察了一下角度,又在脑子里进行了构图,然后才落笔,原本此人是一身浅绿稠衣,看上去有些艳俗,章雅悠把他换成了白色。 章雅悠把他的舞剑的神韵完美地呈现出来,为了让人物形象更丰满,更加衬托他舞剑时的飘逸,她并没有画他的正面,而是勾勒了一个侧面,但看这侧面便知此人俊秀高雅c气质不凡,倒是掩饰了他本人在气质方面的不足。 章雅悠最后一个提笔,最早一个画完。 端详了一下画,发现边上还有留白,于是换了一支笔,题了两个字上去。她这边放下笔,朝那舞剑男子招了招手,示意他来收图。 那男子停下舞剑的动作,过来查看章雅悠的画,当即眼放精光,拍着手跳起来:“呀,这画的真好,我竟是这般美!” 哎,他这么说话真的很娘气,浪费她这番心思了,方才见他舞剑倒是有两分英气——章雅悠心道。 “公子,看着可好?”那舞剑男子献宝似的,把那幅画捧过去。 原本慵懒躺着的男子迷离着眼睛,然后慢慢坐起来,其余三人原本也是漫不经心,看了画之后来了几分兴趣。 “这画得可以啊,比你本人还美!”其中一个 男子调笑地摸了一把那舞剑男子的脸,舞剑男子嘤咛一声,似有万般娇羞。 章雅悠觉得辣眼睛,只想快快领了银钱离开,道:“公子若是满意,请付纹银一百两。” 原本身慵懒c邪魅的男子这时下了贵妃榻,章雅悠这才注意到他身材高挺,那身湖蓝色的长袍在他身上相得益彰。 “不着急。”那男子道,声音清润好听。 这时,其余三人也画完了,湖蓝长袍的男子过去查验,笑了笑,问那表演的三人:“你们来看看,可还满意?” 那三人有人说满意,有人不满意,见了章雅悠的那幅画,纷纷表示羡慕,央着这湖蓝长袍的男子请章雅悠为他们也现场作画。 “给这三位公子拿银子。”那湖蓝长袍的男子吩咐。 那三位作画之人喜滋滋地领了一百两纹银乐呵呵地走了。 “我的呢?”章雅悠问,这是落选了?她自认丹青水平尚可,就连皇后都夸赞过,到了杭州就“橘生淮北则为枳”了? “这位小公子不必心急,现在时间尚早,过来喝杯茶,银子不会少了你的。”男子笑道,一双桃花眼简直能飞出无数的桃花来。 章雅悠道:“在下只想领了银子,自己去喝茶。”——这是心里话,有一百两,哪里不能喝茶? 此话一出,边上有几声低笑声,那湖蓝长袍的男子也笑了,转身亲自斟了一杯茶过来,递给章雅悠。 080 我也是良家妇男 章雅悠推辞不过,正要喝下去,却听玉凌在一旁急道:“公子,不可喝!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牌子上不是写着集贤阁吗?”章雅悠道,“是不是我喝了这茶,就可以拿了银子走人?” 湖蓝长袍男子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你看着不是杭州本地人,但是,我杜二公子缺什么都不缺银子,只管放心。” 章雅悠无奈地抿了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听玉凌喊道:“公子,这里是南风馆!” “噗嗤”刚进嘴的茶水被喷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 “公子,集贤阁就是南风馆。” 江南多风流,雅士好南风,所以,这南风馆开得如此风光,排场如此浩大。 章雅悠一扶额,哎,幸好自己是女扮男装,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不对呀,自己现在男装也好不到哪里去,好|男|风又是什么好名声吗? 雅间内的人见章雅悠这个表现都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想逗弄一下章雅悠,毕竟一身男装的章雅悠正是雌雄莫辨c清秀非凡,周身的气质又是那般干净清纯,就像是带着露珠的果子,又香又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那舞剑男子款款走过来,笑道:“这位小公子才气过人,又生得这般俊俏可人,下次来,就找温流,温流不收钱,免费陪小公子喝酒聊天,做小公子喜欢的事情。” 等等!离我远点!地上是什么?鸡皮疙瘩! “那个,请公子自重,我是良家妇男,不好这口。”章雅悠急忙道,并后退两步保持距离。 温流捂嘴痴痴发笑,道:“小公子真是有趣。” “那个,银子我不要了,告辞。”章雅悠只想逃。 她正要出门,却被堵在了房内,玉凌见状,轻声道:“等一下冲出去,奴才断后,公子只管先走。” 章雅悠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那两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再回头看看那四人,身边伺从环绕,锦衣玉食,那湖蓝长袍之人又自称杜二公子,联想到前面那豪华马车里的人也自称来自杜府,光看那马车的气派都能推断这杜家的实力,想必是杭州城里的大家族,其余三人能与之相交,想必也是非富即贵。 章雅悠再次扶额,这次可能是惹了大麻烦,她拉了一把玉凌,示意她稍安勿躁。 “小公子贵姓?过来坐,交个朋友嘛,你看我们几个非富即贵,又一个个长得俊美飘逸,和我们交朋友,还能让你吃亏了?”自称杜二公子的人笑道。 章雅悠无奈笑了,道:“像阁下这般自信的人真不多。”哼,自恋c自大! “哈哈,你生气了?别气嘛。我是真没恶意,不瞒你说,我是被他们三个带过来的,我也是良家妇男!”他笑道。 其余三人纷纷朝他扔东西,其中一人啐道:“杜子恒,你也太不要脸了!” 杜子恒轻轻接住了那些人扔过来的花生米c酒杯等,花生米吃了,酒喝了,然后笑道:“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我逗逗这位小公子而已。” 章雅悠和玉凌对视了一眼,就他方才露得这一手,真要是想拦她们,她们是出不去的。 既然出不去,喝茶也行。 章雅悠一撩袍子,坐了下来,示意那温流倒茶,温流借机朝她身边凑,章雅悠不得不正色提醒,道:“我不好南风,公子自重。要是再靠过来,我这下属可能会忍不住动手的。” 玉凌配合地做了个拔剑的动作,温流识趣地退了回去。 杜子恒拍了拍手掌,有仆从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十锭银元宝,算起来有五百两。 “银子可以给你,但是,我想再考考你。”杜子恒道。 章雅悠道:“阁下还是放过我吧,我除了会画画,一所所长,这银子我不要了。我要是回去晚了,必定挨骂。” “哦?家里有人等?” “哎,阁下有所不知,我本不愿意提起,毕竟对男人来说不光彩,但是,也不敢欺瞒阁下,早年父母为我定了一门娃娃亲,如今我家道中落,这才来杭州投奔未来岳丈,我那位姐姐比我年长三岁,管我甚严。”章雅悠道,还作了悲戚状。 杜子恒恍然大悟,道:“哦,原来这样。你们几个是什么想法?” 其中一人道:“我们没想法,没你那么无聊,赶紧给了银子让他走人。” 杜子恒笑道:“我看这位小公子眉清目秀,妙笔生花,我真是舍不得啊。不如这样,有空到杜府来找我玩,这五百两银子你还是拿着,下次见面给我作画,我要正面c侧面c背面都来 一张。” 这个人大概不自恋就会死吧? 章雅悠讪讪一笑,道:“全凭公子拆迁。不过,我只收一百两,下次给公子作画的时候再收也不迟。告辞。” 章雅悠逃也似的带着玉凌冲出了集贤阁,方才真的好险,要是再晚点,恐怕要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京城也有好南风的,很多大户人家的公子身边会带着几个清秀小厮,有时也会拿小厮来泻火,与主子有了这层亲密关系,往往更受宠,得的赏赐和好处也多。 “他的字倒也不错,看着大气又工整,只可惜略微秀气了些。”其中一白衣男子笑道,“你看看他题得这两个字,猜猜是什么意思。” 温流和其他三位公子凑过来,道:“虫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骂我是虫子?他都还没长好呢,我也是很雄壮得好不好?” “虫二?不就是风月无边?”一直不说话的紫衣男子轻摇着折扇,微笑道,“倒是很有意思,很有意思呀!” 温流喜道:“这是夸我风月无边吗?那位小公子倒是有眼光的。” 杜子恒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道:“都下去吧,看着烦。” 温流想把那幅画带走,他实在是太满意了,比他本人美多了,而且那种美就是他想成为的那种美,这幅画若是传出去,恐怕他就要艳名远播了,艳压另外三位声名在外的公子了。 “拿走。”杜子恒把画扔到了温流的怀里。 另一个身着孔雀蓝箭袖金丝衣的男子笑道:“可笑,实在是可笑啊!想我们杜二公子,那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竟看不出他是个姑娘吗?” 081 四大公子两个神仙 杜子恒一转身,复又斜倚在贵妃榻上,笑道:“你怎知我不知她是个姑娘?不过是逗她玩罢了。” 紫衣男子笑道:“若是换了旁人未必就能发现,毕竟年纪小,雌雄难辨也属正常。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 他那狭长幽深的眸子带着笑意,像是暗夜里的幽花一样蛊惑人心。 白衣男子冷笑道:“别总拿你那份龌龊当游戏,哼。”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紫衣男子的提议。 紫衣男子笑道:“你再清高,还不是和我们三个混在一起,还不是与我们并称杭城四公子,我们本就是一类人。”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幽幽道:“我们就以这个丫头为目标,以三个月为限,看谁先得了她的处/子之身,不准用强c不准胁迫,只能让她心甘情愿。” 箭袖男子冷哼一声,道:“我也不参与。我是风流,但我不下流。” “你呢,杜二公子?”紫衣男子转向杜子恒。 杜子恒犹豫了一下,道:“算了,我也不参与了。不过,我可以和你打个赌,我出黄金一千两,赌你端木霆三个月内得不到她的人。” 箭袖男子笑道:“我加注一千两黄金。” 白衣男子道:“我若不加注,显得我无趣,罢了,我也加注一千两黄金吧。” “你们!”端木霆俊脸冷了下来,不过,马上又笑了,唇角勾了勾,还有他端木霆要不到的女人? 章雅悠惊魂未定地回到宅子,立马让玉凌去打听一下杜家的情况以及那集贤阁里的几个人都是什么来头。 玉凌正要出门,却迎来了长孙靖。 “小悠儿,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中意的那个商铺,我给你谈好了,完全符合你的设想。”长孙靖喜不自禁。 “可那家店生意还行,做成衣的,来往客流很大,掌柜舍得把店铺转给我们?”章雅悠不解道,她这些天去街上四处查看,除了领略风土人情,也是为了探查商机,看中几个地段,都报给了长孙靖,其中有一处她最中意。 长孙靖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这你就别管了,我已经沟通好了,不过,这个铺子的地契c房契不是卖给我们,只能租给我们,可以一次性租5年。” 章雅悠道:“能买下来最好,不过,租着也行,那样的铺子真的要买,肯定是价格不菲,一旦买了,我们的运转资金就不多了,租的话,有些余钱还能做点别的事情。舅舅,租金多少?” 长孙靖道:“三百两一个月,一年一付。” 这样的租金价格,不便宜,但是,对比那样的铺子和地段,倒也合理,章雅悠没说别的,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了,就等着对方通知,长孙靖过去签个契约。 “舅舅,你知道杜家吗?杭州城是不是有个杜家?”章雅悠道。 长孙靖道:“这杜家我怎会不知?简直是天下闻名,你一直身处长安,又养在深闺,不知道杜家也算情有可原,但是来了杭州还不知道杜家的话,会出大问题的。这杜家不仅是杭州城的首富,也是江南首富,据说富可敌国,是整个大唐的首富。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是遇见了杜家的人?” 章雅悠急忙摇头,笑道:“没有,这么尊贵的人,我怎么能随便见到呢!我现在可是平民一个!我只是感慨自己呆在京城,自以为见过一些达官贵人,殊不知坐井观天c孤陋寡闻。以后还是要跟着舅舅多去见识才好。” “哈哈,你跟着舅舅准没错。你这个性格一点都不像长姐,随我!” 到了晚膳十分,玉凌回来了,她去几个酒楼茶馆转了转,倒也寻到一些消息。 “奴婢打听到了,这杭州城里有四个大公子两个神仙。白天在集贤阁里遇见的四位就是四大公子。”玉凌道。 杭州有四个家族,为首的便是杜家,正如长孙靖所言,这杜家不仅仅是杭州城首富,还是江南首富,放眼大唐,甚至是大唐首富,富可敌国c富甲天下,因为年年上供,几十年下来的赈灾捐款多达千万两,是以朝廷封赏,还是先帝在位时就封了长平侯,这是极大的褒奖,因为没有军功在身,即便是封赏,通常也只是封“伯”,而无法封侯。 另外三家分别是王家c萧家c端木家,王家是大阀世家,屹立江南三百年不倒,不仅仅是财富惊人,更是与朝廷的关系盘根错节,虽不从政,却是平民眼中的王侯将相,而且,王家重文,才子辈出,声明远播,风流雅致,无人能及。 萧家是皇商,京中有人,因为捐钱,家族中成年男子多有虚职在身,虽说是虚职,但官品不小,既是商人又是政客,实力也不容小觑。 再说这端木家,背后是 吴国公府,吴国公已过三代并远离京城却依然能世袭,可见实力过人;不仅如此,端木家还是皇亲国戚,宫里头比较受宠的四妃之一淑妃娘娘便是这一届吴国公的胞妹。端木家入仕的人极少,但是门生遍大唐,登堂入室c身居高位的门生比比皆是。 这杜家的二公子杜子恒c王家的六公子王安珏c萧家的大公子萧瑞凤c端木家的三公子端木霆,这四人因为出身高贵c潇洒风流c容貌俊美而并称杭城四大公子。 “那两个神仙又是谁?”章雅悠问,想不到这杭州城和长安城一样,也流行评选什么四大公子,不过转念一想,也能理解,杭州城富庶繁华,饱暖思,这些不过是富贵闲人的消遣和平民百姓的饭后谈资。 玉凌道:“听说是杜家的大公子和万剑山庄的少庄主并称两个神仙,因为这二人武功卓绝c出神入化,又极少现身,神龙见尾不见首,见过他们的人都说他们是谪仙人,像天神一般英俊飘逸。” 章雅悠想起白天那辆马车上的人,那人明显有武功,而且功力深厚,说不定就是杜家大公子。 082 打脸不分早晚 “公子,我们府上多得是好茶,干嘛要到这里来喝茶?”玉凌小声问道,“而且,那边有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看着您。要不,我们换个包厢?” 章雅悠摆摆手,笑道:“无妨,这个位置很好,既能看到楼下的大堂,又能观察到楼上的雅间,还能看看街边的风景。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玉凌听她这么一说,笑道:“奴才懂了,公子这是取经来了。” “不仅如此,你看看那个跑趟的小厮,又勤快,还一直带着笑,眼里有活,对茶也很熟悉,向客人介绍的时候如数家珍,还总能给客人推荐价格适中的茶水,这说明他也擅长观察,知道客人的资产状况又善于察言观色。”章雅悠品了一口茶。 “您想把他请到我们那里?”玉凌问。 章雅悠不置可否,转头看了看窗外,车水马龙,的确是个好位置,自己盘得那个店面的位置更好,只要运营到位,应该会数银子数到手软吧。 这样想着,嘴角的笑容就像是慢慢绽放的花朵,转过来的时候,依然是笑意满满的,一抬眼却看见一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这么有缘,又在这里碰见了。”杜子恒双手抱在胸前。 章雅悠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这家茶楼虽然位于街中心c装潢也很豪华,但是,离“销金窟”的距离还很远,一般平民也能进来喝个茶,像他这种公子哥应该去集贤阁那样的馆子里风花雪月而不是来这里喝茶。 “幸会。”章雅悠起身抱拳。 “要不要楼上聚聚?有好茶。”杜子恒发出邀请。 章雅悠示意玉凌陶了碎银子出来,笑道:“不巧,还有事,这就回了,感谢公子盛情。” “哎,难得有缘有见面,这么一走了之,我真的很伤心啊,我这么好的人,就喜欢交朋友!” 等等,和你真的不熟啊!你这委屈的小表情是怎么回事? “哎哎哎!我真的不去呀!你快松手!”章雅悠试图挣脱杜子恒抓在她手腕上的咸猪手。 “只是喝个茶嘛,你去喝茶,我就松手。”杜子恒道。 玉凌一脚踢过去,被杜子恒轻松躲开,飞起一脚,凳子就朝玉凌扑面而去,玉凌起身将凳子又踢了过来,杜子恒扇子一挥,那凳子就成了板材碎块。 “退下,你打不过他。”章雅悠道,又对杜子恒换上一副假笑脸,道:“杜公子,请。” 进了包厢,还是那四个人。章雅悠怀疑这四人是不是连体婴儿,怎么天天厮混在一起,真的不用做事吗? 事实上,这四人说说笑笑,喝喝酒,就把事情谈好了,无非就是利益分成,具体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们亲自去做。 “哟,这么快又见到了,过来,看本公子下棋。”端木霆笑道。 章雅悠嗤之以鼻地看了他一眼,她好歹也是京城章家的嫡亲姑娘,章家自身清贵不说,又因着姻亲关系,和晋国公府c长孙家盘根错节,在遍是达官贵人的长安城也是有些影响力的。他端木霆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这番口吻像是在使唤一个丫鬟,又或者叫唤一个伶人。 “不乐意?”端木霆走过来,将一张俊脸凑近章雅悠。 章雅悠皱眉,冷道:“你们很无聊,恕不奉陪。” 端木霆笑了,道:“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这棋局玄妙,就连惊才艳艳的王公子都输给了我,更别说不学无术的杜二公子了,哦,也就萧瑞凤能够勉强和我打个平手。” 章雅悠见不得有人这么嚣张,道:“是吗?” 杜子恒骂道:“你也真够不要脸的,自夸也就算了,非要搞艳压这一套,踩我一脚!” “我与王公子正在对弈,十步之内必让他铩羽而归c丢盔弃甲!”端木霆笑道,章雅悠瞄了一眼那个棋局,白棋确实处于劣势,但是,未必就是端木霆说得十步之内必败无疑。 章雅悠看得入神,杜子恒笑道:“手谈可会?方才端木霆说了,这盘棋他十步之内必让白棋输得落花流水,铩羽而归,你只要能让端木霆十步赢不了,本公子就算你赢,答应你一个小要求。” “答应我一个小要求?”章雅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杜子恒摸了摸鼻子,道:“嗯,小要求,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在本公子这里都是小要求。不过,你若是贪图我的美色,我也可以考虑一下,只是我有个要求,我要在上!” 章雅悠瞪了他一眼,简直是白瞎了这幅好皮囊,怎么净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 王安珏淡淡一笑,道:“你若想试试,但试无妨,不必有什么压力。本来就是死局。 端木霆什么都不行,但这下棋的技艺还是可以的。” “一个小要求?”章雅悠和杜子恒确认。 杜子恒的桃花眼一亮,笑道:“没问题,我若是心情好,说不定以身相许。” 章雅悠扶额,这个人的不要脸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底线。 她有个怪癖,下棋的时候喜欢吃东西,说起这个怪癖和她上一世的经历有关,嫁给吕世齐后,因为备受冷落和欺侮,找了些棋谱,经常躲在房间里研究棋艺,一边对弈一边吃东西,一个人都吃几盘果品。 重生后,因为害怕再想起那段记忆,她甚少碰棋,更不会全力以赴,是以,大家都以为她棋艺不精。 章雅悠盯着那玲珑棋局,脑子里思索着接下来的步骤,进行着一番换算,一边想一边吃东西,吃了两盘糕饼,等到再伸手的时候,摸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章雅悠抬头一看,杜子恒正好笑地看着自己,而自己的手正抹在他的手上,他端着个空盘子站在一旁。 “你这是下棋还是吃东西?本公子可是从来没伺候过别人,已经给你端了两盘果子了,怎么,还想吃我的手吗?”杜子恒笑道。 哎,这种不要脸的人为什么还长得这么好看呢?章雅悠脸红了,心里却暗叹上天的不公。 章雅悠擦了擦手,开始落子,第一子落下去,端木霆看了半天,笑道:“你真的会下棋吗?放在这里,我估计五步就让你全军覆没。” 章雅悠没理会,心说,打脸不分早晚,等着吧。 083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又是一子落下去,端木霆冷笑道:“你到底会不会手谈?知不知道如何下棋?” 章雅悠道:“你又没规定必须会下棋才能坐在这里。再说,我本来也不愿意与你对弈,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端木霆摇摇头,冷哼一声,一颗黑棋下去,吃了一片白棋。 章雅悠问:“你说答应我一个小要求,是不是算话?” 杜子恒拍着脑门,哭笑不得:“我说兄弟,你都把棋局折腾这样了,既没满足要求,更没赢,还想提要求,不合适吧?对了,见了两次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章雅悠头也不抬,转身在其他台子上找了点东西吃,这是上辈子留下来的怪癖,下棋必须吃东西,只有吃东西才能静下心来。 第三颗白棋落下去,端木霆直摇头,叹道:“和你这种不懂对弈的人下棋,简直是对自己的辱没,失策失策。”说完,又一颗黑子落下去,又是一大片白棋被吃掉了。 章雅悠不说话,咽下最后一口糕饼,落了第四颗白棋,原本被端木霆围住的那一片竟然活了起来,不但活过来,还成了两犄之势,像一把剪刀,围住了端木霆的一片黑子。 章雅悠快意且帅气地打开折扇,轻轻摇着,春目有神,神采奕奕,笑道:“你还有七子可走,一定要慎重。万一走错了,十步之内不能赢我,那才是辱没自己。” “你!”端木霆皱眉,万万没想到章雅悠不但扮猪吃老虎,麻痹自己,让自己大意失荆州,还壮士断腕c置之死地而后生,再回头一看,她前面那三步棋没有一步是废棋,都是精妙绝伦,算至几十步之后。 王安珏看完,笑道:“没想到小公子这般好棋艺,让我心生羡慕,不如小兄弟如何称呼?” 章雅悠淡淡一笑道:“在下复姓长孙,单名一个攸字。” 她紧紧盯着棋盘,拈着白棋想落在一处,摇摇头,又往别的地方去放,端木霆见状眼神里明显放松,章雅悠坏笑地挑挑眉,又把白棋放在了最初想放的地方,嘴里还念叨:“哎呀,差点大意失荆州,要是放错了,这白棋恐怕又死了。” 杜子恒笑道:“哈哈,快乐!真是大快人心,想不到端木公子也有吃瘪的一天,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感觉,如何?” 这时,萧瑞凤也过来观战,看到章雅悠气定神闲,沉稳自若,再看那棋局已不复当时的景象,白棋不但起死回生,还有草木逢春c生机勃勃之感。 等到第十步走完,章雅悠起身,道:“端木公子,承让。” 端木霆并未在十步之内杀得白棋片甲不留c落花流水,现在是打了个平局,要是再走下去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章雅悠适可而止是因为不想招惹是非,如果她乘胜追击,想战胜端木霆也不是没可能,但这样以来,势必会得罪端木霆。 “深藏不露啊,长孙公子!”端木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章雅悠微微一笑,道:“阁下承让,我不过是凑巧。” 杜子恒过来拍着章雅悠的肩膀,道:“你不必过谦,我们都看着呢,你确实有真材实料的。说吧,有什么要求?” 章雅悠看了看肩头的咸猪手,一扇子拍过去,道:“杜二公子,在下说过多次,在下是良家妇男,麻烦您自重,这拉拉扯扯的,说不清楚。看到我那个随从了吗?就是我那未过门的媳妇派来监视我的,我怕我这番回去又要挨罚。” 一番话,众人哈哈大笑。 杜子恒的桃花眼亮了,笑道:“我真是好人难做,还不是看着长孙小兄弟可爱,这才情不自禁的嘛,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我可是出了名的好心肠。” 章雅悠冷笑道:“你们这是消遣我玩吧?果真是膏粱子弟,吃饱了没事干,找人寻开心。”一声冷哼从鼻子里喷出来。 “杜子恒,你别闹得太过了,吓到长孙公子就不好玩了。”萧瑞凤笑道,眼神却在打量章雅悠,这通体的气派c这待人接物时的大方自若c这衣着打扮,必定是名门世家子弟。 “哎,你可以向我提个小要求呢,这也不要了?”杜子恒见章雅悠转身出门,忍不住喊道。 章雅悠再次转身,笑道:“永昌茶行是你们家的吗?” “是,要什么茶,随便喝,免费送。”杜子恒笑道。 “我在哪里才能找到你?”章雅悠又问。 杜子恒眼睛一亮,道:“兄弟这是要找我?不用那么麻烦,告诉我,你住哪里,我过两天就去拜访。哦,对了,你可以去我们杜家,有单独空院子,美食齐全。” 章雅悠道:“过几天给你发请帖,你一定要去,而且要大张旗鼓地去——这就是我的要求 。” “请帖,什么请帖?” “自然是喝我的喜酒。还有,不要忘记带礼物。”章雅悠回头一笑,这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像杜子恒这种自诩风流的少年公子,有那么片刻觉得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端木霆看在眼里,笑道:“我若是三个月内睡了这个丫头,我们还能不能继续做朋友呢?这狐朋狗友做得我心累,不如,借机撕破脸皮?” 萧瑞凤和王安珏也好笑地看着杜子恒,杜子恒笑道:“我方才见她那般淡定从容,耳垂上也没有耳洞,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嗯,我后来又确认了。”他挑了挑眉头,他把手搭在章雅悠的肩头,只有姑娘的身躯才会那么柔软和清香,当然,这话他没有说出来。 “她可是和长孙靖住在一起,你们就不想知道她和长孙靖是什么关系?”端木霆笑道。 王安珏拍了拍端木霆的肩头,笑道:“不是只有你才能查到这些信息,你以为杜二公子不会去查吗?” “不但去查,还要去结交长孙靖,估计老底都能翻出来。”萧瑞凤拍着杜子恒的肩膀。 杜子恒笑道:“你们这一唱一和,唱戏呢。不过,确实有意思,等我拿到了请帖,带你们一起去。” 萧瑞凤笑道:“你应该等不到拿请帖的时候吧?” 这句话一语双关,真是高——王安珏默默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084 章姑娘正乐不思蜀 长安城内c章家,长孙氏在给章雅悠写第二封信,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番,又和她说了郑王府的事情,郑王获罪问斩,成年男子流放三千里,成年女子发卖到平康里,未成年的男女则收入掖庭为奴为婢,不可一世的李可柔一转眼成了平康里的一名妓|女。 这封信是长孙氏派家丁专门送过来的,顺带给她送点衣用之物,当章雅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她也是感慨万千,像李可柔这种人,没有才艺傍身,而且郡主沦为妓|女,想着尝鲜c玩弄贵女的男人太多了,她想当清倌人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操着皮肉生意;过去是郡主,不可一世c目中无人惯了,自然不会伏低做小,少不得挨假母的毒打。 “也算是罪有应得。”紫燕在一旁道。 玉凌道:“她那样的人,竟然肖想侯爷,又做了许多坏事,这种结局算是便宜她了!” 说到侯爷,章雅悠想起了房翊。上一世房翊和李可柔是夫妻关系,据说是李可柔用尽手段才嫁过去的,二人婚后感情并不和睦,房翊后面变得很是凶残暴戾,原本是文臣,后来竟远赴边疆当武将去了。没想到,这一世,李可柔不但没有嫁给房翊,还去了平康里。 可见,重生回来,未必是上一世的重复,命运的轨迹已经被打乱了。 李可柔如果还是郑王府的郡主嫁给房翊倒也算门当户对,但是,李可柔如今这种身份,和房翊自然是云泥之别,只是,他们上一世是夫妻,这一世会不会再次嫁给房翊呢?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会不会再次嫁给吕世齐?——思及此处,章雅悠觉得头痛,但是,转念一想,房翊再是落魄,万万不可能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妓|女为妻子;吕世齐也和章雅思定了亲,即便有变故,章家断然不会把两位嫡女许配过去。 “姑娘,您似乎有心事?这两年总见您头痛,又不让我们请大夫,这样如何是好?”紫燕捧了一碗参汤过来。 章雅悠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紫燕道:“姑娘,这身子是最重要的,自从来了杭城中,没有约束,越发黑白颠倒了,这身体怎么吃得消!夫人还叮嘱舅老爷照顾您,他是照顾您,却凡事由着您来。” 章雅悠笑道:“你再这么叨叨,我就把你许配人家了!” 紫燕道:“那奴婢也要叨叨,反正奴婢是一心为了姑娘好。” “听听,都是主子的不是了?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想想杭州城内有什么稀罕好玩的,再去搜寻一些,一并让人送到京中。” 玉凌在一旁道:“那怎么给夫人回信呢?夫人一直念着您,问您在这边的生活如何?” 章雅悠想了想,道:“我明儿再回。” 给章家众人以及外祖长孙家的诸人都准备了礼物,给长孙氏的礼物最为贵重和用心,还给李设也准备了一份谢礼,当初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和他道别,谢谢他当时为自己仗义执言。 “姑娘,还有没有遗漏的?”玉凌问道。 章雅悠道:“我数过了,份数对的。” 玉凌道:“奴婢觉着姑娘还是漏了一份。” 紫燕在一旁道:“奴婢觉着也是。” 到底漏了哪一份呢? “你们这是话里有话?”章雅悠冷道。 玉凌和紫燕对视了一眼,紫燕道:“武陵侯那里要不要准备一份礼物?” 她不是没想到房翊,实在是怕引起误会,遂道:“侯爷这种香饽饽,想给他准备礼物的贵女能从杭州排队到长安,哪里就缺我那一份!” “那无量寿经您都绣完了吗?”紫燕小声问道。 “啊!!”章雅悠几乎是从椅子里跳起来,“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最近乐不思蜀,画本子随便看c上街随便玩,哪有时间做刺绣!根本想不起来! “你们是不是被他收买了?看来我这屋子里要换人了!”章雅悠佯装发怒。 与此同时,长安城,武陵侯府,房翊坐在太师椅中看书,田英站在一旁汇报。 “完了?”房翊冷道。 田英感觉脑袋上汗涔涔的,道:“完了,爷。” 房翊放下书,转头看向田英,道:“我记得我让你注意杭州那边的动向。” 田英擦了擦汗,道:“我注意了,但是,没什么特别的事。” “那就不用汇报了?” 田英道:“章姑娘正乐不思蜀。” “乐不思蜀”四个字一出,田英明显感觉到房翊周身的冷气,这已经入夏了,院里头都传来了稀疏的蝉鸣,为什么这么 冷呢? 说起主子爷,向来冷清自持,目下无尘,能入他眼的东西甚少,又是雄才大略c胸怀天下c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简直无所不能,这儿女情长根本不在他的词典中——这是田英以前的印象,如今,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 但是,又不敢往那方面想 “你在想什么?”房翊冷冷的声音传来,吓得田英一个激灵。 “四姑娘还去了南风馆,然后无意中结识了杭城四大公子。”田英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本来不打算说出来的,在房翊的威压下,全部抖落出来了。 书房里的气氛异常安静,安静得让田英觉得空气稀薄,自己差点喘不过气来。房翊起身,拍了拍衣摆,道:“长本事了,乐不思蜀,南风馆。哼。” 田英心道:“四姑娘,我不是有意要害你,实在是不敢撒谎,你多求自保吧。” “江南道观察使贪墨的事情想办法捅给御史台,七天之内我要见到御史的奏报。”房翊淡淡道。 田英道:“是!那爷,属下先退下?” 一头冷汗走出书房的田英,遇到了云台。 “主子动怒了?”云台道,那等一下自己要小心翼翼了。 田英道:“嗯。” “不对呀,公子爷最近心情不错,毕竟扳倒了郑王府,皇上也给了嘉奖。怎么就心情不好了呢?”田英已经走远,云台还在自言自语。 085 某些人老奸巨猾 茶楼已经盘下来,开始装修了,章雅悠也每日里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空下来就会去街西头的张阿婆那里吃一份豆腐脑和油条。 “都给你准备好了,咸的,这油条刚出锅。”张阿婆笑道。 章雅悠道了声谢,给紫燕c玉凌也都要了一份豆腐脑,又吩咐紫燕:“回去和姚嫂说,咱们明天早饭喝豆浆。” 主仆三人吃得正开心,一身红衣倏地坐在了对面,摇着一把折扇,笑道:“我看了你三天,每天都来这个地方吃豆腐脑,还吃得这么开心,你这生活很枯燥。” 章雅悠笑道:“阿婆给他来一碗,我请客。” 张阿婆看眼前这人浑身透着贵气,又穿得如此张扬,眉眼俊美c目下无尘,知道此人必定富贵出身,不敢怠慢,盛了一碗豆腐脑,捧给他,恭敬地笑着,让他慢用。 来人鄙夷地看了面前装在粗糙海碗里的豆腐脑,章雅悠见他这幅神态,一脸的嫌弃,道:“不吃就算。这种市井之地,可不适合您这种富贵公子,还是请回吧,端木公子。” 端木霆看了一眼章雅悠,忽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观察了章雅悠这几天,发现她完全不讲究,和侍从是有说有笑,就连修整茶楼的工人都能闲聊几句,去街边买个东西还会讨价还价,愿意坐在街角吃一碗豆腐脑,也会跑到另一头排队买两根烤玉米;说她粗鄙吧,又是自带好气质,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落落大方和收放自如,那份自信和从容,还有那干净恬淡又美丽的面容,一看就是养尊处优c锦衣玉食的生活熏陶出来的。 端木霆勉强吃了两口,嗯,觉得味道还不错,和自己平素的山珍海味相比,是另一番滋味。 章雅悠笑了,道:“这是人间烟火味,和你锦衣玉食不同。” 一句话,道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不如我带你去逛逛?”端木霆道,他时刻记得与另外三人的打赌。 章雅悠眼皮都不抬,道:“没空。” 等她抬眼的时候,愣住了,不远处听着一辆马车,赶马车的人正是云台,一把玉骨扇轻轻挑动了窗帘,接着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章雅悠急忙跑过去,想着应该是房翊来了,尊神来了,可不就是要跪拜迎接吗?她万万没想到房翊这个时候来杭州了,自从她打算定居杭州,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房翊了呢。 等她跑到车前,看到下车的人竟然是封悟夙。 “这是什么表情?看到我不开心?你以为是房翊,结果不是,所以,小脸就马上变天了。”封悟夙敲了一下章雅悠的脑袋。 章雅悠心里空落落的,看到云台,她以为是房翊来了,欢快地跑过来迎接,等她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是封悟夙时,那失落感铺天盖地而来,以至于她无力掩饰。 “你敲坏我的脑袋,不聪明了,我叔叔肯定会找你算账的。”章雅悠不悦道。 封悟夙笑道:“你本来也不聪明,敲坏也就罢了,他能奈我何!” 玉凌道:“封公子怎地一见面就欺负我们姑娘啊。” “你这丫头,哪知眼见看见我欺负她了?你没见到她方才的表情,分明是认错人了。”封悟夙笑道。 章雅悠撇撇嘴,道:“得,您有理。” “就这态度?我看房翊也只是个便宜叔叔,我作为你叔叔的至交好友,千里迢迢来江南看你,你不但不热情接待,还不冷不热,可见你是个没良心的,估计你叔叔来了,也一样!”封悟夙笑道,顺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章雅悠笑道:“你怎能和我叔叔相提并论呢,若是叔叔来了,我必带着他好吃好喝好玩,给他寻杭州城最好的美酒,寻最好的美味,他喜欢的东西不等他看第二眼我就给他买,当然,都是我花钱。” “就这些?你叔叔是那种骗吃骗喝的人?” 章雅悠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不叫骗吃骗喝,这是我的心意。如果他喜欢,我还会请他去南风馆,里面的小郎君可比你咳咳,恕我直言,比你好看,而且说话中听。” “你确定?”封悟夙道。 害,反正房翊不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见,大包承揽一番也无妨嚯? “当然确定。我对叔叔的感情那是日月可鉴,只要他喜欢我就竭尽所能去满足。”章雅悠笑道。 “听起来,像是孝心,又像是嗯,怎么说呢,像是痴情一片。”封悟夙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 章雅悠就听背后一阵轻咳,转身一看,好一个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房翊一身墨绿长袍遗世独立地站在那里,身形挺拔,气质优雅,恍如谪仙人。 “你故意逗我?”章雅悠回头逗了一眼封悟夙,心道,完了完了,这说出去的大话,都被听见了吧? 玉凌和紫燕正要行礼,被房翊做手势止住了。 章雅悠犹豫了一下,还是跑过去,像是一只偷吃了葡萄的小狐狸,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叔叔怎么来了杭州城?几时到的?”她的潜台词是“没有听到我说得那些话吧?” 房翊施施然地拍了一下衣袖,淡淡道:“才到,正好听到你说,带着我好吃好喝好玩,我喜欢什么不用等我看第二眼就买给我。你这是孝心可嘉。” 章雅悠心里想哭,就这位尊神的用度情况,她那点体己估计要见空了,哎,这都怪c都怪——封悟夙! 她瞪封悟夙的时候,封悟夙笑道:“不怪我,要怪就怪某些人老奸巨猾。” 房翊正要上车,瞥了一眼端木霆,问:“这位是?” 章雅悠笑道:“不熟,我也不知道是谁。” 她是真不喜欢端木霆,总给她一种飞扬跋扈的感觉,有钱就了不起吗?她又不花他的钱,自然不买他的账。 房翊上了车,伸了一只手出来,封悟夙正要去拉,却被一扇子打回去了,封悟夙骂道:“幸好我闪得快!你也太没良心了,这一路上还不是我陪你坐马车的,怎么,有了新人忘旧人?” 就听车里的人轻轻唤了声:“小蛮货。” 086 我想当女孟尝 章雅悠被拉上了马车,都坐稳了,房翊的手还没松开,这 房翊捏了捏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又白又嫩又滑,一时舍不得松开,一转眼有三个月未见了,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只言片语都没写给他!说她忘记了吧,可是都往章家和长孙家快递两轮礼物了!她分明是忘了他! 他只能提前把江南道观察使监守自盗的事情捅出来c然后请了一道旨意来江南巡查,这才到了杭州。 可这话他能说出来吗?不能。可不说,她这种没良心的小蛮货又肯定不知道;他也怕她突然知道了,接受不了。 可他这么做,为了什么?这个问题他一直在问自己,那么没来由c但那种情绪又这般清晰和强烈。 一向清冷沉静的房翊此刻是心有千千结,微微一蹙眉,周身瞬间被冷气环绕,章雅悠偷偷朝角落里挪了挪。 “叔叔住哪里?”章雅悠慢慢抽出小手,马车里的空气凝固了,房翊一脸的阴晴不定,吓得她大气不敢出。 “你不是说好吃好喝好玩供着我,这住处就由你张罗吧。”房翊道。 章雅悠想了想,道:“叔叔不怕委屈的话,可以随我去我舅舅的宅子里住着,虽然不像侯府那般雅致宽敞,倒也素净,有一处院子一直闲置着,叔叔住了正合适。” 房翊道:“你莫不是为了省钱?” 章雅悠被揭穿了,但是,打死不承认,这件事也就搪塞过去了。 等到长孙靖回来,知道章雅悠请了这么两尊佛回来,一个劲地感叹:“小悠儿,你还是年少,不知这世道险恶,我怕你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喽。” 哎,章雅悠扶额,她也是没办法。 当天晚上,章雅悠为了表达诚挚的欢迎,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菜,有熘鸡脯c荷包里脊c龙井虾仁c茶香牛肉c蟹酿橙c红梅珠香等,又央着长孙靖把自己送给他的十八年桂花陈酿贡献出来。 “这道菜不错。”封悟夙笑道。 章雅悠介绍道:“这是蟹酿橙,以橙之大者,截顶去穰,留少液,置蟹膏于内,仍以顶覆之,用酒c醋c盐c水蒸熟,香而且鲜。再尝尝这个橘酪啊,甜而不腻。”她顺手给封悟夙夹了一块。 这橘酪是用橘皮注水,熬出香味,取出橘皮,倾入与冷水调和之藕粉适宜,用箸不停手调和之,再慢慢加入剥净之橘肉。再次煮沸,盛出来静置。 封悟夙吃得开心,评头品足地说“不错”,蓦然感觉有几道目光射向自己,急忙道:“别看我英俊潇洒c医术高强就只给我夹菜啊,另外两位你不表示一下?” 章雅悠从善如流,急忙给长孙靖和房翊都各自夹了菜,饭桌上这才恢复先前的平静。 “我请叔叔喝凉茶啊。”章雅悠陪房翊在街上走着,见房翊脸上有薄汗,于是提议去喝凉茶。 章雅悠原本想带他去一家茶馆的,房翊却径直朝前走,章雅悠跟着他进了一处宅子,进去之后才发现那是园林,里面曲径通幽,别有洞天,清幽自然,完全想不到这是闹市中的宅子,光看那林木花草,布景摆放,还以为进了隐世之地,最难得是,一边临湖,坐在家中就可以看到西湖。 “这个地方真好,叔叔怎知这个地方?”章雅悠笑嘻嘻地跟在后头。 里头跑出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见了房翊就打千请安,笑道:“爷您来了,里面请,还是碧螺春吗?都给您备好了。” 章雅悠笑道:“我喝龙井。” 房翊坐下来,屋内放了冰块,十分清凉,章雅悠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吃了一块冰镇西瓜,笑道:“这样的生活真是太舒适了!” 房翊笑了笑,道:“你就这么点要求?” “哪能呢,我有远大理想的。”章雅悠笑道。 “说来听听。” “我想当女孟尝,富可敌国,天下任我来往。”章雅悠笑道。 房翊不置可否,道:“你裕丰园有进项了吗?我的分成到现在还没看到。” 章雅悠笑道:“有,但是,不多,我现在还需要再搭些银子进去,要是有分成,我还敢吞了您那份吗?我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胆啊。我现在可惨了,我把章家给我准备的嫁妆都预支了,又没进宫学c又没嫁妆,还不够温良贤淑,将来肯定嫁不出去,谁有我惨!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来问我讨债,哼!” 章雅悠嘟着小嘴,模样俏皮而娇憨,房翊嘴角往上扯了一下,笑骂:“小蛮货!怪不得你自暴自弃,要当孟尝君,原来是嫁不出去了。” “想当女孟尝怎么就是自暴自弃了?”想赚钱就是自暴自弃?——这到哪里说理去! “爷,在这里用午膳吗?”那管事的又跑过来。 章雅悠看着此人有些面熟,想了一会才发现他是自己茶楼原先的店铺掌柜,道:“你不是那个掌柜的吗?店铺没了,就到这里找事情做了?” 那管事的谦和地笑了,道:“奴才一直都是在爷手底下做事,店铺也是依照爷的指示去处理。” 章雅悠看向房翊,他正气定神闲地品茗,完全无视二人。 “您慢用,有什么需要,小的再过来。”管事的见状急忙退了出去。 “哦,那家铺子是你的?那你为什么不卖给我们啊!干嘛要为难我们!”章雅悠想想,有点生气,要买,不卖;非要租,要是别人,租也就罢了,竟然是房翊的产业,这等于被他拿住了脉门,失策失策! 真想哭啊!西瓜不甜了,龙井也不香了。 “我怎么为难你们了?租期五年,租金就是市价,平时进项过得去,忍痛割爱把铺子让出来给你折腾,到头来竟是为难你了?”房翊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章雅悠道:“你为什么只租不卖?” “卖,那你有钱吗?”房翊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 章雅悠撇撇嘴,道:“我要知道那铺子是你的,租金都不给你,哼!” “可以不给啊,谈分成吧。本来,我这好好的铺子,也不想租给你,那点租金我看不上。”房翊淡淡道。 啊啊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果真是要入股的! 087 光打雷不下雨的公子爷 “那我舅舅知道吗?”章雅悠寄希望于长孙靖。 房翊点点头。 章雅悠想哭,这是被两个长辈给糊弄了吗?这还有天理吗? 她怎么觉得自己离“女孟尝”的理想更远了呢! 房翊看着她那吃瘪的模样,心情莫名舒畅,笑道:“罢了,你那点小钱我看不上,你若是想当孟尝君,我帮你。” 他本就是声若凤鸣,声音好听得很,如今这般温柔,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至少章雅悠不敢相信,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才道:“不会是有更大的阴谋吧?” 房翊笑道:“我是那种人?” 你不是那种人才怪!——但这话章雅悠不敢说啊! 午膳的时候,田英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块脸,给房翊送了一份请帖,说是刺史大人送过来的。房翊看都没看,继续陪章雅悠吃饭,因为天热,这厨子做得菜又偏咸,章雅悠就没什么胃口,扒拉着几块肉,就是吃不下。 他招来云台,对其耳语了一句,云台立马跑到后院找到那管事的,让他把小筑的厨子换了。管事的笑道:“这换厨子好说,都是小事,但是,爷怎么突然要换厨子了?以往来杭州,都是他烧菜,爷还夸过呢。” 云台道:“爷是没意见,那位小祖宗不是吃不习惯嘛,你看看,半天了,那菜就没动。” 管事的笑道:“我懂了,这就去安排。” 云台摇摇头,想不到英明神武c无所不能的公子爷竟然过问起这些微末小事了,还是为了一个外人,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不过,这种事,谁敢说?反正他不敢。 “我让你绣的《无量寿经》绣完了?”房翊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好家伙,吓得章雅悠一个激灵,差点站起来,何止是没绣完,都没开工好嘛,之前起了个头,放在章家了,都没带到杭州来。 现在还能补救吗?“叔叔,现在绣,还来得及吗?”章雅悠怯怯道。 房翊道:“我是太纵容你了,云台,你告诉她,不听话的人都是怎么处罚的?” 云台挠了挠头,心说,公子爷,你也别光打雷不下雨啊,有本事您像处分下属一样处分她呀! “轻则重大三十大板并逐出侯府,重则杖毙。”云台道。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正困得慌呢,某人哪敢午睡啊,坐在屋里头绣经文呢,绣得太认真了,一只蚊子叮在她那白皙的藕臂上,她都没注意到。房翊在对面看到了,想要过去帮她打蚊子,却被封悟夙拦住了。 “说你对她好吧,我看你也是死命地欺负她,这大热天,逼着她绣花,还一身男子打扮!你若是喜欢这样的场景,我不是更合适吗?” 房翊一道掌风射过去,被封悟夙躲开了,笑道:“我可知道你那个亲亲表妹要来了,你带了这么个娇娇儿在身边,她不醋坛子打翻才怪!” 房翊脸色阴沉,冷道:“是你把我来杭州的消息透露给她的?” “冤枉啊!虽然她派人找我打听过,但是,我是绝不可能出卖你的,毕竟,我只想独占你嘛!” 房翊杯子直接扔出去了,被封悟夙接在手里,笑道:“这么贵重的骨瓷,你也舍得!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这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入手?” “彭明静和当年那件案子有关系,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却不清楚。如果你想查明真相,为家人报仇,不可冲动。我在,就会给你一个交代。”房翊淡淡道。 封悟夙本想痞笑回应,见房翊这般深沉,也不好再继续玩笑,换了一副面容,道:“好。不管怎样,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 章雅悠前脚才从小筑离开,后脚一辆华丽的马车就停在了小筑的门前,小厮开了门立马就来通报了,薛家大小姐薛瑶依到了。 “表哥,听说你到了杭州,我第二天就出发了,路上也一刻不敢耽搁,这走了三天才到了你这里。”薛瑶依娇滴滴地道。 滁州刺史的掌上明珠c房翊的嫡亲表妹,滁州大家族薛家的嫡亲大小姐薛瑶依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天姿国色,有滁州第一美人之称。 房翊道:“让他们服侍你洗漱休息,晚间随意吃点,我明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薛瑶依摇着房翊的胳膊,撒娇道:“有表哥陪着,吃什么都好!” 房翊抽出手臂,道:“先去洗漱吧。” 晚间,薛瑶依打扮一新,身上熏了淡淡的桂花香,一身轻薄的纱衣,胸前的起伏若隐若现,起身给房翊倒酒的时候,那道沟壑更是鲜明和诱人。 “我还有公事要做,你 自己用膳吧。”房翊道。 薛瑶依道:“表哥,你不在,我吃不下去,我要你陪嘛,我记得小时候都是你陪我吃饭的。” 小时候?那是多少年前?房翊反正没印象了,道:“说明你不饿,那就不吃。” 薛瑶依眼里滑过一丝失落,一转身又笑了,她是踌躇满志c志在必得,不急于一朝一夕。 房翊并没有去书房,而是骑了马去了街上,最后不知不觉地竟然转到了长孙靖的宅子前,看门的小厮认得他,告诉他主子们上街去了,有外邦幻术表演,他们看热闹去了。 等房翊到了地方,那里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找了一会也未看见章雅悠和长孙靖,耳边一直环绕了叫好声。 但是,热闹里透着诡异的气氛,那是什么呢?是杀机! 房翊右手朝背后一伸,夹住了刺过来的利剑,果真,有人要杀他!可想杀他的人怎么知道他会在这里?此刻,房翊顾不上想这些问题,因为接二连三c戴着鬼面面具c身穿异族服装的人对他痛下杀手,招招致命! “噗通!”一个杀手被踢落在地,其余杀手又纷纷拔出利剑,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众人尖叫着四处逃散。 “舅舅,那是侯爷!”章雅悠看到了在人群里奋战的房翊。 “你到一边躲起来!”长孙靖道。 088 你们这是哪门子好巧 章雅悠急忙躲到一边,长孙靖飞身进入包围圈,和那些鬼面杀手对打,不过是片刻功夫,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将那鬼面杀手团团围住,房翊和长孙靖飞身出来,房翊拉过章雅悠,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但是,那冷兵器刺进骨肉的声音就在耳旁,听得章雅悠胆战心惊。 “我先带小悠儿走,别吓到她了。”长孙靖拉着章雅悠就往回走。 房翊冷眼看着一切,道:“处理干净点。” 田英道:“属下明白!”剑光闪过,无一活口。 章雅悠这边惊魂未定,想着十几个活人,瞬间成了死人,房翊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人杀死,还能调动那样一批武功高强的高手,可不是平时看见的富贵侯爷,何况,这是章雅悠第二次遇见的与他有关的刺杀,说明此人深藏不露,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种人是何等危险! 远离,一定要远离——章雅悠喝了一杯参茶,压压惊,等到平静下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远离房翊。 长孙靖敲门进来,笑着安慰了几句,最后欲言又止,章雅悠道:“舅舅可是有心事?一定要和小悠儿直说哦。” 长孙靖搓了搓手掌,笑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房翊,不是一般人,也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翩翩公子,他的事情和身份都比较复杂。如果将来能避开,尽量避开。” 章雅悠犹豫了一下,道:“舅舅,我懂您的意思了。” 接下来的两天,章雅悠故意躲着房翊,叫她出来吃饭,说是有其他安排,上门去见她,又说出门办事了。 “估计是生您的气了,觉得您不待见她。”云台道。 房翊冷眸一闪,吓得云台开始哆嗦,道:“奴才实话实说。” 还不待见她?我看就是太待见她了,以至于恃宠而骄!房翊心说。 “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待见她了?” “您想想,表姑娘来了,您们两个又是表兄妹c又住在一处,这两日又是形影不离,四姑娘八成是听到风声,吃醋了吧。” 她吃醋了?她会吃醋?和薛瑶依在一起她会吃醋?房翊冰封的俊脸上竟然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云台知道自己又躲过一劫了。 “这么巧,靖爷!”杜子恒进了半掩着的包厢。 长孙靖笑道:“哟,这不是杜二公子,哪阵风把您这尊神给吹过来了,都跑到我包厢来了。” 章雅悠听长孙靖这么揶揄人,有些想笑。 杜子恒笑道:“这一品居是我名下的一个铺子,今儿正好得空,过来巡视一番,谁知竟遇见了靖爷。想不到长孙公子也在?” 他目光看向章雅悠,章雅悠笑道:“幸会。” “长孙公子怎地这般生疏?你我上次还一同品茶对弈的?”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在心里为这种睁眼说瞎话还说得一本正经的人鼓掌,品茶对弈?他也有脸说出来! “杜公子说笑了,长孙攸不过一介布衣,何德何能与杜二公子这样的人物品茶对弈呢。”她这番话等于告诉长孙靖,自己在外的名称是“长孙攸”。 “你能和靖爷把酒言欢,这身份能低到哪里去?何况,我杜子恒交友,凭得是意气相投,怎会在乎世俗眼光?二位都姓长孙,这关系” 章雅悠道:“靖爷是我——”她看了一眼长孙靖,二十几岁,壮实年轻又帅气,根本不像舅舅,那就叫——“大哥!” 从她自称“长孙攸”开始,长孙靖就大概猜出个来龙去脉了,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降辈分了!从一个舅舅“堕落”成哥哥。 小悠儿,你过来,看舅舅不打死你,你和舅舅说,我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便宜弟弟! “原来还真是兄—弟!”杜子恒狡黠一笑,故意拉成了尾音,笑道:“今儿难得相聚,我做东。” 长孙靖正要拒绝,却听杜子恒又道:“去把我那二十年的百里香藏酒拿出来,与二位贵客一醉方休。” 美酒当前,拒绝不大合适吧? 三人天南海北地聊着,章雅悠也由杜子恒口中的“长孙公子”变成了“攸兄弟”。 “这么巧,在这里都能碰见。”房翊淡淡道,眼睛瞟了一眼坐在长孙靖身旁的章雅悠,一身男装,但是不影响她的甜美和生动。 至于杜子恒,房翊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 云台心道,公子爷您现在这么睁眼说瞎话合适吗?什么叫“碰见”,说得好像偶遇似的,其实是跟踪而来! “这位是?”长孙靖指了指薛瑶依。 房翊温柔地看了一眼薛瑶依,眼神简直能汪出一潭清水来,道:“这是我滁州表妹,薛瑶依。” “诸位安好。”薛瑶依微微一福身。 章雅悠上一世没见过薛瑶依,这是第一次见面,实在是个大美人儿,一双美目默默含情,鼻沁鹅脂,肤如凝玉,那玲珑身段任哪个男人见了都要欲罢不能,最难得是那声音,宛若黄鹂出谷,真真是悦耳动听。 再看房翊那柔情似水的表情c处处体贴的动作,章雅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但转眼一想,哎呀,这两个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俊男美女,真是登对! 薛瑶依笑道:“既然遇见了朋友,不如一起,也热闹一下。” 长孙靖笑道:“我没意见,杜公子呢?” “欢迎。来人,再去取一坛百里香。”杜子恒笑道,他不知道房翊的身份,但却预感到这是个危险人物,而且绝非泛泛之辈。 “小悠儿有意见吗?”长孙靖笑道。 章雅悠笑道:“我自是没意见。能和薛姑娘这样的绝世大美人一起用餐,那是我的荣幸。我就怕我犯错,总是忍不住瞧着薛姑娘,万一叔叔发火了怎么办?” 薛瑶依笑道:“这位公子真是说笑了。” 一顿饭,房翊对薛瑶依体贴入微,恨不能给薛瑶依喂饭,薛瑶依更是千娇百媚,那股娇媚柔弱简直让章雅悠叹为观止,又美又会撒娇还是个才女,出身又好,这样的女人谁不喜欢? 长孙靖道:“看不下去了,小悠儿,我们在这里是不是太碍事了?” 089 长安来客 章雅悠笑道:“确实碍事。再不走,叔叔就要下逐客令了。这顿饭杜公子做东,叔叔c薛姑娘c杜公子慢用。” 杜子恒也告辞离开,跟着章雅悠和长孙靖出来了,笑道:“我和他们又不熟,更不敢打扰他们郎情妾意了。” 几人刚走,房翊的脸冷了下来,握筷子的那只手差点把筷子给捏断了,这就是小蛮货的吃醋?他虽是直男,但是,吃醋是这种表现? 薛瑶依见状笑了笑,道:“表哥若是觉得这里菜品不和口味,不如我们换一家?” 郎情妾意,果真是这样吗?章雅悠心底再次闪过一丝异样,不管了,还是赚钱要紧!她要去茶楼,长孙靖和杜子恒也要过去看看,于是三人直奔茶楼而去。 已经装修布置得差不多了,人员也基本上备齐了,连开业的日子都选好了,就等着最后一步了,看着这装潢一新c别致又透着新意的茶楼,章雅悠踌躇满志。 “既然攸兄弟开的茶楼,我自当捧场。”杜子恒笑道,“我预定贵宝地最好的雅间,包一年。这是我的定金。”杜子恒让人递上一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 他环视了一眼茶楼,笑道:“布置确实新颖,攸兄弟应该花了不少心思。” 长孙靖笑道:“巴巴地上门送银子,不是您的风格啊。”他和杜子恒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精明能干,眼光独到,虽然挥金如土,但绝不会无缘无故花钱。 “纯粹是欣赏攸兄弟的才华,前几日路过这里,看着喜气,心里也喜欢,当时还在想这是谁家的手笔,今日才知道是攸兄弟的产业,赶紧预定个包厢,这还没开业,就赚钱了,就是我父亲,也没这份能耐,可见攸兄弟智慧过人。” 杜子恒说完,桃花眼一直冲着章雅悠笑。 章雅悠也笑得欢喜,毕竟“吃人的嘴软c拿人的手短”,这又吃又拿,自然要给予好颜色。 “已经有好茶到了,二位稍候,我亲自给你们烹茶。”章雅悠笑道 “杜公子日进斗金,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等着你烹茶。”长孙靖笑道,这明显是下了逐客令,杜子恒笑道:“正是,为兄还有点琐事要处理,下次再喝攸兄弟烹得茶。” “一千两就把你收买了?这对杜子恒来说,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也不能和此人走得太近,比狐狸都狡猾,我真担心他把你卖了,你还乐呵呵地帮他数钱!”长孙靖道。 章雅悠扶额,敢情在舅舅他老人家这里,自己就是个傻子! 转眼间,荷亭开业了,关于茶楼的名字章雅悠和长孙靖花了很多心思,前后想了十几个名字,各个都是引经据典,湖月轩c水之榭c水连天c漪澜居c瀚若堂c九曲溪c竹溪c桥影c紫霞阁c晴露轩c露雨亭c今雨轩c雨霖亭c春草阁等。 最后取意“荷亭避暑,小院焚香”将茶楼定名为荷亭,只因院子中亭台楼阁,水榭荷园,若是坐在临窗的位置,夏天可见荷花亭亭玉立,秋冬则是“留得残荷听雨声”。 开业当天,章雅悠又想出一系列的促销方式,比如进来喝茶,免费赠送茶叶;杜子恒给足了面子,不但亲临现场,送了一份厚礼,还带了集贤阁的四大头牌来捧场,引得众人围观,毕竟平民百姓也没钱去集贤阁这样的销金窟,只听说过温流等四大头牌的艳名,却是无缘相见,如今也是一饱眼福。 长孙靖也不含糊,在一品居定了一个雅间专门宴请这些贵人,又摆了几桌流水席给那些前来送礼道贺的合作商户。 房翊自然也来了,带着薛瑶依。盛装打扮的薛瑶依艳惊四座,依旧是小鸟依人的模样,近乎依偎的状态贴着房翊,房翊也未表现出反感,章雅悠由此知道房翊待这位表妹与旁人不同,要知道房翊是有洁癖的,最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当初李可柔追得那般紧,他都未假以辞色,更不要说亲近了,能这般靠近他都不被他嫌弃,想来应该是喜欢吧。 关键是,二人看上去那么般配,就像是画里走下来的一对神仙眷侣,高贵又娴雅——章雅悠歪着脑袋静静想着。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长孙靖打断了她的思路,他一转眼也看见房翊和薛瑶依的亲密状态,正头碰头地低语呢。 章雅悠笑道:“舅舅你瞧,他们多般配!” 长孙靖笑了,自言自语道:“你这么想,估计有人会吐血” “舅舅说什么?” “我说,你去茶楼看看谁来了!” 章雅悠看他说得那么神秘,知道是长安来人了,回到荷亭,紫燕就跑过来,笑道:“公子,您猜谁来了?” 瞧把这丫头欢喜的,那一定是章家来人了,那会是谁呢? 她跟着紫燕去了后院的雅间,能安排在后院雅间,估计是有女眷,虽然紫燕不肯告诉她,她也猜了七七八八。 开了雅间的门,长孙氏c章雅惠都在,另一个人是表姐长孙芝韵,但她万万没想到长孙骁也来了! 长孙骁前年去了外地赴任,一直未回长安,算起来,章雅悠有两年未见他了,想不到竟在这个日子见到了! “母亲c二姐c表姐!表哥!”章雅悠一个乳燕投林奔到长孙氏的怀里。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这也太赶巧了吧?我们的茶楼今天开业。”章雅悠笑道。 长孙氏道:“我们昨儿就到了,但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就没告诉你。你舅舅派人去接我们的。” 额,这个舅舅! 长孙骁笑道:“悠儿是越发能干了,要在江南大展拳脚呢,产业都置办到这里了,我看着这茶楼真真是布局新颖,方才在厅堂里观察了一会,客人很多,看起来生意红火。” “我在一品居设宴,不如一起去吧?” 090 我也是有表哥的人 长孙氏笑道:“这里环境也挺好,人少,不如就在这里用膳,我看也有小厨房。”她向来喜静。 “表兄c表姐c二姐的意思呢?”章雅悠问道。 长孙芝韵笑道:“既然是宴请,那肯定很多外人,我才不要和那些臭男人一桌吃饭。” 章雅惠笑道:“我们哪像是你,女扮男装,长本事了!”说完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如我和悠儿过去打个照面,回头再来陪姑母用膳。”长孙骁笑道。 路上,章雅悠笑道:“表哥这两年不在京,四大公子的名头都快被人抢了去。”这长孙骁也是长安四大公子之一,芝兰玉树,玉树临风,俊美而不是阳刚。 “我巴不得被抢了去,一说起这四大公子,总给人一种油头粉面之感,我可不想要这种虚名,你表兄我是做大事的。”长孙骁道。 章雅悠笑道:“那是自然。我们这一辈中就数表兄最能干c最洒脱。一会表哥不喜那里的氛围,我们打声招呼就走。” 二人有说有笑地走着,施施然上了楼,来见长孙靖。 长孙靖拍了拍长孙骁的肩膀,笑道:“走,我给你引荐一番。” “原来侯爷也在此,真是幸会。”长孙骁道。 房翊微微抬了抬眼皮,笑道:“长孙公子远道而来,不如一起喝几杯?”他瞥见章雅悠粘在长孙骁的身旁,满脸喜气,那股喜气简直能溢出来。 “今儿估计来不及,我这厢见过诸位,还要去处理一下私事。”长孙骁笑道。 “攸兄弟开业大吉,如今又是高朋满座,是不是要敬大家一杯?”端木霆笑道,他顺手还倒了杯酒送给章雅悠。 长孙骁接过端木霆递过来的酒杯,笑道:“我兄弟不胜酒力,他的这杯酒,我代他了。”说完一饮而尽。 “谢谢各位来捧场,我代他再敬大家三杯。”长孙骁笑道。 章雅悠笑道:“表兄,你别喝多了,这空腹喝酒容易醉,不如吃点东西先?”她拉着长孙骁坐在自己的身边,又让人添了一副碗筷,自己给他夹了一块鱼,笑道:“我记得表兄最爱吃鱼,这道清蒸多宝鱼和我们长安的红烧鲤鱼不同,表兄试试。” “明明是你爱吃鱼,每次到我们府上,天天嚷着要吃鱼,再大一点不好意思提了,就赖我爱吃鱼,以至于你走后,府里的厨娘还是天天做鱼!”长孙骁笑道,本就是风度翩翩c人如美玉的翩翩公子,他这一笑简直是满堂华光。 杜子恒听到这番对话,笑道:“攸兄弟和长孙公子都姓长孙,怎会是表兄弟呢?” 长孙骁笑道:“不过是他小时候调皮随口叫的,时间长了就改不了口。”来的路上章雅悠就告诉他自己现在化名长孙攸。 “可是我听说府里的人说表兄是真的爱吃鱼啊,我每次和表兄在一起,表兄都让人准备鱼了呢。”章雅悠笑道。 长孙攸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那是因为你喜欢吃!小傻瓜!” “表兄从小就最疼我!”章雅悠有些不好意思,她又乐呵呵地给长孙骁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抬眼的时候就觉得对面有一道冷光射过来。 不敢对视,那个方向是房翊的位置! 长孙骁感受到了章雅悠的变化,笑道:“你还没给我介绍一下坐在侯爷隔壁的姑娘呢。” 额,这个难题抛给我,真的合适吗? “听说侯爷在滁州有一位天姿国色的表妹,想必是这位姑娘了?”长孙骁自问自答。 薛瑶依听到这话,起来福身,笑道:“想不到蒲柳陋质,竟有幸被长孙大人听闻,甚是荣幸,我请长孙大人一杯。” 长孙骁一饮而尽,笑道:“多谢姑娘。” “你小子见到小悠儿就没我这个二叔了吧?到现在也没说陪二叔喝几杯?”长孙靖不满道。 章雅悠笑道:“不准欺负他!那么多人,谁不可以陪你喝!我们现在就走。”说罢她拉着长孙骁就往外头走。 结果她的手却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竟是房翊握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出来!”房翊冷道。 哼,胆子不小,当着我的面和长孙骁眉来眼去,表哥表妹天生一对是吧?房翊一肚子气,以至于俊脸像是结了一层霜,只要一抖,必然是一地冰渣子。云台在包厢外看到了这一幕,吓得早早逃掉,免受池鱼之殃。 “你和长孙骁的关系这般亲密?”房翊冷道,一股威压自章雅悠的头顶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您都有表妹,您也是当表兄的人,我有表兄怎么了?我和表兄关系好,怎么了?”章雅 悠皱眉道。 长孙骁一把拉过章雅悠,把她护在身后,道:“不知悠儿怎么得罪侯爷了,如果有,我代她向你赔礼道歉,造成的损失都算我的。” “你赔不起。”房翊冷道。 长孙骁也不客气,道:“只要她需要,我倒愿意试试。” 这是要护章雅悠到底了吗?他是她什么人?房翊的眼风轻轻扫过章雅悠,那眼神真真吓人,章雅悠也是第一次看见,她实在想不明白如何就得罪了房翊,想起那天晚上那些倒地而亡的鬼面杀手,情不自禁又往长孙骁的身后躲了躲。 “别怕,有表兄在呢。”长孙骁转身拍了拍章雅悠的小手,像小时候那般,每次章雅悠犯错或受欺负,只要告状到长孙骁那里,都能得到这样一句话,真暖啊! 正是这句话鼓舞了章雅悠,她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房翊,道:“还给你。” 为了长孙骁,连玉佩都还了? 长孙骁就这么重要? 房翊身上起了杀气,长孙骁道:“你不必为难一个小丫头,有什么事,我们长孙家和章家都可以担着,如果没有其他事,告辞。” 房翊冷冷地夺过玉佩,看着章雅悠道:“你表兄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不惜惹我生气? 章雅悠想也没想,急忙点头。 走到半路,章雅悠突然笑了,长孙骁问:“你笑什么?” 章雅悠笑道:“我也是有表哥的人,看谁以后再欺负我!” 091 因为长孙骁给你撑腰? 长孙骁这个表兄是有实力的表兄,长得帅还有才,而且有钱,跟着他出门,从来不需要章雅悠掏荷包,跟他在一起,章雅悠也不需要男扮女装,换了一身娇俏的女儿装。 “有什么喜欢,我给你买。”长孙骁笑道。 章雅惠笑道:“表兄,我也要。” 长孙芝韵笑了,道:“大哥,我也要。你总不能太厚此薄彼。” “表兄才没有厚此薄彼,不过是在尊老爱幼,我是最小的嘛!” 这两天,只要是章雅悠喜欢的东西,甚至多看一眼,长孙骁都给她买了,以至于章雅悠以为长孙骁贪墨了。 夜晚的西湖,即便是夏天,依然是凉风习习,说不出的惬意和美好,那轮新月更是洒下清辉无数,让平如镜面的西湖波光粼粼。 长孙骁c长孙靖c章雅悠c章雅惠等人就坐在船内喝酒聊天,长孙骁笑道:“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这些年我也去了一些地方,还是江南韵味多。” 章雅悠笑道:“那表哥可以常来江南看我啊!” 长孙芝韵笑道:“大哥才没有你那份闲情逸致,什么都放得下,说走就走,走得时候都没去和我们道别。” “表姐,我错了!原谅我这回,我不是给你准备了礼物嘛。我心里一直想着表姐呢。”章雅悠笑道,搂着长孙芝韵撒娇。 章雅惠拍了一下她,道:“表姐,不用理她,这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二姐,我要告诉母亲去,你欺负我!” “瞧瞧,瞧瞧,这都骄纵成什么样子了!” “那是谁家的画舫?”长孙芝韵望了望前方,那里停泊着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时不时传来曼妙的歌声。 章雅悠看了看,笑道:“我也不甚清楚,在杭州城,我还是个外乡人。问舅舅兴许能知道。” 长孙靖看了看,道:“看样子是杜家的。” “表兄给我们弹琴吧,我们这有酒有美人,就缺少了点音律,好久没听表兄抚琴了。”章雅惠笑道,“表兄的琴艺乃是一绝。” 长孙骁不好拒绝,道:“也好,月色如此动人,要是有点音律,岂不是更美?” 他自幼学琴,不但会弹琴,还会斫琴,长孙府上有专门的琴屋,里面堆满了他从小到大做得琴胎c琴。长安城的贵女们若是能求得长孙骁的一把琴,那是天大荣耀。 长孙骁的琴声清幽深远,和着如水的月色,更是如梦如幻,让人听了如痴如醉。 那画舫慢慢靠近,就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在船头向这边喊话,措辞倒是恭敬:“请问船上抚琴的是哪位高士?我家公子赞这琴声悠扬婉转,美妙绝伦,想请高士上舫一聚。”但态度却很是倨高。 章雅惠冷笑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请人,若是放在长安城,这种奴才就要赶出去了。” 长孙芝韵笑了笑,道:“画舫我们也用得起,不过是低调罢了。派了这么个奴才过来,也想请我大哥过去?” 章雅悠给玉凌打了个招呼,示意她去回绝,这两位姐姐不了解杜家在杭州城的实力,想着即便是首富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商户,岂能和清贵门第相提并论。 玉凌回来对章雅悠耳语了一番,却见章雅悠脸色一变:什么,那人也来了?还让她过去? “两位姐姐c表兄,我过去一趟,有个故人在那里。回头舅舅和母亲问起,帮我解释一下,我去去就回。”章雅悠道。 进了那画舫,杜子恒依靠在门边,笑着问:“这回不当攸兄弟了?我该叫攸妹?” 章雅悠道:“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也并非存心要骗你。我的确是女扮男装,长孙靖是我舅舅,而不是我兄长。侯爷呢?” “这一来,就找侯爷?”杜子恒笑了,那双桃花眼投过来的眼神有些暧昧。 “也是,这一船的莺莺燕燕c环肥燕瘦,还有那位千娇百媚的表妹,侯爷也顾不上见我。但是,明明是他让人请了我来。”这个请她来的人,还是云台,除了房翊,谁还能使唤得动云台? “在我眼中,这满船美色,不及某人。走,请你喝酒去?”杜子恒笑道,宽袍大袖一挥,上来就要拉着章雅悠。 章雅悠后退了一步,笑道:“别,咱们好像也没那么熟。” “我再给你介绍个一本万利的小生意,如何?”财大气粗的杜二公子,一定要砸钱砸到某人“很熟”为止。 但是,比起杜子恒的“循循善诱”,某个霸道侯爷来得更直接,根本不给章雅悠任何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进了画舫内的一处雅间。 章雅悠环顾了一下,屋内就一人。 “看什么?还不过来烹茶。”房翊冷道。 “薛姑娘没跟着来吗?”章雅悠问道,虽然不情愿,但是,这烹茶的事情她也得做呀!想她堂堂章家嫡女,在房翊这里不是研磨就是烹茶,还有刺绣,做得都是苦力活! “你希望她来?” “她来了,你就不会这么凶了!”章雅悠嘟囔了一句。 “你再说一遍?”房翊道。 章雅悠撇撇嘴,埋头烹茶,但是,满脸写着“不高兴c我委屈”,房翊见状又有些不忍心,但是,一想到她和长孙骁走得那么亲近c还把玉佩还给了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 “长孙骁抚琴很好听?”房翊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章雅悠听他这么一问,顿时开心道:“那是自然,我表兄的琴艺那放眼大唐也找不出几个可以并肩的。方才抚琴者便是他。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你笨手笨脚的,要是烫伤了本候,你们整个章家都赔不起。”房翊冷道,杯子猛然放在桌子上,茶水溅在了章雅悠的手上,她吃痛地低呼了一声。 白皙滑嫩的小手上顿时红了一片。 “我说侯爷,我是您的丫鬟吗?为什么您有时总是针对我?我敬您c怕您,可您也要有个度吧?我回去了!” “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因为有长孙骁给你撑腰吗?”房翊怒极反笑。 092 房翊受伤了 章雅悠道:“那是我和他的事情,与侯爷无关!”她是有些惧怕房翊,但是,不代表她会无原则地妥协。 再说,谁还没点脾气! “小蛮货,你过来。”房翊的口吻突然平静起来。 我为什么要过去?请您收起这种唤宠物的口吻吧,谁是您的宠物不成?——章雅悠梗着脑袋不肯过去,就像是一只小刺猬,此刻心情不好,见谁都想刺两下。 她正要推门出去,却见一中年短须男人带着两个人匆匆走进来,路过章雅悠身侧的时候,章雅悠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戾气。 “拜见侯爷,想不到前番无缘拜见,今晚竟在这里偶遇,真是难得。下官知道一处清幽之地,不如请侯爷移步,到那里一叙。”那中年男子道。 房翊淡淡地品了一口茶,道:“难道袁大人是嫌这里太吵?那袁大人为何还来啊?” “里面那人是谁?”章雅悠出来,问杜子恒。 杜子恒道:“杭州刺史袁德禄。” “刺史大人来了,你可要招待好。”章雅悠笑道,“好酒好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人留下来。” 杜子恒挑了挑眉,笑道:“我倒不需要特别招待他,因为我是——地头蛇,他在杭州的根基还没我深。” 章雅悠看了一眼厢房内,笑道:“我看这个刺史大人真没眼力劲,侯爷脾气不好,最听不得聒噪,等一下他一拍桌子,这附近的暗卫非跳出来割他脑袋不可!”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厢房内的人正好听得到。 袁德禄脸色微微一变,笑道:“侯爷若是不便前往,在这里亦可,下官做东,请侯爷小酌几杯。” 房翊笑了笑,道:“看来这杯酒我不喝不行了,那就请吧。” “武陵候若是在你的画舫上出事,比如醉酒什么的,你们杜家吃罪不起,杭州的地头蛇,可压不住京城里的大官,盘根错节,令人生畏。”章雅悠淡淡道。 杜子恒笑道:“你这是话里有话。” “你懂就行。” “看来,这个闲事我不管都不行了。”杜子恒笑道,突然一下把她逼到了栏杆上,坏笑道:“那你是不是要谢谢我?” 杜子恒的姿势很暧昧,附身看向她,一只手撑在她脑袋的左上方。 “下次去荷亭喝茶,算我的。”章雅悠笑道,然后从他的臂弯下钻了出来。 杜子恒进去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杀气腾腾的袁德禄及两个随从请了出去,与此同时,田英已经带着几人驾着小船过来了。 房翊风轻云淡地走出去厢房,道:“跟我一起走。” 章雅悠笑道:“不了,我表哥他们还在等” 一句话还未说完,房翊已经携着她到了船上,他看了云台一眼,云台当即会意,道:“奴才这就去通知他们,说四姑娘和您在一起,暂时不回去,不用担心。” 进了船内,房翊一口鲜血吐出来,章雅悠急忙上前搀扶,关切道:“哪里受伤了?”果真和她先前猜得一样。 房翊自顾自脱下外套和里衣,章雅悠有些不好意思,尤其看到那精瘦又不失健壮的上半身,她忍不住一阵脸红,上一世只看过一个男人的身体。 包扎伤口的纱布已被鲜血浸透,那血液呈现出暗紫色,而且散发出一股恶臭,混合着某种草药味,应该是中毒了。 章雅悠心惊,却立马镇静下来,帮房翊解开包扎,道:“怎么封悟夙不在?”没有封悟夙,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包扎伤口,更不要说解毒了。 伤口正在右胸前,很深,看样子是箭弩一类所伤,伤口周边呈黑色。“伤口这么深,应该很痛吧?”章雅悠喃喃道,她的小手轻轻地抚在了伤口那处,明明是生死攸关c身心剧痛的档口,房翊竟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哟,我这来得不是时候!”封悟夙笑嘻嘻地进来了,“你这是大意失荆州,我还以为我没有用武之地了呢。” “少废话,快处理伤口。”房翊冷道。 “你出去吧,让云台给你准备点吃食。”房翊道,声音很冷,但是又出奇地温柔。 封悟夙笑道:“我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不要说吃食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 待章雅悠出去,封悟夙正色道:“是我连累你了,我在苏州暗地里调查,找到了那起旧案的线索,他这边迫不及待对你下手了。” 他一边说一边为房翊清理伤口。 “我只不过用了一招打草惊蛇,杭州刺史就按奈不住了。这次伤我的人应该是袁德禄。他方才去 杜家的画舫上找我,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房翊淡淡道。 “然后呢?” 房翊没说话,道:“这都夏天了,若是女子手脚冰凉,说明什么?” “多数是气血不足,具体要看看情况了,怎么,你摸了哪个姑娘的手吗?那我真是大开眼界了,谁家的姑娘这么幸运,被你摸了手?”封悟夙笑道,他八卦的时候像极了集贤阁里的头牌。 房翊愣了一下,道:“你晚点去给小蛮货看一下,这手上冰凉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她触碰自己的身体,小手凉凉的。 封悟夙笑道:“我说侯爷,你能不能正常点?你现在是身中剧毒,能不能活命还是个问题,竟然关心某个人手脚凉不凉,我真是大开眼界!” “有你在,我死不了。”房翊淡淡道。 “也是,这手脚冰凉看起来不是大问题,但是可能是大隐患,比如,将来生孩子困难,又或者被人下了慢性毒”封悟夙道。 这么严重了吗?被人下毒了?不能生孩子?房翊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一瞬间想了很多种可怕的结果,这可不得了,他马上招呼云台,把章雅悠请进来。 “叔叔,你没事了?”章雅悠问道,“想不到你医术还真的不错!”她对封悟夙笑道,但她马上愣住了,封悟夙正在给房翊包扎,从他的背后伸过手,那姿态像是从背后抱住房翊,传闻中武陵候有断袖之癖,莫非是真的? 093 她中毒了(求正版支持~) 再联想到房翊和封悟夙经常形影不离,封悟夙又不止一次表现出自己好男|风,他们的姿势又是这般暧昧 “咳咳”房翊看她神游天外,急忙轻咳了一声,封悟夙顿时明了,笑道:“你不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吧?” 这这是坐实了他们的关系?章雅悠心道。 “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封悟夙笑道:“看见了又如何?侯爷对我是真心的,不会否认的。” 房翊脸色难看,仿佛瞬间被一团黑气笼罩,他大概是明白自己“龙阳之好”的名声是怎么来的了,当即咬牙切齿道:“看来,你是功不可没!” 封悟夙急忙跳出一丈远,再贴那么近大概真的会出人命。 “你快让他给你看看,你自己怎么回事。”房翊道。 章雅悠和封悟夙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她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事? “来,让哥哥给你看看。”封悟夙那神情像是一个怪叔叔的。 章雅悠笑道:“我又没病,不用看!” “双手冰冷,还说自己没病!”封悟夙一把捉住章雅悠的手腕,笑道:“这可是你便宜叔叔下的命令,我不敢不看!” “哦,就是气血不足,我给你开个方子,再去你叔叔的库房拿点补品就好。”封悟夙笑道,“还有,最主要的是休息好,不能熬夜!还不快去休息,别耽误我和侯爷的好事!” 这章雅悠会意,急忙出去找云台,这艘船就两个房间,一间是房翊在用,她也只能去另一间。 “有什么要说的?”房翊冷道,他方才已经捕捉到封悟夙的一闪而过的惊诧神色,想来是发现了什么。 封悟夙道:“她并不是气血不足,而是中毒了。” “我不是没怀疑过,她好歹也是章家的嫡女,吃穿用度自然不会太差,平时又活泼好动,即便气血不足,应该也不至如此,所以,才让你给她看看。”房翊道。 “我发现,只要涉及到她,你就话特别多,平时惜字如金,但是,遇见她的事情,你就有点啰嗦,可以说一大串话;一向冷漠清高,但是,对她似乎,总是事无巨细啊!”封悟夙摸着下巴玩味地笑着。 “快说怎么回事,要么给我滚!”房翊冷道。 “那我滚了。”封悟夙作势要逃。 “回来,快说。”房翊有些不耐烦。 “她中的是红颜绵,这种药长期服用,轻则无法受孕,重则红颜枯骨。这是蒹葭巷姑娘们用来避孕的,宫中的娘娘勾心斗角的时候也会用上。但是,她的情况比较严重。”封悟夙正色道。 “红颜绵本身毒性并不大,看她脉象,饮用时间并不长,但是,若是碰到一味药引,那就剧烈无比,幸亏你发现的及时,否则,很快就会危及生命。”封悟夙道。 房翊问:“你是说缠丝草?” “正是。若是红颜绵碰到缠丝草,就是剧毒。”封悟夙又道:“这红颜绵必须是长期服用才能产生药效,能让她长期服用的人,必然她身边亲近或信任之人。” “至于缠丝草,我听说皇宫里有。原先国师为了炼药而从乌孙国寻了一批,后来不知为何就传到了后宫之中,缠丝草无色无味,却是至寒之物,莫说食用,就算是长期携带,也会导致女子无法生育。” “你的意思是,有皇室中的人对她下毒?” 封悟夙点点头,继而笑道:“我估计她是受你牵连,毕竟喜欢你的姑娘那么多,你上巳节那么高调地拉着她与你同车,谁知道会不会牵出拈酸吃醋的冤案呢!” “你想办法给她解毒,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这件事不要告诉她。”房翊冷道。 封悟夙笑道:“你这样子应该是打算杀人了,我说你别不是魔障了,为了这个丫头这么掏心掏肺甚至兴师动众,李可柔怎么被发卖到勾栏院,那个白青青又是如何被人绑了去,一夜之间名声扫地?你做了又不和她说了,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机会能不能也送我一次?” 房翊周身的空气都快冷凝了,吓得封悟夙急忙转移了话题,笑道:“又要给她解毒,又要神不知鬼不觉,你当我是你啊?不过,我倒是想了一个办法,就看你是否舍得了?” “我有何舍不得?” “你呀,满脸都写着舍不得!”封悟夙笑道:“罢了,让她跟我学医,我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会给她解毒,而且神不知鬼不觉。但是,我看这丫头挺精的,若真是她身边的人有心下毒,你动了她的人,她能不知道?” “这个不劳你操心。”房翊淡淡道。 章雅悠 在船里根本睡不着,干脆到船头上坐着看湖景,迷迷糊糊的又有些犯困,却见不远处有一条船行过来,船头站着的正是长孙骁! “表兄,我在这里!”章雅悠笑道。 那小船快速驶过来,长孙骁跳上船,道:“快跟我回去。” “要和叔叔道个别吧?”章雅悠道。 “他算你哪门子叔叔!你别乱攀亲戚!姑母还在等你,别让她担心。”长孙骁虽然不愉快,但尽量压制不满。 “你这是要把人带走?”房翊不知何时出来了,还是那副清冷高贵的神态。 长孙骁笑道:“我表妹,我自然要带走。侯爷贵人,该不会不知这瓜田李下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什么影响吧?” 房翊冷道:“她若愿意跟你走,我自然不拦着。” 长孙骁笑道:“笑话!她就算是不愿意跟我走,我今晚也必须带她走!”他是绝对不允许章雅悠这种天真无邪小白兔和房翊这种大尾巴狼走得太近的,因为太危险了! “我愿意的。叔叔,再见。”章雅悠笑道。 还是和表兄在一起比较安心,呆在房翊身边,她总有一种心烦意乱的感觉,而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给自己下个套,简直防不胜防。 房翊的拳头握起来,云台见状悄悄溜了,田英默默地隐了身 094 表哥熏了什么香? 章雅悠感到周身被冷气侵袭,明明是夏天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她看见一向春风和煦c温润如玉的长孙骁正黑脸黑面,神色十分严厉。 “表兄生气了?” “嗯。” “表兄为何生气?” “嗯?” 然后,章雅悠不敢再问了,像一只受惊的鹌鹑,呆在他身边老老实实,都不敢挪动一下。 长孙骁轻轻叹了一口气,抚摸了一下章雅悠的头,道:“别和他搅在一起,很危险。姑母不会放心的。” “那我和表兄在一起,母亲就放心了?” “嗯?” “没什么”章雅悠急忙收回话。 长孙骁笑道:“你和我在一起,姑母自然是放心的。” 回到府上,去和长孙氏等人请了安,章雅悠这才收拾一番睡下了,但是,想着房翊的伤c长孙骁的话,辗转反侧就是难以入睡——房翊的确危险,那样的人自己招惹不起,房翊待她与旁人不同,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这份不同又能坚持多久c是否值得她一股反顾? 长孙骁与她自幼青梅竹马地长大,在她心目中,长孙骁的地位绝非其他人能相比,可她一直都把长孙骁当做兄长,并无其他意思,即便是喜欢,那也是单纯地欣赏,仅此而已,但是,她也发现了这段时间长孙骁的异样,那就是看她的眼神,突然多了一股炽热。 章雅悠昏昏沉沉想了半天,最后竟用一个理由说服自己了:还是赚钱重要! 想着赚钱最重要的章雅悠一觉醒来就是日上三竿了,紫燕进来叫她,说是杜府二公子有请帖过来。 “杜子恒发的帖子?”章雅悠问道,既然是要赚钱,少不得要抱一下这江南第一首富杜家二公子的大腿了,“快帮我收拾一下,我去!” 她是和长孙骁一起去的,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袍,十分俊美贵气,长孙骁则是月白色的飘逸常服,芝兰玉树,玉树临风,整个人看起来一团仙气。 杜府的别苑建在西湖边上,华美精致,毓秀清雅,集合了江南水乡的韵味,又有首富的气派尊贵,就连里面的一应布置也是古朴而不失新颖,华贵而饱含情怀。 “怎么样,对我这宅子还算满意吧?”杜子恒笑道,“我还以为我面子够大,可以让你女装而来呢。” 章雅悠笑道:“这要问我表兄了。” 长孙骁也不知道这为什么要问他,章雅悠也并未问过他,反正护着她就是了,遂道:“男装方便。” 章雅悠落座的时候,发现房翊正在上座,急忙去给他行了礼。 “攸兄弟若是愿意,坐在侯爷身边亦可,离我也近。”杜子恒笑道,在房翊的边上果然还有空位,确实离他也很近。 长孙骁不等章雅悠回答,拉着她就落回原座,笑道:“坐在我边上,正好可以看到湖景。” 不多时,薛瑶依婷婷袅袅地在丫鬟的簇拥下出现了,径直坐在了房翊的身边,看房翊的眼光简直是柔情似水,两个人都是一身浅紫色的外衣,除了容貌般配,就连衣品都是那般登对! 章雅悠莫名觉得一阵烦躁! 因为穿得是男装,需要用裹胸,加上领子又扣得严实,即便大厅内放了冰块,又有十几个丫鬟在那里卖力地摇着蒲扇,章雅悠依然感到了一阵燥热,想去扯领子。 长孙骁见状,急忙打开折扇给她扇风,章雅悠忽然闻到长孙骁袖子里的松香,那股清冽的味道似乎带着一股清凉的感觉。 “表兄衣服上熏了什么香?这般好闻!”她拉过长孙骁的袖子,又闻了闻。 长孙骁看着章雅悠因为热而红扑扑的小脸,满眼好奇的呆萌神态,不由得生出一股怜惜,笑道:“我一个男人怎会给衣服熏香。不过是昨晚点了沉香,身上带着松香冰片的香囊,防蚊虫用的。” “很好闻。”章雅悠笑道,这股好闻的味道好像在房翊的身上也闻到过,大概是这种养尊处优的男人自带的体香。 房翊还在继续给章雅悠扇风,章雅悠就不停地给长孙骁夹菜,长孙骁来者不拒,全部吃掉,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端木霆笑了,道:“若不是攸兄弟是位公子,这份郎有情妾有意的状态真是羡煞旁人。来,我敬二位一杯。” 章雅悠不喜端木霆,倒也不会在这个场合拂了他的面子,但手碰到酒杯的时候,却被长孙骁按住了,笑道:“她不胜酒力,她的酒我来喝。” 房翊坐在上首,阳光微微打在脸上,看不清他面部表情,却一直沉默,别人敬酒也只是喝酒。 酒过三巡 ,歌舞也表演了两场,王安珏突然提议请长孙骁给大家弹奏一首,前面铺垫了一箩筐的赞美之词,又主动提出自己愿意伴奏——这就是王安珏的高明之处,作为世阀大家的嫡公子,他把“滴水不漏”用在了为人处世上,这样以来,长孙骁既不好拒绝,又不会觉得王安珏是在轻视自己,毕竟在宴会场合表演歌舞曲艺的多数是伶人。 “去取我的琴来。”长孙骁吩咐随从。 章雅悠笑道:“表兄今天弹什么曲子?” 长孙骁笑道:“你想听什么曲子?” “只要是表兄弹的,我都喜欢。” 二人声音不大,但是,在座的基本上都是武功高手,听力异于常人,早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长孙骁的琴声清幽悠扬,就像是山间泉水,清澈灵动,带着夏日里浓浓的凉意,那样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沁人心脾的感觉油然而生。 王安珏的琴艺在江南一带也是声名远播,这“杭州四大公子”的美誉绝非浪得虚名,他的琴艺和长孙骁倒是能够相提并论,如果非要一决高下的话,章雅悠觉得长孙骁更胜一筹,他的琴声里有感情c有灵性。 章雅悠托着腮,面对着长孙骁的方向,忘我地听着,因为昨晚上没休息好,这会子又正是午后,一阵困意袭过来,她睡着了。 长孙骁看了她一眼,那恬静的小脸莫名地引起了他心里的涟漪,一个节奏突然 095 与王安珏合奏(纪念第一个盟主的诞生) 长孙骁匆匆结束了弹奏,而那边的王安珏却是意犹未尽,难得遇见知音,正是酣畅淋漓之时,长孙骁却戛然而止了。 “王公子,今天先到此为止,有缘,我们改日再一同弹奏。王公子琴艺精湛,我心生佩服。”长孙骁笑道,继续给章雅悠扇风。 王安珏笑道:“那真是荣幸之至。长孙公子的琴声如同仙乐,听来让人神往,名不虚传。” 房翊道:“长孙大人好兴致,除了会弹琴,还特别会服侍人,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长孙骁笑道:“服侍某些人,心甘如怡。” 杜子恒眼看这二人又要掐架了,笑道:“各位都是我杜某的贵客,难得齐聚一堂,不如这样,辛苦王公子再给我们抚琴一首,如何?” 王安珏本就是意犹未尽,杜子恒的这个提议正中下怀,当即笑道:“我没意见。” 章雅悠醒来,笑道:“在下不才,也想凑个乐子,不如王公子带我一起?”她本来就是一时困顿,碰上长孙骁清心的琴声,这才放松起来,小寐片刻,倒不至于真的在这种喧嚣的场合熟睡。 “有攸兄弟同奏,我心甚幸。”王安珏笑道,他知道章雅悠是姑娘身,也不姓长孙,但是,章雅悠又没直接告诉他自己的姓名,倒也不好拆穿,若是继续称呼她“长孙公子”又显得虚假,干脆随了杜子恒的叫法,喊一声“攸兄弟”,倒也不失亲切。 章雅悠搓了搓小手,心说,以后一定要定制一支玉箫,总不能每次都要借别人的吧?章家倒是有一支,她时常用着,想着在杭州也用不到,就没带过来。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房翊,上一次在通王府用的玉箫是房翊的,上好的玉质,音色甚好。 “你是需要什么乐器吗?报一个名来,我给你寻,若是用着顺手了,就送你了。”杜子恒笑道,察言观色c八面玲珑c出手阔绰,这是他成功的秘诀。 “那请杜公子为我准备一支玉箫吧。”章雅悠笑道。 杜子恒当即吩咐管家道:“速去我的私库,给我攸兄弟寻一把上好的玉箫过来。” 章雅悠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有些兴师动众,但杜子恒已经吩咐下去了,自己也不好再矫揉造作地阻拦。 不多会,那管家捧了一个锦盒走了上来,把那玉箫好一顿介绍,绝对是稀世珍品,章雅悠试了试音色,却不如房翊那一支。 这时,薛瑶依说话了,声音轻轻柔柔的,道:“表哥,我寻思着,权当凑个乐子,我也要和他们试一下,能否借表哥的玉箫一用?” 房翊道:“我不与别人共用私人物品,你知道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也很冷。 章雅悠笑道:“既然薛姑娘有兴致,不如由薛姑娘与王公子一同弹奏,薛姑娘可用这支玉箫。”她非常绅士地将玉箫捧到了薛瑶依的面前。 薛瑶依笑了笑,道:“还是你来吧,我也想听听你的箫声。” 长孙骁笑道:“她的箫声绕梁三日。” “表兄,没那么夸张,你这么说,我都不敢吹奏了,到时就变成了吹嘘。”章雅悠转头笑道,房翊这时又轻咳了一下,章雅悠见状,讪讪了退到了位置上,自从薛瑶依出现,每次都和他出双入对,章雅悠就不敢多看他了,这种心情说来也怪,好在被她及时压制了,倒也没有表现出异常来。 “攸兄弟,请。”王安珏调了个音,“你有喜欢的曲子吗?” 章雅悠想了想,道:“没有特别喜欢的,就由王公子起个头,我顺着王公子的音律就好。” 众人心中暗叹,没有固定曲谱,顺着心意去吹奏,还能跟得上对方的节奏,这是多深的造诣! 章雅悠给了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她的箫声低沉婉转,默契地顺着王安珏的节奏,透着清新雅致,那绵绵的悠扬像是山川奔涌而来,是深沉大气,是俏皮灵动,是自信张扬,是岑贵出尘。王安珏切换了两个曲目,很好地将几个名曲串联起来,转折处圆润自如,章雅悠也未怯场,吹奏出来的音律紧随其后,步调出奇一致。 一曲终了,王安珏两眼放光,像是发现了一个宝贝,笑道:“想不到攸兄弟如此大才,再想起那日精湛的棋艺,一子敬鬼神,堪称双绝,真是妙哉c甚是妙哉!攸兄弟何时有空,不如到我府上作客,我们也好深入交谈,如果能再次合奏,我倍感荣幸。” 章雅悠笑道:“王公子谬赞了,近日俗事缠身,改日得空,一定拜访。”说到俗事,她两眼亮晶晶地看向杜子恒。 杜子恒会意,笑道:“攸兄弟的茶楼开得有声有色,虽出身名门,却低调实在,又有很多新奇主意,一看就是做生意的奇才,若是有 什么新项目,我倒是乐意参与,出人出力,出钱出地,都好说,只要攸兄弟带我玩就行。我比王安珏实在。” 说完,对王安珏抛了个眼神,王安珏好一阵气结。 “我听闻杭州城最大的金器玉石铺子金玉满堂是杜二公子名下的产业”章雅悠道,她看到金玉满堂的隔壁有一块空地,经过打听,那也是杜子恒名下的产业,她想在那里盖座房子然后开家胭脂水粉铺子。 “哦,你对金玉满堂感兴趣?”杜子恒好笑地看着章雅悠,心道,这个丫头胃口倒是不小,上来就打他金玉满堂的主意,端木霆c萧瑞凤可是都提过入股的事情。 王安珏笑道:“我名下也有个金器铺子,攸兄弟若是不嫌弃,可以来我这边一起做点事。” 章雅悠笑道:“我不是要染指你们的金器铺子,而是想在金玉满堂的边上开一家胭脂水粉铺子。” 房翊道:“开胭脂水粉铺子倒是不错,前提是你有钱吗?” 这发自灵魂的拷问并没有让章雅悠感到难堪,因为她现在确实有钱了,瑞丰园的小庄子有了进项,把这笔钱拿过来,加上长孙氏资助的体己,足够铺子的启动资金了,只是嘛这里面有个小问题。 096 这几个人都比你年轻啊! 按照之前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她是要给房翊分红的,给他分红就要给李设分红,一来二去六成就没了,启动资金就不够了,若是找长孙靖或长孙骁,他们肯定也乐意帮忙,但是,她也不好意思什么事都靠别人,再说,这做生意有赚有赔,没有什么百分百盈利的产业,万一赔了,他们必然不会找她索赔,但她还不起这份人情。 “叔叔”章雅悠刚张口,长孙骁就不乐意了,“嗯” 她正要改称谓,房翊也不乐意了,“嗯” 杜子恒以为章雅悠没钱,当即笑道:“和我杜二公子做生意,不用提钱,因为都不如我有钱我觉得你这个提议不错,我们可以一起合作” 章雅悠笑道:“开间胭脂水粉铺子的钱,我还是有的。” 难道她是在座所有人里最穷的她小声问了一下长孙骁,长孙骁笑道:“应该是。不过,你想做什么,我倒是很乐意帮你,没必要欠不相干之人的人情。” 想不到温文尔雅的长孙骁毒舌起来杀伤力如此之人 章雅悠怯怯地来到了临湖小筑,她现在有点害怕见到房翊,也不喜欢看见那个总和他出双入对的薛瑶依,所以,这些天总是躲着他,只可惜事与愿违。 “舍得来见本候了”嚯,“本候”都出来了,看来怒气颇大。 章雅悠道:“是您让我来的,我不敢不来。” “这么说,本候不叫你,你是不会来的了” 章雅悠垂眸不语,被他猜中了,房翊不叫她,她是不可能来的,来小筑做什么挨骂吗看他们秀恩爱吗 “你就这么中意长孙骁”房翊冷道,他走到章雅悠的身边,盯着章雅悠看,明明俊美飘逸如同谪仙人,此刻却像是地狱修罗,带着一股杀气,仿佛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弄死她,就像碾死一只小蚂蚁。 “他只是我表兄。”章雅悠道。 “那真是兄妹情深啊”房翊道。 章雅悠不喜欢他这种语气,道:“您不也是兄妹情深嘛,只带您有表妹,我就不能有表兄再说,我们表兄妹感情好不好,也不管” 她不敢往下说了,房翊脸上已经腾起一团黑气,不,杀气。 “哟,这是吵起来了怎么剑拔弩张的样子,来来,快打起来,我好看热闹。”封悟夙从窗户外跳进来,自己倒了杯茶,歪斜着身子等着看热闹。 章雅悠松了一口气,封悟夙来了,她就没事了。 “滚,没你事”房翊冷道,“我在问问这个没良心的,到底把本候摆在什么位置” 封悟夙笑道:“我也想知道哎,怪好奇的交给我,我帮你问”他不由分说,拉了章雅悠就往外走。 两个人不欢而散。 待到晚间,封悟夙满面忧愁地过来,道:“那丫头生病了。” “那你就去治。” “你不是不知道她体内有毒,下午被你这么一吓,病得很严重,幸好我在,都吐血了。”封悟夙道,“你说你没事发那么大火做什么” 房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封悟夙道:“你以为我会诓你我怕她再受惊吓,已经命人把她送回去了。” 房翊冷道:“没死就好。” “嘴硬,有生之年看到你嘴硬,也是乐事一件。你既然不想看她和长孙骁在一起,要么把她养在身边,寸步不离地看着;要么让长孙骁回京城,不就解决了哦,不对,即便没有长孙骁,不还有那什么王安珏c杜二公子一类的虽然这些人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但是,万一小丫头眼皮子浅,一不小心着道了,也说不准。最主要的是,这几个人都比你年轻啊” 都比你年轻啊这句话像是一柄锤子,重重地敲在了房翊的心上,自己老了这不到二十三岁就老了 “别用这杀人的眼光看我我不比你还老点嘛,红颜易逝,谁不怕哦”封悟夙还趁机翘起了兰花指。 “你这么丑,和我比”房翊撂下这句话就施施然地走了,想惹他生气倒也没那么容易,但是,章雅悠却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怒气。 “去把杜子恒请过来。”房翊道。 杜子恒知道房翊请他过来没什么好事,他和章雅悠最初的认知一样,这丰神俊逸c儒雅谪仙的侯爷大人c京城人人称道的“房四郎”其实像黄鼠狼一般狡猾难懂,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武陵候竟是看中了他那间“金玉满堂”边上的空地,也想买来建一间铺子,而且,开出的价格很高,是他原来购入价格的五倍。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财大气粗又俊逸风流的杜二公子今天真的挠头了,他可是当众说过要把那块地给章雅悠的 ,当时把话说得相当满了,如今要卖给房翊,不卖吧,势必得罪房翊;卖吧,传出去,必然要被人说重利轻义,见钱眼开,要不是为了五倍价钱怎么会出尔反尔章雅悠那边不好交代。 他不傻,早就看出房翊待章雅悠与别人不同,都是男人,就算他不了解房翊是怎样的人,但是,他知道男人心动时是怎样的表现。恐怕,他把这块地给章雅悠,不管是赠送的还是高价转手的,也会得罪这位侯爷大人。 按道理,杜子恒也是侯门出身,但是,他这个侯门担得只是一个虚名,自然不能与武陵候这样的侯门相媲美,何况,房翊是皇帝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是有实权在手的。 “侯爷那天也看到了,我那攸兄弟也想要这块地,连做什么都想好了,我当众也答应了,不如,这块地侯爷和攸兄弟一起买下这样我对双方都好交代。侯爷若是喜欢杭州,我手里还有其他不错的地块,无论是经商还是建宅,都是极好的。”杜子恒笑道。 房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扳指,道:“反正这块地本候要了。” 杜子恒转念一想,先稳定武陵候这边再说,章雅悠那边翻不起风浪,到时给她一份丰厚的补偿也就过去了,于是答应了。 看着杜子恒出了小筑,有一人悄悄现身了 097 医圣缺个学徒 一品居的包厢内,一女子衣着华丽,戴着面纱,临窗而坐,气质优雅,她那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手轻轻弹了一下杯沿。 她吐气如兰一般,吹了吹漂浮在杯子里的茶叶,笑道:“这人生啊,就像这茶叶一般,浮浮沉沉,稍微有点外力,就动荡不安,但这跳舞着的叶子却也风致精彩。” “薛姑娘请我过来喝茶,我很乐意,但若说薛姑娘只是请我来喝茶聊天,我会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俊美的年轻公子。 薛瑶依笑了笑,道:“不愧是端木公子。开门见山倒也无妨。我听说端木公子和好朋友打了个无伤大雅的赌,说是要在三个月之内让某个姑娘自动献身。” 端木霆听罢,冷哼一声,等着下文。 “我可以帮助端木公子达成这个愿望。” “这不是我的愿望,不重要,也不需要。”端木霆冷道,眼前这个女人绝非善茬,否则怎会知道自己与另外三人打得那个赌。 “但那个丫头若是自动献身于公子,公子也不亏。”薛瑶依继续喝茶,面带微笑,像是骄阳中拂过了一抹微风,给人一种清新美好的感觉,但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我更感兴趣你这么做的背后目的。”端木霆冷道。 薛瑶依笑了笑,道:“各取所需。按照你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得到。” 端木霆道:“我更想听你亲口说。” “我对武陵候势在必得,一切障碍,都要清除。不过,我也不是要害她,毕竟能得端木公子的青睐,也不至于辱没了她。”薛瑶依道,还是那般温和柔弱的模样。 端木霆笑道:“若是我不答应呢毕竟我不缺女人,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 “多一个又何妨呢,反正这个也是投怀送抱的。不会有辱公子的斯文。” 端木霆有点心动了,章雅悠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都是男装,但那精致的眉眼c灿烂的笑容却是美得不可方物,又是那般冰雪聪明。 要是能把她给收了,让她在自己身\下磋磨c求饶,那是另一种人生境界了。 他的表情一丝不漏地被薛瑶依看在眼里,薛瑶依又是一个迷人的微笑,道:“过几天会有宴会的帖子送过来,公子赴约就能事成,其余的,不用操心。” 她婷婷袅袅地离开了,端木霆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皱眉,果真,好看的女人都有毒 章雅悠心说,好看的男人也有毒,这房翊可不就是嘛自己看中什么,他都要插一手进来,就好比金玉满堂隔壁那块空地,竟然被房翊横刀夺爱了。 章雅悠找长孙靖哭诉,想让长孙靖替自己出口气,长孙靖无奈一笑,道:“房翊那种人我可惹不起,一肚子坏水。没事,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现成的铺子,不好过买块空地盖楼” “可是舅舅,金玉满堂客流量大,来来往往的非富即贵,又以女人居多,这些人买完金银首饰,自然要来看看胭脂水粉。不是杜家没想到这一层面,实在是瞧不上胭脂水粉这种生意,但是,我有更好的想法,定然让这种胭脂水粉卖起来不比卖金石玉器差。”章雅悠道,这简直是到嘴的肥肉被人抢了 “你和我说没用,舅舅可以出钱出力出人,就是没办法代你去房翊那里出气。”长孙靖简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章雅悠也是一阵肝疼。 正肝疼呢,封悟夙来了,想着他和房翊是一伙的,好到穿一条裤子,章雅悠就没好脸色给他。 “这在他那里吃瘪,却对着我撒气,说不过去”封悟夙笑吟吟的。 章雅悠道:“那你来做什么” “我最近正在炼药,缺个学徒。” “那你找我做什么你总不会以为我能给你做学徒吧” “这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做学徒,嗯,我会教他一点医术的,我可是医圣。”封悟夙自信地甩了一下飘逸的长发。 章雅悠那颗玲珑心思转动了一下,跟着封悟夙学医倒是个好事情,将来说不定还能开个医馆,再不济开家药材铺子也是极好的。 “那学徒的活多不多”章雅悠问道。 封悟夙笑道:“多,很累,而且不能带丫鬟,除了平时帮我除了草药,还要服侍我的衣食起居。” 章雅悠真想啐他一口,这是哪来的脸呢想找个免费的丫鬟就直接说,还拿出什么学医的幌子,自己怎么就天真信了这个人的话呢 真不想理他 “别生气嘛,条件都好谈。”封悟夙抓住了她的胳膊。 二人这样拉拉扯扯之间,被长孙骁看了个正着,长孙骁急忙奔过来,扯开 封悟夙,道:“你做什么,对她拉拉扯扯” 他说手挺重,若不是封悟夙也有很高深的武功傍身,这会子只怕被长孙骁捏得胳膊脱臼了。 “我不过是想找个学徒,长孙公子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封悟夙掸了掸衣服,依旧是笑嘻嘻的,章雅悠看出此人也是深藏不露的危险人物,能和房翊走得那么近c玩得那么好c明明动怒了却不露丝毫,一般人没有这样的城府。 “表兄,都是误会,我和他是朋友。”章雅悠道,明面上是替封悟夙解释,其实是怕长孙骁再计较下去,落不了好。 长孙骁皱眉:“悠儿,我和姑母商量好了,这次你要和我们回京,不能再由着你在外头胡闹。” 啊啊啊我不要回长安啊,杭州还没玩够,第一桶金还没赚完 “我有办法让你留下来。”封悟夙故意不识好歹地凑过来,对着章雅悠耳语,章雅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故作依依不舍道:“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哪里来的老地方这摆明是坑她,唉,这一个个都是什么人章雅悠是真的烦了,心烦意乱,胸口一阵沉闷,抬头看得时候,日头正毒,章雅悠就觉得晕乎乎的,眼前一阵黑,身子就站立不稳了,幸好长孙骁抱得及时,否则 098 叔叔要为我驱邪 “悠儿”长孙骁唤道。 章雅悠悠悠转醒,只觉得一股血气上涌,嗓子内一阵甜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隐隐听到有人在耳边着急地唤她,她想回应,硬是无法发声,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长孙氏就坐在床边,紫燕还在一旁抹眼泪。 封悟夙过来问了一些情况,笑道:“不是大问题。多休息几天就好。”又让长孙氏等人放心。 “还请封先生尽快出格方子,我们这边好去抓药。”长孙氏道。 封悟夙笑道:“不用抓药,我晚点给你们送过来。她现在需要休息,你们不必担心,有我在呢。” 待众人一走,章雅悠淡淡道:“我昏迷多久了” “两个时辰。”封悟夙笑道。 “到底什么原因”章雅悠问道。 封悟夙笑道:“不过是我实施的一点障眼法,不是大事情,我说过,有办法把你留在杭州的。” “你笑得风轻云淡,我却是不信的。我觉得并不是你动手脚,我这是中毒了。”章雅悠道。 封悟夙一愣,笑道:“谁会给你下毒呢,别疑神疑鬼的。有我在,就算是下毒,也能帮你治好。” 章雅悠道:“那天在船上,叔叔让你帮我号脉我就有所怀疑,这些天我也细细观察了一下,甚至我去看了大夫,他们只说我是体寒脾虚,我是不信的。为了让我留下来,使手段让我突然吐血晕厥,你信吗你是医圣,又不是毒王,而且你当时也未接触到我。说吧,我是中了什么毒” 封悟夙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思想这么复杂我都说了,你没中毒,你找的大夫不也只是说你体寒脾虚” 章雅悠道:“我叔叔那天受伤我一早就发现了,是我说服杜子恒进去把那几个来势汹汹的人赶走的,我觉得我不应该是你眼中的傻子啊。” 封悟夙又是一愣,而走到门口的房翊脚步一顿,跟在后头的云台也急忙停下来。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这点心机还是有的,我早就和你那个便宜叔叔说过了,我说你不简单,不用事事为你做主,你自有主张,其实你是” 房翊的轻咳声传来,封悟夙自觉收声。 “听说吐血了,身子骨太弱,晚些接你去临湖小筑将养一段时间,顺带让封悟夙教你点医术。”房翊很自然地坐在床边,但章雅悠却有些尴尬,这可是外男啊 “我本来以为我是中毒的,见了叔叔之后,我才发现我不是中毒,我是中邪了。”章雅悠扶额,佯装痛苦地皱着眉头。 “中邪”房翊眉头微微一皱。 “听说,叔叔高价买了我看中的一块地,叔叔什么都好,俊美谪仙,文武双全,又富贵多金,还是一品开国侯爷,又受圣上重用,还与太子交厚”大概是好话不要钱,章雅悠倒起来就是一箩筐。 “你铺垫那么久,直接说重点。”封悟夙笑道。 房翊道:“继续。”他听惯了各种夸赞他的话,比这谄媚一百倍的都有,但是不知为何,从小蛮货的口中说出来特别动听。 章雅悠道:“像叔叔这样清贵c有才c俊美c炙手可热c天下闻名的人,按理说,是不可能和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且是小女人一般见识的,这可不就是中邪了吗叔叔要为我驱邪。” 封悟夙笑起来,道:“对,你是中邪了。” 房翊道:“如何驱邪”他像是一只眯缝着眼睛的大尾巴狼,就等着猎物上钩呢,他又不缺那块地皮。 “不如,叔叔把那块地皮按市价转卖给我。”章雅悠讨好地笑着。 “不卖。”房翊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章雅悠道:“不好了,我这怕是要死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作势要昏过去。 房翊道:“你不是擅长针灸吗给她扎两针。” 封悟夙笑道:“我没带针。” “你的东西等一下就从临湖小筑扔出去。”房翊道。 封悟夙急忙道:“这扎手指效果比较好,毕竟十指连心。” 章雅悠气得坐起来,道:“你们合伙欺负我,有意思吗”这分明是她的克星啊 “到底怎么回事”僻静处,房翊开口。 封悟夙道:“缠丝草的毒性发作了,若是不及时施救,后续昏厥会越来越频繁。我没告诉她中毒的事情,但是,她自己猜到了。” “你不承认就行。她的丫鬟我查过了,没问题,是被人当工具使了。你寻个理由,接她去临湖小筑。她的饮食,我会让专人负责。可有解药” “我配了药丸,不过,成本有 点大,光是老山参就要不少。”封悟夙笑道,“银子不少花。” “做就是了。” “你不会想要我来照顾她吧” “不然呢” 封悟夙去接章雅悠的时候,章雅悠不肯去的,她现在对房翊的意见很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长孙骁和长孙氏也不准她去,还想着她带回京请御医过来看看,封悟夙倒也不勉强,只说章雅悠这种病症必须静心疗养,京城路途遥远,长途跋涉,这一番颠簸下来对身子极为不利,如不及时治疗恐怕会病入膏肓,加上他这医圣的名号,谁也不敢拿章雅悠的生命健康开玩笑。 章雅悠不想回京,一来荷亭才开业,虽然势头很好,又有长孙靖暗中帮衬,但仍需要她出谋划策并加以改进;二来长安那是伤心地,这才几个月风言风语未必过去,但她不回京不代表想去房翊的临湖小筑,就那腹黑傲娇清冷的侯爷,她是真的有点怕了,躲都来不及,没道理上赶着。 “你那便宜叔叔说了,你若是去了,金玉满堂隔壁那块空地的地契可以拿出来和你入股做个生意,分成都好说。你不去就算了,我这就回去告诉他。”封悟夙道。 章雅悠道:“还有这样的好事紫燕c玉凌,快帮我收拾衣服。” 封悟夙笑道:“还附赠医术,你不想去临湖小筑,我还有个去处,不过,临你的荷亭有点远。”他在杭州的城郊有个药庐。 099 难道我不是谦谦君子吗? 章雅悠道:“你收学费吗” “那必须收,而且不便宜。”封悟夙笑道。 “不学了”章雅悠道,“提钱伤感情。” “你给我做个学徒,我可以免费教。”封悟夙笑道,他喜欢逗章雅悠玩,看着章雅悠跳脚,他有一种莫名的欢乐。 与他有相同癖好的人,还有房翊。 房翊盯着她喝下最后一口燕窝,道:“可以谈谈合作的事情了。” 章雅悠眼前一亮,正准备口若悬河地表述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却听房翊幽幽道:“地契我可以拿出来,我要七成的分成。” 章雅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绝对不行。”如果盈利给房翊七成,那她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吗不不不,绝对不能接受。 房翊淡淡道:“如果你不答应,我要收回荷亭的房子;以后你卖什么,你的隔壁就会出现同样的一家店。” “我c我怎么没发现你”你这么无耻呢 章雅悠觉得心口疼,道:“那就七成吧。” “现在我反悔了,我要拿八成。”房翊老神在在的继续喝茶。 我c我要回家章雅悠真的想哭,恨自己以前眼瞎,怎么就没坚定地认为房翊就是黄鼠狼呢怎么还一度以为他是个好人呢 “那就八成吧。”某个少女的心在滴血,简直都要碎了,但是,令她更心碎的是那一份不平等契约,她双手都颤抖了好么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章雅悠咬牙切齿。 “说。” “谦谦君子c温润如玉c第一公子的名头您是怎么得来的,您分明”章雅悠说不下去了,大概是气过头了。 “难道我不是谦谦君子c温润如玉吗”房翊感到莫名其妙。 罢了罢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惹不起惹不起,只希望这尊大神抓紧离开杭州。 “那您什么时候回京”章雅悠笑道,收拾了一下破碎的心情,反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嘛。 “暂时不急。”房翊道。 呵呵,章雅悠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吃着封悟夙配置的人参养荣丸,章雅悠很快就恢复了活力,在外人看来,那吐血昏厥的事情算是翻篇了。 章雅悠原本有些想法,认为自己中毒了,但是,观察了几天也未发现异常,封悟夙把她带到了药庐,每天把她使唤得片刻不得闲,医书是一本接一本地背,素问c甲乙经c难经c神农本草经等都是限定时间背完,背错了不准吃饭,压根不把她当个病人,她也就把那个猜测的心思放下了。 除了背医书,还要帮封悟夙晒草药c搬药切药,每天累得恨不能倒头就睡,把紫燕心疼得偷偷抹了两回眼泪。 章雅悠两世也没吃过这么多的苦,上辈子虽然过得不顺遂,但也是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一世又处处拔尖,长孙氏等人宠得不得了,哪里做过这些粗活。 “为什么你的手白白嫩嫩,我的手起了这么多水泡你当年学医也是这般磋磨”章雅悠看着惨不忍睹的双手,又看看气定神闲c风度翩翩c完全是公子哥模样的封悟夙,发出了内心的拷问。 “因为我比你聪明,一点就通,哪里需要像你这样笨鸟先飞” 章雅悠反唇相讥:“我倒不觉得我是笨鸟先飞,大概是你医术泛泛,不像你师父那般医术高明,所以,你即便不努力,你也混了个医圣的名头,我虽然很努力,但是,教授者上限如此,我自然难以大成。”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你不懂”封悟夙道,“我是浪得虚名我就算不是医死人肉白骨,但妙手回春是没错的了,你这个小丫头竟敢质疑我” “我看你就是叫我做活来了,还不让紫燕她们帮我。”章雅悠不乐意了,“你没把真本事教我,看我不找叔叔告状” “你那便宜叔叔能把我怎么样见了我,还不是要求我,否则,我早就闲云野鹤了,还在他那小小的侯府蹉跎大好岁月” “是么那你现在就可以闲云野鹤去了”房翊冷道。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叔叔,你看我的手。”不知为什么,章雅悠见了房翊突然就想撒娇,这双手的水泡,真疼啊。 “别那么娇气,用针挑破,上点药就好了嘛,大家都这么过来的。”封悟夙笑道,“再说,这也是侯爷的意思,让你好好历练一番。” “快把你最好的外伤药拿出来”房翊道,他是有心送章雅悠过来学医,原本想着章雅悠这样聪慧狡黠的性子,封悟夙讨不了什么好,她学点皮毛够自 用就好了,哪里想到会这般受苦。 紫燕在一旁道:“封先生不肯让奴婢等人帮忙,都是姑娘自己做,不仅是手上有伤,经常一站一天,小腿都水肿了。” 玉凌又道:“明天还安排了姑娘去山上挖药,说是必须挖满这个背篓,还不能出一点错,否则没有饭吃” “哎,你们一个个都来告状,我这还不是为了严师出高徒”封悟夙几乎要跳起来,“这点苦都不能吃,学什么医啊我当年为了”他说不下去了,因为房翊一道冷光射过来,如果目光能当剑用,他现在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房翊一伸手,接过了封悟夙投过来的小瓷瓶,就听封悟夙笑道:“我是怕了,这后台太硬了。这样吧,明天为了补偿你,我带你进城吃好吃的,如何” “好啊那明天的草药还要去挖吗” “反正我不挖,你留着后天挖吧。”封悟夙道。 “你自己挖上山挖药太危险。”房翊冷道。 他正小心翼翼地给章雅悠涂药,涂完之后还轻轻往她的手掌上吹了吹气,道:“明天放一天假,我带你去转转。” 房翊此刻的温柔就像这夕阳西下的山脚,又轻又静,能把人融化,章雅悠心说,他不高冷c不腹黑的时候也挺好的。 100 丰厚的家底万里挑一 跟着房翊出门,章雅悠有两个特别直观的感受:第一c房翊太好看了,走到哪里都有人围观,她一身男装,和他并排走在一起,相形见绌,这男人长得比女人都好看,章雅悠满满的妒忌还有大胆的姑娘扑上来送扇子c香囊一类的,被田英这个冰块脸给挡住了开什么玩笑,侯爷可是有洁癖的,生人不能近身懂不懂 第二c房翊太金贵了,吃得用得,全部都是最好最贵的,出手大方,以至于她相中的东西都是他来付钱,给她买的也都是最好最贵的。 她怀疑房翊贪墨了,否则,怎么会这般富足呢 一路走来,她看了两眼的东西,房翊都让云台付钱买下来,不仅云台抱了一堆东西,连田英都提了很多物件,到了最后章雅悠不好意思乱看,只能目不斜视地走路。 “没有想要的东西了”房翊道,嘴角有一道好看的弧度。 章雅悠笑道:“叔叔最好了,人好看也就算了,关键是还这么有钱,出身又高贵,不要说是长安第一公子,就是大唐第一公子的名头也担得起。”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乖。 “嗯,继续。”房翊心情不错。 “我以前只以为那些贵女们喜欢叔叔是看中了叔叔的皮囊,现在才知道我肤浅了,原来叔叔不仅仅是皮囊好看,有趣的灵魂c丰厚的家底更是万里挑一。” 房翊好笑地停了下来,道:“现在都花你身上了,被你这小蛮货坑蒙拐骗了,先是那个小庄子,现在是茶楼,还有胭脂水粉铺子,我把家底都砸进去了,娶妻的聘礼都用掉了,要是没人嫁给我,你说怎么办” 章雅悠道:“你这完全是杞人忧天大不了入赘就您这相貌才华和名气,您肯入赘,估计公主们都要排队,再说了,我们马上就有盈利分红了,怎么会让叔叔穷了呢” “你让我入赘” 章雅悠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要不,您觉得怎么办” “自己想”房翊冷不丁地扔下这句话。 章雅悠不傻,她当然知道房翊这么说是想让自己“负责”,她也想对他负责呀,但实力不允许,她能怎么办只能装作不知道,顾左右而言他了。 “叔叔,那我还能继续买吗”章雅悠扑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论腹黑程度,她也是当仁不让,重生的好处之一就是心智碾压同龄人c面甜腹黑套路多。 房翊道:“答案我不满意,不能。” 说完这句话,他笑了。 章雅悠道:“那叔叔有什么想要的,我给叔叔买。” “你看着处理吧。”房翊道,声音冷冷的,但心里的感受却不一样,他要什么都有,不缺东西,但缺心意,尤其是这小蛮货的心意。 章雅悠倒也不含糊,知道自己要抱紧这条大腿,笑道:“给叔叔的礼物,我早就备下了,晚点让玉凌取过来给叔叔送去,知道叔叔什么都不缺,我给叔叔调配了熏香,安神助眠。等一下,我再请叔叔吃顿好的。” 玉凌笑道:“原来姑娘鼓捣这么长时间,又是取露水,又是寻香料,还亲自研磨,原来是给侯爷准备的,那真是上心了。” 房翊心头一暖,道:“云台,你现在就和玉凌去取了过来。” 云台心道:我这东西都拿不下了,您老人家就这么急切吗 “好嘞,公子爷您等着,奴才飞快去飞快来。”云台转了一圈,发现也只有田英能担起这扛夫的责任了,一股脑把东西推他怀里了。 章雅悠寻了一个雅致清净的酒楼,叫了一个包厢,给房翊点了几个招牌菜,想着房翊平日里的口味,都是他爱吃的,房翊看了上来的菜,会心一笑,心说,这小蛮货懂事了。 他叫来小二,又加了几个菜,都是章雅悠爱吃的。 “叔叔,我们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菜。”章雅悠是心疼自己的荷包,毕竟这顿饭是她请客。 房翊道:“心疼钱了” 章雅悠撇撇嘴:“不像叔叔这么富贵,对了,裕丰园有进项了,我要给叔叔分红的。” “先存在你那里吧,等我需要聘礼的时候再找你要。” 哎呀呀,武陵候今天已经第二次讲到娶妻聘礼的事情了,章雅悠不知怎么接话,笑道:“我怎么听人说叔叔是” “是什么”房翊优雅地吃饭,即便是在食饭,但也是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状态,看了真让章雅悠羡慕。 “没什么,应该是谣传,否则,前有李可柔,现在又出来个如花似玉的表妹。”她这话就讲到了断袖之癖上,长安城里有这么个说法,而且不少人也这么认为的,再看那妖气俊美的封悟夙,大概是空穴来风吧。 “啪”筷子放了下来,声音不大,但是,吓了章雅悠一跳。 “你也这么认为的”房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层墨色。 听他这么一问,章雅悠的东坡肉差点噎在喉咙里,但表面还是很淡定,笑道:“这个正常,叔叔这般天人之姿,男女通吃,一点都不意外。” “你这么认为的”这是夸他好看呢,以往哪个女人多看自己几眼,他都十分不喜,要是哪个男人敢打他的主意,那是不想要他的第三条腿了,但是,听章雅悠这般直白地夸自己的容貌,竟然有些受用。 章雅悠憨态十足地笑着,道:“叔叔吃菜吃完了,我们去看看那块地皮,我想想盖什么样的房子。” 房翊笑了一下,道:“财迷。”不知道章允宽怎么就教出这样的孙女,一心想着赚钱,京城的贵女们最怕惹上铜臭味,她倒好,反着来。 “公子爷,熏香拿到了。真好,我隔着盒子都闻到了香味,和您一直熏得那种不同,清香,但是,入心肺特别舒爽,我闻了之后,感觉天气都没那么热了。”云台不是被章雅悠收买了,而是在押宝,作为自小服侍房翊的人,他很清楚主子的脾气秉性,按照他的观察,房翊待章雅悠那实在是太好了,这意味着什么,还用说吗 101 带侯爷去集贤阁喝茶 房翊道:“你打开了” 云台愣了一下,急忙解释:“奴才哪敢打开,隔着盒子都能闻到。这盒子也是香喷喷的,这香味特别适合您的气质。” 房翊接过来,盒子古朴雅致,是上好的黄杨木雕刻而成,衬子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白狐裘,装熏香也是锦缎刺绣的,闻了一下确实清香宜人,让人心神安宁清静,有一股露水的清甜,还有一点点龙涎香。 “我知道叔叔一直用龙涎香,所以,微微加了一点龙涎香,晚上可以安神助眠,用来熏衣服也是可以的。”章雅悠笑道。 房翊道:“有心了,我以为你是为了省钱哄我呢。” “”章雅悠简直要吐血,怎么就是为了省钱呢虽然,最初也是这么个目的,毕竟要是当场买,少不得又要花一笔钱,太轻微的东西也不好意思送,但是,天地良心,她研制这款熏香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至于用料那都是一等上品,别看这小小的一盒,价值千金。 难得武陵侯心情好,所以,这顿饭还是武陵侯付得银子。 二人用完午膳就去了金玉满堂,隔壁的空地已经在建了,地基打好了,章雅悠万万没想到房翊效率这么高,原本以为他只是个甩手掌柜,没想到他还费神管起了建房子的事情。 “叔叔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武陵侯,办事效率堪称一流”章雅悠由衷地赞叹。 房翊道:“毕竟要拿八成的收益。” 章雅悠吸了一口冷气,提醒自己千万别生气,好歹还有两成,自己余点钱,还能做点别的事。 他们顺带去了一趟金玉满堂,那里的生意确实不错,顾客一看衣着都是非富即贵,这些人若是能导流到胭脂水粉铺子,客源应该有保证。 “我还有个大胆的想法。”章雅悠笑道,眼睛亮晶晶的。 “说来听听。”房翊道,对章雅悠的想法,他向来有耐心。 章雅悠撒娇说自己口渴了,想要去喝茶,因为她扭头的时候看见薛瑶依婷婷袅袅地带着两个丫鬟行过来,虽说这两个人看起来十分般配,但自己也没撮合的义务嘛 房翊眼角的余光也看见了薛瑶依,但是,章雅悠正拉着自己的胳膊撒娇,那憨态可掬c又甜又娇的样子让他十分受用,而且章雅悠从来都是和他保持距离的,极少这般亲密,不要说去喝茶了,就是买间茶楼,他现在也不会拒绝。 “想去哪里喝茶荷亭还不错。”房翊笑道。 章雅悠道:“我想带叔叔去集贤阁喝茶,放心,我来请客。” 房翊的脸瞬间像是泼了一层墨,她还敢去南风馆还想带着自己去她这么大的胆子她好大的胆子啊 “我是进去办事的。”章雅悠解释道,“要我说,这集贤阁就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根本担不起江南第一南风馆之称,里面的公子连给叔叔提鞋都不配。” “呵,拿我和他们比” “不是拿叔叔和这些人相提并论,我是想表达,有叔叔这样的珠玉在前,任何人都不过是鱼目而已。要不是为了办事,给我钱,我也不去。”章雅悠笑道,什么名门贵女,那是长安城里的事情了,自己现在是个女商人,嘴甜c八面玲珑,这是基本要求。 房翊脸色慢慢回转,却听薛瑶依柔声唤道:“表哥,叫我好找。外祖母来信了,说是近来身体偶感不适,想见表哥。” 她见章雅悠也在,很客气地点了一下头,唤一声“章姑娘。” 章雅悠甜甜一笑,道:“薛姐姐好。” “我知道了,这两日收拾一下就去一趟滁州。你费心去给祖母买一些礼物。”房翊道。 “买东西是小事,最主要的是心意,若是表哥得空与我前往,一同选购,外祖母肯定更开心。”薛瑶依温柔一笑,真是个柔情似水的美人,连章雅悠都看得有些痴。 “也好。那我们一起去看看。”房翊道。 “章姑娘不如一起吧”薛瑶依发出了邀请。 章雅悠急忙摆手,笑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房翊担心她去集贤阁,急忙让田英把她送回药庐,有田英这样的冰块脸在,章雅悠是不敢翻出波浪的,加上玉凌和紫燕都在劝说自己,只得乖乖跟着他们回了药庐。 “这是买来孝敬你的。”章雅悠笑着翻了几件礼物出来,送给封悟夙。 封悟夙笑道:“如果我没猜错,肯定不是你花钱。” 章雅悠白了他一眼,道:“别瞧不起人若不是我花钱,你觉得我叔叔会让我花他的钱给你买礼物吗” “也是,有几分道理。那你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有求于我,说吧 ,何事”封悟夙笑道。 章雅悠心里无奈,这一个两个也太聪明了,越发显得自己像个傻子,刚有了动作就被人猜中了动机,让她情何以堪啊 “暂时没有,以后可能会有,到时我和你说。”章雅悠笑道。 封悟夙笑道:“明天上山挖药的事情还是继续。” 章雅悠道:“你让我一个人上山,不怕山上的猛虎野兽把我给吃了” “我只说你必须去,但我可没说让你一个人去。赶紧洗漱一下,然后帮我泡壶茶。我一分钱学费都没收,总不能还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吧”封悟夙笑道,他一向是笑眯眯的状态,像是没经过人间愁苦的二世祖,时不时给人一种不着调的感觉,但是,又很亲切,没有架子,也绝不会装模作样。 第二天一大早,章雅悠就起来了,问紫燕借了一身旧衣服,背了个竹筐,封悟夙依然是贵气公子哥的装扮,鲜衣飞扬,哪里像是上山挖药的,更像是去游山玩水的。 章雅悠灰头土脸地挖了半天,这天目山风景秀丽,地杰人灵,倒是有不少草药,车前草c何首乌c夏枯草,甚至还看到一些野山参。 封悟夙老神在在地看着她挖,只负责指点如何识别草药c怎样挖,但绝对不会动手挖,甚至还要讥讽她“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到了晌午时分,章雅悠也不饿,因为已经被封悟夙气饱了 102 你不怕他掐死你 章雅悠出门的时候,紫燕给她包了几个鲜肉馅饼和一壶水,到了晌午时分,封悟夙烧了点火,用棍子穿了馅饼烤起来。 “你怎么什么都不带”章雅悠一脸嫌弃。 封悟夙笑道:“你一个学徒,少叫嚣这个饼烤一下才好吃。”他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章雅悠,章雅悠拿在手里,嫌烫,吹了半天,咬了一口,真香。 “你好歹也是个贵女,章家应该不至于亏待你,但你一点都不像娇生惯养的贵女。”封悟夙笑道,“瞧你这身打扮,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和山里的丫头有什么差别”他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伸手给章雅悠擦了一下脸。 章雅悠愣了一下,但看封悟夙一脸的坦荡,倒也没回避,笑道:“你懂什么我又不稀罕那种贵女的生活”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封悟夙追问道。 章雅悠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想过,但是,她暂时还不能告诉封悟夙,于是转移话题:“药庐里那么多草药,你非要磋磨我上山来挖药你说这些天你都教了我什么”章雅悠不满道。 “你说我什么没教你哦,对了,确实还有一样没教你,那就是针灸,明天扎你几针,要想学好针灸,一定要亲身示范和经受才行。”封悟夙笑道。 啧啧,还有比此人坏水更多的人吗 挖了一天的草药,章雅悠腰酸背痛,某个公子哥仍以“劳其筋骨c苦其心志”为名拒绝伸出援助之手,看着章雅悠步履艰难地背了一竹筐的草药,那优哉游哉的神态就像是监工。等章雅悠爬下山,小腿都软了,累得出气多进气少,一句话都不想说,晚饭也没吃倒头就睡。 第二天章雅悠被封悟夙提溜着进了杭州城,坐在马车里章雅悠依然是昏昏欲睡。 下了马车,章雅悠抬头一看,集贤阁的鎏金牌子就在自己脑袋上方,站在门口招揽生意的龟奴依然是细皮嫩肉c笑意盈盈。 章雅悠顿时来了精神。 “你不怕他掐死你”二人异口同声,他们各自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房翊。 “为什么要掐死我”封悟夙笑道,这话问得有点玩味。 章雅悠道:“明知故问。” “我是陪你来的,今儿你请客。”封悟夙笑道。 章雅悠真相啐他一脸,这人的不要脸劲儿也忒大了吧明明是他不声不响地带了自己过来,马车径直停在门口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听说你想来的,不瞒你说,你那个便宜叔叔再三叮嘱我,严禁让你来这种地方,我现在偷偷带你来,你不该表示一下”封悟夙自顾说着,已经摇了扇子,姿态潇洒地迈步进去了。 章雅悠追上来,笑道:“酒钱算我的,嫖资我不管。” “那我回去就告诉某某人,说你来这里了。”封悟夙继续笑道,并对迎宾的小倌吩咐:“给公子我找一个包厢,把你们这里的俊秀小倌都叫过来,让本公子选一下。” 进了包厢,又有专门服侍的人过来,是个姿色犹存的半老徐娘,笑道:“二位贵人可有熟识的公子是否需要奴婢给您介绍一下”章雅悠仍是一身男装。 封悟夙笑道:“英俊的c有名气的,我听说你们这里也有四大公子,对了,就是你们的头牌,叫过来吧。” 章雅悠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低声道:“我可没钱” 封悟夙笑道:“没事,就我们两个这长相,没钱就把自己抵在他们这里好了,想必他们不会拒绝。” 章雅悠真是懒得理他了,对那妇女道:“去把你们的温流公子请过来。” “温流公子今儿有客,我们这里还有其他公子,都是俊俏风流,惯会服侍人的,我等一下都给您请过来。您还有其他要求吗” 章雅悠沉吟了一下,道:“就说那个给他画画的公子到了,和他说个事情。” “哟,不得了,你还有熟识的公子看来章公子是深藏不露,我是跟对人了。”封悟夙笑道。 不多会十余个神态不一c气质不同但无疑都是俊俏美男的小倌们鱼贯进了包厢,封悟夙看了半天,眼光有些挑剔,最后选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小倌,让他给自己倒酒。 “这里面的酒还不错。”封悟夙笑道。 章雅悠喝茶,正想事情呢,温流进来了,见了章雅悠很是欣喜和热情,章雅悠倒没自恋地认为自己魅力大,只觉得这是温流的职业本能。 “温公子,我冒昧地问一句:找你作陪,一般费用是多少”章雅悠问。 温流笑道:“回公子问话,我的出场费一般是一百两银子起,但是,您能来,温流分文不收,上次我和 您说过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章雅悠身上凑,章雅悠示意他保持距离,因为离得近,她盯着温流的手看了一会,道:“你脸上有疤” “没有。温流自幼就皮肤白皙,否则,这集贤阁可进不来。”温流紧张起来,急忙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发现脸上没有异样后,这才和章雅悠解释。 “你的妆容平时是谁给你打理,你自己会吗”章雅悠又问。 温流笑道:“我自是会打理,就连我的小厮都会上妆的。不过,有专门的人来服侍我们。” “那你们平时会用到胭脂水粉吗是自己买还是你们统一采购” “都有。不过,我习惯了用自己买的。”温流笑道,一边笑一边给章雅悠斟茶,道:“公子这番前来,就是问我这些问题吗” “你平时能自由外出吗如果有人请你出场,一般又是如何收费呢”章雅悠问道。 “我是相对自由的,我想外出的话倒也不难。至于收费嘛,如果是公子相请,我不收任何费用。”温流温柔地笑着,笑容里有点卑微。 章雅悠笑道:“你不收钱可不行。我这次过来本就是想和你商讨一起赚点钱的,没有白白占你便宜的道理。” 她盯着温流又看了一会,看得温流有些不好意思:“公子,为何这般看我” 103 滑跪的心情 章雅悠笑道:“你过来,我可以让你更好看。” 温流皮肤底子不错,手上皮肤白皙无瑕,可惜脸上擦得粉太厚了,不但遮住了自然本色,显得僵硬,更是掩盖了男儿的阳刚之气,看起来矫揉造作。 章雅悠替他擦掉了原先的粉底和胭脂,又为他扑了一层薄薄的粉,最后用螺子黛轻轻扫了一下眉尾,看上去多了一分英气和自信。 “你的皮肤莹白,唇色自然,不用口脂也好看的,如果你要用的话,我可以为你轻轻涂一层。”章雅悠道。 她从口脂盒子里轻轻挖了一块口脂出来,摊在手心里,混了一点珍珠粉在里面,然后用一只手指蘸了一点,在温流的嘴唇上涂抹均匀,红润但不鲜艳,提色却不妖娆。 温流是跪坐在地上,头伸向章雅悠,此刻离章雅悠很近,能看到章雅悠细腻的肌肤c灵动的大眼c娇嫩欲滴的双唇,那吹气如兰的气息更是让温流心旌摇荡,此刻胸口起伏不定,喉结随之滚动。 “你离他这么近做什么”封悟夙在一旁道,也顾不上和那个小倌调笑了,“我还真是小瞧了你,这撩人的本事挺大的。” “你照照镜子,自己看一下,是否满意。”章雅悠笑道。 温流看了一下镜子,眼前一亮,笑道:“真好看,把我的优势都给显露出来,公子的手真巧温流这是何德何能,劳烦公子大驾,以后我就按这个状态上妆。” 章雅悠笑道:“那我们谈谈合作的事情。” “公子请说,能与您一道共事,温流的福气。”温流笑道。 章雅悠道:“我会开一家脂粉铺子,你初一十五去一趟,不需要待一整天,也不需要展示才艺,你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由发挥,比如给客人介绍脂粉c帮客人简单整理装束c有兴致的时候也可以抚琴,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喝茶看书也行。我给你的对价是:每次去,有一百两的出场费,我铺子里的胭脂水粉随便用,都是上等品;如果你介绍过来的客人,给你分成。还有一个潜在好处,你会认识很多达官贵人,贵女贵妇,因为我会把我这家铺子打造成整个杭州城最负盛名的胭脂水粉店,说不定你的终身大事也就解决了,总好过在这集贤阁吃青春饭。” “这”温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章雅悠笑道:“你不必急着作答。可以考虑一下。如果确定了,下个月的十五就可以去一趟。” “那去哪里呢是不是我接受公子的邀请,以后就可以常常看到公子”温流含情脉脉地看着章雅悠。 章雅悠道:“那是自然。不用我告诉你,下个月你自然会知道我的铺子在哪里。” “那真是太好了,我愿意去,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公子可要提前告诉我,我怕我做不好”温流竟然想拉起章雅悠的小手,封悟夙见状,直接起身拍掉了温流的手,骂道:“放肆,她的手是你能摸的幸好是我看见了,换做那一个,你这只手还想留” 话音刚落,章雅悠只觉得整个包间瞬间冷气逼人,抬眼一看,就见房翊黑青着一张俊脸站在门口,眼神盯着衣着轻薄的温流,以及那双不安份的手 “不是我带她来的啊,是她带我来的,你看,她都有熟识的公子呢。”封悟夙急忙道,一脸的无辜。 章雅悠只觉得这人厚颜无耻,不过,看房翊那脸色,也明白他自保苟且的心情了,因为她也想自保,竟有一种滑跪的心情。 这还没完,封悟夙小声道:“记得结账,说好了今天你请客。” 房翊瞪了他一眼,扔下一张银票,拉了章雅悠就走 马车狭小的空间里,章雅悠大气不敢出,往边上又挪了挪,某人一身的怒气,差点能把这辆豪华马车撑爆,坐在马车外面的云台心道:没见过这么作死的女人,哦,不对,臭丫头,公子爷这么巴心巴肺地对她好,她倒好 “离一个小倌这么近,这会见了我,却像躲瘟神。”房翊道,声音听不出一点异样,但周身的冷气让章雅悠知道自己此刻并不安全,某人的怒气显然没有发泄出来。 “叔叔怎么会是瘟神,叔叔是天神”章雅悠急忙道。 房翊冷着脸,不说话。 “我是过来谈事情的,想让他去铺子里帮忙,用他的名头揽客,没有其他意思。”章雅悠道。 “谈事情,需要帮他化妆,还离得这么近”房翊道。这丫头胆敢背着自己去南风馆,还与那些小倌如此紧密接触,这大夏天的,那些小倌穿得轻薄如斯,胸膛都隐隐可见,她难道没有男女之防 还给他化妆,小手碰在那低贱之人的脸上,她倒是会撩,看那小倌的神情,分明是有些情动,房翊心中越想越气闷,思 索着是不是找人把那小倌给除掉。 哎,这都被发现了那他什么时候到的章雅悠一阵尴尬,但她也不清楚房翊愤怒的点在哪里,或者说,房翊愤怒的点是她不敢想象的。 “我不是离叔叔更近嘛如果叔叔要化妆,我也可以给叔叔化啊但是您天生丽质,这般风致举世无双,什么样的颜色也无法与您本身的气韵c俊逸相匹配。” “真的”房翊的语气明显舒缓了一些。 云台原本摩拳擦掌等着房翊对章雅悠严惩不贷,最好让这个臭丫头离得远远的,以免又使唤他抱一堆东西,结果听见章雅悠不过是几句软话就让这位高不可攀的侯爷态度转变了,他是一口老血涌在了喉咙里。 “绝对发自肺腑,如假包换。别的不敢承诺,就颜值一块,叔叔是我心中第一美男子,谁也不能与您相提并论。”章雅悠笑道。 房翊唇角勾了一下,没那么气了,但是,小蛮货为什么还要鹌鹑似的躲在角落里,非要离自己这么远 好巧不巧,马车一个颠簸,章雅悠被颠得直往房翊怀里倒去。 104 投喂侯爷 房翊心里还有气,任由章雅悠朝自己这边撞过来,原本章雅悠调整了状态已经重新坐好了,谁知道马车又是一个颠簸,比前面一个颠簸还大,像是压在了木头上,马车朝一边倾斜。 房翊轻轻伸手,章雅悠已经在他怀里了,倾倒之前出于本能还紧紧抓着房翊的手臂,此刻躺在他怀里,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不知怎地竟然摆在了他的腰间,那姿态要多暧昧就多暧昧。 四目相对,章雅悠看见了房翊那张俊脸,那漆黑的眸子,白皙的肌肤,薄而有型的红唇水润光泽,就像是夏天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去咬一口,但是,这可是“第一公子”武陵候,谁敢去咬他的嘴唇 吃不到樱桃,章雅悠咽了一下口水。 房翊见状,忽然笑了,这笑就像是春季的绿意,夏天的凉风,秋收的果香,冬日的暖阳,真的能让人淹没在其中。 章雅悠鬼使神差地伸了伸手,想去触碰那神祗的拈花一笑,轻轻地摸上了那樱桃红润之所在,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 她惊得急忙缩回手,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依旧按压在他的唇瓣处,低低一笑,道:“是觉得我好看” 章雅悠忙不迭地点点,何止是好看,简直是人间绝美 “那要不要涂口脂”房翊鬼使神差地问道。 云台听了觉得不可思议,心说,我故意让马车颠簸,是想着让您责骂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您怎么还玩起了这套公子爷,您就是天生丽质,什么时候涂过口脂啊啊啊啊不能接受 章雅悠也愣住了,自己还窝在房翊的怀里呢,原本以为房翊高冷难靠时又对她约束甚多,没想到他此刻抱着自己,在她想起身的时候还抱着自己不松手,如今又抛出了这样一个暧昧的问题。 违和,实在违和 不但违和,还颠覆了他在章雅悠心中禁欲高冷的形象。 心跳停止了 周围安静了 章雅悠扑闪了一会长睫毛,忽然想明白了,这房翊对自己恐怕是有那种心思了她心思一动,一个大胆甚至邪恶的想法出来了:勾搭一个侯爷不容易,但是,不试试又怎知自己不行呢 因为是夏天,穿得都少,二人离得又近,她隐隐约约看见房翊锁骨处的线条,不知道为什么,也想去摸一下哎。 房翊见状,眼底浮起一抹笑,看章雅悠这个状态,他有些受用,先前的怒气自然烟消云散。 章雅悠若有似无,挣扎着起身,顺手撑在了房翊的胸膛处,小手抚过他的肌肤,房翊忽然有一种酥麻的感觉。 “您若是喜欢口脂,我可以给您涂啊,不过,您就是不涂,也是顶顶好看。”章雅悠笑道,笑容无邪,但小手却有点邪恶地轻轻擦过房翊的嘴唇,然后快速离开了。 房翊道:“你若是让我满意了,我便原谅你。” 这话说得,自己做错什么了吗章雅悠心说。 章雅悠笑道:“我今儿是男装,没带口脂在身上,改天叔叔还这么想,一定帮叔叔涂,涂到叔叔满意为止。” “以后不准再去。”房翊道。 章雅悠现在哪敢说不字,连忙答应,眼看着房翊的脸色好起来,这才提到了水粉铺子的事情,想着初期可以从别处进货,后期如果发展势头好还是要请专门的调香师傅c制膏人来独家制作,否则没有竞争力。 “我已经找人赶制了一批盒子,我们既然要高价出售,这包装什么的也要跟上档次。”章雅悠笑道,想到又有一份产业,自己就踌躇满志。 房翊见她神采奕奕,心中好笑,面上却不露声色,道:“有那心思花点在正道上,一间小铺子值得你这么耗心费神” “那正道是什么”章雅悠伸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房翊。 云台又听到了这句话,他简直想抢答:正道自然是想着如何讨好公子爷了但是,主子说话,他不能随意插话。 “晚上去临湖小筑住着,明日我让云台送你回药庐。”房翊道。 章雅悠不肯,想着薛瑶依还在,薛瑶依表面对自己客气有礼,实际上非常敌视自己,作为活了两世的女人,章雅悠对这点第六感还是很自信的。 “不如叔叔跟我回药庐,地方虽然简陋了些,但是,风景很好,住一晚倒也不打紧。”章雅悠笑道,有点撒娇的意味。 房翊本想拒绝,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好。”接着又吩咐云台回临湖小筑把自己的衣物拿过去。 “停车,我下去一下。”章雅悠喊了一声,跑到一家糕点店买了两包吃食,一包是桂花青团,一包是红豆莲花酥。 “这南方的青团软软糯糯,甜而不腻,特别清香,特意买给叔叔的。”章雅悠笑道,她轻轻拿了一块,放在房翊的眼前。 房翊并未伸手,只是张了张嘴。 这是等自己投喂章雅悠心说,这位侯爷大人外面看着清冷,在自己这里可是傲娇又随意啊 “您慢点吃。”章雅悠喂了过去,收回手的时候还不忘帮房翊揩了一下唇角,状似为他擦去食物残留,但是,天知道,他整张脸都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味道怎么样” 某傲娇侯爷淡淡道:“勉强过得去。” 那就不喂了 房翊问:“另一包里是什么” “红豆莲花酥,也很好吃。” “给我尝尝。” 那您自己动手啊章雅悠无动于衷。 房翊又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但是,任他如何腹黑高冷,任他如何洞察人心,他在章雅悠这里总是屡屡破功,可偏偏又拿章雅悠没办法,要是换了其他女子,早就投怀送抱了,不要说喂一块糕点了 薛瑶依每天变着花样给自己做好吃的,上赶着给自己送东西,恨不能与自己寸步不离,自己得了空就追过来,得知小蛮货竟然跑去南风馆了,等自己到了的时候,她竟然和小倌离得那么近 房翊越想越气,脸色又难看起来。 105 说好的高岭之花贵不可攀呢 章雅悠没想到房翊的脸色变得这么快,拿着莲花酥的手不知往哪里放了,看那个情形,送到他嘴边也会被拍掉的吧 “”车里又是一阵沉默。 云台在外面急了,心说,我是想再来一个大颠簸,但是,这路上一马平川啊 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到了药庐,章雅悠下车的时候,云台想要过来搀扶,却看见房翊正拿眼睛瞪他呢,吓得他赶紧躲到一边,房翊跳下马车,很随意地伸手接了章雅悠一把,然后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手。 天地良心,自己绝对没有感觉错误,某个侯爷真的趁机捏自己的手c揩自己的油 房翊进了房间,轻轻摩挲了一下嘴唇,这上面还残留着章雅悠的气息,他想起那张清丽的小脸透着紧张和羞涩,乌黑眸子里透出来的灵气逼人,那软绵绵的小手 他承认自己心猿意马了,期待这种感觉但是又有点回避。 章雅悠却把先前那档子事给放一边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经营好荷亭,脂粉铺子接下来要如何运作,怎样才能更快更好地赚钱,这样就可以给房翊分红了想到房翊,这才觉得心思有些变了,忍不住想:难道自己这么努力,就是为了向房翊证明自己吗 答案让章雅悠有些恐慌。 二人为了避免尴尬,进了药庐后就各自躲在房里,直到封悟夙回来了,这才恢复正常,封悟夙见房翊住在了药庐,少不得又是一阵调侃。 章雅悠换了身女装,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边上的小茶几放了一些时令瓜果和花茶,紫燕在一旁给她摇晃着椅子,微风习习,因为地处山脚下,昼夜温差大,到了晚间,自然是凉爽的。 这段时间的奔波劳碌让章雅悠确实感到疲惫,摇椅晃晃悠悠之间,她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紫燕怕她着凉,急忙进屋给她取件厚实的衣服,等她拿了衣服返回时,却看见房翊坐在了摇椅边上。 “侯爷”紫燕被房翊示意回去,自己则接过衣服给章雅悠盖上了。 云台在屋檐下看着,只想捂眼睛:老天爷,这还是那个风流俊逸的公子爷吗怎么感觉他是养了一个女儿呢 紫燕还想留在那里,却被云台拖走了。 章雅悠迷糊转醒,等她看到眼前是房翊时,慌忙起来,因为摇椅是晃荡的,又差点摔倒,好在房翊及时抓住了她的腰身。 这一天被揩油两次 章雅悠心里真是对这位侯爷刮目相看了,说好的高岭之花贵不可攀呢 “我方才睡着了,不知叔叔来了,叔叔怎么不叫醒我”章雅悠道,她把声音压低了,越发显得娇滴滴c软糯糯。 房翊没说话,瞥了一眼小茶几上的瓜果,拿了一颗葡萄擦了擦,递到章雅悠的面前,道:“我让封悟夙少给你点活。”本来让她来学医,不过是为了个说辞,目的是过来祛毒的,真的有所成那是更好,多少还能自保不是,封悟夙倒好,各种使唤,眼见着章雅悠白白嫩嫩变成了一颗微黑的豆芽菜。 当然,豆芽菜是夸张的说法,章雅悠确实黑瘦了一些。 章雅悠没接葡萄,张着小嘴,让房翊喂。 房翊宠溺地笑了,轻骂道:“小蛮货”不但给她投喂了一颗葡萄,整个果盘都端过来了,章雅悠想吃什么,他就喂什么。 中间一个不小心,章雅悠咬到了房翊的手指,力道不大,但是刚好咬住,这更像是一种挑逗,章雅悠心里发誓,如果前面是自己有意为之,这次真的是无心之失。 房翊却莫名觉得很受用,明亮的眸子弯了弯,还伸手给章雅悠擦了一下嘴角流出来的果汁,章雅悠小脸红了,感觉自己在玩火,后悔前面这般大胆,遇见武陵候这样高段位的人她担心自己被吃干抹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想逃 云台揉了揉眼睛,道:“公子爷什么时候这么殷勤过了他是在给四姑娘喂食物” 紫燕一脸的得意,笑道:“我们姑娘就是这么人见人爱。” 云台撇撇嘴,道:“比魅力,能和我们公子爷相提并论我们公子爷那是照顾晚辈呢” 说到辈分,紫燕也想到了这二人的身份,笑道:“说起般配,我觉得还是李二公子最顺眼”她虽然觉得房翊什么都好,简直堪称完美,但是,论起般配,她是坚定认为李设更是不二人选。 云台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嗤笑道:“你眼光比你主子差多了” 转眼间到了八月底,王安珏那边送来请帖,说是自己过生辰,在府上举办了一个家宴,邀请章雅悠一聚。 自从上次与王安珏合奏了一曲,王安珏对章雅悠的热情肉眼可见,经常去光顾荷亭不说, 请帖也发了两回,章雅悠到药庐来了,平时进城没那么便利,所以,自从上次聚会,至今未见。 与章雅悠一同收到请帖的,还有薛瑶依,据说薛家和王家也是沾亲带故。章雅悠也是到了王家看见薛瑶依才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章雅悠的位置原本离王安珏最近,王安珏本就是存了私心,故意这么安排的,还想着若是时机恰当,再请章雅悠吹奏一曲,谁知道被杜子恒拐骗到另一个位置了,中间隔了两个人。 “和我坐一起最好,我能帮你挡酒。”杜子恒笑道。 端木霆道:“那我等一会要多敬一下攸公子了,看你杜二公子能代劳多少。”虽然很多人已经知晓章雅悠的真实身份,却也不便在她未告知的情况下主动提起,因此还是默认她是“长孙攸”的身份,就连杜子恒也仍旧叫她一声“攸兄弟” 杜子恒笑道:“你的酒量不足为惧,尽管放马过来,我只在这里求我攸兄弟一句话。” 嗯,什么情况,话题又到自己身上了章雅悠无辜地看着杜子恒,心说,你不要坑我就行,这个桃花眼的杜二公子可是比狐狸都狡猾 106 杜子恒醉酒 “我不用你给我代酒。”章雅悠急忙摆手,她来王家的时候可是从封悟夙那里讨了一些解酒丸,只要提前服用,就算不是千杯不倒,至少也不会一杯就倒。 “你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就这么直接地拒绝我,不好吧”杜子恒的桃花眼闪烁着,闪啊闪啊,章雅悠仿佛在里面看到了星星,最后竟然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道:“那你有什么要求”话音一落,章雅悠就想打自己的嘴巴,她怀疑杜子恒修炼过媚术 “万一我喝醉了,你记得送我回府,我已经交代好下人了,他们会带着你去的。”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道:“你这是要讹上我了否则,你怎么知道我就会让你代酒c你怎么知道我会送你回去,还专门提前交代” 她帅气地扇了一下扇子,用扇子将杜子恒凑过来的脸往一边推了推。 “你醉了,我送你亦可。”杜子恒笑得欢畅。 端木霆看二人像孩子一样斗嘴,嗤之以鼻,瞪了杜子恒一眼,冷笑道:“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这杭城四大公子虽然经常一起结伴出行,平时也有生意往来和关系交集,外人看来那是交情匪浅,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彼此是亦敌亦友,更多是利益绑定,谈不上多深的交情,如果一定要说是朋友的话,那也是酒肉朋友。 章雅悠是打定主意不让杜子恒代酒了,真要是醉了,自己还要送他回去,万一他借着酒劲耍酒疯对自己搂搂抱抱那就麻烦大了,但杜子恒却来者不拒,一同举杯的就章雅悠自己饮用,凡是来敬章雅悠的,他一律代劳。 王安珏笑道:“元休与我们饮酒向来克制,如今为了攸兄弟倒有放浪形骸之风骨,这般豪爽,我甚是羡慕。对了,我给攸兄弟准备了一件礼物,我命人寻了一支玉箫,想送给攸兄弟做礼物。” 章雅悠起身道谢,却也冠冕堂皇地婉拒了。 王安珏见章雅悠不收,有些尴尬,他原本还想着借此机会再和章雅悠合奏一曲,薛瑶依看了一眼二人,笑着上前接过了玉箫,用手摩挲一番,笑道:“这玉质上乘,雕工上乘,你就收下吧,也是我王家哥哥的一番心意,再说了,以你的吹箫技艺,也只有你配得这样的玉箫。”她把玉箫捧到了章雅悠的面前。 她这么一说,又是当着众人的面,倒是不好拒绝了。 杜子恒抢先一步拿了那玉箫过去,放在唇边试了试声,他没学过,自然是吹不出声来,笑道:“我不懂乐器,但我识玉,这晶莹剔透毫无杂质澄碧如水的翡翠玉箫不多见。” “王公子这么大手笔,下次该你请客了吧”杜子恒笑道。 王安珏笑道:“好说这个自然,你若是能把攸兄弟拉上,我多请几次都无妨。”他见章雅悠领了那玉箫,心情大好。 酒过三巡,杜子恒脸色微微有些异常,他突然抓住章雅悠的手,章雅悠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吓了一跳,尤其是他手上的热度更是灼人异常。 “我醉了,我先出去,你也一道过来,这里有危险。”杜子恒低声道,章雅悠原本以为他是要捉弄自己,但一抬眼就看见那双桃花眼中有焦虑和急躁,还有一丝不明所以的情愫,脸上已经飞起了两片红晕。 章雅悠起身和众人请辞,前后脚跟着杜子恒出去了。 王家院落层叠幽静,出了那客堂,他们不知朝哪走,碰巧有侍女过来引路,说是公子已经交代过,若是贵客不舒服可进客房进行休整。 章雅悠进也不是,退也不行,在原地愣了片刻,而杜子恒已经被那婢女扶着转进了一处长廊,又有一个婢女来接。 她看到那两个婢女神色有异,而且在长廊那头兜了一会,又折回来了,这说明她们对此处的地形也不熟悉,那么而且钟鸣鼎沸的王家,虽然家大业大,房屋无数,但也不可能有这样一处僻静的院落,显然是有人刻意清理过这里的人 章雅悠看了一眼四周,记住当前的位置坐标,急忙跑去找玉凌,让其无论如何要快点把杜子恒的随从照过来,自己又折返回来。 她在原先的院子里寻了一圈,没找到,只好又朝里面的一排房子跑过去,然后被一个丫鬟拦在外面了。 “那我走便是,你一个丫头竟然对贵客这么凶,小心我去找你主子告状。”章雅悠道,她装作转身,却猝不及防猛然回来,朝那丫头的脖颈上砍了一掌,她跟着封悟夙学习医术的时候了解过人体穴位,知道在何处用力可以产生怎样的效果。 她怕自己一掌砍下去没有效果,所以,这一掌用了她十成力道,那丫鬟晃晃悠悠地倒下去,她的手也疼得抽搐甚至发麻。 屋内传来女人呓语的声音,女子的声音却是极尽媚态和勾引,以及男人的喘 息声,章雅悠犹豫了一下,万一是一对野鸳鸯,自己闯进去恐怕就难以善终了,毕竟现在还是大白天,要是夫妻犯不着这么饥渴,两情相悦的未婚男女也不至于这般情不自禁,能在王家厅堂边上做那野鸳鸯的丑事,还把这里的人都清理出去了,如果此人在王家没有权势肯定是做不到的。 “你放手”杜子恒的声音。 “我是帮你,而且我心悦你许久了,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既然杜子恒在里面,章雅悠就顾不得许多,直接推了门进去,那女子已经衣衫褪尽,胸口白花花的一片,见章雅悠进来,又是男装,惊叫一声急忙抓了一件衣服遮住。 章雅悠也急忙用扇子挡住了眼睛,虽然都是女人,她有的自己也有,但是,非礼勿视。 杜子恒见她进来,脸上一喜,推开那女人踉踉跄跄往门口奔来。 “我的丫鬟呢你是何人,怎么闯进来的你是找死”那女子匆匆穿了一件小衣,遮住了羞处,便凶态毕露。 107 被狐狸强吻了 章雅悠扶着杜子恒想走,就听那女子恨道:“坏了我的好事,还想走” 杜子恒一抬手,肉体种种摔在地上的声音传来,章雅悠一回头,就见那女子痛苦不堪地趴在地上,还有一把匕首落在她身侧。 就在这时,玉凌领着杜家的两个随从进来了,其中一人便是杜子恒的贴身小厮,章雅悠见过几次,有印象。 “公子这是怎么了” “醉酒了,先别问那么多,快扶他上车,带他回府,他的情况有些特殊,要给他泡个药浴,不过,我不能保证我的药方特别准确。”她的判断是杜子恒中了媚药,如果不想找女人的话,就要进行药浴,但是她和封悟夙只学了个皮毛,是真没把握。 “那敢问公子,我们公子是中毒了还是” “一言难尽,你晚点问你们公子吧,快点回去。” 王家门口,杜子恒已经上了马车,章雅悠转身的时候,却被杜子恒抓住了,一用力就把她拉上了马车。 杜子恒此刻在章雅悠的眼中就是洪水猛兽,绝不敢近身的,她知道杜子恒有多危险。在马车这种狭小的空间中,虽然杜家二公子的马车非常豪华,比普通马车空间大许多,但是,章雅悠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塞进猛兽笼子的一块肉。 “玉凌,快带我下去。”章雅悠喊道。 玉凌奔过来,跳上马车,就冲进来要把章雅悠带走,杜子恒哪里肯,一个眼神,那个贴身随从就和她对打起来。 “你说你至于吗我还能吃了你”杜子恒笑道,脸上的红晕更浓了,有一股情欲上头的感觉,章雅悠活了两辈子,不会不知道杜子恒是什么状态。 “快让你的丫鬟停下来,再打下去,我这马车就翻了。”杜子恒见章雅悠不说话,道。 章雅悠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让我下去我好心救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真是鄙视这种人啊真怪自己多管闲事啊 “乖,我能忍,没事。我不会动你的。”杜子恒的桃花眼又开始闪啊闪,他已经呵斥随从住手了。 玉凌推门进来,看章雅悠面色平静,放下心来,章雅悠道:“你在外面坐着吧,有事我叫你。” 杜子恒看一切安静下来,坏笑道:“你怎么救我了明明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这么不要脸的人,章雅悠也算是刷新了自己的认知,恨恨地点点头,骂道:“你都被一个女人强上了,你还觉得好事一桩” 杜子恒笑了,虽然隐忍得辛苦,道:“你一个小姑娘,都未及笄,说话这般粗鲁快离我近点,我很热,总觉得你那边很清凉。”他一边说一边撕扯了一下领口。 玉凌听见里面的动静,又是一阵猛然推门,喝道:“你再敢乱来,我剁了你”那随从也不甘示弱,骂道:“你敢对我们公子无礼” 杜子恒怒道:“都滚出去我和你主子说个重要的事,再过来,休怪我动手” 他朝章雅悠那边挪了挪,吓得章雅悠又缩了一下。 “我要是想做什么事,早就做了。我能忍。”他说自己“能忍”的时候,某一处的火热更严重了,也快忍不住了。 “你怎知我不是醉酒”杜子恒的手状似无意地拂过她的脸庞,那滑腻柔软的感觉真好,而且让他感觉到清凉,并由此想要更多。 章雅悠把自己当时的想法说给他听,倒也没什么隐瞒,顿了一下,又道:“我看你的状态,离席又很匆忙,大概判断你是中了媚药一类的毒,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和地位,睡几个女人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本来也在犹豫要不要冲进去,直到听见你在里面呵斥怒骂对方,我才确认你不乐意。你不乐意,要么是那姑娘丑,我看了,挺美的姑娘,身段也好;要么是那姑娘也是有身份地位之人,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你就不得不娶,所以,你才会排斥。” “我发现你很聪明。我的确是被算计了。”杜子恒笑道,“那你也可以坐视不理啊,想要嫁给我并且那做那样一个局,得罪这种人是什么后果,以你聪明的小脑袋不会不知道。” 章雅悠一拍脑门,自嘲道:“冲动是魔鬼,我冲动了。我当时就一个想法,我们也算是朋友,那番光景之下,我若见死不救,你将来应该会恨我,至少会怪我。”那样,还怎么在金玉满堂隔壁开胭脂水粉铺子呢当然,这句话章雅悠没说出来。 “不会怪你。”杜子恒喃喃道,突然就欺身过来,歪着头,就吻了过来,不偏不倚吻在了章雅悠的唇瓣上。 章雅悠瞪大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一脚把杜子恒踢到了马车的另一边,急忙拿着袖子揩嘴,又气又恼,简直想哭初吻啊这都叫什么事 杜子恒呵呵一笑 ,道:“你怎么这么大脚劲”说完又想蹭过来。 章雅悠骂道:“你滚远点再过来,我毒死你” 杜子恒不笑了,道:“那你给我开个方子,让我泡药浴,我也快撑不住了,我为了克制,可是消耗了很多内力。” 章雅悠冷笑道:“我前面说泡药浴,也不过是一时急糊涂了,你虽未娶亲,但是通房丫头c小妾也是好几个,找谁不能泻火你该不会要在我这里装一下贞节烈男吧我可不会给你立贞节牌坊” 这该死的,竟然敢偷偷强吻自己章雅悠真的分分钟想要劈死他 杜子恒笑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遇见你了吗我得对你负责啊” 章雅悠皱眉,这人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有我吻过你那个地方吧。”杜子恒低声笑道。 “停车你现在马上c立刻给我停车”章雅悠怒道,早知道就让这只臭狐狸被那个女人强上算了 杜子恒让马车停下来,笑道:“你不好奇是谁做的吗如果我说,我是代你受过,你还会对我这么凶残吗” 108 一石二鸟 章雅悠一愣,道:“如果我不是考虑到这个层面,你以为在王家那样的地方,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外人敢冒险去找你吗”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可能是某些人下手的对象,大部分酒是杜子恒代饮了,不排除有些药是量变引起质变,但是,那个女人却不会凭空出现,那屋内的情景只能说明杜子恒才是目标。 “以你杜二公子的聪明才智以及心机算计,你应该能想到你自己也是目标,否则哪来那香艳的一幕。你不必谢我。” 杜子恒笑道:“这怎么行我一向做人诚信,你既然出手相助,保住了我的清白,我就要以身相许” 吓得章雅悠落荒而逃,论不要脸程度,杜子恒恐怕是难逢敌手。 “姑娘,他方才没欺负你吧”玉凌问。 章雅悠皱眉,这话可怎么说啊,说自己被强吻了 “没那么复杂,不要和任何说他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我也打他了。”章雅悠道。 二人回了长孙靖那里,长孙靖不在府上,章雅悠有些失神,经过这一番闹腾,心下惶然,不管是有人想对自己下手,还是自己多管闲事出手救了杜子恒,恐怕都难善终了。 玉凌这边把章雅悠的消息传到了临湖小筑,但是,接信鸽的人却是薛瑶依,当婢女把鸽子抱给薛瑶依的时候,她看了里面的内容,将纸条又塞了回去,笑道:“放回去吧。不是什么大事情,别让人看见了。” 房翊看完纸条里的内容,脸色冷峻,周身透着一层戾气,吓得云台不敢说话,缩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去把玉凌叫回来”房翊冷道,话音刚落,云台就兔子一般奔了出去。 玉凌刚进门,正要向房翊行礼,“啪”她被一巴掌扇倒在地,她急忙起身,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属下知罪,请主子责罚。”玉凌道。 房翊冷道:“我把你送过去,你的用处就是保护她下去领罚,三十鞭” “是,谢主子不杀之恩。”玉凌道。 云台也不敢给玉凌求情,冰块脸田英知道了,也当做没看见,这个档口谁去求情谁等于自寻死路。 “去一趟琦园。”琦园是长孙靖的府邸,之前一直没取名,章雅悠来了之后定了个名字,叫琦园,这才立了匾额上去。 因为杜子恒和章雅悠提前离席,之后就没回来过,王安珏还专门派人过来问候一下,又邀请她去参加晚宴,她推说还有其他紧急的事情把那下人给打发了。 房翊进来的时候,章雅悠还在临窗发呆,想着接下来要如何面对c那个女人到底是谁c是谁敢王家行那下作之事c王家的人有没有参与c杜子恒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房翊都走到跟前了,她还是没有觉察。 “不好好在药庐学医,跑回来喝酒,玩出火了”房翊道,声音很冷,心里很气,大有一种“辛辛苦苦养了一颗小白菜,却被猪拱了”的感觉,自己对小蛮货花了多少心思,别人看不透,他却是心知肚明,还让自己的属下跟着她c护着她,却被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强吻了 章雅悠委屈地看着他,道:“你又知道了什么” “哼,你连杜家c王家的浑水都敢蹚,真是长本事了”房翊越想越气。 章雅悠道:“叔叔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又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当时那情形,说不定我是下手的对象。” “看你笑话如果换了别人,就算是死,我都不会看一眼。”房翊道,他很忙,非常忙,一向高高在上,看谁都是蝼蚁的感觉,所以,如果不是关心则乱,莫说他是看笑话了,他压根不会过问或搭理。 “那你看我被欺负了,不帮我就算了,还这么凶”章雅悠有些委屈,却还没到伤心落泪的程度,但是,她拉着房翊的胳膊蹭了蹭,努力挤出一些眼泪,至少看着眼泪汪汪了,那种泪珠将落未落的状态真是我见犹怜。 “叔叔待我一点都不好。”章雅悠继续扮委屈。 “”你是摸着良心说得吗 “我不过是为了应酬需要,又不是喜欢和他们来往,哪里就是贪玩了,叔叔冤枉我”这浓浓的鼻音c软软的身子,房翊的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小蛮货这么依赖他,是不是自己方才太凶了,吓到她了 房翊无奈,伸手给章雅悠擦了一下眼泪,柔声道:“罢了,我会帮你解决的。” 他的手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竟然轻轻落在了她那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章雅悠想躲,却听房翊道:“别动。”他向来声若凤鸣,声音低沉清冷但又清亮动听,章雅悠像是听了纶音梵语一般。 房翊端详摩挲了一会,呼了一 口气,把章雅悠拉到怀里,紧紧抱了一下,又快速放开她,道:“原谅你了。” “这”我犯错了吗犯了什么错 “玉凌呢”章雅悠问。 “玉凌办事不力,被公子爷罚了。”云台插嘴道。 “这和她没关系。再说了,她现在是我的人,你不准随便处罚我的人。”章雅悠不满道。 “我之后会另外派个人过来。”房翊道。 章雅悠道:“不必了。我现在有紫燕和姚嫂,如果需要,这琦园里还有几个不错的丫头。” 她不是不知道玉凌经常给房翊传递消息,一方面确实照顾和保护自己,一方面也是在监视自己,虽然她对自己尽心尽力,平时表现得也十分乖巧,但是,这样的人她不想留在身边。 马车上的事情她本可以躲过去,她只要不进马车,杜子恒就算是再混账,也不至于强行拉她进去,就算是进去了,她也是有机会逃出来的,她就是要让玉凌看到那一幕,以她对玉凌的了解,她必然会将这一切告知房翊。 她这一招叫“一石二鸟”,一方面可以试探出房翊的态度和心思,另一方面可以打发走玉凌,她算是赌赢了。 109 这是一朵黑莲花 “叔叔就不要罚玉凌了,毕竟也服侍我这么久,因为这一点小事”章雅悠话还未说话,房翊就冷冷地道:“你说这是小事”他眼睛看向章雅悠,目光定在她的嘴唇上。 章雅悠道:“不管怎样,都不要罚她了嘛。”虽然玉凌的做法她不满意,但是,到底也跟了她一场。 “已经罚了。”房翊冷道。 章雅悠道:“” 房翊为了哄某个“受了委屈”的人,在琦园呆了一下午,什么事也未做,本来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 “公子爷,要不要把公文搬过来”云台狗腿道。 章雅悠道:“我等一下还给叔叔安排了事情呢,公务明天再处理。像我叔叔这种世阀公子c侯门贵族已经比太多人勤勉负责了,还不能放松片刻” 这是放松吗 “”房翊也无语了。他已经被安排过来摘石榴了,想他翩翩美少年c公子世无双,竟然跳起来给某人摘石榴,这事情传出去,面子里子都挂不住啊 云台却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在心里吐槽了,毕竟来之前房翊可是漆黑着一张脸,恨不能屠尽天下,那气势他实在是害怕。 与此同时,薛瑶依从临湖小筑的后门出来,上了一辆马车。 “你确定表哥去了长孙靖的家”薛瑶依问。 一婢女道:“奴婢看得真切,不会有误。章雅悠也在。” 薛瑶依叹了一口气,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和表哥从小一处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一点都不为过,外祖母也是盼着我们亲上加亲,却不曾想”她眉目含愁,又是那般花容玉貌,任谁看了都会生出一股怜香惜玉的心。 那婢女道:“侯爷确实是谪仙一般的人,也只有姑娘这样的人品才貌方能配得上侯爷,侯爷大概是一时新鲜,未必就是对那个臭丫头动了真心明儿侯爷和姑娘就要回滁州探亲了,到了滁州,姑娘自然有办法让侯爷回心转意,再怎么说,还有老祖宗在呢。” 薛瑶依点点头,柔声道:“表哥觉得幸福就好,我看那章家姑娘也不错。” 婢女道:“怎么能和姑娘您相提并论呢。以奴婢看,侯爷对姑娘还是很上心的,这么多年,和姑娘依然是最亲密的,毕竟这么多天,临湖小筑只有姑娘一个女人,那个臭丫头不也是滚得远远的。” 薛瑶依笑了笑,眸子一暗,臭丫头吗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这番也是棋逢对手了。 “这里安全吗”薛瑶依问道。 一个飞扬恣肆的男人冷笑了一下,道:“这是我的院子,前头的铺子也是我的人在管。” “端木公子真是好算计。”薛瑶依笑道。 端木霆道:“何出此言难道薛姑娘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他把玩着酒杯,清冷地看着薛瑶依。 “你知道杜子恒会中毒,所以,提前将你那宝贝妹妹安排在了厢房,好生米煮成熟饭,顺利嫁到杜家。如果是章雅悠中毒,你就白捡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人,你得了她的身子,章家就算是不乐意,却也不能不将她许配给你。无论是什么结局,你们都是稳赚不赔。”薛瑶依怒极反笑,原来自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薛姑娘此言差矣,我虽然起了打赌的心思,后来想想并无实际意义,也就放下了。何况,我不在乎女人贞节,睡过的处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强人所难又或者用药这种事我是瞧不上的,我当时并不知晓杜子恒中了媚药,再说了,杜子恒可是好好的,毫发无损地回去了。我既没有得了那丫头,我妹妹也未和杜子恒不清不楚,怎么就成了我稳赚不赔”端木霆笑道。 “我们上次可是说好的。”薛瑶依近乎咬牙切齿。 “但我没想到薛姑娘用得是这种办法。对了,薛姑娘当时是怎么给杜子恒下药的我记着,薛姑娘和杜子恒可没有什么亲密接触。”端木霆道。 向来都是她薛瑶依算计别人的份,如今捉鹰人却被鹰啄了眼,真叫她恨呀她原本设计的是章雅悠,想让章雅悠失了清白,最后无法与自己争房翊,结果却被端木霆借机摆了一道,让杜子恒中药,把端木青露安排过来,不但圆了她多年的心愿,还能就此让杜家与端木家联姻,自己还免除了夺人清白的道德风险,绝对是一举多得。 可惜,薛瑶依铺了这么大一盘棋,最后被人利用了,而且,杜子恒那么聪明,不会查不出谁对自己动了手脚,最后肯定会查到玉箫上面。 “我已经命人清理过玉箫了,查不到你这里,但是,他们自己怎么猜,我就管不着了。”端木霆冷道,他也是见识了薛瑶依的手段,对外温柔贤淑,落落大方,又生了一张美丽纯净的小脸,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些坏事的始作俑者是 她。 “哼,算你还算有点合作道义,若是我暴露,你也讨不了什么好,毕竟上赶着爬床的可是你端木家的大小姐,你想脱干系,没那么容易”薛瑶依冷笑。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也是白忙乎了一场,千算万算,好事还是被章雅悠给破坏了,这个女人这么可恶,又到处勾搭卖弄,我若是男人,先奸后杀的心思都有了。”薛瑶依笑了,笑容干净无暇,却说着最恶毒的话。 端木霆道:“你这么做,只是为了那个男人” 薛瑶依道:“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是什么目的你不必过问。不过,我现在有了更好的合作对象,我相信令妹是更好的合作人选。以端木青露的性子,她那样赤身裸体地被人看了,到手的鸭子飞走了,她会怎么做” 端木霆的眸子眯缝了一下,道:“如果你那位侯爷知道你是这种人,你还有机会吗” “他一直知道我是这种人,不过,如果他知道你也参与算计章雅悠,还试图夺了那臭丫头的清白,我觉得你会死得很惨。” 110 我打算以身相许 房翊陪着薛瑶依去了滁州探望老祖母,章雅悠继续在药庐里跟着封悟夙学医,封悟夙依旧每天给她派各种各样的活儿,把她使唤得给个陀螺似的,但奇怪的是,最初她觉得累,到了后来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胃口好c睡眠好。 转眼间到中秋将近,章雅悠便邀请封悟夙一起回琦园过中秋,后来才发现自己是带了个麻烦回去,一路上分分钟让她跳脚。 “多亏了我,在山里虽然是粗茶淡饭,但美味又新鲜,你现在圆润了不少。”封悟夙笑道。 “我忽然想起个事情,上次你扎针其实不用对着自己的胳膊,不是有图谱吗多比划几次就可以了” 章雅悠想着自己挨得那些针扎,再听到这番话,简直想暴走,但封悟夙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深刻明白什么是扎心:“你学得那些皮毛,不要说救人了,自救都不行,挺多算是入门级别,只能给我这种人打打下手c做个学徒” 章雅悠算是明白了,论嘴贱,封悟夙排第二,没人排第二。 进了城,路过荷亭的时候,章雅悠就打算进去看看,虽然每天都有账本递给她,进项看着也不错。 “我也去喝杯茶,把你这里最好的茶给我准备了,我就要雨前龙井。”封悟夙姿态潇洒地下了马,进门就对那掌柜的一通安排,“还有,我要一个雅间,就是你们公子常用的那一间。” 章雅悠还没坐定呢,杜子恒就来了,而且是从隔壁包厢走出来的。 “攸兄弟这是终于舍得回来了,我可是在这里守株待兔好几天了。”杜子恒笑道,“上次的事情还没和攸兄弟道谢呢。” 章雅悠道:“你来捧场,就是最大的谢意了,再这么客套,我就不好意思了。等一下我和掌柜的说一声,杜二公子今天的茶钱给免了。”她客套地笑着,毕竟是在自己的店里头,又是大庭广众之下。 杜子恒凑过来笑道:“我不差钱,就是想着见你呢。” 他竟然在自己耳边吐气如兰那热乎乎的气息,让章雅悠好一阵不自在,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当自己是谁呢 “离我远点,我不想见你”章雅悠道。 杜子恒依旧笑着,桃花眼配上小梨涡,很有诱惑力,但章雅悠却没眼见。 封悟夙笑道:“她都不搭理你了,你就离远点喽。不如我们聊聊,我喜欢男人。” 不仅仅是章雅悠,就连杜子恒也感到一阵恶寒,他见过封悟夙几次,知道是和房翊混在一起的,也找人打探过,却并未找到特别的信息,看起来光明正大毫不遮掩,但是,却神秘异常,这样的人,杜子恒自然是提防的。 他不信封悟夙这种人真的有断袖之癖,但猛然听到这么直白的一句话,他还是有些吃不消,他之前经常去集贤阁,却不是因为好南风的,自己一直都是只喜欢女人。 “你也忒恶心了。”章雅悠一脸的嫌弃。 封悟夙笑道:“那我可不管你了。” 杜子恒见封悟夙离开,连那个会武功的丫头也不在,笑道:“你这几天不见,好似圆润了不少。”说完伸手想捏她的脸。 章雅悠骂道:“滚远点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砍了你的手” 杜子恒哈哈大笑,道:“你生气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 章雅悠不耐烦,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张扬秀丽的女人带着几个丫鬟进来了,那女人看着有些眼熟,思索了半天,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杜子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好看的剑眉皱了皱,冷哼一声。 章雅悠突然想起她是谁了,笑道:“果真,这穿上衣服就判若两人了,应该是找你的。” 有了这个女人缠着杜子恒,章雅悠自然不愁脱身,正好看看巡视一下荷亭,看看有什么改进之处。 章雅悠坐着马车到了琦园,下车的时候,就看见杜子恒也正在下马车,杜家马车停靠的是琦园隔壁的宅子。 “真是巧啊,在这里也能遇见。”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皱眉,道:“你不会是跟着我到这里的吧我救了你一次,你不报恩就算了,还打算恩将仇报吗” “我就住在这里,这是我的家啊”杜子恒笑道。 “哦,攸公子,我们公子前几日把这处宅子买下来了,又修葺了一番,如今也搬过来住了。与姑娘是邻居呢。”那随从恭敬道。 “再说,我这不正是打算报恩的嘛,准备以身相许了,你还要我怎么报”杜子恒又凑了过来,“我身价丰厚,要真是和我在一起,别的不敢说,你在杭城可以横着走,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章雅悠扶 额,打算把玉凌叫回来,只要她后续肯对自己一心一意就好了,房翊的惩罚也算是敲打了,让她知道一人侍二主是不能善终的,没个会武功的人跟在身边,杜子恒时时刻刻想揩油。 “晚上我去找你。”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冷道:“不欢迎。” 杜子恒道:“我可是和靖爷约好的,我带好酒过去。”他朝章雅悠挑了条眉头。 章雅悠真的是懒得理他,正要进去,荷亭的伙计跑过来了,道:“公子,有位姑娘说在咱们茶里喝出了老鼠屎,但咱们的茶都是干净新鲜的,即便是老茶那也是保管得好好的,绝不可能有老鼠屎,掌柜的给她免单又要送她二斤好茶,她都不肯罢休,吵嚷着要见您。” “哪个姑娘什么来路”章雅悠道,她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女人。 那伙计简单描述了一下,和章雅悠猜得一样,正是那个女人。 “杜二公子,我是不是要请你选择正确的报恩方式,至少先管好你的女人,不要在我的地盘撒野。”章雅悠冷道。 “话可不能乱说,我和她是清白的,你那天不都看到了嘛” 还敢提那天要不是那天的事情,会招来这样一个刺头 “没事没事,有我呢,我帮你解决。”杜子恒哄着章雅悠,说着就朝她的肩头搂过来 111 你可要对我负责 章雅悠对他这种动辄揩油的行为深恶痛绝c万分鄙视,但是杜子恒却依旧我行我素,见缝插针,恨不能将章雅悠时刻圈在怀里。 “你又聪明又能干,我很喜欢,就是这脾气不大好,能改不”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心说,我这叫又美又飒你算哪棵葱,让我改 荷亭里里外外围了很多人,一个丫鬟装扮的女人端着一杯茶站在桌子上大声吆喝:“大家看看,这可是十两银子一壶的普洱茶,里面有老鼠屎荷亭在咱们杭城可是声名鹊起,来得都是贵客,但是,放了老鼠屎的茶,你们敢喝吗” 荷亭里的茶都是名茶好茶,绝不可能有老鼠屎的。 “这位姑娘请下来说,我是这家茶铺的东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沟通,我会尽量解决姑娘的问题。”章雅悠做了个请的手势,她看这个丫头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们茶水里有老鼠屎”那丫鬟凶狠地叫嚣着。 章雅悠笑道:“我们这款茶是20年期老斑章紫大益的普洱茶饼,一直妥善保管,不要说混进老鼠屎,我可以当着诸位贵客的面承诺,我们荷亭连只老鼠都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陷害你喽大家听听,这位外乡来的公子真的是巧言令色,把我们杭城百姓当傻子呢。”她用杭州的方言说话,“我也是来慕名陪着我们主子来这里喝茶的,我们难道会故意带颗老鼠屎来恶心自己嘛他分明是想推卸责任。” 章雅悠道:“姑娘怎知这茶里的是老鼠屎呢”这款紫大益的普洱茶本身就是发黑,但是泡出来的茶澄清透亮,香味扑鼻。 “这不是老鼠屎是什么你不要告诉我这是茶渣滓啊今天,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喝了这杯进了老鼠屎的茶,要么,你今天给在场所有来喝茶的贵客免单。” 章雅悠知道此人是有备而来,那茶里的确有老鼠屎,是她们故意投进去的,她若真喝了,那会恶心的把隔夜饭吐出来;若是不喝,就要给客人免单,会有一笔不小的损失,损失章雅悠能接受,但是,这样一来等于坐实荷亭的茶里有老鼠屎的事情,传出去必然会影响荷亭的商誉。 “是不是我喝了,就能证明这茶里没有老鼠屎,咱们这一茬就过了”章雅悠面不改色,接过她手里的茶晃了晃。 “你愿意吃老鼠屎,就是这么下贱,我们还有什么好计较的”那丫鬟态度十分嚣张。 荷亭里的掌柜c伙计都看不下去了,却被章雅悠拦住了。 “诸位请回座,今儿的茶水算是我请客,给诸位免单,另外给每桌赠送一份我们特质的点心,让大家尝尝鲜。但是,这茶里到底有没有老鼠屎还要进一步查明,我现在就命人去报官,我向大家郑重承诺,我们荷亭的茶都是干净卫生的好茶,经得起任何查验,绝不可能出现老鼠屎这种状况又或者这里面有些误会,我和这位姑娘私下谈谈。诸位请回座吧,等一下官府的人过来,不要冲撞到了大家。” 众人一听免单,章雅悠态度又这般诚恳,自然不好在那里继续围观,而且一尘不染c井井有条的荷亭竟然在十两银子一壶的茶水里出现老鼠屎,本就是匪夷所思,进来喝茶的人很多都是生意人,头脑精明,怎会看不明白 章雅悠进了包厢,关上门,里面坐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眉眼细长,风韵十足,一身火红的衣服恰到好处地包裹着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果真是她。 “姑娘这是想做什么”章雅悠开门见山,“不妨直说,划个道道,兴许我能满足呢。” “哼本姑娘今儿心情好,过来教你一点做人的道理,多管闲事没好处”那女子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章雅悠冷笑一声,道:“是吗端木青露” 她那天在房内看到这个女人的眉眼就觉得有些眼熟,后来再回忆,之所以觉得眼熟是因为和端木霆有些神似,尤其那双眼睛。 杜子恒宁可隐忍都不愿意碰的女人,还是个美女,说明这个女人的身份特殊,碰了之后就是“湿手沾了干面粉”,甩也甩不掉了。 她让玉凌稍微打听了一下,也就知道端木霆有个宝贝妹妹爱慕杜子恒;看她今天这架势c排场和衣着打扮,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此人是端木青露了。 端木青露微微一愣,继而笑道:“看来你也不算太笨,但可惜啊,敢和我抢男人,就是笨女人,因为你会输得很惨c死得很难看” 章雅悠笑道:“那你可要看好自己的男人了,不过,你脱光了,他都不稀罕,恐怕也没什么本事阿恒待我还不错,你大概不知道他为了日日见到我,已经买了一处宅子,就在我隔壁。” “贱人敢和我抢男人”端木青露 怒道,但瞥了一眼外头,又笑了,道:“罢了,今天算是小惩大诫,就当我给你个教训吧,后面还有大礼等着你。” 她领着几个丫鬟往外走,然后不忘回眸妩媚地笑着,章雅悠端了她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舒了一口气,果真是招惹上女霸王了,等她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杜子恒好笑地看着自己,她这才明白端木青露妩媚的笑容是送给杜子恒的,而自己显然是自作多情了。 “都清理完战场了,你才来你是马后炮吗”章雅悠讽刺道。 杜子恒笑道:“我可是一直都在,准备关键时刻出手的,哪里就是马后炮了怎么,利用完我对我就是这么冷冰冰的态度” 嗯什么时候利用他了 “方才是谁一口一个阿恒来着,叫得这么亲密,你可要对我负责,否则,我不是白白担了一个虚名”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打了一下嘴巴,心道,真是一时口快,为了回击端木青露,竟然给自己挖了个坑 112 房老太太催婚 “我们江南民风古朴,最在乎名声信誉,叫我阿恒的,你可是第一人,传出去肯定都以为我和你之间关系暧昧,我到时如何解释我可是正经人家。”杜子恒带着撒娇的语气道。 章雅悠骂道:“你就少在这里糊弄我了,脸是个好东西,我拜托你要点脸,好不好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损失这么多” 杜子恒笑道:“我怎么舍得连累你呢,今天的损失都算我的,我已经让你的人拿着我的手信去杜家对账了,官府那边也会帮你打点妥当,会给荷亭出一份告示,澄清一下今天的不良传闻。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体贴很周到” 他的长手臂一身,章雅悠连退两步,那手臂就抵在了门框上,而章雅悠被逼到了拐角,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对方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真是又气又羞,推又推不开,只得从他的臂弯底下钻了出来。 “你不用这么怕我吧我又不吃人。”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道:“你怎么这么无聊你就没事情可做吗”她真的想踹他,但是,考虑到这家伙身手不错,玉凌都不是他的对手,恐怕这一脚踢过去,自己又被揩油了,只好忿忿作罢。 “我很忙,杜家这么大的产业,我可要分担不少的。只不过,我现在也是在做重要的事情,娶妻难道不是大事”杜子恒挑着眉笑道。 章雅悠笑了,道:“娶媳妇可是需要本钱的,难道你们江南娶媳妇就是死缠烂打c嘴上功夫” 杜子恒笑了,道:“我是死缠烂打你,但我又没说娶你何况,除了嘴上功夫,我还有床上功夫” 章雅悠白了他一眼,和这种人聊天简直只有吐血内伤的结果,因为他既不要脸,又不按常理出牌 “别生气嘛逗你玩的,说个正经的,我送你件东西。”杜子恒道。 章雅悠头也不抬:“不要,没兴趣” “你拿着我给你的这件东西,在江南甚至大唐所有杜家开的铺子可以任意选购,不用付银子的。真的不要”杜子恒晃了晃手中的玉牌。 章雅悠顿住了脚,道:“真的你这么贼精的人会这么大方” “比珍珠都真我是精明不假,但我向来大方,对自己未来夫人自然更要大方了。” 章雅悠抬头看了一眼那玉牌,琥珀色的玉牌,巴掌大小,此时正被杜子恒高高举着,她只能抬头看。 “不要”章雅悠拒绝了,为自己这一刻的有骨气暗自称赞,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可不想和杜子恒这么不清不楚,这只臭狐狸,谁能从他那里得了什么便宜 再说房翊这边,到了滁州,进了房府,拜见了房老太太,这房老太太乃是先皇御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一辈子荣华富贵,如今年逾古稀,满头银发却依然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用“鹤发童颜”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些是孙儿给祖母的礼物。”房翊起身后,让人带上了礼物。 房老太太笑道:“你得空回来,我见到你就开心了。什么时候带了孙媳妇回来,我就更开心了。” 房翊道:“好,就快了。” “你这话都和我说了好几年了,每年见你都是这句话,就没个新鲜说辞”房老太太微微有些不悦。 薛瑶依上前给她捶腿,就跪坐在房老太太身前的羊皮垫子上,笑道:“外祖母,表哥心怀天下,哪里顾得上这些儿女情长,他就算是哄您,不也是为了逗您开心嘛我这次去杭州,见到表哥每日忙碌,甚是辛苦,此番绕道滁州也是为了能在您跟前尽孝。” 房老太太拍着薛瑶依的背,笑道:“还是我瑶瑶会说话。你们两个从小亲密,虽然长大后分开了,但是,小时候的情分最是纯净,像我和国公爷就是青梅竹马表兄妹。你们要是能亲上加亲,我就安心了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凑在一起多好。” 薛瑶依羞涩地撒娇,道:“外祖母,您坏,竟当着瑶瑶的面这么说,我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了,难不成你不喜欢你表哥”房老太太笑道。 房翊冷着一张脸。 薛瑶依笑道:“我的心意,老祖宗还不明白吗这么一问,表哥又在场,让我如何说不理你们了”说完故作羞涩地躲开了。 房翊见她离去,松了一口气的,道:“这次事情匆忙,我在滁州只能待三天,恐怕不能陪祖母过中秋了,是孙儿不孝。” 房老太太捣了捣拐杖,不悦道:“你这才回来,就要走罢了,男儿志在四方,你有公务在身我也不强留你,我们房家的儿郎都有匡扶天下之志,聚少离多本是常态。你中秋是否留在滁州也不是什么紧要事,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什么时候给我 娶个孙媳妇回来” 房翊一阵头大,他现在是越来越害怕回滁州了,不管在外面多么风光和冷傲,到滁州房老太太这里,他就是孙子的身份,长辈的耳提面命他要受着,长辈的催婚他也得受着加上这两年薛瑶依追得越来越紧,让他好生心烦。 “快了,明年吧,一准给您带个孙媳妇回来,不管怎样,明年一定想办法先把亲事定了。”房翊道。 “明年复明年,明年何其多你自己说说,你都说了几个明年算起来你都二十一岁了,国公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父亲都能满院子跑了”此处省略五百字。 云台在角落里也不敢抬头,公子爷被像孙子一样训斥,咦,不对,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孙子,但陛下也没这么训斥过他啊等一下岂不是要找自己撒气他现在屏住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房翊仍旧面带微笑,这些话他听了不下五十遍,早就有了免疫力,他一年半载才回来一趟,甚至一年都见不到一次房老太太,让她说个够吧,孝顺孝顺,顺着就是孝了嘛 113 房老太太的两难境地 “这次是真的了。”房翊欠了欠身子。 房老太太老眼一亮,笑道:“莫非你有了心上人” 房翊干咳了两声,道:“也不算是。对了,祖母,她还有礼物要送给祖母。” 云台听罢,狗腿一般急忙把早就准备好的锦盒捧了过去,这锦盒是檀香木雕刻而成,古朴又大气。 “这么多年,你这倒是第一次。我可是听说,不少姑娘中意你,都是大家闺秀c名门之女,你都不正眼瞧人家,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房老太太笑道。 房翊又是两声干咳,云台见状,急忙跪在地上给房老太太解释,笑道:“这个姑娘又美又能干,对我们公子爷那是一个真心实意,连带着对您也是百般崇敬,这不,让小的捧了这礼物过来,姑娘说了,老祖宗一生福禄,肯定什么都不缺,就缺晚辈们的心意,听说公子爷要来滁州看望您老人家,点灯熬油,给您绣了无量寿经,祝老祖宗您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房翊看了云台一眼,那小蛮货点灯熬油绣出来的还晚辈的心思呢云台心下了然,用眼神回复道:公子爷,奴才可从未对您说过谎啊,这也是为了完成您交代的任务,情非得已,勿怪勿怪 房老太太心中欢喜,嘴上却说:“又不过寿,说什么寿比南山拿来给我瞧瞧。” 房老太太歪着身子,对着光线端详了半天,最后道:“看来确实是赶得急了,这针脚不够细,手法也粗糙了点,好在这字好看。” 云台差点笑场,心说,那位主子就是这么个水平 房翊握起拳头对着嘴,又想干咳,小蛮货能把它绣出来就不错了,能力如此,他也不好逼迫得太紧。 “不过,这东西我可不能收。因为我有自己的孙媳妇人选。除了她送的,谁送的我也不认。”房老太太笑道,“我就看着瑶瑶好,你不在的这些年多亏了这孩子来陪我c照顾我,什么好吃好用好玩的,都带给我。生的又漂亮,是咱们滁州的第一美人,论出身,就算比你差了点,但也不算辱没了咱们房家的门第。” 房翊不说话。 房老太太继续道:“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又是表兄妹,若是亲上加亲做了夫妻,那就是锦上添花,而且薛家对你的仕途会有裨益的。” 房翊算是明白了,房老太太催婚是表象,促成他和薛瑶依才是真目的。 “祖母为我的婚事操劳,是我这做孙子的不孝了。祖母喜欢谁,我娶了回来陪祖母无可厚非。只是,我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才能早日开枝散叶,好让您尽快抱上重孙。薛表妹固然样样出挑,但是,您知道我这性子,若是不喜欢,我碰都不会碰一下,否则,这么多年我怎会孤家寡人一个呢”房翊道。 “你虽是男儿,又贵为开国侯爷,但是,这婚配也是父母之命,你父母不在了,我少不得要代劳一下。”房老太太嘴上这么说着,心下却想了想,这个宝贝孙子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确实冷了点,这般风姿人品c这么长相才能,想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这么说着,想来是有心仪之人,若是强行拆散,他真的听了自己的话娶了薛瑶依,但也只是娶回来当摆设,那传宗接代怎么办开枝散叶才是大事啊房翊这番话一下子就击中了房老太太的脉门。 “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你有喜欢的人也可以纳回来,有几个侧室倒也无妨,瑶瑶性子宽厚温和,不会生出风波来,多几房妾室也好多生几个孩子。”房老太太笑道,“瑶瑶对你一往情深,别辜负了这么好的姑娘。” 房翊冷道:“若是皇亲国戚,您让人家做妾室,不合适吧就算我肯,那人家也要愿意啊您总不会觉得您孙子这么大魅力,皇亲国戚出来的姑娘上赶着要给我做妾吧薛表妹虽然是滁州大家族,但他父亲不过是一介刺史,还能大过皇亲国戚” 云台愣住了,皇亲国戚难道公子爷铺垫了半天,不是为四姑娘说话,而是另有其人哎哟,这要是四姑娘知道了,会不会心碎了一地碎了好,谁叫她没有眼力劲,对我们公子爷一点都不上心呢,还和那些纨绔子弟不清不楚 房老太太愣住了,这可就难办了,让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当妾室,她是万万舍不得的,但是,如果为了薛瑶依而让房翊拒绝了皇亲国戚的姻缘,那是把房翊推到了火坑里,少了有力外援不说,搞不好得罪人,朝堂风云诡谲,处处惊险,她更不能舍弃宝贝孙子的利益 房翊看到房老太太陷入两难境地,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心中一笑,道:“祖母先安歇一会,我去处理点事情,等一下陪祖母用膳。” “好好,你先歇一会,我老了,不中用了,思考问题没有从前那么利索喽。”房老太太伸了伸胳膊腿,唉,不服老不行啊。 云台追出去,忍不住问道:“爷,真的有这样一位皇亲国戚的姑娘” “多嘴” 云台急忙拍了自己一巴掌,确实多嘴了 薛瑶依的丫鬟把屋内祖孙两个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给了薛瑶依。 “这么说,表哥的心上人不是那个臭丫头而是另有其人还是一位皇亲国戚”薛瑶依道,“那位郡主可是入了勾栏院,已经是最低贱的女人了,算不上皇亲国戚,那会是谁呢” 那丫鬟道:“奴婢觉着,老祖宗是真心为姑娘着想,有老祖宗在,还是有回旋余地的,就看侯爷怎么想了。” 薛瑶依冷笑,道:“你懂什么外祖母疼我是真的,但这疼孙子的心情更真,若是为了表哥的前程着想,她恐怕就顾及不到我了。” “那我们要去查查侯爷和京城里的哪个皇亲国戚来往密切吗去京城里看看风声”那丫鬟又道。 “那倒不用。我管他什么皇亲国戚”薛瑶依冷道,“去把我的衣物用品搬过来,我这几日就住在外祖母这里。”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才是真道理。 114 怎么都喜欢翻墙呢 转眼间,中秋佳节到了,章雅悠既要打理荷亭,还要跟进新铺子的进展,又要给章家c长孙家的长辈c同辈准备佳节礼物,同时还要学医,封悟夙又给她扔了几本医书,说是他的独家秘术,只要牢记于心,肯定能学有所成。她已经忙得顾不上三餐了。 中秋节这一天,章雅悠让人把玉凌接了回来,房翊临走之前章雅悠问他讨人了。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愿意一心一意跟随我,没有我的命令和指示,不得泄露我的任何消息”章雅悠道。 玉凌跪在那里,哭道:“奴婢之前也是受了侯爷的指派,如果侯爷不要奴婢了,只要姑娘不计前嫌,以后奴婢一定一心一意服侍姑娘一人,绝无二心,如有二心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章雅悠道:“起来吧。我知道你先前也是有苦衷的,倒也没做出害我的事情,只是你的做派让我不喜罢了。今后你一心一意待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你还有伤,下去好生养着,我会给你拨个粗使的丫鬟,药也给你准备好了。” 玉凌下去后,紫燕笑道:“还是姑娘宅心仁厚,要奴婢说,这种背主的人就该发卖了她也是烧了高香,您不计前嫌。不过,她会武功,跟在姑娘身边,也是有些用处的。” “今儿第一次在外头过中秋,就连舅舅都不在,你多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再准备的,有哪些花销是我们应该出的,虽然舅舅把我们当自己人,不能让其他人说了闲话。还有,封先生那里也务必照看好,他是客人,不要因为我总是叫骂他就怠慢了他。”章雅悠道。 紫燕忙着中秋过节的事,玉凌还在养伤,章雅悠只能从琦园里找了个还算灵活的大丫鬟过来,让她跟着自己去趟荷亭。 她本来是想找封悟夙的,但是此人踪迹难寻,甚至昼伏夜出,就算白天出来活动,也是去集贤阁这样的地方喝酒聊天,至于有没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发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所以,章雅悠也不指望他能帮什么忙。 “你,你你怎么跳到我们院子里了”章雅悠跳脚,杜子恒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只要她在家c只要他没外出做事,一天能敲几遍门进来,蹭饭c闲聊,给下人们打赏,现在更过分了,连敲门都省了,直接翻墙头跳过来。 “每次去叫门,我嫌麻烦,而且叫门次数多了我不好意思,还得给那些丫鬟小厮们打赏,直接跳过来,节省不少呢”杜子恒笑道,那双桃花眼满满的笑意,他是真的开心,不知道为什么,见了章雅悠就想笑,那份笑意是从心底发出来的,根本控制不住。 “我怎么听说你对女人很大方,所以,投怀送抱的人特别多,今儿听你这么说,传言不实啊” “我是对我的女人很大方。我都给了你玉牌子,你可以任意选购的,还不够大方吗”杜子恒笑道。 “我懒得理你我还有事,出门了”章雅悠白了他一眼。 杜子恒笑道:“我晚上要回府了,不能过来陪你过节,中午一起用个膳,我请客,如何” 章雅悠道:“不用。很忙。没空。” “那要么你请客,或者你亲自下厨,我记得靖爷说过,你厨艺不错。”杜子恒笑道。 “”嗯这人是脑子有问题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们去哪里呢听说荷亭有小厨房,就荷亭”杜子恒见她埋头往前走,笑着追了过来。 午饭是在荷亭用的,章雅悠下厨烧了四个小菜,加上前一天做得两样点心,泡了一壶茶。 “今儿是中秋节,你也太小气了吧就请我吃这个” 章雅悠一脸的嫌弃,道:“你爱吃不吃” 杜子恒前一刻还在嫌弃,后面就赞不绝口了,章雅悠只吃了一点,他却像是几顿没吃一样,把四碟菜吃得干干净净,又把剩余的点心打包带走,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走得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又问了章雅悠一遍:“要不要去我们杜府过节就当提前见公婆了。” 晚间,偌大的庭院虽然张灯结彩,仆从们也热热闹闹地吃喝了一顿,但是,章雅悠内心却有些空落落的,少不得摸了箫出来吹奏。 一道黑影从墙头上飞了下来,章雅悠看得真切,正要叫人呢,那黑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低声道:“是我。” “叔叔”章雅悠惊道:“您怎么来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翻墙头啊”她心里默默想着,等长孙靖回来一定要把墙头加高到两丈高 房翊一身的风尘仆仆,俊美的脸上有些许倦色,道:“我怎么不能来还有谁翻墙头了他翻墙头过来做什么什么时候翻墙头的” 这这么多问题,先回答哪一个呢 “叔叔要么先回房休息一下 ,之前您住的客房还在,每天都有人打扫的。”章雅悠笑道,“然后我给叔叔泡杯好茶,再端几盘糕点过来,我新发明了一种月饼,叔叔尝尝看。” 房翊嗯了一声,任由她安排处理,不过,想打马虎眼是不可能的,于是又问了一句:“还有谁翻墙头了” 章雅悠道:“等一下再给您说,先去休整一下。”她叫了紫燕过去服侍,被房翊拒绝了,道:“找个干净懂事的小厮就好,我不习惯丫鬟服侍”。 “那云台呢”章雅悠问道,“紫燕,你去让王管家找几个懂事伶俐又干净的奴才跟在侯爷前头服侍,一应安排都要是府上最好的。” 云台要是听到她这么问,肯定会说:我也想知道我在哪里呢,走到半途被公子爷给快马加鞭地甩了,因为慢了一时三刻,被关在了城门外,他想哭 房翊的客房离章雅悠并不远,看似两个院子,其实就是一道墙的问题,章雅悠正准备收拾一下安排夜宵呢,却听房翊在隔壁闷喝:“滚出去,蠢东西” 这c这是奴才们没服侍好 115 以后不准叫叔叔 “怎么回事”章雅悠问道,只见那小厮趴在地上,身子有点颤抖,前头有一摊血。 “奴才没伺候好,让大人生气了。”小厮颤抖着道,他怯怯地抬头,面皮倒是挺秀气的,年纪看上去十四五岁,身形瘦削,但看起来面生。 “新来的”章雅悠问。 “奴才上个月才来。”小厮道。 “下去吧,让管家再找两个持重懂事的人过来。顺带把紫燕叫过来。”章雅悠吩咐道,她行到了门口,又不好进去,估计房翊这会在沐浴。 “你在外面待着做什么还让我请你进来不成”冷冷的声音。 “我不是不方便进去嘛,我已经给您找了老成持重的下人来服侍。”章雅悠道。 “要服侍什么”门“吱嘎”一声开了,房翊衣着完整地站在门前,拉着章雅悠就进了屋子,然后把门关上了。 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是大晚上,又把门关上了,这有点让人遐想啊 “我受伤了,不能让人知道,那个狗奴才想脱我的衣服,所以,被我扔出去了。”房翊道。 章雅悠一惊,道:“还是上次那个的伤吗这么久都没好”她以为房翊早就好了,毕竟这么多天也未看出任何异样来,而且封悟夙又是医生。 “嗯。”房翊没告诉章雅悠的是,受伤只是表象,他是中毒了,封悟夙虽然医术高明,但是却不善解毒,而且他体内的这种毒非常罕见,若是容易解,他也不用等这些年了。 “那要怎么办啊我这边有什么能帮你做的吗”章雅悠关切道,在房翊看来,某个小蛮货仰着一张纯净的小脸,眼神里都是焦虑和关切,他莫名觉得心情好。 “那你帮我宽衣解带吧。”房翊道,嘴角微微上扬。 “啊好”章雅悠几乎没有犹豫,侯爷大人可是有伤在身啊,而且伤势不能让人知道 房翊比她高了一头多,为了配合她宽衣解带的动作,不得不弓着身子,甚至微微屈腿,章雅悠还要踮着脚尖才能勉强够得到他的领口。 那双小手在他脖子那里摩挲了一会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在找扣子,她也是从小被人伺候到大,平日里的衣食住行都有紫燕等人服侍,上一世倒是嫁人了,但是和吕世齐关系恶劣,两看两相厌,自然不存在服侍吕世齐宽衣解带的事情了。 “你到底会不会脱”房翊觉得好难受,脖子那里痒痒的,体内却升起一股热气,面前这个粉嫩又清香的漂亮小妞正吐气如兰,真的让他有点耐不住。 好吧,我承认了,不会章雅悠认了,松开他的衣领,有些无奈,道:“善解人意这件事,确实不是我擅长。” 什么意思还一语双关呢房翊被她这句话以及她那懊恼的神情给逗笑了,嗔道:“以后要学起来” “找谁学呢”章雅悠发誓,这句话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被房翊听见了,那就变成了另一番意思,绝对是挑逗了 她说话这句话也后悔了,急忙补了一句:“我没其他意思,我的意思是”唉,解释不下去了,解释等于掩饰。 他胸口起伏了一阵,看了一眼章雅悠,按他的想法,他有一百种方式来接这句话c变守为攻,但是,一看章雅悠只到自己胸前,还盯着一张纯真无邪的小脸,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禽兽了 养成是风雅的,但是,若是提前收割,那就是禽兽了房翊是这么个评判标准,谁也不知道外人眼中叱咤风云c翻手为云覆手为雨c风光无限又清冷高贵的武陵候,此刻是这样的千回百转,生了这样的心思 好在管家及时领着两个小厮过来了,又是好一番嘱托,又代那个小厮道歉。 章雅悠退出来的时候问管家:“兴许不是那个奴才的错,侯爷本就不喜生人近身。” “不不,这是奴才失职了,我误解了,唉说来惭愧,方才那个小厮,是我上个月才买回来,以前是专门贴身服侍男主人的,我以为侯爷唉”他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特意让他去伺候的,还专门交待了一下” 他虽然说得婉转,章雅悠却也听明白了,这小厮以前应该是男主人的玩物,以色侍人的那种,方才肯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才被房翊扔出来。 “你买这样的人回来做什么今天算你幸运,否则,不光他要死,你要讨不了屋里头是什么人,你也敢找个人进去糊弄”章雅悠骂道,就算房翊好南风,那也不能找一个别的男人玩腻了的小厮进去啊 “是是是姑娘教训的是”管家点头如捣蒜,“奴才也被吓到了,幸好有姑娘担待着。” “过两天送他去铺子里做事,别留在府邸了”这种人留在府里看着碍眼,一看 就是勾勾搭搭的样子,别到时再去招惹长孙靖了。 “是是是,奴才买回来没别的意思,也是买回来之后才知道他以前是那样的唉” 房翊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出来了,身上还是好闻的檀香,他坐在桌子旁,看了满桌子的糕点,还有章雅悠自制的月饼,道:“你不会善解人意,但倒个茶总会吧” 章雅悠小脸一红,想起前面在屋内离房翊那么近,当时真是胆大,主要是想到房翊受伤了,她是照顾伤员的大义凛然,这会子安静下来,一回味就觉得不对劲,再听房翊这么一说,更加暧昧了。 “叔叔,您”章雅悠无奈,老老实实地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叔叔,请用茶。” 叔叔以往听着她软软糯糯地叫声“叔叔”觉得挺亲切的,毕竟他这个人冷心冷情的,朋友不多,谈得来的人也不多,难得有个人不怕他。今天再听她叫叔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以后若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变,这“叔侄关系”难免会成为话柄,于是冷脸道:“以后不准再叫叔叔了” 116 彤宜斋声名鹊起 章雅悠一愣,道:“为什么我最近得罪你了” “我怕你把我叫老了,以后还是称呼我为侯爷。” 章雅悠笑了笑,对称呼什么的倒也不在意,马上福身喊了一声“侯爷”,就命人服侍他用膳,房翊用热手巾擦了擦手,准备吃东西,这一路风尘仆仆,真的是饿了。 大概是饿了,觉得这饭菜特别满意,尤其是章雅悠做得月饼更是很对他的口味,酥皮c松软又甜香,而且吃起来不腻。像他这种不爱吃甜食的人,一连吃了三个。 “还有谁翻墙了”房翊道。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了,章雅悠看他问得紧,只得告诉他,杜子恒把隔壁的宅子买下来了,前段时间经常敲门过来,这几天改成翻墙头了,又会轻功,翻墙头轻而易举。 “玉凌做什么吃的”房翊面色沉静,但语气不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动怒了。 章雅悠心中不乐意,一来玉凌可是她讨过来的,是她的人,他凭什么横加指责二来玉凌的伤势还未痊愈,就算是痊愈了也不是杜子恒的对手。 房翊见她不说话,心中不悦,道:“过两天搬到临湖小筑去。”这不是和章雅悠商量,近乎是命令的语气。 这令章雅悠心中颇为不满,当即拒绝:“我住在这里挺好的。” 房翊盯着章雅悠看了一会,道:“你确定” “无比确定。”章雅悠道,虽然这是长孙靖的宅子,但是,长孙靖和她亲如一家,对她宝贝得不行,住在这里和住在章家没什么差别,搬到临湖小筑倒是名不正言不顺,何况,房翊这颐指气使的态度令她很不舒服。 房翊见她这般态度,心中有些恼恨,自己为什么星夜赶回来不就是听说她一个人在杭城,巴巴地赶过来陪她吃个团圆饭她倒好,直接拒绝了自己,难道就是为了杜子恒他原本是打算留宿在绮园的,最后匆匆离去,弄得章雅悠一阵莫名其妙,最后又愁肠百结,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转眼到了九月,胭脂水粉铺子也开业了,取名彤宜斋,比起荷亭盛大开业的状态,这家铺子相当低调,没有开业酬宾,也未大张旗鼓地宴请宾客。章雅悠想的是另辟蹊径,她想了一系列的运营策略越是保持神秘,这些策略的试水效果可能越好。 最主要的是,这家铺子紧邻金玉满堂,这块地又空置了许久,以往是给前来购买首饰玉器的客人停放马车使用的,很多人会猜这两间铺子的关系,是不是都隶属于杜家,章雅悠把开业做得如此低调,也是为了激起客人的好奇心。 她先是走了一波饥饿营销的策略,低价c优质c包装又十分精美,上半天是关门的,过了晌午才开始营业,掌柜和伙计十分热情好客,胭脂水粉等都是上品,而且有很多罕见的颜色,但是,价格却非常亲民,她先是在荷亭里做足了铺垫,找了一些老客试用,这些人又总过来喝茶,有道是拿人手短,自然帮忙介绍,于是,荷亭的老客成了彤宜斋的新客。 这些客人要提前过去排队才能抢购到那些胭脂水粉,至于稀罕的颜色,基本上要排名前十个才能抢得到,还要看排在前面的人是不是一下子买了很多盒。 太阳刚落山,彤宜斋又关门了,明明门口还有很多客人,明明店铺里还有存货。 每天荷亭门口都有很多人,排着长长的队伍,翘首以盼地等着彤宜斋开门,彤宜斋掌柜开门第一件事就是笑脸相迎,让伙计碰了好茶过来,给每个排队的人一番热情招待,让这些因为排队而心有怨气的人,心情又莫名地舒服起来,本来想骂他们店大欺客,目中无人的,却又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还怎么骂得出口 开业不到十天,彤宜斋就在杭州声名远扬了,再找不到这样的铺子了,太奇特了关键是,那里的胭脂水粉真的好用,水粉细腻清香,口脂颜色纯正且滋润,胭脂涂在脸上就有少女的颜色,原本是一盒难求的螺子黛更是质优价廉,而且每一款产品都有一个非常诗意的名字,比如颜如玉c芙蓉妆c朱颜酡c三春之桃等,不是附庸风雅,是雅在心坎上生出了一种爱美的心意。 整个杭城都在讨论彤宜斋,一度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有消息灵通者说了一个爆炸性的内幕:据说,这彤宜斋是杜家二公子送给未来夫人的聘礼之一,风流倜傥的杜家二公子终于要安定下来了 “一定名门闺秀,就不知道是哪家”有人问道。 那人嗤之以鼻,冷笑道:“杜家富可敌国,又对这二公子极为宠爱纵容,他若是不愿意,杜家也断然不会为了联姻而定下这门亲事的。” 杭城的人谁不知道杜子恒还没玩够,这得遇见怎样的美人儿才能令他心甘情愿娶回家,这都没娶呢,就这么花心思了 也有人不以为然,说这彤宜斋的东家是名少年,曾有人在店铺里见过他,那叫一个俊美白净,比女人都美上几分 于是更大的八卦出来了:杭城四大公子之一的杜子恒果然是好南风的,为博美男一笑,竟把彤宜斋教给一个外人管他们开始认定,这彤宜斋就是杜家的产业。 章雅悠最近太忙了,她不但想着彤宜斋下一步的经营,还开始研究胭脂水粉,看着如何改良,顺带设计了新的标志,形成彤宜斋独有的特征,等她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还是杜子恒告诉她的。 “这些传闻都是你流露出去的吗”杜子恒坏笑道。 章雅悠白了他一眼,这人真无聊,不过,他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她 “我倒是想问问你,这都是什么人传出去的我这真金白银买的地c建的房c进的货,怎么就成了你们杜家的产业” “这重要吗这对我们杜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你不关心传闻里的另一方面吗” 另一方面杜子恒好男色杜子恒的未来夫人 117 考虑一下做杜家的二夫人 杜子恒闪着一双桃花眼,笑道:“说你是我未来的夫人啊”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章雅悠打断了:“别听那些人瞎说” “怎么就是瞎说了,我放出去的话啊”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放下笔,骂道:“你怎么这么无聊呢”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不要脸呢。还好,只是骂我无聊,要不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章雅悠还在笔划着,真的没心情和时间闲聊哎。 “考虑一下做杜家的二夫人啊”杜子恒笑道,表面上嬉皮笑脸的,其实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小小的希冀,希望章雅悠能答应或者拒绝的不要太直接。 “你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c还有貌美如花的小妾c善解人意的通房丫鬟,集贤阁里的小倌也都蒙你光顾,这娶妻的生活真的适合你吗”章雅悠坏笑了一下,“别烦我,我现在忙着呢” “你每天这么忙,能赚多少钱不如跟着我,锦衣玉食” “我现在就是锦衣玉食。”章雅悠道,拿着笔杆抵着脑袋,在想事情,那神态专注又认真,还有淡淡的俏皮,让杜子恒有些晃神。 “下个月有个围猎活动,要不要去”杜子恒开始没话找话。 章雅悠头也不抬,道:“不去。” 杜子恒不甘心,道:“很好玩,而且杭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我会给你引荐一些人,无论是荷亭还是彤宜斋,生意都会更上一层楼。要是你愿意,我可以给彤宜斋扩大投资,让它成为整个大唐最负盛名的商号。” 章雅悠道:“先不说这么远的,我倒是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这是想到我帮忙,就开始面带笑容了我说你怎么这么现实呢”杜子恒戳了一下章雅悠的脑门,章雅悠不怒,反而笑呵呵地伸了脑袋,道:“我不管,过两天你让你们杜家的女眷都去一趟彤宜斋,我们给她们亲自推荐。” “不买也可以”杜子恒挑着眉头笑道。 章雅悠道:“以你杜二公子的手笔,好意思让人家白跑一趟” “我以为你送呢就咱们这关系,你不送点”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笑道:“为你的为富不仁感到不好意思,你都江南首富了,还想着从我这里薅羊毛呢我不管,反正事情交给你了,最好把你那些红颜知己都一并叫过来。” “想不到你这么在意我,这么想早点见我的亲人也就算了,把那群莺莺燕燕叫过来是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吗” 章雅悠只挤出一个字:“滚” 杜子恒没跑,反而凑近了,笑道:“被我说中了心思,就恼羞成怒了脸皮这么薄,还说你对我没意思” 章雅悠现在不想骂人了,想杀人 在前一轮的营销策略初见成效的前提下,章雅悠适时变换了新的经营模式,她亲自到铺子内招揽客人,还给一些不会化妆的妇人们亲自上妆,教她们如何正确涂脂抹粉,如何修饰脸型c如何选用与自己肤色搭配的口脂。 因为章雅悠本就生得极美,扮作男子则是美男子,虽说少了点阳刚之气,但是年岁小,就是一个美少年,又时常带着微笑,嘴边总有一个浅浅的梨涡,任谁看了也不会嫌弃她阴柔瘦弱,只觉得这少年又美又斯文,说话轻轻柔柔的,声音很好听。 有些人因为章雅悠亲自帮忙上妆,前一天才来过,第二天又来了,美其名曰“请教”,实际就是想让章雅悠帮她们再次上妆,那白嫩的小手碰在她们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幸福感觉,而且她化出来的妆容确实更好看,这得益于章雅悠的画画功底,有独特的审美,能根据一个人的脸型c神采c衣着来化一个适合她们的妆容。 “你怎么试个口脂都要这么长时间啊那别人还要不要试了,都在排队呢”衣着光鲜的妇人们有些不耐烦了。 那正被章雅悠化腐朽为神奇的中年妇人,得意一笑,道:“你们要选什么,多的是活计,何必非等章公子呢再说,口脂,你们别想了,今天我满意,这里的口脂我全包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凭什么啊” “就是,这也太霸道了又不是只有你才买得起” “我看你就是自欺欺人,难不成章公子天天帮你上妆” 那妇人得意一笑,道:“我就是这么霸道,有本事你们排在前头啊。” 章雅悠没想到自己的这条营销策略最后竟成为了争风吃醋的名利场,而且,这些平时深闺里养尊处优的贵妇们很喜欢一掷千金。 章雅悠对着那妇人耳语了一番,那妇人笑道:“还是你体贴,又懂女人的心思。我是真喜欢你的这个妆容。” “您去那 边,让我的丫鬟给您梳个发髻,都是长安流行的发髻,会更好看,我们这里的头油也是最好的,各种各样的香味,一会都让丫鬟给您试试。” 那妇人满意离开了,这时一个姑娘又怯怯地上前了。 “听说你这里的螺子黛很正宗,我眉毛比较淡。”她娇羞地道。 章雅悠看了一眼,她的眉毛确实又稀又淡,但她的五官又是比较明艳的那种,就因为眉毛所以缺少了一点灵气。 “您的肤色白皙,不如试试我们这款螺子黛,改良过,颜色没有那么浓黑,带着一点淡淡的灰色,更容易画眉。您可以先试用一下。”章雅悠笑道。 那女子羞涩道:“不如请公子给我试试” 章雅悠笑着应允,正忙得不亦乐乎,店门口传来一阵惊呼和赞叹,还不由自主地给来人让出一条道来,章雅悠抬头一看,房翊来了。自从上次中秋节夜晚不欢而散后,章雅悠已经许多天没见他了,有些消息也是由玉凌和云台相互传递。 她给掌柜的递了个眼色,掌柜的急忙跑过去招待,笑容可掬地问着:“客观有什么需要吗不如让我给您介绍一下” “不急,我也想试试这位公子的手艺呢。”房翊淡淡道。 118 竟敢摸我的脸 章雅悠匆忙打发了那个娇羞的姑娘,把房翊请到内室,笑道:“侯爷这番大驾光临,是来巡查自己的产业吗” 这个彤宜斋算起来,她只占两成,想想自己折腾这么久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章雅悠心情就很低落。 “来看看你,小蛮货”房翊道,语气里有点宠溺的味道,他那边表面看着一切正常,暗地里千回百转里好多天,章雅悠也就当晚难过了半夜,这么多天压根没顾得上想其他事,更不要说故意和房翊置气了。 “劳侯爷挂念了,您也看到了,我好着呢。”章雅悠笑道,“要么您在这里坐一会,我先去前头忙” 房翊道:“我也是客人。难道我的银子没有她们的银子香” 这话说得 最后,章雅悠不得不端了一套胭脂水粉过来,给房翊上妆,正拿着粉扑子准备扑粉呢,为难了,房翊这皮肤细腻得都看不见毛孔,又白又细,连油光都没有,她一个女人都羡慕 “您的肌肤好到令人妒忌,哪里需要这些庸脂俗粉呢。”章雅悠道,“我发誓,我说得都是实话。”这也难怪他进来的时候,那些女人纷纷赞叹,还忍不住给他让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即便是花钱也享受不了那些女人的待遇了”房翊挑了一下好看的眉头。 章雅悠笑道:“侯爷想要什么待遇我是怕糟蹋了您这张美绝人寰的脸,毕竟我这手艺可不敢在您的脸上乱涂乱画。” “是不敢还是不想啊”房翊笑了。 章雅悠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自然是不敢。” “那你试试呢。”房翊悠哉地抖落了一下袍子,尊神一般地坐在那里。 章雅悠伸手摸了摸那张俊美无比又光洁白皙的脸,小鹿乱撞,心肝儿乱跳,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长安第一公子的脸就这么摸到了 “皮肤真好。”章雅悠笑道,“怎么男人也会有这么好的肌肤呢像绸缎一样。”她的小手有些不安分,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二人近在咫尺,房翊能清晰看到章雅悠粉嫩嫩的小脸上那细细的绒毛,那扑面而来的少女气息,还有那像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像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简直是要飞到了他的心里,就在他看得入神的时候,章雅悠又靠近了一些,摸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鼻梁高挺,好看” 她不知道男人的鼻子是不能随便摸的吗 房翊急忙收回心神,道:“你真是大胆,连我的脸都敢摸” 这不是他让自己摸的吗章雅悠犯错了没有啊,明明是他让自己摸的 “我只是让你给我上妆,感受一下你这里的产品,可不是让你摸我的说吧,怎么赔礼道歉”房翊道。 果真,房四郎还是那个黄鼠狼,这明明给自己下了个套偏偏自己还开开心心地跳进去了这也不能全怪她,毕竟堂堂武陵侯说得话,谁会心疑有诈呢何况,她一直把他当做朋友来着,哪里会想到,他这么奸诈和不要脸 “那我现在给您上妆,一定让您更美更非凡。”章雅悠笑道。 “晚了。”房翊变了脸色。 “那您想怎么处理”章雅悠压着一口怒气,忍着老血喷涌而出的冲动。 “要是让你赔钱,别人说我欺负你,何况,你又没我有钱。但是,不罚你吧,又说不过去,毕竟你已经咳咳,轻薄了我。这样吧,临湖小筑的厨子告假回乡了,你去给我做几天菜,我满意了,这件事就过了。“房翊道。 呵呵,轻薄了他方才就应该撕扯一下,看看他有没有贴什么人皮面具,否则脸怎么这么厚呢想吃自己做的菜了,还拐弯抹角找这么多理由果真,他上门找自己没好事。 “这么委屈” “委屈倒不至于,就是耽误我赚钱,我可是日进斗金啊而且我立下了宏愿,我要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摸遍半个杭城女人的脸,差点就实现了。”章雅悠道。 房翊道:“你倒是有追求,竟然想摸遍半个杭城女人的脸你这么龌龊的想法是怎么来的” 章雅悠道:“哪里就龌龊了是我手艺好,她们自愿的。每个人都是欢喜而来,满意而去,我这是造福百姓。” 房翊道:“那要是男人来了怎么办你也去摸男人的脸”他想到这一层就生气,这小蛮货也忒胆大了,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万一遇见了不怀好意的男人,看她怎么收场幸好自己听到云台的禀告就放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了。 他原本想着,她不来认错,自己绝不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更不可能再次主动提出让她来临湖小筑居住的事,云台来告诉他,说彤宜斋每天排队很多人,都是来看四姑娘的, 很多人是冲着四姑娘化妆的手艺来的。 他当时只是笑了笑,只道她是爱玩,而且她向来是古灵机怪,总有出其不意的法子,他也是由着她折腾。 结果,才过了两天,云台又来汇报,说排队的人里不仅有女人,还有男人,很多男人就是想着一亲芳泽,有不少纨绔子弟。就连集贤阁的几个红倌人也来了,说是捧场,但是,也是借机亲近章雅悠,每次来,都在彤宜斋呆半天,不到天黑都不回去。 于是,房翊坐不住了,这还了得也不知道这小蛮货什么魅力,总会招惹这些不怀好意的男人 说别人不怀好意的时候,房翊简直有点咬牙切齿,云台都看不下去了,他可是堂堂武陵侯,长安城喜欢他的贵女加起来都能绕着皇宫一圈了,他对男女情事向来是不食人间烟火c高高在上的状态;对朝堂之事,他又是老谋深算c手段非常,是被拉拢以及被忌惮的对象,但,不管是哪个他,都是清冷高贵,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破了功,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云台倒是想提醒他,公子爷,注意仪态啊讲究策略啊把您对付政敌的那一套腹黑手段也用上啊 119 你不配问我 “那您也要等我忙完了啊,外面那么多客人呢。”章雅悠道,“那可都是金主。” 房翊见她一副财迷的样子,市侩中透着可爱,于是莫名好心情,笑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章雅悠连忙摆手,道:“您要是去了,大家只顾着膜拜您,哪还有心情买胭脂水粉。再说,您的身份也不适合在这个场合抛头露面。” 房翊笑道:“无妨。说不定还能帮你招揽生意呢。” 章雅悠刚迈入铺子,就见一个女人迎面叫骂:“哟,为了招揽生意,不惜出卖色相,我说你怎么这么贱呢”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看看你卖的都是什么东西,若不是搞那么多噱头,恐怕门可罗雀。哦,不对,不是什么噱头,就是出卖色相” 这个女人她认得,是端木青露身边的丫鬟。 另一个丫鬟则把那些排队的人往外轰:“今天不做生意,都回去吧这个地方被我们姑娘包下来了” 章雅悠笑着对众人说:“我们这里没有任何包得下来,大家慢慢来,一切照旧。来人,给各位夫人c姑娘搬凳子c上好茶。” “你还真是为了赚钱,什么气都能受啊,在京城呆不下去了,跑到杭城来混饭吃,为了钱,不惜出卖色相c勾三搭四,怎么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呢。”那丫鬟又道。 “端木青露倒是养了一条好狗,又能叫,又能咬。”章雅悠笑了,她早就料到端木青露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迟早要找到彤宜斋来。 “你骂谁是狗呢”那丫鬟叫道。 “啪啪啪”玉凌看了章雅悠晃了晃手腕的动作,对着那丫鬟就扇了几巴掌,痛的那丫鬟犬牙交错,两边脸瞬间肿了,毕竟玉凌有工夫在手上,手劲很大。 那丫鬟作势要厮打,却被端木青露喝住了,笑道:“别丢人现眼了,滚一边去” 端木青露漫不经心地笑着,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服侍人,不如也给我化个妆,伺候得好,有打赏。”她随便选了一款胭脂,扔给章雅悠。 章雅悠笑道:“端木姑娘不去寻自己的心上人,却在这里找我的晦气,传出去恐怕被人笑话,若是我把那天发生在王家的事情说出来,恐怕端木姑娘的颜面也过不去。再说了,不是所有人都配得到我的服侍,你想让我服侍你,也该掂量一下自己。” 既然躲不过了,那就正面迎敌,这世间太多欺软怕硬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端木青露的瞳孔放大了,又收缩了,目光凶狠,最后笑了笑,道:“我原本只是想敲打敲打你,不过,你既然想死,我倒也愿意成全你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杭州城的四大家族。” 章雅悠前脚迈入店铺,房翊后脚也从内室里出来了,他在屏风后面听了一会,这会儿听见有人敢威胁章雅悠,他就出来了,因为武功卓绝,所以,一阵风似的扫了过来,众人还未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到了端木青露的面前,只是轻轻扫了一下袖子,端木青露就摔倒在地,滚出一丈远。 好快的身手,好俊的工夫众人一阵惊呼,等看清房翊俊美若神的面容和伟岸挺拔的身姿,这惊呼又变成了惊叹,原本怕事想离开的妇人们,也都挪不动脚步了。 “你是何人”端木青露惊道,两个丫鬟急忙过来搀扶她,她踉跄爬起来,结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吓得众人又是一阵尖叫。 “你还不配问我。”房翊冷道。 章雅悠叫了掌柜和一众伙计将那些排队和正在选购的妇人们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以免事态严峻,伤及无辜。 端木青露见到房翊的真容后,眼里露出一抹惊艳,但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仍然发狠道:“哼,我不管你是谁,得罪了端木家,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杀你,不是不敢,是怕脏了我的手,你只管让你们端木家放马过来。”房翊冷道,“当着我的面恐吓她的人,你是第一个,今天算是对你小惩大诫,下次若是再对她不敬,我就断你一只手” 端木青露冷笑了一下,这时从门外冲出几名暗卫,章雅悠比一般人对危险的感觉更灵敏,在暗卫出现的前一刻就感受到了一丝异样,那暗卫身影一闪,她急忙抱住房翊,喊道:“叔叔,小心” 不等房翊出手,田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十几招下来,那两个暗卫就落于下风,房翊淡淡道:“扔到大街上吧,最好扔远点,不要脏了这块地方。” 他是怕有人死在店铺里,章雅悠害怕。 “噗通”两声,那两个暗卫被田英举着扔到了数丈远之外。 “侯爷,她们怎么处置”田英用剑指着端木青露及她的丫鬟。 房翊不 耐烦地挥挥手,田英喊道:“滚” 端木青露恨恨地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 房翊看了一下章雅悠,道:“你自己没武功,还敢护在我的身前” 章雅悠不好意思,笑道:“本能反应,怕他们伤害到侯爷嘛。”章雅悠知道以房翊的身手,断然不会让自己受伤的,这一出美人救英雄的好戏,不知这位高冷的侯爷会不会感动呢她悄悄抬眼看了一下房翊。 房翊心中暖暖的,他见多了尔虞我诈,也看透朝堂中的风云诡谲,章雅悠这个简单但发自本心的举动让他的心思为之一动,不过,他也知道章雅悠是故意这么做的,以她对自己的了解且会不知道自己的实力,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高兴。 他表达高兴的方式就是:“端木家我帮你处理。走吧,跟我回去,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还不是我做”章雅悠撇撇嘴,小声道。 房翊笑了,道:“我让云台把一品居的厨子请过去,你想吃什么,现场给你做。” 章雅悠笑了,道:“那你真的不怕端木家报复你” “姑娘,就端木家这种实力,还不配让侯爷重视。”田英在一旁道。 120 我记得某人亲过你的嘴 房翊像是想起一件事,对田英道:“你通知高远来杭州。”田英一愣,但马上回过神来,急忙应声。 到了马车上,章雅悠就有些疲乏,这段时间十分忙碌,几个地方来回跑,今天又受了这番情绪波动,房翊见状,招呼道:“过来。” 嗯章雅悠见他像是唤宠物就老大不乐意,加上有些心事,就显得心不在焉,眼皮抬了一下又偏过了脑袋,因为这些天总是埋头看书写字,脖子酸痛,她忍不住晃动了一下脖子。 房翊轻笑,朝她身边挪近了些,大手朝章雅悠的后颈处伸去,章雅悠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一把掐住脖子。 “啊”章雅悠一声轻呼,却感觉风池风府穴那里酸酸麻麻c又有一股热气扑进来,说不出的酸畅舒服。 “别动,帮你按一下。”房翊见章雅悠还想扭动,出声制止。 章雅悠放松了身体,身子往后轻轻仰,已经贴近房翊的胸膛了,若是外人看不真切,还以为她是躺在房翊的怀抱里。 房翊的手劲恰到好处,而且总给她输入一股暖气,让章雅悠感到脖颈处前所未有的轻松。 “谢谢叔”“叔叔”还没叫完,她急忙改口:“谢谢侯爷。” 房翊哼了一声,道:“这就好了” “我哪敢使唤您简直折煞我了。”章雅悠笑道,“我自己来。” 房翊不动声色勾了勾嘴角,道:“能有此待遇的人,不多。”他状似无意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章雅悠笑道:“是是是,我的荣幸。不过,侯爷大人,您只是不多而已,我是绝无仅有,可是从来没有人碰过我脖子呢。” 房翊道:“哼,我可记得某些人碰过你的嘴。”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章雅悠真的不想理他,不是说不过他,而是不敢说,两人地位不对等,这也是章雅悠已经看出房翊对自己与众不同c自己也有朦朦胧胧的心思,却不敢进一步向前或亲近的原因,怕自己被吃得死死的 她看着房翊,发现房翊真是越看越好看,眉目如画c天骄之姿。 若是放在以前,不是特别熟悉的时候,她还敢开个玩笑,毕竟那时心思单纯,即便觉得房翊俊美无双,也是单纯的欣赏,倒也谈不上非分之想,现在房翊一步步靠近自己,她也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但是,她胆怯了。 一来,房翊太令人瞩目了,美好得不像是这尘世的人,偏偏又有尘世里令人仰望的地位,章雅悠自问无法与其并肩而行,她自卑。上一世,她心系贺骞,贺骞虽然也是长安四大公子之一,但是,比起房翊,名声c才华c长相c地位c身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连贺骞都看不上自己,房翊又怎会真心实意待自己 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 二来,房翊有太多的秘密,她根本看不透,他的气场c气度都让她感受到胆怯和害怕,这样的人,即便自己高攀上了,也无法形成对等的地位,不会是良配之选。 房翊哪里知道章雅悠这片刻之间想了这么多,而章雅悠想明白之后反倒是坦然了,也没有先前那般忸怩了,事实上,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久,她用意志力克制这种情绪的反复发作,并试图用忙碌来掩盖这一切,但是,夜深人静又或者闲下来的时候,这种虚无缥缈却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情愫就会不经意地袭遍全身,让她寝食难安。 “这不管侯爷的事,再说,那是个误会,我也是受害者,您何必提起。”章雅悠正色道,她自问和杜子恒是清白的,至少她这边未生出旖旎的心思,但她也无法控制杜子恒的言行。 房翊冷哼一声,道:“以后不准和他来往。” 章雅悠冷笑了一下,道:“您怎么不去约束他,让他别来找我啊”她心里有些气,这些男人大概平日里高高在上习惯了,总是那么想当然地颐指气使,最终把难题都甩给女人。 “你现在翅膀硬了。”房翊冷道。 章雅悠反唇相讥,道:“是您管得多了。” 是自己管得多了吗房翊在心里问自己。 章雅悠倒也不客气,道:“我是侯爷什么人侯爷又是我什么人若是以前,叫侯爷一声叔叔,算起来还是远房亲戚,如今算什么莫不是侯爷见我年岁小,又没有个知冷疼热的长辈在身边,就欺负我我基本上事事顺着侯爷,那侯爷也不问问我,到底是自愿的,还是因为心里惧怕而不得不从之” “你竟会这么想”房翊不悦,但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愫。 章雅悠道:“我怎么想,在侯爷这里似乎并不重要。我做很多事,侯爷都要插一手,我倒想知道,侯爷这是何意呢” 呵,好个伶牙 俐齿的小丫头这一番连环问竟让房翊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并重视眼前这个年龄不大c心眼不少c头脑不简单c胆子更是大过人的小蛮货。 他也不知道从几时起,自己如此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他派人去服侍她,既有保护的成分在,也有随时随地知晓她消息的心思在。 他做得都这么明显了,而且,他这种有洁癖的人对她都有了不止一次肌肤之亲,她会看不懂他相信她看懂了,可今天这张牙舞爪并急剧转变的态度让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但是,房翊知道自己不能太心急,要徐徐图之,否则可能会吓到某个小蛮货,再说了,自己堂堂武陵候,大唐第一等的风流雅士c王公贵族,犯得着和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不闹别扭了,乖。去临湖小筑住几天,端木家那个丫头可能最近会找你麻烦,等我帮你解决好,你再自由行动。”他说话的时候,顺带来了一记摸头杀。 章雅悠前一刻还是气鼓鼓的状态,这会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房翊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自己如此出言不逊,他不但不恼,反而和颜悦色地怼自己说话,并关心自己的安危 呜呜,感动。就是这情绪转换有点快,她自己鄙视了一下自己。 121 你是个例外 “叔叔对我真好”章雅悠笑道,“不好意思,又忘记了,不能叫叔叔了。” 房翊扶额:“罢了,没人的时候想叫就叫吧,公开场合不能叫。” “那叔叔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章雅悠笑道,她前面想通了,心情豁然开朗,这说起话来就有些没轻没重,但是,她马上就意识到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房翊听了这话,一张俊脸慢慢凑了过来,伸手抬起了章雅悠的下巴,凝视了片刻,又凑近了一些,吓得章雅悠大气不敢出,一动不敢动,仿佛只要一动,房翊的嘴就会吻下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闭上眼睛 “你心跳得好快。”房翊轻笑道。 这这都被发现了,章雅悠觉得小脸火辣辣的,后悔招惹了这位尊神,急忙甩开他的手,道:“不准欺负我” 房翊松开手,笑道:“等你再大一点,就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了。” 如果这话章雅悠再听不懂,她真的白活两世了。 “一段时间不见,你怎地变成这样这要是被长安城里那些贵女知道了,又或者被薛姑娘知道了,叔叔又该如何收场”章雅悠心里有些嫌弃,要知道房翊向来高冷,总是高高在上c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是,现在却总想借机占她便宜,大有一种从神台落入人间的感觉。 房翊不以为然,轻哼一声,不作回答,那神情显然是不屑一顾。 章雅悠为了缓解尴尬,就打开窗帘看向外面,不再回答,房翊却听听地说了一句:“我对她们从来不假以词色,你是个例外。” “你是个例外”,这不是情话,却让章雅悠觉得自己心跳漏了半拍,自己是那个例外吗 章雅悠进了临湖小筑,房翊就给她找了很多活,比如做个香包,陪着下棋,誊抄一些文书,总之,她忙忙碌碌的,完全顾不上彤宜斋的事情。 “我对你表示同情,每天被那个腹黑绝情的侯爷使唤得片刻不得闲。”封悟夙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章雅悠道:“你又好到哪里有本事你揭竿而起啊” “没大没小,算起来,你是我徒弟,能这么和师傅说话吗”封悟夙拍了一下章雅悠的脑袋。 紫燕看不下去了,道:“封先生,您怎么老是欺负我们姑娘她最近够累的了,您要是有什么草药要研磨c切碎,奴婢也做得来。” “好丫头,会护主不过,我可不是来欺负这小丫头的,我是给她送药来了,前段时间太忙,现在才配了一副人参养荣丸过来,我算着日子,前一副吃得差不多了。”他递给章雅悠一盒药丸。 章雅悠放下笔,伸了伸懒腰,笑道:“还有几颗。这丸子效果挺好,我整个人都觉得精力充沛。紫燕,你去厨房给封先生准备一些糕点,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她把紫燕支开了,晃了晃手中盒子,笑道:“这人参养荣丸不仅仅是强身补气吧我闻了闻,里面有两样草药,是穿心莲和青黛,解毒之用。” 封悟夙笑道:“哟,长本事了,跟我学了这一个多月,也算是有点能耐了,都能闻出成分了。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谁的体内还没点毒素,小小年纪,别整天疑神疑鬼的,就我这医圣的身份,我还能害你再说,不是有那个金主在吗有他在,我敢害你” “我可没怀疑你会害我,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小孩子。”章雅悠道。 封悟夙指着她,笑道:“那,是你自己要知道的,可不是我大嘴巴说出去的。” 章雅悠心说,你还不够大嘴巴啊但是,表面还是配合地点点头。 “你的确是中毒了,好在你中毒不深。” “什么毒怎么中毒的” “红颜绵。你也看了很多医书,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毒。这种药味道很重,如果量大,一般人都会发现,你没发现,说明下毒之人每次只投一点,但是,我看过你的脉象,你中毒匪浅,虽然不至于害命,却已经有了症状,你细想前段时间的身体状态应该也能回忆起一些不适的症状。这说明,有人长期在你的饮食里下毒。” 长期在饮食里下毒,那只能是身边的人,其他人没有这种机会,而她的饮食一直都是紫燕在负责,她一直都是贴身照顾自己的大丫鬟,不仅这一世对自己俯首帖耳,就连上一世也是忠心耿耿,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都是她陪在身边。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背主的事情呢何况,她自问对紫燕不薄,她甚至想着若是紫燕遇见合适的人,就把卖身契还给她,让她安稳嫁人,过上太平日子。 她的表情全部被收入封悟夙的眼中,就听他淡淡道:“你的丫鬟没问题,我们查过了。 ” “哦”章雅悠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舍不得紫燕。 “是你每日吃得燕窝有问题。所以,让你跟我去药庐时,我们就让你停止食用燕窝了。”封悟夙道。 “我从长安出来时是带了几盒燕窝出来,我在章家的时候就开始吃了,但是,这些燕窝是我母亲给的,是不可能出问题的。”章雅悠道,“除非,这批燕窝是从章家的公中仓库出来,那就不好说了。” “算你没笨到家。这批燕窝被人做了手脚。我当时让你那丫头给了我两盏,已经查验过了,有红颜绵的味道残留,已经渗入燕窝里了。” “大房受老太太倚重,公中仓库向来是我伯母贺氏在管理。”章雅悠道,心下有些凄凉,她竟然敢一次又一次对自己施加毒手,亏自己上一世还认定她是好人,何止是她,章家上下都被她伪善表象欺骗了。 她上一世成亲多年,无法生育,她在章家的时候也一直食用燕窝以及贺氏派人送过来的各种吃食,会不会也是她动的手脚想到这里,章雅悠的身子微微颤抖。 “他不让我告诉你,怕你知道了伤心,按我说,这种心思歹毒的家人就该千刀万剐,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这样三番两次下毒手”封悟夙有些愤恨。 122 封悟夙遇袭 章雅悠的呼吸一滞,这是房翊第二次救自己了,第一次是从天而降将自己从恶徒手中救了出来,这一次又是他发现端倪让封悟夙救治自己,想着法儿隐瞒自己,也是担心自己知道真相伤心难过,毕竟是家人所为。 “谢谢。”章雅悠道。 封悟夙笑了,道:“谢我吗我还真是当不起,虽然药丸是我配的,但是,药材都是他给的,他也付了诊金。” “我也谢谢他。”章雅悠道,是发自内心的感谢c感激以及感动。如果没有房翊,恐怕自己这一世会活得更惨,不等嫁到夫家不孕不育遭下堂,已经毁于那些恶棍之手了。 封悟夙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要不,你以身相许你看得那些画本子里不都是这么说得” 章雅悠小脸一红,骂道:“就知道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种浑话也要往外说” “怎么是浑话,是你不乐意,还是觉得他不乐意啊”封悟夙笑道,“你只管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懒得和你胡扯我问你个事情,侯爷也来杭城几个月了,怎么还不回长安呢是差事不好做吗”章雅悠问。 封悟夙摸了摸鼻子,道:“这个问题嘛,有点复杂。一来差事确实不好办,但也勉勉强强做完了,正是收尾的时候;二来他还有点私人的事情吧,所以在这里逗留了一段时间。不过,宫里头已经催了两次。” “什么私事” “据我所知,可能是和女人有关。说不定是为了回一趟滁州,迎娶他那个天仙表妹吧。说到薛姑娘,我挺欣赏的,估计也只有她能讨得那人的欢心了,又美又大度还特别隐忍,又是大家闺秀。”封悟夙道。 章雅悠冷哼一声,觉得封悟夙前所未有的肤浅。 “你不服气你一个小丫头还瞧不上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章雅悠一听这话就不乐意,道:“还天仙呢又美又大度明明一脸的心机,只有你这种无脑的男人看不出来。我倒觉得她配不上侯爷,比当初的李可柔还可怕,李可柔是蠢c霸道,她是城府深沉c笑里藏刀。” 封悟夙玩味地笑了,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道:“我似乎懂了。现在看来,也不是某人一厢情愿嘛” 章雅悠恼怒:“你就继续编排吧我午膳的时候会点一桌子你不爱吃的菜,至于酒,想都别想” 这对封悟夙而言,大概也是一种杀手锏吧。 “别啊你不能这么小心眼你要是这样,我可告诉房翊,你这是吃醋了看你到时如何收场” 章雅悠抓着一支笔,真想扔给他,但是,看了看滴下来的墨汁,忍住了。 “好吧,不和你开玩笑了,跟我去一趟药庐,有些事让你做,顺带告诉你怎么配制人参养荣丸,你还要坚持吃药,你中的是慢性毒,万一我以后没空给你配制,你自己来。”封悟夙正色道。 出了城,封悟夙就觉得有些异常,低声对章雅悠道:“你先走,我在后头有点事。如果我傍晚还未到药庐,你自己想办法原路返回。” 章雅悠警觉道:“怎么了” 封悟夙笑道:“能有什么事,看把你紧张的,我不过是看那边茶摊上摆得香瓜不错,买个瓜解解渴。” “你先走。”他作势要去拍章雅悠坐骑的马屁股。 章雅悠道:“那我先走一步,你快些跟上来。” 封悟夙“唰”地一下亮出藏在袖子里的两把短剑,他警惕地望了一下四周,不过片刻之间十余人围了过来,其中包括那几个摆茶摊的人。 封悟夙知道来者不善,对方也势在必得,二话不说,对方头目一个眼色,就开打起来。封悟夙短剑擅长近身攻守,半柱香的时间已让对方数人伤亡。 又有两人从地上冒出来,像是埋伏已久,飞身过来,招式又狠又准,二人前后夹攻,与前面那些杀手将封悟夙团团围攻,其中一人突然向封悟夙撒了一包白色的粉末,封悟夙急忙屏息凝神,不过是片刻之间,数人持剑刺过来,其中一剑未躲过,刺在了封悟夙的左臂上,左手的短剑应声而落。 趁着众人近前,封悟夙使出全身内力运作于右手之上,兵器相接之处,就听一声声脆响对方的纷纷兵器断裂。 “你受了伤,还中了我们的软筋散毒药,药效马上就要发作了,你今天就是插翅难逃。”那头目道,一脸凶相。 封悟夙冷哼一声,他身上有避毒珠,方才也屏住呼吸了,中毒倒不至于。 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目光有些模糊,浑身渐渐提不起力气,头脑昏沉,看了一眼自己左臂的伤口,那里已经黑紫,看来是剑上有毒。避毒珠再厉害,但也只能防范 未进入体内的毒,这种通过血肉进来的毒也是无法化解。 正当他抱定必死决心时,章雅悠骑着那匹白马飞驰而来,遥遥喊道:“快上马” 她前面已经注意到封悟夙异样的神色了,猜测他是怕牵连自己而故意寻了个借口,她行了一段时间后越想越不对劲,犹豫了片刻,怕自己过来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连累了他,但是思索再三,还是折回来了。 封悟夙一个飞跃,跳到了马上,章雅悠驾马托着封悟夙疾驰而去,封悟夙掏出一颗解毒丸服下。 “你是不敢一个人走路,所以,折回来了”封悟夙笑道。 章雅悠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我要是不来,你能撑得住” “有什么问题,十几个人最后就剩那几个了”封悟夙笑道,他整条左臂都没有知觉了,但是,他怕说出来章雅悠担心,别再吓到她。 章雅悠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啊”话音刚落,她猛地踢了一下马肚子,“驾”因为后面有人追过来了,听那马蹄声,人数还不少。 “我们先不去药庐了,绕道进山,那里面有林子,或许能避一下。”章雅悠道。 封悟夙道:“好。若是追上来了,你先走,我还能挡一阵,这几个毛贼我不放在眼里呢。” 123 舍生取义 章雅悠冷声道:“坐稳了驾” 他们抄了一条小道,绕进了山林了,到了一处密林里,章雅悠放慢了速度,正想问封悟夙状态,结果看见白马的身上都是血,身后也很多血迹。 “你得抓紧止血”章雅悠不由分说跳下马,掏了帕子想给封悟夙包扎,怎奈伤口又深又大,根本不够。 她拿过封悟夙的短剑,割了一块裙摆,快速给封悟夙包扎上,又把他拉到边上的密林里,道:“你就躲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 封悟夙因为中毒益深,视线越来越模糊,浑身无力,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一片死灰,惨笑道:“想不到我要靠一个小丫头来救,我还能撑住,你自己快跑。快,不用管我” 章雅悠不由分说,眉头皱了皱,用短剑在左手腕处割了一条细长的伤口,道:“有血滴在地上,他们就不会怀疑了,你出来我们只会一起死我又不能见死不救,何况,你是他的好朋友,我不能不管你躺好好啦,我今天就舍生取义吧。” 她回眸的时候还笑了封悟夙视线更加模糊,是泪遮蔽了双眼 她快速翻身上马,往前方奔驰而去。 封悟夙痛苦地闭上眼睛,眼角有微微的湿润,多少年了,在十岁的变故之后,他就没哭过,他不准自己哭,再苦的时候他也会没心没肺地笑着,他戴着面具做人,对谁都不会完全敞开心扉,即便是房翊他也觉得是合作伙伴而不是朋友,至于章雅悠,他更没把她当做一回事。 至少在他心里,章雅悠不算朋友,他没朋友,他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朋友,活得这么虚伪甚至虚无也不配有朋友,只要能复仇c只要能雪恨,谁都可以成为合作伙伴,而合作伙伴是讲利益不讲感情的。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谙世事c娇生惯养的名门少女愿意为了他去赴死,当他看着那短剑在她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的时候,他那一直如茧的世界也似乎裂开了一道口子。 章雅悠上了一段山坡,跳下马,拍了一下马屁股让继续前行,自己则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这一路狂奔颠簸,左腕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现在有点懊悔,方才不该对自己下那么重的狠手,再继续流血,恐怕不能恶人追杀,自己就要血竭而亡了。 “大家下马,不要再追了,前面没路了,根本不适合骑马,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大家给搜搜到了格杀勿论。”一人叫嚣道。 章雅悠心下吃惊,沿着灌木丛一路飞奔,脚下很多杂草和枯枝,又是一袭长裙,所以跑起来并不顺畅。 “在那里。”有人喊道。 章雅悠不敢停,仍旧埋头朝前跑,就听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两道羽箭飞驰而来。 “不好,我们上当了,只有这丫头一人。”有人喊道。 “我们分头追,你们几个跟我回去,应该在后头躲起来了,你们几个去把这个臭丫头结果了。”那人道。 三个人追着章雅悠而来,看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从未见她还手,知道她没有武功在身,于是不慌不忙c猫捉老鼠一般从三个方向威逼而来。 “哥几个,这是个好活,我们赚了,瞧瞧这小脸嫩的,能掐出水,哎哟,妹妹,别跑啊陪哥几个玩一会。”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淫笑着。 章雅悠摸了摸袋子,发现前面跑得太快,她之前备的一些防身用的毒药不知何时掉了,只剩下手里一把短剑。这次和封悟夙出门,而且路程不远,想着没什么危险,未做任何防护准备。 “是啊,小妹妹,你一看就还是个雏儿,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吧,这样死了多可惜,不如哥哥教你如何做女人。那滋味,爽上天。”另一个人直接把刀别进了腰带上,迫不及待地搓着手。 章雅悠步步后退,如果不能全身而退,就自行了断。 “小妹妹,别后退了,你没有退路了,后面就是悬崖,这座山有点高,跌下去就粉身碎骨了,不如和我们哥几个乐呵一下。哥哥会温柔的。” “对对,别看我们整天打打杀杀,但是,都是怜香惜玉的主儿,尤其是你这样如花似玉的雏儿,温柔得很,保管你快乐得直叫唤。” “你们这种狗东西,也配得到我”章雅悠骂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这些狗废物碰我一下。” “哟,还是个烈性的,哥几个,怎么说我就喜欢这种贞洁烈女,等一下在我身下呻吟讨饶,那滋味” “废什么话,老哥,直接上就得了,没听这个臭丫头叫我们废物嘛”一人说着就开始脱裤子。 章雅悠又往后退了几步,咒骂道:“会有人让你们比我惨一万倍” 她好舍不得,但是,那又如何 她已经到了悬崖边上,只要轻轻迈出一步,这一世就一了百了,可她不甘心她还恨呐她还有留恋啊上一世对她好的人,她上辈子无以回报,这一世又匆匆死去;那些对她下毒手的人,她还没得及以牙还牙;她还有大把的心愿没来得及实现;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好好交待 可她若是被这几个畜生糟蹋了,那她还不如去死,至少清清白白,来世或许能投胎个好人家。 “你们去死”她用力投出那把短剑,她虽然不懂武功,却学过射箭,臂力和准确度都是极好的,那短剑不偏不倚正落在那已经脱了裤子的男人的裆部,因为他离得最近,又是色欲攻心,根本不设防 “啊”那人传出杀猪一般的喊叫 章雅悠还是迈出了那一步,她落下去的瞬间,脑海里闪现一张张熟悉的笑料,章雅悠在心里用自己的方式跟他们告别 “可惜了,不让,这么嫩,玩起来一定舒服。”络腮胡子的人道。 受伤的男人躺在地上哀嚎,裤裆里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山石。 另一人骂道:“都是你们,磨磨蹭蹭的,那么多废话,直接上不就得了现在怎么回去交差” “她掉下去必死无疑,就说跳崖了,再说,她本来就是我们行动目标。”那人道。 124 无处寻 “砰”章雅悠感觉自己重重地摔下来了,这是到地面了吗她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挂在山壁伸出的一根枝丫上,她暗叹自己命大,这样跳下来都没事。 但是,她很快发现,这只是暂时没事而已,完全没有庆幸的必要,她现在正处于半山腰的位置,往上看,看不到顶,往下看,看不到地。这四周光秃秃的,除了这根树枝丫,根本没有其他能攀附的东西,这细细的枝丫应该撑不了太久,既不能爬上去,若是跳下去看高度也是必死无疑。 她现在只盼望着封悟夙能尽快回去又或者房翊能尽快找到他,然后他们寻过来,若是能坚持到他们寻来,兴许还有点活路,但是,这也是希望渺茫。不等他们寻来,那枝丫就会断了;就算枝丫未断,若是他们不能及时寻过来,恐怕自己也要饿死。 章雅悠伸脚抵在峭壁上,尽可能减轻枝丫的承重,好多坚持一会。求生的本能让她比任何时候都坚强c坚韧。 封悟夙是被田英找到的,带回临湖小筑的时候整个人已是昏迷状态,房翊命人给他处理伤口,又给他服用了百毒净玉露丸。 “侯爷,属下来吧。”田英看房翊要给封悟夙输入真气疗伤。 “找到她了吗”房翊冷道,面色冷峻,准备给封悟夙疗伤,他不能受了内伤,体内还有残毒,玉露丸可以清楚大半毒性,却不能除尽。 田英道:“高远已经带人去寻了。” 封悟夙体内毒素清理大半,又服了药,已经是清醒状态,挣扎着起身,能够勉强自己调息了,道:“不必为我浪费真气,我没那么娇贵。这点残毒我有办法清理。今天大意了,着了道,否则,不至于这么狼狈。” 房翊见他醒来,道:“我问你,她人呢” 提到章雅悠,房翊心急如焚,封悟夙的眸子暗了下来,这么说来,他们没有找到章雅悠,那么,她是凶多吉少了,那些人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连他这样的高手都着了道,她那种柔弱少女如何能够逃生,除非有奇迹发生。 “我欠她的。”封悟夙痛苦,让他欠这么大的人情,他宁可死去;让这样一个干净清白的人代自己去死,他痛不欲生。当年为了救他出来,白白死了好几个人。 当他把章雅悠为了救他只身诱敌并不惜划破自己手腕的事情说出来时,房翊的眸子暗沉了下去,深邃鹰隼般的眸子闪出了杀意。 “她说我是你的好朋友,不这样做,没办法和你交待。但我那时已经浑身无力,根本控制不了她。我也想告诉她,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但是”封悟夙此刻心情复杂,痛苦更是占了上风。 因为封悟夙是自己的好朋友,所以,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去维护封悟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她为什么这么傻,难道不知道她自己很重要吗可是这样义无反顾的章雅悠又像是生了魔力一样,彻底震撼了他的心灵 这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在那样关头中挺身而出,她平时总是狡黠c调皮c无忧的样子,满脑子是稀奇古怪的赚钱想法,可她大义凛然的时候,令那些七尺男儿都汗颜。 房翊闭上了眼睛,又猛地睁开了眼睛,仿佛看见浑身是血的章雅悠在呼救。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现在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封悟夙道。 田英这时进来请示:“侯爷,高远回来了。” 高远是个高大精干的青年男人,看年纪不过是二十出头,左额到奸门那里有一道很深的疤,看起来有些吓人,他干脆利落地跪拜行礼,道:“侯爷,属下带着暗卫们沿着血迹寻找,到山林里那血迹就消失了,马蹄印也不见了,我们搜寻了一段时间,发现草层里有人经过的印迹,一路追过去,找到了悬崖边上,看到一滩血,但是,没有找到人。估计” “说。”房翊冷道,他现在有弑神之怒。 高远道:“我们去的晚了,估计姑娘已经遇害,尸首也被抛下悬崖了,那悬崖有触碰过的痕迹。属下无能,请侯爷责罚。” 房翊的拳头握紧了。 封悟夙怒急之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道:“如果不是我,她还会好好活着” “带人去悬崖下面找,天快黑了,她一个人在那里会害怕。”房翊道。 高远一愣,感觉房翊有些魔怔,自己都说了那姑娘已经遇害,但是又不敢多说,应声下去。 “如果发现的是尸首,一定要平稳地带回来,不要磕碰到了。山间野兽多。”房翊道。 玉凌和紫燕端着药进来,听到这番话惊得药碗掉在地上了,尤其是紫燕,扑到封悟夙面前,道:“我们姑娘好好地跟着先生出去,活蹦乱跳的,怎么,她就回不 来了她为什么回不来了” 玉凌跪在房翊面前,道:“奴婢跟着高统领去找吧,姑娘没见过高远,万一害怕不肯回来了。”她说完这句话眼泪打湿一片地毯。 紫燕哭道:“先生倒是说话,我们姑娘怎么了这位统领说得可是真的” 待房间里就剩房翊和封悟夙两个人,房翊道:“以你判断,这批杀人是何人的手笔” 封悟夙一脸死灰,道:“不用你动手我这条命也不要,苟活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杀一个仇家是保本,现在杀了这么多年,不亏。”他挣扎要出去。 房翊一伸手,直接提着他扔回了床上。 封悟夙知道他是怒了,冷道:“除了彭文静,还有何人有这样大的动作他在京城的内应或靠山知道你递交了罪状和证据,这是做困兽斗。我和你都是他下手的对象,我们死了,他的主子才可能保他家下老小。” 房翊冷哼一声,眼神里都是杀意,封悟夙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可怕的房翊,房翊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是“四大公子”的名头遮住了他的戾气,很多人不知道房翊是何等的可怕。 125 我们很早就见过 房翊召唤了田英过来,扔给他一个“死”字令牌,道:“斩草除根。”他的高贵c优雅c出尘c俊美,那是世人看到的外在,他的生杀予夺是这暗夜里嗜血的光芒。 田英领命而去,随他一同前往的是一十二位武功卓绝的死士,这些人很少同时出动。 房翊安静地坐在书房里,昏黄的烛光下映射出他清冷的侧脸,身影折射在书架上,显得异常高大。 半夜,田英过来复命,只说了一句“一切办妥”,房翊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并未发话,田英见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翊在等高远。 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玉凌一个人回来了,见了房翊就跪下来,道:“奴婢和高首领按着痕迹一路寻过去,也去了山谷,那里一滩血,有断裂的树枝,有到底的擦碰痕迹,但是,没有发现姑娘的尸首。姑娘应该是被过路者给救了。” 房翊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道:“小蛮货应该是命大走,本侯亲自去找”他一直想去,一来害怕见到自己难以接受的场面,二来昨夜凶险异常,他必须坐镇。 他带了一队人去了那山崖上查看,又去了章雅悠坠崖的山谷,确实找到了一些痕迹,有血迹,还有断裂脱落的树枝,虽然也发现了一些骨肉碎末,但是,他确信那不是人的骨肉,细碎的皮毛更像是野兔子一类。 “这周围可有人烟”房翊问道。 高远道:“属下已经命人查探过了,从这里往前五里,穿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落霞山,万剑山庄在那里。” 房翊道:“去问过吗” 高远道:“属下不曾,这万剑山庄在江湖及民间享有盛誉,向来不与朝廷打交道,我们此去未必” 房翊只是横了他一眼,高远便及时收声了。 “去通报一声,就说房翊求见。”房翊到了落霞山的山门,那里有四个身着万剑山庄服侍的年轻门生在把守。 其中一人道:“先生可有名帖” “没有。你只管去通报容千峰,就说京城房家的人到此,他自会亲自来迎。”房翊道,他负手而立,姿态优雅c神情高贵。那几个门人一看此人衣着华贵c仆从成群,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儒雅大气,自然也不敢怠慢,于是急忙跑回去请示,让其余三人在这里继续守卫。 不多时,那门生带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白衣少年过来,那少年见了房翊,抱拳道:“在下容绥,家父外出,听闻贵客在山门外求见。请问贵客怎么称呼” 这次不等房翊回答,高远道:“见过容少庄主。这位是开国武陵侯。” 容绥宠辱不惊地抱拳示意,道:“原来是侯爷。我们万剑山庄向来不参与朝堂之事,不知贵客此来所为何事” “难道这就是万剑山庄的待客之道,竟堵着客人在山门外说话”高远不满道。 房翊示意他住嘴,道:“那本侯就直言了,贵庄可曾救过一个受伤的小姑娘” 容绥垂眸,道:“原来如此,那侯爷请吧。昨儿仆从确实带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姑娘回来,伤势危急,我们虽全力救治,但依然性命堪忧。” “性命堪忧”这四个字像是敲在房翊心头,又激起一阵动荡不安。 玉凌道:“我们姑娘现在何处还请少庄主尽快带我们去看看。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容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边带领他们往里走,一边道:“伤势很重,浑身多处骨折,内脏也受了重伤,还是昏迷状态。” 等房翊见到苍白着一张小脸躺在床上的章雅悠时彻底不镇定了,冷道:“马上把封悟夙叫过来,让他带上所有疗伤圣药,一刻也不能耽搁。”高远领命而去。 “那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去外头叫下人处理即可,我们这万剑山庄不比外头繁华热闹,但自给自足不在话下。”容绥退了回去。 房翊坐在床边,试了试章雅悠脉象,确实有很严重的内伤,他对准章雅悠的小手,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玉凌端了温水和帕子过来,房翊不让她动手,自己拿了帕子给章雅悠擦了擦额头的血迹,虽然被清洗过,但还有一些残留,手臂及双手各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你也下去。”房翊道。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出来了。 房翊抓了章雅悠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庞,宠溺地看着她,道:“小蛮货,你要醒过来。我对你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怕你知道了会害怕,一直藏着。其实,我们很早就见过。” “我那时和你现在一样的年纪,有一次很难过,我就跑出了侯府,又累又饿,是你给我递了一些糕饼果 子,还冲我甜甜地笑。我原本以为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淡忘,那个笑容却像是魔咒一样刻在我的脑海里,我长大后命人打听你的消息,一无所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谁知道去年竟在熙园里遇见了。” “你问我怎么认出你的”房翊笑了,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章雅悠的耳垂,道:“这里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痣,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有你那双大眼睛,特别有神。我当年就觉得你很聪明,眼睛扑闪着,特别有灵气。” 房翊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放在以往,他一个月都未必说这么多话。 “以往见了你,就想欺负你,其实都是逗你玩。现在看你这么痛苦地躺在这里,我心疼你啊。”房翊亲吻了一下章雅悠的小手,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救过来,让你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房翊的话没有得到章雅悠的任何回应,她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呼吸是那样的微弱。他心里没底,如果真的有救活章雅悠的把握,他就不会在这里痛苦地诉说衷肠,他怕自己这次不说,再也没有机会了 126 温柔的武陵候 等章雅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已经进入初冬了,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紫燕,紫燕正给她洗手洗脸,见她睁开眼,喜极而泣,道:“姑娘,您醒了,您可醒了”她高兴地转了半天,道:“奴婢要去通知玉凌,还要去给侯爷写信。对了,还要给夫人老爷报平安,舅老爷那边也要通知。” 章雅悠无奈地笑了,道:“我记得我是从悬崖上掉下来了,看你这样子,我是没死成,那我是在哪里我昏迷了几天”她现在身子虚弱,浑身软绵绵的,根本无法动弹,人也瘦的皮包骨头,巴掌大的小脸上只剩下一双大眼睛,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毕竟几十天下来就靠参汤这种流质来续命。 紫燕抹着眼泪,道:“您千万别乱动,躺着,别动我去叫人”她还不放心地回头看看,然后一阵风地跑出去了。 接着玉凌也跑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个英武沉稳,一个俊逸不凡。 “姑娘,您总算是醒了,您都快睡了两个月。”玉凌哭道。 自己竟睡了两个月章雅悠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睡。 那英武的男子笑道:“章姑娘总算是醒了,属下这就去通知侯爷。属下是侯爷的护卫,姓高,单名一个远字,姑娘唤我高远即可。” 章雅悠的大眼又转到了那白衣男子的身上,她像是在哪里见过,紫燕道:“姑娘,我们现在是在万剑山庄,这位是山庄的少庄主,容公子。” 章雅悠道:“像是在哪里见过。” 容绥笑了,道:“既然看着面熟,正好当朋友处着。” 章雅悠还在思考,到底在哪里见过,因为用脑,头痛得厉害,玉凌道:“奴婢想起来了,我们刚到杭城的时候,有一次在街上看到一名白衣少年,身手非常好,那是四月份的事情了。姑娘是不是觉得少庄主和那个少年很像” 章雅悠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像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容绥微微一笑,道:“在下四月中旬的确去了一趟杭城。” 封悟夙冲了进来,站在床前怔怔地看了一会章雅悠,眼神呆滞,呼吸也停了片刻,见章雅悠眨巴着大眼睛,小脸瘦的下巴都尖起来,笑道:“你可算是醒了,这段时间为了伺候你,可把我累坏了等你好了,要补偿我”话音刚落,便不由分说抄过了章雅悠的手腕,道:“总算是活过来了。” “我好饿,我想吃东西饿”她冲着紫燕可怜兮兮地说道。 紫燕道:“奴婢这就给您去端吃的,晚点给您做您爱吃的菜,还有点心。” “你想让她死,就给她吃大鱼大肉等油腻的食物,还有甜食。”封悟夙道。 “封先生,您这话说得真不中听,我们姑娘刚刚醒来,怎好说死字,太不吉利了那您说说,要吃什么吗”紫燕不满,但又不敢发泄不满,毕竟还靠封悟夙医治呢。 容绥笑道:“我听封先生说,章姑娘这几天会醒,所以,让人提前备了人参粥,煮的比较稀,里面的米汤最适合。” 封悟夙笑道:“瞧瞧,这才是照顾重伤初愈的人。你这丫头,光有一颗护主的心,没脑子也不行啊” 紫燕觉得封悟夙这张嘴真的是刻薄刁钻,可惜拿他没办法,只能等着主子身体恢复了,找他算账了。 “你在找谁呢眼珠子骨碌碌转”封悟夙给章雅悠掖好被子,笑道,他本来就生的好看,而且是妖媚的那种,又喜欢穿得鲜艳风骚,这一笑也是风情无限。 章雅悠耷拉着眼皮不理他,封悟夙又道:“他一个时辰内准到。” “谁”章雅悠问。 封悟夙冷笑道:“谁还能有谁就是你那个便宜叔叔呗他为了你呀,自降官职,请旨到杭州做刺史来了。” “他那性子,能做得了父母官这府衙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有耐心做得来”章雅悠虚弱道,她是完全不担心他的能力,但是,这耐心嘛 “那还不得劳烦我都是我去做的你个没良心的,还不是我救你的,没听你说一句谢谢,怎么,他房翊就高贵无比,这些俗务他沾染不得,我做就是应该得呗” 这这个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拈酸吃醋的本事比女人还过章雅悠是真没力气和他争吵啊 “好饿,我快饿死了”等紫燕扶着她坐起来,端了一碗人参粥过来,玉凌在一旁看护,防止章雅悠坐不稳,或者哪里不舒服。 “现在就来喂您”紫燕笑道,然后看着章雅悠砸吧了好几次小嘴,着急得不行,又有些心酸,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匆匆行进来,看见章雅悠都能坐起来了,愣了片刻。 “穿这么单薄,冷不冷来人,再给屋子里加点炭 火。”房翊道,他知道章雅悠这种重伤初愈,身子虚弱,最是受不得寒气。 章雅悠看着他,笑容在嘴角处绽放开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惊鸿一瞥的感觉再次袭击而来,那种遥远c久违又温馨的感觉瞬间充满了心房,她再一次觉得:活着真好,可以看见这样美好的人物c经受这美好的温暖。 房翊坐在床前,云台懂事地端来脸盆,他净了净手,接过紫燕手中的碗,又给章雅悠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捏了一下小脸,道:“瘦了只剩下一双眼睛了。来,张嘴。” 章雅悠乖巧地张嘴,许久没有进食,她的味蕾有些迟钝,道:“这是什么粥,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话吓了房翊一跳,他急忙放下碗,给章雅悠把脉,又让云台把封悟夙请过来。 “人参粥。等你身体恢复了,给你做好吃的。”房翊道,他认真吹着勺子里的粥,那神情专注又深情,整个人多了一分柔美,章雅悠的心也生出一丝甜甜的味道。 想不到武陵侯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还挺会服侍人的,章雅悠心想。 127 原来你是逃婚出走 “趁热吃掉,这种服侍人的活,我可是头一遭做。不准磨蹭。”房翊道。 “侯爷厉害,做什么都比别人强,哪怕是头一遭,这服侍起人来也是相当令人舒服的,要是态度再柔和点就更好了。”章雅悠道。 房翊原本有些欣喜,觉得这是小蛮货在夸自己,说自己样样出挑,但是仔细一品,把勺子朝碗里一放,故意板着脸,道:“连我的玩笑都敢开,你这睡了一觉,胆子肥了不少。” 章雅悠急忙抓着房翊的手腕撒娇,房翊无奈,又喂了几勺粥,但章雅悠没吃饱,仍喊饿,眼泪巴巴地看着房翊,一个劲地说饿,想吃肉,然后一口气报了四五十个一品居的美食,越说菜名越馋,最后忍不住嚎嚎大哭,太饿了。 房翊柔声道:“你现在身子虚弱,不宜食用油腻之物,只能吃清淡的流质,再坚持两天就好了。我已经命人给你熬鱼汤了,这山涧中有一种银鱼,肉质细腻,没有腥味,即便不用油煎,熬出来的汤也是又香又滑,很有营养。” “可是,我饿。”章雅悠依然觉得委屈,原来饥饿的滋味这么难受。 房翊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道:“再坚持几天,带你吃好吃的。” “那你亲自给我做”章雅悠还在撒娇,泪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又期盼地盯着房翊,房翊无奈,道:“不要得寸进尺,君子远庖厨,本候是那种会做饭的人吗” “可您这么能干,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您做出来的饭菜一定特别香。”章雅悠笑道。 “别闹。”房翊道,已经有点松口的迹象了,他想等着章雅悠再撒娇央求,毕竟小蛮货撒娇的样子特别乖巧可爱,这会更像是一只大病初愈的小猫咪,她那双小爪子,哦,不对,小手,伸过来的时候软绵绵的,特别让人心疼和欢喜。 章雅悠不说话,一副虚弱得随时随地可能撒手而去的样子,吓得房翊一阵紧张,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饿。”章雅悠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房翊道:“你不宜悲喜c受累,我已命人去给你端药了,等你好了,想吃什么我给你”他本想说“买”的,但看着章雅悠热切期盼的眼神,只得改口:“给你做。” 章雅悠两眼放光,立马报出了几十个菜名,从醉排骨c荔枝肉c尤溪卜鸭c软溜珠廉鱼 到清炖蟹粉狮子头c黄泥煨鸡c清炖鸡孚c荷叶粉蒸肉,再到辣子鸡丁c干煸冬笋,然后是花篮桂鱼,八大菜系差不多点了个遍。 房翊扶额,心说,这小蛮货的称谓绝对是坐实了,怪只怪自己对她太纵容了些,以后一定要好好正正这种风气和习惯,不能再让她顺着杆子往上爬。 好在没有其他人听见,否则,堂堂一个侯爷,下厨给一个小丫头做菜传出去可了得 “是不是听者有份,方才那些菜都是我爱吃的,再有一壶好酒,简直完美”封悟夙不知何时进来了。 房翊真想一拳把他打出去,章雅悠骂道:“你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封悟夙无辜地耸耸肩,道:“你这房间太大了,把人家万剑山庄最好的房间给占用了,我在门口敲门的,只是你没听见而已。再说,我可不是要偷听,只是好心来送药而已。” 他将药碗放在桌子上。 章雅悠吃了人参粥,稍微有了点气力,于是问起荷亭与彤意斋的事情,还有各位家人朋友的现状。 封悟夙道:“你都这样了,就不能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有闲心关注铺子的事情呢,你这位便宜叔叔直接给你关门大吉了” “啊”章雅悠恨不能跳起来,那可是她的心血啊 “别听他胡说,都正常经营呢。我这段时间都会在杭州,已经派人给你搭理了。等你身体养好了,让你看账簿。”房翊道,“来,先把药吃了。” 章雅悠怕苦,所以,喝药从来都是一口气喝完,按她以往的说法,这叫“痛快地死,省得一口口被磋磨”。 “侯爷真的来杭城做刺史了”章雅悠还是想从房翊这里得到确认。 房翊看了一眼封悟夙,知道他已经说出去了,不置可否。 封悟夙看了一眼房翊,笑道:“小丫头,你猜猜看,你这便宜叔叔为什么要留在杭城做刺史” 章雅悠笑道:“做刺史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天高皇帝远,不如在杭州自在” “这个答案完全没有含金量。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一件事就是,我们长安城第一个公子” “够了,这里没你的事,出去。”房翊冷道。 章雅悠这下更好奇了,道:“怎么了” 封 悟夙还要说,就被房翊扔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叫骂:“要不是我轻功好,这下非被你摔死” “和你没关系。你现在是要好好养身体,这落霞山有一处温泉,对疗养身体很有好处,你以后每天都需要去泡两个时辰。” 章雅悠笑道:“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不知道当时有多高,我没想到我掉下来之后竟然被人救了,现在还活过来了,对了,救我的人是谁啊也是这万剑山庄的人吗” 房翊道:“等一下问你的丫鬟吧。最近有什么想要的,我命人给你送来” 章雅悠笑道:“那给我带一些画本子吧。”说完就有些昏睡的迹象,房翊给她盖好被子,又试了试她的脉象,这才安心离开。 紫燕一直守在床边,等章雅悠再次醒来的时候,道:“姑娘,有件事不知当不当和您说” “说。”章雅悠道。 紫燕道:“奴婢听说,侯爷这次来杭州赴任是为了逃婚。” “他和谁订婚了”章雅悠一惊。 紫燕道:“姑娘别激动,事情是这样的,唉,都怪奴婢多嘴,可是奴婢不说,又怕姑娘所以,奴婢一定要说,奴婢听说侯爷是被赐婚的,圣上发了旨意,让他娶文安公主为妻” 128 避嫌 章雅悠愣住了,笑容逐渐消失,喃喃道:“那他答应了” 紫燕叹气道:“谁敢抗旨啊侯爷只能答应。” 章雅悠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但是,很快恢复平静,笑道:“听你这么说,好像他多为难c多不乐意似的,娶公主c做驸马这是很多人烧高香都求不来的,你一个丫头懂什么我再睡一会,有点累。” 紫燕张了张嘴,又忍住了,她想告诉章雅悠,武陵候对她真的好到令人刮目甚至难以理解,如果不是武陵候,她根本不可能活过来,但是,武陵候反复交代过,任何人都不准告诉章雅悠。 紫燕也知道,房翊这番来到杭州,不仅仅是逃婚,也是为了照顾章雅悠,因为章雅悠的身体受了重创,多处骨折,之前也是房翊想尽办法c众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救回来,需要一直在落霞山泡温泉疗养。 可章雅悠不这么想 一来,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房翊为她付出了什么; 二来,她知道房翊对自己很好,自己很多时候也依赖房翊,她甚至自信地认为房翊对自己有好感,但是,她不会天真地认为,两个有好感甚至彼此喜欢的人就能在一起,无论是章家和武陵候府的差距,还是她与房翊之间的差距,都是一道鸿沟; 三来,能娶到公主,他就是尊贵无比的驸马,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何况,文安公主她见过,模样漂亮,性格直爽,又贵为公主,生母还是贵妃,他们的结合就是强强联合,她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那几日章雅悠茶饭不思,眼看着又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但当她想通之后,心情也就畅快起来,人生还有很多事情去做c还有很多风景去领略,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 “姑娘,您最近对侯爷怎么这般冷淡”紫燕小心翼翼地问道,“奴婢方才见到云台了,他都给奴婢甩脸色,说我们太失礼了。” 万剑山庄坐落于山谷,因为四面环山的缘故,虽然到了冬季,但山庄里并没有那么冷,加上山庄与外界隔绝,总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日光如水,章雅悠在这简单c惬意c安宁的环境中渐渐恢复一些生气。 章雅悠正在泡温泉,容绥让人在温泉边上围砌了一个小型浴池,里面放了很多药草。 “如果失礼能避嫌的话且不会招惹不必要的是非的话,那也只能失礼了。”章雅悠道。自从知道房翊被指婚为驸马后,章雅悠就主动和房翊保持距离,房翊来了,但凡她能躲开的就躲开,躲不掉的也尽量少说话,更不会有目光接触。有两次她被房翊单独堵在了房间内,硬是冷言冷语把房翊请了出去。 三番五次下来,房翊来万剑山庄的次数明显少了,但是东西还是照样送过来,她平时的衣物c爱吃的点心c常用的燕窝和人参。 容绥看着章雅悠的房间内又堆了一堆礼品,就知道是房翊送来的,笑道:“我们山庄里也有,你若是需要随时让奴婢去取,倒也不用劳烦武陵候一次次颠簸。” 章雅悠笑道:“谢谢容公子,可能是习惯了吧。” 容绥笑道:“你和绮儿年龄相仿,不如随她唤我一声哥哥吧,你我认识这么久,这容公子听起来太过生疏了。”他口中的“绮儿”乃是他的胞妹容绮,自从章雅悠身体略好后,她经常来找章雅悠玩,二人几乎无话不谈,章雅悠还跟着容绮学了点防身的招数,章雅悠作为反馈,把自己从封悟夙那里学来的医术倾囊相授。 “谨遵绥兄教诲。”章雅悠笑道。 容绮这时伸头进来,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悠儿,你现在身体好些了,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我带你去游历江湖啊只要报上我容女侠的大名,没有什么贼人敢在我们面前放肆。” 她话音刚落,容绥就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个爆栗子,笑道:“你那点武功也敢去江湖上招摇撞骗不要害人害己我可警告你,你不能带着悠儿去涉险,要是被我知道了,看我不打你” “我怎么会带她去涉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现在跟着我学武功,也算是高手了。”容绮得意地笑着。 容绥又是一个爆栗敲过来,道:“你那点根基,自己都算不上高手,还能教出一个高手来” “哥,你总是这么凶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传闻你是个谪仙的四大公子两个神仙,你要真是个神仙,一定是个暴躁的神仙,哼悠儿,我们走,不理他”容绮不满道。 章雅悠捂嘴而笑,她之前听玉凌介绍说这杭城的“四大公子两个神仙”,当时她以为容绥作为“两大神仙”之一一定是谪仙出尘c出神入化c不食人间烟火的,但接触下来,发现容绥非常温和c与人相处没有距离感c而且是个妹控一 样的人物,对容绮是又纵容又严厉,总之一切为了容绮好,但是,容绮偏偏不领情。 当然,容绥的俊美洒脱却是担得起“两个神仙”的美名的,而且因为万剑山庄隐于深山之中,山庄里的人本就甚少出来,他身上所笼罩的神秘感,加上出神入化的一身武功,也就得了这“神仙”的美名。 章雅悠看了一眼委屈撅着小嘴的容绮,眼神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比起惊才艳艳c容貌非凡的容绥,容绮的相貌只能算是普通,算不上美女,却也不算丑。万剑山庄的庄主容千峰和庄主夫人的相貌都是人中龙凤,俊男美女的组合,容绥很好地继承了他们的优点,至于容绮嘛,好像是完美避开了父母的优良基因。 但是,章雅悠喜欢她啊,这样单纯c热情c可爱且有趣的姑娘,任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或者说,章雅悠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没有深宅大院里的内斗陷害,没有嫡庶之间的勾心斗角,山庄里又是上下一心,多让人向往啊 129 房翊的渴求 容绥见章雅悠出神地望着远方,笑道:“你可是有心事” 章雅悠道:“我来万剑山庄已经几个月了,转眼除夕又要到了,这几个月说长不长,但对我来说又恍若重生,像是过了几十年。封悟夙说,我要一直泡药浴,还要借这山里的灵气,否则,我的经脉有破裂危险。我记得我当初只是坠崖,骨折我能理解c内脏受损我也接受,只是,这经脉破裂是怎么回事一直没人告诉我。” 自她醒来后,又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连除夕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他们怕她冷清,轮流到她房间给她解闷说话,又给她专门做了一些易消化的食物。容绮更是一直陪着她守夜到最后。 她因为体质虚弱,有些嗜睡,迷糊之间觉得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是房翊的自从对他刻意冷落,他已经一个多月未见房翊了。她想着,又走神了。 容绥笑道:“倒也没什么要对你隐瞒的。你若是早些时候问我,我便告诉你了。你当时重伤昏迷,我们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救治方法,修复了你的伤势c救回了你的性命,却也因此伤及你的心脉,需要用药物强化经脉,必须有人时刻在身边照应着。你现在状态好多了,再过些时日就能痊愈,即便不是痊愈也无大碍,到时我陪你出去走走。” 章雅悠笑道:“当真只是如此那你告诉我,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 “这些告诉你倒是无妨,只是涉及一位隐士高人,高人因早年不愿意对大恶之人施以救治,得罪了人,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我们是为了他的安危,才对你有所隐瞒,不仅是你,山庄中除了我父母c我以及武陵侯c封先生,连绮儿都不知道,你的丫鬟也是不知情的。”容绥笑道,“这几日我正好有空,不如教你一些拳脚和轻巧的剑法,既能防身也能强身。” “好啊,有绥兄教授,我大概也有机会成为武林高手吧。”章雅悠笑道。 “你才将将好,不可贪多,我晚点给你选两本合适你的心法。”容绥笑道,“不过,这不能让我爹知道,我们万剑山庄的武功是绝不外传的。” 一转眼隆冬已过,但春寒料峭,只要走出了山庄,依旧是冷气逼人,章雅悠披着大氅去了山庄的后山,那里有一片腊梅林,此刻开得正艳,幽香怡人。 “你若是喜欢,我到时让人在山庄里也种一些。”容绮笑道。 章雅悠道:“这里是山背后,正是西北风的入口,天气严寒,适合腊梅生长,若是移到山庄,未必就长得好。” “就你道理多。反正,你喜欢,咱们种一些也没关系,你现在像个纸片儿美人,在这风头里吹一阵,我真担心你吃不消。”容绮笑道。 章雅悠笑道:“我晚些做香袋给你,我喜欢这腊梅的清香,我再加一些草药,放在枕边还能安神。” “你那手艺,我带的出去吗罢了,香袋子我来绣,料子你来配。”容绮笑道,她比章雅悠大一个月,算起来,这两日就是她的生日了。 容绮笑道:“你说,我若告诉封悟夙我过生日,他会来吗”提到封悟夙的时候,容绮的小脸上总是飞起一抹红霞。 章雅悠明白,她这是少女情窦初开了,封悟夙风流俊美,医术高超,没有尊卑架子,待人随和,这些都符合她江湖儿女的审美,她是属龙的,比章雅悠大一岁,这个生日也是她的及笄大礼。过了及笄礼,她就是成年人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前几日容夫人还找章雅悠侧面了解了一下封悟夙的为人处世c家世品行,虽然问得委婉,她当时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如今见容绮满脸的期待,她心下明了。 “他一定会来的。”章雅悠笑道,“想想你有什么心愿,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给你寻了来。” “你送我的东西已经不少了,我那一箱子的口脂c水粉c胭脂都是你送的。”容绮笑道。 章雅悠道:“那我就按照自己的心意给你准备了。”她又往里面行去,那里有两株腊梅开得特别好,“我们多折一些,给绥兄的房内也送一些过去。” “你对我哥这么上心,他又各种护着你,你们该不会”容绮笑道,“你要是当了我嫂子,我就亏了,你别我还小一岁呢”她向来快人快语,这是章雅悠又爱又恨的地方。 章雅悠正要跳起来够一枝开得最茂盛的腊梅,却看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替她将那腊梅枝压了下来,抬眼一看,房翊正清冷地看着自己。 章雅悠有些闪躲,想转身,却发现容绮已经被封悟夙请到了一边,她正满脸带笑地仰头听封悟夙说话。 “她说得话可是真的”房翊冷道。 嗯那句话章雅悠一头雾水。 “你想当少庄主夫人”房翊压 抑着自己的情绪,但依旧能看出他是何等不满。 章雅悠矢口否认:“根本没有的事”但是,自己为什么要给他解释呢 “和你没关系。”章雅悠又补充了一句。 “你的命都是本侯救的,怎么和本侯没关系你欠本侯得还得清吗”房翊冷道,抓着章雅悠的手腕,轻轻一拉,就把她带到了自己怀里。 章雅悠挣脱不得,道:“你放开我” 房翊低了头,抵在了章雅悠的脑袋上,喃喃道:“就这么不想见我一直躲着我,要躲到什么时候我真想看看你这颗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就看不透c暖不热小蛮货,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该拿你怎么办” 章雅悠彻底怔住了,趴在房翊的怀里一动不动,因为被房翊搂得紧,她清晰地感受到房翊的心跳,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带动着她的心跳,她感到了面红耳赤。更让她心生涟漪的是,房翊这番话,似有无奈,又是渴求,还带着浓浓的委屈,这是那个高高在上c对谁都是发号施令的武陵侯吗这是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长安第一公子吗 130 因为我喜欢小蛮货啊 章雅悠挣扎了一下,道:“您这么抱着我,不合礼数快放开” “是第一次抱你吗别动,再让我抱一下。”他干脆把章雅悠抱了起来,道:“还好,没有太瘦。”他笑了,这一笑,比这漫山迎风绽放的腊梅花美上万分,高贵c清雅c干净。她有时也很好奇,她亲眼看见房翊杀人,光是她看见的都有两次,她不知道的那应该更多了,明明手上沾了那么多鲜血,是如何还能这般出尘纯净的 越想越觉得老天不公平这个男人得天独厚的容貌c才能c手段c出身,硬是在一连串的传奇经历中幻化出亦正亦邪的风采,对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走神了,想什么呢”房翊还是没有放下她。 “你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快放我下来,等一下被他们看见了,说不清楚。”章雅悠急道。 房翊看她排斥得厉害,依依不舍地放下她,章雅悠着了地,急忙后退两步,道:“登徒子讨厌” 房翊笑了笑,道:“情不自禁。抱歉,让你受惊了,我下次注意控制。” 章雅悠讽刺道:“您都是要做驸马的人了,还有这闲工夫出来拈花惹草呢。过去可是听闻您清誉在身,不近女色,拒人千里之人,如今看着,倒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怎么,未来驸马爷,这是耐不住寂寞了” 房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和我说话谁说我要去做驸马了” 章雅悠道:“哼,怎么,这个时候了还要否认吗再说,侯爷有必要隐瞒吗这当驸马多荣耀的事情,难道侯爷是觉得靠女人上位不光彩就侯爷这张脸,攀龙附凤也是应得的。”她说完还笑了笑,紧了紧披风打算离去。 这一刻,她是愤怒和厌恶,觉得房翊虚伪又自私,他这样对自己拉拉扯扯,坏了自己的清誉不说,若是传出去,文安公主或是皇室能放过自己 “你是气我即将成为驸马,还是气我对你举止亲昵”房翊靠近过来,弯着腰,伸手抚了一下章雅悠脸庞上的碎发。 他的气息在章雅悠的脸颊上飘拂而过,带着淡淡的檀香,还有那种成年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章雅悠的脸一下红了。 “我不会做驸马,也没人让我做驸马。”房翊好气地解释道,“你听谁编排的这就是你这么多天对我横眉冷眼c见我就躲的理由” 章雅悠脱口而出:“封悟夙。”她是听紫燕等人说得,但是,紫燕等人也是听封悟夙的,而且封悟夙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暗示房翊很受宫里的贵妃和文安公主喜爱。 “你等我一下。”房翊飞身而去。 不到片刻功夫,就听两声惨叫,封悟夙怒喊:“你还是人吗下手这么重你个非人类,武功这么好” 房翊冷道:“你若是下次再胡说八道,我见一次打一次。” 容绮在那里喊:“封悟夙啊,你吐血了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啊我先扶你回去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他。”然后又对着章雅悠大喊:“悠儿,我先带先生回去了,你也早些回来。” 章雅悠扶额,这就是见色忘友,有了封悟夙,她就不管自己了,明知道自己害怕见到房翊,房翊这会还在呢,她就丢下自己跑了 “喜欢哪朵梅花,我给你摘。临湖小筑里有白梅,此时也开得正盛,想不想去看看白梅园那里有间房子,向阳暖和,推开窗就能看见满院子的白梅,里面的布置都是按照你的喜好来的。”房翊低声道,嗓音低沉又清透,他借故帮章雅悠整理斗篷,俯身的样子,像是附在章雅悠的耳边说,姿态暧昧,声音带着诱惑。 章雅悠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房翊,扶额,头痛,前段时间她冷着他,他可是礼尚往来的,今天这么热情,非奸即盗的既视感,最主要的是,这和他的人设不符,他以前最多是闷骚,现在可是明骚 “我脸上有花”房翊笑道,“白梅的香气可比这腊梅好。温泉的话,我问过封悟夙了,你现在不需要日日泡着温泉,药浴嘛,临湖小筑什么没有”房翊道。 章雅悠稳了稳心神,正色道:“你别靠这么近,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否则,以后还请驸马大人自重,没事不要来撩我。” 房翊点点头,勾着嘴角,等她发问。 “你是不是要去做驸马” “不是。我对做驸马没兴趣。”房翊施施然地伸手折了一支腊梅,挑了两朵繁茂的别在章雅悠的发髻上。 “我不管你有没有兴趣,我问你,是不是皇帝下旨了,给文安公主或是别的公主什么的选婿,你有没有接到这样的圣旨” “没有。” “真的没有” “ 比珍珠都真。”房翊岑着笑容,又朝前靠近了两步,看见章雅悠又要闪躲,一把拉过来,轻抚了一下那滑腻白皙的小脸,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你为什么c总c总缠着我”章雅悠看着那张慢慢俯下来的俊脸,吓得一阵窒息,根本不敢说话,结结巴巴说完这句话,原本也不想这么问的,一紧张就有些语无伦次。 “很简单,因为我”他又靠近了一些。 章雅悠用力推了推他,但无奈体力悬殊巨大,房翊根本就纹丝不动,只是呵呵一笑,道:“因为我喜欢小蛮货啊。” 啊啊章雅悠彻底慌神了,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她更不是迟钝到完全无感,但是,当房翊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相信啊 她从来不敢想象自己会和房翊这样的人有这样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不敢奢望太多,她也不愿意一辈子仰望对方而活,她想要的是那种简单c随意c快乐c有钱花的日子,是否嫁人无所谓,但若是嫁人,她这一世一定会选自己喜欢的人,只要她喜欢就好了,是谁c有无权势c俊美与否,没那么重要。 131 这可是初吻呐 房翊见章雅悠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娇憨至极,忍不住揶揄,道:“是不是被我的容貌所折服” 章雅悠又要推他,被他顺势抓住了手,道:“别动,再动,我可能要做出格的事情了。”他声音低沉,又抱着她,二人力量又是如此悬殊,章雅悠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现在到我了。”房翊眼睛带笑。 嗯到你什么了章雅悠一脸茫然。 “现在是我问你答,必须说实话,如果敢说谎,嗯,我会小惩大诫的。”房翊道,“你是因为听说我要去当驸马,所以,躲着我” 章雅悠被禁锢得不能动,又被他盯着看,道:“是。” “那你是因为害怕得罪皇家,还是吃醋”房翊问。 章雅悠撇嘴,道:“还有第三个选项吗” 房翊埋头蹭了蹭章雅悠的耳垂,道:“不乖哦。” 章雅悠生怕他继续胡来,无奈,道:“两者都有。” “那就是说,你喜欢我喽”房翊道。 章雅悠脸红了,道:“我可没这么说。” 房翊轻轻捏了一下她那只被他抓在手掌里的小手,顺带挠了一下她的掌心,道:“若是不喜欢,怎么会吃醋呢我看着小蛮货和别人的男人在一起,哪怕只是亲密了一些,我都受不了,若是遇见不知死活想要染指你的,我恨不能立马让他飞灰湮灭。” 章雅悠用力挣脱他的手,结果,他顺势松了手,章雅悠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往下倒去,情急之下,她伸手抓住了一样东西,等她站起来,才发现那是房翊的腰带,房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道:“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拉扯我的腰带做什么难不成你要非礼本王” 章雅悠急忙松手,却又被拉到了房翊的怀抱里,他低着头,嗅着她身上的气息,问道:“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章雅悠无奈,道:“侯爷,这也是你的问题吗不过是熏了一种草。” 房翊道:“明儿给我也熏点,我喜欢这味道。你身上好香,甜甜的,好想咬一口。” 老天爷,谁来救救我章雅悠心中呐喊。 “回答我,你可心悦于我”房翊紧紧抱着章雅悠,直视着她的眼睛,章雅悠从这一潭深眸中看到了真诚和浓烈的热情,那份炽热简直能把人融化,她试图从幽深的眸子里找到破绽,但是,投放出来的只有她的身影和她那诚惶诚恐的眼神。 “小蛮货的心跳真快呢。”房翊笑道,他紧紧将她的身体压着自己的胸口,虽然身着冬衣,但是这般紧密,自然是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章雅悠犹豫了一刻,喜欢是一码事,说出来又是一码事。 “心悦于你如何不心悦又当如何”章雅悠道。 房翊看了章雅悠一会,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猛然低头,章雅悠就感觉自己的嘴唇中有一片清凉的触感,带着房翊特有的气息,还能感受到房翊的鼻息。 这是被吻了他主动吻了她 这一次也算是被房翊偷袭,但是感觉和上一次被杜子恒粗暴的偷袭完全不同,是那种春风化雨的感觉,只是轻轻的触碰,却能激起内心的惊涛骇浪,那份激动c意外以及淡淡的惊喜从内心的某个点一直传递到四肢百骸。 “这是小小的惩罚,我问话,你要如实回答。”房翊笑道。 章雅悠皱眉,道:“你这么霸道,不想和你说话而且,你为什么偷偷吻我,那是我的”她本想说初吻的,但是,上次被杜子恒闹了那样一出,虽然不是她的本意,她对他也没有男女之情,终归是被亲了,算不上初吻了吧 房翊笑了,低头附耳,道:“我也是初吻。” 章雅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虽然知道房翊这些年清贵疏离c不近女色的形象深入人心,也没听说他主动和哪个贵女走得近,但是,这不代表他身边没有女人,不要说像他这样的贵族男子,就是长安城里普通官宦之家,男子弱冠之后,姬妾丫鬟都是有的,因为这些女人都是当做玩物一般,女主人进门之前,她们不准怀孕的,女主人进门后,没有男主人的恩典她们也不能孕育子嗣。 不管他们有几个通房丫鬟,只要不是太荒唐,或者做出一些有宠妾灭妻苗头的事情,都不影响他们谈婚论嫁的,没有哪个贵女愿意背上一个妒妇的骂名来和这些玩物一样的低贱女人一般见识,以后有的是收拾她们的机会。 “不信那也行,你可以报复回来,你来亲我。”房翊笑道。 章雅悠笑了,骂道:“不要脸我脸皮薄,可不是侯爷这种花丛老手的对手”苍天无眼啊,谁说他是公 子世无双c清贵守礼的他现在和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房翊见她笑了,道:“快说,再不说,我又亲了” “说什么”章雅悠继续装傻。 “看来,你是想让我亲你,否则,这么个小问题为什么这般不配合呢”房翊搂在她腰上的手又加了一分力道。 章雅悠欲哭无泪,这是什么情况是表白吗见过这种威逼利诱的表白吗如果说不是表白,他可是亲口说了喜欢自己,那句“我喜欢小蛮货啊”犹然在耳,而且,都被强吻了呢 但是,她也扪心自问了,喜欢房翊吗答案是肯定的。房翊这样的男人,很难有女人能抗拒得了他魅力,她不过是不自信,也不确定房翊是否喜欢她,总觉得房翊心思深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小白兔在大灰狼面前一般,自保也好,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也罢,她也不能轻易吐露心声。 “我说,我说我喜欢你,但是”她想说,但是她不自信,觉得自己配不上房翊,无论是心理c情感还是行动,她都不敢轻易越过那道线,她怕 她话音刚落,房翊的清凉柔软的唇又覆盖了过来 果真,禽兽啊说了心悦他,还是被亲那说不说又什么差别 132 你要考虑一下我的年龄 这一吻比上一个吻又多了一分力道和侵占的意味,停留的时间更长,如果说前面一个吻只是蜻蜓点水,带给她的感觉是突如其来的震惊,这个吻却切实让她感受到了房翊的气息,那冰冷的唇,燥热的身体,幽深的眸子浮起了一层雾气,是醉人的迷离。 那唇瓣是如此柔软水润,扑过来的鼻息让章雅悠觉得好痒。 房翊还特别体贴地转了个身,自己背对着寒风,把章雅悠护在怀里,抱得紧紧的,简直能把她的灵魂给挤出来。 这次的触碰时间有点久,房翊贪婪地吸着章雅悠的气息,那份痴迷和沉浸是章雅悠不曾见过的,要不是喜欢至极,也不会有如此癫狂的一面。 章雅悠觉得时间静止了,四周安静如斯,她听得见房翊的心跳和喘息,甚至喉咙深处的呢喃,她快要沦陷了,所以,挣扎着推开房翊,因为再不推开,她就要窒息了,离得这么近,她都不敢正常呼吸了。 房翊放开她,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呼吸,不禁莞尔一笑,小蛮货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呢。 “怎么说什么都要被亲”章雅悠不满地嘟囔,伸出手背擦了擦嘴唇。 房翊却舔了舔嘴唇,笑道:“真甜。还想要” 作为重活一世的人,章雅悠当然知道面对房翊这样的男人c当他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多危险 “别动到我了。”章雅悠伸出一根手指挡在了房翊那柔软的唇瓣上。 房翊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眼神。 章雅悠道:“你现在吻我了,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嗯”章雅悠真想打这俊脸一拳,他分明是在装傻男女授受不亲,她现在是被抱了c亲了,他还敢在这里装傻 章雅悠作势要走,却被房翊复又拉到怀里,笑道:“放心,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就去章家提亲,礼单一定丰盛到让你咋舌c让章家想拒绝都抗拒不了。” 这么豪横,像是房翊的风格,但是,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章雅悠有点不习惯,让她更不习惯的是,这么短短的片刻之间,他们就开始谈婚论嫁了,哦,不对,私定终身了 “你先别哄我你虽然出色,但我也不差,喜欢你的人多,爱慕我的人也不少,我虽然不拘礼数,但我绝不随便。你若真心待我,除了彩礼怎么够,还要约法三章。”章雅悠道。 “哦”房翊好笑地看着她,等着下文,想知道小蛮货到底有哪些要求。 章雅悠道:“第一c我现在还小” 被房翊打断了:“你现在不小了,今年定亲,等明年及笄就成亲,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再说,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年龄,我再不成亲,那些人定要编排了。”他冲她眨了眨眼睛,“前两年你小,我可是一直在克制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章雅悠只有扶额的份了。 “第二c我是个妒妇,不能容忍我的男人有三妻四妾,你若不同意” 房翊笑道:“同意。女人多了,我嫌麻烦,正合我意,但是,前提你要让我开心,把我服侍得熨熨贴贴c还要完全占据我的心灵,让我没有一点时间去想其他任何女人。”房翊如果知道这句话很快就应验但结果却是他们身份互调了,估计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这番“豪言壮语”。 “以后若是我知道那些个公主呀,表妹呀还和你藕断丝连c瓜田李下,别怪我不客气总之一切莺莺燕燕的东西,都要拒绝”章雅悠道。 房翊状似无奈地摇摇头,道:“以前我是看你呆憨有趣,早知道你是个妒妇而且是病入膏肓的状态,我怎么敢招惹你呢” 章雅悠盯着房翊看了看,然后踮起脚尖吻了过去,而且还带着侵略性地动了动小舌头,在他那冰凉的嘴唇上舔了一下,然后又快速收回来,坏笑道:“现在还后悔吗”她的眼睛又大又亮,乌黑的眸子灵动美丽,眼神清纯,比夏空里的星星都闪亮,又像那深海里的明珠,璀璨夺目,每个直视的人都会被感染。 那精致美丽的五官c俏皮的笑容,白皙的肌肤上带着一抹红霞,娇俏可人,明艳又生动,现在才刚过十四岁就这般动人,若是再长两年,一定是倾国倾城,不知被多少王公贵族爱慕追求,这样想着,房翊忽然觉得自己不愧是老谋深算,暗自庆幸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再说,她那轻轻的一吻已经把他的魂勾走了,这会子她就是要月亮,他房翊都不会只给星星,女人嘛,尤其这种要成为自己小娇妻的女人不就是用来宠的嘛。 完了完了,他向来不喜欢别人触碰的,但是,和小蛮货的亲密接触,无论是自己主动的,还是小蛮货主动的,都让他身心愉快,而且大大激发了内心对这种亲密接触的需求和 渴望,他想要更多哎。 “绝不后悔。也不招惹其他女人。不过,你也不能让我单打独斗,万一其他女人总是对我图谋不轨,你也要适时出现,保护好我。”房翊笑道,却一直盯着章雅悠的水润的樱唇,简直是欲罢不能。 “听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你这么多财产,花钱又大手大脚的,以后归我管。”章雅悠道,掌握了财政大权,加上自己这生财的能力,以后还怕房翊翻了天就算是翻了天,大不了一拍两散,她还有钱啊 这下轮到房翊扶额了,他知道章雅悠有生财头脑,是块做生意的料子,别的不说,靠着她之前打下的基础,彤宜斋和荷亭的生意依然红火,她现在每个月在万剑山庄躺着数银子,可小蛮货这财迷的性子到底随谁 章玉清是个读书人,年轻时是科举入仕,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舞文弄墨,结交文学大家,长孙青樱更是才华卓著c清高冷淡,怎么就养出这样一个一门心思想赚钱的女儿呢 房翊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好生给章雅悠系上,道:“这个不准再还给我了。” 133 年老入花丛 章雅悠低头一看,就是之前她还给房翊的那块玉佩,如今房翊换了颜色鲜亮的绦子,给她重新佩戴上了。 “有了这块玉佩,不要说武陵侯府的库房,就连我的小私库,你都能打开。到时不要为惊到就好。”房翊笑道。 章雅悠心里一惊,去年房翊就把这块玉佩给了自己,莫非那时他就动心了 房翊看她这神情,笑道:“比那更早之前就动心了,只是看你小,怕吓到你。不然,我好好的京城不呆着,千里迢迢跑来杭州为的是谁” “我现在也很小,就不怕吓到我”章雅悠笑道,“快放开我,要是被他们看见了,说不清楚。” 她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她和房翊有这样一段缘分还是房翊主动喜欢自己过往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仔细一想就不难发现房翊是花了不少心思,而且每一件都做得恰到好处,既饱含了心意又不至于太明显;又能撩动心弦但又不明说。 要是放在别人那里,房翊这些举动定然能将春心撩得波澜壮阔,对他亦步亦趋c倾心相许了,他这是高手啊,但是,放在章雅悠这里,作用不明显,这段时间又刻意疏远他,他不得不舍下脸过来主动告白。 “你现在哪里小了”房翊松开手,上下打量了一下章雅悠,目光还从她的胸前扫过,章雅悠会意,骂道:“不要脸。” 房翊笑了,道:“好好,我错了。不过,外人面前可要给我留足面子。” 哎,还是个死要面子的主儿,章雅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能让房翊这样的男人低声下气地承认自己错了,哪怕只是为了哄自己,也是大大超出她的预料。 “那我们以前签的那些不平等条约呢还给我。”章雅悠道。 房翊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嗔道:“你真是舍弃我这颗明珠,竟想着那些鱼眼啊,那些东西值什么钱” “那你还给我”章雅悠笑道,伸出小手。 房翊抓住小手,笑道:“没带在身上,我都藏着呢,有特殊的意义,我要珍藏的,不能给。” 章雅悠想了想,笑了,玉佩都在这里,那些东西的确不值一提。 “看把你美的。” “我是笑你。” “笑我什么” “笑你年老入花丛,有点昏聩了。”章雅悠哈哈大笑。 房翊顿时明了,这是说他老大不小都没遇见心动的人,也未娶妻生子,这好不容易动了情,就巴巴地掏心掏肺,确实有“昏聩”嫌疑,但这都是为了谁谁得了便宜又卖乖 他直接打横将章雅悠抱了起来,吓得章雅悠嗷嗷大叫,这是什么情况这种私相授受c私定终身,她也是第一次过,虽然重生过一次,但真没经验,房翊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来 房翊见她身子都僵硬了,满脸的提防,笑道:“放心,发乎情止乎礼,我是真心喜欢你,怎会拿你的清誉名声做儿戏” 章雅悠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你也要放我下来啊,这都出来半天了,再不回去他们要着急了。” 房翊头也不回,道:“我们回临湖小筑住几天,在这里多有不便。你们告知田英,让他和山庄的人说一声,顺带把姑娘的两个丫鬟带回来。”这时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暗卫,即刻领命而去。 “可我还要服药。”章雅悠道。 “我那里有,比这里还齐全。温泉水,我会命人运送过去。”房翊笑道,抱着她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遥遥看见云台驾着马车过来了。 “可我还要跟着绥兄学武功呢,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章雅悠道。 “嗯绥兄叫得这么顺口”放在章雅悠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他本就武功高超,即便是加了一点力道那也不是一般人能生受的,章雅悠感到微微的酸痛,撇撇嘴,有点委屈。 “我不过是为了学习武功,强身健体” “以后我来教。我已经让高远随身保护你,学武很苦的。”房翊霸道地说着,想到容绥教章雅悠武功的时候可能有肢体接触,他就不能忍受,自己的小蛮货谁都不能碰,最好看也不要看 章雅悠道:“可我练的秘籍万剑山庄的独家秘笈,他们不传外人的。” “那你不是外人容绥就这么大方”他一定是不安好心,这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作为男人实在是太明白了。 章雅悠无奈,道:“你那么忙,哪有时间教我武功,算了算了,我不学了。” “你想学,我再忙,也能抽出这点时间来教你。晚点让我试试你的根基。”房翊笑道,他这个笑容在章雅悠看来别有深意,但是又不敢深究。 马车已经到了跟前,云台看见章雅悠窝在房翊的怀里,心说,小妖女,绝对是小妖女她已经多日对公子爷爱答不理,公子爷吃了几次闭门羹不说,还被她的态度伤了心,忍了好多天终于没忍住,今天又巴巴地过来了。 这段时间房翊的心情阴晴不定,连带着他都莫名挨了好多次打骂,包括田英c高远在内,好多人都战战兢兢地候着,生怕一个不慎又踩到了侯爷的痛点,他原本想着,今天的日子又不好过了,哪知道房翊春风满面,而且 哎哟,真的不忍直视哦,不对,非礼勿视,两个人已经抱在一起了这是什么情况这又是什么速度 房翊感受到了章雅悠的难为情,对云台骂道:“好好赶车眼睛不想要了,你就看” 云台哪敢说话啊眼睛想要,这舌头也舍不得丢啊 马车里,房翊刚把章雅悠放下来,章雅悠抓紧深吸一口气,还是一个人自在,在他怀里真的浑身不舒服,又不敢乱动,每一次挣扎他都抱得更紧,脸凑得更近。 她已经缩在了角落里,房翊只是伸了一下大长胳膊,又把她捞了过来,道:“还没够,过来,让我抱抱。” “”章雅悠真的无语了,她是宠物吗 134 得了便宜还卖乖 章雅悠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见,就听房翊轻笑一声,道:“哦,对了,你与一般姑娘不同,你比较有想法”这前半段听起来还算正常,但是后半段却让章雅悠吐血:“你若不愿意让我抱,那你抱我也可以,我不介意的。” 章雅悠想知道,以后若是在京城贵女中说起房翊这般不要脸,会有人信吗不但没人信,还会有一大群人过来指责她,说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说她痴心妄想得不到房翊的青睐就故意编排他想到这一层,章雅悠真的头痛。 “不舒服”房翊担心道,嘴上关心不够,还是大手一抄,就把她拉到怀里。 “我帮你揉揉。”房翊道,他绝对是出于关心,至于揩油嘛,那只是顺带的,毕竟这么一个如花似玉c美好动人的宝贝坐在怀里,谁能坐怀不乱啊他现在已经相当克制了,他只是想要点甜头,至于某些禽兽之举,他此刻是真没想过。 章雅悠毕竟是重伤昏睡几个月,虽然有封悟夙和容绥等人悉心照料,又用了许多名药和补品,但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完全复原,加上被房翊这一番表白,心情起伏c情绪波动太大,房翊给她按摩的部位又是通天c神庭c安眠等穴位,章雅悠不多会就睡着了。 趁着章雅悠睡着,房翊看见别在章雅悠发髻上的腊梅不知何时掉落了,发髻间还有两瓣金黄的腊梅花瓣,让她又清香又淡雅,还多了几分仙气。于是,某个侯爷情不自禁地又是端详又是抚摸,还偷偷亲了几下,额头c脸蛋c小嘴都轻啄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依靠在车门上假寐。 “梅园的那两间房子都收拾好了你出门的时候让人烧了炭盆没有”房翊道。 云台想哭,公子爷已经连这种琐碎的事情都过问了吗苍天啊,还有天理嘛都怪那个小妖女,下次见到她,一定要一定要跪下来求她庇护啊,这段位太高了 “公子爷,都安排好了,几天前就开始收拾打扫和布置了,都是按照您之前的授意。今儿出门的时候,奴才已经让丫鬟去房内做了熏香c炭盆,只要进了,就暖呵呵的。”云台恭敬道,虽然心在流泪。 房翊满意地点点头,小蛮货现在身子弱,还不能有任何差池。这么想着,又把怀抱里的她紧了紧,生怕冻着了。 从落霞山的万剑山庄到杭城还有一段距离,因为隔着一段山路,单趟也要一个半时辰,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至少要两个时辰。 章雅悠醒来的时候,感到有些饿,又觉得有些恍惚,还在思索前面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自己就这么被房翊给拐骗走了 她望着房翊,不得不说,这家伙生的真好看,线条流畅的下颌,樱红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飞扬入鬓的眉宇,皮肤好得会让大部分女人都自叹弗如,那如墨的长发更是如同丝缎一般柔顺地垂着。 房翊看似假寐,但章雅悠醒来的时候他已然知道,已经感知到她的目光了,突然睁开眼睛,笑道:“我这么好看让小蛮货如此眷恋不舍” 章雅悠羞红了点,道:“你好不正经,好好地,干嘛突然睁开眼睛。我饿了,我要吃东西。”她挣扎着坐在了软塌上。 房翊弯身从前面的茶几抽梯里端出一排精致的小食盒,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点心和干果,又顺手给她倒了一杯水,道:“先吃点。我让人给你做了你爱吃的。” 章雅悠拈了一块点心,正要下口,听他这话有些不乐意,道:“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跟你回来呢” 房翊笑道:“你若是不肯,我就帮你敲晕了,带回来。” 嗯,这像是他的风格,他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个糕饼味道如何我看着挺好吃的。”房翊道,盯着章雅悠手里的点心。 章雅悠如何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笑道:“你是想让我喂你吧” 房翊笑道:“你这个提议不错,我赞成。”然后就张口了嘴,等着章雅悠投喂。 章雅悠苦笑,这个男人怎么像个小孩子,还要人喂了呢她才不要呢但是,她的手已经被抓了过去,不听自己使唤。 “哎,这是我吃过的,有我的口水。”章雅悠急忙道。 房翊不但吃完了她手里的那半块糕饼,还顺势亲了一下她的指尖。 “不嫌弃。”房翊笑道。 到了临湖小筑,房翊还算收敛,没有抱着章雅悠,只是暗戳戳地拉了她的小手,还有几次被她甩开了,真的怪难为情的。 “侯爷,姑娘,您们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漱”管家过来请示。 房翊怕章雅悠沿路太疲惫,虽然这一路上都是躺在他这人肉坐垫上,想睡也就睡了,应该是累不着的,但 是,想着她身上还有旧伤,又用了太多的药,是药三分毒,难免身子虚弱,所以,当即让他们给章雅悠布置饭菜,端到房间来。 “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梅林,真的好惬意,你好会享受”章雅悠笑道,“之前来过临湖小筑,没见这里有梅园啊。” 不等房翊说话,立在一旁的管家笑道:“侯爷听说姑娘喜欢梅花,年前特意命人移植过来的。” “你真是说笑了,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喜欢梅花。”章雅悠笑道,她绝对没有和房翊说过这样的话。 房翊轻咳一声,道:“你先下去吧。”那管家躬身退了出去。 章雅悠笑道:“侯爷不会是红颜知己太多,记错了姑娘们的爱好吧我何时这般高雅,喜欢梅花了,我明明是喜欢黄金白银的嘛。”她一边说,一边拿起筷子吃菜。 房翊被她气得直摇头,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还红颜知己太多要不是高远传话过来,说她在万剑山庄经常喜欢去那棵梅树下,他会这么兴师动众 “那你说说看,都有哪些红颜知己”房翊笑道。 135 把她宠坏了 章雅悠咬了一下银筷子,心说这是房翊给她挖的坑,就算是有,他这个档口也不会承认的,若是子虚乌有他又会反过来给自己扣个帽子,笑道:“我很大度的,既往不咎了。” “说话都开始留心眼了。”房翊笑道,顺手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章雅悠道:“我倒是有个问题很好奇,你和文安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翊有些不悦,面上没什么表示,只是没接话,周身罩着一层冷气,让屋子里的气氛都很尴尬,章雅悠愣了片刻,最后放下筷子,自己倒了杯茶,端着站到了窗前,正好有一支梅花伸过来,她伸手触碰了一下。 白梅真香,清香幽怨,沁人心脾。 房翊见状,道:“就吃这么多” 章雅悠不搭理,心中冷笑,这巴巴地把自己从万剑山庄接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摆脸色幸好自己没有陷入太快,否则,还真是要徒伤悲了呢。 房翊道:“我和公主之间并没有什么事,都是封悟夙乱传。” 章雅悠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也不说话,继续喝茶。 房翊微微一叹气,这个小蛮货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偏偏喜欢和自己斗气,道:“我不会娶公主,也没有什么指婚的圣旨,当时贵妃娘娘确实提起此事,还专门召见了我,被我回绝了。圣上也确实有指婚的打算,最后不了了之。” “为什么会不了了之呢”章雅悠道。 房翊道:“因为我是一把利剑,要是当了驸马,这利剑就要回鞘了,用起来不方便,何况,适婚的公主不多了,她们享受万民供奉,她们的亲事应该有更重要的意义。” 章雅悠心下明了,大唐如今国事衰微,内忧外患,稳固好各方关系,实属不易,不要说公主会用来联姻c和亲,就连皇帝都未能在后宫欢愉中称心如意,皇室之人的宿命向来如此。 她看了半天房翊,最后用小手捏了一下房翊的脸,道:“以后不准对我甩脸色。” 房翊笑了,顺势抓住她的手,道:“趁热再吃点,好歹吃个七成饱,我命人给你准备了点心。我也有个问题很好奇,如果皇帝把我指婚给文安公主,我不想娶她,我只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章雅悠脸红了,房翊这番看似发问实在表白,还把“喜欢你”说得这么直接的话,让她内心小鹿乱撞,她想了想,道:“如果我们两情相悦,我管你是谁的女婿,我总有办法把你带走的,大不了我们远走高飞,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生活,以我们两个人的才能,也不至于过得太苦,无非是换种活法。” 房翊愣了片刻,继而莞尔,道:“你这么想,我就安心了。我原本以为你这趋利避害c贪生怕死的性子,肯定会为了自保而舍我而去,甚至想办法把我卖个好价钱。” 这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接下来的几天,房翊也不去府衙处理事情,有些公务直接搬到临湖小筑了,章雅悠因为在养身体,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吃睡c锻炼c用药以及保持好心情。 房翊为了亲近她,也搬到了梅园,两个人的房间只隔了中间的书房,章雅悠闲来无聊,画本子也看腻了,就会去逗房翊玩。 他看文书的时候,她故意在一旁背书,想要打乱他的思绪;在他的茶里加了很多盐;往他的砚池里加胭脂,导致写出来的东西带着红色晕染的痕迹她乐此不疲地能闹一上午,最后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房翊无奈,这可真是找了个小媳妇,这也太能恃宠而骄了,后悔自己表白得太早了,否则,她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他脑子这么想着,嘴角却不由地上扬,轻声轻脚地给章雅悠盖了斗篷,还把炭盆里的火拨得更旺。 到第三天的时候,长孙靖杀上门来了:“听说小悠儿回来了,这是我外甥女,你怎么藏着掖着呢我说武陵侯,你这事就做得不厚道了” 房翊老神在在地喝茶,对长孙靖倒也算是客气,道:“她身上的伤还需要继续治疗,你那里能找到放心的郎中” 一句话就把长孙靖给堵回去了,他当然能找到好的郎中,这“放心”就两说了,所谓放心,一来是可靠,二来是医术过人能治疗她的伤症。 但长孙靖也不傻,早就看出了房翊那点猫腻,一直在观察,没有点破,只是时机未到,如今看房翊这幅势在必得的样子,章雅悠在他面前比从前更随意,大概也猜出了一些,状似无意道:“你这段时间不在,那个杜家二公子可是一天跑八遍绮园,要么就去彤宜斋,就连荷亭也恨不得天天去。每次见我都恭恭敬敬的,就差喊我舅舅了。我看着这家伙也算上道,对你还算上心,他若是真来提亲,我不反对。” 他端起杯子喝茶 ,轻轻瞄了房翊和章雅悠各自的表情。 章雅悠笑道:“我才不要,他那宅子里美人一堆,什么小妾c通房,还有养在外头的那些人,这种人就算是有真心,分到我这里能有多少” 她这话也是暗含刀锋,明面上看是拒绝长孙靖的提议,但是,锅甩给了杜子恒;暗地里却是提醒房翊,杜子恒输在生活不自律c女人太多,这是她不喜欢的。 房翊听见杜子恒就来气,毕竟这家伙对章雅悠的想法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且是个危险分子,会搞霸王硬上弓那一套,偏偏人又生得风流俊俏,有道是“烈女怕缠郎”,就杜子恒这种厚脸皮程度,还真的可能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关键是,小蛮货并未说不喜欢他这个人,只是不喜欢他那沾花惹草的性子 “少年心性,也能理解,男人嘛,成熟之后自然就收心了。他前几日喝了点酒,醉了,还我说什么,只要你开心,愿意为你遣了那些女人。真不考虑一下,小悠儿” 136 谁让自己找了个小娇包呢 房翊轻咳一声,正要发作,却又很快冷静下来,细品了一下这两人的对话,知道各自是揣的是什么心思,也不戳破,继续品茶。反正他想好了,只要把章雅悠带在身边,什么人敢来他面前抢人 只是,他最近要去一趟外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那个地方又是凶险无比,是绝对不能带章雅悠同去的,要是在这期间有人趁虚而去,自己不是亏大了思及此,房翊把章雅悠支开了。 “如果我和你说,我心悦你外甥女,你作何感想”房翊问道。 长孙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禽兽” 房翊不但没恼,反而笑了,以他对长孙靖的了解,他这个表现说明他不反对。两个人男人神神秘秘地谈了许久,最后以长孙靖的哈哈大笑结束。 房翊自然知道他为何发笑,扶额,谁让自己找了个小娇包呢,人家辈分在那里摆着,还能越过去 “我怎么做就看你表现了,毕竟杜子恒那小子殷勤得很,我怕我一时心软挡不住。”长孙靖笑道。 房翊道:“十坛百里苏已经命人从长安运过来了,直接送到你府上。” “我是什么人你清楚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你的事我肯定能做到。但是,我外甥女那儿,你也懂得,烈女怕缠郎,她还小,姓杜的那家伙又惯会使手段。”长孙靖很是为难呐。 “武陵侯府的墨玉令都给她了,万一你有什么需要差遣的,也可以问她。”房翊道,“见后就收是智慧,希望你有。” 长孙靖又是一阵大笑,道:“看见堂堂的房四郎吃瘪成这个样子,心情好我还是我那宝贝外甥女有本事,这叫什么,一物降一物” 三人欢欢喜喜用了午膳,长孙靖喝到微醺,快乐地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对房翊咬耳朵:“小悠儿还小,未成亲以前,你可不准孟浪乱来,我那姐姐气性高,是断不能容忍有违礼教之事的。” 房翊一阵脸红,喝道:“滚” “我一直想给你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奉了密旨要去一趟河北。”房翊道,“最迟立春就要出发,还在整理一些材料。” 章雅悠心里一惊,河北道的瘟疫还是来了吗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她这段时间呆在万剑山庄几乎是与世隔绝,就算外界有动荡,他们也不会和她透露半分,为的就是让她安心养身体。 房翊拉过章雅悠的手,道:“有瘟疫。已经蔓延到四个州了。” “可你现在是地方官,如何会外派过去赈灾呢派过去的京官是哪个”章雅悠问,连房翊都被调派过去了,说明灾情已经非常严峻了,但房翊现在又是地方官的身份,原则上是不能离开杭州的。他既然是接了密旨,那明面上肯定有级别很高的京官甚至皇室子弟过去。 “太子也去。”房翊道。 章雅悠想告诉房翊带些杜若草过去,但是,怕这个时候说出来引发怀疑,到时自己也解释不清了,只道:“疫情多传染,我这两天给你做个香囊,放些草药,可以祛毒避虫。” 房翊笑道:“这么关心我不如,先犒劳一下”说完就要低下头来,吓得章雅悠连忙抽手,偏过脑袋,这狗男人真是怎么动辄就要亲呢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哎虽然亲过了,但也不代表能时时刻刻c随时随地就亲啊 “小蛮货也知道害羞了。”房翊笑道,“等我从河北回来,就去提亲。” “我不着急。”章雅悠笑道。 房翊笑道:“可是我急啊,毕竟想嫁到武陵候府的人太多了,我怕我抗不了太久,毕竟我连断袖之癖的名声都背了。” 这话说得虽然有些欠打,好像也是实情。 章雅悠正忙着给房翊赶制香袋呢,玉凌就进来了,说薛瑶依来了,带了两车的东西,像是举家搬迁。 “不知道要在临湖小筑住多久。”玉凌不满道,她不喜欢薛瑶依,“她可是个心眼多的,比那个李可柔厉害多了,武功也好,不过,只是喜欢扮作柔柔弱弱的样子,这些年为了讨侯爷欢心可是没少下功夫。姑娘一定要提防着点。” 章雅悠不喜薛瑶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简单,但也未抓到薛瑶依的把柄,倒不至于单纯因为薛瑶依喜欢房翊就撕破脸皮,笑道:“有什么好提防的我在这临湖小筑也不过是过客,论起亲疏远近,人家才是正经的表妹,关系近着呢。” “那侯爷侯爷不是对您反正,这个薛瑶依对侯爷有贼心。”玉凌想说又不敢说,她是早就看出来房翊对章雅悠的心思,但是侯爷不让严明c姑娘又年幼,她能怎么办她还不知道房翊已经表白了,章雅悠不让房翊说出来,在其他人面前两人尽量中规中矩不逾矩。 “ 她喜欢谁是她的事情啊。再说,侯爷生的这般俊美,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嘛。”章雅悠不以为然,她倒没有傻到房翊说喜欢自己她就满心满意地信以为真然后巴心巴肺地把他当相公对待,至于那点亲密动作,亲两口也不算什么。 紫燕笑道:“我们姑娘也美,就是如今清瘦了些许,但看着比从前更美了,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我见犹怜。” “我那么忙,管不了这么多事。”章雅悠笑道,“紫燕你来帮我收针吧,坐了半天,累得慌。” 紫燕笑道:“奴婢正给您剥瓜子呢。” “都剥了这么多,不正好吃嘛我们换个活。”章雅悠看着那小半碗瓜子仁。 她抱着小银炉c吃着瓜子仁c喝着养生参茶,茶几上还摆着一瓶白梅,这惬意的状态并未因为薛瑶依的到来而有所改变,薛瑶依来得正好,她也趁着机会试探一下房翊,看他到底有几分真心c能抵挡几分诱惑,若是刚对自己表露完心意,就和其他女人不清不楚,这种狗男人自然不值得自己真心相待的 137 一箭双雕 薛瑶依带着两个丫鬟过来看望章雅悠,还给章雅悠带了礼物,都是滁州的特产,有琅琊酥糖c酥笏牌c滁菊等,看着不是贵重但又特别规整c包装也讲究,加上她那一番娓娓道来的介绍,章雅悠都有些受宠若惊,除此之外,还带了一支百年老山参。 “听说章姑娘前段时间受伤了,不知可有大碍平时可否在服药我也不知道你平时如何用药,带了几颗山参救急用的,给你拿了一颗。”薛瑶依笑道。 章雅悠道:“让薛姐姐费心了。我不过是小伤,哪里就用得着这么好的参,可不要折煞我了。” “这是拿我说笑呢,你可是名门闺秀,京城章家的嫡女,什么样的好东西没看过。”薛瑶依笑道,她突然瞥见章雅悠腰间挂着的玉佩,她一眼便认出那是房翊的玉佩,而且对房翊有特殊的意义。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问都没问,依旧拉着章雅悠嘘寒问暖,章雅悠虽然知道薛瑶依不是简单的角色,也知道她对房翊那点心思,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容可掬且温柔体贴的样子,章雅悠也反感不起来。 房翊没想到薛瑶依这个时候过来,对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从进房间开始眼光就总是停留在章雅悠身上,实际上这已经是他克制的状态了,他答应章雅悠在定亲之前尽量不在外人面前表露。 “表哥对章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薛瑶依笑道,明明是吃醋,但是,她表达出来的不是妒忌,而是羡慕以及隐忍,还有大家闺秀那种特有的大度,章雅悠看到这里都微微震惊,心说薛瑶依这段数是真高,哪个男人能消受这份美人恩 男人喜欢美貌的女人,喜欢出身高贵的女人,对聪明的女人也没有免疫力,但是,比起这些,男人更喜欢解语花,懂得男人的心思c会适时地仰望男人,薛瑶依就是这种美貌又聪明还是出身高贵的解语花。 一般男人见了她这个姿态,多数会以为她能接受三妻四妾c她会是个贤良淑德的嫡妻,于是会生出左右拥抱c齐人之福的想法男人虽然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同时娶两个及以上名门贵女c大家闺秀也是不现实的。 章雅悠装作没听见,房翊充耳不闻,薛瑶依也不觉得尴尬,笑道:“表哥,我给你带了一些礼物,还有外祖母托我带给你的东西,我命人送到你房间。”说着便要拉房翊,房翊排斥地往边上一躲,他是最不喜欢别人触碰的。 “好,你舟车劳动,先歇息一会,晚些给你设宴。”房翊淡淡道。 薛瑶依笑道:“我哪有那么娇气,自幼和表哥一处练武,体质和一般女子不同。我坐着马车过来的,路上也睡了。我这次来,不打算久留,打算去一趟河北。” “那里正发生疫情,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去了吧。”房翊道。 章雅悠笑道:“薛姐姐怎地在这个档口去河北呢” 薛瑶依笑道:“也是为了了却一桩善举。是我娘受了庙里高僧的点化,让我去一番河北,我不懂医术,却带了下人和银两,可以在那里施粥行善。” 章雅悠笑道:“薛姐姐心存天下,真是令人佩服,此去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房翊微微一蹙眉,缓缓道:“我也正要去河北,可以同行。” 薛瑶依显得意外又欣喜,雀跃道:“真的吗表哥也去河北那真是太好了,表哥什么时候出发” 房翊淡淡道:“我这几日就走。” “那个小贱人竟然骗了侯爷的玉佩,她也配姑娘,奴婢倒有个方式可以惩治那个小贱人。”一个大丫鬟道,她正在给薛瑶依梳头。 薛瑶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道:“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是毛毛躁躁的,笑到最后才是赢,现在再说了,有她帮我挡一下风头,让宫里头的那个公主以她为敌,我何乐而不为呢。” 那丫鬟笑道:“还是姑娘深思远虑,那就由着她去了” “你方才说得方式是什么”薛瑶依道,“别用这么多金首饰,表哥不喜欢。在表哥面前,我们一定要清新淡雅。” “我们可以去通知端木青露,就说章雅悠回来了,以她的性子,自然会想着法儿不让章雅悠好过,前几次闹腾也没占到便宜,肯定会找补回来。” 薛瑶依冷笑道:“想办法让杜子恒知道章雅悠在临湖小筑就可以了。” 那丫鬟笑道:“还是姑娘高明。” 这的确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杜子恒知道章雅悠在这里,肯定会想办法找过来,若是被房翊看见了,他和章雅悠有可能就此失和;端木青露对杜子恒是情根深种,知道杜子恒过来找章雅悠,肯定是妒火中烧,必然会对章雅悠痛下杀手。 “过两天吧,等我们快走 的时候再去通知,真的死了人也不管我们什么事。”薛瑶依笑道,“走吧,去给表哥送东西。” 那丫鬟又道:“小贱人一直在用药,厨房的丫头奴婢打点过,要不要过去交待一下” “啪”薛瑶依一巴掌打过去,骂道:“蠢材我方才的话白说了嘛长点脑子”她是练过武,手劲大,这一巴掌下去,那丫鬟半边脸都红肿了,嘴角还渗着血。 章雅悠这厢,玉凌正在生闷气,觉得薛瑶依不安好心,明明是提前打探到消息,故意跟着房翊去河北,存的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偏偏章雅悠不以为然,什么都没说,吃睡照常进行。 紫燕道:“姑娘哪里就不懂了还轮得到我们做下人的操这份闲心姑娘说了,薛瑶依的心思她懂,薛瑶依的心机她也会,但是,她根本不屑于那样做,为了一个男人费尽心机,得到这个男人又如何她这辈子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哪个男人值得她活得这么累。” “姑娘当真这么说过” 紫燕道:“姑娘还说,男人就像是手里的沙子,攥得越紧,溜得越快,不如顺其自然,喜欢你的,自然容不下他人。” 房翊正要进来,听到这番话顿住了脚步 138 他竟成了渣男? 房翊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偷墙角的人,而且是偷听这样无意义的对话,只因为她们聊得是章雅悠。他是没想到章雅悠竟然有这样一套歪理,自己的男人不看牢,是会被人乘虚而入的,指望男人坐怀不乱,难度很大的,毕竟像他这样洁身自好的男人太少了。 玉凌笑道:“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大智慧,是我眼拙了。” 紫燕笑道:“你懂什么跟姑娘时间太短,还不知道姑娘的厉害哩。姑娘还说” “姑娘又有什么金句了” 紫燕笑道:“姑娘说,像侯爷这样明知道薛姑娘对他心存爱慕c有意接近,不主动但也不拒绝,更不承诺的,就是个渣男” 渣男房翊差点被雷得外焦里嫩,他怎么就成了渣男了再说,他怎么就没拒绝了他明确告诉过薛瑶依自己不会娶她的,他可是连薛瑶依一个指头都没碰过的,好吧 房翊虽然不知道“渣男”具体意思,但应该和“薄幸”差不多含义,肯定不是什么好词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 “侯爷c侯爷这么晚了怎么来了”紫燕道。 玉凌道:“姑娘已经休息了。” 房翊道:“你的武功近来退步太多,本侯在门外立了许久,你都不知道吗”他顿了一下,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微笑。 玉凌道:“是奴婢失职了,以后一定勤加练习。” 房翊进到房间,章雅悠果然是躺下了,紫燕和玉凌都跟了进来,放着一个外男在这大晚上的进自家姑娘的闺房,这个不合规矩。 “出去“房翊冷道,她们又不敢不出。 房翊刮了一下章雅悠的鼻子,笑道:“还装睡再装睡,我可就要亲了哦。” 章雅悠这才睁开眼,道:“谁装睡了,我不过是被你们吵醒了。” 房翊也没继续揭穿她,以他的武功,探知一个人是否真睡简直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你故意让你的丫鬟在门口编排我,连渣男这样的词都用上了”房翊笑道,顺手给她批了大氅。 章雅悠笑道:“这也能赖到我” 房翊笑道:“玉凌的身手我还是清楚的,我都在门口站了片刻,她岂能不知若非你的授意,她敢在那里造次” 章雅悠道:“她们说了什么”她发誓,真的没有怂恿这两个丫头说什么。 房翊把紫燕和玉凌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听得章雅悠笑起来,道:“那你是不是渣男心里没数这一番去河北郎情妾意,又是这般郎才女貌,谁看了不说是天生一对” 章雅悠还要再说,却感到嘴唇上一阵凉意,成熟男人的气息和房翊身上那种清新淡雅的檀香味将她包了个严实。 她愣住了,想不到房翊这么大胆,她的丫鬟还在耳间呢,这要是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还敢再乱说么我什么人c什么心意,你不懂我若是你说得那种人,哪里还会有你”房翊笑道,盯着她的嘴唇意犹未尽。 章雅悠冷笑道:“你少拿这话糊弄我你是什么人,我还真看不透,但是有一点,若是你之前就表现出朝三暮四的态势,我必然不会和你走得近;如今我也算是上了贼船,进退两难呢。但是,若我发现你就是得陇望蜀之人,我必然不会和你牵扯不清。” “你这性子,还真是不乖啊。”房翊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慢慢靠近自己,鼻子在她的脸庞上轻轻触碰,然后寻着那柔软之处,接着又是一顿轻吻,而且这一次房翊还伸出了舌头,想要进去,被章雅悠推开了,但章雅悠那点力气哪能是他的对手。 他慢慢找寻和探索,一点点攫取她的芬芳和气息,动作很轻柔,但是,他整个人痴迷无比,像是在经受一样最美妙的事情。此刻,他周身的血液在涌动,直到发现了明显的异样,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 而此刻的章雅悠脸上羞赧若泣血樱红小嘴微微有些肿胀,看上去娇艳可人。 她呆呆地坐着,她完全没想到房翊是这种登徒子,竟然敢这样吻自己她都快窒息了而且心脏都要飞出来了好么那种麻麻的感觉传遍了整个身心,又害怕又有一些快乐。 最让她想不明白的是,房翊平时那么有洁癖的一个人,不但不肯别人近身,就连东西都不肯合用,但他方才做了什么样 房翊看她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喉结吞动了一下。 房翊柔声道:“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其他女人我压根没正眼瞧过。除了你,其他女人在我这里都是一个样。” “我不信。”章雅悠面无表情,尽快调整自己的情绪,好歹是重生的人嘛,有点出息好不好算起 心理年龄,自己可比房翊大,哼 “我可以发誓。”房翊道。 章雅悠道:“那你发吧。” 这好像不按常理出牌啊情动中的女子听闻男人要发誓不都是深情款款地依偎男子的怀里,娇滴滴说一句“我信你”她倒好 房翊笑了笑,道:“我对小蛮货的心意天地可鉴,今生非小蛮货不娶,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章雅悠加一句:“只能娶我一人,还不准纳妾,通房丫头c暖床奴婢c红颜知己c外室什么的都不能有,至于平妻想都不要想了。把这些加上去。” 房翊听罢哈哈大笑,这小蛮货果真不按常理出牌,那种狡黠的美好带着浓浓的占有欲,让他心里有些畅快,想着前面也占尽了便宜,光是亲吻的滋味都觉得这般美好,让他情不自禁,若是将来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如今也忠于身体的选择,于是按着章雅悠的意思,重新说了一遍誓言。 “我怕你违背誓言遭了报应,所以,不能带你那个娇滴滴的表妹去河北。”章雅悠笑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房翊笑道:“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章雅悠眼前一亮。 139 互撩 房翊笑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章雅悠对他这么幼稚的行为彻底无语了,白了他一眼,道:“您爱说不说。” 房翊笑道:“我找了一个人看着她,一定让她没有任何办法分神来找我。” 章雅悠心中冷笑,他还是很顾忌c很怜惜的嘛,严词拒绝都这么难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点灯熬夜地陪他在这里闲聊了,早睡早起不好么于是下了逐客令。房翊依依不舍地起身,笑道:“明天带你去练武,我来叫你起床。” 章雅悠不至于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想教自己武功,而是借机揩油吧。反正不管房翊是否教自己,她是每天都坚持打一会拳的,对于强身健体非常有好处。 第二天清晨,章雅悠照样去了小院里练功。紫燕和玉凌在一旁,紫燕负责给章雅悠擦汗c递帕子等,玉凌则进行基本的指导,必要的时候和她过上两招。她们见房翊走来,正要行礼,却被房翊制止住了。 房翊穿了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等他到小院的时候,章雅悠已经开始打拳了,一身绿衣,在白梅的晕染下耀眼夺目,绿白相间,别有一番风情,偏偏她又练得十分专注,身形灵巧,姿势优美,随着落英而翩然,加上那俏生生的小脸,整个画面唯美又柔情,连房翊的心里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像是激起的浪花,层层叠叠地涌过来,拍着他的心岸。 “练得不错。”房翊笑道。 章雅悠笑道:“不过是些花拳绣腿,自然不能和侯爷相比。” 房翊笑道:“不如我们过上几招” 章雅悠岂会不知他是什么心思,当然不肯:“我现在练完了,正要回去。封悟夙说了,我不宜太过劳累,每天打两套拳即可。” 房翊笑道:“我教你一套轻巧点的身法,可以身轻如燕。” 额,章雅悠表示自己有点心动,问:“难学吗” 房翊道:“你们都下去吧,把早膳都准备好。” “别走”章雅悠还没说完,就被房翊拉到一边了,她真是欲哭无泪,她们两个都走了,房翊这要开始为所欲为了吧毕竟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会保持一下谦谦君子c温润公子的做派,私下里,他根本就是个轻佻c好色的登徒子呜呜,她现在是上了贼船了,还能下船么 哎,既来之则安之,那就跟着他学吧。 房翊道:“前任后督,行气滚滚,井吃双穴,了劲循循;龟尾升气,丹田练神;气下与海,光聚天心。气调而匀,劲松而紧,先吸后呼,一出一入。” 这些入门级别的内容对章雅悠而言倒也不难,毕竟她之前跟着容绮也学了“身形六合”c调身c调息c调心的法子,她过了一遍也就记住了,然后按照他的指导和提示进行练习。 一开始她还有些提防,担心房翊趁着她练功的机会对她上下其手,却被房翊打了一下屁股,道:“练功要专心,否则,没有功效。若是武功高深,走神则会走火入魔。” 哎呀,被打屁股了,真的太难为情了她好恨呀但是,他说得在理,章雅悠急忙调整了状态。 接着,房翊又打了一套拳法,让她跟着练习,一开始是一个招式一个招式地教,章雅悠一学就会,就算拳风和力道小了点,但是学得有模有样,就这个悟性让房翊非常满意,心里暗自得意,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女人,这聪明劲 接着,房翊开始连教几招,章雅悠学起来就有些吃力,不是动作不到位就是记错了顺序,再不然就是漏了动作,房翊亲身下场纠正章雅悠的错误动作,在这个过程中少不得有肢体触碰,比如,握住她的小手了,拉起她的小腿呀,扭动她的腰肢啊 章雅悠怀疑他是在借机揩油,这狗男人就是不怀好意,但是,心里苦啊,因为她没有证据,某个侯爷正一脸高冷地指导着她,眼神相当犀利,没有一点轻浮和得了便宜的喜悦,完全是一副严师的模样。 还有两次,他故意拉大了章雅悠的肢体动作,导致她身形不稳,眼看着就要倒地了,他还上演了类似“英雄救美”的戏码,轻轻松松地托起了她的腰肢,然后带着她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潇洒回旋,搅动的周边梅树下起了梅花雨。 “今天差不多了,不能太累。”房翊笑道,“过来,给你擦擦汗。” 章雅悠的脸还是红得很,也不知道是练功导致血气上涌还是被抱得害羞了,她是绝不敢再让房翊给她擦脸了,她匆忙抹了一把脸,哎,这脸蛋真热啊,烫手 房翊见状,忍不住又要逗她,笑道:“你为什么这么脸红” 章雅悠没好气道:“热的,行不行” 房翊笑了,从一旁拿起了章雅悠的大氅, 作势要给她穿上,柔声道:“忽冷忽热最容易得风寒。” 章雅悠被他箍在怀里,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一只小手故意若有似无地放在他的胸口处,还不安分地摸了摸,房翊是来练功的,所以,穿得不多,她这样摸着,房翊轻而易举就能感触到,这是章雅悠主动亲近他,而此刻,章雅悠的声音十分轻柔,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希冀,踮着脚尖对房翊吹气如兰,撒娇道:“有阿翊在,我怎么会冷到” 她分明看见房翊的喉结滚动了,在他分神并准备低头做坏事的瞬间,章雅悠成功逃出他的怀抱,转头冲着他憨笑。 房翊晃神片刻,立马回过神来,知道她是在故意使坏,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住章雅悠,激动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章雅悠装傻:“我没说什么,就是叫您侯爷啊。” “还敢装傻充愣说,方才怎么称呼我的”房翊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章雅悠道:“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嘛你肯定是听错了,大概是没用早膳,饿了,我们快去用早膳” “撩了我就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140 同款衣服 章雅悠挣脱不得,抬头的时候,愣住了,喊道:“薛姐姐” 房翊的手微微一松,章雅悠趁机逃了出来。她这一声喊,不但惊到了房翊,也惊到了躲在一旁的薛瑶依。 章雅悠心中冷笑,方才那一幕也是演给薛瑶依看,是时候叫她出来了。房翊皱眉,以他的武学修为,竟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是自己太大意了,这也说明薛瑶依故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三人同桌用早膳,薛瑶依用公筷给房翊夹了一筷菜,也给章雅悠夹了一筷菜,明明对房翊爱得不能自拔c势在必得,但丝毫没有因为他们在梅园里的亲密闹腾而感到不愉快,也无任何尴尬和不好意思,仿佛偷窥的人不是她,在她眼前打情骂俏的也不是房翊和章雅悠。 房翊面无表情,严格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章雅悠却觉得这顿饭吃得真压抑,一个腹黑深沉,仿佛是个两面人,在外人面前是一个样,在自己面前是另一个样;一个心机重重,让情敌都能产生一种如浴春风的错觉。 这两个人才是绝配啊简直太般配了章雅悠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再看看二人,莫名觉得他们是夫妻相,都可以用温润如玉来形容。 “我吃饱了,侯爷c薛姐姐,请慢用。”章雅悠推了碗,就告退了,带着紫燕和玉凌出来了。 她先是去了彤宜斋,铺子才开门,伙计看到章雅悠进来,一时没认出来,因为章雅悠以往都是男装出现,待看到玉凌和紫燕之后才确认她的身份。不多会,掌柜和其他伙计也都到了,几人热热闹闹聊了一会。 半个时辰后,温流来了,带着一个小厮,见了章雅悠有些惊讶,还有些惊艳,打了个千,笑道:“原来您是位姑娘,姑娘女儿装更美。温流原本怀疑过,只是,不敢想恕我眼拙了。”他这种风月场所的人,阅人无数,眼力见是最好的,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章雅悠的女儿身份,但因为集贤阁这样的南风馆极少有女子进去,女扮男装也是屈指可数,他只是不敢确认。 “温公子,今儿巧了。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是过来选胭脂水粉的吗”章雅悠笑道。 她后面几个月不在彤宜斋,但是,彤宜斋的一切事务和账目,掌柜的都写信给她汇报的,玉凌也会被打发回来查看经营状况,温流按着他们当初在集贤阁的约定,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来铺子里,陪客人说说话,给客人介绍和推荐胭脂水粉,状态好的时候还会抚琴一曲。 光是集贤阁头牌的名声就招揽了很多好奇的妇人,加上温流善于揣摩人心,说话总能说到客人的心坎上,有些妇人为了引得他的注意或是在他面前显摆一下而大肆选购,他的到来给彤宜斋招揽了不少生意。 温流笑了,道:“我过来选些水粉口脂,姑娘是行家,可有什么推荐” 章雅悠笑道:“在你面前,我哪敢称行家。你有喜欢的,直接拿,算是我送你的。对了,我已交代过掌柜的,银子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掌柜的很规矩,都是按月结算,从不短缺和为难。谢谢姑娘体恤,让我也找了份乐趣,还赚到了银子。”温流的态度很谦卑,会偷瞄章雅悠,心下还有点紧张,这样的长相和气度,想必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章雅悠笑道:“这说哪里的话,比不得你在集贤阁里赚得多。你看看这款口脂呢,清爽滋润,是浅淡的玫红色,有股果香味,不信你闻闻” 她打开口脂的包装,温流俯了身子过来闻,笑道:“确实是果香味。那就听姑娘的。” “那种浓艳的颜色不适合你,你这肤色和气质,我推荐的这款口脂最适合你。”章雅悠笑道,“你今天这身装扮就很好,清新雅致,走在人群里必然是鹤立鸡群。” 温流受宠若惊,连说几个谢字,他选了几样水粉和口脂,付了钱,却还逗留在铺子里,最后才鼓足勇气问章雅悠:“姑娘,我能有幸请你吃个便饭吗” 章雅悠一愣,但见他那拘谨c紧张c害怕被拒绝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笑道:“好呀,但是,这顿饭我来请,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以后多来。” 温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差点千恩万谢,他虽然是集贤阁的头牌,是名声斐然的清倌人,出场费很贵,说到底只是达官贵人眼中的玩物,他们把他视为附属品,即便为他一掷千金c为他争风吃醋,但从来没有尊重二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是赶巧了,还能蹭顿饭。”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章雅悠一转身就看见杜子恒站在门口,只见他穿着一件湖蓝暗花的长袍夹袄,披着一件宝蓝团绣的立领斗篷,脚上的乌皮六合靴有些泥污,白净的面皮上隐隐有些胡渣子。 “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行啊,一起,中午我做 东。”章雅悠笑道。 杜子恒笑着看了半天章雅悠,看得章雅悠浑身不自在。 “就去一品居吧,报我的名字,有雅间。我回去收拾一下。” 等到杜子恒再次出现在章雅悠的面前时,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眉目带笑,多情无比,一身湖绿色的袍子衬托得他唇红齿白。 章雅悠也是一身湖绿色,而且二人衣着的款式竟有些相似,看起来像是故意穿了同款衣服,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温流看着他们这样的装扮,笑道:“好巧” 杜子恒霸道地问:“巧不巧,无所谓,好看吗” 温流点头,笑道:“好看。” “说吧,悠儿,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他见章雅悠换了女装,直接换了称谓,但章雅悠对此接受无能,急忙纠正:“别乱喊。我们没那么亲近。” 杜子恒笑道:“以后亲近就好了。再说,你这身打扮,我总不好再唤你一声攸兄弟。说吧,这段时间去哪了” 141 武陵候真是杀伐决断 章雅悠咽了一口茶水,道:“我说我回京城了,你信吗” 杜子恒听了这话,好笑地看了她一会,继而哈哈大笑,道:“我说我去过京城,这才回来,你信吗” 章雅悠笑道:“京城那么大,即便你知道我的身份,也未必就去章家问过。” 杜子恒又是一阵大笑,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章雅悠,道:“我说我去章家打探过,你信吗” 章雅悠被他盯得有些心里发毛,但马上镇定下来:“我受伤了,去山里养病了。” 温流道:“那姑娘伤势如何了” 杜子恒嫌温流碍眼,骂道:“滚回去,别在这里碍事。”他是集贤阁背后的大东家,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温流这种小倌身份,即便是红牌,在他眼里也是不值一文。 温流有些委屈,但又不敢不从。 章雅悠道:“本来是我要请他吃饭,你根本不在邀请范围内。要走也是你走。温公子,你坐下来。” 杜子恒看了一眼章雅悠,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在他对他这样说话,而且是为了一个卑贱的男人,加上他找了她这么久c这么多天一直担心她,如今见了面她没有一句温存体恤的话,却处处与他作对。 他越想越气,脸色越来越难看。 温流被章雅悠拉着,但也不敢坐下来,看着杜子恒阴沉的脸,吓得大气不敢出,嚅嗫道:“姑娘,我还是先回去吧,改天我再请姑娘小聚。谢谢姑娘的款待。” 杜子恒骂道:“快滚” 章雅悠觉得这饭没办法吃了,对杜子恒这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完全没有预判,也不知道他发脾气的点在哪里,冷道:“你这杜家二公子的高贵身份,和我一起吃饭,我压力大得很。这顿饭算是我请了。” 她起身要走,无论何时,她都没有当受气包的习惯。 “坐下。吃饭。”杜子恒伸出手臂挡住了章雅悠的去路,然后轻轻一拉,又把章雅悠给带了回来。 “换了新厨子,你试试手艺,给点意见。”杜子恒笑道,“因为我说了他两句,你就生气了你这眼光不行啊”他一边说,一边给章雅悠布菜。 “几个月不见,你清瘦这么多说来听听,这都是受了什么委屈”杜子恒笑道,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着,心里却迫切想知道答案,而且按照他得到消息,这和那位武陵候有关系,想到那个男人,他会莫名心烦,若是换了其他男人,他会不放在眼里,但是,面对那个男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章雅悠不想回忆,这段时间身体上的疼痛,恢复后的虚弱无力,那落崖的噩梦一直像是幽黑的湖水,层层叠叠地包裹着她,让她感到窒息和害怕,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弱肉强食的可怕和可悲,所以,她才那么着急想要变强,成为强者才能让自己不受伤害,才会守护好那些需要自己保卫的人。 这段回忆,她不愿意去提,身边的人也知道这一层缘故,所以,很少有人提起,面对杜子恒的追问,她有些不知所措。 “前面一个月,我以为你只是躲着不见我,后面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一直在找你,我甚至去了一趟京城”杜子恒自顾说着,声音听起来莫名哀伤。 章雅悠有些难过,低头道:“我被人追杀,掉下悬崖,千辛万苦捡回一条命”她抬眼的时候,眼底升起了一层雾气,泪花涌了上来,她那故作坚强c坚决不哭的神情让杜子恒好一阵心疼,章雅悠心底冷笑,论白莲花手段,她也算是当仁不让了,谁叫杜子恒前面那么嚣张跋扈 “谁追杀你你现在哪里还有伤要不要紧”杜子恒抓着章雅悠的肩膀,章雅悠一阵吃痛地皱眉,道:“我这骨头刚接好,你这么捏下去,我会痛死的” 在杜子恒的追问下,章雅悠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杜子恒喃喃道:“难怪巡察使被灭门,原来如此。” “你说什么” 杜子恒冷笑道:“我说,武陵候还真是手段过人,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呐都过去了,以后我派几个人保护你,这个鱼翅羹不错,你喝点。先补补,后面的,我给你补上。” “补什么” “补身体”杜子恒笑道。 “我忽然发现你是傻人有傻福,大概就是你这种呆傻状态,那位侯爷才会对你不设防,他可是厉害角色,并非表面上那般温润如玉c风轻云淡,他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狠角色,你还是离他远点。”杜子恒道。 章雅悠心说,现在说这话,迟了 “说得你是什么好人似的。”章雅悠笑了,杜子恒的风流在江南那是久负盛名,此人是经商奇才,看似放浪形骸却是张弛有度,有道是商场如战场,他若是 没有过人的手段和心机,恐怕也不会有如今这番成就。 “我除了女人多点,没其他毛病。再说,女人多,那是因为我大方。以后你若是看着我,我身边肯定没那么多女人。”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对他这番话嗤之以鼻,继续吃东西,懒得理他,他是有钱,但不是所有女人都爱他的钱 “我不光有钱,我还很英俊潇洒。”杜子恒笑道,章雅悠怀疑他会读心术。 章雅悠问:“我在吃饭,拜托你不要扫兴。” 杜子恒听罢哈哈大笑,道:“也就你不把我当回事。” 章雅悠笑道:“因为我身边优秀的男人多,轮不到你。” 杜子恒道:“你不要以为房翊现在对你略微上心他就是喜欢你,他这种人做事不择手段,工于心计,一切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你的家世和门第,不足以辅助他完成他的野心抱负,对他没有任何益处,他就算是喜欢你,最终也不会选择你。更不会由着你这种性子的女人来打断他的节奏。所以,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千万别陷进去,非常危险。” 章雅悠心下一沉,他说得这个问题,她自然也是思索过,果真如他所说吗 142 房翊醋海翻天 “是吗本候在你眼中就是这种人”房翊不知何时到了,此话一说,章雅悠觉得整个房间都冷了下来。 玉凌和紫燕原本在外间候着的,见房翊进来,拦都拦不住,又不准她们进来通告。 杜子恒冷笑道:“原来你还有偷听墙角的习惯,想不到堂堂武陵候竟有这等癖好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再说一遍的,听吗” 房翊冷道:“我看你父亲的份上,今天不与你一般见识,若是下次还让我这么听到,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不择手段” 章雅悠见此二人剑拔弩张,急忙道:“杜公子,你先回去。这顿饭我来请,快走吧。” 杜子恒笑道:“在我这里吃饭,哪有让你破费的道理。晚上带你去吃宵夜,有个好地方,我都安排好了,到时过来接你。” “我”章雅悠还没来得及拒绝呢,杜子恒就笑着走了,临走时还不忘说:“我走,不是怕他,是你身子不好,怕你担心和生气,夹在两头为难。不过,我们今天这身衣服倒是挺登对的,你柜子里还有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报给我,我晚些命人做几身同样的颜色,或者我命人四季的衣服都做几套,我们一样的颜色,你的那份让人给你送过去。” 房翊看着他们颜色和款式都相近的衣服,怒火中烧,冷道:“跟我回去” 章雅悠不悦,但她看着房翊阴沉的脸色,也不敢言语刺激他,道:“我还没吃饱” “家里给你留了饭菜,都是你喜欢的。”房翊冷道。 上了马车,章雅悠就躲在了墙角了,不敢说话,也尽量收敛自己的气息,但自己又很烦躁,觉得房翊这是双标。 “你好大的胆子”房翊捏住了章雅悠的脸蛋,“连本候的感情都可以耍弄”他想到章雅悠和杜子恒有说有笑地在那里用膳c杜子恒那样贬低他,她竟然没有一句反驳的话,难道她也这么认为吗 章雅悠心中害怕,房翊的可怕她是见识过的,那样杀伐决断的人,手起刀落杀人不手软的人,但是,不管房翊对别人如何,对自己却从未有过任何暴戾的一面。 “本候已经告知你本候的心意了,你也受领回应了,竟然还想着朝三暮四,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是本候对你太纵容了吗”房翊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 “疼”章雅悠情急之下,又受了疼,眼泪已在眼圈里打转。 “你也知道疼那你可知本候心里的疼你竟然背着本候和杜子恒出去玩,还故意穿一样的衣服来刺激本候”他的手从章雅悠的脸上挪到了脖子那里,“只要我轻轻一捏,你的脖子就会断我是太宠着你了,让你不知死活竟然要和本候作对” 章雅悠听了这话,反而不怕了,冷静了,原来在他心目中,他对自己做得那些就是喜欢他觉得把自己留在他身边就是宠爱怎么,因为他主动表白了,自己连和其他男人一起吃顿饭的自由都没有了吗难道自己是他的附属物吗 她转念一想,房翊只所以发这么光火,是他那占有欲爆发了,呵,果真,男人这狗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天了,觉得女人就该围着他们转悠。 房翊见她眼珠子转悠了一下,脸色也不像前面那么恐惧害怕,手下力道又重了半分,冷道:“你还敢笑不给你点教训,你迟早要犯错” 章雅悠拍了一下他那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另一小手却拉过了房翊的另一手,房翊被拉了手,微微一个触动,那个放在她脖子上的手也松开了。 “你方才吓坏我了。”章雅悠趁机滚到了房翊的怀里,柔柔怯怯道:“怕”就一个“怕”字,带着软绵绵c柔糯糯的尾音,一直飘到房翊的心里。 “你休要糊弄本候,我看你胆子比任何人都大”房翊冷道,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手却搂过了章雅悠。 “可你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气”章雅悠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小手却拿了他一小撮头发在把玩,不仅如此,又故意朝他怀里贴紧了一些。 房翊被她这个神态和动作撩拨得怒气消了大半,只想好好亲亲她,但是,想着自己前面那么光火,这个小蛮货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必须给她足够的惩罚,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下次绝不再犯,所以,依旧冷着脸,道:“你竟然和一个外男出入成双,还穿得那么招摇哪个女子像你这么胆大妄为” “请问侯爷,杜子恒是外男,那侯爷又是什么身份呢”章雅悠道。 房翊皱眉:“本候说了,忙段这段时间就去章家提亲。” “那不也是外男”章雅悠莞尔一笑,伸手抚摸了一下房翊那薄而有型c清润的嘴唇,摸得房翊喉结滚动,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若是再敢和他私下 见面,本候杀了他。”房翊冷道。 章雅悠冷笑道:“那你杀了好了,和我有什么干系” 房翊本来以为章雅悠会维护杜子恒,并借机代杜子恒求饶,然后向自己妥协,哪知她竟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但,这一句更得他的心意,连声音都轻柔许多:“果真和你没干系你不在乎” 章雅悠笑道:“不在乎,我和他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不过,他对我还算上心,我听说我这几个月不见了,他还专门去了一趟京城。” 如她所料,房翊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 章雅悠眼底带着笑,委屈道:“我不过是不敢喜欢你,论文采c样貌c出身c有几个能和你相提并论,我自觉蒲柳陋质,与你有差距,所以” 所以,我想找几个条件过得去备胎,相互合得来的话就转正但这样的心里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否则,绝对会被房翊分分钟拍死。 “又哄我了”房翊的语气明显变了。 章雅悠道:“绝对没有” “那你亲我一下,亲我,我就行了” 行吧,这狗男人 143 话梅糖很甜的 “不要,你这么凶,我怕万一我亲的时候,你咬我怎么办” 房翊一愣,这是什么理由咬她,他是狗么正想说“怎么可能呢”,结果瞥见章雅悠眼里的狡黠,又板起了脸,决不能再纵容这个小蛮货,否则,他这几个月不在,不被别人拐走才怪 可他板着脸,她又不肯亲自己,怎么办 没有什么事能难住英明神武的侯爷大人就听房翊清冷地道:“如果我咬你,我准你咬回来,我绝不还手。”都这样承诺了,你总该信了吧我可是一言九鼎的武陵候 章雅悠感觉嘴角抽搐,心底里都是鄙视,但,奈何技不如人,打不过他,只能强忍着不去表达这种鄙视,但是,亲他,是不可能的了 “你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我不过是碰巧遇见杜子恒,你就大发雷霆,甚至喊打喊杀,你自己呢”章雅悠越说越委屈。 “我怎么了”房翊不服气,他绝对是没有任何瑕疵,他在很小的时候就遇见章雅悠了,从她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对她心心念念了,好不容易找到她,疼她爱她还来不及,心里就她一个女人呃,现在还有点小,勉强算个女人吧,他可没有任何莺莺燕燕,哪里像她,和这个那个都理不清明知那些人不安好心c不怀好意,就不知道拒绝吗那些男人有什么坏心思,他是一眼就看透了 但这种丰富的内心活动,他是绝对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说给章雅悠听的,那样会很没面子,虽然自己在她面前做了太多丢面子c与一贯形象不符c跌落神台的事情。 章雅悠道:“你和薛姐姐卿卿我我c眉来眼去c出双入对,是你不知道她倾心于你,还是小筑里的奴才丫鬟看不懂她对你的情意” “你们两个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c两小无猜,光是这份感情就无人能及,你若是喜欢她,就该给她个名分,让她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身旁,她今年都十八了,算是大龄未嫁了;你若是不喜欢她,就该保持距离,总不能给她盼望又让她失望。” “该怎么做,本侯知道,本侯就问你一句:你看本侯和她出双入对,你是什么心情”房翊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我能有什么心情”章雅悠躲开他的眼睛,不敢直视哎,心里酸溜溜的,不舒服呗 “一定要说,你敢撒谎,本侯定不轻饶”房翊冷道。 章雅悠看着这张又俊又冷还有些杀气腾腾的脸,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她知道现在也不是她闹小性子的时候,保命要紧,道:“从外在上看,我觉着你们挺般配的,薛姐姐又美又能干还特别体贴温柔,会做人,连奴才们都对她交口称赞,关键是她还特别能隐忍,以她的聪明智慧,她会看不出我们之间那点那点事情可她从来不说,对你还是一如既然的关心,对我从无任何不满和嫉恨。按理说,你们结合属于强强联合,她定能辅佐你成就一番大事业,她虽然没有公主那样的身份,但是,比起公主她更了解男人,并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心,而且是真心实意喜欢你,否则,以她的条件,不可能到了十八岁还未许配人家” “说完了本侯要听你这些废话”房翊怒道。 章雅悠咽了咽口水,道:“但是”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房翊道。 章雅悠道:“实话和你说吧,我觉得薛姐姐心机深重,那些贤良淑德有一部分都是伪装的,她是真心喜欢你,为了得到你也付出了很多,但是,就她这种为了达到某事不择手段的状态,喜欢的未必是你这个人,可能是你的权势c名声,所以,把你交给这种人,我不放心” 对,就是单纯地不放心而已。 “不放心,怎么理解”房翊的声音依旧很冷,但明显比之前舒缓了一些。 “这个嘛我怕你将来失势,她离弃你,又或者你若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她会毁了你,这叫得不到的就毁掉。”章雅悠讪笑了一下。 “哼”房翊冷哼了一声,听起来对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章雅悠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杀气,当即道:“她不像我这么纯粹”房翊看着她,看她如何继续编。 “我认识你的时候,没对你生出非分之想,一直把你视若神明,一直都是仰望着你。”章雅悠道,虽然有些夸张,倒也没有失真到完全不能信。 “所以,我对你的感情是纯粹的,我也不会为了得到你去耍什么心机” “你对本侯是什么感情你一个心眼都欠缺的人,不是不想耍心机,而是,没那个能力吧”房翊冷嘲热讽,论毒舌,他向来鲜少遇见对手。 章雅悠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当前保命要紧,笑道:“我对你的感情,就是就是那种很纯粹的c单纯觉得你这个人特 别好c特别想要在一起的感情,就是”哎,“喜欢你”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有点难为情,最主要的是他不会信嘛 “嗯”房翊冷眼看着她。 章雅悠干脆抱紧了他,然后起身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着,这张脸真是美得人神共愤,太好看了,面部线条堪称完美,五官明艳俊美,皮肤摸在手里比她穿过的最好的缎子都要柔滑许多,多看几眼都能让人窒息,不愧是名满天下c京城贵女们争破脑袋都要嫁给他的房四郎 房翊在她眼里看到了惊艳和痴迷的神色,对她这个表现很满意,于是哑着嗓音诱惑她:“我出门的时候含了话梅枇杷糖,很甜的。” 章雅悠的脸比滴血都红,她在房翊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就停止了,手还在他脸上。房翊不乐意了,这种浅尝辄止哪能满足他呢他手上用力,直接把章雅悠打横抱着了,然后低了头想要去吻她。 凑近的时候,章雅悠闻到了话梅的甜香味:“你真的吃话梅枇杷糖了” 144 侯爷眼光独到 房翊低沉地在她耳畔笑道:“真的吃了,你试试呢,很甜的。” 章雅悠此刻还是清醒的,心说,这狗男人可真贼,想用个话梅糖就哄自己亲他正想着怎么拒绝呢,房翊已经低头吻过来了,嘴唇上有淡淡的甜香,酸酸甜甜的话梅味。他只是用嘴唇在她的脸上和唇上碰了碰,并没有进一步探索。 “我不喜欢她。”房翊道,又开始寻着她的耳朵而去,但耳朵是章雅悠的敏感部位,估计是前面他在她耳旁说话时她那种战栗发麻的表现被他捕捉到了。 “你先等等你每次见我都是这样搂搂亲亲,难道你想无媒苟合吗”章雅悠道,声音有点大。 房翊愣住了,继而笑了,道:“你也真敢说无媒苟合呵,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不过是亲了你c抱了你” 他的意思是,这离无媒苟合还有很长一段路,再说,他之前已经答应章雅悠,在定亲之前不会有过分的举动,他也不会让她背负太多的心理压力。退一万步讲,这是他认定的女人,真的自己没忍住,走到了那一步,那肯定是立刻马上娶回家的。 “我很在意的你,但是,我没做好心理准备,你每次亲我,我心里都害怕,担心你会逾矩。你给我一点时间啊” “那你告诉我,有多在意我”房翊前面稍微恢复了温度,被这么硬生生地拒绝不说还戴上了“无媒苟合”的大帽子,又成了一只炸毛的野兽。 章雅悠想了想,道:“很在意,想长长久久的那种在意,在意到了从你说出心意的那天起至今我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我很怕我毫无保留地奔向你,是飞蛾扑火,所以,我不敢。可我又想去试试,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愿意,只是如今的我,缺少了勇气。” 这情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也怪暖心的,她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本就悦耳好听,灵动的大眼里全是真挚,房翊再多的怒气和不满也都烟消云散,突然就收起了煞气,如果前面是一头炸毛的野狼,现在就是一只被安抚的大狗狗。 “我觉得我太幸运了,每次见到你,我才明白那些诗词里的内容都是客观存在的,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我特别喜欢看你笑。我有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你是看上了我的脸肤浅”某人心里受用,但嘴上不买账。 章雅悠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是嫌弃自己只夸他美,他的才华呢c地位呢c能力呢c富贵呢,快夸 “那才华更不用说了文武全才c文韬武略c出身名门c血统高贵太多了,但是,这些我不在意,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好”章雅悠适时收口,她怕自己说太多谄媚的话,最后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但是,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而且你很有钱。”那么多产业,吃穿用度都是最好,这和章家的空架子c虚假繁荣完全不同。 “原来你是看中了本侯的钱,虚荣”房翊道,措辞不客气,但语气里却充满了宠溺。 章雅悠笑道:“放在最后的嘛,干嘛挑理再说,有钱又不是你的错” 房翊笑了,表示很满意,道:“以后不准和杜子恒来往。”接着,他又补了一句:“其他男人也不可以。” 章雅悠笑道:“我真开心,只有叔叔把我当宝,我哪有那么好,没人喜欢我。” “你不准叫叔叔”房翊不满道。 “你的意思是本侯的眼光不行”房翊笑道。 章雅悠道:“是眼光独到我就是那蒙尘的宝珠,迟早会珠光宝色c闪耀众人。现在还没长大嘛。”她对自己的容貌姿色有信心。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随便碰你,但若是你主动吻我,除外。”房翊一本正经道。 章雅悠心说:有这个“除外”才怪总算平复了房翊的怒气又让他暂停了搂搂抱抱c亲亲闹闹的行为,她抓紧转移方向:“你要的香包,我都做好了,做了很多份,气味淡了就扔掉。如果过了一个月你还未回来,我就去看你。”章雅悠笑道,“到时给你送钱粮和草药过去。” 房翊握着她的手,道:“路途遥远,那里疫情严峻,流民很多,你不要过去,若是发生意外,我没办法分身照顾你。” “那你有办法分身照顾薛瑶依还是你瞧不起我,觉得我不如薛瑶依能干”章雅悠反问,她心里很气,怎么薛瑶依就能去 “你身子才恢复,我不忍让你涉险,否则,我肯定把你带在身边。”房翊道,他恨不能把章雅悠绑在腰带上,这样才安心。 “她要去,又没明说是跟着我去的,我也拦不住。何况,这次有人管着她,不用我分神。”房翊笑道 ,“我不喜欢她,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章雅悠道。 房翊握着她的手,耐心道:“我心里只有你,等忙完这件事,我们一起回长安。” 章雅悠想起上一世那场瘟疫,因为初期没有充分重视,到了中期又没找到有效的药物控制,以致波及甚广,死伤无数,到了最后河北道的很多城镇都成了空城,死人都无人掩埋,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她没有亲历过,但是,各种惨烈局面早就传遍了京城。 但是,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的抗疫官员不是房翊,因为那一年正是房翊和李可柔大婚 “你还记得我在裕丰园里种的杜若草吗”章雅悠小心翼翼地问道,害怕被他看出端倪,她不敢轻易接受房翊的情感,也和自己的重生经历有关,总觉得自己是偷生一般,害怕这是阎王爷的一个失误,若是哪天他忽然想起来了,说不定又随时随地把自己带回去了。 房翊道:“我知道,封悟夙也和我提起过,他看了河北疫情的文书,说这种草很对河北疫情。” 145 未来侯府的女主人 章雅悠道:“这种草一般是三年期的,现在不过是一年多,药效不一定很好。如果需要,只管派人去取。” “好。”房翊淡淡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些不用你操心。你乖乖在杭州等我回来接你。” 章雅悠道:“若是朝廷拨了救济疫情的款子,其中有用来买药的,记得付钱。”她当初买杜若草种子差点命都丢了,又花了那么多心血和精力找人打理,都是血汗钱,就算是为了万千黎民的性命c就算是要做善事,那本钱也要给的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这点钱。”房翊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有买药的钱,但是,不多。国库拿不出太多赈灾的银两,所以,才把这棘手的事情派给我。不过,你种杜若草花了不少心思,我知道的,本钱肯定会给你的,放心。朝廷若是不给,算我的,我付这笔钱。”哎,遇见这么个财迷小蛮货,他能怎么办 第二天天不亮,房翊就出发了,一同去的还有封悟夙和薛瑶依,临行之前,封悟夙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我说悠丫头,你这事做得不厚道,你给他准备了那么多香包,一个都没给我准备我昨天晚上偷了一个,拆开一看,里面的药草是从药庐里带来的,配比是我教你的虽然你未正式拜师,但你摸着良心说,我是不是倾囊相授你竟然没想着给我准备一些,我要是感染了,你良心不痛吗” 章雅悠扶额,无奈道:“你医术那么高明,早就是百毒不侵,哪里需要我给你准备这些你实在需要,我这几天再做一些,派人给你送过去。” 房翊道:“别理他你只管好生休养。” 封悟夙笑道:“你们两个还算是人吗” 章雅悠看他那欲哭无泪的神色,莫名心情好。 高远和云台跟着去了,田英留下来了,按照封悟夙的指示,一来是保护章雅悠的安危,有什么情况暗中帮衬一下,把章雅悠的动向随时通知他;二来是杭州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他暗中调查。 田英原本有些不乐意,他从小就是武陵侯府训练出来的暗卫,后来跟了房翊几年又被提拔成了亲卫,这些年跟着房翊出生入死c为房翊办案查案c刀光剑影之间做了不少大事,没想到这会竟被安排了这么个活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即便有些不安分守己,那能闹出多大风波,需要自己这样一个一等武林高手来保护吗他那把剑可是杀人不眨眼,让他来保护章雅悠,等于拿来切菜了,大材小用c杀鸡用宰牛刀啊 房翊当然明了他心中的不情愿,轻飘飘来了一句:“那可是未来武陵侯府的女主人,你肩上什么担子,你仔细想想。” 田英虽然心里想不通,但是绝对遵从,反正房翊叫他做什么,他都会在所不辞,只是,他还真的仔细想了想自己的“担子”侯爷能亲口说出那是未来武陵侯府女主人,说明侯爷在意并认可她联想起侯爷平时对章雅悠的态度,那与别人自是不同,何止是在意和认可,简直是要当心尖尖宠啊侯爷虽然没将宠爱摆在台面上,那可能是他不好意思,但做出来的事,哎,不能说,说多了都是泪,因为都是狗粮啊 从来没见侯爷这样待过哪个女人,除了她 一个平民家庭都要有女主人,何况,堂堂侯府呢必须有女主人不然,关于侯爷断袖之癖的传闻又要甚嚣尘上了,这怎么行,太气人了 没有女主人,侯爷就和他一样是单身狗,他单身狗不要紧,本就是暗卫出身,但侯爷家大业大,爵位财产都是要有人继承的,侯爷的当务之急是传宗接代呀他忍心看着俊美谪仙c儒雅清冷c才华过人的侯爷孤独一生吗当然不愿意 何况,有章雅悠在的时候,侯爷明显比较开心,即便他们有些事情做得不好,他一般也不深究 所以,这女主人太重要了 田英想明白这一点,拍了拍胸脯,昂首挺胸地去找章雅悠了,还一个劲地暗示自己:这可是未来武陵侯夫人,对侯爷如何敬重,对她就要如何恭敬,否则,她哪天对着侯爷吹吹枕边风,他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姑娘,要出去逛逛吗我来给您赶车。您若是不想出去,有什么要买的c想吃的,都和我说,马上就给您弄来。”田英说这话的时候,还努力挤出了一些笑容,但他一贯冰块脸,向来无悲喜,时间久了,面无表情,如今扯着嘴想笑的神情看着有点怪异,给人一种挤眉弄眼的古怪感觉。 章雅悠愣住,玉凌呆住了,紫燕也不淡定了,谁不知道田英是个大冰块,不要说带女人逛街和给女人买东西了,他朝那里一站,除了感觉冷,像是没这个人一样,简直就是夏天避暑的必备首选,但现在还是初春,还很冷呢,即便是地处南方的杭城。 “是侯爷让你来的”章雅悠问。 田英笑道:“是的,我是奉了侯爷的命令照顾您的,以后您的衣食住行都可差遣我。”其实,房翊只是让他保护章雅悠的安危,倒是没把章雅悠衣食住行的差事都交给他,毕竟他也不擅长,章雅悠身边也不缺做这种活的人。 章雅悠吞了吞口水,道:“侯爷是不是提了钱”她仍记得当初房翊和她说过的,如果要使唤田英的话,需要一天一百两银子,云台是五十两一天。 田英哪里知道她和房翊之间有这样卖人头的故事,道:“侯爷没提。” 章雅悠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不敢用田英,笑道:“我这边暂时用不到你,你也别在这里屈才了,侯爷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做。” 田英心说,还有什么事情比保护未来武陵侯夫人更重要呢要是有个闪失,他就是赔上了身家性命,也愧对侯爷啊 “保护姑娘就是属下最重要的事情。”田英道。 章雅悠想了想,还真有件事可以交给田英做。 146 章雅悠的狠 “你教我武功吧,防身用就行,不用特别高深。”章雅悠笑道。 田英有点为难,他学得都是必杀技,杀人用的,而且是一击毙命的那种,这种武功和防身术还是有些差别的。 但是未来侯夫人开口了,怎么也得满足 于是二人约好每天寅时在院子里练武,这样平静的日子才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出事了。 小厮过来告诉玉凌,说紫燕在街上被人架着回来了,管家已经去门口处理了,想请章雅悠示下这件事如何处理。 章雅悠正在喝药,听了这话,放下碗就带着玉凌出门了。 “哟,原来是你的丫鬟啊,冲撞了我,底下的奴才教训了她一顿。”端木青露道,她衣着华贵艳丽,带了四个丫鬟,其中有两个是章雅悠之前见过的。 “你去看看紫燕怎么样了。”她看了一眼,紫燕鼻青眼肿,瘫倒在那里,见了章雅悠眼泪都出来了。 玉凌过去给紫燕检查身体,道:“姑娘,紫燕她浑身多处受伤,皮外伤还好,容易治疗,但她右胳膊骨折,左手脱臼,肋骨也断了几根。让奴婢去教训她们。” 章雅悠道:“你先去照顾紫燕。快去请郎中,把紫燕带进去好生照看。” “是谁打了我的丫鬟”章雅悠问。 端木青露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四个丫头,道:“她们几个好像都打了哦。一个丫头不值多少钱,就当我买了。一百两银子够不够” 她身后的一个丫头拿了一个钱袋子出来,掏出两个银锭子,扔到章雅悠面前,一脸的鄙视,还对端木青露道:“姑娘,给多了,这么多银子,够把那丫头的主子一并买了。”说完,还拿眼瞧着章雅悠。 “你也打她了”章雅悠问那个丫鬟,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聊家常。 那丫鬟见章雅悠瘦瘦弱弱,脸色有些苍白,更不把她放在眼里,笑道:“是我打的,这个贱婢故意冲撞我们姑娘,让她道歉,她还嘴硬。” “她是如何冲撞了你们姑娘,你们又是如何让她道歉的” 那丫鬟轻蔑地笑了,跟着端木青露久了,在杭州城里横着走习惯了,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她上前两步,笑道:“见了我们姑娘没有跪着让道,就是冲撞了。我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跪下来给我们姑娘添鞋,要么跪下来说一声:我是小贱妇的贱奴才。我是没想到,这种贱种虽然下贱,但是骨头还挺硬,被打得快死了,都没求饶。” 另一个丫鬟笑道:“死在大街上,我们怕脏了那块地,毕竟那是我们端木家的地盘,以后不好做生意,晦气所以,拖了这个贱人送上门了。” “哼,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一样的骚浪贱”那婢女又道。 章雅悠突然起身,拉着那婢女胳膊,用力一扳,就听咔嚓一声,那婢女一声哀嚎,跪在地上捂着胳膊。 “你一个狗奴才,弄死你,我也只需要赔钱”她用力一踩,那婢女的手被章雅悠碾在脚底,又是一声杀猪一样的哀嚎。 “我废了你,看你如何狗仗人势”章雅悠一脚踢出去,将那受伤的女婢踢回去。 “你既然打了她,我也饶不了你”章雅悠冷道,伸手就抓了另一个婢女的头发,那婢女还想挣扎,对着章雅悠拳打脚踢,章雅悠一把甩过去,手里只剩一团头发,那头发末尾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头皮,正滴着血。 那丫鬟哀嚎着跑到端木青露的面前,手在头上摸了一下,满手的血吓得她当场哭了。 端木青露骂道:“没用的东西平时看着你们飞扬跋扈,不过是个病歪歪的臭丫头,就把你们折磨成这个样子,我要你们何用” “章雅悠,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除了魅惑男人的骚劲,还有几分狠劲但是,你得罪的人是我,我会让你死得难看” 章雅悠对另外两个丫鬟招了招手,道:“是我过去,还是你们过来我劝你们过来,如果我的侍卫来了,你们只有死得份,我最多就是让你们受伤。”她丢掉手里的头皮,拍了拍手,幸好自己跟着容绮c房翊学了几天功夫,容绥的心法也让她获益匪浅,看着柔弱但是力气比从前大很多,手撕这几个丫鬟倒也不在话下。 那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端木青露,见端木青露没有反对,二人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直奔章雅悠而去。 章雅悠冷笑,好在自己有防备,眼看着那丫鬟要近身了,她不慌不忙,就冲她们这持刀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练家子,不过是有些笨力气。 一套拳脚下来,其中一个丫鬟被章雅悠折断了手腕,另一个丫鬟被章雅悠划破了脸。 四个丫鬟都受了伤,心 下不甘,都想着报复,于是一哄而上,对着章雅悠疯狂扑杀。 端木青露在一旁冷笑着,用四个不值钱的奴才来试探章雅悠的底细,她觉得自己也不亏。 玉凌安顿好紫燕,命小筑里的丫鬟守着,自己则去门前帮章雅悠,田英外出办事了,她可不能让章雅悠吃亏等她出来的时候,就见那四人围攻章雅悠,当即跃进去,对着那几个女人一阵拳打脚踢,重创四人。 “姑娘,您没事吧”玉凌道,她有些自责:“奴婢就不应该离开的。这几个贱人,真该死”她想杀人。 “算了,我教训过了,为这几条贱命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端木姑娘,你是自己带着这几个废物滚呢,还是我派人送你回去”章雅悠冷笑道。 端木青露笑道:“章雅悠,你得意的太早了,你以为我会只带着几个废物出来吗”她拍拍手,出来两个衣着穿着艳丽的人突然出现。 这两个人一个身着绿衣,一个身穿红袍,脸色苍白,面目说不出的诡异,说不上丑,就是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二位先生,你们看看眼前这个女子如何可是你们练功的好炉鼎” 147 关中二魔 那绿衣男子伸手撩了一下头发,恶心地舔了一下嘴唇,道:“看着不错。” 红袍男子淫笑道:“是我喜欢的那一款,又清纯又带劲,还特别嫩。” 玉凌将章雅悠护在身后,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乱来” 那红袍人笑道:“好说好说,我们是关中二圣,我是文圣欧启召。他是武圣赵培云。” 玉凌低声对章雅悠道:“这两个是关中二魔,奸淫烧杀,劣迹斑斑,为江湖人所不齿,被正派人士追杀,也是朝廷要犯。姑娘,您先回去躲着,奴婢抵挡一二。” 那绿衣男子眼睛像野兽一样打量着众人,一句话未说,身形闪动之间,就把管家和两个小厮残忍杀害,而且是身首异处的惨死。等着几个人倒地的时候,赵培云已经退回原处,正在擦着弯刀上的血迹。 “我说哥哥,你也太残忍了,吓着我的小乖乖,就不好玩了。”欧启召淫笑着。 端木青露见二人身手如此了得,狠辣无比,一出手就要人命,想着章雅悠难以善终,带着几个废物丫鬟连跑带逃地走了。 章雅悠摸了摸腰包,那里还有不少淬了毒液的银针,必要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姑娘,您先走”玉凌迎上前,欧启召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手中的判官笔只是转动了几下,就冲出一股强大的气流,迫着玉凌无法近身,虚晃一剑又退了回来。 玉凌盯着欧启召,却突然向赵培云射出了两枚飞镖,她虽然功力谈不上深厚,但擅长使用暗器,而且她的暗器是连发子母镖,一般人能躲过或接住前面一个镖,却未必能躲过后面一个镖。 “哈哈,就这点水平,也敢和老子玩兄弟,这个女人算是老子的,玩死她”赵培云哈哈大笑,躲过一只镖,另一只用手接住了。 “行啊,哥哥,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分过彼此。等一下那个小妞也给你玩玩。一看就是个雏儿,大补啊。”欧启召笑道。 赵培云的身形一晃,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指着章雅悠的方向,而章雅悠的手里还有两根未射出的银针。 “这不可能”他至死也不相信,他会栽在这样一个丫头的手里,明明看着她弱不禁风,一点武功都没有,因为从她的身上丝毫看不出内力。他的肩头c胸口正插着两根银针,章雅悠趁着玉凌射出飞镖的档口,也射出了银针。 赵培云光顾着接飞镖却忽略了她射过来的银针,而且银针本就细小难以发现,加上他完全低估甚至忽视了章雅悠,这才被银针射中。 章雅悠清晨习武,傍晚就在房间内练习射针,也算是小有成就。 “你竟敢暗害我大哥,看我不撕了你臭丫头,等我们两个玩腻了,再找一群男人轮奸了你,让你生不如死把解药交出来,我让你舒服点。”欧启召冷道,一步步逼近,伸手向她要解药。 玉凌举剑上前,不过是五六个回合,就落了下风,章雅悠想再次射针,却怕伤及玉凌而不敢轻易出手。 “咣当”一阵电石火花,又一个深色的身影加入到战斗中,就听玉凌的声音中透着惊喜:“田英是田英” 见田英来了,章雅悠心情渐渐平复,只是身边那几个倒下的尸体让她心里难受,到底是服侍过自己的人,前一刻还是活蹦乱跳的,如今却是她前面还看见几个人从大门里探头探脑的,想来是发现外面异常危险不敢出来。 “把他穴道点了,若是不放心,断了他两个膀子,别让他跑了”章雅悠道,玉凌遵吩咐将那赵培云的两个膀子都折断了,他本就中毒,浑身疼痛无力,被这么一折磨疼得哀嚎,躺在地上骂娘 他这番情景对欧启召而言是一种触动,让他方寸微乱,想着速战速决,不可恋战,就算不能带走赵培云,好歹自己先脱身。他练得是邪功,招数阴邪诡异,而且内力深厚,他靠着采阴补阳来增加功力,祸害了不少黄花姑娘,手上的判官笔又是如走龙蛇,这种人放在江湖中也算是高手,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追杀他们的名门正派做了他们手下亡魂的原因。 田英从小受的就是必杀技,杀人夺命向来是好手,战斗经验又足,但在欧启召这里也未占得便宜,若是赵培云未中毒,恐怕田英也不是这二人的对手。 田英放了一个虚招,趁着欧启召偷袭之际,反手就是一剑,刺在了欧启召的肩头上,欧启召用力朝前冲杀,任由那剑从他的肩头穿透而过,趁着近身的空间向田英拍出一掌,那一掌正要击在田英的胸口处。 田英为了躲避,身形一转,剑都来不及抽回来,欧启召得了这个空隙提着轻功接连飞出几丈远。 田英还要追过去,被章雅悠制止了,道:“穷寇莫追。去叫官府 的人来。” “让姑娘受惊了,请姑娘责罚。”田英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心中万分自责,侯爷临走的时候交给他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章雅悠,其他任务只是附带的,他原本以为章雅悠没什么生命危险,现在看来才知道是自己疏忽大意了,若是再晚来一步,他就是以死谢罪也不足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作为曾经的暗卫c现在房翊最信任的亲卫,他无法原谅自己犯下这样的错误。 “先起来你并不是擅离职守,也是做正事去了,方才尽力拼杀,护我周全,何来过错” 田英不肯起来,道:“属下确实有过,没有分清任务主次,若是姑娘又任何闪失,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我再说一遍,起来当务之急,除了干净,这几个人也算为主而死,厚葬。等官府来了,想办法说清楚。” “端木青露,我给过你机会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代价”章雅悠心道。 “玉凌,随我进去,清理门户。管家走了,由你暂代。”那几个见主子有难c畏首畏尾躲在门口的人,这种奴才要来何用这种人发展到最后必然是卖主求荣之辈 148 杜子恒抛过来的橄榄枝 章雅悠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那几个贪生怕死c弃主独逃的下人,这些人都是买来的奴才,当即发卖出去,并让玉凌再去牙婆那里买几个人。 “紫燕,你感觉如何了” 紫燕牙齿被打掉了,脸蛋也红肿,说话有点支支吾吾,哭道:“奴婢没事,让姑娘担心了。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章雅悠道:“你安心养伤即可,外头不需要你担心。” 人善被人欺,人弱也被人欺,幸好自己有所防备,否则,今天的局面真是难以收场c不敢想象,章雅悠坐在药浴桶里,心有余悸地想着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闹腾让章雅悠身心疲惫,她的身上占了不少打斗时的血气以及赵培云砍人时溅过来的血迹,即便前头还有些事没处理好,她还是决定先沐浴一番。 在氤氲的水汽和浓郁的药香中,章雅悠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脑子却想着如何整治端木青露,这个女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何况,对她再三忍让,换来的只是她的变本加厉。 端木家是个硬钉子,她碰不得,但是,又不得不碰,除非她现在马上搬离杭城。 “你在想什么我都来了半天了,你都没发现要不是我看你偶尔还动一下,我真的以为你是溺水了,打算把你捞出来的。”一个温润的声音调笑道。 章雅悠见杜子恒来了,怒道:“非礼勿视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她伸手抓了一下放在边上的衣架子。 杜子恒笑道:“要我帮忙吗” 章雅悠怒道:“滚远点” “这么凶那我把衣服拿走了哦”杜子恒笑着威胁。 “你敢快出去。”章雅悠道,心中已经把他骂了十八遍,“快把衣服给我。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哎,你别走啊” “姑娘,是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取吗奴婢要进去吗”一个怯怯的女声从屋外传来。 因为玉凌出去办事了,紫燕受伤卧床,她嫌粗使的丫鬟照顾不周,就让她在外面候着了。 “你再大叫,丫鬟就听见了。”杜子恒将衣服放回原处,笑道:“我们正好坦诚相见,聊个事情。” 这话说得真欠揍谁要和他坦诚相见再说,他可是衣着完好的。 “堂堂杜家二公子,竟然偷偷潜入女子的闺房,偷看她沐浴,传出去恐怕为人不齿。”她打算激将一下。 杜子恒笑道:“没关系,传吧,我在男女方面的名声本来就算不好,加这一条也无所谓。大不了到时我对你负责,娶你入门。算起来,我也不亏,正好得偿所愿。要不,我把我进你闺房偷看你洗澡的事情传出去这窃玉偷香的事情,我是头一遭做。” 他这一笑,桃花眼都带着笑意,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欠揍了 “说吧,你找我做什么”章雅悠扶额,遇见这样不要脸的,自己除了豁出脸面,一点招数都没有。 “我听说端木青露找你了”杜子恒笑道,又凑近了一些,吓得章雅悠顿时花容失色。 “你知道的肯定不限于她来我找我这么点消息吧直接说吧。”章雅悠道。 杜子恒俯身看着她,笑道:“你还真有意思,小脸都吓得惨白了,还能故作淡定。我出去等你,换了衣服找我。” 章雅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急忙唤了那粗使的丫鬟进来服侍自己穿衣。好好的一桶药浴,浪费了。 “快说,找我什么事”章雅悠冷道,还在气愤杜子恒方才的无礼。 杜子恒一脸无辜,道:“章姑娘,我没得罪你吧好好地上门当同盟,你这么个待客之道,不合适吧” 章雅悠真的好想撕烂那张看起来无辜清白实则腹黑无赖的脸,还有脸说没得罪自己 “有话快说,说完就滚”章雅悠压低了声音,当着一众仆从的面,她也不好太失态。 杜子恒品着茶,笑道:“到底是武陵侯的私宅,雅致,就连这茶是极好的。我说你住在这里不觉得不便利吗孤男寡女的。” 这句话简直是章雅悠的痛点,她也不想住在这里,正打算搬回绮园呢,这不还没来得及吗 “杜公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章雅悠几乎咬牙切齿了。 “是吗如果我说,和你联手对付端木青露,你也没耐心嘛”杜子恒笑了一下,“据我所知,端木家可不止豢养了关中二魔这样的角色,没有外援,就武陵侯给你留的这点人手,根本不能与之抗衡。怎么样,和我合作吧” “代价呢”她知道杜子恒这样的狐狸,没有好处是绝对不会出手的,典型无利不起早的商贾状态。 杜子恒笑道:“给我女人报仇呗。” 章雅悠真想啐他一脸,谁是他女人她这么想着,心中不乐意,却听杜子恒轻飘飘道:“我有几个红颜知己都被端木青露给弄死了,有些是生不如死。你不会误会我方才的话,以为我说得是你吧” 章雅悠怒极反笑,道:“怎么,你是打算把我当枪使” 杜子恒走过来,靠近章雅悠笑道:“那倒舍不得。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你而来的。” 章雅悠躲开他,道:“以杜家的实力,不至于怕了端木家,你不愿意,杜家不肯,还能有人强迫你们联姻吗” “当然,你也知道的,她都对我霸王硬上弓了。”杜子恒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双手抱着胸前。 章雅悠鄙夷地看着他,道:“就你这性格脾气和品行,就算她霸王硬上弓成功,你也大可以不认的。”她一定要揭穿他的丑恶腹黑嘴脸。 “这你都看出来了所以,我说你聪明呢”杜子恒笑道,“我帮你解决端木青露,让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端木家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但是,你要” 他暧昧地看着章雅悠,章雅悠知道此人极为不要脸,回避也解决不了问题,干脆大胆地迎着他的目光,道:“我要怎么样” “离开他,到我身边来。”杜子恒笑道。 149 我们算起来门当户对 章雅悠笑了,道:“我离开谁呀我可是待字闺中。” 杜子恒笑道:“所以说,我们是一类人,你明明心里又气又急还有些心虚,但是,表面上就是这么淡定从容。” 章雅悠笑了,道:“我有你说得这么腹黑” 杜子恒道:“绝对有。你看,我坏的实实在在,又是一身的情债,我这种人一看就不完美,但是接地气,你若和我在一起,既不用担心配不上我,又不用花心思揣摩我的想法,我们算起来门当户对,你有你的清贵,我有我的富贵。怎么样,考虑一下” 简直是一击毙命他看穿了章雅悠的心思,看透了她和房翊之间的关系,连章雅悠的软肋都给点出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端木青露呢我得掂量一下风险。”章雅悠笑道。 杜子恒道:“你又说笑了你会在意风险恐怕你这会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教训那个女人呢我说,你我之间能不能实在点” 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章雅悠真的想接受他的邀约,很令人心动,不过,他要的对价她还不确定。 “不用担心武陵侯会发难,作为江南首富的杜家,我们的实力比你看到的更强大,不仅仅是财力问题。别人怕他,我不怕他。你懂了么” 章雅悠怀疑他给自己吃了什么药c下了什么蛊,把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章雅悠问,她看杜子恒投来的疑问神色,补充道:“为什么选择我” “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杜子恒踌躇满志,说得漫不经心。 章雅悠冷哼一声,道:“端木青露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倒是你,毕竟四大家族盘根错节,不太方便出面。” 杜子恒笑了,道:“说你聪明,你也不够聪明。四大家族的人,谁会介意变成三大家族甚至两大家族呢” 四大家族也有吞并彼此的目的,不过是无法实现,而一直保持这样合作共赢的局面,若是有一方失势,其他三方势必会进行蚕食瓜分。 章雅悠心下明了,却也不想和杜子恒做这笔交易,沉默不语,杜子恒完全没有撤退的意图,看那架势是打算在临湖小筑蹭饭。 “要么我们出去吃要是被武陵侯知道你挽留我在这里吃饭,估计屋顶都被掀翻了。”杜子恒好整以暇地提了提衣领。 章雅悠这一天累的,身心俱疲,是真不想出去吃了。 “我知道一家人少的馆子,点心特别好吃,厨子是从岭南来的。”杜子恒笑道,“那里的椰香竹筒饭也特别好吃,软糯清香。” 章雅悠摆摆手,道:“我累了,不想出门。” “你就这么害怕房翊”杜子恒道,这次没有笑。 章雅悠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二人正说着,有小厮进来通报,说端木霆求见,还带了名帖过来,章雅悠和杜子恒对视了一眼,就听杜子恒道:“原来是武陵侯插手了,应该是之前给端木家警告了,所以,他这是代妹道歉来了。” 正如他所料,端木霆果真是道歉来了,还带了几箱子珠宝玉器c珍贵药材等。端木霆仍是一身紫色描金的袍子,造型繁复,华美摇曳,很符合他张扬的气质。 “我是代青露过来致歉的,这些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姑娘收下,武陵侯那边我会再去解释。”端木霆和他们二人客套之后,便开门见山。 杜子恒看了看那箱子里的东西,笑道:“你这是下血本了,你那宝贝妹妹做了什么过火的事情需要你这么大的诚意” 章雅悠笑而不语,明明很累,但仍旧是强打起精神,看着端木霆,不动声色,看着端木霆如何自圆其说。 “都是误会,家父已经对其严加管教了,这三个月她都要面壁思过。至于那两个杀手,听说有一人逃走了,我们会负责追回来,交由姑娘处置。” 呵,好一招卸磨杀驴端木家把这件事推脱的干干净净。 “好啊。那就有劳端木公子费心了。既然都是误会,也不需端木家如此破费,东西还是带回吧,心意领了。”章雅悠笑道。 端木霆松了一口气,道:“东西还请姑娘务必收下,都是我们管教不慎才导致姑娘受惊,也有违之前对武陵侯的承诺。一点心意,不足挂齿。那我先告退了,杜公子一起走吗” 杜子恒回头看了一眼章雅悠,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笑道:“好啊,一起走。” 章雅悠送他们出去,走到门口,道:“端木公子,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如果端木姑娘从此安分守己,我们也能井水不犯河水,我向来说到做到,但是,她若是再犯,我可不保证她会毫发无损。你回去 转告她,我在或不在,她都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让她放聪明点。”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声音还特别的轻柔,但是,端木霆却听出了威胁的意味,而且他非常清楚她不是随便说说,能将关中二魔打败,一个落荒而逃个残废被抓,这样的人岂敢小瞧 出门无人的时候,杜子恒笑了,道:“你和你那宝贝说一声,禁足三个月,在你们看来算是惩罚,在我和他眼中,那是你们在庇护她,让她聪明点,再敢乱来,你们护不住她的” 他口中的“他”,端木霆听懂了。 田英回来了,和章雅悠汇报了府衙的事情,她倒没有太多的担心,毕竟现在接管杭城事务的人是房翊一手提拔上去的,算是心腹。 “还请姑娘责罚。”田英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槛,想起当时的情形仍旧心有余悸。 章雅悠道:“起来吧,我们先看看端木家那边如何给个交待。端木青露任性妄为,断不会轻易这么罢休。”这种敢对喜欢的男人下药并想着霸王硬上弓c连关中二魔这种色中都敢收揽调遣的女人,她才不信端木家的家法真的能将她禁足三个月呢。 哼,她敢再来,就让她死得难看 150 章雅悠醉酒 接下来的几日,章雅悠是外松内紧,从表面上看,倒也没什么特别避讳的地方,照样去荷亭和彤宜斋,还给容绮准备了寿辰礼物,从端木霆送的珠宝里选了几样小巧金贵的,又命人给她打造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比照之前长孙靖送她的那把进行定制的。 到了二月底,章雅悠就带着人去万剑山庄了,因为容绮的生日是三月初一。等章雅悠到了万剑山庄,容绮拉着她又聊了一下午的封悟夙,意犹未尽之下,坚持留章雅悠睡自己的闺房,章雅悠头皮发麻:这是打算彻夜谈封悟夙的节奏 但容绮的热情不容她回绝,她打算晚上装睡。 “我打算去一趟河北,你知道他们是先去哪里吗”容绮道。 章雅悠眼皮已经在打架了,容绮仍旧是兴致勃勃,她无奈道:“和州是疫情发源地,疫情最严峻,周边三个州已经有疫情爆发的迹象,东龙州离得最远,需要进行提前预防。他们不是在和州,就是在东龙州。以我的判断,大概率在和州。好了,明天就是你生辰了,我们先睡好不好” 容绮道:“我睡不着。我医术不精,只是粗通医理,可以去给他打个下手。明天就及笄了,以后不能再这么无忧无虑了吧” 章雅悠心说,小姐姐,你不能无忧无虑并不是因为及笄了,而是你现在情窦初开,封悟夙未必就是良人。 封悟夙并非表面上看着那么从阳光乐观以及好说话,笑容几乎是他的面具,仔细看他的眼睛,很少能看见那种快乐的光芒,不仅如此,他的身世也是一道谜,可上一世她对封悟夙的了解甚少,只是偶尔听说武陵侯有个关系甚为亲密的同僚,亲密到李可柔吃出泼天陈醋。 “睡吧,说不定梦里能见到封悟夙。” “讨厌我还挺羡慕你的,你看,房翊多主动。”容绮趴在床上,双手托着腮,满脸的憧憬。 章雅悠心里懊悔,怎么就告诉她自己和房翊的事情了呢可她实在太困了,明天再懊悔吧。 “哎,你说,封悟夙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会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官宦小姐”容绮用胳膊肘捣了章雅悠一下,发现她睡着了。 “这么快就睡了那好吧,我也睡吧。”她打了一个打哈欠。 第二天章雅悠起得比较早,毕竟是容绮的及笄礼,万剑山庄很重视,山庄里好多年没办喜事了,自然要热闹一番。万剑山庄旁系虽多,但到了容绥这一代,就容纶c容绥c容绮三个孩子,容千峰未纳妾,也没二房,就这三个嫡出的孩子,容绮又是最小的幺女,自然是千娇万宠地长大的。 她出门的时候遇见容绥了,容绥笑意吟吟地看着她,道:“最近武功有在坚持吗” 章雅悠笑道:“那是自然。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嘛,我每天都练的,只是这师傅”哎,师傅换了几茬。容绮c容绥c房翊c田英甚至封悟夙都教导过她的,每个招式又都是浅尝辄止,估计练出来的不但是花拳绣腿的空架子,恐怕还不伦不类。 “这一本心法秘籍,你拿着。”容绥笑道。 章雅悠道:“山庄不是武功心法不准外传的吗我跟着容绮学武功已经是破例了。我不要。”万剑山庄对她有恩,不要因为自己一时贪念闹得容千峰夫妇失望c其他人不满。 容绮也出来了,正好看到这一幕,笑道:“你若是嫁给我哥,不就成了自己人” 章雅悠和容绥同时闹了个脸红。 最后,那本心法秘籍章雅悠还是没收下,被容绮这么一说,万万不敢收了,她听说容绥也是有议亲对象的,那家是金陵的王家,也是大名鼎鼎的江湖世家。 容绮的及笄礼办得热闹又气派,山庄里处处洋溢着欢乐,男女老少脸上都带着真心实意的祝福,那笑容几乎把章雅悠融化,她真羡慕容绮,在这样简单友爱的大家庭中生活,没有勾心斗角c没有尔虞我诈,即便她不重生,她都觉得容绮比自己单纯无邪,虽然容绮比她还大了将近一岁。 想起章家有些人的做派,尤其贺氏的手段,章雅悠不寒而栗,她这么久不肯回京城,也是有这一层的缘故,一来是不想见,二来是如果她回去了自然要找贺氏算清这笔账,可章家这样的门第必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又怕牵连到无辜。 “怎么躲在这里喝闷酒”容绥不知何时过来了,手上提着一个荷叶包,在章雅悠面前晃了晃,道:“荷叶烧鸡,我今天早上才捉的珍珠鸡,刚让下人做好。要不要一起” 章雅悠笑道:“美酒配烧鸡,自然要一起。”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容绥身形一晃,抱着章雅悠就飞了起来,飞檐走壁c衣袂飘飘,很快到了一处空置的院落,那里落英缤纷,桃花朵朵。 田英躲在暗处,看着容绥抱了章雅悠,心下正犹豫:要不要跟过去呢这可是侯府的未来女主人,怎么能和别的外男搂搂抱抱呢跟过去吧,以容绥的武功,必然会被发现,自己该怎么解释还有,章姑娘和容绥一道喝酒的事情,要不要和侯爷汇报不汇报吧,就是撒谎,是不忠;汇报吧,不用脑子他都能想象到侯爷会如何暴跳如雷。 哎,先跟过去看看吧,万一两个人只是喝喝酒c吃吃烧鸡,他就不告诉侯爷了,万一嗯,他必须出面制止啊。 “你心情不好”容绥小心翼翼地问道,顺手给她撕了一条鸡腿,还非常细心地把没有清理干净的绒毛给拔掉了。 章雅悠喝了点酒,话就有点多,小脸红彤彤的,娇憨无比,她和容绥絮絮叨叨地说了被贺氏下黑手,自己好不容易考进了咏絮阁却因为皇后一句话就被赶出来了,还受到了京城贵女的恶意编排,这才到了江南,结果因为破坏了端木青露的好事,被三番五次磋磨,前几天则是凶险异常。 说到伤心处,章雅悠流泪了,哎,重生这条路一点都不好走。 151 田英的碎碎念 容绥没哄过女孩子,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又有些心疼,拍着她的背,语无伦次地哄着,章雅悠拉着他的袖口擦鼻涕,哭道:“你怎么都不哄哄我” “我”我得会哄啊,容绥无奈,他平时并不是寡言少语c木讷内向之人,但是,真没哄过女孩子,万剑山庄和他地位对等的年轻姑娘就那几个姐妹,最亲的就是容绮,容绮根本不需要哄 “好难过我现在有家回不得,还被人视为眼中钉”章雅悠是真伤心了,继续拉容绥的袖子擦鼻涕眼泪。 容绥忍了,他没有洁癖,但是向来整洁干净,能近他身的人不多,这种拉着他袖子擦鼻涕的人早被他拍死了。 “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以后我可以保护你。乖哦,哭起来就不漂亮了。”容绥小心翼翼地哄着,声音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从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他都鄙视自己,还拿着帕子给她擦鼻涕眼泪。 田英趴在房门处的墙头上,看着这情景,气血上涌,这是什么情况,她这是要给侯爷戴绿帽子侯爷那么英明神武c俊美儒雅c才气滔天,放眼大唐,绝对是钻石王老五,想当侯爷夫人的女人能绕皇宫一圈,哦,不,至少两圈,她竟然不珍惜,跑过来和这个小白脸腻歪 这小白脸有什么好,有侯爷那么美吗田英发问完,看了看容绥,突然有些心虚,这两人的美是不同的,容绥的美是大气和飘逸,房翊的美是贵气和冷峻,二人都有美名在外,一个是长安城四大公子之首,一个是杭州城“四大公子两个神仙”的神仙之一,不相伯仲,而且算起来,容绥更年轻,还有年龄优势啊呸,这个问题自动忽略 这容绥能有侯爷那么权势滔天吗房翊顶着一个儒雅公子的名头,实际是皇帝的近臣c太子的肱骨,炙手可热,风头无两,比起皇城里那些空有虚名的王公贵族,侯爷才是实权在握,任谁都要礼让三分,光是这样怎么够,侯爷还有钱啊可万剑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武陵候府在大唐的地位,而且在民间也享有盛誉。 作为江湖中屹立百年而依然强盛的家族,万剑山庄低调内敛但实力非常,作为万剑山庄的二公子,容绥抛开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他在江湖中也有横着走的资本。啊呸,这个问题也忽略。 反正在田英的心目中,房翊是完美所在,章雅悠绝对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这才蒙受房翊的青年,若是这都不珍惜,那真是活该天打雷劈 章雅悠喝了一小坛酒,又哭了许久,也累了,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阿嚏”章雅悠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更深露珠,还是田英的碎碎念产生了作用。 容绥看了看,糟糕,出来的时候也没想着给她带件披风什么的,他倒是不冷,他也愿意把自己的袍子脱下来给她盖上,但是,他总不能在这个大晚上的宽衣解带吧,到时真的就说不清了。 那就抱着她吧,这样好歹暖和点,等一下再把她送回房,容绥这么想着,就很顺手地把章雅悠捞了过来,抱在怀里。 “我哥竟然这么大胆太好了,在一起,在一起”原来并不是田英一人趴墙头,还有人和他有相同癖好 田英眼角抽搐了一下,必须下去制止了 “别去打扰,你这人也太不懂事了”容绮说完就要去拦着他,田英躲了几下,眼见着躲不过,二人竟然打了起来。 田英想着这毕竟是万剑山庄的大小姐,不能伤到她了,误伤也不行,所以,手下不肯用力,招式也比较松散,偏偏容绮的武功又不弱,二人一时间竟打得难舍难分。 他们这场较量不仅仅是武功的较量,更是站队的比较,一个坚定地认为章雅悠属于侯爷的,其他人不能染指,章雅悠也决不能有任何异心;一个非常看好容绥和章雅悠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亲上加亲,自己的闺蜜做了自己嫂子,那是什么概念 容绥早就知道有人在那里偷墙角了,觉得头大,怕他们的打闹声吵醒章雅悠,卷了章雅悠,纵身一跃,带着她回房间了。 宿醉的章雅悠睡到了日上三竿,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问紫燕,昨天是谁送自己回来的 紫燕道:“还能有谁容公子您醉的不省人事。奴婢都不知道如何说您了”她是真为难,主子这还有点大家闺秀的形象和做派吗宿醉个外男抱着回来c睡到日上三竿,唉,要是夫人知道了,估计打死她这些奴才的心思都有。 “收拾一下,准备回吧。”章雅悠道,来万剑山庄也有几天了,这里虽好,但外头还有很多事要做。 “啊,你今天就要走干嘛走得这么急”章雅悠过来请辞的时候,容绮不乐意了,“娘,你快帮我留住她。” “胡闹,悠儿出去要做事的,哪像你整日里 只知道胡闹。”霍灵舟笑道,因为保养得当,四十几岁的霍灵舟看上去依然是体态苗条c风韵犹存,虽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很,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娇美。 “正好容绥要出去办事,让他送你回家。”霍灵舟笑道。 “娘,我也要去。” “不准去你的女红可是一点都没学,绣出来的东西根本无法入眼。”霍灵舟不悦道。 “你是坐马车,还是骑马这里有一段风景还不错。”容绥笑道,他骑着一匹黑马。 章雅悠怕冷,虽然会骑马,也克服了之前的落马恐惧,但是,并不喜欢骑马,于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等等我,我来了” 容绮骑着一匹枣红马追了出来,随着一声嘶鸣,来了章雅悠的马车前,笑道:“坐车有什么意思,出来和我一起骑马” “容夫人准您出来了” 容绮笑道:“我不能偷跑出来” 152 扶苏 章雅悠觉得坐马车里挺好的,但耐不住容绮的热情似火,裹了裹衣服就上了容绥的马,容绥鞭子一扬“驾” 容绥无奈地摇摇头,却也跟着上去了,留下赶着一匹老马的老陈和玉凌c紫燕两个。 “这个容姑娘也真是的,姑娘她还有伤呢这到了府上肯定又要念叨屁股疼c腿疼了”紫燕道。 玉凌道:“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唠叨了” 要不是坐在马车上,紫燕能气得跳起来:“我唠叨好吧,我承认我唠叨了,可我都为了谁现在没个长辈在身边,就咱们姑娘这种行为方式,回了京城还不被那帮人嚼舌根子笑话死” “你是说咱们姑娘不好”玉凌道。 紫燕气噎:“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我们姑娘哪里不好了” “既然好,那为什么怕被别人嚼舌根子” “”紫燕打算接下来的三天都不和她说话了,她一个习武出身c给主子跑腿打杂的女人知道什么啊,知道京城对大家闺秀都是什么要求吗 玉凌看她的神态已经猜出了几分,笑而不语,跟着章雅悠两年,别的没学会,这个神态却学了五成。 进城之后,章雅悠和容绮坐马车,那匹枣红马给了玉凌。碰巧遇见几个人牙子,正拉着一队人往前赶,这些人都用绳子绑起来,串在一起,人牙子提着鞭子在后头吆喝,走得慢的还被抽打,里面还有几个身着异服的新罗婢以及皮肤黝黑的昆仑奴。 “这是哪个大户被抄家了吗”章雅悠自言自语。 容绮笑道:“何以见得” “新罗婢c昆仑奴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章雅悠解释道,她叫了玉凌,让她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再选几个带回去,上次让她买几个奴才,她挑来选去,买两个,放在临湖小筑,人手依然不够。 玉凌正要过去,却见一个身影闯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牙子,几个人牙子将其拦住,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c棍棒相加,就听有人骂道:“小畜生,还想逃一路上逃了八回,要不是怕打残你,卖不出好价钱,老子就剁了你” “要我说,干脆阉了送宫里,就他这种狼狗一样的神态,哪个主子敢买卖不出好价钱的”另一人道。 “打打到他长记性为止。”那人又道,接着就是一顿啪啪的鞭子抽在肉,确切说是骨头上的声音,因为那孩子瘦的皮包骨头了。 章雅悠从车里掀了帘子看了一眼,正对上那孩子的眼睛,狼一样的双眸,凶狠c怨恨c仇视c倔强以及尊严。 “够吗”章雅悠从窗户里扔出一锭银子,二十两,按照市价足够买个成年且有一技之长的奴才了,这么个瘦弱c年少c又有各种叛逆逃跑前科的小奴才,冲天就是五两银子。 人牙子捡起银子,知道是遇见贵人了,一张老脸绽放了笑容,道:“贵人好啊,够了够了,您看看还有其他需要吗我这里能干听话的人不少,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规矩学得足,买回去就能上手” 不等他说完,章雅悠对那孩子一笑,道:“跟我走吧,至少让你吃饱穿暖。”然后甩下了帘子,就听玉凌在外头道:“方才我们姑娘多给了,等一下我再选两个,给我便宜点” 那孩子用破旧油腻的袖子擦了擦鼻涕和鼻血,有些防范地看着章雅悠,然后跟在马车边上,马车行得快,他就跟着一路小跑。 容绮从马车里翻出一点糕饼,递给那孩子,笑道:“你叫什么名字还不快谢谢你的新主子。” 那孩子犹豫了一下,接过糕饼就狼吞虎咽起来,容绮又问了一句,他依旧没说话,容绮笑了:“原来是个哑巴。” “没名字。”他道,声音有些嘶哑。 章雅悠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扶苏。小尔雅广名有曰:死而复生谓之苏。诗郑风又云:山有扶苏,扶苏是一种木,希望你以后开启人生新篇章,成为有用的人。” “你和他说那么多,他听得懂吗”容绮笑道。 章雅悠道:“未必就不懂。你打算出来几天” 容绮附耳笑道:“我在杭州玩几天就去和州。” 章雅悠道:“你疯了,一个人跑那么远,就为了找封悟夙” “你小点声,我哥还在后头呢反正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要是我的行踪泄露了,我只怪你”容绮不满道。 “可路途遥远,你要是在路上遇见什么坏人,到时庄主他们来找我兴师问罪,我也担待不起,不行,我不准你去”章雅悠道。 “我意已决”容绮依旧笑着。 “这样,你在杭州城多呆几天,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趁机想办法给他们 筹集一些草药c银两c粮食运送过去,现在民生多艰,我们形只影单地过去,只会添麻烦。” “好主意那我就等你。你若是去,我还可以忽悠我哥一起去,有他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怕。”容绮笑道。 二人正乐呵呵地谈着,容绮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封悟夙了,眉飞色舞,根本停不下来,章雅悠只觉得好聒噪,可以去骑马吗 “容兄,不如你来坐马车,我来骑马,我们换一会”章雅悠笑道,容绮的那匹枣红马还在玉凌那里,而玉凌在后面挑选奴才,一时半会跟不过来。 容绥笑道:“为何” “看看街景,好久没有逛逛了。”这个说辞倒也合情合理,前面一直在万剑山庄养伤,回来之后还是在养伤,偶尔出来也是做事情。 “好啊。”容绥一伸手把她拉上了马,章雅悠小脸一红,有些别扭,但容绥已经跳上了马车,压根没有那种同乘一骑的意思。 章雅悠却不知道,就是这么个档口c骑了这么一小段路程,她就招惹上了一个混世魔王,要是她知道这个混世魔王不但活着c还来了杭州城,打死她,她也不会骑着大马招摇过市了。 153 董承彦,你的脸呢? 两个华服男子此刻正坐在沿街楼上的茶楼里,其中一人沉稳大气,另一人洒脱随意,都是贵气逼人,点的也都是店里最好的茶叶,喝茶的动作都十分优雅,一看就是养尊处优。 “这趟差不好办。”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笑道:“我是来领略江南风情的,办差是你的事。” “你也是被指名道姓的。”那玄衣男子道,语气中有些无奈,给自己派了这么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过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差事更难办了。 蓝衣男子继续喝茶,不急不躁,道:“我什么名声你还不清楚虽然这几年被老头送到关外历练了几年,但我本性如此,吃了这好多年的苦,可不是要找补回来。按照我的理解,名义上是命你我二人来办事,其实,是给我放假,来游山玩水,欣赏江南美色的。” 黑衣男子差点为他的不要脸鼓掌知道自己如此不堪,还丝毫不遮掩,不但不遮掩还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这都算了,还能故意曲解上头的意思,说什么给他放假,他到底有多大的脸 “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黑衣男子不甘心,又或者说他想彻底探清此人的脸厚程度。 蓝衣男子品着茶,优雅地吃着点心,若是不了解他的为人和过去,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贵公子,仪表堂堂,哦,不,仪表堂堂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应该说五官俊美,遥遥看过去还有一种芝兰玉树的既视感。 “听说江南好南风,我打算去试试,想知道这隔江犹唱后庭花到底是怎么个意境。”长安和杭城的确是隔江,约莫算是江北和江南了,这后庭花嘛,就更好理解了,正因为理解了他的话,那黑衣男子脸色很不好看。 荒唐京城里养俊俏小厮泻火的达官贵人的确有,但那只是少数,而且京城里没有南风馆,更不会在公开场合拿出来讨论,尤其是他们还不算熟的情况下。 他有些嫌弃地看了蓝衣男子一眼,往窗边靠了靠,生怕他沾染了自己。 蓝衣男子见状嗤嗤一笑,道:“别这样,我没那方面想法,纯好奇。你快成亲了吧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好看吗” 黑衣男子压根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想和他谈女人,尤其是自己的未婚妻,总感觉眼前这人有些猥琐。 “听说你之前和章家的姑娘议亲了,后来怎么就散了”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着实可恨,连这段旧事都知道,他会不知道自己议亲的姑娘知道了,还问前面那个问题。 黑衣男子着实无语,他这个圈子的人基本上都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察言观色c见风使舵的能力都是一流的,偏偏遇上这么个主儿,真让人头痛,他干脆看向窗外。 正在街景以转移注意力的韩王府世子李谧,眼神忽然定住了,他原本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窗外,却突然发现了一个人,但是,他又不敢认。 “你对京城的贵女们很熟吗”李谧问。 董承彦笑道:“那要看你说得熟是怎么个熟法c熟到什么程度了。” 李谧无语,此人果然猥琐一般人猥琐也就心里想想,他倒好,巴不得倒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从前那些荒唐事,偏偏这么荒唐的一个人竟然靠着自己的皮囊和三寸不烂之舌,骗得好几个贵女为他寻死觅活。 “你看看那是谁,认识吗”李谧朝窗外望去,此时,章雅悠骑着马越走越近,李谧也看得更真切了。 上一回见还是前年的冬天,她被一个肥猪县公欺侮,自己还出面帮了一下,想不到一年多不见她竟出落得如此姿容绝美c容颜动人,她骑着马,那马车里坐的又是什么人 她可是考宫学拿了双如意的人,虽然被皇后褫夺了入学资格,但也正因为皇后的特殊对待让她名声大噪,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对她毁誉参半,但也不否认她的才华,正是这份争议,让她一直成为传闻,加上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美人胚子,不少人跃跃欲试,想着见她一面,她却从京城消失了。 章家对外宣城,她是身体不适,送到山上静养了,原来是跑到杭州了。 “呵,倒是会选地方。”李谧轻笑,自语道。 董承彦愣住了,又看了看,果真是章雅悠,道:“这丫头在这里原来到这里躲清静了。” 果然认识,听起来还很熟悉,那他对她李谧心中觉得有些可惜,果真,好白菜都被猪给拱了,民间这句话真有道理 “你那什么神情,她是我妹子,我是那种兔子吃窝边草的人吗”董承彦笑道。 李谧心说,你现在还敢去你舅舅家吗你和你那个表姐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表姐可是为了你跳楼,最后落得终身躺在床上的下场,你 表姐不算窝边草若你没去招惹,好端端的,你表姐会跳楼 “我和长孙骁的关系你知道的,好到穿一条裤子,她是长孙骁的亲表妹,长孙骁护着,我就算有那个贼心也不敢招惹啊。”董承彦笑道,“这顿你请,我先去了。今后的开销你都要给我报了,我不给你添乱。” 不添乱,就是天大的恩赐董承彦,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京城贵族的脸都被你这种人给丢尽了 再说,长孙骁知道你这么形容你和他的关系吗长孙骁什么品行和家教,你们两个存在云泥之别,懂不 明明这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微寒,李谧只想拉着领子,实在被气得有点热。 董承彦不知道李谧怎么想,或者知道了,但他根本不在乎,他已经从窗户上飞身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马背上。 “啊”吓得章雅悠花容失色,什么情况怎么背后突然就出现个人呢 这一幕当然也被李谧看见,一拍脑门,心中万分歉意,对不住了,就不该告诉董承彦啊他正要飞身下去给章雅悠解围,却看那马车的门帘掀开了。 154 董国公的老儿子 董承彦伸过手,将章雅悠圈在怀里,夺过她手里的马缰,低声笑道:“是我。” 章雅悠吓了一跳,这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还没等她回头去看,董承彦手里的缰绳又被容绥夺了过去,容绥一出手便知道董承彦也是有武功在身的,用了三成功力来试探,却发现董承彦看似纨绔,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容,却武功不弱。 容绥不敢轻敌,全力以赴,二人走了十几招,董承彦落败。 “呵,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你个蠢材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高手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拐来的小白脸哦,不对,你从京城到这里,连过年都不回去,应该是被他拐过来的。”董承彦笑道。 章雅悠愣住了,这是谁呀她看了又看,记忆被打开了,想起这是谁了,混世魔王回来了董国公老儿子,董承彦董国公老来得子,宠到无法无天,小时候他们几个经常一起玩,两小无猜,天真烂漫,印象中董承彦是白白净净的漂亮男孩,单纯的像头无害的狍子,有时还被她和长孙骁捉弄。 等章雅悠稍长一点,董承彦已经成了少年,顽劣无比,章家就不准他们再有往来,她偶尔听到董承彦的消息不是这个纨绔又在哪里遛狗斗鸡,就是他又和谁谁为了头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是京城里出了名的c不成器的纨绔,任谁见到了都会头痛,除了蒹葭巷里的姑娘们。 可别人也不能奈他如何,毕竟有个了不起的爹,董国公是谁两朝元老,如今的太师和历朝历代只有虚名的太师不同,董国公手里有实权啊 “怎么是你”章雅悠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她上一世最后一次见他时,她大概十岁的样子,他当时拉着长孙骁拉章家玩,那时董承彦十三四岁,那时董承彦虽然表现出顽劣的一面,但还没成为吃喝嫖赌的纨绔,后来因着他胡闹,他老爹,也就是董国公把他扔到千里之外的军营里历练了。等他再回京的时候,已经是四五年之后了,那时她都准备着嫁到淮南伯府了。 没想到这一世在杭城里见到了,他这是提前回来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你小时可是跟在我身后彦哥哥长,彦哥哥短的,怎么,有了情郎,连我都不肯认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眼打量容绥。 容绥皱眉,容绮却不乐意了,道:“你到底是谁啊没看到悠儿不乐意搭理你嘛,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说什么容绥一脸的茫然,我要怎么说 容绮一副很甜不成钢的样子,道:“悠儿被人欺负啊你身为”这个身份她也不敢随便编,反正不说了,她用胳膊肘捣了捣容绥。 容绥道:“悠儿,你来坐马车。”他以前唤章雅悠“章姑娘”的时候居多,后来跟着容绮也就“悠儿悠儿”地叫起来了。他看董承彦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油头粉面,说法轻浮,上来就坐在章雅悠的身后,摆明了就是吃豆腐,还不管人家是否同意 董承彦也不恼,歪头看着章雅悠,一副:你真的舍得这么待我 “我还没用午膳,饿了。”董承彦好笑地看着章雅悠。 章雅悠无奈,道:“前面有家馆子还不错,请你吃饭吧。”董承彦虽然名声不好,但着实也没做什么大恶之事,若是算起小时候的情谊,二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只是后来长大了,章家人顾惜羽毛,怕坏了姑娘家的清誉,才让她避而远之。 董承彦笑道:“算你还有点良心。我们几年没见了” “四五年应该有了。”章雅悠道,脑海中浮现出董承彦小时的模样,很瘦很白,说话慢慢的,有点武艺傍身,但全部用在翻墙头上面了。 想到这里,章雅悠噗嗤笑了。 董承彦见状,也跟着笑了,拿眼偷偷瞥了章雅悠,双眸剪水,粉腮香沁,浓密的睫毛在低垂的时候投下一抹剪影,那周身散发出来的精气神就像是这初春的天气,散发着蓬勃的生机,整个人看上去明艳而美好。 这还是当年那个傻乎乎c不爱看书的笨丫头吗 “你怎么过去”章雅悠问。 “我想和你坐一辆马车啊。”董承彦搓搓手。 容绮十分嫌弃,道:“不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敢惦记自己未来的嫂子,门都没有 “可我没有马,跟不上你们啊”董承彦很委屈,“你总不能对我这么狠心吧,你看我细皮嫩肉的。” 章雅悠看了一眼容绮,道:“要么,让容兄进来他去骑马” 容绮想着这样也好,自家哥哥和章雅悠坐得近些,马车空间就这么大,总归能有肢体接触的嘛。 “你去骑马,让我哥来坐马车。”容绮发号施令道。 董 承彦笑了笑,招呼容绥:“兄弟,换一下吧,里面两个祖宗只准你进去。” 马车走了,董承彦骑在马背上,只是招了招手,立马有两个人跑过来,躬身道:“公子请吩咐。” “我见到小伙伴了,你去客栈把我的好酒取一坛过来了,送到前面那家馆子里。你去把那个爱板着脸的家伙一起叫上。” 板着脸的家伙,是谁那个仆从一脸茫然。 董承彦不耐烦:“就是李谧。快滚吧,碍事。” 章雅悠定了溶月楼里最好的雅间,等众人落座,给诸人亲自烹茶。 “世子c容兄请。”章雅悠先是给李谧和容绥倒了茶水,又给容绮和董承彦倒了茶水。这个倒茶的顺次也是很讲究的,在很多场合,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得罪人。 李谧见章雅悠举止大方,言词得体,眉目含春,明眸善睐,肤白胜雪,青丝摇曳,身形婀娜,是个难得的大美人,比起当年久负盛名的章雅思胜出不少,自从她得了双如意之后更是被很多人追捧,完全担得起“才貌双全”四个字。 董承彦干咳了一声,道:“世子,你不是定亲了吗不用这么盯着她吧” 155 两个纨绔的使命 李谧闹了个脸红,章雅悠也跟着不好意思,早就说过这董承彦是京城贵族里的异数,果真如此。 “世子和董公子来杭州,是有何贵干吗”他们总不会来游山玩水的吧,章雅悠大概猜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但是,他们不说,自己也不能主动挑明。 李谧正要回答,却被董承彦抢先了,道:“以你这聪明的小脑袋,你会想不出来你小时候挺笨的,但是,听说你现在开窍了啊,猜猜看。” 他伸手想敲章雅悠的脑门,却被容绥用筷子制止了。 章雅悠看了李谧一眼,李谧已经恢复了平静,道:“章姑娘不妨猜猜看,说不定还需要姑娘的协助。” 章雅悠心说,果真,还是躲不过啊,遂笑道:“大概是为了筹集赈灾银两的吧。” 李谧尴尬地笑了笑,但又不得不佩服章雅悠的聪明,笑道:“姑娘聪慧。” 董承彦笑道:“只要不傻,都能猜到,这也算不上聪明。” 河北道发生疫情,已经波及好几个州了,再控制不住,定要传遍全国,河北已经只能进不能出了,已经死了很多人,粮食药物银两都供应不上,国库空虚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只能从富贾世家c官员贵族中筹借。江南是富庶之地,历来是皇帝们救急的小金库。这个档口他们到江南来总不可能是游山玩水的,必然是上头下了任务。 “那再给你一个卖弄聪明的机会,你说说看,为什么是派我们两个人。”董承彦笑道,但笑容明显正经许多。 章雅悠无奈,道:“我已经够聪明的了,不需要在你面前卖弄。”遇见这种不要脸的人,只能比他更不要脸,否则,真没什么活路。 董承彦哈哈大笑,道:“那你分析一下,为什么派我们两个来。” 李谧笑道:“我也很想知道。” 容绮笑道:“你就说吧。” 这是个送分题,对章雅悠来说并不难,但是,真的开诚布公地回答出来可能会成为送命题,让这二人来江南,说明国库比想象中还空虚,老皇帝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开始文明的“豪夺”之路。 若是派了清流过来,江南的世阀大家必然不买账;若是派了天潢贵胄过来,那等于舍了天家的脸面,必然要拿出更大的手笔c给出更多的承诺。这两人的身份最合适,既是达官贵人的代表,又有董国公府和韩王府做后盾;若是他们此行不成功或是效果不理想,也等于用他们来试水,皇帝必然还有后招等着。 虽然董承彦和李谧都有职务在身,但这些职务要么是个虚名,要么微不足道,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是历练,是考验,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机会,只要做得好,必然会受到嘉奖,试问,董国公府和韩王府会坐视不理吗 这两家必然会想尽办法帮他们完成这个任务,首先,会以身作则,拿出体己来做表率;其次,会发动自己的人脉和人情来说服相关家族。 先不说江南之行能筹集多少银两,光是这两家出手,盘根错节之下,被动纳捐的世家不在少数,这样一来,皇帝的燃眉之急可解。若是江南之行顺利,说不定国库还能有点结余。 “我们有你形容得这么不堪吗我们两个,那都是名门贵族c翩翩美少年,好不好”董承彦不满道,虽然不满,但依旧笑了。 李谧也笑了,道:“章姑娘分析得很到位,的确如此。韩王府确实在努力,董国公应该也一样吧,说来惭愧,还在享受父辈们的荫蔽。” “你就装吧,没有父辈们的荫蔽,我们只能去对了,杭城最大的那家南风馆叫什么来着” “集贤阁。” “那我们只能去集贤阁这样的地方出卖色相了,我还好,毕竟我长得比较好看,但李谧你,你就比普通人好看点,还靠衣服衬托的,让你去种两年地,你比那些山野村汉也好不到哪里去” 容绮见董承彦这般轻浮,十分不喜,一直撇嘴,看他的时候也总是丢两记白眼过去。 李谧的脸色是真难看,但作为韩王府世子,他对情绪的掩饰以及应变能力是远远超过常人的,笑道:“你是上头派来考验我的吧你去集贤阁不要紧,就怕你家老爷子吃不消,估计会赶到杭州拆了那家南风馆。” 董承彦哈哈大笑,道:“又不是拆了我,与我何干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这不遇见她了嘛,让她想想办法。” 容绥一直沉默,静静地喝酒吃菜,章雅悠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还给他夹过两次菜,二人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相视而笑。 容绮叫骂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这件事和悠儿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给你想办法” 章雅悠忍不住给容绮点个赞,这番话也是她想说的,她和董承彦的交情,如果有的话,到这顿饭为止,就算清了。 “姑娘家,不要这么暴躁无礼。对了,晚上我跟着你回去住,我让人把客栈退了。我住在那里不习惯,嫌吵。”董承彦理所当然地说。 “不行”章雅悠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和董承彦这样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她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家里小,住不了那么多人”这倒也是实话,琦园没那么多客房,她是不可能让容绮和容绥住外面的,当初房翊的那间客房,她又不敢随便动;要是把他们放到临湖小筑去,章雅悠也没这个胆子,那可是房翊的地盘,带着其他男人住在他的地方,他能一把火把这些人给烧了 这么一想,章雅悠意识到自己应该买处宅子了,琦园虽然她能做主,毕竟是长孙靖的房产,至于临湖小筑,那跟自己压根没关系。 “可我没地方去啊”董承彦死皮赖脸,虽然笑起来很好看,但是,这么个不要脸的笑法,谁也不待见。 “你别跟着我,我给你想到了筹集银两的办法,明天就有音讯,如何”章雅悠无奈。 李谧笑道:“那就多谢姑娘了,我帮你把他带走,绝不打扰你生活。”说完,拖着董承彦就走。 156 美男榜 “悠儿,就送你到这里吧,我们去住客栈,如果绮儿愿意,她也可随你住这里。”容绥道,他一向是温和雅致的,那种淡然的气质总给章雅悠一种亲和的感觉。 章雅悠道:“府上有客房,够住的,也很方便,何必舍近求远呢。” 容绮直接去拉了容绥,道:“哥,你就别走了我们吃住在这里有什么嘛,悠儿是我们的好朋友” 容绥无奈,这个妹妹真的是耿直到他无可奈何的地步了。 晚间,章雅悠把二人安顿妥当,又去看了今天采买的奴才,除了扶苏,还有玉凌买的三个,都是看起来老实肯干的样子,章雅悠让管家带下去叫规矩了,单独留下了扶苏。 “吃饱饭了,以后就跟着我,你记住一点,只听我的话。”章雅悠道。 扶苏点点头,一双眼睛在晚上显得特别亮,他问:“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章雅悠道:“以后叫我祖宗就好了”本来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扶苏当真了,在这之后见了章雅悠就称“祖宗”。 容绮睡了,章雅悠却睡不着,翻来覆去,就有些燥热,起来翻茶水,紫燕和玉凌睡在耳屋,听见动静了,急忙进来。 “我饿了。”章雅悠道。 紫燕c玉凌起身穿衣再去给章雅悠端吃的,容绥来敲门了。 “就是看你房里的灯亮着,过来问一下。”容绥有些局促,大晚上敲姑娘家的门,说出去多少有失礼数。 “容绮睡着了。我饿了,打算起来吃东西,你要不要一起”章雅悠问道,然后转身端了一碟糕点过来。 容绥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甚至内心还有一点小小的期待。 “要么再泡壶茶”章雅悠的眼睛在黑色里亮晶晶的,就像是夜幕上的星星,有一种勾人魂魄的灵动和美好。 “好啊。”容绥再次没有拒绝。 在章雅悠的眼中,容绥就是这样温和c有礼一个人,明明样样都出挑,却一点都不高冷,也正是因为他这份和气c淡然,让章雅悠不由自主地信任他。 什么是温润如玉,说得就是容绥。 “你打算怎么帮他们筹钱”容绥问道,“万剑山庄也会尽一点绵薄之力的。” 章雅悠道:“办法倒不是没有,也不难,只是我不想去开口求人。”只要四大家族的人出手了,其他世家或商贾必然会效仿,而且李谧这次过来肯定也是带着皇帝的许诺来的,空头的官职c封赏也是少不了的,很多人不差钱,但差这一份荣誉和嘉奖。 但她不愿意去开口求杜子恒。 “我以前你听你说过,你认识四大家族的人”容绥淡淡道,顺手给章雅悠倒了一杯茶,“你这茶不错,甘醇生津。” 章雅悠道:“的确认识。我问你个问题,可以吗”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扑闪,任谁也无法拒绝。 “你说。”容绥看着她,眉眼里有笑。 “如果我做个美男榜,把你也列进去,如何”章雅悠笑道。 容绥差点被茶水噎到,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问题,从来没想过还有人做这样的评比,而且,这分明是不务正业啊 “我c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那每个上榜的人,你都要去征询一下意见吗”容绥笑道。 这下轮到章雅悠被茶水噎到了,她急忙解释:“我不出面,我只是幕后的推手,再说,我只是用此做个引子,只要你同意就好。明天我给你画一幅肖像。就是就是有点高调,万一很多姑娘追着你,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容绥再次被茶水呛到,那个画面真的不敢想象啊 第二天,章雅悠画了几幅容绥的画像,神态姿势衣着各异,但无疑都是超凡脱俗的美男。 第三天,荷亭和杭城里几大茶馆的说书人就开始提美男榜的事情了,这排名第一的就是万剑山庄的二公子容绥 茶客们不解,纷纷道:“还能比四大公子还好看么我们不信的,无图无真相” 章雅悠早就有所准备,那说书人亮出了画像,然后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让众人明白,这画像不及本人三分之一,本人更好看c更俊美,简直堪比天神。 房翊在营帐里指挥抗疫的事情,收到了田英的飞鸽传书,一开始还面带笑容,毕竟有小蛮货的消息了,等他打开书信,他简直要暴跳如雷,差点掀桌子 这是后院起火,有人趁虚而入啊 田英文字简略,点到为止,但房翊已经从简单的字面意思联想到很多,她身上伤还未好全竟敢饮酒,还酒品不好倒头就睡,容绥竟然不要脸地趁着她醉 酒抱了她平时装得那么云淡风轻c高风亮节c不近女色,还不是趁人之危那有没有后续后续没看到,他也不敢随意脑补,怕想到了自己能炸掉。 但是,这美男榜又是怎么回事她见过几个男人就敢办美男榜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她心目中竟然不是第一美男他堂堂长安城第一公子c人见人爱c花见花开,连男人见了他都走不开的武陵候,竟然敌不过容绥 房翊恨不能肋下生双翼,捉住章雅悠拷问一遍最好再欺负她一顿,让她哭着求饶,不对,求饶也没用,要天天欺负她,让她没有一点时间和精力想别的男人 等他再往下看时,他的怒气又小了下去,嘴角还不自觉地勾了勾,嗯,小蛮货认为自己是美男榜第二,这说明她还是很钟意自己的容貌的。 按照田英的表述,章雅悠还专门画了他的画像,好几张,不同姿势和神情,每一张都高贵俊美,完完全全画出了侯爷的神韵这是她以前趁自己在的时候偷偷画的,还是将自己刻在了脑海里,凭借着念想画出来的 不管哪一种都说明小蛮货对自己很在意啊 他又把这段内容看了一遍,看完,嘴角的弧度大了起来,没错,小蛮货总是给他惊喜房翊绝对想不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某人的任何行动都牵动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157 香袋能致幻? 房翊不否认自己的开心,但是,又非常地不开心,容绥真的比自己好看他不在意世人如何评价自己的样貌,但他在意章雅悠如何评价自己的样貌,当他想起眸如中秋之月,颜如春晓之花的容绥,心里就不自在了,抛开一切主观因素,他承认容绥的好样貌 “你这又笑又怒是什么表情怎么做到瞬间切换的”封悟夙笑道,他看了眼房翊手中的纸条就明白这是章雅悠的消息来了,除了章雅悠的事情,谁也不能让这位威仪高冷的侯爷有分毫的情绪表露。 房翊不搭理他,完全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封悟夙道:“我这劳心费力,可是八九个时辰都没喝口水了,每天接诊的百姓上千人,还要给感染的人开药,再这样下去我即便不被传染也要累死了,你都没个好脸色给我” “烦,滚”房翊冷道。 封悟夙不怒,反笑,道:“我是给你送药的,预防用。”他扔下一盒药丸,又转身道:“你要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回去一趟,就说筹集药物和银两,撑不到下个月。” 房翊道:“朝廷不是派了人去筹集” “李谧沉稳却放不下面子,董承彦不要脸但又没威信,这两个走一趟江南,你觉得会有什么收获呢”封悟夙笑了,任何时候他都带着笑,这笑容就是他的面具。 “不要小瞧这些世家子弟。”房翊道,“等吧,下个月月底之前一定会有消息的。” “小丫头那边一切顺利身体如何”封悟夙干脆折回来了,盯着桌子上的纸条。 房翊皱眉,干嘛对我的小蛮货这么关心 “别用这种表情对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关心她,你怀疑我对她别有用心,我不关心她,你又觉得我狼心狗肺这日子怎么过这分寸怎么拿捏”封悟夙摊着手。 房翊道:“那是你的事情。” “表哥在里面吗”薛瑶依在营帐外头,他们选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搭建了一些简易的帐篷c木屋一类的,对感染疫情的百姓进行隔离治疗。房翊为了节约时间,有时就住在营帐里。 封悟夙撇撇嘴,笑道:“那我先滚了” “把姜星源叫过来”房翊冷道,这段时间多亏了姜星源,有她缠着薛瑶依,自己安静了许多,得空的时候还能顺带想想小蛮货。田英这家伙太懒了,小纸条传得那么慢,每次都只写寥寥几个字,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罚他 还有那个端木青露,上次已经放过她了,想不到还敢纵凶伤人,还找来了关中二魔,要是伤了小蛮货分毫,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哦,不够,整个端木家都拉来陪葬 “表哥,你要给我做主。”薛瑶依进来之后,眼睛就红红的,见了房翊,营帐中又无其他人,当即扑了过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有话慢慢说。”房翊嫌弃得不行,他有洁癖啊,除了小蛮货,谁也不能近身。 薛瑶依道:“我原本是讨厌姜星源的,我心里只有表哥一人,但是,近来不知为何我越看姜星源越觉得” 她说不下去了,房翊等着下文,继续看文书。 “我看姜星源就觉得像是表哥,所以,所以就,忍不住对他投怀送抱,被他”薛瑶依又哭了。 房翊道:“那你的意思是” “表哥为我做主。”薛瑶依撒娇道,但是,不敢再靠近了。 “怎么个做主法把姜星源揍一顿还是为你保个媒”房翊淡淡道,按照他的理解,薛瑶依的要求应该没这么简单。 薛瑶依道:“表哥,你变了。你变得冷漠可怕,不再是那个会对着我笑c把我护在身后的表哥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是有人害我啊” 房翊放下手中文书,道:“你先坐下,慢慢说。” “我随身佩戴的香袋里发现了云实和银线花,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可以通神致幻。”薛瑶依道,“表哥不想知道这个香袋是谁给我的吗” 房翊看了一眼那个香袋,那是章雅悠的手笔,和送给他的那些香袋一样的料子和做工,只是图案有差异。 “是章雅悠,她想害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薛瑶依冷笑道,“是不是我的清白或名声毁了,她就目的达到了要不是我的丫鬟和我说了疑点,我都想不到这个层面,我把她当妹妹看。”说罢,又哭起来。 房翊道:“她为什么要害你”章雅悠并不知道姜星源也会跟着来,并且会缠着薛瑶依。 “表哥,我忽然想明白了,她的目标是你把您的香袋给我。”薛瑶依就要上前去抢房翊的香袋,但房翊不肯她近身,摘了香袋扔给她。 薛瑶依从里面翻 出一些云实和银线花的,道:“就是这两种药物,表哥对她青睐有加应该也是受了药物的蛊惑,这是已经查明的,没查明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薛瑶依道,她不再是柔弱又大方的大家闺秀,倒像是泼妇,没办法,她只能孤注一掷了,因为姜星源缠得太紧而房翊对自己又太冷。 前两天因为自己贪杯,把姜星源看成了房翊,两人干柴烈火地吻上了,要不是丫鬟及时赶到,那就木已成舟了。 房翊看了看那个香袋,心里想的是,小蛮货就这么在意我为了得到我不惜用这种手段 “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房翊招呼了封悟夙,封悟夙看了那被打开的香袋以及桌子上的一摊药渣,道:“怎么了” “云实和银线花在一起能致幻”房翊问道。 封悟夙点点头,道:“能,但这点量,又不是口服,不足以致幻。但是” “嗯” “若是饮了酒,就不好说了。”封悟夙是何等聪明,看了一眼薛瑶依就都明白了。 姜星源见了薛瑶依眼睛红肿,像是刚哭过,心疼得不行,道:“瑶妹妹这是为何哭了这是受累了还是受气了” 说起太尉家的这个独生老儿子,姜星源也算是个情种了。 158 比富,没输过 作为三公之一太尉大人的老来独生子,姜星源自小就是万千宠爱,姜太尉本来对他抱有厚望,无奈,这是个不成器的,还算努力但资质不行,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劣迹也无任何成就,典型的二世祖,为了给老姜家开枝散叶,姜太尉早早给他准备了几个通房丫鬟还有姨娘,更想着给他早点定门亲事,但他一门心思喜欢薛瑶依,任谁都不娶,这可愁坏了姜老头。 以前薛瑶依的父亲薛根茂在京城为官,姜薛两家多有走动,姜星源比薛瑶依年长两岁,两个孩子一块玩了好几年,至到薛瑶依十岁那年去了滁州,但这中间也未断了往来。薛瑶依自幼喜欢房翊,成年后更加坚定自己对房翊的心意,发誓非房翊不嫁,为了避免闲言碎语,主动断了和姜星源的所有往来。 但姜星源不死心,总是找着借口去滁州,这两年薛瑶依已经开始避而不见了。房翊这次不过是找了个机会,恰到好处地把薛瑶依在河北和州的事情说给姜星源听,他就迫不及待地跟着来了。 “你走开不准离我这么近”薛瑶依骂道,想到那天的亲密接触,她就忍不住暴怒。 姜星源无奈地退到一旁,又问房翊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说章雅悠这边,美男榜才做到房翊这里,杜子恒就上门了。 “行啊,你还挺能折腾的,美男榜是吧,你看看我能排第几”杜子恒的桃花眼此刻烟波潋滟,神情温柔似水,站得离章雅悠又近。 “你有话站那边说,想坐着也行,但别离我太近。你怎么就这么笃定美男榜是我的手笔呢”章雅悠道。 杜子恒笑道:“那些画我看过,是你作画的手法,再说,除了你,还有谁能把那位侯爷画得如此生动多姿”他歪着脑袋看她。 章雅悠是真不好意思被这么看着,道:“你猜猜我会把你排第几” 杜子恒笑道:“难道是第三” “也不是不可以,我这美男榜可是收费排名,费用越高,排名越靠前。”章雅悠笑道,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盘算着,说不定这是个赚钱的好营生。 “房翊和容绥都给你钱了” “嗯。” “多少”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就是字面意思。” “那他们出多少钱,我都在他们的基础上加五千两,把我放在榜首。”杜子恒笑道,别的不敢比,比钱,长这么大,没输过。 “你这么有钱,可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啊。”章雅悠若有所思。 “比如”杜子恒笑了,“你八成挖了个坑在这里等我,没关系,我若掉下去了,肯定拉着你。” 章雅悠心里一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一脸嫌弃,道:“别瞎说,我不是那种人。走吧,给你介绍两个人认识认识,有光耀门楣的好事等着你。” 杜子恒慵懒地笑着:“我现在娶妻生子,就是光耀门楣。” 到了荷亭,章雅悠直接带了杜子恒去见李谧和董承彦,容绥也在。芝兰玉树身白衣的容绥着实让杜子恒惊艳了一下,虽说都是男人,但不影响他对美的事物的认可。 “王公子为何总盯着在下看”容绥淡淡笑着,章雅悠前面已经给各方都介绍过了。 章雅悠急忙护着容绥,道:“他好南风的,你离他远点。没事,我护着你。”说完,拉着凳子靠近了他一些。 杜子恒无奈笑了,道:“你除了编排我c坑我,你能不能行行好我是不是好南风,你还不清楚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是美男榜第一。” 章雅悠才不会上他的当,进一步追问,本来办美男榜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她不好奇,耐不住猪队友不好奇啊,就听董承彦问道:“为何哦,原来美男榜是你做出来的,可以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潜质呢,这个思路好呀,等我回了京城,我也要做个美女榜,给大家出一部蒹葭巷攻略。” 章雅悠扶额 李谧就在一旁喝茶看笑话,偶尔还拿着眼睛看看章雅悠,章雅悠今天的装扮很素净又大方,月白色的缎面夹袄,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腰间系着一条同样月白色嵌了绿宝石的腰带,纤纤细腰,盈盈一握。雪白肌肤,白里透红,秋水双眸,一颦一笑都是带着令人心颤的美丽。 “她估计是觊觎白公子的美貌。”杜子恒笑道。 容绥红了脸,轻咳了一声,对董承彦的嫌弃又多了几分,连带着觉得杜子恒也是不务正业,纨绔子弟 “都说了,你们打趣我就算了,不要总拉上他”章雅悠护着他,容绥的亲和随性c平易近人是章 雅悠悦纳并亲近他的原因,和这样一个君子在一起,会有满满的安全感,相处起来舒服c自在。 董承彦还要说什么,李谧制止了,笑道:“还是说正事吧,杜公子可是大忙人。” 杜子恒笑道:“世子总算开正题了,我以为我们这半天都要放在美男榜上了呢。” 李谧说了一下时局以及皇帝的旨意,简而言之就是要从江南的富贾这里筹集一批银两和物资,尽快运送到河北道去。 杜子恒端着茶杯看了看,笑了,道:“多少钱起捐” 这个问题把李谧和董承彦问住了,当然是越多越好,他们是带着圣上的旨意来的,又不是来乞讨的。 “我倒是有个主意,我挑个头,捐个十万两,但是,我最近铺子运转紧张,到时烦请两位公子退我九万两,有杜家开这个头,相信江南很多商贾都愿意支持朝廷的。”杜子恒微笑着,他是把杜家的利益最大化了,既做了表率得了嘉奖,又赢得了好名声,还没损失什么钱,至于那一万两,对杜家而言就是九牛一毛。 章雅悠拿了一根白玉质地的茶针就敲打杜子恒的手背,骂道:“你这是连朝廷都要算计诈捐是吧一万两,都不够上我美男榜的榜尾” 这一幕有些小媳妇闹腾相公的欢乐感,所以,杜子恒也不恼,拿着眼睛看章雅悠,道:“那你说多少钱” 159 给我个郡主当当 章雅悠道:“你自己不是开口说十万两了嘛” 杜子恒笑了,道:“我给十万两也可以,但是,我要从给你的聘礼中扣出来,你同意吗” 这个问题章雅悠没法回答,说同意,那杜子恒肯定是顺杆子往上爬,说她是同意嫁给他;说不同意,他又会故意说她只是不同意从聘礼中扣,还是同意嫁给他的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章雅悠真是生气。 容绥给她倒了杯茶,笑道:“消消气。这十万两不是小数目,让杜公子自己决定吧。” 李谧趁热打铁,笑道:“宫里头说了,这次赈灾有功的,一律嘉奖,如果杜公子能捐资十万两,我一定奏明圣上,给您封官进爵。” 这对商贾来说是个致命的吸引力,他们不缺钱,也有人脉,但是,需要朝廷的认可;对世家来说,需要朝廷的封赏对子孙做荫庇和承继,门下成年男子总要某个一官半职在身方能显得身份;所谓的封官进爵其实都是虚名,不会给实权,也没有俸禄,却是最好的招牌,也是提升地位的最佳途径。 杜子恒显然有些心动,而且,他知道这块肉切是一定要切的,就看卖什么价钱了。 章雅悠明眸善睐,笑道:“那如果我有功,能不能也给我封赏一些东西” 李谧笑道:“可以啊如果杜公子能协助我们筹集足够的物资款项,我记你一功,回头一并禀告。你想要个什么头衔” 章雅悠笑了,她环视了一下,正好对上容绥那双含笑的眼睛,她有些不忍,让他在这个场合出现,聊得又是这些事,恐怕多有不适,不过是抹不开自己的邀请罢了。 “要个郡主当当。”章雅悠笑道。 董承彦伸手就要敲章雅悠,嘴里说道:“你还真敢提。”他的手还没触及章雅悠的脑袋,就被容绥挡住了,而杜子恒也在一旁作势要挡。 “你可以的”董承彦无奈地笑了,“我小时候可没少挨你敲脑袋,看来没机会报仇了” 杜子恒看着章雅悠,道:“有世子这句话了,我给你个立功的机会,你说说接下来怎么办,若是直接说捐款,恐怕这些人各有各的理由,就算是捧个场,过来点个卯,捐个千两,也解决不了问题。” 章雅悠笑了,道:“江南世家不是每年都要举行春狩吗何不借此机会召集一下呢” 杜子恒哈哈大笑,道:“都在你的盘算之中”他端详了章雅悠一会,道:“很多人是看你美,我却是被你聪明的大脑袋吸引了,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我喜欢胸大的女人”董承彦接过话。 这c这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吧 杜子恒笑道:“走了,等我消息。三天后春狩见了。”三天,召集江南巨贾c世家来春狩,大概也只有杜家有这样的实力了。 “容兄,你也陪了我几天,那个欧启召现在毫无踪影,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现,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这边还有一些得力的人手,像田英就很厉害。”章雅悠道,容绥知道关中二魔的事情后,就一直留在章雅悠的身边,防止他突然出现,毕竟他在暗处。 被夸厉害的田英此刻正在僻静处画圈圈,这个容公子太厉害了,根本不用他近前保护,也不准他近前保护呜呜,这要怎么和侯爷交待 “也好,我这两天在城里查看一下,若是有发现,我就帮你一绝永患。”容绥笑道,仍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那你春狩的时候也来,行不行”章雅悠试着邀请。 容绥犹豫了一下,道:“好。” 知道容绥离开了,田英心中有些雀跃,终于可以保护侯府未来女主人了,这可是侯爷交给他的光荣任务 容绥走后,容绮开始和章雅悠出双入对,章雅悠喜欢她,两个人在某些方面的脾气也相投,每天吃喝玩乐,闹到很晚,要不是紫燕念念叨叨,章雅悠连药都不肯吃了。 章雅悠拉着容绮去看宅子,还想着买块荒山,种上桃花,容绮也乐得和她一起闲逛,结果,容绮一转身就看见了田英,不悦道:“你一个大男人整天跟着我们做什么我们还能走丢了不成” 田英心说,也差不多吧,你们昨天回来就记错路了,绕了很久。 “别烦我们,不用你保护。这些东西帮我们拿着。”容绮扔过来好几个包裹,都是方才买的,有给她自己买的,有给封悟夙买的,光是成衣就好几身。 田英皱皱眉,想哭,真的,要是换了别人,这活他早就不干了,他宁可去侯爷那里领罚,但是,面前可是未来侯府的女主人,要是有个闪失,他怎么和侯爷交待 两个姑娘 正欢乐地走着,却听“嘭”的一声,一个人影重重地摔在地上,随后就见一人衣袂飘飘地飞奔下来,身形飘逸c身量秀颀,章雅悠抬头一看,正是容绥。只见容绥白衣胜雪,面如冠玉,眼若星辰,青丝如画,如同画中仙一般。 容绮笑道:“我哥真好看”她还用胳膊肘捣了章雅悠一下。 这二人光顾着看容绥了,却不曾想倒地之人猛然跳了起来,看清身后之人举刀过来,一把拉住章雅悠,容绮想去抢夺,和他对打了两招,那把刀依然架在了章雅悠的脖子上。 “你们再敢上前一步,老子就砍了她”那人道,章雅悠识得此人就是欧启召,看他握着刀的手一直在颤抖,就知道他内心十分害怕,想起上一回见面他叫嚣得厉害,没想到被容绥打得惊惧可怜,就差摇尾乞怜了。 “放了他,我让你有个痛快。”容绥道。 田英冷道:“快放人,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哼,我抓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与我一同赴死,去阴间做一对夫妻,也是美的,不亏哈哈”他还未笑完,笑声还在空中回荡,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章雅悠的眼睛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蒙住了,脖子上那凉飕飕的刀也消失了 160 要替侯爷守护章姑娘的心啊 “不要看。”是容绥温润的嗓音。 他抱着章雅悠一个轻松旋转,柔声道:“闭上眼,不要看。” 接着又是一声惨叫,有液体喷射而出的声音,就听容绮骂道:“让你作死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欧启召骂道:“小贱人,我就算是死也要做厉鬼,夜夜奸淫你,让你在爷爷的身子下哀嚎求饶爷爷就是” 容绮手起刀落,欧启召的舌头被割掉了,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田英道:“罢了,这么个畜生,杀了就得了” 容绮道:“他咒骂的是我,不是你,所以你大度,若是咒骂的是你,你不比我好到哪里去装什么大度” 她还暗暗骂了一句:“监视狗” 田英武功高强,听力本来就异于常人,即便她骂的很小声,也被他听到,当即瞪了眼睛,容绮不服气,道:“怎么,还想打架” 田英哼了一声,一挥剑,干脆把欧启召给杀了 章雅悠并未看到这一幕,容绥早已抱着她飞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你轻功这么好,可以教教我吗”章雅悠期待又崇拜地看着他。 容绥无奈,道:“你要是想学,也可以教,不过,我们都是从小就练功,我是一出生就用药水泡着,两岁就蹲马步了。你现在学,多少晚了。” “没事没事,我不要求达到你这种状态,能做到身轻如燕就好了。”章雅悠笑道。 “好。”容绥淡淡地应着。 “你怎么找到欧启召的这才两天时间。”章雅悠觉得不可思议,杭州城很大,单凭一己之力,想从杭州城里翻出一个人来,绝非易事。 容绥看着她那晶亮单纯c烟波流转的双眼,心里一动,幸好方才没有让她看到那血腥的一面,笑道:“我不是一个人,万剑山庄的势力范围很大,如果想找一个人有很多办法。他不主动出现,我们只好出击了。本想直接结果了他,哪知还是被你们给撞见了。” “容兄真的了不起”章雅悠由衷赞美着,“那你今天去琦园吗” 容绥本来想说不去了,还有点事情没做完,但是,对上章雅悠那清澈的眼神,他似乎察觉到了那轻微的希冀,不忍心她失望,道:“好。” 章雅悠笑起来,很明媚,就像是这三月的春光,动人c美好c深入心弦。 “你脸上有个血迹,在左脸颊那里。”章雅悠笑道。 容绥伸手就去擦,结果第一下没擦到,第二下擦到了却晕染出更大一片,章雅悠笑了,拿出帕子,犹豫了一下,递过去又收回来,问道:“我帮你擦” “好。”容绥愣了片刻。 章雅悠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容绥不是自己接了帕子过去,而是同意自己给他擦血污,容绥又生的高大,她真要给他擦脸还需要踮着脚尖,但这时容绥已经低了头下来。 章雅悠凑近才看清容绥的肌肤,紧实白皙,连毛孔都没有。 “帕子给我,我洗干净了,还你。”容绥道。 章雅悠没多想,笑道:“不用,丫鬟会清洗的,再说,就是一块帕子而已。”但是,容绥已经将帕子拿过去了。 田英结果了欧启召就要过来找章雅悠,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现在不是单纯替侯爷守护章雅悠的安全了,而是要替侯爷守住章雅悠的那颗心啊,否则,侯爷回来发现自己头上是轻轻草原,还不气炸 侯爷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怎么像个跟屁虫,老是跟着我哥和悠儿他们”容绮双臂抱在胸前,有些不乐意。 田英抱着剑转过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娘们真欠揍啊 容绮笑道:“我可不怕你有本事我们打一架”她想的是,这一架打出格胜负来好歹也要半个时辰,章雅悠和容绥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田英冷哼一声,骂了句:“无聊”然后抱着剑飞身而去。 事实上,章雅悠和容绥只是闲逛了一会就一道回了琦园,因为容绥听说她明天也要去参加春狩,正在为弓箭的事情发愁,就打算给她改良一下弓箭。 “你是臂力不足,你现在拉一下试试。”容绥将收紧的弓递给章雅悠,章雅悠试了试,依然觉得非常吃力,勉勉强强拉一个满弓。 章雅悠不好意思地笑了,心里有些无奈,自从上次受伤,体力大不如从前,这手臂灵活程度也有所下降,虽然跟着他们学几招拳脚,却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本来就是去凑数的,帮着世子他们筹集物资的,应该也轮不到我去狩猎,你别改造了,走,我们喝茶去。”章雅悠笑了。 容绥笑道:“我喜欢喝酒。” “我也有好酒,走。”章雅悠笑道。 容绥道:“我出去一趟,等一下回来。好酒先帮我存着。” 半个时辰后,容绥拿着几块细长的木条进来了,用手试了试重量和弹性,最后选了一条,笑道:“这是杜松木,弹性比较好,又比紫衫木轻一些。” 章雅悠知道他这是要亲手给她做张弓,当即招呼了玉凌和紫燕过来:“容公子有什么需要你们都去办对了,把我的瓜子拿过来。” 紫燕笑道:“好,奴婢再给您泡壶菊花茶,去火。” 玉凌道:“公子,要奴婢去熬点鱼鳔胶吗” 容绥点点头。 一个气质高贵c举止优雅的翩翩公子,此刻正坐在火盆旁靠着木条,一点点折弯,又拿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割去边边角角,还用着砂纸打磨了一番。 章雅悠是从未想过这样的画面,她知道容绥向来温和谦逊,但是她没想过容绥这般接地气,因为穿着袍子c又坐在火盆旁,手下又不停地打磨,容绥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先喝杯水解解渴。”章雅悠端了自己的杯子给他,紫燕这丫头越发不会办事了,容绥在这里,她竟然只端了一个杯子过来。 容绥愣了一下,知道这个玉骨白瓷挂耳杯是章雅悠专用,他见过她一直用,但是,不知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接了过去,一饮而尽,紫燕却在后头道:“容公子,奴婢专门给您泡了您爱喝的龙井,用的泉水,这才泡好。” 161 乱说话就要挨打 等紫燕看到容绥的手里端着章雅悠专属的茶杯时,愣了一下,最后讪讪地把龙井茶放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李谧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了几个劲装男子,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来琦园接章雅悠等人,章雅悠让老陈准备了一车的用品,有衣物c食物c药品以及日常用品c首饰钗环等,自己和容绮c容绥则骑着马。玉凌也骑了一匹马,特意多带了一匹马以备用,紫燕和另外两个粗使的丫头则和老陈一起坐在马车前后。 李谧见到章雅悠眼前一亮,章雅悠穿了一身暗红色长袍,款式简约大方,袖口是银丝绣花,衬托得小脸白皙如玉,腰间系了暗红色银丝描边的腰带,蹬着一双羊皮靴,将头发高高束起,用一只白玉冠簪了起来,垂落下来的头发打成卷型。 又因为她这身打扮很中性,有男人的精炼,有女人的美好,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又大方c明艳却不妖娆,因为章雅悠的脸本身就生的正气和高贵。她今天还涂了一个与衣服颜色相近的口脂,微微一笑,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风情,娇而不媚,美而不俗。 李谧下了马,笑道:“章姑娘辛苦了,本来是我们份内的事情,还要劳烦你走一趟。一切用度都算我的。” 章雅悠笑道:“世子哪里的话,为君分忧,为民解愁,我不过是尽一份绵薄之力,再说,能趁此认识江南世家,也是我的荣幸。” 李谧重新上马,和章雅悠并排而行。董承彦从车里探出脑袋,看到英姿飒爽骑在马背上的章雅悠,眼神里也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章雅悠不知道的是,田英早早将她的今天的行程以及装扮写了小纸条,飞鸽传书发给了房翊,房翊摊开小纸条,前面写了些零碎的事情,对杀了欧启召c给章雅悠做弓箭的容绥又多了几分不满,看到最后,田英只用两个字来形容章雅悠的好看“甚美”,房翊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 哼,我中意的人会不美吗我的眼光向来是好的 等等,打扮得这么美去参加江南世家的春狩,杜子恒等人肯定也在,她这是在招蜂引蝶那个容绥竟然还在当即给田英回了信,务必守好章雅悠一个“守”字用得极妙,当田英收到回信的时候,震惊了,不愧是侯爷,太腹黑了这个“守”字要求太高了,除了保护,还要负责防狼。 可是那些狼,一个个的凶悍又厉害,他守起来可不是很容易 到了天目山,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不仅杭州城的四大家族到了,江南其他地方的巨贾c世家也到了一些,遥遥看过去,旌旗摇动,彩旗飘飘,仆从们忙碌地来回搬东西,更有笙歌舞蹈,还有那四溢的酒香,加上那冲天的马鸣声c那齐整豪华成排放置的马车。 无一不在昭示这江南世家聚会的繁盛和奢靡,透着江南水乡的富饶和优雅以及那从骨子里养出来的岑贵。 杜子恒看见章雅悠骑着一匹白马,整个人又美又飒c英气中透着妖娆,迎上来,笑道:“今天打扮得不错,是我喜欢的装扮。” 章雅悠白了他一眼,道:“和你没关系,别自作多情了。” “难道你打扮得这么特别,不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杜子恒笑道,他的桃花眼简直能渗出蜜来,看章雅悠的眼神带着温柔,嘴角一直微微上扬,看得出心情很好。 王安珏也过来了,笑道:“章姑娘,好久不见。”他好几个月没看见章雅悠了,也试着去荷亭c彤宜斋“偶遇”过几次,但均是无功而返,不要说没看到人,连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到,也是情绪低沉了一段时间。 “好久不见,王公子。”章雅悠笑道,“这两位,我来介绍一下。” 王安珏笑道:“谢谢你,我已知晓。世子爷c董公子,二位好。”他抱拳鞠了个深躬。 董承彦和李谧也一起还礼,董承彦此时已收起往日吊儿郎当的做派,也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还有这两位,都是我的好朋友,容绥容公子c容绮容姑娘。”章雅悠笑道。 王安珏抱拳行礼,道:“既然是章姑娘的朋友,那就是我王安珏的朋友,这边请,你们的营帐可以在我们王家隔壁,这样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杜子恒拦住了,笑道:“就不劳烦你王老六了,他们的营帐就在我隔壁,我能照看得过来。” 王安珏不服气,正想理论,却又觉得人员众多,要顾及自己温润公子的形象,当下忍住了,却仍和章雅悠道:“我过会子来找你玩,不如我们一组” 章雅悠犹豫地看了一下容绮和容绥,容绥笑而不语,容绮笑道:“我都可以,好久没打猎了,尽兴就好你们这里打猎有什么彩头吗” 王安珏笑道:“今年的召集人是杜家,这要 问一下杜公子了,以往都是有的。” 容绮笑道:“那你给我介绍一下规则吧。” “看你这身装扮,是来打猎啊,还是猎男人”端木青露过来了,她一身劲装,十分干练。江南女子多娴静,也以柔弱为美,来了很多贵妇及贵女,但是,大部分人都是衣着华丽,是观战来的,并不参与狩猎,像端木青露这样的并不多。 “好像没到三个月。”章雅悠冷眼看着她。 端木青露皱眉,道:“你好恶毒伤了我四个丫鬟,还害得我被罚禁闭现在装得高贵纯洁,你整天和那个什么侯爷腻在一起,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小小年纪,想不到这么贱” 章雅悠冷笑道:“说完了” “真贱,还没听够是吗你现在还想勾引”端木青露冷嘲热讽。 “啪啪”章雅悠一个甩手,来回翻转,就是两巴掌,冷笑道:“东西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说” 端木青露当众被打了两巴掌,哪里肯罢休,拔了剑就要砍章雅悠,章雅悠往容绥背后一躲,容绥轻轻释放了内力,直接把端木青露弹了回去。 162 容绮的新朋友 端木青露倒地不起,在随身丫鬟的搀扶下狼狈爬起来,正要举剑杀过来,却被端木霆抓住了手腕,道:“不要胡闹。” “得罪了,章姑娘。”端木霆冷眼看着章雅悠。 “三哥,你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贱女人” 容绮不满:“你这女人怎么张口闭口就骂人,什么教养” “啪”端木霆一巴掌打过去,骂道:“这里不是你胡闹放肆的地方。” “你打我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端木青露觉得不可思议,两边脸都红肿起来,章雅悠那两下是用了十成力量,当时震得她自己的手连同手腕都发麻了。 “快把姑娘带回去。”端木霆冷道,那丫鬟急忙搀扶着端木青露回去了。 端木霆冷然看了章雅悠一眼,目光又扫过容绥c容绮两人,冷冷地转身走开。 章雅悠顾不上和端木青露计较,毕竟今天狩猎不是她的目的,她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等她抬眼的时候,就看见董承彦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董承彦将方才的一幕都看在眼里,从内心对章雅悠刮目相看。 他还记得章雅悠小时候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灵气不足,又不爱读书,在章雅思c章雅惠等人面前也很自卑,神情总是唯唯诺诺的,特别不自信,但方才那两巴掌是何其霸气 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世家的人赶过来,一个个衣着华贵c前呼后拥,有人还带了专门的厨师c菩萨蛮舞姬。章雅悠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来了三十几家,除了每家的代表,还有一干贵女c贵妇,加上各自的随从人员,浩浩荡荡有将近两千人。 这种场合,狩猎只是形式,社交才是真正的目的,这些家族自然早就打听到李谧等人带着圣旨来募捐了,但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捐得这些钱能买到什么杜家做这一届春狩的召集人,他们势必要给个面子;就算不给杜家这个面子,这样结交人脉的好机会,他们也是不会轻易错过的。 狩猎要分队,按照以往的惯例一共设置了红黄绿白黑五队,一个家族只能选择参与一个小队,参与哪个小队以射中的靶子的颜色为准。 按理应该由召集人杜家先射靶子,但杜子恒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拉了章雅悠去校场那里,一群世家公子和贵女已经在那里列队了,他理所当然地把她排在第一位,让她先射。 章雅悠犹豫了。 “你怕射不中”杜子恒笑道,“这么没用” 章雅悠道:“我是担心自己抢了风头,惹人嫌。” 杜子恒笑道:“我不嫌弃就好了,他们管得着再说,你这身打扮已经抢了很多人的风头,已经惹人嫌了,还怕多这一回” 这人说话真难听 章雅悠骂道:“滚别妨碍我”她作势要拉弓。 杜子恒笑着走开,道:“来,你先请,到时我们一队了,照顾我一下。”他笑嘻嘻地看着章雅悠。 章雅悠懒得理她,扭头看了一下容绮,不过是一会的工夫,她正和一个妇人装扮的年轻女人聊得火热,二人有说有笑,吃着糕点;容绥坐在案前喝茶。 她扎稳步伐c拉满弓,选了一个涂了白边c白芯的靶子,“嗖”地一声,一根羽箭不偏不倚地正中靶心。 章雅悠本来还担心自己臂力不足,这么远的距离射不中,没想到这把小弓如此好用,当即回头向容绥笑了笑。 众人一看,当即惊讶,纷纷猜测这女子是谁单看样貌已经让很多人惊艳了,看杜子恒那神态,分明与这女子关系匪浅,加上这百步穿杨的一箭,想不引起众人的好奇心都难。 杜子恒搭箭c拉弓,也正中了那白色的靶子,然后对着章雅悠一笑,道:“我们一队了,等一下你可要让着我。” 章雅悠道:“方才因为你,端木青露又来找我麻烦了,你开心了” 杜子恒笑道:“不开心,如果你为了我找她麻烦,我就开心了。”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会再给端木霆警告一下,他妹妹这么玩,能把端木家玩垮。” 见章雅悠和杜子恒并列走回来,容绮兴奋地挥手,唤道:“悠儿,我在这里快来我还认识了一个好朋友。” 章雅悠冲她笑了笑,正要过去,却被杜子恒拉住了胳膊,道:“你不如跟我过去,我那里也有好吃的,很多,都是你爱吃的,还专门从荣锦记那里定做了一批糕点。” 这是逗小猫呢,拿好吃的出来诱惑她 “我过去打个招呼就来。”她有些放心不下容绮,这姑娘单纯天真,自小的生长环境又那么简单,她哪里知道这世族大家里的弯弯道道,哪有那么多的情投意合和一见如故。 她见了容 绮的随身丫鬟,立在几丈远处,这还是她新买的丫头,派去服侍容绮的,但容绮说出来行走江湖而且打算偷偷去和州的,带着个丫头不方便,所以,只身出来,平时起居都是这个丫头在负责,名叫念儿。 “你怎么不近身候着”章雅悠问。 念儿小声道:“容姑娘不准。” 容绮欢天喜地和章雅悠介绍,说自己又认识了一位新朋友,简直太喜欢她了,好有见识c好温柔,一口吴侬软语c偏偏说话风趣。 那妇人笑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好这位就是章姑娘吧快来这里坐着。” 原来这位妇人是萧瑞凤的夫人,名唤欣岚,眉眼细细的,风情万种,却算不上太惊艳,看上去和气又大方。说话风趣,偏偏声音又软又糯,连她这种女人听了都觉得酥麻入骨。 “你别和我太客气,在我这里只管开心,不随意怎么开心我呀,因为自己不是美人儿,偏偏见了美人儿就走不动路了,所以,对你们好,不是我好,而是你们美。”欣岚笑道。 这话既对章雅悠答疑解惑了,又间接夸赞了章雅悠和容绮的美貌,确实是个会说话的妙人,难怪坊间传言萧瑞凤对这位夫人极为珍重。 “章姑娘明天也要去狩猎吗”欣岚问道。 163 江南世家的盛会 章雅悠笑道:“我骑术不行,体力也欠缺,多数不参加。” 欣岚笑道:“在我这里谦虚就没意思了我可是看到你射箭了,那叫一个英姿飒爽。还是你们京城的女子好,学得东西就是多。” 容绮道:“悠儿,你可一定要去,我这次跟你猎一只狐狸,给你做个小坎肩。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箭术。” 章雅悠笑道:“我已经见识过了,我怕去了给你拖后腿,不如在这喝喝茶,听萧夫人说话,那真是一大享受。” “依我看,你才是嘴巴甜,会说话。”欣岚笑道。 晚上,整个山脚灯火通明,杜家不但点了上百盏琉璃灯笼,还命丫鬟捧着硕大的夜明珠,真真是流光溢彩,夺人双目,衣着靓丽的新罗婢穿梭而过,敲着皮鼓的昆仑奴和翩翩起舞的菩萨蛮,酒香四溢,笑声阵阵,这场盛会在江南世家巨贾们的奢华中拉开帷幕。 李谧c董承彦和杜家家主c长平侯杜希杰坐在主位,其他人依次按着辈分c尊卑坐在下首以及两侧,章雅悠坐在杜子恒的一旁,这也是他要求的,简直是不由分说就拉了她坐下来,章雅悠的左侧依次是容绮和容绥。 “坐在你斜对面的是谁”章雅悠问道,“可座次像是你们杜家的人”因为那人单独坐了一个位子,紧挨着萧家,却又未和萧瑞凤等人坐在一桌。 “你对他感兴趣”杜子恒笑道,因为饮了酒,凑近章雅悠的时候带着一股酒气,那股热气喷在章雅悠的脸上,让她有些嫌弃,听到杜子恒这个问话,心里不舒服,说得她好像多随便似的。 此刻,她已经换了一身简约时兴的短襦长裙,佩了披帛和半壁,蹀躞带上的金蝴蝶随着她身形的晃动而呈现起舞之势。 “我看你是喝多了。正经问你话,你却胡说八道。”章雅悠作势喝酒,低声道,她不能像杜子恒一样把脑袋凑过去,就只能压低声音了。 “那是我大哥,杜子玉。” “他就是四大公子两个神仙中的神仙之一”章雅悠微微有些吃惊,怪不得此人姿容出尘c俊美过人。 “我发现一个问题,只要是和美男相关的,你都知道我这压力很大啊。”杜子恒痴痴笑着,桃花眼异常闪亮。 章雅悠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可是打算把你也放入美男榜的。” 杜子恒笑道:“以我的姿色,应该是要入榜的。” 容绮看这二人不停地交头接耳,还有说有笑,生怕章雅悠冷落了容绥,拉着章雅悠就想换位置,但杜子恒自然不肯,拉着章雅悠的手,按在那里,章雅悠明显感觉到这家伙趁机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她使劲拍了一下他那只咸猪手,发狠道:“再让我发现你占我便宜,我就把它剁了” 杜子恒哈哈大笑,引得众人一阵注目。 章雅悠抬眼看了看杜子恒斜对面的人,清冷如雪中轻松,高贵若山巅之花,俊逸伟岸,超凡脱俗,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一眼好巧不巧,正和杜子玉对眼了,章雅悠没有闪躲,而是冲着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她对杜子玉纯粹的欣赏,所以,不存在羞赧或害羞问题,这让杜子玉心下闪过一丝异样,他平时深入浅出,尽量避免在公开场合出现,那些见了他容貌的姑娘c妇人无不对他青睐有加,或大胆相约c或含情脉脉,章雅悠是他遇见的第二个大胆盯着他看但眼神里一片纯净的女人。 “你可不能打我大哥主意,你只能对我有想法,你看看我们杜家,多么富贵,真的嫁给了我,一辈子荣华富贵。”杜子恒笑道,他似乎有了醉意。 章雅悠道:“我嫁给别人也会有荣华富贵,这个不重要。”她也饮了些酒,感觉自己有些飘,说话的时候就漫不经心。 这时,李谧上台了,宣读了一下圣旨,除了圣旨,他还口头传达了朝廷可能给出的封赏,董承彦这时又是一番动听地陈述,并委婉地表达了,其他官员也去募集物资了,若是被他人抢先一步,这些封赏可能就会落入他人手中。 能在江南屹立不倒,这些世家自然是见多了风浪,也有足够的见识,董承彦这番话并不能引发他们竞争攀比的心情,反倒是生出了一丝轻蔑:呵,朝廷竟派了这样的后生来吗 有些世家其实已是强弩之末,保持表面的繁华已有难度,来参加春狩也是为了获取资源和人脉,甚至想着结亲,他们自然是不会轻易出血,哪怕朝廷给出的诱惑足够大,但真金白银的付出而且是巨大金额,他们必然会反复衡量。 董承彦笑了笑,不觉得尴尬,他也是有备而来。 长平侯杜希杰笑了笑,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诸位均是有才之士,志向高 远,大道理杜某就不说了;杜某不才,自愿捐资五万两纹银,各类药草十车c粮食一万担,以作河北道救疫之用。” 李谧和董承彦向杜希杰深深拜谢,李谧更是双眼含泪,道:“我代河北道的百姓谢谢侯爷,我在此向侯爷保证,这里面的任何一文钱粒粮食片草药都将运到河北,用在老百姓身上,并让河北道的百姓铭记侯爷的恩情。” 董承彦道:“侯爷大义,实乃天下商贾典范。难怪我爹提起侯爷都忍不住称是” 章雅悠开始敬佩这二人的演技,看似纨绔子弟,这一唱一和,把该说c能说都演了个遍,短短几句话就透露了许多重要的信息,让底下的人不由得开始动摇:如果前一刻想的是“捐还是不捐”,那么,现在想的是捐多少要不要和杜家比较 杜家起了这个头,萧家就立马行动了,萧家是皇商,受皇室重托,为皇家管理和运营相关产业,给皇族办事,名下的瓷窑c票号c漕船c码头过千,算起来是吃皇粮的人,这种人自然不会缺少政治觉悟,之所以让杜家第一个捐资,不过是避免抢了杜家的风头。 164 你是个宝藏 萧家比照着杜家捐了一批银两物资,除了银子和药材,还送了一批棉布,又有老幼成衣千套。 杜家和萧家开了这个头,李谧和董承彦又是一番情真意切地表达谢意,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到皇帝对江南世家是何等关心,最后提到了江南世家里的老先生,说是二十年前岭南水患,那位老先生不但出钱粮,还亲自带了世家子弟c仆从上百人前去救灾,这种义举感天动地。 这时站出一位中年人,行礼道:“世子说得正是家父。”在李谧和董承彦的渲染下,他竟有些涕泪连连。 “我父亲去年已然仙逝,想不到时隔多年圣上竟然还记得他,经二位这么一说,荡气回肠,令人动容,他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在这里,我代老父亲谢过圣上,谢过世子和董大人。”他掏出帕子擦了一下眼泪,继续道:“我愿意尽我所能,支持河北官员c百姓对抗疫情,晚些会整理一份清单送于二位帐中,以完成老父亲遗志,尽我等绵薄之力。” 李谧眼里带泪,道:“想不到老先生竟然千古了。谢谢王大人c也再次拜谢王老大人” 章雅悠看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这是形势大好,李谧和董承彦这次不虚此行,算是完成任务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运送和交接问题。 杜子恒凑过来,笑道:“你们京城人士都是这么会演戏吗一个个和刘玄德差不多,眼泪说来就来” 章雅悠哑然失笑,李谧确实手段过人,她第一次在熙园见到李谧的时候,他可是高贵冷艳c不容近身的状态,现在完全是礼贤下士c亲和有礼的模样,带着皇城的贵族之气,还有皇亲国戚纡尊降贵的谦和,拉拢了一帮江南世家。 至于董承彦,谁人不知董国公c谁人不知董太师光是董国公这块招牌,就足够很多人买账了,何况,他此刻也是温润有礼的少年才俊态势。 他们不是没听过传闻,不是没打探过这二人的资历和品行,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再说,他们是什么样的其实也不重要,因为他们是带着旨意来的。 “说得你们江南世家多淳朴单纯似的。”章雅悠反唇相讥,“不都是演戏嘛,大家相互找个台阶,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我可没对你演戏过。”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皱眉:“你离我远点,酒气那么重。” 坐在他们对面下首的端木青露看见他们有说有笑,又时不时将脑袋凑在一起,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章雅悠碎尸万段。 章雅悠瞥见了端木青露的神态,道:“你和端木青露怎么回事” 杜子恒笑道:“屁事没有。” “粗俗” “这叫爽快问心无愧才能这么说。我不喜欢她。”杜子恒笑道,“这个女人疯了,迟早会毁了整个端木家。”他虽然是笑着,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是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李谧和董承彦已开始答谢敬酒,两人分别从两边开始,董承彦敬到章雅悠这里时,眨眼一笑,道:“我方才演技如何” 章雅悠悄悄竖起大拇指,道:“看来平时是屈才了。我也捐些东西,会送几车草药过去,已经命人往那里送了。” 董承彦笑道:“我现在觉得你就是个宝藏,需要慢慢发掘了。” 章雅悠冷哼一声,饮了杯中酒,懒得再理他。 有些女眷开始离席,章雅悠打了个哈欠,又喝了两杯酒,然后往容绮身上一倒,容绮先是一惊,继而附在章雅悠耳边道:“这是要我带你回去了”章雅悠在桌子底下抠着容绮的手心,容绮明白,但立马就把她给卖了:“哥,悠儿喝醉了,你抱她回去” 章雅悠作势要起来,却听容绮在一旁道:“你是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在装醉我看清楚了,可是好几个人朝你这边瞄过来的。” “懒得听你那套歪理。”章雅悠直接起身了,容绮笑道:“既然你没事,我再玩一会,听他们说话挺有意思的,我都没听过。” 玉凌见章雅悠起身,也急忙过来候着,章雅悠进了营帐,紫燕把床铺都铺好了,正要打水服侍她洗漱。 章雅悠留了两个粗使的丫头,让玉凌和紫燕去用膳。 她一身的酒气,早上又是骑马过来,浑身的土味也很重,紫燕把洗澡桶也装满了水,章雅悠就想着洗个澡再睡,否则,这一身的粘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眠的。 章雅悠才泡了没多会,就听账外有人说话,那声音一听就是醉酒之人大舌头说话的状态,丫鬟道:“公子,您走错帐子了。” 章雅悠在屏风后面一阵心惊,要是有人闯进来,不管有没有看到自己那都是说不清了,她示意另一个丫鬟也去阻拦。 “走错不可能,这就是我的帐子。看,还有我挂起来的衣裳呢。”那人道。 田英一直守在暗处,不敢懈怠,见了这个情景,急忙出现,点了那醉酒之人的穴道,把他抱着扔到一边了。 容绥虽然陪在容绮身边,却也不忘注意章雅悠的动态,想着此刻鱼龙混杂,大家又都是饮了酒,有些不放心,趁着空隙悄悄跟过来看了一眼,正好遇见那一幕,正想着如何出手,田英就出现了。 田英不动声色地扶着剑坐在营帐前面,他本来就是暗卫出身,又冷硬坚韧,这会像尊神一般坐在那里,倒是惊住了几个过往的世家妇人。 章雅悠匆匆忙忙洗完澡,让丫鬟叫田英进去。 “让姑娘受惊了。”田英道。 章雅悠道:“依你之见,这人是无心之举,还是被别有用心者利用了”世家子弟并非人人出挑,也是良莠不齐的状态,出几个登徒子c不肖子也属常态。但是,世家注重清贵及名声,万万不敢在这种盛大场合作出浪荡无礼的举动,何况,哪个世家子弟没有仆从跟着,怎会任由一个醉酒的公子哥随意奔走c还走错了营帐呢 165 林中异样 田英沉思了片刻,道:“应该是别有用心。我本想跟过去,又担心他们是调虎离山,等玉凌他们回来再说。” 等玉凌和紫燕回来,容绮也回来了,有她们在,田英则悄悄潜了出去,第二天凌晨才回来,见了章雅悠只是点点头,章雅悠心下明了。 容绮不愧是习武的,虽然昨晚睡得晚,但早上起来依然是精神抖擞,这样一对比,头昏脑涨的章雅悠就成了一个战五渣。 “我在喝喝茶等你好了,明天我们再一起去,还有两天呢。”章雅悠笑道,但容绮已经不由分说把她拉上了马。 容绥笑笑,出来送了章雅悠和容绮,继续回帐子里打坐调息,他对打猎完全没兴趣,对这种世家社交方式也没兴趣。 一进山林,章雅悠原本和容绮一前一后,杜子恒也跟着她们,因为人多,又是呼啦一下都进了山里,他们不要说打到狐狸和狍子了,连只兔子和野鸡都没看到。 “前面有狼和梅花鹿”不知谁带头喊了这么一嗓子。 容绮两眼放光,道:“我们也去” 章雅悠昨晚睡得不好,今天起得又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压根没有打猎的兴致的,道:“我就在这里晃悠一会,等一下先回营地等你。你自己去吧,注意安全。” 容绮笑道:“那你等着我的狐狸皮哦要是能猎头狼回来,做坎肩也不错的。” “嗯嗯,安全第一,别逞强,尽兴就好,我不缺这一件坎肩。”章雅悠笑道,“玉凌,你跟着容姑娘去吧,照顾好她。” 玉凌领命而去。 章雅悠见杜子恒还在附近,笑道:“你怎么不去凑热闹呢,这里不要说猎物了,连只麻雀都没有。” 杜子恒笑道:“谁说没有猎物最大的猎物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完冲着章雅悠笑。 章雅悠道:“我们谁是猎物还不好说,先别得意太早。我回去了,头晕。你还是去凑凑热闹吧。” 杜子恒见状,笑道:“那你一定要把我捉回去啊我吃得少会暖床,还能赚钱,好处多多。” 章雅悠啐了他一口,再次见识了此人不要脸的程度。 “好了,不生气。我也就嘴上口花花,行动上我可是谦谦君子,否则”他暧昧地看了章雅悠一眼,章雅悠蹙眉。 “你对谦谦君子的误解有点大,你似乎忘记了”章雅悠急忙收声,和这种厚脸皮的人提起那天在马车上的事情,等于送上门调戏。 果真,杜子恒驾着马凑了过来,道:“你说得是那天马车上的事情吧哎呀,真是令人怀念和回味啊”他歪着脑袋看向她,又道:“我昨天晚上还摸了你的手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章雅悠一鞭子抽在杜子恒的马身上,那马一声嘶鸣,驾着他跑远了,留下杜子恒一串畅快的大笑。 章雅悠驾着马往回走,依旧是头昏脑涨的状态,想着兴许是昨天喝了点酒,加上昨夜未睡好,这是上头了。 她微微觉察到周遭有些异样,等她反应过来,后背及膀子感到一阵酸麻疼痛,正伸手要去摸,整个人就倒下了马。 “拖走,带到那边无人去的深山区。”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 另一人道:“可惜了,还真是个美人儿。” “哼,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那人又道。 “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送到深山呢直接在这里杀了,不省事” “主子交待的事情,我们只管照办。” 二人武功不弱,轻功很好,驾着轻功,拖着已经昏迷的章雅悠快速离去,离去之前还把一些痕迹清除了。 容绮是第一个回营地的,满脸的喜气,带着玉凌。她武功不弱,毕竟是万剑山庄的嫡女,资质上佳,自幼又得真传,虽然对敌的实践经验少了点,但内力和武功都算得上高手。她这番参与角逐,还真让她抓了一只狐狸,而且是一箭射中了脑门,皮毛一点都没破坏,另外还有两只肥美的野兔子。 她们进了营帐却未见章雅悠,去找容绥,也不在容绥的营帐中。 容绥去问了营帐的守门仆人,那两个仆人都说从未见到章雅悠。 “哥,我是不是闯祸了”容绮道,她把早上进山c章雅悠想回来休息的事情说了一遍。 容绥皱眉:“你现在知道了昨天那件事还不够让你警醒” 容绮难过得想哭,当即道:“我现在就去找她,我们分开的位置我知道。” “罢了,你在这里守着,万一有人问起来,就说你们分开行动,她晚点就回来。人多口杂,长个心眼。”容绥交待道。 他当即 驾马进了山林,原本玉凌也打算一起去的,但容绥的意思是,万一章雅悠回来了需要人随身伺候着,还是在营地里等他们。 容绥按照容绮说得方向寻去,在一处林子里发现了一些异样,仔细查看一圈,在一棵树木上发现了一根牛毛大小的钢针。 地上的痕迹显然被人故意消除掉了。 容绥抬头看了看,周遭树木上有被踩踏过的痕迹,不明显,但若是仔细观察依然能看出端倪。 他提起轻功,一路追去,往山里走了约莫七八里,遇见一个分叉,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一方脚印较深,树上出现的踩踏痕迹也比较明显,想来是负重而行,那章雅悠极有可能是被人朝这个方向带去。 容绥顺着那个方向又行了三四里路,这才停下来,虽然只是傍晚,但因为此处是深山,已经能听见野兽的吼叫,地上还散落着狼粪,地上还有动物的骨头。 斑驳的阳光从浓密的树林里投射下来,照耀在那俊美如神祗一般的面容上,那微微蹙起来的眉头给他平添了一分忧郁气息,那人的痕迹已经消失了,他四周张望了一番,又唤了几声,既没有看到章雅悠的踪影又没得到回应。 此刻,容绥心里懊恼异常,对章雅悠的担忧都化作了懊悔,后悔自己当初没跟着过来。就在这时,前头传来一阵马的嘶鸣 166 祸心 容绥身形一闪,朝那声音的方向飞过去,就见三头狼围着一匹白马龇牙咧嘴,那白马意识到危险,正踢踏着,朝天嘶鸣,在它不远处躺着一个人。 容绥不做他想,发了三枚暗器出去,正击中两头狼,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彻底没了气息;另一头狼见状往后退缩了几步,冲着容绥凶相毕露,一个俯身冲过来,容绥不等这畜生近身,一掌推出去,那狼当场击毙。 “悠儿悠儿你醒醒”容绥抱起章雅悠,唤了两声,探了探她的脉搏,发现她是被人点住了穴道,急忙揭开她的穴道。 因为被封了太久穴道,章雅悠浑身酸痛,艰难地睁开双眼,见是容绥,欢喜地抱住他的脖子,道:“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我今天要丧身狼口了。” 想起前面的凶险,章雅悠心有余悸,又想着自己此时绝处逢生,心情激动,眼泪就出来了,容绥抱着她,紧了紧,道:“别怕,没事了。是我不好,不该让你自己进山来,是我的问题。” 他起身,把章雅悠放地上,仔细检查了她是否受伤,只见章雅悠衣着凌乱,头发也散乱地沾了枯枝和落叶,只道章雅悠是遭了不幸,心中大恸,自责道:“是我的错,我怎么能让你自己进山呢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会给你报仇,保护好你,如果你愿意,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章雅悠看着他那痛苦的神情,心中悲伤,道:“容兄,我其实,我没有你是不是误会了”她收拢了一下衣服。 容绥见她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更不是滋味,一把抱住她,道:“是我不好,你放心,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们并没有碰我,只是把衣服给我撕开了,做出那种假象。所以,你先不要自责了,我们想着怎样回去。”章雅悠道,她第一次看见容绥这般失态,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暖意。 容绥愣了片刻,道:“你说什么你没有那太好了,是我糊涂了,竟然往那个方面想。不管怎么说,我很自责,真的,我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整个心都算了,你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章雅悠道:“我正骑马要回来,中了暗器,像牛毛针一样的东西,我臂膀和后背都有。应该不是剧毒,等我发现的时候就栽下了马背。” 容绥拉过章雅悠的手腕,再次探了探她的脉搏,用内力隔着衣物在章雅悠的后背上一吸,果真找出三根细如牛毛的钢针来;从她的右膀子处也找到两根钢针。 “我c我打算给你看看伤口。”容绥脸红了,“我看了你的脉象,滞涩难行,是中毒之状,我想确认一下伤口。” 章雅悠红了脸,这要查看伤口,可是要脱衣服的,她完全相信容绥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趁人之危,但是,到底是个男人。 “我之前受重伤服用过千年灵芝,一般毒对我影响不大,而且我身上有避毒珠,所以,这钢针上不管有无剧毒,应该毒不到我,否则,我早就毒发了。我其实摔下来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只是身体无法动弹,就装作昏睡过去。他们一路把我带到这里,怕我醒过来,又点了我的穴道。”章雅悠道。 容绥更不好意思了,自己先前提了那样的要求,是关心则乱,但他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趁人之危的想法。 “什么人想对你下毒手”容绥道,“可有目标” 章雅悠点点头,道:“但我现在还不能动她。如果她死在了春狩中,对李谧他们的筹款大计有影响,甚至会引发江南世家的动荡。” 容绥点点头,道:“这事我帮你解决。” 章雅悠笑道:“我有办法解决,但,我想知道她这么做为什么。” 先是用了调虎离山计把容绮和杜子恒等人调走,接着派人给她施暗器,光是用暗器还怕她侥幸逃脱,又命人把她带进深山老林里喂狼,若不是容绥及时赶到,她也只有喂狼的一个下场。 不仅如此,还故意把她的衣衫c头发弄乱,做出一种她被人强暴的假象,这样一来,即便她侥幸逃脱,那她的清誉也毁了除了那些在意她的人,不会有人试图去了解真相,只会三人成虎地认为她失去了清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深山老林里遭人强暴c失去清白,比要了这个姑娘的命都严重 “听你这么说,此人一定与你有深仇大恨,想将你置于死地。如果他们当时直接在你倒地的结果了你,你的尸首必然会被发现,也会引发官府介入,世家为了自保或自证清白,应该会有人相互揭发,这个人为了不冒险,命人将你拖进深山了。但,在深山里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呢”容绥道。 章雅悠道:“丢下一个中了毒c被点了穴道的我在深山,毒蛇野兽出没,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若我是被人杀死,那多少 会在现场留下痕迹,到时追查起来,对她来说又是一种风险;但是,我若是被野兽吃了,或是被毒虫咬了,那说我自己误入深山完全说得过去。” 容绥看了看天,夜幕渐渐落下,山里温差大,冷风吹过,章雅悠打了个哆嗦。容绥就近捡了树枝,生了一堆火,让章雅悠坐在火堆旁,道:“我给你整理一下头发。” 章雅悠笑道:“你还会梳头不成” 容绥道:“会一点,但女子的发髻我不会编,帮你简单打理一下是可以的。要不要吃东西”他看了一眼那三头死狼,道:“狼肉不好吃,我们可以去打点兔子。” 章雅悠道:“算起来两顿没进食了,但没胃口。我们要尽快回去,要是回去晚了,说不定他们会找过来。” 容绥小心翼翼地给她打理头发,章雅悠的头发又长又密又柔顺,像是漆黑柔亮的缎子一般,摸在手里特别舒服。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给女人梳头发,心里有些紧张,这一紧张就显得有些笨手笨脚。 167 容绥的温柔 章雅悠看他在背后折腾了半天也没束成一个发髻,心下有点着急,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容绥有些不舍地转过身,道:“你的衣服怎么办不如,我把外袍脱给你,就说山里头冷,倒也说得过去。”章雅悠的领口被撕烂了,有两颗扣子也不见了,背后也都是泥土。 章雅悠简单挽起一个发髻,道:“那你不冷吗” 容绥淡然一笑,道:“冰天雪地也冻不到我,这点你放心。” 穿上他的外袍,章雅悠瞬间被温暖的感觉包围,那外袍上还有他的气味,那种淡淡的熏香,在这寂静幽黑的山林里,传递出精致的气息,不染尘埃,却带着人间烟火味,在她的脑海里存下一片记忆。 章雅悠闪亮了一双眸子看向他,篝火映照着他那如玉如月的脸,半明半暗,随着火苗一起跳动的是那扑面而来的美好,谦谦君子c温润如玉,他就像一块上好的翡翠,明明质地通透,却又让人看不透,正是这份通透的美好和看不透的神秘,才让人心意飞扬c情绪起伏。 容绥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问:“要不要吃东西” 章雅悠笑道:“我们回去吧,带头狼回去,就说我因为争强好胜,追着一头狼到了深山里,后来迷路了,幸好你找了过来。”她整理了一下容绥的外袍,尽量把自己破损的衣服遮蔽起来。 容绥道:“好。”他很少拒绝章雅悠的要求,更不要说合理建议了,他是个温和的人,但并非好说话到有求必应的状态,甚至因为高冷和出尘,很多人根本不敢对他提任何要求,但章雅悠对他来说是个例外。 容绥牵过那匹白马,笑道:“倒是通灵性了,要不是它,我还不能那么快找到你。我的马在下面。”他顺着微弱的痕迹追过来,在岔路口的时候,因为要上山,有一段山路,他就把马放在下面了。 “一个朋友送的,老马,但特别通人性。今天多亏了它。没想到它竟然一路找过来了。”章雅悠拍着白马的脖子,给它挠了挠身子。 “真的不要吃点东西”容绥问。 章雅悠道:“可是没有啊。” 容绥笑道:“你等等。”他一个飞身,片刻又飞了回来,笑道:“我前面就看到了,峭壁上长了一些仙人掌,都结了果子,酸酸甜甜的,你尝尝。我再去摘一些石耳和树菇,我们烤着吃。” 章雅悠道:“可是,我怕” 这软软糯糯c娇娇柔柔的声音听得容绥心里一动,笑道:“那我带着你去。”他身形快如闪电,一瞬到了章雅悠身旁,不等她反应过来,搂着她的腰肢飞上了半空中。 这样俊的轻功,让章雅悠看了忍不住赞叹,又担心自己太重,累着他了,但是,离得这么近,她又不敢随意说话,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她甚至能感受到容绥有力的心跳。 容绥也不敢低头看怀里的人儿,但能感受到她的手足无措,明明不好意思攀上来,但因为害怕这半空中飞来飞去的状态,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腰身。 采了几串树菇,几把石耳,还从崖缝里找到了两颗灵芝,容绥放下章雅悠,又去挖了两颗笋,这个季节正是吃笋的好时节,这时的笋又嫩又鲜又脆。 章雅悠也没闲着,在周边找了点树叶c枯枝什么的,将篝火烧得旺旺的。 “我来时看见一处溪水,可以拿过去清洗一下。”容绥笑道,“跟我一起去。他外袍给了章雅悠,此刻穿着一身中衣,洁白的中衣因为挖笋,已经沾染了泥污。 “想不到你一个少庄主还会做这些事。”章雅悠笑道,心内是由衷地佩服,这样的人不知比那些纨绔子弟好多少。 容绥笑道:“我自幼跟着父亲走江湖历练,这些自然要学的。” 章雅悠一边啃着仙人掌果子,一边吃着容绥烤好的灵芝,笑道:“你也吃,别光顾着我呀。来,我来烤。” “你还会这些”容绥微笑道。 章雅悠道:“当然会啊,我厨艺很好的。我们把这树菇放在这块石板上,慢慢烤,锁住中间的汁水,特别鲜美。” 容绥默默看着有些小得意的章雅悠,不做声,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忙活,因为他的外袍穿在她身上过于宽大,有些不便利,他还顺手帮忙扯一下,以防招到火。 “尝尝味道。”章雅悠递给容绥一颗烤好的树菇。 容绥吃东西的姿态很优雅,虽然身处荒野,只穿了一件中衣,却依然是淡定从容,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雅致,让人看了很舒心。 二人吃了东西,觉得暖和很多,这才收拾了死狼放在马背上驮着,往山下走。过了那个岔口,容绥的马还停在那里,二人 共骑一匹马回去。 等他们到了营地,守门的仆从见到他们回来了,兴奋地大喊:“他们回来了回来了快去通报老爷和公子。” 章雅悠急忙驾马回了自己的营帐,正好遇见迎接出来的杜子恒,杜子恒见到章雅悠平安回来,脸上一喜,但看见章雅悠身上穿着容绥的外袍,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你这是去哪了叫我们好找,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发动所有人进山了。”杜子恒冷道,他在这里为她提心吊胆,她倒好,这是和某个男人风花雪月去了,果真不是个省心的女人 章雅悠笑道:“等一下和你解释,我先去换件衣裳。” 杜子恒不肯让她走,章雅悠只得道:“我错了,不该自己走散,让你担心了。我先进去换件衣服好不好”这话被她轻柔软糯的声音说出来,很有一股撒娇的味道,杜子恒心里一动,顿时气消了一半,让她进了营帐。 “悠儿,你总算回来了你吓死我了你去哪里了啊”容绮抱着章雅悠道,“幸好你平安回来了,不然我哥非把我打死。你这是去哪里了” 玉凌和紫燕也关切地看着章雅悠。 “先不说这些,快给我找见衣服出来。”章雅悠吩咐道,“等一下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 168 欣岚的身份 章雅悠换好了衣服,这才和大家说了自己在山林里的经历,容绮听罢眼泪都出来了,抱着章雅悠一个劲地道歉。 “这事和你没关系,别什么都往身上揽。”章雅悠安慰道,“你回来后有人来找过你吗” 容绮摇摇头,道:“这件事八成又是那个端木青露做得除了她,还有谁要害你。你等着,我迟早帮你宰了这个臭女人” 章雅悠笑道:“你杀过人吗” 容绮支吾着,道:“以前没杀过,迟早要杀人,坏人那么多,杀几个也是为民除害。” 章雅悠笑了,容绮一向被保护得很好,虽然江湖中打打杀杀时有发生,但她没有杀过人,这在章雅悠的意料之中。 “除了端木青露,你还有可疑的人吗”章雅悠道,她目光深沉,面色平静,有一种与她年纪远远不符的沉着和冷静,叫人看了心中生畏。 容绮想了想,道:“我这两天和欣岚走得近,你知道的,她这个人风趣又没架子,很对我的口味”她话还没说完,自己愣住了,喃喃道:“难道欣岚她” 章雅悠笑了,道:“别想太多。这件事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自有主张。任何人都不准说出去。” 紫燕给章雅悠端了些吃的过来,道:“这些都是奴婢亲手做的,简单了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奴婢不放心那些人。”一碗面疙瘩汤,一个煎蛋和一小碗芝麻香油拌腌萝卜,两碟炒蔬菜。 “确实想喝一口面汤了。”章雅悠笑道。 这时门外有人求见,紫燕去帐外看了,道:“公子请稍等。” “是昨晚那个醉酒的公子。”紫燕道,“姑娘要见吗” 章雅悠垂眸,道:“请他进来吧。” 那公子田英已经查明了,是江南慕容世家嫡亲的小公子,为人向来胆小谨慎,身子骨比较弱,莫说狩猎了,骑马都不擅长。 “在下慕容瑾,见过姑娘。昨晚唐突姑娘了,在下特来赔礼道歉。白天来了两次,姑娘均不在。前面听闻姑娘和大家走散了,心下又十分担心。”这人唯唯诺诺的,前面半段也听得出诚惶诚恐的,但后半段却又特别突兀,本来二人不熟,要不是昨天晚上的聚会,他们可以说素未谋面,更没有任何交集,哪里轮得到他关心。 章雅悠道:“公子昨晚是醉酒了吧” 那慕容小公子又道:“是的,所以,荒唐了点,但在下保证,在下平时严于律己,克己复礼,绝非荒唐无礼之人。” 章雅悠打断他的话,笑道:“公子既然是醉酒了,如何知道自己荒唐了呢昨晚大家欢聚一堂,一时贪杯实属正常,再说,开怀畅饮c放浪形骸,说明公子是性情中人,如何非要和荒唐联系起来” “在下c在下是听端木姑娘说起的,说在下醉酒之时对姑娘多有逾矩的举动,在下听罢实在不安,一定要和姑娘赔礼道歉,如果姑娘认为自己清誉受损,在下愿意c愿意” 果真是端木青露她这一招无中生有用得甚是毒辣,这慕容小公子又是软弱的性子,不仅如此,还对自信明媚的章雅悠生出了一丝情愫,端木青露就是想利用这份情愫想让慕容瑾对章雅悠纠缠不休,再传出章雅悠被慕容瑾酒醉之时非礼。 若是别人说了大家可能不信,但若是非礼章雅悠的事情是从慕容瑾口中说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世家清贵,最在意礼数和颜面,非礼姑娘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站出来自认,那肯定是真的了。 “别听她胡说。你只是醉酒了,我让我的侍卫送你回去了。你看我这里丫鬟侍卫这么多,而且都有些拳脚功夫,哪里能容你近身回去吧,别闹出笑话来。”章雅悠微微一笑,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场春狩整整进行了三天,到第四天大家才陆陆续续打道回府,李谧和董承彦则带了一队人押送粮食c药物以及银两等直接去了和州,临走之前对章雅悠好一番谢谢。 章雅悠一时起了玩心,笑道:“那我当郡主的愿望能实现不” 李谧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等我到了和州,与武陵侯商量一下,有我们三个人保举,应该问题不大。” 董承彦笑道:“世子,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这种事都敢应承要是不成功,你找他算账,让他给你补偿。”他后半句是对章雅悠说得。 章雅悠笑道:“我可不敢找世子算账。再说,无功不受禄,我也没做什么事,就算有微薄功劳,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祝二位一路顺风。” 李谧笑道:“谢谢姑娘,后会有期。我们长安见。” “对了,请世子和董公子代我照看一下好友,她也要去一趟和州。”章雅悠道。 容绮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封悟夙,章雅悠说在杭州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还不确定何时启程,便跟着李谧和董承彦一起出发了,想着路上相互也有个照应。她也担心若是跟着章雅悠回绮园,说不定容绥会绑着她回万剑山庄。 “姑娘,奴婢探查清楚了,萧家少夫人是原先杭城刺史袁德禄的独生女儿,前年嫁到萧家,因为侯爷的到来,袁德禄被问斩了,一家四十几口,除了这个袁欣岚,其余的都发配两千里烟瘴之地。袁德禄手里有些势力,袁欣岚嫁到萧家时让她带了一些人去,袁德禄恐怕临死之前也向她移交了一部分势力。”玉凌一边说,一边揭掉脸上的伪装。 “一切顺利吗可被发现了” 玉凌笑道:“奴婢的易容术还是不错的,自幼就学了,要不然就奴婢这身武功也不配留在侯爷身边。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姑娘放心,没人发现。” 章雅悠满意地点点头,道:“你去叫田英过来,我有任务交给他。”是时候给那些总想害她的人一些颜色了,是时候出手了。 “把如意斋的掌柜c禾丰楼的账房,这两个人都抓起来。我先动动她的眼线。”章雅悠冷笑道。 169 萧瑞凤的警告 “抓来之后,不需要言行逼供,只管把我们知道的事情列出来,给他们两条路,一条是交出所有的证据和名单,自己远走高飞,一条是送到官府,全家问斩。”章雅悠淡淡道。 两天后,萧家的后院内,袁欣岚接到了消息,连损两名得力助手,铲除这两人等于伤了她的耳目。 “会不会是那个丫头”一个衣着得体的妇人小声问道。 袁欣岚道:“如果真是她,那就太可怕了。”章雅悠回来后不动声色,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照样和众人谈笑风生,那份从容大气以及内敛,足够让很多经历过风浪的人自惭形秽。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城府,袁欣岚感觉一丝恐慌。 “端木青露和她不对付,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联手她”那妇人恭声问道。 袁欣岚冷笑道:“那种蠢货,也配和我联手么她这种人只配当枪使。” “奴婢是不是要交待下去,让其余人都暂时按兵不动” “不必,他们未必查得到那么多暗桩,你这一通知反而暴露了。不着急,我们可以利用杜子恒,只要让大爷把信息传到位就行了。” “奴婢还有些不明白。” “端木青露不止一次向章雅悠示威甚至出手加害,以杜子恒护短又自负的性格,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是,你看他出手了吗他没有。是因为害怕端木家吗当然不是,端木家和杜家的实力差距很明显。因为他现在觉得章雅悠还不可控,不是他的人,也没向他求助过,他等着她向她求助c求饶。” 那妇人道:“奴婢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杜子恒愿意帮助那丫头,是因为有情,但前提是那丫头可控,如果丫头的行径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让他觉得不可控,他不但不会出手帮助那个丫头,还会进行打压,以达到她向自己俯首妥协的目的。” “正是,只要让杜子恒知道,章雅悠现在对付袁家的残存势力,是为了武陵侯,又或者是受了武陵侯的指使,而接下来他就会从中阻止了,至少会拖住她的手脚。”袁欣岚道。 但袁欣岚还是低估了章雅悠的行动能力,三天之后,她的奶娘c跟着她嫁到萧家c可谓是她的左膀右臂的妇人已经被人断了手脚c成了一个废人,不仅如此,还被下人揭发出她贪污萧家公中财产c欺压仆从c手里好几条人命。 为了自保,袁欣岚只能丢车保帅,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又怕这奶娘受不了皮肉之苦,把她给供出去,最后来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混乱,一包毒药结果了那妇人的性命。 萧家能在江南威名赫赫,皇帝更替都没有替换掉他们家皇商的身份,没有过人之处是不可能的,至于萧家的大公子萧瑞凤自然是人中龙凤,岂会看不出这里面的端倪。 “你嫁入萧家就是我萧家的人,不管袁家是何境地,你都是萧家的少夫人。但你要记住了,你既是萧家的人,就要时刻以萧家的利益为行为准则,有损萧家利益的事情万万不能做,否则,就算我睁只眼闭只眼,不与你计较,但我爹娘那里却是容不得一粒沙子,各位叔伯c其他旁系也不会放过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袁欣岚心中大骇,这是在警告他了,那他知道了多少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道:“听爷的,自从嫁给了爷,我心里就只有萧家。袁家没落,非我所愿。金氏的事情,我之前确实不曾知晓。我虽愚钝,却还不至于蠢笨到为了一个奴婢与爷失了心意的地步,何况,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我已经命人去安抚那些死掉奴才的亲属了。” 她故意轻描淡写地把落脚点放在奶娘金氏草菅人命的事情上。 萧瑞凤冷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不要装傻。你自己先歇着吧。” 与此同时,端木青露这边也非常糟心,章雅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不是找了个慕容瑾来恶心她嘛,她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像端木青露这种傲慢又飞扬跋扈的人,满头都是小辫子,只要有胆量,随时都可以抓到一把。 章雅悠只是把端木青露醉酒的消息传给了朱天成,这个人是章家三房朱氏的娘家侄子,是江南常州首富之孙,比普通的纨绔子弟更恶劣,不学无术,荒淫野蛮,欺男霸女,因为纵情声色,身形干瘦,皮肤暗黄,顶着一双可以装零钱的黑眼圈和眼袋,偏偏此人又天生蛮力,学过一些拳脚,是常州城里的头号恶棍。 因为在常州城里横着走习惯了,即便来了杭州也是习性不改,前呼后拥,当街调戏良家妇女。那一日在春狩的宴会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端木青露看,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因为端木青露身形曼妙,胸部丰满,是她喜欢的类型。 端木青露锦衣玉食地长大,眼睛长在 头顶上,又一心扑在杜子恒身上,谁也看不上,朱天成这种丑货的热辣眼光只会引发她的恶心和厌恶,没少对朱天成嗤之以鼻,谩骂羞辱。这对朱天成来说,就是一种挑战。 用朱天成的话说:“越辣的货,吃起来越带劲。”那些主动投怀送抱c那些被欺侮了只会嘤咛哭泣的女人,他早就玩够了,而且,那些女人身份卑微,出身寒酸,自己要了她们那是赏赐,他对女人出手还是很大方的,但若是霸占了细皮嫩肉的千金大小姐,那是另一番刺激,甚至是成就感 朱天成带人到了端木青露的包厢,他的人已经把那几个丫鬟给牵扯住了,他则进去,笑嘻嘻地对着面色桃红c醉眼迷离的端木青露道:“好妹妹,一个饮酒不闷吗来,哥哥,陪你。” 端木青露一挥手拍飞了他手里的杯子,骂道:“丑八怪,谁要你陪滚回你的常州去,什么东西,也敢进来和本姑娘喝酒。” 朱天成也不恼,仍旧淫\笑着,道:“好妹妹和我一道回常州吗来,哥哥敬你一杯。”他干脆坐到了端木青露的身边。 170 端木青露的恨 朱天成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猥琐地打量着端木青露,手上也不老实,开始动手动脚。端木青露本就生的漂亮,而且是那种张扬的漂亮,身材又好,又是端木家的嫡女,这种人就是天生娇女,不会把谁放在眼里c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 “滚开丑八怪”端木青露推了他一把。 朱天成猥琐地笑着,道:“哥哥虽然不好看,但是,哥哥能干啊,一会让你欲仙欲死,你就不会觉得哥哥丑了哥哥有经验,这降服女人,靠脸不行,要用枪,哈哈” 端木青露伸手就去打,还用上了脚,却被朱天成牢牢抓在手中,笑道:“妹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这里人来人往的,哥哥还想着去个安静的地方,看来只能先在这里把你给办了女人,有了男人之后就老实了。” 他说着开始撕扯端木青露的衣服,端木青露突然醒了酒,对着外头喊:“来人,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 “别喊了,我几个属下已经把她们带走了,这会子说不定也在享受着呢。来,我们一起乐呵一下,你放心,你的身份地位,我肯定会娶你回府的,而且是正妻之位哦。”他扑过来,张嘴就开始啃起来。 端木青露会武功,但是,因为饮了酒使不上力气,加上这个朱天成也是练家子,她根本招架不住,她踢了朱天成几脚,也被朱天成打了几巴掌。 “哼,还装贞洁烈妇你勾引杜子恒c对杜子恒下药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了,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你那么主动投怀送抱,送给杜子恒睡,给我睡一下怎么了”朱天成骂骂咧咧,“真是下贱得很一会就让你求饶”说完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端木青露惊怕:“你给我吃了什么”她张嘴要吐出来,却被朱天成捂住了嘴,同时又在扯她的衣服,披挂和短襦都被扯开了,连裙子都拉到了脚腕处。 “人渣畜生我要杀了你” 朱天成笑道:“你得有这个本事等一下成了我的女人,你就舍不得杀我了放心,哥哥经验丰富,会让你舒服的,你别挣扎了,越挣扎,我越兴奋,到时把你弄痛了,别怪哥哥不怜香惜玉,对了,还是处女吗” 端木青露长这么大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又恨又羞又怒,骂道:“畜生,放开我你敢碰我,端木家让你朱家全家陪葬” “哼,那就试试。等一下你就不这么喊了”他一边说,一边脱端木青露的中衣,白花花的肌肤暴露出来。 端木青露还在挣扎,又打又踢,朱天成也不怜香惜玉,啪啪又是两巴掌甩过去,打得端木青露鼻青眼肿,同时非常大力地抓在她的胸部,痛的她差点晕过去。 此刻,端木青露已经媚眼如丝,双颊飞出一抹嫣红,连那丰润的嘴唇也红艳欲滴,看上去十分诱人。 “是不是觉得很热来,我给你脱衣裳早这么乖,就不会挨打了。”朱天成干瘦的身子覆上去,还腾出一只手脱了自己的裤子。 端木青露的上半身彻底裸露出来,朱天成眼睛都直了,他玩弄过很多女人,从妓院红牌到良家妇女,从十岁幼女到三十岁少妇,从家中仆妇到外面的有妇之夫,但身份像端木青露的女人倒是头一个。 到底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姑娘,这肌肤比绸缎还光滑c比牛乳还细腻,手感真好,在药物的控制下,她那微微颤抖身体c灼热的皮肤c从喉咙发出来的呜咽,让他明白这个端木青露虽然蛮横霸道,却还是个雏儿 正当他打算直捣黄龙时,包厢被人破门而入 章雅悠正在荷亭的后院里喝茶,杜子恒也在,他打量着章雅悠,道:“你现在开始张牙舞爪了。” 章雅悠笑道:“难道我以前没有张牙舞爪吗,还是说你一直觉得我是兔子” “非也。我觉得你是猫,如今长大了,有了锋利的小爪子,开始张牙舞爪了。”杜子恒笑道。 章雅悠道:“看来,你是准备多管闲事了。否则,你不会这么说我,还拉着我在这里喝茶,这茶都续了三道水,你也该走了。” 杜子恒道:“我已经通知端木霆去接了。” 章雅悠冷哼一声,继续喝茶,笑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这是管了闲事又没管得彻底,怎么,是打算继续看好戏吗” “那我拭目以待。”杜子恒愣了一下,继而笑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摸了章雅悠的脸庞,章雅悠急忙躲开,瞪着他,骂道:“不要动手动脚”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以前是我小瞧了你,你是可以与我比肩c乘风破浪之人。杜家少夫人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章雅悠皱眉,道:“你给我留着是你的事,得我想要才行。” 杜 子恒哈哈大笑。 端木家已经动用了紧急手段,那几个跟过去的丫鬟c专门服侍那个包厢的伙计以及看见这件事的人,都遭遇了不测。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世家巨贾的恩怨情仇c风流韵事本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 端木青露被朱天成非礼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那日在场的人都看见了,端木青露上身赤裸,包厢里衣衫凌乱,还有滑落的扣子c撕碎的布料等,她是被人裹着披风抱出来,脸色潮红,还发出令人羞赧的呻吟;有人说朱天成已经霸王硬上弓成功,有人说这二人是饥渴难耐,在包厢里就想促成好事;更有人不怀好意地意淫起端木青露的身材皮肤,把当日包厢里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他们在场一般。 不管是哪一种传闻,对端木青露而言都是杀人诛心,她在临近崩溃之时已然愤恨无比,想起当日被朱天成轻薄的场景,她就恶心;想起朱天成的狼吻,她就忍不住呕吐,吐到胃内空空,依然感到反胃和恶心。 街头巷尾的那些流言,让她狂躁得想杀人她必须要报复回去 171 张牙舞爪 她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畜生,她要将朱天成碎尸万段 端木青露现在严禁外出,他们甚至想着把她送出去一段时间,避避风头;朱家在这期间上门赔罪并进行提亲,说是要对端木青露负责,端木枫看了朱天成的猥琐和干瘪之后,直接命人把他们轰出去,扬言“这种人给我女儿提鞋都不配” 想到自己的女儿竟被这种面貌丑陋的畜生轻薄,连声誉都毁了,端木枫就暴跳如雷,朱家算什么东西,儿子长成那样,作出这等下作之事,还有脸上门提亲分明就是阴谋,先是毁了女儿的清誉,又放出那样的流言,让端木青露无法许配好人家,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嫁给朱天成绝对羞辱他姓朱竟然敢上门羞辱 端木枫怒了 不过,只隔了一天的时间,朱家也怒了朱天成眠花宿柳的时候被人切掉了那物件,不但从此不能人道,还因为大出血差点丢掉了性命事发的那家妓馆就是端木家的产业。 在朱家看来,自己做得仁至义尽,虽然朱天成过错在先,但已上门赔罪,还打算八抬大轿娶端木青露进门,女人迟早是要嫁人的,端木家的姑娘再金贵,他朱家也不差,朱天成也是正经的直系嫡孙,就算结亲不成,也不能为了报复将其命根子切掉 如果端木家将朱天成打一顿,朱家无话可说,但现在却切掉了他那物件,让他从此不能当个健全的男人,说得再严重点,这是要让朱家断子绝孙 章雅悠在画画,打算上美男榜排名第三,好多说书先生都在等着呢,玉凌进来了,道:“姑娘,办妥了。” 章雅悠道:“你辛苦了,下去歇着吧,这件事做得好,这种畜生杀了他都是便宜他了,祸害了那么多女人” 玉凌笑道:“姑娘,他那个东西一点点,和他本人一样干瘦” 章雅悠骂道:“这些浑话你也在我面前说,还不快去收拾一下眼睛也要洗一下。” 玉凌一愣,等明白过来,差点笑弯了腰。 玉凌前脚离开,田英后脚进来了,禀报:“我已按照姑娘的交待,混在朱家人的队伍中,把妓馆搅成一潭浑水,还趁机伤了端木家一个旁系子弟。” 接下来就是坐山观虎斗了。 等消息传到和州的时候,房翊勾起了嘴角,还炫耀似的把纸条给了封悟夙,封悟夙笑道:“这只小猫终于张牙舞爪了。看你开心成这样,中午请我喝酒” “周围尸骨如山,你喝得下去”房翊冷道,“李谧他们的物资什么时候到派人接应一下。” 封悟夙道:“你对我也太残忍了吧我身上都快馊了,你却有做不完的活交给我。我要去告状。” “和谁告状”房翊施施然地坐下来了。 封悟夙道:“和那个小丫头呗,我就说你和薛瑶依眉来眼去。” “无聊”房翊眼皮都不想抬,话也懒得说。 “不过,我还真的挺佩服小丫头的,有两把刷子,不但知道借力打力,还用了这招坐山观虎斗,端木家和朱家这个梁子是结下了,她也算给自己出口气了。”封悟夙笑道,他抬眼看着房翊,果真,这家伙听他说起章雅悠,眉眼都舒展开了,不仅如此,话也多了,以下是某个侯爷的高谈阔论: “她这一招的确是聪明,比我想象中效果要好。敲打一下端木家倒也不需要这么复杂,但这样一来,让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就可以随意拿捏。小蛮货这个举动确实给了我一个惊喜。” “你是不是话有点多”封悟夙笑道。 房翊恢复了先前的状态,道:“滚” 封悟夙笑道:“我马上就滚,但是,你的麻烦来了。宫里来人了。” 很快,两个太监进来了,给房翊行了礼,带来了贵妃和文安公主的问候和礼物,说辞也很冠冕堂皇,说是专程来慰问他,又说了诸多文安公主的好话。 薛瑶依当然也接到了消息,之前也听闻宫里的文安公主对房翊情意深厚,皇帝因为贵妃的原因差点给他们指婚,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这会宫里来人,应该是那位贵妃和公主不死心。 “表哥,该用膳了,就算是再忙,这饭还是要按时吃,你看你,都瘦了一圈。”薛瑶依提着食盒进来了,她那又娇嗔又温柔又亲密的状态,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二人关系匪浅,何况又是这么般配。 房翊没有拒绝,还柔和地笑了笑,道:“你又要煮粥救济,又要给我送饭,太辛苦了。这些活让下面的丫鬟做就可以了。” 薛瑶依温柔地笑着,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也是亲手做的。我怕丫鬟们毛手毛脚的,表哥看了嫌弃,影响胃口。” “你有心了,看你 最近也清瘦了许多,别累着了。等这边疫情稳定了,我带你回京修养一段时间。”房翊道。 “我能住在武陵候府吗”薛瑶依娇羞地看着房翊。 房翊点点头,眉眼里俱是柔情。 两个太监坐不住了,唉,果真这趟差事不是好活,千里迢迢赶到和州,这可是疫情蔓延c尸骨如山的地方,搞不好自己也被传染了,本就有生命危险,结果倒好,来了还被喂了这么一大口狗粮 合适吗,在他们两个太监面前秀恩爱 “你先下去吧,宫里的两位公公还在呢。”房翊道。 薛瑶依笑道:“我要看着表哥吃了,我才下去,不然不放心。” 房翊无奈,只得当着她的面吃了几口饭菜。 “让二位见笑了,这是我青梅竹马的表妹,滁州刺史薛根茂的女儿。”房翊道,“这里不比宫中,粗茶淡饭,一会我让人领着二位去城里最好的客栈洗漱用餐,也算是给二位接风洗尘。”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点的太监,笑着问道:“侯爷对这位表妹还真是青睐有加,这么多年没听说侯爷对哪个姑娘上心过呢,洒家多嘴问一句,侯爷这是打算定亲了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老太太有这个意思。”房翊笑道,“恐怕要辜负娘娘和公主殿下的美意了。” 172 投怀送抱 那太监“哦”了一声,眼珠子转了一下,笑道:“像侯爷这种尊贵的身份,又玉树临风c貌赛潘安c文治武功c样样出挑,照洒家的意思,应该配更高贵的女子,方是良配。” “那公公的意思是”房翊抬了一下眼皮。 另一个小太监笑道:“洒家觉得文安公主就甚好,宫里头都在传呢。而且,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就是咱们这位公主了。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年长的太监接过话,笑道:“我们公主和娘娘时常夸赞侯爷,这不,还专门派洒家二人过来看望侯爷,光是送来的东西就四大车。” 房翊笑了笑,道:“两位公公的意思我知道了。”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知道了”这就完了没有其他意思表示 在另一个营帐中,丫鬟问:“姑娘,确定这么做吗万一侯爷不认” 薛瑶依神色萧索,眼神沉寂,道:“我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这不是最好的机会你不了解他这个人” “奴婢还担心,万一被侯爷识破,那姑娘精心维护的形象可能就c就要”那丫鬟支支吾吾不敢再说下去。 薛瑶依冷道:“自己掌嘴。” 那丫鬟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小就跟着她,对她的言行算是知根知底,听了薛瑶依的话,也不敢违抗,抽打自己的脸。 “不够重。”薛瑶依淡淡道。 那丫鬟加大了力道,打得自己嘴角流血,薛瑶依这才喊停,笑道:“你要记住了,主子是你的天,不能不敬,不能不畏,乱说,是做奴才最大的忌讳。” “是,奴婢谨遵姑娘教诲。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薛瑶依道:“既然你知错了,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 “请姑娘教诲。”那丫鬟恭敬道。 “我前面进了他的营帐,他在演戏,对我的态度出奇的亲密,他无非是想让宫里的人知道他心有所属。如果宫里那位就此放弃,我倒也没什么损失。如果她起了报复心,势必会向我发难,如此一来,我就成了代人受过。我为什么不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呢男人嘛,要那颗心有什么用不如要了他的人。” 丫鬟道:“姑娘聪明那奴婢这就送过去” 薛瑶依道:“交给香蕊吧。你脸肿成这个样子,是想让人知道我打你了吗” 一个丫鬟端着茶水和漱口水进了房翊的营帐,福了身子,道:“给侯爷请安,姑娘让我给您送饭后茶水和漱口水。” 两个太监又对视了一眼,哟呵,这个薛姑娘好本领,侯爷的衣食住行都介入了,妥妥地以女主人身份自居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小蹄子呢,还大家闺秀呢,比民间那些粗鄙的妇人都不如 他们勾着兰花指,想上去撕人 “云台,带两位公公及诸位去用膳,他们远道而来辛苦了,厚礼一定要准备好。” 云台领命,笑嘻嘻道:“二位公公这边请,我给二位准备了礼物就在外头,请跟我来。” “你是亲眼看见侯爷漱口c喝了那杯茶的”薛瑶依冷道。 “奴婢亲眼所见,不敢说谎。”那丫鬟道。 薛瑶依笑了,道:“给我梳妆更衣。把我最喜欢的那个水玉缎面披挂取过来。” 房翊内忽然感到一阵燥热,喝了一杯茶,仍旧觉得热和渴,他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下药了。 高远c云台都不在,就连封悟夙都被赶出去了,他急忙运功,想把体内的药物逼出来,至少封存到一处,等着封悟夙回来。 “表哥。”薛瑶依走进来了,声音依旧温柔似水,房翊看着她,觉得比从前漂亮,身上的燥热比之前更加严重,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着他。 “你怎么来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房翊冷道。 薛瑶依笑道:“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她说着就凑近了去,刚刚凑到房翊身边,房翊就有一种迫切想靠近的感觉。 房翊运了一下功,又压制了几分,冷道:“没什么事要你帮忙,回去。” 这将将进入四月天,和州又地处北方,薛瑶依已经穿了抹胸长裙,脖子下面白花花的一片,那沟壑曲线约隐约现,胸前挂着一个通体澄碧的玉坠,随着她身体的移动而晃晃悠悠。 “表哥为什么对我这般冷淡方才在那两个太监面前可不是这样的,又温柔又亲密。”薛瑶依委屈道。 房翊听了这话,知道她也看出一些端倪来,心中有些愧疚,道:“不过是在他们面前逢场作戏一番,我会补偿你的,你先回去吧。” “我不要什么补偿,我心里 只有表哥,这一生若是能和表哥在一处,哪怕是春风一度,我这辈子也是死而无憾。”她这话说得已经非常直白了,“表哥就看不到我的心意吗”她摸着胸口。 房翊忍得辛苦,道:“这不该是你一个姑娘家说出来的话” “我活这么大,要什么有什么,自我要求也很高,但是,遇见了表哥,我就愿意为表哥低到泥土里。只想和表哥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愿意。表哥,我好热”她说着就要去脱衣服。 房翊骂道:“滚出去” 薛瑶依道:“表哥,我不准你这么凶。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一晚次就够了,哪怕没有名分。” 房翊冷静了一下,道:“是你在饭菜里动了手脚” 薛瑶依委屈道:“表哥,不知道你说什么,这些饭菜都是我亲自做的,我怎么可能动手脚呢。我就是饮了酒,壮壮胆子,这才敢和你表明心迹。” 房翊虽然现在有些神志不明,但薛瑶依靠近时确实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我是怕宫里的公主看上了你,让皇帝下旨给你指婚,我就没有一点希望了,所以,我我想和表哥在一起。”薛瑶依扑过来。 房翊眼底有些杀气,眉头一皱,伸手点了薛瑶依的穴道,冷道:“你要好自为之如有下次”他一伸手,一个砚台碎成一堆粉末 173 她成了你的软肋 薛瑶依愣住了,眼里含着泪,道:“难道你宁可难受也不愿意要我吗” 房翊道:“你滚” 薛瑶依道:“不是我,是我的丫鬟看我爱得太卑微c太辛苦表哥,难道你真的忍心我这么卑微吗” “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薛瑶依不情愿地朝外走去,身形瘦削,看上去有些可怜。 “”房翊又怒又恨。 又过了半个时辰,封悟夙终于回来了,看到满头大汗c脸色潮红的房翊愣了一下,继而道:“看你这神情是被人下药了”他想拉过房翊的手,却被房翊躲开了,就听房翊闷声道:“去给我准备药浴。” 封悟夙不慌不忙,道:“你都忍到现在了,还差这一时半会谁这么大胆,给你下药呢”他想了想,道:“是你那个千娇百媚的表妹没错了,为了睡一个男人,下药这种手段都用得到,不愧是薛怀璧的女儿” 房翊一掌拍到桌子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封悟夙道:“何必药浴呢,我这里有药,服用之后,你自己运转内力,足够压制这种媚毒了。”他掏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粒药,抛给了房翊。 房翊吞下之后,稍加运气,人慢慢平静下来,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我说你何必忍得这么辛苦薛瑶依长得不错,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多少人求之不得,你还能坐怀不乱,佩服这是怕宫里头那位追究起来吗”封悟夙笑道。 房翊不悦,脸色有些难看。 封悟夙不怕死地道:“一个做正,一个做侧,很完美,你这样的身份和人物,有几个女人怎么了嘛,就算有几个男人也没关系嘛,看看我,不就是你背后的男人嘛” 房翊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想杀人。 “哦,难道你是想给那个小丫头守身如玉不会吧,情根深种到这种程度了”封悟夙故意夸张地说出来。 房翊冷道:“你再不出去,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这里还有一粒,如果你吃了一粒不管用,继续吃。”封悟夙笑道,“小丫头派人送了一车杜若草过来,我找几个人试了药,效果不错。这场瘟疫主要是疠气引发,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疠气侵人,会引发多种疫疠病,痄腮c猩红热c疫毒痢c白喉c天花c肠伤寒c霍乱c鼠疫,以及疫黄等。这杜若草对白喉和猩红热有非常明显的作用。” “哦”房翊不动声色,心里却闪过一丝异样。 封悟夙道:“她怎么就想起种了这杜若草呢这不是中原特有,种子也难寻。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房翊听到他提起章雅悠,眼神都温柔起来,道:“有什么奇怪的,她本来就聪明。” 封悟夙真的不想吐槽了,但凡涉及到章雅悠的,某个人都是无条件支持c无条件觉得她好:“好,你的小蛮货天资聪颖c奇才一个,这总行了吧我劝你收敛着点吧,你心思这么明显,她就成了你的软肋” 某个“软肋”毫无征兆地打了几个喷嚏,心说,不知谁又在惦念自己了,她完全没有“软肋”的自觉,正在和袁欣岚斗智斗勇,连杀袁欣岚两个回马枪,正畅快呢。 然而,让她更畅快的是,她的美男榜大火,但凡哪个说书人开讲美男榜相关的,那一定是座无虚席c打赏丰厚,演变到后来变成千金求一副美男画像,还有很多痴迷女子竟对着画像痴迷地喊出“这是我相公”的呓语来。 章雅悠并未直接出面,而是让玉凌乔装打扮送到不同说书人那里,如今大火,他们等着美男榜第四的出现,结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出来。 为什么这些人看了美男榜前三名之后还会想着第四名呢因为这前三名本就是伯仲之间,势均力敌,他们已经开始悄悄站队,不服当前的排名,既然当前的排名难以服众,说明画师或幕后主使的眼光和审美与众人存在差距,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出现更俊美的男子说不定第四名比前三名都美呢 这些人想看看是不是还有风格不同的第四个甚至更多个美男出现。美男谁不喜欢,自然不会嫌多何况这些美男除了英俊帅气,还要么多金,要么权贵,要么名声斐然 “姑娘,他们都在催美男榜第四呢您这边还有人选吗” 章雅悠想了想,道:“那就表兄” 玉凌笑道:“是啊,长孙公子也是美男一个,放在第四倒也适当。” “但是,我把表兄的画像交出去,他肯定知道是我的手笔,又要说我不务正业了。” “姑娘,您就是不务正业,还用表公子说吗”紫燕笑道,她真是操碎了心 “我看你比姚嫂都唠叨,你若是嫁了人,谁受得了啊” 紫燕也不害臊,笑道:“奴婢不嫁人,跟着姑娘不挺好的嘛,有好茶,有好粉,还能看美男”一句话把众人逗乐了。 “我打算给表兄多画几张画像,这次我们换个玩法”章雅悠笑道,“我可以把他从小到大画一套,然后编一套故事出来,但是,不提他的具体身份,让大家猜。” 千篇一律是没办法长久引发轰动的,推陈出新c出其不意才能吸引人。 章雅悠正为自己的想法得意呢,下人就来通报了,说是杜子恒来了。自从加高了围墙,杜子恒就很少翻墙了。 杜子恒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惹大祸了” 章雅悠一脸茫然,然后等来了杜子恒的第二句话:“幸好我帮你兜着了。” “你能把话说得完整c明白吗” 杜子恒道:“你把我大哥放在美男榜上,现在每天好多女人围在杜府门前,这还不算,出个门,马车都被围起来了,还有一些蠢女人嚷着要嫁给我大哥的。” “这不是好事吗”章雅悠不以为然,这就是闯祸了 “我大哥心里只有我大嫂,他受不了这些,而且他喜静。” “哦,抱歉。我只顾着做美男榜了,没想到他已成亲,下次注意,只选未婚男儿。”章雅悠笑道。 “他现在要把那个偷画他画像c做什么美男榜的人抓起来,打算往死里打” 174 要个山头种桃花 章雅悠笑道:“他又不知道是我画的,想找我也没那么容易。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坏事。” 杜子恒笑道:“可我告诉他是你了。” 章雅悠想打人,这家伙是过来找揍的吧 “我和他说,画师是个姑娘,我认识,而且我喜欢她,让他给我个面子不要责罚你了。”杜子恒的桃花眼明媚起来。 “你觉得这样做好玩吗幼稚” “自从我大嫂去世,我大哥身边就没有女人了,以前大嫂在的时候,还有两个妾室和丫头,现在这几个女人也如同摆设,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教养儿子身上,突然引起这么多女人的关注,他的确恼火得很。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凭我们杜家的势力,想查什么查不出来。”杜子恒道。 章雅悠听了这话还有点伤感,想着那样一个清秀出尘c遗世独立的男人竟然是个青年丧妻的鳏夫,听起来夫妻两个伉俪情深,妻子撒手人寰,的确是人间悲剧。 “是我思虑不周了。你代我向你大哥道歉吧。”章雅悠道。 “这种事你要亲自去才显得有诚意。我们杜家的花园很大,现在开满花,你正好去看看。”杜子恒笑道,“你顺带也给我画张画像,给我弄个排名吧。” 章雅悠笑道:“按照你这个长相,只怕名落孙山,如果想上榜,要好好贿赂我。” 杜子恒笑道:“你尽管开价,公子我不差钱” “这杭州周边的地啊,山啊,码头啊,都被你们四大家族瓜分光了,我看中城南的一个山头,叫东白山,想在那上边种点桃花,你转手给我,在原价基础上加两成。”章雅悠道,“我给你安排个美男榜的排名,放在七八的样子。” 杜子恒笑道:“你这美男榜水分这么大,还敢给我狮子大开口那个东白山可是我祖上的财产,我们买的时候不到五千两银子,加两成也不过是六千两,可现在市价是六万两纹银。” 章雅悠笑道:“那算了,我大不了买块地种桃花,以后我会做一款玉面桃花膏出来,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入股啊。” “这个可以有走,随我去一趟杜府。”杜子恒伸手就要拉章雅悠,被她躲开了,他一个健步还是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不去啊”章雅悠道。 容绥这时回来了,见状:“她既不愿意,你就不该勉强她。” 杜子恒冷笑道:“那你也不该多管闲事”他松开章雅悠,一掌向容绥推过来,容绥轻轻回转,躲过这一掌,冷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和你动手。” 杜子恒不说话,桃花眼也没了笑意,但手下招式更加凌厉,容绥也不再闪躲,而是接了杜子恒那一掌,一收手便将杜子恒推了出去。 章雅悠扶起杜子恒,道:“别打了绥哥哥住手”自从容绥在深山里救了章雅悠,二人感情又进一步,应容绥的要求,章雅悠改口叫“绥哥哥”,事实上,在章雅悠的心目中他就像个哥哥一样,宽厚c包容c大度c温和。 容绥道:“我没打算伤他。” “你先回去,过两日我去找你大哥赔礼道歉。”章雅悠道。 “我受伤了,你要给我找大夫,还要陪我回去,顺带照顾我。”杜子恒抚着胸口,一副惨淡的样子。 章雅悠哭笑不得,道:“你这是讹上我了。那这样吧,我让绥哥哥把你打一顿,等你真的受伤了,我就给你请大夫c陪你回去c照顾你,如何” “你这丫头真狠你今天不跟我过去,只能等一段时间了,我明天要出城办事。”杜子恒笑道。 “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章雅悠问,虽然杜子恒总是不正经的样子,但章雅悠知道他其实不坏,至少对自己还比较好。 杜子恒笑道:“这么依依不舍要么和我一起去我是去趟京城,你若是同行,正好回一趟章家,多好”他开始循循善诱:“你已经许久没回去了,爹娘总归要见见的。” 田英早就看不下去了,要不是容绥出手,他自己都想动手打杜子恒了,这家伙总是有事没事就来找章雅悠,烈女怕缠郎,他又是轻浮浪荡的样子,说不定哪天会不择手段呢这种人太危险了,必须远离 “我现在不想回长安,年底再说。”章雅悠道。 杜子恒道:“果真是个没良心的,在外头都玩野了。罢了,罢了,我自己去吧。那个山头的地契我会让人给你送来的,也不用给我银两了,算我入股吧。毕竟我也想靠着这玉面桃花膏冲上美男榜呢” 章雅悠被这话逗笑了。 容绥道:“你若是需要空山种桃花,万剑山庄那里有两个山头,你拿去便是,反正是空在那里。” 章雅悠笑道:“谢谢绥哥哥。我要的东白山可不止种桃花这么简单,东白山临近西湖,又通太湖,说不定可以辟一处码头出来,将来运货也方便。再说,万剑山庄向来远离尘嚣,真的去种点花草,那要闹出动静来的。” “那你就白拿他的东西”容绥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喜,想让章雅悠和这种人断绝关系。 章雅悠笑道:“也不算白拿。他知道我的能力,这些钱用来入股,他只赚不赔。” 然而,章雅悠还没等到杜子恒派人送来地契,田英那边就收到了房翊的飞鸽传书,说是容绮去了东龙州,那边也感染了瘟疫,比和州的情形更严峻。 “这个笨丫头怎么能以身犯险呢”章雅悠心内焦急,“你们快帮我收拾一下,我要去河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这件事告诉容绥,毕竟容绮是冲着封悟夙去的,要是容绥也去了并知道她这种心思,肯定是要把她抓回来的。 她要去一趟河北,把容绮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容绮这么大胆地跑出来,还去瘟疫之地寻封悟夙,也有她的原因,要是她及时阻拦,恐怕也不会发展这个局面。所以,她这次去河北,一定要和容绮说清楚,这男人不是用来追的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万年冰块的田英突然有些好奇,于是破口而出。 175 有没有想我 章雅悠道:“男人是用来调教的。” 田英无语,心里却腹诽道:且看您现在得意,到时谁调教谁就难说了,您别跳脚就好他想起房翊的腹黑高冷无所不能,他就不信这个神一样存在的男人还能治不了她拭目以待哦 容绥也听到了这句话,尴尬地干咳了两声,他一直认为章雅悠不同于普通女子,但是,当这句话从章雅悠口中说出来时还是让他有些吃惊,毕竟“调教男人”是离经叛道的。 “那个,不是你。”章雅悠解释了一下。 容绥更尴尬了,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要是换了别的女人,他早就冷了脸色,但是,这会在章雅悠面前,只剩下红脸。 田英虽然是个大冰块,不懂男女之情,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他从容绥这个神态中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必须尽快让章雅悠离开这里,以免夜长梦多。 容绥有些不舍,道:“真的不需要我送你过去这一路上多有流民,你一个人去,我有些不放心。” 章雅悠笑道:“有田英c玉凌在,他们都会武功,紫燕可以贴身照顾我,老陈和扶苏可以做粗活。不过,我倒有件事想麻烦绥哥哥。” “你说,不必客气。”容绥笑道。 章雅悠唤来了扶苏,笑道:“这孩子我想让他跟着你学点武功,如果万剑山庄的武功不能外传的话,你就将他按照山庄的规矩收入门下,就算资质不够,好歹让他学点傍身之术。” “祖宗,您这是不要我了吗”扶苏眼里闪过一丝焦急和痛苦,他今年十一岁了,但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被过去多个主人虐打,整个人看上去像棵豆芽菜,身子瘦小但脑袋很大,身量比同龄人矮很多。 章雅悠这段时间给他好吃好喝,命人给他做衣裳c请大夫疗伤,还叮嘱管家少给他派点活,是他记忆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不是不要你了,是要你跟着高人学本领,等你学成归来,可以给我做个侍卫,这样我就不怕被人欺负了。”章雅悠道。 容绥有些为难,但又不愿意拒绝章雅悠,道:“我来想想办法,但是,入我们万剑山庄是有多重考验的,不管怎样,我答应你,教他一些傍身的本领。” 扶苏依依不舍地看着章雅悠,很是委屈,但又带着一股倔强,不肯表露出来,章雅悠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能跟着容公子是你的福气,一定要听他的话,好好学本领,知道吗” 扶苏点点头,问:“那祖宗,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应该很快,等我下次去万剑山庄看你们。”章雅悠笑道,“绥哥哥,就拜托你了。这可是我未来侍卫。” 容绥没说话,点点头,宠溺地笑了。 “绥哥哥最好了”章雅悠笑道,在她心目中容绥的确是最友善的人,她在感慨自己运气太好的同时,又有些惶惶不安,她害怕自己一下子把好运气用光了,更害怕辜负了那些对自己好的人,那种发自肺腑c有来有往的回报是她收获内心平静的方式,也正因如此,她才迫不及待c放下一切去找容绮。 他们在路上行了半个月,遇见了几个毛贼,流民也遇见了几批,章雅悠一路买干粮一路发干粮,倒也救助了不少人,要不是总想着救济逃荒的人,他们兴许还能早两天到河北。 刚进入河北道,田英就给章雅悠安排了客栈,说是休息一晚,先去和州见了侯爷再做打算,章雅悠想想也有道理,总不能到了河北道的境地却不去看房翊吧 她刚坐下来扭了扭脖子,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一坐一天的马车,这骨头都快散架了,来之前又一直和那两个臭女人斗智斗勇,要不是有人参c阿胶c养荣丸等续命,她这会也只能瘫着了。 “脖子不舒服” 章雅悠愣住了,这声音好耳熟可房间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 随着话音落下来,一只大手带着覆了过来,那温热的感觉从掌心里传到她的颈椎后背。 章雅悠急忙回头,就见房翊双眼带笑地看着她,见她回头,顺势把她从椅子里捞出来,然后紧紧地拥在怀里。 章雅悠害羞了,虽然之前和他做过更亲密的事情,但是,房翊一向霸道,她那时也不是自愿的,如今又隔了两个月,再次相见,她还需要适用一下,于是挣扎了几下。 “别动,乖,让我抱一会你再不来,我就要偷偷跑回去看你了。”房翊身材高大,一低头,下巴正好抵在章雅悠的脑袋上。 章雅悠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房翊这种好不掩饰c铺天盖地c能将人熔化的热情又让她心里暖暖的,生出一丝甜蜜来,而且他这种霸道和直接也给了她很好的台阶,至少她不 会过于排斥这种亲密互动。 “有没有想我”房翊这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怎么听起来像一个邀宠的女人呢。 章雅悠正想着怎么回答呢,说“想”的话,他肯定会更热情地回应;说“不想”的话,他会非常热情地惩罚。 这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呢 “这个时候,你竟然敢走神”某人搂在那细软腰肢上的手用了两分力道,章雅悠感到微微吃痛,嗔道:“你弄痛我了才不要想你” 这种又软又娇又嗔,房翊看得有些痴了,勾起了嘴角,道:“你是对我撒娇” 章雅悠表面上嘟着小嘴,似撒娇状,心里却清醒得很,这时惹怒他,自己能落什么好何况,这还没到和州呢,他就跑过来见自己了,身上也是风尘仆仆,肯定是接了田英的书信这才匆匆赶过来的,就冲这份孝心,哦,不,这份心意,也得给点甜头不是 “想。”章雅悠道,还主动拉了房翊的手,在房翊看来,这是长足进步,但章雅悠的真实想法是防止他乱来。 “有多想”房翊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章雅悠心里叹息,哎,这动了情的男人真难缠。 176 被欺负惨了 “那你想我吗有多想”章雅悠反问。 房翊一点都不含糊,道:“很想,非常想,我可是连夜骑马赶过来,你进客栈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 他又伸手抱过章雅悠,垂下头,索吻的态势很明显了,章雅悠一直往后仰,房翊笑道:“你再躲,我可就松手了。” 他作势松手,吓得章雅悠急忙伸手圈住他的腰。 房翊笑了,勾着脑袋过来要亲章雅悠,章雅悠推开他,道:“你漱口了吗” “漱了。” 章雅悠知道他向来整洁,怕他嫌弃,道:“我没漱口,不亲。” “我不嫌弃。”房翊笑道。 “我饿了,要先吃东西。”章雅悠撒娇。 房翊说了一句非常暧昧的话:“我更饿,先让我吃,否则”他的声音低沉起来,像是带着一种蛊惑,让人无法抗拒,等章雅悠缓过神来,他那温凉的嘴唇已经覆盖上来了,章雅悠觉得有一股清香的味道,正想着这是什么香味的时候,她的嘴唇已经被撬开了,接着,就是唇齿的无辜辗转。 “乖。”房翊轻抚着她的背,呢喃着,那份温柔简直能掐出水来,然后汇聚成潭,让人溺死在里面。 等章雅悠被吻得七荤八素c差点窒息的时候,房翊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实际上,他忍得非常辛苦,但他看着赧意无限c脸色羞怯的章雅悠,心中生出无限的怜爱和欢喜。 “去洗个澡吧,等一下出来吃东西。”房翊笑道,方才亲了个够,见自己的小蛮货这么美妙绝伦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叫一个心满意足,他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笑意,每一个字都仿佛快乐得能跳舞。 “我自己洗” “难道是要我给你洗你要是不介意,我给你洗也可以。”房翊俯身道,大手不安分地抚过章雅悠的脸庞,帮她拢了一下碎发。 章雅悠感觉自己的火烧火燎,这也太尴尬了吧,一定是被吻晕了,所以,才会脱口而出这样一个傻问题,她的本意是:紫燕c玉凌她们都在外面,是不是叫她们回来再说,房翊当然也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故意曲解逗她。 “你又欺负我”章雅悠不乐意,这个男人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高岭之花c高不可攀,但是在她这里可是闷骚得很呐。 “我还没服侍过谁沐浴,你要不要”试试这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章雅悠就连忙摆手:“不要” 房翊这才出去,把紫燕叫了进来,中间紫燕也来过了,被云台拦在了外面。 等章雅悠沐浴更衣之后,房翊把她拉到了隔壁的房间,原来他提前让人在这家客栈订了几间房,他的房间和章雅悠的房间紧挨着。 一桌子都是章雅悠爱吃的饭菜和糕点,都是按照她的口味准备的,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章雅悠看着满桌子的美味,少不得大快朵颐。 “你怎么不吃” 房翊吃相斯文,用量又少,见章雅悠这么问,道:“秀色可餐。” 只是四个字,就让章雅悠脸红了。 这个状态不行啊连房翊这样的人都放下身段不做高岭之花了,她也必须大胆不要脸起来,力求和他平分秋色,否则,迟早被拆分吃掉c尸骨无存 这么一想,章雅悠就打定了主意,先吃饱再说。 等她用完膳,紫燕捧着漱口水过来,又给她端了杯消食的普洱茶。 “那个,侯爷,我先走了。谢谢,这些饭菜很可口。”章雅悠想溜。 “吃饱就想走” 章雅悠挑了挑眉头,道:“不然呢” “我还没吃饱。”房翊慢慢走过来,章雅悠往后退,最后退无可退,房翊的手就搭在了墙壁上,将她整个人环抱起来。 呵,男人章雅悠算是见识了,这大概是索取无度吧。 “我正好有个问题问你。你之前是不是亲过很多姑娘,否则” 房翊挂着笑意,又靠近了一些,道:“否则什么”他那修长的手指在章雅悠白皙的脸蛋上抚摸着。 “感觉你很娴熟,要不是身经百战,能这么轻车熟路”章雅悠不反感他的吻,虽然霸道了些,但那种强烈占有的气息所传递过来的炽热及喜欢是动人心弦的,而且,他也并不是一直霸道,偶尔也会温柔的像是春日里的阳光,温和明亮又曼妙。 “”房翊心说,这种事本来就是无师自通的好吧何况,看到章雅悠他心底就有一种无法克制的冲动,又不是第一次亲,亲了几次自然就知道精妙在哪里了。 章雅悠还在等他解释,然后好抓住他解释里的漏洞,借此想他发难,可惜,某人是个行动派 ,根本不解释,而是直接吻了过来。 这一吻实在太温柔了,温柔得有些缠绵,就是这份温柔让章雅悠都被带动了,她开始积极地回应并笨拙地探索,房翊仿佛是受了鼓励,任由她胡来,他喜欢的是她的那份主动,即便她带着蛮横,甚至故意咬他。 即便有些吃痛,他也只是轻笑,然后继续唇齿相交。 章雅悠心里觉得很危险,甚至有些羞耻感,但是身体却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样,惦着脚尖,捧着房翊的脸,慢慢厮磨。 等她松开的时候,房翊摸了一下嘴唇,手指上都是鲜血,他好笑地看着章雅悠,道:“你是不是要负责” 章雅悠简直想哭,唉,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竟然这么粗暴c粗鲁吗她还这么主动 “你赶紧涂药,不要让人看见”要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办只有她进了房翊的房间。 “不涂,又不是我做的坏事。”房翊悠哉地坐了下来,还真的不管嘴唇的伤口了,然后似有回味,道:“好甜啊” 等章雅悠明白过来,又是一阵脸红,道:“你快把伤口处理一下吧,求求你了” 房翊心情非常好,但是,仍不肯放过这个谋福利的好时机:“你求人不得拿出点诚意” “那我帮你涂药好不好”章雅悠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造孽啊,他的嘴唇还在流血 177 男德你有吗? 房翊道:“还不够。不涂药的话,我这嘴唇恐怕要结痂,那到时” 章雅悠甜甜一笑,撒娇道:“你不能这么欺负我你也知道方才是你是你诱惑我,我一时没忍住嘛,乖乖涂药。” “那你下次还这么野蛮吗” “下次我会温柔的。”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这是个给自己挖了个坑,已经埋了半截了,哪里还敢再挖个坑呢下次,有下次才怪绝不会再主动吻他了 房翊道:“那你现在试试。” 章雅悠嫌弃道:“鲜血淋漓的,不要。” 房翊拉过她的手,拿着她的手指蘸了点药膏,然后轻轻涂在自己的嘴唇,笑道:“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可是有纪念意义的。” 章雅悠心里嫌弃得不行,这人什么心态啊这还是那个容止可观c高贵清冷的武陵候吗 “你好像瘦了。”章雅悠道,房翊的确比从前消瘦一些,这两个月来劳碌奔波,劳心费神,他对饮食又有些挑剔,消瘦也就难免了,不过,依然神明爽俊c雅量非凡,清瘦的面容反而增添了几分丰神俊逸。 “你心疼了”房翊拉着章雅悠,圈在自己的怀里,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心里也暗自纳闷:为什么就对这个小丫头着迷呢大概是年少的情怀吧,那一年看见她,就成了自己心里的暖阳,好不容易再见,自然不能让她溜掉了。 章雅悠害羞地点点头,不敢看他。对房翊,她的心情很复杂,有喜欢的成分,但抗拒的成分也很明显。房翊就像是浩渺星空里的明星,让人看了就不会忘记,喜欢他很正常;但是,他的优秀c高冷和难以捉摸又让她抗拒,她深知和这种人相处下去,会很累,要与他比肩本就是很困难的事情,再遇见各种扑过来的桃花,她根本招架不住。 而且,她不知道他这份热情能持续多久,仿佛她认定房翊不是长情之人。 房翊用脑袋抵着她的脑袋,笑道:“小蛮货开始害羞了。” 玉凌敲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只信鸽,道:“姑娘,好像是找您的。” 章雅悠道:“谁发过来的信鸽”这信鸽不是人人都用得起。 玉凌看了一眼房翊,要把信鸽抱出去,笑道:“那奴婢抱出去,先查验一下。” 房翊却一把夺过了信鸽,取出鸽子脚上的脚环,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悠儿,可平安抵达绥” 房翊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起来,冷道:“绥容绥” 他手上用力,那信鸽顿时成了一摊肉饼,十分可怖,章雅悠道:“你干嘛捏死它啊到底什么内容,给我看看” 玉凌这时附在章雅悠耳边道:“应该是容公子送过来的信。” “你把信给我看看。”章雅悠伸手,但房翊手上用力,小纸条就变成了碎末,他平时会隐藏自己的身手,众人只知道他练了些拳脚,却不知道他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他现在因为章雅悠而多次显露身手,像他这样克制冷静之人,却一再为了章雅悠的只言片语甚至一个眼神而情绪失控。 “出去”房翊冷道。 玉凌虽然害怕,但是,背主而逃这种事她做不出来,何况,她现在和房翊并无瓜葛。 章雅悠担心房翊迁怒到玉凌身上,道:“你先出去吧。” “姑娘,您” “我没事,侯爷在和我们闹着玩呢。” 玉凌出去后,房翊冷道:“容绥他一个江湖子弟,你倒是对他青睐有加。” “江湖子弟怎么了,他人很好的” 房翊冷道:“是,还很英俊,否则也不会美男榜第一他若是不好,你们也不会独自在深山老林里呆了那么久” “你”唉,放了田英在身边不就是监督她的嘛,章雅悠也不想争论了 “还住在琦园,还给你做了小弓箭,你去哪里都带着他本候还真是低估了这位容公子。”房翊道。 章雅悠道:“这些和侯爷有什么关系呢” “你说没关系”房翊捏住了章雅悠的下巴,道:“本候对你是不是太宠着了”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一定想办法把这个小蛮货娶进门,然后放在家里,不准她见人这个世道很险恶,那些男的哪个安好心了 但是,他又被心里这个想法给激怒了,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竟要想着如何娶她,不应该冷落她c教训她,让她不要在外面勾三搭四吗 章雅悠想要甩开他的手,根本甩不动,拍打了几下也没用,他虽然只用了一成甚至不到一成的功力,但是章雅悠已经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这个臭男人也太暴力了 “你忘记本 候的话了本候都说要娶你了,你竟然说没关系是本候太纵容你了还是你不知道如何取悦男人”房翊越想越气,自己在和州每天都想她,时时刻刻想知道她的消息,担心她有没有被人欺负,连田英这样的主力都派过去保护她c给她打杂,她想要什么他都悄悄地准备好了满足她c有人欺负她,他都私下里帮她讨回来,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本候对你一心一意,你却朝三暮四,得陇望蜀,简直”他想骂人,却又舍不得将严厉的词语用在眼前这个人儿身上。 章雅悠怒了,道:“你还有脸说我你红颜知己那么多c整天招蜂引蝶,走了一个郡主,又来了一个公主,这都算了,还有京城里的陆姑娘,带到和州来的薛姑娘,真的是上至公主,下至平康里的头牌,都被你占全了,单是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不知道的那岂不是更多你自己有男德吗” “嗯”男德她在张牙舞爪地让自己遵守男德房翊怒极反笑,好笑地看着章雅悠,道:“那你告诉我,男德都有哪些内容” 章雅悠道:“你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说我和容绥在深山里单独相处,那你怎么不想想,要不是有他在,我就尸骨无存了,连骨头都不剩一把我为什么要参加春狩,还不是因为知道你在这里救治瘟疫缺钱少药,去帮李谧他们找江南世家捐资纳粮了” 178 侯爷要重振夫纲啊 章雅悠说不下去,眼泪都出来了,委屈得不行,这一流泪,方才还在咆哮愤怒c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的某人立刻没了气焰,心里还生出了许多愧疚来:想不到小蛮货为我做了这么多,她心里是有我的;不过是贪玩了点。我方才是不是太吓人了 “你在这里和薛瑶依双宿双飞,好不逍遥自在,我不过是和朋友走得近了点,你恨不能说我是荡妇,你这种人高高在上习惯了,看谁都是颐指气使的态度c命令的语气我被人陷害,差点被狼叼走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为了救封悟夙,不但自砍一刀,被人逼着跳下悬崖的时候,你在哪里如果封悟夙不是你的朋友,我为什么不遗余力甚至不惜搭上性命要救他” “好了,不哭了,是我思虑不周。不过,我哪里和薛瑶依双宿双飞了,根本没有这回事,这个不能乱说。”房翊声音柔软起来,身段也放下来了。 章雅悠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跑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赶紧把门反锁上,然后深呼一口气,总算是可以自由片刻了,前面那番话亦真亦假,房翊突然温和起来的态度c讨好的语气说明他已经当真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章雅悠根本不搭理,她现在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房翊。 房翊站在门外,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搭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吃瘪,田英c高远c云台等人都躲得远远的,但是,那个距离已经能把门口发生的一起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已经看到了英明神武的侯爷大人被人拒之门外了,还在门外站了不短的时间哦。 田英因为跟了章雅悠两个月的时间,对房翊和章雅悠之间的关系比较清楚,虽然这两个人没挑明了,就冲侯爷那累死好几只信鸽的状态,必然是喜欢到骨子里嘛 “侯爷,您一定要重振夫纲啊”田英默默地在心里为房翊加油,拳头都举起来了。 云台也很激动,房翊就是他心目中的神啊,你看过哪个神被一个凡人女子拒之门外的 高远因为和章雅悠接触时间少,不大了解这里面的前因后果,只知道侯爷对这个小丫头格外亲近,是个例外。 房翊自然感受到这几个家伙鬼鬼祟祟地呆在一旁,挥了一下袖子,吓得这三个人急忙隐退。 “好了,不闹脾气了。”房翊却突然出现在房间内。 章雅悠惊得不行:“我没给你开门啊,你怎么进来的” 房翊笑道:“我想去的地方,就凭这道门根本拦不住。” “我不想理你”章雅悠依旧作出委屈的样子,既然实力不如人,那只能先发制人了,她也算是摸出了房翊的一些脾气秉性,越是表现出自己因为在意他而受到委屈甚至为此伤心,他就越好拿捏,哪怕是借着由头对他发脾气,他也不会恼。 “可我忍不住想和你说话啊,这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房翊笑道,“我这嘴唇还有伤疤呢。” “哼,少拿这件事来要挟我你要是说出去,我就说你诱惑我大不了鱼死网破。”章雅悠作出奶凶奶凶的样子。 房翊笑了,拉过章雅悠,笑道:“我可舍不得与你鱼死网破。好了,别生气了。” “那你道歉” 房翊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好了,小蛮货,差不多得了。”房翊有些无可奈何,她就不知道给男人一个台阶下吗 章雅悠道:“敷衍” 房翊道:“我错了,不该对你那么凶。” “还有呢” “不该把信鸽拍死。” “还有呢” “我不该毁了容绥给你的信。” “那信上写了什么” “”房翊不愿意说了,这个小蛮货真会蹬鼻子上脸,于是长臂一伸,拉着章雅悠就到了怀里,抱着她坐下了。 “和我在一起,不准提其他男人。”房翊一向都是霸道的。 “你太凶了,有吓到我。”章雅悠甜糯的声音,听着房翊心里好舒坦,这是小蛮货对他撒娇呢。 房翊抓着她的小手,攥在手心里,又拿起来在唇边吻了吻,道:“只要你乖乖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也不会对你凶,但你不能想其他男人。”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想好好守着以及占为己有。 其实,章雅悠更喜欢前年除夕时见到的那个房翊,或者说喜欢那时候的感觉,朦胧c期待c盼望以及小甜蜜,现在的房翊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那你也不能有其他女人。”章雅悠道,想双标没门上一世,吕世齐纳了那么多小妾进门,她是又恨又气又无奈,这才郁 郁寡欢c含恨而逝,这一世要么不嫁人,要么就找一个对她全心全意c愿意与她“一生一人”的男人。 “好。”房翊道,因为喜欢,所以,章雅悠的霸道甚至无理,他也喜欢,只要这份霸道无理是因着对他的在意而起。 “那容绥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章雅悠还是想知道,万一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呢,毕竟是飞鸽传书啊。 房翊的脸都像是泼墨一般,黑得难看,但看的出来他在压制怒气,章雅悠见状,道:“我对容绥没有一点男女之意,他救过我的命,当初在万剑山庄也多亏了他,算起来,他对我有两次救命之恩,我总不能忘恩负义c恩将仇报吧” 她一边说一边直起身子,伸手搂住了房翊的脖子,小脑袋在他脖子那里蹭了蹭,蹭得房翊心里又暖又乱,简直是给他点了一把火。 这个小蛮货,为了知道容绥的消息,愿意对自己假以辞色,还说她不在意呵,女人 “想知道信的内容”房翊道,“那你要讨好我,让我开心了,我就告诉你。”他一边说一边盯着章雅悠那春花一般的樱唇。 章雅悠心里有些鄙视,又来这一招真的吻不够吗 “阿翊,你的眼睛好漂亮”她说着,低头吻了过去嘴巴什么的,真的不敢吻了 179 房翊嫌他无聊 房翊心里一动,这不是她第一次叫他“阿翊”,但是每一次叫都会引起他心底那柔软的触动,像是潺潺溪流,又像是微风吹过湖心带起的涟漪。 “我才不关心什么容绥,我心里只有阿翊”章雅悠笑道,心里觉得自己有些坏,这谎话是信手拈来,果真,重生一次,脸皮比常人厚多了,她若是真这么喜欢,这类话未必说得出口。 房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暗哑着声音问:“真的再说一遍” “我说,我心里只有你。有时怕你,是因为你太光彩夺目了。”这句话半真半假。 房翊紧紧抱住了章雅悠,道:“乖” 他这样抱了好一会,知道章雅悠喊着“喘不过气来”了,他才松开。 “容绥问你有没有到,是否平安。”房翊虽然不乐意,还是把信的内容告诉她了。 章雅悠撇撇嘴:“飞鸽传书,就这么一句话”自己费了老大劲c甚至脸皮都不要了c违心的话都说出来了,就是这么一句话 “无聊信鸽很好养吗”她嘟囔了一句。 房翊有一种被含沙射影的感觉,毕竟他比容绥还无聊,几乎是每天都要信鸽往来,知道的都是零碎的事情,但他也不可能替容绥辩白,想都不要想了 “我在这里休整一下,要去东龙州。”章雅悠道,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找容绮。 听她这么说,房翊的嘴角上扬了。 “你为什么笑得这么意味深长”章雅悠有些狐疑,毕竟房翊的老谋深算她是见识过的。 “你就乖乖呆在这里,我让封悟夙回来即可。”他轻描淡写地说了这句话。 章雅悠顿时明白,这个男人真是骄傲得可以,又腹黑的可怕他宁可累死几只信鸽c每天让田英汇报她的一举一动,但是绝口不提让她来和州的事情,一来是这里危险,二来是他等着章雅悠主动,谁知道章雅悠在杭城玩得风生水起,还和容绥生了生死之交。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房翊的性格,当他知道容绮来和州找封悟夙,当即看出了端倪,知道容绮对封悟夙的心思,也看得出容绮是背着家里偷偷逃出来的,而且逃出来必然有人打掩护,这个人就是章雅悠。 他直接把封悟夙派到了东龙州,封悟夙去了,容绮自然也跟着去了,然后再写信告诉章雅悠容绮处境危险,章雅悠会忍不住奔到河北道来。 “东龙州现在情势如何”章雅悠问道:“我让人送过来的杜若草有用吗” “有用。”房翊吐了这两个字,然后用晦暗不明的眸子打量着她,章雅悠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有些胆战心惊,她第一次看见房翊这种眼神,因为房翊向来高高在上,一副睥睨众生的神情,即便有些事他一时看不透,也绝对不会流露半分。 “你怎么想起种杜若草的”房翊道,收起了前面的神情。 章雅悠笑道:“我从书上知道这种草药很难得,而且我看了史书,每隔十年左右,境内就会有瘟疫,想着那个园子本来就是荒废的,不如花点小钱,种点奇货可居的东西,将来说不定有大用场。我这叫囤积居奇。” 她依旧是天真无邪的状态,脸上带着一股小得意,但心里却有些紧张,万一被房翊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怪物重生这种事,说出来谁会相信 “真聪明”房翊笑道,“东龙州那里也算是控制了,多亏了你的草药。你这次是立了大功了,想要什么奖励” 章雅悠道:“奖励是你给的还是朝廷给的” 房翊哈哈大笑,道:“都有。再说,我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拿着玉牌都能取到。”他又把章雅悠拉了过来,“我的都是你的,你是我的就好。” 从俊美谪仙c丰驰俊逸的高岭之花口中说出这么一句骚气冲天却又动人心弦的情话,章雅悠着实吃了一惊。 “上次我和李谧说,我想弄个郡主当当。” 房翊眉眼带笑,这个小蛮货不肯和自己直接提要求,还真是狡黠得很呢。 “郡主,一个虚名而已。”房翊笑道,“不过,你若是感兴趣,我上个奏折,问题不大。” “我不过是玩笑而已,皇帝才不会轻易封一个郡主出来呢,再说,没有封地的郡主也不值钱。”章雅悠笑道。 房翊道:“可我当真了。” 他拉着章雅悠的手,在自己的嘴唇上摩挲了几下,问:“有没有好万一结痂了,你要负责。” 章雅悠讪讪一笑,道:“你想怎么负责吗你一个堂堂侯爷,不用这么讹我吧。” “那还有一种方式,让我咬回来”房翊笑道。 章雅悠急忙用手 捂住嘴,道:“不准” 二人就这样腻在一起几个时辰,章雅悠一路疲乏,又被他这么一番闹腾,加上前面情绪起伏,这会早就困顿不已,委婉下了逐客令,说自己要休息了。 房翊笑道:“好啊,我看着你睡。” 章雅悠脸一红,强打起精神,道:“我忽然觉得不困了。”有他在这里,自己睡不踏实。 房翊嘴角上扬,拉了章雅悠坐在自己腿上,笑道:“那好,我们再聊一会。” 章雅悠这会只想着和周公聊天 房翊的手掌放在章雅悠的后背心窝处,轻轻地输入一些内力,章雅悠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淡淡的暖流经过,整个人松弛下来,那种舒适又温暖的感觉让她很快就睡着了。 房翊抱着她轻轻地放在床上,自己就坐在床边看着她,脑子里忽然闪过她小时候的样子,睫毛还是那么卷翘c那么长,皮肤依旧白皙粉嫩,她的小脸上还残存着一些婴儿肥,依稀能看出当年的样子,依旧是粉雕玉琢。 “小模样还挺漂亮的。”房翊笑道。 云台在外面敲门,房翊起身,开门,冷道:“不准吵,在睡觉。”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章雅悠。 云台急忙收声,道:“公子爷,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房翊道:“等她醒了再说,出去,别吵” 云台心底叹息,公子爷对这位的宝贝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云台刚走,玉凌又来了,背后还藏了一只信鸽。 180 给你定制了同款 “姑娘睡了那奴婢没事了,先退下了。”玉凌赶紧想溜。 房翊伸手:“给我。” 玉凌不敢不给,房翊打开信鸽的脚环一看,果真又是容绥的信,这家伙还有完没完 纸条直接捏的稀碎,不过,这次好在没有为难那只可怜的信鸽。 “不准告诉她。”房翊冷道。 玉凌急忙点头,不知道姑娘招惹了这位爷是福还是祸,这位爷的占有欲c报复心以及雷霆手段,姑娘肯定招架不住,万一哪天惹恼了他,麻烦就大了。 按照她的私心,她倒是希望章雅悠和容绥在一起,容绥武功高强c潇洒风流,大气谦和,家世在江湖中那也是声名显赫。 房翊招呼了高远,把一叠文书抱了过来,就在章雅悠的房间里处理公务,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章雅悠,不得不说小蛮货这睡姿十分不雅,短短一会功夫,被子就踢掉了。 玉凌和紫燕守在外头,也不敢走远,毕竟主子在里头呢,最重要的是房翊也在里头,房翊对章雅悠的心思在他们几个人中间属于“路人皆知”的状态,这要是发生点什么逾矩的事情,她们就等着回章家以死谢罪吧 “这可怎么办我要去一趟。”紫燕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敲门了,开门的房翊一脸冷漠以及不耐烦。 “姑娘睡觉会踢被子,奴婢过来照看一下。”紫燕道。 “这里有我。”房翊要关门。 紫燕急了,道:“我们姑娘清清白白一个高门贵女,侯爷一个外男单独在房间不合适,奴婢要进去伺候。” 房翊脸色难看,紫燕道:“奴婢只想好好照顾姑娘,不会打扰侯爷看文书。”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而且他也意识到自己独自在章雅悠的房间中的确不妥,关系章雅悠的声誉问题,就让紫燕进来了。 章雅悠美美睡了一觉,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房翊也起身去了营地,依旧留了田英在章雅悠身边。 田英心里苦啊:照顾这个未来侯府女主人的活真的不是人干的小姑娘招人喜欢,告诉侯爷了,侯爷骂他没有看好,要罚;不告诉侯爷了,侯爷又说他知情不报,该罚怎么着都是挨罚呗 但章雅悠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还是热络地叫他一起吃饭,平时也很尊重他,对他都是笑嘻嘻的,没有一点贵女的架子,他这块老冰山也渐渐有了些温度,又觉得这活也不错。 “这里到侯爷的营帐要多久”章雅悠问。 田英道:“三个时辰,如果快马加鞭的话,两个时辰也能到。” 章雅悠想着自己既然来了,混在这个小县城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进城去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做的事情,毕竟也跟着封悟夙学了点医术,别的不说,这煎药什么的也很拿手。 “我明天早上去一趟。” “可侯爷说了不让您去,里面瘟疫横行,怕您去了被感染。”田英道。 章雅悠道:“那他在里面呆了两个月,也没见有事” “”田英不说话了,却在腹诽:您竟然要和侯爷相比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章雅悠想着房翊白天来过,这晚上肯定不会再来了,毕竟从和州到这个小城还有三个时辰的路程,谁知道刚用完晚膳,房翊又来了。 “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章雅悠笑道,然后又想淘气了:“不会是想我了吧” 房翊道:“就是想你了” “你们都下去吧,让客栈的人单独去厨房做几个干净的小菜送到房间来。”房翊拉着章雅悠,道:“李谧和董承彦都在,他们想立功,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我就过来找你了。” 紫燕端了水过来给房翊洗漱,看了一眼二人,欲言又止,最后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总感觉这位侯爷不安好心,这都过了弱冠之年,至今未定亲不说,还传出过断袖之癖,现在缠着我们家姑娘到底是几个意思 唉,姑娘啊,平时看着您那么晶莹剔透的一个人,怎么在这种大事上就这么糊涂了呢,要是奴婢说,还是李二公子好紫燕心说,但这些话她也不敢说出来。 她此刻想的是:要是李二公子在就好了有他在,他就能护着姑娘了,至少他不怕侯爷的。 正想着呢,就听楼下有人在问:“店家,还有几间客房给我们准备三间上好的客房。”声若洪钟,十分透亮,一听就是练家子。 那掌柜的笑道:“不好意思,客官,莫说这上好的客房了,整个二楼都被一个主顾包下来了,楼下倒是有两间普通的客房,您要是不嫌弃,倒是可以” “废话我们五个人,主子要单独一间,余下 两人一间,怎么也要三间房楼上是何人,住了几个人,要把整个二楼都包了”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红脸大汉,嗓门很大,中气十足。章雅悠在二楼的房间内就听到了声音。 “你把整个二楼都包了”章雅悠问。 房翊道:“怕他们吵到你。” 呵,这倒是房翊的风格,财大气粗,一掷千金,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这才打量起房翊装扮,身上是黑底暗红织金棉套衫,头戴白玉冠,整个人看上去贵气又俊美。织金棉金锦本为波斯特产,以金缕或金箔切成的金丝作纬线织制的锦,经光照则会有金光闪现,寸缕寸金,十分珍贵,而且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我好看吗”房翊笑道。 “好看。衣服也很华美。”章雅悠道。 房翊笑道:“我让人给你也定做了一身,等回京了,我们一起穿。”他至今还记得那天杜子恒和章雅悠穿了一套款式和颜色都很相近的衣服,他就一直放在心上,想着哪天也要和小蛮货定制一些款式近似c料子相同的衣服,穿出去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亲密关系。 章雅悠哪里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弯弯道道,笑道:“楼上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出来。”她早就领教了房翊的霸道,但是,这夜晚来投宿的人,多数都是外地来客,行色匆匆,非常不易,再说,半边房间都空在那里,太浪费了 181 李设来了 房翊道:“然后呢这等粗俗之人,住上来岂不是吵死” 章雅悠道:“出门在外,当然没有家里那么便利。云台,你去告诉掌柜的,就说我们愿意让出三间上房。” 云台看着房翊,没有公子爷的发话,他是不敢乱做主的。 房翊冷道:“还愣着做什么” 章雅悠冲着一溜烟下去的云台喊道:“记得让他们退三间上房的钱。” 房翊笑道:“以后你管家我放心,精打细算。” 章雅悠的脸红了,这人也太坏了 “房翊,房翊你在楼上”有人冲上楼来,嘴里还大声唤着,章雅悠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 房翊则皱眉,是谁这么大呼小叫直呼自己的名讳 云台拦着他,道:“哎哟,我说李二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呢我们好心好意让出三间上房给你们,还让出事来了吧” 竟是李设 李设道:“别二公子二公子地喊,小爷现在是都尉,你要么叫小爷一声都尉大人,要么叫小爷一声将军反正小爷担得起。”他一边说,一边推门,挨着房间地找:“我说谁这么大的架子,把整个二楼都包了呢,房翊是干得出这种事。” 章雅悠听到这个声音想要出门,却被房翊拉住了小手,道:“不准去。” “嗯小四也在这里还真是小四,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李设穿着一身银色的盔甲,艳红的披风很惹眼,人长高了不少,褪去之前的婴儿肥,整个人看上去英武帅气,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小麦色的肌肤上特别耀眼。 章雅悠笑道:“听说这里闹瘟疫,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你呢,为什么来有没有用晚膳,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四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不过,见到你真高兴听说你去了江南,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得空或者讨个去江南的差事,看看你。想不到竟在这里遇见了让我看,有没有变的更漂亮”李设笑道。 他想拉章雅悠,却被房翊拦住了,冷道:“不要拉拉扯扯。”要不是之前答应过章雅悠在定亲之前不对外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这会早就把章雅悠圈在怀里宣誓主权了。 李设不满,道:“我拉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时,小厨房的饭菜也做好了,端进了房间,李设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坐下来,拿着筷子就吃,嘴里还说:“这一路奔波,还碰到两小波匪盗,饿的很” “那你这次到河北是为了”章雅悠问道,“也是因为瘟疫的事情” “是。因为有流民和匪盗,我带了几百人过来剿匪的。本来要进城安营扎寨的,受伤了,所以,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再去抓点药,于是带了几个贴身护卫过来了。” 章雅悠惊道:“你受伤了”她这才看见李设右肩上有伤口,已经渗到了铠甲之外。 “别吃了,过来我给你看一下。”章雅悠心说,这人可真是心大,都受伤了,还埋头吃东西呢。 李设道:“别急,等我吃完再说,小爷真是饿了。” 房翊皱眉,这李设也算是安郡王府里的一个特例了,没有一点贵族子弟的斯文儒雅,长相也不是那种文弱俊秀,又喜欢舞刀弄枪c行军打仗。 “你还会包扎伤口”李设有些不相信。 “别看不起人,我可是学了医术的。”章雅悠道,“你先把铠甲和衣服脱了。” 房翊脸色越来越难看,一言不发表示他心情很差,见章雅悠一直和李设说话,这已经激怒了他,偏偏这个小蛮货还没眼力见,还要给李设包扎伤口,还要脱他的衣服和铠甲,谁给她的胆子啊 “云台” “公子爷”云台跑过来。 “去请个郎中来。” 章雅悠道:“我就是郎中,为什么还要请别人呢你们都信不过我吗”真委屈,学了医术竟然没有用武之地 “你们凭什么瞧不起人”章雅悠不开心。 李设急忙道:“我没有瞧不起你,我相信你,来,尽管治,残了,不怪你。多大的事儿,武陵候,你也要相信小四” 房翊冷道:“我没有不相信她。”我只是不想你在他面前裸露身体,只是不想她过于关心你但这话房翊也不能说啊。 章雅悠让紫燕把随身小药箱拿过来,李设的里衣已经粘到血肉上了,如果强行撕扯,势必揭掉一块皮肉,章雅悠利落地拿着剪刀剪开衣服,清理伤口的动作虽然略显笨拙,但好在够专业。 “还好没毒,只是伤口很深,如果想好得快,要缝合一下。”章雅悠道,缝合伤口的 事情她没做过。 “那就缝吧,小爷不怕痛。”李设笑道。 “我给你涂点麻沸散,缝合的时候没那么疼。”章雅悠道,“麻沸散很宝贵的。”她好说歹说才从封悟夙那里弄来那么一小瓶。 房翊生气,想离开,但觉得让章雅悠和李设独处一室,肯定不妥当,李设这小子有什么心思,那再明白不过了,而且章雅悠全神贯注地给他处理伤口,额头上早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想来很累,他这么一走了之又舍不得。 “累了就歇一会。”房翊道,声音很冷,但也很温柔,他还拿着帕子给章雅悠擦汗。 李设笑道:“想不到武陵候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真是想不到啊小四,你现在还在叫他叔叔吗” 章雅悠全力以赴,根本没办法分神,她因为他受累,他倒好,还有闲心在这里说笑。 “闭嘴再说话或再乱多,我用针戳你”章雅悠道。 看章雅悠对李设这么凶,房翊的心情好了一点,李设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等安顿完李设,章雅悠也累得不行了,她受伤之后身子一直没有复原,但又各种事情让她损耗心神。 “自己身子不好,还要逞能去做这事”房翊心里生气,嘴上也就不饶人:“请个郎中就不能治疗他的伤了”但是,说归说,他却在章雅悠的背心处慢慢输入内力,让她瞬间舒服不少。 这男人,脾气大是大了点,但人还不错嘛章雅悠心里有一丝甜蜜。 182 又杠上了 直到章雅悠安然入睡了,房翊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房间,心里想的是要抓紧让小蛮货名正言顺地呆在自己身边,省得那些男人觊觎。 第二天一早,章雅悠还没起床呢,李设就来敲门了。 “今儿不用剿匪,要不要带你四处逛逛”李设笑道,依旧是洁白的小虎牙。 “等一下,等我穿戴完毕再说。”章雅悠在紫燕的服侍下,匆忙穿好衣服。 紫燕掩饰不住欢喜,笑道:“李二公子现在看起来比从前更英武,昨晚奴婢留心观察了,他见到姑娘很开心呢,不停地拿眼看姑娘。” 她喜欢英武帅气的男子。 “以奴婢看,这李二公子和姑娘是顶相配的,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紫燕笑道。 章雅悠道:“我是最近对你管得太宽松了” 紫燕急忙道歉:“对不起姑娘,奴婢多嘴了。是奴婢不对,还请姑娘原谅。” “你自己这么觉得,若是说出来,别人肯定以为是我的意思,到时我就百口莫辩了何况,李设只是把我当朋友,我若和你一样胡思乱想,以后还怎么做朋友” 紫燕这才意识到问题,又是一番诚恳的道歉。 开门的时候,李设手里拿着两个馒头,里面夹了两块卤牛肉,大快朵颐地啃着。 章雅悠道:“你伤口怎么样了晚些还要换药,确实不适合再去剿匪了。不过,我可不敢在外面晃荡。”很多地方都有死人,因为天气渐渐变热,尸体又没有及时掩埋,导致臭味四散,而这四散出来的臭气有可能是新的感染源,想到这里,她急忙跑去找房翊。 “哎,你等等我,跑什么啊”李设不解,但也没追过来。 房翊穿着中衣在看书,见是章雅悠过来,穿了一身娇俏可人的浅紫色短襦,下身是一件百褶浅灰的长裙,梳了一个坠马髻。 “这么迫不及待地来见我,想我了”房翊放下手中的书。 章雅悠脸上一红,对房翊的不要脸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这个人是随时随地c只要没人就想占自己的便宜,连口头上的便宜都不放过。 房翊要是知道她心里这么嫌弃,估计想死的念头都有了,他对章雅悠只是真情流露,就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她c打趣她c看着她害羞为难的样子他就异常欢喜。 换做别的女子,想让他多看一眼他都不愿意。 对房翊而言,他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一定要发动所有人的,把尸体就地掩埋,最好是烧掉,否则,会引发二次瘟疫。”章雅悠道。 房翊点点头,道:“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在等封悟夙回来,他已经从东龙州往回赶了。” “那我可以见到容绮了太好了”章雅悠笑道。 房翊上前一步想抱着她,章雅悠往后退了两步,房翊无奈,直接拉了章雅悠过来,笑道:“为何还是怕我” 章雅悠道:“才不是怕你” 房翊道:“头发有些乱了,我帮你理一下。” 他轻轻地帮章雅悠抚了一下两边的碎发,道:“避毒珠还在吗” 章雅悠点点头。 “一定要随身携带,这边疠气重。”房翊柔声道。 章雅悠见他这么温柔又循规蹈矩,也就放下心来,调皮道:“有你在,我不怕。” “哦”房翊很想听下面的内容。 章雅悠笑道:“你舍不得我死嘛自然会救我的。” “”房翊没说话,心里却一阵感触,道:“你若是想跟我去和州城,那就收拾一下,我们用完早膳就出发。” 李设还想带着章雅悠去玩,又有说不完的话想告诉章雅悠,他在金州收集了一些小玩意,原本想着带回长安送给她的,要是知道能在这个小县城碰见,他就带过来了。 “要不,我不剿匪了,我陪你去和州”李设扒在马车上,眼睛里全是不舍。 章雅悠想了想,道:“那你到时怎么交差” “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些个小山匪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那个属下,蒋大牛就可以对付。”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大高个。 “可以啊,只要不耽误你的正事就行。”章雅悠笑道。 紫燕和云台跟在马车后台,紫燕看了这一幕,忍不住道:“二公子和我们姑娘真般配,简直是配一脸,你快看啊,他们扒在窗户上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姑娘和长孙公子依依惜别的样子,太让人感动了。” 云台嗤之以鼻,冷笑道:“我们公子爷可是人中龙凤,谁要 是嫁给我们公子爷那才是无上荣耀。” “那也要看我们姑娘喜欢谁呀我们姑娘待李二公子就与别人不同,每次她和李二公子走在一起,都让人眼前一亮,他们笑起来是真好看。”紫燕笑道。 田英和玉凌也听见他们的对话了,心里为紫燕捏了把汗,她大概还不知道侯爷对章雅悠志在必得的心思吧,否则还敢这么说 房翊见李设也跟着过来,冷道:“营地可不给你安排住处。” 李设招呼了两个人,笑道:“无碍,我自己带人搭建一下,而且我带的银子管够,住客栈也行啊。” “小四,我有伤,我和你坐一辆马车吧”李设并不是矫情的人,但是,好不容易见了章雅悠,就想多亲近一些。 章雅悠正要答应,却看到了房翊那可怕的眼神。 “你还是骑马吧。” 房翊却钻进了章雅悠的马车,李设不满,道:“你为什么可以进马车房翊,你给我下来” 房翊一挥手,他踉踉跄跄,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叫骂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武功了什么时候学的” 房翊有些懊恼,果真,只要沾上章雅悠的事情,他就会按捺不住,现在连李设都知道了他功力非凡。 “过来,坐我身上,这样舒服点。”房翊道,“以后少和李设来往。” 章雅悠想了想,道:“嗯。”毕竟是“少来往”,不是“不来往”,不是她怂,而是没必要惹怒眼前这尊大佛嘛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怂 183 说谁老呢! 章雅悠不觉得坐在他腿上就会舒服点,毕竟别扭得很,而且,坐在他怀里分明有助于他动手动脚,自己又没有招架之力。 “我怕把你的袍子坐皱了。”章雅悠讪笑着。 “无妨。” 章雅悠道:“车里太闷,我怕坐在一起太热了。” 房翊直接把她捞了过来,道:“看来,还是需要男人主动啊” 章雅悠扭动了一下,但被他抱得紧紧的,“你若是想让外面的李设听到动静,我不介意的。”房翊勾着嘴角。 章雅悠对他这种一副吃定自己的态度十分不爽,于是转了身子,小手在房翊的脸上摩挲,一路到了他的胸口处,别看房翊看上去清瘦,不了解他的外人都说他是温润公子,其实胸膛那里很有料。 章雅悠双眼柔情,看房翊的眼神简直柔情似水c情深似海,嘴唇还轻轻地在房翊的嘴上触碰了一下,伸手抱房翊的时候,嘴唇又状似无意地擦过房翊的耳垂。 房翊本就对章雅悠喜欢至今,恨不能时时刻刻和她腻在一起,两个人又都是他主动,哪里受得了章雅悠这么似有若无但又明显主动的挑逗,早就喘了粗气,期待章雅悠继续但又害怕她真闹出太大动静。 他虽然想得到小蛮货,宝贝得不行,但是,他还有耐心,至少要等到下了聘礼c办了及笄礼之后。 “别动。”房翊喘着粗气道。 章雅悠故意在他怀里扭动了几下,道:“阿翊不喜欢我这样吗那我就走吧。” 某个做了坏事的丫头,作势要坐到一边去。 房翊脸色红润,道:“喜欢,但是,现在不行。乖。” 章雅悠笑道:“那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以后还欺负我吗” 房翊眼睛弯了一下,道:“厉害,小蛮货最厉害了,以后不敢欺负了。”但他心里想的是,等到将来,谁受欺负一目了然,不过是他现在没办法行那禽兽之事,由着她胡闹罢了。 章雅悠得意地笑了,道:“算你识相” 他们现在的关系变了,所以,她说话相对随意些她以前对房翊是敬畏,明知他有时是在坑自己,但敢怒不敢言;现在对房翊依然有畏惧的成分,这份畏惧不再是惧怕他的权势手段,而是怕他一言不合就当禽兽 “那亲我一下。”房翊低声道。 章雅悠头大,果真,这个要求还是来了,正要俯身去亲呢,李设在外头喊道:“小四,那边有棵李子树,红艳艳的,看着不错,要不要给你摘几个” 还不等章雅悠说话,房翊道:“好啊,你去摘一些。” 李设差点在马上跳起来:“我是问小四呢,你要吃自己不能动手” “你若是不摘,就别跟着我们了” 等李设颠颠带着自己两个属下去摘李子的时候,房翊他们已经走远了,没有李设跟在一旁,房翊觉得很轻松,又可以和小蛮货抱抱c亲亲c举高高了。 章雅悠笑道:“姜还是老的辣” 房翊搂着章雅悠,笑道:“说谁老呢我现在可是花一般的年纪。” 章雅悠咯咯笑起来,道:“反正比我老。” 房翊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心说,敢嫌我老迟早让你知道什么叫“老”当益壮 一行人到了营地,就见和州刺史刘规领着一众地方官员在那里迎接了。说起这个刘规也是个倒霉蛋,之前在京城提心吊胆地做了一年多的京兆尹,因为郑王府赵氏殒命牵连出来的赵怀璧一案而被免职,后来房翊保举他到这和州做刺史,谁知道才来了半年就赶上了瘟疫,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连他的部下都好多死于瘟疫。 按照他的自我判断,这次不要说保住乌纱帽了,恐怕保住脑袋都有难处啊。 “下官拜见侯爷。下官是来汇报疫情的,东龙州那里已经控制住了,感染者已被集中诊治,与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也进行了隔离处理。最难得是,封先生他们寻到了神药,药到病除啊”刘规有些激动。 他激动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搓着手,房翊看不上他这猥琐的模样,但是,他知道刘规这个人有点小才华,为人虽然圆滑但在大是非上还算端正,所以,当初保举了他。是以,刘规对这位有知遇之恩的武陵候那是感恩戴德。 房翊来了和州后,他也隆重且热情地要给他接风洗尘,食宿都是照最高标准来安排,但是,房翊拒绝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这简易营帐内。这令刘规大为敬佩,想不到这些膏粱子弟中还有如此能屈能伸c堪当大任者。 李谧c董承彦也都在营地,见到李设的时候都大吃一惊,这家伙不是去山南东道了吗怎地 跑到河北来了 “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李谧笑道。 李设道:“自然是春风喽这位是你是董承彦”他比董承彦小一些,董承彦之前被他老子送去军队历练了,这些年也未在京城中看到,但是,他们小时候见过,依稀有些印象。 董承彦笑道:“安郡王家的老二” 李设笑道:“还认得小爷呢” 房翊没搭理他们,站在马车那里等章雅悠下来。 李谧眼尖,看见房翊那架势,门帘里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笑道:“武陵候这是带了位美娇娘回来。谁啊,这是” 李设道:“别说浑话,里面是小四,和武陵候没什么关系” 等他们看见下车的是章雅悠时,又是一阵吃惊,但有些了然了,毕竟当初在京城,这房翊就待章雅悠与别人不同,上巳节那块玉佩的事情也传了好久,只是因为两个人年龄c身份有差距,后来就不了了之。 一年前房翊突然请旨来江南办案,等查处了彭文静等人,半年前又请调来杭州做刺史,一个堂堂武陵候来杭州做刺史,这才京城中也是惊起一层浪,如今看着他对章雅悠的态度,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李谧和董承彦对视了一眼,心下虽不是百分百确认,却也了然。只是李设离京早,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184 流言不攻自破 章雅悠在营地入住后,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原本对自己客气有礼的李谧和董承彦,尤其是董承彦,原先对自己还很热情,但是,现在明显与自己刻意保持距离,不仅如此,在房翊面前,那更是退避三舍。 还有两次,董承彦笑着对她说:“可以啊你这后台找得不错。” 只有李设对自己一如既往,只要得了空就跑过来找自己,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还献宝似的送过来。 还有一件事,她发现营地附近的士兵或衙役以及被集中在这里的瘟疫感染者都对她指指点点,虽然没有做出任何过火的举动,但目光里都是嫌弃和怀疑。 她让紫燕和玉凌分别去打探了一下,二人很快就过来回话了,说到探知出来的消息,她们两个人都是义愤填庸。 “他们说,之前都是薛姑娘给他们煮粥熬药,薛姑娘一个千金小姐,亲自做这些事,那是活菩萨一般的存在,姑娘没来之前,侯爷大人和薛姑娘总是出双入对,如今姑娘来了,侯爷就冷落了薛姑娘,导致薛姑娘很伤心。他们觉得这都是姑娘您的错,是您鹊巢鸠占了,而且这是疫情重灾区,不是您这样的贵族女子游玩享乐的地方,让姑娘快快回去。”紫燕复述了一遍众人的意思,气得直跺脚:“这什么意思嘛这群人真没良心,要不是姑娘的杜若草有作用,他们河北道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你呢,探听到的消息也差不多”章雅悠不恼,开始慢慢思量,这样的传言可能是谁传出来的,那谁是受益者,就可能是谁放出来的风声。 玉凌道:“回姑娘,奴婢打听到的消息差不多。他们还说,姑娘在疫情严峻的时候不来,是不敢来,现在瘟疫得到控制了,是想过来抢功劳呢和薛姑娘比,简直是卑鄙又自私。姑娘,以上是我转述过来的,请姑娘见谅。” 章雅悠道:“下去吧,多大事儿。我们要开开心心的,你们也要药庐那里帮忙。” 她才不信薛瑶依会亲自熬药煮粥给这些平民呢,她这是想让自己灰溜溜地走,那她还偏不走,不但不走,还要和她过两招 薛瑶依自从上次的下药事件后,就被房翊给冷落了,但是,却让她生出了更多的自信,因为房翊只是把那个送茶的丫鬟秘密处死了,以他的聪明智慧如何猜不出她才是幕后指使那个丫鬟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他却没有处罚自己,提都没提这件事,若不是对自己有情,何至于斯 房翊把章雅悠接到营地,又把她安排在离自己营帐最近的营帐内,薛瑶依得到消息已经怒不可遏,于是命人在众人中悄悄放出风声,才有了那些闲言碎语。 章雅悠倒没受太多影响,依然热情地去药寮那边帮忙,熬药c配药c记录感染者症状c感染者用药之后的状态c有些感染者慌乱害怕她还耐心安慰和鼓励,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她时刻谨记封悟夙的话,学医之人一定要“博极医源,精勤不倦”。 房翊和李设经常半天见不到她,房翊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也没空去药寮那里找她;倒是李设,本就是跟过来陪章雅悠的,正事都交给属下了,所以,有事没事都朝药寮跑。 章雅悠在药寮呆了几天,之前的流言不攻自破:人家明明是一副菩萨心肠,每天从早忙到晚,有时累得都顾不上喝口水,虽然戴着面纱,但光看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c那露在外面的肌肤,就知道是个美人儿,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偏偏还这么亲和 说什么她来了侯爷大人才冷落了薛姑娘,可是明明陪在这个姑娘身边的是一位小公子,和侯爷大人有什么关系瞧瞧,这位章姑娘和李公子多般配 说他们般配还有另一个原因,李设自己掏腰包买了些吃食“贿赂”他们,什么瓜子花生啊,糕饼啊,这都是稀缺物资。 这个传言很快就传到了房翊的耳朵了,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这是当他死了呢,还是他们想死了呢 要是一般人,可能会忌惮房翊,但偏偏遇见李设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小子,房翊也着实头痛,既不能为了这点男女私情痛下杀手,毕竟安郡王府一门忠良,算是大唐的肱股之臣,否则,皇帝也不会放着这样一个郡王去做节度使,显然是充分信任。但若是由着事态发展,那自己的小蛮货可能就被拐走了。 再说,坐以待毙可不是房翊的性格。 于是,房翊找来了刘规,给他派了个剿匪的任务,就在和州城外一百里的白石山,那里有一帮凶悍的土匪,十分难缠,房翊原本想着等瘟疫控制住了,他亲自带兵去灭了他们,现在先派刘规去试试水了。 以他对刘规的了解,做官能力尚可,至于带兵打仗,还有那些衙役的战斗力,此去肯定是铩羽而归,所以,临行前他交代了,不必逞能,只是先去刺探 一下对方的实力,及时回来报告即可。 刘规果真战败,第一战就死了五六个衙役,灰溜溜地回来了,想着这侯爷真是自己的贵人吗这么个活交给我是不是太超纲了。 有了刘规战败在先,房翊又上了一套激将法,李设自报奋勇地要去剿匪,颠颠就出发了。 “四姑娘,公子爷给您买了点蜜饯和话梅糖,请您去他营帐中呢。”云台看见章雅悠总算是空了下来,见缝插针地上前禀报了。 呵,蜜饯和话梅糖,这是逗猫呢章雅悠心里嫌弃得不行,觉得房翊这招真幼稚,最后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就去了房翊的营帐。 “我以为你不爱吃,正打算让他们分了呢。”房翊道,眼睛里带着笑,果真,没有李设那个家伙在,他看什么都顺眼。 章雅悠一边吃着蜜饯,一边道:“分给薛姑娘吗我在药寮里,听到很多人说你们这两个月来出双入对c神仙美眷,可是没少给我甩脸色啊” “吃味了”房翊笑着问,人比声音先到,已经拉了章雅悠抱在怀里。 185 薛瑶依带了个女人过来 章雅悠笑道:“才没有。不过,我很好奇,难道这两个月来,她就什么行动都没有”她跟着过来,不就是为了拿下房翊嘛,以她对薛瑶依的了解,她不是那种被动的人,必然会主动出击。再说,想和房翊在一起,已经是她的一种执念了。 房翊被她问得愣住了,以为她是听说了什么,道:“我对她没兴趣。”他若是喜欢薛瑶依,或者他对她但凡有那么一点心思,哪里需要等到现在他现在还要守着小蛮货长大成人,这份艰辛谁能理解他可是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要不是喜欢至极,他何必给自己找痛苦 章雅悠笑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房翊抓了她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摩挲了片刻,笑道:“小蛮货” 章雅悠顺手给他塞了一颗蜜饯,房翊不爱吃甜,一脸苦相。 “不爱吃” 房翊笑道:“你喂得,都爱吃。再来一颗。” 章雅悠又塞了一颗,结果被房翊轻轻咬住了手指,又拉过她的手亲了又亲。 “好多天都没抱你了”他闭上眼睛,很贪恋这种温馨又甜蜜的感觉,章雅悠身上那种如兰似芝的淡淡清香更是让他迷恋。 章雅悠继续吃蜜饯,任由房翊抱着,这几天可把她累坏了,有人肉座椅坐着,还这么温暖,她何乐不为呢。 “表哥在吗”薛瑶依的声音。 章雅悠吓得急忙从房翊的怀抱里跳出来,被房翊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好笑,小蛮货这么害羞,好像还有点惧怕薛瑶依,自己势必要好好保护她。想起她方才在自己怀里那么惬意的状态,他还真是心满意足。 房翊根本没搭理薛瑶依,笑道:“这么害怕这是心虚还是害羞”他好笑地歪着脑袋看章雅悠。 外头传来云台的声音:“薛姑娘,侯爷有事,请姑娘等候传召。” 章雅悠已经调整好情绪,笑道:“是怕你错失获得美人芳心的机会,毕竟未婚配c没有情缘和桃花的武陵候才更招人喜爱嘛” 房翊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就你歪理多” “歪理好歹也占了一个理字嘛” 薛瑶依还带了一个貌美婀娜的女子进来,那女子轻柔无比,眼神清澈又明亮,但却一直暧昧不明地看着房翊,脸上的表情是羞涩又大胆。 “和州刺史之女刘凌拜见侯爷。”刘凌柔声道。 薛瑶依一眼就瞥见了书桌上的蜜饯和点心,但很快收回了视线。转向章雅悠,上前就拉了她,笑道:“你来了怎地不去城里找我呢”又对房翊道:“表哥,刘刺史设了家宴,想请我们过去,最近瘟疫也基本上控制了,您辛苦这么久,是该放松一下;再者,只是家宴,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章雅悠笑道:“还没来得及去找薛姐姐。姐姐这段时间扶危救弱c布粥施药,辛苦了,是当去拜见姐姐呢。” 薛瑶依笑着看了一眼房翊,道:“都是跟着表哥,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呵,章雅悠真是没眼看了。 刘凌看章雅悠年岁尚小,又衣着朴素,想着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更不会把她和房翊联想到一起,听薛瑶依这么说,当即道:“薛姑娘和侯爷还真是心意相通” “出去”房翊怒道。 章雅悠转身,她早就想出来了,真没心情和这两个女人演戏,也不想看她们演戏,薛瑶依和刘凌被房翊这么一吼,也不敢多留。 “你留下,她们出去。”房翊喊住章雅悠。 出了营帐,刘凌眼泪都快下来了,颤颤巍巍地说:“薛姑娘,侯爷好凶啊” 薛瑶依冷道:“在我面前就不必这么装模作样了你方才那是什么眼神我告诉你,想给侯爷暖床,你都不配你和你娘都求了我,我才带你来的,营地里好几位贵人,不要盯着不属于你的” 刘凌的眼泪马上就收起来,急忙道:“是,薛姑娘,我谨记在心了。” 薛瑶依很是嫌弃,道:“你好歹也是在京城长大,怎么这般没有见识就你这样的,哪个高门容得了你最多就是做个妾室。” 刘凌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但表面上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知道薛瑶依过来了,姜星源也跑过来了,笑道:“瑶妹妹这两日未见瑶妹妹,心中甚是挂念。瑶妹妹可是过来帮忙的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姜公子,你不是打算回京城了吗”薛瑶依道,前几日她对他说了狠话,非常难听,说自己就算是去做姑子都不可能嫁给他,让他死了这条心,但是,薛瑶依这个人手段很高明,她也不想树敌,何况,养条忠犬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要不是姜星源跟得紧c 又有几次情不自禁时对她动手动脚,她也不至于说出那些狠话,最后,她又对姜星源说了一些软话,还流了几滴眼泪。 姜星源当时也是伤心欲绝,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但薛瑶依那天的流泪又让他辗转难眠,这才过了两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追过来了。 “这和州的事情应该很快结束了,到时我们一起回京城”,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武陵候。” 刘凌给姜星源行礼,那娇滴滴的模样有几分薛瑶依小时候的神态,让姜星源微微一愣。 这一切都被薛瑶依看在眼里,道:“你们先去请一下李世子和董公子吧,我突然想起个事情,要去一趟药寮。” 刘凌千娇百媚地和姜星源说着,问他有什么忌口的c这和州有哪些土特产c风俗习惯如何,然后又聊到了京城,姜星源这才知道刘凌自幼在京城长大,父亲以前是长安的京兆尹。 “什么时候再回长安若是有需要,可以去太尉府找我。”姜星源笑道,他对女人向来大方。 刘凌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道:“那先谢过姜公子了。”她这伏低做小的状态让姜星源很受用,毕竟这两个月都在薛瑶依这里碰钉子和手气了。 且说房翊这边,他拉着章雅悠不让走,低笑道:“这才多会,吃了我的东西就想走” 章雅悠道:“也不是什么精贵之物,这么小气,至于吗” 186 房翊花痴了 房翊笑道:“那可是我的心意,特意为你寻的。等一下想吃什么,我带你进城。”这几天小蛮货肉眼可见地瘦了。 当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一贯吃得精致,到了这里条件简陋,每日只让家仆做些粥饭和蔬菜,是以,他也清瘦了不少。 章雅悠笑道:“专门跑一趟城里,来回少说也要两个时辰,不如在这里随便吃些,反正也快结束了,等我们回了京城” 房翊笑道:“回了京城,第一件事是给你下聘礼。” 章雅悠笑了,道:“我还不想嫁呢” “你敢”房翊圈住了她,道:“别动,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根晶莹剔透c如水浅碧的簪子,簪头是桃花状。 那是自壁玉坑出得上等货,水色上乘,典型的蓝花水好,而且是少见的结晶细c无水雾的玉,别看是小小的一根,却是整块玉打造而成,集结了全部玉石的精华。房翊从杭州离开的时候就命人寻这样一种物件了,直到昨日才送到他这里。 “我帮你簪上。”房翊柔声道,一只修长的大手慢慢穿过那乌黑的发丝,轻轻将簪子别在一条发髻上。 章雅悠笑道:“可惜没镜子。” “我就是镜子啊,看我的眼睛。”房翊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章雅悠光是听这声音都有一种心旌摇荡的感觉,果真在房翊的眼睛里看见了那个懵懂俏丽的姑娘,她正因为羞涩而想低头的时候,房翊俯身吻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仰了身子,却被房翊抱住,那带着凉意又传递着热情的吻就这样过来了,一开始的温柔,到后面的霸凌,以及中间的缠绵。 “好甜。”房翊笑道,然后又是一阵深吻。 章雅悠得了喘气的机会,急忙躲到一边调整状态,嗔道:“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不准再过来” 房翊笑了,他倒是调整得快,已经波澜不惊,神色如玉地喝茶了,章雅悠就是佩服他这一点,从他身上深刻理解了什么是“衣冠禽兽” “你若想参加刘规的家宴,我就陪你去。”房翊道。 章雅悠笑道:“刘规倒是舍得让他的宝贝女儿抛头露面,美人都来请了,你们是不是要屈尊降贵,赶紧移步啊”她当然明白刘凌此行的目的,她就算是在京城也未必能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贵族子弟c名门之后,若是能抓住机会,后半生就不必呆在和州这个小地方了。 房翊笑道:“连这么个女人你都吃味,你是信不过你自己,还是信不过我”他从始至终都没看过那刘凌一眼,连薛瑶依他都没正眼瞧过。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小蛮货,其他女人再美与他何干再说,他的小蛮货够美了他抬眼看着章雅悠,眼里都是欢喜。 她穿了一身很素的湖蓝襦裙,上身是白色的短襦,小巧的鹅蛋脸,皮肤光洁白皙,浓长卷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嘴角微微上翘,还有那对小梨涡,一头乌黑的长发,尤其是那一双灵动有神的双眼,勾人心弦c动人心魄,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欢喜。 最难得是,她不是那种木头美人,她有自己的想法,聪明过人,富有才华,又敢于冲破世俗,而且活泼灵动,有一种特立独行的美。 不仅如此,她还很有生意头脑,但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贪婪c不世俗。她穿着朴素的时候,简约大方;穿着华美的时候,雍容华贵;简直就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她会享受,但是又特别坚韧;她受了很多苦,受过伤,但是她没有怨天尤人,没有抱怨不公,她依然顽强快乐地活着,从她身上所透露出来的强大生命力对他来说,不,是对很多人来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无论是哪一方面,与京中那些只会喝茶聊天c拼命攀比的女子相比,她简直强太多了 最关键的是,她笑起来真好看啊 要是有人告诉房翊: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这个时候大概就不会这么盲目了 章雅悠哪里知道他此刻这么花痴。 “我不想和他们一起去刘规的家宴,拘束。”章雅悠笑道,她其实是担心房翊到时不加掩饰,对自己做出什么暧昧的举动,让李谧和董承彦他们看穿了。 “那我陪你,我许久没有好好单独和你一起用膳了。”上次在客栈,他到的时候章雅悠已经吃完了,后来李设又过来了。 章雅悠心中有打算,要是房翊留下来,那就计划落空了,连忙道:“你和他们一起去吧,总归是同朝为官,基本的应酬还是要的嘛” 紫燕这时进了营帐,对她招招手,云台知道紫燕是章雅悠的贴身丫鬟,所以,不加阻拦,直接让她进来了。 “姑娘,都准 备好了。”紫燕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 章雅悠正要告辞,房翊道:“嗯” “这段时间有些百姓为了感谢我,送了我一些鸡蛋c草鸡c野菜什么的,还有人拿了山里的菌菇来换一些馒头大米,所以,我那里堆了很多食材,想着不吃也浪费,我打算做个古董羹。”章雅悠道。 “那我和你一起啊。”房翊道,绝对是一副理所应当的状态。 章雅悠犯难了,谁不知道这位侯爷有洁癖,让他一起吃古董羹,想都不要想 “我们是吃古董羹啊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古董羹” 房翊好笑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文。 “就是烧一锅鸡汤,把肉啊,蛋啊,蔬菜啊,都放进去,烫熟了,夹出来蘸着酱料吃。”章雅悠道,“估计您吃不习惯,所以,不敢邀请您呐” “就你和我,我吃得习惯。”房翊附耳过来,低声道:“毕竟都亲过你了,口水都吃过了。” 章雅悠瞬间脸烫得像发烧,但某人却面色如常,论脸皮厚的程度,章雅悠对某人自愧弗如。 “我还可以搭火,我的伙食有牛肉,我几乎不吃,正好让他们切了放进去。”房翊笑道,已经收拾准备去章雅悠的营帐了。 187 古董羹 房翊加入也就算了,董承彦大概是狗鼻子,明明隔了好几个营帐呢,也闻到了香味,硬是加入进来。 他加入也就算了,又命人去请李谧。李谧正在和姜星源c薛瑶依c刘凌等人在一起,他又不好单独来,又不好不来,笑道:“要不,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薛瑶依觉得这肯定是章雅悠搞出来的花样,心中不乐意,却知道房翊肯定在,也不想放过与房翊接触的机会,自然是要去的。 薛瑶依去了,姜星源也跟着去。至于刘凌,只要能和这些贵族公子们接触,去哪里都行 章雅悠看着呼啦啦进来几个人,心里苦啊,想吃个古董羹,自己暗戳戳地谋划了好几天,让紫燕c玉凌翻箱倒柜找了这么多食材和调料,原本打算招呼玉凌c紫燕c田英等人一起吃的,这下好了,就算他们三个不吃,这食材也不够。 章雅悠又让玉凌和紫燕再去准备一下,实在不行,上就近的村里人家或山民买点野味也可以。 “表哥,你喜欢吃这个以后我们回京城了也一起吃。”她找了个离房翊最近的位置。 董承彦看了一眼房翊和薛瑶依,笑道:“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那天章雅悠来营地,他就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不知道章雅悠和房翊的关系,但是,房翊明显待她与别人不同,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很关注,再加上他打听到的只言片语,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二人的关系不简单。 薛瑶依装作没听见,反而是看了一眼姜星源,因为姜星源是挨着她坐的。 刘凌挨着姜星源坐,章雅悠坐在李谧和刘凌之间,李谧的边上是董承彦,董承彦的右手边则是房翊。 因为营帐空间下,桌子也不大,几个人只能挤一挤了。 “我在军队的时候经常吃古董羹,暖和,好吃,一群人围在一起,也热闹。有一年冬天,粮食来晚了,我们饿啊,草根都挖出来吃了,最后决定去雪地里抓兔子,结果兔子没抓到几只,抓到了几十只老鼠,老鼠肉,嗯,其实也蛮香的。”董承彦笑道,他这番话让众人觉得有些反胃。 “吃不下了那最好,等一下都归我了,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和你们说,我们还吃过蛇,那滋味,很不错的”他直接拿了筷子准备下锅。 章雅悠拿起一双长筷子,拍了一下他的手,笑道:“用公筷,这里不是军队,讲究点” 董承彦笑了,道:“要不你坐我边上,我等一下给你夹菜。”他是起了促狭的心思,想看看房翊会是什么反应。 章雅悠笑道:“谢谢你的好心”她故意把尾音拉长了,董承彦应该也明白,他开怀大笑,道:“你比小时候有意思。” 李谧笑道:“那你说说小时候的事情呢,都有什么有趣的” 董承彦倒:“李世子,这份热闹你就免了吧没你什么事。” 李谧无奈笑了笑,房翊一直绷着脸,神情不悦,众人都在吃了,他还是没动筷子。 刘凌起身笑道:“我给各位斟酒吧。”她给众人倒了一圈,唯独落下了章雅悠。 果真,这是先敬华裳后敬人,她看章雅悠衣着素净,年龄又小,一般富贵人家也不会做古董羹,就算是心血来潮吃一顿,也十分讲究,哪里像她做得这般简陋c粗鄙,于是就不把她放眼里,章雅悠觉得此女是只长胸未长脑子,穿得单薄不说,胸口前的沟壑明显,某处圆润若隐若现,可这脑子呢 她能在这桌上和众人平起平坐,她身份能差到哪里去何况,董承彦c李谧要么故意找她搭话c要么接茬她相关的事情,说明关系比较近。 董承彦笑道:“你是不喝酒” 章雅悠笑道:“喝。难道大家开心嘛” 薛瑶依笑道:“妹妹饮了我这杯的,我最近肠胃不适,不能饮酒。” 章雅悠笑道:“薛姐姐可以举杯示意,紫燕。”她把自己手里的酒杯递给了紫燕。 刘凌装模作样地要道歉,想接过章雅悠的杯子,却被紫燕拿了过去,顺带狠狠瞪了她一眼。 房翊几乎没动筷子,薛瑶依夹在他碗中的东西,他一点都没碰;李谧也吃得很少,这么紧挨着坐在一处,他有些不习惯。 章雅悠笑道:“侯爷和世子爷养尊处优,吃不惯这些东西倒也理解,但是,真的很好吃。这可是养了三年的老母鸡,是一个村妇送给我的,要不是我救了她相公的命,她才舍不得。但这村妇倒是恩怨分明,非要我收下。来,这一块鸡翅,我夹给谁” 李谧想着端过碗,房翊已经抢先了一步,把碗送到了章雅悠的筷子底下,章雅悠笑而不语,用公筷把鸡翅夹给他,又顺手夹了一块黄牛肉过去。 董承彦笑道:“你怎么不给我夹呢,我小时候可是抱过你的你那时又敦实,有一回追着长孙骁摔倒了,碰到了膝盖,走不了,是我抱着你的,没良心,现在对我这么不冷不热。” 章雅悠正要给他夹菜,半天几乎未说话的房翊,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他自己有手。” 董承彦哈哈大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章雅悠,又看看房翊。 刘凌给众人敬酒,最后不胜酒力,扶着桌子喊头痛,章雅悠笑了笑,看着这个女人如何演戏,薛瑶依把她带过来,不会没有目的。 薛瑶依却满心都在房翊身上,压根没有看刘凌,等发现的时候,刘凌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叫了刘凌的丫鬟把她搀扶下去。 在章雅悠的营帐内,只能睡章雅悠的床了。 回和州城的时候,刘凌酒醒了,是坐着薛瑶依的马车一起走的。 “事情办妥了”薛瑶依问。 刘凌点点头,有点失落。 薛瑶依冷笑了一声,道:“现在知道失落了知道这几个男人没一个看上你的了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你也不想想清楚,是你搔首弄姿c卖弄几下风情就能解决拿下的吗瞧瞧你穿的,比蒹葭巷的姑娘都暴露” “那c那我还有机会吗” 188 秀色可餐 薛瑶依皱眉,道:“就看你要什么了。你若是做个妾室也能接受,自然没问题。想当正室,你若把目光放得低些,也没问题。” 刘凌咬咬牙,道:“若是能嫁给他们,做妾室我也愿意。” 薛瑶依又是一声冷笑,道:“知道了。” 等众人散去,章雅悠却被董承彦叫了出去,悄声道:“你和房翊是怎么回事” 章雅悠只能装傻。 董承彦道:“你看我像傻子吗行,你不说也罢,房翊可不是简单人物,是个枭雄,你玩不过他,要是来得及趁早收手。” 章雅悠一愣,她本就不自信,房翊这段时间掏心掏肺的做派让她有了点安全感,正想着如何加大感情投入,经董承彦这么一说,她又不确定了。 见她发呆,董承彦笑道:“你要是真没办法了,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个掩护。” “什么意思” 董承彦笑道:“明面上咱们两个是一对,他还敢横刀夺爱不成” “那我的名声不就搭在你身上了是不是还要学那些姑娘,来个跳河上吊什么的”章雅悠揶揄道。 董承彦笑道:“那倒不必。真的公开了,就冲咱们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情谊,我肯定要给你个名分啊” 章雅悠道:“滚” 董承彦笑着走了。 章雅悠一转身就看见房翊站在身后看着自己,落日的余晖柔和地照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霞光,那张俊脸更衬托得如神祗一般。 “以后不准和董承彦走得那么近。”房翊道。 呵,这两个男人,都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吗 房翊又道:“我看你吃得少,去我营帐里再吃点,已经命人做了饭菜。” 章雅悠颠颠跟着去了,方才人太多,确实没吃饱,而且有些拘束。房翊看在眼里,他当即让云台去准备了,自己吃不吃不要紧,一天不吃饭也扛得住,他虽然活得精细又金贵,但并不娇气,倒是小蛮货,还在长身体,必须要吃饱c吃好。 “你怎么不吃你先前明明比我吃得还好。”章雅悠笑道。 房翊道:“秀色可餐。不饿。”他眼睛盯着章雅悠看,越看越觉得好看,就连章雅悠那算不上太文雅的吃相在他眼中都成了一种可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章雅悠心说,这臭男人,说自己没女人谁信情话张口就来而且甜死人不偿命的那种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我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章雅悠笑道。 房翊道:“你不好好吃饭,我可能会忍不住好好吃你” 这臭男人真不要脸唉,虽然不要脸,但这话听着让人心情没办法平静呐 房翊给她夹了几块肉,笑道:“我看你喜欢吃牛肉,煮古董羹的时候,你吃了几块。我命人给你买了一头牛,现杀的,这是新鲜的里脊肉,下锅的时候肉还在跳动呢。” 房翊这个举动让章雅悠觉得很暖心,就听章雅悠笑道:“那晚上还能再吃一顿古董羹。” “好,你喜欢我们天天吃。”房翊笑道。 章雅悠道:“那要天天宰牛吗” “只要你开心,不是问题。”房翊道,“要不要坐我怀里吃饭” 章雅悠一愣,这是什么要求她急忙摇头,要是坐他怀里,那真的是她在吃饭,他在吃她了,才不要嘞 “来,张嘴”章雅悠给他夹了一块牛肉。 房翊顺从地张开嘴,吃下后,笑道:“还是你夹过来的菜好吃。” 章雅悠笑了,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素菜。 “我就说吧,我们不要进去,以免打扰别人秀恩爱”是封悟夙的声音。 容绮笑道:“我哪里知道就这么巧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吃饭,而且还开小灶” 章雅悠跑过去抱住容绮,笑道:“你怎么才回来可把我担心坏了你再不回来,我这两天就要去东龙州了” 容绮笑道:“真的吗我看你还在优哉游哉地吃饭呢,你们方才是不是相互喂饭来着” 房翊唇角上扬,不言语,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按照封悟夙对他以及对男人的了解,那肯定是占足了便宜,否则,哪有这么好看的神情呢 章雅悠连忙否认,容绮笑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封悟夙笑道:“哪里就看错了你那眼力可是比天上的老鹰都好” 容绮笑道:“少来打趣我你看到了什么,你倒是说嘛” 封悟夙笑道:“这一看就是开了小灶,我们这是沾光了一 路上吃了点干粮,但还是这有汤有水的饭菜好吃啊来,容绮,一起。” 四人用完膳,又坐下来聊了许久,基本上是封悟夙在和房翊汇报东龙州的瘟疫控制情况,容绮和章雅悠分享那边的见闻,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房翊听封悟夙汇报,眼神却不经意地飘向章雅悠,看着小蛮货又说又笑,十分讨喜。 封悟夙无奈地干咳了一声,低声道:“你这个情绪可是要收敛一下,否则,很多人会盯上她。” 房翊冷道:“你继续” “你和封悟夙怎么了”章雅悠对容绮耳语。 容绮不好意思地拉着章雅悠出了营帐,道:“我和他以后就是好朋友,这次我也想明白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章雅悠困惑,容绮这是被拒绝了但是,被拒绝了,她还能心情这么好明明一直有说有笑啊。 “反正,我和他从此以后就是好朋友我们容家的女儿,这点尊严还是有的,既然话说开了,而且他这个人蛮不错的,我认可他,交了这个朋友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也没必要单恋他一个”容绮笑道。 章雅悠不得不对容绮表示佩服,笑道:“不愧是江湖儿女爽气痛快原本我觉得封悟夙也不是你的良配,但耐不住你喜欢啊你现在尽力了,也想开了,没什么遗憾就好我晚点给你送份礼物。” “我就说你对我最好了。”容绮笑道,二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许久,还聊到了容绥。 189 伤害你的人就是我的仇人 “要不要让我哥也来这里啊”容绮还是想撮合容绥和章雅悠,用她的话说,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觉得章雅悠好,没必要便宜别人 章雅悠肯定不能让容绥过来,否则房翊那种醋坛子岂不是要打翻了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说得她好像脚踏几只船似的,其实不过是担心容绥过来会出现让他难堪的事情罢了,何况,容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容绮笑道:“你和那个侯爷到底怎么回事看起来很亲密。” 章雅悠闹了个脸红,哎,这要和容绮怎么说呢关键是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容绮笑道:“看你这神情我就明白了但你还是多观察观察,这位侯爷对你倒是不错,看得出来很上心,当初在万剑山庄,你受伤昏迷的时候,那叫一个衣不解带。但是,对我们就太冷漠了。这种人若是哪天翻了脸,你该如何是好” 她这番话正是章雅悠所担心的,所以,她一直裹足不前,对房翊的热情从来都是被动接受,但是,房翊又像毒药一样都魔力,她又没能力抗拒。 “反正你是我的好姐妹,只要你开心,我就支持你,管你是不是我嫂子呢”容绮笑道,“咱们今晚挤一床,我和你说说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不准问我封悟夙的事情,不准提,懂了没有” 章雅悠笑道:“你美,你说了算听你的” 二人亲亲密密的样子,房翊就有些酸,哎,这赶走了一个李设,董承彦就想趁虚而入,刚让小蛮货和董承彦划清界限,容绮又杀回来了,她这一回来不要紧,直接把章雅悠给霸着了,衣食住行全在一起,好的就像是连体婴儿。 “你就没搞定她”房翊幽幽道,似有些哀怨。 封悟夙差点喷出茶水,万万没想到房翊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笑道:“我和她就是兄弟,你别多想,我也不负责搞定再说,你这也太弱了,自己中意的女人,抢不过来还抢不过一个小女人” 房翊的眼风扫过来,封悟夙不敢说了,只是笑得更欢畅了。 第二天一早,章雅悠没看到紫燕,是玉凌过来服侍她起床的,一问才知道紫燕昨天夜里生病了,高烧不退。 章雅悠担心她是感染瘟疫了,毕竟瘟疫感染者也是伴有发烧症状,等她用完早膳去看的时候,紫燕病得比她想象中还严重,不但高烧不退,浑身还起了小红点,呼吸急促,眼睛发红。 她给紫燕号脉,发现有些异常,和她之前号过的那些瘟疫感染者的脉象并不相同。 “她的脉象晦涩起伏,像是中毒了。快去把封悟夙请来。”章雅悠吩咐道。 封悟夙给紫燕号脉,又翻看了她的眼睛,眼球突出,眼底泛黄,道:“的确是中毒了。但是,又有点奇怪,这症状和疠气瘟疫十分相似,如果我给她用药的话,也会用到你带过来的杜若草。” 章雅悠心下一沉,感到一阵窒息,果真和她预感的一样,如果紫燕是中毒,这只可能是有人布的一个局。紫燕不过是个丫鬟,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也不会是谁的绊脚石,基本上不可能招来杀身之祸。那么,对她下手的目的是冲着她这个主子来的。 恐怕下毒只是第一步。 “玉凌,去把我的帐子全部收拾整理一下,等紫燕醒来的时候问问她都接触了什么物件,你自己也回忆一下她这几天尤其是昨天的行为轨迹,都接触了什么人c去了什么地方。”章雅悠道。 她特别强调了“昨天”,玉凌当下明了。 这边还没安顿好,那边刘规带着几个衙役过来了,说是在城外发现了一些尸体以及瘟疫感染者,这些尸体和感染者身上都有小红疙瘩,死者嘴边有黏涎,眼底呈枯黄色,感染者高烧不退,严重者陷入昏迷状态。 和紫燕的症状一样。 “死者和感染者有多少”房翊问。 刘规道:“目前发现的尸体有十二具,感染者有二十几人,属下已经派了其他人继续搜寻,打算把这些人带到这里集中救治。”房翊虽然是杭州刺史,但他此次来和州,是御赐钦差性质,而且他本身又是开国武陵候,所以,刘规即便是和州刺史,自称一句“下属”却也得当。 “尽快搜寻,带到此处。”房翊道。 刘规领命而去,营地里已经准备起了草药c食水等。 章雅悠陷入惆怅,觉得有些累,容绮只当她是担心紫燕的安危,毕竟紫燕是从小跟着她,虽是主仆,却也情同姐妹,道:“紫燕拿丫头没事的,有封悟夙在呢。” 章雅悠笑道:“你还那么信任他” “这是信任他的医术,不代表信任他事情可能比你想象 中的复杂,紫燕怎会无缘无故中毒呢,这下毒之人恐怕也不是单单想要毒死她,说不定有更大的损招呢。”容绮道,她虽然心思单纯却并不蠢。 章雅悠道:“别担心,有办法应付呢。” 她是真怕容绮担心,但她知道这件事不仅复杂而且恶毒,现在中毒之人的症状和瘟疫感染者有很多相似之处,杜若草既能治疗疠气瘟疫,又能解这种毒,如果有人编排出一条:她故意下毒然后再施救,其实是想博得美名或封赏,那她要如何自证呢看当前这个局面,来势汹汹,事件接下来完全可能是这个走向。 “你来了那我先回去看看紫燕。”容绥转头的时候看见房翊了,便起身离开。房翊撩了袍子,和她并排坐在一段枯木上。 “你放心。”房翊道,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章雅悠不解:“嗯” 房翊道:“伤害你的人就是我的仇人,我这个人记仇,当然会报复回去,而且是他们承受不起的代价” 章雅悠看着房翊,心中一动,承认自己感动了,她知道房翊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他一直这么做的。 190 无师自通 章雅悠笑道:“真好。” “什么真好”房翊问,他就是想听章雅悠说得具体点。 章雅悠道:“你真好。” “这就够了” “不然呢” “不是要说一句:有你真好吗” 章雅悠撇撇嘴,心说,这臭男人知道的真多情话一套一套的,不知道跟谁学的 “你这些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章雅悠笑了,看来还是要提高一下段位才能与这闷骚高冷侯爷平分秋色了,至少不能拉垮太多。 “无师自通,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你,这些甜腻腻的小情话就泉涌一般,情不自禁地想往外说。”看看,又来了。 章雅悠笑了笑没说话。 她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至少是值得尝试的办法。 “我想到了应付这件事的方法,想试试,但是,需要你帮忙。”章雅悠道。 房翊笑道:“我也想到了,你先说。让我看看小蛮货有多聪明。” 章雅悠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房翊很高兴,笑道:“我们不谋而合。” 按照章雅悠的方法,不等事态扩大,在刘规带着众官员c衙役来商讨意见的时候,房翊就告知已经抓到了下毒之人。 “不是瘟疫,是有人下毒”刘规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几天起起伏伏,闹得他身心俱疲,要是瘟疫再起,恐怕不等皇帝治罪,他都可能感染瘟疫而亡了。 “全城上下,乃至辖县都尽快张贴榜文,以安抚民心。再命人去搜寻其他中毒者,到时给我一个精确的数字。”房翊道。 刘规依然放心不下,道:“侯爷,真的只是下毒,而不是瘟疫或新的疫情吗” 房翊皱眉,看了他一眼,吓得刘规急忙道:“下官唐突了,这就去办。”还不到五月,这天气热的,他出营帐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来的时候是骑马,一路颠簸;心里又害怕瘟疫反复,加上被房翊那么一瞪,唉,流汗好,否则就是流血流泪了。 和州城内,刺史家的后院里,两个身形曼妙的女子坐在秋千架的茶几前,一个明艳雍容,一个娇俏艳丽。 “薛姑娘,这件事不会查到我们这里吧他们说抓到了下药的人,真的抓到了吗我可只是”刘凌急切地说着,却被对面的女子打断了。 对面坐着的人正是薛瑶依。 她慢悠悠地喝茶,道:“慌什么瞧你那点出息” 刘凌道:“薛姑娘,我和您不一样,您出身好,又漂亮,但我,我只是个庶女,真的惹事了,刘家是不会保我的。” 她也是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家庭地位,这才铤而走险地和薛瑶依合作,薛瑶依心思缜密,手段毒辣,但偏又八面玲珑,和谁都能保持表面的客套和亲近,若不是深入了解,都会被她的外貌和外在表现所蒙蔽。 刘凌知道,她这是与虎谋皮。 “你觉得姜星源这个男人怎么样”薛瑶依问。 听她这么一问,前一刻还在死灰沉沉的刘凌眼睛里有了一些光,她道:“姜公子是个好人。”她不傻,甚至还有有点聪明,从小看人脸色长大,又跟着她的母亲学了些媚术,靠着乖巧和察言观色,她比其他庶出的姑娘又受到了些许优待,所以,她自诩不比嫡出的两个姐妹差分毫,她要争,她要当人上人。 “光是好人”薛瑶依有些挑逗地看着她。 刘凌道:“不知薛姑娘是何意思,请直接教导。”薛瑶依不是善茬,与她合作,刘凌知道自己是上了贼船,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要牢牢抓住,虽然怕她,但在关键问题上也没必要客套。 “你这么伶俐,不会不知道吧你那些媚术也没白学,我看姜星源看你的眼神都变了。”薛瑶依冷嘲热讽。 刘凌冷笑道:“薛姑娘不会舍不得了吧” 去勾引姜星源,可是薛瑶依的授意。姜星源对薛瑶依的心思那都是摆在脸上的,又是掏心掏肺地那种讨好,任谁看了都觉得感动,心有所属且是青梅竹马,这样的男人在刘凌眼中就是难啃的骨头,而且她也要考虑薛瑶依的感受和心情,她太了解女人了薛瑶依看不上姜星源,可以不要他,但别人来抢,她又未必舒心。 然而,薛瑶依让她去勾引姜星源,那是另外一码事了。 “今天晚上有个好机会。我约了几个人去小酌一番。到时,你们都醉酒了玉成好事,不要忘了谢谢我。”薛瑶依笑道。 刘凌道:“这是自然。”薛瑶依既然这么说,想来都是安排好了,所谓醉酒,不过是个障眼法,恐怕是薛瑶依动了手段,她心底对薛瑶依又生出几分鄙夷来 ,这个女人真狠,她是吃定了姜星源 姜星源醉酒,夺了自己的清白,对自己愧疚,少不得要带回京城,至少给个妾的位份;姜星源爱慕薛瑶依,却酒醉乱性,要了薛瑶依的朋友,这等于伤害了薛瑶依,对薛瑶依也会生出愧疚,将来必然会被薛瑶依拿捏。 当天晚上,薛瑶依真的请了姜星源c刘凌还有她在和州认识的一些官宦子弟欢聚,地点定在了刘家的私宅,请的是和州城原先最大酒楼里的老厨子,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 薛瑶依坐在姜星源的身旁,看上去有些伤神,和姜星源碰杯的时候,说了一些让姜星源差点雀跃的话,比如,自己过去是心盲,错付了真心,是时候该清醒了;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只有经历了事情才知道谁是真心待自己,女人嫁人找个对自己知冷知热的男人,比门第重要,至于长相,根本不值一提。 姜星源简直心花怒放,谁来敬酒都一饮而尽。 刘凌前几天对姜星源暗送秋波,让姜星源有些心猿意马,毕竟刘凌这种身份,带回去也就是个妾,家里已经几个妾了,多一个不多。他看中的是刘凌的乖巧和温顺,而且这女子姿色也不差 姜星源正做着左拥右抱的春秋大梦,想着薛瑶依总算是想通了,自己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两个月c这些年的坚持没白费 191 刘凌上位 姜星源绝没想到,第二天醒来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而这个哭得人正是刘凌,她衣衫凌乱,白嫩的肌肤上还有点点淤青,自己又是赤身裸\体,被子上的斑斑点点,以及床单上的落红,无一不在昭示他的兽行。 他一拍脑袋,唉,功亏一篑昨天晚上喝多了,但明明觉得是在和薛瑶依在一起,怎么就成了刘凌呢 “公子昨晚走错房间了,我又没公子力气大,只好如今没了清白,不如一死了之”刘凌开始寻死觅活,泪水涟涟,娇弱无比。 姜星源抱着她,是在给她安抚,也是让自己安静下来,最后道:“不用寻思,爷要了你。收拾一下,我去问刘规讨了你。不过,你的身份自己也该清楚,进了太尉府,你只能做个妾室。你若是觉得妾室委屈了你,爷可以给你一大笔钱。” 刘凌哭道:“难道公子觉得我是那种爱慕钱财之人吗我虽出身低贱,但却不是贪财之人,更不会没有自知之明,我仰慕公子却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如今身子给了公子,就是公子的人,能跟在公子身边服侍,那是我的福分,不敢贪求其他。若是收了我,让公子为难了,我立马就去死,只求公子走的时候在我坟上烧把纸钱,算是全了这段露水情缘。” 她这一哭,我见犹怜的样子,姜星源就觉得自己不是东西,虽然只是个庶女,但好歹也是刺史的女儿,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正经人家的女儿,如今清白被自己夺了,再说其他的,就显得自己太不厚道了。 于是对刘凌一番柔声安抚。 安抚好了刘凌,说定了带她回京城,薛瑶依这边又不乐意了她的不乐意并不是直接表现出来的,而是那种隐忍c无奈c失望,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刽子手,他给了她希望却又转身让她没了希望,姜星源看着眼神忧伤c眼底含泪的薛瑶依,心都碎了。 他府里的那些侍妾,都是从前纳的,毕竟薛瑶依也不在身边,如今信誓旦旦地追随薛瑶依来了和州,结果在她眼皮子底下要了她朋友的身子,换哪个女人能接受何况,薛瑶依这样高傲的女人呢 她的不满从来不是用嘴表达的,但是,比高声咒骂他都让他难受 房翊这边已经命人去调查了,田英和高远分头去处理,很快就有了结果,有人几天前开始在城外分发馒头和米粥,说是大户人家做善事,吸引了一众流民不说,就连路过的行人也都去凑了热闹,领了几个馒头。 “米粥里没毒,属下走访了那天领了米粥的所有人,他们都喝下了,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中毒。这毒应该是在馒头里。”田英道。 章雅悠顿时明白,这下毒之人并不是想要置所有人于死地,他们目的是想毒死一些人从而引发恐慌,然后再带出流言,从而把祸事引导自己身上。 “不是每个馒头都有毒,毒馒头是随机的。”章雅悠道。 田英道:“姑娘说得没错。属下也是这么猜测的,当天他们发放的馒头据说有几十笼,但目前查找到的中毒者及死亡者不过四十几人。” 什么人要针对章雅悠呢是借着伤害章雅悠来打击自己,还是本就是冲着章雅悠去的这是房翊和封悟夙内心思考的问题。 房翊道:“不怕,有我。我说过,伤害你的人就是我的仇人。” 章雅悠点点头。 封悟夙摸了摸鼻子,和田英道:“我们要不回避一下在这里好像挺碍眼。” 田英不好意思地打哈哈,这走也不是,留也挺尴尬。 章雅悠道:“说正事呢,你们不要跑题要不要查查杭州那边”她想到了袁欣岚。 “你是怀疑端木家那个丫头”封悟夙道。 章雅悠摇摇头,端木青露有勇无谋,又冲动蛮横,她想不出这样的损招,她也没本事下这样一盘棋,若说是袁欣岚,她倒是信得。 房翊道:“杭州那几个余孽,手没这么长,我们这边也该收网了。” 章雅悠看着镇定自若c胸有成竹的房翊,心中生出几分佩服,她之前也一直都是仰望他的,只是后来他对自己太热情了,以致于自己生出了些许怠慢。 “小丫头,你先出去一趟,我这边和侯爷聊点事情。顺带看看晚膳准备好了没有,盯着点,别让容绮再去胡闹,她做出来的东西简直不能下咽”封悟夙笑道,容绮这两日闲来无事,就跑去厨房折腾了,做了几道难以下咽却又委屈巴巴求着众人吞咽的菜,当然,谁也不买她的账,最后大部分被封悟夙吃了。 “我觉得你心中已有判断了。没有和州这边的联手,杭州那位是万万不敢把手伸到武陵候的营帐来的,何况,就算这个事情成功了,将小丫头治罪,对杭州那位有什么好处”封悟夙道。 “你想说什么” 封悟夙顿了一下,道:“你会不知” 房翊道:“要看你说得是何事了” 封悟夙不笑了,道:“你这态度,我明了了。我以为你对小丫头的在意发自肺腑,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这是何意” “最可疑的人不是薛瑶依吗她来了之后,当天紫燕就中毒了。除了她,谁还有嫁祸小丫头的动机呢” 房翊冷笑了一下,道:“凡是要讲证据。” “那我问你,如果就是她,你会怎么处理还是像上次一样,杀了一个替罪羊就了事”封悟夙冷道。 “你没资格质问我。上次的事情,我说过了,不准提”房翊冷道。 封悟夙冷哼一声,第一次觉得房翊优柔寡断又没有血性,一甩袖子出了营帐,他非常生气,章雅悠救过他的命,而且是那种舍命相救,这份恩情他还不了,但他尽量还,凡是对她不利的他都想帮她挡一挡。 连他都能想到薛瑶依那里,他不信房翊想不到除了薛瑶依,谁敢在他房翊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胆大妄为 薛瑶依是什么样的人,封悟夙自问比其他人看得更透彻。 192 光明正大地看 章雅悠和容绮倒也没受太多影响,毕竟有房翊插手,她不需要太担心,正如容绮所说:“房翊是什么善茬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肯定是要扒皮抽筋的” “紫燕中毒很蹊跷,按照她的说法,那天也没额外吃什么东西,和玉凌都是一道的。调查了一番,也没人碰过她的饮食的或是进入她和玉凌的营帐。如果是大锅饭里下毒,那么中毒的人不会只有她一个”容绮道,“这种毒有没有可能通过呼吸就进入体内让人中毒呢” 章雅悠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紫燕向来循规蹈矩,不会偷吃东西,甚至不会乱吃东西,因为乱吃东西可能会导致身体不适,无法服侍主子,她对自己要求很高。如果我们知道这是什么毒就会有新的调查方向,不过你的话给了我新思路。” 容绮笑道:“那我去问问封悟夙,他知道如何解毒,查出这种毒药应该不难。” “那你赶紧去吧。”章雅悠笑道,看来容绮对封悟夙还是未死心,否则不会什么事都能想到封悟夙。能解毒未必就知道是什么毒,这两者之间不一定具有因果关系,因为解毒有一套常用的流程,有医者自己的经验和见解,也有通用的解毒之药,但不代表医者知道是何毒。 田英看见容绮蹦蹦跳跳去找封悟夙了,章雅悠终于落单了,他急忙飞身去找房翊,云台见他匆匆忙忙,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最近都在查下毒的事情,谁知道他只有一句话:“章姑娘一个人在场边散步。” 云台心说,这人平时冷得给冰块似的,现在怎么这么狗腿,连主子的情事都这么上心,你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田英吗我鄙视你我怎么和你这种人为伍呢 房翊听了这话,竟然不管不顾地走了,直接去找章雅悠了,云台还想跟上前呢,毕竟他是贴身伺候的人,房翊一个眼神就把他给冻住了。 这还有天理吗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c冷若冰霜的c艳若桃李的公子爷吗但云台转念一想,又感动的不行,公子爷果真是人间绝无仅有的稀世好男儿,好看就算了,还有钱,有钱好看也算了,还这么贴心 只要公子爷喜欢就好,他怎么着都行,之前还因为章雅悠对房翊不太上心而嗷嗷叫,现在转换这么快,可见原则和节操这东西,他已经没有了。 “上来,带你去湖边转转。”房翊骑着一匹大白马,潇洒俊逸,光是这张脸,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拒绝。 章雅悠被他抱在怀里,骑着白马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到了一处湖边,这湖不大,是山泉汇聚而成,也只有当地村民才知道,来这里的人不多。 “今天试试运气,若是能抓到鱼,我们就做烤鱼吃。”房翊停好马,把章雅悠抱下来。 章雅悠看着这个湖,一眼望得到边际,其中一面还有山泉不断流下来,湖水清澈干净,浅水处确实有几条小鱼儿在游动,蹲下来试了试水,发现温度极低,想来是一处寒潭。 “水这么凉,下去的话容易着凉,还是不要了。”章雅悠道。 “水温低,鱼肉才鲜美。你先去生一堆火,捉鱼的事情交给男人就是了。”房翊笑道,一句“交给男人就是了”他说得很自然,仿佛张嘴就来,在章雅悠听来又是一番情景了,但这种如同普通男女居家过日子的状态,却又让她觉得莫名温馨。 她很快找了一些枯枝落叶,用着火折子生了一堆火,还找了几根新鲜笔直的树枝,用来穿鱼用的。 房翊根本不是下水捉鱼,而是握着一根细木棍,飞身而去,一路轻功,木棍连续扎了几下,再提出水面时已经有两条鱼在棍子上了。 章雅悠看着好惊奇,这传说中的轻功,水上飞,最容易让少女心动了,章雅悠也不例外。 “收拾一下,会吧”房翊将鱼交给她。 章雅悠不满:“瞧不起谁呢” “那好,你收拾一下。”房翊扔过来一把匕首,又飞身踏入了湖面。 等房翊再提着几条鱼回来的时候,章雅悠也收拾好了一条鱼,去了鱼鳞和内脏,已经干干净净地穿在树枝上了。 “要帮忙嘛”房翊突然出现在身后。 章雅悠一个猝不及防,脚下打滑,直接落入湖里,房翊伸手来拉,却被章雅悠带进了水里。他将章雅悠拉进怀抱中,紧紧抱着她,头一低,就吻了过来。 这里山青水秀,鸟语花香,空谷山泉,鱼儿嬉戏,都不及俊男美女来得养眼。 不知道是溅起来的湖水进入嘴里,还是章雅悠此时的心境有了变化,她竟觉得房翊的吻是甜的,那种甜带着身体里的某种悸动一直沉浸到心里,让她瞬间大脑没了思维,她想不出如何表达,只是本能地喜欢这种感受,被动地接受并回 应。 房翊嘴角带着笑,刚让她喘了口气,又吻了过来,然后抱着她飞离了湖水,在半空中旋转着,那一刻的天旋地转与这湖光山色的美好结合在一起,成了章雅悠心中永恒的风景。 “把衣服脱下来,烤一下,否则要着凉。”房翊浅浅笑着。 章雅悠听说要脱衣服,就不肯,道:“我坐在火堆边就好,一会也会干的。” 房翊道:“脱吧,我不看,我向来言而有信,这一点你应该可以放心。你至少把外套脱下来烤一下。” 章雅悠道:“你确定不会偷看” “这个自然。”房翊弯着唇角。 章雅悠脱了外衣,交给房翊,自己穿着中衣,坐在火堆旁。四月底,已经显热了,她穿得并不多,外衣很轻薄,至于中衣,也只是一件纱衣,因为沾了水已经能看到她里面穿得浅绿色肚兜,甚至那雪白的肌肤也若隐若现。 “你不是说不偷看吗”章雅悠生气,伸手指着房翊,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房翊笑道:“我没偷看,我光明正大地看着” 193 也就你敢这么骂我 章雅悠想拉了外套披上,却被房翊抓住了她的手,道:“还没干,好好坐着。我不过是看看,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章雅悠怒极反笑,这个臭男人说得是人话吗不让他看就是自己小气呵,不要脸 “我觉得你今天出门少带了一样东西。” “哦” “你没带脸出来”章雅悠骂道,骂完又笑了,估计整个大唐敢这么骂房翊的人就她一个吧。 房翊哈哈大笑,道:“也就你敢这么骂我就快干了,你再等等。” 他的眼睛虽然时不时地打量章雅悠,但天地良心,他也的确在给她烤衣服,而且绝对一脸坦荡,也绝对不是斜着眼睛偷看,而是真的在光明正大地看。 “你的衣服也湿了,不用烤吗”章雅悠道。 房翊坏笑道:“你是想趁机看我的身材吗放心,有机会看得,而且我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 “像对自己的脸皮厚度一样自信吗”章雅悠咬牙切齿。 “哈哈,哪一方面我都很自信。”房翊开怀大笑,然后又道:“真的需要我也脱吗” “你爱脱不脱”章雅悠转了身子,如果不让他脱,那湖水的确很冷,要是着凉生病了,又是个麻烦事。 “你的衣服好了。穿上吧。”房翊将衣服扔给章雅悠,没有凑近她,而是很好地保持了距离。 章雅悠急忙接过衣服,背着身子穿上,转身的时候就看见房翊的手放在腰带上,看样子似乎在宽衣解带,章雅悠不好意思地捂上眼睛,但是,又故意留了指缝,想看看房翊身材。 房翊当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道:“你不会偷看我身材吧我大方的很,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要是真的好,多说两句好话就成。” 章雅悠笑道:“你别自作多情了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房翊装作无奈的样子,笑道:“我真是太难了,我看你,被你骂;我让你看,还是被你骂。坐怀不乱的男人太难做了。” “行,我看。你脱吧。你敢脱,我就敢看,然后再给你画出来,能卖不少钱到时不仅女人能看到,很多大老爷们也会看,结果,你懂的”章雅悠笑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比他更不要脸,才有胜他的把握。 房翊一愣,道:“这一招你都想的出来那些凡夫俗子配看本候的身材想的美” 只见他轻轻运气,周身冒出一层雾气白烟,周身的衣服就干了七七八八。 “你c你你怎么做到的”章雅悠觉得很神奇,这传说中的内力也太强大了。 房翊笑道:“不告诉你。其实,我若是给你施法,你也不用脱衣服的。” “是不是你当时也可以把我拉上来,不需要和我一起掉进水里”章雅悠瞪着眼睛,他有这样的功力怎么会被自己顺带着拉到水里呢他当时可是抱着自己在半空中旋转的,都能抱着自己飞来飞去,还能被自己拖下去她坚决不信 “是啊。”房翊气死人不偿命地道 果真,这臭男人没安好心我可以打他吗我可以打死他吗章雅悠想哭,因为自己根本打不死他 “我来收拾鱼吧,真笨”房翊嫌弃地摇摇头,唉,还有几条鱼呢,这才收拾了一条就掉进水里了。 章雅悠道:“我才不笨,还不是被你设计害的”说归说,但还是身体力行地拿起那条收拾好的鱼,又清洗了一遍,放在火上烤起来。 房翊嘴角带着笑,眼里也是满满的温情,这种分工得当c配合默契的状态就是他一直默默寻找的,他已经有了庙堂之高的荣耀和财富,如今更向往这种田园的温馨和恬静。 “你先尝尝。”章雅悠举着已经烤好的鱼送给他。 房翊笑道:“你先吃,我等下一条。” 章雅悠道:“别自作多情,我是担心没熟,让你试试生熟的。” 房翊笑了笑,那烤得通体焦黄c冒着香气的烤鱼,怎会没熟呢这显然是章雅悠的一个说辞,于是不再推辞,接了那烤鱼,然后撕下一块最好的肉送到了章雅悠的唇边。 章雅悠不客气,直接张嘴就咬。 二人一起吃了五条烤鱼,不知不觉就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很多,这欢乐又温馨的时光很快就结束了。 “我打算在这里建一些宅子,以后我们可以过来避暑。真难忘。”房翊笑道。 章雅悠坐在他胸前,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动,她也有如此想法。 “就按照你在裕丰园的风格,如何”房翊问,他知道裕丰园那几间屋子的风格都是章雅悠亲自设计和布置的。 章雅悠笑道:“我觉得武陵候府的布置也不错,到时再把陆姑娘这样才貌双全的姑娘请过来抚琴c跳舞,那真是神仙美眷一样的生活。” “你是认真的”房翊道。 “呵,你说呢”章雅悠道,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天在武陵候府听见陆姑娘抚琴的事,还有雪地里他们并排而走的景象 房翊道:“我和她之间没什么的。” 章雅悠笑道:“我也没说你们之间有什么。再说,你们之间有什么,又与我何干呢别多想,侯爷大人”她转身拍了拍房翊的胸脯,这臭男人看上去精瘦,却有些料,这不是章雅悠第一次碰到他胸脯,但是,她一直是浅尝辄止的状态,就是这种“知道但又不太明了”的状态,让她充满了好奇,忍不住想多摸一会。 房翊笑道:“早知道,前面我就脱衣服了,让你看个够,想摸也可以的,我不生气,而且绝对大方到让你摸个够,要不要试试” 章雅悠又闹了个脸红,抽回手,却被房翊按在了胸口处,低沉道:“你随意。” 果真,论不要脸,章雅悠自叹弗如。这么一闹,章雅悠就把陆姑娘的事情放在了一边,但是,凭着女人的感觉,陆姑娘是有故事的人。 194 刘凌的盘算 房翊和章雅悠回到营帐已是傍晚,高远也回来了,他和房翊汇报了调查的结果,房翊皱眉。 “要属下进一步行动吗”高远道,他已调查清楚,那天布施之人来自杭州,按照中毒的百姓描述也找人作出了画像。 房翊摇摇头,道:“你先下去吧,暂时不动。” 封悟夙道:“我已经验明了这是毒龙粉,若是服用下去便会出现发烧c窒息c浑身红疹,量大的话顷刻毙命。若是吸入口鼻也能导致中毒。” “看来你是查明那丫鬟中毒的原因了。”房翊道。 封悟夙点点头,道:“按照她的说法,她帮小丫头铺床叠被,在她的床铺上发现了一些粉色的粉末,她原本以为是香粉一类的,还用手蘸了蘸,然后抖落下来了。在这个抖落的过程中完全可能吸入口鼻。吸入口鼻的量不会很大,应该不至于快速发作。但是” 他顿了一下,“她那两天伤寒在身,正在服用白虎汤,而白虎汤中的甘草却能促进毒性发作。” 房翊道:“那天,进了小蛮货营帐的人有好几个,但是,近了她床的,只有刘规家的那庶女还有她的丫鬟。” 封悟夙冷笑了一下,道:“你不会忘记,这个女人是谁带来的吧” 房翊冷眼看着他,目光不悦。 封悟夙道:“没冤枉你,不需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你能说你没包庇”他就不信薛瑶依是无辜的。 房翊冷道:“还不到时候。我自有主张。” 封悟夙冷笑道:“一个腹黑狠厉,一个手段毒辣,但两个都是以高贵纯洁的形象示人,你们两个的确挺般配的” “放肆”房翊怒道,让他发怒的不仅仅是封悟夙这个态度,而是他对章雅悠的关心,若不是为了章雅悠,他怎会三番两次对自己冷嘲热讽 封悟夙冷笑着,道:“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给你药,你们两个才是一路人。” 房翊怒不可遏,道:“封悟夙,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 “不用你提醒,但是,我想做个人”封悟夙冷道。 二人不欢而散。 “你和姜星源这两日可还顺利”薛瑶依笑着问。 刘凌已经换了一身华贵的衣服,笑道:“还要感谢薛姑娘如此大方。”她这两天把姜星源哄得很好,让姜星源很满意,好东西也送了一些,这让她知道,男人的深情根本不值一提,谁都知道姜星源对薛瑶依何等情深,结果呢每天都在自己身上卖力发泄,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贪婪和放纵让她有了新的打算。 她现在很自信,毕竟有媚术傍身。 薛瑶依不理会她的讽刺,笑道:“这是你应得的,毕竟这般放得开c不择手段谋上位的女人也不多。” 刘凌笑道:“那至少也上位了,不像您,至今还在苦苦追寻,可惜,侯爷那样的人品,一般女人还真看不上。” 薛瑶依道:“好啦,我不是来和你争吵的。是来道喜的,你能攀上姜星源这棵大树,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努力,但是,你也不能就此骄傲了,这还没进门呢,就算是进门了也要步步小心才是。在我面前翘尾巴不要紧,你可知太尉府都有什么人你可知我为何不愿意嫁去太尉府” 刘凌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当即笑道:“谢谢薛姑娘,还请姑娘指点一二,刘凌一辈子不忘姑娘的造化之恩。” 薛瑶依拍拍手,两个丫鬟一个捧了一叠衣料,一个拿了一本书过来了,“我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带太多贵重物品,等你进门那天,会命人给你送过去,补你一份贺礼。这个册子一定要仔细看,否则,你就算是进了太尉府也没有出头之日。” 刘凌顿时来了精神,先接过那册子,笑道:“谢谢姑娘。前面是刘凌失礼了,小人得志,让薛姑娘见笑了,请您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薛瑶依笑道:“你也帮了我,你将来好了,我们还能联手再做一些事情。否则,一个小小的妾室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自己,更不要觉得进太尉府当个小妾就万事圆满了。” 刘凌嘴上答应,心里却想着,薛瑶依心狠手辣,不是善茬,若是进了太尉府万万不能和此人有太多瓜葛,最好是从现在就不动声色地划清界限。 “您说得道理我懂,但我一个庶女能有什么办法即便心比天高,但奈何命比纸薄。姜公子虽然对我无太多情义,但愿意纳我进门,待我也温和,还让我不要太谨小慎微,会给我做主,也算是良人了。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服侍,有个名分,将来能生个一儿半女,我就心满意足了。”刘凌道。 薛瑶依才不相信这是她的心里话,但是,面上 不动声色,笑道:“你这么想也可以。但是,你不要忘了,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时随地嫁入太尉府,到时我就是你的主母,要不要让你生孩子是我说了算。” 刘凌心下恐慌,薛瑶依说得没错,只要她愿意,她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c风风光光地嫁入太尉府,如果她是姜星源的正妻,她这个小妾不要说想生孩子傍身,恐怕活下去都艰难。 “薛姑娘您”刘凌还是柔柔弱弱c谦逊可怜的小花模样。 薛瑶依笑道:“好啦,逗你呢,我不喜欢姜星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嫁入姜家呢我方才不过是试探你,你看你,听说我要进姜家,脸色都煞白了,说明你不仅怕我进姜家,你还怕我你若没野心,为何怕我呢” “这我没有我真的觉得做个妾就够了,毕竟那是太尉府”她一个和州刺史的女儿,即便是庶女,但是,她若是找了普通人家,当个正室没问题,运气好点,也可能嫁入官宦门第当正室,但是,她这样的身份进入太尉府也只能当个妾室。 薛瑶依笑道:“那我把这本书收回去了,我可是花了些精力收集整理的。这里不仅记录了太尉府,京城的一些高门府邸也都有记载。” 195 薛瑶依的手段 刘凌急忙将那书护住,笑道:“谢谢薛姑娘。我一定好好学习c研究,不让您失望。” 薛瑶依笑道:“说什么傻话,我把你当妹妹。虽说我们前期有相互利用的成分,但是,这个过程下来,我看到了你身上那种忍耐和努力,对你心生怜惜。姜星源人不错,你跟着他,有出头之日的。” 她亲热地握着刘凌的手,刘凌感动得热泪盈眶,要不是薛瑶依好言安抚都能当场抱着薛瑶依哭。 待薛瑶依一走,丫鬟过来收拾东西:“姑娘,这料子真好,真滑啊” “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她能给我送什么好东西多数是自己不用的,拿出来卖个人情,你先收起来吧,晚些给我娘和那个老女人送过去。”刘凌冷道。 “这书要扔了吗”丫鬟也是个机灵人,见刘凌这样的态度,就知道她对薛瑶依并非像分别前表现得那般姊妹情深,既然布料都看不上眼,那区区一本书更不当回事了。 “放下。”刘凌道,“哼,她不过是想利用我,我爬的越高,对她的用处就越大,毕竟我还有把柄在她手里。但我何尝又不是想利用她呢” 她顺手拿过那个小册子,才打开就眼前一亮,关于太尉府的人员构成c各自秉性和背景一目了然,她接着又看了第二页,第二页则是姜星源各个妾室c通房丫鬟的优势缺点及把柄。 她越来越沉醉,一边看一边拿笔记录;接着又看了一遍,连看了三遍,直到内容牢记于心。 “薛瑶依,你以为我进了太尉府,还会让你入门吗”刘凌冷笑道。 薛瑶依领了两个丫鬟又到了房翊的营帐前,云台拦住了开什么玩笑,把她随便放进去,公子爷不是要扒了我的皮以前他还以为这薛姑娘能够得到公子爷的欢心,毕竟在杭州时一直住在临湖小筑,公子爷对她也算得上温和有礼,二人又是表兄妹又是一处长大,他怎么也不敢轻慢了。 如今时局不同,公子爷一门心思放在章姑娘身上,见了章姑娘就笑,那种喜欢从眼睛里都能溢出来,再看看田英那狗腿子的态度,连这种万年冰块都上赶着巴结章姑娘,还不是为了讨好公子爷 作为公子爷的贴身小厮,他云台能甘居人后吗肯定不行啊决不能放薛瑶依进去,以免打扰公子爷的兴致,更不能让公子爷为难 “你这奴才,怎么能拦着我们姑娘呢,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薛瑶依的大丫鬟凶狠道,还上前想要掐云台。 云台不悦道:“我不打女人的,但是,你们也不能逼我。还有,不要骂人,就算骂人,也乱不到你这种奴才” “你一个狗奴才,还敢拦我们姑娘的大驾”这丫鬟很彪悍,上去对着云台就是拳打脚踢,又拍又掐。 云台深吸一口气,胳膊一挥,将那丫鬟扔出好远,道:“是你逼我的” 薛瑶依和另外一个丫鬟都大吃一惊,她们一直以为云台不过是个贴身小厮,平时负责房翊的衣食起居,除了可靠并没有什么本事,这一出手,显然是个练家子 那个丫鬟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面部朝地,有半边脸都被擦破了,满脸的血,看着渗人。 薛瑶依道:“你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还动手打人了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打狗也要看主人。” 章雅悠正好带着玉凌过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你怎么出手没个轻重,还打女人呢,以后谁敢给你做老婆。”章雅悠笑道。 云台无语,心说,我这是为了谁呀我要是放薛瑶依进去,公子爷不恼,你还不恼吗再说了,还不是这个女人咄咄逼人。 “我你都没看清楚,就怪我”云台有些委屈。 “我帐子里有瓜果,侯爷早上让人送过来的,快去吃吧。”章雅悠笑道。 云台一愣,当即明白过来,这是明面上责骂他,实际上偏袒他,压根没处罚,就把他支走了。 薛瑶依面上有些难堪,却听章雅悠道:“薛姐姐是来找侯爷的吗现在没人拦着了,快进去吧。” 话都这么说了,看起来好像是很为她着想的样子,薛瑶依吃瘪,却还要客客气气地和她打招呼c说声谢谢。 玉凌道:“姑娘,这个薛瑶依可是没安好心,一直惦记侯爷呢,你就这么放心让她进去” 章雅悠笑道:“若是我们的侯爷连这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也配不上我啊” 房翊要是听到章雅悠这么说,估计能气得吐血;帐子不大,又不隔音,云台和薛瑶依在外面的对话,他早就听见了,想着是让薛瑶依知难而退,谁知道章雅悠三言两语打发了云台c又放了薛瑶依进来,他正想着等一下如何 惩罚一下这个擅自做主的小女人 “表哥,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我原本不想牵扯进来,但是,我又不敢对你有所隐瞒。”薛瑶依温柔似水,无论房翊对她的态度如何,她都一如既往c毫无怨言。 “表哥,对我有误解,我心里难过。原本也想着回滁州的,让表哥眼不见心不烦,但是,这件事却不能不告知表哥。”薛瑶依又道。 房翊看了她这个神态心有不忍,道:“坐下来说吧。” 薛瑶依道:“听说和州有很多百姓被人下毒,就连章姑娘的婢女都没有逃脱,这都怪我,是我的错。” 房翊面无表情,盯着薛瑶依,等着她说下文。 “不不,表哥你别误会,下毒的人不是我,但是,我也脱不了干系,罪不容恕。是刘凌下的毒,要不是我把她带过来,她也没这个机会。” “她为什么要下毒” 薛瑶依道:“她一直想嫁入高门,怎奈身份卑微,听说这边来了几位公子,就央求我带过来见识一番,打着刘大人办家宴的名义。她大概是想,先下毒c再救人,这样她就立功了,可以借此提升地位” “那你是怎么发现是她下毒的” 196 小爷给她聘礼,你有意见? 薛瑶依委屈地看着房翊,道:“难道表哥怀疑我吗” 房翊道:“没有。你继续说。” 薛瑶依道:“她那天没有醉酒,我当时想着她是我带过来的,要照看好她,回去的路上却发现她神清目明,于是我就对她有了怀疑,后面我借着交好的名义探过她的话。不瞒表哥,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临别之前若是不说出来又觉得对表哥有愧。” 房翊道:“好,那我派人叫她过来问话。” 薛瑶依道:“嗯,表哥费心了。” “你什么回去”房翊问。 薛瑶依愣了一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道:“表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我走吗” 房翊道:“不是。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过几天会返京,你若是想去,也可以一道。” “真的吗”薛瑶依欢喜道,但眼底却没有笑意,她喜欢房翊,这种喜欢更多的是占有欲在作祟,她不会天真地以为房翊突然转了性子。 房翊道:“你不愿意去吗” 态度依然很冷,就是这份冷淡又疏离的态度让薛瑶依微微安心,这才是她认识的房翊。 “那我收拾一下。”薛瑶依笑道,“表哥打算什么时候叫刘凌过来我担心拖太久会事情有变。” “嗯” “她最近和姜公子”薛瑶依欲言又止,“她现在是姜星源的人了。” 房翊知道刘凌有想法,但他没想到刘凌竟然勾搭上了姜星源,毕竟姜星源对薛瑶依的喜爱那是有目共睹的。 薛瑶依看上去有些难过,道:“表哥是不是因为姜公子才对我冷淡觉得他这般真心待我,我也该珍惜,所以,一直对我疏离” “是的,他从小就喜欢你,又愿意为你改变,这样的男人在世家子弟中很少见,你若是对他有心,也算是一桩良缘。他和刘规家那个庶女到底怎么回事”房翊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薛瑶依道:“好像是喝多了,两人就在一起了。说什么喜欢,可随便一个女人都能爬上他的床,现在我还未答应他c更未进门,他都这样,可见他的喜欢也是不值一文。以后,表哥不要再把我推给这个人了吧”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房翊,又道:“我今年又十八岁了,我娘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我哥哥都出生了表哥不用为我担心,这辈子能守着心里的所爱,孤老终生我也愿意。” 房翊今天很有耐心地听薛瑶依絮絮叨叨许久,房翊不下逐客令,她就不走,说了很多,又把房家老太太搬出来:“外祖母前几日来信,还问起表哥呢。” “我会让人给她送信报平安的。” 薛瑶依笑道:“我已经代表哥说了,我没敢说表哥在和州,怕她担心。” 打发走薛瑶依,房翊问云台:“瓜果好吃吗” 云台想笑又不敢,道:“好吃,很甜。” “”房翊不开心了,这可是他专门找来给小蛮货吃的,他也敢去分一杯羹 云台笑道:“李二公子回来了,带了不少瓜果,都堆在那里呢,奴才去给您也端些过来” “他这么快回来了”房翊自言自语。 云台笑道:“他这次大获全胜,缴获了不少好东西,正在章姑娘那里献宝呢” 房翊笑了,这李设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再说李设这边,赶了一天路,到了白石山那里,花了四五天时间还真把那一窝山匪给连窝端了,返回的路上看到有人在路边摆摊卖瓜果,一股脑都买回来了。 “这群土匪打劫了不少啊,这么多宝贝。你都不用上交吗”容绮笑道,“这几把飞镖不错,都是精钢所致,给我吧,防身用。” 李设笑道:“拿去就是了,小爷搬过来就是送给小四的,你是小四的好朋友,看中什么自己选” 容绮笑道:“哎呀,我是沾了悠儿的光,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块白狼皮也不错,也归我了” 李设看着在吃瓜的章雅悠,笑道:“没有喜欢的” 章雅悠笑道:“我只喜欢黄的,白的。” “嗯黄金白银早知道我偷偷藏点下来,不过,土匪也没什么好东西,我不过是选了几样带给你玩,以后送你好东西。”李设笑道。 章雅悠笑道:“之前裕丰园有了进项,要给你分成的。不知道这次能见到你。你晚些留个地址给我,我到时让人给你送过去。” 李设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是要呢,还是不要”毕竟问女人拿钱,他没这个习惯,整个安郡王府也没这种传统,而且他们家的男人都是把钱交给女人管的。 “干嘛不要,这是做生意,赚钱分成,理所应当你不好意思定夺,我给你做主了”容绮笑道。 章雅悠道:“是啊,本来就是你的。” 李设拉了个凳子,也坐在章雅悠的边上,笑道:“要不,还放在你那里继续投资也好,给我保管也罢,先存在你那里。” 章雅悠看着李设刚毅英俊但还存着稚气的面庞,忽然想调戏他:“这可是你娶媳妇的聘礼早点领回去好下聘” 当初李设就嗷嗷叫,说这是自己娶媳妇的彩礼,她至今记着呢 “下聘就下聘,你当我不敢你给我等着。”李设笑道。 章雅悠一愣,不得了,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容绮唯恐天下不乱,笑道:“你让她等着,怎么,你是要给她下聘礼吗” 李设笑道:“就是给她下聘礼,小爷也配得上她,你有意见啊” 容绮连忙摆手,笑道:“我没意见,但是,某些人可能有意见。”她悄悄指了指自己的背后,章雅悠和李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脸黑气c满身冷气的房翊孤高地站在那里。 “她不适合你。”房翊道。 李设把手里的瓜交给章雅悠,对她道:“你慢慢吃。” “我说房翊你是怎么回事见不得我和小四好,是吗小爷觉得适合就适合,小爷眼中,小四就是最好的姑娘,小爷喜欢”李设道,那架势好像随时随地就要打一场。 197 侯爷豁出老脸了 房翊皱眉,这个李设竟然和自己抢女人虽然要承认他的眼光不错,但是,他这是找死,而且会死得很惨 他心底升起一股又酸又怒的气息,正要和李设对峙,转头就看见章雅悠像只贪吃的豚鼠一样,捧着一块瓜在那里吃得不亦乐乎,压根不受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状态的影响。 那小巧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鼓鼓的腮帮子,吃瓜所带来的心满意足状态,让章雅悠看起来又接地气又可爱。 房翊竟然不那么生气了,李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如此可爱清新的章雅悠,一脸的得意:“小爷看中的女人绝对不是凡品武陵候,你只是她叔叔,而且远了去了,根本没有资格置喙她的婚姻大事。” 房翊简直要一口老血吐出来,这个李设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提“叔叔”这一茬,想用辈分来压他,幼稚 “她的婚姻大事,我不用置喙,我直接定。”房翊冷道,小蛮货是他的,她这辈子只能和他成亲,他代她定夺了。 李设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他当然不知道房翊真实想法,虽然一直觉得房翊和章雅悠的关系比想象中亲密c房翊也总是对章雅悠的事情各种上心,但是,他还没想到男女情意那一层面。 他看着章雅悠,“不用看我,实在不行,你们打一架,别影响我吃瓜。”章雅悠笑道。 容绮接过话:“对,你们快打一架,来一场比武招亲,谁赢了,我们悠儿就嫁给谁” 章雅悠捣了她一下,瞪了她一眼,道:“快吃你的瓜” 李设道:“输赢不重要,不能拿小四的婚姻做赌注。再说,房翊他是小四的叔叔,你就算乱点鸳鸯谱,也不能乱了辈分” 房翊的脸色比墨汁都黑,叔叔这是谁起得这个头,拉过来打死为止 容绮哈哈大笑,这一声爽朗的大笑,让李设也忍不住笑了,道:“算了,破功了,不气了,来,我们一起吃瓜。” 房翊正要隐忍不住,章雅悠冲着她一眨眼,做了个口型,房翊懂唇语,她说的是:“记住你的承诺”。 这个小蛮货,要掩饰就罢了,还要在李设面前掩饰,她想做什么难道对李设有想法他侧头看了一眼李设,这小子棱角分明,小麦色的肌肤看上去又健康又充满活力,一双凤眼明亮而有神,不是典型的京中贵族公子的模样,却比大多数年轻公子更有阳刚之气,更具英武之姿。 李设挑衅道:“就您这种谪仙公子,能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瓜吗能放下您那高高在上的身段吗” 章雅悠听了这话,好笑地看着房翊,她也想知道房翊这种人坐在这里吃瓜是什么情形 两人开始用眼神交流 房翊:你也想看我吃瓜 章雅悠:来啊,一起。 房翊:看我后面怎么“报复”你 章雅悠:谁怕你 当房翊c李设c章雅悠c容绮四人并排坐在一起吃瓜的时候,简直成了营地里的靓丽风景,云台c田英c玉凌等人捂嘴想笑,但又不敢笑。 当天下午,房翊让高远带着两个人去把刘凌请过来,正巧章雅悠听见了,她猜测这大概与薛瑶依有关。 刘凌是薛瑶依带过来的,要说她没有任何目的或者单纯为刘凌作嫁衣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加上,封悟夙前一天委婉让自己提防薛瑶依,更加确定她内心对薛瑶依的判断。 “先不要着急,过两天去,如果和刘凌有关,可能刘规也脱不了干系,若是我们现在将刘凌带过来,可能会打草惊蛇。”章雅悠笑道,薛瑶依这个节骨眼巴巴地过来出卖刘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房翊道:“刘规不会参与这个事情,但若说刘凌一个人,她也没这个胆量。” 章雅悠笑道:“侯爷思路这般清晰,为何还要去带人呢” 房翊淡淡一笑,道:“玩个游戏而已。不过,就听你的,我们晚两天再说。高远,你派人时刻盯着刘府和刘凌。” 章雅悠见房翊给属下交待正事,悄悄地想溜,“露个面就想跑”房翊一把捉住章雅悠,“故意让李设那小子来气我” 章雅悠笑道:“哪有我都不知道他今天回来,快放开我。” 呜呜,她早知道就不过来找他了。 房翊抱着她,蹭着她的脖子,道:“来都来了,还想走” “薛姑娘还没走,要是突然闯进来,看你怎么交待”章雅悠笑道。 房翊低笑:“我只对你交待,其他的,我不管。再说,她看见了又如何你以为她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若不是知道我 对你上心,又怎会想对你下手我说过,凡是伤害你的人都是我的仇人 章雅悠道:“一个大男人,不要动不动把喜欢挂在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有点甜的,毕竟房翊这种人,说喜欢那就是真的喜欢了。 “你是让我想个法把李设赶走,还是你让他走”房翊道,“嘴巴里还有一股瓜味,就这么爱吃瓜” 章雅悠笑道:“嗯,爱吃。又酥又甜。” “以后让你吃个够。”房翊道,然后低下头,道:“让我亲一下。” “不要,人来人往的。”章雅悠是真的害怕被看见。 房翊道:“那给你一个选择,你选了,我就不亲你。” “你说。”章雅悠还是有点盼望的,毕竟房翊也不是永远都霸道,偶尔还是合理的嘛。 房翊笑道:“那你亲我一下。” 呵,这个臭男人,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那你先放开我,放开我,我就亲。”章雅悠道。 房翊笑了笑,松开她,章雅悠倒也没有耍赖,还真是踮了脚尖吻过来,但看见房翊仍旧是睁着眼睛,笑道:“闭上眼睛。” “怕你耍赖。”房翊笑道,这个小蛮货多机灵,他可是领教过的。 章雅悠笑道:“闭上眼睛才能感受到亲吻的美妙啊。” 好吧,那就听小蛮货的话,闭上眼睛确实能感受到美妙,来吧但是,他想象中的亲吻并没有如约而至。 198 刘凌死了! 房翊身形一转,直接到了章雅悠的身前,将她抱住,笑道:“想走还敢诳我” 章雅悠被抓了,少不得又被房翊好一顿折磨和疼爱。 “是你叫李设滚,还是我出手”房翊吃饱喝足的表情,两眼有神地看着章雅悠。 章雅悠道:“你过几天就要启程回京了,他也要回金州,他也待不了几天,你又何必让我去做个恶人呢。” “你也可以让我去做个恶人。我从来也不是个好人。”房翊笑道。 章雅悠真是服了这个人:“那你去做恶人吧。” 房翊笑道:“那我出手可不会留情,恐怕这只不怕虎的牛犊要付出点代价了。” 章雅悠心说,李设数次让你吃瘪,你若是想出手,早就动手了,何至于要通告自己我若是拦着,恐怕你反而放心不下,才会真的要出手。 “你请便,侯爷”章雅悠笑道。 刘凌这两天觉得胸闷异常,脸色又总是带着潮红,一开始她没上心,连丫鬟都说她气色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用上胭脂都很好看。 “快去给我请个郎中,快去”刘凌急道,她现在不但胸闷,还呼吸困难,胸口传来阵阵抽搐式的疼痛,她用力呼吸的时候仿佛心脏被撕裂,又像是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 丫鬟跑出去,但没多久又折回来了,道:“姑娘,夫人不让去,说没什么事最近不要外出,等着姜公子带你回京。” 刘凌面露凶狠道:“这个老女人就是见不得我好受了我这么多好处,还要处处压着我快去,一定要给我请个郎中。”她说得急了,就猛烈一阵咳嗽。 “啊,姑娘,您吐血了”丫鬟着急道。 刘凌摊开帕子一看,帕子里一摊鲜血,她也吓坏了,道:“快去,一定要请个郎中还有,我前几天让你准备的解毒草药还有吗快去给我熬了快去” 丫鬟为难了,她是去请郎中呢,还是去熬药刘凌作为庶女,只有一个丫鬟。 “奴婢先把药拿给姨娘,让她帮忙熬一下,奴婢想办法再出门,这次一定要把郎中给请回来,姑娘您可千万别有事。”丫鬟道。 刘凌道:“多带些银子,一定要请个好郎中回来。如果实在无着,记得去找姜公子帮忙。” 丫鬟刚走不久,刘凌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她艰难地挪到床边,直到躺下来才觉得有所缓解。 “我这是怎么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 她忽然想起来薛瑶依那本小册子,对,一定是这本小册子有古怪,薛瑶依不会无缘无故送自己这样一本册子,她完全没必要自己知道了她的秘密和为人,所以,她先下手为强自己活着,对她来说迟早是个隐患。 她大意了,她知道薛瑶依心狠手毒,但是,低估了她心狠手毒的程度。 “薛瑶依不可能放过我的”刘凌喃喃自语,她跌跌撞撞跑到姨娘那里,想着药也许熬好了,这是她前面放着薛瑶依对自己下手而提前预备的,她千防万防,但是,没想到薛瑶依将毒下在了小册子。 那个小册子的纸张是经过毒液浸泡的,她看得时候就会吸入,加上翻页的过程中,手指会触碰到,有一次她在看小册子的时候,丫鬟还端了一碟糕点过来了,她一边吃一边看。 “凌儿,你这是怎么了”徐姨娘原本是商贾家的庶女,从小就学习媚术,嫁给刘规后倒也受宠,即便这么多年就生了刘凌一个女儿,而且已是半老徐娘,但刘规还是会经常去她房里。 刘凌道:“娘,药熬好了吗” 徐姨娘点点头,道:“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到底怎么了” “我中毒了。”刘凌道。 徐姨娘急忙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和我说说,你的丫鬟来找我了,只说你不舒服,去请郎中了,你是怎么中毒的” 刘凌迫不及待地将一碗散着热气的苦药一饮而下,然后道:“是薛瑶依害我” 徐姨娘道:“是那个女人我一早就让你提防她了,这种嫡出的女人怎么会看得起我们庶出的女人,果真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刘凌点点头,道:“好一些了。如果我死了,娘你该怎么办” 徐姨娘道:“傻丫头,你会长命百岁呢,不要胡说你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命也会给你报仇的” 刘凌躺在徐姨娘怀里,正想撒娇,却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恶心无比,一俯身,整个药连同胃部粘液呼啦啦吐出来,带着一股苦涩,还有淡淡的腥臭。 “娘,我好痛”刘凌痛苦地扭动着,“如果我死了,你别声张,她心狠手辣,会对你不利的。 娘我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也没等到郎中的到来,就断气了。 徐姨娘撕心裂肺地喊着:“凌儿凌儿”她这些年的隐忍都是为了这个女儿,好不容易看着刘凌得了姜星源的宠,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疯了 刘凌这边刚咽气,薛瑶依就得到了线人的消息。 “蠢货,他正派人在刘府附近监视,你这个时候来找我”薛瑶依暴怒,她还在营地内,不仅房翊在,章雅悠等人都在,她知道房翊谨慎,所以她要比房翊更谨慎。 那人道:“刘凌死了。” “刘府是什么动向”薛瑶依愣了片刻,恢复了平静。 那人道:“刘府的夫人已经在安排后事,刘规刚回府。侯爷派来的人暂时还不知道刘凌死了。” “刘府有人知道她的死因吗” 那人道:“应该不知道。徐姨娘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 薛瑶依道:“下去吧,找个机会从刘府退出来。” 让薛瑶依没想到的是,高远是派了两条线跟在刘府,房翊这边也得到了刘凌的死讯,脸色难堪,要是他早一天将刘凌带到营地,刘凌就会死在这里,他不怕得罪刘规,但是,刘凌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地盘,他还是要给个交代的。 薛瑶依房翊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 199 他就是骗你 李设回来的时候并未见到紫燕,顺口问了一下,才知道她是中毒了,又是一番打探就了解了来龙去脉;他本来对这些下人都不甚上心,但是,因为紫燕对他和章雅悠的事情很上心,每次见了他都异常欢喜,就引起了他的留意。 “他们在怀疑刘规家的庶女,刘规那种缩头乌龟,以前做京兆尹的时候就胆小怕事,能养出一个下毒的庶女”李设是不信。 章雅悠道:“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背后应该另有其人罢了。” 李设道:“是谁” “侯爷他们在查。”章雅悠不想让李设介入这个事情,她也怕房翊借题发作,找李设的麻烦,她心中自有判断。 李设道:“你现在怎么就这么信任房翊啊” 章雅悠头大,房翊还真的给了自己一些好处,至于信任,大概是从第一次从天而降地救她开始又或者他来了杭州并自降官职做刺史 说不清了,似乎也不重要。 房翊就这样霸道又无声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慢慢占据重要的地位,章雅悠一再提防再后退,却也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她是又欣喜c又恐慌 “我为什么不能信任他啊”章雅悠笑道。 李设道:“房翊这个人心黑的很,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他可不简单他杀的人不少,一门心思扑在权术上,对你能有多少真心” 章雅悠笑道:“那你之前还专门说他是长辈c是叔叔” “我那是故意刺激他你当小爷傻,看不出他对你的那点心意总之,你不能被他骗了,这种老男人,你得远离。” 章雅悠噗嗤笑出声,房翊也不过刚过弱冠之年,在李设眼中就成了老男人房翊要是听到了,估计真的会吐血。 “你别总是傻笑,让我不安心。你以为房翊是真喜欢你若是真喜欢,他会去你们章家求亲吗”李设道。 章雅悠笑道:“你怎么知道他就不会去求亲” “嗯他会去我还真不信你说他喜欢男人还差不多”李设不服气。 章雅悠道:“先不说这些,我们一起去做件事。” “好”李设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都不问我是什么事” “不用问,小爷知道你有分寸,支持你。”李设笑得时候又露出小白牙。 章雅悠笑道:“我可是要去下毒,毒人。” 李设道:“毒谁” 章雅悠道:“薛瑶依” 李设沉思了片刻,道:“你不会吃醋吧她很喜欢房翊。” 章雅悠道:“她敢给我的人下毒c使坏,我向她找补点东西,没什么不妥吧” 李设竖起大拇指,道:“支持说吧,需要小爷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她会武功,我怕打不过她,如果她向我动手了,你护着我就行。”章雅悠笑道。 “行这个不难女子学武,应该就是花拳绣腿,不怕。”李设笑道。 章雅悠道:“你可不能轻敌”她本来想找容绮的,但是,容绮毕竟是江湖世家的姑娘,说到底是民,薛瑶依的背后却是滁州薛家及滁州刺史,薛家还与京城一些官宦人家盘根错节,民不与官斗,她不想让万剑山庄牵扯进来。 李设则不同,论身份,安郡王府是薛家招惹不起的,而且安郡王已经离开京城去了山南东道做了节度使,势力范围扩展到山南境内,兵权在握,京中影响尚在。 二人先去看了紫燕,这段时间用了封悟夙开的药,基本上清除了余毒,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总体还是有点虚弱,章雅悠免了她的活,让她好生将养。 “姑娘,李二公子,您们怎么到奴婢这里来了奴婢这里脏乱啊”紫燕紧张得不知所措,“姑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章雅悠道:“就是过来看看你。可有什么不适” 紫燕笑道:“看着姑娘和李二公子一道过来,奴婢开心得很呐,什么不适都没有了。” 李设笑道:“好丫头,比你主子有眼光。” 章雅悠笑道:“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句话,你是我的人,我打骂可以,其他人不能动你,谁若是动了你,我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紫燕道:“不用啊,姑娘,奴婢很好的,千万不要因为奴婢去得罪人,奴婢本就是贱命一条,又死不了。姑娘待奴婢好,奴婢都知道,但是,若是因为奴婢而招惹了是非,那奴婢就是罪该万死了。千万别去啊。” 章雅悠和李设对视了一眼。 李设道:“有一句话叫,打狗也要看主人,敢对你下手,就是不给你主子面子 ,何况,明着是对你这个奴才下手,实则是要对你主子不利。” “是有人要害姑娘”紫燕沉默了,姑娘已经被害很多次了 “你好好休息,快点养好身子,我还等着你伺候呢,没有你一天八遍的唠叨,我还有点不习惯。”章雅悠笑道。 紫燕福身道:“嗯,奴婢其实已经养好了,明天就可以服侍姑娘。” 二人出了紫燕等人的下人营帐,李设问:“你打算怎么操作” 章雅悠笑道:“我打算请薛瑶依喝酒。” “她会来” “别人请,她未必来,我请,她一定回来。”章雅悠道,“你也跟着沾光了,我可是准备了好酒。” 章雅悠亲自去见了薛瑶依,因为没有外人在场,薛瑶依态度冷淡,不似从前那般亲热。 “请姐姐喝酒,赏脸吗”章雅悠笑道。 “怎么想起请我喝酒了”薛瑶依道。 章雅悠笑道:“我有一次听侯爷说,薛姐姐好酒量,想过来见识一下,我可是准备了好酒。姐姐不去就太遗憾了,那我只能去请侯爷一起分享了。” 薛瑶依冷道:“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知道表哥待你不同,但是,你这个年纪的丫头,不过是被男人占了便宜,还当是情分呢姑娘家,最重要的是矜持和清白。” 章雅悠笑道:“薛姐姐教训的极是,那你真的不去吗” 200 给薛瑶依下毒 薛瑶依方才口头上占了上风,心情莫名好转,又看章雅悠一脸纯净地等着自己,心里就生出了坏心思,若是毁了这张脸,房翊还会喜欢吗 “去哪里喝”薛瑶依道,“要不要带几个小菜过去” 章雅悠道:“我都准备好了。就在营地那边的小院中。我看姐姐需要收拾一下,我先过去候着,如何” 薛瑶依换了一副面孔,笑道:“好,你先去。” 丫鬟道:“姑娘,她无缘无故请你喝酒,会不会有诈” 薛瑶依笑道:“她不敢。再说,她若是有恶意,就不会这样堂而皇之地来请我了,大概是心虚了。我正好借机敲打一番。” “那要不要做些手脚”丫鬟又道。 薛瑶依道:“我自有主张。半个时辰后,你去通知侯爷,到时让他看出好戏。” “原来李二公子也在。”薛瑶依笑容可掬。 李设道:“闻到酒香,过来讨杯酒,薛姑娘不要介意才好。” 章雅悠看了一眼二人,笑着倒了三杯酒。 薛瑶依笑道:“怎会介意何其有幸,不用举头望明月,我们已经是三人了。嗯,的确是好酒”她已闻到了酒香。 “薛姑娘,请。”李设一撩一摆,大刀阔马地坐下了。 薛瑶依不知道这二人唱的是哪一出,心里提防,面上却依旧谈笑风生,她看得出李设对章雅悠有意,就在二人的关系上打机关,说出来得话都是李设爱听的。 “薛姑娘有眼光,会说话,说得都是我爱听的,来,我先干为敬,你是姑娘家,你随意。”李设笑道。 薛瑶依见状,倒也不忸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量比某人强”李设笑道。 章雅悠道:“这好酒是我准备的,吃人的嘴短,你怎么喝了我的酒还对我含沙射影呢” 李设一阵哈哈大笑,笑道:“我哪敢对你含沙射影,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酒量不行,少喝点。来,薛姑娘,我们再喝一杯。” 薛瑶依笑道:“你们这一来一回,又有趣又有情,像极了那些打情骂俏的小两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设斜眼看着薛瑶依,又看了一眼章雅悠,笑道:“你瞧瞧薛姑娘多会说话,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比多少大家闺秀都强” 薛瑶依的脸色变了,这李设不知好歹 章雅悠笑道:“你别介意,他这人不会说话,其实是夸你善于察言观色c善于揣摩人心。” “我怎么听着,像是骂我工于心计呢怎么,今儿是道鸿门宴吗”薛瑶依放下了酒杯。 章雅悠好笑地看着她,笑道:“难道不是吗” 薛瑶依笑了,道:“还真是鸿门宴。不过,这天下的笨男人真多,可怜得很呐你若不是喜欢我表哥,又怎会把我视为眼中钉又怎会有今晚这道鸿门宴他明明喜欢你,为了讨好你,和你一起想着法儿羞辱我,你却只把他当枪使。他以为这样无原则地陪着你胡闹就能得到你的芳心,却不知你心里压根瞧不上这种人,只会离他越来越远。我还真是小看你这个丫头了。” 章雅悠听她这么说,心下气愤,倒也不意外,这是薛瑶依能说出来的话。 李设看着章雅悠,笑道:“我要不要信她的话” 章雅悠道:“你信了她的话,你才是笨男人” 薛瑶依忽觉得体内一阵异样,试着运功却觉得经脉滞涩,冷道:“你们给我下毒了你们竟然在这酒里面下毒” 章雅悠笑道:“不过是点毒龙散,你有解药的,死不了。”她俯下身子,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薛瑶依,道:“不过,你应该还服用了其他毒药,不过还没来得及发作。” 李设笑道:“你怎知她还服用了另一种毒” 章雅悠冲他一笑,道:“我是不是要感谢你特意给我制造了这样一个卖弄的机会她没带丫鬟,一来是足够自信,觉得我不能奈她如何;二来是让丫鬟去通风报信,如果侯爷来得时候正好看见她中毒倒地,她再哭诉一番,那就坐实了是我下毒。” “她不会这么蠢吧,竟然不惜对自己下毒手,就是为了博得房翊的信任或同情”李设又问。 章雅悠故作为难道:“这个嘛她把我视为情敌,一个狠毒的女人,试问哪个男人会喜欢若是侯爷认定我对她下毒,那肯定是要向我兴师问罪的” “不过,谁动我的人,我就动谁敢对我的丫鬟下毒,我就敢对她下毒薛瑶依,我挺瞧不起你的,你出身好c容貌好c能文善武c还聪明狠毒,却为了一个男人机关算尽,活得这般让人不齿你是想借刘凌的手 制造舆情,然后趁机除掉我。”章雅悠淡淡道,“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出手吧可惜你之前掩饰得那么好。” 薛瑶依冷笑道:“你都知道了,还一口一个薛姐姐,你掩饰得也不错。” 李设道:“听起来像是深仇大恨,不如再加点料子,毒死这女人算了”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粒小药丸,笑道:“这个无色无味,吃下去一点感觉就没有,贵族才能享用的。” 薛瑶依道:“我和你们安郡王府无冤无仇,你竟要赶尽杀绝我若是死了,我们薛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暗自运气,想要冲杀出去,她不知道李设武功,但是,章雅悠在她眼中却是废物一个,只要挟持住章雅悠,李设必然束手就擒,至少不敢再横加阻拦。 章雅悠笑道:“她好像要劫持我。” 李设道:“我觉得也是这样。” “我虽因为妒忌之心想对你不利,却并未想过伤你性命,我不过是太喜欢他了,所以,一时犯了糊涂若不是为情所困,我又何必活得这般卑微”薛瑶依涕泪连连,神情黯然,一副忏悔又哀伤的样子。 李设被她这么一哭,顿时心软,拉着章雅悠的衣袖道:“要么算了小惩大诫一下” 章雅悠笑道:“薛姑娘果然厉害” 正说着,薛瑶依一口黑血吐出来,指着章雅悠道:“你为何要对我下毒” 201 无条件包庇你 章雅悠和李设对视了一眼,然后朝门口望去,果然,房翊和薛瑶依的婢女已经站在了门口,章雅悠对薛瑶依的演技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李设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道:“心思这么歹毒,白瞎了这幅好皮囊” “表哥救我”薛瑶依已经倒在了地上,艰难并渴望地向房翊伸出了手,房翊皱眉,走过去,探了一下她的脉搏,对那丫鬟道:“把你们姑娘带下去,去叫封悟夙。” 他一个健步,拉着章雅悠的手,道:“你跟我走你对她下毒了。”最后一句话像是肯定句,又像是在质询,因为声音不大,章雅悠没听清。 李设怒道:“你放开她” 房翊一掌推过来,李设身形一转,那掌力击在石桌上,石桌当场粉碎,李设愣在原地,原来房翊竟有这样的功力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去追,却被高远拦住了,道:“二公子稍安勿躁,侯爷不会伤害章姑娘的,这一点请放心。” “小爷就是不放心,快给我让开” “那我只能无礼了。”高远道。 这边,房翊已经把章雅悠拉到了僻静处,外头还有云台守着。 “你放手拉我来这里做什么替你宝贝表妹报仇,想要杀人灭口吗”章雅悠瞪着房翊。 房翊笑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学会下毒了。还知道拉上李设做同盟。”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下毒了你一进来,她就吐血,你觉得是巧合吗”章雅悠发现这男人怎么这么笨,她好气哦 “如果你没打算下毒,你会无缘无故地请她喝酒你会等着她摆你一道”房翊好笑地问道。 章雅悠道:“你什么意思” 房翊拉过她,笑道:“你难道不是因为她对你的丫头动手,你才吓唬她的” 章雅悠道:“如果我不是吓唬她,真的对她下毒了呢你会怎么处理” 房翊看着她晶亮的眸子,笑了,道:“你靠近我一些,我告诉你。” 章雅悠道:“不要。”房翊那神情一看就是不安好心,她才不要羊入虎口呢但是,在老虎面前,羊儿哪有什么选择余地,房翊掌力一吸,她就身不由己地朝他怀里钻了。 章雅悠还在挣扎,却被房翊抱紧了,低声道:“别动。只要你不是谋杀亲夫c不是滥杀无辜,你对她下药,我不反对。” “谋杀亲夫”这个章雅悠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房翊低笑道:“你只能嫁给我,只要你不是给我下药,我都包庇你无条件的那种。” 章雅悠道:“我看你不是无条件包庇我,是无条件包庇薛瑶依,她也给我下药了” 房翊笑道:“并没有直接证据,我们也不能捕风捉影对不对不管怎样,这件事我自有主张,肯定不会包庇一个意图伤害你的人。” 章雅悠皱眉,道:“那你拉我过来做什么不是为你表妹讨公道的我是真的给她下药了” 房翊用额头碰着她的脑门,笑道:“你就是仗着我的宠爱无法无天,还不等别人来追责,先自认了,你这小脑袋里到底怎么想的” 章雅悠笑道:“反正瞒不过你,不如干脆承认了你以为她无辜吗她可是打算上演苦肉计陷害我的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招惹上她这种人,又狠又坏还特别会演戏,不如” “不如什么”房翊笑道,嘴唇已经碰到了她那粉嫩莹白的小脸上,透过肌肤都能闻到那股让他意乱神迷的清香,是她特有的味道,就像是灼灼桃花,令人心旷神怡。 “不如从了她,这样省得” 话音未落,房翊直接吻了下来这个小蛮货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让自己去接纳别的女人,还用了“从”这个字 章雅悠被吻得七荤八素,确实老实了很多,但心里的恼恨又多了一层,房翊嘴上哄自己,说什么无条件包庇自己,结果呢,对薛瑶依的很多作为却睁只眼闭只眼。 房翊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薛瑶依确实没在提起自己中毒的事情。当然,房翊也没有跟进刘凌投毒的事情,封悟夙对此异议极大,他认定房翊是在包庇薛瑶依,但房翊说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你所谓的自有主张,其实是你自私”封悟夙怒道。 他现在与房翊针锋相对,只因为房翊不能公正处理薛瑶依。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房翊淡淡道。 封悟夙道:“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房翊道:“关心则乱,你对小蛮货的事情很上心”他眼神冷漠又凶狠地看封悟夙,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封悟夙反唇相讥,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换 做是谁,都不会无动于衷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沉静冷漠” “冷漠自私呵”房翊觉得封悟夙简直是疯了。 封悟夙冷笑道:“你以为她不知道吗” 房翊愣了一下,道:“她知道什么就算她知道又如何你以为薛瑶依是怎么中毒的” “还需要我告诉她”封悟夙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薛瑶依体内不止一种毒她本就打算上演一出苦肉计,你看到的不就是那出苦肉计以毒龙散的药量,根本不至于致命,另一种毒药的量也拿捏得好好的,这种巧合以你的头脑你会想不到” “我说了,我自有主张” 封悟夙又是一声冷笑,道:“你若不能善待她,不如放手能给她幸福的男人可不止你一个” 房翊愤恨地捏紧拳头,他不在意封悟夙对他是什么态度,他在意的是封悟夙竟然为了章雅悠而对他这种态度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最开心的人就是薛瑶依了,因为她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她原先预期的效果还要好: 因为房翊没有深挖刘凌畏罪自杀这件事,自己想得脱身之法根本用不上,她去找房翊的时候,房翊并未表现出嫌弃c厌恶等异常情绪,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和客气,这在她眼中就是继续交好的表现,可是,房翊的行为却引起了封悟夙和章雅悠的不满。 202 离间 她的丫鬟告诉她,封悟夙已经为了这件事和房翊争吵了至少三次,章雅悠明显躲着房翊,就连容绮也对房翊强烈不满。 正因为章雅悠对房翊不满,所以,都不愿意同行回长安越是闹别扭,薛瑶依这热闹就看得越精彩。 “你们再去传个声音,就说怀疑刘凌下毒是有人幕后指使,和薛家姑娘有关。”薛瑶依笑道,她优雅地喝茶,眉眼带着笑,整个人看上去美丽雍容。 那丫鬟不解,道:“姑娘,这样做太冒险了。”她是薛瑶依的心腹,自幼跟着薛瑶依,又从一众丫鬟中脱颖而出,成为贴身心腹丫鬟,智商和能力自然不是那些普通丫鬟能比,她马上就猜到了薛瑶依的用意,但是,觉得这是兵行险招。 “静儿,无妨,你只管去做,做得巧妙点。我们不能低估侯爷的英明,也不要高估章雅悠的聪明。”薛瑶依笑道,“她为了一个丫头,都敢明目张胆地对我下毒手,这样的人软肋太多,不会是聪明人。” 叫静儿的大丫鬟领命而去。 章雅悠的确因为房翊在刘凌下毒及畏罪自杀事件上的糊涂决断而对他有意见,容绮又吹了不少耳边风,她原本就认为房翊是在包庇薛瑶依,听了容绮的分析,更是笃定如此。所以,心中就有很大的隔阂,她决定暂不回长安,还是先去杭州比较好。 “对,我们一起回杭州,最近天气热,正好去万剑山庄避暑,我和你说,我们山庄里有一种甜瓜,用山泉水浇灌的,又甜又香,外面根本买不到。”容绮笑道。 章雅悠笑道:“咱们能不能想点比吃瓜更重要的事情” 容绮笑道:“那必须的去万剑山庄还能见到我哥哥,比这个阴晴不定的侯爷,我哥哥那真是好太多了是万千江湖世家争相结亲的对象。” 想到容绥,章雅悠心里动了一下,“你哥哥近来如何” “还行吧,我也有几天没收到他的飞鸽传书了。不过,他如果知道你回杭州,肯定非常高兴,说不定早早就来接咱们了”容绮手舞足蹈。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去”房翊道,顺手给章雅悠倒了一杯普洱茶。 章雅悠道:“杭州还有事情,而且我喜欢江南。” 房翊笑道:“你没说实话。” 章雅悠道:“那你以为的实话是什么呢” “你以为我在包庇薛瑶依,所以,和我闹别扭”房翊想起这一茬,有点好笑,这绝对是吃醋了,能看到小蛮货为自己吃醋,那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你都躲着我三天了。我让云台去请你,你都不搭理。” 章雅悠端着杯子,放在嘴边,掩饰着心虚,她不想马上回京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薛瑶依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她还没做好与房翊定亲的心理准备,她担心房翊会去章家提亲,而且以她对长孙氏的了解,她多数不赞成,她自己尚且不确信,又如何说服长孙氏呢 “你自作多情起来,让我们自愧不如。”章雅悠道,态度没有先前那般冷硬。 房翊见她总在刺挠自己,心里想笑,抬了抬眉头,道:“我对薛瑶依没那层意思,我想这一点我们应该有共识的,至于我想做什么,你以后会明白的。” 以后会明白,那现在就可以不清不楚了章雅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讽刺道:“她对你什么心思,连前段时间在营帐里救治的瞎眼阿婆都知道了,你还能在这装糊涂,怎么,这种脚踏几只船的状态会让一个男人特别自信吗” 房翊眉头一皱,这小蛮货说话太难听了再由着那张小嘴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扎心的话。 他拉过章雅悠,手揽着她那柔软的腰肢,将她微微向上抱起,低头吻下来,章雅悠本就在气头上,自然不肯配合,又打又挣扎,但双手被房翊牢牢抓住,正要开口去骂,那温热的嘴唇就覆盖了下来。 章雅悠狠心一咬,房翊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满嘴的血腥气,他惩罚似的辗转碾压,侵占着她口里的每一丝芬芳。 章雅悠捶打了几下,拗不过房翊的大力,干脆就老实起来,满嘴的血腥气带着一股狂野的味道,让她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而房翊则是在沉迷中驾轻就熟c攻城略地,直到章雅悠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她几乎窒息的时候,房翊才停下动作,轻柔地理了一下她额边的碎发,没来由地笑了,那种快乐的满足根本无法遮掩,因为遮掩不住。 章雅悠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边的口水和血迹,抬手就要打,却被房翊抓住了手腕,笑道:“轻轻打,别留下巴掌印。”然后他拿着那只小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道:“第一次被打脸,你可不能出去乱说。” 章雅悠被他这个动作逗笑了,啐 了一句:“不要脸。” 她重新坐到桌边,继续喝茶,却有点心不在焉,想着如何快点回到杭州,不能再和房翊这样纠缠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房翊笑道:“你在心虚” “哪有怎么会不可能”章雅悠想都不想就否认了。 房翊嘴角一勾,迷离了一下眼睛,道:“你不会是害怕我去章家提亲吧” 章雅悠道:“当然不是。” 房翊道:“你杯子里都没茶了,还喝”原来章雅悠心虚,一杯茶一饮而尽,当房翊第二个问题抛过来时,她都没注意到杯子里已经空了。 章雅悠撒娇道:“我是杭州真的有事,正在发展关键时期,我可是投了不少银子进去,不是还有你的体己嘛。再说,我也不是不回长安,不过是晚两个月回去而已。你还不放心我吗我能照顾好自己。” 嗯,不放心,绝对不放心,根本不可能放心,房翊心说,只有把你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看见c寸步不离才放心。 “你是逃不掉的,你回不回长安,我都会去章家提亲,章允宽那老头还敢拒绝”房翊笑道。 章雅悠心里飘过两个词:霸道c无耻 203 你可以叫我无邪老爷爷 房翊道:“杭州有什么事,我可以让田英去处理。” 章雅悠道:“他那种冰块,哪里是做生意的料,他处理不好的。” 房翊笑道:“你就这么嫌弃他我放心不下你,不如和我一起回京,等我们定亲结束,我陪你来杭州。”你必须时时刻刻在我身边c最好是不超过三尺距离,这样我才能安心。杭州的杜子恒,哼,那家伙可比他不要脸太多了除了杜子恒,还有容绥呢 “你还等着回京复旨呢,乖乖回去,别任性。”章雅悠笑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还有呢”房翊的眼睛清辉闪烁,温柔似水。 章雅悠道:“我还会想你的,每天都想你。” 房翊觉得孺子可教,道:“还有呢” 章雅悠道:“这还不够吗” 房翊道:“你想清楚再回答这个问题。” 章雅悠绞尽脑汁,不知道这个狗男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句“每天都想他”已经非常违心了,再违心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了,毕竟要脸好么 “这个问题很难么”房翊老神在在地品着茶,好笑地看着章雅悠。 章雅悠扶额,道:“那阿翊给点提示吧” 房翊一听她娇滴滴地喊着“阿翊”,一脸的娇憨,心里一动,急忙放下茶杯,伸开了双手,唤道:“来,让我抱着。” 他们现在是在客栈里,房翊的房间没人能随便进入,外面也有田英等人守着,但这毕竟是大白天,这样卿卿我我的,真的不会有伤风化吗 “才不要”她就不该单独和这狗男人在一起,否则,肯定被占便宜 房翊眼角弯了弯,身形一晃,直接把不由自主往后退的章雅悠捞进了怀里,道:“到我这里,还想走” 章雅悠心里紧张,道:“你说过你在成亲之前不会对我” “我没说过不亲你c不抱你”房翊笑道,基本福利待遇还是要保留的,这做君子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他可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你“哎,章雅悠败下阵来,体力不如他,武力值不如他,脸皮厚也不如他 “说吧,是你亲我,还是我亲你” “”只要单独在一起,章雅悠对房翊不要脸程度的认知都会加深一层。 房翊笑道:“光想我是不够的。” “嗯” “要全心全意地想。”房翊也想扶额,找了这么个开窍晚的女人,他要教得东西可不少他心里苦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章雅悠笑道:“我心里只有阿翊一个人,全心全意都是阿翊,其他男人在我这里一文不值,根本不能和阿翊相提并论。能遇见阿翊,我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是我运气太好了,我这次回杭州,首先去烧香拜佛,感谢佛祖c菩萨让我遇见了阿翊。再求佛祖菩萨让阿翊一辈子对我一心一意。” 房翊满满地点点头,这番话还是很中听的,这小蛮货说起甜言蜜语来简直能把人给甜死,但是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小蛮货要求自己对她一心一意,那她对自己一心一意吗 李设贼心不死,长孙骁是司马昭之心,至于杜子恒,那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的,想到这几个人房翊就是一阵气闷。 “以后离所有男人都远点”房翊道。 章雅悠盯着房翊的眼睛看,笑了,道:“你是怕我看上了别的男人” “还敢笑”房翊直接吻了过来,他的吻霸道又温柔,从她的唇瓣处慢慢碾压c进攻,是嬉戏,是挑逗,是爱怜,是迷恋,章雅悠感受到那浓烈的爱意和欢喜,与之前的清凉不同,这次带着温热的触感,让章雅悠感到一阵昏天暗地。 章雅悠一开始还能反客为主,但是不消片刻,又被房翊占了上风,再次丢盔弃甲,窝在房翊的怀里不敢再动弹。 “只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房翊道,他心里想的是,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准备好订婚礼单了,还要给她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章雅悠道:“知道了。”她现在身子温软,都懒得动弹了,干脆在房翊怀抱中休息,同时也不忘使唤他,一会要吃东西,一会说口渴。 “侯爷好温柔好会照顾人。”章雅悠使坏地笑道。 房翊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道:“看来,你是又有精神了,要么,再亲一遍” 章雅悠听了这话,急忙从他怀抱里弹出来,连忙摆手,道:“不要了不要了”这狗男人怎么动不动就亲啊 可房翊不这么想啊,觉得这亲亲c抱抱c举高高真美好,只盼望着小蛮货快点及笄,到时娶回家,嗯,除了亲亲c抱抱c举高高,还能做羞羞的事 情。 章雅悠回到杭州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按照房翊的叮嘱和要求,她搬到临湖小筑去了,因为这座房子临西湖而建,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天气炎热,又一路颠簸,她多日没有胃口,这一天心血来潮去厨房亲自做些开胃解暑的吃食,有荷塘小菜c蒜蓉凉粉c麻油杏鲍菇c口水鸡c卤牛肉c绿豆百合汤等,等她转身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肥胖高大的身影在厨房里上蹿下跳,身形异常灵活,这里吃一口,那里拿一块,瞬间移动。 “你是谁”章雅悠喝道,看背影应该是个老年人,毕竟头发都白了。 那人转过来,章雅悠这才看清他的面貌,虽然满头银丝,但脸色红润,因为肥胖,整张脸几乎没有皱纹,绝对的鹤发童颜,那周身透出来的沧桑感以及微微弓起来的腰背又说明他是老年人,就听那老头呵呵一笑,道:“小丫头,我闻见香味过来寻点东西吃,你是这家的厨娘吗” “你先不用管我是谁,你是谁为什么跑我们这里偷吃东西”章雅悠顺手抄了一把菜刀在手里,这个老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身形诡异,被发现了还能这般面不改色心不跳,必然是高人,只能先拖一段时间等着玉凌c紫燕等人过来了。 “你可以叫我无邪老爷爷,放心,小丫头,我不会白吃你的。” 204 胖老头代人寻仇来了 “你来做什么”章雅悠晃了晃手中的菜刀,虽然心虚但还是要给自己壮壮胆。 胖老头嗦了一下油乎乎的手指,道:“哎,你看到了,我在吃东西。你又是哪个”他围着章雅悠转了一圈,笑道:“看你这装扮,白白嫩嫩的,也不像是个厨娘。” “我的确不是厨娘,我可是这府里的大丫鬟,受宠得很。”章雅悠笑道。 胖老头道:“那我问你,你们这里是不是住了一个叫章雅悠的丫头” 章雅悠心里一惊,道:“那是我们姑娘,怎么了” 胖老头盯着章雅悠的脸,道:“你没骗我你不是章雅悠” 章雅悠笑了,道:“这冒充主子可是重罪,我一个丫鬟可不敢这么以下犯上。你找我们姑娘做什么” 胖老头笑道:“她得罪人了,有人请我卸了她一条腿,当然,卸只胳膊也行。本来是叫我杀人的,但是,江湖中谁人不知我胖邪神是从不杀人的。所以,我过来弄残她就好了。”他一边说着又从碟子里拿起一块鸡肉啃起来,一边吃一边品味:“这个三黄鸡不错,肥而不腻,嫩滑又有嚼劲。怎么做的” 大爷,您好像忘记正事了吧 “我们姑娘是好人,你无缘无故地卸掉她一条腿不合适吧那她这辈子不就残了”章雅悠放下了菜刀,“是谁让你来行凶的给了你多少钱” 胖老头笑道:“害,这都怪我嘴馋,有一年我偷吃东西被发现了,我也不是逃不掉或者打不过他们,就是单纯觉得那东西好吃,还想吃,她就给我做了,我就答应送她一个请求,这不,还人情来了。” 章雅悠道:“女的”会做吃食的,多数是女人了。 胖老头笑道:“小丫头聪明,的确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 章雅悠道:“你方才说了,不白吃我的东西,那你也吃了我做的东西,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个请求” “这这个嘛”胖老头犹豫了,道:“我想想,容我想想。” 章雅悠从锅里捞出一个卤猪蹄,笑道:“还有这个,又香又有嚼劲加了秘制香料,而且这是野山猪的猪脚,还是前脚,肉厚骨头少还有弹性。” 胖老头犹豫了一下,把油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野猪蹄子,拿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道:“真香瞧瞧这色泽,一看就好吃”他还吞咽了一口口水。 “那你能放过我们姑娘吗”章雅悠问。 胖老头愣了一下,摇摇头,撇撇嘴,道:“不能。我胖邪神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言而有信,说到做到,我答应别人的。” 章雅悠道:“那你也吃了我的美食啊你吃了我这么多东西,还要伤害我的主子,这就说不过去了” 胖老头身形未动,弹了一下手指,一根细小的骨头飞出去,直接封了章雅悠的穴道,就听他笑道:“你就是那个章雅悠吧小丫头,还想糊弄我” “哦,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章雅悠笑道。 “这不简单,瞧瞧你这身装扮,还有身上这几件首饰,虽不是满头珠翠,但看上去都是价值不菲,就算是受宠的大户人家的丫鬟,也不敢这般招摇。我都说了,有人请我过来,还能不告诉我你的样貌特征”胖老头啃着猪蹄子。 “哎,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我都说了,是来卸你一只腿的。”胖老头又道。 章雅悠笑道:“你喜欢吃这些,我下次再给你做。我下厨的时间不多,但是我可以交给丫鬟们,让他们变着法儿给你做。你就放过我呗” 胖老头笑了,道:“听起来不错。但是,我也不能白来一趟,否则没办法向那人交待,这样传出去,也会毁了我的名声,我,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胖邪神,那是言必行,行必果我不杀人,但是,我必须从你身上取一样东西走。” 章雅悠笑道:“前辈若是需要钱,我可以大把奉上啊。” 胖老头嗤之以鼻,道:“我说得东西是指你的手啊,脚啊,耳朵,眼珠子一类的,或者其他身体部位的,也行。你看看哪个部件不需要或者用得不多,我来取。我手法很好,不疼的。” 章雅悠想哭,这会子是真害怕这是遇见了疯子 “那你能告诉我是谁让你来取我一条腿的吗” “呃” “这冤有头债有主,我将来也好去寻仇啊” “就是那个以前杭城刺史的女儿,叫袁c袁什么来着哎呀,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她”胖老头道,“你这娃娃,白白净净的,看着也不像是坏人,我不忍心啊但是”他吸了一口冷气,“我又不能什么也不带,否则,没面子” 他忽然把目光定 在了章雅悠的手指上,吓得章雅悠想哭,这不会是想切自己的手指吧他那眼神像是看美食,莫非是打算把自己的手切下来拿去卤吗 胖老头轻轻一弹,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章雅悠感觉自己的指尖处一阵冰凉,正要惊叫出声,那老头一伸手就解了她的穴道,她一个猝不及防就扑在了面案上。 “啊我的手”她本以为手指被切掉了,太快了,快得她都没看清楚,结果却发现手指还在,只是指甲少了两根,于是改口为:“指甲” 胖老头得意地看着她笑,他手边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两段指甲,这老头的身手简直是神出鬼没c出神入化 就听“当啷”一声,一件东西从章雅悠的身上掉了下来,她转身一看,正是房翊送得那块玉佩,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急忙捡起来,查看是否摔碎,若是损坏了,恐怕她将要收到的打击c折磨比眼前这个胖老头有过之而无不及之,房翊那性子她这么想的时候,还不忘拿眼看看胖老头。 “娃娃,你这什么眼神”胖老头问,等他看到章雅悠手里的玉佩,一阵惊奇:“咦,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205 容绥急切地赶来 章雅悠将玉佩抱在怀里,道:“这是我的东西,你可不能惦记” 胖老头笑道:“我是看着眼熟,老祖宗那里也有一块,我很多年前见过。” 章雅悠道:“那你告诉我,你的老祖宗是谁” 胖老头思索了一下,道:“不能,你一个外人怎么能知道老祖宗的事情呢,想都别想” 章雅悠觉得这老头亦正亦邪c不拘小节c说话做事异于常人,再观他样貌,鹤发童颜c眉眼有神,又有几分仙风道骨,知道此人应该不是奸恶之人,遂笑道:“那我就不问了。那这块玉佩有什么意义,你知道吗” 胖老头笑道:“别考我,小娃娃我也不知道,我还要去问问老祖宗呢”话音刚落,他身形一转,章雅悠只觉得自己身边一道劲风飘过,那胖老头已经没了踪影,自己手中也是空落落的,玉佩已经被他抢了去 “你把玉佩还给我”章雅悠喊道。 一个洪亮又带着些许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娃娃,东西我先借用两天,到时还你” 玉凌等人听见喊声,急忙奔到小厨房,见章雅悠失神地站在门口,道:“姑娘,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章雅悠把前面的事情说了一遍,玉凌跪地,自责道:“是奴婢疏忽了,没有贴身保护姑娘,请姑娘责罚。” 章雅悠道:“这也不怪你,而且你来了,也挡不住他。起来吧。” 玉凌不肯起来,道:“奴婢应该料想到的,杭州还有多处隐患,至于能不能挡得住,那是后话了,请姑娘责罚。” 容绮也在,笑道:“你家姑娘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动辄把责罚挂在嘴边,先起来再说。以后多上心,贴身护着。” 被胖老头这么一闹,章雅悠更没胃口了。 “他自称胖邪神你说得是胖邪神钟无邪我听说过,江湖中的确有这么一号人,据说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但是,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他已经久负盛名,到了我这一辈,很少听说了。据说是已经退隐了,想不到这个时候又出现了,而且出现在杭州。”容绮道。 她一边说一边摸着下巴在思考。 章雅悠道:“他把我的玉佩抢走了,麻烦大了” “很贵”容绮问。 章雅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何止是很贵,简直太贵了要是找不回来,被房翊知道了,他就算不把她给毙了,也少不了一顿罚了各种莫须有的罪名肯定要扣过来了。 容绮听见她接连叹气,笑道:“这个也不用急,我没办法,但是我哥哥肯定有办法的,不如请他过来帮忙嘛” 虽然她在和州的营地对房翊和章雅悠的关系也猜出个大概,但是,只要没有确定并公开,章雅悠和容绥还是有可能的嘛容绮是这么想的,所以,至今未放弃撮合章雅悠和容绥的机会。 章雅悠道:“你哥哥真的能把我的玉佩找回来” 容绮笑道:“应该问题不大,我哥哥对江湖上的事情了如指掌,虽然比不上江湖百晓生,但对江湖之人c江湖之事的了解可不比百晓生少。” 章雅悠笑道:“要不再等两天他说过两天还给我。” 容绮笑道:“你好像很怕见我哥哥怎么,莫不是心里有鬼” 章雅悠闹了个脸红,道:“别胡说我是怕给你哥哥添麻烦,他那么多事情要打理。” 容绮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哥哥若是听说你有求于他,应该还会高兴呢。” 第三天早上,章雅悠起床准备晨练,刚进院子就看见小花园前有一长身玉立的身影,还是那月白色的长袍,在他身旁还立着一个少年。 “你c你这么快就来了”章雅悠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容绥。 容绥一转身,依旧是俊美无双,神采奕奕c面如冠玉c眸若晨星,连小花园里盛开的鲜花都瞬间失了光华。 “我接到飞鸽传书就赶过来了,其实昨天夜里就到了,怕惊扰你们,就没和你们打招呼。”容绥淡淡道,笑起来特别温暖,就像是这早晨的阳光,柔和c温暖c闪亮,照在心底的时候透着一股无法言状的力量。 “那你们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章雅悠惊道,她也看见了衣着整齐c精神焕发的扶苏,与当初那个面黄肌瘦c满眼愤恨的小奴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现在两眼有神,小脸上也有了一些肉,虽然小身板看起来仍旧是瘦弱,但挺直有力,透着健康和刚强。 容绥笑道:“无妨,我们这种习武之人,莫说等这几个时辰,就算是几宿不睡也能坚持。” 扶苏跪下来道:“扶苏见过祖宗” 他这句话又把 章雅悠逗笑了,哎,当初自己不过是随口说得玩笑话,这孩子竟然当真了。 “起来吧,去找你紫燕姐姐,让她弄点吃得给你顺带告诉紫燕姐姐,早膳多准备些。”章雅悠笑道。 扶苏领命而去,只剩下章雅悠和容绥。 “你还好吗”容绥先开了口。 章雅悠微笑道:“都还好,你呢这段时间忙什么去了” 容绥笑道:“不过是山庄里的一些琐事,去拜访了一些江湖世家。我之前给你去过几次飞鸽传书,可能是鸽子顽皮,你没收到吧。” 刚分开的那段时间,他内心有一股强烈的冲动,迫切地想知道章雅悠的消息,担心她的安危c害怕她被欺负,又觉得章雅悠对他而言像是飞在天空里的风筝,飞的越高离自己越远,有那么一刻,他想抓得更紧,从心底升起来的那份患得患失的心情让他恐慌了许久。 但是,他没有收到章雅悠的回信,他伤心难过了一段时间,又硬生生地将这种悸动压抑下去,他以为这份难以名状的情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淡下去,他不会为此庸人自扰,也不会让章雅悠就此为难。 然而,容绮的一封飞鸽传书就让他马不停蹄地奔了过来,带着那颗雀跃的心,他不曾感到任何疲惫,那种归心似箭的感觉让他自己都觉得惊奇。 206 温流说了一个秘密 “我收到了,当时想给你回复的只是”他的这个问题,章雅悠很难回答,当时房翊为此恼怒异常,对房翊的忌惮并不是她不回复的主要原因,她从心底怕自己辜负了容绥。 容绥笑道:“收到就好,说明信鸽没偷懒。” 章雅悠笑了,这笑容落在容绥的眼里,明媚异常,过往那些失落c无奈c惆怅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其实是我偷懒了”章雅悠笑道。 容绥跟着笑了,道:“看着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容绮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绝对没有帮了我很多忙。”章雅悠笑道,“我们先去前厅用早膳,然后你们好好休息一下。” “容绮说你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是被胖邪神拿走的,他拿走了什么东西”容绥问道。 章雅悠笑道:“不着急,你先去洗漱一番,我派人带你去客房。” 不知为何,容绥来了之后,章雅悠特别安心,之前的焦虑c气恼c担忧一扫而空,那种满心的信任和依赖是她自己始料未及的。 到了午后,章雅悠在屋子里看书,因为天热,紫燕就帮她把窗户打开了,正好是南北通透,过堂风吹过的时候,青丝飞扬,她全神贯注地看书,那娴静的模样如同弱花临水,当容绥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美好的一幕。 他痴痴地站了片刻,心中萦绕着一种莫名的情愫,仿佛那就是一个美梦,他想拥有却又不敢触碰,害怕自己一伸手就烟消云散,他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她。 他就这样遥遥看着她,章雅悠抬头的时候正好和他对视。 “这么快就休息好了”章雅悠笑道,“我这里有冰镇的绿豆汤,正好解暑,过来喝了。” 容绥笑道:“好。”这个好字刚出口,他有一种鬼使神差的感觉,他并不是贪嘴的人,在饮食方面他也向来克制,没想到章雅悠招招手,他就不受控制地答应了。 “你和我说说这胖邪神什么来路。”章雅悠道,“江湖上是不是很有意思”她对江湖之远很是好奇,甚至有一种向往。 容绥笑道:“胖邪神是后人对他的称谓,他成名已久,连我父亲都是他的晚辈,算起来应该是古稀之年了。我记事的时候,江湖中已经没有这号人物了,听说此人神出鬼没,武功已臻化境。不排除有人打着前辈的名号出来招摇撞骗,但是,根据你的描述,有可能就是他。” “这么说来,见过他的人不多”章雅悠笑道。 容绥道:“是的。即便见到了,我们也未必识得。我没有把握帮你找回玉佩,对不起。” 章雅悠道:“你本来就是帮忙的,就算找不回来,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何必道歉呢” “不过,我已经命人去查看他的踪迹了,应该会有一些蛛丝马迹传来。”容绥笑道。 章雅悠点点头。 “别担心。少了什么玉佩把样子说给我,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命人给你打造一块,山庄里还藏了一些还不错的璞玉。”容绥道。 章雅悠看着他腰间别了一块白玉质地的玉佩,目光稍微停留了一下,容绥见状,笑道:“你若是喜欢这块,也可以送给你。” 章雅悠噗嗤一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这块玉佩挺好看的。”温润如玉,和容绥太相配了。 容绥白净的面皮微微一红,急忙转移了话题:“他既然说过两日还给你,那应该会送还给你的,胖邪神虽然行事乖张,却是言而有信之人。我们不妨等两天。” 章雅悠点点头,笑道:“你说得对呢。我等一下要去一趟彤宜斋,你是继续歇着,还是陪我一起去” 容绥笑道:“我去胭脂水粉铺子,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以后说不定用得到。”她见容绥脸上有些尴尬,解释道:“我说得用得到,是将来给心仪的姑娘买。” 二人到了彤宜斋,温流也在,他见了章雅悠很是惊喜,但是看见章雅悠身边的容绥,他眸子里的光彩又暗了下来。 “姑娘长得美,身边也总是跟着俊美的男子,温流心里又是羡慕又是自卑。”温流笑道,眼神期盼地看着章雅悠。 章雅悠道:“你也很美,不必羡慕别人。再说,好看的皮囊,不及有趣的灵魂。” 温流道:“姑娘说得极是,是温流肤浅了。” 掌柜郑逸品过来汇报:“端木家上午来人了,买了很多胭脂水粉,让我们送到端木府上去,您看我们送吗银子我收下了。”他知道端木青露和章雅悠之间的过节,又道:“当时有客人在,他们来人态度也很 客气,我不能不收。” 章雅悠道:“是端木家的哪一个” 郑逸品道:“是端木霆,他亲自来的。” 章雅悠笑道:“你做得对,进门就是客,他们愿意光顾,欢迎,有生意为什么不做。按他们的要求送过去,若是他们挑剔,也不用理论,把银子还他们就是了。” “是,姑娘,我这就安排人去办。”郑逸品笑道。 见章雅悠他们聊到端木霆,温流忍不住了,道:“姑娘,能借一步说话吗” 章雅悠犹豫了一下,带着温流到了屏风后面,温流四下看了一遍,道:“有件事,我想告诉姑娘,怕姑娘听了气愤,但若是不说吧,又怕姑娘上当受骗,误以为那端木霆是好人。” 章雅悠皱眉,温流又道:“这件事也是我亲耳听见的”于是他把那天集贤阁里端木霆和其他三人打赌的事情说给了章雅悠听。 章雅悠皱眉,道:“当真有这回事” 温流道:“这个事情我怎敢对姑娘说谎何况,我向来敬重姑娘,也不可能对姑娘说谎。请恕温流多嘴了” 章雅悠心中愤怒,却也没有立马表现出来,端木霆以一个姑娘的处子之身打赌,这是纨绔子弟能做出来的腌臜事,这些人视女人为衣服,平时狂浪成性,见了有趣或漂亮的姑娘就想着占为己有,还把这种霸占演绎成游戏,再作为战利品去炫耀,简直就是下作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那个姑娘 207 爬山都给她输真气 看来端木家的种不行,一坏坏一窝,端木青露又蠢又坏,端木霆是又贱又坏思及此处,章雅悠握紧了拳头,一定要给端木家点颜色看看。 容绥见章雅悠从屏风后出来,脸色十分难看,关切道:“怎么了” 章雅悠没说话,温流却十分紧张,一个劲地道歉:“是温流多嘴了,对不起姑娘千万别放心上,兴许是温流那日听错了。” 章雅悠忽然想到,温流和自己也是非亲非故,这个事情还需要再核实一下,如果是真的,她定会给端木霆点颜色瞧瞧 “不是什么大事。”章雅悠笑道。 容绥又问:“那到底是什么事不能和我说”他很少见章雅悠这种神情,只当是发生了重要事情。 避开温流,章雅悠才把端木霆拿自己打赌的事情说了,容绥听了也是愤怒异常,但仍旧保持理性,道:“先核实一下,如果是真的,这口气我帮你出了。” 章雅悠笑道:“还是绥哥哥对我好。” 一声“绥哥哥”叫得容绥心里荡起层层涟漪,这是见面以来她第一次叫自己“绥哥哥”,前面一直很生分,她分明在刻意保持距离。 “你和我不要这么客气。”容绥笑道,语气都亲昵起来。 章雅悠想了想,回内室写了张纸条,交给了玉凌,道:“你把这个交给王安珏,他不必回信,告诉你实情,带句口信回来即可。” 她去问杜子恒当然更便利,但是,他这个人狡猾得很,肯定不会轻易告诉她实话的。 容绥笑道:“这里若是忙完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散散心,说不定还能发现钟无邪的踪迹。”他刚刚接到下属的线报,说是在城南的紫灵山发现了胖邪神的踪迹。 章雅悠笑道:“你还知道杭州城有什么好玩的” 容绥轻轻一笑,道:“如果我说我对杭州城甚至整个江南都很熟悉,你信吗” 章雅悠笑道:“自然是信的。”万剑山庄就坐落在杭城境内,对杭州城熟悉再正常不过,毕竟这是他的家乡,万剑山庄很少过问世事,但不代表与世隔绝,尤其是容绥这样作为庄主的未来接班人,自然是长期游历,不可能一直守在万剑山庄内。 “马车,还是骑马”章雅悠问。 容绥笑道:“骑马快点。” 章雅悠让紫燕准备了一些饮水和干粮,换了一身利落的装扮,与容绥一道骑马去了紫灵山。 紫灵山因为高耸险峻,常年云雾缭绕,如梦如幻,加之山腰处的金佛寺颇为灵验,来往香客甚多,被列为江南道的四大名山,但也因为陡峭险峻,山顶鲜有人迹,即便有人山上,也不过是活跃在山腰处。 “听说这里的寺庙很是灵验,要不要上去看看”容绥道。 章雅悠笑道:“不知求什么。” 容绥笑道:“那就求个平安吧。” 二人把马交给了山脚下的茶铺,给了点碎银子让他们帮忙喂食添水,这才往山脚行去。因为山势陡峭,爬起来颇为费力。 “来。”容绥向章雅悠伸出了手,章雅悠满头大汗,看见伸过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一愣,容绥笑道:“来,我拉你。这里陡峭,不安全。” 章雅悠犹豫了片刻,把手递了过去,容绥一把抓住那只软绵绵c白嫩嫩的小手,紧紧一握,章雅悠只觉得掌心处有一股热量传过来,那种汩汩流动的感觉透着浑厚绵长的力道,她很快就感到身轻如燕,步履轻松,她知道这是容绥给自己输入内力了。 因为跟着容绮学过武,她自然知道这内力对习武之人的宝贵,虽然能够再生,但无端消耗也是习武之人的大忌,遂道:“我走得动,哪里就需要你给我输入内力了。”说着,她就挣扎着想抽出手来,容绥只是沉默地笑笑,却未松手。 “你真的不用给我输入内力,我好好地,就爬个山,哪里就需要内力了我没那么娇弱,不要小瞧人”章雅悠道。 容绥笑道:“这一点内力消耗,对我来说,比酒杯都浅,不打紧。你就安心受着。” 章雅悠心说,你若是连内力都肯输送,直接用轻功带了我上去不是更快更巧,还犯得着拉着我一起爬山梯吗 容绥不是没想过用轻功带着她直接飞上去,但是,这样一来就缩短了这美好的过程,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牵着一个姑娘的小手在这山间的小道上闲情漫步,他接到线报的时候就设想过这一幕。 他嘴角微微上扬,那好看的弧度比夏花都惹人注目。 “绥哥哥心情看起很好。”章雅悠笑道,低头看着依旧被容绥抓住的手,道:“我现在体力充沛,我自己走吧。 ” 容绥笑了笑,没说话,掏出一方手绢,想帮章雅悠擦汗,章雅悠下意识地闪躲,她和房翊的关系她还理不清,再也不敢招惹谁了,若是换了别人,她肯定毫不犹豫地言辞拒绝了,但是,面前站着的是容绥 温润如玉又谦逊有礼的容绥,是任何人都不忍心大声呵斥或言辞拒绝的。 容绥见她愣住了,一伸手,帕子又到了她的额前,笑道:“要么,你自己来” 章雅悠笑道:“好啊,我也有帕子。”她急忙从怀里掏帕子,情急之下,脚下不稳,身子往后一仰,就在将将摔下去的瞬间,容绥身形一转,到了她下方的台阶,双手一伸,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复又抱起。 “谢谢。”章雅悠很是不好意思,“我自己走,会小心的。” 容绥有些不舍地放下她,笑道:“你身子弱,受不得累。还是我拉着你吧,上面更陡峭,不好走。”不等章雅悠回绝,他又抓过了章雅悠的手。 他突然有一种不认识自己的错觉,他向来清冷,身边除了容绮,再没有其他年轻的姑娘,喜欢他的人不少,但是,他始终保持距离,只有章雅悠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甚至不惜变成登徒子。 208 冤家路窄 容绥内心有些懊恼,又为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意感到恐慌,他对章雅悠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此刻就像是听见春雷破土而出的种子,瞬间在心底长成了参天大树。 可他不敢说他甚至不敢想这可是京城来的官宦之家的嫡女,庙堂之高与江湖之远从来都是两个世界,她的归宿是那些簪缨世家c是官宦名门。而他,也有自己的责任,不仅仅是万剑山庄的重托,还有江湖世家的希望。他虽天赋甚高,少年成名,但是从不敢懈怠,一直勤勉地活着,就是因为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儿女情长对来说,是奢侈品,是他挥霍不起的。 他松了手,报以赧然一笑,道:“抱歉,是我唐突了前面就是金佛寺了,很快就到了。” 章雅悠已经听见了僧人诵经的声音,香火缭绕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二人进了寺庙,章雅悠虔诚地求了几个平安符,送了一个给容绥,笑道:“收好了,保平安的。” 容绥笑道:“一定。”他看着章雅悠纯净无邪的面庞,带着浅浅的笑意,那么真诚,既没有因为他前面过界的亲昵行为而回避,也没有因为他刻意表现出来的冷淡而恼恨,她待他一如既往地真诚。 那扎了红线的平安符被夏风轻轻吹动,红线随风而起,落在容绥的眼里,是这般旖旎。 他接过章雅悠递过来的平安符,放在里箭袖里,趁着章雅悠转身的档口,又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塞进了怀里。 “这里的斋饭也不错,要不要试试”容绥道。 章雅悠笑道:“你果真对杭城很熟悉,连哪里的斋饭好吃都知道。那我去捐点香火钱,我们讨一顿斋饭。” 容绥笑道:“我去吧,你在这里歇一会,那边有凳子。” 章雅悠道:“我哪有那么累,你输送了内力,我现在还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我什么时候也能练出这样的内力就好了,说明我也是个武林高手,我就可以跟着你和容绮一起闯荡江湖了。” “你想闯荡江湖”容绥眼睛一亮。 章雅悠道:“是啊,听说江湖儿女豪爽大气,不拘小节,大侠们行侠仗义,替天行道,没有那么多规矩,又自成方圆,这是多少人向往的生活。我若是有容绮这样的身手,我也要去江湖中历练一番,说不定也能混出个名号来。” 容绥笑了,道:“你一定可以的,只要你愿意,我会帮你的。” 他不敢看她,怕透露了太多的情绪,被她小瞧了,章雅悠对他的心意约莫有些了解,可她看不透自己的内心,因而不敢靠的太近。 “你看看那是谁”章雅悠忽然看到一个白发老头,在人群里摇头晃脑,还趁着僧人不注意,还从佛龛上拿了一块贡品。 那胖胖的身影还有那满头引发,吃东西时摇头晃脑的样子,不是胖邪神是哪个 “胖邪神”容绥问。 章雅悠点点头,道:“就是他” 容绥一个凌波微步行过去,正好来看胖邪神的面前,抱拳道:“晚辈万剑山庄容绥见过钟老前辈。” 钟无邪审视地看了一眼容绥,道:“你小子有什么事”他上下打量着容绥,胖手摸着下巴,道:“嗯,根骨清奇,是块练武的料子。” 章雅悠这时过来了,道:“你抢了我的玉佩,还给我”她向钟无邪摊出了小手。 钟无邪从背后抽出一个烟锅,只见烟嘴是碧绿的翡翠,烟杆通体黑色c烟锅头半银半铜,对着章雅悠的手掌敲了过来,容绥急忙拉过章雅悠的手,挡住了那烟锅,眼神惊异地看着钟无邪,道:“前辈这是” 钟无邪笑道:“打手心,你以为我用了内力我若真打,你以为你能躲得了” 容绥笑道:“是晚辈误会了。” 章雅悠道:“那块玉佩很重要,我若是寻不回来,小命就要交待了。还请老前辈还给我,我一定给前辈做很多好吃的。” 钟无邪愣了一下,笑道:“我还没研究明白,干嘛还给你休想拿吃食来诱惑我,我是那种贪吃的人” 章雅悠腹诽,嗯,您是您绝对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为了吃食不顾一切的那种她现在也只能靠美食作为突破口了。 “娃娃,玉佩就在我这里,你身边这小子身手不错,让他来追我,若是追上了,我就还给他”钟无邪从怀里掏出那块墨玉佩,提着穗子在手里晃了晃,笑道:“就在这里,来追我呀”说着,他一声啸叫,飞了出去。 容绥向章雅悠点点头,也跟着飞身出去。 章雅悠怕容绥回来找不到自己,只能继续呆在金佛寺,为了打发时间,给寺庙捐了点香油钱,写功德簿的 时候,感觉如芒在背,感觉有一道异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等她转身的时候就看见端木霆带着几个家仆c侍卫站在外头,正看向自己。 章雅悠心说,这真是冤家路窄,才听温流说了端木霆拿自己打赌的事情,加上之前端木青露三番两次找自己寻仇,她和端木家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好巧,章姑娘。”当章雅悠装作不认识,从端木霆身边走过时,端木霆开口了。 章雅悠淡淡一笑,道:“端木公子有何赐教” 端木霆道:“赐教不敢。不过是打个招呼。” 章雅悠心里打鼓,这端木霆也不是好东西,现在自己只身一人,若是他想对自己不利,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是找我的侍卫打架就好。”章雅悠笑道,“看你这满身戾气还有晦气,也不像是过来烧香礼佛的。” 端木霆眼光冰冷,一直在章雅悠的脸上打量,这个小女人几个月不见又变漂亮了,水灵灵的,那露在外面的手腕就像是刚刚出水的莲藕,鲜嫩鲜嫩的;一张樱桃小嘴,薄唇轻启,短短几个字,却带着钉子。 他虽然有些心猿意马,却不露声色。 “你难道不是一个人吗”端木霆道,眼底有了一道光,但是,章雅悠看着,即便还是白天,夕阳未落,她依然有种心惊的感觉。 209 端木霆的无耻 章雅悠歪着脑袋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你觉得我会只身一人跑到这里吗再说,我就算一人又如何,朗朗乾坤,佛门净地,我心坦荡,佛祖菩萨自然会庇佑我。” 端木霆笑道:“有道理。我本想着,若是章姑娘一个人,我还可以派两个人保护姑娘,送姑娘下山。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章雅悠冷笑一声,道:“端木公子还是省省吧。” 端木霆坏坏一笑,道:“我也没打算破费,不过,你怎么会一个人到这里呢”他又四周打量了一下。 端木霆能和杜子恒等人并称杭城四大公子,并不单是他出身四大家族的原因,端木家并非只有端木霆一个年轻男子,除了出身,他的容貌也是上乘,配上华贵的衣着装饰,加之他喜欢红绿等艳丽的服侍,整个人看起来张扬恣意,那不屑一顾的冷淡态度又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 然而,在章雅悠看来,他又阴沉又讨嫌,不仅仅是端木青露的缘故,还因为他总是自以为是的态度,他那微微抬头的姿势总给人一种居高自傲的感觉,章雅悠每每看见那两个鼻孔都觉得莫名反感。 温流说得那件事,她联想起最初那段时间连去张阿婆那里吃碗面都能莫名“巧遇”端木霆,想来是端木霆再引诱或围猎自己,端木霆方才见她的眼神尤透着一股暧昧不明的情绪,这让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打赌真实存在。 章雅悠垂着眸子,道:“你管不着。”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端木霆的两个家仆拦住了去路,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 “哟,真是稀罕事,端木公子还打算在这佛门圣地演一出强抢民女的戏码吗”虽然已届傍晚,但寺庙里还有一些香客未曾离去,仍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那里,加上周围还有僧人在,章雅悠故意提高了嗓门。 端木霆笑了,道:“你又开始顽皮了,和大家开了这样的玩笑。”他那表情像是与章雅悠十分熟悉,还带着亲昵的味道。 章雅悠道:“我想走,你也拦不住。但是呢,天色一晚,我打算住下来。” 端木霆笑道:“巧了,我也打算住下来。” 章雅悠心知端木霆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打定主意,笑道:“我是明知你没安好心,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我一个人都没带。” 她走到端木霆的身侧,伸手打算拍拍他的肩膀,却被端木霆拉住了手,阴笑道:“你是想对我下手吗” 只见章雅悠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根牛毛粗细的银针,上面淬了毒液,这一针扎下去,端木霆势必中毒,为了获得解药,他肯定不敢伤害自己,就算不能马上逃脱,至少可以拖延到容绥回来。 “你好大的胆子”端木霆捏着章雅悠的手腕,皓雪肌肤上顿时呈现出紫红的手印,章雅悠觉得他再用两份力气,右手就报废了。 “不疼吗”端木霆凑近了说,鼻子几乎碰到章雅悠的脸,“真香,是那种处子特有的清香,这股味道我很熟悉。” 章雅悠骂道:“卑鄙我迟早弄死你” 端木霆笑了,但是眼底却尽是阴暗,他凑到章雅悠的耳边,道:“我之前曾和杜子恒他们打过一个赌,想知道是什么吗” 章雅悠皱眉,冷道:“据我所知,你输得一败涂地” 端木霆手上又加了一分力道,冷笑道:“看来你是知道我们打赌的内容了,那你怎么想呢” “幸好你输了,否则,可能被我给阉了”章雅悠怒道。 “哦,是吗你应该阉过人吧至少派人这么做过”端木霆意有所指。 章雅悠内心一惊,端木霆这是发现了什么吗 “我,是你得罪不起的人你也休要诈我,没用”章雅悠冷道。 “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嘴硬等一下,你就硬不起来了什么杜子恒c王安珏,还不是被我捷足先登” 说完,他笑起来,这是真笑,但在章雅悠看来,却是毛骨悚然,他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趁着他得意,章雅悠左手向他的眼睛处插过去,却被端木霆再次抓住,这次还捏住了她的门脉:“我只要轻轻一用力,你就会死,怕吗” 章雅悠向上踢起一脚,端木霆为了避开这一脚,不得不松了一只手,她趁着这片刻空档,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向着端木霆的胸口刺去。 端木霆飞身后退两步,章雅悠手握匕首立在原处,那几个家仆和侍卫想要围攻上来,却被端木霆制止住了,笑道:“不要传出去,说我们一帮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都退下吧。章姑娘这般有趣,我倒是要陪她玩玩。“ 端木霆对着章雅悠微微一笑,道:“若是伤了你,可不要怪我没有怜 香惜玉。” 章雅悠全神贯注地想着端木霆的软肋,她跟着容绮学得这几招对抗起端木霆来几乎是以卵击石,如果是硬碰硬绝对没有胜算,若是寻机下毒或许有一线生机,她相信容绥不会放下自己不管,天黑之前无论是否追上胖邪神都必然会回来找自己。 “算了,不打了。没意思,你欺负我”章雅悠换了一副面孔,娇嗲道,顺势收起了匕首,重新塞进了靴子里。 端木霆愣了一下,随机笑了,道:“你这么识时务吗” “不然呢”章雅悠没好气地看着他,在端木霆看来,这和撒娇无异。 端木霆笑道:“这和我认识中的你有很大差别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地对我过,突然转了性子,我是该提防你的狡猾呢还是庆幸我自己得了你的青睐”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股狎昵的气息,配上那迷离的眼神,让章雅悠恶心得不行,却仍旧隐忍不发,笑道:“识时务也没什么错。你对我意见这么大,不会是为了你妹妹报仇吧都是她挑衅使坏在先,我不过是自保。” “呵,章姑娘自保的方式真特别,还敢在妓院里行凶呢” 210 章雅悠的回击 章雅悠不清楚是他查到了什么还是故意诈自己,道:“你这样打哑谜一点都不好玩,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做个爽快人就这么难” 端木霆眯着眼睛盯着章雅悠,似乎想把她看透,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把伤害朱天成的真凶公布出来吗” 章雅悠笑了,满眼都是鄙夷:“谁说堂而皇之地说自己是凶手呢你们虽不忌惮朱家,但朱家也不是你们可以轻松拿捏的,不把你那宝贝妹妹供出来,很正常,趋利避害嘛” 端木霆笑了,道:“你可真会耍赖” 章雅悠笑道:“与你前面那打算泼脏水的状态相比,彼此彼此” “三哥”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端木青露一身素色的白衣奔了出来,一眼便看见了章雅悠,眼神愤怒,斥道:“贱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章雅悠道:“过来看你这贱人下场到底有多惨” 她了解端木青露,这是个一点就着的草包,脾气很大,本事没有,但是,她也绝不会因为别人的隐忍c克制c讨好c委曲求全就会好心放过谁,既然躲不掉,不如痛快骂几句。 端木青露骂道:“贱人我让你不得好死你们几个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把这个贱人给我打死” 她在章雅悠那里吃过亏,不敢上前,两个丫鬟也不是章雅悠的对手,于是使唤去端木霆的侍卫和仆从了。 但是,那几个人看了一眼端木霆,没有端木霆的示下,他们不敢动。 “都死了吗我不是你们的主子”端木青露骂道。 章雅悠淡定从容地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然后双手挤压碾碎,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紫砂追魂丹,你们即便不是江湖人,想必也听过这种毒药,我现在把它碾成粉末了,只要你们吸进去,不出一个时辰,必定奔赴黄泉” 端木霆脸色难看,端木青露继续跳骂:“毒妇,贱人要是被我抓住了,我非把你剁碎了喂狗” 章雅悠笑道:“说不定你会死在我前面。”说着,捧着那药粉朝端木青露所在的位置走去,端木青露吓得连连后退:“章雅悠,你个贱人不准过来”她一边说,一边拉了一个丫鬟挡在自己的面前。 端木霆冷笑道:“章姑娘不但会撒谎,还会演戏。” 章雅悠感受到了危险,因为端木霆已经欺身过来,他抓住了章雅悠的手腕,冷笑道:“既然这是毒药,不如你试试,一个时辰到底会不会死” 他闻到了一股脂粉的香气,所谓的“紫砂追魂丹”不过是章雅悠命人新研制的脂粉球。 “你”章雅悠手里的粉末被端木霆抖落。 “我是不打女人,但是,我会杀女人。”端木霆冷道,他另一手捏在了章雅悠的脖子上,并开始慢慢用力,“如果我说出朱天成的凶手,你以为你还有活路”他对着章雅悠耳语,嘴唇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耳朵上。 端木青露见危险已经解除,上前一步,对着章雅悠的脸就是一巴掌,章雅悠那白嫩的小脸上登时出现一个鲜红的手印。 “三哥,不如交给我,我要慢慢折磨,这个贱人简直太可恶了”她又和那两个丫鬟示意:“去外面守着,别让那群臭和尚出来坏事。” 章雅悠正想着如何与这对可恶的兄妹同归于尽,却见一个白影闪过,端木霆感到一股劲力靠近,本能闪躲,却仍旧慢了半分,被容绥一掌击中。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容绥拉着章雅悠前后c上下审视了一番,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章雅悠因为被掐着脖子,这会畅快呼吸了,被空气呛到了,一阵剧烈地咳嗽。 “我暂时无碍。”章雅悠道。 “怎么收拾他们”容绥问。 章雅悠道:“他们是端木家的。男的交给你,女的留给我。” 容绥武功出神入化,十招之内不但将那几个家仆c侍卫打得满地找牙,端木霆也是深受重伤,因为摔倒的时候磕在台阶上,而那台阶都是坚硬且带着棱角的岩石铺就,所以,脸上也挂了彩,而且伤口很深。 “我们现在可以慢慢玩。”章雅悠摩拳擦掌,慢慢逼近端木青露。 端木青露在章雅悠这里吃过亏,又见了容绥的武功,她那几招拳脚使出来的时候连形式都乱了,几乎忘记了反抗。 章雅悠上前就是一巴掌,道:“这是还给你的。”她使出了全身力气,打得端木青露身形摇晃,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端木青露只觉得头晕眼花,牙齿交错。 “这是我的利息”章雅悠又是一巴掌,仍旧打在原先那半边脸,“你对你一再隐忍,是怕你,也 是我不愿意惹事,总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却变本加厉” “贱人贱人,你敢打我”端木青露凄厉地喊着,却不敢乱动。 章雅悠冷哼一下,直接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推倒在地,一脚踩在她的胸口处,道:“我打得就是你我会打你打到怕我为止,以后见了我都要绕道走” 端木霆虽然受了伤,却依旧有力气,正要冲过来阻止章雅悠,却被容绥一臂挡了回去,再次摔倒在地。 “你这是要踩死我”端木青露脸上又是血又是泪,模样很狼狈,眼神里的恐惧也很真切。 章雅悠道:“我没你这么恶毒,但,我也想学你慢慢折磨人。”她脚下用力,在端木青露的胸口上碾压过去。 端木青露突然发疯似的抓住章雅悠的脚,抬头咬过去。 章雅悠早有防备,不等她咬到,一脚踢了过去,正踢在端木青露的下巴处,不知道是破皮了还是嘴巴烂了,端木青露满嘴是血。 “你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端木霆道,“我真后悔没早点杀了你” 章雅悠冷道:“你不用后悔,会轮到你的。你若是杀了我,你们端木家就要给我陪葬”她抬起一只脚,踩在端木青露那半边已经淤青红肿的脸上,道:“我再踩几下,你这张脸就别想要了” 211 虐待端木青露 端木青露恐惧异常,这张脸算得上美人,也是她引以为傲的,若是毁了,她的天就塌了吧。因为朱天成的事情,她被责罚到金佛寺的后山面壁思过,端木霆今天过来是给她送一些补给品,顺带叮嘱和告诫她,没有父亲的命令,她不得擅自离开紫灵山,否则绝不姑息 端木枫这次也是下了狠心,不再纵容她的任性妄为,因为朱天成的事情,端木家和朱家已经势同水火,双方损兵折将,实力大减。 哪曾想,冤家路窄,在这里竟然遇见了章雅悠。 朱天成在端木家的地盘被人阉割的事情,端木霆找人调查过,不是端木青露做的,他找到了蛛丝马迹,怀疑章雅悠,却并不确认是章雅悠所为,前面不过是对章雅悠使诈。 以端木家的能力,想查一个人并不难,但那天前前后后有六个相同衣着打扮的人走出了那馆子,最后消散在杭城的各个方向。 “你脸上出血了,把我的鞋底都弄脏了”章雅悠娇嗔地说着,抬起脚给端木青露看,“我要是再踩几脚,你这脸就稀巴烂了,还怎么嫁人呢” “哦,对,你被朱天成强暴的事情,早就满城风雨了,应该也没哪个男人愿意娶你。”章雅悠觉得自己也是刻薄难缠,专捡挖心窝的话说。 端木青露听了这话,当即发狂:“章雅悠,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和你拼了” 她猛然起身,用尽全力向章雅悠扑过来,章雅悠轻轻一躲,便闪开了,然后抓着她的衣领,又把她拉了回去,朝墙上一扔,抬起一条腿,压在她的肩头,因为脚后跟用力,正好戳在端木青露的肩窝,端木青露吃痛地发出一声尖叫。 “你这种人也配和我同归于尽”章雅悠又是一巴掌甩过去,“我说过,今天要打到你怕为止,以后见了我就躲得远远的” 两个丫鬟本来是守在小院的外面,防止又僧人过来劝阻,听见端木青露凄厉的喊叫之后才明白情势不对,急忙往回赶,进来就看见端木青露被章雅悠死死按在墙上,满脸是血,头发凌乱,原本素雅的白衣也沾满了血迹c泥土。 “姑娘” “快放开我们姑娘” “你们敢过来,我就杀了她滚到一边跪着”章雅悠猛然回头,怒道。 两个丫鬟不敢上前,却也不敢听从章雅悠的话,真的到一边跪着。那几个侍卫c仆从艰难地爬到端木霆身边,将他扶起来。 其中一人想要发出信号进行求救,容绥发现后,将那人扔出了几丈远。 “不去是吧等着你主子发号施令是吧”这两个丫鬟是新人,不是之前去闹事的那几个人,看年纪都是二十上下,想来是端木家为了防止端木青露再出纰漏,派了两个老成持重的人来服侍。章雅悠从靴子里拿出了那把匕首,在端木青露的脸上拍了两下,道:“你要么彰显一下你这做主子的权威,让她们滚到边上好好跪着,否则,我生气了就会手抖,手抖了,割了你的脸,可不要怪我” 端木青露吓得哇哇大叫,喊道:“你们都去跪着赶紧去跪都是死人嘛” 端木霆跌跌撞撞扑过来,道:“你不要乱来真的弄死了端木青露,你也休想活命” 容绥顺手弹了一道气脉过去,震得端木霆又飞出两丈远。 章雅悠用匕首抵住了端木青露的下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c我在你脸上划几刀,我这刀上淬了点毒,这种毒不痛不痒,但是,能让你的伤口一直溃烂。” 端木青露拼命地摇头,已经害怕到极点了。 “你想要什么,我答应你。我端木霆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承诺的事情必然做到。”端木霆捂着胸口,容绥的武功出神入化,已经到了化境的地步,不要说对抗容绥了,他连容绥的身子都靠近不了。 他现在很懊悔招惹了章雅悠,回想起来,章雅悠当时显然是在拖延时间,知道眼前这人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找她。 “你对自己的妹妹倒是不错,不过,对别人的妹妹就差了许多。”章雅悠冷笑道。 端木青露喃喃道:“三哥,三哥救我” 章雅悠又是一巴掌打过去,骂道:“我不让你说话,你要是再敢说话,我就切了你的舌头下酒” 她匕首一动,几缕青丝就飘落下来,端木青露又是接连惊叫。 “我这匕首削铁如泥,你不要乱动,若是你自己蹭到了,削掉了你鼻子,可不能怨我”章雅悠心情很好,她放下了那条压在端木青露肩头的腿,“千万不要乱动,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会不知道。活着多好,不管怎样,你还是端木家的千金大小姐,花不完的钱,即便名声不好,想找个俊俏的男人也是易如反掌。” 端木青露连连点头。 章雅悠笑道:“这才怪吗来,把这颗药吃了,有毒,但是,一时半会死不了。” 端木青露自然不肯吃,惊恐地看着章雅悠,章雅悠笑了,道:“我划了你的脸,可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但是,这毒药呢,我有解药,只要你乖,我每半年给你一次解药,你自然是死不了行,你不吃药也不要紧,现在给你第二个选择。” “第二c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认错,然后说端木青露是贱人,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既不会再打你,更不会喂你毒药,当然,这划花脸的事情也就作罢了。” 端木青露在犹豫。 端木霆叫道:“臭丫头,你不要太过分” 章雅悠笑道:“别着急,会给你机会让你骂我太过分的” 她对端木青露道:“我耐心不多,我说到三,一c二c” 端木青露噗通跪了下来,章雅悠心说,这端木青露果真是银样镴枪头,怕死得很,她若是坚持不跪,自己也会放过她一马,毕竟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省焉,总不能学端木青露这种又蠢又坏的做派 212 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错了,对不起”端木青露跪在地上,身体在颤抖,灰头灰脸的样子有些可怜。端木霆见端木青露这个架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个妹妹从小娇生惯养c飞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端木枫都管不住,却被章雅悠给打怕,他是又心疼又生气,还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想着这个妹妹总算有了怕的人。 “我听不见,大声点”章雅悠喝道。 端木青露哭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用脏兮兮的袖子去抹眼泪,像一个委屈的孩子,抽着鼻涕,道:“我错了,对不起。呜呜,我错了” 章雅悠蹲下来,道:“那你以后还敢再来找我麻烦吗” 端木青露急忙摇头,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抬起头来,张嘴。”章雅悠命令道,她拿了一颗药丸。 端木青露眼神惊恐,一再摇头,道:“我不要,我不吃我不吃啊” 章雅悠捏着她的脸,迫使她张开嘴,然后把药丸投了进去,端木青露摸着自己的脖子想要吐出来。 章雅悠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道:“这不过是颗化瘀疗伤的药,不是什么毒药我与你无冤无仇,但你任性狠毒,多次找我麻烦甚至想置我死地,今天我对你小惩大诫,我们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你可愿意” “这真的不是毒药”端木青露当然不信。 章雅悠道:“当然,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恶毒吗” 端木青露流泪了,道:“我愿意。我愿意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她方才太恐惧了,也是这份恐惧让她认清了自己。 章雅悠笑了,转向端木霆,向他走过去,道:“端木公子,我们的账要怎么算” 端木霆冷笑道:“你开个价即可。”他那架势是不打算求饶了。 章雅悠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好歹也是世家公子,辱你不如杀你,但你又罪不至死,你说,我们该如何解决呢” “你开心就好,现在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多说无益,动手吧。” 章雅悠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少演戏了,连端木青露这种对我下毒手的毒妇,我都没要她性命,我岂会要你的命再说了,真的要了你的性命,端木家也不会放过我。若是你们伤害了我,你们端木家这辈子也休想安宁,更不要说继续如今的钟鸣鼎食,我说什么你应该能明白。” “那你想怎么样”端木霆道。 章雅悠笑道:“绥哥哥虽然手下留情,但你也受了重伤。我们之间的恩怨又或者误解就此翻篇,以后你过得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若再犯我,休怪我无情。” 端木霆笑道:“多谢章姑娘大人大量。我心中有数。”他顿了一下,又道:“希望将来有机会合作。” 章雅悠笑道:“有发财的机会可以叫我。” “一定。”端木霆道。 “那就赶紧滚吧。”章雅悠道,一脸的不耐烦。待端木霆兄妹及一众仆从c侍卫离开,章雅悠疲惫地靠在柱子上,慵懒地坐下来,冲着容绥笑。 容绥微笑着走过来,蹲在章雅悠面前,道:“累了” 章雅悠点点头,道:“嗯。这对兄妹不好惹,若是就此了结,省了很多麻烦。我方才的表现是不是太恶毒了有没有吓到你” 容绥笑道:“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容易被吓到比起那个女人,你算哪门子恶毒” 他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后悔前面来晚了,若是再晚一些,你可能就会” 章雅悠笑道:“不会的。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一直想办法和他们拖延时间呢。有你在,我就不怕了,你武功那么好。” 容绥道:“我追了胖邪神半天,也没追上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我这点水平倒也算不得什么。也正是遇见这样的高手,我才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一直追着他,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下来的。” “我没事哦。是不是开饭了走,去吃斋饭,我都闻到香味了。”章雅悠笑道,她扶着柱子想起身的时候,容绥上前一步,伸手扶助了她。 章雅悠笑道:“绥哥哥,谢谢。” 容绥笑道:“谢我什么,我很后悔没有及时出现,看当时那架势,我若是再晚些,后果不堪设想。还好你激灵。” 章雅悠笑而不语,很多时候,信任这东西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她心里几乎是笃定容绥会出现,她信他有分寸c她信他不会丢下自己不管c她信他来了之后能游刃有余地处理这个局面。 但是,这份笃定在容绥那里却是另一番光景,容绥感到一阵莫名地后怕,一直在想一个问 题:若是自己再晚来一会,后果如何恐怕他不能原谅自己,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对待章雅悠。 “我又没受伤,不需要搀扶哦。”章雅悠轻轻推开了容绥的手,感觉很不习惯。 容绥笑道:“好。”他心里想得是:若不是怕你不准,我背你c抱你又如何呢那么一番折腾还能不累若是不累,又怎会瘫坐在那里呢 但这话终究不敢说出口。 “尝尝这个素鹅,味道很独特,这是金佛寺的特产,外面吃不到的。”容绥给章雅悠夹了一筷菜。 章雅悠大快朵颐,然后给容绥夹了一个素三鲜的煎饺。 等二人用完素斋,天色已晚,下山的话已经来不及,只能去求管事的僧人借住一下,结果那僧人道:“最近来还愿c修行的香客很多,客房已经满了。施主若是下山,我们可以为施主准备足够的火把。另外,还有一间堆杂物的库房,里面有张旧床,也可住人,只是这条件” 章雅悠和容绥对视了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 “看二位的打扮,并非夫妻,二位施主住一间房的话,也不妥当。”那僧人又道。 容绥急忙道:“我不要紧,可以在外面露宿一晚。还请大师请人帮忙收拾一下,我这位朋友喜欢素净。谢谢大师。” 僧人道:“这个自然。施主这边请。” 213 封悟夙又欠揍了 再怎么收拾,它也是库房,里面杂物很多,还有一股霉味和土腥味,加上那被子和枕头有些返潮,触感黏糊糊的,加上还有一些蚊虫叮咬,章雅悠又困又累却实在难以入睡,在那张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为了凉爽,窗户是打开的状态;又没有纱窗,打开了窗户除了放进了山风,也放进了蚊虫,章雅悠长这么大,没遇见这么多的蚊虫,以往的生活都有紫燕等人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所在的地方不要说蚊虫了,连只苍蝇都见不到。 章雅悠是躺下了又起来,刚坐了一会又躺下,如此反复,心中挠燥得要死。 容绥坐在屋外的凳子上,依靠着一根大柱子,闭着眼睛养气凝神,因为离得近,窗户又是打开的状态,他听得见章雅悠在房间里辗转难眠,于是忍不住去敲了敲门,哦,不对,敲窗户:“悠儿,睡了吗” 章雅悠本想装睡的,犹豫了一下,答道:“还没有。” “要不要要不要出来走走,夜色不错,山风习习,很是凉爽。”容绥道,江湖儿女没那么多男女大防,但他知道章雅悠是官家女儿,看重这些。要是放在以往,他断然不会提这种越界的邀请,但是,在面对章雅悠的时候他总有一种鬼使神差的冲动。 章雅悠起身,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哈欠,心想,反正是睡不着了,不如出去走走。她并不是天真地以为容绥对自己毫无想法,但她信任容绥,知道他不会做出逾矩的举动更不会伤害自己,这份信任是深入骨髓不容动摇的。 章雅悠开了门,容绥笑道:“一夜不睡,能吃得消吗” “嗯,应该可以吧”章雅悠又是一个哈欠。 其实,辗转难眠的并不只有章雅悠一个人。田英没找到章雅悠,一打听才知道章雅悠跟着容绥出门了,而且到了晚上都没回来,这可把他急坏了,当然,也吓得不轻侯爷让他保护章雅悠,并暗戳戳地暗示他寸步不离,结果人去哪里都不知道,而且是跟着容绥出门的。 他不敢和房翊说,但是,让他对房翊有所隐瞒,他更是不敢。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飞鸽传书告知房翊。 房翊接到这个信息的时候火冒三丈,脸色难看得如丧考妣,恨不能胁下生双翼,飞到杭州来,然后把章雅悠捉回去。 他现在就十分后悔没把她带回长安,由着她去杭州,果真和容绥闹到了一处,这二人竟然夜不归宿 他们想作死吗房翊握着拳头,差点把自己的关节都捏碎,“云台” “公子爷,您有什么吩咐”云台站在外间,急忙跑到书房里,看房翊这神情,再看看那呆头呆脑的信鸽,他顿时明白了,又是章姑娘的问题,除了那位祖宗,谁也不能让眼前这位祖宗怒不可遏。 “你去找封悟夙,让他现在赶到杭州,帮章姑娘做好杭州善后事宜,然后把她带回来。” 封悟夙打了个喷嚏,想着应该没什么好事,毕竟这大半夜的。 云台也不敢多问,一溜烟跑去找封悟夙了,把房翊的命令说出来,封悟夙头大:这是救火吗要走得这么急 “能不能让我天亮了再走”封悟夙打着哈欠,刚入睡,云台就来叫唤了,“再说,我们路上只要稍微加紧一些就能挤出这一会睡大觉的时间,至于吗难不成小丫头跟别人私奔了” 云台道:“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您需要带些什么,我这就给你收拾一下” 封悟夙随便拉了一件袍子,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去见了房翊,房翊依旧黑沉着一张脸,坐在宽大的太师椅里,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身材高大。 “你自己不睡,也要闹腾我们不得安宁,你这是什么癖好”封悟夙打着哈欠,一脸的不满,“你太容易被她牵动情绪了,不要说我没提醒你,很危险对你来说很危险,对她也一样。” 房翊道:“少废话,你既然知道危险,快去把她带回来,放在身边,就安全了。” 封悟夙自己拉了个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笑道:“这么心急火燎c大半夜地要把她带回来,按照我对你的了解,总不会她安安稳稳地临湖小筑睡大觉,你就急不可耐地把她带回来,莫非,她红杏出墙” 房翊瞪着他,分分钟就要把他蹬出去。 封悟夙又道:“哦,不对,人家和你八字没一撇,看起来更像是你在单相思,又没定亲,更没成亲,怎么能叫红杏出墙呢。是我说错了,对不住。” 房翊皱眉,心说,自己那叫单相思,我可是和小蛮货已经那个那个啥了,这能是单相思她可是主动把我那个那个啥了的可惜战利品,嘴唇上的疤痕消失了,他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嘴唇,这个动作被封悟夙看在眼 里,眼神有些晦暗。 “滚吧,明天早上就出发。”房翊不耐烦道,这个封悟夙实在是欠揍。 “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不愧是武陵候。你最近进宫频繁,怎么,这真是要当上门女婿了”封悟夙笑道,衣袍敞开,露出一大片胸肌,线条分明,皮肤白皙,十分撩人。 房翊道:“快滚” 封悟夙笑呵呵起身,道:“她若是不肯回来,我怎么办要不要把她绑回来” 房翊骂道:“你敢”除了自己,谁也不能动小蛮货一根毫毛,“我让你去就是让你想办法在她毫发无损的情况下,把她带回来的。” “毫发无损那就只有骗了”封悟夙笑道。 房翊道:“如果你再聒噪,现在就出发” 封悟夙无奈道:“论霸道,我就服你你说你这么冷静沉着c自控能力好的男人,怎么遇见小丫头的事情就这么控制不了自己呢” 房翊也想知道这个问题,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就在她那里着了道,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想这样啊他能和封悟夙说,自己此刻就像是一百只猫在挠自己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