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灯》 第001章 欺我莫狂 狠风如刀,横雨如箭! 肆虐的暴风雨,仿佛憎恨整片渊海。 咵啦一声!惊雷如蛛网般撕开冗黑的夜幕。映出汹涌的海面上,那两艘被浪头高高托起的大帆船。 因为是暴雨夜,甲板上几乎没人。 唯独还有个单薄的身影,趔趄地蹚水小跑 ——他瘦。瘦得没了形c瘦得像柴,他本不应该这么瘦的。 以他尊贵的身份,每天都该有人把最好的饭菜,盛在金子打造的器皿中任他享用。至少,三年前应当是这样的。讽刺的是:现在他正端着一盆热腾腾的饭菜,却要送去给他人享用。 “小黄狗?” 耳畔,忽传来粗犷而又傲慢的辱骂声:“喂!叫你呢?” 少年托着盆的手掌先是一紧,但随即笑问:“守夜大人,有何指教?” “这么晚了,你送饭给谁?” “船底,压箱舱里的俘虏。” “哦?是‘南宫商会’的那群人?” 那人太沉,一起身甲板都左摇右晃。不过也难怪,毕竟这看守“秃鹰”的身材,就算在海盗“蒙戈人”中也是少有的魁梧。 秃鹰,从幽暗潮湿的船舱中踱步而出。摇曳的油灯下,他足足比少年高了近乎一倍,浑身布满海怪图腾与纵横交错的伤疤。一对招子恶狠狠地瞪出,像是随时都要生吞活人。 “过来,给老子检查一下。” 秃鹰说完,就伸出肮脏c油腻的大手撕下一只鸡腿,塞入长满蜡黄蛀齿的口中。砸吧砸吧眨眼后,他就吐出了一根鸡骨头,嘣地一声砸在少年脑门上。 少年很稳,甚至可以用少年老成形容。仿佛,这屈辱就像是他的影子和呼吸一般,早已成为他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他不动声色,只沉住气问:“秃鹰大人,我能去送了吗?” 秃鹰边咗手边问:“味道不错,是你做的吗?” “不是,是刘厨子做的。” “哦,刘厨子?那个不长胡子的老头?” “没错。” “原来如此。难怪咱们见人就宰的船长会大发慈悲,不把你们的脑袋剁下来,吊在船头”秃鹰眼角一眯,反手一甩,便将托盘和饭菜哐当打翻。 少年本来抑着的头刷地抬起,眼中似要冒火。在过去,就算是有谁胆敢和他大声说一个“不”字,那都是要被拖去午门之前,斩首示众的啊! “怎么?你这黄狗敢瞪老子?” 啪的脆响!秃鹰登时就扇了少年一巴掌。在少年蜡黄的皮肤上,留下了五道血红的印子。 ——少年能忍。他并没发作,而是将眼中的怒火暂时收敛。他继续忍着,就如同过去三年来那样坚忍耐苦,承受着九天金龙坠落泥潭之后,与满地泥鳅一般任人鱼肉的屈辱。 秃鹰哼笑一声:“你就说你不小心打翻了,让厨子再做一份给俘虏,明白吗?” “是” “好狗,果真是黄皮肤c黑眼睛的好狗!” 秃鹰抄起甲板上伴着污水的油鸡c烧肉,心满意足地走进那肮脏c漆黑的船舱中大快朵颐,并时不时地传出瘟狗抢食般的撕咬吞咽之声让人恶心反胃。 听得这野兽般的声音,少年心头一酸。若是三年前有人胆敢如此对他,满门抄斩c凌迟处死也算便宜他了。可如今已是‘炎黄之国’亡国后的第三年零六天整! 少年虽然愤恨填膺,但深知欲成大事,必先卧薪尝胆。 何况此番,其实早有预谋。他嘴角微微一扬,开始默数:“三十c二十九二。”数到了一,他便警觉地打探过四周,随之点燃蜡烛c步入那阴森的船舱里。 一进船舱,只见那守夜的‘秃鹰’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显然饭菜里的蒙汗药,起了作用。少年毫不迟疑地从他身上搜出钥匙,随即浅声一笑,又再摸向那昏暗不见光的船底。 那经过反复潮湿c风干的木头地板,已然变脆,踩上去咯吱作响。但他不需要担心这声音会惊动谁,因为那些‘蒙戈海盗’早已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因而,他很快就来到了压箱舱的入口——那是一扇被数条铁链栓住的重门。 咔哒咔哒! 铁锁被逐个打开。 忽听里头有人问:“黄泉,是黄泉吗?” “是我。” 里头的人大喜,忙指挥手下:“来,你们四个一块儿把这扇大铁门给推开。” “是,少爷!” 只听里头的男人 们互相对话。 “咱们数到三,一起使劲。” “遵命,大副!” “一c二c三——” “不行,太沉了” “再来一次。一c二” 听里面那四个男人反复试了数次,黄泉说道:“这压箱舱的铁门应当也是件压箱物,沉得紧,起码有五c六百斤。就算是虎背熊腰的蒙戈海盗,也得两c三个人合力才能推开。” “啊?”里头那人叹道,“那我们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黄泉一顿,道:“我来试试。”言罢,他撩起遮雨帽,露出如山脊般萧索的面容。这张脸,决然是只要见过一面,此生就绝对不会忘记的脸。因为,脸上的眼睛果敢c坚毅,好似不断在散发出热量与光芒,如是隆冬也灿烂的红芒之日。 “呼——” 他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双臂牢牢抵住铁门。一片混沌之中,感受来自体内的灵气与力量:“丹田气海提灵力,聚于周天筋骨皮”幽暗的船舱里,逐渐亮起零星的光点。 他蓦地里一睁眼! “喝啊——” 大喊一声后,黄泉使足气力横推。他的皮肤虽然被污垢染黑,但也难以掩盖他通红的面孔,以及额头上一滴滴斗大的汗珠。 忽地,只听那门咯咯地响了一声! 成了?铁门向里挪开了一道缝。一束橙黄的烛光倾泻而出,洒在黄泉脸上。 “快成功了!来,你们四个赶紧往里拽!” 里头那人见之,连忙又命四个壮汉掰住门缝,一起使劲。 嘎啦啦——门被推开。黄泉坐倒在地,粗气不止。他拭去汗滴,自言自语低声道:“可恶,果真是像那个绝世大懒汉说的,还得再修炼‘三个月’吗?” 压箱舱里点着十来根蜡烛。很亮堂,也很臭。 里头除开石头c铁块c修船的木板,还有发霉变质的水果c食物。当然,现在还多了这十几个俘虏。 为首的是个年纪与黄泉相仿的少年,穿着体面c发色深棕。但那一张脸却看得不甚清楚,又黑又脏,像是在东山坑道里挖煤的。 那少年人瞧了一眼黄泉,本来想要露齿一笑可是,他却又敛起笑意,向身边一位披着鲸皮斗篷的高瘦男人瞧了一眼,像是在询问:“可以吗?” 高瘦男人只有一只眼睛,另一旁的眼皮都深深凹陷进了眼窝里。且让人汗毛凛凛的是,这只独眼看起人来的眼神特别尖锐c犀利,远要比狮子老虎的眼神还可怕百倍! 带着这种令人窒息的眼神,那男人前后打量了‘黄泉’良久,才稍稍点了下头。此时,那体面少年才扶起黄泉,笑着自我介绍:“黄泉哥,你果然是个信守承诺的好汉子!我我姓燕,名叫公楠。非常感谢你冒着危险救我们呐!” 黄泉依旧不忘本国规矩,作揖回礼道:“燕兄不必客气。眼下情况紧急,感谢之言不必多说,只要你记得遵守咱们的‘约定’就行了。” “那是一定,我燕某言出必行。用你们炎黄之国的话说,是‘君子一言,驷’” “驷马难追。” “没错,驷马难追,十马也追不回来!” “如此就好。” 黄泉做了个三的手势,道:“三个月后,依计行事。” 燕公楠嗯了一声,眼神坚定,也回了个三的手势。 黄泉又瞄了那高瘦男子一眼见他也点了头,这才放心道:“守夜的海盗已经被我下药,你们趁现在赶紧走。”燕公楠与独眼龙相觑了一眼,便即立刻号令水手逃走。 逃容易,要“逃走”却不易。 所幸黄泉带的并非“黄泉路”,他们很快便上到了甲板。 看到大海和自由,这帮男人们不知有多兴奋。就算风雨暴虐,他们也毫不畏惧,一股脑都奔向船尾c爬过绳索冲上商船。 大副亲自掌上舵;三副与水手,则灵巧地蹦上桅杆,放下风帆;其余的水手,有的窜到瞭望台c有的在割绳索c有的拿起了兵器,预备随时与敌人交战。 见得此情此景,黄泉不禁感叹:正牌航海士当真训练有素,果然比这些四肢发达c头脑简单的蒙戈野蛮人强多了! 临走之际,那燕公楠的眼波似是在跳动。他不舍地转过头,问:“黄泉哥,和我们一块儿走吧?我和爹爹讲一声,给你在咱们商会安排个好差事如何?” 黄泉一愣,旋即微微摇头笑道:“燕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尚有两个朋友在船上。他们不走,我也是不会走的”话到此,他倏然眼色一敛——因为船舱之内,似有大动静! “不好,这群商会的俘虏逃了!” “他们可是桩‘大买卖’,赶紧去追啊!” 只听船 舱内叽喳不停,甲板上也时不时有“咚”的重声坠落。那是蒙戈海盗纷然惊醒,并从吊床上跳下的声音。 黄泉熟练地爬上桅杆的顶端,大摆着手喊道:“燕兄弟!记住三个月后的约定,快逃吧!” 燕公楠连连点头,眼神真挚地应了好几声。旋即,他抽出锋利的刀子割开了最后一根绳索,令原先被蒙戈海盗船拖行的商船再度扬帆转航。 “黄泉兄弟,你可要”一晃眼,燕公楠再要叮嘱,却已找不到黄泉的身影了。 正当他愁眉不展之际,他身边那独眼男人却神色从容道:“这位黄兄弟是个修灵者,且快要突破入阶,最多三个月。这修为,保命一定不成问题。” 燕公楠兀自凝望雨中朦胧的海盗船尾,若有所思。良久,他方才双掌一握,边向天帝祈求边喃喃道:“他,应该能再挺三个月吧” 船行渐远。 二人遥听暴雨之中,似有少年朗声道——“欺我者莫猖狂,欺我者必要你亡!” 第002章 天帝九玺 蒙戈人喜欢卸脑袋。 无论奖励和惩罚,都爱卸脑袋。 今天,船首就多挂了个脑袋。 只不过,这脑袋不是黄泉的,而是秃鹰的。秃鹰也只剩这个脑袋,其他部分不知去了哪? 有可能丢到海里去喂海怪,也有可能被蒙戈海盗吃了。其实,是谁吃的也没什么分别,反正两者都是吃人的怪物。 ※※※ 旷日持久的暴风雨总算消停了,海上阳光明媚。 碰上这种好天气,就算窝在舱底的老鼠也乐意上来甲板晒太阳,更别提蒙戈人了。但是,老鼠可以,奴隶却不可以——黄皮肤的奴隶更不可以。 四处渗水的下等舱室里,只有阴暗能形容。 黄泉隔着细缝,褐色的瞳孔注视着甲板上的怪物们。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就想起这三年的羞辱与欺凌。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这群畜生统统杀光! 可他不行。至少,现在还没到算总账的时候。他,只有手指一使劲,将指甲深深地抠入了仓板之中,留下那一道道似是他浑身鞭伤那般的抓痕 “少主殿下?请用膳。” 耳畔,忽有苍老又和蔼的嗓音传入耳中。 黄泉默然片刻,随即垂首道:“刘厨子,莫要再喊我‘少主殿下’了。炎黄之国早在三年前覆灭,我这个皇太子也早已名存实亡。” 那姓刘的厨子声音虽老,但模样不老。且脸上白净光洁c皮肤细嫩,没有长半根胡子。刘厨子叹了口气,眼神恍惚道:“老奴自小净身入宫,虽称不上完整的男人,但也明白‘尽忠职守’这四字的含义。您是主子这件事儿,这辈子怕是难变了。” 黄泉一听,胸中激荡。并是有一股感激之意油然而生,难以言表。他叹道:“刘公公你的一片赤胆忠心,胜过当年满朝文武何止千倍?若是当年他们能有你十分之一的誓死忠心,那我炎黄之国也未必会沦落至此”话到此处,他眼中忽又闪过暗淡,“唉!只是凭我这落难后主,真能成就大业?复兴我‘炎黄古国’的威名吗?” 刘公公躬身道:“少主,奴才斗胆进言。” 黄泉忙扶起他,道:“我们俩情同叔侄,刘公公大可直言不讳。” 刘公公口称遵命,道:“小主,奴才虽是个阉人,但也知道男儿不该妄自菲薄。咱们炎黄之国雄踞东玄世界千年,号令万国,谁敢不从?那是何等威风了得?如今虽有大难当头但咱们,也不能眼巴巴地将锦绣山河拱手送给摩来国啊!” 他说到此处,又暗自神伤。许久,才接继道:“可恨老奴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上阵杀敌,替主子分忧但是,咱们有先帝爷留下的那半枚‘血玉灵玺’啊?那可是‘天帝九玺’之一,是高祖老皇帝传下来的c了不得的宝贝呐!” 天帝九玺? 黄泉望向桌角,那有一方油布缠绕的包裹——这包裹隐隐透出红光,似被鲜血晕染。 “父皇曾说:‘天帝九玺’,每一尊都象征‘至尊王权’,蕴含无穷灵能与威力。可他却从未向我提及任何催使方法与细枝末节。” “这倒无妨,毕竟其中之奥秘自有那‘懒汉’给您参透。”刘公公激励道,“眼下,咱们只要找回那半方‘血玉灵玺’,再找到‘天帝九玺’之中任意的两尊三尊那少主的大业定然能成,炎黄宗室也兴复有望喇!” “唉,话虽如此啊” 黄泉叹得口气,道:“但这‘天帝九玺’的其余八座,皆由‘天帝’他老人家于三万年前亲自藏匿于东玄世界各处。三万年间,诸多变数。就算是找到其中的一枚,那都可比大海捞针c缘木求鱼,何谈两尊三尊?” 刘公公支吾道:“这” 黄泉眼色落寞,又道:“更何况三年前,父皇与‘摩来国’的十大灵王恶战七日后,唯一的这枚‘血玉灵玺’都被劈成两半,天各一方” 言此,他起身来到桌角,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方油布包裹,露出其中那半尊朱红色c呈半透明的玉玺。由于损毁严重,这方‘血玉灵玺’顶部雕刻的神兽,只剩下半张利口和一对前后鳞蹄,其余部位皆不知所踪。 “若不是父皇以浑厚灵气强行守护,只怕如今是连半块‘天帝九玺’都不剩”黄泉向刘公公使了个眼色,便即冷冷又道,“还不如,就把这半块‘灵玺’丢进炉子焚了吧?”刘公公闻之会意,只躬身说得“遵命”二字,就伸手去捧那玉玺。 忽而,空荡的厨舱内,响起了一道慵懒的沉声:“且慢” 黄泉c刘公公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这大懒汉,总算 肯现身了!” 只见,从那半块‘血玉灵玺’中流出几缕青烟,汇聚于船梁之上。转眼,梁上便横卧了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大叔。他,好像是一尊懒散散的大肚弥勒佛,又像是一块脏兮兮的老油烂抹布,看起来死乞白赖c毫无生气。 这中年大叔呵呵一笑,劝道:“两位别急嘛,鲤鱼要跳龙门那也得修灵千百年啊?怎么,眼下只消你们再等‘三个月’,就都急得双脚跳了吗?咸鱼翻身也得看时机的啊,黄老弟”说罢,他晃晃悠悠c哈欠连天,好似又要睡着。 “离肠大师。按照你所说,我再修炼三个月,就能突破成‘行者’了吗?” “嗯” “到时候,我那寸拳应该就可以打出‘千斤力’了吧?” “嗯,对” 这「寸拳」是离肠教黄泉的。它谈不上是灵诀,更谈不上是招式秘法它,只是一种纯粹的提气c汇聚于拳的爆发斗技。总而言之——这「寸拳」除了爆发力极强之外,其余别无所用。 离肠大师打了个很长的哈欠,搔了搔黑槎槎的胸毛道:“苦练三年,总算打出‘千斤力’。勉强合格,可是” 可是什么?只见离肠冲刘公公的怀里点了点,又指了指自己的嘴,随即嘿嘿一笑。 黄泉心领神会。 他转身使了个眼色,刘公公便从怀中掏出了个小酒壶,丢给离肠。 离肠很懒,懒得离了谱。他甚至手都不想伸,就拿嘴去接。牙齿咬住酒壶,脖颈一仰咕嘟咕嘟,一口就把壶中美酒喝了个底朝天。 刘公公嘴一撇,阴阳怪气地道:“哼哼,这酒鬼老奴是见多了。但像他这么懒的死酒鬼,那还真是世上稀罕的活宝咧!” 离肠能躺不会坐,能坐绝不会站着。所以,他哪会和刘公公计较?他只说道:“黄老弟,你也知道这「寸拳」威力大,威力大就意味着消耗大。这就和烧火一个道理,有多少油料就能烧多大的火,你可是明白?” 黄泉不笨,一想就回:“如果油料透支,就会油尽灯枯?” 离肠颔首道:“不错。以你现在的灵气量基本是‘一天打一拳,黄土埋半截’。” 黄泉本就瘦得一脸萧索,听完这话后他的面孔更是枯得像旱地里的稻草。沉默良久之后,他方才问道:“大师,这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吧?” 离肠用嘴顶着酒壶,以舌尖剔完最后几滴琼浆玉液,再又慢慢开口:“不会我们的计划里,压根就没算你能有多大的用处。哈哈哈!” 明言讽刺,黄泉受得住。刘公公却受不住。 刘公公气得眉毛斜飞,翘着兰花指骂那懒汉:“你c你你这狗奴才,胆敢辱没我家小主?看咱家,不火火辣辣掌你的嘴?!” 黄泉浅笑说得不必,但他心中仍有顾虑。他道:“我有用无用,是不是废人一个那都无关紧要。只要,燕兄他们信守承诺,三个月后来助我就行了。” 刘公公啧啧摇头,满脸都写着不信c不待见道:“少主,这些毛子人难讲得紧呐?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过河拆桥?翻脸不认您这位皇大太子?” “不会的” ——离肠酒劲一催,脸颊泛起阵阵嫣红道:“他们不认皇太子,至少会认钱。会认钱的人,一定也认黑曜矿。光是乌山岛黑曜矿的三分之一,换成金子就足够买下十座大海岛c外加五支顶级的巡洋舰队了。黄老弟以此作为筹码,请他们来相助,对他们是有天大的益处。试问这东玄世界,哪有商人舍得不做这笔买卖?” 黄泉c刘公公听完纷纷颔首。 黄泉道:“不错,再加上我救了他们。相信,他们更不会食言的!” 离肠否定道:“不对,不对他们这叫‘无利不起早’,黄老弟你还太年轻。即使你不救他们,那独眼龙迟早也要把船上的人统统杀光,再把两艘船都开回‘南宫商会’的。只是咱们开出的条件让独眼龙觉得有利可图,远比这艘破海盗船有价值得多,所以他才会改了主意,哼哼!” 懒人不一定笨,笨人一般不会懒。就算懒人身体不动,脑子还是在动的。因而说实在,黄泉向来是很尊敬c也很器重眼前的这位大懒人。 “嗯难怪燕兄就连自报家门都得瞧独眼龙的眼色,原来这人不简单呐?” “何止不简单?这家伙可能是个‘大行者’,甚至是个‘灵士’都讲不准!” “大行者?灵士?!” 黄泉刚想追问,但船身突然大晃c杂物嘭嗙跌落。且听甲板上的蒙戈海盗七嘴八舌地叫嚷着,说得好像是——“快逃!有有‘海兽大潮’掀过来喇!” 蒙戈人也会惧怕,这‘海兽大潮’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不是怕翻船,也不是怕海水太咸。他们怕的是渊海里的‘ 海兽’。 这片海域名为‘渊海’,位于东玄世界极西之处。《东玄经》中这样记载:人对未知存在恐惧,对这片深渊般的海域也是如此。 相传此片海域之中,原有海兽c海妖多不胜数,本不宜生存,故称‘万魔海域’。千年前,渊海龙族与鱼人族相继崛起c结成联盟,与那‘海妖族’鏖战十余载,双方死伤无数。最终,龙王‘霄’震慑群魔,并成功封印了‘海妖之王’,使这片动荡了数千年的‘万魔海域’重归平静。而后,龙王‘霄’又以爱人‘渊’之名命名这片海域,故称‘渊海’。 可奇怪的是:近三年来,这海兽又莫名地多了。 “大浪来了,赶紧抄家伙啊!” “喂!你们快去船长室,禀报‘白狮子’大人!” 甲板上,蒙戈海盗早已东跌西撞c慌乱不堪。黄泉眼睛贴着缝隙,从人影之中窥探过去,不难就能见到一匹巨浪如遮天幕布般掀来。 像这种高数十丈的大浪,其中怕是有不少的海兽甚至,有巨型的大海妖都说之不定!看情形,现在要转舵肯定来不及 ——是要撞上了。 ——免不了要和大海怪血战一场! 黄泉心里这么想着,耳中却莫名听见断断续续的嗡鸣声,像是从海底传来低吟 “少主,发什么愣呀!浪头来了,赶紧抓牢横梁啊!” 待到刘公公将他喊回神来,那巨浪已然高悬在海盗船顶头了。 这个距离,只用肉眼就能看见成百上千的血脸鲨c魔钳蟹c毒刺乌贼等魔物藏在日光底下的大浪里。且在最深处——还有一只硕大的c深邃的森红眸眼,正一寸未动地透过海水凝视着黄泉! 第003章 海的女儿 嘭! 从远处瞧,这匹骇涛如同巨人手中的重锤,狠砸向海盗船! 只听咔嚓一声,那主桅杆便自中间断裂。其力道之强,更是沿着桅杆透向船体,刹那间就在甲板之上撕开了道道霹雳惊雷般交错分叉的裂缝! 浪头之中,是有无数鲜红脑袋的血脸鲨,以及浑身披着青紫厚甲的魔钳蟹被冲上甲板。它们,瞬时便与蒙戈海盗混战一团,场面着实是凶残血腥。 这魔钳蟹的大螯异常锋锐,可以轻易地将虎背熊腰的蒙戈海盗拦腰夹断;蒙戈海盗也并非是吃素的,他们一斧子就可以劈穿对方的厚甲和鱼鳍;当然,血脸鲨偶尔也会撕咬魔钳蟹的下腹软当c吸它们体内的汁液嫩肉,来个海兽“自相残杀”。 混战之际,海底再度传来低吟 嗡嗡—— 自下而上,传来一股奇大的冲力! 整艘海盗船犹如被海中巨人高高托起,再重重掷向远处 ※※※ 大海像个孩子,也像老人。总是喜怒无常的。 三天后,大海就欢喜了c平静了c也出太阳了,连那海风都带着令人舒适的淡淡咸味。 好的天气,很适合跑船做生意,但也很适合海盗做“生意”。可眼下这艘海盗船做不了“生意”。 因为,它的主桅折断c甲板皲裂c两侧的船舷也都各自挂上了几道深至吃水线的大裂缝。眼下,它只能依靠着两桅副杆,并以慢得吃紧的速度勉强返航,回到“乌山岛”去。 乌山岛,名副其实。 岛上的确有一座百丈许c乌黑色的高山。 山峰是斜飞的。正面瞧,造型像极了大渊鲸的鱼鳍。倘若绕到背后瞧去,它又像是一张乌盆大口,正在呲牙咧嘴地想要生吞活人。 ——而就是这道“乌盆大口”里头,就是蒙戈海盗的老窝。曾经,这道大口子是乌山岛原住民开采c运输‘黑曜矿’的主要通道,可如今却扎满了蒙戈海盗臭烘烘的帐篷,堵得水泄不通。 黄泉没帐篷住,他也不想住。 他和刘公公通常会睡在乌山最外侧的山缝里。 睡在这道山缝里有两个原因:第一,这儿远离蒙戈海盗。至少用不着夜里听他们的鼾声“奏鸣曲”,或是闻他们浓郁的“百花香”;第二,这道山缝曾是乌山岛原住民挖矿的捷径,也连接着一条“密道”。这条“密道”通往一座隐秘的溶洞,非常适合黄泉安静地修灵练气。 连月出海,黄泉累得够呛。 这天夜里,他正半梦半醒c睡得迷糊。 “黄泉哥哥,黄泉哥哥”那声音喊得很轻,有些颤抖。 三年的奴役,让黄泉变得格外警觉。因此,他醒来第一时间不是回答,而是观察:观察那些蒙戈‘恶鬼’的动向。直到他与刘公公二人都确认附近安全,这才悄悄地回答—— “是小南吗?” “嗯,黄泉哥哥,是我。” “小南,怎么了?难道是我们的计划出岔子了?” “不是哦,黄泉哥哥。” “那是?” “反正是急事,来不及说啦!你和我去大沙滩就知道了。” 等不及黄泉答应,漆黑之中就有双小手抓住了他。这双手,温暖而又柔嫩,就像是它主人的心灵那般。黄泉信任这双手,于是他冲着刘公公做了个安心的手势,便跟小南远去了。 海风唦唦,波浪潺潺。 天是魅惑的蓝紫色,映着天的渊海洋面也徐徐泛着蓝紫色的波浪。天与波浪之间,又都点缀着萤火虫般的繁星,她们似是在浮动c又似是不动。 就在这片美不胜收的星夜之下,乃是一片闪烁着蓝紫砂砾的大沙滩。这里,仿佛就像是洒满了星星的碎片,如梦似幻。而就在这梦幻沙滩的上头,是有一大一小两对足迹蜿蜒着越过沙丘礁石,伸向远处 “黄泉哥哥!就在前面,有个漂亮的姐姐满身是血,躺在大礁边上!” “漂亮的姐姐?” “嗯!那姐姐,很美很美很美的嘞!” 小南怎会不知道她名字?黄泉心中一疑,试问:“她,不是乌山岛的居民吗?” 小南嘟起了嘴,摇头道:“嗯我不认得她。” 黄泉心头疑惑:‘奇怪了啊?这次出海,蒙戈人没抓到女人啊如果不是岛上的村民,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边思边行,转眼就到了那儿。 那儿的礁石上有血,且还不算少。 不过,黄泉却没有见到那小南口中的漂亮女子。 小南在礁石边绕了好几圈,挠着脑袋说:“奇怪嘞!那个漂亮的姐姐,刚才还在的啊” 黄泉搓起一把带血的沙粒,一闻——新鲜c腥气,又带着点香甜?他拍了拍手,皱眉打量起四方道:“看来她身受重伤,应该走不远。你快回村子去,我四处去找找看” 他话还没讲完,只见西面沙丘下青光一乍,旋即“哇啊”两声惨叫,犹如怪物悲鸣! 黄泉闻声,便几个箭步涉过三四沙棱。飒飒! 忽见皓月之下,是有一张温婉如玉的绝代俏脸,正满含柔波地眺望向自己。 ——幅员辽阔c佳丽万千的‘炎黄之国’境内,绝没有一个女子及得上她! ——当时,黄泉心中便是如此赞叹的,而且还不带一星半点儿的迟疑与思考。 他甚至分不清,是天上那琉璃般的明月美,还是眼前这个女子更璀璨。而且,这显然还不是她最美的时候,因为她半个身子被鲜血染红,受了要命的重伤。 她手捂伤口,凝望黄泉片刻。随即,又转向面前的一个蒙戈巡逻兵,啐道:“我,宁可身首异处c死无葬身之地也绝对不会屈从于你们!” 她不懦弱。她的双眸就像是倒映着蓝紫夜空的海面,广浩而让人惊艳。 反观这蒙戈巡逻兵,身子不挺直都要比那女子高出一大截。可这蒙戈巡逻兵的双眼却满带畏惧,紧张地道:“你你这臭贱货,居然敢用巫术杀死我们弟兄!你,你给我等着!”说完,他就转身向沙棱上逃来。 他一逃开,黄泉才看清——那貌美女子的脚跟前,居然倒着两具‘蒙戈海盗’的尸首。这两具尸首,眼珠还死死盯着前者的玲珑面庞,但天灵盖早就被击碎c脑浆也随之迸裂,想必他们是在心动歹念之际,被这姑娘一招毙命的。 这蒙戈人见到黄泉,似是拽到救命稻草。 他张口就道:“黄狗,你来了!赶紧给我挡住那女人,我回去禀告” 话音未落,忽闻“嘭”地一记!这蒙戈人的脑袋,霎时就绽开了一朵殷红色的血花!随后,只见他双膝瘫软,跪倒在黄泉荧荧发光的拳边,不住地抽搐战抖。 黄泉面色从容地抹去脸颊上的血浆,淡淡道:“辱我者,必要你亡”他的眼神既迷惘,又令人胆颤。就连那貌美女子见之,心窝里也不禁为之一凛。 簌喇一声,黄泉自沙棱滑下,好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谁知那女子眉间一挑,指尖耀起微微蓝芒,喝道:“你别再靠前了,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黄泉瞧着对方那俏丽绝伦的脸庞愣得半晌,随之便后退半步,保持了一丈许的距离道:“姑娘,我并不是蒙戈人,也并非对你有歹意!我我只是看你受伤,想帮帮你。” “帮我?”那女子语气强烈,斩钉截铁道,“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需要你帮!”说完,她就向岛上的山林迈去,渐行渐远。 小南这才敢上来,轻声地问:“这个姐姐人这么漂亮,为何脾气会这么差呢?哥哥你明明是想帮她的啊?” 黄泉不答,只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那背影越走越歪c身形也越走越摇晃没过多久,那女子便体力不支,扑通一声倒在了星辰般璀璨的蓝紫沙滩之上。 ※※※ 当这个女子再度苏醒时,她已身处一间幽暗的密室之中。 一灯如豆,光圈笼罩着三个人:黄泉c小南,还有个干瘪的瘦老头。 女子警觉地向后蜷缩,想要起身!可她还没用上几分气力,就又四肢虚脱c摔在床上。 黄泉静默地瞧着她,口中徐徐言道:“姑娘,你大可不必对我们抱有敌意的。如果我等欲要加害于你,大可趁你昏睡不醒之际,何必还要待到现在?” 她想了片刻,戒心不减,只语气生硬地问黄泉道:“你是修灵者?” “没错。” “你们不是那群恶贼的同伴?” 那老头一怔,眼神和表情就好像是吃了七八十年冤枉官司一般。他道:“这位姑娘,我想你可能误会了罢?我们,怎可能是那群‘蒙戈狗贼’的同伴?相反,咱们可是恨不得抽了他们的筋c扒了他们的皮嘞!”老头本看来和蔼,面带微笑可是一提到蒙戈人,他就不免露出了咬牙切齿的憎恨。 那貌美如仙的女子追问:“为什么?” 老头长叹得一口气,摇着脑袋道:“唉!这其中缘由说来复杂,且让人心碎难受我本不愿再提伤心之事,可为了让你能在这儿安心养伤,老夫还是告诉你吧” 他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接着又道:“我姓海,渊海的‘海’,村民们呐一向都管我叫海伯。我呢,从出生落地就一直待在这座 小岛,活到今天该是第六十二年了。哈!说来惭愧,老夫曾经也是这‘乌山岛’上的村长来的,呵呵!”他笑声很怪,凄凉中带着浓浓的自嘲之意。 “您是,曾经的村长?” “嗯。” 海伯拖出一张破旧但牢固的凳子,缓缓地坐下,满脸尽是疲惫之色。他又擦起燧石,重燃一锅旱烟,抽了口道:“我们乌山岛啊,本来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男人打渔挖矿,女人种地织布,几十户人家自给自足。如今想来,那可真是像在天堂上的日子啊” 讲到此处,海伯猛吸了口烟后连连咳嗽,再道:“可就是五年前,这群挨千刀的‘魔鬼’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从天堂变成了人间地狱!他们c他们杀光了村里所有的壮年男人,把他们的尸首都倒吊在村边的每一株大桑树上,任其风吹雨淋c腐烂发臭其中,是有我的弟弟c我的侄子,还有还有我的亲生儿子!” 那女子柳眉紧锁,继续听海伯呜咽着讲到:“这群畜生不但杀了男人,还把所有的女人都抓了起来,关到终年不见天日的漆黑矿洞里百般羞辱c欺凌这五年来,鬼知道她们都经历了些什么呐?!” 听到此处,小南不禁垂下头。他的肩膀不住地颤抖起来,细小的手臂也不停地擦拭朦胧的泪眼。只等黄泉将他揽入怀中,他方才呜呜地哭出了声音来。 貌美女子沉凝良久,方才试问道:“你们救我是不是想让我杀光那群‘蒙戈海盗’?”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们并不需要你出手相助。”黄泉抚着小南那脊骨高凸的干瘦后背,任他的眼泪鼻涕擦在自己干净的衣服上,“我们纯属好心救你,并没有意图从你身上获取些什么?在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惦记回报的” 少年面容冷峻,语气虽轻淡,但字字铿锵。 少女同样处变不惊,不反驳,也不服软道歉。 突然,头上天花板的咚咚声,打破了半晌的沉寂。 “海伯海伯,大事不好喇!十几个蒙戈狗贼冲村子这边来了!” “知道了。”海伯脸色一变,转向黄泉说,“黄老弟,我和小南上去应付一下蒙戈狗贼,你们暂时就躲在这密室里头,千万别出声!” “好。”黄泉刚答应完,这一老一少便抹去了痛苦与泪水,掀开头顶的翻板c爬了上去。 又是寂静。 黄泉盘坐角落,离她很远。 最后问她:“我姓黄名泉,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人起先没回答,隔了很久才冷冷道:“你唤我‘阿瑶’便可” 此后,两人又没话可讲。 第004章 帝王血契 这批前来闹事的蒙戈海盗,大约十来人。 为首的是船上的二副。此人虽剃了个光头,可脑袋上却并不光生远远瞧去,那脑门子非但是坑洼不平,且还鼓着大大小小的九个畸形瘤子,看起来直令人作呕。不过,他的绰号倒挺俊,是叫“九头雕”。 九头雕嗙嘡一脚踹开房门,破口就大骂—— “他奶奶的!海老棺材,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啊?!小小人在。” “这次主桅和船体的修缮,得花费多久啊?” “呃,小人估摸着兴许得两个多月罢?” 话音未落,九头雕就反手一抽,扇了个火辣辣的耳巴子在海伯脸上。口中,更是像吞满了泔水粪清般再骂:“娘屁的,居然要两个多月?给爷爷我一个月干完!” 海伯应声跪倒,连连恳求道:“九头雕大人,一个月一个月肯定来不及的呀!这次船伤得厉害,断掉的是又粗又长的主桅杆,而且甲板和船舷也崩了好几道大口子!唉,光是准备修复的木材就得半个多月啊!大副您也知道的,咱们乌山村也只剩下没气力的老人和孩子了要不然,请几位蒙戈水手和咱们一起去林子里砍树成不?他们都身强体壮” 还没听完,那九头雕的眼珠狠地一瞪,抬脚就把海伯踢了个人仰马翻。哐当,哐当!屋里那些锅碗瓢盆,以及破旧桌案上的船模c图纸都摔得一地——也真是巧,这一倒正好掩住了密室的翻板! “死娘的,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啊竟敢指挥我蒙戈人干活?!真是热昏你的狗头嘞!” 九头雕刚骂完,又拽起海伯的领口,咬牙切齿地威胁道:“这次咱们和‘南宫少东家’的买卖没做成,让肉票跑了,是吃了个大亏!眼下,连月的暴风雨季总算消停了,老子们得赶紧出海抢它个十几二十艘大商船才成!否则,咱们蒙戈人饿起来,那是什么都吃的嘿嘿!” 话毕,他便嘭嗵一记,将海伯推进了墙角。随之,他转手又一把倒拎起吓破胆的小南,用沾满黄色粘液的舌头舔了舔后者细嫩的脸蛋儿。然后砰的一记,把这浑身旧伤的孩子重摔到了海伯的怀里。 “白狮船长说了——最多,给你一个半月!多一天,就煮一个孩子塞牙缝” 九头雕这话绝不是在恐吓,而是在说实话。像他们这种野兽般的恶棍那就算是吃了自己的双亲儿女,那也定然不叫人觉得意外! 这恶棍临走时又想起些事,回首说:“上次带回来的那群‘黑狗’和船上的那条‘黄狗’,你们倒是可以牵去‘魔之森’里,让他们去砍树伐木c喂饱魔兽。反正他们,死光也不打紧的哈哈哈!” 道完,这群畜生又揍了海伯和小南一顿,才扬长而走。 黄泉在底下的密室中是听得一清二楚。 南宫少东家?他和‘南宫商会’是有什么关系? 他默想时,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静,静得有些可怕。反而阿瑶她却柳眉不展,郁郁难平。 没过多久,海伯就收拾完屋子,再度翻开木板c顺着绳梯爬了下来。他脸上的掌印虽然未消,但嘴角却挂上了得意的笑容道:“黄老弟啊,这次总算骗着他们啦。一个半月哼哼,我们非但能把船修好,还能做很多手脚咧!” 黄泉点头,道:“辛苦你了,海伯。如此一来,这些蒙戈恶贼的末日近了。” “不辛苦,不辛苦的!”海伯原先黯淡的目光,好似又燃起希望之火,“只要能消灭这群恶贼,替我们乌山村的父老乡亲报仇就算要了我这条老命,那都是值得的呀!” 黄泉望着前者老眸中的光亮,思量片刻道:“海伯,既然人手不够那我就与你们一道去‘魔之森’里砍树罢?顺便,我也想去会一会那群‘黑皮肤’的朋友们” 海伯闻之,自然欢喜地答应了。 回到乌山密道,与刘公公稍作交待后,黄泉就预备随海伯一同前往‘俘虏崖’了。当然,他走时没忘记带上“军师”——灵玺之魂‘离肠’。 俘虏崖,位于乌山东坡,靠近海岸那一带。高耸的山崖如同舒展的手臂向天托起,又像是老鹰的弯喙,所以岛民们也称这儿为‘鹰钩崖’。 黄c海两人还未上崖,便遥见崖尖吊着四个大木笼子,就像被鹰嘴叼着一般。笼子里面全是黑皮肤的异族男女,大约三四十来个。而笼子的底下就是渊海滚滚的吞人浪潮,且这海水里,还时不时能见着血脸鲨的鱼鳍正来回盘旋。 ——要逃,只有一个字:死! 海伯向骄横跋扈的蒙戈看守解释过来意后,又塞了刘公公准 备的好酒好肉,总算支开他们。然而,正当他俩上到崖前之刻忽是有一双双满含恨意的目光,死死瞪了过来。 黄泉微微一笑,道:“各位无需仇视于我我与你们一样,都是蒙戈恶贼的俘虏。” 黑人们个个面无表情,板着臭脸,睁圆了布满血丝的白眼珠子。 黄泉又说:“我有个计划,只要你们同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就能还给你们自由如何?” 黑人们头也不扭,眼也不眨一下,显然是没有听懂。 黄泉做了个挣脱牢笼的手势,再解释道:“自c由你们明白吗?” 蓦地里,他肩膀处愣是一沉。只听一道似小孩,又不是小孩的古怪嗓音道:“你是在对牛弹琴,还是在和猪猡讲笑话?我的傻徒儿?” 黄泉斜眼一瞧。 他原本肃然的面孔,一下破功! 他忍俊不禁道:“离肠大师,你c你怎么化身成这么一只大丑猫喇?哈哈!上回还不是长得五官端正c有模有样嘛?” 离肠的真身是个邋遢大叔,可平日里为了节省灵力,他都化身为一只橘色的大懒猫。虽说是懒猫,但至少也长得鼻是鼻,眼是眼。不过眼下,这只懒猫却成了塌鼻子c斗鸡眼,看起来特别木讷c特别二。 “嘿,你这臭小子当我的‘丹田气海’是无底洞呐?要知道,就算体内有再多的灵气,那也有用尽枯竭的时候啊?何况,本大师如今只剩了一丝魂魄而已”离懒猫虽如同把头套在罐子里讲话,可语气依旧还是死皮白赖的,“哎呦!真是苦了我啊三年来,又得教你修灵练气,又得教你收发‘寸拳’,到头来讨个小酒还得看那阴阳人c烂屁股的脸色,心寒呐心寒!” 黄泉轻声一笑,拱了拱手道:“哈,徒儿在这给你赔不是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吃香喝辣,再找点灵丹妙药给你补补灵气!也算报答你三年为师的恩情。” 离大懒猫斗鸡眼一转,淡淡道:“希望你别忘记就好。” 黄泉摇了摇头,扶住心口保证道:“徒儿定当铭记于心!只是离肠大师,眼下他们听不懂炎黄语,我又该如何与他们沟通呢?” 离大懒猫连打了三个哈欠,斗鸡眼也变得郁郁颓废,道:“牵牛需牵头牛,打鸟要打头鸟哈欠无论是人,还是畜生?群居的一定有个首领只要你做通首领的思想工作,底下的小喽啰自然好对付” “我,该怎么找到首领?” “摩来国的十灵王是怎么找到你爹的?” 听得这话,黄泉脸色一敛。他低沉脑袋,攒紧拳头,浑身开始颤抖。脑海之中,摩来国的万千铁骑兵临城下,炎黄之国的子民任人鱼肉。 黄泉腹中的灵气不断地翻滚,且越发激烈。他的周身劲风唬唬c衣物飘忽,一股阴郁的肃杀之意愈加浓烈。无论是海伯,还是那四口大木笼子里的黑人,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数步。更有胆小的双脚一软,噗地一声坐倒在笼中屁滚尿流。 那股满腔的憎恨,似乎可以吞噬一切包括黄泉他自己! “为师刚才是说笑的,这两者哪里一样?啊呵呵” 离大懒猫尴尬一笑,用肉垫摩挲起黄泉的脸颊。后者应声一怔,浑然不知刚才自己那充满憎恨的姿态有多么恐怖?!好在,他回神了,被吓到的众人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黄泉疑惑不解,问:“离肠大师,我总不见得去欺负他们,从而引出首领吧?” “不用的啦。”离大懒猫爪子噌地伸出,指了指木笼子,“哝,这不是被你吓出来了吗?” 黄泉向那瞧去,只见有个高壮的青年男子站在最前。他身材魁梧c神色肃穆,两只眼珠子像是银铃那般闪烁着光,并映着前者那消瘦但匀称的身影。 黄泉边打手势,边问:“你就是首领?” 高壮男青年点了点头,但唇齿并未动。 黄泉再接着道:“我叫” 还没等他打完手势,那男青年就开口说:“你叫黄泉,我叫图巴。图巴会点炎黄语。” “啊?能沟通就好呐!”黄泉抹了抹额头的汗,抱拳道,“我想与你们做个交易。只要你等愿意帮助我击溃这群蒙戈海盗,我就给你们造一艘船,还你们自由!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回到家乡故里,和家人团聚了。” 图巴顿了片刻,但还是摇了摇头,道:“图巴不信你。黄皮肤的人也会撒谎的。” “不错。只要是人,都会撒谎”黄泉叹得一声,转而道,“但是你该晓得,这可是你和你的族人最后活命的机会了,天知道那群蒙戈狗贼还能让你们吊在这儿多久?” 图巴虽想此话有理,但仍不肯相信黄泉。他凝起防备的眼神,又道:“图巴就是没听祭司大人的话,相信了别人的话,才被捉起来当奴隶 再被蒙戈人抢到这的。图巴再也不相信任何人的话了!” 黄泉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思量了半晌,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来打动坚硬如铁的内心。于是乎,他只得暗自摇头c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预备择日再来探探这位‘图巴酋长’的口风 “图巴,扶我起来瞧瞧那人。” “是,祭司大人。” 就在黄泉转身要走之际,那图巴酋长却轻俯下身,搀起了个瘦得像枯草的老人。 他身上披着褐色的棉麻斗篷,头上戴着有五彩翎毛装饰的兽皮宽帽,看来威仪不凡。但这身行头之下却是皮包骨头c满身褶皱。 这种身子骨,应该是配有一双油尽灯枯的苍眸才对可他的眼睛,倒是颇为年轻c又充满魔力,且细看之下好似还和图巴族长有几分神似。 祭司老人有些艰难地撑开眼皮,良久才看清黄泉,问:“你是炎黄之国的人吧?” 黄泉点头。 他眯了眯眼睛,又问:“你的身份恐怕不普通吧?” 黄泉笑着一拱手,恭敬答道:“不错,老人家你猜对了。” 祭司老人一笑,摆手说:“呵呵不是猜的,我是看出来的。”随即,他眼睛再是一眯,问,“你们炎黄之国有种名为‘血契’的约誓,是也不是?” 血契? 黄泉从没听过‘血契’二字,只转向离大懒猫。 “这老头有点意思啊你爹没和你讲过?哦,对了!这可是炎黄之帝才能晓得的秘密,你还没登基呢”离大懒猫眯起的眼睛睁大了些,轻声说,“这‘血契’乃是炎黄王室运用‘血玉灵玺’,才能立下的神秘契约。凡立下这‘血契’者,无论何时何地,都需遵从。如果不遵守,此‘血契’就会反噬毁约之人。简单来说——‘不守信,就没命’!” “原来是这样”黄泉再又起疑,问道,“那,这老人家又是怎么知道这天大秘密的?” 离大师搓了搓胡须,喃喃道:“这个嘛?不是古籍上的记载,就是他的眼睛有古怪” “眼睛?” “请原谅我的冒昧”那祭司老人插嘴道,“如果能立下一纸‘血契’来答应还我们自由,我‘图巴族人’必定誓死帮你对抗蒙戈恶贼!” 这位祭祀话毕,那图巴酋长便像是没头苍蝇般跟着点头致意,表示赞许。好像,他俩就是共用的一枚心脏颗脑袋那般,没得丝毫犹豫与迟疑。 黄泉本就极重信义,因此他全然不考虑那‘血契’会反噬伤身。他只没得二话,哈哈大笑后便即答应:“可以!我炎黄太子,这就与你们‘图巴族人’立定血契!” 第005章 魔之森林 黄泉左手捧起半尊‘血玉灵玺’,右手比出诀法。 朗声言道:“炎黄王室玄孙——黄泉在此,以帝王血脉为祭c血玉灵玺为鉴,与图巴一族立下‘血契’:在铲除乌山岛上的蒙戈海盗后,我黄泉定为他们造船一艘,并给他们足够的粮食c淡水,让他们重返故里c共享天伦!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黄泉话毕,原本静寂的‘血玉灵玺’居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它的周围,也渐渐地散布起如萤火虫般的星点光芒可是,待得良久之后,也没再有奇妙的事发生。 离大懒猫眯着斗鸡眼,白着自己那还不成气候的徒儿,阴阳怪气地道:“喂喂,你小子倒是再弄点血出来啊?都说是‘血契’了,没血怎么成呢?” 黄泉应声颔首,旋即咬破手指。 滋溜,滋溜——血是淌出来了,可这血竟是向上逆流的! 它们逐渐上升,回旋聚拢在‘血玉灵玺’之前。然后,如是被一支无形的毛笔染晕开来,凌空书写起血字。转眼,那数行血字便与黄泉方才所起的誓约,分毫不差。 哄的一记! 这些“血字”陡然往黄泉胸口钻去。 “啊!!”这些“血字”简直比烙铁炙热百倍,直烫得黄泉汗如雨下c满地打滚,甚至他上身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衣都被烧得焦黑冒烟。 一段生不如死的挣扎喘息过后,只见那些珠玑血字,已经深深嵌入黄泉的皮肉之里。紧接着,那‘血玉灵玺’扭转方向,迎着‘血契’的左下角,突的一戳! 呲呲——如烙铁盖印皮肉。黄泉的眼珠猛然向上翻起,疼得都快失去了知觉,仿佛胸口的那块皮,已经不再是属于他自己的了。当下,就算有人拿刀子割下这块肉,他保准都没有任何反应。 离大猫舔着爪子,擦了擦脸道:“嗯,这下总算完成了。” 那祭司老人欣然一笑,转首冲图巴点头示意。而那图巴口里说了一段听不懂的土话,随后手捧左胸c微微鞠躬道:“我们信任你了,黄皮肤的朋友!”他一说罢,所有的黑人也便都效仿起酋长图巴,向黄泉鞠躬行礼:“我们,都信任你!” 黄泉的脸颊之上,已然冒出了百余颗珍珠般的汗滴。他的身子,也好像是刚从火炉子里钻出来似的,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布料。不过,他的眼底却像是夏夜里的星空那般灿烂,并散发着交到朋友的由衷喜乐。他咳嗽了两声,笑道:“感谢诸位我黄某人必竭诚相待,全力以赴助各位脱困!” 海伯请示过“九头雕”后,计划隔天进入山林伐木。并挑选了包括图巴c祭司老人等十五个黑人到船坞,协助修船事宜。 当晚,所有人都忙于准备林林总总的装备,谁也没注意到一位貌美的姑娘正蹒跚海边——这位姑娘,正是阿瑶。 微凉的海风拂过她白皙的脸颊,如同一双温婉的玉手撩起了她那头乌黑的秀发,透出她难以掩藏的玲珑翘鼻与皎亮明眸。 黄泉漫步走来,淡淡问道:“伤势好些了吗?” 阿瑶只摇头,并未答话。 黄泉嗯道:“那就多躺着点,别到处乱晃,免得叫蒙戈人发现。” 阿瑶又摇了摇头,冷冷问:“他们死了同伴,怎么也没人来追查?” 黄泉问:“你是说那三个被我们干掉的蒙戈巡逻兵?” 阿瑶点点头。 黄泉轻笑道:“我早就把他们的尸体,丢到海里喂血脸鲨了。况且,这三个‘蒙戈狗贼’只是岛上地位最低的巡逻兵,连打扫海盗船甲板的资格都没有,谁会关注他们的死活?” 阿瑶玉唇轻启:“原来如此” 言道此处,两人之间又似隔了一道名为沉默的海峡。 倏然,黄泉坐下身来,躺在了柔然的沙滩上。 “唉,说来也奇怪。那些血脸鲨c魔钳蟹c毒刺乌贼什么的,原本都是渊海深处的海兽和魔物,怎生最近怎么都喜欢上到浅海来了?”他遥望浩瀚银河,又叹道,“不过,也得亏如此。不然换做几个月前,蒙戈人再蠢也不会相信‘海兽吃人’这茬事。” “这些海兽不是喜欢,是害怕”阿瑶凝视着暗涛翻涌的渊海,喃喃低语道。 “害怕?害怕什么?”黄泉这话问出,阿瑶的眼中忽闪过一丝忧郁。这,是极少见的。 “时候不早了,赶紧去歇息吧。”阿瑶转过身,要走没走,又叮嘱道,“岛上那片林子里有些古怪,你们得多加小心。如果” 话还没说罢,她便收声眺向岛内山林的深处——那一株最高大的巨木之顶 。犹豫片刻后,她又转头叹道:“算了,凭你是办不到的” 黄泉本想开口问阿瑶:何出此言? 可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阿瑶是不会讲的。所以,黄泉只有看着她窈窕的倩影,疲惫地步入海伯的木屋,关上了门。 “你怎生知道,我黄泉定然办不到?”黄泉翘着二郎腿,独自眺望月下的那株大树,口中喃喃自语c心里郁郁纠结 ※※※ 翌日。 乌山伐木小队,已整装出发。 目标的那片大密林位于‘乌山岛’的中心,覆盖了整座乌山岛近三分之一的面积。林中虽说没什么凶悍的大型魔兽,但如赤尾毒蛇c铁矛猪c暴动猿等中小型魔兽也不少。 这伐木小队,本就是杂牌军。 除开黄泉c图巴等十来个黑人,其余的都是乌山村本地的老人,可谓战力单薄如蝉翼。 再者装备又差,村子里能挂在身上的铁皮全都给绑上了,就连烧菜的大铁锅子也有人倒扣在脑瓜子上。仅有的五柄斧子也都是锈迹斑斑,甚至有一柄还豁开了道大口子,活像是缺了颗门牙。 而这柄“缺牙”的斧子,就攒在黄泉手心。黄泉在海伯的导引下,与图巴二人当开路先锋,一路披荆斩棘,将绊脚的刺藤c扎人的树枝统统削掉。有了他俩没了命的卖力,众人没花上几个时辰功夫,就到了山林深处 “哟,这群黑朋友真勤快,扛了这么多竹棒是要做竹筒饭给本大师吃吗?”离肠大师这一路上除了睡着c就是将要睡着,唯独说了这么句话,碰巧是被图巴听到。 图巴目光炯炯,语重心长道:“竹棒有用啊!” 离大师舔了舔肉垫,换了个姿势,唧唧一笑:“当然有用喇!除了竹筒饭,还能做竹筒醉鸡c竹筒叉烧c竹筒赤蛇羹等等很多味美绝伦的吃食嘞!” 老实人,通常都很耿直。图巴就是个铁铁的老实人,他愤愤地睁圆了眼珠子道:“胡说,你这笨猫!在林子里竹棒!很有用的!” 大懒猫可不会和他吵,只自顾自细数“竹筒美食”。那图巴见之,更是呼哧呼哧直喘气道:“黄兄弟,图巴建议——今晚别给这只笨猫吃东西了!还有刘大厨准备的干粮c好酒也别给他吃!” 离肠的一生中,有怕过何人? 就算面对能移星易宿c天翻地覆的绝顶高手,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皮的。 可唯独说到这“吃”,才是离肠的一生之顽敌!就连如今他只剩一绺魂魄了,他还依旧害怕没得吃c害怕挨饿! 他气不可遏,指着图巴就骂:“你你你你这‘人形黑曜矿’说啥?不给本大师吃菜喝酒?”图巴虽讲话笨拙,但嘴上也是不饶:“图巴,就不给你这好吃懒做的笨猫吃喝!” 他俩你来我往,互相对骂十来句有余,还不消停。黄泉只有尴尬一笑,不置可否。 “看招!” “图巴,才不怕你!” 最后,离大师使出了邋遢猫的绝杀之技——胃里的毛球!可是被图巴轻巧躲过,飞入了远处的草丛里。而图巴,也用削尖的竹棒子去戳那离懒猫的大屁股,可也屡试不中。 “你们俩别闹了!” 海伯向林子深处探了几眼,劝道:“再往里些就是‘魔之森’的中央地带了,岛上的魔兽都喜欢栖息在这片林子里。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高警惕,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叮嘱还未罢,只听后首的草丛里忽有“窸窸窣窣”的一阵怪声片刻后,只见一团高壮的黑影猛地窜出草丛,向海伯的背心扑来! 迅雷不及掩耳!黄泉一把推开海伯,自己横的里侧身一滚。 刚巧差半寸,他肩部已被铁锥般的锐刺戳伤,鲜血滴滴流下! “这是‘铁矛豪猪’!” 众人齐刷地向这魔兽望去——只见它有七尺多高,两丈多长。浑身布满乌黑锃亮的锐刺! 海伯大喊:“小心咧!这些尖刺只需轻轻一剐,就能划破坚硬的皮甲!常人的皮肉和骨头在它面前,更是嫩如豆腐啊!” 这‘铁矛豪猪’虽转起身来十分迟缓,但也没人敢贸然上前进攻。可等到它转过肥硕的身躯,那对发红的眼珠子瞅准众人时就已经晚了!它就像是被抢了一窝猪崽子,口中边冒着白气儿,边狂躁地冲刺而来! “艾迪法!” 只听图巴一声令下。 两个黑人一组,支起一根长竹棍,向铁矛豪猪一挺! 四个支点,八个黑人——他们个个铆足了劲c咬紧牙关,这才勉强顶住。 这一挺起,黄泉才发现:这铁矛豪猪的鼻尖竟然粘了一团毛球?!这,分明就是邋遢大懒猫胃里的臭毛球嘛! “这么 重的味道,不发狂才怪!” 黄泉虽有些同情这头铁矛豪猪的悲惨遭遇,可眼下除了送它去西天,也别无他法。 他抓了把裤兜c抹去手汗,攒紧斧子道:“图巴!这家伙浑身是刺儿,你们把它架高些,露出脑袋或者肚子,我来送它归西!” “没问题,图巴的朋友!”图巴应完,便吹了几声口哨。他们图巴族人的身体条件虽不如蒙戈人那般彪悍,但比炎黄国人好得太多。二c四c六八个黑人,一齐倒数使劲! “三c二!” 黄泉的本意是:算上乌山村的老人们,所有人合力去顶。 可他万没料到仅仅八个‘图巴族人’,就把那两千斤重的铁矛豪猪给顶了起来! 但现下哪是感慨之时? 黄泉看准时机,放声一吼:“喝啊!!” 只见他高高纵身跃起,手中板斧向铁矛豪猪的脑袋直劈下去! ——噌的一声! 第006章 千年灵木 斧子被叼住了! 那铁矛豪猪猛吐白气儿,钳子般的牙死咬不放。 “成佛去吧!” 黄泉提起丹田内劲,浑身的气力都集中在斧子上。 哐地一声——哪知斧子吃不消力,崩断了!铁矛豪猪“哇啊”一声咆哮,狠扭身子顶开了竹棒,旋即猛地抬起双蹄c直跺向黄泉! “图巴来救你,朋友!”说时迟,图巴挺起一根削尖的大竹棒,冲着铁锚豪猪的眼珠一戳!只听嗤喇一记,血溅满地! 那铁矛豪猪疼得嗷嗷乱嚎,约莫两千斤的庞然大物发疯似地腾挪扭动了起来。在旁的图巴族人见势,便毫不犹豫地再度一齐支起竹棒,扼住了它。 “朋友,机会!” “好的,我来也!” 黄泉扎稳马步,再度提起丹田灵气,汇聚斧刃 ——咔擦!一斧劈下,身首两断! 离大师见战事已罢,才再度显形。 他连吞着口水,似是没事人儿般道:“呦呵!这么大个儿的走山豪猪,那肉质一定是肥瘦相间c鲜美绝伦啊!若是把这猪头肉c猪耳朵c猪门腔,按照两毫厘的厚度一片片地批下来,再淋上麻油c香菜和辣椒面这么一拌嗦啰这夫妻肺片,下酒一定香极嘞!” 黄泉喘着粗气,苦笑了两声。心里暗骂:‘唉!这懒汉,脑瓜子里还是尽装着吃啊?’在旁的图巴则仰着鼻孔,一拍胸脯,冲离大师哼道:“哼!笨猫,竹棒子,有用的吧?” 离大师眼珠里只有猪头肉,他流着哈喇子连称:“嘿嘿嘿!有用有用,我是笨猫,您说得都对!嘿嘿不过我说,大伙儿赶紧把这头大豪猪给剁了吃啊?等它血凝住了,就影响口感了!来,快c快啊” 夕阳西落,赤霞迷蒙,流云舒卷。 离大师虽吃了瘪,但也吃到了猪头香肉佐酒。 要知道,这图巴族人非但是驾轻就熟的丛林猎手,更是顶级的野味伙夫。 他们将铁矛豪猪分成几部分,每个部分都按其肥瘦质地做成了一道野味,且每道的滋味皆别具一格。比方是有:白切猪头肉c香烤猪前蹄c蘑菇猪肺汤等等,手艺毫不逊色于刘公公c刘大厨子。 “哈!这香烤猪前蹄,火候控制得当真恰到好处!是外焦里嫩c鲜香甘甜!” “这,这真是人间饕餮啊!近五年来,老夫可算是头一回在自己的五脏庙里,供上如此美味的食物!” 当众人纷纷感叹他们惊人厨艺之时,唯独黄泉在感叹别的。他悄然地问道:“离肠大师你说,他们图巴族人的身体天赋如何?” “你是说这群‘人形黑曜矿’?”离懒猫吞了块肉,嗦了口酒,微醺道,“在整个东玄世界,就所有各族人类c魔兽而言他们排倒数几位罢?” “倒数?”黄泉一怔,错愕地道,“可他们没修炼过任何法门,就能使出几百斤的气力啊?这都快和蒙戈人相等了,还算倒数?” “嗨!蒙戈人,那也是倒数的”离懒猫嗝了口嗳气,啧啧摇头道,“蒙戈人的身体天赋和龙族c巨人族比起来,那真是堪比蝼蚁,一捏就嗝屁!” 黄泉微一颔首,默然了半晌。他过去,曾在大都皇宫中听闻过龙族c巨人族的名号,知道他们都是雄踞一方的不二霸主,是寻常人类决然无法抗衡的异类! “那我们‘炎黄族人’呢?” “你们炎黄一族?嘿嘿,第二。” “第二?!” “嗯,没错。只不过是倒数的第二!” “倒数第二?”黄泉心头一凉,满带自嘲问,“哈,那倒数第一岂不是比我还弱?” “当然比你弱咯!”离懒猫的斗鸡眼一转,盯向海伯等一干乌山村民,道,“哝,倒数第一就在眼前,他们个个都是你的好朋友c好兄弟嘞!嘿嘿嘿!” “哎——”黄泉长叹一声,无奈地笑道,“呵呵,原来我们乌山伐木小队人人都是‘东玄世界’里倒数的种族,且还都是杂牌之军。这,何谈消灭蒙戈海盗?何谈复兴我炎黄之国呢?” “喂喂!等一等,你这臭小子可别算上为师我啊?”离懒猫啧道,“本大师当年那是在东玄浩土上叱咤风云,无人能挡的呀!所到之处,可谓是移星易宿c龙蛇起陆呐!” 黄泉回话也直截了当,道:“呵呵,但最后你还是嗝屁了,留下这一丝魂魄附在‘血玉灵玺’里。”听罢,离肠只嘟囔着嘴,口里这这那那。他本想解释出些缘由来,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倒数第二,倒数第 二啊’ 黄泉迎着熊熊篝火,来回拨弄着噼啪作响的树枝。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道:“哎,还先想想怎么站稳根基c踏入灵阶吧?” 相处三年,离肠哪会不知黄泉的心思?他轻声一笑,启口道:“好徒儿,你也无须妄自菲薄。你们炎黄之国的人,身体素质虽说是奇差无比,高居倒数第二可若论修灵天赋,你们‘炎黄族人’就可能是正数第二了。” 此言一出,黄泉整个人为之一颤,因为谁都知道:在这东玄世界,唯灵至上。真正站在东玄巅峰的王者,全是修灵的至高强者! ‘如若,真有‘东玄世界’中数一数二的修灵天赋,那岂不是潜力无穷?’黄泉觉得难以置信,便半真不假地嘀咕道:“大师,你就别安慰我了。” “谁安慰你了?为师安慰你能有香酒喝吗?”离懒猫摩挲起黄泉凸起的颧骨,问道,“小子,你知道‘修灵’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黄泉细思后,只摇头。 “逆天!” ——离懒猫朗声说道:“修灵,就是‘逆天行之’。在这世上,万物生灵的体能c力量c速度等一切都是由先天注定的。唯一能打破这平衡的,便是修灵! 汲取天地万物的灵气,通过自身炼化而吸收,以求突破至更高的境界c掌握更高阶位的灵诀c灵能力。这就是‘东玄世界’的不二主宰——‘修灵者’的本质。” 大懒猫说得唾沫四溅,口若悬河。他继续道:“而这些万里挑一的修灵者中,最至高无上的巅峰,便是‘灵帝’。东玄世界的‘灵帝’共有十席,也称‘十灵帝’。值得你感到自豪的是——现任‘十灵帝’之中,你们炎黄之国就占了三席!” 黄泉大吃一惊,喊道:“十之有三?!” “没错,十之有三!”大懒猫又道,“东玄世界千万种族,这‘十灵帝’能被你们一族独占三席,你们‘炎黄族人’可谓真有着强如妖孽的修炼天赋了。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你们‘炎黄之国’才能傲视东玄世界,屹立数千年而不倒!” 黄泉先是大喜,但细想后又觉得奇怪,问:“如此说来,我‘炎黄族人’之中既然有三席‘灵帝’那为何在三年前,我‘炎黄之国’遭逢灭顶之灾时,他们会选择袖手旁观呢?” “这就是境界的问题了。”离懒猫啧道,“基本上到了‘灵帝’这种境界,哼哼,那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在他们眼里众生平等c天地有道,哪管你一个种族的国运存亡?再说了,他们如今还在不在这‘东玄世界’?那也是未知之数。” “不在东玄世界?”黄泉有些难以理解。 “嗯。‘掌灵者,逆天行,踏轮回,超脱万世之外’” “什么意思?”黄泉一头雾水。 “就是成了不老不死的‘老不死’!” ——离懒猫见黄泉皱眉沉思,便不耐烦地打发道:“哎!现在和你讲,你也听不懂的。本大师要喝酒了,你可别打扰我进入酒境啊!” ‘高人的世界,我还真是不懂啊’ 黄泉轻叹一声,心中念叨:‘潇洒无悔的人生,何须千秋万载呢?’ 这个少年,他并不想成为万人之上的灵帝,也不想做那‘踏出轮回’的活死人。他只想替父报仇,兴复炎黄之国,救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黄泉啊黄泉,你还是想些当下能实现的事吧?’黄泉仰天瞭望,无奈一笑。谁知,正巧望到那株最高的树,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位绝代美人的面庞 待到离肠吃饱喝足,他才问:“离大师,你瞧见那棵树没?” “哪棵树啊?” “就是这片林子的深处,最高的那棵。” “呃,这个本大师最近,眼神不太好” 诶呦!黄泉竟忘了,离肠如今是个斗鸡眼!他忍俊不禁,噗嗤笑问:“哈哈,敢问能否请大师您展开‘灵识’感知一下?那儿究竟有什么?” “嗯好吧。看在今天有猪头肉佐酒的份上,本大师破例发一次功!”说罢,离大懒猫便“喵喵”地叫个不停,通体旋起了肉眼可见的纯白灵气 “嗯?” 他向高树那儿嗅了几下,忽喊道:“有东西!” “是什么东西?” “是是补品!大补灵气的!” “大补灵气?” ——黄泉沉吟了片刻,捏着下巴,心中想到:‘难怪阿瑶心心念念这棵树,原来她是想补足灵气,治愈伤口’他眼珠一转,忙问:“离肠大师,还能在具体些吗?譬如是什么补品?” 离大师没来得及回答,就吐了口白气c又打了个饱嗝,像块抹布一般瘫痪在地。当他再抬起毛茸茸的脑袋时只见他原本的斗鸡眼变了——变成了一只往左斜只往右瞟的笡 (qie)白眼! 见这懒猫耷拉着舌头,蔫蔫地道:“灵气灵气不够了”黄泉便也不舍得再逼这家伙发功感知了。他只单单地扬起眼,定睛注视着那树顶不语 第二日,晨。 伐木小分队再度整装启程,预备前往那‘魔之森’深处的高耸楠木群。 图巴族人将铁矛豪猪的尖刺折下,绑在竹棒的一端作为武器,非常锐利实用。黄泉也照样扎了一根竹矛在手,以便驱赶蛇虫百兽。 虽说‘魔之森’深处魔兽众多,可大多都威胁不大,至多就如群居的暴动猿猴。若是有人入侵到它们的领地,它们就会丢吃剩的果核c新鲜的粪便,把你驱赶出领地。要不就是冲着你大吼大叫,狠狠抡上几拳后再拍拍屁股溜走。 总之,乌山岛上的魔兽们,都已经算得上很是‘斯文’了。毕竟在那些‘蒙戈海盗’没占领这儿前,这乌山岛上做主的可是乌山村的原住民们。连他们都能自作主张,想必此岛已是安全得如同身处父亲的衣襟里。 一路到楠木林,乌山村民就与黑人兄弟砍起树来,忙得不亦乐乎。 而黄泉,则负责四处警戒。他不用砍伐,所以时不时地都会注意那株最高的树。 随着距离比昨夜更近,那些遮挡的树木c藤蔓也更稀疏了,黄泉总算能毫不费力地看清它的面貌——那株树比周围任何一株树都粗壮,目测得有三至四人怀抱这么粗。树干呈朱红色,红里透黑,叶子却还是碧绿的。再往最顶上,似乎还有淡粉色的花状物。 “海伯,你知道这株最粗c最高的是什么树吗?” “哦,你是说这株‘灵木’吧?” “灵木?” “对,这是株充满灵性的神木,神奇地很。”海伯点起旱烟,回忆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这株‘灵木’每到月圆之夜,就会通体散发出绿莹莹的光芒,一整晚都映得岛上美轮美奂。为此,岛上的长老们还专门设立了个‘灵木节’,向它祈求风调雨顺c出海平安咧!不过,后来它的光芒越来愈暗淡,直到十年前就彻底没再亮过” 黄泉眼眸一闪,叹道:“哦?如此神奇?” “呵呵,这就算神奇了?”海伯忆起当年,嘴上越发滔滔不绝,“当年听我的祖父讲,他小的时候这棵‘灵木’已经在了,而且那时就有这么高c这么壮硕。算起来,这‘灵木’可能有上千岁了吧?哈哈哈!普通的树,哪有活这么久的?也只有王八乌龟,才能活这么久罢?” 这是黄泉相识海伯到现在,头一次见他笑得如此由衷c如此舒畅。兴许,那是因为他清楚:蒙戈恶贼的末日近了。当然,也可能只单纯是因为他记忆中,那座美好的乌山岛。 夕阳再落,伐木工程也渐入尾声。 说来也巧,今天正好月半。夜里的月亮格外亮,格外圆。 黄泉独自躺在楠木堆上,仰望宛如玉盘的明月,独自放空。望着望着,那月亮上竟浮现出阿瑶的脸庞——她,还是那么冷漠c那么神秘c那么美 “如果你愿意笑一下,我就愿意为你摘下这颗月亮” “嘿,摘下来,给我咗酒吃吗?” “啊?”黄泉砰然坐起,脸一下就烧到了耳根,“离肠大师,你,你胡说什么?” 离大懒猫露出了奸猾的笑,眯着眼道:“我在胡说什么,你小子还不清楚吗?嘿嘿你也不必摘月亮了,把那株‘千年灵木’顶上的果子摘下来保准她会对你笑!” “真真的?”黄泉又想起前天夜里,在海边——阿瑶一脸不屑地说句“算了,你办不到”。那时,她说得是那么淡然,那么肯定就像是个自以为掌握了所有真理的固执老僧,那种绝对的不容辩解c绝对的否定,直让人感到窒息!又让人,心不甘情不愿 “凭什么凭什么把我看死?!” 黄泉的好胜心,陡然被激起。说他不行,他偏就要办到一次! 似是天意预兆,又好像是命里注定——当他再度望向灵木时灵木,居然亮了。 第007章 灵木玄龟 那灵木亮了。 从它的根部有道淡绿色的荧光,螺旋升起。 在紫夜色的星空下,犹如一条青色盘龙腾上,显得格外耀眼。 “大家伙快瞧啊!那灵木又亮咧?!” “真的亮了!一定是‘天帝老爷’眷顾咱们乌山岛,预示咱们这次计划要成功啦!” 围着篝火,乌山村的老人们皆欢呼雀跃。他们纷然拉得那群图巴族人的手c跳起傩舞,祭祀那终于开眼的黄天上苍。 离大师却轻声说:“为什么本大师觉得这并不是好预兆呢?” 黄泉问:“此话怎讲?” 他绕了圈胡须,悠悠道:“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总是平静的。海老头说‘十年来这株灵木都发过光’。为何今天,它就再度亮起来了呢?其中,难免是有蹊跷啊” “不管怎样,树上的果子是能大补灵气吧?” “嗯,大补特补!” 黄泉纵身一跃,从楠木堆上跳下,说:“既然如此,我必要摘下个三颗。一颗给大师你补一补;一颗我自己吃,加快突破成‘行者’的进度;还有一颗” 离大师嘿地一笑,明知故问:“小子,还有一颗你要给谁呐?” 黄泉虽装作没听见,但脸却老实地红了起来。他猛地别过头,故作镇定道:“咳咳!咱们赶紧出发,争取早去早回!毕竟后半夜,林子里的魔兽都该出没掠食了” 离懒猫啧啧做声,怅然大笑后,便即跟上他早已迈开步子的徒儿。 那‘千年灵木’看似咫尺之遥,却也不近。 况且夜里的‘魔之森’起了寒雾c泥淖难行,且魔兽也不少,黄泉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得以一睹它的雾里全貌—— 这株‘千年灵木’远看虽高大无比,可贴近来瞧却也平平。主要是它生长在密林土丘的中央最顶端,周遭又有淡淡荧光笼罩,所以才显得鹤立鸡群。不过即便如此,它仍称得上是棵粗壮的巨木高树。 “这得有个十来c二十丈高吧?徒手能爬上去?” 就在黄泉仰着脑袋犯难时,只听身后有散碎的步伐靠近 只见他压低呼吸c抄起竹矛,等对方走近后才猛一转身,喝问:“谁!?” “是图巴,我的朋友!” “哈?!” 黄泉瞧了许久,才在黑夜里看清:来者竟是有十来个图巴黑人。他这才松了口气,顺了顺胸脯道:“呼,图巴兄弟,你们怎么来了?” 图巴酋长攒紧了掌中的竹棒铁矛,桂圆般的眼珠子警惕地向四周打量着。待得风静无声,他方才一脸严肃道:“夜里林子危险,图巴要保护黄皮肤的朋友。” 听完这句话,黄泉忽觉胸中温热。这三年来,他还从未听过外人讲出如此真心诚意的话。 “谢谢你,我黑皮肤的朋友!”黄泉眼眶微红,又问,“图巴,你们熟悉丛林,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于你。” “你是图巴的朋友,有什么事尽管问!” “啊好!图巴,我想爬到这株发光灵木的顶上去,你可有办法吗?” 图巴上下估摸了此树片刻,点头说有。只见,他从林子里扯出数条藤蔓c编成藤条,再将藤条套住灵木,双手各执一端。于是脚上一蹬c藤条一搂,就上去了。 “这就行了,朋友,你来试试!” “好!” 黄泉应得一声,便依样画葫芦地套好藤条,蹬上了数丈。 可没坚持多久,黄泉便觉得肩酸胸涩。好在,他经过三年海上收拉风帆c桅杆的苦役,身子骨远比普通人要结实,耐力也要强上数倍。只等片刻之后,他便慢慢适应酸痛,并赶上了图巴。 “朋友,再坚持一会儿,就爬到树枝了!” 在图巴酋长的不断鼓励之下,黄泉找到了爬树的诀窍。再者,他又提起丹田灵气加持体力,故此轻而易举地便反超了未通灵能的图巴。 过了树干,那之后就方便多了。他俩已经不必再以藤条借力,就能顺着结实的树枝向上攀跃如此往复,不过盏茶十分,两人便到了那灵木之冠下。 两人遥望树顶。 只见那儿有一株淡粉色的大葩,花芯向天,冲着月亮。 它很大,就连最小的一片花瓣,都要比黄泉整个人大上两倍。更神奇的是:此时此刻,其四周是有无数如同萤火虫的淡绿光斑正顺着花瓣,渗入花芯。 离懒猫好似也被这奇景所吸引,忽就活了c现行了,并高喊道:“这些,可都是 天地灵气啊灵果肯定就在藏在里头!小子,还愣着作甚?赶紧爬上去呀!” 顾不上细问,黄c图二人旋即爬上花瓣。只见花蕊内,色泽由粉转白。中心之处,是有三根两人高的芯柱,上面正悬着五颗色泽鲜亮艳丽的果实。这果实外皮呈半透明状,其内含有淡橘c淡蓝两色的果浆,正在肉壁里徐徐漂浮c流动。 “淡橘色的是日之精华c淡蓝的就是月之精华这是颇为罕见的‘阴阳灵果’呐!是大补特补的宝贝哟!”还等不及黄泉发问,离大师说罢便破天荒地亲自出马,咻地一记跃向芯柱——他一到位,哪能看着流口水?只见这胖猫立马摘下一颗阴阳灵果,猛塞进嘴! 黄泉本想提醒离大师小心为妙,可见他吃了半晌没事,话也就咽下去了。 “哇,神清气爽!为师再吃一颗,就一颗!还有三颗留给你俩,嘿嘿”就当离大猫抹掉嘴上的果浆,准备再去摘一颗‘阴阳灵果’时——他的后脚爪,就提不起了! “嗯?什么情况?”猫的后脚黏住了!花蕊下分泌出的粘稠液体,竟然将离大懒猫给牢牢黏住了,任凭其如何抽拉使劲也只能拔出一绺绺难断的白丝! “离大师,赶紧抓住竹棒子!”黄泉一记翻身下马,已将竹矛后端尽力伸向离大猫,想要把他给拽上来!可是离大懒猫的手太短了!就算伸直了爪子,还是够不着! “好徒儿,再伸过来些,让为师”离肠话还未毕,忽听刷刷两声!两道藤蔓从花瓣与花芯的缝隙间窜起,霎时将离大猫五花大绑! “为师就说‘人形黑曜矿’的棒子不行,太短啦” 懒猫话音尚余,那花芯便向下收缩c塌陷,露出一张深渊般的巨口,以及无数圈尖锐c密集的细齿倒钩。“哇啊——”电光火石之间,离大懒猫就被整个活吞下去! “师父!”黄泉心头一急,便铆足了气力将竹棒铁矛刺入花蕊,嗤! “嗷啊,嗷啊——”那花瓣好似活了,一开一合地不断舒张。它中空的树干底部,也传来了阵阵极低沉的嘶鸣声。 图巴忙向树底下的族人喊了几句土话,他们就抡起斧子砍这颗灵木。噼噼啪啪!没砍几下,这颗灵木的树皮之下,竟流出红色的液体 ——是血! ——这株灵木居然是活的,会流血?! 图巴又放声下令,他的族人便将矛头伸进背囊,沾了些东西。随即,五个黑人汉子齐声大喝,将竹矛一同刺入树皮上的这道伤口! 嗤喇嗤喇,树皮不断迸裂! 整棵‘千年灵木’就如一条冬眠复苏的蛇般开始蠕动,且幅度越发的大。 图巴又催喊道:“再来一轮,图巴的兄弟们!”就在图巴族人听令应声后耳畔又是刷刷数声,几道藤蔓再度甩出! “啊?!” ——图巴的脚腕,也是被牢牢缠死了! 他反应极快,立马便将矛头刺入花瓣,欲要刺退藤蔓。可那藤蔓是有碗口粗,两者力量悬殊巨大,眼看就得将图巴也卷入体内。 黄泉见状,忙提起体内灵气注入矛尖,再是反手一挥,唰地削断藤蔓!这一削,只听树干内是“嗡嗡”地震荡良久随即,竟有一股腥臭之气反涌了上来! “这这是什么?!” 随着花瓣逐渐拨开,花蕊里居然是有两只大的离谱的眼珠子露了出来。它们一左一右,悬挂在两边,仿佛这怪花从一开始便在暗处监视所有人! “朋友,左边我的,右边你的!” 图巴话毕,便将手中竹矛凌空掷出。 黄泉也听懂了他的意思,把他的竹矛再向右一投 ——嗤c嗤,先后两声!灵木的眼珠霎时暴裂,血浆喷射而出! 人的眼睛,是最脆弱部位,魔兽也是一样。这‘千年灵木’遭逢此伤,是疼得翻卷抽搐c痛苦不已。不过,那些乱舞的藤蔓毕竟怪力甚大,愣是将黄泉c图巴都凌空甩出! 图巴本就在山林长大,凌空飞跃对他而言不算什么难事。他抓牢一根树枝顺势荡向另一株树,如同表演杂技般,稳稳滑下。 黄泉的姿势就丑了些。他不是被树枝卡住,就重心不稳,来个“屁股向上,平沙落雁”,最后的两三丈,他是迎面摔到地上的。 好在他身体经过三年灵修,已比常人结实不少,这才只扭伤手腕c擦破些皮。 “族人们,继续攻击它!朋友的宠物还在它肚子里!”图巴这么一吆喝,众黑人们便继续刺击灵木的根茎树干。没过多久,那千年灵木便颤抖了数下随之砰的一声,如同垂死前的巨龙般重重摔落到地! “毒液奏效了!” “毒液?” 图巴点头道:“图巴将先前杀掉的赤尾蛇毒囊捣碎,放在皮囊子里保存了起来,就是 怕林子里有这种大家伙!”黄泉闻之不禁翘起拇指,连连赞叹:“果然是丛林一把好手,未雨而绸缪!在下佩服佩服!” ‘千年灵木’看是一动不动了。 众人拿起竹矛,小心翼翼地接近它。 黄泉先拿竹矛戳了它几下,看它毫无反应,便松了口气道:“呼!死透了,要不咱们把这棵怪树连根” 他,刚放松警惕说话那树干猛地一抽如同一条大蟒蛇,将他卷住!在旁的黑人们刚要抢上去救,却又被脚底隆隆的大震动给阻挠! 嘎喇,嘎喇喇! 整个土丘,自树根处龟裂开来! “哇嗷嗷!!”洪声彻天,这土丘泥地下好似还藏着什么庞然大物? 图巴与族人们自知不敌,连忙先退了数步。这一退,众人便看见了那土丘之下居然是掩着一头巨硕的大石龟! 这石龟约莫是有两丈高c五丈长,看起来十分笨重。而让它更显臃肿的是:这石龟浑身上下居然包裹着一层厚厚的c黑漆漆的矿状物。这种矿物很特别,即使在昏暗的夜里也闪耀出乌亮的光泽。 至于那根不断扭动c抽搐的‘千年灵木’,那就更令人吃惊了——它,竟然连着这只大石龟的屁股槽,仿佛仿佛就是一条怪得没了边的畸形尾巴! “朋友!你忍一会儿,我们这就来救你!” 这石龟仿佛听得懂人话,直嗷嗷连喊地将尾巴缠得更紧! “呃,可恶啊!”黄泉四肢被束,根本使不出力,就算催动内息灵气亦是徒劳。而那灵木玄龟则又大嚎一嗓,蝎子般竖起了越张愈大的树尾巨口,看是就要生吞黄泉! “赶紧先救朋友!” 图巴一族人将所有铁矛豪猪的刺浸入毒囊,沾上赤尾蛇的毒液。 “三,二”待所有族人清一色地摆出投射的预备姿势后,又听,“一!” 刷刷,刷刷刷! 铁矛犹如一阵箭雨,齐射向灵木玄龟的尾巴c花嘴。 嗤嗤c嗤嗤嗤嗤! 这群图巴族人有的放矢c例无虚发,每一根毒矛均命中目标。 不久,蛇毒便又起了奇效。 那玄龟再度痛苦呻吟了数声,终是松开了藤蔓。 黄泉登时跃下龟壳,边跑边回头打量。他本害怕后者追袭,可谁知那玄龟竟然不动。 它不动,黑人就动。图巴高喝:“我的族人们,一起上,刺死它!”言罢,图巴族人当即应声而上,拿着沾满毒液的‘竹棒铁矛’刺那玄龟的脖颈c躯干,以及四肢软肋! 哐当!咔擦! “啊?这家伙怎会这么硬!” “娘的,这这也未免太坚固了罢?!” 图巴族人愣是都以本族土话破口大骂,惊叹不已。他们完全没料到,那铁矛一刺到那漆黑的矿状物,不是弹开,就是折断c翻卷! 黄泉皱眉猜道:“这大龟全身包裹着的应该就是乌山岛的珍宝——黑曜矿!那可是制造武器c盔甲的上乘原料,普通的刀剑根本拿其毫无办法,更别提这‘铁矛豪猪’浑身的刺了” 图巴心急火燎地叹道:“唉!这下该怎么破开它的肚子嘞?总不见得让大龟白白吃掉了笨猫罢?”黄泉也在急,他急得皱眉来回踱步c脑中苦思冥想,但也是实在无计可施。 但就在此时,那玄龟动了。且它要么不动,要动就动得万分剧烈!甚至,还嗙嘡一记炸出了轰天彻响!! 第008章 重见盼望 确切来说,那龟又没动。 因为动的并不是它本身,而是它肚子里头在动。 刚才剧烈的爆炸过后,又稍稍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但平静未过弹指,忽又是“砰砰”两记闷声巨响!这回,龟壳已然架不住力,只嗙嘡一记彻底崩裂爆开! 簌喇,簌喇喇!散碎的黑曜石如漫天暗器倾泻而下,在众人的脸上c手臂上割出一道道鲜红的血口子,就像这玄龟临终之际吐出的最后一口恶气。 霎时,四下烟雾腾腾,树叶随风簌簌扬起。浓雾里头似乎有道魁梧的身影,逐渐缩小“都说人老骨头硬,没想这王八老了壳更硬啊!”——这是离大猫的独特嗓音,就像是只长僵掉的野公鸭,在嗷嗷求欢。 尘雾消散,夜光渗入。 只见银白色的月光下,离大懒猫正迷糊着眼睛,舔着茸毛爪子。而压在他屁股下的龟壳居然是从正中之间破出了个大窟窿! 黄泉都没亲眼见过离肠的能耐,只是平日里亲耳听他胡诌吹嘘过。如今见到后者的真本事,就连他这当徒儿的都愣得半天,更别提那些个顶个瞠目结舌c嘴张得都能塞进两个大拳头的‘图巴族人’了。 “离肠大师,你c你没事吧?”黄泉都结巴了。 “本大师自然没事,有事的应该是它。”离肠指了指那大龟,道,“这只‘灵木玄龟’。” “灵木玄龟?” “嗯。”离肠解释道,“我记得《东玄经·百兽》中记载过——‘灵木玄龟,属甲壳魔兽。此兽常年喜爱栖息在矿脉附近,例如赤血矿c晶轮矿c黑曜矿等。主以矿物为食,偶尔也靠尾端‘阴阳灵果’捕食粗心大意的修灵者,以来补益灵气。且其龟壳与四肢,通常会和矿物粘连,或是同化。’” 黄泉颔首忆道:“能记载在《东玄经·百兽》中的魔兽c海兽,那可都算是实力不俗的物种啊!至少应该也是让写这篇经卷典籍的修灵者吃过大亏的罢?” “的确啊,若是这家伙没有三两半斤的本事怎能入那著者的眼呢?”离肠轻哼一声,好似有些不削地道,“不过啊就算这‘灵木玄龟’再有几分本事,要死终究还是得死的” “这不是废话?它被你活生生凿开了个大窟窿,哪还活得成?” “就算本大师不开窟窿,它也快死了” “为什么?” 离肠叹得一声道:“树活不了千年,但王八倒是有千年的。可是,老王八倘若活了千年那也差不多该到头了。呵呵!毕竟这世上,就连踏出轮回的‘灵帝’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永生不死啊?” 黄泉沉凝一会,道:“你是说,这大龟早已是风烛残年了?” “不错。”离肠淡淡道,“若在两百年前,它可算上修灵者中‘玄阶行者’的存在。以我如今剩余的这些灵力,恐怕要被它嚼得骨头不剩哈!好在,它眼下是今非昔比了呀!” 听到此言,黄泉才忆起海伯之前告诉他的话,心里默想:‘难怪海伯说——这灵木十年前就不亮了,原来它是亮不动。可是,为何这两日里它又亮了呢?’ “因为它要吃你的心上人。” ——离大猫非常机灵,一猜就中。 ——猜中的有两条:第一,就是黄泉心中所问。第二,谁是黄泉的心上人。 黄泉脸又绯红,转头连连咳嗽一串。离肠嘻嘻一笑,道:“咱们还是先送它上路吧?我春心萌动的蠢徒儿c坏小子?” 见这灵木玄龟奄奄一息,像只垂死的老病狗。黄泉虽是不忍,但也只得狠下心来,送它最后一程。于是乎,他攀上龟壳c钻进窟窿,拨开早已溃烂的血肉和内脏,来到其胸膛心窝。 “对不住了,龟老前辈!” 黄泉叹得一声,握起拳头对准那颗跳得十分缓慢的心脏,“寸拳!” 只见,他的拳头环绕起肉眼可见的绵密灵气,拳骨也咔哒作响倏然,他喝得全力一击,毫不手软!将那黑槎槎的暮年心脏给劈得四分五裂! 活了千年,终究还是得归于尘土黄泉虽下手狠辣,但心中总存善念。他双手合十,向天祈祷说:“天地轮回,无始有终。龟老前辈您活得千年,也该知足了,一路走好罢” 那老龟呜咽了好几声,眸子里起先还满是贪生的欲火之光,但很快那儿就布满了阴郁的死气。这种死气一阵阵涌起,就算再天人下凡也断断救它不得。 离肠本就是个活死之魂,自然早已参透生死。他只啧啧道:“诶呀,这千年老龟个头太大,挖也挖不尽c埋也埋不得 。但它浑身是宝,咱们若不物尽其用,岂不是暴遣天物?” 在东玄渊海,黑曜矿本身的价值就要高过金子许多了。更何况,它还能锻造各式各样精良的装备?要知道:武器c防具可是募兵复国的重要资本之一。黄泉,那是半丝半缕都不会放弃的。 “离大师所言甚是,那就都按您的意思办罢” 黄泉默然颔首,又向那玄龟的尸首拜得三拜,随即便托付众图巴族人上前采集。 那群图巴黑人本就相信黄泉,现下见到离肠展露的本事,更是对其深信不疑。他们将竹棒c藤条穿插编制,做成竹筐。再把散落四处的黑曜碎矿,以及能从玄龟身上剥下的黑曜石逐一装筐。 黄泉,则将那玄龟依旧锋锐的尖牙和利齿拔下,打包纳入竹筐。而后,又将灵木花蕊处的三枚‘阴阳灵果’逐一割取,收入囊中。至于还有的一枚他便直接孝敬了自己的授业恩师:离肠。 魔兽皆有‘魔晶’。 这‘魔晶’乃是魔兽c异兽的灵力精粹,其中蕴含的魔力虽难以被‘修灵者’直接炼化,但仍有着难以估量的利用价值。可奇怪的是:黄泉在灵木玄龟的尸首里寻了良久,却没发现丝毫踪迹。 “奇了怪了。这‘灵木玄龟’活了千年,怎么连魔晶都小得找不着?”黄泉这话朗声而道,明摆是说给谁听的。 “是啊,真奇怪呐!说不定,这小小的魔晶自己长了两条小腿,噔噔地跑到谁也找不着的地方躲起来喇!嘿嘿嘿!”离肠抓耳挠腮,附和着打起马虎眼。 黄泉转眼向离肠望去,只见后者的鼻子不塌了c眼珠子也摆正了哈!他心里就立刻就明白:这魔晶,一定是被这只懒猫给趁机吞掉了! 收货是辛苦的,但收货也总伴随着愉悦。 人在愉悦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就和千金的春宵一样快。所以,黄泉一行人初步搜刮完这灵木玄龟后,天已蒙蒙亮。 呼噜呼噜!离大猫早已睡得上过天堂c下过阴间。反正,他肯定是不会干活的。黄泉则舒了口气,抹去汗珠道:“剩下的东西咱们也只有等个把月后,林子里的魔兽蛇蚁把这老龟给啃完,再回来取了。” 图巴点头道:“朋友说得不错,这大龟壳上全是黑曜矿,是件大宝贝!不能放弃!” 两人相视大笑,就像两个挖到宝藏的孩子那样笑着。尽管这“宝藏”可能并不怎么珍贵,甚至是父母故意埋在土里的,可他们仍旧高兴c仍旧快活! 他们,也许成了真的朋友。 众人离开‘魔之森’深处,回到了楠树林。 海伯等一干老人看到黄泉他们平安归来,总算都松了口气。 对自己人那就没必要隐瞒什么了。黄泉把如何爬上灵木c灵木上结有‘阴阳灵果’,以及合众人之力,将‘灵木玄龟’斩杀的事迹娓娓叙述。只不过,其中离肠展露的本事细节则被他统统隐去,毕竟这是后者本猫交代不许外传的。 “事情,约莫就是这样的” 说罢,就连听不懂炎黄语的图巴族人都难掩余骇之色,更别提这群只晓得砍柴造船的乌山老人了。他们原本黑黝黝c皱巴巴的老脸,似乎都被吓白c绷直了,就像是糊住了面粉。 黄泉忽然啊了一声,道:“对了!咱们把一部分战利品都带回来了。” 海伯接过黑曜矿,感觉上手沉甸甸的,是熟悉而又陌生——自从那群蒙戈人来后,他已有三年没有摸过黑曜石了。 他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激动。一双老眸泛起波澜,说话舌头也打结了:“黑黑曜矿好极了,玄龟爪也好极了!这些可都是都是做武器c防具的上佳料子呐!” 黄泉一听即问:“海伯,你们能做武器?” 海伯还没回神,只连连点头道:“可以,当然可以的!咱们能做出劈得断‘蒙戈战斧’的快刀c击得碎‘蒙戈胸甲’的重锤,还有还有能割下蒙戈人脑袋的锋利匕首!”他说完,本闪着微光的眼睛,霎时更亮了。 “那好!我就要用最锋利的匕首,割下‘白狮子’的首级!”黄泉的眼睛也亮了——他仿,佛能看见两个月后的未来,自己踏出重返荣耀的第一步。 为了躲过蒙戈巡逻兵的搜查,他们想了个法子运输。 灵感,却是来自图巴人昨夜烧制的‘猪肉竹筒饭’。他们把多余的楠木掏空,将黑曜矿c玄龟爪牙c阴阳灵果塞进去,两面封上,再用树皮粘覆一圈。 这样一来,光凭用肉眼看,所有的楠木都完好无损。蒙戈人本就脑袋不灵,否则他们也不会沦落到欺负乌山岛人。所以,他们自然也识不破这种伎俩。 三天后,所有材料都安全地运回了乌山村船坞c以及秘密锻造点。这剩下的‘修船c打铁c锻造’,那就与黄泉无关了。现在与他有关的 事并不多,但每一件都很重要。其中最重要的事情,他首先就去做了。 咯吱一声,拉开翻板,黄泉纵身跃下。 密室里是暗的。虽然有一支蜡烛点着,火光还凑合,但仍旧十分昏暗。 这次是她的背影——阿瑶盘腿而坐,面朝墙壁。烛光勾勒出的曲线是那么窈窕c妩媚,富有韵味。 黄泉真不忍心打扰她。可既然来了,话就终究得讲:“阿瑶,你上岛来寻的,便是这‘阴阳灵果’吧?”不知是烛光受了风,还是黄泉看花了眼,阿瑶的倩影微微一怔。 “嗯”良久,她轻声答应。 “一共三颗,我留一颗。两颗给你。” “好”说这个“好”字的时候,她并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再说第二个字的意思。 这种情况,黄泉早猜到了,因而他也早就想好要如何面对尴尬。他若无其事地笑说:“诶唷,你说我办不到的,我偏偏办到了。所以这人呐,还真不能看死别人。” 阿瑶知道黄泉话中之意,可她兀背默不语。 黄泉也沉凝了片刻,旋即起身道:“唉,你你伤势未愈,早点休息吧!”说完,他兀自沉望那缕缕青丝良久,终才不舍地转身。 “慢。” 阿瑶倏而侧过了脸。 那烛光登时拉长她侧颜的轮廓,美得让人忘我。 等了半晌,她还是没说出“谢谢”。 她,只瞧着他,眼波流动。 第009章 你是懦夫 红烛冉冉,水波潺潺。 乌山密道深处,幽暗溶洞里,黄泉正自紧闭双目c盘腿打坐。 烛光下,这张骨感的面孔忽红忽蓝。他时而汗如雨下c时而寒冷如铁——他在修灵,且眼下当是吃紧的关头! “心无杂念,周转脉络。将‘阴阳之灵’均匀地注入丹田气海。不许快,也不能慢,须得平衡。”能如此懒散散讲话的人,不出其右,正是离肠。 “噢呦呵!真舒坦呐!”化了数天猫形,他总算能恢复人形,舒服地伸个懒腰。他卧倒在地上,瞄着黄泉又道:“嗯灵气控制得不错,继续这么稳住c不许放松哦!” 见到黄泉调息逐渐稳当,脸上的红蓝二色也慢慢揉化。他再度朗声道:“‘阴阳双息衡相随,阳制阴来阴附阳。’现在要将这两股灵气小心地揉在一起,记住!要慢,要很慢” 黄泉不答,只因他无暇去答。 在他的灵识之中,体内的阴阳二气正如同两股盘旋的龙卷气团一般,难以抑制。 他先从炽热的红色气团中抽出一缕红气,再从阴寒的蓝色气团出抽出一缕蓝气,将两者回旋c绞融如此往复十余次,才将混合完的新气息徐徐存入丹田气海。 这‘炼化’的进程那是十分缓慢的。黄泉只觉过了一天,其实他花了三天。 呼的吐了口浊烟——当黄泉再睁开双眸之时,他陡然觉得神清气爽,心里无比的敞快。守在一旁的刘公公心里更是喜形于色,连声贺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灵气‘炼化’成功!” 只等黄泉应了一声,刘公公便马上端起热汤热饭,催道:“陛下啊,你都饿了三天三夜了。赶紧先吃些饭菜吧?要是饿坏了龙体,老奴可担待不起啊!” 黄泉见饭菜温热,又见刘公公一脸倦容,肚中早已猜出一二:‘想必刘公公他是彻夜守候,等我炼化结束的。’如此一番拳拳好意,他这当主上的怎能不领情? 他接过饭菜,立马大快朵颐起来,眼中不禁蓄蓄泛花。一个虎落平阳的落难皇太子,能有如此忠心耿耿的老臣侍奉,怎能不叫他心中倍感温暖动容? 人就是人,人是有人性的。 被浓情重义感动的人,通常会有谁都摧毁不了的坚强意志。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黄泉按照离肠的尊尊教诲,潜心修灵突破。期间,他数次摸到“行者”的门槛,眼看就要成了却总功亏一篑c差得口气。 修灵如人登楼,是一步一台阶。就算差得毫厘,也始终迈不上脚,登不上楼。这一厘之差,看似微不足道,可不知折煞了多少东玄世界的修灵好手? 有人因这一厘之差,被仇人追杀到海角天涯,终究还得送命。有人家财散尽,换取无数丹药c珍品辅助修灵,最后还是如食粪土,郁郁而终。 好在黄泉除了感动,还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动力——恨,那蔓延至巅峰的‘憎恨’!憎恨的力量绝不比感动要小,且越是憎恨,那股力量越是可怕! 黄泉见过摩来国的将军逼迫炎黄国子民排成一列,自己骑着战马一路砍杀过去;他也见过数十个摩来国兵卒围拢一个妇人,欺凌她的身子,再虐杀她的丈夫c孩子;他更忘不了自己父皇被万箭刺心c乱刀分尸,最后头颅还高悬在皇宫大殿前的那股撕心悲怆! 他越想越怒,就愈发地恨c愈发地强!带着这种烈酒般的憎恨,一个月后,他突破了! 黄泉坐在溶洞之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的头心冒起悠悠青烟,两颊上的肌肉也饱满了一些。 青色的气,从丹田涌出,如同粘液般包裹住他的头c手c足,以及前胸那道“血契”。只是,这股本该纯净无瑕的气息之中,似有些杂质那是,一缕波动古怪的气! 黄泉见不着,你我都见不着。离肠却见得着。 离肠瞥了前者一眼,又合上眼c打着哈欠道:“恭喜恭喜,黄贤弟花了三年光阴总算突破到‘行者’境界,可算是在修灵之路上,初窥门径了。” “这得多亏了‘离肠大师’您指导有方!”黄泉苦笑了两声,抱拳谢道。 “嗯,你的确得多谢谢我。”离肠摸着肚子,冲黄泉使了个眼色。 “明白!我这就上去,让刘公公给你多备些酒菜。” “孺子,还是可教的嘛”离肠嘻嘻一笑。 一个月没日没夜的修炼,着实艰辛。 虽说练有所成,但始终是冒着被蒙戈恶贼发现的风险。 好在这段时间因修复帆船,导致蒙戈海盗停航。一停航,他们的注意 力也就集中在吃喝玩乐,以及监督修船之上。谁也无暇去搭理一个黄皮肤c瘦得像纸的奴隶。 安排完离肠的酒菜,黄泉想去乌山村瞧瞧。瞧瞧那船“修”得怎样?武器造得如何?——当然,还有阿瑶的近况。 这一个月,他专心修炼,未曾分心。可当他突破成‘行者’后,第一时间想起的人,竟然是阿瑶。黄泉也纳闷:为何自己不念着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也不是急着向海伯c小南和刘公公他们报喜?而是想要告诉阿瑶呢? 黄泉自问是个有良心的人,可他如何也参不透其中缘由。难道,他仅仅是想在‘阿瑶’面前证明自己?还是有其他原因?谁也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他只想和阿瑶分享自己的喜悦,也想分享阿瑶的喜悦,无需理由。 当夜,他便去了。 今夜天虽朦胧,但却掩不住中秋时节洁白如濯的皓月。 黄泉一路沿着沙滩前行,若有所思中秋,本是‘东玄世界’部分国家的团圆佳节。可他已经三年没团圆了,应该说是这辈子他也没法再团圆了。 这,都要拜‘摩来国’的畜生恶贼所赐!如今,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报那家国之仇,为奴之恨!就一路这么思量着,直至乌山村口,才听见有人喊他。 “黄泉哥哥,黄泉哥哥”这颤巍巍的声音,一听便是小南。 黄泉恍然回神,顺着声找到躲在树后的小子。只见,他怀里捧着一个大包裹,烫乎乎的,似乎还从缝隙里透出了阵阵甘甜的香气。 “小南,这是啥?” “烤番薯!” “哇,烤番薯?是送给哥哥吃的?” 小南脸颊一红,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 黄泉朗声轻笑,道:“哈哈,黄大哥和你闹着玩的。怎么?有事找我?” 小南点头道:“嗯是的黄泉哥哥。今天是八月半,我想我想送点烤番薯给我娘去吃。你,你能带我去找我娘吗?” 黄泉一怔,随即眼波忧愁,不置可否。因为他知道,小南的娘亲究竟被关在什么样的‘鬼地方’,也知道那‘鬼地方’有多么危险c多么肮脏。当然,他更知道自己是绝不能带小南同去。 ‘小南只是个孩子,承受不起那场面的’ 黄泉想罢,便斩钉截铁道:“不行,这不可以。那地方太危险了,黄大哥不能带你去!” 小南急了,急得边跺着脚边问:“为什么为什么啊?黄泉哥哥,你不是说知道我娘她们被关在哪吗?难道你是骗我的?!” “不!我不会对你撒谎,黄大哥的确是知道她们身在何处”黄泉欲要轻抚小南的脑袋,却被后者抖开。无奈之下,他只得叹了口气又说,“唉,要不这样吧?这‘烤番薯’哥哥替你去送,你你就别跟着去了,成不?” “我不依!我要见我娘!” “我也不依,我也要见我娘啊!见不着,我今天就不睡觉咯!” “人家想死娘亲了!不让人家见娘亲,人家就就吃番薯噎死自己!” 谁也没想到,从树丛里又钻出好多小鬼头。黄泉认得他们,他们都是乌山村的孩子——都是娘被抓走的孩子。 “绝对不行!我一个人去已然很危险了倘若是你们都去,岂不是羊入虎口?”黄泉心意已决的事情,那是很难改变的。任凭这群孩子如何哭闹,他也绝口不答应。 可这次偏偏改变了——因为,她来了。 “孩子们,姐姐带你们去找娘。” 是阿瑶,她正踏着哗然退涨的潮汐,缓步走来。 小南等不及就跑了过去,边抹着泪珠子,边催问:“真的吗?阿瑶姐姐,你真的要带我们去找娘?” 阿瑶莞尔一笑,如是夜下宝月现光。她道:“姐姐从不骗人,说带你们去,便带你们去。即使再危险c再可怕,姐姐也带你们去!” “可是——”小南皱起眉头,回望一脸肃然的黄泉,“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被关在哪里整个乌山村,也只有黄大哥他一个人知道。可他” “这不打紧的。”阿瑶带着温和的语气,揶揄道,“姐姐自有办法找到,不须劳烦某些贵人大驾的。” 言罢,阿瑶便闭上双眸,提起灵气向四周投射疏散,感知周遭一切。这便是灵识——即是修行者必不可缺的感知本领,且灵能越强者,灵识网越大c越精准。 “大致,是在这个方位” 黄泉吃得一惊,因为阿瑶手指的方向,的确就是囚禁乌山村妇女的山窟。 小南破涕为笑,高兴得手舞足蹈道:“那里我认得,是乌山的后山矿洞!我爹曾经带我去过那里打野山兔的,我记得怎么走!” “嗯,那就劳烦你引路了,小 南。”阿瑶点头,微微笑道,“只要你带姐姐到那附近,姐姐就能感知出具体方位,让你们见到娘亲,好吗?” “好哦,阿瑶姐姐万岁!” “阿瑶姐姐最好了,比黄泉哥哥好上千倍c万倍,不,万倍还不止!” 小鬼头们欢呼雀跃,黄泉则愁眉不展。“阿瑶,你别胡来好吗?你这是把他们的性命当儿戏!”这是黄泉这辈子第一次对阿瑶大声呵斥。 可一喝完,他就后悔了。如果世间有后悔药,即使代价是一条胳膊只腿,他也舍得去换。但出乎意料的是:阿瑶并没生气,应该说是连正脸都没朝黄泉瞧上一眼。 她只在擦身之际,淡淡说了一句:“你,是个懦夫。”并配以了一种令人极为不舒适的冷漠斜目。这种眼神,就好似是在看一个太监个没有男子气概的假汉子! 懦夫?!阿瑶这淡淡一句,却深深地烙在了黄泉的心窝子底 第010章 蒙戈地牢 男人什么最重要?尊严最重要。 不要尊严的男人,便不是人。黄泉当然是人,是个男人!更是血气方刚的爷们! 哪有爷们让女人c孩子涉险,自己当缩头乌龟的道理?所以,黄泉就毫不犹豫地跟着阿瑶他们去了。 乌山窑洞,曾是黑曜矿洞。 过去,乌山村的男人们时常要去那儿的矿洞开采,因而辟出了这条泥路。 这路本是挺好走的,可自从五年前,蒙戈人把岛上的青壮年全都赶尽杀绝后,就没人捉草修路了。以至,如今是坑坑洼洼c泥泞不堪,好像是没人敢走的荒坟野路一般。 荒坟野路,就算是给大人走那也得瞻前顾后c心里发颤,更别提这些还没半人高的孩子了。他们就算是躲在了黄泉和阿瑶之间,还是两步一颤c三步一小停。不过所幸的是:这半个多时辰的路上没遇到魔兽,一路平安。 小南性子急,催道:“阿瑶姐姐,咱们已经到了矿洞附近,你赶紧找一下我娘在哪儿吧?” “好,姐姐再寻一下。”——没等阿瑶闭上眼,黄泉就抢道:“不必动用灵识了,那样太耗费灵力。他们的娘亲就在二号矿洞的深处。” 黄泉虽不懂得铺张灵识,但他在‘魔之森’见离肠使过。他知道施展一次大范围的灵识,得消耗大量的灵气。再者阿瑶重伤未愈,他是更不忍心她强开灵识。 阿瑶虽不搭理黄泉,但也不展开灵识,她只朝着黄泉所指一望道:“孩子们,姐姐先进去探探虚实,很快回来。你们,都乖一些躲在这里罢?” 孩子们纷纷点头。 黄泉眉间一挤,道:“这矿洞我熟悉,我陪你一起去。” “不。”阿瑶重归冷漠道,“夜里恐有魔兽出没,你要留在这儿保护孩子们!” 她的确说得在理,让人辩无可辩,唯有答应。于是乎,黄泉只得目送她那婀娜的身姿,没入混沌漆黑的洞里 一篇文,一盏茶转眼,小南怀里的烤番薯已凉了。 周围的小屁孩们无不上窜下跳,伸长了脖子在洞口张望。黄泉却很沉得住气,他心里虽也十分担心阿瑶,但他依然安静地躺在路旁的斜坡上仰望星空,瞭望月色。 那片刻,一切都很宁静忽尔,林子里簌簌作响,是起风了!紧接着,西首小路又传来了十余道脚步声。这脚步声很沉重,深深陷入了烂泥里,发出吱哇的怪声——应该是蒙戈人! “嘘——!” 黄泉让所有孩子都安静,躲在树丛后头,静观其变。 蒙戈人甲:“这仨妞真没劲,都和死人似的早就该拿来换了!” 蒙戈人乙:“是啊,看她们要死不活的模样,我都恨不得把她脑袋给剁下来!” 蒙戈人丙:“这可不成!这些乌山村的女人可都是‘蛞蝓六爷’的心肝宝贝,你就不怕他把你撕成两半?你想想,每回去窑子换女人,他那对大招子就恶狠狠地死盯着咱们,还咬牙切齿的!感觉恨不得要把我们的骨头都嚼碎嘞!” 蒙戈人甲:“他奶奶的,老子想起来了!上回九头雕的心腹,剁下一个妞的胳臂作纪念,后来就被‘蛞蝓六爷’开膛破肚,肠子流得满地,眼珠子都被挖下来了。九头雕那叫一个气啊!可他又不敢轻易得罪那‘蛞蝓老六’” 蒙戈人丙:“那可不是,‘蛞蝓老六’可是‘白狮船长’的亲弟弟,谁敢动他?再说了,六爷这块头除了白狮船长,还有谁能动得了他?” 这几个蒙戈人口中的‘蛞蝓六爷’,便是蒙戈首领的亲弟弟。 他因为不爱出海,就只得做这窑洞的典狱长,看守被关押在此处的乌山村女人,以及一些不听话的蒙戈人。 这群蒙戈海盗很快就路过了黄泉的面前,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三个女人。只不过,这三个女人并不是走着路的,她们一个被扛在肩上个抱在腰间,还有一个被死死揪住头发,在泥地里拖行。 她们,看起来已经不成人形了,就好像是一具具被掘墓人拖到墓地c预备挖坑下葬的死尸一般。更让人心疼的是:这三个女人还都戴着特制的精铁口罩,以防咬舌自尽——她们,是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女人,也许真有第六感罢? 那被扛在肩上的褐发女子抬眼往这瞧来,她明明只能看见茂密的树丛和一团黢黑,可她仍不断往这儿看。 “妈”小南喊了出声! 黄泉心脏一记咯噔,忙捂住他的嘴! 蒙戈人警觉地四处张望,喊道:“是谁?!” 褐发女人忽然“哇”地大叫一声,就像是中了邪般乱扭起来。 蒙戈人甲道:“原来是这妞发的声音呐?看来,她是意犹未尽啊嘿嘿!” 蒙戈人丙道:“不对,你别胡说八道!这声音是从那片树丛里传来的!” 褐发女人显然是听出小南的呼喊,欲为其掩护。可她骗得了其他蒙戈人,却骗不了扛她的蒙戈人。只见,这蒙戈人冲树丛看了片刻,便迈开步子缓缓逼近。 所有的孩子都捂住了自己的嘴,屏住呼吸。黄泉则紧锁眉头,做着最坏打算:‘十一个蒙戈人,我先得下狠手宰掉两个带家伙的,再利用他们的兵器干掉几个较瘦弱的那强壮的几个,就留到最后再对付!’ 任凭那褐发女人如何捶打那蒙戈人,那蒙戈人仍旧不为所动,越靠越近。此刻,黄泉都能感到小南的身板在铮铮颤抖,因为那蒙戈人已经弯下腰,伸出了污秽肮脏的糙手 那手,距离黄泉的鼻尖仅有半寸!黄泉,也都已攒紧了拳头c汇集了灵气,预备殊死一搏!可谁也没料到,就在这当口,矿洞里突然传来巨响:“嘭——”炸响声中,那碎石与臭气一并随水潮飞溅而出! “窑洞漏水了?还是有犯人造反?” “不清楚还寻思什么呢?咱们得赶紧去帮忙啊!” “你,留下来看住这三个女人!” 那几个蒙戈人粗鲁地丢下那三个女人,拔出腰间的刀剑斧头就往里冲,是只留下了一个最瘦弱的蒙戈人守在洞外。 这群冲进洞内的蒙戈人头也没回,当然也没注意这留守之人是否答应——他答应了,只是他的嗓子眼还未动,一条干瘦的手臂就已架住了他的脖子。 黄泉的手臂虽细,但他已踏入“行者”境界。肌肉c骨骼c内脏,乃至全身的每根汗毛都得到灵气的淬炼与升华。 “唔,唔噜!” 那蒙戈海盗的手臂,是足有黄泉的五根那般粗。可纵使他双手一齐猛然使劲,也还是掰不开黄泉的手。 “你罪孽深重,速速成鬼去罢”只见黄泉一咬牙,咔哒一扭!这蒙戈海盗的脖子便是一歪,如稀粥烂泥般瘫倒在地。 黄泉望着自己的双手,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从前要杀一个蒙戈海盗,必须动用“寸拳”才行。而到达“行者”的境界后,是只需随手一卸。这就好比是一个孩子需要使尽全力才能劈柴,而一个成人则老练轻松得多。 他嘴角微扬,捏紧拳头,骨头咯咯作响。如今,他有自信现在能打出千斤力量! “娘!” 黄泉正自惊叹修灵者强横的实力,殊不知小南早已嚎啕大哭,扑在母亲怀中。 “小南”褐发女人死尸般憔悴的脸孔重现生气,眸中也颤动起了冉冉的眼波。她,似是有千言万语难以开口 “大娘,我得进窑洞去救人,请您看好这些孩子们!”“嗯,你c你多加小心” 黄泉,已无心再言。他的心,早就系在了阿瑶的身上。只见他拜托完褐发女子后,也不听后者还嘱咐了些什么?只三步并两步,如同发了疯的蛮牛那般冲进了窑洞 窑洞是昏暗少光的。 里头本有挂壁火把照亮甬道,可经过方才激流的冲刷,大部分是已落水熄灭。 黄泉抄起一根还炀着的火把,脚下加劲,涉水往里疾走。没走多久,里面的空间就开阔了起来。开阔的空间,本应该让空气清新一些的可如今,他的鼻腔内却愈加充斥起蒙戈人身上独有的恶臭。 ‘这里,应该是主矿洞罢?’迎面是个分成了好几层的大矿洞,每层的矿洞都被焊上了铁栏,做成牢房隔间。这三年里,黄泉从没有机会独自摸索到这儿过,他眯起眼睛向上瞧二层c三层,里面被关押的似乎全是乌山村的女人! 这些女人,都趴在牢笼前往同一个方向张望。但令人费解的是:她们并没有望向黄泉这里,而是这矿洞的更深之处。 矿洞地牢的深处,水流逐渐平缓了下来。 一些蒙戈人的尸体慢慢浮起,大多手足脱臼c胸骨迸裂。而牢房内的铁栏c铁链和刑具也似是被奇凶猛的大水冲弯扯断,扭曲变形。 “你,你是谁?居然胆敢擅闯咱们蒙戈人的地牢?!” “快说!否则老子就剁下你的脑袋,泡在酒里当药引!” 只见,十来个凶神恶煞的蒙戈壮汉正围拢着一位女子,口中骂骂咧咧,手里刀斧嚯嚯。可这女子却淡然地像是庙里供着的仙女一般,冷而威仪。她,正是阿瑶。 阿瑶都不想和这些畜生淫棍们多费口舌,只见她右手比出诀法,轻轻一挥——她足下的水波便即飒飒扬起,如长鞭一般破空甩去! 刷!第一个讲话的蒙戈人飞出数丈,撞断一根石柱才止住。刷!又 是一鞭,第二个讲话的蒙戈人撞歪了道铁栏,脑浆迸裂而死。 蒙戈人虽骁勇善战,可打从娘胎起就从没见几个修灵者,更不说是如此强横的修行者!故而,他们半晌只你瞧我c我看你,不知谁该带头冲锋? “臭娘们!看老子活劈了你!”一个不怕死的蒙戈人大喝得声,抡斧劈来! 簌簌!阿瑶正面有道水壁窜起,挡住来势。旋即,她诀法再变,左右又有两道水鞭缠住这蒙戈人的脑袋,并在半空之中活活绞死了他。 “这这女人不是人,是妖怪啊!” “蛞蝓大人,蛞蝓大人!您再不出手,小的们都要死在这娘们手里嘞!” 蒙戈人习惯了欺软怕硬c恃强凌弱。如今真遇到了厉害的角色他们愣是被吓得手软,连武器都纷然跌落水中。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抱起脑袋,朝着个阴暗角落不断地叩首哀求c痛苦嚎叫。 不难看出,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蒙戈人。因为他个头很大,就算他负隅缩着,也比普通的蒙戈人大上一倍。可奇怪的是:他空有大个子,却像个走投无路的战俘,双手紧抱住头,无助地不断战抖。 “老六,老六怕海水蛞蝓,蛞蝓怕海水!”他那如洪钟般的嗓音,只反复讲着这两句话。就像是一个疯子不,他就是疯子! 阿瑶身形一晃,眼冒金星。 心中想到:‘我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得速战速决。’ “水灵诀——水莲花!”她双手一变,转换起“丑c乙c辰”三道诀法。旋即,只见其周身劲风作作,并嗡嗡闪烁起了蓝芒! 水里隐约冒起细细水泡很快越来愈多,越来愈急! 登隆隆——转息之间,一圈激流自阿瑶四周急速喷涌而出,气势汹涌! 宛如一朵莲花,瞬间在矿洞内绽放开来。层叠的波涛如花瓣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强过一浪!那十来个蒙戈人哭嚎着c尖叫着,但也丝毫阻止不了他们必死的下场。 十个人,一瞬间干掉九个。还有个奄奄一息,随着水波飘到蛞蝓老六身边。蛞蝓老六则兀自蜷缩着身子,颤巍巍地讲着疯话:“哥哥要逼我出海老六不去,老六怕咸的水!哥哥就喊老六是蛞蝓,是鼻涕虫!” 那奄奄一息的蒙戈人还想活,他知道只有‘蛞蝓老六’能救自己。他苦苦哀求道:“蛞蛞蝓大人,这是淡水,不是海水它不咸,没味道的!不信,您自个儿尝尝呢?” “真的吗?” “千真千真万确!” 蛞蝓老六用他那巨大的食指沾了沾水,鼓起勇气舔了一口倏然,他的身子不再颤了! 呵呵呵呵啊啊啊——!!他笑了,且笑得癫狂c笑得发痴!那洪钟般的笑声,简直能震得人头晕目眩c心头乱麻! “蛞蛞蝓大人,您想您想干嘛?!” “你骗蛞蝓,你骗老六!”蛞蝓老六捏住了那蒙戈人的脑袋,病态地道,“这水明明是甜的!”蛞蝓老六眼珠一瞪,催劲一捏——咔擦!那奄奄一息的蒙戈人便脑浆崩裂而死! 蛞蝓老六逐个吮吸指尖,将血浆舔了个干净。随后,他又癫狂地疯笑,笑到整个身子都不住地抽搐晃动,“甜的,腥的味道不错哟?蛞蝓c蛞蝓我最喜欢甜味的女人喇嘻嘻啊啊——!!” 第011章 神秘囚徒 蛞蝓老六边笑着,边站起了身 刷喇喇!剔透的水珠流过他块状的筋肉,再滴到水里,撞击着他可怖的巨硕倒影。 他足有两丈多高,皮肤灰而粗糙,就像一座青岗大石雕。唯一可以证明他是活物的,便是那对活络的眼珠子。 这对眼珠子虽沽溜沽溜地转着,但眼神颇为古怪。它说不上是“色”,而更像是一种病态的“恶欢喜”。就如同有些人喜欢猫狗,但却总会咬住下嘴唇,去欺负c弄耸它们一般。他,就拿这种眼神盯着阿瑶,仿佛想把这个女人剥光了,再好生收藏起来。 蛞蝓老六伸出粘稠的舌头,道:“蛞蝓喜欢发甜的女人,蛞蝓好想舔舔你,唧唧” 阿瑶目光如炬,啐道:“恶心,别靠近我!”旋即她玉掌一翻,水里倏然伸出两条水鞭! 刷刷!啪啪!这每一鞭凌空抽去,都带着狠风啸啸!抽得蛞蝓老六那灰里发白的皮肉都见血绽开,脖颈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嘻嘻嘻哈哈!真舒服真舒服啊!” 蛞蝓老六双掌扶住脑袋,咔擦一声便将脖子硬掰回正,随之又尖笑道:“嘻嘻嘻嘻小娘子,我来咯?”带着长啸,他狠命冲刺而来! “滚开!”阿瑶向后退得一步,再唤起水鞭,不断抽击那老六。顷刻之间,就在他身上划了十七八道血口子! “小娘子,真泼辣!嘻嘻!”可这蛞蝓老六越是见血,就越兴奋,兴奋得是连两只眼珠子都布满了血丝,“我来了我来了我来啦嗷——!!” 阿瑶虽吃了那两颗阴阳灵果,灵气补足大半,但伤势始终未痊愈。如今她强行催动灵诀,已是脸白如纸c掌寒似秋水,嘴角也荫下了一道朱红血痕。“可恶”她眉心遽然紧皱,瞧着那蛞蝓老六翻卷的舌尖,似是快要能舔到自己的脸颊了! “别碰她!” 喊声未到,拳已先至! 夹杂有大量灵气的拳头,已深深嵌入蛞蝓老六的面孔,硬是将他半人多高的大脑袋打得扭扭转到背面。 噗通!蛞蝓老六重重地跪在水中,整个躯干和脑袋向天仰起,一动不动。而黄泉的背影,正自站在他的跟前,回望那美如仙家妙笔的绝色少女——阿瑶。 “是你?” “是我。” “孩子们呢?” “有人看着。” 黄泉见阿瑶嘴唇发白,身形摇晃,肩部至前胸皆有殷红隐隐,不禁眸生怜惜道:“阿瑶,咱们赶紧逃罢?再过一会儿,定有大批蒙戈狗贼前来增援!” “不” “为什么?” “我c我得把孩子们的娘亲救走” 黄泉望着二层c三层矿洞内的女人们。她们并没有‘苦苦哀求’,而是抱有静观其变的态度。或许她们早已麻木c早已淡薄,一切对她们而言,仿佛都不再重要了。包括“活着”也是。 “不行!”黄泉决绝道。 “为什么?”这次轮到阿瑶问。 “会影响全盘计划!”黄泉虽有心相助,但却绝对不能这么做。 他郑重其事道:“我们现在救她们,的确是易如反掌。但如若救了她们,又能将她们这百来号人安置在哪?是送到‘魔之森’里喂魔兽?还是藏在乌山村里,等蒙戈人找到后屠杀全村?” “这”阿瑶细思也是,便问,“那你说如何是好?难不成还任由蒙戈狗贼作威作福,再欺凌这些可怜的女人?” “不,我铁定会救出所有被掳的妇女!而且”黄泉目光炯炯,道,“我们早已定下计划,干掉所有蒙戈人的全盘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阿瑶秀眉一聚,追问道,“你倒是说来听听看!别到时候是杆子‘银样镴枪头’,中听不中用” “好,我这就告诉你!”黄泉故意朗声说道,好让矿洞内的所有的人听见,“今天是‘八月十五’。到‘九月十日’,也就是海盗船修好c可以出航的日子,我在‘南宫商会’的同盟友军将会”就在阿瑶和所有的女囚都聚精会神听时——有一个人,倏然出言喝断了他! “欸!这位兄弟,计划按照实行就可以,无需说出来!” 这道声音年轻,却很稳重,就像是少年的雄狮一般阳刚有力。那声音又道:“免得,是被某些装死的家伙听见c走露风声,误了全盘大计” “装死的家伙?” “嗯,鼻涕虫是死是活,兄弟你分得清吗?” 难道蛞蝓老六在装死?!黄泉猛地转头一望,只见那蛞蝓老六 还倒在原地,没动。可正当黄泉刚松了口气时,他只觉得自己重心一歪,整个人颠倒了过来! 蛞蝓老六嘎然道:“你这臭狮子,真让人讨厌吶!蛞蝓正听到有趣的部分” 那雄狮之声大笑道:“哈?觉得我讨厌?那就把我放出来,杀掉我啊?” 蛞蝓老六奸猾地道:“不不不蛞蝓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啧啧啧!” 说罢,他身上的筋肉来回蠕动数次,挤得脑袋咔擦归位。一正位,他的浑身便像是打通了脉络一般,冒起了肉眼可见的灵气。灵气漩涡之中,只听其嗤笑着道:“我呢还是喜欢和小黄狗c甜女人玩儿,嘻嘻啊啊!” 黄泉一怔,大叫:“你,你居然是修灵者?!” 蛞蝓老六倒拎着黄泉,边晃边道:“嗯?蛞蝓为什么不能是修灵者呢?老六啊,不单是修灵者,而且还踏入到了‘地阶行者’哟!” 黄泉倒吊在半空中,无论如何扭动身躯c冲撞击打,对蛞蝓老六始终效果不佳。他只连声骂道:“可恶,你这臭鼻涕虫!赶快放开我!”这便是差距——便是同属是下阶位的“地阶行者”,因由身体天赋的巨大差异,从而导致的强弱悬殊。 “看鞭!” 就在此时,阿瑶轻喝一声,水鞭如疾风迅雷般瞬间缠住了蛞蝓老六的手! 旋即,她又隔空一拽!蛞蝓老六的手掌便脆响脱臼,顺势松开。而黄泉则在脱身后立马双掌撑地,聚集灵气于足底,再狠狠踹向了蛞蝓老六腹部。 “吃我一脚!”这一脚,势大力沉,仿佛将他多年来对蒙戈海盗的积怨都一并踢出。甚至,连他自己都得凌空后翻c再借力退了好几步,方才收势稳住。 黄泉再度直起身子,攒起拳头,拳骨咔咔作响。他面露凶煞,阴狠狠地道:“你,本来是能活着见到明日朝阳的但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再有没有这个机会了!”喝罢,他双拳生灵,登步冲向那蛞蝓老六! 砰砰嗙嗙!蛞蝓老六单手虽被水鞭所缚,但他以自身的蛮力和体格,竟连续格挡了黄泉的十来手的杀招。以至两人相斗数十回合下来,居然是谁都不落下风! 见此,黄泉心中也不禁啐道:‘这蒙戈人的身体天赋,果真比我这东玄倒数第二可好太多了!若是如此纠缠下去,只怕要坏了大事啊’ 黄泉殊不知,这蛞蝓老六并非是普通的蒙戈人,而是蒙戈巨人。无论是体型c速度c力量,乃至灵力都不是普通蒙戈人能够比拟的。因而单论身体天赋,他们之间又何止差了一个档次? 很快,阿瑶的水鞭就松懈了下来。 “去死吧,黄狗!”蛞蝓老六一挣脱水鞭便双手齐上,一时间压制得黄泉手足无措,直步步退向矿洞内幽暗的角落! 重拳捶来,眼看退不可退,黄泉侧身一滚,险险避开。呛啷啷!那奇大之力愣是硬生生砸在盆口粗的铁柱上,令其长震不止。 蛞蝓老六似是气急败坏,不断地挥舞着拳头c不断咧嘴吼道:“黄狗!哇呀呀!!蛞蝓今天一定要扭断你的狗脖子,再嚼碎你的骨头c吃光你浑身的肉喇!” 就在当下——“你要他死,我偏要你死” 那道年轻又沉稳的声音,从铁柱后传来:“吼啊啊——”此声犹如兽王咆哮,震彻地极! 唰喇!漆黑之中,陡然窜出一根手臂!那手臂带着毛,粗而结实,且其指尖上刀锋般的爪子很轻松地便抠进了蛞蝓的皮肉里。 蛞蝓老六面露惧色,想要挣脱,却又被另外一副结实的爪子勾住!再出现的是一张脸:一张不知是人的脸,还是狮子的脸?!因为他有着狮子的轮廓c利齿c鬃毛,却又有着一对干净的眼睛。 这对眼睛虽然干净,但绝不懦弱。相反,会令人望而生畏!那人龇牙问道:“小兄弟,你知道‘蒙戈巨人’唯一的弱点是在哪里吗?” 黄泉冲着那囚犯望得片刻,连连摇头道:“不知道,请阁下明示!” 那人道:“你瞧这个畜生的浑身上下是哪里的防护最强呢?” 蛞蝓老六一怔,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满头盗汗。 心脏! ——就是他的心脏! 他浑身上下大部分裸露在外,就算下身的重要器官也只是用皮革包裹。唯独心脏部位,是有块铁皮护甲保护! “蛞蝓蛞蝓知错了!铁狮子大爷,蛞蝓不想死——” “哼!你不想死,就不用死了吗?”铁狮子厉声喝道,“老子的弟兄们个个都不想死,你们两个畜生东西又何曾给他们留过活路?!” 铁狮子手臂青筋暴起,锋利的锐爪硬是将蛞蝓老六的双臂掰开。他喝道:“小兄弟,他们‘蒙戈巨人’的弱点,就是这颗心脏!” 眼睛,是心灵的 门户。因为那双干净的眼睛,黄泉就相信铁狮子。他也相信:男人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建立深厚的友谊!只见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将那‘护胸铁甲’一把扯下 扑通c扑通! 蛞蝓老六的心脏出奇的大,大得在前胸凸起了个肉瘤。 “蛞蝓老六,看拳!” “啊,不要,蛞蛞蝓不要啊——!!” 任凭蛞蝓老六如何使劲,始终挣脱不了那对铁爪。他只能瞧着漆黑一片的矿洞内,忽地亮起千百枚如同萤火虫般的青色光点,汇聚在黄泉收于腰际的拳头上。 那棱骨分明的拳头颤抖起来,并且嗡嗡作响!而黄泉的眼珠也霎时一烈,布起了稠密的憎恶异光,大喝道:“寸拳——!” 嗤! 如同一根钢锥刺入一枚鸡蛋!蛞蝓老六前胸的肉瘤子里,血浆如蛋清般一股股地涌出! 蛞蝓他脸颊边的神经不断抽搐着,眼珠子更是布满血丝c瞪得比拳头还大,简直就像要凌空弹飞出来!他边呕着血,边嗤笑道:“咯咯咯!黄黄狗我哥他,一定会杀” 他是想说“我哥一定会杀了你,替我报仇的!”。可他没能说完就断了气,千余斤的身子砰然倒地,溅起了数丈高的血水之花! 这矿洞地牢之内,寂静了很久。 直到那浑厚的嗓音,再度响起:“虽说是弱点,但要一记击穿这精铁般的胸肌c以及整颗大心脏,至少也得打出千斤力。迄今为止,我也只见过两个人有这种能耐少年,作为黄种人,你很不错了!” 黄泉一皱眉,听出言语中稍有挑衅之意,便冷冷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我。” “你?” “不错。” “你又是谁?” 铁狮子走到一束光下,那健硕无比,犹如魔兽的身躯一览无遗。可他那对眼睛仍旧还是干净的。 “我是谁?”铁狮子笑了,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笑容。仰望得头顶仅有的一星半点光亮,他淡淡启口道:“我是蒙戈人。” 第012章 合作计划 “你也是蒙戈人?” “没错,我是地道的蒙戈人。” 铁狮子瞥向蛞蝓的尸体,语气很硬:“我和‘蛞蝓老六’不同,他是杂种!” 黄泉一疑,问:“杂种?” 铁狮子肯定道:“对!他和他的哥哥,都是‘蒙戈人’与‘西漠巨人’所生的杂种!既不是蒙戈人,也不算巨人,只能叫‘蒙戈巨人’。” 黄泉瞧着那蛞蝓老六的偌大尸首,凝神一思道:“难怪了他们会要比普通蒙戈人高大c强壮许多,原来是交杂了其他族类” 铁狮子冷笑一声,道:“哼,不过就是因为他们有着这种残暴c强壮的血统,所以才留给他们这致命弱点——外凸的心脏。” 黄泉眼珠一转,便即通晓道:“我明白了。巨人族,想必身形巨大,那心脏自然也不会小。可蒙戈人的身材并没有巨人族这么高大,所以小身体配了大心脏那就成了弱点!” 铁狮子微微颔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道:“你很聪明,难怪年纪轻轻就吸收了阴阳二灵c五行之气,修炼成了万里挑一的‘行者’。” “你似乎很清楚修灵啊?” “没错,我懂修灵。” 黄泉盯着他看了片刻,才问:“你也是修灵者?” 铁狮子露出模棱两可的笑容,道:“我也不完全算是修灵者。” “他是‘兽灵行者’。” 阿瑶缓过口气,终是开口言道:“也就是修炼‘兽灵诀’的修行者。” 黄泉c铁狮子一听,均面露惊疑之色。黄泉疑的是:这‘兽灵行者’是什么?‘兽灵诀’又是什么?而铁狮子惊的则是:她怎会知道自己是‘兽灵行者’? 阿瑶眼望黄泉,见他满脸惑容,便解释道:“‘兽灵行者’与‘修灵者’的修炼精髓本同末异,皆是吸收灵气c炼化自身。但他们‘兽灵行者’更注重外体的身法与硬功夫,是以灵诀c灵力修炼为辅。这点,正和我们‘修灵者’恰恰相反。” 铁狮子一笑,啪啪地鼓起了掌,赞道:“这位姑娘可真不简单呐?非但自己灵能高强,还对世间诸般修炼法门都有所了解,果真是厉害得紧啊!” 阿瑶淡淡道:“过奖了,我只是碰巧在《东玄经·修炼百门》中见过‘兽灵诀’残篇。像你这样活生生的‘兽灵行者’,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东玄经》果真是‘东玄第一奇经’,连我族的秘传都记载得分毫不差’ 铁狮子暗自叹息,随又抱拳道:“我正是蒙戈秘传‘狮王诀’的第四十七代传人,也是蒙戈人四十七世的首领——铁狮子!” 黄泉闻之,不由得瞳孔一缩,向后退了半步。 “你,你是蒙戈人的首领?!”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那‘白狮船长’他——” 听到这个名字铁狮子就像耳朵被人用毒针扎了一记,是重拳一抡c捶得面前铁柱愣时呛啷作响。声势未收,他又尖牙一龇,似是恨不得撕下谁的肉那般愤道:“白狮和蛞蝓那就是一对畜生!不,是连畜生都不如的狗东西!” 黄泉本想带着阿瑶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可眼下他的脚底板好像是生牢在了地里,走不动了——因为,他想知道c也须得知道某些事情。他便问:“这对狗畜生对你做了些什么?”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铁狮子仰天长啸一声,又叹了口气,道,“三十年前,西漠巨人族向蒙戈族宣战,因为敌强我弱c兵力悬殊太大,我的故乡——‘钜石城’在三个月内就沦陷失守此后,巨人们便大举入侵,将我们蒙戈族人几乎屠杀殆尽!我的父亲,也就是时任的蒙戈领主,他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带着我的母亲c家眷旧部杀出重围,逃到港口,坐船出海。那时候,我才十岁” 他顿了顿,又说:“出海没多久,我婶婶就怀孕了。当时,我父亲本以为是船上的水兵所为,正欲恼羞成怒,可谁知道她却道出了‘孩子的父亲是巨人’这个惊天的秘密。” “他们是恋人?还是——”黄泉疑问道。 “这我不清楚。”铁狮子愤恨地道,“但让我吃惊的是,我父亲居然没舍得杀掉这两个孽种!如果当年宰了他们,也就一了百了!现在的‘蒙戈海盗’也不会如此凶恶c残暴了!” 巨人族的血统向来是残暴的c是无耻的c也是无可救药的。就算只继承了一半血统的“蒙戈巨人”,也规避不了这个源自血统而来的恶处。 “你的意思是,蒙戈海盗原本并不是如此凶残c嗜杀成性的? ”黄泉追问道。 “没错,这种残忍的杀戮全是他们两兄弟带动的!”铁狮子接着道,“在海上浪迹二十年后,我父亲郁郁而终,我母亲也跟着去世。领导蒙戈人的重任也就落在我肩上。那段时间,我无时不刻都在替每个蒙戈人的未来着想——譬如寻找新的领地c或者投靠渊海的哪一方势力?简直废寝忘食,以至于疏忽身边之人 就是这俩个畜生!居然乘我不备,将我父亲的忠心旧部统统杀净,再将我囚禁起来,抢班夺权!从此之后,蒙戈人就变成了屠杀机器c遭人唾弃的海盗恶贼!”说道此处,铁狮子义愤填膺,锋利的爪子抠得铁柱兹兹发响。 “他们,为何不杀你?” “哼,他们怎么不想杀我?”铁狮子道,“只是他们杀不了,也不能杀!” “什么意思?” 铁狮子哼了一声,道:“第一,因为我的‘狮王诀’威力不凡,他们那时未必能稳操胜券;第二,他们也想得到‘狮王诀’的修炼法门,而这修炼法门只有我知道!” 黄泉颔首应道:“原来如此啊” 铁狮子又道:“这白狮子还谎称:是我父亲嫌我愚鲁无能,将蒙戈首领之位传给他的。他为博取蒙戈族人信任,还刻意畜长胡须c头发,竟说自己练的是地道的‘狮王诀’!唉,无奈这帮蠢货们也都相信” “我明白了。”黄泉警惕地反问,“可就算是你和我一样,憎恨他们你又何必把所有的秘密,统统告诉我呢?” “说是‘莫名的信任’你相信吗?” “不信。” “说是‘关得久了,想找人说话’,你又信不信?” “也不信。” “那我刚才所说的所有经历,你” “这我信。”黄泉抢道。 “就是要你信我的经历,我才告诉你这么多!”铁狮子哈哈大笑,眼珠一瞪,道,“小兄弟,我要与你合作!” “合作?你权且说来听听。” “很简单,你只要答应我‘办三件事’,我就协助你杀掉白狮子c干掉他的旧部。并且,再给你个‘天大的好处’!” “‘事’是什么事?‘天大的好处’又是什么好处?” “附耳来听,这‘三件事’是‘好处’就是” 两人咬耳密谈黄泉听完,想得片刻便道:“公道,合理。这买卖我做了!” 铁狮子拍了拍前者的肩膀,笑道:“好,我信你!待事成之后,这‘好处’一定奉上!” 黄泉瞧着他的眼睛,见还是很干净透明,于是便道:“我也信你。” 说罢,两人便异口同声道:“一言为定!” 其实,铁狮子是‘不得不信’——他若是不信,就得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特制牢笼里,永世与孤独c寂寞作伴;而黄泉可以不信,但他选择相信。至于,他是如何判断的那可能是铁狮子的一个眼神?或是一种气质?还是好男儿之间的英雄相惜?他自己也说不清。 “各位,多多珍重!” “好,望你马到成功!” 黄泉向铁狮子一抱拳,也顺道向此处关押的所有乌山村妇女道了别,鼓励他们再熬半个月,千万莫要丢了生存下去的希望。果然,女人们的眼底泛动起了久违的微微波光。 黄泉c阿瑶两人一先一后,窜出了地牢。 三名乌山村妇女和小鬼头们还在那儿等着,分享着早已凉掉的烤番薯。虽然口感不如热乎的时候好吃,但他们此刻却都笑靥盈盈,就连那没有见到母亲的孩子也格外欢喜。 虽然不舍,但为了顾全大局,三名妇女只得再回到那不见天日的矿洞之中。褐发女子临走只留下了一个吻,深深烙在小南的额头上,并嘱咐他听一定要听黄泉的话c千万莫要调皮。 阿瑶似乎也理解了黄泉的做法,以及乌山村妇女的选择——要忍,成大事者必要会忍,要卧薪尝胆。黄泉在忍,刘公公在忍。海伯c小南c铁狮子和所有被压迫的人都在忍!他们,必须都再多忍上一忍! 阿瑶默然道:“你们陆上的人,可真沉得住气。无论是复仇c抉择c还是面对寂寞” 果真,她不是陆上的人!——黄泉心里其实早有猜测,可她这冷不丁的一番话,还真是让这聪明的年轻人怔住了半晌。 阿瑶道:“怎么,你很吃惊?” 黄泉摇了摇头,道:“不,并没有。近几个月暴雨不断,来往也没遇难的商船能冲到岛上来的,除了本就在海里的人,还能有谁?” “那你猜我是什么人?” “水族,或是鱼人我猜你是条美人鱼!” 阿瑶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笑。虽是浅浅一笑,但黄泉的心头 却像是抹了蜜那般,甜腻无比。他连忙抓紧机会追问:“阿瑶,我猜的是对?还是错?” 阿瑶明眸一扬,盯着黄泉,问道:“你,真想知道我的身份?” 黄泉顿了片刻,笑道:“我,不想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必知道。” “万一我是海里的海兽呢?会吃人呢?” “你不会的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会相信!” 黄泉的双眸,已固执得无可救药;而阿瑶的眼神,则逐渐变得柔和,甚至有丝温柔。 黄泉就是个人。 还是个有血性c更有个性的男人。 这种人通常会意气用事,但这绝不代表他们没脑子。但也正因为黄泉是这种人,所以才有人愿意信他c愿意帮他c毫不吝啬地喜欢他! 第013章 白狮船长 一行海鸥带着嘶鸣,掠过金阳。 它们寻着海风携来的血腥气越飞愈低,最后纷然降落在沙滩上,围聚那‘蛞蝓老六’的尸首争相啄食。 忽而,海风停了,天也暗了因为有一道巨大的人影矗立在后,挡住海风,遮掉阳光。这人影突施撒手,老辣地一抓!一只海鸥,就被其死死捏在了指间。 他的手很快,但他的嘴更快。快到海鸥还未挣扎,就被啃掉了大半只身子!而更可怕的是——那群啄食腐肉的海鸥,居然没有一只发现背后有头庞然大物的! “白狮子大人,白狮子大人!” 有个蒙戈海盗从乌山村里冲了出来——刷啦啦!一瞬间,海鸥皆惊啼着飞向云间。 那蒙戈海盗先是一愣,旋即跪地禀道:“报告船长,小的们挨家挨户都搜查了一遍,没发现有‘神秘修灵者’的踪迹!” 白狮子嘴里砸吧一声,将海鸥还在抽搐的脚爪吐出,沉声问道:“你,确定吗?”他的嗓音,如同是在万丈峡谷里的回声,气势恢弘,令人胆寒。 那蒙戈人不敢抬头直视他,只颤巍道:“千千真万确!” 白狮子哼哼一笑,旋即转身面向金阳,露出惨白渗人c布满刀疤的容貌。他的嘴大而肥厚,牙齿尖利如刃,嘴角还沾染着海鸥的鲜血与羽毛,模样与茹毛饮血的山间野兽无异。 “蛞蝓他是‘修灵者’。能干掉他的绝对也是一个‘修灵者’,甚至是两个”白狮子瞳孔微缩,边扫视着跪在面前的乌山村民们,边平静地问道,“你们知道,这昨晚死在矿洞里的人,是谁吗?” 没人回答,也没人抬头,甚至连气都没人敢喘一口。 “老子在问话,难道就没人回答吗?”白狮子这话虽问得平静可他眼锐如锥,直刺人心!就连站在两侧的‘蒙戈看守’都背脊发凉c手心冒汗! “海伯,你知道吗?” 海伯作为村长,跪在正中,自是被第一个问到。 不过,他起先非但没敢抬头回答,脑袋是较之前头垂得更低了,几乎埋进了沙子里。 思量了许久,他才畏缩地道:“回c回白狮大人,如果老夫没看错的话,这不幸罹难的应该是蛞蝓大人吧?” “那你知道,这蛞蝓和我的关系吧?” “嗯,老夫知道蛞蝓大人他他是‘白狮大人’您的同胞弟弟。” “哇啊啊——!!”还没回话,这白狮子便即咆哮了一声,冲将过来!他的速度奇快,没眨过眼,就蹲在了海伯的跟前,怒目死瞪着后者! 飒喇喇! 此刻,一路的沙粒才慢了半拍,登时飞扬四溅! 亲眼目睹这种场面那无论是跪倒的乌山村民,还是持械警备的蒙戈守卫,是无不面孔惨白c大惊失色!他们就如被吓到的小猫小狗,有的腿软瘫倒c有的手抖弃械c还有的就如同海伯一般,心脏突突乱跳,登时昏厥了过去! “海伯,海伯!”小南见状,立马上前扶住海伯,替他舒背缓气。 这可惊呆了所有人,包括白狮子!要知道,光是白狮子的一个脑袋那就要比小南整个身子还大一圈啊?这小子怎会有这么肥的胆子冲上前呢?其中,一定有问题。 “小鬼,你不怕我?”白狮子那对带毒的招子瞪向小南,问道。 “不,我不怕!”他回答时牙齿都硌到了舌头,说不怕自然是假的。 可反过来说,这又不算是假的,因为是有人给了他突破自我的勇气。这个人不是黄泉,不是阿瑶,更不会是海伯——这个人,就是他最爱的母亲! 小南摸了摸额头,母亲昨夜的吻还很温热。 白狮子哼哼一笑,凑近了这个小不点问:“很好,小鬼。那就换你来告诉我,是不是有修灵者在暗中帮助你们?” 小南的心脏已经跳得不能再快了。他的嘴唇,也已白得像是刷过了面糊一般,惨白c毫无血色。情急之下,他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一眼海伯的屋子,又很快收了回来道:“没,没有啊修灵者是什么意思啊?” 如此明显的一瞥,哪能逃过白狮子那对毒辣的双眸?只见,这毒辣的双眸直转向了一栋毫不起眼的破旧木屋,并传出了洪钟般的号令声:“哦,原来是藏在海老头的屋子里你们几个,给我把那栋屋子的里里外外再搜一遍!记住每一寸都别放过!” 三两个蒙戈人应声踹开门,又进了海伯的屋子搜寻,很快就有了结果。 “报——” “发现什么了?” “这里这里的地下有隔间!” 白狮子的两眼霎时发绿,猛地扑向屋子!只听嘭得一撞,门框都被整个撞裂! 那都快吓尿的蒙戈海贼颤巍巍地指向原本压在桌凳下的翻板,吞吞吐吐道:“白c白狮大人就是这儿有隔间!” 白狮子狂吼了两声,一把掀开翻板丢到窗外,并扑倒了下来看:只见,那地下密室暗得没有一丝光点,就算是修灵高手那历经锤炼的双目也只能瞧得漆黑一片。 “大人,我们这就去拿火把” “哇啊——!!”想到杀弟仇人就在底下,白狮子哪还能等?他猛然咆哮起来,拔出腰间的银亮长刀就是夸夸挥舞!不足弹指之间整栋屋子便怦然坍塌,是带着那三个蒙戈海盗一起成了废墟! 火辣的金光钻进道口,点亮了隔间。白狮子斜身一瞧——那大半个密室,都用于存放木质船模,唯独有个昏暗的角落安置了一张单人小床。 “什么人?!”他喝问一声,见无人回应,即刻一刀劈下,将整间密室砸穿!可让他吃惊的是,那小床之上别说修灵者了,就连个活物都没有。 噗嗤一记,小南难掩喜悦之情,笑出了声。 白狮子喘着粗气,怒不可遏道:“你你这臭小鬼敢耍老子?!” 小南咽了口唾沫,哼哧道:“哼,像你这种该死的坏家伙,骗你千次万次都不为过!” 此言说罢,半晌寂寥倏然,那白狮子的凶眸一现杀气,登步向那勇敢的孩子冲去!见得此状,所有村民无不退后避让,就连远在三丈开外的大副‘三臂毒手’c二副‘九头雕’都被吓退了半步。 白狮子刀比电快,刃风已在小南的额头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子!刀,眼看就要劈下可让人疑惑的是:它居然停了,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当时此刻,似乎谁都能听见小南急促的心跳和喘息之声。 白狮子的瞳孔稍稍放大了些,狞笑道:“老子不杀你,现在不杀你” 小南的额头上滋出无数颗冷汗,小脑袋里一片混沌空白。当然,即便他眼下有话能说,也已经唇齿难启c说不出口了。 白狮子卷出舌头,舔了舔小南嫩滑的俏脸,道:“那个‘修灵者’一定与你大有关联,留着你,兴许还有一点意想不到的作用”道完,他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九头雕抢在‘三臂毒手’之前,凑上去问:“老大,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些屋子通通拆光,看看底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村子里是绝对不会藏人的,那‘修灵者’没有这么傻”白狮子瞭望向山林,咯咯笑道,“派些人手去‘魔之森’里搜搜看,指不定会有蛛丝马迹。” “遵命!那这些乌山村民呢?是要统统”九头雕眼珠一瞪,比了记杀头的手刀。 “先不杀。”白狮子瞳孔紧缩,嗤道,“老子要一个个地好生‘招待’他们,听听他们葫芦里卖的究竟都是些是什么药!” 乌山溶洞,黄泉与阿瑶正自畅聊。 阿瑶道:“阿瑶失敬了,原来阁下是炎黄之国的太子啊?” 黄泉苦笑了两声,自嘲道:“嗨,看不出来吧?以我如今的衣着打扮活脱脱就是一个乞丐模样啊!哈哈哈!” “外表和打扮并不打紧。男儿贵在雄心壮志c广阔胸襟,这些远比外貌要紧得多!况且”烛光下,阿瑶凝望着黄泉,眼波流动,“况且你五官长得并不差,若是吃得胖些,倒是有几分帝王之相。” 这话听得受用,远比离肠c刘公公三年来所有的‘鼓励’和‘马屁’都管用。它就像是一捧炙热的炉中旺火,暖了黄泉的心,也晕红了他两侧的脸颊。 阿瑶见黄泉脸色奇异,眼睛看都不敢看自己,便蹙眉道:“怎么?我说错了?” 黄泉连忙摆手,羞得憨笑道:“不,不不我c我得谢谢姑娘你的鼓励” 见他这如猴儿屁股的腮帮子,阿瑶不禁手捂香唇,噗嗤轻笑。那对雪亮的杏眸,恍如暗夜中的明星般璀璨动人,直勾住了面前这个少年的灵与魂。 ‘她又笑了,如果她一直这么笑着,那该有多好呐?’黄泉呆望阿瑶久久,看得像是孩童般入迷。最后,他自己也不由得傻笑起来,笑得都楞了神。 迷蒙恍惚之间。 有道菲靡的声音萦绕在黄泉的耳边,轻问:“你是不是想让人家做你的皇后?” “哈?是啊!”黄泉激动地一回神,冲着阿瑶喊道。可阿瑶却一脸错愕地回望黄泉。 阿瑶玉手拂过脸颊,收于耳后,细声问:“黄公子,怎么了?我的脸上有沾东西吗?” 黄泉忙说:“不,没有。” 那靡靡之音再度传来:“嘤嘤人家想做你 的老婆嘛!来香一个啵?” 同样的计谋套路,黄泉可不会中第二次。他一猜便知是谁在其中捣鬼,啐道:“哼哼,大懒汉你少来作弄我了,快快现身罢!” “哟,你这臭小子还没完全鬼迷心窍嘛?有进步,有进步哈!”离肠嘎然大笑,从半块‘血玉灵玺’中飘然而出,幻化成了其本尊‘邋遢大叔’的形象。 黄泉见阿瑶突然警觉,便当即浅笑两声,介绍道:“啊,阿瑶,不必紧张。这位是算是我的授业恩师——离肠c离大师。”说罢,他又转向离肠介绍,“懒汉,这位” “我知道她是谁。”还没等黄泉想好如何介绍?那离肠大叔就挠了挠鼻梁,悠哉地道,“她呀不就是你未来的皇后嘛?哈哈哈!” 阿瑶一怔,粉白的脸颊忙扭转了过去。 黄泉更是胸中小鹿乱撞,脑子一股嗡嗡潮热。 他羞道:“别,别胡说!” 离肠搓着胡须道:“啊?本大师猜错了?” “嗯!”阿瑶抢道,“前辈你千万别误会,我和黄公子只是朋友。” 这话虽说得是实情,可黄泉听了心里就如是喝了陈年冰醋,又酸又凉。这一问后的气氛那是一度就像身处冰室地窖般,跌到了谷底,是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谁也不晓得怎么转过这话茬子——直到,有个第四个人来了。 “主子,主子啊!大事不妙啦!” 这第四个人嗓音尖细,一听便是刘公公。 黄泉问道;“刘公公,怎么?出什么事了?” 刘公公喘着粗气,将刚才‘乌山村’所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唉这一切,还真都如这懒人所料!”黄泉皱眉想来,不禁背后冷汗如雨,喃喃道,“所幸小南和海伯暂时并无性命之忧,否则我” “这一老一小的,能有什么事呐?”离肠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抢道,“他们又不是那个‘神秘修灵者’,就算杀了也只是称来没多少斤的瘦肉而已,都不够蒙戈人塞牙缝的。但若是让他们活着,兴许还能当作筹码来要挟咱们,你说对不对啊?” “嗯”黄泉颔首应道。 “蒙戈人呐,大多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可我想,他们的头子就算再傻也应该能想通这个道理才对!”离肠摇头晃脑,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还真别说,这离肠的脑袋瓜子灵得要命!若不是被‘血玉灵玺’所缚,随他去‘东玄世界’的诸子列国,那都是官拜军师宰相,运筹帷幄c决胜千里的大人物。 “啊,对了,主子!这是图巴让奴才带给您的‘宝贝’,还让我捎句话给您。”李公公忽从背后的包袱内掏出根蹄髈,张皇其事地跪呈给了黄泉。 “蹄髈?”黄泉一瞧自己瘦不拉几的模样,自嘲道,“难不成‘图巴兄弟’想让我吃好点c养胖些,能多长出几分‘帝王之相’?” 阿瑶一听,不由得又轻声笑了。 第014章 黑曜龙刺 爱拍马屁的官,不一定全是佞臣。 刘公公就是爱拍马屁,但又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太监。 他朝黄泉一拜,道:“主子您天生一脸的‘帝王之相’,又何须靠吃食来增添?” “此言差矣啊,刘大马屁!”离肠打量着黄泉的脸,啧道,“帝王之相,乃是‘日角龙颜,天地之表’,亦是‘奇骨贯顶,河目海口’,又或是‘龙筋凤骨,山背河臂’,这些黄老弟好像都没有啊?” “混账!”刘公公气得七孔升烟,一根手指都快戳进了离肠的太阳穴里。他仰天一拜,愤愤又道:“我家小主子,可是炎黄之国的嫡传太子!更是先帝爷金口谕令的第一百三十二代储君!就算外貌外貌平平无华,但身子里淌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子之血c真龙之血!” 真龙之血? 阿瑶的眸子霎然亮了,她瞥向黄泉,凝视许久。 黄泉则浅笑一声,摆手道:“是‘帝王之相’也罢,不是也罢,这又有何妨呢?我心里知道我是谁,是什么身份,该干什么事就成。你们二位也别为了我而打嘴仗了,呵呵。” 此言一出,阿瑶和离肠均被黄泉的气度所感染,心念皆动。而那刘公公更是胸中激昂,不禁又拍起马屁道:“你瞧瞧?你瞧瞧啊!这就是帝王的气度!” 对于马屁,黄泉早已习惯c是都听过算过。他只浅声一笑,问道:“刘公公,这块‘蹄髈’究竟算是哪门子宝贝?还有那‘图巴酋长’托你捎了什么话来?” “回主子,图巴他原话是这么讲的”刘公公再是一拜,才模仿着图巴的口吻道,“刘公公,这蹄髈是上回被宰的‘铁矛豪猪’的前蹄。经过图巴采的三种药草腌制,不光肉质鲜嫩,更有强筋健体的功效!” “三种草药腌制那岂不是得叫‘三花蹄髈’?”黄泉嗅了嗅蹄髈,点头笑道,“的确是有三种药草的清馨,还有猪肉的鲜香嗯!真是块上好的食材啊!” 刘公公朗声道:“三太子金口谕题,这蹄髈从今就得叫‘三花蹄髈’!” 黄泉直摇头苦笑,心里着实有些吃不消。他抱拳谢过,道:“呵呵,无论如何这都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改日我定要当面去向他道谢!” “主子,这宝贝还不止一件呐!” “啊?还有宝贝?” “是呐!您剥开蹄髈瞧瞧?” 黄泉翻过蹄髈,将肉剥开哈!谁也没想到,里头居然藏了一件兵器! 这件兵器通体漆黑,乌中透亮,且有錾刻的鳞纹c铸模的鹿角作装饰,整体瞧来就如一尊黑龙之首!而其背面,则绑有数条可以收缩的铁链,好似可以固定在脚腕c手腕之上。 “这材质应该是‘黑曜铁’吧?” “嗯,对!图巴他是这么讲的。” “那,这武器的名字叫什么?” “说是叫‘黑龙刺’” “这‘黑龙刺’的‘刺’在何处?”黄泉随意摆弄了几下‘黑龙刺’,却不得要领。 “这——”刘公公对于武器,那也是一头雾水。 离肠却眯着眼睛斜躺在大石块儿上,好似在看两只猴子表演杂技。只等得片刻后,他方才哀叹一声道:“傻小子呐,你为何不往这‘黑龙刺’里面注些灵气试试?” 黄泉一想,旋即闭上眼,便聚起体内澄清的灵气注入了那黑龙首倏然,那龙睛霎时间便冒起青光!紧接着噌地一记,龙嘴应声张开,吐出了一片乌黑锋利的三角锐刺! 众人登时一怔,眼望那寒芒闪闪的刃口。暗叹良久,黄泉才道:“好俊的武器啊!” “的确俊得很,也精妙得很”离肠也赞叹道,“这‘黑耀铁’非但坚硬,更有传导灵气之功效。这东玄世界里,诸多咒术c灵诀修行者的法杖就选此为材,方便施法念诀。诶呀!总之能造出这般武器的人,可还算有些小脑筋呐” 能让离肠看得起的人,几乎不存在。要让他提起兴致的事,也并不多。 不过他对这件武器,却有了点兴趣。离肠心头一疑,问刘公公道:“难不成,这是海伯他设计制作的?这老头子虽喜欢摆弄船模,可也想不到他有此等卓越才华啊?” 刘公公哼道:“怎的?你问咱家,咱家就得答应你?”显然刘公公还在气头上。 离肠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掰了把儿的光溜葫芦还能和我置气喇?有趣,有趣得紧那啊!哈哈哈!” 刘公公气得胡子都快长了出来,嘎然骂道:“你你个邋遢鬼, 挨千刀的狗东西!你,你真是气煞咱家喇!太子爷,您可得给小的做主啊?这邋遢鬼c烂咸菜胆敢污蔑奴才是是掰了把儿的葫芦!求主子定要罚他一个月没肉吃c没酒喝!” 没吃没喝,这还得了?离肠不得活活作到死? 黄泉心中早有对策,笑道:“离大师他开开玩笑的,刘公公您也别忘心里去。你,倘若还是生气,那我代大师他向你道歉便是。”话毕,他便毕恭毕敬地向刘公公鞠了一躬。 “这,这可折煞奴才了!”刘公公赶紧回了四五个响头,急道,“这若是给列位先帝爷的在天之灵晓得,还不拨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哟!” “哈哈,那便快快请起,来说说这兵器的来历罢?” “是,主子。”刘公公瞪了离肠一眼,缓缓道,“其实呐,这‘黑龙刺’并非海伯一人所铸,确切来说应该算是‘海伯’和‘图巴祭司’两人通力的杰作。” “图巴祭司?就是那个眼睛有古怪的老头子?!” “正是。”刘公公细细回想道,“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图巴祭司画出的图纸,海伯照着样子锻造,还说这是‘最适合黄兄弟的武器’。” “最适合我的武器?”黄泉将“黑龙刺”佩戴于右腕束紧,扬起手一瞧——利刃锋锋! 旋即,他“喝”地一喊,以剑招拳路出刺!刷刷刷刷,所劈之处,无不带着裂风之响!不用猜,明眼人都能从他泛动的双眸中瞧出:他喜欢这柄“黑龙刺”,且得心应手。 “形似剑,却又比剑便于隐藏果真是合适得紧呐?”离肠嘴上说罢,心里又暗道:‘这图巴族的祭司,真是神通广大,似乎早就知道黄老弟他练过剑术拳掌套路。难不成这也是他那对眼珠子瞧见的?’ 交代完事,刘公公便不多停留,搂起蹄髈就上去厨房烹制。还扬言说:要做出天下最鲜美的‘三花蹄髈桂花羹’,给黄泉c阿瑶补一补身子。 阿瑶的确是要好生补一补了。前一日,她尚未痊愈,又妄动灵气,以致旧伤复发,伤势比之前更为严重。所以这次‘驱除蒙戈人’的细节,黄泉对她只字未提,免得她又强行出手帮忙。 而黄泉今夜则有事情要办,且是极要紧的大事情。此事,非但决定着‘驱除蒙戈人’的计划成功与否,更关系到他能否迈出复辟‘炎黄之国’的第一步。 嘀嗒,嘀嗒 新月遨空,烟雨蒙蒙。 如盛有漫天星斗的碧波之上,徐徐荡来一叶扁舟。 扁舟上立有一人,他身上裹着斗篷,又高又瘦。 黄泉抱拳一拜,问: “来了?” “我来了。” “燕兄呢?” “他不能来。” “为什么?” “此地危险。” 那瘦高男子掀开遮雨帽,作揖行礼。 月影之下,他唯有独一个的招子望向黄泉。此人正是燕公楠的下属,那个‘独眼龙’。 “敢问贵方是否还履行承诺,遵守约定?”黄泉问道。 “当然遵守。”那独眼龙遥望东首波涛,淡淡道,“往东五十海里的‘花剌子岛’,三艘舰船c二百一十名水手,还有我家少公子都在那里日夜操练c严阵以待。” “燕兄当真是言出必行的君子,说到做到!”黄泉心头大喜,连连称谢道,“劳烦您替我多谢你家少公子,还有贵方商会的会长!” “不必。”独眼龙仍铁面无情,沉闷地道,“我们是商人,合算的买卖自然会做。就算不给我们做,我们还是会做。” 听得这话,黄泉不禁心头一凉,想到:‘难道此事还真如离肠猜的那样吗?燕兄弟只是为了得到这三分之一的黑曜矿产,完全没记挂我当初涉险营救他们?商人,当真是‘伤人’的吗’ 若真是如此,也已别无更好的选择想罢,他长叹一声,拱手道:“我黄某人也说一不二,事成之后这乌山岛上‘黑曜矿’的三分之一,就是你们的了。” 独眼龙没答,只用手做了个“二”的手势。 黄泉蓦地里一愣,良久才试探道:“你们要二分之一?” 独眼龙摇摇头,咄咄逼人地道:“三分之二。” ‘什么?!这,这不是趁火打劫吗?’黄泉眉头紧皱,心里思量,‘但若是没有这三艘舰船,二百一十个水手光凭咱们三十多个图巴族人c几十个乌山村老弱病残,怎么可能是数百个‘蒙戈海贼’的敌手?可是,如果给他们三分之二” 当下,这黑曜矿虽显得无足轻重。可在未来,这定是强兵的基础——强兵,才能兴国!黄泉当然知道这道理。正当他一咬牙,欲要委曲求全时 “黄兄弟,我是说——‘我们本可要价三分之二’。” 瘦高男人那只深邃的独眼,上下打量着黄泉,最后定格在后者胸前,挂着的那半块‘血玉灵玺’上。他接着道:“但咱们商会很有原则,说好三分之一,便只要你三分之一,此外一厘都不多要。” 黄泉顿了很久,难以置信道:“此话当真?” 瘦高男子呵呵一笑,颔首道:“当真。” 三目相交,恍如在下一局黑白围棋,是尔虞我诈c敌虚我实,皆在相互试探。生意,本就是一场智慧的博弈,唯有看得远c见得高的人方才能常胜而不败。 “阁下若无异议的话,我两方的这桩生意就嗯?!” 独眼龙遥见西首海岸,是有十来个手持火把的蒙戈人沿路巡逻而来。 他便不再多讲,身形飘忽一转,小舟便再度悠悠荡出,划向海中央去。只听那低沉的嗓音敦敦传来:“此地不便久留。九月初十,我等定来助你退敌。” 黄泉这才松了口气,抹去额头不知是雨c还是汗的水滴,叹道:“幸亏他们没多要酬劳,要不然我的复国大计就——” “不”离肠忽而现身,望着那道逐渐隐没在雨雾中的扁舟,很轻地道,“或许,这些鬼精的生意人要的酬劳更多啊” “大师,你这话什么意思?”黄泉追问。 “哈?没什么。希望我是‘死’得太久,不通人事了。”离肠闭目侧耳,轻而又轻道,“你听,海上似是有笛声呐” 雨夜里,风本无,浪却起。一曲哀婉c凄凉的悲歌,久久回荡于渊海广洋 第015章 一触即发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乌山村民无疑都身处于人间炼狱之中。 蒙戈海盗将他们挨个儿捆在树桩上,日夜鞭抽烙烫c严刑逼供。若是昏厥过去,就一盆冰凉的海水醍醐灌顶,醒来再继续大刑伺候。 其中不乏有些老人c孩子是真不知情,他们即使想讲,也没得讲。而更多的乌山村民,都选择守口如瓶,默默忍受煎熬。因为他们都有盼望,心里默算那‘九月初十’的来临。 “三臂毒手”是一条块头并不大的蒙戈汉子。 他的气力之小,可以说是“冠绝”蒙戈一族。别说是什么八百十斤的大刀阔斧了,就连‘白狮子’赐给他的那柄战利品——七斤三两的薄刀,他都捏得手抖。 且他小的,还远不止体格和气力。譬如他长得像老茄子般的脸孔之上,所有的五官都小而聚拢,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猥琐c阴郁。当然,最小的还是他比女孩儿都不如的气量,那些在稚童岁月的罪过他蒙戈人,脑袋已都挂在了海盗船头上,串成了一长绺儿。 可如今,他能担当‘蒙戈海贼’的二把手——大副c兼职行刑官,全亏他行事手段多变c毒辣,就好像活生生多了一条干坏事的臂膀。所以,蒙戈海盗们给他起了个很形象的诨号——叫“三臂毒手”。 此刻,他正端坐帐中。 边听闻凄惨的嘶叫声,边咽下一口茶。 “他娘的,气死老子嘞!”九头雕满脸是血,冲将进帐。他拎起茶壶一口饮尽,骂骂咧咧道:“这群老小子们还真不怕死,看是铁了心不肯交代!” 三臂毒手冷笑道:“普通的严刑拷打只是皮肉之苦,问不出什么所以然的就算你当真杀了他们,那也无济于事。” “那该怎么办?”九头雕道,“你知道明天什么日子吗?” 三臂毒手淡淡道:“九月初十。” “你也知道啊?!”九头雕催道,“自从上回和‘南宫东明’的合作黄了,咱们就没‘开张’过!明天船一修好,咱们必须得出航大干一票了!到时若是再问不出什么所以然,那也甭问了!” “莫急,莫急。”三臂毒手换了个茶杯,喝了口茶,又道,“得换法子。” “怎么换法?” “把人带进来。” 帐外的蒙戈人回禀“是”,随后带进了个身材窈窕的褐发女子。 九头雕抹了抹嘴,喜道:“哥们,这女人是送给我的?” 三臂毒手眼色发了绿,摇头道:“不,这就是法子。” 说罢,他便走上前去,捏起褐法女人的腮帮子,狞笑了两声旋即,他嚓嚓地撕开女人本就破烂的遮羞布,让她妩媚的胴体一览无余。 三臂毒手朗声令道:“来人,去把那个叫‘小南’的孩子带进来。” 帐外手下道:“遵命!” 褐发女子就算赤身裸露,仍本不卑不亢。可一听闻‘小南’的名字,便不禁眼眶盈盈 九月初十,月稍满。 此时,蒙戈地牢外夜黑风高,黎明未亮。 自从蛞蝓老六死后,这地牢内的狱卒添了两倍,且日夜轮班c寝食无间,可谓戒备森严。 倏然! 甬道烛光一烁,似有道黑影掠过! 嗤嗤两声,两个蒙戈巡逻兵只觉背后透凉,便应声瘫倒c血流满地——他们的后背,连人带甲已被戳穿! 那影子身披斗篷,斗篷下掩着闪耀的黑龙刺,刺尖正向下滴着血。此人,不是什么寂寂无名的浪客英雄,而是‘炎黄之国’的太子爷:黄泉! “朋友,情况如何?” “没问题,暂时安全!” 黄泉身后,则是一干精壮的图巴人身着漆黑铁甲c手持乌亮长矛,小心翼翼地跟随而来。 他嘱咐道:“地牢大厅里约莫是有三十来蒙戈人,我先单兵潜入,救出铁狮子。随后咱们里应外合,再一路杀将出去!”图巴听罢点头,便转向族人传达c吩咐。 黄泉拉起蒙面巾。 他像一匹狼,贴着边壁的阴影悄悄潜入。 他又绕开了正偷懒酣睡的守卫,步伐果断而熟练,就似是训练有素的刺客一般,摸到了牢前低声道:“铁狮兄弟,约定的第一件事——我来救你了。” 烛光之下,铁狮子面对墙壁,好似就在等待着谁的到来?黄泉直将内息灵气聚集于黑龙刺,刚欲要破开牢锁——却听见咯咯一声刺骨的寒笑。 “没想到主谋是你啊小黄狗。” 黄泉瞳孔 急缩,喝问:“怎么是你?!” “哼哼那你想是谁?” 那囚徒转过身来,一样是披头散发c如狮如人。 可他,却有一双肮脏的眼睛。他,正是恶贯满盈c杀人如麻的白狮船长! 白狮子“嗒”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道:“来火!” 漆黑的矿洞内,四处均有蒙戈海贼呼号着应声点火——刷刷刷刷!刹那间,星火四起,熊熊燎燎!整个矿洞,霎时之间如沐白昼。 黄泉总算看清了,这矿洞里里外外何止三十个蒙戈人?光底层就有四五十人,二层更多,合计起码得有百余人。 “我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你这只小黄狗,居然有胆子造反?” 白狮子咯咯一笑,道:“你以为让‘南宫商会’的商船在附近海域徘徊勾引,我们就会上当,出海去劫?” 黄泉瞠目一愣。 白狮子又道:“你还以为在海盗船底动的手脚,咱们会瞧不出?要知道,蒙戈人在海上驰骋数十年,修船对我们而言可算是基本功夫呐?哈哈啊!” 黄泉顿然觉得口干舌燥,心头发乱。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什么?” ——白狮子这才推开牢门,走出特制牢笼,每步皆坠地一震。 ——他缓缓道:“我还知道你勾结乌山村民c图巴族人和铁狮子,要与我在今朝决战,甚至还扬言要消灭我们蒙戈人,对吗?” “不错!”见事情已经败露,黄泉也不再瞒。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道:“我黄泉,就是要将你们这群败类,统统铲除!” 白狮子俯下脑袋,直勾勾瞪着那瘦小单薄如纸片的黄泉,嗤笑道:“黄狗,你以为凭你们这几个老弱残兵,真能干掉我们吗?” 黄泉一皱眉,饶有信心地道:“哼!不止我们,还有‘南宫商会’的三艘舰船,二百一十个水手!你们终将是必败无疑的!” “真是笑话啊!哈哈!”白狮子勃然大笑,道,“他们帮你归帮你,可仅限于勾引我们出海。若是要他们真来参与肉搏血战?那你可就太异想天开了,小黄狗!” 还没等黄泉反驳,白狮子忽得咆哮一声:“哇啊啊——!” 黄泉当即向后一跃,摆好招架之势,喝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 白狮子将手爪指向头顶,道:“你瞧瞧,这几个人是谁?” 黄泉架势不改,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去只见小南c褐发女人,还有铁狮子都被塞住了嘴,并用铁索捆牢c悬吊在了洞顶。 白狮子又笑道:“黄狗,猜到了吗?是你最要好的伙伴们出卖你的哟!” 黄泉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不可能,你别妄想骗我!小南和他娘都恨死你们蒙戈人了,怎可能背叛我,去帮你们?!” 白狮子啧啧摇头,道:“你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问他们母子俩啊?” 黄泉干笑了一声,问:“小南,他c他在骗我吧?” 小南的嘴被牢牢塞住,不便讲话。可即便他能讲话,他眼下也没脸回答黄泉的问题。只见他默然了良久之后,眼眶里不断地渗出了亏欠c悔恨的泪珠随之,这个可怜的孩子便艰难地摇了摇头,不敢再望向黄泉。 “什么?!” 黄泉眉头一蹙,惊得目瞪口呆。 良久,他才连连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的!我不相信你们会背叛我!” 小南那芦苇柴片般的身子在颤抖着,心里正在饱受痛苦的煎熬;而他的母亲——那位褐发女子也满含愧疚地望着黄泉,眼睛里好似在不住地哭诉。 “你还不信?哈哈”白狮子笑着,他的锁骨随着笑声上下抖动着,“毒手,你来教教这乳臭未干的黄狗,你是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让他们母子不打自招的?” “是,白狮大人。”三臂毒手望得黄泉冷笑一声,旋即上前两步道,“是人,总有人性吧?最浓郁的人性莫过于母子之情了。黄狗,你设想一下,若是你的母亲在你面前被轻薄,或是你的孩儿在你面前被欺辱你,会怎么做呢?嘿嘿” 道完,三臂毒手与白狮子相视一眼,朗声笑了起来。他俩一笑,所有蒙戈海盗们也随之发笑,霎时轰得矿洞里回声激荡c碎岩凋零,活脱脱像是恶鬼妖怪聚集的大魔窟。 “畜生!”黄泉气得眼睛发红,喝道,“你们简直不是人!你们毫无人性可言!” 可是黄泉越骂,他们笑得越起劲。起劲还不算完,那些个海贼们还反倒夸奖起‘三臂毒手’来,纷纷称他“手段高明”c“智慧超群”等。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扭曲心态简直是坏出了底,恶得透了腔! 嘭c嘭! 满堂嬉笑之中,谁人也没注意到铁索断裂的声音 。 紧接着,又是嗙嗙两声!笑声,这才渐渐收止。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啊?!顶,顶上的人不见喇!” 当众海贼回过神时,三臂毒手的身后多了三道身影:一个,是眼眶通红的小南;另一个,是紧搂着自己孩儿的褐发女子;还有一个则是高出他们一大截的铁狮。 “你,该死。” 话音刚落,铁狮子咆哮一声,一爪斜劈而去! 看这势头,三臂毒手必要被一分为二,血肉四溅! 但三臂毒手任何手段都多,怎可能不留保命手段?他脚尖向前头,朝侧旁的一块小土堆一踢只听脚底下的机括喀拉一响c翻板一转,竟现出了一条密道! 三臂毒手,绰号都有三只手,手怎会慢?他一把捉住褐发女子,纵身跃下密道,当即在一片昏暗之中了无踪迹当铁狮反应过来想要追时——那翻板早已合拢,再也打不开了。 过得片刻,对过底层的铁牢内,忽传来了三臂毒手的欢愉的贼笑声:“铁狮子,你想要杀我——哪这么容易?嘎嘎哈哈!”原来,这密道通往底层的一间铁牢! 褐发女子拼命挣扎着,却始终挣脱不了那只“毒手”。她只得扯着嗓子叫唤:“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小南见之,不禁紧握双拳c泪流满面,他连忙下跪苦苦哀求道:“大狮子叔叔,黄泉哥哥!求你们救救我娘亲求你们喇!” “救?” “救!” 铁狮子抱起小南,随即与黄泉相觑一眼,颔首点头。 二人脚下催劲就动,向那铁牢径直冲去。可就在他们冲出数步之时倏而砰地一声!宛如泰山压顶,土石四溅! “你们两个是不是太不把本船长放在眼里了?”一道巨硕的身影赫然挡在他们面前,此者正是那海贼之首:白狮子! “白狮子,你敢挡我?” “我有何不敢?铁狮堂兄。” 铁狮子一哼,道:“若是你不怕我,为何当初要在我饭菜里下迷药?你,完全可以放我出来,与我堂堂正正大战一场啊?懦夫?!” 白狮子周身腾起数圈碧色灵气,如风翻卷。他阴森森地一笑,道:“你该不是以为本船长还是当年那个‘地阶行者’,依旧要忌你三分吧?” “难道你——?” “哼哼” 白狮子带着狞笑,从腰间带囊中掏出一片淡蓝色的晶体。 黄泉惊呼:“这是魔晶?!” 铁狮否认道:“这不是魔晶,是灵魄!” 黄泉细一看,那淡蓝的“灵魄”之中,真好似有灵魂在其中漂流c游荡一般。 铁狮解释道:“这‘灵魄’和‘魔晶’如出一辙。‘魔晶’是魔兽的元力精粹,‘灵魄’便是修灵者的灵力精粹!” 黄泉一想,不禁咂舌道:“难道这是蛞蝓老六的‘灵魄’?” 东玄世界,修灵者九牛一毛。 蒙戈人灵根低劣,本不是修炼之材;而阿瑶眼下正在秘洞养伤,有离肠守护。 这岛上的修灵者数来数去,还能是谁?也只有白狮子与蛞蝓老六这对混血巨人族的‘蒙戈巨人’,才得以开启灵根之途,初窥修灵门径。 “弟弟,我的宝贝弟弟来和你哥哥合二为一罢!”白狮子话毕,便囫囵一口吞下了这片如同淡蓝水晶般的‘灵魄’。 第016章 灵之能力 呼噜噜! 碧色的灵气,如龙卷风般盘旋起来。 白狮子身形佝偻,血管与筋肉条条暴起,如同背驮千斤石像! 他满头热汗c面容扭曲,体内如是抽丝剥茧,将一股股淡蓝色的灵气从他丹田内剥离,慢慢融入周身碧色的气息。 呲呲—— 一碧一蓝,两股灵气一经触碰,便冒出浓密的白雾。 他痛!白狮子布满锐齿的口里“呃啊啊——”地叫唤着,他的面孔也陡然之间忽蓝忽绿,表情就像拧过的破抹布,极为狰狞c可怖! ‘这种表情和姿态,难道他’黄泉双眸牢牢盯着白狮子,喉头连吞口水。他忽一怔,猛道:“铁狮,他正在吸取灵气!那‘灵魄’中的灵气!” “我知道!”铁狮眸子一烈,愤愤道,“且看样子他不久便要突破!我等得赶紧干掉他,要不然你我二人合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好,那便速战速决!”说罢,黄泉足下如风,黑龙刺直戳白狮咽喉! “娘屁的,想偷袭咱们老大?想得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龙刺未到,斜侧里一对板斧嚯嚯劈来!那是九头雕自半路杀出!他,带着鸷枭般的狂躁啸声喊道:“黄狗,看斧!” 九头雕的斧势极快c极狠c极要命!黄泉只得翻身卸力,咣当两声,格下双斧。 嗤嗤嚓嚓c噼噼啪啪!这两者一人高壮人消瘦,本是实力悬殊。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近身缠斗十来回合,只炸出一束束金灿灿的火花,仍旧难分伯仲高下。 ‘这黄狗,平时吃的是酱菜拌糠,哪来的这么大气力?’九头雕心头连道奇怪,不由得又暗骂,‘难不成是他偷肉吃了?!’ 黄泉没偷肉吃。 作为炎黄子孙,他绝不肯去偷一粒米口汤。 况且,他也不必靠食物来补充力量。因为这股力量并非是皮肉蛮力,而是内息灵力——这,便是修灵者的强横之处:能将灵气,转换为足够以弱胜强的机体力量! 铁狮见两人斗得正酣,挡路的只剩些“虾兵蟹将”,便大喝得声路杀去:“虾兵蟹将统统闪开,老子只杀白狮子!”他虽左手挟着小南,行动受阻;可他右手仍劲风作作,将拦路的蒙戈杂兵挨个捶开。 “看脚!”倏然,他喝的大吼,一跃丈许高!一记扫荡腿凌空踢向白狮子的脑门! 换做平常,这一脚本是不可能踢中白狮子的,但眼下却必中无疑!要知道,修炼灵力讲究循序渐进,纵使如白狮子这般只差半步就能突破进阶,也不能操之过急。显然他的修炼不得门道,觉得强行侵吞“灵魄”就能瞬间突破,以至大漏了破绽! 咣嘡!这脚势大力沉! 白狮子的身体仍旧不能动弹,只得强行催动碧色灵气抵挡。 两股冲力一经碰撞,便“呲喇呲喇”地发出震荡,相互排斥。终究,在白狮子浑厚灵气的抵御之下,才勉强受住这一脚。 可面对如此杀敌良机,铁狮子哪肯罢休?只听他嘶声咆哮了两声,便手脚齐攻。一时间,是嘭嗙的灵气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黄泉见铁狮大占上风,心里想乘胜追击举擒贼。他足下瞬间提起大量灵气,猛地踹在九头雕胸口,将他踢飞数丈。 “铁狮兄弟,我来助你!”只见‘黑龙刺’龙眼刷青,并噌噌地汇聚灵气——旋即,黄泉再是纵身一跃,黑刺直戳向那‘白狮子’的弱点:心脏! 一青一碧!两股灵气起先势均力敌。 但黑龙刺锋利如光,竟一寸寸地慢慢蚕食碧色灵气的防御! 眼看只差半截拇指,就能戳中那颗大心脏。白狮子发了急,咆哮一声:“哇啊啊啊!!”黄泉只觉耳膜都快震破,可他仍咬牙挺刺! 白狮子口中连吹白气c眼珠斗翻,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都皴裂滋血,浑身像是披了件红色的蛛网锁子甲,模样是惊悚骇人 呲!!只见,他那淡蓝色的灵气极快地融入碧色灵气。一先一后,两道气息加速旋转c砥砺磨合,竟是溅起了一株株的灵气火星 铁狮见之,不禁喊道:“黄兄弟小心!这畜生是在强行突破灵阶!”黄泉咬着牙,颔首应道:“嗯我c我俩得赶紧发力,要了他” 话还未罢,白狮子脸孔上的血管霎时爆开飞溅出绺绺鲜血!随之,他又再怒吼一声,其周身的两股气息便融合成了新的气息——白色的灵气。 嗙地一记巨响!黄泉c铁狮子c小南,连同九头雕等数十蒙戈海盗,全像是炸开的窝瓜,向四 面弹飞c撞散!有的断臂折腿c有的昏厥倒地,还有的直接脑浆迸裂c内脏寸断而死。 嘶嘶,嘶嘶—— 随着浑身白色灵气的不断蒸腾,白狮子的肌肉骨骼的又强化不少任谁都能看出,他已突破成功! 黄泉被巨力炸飞,哐当一声砸弯了铁栏杆。他嘴角淌下一绺血痕,啐道:“可恶这,便是‘一阶之差,遥之千里’吗?” 他清楚,以他‘地阶行者’的灵修,已然不是‘玄阶行者’白狮的对手。那《东玄经·修炼百门》中是有记载:‘行者’乃是修灵者的入门境界,意为‘修灵界中,方能立走之者’,也就是如同刚站直c能蹒跚走路的幼童。‘行者’共分四阶,为‘天c苍c玄c地’,各自代表着‘灵天c苍穹c玄山c黄土’。 ‘天阶’为上阶位。 ‘苍阶’c‘玄阶’在中阶位。 ‘地阶’为下阶位。 黄泉初入‘地阶行者’,白狮初入‘玄阶行者’。一地一玄,两者差距,正如‘黄土’与‘玄山’之别! 白狮子头顶的汗珠结成了冰,叮叮当当,一颗颗坠落地上。他摊开手掌,将至寒的白色灵气凝聚成长条状,再一催力——白色灵气,陡然成了冰锥! 白狮子十年未曾突破,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他难掩心中狂喜道:“成了,成了!!这就是c这就是‘灵能力’罢?啊哈哈哈!” “灵能力?!” ‘灵能力’黄泉见过c也听离肠解释过,那是随着灵气的属性变化,而得到的能力。 如阿瑶本身拥有“水之灵气”。她突破成“玄阶行者”后,便拥有了“水之灵能力”。而她的“水鞭”c“水莲花”,都是在拥有“水之灵能力”后,才能使用的灵诀。 这白狮子拥有的,却不只是“水之灵能”,还有冰! “怎么会是冰?”铁狮子疑道,“你们修行者不是只有‘风c木c水c火c土’五行灵气吗?怎会生出个‘冰’来?” “你有所不知,我那懒汉师父讲过:基础灵气虽只有五种,但将其不断融合,就可延伸千种万种!如‘风’与‘土’融合成‘砂’,‘水’与‘火’融合成‘雾’只有想不到,没有融不成的!”黄泉想得片刻,猜测道,“我猜他那股碧色灵气是‘风之灵气’,蛞蝓老六的灵魄是‘水之灵气’,两者强行融合后就成了‘冰之灵气’吧!” “哼哼,黄狗,这点你倒不笨!”白狮子向四周散布出半径五丈的‘冰之灵气’,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席卷而来。他又道:“这‘灵之能力’,就是你与我之间鸿沟般的差距!” 道完,他猛然出力一投!冰锥咻地刺来! 哐当!黄泉黑龙刺一挑,将那冰锥劈断。 可劈断一根,又紧接着“咻咻咻咻”掠来四根! 黑龙刺影破空刷刷,竟都能逐一打飞c抵挡。唯有一根漏网之鱼,飞向小南! 咔嚓!铁狮子咬碎一枚冰锥,大喊道:“得想法子撤!” 黄泉“嗯”得一声,旋即环顾周围:唯一的出入口已被九头雕和数十名蒙戈海贼堵住;二层的牢房内,则挤满了乌山村的可怜女人,门口还有重兵把守c严阵以待;至于底层的牢房,却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黄泉忽地一怔:“三臂毒手滑脚了!” 可转念一想:人,怎可能会凭空消失呢? “牢里定有机关!”铁狮子目光如火,烧出了真相。 “不错!那我来拖延时间,你去寻着机括!”黄泉又劈断十来根冰锥,朗声说道,“白狮子,你丢这几根‘冰牙签’是做什么?孝敬小爷我吃冰棍吗?” “哼!臭黄狗你死到临头,居然还要逞口舌之快!”白狮子被激,怒道,“看老子这就来取你的狗命!”话毕,白狮子便带着长啸,拔刀冲来。 “要杀小爷我你这疯猫还不配!有种,就来追我试试?” “哇呀呀!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c卸了你的骨c抽了你的筋呐!!” 黄泉意在拖延,并非要强夺取胜,所以只退不攻。如此追逃兜转片刻,白狮子愣是出了十几手杀招也只破得黄泉几道血口子,并没有重伤于他。 剩下的虾兵蟹将,怎能挡得住铁狮子? 就连那善结实的‘精铁牢门’,自也挡不住他!他嘭地一脚踹开牢门,搜寻起三臂毒手与褐发女子的踪迹。 小南年少,眼睛特尖,他喊道:“这c这块砖头好像卡着什么东西!” “哪一块?” “右上角那里!” 铁狮子凑过去一瞧,原来是一缕长发——褐色的长发。 “是我娘亲的!” “嗯,这一定是她留下的记号!” 铁狮 子一按砖块居然能按下去!可是等得片刻竟然毫无反应。 难道这和刚才的二层的机关一样,是一次性的?正在他踌躇犯难之际,只闻“咯嘣”一声!暗门翻转,一条漆黑c冗长c伴着潺潺水声的甬道赫然眼前! “黄兄弟,有路!赶紧撤!” “好,你俩先走!我随后就到!” 黄泉应了一声,却先往出口迂回跑去——因为出口,有他的朋友!他朗声喊道:“图巴,你们赶紧逃!我这儿溜得掉!” 稍得片刻,外头才传来回音:“哦!朋友,你自己多小心!待会儿图巴会去接应你的!”听到‘图巴酋长’指挥族人撤退,黄泉才安心。 可他,再想折身逃走时他的脚,却迈不开了! 第017章 进退两难 瞭望镜套准了乌山岛。 镜筒沿着海岸来回观察,是除了有几处篝火c岗哨之外,一片寂寥。 燕公楠放下瞭望镜,口里念叨:“这帮‘蒙戈海贼’怎么还不出海?咱们的船,明明都离乌山岛这么近了” 这次他的脸擦干净了,不再又脏又黑,反而是白的。且白得离谱,白得像是个少女的脸蛋儿。可他的衣着装束却仍是渊海南洋一带男子独有的。 正当他踌躇之际,那独眼的中年男子缓步登上了舰首,站在其身侧默然不语。就好像是想用自己无声的气场,来安定自己少主那焦急的内心。 “先生,要不我们再离乌山岛近一些?” “不必。”独眼龙摇头道,“蒙戈人不是瞎子,要来早来了。” “难道黄泉兄弟的计划被识破了?”燕公楠不单脸蛋儿长得像女人,连第六感也准得像是女人。她直望着前者,眸中尽是心神不宁的神采。 独眼龙瞧了一眼燕公楠,道:“极有可能。” 燕公楠眉间一皱,急道:“那,那咱们强攻吧?” “不成。” “为什么?” “危险。” “我不怕危险!”燕公楠反复收缩着瞭望镜,焦急地说,“先生,难道你不准备帮他?” “不错。”独眼龙的眼睛一敛,露出了绝情的毒辣道,“此事已定,少主不必再插手了。” “为什么?咱们三个月前就应了人家啊!” “鹤蚌相争,渔人得利——这,是老爷的意思。” “爹爹?”燕公楠心头一紧,又道,“不可能,爹爹他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黄大哥救过咱们一回呐?做人怎么可以忘恩负义?!” “他,大可不用救。他若不救,我便会杀光船上所有海贼,包括他自己。”独眼龙面色如铁,淡淡道,“算起来,我已饶了他一命了。” 离肠当真没有猜错,那时这独眼龙早就起了杀意。如若黄泉不提及‘黑曜矿’之事只怕海盗船上早就血海一片,躺满死尸了。 “我不依,我不依!” 燕公楠一跺脚,嗔道:“我,一定要去救黄大哥!” 他刚转身要走,那独眼龙便身形一晃,如同石墙一般挡在他面前。 “不许走。” “先生!我爹爹可没给你权利限制我的自由吧?” “嗯,的确没有。” “那那你还不让开?!” “嘘——”独眼龙未答,他遥指海天一际道,“要来‘大东西’了” 燕公楠顺着望去霎时,瞳孔急剧一缩! 瞳孔也是一缩。 黄泉眼眸子里,白狮子正挥刀劈来! 而他的右脚却已被冰灵封牢,不得动弹。 眼看刀落,倏而只听“哇啊”一声咆哮!那是铁狮奋力一撞,将白狮子顶翻滚远! 若是正面突袭,铁狮绝非“玄阶行者”的敌手。但他施展了「狮王诀」中的“潜伏瞬步”,是静寂无声地绕到了敌手侧后,方才出其不意c得之奇效。 奇效,始终是弱者的挣扎而已。 白狮子虽中重击,但他浑身有‘寒冰灵气’防御,数块冰霜剥落后,本体竟毫发不伤。反观铁狮子他的手臂和背脊,却被方才瞬间剥落的冰片割伤,血流不止。 白狮胸肌一抖,朗声大笑道:“铁狮子你这家伙能逃不逃,偏要来逞英雄送死作甚?你,还真是只长岁数c不长记性呐?哈哈哈!” “哼,那是因为我铁狮子知道‘信义’二字几笔几划!”铁狮舔去鲜血,啐道,“不像你,兄弟死了,还要挖他的‘灵魄’来吃!” “哈,老子爱吃谁,就吃谁!等宰了你,我也要挖你的‘灵魄’来吃!”喝罢,白狮子龇牙咧嘴,手中又凝起数根锋锐的冰锥,向两人连掷而去! 刷刷! 眼看冰锥再度袭来,黄泉猛地提起灵气,欲要抬脚,可那那冰仍是封得牢固! 他一咬牙,强用黑龙刺将冰破开!好在皮肉还未完全冻住,这一敲只削掉层些许皮肤。 脚底能动,躲这冰锥便易如反掌。可还要躲开脚底大大小小的积水塘,却不简单。 “黄兄弟,小心水塘!” “我有数!” 黄泉方才就是吃了这哑巴亏,踩中水塘,才被冰锥连水带人冻住! 虽说他当下 右脚还隐隐作痛,可胡乱中一想:‘这矿洞里的水,岂非是‘阿瑶’上回施展灵决时留下的c未阴干的水?’他的心里竟有一丝甘甜之意。 “黄兄弟,莫要再分心喇!” “啊?嗯!” 铁狮c黄泉两人相互照应,一路噼啪挡去冰锥c打晕蒙戈海贼,逐渐向密道逼近。 “黄泉哥哥,大狮子!快啊!”小南焦急地等着。 “来咧!”二人加快手脚,总算安全地退入了密道。 遥见昏暗之中,三人往甬道的深处逃去。 白狮子非但不急,反而心中笃定,下令道:“九头雕,你给老子带人去捉住那群图巴黑鬼,今朝统统给老子宰了c下酒喝!” “是!”九头雕吆喝道,“剩下的人,全都和我去杀图巴黑狗!” 这近百个蒙戈人一出去,那矿洞之中就只剩下白狮子和被关在二层牢房内的女人们,以及她们憎恶c仇恨的目光。 那些目光如刀c似箭,瞬间刺满了白狮子全身。可任谁也阻止不了他逼近密道,去追捕他的“猎物”。她们只能瞪着,这么睁大雪亮的眼睛干瞪着——如同五年来的每一天! 甬道极黑,且长。 黄泉三人跑了半柱香的时候,才挤出空无一物的甬道。 眼前,终有些钟乳石c石英等天然矿物,闪出了绮丽的光晕。此外,还有条潺潺涓流的暗河 “放开我,你这狗贼!” 忽而,这条暗河的深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那,定是小南的娘! “娘!” “走,咱们快追!” 三人跳进暗河,顺着流水往下漂流。 这水流看似平缓,实则暗潮汹涌,且加速奇快。黄泉几乎还未摆正身子,整个人就已被抛向半空,再又急速坠落! 一番磕绊碰撞之后,黄泉总算是稳住了身形,并将小南给紧紧搂在了怀中,不让这可怜的娃娃再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即便,他时而被石牙子勾破了肩膀,时而又被石墩子蹭伤了额头依旧,丝毫也不松懈。 所幸,这山谷暗河的距离并不是很长。未过盏茶时分,只听噗通c噗通噗通——铁狮子在先,黄泉c小南在后,三人连番被抛出了山髓洞口,炸开大小不等的水花。 “噗!” 黄泉喷了口水,揉干了眼睛——有光,天亮了! 借着朝阳才看清,他们已被冲出乌山,身在离‘鹰钩崖’不远的瀑布底下,背着一处陡峭悬崖。 倏然,小南猛咳了两声,急切地指道:“娘,我娘在哪儿!”黄c铁二人向所指望去,只见远处是有两道人影在拉扯撕打!这两人正是褐发女子与三臂毒手。 “小南?是小南吗?!”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别瞎嚷嚷!” “小南?放开我!” “哇!臭婊子,你敢咬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喝罢,那三臂毒手就火辣辣地赏了那褐发女子两记响亮的耳光,直打得后者是眼冒金星c头晕目眩,脚下一个不稳当便趔趄倒地。 “娘!” “快放开那女人!” 铁狮子砰然一喝,纵身弹出!他形同狮王,带着咆哮,身形如闪电霹雳! 那三臂毒手本就不善肉搏白刃,见状吓得是脸都发绿。他嘎然喊得一声,道:“你要你要这女人?我送你便是!”说罢,他便一把将褐发女人推来,自己转身就没入石岸之中。 铁狮双足前蹬c突然减速,稳稳接住女人后,又纵声大喝:“你这畜生给我站住!当年叛变你也是主谋之一,今天老子要和你大算总账!” 三臂毒手哪肯坐以待毙? 只听他落下一句:“你还是担心下自己的生死,再想找我算账吧!” 话音久久,回荡崖间而他,又不知给自己留了什么后路,早已遥遥遁去,溜之大吉。 确认褐发女子并无大碍后,四人决定先回乌山村和大伙儿汇合,再做下一步决战的打算。可就在他们将行之际 “喂——”忽而,从山崖上传来了呼喊之声。黄泉寻声望去:原来是‘鹰钩崖’上,跑下来一群人——是一群黑人。 “朋友,缘分啊!” 原来,是图巴酋长c祭司,还有所有的图巴族人! “图巴,你把族人们都救出来了?” “是啊,朋友。老人孩子,一个不剩,统统救出来了!” “如此甚好啊!可是你们怎么往这逃,这儿可是悬崖c死路啊?” 往死路逃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其他的路,也都是死路。黄泉虽已隐约觉得不对劲,可细思之时,为时已晚图 巴族人的身后,已有百余个蒙戈海盗呼啸着追杀而来! 原来,图巴人也是被逼上绝路的!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另一只“大祸”,从飞瀑上滑落,砰地一声溅起好几米高的水花。 白狮子哼哼地狞笑着,从水里一跃而上。他带着森森寒气冰屑慢慢逼近黄泉四人,问道:“黄狗子,你再逃啊?山穷水尽了罢?” 黄泉转身向崖下望去,那是数不尽的血脸鲨c魔钳蟹。它们个个都龇牙咧嘴,恨不得所有人都掉下海去,给它们啃得精光。 进是一死,退也是一死何不放手大战一场?“来啊,你这杀千刀的畜生东西!要小爷我的命小爷非拖你们百八十个狗贼,一道去阎王老爷那儿点卯!”谁也没料到,黄泉也会说粗话,且还说得如此义愤填膺c字字铿锵! 唬唬! 忽地,他浑身灵气大作,并且在四周环绕起来! 那黑龙刺也早已出鞘,锋利得带着光头!但这刺却不是他最可怕的杀器,因为他的眼神比黑龙刺更锋利!是直逼得面前的蒙戈人都连吞唾沫c退了数步! 先是普通水手,再是水手长,再是九头雕甚至最后,白狮子的眼睛也露出丝丝惧色。那是从内心深处传递出来的恐惧,是对“绝对力量”的敬畏! “怎么?你们怕了?!”黄泉咽了口唾沫,喝问他们。可他们只望着黄泉,呆若木鸡。 而后越来越怪,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瞠目结舌。更是有几个胆小的蒙戈海盗,武器哐当一丢,拔腿就逃! 黄泉有自知之明,就算他模样再怎么横也只不过是个“地阶行者”,不该有如此震慑敌人的可怕气场啊? 飒喇喇——这个疑问,直到他察觉背后吹来海风里,渗透着浓郁的肃杀之意时方才解开。他缓缓转过身,向白狮子凝望的海平线望去霎时,他眼睛一瞪,瞳孔极剧收缩c几乎就要聚成了一粒极小的芝麻点! 第018章 血契之威 乌山腹底,秘洞之内。 阿瑶盘腿而坐,调息灵气周天,愈合受损的经络。刘公公在边上服侍,就如过去服侍皇后娘娘那样。原本一切井井有序忽而,周遭有些异象! 先是轻微的震动,接着地上的小石子也开始滚动最后,连那暗河地川与大颗矿石都腾空翻滚起来——是地震! 阿瑶睁开明眸,往东面一侧耳,起身便要出去。 她还没走几步,刘公公就开始喊道:“阿瑶姑娘?!您身子还未康复,切莫出去啊!” “为何不能出去?难不成你们要软禁我?” “小的怎敢啊?只是我家少主吩咐过,今天您得待在这儿静养。” “这是为何?”阿瑶蛾眉一紧,道,“难不成你家主子他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这哪能啊?”刘公公眼珠子一转,赔笑道,“咱们少主对姑娘您绝无二心,怎可能瞒着您,去拈花惹草呢?” “我c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瑶的脸颊霎时一羞红,但她的口气依旧硬朗道,“我定要出去瞧瞧,这海里究竟发生什么了!” “诶哟,我的阿瑶姑娘?阿瑶大小姐!您可万万不能走呐!你要有啥事,咱家怎么向小主交代哟!”任凭刘公公如何叫嚷,都拦不住她。 阿瑶若是要走,就算来十个大男人也拦不住,何况是刘公公这半个男人? 思前想后,似乎也唯有指望那躲在‘血玉灵玺’里睡大觉的懒汉,能够出手力挽狂澜了。 “臭酒鬼,关键时候你可别装死充愣呐!”起先,刘公公喊得两声,没有任何反应。情急之下,他只得祭出杀手锏,喊道,“一只鸡腿,半斤烧酒!外加三叠糟毛豆!” “来嘞!” 这反应,犹如电光火石! 随之一团烟雾飘起,便捎来个魂儿。 离肠横卧洞口,悠哉笑道:“鸡腿我要用桂花酒汁腌过,再包荷叶儿隔水蒸出来的。烧酒的话,简单些竹叶青c梨花春c千里醉皆可!” 这些食材刘公公都见过c尝过c用过。他自然知道这些只有在‘炎黄之国’大都的宫里才有。可眼下,他也只有满口答应道:“留下阿瑶姑娘,你要吃啥咱家就给你整啥!” “很好,就等你这句话!”离肠呵呵一笑,捋着乱稻草般的络腮胡子道,“嘿嘿阿瑶姑娘,今日便请你委屈一下,留着这儿?” 阿瑶哪肯? 她斩钉截铁道:“不行!”道完,她便纵身一起,想要越过离肠。 可她只跳到半空,那曼妙的身姿就如被无形大手捧住,缓缓送回了原处。 “你?” “我什么?” “请前辈您让我过去!” 离肠摇了摇头,道:“这恐怕不行哦?” 阿瑶愁思片刻,神色急转,喝道:“离肠大师我敬你是黄泉的师父,但请你不要欺人太甚!”言道此处,她倏尔灵气腾腾,“否则” 离肠骤然提气,话锋一敛:“否则怎样?” 阿瑶自也不甘示弱,提嗓道:“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嗤嗤——一时间,两股灵气互相压制,谁也不甘示弱!是照得洞内忽蓝忽青,吓得刘公公嘴都合不拢。就在这尴尬c紧张的气氛之下 嗡嗡! 那半枚‘血玉灵玺’陡然亮起红芒c颤动起来! 离肠眼睛一瞪,顿得片刻。随之,他撤去灵气,舒眉大笑道:“卖相柔美,性子刚烈是女儿红。好酒,果真是好酒呐!哈哈!” 阿瑶也霎时收起灵息,疑问:“大师,您此话何意?” 离肠难掩笑意,道:“没什么,我笑的是黄老弟眼光独到,姑娘莫要介怀。” “那大师您还挡我去路吗?” “不了,不了。”离肠叹了口气,道,“阿瑶姑娘,请自便。” “多谢大师!” 阿瑶抱拳谢过,便轻身一纵,去了。这次,离肠真没拦她。 “诶?诶诶!” 刘公公瞧不懂了,手指又快戳进离肠的鼻孔里,骂道:“你,你你你你这没用的东西!人家姑娘和你一横,你就怂了?” 离肠好似全然不介怀对方的言语挖苦,只抖着脚c挖着早已堵塞的耳朵洞道:“两只鸡腿,一斤烧酒。鸡腿我要蒜香” “蒜你个大头葱!”刘公公气得火冒三丈,尖声道,“没留住阿瑶姑娘,还给你吃?给你喝?你吃雾喝风去罢!” “哎,说你这阴阳人就是不通人情世故。我这是在帮你家少主撩马子,你懂不懂?”离肠拍了一记嘴,否认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男人,你不懂的!哈哈!” 听着离肠说是在帮黄泉,刘公公暂且压住火气,问:“啥意思?” “作为一个男人,是不是得在中意的女人面前表现表现?” “那是当然!” “这不就成了?” 离肠斜眼瞄着呈血红色的‘血玉灵玺’,低声道:“你,兴许还不知道这‘血契’与‘血玉灵玺’之间的秘密吧?” “咱家没听先帝爷细讲过。” “想知道吗?” 刘公公微微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离肠大笑道:“一只叫花鸡,两斤烧酒!” 还有什么能让蒙戈海盗如此害怕的呢?唯独是这一望无际的“大海啸”。 黄泉的瞳孔内,那浪花一层叠一层,浩荡扑来。这回的浪头,比海上遇到的更高c更广c力量更浑厚! 蒙戈人吃过这亏,晓得它的厉害!后排有一部分蒙戈人见势就偷偷溜掉,转眼就少了二c三十人——但有人走,却又有人来。 “我们三十多人,对方原先百来号人,现在还剩七八十” 正当黄泉盘算赢面时,有几十号人上崖来了。没有青年男人,只有老人c女人,和孩子——他们,都是乌山村的村民! “海伯?!” “是咱们,黄老弟!” 海伯吆喝道:“刘大厨特制的‘迷药汤’当真有效!那些个看守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哦不,已经全是死猪了,都被咱们杀尽了!” “真的?” “千真万确,是老夫我亲手砍下的脑袋!” “妙极,妙极!哈哈哈!” 一老一少,这两人隔着蒙戈海贼们遥声大笑。这种笑声,是只有在常年受到欺压的奴隶翻身之后,方才能听见闻着。 白狮子瞪着眼珠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九头雕则大骂道:“他娘的!老子就想铁狮吃了蒙汗药,咋能这么快醒了呢?原来这药全叫那娘娘腔偷走,用在咱们自己人身上了!” 白狮子呸了口唾沫,暗骂自己当年嘴馋,留了这两条“黄狗”一命。可他仍没丝毫退缩之意,毕竟眼前还是‘蒙戈海盗’大占着优势。 他朗声大笑,喝道:“就凭你们这群老弱残兵,就想把我们干掉?做你娘的白日梦!”黄泉一哼,硬气地回道:“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如今大海潮径直袭来,已是退无可退,此番定是‘九死一生’! 黄泉胸中激荡,言辞异常愤慨,道:“图巴兄弟c铁狮兄弟c乌山村老乡们!这些年大家都饱受蒙戈恶贼的折磨,今日咱们要连本带息c统统要回来!即使死,也得和他们玉石俱焚!” 铁狮子大笑道:“黄老弟,有血性,有种!我铁狮服你!” 图巴酋长道:“朋友说得不错!我们图巴人坚决抗争,永不投降!” 海伯也追道:“咱们咱们要为无辜枉死的亲人c友人c爱人报仇!决不妥协!” “不错,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c“对!他们作恶多端皆死有余辜!”c“各位还等什么呢?让这群狗贼瞧瞧咱们乌山人的厉害罢!”所有图巴人c老人c女人和都高呼大喊,他们的眼中挥洒着希望和光! 黄泉带头冲上,大喝道:“吃我一刺!” 黑龙刺如风如舞,瞬间刺杀两名蒙戈海贼。 嘭c嗙c啪!铁狮施展紧随其后,连番横扫,将数名海贼踢落海里;在后的图巴酋长则嘴里叽叽呱呱念了一通,他的族人便换出了前守后攻的阵型,大杀四方! 这边情势大好,可乌山村民那边不妙。九头雕率领着部下肆意砍杀老人和女人,就连小孩也被他们捅穿肚子,高高挑起! 黄泉心头一急,一路砍杀过去:“九头雕,你还债的时候到喇!”嗤地一声!黑龙刺带着青芒,刺穿九头雕的胸膛! 那九头雕噗嗤一声,吐了大口鲜血,便即瘫软倒地。他断气前,连咒骂黄泉的话都被满嘴的鲜血堵住,只冒出了几个血泡。 “可恶这帮畜生,怎么都杀不光啊?!” 尽管黄泉手刃了九头雕,又杀得好几名海贼,但己方仍处于劣势。尤其是乌山村民这一边,那真是大溃大败。 而那一头,白狮子犹入无人之境。冰刺刀砍,谁人能敌?铁狮与图巴族人几番联手,都无法打破白狮子的“护体冰甲”,反被他连连破阵c节节退败。 他们被越逼愈后,几乎都踮脚站在崖尖。难道,终究还是无计 可施?海伯c小南c铁狮子,图巴族人和黄泉他自己终究都要死在蒙戈人手中? “不!” 黄泉猛地一喊,顿然觉得胸膛温热 倏而又即发烫,烫得烧掉了他前胸的斗篷! ——是‘血契’在燃烧着! ——每一字,每一句,都如焰似火! 只见他青色的灵气中,混入了一股朱红色c如鲜血般的气息。那气息瞬间将‘青色灵气’吞没,随后,一团火样的赤红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他的骨骼在修固c血肉在扩张c灵力在激增!本来能瞧到浪花,现在能看清水珠;听到的声音也更细致,他竟能分辨周围哪个心跳是谁的;甚至,连他的预感都在不断增强,仿佛能察觉到白狮子的下一步是倏然他冷汗一落,大喝道:“不好!” 第019章 众志诛贼 如此规模的“大海啸”,足够吞没五座乌山岛。 海里的血脸鲨c魔钳蟹c毛刺鲸都惊愕地流窜避让开来——让出一条奔涌直径! “此乃天意,老天爷要将整座乌山岛献给南宫会长。” 独眼龙站在商会旗舰舰首,冷冷说道:“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我等就能收下这座小岛了。” 燕公楠深吸口气,眼中依旧冒着难以置信道:“先生,那真是我爹爹的意思嘛?” “那是当然。” “可他明明亲口答应我,要帮助这些可怜的岛民啊?!” “帮,自然是要帮的。不过”独眼龙一贯冷血无情,他哼道,“让他们早日超生投胎,便是最大的‘帮助’了。” “这,这太残忍了!”燕公楠紧锁眉心,明眸潺潺,呢喃道:“他们他们也是人吶?还都是些无辜的可怜人” “他们全是最低劣的人种,和路边的野狗没有分别。” “不是的!黄大哥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都是” 独眼龙忽瞥向燕公楠,那枚红眸深邃如渊。他厉声问:“难不成堂堂‘南宫商会’的少当家,不懂什么叫顾全大局?为了心疼那些落水狗,就要将祖宗基业拱手相让?” 燕公楠的眼睛很漂亮,如李似杏,宛如是年轻少女的眼睛。一般有这种眼睛的人,心肠都很软软得别说是落水狗了,就连被猫咬死的偷米老鼠都会怜惜不忍。可是,这“南宫商会”c“少当家”几个字一出,他就如蛇擒七寸c神色突变。 “三百年来,南宫商会的历代会长,皆是以南宫家的绝对利益为尊。如果少当家你连这点觉悟都没,何谈继任商会c立足渊海?难道你想让商会的数千号人喝西北风?”见他仍犹豫不决,独眼龙再哼道,“依我看,少当家和‘南宫东明’的那场赌约,莫不如就认输作罢,将老会长几十年苦心经营的‘南宫商会’拱手相送吧!” 如果说“南宫商会”c“少当家”几字是蛇之七寸 ——那“赌约”二字,便是擒蛇七寸的大獾,是能顷刻要了燕公楠的身家性命! “不,我绝不会向他认输!”燕公楠低垂着脑袋,强言道,“为了赢下赌约,我我不会心疼他们!” “不会心疼什么?” “不会心疼那些岛民。” “他们,到底是什么?” 燕公楠咬着唇,柔软的身子微微战抖起来,道:“是野狗,是丧家之犬!” 独眼龙微一颔首,再追问道:“那岛上的黑曜矿,你收不收得?” “收,我全收下!” “妙极,妙极!少当家如此深明大义,我这做下属的高兴得很呐!” 独眼龙微微一笑,但却笑得皮肉僵硬c笑得很难看,就好像是很久没笑过一样。他转而遥望北方海面,朗声道:“如今渊海危机四伏c情势紧迫,老会长的身子又日渐衰败,南宫商会正处生死存亡之际!如果少当家你多行妇人之仁,让南宫东明篡位成功那我等便不是成了西门家的‘尸奴’,就是做了东方家的‘丹侍’。” 这一切,燕公楠都明白。就因为明白,他才不能输赌约,他才会冒险在史无前例的大暴风雨中跑船,再被‘蒙戈海盗’截获! “我明白了” ——燕公楠还是妥协了。 他并不是向权利c地位c金钱妥协,而是向整个南宫商会的数千号商人c航海士c保镖们妥协。下得船头,燕公楠淡淡道:“先生您见机行事吧?我有些累了,先回房歇息一下。” “少当家大可放心,属下定然周全办妥!” “那,就有劳先生了” 待燕公楠缓步走入船舱,那独眼龙便转身面岛,手中凭空多了一支金笛子。片刻罢,海面波光粼粼,哀婉的悲歌又再度奏响。那海啸,来势更急了 灵诀。 ——是以灵能力催化灵气,从而施展出的斗技。 ——有的华丽绚烂c有的朴实有效c还有的是能斗转星移c乾坤万物! 其中的诸般之变化,毫不亚于灵能力的多样性,甚至更为繁杂。简而言之,世上有哪种灵能力,就会有相应的灵诀。且有攻有守,大相径庭。 如阿瑶的水之灵能力。它既有如“水莲花”那般大面积杀伤灵诀,也有如“水鞭”这类攻c防c控制为一体的操作型灵诀,可谓千变万化。至于有些格外强劲的灵诀,那更是可以扭转修为上的劣势,达到越境斩杀的逆天果效 ! 这种逆天灵诀,十世难觅一条。 但普通的大路灵诀,就好寻多了。基本花上个十来年,总能搞到一c两条——白狮子就搞到了一条。 “这道‘冰灵诀’,可是我十年来的心血结晶。”他从护心铁板下抽出一条卷轴,狞笑道,“能死在这道灵诀之下,你们该感到无上的光荣!” “呸!”铁狮子啐道,“死的人死的人是你!” “不错!”图巴族人也跟着吆喝,“是你,是你!”。 “死到临头,还嘴上逞强可怜,可笑!”白狮子带着蔑视,瞧向‘铁狮’和‘图巴人’,并以傲人的寒气将这一卷破烂不堪的卷轴腾空摊开。 “辰c未c申”他口里默念,手中比诀。 嗞嗞!随之,其周身白雾般的灵气愈发浓郁,引得几丈内的岩石c草皮c树干的表面都蒙上了一层冰霜! 只见他口中长吸了口气,胸腔就如癞蛤蟆般,猛地扩张了一倍。忽而,他眼珠子一瞪,大喝道:“冰灵诀,冰霜之息!” 喝罢,他的腮帮子便是一鼓,“噗——”地吐出一股摧着冰花的极冷寒气!这股寒气势头又急又猛,且呈扇形向前推进扩张,范围愈远愈广!所到之处,就连空气中的水珠都凝固跌落,滚在脚底悬崖厚厚的冰壳之上。 若是被“冰霜之息”吐中,只怕所有人都得成了冰雕! 小南与褐发女子相偎相依,都已闭上了眼睛;所有的图巴族人也都团聚在酋长和祭司周围,他们是宁可牺牲性命来保护首领安危;至于铁狮子他若是发狠,的确能搏命一逃。可他那对干净的眼珠子却看不见逃跑的路! 他看到的是——血红色的人影带着喝声,奔袭而来! “黄兄弟?!” 黄泉如一团赤红色的火焰,扑入刺骨的寒流之中! 两股灵气一经接触,便起冒滚滚白烟!就像冷水浇在热炭上,呲呲作响! 黄泉眉间紧锁,黑龙刺抵住冰霜吐息,将其一分为二,护住身后铁狮c图巴等人。这一手,无疑让图巴族人和小南母子皆大吃一惊,就连那铁狮子c白狮子都瞧得瞠目结舌。 ‘区区‘地阶行者’,怎可能硬挡下我这灵诀?!’白狮子愣是一怔,满脸的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恐惧担忧油然而生。 “多行不义,必自毙!白狮子,你的天数已尽!”黄泉呼喝一声,胸前“血契”燃得滚烫,脚下也一步步地逼近白狮子。 “嗷嗷啊!!” 白狮子不甘示弱,提起浑浑寒冰灵气,压缩后猛烈喷射! 这一加劲,实则厉害,竟是把黄泉的半边身子都转眼冻牢! 黄泉再欲逼近,只觉得寒气刺骨,四肢逐渐麻木最后,他竟被白狮子整个冻住,成了一具冰雕!浑身上下的动作皆定格在一念之前,宛如时间静止。 “黄兄弟!” “朋友!” “黄泉哥哥!” 失声大喊之中,图巴族人立马将黄泉的冰躯围拢,怒视着白狮子。那图巴酋长更是拍着胸脯,朗声言道:“黄泉,我的朋友c兄弟!你这臭狮子,别想伤他!” 什么是朋友? 朋友就是有难同当c患难与共! 什么是兄弟? 兄弟就是两肋插刀,死又何妨? 图巴人真他娘的讲义气,够兄弟! “你们要死,我成全你们便是,何必这么着急呢?反正,你们横竖都得死!” 白狮子不懂什么叫朋友?什么叫兄弟?他只知道,挡他者死。只见那银晃晃的大钢刀哗哗连舞,霎时间五c六个图巴人便倒在血泊之央。 血泊,也绽开在黄泉的心头。他,并没有失去知觉,他的双眼能看c耳朵能听c脑子会想。如今,他就在心里不断咆哮着:‘别再杀他们别再杀他们喇!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好人呐!’ 在血色灵气的加持之下,黄泉的感官异常发达。他仿佛能感受到这一个个倒下的图巴人所承受的痛苦,也能同理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他黄泉而死——这,就和三年前,炎黄之国的士兵为他而死如出一辙! “畜生,畜生畜生!!” 黄泉的眼前,忽然浮现摩来国人屠杀炎黄子民的情形。敌人是一样冷血,一样无情! 他只觉得胸前“血契”炙热难抑,就连他自己都快被蒸发。夸喇,夸喇喇!不久,那血红色的气息瞬间震裂了冰痂! 只见,那黑龙刺的青眼转红,撕裂寒风,刺尖直戳白狮的大心脏!白狮见势想躲,却不料那些倒在血泊中c奄奄一息的图巴人已拽住了他的双腿! “他娘的,快放开老子!” “你杀图巴的兄弟,图巴要你抵命!” 无奈之下, 他只得伸手格挡。但他树桩般粗大的胳膊还未抬起,竟又被图巴酋长和他的族人们死死抱牢!这些黑人们的眼睛里,已全然布满了誓死的血丝和光,是决然无法呵退甩开。 “该死的狗崽子!冰灵诀,冰霜” “白狮子,你多行不义,今天非死不可!” 白狮还想施展“冰霜之息”,谁知铁狮从他背后窜起,尖牙登时咬住了他的脖子! 黄泉长啸一声:“喝啊——!”旋即在冰雪闪烁中,划过一道黑底红芒的修长弧线,一戳即中! 当! 什么?! 可让黄泉吃惊的是:这黑龙刺尖竟穿不透白狮子的胸膛! 这一击,连‘白狮子’自己都没想到能活下来。他喜出望外,心中庆幸:‘哼哼哼,好在老子的胸口皮肉之下,时缝了一块黑耀铁片。否则今天’白狮子还未想罢,黄泉便提起内息灵气,集中于右臂 “寸拳!” 以‘寸拳之力’刺击的黑龙刺,威力成倍增长! 只听咔擦一声,显然是那黑曜铁片已经断裂——紧接着嗤的一记,黑龙刺尖直贯穿了白狮子那肥大高凸的心脏! 一瞬之间,白狮子的瞳孔剧烈放大,喉头喷出一口鲜血,吐得黄泉的半身全是。过了半晌,这偌大的身子便嘭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他,正好跪在了受蒙戈海贼多年欺压的众人跟前,如是谢罪。 一方恶首,就此毙命。 黄泉c铁狮子c图巴族人,都就地瘫坐,喘着粗气。 他们的眼神是空洞的。因为谁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杀了个无恶不作的魔鬼——而且这个魔鬼,还是名“玄阶行者”! 小南c褐发女子,以及远处的蒙戈海贼c海伯等村民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刚才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梦! “喂!你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逃啊!”正当所有人如沐黄粱之际,海上忽有道尖声传来。恍然之间,众人被拉回现实,他们这才注意自北面而来的轰鸣声 隆隆—— 可那浑厚无比的轰鸣声是真的眼前百丈许的大浪头,也不是海市蜃楼! 那骇浪,正如一尊发飙的洪荒巨兽,倾了其所有的灵能力道虎扑而来,不留一丝慈悲! 第020章 劫难逢生 今天甲板十分干燥,就算是踩到香蕉皮也跌不倒。 可一名南宫商会的航海士却滑了一跤,且正巧磕着横杆,脑袋开了花。 这一撞着实不轻,那血兹兹就淌了半张脸。可这名航海士连血都来不及止,三步并两步,跃上舰艏甲板。熟练的航海士能跌破脑袋?只因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报——!” 独眼龙问:“何事如此惊慌?” “少当家,少当家他不见了!” 独眼龙眉头一皱,喝道:“什么?不是让你们好好看住他吗?!” “小的c小的一步都没离开门前呐,天地良心!” 独眼龙架起望远镜,在海面上来回扫视。可寻得良久,仍未觅踪迹。 “你最后一次和他讲话是在多久之前?” “嗯少当家一进房间,就没再吩咐过什么” “那你,又是怎么发现他不见的?” 那航海士这才捂住受伤的脑袋。他眼珠一转,解释道:“直到仆人为他送早餐,小的才发现不对劲于是,咱们赶忙就撞门进去了!一进去,只见那舷窗全敞开着,而少当家他已经不见了。” 独眼龙重重一拍舰艏像,震得那数千斤重的渊龙铜首嗡嗡作响。他叹了口气,道:“唉!只怕,他已经快要上到乌山岛了” 那航海士咽了口唾沫,不置可否地问:“大人,咱们要去救少当家吗?” 独眼龙一哼,并不作答,反倒举起手掌中那柄金笛子吹奏起来。这次的乐曲有所不同,不再是哀婉的小夜曲,而是悠扬的大调 乌山悬崖,冰霜渐散。 白狮子死了,且死得彻底但这丝毫阻碍不了滚滚洪涛径直逼来。 可面对险情,先动的不是黄泉,而是那群平素里仗势欺人c嚣张跋扈的蒙戈海贼! “大海啸来了!怎怎,怎么办吶?” “他娘的还能怎么办?老大都死了,赶紧逃啊!” 脑袋大,未必有脑子,大多蒙戈海贼就没什么脑子。那发号施令的白狮c九头雕一死,他们就如掐掉了头的苍蝇,呼号着四处流窜。是有的丢兵卸甲,钻进乌山山缝之间;有的干脆投入海中,喂饱血脸鲨c独角鲸;更有甚者冲下山崖,直奔蒙戈营地,把油腻发霉的被子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总之两个字——等死。 可黄泉他们不能等死。 所有人刚有新的盼望c新的生活了,谁愿意去死? 眼看那滔天巨浪相距不足数百米,黄泉脑中晃过了好几种活下的办法,可都被他自己否决了——因为这些办法,都是一人独活的办法。在他心里,不能让所有人活下来的办法,都不是好办法。 正值黄泉再度犯难之际,先前那道尖声再度入耳:“黄兄弟!你们往乌山的最高处爬,躲在山峰上。那儿地势高,最安全!”黄泉一愣,顺着声音源头寻去好像是从海面上传来的! 黄泉向那眺望而去,只见有条小舟正劈波斩浪c栉风荡来。而舟上那人竟是—— “燕公楠?燕兄!” “是我,黄兄弟!” “你怎么来了?” “我来履行诺言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话听得黄泉心窝一暖,眼眶里都泛起了湿润。他于心不忍,骂道:“燕兄,你怎可独自一人前来呢?!这海里可是凶险得紧呐!” 谁知那燕公楠就像是一心来寻死那般,扒着个左摇右摆的桅杆连声喊道:“我,我不打紧的。你们赶紧爬上乌山顶去!再晚只怕所有人全都得淹死咧!” 黄泉咽了口唾沫,也拿这种重情义的人没有办法。他只得顺意望向乌山斜飞的山峰,心念:燕兄说得不错,这乌山山顶势头平缓c山体又牢固,着实是躲避海啸的最佳去处 想罢,他便朗声喊道:“大伙儿,赶紧上峰顶去!”众人呼应称是。 黄泉刚一要走,却又念起燕公楠来。 “铁狮兄弟,就有劳你带他们上峰避难了。” “黄老弟,你这什么意思?难道你不上去?” “不错。燕兄对我情意深重,我断断不可独留他一人吃这大浪。”黄泉眸间微微一颤,不容辨说地道。 “可好罢。黄老弟你多加小心,记得带着你的朋友赶紧上来!”铁狮子也是性情中人。他虽有心阻止,却也知黄泉心意已决,便只好转身指挥众人登山避难。 黄泉有那朱红 灵气加持,体能倍增,噌噌几回轻跃,便即下山。他大喊道:“燕兄,赶紧上岸,我背你到山上去躲浪头!” 燕公楠一怔,还未答应,黄泉已纵身上了小舟。他那对雪亮的双眸不停地眨巴着,口中愣愣地问:“黄,黄兄弟!你怎么下来了?” “救你啊!” “救我?我不用你救啊” “不必多言!兄弟你既舍命相助,足见对我情意深重,我黄泉定以肝胆相照!” 这紧要关头,黄泉哪懂燕公楠话中有话?他脑子一热,眼里只有那血盆巨口般的滔天海浪,以及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黄泉猛地紧握燕公楠的手掌,心头激荡。叹道:“燕兄虽皮肤细嫩,脸蛋白净,像个漂亮的姑娘。可没想到你竟是如此重情义的男子汉c大丈夫,我黄某人实在佩服!”这话,直说得燕公楠那精致的脸庞上浮过一丝红晕,他低头呢喃道:“哪里,哪里黄兄弟过奖了。” “燕兄,抓紧我!” “啊?!你别” 黄泉自负血色灵气强横,不由分说便抱起燕公楠,一跃而起,跳向岸边! 燕公楠明眸闪动,心脏突突乱撞。他自从在南宫家出生至今,还从未被一个男人这么抱过,就连他的父亲——南宫端木都未曾如此抱过他。 可是人呢,就是不能太得意。 太得意的人总要失意。即使你是再如何厉害的人物甚至灵帝,也得谦虚。 黄泉就忘了谦虚c谨慎,以致他浑身的血色灵气突然锐减,逐渐消散。随之,他那越境的力量c感知c灵力瞬间抽离了身体!紧接着,便是令人啼笑皆非的画面扑通两声!黄泉c燕公楠二人,双双坠海。 海里可就难活了。这渊海又与寻常海洋大不相同,其中海兽c海怪之多何以计量?蓦地里,便有数只血脸鲨发了疯似的围聚而来! ‘奇怪!这血红色的灵气刚才还如此强横,怎生过了一会儿就凭空消失了呢?’黄泉心中暗骂,并提起内息,用黑龙刺戳伤了两只血脸鲨。 他本想是杀掉几只,便可抽身脱逃。哪晓得这血腥味一起,不只是血脸鲨,就连独角鲸c魔钳蟹群都围拢而来。 “燕兄,你靠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好好的。” 眼见情势不妙,黄泉忙挡在燕公楠身前,保护着他。可是,这些海兽的数量简直不要太惊人,是怎么砍c怎么劈都杀不光,直逼得黄泉咬牙切齿地不住暗骂。 就在穷途末路之际,那大海啸“轰——”地一声,猛撞而来!其力量之大,直甩得那群小海兽就如吹飞的蒲公英,在海里没有规律地回旋c转开!但奇怪的是:黄泉二人并没有被冲散,而是只在原处上下浮动。 “这股灵力是” 黄泉张开眼,见有股青色的灵气宛如一对大手,将他们团团护住。 他纳了闷,旋即转向燕公楠。见后者也同样带着错愕的眼神望着自己,便暗自猜测:‘难不成,是离肠那个大懒汉来救我了?’ 可他感知片刻,转念又否认:‘不对!这股灵气温柔c纯净c不染凡尘,不像是离肠那般邋遢那,究竟是谁在助我呢?’ 良久,大海浪兀自激荡难止。黄泉c燕公楠刚想游上岸去——倏尔,忽闻一道低吟从海底传来!黄泉听过这怪声:上一趟遇到大海潮时,也有过这样的低鸣! 那声音震得黄泉心肺颤动,不用多想也知道,那是个无比庞大的家伙果真不错!混沌的海中,一团漆黑c巨大的影子,正以急速掠过黄泉和燕公楠身边! “这是那只红眼睛!” 和上回如出一辙。那只森红的眼珠子,它又瞪向了黄泉。 黄泉一杵,喉头紧卡。若不是身处海中,他定然浑身盗汗c湿透。 “这家伙太大了,它盯着我想干什么?”黄泉本以为它会吃了自己,至少也该给自己致命一击可那黑影没有,它什么都没做。过得半晌,那森红的眼珠子原地反转c向远处掠去,不久便消失在漆黑的深海之中。 “呼!” 黄泉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的节奏c心跳的频率。 片刻后,他松了口气。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哪晓得倏尔又有一条青色影子窜上!这青色影子来势也凶横无比,且全身笼罩着浑厚的蔚蓝灵气! 这股灵气,不就是方才守护他的那一道吗?黄泉眉头紧皱,凝视这道青色影子。他竟觉得有些熟悉,甚至很是熟悉 随着那青色影子越游越近,似乎再下一秒,黄泉就能看清楚它了。可在这关键的一秒钟,黄泉忽觉得脑袋晕眩c视物模糊,腹部的气海如同急速干瘪的气球,精力大挫——这,显然是‘灵气消耗过度’的症状! ‘究竟究竟是谁在帮我?我好想知道 ’ 这世上的很多人c很多事,也就差一秒种。多一秒钟就成英雄,少一秒可能就是狗熊。黄泉这次就做了狗熊,脱力昏了过去 第021章 镇海灵兽 大海啸气势恢弘,遮天扑来! 嗙嗙——!!一经接触,整座乌山岛便嗡嗡晃动。 “大伙儿团成一圈,互相抓牢!千万莫要被浪头颠下去!” 铁狮子发号施令,乌山岛村民c图巴族人均效法着做,在乌山山峰上围成了个大圈。此外,另有数十个蒙戈海贼也悄促促地跟着铁狮上了山,各自围了小圈保命。 嘭嗵c嘭嗵嗵——不一会儿,随着海啸的力量不断增强,震动逐渐加剧。以致迎面的百丈岩石喀嘣断裂,顷刻被卷入了海中 “小心呐!第二波暗潮来了!” 亮在明面上的武器,总不如暗器致命浪头也是如此。 那暗浪犹如内劲深厚的修行之王,将乌山岛的山坳山洞c森林海滩,每一尺每一寸都摧毁淹没,仿佛就要把这座海岛连根拔起似的。 未过片刻,无数的树木房屋c岗哨帐篷等都被这浪侵吞,连残渣都不剩。方圆五海里之内,也都漂浮着蒙戈人的尸首与岛上魔兽的残肢。 “应该还有第三层浪,大伙儿要挺住!” 众人应声颔首,都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气力! 眼看大浪冲来,只见浪头之尖似是有道黑影闪挪腾移?!因为隔着浪涛,谁都看不清那黑影究竟是何物?但铁狮晓得,那绝对是渊海里为数不多的强横海兽。 忽的,那巨大黑影的顶部红光大作,旋即哐当一声巨响! “浪头浪头转向了!”也不知谁吆喝了一声,众人向浪尖望去——只见,那即要来临的大浪陡然间走势大改,向斜侧里翻卷涌去! “是真的!哇哈哈!” “咱们能活下去了,能活嘞!” “太好嘞!天帝老爷祂总算是开眼喇!” 乌山村民们喜出望外,每个人都唤出了心底的呐喊c拍手叫好! 这海怪,究竟是什么东西?铁狮子却不动声色,盯着那海中的黑影。只闻其低鸣数声,接着如能控制海浪一般,顺着巨浪,滑行潜游离去。 一滴甘甜的汁液入喉。 黄泉干得像果壳的喉咙里,顿时充满水分。 不仅如此,那汁液还带着暖流顺由食管下肚,钻进了他的下腹——气海之汇。令得他原本干瘪的气海缓缓鼓了起来,再度成了生气盈盈的模样。 灵气一经恢复,黄泉的眼皮就颤动了下,旋即张开。他忽觉得醍醐灌顶c神清气爽,人刷地一记,就好似弹簧那般跳了起来! 眼前这是在一片沙滩,很眼熟的沙滩只不过,如今四处尽是碎石断木c破屋废墟,以及原地打挺的‘血脸鲨’和拼了命要回往海里爬的‘魔钳蟹’。这里,俨然成了一副荒芜c衰败的样子。 “黄c黄泉兄,你醒了?!” “啊!是燕兄,我醒了。你可无恙啊?” 自从燕公楠只身赴约,黄泉就对他心存敬佩,所以语气颇为甜腻。以致燕公楠俏脸一羞,呢喃道:“我是无恙的倒是你,用尽了灵气。你这样,会死的知道吗?” “我宁可死,也不愿留燕兄一人受苦受难!哈哈!”黄泉哈哈大笑,抱拳谢道,“说来,我得多谢燕兄以甘甜的药汁相救,否则在下还真有可能性命不保咧!” “啊?”燕公楠由羞转疑,道,“我,我的确是有滋补灵气的‘灵药’,可我也是刚醒过来不久,还没来得及给你喝呢” 黄泉巡视四周,随即仰面笑道:“呵呵,燕兄莫要说笑了。眼下四处无人,若不是你赐药相救,又有何人呢?” “我当真没说笑啊”燕公楠转过身,悄然解开了上衣。随之,他掏出一支玉瓶,抛给黄泉道,“呐,这瓶才是我备用的‘灵药’,里头还是满的哩!” 黄泉接过玉瓶晃荡了两下,里头的确是满当的。 他再拔开瓶塞一闻 是苦的! 不是甜的! 黄泉挠了挠后脑勺,定神心思:‘奇了怪了离大师说过,就算是最基础的‘低阶灵药’,也得消耗诸多灵物,并花费七七四十九日炼制方成。更何况,那‘甜汁’般的灵药非同一般,若不是这家境富庶的燕兄弟之物岛上还能有谁拥有呢?’ 燕公楠见黄泉捏着玉瓶,神色若有所思。他便道:“这瓶‘灵药’就送给你吧?日后你一定用得着的。”他这一讲,黄泉才猛然回神c忙说不用,可这位富家子弟也坚决不再收回。 几番推托,黄泉也没了对付的套话,加之他心中又想:‘阿瑶身体尚未康复 ,这‘灵药’兴许对她伤势有用’于是,便从命收下了。 海风习习,波浪渐平。 盏茶时分后,铁狮子便领着众人下得乌山,与黄泉二人会合。 双方互换叙述后,黄泉道:“这么说来,那‘红眼海怪’救了咱们?” “可以这么理解。”铁狮子点头道,“如果不是这东西施法,只怕这座‘乌山岛’早已四分五裂了。” “嗯”黄泉沉思片刻,道,“也就是说,这‘红眼海怪’或许具有控制大海啸走向的能力?” “极有可能。” “可这样一来,就有矛盾了。” “什么矛盾?” 黄泉分析道:“既然这‘红眼海怪’有如此能力,那为何它不驱散前两波大海潮呢?这对它而言,不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吗?除非,它此番袭来原本就是带有摧毁整座小岛的意图。你们说,是也不是?” 铁狮c海伯c图巴酋长等一想,都纷然点头。而唯一没有点头的燕公楠也连咽了几口唾沫,细细听着前者接继道:“矛盾就在这里了。它,既然早有摧毁乌山岛的意图,那又为何要在关键一刻相救呢?这岂不是抬手臭自己的脸c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铁狮挠了挠头,无奈一笑,道:“也是噢!这,可能是某种巧合吧” 黄泉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巧合。” 铁狮子一疑,追声问道:“兄弟何出此言?” 黄泉又道:“早在三个月前,蒙戈海盗船就遇到过这匹‘红眼海怪’——同样是这只红眼珠子,同样也是带着大海啸和诸多魔兽一并袭来!海盗船的主桅杆就是在那时候断掉的,我绝不会记错。” 谁都没回嘴,因为没人猜得出其中缘由。 唯独有一道苍老的嗓音,静默里响起来:“两次,是同一只。它叫‘赤瞳灵蛟’。” 包括燕公楠在内,所有人的表情都错愕不已,眼珠直瞪向一人——图巴祭司,那个骨瘦如柴的老头。 黄泉心中疑惑,问道:“老先生,您是怎么晓得的?难不成又是看见的?” 这次图巴祭司没有点头,说:“不,这一次是我记在脑子里的。” “敢问,这‘赤瞳灵蛟’究竟是何物?” “它是镇海灵兽,镇守这广浩渊海的四大海灵兽之一。” “镇海灵兽?”黄泉兴趣陡然大增,追问,“这‘镇海灵兽’又是什么?” “呵呵顾名思义,这‘镇海灵兽’便是——镇守渊海四方的强大灵兽。” “具体呢?”黄泉再问道,“这灵兽是受人控制的,还是——” “具体的话我需要再看一看。”图巴祭司眼中变得澄明,瞳孔飞速往复,如同扫视万卷书海一般。很快,他便长吸一声,开口道:“有了。” “是什么?” “是” 图巴祭司喘着粗气,说了好几个“是”字忽然,他大吐了口鲜血!图巴酋长猛地搀住他,喊道:“阿弟,阿弟!你没事吧?!” 阿弟? 黄泉蓦地里大吃一惊,脑中不禁觉得匪夷所思:‘这看起来七c八十岁的干瘦老头子,难道是图巴酋长的弟弟?图巴酋长才几岁啊?至多三十来岁罢?’ 团团疑问之中,图巴祭司——也就是图巴酋长的弟弟,他昏了过去。 那当哥哥的自然不愿兄弟遭罪,直抱拳哀求黄泉道:“朋友,图巴的阿弟身子不行,得让他多休息休息,改日再告诉你有关‘镇海灵兽’的事情。你看可以吗?” “好,此事不急。” “谢谢你,我的朋友!” 说罢,那图巴便驮起他的“老弟弟”,率领着族人往干净些的沙滩去了。望着他们的背影,再望向不见边际的渊海,黄泉不由得大叹道:“渊海,当真是个奇妙无穷的海域啊” 图巴祭司一走,燕公楠“呼”长吁了口气,面色又恢复红润。 “小少当家——!”海面上一艘小舟驶来,划船的正是那敲破头的航海士。 “阿昂?你c你的头怎么喇?”燕公楠一怔,心疼地问,“难不成咱们的诡计被先生识破了,他把你揍成这样的?” “哎,怎么可能!小的演技如此高超,怎会被先生察觉?”阿昂刚才还死气沉沉,见到燕公楠就生龙活虎起来,笑道,“再说,如果是先生他给我来这么一下我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砸啊!哈哈!” “嗯,委屈你了,阿昂”燕公楠眼波湿润,转首向黄泉抱拳,道,“黄兄弟,我就不久留了。这次我们商会也没帮到大伙儿什么,反而险些害大家送了命实在对不住,告辞了!” “诶,燕兄弟,报酬的事?” 燕 公楠本已转身,可听闻黄泉谈及听闻‘报酬’二字,人又停了下来。 ——为了父亲,为了南宫商会。他现在需要报酬c需要黑曜矿c更需要赢下那条半年赌约!可是良心告诉他,这不能要。 “不了” “啊?燕兄,这是为什么?” 燕公楠没有回答,他的心中仿佛有着无比的亏欠不能明言最后,这位重情义的富家子弟只淡淡留下一句“有缘再见”,便扭头就走了。 碧波荡荡,舟人已远。遥望那道孤舟,燕公楠瘦弱的背影在风中曳动着,像个失魂少女那般无助。黄泉还以为那是海风太大,他冷了。其实,他已默然哽咽。 第022章 初识灵阶 乌山岛成了废墟,可乌山岛的岛民们却如沐春风。 因为旧的乌山岛去了,现下是崭新的。一切的生命与生活,都充满了美好的希望! 回收断木碎瓦的孩子们谈笑风生,讨论今天夜里去哪玩儿;重建村舍的老头子们打起了旱烟,讲起笑话来老远都听得见;那些饱受摧残的妇女们也总算稍露笑意,试着去淡忘那段悲惨的遭遇。 图巴族人也闲不下来。趁着海伯在为他们建造归乡帆船的时候,他们深入乌山岛的各个区域,将被冲上海岸的血脸鲨割成一片片,晒成鱼干;又将魔钳蟹的肉剔出来,加入香料,捣成蟹肉酱,味道鲜香无比。 这些带有浓郁图巴风味的食材,又激发了刘公公的烹饪欲火。他把蟹肉酱夹在铁矛猪的前腿肉中,用美酒腌制三个时辰。随之,再将其裹上面粉,下到八成热的宽油内炸得外酥里嫩。出锅后,则还要淋上血脸鲨翅熬成的金黄高汤。 哈!这滋味根本不用嘴去尝,闻到那味儿就知道有多么鲜美诱人。喜形于色的刘公公还替它取了个颇具炎黄特色的名儿,是叫‘眉儿掉’。 眉儿掉,眉儿掉 第一个掉眉毛的不是人,而是静谧洞穴里的一道儿魂。 “好吃,好吃!刘公公的手艺还当真是世间一绝呐!”离肠打了个饱嗝,把十根手指都咗了遍。可他还不过瘾,非要抄起盘子把肥美的汤汁舔得底朝天后,才肯罢休。 “呦呦呦,瞧你个饿死鬼投胎的样儿,像是前世里没吃过菜似的,啧啧!”刘公公暗自得意,旋即向黄泉躬身拜道,“主子,您也赶紧趁热吃吧?” “好,我也来尝尝!”黄泉夹起一块‘眉儿掉’,刚要塞进嘴里却只见离肠两只水汪汪的招子正干巴巴得望着自己。 他多懂离肠? 于是他放下筷子,将盘子推向这口水都快流满地的大懒汉,笑道:“离大师,你若是喜欢吃我这一份儿也让给你吃吧?”离肠一惊,喜出望外问:“真的?” “真的,我哪有出尔反尔过?” “那,那我就不客气啦!” 离肠笑得合不拢嘴,夺过菜盘,想要再战一轮时那盘子,又被刘公公抢了回来! 刘公公眉毛皱成了“八”字,骂道:“你这饿死鬼,连一块都不留给咱家主子,你想独吞呐?你好意思吗你?!” 离肠拍着肚子,瞥着黄泉笑道:“本大师有啥可不好意思的?这次计划得以成功,是否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黄泉淡淡一笑,点头道:“大师所言不错。此次计划虽有些许偏误,但结果还是非常完满的。依我看当记离大师一功!” 忽而刷地一声,那盘子上的三块‘眉儿掉’居然凭空少了一块?!正当刘公公挠头纳闷之际,那离肠的腮帮子早就高高鼓起,砸吧砸吧吃着了。 “嗯啧啧,还有我日夜传授‘黄老弟’你修炼法门,是不是再该吃一块?” “离大师与我亦师亦友,教授尽心竭力,这三年来,使我受益良多。你当可再吃一块。” 转瞬之息,又是一块下肚。现在,只剩最后一块‘眉儿掉’孤零零地躺在那打磨得油光锃亮的石头盘子之上,散发着想被人狼吞虎咽的奇香。 黄泉不急,太监急。 刘公公那脸就像找不到茅厕似的,直跺着脚道:“哟,哟!我的少主哟,奴才辛辛苦苦熬制的小菜,要被这活饕餮给吃得精光咯!您c您再怎么讲也得尝个一口半口吧?” 黄泉微笑一摆手,心中好似早有打算道:“离大师,这最后一块你是有什么理由吃?” 离肠挠头捉腮,想得半晌才道:“嗯我助你赢得了姑娘的芳心,算不算大功一件?” “哦?那位姑娘?” “唉哟,还有谁呢?当然是阿瑶啊!” 黄泉眸中忽闪过一丝落寞,道:“那,就可惜了这最后一块,你是吃不着了。”说完,他就一敲筷子要去夹菜。 离肠连声阻止,道:“欸,欸欸!这话什么意思?” 黄泉叹了口气,道:“还能有什么意思?我,都已经三天没见到阿瑶了” “三天?” “没错,自从大海啸过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她。” 离肠满脸愁容,一会儿盘坐会儿斜躺,最后整个魂如是秋千那般荡在半空。 想了老久,他才嗔道:“不嘛不嘛,人家就要吃第三块‘眉儿掉’呀!”闻之,黄泉c刘公公接继绝倒 “好吧,给你吃不是问 题。” “嘿嘿!那还有什么是问题呢?” “你得继续教我修炼灵力,以及解答我的诸般疑问。” “这好办,你随便问!” 黄泉嘴角一扬,问:“你的魂魄,究竟为何会封印在‘血玉灵玺’之中呢?” 人总有秘密,且是不想提及的秘密。离肠指间的那双筷子戛然顿住,他的面容也突然变得冷峻起来,道:“别问这个” 这话虽说得平淡,但犹如世间最锋利的刀子,架在黄泉脖子上。仿佛他再多问一句,那刀子就得割到肉里去了。 黄泉的鬓角渗出了冷汗,他只笑答:“呵呵,离大师,我和你开玩笑的,莫要当真”离肠那针尖般的目光刺向前者,良久才逐渐缓和道:“哼哼,本大师吃完最后一块,就教你‘灵气’c‘灵气阶位’与‘修灵境界’之间的关系与知识哈!” 灵气阶位?修灵境界? 黄泉还没细想下去,离肠就打了个饱嗝,道:“吃完了。” 啧!这吃的速度,天下是绝对没有人比得过离肠——带着这般不可思议的感叹,黄泉抱拳道:“离大师请讲。” 离肠仰望洞外碧空,徐徐开讲:“灵,万物皆有灵气。普通的‘基础灵气’有‘风c木c水c火c土’五种,外加部分如‘光c暗’等稀有的‘基础灵气’,便为‘一阶灵气’。这我与你讲过,你小子还记得吗?” “我自然记得。”黄泉回忆道,“你还讲过,二阶便是‘复合灵气’,是以两种基础灵气混合而成。如‘风加水’融合成‘冰’;‘土加木’融合成‘树’;‘火加土’融合成‘铁’之类芸芸” 离肠慢悠悠地点了点头,道:“记性不差。那,你可知道还有三阶c四阶,甚至更高阶级的灵气吗?”听罢,黄泉虽心中猜有,但仍谦虚摇头c听前者接着道,“这‘三阶灵气’顾名思义,也就是一股‘基础灵气’,加上一股二阶的‘复合灵气’,从而合成的新气息。举个例子,‘火加土’成‘铁’,二阶的‘铁’再加上‘火’,就成了三阶灵气——‘钢’。” 黄泉思索了会儿,道:“是不是灵气阶位越高,越厉害?” “用脚趾想都知道,肯定是喇!”离肠挠着胡渣,道,“不止阶位越高越厉害,混入‘稀有灵气’的‘复合灵气’也更厉害!比如说‘水’加上稀有灵气‘暗’,就能合成‘毒之灵气’,‘毒’再加上一种二阶灵气‘雾’,就成了四阶灵气——‘瘴’。” 瘴之灵气?一听名字就非同凡响!黄泉心中暗暗盘算:‘若是可以唤出大片猛毒瘴气,将‘摩来恶贼’的铁骑阵列逼退扯散那倒也是个能减少我军正面伤亡的绝妙办法啊!’ “是不是听起来很炫?” “嗯。” “想不想拥有复合灵气,使出高阶灵诀呀?” “想!当然非常想啊!” “很好”离肠闭上了眼,斜躺下来,打了个哈欠道,“那就叫阴阳人给我打牙祭,你懂的。” 狗改不了吃屎,饿死鬼也改不了贪吃。黄泉顿然无话可说c也无可奈何,只得按照这位邋遢大爷的意思就范。 听得离肠念叨‘修灵’一天,已入黄昏。 黄泉只觉头昏脑涨,便出洞沿着沙滩散步解闷。天是金紫二色交融的,浪花带着闪光轻抚海岸,送来阵阵清馨的咸味。 他深吸一口气,慢悠悠地吐出。转而望向不辞辛劳的乌山村民,心里想到:‘未来我重夺故地,定然也是这番百废待兴。希望我的同胞们也能如他们一般,能吃苦耐劳c有新的盼望’这么想着,他脑海中便浮现起‘炎黄之国’的大都,那繁荣昌盛c张灯结彩的夜景。 “喂——黄泉哥哥!” “嗯?” 黄泉一转身,不用猜也知道是小南。 这小子自从和母亲团聚后,笑容就没断档过,那独一颗的大板牙总喜欢露在外头。说他难看,他也要笑。可是——现在他不笑了,反而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 “怎么了?”黄泉笑问,“是和人打架打输了?还是没捞到大鱼吃?” “不不是喇!”小南一路奔来,喘着粗气道,“阿瑶,阿瑶姐姐” “阿瑶?!”黄泉整个人弹了起来,紧紧拽住小南问,“阿瑶在哪?” “在c在蒙戈营地。” “她去那儿干嘛?” “她说要找剩下的‘蒙戈海盗’算账,给乌山村民讨个公道!” 黄泉心头一紧,问:“这铁狮子呢?” 小南忙道:“我就是来通知你这件事的。铁狮子和阿瑶,他们”话还未毕,忽听乌山山坳里传来“哇嗷”一声咆哮!其声如洪钟,震彻山霄。 黄泉闻之瞳孔一聚,大喊: “不好!” 第023章 荑腕浅痕 经过大海啸的“巧琢天工”,原本杂乱无章的蒙戈营地被夷为了废墟。现今到处堆着蒙戈人吃剩下的骨头腐肉c烂菜臭酒,以及龌龊油腻的毛皮衣料和棉麻被褥。 连同铁狮子,此次侥幸活下来的蒙戈人不足三十个。他们脸上,往昔的傲气已然不复存在,转而每个人都灰头土脸地围坐一圈c低沉着脑袋,像极了等待被处刑的死囚。 唯一站直的是铁狮子,直得就像是一株挺拔的窜天苍松。他深思片刻,咽了口唾沫道:“所以说,姑娘你是非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吗?” “不。”阿瑶摇了摇头,道,“我要杀绝的是蒙戈海盗,与你无关。” “呵呵,海盗的恶行,的确与我铁狮子没分毫关系” “那,便请你劳驾让开吧?我不想待会儿误伤到你。” 蒙戈海盗一听,眼眸皆暗。其中有几个更是不断地蜷缩起身子,默自哀叹大限已到。可让他们意料不到的是——铁狮子竟又道:“这,恐怕不行。” 阿瑶蛾眉一紧,问:“怎么不行?” 铁狮子斜眼瞟过他的同胞,淡淡道:“近十年来,他们虽然作恶多端,可也是身不由己。若不是‘白狮子’与‘三臂毒手’带的坏头,相信他们绝不会做出欺凌村民c杀人越货的恶事。” 蒙戈海盗们不置可否地望向铁狮,心中难以相信他居然会以德报怨,替“仇人”开脱。 铁狮子又道:“再者,我原本就是蒙戈首领怎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杀害我的族人呢?” 阿瑶不领情,冷冷道:“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要包庇这些‘恶鬼’吗?” “你非要这么认为,就算是吧!”铁狮子铮铮答道。 “哼!你以为包庇得了?”阿瑶厉声问道,“那些无辜受辱的妇女c老人和孩子们,他们被任意践踏了贞洁c自尊,甚至被残忍地夺走了生命!这,该当如何清算?难道就一笔带过c既往不咎了吗?” “你猜的没错!”铁狮浓眉一横,眼珠一瞪道,“黄兄弟与我约定过,只要蒙戈人改邪归正,他与乌山村民c图巴族人都不会再追究过去!” “黄黄兄弟?”一听黄泉的名号,阿瑶蓦然一怔可她很快又接着道,“他是他,我是我。他能放过我却放不过!” “怪了,咋意见不统一了呢?你俩不是相好的吗?” “胡c胡说!”阿瑶神色肃然,道,“我俩只是朋友不对,如今连朋友也算不得!” “为什么?” “为什么?” 只听这三字,是两人异口同声。 一问是那铁狮子,还有一问则是匆忙赶来的黄泉。 阿瑶撇过明眸,不看他。 黄泉先作解释:“阿瑶,你先别生气,事情是这样的当日咱们恶斗蛞蝓老六,我就和铁狮兄弟做了三个约定:第一,救他出牢,合力干掉白狮子;第二,让他重新领导蒙戈人,带他们改邪归正,我们则过往不究;这第三”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你何必要解释给我听?”阿瑶抢道。 “我们”黄泉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吧?” “没什么可误会的。”阿瑶冷冷道,“我最讨厌对我撒谎的人。” 没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她生气了,气得已然忘了自己要找蒙戈人算账。其实,她本就不是来寻蒙戈恶贼们算账的,而是来撒心中那口恶气的。 黄泉自然猜出阿瑶心中所气,只好声解释道:“阿瑶,别生气了。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不对。不过,那天之所以我骗你留在洞中,全是因为怕你旧伤未愈,再”他刚解释到一半 “不必多说了。承认骗我就好,起码你还算是个男人。”阿瑶转向蒙戈海贼们,道,“从今往后,希望你们真能改邪归正c重新做人。如果再有任何作恶的苗头”话到此处,阿瑶周身灵气嗡嗡发震,纵使十步之遥都能感到其灵气霸道! 显然,她恢复得很不错。有这股灵气代言发话,接下来的半句“休怪我手下无情”即使不讲,那包括铁狮子在内的所有蒙戈人也都面色铁青,谁也不敢让额头上的冷汗直接滴下来——免得,水声会扰了这位仙子大发的慈悲。 黄泉,则不由会心一笑。 阿瑶神情依旧肃然,问道:“你笑什么?” “高兴啊,高兴才笑。” “有什么高兴的?” “见你身子好得多了,我就高兴呐!” 黄泉是真的高兴,脸上挂着发自心 底的笑容。所以任凭阿瑶如何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的眼中始终带得透亮瞧着瞧着,阿瑶倒是脸颊一羞。 “有毛病!”骂完,她扭头就走。 “诶!阿瑶,你去哪啊?”黄泉忙问。 阿瑶懒得理他,只撂下一句:“别跟过来!”黄泉便即叹了口气,杵在原地呆望着。 未过片刻,铁狮子叹了口气,急道:“黄兄弟,你在做啥?还不赶紧去追啊!” “啊,追什么?” “她让你别跟过去,你就这么听话?” 经过三年炼狱般的奴役,黄泉的城府固然磨练得颇深。可他对于男女之情的理解却仍处于花样年华因有的姿态——情窦初开。 黄泉一想,道:“对呐,我当然不能听她的气话!”道完,他便傻呵呵地向着阿瑶的倩影疾行追去。看罢,铁狮子与蒙戈族人面面相觑,良久后怅然大笑。 流溪潺潺,飘花簌簌。 冥冥之中,阿瑶停驻于一片曲溪静幽之处。 黄泉一路紧随。他虽有倦怠,也自摒牢。 “你跟来做什么?” 对于阿瑶之问,黄泉并没急着作答。他四下一眺,陡然觉得心旷神怡,笑道:“哈哈,没想到这乌山岛被大海啸摧残过后,居然还留有这片人间仙境呐?欸,你是怎么发现的?” 见得‘清水碧流石上梢,桂花含香独飘零’的美景,阿瑶也不禁心旷神怡c气息顺畅,心中埋怨也自少了小半。她淡淡道:“大前日吧?我独自一人来这林子时,在无意之中发现的。说起来,这也实属是‘渊娘娘’她老人家赐福保佑啊” “渊娘娘?是你们那儿的神仙吗?”黄泉问。 “嗯,算是吧。”阿瑶螓首微颔,毕恭毕敬道。 “哈!那我也得多谢‘渊娘娘’赐我这般良辰美景” “傻,你又不是我们族人,谢什么” 阿瑶转首回望,居然瞧见黄泉正自凝望着她,眼中浮光闪烁——原来,黄泉口中的美景,却是她。就这一句话,引得两人四目相交,竟都面红耳赤c含羞答答。 阿瑶羞问:“你,你瞎瞧什么?” 黄泉也自实诚,道:“瞧你漂亮。” “胡说八道” “这是肺腑之言,绝不胡诌!” 世间女子,无论是谁,岂有不爱听称赞之理? 阿瑶糯口嗔骂,眼波却烁烁发亮:“骗人!你尽说些花言巧语来骗我的” 黄泉瞧不懂女子心意,他只当阿瑶还在气那善意的谎言,便道:“你若还不信我,我可以发毒誓!”说罢,他便即扑通一记c面向渊海下跪,信誓旦旦道,“渊娘娘在上,天地为鉴!我黄泉方才所言全然出自肺腑,对得起天地良心!若有半句假话,便叫我天诛地灭c灵气散尽c不得” “慢!”阿瑶宛如羊脂般的指尖,轻点黄泉宽唇,喃喃羞道:“我我信你便是。” 黄泉被这么一碰,整个人好比触了雷电,手脚僵硬,仿佛听不了使唤。心脏也捶着大鼓,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乱跳乱蹦。 “怎么?”阿瑶曲上眉梢,颇有些不自信地喃喃问,“你是嫌我手脏?还是手糙?” 羊脂籽料般的玉手,哪能脏?哪可能糙呢?黄泉忙退了半步,连连摆手道:“不不,我怎会嫌你呢?阿瑶你” 嗯? 黄泉话到嘴旁,心里却起了疑。 只因他看到了——在阿瑶那好比白豆腐的手腕处,是有道割痕! 这道割痕一点儿也不浅。即便是现在,那太阳都快落山c天要转黑了它依旧还是像一枚银亮的手镯那般,牢牢“戴”在阿瑶的手腕之上。 “阿瑶姑娘,这伤是?!” “啊?”阿瑶急忙缩回了手,道,“哪有什么伤?你c你眼花了吧?” 面对这么美的少女,黄泉一般是会眼花可他这次绝没看走眼!他一把拽起阿瑶的手腕,阿瑶便嗯啊地轻唤了两声,也不运灵力去阻止。 黄泉细细一看那果真是一条清晰的割痕! ‘这伤很新,难道是难道是’——他忽得想起在矿洞地牢,蛞蝓老六曾讲阿瑶很甜。又想起三日前,自己昏迷时口中被灌下的甜蜜汁液 ‘她竟然割腕,以自身充满灵气的鲜血替我疗伤?!’黄泉并不笨,一猜即中。他将猜测道出,连声发问:“是这样吧?对吗?” 阿瑶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转过身子默然不语——她,是默认了。 黄泉心中先有一阵狂喜,接着竟是恻隐如潮c怜惜似浪,直撞得他胸口酸楚疼痛。 “原来,你待我这么好?” “待你好有何用 ?你不照样骗我?” “我” 黄泉不愿狡辩,见四周那飘零的桂花,暗暗带香。他灵机一动,道:“这三天,你都没有吃上好菜吧?” 阿瑶不答,便为默认。 黄泉爽朗一笑,握起自己那可靠的拳头道:“哈哈,那咱们去‘魔之森’捉两只大肥鸡,再照着刘公公的‘桂花鸡’来做,一定很解馋!” 阿瑶咽了口唾沫,仍逞强道:“不要。” 女人那不叫骗人,那叫‘口是心非’。 虽然,如阿瑶般性子要强的女人是不会松口的。但她的肚子却很老实,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连带着,她的俏脸也淡淡地泛开了红晕见之,黄泉只是浅笑一声,不去拆穿。 “咱们这就出发!” “啊?” 黄泉哪会再等她拒绝?他搀起佳人之手,便向林中迈去。 霞光转紫,桂香暗毓。此景正是‘微凉有诗情,落花带画意’,一枝情窦方初开。 第024章 夜华星灿 夜,光滑如缎。 伴着星月流动c蛙啼蝉鸣,二人燃起篝火,烧烤野炊。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原本如冰山般的阿瑶也似融了一角。慢慢地,她向黄泉讲述了本族习俗,还有个中海底趣事,听得黄泉是一会儿拍手称绝,一会儿捧腹大笑,已然忘了时至中夜。 “哈哈,原来你们族人娶亲,还需‘七龟拉轿,九鲨开路’啊?” “哼,这算少的呢!传说当年霄王娶渊娘娘,可是‘七七四十九龟拉轿’c‘九九八十一鲨开路’嘞!”阿瑶说起本族习俗,脸上洋溢的笑容未曾断过。 黄泉笑问:“四十九只乌龟c八十一条鲨鱼这渊娘娘怎生这么沉啊?” 阿瑶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骂道:“胡说!不许对渊娘娘不敬!” “我错,我掌嘴!”黄泉轻拍了自己嘴唇,咳嗽了两声,面容又变得严肃起来问道,“阿瑶,那你出嫁是要摆什么阵仗?” “我?”阿瑶俏脸一怔,倏地耳根发烫,“我干嘛告诉你?” 我想娶你!——这句话,黄泉还是没那脸皮说出口的。即使他做梦都会想,也不好意思眼下就开口来讲。 两人顿默良久,黄泉才淡淡一笑。 他望向泉水倒影中,阿瑶那不可方物的容颜,问道:“那日救我和燕兄的,是你吧?”阿瑶微微颔首,轻声一应。 “三个月前,救下蒙戈人海盗船的,也是你吧?” “嗯” “所以你才会身受重伤,被冲上乌山岛?” “不。”阿瑶淡淡说道,“我是来寻那‘阴阳灵果’治伤的。” “果真如此。”黄泉细思后怕,庆幸道,“幸好你没一个人去。那‘灵木玄龟’已是风烛残年,它等了百年,就指望你这修灵者上它的钩,好叫它吸干你的灵气!” “难怪,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阿瑶一皱眉道,“咱们海里有种灯笼鱼,也是以灵果为诱饵c捕食修灵者的,就和这玄龟一样。唉,我本想养几天伤后再去找这灵果的,没想到你特意为我去寻了。”讲到此处,阿瑶唇梢微扬,沁然一笑,“说起来,我能这么快恢复,还是得多谢谢你” “没c没什么的,别往心里去!这些都是小事,小事而已!”黄泉激动得舌头打结,连声干笑道,“我只是听不得你讲我‘办不到’c‘是个懦夫’罢了,这所有都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呵呵!” “我向你道歉,泉泉哥。”阿瑶从未如此亲密地称呼陌生男子,以至她声音都嗫嚅呢喃起来,“你不畏强敌,勇于站出来守护同伴;临危之际更不抛下兄弟,愿与他同生共死。这一切,我都看在眼中,牢记心里你,绝对不是懦夫,而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 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口中说出,那感觉是天差地别的。 阿瑶这番话若是给刘公公讲,那基本就是马屁一通;若是离肠讲,指不定这家伙又想骗吃骗喝。 可现下,这话却是阿瑶所讲,且字字真诚c由衷赞赏。这不免就让黄泉觉得骨头轻飘c双足离地,人直飞向九霄天外 阿瑶忽问:“你,是不喜欢我喊你作‘泉哥’吗?” 黄泉回神,连忙否认:“不,不。我求之不得啊!” 阿瑶疑问:“那你傻愣愣地望着天干嘛?” 黄泉只浅笑一声,遥指天际。阿瑶顺眼望去——那儿星点闪耀,就像是一颗颗海底珍珠挂在天上。再往上瞧,那夜幕之上薄云浅稀,后有璀璨银河倾撒一片。 既得佳人垂青,黄泉岂能不谢‘恩人’? 翌日,他便吩咐刘公公多做几道小菜,犒劳离肠。离肠自是吃得酣畅淋漓,连菜渣都不放过,统统囫囵吞下。 “舒坦!” 懒人吃罢,便即瘫在地,搓着大肚皮笑道:“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些粗茶淡饭虽值不上‘千金’,但也算勉强能够下咽这样吧?再做十回给我吃,咱俩就算扯平了。哈哈!” 这话显然侮辱到了刘公公的底线。可奇怪的是,刘公公今天非但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他阴阳怪气地笑道:“那是,咱家的手艺低微,比起我‘大都皇宫’内的御厨来差了不止一截。不过,只要您老愿意吃,咱家就给您做。” “如此甚妙!”离肠满意地昂着脑袋,哈哈大笑。 黄泉却有些瞧不懂了,这两人平时总爱斗嘴,今天怎么变了天? “您想怎么胡吃海喝,都成!”刘公公满面春风,比个大拇指道,“谁叫您离肠大师神通 广大,给咱家少主子出谋划策,撩到个这么好的妃子呢?” “这算啥?”离肠哼道,“想当年,我还活着的时候那家伙,多少修灵佳人拜倒在我的石榴长袍之下?哼哼!” “那是,那是”刘公公向他一拜,道,“离大师玉树临风c风貌绝伦,那是天下少有的‘天地灵杰’呐!” “天地灵杰暂且不谈,这‘灵胎’倒有可能种下了!”离肠嘿嘿怪笑数声,朗声道。 “真真的?”刘公公抑制不住胸中激荡,向天连连跪拜,道,“天帝老爷开眼,天帝老爷开眼呐!我炎黄之国的太子爷都有子嗣喇!先帝爷您请放心老奴定当竭尽心力c养大皇孙,来继承少主的千秋大业!”道完,刘公公磕了三个响头,坠地有声。 灵胎?皇孙?! 黄泉实在没看明白,这两人演的是出什么戏? 他问:“刘公公,你在讲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刘公公贼兮兮地道:“主子,你这是明知故问嘛!做都做了,何必再装傻充愣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一桩呐!” 黄泉仍处云里雾里,他转向离肠,打个手势问询。 离肠故意摆出了羞涩之情,道:“你这小子,非要咱们把话挑明讲吗?这事情这事情可是很隐晦的好不好” 黄泉急了,问道:“究竟什么事啊?” “哎,主子。”刘公公附耳道,“当然是指,你和阿瑶姑娘要好了呗!” “要好?”黄泉不懂,道,“什么要好?我和她一直很要好啊。” “哎,不是这意思。我们指得‘要好’就是”刘公公轻声道,“洞房花烛!” “洞房花烛?!”黄泉身子猛地一怔,面孔火辣辣地绯红起来。 他的心脏先是一停,后又突突乱跳,脚底直有股热气从脊梁骨直贯头顶,轰得他脑袋瓜子嗡嗡响!脑袋一响,自也完全没留意到:周边在海滩上干活的男女老少,正都瞧着他指指点点c捂嘴谈笑。 “哟,轻点,轻点!”刘公公道,“帝王喜脉可是极密天机,万万不可如此声张!咱们要低调c要低调啊” 黄泉虽倾心阿瑶,但从未对她有非分之想。直到刘公公说起‘洞房花烛’四字,他才不得联想起那白玉般的肌肤c蝤蛴般的脖颈c前凸后翘的玲珑身姿这一想,只叫他血脉喷张c奋奋难平。 良久,他才回过神,咳嗽了两声道:“刘公公,莫要再胡说八道c毁人名誉了。我与阿瑶姑娘那是清白得像是北方的飘雪。” “啊?什么?”刘公公疑道,“少主,您这意思是您和阿瑶姑娘昨晚一宿呆在林子里,啥都没做?” 黄泉面色带羞,咽了一口唾沫后,颔首称是。刘公公c离肠二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眼里好似都在发问:这是一对青春男女能做出来的事儿? “啊呵呵,哈哈哈!”刘公公尴尬发笑,道,“这,这说明少主您刚直不阿c心存正道一心想着复国大计,英雄不为红颜折腰!这,实乃造福我炎黄之国的天大好事!” “没错没错!”离肠也赔笑道。 既然‘灵胎之喜’未成,那这贪吃鬼自然也得想其它骗吃骗喝的招儿。只见他眼珠一转,又道:“黄老弟,要不这样?咱们再喝两盅酒,就开始修炼灵能力吧?”黄泉爽快答应道:“好!如此甚妙!”于是乎,刘公公又去准备了几道下酒小菜。 两人小酌数杯,皆面色红润c稍有微醺。 “老实说,你真没碰那阿瑶姑娘?” “没没有!” “那你,想是不想呢?” “不想。”黄泉嘬了一口桂花香酒,道。 “你,你你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离肠眼珠子一瞪,惊道,“难怪三年前灭国逃难,满朝文武就这阴阳人c老太监带着你走果然,真是内有隐情啊!” “别胡说!我喜欢女人的。” “哪个女人?” “明知故问”黄泉又灌下一口酒,道,“阿瑶啊。” “你和她讲过?” “没,我不敢讲。” “哎!你这小子,就是‘狐狸咯吱窝’!”离肠叹了口气道。 “哈?‘狐狸咯吱窝’是什么意思?” “狐狸咯吱窝?”离肠朗声大笑,将酒一饮而尽,道,“你闻一闻不就知道了?那叫是‘又闷c又骚’啊!哈哈!” 黄泉默然,又连灌了好几杯酒下肚,方才遥望海天一色。 咕嘟咕嘟!不久,他醉意渐浓,脑子也稀里糊涂起来。 他神不知地从沙滩站起,冲着金光粼粼的广浩渊海,鼓足勇气纵声大喊:“阿瑶,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要命的话,总会被要命都想不 到的人听见。 “泉哥” 只听莺声燕语自后传来,黄泉转身回望 ——伊人,婉立暖风中。 第025章 灵眼之谜 “阿阿瑶?” 黄泉一怔,蓦地里杯中美酒洒落了七八滴,沁入沙中。 见阿瑶眼波柔蜜,他一时间口不择言,反倒是对方先道:“泉哥我找你有事。” 黄泉兀自心跳加速,问:“什么事?” 阿瑶喃喃道:“镇海灵兽的事。” ‘唉,原来不是因为我’黄泉心中一凛,但也松了口气,问:“怎么了?” “你不是讲,图巴祭司知道‘镇海灵兽’的秘密吗?” “嗯。”黄泉点头道,“确切来说图巴祭司并不知道,而是他那对眼睛看得见。” “眼睛看得见?” “没错!”黄泉毫无隐瞒,将图巴祭司的神通告诉了阿瑶。 阿瑶沉思片刻,又道:“如果他当真看得见‘镇海灵兽’的秘密那我必须请教他几个问题,可以吗?” “这——”若是让黄泉自己帮忙,他必定没有二话。可眼下,却是要那半死不活的图巴祭司帮忙,黄泉自不敢满口答应。 “这事攸关于我们族人的生死存亡!”阿瑶的言辞激烈起来,还牢牢抓起了前者的手,“泉哥,你定然会帮我的吧?” 这叫黄泉怎么拒绝呢? 上刀山c下油锅也不怕,不就求个人吗?正巧,黄泉对渊海中的秘密也颇感兴趣。 他便颔首道:“好,那我带你去找他吧?” 阿瑶应道:“嗯!” 两人当即要走,忽闻“喵呜”一声,一只毛茸茸的大懒猫爬上了黄泉的肩头。 那懒猫道:“本大师,跟你们一块儿去见那祭司!” 黄泉疑问:“喝?大师,你你老人家也要去?” 离懒猫邪乎地一笑,问:“怎么?怕我搅扰了你们路上的雅兴?” 黄泉霎时脸又发烫,忙否认道:“不,不是。我只是担心” 阿瑶抢道:“无妨,大师同去,兴许还能分析出个中道道来,于我有益无害。” 离懒猫哈哈大笑,道:“还是姑娘家的聪明伶俐c善解人意呐?哈哈哈!” 有这懒猫军师“出谋划策”,黄泉不知是福是祸。因为有了离肠,的确任何事都可能办成。反之,因为有了他,任何事也都——也都可以搞砸! 魔之森林场入口,大桑树屋前。 “什么?你这人形黑曜矿!胆敢不让本大师进屋?!” “弟弟今天才醒过来,图巴不能让他动用‘灵眼’!” “可恶啊,本大爷偏要进去,快闪开!” “图巴偏不让!” 离大懒猫与图巴没讲两句,又互掐起来,还动起了手。 “看我猫猫拳的厉害!”懒猫虽懒,但动起来可一点也不慢,直绕着图巴浑身又爬又挠!“哼,图巴才不怕你!”图巴一急,拽住懒猫的尾巴左晃右甩,总算停下了对方的攻势。 “你们够了!” 一人一猫仍不罢休,阿瑶却格外严肃。 她眉心紧锁,道:“图巴兄弟,我的确有要事相见,请您通融” “不行的,不行的!”图巴摆手,斩钉截铁道,“弟弟再用这对‘灵眼’的话,一定会死的。图巴不能让弟弟死掉的!” 阿瑶瞥向黄泉,眼波潺潺,好似在道:‘泉哥,帮帮我’黄泉冲她一颔首,转而便问:“图巴兄弟?” 没等黄泉说完,图巴就摇头道:“朋友,图巴不是不帮你。你救过图巴一族,就算要了图巴的命,图巴也没所谓。只是弟弟他,弟弟他受的苦太多了,图巴不能让他有闪失” 黄泉心中早就疑云重重,逮到机会便追问起来。 “图巴,我正想知道,他真是你弟弟?” “他是图巴的双胞胎弟弟,千真万确的。” “那他怎么看起来这么老,更像是你的祖父?” “哎!”图巴若有所思,叹道,“还不是因为那对眼睛?” “什么意思?” “那对眼睛只要每用一次‘灵眼’,弟弟就会变老一些!” 变老?! 难道使用这‘灵眼’,竟是要以寿命为代价? 果真是天机不可泄露啊——黄泉心中暗叹片刻,又问:“那这‘灵眼’,是你弟弟天生的吗?”“不是。”图巴摇头,满面哀愁道,“弟弟原本的眼睛,被图巴害瞎了” “被你害瞎了?” “对,是我害的!” 说着他哽咽了两声,解释道:“约莫在图巴七c八岁的样子,族里过丰收节,那是一年一度的盛世——大人归大人收割蔬菜c打猎喝酒c载歌载舞。孩子们则在另一边烧火烤肉c比赛摔跤。孩子你知道的,都很皮的。有个小子摔跤输给了图巴,他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他们有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拿起根烧火棍,就要从背后袭击图巴!弟弟弟弟他为了救我,眼睛被熏坏了!” 黄泉眉头紧锁,默哀少时。再问:“那如今的这对‘灵眼’是——” “是图巴族祭司代代相传下来的。每一任祭司,都要自毁双目c安上这对眼睛。” ——苍老c虚弱的声音,从大桑树屋上缓缓传来。这声音,是图巴的祭司弟弟在回答。 祭司道:“哥,让他们上来吧。” 图巴道:“这,这不好吧?你的‘灵眼’可万万不能再用了啊!” 祭司道:“黄兄弟救了我们全族人,又对我们情深意重。我替他解答几个问题,又算得了什么呢?” 图巴哑然,舒了口长气,便即退让而开。见他允许,那离懒猫便轻身纵跃上树,而黄泉和阿瑶则恭敬地向图巴行了个礼,旋即再追身登树。 一钻进桑树大屋,只见祭司正窝在由干草c棉花和棕叶编织而成的床铺里。他瘦得怕人。瘦到你一眼望去,只看得见他的脑袋,绝找不着他的身体。 只见,他那骷髅般的脑袋奋力地拧向黄泉,就像是一条皮包骨头c即将饿死的老狗。不过,即便人快油尽灯枯,他那一双高高凸起的眼珠子却仍旧年轻c神秘c闪烁着光。 黄泉c阿瑶两人相视一眼,于心不忍,难以开口。反是祭司先咳嗽了两声,笑道:“让我猜猜咳咳,你们三个想知道什么?” 他顿了一顿,眼神瞟向天花木板自答道:“黄兄弟,你对我这双‘灵眼’十分好奇,想知道其中奥秘是也不是?” “不错。”黄泉拱手拜道,“祭司大人智慧超群,黄某人佩服!” 图巴祭司浅笑一声,瞥向阿瑶,道:“阿瑶姑娘,你是想晓得如何驾驭‘镇海灵兽’,以求它们相助c共退海底顽敌吧?” 阿瑶眸子里眼波闪动,恭敬地道:“祭司大人明鉴!” “至于你” 图巴祭司瞟向离肠,看得良久只觉得这家伙周身如被浓雾笼罩,难以驱散。 他忽然眉头紧皱——不久又舒展开来,淡淡道:“这位离肠大师的心愿,我瞧不出。” “果真如我所料”离肠轻哼,将周身灵雾收回体内,问,“现在瞧得见吗?” “嗯?!”祭司应声一看,直笑道,“呵呵,现在瞧得见了。” “是什么呢?” “你想找到另外半块‘血玉灵玺’,对吗?” “哈,厉害!”离肠一听,顿然化成人形,面容肃然,“那便请你逐一解答吧?” 图巴祭司咯咯一笑,道:“好,就先从我这对‘灵眼’开始讲起吧”祭司咽了口唾沫,又缓缓开口,“自从我的眼睛被熏坏后,我的爹娘和大哥想尽了办法为我医治,可始终未果。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求助前任祭司大人,他是我父亲最敬重c也是最要好的兄弟。可他却说‘这也许是天意。你的儿子眼睛熏坏了,可经脉未断,只要继承祭司职位,我就可传授他这对‘灵眼’,让他重见光明。’” “你父母答应了?” 祭司点头,道:“我的父母起初是犹豫不决的,毕竟他们知道成为一名祭司,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可反过来说,能成为图巴祭司,在族里也是至上的荣耀。再加上我本人愿意,久而久之,他们也默许了。” “那这对‘灵眼’究竟能干什么?” 祭司呵呵笑道:“老实说,我拥有这对‘灵眼’十多年,仍是无法参透它的全部。只知道如先辈祭司所言,它能看见某些‘过去’的事情” “过往之事?” “正是。” “代价是折寿?” “不完全对。”祭司道,“确切来说,代价是‘衰老’。” 任何难以置信的能力,都将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这‘衰老’就是其中的一种代价,是由活人演变成黄土的过程。 黄泉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图巴族人是如何获得这‘灵眼’的?” 祭司答:“我只听过一种说法千年前,一位图巴年轻人出海捕鱼,遇上了罕见的大漩涡,把他无意间卷入了一座‘海底墓穴’。在墓穴中,他发现了一具‘诡异的尸体’。那具尸体被挖走了心脏,且浑身重度腐烂,还被鱼虾啃食得千疮百孔。唯独那双眼珠子,亮得好比璀璨的珍珠! 年轻人挖出那对眼珠子,当宝贝带回了家。一次偶然 的机会,他在这对眼珠子中看见渊海的某处,是有艘全是宝贝的沉船。他便到了那片海域去寻,果真捞到了价值连城的珠宝金币,以及各种‘神秘武器’的图纸。从此,他就爱上了这对富有魔力的‘灵眼’,到处寻宝。最后,他怕被别人夺走这对‘灵眼’,便不惜拿刀挖下了自己的眼睛,换上了它们” 黄泉闻之陷入沉思,心中只觉得匪夷所思,奇想连连。 “黄兄弟,关于我这眼睛,你没疑问了吧?” “暂时没了。”黄泉缓缓点头道。 黄泉的问题虽停,可祭司的眼珠却没有停歇。只见他转向阿瑶,浅笑一声问:“呵呵,姑娘你是渊海龙人罢?” 第026章 渊海龙族 “没错,我是渊海龙族人。” 眼看图巴祭司一语道破,阿瑶便也开诚布公c实话实讲。 她本以为此话一出,黄泉与离肠会大吃一惊,或者至少也该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可他们俩一个神色淡然,另一个兀自拨弄着软绵绵的肉垫——显然,是全然没觉得意外! 阿瑶问道:“泉哥,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黄泉应道:“嗯,当你说霄王和渊娘娘故事的时候,我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阿瑶秀眉一撇,嗔骂:“哼,你这坏蛋又瞒我!” 黄泉喉头一紧,刚想要解释:“我” 那祭司便咯咯笑得两声,边咳边道:“黄兄弟定是尊重你,不愿冒犯你,方才明知不言的他,当是想听你亲口讲出来吧?咳咳!” 黄泉点头道:“对,我正是此意!”边说,他边替图巴祭司倒了碗水,喂他喝下。 阿瑶白了黄泉良久,又问:“那你如今知道了,会怕我吗?” 黄泉答:“有何可怕?” 阿瑶道:“我可是龙族人诶?能翻江倒海的,你真的不怕?” “你又不舍得吃我,我怕你作甚?”阿瑶闻之脸颊一红,本想反驳,可黄泉抢着又道,“当然,就算被你吃了我也心甘情愿。谁叫你是最漂亮的龙族姑娘呢?” “胡c胡说”阿瑶的耳根烫得像是刚从热锅里捞出来的,喃喃道,“我的姐姐c妹妹们都很美的,你你是没见过她们,所以才以为我是最漂亮的” 黄泉眼色柔蜜,摇了摇头。他本想说些话哄哄阿瑶,却顾忌眼下是有旁人,便忍住不讲。 “少年少女,郎才女貌,好生登对呐!”伴着图巴祭司由衷的赞叹,这一对年轻人不禁面泛春光,羞不可当。 如今,这桑树屋内三人面带笑意,唯有一人仍神色肃然 此人,正是离肠。只见他正色庄容道:“祭司大人,咱们还是聊聊阿瑶姑娘的疑问吧?” 离肠本是个懒人,他愿意跟黄泉来访已是奇迹。如今,他又执着于办正经之事那更是奇迹中的天大奇迹。 而能让这种天大奇迹发生的那一般也都是些绝非一般的要事。祭司自然明白其中之理,便柔声问道:“阿瑶姑娘,你可了解这四方‘镇海灵兽’吗?” “嗯,我稍有了解” “那就请你告之,便于我开眼通灵。” “好。”阿瑶面上晕红渐退,道,“我记得爹爹告诉过我——这渊海中的‘镇海灵兽’,乃是千年前‘渊海大乱’后被设立下来镇守四方的灵兽,有着制衡渊海的神通大能。” 祭司抿眼,再问:“那么,这四方镇海灵兽是龙族首领‘霄王’所设立的吗?” “不是‘霄王’,而是另一位至强的修灵者。” “另一位至强修灵者?” “对,他是那次‘渊海大乱’始作俑者——‘海妖王’的师父。” 见黄泉满脸疑问,阿瑶解释道:“相传千年前,渊海‘海妖王’作乱,群妖四起。无数鱼人c龙人被无辜残杀,流离失所这,自然引得‘霄王’勃然大怒。他拜上战帖,誓与‘海妖王’在渊海之极——无妄冥沟决一死战,史称‘无妄死斗’。 可谁知道,那‘海妖王’灵能之强已达‘天阶灵王’之巅峰境界!是力克了霄王,令其大败c险些丧命而后,我们‘渊海龙族’与‘鱼人族’只有整合兵力,以浩荡十万雄师与海妖一族决战渊海。可鏖战数年,最终还是节节败退c寡不敌众。” “天阶灵王?” 修灵境界——行者c大行者c灵士c灵尊c灵王黄泉心中一算,又回想起离肠所授的修灵要领,惊呼道:“那他,岂不是能掌握六阶的灵能力?!” “嗯。”阿瑶点头,道,“不光是海妖王,霄王也能掌握六阶灵能力。” “难道”黄泉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试探着问,“霄王,也身处灵王境界!?” “没错,霄王巅峰时期乃为‘苍阶灵王’,是只差半口气就可踏入‘天阶灵王’境界嘞!”阿瑶淡淡说着,语气中带着自豪。 一位‘天阶灵王’与一位‘苍阶灵王’的殊死一战,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场景?是移星易宿,龙蛇起陆?还是斗转星移,万物乾坤? 黄泉边思边问:“天c苍c玄c地他们只差一阶,为何霄王会大败?险些丧命?” 阿瑶叹了口气,反问道:“那你若是没那股血色灵气加持,能斗得过白狮子?” 想起‘地阶行者’与‘玄阶行者’那犹如‘平地’与‘玄山’间的实力差距,黄泉才幡然顿悟,不禁后怕起来。 “可是不对啊”黄泉稍顿片刻,瞧了眼离肠问,“我记得离大师他讲过,按照《东玄经》里的记载,是‘霄王’平定了那次海妖大乱啊?” “说是‘霄王’平定大乱也全然无错。”阿瑶接着道,“因为是‘霄王’请来了‘海妖王’的师父,求他出手杀死‘海妖王’。并且将他尸首与无数海妖,封印于‘无妄冥沟’之底的。” 灵王的师父那该是什么阶位? 是灵皇?还是灵圣?甚至是踏出轮回c超脱万物的灵帝? 黄泉遥想着自己哪天倘若有这般无穷灵力,那要复兴‘炎黄之国’定然如探囊取物。这一想,他不禁就出了神,像是羽化登仙那般魂飞天外。 “泉哥,你又在想什么呐?”阿瑶如霜的嫩手,在黄泉眼前一晃。 “啊,我”黄泉一扶脑袋,道,“我在想这‘海妖王’的师父,究竟是那位高人啊?” 阿瑶摇头,道:“这位高人的身份史书上均无记载,就连尊姓大名都无人知晓。据我们龙族的前辈长老推测,应当是这位至尊高人不愿留下姓名吧?毕竟,是他教出了这个为祸渊海的不肖徒儿。” “不错,这也极有可能。”黄泉分析道,“所以他才觉得有所亏欠,留下了四匹‘镇海灵兽’来守护渊海的四方,以保千年太平。” “你说对了一半。”阿瑶接着道,“若在三年前,这‘镇海灵兽’的职责当只是巡游渊海c保守四方,可”话到此处,阿瑶洁白的面庞仿佛笼上一层灰纱,眼神也变得沉凝而黯淡。 少时后,她又提高语调道:“可如今,那‘海妖王’的封印已然大破!这‘海妖王’虽然已死,但那磅礴的妖气和不计其数的大海妖却都突破了封印,再度为祸整片渊海。眼下,必须要集中四匹‘镇海灵兽’之力,方能重新封印‘海妖王’!” “原来如此不过这好端端的,‘海妖王’的封印怎会大破?” “那那算是天谴吧”阿瑶眉间紧锁,回忆道,“三年前,从东方天际坠下一颗赤红流星。那流星冲力之强,竟能穿透万丈渊海,破开‘海妖王’的封印!” ‘三年前?那不正是‘摩来恶贼’侵略我们‘炎黄之国’的时候吗?’ 黄泉心中再思量:‘难怪海伯他们讲,近三年来,渊海的海兽越发多了原来是‘海妖大乱’!想必这些血脸鲨c魔钳蟹c毒刺海葵等深海的海兽,也都是无可奈何c落难逃来浅海的’ 离肠听得这么久,现在才眉头微展,问阿瑶:“所以,你便是追寻那‘镇海灵兽’——‘赤瞳灵蛟’的行踪,才来到乌山岛附近来的?” “嗯” “你这身伤,也是在企图追捕它时所受的吧?” “是的”阿瑶接着解释道,“因为渊海史书上记载——若要驾驭‘灵兽之力’,其法有二。其一,便是以强横灵力战胜它,让其屈服;其二,则是” 话未说罢,病榻上就传来了一道虚弱的苍凉老声:“则是寻得每尊‘镇海灵兽’相对应的‘四海灵器’,并消耗自身的灵力运用它们,便可任意控制灵兽” “灵器?”离肠问道。 “对,其中一枚‘灵器’是长条形的c金灿灿的”只见图巴祭司的双目飞速流转,似是阅读c又像筛选? 所有人都盯着他。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胸廓起伏更迭加快!仿佛那‘灵器’就在他眼前,且越发清晰! “看,看到了!” “看到什么?” “一支金色的笛子,被人捏在手里!上面上面刻有蛟蛇盘踞的雕纹!” “手里?在谁的手里?” “在,在!” 噗地一声,图巴祭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祭司大人!” 图巴酋长闻得黄泉惊呼,就猛地窜上桑树,钻进了树屋。 见到弟弟满口鲜血,他怒不可遏,狠狠地冲阿瑶c离肠瞪了一眼。 “弟弟,你没事吧?” “图巴兄弟。他,并无大碍” 在确认祭司只是晕过去后忽听扑通一声——谁也没想到,图巴居然冲着黄泉三人跪了下来!他哀求道:“朋友,求你们不要再逼他开灵眼了!求求你们了!” 一个男人下跪一个身为首领的男人下跪,那是进退两难c束手无策到了非下跪不可的程度!凝望图巴湿润的眼窝,黄泉心中怜悯之情如潮水般涌起。他不置可否地向阿瑶c离肠望去,希望他们到此作罢。 “我看,还是不要劳烦祭司大人了” 阿瑶强颜笑道:“这‘金笛’究竟在谁手中?我 想我一个人应当也能找到吧” 她,总是一个人。她从遥远的渊海深处一路寻来,始终形单影只地背负着龙族的命运。其中的落寞c艰难与压力,或许也只有背负同样宿命的人,才能理解她。黄泉,就能理解她。 “放心,你绝不是一个人。”黄泉坚定地望向了阿瑶,柔中带刚道,“我永远会支持你c帮助你,陪你一起去找!” 阿瑶闻之默然良久,身子不禁微微发颤,眼波也不住地闪烁流动。 “谢谢” 她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不过,她即使不讲明白,也不打紧。因为,黄泉懂她。 图巴酋长听懂意思后,连声道谢,旋即转向离肠。 半晌寂寥无声,唯等到黄泉开口问:“至于这另外半块‘血玉灵玺’的所在——” “不必问他了。”离肠似乎又恢复了往日慵懒滑稽c死乞白赖的模样,并胸有成竹道,“哼哼,本大师八成知道那半块‘血玉灵玺’如今是在何处了。” 黄泉眼珠大瞪,惊问:“真的吗?!” 离肠并未作答,他只徐徐转身,遥望北首浩海粼粼。 第027章 难兄难弟 人,总得有盼望。 有了盼望,面对任何困难和险境,都能够迎刃而解c化险为夷。当然,有盼望的人干起活儿来也冲劲十足,就像是打了鸡血般c浑身用不完的气力。譬如,这些负责重建乌山岛的海岛村民和图巴族人们,他们就效率奇高。 眼下,大部分的碎石废墟c断木瓦砾都被清理干净,整合利用;人畜的尸首也分别进行了火葬处理,以免滋生瘟疫;新的乌山村舍都架起了立柱c龙骨与横梁;通往乌山矿洞c山腹营地的主路也开辟了近五成,以备日后开采‘黑曜矿’——总之,崭新的乌山村落体系,雏形渐成。 不过今日晌午,却略有不同。乌山村的男女老少,全都歇工半日。只因有拨人要离开,所有的村民得去送行。 要走的并不是图巴族人。他们已然打算留在乌山岛,开始新的生活。而他们与黄泉所立下的‘帝王血契’也随着那行行血字一并化作青烟,飘散于天地之间。 要走的,是蒙戈族人。 乌山岛斜飞的山峰下,焕然一新的‘蒙戈人号’迎着碧波,起伏飘荡。 经过造船专家海伯的巧手改造,这艘原本弥漫着杀戮c血腥之气的海盗船,已然改建成了艘船甲厚实,四平八稳的‘移民船’。舰艏那数十串大小各异的骷髅头,也被替换成了‘蒙戈族’文化中自由c和平的象征——‘钜石圣母像’。 百余人的送辞阵仗之间,黄泉斜望蔚蓝海天,朗声说道:“第一件事,救出你铁狮,干掉白狮子;第二件事,放过蒙戈俘虏,绝不赶尽杀绝”言道此,他转向铁狮子再一拱手,“铁狮兄弟,今日便是我黄某人兑现答应过你的‘第三件事’——修缮‘蒙戈人号’,并给足粮食,让你们顺利出航。” 铁狮子重重点头,抱拳还礼。他信誓旦旦道:“黄兄弟果真是正人君子诺千金,铁狮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铁狮兄弟言重了。”黄泉谦逊一摇头,道,“只消你们蒙戈人来日能走人间正道,有机会再能帮助更多的失足之者就成。” “好!啊,对了”铁狮忽地想起事情,从腰间皮袋掏出一个包裹,递给黄泉道,“我也得履行承诺,将答应你的‘好处’给你!” “那我便不客气了。”此乃双方是约定之物,黄泉自也恭受无愧。 “不必客气,你我皆是兄弟!哈哈哈!”言罢,铁狮子侧身弯腰,附耳轻声又道,“这《兽灵诀》的入门要领,我夹于诀法拓本的第二页中。你按照此法修炼,定能在数月内习成此法。”这《兽灵诀》功法,便是铁狮子的答谢之礼。 黄泉点头称谢,道:“你我二人,当真是君子之交c相见恨晚啊!” 铁狮声若洪钟地嘎然大笑起来,并连声称是。 约定达成,铁狮子也便放下了心。 他抱拳向众人一摆,朗声道:“各位乌山村民c图巴族人,我代表钜石城蒙戈人,再次深切c诚恳地向诸位道歉!这五年来,太对不住你们了啊” “对不起,我们知错了——”他身后的蒙戈人并排地鞠躬致歉,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多次c反复的演练。 可杀亲之仇,岂能这么快淡忘?兴许,这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乌山岛民们的眼神很复杂,有惧怕c有厌恶c有惶恐c有迟疑,更有恨不得嚼烂蒙戈人舌头的极度憎恨。但是他们都选择沉默地凝视向海面,不卑不亢。他们都恨蒙戈人,怎么可能不恨?他们只是愿意卖黄泉一个面子,心想尽快送走这群‘瘟神’便是。 “一路走好!”唯独黄泉道。 “多谢黄兄弟,告辞!” 铁狮子也知道双方交恶已深,便不再多言,转身号令蒙戈人登船扬帆,收锚起航!此刻晴空万里,西南风鼓起主帆,正是男儿出海的大好时机。 “启咧!” 船很沉,铁狮子铆足了劲,狠地转起那久违了的罗盘。 嘎喇喇——船头徐徐调转。不久,那‘蒙戈人号’顺风北上,逐渐消逝在无尽的渊海之中。船已行远,众人皆散,继续重整旗鼓c辛勤劳作。 这时黄泉淡淡开口,问海伯道:“那东西,加上去了?” “加上去了。” “多少?” “三c五千斤吧。” “好,足够‘送他们一程’了。” 道完,两人便自散开,只当啥都没讲。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心人总能听见些了不得的话。 阿瑶本就是个有心人,再者她也是修灵者,五感敏锐,就算在远开十步c 斜侧里的礁石后,她也能听得和附耳一般清楚。 ‘送他们一程?难道是炸药吗?’阿瑶不由得就胡思乱想起来,‘泉哥这番话,难不成是要暗中加害他们?不会的,他绝不是这么无耻c卑鄙的小人!’ 当一个女人想认可一个男人之前,她总会想方设法去证明,这个男人是否足够好。她们会像着了魔似地去臆测c假想,分析男人的一举一动。即使大有可能会猜错,她们还喜欢瞎猜! 女人的心事,只有女人能解。 这乌山岛上,阿瑶熟悉的女人,也只有小南的娘了。小南的母亲名字很拗口,不太好念。但她针线活一流,久而久之,大家都爱称她‘绣娘’。 自从蒙戈海贼覆灭后,绣娘便主要负责大伙的被服缝制工作。这段时间,她时常见到阿瑶独自面向夕阳,瞩目渊海。模样是那么落寞无依c孤苦伶仃。再者,绣娘又念其除贼恩情,便时常邀请阿瑶一同吃饭。 女人和女人的友谊,通常来得飞快,和翻书似的。没过几天,她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黄泉c阿瑶两人能如此迅速的揭开误会,也多亏了她从中修桥铺路。 “姐,你说泉哥他是要加害他们吗?” “姐不清楚。” 绣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叹道:“但若黄兄弟要杀他们,大可召集众人,下令一齐诛杀便可。你要知道,恨透蒙戈恶贼的人可不在少数呐!” 阿瑶想得片刻,缓缓点头。 绣娘缓过哀怨,问:“你觉得,黄兄弟是好人吗?” “这个难讲,他老爱骗我c瞒我” “他骗你瞒你,是要害你?”绣娘嗤骂道,“那可真是个坏透腔的男人啊!” “不,不是的!”阿瑶忙摇头,脸色羞红,道,“他是要我好,才刻意瞒我的” “呵呵!既然这样,你该信他,便不该怀疑他。” “真的吗?”阿瑶半信半疑,问道。 “真的!阿姐是过来人。这怀疑啊可是世上最厉害的‘情敌’了。” “姐”阿瑶心思被猜透,羞不可当。 绣娘轻抚起阿瑶那顺溜c乌亮的秀发,露出慈母般微笑,道:“当面问他吧?别遮遮掩掩的。姐相信无论好事c坏事,他都会告诉你。” 阿瑶那悸动的心,仿佛安定了下来。她伏在绣娘腿间,淡淡问:“姐,为什么?” 绣娘柔声道:“因为姐看得出他是个好男人。” 阿瑶闻之,羞然垂目。 斜阳西下,火烧一般的云在翻滚。 黄泉结束灵修,迎着海风习习,舒适地躺在软沙之上。他现在就想闭上眼睛,做个倒头的酣梦去。 “泉哥。” 心上的女人,总像那勾魂的白无常,钓走男人的魂儿不费吹灰之力。这糯声一喊,黄泉的魂儿,立马就从半梦半醒间抽离回来。 “啊?阿瑶,找我何事?” 黄泉像是吃了大还金丹,精神立马抖擞起来,完全不像是经历一天苦修的人。 “我,我想问”阿瑶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 “问我什么?别害羞,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瑶柔目扫过金沙,只见黄泉身边有个皮质包裹原封未动,便话锋一转问:“这是铁狮子给你的还礼?” “不错。” “里头是什么?” “功法。” “什么功法?” “《狮王诀》的功法,及诀窍。” 阿瑶见到他对答如流,神情坦然,便想直接问重点。谁知黄泉以为阿瑶是好奇《狮王诀》功法,但害羞不敢问。 于是,他边解开包裹,边笑道:“天下功法c灵诀,本就该互通互惠,否则一人练来有何意思?”可他一揭开包裹,却发现里头除了《狮王诀》功法,还有一只木盒封信。 拆开信件,两人默念道—— 黄泉吾弟:你我二人虽相识不久,但情意投合c相逢恨晚。何奈蒙戈人亏欠乌山岛民c图巴族人,还有贤弟良多,实则无面目再留多日,望君谅解!这《狮王诀》本就是应允之物,自当奉上。此外,这木盒之内还有本‘秘书’,本该当面呈上,但愚兄又怕贤弟不收,只得献计奉之。贤弟珍重!他日良晤,再当把酒言欢,笑谈风月!愚兄铁狮敬上。 黄泉带着笑意,自叹不如道:“唉!想不到铁狮兄弟外貌虽然粗犷,但内在却是如此心思缜密啊?看来,我得多多向他学习才是呵呵!” 他又打开木盒,其内是本《开山钜石精要》。 更附有一条字帖:“此乃旧时钜石城劈山开矿之法门,兴许对贤弟开采黑曜矿有所帮助!” 黄 泉读完此条,不禁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阿瑶不解,问道:“泉哥,你笑什么?” “我笑,我和铁狮子二人,还真是有趣得紧!” “怎么有趣?” 黄泉敛起笑意,解释道:“他送我这本《开山钜石精要》,乃是为我日后凿山开矿着想。而我在他船上偷偷藏了三c五千斤‘黑曜矿’,也是为助他将来安身兴邦!你说我俩岂不是一对有趣的‘难兄难弟’?” 阿瑶听之大感羞愧,怨自己不该胡乱猜测,将黄泉的一番美意想成暗中毒计。如今,她望着这个笑容爽朗的男人,心里更多了一分敬爱之意。 “泉哥。” “怎么?” “别动。” “好!” 黄泉不转头,也不改变坐姿,仍旧望向金灿灿的海面。 不久,他只觉脸颊温热,肩膀一沉有股甘甜的暗香缭绕,若即若离。 第028章 乌山岛主 一夜星移斗转,红日初升。 乌山岛一片寂静,从鸟兽到村民都睡得正香,发着美梦。 “报——” 乌山峰上的瞭望台,忽传来一声尖啸。 黄泉离得最近c耳朵最灵,他猛地惊醒,喊道:“怎么了?图巴?” 正巧昨夜轮班放哨的,是图巴酋长。他熟练地翻下陡峭的山峰,遥指东首红日之下,道:“朋友你瞧,海上有东西!” 因为朝阳晃眼,就算黄泉眯起眼睛,也只能看见一团黑影在海平线上浮动。等得片刻,那黑影越来越大,愈发靠近。期间,是有几个被吵醒的岛民聚在一起胡乱推测—— “是一艘船?” “好像是的。” “该不会是蒙戈人蒙戈人又回来了吧?!” 这一说,愣是惊起了大片酣睡的岛民。他们每一个都面白如纸c心颤如秤,生怕再度回到那不见天日c地狱般的折磨中。 黄泉提气汇聚双眼,凝视了会儿旋即朗声道:“放心!不是蒙戈人,舰船前首没有‘钜石圣母像’。”村民们听之稍有宽慰,但心中仍是抱有惧意。 可来者究竟是何人?是敌是友? 接继赶到的阿瑶不清楚,海伯c刘公公也不清楚。谁都不会清楚。 海伯眯着眼睛,问道:“黄小弟啊,你可形容下这船的模样?” 黄泉应了一声,道:“这船通体呈墨绿色,造型与‘蒙戈人号’有些相似。皆是四平八稳的均衡型舰船。” 海伯试问道:“它是不是有一道主桅,两道副桅,前甲板比后边略高些?” 黄泉核对后,答道:“正是。” 海伯更有了信心,细细描述问:“那它护板c栏杆身上,是否爬满藤蔓?舰首像像是一株盛开的茶花,又像一位蜷曲的少女?” 黄泉追声道:“分毫不差!” 海伯失声大笑,道:“哈哈!这不是敌人,是朋友!是花剌子岛的朋友!” 这‘花剌子岛’四字一出,乌山岛民总算松了口气,竟接继笑谈起来—— “呀!原来是‘花剌子岛’的难兄难弟,吓我一跳咧!” “唉,可不是嘛!五年前,他们和咱们一样穷得叮当响,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如何?” 乌山岛的男女老少似乎都知道这‘花剌子岛’,且颇具好感,以至片刻后整个海滩就像是栖满了成群的海鸥鱼鹰一般,渣渣呜呜个不停。 那艘墨绿色的帆船,在离‘乌山岛’百丈远处忽然抛锚停驻。船首甲板上,是有位身着浅绿长袍的中年男子,做起了一串古怪的手势。 正当黄泉觉得一头雾水之时海伯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黄小弟啊,你瞧他们舰首那发信人的‘右手高举过顶,打着三个圈。’那是表示‘问询’的意思。” “问询什么?”黄泉问道。 “这三个圈的意思便是:请求靠岸许可。”海伯答道。 “原来如此真是些懂礼貌的邻邦啊?难怪大家伙儿对他们皆心存好感。”黄泉笑问,“海伯,有朋自远方来,咱们赶紧有请吧?” “好,那是必须要请的!不过”海伯眼眸一温,道,“黄小弟,老头子我跳不动了,就请你站上高峰,回应他们个‘决定手势’吧?” “小事一桩!”黄泉问,“什么‘决定手势’?” “竖起大拇便是欢迎,反之便是驱逐!” 黄泉应声窜上高处,冲着来船,竖起拇指!那舰首来使见之便抚胸点头,转身挥手示意,船才起锚c徐徐靠来。 随着舰船渐近,一股淡雅的清香迎面飘至。 这味道控制得恰到好处,闻了让人心旷神怡c神清气爽,绝不会让人觉得浓重不适。 那‘花剌子号’上的使者还在走下船,海伯便上前笑脸相迎道:“是买买提?买买提兄弟啊!” 为首的那名使者长方脸蛋c深眉邃目,上唇两侧蓄着两撮厚重的胡须,且向内翻卷。看起来既有三分英俊,却又带着三分滑稽。 “啊哈!海伯伯,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的嘛?”买买提说起话来,音调一蹦一跳,就跟抹了孜然那般。配合着其伏抖动的胡须,惹得人只想捂着肚子发笑。 “唉呀!”海伯眸中湿润,紧紧握着他的手道,“好不好,都已经过去了c过去了现在这里,可是崭新的‘乌山岛’了啊!” “是的嘛!蒙戈人滚蛋了,大家伙儿都有好日子了嘛!”买买提的目光逐渐转向黄泉,道,“ 在下‘买买提’的嘛,是‘花剌子岛’使者来的。乌山岛主在上,请受我一拜!”买买提道完,右手捧心,单膝下跪行礼。 黄泉一怔,连声先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买买提这才谢恩起身:“谢,岛主大人!” “哇哦!咱们乌山岛,有新的岛主咯!” “只有‘黄泉兄弟’才配得上这个位置!大家讲是不是?” “那还用讲?!唯有黄兄弟能做!” 黄泉只见乌山岛民c图巴族人纷纷欢呼起来,便问海伯:怎么回事? 这姜还是老的辣,海伯捋着白须,笑道:“老头子我摆了你一道,你可晓得?”黄泉仍一头雾水,只缓缓摇头。 海伯哈哈又笑,道:“渊海上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这能做‘决定手势’的,唯有岛上的最高权力人,也就是岛主c领主。” “这这我怎么敢当?”黄泉心有复国之梦,岂能不想迈出第一步?只是他自认年纪尚轻c资历尚且,需得谦虚谨慎罢了。 “朋友,有啥不敢当?!”图巴站出来道,“只有你能做‘乌山岛’的老大,别人做,图巴第一个不服气!” “没错没错!”小南这小鬼头也喊起来:“黄泉哥哥做咱们‘乌山岛’的岛主,大家都非常欢喜乐意的!” 一时间大伙儿熙熙攘攘,呼声鹊起。 海伯清了清嗓子,总结言道:“黄泉兄弟,你必当得。一来,你助我们抵御顽敌,救我们脱离苦海,且骁勇善战c才智出众;二来,你为人慷慨大方c义薄云天,说话做事只一不二。这乌山岛上舍你其谁?” “是啊,海伯说得不错!”“黄兄弟,你就别推辞啦!”听着岛民们的呼声,实在盛意拳拳,似是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但促使黄泉做决定的,却是阿瑶对他的轻允颔首。 “既然此乃众望所归,这乌山岛的岛主,在下便是当得了。” 黄泉拜谢众人,朗声说道:“我黄某人虽才疏学浅,能力低微但我可以保证,从今往后,我黄泉定然心系子民c和睦邻邦。叫大家伙儿夏日有凉爽的冰镇美酒解暑,有甘甜可口的水果解馋;冬夜,也有厚实舒适的衣料御寒,有丰裕富足的存粮过年!” 这些话,他字字铿锵c发自肺腑。这些话,也是黄泉听他的父皇,向子民保证过的。 唉!他不禁又心中感叹:如果不是‘摩来国’侵略这一切,哪有他父皇做不到的? “万岁,黄泉哥哥万岁!” “黄兄弟,恭喜你接任岛主喇!哈哈!” 底下的乌山岛民c图巴族人,连同‘花剌子岛’来使都争相庆祝。 那刘公公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拜道:“先帝爷,先帝爷啊!您在天之灵看见了吗?少主子他有出息了有出息了哟!” 看着眼前一张张笑靥似花c如沐春风的面孔,黄泉不禁胸中连番激荡:这些岛民是是多么信任自己?!毫不夸张地讲,他们已经把身家性命都完全托付给了黄泉! 黄泉倏尔眼眶一热,紧攒了拳头,指甲盖都深深地嵌入了肉里。这一刻,他仿佛终于有些理解:他的爹,为何选择战死沙场,也绝坚决不苟且逃命了权利即是责任。且权利越大,相应的责任也越大! “好的嘛,太好的嘛!” 买买提原地甩手起舞,舞姿虽稍显僵硬,却充满诚意。 舞间,他“啪啪”击掌两声。他的随从来使,便从船舱内扛下来十箱鎏金烫银的精雕樟木箱。 买买提再单膝跪地,行礼道:“这是我们领主大人献上的薄礼,恭贺贵岛觅得如此少年英才做岛主!同时,这也见证了你我二岛数十年来的友邦情谊嘛!” 道完,他又“啪啪”击掌两次。那些随从跟班便逐一开锁,掀起樟木箱盖。盖子一掀开,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更盛,因为其内摆放着的竟都是些郁郁葱葱c五彩斑斓的艳丽花卉。 有种人,名叫‘无利不起早’。 这些人死了之后,魂也是这样。譬如离肠c离大师就是如此。 尽管人多眼杂,他不便现形。可他仍能传音入密,道:“哇,傻小子!这个是是‘五灵茶花’啊!” “五灵茶花?” “宝贝,修灵者的大宝贝!” “大宝贝?” “是啊!啧啧,本大师的口水都淌下来咧”离肠急忙道,“十箱,整整十箱啊!小子,你可有福气嘞!喂喂,赶紧先收下来,落袋为安!” 能把离肠——这懒得长蛆的家伙给逼出来,说明这十箱‘五灵茶花’的薄礼,着实不轻。黄泉赶忙拱手作揖,道:“多谢贵岛岛主!” 作揖,那是东土大陆人的习俗。 买买提起先不懂何意,只等海 伯向他使了个眼神后他才后知后觉,作揖回礼道:“不客气的嘛,不用客气!咱们是朋友岛,兄弟岛啦!” “好!可是,买买提大使,有个事我没想明白” “啥问题,尽管问,岛主大人不必见外的嘛!” “嗯,我想问一下”黄泉望着那十箱‘五灵茶花’浅笑道,“这‘五灵茶花’,可真是送给我的?” “那是当然!”买买提道,“这‘五灵茶花’可是咱们花剌子岛的至宝,对您这样的修灵者是有天大的好处咧!” “这就怪了。” “啊?哪里怪了嘛?” “咱们既然是初次见面”黄泉干笑一声,淡淡问道,“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是修灵者c需要这些珍贵灵草来补益的?” 第029章 花剌子岛 断了五年来往的邻邦今日再度来使,竟能如此精准地投‘岛主’所好?说其中没有隐情,只怕小屁孩子都不信。 买买提的那两卷胡子再浓再密,也难以遮掩他尴尬的面部表情。只见他连忙躬身一拜,道:“阿呀,我忘记说了嘛!是南宫商会的南宫小”他忽地顿住,好像是舌头打了结一般。紧接着,他的整张面孔都阵阵发绿,快要和他衣服的颜色一样了。 “啊哈哈!是南宫商会的燕公楠兄弟告知我们的嘛。” “燕兄弟?” “没错,燕兄弟!” “哈,是他呀?”半月不见,黄泉竟有些想念这位外柔内刚的哥们,“燕兄他最近好吗?” “哎!”买买提叹了口长气,道,“不好的嘛,一点儿也不好” “啊?”黄泉眉头一皱,问,“他他怎么了呐?” “具体情况,我也是不清楚的嘛,毕竟‘买买提’我只是个下人嘛!”买买提摊了摊手,又道,“反正半个月前他们来咱们‘花剌子岛’,就像是吃了败仗的兵,垂头丧气的嘛。” “半个月前?不就是我们决战白狮子之后?” “嗯应该是的。”买买提搓着大胡子,翻着白眼回忆道,“我好像听‘龙木先生’还因此指责过燕公楠兄弟的嘛,而且言辞还挺激烈的咧!” “龙木先生?” “嗯?黄岛主你没见过他?就是又瘦又高的,浑身裹着黑色披风的,只有一颗眼珠子的那个男人嘛!” ‘原来,他叫‘龙木’’ 买买提见黄泉若有所思,便又比划了个吹奏竖笛的手势道:“有时候,龙木先生还会用金笛子吹奏两首曲子的咧,您真没见过嘛?” 金笛子? 黄泉c阿瑶闻之,不由得就相觑了一眼。 阿瑶的神色明显激昂起来,仿佛就在道:泉哥,是金笛子!赶紧问他! “哦,我好像想起来了!”黄泉冲前者使了个眼色,转而对买买提道,“我见过那位‘龙木先生’,他可算得上是位高人。” “这是当然的嘛!”买买提笑道,“龙木先生他可是南宫家首屈一指的侍奉家臣,也是渊海赫赫有名的修灵高手的咧!” “是吗?黄某当真是失敬了!”黄泉笑问道,“那敢问燕兄弟和龙木先生,南宫商会的诸位还在贵岛吗?” “应该还在的吧?” “那太好了!”黄泉抱拳道,“买买提兄弟,今日方便捎我到贵岛拜访吗?” “这——” “来而不往非礼也!”黄泉眼珠一转,胸中生计道,“海伯,麻烦你准备十箱‘黑曜矿’作为见面礼,咱们一块儿去拜访‘花剌子岛’的岛主,好吗?”海伯绝无二言,点头答应。 十箱‘黑曜矿’?这新任岛主真是出手阔绰! 买买提原本有些犹豫,毕竟他并非是‘花剌子岛’的做主之人。但眼下在渊海的市场上,十箱‘黑曜矿’的价值那可远比十箱‘五灵茶花’高得多。 为什么呢?就因为蒙戈人霸占乌山岛五年,渊海‘黑曜矿’的出产量为零,而‘五灵茶花’是年年供c月月缴。天下物以稀为贵,这‘黑曜矿’的价格怎能不高? 商人面对这种诱惑,本就和采花大盗瞧见花姑娘一般难以自制。再者,此番‘花剌子岛’的岛主派买买提带着厚礼前来贺喜岂会没有所图? “没问题的嘛,没问题的!”买买提干笑两声,又扭起了那支难看的舞蹈,“欢迎乌山岛黄岛主,回访我‘花剌子岛’嘛!”他说罢,那些跟班随从也纷纷跳起难看的舞,并齐声喊道:“欢迎,欢迎黄岛主!” 稍事休整,准备回礼。直至正午,黄泉c阿瑶和海伯三人便踏上了那艘暗香浅浅的‘花剌子号’,启程出海! 花剌子号——本就是当年由花剌子岛出资,请海伯设计c建造而成的,所以她与改建后的‘蒙戈人号’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处。 譬如她们皆是配有一面主风帆c前后两面侧风帆的三桅结构,以及从整体外观看来,她们都属于矮胖c稳定,经得起大风浪的移民舰船类型。 胖子,不一定反应慢,灵巧的胖子在这世上比比皆是——船也一样。这胖子般的花剌子号,航速就快得离谱c快得让人都难以睁眼束发。 可即便如此,黄泉也瞧见了船尾的那个测速水手,在半个时辰内打了十五个绳节他不禁靠着船舷,迎着咸味的海风,叹道:“半个时辰,航行十五海里如此笨重的移民船,竟然能达到的 这么快的航速?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呐!” 海伯笑道:“呵呵,这船才开到十五节航速,你就‘难以置信’了?” 黄泉反问:“难不成这船还能再快?” “那是自然!如果保养得当,半个时辰起码二十海里!” “起码二十海里?那就是二十节航速以上?” 黄泉在蒙戈海盗船上当了三年苦役,从没见过蒙戈人的船超过十八节航速的。他大吃一惊,道:“那这艘‘花剌子号’岂不是比注重速度的海盗船还快?!” “哼,蒙戈人的海盗船,怎能和老头子我设计的船相比?”虽然海伯的语气中满含傲意与生硬,可他的双眸却闪耀着慈父般神采。他轻轻抚摸起布满藤蔓的船舷木栏,叹道:“哎!他们‘花剌子岛’的人,只懂在船上赘饰他们盛产的花草藤蔓,却不知道如何保养船只真是可惜,可惜了我的‘好姑娘’啊!” 正当海伯连声哀叹,逐渐没入怜惜潮涌之时叮叮叮叮,鸣金收帆!瞭望手敲起船铃,数位水手便顺杆爬上,收起一半风帆。“各位——四点钟方向,减速慢航!”买买提与舵手相互做了几组手势,便即掉转航向,减速靠岸。 花剌子岛,又名绿毛龟岛。 只因其外观的形态,好似一头长满苔藓的大乌龟,故而得名。实则,那层“苔藓”便是由数之不尽的各类奇珍异草c灵花宝果覆盖而成。 还未登岛,就能见一片翠绿包裹整座岛屿,鼻中更传来淡香绵绵。识得出的有甘菊c龙葵c野桔梗c素菖蒲c百香果等,不认识的植物c水果更是不计其数。 其中最为广负盛名的,便是“五灵茶花”,没有之一。据《东玄经·百物》中记载:‘五灵茶花’,主产于渊海极南的‘花剌子岛’。性温c微苦,花瓣常有三至四片,最上乘的则为‘五瓣五彩’品相。其色有‘绿c赤c蓝c黄c棕’,相对灵之五行‘风c火c水c土c木’,经过炼制可成灵药,具有五灵皆补之效能,深受修炼者喜爱与追捧。 要看一件商品是否火热,该看什么? 商品的价格?排队的人数?都对,但这些只是表象之一。最能确定其火热程度的,却是‘掮客’与‘黄牛’的数量。 随着‘花剌子号’一经靠岸,转眼已有十来艘单桅小船往来其间。他们才不管这艘是打哪来的船,只要擦身就抓紧时机,大肆推销:“‘五灵茶花’队列,第一百二十位!贱卖千两银子!”c“小哥,要不要‘五灵茶花’呀?四叶儿的,三叶儿的都有!保证叶脉清晰c根茎饱满!欸,还有啊我这儿保证是渊海最低价!” 这些掮客c黄牛们,还时常为了抢一单生意而指鼻骂娘,甚至大打出手c头破血流的人皆有之。刚才,就有两条汉子扭打起来,被巡逻兵扑通两声踹到海里去。可见,这‘五灵茶花’销路的火爆程度,那是非同一般。 反观来往商船虽络绎不绝,但都挺懂规矩。一艘艘排着队,向岛上哨塔打着‘停靠问询’,经岛主授权的代理人竖起拇指示意后,才缓速靠岸。 黄泉一干人乃是邻邦贵客,又搭乘‘花剌子号’前来,着实省去不少时间和麻烦。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他们的双脚就踏在了这生机勃勃的小岛上。 “黄岛主c阿瑶姑娘c海伯,我这就去了?”“请!” 买买提要禀告‘花剌子岛’岛主黄泉来访,便先行告辞,让他们在港口稍等。众人,便即顺着狭长的海岸线欣赏着农商业发达的异邦文明。 黄泉望着那井井有条的船列,不禁感叹道:“这些商人还真守规矩啊?看来父皇他老法里讲的道理,在什么地方都是适用的。” 阿瑶柔声问:“令尊他,说了什么道理?” “为商,便是为人之道。只有先学会做人,才能经商有成。”黄泉笑道,“这是他老人家过去在炎黄大都,召开商队大会时讲的。” 阿瑶深有同感,殷切道:“龙生龙,凤生凤令尊在天有灵,能看见泉哥你为人处世义薄云天身正气,他定然会感到欣慰,为你骄傲的。”道完,她眼波流动,只单单望着黄泉冷峻却刚毅的面孔。 “嗯,但愿如此吧?”黄泉双手合十向天,语气逐渐轻柔了起来,“希望父皇他的在天之灵,不必为我而殚精竭虑,能畅然安息” 风吹杨柳千门绿,雨泣桃花万户红。 说得正是这海堤两旁‘一树杨柳,两枝桃’的栽种方式,直让人‘又闻花香熏得醉,还赏垂柳舞弄影。’ 阿瑶终年居于深海c不见天日,固不必说;而黄泉c海伯则是当了苦役三c五年,犹如待在人间地狱。现下,他们能见到此番美景,皆是顿感心旷神怡c精神百倍! ‘终有一天,我也得将‘乌山岛’建成这般模样,让大家伙儿都好好享受一番!’黄泉心中默自规划着未来,嘴角渐露笑意。 可是,美景总有 歹人破。 仿佛什么好事情,都得有些瑕疵才成。 “他娘的,都给咱少爷滚开!滚远点儿!”忽闻得东首有一艘五桅旗舰破浪疾驰而来,左右各有两艘三桅中型船保驾护航,将原本井然有序的入岛船队冲得四散而开! 究竟是谁的船,如此蛮横无理?黄泉提起灵气,汇聚双眼,一看——“南宫商会”四个大字,烁烁耀眼。他心想:‘这该不会是燕兄弟吧?不可能!他决然不是这种蛮横之人!’ 还没等黄泉推测下去,南宫商会的旗舰隔壁,一艘‘外海商船’的甲板上是有大汉喝骂道:“哪来的杂毛混小子,这么蛮横无理?你是有爹养,没爹教吗?!”黄泉闻之喝得一声彩,心中痛快称:骂得好! “你敢骂我?” 只见那南宫商会的旗舰船首,有个眉目俊俏的小白脸轻舞折扇,信步而上。 大汉不服,吹胡瞪眼道:“怎么?不长眼睛的东西还骂不得了吗?!” “你可知道,本少爷姓甚名谁?” “管你个兔崽子姓什么?老子骂的就是你!” 那小白脸哼哼一笑,道:“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南宫东明’。” 大喊嘎然一吼,满嘴火药味儿道:“谁他娘的要晓得你这娘娘腔的名字啊?!” “啧啧,你还是要晓得一下。”小白脸折扇一收,点向大汉道,“因为你马上就要见阎王了!” 南宫东明面色陡然一敛,周身碧绿色的灵气应声大盛!随之,他手中折扇又自展开,再度翩然挥舞起来! 第030章 南宫东明 海风本来蕴藉,温柔如春。 可经南宫东明甩手一扇,竟有股劲风大作,呼喇地直刮上岸等这股劲风势头减弱,登时就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死人喇!” 周围几十艘商船的甲板c船舷,以及花剌子岛那狭长的海岸边,不一会儿便人影稠密,挤满千余围观群众。就连卖特产水果的走贩小子都放下扁担c暂搁生意,纷然指点议论起来。 “那位贵公子,就是南宫东明?” “是啊,他便是‘南宫商会’二当家的公子。” “这远海来的汉子竟敢招惹‘南宫商会’的公子,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黄泉顺着声源,注目瞧去,顿然眼珠一瞪! 那喊的人喊错了。这大汉没死,但比死了都痛苦百倍!因为他已俨然成了一根人彘!他的手脚皆被齐身斩断,面孔上划着十来道血痕,烂成肉糜。看情形只怕他如今双眼也瞎,舌根也断。 “这这他娘的究竟怎么回事?” “不清楚啊!怎的刮一阵妖风,这好端端的汉子怎就成人彘了?!” “娘的,花剌子岛的卫兵是吃屎喝尿的嘛?见到‘南宫商会’就和见了亲爷爷一样?还不去抓凶手?!” 不须片刻,整片海湾便陷入了恐惧与责骂的漩涡之中,是震耳欲聋!可骂归骂,谁都不敢上前质问。因为谁都不想得罪这渊海一霸:南宫商会。更不想得罪这‘南宫商会’中最要命的刽子手——南宫东明! 那些原本靠近南宫舰队的商船,就和碰到幽灵鬼船似的,打起满舵c躲得老远。与南宫东明对视的人,也个个低下脑袋,保持沉默。因为,沉默就是命! 谁都要命,所以南宫商会的船畅通无阻,转眼就靠了岸。 南宫东明与十来个下人上岸,他所到之处,周围虽然都挤满了人——却是一片死寂!每个人面前都像是竖起了一块墓碑,乱说话的,就得亲手把名字刻上去。 谁敢说话?谁不要命? 南宫东明那充满不削c能用鼻孔看人的小白脸上,仿佛就挂着那么一句:谁要命,就给本少爷做哑巴! 可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她娘的有人不要命,就有人天生和翡翠一般带种!黄泉就是这种人中翡翠! “喂,畜生杀人,是为了吃。你杀人是为了什么?” 黄泉面容冷峻,随口淡淡讽刺,就把他们喊停。南宫东明未及回应,两个虎背熊腰的水手便即一摇一摆,耀武扬威地走上前。 其中一人破口就是大骂:“妈屁的,你这黄皮狗活腻味了?胆敢奚落我家少爷?”黄泉不答,沉脸盯着他们。 另一人又指着黄泉的鼻子,瞪眼喝道:“你他娘的,看什么看?!再看小心老子把你那两颗黑眼珠子都扣下来!”黄泉冷冷笑道:“呵呵,我在看两条仗势欺人的野狗究竟在乱吠些什么?” “娘屁的敢对老子出言不逊?我看你活腻味嘞!”那两个水手当惯了南宫东明的狗。狗随主人,他们自然嚣张跋扈,抽刀夸夸就砍! “哼!” 黄泉眉头一紧,刚欲动手,忽见两条大汉杵在原地c脸色狰狞,且憋得通红。 “灵c原来是修灵者!” “难怪他们胆子这么肥,敢和‘南宫商会’叫板啊?” 黄泉蒙在鼓里,他望向周遭围观商旅。见他们个个异样地望着自己,心中大感疑惑。直到他再转过头——只见阿瑶周身蓝气环绕!足下一滩水中,窜出数根水鞭,将这两个粗壮的水手五花大绑。 这两个水手喉咙里仍旧“嗯啊——”地憋气使劲,可他们怎能挣脱?就连蒙戈巨人‘蛞蝓老六’,他都没法挣脱的这宛如蟒蛇的水鞭! 南宫东明虽傲,却傲之有道。他灵气一探,便知虚实,于是心中猜测:‘这水灵的小娘们儿实力不弱,有点道行;但这黄皮狗的灵气量却不大,难不成是他刻意压制住了灵气?’最后,南宫东明的视线,停留在了黄泉挂于胸前的那半块‘血玉灵玺’上。 他灵识一开,欲要感知灵玺之秘哇啊,他只觉脑袋嗡地一声!那一刹那,南宫东明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奇怪的图像:那,像是狰狞的血中鬼怪?又像是征天的金身神罗?!再具体他就没看清,因为那画面只存在了短短一念,随之稍纵即逝! 忽地,他只觉得胸廓一痛,口中甘涩。他心想:‘这c这块血玉究竟是何物?怎得瘴术如此高超?这男的,不简单啊’ “哼哼!” 南宫东明莞尔轻笑三声,压住了逆冲的内息,朗 声答道:“畜生杀人为了吃,我南宫东明杀人全凭乐意。但是,我刚才并没有杀人啊?谁看见那人死了?” 若是碰上软柿子,南宫东明早就二话不讲,伸手捏得对方渣都不剩。可他如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把初入灵阶的修行者——黄泉,误认为高手。所以才先不卑不亢,有所保留。 “对,你是没有杀人。”阿瑶沉不住气,娇声呵斥道,“但你,却把好端端的人整得比死都要惨真是好生歹毒呐!” 南宫东明的父母双方,皆出身于渊海名门世家。其父乃南宫家主的胞弟——南宫乔木;其母乃是渊海东面海域的不二霸主——东方世家的三小姐。如此背景放眼这渊海之上,有几个人敢骂他?眼前的黄泉c阿瑶就算两个。且黄泉骂得内敛,阿瑶骂得张扬,算是道出了所有看客们心底的声音。 “你们两个,还真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南宫东明虽是忌惮,但忍耐还是有限。他仗着人多势众丝毫不惧,甚至是起了杀心! 只听嗡嗡连震,他周身旋起了淡翠色的灵气,衣衫和发丝也随之流向徐徐舞动倏然,他掌中折扇如漩涡般疾速凝聚了大量灵气,随即唰喇一声c狠狠一扇! “风灵诀——疾风刃!” 只闻烈风啸啸,一道无形气刃破空劈来! 黄泉c阿瑶当时也纷纷运起灵气,预备拿出杀招回击。 眼看恶斗就在一触即发c发不可收之际却有一团黑影如鬼似魅,翻卷而来。他凌空伸手,就将那连金石都能切割开的风刃牢牢捏在掌心! “东明少爷,您可真是爱胡闹呐?老爷吩咐了多少次,您可不兴在盟友的岛上使用属下所教授的灵诀啊”那疾风灵刃就在他指尖铮铮作响,就如小孩的玩具,被没收了一般。而他,也像是苦口婆心的老管家一般,在规劝顽劣的少主子。 黄泉c阿瑶瞧定,是又惊又喜。因为那团黑影,正是他们要找的独眼男子——龙木! “这‘疾风刃’虽是基础灵诀,可万一擦伤了阿猫阿狗c小花小草该如何是好?” 道完,独眼男子便将那疾风之刃随手往海面一甩——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海面上陡然炸起了三丈多高的水花! 连同黄泉c阿瑶在内的数百看客无不大吃一惊,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两个白面大馒头。他们心中都不由得发问:这世上,居然有人只靠徒手就能降服他人的灵诀? “好罢好罢,我服了你!”南宫东明见到这个独眼龙,是无从可辩c不服不行,只得连声叹气c转身道,“小的们,咱们走!本少爷还有桩大生意谈,犯不着和这些低档人纠缠。” “东明少爷,您这就识大体啦!”独眼龙笑得脸皮都褶起来,赞叹道,“眼下咱们的唯一目标,就是赢了那场‘半年赌约’,其它的琐碎事是能免则免得好!” “知道了,知道了!先生莫要再唠叨嘞!” “唉,少爷这怎是唠叨呢?属下这是为您好啊!要知道” 南宫东明虽为人傲慢c出手毒辣,但对这独眼龙却真是一点辙都没。他一边赶向车水马龙的花剌子集市,一边只得听他反复絮叨c频频点头敷衍。 这南宫东明一走,花剌子岛的卫兵便象征性地赶了赶场子,将围观的商旅轰散。让他们各走各路c四散开来,做自己的买卖去。 片刻后,杂乱无章的港湾再度有序起来。商船又挨个儿排队,打起问询的手势靠岸,来往的商旅掮客也熙熙攘攘地讨价还价,抢起了生意。 “泉哥,好奇怪啊?”阿瑶皱着眉,淡淡道,“这‘龙木先生’不是燕兄弟的家臣吗?怎的,又会侍奉起了这歹毒的南宫东明?” “是啊,的确奇怪”黄泉凝神细思,又道,“且更奇怪的是——这次见他特别喜欢笑,笑容也很自然,还特别的婆妈唠叨。而之前的他整个就像一块压酱菜的大石饼子,是又闷又硬。” 这两个‘龙木先生’,从上到下c从里到外都一模一样,可是个性却完全相悖!难不成,龙木其实是个‘双面细作’?黄泉摇了摇头,心中直呼:脑子太小,着实整不明白 “黄c黄岛主,阿瑶姑娘!海老头的咧!” 适逢黄泉c阿瑶疑惑不解之际,买买提从人群中挤来,面色惨白。黄泉却和个没事人似得,闲道:“大使,何事如此惊慌?” 买买提的两撇大胡子都要急得卷上了天,他喘着粗气道:“我我刚报告完报告完岛主,就听卫兵说你们你们和‘南宫商会’的东明少爷扛上了,我哪能不惊慌的嘛?!” “哼哼。”黄泉哼笑道,“我们双方,可不都没缺胳膊c没少腿?安然无恙吗?” “唉!”买买提叹了口气,肃然道,“现在看起来没事,可不代表以后没事的嘛!” “什么意思?” “这东明二少爷可是出了的‘有恩不报,有仇必报’的啦!” 这还真不用讲,当黄泉出口讽刺南宫东明之前,就早已料到此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反倒安慰起买买提:“我明白了,多谢买买提大使相告。我定当多加小心,防备小人。” “啧啧不提了,不提了嘛!”买买提躬身向黄泉一干人行礼,恭敬地道,“今日晚上,我家岛主连同燕公子设下宴席款待,诚邀各位在花剌子城中相聚!” “燕兄弟,他当真在?” “在的嘛,买买提轻易不骗人的!” “那真是太好了!” 这几日,黄泉可想煞了这过命的兄弟,正想与他痛饮千杯,畅聊通宵。这,自然逃不过阿瑶那对明朗泛荧的双眸,和冰清纯洁的内心。 ‘泉哥他好像对谁都一般好,对兄弟尤其得好芝瑶啊,芝瑶!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怎老是爱胡思乱想?’阿瑶见到黄泉这般心系燕公楠,不知为何,竟觉得心头发酸。如是喝了陈年老醋,有说不出的难受。 待情绪稍事舒缓,阿瑶才玉唇轻启,问道:“大使,敢问‘龙木先生’也与燕公子同在?” “在的嘛!” 黄泉一怔,抢言问:“从刚才开始,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的嘛!” 黄泉一行人闻之愕然相觑,心中不由得疑云渐稠:究竟,这‘龙木先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031章 五座金山 “买买提大使,现在离饭点还早,你们岛上有啥有趣的地方?” “嗯岛上有趣的地方有很多的嘛,就看黄岛主想去哪里嘞!” “最近的在哪?” “最近的话,就属花剌子岛的大集市咯!” 花剌子岛的集市,是渊海南部最有特色的集市之一。从外观而言,万余亩的自由交易区,皆被岛上特产的葡萄藤覆盖,如同多了一层天然的绿色结界。 三伏天里,阳光只能勉强挤过叶片的间隙,倾洒下来;狂风暴雨时,又能遮蔽风雨,保证市场正常开放;一到秋高气爽的金色季节,饱满大颗的葡萄非但能散发出浓郁的果香,沁人心脾,果实还能满足老饕或酒客们的挑剔味蕾。 可谓是冬暖夏凉,功能性极强。有如此舒适的交易环境,外加上千种特产商品,商客哪能少?简直人山人海,就像是千百只水饺馄饨下在了一口小砂锅里! 因而,黄泉他们一进集市,便接继赞许了这座小岛的繁华程度。 “哎!”海伯先从赞许转为哀叹,道,“五年前,这‘花剌子岛’与咱们‘乌山岛’都是差不许多的‘难兄难弟’,没想到如今已成了如此规模的繁荣小岛了。” “是啊!”黄泉也淡淡唏嘘,“两座小岛大小相似,地理位置相近,还都有渊海上独一无二特产若不是那‘蒙戈海盗’作怪,指不定乌山岛也能如此景气。” “可不是吗?”海伯应道。 “海伯,这也不全然是坏事的嘛!” 身为‘花剌子岛’大使,买买提的嘴自是抹了蜜般。他道:“如若不是经历这般劫难,黄泉兄弟怎能如此快地彰显大才能,坐上贵邦岛主之位呢?这不就‘坏事变好事’了嘛!” 黄泉c海伯虽含笑点头,可心中却清楚买买提这是在说些客套安慰之词。但有个人,却真心实意赞同买买提的话。‘如果不是蒙戈海盗,兴许我这辈子都见不着泉哥的。说起来,这也可能是他们做的唯一好事了’阿瑶心想着,竟默自出了神。 “阿瑶?” “啊?” “你怎么了?” 阿瑶面若桃李,道:“我c我没事。” 黄泉追问:“真的没事?” 阿瑶只觉脸颊发烫c胸口小鹿乱撞,便随手一指道:“我,只是在看那家铺子”其实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指的是哪家铺子,可是正巧就指到了一家‘灵药铺子’。 “灵药铺子?” “泉哥,你去干嘛?” 黄泉浅笑一声,道了句:“我去领领行情。”便即向‘灵药摊子’走去。 “来来来,走过路过,莫要错过!上好的‘灵药’,一瓶只卖十两银子咧!” 黄泉问道:“老板?”那肥头大耳的老板胡子一抖,瞥了黄泉一眼,完全不理会他,只继续叫卖道:“贱卖咧,贱卖的咧!只卖十两银子一瓶!” 这可真叫人纳了闷。他瞧着那老板端详了许久,只见其余光之中满是鄙夷,就像是看着路旁讨食吃的小花狗一般。黄泉不禁心想:奇怪,这人怎生知道我没银子? “嘿嘿,人就是瞧得出你是一颗蛋,一颗溜溜儿的穷光蛋!” “哟,你总算睡醒了?大懒汉?”一听这贱兮兮的语气,黄泉就知道出自离肠。 离肠化成猫形,爬上黄泉的肩头。它一屁股坐下,舔着手爪擦着脸道:“哼,为师还不是担心你受人坑蒙拐骗,所以才现形的吗?” “哈,你真是担心我这个徒儿?”黄泉反讽道,“依我看呐你担心的是,吃不到晚上的那顿接风酒宴吧?” 天下何物不可辜负?唯美食c美酒不可辜负! 离肠嘿嘿一笑道:“还是你小子懂我心思!不过今天,为师倒真要教你入世之道。” 黄泉笑道:“弟子,洗耳恭听。” 离肠道:“臭小子,你先瞧一瞧,其他路人与你有什么区别呢?” “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难不成我比人家丑?” “哎,孺子教不会呐!”离肠啧道,“你这小子,怎生有时聪明得紧,有时笨得像猪呢?” “哈哈。”黄泉非但不生气,反而轻笑道,“因为有个猪一样的师父,把我教出来的啊?” “你?”离肠长叹了声,满脸的嫌弃道,“罢了,罢了还是让为师来点播你吧?其实,是你身上衣服的关系。” 衣服?衣服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 黄泉环顾左右,道:“人家,不就穿得体面一些 ?我穿得” 离肠咂舌抢道:“活像个乞丐,而且还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那一种!” 正巧隔壁铺子卖衣衫长褂,有面铜镜。他往里一站还真就面如朱砂,脸红了起来,自问:这这还是我? 三年的苦役,黄泉早已没了当太子时的光鲜模样。他更不知道自己如今是蓬头垢面c破衣烂衫,像个流落荒岛的疯癫怪人。 “天呐!原来我在阿瑶的面前,一直是这个‘人模鬼样’?” “是啊,这镜子里的荒岛怪人就是你!”离肠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你俩在我眼里,向来都是仙女与野兽。尤其是在你们你侬我侬时,为师真的连隔年饭都要吐出来嘞!” “这,这简直不堪入目嘛?!” “嗯,简直瞎了为师的猫眼。”离肠道,“你揣个破碗,在这市场的角落坐一盏茶的时分,保准能赚十两银子不,二十两。” 常言道:衣锦是威,囊鼓是胆。 人家是生意人,探不了你的钱囊,难道还看不出你服饰的档次?既然看死你是个穷鬼,又有哪个生意人会搭理你? 黄泉对着铜镜,兀自苦笑着摇头。那卖布料衣饰的老板娘见着了,也便忙上前将铜镜搬走——走前,还不忘狠狠白了黄泉一眼,恨不得再往他脑门子上吐一口痰。 “唉,好好的人为何要生得一双狗眼珠子呢?”黄泉不由得轻声一叹,接着再自嘲道,“不过,这也怪不了人家瞧瞧我,这还哪像个能够复兴‘炎黄之国’的太子爷?呵呵,完全就是自暴自弃的落寞王孙嘛!” “是啊,你知道就好。” “唉,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哟!” “如何是好?当然是买身行头,焕然一新啊?” “呵,我哪来的钱?” “你有的。” “哪里?” 离肠指了指海伯的腰间,那鼓囊的袋子道:“问你的‘活动国库’借一两就成。” 黄泉望向海伯,俨然也是个老乞丐打扮,只叹道:“这,这不合适吧?海伯他这么穷苦,哪来的银子给我花?”离肠想也不想,只道:“听我的,准没错!” 见离肠如此坚持,黄泉便也只好厚着脸皮向海伯开口借了。起初,他还以为离肠要他借的是一两‘银子’,可海伯掏出的却是——却是一两‘黑曜铁’! 黑曜铁,乃是‘黑曜矿’经过高温淬炼后,形成的极为坚硬的物质,多用于武器c防具的制作。说来此刻握在黄泉掌心的这块‘黑曜铁’,正是海伯在打造‘黑龙刺’后,所剩下的残渣。 “大师,这‘黑曜铁’的残渣,能换银子?” “当然行,瘦死的屎壳郎那还比蟑螂要大嘞!” “呵呵,那这儿鱼龙混杂,又该去哪里换钱呢?” 黄泉环顾四周,大小摊位林林总总c以千余计,不由得脑袋发晕。 离肠不削地骂道:“唉,笨呐!既然是打造武器的上佳材料,你何不找个铁匠铺?” 黄泉拳捶掌心,灵光一现道:“哈!对哦,打铁的人一定识货。” 若要寻着最好的衣物家具c灵果草药店铺,那非得找上两三天,才能找着最公道的。可铁匠铺这‘花剌子岛’的集市里也就独门独户的一家,哪还需要找? “请问,铺子老板在吗?” 铺子里,有个块头很大的壮汉瘫在躺椅上。他冲黄泉瞄了一记,随即立马就闭上了眼。 “老板,我有好东西,你要不要?”黄泉很有礼貌地轻声问着。可那老板仍旧一动不动,像只死了的肥猪,四肢蹬得直直的。 过了半天,那大块头老板才“啊啐”一声,打了个大喷嚏,揉了揉酒糟鼻子,将头转了过去。显然,他也长了一对不怎么清明的狗眼珠子。 “臭小子,给他点颜色瞧瞧?”离肠哼道。 “揍他?”黄泉眉宇一紧,摇头道,“这不好吧?” “唉,谁让你揍他来着?”离肠指向铁匠铺门口挂着的一块青铜方盾,猫爪刷地一挠,问道,“你懂了吗?” 黄泉细思即懂,哼笑一声,道:“好计谋!”说罢,他便聚集灵气于右手‘黑龙刺’只听噌的一声,刺尖弹出!随即轻轻一划,那看似厚重的青铜盾就哐当断成两截! 那大块头老板闻声,便猛地从躺椅上弹起,带着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指着黄泉开骂:“你,你这”可当他定神看见断成两截的盾,表情竟茫然起来。 黄泉问:“呵呵,我怎么了?”大块头老板又看到黄泉袖管里,那乌黑锃亮的‘黑龙刺’,不禁大呼:“这这,这材质是——”一句简单的话他说得舌头都打结了,还是没说清楚! 黄泉淡淡笑道:“是黑曜铁。” “黑曜铁?!” 伴着拍桌,发出惊呼的并不是这个大块头老板而是铺子的深处一人! 只见,里头是有个干瘪的老头子站了起身,他整个人就和僵尸鬼一样,面无血色。 “老爹?您当心啊!”大块头喊道。 “没事的,阿熊。”僵尸模样的老头拄着拐杖,慢慢踱了出来。 一见‘黑龙刺’,他的眼睛就和僵尸鬼见着了活人的脑子一般,亮得发绿,绿得发紫!他不由得就唇齿颤动道:“这,可是上乘的‘黑曜铁’啊?!” 僵尸老头一激动,竟连连失声抽笑起来。他笑得古怪c笑得用力,笑得甚至让人担心他的骨头会不会散架? “爹爹”他的儿子,铁匠阿熊面带疑色问,“这真是您老梦寐以求的武器材料?” “嗯!这黑得发亮的光泽,这紧致契合的密度,以及其不同凡响的气质”僵尸老头边笑边道,“咯咯咯不会错的,不会错的!老朽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黑曜铁’了呐!” 僵尸老头的视线仿佛黏牢了‘黑龙刺’,他缓缓开口又道:“小伙子这么好的东西,你当真愿意出让给老头子我吗?” “不是这个”黄泉拿出口袋中,那一两黑曜铁言道,“是这块。” “啊?”眼看一两黑曜铁还没有一粒蚕豆大,阿熊惊道,“这么小一块,有鸟用喇?!” “不,不不”僵尸老头却不在意,眼睛里仍然有光,道,“阿熊,拿五两出来。” “哦”阿熊虽然看不起穷人,但他还算是孝顺。只见他应得一声后,便拿了五两银子,毕恭毕敬地递给僵尸老头,“爹爹,给!” “不对!” “不对吗?这是五两银子啊” “唉,是五两金子!” 金子?! 阿熊与黄泉皆是瞠目结舌,这一两‘黑曜铁’残渣竟然能换五两金子? “啊?爹,五两金子,可是抵上咱们好几个月的收入了,这” “阿熊啊”僵尸老头叹道,“难道你不听爹的话了吗?” “阿熊不敢!”阿熊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照着吩咐在压底的宝箱倒腾良久,翻出了亮眼的五两金子交予黄泉。 那僵尸老头见得一手交钱,整个人就好像是年轻了十岁般,赶不及就把那‘黑曜铁’给夺了过来,在掌心反复搓拿c简直爱不释手。 “多谢两位老板!” 黄泉不愿多逗留,于是抱拳感谢c转身要走。 “诶,小伙子。” “老先生,有何指教?” “以后再有这种宝贝都拿来卖给我好吗?咱们,还是这个价!” 黄泉想来,不禁都怕:若是将整个乌山里的黑曜石都卖了,岂不是相当于‘五座金山’? 五座金山啊,复国有望!如今他只怕这庙还不够大,付不出这‘五座金山’。不过,他还是诚心实意道:“好,我记下了,老先生。” 那僵尸老头浅浅道:“还有,我姓姜。以后叫我‘老姜’c‘姜老板’都成。”黄泉回道:“是,姜老板。晚辈姓黄名泉,请多指教!” “好,好得很。老夫恭候黄小弟他日莅临!” “言重言重,改日定当拜访。告辞了!” 待得黄泉走远,那阿熊才轻声问道:“爹,您开的这个价钱,也太高了吧?” 姜老板摇了摇头,淡淡答道:“不高,一点也不高”言语之后,他如同僵尸粽子一般咯咯发笑,眸子里仿佛遇见了天大的商机那般,闪烁着贪婪的光彩。 第032章 智取闺衣 都说‘兜里有钱,心里有胆’,可黄泉却是‘兜里没钱,胆子照有’。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有了这五两金子,他倒想教教那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女老板,什么是做人的道理。于是,他再度来到卖衣料褂子的那口摊子。 黄泉一到,就有二三客旅便即嫌脏,嗤鼻掩面而逃。 这还未罢,他又转到另一面儿,将剩下的四五个客人统统逼走。 那老板娘见之,那还能忍?她立即呈茶壶状,指着黄泉大骂:“喂,你这臭穷鬼,赶紧给老娘起开!” “呵呵,这就是你不对了。”黄泉淡然一笑,道,“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人走的道理?” “客人?哼!”老板娘鼻孔哼气,轻蔑地道,“瞧你这骷髅饿鬼的模样,还客人?整就一个吃馊水的邋遢乞丐!” 面对羞辱,黄泉完全不以为然。他边用那脏兮兮的手,挑拣起最漂亮的布料和衣物来,边道:“诶呀,这些料子还真不错咧!” 啪地一声,那老板娘狠一把抽在黄泉手上,后者的手臂霎时肿起辣红的五条印子。这还没完,那老板娘还接着大骂:“臭乞丐,莫要碰我的布料!这一匹布可要二两银子嘞,把你剁吧多吧当肉买了都不值这个价!” 区区二两银子,就是肆意打人的理由? 望着老板娘那如同看狗的眼神,黄泉忽觉心中一阵酸痛。他不是为自己心痛,更不是为这老板娘心痛。他心痛的是当年炎黄之国片地的流民们! 因为战乱,他们流离失所c与情人生死离别,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分崩离析。这三年来,他们一定想要件厚衣服过冬c想要个遮风挡雨的屋篷,也一定想吃顿肉。可这一切奢望,终将是泡影。 眼对眼,黄泉凝视着这老板娘恶毒的眼神。他挺直腰杆,淡淡问道:“二两银子一匹?”老板娘不回答他,只鼻中一“哼”!黄泉也是冷冷一哼,从口袋摸出了五两金灿灿的黄金。 一言不发,两人都一言不发。只不过黄泉神色默然,那老板娘目瞪口呆。其实,五两金子也不算太多,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穷鬼模样的臭小子,竟会有五两金子?! 从她半晌没合拢的嘴,更可以确定的是—— 她再活三辈子都想不到,黄泉远不止有五两金子,他有五座金山!东玄世界有句俗话:一两黄金,百两银。也就是黄泉这五两黄金,等于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也就可以买下二百五十匹上好的布料。眼下这铺子至多百余匹布,大小衣物数十件就算卖光了,也就一两黄金的事。 “啊原来c原来您,您是大财主啊!”这老板娘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还说得舌头打结,“失敬,真是失敬呐?!” “呵呵”黄泉浅笑一声,只问,“生意,还做不做?” “做,做啊!”老板娘见到钱,早就两眼开了花,怎舍得不做? 望着老板娘略显尴尬的笑容,以及她身上那件鲜亮的缎子黄泉心生一计,道:“我要这件,还请劳烦你给我包好。”老板娘纳闷了,问:“哪一件?” “你身上这件。” “啊?” 老板娘一怔,尴尬地笑问:“财主,您,您是在说笑吧?” 黄泉摇了摇头,指着她的衣服道:“我要买你从里到外c从上至下的这身裙子,再外加五匹上好的布料,你卖不卖?” “这”老板娘犹豫了片刻,但一望见那金灿灿东西,她一咬牙,就开始脱衣服! “且慢!”黄泉倏然喊停了她。 “哈?”老板娘喜忧参半,道,“怎的,客官不要小娘子这身了?” “要,说了要,就不能反悔的。”黄泉干咳了两声,又道,“只不过这四下人流密集,你还是遮掩一下,再换吧?” 那老板娘心里倏然一热,好似瞧见了这邋遢小伙子的眼睛里是有一份固执天真的善良。她微微颔首,旋即将布料子绕了个圈,作为帘幕遮羞,便开始脱衣服。 虽说是有布帘,可哪赶得走吃腥的猫? 更何况,这老板娘至多二十七八,胸部丰腴c腰肢纤细,正是风韵绝佳的年岁。 随着她的外衣c内衣和肚兜一并挂上,几十个男人就悄悄凑近了过来,流着哈喇子c色迷迷地盯着布帘内那朦胧的窈窕身影。 他们都恨不得刮一阵风,将这帐子吹翻,露出那光鲜诱人的胴体那才最好!可所幸的是——那老板娘很利索地换了另外一套衣服,掀开布帘子走了出来。 她羞红着脸,递上了还留有 自己体香的贴身衣物道:“财主,满意了吧?” 黄泉并没有接手,他只淡淡一笑道:“不,我又看上了你现在穿的这套了。” 老板娘一愣,脸色更是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啊?财主,您您的意思是——” 黄泉举起五两金子,轻声道:“你身上这件,我也要买下来。再外加十匹布料。” 老板娘虽不乐意,可她对钱很乐意。反正又不是出卖身体,换个衣服就能挣钱,何乐不为?所以,她又走进去换了。 “咦?这件也不错,你再脱下来,我也要了。” “财主这件,您也要?” “嗯,三件都要,追加二十匹布料!” 换,自然得再换。火气再大,她也得向金钱屈服! “这件也要,再加十匹布!” “好的,财主。小娘子我继续再去换!” 如此往复,女式的裙子光了,就换男式的穿。男式的衣服也买光了,也正巧独剩下围在外头的最后一匹布料了。 那老板娘心想,反正今天把一个月的生意都做完了,裹着这匹布回家得了。可就在她脱下衣服,准备裹上布料时——众狼心所归的事情,发生了:呼呼!冷不丁就刮来一阵劲风,将布帘自下卷起! 一双光滑c修长的美腿自底下渐渐露出,惹得在旁之人皆虎躯一震。他们心里无不“哇”了出声,连眼睛都不愿眨一下,想看看这白花花的大腿上头究竟是怎样令人垂涎三尺的桃花春色? 这老板娘虽然爱财,却从未想过用身子来换。她很急,急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来来往往,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丝不挂,那日后还怎么做人? 自古英雄,总爱救美——黄泉就喜欢逞英雄。 他离得近,见情势不妙,忙纵身上前捉住布料饶了数圈,将老板娘牢牢裹住。 黄泉心有歉意,淡淡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些衣服c布匹,我定当买下。方才我只是想给你个教训,绝不是要小姐姐在众人面前出丑。请多见谅!” 花剌子岛的女人,都长得高鼻深目。离得这么近一瞧,这老板娘虽没有芝瑶那般美得惊艳,却也着实不差。再加上黄泉这一坦荡之言,更让她脸泛红晕c娇羞迷人起来。 “你c你”老板娘撇过头,道,“财主你离我太近了” “啊!抱歉!”黄泉这才反应过来,自已与那丰满的老板娘肉贴着肉,只隔着一层薄布。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老板娘最柔软的部位,以及暖和的体温。黄泉毕竟是个童子少年,他登时就血脉偾张,从脖颈烧到耳根,而口中则依旧连连致歉。 待得黄泉离开数步,那老板娘熟练地将身上的布匹撕扯c打结,最后竟成了一件款式粗狂,却别出心裁的长裙。那若隐若现的白皙玉腿与丰腴上围,直惹得不规矩的男人浮想到床。 黄泉咽下口水,晃去脑中癔想,转身就离开。 “财主,请留步!” “啊?老板娘有何指教?” “一两,金子” 显然她已不再年轻,因为她还记得钱。 黄泉自不会赖账,给了她一两金子后,换得了百余匹布,并差人送到花剌子号上。当然,他也换得了这拜金老板娘的芳名——‘钱三娘’。 至于隔壁,那‘灵药铺子’的掌柜——‘费老板’也是个奇人。他见到黄泉有金子,不请自来,主动请缨问:要不要我的衣服c裤衩? 黄泉浅浅摇头,但也给了前者一个看似能挣钱的机会道:“你的衣服,我没兴趣。要么你把铺子里的灵药统统喝光,拿着空瓶子c带着证人,来领一两金子。” 他,只不过是想提出个牵强的要求,让那肥头大耳的‘费老板’知难而退。可没想到这个姓费的还真叫来了所有伙计,见证他‘一人饮药苦’。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随着夕阳西下,喧闹的花剌子岛大集市逐渐沉寂了下来。 熙熙攘攘的客旅,有的大包小包,拉着满满当当的货车回码头;有的没拣中合适的商品,便下榻客栈c酒家,整备明日再战。 最开心的莫过于这些小摊主了。基本每一户都生意不错,更有如‘钱三娘’c‘费老板’般称心如意,找到个冤大头敲满竹杠的。 但其中笑得最欢的,却是长得和僵尸一模样的‘姜老头’。他望着垂落的日头,掌心仍旧搓着那枚不过一两重的“黑曜铁”,兀自怪声发笑。 笑声,直持续到了夜幕渐降,星月渐显。漫天星光之下,这‘花剌子岛’的招待所灯火通明,它乳白色的石灰墙配着五彩的雕纹琉璃瓦,在通明的烛光映照下,尽显着异域风情。 此刻,海伯和买买提两人从大理石拱门内行出,伴着笑谈。 “海伯, 黄岛主真是眼力霏凡的嘛!给你挑的衣服这么合身,这么好看!” “过奖过奖!咱们黄岛主非但有眼力见,更主要的他是个有心人呐!” 换上了漂亮的新衣服,海伯这个原本看来家徒四壁的庄稼老汉,如今竟像是有百亩良田的地主乡绅,是引得买买提赞扬连连。 忽闻楼上厢房,是有脚步下来。 “海伯,买买提大使!” “哟,你你,你是黄岛主?!” 买买提这次吃惊,绝非故意溜须拍马c讨好为之,而是真心的惊叹!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黄泉脸一洗净,头发梳整齐,再配得一身海蓝长衫c赭红斗篷,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神气活现了百倍! 黄泉剑眉一显,英朗霏凡问:“怎的不是我?” 买买提大赞道:“哈哈,没想到啊!咱们黄岛主竟如此玉树临风c潇洒倜傥的咧!” 黄泉心中一喜,拜谢道:“这都承蒙贵岛那‘钱三娘’裁缝手艺精湛。” 买买提嘎然大笑,回礼道:“客气客气,黄岛主言重的嘛!” 就这样,三人侃侃聊起,谈天说地。而离大猫则懒懒地趴在黄泉肩头养精蓄锐,准备稍后吃大餐时能抢得快一些。 笃笃,小楼上又有一抹轻盈的步伐,顺由石阶而下。 只听“各位久等,我下来了。”人未到,阿瑶娇柔的嗓音就已先至。 此声一传来,黄泉不由得心头怦怦乱跳,想象着阿瑶换上新裙子,是什么模样?还有她看到精心打扮后的自己,会不会耳目一亮?真叫他等得心痒呐! 第033章 千屿千岛 若钱三娘算是花剌子岛数得上号的佳丽,那穿上这套带有浓郁西漠风情的‘波尔多裙’的阿瑶只能是一则美丽的传说。 而且,还是只有湖岸旁的精灵,才敢在夜里偷偷讲述的美丽传说。因为她实在美得不真实,美得让男人窒息。 黄泉心头只叹: 一缕青丝飘然戴,领如蝤蛴目似月。 广袖里藏千百卉,身择柳腰曲婉柔。 若得春风拂花容,怕是梦泡吹弹破。 有如此赞叹的,还不止是他这个年轻人。就连上了岁数的海伯c买买提也不敢大声喘气,生怕这一切皆是梦泡,吹弹即破。 众人皆醉,唯她独疑。阿瑶脸一微红,问:“你们,怎么了?”离肠打了个老长的哈欠,眼泪水都挤了出来道:“瞧你美,都瞧傻眼了呗?”阿瑶闻之俏面羞红,默默垂下了头良久,黄泉他们才都回过神来相视一笑,坦然地盛赞阿瑶的美貌。 这花剌子岛的‘岛主府’就在城中正南位置,离黄泉一行人下榻的‘贵宾小楼’不远,只消走路穿过三条并不怎么长的合面街就到了。 今日的岛主府张灯结彩,格外靓丽,就像一位皇后贵妃身着盛装出席。这为的,自然是招待三方之贵客,共赴晚宴。众人一刚进门,久候于此的传令便即笑脸相迎,行了个抚胸礼。 “买买提大使,这位便是黄岛主吗?” “正是的咧。” “啊,黄岛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阁下当真风华绝伦c才貌超群呐!” ‘喝!我今日才刚任‘乌山岛’的岛主,还久仰大名?’黄泉心中无奈苦笑,面上还是尽了礼数道:“幸会幸会,传令兄台实在谬赞!” “这位老先生当是海伯吧?” “在下正是!”海伯憨厚地一笑,点了点头。 “那这位应该是黄岛主的夫人吧?” “我”阿瑶登时哑口无言c不知所措,一张俏脸上如同挂了霜。 黄泉闻之,当真喜不自胜。但他又得顾全阿瑶名节,只得道:“咱们是,红颜知己”听得此言,阿瑶虽知此乃黄泉的良苦用心,但眼中仍不免晃过一丝失落和黯淡。 “红颜知己?啊,呵呵原来如此!”那传令躬身致歉道,“那,就有请黄岛主和两位友人,以及”他话到此处,才注意到黄泉的肩膀上横卧着一只大肥猫,正瞪着沽溜的大眼睛瞧着他。 黄泉浅笑道:“宠物。”传令立马接了翎子,陪笑道:“以及‘宠物肥猫’移步入席,晚宴即将开始!” 众人走得不慢,一盏茶的功夫便穿过了长廊花园和山水楼阁,进到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里。 这‘宴会大厅’约莫百丈宽,百丈长,呈正方之形。整块天花皆绘制有精美的彩色湿壁画,且有吊有五盏‘水晶大烛塔’用来照明。四面贴着金箔的墙壁之上,每隔两丈便有一座‘琉璃彩花落地窗’镶嵌于鎏金窗框之内。可谓富丽堂皇,高贵奢靡。这就是商业高度发达的‘花剌子岛’,所展现出的傲人财富。 黄泉一入门,早已坐等的燕公楠凝望他良久,愣是没认出他来。直到经人介绍,又细细观察,才终于确定:眼前这稍显消瘦,但颇具英气的男子,就是黄泉。 “燕兄弟!” “黄泉兄弟?” 黄泉一见燕公楠,便想起当日后者舍生取义,迎着大海浪前来赴约的场景他不禁就鼻头酸楚,箭步冲上,一把将其搂入怀中。 他道:“燕兄弟,我可想煞你嘞!” 燕公楠面孔羞红,怔得半晌,才附和道:“我我也是!” 阿瑶站在一旁,咬着玲珑玉唇默自念叨:‘兄弟之情,有何可嫉妒?芝瑶啊,芝瑶!娘亲和你说的要记住,万事要大度要顾大局!你c你可莫要全忘记了!’ 很快,阿瑶便忘了嫉妒,因为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清瘦c冷漠,上身裹着一件深黑披风,脸上全是褶子,一笑不笑。他,正是传闻中拥有‘紫金灵笛’的独眼龙——龙木先生。 阿瑶和黄泉出于礼节,向那龙木一笑,表示友好。可这‘龙木先生’却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随意抱了个拳,座下便自斟自饮起来。 “泉哥,这龙木先生怎么又成了这副苦瓜脸?” “不清楚,咱们先静观其变,待时而动。” 两人说罢,便象征性地与在座的二三商旅贵客们寒暄了起来,聊聊渊海的生意c海底的异变c南宫世家的显赫,以及黄泉他诛灭蒙戈海贼的英勇事迹。 谈笑奉承之间,晚宴时辰已到。 主要宴请的三方贵客虽只到了黄泉c燕公楠两方,但其余零散的大户行商c岛屿来使全已落座。 “虽有一方未到,可咱们做主人的,也不能顾此失彼。”幕帘之后,一名模样敦实的中年男子缓步上座,他朗声说道,“在下,正是‘花剌子岛’的岛主——沙里瓦。鄙岛今日能宴请到诸位尊贵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道完,他便抚胸行礼,姿势标准c毫不敷衍。 所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买买提大使如此口蜜如枣,这岛主‘沙里瓦’自也八面玲珑c老谋深算。他那一番慷慨激昂的欢迎词,足已说得一盏茶的时间,还没说完。 当然,他这老太太裹脚布般的冗言长词也是有意为之:其一,是叫台下千里迢迢而来的来宾顺心舒气。这二来,便也能趁机等等那位迟到的“大人物”。 黄泉此番前来,目的不仅仅为了答谢领邦贺礼,以及寻着‘金笛子’的主人。 眼下,多方了解当下海域的格局c势力状况,也是重中之重。所以席间,他便提起灵气贯耳,注意听着底下那些行商人的窃窃私语。 胖行商道:“难怪这几年‘花剌子岛’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咱们‘千屿千岛’海域里的名宿海岛c商岛楷模原来,是有这么一个能言会道的岛主哦?” 瘦行商答:“可不是嘛!不过,他们也得多谢谢‘南宫商会’家主——南宫端木老爷子的提拔,否则偌大个‘千屿千岛’海域,奇珍异宝何止百计?哪轮得到他们出头c做大?” 黄泉三年苦役,怎懂这些行商口中的名词?他附耳海伯,轻声问道:“海伯,这‘千屿千岛’和‘南宫商会’的巨细,你可都了解吗?” 海伯颔首,道:“呵呵,老朽岂能不了解呢?《东玄经·渊海》上记着说:咱们千屿千岛位于渊海南部,由成百上千座各具特色的海岛组成的群岛海域,故称‘千屿千岛’。因为特产丰富c种类繁多,所以它是整个渊海内商贸c航运最为发达,外海移民最多的海域。其中,十分之九的小岛都被土著人c或者移民者占据。唯有十分之一的小岛尚且处于‘无主权’状态。” 黄泉思得片刻,道:“那咱们也能占领某些‘无主权’的小岛,从而扩张领地?” 听了这话,海伯的脸忽地一怔,随即答道:“理论上来讲,那些‘无主权’的小岛,是可以占领的。”他叹了口气,又道,“可是,占领简单,但要运营起来则是难上加难。就算是大如他们南宫世家也才占有百余座小岛。这,和整片‘千屿千岛’海域比起来,那也只是十分之一。” “百余座小岛?!”黄泉大吃一惊,道,“他们南宫家,家势竟然如此壮大?” 他本以为南宫商会就算做得再大,至多也只是一方豪强。可这有‘百余座小岛’的势力,着实已经超越了世家c豪强的境界,俨然算是一个‘群岛小国’了! “南宫世家的家势,呵呵”海伯略显轻薄地道,“整个渊海之内,恐怕谁都知道那段童谣。”黄泉追问道:“什么童谣?” 南不难,南有南宫阔如海。 北无生,北冥剑出破神尊。 东有药,东方丹藏长生妙。 西通灵,西门阴兵宿鬼庙。 若问谁主渊海浪?中有皇甫通天灵。 趁着那岛主沙里瓦敬献魅词,海伯将这童谣吟唱了一遍,再道:“这‘南不难,南有南宫阔如海’,指的就是渊海之南的‘南宫世家’,以及‘南宫商会’了。” 黄泉想得片刻,试问:“那北方便是北冥世家为翘楚,东面是东方世家?西面则是西门世家?” 海伯应道:“没错。” 黄泉追问:“这南宫世家靠的便是经商有财力,那‘东方c西门c北冥’各族独霸一方,靠的又是什么呢?” “东方世家,有祖传秒门炼丹法c以及特殊的修灵方法,传说能延年益寿c长生不老。呵呵,你讲有谁不想吃他们的丹药?修他们的灵?至于这‘西门世家’嘛”海伯咽了口唾沫,眼中似有一抹畏惧之色,道,“传说他们有‘养阴兵c饲鬼奴’的本事,若是谁得罪他们,只怕就要被鬼舟冥船袭击的!弄不好还会把人捉上船,带去阴间做水鬼咧!” 黄泉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道:“那,这北冥世家呢?” “北冥世家”海伯的神情,从畏惧转为疑惑,“北冥世家,世代单传很神秘,很少听闻他们的传闻。有人说他们是杀手世族,也有人称他们是镖客世族,谁都讲不清因为见过他们真容的人,都死了!” 黄泉面色沉凝,若有所思道:“这最后‘中有皇甫通天灵’,指的是——?” “指的,便是渊海正中海域的‘皇甫世家’。” “皇甫世家?”黄泉问道,“他们又 有何本事?” “他们?顾名思义,自然是——” 话刚到半,只听门廊外的传令大声通报道:“报——!南宫商会,南宫东明到!” 南宫东明?! 原来,这第三位“贵客”便是那南宫商会的纨绔公子——南宫东明。 黄泉c阿瑶和燕公楠三人相觑一视,面色古怪。因为他们脸上既是厌恶,但又得屏住厌恶之情,故作镇定。 沙里瓦岛主深知南宫东明秉性,连忙去到门口迎接。 “沙里瓦,本公子都没到,你就敢招呼客人开宴会了?” “呵呵东明少爷,这是我的不对,沙里瓦在这儿给你道歉了。” 沙里瓦向他抚胸为礼,深深一鞠躬,模样真诚而自然。 “唉!东明少爷,你怎可对沙里瓦岛主如此傲慢?成何体统?” “好好,我知道咧!先生!我错了还不成?” 黄泉等人从座位上望去,南宫东明身后好似有个瘦高男子正在教育他,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 等他们寒暄几句后,南宫东明一行入厅。 众人一看,他身后果真跟着一个男子。那男子同样裹着深黑色的宽斗篷,且也是个独眼龙,只剩右边的一颗红眼珠子。 “龙木?!”黄泉c阿瑶不禁异口同声喊道。可他们再转过头,往燕公楠身边一看两个人登时愣住了!因为,他们眼前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鼻子c眼睛c嘴,统统一样! 第034章 龙木丹木 龙木,正自坐于燕公楠身边独喝闷酒。反观燕公楠的表情,则是淡然之中带有些许烦厌。他们似乎对‘南宫东明’身边的另一个‘龙木’,不感讶异。黄泉c阿瑶见之相视点头,决定暂且静观其变。 “东明少爷,您能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来来,赶快上座。” 生意场上,给你钱赚的,就是比爹还亲的‘亲爹’。这‘花剌子岛’的生意能做成如此规模,有一半要归功沙里瓦岛主的马屁功夫。 他热脸一贴,哪管南宫东明是冷屁股,还是冻屁股?说得是花好桃好c千谗百魅,把南宫东明本有些怨念的臭脸,给逗开心了。 南宫东明折扇一展,笑道:“哈哈,沙里瓦,不枉我爹给你起了个‘哈巴狗’的外号。你摇起尾巴来,真是又逗又惹人欢喜!” 面对侮辱,沙里瓦非但不生气,更感恩戴德起来。他脸皮一厚,道:“嗨,若没有贵商会的扶持与保护,我‘花剌子岛’早就被‘蒙戈海盗’侵略占领了。小人那也就成了条死狗,连‘哈巴狗’都没资格做!再说,咱们‘花剌子岛’的几条航运线路,也都是‘南宫会长’开恩赐予的。这一些我沙里瓦将铭记于心,永世不敢忘!” 南宫东明眼珠一斜,朗声道:“那是,你得好好纪念我爹,莫不是他,哪有你们今日?” 沙里瓦抚胸称是,道:“是要多感激‘南宫乔木’副会长。” 这‘副会长’三字一出,南宫东明就如猫被踩了尾巴,眸子刷地一烈!他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非得强调我爹是‘副会长’吗?” 沙里瓦连连摆手否认。 “告诉你,我爹他老人家”话到此处,南宫东明斜眼一白燕公楠,提高声调道,“他老人家马上就是‘南宫世家’的家主c‘南宫商会’的会长了!” “你在胡说什么?!”燕公楠再也咽不下气,只见她嘭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叱道,“我爹爹才是南宫家主兼会长,哪轮得到你爹?!” “咦?”南宫东明折扇一收,装得颇为意外道,“这不是南宫燕吗?你怎生也在此呢?你不应该在府上绣绣花鸟,养养鱼虫吗?这大海也是你这‘白脸小娘货儿’该来的地方?” ‘南宫燕’是何许人也? 阿瑶c海伯一头雾水。他们与‘燕公楠’见面不过两次,自是没细想他用的是化名。 黄泉与离肠则不然,经过一番接触,他们早就猜出——这‘燕公楠’反过来,便是他的真名:南宫燕。 “哼,你这暗箭伤人的‘黑心小狼狗’,哪有资格奚落我?我若是还在府上闭门不出,岂不是浪费了某些小人精心策划的劫船毒计?再说了”南宫燕双眸一凛,语调强硬:“我可忘不掉咱们半年前立下的‘赌约’!” “哈哈,你还记得半年前的‘赌约’?” “有什么可笑的?我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哎呀呀,可我忘记当初咱们是定下什么赌约了,能否劳烦你在诸位商界大佬c渊海豪侠们面前,当众再说一遍吗?” “这” “怎么,你不敢?” “有何不敢?!” 南宫燕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我南宫燕与南宫东明立下的赌约是‘半年之内,看谁挣到的金子多’。” 南宫东明明知故问:“赌注,是什么呢?” 南宫燕一顿,咽了口唾沫,道:“赌注是‘南宫家主’以及‘南宫商会会长’之位!” 南宫东明狂笑起来,良久才停下来,轻蔑地道:“如今距离立约之日,已快过去五个月来,讲给哥听听,你迄今为止,挣了多少万两金子了?” 一听到这个问题,南宫燕那原本光滑细嫩的眉头,霎时就紧锁起来。 “我我赚了”南宫燕垂着脑袋c面如红寿桃,似是非常难为情。一旁的龙木先生,更是撤去了酒碟,抡起酒壶咕嘟咕嘟,一口饮尽。 见南宫燕口中含含糊糊,南宫东明心中更加笃定。 他转了一周,恨不得把嘴贴到所有人的耳根子旁,朗声道:“我南宫东明不才,这半年也就挣了五万两黄金。”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五万两黄金?!这可抵得上‘千屿千岛’海域,某些小海岛十年的总收入啊!”“太恐怖了!难怪这南宫东明被誉为‘南宫商会’的未来!果真是有着非凡的经商天赋呐!” 大多数人都只感叹,但也有知道内情的人,冷冷地道:“五万两黄金对他而言,难个屁?他娘是丹修豪门——‘东方世家’的三小姐,随 便整个大路丹药,也能买上千两银子;他父亲‘南宫乔木’更是‘南宫商会’的二当家,为‘丹药’打开航道c销路,生意不要太好做咧!区区五万两金子,真他娘的不算多!” 南宫东明绕着金碧辉煌的大厅走了一圈,旋即再催问:“南宫燕啊,南宫燕,你倒是讲啊?你究竟赚了多少金子?哦不,以你的能力想必只能赚银子吧?哈哈!” “我,我!” “你什么你?你倒是讲啊?!” 南宫燕他口中始终讲不出后文。他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紧咬的嘴唇都快流出血来,使劲攒起的棉花拳头上也留下了指甲深深的扣痕。那,可是钻心的困苦与灵魂深处的煎熬啊! “南宫燕他,早已经赚了十万两黄金。” 谁也没想到,原先一直默默无声的黄泉,竟然淡淡开口。 这句话虽说得语调平缓,但显得十分有说服力,以至南宫东明c沙瓦里c买买提等在场行商们,全都瞠目结舌c狐疑不停。甚至,就连阿瑶c南宫燕c龙木c丹木都抛出了匪夷所思的目光,盯向黄泉。 一片死寂,鸦雀无声。此刻若是有一根银线针落下,那也是犹如狮虎咆哮般洪亮。可是,并没有银线落下,只有酒线从酒壶的壶嘴,落进酒杯,再一口灌入黄泉的肚中。 “好酒!”黄泉轻声一笑,面朝南宫东明,讽道,“如此佳酿,东明兄为何不饮?难不成你知道自己‘嘴脏舌臭’,怕负了这樽甘香的美酒?” 阿瑶c南宫燕忍俊不禁,纷然浅笑。就连底下抱着看戏心理的行商们,也都暗自偷乐。 南宫东明到底心高气傲惯了,就这么被黄泉一激,便即炸了锅。他毫不客气地哼道:“哼,我瞧是谁原来是早上的那个邋遢老赖!怎的?晚上换了衣服,人模狗样了?还想狗嘴里吐出象牙来?” “呵!东明兄,你倒吐个象牙出来给大伙儿瞧瞧呗?” “我哪吐得出象牙?” “哦?你吐不出象牙?”黄泉朗声笑问,“那你岂不是狗?因为‘狗嘴吐不出象牙’啊?” “我?!”南宫东明气得脸红脖子粗,可也没话再行辩解,直惹得在场众人暗笑不止。 “你你这狗东西,瞧本少爷不要你好看!” 南宫东明灵气一凝,折扇簌地一展!径直就向黄泉进招而去! “东明少爷,万万不可!”南宫东明身后的独眼男子见势不妙,身形忽地飘然起来。眨眼睛他已迈出七八步远,眼看就要抢在南宫东明身前。 “丹木,小年轻斗斗灵力,你紧张什么?”发话的是龙木先生!他不知何时,也从席间窜出,挡在了另一个独眼男子跟前。 “龙木,你赶紧让开!” “不。” “你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丹木先生周身的灵气瞬间激增,犹如狂风急速回旋! “哼,你何时对我客气过?”龙木先生也不甘示弱,同样释放灵气,压住了丹木的身形。 呲呲——两股灵气相互挤压c推搡着。它们的主人也都丝毫不敢怠慢,面孔如太庙门前的石人雕像那般,冷峻肃穆。 这‘龙木c丹木’二人不动,另一方却动得厉害! 哐哐当当c噼噼啪啪!南宫东明与黄泉二人过了十余招,已将数十张桌椅尽数掀翻,数十道美酒c佳肴洒得片地。 南宫东明虽占着上风,但黄泉只顾着闪避c并不进攻,自然谁也没便宜。见得此状,南宫东明大骂道:“呔,你这条黄狗不是嘴巴很牢吗?怎的到头来只会躲本少爷的招?” 黄泉轻哼一声,并不反驳。他不是在躲,而是在等——等他胸口的‘血契’再度沸腾,展现出那越阶的强悍灵力可等得好久,却迟迟不见有动静。黄泉急了,捏着腰间布袋,默念:“血玉灵玺,血玉灵玺!快快赐予我力量呐?快啊!” “血契的契约方——‘图巴族人’一个都不在,怎么赐给你力量?”黄泉折眼一瞧,只见离肠正瘫在桌上胡吃海喝,并砸吧着嘴讲道,“你恐怕还不晓得‘帝王血契’的触发条件吧?” 触发条件?! 黄泉本就以为自己有‘血色灵气’加持,才敢如此得瑟,挑战这‘玄阶行者’南宫东明。如若没了这张底牌,那自己和桌上的菜瓜有何区别? “哈,原来你这黄狗,修灵境界才只有‘地阶行者’?连灵能力都没,妄想战胜本少爷?!”南宫东明又是高兴,又是气愤。他高兴的是:以自己的实力,要杀黄泉是轻而易举。而气愤的是:自己为何没在白天就活剥了他! 大多客旅皆退出宴席,不敢呆在这修灵者的战场,就连花剌子岛的卫兵也没胆量上前阻止。毕竟,若没有灵气庇护,随意擦上个‘风灵诀’便会身首异处命呜呼。 因为专注躲避‘疾风刃’,黄泉的体力消耗过 度。眼下,他已然被南宫东明手中折扇划中数次,皮肉外伤不少。他倚着墙面,连喘粗气,忙催问:“离肠,离肠!我该怎么办?” “啊?这酒好喝地很呐!”离肠酒窝微红,舔着美酒酣道,“小泉泉啊,赶紧来喝几盅!” “你!”黄泉哇啦一吼,破口大骂,“喝你个骷髅大头鬼,你徒儿我命都快没了!” 既知对方没后手,南宫东明哪肯留情罢手?他见状,忙折扇凝聚灵气,凌空一挥道:“风灵诀,疾风刃!” 疾风晃眼! 无形利刃霎时撕裂空气,径直急速掠来!黄泉瞳孔一怔,心头高喊:不好! 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道影子,电光火石般地窜起,挡在了黄泉跟前! 第035章 兄弟齐心 哐嘡一声! 黑影在吃下这道疾风刃后,顷刻断成两截。坠地后,便即化为‘褐色灵气’飘散殆尽。 ‘是谁救我?!’黄泉第一反应,猛地转向阿瑶。只见阿瑶站在十米开外,正以水鞭击退南宫东明的手下,不让他们围聚而上。海伯则躲在阿瑶身后不远处。 龙木c丹木仍咬紧牙关,在比拼‘灵压’内劲。他俩衣衫飘然,四周尘埃荡荡,灵气磅礴。怕是谁先撤手,必受重伤。至于离肠此人打着牙祭,不足道也。 ‘那究竟是谁——?’ 黄泉顺着一路瞄下来,沙瓦里岛主c买买提c花剌子岛卫兵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此人虽然瘦弱单薄c皮肤细嫩,可他浑身散发出的浅棕色灵气却强过黄泉! “燕南宫燕兄弟!”黄泉大吃一惊,喊道,“你,你尽然也是个‘修灵者’?!”南宫燕本就无意隐瞒,他只害羞地点了点头,轻声答应:“嗯。” 黄泉这才回想起来:当时他们两人被镇海灵兽‘赤炼瞳蝰’冲上海滩后,南宫燕不就拿出了‘灵药’,说是要给自己补补灵气吗? ‘我真蠢!’黄泉啪地一拍脑袋,心里想到,‘这‘灵药’具有恢复灵气c增强灵力的功效,对普通人而言并无太大用处。南宫兄弟既然常备此药,不是修灵者还能是什么?’想罢,他便半嗔半笑道:“你,可把我骗得好苦啊?哈哈!” 黄岛主和离肠呆久了,自是没得正经,爱开玩笑。 可那南宫燕就不同。他以为黄泉真的生气,脸颊霎时绯红起来,道:“对不起,我瞒了你”黄泉一愣,怅然笑道:“没事的,兄弟!咱们两可是过命之交,瞒就瞒了,有什么关系?” “黄兄弟,你你不怪我?”南宫燕俏脸一红,问。 “哈,全然不怪!”黄泉摇了摇头,退得两步拍了拍前者的肩膀,眼珠子里充满信任。 “那c那便是最好”南宫燕心窝登时一热,眸子险些蓄下了泪。 “燕兄弟,我还是喊你‘燕兄弟’吧?免得”随后话锋一转,道,“免得喊你南宫兄弟,让某些‘吐不出象牙的狗’得了便宜。” “哼!” 南宫东明啐道:“两个大男人打情骂俏c卿卿我我,真是恶心至极!” “你别诬蔑咱们!”南宫燕反驳道,“我我和黄兄弟可是铁哥们,生死之交!” “哈哈!”南宫东明大笑,“依我看你们是铁的‘断袖之交’吧?” “南宫东明,你?!”南宫燕柔唇一撇,急得直跺脚。可他心里似是有难言之隐,不敢明言反驳。 “燕兄弟,别与他多费口舌了!这种卑劣小人,是到死都不懂什么叫‘兄弟情义’的。”黄泉瞪向南宫东明道,“咱们两兄弟联手,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嗯!”南宫燕应声一颔首,两人便双掌一击c豁然大笑。 南宫东明咬着牙,恶狠狠地道:“好得很,今天我不叫你们横着出去,我就不姓‘南宫’!” 南宫燕忽觉有黄泉在旁,心中登然觉得踏实。他呛声南宫东明,道:“哼,你本就不该姓‘南宫’。”黄泉听出弦外之音,附和着问:“那该姓什么?” “他呀,就该随他的娘姓‘东方’!” “我知道为什么,是他‘有娘养,没爹教’,对吧?” “不对,不对。” 南宫燕一乐,道:“因为他爹爹‘南宫乔木’贪图长生之法,乃是自愿入赘‘东方世家’,做那倒插门女婿的!没想到头来还数典忘宗,帮着外人欺负本家人。我看他爹啊,是恨不得立马改姓‘东方’嘞!” “他娘屁的,快给老子闭嘴!”南宫东明气得满脸通红,大喝一声,“看招!”只见碧绿折扇连番挥舞——夸夸夸夸,数道‘疾风刃’应声击出! “黄兄弟,快站到我身后!”南宫燕棕色灵气腾起,手比诀法忽尔再喝得一声,“木灵决,朽木盾!”那棕色灵气在他足底盘旋数周,旋即于跟前窜起四块黑色朽木! 只听‘哐哐哐哐’四记连声,四块深褐色的朽木挡下来招,随后坠地消失散去。 “喝,燕兄弟,你拥有‘木之灵能力’?” “嗯!” “那这样办!你负责掩护我,我近身去对付他!” 南宫燕道:“好,包在我身上!” 话音未落,黄泉足下如同有风,卷着绿色风之灵气疾上道:“南宫东明,看招!” 南宫东明一面向后退让,一面释放‘ 疾风刃’,企图呈‘遥放风筝’之势干掉黄泉。可每当‘疾风刃’离黄泉之差半丈,总能有一块‘朽木盾’为他抵挡攻势。 “哼!区区‘地阶行者’,就敢近我的身?!”南宫东明气他不自量力,便不退反进,向黄泉迎面扑去。登时,一股碧绿股浅绿的灵气登时砰然相撞! “吃我一记!” 南宫东明折扇走偏,斜侧里戳向黄泉太阳穴。 黄泉及时半蹲回避,顺势一滚,黑龙刺直逼对手下盘! 锵锵锵锵!黑龙刺虽未能直接中的c刺伤对方,但也在地上来回划起条条火星,逼得南宫东明连退数步,傲气大减! 此后数十回合之间,两人是“你攻我架,我虚你实”的节律。谁都瞧得出,他们均有着不错的套路根基,可谓棋逢敌手。 如是心高气傲的南宫东明,都不由得心中佩服:‘这黄狗还真有一套!’黄泉心中也默自叹道:‘好在黑龙刺进可攻c退可守,再有燕兄弟‘朽木盾’掩护,不然我定会分心,要硬吃他几招狠手。’ 南宫东明与白狮子,虽说都属‘玄阶行者’,阶位相同可天赋却有差异。 后者‘白狮子’,本就是彪悍的‘蒙戈人’,又混有一半‘巨人族’的血统,身体天赋出众。再加上他拥有‘风’c‘水’两种灵能力,以致比普通的‘玄阶行者’都要强。 反观南宫东明。他灵气虽盛,又能控制一阶的‘基础灵能力’,但他的身体素质只能算作平平,甚至还不如经过三年苦役锻炼的黄泉。只唯独那‘风灵诀,疾风刃’的威力不俗。 以黄泉之聪慧,不用片刻便领悟出胜道,那便是——近身肉搏,遏制对手施展远距离灵诀,拿以长克短之法来打成均势。 可是,均势始终只是均势。南宫东明也不蠢,他明白只要拖到黄泉灵气耗尽,自己定然胜券在握。果真,没过多久,黄泉的脸色就逐渐苍白了起来 南宫东明仍旧神气昂然,轻蔑地问:“怎么了,黄狗?打不动了?” 黄泉毕竟灵气有限,此刻已难提上气。动作相比灵气充盈之时,已明显下滑一个档次。他不由得心中连啐:‘可恨呐,灵气快不够了!’ 终于,长时间的消耗,带来了明显的副作用。黄泉只觉双脚酸软,步伐凝滞,两只眼睛望出去头顶的一排灯盏和南宫东明一块儿呈“品”字型团团打转。 “不好!”他一个不慎,便单膝跪地,露出了背后的一大片破绽! “黄狗,去死罢!”南宫东明嘴角扬起一抹奸笑,汇聚灵气于扇骨,向黄泉背心‘灵台穴’死命地戳下! 黄泉面如死灰,瞳孔紧缩!他只觉得背后一阵刺骨透凉! ‘是血吗?我的背心,被他刺穿了?’恍然之间,黄泉脑袋晕乎c视物模糊。缓得片刻后,他才逐渐恢复。刚一回神,就听南宫东明啐道:“黄狗,你算什么男人?竟要女人相救?” 黄泉抬头一看,是‘水鞭’——阿瑶的水鞭,正将南宫东明的手牢牢捆住c不让其动弹分毫。那背后的凉意呢?他一摸背心才恍然明了,原来湿哒哒的并不是血,而全是‘水鞭’渗下来的水。 阿瑶,果真身手不凡!她对付十余名大汉不处下风,还能腾出一鞭甩来相助。这,远非是寻常修灵者可以做到的。 她见黄泉稍有迟疑,当即娇声喊道:“泉哥,还不抓紧?”黄泉这才应声一翻,立于南宫东明的身后。 南宫东明时常暗算别人,所以他很讨厌有人在他身后——讨厌到要发了急。可他刚扭过一半身子时,一柄利刺已抵住了他的后心。 “你输了。” “哼哼!”南宫东明朗声笑道,“以三敌一,你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我,的确不是什么英雄好汉。”黄泉扬起黑龙刺,又抵在了南宫东明跳动的脖颈大脉之上。他刚想说‘但我也不杀你,只是给你个教训’时 “哇啊——!!” 忽而,席间一声彻天咆哮! 一看,是那丹木率先撤去灵压c硬吃了龙木大力一震,噗的大吐鲜血! “东明少爷!”丹木毫不担心自身安危,足下风之灵气忽起,瞬步跃至黄泉身边。 黄泉还未做任何反应,丹木周身的灵气便嗡地急速膨胀。只见其甩手一掌,便将黄泉击飞三丈有余,直哐啷撞碎了一片五彩琉璃方才止住。 “泉哥!”阿瑶见黄泉负伤吐血,便焦急一喊,却不知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正从‘水鞭’里传来。南宫燕见状大喊道:“阿瑶姑娘,赶紧撤手!这是丹木的‘冰之灵气’!”原来,那丹木先生早已捏住水鞭,以‘冰之灵气’将其急冻! “这寒气?!”阿瑶见势迅疾撤手,可仍被那至阴的寒气溅射到,冻伤了手腕! “火来!”丹木一喝,右掌火色灵气熊熊燃烧, 转瞬便将南宫东明受冻之处化开问,“东明少爷?您没事吧?!” 南宫东明摇得摇头,以凶狠锐利的目光扫向了黄泉c阿瑶,以及南宫燕霎时,他喉结一震,好似又想讲什么时 “雾灵诀,十方迷障!” 那丹木霎时一喝,旋即于左手燃烧起‘火之灵气’,右手流淌起‘水之灵气’。转眼又双手合印,瞬间喷射出如漫天暴雪般的浓郁雾气! “东明少爷,咱们走!” “不,我要,我要宰了” 浓雾之中,丹木与南宫东明的声音渐行渐远。 最后只闻丹木遥声传来:“勿要忘了一个月后,在千屿千岛的南宫主城楼前清算赌约!龙木,到时新仇旧恨一并了结,不见不散——” 他说到‘不见不散’的‘散’字时,声音已然飘渺c虚浮,恍如踏上云巅言之 第036章 墨者龙渊 浮光流转,星月交融。 转眼已入深夜,细雨蒙蒙。 经过十来名下人的打扫,殿宇虽被整理干净但各路宾客们还是惜命如金,纷纷拜辞转去,独余下了了数人通宵吃酒。 黄泉侧闻雨声沥沥,莞尔问:“燕兄弟,如此说来若是一个月后你输了赌约,你爹便要退位让奸,让那‘南宫乔木’得逞不成?” 南宫燕颔首,道:“嗯,这是我与‘南宫东明’两人在南宫商会主城楼前,当着数万人的面立下的重誓——‘谁若是输了,便自动放弃商会会长的继承权。如若食言,天诛地灭!’” “燕兄,那你眼下究竟挣了多少金子?” “这” 不知是酒意使然还是羞涩,南宫燕脸颊红晕,垂下脑袋闷不吭声。 黄泉安慰道:“燕兄弟,你我是有过命的交情,无需见外!你就把实情告知于我,我若能分担一些,便是赴汤蹈火,都尽力帮你!” 他这话说得发自肺腑c字字真诚,包括南宫燕本人在内,众人无不被他的豪情感动。唯独,那龙木却冷冷道:“哼,莫要在这里惺惺作态c假装好人。若不是你们食言而肥,不将黑曜矿三分之一相赠,我们又怎会沦落到在此坐以待毙呢?” 黄泉一头雾水,南宫燕抢道:“不是的,龙木先生。是我主动放弃的,并不是黄岛主他食言,请您不要污蔑黄岛主” 连自家少主都帮外人讲话,他还能如何?龙木只有猛地灌下了一大碗烈酒,唉声摇头。 南宫燕转而向黄泉道歉:“对不起,黄岛主。龙木先生他一片忠心,都是因为担忧‘南宫世族’的将来才会恶言相向,你可千万不要记恨他啊!” “不会的。”黄泉浅地一笑,道,“我黄某人岂是心胸如此狭隘之人?” “嗯,我晓得你不是!”南宫燕望向黄泉的炯炯眼眸,心中莫名扬起了一股信任!于是乎,他便老实道,“时至今日,我合计赚了‘两万五千二百四十两’” “哈,还不错嘛!”黄泉拍了拍南宫燕的肩膀,鼓励道,“算来只和那‘南宫东明’相差一半,只消我与你再加把劲c保准能超过他!” 龙木“哎”地叹了口长气,接着冷笑了一声c仿佛是在耻笑黄泉的天真幼稚。 黄泉眸中带疑,向南宫燕定定一瞧。只见她默默垂下了脑袋,声音也唯唯诺诺c愈发轻细:“黄大哥我c我赚的不是金子,而是银子” 银子? 两万五千二百四十两银子? 这,也忒少了吧?一两黄金,百两银——这才相当于二百五十多两金子啊!这数目可是比南宫东明整整差了五万两金子呐! 就连淡然如离懒猫,也暂且停下觅食c不忘扭头鄙视了眼南宫燕。 黄泉尴尬地笑了两声,道:“没事,不打紧!咱们兄弟齐心,多才开采些‘黑曜矿’,炼成‘黑曜铁’,保准能卖个好价钱,一定能月入五万两金子的吧?”这豪言壮语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敢相信这番话。 那龙木更是耻笑道:“哼哼!就算花上所有力气开采c冶炼,一个月至多炼制一千多两‘黑曜铁’。按照市价换算,也就‘五千两’金子,还差‘四万五千两’呢!怎么,是等天下掉下来?还是等你拜佛烧香去?” 见黄泉哑口无言,阿瑶柳眉微皱道:“龙木先生,你怎老爱泼冷水呢?咱们试都没试,你就连打退堂鼓?那丹木先生可比你善解人意多了!” 龙木面色一敛,冷道:“哼!这‘伪君子’往往比‘真小人’更可恶,姑娘你是否知道?” 阿瑶自也反问道:“那你承认自己是个‘真小人’咯?” 龙木眼角一瞥,虽有不快,但也忍住道:“没错,我是‘真小人’。但那丹木老儿更是个口蜜腹剑c笑里藏刀的‘伪君子’!” “呵呵,两位先别心急呐?”黄泉见势,不想伤了自家和气,便朗声笑道,“你们有所不知,那蒙戈人首领c我的兄弟——铁狮子在临走之际,给我留下了本《开山钜石精要》。此中记载着各式开采妙门,想必至少能将开矿速度加至三倍!” “增加三倍?那是十五,合计一万五千两黄金。”龙木嘴上还是不饶,哼道,“姑且不刨去人工c运输,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五千两黄金,还差三万五千两!” 他这话道完,整间殿宇又陷入一片寂静,只听得细雨敲打砖瓦的叮咚之声。 黄泉c阿瑶c南宫燕三人相视默然。 “三万五千两”这个数字,也回荡在脑海 良久。 边喝着酒,黄泉脑中反复思索这桩心事:该如何才能帮到燕兄弟,月入五万两黄金呢? 不久后,他带着三巡酒意与‘这桩心事’,迷迷糊糊地回到招待小楼,睡了。 ※※※ 世上的有些事情,你越想它c越仔细盘算它就越难成。 有些事情,说不定天一亮c人一醒,它就成了——黄泉就遇到了这种幸运的经历。 花剌子岛大集市,姜老板的铁匠铺前人山人海。 人,清一色的全是行商人:其中有刚上‘花剌子岛’,正催车赶牛,准备大批量交易商品的;也有满载而归,正想登船离开,却又被吸引过来凑热闹的。 他们,都为了什么而来的呢?其实,就是冲一个“黑曜匕首”的四字招牌。而这个招牌也同样吸引了那‘黄泉’隐没在人群外,以灵气贯耳c仔细听着—— 行商甲道:“消失五年之久的黑曜矿,又出炉现世了?这该不会是唬人的噱头吧?” 行商乙道:“我看不会。这‘僵尸老鬼’的铺子开了将近五十年,是远近闻名的老字号了。且他们这回阵仗摆得这么大,应该假不了” 行商甲道:“可我听说,那盛产黑曜矿的‘乌山岛’,五年来都被蒙戈海盗给控制着啊” 行商丙道:“我知道内情!” 行商甲c乙齐问:“什么内情?” 行商丙骄傲地道:“我塞了点‘好处’给一个叫‘买买提’的大使,他告诉我说——‘乌山岛的蒙戈海盗,都被干掉了!还有了新的岛主的嘛!’” “真的?那新岛主是谁?咱们快去巴结巴结他啊!” “哎!我没问。” “你傻啊!若是讨得‘乌山岛主’欢心,赏你一块黑曜铁,够你潇洒一年了!干嘛不问?” “我,嗨!还不是因为买买提他再要我五百两银子,我嫌贵,就没问” 行商甲c乙齐骂道:“呆子!” 黄泉,是也听呆了。 他万料不到,这黑曜铁的商机可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说不定,此中还真有能‘月入五万两黄金’的办法在呐?他,得去一探究竟。 不过此去他可不想被姜老板给先指认出来,再得了一票溜须拍马的跟屁虫。毕竟这三年来,他已过惯了潇洒的生活,自是不想过早出头扬名 “啧啧,黄大岛主看这架势,您可要成渊海的‘名人’了呐?” 离肠酒足饭饱,今日自然容光焕发,就连显灵后的懒猫模样也都变得俊朗很多。 黄泉浅笑着摆了摆手,摇头道:“大师莫要说笑了,我可没兴趣成什么‘名人’啊?” 离肠咯咯一笑,挑着眉毛道:“你不要做名人可以。但人家偏偏要你做,你能怎么办?这世上不要做名人c却成了名人的人,那可数不胜数哟!” 黄泉只有默然一撇嘴,满脸的无可奈何。 离肠笑问:“嘿,臭小子要不要大师教你两手?让你‘神龙见首不见尾’?” 此计一献,必有条件。黄泉笑道:“风闻岛上最有名的酒家,名叫‘碧波楼’,里头的素菜c海鲜都是远近驰名的,大师可否赏光?” 这天下哪有‘饿死鬼’不赏光赴宴的道理?离肠称心如意,便斜望着黄泉左手黑龙刺,问道:“嘿嘿!臭小子,你昨天从‘钱三娘’那儿买来的衣服里可有黑袍子吗?” 姜氏铁匠铺门前,人头攒动。 每个人都尽量地把脖子伸长,是想看清那比黄金还值钱的宝贝。 只见门口精钢锻造的八角四方台上,横卧有一尊雕刻精美的镂空花梨木架。架子上的宝贝则是被一块西漠红缎子盖得严严实实,只勾勒出了两道如秋水流淌般的柔美线条。 姜尸老头望了望人,再看了看天色道:“好,吉时已到阿熊,揭开这红缎子罢!”阿熊“哦”得一声,便憨憨地走上前c捏住了那条红缎子顺势一抽! 飒! 一抽红缎,众人只觉眼睛一阵刺痛! 那‘黑曜铁’独有的乌黑之光直戳众人眼球,好生发疼。 待得眼球适应,大伙儿才看清楚:这柄匕首并不是通体乌黑,而只是刀刃那面,用了极薄的一条黑曜铁。 尽管这宝贝有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但却毫不影响在场行商们露出惊异万状的表情——他们的眼珠子,霎时都像是燃起了烈火c还火上浇了油! “果真c果真是黑曜铁!我过去在‘皇甫城’里见过的!” “真漂亮呐若是拿到‘千屿千岛’最繁华的商岛去卖,一定能卖出天价!” 所有行商都 一面倒的看好这柄‘黑曜匕首’,有的甚至解开钱袋,估摸起自己的本钱来。 见得此状,姜老头咯咯一笑c面孔乐得更是惨白了。他缓缓道:“因为‘黑曜铁’弥足珍贵,所以这柄‘黑曜匕首’以拍卖形式竞价,价高者得之。至于起拍价嘛一两银子!” 阿熊闻之是大愣,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长到了裤裆子里头,听得全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屁话!他轻声问道:“爹,咱们的本钱就得‘五两金子’了啊您c您怎么才从一两银子起拍呢?” 姜老头哼哼一笑,低声默道:“阿熊呐,你先别着急。为父,岂能让咱们爷俩折本呢?耐心点瞧着吧”言罢,他便自信满满地扫视这百来双‘饿狼’般的眼神,朗声道:“诸位,请竞价!” “我出四两!” “十两!” “五十两!” “一两金子!” “一两金子,外加五十两银子!” 没过片刻,就有人喊道了‘十两金子’! 十两金子,那足足是千两银子啊?足够普通老百姓,富足地过上十年了! 众人心想:这喊价之人,不是土财主,就得是某个商会的大老板,总之绝不是个平常人。于是,他们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喊出‘十两金子’的人。 “欸!此人诡秘肃杀你们说,会不会是北冥一族的‘杀手’?” “我看不然,他这一身漆黑的行头更像是西门家的‘驭尸使’!” 所有人的眼睛,都浮现出了奇异的光,甚至有些恐惧!他们都想去看,却又不敢盯着他看。生怕是得罪了那人,自己非但白跑一趟海,还得赔上了小命。 那是一个浑身披着黑袍的男子,他手负背后,正蹒跚而来。他面孔被黑布裹得很紧,再往里看似乎戴着一张黑龙造型的面具,两只龙眼冒着青光,甚是怕人。 他一路走来,周围的人无不退避三舍,就像是见了瘟神姥爷一般。 姜老头笑不出声,干哑着嗓子问:“呵呵阁下,怎么称呼?” 那男子淡淡开口:“墨龙渊。” 第037章 一月千剑 这‘墨龙渊’是何方神圣?谁都不晓得。 但也就是‘不晓得’,才觉得神秘,才觉得可怕! 与墨龙渊一对比,姜老板这张惨白的面孔不像死人了,仿佛是个等待孙辈归来的慈祥老者。 姜老板问:“嘿嘿,墨龙渊大人,敢问您方才是否喊价‘十两金子’?” 墨龙渊颔首道:“是。” 姜老板四下一望,见众人之中,还有几双眼睛没黯淡下来,便干咳了数声,问:“还有哪一位出价高于‘十两金子’的?” 这显然就是甩翎子c打暗示,瞧谁还肯出更高价。 有宝贝,自然是有胆大的人想接翎子,可那人的手还刚伸未伸——咣当一记,墨龙渊周身青芒大作! 风声唬唬,衣袍冉冉! 这不是暗示,而是警告! 就如同指着那人的鼻尖,蛮横地道:你若与我争,我便要你好看! 修灵者是何等的霸道存在?就连势力较弱的岛主c领主都不敢招惹他们!何谈这些行商c百姓?那几个本要竞价之人,忽都吓得心脏突突乱跳,冷汗直飙。随即脑袋一沉,便没入人群中。 姜老板见状,只得尴尬赔笑,道:“呵呵,既然‘墨龙渊’大人竞价最高,那这难得的‘黑曜匕首’便归了你了!” 墨龙渊淡淡道:“多谢!” 姜老板深知自己摊上了个难缠的修灵者,便即让阿熊端起那‘黑曜匕首’,奉予墨龙渊,并打发众人散开,道:“今日的拍卖到此结束,多谢各位老板朋友捧场关照!来日若是再有好东西另行举牌!” 大伙儿久行商场,自然都是识趣人。况且又碰上个模样如此可怖的修灵者——‘墨龙渊’,谁也不想粘上这趟浑水,便即很快散开了。 待众人散到条街外,才有人开始小声议论‘墨龙渊’,猜测他的身份—— 行商甲道:“喂,兄弟,这‘墨龙渊’是渊海五大家族中哪一家族的?” 行商乙道:“嗯我猜他一定是西门家的‘驭尸使者’,专门操纵‘尸奴’的!” 行商丙道:“我倒不这么看,他的灵气似乎不太邪乎,会不会是东方家的‘丹侍’?” 行商乙抢道:“不会的,我见过一名五品‘丹侍’,模样白白净净c柔声细语的,而且还不长胡子!” 行商丙傻乎乎地又道:“呵!谁知道这‘墨龙渊’黑龙面罩之下,是个什么模样?指不定就是个娘娘腔” 行商甲乙又异口同声骂道:“轻点,你要死啊!” 这些对话,当然逃不过墨龙渊的耳朵,自也逃不过黄泉的耳朵。 因为墨龙渊面具之下的萧索容貌——不是炎黄国太子殿下,还能是谁呢? 离肠以灵识传声,笑道:“哈,黄老弟呐!看来本大师这计谋很是奏效!” 黄泉假扮的墨龙渊也附和着轻笑了两声,道:“是啊。不仅很奏效,还让我毫无顾忌地霸道了一把,甚是痛快!” 离肠笑道:“日后若是有你不方便出马的事儿,大可以派‘墨龙渊’出马,解决各类‘疑难杂症’咯!哈哈!” 黄泉也笑道:“大师所言极是!” 离肠又道:“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黄泉应道:“嗯!” 墨龙渊上前一步,姜老板后退一步。 前者再向前,后者再后退如此往复三次才停。 墨龙渊见姜老板额头冷汗如雨,便问道:“怎么,怕我?” “不,不是啊。” “哦?”墨龙渊语气一烈,问,“你敢不怕我?” “怕的,老夫怕的!” “哈哈!”墨龙渊道,“你放心,‘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十两金子,便一分一厘都不会少你。” “我信,我信大人您的每一句话!” “很好。”墨龙渊道,“我喜欢识时务的人,所以” “所以什么?”姜老头畏畏缩缩地问。 “所以,我不止要给你十两金子,我还要给你一百两金子!” “啊?!” 姜老板和儿子阿熊接继一怔,声音都颤抖起来:“一百两金子?!” 墨龙渊点头道:“没错!” 姜老头的第一反应,就是下跪。他扑通一声地跪了下来c毫不含糊,口里则求道:“大人呐,一百两不要了,就连那十两我也不要了!求您饶了我 这条老命吧?求求您咧!” 他不能相信这区区用了一两‘黑曜铁’打造的匕首,能换来‘一百两’金子——即使用了他那老奸巨猾的脑袋c以及五十余年的从商阅历来判断,都无法理解此事。 所以他才推测,墨龙渊的话外之音是:‘要一百两金子,去阴间要吧!’ “进来讲话!” 墨龙渊袖袍一拂,踏入昏暗的铁匠铺内。 阿熊边喊着“爹,您没事吧?”,边搀起姜老头。 姜老头叹了口长气,顿足喊道:“哎!报应,这都是报应!老夫平日里就不该偷工减料,用掺锡的铁来打剑;更不该以次充好,把锈铁当精铁熔成盔甲,害死无数镖客c佣兵;还有” 姜老头边细数着自己的不是,边和阿熊使了个眼色。 阿熊脑子简单,自然不明白其中深意,姜老头只得再延长了几段哀怨自责,摸了一柄最利的匕首c藏在袖中,是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姜老先生,你可认得我?” 父子二人一摸进铺内,就听见了这一句问话。 而当这两人渐渐适应昏暗的空间,能看清楚墨龙渊时他们的表情,就像发现枕边的妻子,天天谋划着要自己性命似的!简直,只能用惊吓来形容! “黄,黄小友?” 黄泉摘下掩面的黑龙刺,肃然的面容一览无遗:“正是黄某人。” 姜老头心中虽有窃喜,却不敢流露出来。他只捂住袖管暗藏的匕首,警觉地瞄着黄泉。 黄泉自然知道姜老头在怕什么,他浅浅一笑道:“放心,我绝不要你的命,更不会要你宝贝儿子的命!” 姜老头虽然怕死c贪财c又奸猾,可他对儿子阿熊,那是真心实意的宝贝。就连面对眨眼间就能致人死地的‘修灵者’,他都壮起胆子,将儿子护在身后! 这不得不让黄泉想起三年前,自己的父亲在‘摩来国’万余贼寇前,将自己护在身后,以血肉之躯,保护自己的情形! 那场面,仍叫黄泉记忆犹新,不禁眼眶一润。他道:“只要姜老先生你替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给你一百两黄金当作报酬,你看如何?” 姜老头咽了口唾沫,不置可否地问:“黄小友,你究竟要老夫办什么事?” “附耳来听!只要你” “这c这笔交易绝对算公道!” “那姜老先生你,算是答应了?” “唉就算老夫不答应,你能放过我?” 姜老头这话道出,意思就是自己一万个不答应那也得答应。 “今晚黄某人恭请二位到‘碧波楼’喝酒吃菜,商议大事!”黄泉一笑,道。 “我父子二人定当拜会!”姜老板道完,便学着黄泉的模样,拱手一拜——谁知哐当一声!他那柄藏在袖中的歹毒匕首,就应声坠地。 “这” 很静,也很尴尬。 父子二人相觑一愣,顿然面如土灰。 黄泉似是早就看出端倪,满不在意地哈哈一笑道:“铺子太黑,看不清咧!” 随后,他便戴上黑龙面罩c披上黑袍,扬长而去 ※※※ 烟雨沥沥,溅起瓦砾叮咚。 城西“碧波楼”三层雅间之内,众客酒足饭饱。 可是,除了离肠一脸心满意足外,其他人的表情五味杂陈。 黄泉托着腮,遥望楼下碧波湖中央那涟漪如珠的美景,却叹了口气。他郑重地问:“海伯c老姜,真的干不了?” 老姜c海伯对望了一眼,无奈道:“真的干不了。” “一个月的时间,你俩联手也完不成‘千柄黑曜剑’?”黄泉言中略带责备,“要‘黑曜矿’有的是,不够图巴兄弟可以加班加点去开采;人工的话,乌山岛的男女老少齐上阵,轮换三班,并不是很吃力啊?你们二老,怎么就唉!” 这次为了燕兄弟,黄泉可谓绞尽脑汁想办法,以致竟难以控制失望之情c语气稍有强硬。而那南宫燕也知道他黄大哥是一片赤心相助,只是不忍见后者如此指责二老,便劝道:“黄兄弟,不要着急啊指不定还有其他法子呢?” 阿瑶也颔首,附道:“是啊,先听听二老的解释,再做定夺吧?” 黄泉深吸了口气,抱拳道歉:“海伯c老姜,方才是我急了,请多多包涵。”至此,他的气息逐渐均匀,语气回复平缓,“但请二老明示不可完成‘一月千剑’的理由,我想想有无办法解决?” 二老连连摆手讲‘不必介怀’。 老姜道:“其实,并不是人工的问题,更不是原材料的问题” “那是什么的问题?” “炉子的问题! ” 黄泉一疑,问:“炉子有何问题?是大了,还是小了?现下重铸个炉子不是问题。” 二老刚要回话,就有道不和谐的猫叫传入了众人耳中:“哎呀,说你傻,你还真是愣!” 黄泉不怒,反道:“哦?那,还请‘离肠大师’赐教!” 离肠要么不说话,要么就都说重点。这次也不例外,他问:“炉子哪个部分最重要?” 黄泉习惯性地浅浅一笑,摇头装傻。 离肠道:“是‘炉火’!” 海伯喊道:“没错,就是‘炉火’不够炀的原因!要知道,黄岛主你手中那‘黑龙刺’可是老夫半个月没合眼,打打停停,才好不容易磨出来的!” 老姜瞟了眼海伯,是也应和着叹道:“哎,是呐!眼下我铺子里的那炉火也不成,根本来不及应付这么多黑曜矿啊!南宫公子,你们南宫家财大气粗,是否有——” 南宫燕摇头,道:“没戏武器c防具冶炼的这一块生意,现下都是‘南宫东明’在全权掌控。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不会帮我们的。再说了,咱们‘南宫商会’并不是以武器买卖为重的,只怕那冶炼的火种也烧不动黑曜矿” 那该如何是好? 众人正无对策之际—— 有人言道:“取‘灵火之种’便可。” 第038章 灵火之种 灵火之种? 当离肠淡淡道出“取‘灵火之种’”时,黄泉与阿瑶的表情是错愕的;海伯与姜氏父子,却都露出了胆怯之色;而南宫燕他,则显得有些为难。 黄泉问道:“这‘灵火之种’究竟为何物?” 众人你瞧瞧我c我看看你,谁也没敢第一个开口。 最后,仍是离肠淡淡开口:“据《东玄经》记载——这‘灵火之种’共有十道,本全是一位主修‘火系灵力’的至尊高人之物。后因种种机缘巧合,流落世间各处。 这每一道‘灵火之种’均各具特点,并带有无穷的‘火之灵气’,燃燃不尽c生生不息。若是以灵气催化,能达到普通火焰无法企及的高温c热度!” 光听来头,黄泉已猜出要寻得此‘火种’,定然十分困难。 可转而一想:离肠既然道出,他定是有了法子。于是他又问:“那最近的一处‘灵火之种’是在何处?” 离肠向海伯c姜老头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们来讲,可二老都愣不敢说。倒是南宫燕缓缓开了口,道:“唯一能确知的‘灵火之种’,便是在渊海西方海域,那‘西门世家’的掌控之中。” “东方c西门c南宫c北冥c中皇甫” 黄泉默念一遍后,问:“便是与你们‘南宫世家’齐名渊海的‘西门世家’?” 南宫燕微微点头。 黄泉眸子一转,再问:“可不可以你爹——堂堂‘南宫商会’会长之名修书一封,问他们借这枚‘灵火之种’一用?” 南宫燕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南宫家’与‘西门家’素来不和,眼下几年又为了数十座岛屿的主权争夺不休,若不是皇甫城主出面调解只怕早就大动干戈了。如今,要指望他们同意出借‘幽冥夜火’,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黄泉皱眉问:“那,我们有没有办法可以去取来?” 南宫燕还在犹豫,那海伯就抢道:“不成的,这可万万不成的!黄岛主,你可晓得‘幽冥海域’的传闻?” 黄泉疑道:“幽冥海域?泉儿不知,还望海伯详尽告知。” 海伯大叹一声,道:“唉!这‘幽冥夜火’乃是十道灵火之种之一,当然也是令所有渊海人,最望而生怯的名讳。相传呐” 相传:渊海的西部,一片死寂。 除了西门世家的那些‘活死人’外,其余的尽是死人——那,正是被无数船只残骸c破碎旗帜铺满的‘幽冥海域’。 在那儿,随处都能见到腥臭的腐肉飘荡在海里,以及不知是人c还是海兽的白骨骷髅堆成的小岛。而在这‘幽冥海域’的西南方,有一座终日冒腾‘青幽火焰’的岛屿,最为魔障——其名为‘冥府岛’。 这‘冥府岛’之险峻,就连西门世家中极为强横的修灵高手妄图上岛取火,都被魔兽伏击c冥火焚身,是无一生还。以至数十年来,他们只能在‘冥府岛’外围布下结界与巡洋船来封锁这片海域,却也始终无法将‘幽冥夜火’化为己用。 黄泉听完海伯绘声绘色的讲述,仍心有疑窦。 他转向南宫燕问:“此事当真?就连大如西门世家,竟也无一人可驾驭‘幽冥夜火’?” “嗯,的确是这样。”南宫燕点头,道,“虽然这可能与‘西门世家’没有专精的‘火系灵力’的修灵者大有干系,可事实就是五十年来,他们无一人能设法触碰‘幽冥夜火’,更别提驾驭了” 姜老板附和道:“是啊,就连数千号人的大家族都无法‘取火’,谁又能‘取火’呢?”此话一出,整个‘碧波楼’的三楼雅间内,众人愣时沉寂。黄很想讲出振奋人心的语句,可是以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灵力,怎有脸说? “我去取。” 黄泉一怔,因为有个人就立在自己背后的窗台上,冷冷说着。 是谁?!我竟没有一丝知觉?他咽了口唾沫,缓缓转过脑袋——是‘龙木’! “龙木先生?!”南宫燕喜道,“您不是说有事要办,不来赴宴吗?怎的” 话未道完,龙木先生一摆手c示意她别讲了,再道:“刚才你们所言,的确是唯一能赢下这场‘赌约’的办法。比你们昨天异想天开的说辞可信多了。” 黄泉浅笑一声,拱手道:“龙木先生谬赞,我等受之有愧。” “我就事而言,并不是在夸奖你这个人,莫要自作多情。”龙木依旧冷冰冰的,道,“这‘冥府岛’极为凶险,可谓火系修灵者的坟墓。数十年来,有不知道多少妄 图控制‘幽冥夜火’的修灵者偷偷登岛,在那被烧成了灰烬故而,我去最合适!” 黄泉轻哼了声,讽道:“那龙木先生你是自诩比前人都强得千百倍,必能取那‘幽冥夜火’化为我等之用咯?” 龙木独眼一敛,道:“只要适得其法,就能取之。” 黄泉追问:“何法?” 龙木僵硬的面孔抽搐了下,勉强地微笑起来:“法子就是” ※※※ 第二日晨,黄泉起了个大早。 他进城拜别沙里瓦c买买提,随后便前往花剌子城北,一栋晾满五颜六色布匹的民屋里办件正事。 “黄c黄大财主,您说什么?您要雇小女子干活?工钱十两金子一个月?”钱三娘停下染缸里的活儿,一脸错愕地盯着黄泉。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眼瞧四下皆被五彩的布匹遮掩得密不透风,忽而脸颊羞红c双手收紧衣襟,唯诺地道:“你,你该不会是想让小女子陪你‘找乐子’吧?” 找乐子——是什么意思? 离肠扑哧一笑,灵识回答:“就是‘风花雪月,春宵一刻’哟!” 黄泉的脸霎时就如熟透了的苹果,红得发褐。尤见得钱三娘轻薄的细纱之下,那若隐若现的曼妙线条啊!这简直就能让所有男人的血液翻腾c直冲向天灵盖呐! “呼——!” 好在黄泉定力十足。他很快就调匀呼吸,平复了亢奋激昂的情绪。 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道:“三娘,你固然风姿绰约,可远不及阿瑶姑娘的十分之一,因而你还是免了这份担心吧?我,只是要你给我做几件衣裳罢了” 天底下,有哪个女人爱听这话呢? 钱三娘心头一念,嗤骂道:“哼,既然你心系阿瑶姑娘,为何两只眼睛还不规矩?冲着人家的身子盯了好久,羞是不羞?” “我”黄泉哑口无言。 “小女子我虽然爱财,却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这个月的衣料,全叫你那‘一两金子’买光了,眼下人家也不缺钱了。所以——”她深眸一转,柔声糯糯又道,“说句好听的,三娘才帮你。” 这钱三娘真是古怪得紧,有时候看似嗜财如命,有时候又死守着自尊与节操。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怎么都捉摸不透啊!想罢,黄泉只得暗自叹气,问:“三娘,你究竟要听什么好话?” 钱三娘扑哧一笑,道:“女人要听什么好话,你这做男人的会不懂?” 唉,就是男人才不懂女人爱听什么呐!黄泉尴尬一笑,道:“难不成要我夸你衣服做得精致,料子好看不成?” “不是哦?” 钱三娘一撩秀发,散出阵阵奇香。 紧接着,她又扭起玲珑如白蛇的腰肢,一步步逼近黄泉。 后者只失神片刻,钱三娘已然紧贴了上来。得此情形,黄泉顿觉口干舌燥,向后急退。那钱三娘更是有恃无恐,进逼上前。 没两三步,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黄泉的后背已经撞到墙壁,人也喘得如要窒息。这本是男人最喜欢的场景,但可笑的是——黄泉反倒像是个受了欺凌的姑娘,急道:“你你想干嘛?” 嘘的一声,钱三娘不慌不忙,竖起修长的纤纤玉指抵住了黄泉的唇齿。她又凑过脑袋,附耳吹得两股湿热之气,直叫黄泉心里发痒c骨头阵阵酥软 “三娘我美吗?” “嗯c嗯” “那,我有阿瑶姑娘美吗?” “没有!阿瑶在我心中,那是东玄第一美!” “哦?真的吗?” “千真万确!” 说完,黄泉的眼睛里就亮起了如钢铁般正直的光。他死死盯着钱三娘那潺潺如波的眼目,分毫也不移开,眸底就像是两枚钢钉戳破了所有肉体上的诱惑! “哈哈!” 见黄泉这副如临大敌的认真模样,钱三娘再也难忍心中逗乐。 她忽而连退数步,掩面嗤笑道:“诶呀呀!黄大财主,小女子是寻你开心的,莫要在意啊!哈哈!” 黄泉这才敢松下一大口气,整理起自己那一脸的苦闷表情。良久,他才又问道:“三娘,如此说来你是答应帮我了?” “嗯!” “真的?!” “钱三娘我虽是个爱财的小女子,但也言而有信。”钱三娘问,“说吧,要我做什么衣裳呢?”黄泉自也直言不讳道:“防火c隔热的绿蛙藤衣!” 第039章 少女心事 花剌子岛,形似长满苔藓的乌龟。 就于这乌龟的尾巴末梢——毗邻大海的潮汐岩洞之内,生长着一种极为耐热耐火的植物,名叫‘绿蛙藤’。 《东玄经·百物》中有这么一句:‘绿蛙藤’性寒,潮湿,能耐火灼。多生长于‘水之灵气’充盈之地,如泉源c溶洞c瀑布等湿润之处。因‘绿皮箭蛙’酷爱此藤,故而得名‘绿蛙藤’。 当然,也便是这些绿蛙藤再参合水灵草c寒霜石等防火漆料,才能制出普通火焰根本无法点燃的‘绿蛙藤衣’。 制作绿蛙藤衣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钱三娘收集完一切材料便即关门打烊,上得南宫燕的商船c开始加紧赶制。而黄泉则又去找了那灵药铺子的‘费老板’,同样以每月十两金子的工钱,邀他上船制作另一件极重要的御火之物:水灵密药。 “啥‘水灵密药’,小人怎么没听说过?” “就是将‘绿蛙草’与‘五灵茶花’以二比一的比例炼制,再以” 黄泉嫌烦,索性将龙木给予的‘水灵密药’配方递给费老板,问道:“你看看,能做吗?” 费老板一看那配方霎时就像是过电那般,脸上难掩喜色!他连忙将这‘水灵密药’的配方揣入衣襟内,连声答应:能做的,能做的! 要知道这任何灵药的配方,哪怕是入门级别的在黑市上都可以炒到五十两金子啊!费老板这等行内之人,岂能不将其视为珍宝? 他嘱咐完“灵药铺子”一个月的活儿,便将炼制用的玻璃壶c皮软管c火龙油等一股脑塞进一方樟木箱。随后将这一箱子的家当,憨憨地扛上黄泉的“贼船”,准备好出差做工。 待海风一起,差不多就是时候了 黄泉立于商船舰首,迎着西首波澜壮阔的洋面道:“如此,万事俱备。咱们再回一趟‘乌山岛’安排下开矿事宜,就可以动身前往‘冥府岛’了。” 南宫燕颔首轻嗯一声,眸中是已闪起了感激的润色。 而他身旁的龙木,则淡淡道:“按照昨晚在碧波楼谈妥的协议,只要保住老爷会长之位,我等便送你一艘商船,以及借给你那龙族姑娘想要的‘东西’。” 这龙木虽是真小人,曾要设计杀人夺岛,着实可恨。可反观而言,他却也是一位尽忠职守的好供奉c好家臣,就如是一条满脑子只晓得护主的恶犬实在不可谓十恶不赦。 扬帆,出航! 正要出发之际,不巧天空又乌云渐浓——且,正是乌山岛的方向。 也不知是连日来阴雨往复的关系,阿瑶也变得格外无精打采,时而若有所思c魂不守舍。 别人可能没注意到她这般模样,可黄泉绝对是看在眼中c烙在心里。趁着短短的航行时间,黄泉敲开了阿瑶所在的船舱。 阿瑶? 阿瑶没应。 从斜侧里瞧去,她正透过窗棂,漫无焦点地望着极远的海平线,眼色忧郁。 黄泉轻声再问:“阿瑶,你是在担心渊海深处的同胞吧?” 阿瑶顿得良久,才缓缓颔首,却仍没开口。这感觉,仿佛又像是两人初遇时候那般,冷漠寡然。 ‘想这三年来,我也时常惦记‘炎黄之国’的子民们,想得出神兴许阿瑶是需要安静的空间,独处一会儿吧?’黄泉轻叹一声,悄悄地转首要走。 “泉哥”还没等黄泉走出几步,阿瑶就喊住了他。 “啊,怎么了?”黄泉一转身,只见阿瑶正微微笑着,凝视自己。不久,她的眼眶不由得红润起来,似乎强忍着某种悲伤。 黄泉觉得事情越发蹊跷,轻声问:“阿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瑶兀自凝望着黄泉,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只是想牢牢记住你的模样。”话到一半,她忽然哽咽,眼角滴落了一抹泪珠。 ——原来,这就是眼泪 ——她从未见过眼泪,因而直捧起这滴晶莹出神地瞧得许久。 阿瑶是龙族人,从小生长在浩瀚渊海之中,水与泪本就难分;此外,他们龙人本都是心高气傲c坚韧不拔的勇者,所崇尚的品质也是‘流血不流泪’和‘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一类。 这两点,黄泉一思便知。可他百思不解的是——阿瑶为何而流泪?且还说出这种好似是“诀别之时”才会讲出的话? “阿瑶,你怎么哭了?” 正当黄泉上前,要去安慰她时 “走开!”阿瑶狠狠地将黄泉一把推开,别过脑袋道。良久之 后,她才又略带歉意地道:“泉哥请你出去好吗?我,想静一静” “我唉!”黄泉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他只得咽下所有关切的言辞,转身离开c并悄悄地掩上了折扇本已打开的门 ※※※ 哗啦,哗啦啦 今日的渊海,就如同一位悲伤的泣母,为自己的女儿流着泪。 海浪翻卷c云雨倾覆之下,三艘南宫商船逆风跌宕破浪,艰难地挪入了乌山岛的山坳船坞,并徐徐地抛锚停靠。 黄泉虽心系阿瑶,但却也晓得‘一月千剑’的目标更为紧迫。故而他下船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所有的图巴族人,乌山村人分配采矿c炼制重任。 “诸位” 船坞工棚之内,黄泉正道:“按照《开山钜石精要》中所记,滚流法c下陷法和交替回流法的混合应用,应当能最快c最大限度地开采‘黑曜矿’。” 言道此处,他扫视着众人c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海伯与图巴身上,问:“这个采矿重任,便交给‘海伯’以及‘图巴族’的各位朋友们了,好吗?” “好。”海伯应了一声,接过《开山钜石精要》保证道,“谨遵黄岛主号令,不敢有误!” “没问题,我的朋友!”图巴猛地点头,转身就以图巴话吆喝起来,“咱们一定要知恩图报,拼尽全力帮黄大恩公这一个忙!” 说罢,那些图巴族人自也纷然称是。可是,正当他们披上蓑衣c戴上斗笠,预备冒雨前往矿洞商量具体细节时黄泉却又喊住了他们。 海伯问:“岛主,还有何吩咐?” 黄泉道:“安全第一,我不希望为了求快,有任何一个弟兄有闪失,好吗?” 这一问,黄泉的语气强硬,让人无法拒绝。海伯懂他‘爱惜兄弟’,直连连点头道:“老头子明白,请岛主放心!” 黄泉与海伯对视半晌后,他才点头示意,让他们前去。 紧接着,他又转向姜老板父子,道:“就劳烦你们父子二人,准备打造‘黑曜铁剑’用的剑范模具c炼制熔炉,以及一些繁复的前期准备工作。剑模的话你们可以抽时间,向图巴族的祭司大人取经,他脑中定有无数好剑的铸造图纸!” 僵尸老板一听“铸造图纸”,眼睛一亮,拱手道:“小人明白了,黄岛主。”这对父子二人令了任务,也便即去打扫海伯的船坞c腾出冶炼之所。 “接下来,是绣娘你。” 黄泉转向了绣娘,一气呵成地道:“商会首舰上,有个叫‘钱三娘’的裁缝,正在赶制‘绿蛙藤衣’,劳烦你去帮她赶工吧?还有刘公公,你可以帮‘费老板’去炼制‘水灵密药’。至于小南,你” 他这行云流般的调兵遣将之能,直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叹服,更别说那早已对其心悦诚服的南宫燕了。就连见过大世面的‘龙木’先生,也对他刮目相看,心中喝彩:这小子,不简单倒是个统帅之才! 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转眼已入了夜。 嚎哮大雨,依旧下得凄厉c凄凉c凄入肝脾倏然咵啦一声,惊雷染亮了夜幕! “吼啊——!” 正自修炼灵气的黄泉,忽被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震断思绪:这,难道阿瑶?! 他眉头紧皱,连蓑衣都没有来得及披上,就没了命似的飞奔出溶洞c冒着暴雨霹雳寻声而去 哗荡! 一处隐秘的海滩边,浪头正滔天遮起! 黄泉一路寻来,只见这道巨浪冉冉升起,里头好似还藏着个了不得的大家伙! 赤瞳灵蛟?还是阿瑶?不,都不是!因为他的那双黑眼睛能够看得清楚:那朦胧海浪里的大家伙居然通体冒着火焰般赤红的灵气! 而在浪前,有一位女子!她的背影虽然在瓢泼大雨中显得格外模糊c迷离但黄泉十分确定:她不是别人,正是阿瑶! “阿瑶,危险!” 黄泉大吼一声,随即冲她狂奔而去! 阿瑶没应c也没转头,她仍凝望着那浪中之物。 黄泉见她浑身湿透c雪白的身子都冻得微微颤抖,便忙脱下外套,欲要替她遮雨 “滚开!”可任谁都没想到,阿瑶居然反手一推c将黄泉连人带衣服击出了三丈之远,直翻滚了五六圈才停下——这一击,怕是动了灵气! 黄泉的嘴角虽荫下了一绺儿鲜血,但他仍强颜微笑,柔声问道:“阿瑶,你你怎么不高兴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我一定改!” 阿瑶原本颤抖的身子,晃得更剧烈了。 黄泉这才看清,这并不只有雨水打在她的面颊上——她是在哭!且已泣不成声! “阿瑶,别哭啊?到底怎么了?” 黄泉问着。阿瑶则不答,只是兀自抽泣。 他望了一眼滔天巨浪,只咽了口唾沫,便又走上前劝道:“外头风大雨大c危险得紧,有事咱们回屋再商量吧?好吗?” 倏然,忽听一声:“水灵诀,水鞭!” 黄泉还来不及反应,肩胛已被剌出了一道血印子! 阿瑶一怔,她本以为黄泉会格挡,或者至少也该动用灵气护体!可他并没有,他竟然以血肉之躯硬吃灵诀! 这少女的泪珠,落得更快了眼看黄泉一步步地靠近,她无奈之下,唯有再度抽击那单薄的身子——嚯嚯嚯嚯! 转眼之间,已有五六道血印子如藤蔓般缠在了黄泉的肉身上。 见得此情此景,阿瑶那捏着水鞭的手也不由颤抖了起来,她问:“你你为什么还要过来?不怕我杀了你吗?!” 黄泉低着脑袋,摇了摇头。 他身上的血水,已经与雨水相融,染红了脚跟的一片沙滩。 “喝!”倏然,阿瑶浑身蓝色灵气大作,她的双手已然比出了一组复杂的诀法道,“听着,我只需再结一个印你就必死无疑了!” “呵呵”黄泉轻哼了两声,满不在意地朗声笑道,“阿瑶,你知道的,我黄某人并不怕死。再说了,即便我就算是死在你的手里,我也绝不会恨你” “我” 阿瑶咬破了嘴唇,牙根也似流出鲜血。 她多希望这股疼痛能够掩盖她心头的剧痛,可显然不行。最后的防线终究被瓦解,阿瑶惊呼一声:“泉哥!” 黄泉也再强忍住疼痛c向前挪了数步,眼看马上就能将阿瑶拥入怀中 “停下。” 一道宛如浩海般森严冷峻的嗓音言道:“本王,叫你停下!” 黄泉再抬头,他与阿瑶之间,已然如山峦般挡着一名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 他的脸庞好似玄庙石雕一般精致,神情肃穆巍峨;他那挺拔的身姿,就像是根定海神针,赫然而矗;他一袭锦袍如鲜血般殷红,浸在雨中不湿c兀自飘然。 唰! 朱袖一扬,他的手指已抵在了黄泉的额头正中。 那冷傲的嗓音再道:“低贱的人类,别靠近我妹妹一步!” 第040章 棒打鸳鸯 雨,落着 它可以落在泥里c沙里,却丝毫沾染不到那男子如火烧般的赤红衣裳之上。 不对,还不止是这件红衣裳,他哪怕是发梢c鞋尖和周围一丈之内全是干燥的。就好似有股强大的灵气,如战甲那般包裹着他的全身,阻隔开倾盆的雨滴。 黄泉望着男子的脸,瞧了一会儿。 发现他与阿瑶颇为神似,只是前者多了几分男子英气,便问:“莫非,你是阿瑶的兄长?” 男子没回答,甚至傲慢的眼神都没有变动。他上下打量了黄泉良久,方才沉声问道:“阿瑶,这个低贱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阿瑶淌着泪,摇头道:“不是。” 黄泉瞳孔一缩c刚欲否认,那红裳男子抢先再问:“真的,不是朋友?” 阿瑶咬着嘴唇,毅然决然道:“不是!” 红裳男子点了点头道:“那好” 话完,他白皙的脸上忽得映红!那,是因为他抵住黄泉额头的那两根手指,已是灵威飒飒c红芒大盛! “你,要杀我?!” “不,我只是要杀一条狗——黄皮黑眼的狗” 这,已然不是在侮辱一个人了乃是在践踏整个炎黄之国的族类!听得此番侮辱,黄泉哪还能咬牙屈忍?于是乎,他陡然咬牙提起了灵气,誓死也要抵抗! 只闻,嗡的一声! 那红裳男子指尖的灵气顷刻迸发,令得四周沙尘c雨滴是回旋翻腾! 再一眨眼,他便将黄泉的灵气压制c灵压尽破,直是逼得后者双腿酸软,噗咚一声单膝跪在了泥淖的沙地之上。 红裳男子冷哼了一声,嗤笑道:“呵,区区‘地阶行者’小成,就妄图与本王的灵威抗衡?简直,是蚍蜉撼树c不知那天高地厚呐” 作为男人,怎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向出言侮辱者低头?只见狂风骤雨之中,他黄泉紧咬着牙c奋力支住另外的一条腿,打死都不让自己双膝跪地。 这,无疑激起了那红裳男子心头的不爽快。他指尖再度催劲,眸子也露出了凶恶歹毒之色逼道:“低贱的黄狗,莫要再逞强了来,快快给本王跪下磕头!” 黄泉这辈子里,除了他的父皇母后以及皇室宗长,其余人是休想让他屈膝磕头。就算在蒙戈海盗船上被日夜严刑拷打c三餐断水断粮他也宁愿昏死过去,绝不服软! “你休想!” 他铆足了劲,喉中“啊——”地长啸怒吼! 他的脖颈c手臂,以及胸口突起的青筋仿佛只要摁一下就会爆裂绽开c血溅当场! 那红裳男子凶光乍然,眼珠子一瞪,大喝道:“下贱的族类,快给本王磕头呐!”道完,男子手中灵气陡然剧增,环绕着他周身的红芒亦是幻化成了一头烈火凤凰展翅啄下! 黄泉浑身的骨头都被压得咯咯作响,肌肉也都充血紧绷着,整个人就好似是一块生铁般坚硬。而更硬的还是他口中斩钉截铁的话:“我c我黄泉就算脑袋开花了,也不会不会给你磕头!” “那好,本王如你所愿!”那男子反手一举c周身灵气如螺旋般汇聚于掌心,看是就要向黄泉的脖颈劈将下去! “住手!”阿瑶一个箭步抢上前,死死拽住了红裳男子的袖管道,“阿哥!我都我都答应那桩‘婚事’了,你你为何还要伤及无辜呢?!” “哦?你,肯嫁了?” “我我肯了!” 婚事? 什么婚事? 难道阿瑶要嫁给别人?! 忽闻黄泉“哇呀”大吼一声,四肢和躯干都剧烈颤抖了起来。与此同时,好似有一股充满酒味的古怪灵气将他从里到外c像是裹糖衣般统统包住了。 他双手一撑c双足奋力顶起,整个身子慢慢地站直了! 这,并不是他自身的灵气,也不是那‘血玉灵玺’的增益——但只消闻那灵气中的酒味儿,就知是那懒鬼‘离肠’在助他一臂之力! 局外之人,即使如那红裳男子般自视甚高,也不甚明白其中所以然:‘什么?这区区的‘地阶行者’小鬼居然会有与本王抗衡的灵力?!’ 黄泉啪的一掌,扇开了红裳男子的手指。他也完全不顾那男子错愕的神情,只是难以置信地问另一个人:“阿瑶,你你真的有‘婚约’在身吗?” “是” “这,不是你自愿的吧?啊!没关系,只要阿瑶你不是自愿” “是我自愿的。” “什么?不,这不可能我决不相信!” “泉哥,这婚约的确是阿瑶自愿的!” 阿瑶眼波一晃,含泪道:“今朝渊海狂风骤雨大作,我就知道事情恐怕不妙。直到刚才阿哥他告诉我——龙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我c我才明白自己如今,是不得不做出牺牲了” 黄泉连连摇头,急道:“不,不对!倘若你们龙族危在旦夕,那不应该是加紧寻找四海灵器c唤出镇海灵兽,从而赶紧封印‘海妖王’吗?这这与你答应‘婚事’有何关联啊!?” 阿瑶摇了摇头,叹道:“茫茫渊海,要找齐四件灵器恐怕是来不及了。照现在的情形,龙族c鱼人族的联盟已然完全溃败,不出一年半载,必将全军覆没眼下,唯一能够拯救渊海的希望,就在遥远的‘另一片海域’了” 另一片海域? 黄泉皱眉问:“所以,你是要嫁过去?求别国出兵救你们?” 阿瑶点点头,默认了。对于东玄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皇室成员而言,自己个人的幸福那远比不上家国的安定来得重要。 这一点,黄泉体会深刻。若是为了炎黄之国的复辟,要他拧下自己的脑袋他,也不会眨第二下眼睛的——所以,他只有恨自己没用c没本事,就连心爱的女人都要拱手相送 豪雨夜中,黄泉单薄的身子像是一根芦苇般不断抽搐着。他紧咬的唇齿,亦是滋出了一抹鲜红,就连拳头上的皮和肉也都快被拇指硬生生地抠了下来。 他恨,恨得发了毛! 恨不得豁出了命,去渊海底的‘无妄冥沟’,与那罪魁祸首‘海妖王’决死一战!可任三岁的孩子都晓得:他即便有十条性命也毫无胜算。 “阿瑶” 黄泉沉凝良久,才逐渐缓过神问:“你,是立马就要嫁过去吗?” 阿瑶回道:“不,得要准备一念。我们龙族出嫁本就规矩繁多,再者我也算‘龙王之女’,相应的规矩会更多c更复杂,且一样都也少不得。” 一年时间? 的确呐,从稳妥二字来考虑:选择花费‘一年时间’来达成婚约,那远要比找齐灵器c唤出灵兽的‘遥遥无期’要靠谱得多呐! “所以”阿瑶言道此处,忽而哽咽,“我今夜就得回海底准备出嫁的事宜!” “今天就走?!”这个消息,无疑如同雪上加霜c火上添薪——黄泉还哪顾得上旁边有人?他猛然上前,一把将阿瑶紧紧搂入怀中c宁死也不愿放开! 男子近在咫尺,见黄泉如此亲密动作哪能不火? 只听呼喇一声!他周身赤色灵气如火焰浪潮般凝聚向了掌心,看是要痛下杀手! “你,想做甚?” 青烟一飘,酒意灵气忽从黄泉身上剥离,汇成了懒汉离肠的真身挡在了红裳男子跟前。 他淡淡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当哥哥的已经‘棒打鸳鸯’了,就莫要再不识相c坏了良辰和雨景呐?”言语之际,他周身的酒意浓浓,就算是暴雨也冲不掉那股辛辣之味。 红裳男子皱眉灵识一探,霎然惊道:“你不是人?!” 离肠浅笑了两声,道:“哈,不错!我只是一条魂儿而已。” 正当那红裳男子纳闷:‘这低贱的黄狗,怎会有此等高深莫测的帮手相助?’之时——恍然间,他的身后又多了一道人影。这次是个高瘦如竹竿c眼窝子里只剩下一枚独眼的男子!这个男子,正是那‘龙木先生’。 龙木先生背负着一杆金光熠熠的短笛,不怒自威道:“阁下,差点杀了我南宫商会的大救星c我商会少主最珍视的好朋友你,可知道?” 红裳男子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还有人能以如此鬼魅的步伐绕到他身后! 离肠却会意一笑,转而道:“欸呀呀!就算你这位‘火裳龙王’的本事再怎么大,不在海里也未必能赢过我俩吧?” “你这魂儿,怎晓得我的名号?” “火裳龙王的名号乃是龙族代代相传的。你这身‘火绣锦袍’便是信物,对也不对?” 红裳男子一愣,只因离肠所言绝无偏颇。他,的确就是渊海龙王之子c火绣锦袍的第二十七代传人——火裳龙王。 “这位‘离肠大师’通晓《东玄经》各篇,灵力强横,生前定是一位绝顶高人”龙木向离肠点头致意,转而又道,“而在下也略懂些粗浅的五灵诀法与御灵之术,所以你这当哥哥的,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这火裳龙王虽然不是个人,但他也懂人间‘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理儿。故而,他只好冷哼得一声,便即拂袖折过身去c眼不见为净。 雷雨之中,少男少女紧紧相依。 雨水也仿佛腻成了蜜水,将他们越粘越牢c时久难分。 这,是黄泉头一次将阿瑶搂在自己怀里,任由那丝绸般的肌肤滑过指尖c茉莉般的体香混入鼻息啊!他心中一股保护之欲油然而生,且愈发膨胀! “阿瑶,你,你一定要走吗?” “嗯” “没有回旋余地?” 阿瑶已然成了泪人,她摇了摇,哽咽道:“为了族人,我我不得不离开” 黄泉本欲要开口挽留,却又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提出如此自私自利的要求。所以他话到嘴边,就全当是苦酒自己咽了下去。 “泉哥”反倒阿瑶先忍不住问,“你,你喜欢阿瑶吗?” “当然!”黄泉的手搂得更紧了,道,“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阿瑶哪可能不明白?只不过,女人就是爱听那些甜言蜜语呐!她紧闭双眸,喊出了心中所念:“阿瑶也也很喜欢泉哥你!” 黄泉却和阿瑶不同,他并不晓得阿瑶心中所想。所以听得此话,整个人先是一怔,随之脑中像是过了电般一片空白。良久后,魂儿才招了回来。 此刻,他恨不得牵起阿瑶的手扬帆私奔c远走高飞!去他的渊海,去他姥姥的东玄世界!能和心爱的女人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是逍遥自在?此生,还有何遗憾?! 可现实是 他们俩都有属于自己的使命,且是不可推卸的使命。 “泉哥,阿瑶能知道的你的心意,就心满意足了”阿瑶强颜一笑,却忍不住泪眼婆娑道,“请你请你把我忘了吧?” “不,泉哥定会来找你!”黄泉扯下挂于胸前的那半尊血玉灵玺,迎着雨和海浪,朗声言道,“炎黄王室玄孙——黄泉在此,以帝王血脉为祭c血玉灵玺为鉴,与渊海龙族之女——岳芝遥立下血契:我黄泉,定在一年之内寻齐四件灵器,下到渊海之底,帮助渊海龙族重新封印海妖王!若违此誓,天帝诛灭!” 话毕,他流淌的鲜血便凌空成文,烙进了他的胸膛!紧接着,那炙热的‘血契’便于雨中蒸腾出滚滚白雾,引来那半尊‘血玉灵玺’第二度盖印! “泉哥,你这是何苦啊!” “呵呵,不苦一点都不苦!阿瑶,你c你要等我来” 黄泉的口气越来愈淡,最后只戛然而止。他的人也已脱力跪倒,视线也越发模糊。可他眼睛再沉,也不肯闭上——因为他能感受到阿瑶的玉唇,吻在他的嘴角。 阿瑶,别走 黄泉心里呼喊着,身子却动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那‘火裳龙王’化身双龙,潜入滔滔海浪之中。 第041章 绿蛙藤衣 快乐总是短暂的,悲伤却总是漫长。 阿瑶离开的第一天,黄泉就度日如年。以致他连修灵都心不能专,隔三差五便睁眼遥望渊海的海际线,默自摇头叹气。 刘公公守在一旁,看着主子那望海欲穿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不忍c安慰道:“少主啊,莫要因为一个女人而茶饭不思c心神不宁,这样很伤身体的!” 黄泉点头,但仍旧神往潮声c目光呆滞。 而另一旁,离肠却“哼”得一声,朗声道:“再这么下去,只怕是不止是茶饭不思c心神不宁这么简单,就连他这条小命都要姓‘送’的了!” 一如既往,黄泉并没将离肠的言语讥讽放在心上,而刘公公也再替主反驳:“你这烂舌头的饿死鬼,莫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咱家主子的龙体,可棒得很!哪会姓送?” “呵呵!你知道‘帝王血契’为何物吗?那可是‘与天帝立下的契约’!”离肠语气难得的强烈起来,反问道,“若是契约时效之内没法达成誓言,他小子就得受‘天帝诛罚’,你晓得吗?” “天帝诛罚?”刘公公的脸吓得惨白如雪,问道,“能能毁约吗?” “毁个大头鬼,你以为和天帝立下誓约,还能算‘童言无忌’,推倒重来?”离肠骂道。 “那c那该如何是好?咱们主子还肩负‘复国重任’呐!” 若是因为其他理由,只怕刘公公说得唾沫干了c舌头断了,黄泉也不会在意。可说到这‘复国重任’四字,黄泉原本呆滞的目光立刻回了神。那股源源不绝的浓稠憎恨,如同破了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我可死不得!”黄泉终于接话。 “既然死不得,你还不专心修灵?”离肠躺卧一旁,讽道,“以你这比龟爬还慢的修行进度只怕到了明年今天,还是个‘地阶行者’嘞!哼哼,依我看啊,你所幸就学那乌龟王八,趴在沙滩上找‘镇海灵器’吧?” 黄泉又何尝不明白增加实力,方才有寻找‘镇海灵器’的资本?要知道这持有‘镇海灵器’的人,至少也得和龙木先生一样难对付呐! “你,你这挨千刀的‘饿死鬼’啊,胆敢”眼看刘公公眼睛一瞪c手指一翘,又要斗嘴——黄泉忙抢道:“放心吧,刘公公c离肠师父。过了今日,我定会振作起来c重整旗鼓!”说到此处,他又眼色一沉,“只是今天让我安静一会儿罢?” 离肠与刘公公相视一眼,便即都别过脑袋c闭上了嘴。他俩虽带着截然相反的语气与态度,可关心黄泉的出发点却都是相同的。就像是一对为孩子而吵翻的夫妇,一个沿着沙岸走远,一个化成一股烟气c钻入了‘血玉灵玺’之中。 如今,终于只剩下了寂寥的沙滩和海浪,给黄泉这个寂寞的人作伴。 可是,天不遂人愿,十有八九。 留给黄泉平复心情的时间着实不多,也就至多六个时辰。 正当他躺在沙滩上眼望满天星斗,迷糊间昏昏欲睡时就有人大喊道:“黄岛主,黄岛主呐!” 闻声,黄泉顿然坐起身子c向声源望去只见东首南宫燕带着一列水手,正自小跑而来。他忙站起身子,回道:“啊,燕兄弟!” 南宫燕本带着笑意赶来,可见到黄泉憔悴c落了形的面容就不禁踌躇起来,支支吾吾道:“黄岛主,听说阿瑶姑娘她c她走了你还好吧?” 黄泉深吸了口气,叹道:“唉,本来不是很好的”但他又浅笑一声,拍了拍南宫燕消瘦的肩胛,“可是看见兄弟你如此高兴,黄大哥也就高兴了!” 南宫燕脸颊一红,那张樱桃小口更是讲不出话了。 黄泉好意催道:“羞什么羞?咱们可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有什么好事别藏着掖着嘞,赶紧说出来叫黄大哥高兴高兴!” 南宫燕轻嗯了一声,旋即掩不住欣喜道:“是是钱三娘!她说,第一件‘绿蛙藤衣’做出来了,让大家伙儿赶紧去试试效果!” “哦?三娘出手可真快啊!那咱们这就去瞧瞧吧?” “好呐!” 两人一拍即合,便让水手扬起火把引路,登上南宫商船。 南宫商会的船舱,平素里是堆满了货物的。 可前两日他们却将尾舱内的‘丝绸布匹’和‘西漠红茶’都丢到了海里,腾出了两间足够大的舱室来。 其中一间,乃是给费老板与刘公公配药的“炼金房”;还有一间,便是隔壁c留给那钱三娘与绣娘的“制衣坊”。 “黄大财主,这就 是你所定制的‘绿蛙藤衣’呐!” 钱三娘掀开台布,工作台上正静静横卧着一件通体黑紫c隐隐透绿的大袍子。 众人仔细一看,其上仍能看出藤条的肌理与纹路,以及回针藏线的细腻功夫。可以说,没有二三十年的刻苦钻研那是绝不可能有缝出这等线脚的。 虽说这袍子制作精良,但若说这件袍子有多特别?黄泉这个门外汉也是瞧不出来。他试问道:“三娘,这件绿蛙藤衣真能抵御烈焰吗?” 钱三娘听出黄泉猜疑,心中不快道:“哼,那是当然!怎么,你不信啊?你若是不信可以拿火把来烧一下,看看我‘花剌子人’祖传的手艺过不过硬!” 黄泉自知失言,忙拱手道歉:“三娘莫要介怀,黄某人只是想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毕竟若有闪失,我们所付出的将是‘生命’的代价。” 这段话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字字如凿c铿锵有力,纵使如钱三娘这般寡情之女,也不免心中微颤,嗔道:“唉!黄大财主总是有理,小女子甘拜下风!” “拿火把来!” 南宫燕一喊,传令便攒着火把跑来。 接手后,他本想自己来试可转念一想,却又道:“黄岛主,你来试罢!” 不知从何时起?这南宫燕瞧着黄泉的眼神——变了,变得有点腻。就像是少女见到英雄救美的大侠一般,想要以身相许似的? 黄泉当然并没在意,全当是弟弟对哥哥的崇敬。他应声接过火把,刚拎起‘绿蛙藤衣’的领子就不禁喊道:“哇,真凉呐!”他万万没想到,这‘绿蛙藤’的寒湿之气竟如冰块一般凉得刺骨! 钱三娘翻了记白眼,道:“哼,这就惊讶了?你再捏捏看!” 黄泉闻之用手一捏只觉那藤衣上的藤条,竟然慢慢地渗透出了夹杂冰粒的粘液来! 等不及众人惊讶,黄泉手中滚烫的火把,就向‘绿蛙藤衣’上烙去:一c二c三三十c三十一c三十二直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火把仍没有点燃这件绿蛙藤衣! 黄泉撤去火把c顺手一抹,衣服竟还是冰凉的! 他愣住了,连同在旁观看的一干水手们也觉得神乎其神,不禁竖起拇指c喝出了彩:“这‘绿蛙藤衣’还真是神奇得紧,火烧了这么久还不炀呀!”“是啊!俺在‘南宫商会’跑船这么十多年,见到的稀奇东西不下百件。但这不能烧着的袍子,还是头一回见到呐!” “燕兄弟,你来试试!” 黄泉难抑兴奋,边笑边展开‘绿蛙藤衣’披在南宫燕肩头上,道:“瞧瞧咱们眉清目秀c玉树临风的南宫少主,再配上这么一身藤袍哈,真是活脱一个再世李郎啊!” 南宫燕被他这么勾肩搭背地一夸,整个人都怔住了,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子直东看西瞧。而东西各处的水手们是无不装疯卖傻c各聊趣事;钱三娘c绣娘那两位则紧盯这位“再世李郎”,口中窃窃私语c还时不时地偷偷嗤笑。 人,不可能十全十美。 黄泉也是人,他在大部分时候的睿智c聪慧都远超常人,可在有些方面他也笨得离谱c笨得出格c笨得也是远超常人呐! “说来,这藤袍如此冰冷,燕兄弟你现在穿着会不会受凉?”黄泉出于好心,伸手就往南宫燕的衣领胸口里去探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令得船舱哑然c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不敢说话,都直勾勾地瞪着黄泉和他脸上的那五道红印子。 南宫燕脑中白得像是一片干净的纸,眼眸里也霎时蓄起了雪花般的泪珠。他,唯诺诺地连声道歉:“黄c黄岛主,对不起!我” 黄泉沉着脸,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从小到大,就连他的父皇都没扇过他巴掌,唯独那白狮子扇过,于是黄泉便领他走了人生最后一段的‘黄泉路’。 他的右手高高举起c还微微颤抖着,看似是要打还这一掌?! 南宫燕自知有愧,眼睛霎时一闭c等着黄泉的反手耳光。可是,他等了很久等得眼皮都抖动了起来,还是没人下手。 反而——一只粗糙c但温暖的手掌贴住了他的面颊,为他拭去了泪珠。他睁开双眸,泪眼汪汪地望着黄泉,就像是一只刚断奶c就没了母亲的小奶猫。 黄泉仍面带笑意,道:“傻弟弟,男子汉哭什么哭?丢不丢人吶!” 南宫燕从来没觉得有一个男人,能像黄泉一样包容他。龙木不行,南宫东明更不行。就连自己的亲爹——南宫端木也有心无力。 他很感激黄泉,甚至想亲他一下?可是,念及周围全是人这想法顷刻之间就打消了。为今之时,南宫燕已完全信任了黄泉,所以他要告诉黄泉一个秘密个天大的秘密! “黄岛主 ,其实我c我是” “嗯?” 好戏演到精彩时,总有歹人来搅局。只闻有人慢步走近了这间制衣坊,浅浅说道:“你们,最好别高兴得太早了呐” “龙木先生?” 这熟悉的声音,南宫燕一听便知。 而他更听得出,龙木这句话中的‘一语双关’,便道:“先生,我不说便是” 黄泉却不明所以,只思索道:“什么别高兴得太早?龙木先生,你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罢?” 龙木这才踏进舱门,对南宫燕微微颔首示意c随后道:“呵呵,黄岛主这‘绿蛙藤衣’虽能抵御寻常烈焰,但若要上那犹如炼狱的‘冥府岛’的话恐怕还不远远不够。” 此言一出,黄泉心中那被燃起的希望之火似是被浇上了冰水,再度失去了光辉。他长叹了一口气,问:“远远不够?若是这‘绿蛙藤衣’都抵御不了灵火,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法子可行呢?” 那冥府岛的‘幽冥夜火’固然可怕,但龙木的笑容却更渗人。 他的嘴角,再度扬起了那极为难看c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道:“办法是有的,而且远在天边,近在隔壁呐?” 话音刚落,只听隔壁船舱“嘭”地一记爆炸!顷刻间,一股浓浓黑烟夹杂着呛鼻的硫磺味儿c咖喱味儿,从右侧木墙的每一道缝隙里拼命钻了过来! 第042章 水灵密药 “成了!” 什么成了?只听,隔壁船舱有人尖声欢呼! 黄泉c南宫燕相视一望,刚想出门去看那条如刀剌铁的尖锐嗓子又扯高起来:“航海士兄弟,你说什么?咱家c咱家少主子在隔壁?!” 那航海士闻得里头的怪味,是喷嚏咳嗽成串儿地来:“啊c啊啾!没错咳c咳咳,黄岛主他c他就在隔壁呐啊啾c啊啊啾——!” 原来,是刘公公! 这刘公公在过去,那可是大都皇宫里的总管太监啊!他能爬上如此高位是要何等的机灵?何等的会察言观色c侍奉主子呐? 就像现在,根本就不劳黄泉动嘴,刘公公就捧着一瓶蓝幽幽的药液奉到了主子手中,还刷刷拂袖c跪拜磕头道:“主子在上,奴才接驾来迟c罪该万死呐!!” 龙木和南宫燕一诧,他们不懂炎黄国的礼仪习俗,更不知道这话乃是逢场作戏c堂皇之言,便想上前劝解其中误会。 可还没讲话,黄泉就上前扶道:“爱卿,快快请起!” 刘公公像没事人一般起身,再度躬身参拜:“谢主隆恩!” 不止南宫燕和龙木,就连在旁的两位绣娘和南宫家臣也看傻了。他们,不免都暗自嘀咕:这是哪来的怪人啊?怎么前一秒在‘磕头求饶’,后一秒就成了‘忠臣爱卿’了呢?当真,是来自东土大陆的神秘国度呀! 此时,又一人来了——是费老板! 他,本就人胖脚短c模样不甚好看。此刻浑身的衣服又烧焦了一大片,头发也炸了锅,整个人就像一只异变了的大西瓜虫。 见得这一副滑稽摸样,舱内的女人们皆继捂嘴嗤笑,就连那好好男儿——南宫燕也是掩面忍俊不禁。可费老板就不理她们,只慢悠悠地挪进船舱c兀自白了刘公公好几眼。 黄泉也吃不消这个天生笑星的姿容样貌,只连连摇头笑道:“哟,这位不是咱们费大老板吗?昨天见你还又白又胖脸富贵相,怎么今天就成了窝大黑煤饼了呢?” “黄大财主,您还说笑呢?”费老板吐了一口浊气,叹道,“还不您给我配的好副手——这位‘刘大公公’干的好事呐” “刘大公公?”黄泉憋着笑意,问,“哈,刘大公公他怎么了?” “唉!”费老板一屁股瘫坐地上,又叹道,“他呀,先是把自带的酱油罐子当成火龙油桶,烧了‘五灵茶花’半天也没熬出药性。事后,还强词夺理说说什么要改善口感?就把绵白糖和硫磺粉末呛在一块儿,炸得我成这模样咧!” 刘公公那对如流浪老狗般委屈的眼睛,就干巴巴地盯着黄泉看,一副窝求苦恼的模样直让人怜惜。可如此忠肝义胆的老臣,黄泉怎可能不‘徇私包庇’呢? “咳咳,这便是‘水灵密药’?” 黄泉转开话题,举起这罐蓝盈盈的药液,透在油灯之下。只见,其中似有一颗颗蓝色小珠不断蠕动,仿佛具有生命之力。 刘公公接下翎子,附和道:“哈呀,咱家主子就是聪明,猜得那是一点儿也不差呐?这瓶子里装的就是奴才和费老板连夜赶制出的‘水灵密药’喇!” 黄泉拔开瓶塞,用手一扇一股清凉c湿润的暗香便涌入鼻中。他带着三分笑意,转向最懂此药之理的龙木问:“请问先生,这药可以直接喝吗?” 龙木答道:“可以。” 闻之,黄泉便将这瓶‘水灵密药’对准喉管,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忽的一道激灵!黄泉只觉那灵药下肚后,一股潮湿的凉意从脚趾间慢慢上移,直至脑后顶心。眨眼功夫,那股湿气又开始逐渐收缩,最后钻进了丹田气海之中c凝聚成团——靠在了那团翠绿色的‘风之灵团’旁边。 “来火!” 嚯声一喝,龙木的掌心已被赤红色的灵气包裹。 旋即又是“嘭”的一记炸响,那火之灵气便被点燃c烧得旺盛!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众人有所预料,这龙木便陡然往黄泉的面门进步劈掌! “你?!” 黄泉虽疑,但架招功夫不落。一阵噼啪架招,已当下了龙木的三记连环劈掌。 “哼,好身手!” 龙木喝得一声彩,随即另一只手掌也耀起炎气,左右掌法急速连攻!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甘示弱,以至狭小的船舱内顿时火焰缭绕c金星四溅! 南宫燕暗自感叹:‘黄岛主可真是修灵奇才,竟能以‘地阶行者’的灵力,接下身为‘地阶灵士’的龙木先生这么多招 换做我的话,只怕第一招就败了’ 也不光是他一个,在场的所有人那都是被这火光缭绕c绚烂纷呈的近身肉搏所深深震慑折服,心中连连高声声喝彩! 斗得十来会合,两人越打越快c谁也不肯退让! 黄泉怒意渐起。只听噌的一声c灵光爆射,那黑龙刺已然出鞘! 南宫燕见势不妙,忙向这热斗中的两者喊道:“都是自家人,别来真的啊!” 龙木颔首,身形忽向后一飘c拉开了两丈,并单手虚架示意停手。 黄泉只觉呼吸急促c胸口血契温热,调息良久才缓下凶煞的戾气,质问道:“龙木先生,你c你为何突然袭击我?” “看。”龙木朝着黄泉的手臂一指,示意他看。 “嗯?”黄泉低头一看手臂并无异样呐?他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愣是没懂龙木的意思,便皱眉又问:“先生,我的手臂完好无损啊” 刚说完‘完好无损’这四个字,他脑中便是灵光一现——再思片刻,他竟然由惊转喜,朗声大笑了起来! 南宫燕似没看懂,问道:“黄岛主,你,你怎么又笑了呢?” 黄泉很是兴奋,连连招呼道:“哈!燕兄弟,你快过来瞧瞧我的手臂啊!” 南宫燕好似还有些忌惮,故而只站在远处猫了两眼,也没瞧出什么所以然来。而黄泉却哈哈一笑,主动上前拽起后者那白皙的手就往自己的手臂上蹭。 “黄c黄岛主,你” 南宫燕面孔刷红,惊叫了一声。 这一趟,他倒没有抬手甩耳光。因为他相信,黄泉一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黄泉就如和兄弟分享佳酿一般,欣喜道:“燕兄弟你看,我方才赤手空拳与龙木先生的‘灵火掌法’对招数十回,竟连半根汗毛都没烧焦!你说,神不神奇?” 南宫燕这才注意到,黄泉的手臂竟完好如初!他惊道:“真的诶!”叹罢,他又不自觉地刮擦起黄泉的手臂。哈,他似乎能感觉到:后者手臂的皮肤上有一层又薄又润的灵气正附着其上。 “咳咳!” 龙木干咳了两声。 南宫燕恍然回神,放下黄泉的手臂,退了两步。 龙木这才淡淡又道:“这,便是‘水灵密药’的奇效了。” 黄泉凝神颔首,问:“嗯先生,这‘奇效’便是提供抗衡灵火的能力?” “没错。只要服下此药,它就能在一段时间内为服用者提供强大的‘水灵庇护’,来阻隔由灵气而生的凶烈火焰!” “水灵庇护又是什么?” “这‘水灵庇护’嘛乃是拥有强大‘水之灵能力’的修灵者,才能练成的‘被动灵技’。此技无需比诀c无需结印,就如眨眼和呼吸一般,由身体自主完成。” “原来如此” 黄泉心想:‘想必阿瑶在对阵‘蛞蝓老六’之时,足下瞬时起来抵挡老六来拳的正是这被动触发的‘水灵庇护’吧?’可这一念起阿瑶,他便顿觉落寞c心中激荡起了一阵的酸楚。 “不光是如此”龙木唤起体内蓝色水之灵气,汇聚手心,捏出了数滴水道,“此药,可对咱们这些毫无‘水灵基础’的修灵者,是大大的有益!” 黄泉头一次见龙木的表情,有现在这般丰富。他更想不到:这龙木先生‘五行基础灵气’之中,唯有‘水之灵气’这一块修炼薄弱,数年来毫无进展。纵使他连年睡于潮湿的洞中,日夜吸收湿润的水之灵气,也始终不得其法,叩不开‘水之灵能力’的大门。 修灵之门,强调的乃是‘五行五灵,均衡修炼’。 只有五灵齐进,方才能获得更高阶位的灵能力c踏上更强的境界,从而使出足以天地动容的灵诀。 而龙木这体质,便是属于‘天生无水’的类型,也就是气海难以积蓄‘水之灵气’,更别提将其吸收c炼化了。 俗话说‘五指长短,缺一不可’,这少了一根手指的人,总有心病。龙木生性高傲,更是视此为奇耻大辱。所以花了重金,从黑市上淘来了这篇‘水灵密药’的炼制法门。其目的,就是为了强补水灵,日后好在‘丹木’面前扬眉吐气。 碰巧,此番正要上那冥府岛取幽冥夜火,需要‘水灵庇护’。这,可谓是正中龙木下怀,让他也“假公济私”了一回。 别人的心病,聪明人是不会去问的。 南宫燕哈的喊了一声,旋即打量起披在身上的藤袍道:“先生,有这隔热c防火的‘绿蛙藤衣’,再配合水灵密药所提供的‘水灵庇护’,这回总能高枕无忧了吧?” 龙木伸出了一根手指,摇了摇道:“若是光论登那冥府岛,这两层保护便即够了。但若是要取那‘幽冥夜火’的火种c再带回乌山岛,却还差一样条件 ”黄c南二人异口同声问:“什么条件?” 第043章 水灵之团 浩瀚的渊海一望无际,除了蔚蓝的天,便是宝蓝的水。 哗哗!忽闻风声呼啸,一艘‘南宫商船’正满帆疾航向西,溅起一条如大白蛇般的狭长浪花。 船速虽快,但却很稳。稳到盘坐于船舱内的三人,丝毫不觉颠簸c如坐平地——这三人,正是黄泉c南宫燕,以及龙木先生。 他们面色肃然c双目紧闭,正自抓紧凝聚‘水灵之团’,且到了紧要关头!因为如要触碰c甚至取走‘幽冥夜火’的话,除了绿蛙藤衣与水灵庇佑的双重保护,最重要的:便是要从水灵秘药之中,汲取源源不断的水灵气! “呼呼——” 龙木吐得口淡蓝气息,言道:“最后一步,化‘水之灵气’过周天,淬炼‘水灵之团’!” 黄泉c南宫燕二人一应,便抬起左右双掌交替翻卷c变诀。只见,他们的腹部气海之处,皆有一股淡蓝的灵气逆着经脉提上中院c鸠尾,直至前胸正中的紫宫穴凝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的气团。 龙木虽属‘无水’体质,难以储存水之灵气,但对于修灵练气还是颇有心得。所以他未过一个时辰的时分,就已凝聚完成‘水灵之团’。 他自信睁眼,本想摆出一副默然的表情,再出言指导二人凝气,以正宗师之威。可是,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面前的这两个小娃娃,早已眼珠子瞪得老大c干望着自己了! ‘他们他们凝气的速度,怎可能比我还快?!’龙木心里吃惊,但又不想失了威风,便道:“你们二人终于好了,先生我等你们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 “嗯”龙木一捋胡须,假装洋洋得意。 “先生,你撒谎!”南宫燕忍不住,扑哧笑道。 “先c先生我哪里撒谎了?”龙木一怔,面如土灰。 “半个时辰前,龙木先生您的脸还时而红c时而绿呐!” 脸时而红c时而绿这分明就是在控制气息c凝聚气团的特征表现!龙木无可辩解,但又不甘心,于是他干咳两声c随口问道:“你怎么晓得的?” 南宫燕嘻嘻一笑,道:“因为因为燕儿花了半个时辰还没到,就已然凝练完‘水灵之团’了呐!” 半个时辰?!龙木独眼一瞪,心中大叹:‘少主的凝练能力,怎可能在我之上?且比我还快上一倍有余?’ 这回让龙木失落的,不再单单是无法储存‘水之灵气’的先天因素了,就连修灵者的根础——聚气效率c修灵速度,也大大受到了自我否定。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还有另一个更为沉痛的打击,正如重锤般砸向龙木的胸口。 南宫燕随口问道:“黄岛主,我睁眼时候,见你已经升着懒腰c快要眯上眼睛了莫非,你很早就凝完灵团了吗?” 黄泉虽无心炫耀,但也不愿欺骗兄弟,只好躬身一拜道:“惭愧惭愧,黄某人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凝练完了这‘水灵之团’。” 什么? 一盏茶的时间?! 短短盏茶的功夫,就能凝聚完整瓶秘药中充沛的水灵气? 这,是何等的修灵天赋啊!龙木心里大喝大叹,口里却如同灌了浆糊c欲赞还休。只因他不愿夸奖黄泉天赋出众,更不愿承认自己不如这两个‘毛孩子’。 纵使这样,他仍不禁越想越气c越气就越要搞懂。他暗自推测:‘这黄皮小子,乃是刚踏入‘地阶行者’不久的修灵者,可谓只是触及了修灵门坎。为什么,他只花了我八分之一的时间,就凝聚成了水灵之团?莫非——’ ‘莫非,他天赋比你高八倍?’ 龙木一怔,灵识喝问:‘是谁?!’ 那钻进他脑中的声音嬉笑道:‘哈,你猜我是谁呢?’ 龙木到底是老江湖,他眼瞧周围船舱再无第四人,便下意识瞥向黄泉胸前c那半枚悬挂着‘血玉灵玺’道:‘哼!眼下,他俩还未通灵识。能传音入密的也只剩你这位‘离肠大师’了。’ 离肠“哟哟”了好几嗓子,好似颇为意外地道:‘啊呀呀,诶哟!看来阁下修炼天赋不高,但是脑筋还算不错的嘛!哈哈哈!’ 这种讽刺挖苦之言,若是出得他人之口龙木必定反掌劈将下去!可眼下,这离肠修为不浅c又没得实体,他也只得用力“哼”了一声作罢。 离肠缓下了逗趣的情绪,啧啧言道:‘龙木先生,这姓黄的小子呢是‘炎黄之国’的子民。你理当知道当他们的修炼天赋,又何须惊讶错愕呢?’ ‘话虽如此 ’龙木又叹,‘但比我高出八倍的修灵速度,简直让我匪夷所c难以置信!若是他潜下心来修炼五十年,岂不等于我苦修四百年?’ ‘一点不错,若不是看在他天赋异禀,我怎会收他作徒c悉心教导呢?’离肠呵呵一笑,随即收敛c肃然道,‘再有,他可是‘炎黄之帝’嫡亲的皇室玄孙,身体里可流淌着与‘那个人’相同的血脉,岂能不厉害?’ ‘哪个人?’ ‘稍等,你一看便知。’ 离肠化灵气为图,飘向龙木眼前——那居然是一盏幽幽青灯。 是c是他?! 龙木顿觉浑身酥麻,如五雷灌顶之彻! 他的语气从未如此激烈过:‘若是黄岛主福缘深厚c性格坚韧,再勤于修灵的话岂不是能成为第二个‘他’了吗?!’ 离肠边思边道:‘成为第二个他?嗯这也极有可能呐!’龙木一听,脑子里就胡思乱想了起来。想着想着,便乐得痴痴发笑。虽然,他笑得依然很丑,但丑得也依然很真实。 ‘哈!哈哈!’龙木痴心妄想着,‘如果,黄岛主真能有‘他’的修为和本事’ ‘喂,别高兴得太早喇?’离肠叹得口气,浅浅道,‘黄老弟如今报仇心切c戾气极重。若是修行太顺,只怕这世上要出第四位‘魔君’了’ ‘这倒也是可我听讲,黄岛主他踏入‘地阶行者’足足花了三年啊?难道’龙木细想离肠的话后忽而一怵,惊道,‘难道你——’ ‘嘿,猜得不错!是我故意侵蚀他的灵气凝聚,故意拖延了他的修炼进程。’离肠哼笑道,‘若是让他全力修炼,那踏入‘地阶行者’何须三年?三周足矣!’ 踏入行者,三周足矣? 此时的黄泉仍然毫不知情,更不知道龙木为何目光错愕地望着自己? 这让他很不自在,犹如浑身爬满蝼蚁,有说不出的古怪感受。为解尴尬,他便与南宫燕一块儿再度喝下了瓶‘水灵秘药’,接着闭眼凝神c提炼其中那浓稠如糖浆般的水之灵气。 一念成尊,一念成魔。 难道未来的东玄世界,就要被他掌握? 龙木不得不擦亮眼睛,重新打量起这个看似消瘦体弱c却蕴含无穷潜力的英雄少年。 离肠坏笑道:‘喂,龙木先生,你别再盯着我徒儿看了好吗?难不成你有断袖之癖c龙阳之好?’ 龙木没理会,兀自望得出神,甚至他老辣的独眼也隐约湿润了起来良久,他才缓过神来道:‘离肠大师,你告诉我这么多,难不成你早就看穿我的‘秘密’了?’ 离肠嘿嘿一笑,道:‘我若是看不穿你究竟是谁,提‘他’做甚?’ 龙木一怔,随即干笑了两声,长舒了口气道:‘说得也是,大师自然是瞧出我与那‘青灯’渊源颇深了’他顿了顿,又道,‘大师既然告知我此事,算是有恩于我。咱们做商人的,自是知道天下没有不要钱的酒吃,所以您老是不是有事要我办?’ ‘聪明!’离肠直言不讳道,“本大师要你替我做件事,一件对你而言不难的事。’ ‘什么事?’ ‘替我去海底,找一件东西的下落。’ ‘什么东西?’ ‘这东西就是——’言到此处,离肠讲得轻微无声 ‘大师’ 听罢,龙木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丝丝的惧色道:‘这东西,我可不一定敢拿。’ 离肠有些恨铁不成钢,埋怨道:‘诶呀!不需要你拿来,只消你确认——海里,有那‘东西’就成嘞!’ ‘只要确认大师,你不怕我骗你?’ ‘不怕’离肠咯咯一笑道,‘哈,就算你敢骗我,也不敢骗咱们‘青灯之主’的后人吧?’ 龙木脸色凝重着微一颔首,应道:‘嗯那这样,只要你们帮我家少主胜了这场赌约,我就下海替你去探一探这东西。若是能拿c则拿来给大师你,如何?’ 离肠这才心满意足地道:‘这好说!而且事成之后,本大师还会想法子帮你开启水灵之囊,让你的气海能够积蓄起‘水之灵气’来,怎么样?’龙木闻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道:‘啊,真的吗?在下先行谢过大师!’ 如何,让龙木先生心悦诚服呢? 这一回,离肠试着完全放手,再也没有刻意抑制黄泉凝聚灵气。 所以,这黄肤少年仅用了三日的时间,就在小腹丹田汇聚了一股深蓝色c如同西瓜大小的水之灵团!足足是要比南宫燕的‘水之灵团’大上三倍,且颜色也深得好几分。 灵气之团,本就是越浓c越深,就愈发纯净。能有愈发纯净浓缩的灵团也就意味着修灵者能继续吸收更多的灵气,从而突破到更高境界c获得更 强大的高阶‘灵之能力’。 真是千古共妒其一人呐! 以这种疯狂的修灵进度只怕不出一个月,黄岛主便可突破进阶c成为‘玄阶行者’嘞——舱内两人一魂嘴上不说,心里却都如此惊叹着。可黄泉的修灵之途,当真有如此顺利吗? 第044章 酆都之岛 三日后,那练功船舱内只剩下了一人——这人,便是黄泉。 眼下,他正盘坐在影影绰绰的烛火光圈之内,被周围七零八落的三十余支灵药空瓶围得像一座城池。 而这些空瓶子里的水灵秘药那自然都已被炼化成为浓郁如烈酒的水灵气,集聚在了他黄岛主的丹田气海之中。 “喝!” 他汗如雨下,陡然一喝! 随即,只见他周身青烟涌起,还夹杂着一股股淡蓝色的灵气逐渐升腾。不久,就在黄泉胸前聚成了一轮四个大汉都抱不住的水灵之团。 这轮‘水灵之团’的周围色浅,越往中心是越深邃。且若是细细瞧来里头的水浪般的波纹还在不断地向中心慢慢盘旋,就像是一座小银河c璀璨而又壮观。 呼呼—— 黄泉吐罢浊息,便即收起水灵之团入体,脸上是难掩大喜之色。 此间,唯有离肠在旁。他也忍不住夸奖道:“啧啧,孺子可教也。若不是‘西瓜虫’和‘阴阳人’制药手慢,只怕你到冥府岛之前就能成凝成和蛞蝓老六相当的水灵之团嘞!” 蛞蝓老六修灵七八年,方才辛苦凝聚出的灵团,黄泉只需一周便可完成。虽然其中或有前者天资不佳的缘由,但他俩犹如天地鸿沟c云泥之别的差距,着实是瞎眼的也能看见。 黄泉环顾四周,见全是空瓶便笑问:“哈,没药了吗?” 离肠抠了抠耳朵,弹飞了一粒黑球道:“没咯,南宫燕和龙木的份也都省给你喝了。” 黄泉心想:南宫燕于自己有兄弟之情,省灵药给兄弟也不足为奇。可这龙木先生怎么和变了性子似的?这两天不仅以灵药相赠,还颇为礼貌客气c言语恭敬呢? 想来,或许是因为我在帮‘南宫商会’做事吧?——任他黄泉再聪明,也只能得到这个结论。而更深层次的c有关于‘炎黄王室血脉’那方面的缘由,他怕是永远也猜不到。 忽尔,门上有轻叩两声。 随之有道苍凉的老声喊道:“黄岛主,敢问您修炼结束了吗?” 这声音,分明就是龙木先生的。可黄泉对如此恭敬的称呼显然还不是很习惯,毕竟这龙木先前,可是喊他作“黄狗”的啊? “嗯。”黄泉还是彬彬有礼,客气道,“晚辈修炼已罢,先生请进。” “是”应完,龙木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c躬身拜道,“黄岛主,趁着现下月黑风高,咱们就要停靠于‘酆都岛’了。此岛乃是‘渊海’的南c西交界处的小岛,归我‘南宫商会’所管辖,此事先告知黄岛主一声c请您知悉。” “酆都?那不是传说里‘地府冥界’的入口吗?” “对呐。这渊海西洋,人称‘幽冥海域’。比起那阴曹地府来,只怕有过之无不及” “所以离‘幽冥海域’最近的小岛,就好比地府门庭,也便取名叫做‘酆都岛’了?” “黄岛主明鉴。”龙木颔首称是。 这幽冥海域当着有这么邪乎?想来,黄泉倒提起了兴致c起身道:“先生,我去瞧瞧这片海!”谁知龙木居然像个下人般恭敬地推开了门,道:“遵命,在下来领路!” 呼喇! 一上甲板,就有股阴风强盗般地刮来——冷啊,好生阴森的冷! 这里的风虽说不是特别疾,但奇怪的是它特别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隙里,叫人汗毛凛凛c冷汗涔涔。纵使,黄泉披上了龙木奉上的加绒厚披风,也丝毫抵不住这渗人的诡异寒气。 “黄岛主,西首那儿的小岛便是‘酆都岛’了。” 顺着龙木所指远眺而去,只见黑夜里勉强能看清一座火光零星的小岛,正愈离愈近此岛,正是‘南宫商会’位于渊海最西的据点——酆都岛。 酆都岛,占地约莫有‘乌山岛’的一半大,有山c有水c有树林,自然也有鸟兽鱼虫。虽说环境不如‘花剌子岛’那般优越,但也算得上适宜渊海子民居住的小岛。可是,龙木却介绍:如今岛上的活人,至多五个。 黄泉问:“五个人?那岂不是只有两c三户人家?” 龙木答:“不,岛上只有一户人家,五个人。” 黄泉追问:“一户人家?五个人?” 龙木再答:“是呐前两年,说是他们家的老头子得了难治的重病,如今走了没走还不晓得嘞?” 偌大个酆都岛,怎会只有区区五人?黄泉起初还将信将疑,直到月下稍近这‘酆都岛’之后他才察觉到诡秘异样, 并不由得相信起来了。 因为活人少,登岛无需任何通报。 所以用不到半碗茶的时间,南宫商船便鸣金收帆c抛锚靠岸。 上岸之后,自然也没人迎接。全是靠龙木翻阅小岛地图,领着黄泉c南宫燕二人来到接头之处。他们,直到离港口约莫五里的岔道,才遇到第一个活人 那,是一个比死人多了半口气的老太婆。 她双眸下挂c两颊干瘪,整个人窝得像一块发僵的白面馒头。她嘴里虽然没有牙齿,可仍旧喜欢不断咀嚼,发出砸吧砸吧的怪声。 “你们来了?” 老太婆口中无牙,讲起话来并不利索。 龙木会意后,才答道:“我们来了,邹婆婆。” 可能因为岛上太久没来外人,邹婆婆已然忘记了什么叫做礼貌c客套。她将手里的灯笼举起,在三人脸前来回晃悠了好几圈,是左看右看。 思索了良久后,她才慢慢地开口道:“一个黄皮肤的娃娃,一个白皮肤的娃娃,还有一个独眼龙嗯,没错c没错的!信上是这么写的!” 她口中所言的“信”,便是龙木在三日前飞鸽传来的。其上简要地叙述了此行的目的,以及需要他们一家五口人配合c准备些什么。 “走吧,饭菜都准备好了”邹婆婆咯咯一笑,便转身引路。 “有劳邹婆婆!”三人齐道。 “不客气的。”邹婆婆悠悠地笑道,“只是你们要跟紧些,莫要叫小鬼抓了去,嘿嘿” 这句话,若是白天听来那就像是老人家吓唬小捣蛋鬼的把戏,十分俏皮可笑;但在眼下这黑灯瞎火的荒山野道里,便直是令人唇齿发干c心头惴惴不安了。 这一路上漆黑无比,大部分的月光都叫树荫给遮去了。 唯独有光的,就是邹婆婆手里的那盏破得全是大洞小孔的幽暗灯笼。 此时从后瞧去,这老太婆的双脚就像是消失了一样c飘在了冷雾里,再配合着她上半身罩着的素白长衫和干柴般的枯手提着灯笼,活脱脱就像个‘丑时三刻引路鬼’! “黄岛主”南宫燕凑近了黄泉,轻声喊他。 “怎么了?” “我,我怕”南宫燕的面色似有些发青。 其实黄泉也怕,他巴不得南宫燕凑他近些。要知道‘炎黄之国’举国信奉天帝,且年年祭司c月月朝拜。身为太子的黄泉打小就随先帝拜神请愿,自然对这些鬼神之说是耳濡目染c心存忌惮。 可是黄泉却是活脱一个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之人。自小开始,别人要让他害怕不难,但要他说出自己害怕却是难上加难。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畏畏缩缩?”黄泉有意挺直了腰杆子,壮胆道,“不就是一位老太太嘛,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有什么好害怕——” 南宫燕抿着嘴,摇了摇头,意思自己害怕的并不是这位古怪的邹婆婆。转而,他又指了指黄泉的脚后跟,一对水汪汪的雪眸之里登时漫上惧色! 黄泉咽了口唾沫,扭头一看 啊?!他不禁就喊了一声,那余音悠荡林间c如同鬼哭乌啼一般。 只见在斑驳的月光下,林子里竟是布满着七歪八倒的石碑!其中有的破损缺角c有的拦腰截断c还有的则完好无损c还刻有“生辰八字”以及“阳寿尽日”。 显而易见的,这些石碑——全是死人的墓碑! 黄泉心里有些发毛,问道:“这里,哪来这么多墓碑?” 南宫燕当然不知道。他只知道把自己的身子骨蜷缩起来c吸在黄泉那牢靠的肩头上,再把那一对明眸合拢些,最好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行之中,唯独在最后压阵的龙木是一如往常的镇定,道:“少主c黄岛主,莫要惊慌。这‘酆都岛’本就是活人少,死人多的地方。” 黄泉回问道:“活人少,死人多?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木见怪不怪,道:“因为这酆都岛,本就我‘南宫商会’的大坟场。” “啊,大坟场?”黄泉一怔,道,“难怪你说这酆都岛上‘死人多c活人少’原来,这座小岛就是专门埋死人的地方呐?” “黄岛主明鉴。”龙木淡淡道,“这酆都岛正是咱们‘南宫家’埋葬海盗c土匪,以及遇难海员和无名尸体的集中之所。” “嗯,如此说来”黄泉细细一思,又道,“那这岛上唯一的那户人家,便就是负责替你们‘南宫商会’守陵护墓的咯?” 忽的阴风吹拂树林,簌簌声响。 龙木还未答,那邹婆婆就侧过惨白的脸来c冷冷一笑道:“嘿嘿,小伙子真是聪明得紧吗?婆婆,很喜欢你唷” 这,本是邹婆婆的善意夸奖。 但不知为何?黄泉听着就不受用,反而手臂上还齁起了一层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只得尴尬谢道:“谢c谢谢婆婆” “停!” 就在黄泉放松警惕之时,他忽听见背后的树丛里有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 众人噌地一回头,向声源之处瞪大了眼珠子!只见那树丛兀自无风颤抖,里头似有一团黑影正自艰难地蠕动? 没过多久,这条黑影钻出树丛来了! 他有手有脚,难道是人?不,他奶奶的——居然是一匹僵尸! 月光之下,它的皮肤寸寸干裂,肤色白中带灰c灰中发黑。其中有一部分的皮肉,也已经腐烂发脓,上面还爬满了正自腐肉中钻进钻出的乳白色蛆虫!简直,恶心得透了腔! 南宫燕本不是胆小之辈,至少对于再毒辣的恶徒,他也敢当面对峙。可是人总有软当,没软当的就不是人。正如有的英雄豪杰怕老婆c有的帝王明君怕老母——南宫燕对这样既恶心又恐怖的僵尸是闻之色变,更别提亲眼见着了。 “哇啊!”他惊叫一尖声c脸色刷白,整个身子不住地发抖。 “燕兄弟不怕,有大哥在此。”黄泉下意识手臂一抬,将他护在身后。随即另一只手灵气贯通,黑龙刺便噌的亮出! “嗯,好”可就在南宫燕稍稍平复心境之际他倏然眼珠又是圆睁c指向东首喊道,“黄大哥,那里也有!” 也有也有什么?!黄泉扭头望去—— 只见乱葬坡顶的一块墓碑前,是有两根干枯如枝的手臂戳出泥土c撑起了这僵尸死人的躯干。它,并未心切地想要吃人,而是如狼王般在一轮冷月下等候着 等候着,他的同伴们——忽听嘎啦c嘎啦啦!那坡上的坟堆连声迸开,又有十余具衣衫褴褛的僵尸从这死地中钻了出来。这下子,它们方才都佝偻起身子c姿势极其乖张地向黄泉一行步步逼近。 第045章 尸奴起尸 森白的月光之下,数十匹僵尸如同身藏机括c正自顿步挪来。 南宫燕吓得魂不附体,整个脑袋都快塞进了黄泉的咯肢窝里。而黄泉则紧咬着牙关,准备殊死一搏!可奇怪的是——邹婆婆与龙木都一动不动,甚至连表情都没一丝改变。 黄泉一急,喊道:“龙木先生c邹婆婆,你们还没看着吗?敌人近在咫尺了!” 邹婆婆不知是存心还是故意逗黄泉?她忽而露出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来,道:“敌人?什么敌人呀?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有几个人呐?” 随后她又慢悠悠地提起灯笼,冲僵尸那儿的远坡照了一圈,嗔骂道:“明明什么人都没有嘛小泉儿,说谎的孩子可是要被婆婆割掉舌头的哟!” 黄泉纳闷了,除非这老太婆是个瞎子,否则怎么能瞧不见这么多的僵尸? 龙木哼哼一笑,笑容依然很丑,却很真诚,道:“邹婆婆,您莫要再逗这些娃娃们开心了。他们,可不知道这是西门家的‘起尸术’,自然不免紧张害怕。想来我第一次见着这些‘尸奴’之时,心里也怵得发毛。” “哼哼哼”邹婆婆神色古怪地笑着,似是默许。 尸奴? 起尸术? 还未来得及多想,只见那一匹匹僵尸已然离众人咫尺之遥。可奇怪的是:它们就如同蝙蝠能感测到钟乳石一般,绕开了众人,继续有目的地前行。 黄泉虽早就听闻渊海的‘西门世家’邪乎得很,有养尸做奴c借取阴兵的本事,可始终将信将疑。而今夜可算是让他眼见为实,不得不信。 他心中不禁大疑,问:“龙木先生,这‘尸奴’与‘起尸术’究竟是什么来头?” 龙木摇头,叹道:“回黄岛主,在下也只略知一二,邹婆婆可能更清楚些。”言罢,众人的目光便不自觉地转向了邹婆婆。 只见她咯咯一笑c像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可口中却道:“这‘起尸术’和‘尸奴’老婆子也不是很清楚的呀?但是,我儿子应该晓得的。” “你儿子?” “嗯呐,我的儿子叫‘阿生’,你不知道吗?” 黄泉摇头否认,转而看了眼南宫燕他也是两眼的迷糊。 只听龙木解释道:“两位少主子,阿生——就是这回要带咱们潜入这片‘幽冥海域’的引路人。他,非常熟悉西门世家的一切,且事无巨细。” 听罢,黄泉微微颔首c细思了片刻旋即再恭敬地向邹婆婆一拜,道:“婆婆,那这趟还真是要多多劳烦‘阿生’兄弟了,黄某人在此先行谢过!” 邹婆婆缓步上前,用那干枯的手掌抚了抚黄泉的脸颊,眼里满是欢喜道:“诶呀!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娃娃,婆婆越来越喜欢你嘞” 黄泉的汗毛又再一次竖了起来,而嘴上却只好一笑。 这一笑,邹婆婆更是开心得没了边。她只挽起黄泉的手,道:“来来,小泉儿。前面山头就是婆婆的家,到了那儿你再和咱们‘阿生’好好聊吧?嘿嘿!” 三人遥望山头,只见深紫星夜之下,独有一栋悠然而立的小屋子。其上窗口灯光浅浅,想必正是这岛上唯一的那户人家——邹婆婆的家。唉!黄泉叹得口气,只有跟着婆婆一路走路汗毛凛凛。 走夜路可怕。 和死人一起走夜路那是更怕得要死人。 一路走来,最提心吊胆的当属南宫燕了。好在路程很短,又有龙木c黄泉从旁照应,这才有惊无险地安全抵达山头小屋。 叩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的脸色不甚好看,就是守陵人独有的那种,因长期失眠而显得蜡黄发黑c毫无生气的虚弱面孔。 “啊三位贵客来了,请进请进!” 纵使精神不佳,她还是尽量表现出热情地模样,招呼黄泉三人进屋吃饭。 饭菜早已准备齐全,且菜色出乎意料的丰盛。就连死活赖在‘血玉灵玺’中睡了三天三夜大觉的离肠,都化身成猫c爬上桌子胡吃海喝起来。 “各位大人好,小的贱名阿生。” 饭桌之上,黄泉总算看见这“阿生”的长相了。 他的黑眼圈恐怕是有三圈,眼袋和眼角也向下耷拉着。至于脸上的皮肤那更是粗糙发灰c没有丝毫血色。 这长相,简直和他的名字是大相径庭嘛!阿生阿生却没有一毫厘的生气,活脱是一张死人面孔。 阿生病怏怏地道:“听我娘说,你们还不晓得西门家的‘起尸术’,还有‘尸奴’究 竟是怎么回事,对吧?” 黄泉点头。 阿生又问道:“还有呐,飞鸽传书上写着——你们要潜入‘幽冥海域’里面,到那座‘冥府岛’上去,是吗?” 黄泉还是点了点头,称是。 阿生的面孔僵了片刻,才道:“既然如此,各位必须知晓一下‘尸奴’和‘起尸术’到底是什么,不然若是遇上西门家的‘驭尸使’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黄泉这趟是拱手抱拳,道:“我等,愿闻其详!” 阿生言道:“顾名思义,这‘尸奴’呐就是死尸做成的奴仆c傀儡。而操纵这尸奴战斗的,便叫‘驭尸使’了。” 黄泉疑问:“操纵?阿生兄弟,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尸奴’并不是自己会动的?” “能自己动的那叫僵尸,就不叫尸奴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些修灵者的尸体,若是余下的灵气足够充盈倒也有可能被唤醒,成为有意识的‘灵尸’了” “灵尸?” “嗯,这‘灵尸’就比普通的尸奴强多了,不论是速度c力量c还是体质简直是一天一地的差距!甚至有些强横的灵尸,还能施展生前所会的斗技和灵诀!” 黄泉一怔,不禁暗自叹道:‘那,这‘灵尸’岂不等同于一名修灵高手?若是真斗起来,驭尸使就是以二敌一了啊!看来,日后遇到操纵灵尸的驭尸使,得多加小心了’ “要说这灵尸可是驭尸使最爱的宝贝啊?” 说道此处,阿生的眼中忽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很快隐没了下去。 他又笑道:“唉,那些终究只是幽冥海域的传说而已,毕竟这修灵者的尸体哪这么容易得到啊?咯咯!” 饭桌上,众人面面相觑c也都不置可否地附和一笑。阿生和龙木两个人的笑容,简直美得离谱c美得半斤八两。所以两个人一块笑起来的时候,就和哭丧出殡没啥两样。 “至于这‘起尸术’” 阿生说着,除了那贪吃的离肠不管不顾,自顾自胡吃海喝,其余人听得聚精会神。 忽尔哐当一声——小屋的二楼,有动静! 邹婆婆神情焦急,问:“诶呀,是你爹吧?” 阿生大喊一声“爹”,随即忙起身上楼。可他还未走到一半,有个浑身干瘦的老头,一瘸一拐地走下楼梯。 邹婆婆抓起阿生的手,问:“老头子他c他病好了?能走路了?” 阿生本也这么认为,可他看清自己父亲那空洞c无神的眼眸,他便懂了:“不,老娘,是爹他他中得‘起尸术’了” 只有死人,才能中‘起尸术’。 所以他的爹,死了。 “爹” 阿生眼含着泪,紧攒着拳头,捏得骨头喀喀作响。 他,似乎在犹豫什么?而黄泉三人却一脸茫然,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不知所措。 邹婆婆像是下了决心,狠狠地道:“阿生呐,别再犹豫了!老头子他绝对不甘愿死后还要做他们的奴隶!” 阿生的妻子也道:“是啊!爹爹他老人家这辈子可最痛恨‘西门世家’的人了,你可不能让他死后还遭罪c受那奇耻大辱呀!” 可阿生闻之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往复大喊:“我,我做不到!”边喊着,他的双手还抱住了脑袋使劲在挠,敢情头皮都快出血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究竟‘做不到’什么? 正当黄泉心中疑云重重之际,离肠总算吃饱了饭,打了一声长嗝。 “你们仨,还真木讷”离肠噌地伸出猫爪,剔着牙道,“你们运起灵气上眼,再瞧瞧那老头儿吧?” 黄泉c南宫燕c龙木三人灵气运上眼珠 “啊?!” 这一看,三人不禁皆是大惊。 因为阿生的爹,胸前被一条细细长长的‘灵气之线’拴着,那线的另一头从后门延伸而出,径直向西。 离肠猜道:“根据本大师的推测,这便是‘起尸术’的正体——某种特别的‘灵诀秘术’,应该能通过这根‘灵线’,将某一范围内的尸体牵引至施术者身旁。” 黄泉惊愕道:“这世间竟有此等离经叛道的‘灵诀秘术’?”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况咱们东玄世界,什么魔教c邪派的,可不少啊”离肠猫眼一敛,肃然道,“依我看来,这‘西门世家’的起尸c驭尸之法,极有可能是邪魔外道的某种功法!” 邪魔外教,为祸人间。百姓水火,任魔鱼肉。——黄泉每每念起此段,心中总有胆寒。但同时又想起炎黄祖辈‘十年灭五魔,百年诛三君’的壮 举,却又义愤填膺,忍不住救世济民之心。 这施术者究竟是谁? 是否,与东玄魔教有所牵连? 黄泉足下起劲,抢出山头小屋c冲上山峰,遥瞰所有‘尸奴’胸前的灵线汇聚之处! “啊”他嘴一张大,瞳孔急剧收缩——只见西首渊海之上,有无数条幽亮的‘灵气之线’相继收拢c合并,最后落在一艘稳如泰山c幽灵冥舟般的巨硕楼船之上。 第046章 离肠显威 朦胧圆月之下,偌大的楼船泛着青光。 黄泉对这艘船就两个印象:第一,船很大。大到黄泉在离它十里远的山丘上,仍能看清它上下超过十余层,前后足有数百丈。 第二,还是船很大。目测甲板上的三道副桅杆,每根都要七八个蒙戈人一起,方能环抱。更别提那犹如参天巨木的主桅杆了,只怕‘乌山岛’的男女老少一块出动,也抱不齐一条主桅。 言而简之,它就是船中的巨无霸,粗一看个头儿是有‘酆都岛’的一半大! “爹!” “老头子!” 黄泉还未回神,邹婆婆和阿生夫妻都已拽住老头子的肩膀c裤脚,不让他迈出屋子。 “不要走啊,老头子!”邹婆婆大喊,“阿生,赶紧下手!” “我”阿生手里攥着磨烈的刀——这刀,就是为这时候而准备的。可他咬了咬牙,刀却又哐当跌落:“我做不到啊,娘!他可是可是我的亲爹呐!” 反观那成了尸奴的老头子是毫不理会至亲的阻拦,反倒用奇大的气力硬拖着三人出门。纵使自己的老伴c儿子和儿媳妇都撵在碎石地上,擦得浑身是血口子他也分毫不顾。 紧随而出的南宫燕是眼见犹怜,他忙抽出佩剑斩向那操纵尸奴的灵气之线! 刷刷刷刷——他出剑迅捷c招式凌厉,可那‘灵线’稍断即连,丝毫未有受到影响。 “没用的”阿生嗫嚅着,道,“就算是世上最快的刀子c砍上一万次,也劈不断这‘灵线’的!” “那,你为什么准备这么锋利的刀子呢?”南宫燕有些气而生怒,骂道,“这不是不是自欺欺人嘛!” “少主子”阿生眼望刀口锐利的光,摇头叹道,“我要斩断的并不是这‘灵线’呐!” “那你要做什么?”南宫燕问完,忽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心中霎时便凉了一大截。 阿生面如死灰,答道:“要破这起尸c驭尸之术,方法只有两个——要不是打断‘驭尸使’的施法,就只有挖掉‘尸奴’的心了!” 尸奴的心? 黄c南二人望向老头,又观察了四周其它的‘尸奴’,不由得发现——这‘灵线’的一端,的确是连接于它们前胸靠左,心脏所在的位置! 要儿子挖老子的心脏? 只怕是全天下最十恶不赦的恶棍来做,手上都会抖三抖。更别提这看起来弱不禁风c手无缚鸡之力的守陵人‘阿生’了。 他必办不到!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办不到。他只有下跪恳求三人道:“黄岛主c龙木先生c南宫少主,求求你们替我下手挖走c挖走我老父亲的心脏,好吗?” “这——” 黄泉皱着眉头,犹豫再三。 龙木和南宫燕也不置可否c心中存着顾忌。 眼望老头子越走越远邹婆婆便与儿媳妇一同跪倒,苦苦哀求: “求求各位大罗神仙了,老婆子我可不想他爹死后还不能入地为安啊!” “是啊,我们当孩儿的也不愿眼睁睁看着老父亲他c他成了行尸走肉呐!” 话到此处,邹婆婆与儿媳妇两人不禁接继哽咽,失声痛哭。 黄泉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南宫燕眼神畏缩,自是不敢也不忍下手。龙木先生则独眼望着黄泉,眼神之中好似在说:黄岛主,全听你的。你若同意,我便出手! 黄泉眺望星月,念及自己父皇当年就身首异处c死无葬身之所,最后还遭摩来国人鞭尸羞辱他气愤呐c哀怨呐!但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的自责! 他仰天长叹一声,决心道:“那就劳烦龙木先生你了。” 龙木闻之,只抱拳应声道:“谨遵‘黄岛主’之号令!” 阿生一听,拜服道:“感谢诸位大人出手相助,此恩小人定当铭记于心,涌泉相报!”话完,阿生便将两位妇人的脑袋挽入胸膛,自己扭头转去c紧闭双目不再去看。 只见龙木灵气一动,嘚嘚数步便即抢上! 旋即,他喝得一声——灵气聚集于食指c中指和大拇指的指尖,冲那老头子的左边胸膛是狠命一掏! 嗤!这一爪去势凶狠凌厉c劲风作作。眼看就是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也躲不过,更何况这老头已然是个死人?可是,就在众人以为大势要成之时 当! 蓦地里,一道虚无缥缈的身影挡在了龙木面前。 众人一瞧,啊?!这身影居然是那离肠的懒汉真身! 龙木问:“离肠大师,你这是?” 离肠单手一撤,轻巧间化去龙木的爪功。他肃然道:“这老头的心脏,你掏不得。” 龙木追问:“为何掏不得?” 离肠不作答,转而面向跪倒在旁的阿生。 阿生刚才只道离肠是家养肥猫或是小只魔兽,再者又是跟黄泉一行人而来,所以也没太在意。 此番见到他化作幽魂,且面容冷峻地望着自己,不由得背后一阵阵酥麻,起了几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阿生?” “小人,小人在!” 离肠肃然问:“你刚才,是不是说过只要帮你,你便‘涌泉相报’?” 阿生望了望黄泉,见他也一脸肃穆,便即咽了口唾沫c畏畏缩缩道:“是c是的,小人的确讲过!” 离肠面色不改,道:“很好,这‘涌泉相报’也不必了,你只需——” 难得见到离大懒汉如此一本正经,想必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黄泉心中念叨 南宫燕与龙木也都聚集会神倾听 “你只需为本大师再做一桌子好菜,准备两沓子美酒,大师我就替你出手!啊哈哈哈!”说罢,离肠独自一魂儿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众人却连连摇头叹气c接继厥倒 狗哪天能改掉吃屎,那离肠也未必能改掉贪吃! 也不知道他活着的时候,是不是就为了嘴馋,才送的命?反正在黄泉看来,要离肠死很容易。只要在美酒之中下毒,以鸩酒相诱,那是足以杀离肠千次万次了。 “大师,您来挖我爹的心?” “不挖。” “哈,不挖?” 阿生一疑,可他还没再问,离肠就笑道:“我有法子不用破坏你爹的遗体,就能破这‘起尸之术’呐!” 啊?这怎么可能?——阿生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又不敢说。 而黄泉等人虽还沉寂在方才的一片晕厥之中,但却也都深信这离肠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大本事。于是乎,他们便纷纷安慰起邹婆婆和阿生夫妇来。 “阿生,他是我的师父。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候,他都靠谱得很!”“邹婆婆c阿生嫂,你们也别着急呐!黄岛主的师父他很有本事的!” “喝啊——” 当时,离肠已浑身灵气大发c长袍无风自起,道:“看我新学的‘灵诀’罢!” 灵诀?在场三个修灵者登时眼珠子一亮,仿佛从深渊泥潭中瞬间抽离——是重见光明! 毕竟在东玄世界里这任何一道灵诀,都是一笔无可比拟的庞大财富!只见离肠双手合十,足下一青一蓝,两股肉眼可见的灵气如蛇盘旋上升! “哈!” 登时之间,那两股灵气如被倒进了染缸,又被匠人用竹竿调匀最后成了白色的灵气! 那灵气一现,他四周围的松木怪石c断碑杂草接继蒙上冰霜,并在离肠足圈逐渐形成一股比岛上阴风更为彻骨的寒风旋流。 “这是?!”黄泉眼睛一瞪,他认了出来:这是白狮子的‘冰之灵气’! 虽是相同,却又不同。这离肠所使出的‘冰之灵气’是寒劲更盛,影响范围更大。 如果说白狮子的‘冰之灵气’好比含苞待放的花蕾,那离肠的就是完全盛开的花朵,从花瓣到花蕊,每一毫厘都处于绽放的姿态! 离肠的肚子已积满冰之灵气c高高隆起! 这一幕,恍如昨日,黄泉与离肠几乎异口同声喝道:“冰灵诀——冰霜吐息!” 离肠腮帮子高高鼓起,啸啸冰风伴着银亮的雪花直扑向阿生的爹。只见那吐息还未吹到,这老头子便从头到脚哐哐结冰! 没过片刻,众人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幅冰雪奇景。十余丈内的松柏奇石c方井圆磨,乃至数具尸奴都被定格在这幅雪白的画卷之中。老头的尸体更是冻得牢固,好似匠人细心刻出的冰雕一般。 “好叻,大功告成!” 其余人,除了黄泉与龙木外,都好像是被‘冰霜吐息’喷中c呆如木鸡地杵在原地。他们,从没见过这等强大的灵诀。 奇怪,这离大师是怎生学会白狮子的看家绝学的?黄泉本也有些吃惊,可他细细回想白狮子死后的几天内c离肠的行踪之后,肚中便猜到了十之八九:难道大师他他搜刮了白狮子的尸体?得到了那卷灵诀? 是的。 那卷灵诀眼下就揣在他兜里呐! 离肠等了良久都没人喝彩,他只得自言自语道:“咳咳中了本大师的‘冰霜吐息’后,一周之内,此冰是不会 融化的。换句话说,你可以一周后再回来处理你父亲的尸体。” 阿生见离肠正瞟向自己,才敢道出心中疑问:“我爹,我爹他老人家,不会破冰而出吗?” “哎,不会的!”离肠想也不想,摆手道,“这冰灵诀唯是身具‘火之灵气’的人方才能破,他一个常人怎可能脱逃?” “啊,原来如此谢谢c谢谢大师救我父亲!”阿生心头大喜,跪倒嘭嘭地连磕了三记响头,道,“阿生下辈子都会记得您的恩情!” 离肠手负背后,叹了口气道:“啧啧,孺子不可教也本大师可不是大善人,也不需要你记得我什么救父恩情,我只要” “只要什么?” 这一回,所有人异口同声道:“吃!” 阿生恍然大悟,道:“好,小人这就再去下厨,做一桌子好菜,孝敬大师!” 离肠迷花眼笑,心满意足地点头:“嘿嘿,这才像话嘛!” 阿生刚要和妻子进屋做菜,却又想起些事? 他赶忙转身拜向黄泉,道:“啊,黄岛主还有件事!” “什么事?” “咱们这顿饭得吃快些。” “为什么?” “因为吃得慢了,咱们就赶不上去‘冥府岛’的船了。” 黄泉c南宫燕闻之,面色即刻一敛,问:“换哪艘船?咱们要怎么去?” 阿生头一扬,冲那艘幽冥般的海上巨无霸道:“哝,咱们坐这艘‘聚尸冥舟’去!” 第047章 聚尸冥舟 吃饭,本是一种享受。 可在尸奴大军边上吃饭,那就是一种活受罪。 山涧小屋周围,那些散布坡上的坟包一座接一座地嘎嘣c嘎嘣,顶翻棺盖。里头,那散发着腐臭味的尸奴如雨后春笋般窜起,向那‘聚尸冥舟’行进而去。 此番情形,别说是家常小菜了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黄泉面前,他都吃不进。 他提起筷子,顿了顿又即放下,问:“阿生,照你所说,如果要渡到那‘冥府岛’之上唯有坐这条‘聚尸冥舟’吗?” “没错,黄岛主。”阿生下意识地左右一顾,轻声细语道,“这‘幽冥之海’乃是瘴气极重,且暗流紊乱之域,若是以小舟快船贸然挺进只怕不出一个时辰,保准就迷航。” “海上有瘴气?” “嗯,整片‘幽冥之海’都弥漫着浓郁的瘴气,而且海里还会时不时地冒起浊泡,反上来各种尸体腐烂的恶臭” 南宫燕想到要与那些‘尸奴’同乘一船,牙尖不禁打颤,问:“咱们c咱们‘南宫商会’的大船开不进去吗?或者再找一艘中等些的船?” 阿生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 南宫燕追问:“为何不行?” 阿生细细答道:“因为,他们‘西门世家’的领地意识极重,每隔一个时辰,就有数十艘巡洋船来回巡逻。此番前去最少也得两天,小人可不敢保证咱们‘既躲了初一,又躲过十五’呐” 南宫燕像是个少女般失落地一晃神,喃喃道:“好罢” 饭桌上默然良久,唯独离肠又吃又喝。 黄泉无奈地叹道:“唉!看来咱们也只好以身犯险,去逗那些‘尸奴’玩两天了。” 和那么多尸体在一块儿?还待两天?哈,那简直比要人命强不了多少啊! 南宫燕当即愁眉不展,难掩心中惧色。他咬着嘴唇问:“阿生,那咱们不坐自己的船去,办完事后怎么回来?” 阿生显然不懂南宫燕此问何意,笑道:“回少主,这‘聚尸冥舟’共有三艘,通常会在同一条航线上来回‘收尸’。咱们只要在四天之后,上得另外一艘‘聚尸冥舟’就能回来了。” 南宫燕苦笑两声道:“阿生兄弟,你考虑得还真细心周全呐?” “哪里哪里,少主子过奖了!” “呵呵,这哪是过奖?”龙木不知何意,似问非问道,“非但细心周全,而且对这‘幽冥海域’里琐碎杂事似乎都很了解啊?” “我——” 阿生胸口一记咯噔,脸色立马一沉。 随即邹婆婆与阿生妻子的面孔,也如同刮了浆糊,又生又硬。 虽说这‘西门世家’威震渊海c称霸一方,应是无人不知c无人不晓。可作为外人的阿生他所知道的内部消息,也太多c太详尽了吧? 纵使黄泉心存疑窦,但念及刚才阿生对老父亲的一片赤子孝心,也不禁觉得此间必有难言之隐,并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能谓。 于是乎,他便即轻声一笑c打起圆场道:“哈,各位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得赶紧准备一番,上那‘聚尸冥舟’了!” 南宫燕显然还未下定决心。他剥着手指c望向龙木,龙木冲他点头鼓励;他又望向离肠,只见后者抄起带汤汁的盘子直往嘴里灌,丝毫没搭理自己的意思。 他也只好“唉”地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燕儿呐燕儿,这也许就是做为‘南宫商会’的少当家,必须付出的代价吧!你要加油,莫要叫南宫东明看了笑话呐!’ 说是吃完饭,倒不如说是等离肠吃完饭。 黄泉c南宫燕和龙木先生本就没有胃口,所以三人趁这段时间回到商船,换上‘绿蛙藤衣’,并且各带了几支‘水灵秘药’以及一些补给丹丸,再回到小屋。 再回来时,离肠已经将所有桌上能吃的东西,全部吃得精光,就差把桌子给啃了。一声饱嗝后,他便化作灵气c钻回到了‘血玉灵玺’之内。 阿生请问道:“敢问各位大人,可否准备齐全?” 黄泉再度确认了三人身上的装备,以及各自补给包裹中的‘一件绿蛙藤衣c五瓶水灵秘药’后,他肯定道:“一切都已准备齐全,随时可以出发!” “好嘞!”阿生从地窖中搬上一坛大瓦缸,道,“各位大人,出发之前请你们各自抹上一层‘尸泥’,盖掉些活人气味,以免叫西门家的人闻出来。” “阿生,这‘尸泥’是什么?” “尸泥啊?哈,就是 拿‘尸油’混合棺材边的‘阴土’,混合发酵而成的泥呐!” 阿生掀开盖子,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儿钻入每个人的鼻孔。 南宫燕忍不住干呕了两声,满脸愁容地问:“这c这西门家的人鼻子是有多灵?不涂这尸泥怎的还能闻出咱们的味道来?” 龙木也被熏得直别过脑袋,捂住了口鼻啐道:“少主子,他们可是一群打了鸡血的野狗,鼻子又灵又歹毒呐” 阿生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两位大人,其实不是他们闻得出咱们的味道,而是他们闻惯了死人的味道” “原来如此,我晓得了!”黄泉一点即通,接道,“我们不是死人,身上自然没有死人的味道,所以就很容易被他们认出是个‘活人’!” “一点儿不错!”应罢,阿生那细长的胳膊就伸进了那大瓦缸里,掏出一坨湿漉漉c臭烘烘的‘尸泥’,嘭地一声糊在自己脸上c涂抹均匀。再即又掏出了一大块‘尸泥’从头到脚抹了一遍。 很快,‘尸泥’就干燥c结块了。 从外观上瞧,那凝固的‘尸泥’贴在肉上,就像是腐烂褪下的死皮,还散发着阵阵恶臭。若不是仔细观察,这副模样与‘尸奴’又有何异? 黄泉皱着眉头,口中却赞道:“喝!如此一来,就算是阎王爷手下的鬼差都分不清你是死人还是活鬼咧!” 阿生嘿嘿笑道:“就算阎王老爷自己来瞧,也得翻半天‘生死簿’才能搞清!” 黄泉与他相视一笑,便即佝下腰捧起一大坨‘尸泥’,浑身上下擦了个遍。 “黄岛主” 龙木与南宫燕愣是没想到,黄泉竟会如此果断麻利,且下手涂‘尸泥’时没有一丝犹豫,就连阿生都非常吃惊。 黄泉似乎猜出众人所愕,笑道:“这尸臭,不算什么和蒙戈海盗的帐篷比起来,算是香的了,哈哈!” 这份眼神,坚定而又乐观。 就是这双眼睛,给了南宫燕以力量。 他捏住了鼻子,试了两三下,总算捞出了一块尸泥。再慢悠悠地c仔仔细细地在身上涂抹,就和小姑娘擦胭脂水粉似得,生怕没涂匀,又重复抹了一遍。 “嘿!好样的,燕兄”见南宫燕涂完尸泥,黄泉这才忍不住连连反胃,将中午吃下的饭菜一并吐出。南宫燕见状,忙问:“黄岛主,你c你怎么吐了?” “哈,这‘尸臭’味道太重,我是真顶不住了。” “可c可是你刚才还说,这尸臭味道不算什么啊?难道你” 南宫燕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黄泉就是为了他——为了他这个兄弟,才故意装作不受‘尸泥’影响,强忍住那翻涌的反酸与恶心的! “谢谢谢谢你,黄大哥” 南宫燕胸中一团温热,翘鼻一酸c感极而泣。 黄泉嗔骂道:“傻弟弟,莫要哭花了这‘尸妆’,否则又得再吃一趟苦,重新抹那‘尸泥’咧!”南宫燕立马就憋住不哭,应道:“哦!” 见得此状,龙木在旁不禁感叹:‘真是没想到啊?咱们家任性的少主,竟会被他给制服看来‘青灯’的后人,不光是在修灵练气上天赋异禀呐?’想着想着,他哼哼一笑c便也动手涂装。 突破了心理障碍,不出一盏茶的时分,四只活‘尸奴’就赫然而立。四人面面相觑,年轻人都不禁嗤笑对方模样古怪,好生有趣。 “三位大人!现下月色渐暗,正是潜入敌舰的绝佳良机,咱们赶紧出发罢?” “好!”众人齐声道。三人拜过阿生那已冻成“冰雕”的老爹,便趁着乌云遮月,随那‘尸奴大军’向‘聚尸冥舟’挺近。 “嗯?” 四人刚翻过山坡,那玺中离肠忽尔狐疑一声。 “怎么了?离大懒公”黄泉笑问,“还没吃过瘾吗?” “不。”离肠若有所思,道,“为何本大师总觉得,有些不安心呢?” “为了什么事?” “就是说不上来什么事,才不安心” 黄泉笑得一声道:“我看你也和燕兄弟一样,害怕这些‘尸奴’吧?” 离肠愤愤道:“胡c胡说!本大师怎可能怕这些‘尸奴’呢?就算当年与‘尸王旱魃’鏖战七天七夜,斗得天崩地裂c翻江倒海,我也不带一个‘怕’字的!” 黄泉满不在意地应和道:“对对,您老厉害!” 离肠哼了一声,又叹了口长气道:“我只是有些不安而已” 道完,不知为何?后坡倏尔有一道阴风簌簌掠下——黄泉正巧也转过了首,遥望着那尊老头子的‘冰雕’默然良久。 更多请收藏【bz 】! 第048章 九重九阁 纵使众星掩面,也不必担心夜路难辨。 黄泉一行只消跟随尸奴大队挺进,转眼便到了海岸边。 此时,就算你刻意不去看,还是会见到于‘酆都岛’西首百丈远,正漂浮着一艘楼船——一艘大得离谱的楼船。 南宫燕压粗嗓子道:“喝,这‘聚尸冥舟’远看很大,怎地近看就变小了呢?” 黄泉淡淡一笑,答道:“或许不是这‘聚尸冥舟’变小了,而是你离得近了,周遭比对的是更为广阔的浩瀚渊海,所以你就不觉得它大了呢? 这就好比是一帆风顺的人,遇到小挫折便会无形放大。但在看惯了世态炎凉之人的眼里那挫折就显得格外小了,不是吗?” 懂得思考,正是炎黄族人灵赋奇高的关键所在,也是炎黄先帝托付给黄泉的另一件无形至宝,给他原本迷茫c昏暗的人生点燃了一盏孤灯。 南宫燕初听虽觉此话有些晦涩玄奥,但一想也明白了其中七分道理,便即缓缓颔首称是。 “黄岛主言之有理,不过也不全然是这样。”阿生遥指船楼,道,“据小人推测,极有可能是因这‘聚尸冥舟’雕纹刻饰精细,给人以‘精而小’的错觉吧?” 黄泉闻言,便朝那‘聚尸冥舟’的船楼望去 遥见这船楼共有九层,每一层都刻有整一组的‘灵海碧波图’,且图式画面大相径庭。其雕工之细腻,就算远开百丈都能看出起打磨c抛光的高超工艺,以及饱经岁月锤炼的浅绿包浆。 黄泉连声叹道:“这简直能好比九幅‘工笔山水’的丹青长卷啊!还是细致白描的‘大工笔’!可是这画”他眼中汇集灵气,仔细观察一番后,又道,“可是这画所表现的主题,怎么如此阴森c血腥呢?” 南宫燕c龙木二人也随之瞧去。 只见那舷侧浮雕之上,是有“僵尸食人”“幽鬼作祟”等图案,越往船楼上层,表达的题材越让人捉摸不透。到了顶上两层,竟是些大面积的宝花祥云图式,以及“神罗”与“恶鬼”缠斗的场景。 阿生解释道:“此船九层九楼,也称作‘九重九阁’,每一层都代表着‘尸奴’的阶层。 譬如第一层‘蝼蚁阁’,便是那些缺胳膊少腿c残破的‘尸体’聚集之地,他们专供给‘西门世家’的‘驭尸使’作为实战练习工具,用完即可弃之。 还如第二层‘老弱阁’,顾名思义,这一层存放的尽是些‘老弱病殃’的尸体。用处也不比第一层的‘蝼蚁阁’好到哪里,基本也全是用于驭尸新手的操尸训练。” 阿生一顿,众人眼望‘聚尸冥舟’的船楼入口。只见千余具‘尸奴’争先恐后,往那底层‘蝼蚁阁’钻去,数量之多几乎在海面上堆成了座小丘。 尸奴没有意识,他们互相推攘着c簇拥着,冷不防手脚就被挤断;有的尸奴本就大腹便便,经这一压竟是开膛破肚c内脏流得满地;还有的尸体年代久远c骨肉发脆,还没涌入进这尸奴洪流多久,就被碾碎踩扁c死无全尸。 望着如是哭诉的片地尸骸,黄泉不禁皱起了眉。 他往船楼入口一瞧,又问:“这些戴斗笠的人,便是‘驭尸使’吗?” 阿生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们只是‘南宫世家’的下人,干脏活累活的而已。” 只见,这底层‘蝼蚁阁’的入口是有数名身披灰袍c头戴斗笠的‘西门世家’下人把手。他们负责把关第一层,见到实在不入流的尸奴就拧掉脑袋c挖去心脏,二话不说地将其踢入冰冷的渊海之中。 南宫燕于心不忍,嗫嚅道:“死者已矣,这些西门家的下人也太残忍了,竟然竟然如此对待逝者的遗体” “这就算残忍了?” “难不成还有更残忍的?” “当然!”阿生望了一眼月色,道,“时间紧迫,咱们边走边说!” 黄泉等人点头同意。 “若要说这‘九重九阁’中,最令人发指的,便是第三层——‘妇孺阁’。” “妇孺阁?” “对。”阿生打探着周遭路线,边解释,“这‘妇孺阁’,就是专收集妇人c孩子尸体的楼层,其主要目的本是提供一些具有欺骗迷惑性的尸奴。” 黄泉轻身跃下一块大岩石,接着转身扶南宫燕跳下,这才问:“迷惑性?怎么个迷惑法?” 阿生接着道:“比如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让你防备松懈。而就在那一刹那——驭尸使就可以操纵这‘孩提尸奴’勒住你的脖子,咬断你的喉咙” 黄泉“嗯”了一声,试想那场景,就让他头皮发毛。 阿生长叹口气,道:“唉!这本来就是为得迷惑敌手而已,可时间一久这三楼的‘妇孺阁’,就成了一座令人发指的‘风月场所’了” “喝?!这船上的‘义庄’还能成为‘风月场所’?这也太——” “匪夷所思c令人发指!对吧?”阿生双脚没入海水,叹道,“若我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信,世上尽然有人有活生生的人去和尸首卿卿我我!” 黄泉啐道:“这‘西门世家’的人还真是毫无人伦可言那呐?非但操纵‘尸奴’战斗,还侮辱这些老弱妇孺的尸体,简直是有违天道c伦理不容啊!” 众人再度刷新了对‘西门世家’的认知,只得叹道:东玄世界,当真无奇不有! 言语之间,四人已涉水行至‘聚尸冥舟’之旁。 南宫燕轻声问:“阿生,咱们混上哪一层?蝼蚁阁c老弱阁,还是妇孺阁?” “不去这三层,这三层西门家的看守最多,容易露陷。”阿生指着船楼第四层,道,“咱们去四层楼——人间阁,那里尸奴虽然不多,但看守却是很少的!” 四层?黄泉仰头向船楼第四层一眺,只见窗户离地足有五丈有余。 他不禁发愁问:“咱们,要徒手爬上去?” “不,咱们走上去。” “走上去?怎么走?” 阿生指了指前头‘蝼蚁阁’那狭小的入口,道:“这‘九重九阁’的入口就只有这一个,所有的‘尸奴’都将从这个入口进去。 随后,按照‘起尸术’的效用,其中属于‘蝼蚁阁’的便会自行留在一层,属于‘老弱阁’的便会停在二层,以此类推咱们只消跟着‘尸奴’大部队,混到四层‘人间阁’即可。”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同意——就算是不甚笃定的南宫燕都下定了决心,跟着阿生挤在了一具具恶臭的腐尸中间,一同涌入那‘聚尸冥舟’的入口。 门口的西门家下人,一目百尸。 他们专挑‘残虾废蟹’处理,自是没注意到‘身强体壮’的黄泉等人混入。 阿生操着气声,道:“注意步伐,要缓慢要僵硬!”众人心中默自答应,模仿着‘尸奴’的脚步,随着大部队混上两层c三层 有时候,看似简单的事情,愣会变得复杂难办。 但有的时候,这想想就办不成的事情却又出奇的简单! 比如这混入看似森严的‘聚尸冥舟’,就简单得离谱。几乎没有仍何难度,黄泉四人就来到了船楼的第四层。 到了第四层‘人间阁’,几乎和前三阁并没不同。一间黑不溜秋的巨大平层内,每隔十余米,便有一根大梁柱。大柱其上三尺挂着一盏长明灯,火光罩得四周青光幽幽的,如同身处古墓之中。 青光罩下,一排排‘尸奴’肩比着肩c脚并着脚,如同训练有素的兵卒般,排列整齐。黄泉四人则找了个没青光照到的位置,照模照样并排站好。 接着,便就进入漫长的等待 起先,众人见周围没西门家的看守,还你一句我一句,聊得起劲。 但时间一久,可能乏了,龙木c黄泉便闭上双眸,暗自修炼灵气周天,不再搭话。南宫燕夹在他俩之间,见周围都是走尸,也宁愿眼不见为净c凝练‘水灵之团’。 唯独阿生没什么可练,一人瞪大着眼睛,注视着延伸向下楼梯——看那楼梯里,一匹匹‘尸奴’爬上这‘九重九阁’的第四阁 ※※※ 修灵之途,一眼千年。 当黄泉修完一个周天,再度睁眼之时,已过六个时辰。 他本以为能看到个晴朗的天色,给他以好心情,可船楼外急退的海景却仍是一片昏暗——仿佛时间并没分毫流动! ‘奇怪!这窗外的天色,怎还是漆黑的?难道这‘幽冥海域’昼夜不分?’ 虽说长明灯依旧长明着,不影响视觉,可念及此海终年暗无天日总让黄泉心里不适。 忽而,耳旁南宫燕轻声叫道:“黄岛主黄岛主?” 黄泉回神,道:“啊,燕兄弟,怎么了?” 南宫燕不答,悄悄地伸手指了指另外一边的龙木。黄泉朝那一看,龙木紧闭双目c兀自修灵,便即浅浅一笑道:“龙木先生不是好端端的吗?” “不是啊”南宫燕面容焦急起来,道:“黄岛主,你瞧瞧龙木先生的身边!” 龙木的身边?黄泉打量了一番周遭见四下并无西门家的人,便大胆探出脑袋,隔着南宫燕c龙木二人一望 ——人呢?! 黄泉一怔,这声简直要喊出喉咙! 因为这次潜入‘冥府岛’的引路人——阿生,他不见了! 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第049章 初开灵识 据《东玄经·渊海志》所撰—— 幽冥海域,位于广袤渊海的西部,因其终年笼罩黄黑瘴气,酷似经典中的冥界炼狱而得名。船行在其中是东西难辨c昼夜不分,引用桑元国浪客‘鬼三郎’之言‘当午亦黄昏,月夜亦清晨’,是最为恰当不过。 当然,是‘东西难辨’也好,是‘瘴毒浓郁’也罢,这都不需黄泉他们担心,自有‘西门世家’的舵手和航海士去操心。他们只需等待船开到‘冥府岛’附近,跳海游上岸即可。 可黄泉现在头很疼c也很大,因为认识路的c熟悉‘幽冥海域’的引路人——阿生,他失了踪! “燕兄弟!” 黄泉问:“你可知道‘阿生’去哪了吗?” 南宫燕连连摇头否认。 黄泉再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睁开眼c看见‘阿生’不见的?” 南宫燕轻声道:“嗯约莫一个时辰前,我刚凝聚完一瓶水灵秘药,睁开眼就发现他不见了。” “一个时辰前就不见了?” “是的” 黄泉暗自思量:‘难道是被‘西门世家’的人捉走了?不对,倘若他们发现他是活人,那咱们几个在他身边,岂会不被一并识破?况且周围若是有这么大的动静,我定当会有所察觉,除非’ “除非他是自己走的。”离肠打了个又长又响的哈欠,现身成猫,道,“午安呐,我可爱的小泉儿还有小燕儿!”他这么大声吆喝,愣是没把黄泉c南宫燕的面孔吓绿。 离肠舔着猫爪c擦了擦大眼睛,望向窗外又道:“哟,天是没亮嘛?今天的早饭吃什么?是‘尸油焖粽子’呢?还是‘干煸裹尸布炒烂肉’?” “嘘——!” 黄泉抄起手掌,几乎要塞进离肠正打哈欠的嘴。 他头上汗珠连连,道:“离大师,你小声一点啊,这可是在‘西门世家’的船上啊” “本c本大师知道。”离肠挣脱开黄泉的手,啧啧道,“这一层没有‘西门家’的下人,你俩放心好咧!” “你怎么知道的啊?” “灵识,懂不懂?灵识!”离肠哼了一声,爪子指了指自己圆鼓鼓的猫脑袋道。 “我” 黄泉刚要回答,离肠又抢道:“哦,对了!本大师想起来了,你俩全是地阶行者c还未通灵识,怎可能知道这‘灵识’的妙用呢?” 这话虽然说得戏谑,又饱含讽刺之意,可黄c南二人也只能叹:技不如人兮,吃尽当光。 虽说自己不通灵识,可黄泉却不止一次地见过别人用‘灵识’:第一次是‘离肠开灵识,感知灵木玄龟’;第二次是‘阿瑶展开灵识,搜救小南的母亲’;第三次则是‘在花剌子岛,南宫东明试探自己’。 所以他很清楚,这‘灵识’是有寻着c探索事物的妙用——当然,也包括找人。 黄泉求道:“离大师,你展开下‘灵识’,帮我们找一下阿生吧?” “不行。”离肠斩钉截铁答道。 “为什么不行?” “船上没吃的,本大师没力气发功。”离肠咯咯一笑,模样甚是狡诈。 “唉,先欠着!咱们回乌山岛后,再好好补偿你!” “不行,这趟本大师就不帮你。” 黄泉试探道:“五坛美酒,五斤大肉?” 离肠居然道:“哼!这趟‘十坛美酒,十斤大肉’都不干!” 嘿!奇了怪嘞! 难不成是这‘人间末日’要到了?还是‘魔君再临’的日子近了? 这离肠居然用‘吃’都买通不了吗?难不成,对离肠而言还有比‘吃’更重要的事情存在? 黄泉边思索,边转向龙木。他本想试着恳请龙木先生帮忙寻人,却发现后者面孔一半蓝半红,头顶还冒着白茫茫的真气,怕是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 “徒儿啊,我的傻徒儿!”离肠朗声问道,“你为何老想着靠别人,不想着靠自己?” “靠自己?”黄泉一顿,思得片刻试问,“难不成是我如今已能施展‘灵识’了?” 离肠点头道:“那是自然。这‘灵识’只要有足够的灵气铺张,任何阶位的修灵者都能展开的!只是在‘感知范围’和‘细节精度’存在差距而已。” 他这才恍然大悟,离肠是要教他施展‘灵识’之法! 黄泉未经细思,就问:“离大师,那燕兄弟呢?能不能咱俩一块儿教?” 南宫 燕一怔,他愣没想到:除了自己亲爹之外,世上还会有人如此替他着想!但其实就连黄泉他自己,也没想到会下意识蹦出这么一句话。 “这——”离肠犹豫着。 南宫燕可不犹豫,他道:“黄岛主!” “嗯?”黄泉一错愕。 南宫燕眼波泛动c胸中激荡,真诚地道:“谢谢你!黄岛主” 若不是这一身的腐臭味儿,他保准忍不住火热的情感c忍不住就要紧紧地拥抱黄泉! “唉,兄弟之间,小恩小惠何足挂齿!”黄泉浅浅笑道,“倒是你一直和我见外,嘴里‘黄岛主,黄岛主’地喊我要不这样,你也喊我‘泉哥’吧?” 喊他‘泉哥’? 也不知为何,南宫燕莫名其妙想起了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这女人,就是阿瑶。 画面里,她正千娇百媚地冲黄泉微笑着,还喊他‘泉哥’。这声音别提有多甜腻,有多暧昧了南宫燕想着想着就急了,他猛一跺脚c喊道:“我不依!” 他现在完全顾不上周围有没有‘西门世家’的下人巡逻,甚至眼中都瞧不见那些让他害怕的‘尸奴’了。他不容黄泉发问,又道:“人家阿瑶姐姐已经喊你‘泉哥’了,我就不要喊你作‘泉哥’!” “为什么?” “没为什么,本本少主就不依嘛!” 黄泉纳了闷。他挠了挠头,愣是没想通:原来,这男人也可以吃女人的醋? 可是,能怎么办呢?他唯有轻声一笑,哄道:“好好我依你便是,你想叫我什么都成!随你喜欢!” “嗯!”南宫燕手指挂在嘴角,斜眼想道,“让我想想” 黄泉看着他那天真无邪的眸子和表情,心头不由得一酥c胡思乱想着:若是燕兄弟是个姑娘,定是个天真烂漫c青春活泼的好妹子,哈哈 两人各想各的,完全忽视了一绺儿‘魂’。 “咳咳!” 离肠等两人不讲了,才干咳了两声。 黄泉c南宫燕这才念起,这周围并不只有他们两个。 离肠阴阳怪气地道:“本大师啥都没说,你们倒是说得起劲哈?好像搞得我一定会教你们俩似的” 黄泉赔笑道:“大师,呵呵咱们兄弟俩错了,大师别见怪!”南宫燕也随之拱手作揖,连连低头认错。 ‘真是夫唱妇随啊!’ ——这句话,离肠忍住没讲。 因为若是点破了,他能看的戏,就少了。 离肠憋住笑意,肃然道:“好,时不我待!本大师今日就破例,传授你们二人施展灵识的要义!”二人喜上眉梢,异口同声拜谢道:“多谢大师!” “本大师说,你们照着做,能做多少全看悟性!” “嗯!” 离肠朗声言道:“灵识,又称灵气之识。非视c非听c非闻,乃是一种灵能感觉。第一步——明镜止水,初开灵识。你们两个,先闭紧双目调息c放缓气海中‘灵气之旋’的旋转速度,并将其逐渐稳定如镜!” 黄c南二人颔首,并放慢呼吸。 内识之中,浑然旋转的‘灵气之旋’就如卸了力的陀螺,愈转愈慢。 南宫燕先一步将体内的气旋逐个舒缓c松弛下来;黄泉进度本也不慢,只是在对付那团巨硕的‘水灵之旋’上消耗了太多时间,这才慢了片刻完成。 离肠颔首又道:“嗯,都还不错。第二步——抽丝离茧,展布灵线。将丹田灵气逐渐抽离气海,就好比养蚕人抽取蚕丝一般,要有节奏c有韵律地拉出灵气之丝,一圈一圈散布周身。再逐渐向外扩张,直到无法扩张为止。” 二人照法去做,两人也都顺利。 可这一步又和先前那步一样,南宫燕早早地就完成了;而黄泉则如遇瓶颈,久闭着眼c愁眉不展,愣是磨了半盏茶的洋工,才舒了口长气,道:“呼,我也完成了” 他怎会如此之慢?离肠有些意外,可还是接继道:“接下来,便是最后一步,也是能否展开‘灵识’的重中之重。第三步——盘龙腾升,大通灵识!听好了,将你们腹中凝聚的所有灵气,顺着灵气之丝的方向顷刻迸发!” 南宫燕灵气忽而剧烈翻腾,那灵气之丝就如瞬间注满了水,陡然扩张百倍不止! 灵气随着那螺旋状的‘灵气之丝’不断攀升,正如一条盘龙般,填充周遭一切。他先是感知到了黄泉c离肠c龙木,再是稍远的‘尸奴’,甚至可以感觉到扶梯上的雕刻纹饰。 可遗憾的是,他的‘灵识’再往楼梯下看,或者再往楼梯上行就如同人脱了力,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不错,你初开灵识便能感知这一整层的面积,已然算相当优秀了。过去本大师的弟子之中 ”话到此处,离肠顿住了。 以他的见识和本事,应当是再没有任何人c任何事情,能让他露出现在这样的错愕的表情来。可是,有个人做到了——这人,就是黄泉! 当黄泉收回灵识,再度睁眼之时 ——他的眼睛,却变得空洞c迷茫了。 因为这双眼睛,已然并不重要了。或者该讲:“看”这个行为,有些多余了。 “大师,我找到‘阿生’了。” “他在哪?” 黄泉自信一笑,斜眺楼上道:“他,眼下就在‘九重九阁’的第七层楼!” 第050章 缺一根筋 第七层? 南宫燕当先第一句,并不是问‘阿生’的情况,而是惊叹! “黄大哥,你的‘灵识’竟然可以感知到这‘九重九阁’的第七层?!” “嗯”黄泉点点头。 南宫燕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忍不住赞叹道:“黄大哥,我才只能感知到咱们所在的第四层,你却可以感知到第七层!你灵识的‘感知范围’可足足比我多了四倍呐!” 离肠哼得一笑,反问:“何止四倍?” 南宫燕问:“难道还不止?” 离肠道:“小燕儿,你只能感知到这第四层。而他,却能感知到第四层,以及第四层之上的‘五c六c七’层,对吗?” 南宫燕有些纳闷,道:“嗯是四倍啊?我算错了吗?” 离肠笑道:“你可知道,这‘灵识’是成比例增长c上下同时扩张的?” 南宫燕“啊”了一声,忽而如醍醐灌顶c断断续续道:“也就是说黄泉大哥你还能感知到咱们底下的‘一c二c三’层?” 黄泉知道南宫燕生性要强c不肯服输,便不想点穿,怕伤害南宫燕的自尊心。他呵呵一笑,调转话茬道:“依我看,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带回‘阿生’比较重要吧?燕兄?” “哼!”南宫燕不知是存心撒娇还是真生了气,他扭过着脑袋,嘴里暗自嘀咕着,“七倍黄大哥足足比我厉害七倍我c我真不顶用!” 眼看南宫燕唇关打战c肩胛颤动,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黄泉是恻隐之心渐旺,伸手就要搭住南宫燕的肩膀,安慰道:“唉,阿瑶!你莫要” 南宫燕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问:“你喊我什么?” 如果说人的脸上可以读出字来,那此时黄泉的面孔上早已刻着大写的“尴尬”二字,以及无数句的“抱歉”与“对不起”。 可是,男人说出的话就如覆水,再难以收回。 而这“覆水”,还偏偏灌到了快要呛死的人嘴里,你说要命不要命? 南宫燕傻笑一声,默然道:“阿瑶,阿瑶你满脑子都是阿瑶姐姐” “我,我”黄泉本想反驳,可他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满脑子’是阿瑶啊! “没关系的”南宫燕顿得片刻,道,“即使黄大哥你看着我的脸,还把我喊作阿瑶姐姐,我也我也不会生气的!”他紧咬樱唇,看是就要把嘴唇咬破,流出鲜血。 “燕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黄泉伸手就去抚他脸颊,哪知南宫燕狠扭过头,道:“别碰我!”唰地一声,他反手就拨开了黄泉的手掌。 刹那沉默。 南宫燕先是深受‘修灵天赋’打击,本就闷闷不乐。 他本想暗示黄泉安慰自己几句,没料到黄泉的舌头是和脑子两个梯队的,竟将他喊成其他女子,着实是抱薪救火c雪上加霜。 可南宫燕并非是个没有良心的人。他转念想起黄泉待自己真心诚意c毫无隐瞒,便觉心中有愧,态度稍有缓和。 他强忍心中酸楚,背对黄泉道:“黄大哥,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的我,我这就去找‘阿生’他回来!” 其实他哪是想去找‘阿生’? 他只是想去找个地方,先大哭一场! “你去找‘阿生’?这太危险”黄泉话还未毕,南宫燕已然足下运气c纵身跑出了五六步。再转眼,他便噔噔上楼,去向了那‘九重九阁’的第五层。 黄泉斜眼一瞧龙木先生,本想与他商量对策。可见龙木面色相较之前又凝重了几分,怕是他心中担忧南宫燕,却又不敢轻易撤去灵气c中断修炼的紧要环节。 黄泉想要动身去追,可想了一想,又攒紧拳头捶自己的大腿。 离肠叹得口气,不留情面地骂道:“你有毛病是不是?还不去追?” “追不得,追不得!” “为何追不得?” “燕兄弟可是男子,哪有男人哄男人的?”黄泉眉宇紧锁道,“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那有那不好讲的毛病” “呵呵,觉悟挺高!你觉得自己有什么毛病?” 黄泉的脸不禁就嗖得变红,摇头死活是不肯讲。 “难不成你对那‘大小伙子’有意思?” “不是!不是有意思,只是”黄泉紧张得舌头都打了结,他咽了口唾沫c捋直舌头才道,“我只是想保护他c安慰他离大师,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 “嗯,是病。”离肠点点头,道,“而且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难道我,我真有那龙阳之好c断袖之癖?’ 黄泉心里大叹一声,只觉愧对祖宗c愧对自己的根。 离肠冷不丁又道:“你是‘脑子有病’,盯着自己那小兄弟瞅啥瞅?” “啊?”黄泉忙抬起眼睛,疑道:“脑子有病?” “嗯,此病叫‘脑缺’。” “脑缺?” “就是:脑子缺一根筋!” 黄泉一头雾水,又问:“此话怎讲?” “讲你个头啊,本大师懒得理你这笨人!”离肠半真不假地骂道:“你若是要你的‘好兄弟’——南宫燕死在这‘聚尸冥舟’里,成为任人摆布的‘尸奴’的话你就在这继续捶大腿c拍胸脯好嘞!本大师不会阻止你的!” “难道楼上有危险?” “废话!” 离肠面色凝重起来,分析道:“一到四楼,无论是蝼蚁阁c老弱阁c妇孺阁,或是咱们所在的人间阁那全是存放普通‘尸奴’的地方,可五楼以上存放着的就极有可能是‘修灵者’的尸体了!” 修灵者的尸体? 不就是‘灵尸’?! 黄泉虽用灵识感知过上头的‘五c六c七’层,却也只注重在寻找‘阿生’的下落,全然没能兼顾其他方面。 当他再度展开灵识,感知九重九阁的‘五c六c七’层之时——他不由得大喊道:“这c这个阴森可怖的‘女人’是谁?!” 每遇难题推测,离肠总是次次猜对。 可这一回,他却只猜中一半。因为这九重九阁的第五层,并非存放着‘灵尸’,而是鳞次栉比地排列着许多“骁勇善战的海盗c戎马一生的将军”的尸首。 南宫燕悄然走在尸阵中间,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c染花了满脸的尸泥,露出底下白皙柔嫩的肌肤。他喃喃哭道:“傻黄大哥,臭黄大哥!人家人家哪一点比不上阿瑶姐姐了?呜呜” 他越抹眼泪,就越伤心。越伤心,眼泪就越流越多。 忽然,夸啦啦——窗外幽冥般昏暗天空,一声巨响霹雳! “啊!”南宫燕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随后又立马堵上了嘴。 顷刻间,雷光照亮船舱,染得那一具具尸奴的面孔闪白,露出了恐怖c狰狞的容貌!但霎时之后,它们又归于黑暗c沉入未知之中 在南宫燕想象中,这些面孔都正对着他,眼珠子狠狠地死盯着他。仿佛下一刻,就会全体出动c将他大卸八块似的。 等了很久,那些‘尸奴’也没动。 南宫燕这才悄悄地舒了口长气,悄悄放下捂嘴的手掌 就在此时—— “爹,爹爹!” 南宫燕第一反应是:阿生? 可听这声音很年幼,应该是个小娃娃? 南宫燕慢悠悠地爬向那声源,借着长明灯那青幽幽的光晕,偷窥而去 只见有个妇人,正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跪倒在一具身披铠甲的‘尸奴’面前。 那妇人道:“儿啊,小点声!你爹爹,你爹爹已经死了” 孩子道:“我c我不信!爹爹前几日还一路走上这条船呐!” 妇人哽咽道:“你爹他,你爹他的确是死了他现下是中了‘起尸术’!” “什么起尸术?”孩子挣脱怀抱c捂住耳朵,摇着头躲在角落,“孩儿不信,孩儿不信!” 那妇人心里一急,就撩起手想要打他!可就在这时候,斜侧里冲出来了一道泪水还未干透的身影,温柔地挽住了那妇人的手腕。 “这位大姐,你先别对孩子这么凶嘛” 南宫燕观察了这女子的良久,发现她四肢并无腐烂c皮肤也白净光滑,这才出手阻止。 那女子一抬首,竟是一位俏丽的妇人。她一脸茫然,转而露出了惊恐之色,道:“啊!你c你是‘尸奴’吗?” “不,你见过‘尸奴’还会讲人话?” “那你是西门家的人?!” “大姐,我若是西门家的人,何必打扮得如此狼狈呢?” 那女子皱着柳眉,打量着南宫燕上下c不置可否。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唔唔!”,只听那躲在角落里的孩子喊得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 那女子喊道:“孩儿!你怎么了?!”起身就要冲过去。 南宫燕忙挡住她,道:“大姐危险,我去!”言罢,他便灵气一扬c蹬步冲向角落,一把抓回了那孩子。 “有鬼,有 鬼抓我!” 那孩子转过身,一头就扑进南宫燕绵软的胸口,抽泣起来。 南宫燕啊地嘤咛一声,他的面颊霎时发烫c浑身麻痒难当,敢情像是吃了说不出的暗亏。可他转念想这是个孩子,也就算了 “孩子别哭,姐姐姐姐保护你!” “呜呜真的吗?” “嗯呐,还有你娘亲也” 南宫燕转头一望那女子,竟然消失了! 她当下就觉得不对劲。于是左右再瞧,但也没见着那妇人!直到她转过头,回望正面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脖颈僵住了,仿佛石化一般! 好不容易强行扭回脑袋 谁知——有一张完全溃烂的孩童脸孔,正对着她狞笑! 而且还在病态疯癫地道:“咯咯咯咯,我要吃了姐姐!” 原来,这孩提居然是只尸奴!而且,他正以自己那双细而有力的手臂,死命地掐住了南宫燕的喉咙! 第051章 歹毒娘子 重情义的人容易被骗。 重情义的女人,更容易骗。 南宫燕就是这么一个重情义的女人,既善良又单纯。 她单纯到以为自己和黄泉,可以永远保持‘兄弟之情’,你说她是有多单纯? 所以此刻,南宫燕才被那‘童子尸奴’扼住咽喉,掐得透不过气c舌头都顶出了嘴。 她那双多情的眸子,望着这具无情的尸奴,眼神朦胧而又迷惘。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总是心软?总是会替别人多作考虑?甚至为了救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连性命都可以不顾? 南宫燕嘴上虽讲不出话,可她心里早就大喊:‘难道做人善良,就有错吗?!’ 其实善良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善良的人,通常都很天真。而‘天真’的人,就免不了要上当——比如上这阴暗角落里,那卑鄙女人的当。 忽而,一串银铃般的清亮阴笑在大平层内往复回荡。 接着,长明灯的幽光之下是有一男一女走了出来,步伐鬼魅。 那男的驼着背,身穿一袭劲装黑衣c脸蒙一片面罩,看模样像个小老头。 而那女的则正是先前那个俏丽的少妇。只是此时,她脸上依旧再没有骇然的惊惧之色,有的只是阴森c诡谲的笑意。 女人道:“哟,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妹妹,真是难得。” 男人道:“非但是小妹妹,还是个‘修灵者’!”这男人的声音非常缓慢,几乎是女人的两倍慢,但音色厚重c质地洪亮。 女人道:“怎的黑蝰?你看我得到一具灵尸,心痒痒了不成?” 黑蝰道:“人不是没死吗?怎么算‘灵尸’了?” 女人冷笑道:“现在,她还不能死。咱们作为第五层‘百将阁’的层主,怎能不问出个所以然,就胡乱要了人的命呢?要是这小妹妹有同党c同党又做了威胁到咱们家的事那‘楼上的’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当得起?” 黑蝰轻哼一声,沉声道:“毒娘子,算你想得周全。不过你再不松手,她待会儿就算是想讲话,也已经没气儿嘞!” 那叫‘毒娘子’的女人嘻嘻笑得一声:“这倒也是。”随即手指微扬根肉眼可见的灵丝一松,那‘童子尸奴’的双手自也跟着松弛了下来。 青光之下,南宫燕脸色都已发紫。 她猛咳了几声后,才喘着粗气道:“你们咳咳,你们是驭尸使?” 黑蝰咯咯一笑,道:“小姑娘,你当真是有备而来呐?知道得还真不少可是,你知道得越多,咱们就越是不能让你痛快地死了啊” “一点儿不错。”毒娘子扭着腰肢走上前,捏起南宫燕的脸蛋儿c伸出舌尖舔了口道,“小妹妹你真机灵,我们俩正是西门世家的驭尸使。那你又是什么来历呢?” 南宫燕虽生性天真,但绝不会甘愿服软。她喝的一声运起丹田灵气,就欲要挣脱反抗! 可刚一出力,那‘童子尸奴’的手掌又勒紧了她的脖子。且她越反抗,勒得越紧!直到她脑袋晕乎c气息紊乱,那‘童子尸奴’才听令罢手。 毒娘子敛起了恶光闪动的双眸,低声道:“小妹妹,快老实点告诉我——你是谁?又是什么身份?若是你一五一十招了小娘子我对天发誓,保证让你死得痛快些!” 南宫燕也是倔脾气。她一缓过气儿,便即别过脑袋言不发。 “你说不说?!”毒娘子一急,伸手就要去掰南宫燕的脑袋,却不料后者狠咬了她一口,“呀!”这一撤手,那毒液般的鲜血便顺着她修长的指尖流淌落地。 滴,滴 毒娘子的眸里涌起了一股恶意,道:“好,很好呐!瞧你细皮嫩肉的,没曾想是一块硬骨头啊?” 话到此,她指型陡变!只听呲的一声,那‘童子尸奴’的两腮应声撕裂c樱桃小嘴登时撑大了,且撑得比成年人都大三倍!就像是条下颚可以脱臼的蟒蛇一般,和面孔极不成比例! “老娘要咬下你的鼻子,再挖出你的眼珠子c撕烂你的嘴!最后,把你满口的小白牙给一颗颗地拔下来!” 毒娘子一字一顿,说得句句都咬牙切齿。她没在开玩笑,也没再吓唬南宫燕。因为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手上也是这么干的! 只见,那‘童子尸奴’的嘴已渐渐逼近南宫燕的翘鼻!任凭南宫燕如何转头躲避,最后还是被尸奴的双手强行掰正,面向那张散发着腐臭气味的溃烂大嘴! “我说,我割下你‘同伴’的脑袋,好是不好?” 熟 悉的嗓音,传入了南宫燕耳中,自也让毒娘子听见了。 她豁然转头,只见——那黑蝰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柄漆黑的龙首尖刺! 幽光之下,那刺尖紧贴着脖子,隐隐发亮。仿佛就算倚着不动,那刺也能削断黑蝰那不住起伏的喉管! 毒娘子一怔,骂道:“你,你好卑鄙!” 黄泉面色沉凝,回道:“呵,没你卑鄙。” “快放开他!” “你,先放开我兄弟!” “兄弟?”毒娘子一愣,眼珠转道,“好,数到三咱们两个一块放人怎么样?” “不成,你先放c我才放。” 毒娘子皱眉思量了片刻,才勉为其难道:“好,我放便是你可别为难他啊!” 再歹毒的女人,也有弱点。那弱点不是金银财宝,就是心爱的男人。黄泉自知看穿了这一点,便也有恃无恐地挟持着那黑蝰。 毒娘子叹得口气,双指一松,那‘童子尸奴’的双手也自松开。 黄泉刚即赶,还未听得南宫燕吐露自己的女儿身份,便还是问:“燕兄弟,你没事吧?” 南宫燕干咳了数声,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便放了他”黄泉并非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可正当他准备撤去‘黑龙刺’时那‘黑蝰’突然抖动了起来! 只见其猛地转身,丝毫不顾脖颈上的利刺c冲着黄泉正门就是一蹬! 这一脚来势极快c极沉! 黄泉避无可避,只得运起灵气,硬抗一记! 嗵的一声闷响!纵使黄泉有所提防,但也觉腹部阵阵酥麻c脏腑一荡。 他骂道:“你这家伙是不要命了吗?!”想来若不是他有言在先,要放过黑蝰,只怕方才黑龙刺早就划破了那黑蝰的喉管。 哪知那‘黑蝰’全然不惧,只脑袋发抖c咯咯大笑,再度挥拳而来!黄泉反手架招,只觉来拳势大力足。若是单论蛮力,每一击都不亚于那‘白狮子’。 好在他这连月一来,修炼「兽王诀」初有成效,身子骨已然比之前与‘白狮子’交手时强壮不少。这才与‘黑蝰’你来我往,十来回合相持不下。 “看招!” 黄泉喝得一声,登时脚步迅疾起来。 眨眼功夫,便近了那‘黑蝰’的身——这就是铁狮的看家本领「兽王诀」中的「瞬步」。 黑蝰反应稍顿,刚想出招回击黄泉就将‘黑龙刺’再一次抵在了他的胸口,冷冷道:“我都答应饶你一命了,你为何还不知好歹?” 黑蝰并没讲话,他忽地转身抽出腰间长刀,劈向黄泉!黄泉不得已下,只好将‘黑龙刺’刺入他的胸膛——嗤! 黄泉刺中的位置,离心脏不远。虽不能立即毙命,但也难免鲜血喷涌! 可奇怪的是,从那伤口喷出的“血”不对,它的味道很腥臭c温度也太冷 就在这个黄皮少年皱着眉头,心想不妙时他那只沾染‘怪血’的右掌,居然登时脱力!接着,耳畔那银铃般的阴笑声,又再度荡漾了起来。 再发生的事情,足以让黄泉愣得下巴都掉下来。 一道低沉c缓慢的声音道:“你中了我体内的‘腐尸毒’,若不求我赐解药,你三日之内必将全身溃烂c肌肤皴裂而死。” 中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道声音,竟是从毒娘子的腹部传出的! 对此,黄泉似是有所记忆。过去在‘炎黄之国’的大都,每年岁末,宫里都会请来伶人表演绝活。其中有一种便是利用腹部共鸣的发声方式来讲人话的,好似叫作—— 他一想起来,就问:“你这本领,是是叫‘腹语术’吗?” 毒娘子咯咯一笑,道:“哟,小伙子挺有见识嘛,居然知道小娘子的使的是腹语之术?” 她右手一翻,那‘黑蝰’就像个听话的猴子,向后连翻了三记跟斗;她左手一捏,那‘童子尸奴’也翻卷蜷缩回她的裙摆里,只露出一颗怕人的头颅。 “两位浓情厚意,送上一对灵尸小娘子我便却之不恭了。” 道完,毒娘子又笑了。这一次的笑声更为尖锐c刺耳,让人心颤。 南宫燕趁这机会跑了过来,惊呼道:“黄大哥,你的手?!”黄泉的右臂疼得发麻,按上去的感觉就像被刀子剁了一样c毫无反应。 他低头一看,只见那‘腐尸毒’就如水银那样渗入了皮肤,并从毛细血管扩散开来。以至于他整条右臂的血脉都已发黑,如同画上了一张乌黑色的蜘蛛网。 离肠见情势不妙,便传灵入秘道:“小燕儿,想要救你心爱的黄大哥就听本大师的!赶紧着根结实的带子扎紧他的手臂,莫要再让毒素回流周身! 要快!” 快?南宫燕闻之是全然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直从腰际抽下那了一根自己束衣的裤腰带c再是用了打翻十二坛子老陈醋的气力死死勒住了黄泉的右臂。 “哼哼,你们这是白费功夫!” 那毒娘子恶心恶肺地道:“腐尸毒入体,唯有老娘这个施毒者可解!” 黄泉哼笑一声,只啐道:“你这贼女人,当真阴险狡诈!居然干出在‘尸奴体内藏毒’这种卑鄙伎俩!” “哈哈哈哈!”毒娘子笑得更欢了,道,“我若不阴险狡诈到在尸体里藏毒,怎会叫什么‘毒娘子’呢?” “哼,你还有脸笑?你们这‘驭尸术’本就对死者是大不敬,你居然变本加厉,将毒液灌入他们的尸体,你还有良知吗?” “谁说小娘子是等他们死了,才灌的‘腐尸毒’?” 黄泉一听,心里一记咯噔。他颤颤问道:“难道你你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 毒娘子笑得脸都扭曲c变形了,她道:“那是当然,这暗藏‘腐尸毒’的手艺,必须在活的时候完成,这样毒液才能顺着流动的血液,布满全身啊?就和灌水银入体一个道理,要活人才效果最好!” 拿活人灌毒? 这,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毒娘子越说越起劲,道:“尤其是活蹦乱跳的小孩子。他们越是害怕,心跳就越快,灌出来的‘毒尸’才藏毒最多。看他们死前那恐惧的小眼神,那可叫人欢喜啊!改日,我得再去抓个孩子灌毒,找那种眼神越单纯c越天真的越好!” 对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着实让黄泉气得脑头顶都快冒出火来了。只听他的呼吸渐重,紧咬的牙关也喀喀打颤道:“你你若存活,天理不容!” 第052章 嫉恶如仇 世上总有些人嫉恶如仇,黄泉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脑海之中,那一双双无辜的眼睛闪动着极度的恐惧,就如被恶人逼到角落的小奶狗那样无助。 他们本都是爹娘的心头肉c掌中珠啊?可落在这‘女魔头’的手中,结局自然悲惨凄凉,如是六月飞雪 黄泉长叹了口气,不敢再去多想。 他转而淡淡言道:“你若存活,天理难容。” 毒娘子道掩面一笑,道:“哼,可笑。何为‘天理’?在这东玄世界,要么人多势众c兵强马壮,要么灵动九天骑当万——强者,唯有强者才是天理!” 黄泉一怔,他想反驳。可寻遍脑海,也没找出半句掷地有声的话。 那毒娘子又嗤笑道:“眼下,你都中了老娘的‘腐尸毒’了,还有功夫谈什么大道理?我奉劝你啊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求我让你死得痛快些吧?” “你,要我死?” 黄泉从不怕恶人要他死。 因为恶人要他死,他就一定要恶人先死!且死得要比他还惨十倍! 他目光低垂c言语中夹杂着粗气,怒气上冲道:“既然,你说这个世界是以强者为尊的,那我就让你瞧瞧是谁的拳头硬!” 南宫燕在旁喊道:“黄大哥,你c你难道要和她打?可你现在”——身中剧毒这四个字还没脱口,黄泉的左手指骨已然掐得喀喀发响。 只见他运起丹田灵气,以「兽王诀」的「瞬步」急速接近毒娘子。 毒娘子没喊,离肠倒急了。他骂道:“臭小子,你他奶奶的不要命了?!” 黄泉回道:“我当然要命。但她要我的命,我就先要她的命!” 说罢,他的这第一拳便就冲着毒娘子的面门径直打去!这一拳之快c之迅敏,愣是在毒娘子脸上还带着一抹残存笑意的时候,就掠到了她那对活见鬼似的惊愕双眸之前! 可是,毒娘子也非等闲之辈。 只见她向后撤了半步c左手指尖一挑,那‘童子尸奴’便冷不防地从裙底窜上,飞扑向黄泉! 黄泉“嚯”地一记拐腿,将‘童子尸奴’踢飞数丈!旋即,他举起右手「黑龙刺」欲要瞬间解决战斗可是他却忘了——他的右手已然麻木中毒,只需轻轻一动便剧痛难当! 毒娘子冷笑三声,右手斜侧里一拽!本在数丈外的‘黑蝰’腾空翻了好几个筋斗,飞腿踢向黄泉头心的百会穴。黄泉因尸毒剧痛,难以行动,眼看这脚要着! “木灵诀,朽木盾!” 忽见一股褐黄色的灵气涌进,化作一道朽木盾牌,咚地一声挡下飞踢——这,是南宫燕在出手相助! 虽只有一秒喘息,但足以让黄泉缓过神。他右手不行,左手便汇集起周身灵气c高喝道:“吃我一记寸拳!” 幽暗船舱之中,黄泉的左拳灵光闪烁c嗡嗡作响! 嘭地一记,笔直轰在那毒娘子的胸膛! 只听,肋骨应声喀喀寸断。 毒娘子原本挺拔丰满的胸,也深深凹陷进体内。 鲜血,不断地从她的鼻孔和嘴角涌出,显是伤得不轻。 她晃悠了几步,虚弱地伏在墙边道:“你你这臭小子,就等着肉烂掉吧!老娘,老娘大不了等三天后,再回来收你们的尸!” 道完,毒娘子右手一扬,那‘黑蝰’便抱起了她。只听咻咻两声跳跃,他们便消失在了昏暗的尸阵之中 南宫燕见毒娘子败走,立马松了口气。 可就在她刚想夸奖黄泉之时——他黄泉的右手倏然痉挛了起来,一道道漆黑的血丝越加凸显,疼得黄泉都能挤出眼泪来。 “活该!”离肠哼道,“不是喜欢逞英雄吗?那,你就再多运一会儿灵气,让这‘腐尸毒’再走得快一些?”黄泉已然疼得没法还嘴,兀自捶打着地板c恨不得把手给剁了。 “这都怨我这都怨我不好!”南宫燕心如刀绞,哇啦一声就哭了出来,“若不是我一个人来这百将阁,就不会中这毒娘子的诡计!更不会害得黄大哥你,你” 黄泉喘着粗气,整个脖子都在发红发烫。不过他嘴里仍道:“没,没事!” 离肠大啐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黄泉强忍疼痛,轻笑了两声,还是不认怂。 南宫燕扑通一声,向离肠跪倒,求道:“离肠大师,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黄大哥吧?” 离肠好似是生了气,道:“救?徒弟不听师父的话,叫本大师怎么救呢?” 这话,再笨的人都听得出,他是故意将给黄泉听的。 离肠本以为黄泉会接翎子,随便道歉敷衍几句。 可谁想得到,黄泉就是憋着一口气。他手上毒素越疼,就越是义愤填膺起来:“对付这种这种女魔头,绝不能姑息!” 离肠若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弟子,依他脾气,早就撒手不管c让他死掉好了。 “你,你你你简直是一头倔驴!十头象鼻子都拽不回的大倔驴!”大骂一通后,他又是摇头c又是叹气,但也只好想法子救这头宝贝倔驴,“本来这么绑着,应该还能拖个两三天。可你一运灵气c加快了毒素流转,只怕都熬不过第二天!” 见黄泉汗如雨下,面容痛苦地大喘粗气,南宫燕是比自己中了‘腐尸毒’还难受,她不断催促道:“离肠大师,你快想想法子救黄大哥啊!这趟回去,我请你喝一个月不,一年的玉汁琼浆酒,好不好?!” “哎,别催啊,别催!”离肠道,“你以为我不想救他?本大师苦等了这么多年,就等了这么一头倔驴。再要等下一头倔驴,说不定得地老天荒了嘞!” “好,我不催你”南宫燕承诺道,“到时候我把爹爹珍藏的佳酿都给你喝,冬天喝姜汁烧酒,夏天喝冰镇葡萄酒!” “唉!说了别烦本大师嘛,你怎么还”话说到半,离肠一顿问,“你说c你刚才说要给我喝什么酒?” “姜汁烧酒。” “不对不对,夏天喝什么?” “嗯葡萄酒。” 离肠眉头一皱,道:“好像还有些不对这葡萄酒是要怎么处理,才最好喝?” 南宫燕道:“冰镇啊,我爹说过,这葡萄美酒就得‘冰镇’才能锁住葡萄的香甜!” 离肠哇啦一声,喊道:“对啊,对啊!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大师,你想到救黄大哥的法子了?” “嗯。有法子了,若是冰住手臂至少可以让他多熬上一周!” 南宫燕破涕为笑,道:“一周?那就可以撑到回‘酆都岛’了,咱们的船上解药c灵药不计其数,还有费老板这等制药高手,定有法子医好黄大哥。” 离肠应道:“不错。实在不行,本大师也可以喝个百八十罐‘五彩灵药’,强行帮我徒儿驱除这‘腐尸毒’呐!” 南宫燕听闻,拍了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只要能救黄大哥大师要多少‘五彩灵药’,就给您多少!” “一言为定!” 离肠贼笑一声,似乎心中又在盘算什么‘馊主意’ “不过——” “不过什么?” 离肠淡淡道:“本大师灵力有限,且只剩下半绺魂魄,所以吸收灵气极为缓慢。等会儿施展完‘冰灵诀’后,可能得沉睡那么几天” 沉睡几天?南宫燕一惊,心想后面登岛的几天若是离肠不在便可能损失一大战力。她不禁追问:“大师,这‘几天’是多少天?” 离肠有些为难地回答:“嗯这个讲不准,可能是一两天?也可能是三四天?反正不会超过一周七日的吧?” “啊?”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敲定下来的为好,最怕的就是有变数。 这变数一多,就能让人心烦意乱c头脑发胀。偏偏离肠就喜欢在节骨眼上,让人头脑发胀。他道:“有什么可惊讶的?你还到底要不要本大师救这小子?” 南宫燕一听,毫不犹豫道:“那是当然啊!” 离肠轻啐了声,道:“这不就是了?磨叽!” 骂完,他便双手比起诀法,腹中‘水之灵气’与‘风之灵气’相互结合,随之一吐!一股急冻的寒气带着碎花,便将黄泉的右臂以及‘黑龙刺’完全冰封! 大功告成,离肠便即擦拭额头汗珠c打了两个大哈欠,道:“呜呼,本大师了好累累啊”说着,这懒汉的形象越变越虚幻,最后化成一缕青烟c飘回了半块‘血玉灵玺’之中。 ——黄泉的面色依旧难看。 他紧闭双目c眉宇深锁,就如在打一场生死攸关的大仗。显然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 南宫燕四下一望,仍觉得处处是危险。她便扛起黄泉,来到一处离‘尸奴’稍远的黑暗拐角,让后者休憩。 “黄大哥,你要赶紧好起来”南宫燕将黄泉的脑袋,枕在自己细嫩的双腿之上,温柔的玉手为他梳理起凌乱的长发,并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去满额的斗大汗珠。 忽而,她眼波流转,面露娇柔的红晕。因为有一只结实的手掌,握住了她的糯手! 南宫燕心脏突突乱跳,只觉口干舌燥,呼吸急促。可下一念,她耳畔里听得的却是黄泉在昏迷中念叨:“阿瑶,阿瑶” 南宫燕木然一愣。 那一刹那,她只觉万念俱灰c堕入深渊。 黄大哥的心里,果真只有阿瑶姐姐——她恨不得再也不呼吸,活活把自己憋死c也倒一了百了 第053章 狐脸郎君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分,黄泉的意识才逐渐恢复。 他捂着脑袋来回转了转,再勉强地翻过身,用一只手撑起自己。 此刻,他才发现南宫燕是以双膝为他做枕。而南宫燕自己却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正自酣睡。从她还未干透的泪痕和毫无血色的面孔不难看出:她是哭着入睡的。 黄泉当然以为南宫燕只是因为害了自己身中“腐尸毒”,这才心存愧疚,留下男儿泪——可他哪能想到?这南宫燕的眼泪,却是地地道道的c吃酸喝醋的‘女儿泪’! ‘这些天也辛苦燕兄弟了。他身子单薄,外加连夜奔波,肯定是累坏了唉,也是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了。’黄泉替南宫燕拭去泪痕,叹了口气。转而望着向上延伸的楼梯,想到,‘但愿阿生他,平安无恙吧?’ 咚咚咚咚! 向上的楼梯倒是没啥动静,向下的楼梯道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是谁?!黄泉心中第一反应就是架起黑龙刺。可他整条右臂皆被冰封,且伴随麻痛,是一动都不能动! 如似阴曹地府的幽暗船舱内,任何的能走动的‘东西’,给人的第一感觉都是不吉祥的。黄泉脑中首先浮现的,便是‘毒娘子’的形象,亦或者是‘毒娘子’请来的帮手! 他左拳凌空凝握c肌肉绷紧,心里也做好准备:大不了就来个鱼死网破! 倏尔,嗖地一声! 一道黑影掠过长明灯,吹得青光晃晃。 黄泉已丹田呼啸c拳骨嚯嚯,已出杀招之势! “黄岛主莫慌!是我,龙木!”谁知这急急忙忙赶来之人,竟是独眼的龙木先生。 “龙木先生?”他这才慢慢撤去寸拳之劲,松了口气道,“呼,还好是你若是西门家的人,只怕我和燕兄弟就要丧命在此了。” “唉!黄岛主,莫要高兴太早啊只怕西门家的人,也离咱们不远了。” “怎么,他们发现咱们的行踪了?” 龙木护住心切,探查过南宫燕并无大碍后,方才起身答道:“黄岛主,方才你们那番打斗,怕是惊动了上下。刚才我就是听闻楼下几层有大动静,这才强行撤去灵修,前来与你们汇合的” 道完,龙木眉角一蹙,蓦地里腹部隐隐作痛——黄泉与他都知道,这定是强行逆运灵气c撤回修行,以致灵气反噬留下的副作用。 “楼下,有什么大动静?” “密密麻麻的爬楼之声。应当就是‘西门世家’的兵丁和驭尸使,一层层地排查上来了!” “大概多少人?”黄泉脸色一沉,问。 “大约有个百来号人”龙木眉头紧皱,答道。 话音刚落,二人只听得登登的脚步正爬上楼梯,就像是正月里几十号人一块儿敲锣打鼓似的,震得人都心惊肉跳。 殊死一斗?黄泉眼瞧己方四者,不是‘身中剧毒’,就是累得‘魂飞九天’,还剩下一个龙木先生,也因为‘自残’而大伤元气。若真要打起来,这无非是替他们‘西门世家’多贡献三具‘灵尸’罢了。 所以硬打,肯定是行不通的。 黄泉便问:“依先生所见,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龙木叹了口气,答道:“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之,咱们得先找到‘阿生’,才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否则,凭我们几个在这茫茫‘幽冥海域’里,迟早是死路一条!” 黄泉同意道:“没错,眼下我们也只能先去七层,找到‘阿生’再做打算!”二人相视颔首,龙木随即轻声喊起南宫燕,稍作了叙述。 南宫燕兀自鼻头发酸,轻“哦”了一声,单单望着黄泉道:“听你们的便是。” 三人便向第六层爬去。 这‘九重九阁’的第六阁颇为诡异。 诡异的原因不是尸奴众多,反而是没有一具尸奴,空空如也。 偌大的平层内,只耸立着横梁立柱,就如刚才造完c还一无所有。 黄泉三人虽觉蹊跷,但也暗自窃喜。毕竟无论是谁,都不会嫌弃自己在危急档口一切顺利的。 龙木道:“看来这层没有‘尸奴’,应该也不会有把守的西门家仆。” 黄泉道:“那是最好,咱们直接上那‘七层’吧?” 龙c燕二人应道:“嗯!” 可就在他们正要绕过平层,上得通往‘七层’楼梯之时,黄泉忽觉得眼角边际——有条影子一晃而过。 那影子似乎在冲着黄泉发笑!且笑得乖张c笑得离奇,就 如是戏班子里画笑脸的诡异小丑?这,不禁令黄泉一怵,警觉地打量起空荡的大平层 “黄大哥,怎么了?” 黄泉手指一竖,示意南宫燕噤声。 龙木见状也自回首扫视,但没见一物。 黄泉再三确认并无异样后,道:“没事,兴许是我的错觉吧?” 龙木也瞪着独眼,张开灵识探究良久,才颔首道:“嗯,可能黄岛主也太累了” 三人相觑颔首之后,便即重新出发c跑上了那‘九重九阁’的第七层——也就是‘阿生’的所在之处。 聚尸冥舟,九重九阁第七层。 同样显得空旷的第七层楼面,其氛围与第六层却大有不同。 头顶上的天花楼板,是有阵阵漆黑浓雾渗透而下。它们与青色长明灯光交汇,漂流在四周布置的长条招魂幡c四尊神龛旁,即刻烘托出一种恍如身处地狱的恐怖景象。 而在正中,左右面对面矗立着十具‘尸奴’。它们各执不同的兵器,表情皆是一副横眉竖目c龇牙咧嘴的凶煞模样,像极了地狱里的魔神尊者。 坐北朝南的方向,是有一张青光通明的案台。案上有一方砚台,一本千余页的厚簿子,以及林林总总若干只大小毫笔。 有个长着一张狐狸脸的俊俏男子,正在厚簿子上圈圈画画。他时不时停下嗤笑一声,再拿笔戳在嘴角。好似那簿子上,记载着满满一本《笑林总集》。 可他清脆的笑声,很快就被打断了。 “爹,爹!” 这回喊“爹”的,不再是毒娘子的假儿子而就是阿生! 阿生正跪倒在一具尸奴前,紧抱着后者那挂满冰霜的双足。那具尸奴,的确就是他的爹,那个被离肠冰封住的老头! 原来昨晚,唯独阿生没合眼。他便见到了自己去世的老父亲,正一步步地爬上‘九重九阁’,且越爬越高。 他本有犹豫,是否该等黄泉等人醒来,合计商量后再做打算。可阿生终究还是敌不过那份焦躁的孝心,悄悄地跟了上来 “大官人,西门家的大官人!小的求求你了,饶了我爹的遗体吧?我,我可以替我爹做‘尸奴’的呀!” 阿生略带沙哑的哭喊,没有让这狐狸脸有一丝触动。反而后者嘴角一扬,又有点想笑。 “噗嗤,要你这普通人的尸体,又有何用呢?”狐狸脸嗓音富有磁性,极为魅惑地轻声笑道,“此番出航收尸三个多月,也就招了这一匹‘灵尸’。你叫我怎么放弃,不收入囊中呢?” 灵尸? 阿生一愣,忽问:“你说什么?我爹他是‘灵尸’?” 狐狸脸咯咯一笑,道:“是啊,否则他怎会自己爬到这九重九阁的第七层——灵者阁呢?” 此刻,阿生的脸上惊恐万分,又疑惑不解。他活了三十多年,完全不知道c也更想不到自己的爹——那个瘦弱萧条的老头子,竟然会是个修灵者! 他又回想起离肠冰封他爹时,所讲的话:普通人,是绝对破不开本大师这‘冰霜吐息’的封冻,除非他是是个修灵者?! 阿生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他爹的双眸倏然,他“啊”地惊叫了一声!因为他爹那早已扩大的漆黑瞳孔之中,竟然泛着光? 他揉了眼睛再看,晃了脑袋又看他爹的眼珠子里,确实还有一团像萤火虫般的生命微光——这,绝对不是幻觉! “阿爹,阿爹?!” 阿生晃着他爹的裤脚,问道:“您,您老还活着吗?!” 如果眼睛有光,还可能是神案上的‘长明幽灯’反射所致。可是那下颚一张一合c如有话要讲的样子,就绝不是阿生的臆想! 阿生喜忘所置,连声喊道:“爹,爹!你当真活着?咱们咱们回家啊!” 老头的确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且动了。可他却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带自己的儿子,一起回他现在灵魂所在的那个黄泉之家! 老头的手臂虽已干枯,可在灵力的作用下是力大如牛!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捏住了阿生的脖颈c高高举过头顶,如同寻常男子握住了一只瘟鸡。 阿生憋着气c惊呼道:“爹?你c你这是” 狐狸脸忍不住捧腹大笑,道:“你再好好瞧瞧,你头顶上有啥?” 道完,他手掌凭空一翻c射出一条墨汁。阿生涨红着脖子,奋力向上一看只见黑雾腾腾之中,有条被‘墨汁’染得乌亮的‘灵气之线’自上而下,连接着老头的心脏。 第054章 银月灵狐 嗒嗒。 那‘灵气之线’上,兀自滴落墨汁。 墨汁坠落在阿生的脸颊上,染黑了他半张通红的面孔。 他难以呼吸,更难以相信自己的爹,竟舍得亲手扼死自己。即便他知道这是西门世家的‘驭尸术’在作祟,心里仍不愿相信。 ‘爹,您老要收回孩儿的命,就拿回去吧’阿生觉得自己这回是十死无生,不肯反抗,便即闭上双目,静静等死。 “啊哈?有意思!” 一阵朗声大笑之后,狐狸脸言道—— “人都求活,你却求死。本都督念你一片孝心,偏就叫你不死!” 狐狸脸微笑着脸,执起一支玉杆狼毫对准阿生一圈,那‘张老灵尸’就应声松开了手。 他又道:“不过你得老实向本都督交代,楼下这三个‘修灵者’混上‘聚尸灵舟’,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总不见得是为了帮你找回你爹的尸体吧?” 阿生干咳了十几声后,总算捋顺呼吸。等气息稍畅,他便一口否认道:“什么c什么‘修灵者’啊?我,完全不认识他们!” 狐狸脸摇头道:“啧啧,不要和本都督耍花腔哦?你们从头到尾的装束一模一样,还都以‘尸泥’掩盖活人之气不是同党,还能是什么呢?” 阿生心头一凛。他完全没想到,这自称‘都督’的狐狸脸竟会知道这么多?于是连忙否认道:“可能可能只是巧合,我不认识他们!” 他嘴上还做着最后辩驳,尽管言辞已然泄了底气。 狐狸脸毫杆一挠银丝长发,无奈地道:“本都督虽刚上任不久,但也不是三岁小娃娃啊?你最好老实一点,免得惹我生气就把你们全都宰咯?” 说出‘把你们全都宰咯’这句话时狐狸脸的表情还是微笑着的。可阿生完全不觉得这狐狸脸是在开玩笑。相反,他反倒觉得后者说得十分真诚,是把心中所想全都和盘托出。 待得片刻,狐狸脸面色稍敛,逼问:“考虑得怎样?” 阿生眉头紧皱,念起这些年来‘南宫商会’对他们一家不薄 比如每逢佳节总会差遣使者前来送礼送衣;如果当年商会收成好,还会额外封一个大红包给他们;就连他父亲重病,也是靠商会接济的药水,方能拖到昨日才魂归西天。 “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讲的!”他越想越激动,愤慨填膺道。 “喂,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狐狸脸眼角的肌肉微微一蹙,双眼陡然间冒起幽然蓝光!又听嗡的一声,他周身便卷起了肉眼可见的灵气,袖摆和银发皆随之猎猎飘扬! “你,不要命吗?” 他一步一迈逼近阿生,就如大老虎将小羚羊逼到了死角一般,张牙舞爪地逼迫着他。 人很奇怪,有时候看似身强体壮的人,却第一个投降c给敌人跪地磕头。有时候弱不禁风c形同枯草的人,倒很有骨气。 比如说阿生,他就觉得骨气比命重要,所以他决意不做背信弃义之事!他只一仰头,斩钉截铁道:“不要了,随你拿去罢!” “没意思!” 狐狸脸叹了口长气,连声喊道:“没意思,没意思啊!” 他撤回了灵气,一双狭长的媚眼凝望着阿生,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眼珠流转,又提起兴致问:“这样,如果你供出你的同党及其目的,本都督就就网开一面,让你带着你爹的尸体回家,你看如何?” 狐狸脸从头至尾,也就这一句话是让阿生有所动摇了。且只需再轻轻推一把,就能将其最后的心理防线给彻底击溃。 阿生犹豫着,满脸愁容地想到:‘身为人子,倘若连父亲的尸首都保不全,还算什么儿子?可若是我背叛了少东家和南宫商会,那岂不是又成了忘恩负义c猪狗不如的东西?’ “阿生,莫要中了他的奸计!” 就在阿生为难之际,黄泉的声音自楼梯下传来——声音澎湃响亮。 转眼间,黄泉c南宫燕和龙木三人及时赶到。 “黄,黄岛主?!” 阿生嚯地起身,站回黄泉身后。 黄泉朗声道:“阿生,方才的话,我们尽数听见了。你当真是个铁铮铮的好汉子,重情重义!对得起父母高祖,对得起天地良心!” 方才,阿生还心存不决,但如今他算是完全折服于这如雷贯耳的激昂言辞之下。他神情坚定地道:“黄岛主,小的与你共进退!” “好!” 二人虽相识不久,但都是重情重孝之人。所以言罢是交拳紧握,胸中激荡! “啊哈,有趣,有趣得紧!” 看黄泉他们气宇轩昂c视死如归的模样,狐狸脸又咧开嘴笑了。 黄泉问:“有何可笑?” 狐狸脸道:“有趣啊,本都督觉得有趣了才笑,绝不是‘耻笑’或者‘嘲笑’啊!” 黄泉追问:“哪有趣了?” 狐狸脸道:“你们死到临头,还能在这儿高谈阔论,难道不是很有趣吗?” “哼。”黄泉反问,“你怎么知道是我们死,不是你死?” 狐狸脸笑得更欢了,啧啧道:“就算你们能杀了我,你们有本事杀光这‘聚尸冥舟’上的百余名‘驭尸使’和几千具‘尸奴’吗?” 此话说得谦虚而实在,愣是讲得黄泉四人无言以对。 狐狸脸见对方辩无可辩,于是又面色稍沉c淡淡道:“何况,你们未必杀得了我” 话毕,楼下那百余道“咚咚”的脚步声也正巧逐渐向上逼近。怕是不过多久,就要追上这‘第七层’了。 黄泉面露难色,侧眼望向龙木,好似是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龙木轻声言道:“束手就擒,是万万不能的。可是要逃,也难上加难” “不错,这个狐狸脸绝非善茬,得多加小心!” “此人,我有所耳闻” “啊?先生你认得他?” 龙木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西门世家’花重金从西漠聘请来的‘灵狐族’高手,在幽冥海域里司‘大都督’之职,名号好像是叫——” “银月!”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讲出。 ——一道低沉的是龙木,还有一道则是宛如银铃的清脆嗓音。 嘎啦,不知何处的齿轮机关被激活运作,忽而从柱旁翻开一扇暗门。里头正是‘毒娘子’操纵着‘尸奴黑蝰’负伤而来。 “就是这小贼!” 毒娘子一见黄泉,当即咬牙切齿地指道:“银月大人!就c就是这贼黄狗,将小娘子打成重伤的!”道完,她气得连咳数声,洁白的绢帕上都荫透了鲜血。 银月灵狐微微颔首,半嗔道:“唉!毒娘子,你也不妨多让啊?这位小兄弟也不是中了你那‘腐尸之毒’,正苦不堪言呐?你也别装得如此凄惨嘛!” 毒娘子眉梢一撇,委屈地道:“大人,小娘子我哪有装凄惨?奴家奴家这回可真的差点死在这‘黄狗’的拳下了,您c您要替奴家做主呐!” 道完,这毒娘子竟小鸟依人地撒起了娇。你能想象心如毒蝎的妇人,装十来岁的姑娘是什么德行?就是,让黄泉他们所有人想吐的德行! 面对这种令人反胃的矫情作嗲,银月当然不会动摇。 他扫视眼前黄泉四人,表情很是为难道:“说实话吧我并不想杀他们。” 黄泉一愣,南宫燕和龙木也都大吃了一惊。那‘毒娘子’更是弹落眼珠,问:为什么? 银月咯咯一笑,朗声道:“因为,因为他们很有趣啊?我一向不太喜欢杀‘有趣的人’” 这个回答,着实非常任性。任性得就连黄泉都暗自佩服他,甚至想和他喝酒,交个朋友! “大人,这可不成!” 毒娘子哼了一声,嗔道:“银月大人!不管如何,您得替人家做主的呀!您可是咱们‘西门世家’新晋的大都督,若是闹出属下被个黄毛小子欺负的丑事您的面子也挂不住啊!” 银月毫笔抵在下颚,睫毛颤动,道:“嗯这话有些打动本都督了,再说一些。” 毒娘子追道:“让别人瞧笑话也就罢了,但要让那两只‘老乌龟’瞧了咱们的笑话大人您的威信何在啊?日后,如何在‘西门世家’乃至整片‘渊海’立足?” 此刻,除了窗外的惊雷狂风大作,船内静如聋哑。 银月在左右十具凶神恶煞的‘尸奴’前来回踱步,若有所思道:“好吧,那本都督便杀了他们?”毒娘子连忙点头同意。 谁也没料到:这位灵狐族的高手,竟会听风是雨c毫无原则。 难道是黄泉,看错了他? “好!你们四个,可得小心咯?” 话音刚落,银月右手比起决法,白袍与银丝呼呼飘然。他大喝道:“秘技——操尸之术!” 黄泉四人应身都向后跃了一步,摆好架势。 只见银月那肉眼可见的蓝c黄c赤三色灵气如蒸腾般升涌,混于黑烟中,钻进楼板之上。隔了片刻,那楼板上咻咻咻咻,窜下了十根‘灵气之线’连接与左右十尊‘尸奴’心头。 “秘技 ——十灵尸阵!” 那原本满身死气的两排‘尸奴’,忽如烽火台传令,一个接着一个地眼冒红光。随之,它们就像是活转了一般c颈椎咔咔扭动,将魔神般凶煞的颜面对向黄泉四人。 整个青光幽荡的第七层中,那银月立于长案后施法,如是阎罗判官;左右‘灵尸’如同牛马鬼差,正自击杖升堂;毒娘子好似麻皮鬼婆,正自要状告黄c南c龙c张四人之罪。 第055章 十灵尸阵 幽冥海域,瘴气铺天。 她像个含冤受死的厉鬼,将一切的光明与生机,尽数隔绝于外。 所残留下来的,只有幽暗与怨恨! 哗啦,哗啦——如悲嘶般的飓风卷起雄浑浊浪,捶打在体积巨硕的‘聚尸冥舟’上,哐当哐当!若是换做其他稍小的船型,只须一层浪,就得掀翻整艘船。 这艘‘聚尸冥舟’的七层 ——并没有打斗。 ——也没有银月灵狐,以及黄泉c南宫燕等人。 只有个双鬓斑白c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一本正经地稳坐于案台前批阅文书。显然,这里是‘西门世家’的另一艘‘聚尸冥舟’。 “西门都督!小的有事禀报!” 倏尔,机括喀喀移开,一阵尖锐难听的哭丧声先人一步传来。 那中年男人笔锋不停,看是早已习惯。他淡淡问道:“丧门佛,你有何事禀报?” 暗门之中,一个歪着嘴c聚着眉头的矮驼子现于长明灯之下,假哭着道:“一共有两件事儿,呜唔” 中年男子不回话,只等‘丧门佛’搓红眼皮,自己道:“这第一件事呢?就是北洋那艘擅自闯入‘幽冥海域’的舰船,是往‘冥府岛’方向去了。” “往‘冥府岛’?” “是。” “你猜,他们上岛做什么?” “自然是‘上岛送命’喇,呜呜!” “哦?”中年男子笔锋稍顿,转而又继续畅写,“你何出此言?” 丧门佛拜道:“他们上这冥府岛无非,就是冲着‘幽冥夜火’去的。可这些脑袋不灵光的家伙,哪领教过‘幽冥夜火’的恐怖?要知道,常人若是靠近此火百丈之内,便会引火焚身,烧得白骨不剩啊!就连高强的修灵者,都保不齐成为一具漆黑的焦尸。 而他们更不知道:这‘冥府岛’之上,还有大人您的亲弟弟——‘西门薄云’大都督亲自镇守。他数月前刚踏入‘地阶灵士’,灵力超凡,定能保全幽冥夜火c诛杀贼子的!您说,他们上岛不是送命又是做什么呢?” “呵呵,说得不错。”西门海云笑道,“一晃又是三年过去了想来薄云他也只需再守这‘幽冥夜火’三个月,就大功告成了。届时,宗主叔父便可无伤吸收幽冥夜火,将其化为己用了。” 话到此处,西门云海眼角一敛c如是有光,接着道:“只怕到时候这‘渊海盟主’的大位,就该易主给咱们‘西门世家’了。什么南宫c北冥c东方?就算是那‘皇甫家’的人,都得对咱们俯首称臣!” “恭喜都督,贺喜都督!我‘西门世家’必将立下万世不拔之基啊!” 这‘丧门佛’开心便是哭,越是开心c哭得也就越厉害。只见他是捶手顿足,哇哇大哭道:“这‘幽冥夜火’是何等逆天之物?传说乃是至强高人——‘炎皇’的嫡传之物。若是化为己用,咱们‘西门世家’岂不至少出一个‘灵皇’? ——行者c大行者c灵士c灵尊c灵王c灵皇! 这‘灵皇’还得了?千年前那龙王‘渊’和‘海妖王’也只不过是‘灵王’啊!到时候咱们‘西门世家’那何止是笑傲渊海这么简单?到时可以冲出渊海,去那‘无尽北海’乃至是‘东方大陆’争锋天下啊!” 千错万错,马屁不错。 越响的马屁,就越听得出假。可就是有很多人就喜欢听很假的马屁。 西门海云哪会不知‘修灵之路’有多艰难?别说‘灵皇’了,就连他的‘宗主叔父’要踏入低两级的‘灵尊’,都花了足足十五年。 那是日夜勤奋修炼c肚中灵药不绝,方才触及‘灵尊’门槛——且,十五年也未能成功,还差三个月。 纵使如此,西门云海仍听得满面春风。他一捋胡须,得意地道:“你这‘丧门佛’,就是马屁拍得响c入老夫的耳朵!比你那笑嘻嘻c却满嘴丧气话的哥哥,要讨人喜欢多了!” 丧门佛崴着嘴,拜谢道:“都督您抬爱属下了,小的都是实话实讲,哪有拍马屁?” 西门海云哼笑一声,忽有所思,转而言道:“对了!‘笑靥鬼’他最近在‘银月’的船上,有何情报消息传回?” 丧门佛竖起大拇指,道:“都督神机妙算!这第二件事,正是方才愚兄从‘银月灵狐’的船上传回的。” 西门云海问:“是什么消息?” 丧门佛道:“说是有数名‘修灵者’入侵了他的船,其目的尚不可知。但其实力不俗,是将‘毒娘子’都打成重伤,险些丧命!” “哦? ”西门海云思道,“这‘毒娘子’虽灵力不强,至多‘玄阶行者’的境界。可她为人凶狠毒辣c手段残忍,尤其那‘腐尸毒’,就算是老夫中了也得掉一层皮看来,这些修灵者,不简单啊” 丧门佛道:“这群人不简单,那只有好啊!还能挫挫这‘上任新官’的锐气,好叫他狐狸尾巴夹夹紧!别仗着有几分道行,就目中无人!”道完,他还非常应景地呸了口唾沫。 “没错,这狐狸脸性子古怪,谁也吃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西门海云思得片刻,又即执笔批文,淡淡道:“让‘笑靥鬼’继续盯梢,一有消息便即回报,必要时候可以出手‘帮’那小狐狸一把” “遵命!”丧门佛边摩挲着没有泪水的眼皮,边从衣襟中掏出一只灵鸽。他,以灵气在其后背写得一纸文书后,便向天一掷! 啪嗒c啪嗒,只见那‘灵鸽’翅膀连打数次,便即化作一缕灵气c飘向远海 ※※※ “黄岛主c南宫少主!你俩退后,让在下对付他!” 另一艘聚尸灵舟,情势却大相径庭。龙木先生踏前一步,伸出双掌,将二人连同阿生护在身后,道:“这十具‘尸奴’绝非寻常尸体,乃是‘灵尸’!” 灵尸? 这十具尸体的主人,都是修灵者?! 黄泉一怔,随即再度凝聚灵气于眼,望向这十具‘尸奴’ 果然,这十具尸奴c连同阿生去世的老爹在内,所有尸首的腹部以及周身,都包裹着一层薄雾状的灵气!且灵气颜色各有不同,应当是修炼灵气种类各异。 黄泉心想:十具灵尸,以十打一。就算这些修灵者全是最低级的‘地阶行者’,光靠车轮战都得累垮龙木,何况还有这深浅莫测的狐狸脸?不成,决不能让龙木先生孤军奋战! 黄泉上前一步,道:“龙木先生,我来助你” 后话还没讲完,龙木就抢道:“黄岛主你身中剧毒,不便运用灵气。少主你只需在后用‘灵诀’远程相助即可,切莫入了‘十灵尸阵’之内!” 虽然黄泉他横竖想不明白:龙木为何忽然对自己如此友善,甚至提升到了与主子‘南宫燕’一样的级别? 但他莫名就对龙木充满了信任,甚至此刻与南宫燕c阿生一同,将性命交在他手中。 黄c南二人“嗯”了一声,静观其变。 “敢独自一人闯阵,有胆识!” 银月喝得一声彩,又道:“来打!” 他单手翻开那本厚簿子,依样画葫芦,指尖随其上图示变幻! 噌的一声——一具虎背熊腰的‘灵尸’当空跃起,流星锤带环绕灵气,直砸向龙木! 龙木哼道:“雕虫小技,还想伤我?”言罢,他足下步伐虚幻c轻盈折身。 这流星锤虽来势极凶,但也只是削过了龙木的鬓角,掸起他长发三两根旋即就“嗙”地砸入底板,木屑烟雾刷刷纷飞。 “再来!” 银月哈哈一笑,指型又变,一具肩抗鬼头刀的‘灵尸’箭步冲上! 噼噼啪啪,刃风阵阵!一套七七四十九路的刀法使得炉火纯青,且招招攻人死角软肋,着实刁钻得很。 黄泉见之,心头不禁感叹:若是自己身处灵阵对敌虽不至丢了性命,但也一定会浑身血痕,狼狈不堪的! 可龙木的实战交手经验,岂是黄泉这毛头小子可比的?只见他轻巧避过来招,且毫发不损,反而忙里偷闲c朗声讽道:“小狐狸,怎的你这‘十灵尸阵’就这能耐?哼哼,简直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哈哈!有趣极了!” 龙木一笑,那银月比他笑得更欢,道:“能耐小,总不如胆子小丢人。某些自认是高手的人,简直就像缩头活王八,只知道‘闪挪腾跃,逃命至上’。连给我提鞋的女婢都比你胆大,哈哈哈!” “哼,你说谁是活王八?” “你啊?独眼活王八,哈哈!” 龙木火气一冒,不再躲避,右手灵气大盛,噌地一把捉住鬼头刀大喝:“雷灵诀——霹雳手!”话毕,两股碧绿色的‘风之灵气’相互摩擦 哐当一击惊雷! 昏暗的‘灵尸阁’恍如白昼! 强大的电流自龙木指尖,窜过鬼头刀,劈入那‘灵尸’体内!‘ 呲呲——那‘持刀灵尸’痉挛了数下,动作极为扭曲地翻转c蜷缩身体。最后,它浑身焦黑冒烟,双眼灵光渐暗,心脏部位爆裂而开c再崩断了灵丝。 黄泉c南宫燕和阿生三人面面相觑,只觉得难以置信:‘对手至少也是一具‘灵尸’啊?龙木怎能如此轻松就将其击败?’‘太厉害了!照这样下去,先生逐一击败这十具‘灵尸’,不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三 人几乎想法相近,所以都暗自庆幸,南宫燕更是想自己连‘远程灵诀协助’都不必了。可是,这种让人愉快的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龙木面孔一抽,整个人支不住力,单膝跪倒下来! “怎么回事?!” 黄泉瞳孔一缩,忽而想起 ——先前,龙木在修灵紧要关头强行撤去灵气,以至于灵脉受损。啊,原来龙木他是拖着重伤的躯体在苦战呐! 黄泉与南宫燕相视颔首,道:“龙木先生,我们来助你!” “不,不可”龙木现在就算有心阻止,也无力去阻止。 “燕兄弟,咱们上!” “好!” 二人和在‘花剌子岛’对阵南宫东明时一样,不由分说,眼神交流便即出招。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即通! “木灵诀,盘足藤蔓!” 南宫燕扎稳马步,灵气钻地而出,化作两根荆棘藤蔓捆住了那手持流星锤的灵尸! 这荆棘藤蔓看虽细小,但任性十足,且其上还密密麻麻地布满倒刺。是越挣脱,刺越扎得深!她喊道:“黄大哥,换你!” 黄泉早就助跑纵身,凌空集气! 只见他目光如炬,拳劲大作! ——“寸拳!” 第056章 暗施毒手 “着!” 带着啸叫劲风,黄泉的拳头直呼灵尸的鼻梁! 只听“喀拉拉”的一记脆响!那灵尸顷刻鼻梁断裂,眉骨c唇齿乃至整个面孔向里凹陷c坍塌,最后形成一个坑。 随着流星锤砰然坠地,这具身材魁梧的灵尸双膝一软c垂首跪倒,链接心脏的‘灵气之线’也逐渐暗淡下来,隐没无踪。 谁也想不到,这两个‘地阶行者’居然能携手瞬杀一具灵尸! 在场众人无不惊叹二人的协作能力,以及黄泉那具有毁灭性力量的‘寸拳’。纵使是完全不懂修灵的阿生,都仿佛是看懂了天书的山间老妪,直是连声喝彩! ‘这一记重拳若是打在我身上,只怕也得掉层皮’ 就连龙木也带着三分惧意,心中感叹:‘这具‘灵尸’应当刚踏入‘玄阶行者’,便不幸陨落。虽说它身体天赋不如‘白狮子’,但二者的实力也应当差之不多。没想到短短数月间,黄岛主竟可以有如此惊人的成长果真是‘青灯大人’的后裔,了不得啊’ 龙木舒了口气,边调息边暗自庆幸,自己最终没与这么一个‘修灵奇才’为敌!因为龙木晓得——黄泉要超越自己,只是时间问题。 全场唯独一人的嘴巴,不是张得老圆的。此人,就是灵狐银月。 他笑得不停,笑得捂住了肚子c弯下了腰,就像个不修边幅的大孩子:“哈哈!有趣有趣,有趣得紧吶!” “你又笑什么?”黄泉冷哼一声,问。 “这次,这次我是在笑自己哈哈!” “笑你自己?” “嗯!” “有趣!”黄泉问道,“你有什么可笑的?” “我啊?” 银月逐渐平复了情绪,道:“我笑我眼拙,小看你们了。说实话,我本来以为只需两具灵尸就能杀掉你们了。” 黄泉喜欢真诚的人。即使那‘真诚的人’是敌人c是要杀了自己,他也喜欢。他忽然郑重地望向银月,道:“朋友,你若不以全力对付我?指不定要死的,就是你自己了” “朋友?朋友” 银月眸中一亮,听黄泉喊他“朋友”,只觉得骨头酥麻。原本轻松自如的面色也收敛下来,逐渐不笑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麻烦,本都督越来越不想杀你们了,怎么办?要不然,你们就从船楼上跳下去,能死能活都看你们造化了,如何?” 南宫燕c龙木c阿生各是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这银月居然打算放过他们。 “银月都督,这万万不可以啊!决计不能放过他们咳咳!”这话可急坏了在旁观战的‘毒娘子’,急得她呛到口水c咳嗽连连。 “不必!” 谁也想不到,黄泉居然斩钉截铁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你应当效忠西门世家,不可容情!” 众人皆是一惊,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受了魔障。哪有人不选九死一生的路,选条十死无生的路? 南宫燕道:“黄大哥,你,你何苦如此?” 龙木也道:“是呐!黄岛主,虽然咱们跳下去未必能活,可也比在这等做‘尸奴’强啊!” 这‘炎黄之国’的传统,便是注重忠孝仁义c礼义廉耻。而身为皇太子的黄泉,自然对这些教条耳濡目染,铭记心中。 况且由于他的特殊身份,对‘忠诚’二字更有着固执c甚至偏颇的情感。在这种情感的驱使之下,他又毅然c决然且豪然地道:“朋友,尽管放马来战!” 银月从来没见过这种不要命,要名节的“傻子”。但心底,却也觉得他傻得可爱c傻得值得尊重c傻得像是个男人该有的气派! 他顿了片刻,眼中流光晃动道:“既然如此,那本都督便不容情了。” 黄泉热血一起,倒是放声朗笑道:“如此甚好,赶紧放马过来罢!” “三灵尸!” 银月翻动手中《驭尸大法》,双眸蓝光一作,指法转动如电! 应声,左右八具灵尸中,是有三匹纵身跃出。他们各以‘狼牙棒c乌鞘剑c九环刀’为兵器,周身充盈着灵气,攻向黄泉! 刷的一声,狼牙棒首当其冲,锥刺而来! 黄泉双足风之灵气催动,轻巧无比地侧身一晃,就即闪过。 剑风未及,剑光已至——乌鞘剑斜刺里带芒挺来! 黄泉瞳孔一瞪,忙扭头回避。但听嗤的一声,他那萧索的脸颊是被划开了一道血口! “小心了!” 不知是不是银月有意提醒黄泉,他大喊道:“看刀!” 可黄泉还在收势,就算有意想避足下灵气也跟不上。他只有睁圆了眼睛看着,看面前那具灵尸横空一跃,刀光已至! “木灵诀,朽木盾!” 好在南宫燕灵诀早已酝酿,正巧当下这一刀。 这刀来势极沉c砍得极深,几乎就要将“朽木盾”一劈为二! 可就因为砍得深,刀才难以拔出——难以拔出,黄泉才有可乘之机! 黄泉嚯得大吼,拳中再度扬起荡荡灵气,对准这提刀灵尸心口高喊:“寸拳!” 一击即穿,一穿必毙! 以二敌二,黄泉和南宫燕自不会在落下风。 你来我往三十余招,这对年轻人便将那‘狼牙棒’和‘乌鞘剑’都削断一截。 毒娘子乃是驭尸内行,早就看出银月有意放水。她心中骂道:‘这只骚狐狸,怕是有‘龙阳之好’的怪毛病吧?竟然,比我一个女人还要怜惜这些臭男人?’ 毒娘子生性歹毒,怎会知道‘英雄惜英雄’的道理? 她只晓得要报复黄泉的‘一拳之恨’,更要宰了他们,将他们制成自己的灵尸! 脑子念着,嘴上咬牙切齿地啐骂着:“大人,若是如此下去只怕非得放走了这群狗贼呐?!”说罢,她便将眸子转向了独自在一旁的阿生,以及一具灵尸——阿生的爹。 “有了!” 她忽然奸佞一笑,旋即指尖轻送! 一根“灵气之线”悄然绕过众人的视线,钻进老头灵尸的心脏。随即指法来回变换,那老头的眼珠,再度冒起光来。 “去抓住他!”毒娘子下达完命令,可那老头灵尸仍旧如石雕一样,杵在原地,“怎么回事?去抓他啊!” 毒娘子细微一挑,连试好几回,都未能催动老头子。她只得换一只手,灵线从黑蝰的心脏抽离,再接上童子尸奴,让后者悄悄接近阿生 七层‘灵尸阁’,黑雾环绕。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沾上了胶水,黏在了黄泉与两具‘灵尸’的酣斗之上。 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小巧c但又十分致命的“恶鬼”,正从阴影角落绕到阿生的背后! 它举高了柴般的双臂,张开枯骨般的五指,对准着前者的脖颈——猛地一扼! “啊!” 阿生霎时一懵,只觉喉管被按死,难以呼吸。他原本铁青,甚至有些发黑的面孔,顷刻就涨得通红! 这一吼,是把所有人的目光喊了过来。黄泉一看到那‘童子尸奴’挟持阿生,就知道是谁所为。他怒喝道:“你这心如毒蝎的女人,简直卑鄙无耻到了极点!赶紧放了阿生!” 毒娘子虽身负重伤,但不示弱,她银铃般地阴笑了一阵后,才哼道:“哼,银月要放你们,老娘偏偏不放你们!我要你们统统死在这里,做我的灵尸!” “想得美!” “我想得美?” 毒娘子手指一勾,童子尸奴的双掌,掐得更牢了! 阿生拼尽全力地抠弄那干枯的手指,方才能“嗯嗯,啊啊”吸上两口气。就像只被老虎咬住脖颈的兔子,痛苦不堪地挣扎着。 眼看黄泉那关切的目光,如锥刺般戳来毒娘子是眼珠一转,毒计又出:“哈,要我放了这家伙也可以。除非你自断双臂!” 什么?自断双臂?! 这双臂对于‘修灵者’而言,无异于画师的笔c浪客的心。 无论是斗技招式c灵诀灵技,那都是需要双手结印比诀来支撑的。 西漠大陆曾有位废了双腿c只能坐轮椅的修灵者练至灵王境界,他时常教训弟子道:只要双手健在,无需双足,都能成为东玄世界一等一的修灵高手。如若没了双手,简直就与人彘c走肉无异! 双臂不能失,弟兄也不能失!见黄泉进退两难间,毒娘子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样?不断双臂,老娘就顷刻取了他的狗命!” 话毕,她刚要再折磨阿生,好对黄泉继续施压之时倏然之间,一对结实的手掌反勒住了毒娘子那纤细的脖颈! “呃?!” 勒住她的不是人,而是她自己的尸奴:黑蝰! 她错愕地瞪圆了眼珠子,左手想要恢复对黑蝰的控制,可如何都无法让其松开重手!显然,是有人控制着尸奴黑蝰。 可究竟是谁控制了‘黑蝰’呢? 毒娘子那口气憋得眼冒金星,泪花打打。 她的眸子顺着黑蝰胸前的‘灵气之线’寻去啊?一看清真相,她陡然心中大凛c冷汗涔涔:‘怎么c怎么会是他?!’ 第057章 灵尸遗志 操弄这条‘灵气之线’的 竟然是一具灵尸,且正是那阿生的老父亲!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愕万分。谁也想不到,这已死之人竟还能自主行动。 先前阿生曾言道:‘有些灵尸,死后还有意志’——这,难道是真的?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完全肯定了黄泉的疑问。 只见‘张老头’指法噈地一收! 那黑蝰便腾出一手,捏住毒娘子正驭尸的左腕,并愈捏愈紧! “啊!”这毒娘子虽也算修灵者,可她始终是一个依靠‘尸奴’进行长距离迂回作战的驭尸使,哪受得住这等贴身肉搏? 她娇喘了数声后,左掌当即剧烈颤抖c酥麻脱力,甚至那连接着童子尸奴的‘灵气之线’也随之转浅消逝。 这‘灵气之线’一经消失,牢牢扼住阿生脖子的双掌也自然松了开来。 阿生“呼呼”地猛喘了几口气,原本晕乎的脑袋才逐渐清醒。 他转而向张老头下跪,连磕三记响头,拜谢道:“爹,爹!您老人家死后都护着孩儿,孩儿一辈子铭记在心,永不敢忘!”所幸,他也接受了父亲死不复生的事实。 张老头虽不能说话,但它的眼睛倒真的泛出了动容的光华。它微微颔首c食指一卷,那尸奴黑蝰便重拳打在毒娘子的面颊颧骨上,将她打昏过去。 “爹,爹!” 阿生挪动着膝盖,再次抱住父亲脚踝时,他已是满脸热泪c感怀填膺。 张老头冰凉的手,轻轻抚在阿生头上。那一瞬间,它眼中似有粒粒珍珠,璀璨无比 但顷刻之后,那眼睛,又再度恢复无尽的空洞与黑暗——想必这一回,张老头当真死透了c去往了极乐的天国。 父母之爱,当真至死方休啊!黄泉不禁为之动容,是也想起了自己的父皇,感慨万千。 “小心!” 一波未平,另波又起! 黄泉还未从悲思中抽离,背后四只灵尸就已连环攻来! “黄岛主,在下来助你!”忽闻大喝,龙木已纵身而起。 只见他凌空左右飞踹,是将两具灵尸击退数丈。其中一具正巧砸得神龛散架c神像哐当摔碎!旋即,他又是下蹲一记扫荡腿,将后两具灵尸绊倒c叫它们四脚朝天清醒清醒。 看龙木此等迅捷的身手,想必是经过方才调息,内伤已得到一定的控制。 黄泉眼望银月,嘴里却和龙木道:“龙木先生,要不咱们合力破阵?” 龙木叹气摇头,道:“只怕来不及了。” 黄泉追问:“为什么来不及?” 龙木独眼转向楼梯口,默然不语。 黄泉侧耳一听 楼板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转眼之间,数名身披黑袍c头戴斗笠的西门家臣已追到这一层。 其中有十来人乃是驭尸使,各自操纵着五花八门的尸奴,看是煞气凌人。他们一见黄泉众人,便成团,将后者一干团团围住—— “小贼哪里逃!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敢偷混上咱们西门世家的‘聚尸灵舟’,你们是嫌活得太久了!” 眼看无处可逃,黄泉咽了口唾沫,问:“龙木先生?” 龙木淡淡道:“先往上逃!” “往上逃?” “嗯,往上还有一线生机,往下必死无疑!” 向下的楼梯,不断有西门家的人追来。 而向上的楼梯,只有重重黑雾压下,并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黄泉心想的确:‘这第七层先前战事如此激烈,若是楼上有人,早就该下来相助了。虽然这黑雾颇为阴森诡异但闯一闯,总要比被这群穷凶极恶的家伙以‘车轮战’耗死要强!’ 此前,他要与银月一斗乃是觉得此人真诚不虚伪,愿意豁出性命c豪胆与他一战。但眼下要却要自己死在这群乌合之众手中,他是万万不干的! 黄泉道:“龙木先生,劳烦你带上阿生,咱们闯上去!” 龙木点了点头,当即会意:“走!” 话音一落,三人兵分两路! 黄泉c南宫燕二人为一路,是以后者朽木盾c盘足藤蔓辅佐,前者瞬步c寸拳连招主攻的正面突袭。 转眼之际,他们便击杀了数名‘驭尸使’及其‘尸奴’,逐渐向楼梯逼近。这二人配合之默契,就连这些‘西门家臣’都忍不住摇头啐骂c暗自佩服。 第二路,乃是龙木c阿生一路。 龙木脚步轻灵c以避为主,转眼腾挪数丈之远。 “阿生,赶紧和我走!” “好,可是我爹的遗体” “老人家已经去了!”龙木喝道,“且他的遗愿,便是要你活!” “这”阿生暗自垂首,仍在犹豫。 眨眼之间,两匹浑身甲胄的‘尸奴’虎扑而来!龙木横批一掌,不甚使劲,便将二者脑袋斩落。 龙木骂道:“你是要当个忤逆子去死?还是听你爹的,要活下去?!” 阿生“唉”的叹了口气,咬着牙道:“龙木大人,咱们走吧!” “早该如此了!” 龙木一把拽起阿生,护在身后,以强横灵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同时此刻,黄c南二人早已一只脚踏上楼梯,斩杀堵路尸奴,接应龙木! “龙木先生,快!” “好!” 龙木一应,忙提起丹田灵气冲于足尖,带着阿生纵身跃起这一跃,跳过了绝大部分的‘驭尸使’,以及‘尸奴’残肢垒起的小山。 眼看,两路人就可以合流,逃上‘九重九阁’的第八层了 咯咯,咯咯咯! 可天不随人愿,逃亡的路线,被一阵笑声挡住了。 这声听起来很违心,与银月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截然相反。如同是在一张空白的面具上,强行勾勒出了一副苦笑的嘴脸。 那是谁?! 只见渗下黑雾的天花板,忽然先出了一个人影! 乍得一看,此人简直没有五官。因为他的五官统统很小,且小得离谱c小得没了影! 他的眼睛绝对不会比一粒绿豆大多少;鼻子和耳朵,至多也就黄豆那般大;一对眉毛那不应该叫眉毛了,叫汗毛都嫌太过浓密。 但是,这也不全是看不见他五官的理由。其根本的理由是:他的嘴很大!简直要有常人三倍这么大,且嘴角上弯翘c笑得十分夸张,就像是一道月牙子挂在面孔上。 这么大的嘴,舌头会短吗? 他“嗖”地吐出长舌头,如蟾蜍黏螳螂一样粘住了阿生的腿。 “啊!我c我的脚”阿生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如上了满弓的箭,噌地极速跌落——咚地一声,重重砸在死尸堆里。 还顾不上是谁偷袭出的手 龙木凌空转身,借着天花板一蹬c跃到了阿生旁边。 “阿生,你没事吧?” “没没事!” 龙木点头,忙架起他欲要脱逃。 可当他足下想要使劲之时——他却发现,自己的脚不能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双足已经被湿哒哒的黏土封住。且黏土正在急速荫干,想必不用多久,就能让他动弹不得。 “龙木先生,我来救你!” 黄泉刚想动身,那笑嘻嘻的大嘴巴就拦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幕,害得他是惊呼道:“你,是刚才在第六层的那个笑脸小丑?!”他还不知道,此人正是‘丧门佛’的孪生哥哥——笑靥鬼! 那‘笑靥鬼’嬉皮笑脸,不回答黄泉。他只自顾自比出诀法,让周身的土黄色灵气汇聚腹腔随即喝道:“土灵诀,黏土霰弹!” 他忽地腮帮一鼓——突突突! 十余枚粘稠的‘黏土弹’从他口中喷射而出,向黄c南二人掠去! 龙木紧锁眉头,焦急地大喊道:“快走!你们被砸中就难以脱身了!” 面对龙木的催促与密麻乱射的黏土弹黄泉只得啐了一声,搂起南宫燕的细腰,向黑雾腾腾的‘九重九阁’第八层退去。 再转眼,那黏土就已然将楼梯的上下入口都整个封死,彻底隔绝了船楼的七c八两层。 当众人再度望向‘笑靥鬼’时,他已经不见了。只留一道嬉笑,不绝于耳。 良久,才有人悠然道:“笑靥鬼奉‘西门都督’灵鸽传书之命,前来助大人捉贼,希望您别心慈手软,铸成大错!免得‘西门宗主’他老人家修书一封,向‘无相灭宗’揭发大人您的罪状,那就大事不妙了。” 银月闻之,砰得一记掌掴桌案,震得笔墨四溅c染纸皴砚。如今的他简直像个被山野樵夫捏住尾巴的白狐狸,眸里泛红,是又急又气。 过得半晌,他才叹了口长气c朗声答道:“多谢笑兄的一番美意!看来”他转向龙木与阿生,冷冷道,“本都督必须履行职责,杀了你们。否则,我费尽心思多年来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好极,你不必手下留情!” 龙木,本就做好了背水一战的打 算。 只见他脸沉如铁,腹下灵气霎时激起——与此同时,他的掌心也多了一枚金光烁烁的笛子 ※※※ 远在百里之外,另一艘聚尸灵舟。 那如金銮宫殿般雄伟的甲板上,西门海云迎风遥望远洋,若有所思。 丧门佛侍在其后,默自读完灵鸽传信,便将其折好,收入怀中。 “丧门佛,探子怎么说?” “回禀都督,是‘北洋’的那群毛子人。” “毛子人?这,恐怕有些麻烦了呐” 西门海云眉角一颤,心中稍有不安问:“你说薄云他这回,能安然守住‘幽冥夜火’吗?” 丧门佛顿得半晌,答:“回禀都督,小人觉得薄云大人他定可以守住灵火,平安c顺利度过这三个月的。” “何以见得?” “理由有二。” “哪两点?” 丧门佛拱身一拜,哭丧着脸答:“其一,那群‘北洋冰岛’过来的毛子虽骁勇善战,但近几年被‘冰海异兽’折磨得体脸无完肤,实属强弩之末,不足大患。” “话虽如此”西门海云道,“可本督日前听闻,这回他们是花重金请了两位修灵强者相助,且来时放下豪言说——势必要取‘幽冥夜火’,是也不是?” 丧门佛又道:“是,这些毛子人的确是这么放过风不过,他们一向都是嘴巴比拳头硬c牛皮吹得一个比一个响,都督您不必过于介怀。至于那两位修灵高手哈,很可能是他们故意说来混淆咱们视听的!” “嗯”西门海云眉头不松,又问,“那‘理由之二’呢?” “理由之二,自然是薄云大人那条‘千年枯手’了” 西门海云一闻‘千年枯手’四字,整个人为之一振,眸中发亮。他蓦地里发笑,连声赞道:“老夫老了,老夫老了!老得竟忘了薄云老弟他花了三年时间,已然炼化那条‘千年枯手’了!哈哈!这‘千年枯手’何等厉害?咱们西门家的‘起尸之术’能有如今规模,全是” 轰嘡嘡!! 这话还未道完,遥见海际线冲起一道百丈高的浪花! 其势劲力之大,是将周围的乌烟瘴气接继冲散,唯隐亮起一道红芒。 西门海云一怔,惊道:“这是这是何物?!” 丧门佛向瞭望塔上催问,那瞭望手看得很久,但也摇头称不知道。 西门海云眼角一敛,唇齿烈烈道:“这,该不会该不会是那群‘北洋毛子’请来的助阵强者吧?”丧门佛不答,仍奉在其后。只是这回他的脸色,已变得灰里透青。 不久,又听晃荡一声! 眺见那浪头红芒大盛,从海中纵起了一道悠长如龙的巨影! 第058章 四像朝棺 聚尸冥舟,九重九阁。 这第八层c第八阁,也能称之为第九层c第九阁。 因为这第八层与第九层乃是相通的,中间没有楼板隔开,所以看起来出奇的高。只有数条陡峭的扶梯,摇摇晃晃地延伸向上,没在浓浓黑雾之中 它通往哪里?谁也不晓得。也许是人间,也许是地狱。 “黄大哥” “嘘——别怕,有我在。” 黄泉紧握住南宫燕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四周是幽暗的c冰冷的c死气沉沉的。原本是有数十盏长明灯在不断地散发着微弱的青光。可这青光被那黑雾遮挡后,一切就显得更为朦胧c混沌和恐怖。 两人拼尽全力,也只能隐约看见稍近的佛像鬼首c神龛屏风,以及远端一级级青石台阶上的油亮反光。即便黄泉尝试运用‘灵识’去感知,亦是如同行船碰触暗礁,灵气难以扩散。 “黄大哥,这一级级的台阶,究竟通往哪里?” “也许上面有个平台吧?” 黄泉忽而想听离肠的意见,便晃了晃‘血玉灵玺’,问:下一步该如何走,方才稳妥?可这才从南宫燕口中得知,离肠他‘灵力消耗过度’,处于休眠状态。 什么? 他‘灵力消耗过度’?! 黄泉不由得骂道:“这个大懒汉,才吹了两口‘冰霜吐息’就不行了?我看他是见接下来没菜吃c没酒喝,所以懒病又犯了吧!” 南宫燕自然没黄泉这么了解离肠,只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黄泉叹了口气,心想:这货若是真累了,眼下也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与推测了。 “要不,咱们先走上去瞧瞧情况,再做决定吧?” “好,一切都听黄大哥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南宫燕嘴角一抿,怯懦地道:“你c你离我近些好吗?人家有点,有点害怕的” 黄泉微笑答应,便即将南宫燕拽得更近,几乎肉贴着肉。 “啊,黄大哥” “怎么了?” 南宫燕毕竟是处子之身,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她霎时面孔羞红,唇舌打结:“没c没事”她嘴上不便言明,只好稍稍挤出空隙c紧随黄泉身后。 二人悄悄上行,约莫爬了二十级石阶,总算来到了一方大平台。 到了此处,视野方才稍许开阔。这约莫一座庙大的平台是呈长方形,地面是由青石板拼接而成。其上四角皆立有十人环抱的大柱,直通顶层甲板,如是天帝巨擎,逼得人喘不过气。 往中间瞧,遥见数十丈外似有高大的石像矗立,共有四匹,面面相觑。刻画的好似都是某种巨型海兽?且其中有一匹,黄c南二人都觉得很眼熟。 这头海兽,该不会是—— 二人换了个角度一看,不禁异口同声喊道:“是‘赤瞳灵蛟’!” 镇海四灵兽之一的赤瞳灵蛟?这‘九重九阁’的顶层,怎会有‘赤瞳灵蛟’的石像?! 黄泉灵气聚眼,再细细查看。只见,四匹灵兽巨像聚焦的中央,好像供奉着什么邪乎的东西?以至他们二人就算离得很远,也能感到其中那摄人心魄的恐惧与阴森 不过,那儿黑雾极浓,实在难以辨别细微。黄泉叹道:“其中之物,可能事关‘镇海灵兽’的秘密,保不齐还藏有控制‘镇海灵兽’的灵器!” “是是阿瑶姐姐需要的‘镇海灵器’吗?” “极有可能!” 只要遇上与阿瑶有关的事情,黄泉的劲头总是十足的。 他完全忘了身边“燕兄弟”害不害怕?同不同意?就道:“燕兄弟,里头看来有些花样要不然你在此等我,我进去瞧瞧情况如何?!” “我” 南宫燕欲说还休,只好斜下目光,眼波哀然地嗯了一声。 唉!望着黄泉豁出性命奔去的背影,她那紧咬的嘴唇是也淌下了一股朱红的热流。 黄泉,自然不知道南宫燕的心酸难过。 就如同他不知道面前这团黑雾之中,究竟藏着什么一样。 他逐渐靠近石台中心地带,那四匹巨大的c栩栩如生的灵兽石像,也越发清晰起来—— 南方石像乃如盘龙,却又不全然是龙,因它无角为蛟,自然便是‘赤瞳灵蛟’;北方石像如是一块巨大海螺,它周身皆被寒冰依附包裹,纵使不 靠近,也叫人浑身冷得打颤还有东c西两匹灵兽石像前黑雾未散,只能大概看个模样,却道不清具体形象。 当然,现在即使浓雾散尽,黄泉也不会分眼去看。因为在他的正前方,四方巨像面面相觑的中央——是有一尊通体漆黑的棺椁! ‘这,这是尊棺材!’ 这尊棺材不大,和四方灵兽巨像比起来,简直小得滑稽,小得可怜。 可是,这棺材的托底儿很大,且用料十分讲究。若是熟知《东玄经》的离肠醒着,一定能喊出这是各方黑市上都难求的‘爪洼暗玉’,还能瞧出南海匠人用彩贝打磨的独门手艺。 至于这漆黑棺椁的材质,感觉上与‘黑曜铁’有几分相似,可又感觉比后者还要上档次。光从棺材四面c以及棺盖上精心雕琢的《碧海潮生图》来看,应当需要十位顶级工匠和画师通力合作,花上三年功夫方才能成。 种种迹象表明——这棺材里的主儿,绝非普通的凡人! 里头究竟是谁? 说不定,这棺材里睡着很厉害的灵尸? 要么就是葬着‘西门世家’上代宗主的遗骸,而它的手中还紧攒着控制镇海灵兽的‘四海灵器’?亦或者,更本没有藏尸体,就单单藏着‘四海灵器’? 黄泉脑中反复如此猜测着,仿佛毕生的脑筋都挤在这一刻用了。但有一点,他是想也不用想的:‘不管棺材里头横着的是人还是鬼,只要有可能有‘四海灵器’存在的可能哪怕是魔君c鬼皇的棺材,我都要撬开!’ 为了心上人c为了平定渊海的祸乱,开个棺材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这开的还是‘西门世家’的棺材。他们,本就都是些不地道c偷人尸骸的烂主儿。 黄泉深吸了口气,一并呼出!随之他拨开浓稠黑雾,双脚交替前行,眸子直瞪着棺椁c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他的耳边除了长明灯滋滋的燃烧声,就只有黑雾沉闷的翻腾声。此外,都静得像是死了。 二十来步间,棺椁越来越近。 黄泉瞳孔忽然收缩——让他吃惊的是:这方棺椁,居然溜着缝! 且这缝隙并不狭窄,足足有一截指头宽。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没将棺盖完全合上。 只见透过这条缝隙,源源不断的‘黑雾’从棺椁之内涌流而出,就如同浓稠的岩浆,从火山缝中滚滚隆起。但不同的是:岩浆带着热气,这‘黑雾’却带着死气。 黄泉眉心间夹着汗,吞了一口唾沫c又上前数步,心想:‘这里面,究竟会放着什么呢?啊,我可以试一试用灵识!’想罢,他便铺张灵丝c再是顺线一冲! 嗙的一声闷响! 啊?疼!黄泉只觉得自己的灵气重重地反弹回来,如同被人在腹部狠殴了一拳c单膝跪倒在地! 他暗自叹道:‘这‘四像黑棺’里的东西,当真不简单啊’可越是离奇,越是强大的东西就越能勾起他的兴趣,且更能激发他的斗志! “喝啊——” 他又铆起一股劲,暴起青筋的双手托住棺盖,运起腹中灵气猛地一抬! 可是,这棺盖实在太沉。才抬起半指,就听“咯嘣!”一声,棺盖砰然砸下c扬起了一团翻腾的黑雾。 他心中嘀咕道:‘这棺盖怎会如此之沉?想来我一手‘寸拳’能击出‘千斤力’,浑身的气力也绝不会小于‘两千斤力’。就连两千斤的力,都抬不起这棺盖只怕这棺盖,得有‘三千斤’以上吧?’ 三千斤? 换做普通人那起码是要十多个壮汉,才能抬得动的! 黄泉逝去汗珠,修整片刻后再度开棺。这回他不耍横抬棺,改作推棺一试。 推,可比抬省力许多。他肩头抵住棺材,双手撑住棺盖,就这么一送——咯咯咯咯!棺盖与棺材边发出了刺耳的噪音,但棺盖终是推开了。 可是!这棺材开口稍稍一大,一股厚重的黑烟喷涌向上,直钻进了黄泉的眼耳口鼻! “咳咳!” 黄泉忙闭眼捂鼻,想要向后退去之时 刷地一声!这碗口粗地棺材缝隙,竟伸出了一支干枯c发灰的手臂! 那手臂力大无穷,远比之前遇到的‘十灵尸阵’的灵尸,力气还大十倍不止!黄泉还没来得及逃,脖子就被这只枯手扼住喉咙! 他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掰,可这只枯手就如同神树盘根一般,牢不可摧!而让这个少年更为吃惊的是——这条枯手居然在吸食他的灵气! 在“呃啊”的挣扎声中,黄泉只觉得自己腹中的丹田犹如被人戳了个小孔,还插了一根管子,不断地被吮吸!未过片刻,他便浑身乏力c眼白上翻,舌头都快抻到了底。活脱脱,就像一只吊死鬼! 他,是束手无策。 只有干等着 死c干等着被吸成人棍 可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他胸前的‘血玉灵玺’陡然大闪,还有熟悉的声音骂道:“他姥姥的,哪来的妖孽?老子老子要被吸干嘞!” 第059章 四海八荒 南宫燕忽闻黄泉惊呼! 她原本惆怅的思绪,顿然回转随即大喊:“黄大哥,黄大哥你怎么啦?!” 黄泉没应。过得良久,那团黑雾之中只传来踢打棺板发出的闷响——咚咚,咚咚! ‘黄大哥定然是出事了,我得去瞧瞧!’南宫燕刚迈出第一步,心头却又害怕起来她对这混沌c阴森的恐惧,远超一切。 此时,黑雾渐浓。 雾气之中再度传来“嗯嗯c啊啊”十分痛苦的挣扎。 黄泉那一声声悲鸣,犹如利刃刺进南宫燕的心窝。她本就心软c善良,哪能见黄泉遇难而不救?勇气,总在善良的人心里扎根。终于,她一咬牙,埋头就往黑雾里一钻! “哪来的妖孽?!” 忽闻,离肠一声大喝:“老子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灵气,都要被你吸干喇!” 四像黑棺边,团团浓雾如大手,将黄泉整个包裹起来。黑雾之中又有只枯手,死死捏牢黄泉的脖颈,正肉眼可见地吮吸后者的灵气! “黄大哥!”南宫燕见黄泉满脸铁青,翻着白眼。她心头一急,便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拽那枯手。 “且慢!”此时,半块‘血玉灵玺’红光一作,离肠稍带倦意地现出大叔本体,拦住了那南宫燕。 “离大师!” “你可万万碰不得那枯手!” “为什么?” “因为,你若也被‘里头那主’吸住了,本大师就得想法子救两个人了!” “啊?嗯” 南宫燕应罢,离肠便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继续苦思冥想起来。 南宫燕见黄泉脖子涨红c口冒白沫,模样越发痛苦。她于心难忍,催促道:“离大师,你快想想办法啊!” “诶呀,诶呀!我不正想着吗?”离肠打量着整座棺椁,以及周围四尊‘镇海灵兽’石像。不久,他又蹲下细细观察起那方八角重锁大底托儿。想得片刻后,他道—— “若果我没猜错,这‘九重九阁’的顶层,就是一座‘大阵法’!” “大阵法?” “时间紧迫,边走边讲!” “往哪里走?” 离肠遥指南面墙壁,道:“你只管顺着墙壁上的‘悬梯’爬上去,我的‘灵识之言’自会与你联通c告之于你!” 南宫燕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便即边听灵言边行:“本大师曾经嗯,研读过东玄第一奇书《东玄经》的残卷。 其中《太虚篇》提到有一种阵术,叫‘四海八荒阵’,乃是‘四面神兽c八方施阵’的结界玄术,其阵门卦象与此石台的布置有九分相似。此阵能攻能守,可作为屏障护主,亦可作为封印之用。” 南宫燕纵身一跃,如燕子般轻身跳下祭坛,从最南面的悬梯,爬上黑雾之中。她道:“大师,您的意思是,咱们得重启这‘四海八荒阵’封印那口棺材?” 离肠灵识言道:“正是。” 南宫燕问:“那如何重启?” 离肠良久没有回应。 南宫燕连续追问数遍,依然没应。 正当她不解之际,忽见东面的黑雾,突然奔腾翻卷起来——呼呼!它们如同被一张无形c却又密闭的网子兜住,再行收拢,并押回那‘四像朝棺’之中。 转眼间,黑雾散开大半,魂影尽显。 东面巨像之顶,离肠正自单膝跪地。他的右手正摸着一方水晶岩块,那水晶岩块兀自嗡嗡发亮,口中朗声言道:“以灵气灌入石像头顶的‘水晶石块’,便能激发阵法了!” 南宫燕“嗯”了一声,跃上‘赤瞳灵蛟’巨像的头顶,将灵气注入水晶石块 霎然,劲风啸啸! 未过片刻,那‘赤瞳灵蛟’巨像的附近,黑雾便消散了七成。 南宫燕失声喊道:“离大师,你当真乃神人啊!” “还好罢,其实也不算什么的嘛哈哈!” “大师,你是怎么知道这是封印法阵?且阵法机关在此的?” “很简单。” 离肠示意南宫燕去启动下一道石像机关,边解释道:“如果阵法是为了守护棺主,那这四头‘镇海灵兽’的朝向,一定是对着外面的。 但眼下,它们却是面面相觑c对准中间这口棺材的,那就一定是为了对付棺材里头的主儿而这层大船舱的四面皆有悬空绳梯,若不是为了启闭阵法方便,又能为何呢?” 南宫燕也无心细想,但对离肠是佩服得五 体投地。 不多久,西c北两方的‘镇海灵兽’石像也被他们唤起,只听——咣c咣c咣c咣!四方灵像的目光如是被人点火引燃了一般,雄视棺椁。 可过了半晌,还没动静。 这可急坏了心系黄泉的南宫燕。她忙问—— “离大师,封印阵法怎么还没施展?” “别急,你瞧!” 话音刚落,那‘四兽’的眼珠里便分别射出了四股璀璨的光芒,一并照向那烟雾腾腾的漆黑棺椁! 那从棺材里的伸出来的‘枯手’一受这光,立马就如受了极刑般扭曲变形c脱力松开了黄泉的脖颈。随之,还“咯咯”地不断蜷缩,就要往扑满黑雾的棺材里钻回去! 离肠喊道:“傻小子,别让那枯手逃回去!” 黄泉咳了两声,遥问离肠:“什什么?!” 离肠唉了一声,道:“笨!把你被夺舍的灵气统统都给吸回来呐?” 黄泉这才察觉腹中灵气少了大半,想必全是被这棺材里的家伙给夺走的! 修灵之道,乃就是吸收天地灵气,从而突破境界,获取更为强劲的能力。这‘灵气’便是修灵之源,就如娘子是爱情之源一般——娘子,岂能拱手送人?! 黄泉愈想愈气,恨恨一骂:“好,吸我灵气之人我必将你吸成人干!”管他人干c尸干,他一把就掰住这只‘枯手’死命往外拽! 可谁知道,这‘枯手’的气力未有一点儿衰减,反而力道相比之前越发得大了。 “喂,本大师看你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离肠见黄泉与那‘枯手’较上了劲,忍不住就开骂:“我都说了吸回来,知道吗?吸回来啊!” 吸?黄泉顿时会意,一口就咬住那枯手便收缩口腔c吮吸灵气——咕嘟,咕嘟!那失去的灵气犹如一般,再度滋润起他的浑身经络以及丹田气海。 未过片刻,黄泉已然觉得精神振作,神清气爽!离肠见这小子不肯罢休,忙喊道:“好嘞,臭小子!别再吸了,再吸只怕就是‘妖气’了!” 黄泉这才松口,抹了抹嘴巴,啐道:“呸!算你走运!”言罢,那‘枯手’就似是受了阵法的制约,只得龟缩于黑棺之内瑟瑟发抖 呼! 至此,离肠才纵身跃下,飘于黄泉眼前。 只见他眼神呆滞c身影飘忽,想必灵气真是快要被榨透了。 “臭小子把棺材合上吧。” “嗯。这邪门外道的东西,真不该留在世上!” 黄泉虽有侠肝义胆,却也不敢胡来,只好忿忿地将棺盖闭拢。只听‘喀喀’一声,那棺材便严丝合缝,再无黑雾外泄。 事罢,他终是舒了一口长气,问道:“大师,下一步,咱们该如何呢?” 离肠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形同痴呆般道;“下一步,下一步咱们就c就” 突然,祭坛周围的悬梯微微摇晃。 随之祭坛上的神龛c桌案也开始晃动c翻倒,最后整座‘聚尸冥舟’剧烈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 “不c不知道本大师有点累” 黄泉猛然回头,想知道南宫燕是否安然无恙,却只见到见到她的背后,忽然由空无一物,冒出了个人影——那,正是模样惊悚骇人的‘笑靥鬼’! 离肠“嘿嘿”一笑,指着那笑靥鬼,如个醉鬼痴汉般地道:“这家伙,练得应该是《兽灵诀》中的「蜥蜴诀」,所以又能变色隐身,又能吐根长舌头!滑稽得很,滑稽得很呐!” 蜥蜴诀? 就在黄泉想问之际,那笑靥鬼是已带着笑意c长舌倏然窜出! 南宫燕躲避不及,整个人便被湿滑的舌头牢牢捆住!她喝道:“你,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笑靥鬼色眯眯地望着她,流着唾沫水道:“小娘子,我偏不放你!嘿嘿,我要你!”旋即,这色鬼便向船楼房梁上一跳! 南宫燕屏足浑身灵力,却依然无法挣脱粘稠的长舌。她整个人就如被黏住的蝴蝶,嗖地一声,被拽上房梁c消失不见了。 小娘子? 黄泉一脸茫然地望着那道房梁 倏然,他才眼目一亮c边追边道:“难道燕兄弟他她是女子?!” “嗯啊!你的大眼珠子,总算看清喇?哈哈!” “你c你都知道了?” “哈,本大师自然早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离肠晕乎乎地道:“因为,大师我乐意咯?” 黄泉“唉”地长叹一声,直三步作两步蹬上角落旋梯c追踪而去! 九重九阁,第七层。 此时黑雾已然散尽,视野逐渐清晰。 数十具‘驭尸使’的残肢,堆砌而成的小坡上,立有二人——正是‘龙木’与‘银月’。他们二人虽衣着破烂不堪,但所幸都未受得重伤。 银月道:“你的同伙们,看来有些本事。” 龙木道:“那是自然。” “能把‘起尸术’给破了,不容易啊” “破了?”龙木一疑。 “你瞧” 银月话音未落,只见周围的‘尸奴’以及十灵尸阵剩余三具的‘灵尸’居然接二连三,砰然倒地!那‘灵气之线’,居然就一根根地淡化c消失了! “诶呀,没意思了。” 银月合上《驭尸大法》,摊开手做无奈状,道:“既然我的阵法已破,你也该收手了吧?” 龙木不解,问:“什么收手?收什么手?” 银月拿笔尖点了点龙木的左手,道:“哝!海上这么大的动静,不是你手里那支‘金笛子’搞的鬼?” 龙木攥紧金笛,眉头深锁。随即他斩钉截铁道:“不是我。” 银月笑问:“不是你?哈,那还能是鬼啊?” 说罢,只听轰隆隆!!船身巨幅摆动起来,那些尸体和残肢东跌西倒,就如半罐豆子般晃动不止。 待得稍定,银月又道:“唉,如果不是‘四海灵器’施咒,这渊海里还有什么怪物能兴起如此波澜?总不会是,这渊海王者从海底” 银月这随意一言戛然而止,二人也随之细思生恐。再一转眼遥见船楼百丈之外,居然有一匹赤鳞巨龙带着长啸,卷起狂涛骇浪涌进而来! 第060章 冥府之岛 哐啷啷! 混沌的黑云中,连闪霹雳! 整片‘幽冥海域’如同发飙的海妖般,在大兴风浪! 此时从天上俯瞰,黄泉所在的‘聚尸冥舟’正前方,竟是有一团激流漩涡! 这团‘激流漩涡’大得离奇,大得匪夷所思! 足有座小岛般大的‘聚尸冥舟’在它面前,简直就如虎口狡兔,是毫无可比之性c反抗之力。好似下一念,就会被整个吞噬殆尽。 照这情形,任由舵手如何打足方向,哪怕船舵转得比疾驰的车轮毂还快,仍是不能改变半度航向;或是再给聚尸冥舟按上三道主帆c五条副帆,也只是银样镴枪头,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此时,东首一条赤鳞长龙大啸而来! 它卷起骤风海啸,直扑‘聚尸冥舟’的侧舷——咣荡荡! 霎时,百余丈的巨浪擎天而落,那‘聚尸冥舟’吃着劲道,船首登时转了几度。随即红影再现,只见其巨链般的龙尾猛地连抽船楼三记——嗙c嗙c嗙,是声声彻天,震耳欲聋! 不过也就因为这三声重击,方才能令船头又调转了数度。此时,船员们也终于明白:这长龙乃是来救他们脱离漩涡的!于是乎,他们信心倍增,数百人齐声高唱起‘西门世家’的船歌,卖力拉帆转舵c抛物减重。 如此坚持了一盏茶的时分,总算众志成城,将‘聚尸冥舟’驶离了那团激流漩涡。 正当‘西门世家’的船奴相继欢呼雀跃,庆幸躲过一劫之时舰首甲板中央,却多了位一身红袍的俊朗男子。 有反应快的西门家奴猜他绝非凡人,忙磕头拜谢。但更多的家奴都愣在原地,不置可否地干瞪着他,如同被审判的罪人一般,生死由他。 这男子不是他人,正是‘阿瑶’的亲生哥哥——火裳龙王。 他手负身后,环顾一周。淡淡问道:“姓黄的小子,人在哪里?” 姓黄的小子,自然是在追踪‘笑靥鬼’。 可就在他好不容易爬上船梁,找到‘笑靥鬼’踪迹之时 有个男子一把捉住了他的背心,如同捏小鸡似的将他提起。再又纵身而下,摔他到了祭坛之前。 黄泉好生火大,刚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连续的震荡中爬上船梁。现在又下来,岂不就等于做了无用功? “谁?” “我。” “哪来的?” “海底来的。” 黄泉这才直眼看向那人,认出了他道:“你是阿瑶的大哥?” 火裳龙王啐道:“哼,休要把我妹妹叫得那么亲热,小心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这副嘴脸真是像极了初识时的阿瑶,那是由内而生的高傲与狂妄。不过,阿瑶却很善良c很正派,绝不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言语。 黄泉想起了阿瑶,自也不生气c反而笑道:“呵呵!算起来,我与你妹妹出生入死不止一次,叫她一声阿瑶并不过分罢?再说,你既然远道而来找我,定也不会真割了我舌头的。” “哼!”火裳龙王眉头一横,说不过他。 “话说回来。龙王,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呵,还不是我那个宝贝妹妹?” “阿瑶?”黄泉大喜,追问,“阿瑶她c她也来找我了?” “你,别想得太美。”火裳龙王冷哼道,“她这一年要准备出嫁,可忙得紧!哪有功夫理你这臭小子?” 黄泉虽明知当是如此,但胸口仍如刀戳,钻心的疼。在他心中,除开远大的“复国重任”,眼下也就算协助龙族“封印海妖王”,排得上是第二件大事。且如今他的胸前,更是烙上了难以磨灭的‘帝王血契’,已然别无选择。 “老实告诉你罢” 火裳龙王见他愁眉苦脸c不想讲话,便仰天一望,朗声道:“她,是不放心你们这群虾兵蟹将,所以求本王来助你取那‘幽冥夜火’的。” 此话在整个‘九重九阁’的最顶层回荡了数周,直到声音逐渐消散,黄泉才从相思中抽离,问:“啊?阿瑶她,喊你来帮我取火?” “哼!”火裳龙王不带好脸,厉声道,“如若不然,本王会来这片晦气的海域?此处遍地是海妖c海兽残骸,简直难以想象‘西门世家’的人居然能在这里苟且存活!” 这番话黄泉根本没听进去,他心中只欣喜:原来,原来阿瑶心中还有我! 阿瑶的关怀,远比费老板炼制的‘十全大补丸’都要管用百倍!他 整个人就精神起来了,仿佛可以徒手打死一只大老虎。 火裳龙王见他傻兮兮地痴笑,不禁眉头一皱c心中暗骂:这黄皮臭小狗一脸花痴相,究竟是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呢?! “啊!” 黄泉一怔,倏然回过神来。 他不管何事,先拱手拜谢:“多谢龙王前来相助!” 火裳龙王哼道:“不必谢我,本王此番前来,也不全然是只为帮你的。” 黄泉一疑,问:“那是?” 火裳龙王冲他斜了一眼,道:“哼,你可知道本王的名号?” “火裳火裳龙王呐?”黄泉脑中一回忆,忽道,“我懂了,你乃是以‘火灵力’见长的修灵者!自然也想得那‘幽冥夜火’!” “算你还有脑子。”火裳龙王眸中忽然发亮,如是眼见天帝驾临,撑手大笑道,“这‘幽冥夜火’可是天下灵火之一,世间罕有,且威力无比。其中更蕴含着无法估量的‘火之灵气’,乃是修灵者们梦寐以求的修炼至宝!” 话到此处,他眼角一敛,冷冷道:“此火,本王必得之。” 黄泉觉得事情略有不妙,试探着问:“可是,此番咱们得那‘幽冥夜火’,是为了打造千柄‘黑曜铁剑’,可不是为了” “你放心!”火裳龙王抢道,“本王答应过阿瑶,会替你们施法烧制‘黑曜铁剑’,助你等赢得那场‘赌约’的!” 黄泉本就无心贪恋幽冥夜火,此番‘夺火行动’有火裳龙王相助,只有更为保险。 “好!黄某在此先行谢过龙王!” “嗯,不必言谢。”火裳龙王心念着幽冥夜火,直催道,“走罢!” “走?走去哪?” “自然是西面那‘冥府岛’!” “不行,现在现在还不能走!” 火裳龙王问:“为什么?” 即使有高手相助,黄泉又怎能忘记同甘共苦的龙木c阿生还在‘九重九阁’第七层,以及那情同手足的‘南宫姑娘’正身处笑靥鬼的魔爪之中? “小子” 火裳龙王问:“你,是怕你朋友有难?” 黄泉疑问道:“龙王,你怎会知道的?” “这船的每一尺c每一寸,本王当下都了如指掌。”火裳龙王哼笑一声,收回磅礴灵识道,“你尽管放心随我前去冥府岛罢,以那龙木的道行要救走两人,并不困难。” “可是”还没等黄泉说罢,那火裳龙王就一把擒住了黄泉的后颈,如同拣小鸡的熟练工,直将黄泉从船楼大窗丢出! “啊——!” 不知是吃惊,还是享受那凌空腾跃的刺激?黄泉纵声长啸,嚎啕不止。 可很快,他的声音就被压过了。因为有一道烈火般的炙热身影呼啸过他的侧身,并一头窜入海中c引起阵阵灼浪蒸汽! 咚得一声! 黄泉正巧一屁股坐在火龙之首——那两根犄角之间! “坐稳了!” “慢,你别” 黄泉来不及称否,那火裳龙王就长尾一扇! 哗啦啦!那混沌的海水晃荡炸开,溅起窜天水花。黄泉整个人向后一冲,险些跌落! 这火裳龙王如离弦之箭,眨眼游出百丈!龙在汪洋,就如雁在苍穹,自由自如,谁能匹敌?就算是海伯引以为豪的花剌子号都远远不及他! 他时而平掠海面,像是一条水蛇般滑过;时而又像独角巨鲸,冲出海面,在海空翱翔一番;到最放纵之时,火裳龙王还故意冲入暗涌激流c巨涛旋涡之中,让黄泉体验下乘龙破浪的滋味。 此种刺激,根本无法以言语形容。世间也绝对没有第二件类似的经历,能与之相提并论! “哼哼!” 火裳龙王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黄泉似是被激起了男儿好强之心,喊道:“就这?我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言罢,他便不自觉地纵声高喝c宣泄着三年来喜怒哀乐的个中情绪,火裳龙王也应景地陡然窜向苍穹c高升百丈! 这,本是多么绮艳的经历呐?可偏偏,这幽冥海域的景色却不如人意。那一堆堆枯骨残骸道道黑天霹雳座座排满棺材尸阵的小岛,不断地提醒着黄泉:这是片极度危险c恐怖的海域! 时间未过一炷香,黄泉便觉得浑身干燥发热,整个人从头到脚趾都在冒汗。他还以为自己是刺激过头,却没想到火裳龙王沉声道—— “小子,冥府岛到了!” 遥见一座炙热火山岛上,岩峰c石峦缝隙皆涌流着冥界般幽绿色的岩浆,其中还时不时地迸发出冲天的奇绿火光! 周围的海水就如同煮沸了一 般,冒着不计其数的热泡以及滚滚蒸汽c热气,将周围的一切物事都折射得扭曲c变了形。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黄泉越发觉得口干舌燥,心中大念:‘这‘冥府岛’当真热得出奇啊?还好咱们是早有防备!’ 想罢,他便抽出一罐‘水灵秘药’咕嘟咕嘟喝下。待那药性沉淀,他周身的水灵之气便逐渐连接c凝住,成为一道名为‘水灵庇护’的结界屏障。 “去罢!” 火裳龙王一哼,龙首一甩,便将黄泉抛向了冥府岛。 他,是如同天外彗星一般,与炙热气息相互摩擦,呲呲地冒起热气。最后咚的一声,安然落在这——美其名曰‘海滩’的地方。 若是让离肠来命名,此处应当叫做:骨滩。 因为这条海滩之上,已然分不清是‘白骨’多,还是‘砂砾’多了 这便是欲望。人都有欲望,修灵者的欲望更甚。他们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前来这个炼狱般的‘冥府岛’险求火种——即使死在这里,无人收尸也无妨。 黄泉摇得摇头,心中也哀叹了起来:唉如果以后闲来有时间,还是将这些修灵者的尸首都送到‘酆都岛’安葬吧? 此时火裳龙王也轻身上岸,他道行高深,精通火c水二灵,自然丝毫不惧此等灼热。他瞧见黄泉那怜波泛动的双眸,不由得冷冷道:“哼!成大事者,怎可有妇人之仁?” 黄泉并不这么认为,他反驳道:“龙王,你难道没有一点怜悯之心的吗?” 火裳龙王轻蔑地道:“呵呵怜悯之心?有怜悯之心,就能在渊海集齐四海灵器c封印那海妖王了?那,只会让人软弱无能c心智沦丧,这样的你注定是失败者!” 面对质疑与耻笑,黄泉早已习惯。他习惯地压下火气,转过话茬道:“呵呵,既然来了那咱们还是以找寻‘幽冥夜火’为首要目的吧?这集齐‘四海灵器’之事,一年之后自有分晓。到时孰是孰非,再一并定论。” 这话,与“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又有何异? 火裳龙王自然听得出这看似绵柔的言语之中,所蕴含的威严。 哼!他袖管一甩,便扬长向岛心火山行去。黄泉,也自不甘落后地跟上。 可是,还没翻过热乎的小山丘,二人侧耳就听见了一阵‘叮叮咚咚’的怪声 什么声音?火裳龙王闭着双眼,不愿搭理;黄泉则往声音源头凝望而去,可是隔着一座山丘,啥都看不着。 黄泉眉头紧皱,心头想到:‘该不会是南宫姑娘他们吧?’于是乎,他像是一条闻到血味的猎狗,直奔上坡! “啊?!” 一看,黄泉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眼前出现的奇怪情形! 只见沙滩之上,有一群裹着厚重岩石甲壳的寄居大蟹,正盯着——盯着一座大铜钟敲敲打打,好像里头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的! 第061章 要命和尚 钟,看似普通。 除开体积稍大些,约莫八尺高,三人环抱粗。其它模样c制式与寻常寺庙里,上早课时僧侣敲击的‘六合铜钟’并无大异。 它通体黄铜色,上窄下宽,呈喇叭形。其上排列三环螺旋钟乳点缀,还刻有《十八罗汉降魔图》的雕刻图纹作为装饰。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这座铜钟的中段儿,本该刻有‘经文典籍’的部位,却是空的。就如一部无字天书,令人觉得古怪却又神秘。 总体而言:这座‘无字六合钟’好像是个半成品,感觉还未完工的样子? 炎黄之国亦崇尚佛学。 身为皇太子的黄泉打小就入寺参拜c听禅悟道,自然对此钟是一眼便识。 可他只纳闷一件事:“奇怪,这钟不该挂在寺庙的钟塔里吗?怎会出现在这不毛之地?” 黄泉到底不笨。这么离奇的事情,他眨眼就想通——这‘六合钟’能出现在这儿,就一定是有人将其带到这儿的。 黄泉左右一瞧,除了茫茫灼热沙滩与沸腾海水,也就眼前这群围着铜钟的‘赤岩蟹’还算活物。别说人了,就连一个鬼影都没看见。 火裳龙王不紧不慢地迈上山坡,冷冷道:“这铜钟,指不定是某位修灵者的遗物。” 黄泉默自点头,道:“可就算如此,也得有遗体吧?眼下” 火裳龙王一哼,抢道:“说不定那人就将自己罩在钟里,不敢出来,活活烤死在里头了。” “这也有可能” “闲事莫睬,你我得赶在‘西门家臣’围堵咱们之前,取走灵火,撤离此岛!” “这好罢,等我俩取完‘幽冥夜火’后,再与南宫姑娘他们汇合!” 毕竟正事要紧,二人转身就走。可没走几步——那钟就抖动了一记! 黄泉本以为是‘赤岩蟹’所为,所以只是一顿,并没回头。可下一瞬间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回过了头! 只听,那六合铜钟里头居然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急促拍击声——就像是被关在天牢里的死囚,在做最后挣扎! 而且,里头那人好像还大声喊了一句话?可是这话隔着大铜钟,就如蒙着被子讲话。黄泉想了良久,才估摸着猜他意思:“酒啊,酒啊,快给我酒?”他不禁心头苦笑,原来这世上真有‘不要命,要酒’的大酒鬼? “哼!” 火裳龙王讽刺道:“看来你不只是个瞎子,还是个聋子。那人明明说的是‘救我,救我,快点救我’呐!” 啊?黄泉侧耳再听还真是他听错了,里头那人是在呼救! 火裳龙王哼道:“这‘救我’都能听成‘酒啊’,你还真是个酒鬼胚子!” 黄泉浅浅一笑,并不想否认,他最近的确是被离肠带得带得有点喜欢喝酒了。喜欢喝酒的人,也大多喜欢讲义气c管闲事。于是乎—— “朋友,待我来救你!” “臭小子,你又要多管闲事?” 火裳龙王来不及阻止,就闻黄泉带着呼号,一路冲杀而下! 这些披着魔兽外壳的‘海鲜’,怎能吃得消黄泉的拳劲?他只需一只手,就将这群‘赤岩蟹’开膛破肚,捣成蟹糊。不用几口茶的功夫,数十只‘赤岩蟹’均已四脚朝天,露出了烤得滋滋冒烟的雪白蟹肉。 黄泉走近那‘六合铜钟’咚咚一敲,问:“喂,你还活着吗?” 里头那人有气无力道:“我c我还活着,不过不过也就快快要死了” 虽然不知这大铜钟里头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反正黄泉是绝不忍心留一个大活人在此,被生生烤成‘人肉叉烧’的。他道:“里头的别急,我这就想法子救你!” 说完,黄泉单手撑着‘六合钟’上段,提起丹田灵气c猛地一推!可是,这‘六合钟’之重远超他的想象,只怕不比那‘四像朝棺’的棺盖轻多少以他如今‘独臂’的情况,就算使劲使到浑身颤抖,也只能勉强把铜钟翘起一寸。 黄泉憋了口气,才能勉强讲话,道:“喂,里头的哥们!你也出把力啊!” “我我没力气了” “你,你要不要命?” “自然是要命的啦!不然,不然小僧怎会留下最后的气力把自己罩起来呢?” 黄泉叹得口气,心头骂道:有讲这么多话的力气,还不如出点力咧!看来这钟里自称小僧的和尚也是一株大奇葩! “磨磨蹭蹭,让本王来!” 火裳龙王见 状,纵身进步而上,提起浑厚灵气内息一掌击出! 哐当!那足有三千余斤的六合大铜钟就如菜罩一样,被轻易掀开。滚得数圈后,方才卡在‘赤岩蟹’的壳堆小坡上,缓缓止住。 里头的人。 黄泉恨不得一记‘寸拳’把他反光c油亮的脑袋瓜子,当西瓜捶瘪了! 因为这个家伙,哪像个出不起力的人?光是盘坐着,就比黄泉还高一个头。胳臂粗得简直要命,粗略估计可能要比黄泉的胸廓还大上三圈。 而且,他浑身都是腱子肉,石头一样硬的腱子肉!连特制的大号袈裟都包不住他的肌肉了!就这种‘半兽之人’,说他能一拳抡死一个蒙戈人,黄泉都深信无疑!说他使不出力?只怕死猪都不信。 “哼!”黄泉不带好气儿地道,“这位师父你这身板,不是从小和老虎摔跤c就是和黑瞎子拔河,呵还装什么纤纤弱质呢?” “不,不是啊施主”那大和尚颤颤巍巍,就像是随时要昏倒的大小姐,“小僧c小僧现在当真一点气力都没有,就要没命喇!” 黄泉简直难以想象:这种弱不禁风c肺痨儿子式的言语,会从这么个彪形巨汉口中说出!他皱眉问:“难道,你是灵气用尽了?”问罢,他便伸手去摸他腹部 “啊!” 黄泉只觉得指尖传来一股澎湃灵息,反弹至他的肩膀,还未止住! 这哪是灵气用尽?简直是灵气充盈无比! “这位大和尚,你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话吗?” “知知道。” “那你懂什么意思吗?” 大和尚点点头,憨道:“就是就是不能说骗人的话,不能说大话。” 黄泉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骗人?” 大和尚好像很委屈,嘟囔着大脸盘子道:“呜,小僧真没骗你!” 黄泉见他字字义正言辞,便又信了他问:“难道,你是中毒了?” “不是。” “那你,究竟是怎么了?!” 大和尚砸吧着嘴,撸了撸肚子,道:“小僧小僧只是饿坏了!”道完,这大和尚望着周围赤岩蟹那白花花c且烫得半熟的丝状肉条不禁两眼发绿,唾沫横流! “什么?你说你只是肚子饿?” “嗯呐,阿弥陀佛!小僧吃不饱哪有力气啊?” 黄泉倏而厥倒,仰天大叹:“唉!怎得又摊上个吃货!” 他说他叫‘要命和尚’。 当然这不是方丈取得法号,只是同寺僧人觉得他胆小c惜命,给起的‘雅号’。可在黄泉倒是觉得,他该叫‘要吃和尚’才对。 因为三十多只‘赤岩蟹’,没过一盏茶的时候,就都给他消灭干净了。吃完,他还念经超度,道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之类 火裳龙王只撇嘴道:“哼,虚伪,酒肉和尚!” 黄泉到觉得他有点意思,至少他没骗人。因为他吃完了蟹肉,就浑身是力气了! 要命和尚咚地一声,翻了个筋斗起身,双掌合十拜谢道:“阿弥陀佛,多谢黄施主舍身搭救,小僧感激不尽!” 黄泉冲他回了个礼,叫他不必介怀。 要命和尚见黄泉右手挂满冰霜,便问他缘由道:“施主,你这手臂是?” “中了‘腐尸之毒’,暂时无法医治,只能冰封起来。” “腐尸之毒?怎么这么耳熟呢啊!是那‘西门薄云’特制的吗?” “是‘毒娘子’特制的。”黄泉摇摇头道。 “啊?哈哈!”要命和尚笑起来,傻得就像个八岁的孩子,“毒娘子的‘腐尸毒’根本不算什么,都是学那‘西门薄云’的皮毛而已。待我与师兄汇合,以我师兄弟二人之力,就能替你解毒了!” “你说什么?替我解毒?” “嗯,咱们‘苦禅寺’解毒c解咒的本事,可是享誉海内啊!” 黄泉不由得大喜,心想此时正是要与‘西门世家’大动干戈之际,如若施展不了右手的黑龙刺那当真等于缨枪少了枪头,只能耍花枪了。 “那黄某在此就现行谢过‘要命师父’你了!” “施主客气了,你救得小僧一命,小僧定要还你一命!嘎嘎!” 黄泉恭敬地一拜,带着笑意问:“敢问贵师兄身在何处?” 要命和尚挠头挠头,好像遇到了些难题:“这,这” 黄泉安慰道:“不急不急!师父你慢慢细想,不用着急。” “啊,小僧想起来了!” “怎的?” 要命和尚遥指火山口,道:“先前我和 师兄大吵了一架,他就和我生气,不理我了。自个儿带着‘北洋’的那群雇主们,前往‘幽冥天炎山’顶去了!” “幽冥天炎山?就是这座大火山?” “嗯,就是这座到处喷射青绿火焰的恐怖地方!” 三人一齐抬首,望向漆黑天际之下,那气雾缭绕的灼热山脉。 它隔三差五地从山壳裂缝中喷射出数百丈高的炎气,且毫无规则可寻。如若正中此火,必成焦尸无疑!就连火裳龙王都面色沉凝起来,淡淡道:“这山,险得很呐!” “可不是嘛!”要命和尚很‘要命’,他道:“小僧就是怕丢了性命,不愿如此草率地就上山寻那‘幽冥夜火’,所以才和我师兄大吵起来的。” 什么? 这要命和尚也是来取幽冥夜火的? 虽然黄c火二人心中早有推测,但当真听闻他们也是寻‘灵火’之时还是免不了愣得一愣,相觑而望。 黄泉问:“你们,也是来寻那‘幽冥夜火’的?” 要命和尚道:“是啊,难道你们也” 火只有一枚,取火的人倒有两c三拨。 此时火裳龙王的眼睛也像冒了火一样,直勾勾地瞪着要命和尚。他冷若冰霜地道:“要命和尚,你要火?还是要命?” 第062章 北洋大汉 要火? 还是要命? 这‘要命和尚’自然是“要命”。 可数里外,行在‘幽冥天炎山’险峻山脊上的‘要钱和尚’,就大有不同了。这问题若问的是他,他保准讲:不要火,也不要命,俺就认钱! 如此市侩老百姓比比皆是,可如此市侩的出家人,还真难得一见。 看他的长相,活脱就像一个欠小工好几个月工钱的大扒皮——又凸又翘的下巴是叫‘聚财沟’,消拗的腮帮子那叫‘敛财斗’。总之,整一副守财奴的模样,精瘦精瘦的。 跟在他身后的几十号‘北洋毛子人’就看起来老实多了。相比前者,他们简直傻憨傻憨的。就像是老实淳朴,又浑身是劲的小工,自己被按分量卖了还不知道是几斤几两。 不过,这‘北洋毛人’中,却有一人的眼睛是亮的。 那为首的青年人身着广袖海兽氅,头插三色鹅毛。面相棱骨分明,双目炯炯有神,满脸的络腮胡须颇显男子气概。 他赶上数步,关照道:“钱师父,前路山势陡峭c炎喷不断,您要多加小心啊!” 要钱和尚身上挂着数串铜钱,走起路来叮咚作响,口中却道:“阿弥陀佛,多谢‘完颜施主’厚爱!我‘苦禅寺’自有占卜妙门,无需多虑。” 此时他扯下一枚铜钱,紧闭双眼,上下盘弄一番后,睁眼喝道:“般若嘛嘛哄!”随即灵气凝在铜钱之上,向前一掷!铜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流线 倏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山缝之中,窜出一道如升天云龙般的流炎,吞噬了这块铜钱,并映得天际都发青! 要钱和尚仰面道:“佛曰,咱们就该走另外一边。” 北洋族人接继骇然,对这法力高强的神僧是敬佩不已。唯独‘完颜阿留山’面脸难色,因为他晓得这‘要钱和尚’是在装神弄鬼c自抬身价,却又不便说破。 “啊,对了!”要钱和尚如恍然。 “怎么了,大师傅?” “刚才那枚铜钱” 完颜阿留山很接翎子,他啪地一拍胸脯,朗声笑道:“算我的!” 要钱和尚双掌合十,连连称赞道:“阿弥陀佛,檀越真是爽气!” 斤斤计较的劳工,手上的活儿通常都很麻溜。而且遇上越爽气的金主,干活的动力也就越足,绝不带一星半点的拖泥带水。 所以很快,要钱和尚就将完颜阿留山一行北洋族人,安然无恙地带到了火山口。 噗——!啪——! 火山口边,灰石滚烫。 青色的蒸汽持续不断地烙在皮肤上,稍不留心,就可能闻到粉蒸肉的味道。 火山口里,青色气焰源源不绝地时起时伏。溅射出的山灰c岩浆都炙热无比,落到地上就熔出一个冒烟的深坑。 只待那要钱和尚遥望山顶,啧啧道:“想必那‘幽冥夜火’的火种,就在此最为炙热的火山口里,你们可以去取了。” 完颜阿流水愣了片刻,追问道:“钱大师父,您不是说好和咱们一起来寻火的吗?怎么眼下又就变卦了呢?” 要钱和尚义正言辞,道:“是啊,贫僧讲的是陪你们一起‘寻火’,可不是‘取火’啊?” “这唉!” “不过嘛” “不过什么?” “完颜施主若是肯多出些价钱,贫僧是不介意陪你们冒险‘取火’的。” 说东道西,还不是为了钱?完颜阿留山思得片刻,明眸一动道:“事成之后,我加你三分之一工钱!” 要钱和尚摇了摇头,比了个一根手指。 “加一半?没问题!” “不,是加一倍!” “一倍?” ‘这次请愿‘苦禅寺’的高僧相助,已是用掉族里仅剩的大半金银,若再要翻倍’ 完颜阿留山是豪爽的北洋汉子,本不愿吝啬,可他更不愿言而无信。他只得作揖道:“钱师父,无奈咱们族里真是出不起这个高价,只好——” 要钱和尚见他是真掏不出一倍价钱,本来一脸不削的表情,转雪就是晴。他殷切热情地抢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贫僧这次破例只要你再加一半工钱,我就陪君赴汤‘取火’,在所不辞!” “好吧!” 事已至此,完颜阿留山心想以‘取火’为重,也只好咬牙答应。 “爽气!” 只要有钱,要钱和 尚的劲头,永远是最粗的!他施展起轻盈身法,几步后纵跃上火山斗,透过绵密的青雾向内眺望。少时,他便向后大招手,道:“快来啊,这‘幽冥夜火’就在浓雾下头!” 完颜阿留山也暗自纳闷:怎的这金钱的魅力,就能这般大呢?能让一个刚才还死样怪气的要钱和尚,一下变得这般神清气爽c精力十足? 显然他这种人是想不通的。这种视金钱为粪土的人,一辈子都想不通。不过对他而言——有这么一个劲道十足的‘修灵高手’相助,这‘取火’重任已成大半。 完颜阿留山答应了一声,随即吆喝众族人小心翼翼地攀上山斗。 “幽冥夜火!” 不知是哪个眼睛尖的毛子人,放声一吼! 众人向时疏时密的雾气中望去,只见正中心处有一方祭坛。 这祭坛呈正方形,约莫十来丈长宽。其上是以耐热的花岗石铺底,四边矗立着十根岩石巨柱,如是巍峨肃穆的守陵之将。 而最为显眼的,是祭坛正中心处。那唯一的石供台之上——一团‘青碧色’的火焰,正不断地燃烧c发光发热!仿佛整个‘冥府岛’中,所有的光c热c亮叠加起来,都及不上它百分之一! “幽冥,幽冥夜火当真是在火山口里!” “太好了!咱们终于找到‘火种’了,再也不用怕那些‘冰雪异兽’了!” 北洋毛族人互相扶住胳膊,畅声大笑c提前庆祝,恨不得当下就举杯豪饮。仿佛这幽冥夜火,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也就‘完颜阿留山’还算从容淡定,他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中,显得特别冷静。他道:“钱师傅,为何我觉得这‘幽冥夜火’的火种有些异样?” “异样?” 要钱和尚哐地一声,张开灵识感知片刻后,他道:“哪有异样了?此火‘纯c正c烈’,不是灵火,又是何物?” “好罢” 完颜阿留山虽是修灵者,可道行很浅。此番他只是隐约觉得这火过于猛烈c招摇,并无直接凭据来证明。且,他更不敢与‘要钱和尚’这等修灵高手争辩是非。 于是,他转身朗道:“大伙儿听着,咱们紧随‘要钱大师’,去取灵火!” 毛族人齐声高喝:“好!” 要钱和尚首当其冲,以‘铜钱指路法’慢慢接近冥火。 随着蒸汽稍稀,火山口边沿露出了一条悬空石道,直通‘火口祭坛’。 此时完颜阿留山更觉得不合情理,心想:‘不对啊,这‘幽冥夜火’本就是极为难得的稀世珍宝,西门世家怎可能不差重兵把守?让我们如此轻易得到?’ 他刚想阻止,那‘要钱和尚’就招呼道:“你们不是准备了特殊的取火之具吗?赶紧去取吧!” “好嘞!” “兄弟们,快张开‘冰霜兽囊’!” 这些毛族人本就是海牧部落,毫无秩序可言。他们完全没经过首领完颜阿留山的同意,就自说自话,从五人所背的大包裹中,取出一张张寒气凌人的‘兽皮’来。再呲呲剌剌地穿针引线,分头合力将它们拼接成一块‘大囊’。 这大囊,正是他们打算来装‘幽冥夜火’的载体,是叫‘冰霜兽囊’。 此物乃是取北洋极寒之地‘冰霜海豹’的兽皮,经过注灵加工,再以特殊工艺‘六层七叠’的手法缝制而成。只要轻轻触碰皮囊,就会冻伤肌肤,可谓是耐热极品。 完颜阿留山也拿这些莽汉子没辙,只得暗自叹了口气,与要钱和尚一起当开路先锋,边试探着边走向正中的‘幽冥夜火’。 说来出奇顺利,未过几口茶的功夫,他们已然来到‘火种’正下方。 “开囊!” 完颜阿留山主动号令,毛子人们便将‘冰霜兽囊’拉开。 囊口掀开,寒冷的冻气就与热气交融,滋滋作响c化成水滴。 “把‘火’套上!” “好嘞!” 三个毛子人倒数“三c二”,熟练地将‘冰霜兽囊’向上一抛那青蓝色的火种,登时被整个套住! 嘶嘶!只见极度膨胀的气体撑得这囊越来越涨,鼓成了一个球,最后到达临界时呲——灼热的气体竟然就从拼接缝隙中满溢而出!那“球”就迅速干瘪下来,将‘幽冥夜火’服帖地包裹了起来。 “成了!” “哇哦!总算有法子对付‘北洋不融冰’喇!” “还我北洋,杀光那群异兽!” 北洋毛子又开始提前庆祝了;要钱和尚也拨弄起胸前佛珠,“加三两,加五两”地算钱;唯独完颜阿留山眸子紧盯着‘冰霜兽囊’半寸不离,甚至喘气都得悄悄的,生怕是吹破了它。 世上总有些人,有着常人难以捉摸特殊的预感,谁 也没法解释。 完颜阿留山就是如此。他的眼珠里,那干瘪的‘冰霜兽囊’逐渐发青,越来越烫 “不好!” 只听他大吼一声,当即推开两名族人。瞬息之际!那‘冰霜兽囊’被灼炎融化后的液水,就淌了下来,在花岗岩上烧出拳头大的坑。 他刚松了半口气,却又来了闲险情——另外半边的‘冰霜兽囊’也吃不消‘幽冥夜火’的极端热力,化成熔浆后坠下!这位置,正巧是落在那剩下的三个北洋大汉头顶! “快走!!”这年轻的族长脑子一热,猛地向三人一扑,将他们全部推远。可他竟忘了,要给自己留下后路!只见那粘稠的熔浆当即滴落,看是就要将他吞没! “兄台小心!” 就在这九鼎悬于一丝之际南首是有两道身影急掠而至! 喊话之人,正是凌空跃来的黄泉! 第063章 一石三鸟 来者二人,一升一降。 降者黄泉点地,左手架起完颜阿留山,足下凌风大作。 又听噌的一声,他驮着约莫两百多斤重的阿留山高高跃起,擦身熔浆! 黄泉经过三年‘寸劲’的灵技训练,让他的灵气瞬发力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提升。以致这全力一跃,两人直飞出三丈许方才砰然坠地,砸得石道崩裂成片。 北洋大汉们个个睁大着眸子,像是看个怪物似得盯着黄泉。 因为谁也想不到,这千钧一发之际,竟是有人来救。让他们更想不到的是:这瘦弱小子的力道,居然可以这么大——是远比最魁梧的北洋汉子都大! 完颜阿留山吃惊之余,方才想起救命之恩,二话不说先抱拳谢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黄泉豪然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免尊,兄台叫我黄泉便是。” 黄泉这话说得轻如鸿毛,丝毫不做作。反倒显得他更是胸怀广阔,身姿伟岸起来。 完颜阿留山胸中感激难表,嘎声道:“在下北洋毛族首领——完颜阿留山,请恩公受我一拜!”道完,他当即敞开皮氅,是要单膝跪下。 黄泉忙将其托起,轻声道:“完颜兄台乃一族之长,岂可轻易下跪?” 完颜阿留山扫过四周北洋族人,见他们个个眼带异色,方知不妥。可还没等他自己使劲,黄泉掌中一股绵柔有力的劲道就扶他站直。 黄泉故意纵声笑道:“完颜兄台,就算你知我掉了东西,也不需要弯腰替我拾啊?哈哈!”道完,他弯下了腰随手一抓,将“掉”在地上的半块‘血玉灵玺’迅速拾起,套回了脖颈。 那些站在远处,不明真相的北洋汉子们见之,这才眸中一亮,幡然顿悟。以为他们的首领屈膝,只不过是善意的助人之举。 可完颜阿留山却看得一清二楚。 黄泉拾起的并不是‘血玉灵玺’,却是他北洋首领的尊严! 完颜阿留山胸中激荡,语重心长地道:“多谢恩公!” 黄泉单手回礼,浅浅一笑:“客气!” 就在二人相视一笑之时,是有人遥指半空,大喊起来——“快看啊!这悬在半空的,是人是鬼?!”“他c他想干啥?难道是来抢‘幽冥夜火’的?” 哐啷!哐啷啷!黑云之中,霹雳连闪。 惊雷之下,足踏清风的火裳龙王,轻悬于森绿色的‘幽冥夜火’前。 他的表情因贪婪变得扭曲,五官被‘赤袍’和‘碧火’映得忽红忽绿,如是修灵者走火入魔一般,看起来好生可怖! 眼看,盯着‘火种’凝视良久忽然大喝一声,直接伸手去抓!呲呲——可他的指尖一经靠近火种,就冒起了滚滚黑烟,并伴随着刺鼻的焦臭味儿。 “哼!” 只听他冷哼一声,运起了体内磅礴的蓝色水之灵气,聚集成一人高的‘水之灵团’,将那‘幽冥夜火’整个包裹住! 嘶嘶唦唦——霎时,水火不容!两者一经触碰,便即涌起大量的水泡,并不住地沸腾蒸发。其事态,就好像是凶烈的火灵神龙欲要挣脱束身的牢笼! 滚热之中那火裳龙王眉头微皱,双手绕着灵团来回拨动挤压,欲要压制‘幽冥夜火’。可那‘幽冥夜火’乃天下灵火,其神威岂是谁人能轻易压制的?顷刻间,那‘水之灵团’就迅速蒸发了一半!再一眨眼,幽冥夜火周围的所有水之灵气都已全部化为白雾烟气! “嗯?!” 火裳龙王一怔,双手霎时抽出! 可就算他反应之快能接落针,一对龙爪之手也不免被烙得焦糊c滋滋黑糊! 火裳龙王强忍剧痛,丹田气海忽涌出蓝c棕两股灵气,化为充满生命之息的翠绿色灵气。那,正是以“水”加上“木”所生成的二阶灵气——“苗”之灵气! “苗灵诀——苗愈术!” 只见,那苗之灵气慢慢包裹住火裳龙王焦黑的双手 未过片刻,那皮肉之下竟然冒出一根根生意盎然的小苗来,将受伤之处整个包裹住。树苗缝隙之中,隐约可见绿芒暗作,想必是在缓慢疗伤。 至此,火裳龙王才“呼——”地长扬了口气,足下慢慢落地。 所有的北洋大汉均后退了数步,谁也不敢大声喘气,就连修灵高手——‘要钱和尚’也心中掂量不动,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本能告诉他:此人绝非善类,勿要招惹。 唯独黄泉c完颜阿留山有胆色,二人缓步走上前去。 黄泉鼻子闻得阵阵发苦的糊肉味道,不禁问道:“火裳龙王,你这手” “无碍。”火裳龙王头冒冷汗,可眼珠子仍旧死死盯牢‘幽冥夜火’。他并没有在意双手烧焦,反倒开心了,朗声笑了—— “哈哈,这‘幽冥夜火’当真是了不得的稀世珍宝!难怪世上有不计其数的修灵者,甘愿冒着十死无生的风险,也要赌一赌命,上这‘冥府岛’来取火!” 对修灵者而言,这‘幽冥夜火’无疑是个魅惑迷人的狐狸精。无论是老是少,都想得到她c拥有她,恨不得日日夜夜搂着她一块睡觉。 可谁都知道,美的坏女人是祸水。 且越美的,就越发是穷祸。 这‘幽冥夜火’也同样如此,纵使连强如火裳龙王,稍不留神,也要受得重伤,甚至丧命。更有不计其数的修灵者,连见都没见到此火,就葬身在‘幽冥炎山’的半山腰上,或是滚热的沙滩海边。 黄泉向来对这种害人不浅的“宝物”是嗤之以鼻的态度。他恨不得挖个深坑,把这团炙热的“祸根”埋到千里之下,再搬座万丈玄山将其牢牢封死,好叫它不再祸害世人。 可讽刺的是——此番他们还必须取下这火,用这火,把它当做宝贝一般供着。唉!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就是逼着你违背自己的意愿,硬要你反其道行之。好像,老天爷就爱看你笑话似的。 而凡人呢?也只有平头叹气。黄泉就“哎”地长叹了口气。 “黄恩公,阿留山冒昧问一句。” “兄台请讲。” “你们是要取这‘幽冥夜火’?” 黄泉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正是。 完颜阿留山眉心一纠,追问:“非取不可?” 黄泉实不愿与豪爽汉子为敌,他正想将话说得尽量圆滑“非取不可!”可火上龙王双眸中带着凶光,厉声道。 完颜阿留山与黄泉相视一眼,黄泉默然颔首表示:这火,必要取之。 完颜阿留山扫视四周北洋毛人,再念起北方同胞,长息一声道:“黄兄弟,你有恩于我,我完颜阿留山非但无以为报,还要与你为敌,这本是恩将仇报的小人行径 无奈如今全族上下生死,就指望这枚‘幽冥夜火’,若无此火,全族皆灭!在下在下只好自断一臂谢罪,再和你们一决生死!”道完,他右手陡然高举,毫不犹豫地提起了全身灵气! “不要!”黄泉猛地一瞪眼,欲要抢上前阻止。 “喂!小心哟,让一让呐!” 正在气氛最为紧张之时,从火山斗崖上,忽而掉下来个胖和尚。 只见他扛着座六合大钟,半跑半颠地冲将下坡。就像是象鼻子,吓得北洋人惊而四散。 可就在临近祭台之处,他倏尔脚底打滑,哐当一声,连人带钟翻落到祭坛之上。而巧合的是,这大和尚又被大铜钟给罩在了底下。 嘡嘡的钟声回荡在火山口上,徐徐不止。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这口‘六合铜钟’上就连嚷嚷着要自残的完颜阿留山,也登时愣住了。 要命和尚吃饱了,力气粗了,这三千斤的六合钟自然罩不住他。 他“嚯”地一喊,一出力,就将六合钟从头顶挪开。见到了眼前一张张熟悉,而又显得惊魂未定的面孔。 那是要命和尚肥嘟嘟的面孔,他道:“黄岛主,火裳龙王?完颜施主?你们咋都这么看小僧呐?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嘿嘿!” 没人应他。 要命和尚拍了拍反着青光的大脑袋,又冲贪钱和尚道:“师兄,欸欸师兄?!你怎生真抛下我就走了呢?” 贪钱和尚不知是气还没消,还是压根就不想认这二愣子师弟,他自顾自拨弄着佛珠,念起佛经。 要命和尚拽着贪钱和尚的袖管,连声催道:“呜,你别不理我啊?师兄师兄!”贪钱和尚本就俗心颇重,哪受得了师弟那连声叫喊? “烦死了你,你怎么还没有断气儿呢?” “师兄!你师弟我差点就要饿死在钟里,还好‘黄岛主’和‘火裳龙王’二位出手相助!” “黄岛主,火裳龙王?”贪钱和尚瞄了一眼黄c火二人,道,“是这两位?” “不错!”要命和尚横肉一抖,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呢?和师兄您斗气,将自己罩在铜钟里,之后”要命和尚将如何为黄c火二人所救,以及火裳龙王一路开启灵识,追踪上火山的过程叙述了一遍 众人听罢,贪财和尚道:“如此说来,这位黄岛主与咱们的雇主——完颜施主,都只是需要借用‘幽冥夜火’办事,而他火裳龙王则是要火修炼,是也不是?” 黄泉颔首;那完颜阿留山也点了点头,称是;而火裳龙王则是不做声,当作默认。见得三人如此表态那精于算 计的贪财和尚居然在思索片刻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火裳龙王问:“笑什么?” 贪财和尚道:“我笑啊?笑的咱们本就是‘一方磨上拴的三只骡子’,还内斗个啥呢?” 火裳龙王追问:“你的意思是?” 黄泉眸子一转,没想片刻后,也笑了起来。他道:“眼下,我们只需鼎力协助火裳龙王取火。日后让他替我‘淬炼千剑’,再替完颜兄台驱赶‘冰雪异兽’,最后这‘幽冥夜火’就归龙王修炼。岂不是一举三得石三鸟之计?” “这,倒也是个可行的法子呐”完颜阿留山掂量再三后,答应道,“我同意!” 黄泉再望向龙王——火裳龙王的双手还未复原,见情形也只得微微点头答应。 “好,如此一来” 黄泉单手向要命c贪财和尚一拜,道:“有请二位大师,替我祛除邪毒!” “祛毒?” 贪财和尚不知是存心还是有意?直眼望师弟,眸中有问。 要命和尚畏畏缩缩道:“师兄,黄岛主救了我,咱们咱们就帮他祛毒吧?” 贪财和尚哪肯不获而劳?他干咳了数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是贫僧” “师兄,黄岛主答应给你十两” “哎,不是十两银子的问题,只是——” 在上山路上,黄泉早就问透了贪财和尚的本性。他轻笑一声,抢道:“事成之后,给你十两‘黑曜铁’!” 贪财和尚一听这三个字,两颗眼珠子就像是挤桂圆般快要凸了出来,道:“什什么?贫僧没有听错吧?黄岛主您是说黑曜铁?!” 黄泉指了指自己右手手腕处,那漆黑乌亮的‘黑龙刺’。贪财和尚“哇啊”惊呼一声,眼珠子都快散出了金子般闪耀的璀璨光芒! 作为大财迷,他怎可能不知道这黑耀铁的价值?他当然知道! 他也当然肯救c乐意救有钱人! 第064章 合力取火 渊海之西,乌烟瘴蔽。 青火燎天的冥府岛东首,忽有大浪蛇形翻来! 晃荡荡!浪头打在炙热的礁石之上,激起数十丈高的水花! 嗷嗷——浪中低鸣阵阵,一道修长的红眸黑影倏而回转,转眼没入海底。 等潮水渐渐退去,岸上多了三个人。 两男一女。正是龙木先生c阿生,以及南宫燕。 他们都匍匐着,呕吐腥臭的海水可直吐到胆汁反流,他们还没将满口的腐臭味清理干净。龙木先生最先直起身子,问:“少主,你无碍吧?” 南宫燕面色惨白c显然惊魂未定,好像是经历了些可怕的事。她捂住心口,愣了很久才恍然回神道:“啊?我并无大碍,咱们咱们还是赶紧去寻黄大哥吧?” 龙木先生当然知道她因何而惊魂未定,也知道当下什么不该提。他道:“嗯,当下的确该以找人c寻火为重。” 南宫燕想到黄泉,整个人仿佛就精神了许多。她起身遥望四周,眼带忧虑道:“黄大哥他,眼下身在何处呢?” 正在南宫燕三人推测之时当——当——当! 那火山碗口处,忽就传来洪亮磅礴的钟声!其声之势犹如泰山坠顶,回荡于整座‘冥府岛’之上。 ※※※ 随声而溯,直至山斗! 炙热无比的火口祭坛旁,众人围城了个圈。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当中的两个和尚,以及一口六合铜钟。 要命和尚神色凝重。他撸起袈裟,袒胸露乳,如铁柱般的双臂牢牢撑住铜钟。他师兄贪财和尚念诵完《大日如来咒》后,从颈后抽出一根铜棒,喝问—— “师弟,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了!” “黄岛主,贫僧得罪了!” 喝罢,贪财和尚周身绕起肉眼可见的黄芒灵气。那灵气又如蚕丝一般,旋聚于铜棒顶部,令得棒头兹兹发热c耀起红光,如是烙铁! “大日驱邪咒!” 贪财和尚纵身跃起,并凌空翻转铜棒数周,是唬唬有风c飞石四溅,“喝啊!!” 铜棒应声重击铜钟:嗙——!!六合钟顿然响起彻天音波!其震荡的冲压之力,将周围除开火上龙王外的所有人都轰倒在地,指头紧塞住耳朵。就连炙热的水蒸气,都被瞬间冲散,带往岛外。 黄泉身在钟里,已然觉得头痛欲裂。他几次三番提起灵气要推钟而出,却都被吃饱的要命和尚牢牢罩住。还好,他被罩住了否则前功尽弃! “第二咒!” 铜棒再次在六合钟上击打,那钟身上原本留白之处,竟是冒起了金光文字? 细一看,上面写的居然尽是《如来咒》c《金刚经》c《法华经》中的梵文字句! 黄泉身在其中,只觉浑身时而犹如烈火灼烧c皮焦肉烂,时而犹如针戳芒刺c奇痒难当,是说不出的痛苦难受! “黄岛主,再坚持最后一咒!” 贪财和尚再次周转灵气,如孙猴子棒打白骨精一般,冲六合钟顶部“咚”地重锤!喀拉拉——祭坛地面也受力龟裂,四周火山口的碎石也跟着不断噼啪坠落! “呼!” 铜棒落地,贪财和尚长吁一声,拭去额头汗珠。 六合钟内毫无声息,如十万亿土的彼方一般死寂空冥 在抿一口茶的时间后,那六合钟赫然金光乍现!随之,一缕黑色的c如鬼似魅的烟气从钟顶升起,散于乌云之中。 “好嘞!大功告成!” 要命和尚哇哈一笑,将整座六合钟托举而起 里头,黄泉正经闭双目,盘坐其中。只见他的右手冰壳已裂,化水蒸腾。露出与常人无异的肌肤——黄色的肌肤。 此时黄泉才吐出一口浊气c再缓缓睁开双眸,起身拱手道谢:“哈!多谢两位高僧耗费灵力真气替我祛毒!” 要命和尚嘿嘿发笑,挠着没毛的脑袋说:“哪里,哪里!不客气!” 要钱的和尚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黄施主言重了。‘除魔卫道,普度众生’本就是出家人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分内之事?哼哼黄泉心里自然有数,但嘴上仍不免恭维‘苦禅寺’高僧佛法无边c灵道高深的言辞。毕竟,不点破也是礼数之一。 “好了罢?” 火裳龙王上前一步问:“既然‘一石三鸟’的计策已定,邪毒也驱除了,你们是否该助本王取火了?” 经过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火裳龙王双臂上的嫩苗已然干枯c脱落,露出了复原的皮肉。众人无不暗自赞叹‘苗灵决’的治愈奇效。 黄泉问道:“帮龙王你取火这是自然,只是咱们三人,该如何助你?” 火裳龙王道:“你等三人在‘水灵力’上都有一定造诣。你等只需汇聚‘水灵之团’轰击c消耗那‘幽冥夜火’即可,剩下的本王会自行解决。” 二僧与黄泉c完颜阿留山相觑点头,异口同声道:“行!” 四人稍作规划后,便立于那幽冥夜火的四方。 火裳龙王最后关照道:“这‘幽冥夜火’极是厉害。我们四人必须同时聚气轰击,方才有三成取火把握!来,一齐动手罢!” 说罢,他火裳龙王便即带头凝气,而黄泉和钱命二僧也相继提起了体内的‘水之灵气’,化作水灵之团。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二僧的‘水灵之团’为淡淡蓝色,足有一丈高;而火裳龙王的水灵之团却足是前两者相加的大小! 在如此强烈的对比之下,在场的所有北洋毛人都不禁“噢”地惊叹火裳龙王的灵力之强,心里大声喝彩!但是,这种惊愕只持续了几秒——因为,还有一个人的‘水灵之团’,竟是比火裳龙王的还大一圈! 在场所有人都如石化一般,痴痴地望向黄泉。甚至,就连火裳龙王都眼珠弹落:‘这小子的水灵力怎会与本王全盛时期不相上下?!难不成他是扮猪吃虎?不对,从阶位上来推断,他仅仅也还是个‘地阶行者’啊’ 谁的心中,都不如火裳龙王来得吃惊c来得震撼。 因为只在十多日前,这小子曾被他以‘一指之力’就压制得动弹不得,跪倒在地。怎可能在短短时日内,获得如此长足的进步?简直是匪夷所思! 可他转念一想:此时不是计较之时,这小子水灵气越足,对我而言,越是有利! “好,三位请听我号令,一同出击!” “三——” “二——” “一!” 倒数声完,四人齐声一喝,同时出力! “喝啊!” 四枚‘水灵之团’徐徐向‘幽冥夜火’逼近,还未触碰,就蒸腾起浓郁烟气! 火裳龙王瞳孔发亮,朗声道:“灵气终究有限,咱们定要一鼓作气,将这火拿下!” 黄泉应声道:“不错,若是此次不成定招来‘西门世家’的追兵围堵!到时候,只怕谁都得不了好果子吃!”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每个人都很拼命——只见四人周身劲风猎猎,袖摆斜飞飘扬!他们是屏足了吞奶的劲道,直将四枚‘水灵之团’轰向‘幽冥夜火’ 呲呲c呲呲! 一水一火,如是两条不共戴天的恶犬,正相互疯狂撕咬! 不过眨个眼,巨大的水灵之团也已损耗一半。要钱c要命的两个和尚早已虚脱地倒在地上,显然二者的水灵气已消耗殆尽。 火裳龙王见势,道:“小子,坚持住,这灵火的烈性去了小半了!” 黄泉抬眼凝望那火,见其着实烧得不如先前猛烈,忽觉信心倍增c大喊道:“好,龙王,咱们一举将其拿下!” 二人再度提足内息,紧绷肌肉c咬紧牙关运气!只见,他们共催的水灵之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原本足有一座庙的体积,瞬间只剩下一人高。 可让人欣慰的是,这一人高的‘水灵之团’并没有继续缩小,而是维持稳定住了。火裳龙王哈哈大笑,道:“小子,你继续维持‘灵团’,本王将其取下!” 黄泉浑身颤抖,皮肤红得发紫,他根本没气力回答,只能微微点头。应时,火裳龙王则撤去单手,探入水灵之团c慢慢地伸向了‘幽冥夜火’ 由于水灵之团的消耗,这‘幽冥夜火’的热度已经不足以灼伤主修火灵的火裳龙王了。只见他试探了几下一把就捏住了那火,心中大喜:‘哈哈,现下只需尽快炼化此火的一成,就可将其吞入体内。剩下的部分,我大可回到‘海底龙城’后再安心地慢慢炼化!’ “小子,你守着我!” “好!” 火裳龙王闭上双眼,灵转周天,炼化‘幽冥夜火’。 关于‘炼化’一途 在《东玄经·修灵百门》中是有详尽记载:天下万物皆有灵,无论是草木虫石c风火雷电,皆是灵化之物。如要将灵物化为己用,唯有‘以自身之灵力,将其同化’,方才能用。这便是‘炼化’。 炼化之门繁琐多样,譬如有印炼c咒炼等借助外力的间接炼化,也有如气炼c血炼这般直截了当的强行炼化。至于如何抉择选取那都取决于炼化者修为与意愿。 但有一点须得注意:这炼 化之物愈是强大,炼化时间就愈发冗长。且炼化途中除非完成一定量c如十分之一,方才可小心撤手。不然灵物极易反噬其主,酿成无法挽回的结局。 综上所述,通常的炼化,当是选在幽静c无人之处为宜。 可这‘幽冥夜火’却是特例,它炙热无比,一没有‘水灵气’制衡,只怕根本难以接触,何谈炼化?所以火裳龙王才孤注一掷,贸然选择当众炼化‘灵火’! 快成了! 纵使黄泉没炼化过任何灵物,他也能从逐渐虚弱的火焰,以及火裳龙王那松懈下来的眉眼察觉——这炼化,即将成功! 可是很快,龙王原本松懈的眉眼又再度紧绷了起来。那‘幽冥夜火’好不容易虚弱下来的光芒,竟也再度闪耀! 怎么回事?黄泉心中纳了闷。 只见火裳龙王面色愁苦,浑身颤抖!他仿佛使出所有力气,挪开嘴唇道:“脚” 脚? 黄泉下意识望向自己脚下除了花岗岩板,空无一物啊? 而当他将视线移向了火裳龙王的脚下后——他才陡然大吃一惊! 因为,竟有一只干枯脱皮c毫无血色的手掌,牢牢地捉住了火裳龙王的脚踝!并且,还在疯狂地汲取着他的灵力! 第065章 枯手怪客 枯手,是从碎裂的花岗岩板下钻出的。 缝隙之中,还隐约渗透出郁郁黑烟,阴森渗人。 这样的枯手,黄泉并不是第一次见。且这只枯手这只枯手明明是在—— ※※※ 五十里外,聚尸冥舟。 刚经过一番激战,九重九阁已混乱不堪。 是到处横卧着被肢解的尸奴,以及‘驭尸使’的尸首。 唯独九重九阁的心脏——第八层,未受波及。第八层中,四尊‘镇海灵兽’依旧肃穆而立,眸中灼热的灵光直射正主黑棺。 倏然,有一俊美男子负着手c披着满头银丝,缓步走向黑棺,口中朗声道:“唉哟,好险好险!幸亏这口宝贝棺材没被他们砸烂,要不然就制不住里头的主咧!” “哼!” 随即,一道敦实的身影从暗处现形,正是那笑靥鬼。 他浑身是伤口和血渍,且前胸被烫出了个‘月牙形儿’的黑褐焦疤,肉透白骨。 笑靥鬼啐道:“银月都督你,可知道我方才差点死在那‘独眼龙’和‘假小子’的手里吗?” “呵,我知道。” “那你还不出手杀了他们?” “我我想杀的呀?”银月无奈地一耸肩,道,“可是你也看到了嘛,这‘起尸术’一被破,我便施展不了‘十灵尸阵’。施展不了这个阵法,我就打不过那个独眼龙呐!” “鬼信!”笑靥鬼连声冷笑,道,“你乃堂堂西漠灵狐族族长嫡孙,身怀灵狐一族的‘特殊灵气’,乃是‘墨灵诀’高手。怎么可能斗不过这些寻常修灵者?” “哎,这你就不晓得嘞!” “晓得什么?” “这‘墨灵决’啊,可不能随便用的。” “哼!只要有灵气,什么时候用不了灵决?” 银月施施然上前,笑道:“不是‘灵气’的缘故,是‘火气’的缘故。” “火气?” “嗯!” “这‘墨灵决’啊,必须等我有火气的时候,才能用来杀人!” 言罢,银月身形陡然一转c指向笑靥鬼。 不知何时,他的指尖居然多了一支玉杆狐毫! 狐毫的笔锋沾着墨,墨汁一滴滴地向下滴落;笑靥鬼的脑门也沾着墨,鲜血也一滴滴地往下落。 笑靥鬼咚的一声跪倒,瞪着银月道:“你,你居然杀我?” 银月冷冷道:“笑靥鬼,笑靥鬼你的旧主不要你c西门海云也不要你,只有本都督好心收留你,你却还三番两次出卖我?我不杀你难道还留着你背后捅我刀子?” 笑靥鬼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死得如此凄惨c如此憋屈,如此——慢? 慢,是挺慢的。 等了半晌,笑靥鬼还没合眼。 “我,我没死?” “哼哼,本都督没杀你。” “你” 银月啐骂道:“你什么你?若是再被我发现,你用‘灵鸽’与‘丧门佛’私自传信,我的墨弹定然打透你的脑心,把你脑袋瓜子打得稀巴烂!听懂了吗?” 笑靥鬼本没良心,可听了这番话后,他却也心头一颤。他甚至有那么一刻,想要忠心服侍这银月灵狐 而那银月性子洒脱,哪管笑靥鬼心意如何?他注视着‘四像朝棺’良久,悠然叹道:“难,很难啊。” 笑靥鬼拭去头顶墨汁,问:“什么很难?” 银月道:“他们要活着离开冥府岛,很难。” 笑靥鬼笑道:“哼,那是自然。幽冥海域之上,处处有咱们的重兵把守,他们怎么可能” 银月啧啧道:“错了,你又错了!”他抬了抬下巴,朝向四像朝棺示意着,“难是难在,这棺材里的东西呐” 两人凝望着四像朝棺,只见其虽密闭,却兀自渗出阴森的寒气。使人,不寒而栗。 ※※※ 冥府岛上,火斗祭坛。 那‘四像朝棺’里的枯手,竟在这里! 火裳龙王面上青筋暴起,表情狰狞痛苦。 “莫慌,我来救你!” 黄泉忙撤出双手,一个箭步踏上,腹中灵气灌注黑龙刺尖,戳向枯手。 当!谁知那‘枯手’是奇硬无比,就连锋锐异常的黑龙刺都被轻易弹开! 贪财和尚放声一喝:“黄岛主,小心!”话毕,他那金光闪烁 的铜棒已向地里垂直夯下。 咯嘣,咯啦啦——霎时碎岩暴溅c灵气周旋,那祭坛地面犹如蛋壳一样龟裂开来,并被夯出了一个大坑! 等得烟石渐沉离得最近的黄泉c贪财和尚霎时一惊!因为这祭坛的底下,居然窝着一个人——一个模样可怕的怪人! 此人身披‘西门世家’黑袍,头戴斗笠,上绣有‘西门’二字,显是西门族人。且半边面孔的皮肤松弛下坠c如同没肉牵连,笑起来的模样也颇为阴险骇人感觉是与龙木先生不分伯仲。 越是笑得骇人,他越是咯咯地笑了起来,道:“哼哼,真是多亏你们费尽了心思,替我们‘西门家主’献计取火呐?” 黄泉喝道:“你是何人?赶快松手!” 那人非但不松手,反而拽得更紧了,并肆意吮吸着火裳龙王的灵气道:“欸,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真是可笑可笑!” “可笑什么!” “笑你敌我不分!你我既是敌人,我又怎能放过此人呢?况且——”那怪人眼睛一斜,望向火裳龙王,“你们之中,也就此人的道行能与我一战,我又怎能让他成活呢?嘿嘿!” “笑话!”黄泉也朗声笑道,“合我们众人之力,还斗不过你?!” “啧啧,谅你有胆色”那怪人道,“那你们便来试试,一齐上吧?” 不对付这怪人,是绝救不了火裳龙王的;不救火裳龙王,那‘幽冥夜火’也是绝对取不了的——所以,只有合力制服此人,方才有成事胜算! “两位大师,咱们不需与他缠斗,只要让他枯手松开便可!” “明白!” 黄泉一骑当先c奋勇而起,黑龙刺带着劲风刺向怪人左边肩头! 可那怪人面对来招竟然不闪不躲,只以灵气包裹住全身c形成屏障盾壁。他,好像吃准了黑龙刺至多只能撕开自己一两层的灵盾。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一阵肉搏之后,身法自如的黄泉竟是略占了上风,甚至还几次三番险些就砍中了那只牢牢紧握火裳龙王的枯手! 那怪人见之一急,便“哇啊”一声大吼,灵气从腹中传至喉头一并迸发!其冲力之大,毫不逊色于钱c命二僧‘撞钟’之威,是轻而易举便将黄泉来招破解! “看脚!” 怪人趁机蹬得一脚,把黄泉咻地踹飞数丈远。 那怪人奸笑了两声,问道:“就你这点蝼蚁之力,还妄想与本都匹敌?” 黄泉捂住前胸,稍稍缓得两口气,刚想反呛 “妖人莫狂,还有贫僧!” 贪财和尚带着呼号,挥棒而上。 一时间,两者是你来我往c见招拆招了数十回。 而在旁的要命和尚则手托六合钟,眼珠子牢牢盯着缠斗中的二人。好像,是捕鸟者在等待着那稍纵即逝的出笼之机! “嘿?你这妖人,本事还真不小!师弟,快上!” “哦!” 要命和尚就是怕死,所以才修炼的是《金钟罩》的法门。所以他这一口六合钟的罩人本事,可堪称‘苦禅寺’中最顶级的。就连教他这本事的师父,也玩得不如他麻溜。 “看罩咧!” 撒手一抛,果然将那怪人罩住了! 可他那枯手仍旧卡在钟底,不肯松开。 要命和尚道:“师兄,此人极厉害,得用‘我佛慈悲’来一击必胜!” 贪财和尚道:“嗯,师弟所言极是!” 容不得喘息,贪财和尚一跃而起,手里铜棒耍得金芒大作道:“风灵诀——残影!” 话音一落,半空之上‘贪财和尚’的人影便一分为四。四支铜棒的顶端亦凝聚起了佛门的咒力,化成“我c佛c慈c悲”四枚金字! 只听,四影分别喊出“我”c“佛”c“慈”c“悲”之后——嘡嘡嘡嘡,那高举的四支铜棒便依次捶击向六合铜钟,而铜钟的四面是也烙上了金灿灿的:我佛慈悲! “喝啊!” 最后,忽见四影重叠,再自上而下地重击了铜钟顶端!! 嘎啦,嘎喇喇——周遭峭壁上是无数大块的岩石崩落,被狂躁翻腾的岩浆吞噬。整个火斗祭坛都震荡颠覆,仿佛铺天盖地的大海啸已然逼近。 “哐当”一声,铜棒落地。 贪财和尚也跟着落地,只是他落得有些难看,是屁股先着砸在地上的。 他气喘吁吁c浑身盗汗,面色也白里发青。显然,刚才那一击“我佛慈悲”已使出了他十分的灵气和力道,是毫无保留。 可是,成功了吗? 在场众人都心系这个问题。 人生之中,上苍给的答案大多是让人失望的。等迷雾稍散,只见那 枯手如同焊死一般,依旧捉着火裳龙王的脚踝不放。 不过,正当众人以为此招毫无果效时——“咳咳!苦禅寺的高僧,果真名不虚传”铜钟内的怪人声音相较之前,已显得中气不足,可能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冉起雄浑的灵息,催出一招:“秘术,十灵尸阵!” 十灵尸阵?! 黄泉猛地向四周祭坛一瞧,只见 喀喇,喀隆隆!这火斗祭坛周围,那树立着的十根石柱均应声自中间断裂,露出石柱之中暗藏着的十口竖置的棺材! 嘭,嘭,嘭! 随着棺材板砰然坠地,十具被灵气包裹周身的‘灵尸’乍现眼前! 它们高矮胖瘦皆不一,但个个躯体完整c各有所优,怕是经过鉴别甄选c千磨百炼,从而组合搭配成的强力尸阵。其精妙合理,就如同是人的双手十指那般。 那钟里怪人闷闷地道:“此阵,乃是我‘西门世家’守护‘幽冥夜火’的最后一道屏障。我‘西门薄云’今日,就让你们死得无怨无悔!” “西门薄云?!” 全场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唯独黄泉与二僧心中早有推测是他。 西门薄云淡淡道:“不过在用‘千年枯手’施展‘起尸术’之前,本都必须宰了此人,以绝后患!” 言罢,他使足气力掀开了大铜钟。右手一抽,噌的多了一柄银亮的短刀,直插向火裳龙王的心窝子! 而此时的火裳龙王是在炼化‘幽冥夜火’的关键一刻,着实动弹不得。眼下,他又被枯手吸取着灵气,更是憋得面孔狰狞扭曲c全身肌肉抽搐! “住手!” 黄泉伸手想去夺刀,可二者之间距离何止三丈? 就连《兽灵诀》中的‘瞬步’,也得有个积蓄灵气的过程 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若是‘火裳龙王’死了,他黄泉该如何向阿瑶交代?还有何脸面见见心爱之人?! 正值黄泉心中乱麻之际,他忽然觉得西门薄云的刀子——很慢!慢到自己足有足够时间,能够聚集灵气,施展‘瞬步’! 还有生机,怎能轻易放弃? 黄泉当即纵身抢上,竟徒手捏住了那窄薄如纸的刀身。 呛啷啷!那明晃晃的银刀,就如烙在了黄泉的指尖,定格不动了。 第066章 殊死一战 火斗祭坛,酣战一触即发。 所有的北洋毛族人,包括完颜阿留山和苦禅寺二僧,无不是瞠目结舌。 就连火裳龙王c西门薄云的眼波里,也映出了奇异的赤红波纹——因为,他们面前这个单薄少年竟如鬼神一般浑身耀起红芒,并染红了他们的眼睛! 呲喇,呲喇!黄泉上半身的绿蛙藤衣已被灵气涨破,露出了他那萧条的身板以及胸前红光大作的半块血玉灵玺和一排排的血契字句。 这条血契乃是与渊海龙族定下的。而他火裳龙王,也正是地道的渊海龙族人。故此,在他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这血契的威力,才得以再度彰显! 西门薄云试图抽出银刀,可试得数次,都未能从黄泉两只之间拔出。 他只得无奈笑道:“哈?哈哈!看来本都是老眼昏花了,竟然没有瞧出你是一个拥有‘特殊灵气’的修灵者惭愧,惭愧!” 特殊灵气? 黄泉虽听闻过特殊灵气,却从未真正了解过。 他心想:‘莫非,这西门薄云以为‘血契之力’便是‘特殊灵气’了?如此误会也好,说不定还能让他知难而退!’于是,他虚张声势道:“呵,既然知道我的本事,你还不乖乖罢手?” “罢手了,如何呢?” “我黄某人就饶你一命,说到做到。” “若不罢手,又是如何?” “不罢手?哼,要你的命!” 西门薄云忽然大笑道:“哈哈!小子,你本事不大口气倒大得很呐?你这最低阶位的地阶行者未免也太不自量力嘞!” 说罢,他便面色一敛,丹田凝聚起磅礴灵气向外迸射——嘭!黄泉只觉如有一双大手,重重地将他向后一抛,掷出三丈远!好在,他有‘血之灵气’护体,又反应迅敏,这才没有受伤。 “嘎哈哈!” 西门薄云朗声怪笑,旋即掀起长袍c抛飞斗笠。 众人一瞧,接继汗毛直竖c倒吸凉气。个把胆小些的北洋毛人,早已吓得一屁股跌落在地道:“这,这家伙是人还是鬼?!”“我看,他就是从‘冥府’爬出来的恶鬼啊!” 这个怪人,自那嫁接的‘枯手’起,左边的身躯无论是肩胛胸廓c或是腹部面颊,都像是受了强酸腐蚀一般枯燥干瘪。仿佛,是有成千上百只蜘蛛在他身上织了一张张破洞的蛛网。 而他另一侧的身躯,也是布满了大小不等的毒疮和脓包c死皮和烂肉。在那青色‘幽冥夜火’的映照之下,简直是半人半尸c不人不鬼,就算是看上一眼都有可能被吓破了胆。 “哈,本都就让你们临死之前,见识下‘千年枯手’之威吧?” 西门薄云笑罢,便以枯手翻覆一抓,凭空握住了十道隐隐放光的灵气之线。 嘶嘶!这十根灵犹如毒蛇一样迅捷,直钻进十具灵尸的后心——那一瞬间,十具灵尸如同画龙点睛,眼珠一齐噌的发亮! 这十具灵尸之中,有视若秋波c偏偏儒雅的风流君子;有虎齿狼牙c凶神恶煞,看是恶贯满盈之徒;更有蛇腰鳝足c引人垂涎的娇媚俏少妇等等。 虽然这些‘灵尸’外观大相径庭,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它们周身都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灵气的浓淡,那是和修灵者的道行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从那稠密的程度来看,眼前的这些灵尸可能要比银月‘十灵尸阵’里的灵尸强上不止一个档次? 不!应该说,只怕其中有半数以上——都和‘龙木先生’散发的灵气浓度有的一拼! 龙木先生的本事,黄泉心知肚明。 他预感大事不妙,即刻边凝灵上前c边纵声喊道:“各位,快逃!”。 那些个愚笨的北洋汉子,怎晓得自己命悬一线?他们傻吼吼地盯着那些看似不会动的灵尸,还有的想要抽刀砍去! “别!” 黄泉的话音还在空中长留 那想要砍人的北洋汉子,已经砍不动人了——因为他的刀,连同一只手,已经哐当坠地c鲜血四溢! 而出手的家伙,正是一具风度翩翩的‘儒生灵尸’。只见他扇尖团聚着淡绿的风之灵气,想必使的灵诀招式,也应当是‘风灵系’的那一路。 “你这妖人,敢伤我哥哥,看老子不活劈了你!” “兄弟一起上,剐了这妖人!” “好!”c“没错!”c“上啊!” 讲义气的人未必笨。 但 愚笨的人,通常都很讲义气。他们北洋人就很讲义气。 况且他们这次冒死登岛,本就没想过能有多大机会活着回去。所以一人受害,其他人都像着了引线,个个义愤填膺c围拥杀上! “大家,别去送死呐!” “你们不是它的对手,千万不要” 黄泉和完颜阿留山还来不及出言喝止,这些莽汉们就与冷血的灵尸近在咫尺! 只听嗤嗤嗤!折扇如流云飞舞,北洋大汉们的手脚c脏腑也四处飞扬。转身之际?不,只怕转身之际都未到,那五c六个北洋大汉都已倒在血泊之中,死无全尸。 “完颜兄弟,小心!” 如此强敌,完颜阿留山已经看傻。 要不是黄泉提醒——他还没注意到背后有个如鬼似魅的影子,正要割他的喉咙! “休想伤我雇主!”这雇主若死,佣金问谁讨去?贪财和尚好像打了鸡血,浑身又有了劲道。他“哇呀”一吼,一棍子撂开戳向阿留山背心的暗刀! 只见,那是一个蒙面遮脸c身着漆黑束身衣的忍士灵尸!不过,他只现身了弹指之间,便周身灵气一散,再度隐没于沸热的青绿迷雾之中 酣斗之间,贪财和尚也不管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戒律了,只呸道:“他奶奶的,就连‘桑元忍士’的尸体都能搞到呐?哈,你们这些狗贼子是专门差人挖坟盗墓的吧?!” “哼哼,大和尚好眼力!居然能瞧出此为‘桑元忍士’。”西门薄云边与黄泉对攻拆招,边朗声笑道,“不过,这‘桑元忍士’并非盗墓所得,他是由本都亲手击杀而得的!” “阿弥陀佛杀人夺尸,你好生歹毒啊!”贪财和尚连连摇首,大叹道,“难道你就不怕,西门家的子子孙孙都下那阿鼻地狱吗?” “哼哼哈哈!”西门薄云乐得不能自已,顺着话道,“要是下地狱,本都督就亲自领着他们去收黑白无常c阎罗判官的鬼尸魔体喇!” 黄泉见其分心,黑龙刺连戳上三路要穴,却不料对方轻松躲避。 但更没料到的是,斜侧里有两具灵尸分别以‘火灵诀——炙焰箭’和‘雷灵诀——崩雷刀’远近奇袭向了他! 啪啪啪——炙炎箭三发正中! 好在黄泉周身环绕血灵屏障,方才只觉后背刺痛。 而那二阶灵诀‘崩雷刀’就来势就凶险多了,只听呛啷一声,刀声夹雷而来! 黄泉一记鹞子翻身,躲开刀锋,却没料到这刀是虚招c雷是实招!那缠刀迅雷刚沾染他的身体,就如点燃火龙油般一触即发c不可收拾! 嘎喇喇!黄泉顿觉得肌肉麻痹c头脑发懵,眼前是一片大空白。当他再度恢复知觉时,他的身子骨早就已经狠狠地摔在破碎的祭坛上了。 西门薄云一笑,讽刺道:“哼哼,臭小子,你方才不是放话说,要我命吗?怎得自个儿先要丢了狗命?” 黄泉啐得一声,眼望苦禅寺的两位高僧各在对付一具灵尸;完颜阿留山和十余个北洋彪汉正齐心牵制一具;而剩下的七具灵尸,则正虎视眈眈地围在自己四周。 ‘唉!若是以一敌一,我还有拖延之力,可若让我以一敌三c甚至以一敌四实在太强人所难了!’眼看敌强我弱c敌众我寡,黄泉大叹了口气,觉得今日是十死无生。 “黄大哥,我们来助你!” 老天爷,总还是眷顾良人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援军”正巧赶到! 谁?这危机四伏的岛上还有谁能来相助呢?黄泉回首,不禁大吃一惊!因为那来援的正是先前陷入险境的南宫燕和龙木先生! 先喊话的是南宫燕,可先动手的却是龙木先生。只见他身形如电,来去如风,手中时而烈火冉冉c时而雷电交错,逼得西门薄云得需御用三具‘灵尸’方才能与其制衡。 龙木与这些灵尸虽灵气不相上下,可前者乃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实战自是游刃有余。再者,这些灵尸始终都由西门薄云操纵,就算他技艺再如何高超,也难以发挥他们的十成威力,只得与前者分庭抗礼。 ‘龙木先生,当真乃是‘南宫世家’首屈一指的家臣,厉害得紧啊!’ 黄泉等人均不禁心中为他喝彩,鼓劲!再加之,南宫燕虽不擅伤敌,但却能施展限制对手的‘木灵诀法’。趁其不备之下,竟也成功桎梏了两具较为低阶的灵尸,让他们动弹不得。 一时片刻,情势斗转星移c扶摇直上。 黄泉信心大涨,纵使眼下以一对三也不露惧色。他终于笑了,且笑得很大声。 西门薄云眸色一敛,问:“你笑什么?难道你有必胜把握?” “你的死期,到了。” “哼,你这地阶行者还妄想杀我?” “我是不能,但他可 以。” “谁?!” 黄泉指向西门薄云身后,道:“他!” 西门薄云只觉得背后涌来一阵阵难以抵挡的热浪,仿佛要将他枯柴般的身子给彻底熬干了! “难道是”西门薄云脑中浮现的画面,正如他转首所见——那‘火裳龙王’的炼化已成,是周身盘绕着青色夜火,如炼狱鬼王再临! 第067章 恩将仇报 青烟瘴气,愈加浓密。 火裳龙王足踏青焰,衣衫飘扬如似燃烧,他的双眸也在燃烧。 他对望西门薄云良久,方才问道:“你,想怎么死?” “哼?” 西门薄云手掌沁出了汗,但嘴上的语调依旧轻蔑:“你也未必能杀本都” 话音未落,火裳龙王足下的青炎好似是满弓之箭,弹射而出!西门薄云眼珠一瞪,赶忙侧身翻滚闪避。 轰——只听一声炸响穿透云霄。那股暴戾无比青色炎流是愣时烧穿了厚实的祭坛,熔出了个透明的大窟窿c还滋滋冒烟。 “这,这就是‘幽冥夜火’之威?” “太可怕了,这‘灵火’简直能弑佛诛魔啊!” 不止西门薄云,就连黄泉等在场诸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连声咂舌。 西门薄云额头滴下了汗,他手型变换如影,操纵五匹‘灵尸’轮番进招。 火裳龙王袖袍随意一甩,已带有炙热青炎。只见他犹如宫中舞伶,时而腾挪转移,时而旁敲侧击。举止轻松之间,就将五匹‘灵尸’逐一击退,且附带青炎灼烧。 ‘可恶此人至少是个‘天阶灵士’,指不定还可能是个‘地阶灵尊’。眼下以我这修炼才五成的千年枯手,定然对付不了他!’西门薄云脸上失了色,脑中正苦思对抗之策。 而火裳龙王则眼烈如刀,双手掌心急速凝聚火之灵气——转息之间,一青一赤两团火球已有半掌大小。这两团火球个头虽不大,但身在五丈开外都能感受到炙热与暴戾。像极了桀骜不驯的嗜血猛兽,一不当心就会反咬主人的脖颈。 “炎灵决” 西门薄云实力是在‘地阶灵士’巅峰。他自知接不下‘火裳龙王’此招,便心生毒计:‘此处狭窄,祭坛四周又镂空,跌下去必葬身火海c尸骨不存。眼下只有找个牢靠的‘挡箭牌’,指不定这小厮会罢手!’ 谁是最牢靠的‘挡箭牌’?自然是‘黄泉’! 以他和‘火裳龙王’的熟悉程度c以他这身‘血之灵气’的屏障庇护,那绝对是眼下最牢固c也最为有效的挡箭牌了! 西门薄云身形一动,就窜到了黄泉身后,以‘千年枯手’之力捏住黄泉后颈命门。 “别动,不然本都就捏碎你的脖子!” “你?!” 黄泉本以为西门薄云自知不敌,定会缴械投降,可他愣是没想到此人竟会殊死一搏。更没想到就算有血灵屏障保护,他还是被那枯手吸得全身酥麻无力,只得静观其变c待时而动。 “喂!” 西门薄云朗声要挟道:“你想要这黄皮小子活的,赶紧收招弃火,要不然” 火裳龙王灵决暂缓,问:“要不然如何?”西门薄云道:“要不然,本都就叫他去见阎王!” 火裳龙王闻之,忽而哈哈大笑,喜乐难已。“你笑什么?本都说到做到!”西门薄云道完,枯手劲力一催,黄泉后颈如被千斤巨石锁住,脸孔顷刻涨红发紫。 “你问我笑什么?”火裳龙王淡淡道,“我笑你愚昧无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火裳龙王周身虽火焰如柱c流炎如梭,可他的表情与眼神,却冷得像冰霜。他反问道:“你又是怎么一厢情愿推测,本王不想将这黄皮小狗烤成狗肉的呢?” 西门薄云灰眸一凸,喊道:“你说什么?!难道你” 黄泉与西门薄云二人,心里都是一记咯噔,因为他们还不知道——火裳龙王没有朋友,他也从不相信别人!他只信奉力量,凌驾于一切的力量! “炎龙爆流破!” 火裳龙王双掌一合,两道火球呲呲交融,化成一团半青半赤的炎团! 喝啊!!随着长啸,火裳龙王掌中的火球是凌空化成了一条‘烈焰长龙’,径直地向黄泉的胸膛轰去! 这一幕,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看得痴痴发愣。黄泉更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方才自己舍命保护之人,竟会不讲丁点情面c义气,对自己下如此毒手! 他的瞳孔中,满是悲愤c怨念,以及逼得越来越近的‘烈龙之焰’! 轰——!! 黄泉正中火裳龙王全力一击,整个人化成一团火球高高炸起。 在其后的西门薄云也受了牵连,半边身子已烫得焦黄发臭。只见他扫荡一脚,踢飞了黄泉,再以千年枯手操纵起五匹灵尸裹住自己,这才苟全性命。 “黄大哥!”c“黄岛主!”c“恩公!” 所有人的眼睛都如同牵了线一般,缠绕在黄泉身上。 他们只得眼巴巴地望着那一具火人飞出祭坛石台,向火海中径直坠落 而黄泉自己,眼前是一片惨亮。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痛到麻木,皮肤如被人割开又剥了下来。但最最让他痛心疾首的,却是龙王的‘恩将仇报’。 但就算如此绝境,他想到的仍然是:‘爹c娘,孩儿不孝!不能替你们报仇雪恨,兴复‘炎黄之国’了刘公公c燕儿c海伯c小南我c我也不能再保护你们了。’ 最后,黄泉的脑海,停格在一个画面。 那日与阿瑶立下‘血契’,在暴雨中相拥分别’的画面。 画面中,阿瑶还是那么身姿绰约c风华迷人这一刻,他还是笑了c笑着合上了眼 噗咚! 浑身燃烧的黄泉坠入了岩浆之中,溅起数丈高的火花。 最后慢慢下沉,直至完全浸没。就好像他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黄大哥!”南宫燕霎时泪如雨下,身子匍匐在祭坛边不住地喊叫——声嘶力竭地喊叫。仿佛整个世界就恍如碎裂的琉璃一般,片片剥落瓦解 呼哧,呼哧呼哧! 此时的火斗祭坛是全被窜天的炎光笼罩,四处皆有烈焰盘旋c青烟腾腾。 显然火裳龙王刚才的“炎龙爆流破”,可不止为了杀黄泉与西门薄云。此外,大部分北洋族人也受其殃及。 他们浑身燃着烈火四处乱窜,而后动作扭曲地蜷缩在地c痛苦嘶鸣。但无论如何,最终都是被那强煞的青色炎气吞噬,烧得尸骨不存。 西门薄云浑冒着焦味儿,大面积的身体已经烧焦。他口带粗气,喘道:“你,你真是好毒辣的心肠啊!我本以为我们‘西门世家’乃毒中之毒,东玄世界谁也比不过。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一山还有一山高’呐!” 火裳龙王眼珠发绿,狂笑不止。 他良久才缓下来,道:“你可听过‘无毒不丈夫’吗?” “过去没有听过,现在见识到了。” “既然见识过,你也该放心去了” 火裳龙王周身再度汇聚火焰灵气,再度喝到:“就让本王再送你一程!” 西门薄云哪肯再吃那要命的一击?‘他奶奶的!老子花了二三十年,好不容易寻来的十具灵尸,今日就得一齐断送了?’他一咬牙,好似做了决定,‘毁掉十具灵尸至少好过要我的命!’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啊?” 西门薄云趁着‘火裳龙王’凝招之息,操纵祭坛上剩余能动的七具灵尸,扑向后者c将其团团围困,并催法道:“秘术,十灵天谴——!!” 那‘千年枯手’紧攒成拳,绽放出璀璨耀眼的光华。随之,那七尊‘灵尸’便如炮仗一般,连环爆炸c震得嗙然七声! 爆炸声中,火裳龙王哈哈大笑道:“这种程度的冲击,就想” 可他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了。这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讲,而是他已经讲不了话了。因为没人去细想过——这七具灵尸,居然乃是‘七具毒尸’啊! 这毒尸一炸,其内便有各色粉末喷出。 其中有的艳紫c有的墨绿c有的赤红,如是元宵夜里的灿烂烟火! 谁都知道:越美的东西,通常越毒。这些灿烂烟火实则都是毒杀对手的猛毒!只是那火裳龙王灵力高深,方才只是丢失了五感c未顷刻毙命。 吼啊啊——!! 火裳龙王毕竟没到百毒不侵的修为,只见他痛苦地在石台上打滚c嘶嚎。 他心里也清楚:若是留在这里,必死无疑!所以他凭着一股蛮力,起身纵跃而出,跳出火山山口,一路向海逃去。 “十道奇毒,已中其七。看你还往哪逃?!”西门薄云朗声向那流窜的火裳龙王高喊着,足下也展开了轻身的功夫追去。 人一走,整个‘火斗祭坛’寂静了。 静得只剩抽泣的声音——是南宫燕在哭,她的心在滴泪 ※※※ 呲,呲—— 不知是谁的眼泪,从顶上滴落。 那泪珠还未触及黄泉的额头,已然被灼热的岩浆化为蒸汽,徐徐飘散。 黄泉听见了这细微的声音,耳根一动c心中自问:“我这是在阴曹地府了吧?” “你没死。” 他,本没有寄希望有人能回应。 可神奇的是,他十分清晰地听见,有人回答了他。而且,是一道温文尔雅的妇人之声。 黄泉试着张开眼,寻声看去“诶哟!”可还没怎么动,他就觉得全身如被千刺万戳,剧痛难当。 这个昏暗的地穴叫是没镜子,顶上悬浮着的也都是岩浆,不是清水。若是他能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浑身没有一块好皮c烧得焦黑发糊的面貌,只怕都能吓得背过气去。 缓了很久,黄泉才鼓起力道,坐直身子。 他开始打量起周围,这个‘奇怪’的火山地穴。 这儿头顶岩浆,可这些岩浆就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墙给隔开了,不往下流。而四周围黑漆漆的c空荡荡的,除了堆得老高的骷髅白骨之外就是有些烧得碳化的北洋大汉的焦尸。 “想必这些人,都是为取‘幽冥夜火’而掉进了火海,烧死在此”此情此景,黄泉不免大叹,“唉!这‘幽冥夜火’,当真害人不浅啊!” “那也未必。” 黄泉本以为方才的柔声,是幻觉。 可这次他清醒了。也清楚地听见,是那女人的回答。 “啊!”黄泉警觉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论辈分来讲,我是可以当你的‘玄祖太奶奶’了。可是”那女人声音忽变得风情万种,“天下哪有女人乐意被喊作‘太奶奶’呢?” 炎黄之国乃礼仪之邦,是天下孝道的楷模。黄泉一听对方是前辈,立马跪倒行礼c忍痛叩首拜道:“那那晚辈该称呼您什么?” “嗯,好小伙子!真懂礼貌,看来‘姑姑’我没白等一百多年。” “姑姑?” “是呐,别把人家喊得太老了,你叫我姑姑就成!” 熔岩洞底,那女人的笑声悦耳得恍若一串风吹过的银铃。笑声渐止,一条窈窕曼妙的身姿,也随之缓缓显现在这黑眼睛的少年面前 第068章 真假夜火 这哪是“姑姑”? 说实话,喊她“小姐姐”都嫌大——黄泉心里,就这么嘀咕的。 因为眼前的女子,她肤如凝脂c眼如秋波,看似至多三十来岁。鹅黄色的轻薄罗裙下,丰腴柔美c凹凸玲珑的身姿若隐若现。简直,是无时不刻地散发着成熟女子独有的风韵。 这种女人 只要是好色的男人见到了她,必定像头饿狼一样c直吞口水。 黄泉的嘴巴里其实也不怎么干燥。但他念及对方前辈的身份,眼睛只敢老实地瞥向一旁的枯骨,非礼勿视。 柔媚女子见他想看又不敢看的摸样,直忍俊不禁c扑哧笑道:“啧啧,小娃娃不但很懂礼貌,眼睛还挺守规矩呐!只是” 言至此,她叹了口气。 黄泉抱拳请道:“姑姑,您大可直言不讳。” 女子不答,只广袖一摆,挥起一团碧绿色的灵气顿时扑面而来。 黄泉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本想用手挡住,可他还未伸手——那灵气已如水银般渗入他的面部伤口! 不一会儿,他只觉皮肉瘙痒,脸上掉下来大块的焦黑血痂,露出了萧索的面容。当然,这萧索之中还带有些许诧异。 “哎!” 柔媚女子端详了黄泉良久,只长叹一声c摇摇头道:“只是你样貌平平无奇,实在难以当我‘炎凰’的继承人。” 炎皇炎凰?!黄泉锁眉一思,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姑姑,莫非您就是那位专修‘火灵之力’的至尊灵王——炎凰?” “呦,娃娃你也知道本姑的名号?” 这话一道出,便是她承认了:承认自己,乃是灵王炎凰! 修灵者,本就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而灵王更是在修灵者中凤毛麟角的微末一簇! 千年以来,整个渊海只出过两位灵王:‘霄’和‘海妖王’。这二位,分别都是在渊海历史上“名垂千古”和“遗臭万年”的风云人物! 现如今,他黄泉眼前就活生生地坐着一尊灵王——一尊能与‘霄’和‘海妖王’相提并论c分庭抗礼的灵中之王! 炎凰虽有些意外欣喜,可仍疑道:“看你模样,也不像是我们‘西漠大陆’之人啊怎么会晓得我‘炎凰’的名号呢?” 黄泉余惊未消,回答道:“泉儿泉儿是在《东玄经》中听过‘炎皇’的尊号。当时还一直以为,那‘炎皇’是个男子咧!” 炎凰仙姑哼哼一笑,轻啐道:“我这‘炎凰’二字,乃是凤凰的‘凰’。也不知道《东玄经》的编纂者究竟是谁,竟一厢情愿把我记作‘炎皇’?此人怎生如此刚愎自用c没得谨慎之心呢?” 哈! 若是听得当事之人此番责骂想必《东玄经》的编纂者也该无地自容c装困假寐了吧? 炎凰仙姑眼波微微一颤,再转回道:“不过无妨,本姑我从不计较小事,正如我也不计较你的长相一样。” “长相?”黄泉越听越糊涂,“敢问姑姑,晚辈的长相与姑姑有何干系?” “与我,是没有太大的干系可与我的仇人,却是有莫大的干系呐!” “前辈的仇人?” “呵,怎么?看不出来,你姑姑我已是个‘死人’了吗?” 黄泉眼望如此曼妙阿娜的身姿,鼻中还时不时飘进鲜活的女儿香他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否认道:我瞧不出。 炎凰仙姑眼底一暗。她沉吟道:“可事实就是——本姑早在‘一百多年’之前,就被奸人设计杀害c葬身渊海了” “谁有能耐杀了你?”黄泉惊道,“您c您可是‘灵王’啊!” “灵王灵王又有何用?善良天真的‘灵王’如同稚童!”她凝望黄泉,长吁了口气道,“唉,像你这样善良的小娃娃,怕是永远不会明白那道理的。” “什么道理?” “那道理就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并非是无可匹敌的灵力,也不是毁天灭地的灵决。而是阴险狡诈c凶恶毒辣的人心!” 黄泉默不作声,听炎凰继续讲道:“姑姑我本是‘西方荒漠’东南部,一边陲小国人士。时年战乱,我父母双亲皆遭到敌寇残杀,只有被藏在枯井里的我侥幸躲过此劫。那时的我无依无靠,饿了就挖树皮c啃树根。若是实在饿得发昏,只好只好烤战场上的腐肉来充饥。唉!姑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颠沛流离c失魂落魄了” 边听着,黄泉边是眼波闪动c似有共鸣。因为 他经历过战乱,知道至亲被杀害是什么滋味——那是不能言传的,只有无尽悲苦的深渊漩涡c将活人永世囚禁在其中 可话说到此,炎凰黯淡的眼底忽然冒起了光。 她接着话锋一转,亮声道:“好在,我的恩师正巧于‘血魇沙漠’除魔回归。他见我可怜,修灵资质又尚佳,便把我领回宗门作入室弟子哈!那些年里,他老人家不辞辛劳地教我修灵法门,还日夜替我运气淬体c炼丹补强。当然,姑姑我也不负所望,在二百年后修成正果,踏入了‘地阶灵王’之境!” “姑姑,您的恩师可真是个善良的人啊!”黄泉感叹道。 “不错,恩师他是个老好人。但也就是因他过于善良,才会酿成日后的惨剧呐” 炎凰脸色一敛,继续道:“五十年后,烽烟再起。我师父他老人家善念一动,又收了个徒儿,这趟是个俊朗不凡的美男子。此人天资极高,所以师父对他疼爱有加,非但竭尽心力地教他修灵,还动用灵域元力助他渡劫。于是乎,他才用了一百余年,就顺利修炼至‘天阶灵尊’巅峰,晋升‘灵王境’也是指日可待。” “那岂不是喜事一桩?”黄泉问道。 “可就是我这个师弟”炎凰顿得良久,才缓而道,“杀了我的。” “什么?你师弟杀了你?” “对,就是我这‘奇才师弟’,亲手要了我的命!” 炎凰仙姑眼波发浊,道:“这也怪姑姑自己年少无知c不识人心,爱上了这个玉树临风但心肠歹毒的‘衣冠禽兽’啊!” “这么说来,你们曾是恋人?” “我是把他当做恋人的,但他绝没爱过我。不然,他也不会狠心杀我!” 炎凰眼目低垂,哀道:“姑姑自幼孤苦无依,见到的男人大都是废墟里缺胳膊少腿的老汉。就算拜入师门后,亦一心修灵c从无二意。唯一能踏入我生命中的男子,也就属我这狼心狗肺的师弟了。” 黄泉推测问:“而他长相俊俏,所以姑姑你对他一倾芳泽?” 炎凰应声颔首,道:“没错。为了他,我是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我也为他做了可我是万万没想到,我这才貌双全的师弟竟与西漠第一大魔教——‘无相灭宗’暗中有勾结!在一百五十年前那次‘正邪决战’之中,他设计陷害我通敌求荣c暗算恩师,以致我被所有正派人士围剿。而他,手持我赠与他的灵剑,捅穿了我的心窝子,将我踢入滔滔渊海之中!” 说到这里,炎凰的眼神弥散了起来。许久,才恢复道:“哎!姑姑我死后,满怀的仇恨怨念漂流至此,苦守苦等。好在天帝有眼啊!我‘炎凰’耐住了一百多年的憎恨与寂寞,终于等到了一个‘传人’” 黄泉下意识问:“传人?传人是谁?” 炎凰仙姑一字一顿c清晰地道:“就是你!” 黄泉听得此话,是如沐梦境。他连声问:“我?姑姑,莫非您是要传功给我?” 炎凰无奈摇了摇头,叹道:“灵力c灵气,姑姑是所剩无几了可姑姑我,尚能传你这三件稀世的大宝贝!” “其一,灭宗灵器——浮屠大宝轮!” 话毕,她左手摊开c灵光一凝,便有个正圆形的c鎏金镶玉的华彩转轮徐徐悬在掌上。此物不需催气演示,黄泉也料其招式必定璀璨华丽c绚烂绝伦,非寻常人能想象。 “其二,则是本姑修炼‘火灵系’的法门精要c秘籍——《炎凰秘传》!” 炎凰右指翻转,一本朴实无华的薄皮红书赫然眼前。整本秘籍装帧普通,封皮包浆老熟,亦无鎏金烫银纹饰。可是,其正面以西漠文字书写的‘炎凰真经’四字,却笔力浑厚c黑里亮红,就好像是还未熄灭的黑炭,有星星余火。 “最后一件,便是天下灵火之一的——‘幽冥夜火’!” 幽冥夜火? 黄泉满脸惊骇,又重问一遍:“姑姑,您是说‘幽冥夜火’?!” “当然!”炎凰问道,“你不是看穿了上头那枚‘夜火虚像’,推测出‘真火’在此,方才跳入岩浆火海c冒死取火的吗?” 黄泉真不愿承认,自己是被人一脚踹下来的。 可他不愿骗女人,更不愿骗被男人伤过的漂亮女人。 他摇了摇脑袋,皱眉解释道:“我,只是凑巧跌了下来。” 炎凰怔怔的望着黄泉,半晌才开口道:“老姑,本为传人立下了三道关卡——第一关卡,便是那炙热无比,但暴戾难制的‘夜火虚像’,用来考验传人之‘智’;第二关卡,便是这‘岩浆火海’的屏障,用来隔绝灵能力不足之人,考验的乃是传人之‘勇’;第三关卡,就是姑姑我亲自来考验传人的长相c修炼资质,此便是‘貌’。 我本想寻个‘智’c‘勇’c‘貌’三全之者作为传人,方便拜入 ‘终南谷’将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给宰了,替我复仇。可是,事与愿违啊” 幽暗空间之中,二人心照不宣。这‘智’c‘勇’c‘貌’三点之中,唯独‘貌’中的后半——修炼资质,黄泉还算能入眼。其余的两点加半点唉,没法去细细考究了。 “也罢也罢,等了一百多年,就你一个活人到此。这也许就是‘天命’吧?” 炎凰叹道:“我‘终南谷’乃高深莫测的儒道正宗,如不是才智出众c样貌堂堂的修灵者,是根本没机会拜入我宗内门的。你啊你得多多努力苦练,方有一丝能混入我‘终南谷’的机会。只有入了本门,你才有机会替我杀了他!” 她眼带哀怨与一丝恳求,转问:“泉儿,你愿意帮姑姑这个忙c替我报仇雪恨吗?” 黄泉,也很信缘分。仿佛冥冥之中,他就与‘炎凰’有缘,所以才千里迢迢前来取她的‘幽冥夜火’,前来听她悲惨的遭遇。 “姑姑,他姓甚名谁?” 黄泉这一问,便是答应了。 而炎凰的眼睛却迷惘了起来,她的眼波颤动着,人也仿佛顷刻衰老。 她凄然地道:“若是他还在终南谷,那定然是叫‘炎凤’的。可他若是加入了‘无相灭宗’的话,就难查了毕竟无相灭宗c无名无相,怕是他的样貌和名字,统统都没人晓得了” “炎凤” 黄泉默念此名三遍,抱拳道,“晚辈记住了!” 炎凰凝望黄泉的眼睛,见那眼神坚定不移,所以她信。信这个小伙子,靠得住c办得到! “好,前来取火吧!” “姑姑,火在何处?” 炎凰一撵衣领,嫩如豆腐的雪白脖颈微微一扬。朱唇轻启,舌上有道并不是十分耀眼,但却内藏深蕴的青色小火团。 “这就是真的‘幽冥夜火’?” “正是。” “如何取之?” 炎凰虽是前辈,却始终是个妇人,她脸颊发热c轻声道:“以口渡之。” 啊? 以口渡之,那岂不是要唇舌相接?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这是取火,又不是不是男女之亲——黄泉猛地晃了几下脑袋,又轻啐自己几句,再起身恭敬地走向炎凰。 眼望面露娇柔红晕的炎凰,他作揖先拜道:“姑姑,得罪了!”话毕,他才闭上双眼,嘴唇温柔地凑近那团‘幽冥夜火’的青蓝外焰 第069章 突破灵阶 火斗祭坛,积尸如坡。 剩下的了了活人,也都蓬头垢面c满身是血。 耳畔除了从远处传来的追杀呼号,就只剩呜咽的抽泣声。 “黄大哥” 南宫燕泪眼婆娑,俯望岩浆,凝视黄泉落下去的位置。 龙木心中也有难言的惋惜,因为他与黄泉c离肠皆有约定。如今后者一齐葬身火海,只怕这两则约定也将被岩浆吞没c化为乌有。 “哎!” 龙木一甩袍袖。 他转而劝南宫燕道:“少主,死者已矣,哭亦无用。伤心只会为活人徒添烦恼,此外别无益处。” “先生,燕儿知道可是!” 话此,南宫燕忽念数月来与黄泉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甘心为兄弟两肋插刀c也愿意一笑泯恩仇。 黄泉明明是个好人啊?甚至好得像个“呆子”!南宫燕越想越不明白:这世上,为何总是好人死得早? “都怪我,若不是我南宫燕无能,收成比不上南宫东明。我们也无需冒这天大的风险,前来‘冥府岛’取火黄大哥,黄大哥他也不必死”南宫燕无法不责怪自己,她愈讲愈激动,最后连声哽咽。 龙木劝慰道:“话虽这样讲,可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接受事实” 南宫燕摇头不听,忽觉得心灰意冷。她双眸呆滞,默自言道:“幽冥夜火被人取走,剑不能铸,我与南宫东明的赌约必败。眼下,黄大哥也因我而死燕儿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乌山岛’的岛民们和‘南宫商会’的商旅们,还有还有我爹呢?” 龙木动容道:“少主,您可万万不能这么想呐!老爷身子虽恢复了些,但还未能下地走动c处理商会事务,你知道他有多么期盼你担起重任,做‘南宫商会’的掌舵人吗?” 龙木不提他也罢。一提起‘南宫端木’,那南宫燕的泪眼更栓不上了。她越是念起父亲对自己疼爱有加c寄托满满,就越是觉得无地自容。 这世上有的人懦弱,有的人倔强。 还有种人,既倔强又软弱——南宫燕就是这种性格的女子。 谁也料不到,她愤慨地大喊了句:“燕儿燕儿没脸去见他老人家!” 而后,她居然一头栽下,往火山口里一跳!她,毫不迟疑——不迟疑到就连龙木飞扑而上,都只能触及到她的鞋跟,来不及抓住她! 噗通! 南宫燕的整个身子,已没入了岩浆。 恍然之间,她自认必死无疑。可奇怪的是等了数秒,她竟然没感觉到皮肤灼烧,反而觉得觉得身子有些冷! 她张开眼,只见青绿色的岩浆正迅速向下沉淀,四周都转化成了有些冰凉的水!这是怎么回事?她顺着炎气收缩的方向,能模糊地看到两道人影:一男一女,正面对着面。 他们脑袋相互依偎,像是恋人那般亲热香吻着对方?不多时,那长发的女子身体逐渐收缩,最后细成了一条柔荑。随之那男子便朝向女子跪倒,磕了三记响头后,才徐徐站立。 就在此时,周围所有凝聚的火灵之气,统统向他体内钻去! 男子整个身体就如同青蓝色的皮球,越鼓愈圆c越吹愈庞大 咣!!刹那,这男子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辉。南宫燕应声捂住了双眼,但她又想从手指缝隙中偷瞄,却被极亮的光刺痛。 一股刷刷的激流之声,自火山之底猛然窜升!只见,那裹挟着潮涌流水的男子一把搂住了南宫燕,并化作了一条十来丈高的水柱隆隆喷出! 顷刻之间 水花四溅,如雨如沐。 “快看,那是谁?!” 众人的目光,全都牢牢拴在水中人影之上。 那人横抱南宫燕,浑身升腾着水蒸气,肌肤上还隐隐约约有灼伤未愈的痕迹。而他前胸的一排‘血契’与半块‘血玉灵玺’,让龙木在第一时间失声惊呼:“黄c黄岛主!” 此人双眸一扬,眼中不露杀意却让看见的人都汗毛倒竖c冷汗透衣。他,正是炎黄之国嫡传太子c乌山岛的新任岛主——黄泉! 所有侥幸活下的北洋毛人,个个都反复搓揉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那贪财和尚更是“刷”地抽了要命和尚一个响亮耳巴子,直打得后者是头晕目眩c眼冒金星。 “诶哟,疼!师兄你干啥呢?!” “呵呵”贪财和尚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会疼,那就不是在做梦!” “这,这不是废话嘛!好疼的啊 !” 贪财和尚这回笑开了花,自顾自地嘟囔起来道:“诶呀,还好这位‘黄大岛主’没死呐?不然,和尚我的十两‘黑曜铁’就要生出翅膀飞走咧!哈哈哈!” 放下南宫燕,黄泉闭上双眸c调息数回。 只见,其周身有‘赤c青c蓝’三道灵气相互盘旋,发光。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黄泉他走火入魔了?就在谁都看不明白时,龙木先生却难看地笑了起来c拱手贺喜道:“恭喜黄岛主!” 黄泉呼出一口浊气,双眼再开之际已是清澈剔透。他抱拳回礼道:“多谢先生!”那苦禅寺的二位高僧灵修不亚于龙木,他们登时也看了个明白,纷纷抱拳恭贺。 南宫燕不解问:“先生,您是在恭喜黄岛主‘大难不死’吗?” 龙木颔首,道:“呵呵,这‘大难不死’是其一,那‘必有后福’是其二啊!” 南宫燕问:“必有后福,先生此言何意啊?” 龙木还没开口,要命和尚嘿嘿道:“这位姑娘,这儿没外人,你就别装了。” 南宫燕纳闷反问:“我装什么?”那要命和尚就道:“你不也是‘修灵者’嘛!还是个玄阶行者?按理该,应当是知道‘突破灵阶’时的情形啊!” 《东玄经·修炼百门》之中有记: 突破灵阶——修灵者为了能承受体内过溢的灵气,而发生的半自然c半人为的晋升情况,称为‘突破灵阶’。 灵阶突破之后,修灵者的素体c灵力c灵气,以及所能掌握的‘灵诀’c‘灵能力’都将更上一层楼。乃是如人盛水,满则换之。换的,便是更大c更坚固的容器。 龙木缓缓言道:“这‘突破灵阶’主要有两种方式——其一,是日夜修炼c循序渐进,终有一日方能突破,此法比较保险;第二,则是瞬间获得超负荷的巨额灵气,强行突破,其坏处就是容易撑破‘容器’,也就是‘修灵者’会被灵气涨爆而毙,十分危险。” 南宫燕如醍醐灌顶,道:“哦,我知道了!黄大哥他他是经历了第二种晋升方法,顺利‘突破灵阶’了?” 黄泉一笑,点头称是。 要命的人,一定特别敏感。要命的和尚也一样。 要命和尚皱起了眉头,喃喃道:“咦?嗯小僧,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咧!” “怎么不对劲了?”黄泉问。 “为什么南宫姑娘,她对‘突破灵阶’一无所知呢?难不成她,生下来就是玄阶行者?” 祸从口出,乱说话的人,总该给自己先备一副棺材。龙木头一扬,独眼如刺,直戳在‘要命和尚’的喉头!惊得要命和尚霎时冷汗直流c沁透背心 南宫燕倒是神色轻松,道:“欸,你怎么晓得” 龙木朗声抢道:“正因为危险,这第二种晋升之法,必须有修灵高手从旁指点,不然太过凶险,所以——黄岛主,您定是遇到不得了的前辈高人了吧?” “正是。”黄泉浅笑道,“不仅如此,我还得到了人人想要的宝贝。” “什么宝贝?” “呵呵,这个宝贝!” 话音刚落,黄泉周身盘旋起炙热‘火之灵气’。 随之,他紧握双拳c手臂青筋暴起,口中亦是高声一喝。轰!!在场的每个人,眼睛都发了青光。因为,有道狂热的青色火焰,映入了众人眼帘! 此刻,整座‘冥府岛’都逐渐暗淡下来。 原本傲人的炎气c喷焰也接继消逝,整座冥府岛逐渐发黑,变得死气沉沉。仿佛岛上所有的火焰,都汇聚到了黄泉周身。 可让人称奇的是——此火虽热到极处,但羸弱c柔和。黄泉只需打得一记清脆的响指,那青焰便会顺由其指尖上下绕游,就好像是一条条听话的火蛇。感觉,是与‘火裳龙王’取走的暴戾c凶煞之火大相径庭。 纵使博闻广识如龙木,也难免面露疑色。他问:“敢问黄岛主,此火是?”黄泉一笑,字字顿道:“此乃——‘幽冥夜火’!” 幽冥夜火?!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三颗馒头。 “真的假的?‘幽冥夜火’不是叫那个火龙王抢走了吗?” “我看多半是假的。刚才那火多猛?你再看这火弱得很呐!” “兄弟,我觉得未必!这火,指不定和有的人一样,看似绵弱实则内含大乾坤啊!”有几个北洋毛人忍不住暗自窃窃私语,他们议论着夜火真假,看似各执一词。 在场之中,最为在意‘幽冥夜火’去向的,莫非两人。这两个人面色极为相似,都是由惨白露出了些许血色——他们,正是‘南宫燕’与‘完颜阿留山’。 南宫燕明眸抛向黄泉,问 道:“黄大哥,这,这真是‘幽冥夜火’?!” 黄泉浅笑颔首,道:“正是。” 南宫燕刚才冻僵般的脸,恍如被黄泉周身的青焰化开,就好似是冗长雨季过后的拨云见日c露出了彩虹般甜美动人的笑容道:“太好了,黄大哥!” 话毕,她双臂一张c扑入黄泉怀中。那喜悦的眼泪,很快就沁满了她桃红色的面颊,又再染上了后者的并不饱满c但却坚实可靠的胸膛。 见得此状,黄泉稍露尴尬之色地望向了龙木c阿生。哪知这二人干咳数声,转身谈论天色。他又望向钱c命二僧人,这两个和尚立马闭上双眼,“阿弥陀佛”地开始念经超度亡魂。 完颜阿留山更是直接,抱拳嘎然恭贺道:“恩公义薄云天c刚正不阿,南宫姑娘重情重义c爱比金坚你们两位,实乃是天造地设的金玉良缘呐!哈哈!” “兄台,不是这样” “诶呀,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恩公不必害羞的!” 说罢,完颜阿留山也没打算听什么解释?只连忙一摆手,朗声言道:“来来,兄弟们!咱先行下山探敌情!” “好!”这些毛子族人,居然也很识趣地应声先走了。 这,就让黄泉十分无奈了。 他对南宫燕的欢喜,明明是‘兄妹之情’啊! 可就在黄泉想轻轻推开南宫燕,以正视听之时——黄泉这才发现,怀里的南宫燕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连日来的冒险,让她身心俱惫。她真的很累了,是需要好好休息。黄泉心怀怜惜,便让她枕在自己怀中,多睡一会儿。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正值‘南宫燕’酣睡了片刻之后,她的额头竟有星点的光斑凝聚? 不久,这些星点就汇聚成了一抹‘月牙儿’形状的莹弱光辉。黄泉本也倦意来袭,忽见此等异相,立马摇头揉眼。可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欲要仔细观察时 第070章 夜谈北洋 黄泉正要细看之时 有苍凉之音,自高处朗声喊道:“黄岛主,北洋首领好像有所发现!” 此言浑厚有力,定是注入了不少的灵气。不光是黄泉,就连熟睡的南宫燕也登时惊醒,可此时再望向后者时,她的额头已然没有了任何异光。 可能,是自己看花眼了吧?黄泉自认看错,于是乎起身三连纵跃c轻松上坡。一瞧,只见那完颜阿留山正在冲他大摇大摆着手,且身姿步态颇为匆忙。 二人再遇。 黄泉道:“完颜兄台,何事如此急忙?难道是‘西门世家’有追兵围杀而来?” 完颜阿留山道:“暂时没有。他们全部的舰船与兵力,都去追‘火裳龙王’了!” 话音刚落,众人遥闻东首海面有号角擂鼓齐鸣,其势震天。顺声一望,原来是十来艘大小快船,正自围剿一条浑身冒着青c红双色火焰的长龙。 唰唰唰! 弓弩满张,指挥官一声令下,飞箭如麻麻细雨倾盆射! 数艘快船绕着青红火龙来回周旋,投射铁索长钩限制其行动! 长龙虽孤军奋战,但也不落于下风。那些细箭对它而言,无异于搔靴挠痒c毫无斩获。而它则是龙啸苍穹c怒海翻腾,纵使身中七道奇毒,自也威风八面! 只见,它长尾一扫便折断快艇主桅,废了一条船。口中喷出的灼热炎气,烧得两艘舰船火光冲天,水手们嘶喊着跳海逃生。霎时之间,海上的战事已成一片狼藉。 完颜阿留山道:“此时他们正在缠斗,正是我们撤退的大好时机!” 黄泉眼望海中长龙,脸上仍露犹豫之色。此时,龙木c阿生c南宫燕与钱命二僧接继赶来。龙木劝道:“黄岛主,我等知你颇重情义。可此人对你薄情,你又何必顾他生死存亡?” 贪财和尚也双掌合十,附和言道:“阿弥陀佛,龙木施主言之有理啊黄岛主,火裳龙王他恩将仇报,已然丢了信义。对无信无义之人,咱们就不必讲什么仁义道德了呐!”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劝黄泉快走。但唯独有只有一人,了解黄泉为何不走——这个人,正是南宫燕。 即使再愚昧的女子,在感情方面也会非常细腻敏感,何况南宫燕并不笨。她打开始,就猜出:黄泉并不是在意那‘叛徒’的生死,而是那‘叛徒’的妹妹——阿瑶的感受。 所以,她也知道用什么话才可以让黄泉快下决断c不再踌躇。只听,南宫燕略带心酸地问道:“黄大哥你,可否听燕儿我一言呢?” “南宫姑娘,请赐教。” “不要为了‘她’,而耽误了大伙儿的逃生良机,好吗?” 黄泉闻之,联想的她自然是远在渊海深处的‘阿瑶’。为了一人,牵连诸族——那,自己岂不成了活活的大罪人? 他环视起周围四方人马:南宫世家c北洋一族c苦禅古寺c酆都一家每个人的眸子里,无不是渴望着生存c向往着与家人和朋友们再相聚? “唉!” 黄泉闭目,仰天长舒了口气。 片刻后,当他再正视所有人时,双眸像是掀去了细纱,眼光毅然决然。 他道:“倘若‘火裳龙王’今日毙命幽冥海域,那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我们我已对他仁至义尽,咱们走罢!” “这就对啦!” “好咧!大伙儿,快撤!” 一片欢腾声中,众人随完颜阿留山上得前来接应的北洋大帆船。 那留守帆船的十余‘北洋族人’,见来者个个面带春风,也都猜出取火成功,纷纷向完颜族长道喜。 完颜阿留山笑道:“大事已成,起航!”北洋水手们早已恭候多时,他们熟练地起锚c扬帆,绕开那‘海上恶战’之地,悄悄向东南方遁航。 深秋,夜凉如水。 何物以御寒?唯酒! 北洋极寒,再往北便是‘永冻之土’。所以北洋汉子好酒,也懂得酿制美酒。 此次远航,他们虽死伤惨重,但也换得了黄泉愿以‘幽冥夜火’相助。总而来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大幸’的唯一庆祝方式:那就是酣畅豪饮呐! 星月融融,烛火曳曳。 此处已离‘幽冥海域’五十余里。 所有的迷雾瘴气统统散尽,余下的便是一望无际的粼粼海波。 北洋大帆船,那方寸五十余丈的宽阔甲板上,众北洋族人无论男女c不分老少 ,皆如在除夕之夜般载歌载舞,酒气熏天。 一片北洋船歌声中,完颜阿留山举碗敬酒:“此次涉险‘取火’,多亏了诸位齐心协力,方才艰难成功。在下为表感激之情,当先干三碗,再敬各位!” 言罢,他便抄起桌上一字排开的三大碗烈酒咕咕下肚。三碗见底,席间众人皆不由得拍手叫好!心中更是感念他酒量之深,竟面不改色c容姿得体。 “恩公,我单独敬你一碗!” 阿留山又洒满一碗酒,端到黄泉跟前。 黄泉并不讨厌喝酒,反而还有些来者不拒的意思? 只听叮当一声,两人碗口相碰,便都一饮而尽c喝得半滴都倒不出来。 “这次,当真是要多谢黄岛主c黄恩公你啊!” “完颜兄太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哪是小事?”完颜阿留山正色道,“如果不是你,别说取那‘幽冥夜火’了,只怕就连我的小命都要丢在‘冥府岛’上了啊” “呵呵!行走江湖,仗义相助乃是分内之事,何须多谢?相信先前落难的若是我黄某,阁下也定会鼎力相助的”话此,黄泉见阿留山情意浓浓c还欲再谢,便抢道,“欸,闲话莫讲,喝!” “这好罢!大恩不言谢,一切尽在杯酒尽欢中!”阿留山,没得一丝拒绝的理由。他只等黄泉浅浅笑过c斟满了烈酒,又再是三碗琼浆下肚。 酒这个东西,难辨好坏。 反正男人总喜欢在喝了酒之后谈事情。谈的,通常还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黄泉借着酒,商量道:“完颜兄,待我处理完‘南宫世家’的赌约,便北上来为你驱除‘冰雪异兽’,你看如何?” “好!没问题!只要在三个月内前来,想必问题不大。” “三个月?那时间充裕得很,我一定能赶到。” “只是” “完颜兄直言无妨。” “只是,我邦位处极北,如今那儿浮冰暗川繁多c地形也颇为复杂若是没有熟人领路,就怕你们会迷航呐” 这回深入‘幽冥海域’若没有阿生带路,黄泉一行估计连接近‘冥府岛’都难以做到。更别提顺利取火,全身而退了。所以,黄泉深知有个‘领航人’的重要性。 “既然如此,完颜兄台心中,是否已有合适人选?” “有。” “何人?” “他。” 完颜阿留山指向黄泉斜后方,那二层船廊上的圆木扶手道:“此者英姿飒爽c沉着机智,最重要是忠诚得很!” 黄泉面带笑意道:“那就是‘内外兼优,面面俱到’的豪杰咯?”边说着,他边思量着各种忠义英雄的傲人面貌——如虬髯枣面者c方脸星目者,或是长髯须眉者等等 可是,正当他转身抱拳c仰望道:“这位豪杰,在下”之际,他却戛然无声了!哈,本来他是想说“在下黄泉,幸会幸会”的,但他看见那位“豪杰”之后他就觉得什么话都不必说了。因为,那豪杰是一只雕——一只全身羽翼乌亮,眼如明珠的雄雕! “当真是‘英姿飒爽’啊” 黄泉苦笑了两声,盯着那老鹰看了很久 转首又瞧着阿留山满脸的诚恳他忍不住确认道:“完颜兄台,你c你没在说笑吧?” 完颜阿留山的表情,那是硬得像块铁c怎么捶都不会变的。他肃然道:“没啊,兄弟你为何这么问?”看来,他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黄泉心想:‘这他是不是在刻意刁难我?派一只小雕给我领航?’可很快,他就转念再想,‘完颜兄绝不会如此歹毒,他做出如此决断其中定有一番美意。’ “完颜兄台,这鹰兄与你感情不一般吧?” “没错,它是”完颜阿留山脸一红,大了下舌头又道,“它是我从小养大的雕儿,叫‘嘟嘟’。很通灵性的!” “那兄台还舍得把它留在我这儿?” “唉,必须舍得!”完颜阿留山义正言辞道,“若不是恩公你,我就随便差一船上的‘副手’给你指路便是了,哪肯让‘嘟嘟’离开我几个月?” 黄泉颔首一想,这倒也是。 完颜阿留山又道:“总之无论遇到暴雪冰雹c漫天大雾,嘟嘟总能保你太平。就算是东面来的流寇海贼,它也能指挥绕行避让。” “流寇海贼?” “嗯,是桑元岛国的海寇,凶残得很” 黄泉追问:“你们北洋极寒之海,也受其毒害?” 完颜阿留山闷了碗酒,拳头嘭地一砸桌面,溅起碗筷咣当。 “他们主要抢杀的,就是我们北洋这一带的各岛各邦!” “啊,为什么?” “唉!渊海四方,东有‘东方世家’照应;南有‘南宫商会’制衡;至于西方,‘倭贼’必须经过‘皇甫氏族’的领海,他们自然不敢。唯独我们渊海之北是无依无靠呐!”道完,阿留山长息一声c再喝了一碗。 “素闻‘北冥剑出破神尊’。”黄泉遥望北方满天星斗,言道,“北洋,不该是‘北冥一族’的势力范围吗?难道他们就不出面来剿灭海寇c保一方平安?” “北冥一族?哼哼”完颜阿留山露出了一种既失望,又无奈的表情道,“不是他们不想管,只是真的管不了呐!” 黄泉追问:“管不了?难不成北冥家的人,没能力管?” 阿留山摇摇头,道:“北洋本就是苦寒之域,远比南方难存活。他北冥一族能称霸北洋,在广浩渊海与‘东方’c‘南宫’c‘西门’c‘皇甫’四家齐名,怎可能没能力?” 黄泉心想也是,他对这‘南宫商会’虽未深入了解,但已知其财力雄浑无比;而这次取‘幽冥夜火’之行,也见识到了‘西门世家’的奇术。二者,可谓各有千秋——如此算来,想必那‘北冥世家’之能,必也不弱啊? “那北冥一族,是为何管不了流寇?” “就因为太强,强得离谱c强得没法子说了” 黄泉越听越纳闷,他甚至以为这完颜阿留山肯能是喝多了c说起了胡话。 可后者却不然,他又道:“这就好比是一张渔网再破,依然可以捕到一大群鱼;可一杆鱼叉再锋利,至多只能插中三四条鱼呐!” 黄泉想得片刻,问:“难道是人丁不兴的关系?”完颜阿留山呵呵一笑,说了句足以让这位炎黄太子跌落手中酒碗的话。 “不是人丁不兴,是根本没人丁!” “什c什么?” “我是说他们‘北冥一族’只有一主一仆,两个人!” “啊?名震渊海的北冥世家才两个人?!” 第071章 北冥剑客 傲视北洋,割据一方的‘北冥世家’竟然只有两人? 黄泉呆若木鸡c难以置信地望向龙木与南宫燕,他的眼神好似在问:真的? 而这两个他颇为信赖的人,居然还都相继微微点头,确认了完颜阿留山的这个说法! “这,怎么可能” 黄泉借着酒力惊呼道:“以二人之力,就能称霸渊海一方?” 龙木熟知底细,解释道:“不!准确而言,只需那‘北冥凛’一人一剑,就可在浩瀚渊海上叱咤风云c人佛难挡了。” “一人一剑,即可?” “正是。” 龙木喝得微醺,苍老的独眼之中,竟流露出了一抹一抹惧色! 他咽了口唾沫,接着道:“黄岛主,兴许您还不甚了解我渊海五洋的格局罢?且听在下为您梳理一番。当今渊海大域之中是有五大修灵高手,他们分别是: 东方世家的藏丹楼主——缥缈老人; 西门世家的氏族宗主——西门追命; 苦禅寺的方丈高僧——空相神僧; 以及皇甫世家的家主——皇甫连城,与其子——皇甫琼。” 黄泉默念了一遍这五位,问:“龙木先生,怎么没有你?” 龙木自嘲地笑了一声,叹道:“时至今日,他们五人皆是‘天阶灵士’巅峰的修为。只差半步之遥,就能突破晋升,踏入‘灵尊境’。而在下惭愧得很,我只是个‘天阶大行者’。” 这‘天阶大行者’至‘天阶灵士’的境界那是足足差了一个大阶啊!对黄泉而言,眼下见过的所有修灵高手中,龙木也算翘楚之列。连他都配不上渊海顶尖强者,那这‘五人’该有多强?难不成真有移山填海c斗转星移的大能?! 细想片刻,黄泉心中又起疑窦。 他问:“龙木先生,为何这‘五大修灵高手’之中也没有那北冥凛呢?” 龙木眸子一敛,冷冷道:“回黄岛主,那是因为北冥凛他并非是位专精修灵的高手,而是一尊杀人的高手啊!” “杀人高手?” “不错!” 龙木道:“整个渊海,几乎没人见过‘北冥凛’的真容,传闻见过他的只有死人。所以也没人能推测出,此人现在的修为到什么阶位了。只知道他剑术通神,海内无双!” 剑术通神,海内无双? 这话题一到‘北冥凛’这里,整个大圆桌上的人都打开了话匣子。 “风闻,这‘北冥凛’当年以一人之力,瞬杀西门世家数十位驭尸使,还将‘西门薄云’的左手斩断。你们知道此事吗?” “当然知道!而且战罢,他身上长袍依旧雪白居然一丝血迹都没沾上,你说他厉不厉害?还有呐,后来‘西门追命’知道了此事c连夜就派了十多艘快船去围捕他。你猜怎样?都叫他给杀得人死船沉c滴血不留呐!” 一段段富有传奇色彩,甚至匪夷所思的‘说书情节’从众人口中道出。黄泉听得津津有味,嘴里的酒也更香了。难怪人言:北冥剑出破神尊——他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位‘冷血剑客’的无双剑术! “吱吱!” 就在酒过三巡c相聊正酣之时,那雕儿嘟嘟倏然迅疾地拉起长鸣! 完颜阿留山以及所有北洋族人,登时止住碗筷c停顿歌舞——如同石雕一般! 待那‘嘟嘟’又叫了一声之后,他们立马嚓嚓抽出腰刀,容色严谨地走到船首c船舷等各处巡视海面。 “嘟嘟长啸,必有大险!”完颜阿留山严肃地道,“黄恩公c南宫商会的诸位,请多加小心!我等这就去查探。” “好,完颜兄!”应声落罢,黄泉一行人自也被这种紧迫c又有些诡异的气氛所渲染,连咽个唾沫子c打个饱饭嗝都很轻。 四下,除了海浪潺潺声,静得发慌。 忽然,雕儿‘嘟嘟’展翅飞翔,在天空盘旋数周。 旋即,它明眸一凝,登时俯冲而下,直窜入直窜入了一坛子美酒里! 黄泉纳闷:难道这雕儿‘嘟嘟’,也是个‘酒鬼’投胎的不成?直到酒坛子里传来一道声音——一道熟悉的丑陋怪声,黄泉才幡然醒悟。 “嗯?什么东西在啄本大师的屁股?哇!大怪鸟!” 这如似孩童,又像老太婆的声音,自然便是‘离懒猫’发出的。 只见‘嘟嘟’狠狠啄了它好几下,再叼起猫尾巴,将它咚地丢在圆桌之上。 离大师猫脸通红,浑身浸透着琼浆玉液。它的肚子也鼓得像个快吹爆的大皮球,想必其中已装了不少美酒和佳肴。 嘟嘟拍打着翅膀,绕着这离大懒猫飞了好几圈。最后,是站在后者白花花的大肚皮上“吱吱”地舞翅啼鸣,就像是在展示自己的胜利果实? 完颜阿留山眉头一皱,盯着离懒猫看得良久 他刚想问:这是什么东西?黄泉就一把抱起离大师,笑道:“诶呀呀,我的‘宠物’竟然失足掉进酒缸里嘞!” 离大师闻之,喉头一震c就反驳:谁是宠物?可声音还未传出来,黄泉就立马捂住了它的嘴巴,赔笑道:“哈,这懒猫真是淘气!可糟蹋了一坛美酒和好几碟子小菜,真是抱歉啊!” 完颜阿留山与北洋汉子们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良久后,他们方才明白:原来是虚惊一场。阿留山哈哈大笑,道:“一坛酒c几碟子小菜算得了什么?就算毁十坛c百坛也没所谓!” 众人笑了。黄泉也跟着笑了,点头致谢。 月影朦胧,继续吃酒! 反正酒喝多了,谁也不会追究这只猫的来历。当然也没人会在乎,这只猫刚才有没有开口讲话? 而黄泉却凝视黑雕‘嘟嘟’良久。见它羽翼丰满c眸烈似刀,不忍心中喝彩:这,还真是一只有灵气的神鸟呐! ※※※ 一夜,喝得尽兴。 第二天的太阳刚升起时,北洋大帆船已然驶到酆都岛。 与完颜阿留山c阿生一家c要钱要命二僧道别后,黄泉等人便马不停蹄地换乘南宫商船,疾驶回去。他们,势必要在那场‘赌约’之前铸得千剑。 而距离‘赌约’截止之日,只有短短半个多月所以任何的一个环节都是关键,决不允许掉链子!其中,自然包括黄泉必须熟练掌握‘幽冥夜火’的催动,以及炼化此火。 关于炼化,黄泉原本是想请教龙木先生的。可昨夜‘离肠’被美酒所诱c已然苏醒,黄泉自还是习惯问他。毕竟,在这炎黄太子爷的心中:离肠,乃是除了其父母和刘公公之外,他最亲近的一位了。 偌大船舱之内,独有黄泉一人。 南宫燕与龙木先生,为不影响黄泉炼火,暂时去往其他舱室修灵。 “嗯”离肠灵识走遍黄泉周身,淡淡道,“看来那‘炎凰’所剩灵力,当真少得可怜。居然只帮你冲至‘玄阶行者’c炼化了一成‘幽冥夜火’。悲哀,悲哀至极呐” 黄泉闻之,便又想起‘炎凰’所述的悲惨遭遇c心中不忍。只见他摇了摇脑袋,轻叹一声叹道:“唉!可不是吗?炎凰姑姑她,还真是一位苦命的女子啊” “喂,你是呆子吗?”离肠毫不客气地骂道,“我是说你‘悲哀’啊!” “我?”黄泉苦笑了两声问,“呵呵我怎么悲哀了?” 离肠啧啧摇头,道:“诶呀!人家遇上什么灵力传承c高手传功,至少也得飞跃一个大阶吧?更有甚者,突破两个大阶也不过分。你瞧你,只往上挪了小半步这,不是悲哀是啥?” 黄泉一摆手,眸子里霎时露出了一本正经的眼色道:“离大师,话不能这么讲的。姑姑她毕竟也尽了全力帮我,无论如何我这做后生晚辈的也该感恩才是呐!” 离肠脸色突变,变得贼兮兮c贱咧咧! 他奸笑着问:“所以你才感恩,要让她魂飞魄散之前,再梦回初春?” 黄泉念起那丰腴的身姿c软糯的香唇他脸颊忽然滚烫,喝道:“你c你胡说什么!” “嘿嘿!胡不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离肠言归正传,说道,“咳咳,如果只要单纯铸剑,以你这炼化一成的幽冥夜火已然绰绰有余,只需反复练习收放灵火c直到稳定即可。但是,你小子若要修炼《炎凰秘传》里的‘炎灵诀’的话,只怕还需要炼化至‘两成’才行。” 待得气息舒畅c面色转回,黄泉方才翻开了那《炎凰秘传》。只见,其上著有:炎灵诀——烈焰爪c炎灵诀——烈炎天牢等一系列的炎灵诀法。书中的‘演绎小人’手掌炎气焚天,动作挥洒自如。光看绘图画饰就使人血气翻涌c胸中激荡不已! 黄泉到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他不免就兴奋了起来道:“哈,哈哈!想来,有这等高妙的‘炎灵诀法’作为辅助,我复国的希望定是又大大提升了一个阶位呐!” 离肠就不一样了,他白了前者一眼道:“你呀,别高兴得太早咧!这等高阶的炎灵诀法你起码得炼化‘幽冥夜火’的五成,方才可练。不然你招式使到一半,就会因‘火灵气’不足,立马休克的” “炼化五成?大概多久?” “以你的资质大概一年吧?” “什么!一年?”黄泉喊道,“一年之 后,我都得去赴‘阿瑶’的约了啊!” “欸,这事也急不来嘛。炼化之道本就艰难重重,且越往后越难炼,须得循序渐进。” “那c那我现在练什么?” “笨呐,当然从低阶的‘火灵诀’开练!” 黄泉无奈应了一声,往前唰唰翻了几页没有‘火灵诀’。又翻了十几页,再一看啊?这本《炎凰秘传》里头居然清一色是‘炎灵诀’,没有一道灵诀是低阶的! “唉!” 黄泉长叹了口气,将《炎凰秘传》丢在身边c躺成了个“大”字型。 他眼望窗外苍穹流云,感念道:“姑姑,您老人家难道就没有留下一篇入门的‘火灵诀法’来给泉儿修炼吗?” 命数,总叫人捉摸不透。黄泉这无心一问,竟有股清风拂来,将那《炎凰秘传》顺势向后拨了数十页。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炎凰真就回答了他——而且,回答还是:有! 黄泉随意瞥了一眼,只见书上记着“火灵诀——夜火炎轮” 什么?火灵诀?!见得此页,他如同被最尖的针扎了屁股c噌地一声就弹了起来,并逐字念道:“火灵诀——夜火炎轮,乃是本卷唯一之‘育成灵诀’” “育成灵诀?!” 黄泉还在默念,离肠就脱口大喊。 这,不禁是令这黄皮少年一抬黑眼c疑问道:“怎么,育成灵诀有何特殊之处?” 离肠眼睛突然发光,嘎然道:“诶呀呀,傻人有傻福c笨蛋的运气就是高透了天呐!哈,简单来说你小子踩狗屎c走大运了!你知道什么叫‘育成灵诀’吗?” 黄泉虽自认不笨,可也顺他意思摇了摇头:称否。 离肠啧啧道:“这育成灵诀嘛就是能无限成长的灵诀!这种诀法,可以随施术者的灵力c灵气提高,或是法器淬炼c吸收灵物,从而提升威力!简而言之,这类诀法的威力就是个无底洞,无限大!” 威力是无底洞?无限大?! 第072章 育成灵诀 能入离肠法眼的东西,少得可怜。 这也是近三年来,他头一回如此失态c如此激动。 想起来,就连这《炎凰秘传》里其余数十条高阶的‘炎灵诀法’都无法取悦他分毫,但偏偏这‘育成灵诀’却可以。 “臭小子,你还在发什么愣?赶紧让本大师瞧瞧此诀!” 眼看离肠那对招子直勾勾地落在这页诀法上,口水都能淌成一条线。黄泉暗自一笑,便毫不防备地将这本《炎凰秘传》递给了他。 它通读半篇,就不由得挠起胡渣子c长声感叹道:“诶哟哟!没想到呐,这才区区‘地阶灵王’的炎凰小娘子竟有这样的宝贝灵诀啊?” 若换做旁人,定然觉得这懒猫口气太大,难得理它。 可黄泉不同,他早就习以为常。他问道:“离大师,我该如何修炼此诀?” 离肠先是不答,只待一字一句读完后c方才开口解释:“嗯,这‘夜火炎轮’的修炼大致分为两部分。其一,是‘幽冥夜火’的炼化,炼化的成数越高,则威力越大c越难驾驭;其二,便是对‘无相灭宗’的法器——浮屠大宝轮的‘喂灵’了。” “什么?无相灭宗的法器?!” “是啊,你的‘炎凰姑姑’不是传与你了吗?就是那个金碧辉煌的转轮?” 黄泉探入衣襟取出‘浮屠宝轮’,凝望其璀璨瑰丽的纹饰良久忽而,他皱眉问:“此物如此华美,竟然会是‘魔教’的法器?” 离肠负背道:“法器c灵诀,本就正邪难辨。主要是看施术者是心善c还是心恶?就拿‘冰灵诀——冰霜吐息’来说,白狮子用来杀人,本大师却用来救你你说,此招有何正邪之分呢?” 黄泉细细回想,默然颔首。 沉默片刻,他又问:“那‘喂灵’又是什么?” 离肠答道:“这‘喂灵’嘛,就是将你炼化后的幽冥夜火,送来喂养这‘浮屠宝轮’咯?它呀,就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期待着主人以充满灵气的火炎为食c来促进它威力成长。” “原来如此” “嗯啊,就是怎么简单c不用过脑子呐!” “那离大师,我具体又该如何行之呢?” “唉!你想想自己孩提的时候,是拿什么吃饭喝水的?” 吃饭喝水自然是拿嘴啊?黄泉盘坐床头正中,翻手祭出了那凌空飘悬的‘浮屠宝轮’瞧了片刻。啊!他忽然发现了那轮心圆孔居然像是一张嘴般抿了抿。 难道,这就是‘浮屠宝轮’的嘴?还未细思,那离肠就喊道:“见着嘴了,还不催火喂它?!”黄泉闻之,当即便凝起了火之灵气聚于指尖,再而缓缓戳进轮心圆孔可谁晓得,那轮心处——竟噌噌地窜出了一排尖锐牙齿! “这c这牙齿是?!” “不用怕!这件法器生性凶悍,你必须拿出勇气才能降服它!” 黄泉一狠心,将食指送进那圈牙齿之中啊!那一卷利齿,就好比数十根钢针,刺进了他的皮肉c钻到了骨髓之内。这种痛楚,立即就激起了神经灵脉的跳动,直连着其主的心脏。 好在,黄泉能忍。 即使当年蒙戈人再毒辣的拷打c再凶残的酷刑也不能摧毁他牢不可破的意志,更何况只是如此小痛? 只听他喝的一声吼,指尖汇聚的‘火之灵气’顷刻点燃——咣的一声,耀起青色火光!原本昏暗的船舱,瞬间青幽c亮堂了起来! 嗷嗷啊! 那‘浮屠宝轮’嗷叫了数声,岂肯轻易认耸? 敌强它越强,咬得也更深c更牢c更拼了命。 俗话说:指头连心。此时的黄泉,手指头已然血流不止,且疼得是面红耳赤c满头盗汗可是,他的性子却比黑曜铁还坚韧百倍! 只见,他咬紧牙关c再次提起腹中浑然灵气,往指尖一送——轰!!霎时之间,夜火亮如白昼!其热力之盛,若没离肠以‘水之灵气’在旁制衡,只怕立马就能将整个船舱焚毁! 那原本呲牙咧嘴c彪悍凶戾的浮屠宝轮,逐渐也被这一股奇热的炎浪所慑服。不久,它竟也慢慢地收起了利齿,如同一个婴孩般吮吸着‘幽冥夜火’所蕴含的火之灵息 离肠哈哈笑道:“你瞧,它被你降服c认你为主咯!”黄泉长舒了口气c逐渐将火力减至平稳,随之露出了慈父般的容颜感叹道:“是呐,感觉就像多了个自家的小女儿!哈哈!” 若问天下第一贱人是谁? 那离肠,铁定是有资格 可以角逐头筹! 只见他贼遢兮兮地瞥眼向黄泉,笑问:“小女儿?嘿嘿,那她娘亲是谁阿瑶?燕儿?还是那位炎凰姑姑呢?” “大师,你c你休要胡言乱语!” “别不好意思嘛,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呐?啊哈哈——” 奸佞的笑声充斥着整条南宫商船,惊得修炼中的南宫燕c龙木先生都汗毛倒竖。而黄泉被其一挑唆,是也羞涩难当c无心快语 ※※※ 自半个月前,南宫商船远行后。 小南就时常一个人蹲坐礁石之上,遥望西海浪潮。 今天,他也手托着腮,盼着娘亲安然归来当然,还有他最崇敬的黄泉哥哥! 等得久了。 太阳也倦了,沉下西海。 余晖如朱砂般,染红了波光粼粼的渊海。看上去,就似有百条金龙在赤海之中嬉戏玩闹。 眼望舒适的美景,就容易让人犯困。正在长身体的小南更是想睡觉,他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刚打起瞌睡 “喂,西面来船嘞!” 忽然,站在乌山哨塔上的图巴黑人喊道:“好像是‘南宫商会’的船!” “啊?什么,是真的吗?!” 小南如被夕阳烧着了屁股,眼睛噌地张开c蹦起来眺望西海只见披金戴银的粼粼波光之上,是有三艘商船正鸣金收帆c减速驶来。 而当先的那艘主舰之上,是有位面容萧索c神色冷峻的少年正立于舰艏。此人,不是他们乌山岛之主c炎黄国太子——黄泉,还能是哪个人呢? 小南忍不住就高声呐喊:“快叫大伙儿来看热闹呐!黄岛主,黄岛主回来啦!” 最先回应的是瞭望手,他“咚咚”地重捶大鼓,声势滔天!这鼓声,正是众人约好的——黄泉回来之日,就是鼓声震天之时! 乌山岛上所有的岛民,干活的全都停下手里的活儿,休憩的全都揉眼起身c往码头赶。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不甚宽敞的岸边,已围得人影稠密c里外三层。 “黄岛主,大伙儿心心念念盼你回来,就怕你丢下咱们不管了!” “岛主大人,岛上的废墟清理了七八成了,就等你回来组织重建咧!” 这南宫商会的船还没靠岸,岛民们就如黎明前的鸟儿,叽喳叫唤。小南更是心急如焚,他爬上树梢纵身一跃c飞扑向黄泉。 两人,抱了个满怀。 “黄泉哥哥!” “诶哟!又沉了呐,臭小鬼!” 见到乌山岛的英雄回来,小南激动地不能自已,居然“呜呜”地抽泣了起来。 “哟,你怎么哭了?” “我c我我没哭!” 男孩子,总是要强的。小南知道自己流泪丢了脸,面孔是唰地红到耳根子。还没得黄泉在讲话,他就赶忙抹掉眼泪c嘟囔着小嘴,回身钻到一旁的绣娘身后。 哈!见得这么有趣的一幕,在场的岛民和水手们无不是拍起肚皮c放声欢笑。即便,是那平素里一本正经惯了的龙木先生是也倍感舒畅地挤出了不甚好看的笑靥。 嬉笑声中,黄泉下船。 他抱拳问:“海伯c老姜,不知铸剑之事,二位准备得如何了?” “早在一周之前,我们就准备妥当了!”海伯想得片刻,掰着手指细细数来:“黑曜铁剑的陶泥剑范,已烘焙一千五十柄;调配黑曜铁的材料——铜c锡c铅三矿,老姜也从‘花剌子岛’运来了;而最重要的黑曜矿咱们也都砸成了拳头大小的碎块,按比例与三矿调配好c置于炼铁火炉中了。” 黄泉抱拳向海伯c老姜二人行礼:“真是辛苦二位了!” 二人立即还礼,姜老头上前一步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灵火’。不知,黄岛主是否取来‘幽冥夜火’了?” 若是在以前,姜老头这如同僵尸般的笑容定让黄泉胃疼c不舒服。可在见过‘聚尸冥舟’上尸奴之后,他不由觉得姜老头的笑容那是和蔼得离了奇,像蜜糖一样甜! “唉!” 黄泉故作神秘,他叹了口气。 脸色也立马沉入了谷底,如蒙上了一层灰纱。 姜老头和海伯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试问:“怎怎么?没成功吗?” 黄泉没答,只是转过身c遥望天空——这,不就是失败了的意思吗?海伯转向刘公公,刘公公垂下了脑袋;又看看南宫燕与龙木,二人也只板着面孔c默默哀叹 这几个人物都面露难色,那一定是没成了。 乌山岛民与图巴族人脸上的笑意,也全都逐渐消失 海伯劝道:“这‘幽冥夜火’嘛 ,本就非常人可取的。再说了,此火又藏在危机重重的幽冥海域,你们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图巴族长也苦笑了两嗓子,附和道:“呵呵,海伯说得不错。咱们大家再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在一周内找到夜火的代替之法,来铸成这千来柄” 话刚说到一半 只听黄泉的指尖“轰”的一声——燃起了一簇青色火焰! 这火焰温和c内敛,就如同被驯服的猛兽,有的放矢。 黄泉背着渐紫的暮色c金光流转的海面,缓缓转过头,露出了一抹亦正亦邪的笑容。他反问道:“谁和你们讲,我们失败了?” 众人经历方才的失望,已然心如死水。 可黄泉这一问就又如星星之火c转瞬燎原!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着这团‘青色火焰’,眨都不眨一下。 看了良久c直到眼睛看酸了,海伯才咽了口唾沫,轻声再问:“这c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幽冥夜火’吗?” 黄泉一行本在登岛之前,就商量好要开个玩笑,故意装作一脸失望。如今目的达成,黄泉便不卖关子了。他高举‘夜火’道:“没错,此火就是‘幽冥夜火’!” “哇啊!” 也不知道第一声呐喊是谁发出的。 因为随后的欢呼,就如同连环海浪一般不绝于耳! “我就知道嘛!黄岛主他们一定能成功的!” “黄岛主果然是咱们乌山岛的大英雄,竟然能从‘西门世家’口中夺食!哇哈!” “诶呀!这也不只是你们黄岛主一个人的功劳嘛,咱们少主和龙木先生那都有立功出力的哟!”整个乌山码头,久久回荡着岛民们的欢声和笑语,以及南宫商会的感恩与盼望。 第073章 铸炼千剑 黎明清冷,朝霞浓紫。 乌山岛的花儿未醒,鸟儿还未晨鸣海角边,铸造场就已灯火通明c炉水滚烫! 铸造场之内,南宫燕c龙木c海伯c老姜等众铁匠无不凝视着一个方向——大锅炉所在的方向! 这口锅炉高约一丈,直径五丈余。 锅内七成是黑曜矿石,其余乃是等同的铜c锡c铅三种矿物。 炉前有部木梯子。此时,有一人缓步爬上——这个人,自然正是黄泉。 只见,他眼沉如锭c呼吸均匀,丹田气海中升起一缕缕淡红色的火之灵气。这气息凌空盘旋着,不断地凝聚c浓缩,最后变得纯净无暇 “喝啊——!” 忽尔,黄泉翻掌一推! 那些灵气“轰”地燃起,化为青燎的夜火巨龙,长啸着扑往炉内! 呲呲!只见,锅内那铜c锡c铅受不了夜火热力,瞬间化为铁水。可‘黑曜矿’依旧顽固不化,只是有些许微红? 黄泉调匀呼吸,灵气平稳输送。那‘幽冥夜火’自也稳定地烘烤着这大锅‘黑曜矿’噼噼啪啪!未过多时,那一颗颗黑曜矿石,就如同爆米花一般蹦跳了起来c泛起橙亮的火光! “黄岛主,可以催劲加热了!” “好!” 黄泉一声应,提起浑厚火灵气,催作青焰射去! 持续了一炷香的高温灼烧,这‘黑曜石’总算化开,与其余铁水融合一体。 “成功了?” “不,还需再多煮一会儿,以防铁水内有凝结矿石!” 黄泉头冒热汗c连换粗气,一双结实的手臂似也微微有些颤抖脱力,可他仍旧咬牙坚持着,绝不放弃。 “呀!” 姜老头大喊一声:“太热了,炉子吃不消咧!” 只见这口大锅炉的外部已从内沁出亮红色,看是就要被熔穿! 龙木喝道:“不怕,我与少主二人催用‘水之灵团’来给锅炉降温就成!” 话毕,龙木c南宫燕二人相视颔首,旋即一左一右站到锅炉两旁,聚起体内的‘水之灵团’来制衡热力。 终于,在这三人的通力合作之下锅炉无恙。 而此时,经验老到的海伯眼色一凝,高举手臂呼道:“开闸,铸剑!” 听得号令,侧旁两名身强体壮的图巴族人便来到锅炉底下,口喊“三c二一!”二人一起使劲,将牢固的锅炉阀门掰开! 咯嘣!锅炉内那滚烫发亮的铁水,是如岩浆般咕噜噜地流淌了下来。顺由导槽流经一排排的小孔,灌注而入。不过眨眼,那铁水便蒸发了陶土c占据了剑范模具。 见得如此,又有六名图巴人用铁钳夹起这些浇铸完成的剑范,投入凉水之中兹兹——激起了一阵白茫茫的水气。这还未罢,他们忙再捞出剑范空壳,套入导槽小孔之下 如此往返 未经两个时辰,已有百余柄‘黑曜铁剑’的雏形完成。 剩下的工作,便是靠海伯c姜老父子三位铁匠来淬火c打磨和修饰。只听:叮咚!嘡咚!直至星夜升空,铸造场仍不停传出敲打声。 接下来的一周,日日往复如此c众人着实是辛苦卓绝。 无论是主掌司火的黄泉c还是纵览全局海伯姜老,亦或是打下手的图巴小工,和铸剑有关的每个人都已筋疲力尽。 可让心欣慰的是:他们做到了。做到在‘一个月内,铸造千剑’的奇迹!且这每一柄剑,都是货真价实c价格不菲的黑曜铁剑! 当最后一柄通体乌亮的‘黑曜铁剑’打磨完毕,已是第八日后半夜。 二十余名图巴人通宵将其装箱c搬运上船,忙到翌日破晓才搬完最后一批。 而海伯c老姜父子三人则连夜将剩余的‘黑曜铁水’浇铸成型,打了一尊黑曜铁船首像——九天玄女,安在‘南宫商会’赠与给黄泉的那艘商船的舰艏,作为黄泉荣升岛主的贺礼。 这‘九天玄女’乃是炎黄族人信奉的神明。 将她请上舰首,则寓意为:旅途平安路顺风。 当翌日晌午,黄泉见到神像时不禁呆立了半晌,良久才双手合十c虔诚拜服。他起身问:“海伯c姜老,你们二位怎知‘九天娘娘’的姿容?啊,难不成又是他”话到此处,他脑中浮现出了图巴祭司那干瘪瘦弱的身躯。 “岛主,您猜的不错。”海伯笑意满满,道,“图巴祭司听闻岛主你取火成功, 他不顾身体虚弱是强开灵眼c从海藏宝葬之中搜寻出‘九天玄女’的图纸,而后又花费数夜将其仿绘而出唉,实在是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老姜也称赞道,“相比之下,咱们俩只是‘依样画葫芦’,没难度可言呐!” “嗯,真是劳烦祭司他了”黄泉作揖,向图巴酋长再三称谢。 “不打紧的!”图巴还礼道,“弟弟他,最近身体还行的。” “那便是最好”黄泉这才宽慰道,“啊,还请他多多休要调息调养,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咱们提,不必客气!” 图巴称好。言语之间,黄泉念起图巴祭司,心中不禁再度对那‘灵眼’啧啧称奇。不知为何,他又忽然想起‘千年枯手’来? 感觉这双‘灵眼’与‘千年枯手’一样,充满着既神秘c又强横的力量难不成,它们之间有着某种秘密的关联吗?揣着这个疑问,黄泉一行人登船出航了。而他这一想,就是三天 ※※※ 三天,转瞬即过 今夜众星揽月,万里无云,挥洒光辉无限好。 喝完两壶北洋烈酒,黄泉浑身都暖洋洋的,颇为舒坦。 他疲倦地躺在船顶上,伸了个很长的大懒腰。欣赏着繁星闪耀的美景,享受着海面上凉爽的风啊,他决心暂时不去想任何问题,只想——先舒服地睡一晚。 朦胧之间,眼幕渐沉 “嘿!” “谁,谁啊?!” 黄泉忽然被人吓了一跳,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c连忙坐起身子。 那声音很熟悉,也很是友善:“嘻嘻,是我!你的燕兄——‘燕公楠’啊!” 黄泉眼神一清晰,只见一名劲装短打的俊俏少年鼻尖儿都快贴到了他的脸上。见状,他连忙一退,惊问:“南宫姑娘,是你?” 千剑已铸,心事已除,南宫燕好似变了个人。她摇着细长食指,啧啧笑道:“非也非也!在下乃黄大哥的过命兄弟‘燕公楠’是也!” 黄泉终是缓过了气,忍俊不禁道:“嘿,少再装了,还‘过命兄弟’嘞?日前,的确是我黄某人有眼无珠c有头无脑,没看出你是个” “是个什么?” “是个哈,又善良c又坚毅的漂亮姑娘呐!” 薄云含月,暧昧还羞。 此刻正是朦胧良宵,惹得人心醉。 南宫燕垂下了额头,嘴角微扬。她本想问‘你喜不喜欢?’或是‘是人家漂亮,还是阿瑶姐姐漂亮?’之类的话可她,终究羞于说出口。 她,反倒更像兄弟一般c干笑道:“黄大哥,我请你喝酒!” 只要有酒,黄泉也像是酒糊涂那般来者不拒:“喝酒?好啊!” 南宫燕拎起两壶好酒c两口玉杯,晃道:“哈,此酒是叫‘葡萄酒’。乃是以‘西漠大陆’盛产的葡萄蒸馏酿制而成,口感香甜回甘,可是难得的珍品佳酿” 黄泉已迫不及待地凿开了壶口封土,只觉一股浓香顺由他的鼻腔钻入了颅内他不由感叹道:“好香啊!”随之,他又执起玉杯正对皎月c仔细端详起来,“玉质通透无暇c细腻老熟,还隐有荧光泛动这杯子,可是稀世珍品‘夜光杯’吧?” 南宫燕颔首称是,脸上露出了少女独有的崇拜之色。只听眼前这个少年男子再侃侃而谈:“人言‘葡萄美酒夜光杯’乃人生一大享受,今日我黄泉非但有美酒良樽,更有佳人相伴,真是死而无憾呐?哈哈!” “谁,谁是‘佳人’啊?” “还能是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这酒还未喝,南宫燕的脸就发烫了。她越是害羞,黄泉越是乐得开怀。他边大笑,边为南宫燕斟上葡萄美酒道:“来!好‘贤弟’请用!” 南宫燕也很是乖巧c听话,沽溜溜地便将美酒饮尽。酒一入喉,她便眼珠一瞪——因为,这葡萄美酒仿佛是从地窖刚取出c冰镇过的,那冰爽的琼浆玉汁如一条润滑的缎带c顺流直下。 南宫燕问:“黄大哥,这‘葡萄酒’怎么怎么是‘冰’的?” 黄泉浅浅一笑,指尖有绿c蓝二色灵气相互融合,化成了寒意浓浓的白色灵气。 “冰之灵气?!” “正是。” “黄大哥!你是什么时候能掌控‘冰之灵能力’的?” “就在刚才,我想喝‘冰镇’葡萄酒的时候” 只是如此一想,就能做到?南宫燕忍不住就失声惊叹:黄泉对灵气的驾驭能力来。可黄泉却满不在意,继续斟酒c冰酒,再劝酒道:“来,再喝一杯!” 二人碰杯即饮。 黄泉问:“话说回来,明日清算赌约之时,你还打算 穿这一身男装?”南宫燕点头,嗯了一声道:“是啊” “何必呢?愚兄觉得你穿广袖长裙,一定能迷倒众人呐!” “真的?可c可是我不能这么穿” “你五官清秀c身材窈窕,为什么不能穿?” “因为我爹爹。” “你爹?南宫家主?” “没错。”南宫燕道,“我们‘南宫世家’一向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的。而我爹作为家主,就我一个女儿,若是让别人知道我是女儿身那‘南宫商会’就定然会落入南宫东明手中了。” “传男不传女你们‘渊海人’还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谁也不敢忤逆” 南宫燕念及其父‘南宫端木’,心中惴惴道:“眼下,爹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我若再不能扛起家主重任,只怕他老人家”讲到此处,南宫燕哽咽了。她的眼窝泛出泪光,就像海面上晃动的月光一般,澄亮而怜人。 黄泉心中推想,她方才最后一句当是‘只怕他老人家死都不瞑目’。他便正色问:“燕儿,你爹爹究竟得的什么病?能治吗?” 南宫燕眼泪婆娑,摇了摇头道:“爹爹他得的是‘心病’。” ——心病,无药医也。 第074章 藏丹楼船 见南宫燕眼波哀怜。 黄泉是等得片刻,才试问:“莫非你爹他有什么解不开心结?” 南宫燕微微一摇头,答道:“不,爹爹他行事光明磊落c生性豁达,心中绝没有任何难解心结的” “那他为何会得‘心病’?” “这心病并不是指我爹心中有愧,而是他真的‘心脏’有顽疾。” “心脏有顽疾?” “嗯” 若单纯是心病,黄泉定会以‘解铃还须系铃人’之理,去开导南宫燕。但现下‘南宫会长’却是身体抱恙,非针石药剂不能医治,这可真叫对医术药理一窍不通的黄泉举起白旗c爱莫能助了。 “燕儿” 黄泉思得片刻,问:“你爹找大夫瞧过吗?” 南宫燕颔首应道:“嗯,找的乃是渊海第一神医,人称‘敌阎罗’的赤脚大仙。” 赤脚大仙?黄泉都听‘蒙戈海盗’提过此人名号。传说他的医术之高c医道之奇,堪称渊海翘楚。更有甚者说:他能从阎王爷手里捞人,所以绰号便叫‘阎罗敌’。 “他怎么说?” “他说,他说只能保我爹三年的命” 若是这‘赤脚神医’说救不活的人,那已然可以埋到地下三尺c再以厚土夯实了——南宫燕,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她额头低垂,一声不响地淌下了泪像只折了腿等死的兔子,无辜又无助。她瘦弱的肩膀也在颤抖,仿佛挑着万斤重担不,她又何尝不是真挑着南宫商会这‘万斤重担’呢? 黄泉看在眼里,心中是道不出的难受。作为兄长,更作为过命的‘红颜之交’,他是有多想替她承受这一切?只是有时候,人必须学会面对——南宫燕就需要学会面对:面对即将逝去的亲人,面对内忧外患的庞大家族。 而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地凝望着——这本不该如此可怜的富家千金。至多,再是默念c感叹一句:“唉,愚兄无能啊!” 人生何奈?唯酒作伴尔! 星幕之底,清风之旁。黄泉高举酒壶,将葡萄美酒拉出一缕晶莹剔透的弧线c注入杯中,而后又咕嘟一口饮尽,以解心头千百烦忧 ※※※ 渊海南域,和风融融。 一入南国暖洋之水,便是‘千屿千岛’。 《东玄经·渊海志》中有记:千屿千岛——顾名思义,乃是由千余座海岛构成的群岛海域。其中,七成岛屿都是‘庶民岛’;两成乃是‘魔兽岛’;唯独凤毛麟角的一成,是宝贵的‘资源岛’。 庶民岛——最为普通,毫无竞争力的岛屿。 其上通常生活着一些以捕鱼为生的渔民,或是种植蔬菜c水果,从而自给自足的农民。此类海岛适于繁衍人口c输送劳力等基础作用,大多属于某个领主c岛主的附属岛屿。 魔兽岛——被强大魔兽称霸的危险岛屿。 这类岛屿通常不适宜人类生存,但因为其上某些特殊资源,有些亡命徒或是赏金杀手甘愿以身犯险,挑战称霸‘魔兽岛’的大型魔兽,以谋取丰厚的利益。如‘百猿岛’上的万猴之王——石魔猿王;还有‘大泥岛’上沼泽之主——双盔巨蜥等。 资源岛——便是盛产稀有资源的宝岛。 能在‘千屿千岛’海域站稳脚跟,甚至于扬名渊海,这‘资源岛’便是磐石基础。它不仅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更能因此结交拥有各类资源的岛主c领主,以达到互利互惠之目的。 此类如有:盛产‘黑曜矿’的乌山岛;铺满参天‘巨龙树’的神木岛;以及整座岛屿,都是‘灵晶密石’构成的灵晶岛等。 龙木立于船首,眼望来去穿梭的帆船。 他的口中,正为黄泉c南宫燕二人叙述着“千屿千岛”海域的概况:“总而言之,明日‘赌约’的结果,关系着渊海南部c甚至整片渊海的未来。所以,光是‘千屿千岛’海域,就有八百多位岛主c领主前来观摩。” 黄泉咋舌一惊:“八百多位?” 龙木颔首缓道:“正是。此外据商会的灵鸽传信来报,就连皇甫世家c东方世家都应邀派遣使者前来见证,可谓渊海年前的一大盛事。” 黄泉问:“他们也来?” 龙木颔首一嗯,道:“这‘东方世家’向来与我‘南宫商会’貌合神离,此番派人前来,定是助阵南宫东明无疑;至于‘皇甫世家’属下不敢断言。” 南宫燕思得片刻,道:“黄大哥c龙木先生,人‘皇甫世家’乃渊海第一 世族,向来以侠义c公正为门风家训。其家主‘皇甫连城’又贵为‘渊海盟主’,想必此番的来使也一定是个正人君子,能秉公己见!” 龙木轻哼一声,似有深意。 黄泉见气氛微妙,只问:“那‘西门世家’与‘北冥世家’呢?他们来不来?” 龙木道:“那‘西门世家’与咱们是死敌,百年来从未修好过。他们恨不得‘南宫商会’四分五裂,再吃我们的肉c啃我们的骨头!所以,我们也不会邀请这群野狗来南洋撒泼。至于‘北冥世家’” “他们怎么样?” “如你所知,北冥世家如今只剩一主一仆。先几个月,我们虽也捎信去北洋,却到如今也无人回应。就连送信的使者也不知去向,多半已经葬身冰洋了” 黄泉闻之,不禁联想起那日北洋毛族头子——完颜阿留山之所言,心中大叹:‘天寒地冻c冰雪异兽c桑元海贼这北洋当真是凶险至极呐!’ “嘟嘟!” 就在三人各有担忧之际,那完颜阿留山的领航黑雕——嘟嘟,忽在舰艏前盘旋起来! 嘟嘟长啸,必有大事!黄泉想起完颜阿留山的叮嘱,朗声喊道:“水手全员归位,减速半帆,警戒四周;瞭望手,你密切注意前方海域动向!” “遵命!” “是!” 这艘舰船,早已属于黄泉和乌山岛的名下,由里到外的船员也清一色换成了‘乌山岛民’与‘图巴族人’。 譬如操舵手c大副便是海伯;瞭望手c二副就是图巴酋长;这船厨三副,自然非刘公公莫属。他们个个忠心耿耿,对黄泉是惟命是从c绝不含糊,看得南宫燕与龙木先生都羡慕不已。 帆布降下,只闻风声簌簌。 整条船的速度顷刻缓慢一半,而后跟随的两条‘南宫商船’也见状减速。 黄泉跃上‘玄女舰艏像’向前捧起的手,双眸汇聚灵气,放眼望去——前方海际线平稳,除开繁多的商船,此外别无异象。 难不成,这‘嘟嘟’是在谎报军情?同时此刻,图巴也放下了瞭望镜c喊道:“图巴看到,前方商船有异动!好像是好像是在躲避什么大海怪!” “什么?” “是大海怪吗?!” 众水手听到‘大海怪’三个字,心中不禁就发毛c惊呼不断。 可黄泉凝视良久,见远海风平浪静,实在不像海怪出没的迹象。但令人起疑的是远端原本直行的数十条商船,无不七歪八扭地紧急避让——他们,显然是遇到了什么‘碰不起’的主儿? “难不成是他?” 黄泉脑中想起日前在花剌子岛,横行霸海的‘南宫东明’! 可当那庞然大物从海际线上冒头之时,龙木就失声喊道:“这是藏丹楼船啊!” 藏丹楼船?只见倾洒的斜阳之下,一艘巨山般的‘高耸楼船’在三艘‘护航小舰’的守护下,逐渐显露端倪。 黄泉问:“龙木先生,这‘藏丹楼船’是何物?” 龙木答:“回岛主,这藏丹楼船——便是‘东方世家’藏尽名贵丹药的楼船!” 黄泉脸色一变,问:“难不成这藏丹楼船上的丹药,都是南宫东明的‘赌本’?” 龙木愁眉难展,推测道:“不太可能。这‘藏丹楼船’可谓东方世家的立足本源。他们应该还没有如此胆大妄为,敢以藏丹楼船作为赌本c来相助南宫东明。” 南宫燕也愤愤然道:“哼,若他们如此帮衬南宫东明,我就让爹爹把他们这艘‘藏丹楼船’都买下来!”她这话虽是气话,可也是真话。若拼财力,那‘东方世家’铁定不能与‘南宫商会’抗衡。 “既然如此龙木先生,你为何还如此忧愁?” “唉!黄岛主,你有所不知。” “龙木先生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龙木咽了口唾沫,望着那向南徐徐航行的‘藏丹楼船’舰队,言道:“在下担忧的,并非是他们能依靠‘藏丹楼船’上的丹药,赢得本次赌约。” “那先生担心的是——” “是一个人。” “谁?” “缥缈老人。” 这四个词,说得龙木的唇齿都不禁发寒。他说得很轻,是故意不让船员们听见的。因为他知道,在渊海里——没人会不怕‘缥缈老人’! 黄泉与南宫燕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两个的心里,也都咯噔一记,汗毛凛凛。要知道,人总是会在强大的事物面前,产生下意识的畏惧。 比如,在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残猛兽面前,人就会恐惧c癫狂;或是处在浩瀚的星河之中,人也会为了自己的渺小无力,而感到惴惴不安 而‘缥 缈老人’他正是渊海中的五大修灵高手之一,灵阶以至‘天阶灵士’巅峰!相信不出一年半载,此人定可以突破晋升为‘地阶灵尊’!如此强者,蓦地里驾临在黄泉c南宫燕这等‘玄阶行者’眼前——那是与‘上古凶兽’又有何异? 黄泉下令,与其平行而航c莫要靠近。 可那‘藏丹楼船’却肆无忌惮,好似愈逼愈近? 眼看两列船队就要擦身而过,忽闻有轻浮的男子之声漂洋传来:“哟,这不是黄岛主还有南宫燕吗?” 第075章 赌约之前 藏丹楼船——船高首宽,外形似楼。 此楼船虽不比‘聚尸灵舟’大,但也差之无多。 随着两船逐渐相近,黄泉抬头遥望而去甲板之下,与寻常帆船无异。可那甲板之上的建筑,却格外引人注目。 那儿,有一座雄伟的五层金顶宝楼赫然矗立。九九八十一条朱漆大柱之间,那窗框c窗棂皆鎏金烫银,其中镶嵌着绿松石c红碧玺c五彩琉璃等珍贵石料,在晚霞的映照之下格外绚丽夺目。 但最吸引人眼球的,当属一楼铺满墨绿色彩瓦的正殿——那数十平尺的玉匾之上,是有‘藏丹楼’三字。且这三个字还不是以笔写成的,而是用圆滚滚c金灿灿的名贵丹药,一颗一颗嵌入玉匾之中c拼接而成。可谓,是完美地诠释了‘藏丹楼’这个招牌。 这船楼虽华丽,这丹药也诱人。 可‘藏丹楼’招牌下头站着的人却很是讨厌。那人便是:南宫东明! 黄泉c南宫燕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南宫东明居高临下,哼道:“为何不能是我?” 黄泉问:“你不是‘南宫世家’的子孙吗?为何坐在人家船上?” 南宫东明道:“哼!我娘亲乃是‘东方世家’嫡系的二小姐,我又是当今‘东方世家’家主的亲外甥。于情于理,我也算半个东方世家之人,为何不能坐在这藏丹楼船上头呢?” 南宫燕有些急了,急得只喘着短气儿道:“话虽如此可c可是你也不该纵容‘东方世家’的船,在咱们家的海域上横行霸道c肆无忌惮啊?” “你们家的海域?”南宫东明哼了一声,“过了明日,是谁家的海域还讲不准咧!” 众人闻言一怔,南宫燕更是喝问道:“你,你胡说什么?难道你” 南宫东明朗声笑道:“时至今日,我就和你实话实说了吧?我明日赢得‘赌约’,获得‘南宫商会’继承权过后,第一件事便是改姓‘东方’!” 改姓东方? 简直是数典忘宗! 南宫燕气得直跺脚,狠话还没骂出口她身边的龙木就‘雷灵诀’一闪,电光先发! 那闪电速度奇快c极闪耀,在落日余晖的天幕上划出了一岔霹雳裂口,直劈向了那不忠不孝的畜生小儿! 可是,呛啷一声炸响过后 南宫东明却还好端端地杵在原地,除了面露惧色c满头盗汗之外毫发未伤。 那,是因为他身前多了一道身影——鬼魅c阴霾c老辣的身影。正是这道身影,以两根手指接下了那道雷击c护住了南宫东明。雷光影雾一散,才见此人正是与龙木九成九相似的:丹木! 丹木呼地一声,吹走指尖冒起的一缕青烟。他面带笑意,道:“大哥,咱们两兄弟可都是侍奉‘南宫世家’的家臣。正所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你怎么可以对主子反戈相向呢?” 大哥? 黄泉转向南宫燕,看她一脸沉凝。 于是再望向龙木先生见他仍捏着先前出招的诀法,神色泰然。 龙木道:“亏你有脸说‘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你吃的乃是‘南宫世家’的俸禄,却要替一个忤逆鳖孙效命,你算什么忠臣?” 丹木道:“哼,你才是背信弃义之徒,还好意思在这惺惺作态?你忘了我们究竟该效忠谁了吗?一心只念着南宫家,你就不怕那位大人他日再临,要剥你的皮c抽你的筋?” “你!” “你什么你?我半句话是虚言吗?!” 丹木朗声又道:“眼下渊海底的‘海妖之灾’情势严峻;北洋‘冰雪异兽’大举入侵;东洋又有‘桑元倭贼’作乱。若要平息此海之怒,必须依靠势力强大的世族方能办到。眼下‘南宫商会’日渐式微,会长南宫端木又有顽疾缠身,你认为眼下还是你坚持愚忠的时候吗?” “这”丹木这番说辞字字如刀c刻在龙木心中,让他犹豫了那么片刻可他随即又回心转意,厉声道,“无论如何,我龙木绝不会像你一样,为达目的甘愿背信弃义c做这卑鄙小人的权贵走狗!” 丹木独眼一瞪,大啐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喝罢,他刚欲纵下船舷c教训龙木一番不料,南宫东明竟拦住了他,劝道:“丹木先生,这般看不清形势之人,要他何用?他能有几分本事?只要我们等明天大事一成,随他想死想活,爱跟谁就去跟谁罢!” 丹木抱拳道:“少主明鉴!” 南宫东明折扇一展,傲气十足地道:“ 眼下,本公子已经拜得渊海五大高手之一的‘缥缈老人’为师。他老人家说我‘三年之内就能成为‘地阶灵士’’,可比某些一辈子都无法聚集‘水之灵气’c无法踏入‘灵士境’的人要强得多啊!哈哈!” 这话已经不是讽刺,而是直接的挑衅!就像是将一柄柄磨了打钝c还撒了盐巴的刀子架在龙木流血的伤口上来回挫剌这,是多么让人痛苦c让人愤恨的感受呐?可是,他龙木忍了。 “哼!本公子与这群下贱的‘南宫狗’无话可说,咱们走!” 南宫东明见龙木半晌不答,以为对方怕了。他也觉得多说无益,便即朗声吆喝c指挥舵手航船,最后只撂下一句:“明日正午,南宫城前,一决雌雄!” ※※※ 虽受羞辱,但南宫燕c龙木二人并不气馁。 因为他们,有黄泉所赠的千柄‘黑曜铁剑’保底。 他们有信心赢下‘赌约’,有信心夺下‘南宫商会’的继承权!就带着这番自信,在黄昏与星月交替之前,船队已然来到‘南主岛’。 南主岛——顾名思义,乃是南宫世家的主岛。 其占地之阔,已然不能用‘岛’来形容,简直就犹如大陆地区的一个小国家c小联邦一般大。 若是非要拿来比较,那这座岛要比黄泉去过的所有小岛,譬如乌山岛c花剌子岛c冥府岛的总和,还要大上数十倍。 岛的面积大,港口自然也辽阔。 纵使像‘藏丹楼船’这样的巨型船只,停靠起来也十分便捷c畅通。 紫金色的星夜与晚霞倾洒在海面上,美不胜收。海鸥都抑制不住日落归家的喜悦,连声啼鸣着,好似万事万物都晓得——他们的主子,回来了。 叮嘡叮嘡!伴着鸣金之声,那‘九天玄女号’与两艘‘南宫商船’映着海天一色徐徐航来,并在‘南宫商会’的专供码头,抛锚靠岸。就这样,黄泉和南宫燕一行人,顺利地踏上了‘南主岛’的土地。 虽说心事重重,可南宫燕一回到故地,仍掩不住满腔喜悦。 自打上岸开始,她就寒暄不断。从沿街随处可见的特色土产地摊,到‘南宫主城’中数十家有百年牌面儿的老字号,每一个老板c小二小三子,甚至是吃惯霸王餐的泼皮,南宫燕都认得。 而且,她还随口就能说出一档子精彩的八卦故事:什么‘城北章木匠,夜闯寡妇弄偷香,惨遭三恶狗疯咬’;‘刘老板为博花魁一笑,豪掷千金,却被家中母虎抓个现行,赤膊游街’ 总之,在这阔如重山般的恢弘主城中,还没走出一炷香的时间,南宫燕就绘声绘色地讲了十来个小段子,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那些“段子”的主人翁呢? 看到南宫燕对自己指指点点,也只好憨憨傻笑,装疯卖傻。 毕竟南宫城中,谁敢得罪‘南宫世家’的人? 挤过人流最为密集的夜市大廊,有片张灯结彩之处广阔空荡c无人敢挡——因为此处,正是‘南宫世家’的大门。 南c西c北三面城墙高百丈许,通体皆是以含铁的花岗石砌成c色泽暗淡,但人工雕琢得十分精细,墙中神龛还供奉有‘南宫商会’历代会长石像,颇显庄重威仪。 正面向东的墙面,则耸立着一扇对开的万斤玄铁重门。其上‘南宫府’三个乌字,端正厚重,令人低语肃静。 而空旷的‘府城广场’上,除开松柳c卫兵成排成四列,就数南北两台高耸的木架子,颇为引人注目。黄泉,就被吸引住了,于是问:“南宫姑娘,这木架子搭的是什么?” “是决斗场。” “决斗场?决斗什么的?” “明日的‘赌约’!” 黄泉“哦”了一声,心里明白:原来这看似戏班唱戏搭建的高台,明日就是‘对垒之台’。正巧一南一北,可供千余岛主c领主,以及城中千余百姓,前来观摩见证。 不知为何,南宫燕眼望属于自己的南方擂台,竟又略生怯意。她叹了口气,道:“虽有黄大哥你‘千剑相赠’,可我始终心里没底” 黄泉浅笑了两声,道:“欸,昨天夜里你还与我开怀畅饮c嬉皮笑脸呢?怎么,就因为那忤逆子的一番话把你的雄心壮志都给浇灭了?” 南宫燕摇了摇头,道:“如果‘藏丹楼船’不出现,兴许我就毫无后顾之忧了,可是” 黄泉抢道:“我懂。你是担心,他会使什么阴谋诡计?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南宫燕点头道:“没错,我很担心明天的‘赌约’,很可能是一场不公正的对抗” 女人的感觉,总是挺准的。而且,越是坏的事,她们的预感就越准。从‘南宫府’内出门,前来接引南宫燕‘公子’的小吏就带来了一则天大的坏消 息。 “什么?” “龙木先生,你俩别吓我!” “你再说一遍,明日的主审官是谁?!” “南c南宫二老爷啊!” 南宫二老爷,正是南宫东明的父亲c南宫商会的二当家——南宫乔木!龙木制不住焦急,攥起小吏衣领,瞪着独眼喝问:“你没骗我?” 见龙木这般模样,那小吏直脸色涨红c像是失了魂,那还回得了话?黄泉见之,忙上前拉开龙木的手,莞尔笑问:“小兄弟,你别害怕。你说是那‘南宫乔木’做明天的主审官?” 小吏一脸畏惧,看了看龙木那怕人的脸,再望向黄泉狠命点头。 “呵呵,那南宫大老爷呢?他老人家为何不主审?”黄泉再问。 “大老爷,他”小吏的脸又从白转黑,嘴巴嘟囔了几声,就没蹦出一个字来。 “快说!”龙木急得就差捶胸顿足。他不顾黄泉阻止,一把扼住小吏的脑袋喝道:“再不说,我就拧下你的脑袋c挂在这城楼旗杆的顶头!” 黄泉倒吸了口凉气,心想:这龙木先生,当真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龙木先生’啊好在那小吏很识相,颤巍巍道:“禀禀告龙木先生,是老爷他的‘心病’又犯了” “啊,老爷心病又犯了?!” 龙木闻之色变,并与那南宫燕一道齐声追问:“他现在情况如何?” 小吏满眼惧色c快要哭出来般道:“小的不知道但‘赤脚神医’正在替他治病!” 第076章 心病心医 喀喀—— 左右十来守卫一齐使劲,转动石磨机括。 那‘玄铁重门’便如被无形大手缓缓推开。 “少主吉祥!” “龙木先生吉祥!” “恭迎少主c龙木先生回府!” 城门甬道内,两列兵丁盾击铁矛c呼喊彻天。 南宫燕与龙木早已习以为常。 二人都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往里走。 毕竟他们心系‘南宫端木’,根本无心理会旁人杂事。 黄泉则顿得片刻,脑海里忽念起旧国雄景——三年之前,大都城内数十万的子民齐叩首跪拜:‘太子吉祥!’ 那场面,可远比眼前的声势浩大千百倍!良久,他才叹气回神,与随从的刘公公c海伯一起跟了进去。 这‘南宫府邸’之豪华,无愧于‘渊海第一巨富’的称号。 府中大小庭院百余座,园内奇峰山石林立c流水木桥交错c百花争奇斗艳,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这每一个院落,都如同一位稀世名家的妙笔丹青,虽风格大相径庭,却都各有千秋。 黄泉一行人踏着五彩琉璃石铺成的阶梯,一路上行。约莫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穿过了两座下人居住的朱漆琼楼后,便是‘南宫府邸’最幽静c最瑰丽的莲景湖畔。 这湖中映满星斗明月,湖心莲亭长廊相接,荷叶上的露珠如是少女的泪珠般,晶莹剔透c泛泛带光,实可谓‘湖心生莲c月泪醉人’。而在这令人痴迷的‘湖景莲亭’往后,那座在夜里都金光灿灿的重顶楼阁——便是‘南宫府’的正殿,名曰‘金碧辉煌宫’。 金碧辉煌宫,听名字就知道,此宫是奢华至极。 先是登上九级青金石垒砌的足跺,而后又见红铜鎏金的廊柱与外墙,最后来到纯金雕琢c镶满宝玉的贵门和把手前仿佛一切都与金子脱不了干系。 开门后,金光璀璨,简直能让瞎子重见光明。可黄泉还没多欣赏一眼,就紧随南宫燕赶到二楼,来到一扇细雕玉砌的金丝楠木漆门前。 只听有两道声音,由内传出 轻浮的男声道:“南宫会长,在我言明之前您最好先扶住墙。” 深沉的老声浅笑,道:“不必,再大的风浪鄙人都经受过,神医但说无妨!” “那好,我就直言不讳了。” “请!” “老会长,你这心病恐怕活不过明日了!” 活不过明日?南宫燕听得此话,再也难忍胸中焦急,嘭地一声推开了门。 黄泉从斜侧里望去,只见屋内装饰朴素无华,桌椅床凳用的料佐也都是极为寻常的乔木。而里面的两人,一人正倚在桌角,一人则瘫坐在轮椅上 倚桌角的男人四十来岁,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他背后斜挎了个模样古怪的破瓮,衣服裤子沾满油污c还到处打着补丁,敢情比街边的乞丐还要邋遢。若不是他裸露的脚踝,黄泉绝不会猜出他正是‘渊海第一神医’——赤脚大仙。 “爹!” “燕儿?” 而南宫燕扑向的这个老人他更不像‘渊海首富’啊? 他所乘坐的木轮椅,不用挪身子,卯榫处都会咯咯作响;身上墨绿色的布衣,暗沉发灰,恐怕也传得一c二十年;脚底蹬着的那双黑布鞋也像是做工人穿的,里头的袜袋还是便宜的棉料子。 当然最明显不对劲的,还是这老人的样貌。他的头发虽梳得整整齐齐,可苍老枯瘦c干瘪发黑的面容却无时不刻地透露出一种穷酸百姓c孤寡可怜人的气息。 正当黄泉觉得难以置信时,南宫燕“呜哇”地哭出了声。 她喊道:“爹爹爹爹!您可不能抛下燕儿不管呐!” 南宫端木面容虽憔悴,但见到自己的掌上明珠,仍由心欢喜。 他抚起南宫燕的秀发,笑道:“傻孩子,生死有命,万万不可强求。天帝老爷既然要收走爹爹的命,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你又何须如此悲伤?” 面对生死,南宫端木这番话讲得语重心长,又豁达从容。使得在场众人,包括黄泉c龙木先生都对他暗生敬佩。 “我不依,我不依!”唯独南宫燕泪流如注。 她紧搂着父亲道:“人家都讲‘没娘的孩子是根草’。燕儿自小没了娘,就被那‘南宫东明’欺负到现在,如果爹爹你也抛下我了那燕儿指不定就要被他们活活害死咧!” 这句倒是实话,若是他南宫端木驾鹤西去,那南宫燕的日子 必不好过南宫端木叹息一声,旋即似有深意地望向‘赤脚医仙’道:“燕儿,神医只是说爹爹我‘必死无疑’,但没有说他‘没法子救’,对吗?” 南宫燕一听,两眼如冒了光。 她立马转向赤脚大仙,跪拜道:“赤脚先生,您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救我爹爹的,求求您大发慈悲,救他一命!” 南宫端木虽生活简朴,但常年执掌‘南宫商会’,早已练就一双慧眼。他无需多看,就瞧出这‘赤脚大仙’应该有办法救他。 赤脚大仙哈哈一笑,道:“难怪人言‘南宫家主,火眼金睛’,在下算是见识到了。不错,本大仙的确有办法可以替南宫老爷续命!只是” 南宫燕抢道:“只是什么?” 赤脚大仙朗声道:“我赤脚大仙,行医准则便是‘一物换一物’。我有替你爹续命的宝贝,你也要给在下‘最好的宝贝’才成。” 南宫燕道:“若是金银财宝c灵器法宝统统可以相赠,就算就算您要整座‘南宫府城’,也都可以送你!” “不,不不。”赤脚大仙手指一摇,啧啧道,“大仙我呢喜欢自己挑东西,尤其喜欢挑病人亲朋好友的宝贝东西。” 他边说着,两只眼珠子就像能透视一般,看得南宫燕心里发毛c直捂住胸口,脸色羞红地垂下了脑袋,就好像是受了强盗欺凌一般。 “比如我上次替东方家二公子看暗病,就挑了‘缥缈老人’身上的一件宝贝”赤脚大仙扫视向龙木c海伯,再转向刘公公上下瞧了好久瞧得公公他是捂住了裤裆,兰花指一翘c轻呸了句:“下流!” “嘿嘿,还比如” 当他两只眼珠子,黏上黄泉胸前的半块‘血玉灵玺’后——就再也挪不开了! 他推搡开兵丁守卫,箭步穿到黄泉跟前,问道:“诶呀!小兄弟,你这半块玉玺有些特别呐?” “啊?我这玉玺”还没等黄泉说完,赤脚大仙就伏下身子,两只眼珠凑着‘血玉灵玺’看,且看得出神。 “就它了!”赤脚大仙倏然一笑,道。 “什c什么?” “咱们‘南宫商会’的财宝何止千千万万?他怎会看中这小小岛主的物件?” “对啊!再者,这朱红色的玉玺品相也太差了,已经破损了大半!” 金光紫芒的长廊里,被此处动静吸引而来的佣人都暗地里议论起来。 他们虽说出身贫寒,但这些年在‘南宫府城’做工,也见了不少奇珍异宝,已然可以说是半个鉴宝的老法师了。所以,凭他们的眼力,不得不认为这‘赤脚大仙’脑里有疾c是个呆子。 可在这屋里的所有人,都心中一凛。因为他们明白了这‘赤脚大仙’的眼光绝对不比南宫端木差,甚至更高! 刘公公与海伯二人,都与黄泉相识多年,固不必说;南宫燕和龙木先生,也都是见识过血契显威的;就连那从未见过‘血玉灵玺’的南宫端木,也凭借慧眼推断出这是件无价之宝,毕竟渊海谁都晓得,这‘赤脚大仙’向来只看得上宝贝c且是天下无双的至宝! 赤脚大仙一笑,问:“怎么?小伙子,不肯救南宫老爷?” 黄泉犹豫道:“这” 眼看他面露难色,南宫燕忙道:“赤脚神医,这玉玺可是黄大黄岛主父亲所留的遗物,让他将其赠与你,恐怕恐怕不妥吧?” 龙木也帮腔道:“少主说的不错,黄岛主为南宫世家取火c铸剑,所做的牺牲已经够多的了。若是咱们再得寸进尺,实在有违道义。这样吧?依在下拙见,大仙您就在‘南宫府城’的宝库中” “不行!” 赤脚大仙板着脸,脸皮都纠成了一团。 他好似小孩子耍起了性子,大喊大叫道:“本大仙就是稀罕这玉玺c要这玉玺!其他的东西统统瞧不上!懂吗?” “这”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黄泉,在等他做一个决定个关乎南宫老会长生死的决定! 南宫燕眼中充满哀求之色,她必定希望父亲能活;南宫端木虽豁达,但也有求生之心;龙木眼神则稍迟疑,好似有些两难?至于刘公公那肯定是不同意将玉玺送出的,毕竟这‘血玉灵玺’可是兴复‘炎黄之国’的重要资本。 “给他吧。” 就在进退之间,那‘血玉灵玺’居然开口了。 说话的,自然是离肠的灵识。他又道了一遍:“欸,愣着作甚,把‘灵玺’给他啊?” 黄泉皱眉道:“可c可这‘血玉灵玺’是” 离肠叹道:“蠢啊!眼下你要成大事,就必须给予‘南宫世家’天大的恩惠。只有靠他们的协助,你才有可能立足渊海。若连小小渊海你都无法起势称雄,你怎么有脸 面说能够‘攘除摩来铁骑,复兴炎黄之国’呢?” “话虽如此,可是”黄泉虽心想也是,可他仍不敢贸然决定。 “喂喂,你该不会真认为这个糟老头子的破‘灵瓮’,真能制住我离肠?” “破灵瓮?” “嗯,那《东玄经·百物》之中有记载,本大师教你背过的。怎么?记不起来了?” “这‘灵瓮’好像是——储藏灵器的一种,可以收纳c封存各类物品。通常,其收纳的体积远比外观上大许多,且‘储藏灵器’阶位越高c功能越强。难道” 黄泉的眼光扫向赤脚大仙背后,那只布满裂纹的怪瓮。赤脚大仙警觉地后退了一步,将怪瓮紧抱在胸前,心中好似是在猜疑:我去,这小子难道看出来了? 不知又经过离肠怎样的“教唆”,黄泉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下了‘血玉灵玺’,高高地举过头顶。只见在通透烛光的映照之下,那灵玺如血液般殷红,仿佛就要滴下血来。 黄泉瞄了一眼南宫燕,朗声言道:“我与‘燕兄’屡次出生入死,乃是过命的兄弟。今日伯父有难,我黄某人若贪宝不救,实在非丈夫所为。所以我愿以‘宝’换‘命’!” 此言即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像被九重天雷劈中,惊得半晌都讲不出一句话。南宫燕更是听得眼泪打转c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就为了这个男人去死c去换掉自己的性命! “好,好得很呐!” “既然黄老弟有此觉悟,本仙就受之不恭喇!” 赤脚大仙咯咯一笑,伸手就要去夺灵玺——“慢!”黄泉周身嗡地窜出赤红的火之灵气,灼热气息阻隔了赤脚大仙的手。 “哟!怎么,你要反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反悔?” “那,那你倒是给我呐?!” “不急”黄泉笑道,“你总得让咱们先知道,你打算如何救治‘南宫会长’吧?” “对啊!”c“黄岛主说的不错,你该怎么治?”南宫燕与龙木皆在旁称是。 怎么治?这,能难得到赤脚大仙吗?只听他怪笑了两声,自信昂扬道:“哼哼,这‘心病’当然要用‘心’来医治咯” 用‘心’来医治? 黄泉一思,问:“难不成要换心?” “不错!” “‘心’从哪来?” “从这来!” 赤脚大仙左手诀,凌空画了几道符咒c口中念念有词。 同时,那‘灵瓮’上的盖板就发出咔哒c咔哒的声音,好像铜扣被掰开。随即,他操着浮夸的表情,将自己细长的胳膊全都伸进了狭小的‘灵瓮’里头? “嗯不是这个啊!是这个!” 他就好像道士在装神弄鬼一般,捉住了个会动的小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着‘扑通c扑通’的心跳声愈来愈清晰最后,那似是富有无穷生命力的宝贝,就被拿出了‘灵瓮’。 欸呀!这是一个,暗沉的c腐朽的——却不住跳动的心脏! 第077章 东方丹侍 秋风瑟瑟,阴雨簌簌。 此时纵使是正午,天上也见不着一丝阳光。 按理说这种恶劣天气,南宫主城的百姓们都该呆在家中避雨的。可‘南宫府’正门前的老城广场旁,甚至周围的大小街道c茶馆巷子里,都挤满了密不透风的人群。 他们有的打伞,有的戴斗笠,有的干脆淋雨。就为见证一场‘雨中豪赌’。因为这场赌约重要极了——它,决定着‘南宫商会’乃至整片‘千屿千岛’海域的归属权。 在这偌大的广场内部。 所有受到邀请的八百多位岛主c领主,座无虚席。 他们,好似完全没有在意这不停的雨。他们更在意的是:日后究竟是谁来领导他们,做他们的会长?以及:外围赔率如何了? 甲岛主问:“喂,哥几个,你觉得这回谁能赢?” 乙岛主道:“依我看,应该是‘南宫东明’胜面大。” 甲岛主问:“为啥呀?” 乙岛主道:“你想想看,这‘南宫燕’势单力薄。而‘南宫东明’又有爹娘撑腰,又有‘东方世家’鼎力相助,谁赢谁输,不是显而易见?” 丙岛主也附和道:“是啊,一定是‘南宫东明’胜,你们都不知道吧?今天的主审官,就是南宫乔木!盘口都升到一赔二十八咧!” 几位小岛主私下议论着,有个大高个子迈了过来。他脸上c身上都缠着麻布,看不清长相,但他一定有张威武的面孔。 只听,他一抖嗓子c声如洪钟道:“一百两,我赌南宫燕会胜!”道完,这高个子从腰间掏出一只布袋子,丢在小岛主们下注的长桌上。 那做庄的领主生怕得罪此人,顿了良久才呵呵笑道:“抱歉呐,这位兄台我们c我不接受一千两银子以下的赌注。啊,你可以去三条街外的小巷口,老百姓下注的地儿去飞苍蝇哈?” “哼哼。” 这虎背熊腰的男人冷笑了两声,就像猛兽在捕猎前的低吟。 惊得四周没有带护卫的小岛主们,均倒抽凉气c椅子朝外挪了半寸。 那男子反问道:“庄家,你怎么知道,我出的只是‘银子’呢?” 怎么,难不成是金子?一百两金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做庄的领主一边想着边干笑了两声,不削地解开布袋子 可就在那布袋子朝天露开的那一刹那——所有人c包括这大庄家的眼睛,刹那间就像通了霹雳c嘴里也颤抖着呼喊道:“啊?这这这是?!” 叮叮咚咚。 雨水顺着南面城楼顶,那墨绿的彩瓦滴下,敲击出美妙的韵律。这,本是一种享受。可此时听来,却令人烦躁。 黄泉摸着空荡荡的前胸,俯瞰人影稠密的广场,言道:“燕儿,放轻松。一切都有我与龙木先生替你保驾护航,你只需稳住气势就成!” “好,黄大哥” “对了,此番我怕人群之中,混有‘西门世家’的耳目,所以” 黄泉取下了‘黑龙刺’罩在面上,再套上防风帽——一名身穿黑鹰长袍,头戴乌龙面具的神秘男子,赫然眼前。 “今日,我便是墨龙渊c你的墨大哥!” “嗯” 南宫燕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她,人虽然在府城广场,可心早就飞到‘金碧辉煌宫’里,陪在了他父亲身边。因为南宫端木,必须在今日做那风险极大的‘换心之术’,否则他就必死无疑! 寂静,又只听得见雨声。 良久,龙木才缓而道:“少主,时辰已到。” 南宫燕轻轻“嗯”了一声,答:“咱们,下去吧” 就在众人准备从南城楼梯下去时对面的北城顶部,有人朗声大笑! 广场上的所有岛主c领主,都逐渐安静下来。就连百丈之外,挤在茶馆里吹牛的老汉,都平端茶杯,茶到嘴边不敢喝。他们,生怕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搅扰了这笑声。 这笑声近似癫狂。 能发出这种笑声的人,南宫主城里只有两个。 眼下这两个人,都站在北面城楼之上:一个是南宫东明;另一个则是他的娘亲,年过四十c却还丰腴诱人的东方莳。 南宫东明折扇左右一撇,那为他撑宝伞的婢女便即应声退后。他踏步上前,朗道:“堂堂‘南宫世家’嫡孙和第一家臣,连这几十丈的城墙都翻不下去?耻辱,真是奇耻大辱啊!哈哈——” 公子豪言一出,他身后的 数十名家臣c卫兵,皆应和着纵声大笑起来。更有几个胆子肥的,指着南宫燕大骂道:“娘们一样的少主,谁他娘的要?” “我要!”另一个铁了心的家臣喊道,“还能带回去当老婆,生崽子!” “嘎哈哈!” 若放在平常,依南宫燕这大小姐脾气早就怒不可遏了!但今日不同,她不但没发怒,反倒很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南宫东明见对方熟视无睹,心里反倒来气。他一捶拳,转身就问他娘道:“娘,舅舅派来的那两位‘高手’呢?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东方莳眉眼一扬,兰花指向楼梢:“那儿。” 不光是南宫东明,就连黄泉等人都不解——因为东方莳手指向的位置,空无一物嘛! 哪来的人? 哪来的高手? 就在众人心里默问时蓦地里,刷刷两声! 所有人连影子都还没看清,就有两个人两个大活人立在了左右楼梢之上! 这两人均身披一袭红缎长袍c蓄着一头乌黑柔发,面容白净如纸,没有胡子。且细看,他们五官清冷c神情肃穆,毫无皱纹的面皮啊,这或是因为他们不爱做表情?还是根本没表情? 墨龙渊灵气汇眼,道:“左边那个太阳穴高高隆起,想必是了不起的内家修灵高手。” 南宫燕颔首,道:“不错。右边那个四肢精壮,且还没出力,手臂就青筋暴起,一定是个外家修灵高手。” 龙木难得地吁了口长气,叹道:“他们就是‘东方世家’的杀手锏——丹侍!” “丹侍?” “不错。” 龙木接着道:“就和西门世家的驭尸使c尸奴一样,都是他们家族不外传的秘术。传言这‘丹侍’都需童子之身,从小炼丹食药,再配合某种‘特殊’的功法修炼二十年,方才能成‘地阶丹侍’。” 童子之身?特殊功法?墨龙渊心中默念,青色龙睛潜移默化地瞄向刘公公——也不知是不是被黑龙面具吓到,刘公公倒抽了口气,打起了嗝。 “依在下浅见,这两个丹侍” 龙木眯起眼睛,张开灵识深入一探,接着道:“应当是刚入‘玄阶丹侍’。” “玄阶?那岂不是修炼了三十年以上?” “墨岛主明鉴。” “可是他们看起来,至多二十出头啊?” “墨岛主,您有所不知” 墨龙渊抱拳道:“请先生赐教!” 龙木还礼道:“传说‘丹侍’所练的奇门功法,是有返老还童c青春驻颜的果效!” “这天下,竟然还有这等神奇的功法?!” “东玄世界,无奇不有。” 墨龙渊等人还未从惊叹里回神,只听主城广场上起了声浪! 众岛主c领主“哇”地称奇,且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只因那两个‘丹侍’就如两道红色闪电,直窜到了北首擂台之上。 这种速度,在常人看来就是瞬间移动,完全捕捉不到丝毫轨迹。而捕捉得到残影的修炼者,又会觉得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因为这两个‘丹侍’的行动轨迹,实在古怪得很他们并不是呈抛物线跃下的,而是呈‘两点一线’笔直地冲刺而下!在场无论是谁,表情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瞠目结舌! 南宫东明轻挥折扇,与丹木二人紧随其后,纵身跃下。 加上这两位丹侍四个人,昂首抬胸地并排站在了北首擂台上。 “哇哈,东明少爷才像当家的嘛!” “不错!除了咱们东明少爷,谁还有资格继承‘南宫商会’?” “总不能叫那个,几十丈都不敢跳的娘娘腔来当吧?哈哈!” 仗着两位‘玄阶丹侍’撑腰,南宫东明这波人,叫阵之势更甚。 对于这番辱骂,墨龙渊早已与南宫燕c龙木商议过对策——便是忍。小不忍c乱大谋,所以他们依旧一步一个脚印,老老实实地从城楼上走了下来,再逐步爬上南首擂台。 两方站定,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眼神,都透露着凶狠c肃杀与求胜的欲望。 呼喇喇,一阵风雨刮过。 扬起众人袖袍c衣摆,以及熊熊斗志。 只听,有人喊道:“午时已到,有请主审——南宫乔木二老爷!” 正东城楼之上,数十名戎甲重兵自左右跑来,站成一列。随之,又有十来文士家臣前后绕行c站定。 ——喀喀一声。 ——城楼之上,玄门缓缓开启。 六位女婢手撑宝伞c率先开道,连成伞阵挡雨。而后,一位金玉满身的中年男子,才晃晃悠悠 地踱了出来。 他本人并不胖,但饰物的分量很沉,浑身上下无处不在尽情展示自己的财富。比如头上戴着的玛瑙金冠c肩膀缠着的金丝蚕巾c身子披着的五彩宝石珐琅袍。 当然,他掌心捏着的海兽牙金法杖c脚底踩着的蓝宝金燕靴也价值连城。甚至,就连他口中都咬着十来枚雕工精致的大金牙,上头还镶嵌着数十颗璀璨如星斗的金刚宝石! 此人,正是‘南宫端木’的弟弟——‘南宫乔木’。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人,也是如此。 念起昨日见到的,那艰苦朴素的‘南宫端木’老会长这‘南宫乔木’给人的印象,就差到了冰点之下,还得跺上十脚。 墨龙渊瞥了一眼南宫东明,那副眼高于顶的姿态,不禁叹息:当真是‘有种出种’啊 原本还窃窃私语的岛主c百姓们,音量都逐渐放小。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听这南宫乔木讲话——一弹指,一罗预 众人等了半晌,这‘南宫乔木’愣是一个字都没说。他的一对招子,直勾勾地盯着东面城道,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约莫找了半盏茶的时间忽然,南宫乔木的眼珠子,刷地冒起了两点青光!他的口中,是也不断呢喃着:“来了,来了来了!” 墨龙渊眉头微皱,心想:谁来了? 便即灵气注目,也向东望去 第078章 清算赌约 她的眼珠,如海般蔚蓝。 荡漾的眼波,如是深藏着两股旋涡一般吸引着人,吸引着所有的男人。 遥见一名蓝裙女子撑着雨伞,信步蹒跚而来——她面带春风c笑意盈盈,好像在答谢每一个男人口中未道出的赞美之词,又像在藐视所有女人心里的嫉妒与厌恶。 且她身上还散发出的那种不可一世c舍我其谁的尊贵气场,自然而然地就让南宫主城内的百姓们左右退开,为她腾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见到如此佳人 想必整个主城广场之中,唯独刘公公与那两位‘丹侍’才能心如止水。 此外,就连龙木c丹木这种少近女色的高手也都会不自觉地多看她一眼,更别提那看起来就不太检点的南宫乔木了。 南宫乔木嗦了口哈喇子,唾沫还差点滴到衣服上。他又急忙抹了抹嘴角,才吃相难看地道:“阁下,便是‘皇甫盟主’派来的特使——楚盈香c楚姑娘吗?” 楚盈香请了个蹲安礼,柔声道:“正是小女子。” 这简单的五个字,就已娇媚无限。哪怕世上再硬的老骨头,都要被她喊化了。 “好,好极啦!”南宫乔木也顾不上东方莳抛来的白眼,连声呦呵道,“传令,还不赶紧起开玄铁重门,迎接‘盈香姑娘’她上来?” “遵命!”南宫二当家话音一落,那传令忙是单膝跪地接令。 可这传令刚要转身通报,楼下楚盈香那空灵的柔声又再度传来:“二当家的,您不必劳师动众了。” 言语恍惚之间,只见她掌中的那顶象牙柄的宝伞随风飘起c愈飞愈高,如是孤舟一般向南宫主城上荡漾而来 “什么东西?” “快保护二老爷!” 南宫家的护卫长一吼,所有的卫兵齐刷刷地撑起大盾c排列成阵,可很快——那‘象牙宝伞’就悬在南宫乔木头顶,不动了。 滴答,滴答。 几滴水珠从雨伞里落下,积蓄在城楼的花岗岩板上。 那宝伞轻轻摇落c遮住了那滩雨水,而随后再发生的事就匪夷所思的像戏法一样! 呼喇! 伞,慢慢地再一次升高。 可这一次,却不是被风带起的而是被人撑起来的! 啊?这雨伞之下,竟凭空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千娇百媚的‘楚盈香’! 她再向看呆了的南宫乔木请了个安,道:“这午时已过,为盼‘赌约’早些开始,小女子只有略施拙技。失礼之处,还请二当家的多多包涵呐!” 话音刚落,留在百丈开外,东首街道上的那个‘楚盈香’便扑腾一声——如盛满水的皮球那般登时破裂,水花飒喇四溅! 南宫乔木见得楚盈香有这般身手,忙是连忙作揖赔笑道:“啊?怎么会呢?老夫哪会记在心上?哈,哈哈!”说罢,他舌头都大了,想来心里也是又害怕c又觊觎美色。 “他娘的,这是什么妖法啊?” “谁知道呢?极有可能的是一种高深的灵诀吧?” “这‘皇甫世家’当真是渊海第一氏族,就连个小妮子使者都这么有本事那皇甫连城c皇甫琼还不得翻天嘞?” 虽说整座主城广场还算安静,可所有岛主c领主c包括寻常百姓们,无不是被这奇妙的法门所折服,忍不住就开始窃窃私语c暗中喝彩。纵使那两名趾高气扬的‘玄阶丹侍’也不忍斜眼相觑,默然赞叹。 “单论水灵诀的造诣,这位‘楚姑娘’恐怕还在‘火裳龙王’之上”龙木略带嫉妒地叹道,“咱们渊海当真是人才辈出,老夫老了c老夫老了呐!” 听罢,墨龙渊与南宫燕皆是咽了口唾沫,暗自念叨—— “但愿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嗯” “肃静,肃静!” 楼上,是有文士操着一口官话c朗声道:“列位,今日的这场赌约乃决定着我‘南宫商会’的继承人究竟是哪位公子?可谓关乎于南宫世家c千屿千岛,甚至整片渊海之域的荣辱兴衰。 故而,为了显示公平与权威,我‘南宫世家’的二老爷——南宫乔木及夫人皆亲临现场督阵。并请来了‘东方世家’的两位丹侍高手,以及‘皇甫世家’的家臣——楚盈香c楚右使,来一同见证这次赌约的胜负!” 城上说着,城下细碎言语不绝于耳 显然,没人在乎这文士说了些什么,他们在乎的只有:究竟赢 家是谁? 直至这文士说及重点:“按照去年今天立下的约——在一年之内,赚取利益大的一方,便能继承‘南宫商会’的会长一职,同时也将在日后继任‘南宫世家’家主的宝座。”言罢,他便望向北首擂台c恭敬地笑问,“东明少爷,敢问您这一年来利润是多少两黄金?” 南宫东明折扇轻摇,轻蔑地道:“我南宫东明才浅,去年的账目是本金一千两黄金,毛利六万八千四百一十两黄金,抛去人工c航运打点,净利共为六万零八百零五两黄金!” “什么,有‘六万零八百零五两’黄金?我没听错吧?” “他奶奶的!就算老子那两座资源岛的特产挖空了,也卖不到这么多钱啊!” 台下议论之间,北首擂台旁的数十位家丁推着板车,将一堆堆的黄金运送到擂台前。来回数十车后,北首的擂台底下已然积起了一座高高的金山。 眼看南宫东明所言非虚,整座‘主城广场’如同被千百颗火球砸中,顿时炸开了锅!一片“怎么可能?!”c“真是商界奇才呐!”之类的咂舌惊叹声中,南宫东明瞄向了对过 见南宫燕面如猪肝,他纵声笑道:“按辈分,你虽是我‘兄长’。可按年龄,我却稍长你几岁,这样吧?这‘六万零八百零五两’中的零头‘八百零五’两黄金我就去掉,忽略不计!” “东明少爷仗义!当真是德才兼备,有大豪之风!” “我们家东明少爷可谓‘旷世第一奇才’啊!他一定能引领咱们‘南宫商会’走向更高的巅峰呐!” 拍不破的马屁,是不绝于耳。南宫东明也对自己此番树立的伟岸形象颇感满意,毕竟他所觊觎的不仅是权力与财富,这‘名声’也是混世的资本,不可弃之。 这波轰动,足足花了半盏茶的时间,方才逐渐平缓下来。 一脸傲色的南宫乔木扬起了脖子,仿佛这趟‘赌约’胜券在握。他催促道:“文士,还不赶紧问我侄儿?” “是,二老爷!”那文士躬身一拜,转而白向南宫燕副阴阳怪气的表情道,“南宫燕,你呢?一年来,利润是多少?” 人说没娘的孩子受苦,没爹的孩子受欺负。她没想到,平日里对她爹南宫端木毕恭毕敬的文士们居然也是墙头草,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呼少主‘南宫燕’的名号! 这着实让她心头一酸,眼泪就要落下 龙木倏然指骂道:“你这狗文士,老爷平日待你不薄c你居然” 他火气一来,恨不得挖出这文士的心脏下酒,可好在墨龙渊制止了他:“龙木先生,忍!” 待得平息,墨龙渊附耳南宫燕道:“南宫少会长,你大胆地说!咱们‘依计行事’,不要有后顾之忧,黄大哥永远陪着你c与你福祸共享!” 重要的人,总能给予自己难以想象的力量。 即便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抹微笑,就也足矣! 南宫燕就感受到了这份莫名的力量。她呼了口气,只觉得胸膛一热,鼓起勇气道:“本金一千,期限一年,我南宫燕的账目是毛利三万四千二十两,刨去人工c航运打点,合计两万五千二百四十两银子!” 能使人极度惊讶的事情,无非就是两个极端。不是极正面,就是极负面——南宫燕这段话就属于后者,是令全场一片寂静c鸦雀无声,直到四名家丁将‘两万五千二百四十两’银子运完,还是没人发出声音。 就在这极安静的环境之下,南宫东明笑了。 南宫乔木c东方莳也都难掩喜色,乐上眉梢。 他们都笑得很真诚c很大声c也很肆无忌惮——因为他们赢了! 这主子一笑,后头兵丁c家臣才慢慢跟着笑出了声。笑声之中,当然也夹杂着对南宫燕的讽刺与挖苦,且相较之前更为难听。 台上的人笑了,这台下的人有哭有笑。 “他娘的!老子倾家荡产压的‘南宫燕’胜,这下全黄了!” “哈哈,你咋能赌这个‘娘娘腔’赢?你这叫瞎了狗眼,活该吃屎!” “奶奶的熊,你说啥?!” 不只是有人哭笑,还有些脾气火爆的直接就干起了架来,好好的‘城府广场’里登时就成了杂乱无章的菜市场,闹哄哄的c鸡犬不宁! 那高台上的文士咯咯一笑,心想没站错边。于是乎,他在一片吵闹声中道:“胜负已分,有请南宫乔木二老爷不,是‘新任会长’的父上大人,宣布此次‘赌约’的结果!” 南宫乔木已笑得合不拢嘴。他平复了良久,才金器咣当地迈上两步c手扶石栏道:“嘿嘿!我宣布此次‘赌约’的胜者c有资格继承‘南宫商会’的是——” 忽然,所有人的声音都静下了。 这,并不是因为南宫乔木 在宣布胜负。 而是有一道雄浑无比c气势磅礴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就好比是星星之火被惊涛骇浪扑灭,连兹兹熄灭声都被顷刻吞没! ——“且慢!” ——且慢的“慢”字还不断在风雨之中回荡不息,那头戴黑龙面具的神秘男子就信步走上了前。显而易见,这喊停的话就是他道出的。 南宫乔木一家三口c东方家的两位丹侍高手,以及丹木都打量起了这个奇装异服的男子。就连一直在旁笑靥如花的楚盈香似也眼波微颤,稍显异色。 “你c你是何人?” “墨者,龙渊!” “墨龙渊?”南宫乔木见这墨龙渊打扮诡异,方才喊声之中又汇聚浑厚灵气,所以不敢失礼,问,“敢问足下乃我侄儿何人?为何要打断老夫宣布结果?” 墨龙渊不答,反而转身问南宫燕道:“南宫兄弟,敢问你是去年何时立下赌约的?” “去年去年今日。” “时辰呢?” “午时之后未时。” “未时,那还有一个时辰咯?” 墨龙渊折身,青色龙眸直望向了南宫东明c朗声道:“本座没算错吧?东明少爷?” 纵使南宫东明如何傲气,被这么个戴面具的神秘人盯着,总觉得心里阴森森的。他自认一个时辰,对方也变不出什么花样,就点了点头道:“没错,还有一个时辰。” “那就是了,胜负尚且未分。”墨龙渊向南宫乔木抱拳,道,“还请二老爷,稍等一个时辰之后,再行宣布结果!” “这,恐怕”没等南宫乔木答应——他墨龙渊立马又丹田提气,大喝一声道:“来!你们几个,赶紧把东西推上来!” “是!”数十名图巴族人,推着一车用油布遮盖的物件,来到擂台前。 “掀开!” 四名图巴族人听得号令c协力一掀 刷,刷!只见,车内是足足千柄漆黑的宝剑! 它们正如同沉眠的凶兽般,静静躺卧在众人面前。 第079章 蒙面贵人 “这是钨钢宝剑?” “不,不对!此剑成色更黑亮,莫非是——” 众岛主之中,不乏从跑商出身c招子识货的。他们心中已然猜中此为何物,却谁都不敢相信c不敢说出来。 唯独,那个麻布蒙脸的大汉哼得一声,喊道:“此剑,正是剑中精英——黑曜铁剑!” 黑曜铁剑?! 懂行的人,立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不,不可能!自从蒙戈海贼占领‘乌山岛’后,黑曜石就断货了啊!” “兄弟,你没买通消息?那乌山岛上的蒙戈海贼已经被赶跑了,现在又有了一位新岛主!” “真的假的啊?难道那新岛主就是这个蒙面怪人?”一时间,擂台下激辩正酣。千来个人,是有千来种还不止的揣测与推论。 他们有的说得神乎其神,就像是经书上记载的传说;有的则描绘得栩栩如生,好似那日他们就站在新岛主的身后,亲眼见他杀死白狮子的。 喧腾声中 墨龙渊向南宫燕c龙木一颔首。 随即,他又放声道:“今日,我墨龙渊便替南宫贤弟做主,当众售卖这千柄‘黑曜铁剑’,来为他筹集赌本!” 谁也没有料到,墨龙渊他们会在这个节骨眼做买卖!在这‘一年赌期’的最后一日,最后一个时辰,孤注一掷! 台下众岛主和行商们,无论是有本钱的,还是囊中羞涩的他们心中,都对此剑垂涎欲滴。要知道在渊海,尤其是渊海南部的千屿千岛——黑曜铁这三个字,可是如雷贯耳c享誉海内! 再者这五年来,市面上的所有黑曜铁都已经断销。这感觉就如同一头凶猛残暴的老虎c已经饿了五年,试想它该有多么饥饿难耐? 可尽管如此,这些精明过头的商客们还是有所顾忌c不敢妄自出价。 南宫东明挥扇愈发频密,他强颜哼笑道:“黑曜铁剑谁知道是真是假?” 墨龙渊早断定众人心中还有质疑,他足下起劲c纵身一起。凌空从剑阵中抽出一柄锃亮的黑曜铁剑,再如灵猿跃枝一般,轻巧的落在城府广场的中央。 众岛主见此蒙面怪人下来,不禁都汗毛凛凛c向后退避,愣是腾出了一大片开阔空间来。只听墨龙渊道:“诸位岛主c领主当真聪明。本座正巧需要地方来展示‘黑曜铁剑’的威力!” 话毕,剑锋一提! 一道乌光凌厉刺出! 在风雨之中,剑如灵动黑蛇掠过草皮c直咬住猎物的喉头。 一招未止,二招又起。墨龙渊顺势接了一记‘鹞子翻身’,又向背后连珠三斩——刷刷刷,三声破空!风雨都好似被这柄利刃给撕破割开,击得是噼啪炸响c水珠四溅。 墨龙渊的剑术,本就不差。 若不是‘黑龙刺’便于藏身暗杀,当日海伯定会为他打造一柄:黒曜龙剑。 如今,他已是玄阶行者。使起他父亲所授的‘嫡传剑法’来,更是驾轻就熟c威风八面。引得在场众人无不是拍手叫好,赞许连连。 就连丹木心里也在喝彩:好俊的剑,好一手凌厉的剑法! 唯独,那南宫东明心痒难忍c来回磨蹭的后槽牙都快被挫得平了。 倏然,只听“一人练剑,哪知优劣?本公子陪你!”话音未落,南宫东明便从北首擂台轻身跳下,摆出架招——他那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直瞪着墨龙渊,恨不得把对方活吞了! 他道:“请!” 墨龙渊哼笑一声,剑尖反转,抱拳道:“请!” 这“请”字一出口,南宫东明手中折扇已经释放出数道‘风灵决’。 嗖嗖嗖——那‘疾风刃’撕裂空气,直割向对手! 墨龙渊灵气凝剑,啪啪啪三记横批,当下来招。旋即他足下施展瞬步c转眼近身南宫东明,与他剑扇肉搏。 这南宫东明本就不善近战,加之墨龙渊已今非昔比c又有‘黑曜铁剑’在手不出二十来回合,南宫东明就被逼得节节败退。后者,甚至还被挑断了束发带,看来披头散发c狼狈不堪。 “看剑!” 还没两步,南宫东明就背靠在北首擂台之下。 墨龙渊看时机成熟,噌地一声——剑锋以‘寸劲’刺出! 嗤! 剑气顺由南宫东明脸颊擦过,嗙地一声刺入了擂台桩子,入木三寸。良久,黑曜铁剑兀自嗡嗡作响 血,一滴鲜血伴着斗大的汗珠,如散落 的珍珠一般从南宫东明的面颊上淌了下来。他正喘着粗气,眼神之中,终于现出了畏惧之色。 “你,你竟敢划伤我的脸?” “本座没一剑刺穿你的脑袋,你应该觉得万幸了。” 其实墨龙渊心里也十分后怕,若是刚才没忍住c痛下杀手的话只怕今日就活不成了。 好在他戴着黑龙面具,谁都看不到他刷白的面孔,只听得到他孤高的言语c看得见他精妙的剑术。 墨龙渊一转身,周围的人都向他投以畏惧的眼神——然而,并没人站出来说要买剑。他心想:莫非是我下手太狠,吓着岛主c领主们了?不至于吧? 当然不至于。这些岛主c领主们虽少有修灵者,但他们也都习惯了刀口舔血c出生入死,那是绝不可能只因一套剑术,就吓得连剑都不敢买的。 墨龙渊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们不单单是畏惧自己,导致他们不敢出手买剑的真正原因,却是这南宫东明。毕竟,若是买了‘黑曜铁剑’的话就无异于与南宫乔木父子交恶c宣战! 若是‘南宫燕’得胜还好说,若是叫‘南宫东明’赢了 只怕依照后者的秉性,一定会‘有仇必报’的。那时候别说续盟‘南宫商会’了,只怕连骨头渣子都要被他啃得不剩! 正在众人犹豫不决之际——那‘出头鸟’来了。 只听擂台下头,有人哈哈朗声大笑c雄然迈步上前。 他嘎然道:“喝!这么俊的‘黑曜铁剑’居然没人买?你们,真他娘的不长眼咧,哈哈!” 这出头鸟正是那蒙面大汉。此人足比墨龙渊高出一大截c手臂比树桩还粗圈,皮裤下露出的双腿也是筋肉纵横。想来,他势必是一位修炼外家功夫的好手。 若单看体型,这蒙面大汉足以对付十个墨龙渊。可奇怪的是,他对墨龙渊却十分敬重。甚至,先向墨龙渊抱拳行礼c方才言道:“这位尊者,敢问您这‘黑曜铁剑’一柄什么价格?” “六十两。” “金子?” “不错!” “给我来十把?” 十把‘黑曜铁剑’,每把‘六十两’的话那是要整整‘六百两’黄金啊!这,足够一位纨绔阔少爷置办一整年风光的行头了,且还不带重样的。 谁都觉得这个破衣烂衫c虎头虎脑的彪形大汉是在吹牛皮,他哪有这么多金子?可墨龙渊却不这么想,他对这条汉子十分信任——甚至信任到可以和他出生入死,毫不皱眉的程度。 如果要问他为什么?那可能只是因为大汉的蒙面麻布之下,那双干净的眼睛吧! 让墨龙渊欣慰的是,这条大汉当真值得信任。 他二话不说,爽气地从腰间扯下一个布袋抛给前者,笑道:“里头正好一千二百两,尊者不必找钱了,给我‘二十柄’黑曜铁剑就成!” 墨龙渊颠了颠布袋,分量十足。旋即,他瞧也不瞧里头是不是金子,就将袋子丢向南首擂台前的‘聚财车’上。 “有劳图巴族的朋友挑选最上乘的二十柄黑曜铁剑,替这位壮士打包!” “不必,我信得过‘墨尊者’你!我相信,随便哪一把‘黑曜铁剑’都是最上乘的!” 此话一出,非但墨龙渊胸中激荡,就连龙木c南宫燕c刘公公甚至,那丹木都听得心头滚热。 为商之道,重在信义——有这样的信任c有这样的义气,谁还能质疑此剑优劣?再者,既然有卖下二十柄黑曜铁剑的‘出头鸟’垫刀头,我为何不买个三c五把宝剑来,当做防身利器也好c奢侈商品也罢? 就有人这么想的,更有人去这么做了。 “墨c墨尊者,我要买三柄!” “一百八十两。” “给,这里有二百两,您不用找了!” “爽气!” 跟风,这是历朝历代都会存在的民风,东玄世界也不例外。 见有的岛主得了宝贝c占了便宜,其他的岛主c领主们自然是不肯吃亏的。要知道这个世界——占不到便宜,那就是吃亏的。 “墨老板,再给咱来五把?” “墨大师,我买八柄能不能便宜些?算我四百五十两金子,如何?” 未过片刻,这墨龙渊的周围,就三三两两地聚集了好几个岛主又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很多散户行商也耐不住诱惑,赶忙买一把黑曜铁剑,留作镇店之宝。 于是乎,买家愈来愈多c剑越来越少。原本散开的人群眼下都簇拥而上,将墨龙渊和那车‘黑曜铁剑’围得是水泄不通c里外三十圈。 “喂,你娘的别挤我啊!剑这么多,人人都有的呀!” “放屁人人都有,你当老子是瞎了吗?都快卖掉三 分之一咧!” “快抢啊,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是呐!这‘一两黑铁,五两金’,这一柄‘黑曜铁剑’至少也得七c八斤重!就算换成金子也值这个价,何况还有如此精湛的铸造工艺加持,简直物超所值!” 没过半个多时辰。 整个沸沸扬扬的‘城府广场’之内,每一个岛主c领主,手中几乎人人一柄‘黑曜铁剑’在手。有个把炫富的,左手一把c右手一柄c背后还插着五六把,活脱脱就像个大刺猬。 而推车上的‘黑曜铁剑’也只剩下了了数柄,俨然已不够分。墨龙渊心中怅然,抱拳向蒙面大汉道:“多谢兄台相助!” “哎,客气啥!” “若没有兄台帮衬,本座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骗’他们买剑了。” “呵呵,主要是你的东西过得硬!还有刚才那几招剑法,直把那鳖孙子打得落花流水,这才让我有可乘之机c做你的托儿啊?哈哈!” 大汉笑了,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 这笑声,墨龙渊只觉得不陌生,而且非常熟悉! 墨龙渊低声问:“兄台,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如此帮我?” 那蒙面大汉东瞧瞧c西看看,附耳道:“黄岛主,多谢你那十箱‘黑曜铁矿’!”墨龙渊青眼一燃,快要喊出了声:“你,你是——” 第080章 雾中混战 西首‘南宫府’主城楼之上。 南宫乔木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像猪肝。 那先前出言不逊的文士手心也沁出冷汗,口中嘀咕着“南宫燕少主后来居上”c“墨大尊者剑法精妙通神”之类的话,好像是在极力挽回些什么? 整条花岗石砌成的楼廊之上,唯独楚盈香一人还面带春色。她凝望起墨龙渊,又再瞧瞧龙木c丹木随之嘴角轻轻一抿,眼波微澜。 千柄黑曜铁剑,只剩下最后十余柄。 相反,那‘聚财车’上的金块儿却越叠越。 且从体积上估算已然是和南宫东明那堆‘金山’不相上下了。 站在南首擂台之上的龙木,轻声言道:“若是这十余柄‘黑曜铁剑’顺利卖完,此次‘赌约’咱们必胜!” “先生说的不错!眼下距离未时还有一盏茶的功夫,黄墨大哥定能将剑统统卖光的!”南宫燕笑逐颜开,心中迫不及待地想去禀告她爹——为重病的他,捎去最好的消息。 可是,南宫东明哪受得住失败的滋味? 他重新束起发髻c疾步登上擂台,附耳两名‘丹侍高手’。 起先的言语过于鬼祟,谁也没听见可他说着说着,他声音越发响亮! 最后他折扇一收,齐肩拜道:“此举,关乎我‘东方世家’能否吞并千屿千岛海域,还请两位丹侍前辈出手相助!” 那两名东方世家的‘丹侍高手’闻之,依旧不动声色可是,此刻他们眼睛里——却流露出了冷如寒山的肃杀之意! 只听嗦嗦两声,光影极掠! 墨龙渊c蒙面大汉二人只听南首有异响,再顺声望去之时 那两名‘丹侍高手’已然站在十余柄黑曜铁剑之前。他们一人比出诀法,另一人指骨捏得喀喀脆响,看似是要毁剑! “住手!” 墨c蒙二人的第一反应皆是气运足下,以独特无比的‘瞬步’窜到丹侍跟前!随之,他们又各自以‘徒手寸拳’和‘锋锐利爪’去抵挡来招! 嘭!啪! 其灵力之盛,霎时便将四人应声炸飞! 他们或是摔入人群,带倒一大片;或是撞断了柳树c大牌坊,方才止歇。 烟尘一散,那两名丹侍腰部一发力c顺势起身,轻轻弹去衣袍上的淤泥后他们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内家丹侍,冷冷地道:“修,壮的归你。” 外功丹侍,微微点头:“好,罗师兄!” 这名叫“修”的丹侍,不等墨龙渊二人站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过来c喝到:“铁灵决——铁爪功!” 只见,他臂膀青筋高高隆起c呲呲地撑破了袍袖,袍袖里头藏着的双爪是也嗦嗦地聚集起了铁之灵气,随即化肉为铁c戳向蒙面大汉! 此招之刚猛,犹如神箭手射出的满弓一发c是势不可挡!蒙面大汉本想躲开,可对方的奇异身法着实不比瞬步慢,甚至还要快上半分。害得他只能以《兽灵诀》中的‘狮爪功’与其抗衡! 铁爪,肯定比所有爪子都硬。 故而,两者一碰,是立见高下! 只听咔嚓一记脆响,蒙面大汉的‘狮爪’折了c淌血了。 这‘丹侍修’狼眉腥目c鹰鼻削腮,看面相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见对方疾退,立马左右铁爪连环进招,直取大汉胸口命门。 墨龙渊见状,忙“喝啊”一声高喊c掌中黑曜铁剑直挺向那‘修’的嗓子眼!可是,剑还未刺到他只觉背后是有一股寒气逼来! “冰灵决,寒冰之牢!” 随着那内家丹侍——罗的灵气迸发。墨龙渊的足跟先被冻结,随之四周凝结起了十来根碗口粗的冰柱,将他封锁其中。 可恶啊!虽然行动受阻,但他也不敢贸然动用‘幽冥夜火’解冻c只得以牙还牙!忽听簌喇喇,他转瞬在腹腔凝聚起冰之灵气,再从口中吐出‘冰霜吐息’冻住了丹侍修的下半身! 转眼之际,原本湿漉漉的主城广场已然被两道‘冰灵诀’冻成雪地。 “多谢墨兄相助!” “兄台不必杀他,只需要保全‘黑曜铁剑’即可!” “明白!宁可我脑袋断了,也不会叫这宝剑折掉半毫!” 蒙面汉子刚欲转身c护到剑阵之前,那‘丹侍罗’已箭步如飞地奔袭而来。他这急切c可怖的模样,就像是要赶着去阴曹地府投胎似的! “住手!” 龙木 再也看不下去。 他纵身起落,左掌以‘奔雷手’劈向罗的面门。 那‘丹侍罗’也并非泛泛之辈,他同样以‘雷灵诀,雷鞭’回敬! 噼啪啪! 两道霹雳相击,电光大闪! 雷声刚歇,龙木与罗就已战成一团。你来我往数十招,不分伯仲。 南宫燕见势手型忽变,捏起诀法,是欲以‘盘足藤蔓’限制住‘罗’。却不料出招之际,北首的丹木却大喝一声:“雾灵决,十方迷瘴——” 眨眼功夫,一团团的白雾便弥漫向四周。片刻间,就将整个‘府城广场’都笼罩得伸手不见五指 人,本就害怕看不见的东西。如今只听得见厮打的声音,却看不见究竟那更是让人提心吊胆!甚至,在广场中央的岛主c领主们都难免一惊一乍起来,就像是小娘娘腔。 这迷雾一起,倒是方便了墨龙渊。 他先前不用‘幽冥夜火’化解冰牢,就是担心人群之中混有‘西门世家’的眼线,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下有丹木所施展的‘十方迷瘴’作掩护他,终于能大展身手了! 只觉,墨龙渊周身是徐徐释放出了火之灵气,其热力已然能使冰牢缓缓冒汗。等到那‘火之灵气’轰然升华,化作一团青色灼焰后这冰牢的每一根柱子,都在顷刻之间蒸发成了水汽! 嘶嘶! 冰牢是破了。 可放眼周围,四下已烟雾缭绕c完全看不清形势 ‘唉!这每到关键的时候,那大懒人总是不在,若是他在’墨龙渊本想到——若是他在,就可以用‘灵识’来感知。可他顿然想起来:如今,自己也能展开灵识了! 他闭上双眸,耳中不听那罗与龙木的胶着打斗声,做到第一步‘明镜止水’;再而全心全意地将灵线向四周散布,如那‘抽思离茧’;最后,他将体内磅礴灵气一并激发c灵线如‘盘龙升腾’那般感知整片迷雾! 可就在他布开灵识之际 正面倏有一人疾步冲来c口中还大声喝骂道:“敢坏本公子大事,看我不取了你的狗命!” 此人不用灵识分辨,也能听出他便是火上眉梢的南宫东明。再而又听,他咬牙切齿的叫骂已近得数丈:“纳命来!” 墨龙渊哼道:“手下败将,还敢猖狂?” 话不投机,半句也太多。 两人一打照面,就交上了手! 如果单凭硬实力,那无论斗上千回百回墨龙渊都不会处于下风。 但是此战却是在迷雾之中身形难辨,需靠‘灵识’判别对方的位置与招式——这,就对墨龙渊非常不利。 毕竟再怎么说,同样作为‘玄阶行者’的南宫东明,他在灵识上的实战运用是要比前者熟练不少c也试练更多的。 “哼哼,看招!” 南宫东明见墨龙渊出招迟疑粘滞c总是慢半拍便猜出对方的‘灵识’运用生疏,于是就以迅捷无比的脚步,远近战法交替。 这几手着实让墨龙渊防不胜防,身中数道‘疾风刃’! 南宫东明气焰嚣张道:“阁下方才还不是盛气凌人吗?怎如今喘得像条老瘟狗了?” 墨龙渊抹去伤口血迹,缓得口气道:“卑鄙小人欺我,莫要太猖狂!” 最绝世的杀招,往往都是在危机万分的实战之中所领悟出的,灵识的催动c运用亦是如此。墨龙渊在这劣势情急之下,他的‘灵识’就意外地愈加稳定c顺畅了起来。 甚至,当他再与南宫东明交手十来回合后,他竟然感觉自己仿佛能在这团雾气之中看清八成事物了! 双眼一灵,那手中剑也就灵。 黄泉的出招是愈来愈快c越发凶狠! 未出十余招便打得那南宫东明是又惊又怕,连呼救命! 有人来救他命了。 “破!” 一对锃亮的铁掌,拍向墨龙渊的膻中大穴! 当的一声!后者虽是架剑格挡,却仍被巨力击退了数丈 墨龙渊虎口阵阵酥麻,掌中黑曜铁剑也嗡嗡发颤。显然,这趟挡下那‘丹侍修’的‘铁爪功’是颇为吃力。 南宫东明一感知,便知道是‘修’来救他。于是他说话又有了底气,道:“哼,什么墨龙渊!等本少爷与丹侍大人联手,将你就地正法,看你还” 话还没讲完,忽闻啪地一声清响 是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南宫东明那高傲的面颊上! 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恼怒?他那被抽的半边面孔,登时就刷红起来。可他却不能发飙发作——因为,那出手抽他耳巴子的居然是来救他的丹侍修! “你 c你敢打我?” “有何不敢?” “我娘可是东方家的三小姐,我舅舅可是”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那丹侍修哼道:“蝼蚁鼠辈,你只不过是‘东方世家’的旁支外甥!就比路边的野狗好上那么丁点,算是家养的土狗罢了还敢妄称与本侍联手?” 这话,听得南宫东明是双拳紧握c浑身发抖,气是不打一处来。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本少爷可是‘缥缈老人’的关门弟子,你知道吗?!” 那丹侍修闻之,非但没有一丝惧色c更是反问道:“呵,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你是否知道,咱们东方世家所有的‘丹侍高手’们究竟是师从何人的呢?” 这话的意思南宫东明眉宇一颤,惊问:“莫非,你们全是‘缥缈老人’的徒儿?” 修浅浅一笑,嘴上不再言明。但这一笑,却又是在肯定的答复:不错,正是他老人家! 墨龙渊听得这段,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心想:这‘南宫东明’已里外不是人,迟早在渊海无处容身!这,就是叛徒的下场,这就是数典忘宗的人应得的惩罚和报应! 迷障之外。 南宫乔木c刘公公c海伯c图巴——每一个人的眼珠子,都紧紧盯着雾中! 尽管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可还是要看,就像是盯着自己新婚的爱人那样,一刻不放。 雾外也没人敢大声议论,是生怕听岔了雾中打斗c挑衅的言语。唯独,只一个人眼望天际,心中如是明镜——此人,便是楚盈香。 她的灵识之中,龙木正与‘丹侍罗’激战正酣,灵诀来去呼啸;墨龙渊则与南宫东明c丹侍修正面对峙;而那南宫燕与蒙面大汉则守护在黑曜剑阵左右,伺机而动。 灵识扫罢,楚盈香柳眉微蹙:“奇怪,还有一人呢?” 于是乎,她再度展开灵识,仔细感知雾中良久,才又豁然开朗c莞尔一笑。 南宫乔木一头雾水,忙问她:“楚姑娘,里头情形如何?” “情形,一言难尽啊。这场赌局,你们” “我们怎样?” 楚盈香本是要说‘你们赢面大’的,可她却说了“你们还未必能赢”只因为,那雨蒙蒙的天空中,是有一头黑翎的雕儿在不住地盘旋。嘴里头,还在“嘟嘟”地啼叫! 雾中墨龙渊一听 立马就知道这是‘嘟嘟’在叫,且是在‘黑曜剑阵’正上方! 难不成,剑阵四周有险情?可墨龙渊灵识之中,是完全没有感知到有谁能威胁剑阵啊? 但眨眼之后,地面竟隆隆颤抖了起来,青石板也咵嚓咵嚓地逐片爆裂!紧接着,一条犹如地龙的狭长沟壑,已直逼向了那‘黑曜剑阵’! 见得此状,南宫燕与蒙面大汉猛的一怔c口中大喊:“不好!” ——可这一声,是为时已晚。 ——一道黑魅的人影已经窜上半空,手中还捏着风驰电掣的强横灵诀显然,他是要摧毁剑阵以及守护剑阵的人,包括南宫燕!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墨龙渊再不能留手!他唯一能使出的远距离打击手段,只有绝无仅有的一样育成灵诀:夜火炎轮! 第081章 自食恶果 墨龙渊翻掌相对,祭出浮屠宝轮。 随之周身‘火之灵气’大盛——轰的一声,霎时青炎缭绕! 那火焰顺由手臂蔓延,流经指尖,钻入宝轮轴心的‘噬口’。而后,那外圈轮牙上的一枚钉乳,忽就燃起了一团耀眼的青色火球。 “夜火炎轮!” 墨龙渊一声高喝,将冒着青焰的‘浮屠宝轮’掷向半空那人! 此招迅猛c暴戾c毫不留情,青色的炙热之焰恍如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小瞧我?!” 雾中那人也非泛泛之辈,他凌空翻身,掌中灵诀转势向炎轮劈去! 嘭c啪!两道灵诀,一道炙焰道霹雳它俩一经接触,那冲击之力便将周围三分之一的雾气冲散,露出那丹木正咬牙切齿地凝聚‘水之灵团’抵抗‘夜火炎轮’的情形! “这冒着青炎的金轮是个啥?怎么模样如此怕人啊!” “要了命咧!这他娘的是c是鬼火吧!”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那‘幽冥夜火’已经蒸腾灵团的所有水分。并烧穿了丹木的长袍,将他部分的皮肉都烤得焦糊! “小,小畜生!” 他又疼又恨,一咬牙便连续使出水灵诀c反复冲刷自身。 呲呲,呲呲 良久,火势总算暂且歇下。 丹木喘着粗气,跪倒在地。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臂c胸腹,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就像是被活剥了皮般,钻心彻骨的剧痛。在外人看来,他更像一只刚烤出来的叫花鸡,又焦又脆,还冒着缕缕青烟。 就在众人以为胜负已分之时——那‘浮屠宝轮’的轮轴噬口倏然“咯咯咯”地怪笑了起来?随之,就像是没牵绳的疯狗一般,扑向了那已无还手之力的丹木!且一口就咬进他胸前的肉里! “呃呃啊!” 丹木与龙木一样,都有‘先天修灵缺陷’。 龙木是不能凝聚‘水之灵气’;而这丹木,就是不能凝聚‘木之灵气’。 所以他也没法像火裳龙王一样,能够使出治愈的苗灵决,只能眼睁睁地瞪着‘浮屠宝轮’肆意地吮吸自己的灵气! 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 就连墨龙渊自己都没想到:此招不但威力强横,更是邪门至极。 龙木见到弟弟无助的悲嘶,心中终于忍不住。他撤手收招,止住与丹侍‘罗’的缠斗。 向墨龙渊单膝跪倒,抱拳道:“墨尊者!求求您大发慈悲,赶紧收回此‘灵器’罢?不然不然丹木他就必死无疑啦!” 此招,乃是墨龙渊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c毫无掌控经验。 所以他愣得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炼化‘浮屠宝轮’。 他连忙喊道:“回来!”随即手指一扬,那金灿灿c青亮亮,还沾染着血迹的宝轮,就乖乖回到他的掌心。 宝轮,就悬浮在半空c悠悠荡荡。轴心上的噬口还满意地咂巴着嘴,感觉侵吞了不少灵气。简直,是魔怔到了极致。 足足有半晌,整个‘主城广场’是寂静的。 仿佛天空中的雨和云都停止了流动,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墨龙渊。 第一个开口的人,是那蒙面大汉。他哈哈大笑,道:“这小人耍奸计,想要毁剑杀人。如此下场是罪有应得,墨尊者您不必介怀!” 墨龙渊赔笑道:“还好未伤及性命,让他吃些皮肉之苦,倒也无妨。” 随着笑声,一阵微风绕过二人。 吹飞了蒙面大汉头上,那块在混战中破损的遮脸布,露出了他满脖子鬃毛c犹如雄狮一般的凶悍面孔——啊!此人,正是数月未见的‘铁狮子’。 “果真是你!铁狮兄弟!” “哈哈,黄咳咳,墨尊者别来无恙呐!” “好兄弟,托你的福,别来无恙!” 两兄弟见面,是有千言万语要续。他们四臂成圈c牢牢搀住,眸中都带着激慨的光波,恨不得立马就甩凳子走人,痛饮三百杯后再说话。 可其他人,并不喜欢蒙戈人。 有些受过‘蒙戈海盗’毒害的行商,或是见过‘白狮子’的岛主,纷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喊道—— “南宫世家怎会有这种友人?真他娘的是自降身价!” “是呐!他c他是‘蒙戈海盗’的头子,杀人如麻的‘白狮子’!” “不错,他是穷凶极恶的海盗!我弟弟的船上一百二十七个男女,都是 被他们杀死的还c还被割掉了脑袋,侮辱了尸体!” 一阵非议之声,不绝于耳。可墨龙渊c也就是黄泉,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言辞。这世界上,总有些将生命c金钱c名声看得远不如‘朋友’重的傻子。 黄泉就是这种傻子,而且还傻透了腔,傻到了极点! “时辰已到!” 南宫乔木见情势不妙,连忙仰望天色,急促大喊:“现在已经是未时,赶紧清算黄金啊!” 虽然南宫东明这帮人,毁剑未成。可他们成功地拖延了时间,让这最后的十余柄‘黑曜铁剑’没卖出去。 用眼睛看,两堆金山相差无几。 似乎双方的差距,当真是在毫厘之间? 而这次‘赌约’的结局,着实令人意想不到——因为经过文士再三清点核对,双方所赚的金子,居然都是“六万两”整! “你说什么?咱们都是六万两?” “不错,东明少爷你所赚‘六万零八百零五两’,去掉相让的‘八百零五两’,正好是‘六万两’整;而南宫燕少爷刚才一个时辰之内,也赚了‘六万两’整。” “你c你们赶紧再盘一遍!说不定算珠太滑,给他们多加了几两?” “咱们十来个人,都是‘南宫商会’的粮台先生,个个都是靠算账吃饭的。既然咱们已经算了三遍,数目还都相等,就绝不会出错!” 南宫东明转首瞪向墨龙渊与南宫燕,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他拽住粮台先生的衣襟,怒喝道:“你他娘的,意思是咱们打成平手了吗?!” “不!”这粮台先生到很硬气,实事求是道,“是‘南宫燕’少爷胜了!” “你他娘的想死?你刚才不是说,咱们都赚得‘六万两’金子吗?!” “哼哼,金子是金子,都是‘六万两’整不错可‘南宫燕’少爷,却比你多赚了‘两万五千二百四十两’银子!” 这一回,南宫东明如雷灌顶c无话可说。一两黄金,百两银。这‘八百零五’两黄金约等于八万多两白银!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是他自己惺惺作态,要去掉‘八百零五’两黄金的;也是他自己,看不起‘南宫燕’凭自己本事,所赚的两万多两银子的。 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 墨龙渊遥望城楼,抱拳道:“有请‘主审官’宣布结果吧!” 不知道是不是满身金饰反光的缘故,南宫乔木的面孔是蜡黄色的。 他憋了好久,直到一口气要憋没了,才为难地道:“胜者是” “是谁?” “是南宫燕!” 起先,南宫燕还一脸茫然 良久后,她的脸上才露出了安心落意的笑容! 直到现在为止,她半只肩膀的重担才算卸了下来。 她激动得手足无措c热泪夺眶而出,像个孩提似的和刘公公c海伯c龙木,以及所有帮她的人拥抱。当然,和墨龙渊是多抱了一会儿c也抱得紧了许多。 “黄大哥!燕儿,燕儿我”南宫燕几度哽咽,满腔的感激溢于言表。 “傻瓜,话都讲不力气了,就先别谢我了。”墨龙渊道,“你还是想一想,该如何处置这‘数典忘宗’的忤逆子孙吧!” 南宫燕折身望向南宫东明,见他面白如纸c神态犹如僵尸一样怕人便善心大发,道:“从今日起,我南宫燕便是‘南宫商会’的会长,日后也将继承‘南宫世家’家主之位。东明兄,你我是本族兄弟,有血缘之亲。你若肯悔悟,我可以命你为副会长!” “副会长?” “嗯只要你痛改前非!” “此事万万不可!” 话间,龙木抢道:“此人阴险歹毒,绝不能信任他!” 呸!还没等南宫燕讲话,那南宫东明的唾沫就已经啐在前者那细嫩的脸颊上了。 旋即,他还当着一众岛主c领主的面,破口大骂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别拿‘副会长’这种形同虚设的职位,来当众羞辱我!” 南宫燕的眼窝,一下子就红了。 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唰唰地流出来。 她很想解释说‘我并不是侮辱你啊,我是真心实意,想与你修好!’。 可是,她毕竟年轻。她不知道——面对南宫东明这种人就算是你把火热的心挖出来给他看,他都不会信你c也不会真心对你的! “畜生!” 话音未落,只听嗙的一记! 一锤子结实的拳头,就砸在了南宫东明的脸颊上! 这愤恨难忍的人,正是墨龙渊。他这一拳,并没有催 上灵气——只是单纯的c纯粹的爷们拳,为得就是要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来给大家伙儿解气! “你你!”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东明气得面孔通红c连喘粗气。 他恨不得将墨龙渊五马分尸c碎尸万段,脸都撕得烂掉! 可是他打不过,不敢啊!他娘东方莳见状,高喊道:“两位丹侍先生,他欺辱我儿,赶紧对付他呀!” 但那修c罗两位丹侍理也不理,如是耳聋嘴哑一般。毕竟,这‘夺位奸计’不成,‘南宫东明’已经失去利用价值——要替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讨回面子,简直是浪费气力! “哇啊啊!!” 南宫东明恼羞成怒! 电光火石之间,他捏住了粮台先生的脖子c咔擦拧断! 血溅五步,人头溜溜滚动。染得半身鲜血的他嘶吼着冲出了府城广场。在场众人,无不吓得退避三舍。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生怕下一个出气包就是自己! 胜负已定,外围也开。 赢钱的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输钱的人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无论如何,买到一柄‘黑曜铁剑’总是不会亏的。 南宫燕与龙木先行请辞,去‘金碧辉煌宫’报喜。而墨龙渊c铁狮子等一行人,则还在广场叙旧。 虽然周围的行商c百姓仍在背后指指点点,道什么‘南宫燕勾结蒙戈海盗’c‘墨龙渊也定不是正派人士’云云可这丝毫影响不了黑龙面具下的黄泉,与铁狮子的畅谈。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之时,忽有道莺歌燕语般的柔声,传音入密——“‘无相灭宗’的高手,竟会出现在咱们小小渊海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呐!” “你是谁?” “我?我是” 第082章 月夜闻香 云雨散尽,日头渐露。 南宫商会的‘一年赌约’虽已尘埃落定,但大多岛主c领主们仍旧驻足府城广场比划着招式,攀谈不止。 远处大街上,茶馆c酒肆里的看客们也愈聊愈欢。兴头上来了,便多点了几碟小菜c几缸子好酒,再吃再聊。有几个脑筋活络的岛主,不约而同地围向墨龙渊,溜须拍马道—— “墨尊者出手不凡,实乃惊为天人!” “是啊,尊者仅凭一道灵诀就能击败‘丹木’,当真厉害得紧呐!” 人一旦风光了,马屁精就会像蛆一样生出来。墨龙渊本想搪塞一番,可无奈急于寻人,只得“借过借过”推搡开这些条大蛆虫。 好不容易来到视野开阔之地,再抬头一瞧楼上——楚盈香,她早已没了踪影。原来,墨龙渊早已断定那莺歌柔声的主人,就是皇甫世家派来的使者:楚盈香。 “敢问,楚姑娘你在何处?” “哈,人家自是在暗处。” “你是怎么知道‘无相灭宗’的?” “这是秘密,现在还不能告知您”楚盈香莞尔一笑,又道,“啊,小女子现下有事要办,等今夜晚些时候有缘再见吧?” “晚些时候是什么时辰?在哪?喂!”无论墨龙渊如何再追问,听到的只有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此外,一个字都不多。 金碧辉煌宫,天字厢房。 黄泉卸下黑龙面具,戴回了右腕。 如今,他总算能以真面目示人,自也长舒了口气! 噗嗤一声,他重重地躺倒在‘金蚕丝被’上,整个人就陷了进去。那柔软滑润的触感,很快便让他昏昏欲睡 山泉清水般的珍珠卷帘,随风簌簌摇曳。向外有一面玛瑙镶边的朱漆八字屏风隔断,靠墙乃是以小叶紫檀镂空精雕的五斗高橱c太师桌椅。加之散发着幽幽檀香的鎏金铜熏炉,是无处不让他心静止水c高枕无忧。 他是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这种他本应得到,却被剥夺的待遇?! 整整三年五个月零八天——这串数字,就如烙铁一样烧在他心中c羞辱在他脸上。 朦胧之间他的眼前,摩来国凶悍的铁骑一路烧杀抢掠c将所有异族屠杀殆尽。他们还坐船远渡,来到渊海南洋的千屿千岛,将‘南宫世家’上下杀得片甲不留! 血光之中,整座‘金碧辉煌宫’都由金黄染成了血红色!南宫燕c龙木先生都被长矛贯穿胸膛,高高倒吊。任凭鲜血流干c流尽流到了黄泉的脚边! 黄泉心中狂怒难抑,嘶吼着冲向敌阵! 可就在他手中的黑龙刺,就要刺进敌人咽喉之时 ——啊! ——惊醒! 黄泉猛喘着粗气,良久才回神大叹:还好是梦! 梦外,风吹树摆,窗帘也在不住地飒飒摇动。从雕花的窗棂望出去,一道月牙儿已悬在当空c染凉了夜色。 夜凉如水,风冷似针。可他的耳根却热乎乎的,很温暖c甚至还有些泛潮?就像是哪位美人抄起了一泓自己泡过的温泉,给他淋上了好几滴。 难道,是这几日来雨多,楼板和屋瓦漏水了?黄泉很累,这种小事他不想再过脑子了他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耳根到底为什么会发烫? 反正要猜的话,便只有:阿瑶在想他。 想到这儿,他又很快睡着了 可是这一回,他做不了梦了。 因为一条滑溜溜c冷冰冰的物事,像蛇一样地钻进了他的被窝! 还顺着衣襟,爬过他的胸膛c直至下腹再往下面,就不得了嘞!那‘兄弟’被蛇咬上一口,岂不是断子绝孙? 黄泉“喝”地一抖衣服,整个人就要弹起来! 可就在他出力之时,却被一股淡淡的香味给摄住了魂 “是我。” “何人?” “你猜啊?” “楚楚盈香?” 黄泉一怔,双眸凝住灵气。 那月光勾勒出的银色弧线,当真是那个红粉佳人——楚盈香! 黄泉脸一刷红,羞道:“楚姑娘!你怎么擅自闯进来了?” 楚盈香莞尔一笑,道:“尊者脸红什么?您又不是大姑娘,难不成还有闺房秘事吗?” “自然没有!” “呵呵,那不就得了。” 楚盈香又嗔道:“再说咱们孤男寡女c共处一室,还躺在同一张床上是你吃亏,还是人家吃亏呐?” 黄泉咽了口唾沫,道:“你是姑娘家,自然是你吃亏咯”楚盈香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就像一株娇艳欲滴的水仙花。 “不和你贫嘴了,黄大尊者!” “你,你怎知道我姓黄?” “我呀,不仅知道你姓黄,还知道你叫‘黄泉’。” 黄泉更纳闷了,问:“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从她。” “哪个她?” “你听” 耳畔,是有一道轻盈的脚步走来。 她停在厢房门外,轻声问守卫道:“黄大哥他,醒了没?” “没听见动静。” “嗯,他一定是累坏了劳烦二位保护好他。” “是,燕少爷!” 这熟悉的声音,无需推测。黄泉自打第一个字就听出,此人正是南宫燕。 楚盈香道:“这南宫家的少爷,可是有多在乎你啊?短短几个时辰,他就来问了四c五回。看来你两的关系,非同一般呐?” 黄泉点头,道:“我俩是生死之交。” 楚盈香秀眉一颤,笑道:“哦?不是‘红颜之交’吗?” 这句话问地平淡,可黄泉已经听懂了。听懂她非但知道南宫燕是女人,而且还知道南宫燕心里仰慕黄泉。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因为,因为我是女人啊?这天底下,只有男人不懂的女人,没有女人不懂的女人。”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是‘无相灭宗’的?” 楚盈香扑哧一笑,道:“哟,你还真打算冒充‘无相灭宗’的人?” 黄泉吃了一惊,追问:“你知道我是冒充的?” “早就知道了。” “从什么时候?” “从你摘下面具的时候。” “我摘下面具又如何了?” “素闻‘无相灭宗,无名无相’。”楚盈香撩拨着黄泉的面庞,道,“可你有相貌,且相貌平平。再有,光凭阁下那些微末的本事也是入不了‘无相灭宗’的。” “呃那姑娘可晓得这‘无相灭宗’是在何地?” “秘密,人家呀才不告诉你嘞!” 忽念起‘炎凰’传承之恩,以及自己许下的承诺黄泉正色道:“在下恳求姑娘相告!”楚盈香嘤咛一笑,指尖直在黄泉的胸膛打转画圈 “告诉你也可以,只要你陪我” “要陪你怎样?” 那洁白如玉的美人脸,就凑近过来。 近到黄泉都能听清,两人的呼吸和愈来愈快的心跳声! 她朱唇慢慢地挪向黄泉,闭上了眼 “陪我去‘北洋’。” “北洋?渊海的‘寒冰北洋’?” “正是。”楚盈香道,“小女子要去‘北洋’办一件差事,只有你能帮我。” “啊我那点微末的修为,能帮你什么呢?” “你的修为是帮不上我,可你的‘幽冥夜火’却能够抵御‘冰雪异兽’。” “那姑娘就是要在下帮你开道?” 楚盈香笑而不语。黄泉心想:‘这次本就要履行承诺,去‘北洋’替毛族人驱除异兽。若和‘皇甫世家’的使者一同前去,非但互相有个照应,指不定还能从她口中得知更多‘无相灭宗’和‘四海灵器’的下落。’ 想罢,黄泉颔首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你要让我知道,你是去‘北洋’干什么?倘若,你是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就算你割下我的脑袋,我黄某人也都不会去的!” “唉呀,瞧你说的小女子要做的事,绝不伤天害理!”楚盈香被黄泉这份天真迂腐的正派思想给逗乐了。她笑了好久,才止住道,“至于什么事情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 为何要等到明天? 楚盈香就不再回答了。 她玉唇一吹,一股幽香钻入黄泉的鼻中。后者顿然觉得四肢无力c眼皮沉重 噗咚一声!跌下去,就酣然入梦了 ※※※ 经过一夜朦胧。 今天,太阳尽情挥洒温暖,带来喜乐与朝气。 正如‘金碧辉煌宫’会客殿中的众人,每个都喜气洋洋。就连平日里一脸严肃的龙木先生,也释然开怀c各处寒暄。 “黄岛主到!” “快快有请!” 随着侍 从引路,黄泉迈进厅门。 只见左右两列家臣中间,南宫燕端坐于‘紫金玉椅’之上,笑容甜如蜜糖。 黄泉到底聪明,他马上就猜出了对方喜从何来,于是拱手笑问:“少会长,令尊安好?” 南宫燕心头欢喜,忍不住就想起身。可她碍于身份,只得坐定再道:“嗯!谢谢黄黄岛主关心,家父一切安好!” “那便是双喜临门,喜上添喜!” “嗯呐咳咳,多谢黄岛主美意!” 黄泉c南宫燕相视一笑,满眼都冒起了欢喜的星光。 “对了,少会长,不知那‘赤脚神医’现在身在何处?” “他他好像昨天夜里就坐船走了。” 什么,坐船走了?! ——他坐船走了不要紧。 ——可半块‘血玉灵玺’在他手上啊! 南宫燕见黄泉脸色稍变,就问:“怎么了,黄岛主?” 黄泉摆了摆手道“没事”,可他心里却在念叨:这下可怎么办?唉!想来那‘大懒人’本事通天,应该治得了那‘赤脚大仙’吧? 一旁的龙木似乎看出端倪,传音入密道:“黄岛主,不必担忧。离大师道行深不可测,绝不是小小‘灵瓮’能够罩得住的。” 黄泉想得片刻,颔首道:“先生所言不错,我也相信离肠他有本事回来!” 龙木也是这么相信离肠的,因为他与离肠之间也有个‘约定’。 言谈之息,传令又喊—— “皇甫世家来使——楚盈香到!” “有请!” 楚盈香摇胯如柳,慢步而入。 她路过黄泉身边时,眉眼间带着魅色c向后者一抛。好似是愉过后,仍有余味。 南宫燕笑道:“楚姑娘好。” 楚盈香蹲安,道:“少会长好。” 之后,全场哑然无声c好似谁都不知该接什么话茬子? 看南宫燕不置可否的神情,显然她还过于稚嫩。龙木干咳了两声,向南宫燕使了个眼色后,后者才恍然如醒,道:“不知皇甫盟主,此次派楚姑娘前来,有何要事?” “要事的确是有要事。” “什么要事?但说无妨,只要本本会长能做到的,定然竭力办到!” 楚盈香莞尔谢道:“少会长言重了,其实这事情也很简单。只要您一个月后,莅临‘皇甫云宫’,参加一次大会就行。” 南宫燕c龙木相视一眼。 “什么大会?” “渊海五峰会!” 第083章 邀约盟会 渊海五峰会。 顾名思义,乃是由渊海‘五大世家’发起,每五年举行一次的战略同盟会。 历年会议之上,都将选举出新一任的‘渊海盟主’统领渊海各族各部,以及商议出接下来五年的规划与发展,与一系列重要决策。 龙木朗声解释着‘渊海五峰会’: “此外,渊海之内的所有岛主c领主c势力,都可以参与‘渊海盟主’的夺魁。譬如北洋苦禅寺c毛族人,甚至是过去的蒙戈海盗只要他们有能力取胜,便可称雄渊海。” 黄泉问:“现在的‘蒙戈族人’在我兄弟铁狮子的领导下,已痛改前非,他们要参加还说得过去可以前那群无恶不作c丧尽天良的‘蒙戈海盗’也让参加吗?” 龙木淡淡道:“也让。这‘渊海五峰会’从创立之初,就定下了‘能者居之’的规矩。毕竟咱们‘东玄世界’是崇尚灵力,以武平天下的地方。” 黄泉疑问:“那万一让恶人钻了空子,渊海岂不是要大乱?” 龙木颔首一顿,道:“的确如此不过黄岛主也无需担忧,恶人要在‘夺魁大典’上c在数万群豪的众目睽睽之下战胜‘五大世家’,简直难如登天。” 黄泉c南宫燕受教,频频点头 话到此处。 龙木那独眼瞪向楚盈香,略带嫉妒地讽刺:“正如咱们连续三十五年,当选七届‘渊海盟主’的皇甫城主——他老人家,岂会害怕任何恶人做对手呢?” 楚盈香掩面,扑哧一笑道:“不敢不敢,咱家‘皇甫城主’说了,他年事已高c争不动了。这片渊海,应当是年轻人的天下,所以此次他不参加‘夺魁大典’了。” 皇甫连城,不参加夺魁大典? 龙木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却又立马消散。 他“哼”了一声,瞥着楚盈香道:“皇甫城主自己不参加,那是笃定他儿子——皇甫琼定能技压群雄,拔得头筹吧?” 楚盈香压了个蹲礼,笑道:“这,小女子就无从得知了。” 龙木眺望北首山下,渊海的心中方向。他思得片刻,问:“你说,‘渊海五峰会’在一个月后举行?” “正是。”楚盈香眼波流转,算道:“渊海五峰会约莫是在十二月头举办,夺魁大典可能再稍稍推迟半个多个月应当,会在来年正月举行吧?” 龙木也算道:“可我却记得,这上一届‘渊海五峰会’是在四年前的盛夏举行。这一回,何故足足提前了半年?”他一思,便哼声问,“难不成贵城主他是急着要吞下他碗里的热豆腐?” 楚盈香笑颜搪塞,并不承认,也不否认。 “罢了,罢了。” 龙木心知此女城府极深,多问无意。 他转身拜向正襟危坐的南宫燕,谏言道,“少会长,请您决断。” 南宫燕一愣,人坐得更笔直了。在过去,都是龙木先生替她做决定。可今日她已坐上‘南宫商会’第一把交椅,家臣当然不可再自行决断 “这” 她优柔不决地望向黄泉。 黄泉。是个‘说一是一’的直爽人,但他也不笨。 他知道这时候,只要坚定地向南宫燕一笑就已足够。 南宫燕心领神会,转而道:“早半年c晚半年,反正‘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楚姑娘放心,咱们‘南宫商会’定当按时出席!” “多谢少会长c龙木先生的抬爱应允!”楚盈香偷眼黄泉,满意地道,“此番‘通知四大世家赴会’的使命,小女子已完成西门c东方c南宫三家,眼下只剩北洋‘北冥’一家还未完成。所以,小女子还得即日起航,远去北方诸位大人,请恕奴家不奉陪了,告辞!” “告辞!” 楚盈香这话的后半段,当然是说给黄泉听的。 意思就是暗示说:若想知道‘无相灭宗’的事,你就得跟我走,即日出发! 黄泉当然听懂了,可究竟去是不去?他,还没拿下主意c心里直嘀咕:‘这楚盈香究竟是敌是友?她究竟是真心实意想合作,还是想利用我?’ 就算对方是‘皇甫世家’的使臣c是渊海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黄泉也不得不对她提起戒备c掉以轻心。毕竟这数年来的经验告诉他——防人之心,那是绝对不可无。 “黄岛主?黄大哥!” 正当黄泉心存苦思之际,南宫燕喊醒了他。 “啊,少会长,在下刚才出神了,实在抱歉!” “无碍,黄岛主你连日来辛苦奔波,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要没有你鼎力相助,别说成为‘南宫商会’的继承人了,只怕只怕命都丢了三c四回了。” 南宫燕念起这数月来‘驱逐蒙戈海盗’c‘混入聚尸冥舟’c‘上冥府岛取火’,以及前些日子‘仗义送剑’c‘灵玺换心’她心里对这个叫黄泉的男人,已经感激c信任至极,只怕世界上,也就他的父亲‘南宫端木’,才能与之并论。 黄泉摆手一笑,道:“哪里,咱们是‘兄弟’,何须见外?” 南宫燕听得此话,只觉耳朵老茧都快长了出来。可她这一回就算心有微澜c还酸溜溜的,却也不再去置气。谁叫眼前这个男人为她所做出的牺牲已经超乎了想象。 她非但温婉一笑,心里甚至还在想:‘我有什么可以帮助黄大哥的呢?是帮他练兵c积粮,储备复国资本?还是还是替他和阿瑶姐姐,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事?’ 可想到此处,南宫燕又不忍鼻头发酸。 龙木一眼便知主子心事。 还没等黄泉发问,他就道:“黄岛主,我家老爷昨日有命,是件关于你的大喜事!” “喜从何来?” “我家老爷道,这回少会长能胜出,全凭黄岛主你的功劳。所以老爷想要赠送你两座‘资源岛’c三座‘庶民岛’,作为答谢之礼。” 若是送金银财宝,黄泉定会谢绝。可这‘资源岛’的资材c‘庶民岛’的人口,皆是复国之本——黄泉就算有心客气,也必须收下。 “南宫老会长一番盛意,黄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都是黄岛主应得的,不必客气。” 说到此事,南宫燕的劲头又足了起来。她拿出一份羊皮地图,道:“黄岛主不,该称你为‘黄领主’了。我昨天夜里本想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哪几座岛送你的。可你昨晚很早就睡了,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你” 龙木示意左右侍卫c文士退下。 随之,三人展开羊皮地图,慢慢分析利弊 最终商议的结果,乃是:盛产造船宝料“龙杉树”的“龙杉岛”;还有遍地长满“九首乌根”的“土根岛”;以及距离“乌山岛”不到五十海里的三座“庶民岛”与其上三百号人,一同归于黄泉名下。 龙木笑道:“三座‘资源岛’,三座庶民岛,子民三百余人。黄岛主可谓好事成‘三’呐!” 黄泉抱拳谢道:“无论好事成几,也多亏‘南宫商会’割爱相赠,在下谢过!” 三人相互寒暄c拜谢。 龙木问:“不知黄岛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黄泉道:“回先生,黄某人得应约去那‘寒冰北洋’,帮助毛族人驱除‘冰雪异兽’。” 唉!龙木叹道:“我本该义不容辞,陪你去北洋走一遭,可无奈与‘离肠大师’有约在先,必须替他办一件事。所以只好厚颜无耻,不去了。” 黄泉问:“这倒无碍,敢问离大师是要你去哪里?” 龙木闭上双目,摇头不答。 意思,自是说不得。 眼看南宫燕也面露犹豫,她刚接手‘南宫商会’,要处理的事情堆得像山。就算有心帮忙,也真的无暇援手。 “黄大哥,‘寒冰北洋’乃苦寒极地,危险的程度绝不亚于‘幽冥海域’。你们此番前去,定要注意安全啊!尤其是保暖!”南宫燕像是个丈夫要远征的军嫂,是满脸担忧。 她接着道:“这样吧,你喊刘公公和海伯,到咱们库房里取海貂皮氅c棉厚裤袜各三十件,还有‘火之灵药’十箱备用,以免冻坏身子!” “谢了,燕儿。” 黄泉紧握起南宫燕的芊芊玉手。 南宫燕的脸霎时就红透了,熟得像只苹果。 “黄大哥不,不必客气!” “不过,我只需一件海貂皮氅即可。” “一件?为什么?” 黄泉神色如常,淡然一笑。 看来他是决定了,自己要一个人去。 若非要问为何?只因舍不得。他舍不海伯c刘公公c乌山岛民和图巴族人,还有新晋的‘三百子民’,他每个人都舍不得! 回得厢房,黄泉召集刘公公c海伯c图巴安排了接下来一个月的差事。 包括接洽c治理三座“资源岛”,三座“庶民岛”;以及按部就班地稳定开采c冶炼‘黑曜矿’;适当砍伐‘龙杉树’,配合种植树苗,以持续囤积造船用料;还有挖掘‘九首乌根’,继续出钱请‘费老板’炼制灵药。 虽然刘公公等人,都极力想陪黄泉一同前去。可他们都知道此番北上凶险万分,自己很有可能是什么都做不了,反帮倒忙。所以再三 思量,也只好替黄泉准备好厚衣裳和一包行囊,眼看他独自离去。 圆月皎白,风云又起。 今夜,渊海的浪再度回归平常——回归波涛汹涌的平常。 岸边码头。 一人一雕,随风而来。 黄泉左掌捏着海貂皮氅,右掌则圈着‘黑曜铁剑’的剑柄,架在肩头。他每走一步,那挂在剑鞘上的包袱也随之一摇一摆,像是不倒翁。 而那黑雕嘟嘟正站在剑尖儿上,警觉地打量四周。 倏然,它拍了两记翅翼c低沉地冲着哗喇哗啦的潮水叫了两声! 抬首一眺——遥见月下潮前,楚盈香正坐在岸边的墩头上,悉心摆弄她的宝伞。 “来了?” “嗯,你知道我会来?” “你一定会来。”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就是个‘浪子’。” 黄泉一望海水里的倒影,自己还真有几分吊儿郎当c放荡不羁的味道。 再回望向楚盈香——她的双眼,魅如狐眸。 ※※※ 南宫主岛的另一条海岸。 没光。 奇黑无比。 有条不人不鬼的黑影,悄悄地藏匿于礁石之间,偷窥前方 忽闻夸啦啦,一道惊雷劈下c照亮海滩! 只见有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发疯似的捶打沙石,扬起淅沥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他纵声大喊,“老天爷啊?我南宫东明究竟哪里比不上他!你要如此背弃我!” 此人,正是昨日落败的南宫东明。他一夜流浪在外,已满脸胡渣,邋遢得像个乞丐。两道划过脸颊的泪痕,也如同刻在肉里那般痛如骨髓c深入魂魄。 他现在想死,想一头扎进这深不见底的渊海里,被激流吞没 就在此时,那影中人倏然探头道:“东明兄,莫要轻生!” 南宫东明蓦地里回首,喝道:“谁?!” 影中人轻笑了两声,淡淡言道:“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哼哼”南宫东明右手比出灵决,掌心旋风已起,“我不需要朋友,你究竟是谁?!” “唉,我俩当真认识c当真还是好朋友的,你难道不记得”那影中人刚要缓步上前——南宫东明手中飓风一挥,劈向对方! 咵嚓! 那黑影身披的斗篷,霎时四散飞开! 这一记杀手,本是南宫东明拿来泄愤的。在他脑海里,对方应该是被大卸八块了才对 但是,他却万万没料到:借着那忽明忽暗的雷光一瞧,他所甩出的疾风刃竟未伤及那影中之人分毫! “你,你是——” 月影之下,那人眼珠弹出c浑身青筋暴起,看似虎虎生威。 “蒙戈海贼的军师:三臂毒手?!” “呵呵,东明兄果然好记性,佩服!” 三臂毒手笑道:“自从你出钱,让我们活捉‘南宫燕’后,我们是有半年未见了吧?” 南宫东明一脸匪夷所思,他完全没在乎是否半年未见,只问:“你你之前还不是‘修灵者’啊,怎么如今?” “不错,之前我并不是修灵者。所以和兄弟你一样,饱受欺辱”言至此,三臂毒手忽瞪向南宫东明道,“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力量——不得了的‘力量’呐!” 南宫东明先是吃惊,随后叹了口气。他心想就连‘三臂毒手’都实力不弱于他了,他还有什么活头?想着想着,他就越发心灰意冷 “东明兄,你想要这种‘力量’吗?” 南宫东明抬首,望向他那张狰狞c狡诈的面孔。 此时,乌云正巧移开——三臂毒手翻开了一只雕纹精致的木盒,只见一枚‘白色丹药’静卧其中。淡淡月色之下,他好似能见到其中是有若隐若现的奇物在蠕动? 第084章 海上浮尸 渊海中部,天高云白。 那潮风如手c撩拨海面,像极了在不住晃动的蔚蓝丝绸,金光璀璨。 刷啦啦!一艘双桅快船疾驰而来。它比起西门家的‘聚尸冥舟’,或是东方家的‘藏丹楼船’ ——简直小得像只老鼠。 ——但也快得像闪电c霹雳! 流线型的船身,质地乃是轻薄却坚固的松木。再配合三角形的主帆,这航行速度已不会慢。再有今日刮着东南海风,又有专司的测风员c风帆手反复调整副帆。从远处看来,这条挂着‘皇甫’二字的联络船,如飞如梭。 而黄泉在船舱内,也正如飞如梭地修灵! 自从‘炎凰’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他每日的修炼项目就加了一倍不止。 从最基础的吸收‘天地灵气’c凝聚‘五灵之团’c操练二阶‘灵之能力’,到收纳c转换‘二阶灵气’,修炼c掌控‘冰灵诀·寒冰吐息’,已经要花费四个时辰。 如今又增添了炼化‘幽冥夜火’c喂养‘浮屠宝轮’,以及熟记《炎凰真经》上的每一则‘火灵诀’和‘炎灵诀’,已被备后之需。 这一系列紧锣密鼓的修炼,足以让他废寝忘食地折腾十个时辰。只留下区区两个时辰,勉强小睡。 可他一点也不以为苦,相反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快乐的。 黄泉自小就秉性坚韧,再有乌山岛‘三年奴役’的经历作对比,眼下吃的这些苦头在他眼里都已轻如鸿毛c不值一提。 天道酬勤,皇天终不负有心人——从离开‘冥府岛’算起,时至今日二十余天。黄泉总算将‘幽冥夜火’炼化至两成,并且吸收了大量的‘火之灵气’,化为己用。其余各修炼项目,也均有长足的进步。 他有自信:距离突破‘苍阶行者’的日子,不远了。 昏黄的夕阳,逐渐占据了半间船舱。 将楠木桌椅c床褥都漆成金黄,甚至把黑曜铁剑的成色,也映得乌中透金。 夕阳,同样也染上了黄泉的半张面孔——半张稚气未脱,但已饱经风霜的萧索面孔。 他气定神闲,盘膝而坐。 忽而,唇间轻吐一口浊气。 周身主要的‘火’c‘水’c‘风’三色灵气,如同三个筋疲力尽的熊孩子,总算累得消停下来。至于还有微弱的‘木’c‘土’双色灵气不细看,几乎都快忘了它们的存在。 “唧唧!” 就在黄泉收功之际,原本闭眼凝神的‘嘟嘟’,刷地瞪大明眸。 它迅速地飞了起来,直扑舱门。那舱门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咯咯地开启。 金灿灿的夕阳,溜着门缝,勾勒出了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她,上身穿着宽松的棉丝长袍,下身唯有一双修长c白皙的嫩滑玉足,宛如两尊白玉莲藕一般惹人迷醉。 而这双美足的主人,正是楚盈香。她,正像个多年没碰过男人的俏寡妇一般,身姿妖娆c丰腴娇媚。勾得男人唇齿生津c心里发痒,只联想到洞房花烛之夜? 若是说还有什么雄性生物,能抵御她的魅力 那,恐怕只有‘嘟嘟’了! 只见嘟嘟带着叫啸,就要去啄她——黄泉就一喝:“不可!” 嘟嘟到底有灵性,它听罢忙是平翅一斜c翱翔一周,旋即又停在黄泉身边的床沿上,梳理起了羽翼。 “楚姑娘,受惊了。” “无妨,这鸟儿真灵。” “嗯,它乃是‘毛族酋长’的爱鸟,咱们这回入‘寒冰北洋’,还都得靠它领路。” 黄泉抚着‘嘟嘟’的脑袋,话中隐去了它‘预测危险’的能力。因为有了些历练的男人都知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危险。 楚盈香就可能是个大危险c大麻烦。一旦口没遮拦,黄泉就有可能把自己的魂儿都搭进去。于是乎,他刻意转开话题,问:“咱们出海,是有几日了?” “七日。” “现在大概位于渊海的什么位置?” “中部,大约偏东北方向。” 黄泉点头,又问:“那还有几日,能进入‘寒冰北洋’?” “大约三c四天吧。” “奇怪了,只有三c四天的航程,我怎么还没感觉到寒意” 话音刚落,一股海风刮过,钻进船舱。 “诶呦!疼啊!” 其中带着淅沥的雪菱子,打在黄泉脸上,又冰又疼。 ——这便是小觑北洋之威的下场。 ——且,仅仅是开始。 楚盈香眼望黄泉木讷的脸,忍俊不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道:“北洋可不比南方,切莫小瞧咯。”黄泉哼哼一笑,算是默认大意了。 “来,奴家给你擦一擦” 就在这时,楚盈香的柳眉忽然皱了起来。 她的指尖,还轻触在黄泉的面颊上,但却一动不动。像是生怕碰坏了天价的瓷玉一般。 她端详起黄泉,眼波微澜。 “怎么了?” “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黄泉一摸,摊手一看 有血! 带着腥味,新鲜的血。 他也眉头一聚,再摸了摸面颊平滑光洁,自己的皮肤完好无损啊?难道,是刚才起的雪菱子 呼喇喇! 又刮来一阵北风。 这一回,风势更强c更冷c更恐怖! 恐怖的不是这风,而是这风里捎来的味道弥漫着鲜血c杀戮的味道! 黄c楚二人相识一眼,不约而同地奔上甲板。 “楚左使!” “黄岛主!” 上下水手皆躬身行礼,喊声洪亮。 可二人都无心享受这等礼遇,只问:“瞭望手何在?” “小人在!” “北首二百丈外,有什么动静没?” “没有。” “上去瞧瞧!” “是!” 年轻的水手从稍矮的瞭望台纵身一跳,顺着帆网爬上桅杆顶部的瞭望台。随即展开套筒式望远镜,聚焦北首远海 “啊!” “怎么了?” 瞭望手惊呼道:“回c回禀楚右使!北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飘过来了?!” 楚盈香问:“看得清是什么东西吗?” 瞭望手刚摇了摇头旋即,又是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再度随风窜来! “是血是人血的味道!” “好恶心,我他娘的受不了咧!” 这血腥味道无孔不入,钻进了船上每个人的鼻中。几个新鱼水手,受不了这股腥气的,都逃散到船舷,口吐不止。 二桅帆船的航行速度很快。 没过多久,黄泉c楚盈香就看清了一切 那是一片,被鲜血染红的‘血海’!且血水仍在向四周蔓延c晕得很快,而顺着血水飘来的那都是一具具人的尸体! 黄泉皱眉观察道:“看这些尸体的衣着,应该是一群铤而走险的海商人啊?” 楚盈香点头道:“对,这海兽皮氅子c血脸鲨斗篷都是他们标准的装束。” “他们明知道北洋‘冰雪异兽’泛滥成灾,还敢跑船,胆子当真不小” “这点你猜错了。” “哪一点?” 楚盈香朗声下令:“捞一具尸体上来!” 两名水手领命,将距离最近的一具浮尸打捞上船。 黄泉眼看这尸体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但面皮还未肿胀,估计死的时间不久。而他身上的致命伤口,是一道自左肩劈下,斩断心脏c脊柱的狭长刀口! 楚盈香道:“小女子见过‘冰雪异兽’,它们全都是长着獠牙c利爪的凶猛怪兽。是决不会留下如此锋利c干脆的伤口的!” 黄泉点头同意,道:“从这刃口来推测应该是柄窄而薄,且极其锋利的长剑。这使剑的人,也是个一等一的剑术高手!” 在这‘寒冰北洋’,谁人是剑术高手? 第一个想到的人,定是 “北冥凛?” “不可能。” 楚盈香道:“北冥凛乃是‘北冥世家’一脉单传的独孙,身负‘北冥氏族’血脉,又是剑术奇才,自视甚高。他的剑,是绝不削斩杀这些平民百姓的。” “嗯,楚姑娘言之有理。”黄泉蹲下身子,细细观察伤口道,“况且这剑虽锋利,剑术也精妙,但下剑的位置却肉骨相连,并不一气呵成。所以,此招算不上是‘顶级剑客’的手笔,至多算是剑术高招。素闻北冥凛剑法之高,问鼎渊海,所以凶手应该不是他。” 楚盈香点头称是,道:“没错,小女子有幸见识过‘北冥凛’的一路剑招——寒海吞鲸,此招配合磅礴灵气,是能硬生生将一头”她顿了顿,眼珠流转,又道,“将一头数十丈的‘独角鲸’一劈为二,左右对称。试问,这手无寸铁的海商人怎会砍得连筋带肉呢?” 若不是他,疑问就来了那 凶手,究竟是谁? 夕阳渐沉,血气渐浓。 朦胧的星月,又为渊海掩上神秘的面纱。 随着二桅帆船越加深入,飘来的浮尸,也越发多起来。 咚,咚咚——浮尸不经意间,撞响船身如鼓。最后,甚至影响了正常航行,迫使船只得减速。 尸体之中,大多都是作商人打扮c手无寸铁的百姓。只有少部分是一身戎装,手持残剑c断剑的保镖c护卫。 他们身上清一色的,都有那种窄而薄的细长刀口。但是,经过黄泉挑灯查看,发现这些伤口却又深浅不一c下手位置也各不相同,好像并不是同一个‘剑术高手’所为。 这种大规模的杀戮,似乎让黄泉回忆起了某些——痛苦不堪的回忆。 他“诶呀”惊呼一声,略带自责。因为他想了起来:在海上,能做出这种惨无人道屠杀的只有那种人! “嘟嘟!” “报,警报!” 黑雕‘嘟嘟’迅疾升空,年轻的瞭望手也大喊起来! “发生怎么了?” “前,前面” 黄泉足下灵气凝聚,一跃两丈高。 他一把夺下单筒望远镜,向远海边界望去 第085章 桑元海寇 残阳。 只留一抹金光,苟延残喘。 不久,它也沉下海平线,被夜幕吞没。 可黄泉的望远镜里,依旧看得清晰。 ——因为有火光。 ——有能烘亮整片夜海的通天大火。 套筒之中,三艘五桅大帆船冒着熊熊灼炎c滚滚浓烟,船舷上时有人悲鸣呼号c中箭逃窜c跌入火海;它们周围,则有十来艘矮平的‘异国快船’围绕着大船猛攻,火箭流矢c飞蝗硝石,是如雨如珠。 眼看这列海商船队已然身陷重围c插翅难逃,黄泉将瞭望镜丢给楚盈香,问:“那些,是海盗吧?” “嗯是‘桑元海寇’!” “就是那群时常在‘北洋’作恶的贼人?” “没错,就是他们。”楚盈香柳眉皱起,道,“此处乃渊海北洋c中洋交界之处,距离真正的‘寒冰北洋’尚有两天航程,他们怎敢到咱们‘皇甫世家’的海域撒野?” “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黄泉念起自己那三年苦役,以及那些草菅人命的蒙戈海盗他是眼幕冷峻c拳骨捏得喀喀作响,不禁愤恨道,“反正,这些海寇都是没心没肺的畜生!” “是呐!这些年来,北洋的百姓可算吃了他们” 楚盈香后半句“吃了他们不少苦头”没说完,黄泉就淡淡发问:“那你准备管吗?” 楚盈香环顾左右水手,缓而道:“管是要管,毕竟这事出在咱们‘皇甫世家’的海域” “怎么管法?” “咱们人手少,最好先先去稍近的海域踩点,再瞧瞧情势,能帮则帮。” “可以,那我俩先去!” 黄泉眼睛好似冒起了火,他刷地跳下瞭望台,直奔后船舷。 楚盈香见状,不由就喊道:“喂,黄岛主,你想做什么?咱们再合计合计啊!” 此时人命关天,无论楚盈香说什么恐怕都入不了黄泉的耳朵,更进不了他的脑子。因为他的脑子现在嗡嗡作响,还发热发烫。 嗤! 逃生小舟的绳子,被黄泉一刺戳断。 噗通——整艘小舟就掉在那飘满血水c残肢的渊海上。随即,他纵身跃上小舟,就划起桨来 “欸!黄岛主,你都不等等人家?” “你‘楚左使’本事这么大,还需要我等?” “这黄岛主过奖了,小女子哪有什么本事?” 楚盈香说第二句话时,她曼妙的身姿已然站在小舟尾端了。 黄泉哼笑一声,也不作答。只奋力划船,心想:杀不完海寇,多救一个人也好。 只可惜,这靠手摇的船是慢得可怜,遇上两三风浪就得倒退半丈许。楚盈香不阴不阳地念了一句:“黄岛主,照您这么划船只怕船沉到海底了,咱们都到不了那儿呐?” “那你还干看着作甚?倒是帮忙啊!” “哼。”楚盈香白了黄泉一眼,心想此番有求于他,便道,“小女子谨遵黄岛主之命!” 道完,她右手翻转,那柄‘象牙宝伞’现形。那伞入水一转,就散播开灵气漩涡c如同给小舟上了机簧发条一般,极速驶向战场。 海面之上,尸血纵横。 血腥的残肢像是没了双亲的可怜孩提,孤零零地飘荡着 这种噩梦般的场面,足以让正常人意志崩溃。就算黄泉这种扮过腐尸c闻惯血腥气的人都不免作呕。而那楚盈香却还面不改色,仍旧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救,救命呐!” 忽然,正前方有人呼救! 黄泉定神一瞧,一艘带着火光的帆船,正径直向自己驶来。 看船首那求救之人,不停挥舞双手的方向应该是看见了‘皇甫世家’的二桅快船,才来捏这根稻草枝的。 “逃?往哪里逃?!” “上呐!咱宰了这些北洋狗,抢他们的老婆睡觉!” “杀咧咧!” 紧随其后的两艘‘矮平快船’迅疾地包抄上前,船舷左右均有弓弩手放射火箭。 刷刷刷! 几轮流矢扫射,偌大的一艘‘五桅帆船’活生生地成了只大刺猬。而且还是一只浑身红亮滚烫的火刺猬! 那数十个裹着破旧浪人服c手执窄薄倭刀的凶恶海寇,如蝗虫一般跳上‘五桅帆船’。无论海商c镖客是求饶,还是反 抗——他们照面就是砍杀,人头落地! 最可恨的,并不是他们越杀越勇,越宰越多而是他们不但侮尸,还狺狺狂笑难止。天呐,这一群海寇简直就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嗜杀魔鬼! 人,就像一根根柴。 被地狱来的魔鬼刀斧手,逐一片开。 “杀咧咧!” 其中一名满脸虬髯的海寇袒胸露乳,高声喊叫。 他双手高举明晃晃的倭刀,直奔着船首那呼救的男人。 那男人自知必死无疑,身子一蜷c就要跳海之际——他忽觉得腰间吃到一股绵柔的劲力,随之整个人腾空而起,被莫名其妙地抛向了火势还未蔓延到的瞭望台。 “谁?” 那桑元海寇怒不可遏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这个,一身白衣如雪c脸若寒霜的冷傲男人。 ——他不是黄泉。 ——也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定在那里,宛如一尊寒玉冰雕。柳叶般眸子细长凝神,但却冷傲无情。尖鼻c薄唇和阔耳也如是刀刻锥凿的艺术品,不挂一丝表情。 但最可怕的还是他的那只手——那只使剑的手! 谁都晓得,剑虽有优劣。 可好剑相差绝不会多,只在毫厘之间。 关键还是看谁使剑。若是高手执剑,就算是根树枝,都能杀人于无形。 所以,但凡是他的敌人看到这只手握着剑,就应该害怕c就应该跪地求饶!否则结局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但那桑元海寇却不买账。 他还呼唤了十余个贼人一齐围攻这‘白衣男子’。 可这白衣男子插在腰际的剑,还不肯出鞘。 “兄弟们一块上,宰了他!” “杀咧,杀咧咧——” 见得来贼一拥而上,那白衣男子是轻哼一声c如宫中舞姬般腾挪飘移,优雅地避开破空倭刀。随即,他又足尖虚点三步c柔身一绕,薄唇冷冷轻启—— “一个。” 一个海寇的脑瓜,就径直飞出数丈,落入血海之中。又三步 “两个。” 第二个虬髯海寇,被拦腰斩断c痛苦嘶叫。 所有的桑元海寇见状,都觉得唇齿发麻,手中的倭刀都战抖起来。因为谁都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只看到他腾挪了‘三步’,就死了一个人。 “怕,怕什么?!” “一起上,宰了他!”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海寇带头,十余人冲锋而去。 心存畏惧的倭刀,怎能胜过潇洒倜傥c冷血无情的杀人剑呢? 白衣男子时而纵跃避刀c时而翻身流转,是游走在刀刃边缘,穿梭于生死之间。他洁白如雪的衣袖c长袍随势飘扬——恍如舞伶,眨眼又恍若天仙。 尽管海寇们已经拼尽全力,可他们的倭刀,竟是连一分一毫都伤不到他。而来去十余步后,白衣男子忽顿住脚步 ——停了。 所有‘桑元海寇’的额头和背心都沁出了冷汗,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盯着他。 只见白衣男子语气如冰,缓道:“踏雪寻梅。” “啊?踏雪寻什么?” “别听他胡扯,咱们再上” 话音刚落,只闻飒飒两声——已有两颗脑袋滚落,喷出两丈高的血花! 还没反应,左右又是两人应声倒地,血溅五步! “这c这人是妖怪!” “哇!就算是修灵者,也没见过这种‘妖孽’啊!” “他,简直简直和传说中‘鬼三郎’大人的剑法有一比!” 剩下的海寇,总算知道“惜命”二字了。他们的眼睛,露出了无比的恐惧,可是为时已晚——那六个海寇一个接着一个,如傲雪中盛开的腊梅一般,染得片地鲜红。 而白衣男子的衣裳依旧白净如雪,连一粒灰尘都没沾上。他的衣袍随风飘展,背后十株‘血梅’斗艳齐开,宛如一幅唯美的《踏雪寻梅图》,引人瞠目! “杀得好!” 夜幕之中,黄泉与楚盈香正巧赶到。 黄泉会使剑,也看得懂剑。他一眼就发现,此人方才的舞步,全是剑招。且剑术之高明,远在自己之上,甚至——还在传授剑法给自己的父皇之上! 只是有一点,黄泉没看明白:此人从头到尾,那腰间悬着的白鞘剑匣,就没开过一丝缝隙。剑不离鞘,怎能杀人?而且刀口还平整如镜? 黄泉刚想发问,楚盈香就冲那白衣男子行了蹲礼。 她道:“北冥阁主,自去年一别,您的剑法又精进不少。这‘无形灵剑’用得 更是巧妙至极,神鬼莫测啊!” 北冥凛? 他就是渊海第一杀人剑客,北冥世家传人——北冥凛? 黄泉简直难以相信:这个冷傲c俊雅的男子,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无情剑客! 至于‘无形灵剑’的话灵气汇眼后,他才看清——这‘北冥凛’的右手诀尖,竟延伸着一柄由灵气流动凝成的隐形剑! 北冥凛沉吟片刻,只抬首问:“鬼三郎是何人?” 他完全没有丝毫寒暄的意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黄c楚二人,要他们回答问题。 楚盈香微笑道:“小女子不知。” 北冥凛冷如薄刀的眼神,又抵在了黄泉的咽喉,问:“你呢?” 黄泉咽了口唾沫,回想起‘离肠’转述的《东玄经》中略有所载,就大方说道:“我倒是在《东玄经》里,听过这人” 北冥凛的眼色更烈了,如同在黄泉的脖颈划出了道血口,旋即傲气凌然地寒声问道:“是他的剑厉害,还是我的剑更胜一筹?” “这个” 黄泉刚想说“我不了解”,稍远处的十余艘海寇快船已急速逼近,距离三人所在的‘五桅帆船’不足十余丈。 黄泉c楚盈香都架起剑c伞,准备应敌。可北冥凛仍一动不动。 “北冥阁主,恕小女子无礼,男人装也得有个限度啊!” “是啊!”黄泉眼看敌人起码五c六百人,喊道,“北冥兄,敌人都到眼前了!” 北冥凛却遥望远方,那凄零的北洋。良久,他才暗叹道:“敌人,离得是不远了” 第086章 冰雪异兽 北首数艘火光窜天的商船,还未沉没。 里面的金银财宝c商货物资都还没来得急转移。 这群‘桑元海寇’就舍得铩羽收手?他们舍得——十来条‘矮平快船’调转船头,竟全速冲来! 北冥凛寒若冰霜的眼睛,眨也不眨 他,只轻启冷月般的口齿,徐徐说了一个字—— “血。” “血?什么血?” “海里的血。” 黄泉眼望海里的血水与尸骸,一脸疑惑。 北冥凛眼珠定定,解释道:“海里的血,把它们引过来了。” 它们,是人是鬼c是妖还是魔?黄泉刚想发问,只听北首有道大浪轰然掀来! 那浪头之中,闪烁着晶亮的冰屑,且有不计其数的白色怪影流窜晃动。放眼望去,就如在阴间渡船上俯瞰那九泉冥河中的冤魂和厉鬼,十分渗人。 “这些是什么东西?!” “它们就是从北方极地‘永冻之土’过来的冰雪异兽!” “冰雪异兽?!” 黄泉眉头一聚,凝眼观察 只见它们身材高大c魁梧有力,浑身覆盖着一层厚实的雪白茸毛,远看就像是一头头白毛的大猩猩。 可近一看,它们脸竖得像马,嘴里咬着一口血脸鲨般尖锐的小齿,且手足上都长着漆黑的锐爪,在黑夜之下乌亮反光,竟有‘黑曜铁剑’一般的质感。 噗通,噗通! 它们时而跃出水面,露出匕首般锋利的锐齿,撕咬吞食海商人的残肢;时而窜上火光之中的‘五桅帆船’,捉住一个活人,就啃掉脑袋生吃了;又或是追上‘桑元海寇’的贼船,咬断几柄倭刀c抓来几个海寇,再用爪子割开这些‘猎物’的喉咙,摄取那可口c温热的血液。 无论是海商人c或是镖客c海寇,一并都是它们的盘中之餐。可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 “杀咧咧!” “他娘屁的,和这些白妖怪拼了!” 这些被逼急了的桑元海寇,倒也英勇。 眼看逃无可逃,就索性绝地反击c背水一战! 寇首一声令下,每条船上的几十个海寇就声嘶力竭地高呼“杀咧咧”,旋即端起倭刀,直劈向那‘冰雪毛怪’! 嗤嗤! 五c六柄倭刀是刺进了‘冰雪毛怪’的身体,鲜血四溅。 可这毛怪却不甘心死得太便宜。它左右两爪瞬间捏碎两个海寇的头颅,再撕咬下另外一个海寇握刀的右臂,这才满意地倒在血泊之中。 转眼两人已死,一人残废。而船舷之处,又有三匹‘冰雪毛怪’跃上甲板。只见,它们像雄狮出水c甩去了毛上的冰屑,随之再慢慢逼近这些嗷嗷待宰的羔羊。 簌簌—— 就在此时,一条宛若流仙的白色光影舞过。 也就停顿了三步,至多四步?反正谁都没看清楚究竟是几步 ——这三头足有一丈多高的异兽,就被自天灵盖一劈为二。且切痕光滑整齐,如是止水c如是明镜。 还没等这些海寇有所反应,那白影就如天仙般掠向他处杀敌。 桑元海寇,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人发问:“这,这人是来救我们的?” “不是。” “你怎么知” 那发问的海寇话到一半,就噎住了。 因为回答“不是”的声音,是个女人! 他们这窝粗鄙的‘桑元海寇’里,哪来女人?! 等这个海寇反应过来时,一柄宝伞已经贯穿了他三个同伴的心口。鲜血,当即就溅射在他惨白的脸上 这下手利落的女人,自然就是楚盈香。 楚盈香浅浅一笑,拔出宝伞。又以水灵气洗净伞上血渍,道:“你问小女子我怎么知道的?因为咱们商量过,那白衣人去杀冰雪异兽c而小女子嘛就是来杀贼的!” 道完,那宝伞比话音更快。已抢先一步,割掉那发问海寇的首级!淅淅沥沥,只见鲜血井喷倾洒。 楚盈香撑开‘象牙宝伞’柔身一转是如沐血雨,妩媚动人。 另一条桑元贼船上。 黄泉心狠手辣,话不多。 催入灵气的黑曜铁剑,能轻而易举地将倭刀削断;左手的黑龙刺,则连番在恶贼们的胸口开出透明大窟窿,以偿还他们滥杀无辜的孽债。 转 眼,黄泉就斩杀了十余名恶贼海寇。 “嗷啊!!” 可正在他浴血奋战,斩杀桑元海寇之际 两头高壮的‘冰雪毛怪’,突然张牙舞爪地扑向他背后! 黄泉铁剑一收,忙侧身腾挪。那两只‘冰雪毛怪’便扑了个空,撞碎了好几只木桶。 咕噜咕噜,黑油涌出——谁知木桶里头装着的,正是先前用来装填火矢的火龙油! 黄泉见满船贼寇c异兽相残,心中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他手心火之灵气一凝,向那火龙油桶一砸 ——嘭地一声巨响! ——青色火龙窜天高升,燃起令人畏惧的恐怖烈焰。 这片海上的人,无论是海商或是海寇,都看得目瞪口呆。 就连那身形如电的北冥凛,也在刹那间收势,冰珠般的眼中倏而一亮。他心中猜疑:这是哪门炎灵诀?破坏之力竟如此之大! 恐怕也只有黄泉一人晓得,刚才那一招乃是青色‘幽冥夜火’触及火龙油,才引起的大范围剧烈爆炸。 轰轰!!半晌过后,整条桑元贼船瞬间化为乌有,无论是‘冰雪毛怪’还是‘桑元海寇’,全都葬身火海。唯独黄泉一人卷起青炎,纵跃而出。 既然发现这等高妙的办法,黄泉哪肯罢手? 他转而又跳上了另一条贼船,如法炮制。 嘭! 啪! 静谧的星月之下,再度扬起窜天的青炎巨龙! 未过一盏茶的时间,已有半数‘桑元贼船’毁于黄泉之手。 眼看胜势已定,‘贼兽双除’的计策就要成功海底,倏尔闷声隆隆?接着,先是冒起细密的水泡,不久水泡越来越大c愈加增多! 激灵灵! 船边的海水中,冰屑的数量愈聚愈多,随后逐渐凝结冰冻了起来! 噗咚c噗咚!那成百上千的‘冰雪毛怪’也顺势蹦上浮冰,并像是听得号令的工蚁一般,口吐寒冰冷气c加固冰面。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整片血海,已成了白里透红的坚固冰川。并是将十数艘‘桑元贼船’c八艘‘五桅商船’全都冻结在其中,如被蛛网缚住。 好在那寒冰只蔓延到了船舷,就被甲板火势所阻,这才保住了部分海商c镖客的性命。 北风啸啸,冰雪凌冽。 海底,时不时传来闷声嗷嗷 北冥凛语气冰冷c强硬,朗声道:“要命的,赶紧躲进舱里!” 所有好人c歹人都听得懂这语气,更是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除了黄泉和楚盈香,几乎所有人都找了没着火的船舱c钻了进去,只敢从舷窗或是细缝紧紧瞩目即将到来的变故 北冥凛站在一船舰艏,手负背后,缓缓问:“你俩,不要命?” 黄泉眼中带光,瞪着北冥凛道:“命是一定要的!可在下这次前来‘寒冰北洋’,就是答应了朋友,要替他驱除‘冰雪异兽’。如今这群异兽就在眼前,你想让我食言不成?” 北冥凛冷哼一声,转向楚盈香。见她笑脸相迎,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也不必多问 “你们,自求多福罢!” 话毕,冰面隆隆。 海中有一团巨硕的c苍白的影子——晃荡一记,冲出水面! 月光之下,所有人都看得十分清楚。就算距离它数百丈开外,站在瞭望台上的年轻瞭望手,都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它太大了。 足有寻常‘冰雪毛怪’的十几倍大! 这家伙的毛发,粗得像麻绳;漆黑的利爪,就像洪荒古兽的肋骨;两只瞪大的眼招子,像极了要命和尚扛在肩上的‘六合大铜钟’! 眼睛如此大,鼻子怎会小?它那比脸盆还大的鼻孔,是直喷着冰屑c白雾和寒气。口中,更是朝天咆哮:“吼啊——!!”这沉重的咆哮声,恍如大炮一般,轰炸所有人的心脏。好像是在挑衅:谁敢与我为敌? “这个大怪物”黄泉瞪圆眼珠问,“就是它们的头领?” “没错。”北冥凛答道,“这是‘冰雪怪王’,它统治着这群冰雪毛怪” “我们怎么办?” “杀!” 这个“杀”字,他说得简洁有力,不容更改。好似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 黄c楚二人相视一眼的功夫,北冥凛已经纵身跳下c来到冰面,并在周围百余‘冰雪毛怪’的乱阵之中来去如飞,轻盈舞动。 霎时之间只见血光如花,绽放在洁白的冰面上。 如一朵朵盛开的血色玫瑰 凄惨,而又绚丽。 楚盈香眼看异兽数量太庞大,就试问:“黄岛主, 咱们真的要上?” 黄泉颔首,环视四面大海道:“咱们就算不上,也逃不出‘冰雪毛怪’的包围圈。” 这雪怪制造的大冰岛外,里三层外三层地游荡着千余只‘冰雪毛怪’。在陆上对付他们已颇为费劲,若是在海中只怕是难如登天啊! “唉!看来咱们算是足缠荆棘,非劈开不可了!” “楚右使你非但人漂亮,脑袋还灵光得很呐?”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便即一左一右,跳入雪怪群中,各展本事。 楚盈香虽攻势平缓,但效率不俗。宝伞劈到之处,所向披靡,基本不出三个来回就能撂倒一只冰雪毛怪。 而黄泉的打法则霸道c凶悍得多。黑曜铁剑刃风飒飒,又时以寸劲催动‘黑龙刺’,戳穿这些异兽的头颅。 但最让‘冰雪毛怪’胆寒的,依然是那炙热无比的‘幽冥夜火’! 只要黄泉周身青炎一腾,它们就如遇见饿猫的肥老鼠,直往后退有几头胆子特小的异兽,更是吓得索性跳回海里去,不敢再于冰面上呆着。 别说是奋战中的北冥凛与楚盈香,或是躲在船舱里偷瞄战况的海商了,就连黄泉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 它们,竟如此畏惧‘灵火’?难怪‘完颜阿留山’誓死都要取火,用来对付‘冰雪异兽’了——可就在黄泉得意之时,却也是危机来临之际! “小心!” 黄泉猛地抬头,瞳孔一缩! 第087章 合力焚敌 无论是人,或是动物。 只要能坐上领袖之位的,自然都有其独到的厉害之处。 譬如贤君能知人善用,狮王能号令百兽眼前这‘冰雪怪王’,也有自己的几样本事。且其中最大的本事就是通人性,懂得‘擒贼擒王’的道理。 黄泉在灵力上不如楚盈香,剑术之精妙更是远逊于北冥凛。但他却拥有,令所有‘冰雪异兽’都闻风丧胆的灵火! 冰雪怪王,它就看准了这一点。 只见它“呼呼”地吐出冰风碎屑,两扇铜门般的手掌来回接聚寒气。 最后,它的跟前已然捧起一块小山丘般c沉甸甸的‘大冰坨’!只听“哇吼”一声大啸,他便将这大冰坨投向了血战中的黄泉! “黄岛主,小心!” 黄泉扬起头,瞳孔一缩。 眼球之中,那冰坨如巨人重拳抡来。 且此时,他的左右皆围满冰雪毛怪c已避无可避! “可恶!” 黄泉右掌祭出呲牙咧嘴的浮屠宝轮,想以此招迎击。 却不料,他还未凝聚火力入那宝轮,就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舞动而来——此影,正是如仙如魅的北冥凛。 “寒海吞鲸!” 只听北冥凛一喝,他左手的‘无形灵剑’便呼啸着凝聚灵气。 顷刻之间,剑外就卷起了一束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唰唰!漩涡一散,无形之剑登时现形——那,是一柄宛如月光般皎洁c澄亮的光剑! 北冥凛双眼闪出寒芒,顺势一劈! 那剑,转瞬又没了踪影 片刻后,剑光在夜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绝伦的弧线——它像极了昙花一现的烟花,又好似是萤火之美。眨眼之息,光辉已然散尽,只空余下北冥凛收招后c凌空虚点的手诀。 只听,他那寒凉的嗓音又喝道:“破!”这三层楼高的大冰坨便咔擦一声,刨为两半。那切口依旧平整完满,如是得道高僧的佛法心海。 嘭! 噗通! 那两半冰坨余势未消,在北冥凛面前不到半尺之处分开。 一半撞飞了数十头冰雪毛怪,再戳进桑元贼船里;另一半,则直接将二c三十头异兽推回冰海之中 看到这场面的行商和镖客,心脏都快骤停了。有些桑元海寇揉了揉眼睛,简直觉得身处梦境之中抽了自己几个巴掌后,才暗自嘀咕:世上,怎会有如此俊俏的剑法? 黄泉望向他衣袍飘动的背影,不禁抱拳谢道:“多谢多谢兄台相救!” 北冥凛长发腾然,稍一转头,露出如冰雕般精致的冷峻侧脸道:“谁说,我是在救你?” 话音未落,忽闻一阵彻天咆哮! 那‘冰雪怪王’呼呼地喘起粗气,眼珠里依然布满红丝,两只粗如龙象的胳膊拼了命地在抵挡什么东西 黄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寒海吞鲸’的无形剑气未消,直扑向了它! 而他也知道:北冥凛虽言语冷漠至极,但内心却是想救人c杀怪,一举两得。 如此看来,这北冥凛真是个既厉害c又喜欢‘口是心非’的怪家伙呐?黄泉不由心中一乐,就想和他雪中相晤c煮酒论剑。 嗤嗤! 那‘冰雪怪王’的双臂虽坚如磐石,但也承受不住如此凶横霸道的剑气,自虎口至手肘处崩开了道竹竿长的大口子,鲜血直飙。 成了?! 眼看那剑气离那‘冰雪怪王’的脖颈,只剩数寸之遥 那‘冰雪怪王’周身白色气息忽而暴涨。手掌末端激灵灵地冒出寒气,将那一抹无形的气刃冰冻——成了一弯流线型的冰雕! 黄泉惊道:“啊!它知道挡不下剑气,就将其冰冻?!” 北冥凛颔首,默然哼道:“冰雪异兽的永冻之息,竟连我的剑气都能冻结?北方极地,当真值得一去啊” 正值二人稍稍松懈,那‘冰雪怪王’再度狂啸——吼啊!! 随之,它高举这弯内藏剑气的冰雕,如掷铁矛一般c又向二人投来! “闪!” 二人左右一跃,巧巧避过! 紧接这大冰矛便轰地一声,撞上了桑元贼船。 霎时间,只见冰屑砰然碎裂,其内那股满溢灵力的剑气亦是再度震荡迸发! 哐嘡!整艘‘桑元贼船’被削成两半,连船带寇没入冰洋之中。而那极强的剑 势又刮出百余丈,才慢慢消散 北冥凛 当真不愧是‘渊海第一剑客’! 就连剑气余劲,都能斩开艘八丈宽的二桅帆船啊? 就在黄泉心头暗叹之际,他竟无意中观察到北冥凛左手的食指在微微颤抖。看来,使用如此强横的剑诀,后者也消耗不少。 北冥凛杀退数匹冰雪毛怪后,右手握住腰间惨白如雪的剑柄,深邃的眼波泛出浓浓的肃杀之意像是滔天海啸来临之前,又像是沉寂的火山在发怒边缘。 这,就是一名孤独的无情剑客,才能散发出的杀敌预兆。 “少爷,不必动用此剑!” 冷冽寒风之中,有道苍老c但浑厚的嗓音,夹杂着灵气,朗声传来。 从这足以让媲美‘龙木先生’的灵气量来看——此人,绝不是个泛泛之辈,且阶位不会低于‘玄阶大行者’! 北冥凛松开了手。 本来暗涛汹涌的眼神,再度恢复平静。冰一样的平静。 忽而,东首有异兽惨叫连连,紧接着四匹‘冰雪毛怪’迎面倒下。 眨眼,又是两匹毙命。只见一名身披厚皮斗篷的白发老者,提着鲜血淋漓的银剑,一路冲杀而来。直至丈许,他才跪拜道:“少爷,老奴来迟了。” 北冥凛依旧冰冷,道:“无妨。” 北风一吹,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中,楚盈香也乘伞滑翔而来。 她撩足下伞,柔声道:“常言‘北冥神剑,主仆双绝’。今日有缘再见,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呐!”北冥凛闻之仰面不语,眸色也未有触动与变化 嘎嘎! 言谈间,又有大波‘冰雪异兽’涌来! 白发老者挑剑杀敌一片,边笑道:“客气客气,倒是老朽此生还能一睹‘楚右使’的霞姿月韵c花容玉貌,才是眼福不浅啊!” 楚盈香宝伞边杀,边又恭维道:“素闻北冥世家的家臣——白发老冯的‘一字银剑’快若闪电c有万夫莫敌之勇,看来也真是名不虚传呐!” 白发老冯“哈哈”一笑,道:“老朽只是跟久了北冥老爷,有幸偷学了几招皮毛剑诀,哪成得了什么气候?”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看似是阿谀奉承。 可实则是暗中较劲,毕竟两者都是各为其主的‘家中重臣’。 他们越杀越勇,是快剑宝伞c各显神通,转眼间已将这大波的‘冰雪毛怪’暂时杀退。借着间隙,四人背背相对c言语短促简洁—— “眼下怎么办?”楚盈香问。 “杀,擒贼擒王!”北冥凛决然答。 四人均转首,望向了那匹身形庞然的冰雪怪王。 只见它傲立寒月之下,双臂淌血c粗气吁吁想必它方才虽未正中北冥凛的剑气,但也损耗不小。 “怎么杀法?”楚盈香柳眉一颤问。 “这黄皮的小子,好像是个‘炎灵力’高手,寒冰异兽都不敢靠近他”北冥凛斜眼瞅向黄泉问,“你,敢主攻吗?” 黄泉自刚才周身冒起青炎开始,就没有一只‘冰雪毛怪’敢靠近他了,更别提上前攻击他了。他就像个瘟神,到哪儿哪儿就腾出一片地。 可这样这少年反而就技痒难耐了。眼看老头和姑娘都在奋勇杀敌,自己一个热血男儿却无敌可杀,岂不是辱没了威风?他哈哈一笑,反问道:“有何不敢?我是求之不得呐!” “好。”北冥凛语若冰霜,“那我们四人合力,一举歼灭这群畜生!” “那具体,又该如何配合?” “哼,你忘了‘桑元倭人’船上的那些东西了吗?” “什么东西?” “西域火龙油!” 黄c北二人一路杀向‘冰雪怪王’。 由于黄泉周身‘幽冥夜火’缠绕,一路是无兽敢挡。 除开那已觉不妙的冰雪怪王时以永冻之息喷射冰霜阻碍以外,实则毫无对抗他俩的办法。 而楚盈香c白发老冯二人,则分散两头上得桑元贼船,将整罐子的‘西域火龙油’倒在浮冰之上。 有些脑子机灵c还想活命的桑元倭寇,全都帮忙劈开木桶倒油。所以不出片刻,数百桶的‘火龙油’就洒满了大部分的浮冰。 “好,楚姑娘!这里还剩下四桶‘西域火龙油’,给咱们少爷送去!” “不,是你的少爷,不是咱们的少爷。” “对,你说啥都对!赶紧的啊!” 楚盈香娇哼了一声,撑开宝伞,比出诀法倏尔,青色灵气盘旋而升c化为清风,缓缓吹起宝伞。 随之,她便撩起美足c乘上宝伞,接过四桶西域火龙油。此时 ,伞已太沉,故而白发老冯想也想乘上来时,楚盈香就一把将他推开。 “你,你为何不载老夫啊?” “小女子的宝伞,只够带一个男人的” 话音未必,宝伞已徐徐升空c飘向浮冰中央 冰雪怪王周边。 黄泉与北冥凛已纠缠c屠杀异兽数十余。 那‘冰雪怪王’虽有心护崽,却拿眼前这二人没有办法。只有干干瞧着一人舞步如仙c剑法如幻;另一人周身缭绕青炎触即焚。 正在这‘冰雪怪王’进退两难之时 忽听半空顶上有娇声喊道——“两位,油来了!” 哐当c哐当!接连四声,四罐装满的火龙油的木桶,碎在‘冰雪怪王’雪白的长毛上。 黄泉见状,喊道:“北冥兄,你先走罢!” 北冥凛默然不答,咻咻两步登上‘冰雪怪王’的大腿,在它最为柔软的腹部舞动了十来步随后就如飞仙一般,登上了楚盈香的‘象牙宝伞’。 人刚一到,伤口如花绽放。 那是一朵血般艳丽的鞓红牡丹,在‘冰雪怪王’的腹部盛放! 只不过牡丹之中是芬芳的花蕊,而这鲜血鞓红里却是内脏! 这招,本是有些血腥c怕人的可奇怪的是,看见的人谁也没有觉得恶心,甚至觉得北冥凛的这一剑是美若月下昙花c百年一现。 “黄岛主,莫要分神!” 不用楚盈香提醒,这暴怒的‘冰雪怪王’就足已震惊众人:“吼啊啊——!!” 它眼珠布满血丝,发了红——且红得发紫!一张狭长的嘴边,挂着几尺长的哈喇子;舌头,伸得都能绕在脖子上打三个死结;喉咙里更是无时不刻地冒出浊气乌烟,唬唬慑人。 只见,它就像被逼急了的疯牛c咆哮着冲向黄泉! 黄泉自不能坐以待毙,他凝聚起体内所有可以调动的火之灵气 嘭c嘭!那‘火之灵气’在空中与火龙油接触,已然发生小规模的爆炸。可他不受干扰,再将火之灵气点燃,化为青色‘幽冥夜火’注入‘浮屠宝轮’之中 噌得一亮! 黄泉,睁眼如刀。 喝声如震道:“夜火炎轮!!” 第088章 赤红彗星 寒气冲霄,冷云蔽月。 遥远的北洋浓雾蒙蒙,一片深邃c寂寥。 近处,只看得见数百条朦胧的白色轮廓,在海里环绕游窜。它们想要靠近浮冰,却又不敢——它们害怕! 漂浮的冰面中央。 少年斗篷飞舞的轮廓,被掌心的‘青色火轮’映得清晰。 他那萧索的脸颊,如是难以撼动的山峦。泛着青光的双眸更像是两颗金刚宝石那般,璀璨而坚定。只听,他一诺千金的双唇开启,喝道:“夜火炎轮!!” 话音一落,其掌中缠绕着熊熊青焰的‘浮屠宝轮’当即凌空掷出。黑夜之中,那轮牙上的‘两团’青色夜火尤为夺目——显然,黄泉已炼化了‘两成’幽冥夜火! 轰!! 宝轮c巨兽一经相撞 便顷刻窜起了青色火龙,将‘冰雪怪王’整个倾吞c焚烧! 这还没完。那火势遇油,眨眼便向四周蔓延一瞬之间,便将整片海面浮冰化为青色火海,犹如修罗地狱。 “呜啊!!” 那数百匹异兽接二连三地悲鸣长嘶。 它们的毛皮骨肉都被青炎烧焦,散发出一股股焦熟的肉味。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一尊尊如同‘黑曜石雕像’的雪怪尸首,就千奇百怪地蜷缩在了火海之中。 “欸!冰面化开了,咱们快走!” “动作要快,等那几个渊海修灵者过来咱们都得死呐!” 那狡猾的海寇们趁着冰面融化开裂,又没人来得及兴师问罪,便暗自操起‘桑元贼船’悄悄溜入漆黑的夜里 嘎啦啦! 再没焚烧多久,浮冰开始大片地崩裂四散。 还没被烧死的‘冰雪毛怪’一股脑地钻入了汪洋大海,噗咚噗咚! 可让所有人吃惊的是:就算它们浸没在冰冷的北洋海水之中,仍旧无法熄灭‘幽冥夜火’。 这种奇特的火焰,再配合数百桶‘西域火龙油’的威力简直令人胆颤!就连乘坐在象牙宝伞上俯瞰火海全景的北冥凛,眼中也不免一寒c心中暗叹:这火,真不简单 青燎火海之中,唯独黄泉坦然自若。 他收回浮屠宝轮,注视着身材巨硕的‘冰雪怪王’。 只见其脸庞已然扭曲,烧得露出了森森白骨。焦黑的巨掌连连扑腾冰洋,却也有些无济于事的凄惨。逐渐,它放弃了挣扎——慢慢下沉,没入海里 黄泉立于一块浮冰之上,随处飘荡。 楚盈香见情势已定,便驾驭宝伞,缓缓降落下来。 “黄岛主,干得漂亮!” “过奖,还多倚仗楚右使c北冥兄,还有老冯的协助,我这招才能一举破敌。” 黄泉谦虚客气,那楚盈香自然恭维不止。可那北冥凛却冷冷一哼,问:“你刚才道什么?” “我?”黄泉回想道,“多倚仗楚右使c北冥兄,还有” “最后四个字。” “一举破敌?” 黄泉这四个字刚一说出,背后的海中再度冒起一串巴掌大的气泡 哗啦啦!冰海之中,那浑身焦黑淌血c呲着白烟余火的‘冰雪怪王’是又陡然窜起——并直扑黄泉背心,看是要与他同归于尽! 黄泉先前已与桑元海寇交手c又杀退了不少冰雪毛怪,此后还施展了杀手锏‘夜火炎轮’,眼下灵气实在是提不上来。唉!无奈之下,他只有纵身跳海c以求保命 飒! 可就在黄泉预备扑腾入水之前 北冥凛的身影已飘然而至,他的指尖直抵住了‘冰雪怪王’狭长的鼻尖。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凝滞了。只听他那寒如傲雪的风嗓,再度刮起道:“寒海吞鲸!” 话音一落,他的指尖灵气急聚成漩! 灵气剑光一闪! 只一闪!那身形巨硕的‘冰雪怪王’便自鼻头正中,整齐地一分为二。 结满冰霜的鼻腔c脑髓c咽喉;跳动的肥硕心脏,装满人类c海兽残骸的肠胃;直至臀骨全为两断! 晃荡,晃荡!眼下这两半残骸沉入海里,怕是再也不能回光返照了 为首的‘冰雪怪王’被斩杀。 那剩余的冰雪毛怪就如没了头的苍蝇,四处流窜逃亡。 黄泉c北冥凛四人也重聚于一艘未燃着的‘五桅帆船’上,默然相 视,谁也没先开口。 “诶哟,大家伙儿赶紧拿上贵重的东西,来这艘船哟!”白发老冯见三人有话要谈,便识趣地吆喝起所有幸免的海商人转移财物c合流到这艘船上。 北冥凛衣袖随风舞动,眼望北极星光,冷冷道:“有话便说。” 楚右使道:“啊,小女子此番前来北洋,是想要捎信给‘北冥阁主’的。我家老爷说无论如何,话一定要亲自带到” “讲重点。” “是,我家老爷说” 楚盈香将‘渊海五峰会’提前召开之事,详细叙述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老爷他还说:请务必要请‘北冥阁主’亲临大会。” 北冥凛哼了一声,道:“哼!皇甫连城那老狐狸,当真以为他那‘宝贝儿子’是渊海第一吗?居然自己放弃参加‘夺魁大典’?简直目中无人。” 楚盈香不答,只眼含笑意。 “你大可转告皇甫连城,我北冥凛一人一剑,定来参加。只不过” “只不过怎么?” 北冥凛周身杀意渐浓,仿佛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杀气。 他字句清晰地道:“只不过,请劳烦‘皇甫老城主’早些替他儿子备好薄皮的棺材,省得到时候猝不及防,只好手捧‘皇甫琼’的脑袋落葬。” 他没在开玩笑。 黄泉c楚盈香也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人。 他说要杀人那就是会杀,绝没有回转商量的余地!但也就因为他‘快意恩仇’,黄泉就想和他交朋友。 “哈哈!” “你,笑什么?” 黄泉拱手道:“我笑,北冥兄剑虽快,却始终快不过一件东西。” 天下剑招,唯快不破。人奉‘渊海第一剑客’的北冥凛眼波一颤,问:“难不成‘鬼三郎’的剑比我快?” 黄泉摇了摇头,笑道:“他的剑我没领教过,但我知道北冥兄的嘴定是要比手上的剑更快一些的。那简直是吹毛断发c削铁如泥啊?哈哈!” 北冥凛倒也没生气,依旧语气如常道:“你胆子不小。” “俗话说‘胆小非英雄’。在下虽不是英雄,可胆子也肥得很。” “哼,胆肥容易没命,你最好小心一些” 话虽说得冷血无情,但两人四目相交的眼神却像是雪夜里的四盏明灯——清澈c透明。这也是北冥凛头一回,正眼瞧人。 夜已渐深,寒风更刺骨。 三人言谈之间,白发老冯已安置完逃过一劫的海商,并为他们指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航线。然后,他毕恭毕敬地回到北冥凛身边,替主子掸去肩领上的灰尘c碎屑。 黄泉又道:“话说回来,北冥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北冥凛道:“此番我与老冯二人远渡来此,就是为了追杀这批冰雪毛怪。如今它们首领已死,我自然是回‘寒冰北洋’去,继续解决异兽之害。” “那你可知道北洋毛族人?” “他们属我所辖海域,怎能不知?” “那从这儿出发去他们的岛,是往哪儿航行最近?” “哪儿都一样。” “此话何解?” 北冥凛遥望远海,道:“船已经到不了那里了。” 黄泉疑问:“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冰雪异兽’?” “是,但也不全然是。” “若是因为异兽咱们刚才不是消灭好百只了吗?” “区区数百只算什么,如今北洋泛滥的异兽,何止‘成千上万’只?” 什么意思?像刚才这样的冰雪异兽还有成千上万不止?黄泉的嗓子眼顿时发毛,沙声问:“为何会这样?” “为何?”北冥凛眼目如蒙上了霜,言道,“一切,都是因为三年前‘天降异象’,北洋才逐渐堕入黑暗的” ——又是‘三年前’吗? ——这个时间点,对于黄泉而言格外敏感。 一来,那是‘炎黄之国’被‘摩来国’侵略,铭记仇恨之时;二来,阿瑶也曾经提过,是三年前的海中异动引得‘海妖泛滥’,逼得他们渊海龙族无路可走。 如今又有第三件大事——‘异兽动乱’与三年前的‘天降异象’有关。难不成,这三者之间有着什么隐藏的c却又密不可分的关系? 黄泉郑重其事,道:“敢问三年之前,北洋降下的究竟是什么异象?” 北冥凛沉默了,显然此事他不愿再提。白发老冯见状,是边替北冥凛梳理长发c边叹了一口长气道—— “是颗‘赤红彗星’。” “彗星?” “嗯三年前, 那颗‘赤红彗星’从东方破空而来c划破天际,坠入渊海之西北。且此物破坏之力极大,顷刻引起滔天海啸c海底巨震!唉,想来只怕坏了海底里的什么东西,所以酿成了大祸!” 黄泉听得迷雾团团,可楚盈香的眼睛里却发了光。她猛地捏住老冯的手,追问:“破坏了海里的什么东西?!” 白发老冯咯咯一笑,道:“老奴我又不是天帝c灵帝,哪能知道海底有什么?” 楚盈香的脸,就像刮了浆糊,又臭又硬。这是黄泉认识她一来,第一次看见她脸上没有挂着笑容,而是展露出一种——必须要了解清楚真相的强烈求知欲! 可白发老冯,也不是个能捏的软柿子。 他丹田灵气提起c反手一挣,楚盈香的手就如捏到了烫手的山芋,立马就松开了。 直到此刻,她才幡然醒悟,脸上又挂上笑靥道:“啊,小女子刚才定是魔障了。”她行了个蹲安礼,柔声细语道,“还请冯老赐教,当时那片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冯哼笑一声,道:“老奴只记得,三年前的那日,这‘朱红慧星’坠入渊海后,就听持续的隆隆闷震。没过多久,海底传来‘嗙c嗙c嗙’三声巨响是有三股金黄色的磅礴灵气,逐渐升腾起来。” “海底巨响?然后呢?” “然后,咱们北洋就一日不如一日咯!” 道完,老冯的眼角泛出湿润。看样子,他的确只知道这些而已。 四人眼望那霜白色的北洋,默然了足足半盏茶的时分。他们表面上无话可说,实则心中却都有各自的盘算 “无论如何,已成之事不可逆也。” 北冥凛倏然傲气再现,他转向黄泉c昂首问:“黄皮小子,你方才不是放出豪言要驱除异兽吗?” 黄泉双眼如炬,坚决地点头。 北冥凛道:“你可知道,如何‘驱除异兽’?” 黄泉本想说‘杀退’它们。可转念一想,这‘冰雪异兽’的数量成千上万就凭自己‘幽冥夜火’再能克敌,只怕杀到‘火之灵气’耗尽,都不能保证退敌。 眼看黄泉面露难色,北冥凛又冷眼一凌c追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归根结底而言,什么才是我北洋的第一要害吗?” “冰雪异兽?” “冰雪异兽虽是大害,却不是第一要害。” 黄泉纳闷了,问:“那北洋的‘第一要害’是什么?” “是冰。” “冰?” “没错。是能将北洋整个封锁住的‘大冰灾’!” 第089章 冰川极地 三天前,黄泉或许还不清楚‘大冰灾’的面貌。 可如今,真见到一大片白茫茫的‘冰川极地’时,他不禁揉了揉眼睛,觉得难以置信。 因为遥望而去,应当波涛澎湃的渊海北洋俨然成了连绵万里c冰冻五尺不止的冰川山脉! 风雪呼啸如狼嚎,冰川盘错似老根。 视野所及之处,皆是凄冷的蓝白与荒芜。 北洋数以千计的海岛c渔船c矿脉等不计其数的资源都被无情地封锁,好似所有一切有生机的c充满朝气的,全部被禁锢在这冰牢般的海域里! 到此,皇甫世家的二桅帆船也只能抛锚靠岸,不能航行了。 北冥凛立于船舷边,缓而道:“这异兽暴乱的缘由,就是寒冰北洋大面积地结冰c冰层连接到了北方大陆——永冬之土。” 黄泉思绪一起,推测着:“所以,这北方‘永冬之土’上的异兽,就沿着结实的北洋冰川,大举入侵了?” 北冥凛颔首,道:“你猜的不错。这些冰雪异兽,原先都是生活在‘永冬之土’上的魔兽。它们种类繁多c种群庞大,但大多都是两栖魔兽,若没有坚实的冰川抵足,它们根本没法入侵北洋。” “原来如此” 黄泉搓着下巴,道:“如果要完全驱除异兽c以绝后患,只有融冰才行!” 北冥凛嗯了一声,冷冷道:“你小子不傻。” 黄泉眸中灵光一现,却又暗淡下来。他喃喃道:“可是这茫茫大的冰川,怎么燃尽?总不见得去西方荒漠,运来上万桶‘西域火龙油’来烧吧?” “若是一年之前有你助阵,或许还能用这法子。”北冥凛遥望天际,道,“可如今异兽大举入侵,只怕火龙油没有运来北洋的百姓们就全都要被异兽啃得尸骨无存了。” 黄泉展手问:“那北冥兄是否还有良策?” 北冥凛微一摇头,称否。 在旁的老冯抱拳请问:“少爷?” 北冥凛一挥手,示意老冯可以说话。 “少爷,说起‘北洋毛族人’,您还记得他们说‘只要取得什么‘幽冥夜火’,就定能驱逐异兽’吗?” “自然记得,这‘幽冥夜火’乃是天下灵火,据说是在‘西门世家’的管辖之下。他们不听劝阻,非要一意孤行前去冒死取火,也不知道如今是生是死” “少爷,老奴在前些日子,倒有听闻他们那年轻的族长‘完颜阿留山’已经平安归来。还带来消息,说是‘一月之后,灵火自来’。”老冯佝偻着背,向黄泉一笑道,“眼下岂不是‘有火自来’了?” 北冥凛眼色微颤,上下打量黄泉许久。 他才问:“你那青色火焰是幽冥夜火?” 黄泉明人不说暗话,爽快道:“没错,这就是‘幽冥夜火’之力。” 道完,他掌中凝聚起火灵气——噗地一声,燃起青色炎团! 北冥凛一心向剑,是个地道的剑痴。别说各类繁复的高阶灵诀了,他就连基础的灵诀也未必认识多少。 再者,黄泉的灵力c灵压不强,至多也就是个‘玄阶行者’。所以他愣是没想到:这么个低阶修灵者操纵的奇异火焰,竟会是修灵高手求之若渴的‘幽冥夜火’。 北冥凛的眼神,乍现惊异之光。 他望向黄泉道:“若是如此,那说不定我们‘寒冰北洋’还有得救。” 黄泉点头道:“必须有救!眼下咱们只要快马加鞭,赶往‘毛族人’的部落,想必他们一定有破冰良策!” “好!” 北冥凛平日虽冷漠寡然。 但今日,不知道是因为‘幽冥夜火’燃起了希望的曙光c还是被黄泉的满腔热血所感染,他的神情虽仍显得孤傲,但言语之中却有了一丝温度。 黄泉再度将厚实的貂皮氅子扎紧,吹得口哨“咻咻”一声那正巡视的‘嘟嘟’就拍打着翅膀,飞到了他的肩膀上。 “有完颜兄留的黑雕‘嘟嘟’带路,咱们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与‘毛族人’会合。” “哦?”北冥凛稍显疑顿。 “少爷,黄岛主说得不错,此鸟老奴见过。”白发老冯躬身,喜道,“它乃是‘完颜阿留山’一族的家传神雕,也是‘北洋毛族’的守护神,名曰‘三目神雕’。非常有灵性,咱们这一路上就不用担心迷路,或者受异兽埋伏了。” “三目神雕?”黄泉打量起这只‘两枚眼珠子雪亮’的雕儿,疑惑道,“完颜兄弟当初只说这是他捡来的养大的雕儿啊?而且它 也只有‘两目’啊?” 老冯恭敬一拜,道:“黄岛主有所不知,这‘三目神雕’乃是北海灵兽,寿长,约莫可以活上三百余年。此雕尚且年幼,至多活了二c三十年,这第三只‘灵眼’恐怕还未长成。” 这,真的假的? 黄泉c北冥二人将信将疑。 老冯的眼角皱纹一佝,笑道:“再说,完颜阿留山他若是告诉黄岛主你‘此乃家传‘三目神雕’,能保本族平安’。试问黄岛主你,还能受之无愧,将它带在身边吗?” 黄泉思得片刻,这才想通:原来完颜兄,将他最宝贵的神雕留下,替我引航。却又担心道出实情,我会推托,才随口说是‘嘟嘟’是普通禽鸟 唉!我当日还怀疑完颜大哥在作弄我,真是‘狗咬吕洞宾’呐! 他暗自啐了一句,深深自责。可没眨眼的功夫,他眸中又泛起火来道:“完颜兄对我情深义重c深信不疑,我黄泉此番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兑现承诺!” 这话,黄泉说得义愤填膺c字字铿锵。他紧攒的拳头也邦邦地捶在船舷扶手上,打碎了一片片凝结的薄冰。 正在此时 只听船舱内有道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还很悦耳动听:“哟,黄岛主,您在发脾气呢?” 黄泉转身一瞧,正是那千娇百媚的楚盈香。只见她身裹白茸长袍c头戴厚毡帽,眉宇之间虽染上了雪子,但却掩饰不住俏丽的五官。 她莞尔道:“怎的?赶紧出发咧!” 黄泉莫名疑问:“楚右使你言下之意,你是要与我们一同去‘北洋毛族’的部落?” “正是。”楚盈香见黄泉与北冥主仆二人脸露冷漠,她眼珠一转解释道:“眼下‘渊海五峰会’即将举行,此次若是北冥阁主未能如期破冰c驱除异兽,那势必要影响参加大会。呵呵,小女子作为‘皇甫世家’的使者,定是要替北洋着想c替渊海的大局着想。所以所以小女子必须助你们一臂之力。” 黄泉心中起疑:‘她已完成报信任务,大可回城复命,何必趟这道浑水?况且她在三天内也从未透露过要留下帮忙,难不成她有什么不能言明的理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反正任凭谁也不认为,这楚盈香会有她口中如此高的觉悟。 可是转念一想:多一个帮手,总归是好事。何况她灵力不俗,也绝不可能是反助‘冰雪异兽’的倒钩。所以北冥凛在权衡利弊之下原本三人的队伍,又多了一名得力女将。 “二副,这一周之内,你就守在此处待命,我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瞭望手分两个班次,轮番观察冰面情形,若是遇上‘冰雪异兽’来袭,立即传令二副,航行入远海躲避;还有三副,你的任务便是” 待得楚盈香安排完‘二桅帆船’的留守事宜,黄泉一行四人便即整装出发。一齐踏入那片天地一色c白寥寂寞的寒海冰原 ※※※ 呼喇喇,哗啦啦—— 四人一雕出行将夜,就遇上了难得一见的大暴风雪。 格外漆黑的夜里,北风如磨烈了的刀子割在脸上,好生发疼;纷飞的雪子又像一尾尾‘暗器高手’射发的毒蒺藜,打在全身上下还不够,还直往领口里钻。若是让‘千屿千岛’海域的百姓前来此地生活,绝不出半日,必被统统冻死。 这不由得就让黄泉感叹:白雪落梅人踪灭,苦寒深锁北冥台——好一方‘寒海极地’呐! 所幸黄泉一行四人,皆是修灵者。 对付这天寒地冻c撒尿成冰的恶劣天气,还算各有妙法。 北冥凛主仆二人虽算不上火灵力高手,但体内却有强横灵气护体,再加二人常年久居这苦寒海域,早已习惯如此寒气。所以二人只都加了一件轻薄的袍子,就足以抵御。 黄泉自不必说,周身‘火之灵气’充沛无比,自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反倒是那些鹅毛大小的雪花,在他一丈之外就化成水滴,落到地上。 不过,黄泉也有难熬之处,譬如这长途跋涉中的索然无趣。一路行来,他只好借着‘酒暖身子’为由,独自闷喝南宫燕所赠的烈酒,消遣寂寞。 而楚盈香的御寒手段,则更显高明。她只需要跟在黄泉一丈之后,就完全能够借由他人之力抵御寒气,自己不费吹灰之力。 黄泉咕嘟地喝了一大口酒,打了满是酒气的嗝,笑问楚盈香—— “舒服吗?” “嗯,热通通的。” “趁着眼下路途闲暇,你该兑现诺言了吧?” 楚盈香眼珠沽溜一转,故作娇羞问:“黄岛主,你c你在说什么呀?” 黄泉言辞稍厉,道:“别和我装傻充愣,我要知道‘无相灭宗’的事!” “ 哦?无相灭宗啊?好说好说,待得咱们” “此事不宜再拖延,还请楚右使一五一十告知与我!” 楚盈香瞟向黄泉认真的表情,不禁掩面咯咯一笑。她道:“呵呵!奴家逗你玩的呐,黄岛主!小女子我虽是女儿家,但也明白事理。既然咱俩事先有约,我就一定会和盘托出——我所了解的‘无相灭宗’。” “那,就请楚右使赐教!” “这‘无相灭宗’啊,乃是西方” 黄泉的眼珠子,直瞪着楚盈香的丰唇c脑袋也凑近了些,只为在风雪之中听清楚她所说关于‘无相灭宗’的每一个字。 可就在话到紧要关头,北首冰川之上却有对狰狞可怖的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脖颈——想要他们的命! 第090章 离奇死相 自冰峰俯瞰黄泉一行,足有百余丈之遥。 再者风雪肆虐c视物模糊,四人灵识也未及展开,他们本是绝对不会察觉到自己正在步步走近危险地带的。 唯独那‘三目神雕’机敏超群,又常年生活在北洋,早已习惯雪中窥物。它透亮的眸子一缩,就锁定正前冰川山峦中有埋伏,便立刻纵声长啸警报。 “这‘无相灭宗’啊,乃是西方荒漠中的一派邪魔之教” 楚盈香敛目道:“他们行事诡秘c毒辣,且修炼的灵法c灵物,全都是十分邪门的器物。譬如你手中的浮屠宝轮,依我看大多是以高强修灵者的‘上乘灵骨’锻造而成。” 黄泉手摸宝轮,心里不禁发毛,问:“修灵者的上乘灵骨?那岂不是人骨?” 楚盈香颔首道:“正是,你难道都不知道?这‘无相灭宗’的秘术,都是与生死c超脱c轮回c双修等佛典法门有关联的?就如西门世家的‘起尸之术’” 正当她与黄泉讲到紧要之处,那三目神雕——嘟嘟便绕空遨游c长啸不止。 北冥凛c老冯二人当先止步,抬手喊:“停。” 黄泉遥望前方冰峦,只见纷飞的乱雪之中,隐约有诡影晃动?他赶忙道:“北冥兄,冰峰顶上一定有诈!” “嗯,那里应该是一窝‘极地狼’。” “极地狼?” “对,它们也是从‘永冬之土’侵入北洋的冰雪异兽。” 闻之,黄泉灵气凝目c环顾四周,只见三面皆被冰川所阻,没一条可以绕行的路。他叹道:“北冥兄,眼下怎么办?” 北冥凛眼露寒芒,淡淡道:“杀。” 黄泉心里苦笑:自己是有多么愚蠢?这‘冰雪异兽’敢挡北冥凛的去路,岂不是等同于自寻‘黄泉路’吗? 如今四人对‘冰雪异兽’皆有初识了解,也有配合经验。故而不多商议,黄泉c北冥凛就仍为主攻手,楚盈香c白发老冯则依旧在周遭策应。 四人一路攀上冰川。 这一趟,是出奇的轻松。没有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已上得山脉。 黄泉站在高峰,愣是没见着一点儿有异兽出没的踪影,疑道:“奇怪,刚才那些‘极地狼’呢?”楚盈香摇了摇头,亦是困惑道:“不清楚,可能逃走了罢” 正在四人寻思之际 嗷,嗷!一片大冰跺之后,忽窜出两匹比骆驼还大两圈的巨狼! 它们银鬃如刀,利爪似钩。一副獠牙交错的狼嘴上还挂着两条哈喇子,像是饿了不下五天。它们的确饿,饿得那对碧绿的眼珠子死死瞪着黄泉身上的肉,都快挤出了眉弓! “小心!” 黄泉话音刚落,两匹‘极地狼’强壮的跟腱一发力,恶狠狠地扑向四人! 只听北冥凛冷哼一声,左手凌空挥舞两回,即停。 结局可想而知 ——异兽一分为二,血溅当场。 ——伤口,依旧是平整如镜c润滑如丝。 “小心四周,‘极地狼’是群居魔兽。这两匹应当是‘哨狼’,其余的狼群应该就在附近!”在北冥凛的提醒之下,四人背背相对,警戒周围。 可四人蹲守了良久,却也只见得漫天飞雪。 别说体型魁梧的‘极地狼’了,就连鬼影都没见到半个。 难道,是北冥凛的推测错了?就在此时,飞在高空的嘟嘟突然“呜呜”地哀鸣了起来,听起来很十分痛苦,如丧考妣。 它在风雪中转了两圈,随即翅膀一拍,俯冲下山。 “三目神雕悲鸣,底下怕是出大事咧!” “跟去瞧瞧!” 黄泉一行紧随其后,也往冰川下方望去 呼喇喇—— 是一阵回风扫过。 四人眼睛还没看清,鼻中就钻满了腐烂的气息。这,像极了臭水沟的味道。 他们捂住口鼻,再定神一瞧那场景,只能用残酷c离奇来形容。这‘残酷’的是:整个冰坳之中,到处是‘毛族人’与‘极地狼’的尸首。 它们东倒西歪,大部分的躯干已被冰雪冻住,以至现下仍呈现着当时恶战的场景——三名毛族大汉以手工制作的长毛,刺穿了一匹巨狼的胸膛,而这三名毛族大汉的腹部也被另外的极地狼挠裂,肚破肠流。 一头极地狼撕咬着一名毛族人的脖颈,利爪又想勾住另一名前来救人的 毛族大汉,却不料被一柄飞掷而来的铁斧劈开了头颅,脑浆迸裂而死——四人边看c边缓步置身其内,仿佛觉得这一幕幕鲜血淋漓的恶斗就在身边发生。 而‘离奇’的是:无论是哪一具‘北洋毛族人’的尸首,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在笑——那是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狞笑! “啊!” 在黄泉c北冥凛觉得匪夷所思之际,楚盈香却失声叫了出来! 黄泉问:“楚右使,怎么了?” 楚盈香的脸色刷地发青,她支支吾吾道:“这,这是” “这是什么?” “这是‘五相神诀’之中的‘喜相’!” 黄泉与北冥凛相觑一视,追问:“五相神诀是什么?” 楚盈香解释道:“是一种邪门的灵法秘术。《五相神诀》取自人生五相‘喜c怒c哀c思c愁’,中此秘术之人,由灵力之高低,会展现出不同的‘人生五相’。普通人中之现‘喜相’,面露狞笑,顷刻暴毙。” “那按照楚右使你的推测这些‘毛族人’都是死于《五相神诀》?” “不错。”楚盈香道,“且不光如此,这些‘极地狼’应该也是中了《五相神诀》后,才面露怒相命呜呼的。只是它们本就呲牙咧嘴,即使现了‘怒相’也难以分辨” 黄泉再逐一分辨尸首 他发觉其中的确是有一部分的‘毛族人’和‘极地狼’,确实是未受到任何致命伤,而离奇猝死的。 此情此景,纵使有‘幽冥夜火’护体黄泉仍不由得汗毛凛凛。他凝重地叹道:“太邪门了这天下竟还有如此诡异的邪术?” “东玄世界,无奇不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存在的”楚盈香换了口气,面色又恢复如常。她冲着黄泉一颔首,确认道,“这就是黄岛主你所想知道的,那‘无相灭宗’的入门秘术之一!” 在场三人,包括那冷面的北冥凛在内,皆脸色陡变。 黄泉惊问:“无相灭宗不是西方荒漠之中的邪魔教派吗?怎么会在渊海北洋出现?!” 老冯也赔笑道:“是啊,楚姑娘你会不会记岔了?这无相灭宗的人来咱们苦寒之海有什么益处呢?” 楚盈香拂去眉梢雪花,叹道:“他们为何要来?这就真的不无从知晓了,小女子又不是他们‘无相灭宗’的门人” 四人一雕,哀婉沉思。 北冥凛听到现在,方才开口:“无论如何,这等邪魔外道来我北洋海域,一定不是来普渡众生的。眼下咱们得加紧步伐c星夜兼程赶往毛族人的领地,这‘无相灭宗’的妖人能杀他们数十个,就能杀他们数百个!” 黄泉皱着眉,趁着言谈之间又巡视了一圈。再次确认没有‘完颜阿留山’的尸首,他才松了口气道:“是啊,咱们得加紧了!这些毛族人里有许多很熟悉的面孔,想必他们就是在半个月前c上‘冥府岛’取火的那拨人。唉!只怕完颜兄现在的处境是极为危险啊!” 那嘟嘟仿佛听得懂人话,钩喙“唧啾”一叫,好似在道:“是啊,赶紧的!” 催完,它立即展翅高飞,再度充当先锋大将。 纵使‘乱雪如催命,奇寒比冥疆’,也挡不住四位修灵高手的昼夜疾行。 原本尚需两日才能行至的雪山险路,他们四个只用了约莫半日便就抵达了。 “少爷,黄岛主!前面的冰川之下,就是‘北洋毛族’的驻地了!”老冯一马当先,遥指风雪下的百余顶帐篷喊道。 黄泉三人后来居上,从远眺望而去——只见鹅毛大雪之中,一顶顶风格相近c大小各异的‘圆顶海兽皮帐篷’,错落有致地散布在上下三层的平坦雪地上。 坚固的石子路就如同难以割舍的同胞之情,连接着每家每户的院落,直到山崖的上坡处。路旁两侧,还有一株株挂满白雪的松木c乔木,鳞次栉比地点缀着冗冬北洋的生命气息。 这里若是放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此处绝对是个算得上特色鲜明的‘世外桃源’。 四人顺路下山,踏入毛族部落。 可奇怪的是,这个部落里安静得过分c安静得有些可怕? 里外望去,没有牲畜c没有老人没有男人c女人和孩子,也没有活人的脚印。甚至,就连死人都没有一个! 若是当下尸横片地,倒也明了。可这莫名其妙的失踪整个部落的人统统消失,就让黄泉一行人颇为伤脑筋了。 北冥凛道:“前后搜搜,瞧瞧有什么线索?” 黄泉道:“好,我与楚右使搜东边,北冥兄你们二位搜西边。” 北冥凛颔首道:“可以。” 四人不甘心,前前后后搜索了二十余顶帐篷,可依 旧没有一丁点人的踪迹。但有些细节,却让黄泉脑中有些闪光。 他搓着下巴,推测道:“咱们搜查的帐篷之中——饭菜大多摆在桌上c吃到一半,现在已经馊气了;橱中的衣物被褥虽叠得整齐,却有些日用的物资被翻寻带走;还有取暖用的火炉子里,早已熄灭c结块的马粪也未清理干净。照这样判断” 北冥凛接话道:“他们走得很急,且走了起码三日以上。” 黄泉露出了赞同的眼光,点头道:“对,北冥兄与我所见略同!他们连饭都没吃完c衣物都来不及打包,那一定走得很急;再者此处天寒地冻,虽有炭炉加热,饭菜也得放上三日才会变质。可是,现在问题就来了” 北洋毛族人为什么匆忙地逃走了? 且四下风雪无情,他们能逃去哪里? 或许第一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四下并没有‘冰雪异兽’的足迹,能促使北洋毛族们逃命的,恐怕只有来自‘无相灭宗’的威胁。 可第二个问题:‘他们能逃去哪里?’就有些伤脑筋了 “谁?!” 正在四人的脑筋疯狂地转动c企图解开疑问之时 北冥凛寒眸一敛c人已窜出!他的左手抓入一顶小帐篷的棉帘内,像是捏住了什么东西?口中喝到:“你是谁?赶紧束手就” 束手就擒的“擒”字还未道出,北冥凛只觉虎口刺痛,像是被疯狗狠狠撕咬了一口。他面不改色,胸中火气却冒了上来。 “找死!” 只见其左手唤出灵剑一闪,眼看就要血溅五步,可是 ——他的指尖,却在半空停滞住了。 第091章 密道地洞 人,毕竟是人。 总还是有软肋的。 黄泉眼看一向冷傲的北冥凛,眼波里竟有丝微澜。 他心中不禁好奇——这‘东玄世界’之中,还有什么能让这无情的剑客动容? 呼噜噜—— 西北风卷着巴掌大的雪花片儿,没了命地吹。 它轻而易举地掀开了厚实的棉布门帘露出了个孩子——一个眼睛瞪得铜铃的孩子。 他才有北冥凛的一半高,至多八c九岁。可他劲道不小,一双戴着绒毛手套的小巴掌,紧扼着北冥凛的手掌。 他的牙齿,小而尖锐,已经深深嵌入了后者虎口处的皮肉里。不甚冰冷的血液,自指尖答答滴落,渗入雪地中。 “你这小贼娃,敢伤我家少爷!” 老冯自小带大北冥凛,抛开主仆之别,二人实则情同叔侄。 他气得边骂,边冲上前,想要迎着那熊孩子就来一顿揍。可巴掌还没抽到那孩子的屁股,就已经止住——因为,北冥凛喝止了他。 “老冯,何必与一个孩子置气?未免太失风度了。” “可是,少爷!他c他都快把你的肉咬下来嘞!” “呵呵,那你以为揍他,他就会松口不成?”北冥凛瞟了一眼黄泉,道,“这小子的眼神倒是和这位黄岛主有几分相似,想必都是千年老鳖的倔脾气——宁死不屈。你就算把这小子的脑袋给拧下来,他也不会松口的。” 老冯望了望那熊孩子,见他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宛如绝命死士。转而再望了一眼受着剧痛c却神色泰然的北冥凛他连声叹息,转身哀求道:“黄岛主,求您想想法子,让这熊孩子松口吧?老奴给您下跪磕头喇!” 话音未落,老冯的一双膝盖就要沉地。 “老冯,莫要行如此大礼!” 黄泉不禁念起同样忠心侍主的刘公公,胸中激荡。 他双手连忙托起白发老冯,道:“从刚才开始,无论北冥兄和冯老你说什么,这孩子的眼神连细微的变化都没有。我推测,怕是他只听得懂他们的母语——北洋毛族话。” 老冯急问:“那,那怎么办?!” 黄泉眼珠一转,吹了段抑扬顿挫的口哨。 老冯顿足道:“诶呦喂,黄大岛主!都这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吹口哨呐!” 这老仆急得就差双脚离地三尺了,可黄泉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嘟嘟?!” ——那小孩居然喊出了声,嘴巴自然就松开了。 ——他的眼目,也紧盯着那北洋毛族的守护神‘三目神雕’乘风而降c落在黄泉虎口。 小孩蹦出了帐篷,乐得就像一朵绽放的牵牛花,嘴巴里不知所云地说着‘叽里呱啦’的毛族土话。他的眸中少了些许敌意,多了几分崇敬,并瞻仰起正梳理羽毛的“嘟嘟”,眼波泛起星星般璀璨的光。 那‘嘟嘟’见他满嘴的鲜红,再瞅了瞅北冥凛虎口都要快掉下的肉 “唧唧!” 嘟嘟居然发怒了,它凶狠地叫嚣起来。尖锐如铁钩般的喙,发了疯般啄那熊孩子,就好像是长辈在指责小辈:“蠢货,这些都是好人!” 那熊孩子方才的狠劲全部消失无踪,就好像他本就是一个懦弱的孩子。任凭‘嘟嘟’啄他哪里?下嘴重不重?他,都不敢还手甚至还傻乎乎地冲着‘嘟嘟’发笑。 这种笑容,是天真c是烂漫,且还很干净纯粹。 那‘嘟嘟’教训够了这熊孩子。 就在棉布门帘前绕了两圈,并“唧喳唧喳”地叫唤了两声,示意黄泉一行人跟着它走。随后,它便一马当先,第一个钻进那漆黑的小帐篷里。 “走!” 黄泉等人相视颔首,也跟了进去。 那熊孩子本来还想上前阻止的,可他摸了摸额头上啄出来的包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进帐篷,不见五指。黄泉掌中‘火之灵气’一凝,未使用出幽冥夜火,也已隐约点亮四周。 只见这个小帐篷的内部,比看起来还要小。小得没有窗户c没有衣橱,只有一方木桌和几张小板凳,以及一张铺满稻草的床铺。 那‘嘟嘟’就立在那床铺之上,笃笃地啄了两记中空夹层独有的清脆回声,登时就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下头有东西?” “嗯,可能是密道!” 黄泉c老冯两人掸落稻草,见其下有两块对 开的木板。于是乎,两人一人一边将木板挪开——只见底下是黑洞洞的一片,还徐徐散着一股股的霉变气味。 黄泉伸下缠绕着炎气的手,四下打探了一番。 只见火光照耀之下,竟有藏有一条潮湿c狭窄c通往深处的甬道。 “黄岛主,底下怎样?” “有密道,咱们下去看看!” “好!” 黄泉抄起三根柴棒,缠上稻草c再浇上烈酒,随之火灵气一燃 砰c砰c砰!三柄亮眼的火炬,指引着四人一雕下洞。至于那熊孩子哈,他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这四名修灵者的眼皮底下溜得无影无踪了。 沿着甬道,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原先最多只能容纳一人通行的甬道,豁然开阔起来。 四人的面前还出现了一块硕大的花岗岩石,将路封死。 黄泉提着火把,绕着这岩石上下打量终于在这巨石的右下角,发现一道细缝——一道仅可供孩童佝偻着身子通过的细缝。 里头有什么? 黄泉将火把慢慢探入幽暗的间隙 ——只听“哇啦”一声! ——缝隙之中,有根明晃晃的长枪刺出! 黄泉反应极快,侧身一避,左手已将枪柄夺住c喝到:“松手!”里头那使枪人一吓,手头就发软。黄泉顺势一撵,没费多大的气力就缴下了此枪。 火光之下,这枪头打磨得虽亮,但刃口歪七扭八。链接的部位也缠得十分粗糙,不像是熟练工所为。一看,就应该是个菜鸟c新鱼之作。 正在黄泉纳闷之际,那石头缝里,传来了充满回音的老声。 “莫山,退下!不得对贵客无礼!” 有个熊孩子的声音,模糊地道:“是。” 石洞外,四人面面相觑。他们眼神相互肯定,这回话的孩子,正是那咬人的‘熊孩子’。 顿了片刻,里头那老者苍凉地道:“敢问,诸位便是从南海远道而来的黄岛主?南宫少爷和龙木先生?” 北冥凛一哼,冷冷道:“我‘寒冰北海’的事,哪轮得到那群南蛮子干预?” 里头的人一听不对,忙问:“您c您的声音好耳熟您是,是北冥大人吧?” “是又如何?” “小人,小人该死!” 扑通一声,里头的人已经跪下。 他叩了三记响头,连声道:“小人千不该c万不该,不该在北洋提及其余四大家族之人。只不过” 北冥凛瞟了黄泉一眼,不怒自威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咱们族长在临走之时,吩咐过——‘大约七日之后,定有南海的人带着‘幽冥夜火’前来相助咱们。’所以老朽才” “哼!” “北,北冥大人饶命呐!” 咚c咚c咚!里头的人磕头不止,深怕惹怒了这位冷血c孤傲的大剑客! 别人都看北冥凛无情。 但黄泉却晓得这人非但不无情c还很热心,是个标准外冷内热的‘冰炉子’。 黄泉哈哈大笑,道:“老人家,不要害怕。北冥阁主此番前来,就是为要相助各位‘除冰驱兽’的。” “除冰驱兽?” 里头听得懂炎黄语的老人c妇女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极快的毛族土话,根本没法转述。但从语调上可以推测,大多都是抱有“他来有用吗?”c“他只会杀人”的质疑。 北冥凛就算听不懂,也猜出定不是什么好话,便即转身冷哼。 里头地位最高的那个老人,恭敬地道:“敢问,阁下又是哪位?” 黄泉左右一望,浅浅笑问:“我?呵呵,我姓‘黄’名‘泉’,正是受完颜兄重托c携带‘幽冥夜火’前来的人!” 这“幽冥夜火”四字一出,石洞里原本的窃窃私语,突然就变为难以置信的惊叹! “黄c黄泉岛主?您是说您带来了‘幽冥夜火’?!” 老人的言语,略微发颤。纵使隔着巨石,黄泉也能想象出老人泛着异光的双眸。 黄泉不答。 里头的毛族人,却屏住呼吸,等待着答复。 漆黑的地洞里,伸进了一只结实c却骨感的手掌 ——倏然,嘭地一声c亮起了青色火光! ——照耀着这方漆黑的洞穴,勾勒出每一条生命的轮廓! 见得这生命般燃烧的灵火奇焰,这些北洋毛族人居然皆是激动地难以自控c纷纷说起了炎黄语! “这c这就是幽冥夜火啊 ?!” “啊!感谢上苍,感谢天帝老爷!” “咱们的三目神雕当真是保佑了咱们毛族人呐!” 黄泉会心一笑,对自己能带给这群毛族人生存下去的希望,深感欣慰。 他朗声道:“所以大家伙不必害怕,只要有我c北冥阁主c冯老前辈,以及‘皇甫盟主’的座下右使——楚盈香c楚右使在,一定能协助各位脱困的!” 洞内的毛族人,在听闻有‘皇甫世家’的右使前来助阵后,更是欢腾得拍手顿足,俨然是忘了自己还身处于昏暗c阴寒的掩体地洞中。 “老人家,来!咱们一起合力c将这巨石挪开,救你们出来!” “啊?不不。” “为何?难道你还不信任我们吗?” “岂敢岂敢!” 里头的老人抱拳道:“将咱们关在此处的不是坏人,正是咱们的族长‘完颜阿留山’。” 黄泉一疑,问:“完颜兄?” “没错。” “这是为什么?” “哎,这都要从十天前,族长遇到了一个没有脸的怪人开始说起” “没有脸的怪人?” 第092章 无相怪人 “哎咿唷——” 马蹄踢踏,溅起冰花滚滚。 完颜阿留山首当其冲,策马飞奔。 其余北洋毛人均紧随其后,红着脖子高唱胜利凯歌。 “族长,咱们这回可成了!” “是啊,兄弟们也算没白牺牲”阿留山叹了口气,朗声道,“到时候咱们只需去‘镜月湖’融了那‘大冰疙瘩’,应该就能解开北洋的冰封了!” 北洋汉子们“呜咧咧”地喊着号子,随后解开酒囊c沽溜溜地一口喝干烈酒,大肆庆祝! “族长,您真相信那姓黄皮人?” “那是自然!” 完颜阿留山哈哈大笑,道:“我若不真心信任他,还能将‘三目神雕’借给他引路?”道完,他遥敬黄泉,“黄岛主宅心仁厚c义薄云天,定会守约前来!”随即喝了一半烈酒后,便洒酒雪中。 人欢乐到了极处,往往都会伴随不幸。 就如这群北洋毛族人,完全不晓得危机已近在咫尺! 正当马蹄印子如长蛇一般,逐渐延伸到冰雪山坳之际——领头的老马,忽然撩起了蹶子c嘶鸣起来! 完颜阿留山好不容易才将其勒住,心想:‘这匹老马乃是先父遗物,机警无比。看来这山坳内’他还未想罢,只听右“嗷呜”一声长啸。 ——那是头狼在引嚎! ——经接着,不计其数的‘极地狼’跟随嚎叫! “小心,是‘极地狼’的埋伏!” “兄弟们赶紧抄家伙,这他娘的是场硬仗!” “好咧!” 噌噌,嚓嚓! 转眼,无论是钩刀c铁矛c银枪,或是长柄斧c流星锤c雌雄双剑这群彪悍的毛族人一亮出家伙,就下定决心要与这群‘极地狼’血战一场。 嗷啊! 那银鬃头狼带着长啸,当先冲下山坡。 其后数十匹狼崽三三两两,跟风奔来,当即就掀起一片混战! 极地狼凶蛮残暴。它们的身形要比普通雪狼大上三c四倍。所以钩爪与獠牙都又长又利,像极了一柄柄见血封喉的匕首。 它们可以轻松地撕开毛族人健硕的身板,将肌肉c骨骼咬碎;也能一跃五尺,将毛族人佩戴铁盔的脑袋一口摘下。而死者的眼睛,只能透露出恐惧与难以置信。 当然骁勇善战的北洋毛人,也并不是能够肆意屠杀的。 他们人多势众,数名彪形大汉紧咬着牙,一齐围攻银鬃头狼。并以五个人的性命为代价,将三柄锐利的长矛,刺穿了它的心脏。 头狼已死,狼心涣散。其余的‘北洋毛人’都以三敌一,终与这群极地饿狼杀得不分伯仲。 可就在胜利的天平,向毛族人倾斜之时 ——北首积雪夸夸剥落,露出了一块莲花形的冰镜! ——更诡异的是,这‘莲花冰镜’里竟有条人影! 那人藏在‘莲花冰镜’之中,披着紫缎的长袍,脚踩登龙靴。胸前黄色飘带上绣有朱红的梵语经文,与一朵栩栩如生的粉白莲花。 他的头脸,被一张鎏金的‘鹿首面具’所遮掩,真容不辨。但从他白皙如雪的皮肤c修长的手指c乌黑的长发来看此人样貌绝不落俗。 这鹿面人二话不说,左手比出诀法c喉头低凝地道出:“五相神诀!” 话毕,那胶着的战场底下,竟是涌现起一道混沌的阵法。阵中,是有‘般若地藏王足踏大鼠,手擒雄鹰’的经变图阵徐徐亮起 呼噜噜! 阵法之内,一团浓浓的污浊黑烟从雪地升腾! 其中无论是毛族人c或是极地狼忽都定格不动,仿佛全身被千斤铁枷锁住。 随之人发笑,笑得狰狞;兽发怒,怒得悲怆!不一会儿,所有阵中生灵便都七窍流血c顷刻毙命。 完颜阿留山,侥幸在阵外。 他大声喝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鹿面男子恍若无耳,反问:“幽冥夜火在哪?” “哼!幽冥夜火在哪,干你何事?” “本座杀人,又干你何事?” “你他娘杀了我的族人,怎能不干我事?!” 完颜阿留山啐了一声,抽起腰刀c向那块藏人的冰莲砍去! 当的一声,长刀应声崩断!残刃凌空转了两圈,插在冰缝之中,兀自战抖不止。 那鹿面怪人灵识一探,便如开天眼,道:“看来你们根本没 有取得‘幽冥夜火’不过也是,凭你们的道行,怎么可能从‘西门世家’手里抢到灵火?” “你,莫要再废话嘞!” 完颜阿留山爱民如子,眼望片地同胞的尸首,不禁怒火中烧。 他挥舞着断刀c耍出了三四记刀花,旋即噼噼啪啪地向冰块中那银面人砍去! 那鹿面人却始终静若止水,不以为然道:“事到如今,本座既然知道你们没法除冰,倒可以留你们几条小命的”可他话锋一转,厉声道,“可我偏喜欢‘斩草除根’!” 道完,鹿面人又比出诀法。 其余毛族人的足底,再次浮现了那种诡异c混沌的经变大阵。 这次‘五相神诀’若施展成功,毛族人必将全军覆没。 完颜阿留山“啊——”地嘶吼着c奋力劈砍着,他的虎口都龟裂开,淌下止不住的鲜血。而那鹿面怪人依旧一字一顿道:“五c相c神” 呛啷一声! 他头上套着的金鹿面具,竟被劈成两半! 完颜阿留山不禁大吃一惊,眼珠子里满是愤恨与错愕! 一来,是吃惊自己的这柄断刀,竟能劈断冰中之人的面具。 二来,这冰中之人面具下的脸庞——竟然是个肉馍馍,没有眼睛c没有鼻子,五官仿佛都被人挖走。只剩下了一块中间微微隆起的大肉饼子! 巨石地洞内,老人淡淡转述着。 黄泉等人纵使没有身临其境,也不由觉得后心发凉。 “老人家,再之后呢?” “再之后,那没有脸的怪人就不见了。‘莲花冰镜’也融化了。” 老人叹了口气,接着道:“完颜族长带着剩下的弟兄,回到了部落。为了以防生变,他就安排咱们这些老弱妇孺,躲在避难的溶洞里。” “原来如此”黄泉一凝神,淡淡道,“想必这无相怪人,正是‘无相灭宗’里的人。” “是呐。”楚盈香颔首道,“而且,他脸覆鹿面c又自称本座恐怕,他在‘无相灭宗’里至少也该是个坛主c香主。” “坛主?香主?” “嗯,总之是个极难对付的主儿。” 黄泉听闻过‘炎凰’的转述,自是了解‘无相灭宗’的厉害。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竟能如此快地寻到‘无相灭宗’的蛛丝马迹。 “这次除冰之行,不光有恶劣气候c冰雪异兽搅扰,更有‘无相灭宗’的修灵高手介入。咱们一定得多加小心!”黄泉说着,那萧然的眉心上好似多了几道褶皱,他又问,“那完颜兄他,现在身在何处?” 老人道:“回黄岛主,族长他领着一批人马前往‘镜月湖’等你了。” 黄泉问:“镜月湖?” 老人道:“正是。这‘镜月湖’就是这趟‘冰封之灾’的发源地!” 黄泉c北冥凛四人,眼睛登时一亮。 “哦?你怎么知道?” “回岛主,这都是咱们出海捕鱼的族人亲眼所见的——三年前‘朱红彗星’自东掠来,坠入渊海西北。半个月后,这‘镜月湖’所在的‘镜月岛’就开始冰封,并且逐渐向远海蔓延。” 黄泉又问:“那照您的意思,这破解冰封的办法就在‘镜月湖’里?” 老人颔首,称是。 黄泉追问:“具体方法呢?” “咱们有水性极佳的族人,探入‘镜月湖’底,发现了” “等等,镜月湖底不应该也结冰了吗?” “不,那个湖没有结冰!所以咱们才怀疑它底下有秘密!” 整个‘渊海北洋’都块被冰雪覆盖,成为‘永冻之土’的延伸——唯独这小小的岛中湖泊,竟没有结冰? 那老人顿了顿,接着道:“那个族人,在‘镜月湖’底发现了一个地下溶洞。溶洞深处有一座巨大的‘水晶冰宫’。” “水晶冰宫?” “对,是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宫!” “里面有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道:“他说里面冒着浓郁的白雾,还有‘咯咯’的怪声,就不敢再往里去了。不过后来,咱们也请了‘苦禅寺’的火灵高僧进去打探。可他却说在冰宫深处,被一面雕刻有‘海兽图腾’的永冻影壁挡住了去路,只能求来‘灵火’才能熔得此门。单凭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黄泉细一推敲,问:“所以你们就猜测,这‘水晶冰宫’里,或许藏着大冰灾的始作俑者?于是还花了重金请要钱c要命俩位高僧,不远万里去‘幽冥海域’取火?” “黄岛主明察秋毫。” “错不了的。” 良久背着身子的北冥凛,转过了头道:“依我看 那‘无相灭宗’的怪人,一定与这次大冰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楚盈香也应声道,“况且,这鹿面怪客还半路伏击疑似带回‘幽冥夜火’的北洋毛族人。他一定是害怕这灵火可以化开那面‘永冻影壁’,从而破坏了他的阴谋?” “既然都识破了,还等什么呢?”黄泉的眸底霎时间晃出了急迫的熠熠闪光,催道,“各位,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些去‘镜月湖’和完颜兄汇合!” 四人稍作商议c整备后,便暂别北洋毛族人往西行去。 第093章 雪中孤行 昨夜风雪不减,反而更盛。 厚实的积雪上,四条蜿蜒c冗长的足印伸向西方。 黄泉四人虽皆是修灵者,却也顶不住昼夜不眠c冒雪赶路。 除开北冥凛身姿依旧矫健外,其余三人均疲惫不堪。他们步履沉重,眼窝下凹,年纪稍大的老冯更是内息紊乱,颇为力不从心。 “驾,驾!” 忽闻东首冰棱上,有人催马之声。 四人回首一望,竟有辆五尺宽的马车碾过厚雪,疾驰而来。 那两匹胡马身高膘厚c精神抖擞,一看就知道是耐寒忍乏的雪原良驹。而驾驭这两匹好马的,却是那个熊孩子——那个眼里带刺的毛族小鬼:莫山。 “吁——” 那小鬼熟练地勒住缰绳,将马车稳当地横在黄泉四人跟前。 他口中嘀咕了几句听不懂的毛族土话,又冲着四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紧上车。 黄泉笑问:“这小子,是要载我们一程?” 楚盈香答道:“看样子是的。” 白发老冯灰眸泛光,赔笑道:“那咱们咱们可不能辜负了这娃娃的一番美意啊?” 楚盈香掩住玉唇,打了个哈欠道:“嗯,那是自然不能辜负。若再熬下去,小女子的脸上就得生皱纹了”言罢,她二话不说,便即撩开布帘c钻进马车。 三目神雕‘嘟嘟’停在车辕上,东张西望片刻。它看懂众人的意愿后,也拍打起翅膀,飞进车厢。可是,正当黄泉c老冯也抬脚准备跨入之时 北冥凛冷冷道:“你们坐车,我自己走便可。” 道完,他毫不留恋地施展起上乘身法,向西疾行。 “啊,少爷!” 老冯想要追上去,黄泉就拉住了他。 黄泉道:“你家少爷修为高深,这点风雪怎能奈何得了他?” “唉,话虽如此” “莫须在意这些,咱们得养足精神,保持充沛体力。想必在‘镜月湖’之中,定是有一场生死叵测的恶战等着我们” 黄泉话毕,眼望西首。 遥见寒风飞雪之中,那白衣长发的俊雅男子身形如仙,一掠即远。 老冯知道北冥凛的冷傲脾气,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已今非昔比。他也只得叹了口气,老实地与黄泉一同乘车赶路。 外面是天寒地冻,里面却很暖和。 这辆马车像极了在外头傲雪西行的那盏‘冰炉子’。 可偏偏这‘冰炉子’脾气太倔,不肯上车享受——黄泉,心里直笑他傻。 这马车里头垫着厚实的貂皮,滑不溜秋,躺上去就好像在被母亲的玉手抚慰。 除此之外,还可以吃些干粮c水酒补充体力,甚至可以枕着香喷喷的鹅毛枕头,舒服地伸直双脚小憩别提有多惬意了! 随着车轱辘‘沽溜沽溜’地不断转动,安静c平稳的车厢很容易就让人昏昏欲睡。黄泉本还想练得几手绝招,却也心生懒虫,呼呼发梦去。 当黄泉再度睁眼。 风将住,夜已深。 他刚想转身,却发现楚盈香那精巧的脸庞,正对着自己。 月光透过薄纱,倾洒在那白如羊脂的皮肤上,更烘托她那粉红的唇散发出诱人的甜味。 若是寻常男子,谁都会起了邪念c想亲上一口的。可偏偏黄泉不是什么寻常男人,他憋得住。只不过,他也憋得脸发红c心跳都猛然加速。 “呼——”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口气,想要向后挪开个位置,却不料 白发老冯的背脊,就硬生生地顶着黄泉的背脊。任凭后者如何搡挪,都推不动老冯。 要命的事情,总在要命的时候来。这好端端睡着的楚盈香,竟然向黄泉这儿挪了半寸! 要知道‘半寸虽少,却不得了’。 杀一个人,那人死是不死,可能就在半寸。 金榜题名,是状元还是进士,名字顺位也就差了半寸。 而这楚盈香挪过来的半寸,就能让黄泉难受得要死,难受得不想活! 因为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碰到人家的柔糯身子。是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没有而且,他还不能伸手去确认——唉!这不是折腾得大好青年死去活来吗? 就在黄泉的脸色,都快憋成猴子屁股那样红时。 只听“扑哧”一记,那楚盈 香竟然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她翻卷的睫毛一扬,露出皎洁的眼眸。那眼眸反射出月亮的光华,不知有多么明亮,多么惹人欢喜?她嘘声道:“黄岛主,你刚才想对奴家做什么呢?” 黄泉现在的脸色,好比是猴子屁股再被人踹了一脚,又红又青。他支支吾吾地说了“你你,我我”,可就是没敢正面回答。 楚盈香到底江湖已老,只嘤笑道:“瞧你一脸的浪子面相,怎么对女人怎么胆小?” 黄泉装作没听懂,别过脑袋道:“这即便是浪子,也只可以钟情一人的。” “哟,黄岛主您这意思,自己是情系一人咯?” “那是自然,男子汉岂可三心两意?” 楚盈香强忍住没笑出声,道:“你瞧东玄世界,有哪个大国的帝皇,不是三妻四妾的?” 这个问题,黄泉回答得倒是硬气:“我父皇就不是!他一生只钟爱我母后一人!” 话刚出口,楚盈香的柳叶般的眉毛就是一蹙。她问:“敢问,黄岛主您的父皇是谁?是哪国的君主呢?” 黄泉自知说漏了陷,只好闭口不答。 昏暗的车厢内。 凉如水的玉手,像是一条蛇般爬上黄泉的脸颊。 那双明眸直视着黄泉c良久不语,却又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到了!” 马车帘外,熊孩子莫山操着蹩脚的炎黄语,喊道:“下车,湖到了!” 黄泉这才顺理成章地窜起身,第一个抢出车厢。 此处风雪依旧。远处白皑皑的山崖上,北冥凛正矗立在那儿——仿佛这双脚本就生长在冰里,而他正是这座冰川的最高c最冷的巅峰。 “北冥兄!” 黄泉大喊了一声,疾步上崖。 他将腰间的烈酒递给北冥凛,道:“天寒地冻,赶紧喝一口暖暖身子!” 北冥凛眼波潺潺,脸色非但没有异常,更是容光焕发。他摆手道:“你的好意,我已心领。可大战之前,我不喝酒。” 黄泉也不劝酒,自己顺势喝了一大口,爽快地吐出了一股暖洋洋的酒气,顺势眼望山崖之下 只见在不远处,有一片挂满白雪的松林。 其中是一潭被黑色岩石包裹的湖泊,当真没有结冰。 那湖泊如镜,映着璀璨的星空与纷飞的乱雪,实乃水天一色c美不胜收。 此时,楚盈香与白发老冯也蹒跚而来。前者娇媚地冲黄泉眨了下眼,纤纤玉手掩起绒袍下的香肩c面带笑意道:“这‘镜月湖’当真名副其实啊?湖里还真有众星伴月呢” 老冯是也颔首应道:“的确呐?只是周围松林如此稠密辽阔,也不知道完颜族长他们如今身藏何处c平安与否啊?” 正在四人讨论之际——嘟嘟忽而翱翔腾飞,不住鸣啼! 黄泉仰视天际,喊道:“嘟嘟一定是找到了完颜兄!” 四人运起灵气,施展各自独门身法纵跃下崖,跟随‘三目神雕’步入松林 未过半个时辰,便在一处被雾凇遮掩的隐秘溶洞前汇合了。 可让黄泉意外的是,在这十余个毛族人中,没有见到完颜阿留山的身影——篝火之旁,唯独有几个看似瘦弱的毛族人正搓手取暖c啃着白馒头。 黄泉见他们都眼熟,便笑问:“敢问各位毛族弟兄,完颜族长他身在何处?” 那些人仿佛没有听见话,自顾自吃地撕扯下馒头片儿,慢慢塞进嘴里咀嚼 北冥凛低语道:“他们,有点奇怪。” 黄泉点头称是,轻声回道:“嗯,咱们随机应变!” 就在四人准备再做试探之时,只听——嗦地一记,一柄飞镖擦过黄泉的脸颊,直掠向瘦弱毛族人的咽喉! 当! 那瘦弱毛族人向后一记翻腾,以足背踢回飞镖。 其势头之盛,远比掷来时更贼c更凶c更迅疾如电! 飞镖再度划过黄泉的鬓角,擦下青丝一缕。黄泉的眼珠紧随那镖而去,只见它是刺向——那熊孩子,莫山的咽喉! 莫山年纪虽小,却十分勇敢。他见来镖奇快c没法躲避,就下意识再掷出一镖格挡。噌!不料两镖一触碰,莫山的飞镖竟被凌空打碎! 黄泉陡然高喊:“不好,这镖注了灵气!” 莫山瞳孔一缩,想要闪身,可足下却没那种矫捷身法。 眼看这一镖就要着! ——又听,嗖地一道黑影晃过。 ——嘟嘟已将那注了灵气的飞镖衔在嘴里! 那肉眼可见的蓝色灵气,居然顺着‘嘟嘟’的喉管流入了它的肚中。 “黄岛主,小心!” 黄泉忙回过神,只见三名瘦弱的毛族人已窜到了四人面前。 他们每人的掌中,都多了金刚绳c金刚杵c人骨木鱼等杀人的法器! 黄泉当即抽出黑曜铁剑,直刺向正中那人的心脏。可那人金刚杵一转,嗙地一声锤开了黄泉的剑,振得后者虎口发麻。 他,刚想提醒朋友们几句,只见:北冥凛的身影早就飞舞了起来,指尖轻点,已破开一名来敌的喉管;老冯自也老当益壮,银剑晃晃,如电般蛇形突袭,一时之间击退来敌二c三。 即便,是看来最柔弱的楚盈香也毫不示弱。她手心宝伞一转c水灵诀连珠迸发,转眼便将数名敌人的手足打断。收招后,她还有功夫朝着黄泉嘤咛一笑,道:“太子爷,你可莫要丢了皇室宗族的脸面呀?” “哼,你睁大眼睛瞧着!” 黄泉虽知道楚盈香没有恶意,但胸中好胜心起c难以抑制! 他啐得一句随之嗖地一记瞬步,就已近身手持金刚杵c金刚绳的贼人。 那二人,还不知‘黄泉之路’已近,竟妄图以金刚绳缠住黄泉双手c另一人以金刚杵绞杀他 可就是这根原本打算用来下杀手的金刚绳——居然哄地一燃,窜起了青色火焰!一瞬之间,就将那两人吞噬在夜火之中c化为焦尸。 黄泉捏着两只烧着的骷颅头,眼珠布满血丝。 他冲楚盈香一笑,好似在道:哼哼,我丢脸了吗? 这容面笑得诡异,笑得离奇。纵使连楚盈香这等老江湖,都不禁心头一悸! 第094章 灭宗弟子 那骷髅冒火。 黄泉眼中也在冒着火。 他周身似乎又有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黑色灵气隐隐缠绕? “住手!” 就在黄泉脑子浑里糊涂c欲要捏碎那双头颅之时 北冥凛陡然喝住了他,也正巧把那股黑色灵气给吓退回去! 黄泉一回神,惊呼着道:“啊!北冥兄,怎么了?”北冥凛紧盯着那两颗骷髅的脸,淡淡道:“你看他们的面孔。” 其余三人以及莫山c嘟嘟,都凝视向青色火焰之中呲——只见他们的面孔,竟然化成了一团灵气,飘散雪中。 而剩下的,就是两名眉清目秀的青年。可让黄泉等人意外的是,这两个青年 ——一个缺了鼻子,一个少了只眼睛。 ——且看来器官不是被强行割去的,因为伤口处的皮肤都很光洁。 不知是因为这两个青年的样貌诡异,还是黄泉方才的姿态怕人?楚盈香竟有些魂不守舍。直过得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这些,应该都是‘无相灭宗’的‘外门弟子’吧!” “外门弟子?”黄泉问。 “对,是一些没有通过‘祛面仪式’,被‘无相灭宗’抛弃的入门者。” “‘祛面仪式’又是什么?”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灭宗的诡秘仪式。”楚盈香道,“要入‘无相灭宗’就必须无名无相。这‘无名’简单,要‘无相’的话” 黄泉环顾雪地旁的十余条尸骸,推测道:“要‘无相’的话,就得通过这‘祛面仪式’才能完成。而眼下这些装扮成毛族人的‘外门弟子’有的缺个鼻子,有的只剩下眼睛和嘴,实则都是失败之作!” 楚盈香颔首,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道:“是的,黄岛主眼界之高,小女子由衷佩服。”转而,她眼波微微一颤,叹道,“其实,这些‘外门弟子’也都是些可怜人” “哦,如何可怜了?” “你瞧他们手中使用的兵器,每一件虽都是‘无相灭宗’中人常用的兵刃,像是金刚杵c金刚绳之类。可无论从用料品阶c制作工艺,全是用的最下乘的料子,更别提施咒c注灵那种精细活儿了。” 黄泉俯下身子,摸了摸那些粗制滥造的灭宗兵器 ——毛毛剌剌,当真与他囊中的‘浮屠宝轮’有着天壤之别。 老冯也道:“不光如此,他们虽道行都在‘苍阶行者’上下,可在对战之中没有丝毫套路c身法,就连基础的‘一阶灵诀’都不会施展,如同一碰就碎的老菜瓜。” 楚盈香附和道:“那是自然,他们只不过是贱命一条的‘外门弟子’,哪有资格学‘无相灭宗’里高深的灵法秘术?唉,所以说他们都是一群可怜虫呐” 黄泉细细回想,心中也不免同情这些‘外门弟子’起来。 “哼,一入魔道,万世皆魔!” 北冥凛似乎看出黄泉眼中软弱,他痛恨软弱。 他冷冷道:“魔教妖孽,人人得而诛之。路是自己走的,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c罪有应得,何须同情他们?” 黄泉叹了口气,无法反驳。 因为北冥凛之所言,并非有错。再者他又是个孤傲的人,不肯流露心中的情感,也不会听别人的反驳。 楚盈香眼瞅黄泉那副有话憋在肚子里的摸样,不禁掩面一笑c娇柔道:“诶呀,都是一群死人了,还怜惜他们做什么呢?奴家,倒是怜惜咱们自己多一些啊” “楚右使何出此言?” “你想,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出现在咱们渊海,那势必就是有‘无相灭宗’的‘分坛’或是‘分舵’在渊海之中” 话音未必,北冥凛就像装上了弹簧——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再落睛,他那宝蓝色的长靴已然踩住了一名‘灭宗弟子’的胸膛。 那弟子奄奄一息,脸上的人皮假面也剥落大半,露出没有鼻子c少只眼睛的脸。 北冥凛只冷冷喝问:“说,你们‘无相灭宗’的渊海分坛在哪?!”言罢他足底一压,那‘灭宗弟子’的嘴角便淌下一道殷红。 “咯咯咯哈哈!”可他似乎毫不在意疼痛,兀自痴迷发笑。 “快说!”北冥凛脚下催劲,众人似乎都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咔嚓声。 他用一枚独眼远望天际,恍如在雪云之巅,见到明王再世?他笑了,使出了浑身所有的气力,高声大喊—— 天帝已死,明王当立。 大劫在遇,日月无光。 掌乾坤,易世道。 万相劫尽,无相当兴。 白莲下凡,明尊出世! 唯我神宗,一统东玄! 他不断重复最后那句“唯我神宗,一统东玄!” 直到他没了力气,直到他——是惹急了北冥凛! “无可救药!” 北冥凛啐了一声,足底灵气凝聚 咔擦!人头即断。 黄泉眉头一皱,叹道:“这些无相灭宗的弟子,怎么都和魔障了一样?” “天晓得他们是被如何洗脑的反正铁定圈套极深,不然这‘无相灭宗’怎可能被奉为东玄世界的‘三大邪派’之一?”楚盈香摇着脑袋,故意拉高音调,“唉,只是可惜了这些粉嫩的小白脸儿!你瞧瞧,他们本来长得多俊俏啊?可惜,可惜咧” 最后说话的人,通常说都是总结的话。北冥凛不爱啰嗦,干脆道:“四下再探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没寻到人,我们就自己下‘镜月湖’!” 总结的话,通常没人反驳。 尤其是本事最大的人,他们的总结不容质疑。 于是,四人分成两拨。黄泉与楚盈香在四下的雾凇树林里寻找完颜阿留山的踪迹,未果;搜索溶洞内的北冥主仆,除了找到几个被杀掉c剥去面皮的毛族汉子外,也并没发现完颜阿留山 黄泉问:“北冥兄,怎么讲?” 北冥凛思得片刻,眼睛注视着那个熊孩子莫山。 他缓而道:“老冯,你留下来,守住这孩子和‘三目神雕’。遇上好对付的就杀,遇上高手你就带着他先逃。我与黄岛主c楚姑娘一同下湖底,去看看那‘水晶冰宫’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冯自然遵命,不敢有误。可那熊孩子莫山,好像是猜出了让他留下的意思他,整个就发了急,眼珠通红地高喊“帕帕”之类的毛族土话。 见状,老冯立马按住了这孩子的肩膀,示意让他安静。可他仍旧喊个不停,指着那镜子般的湖水,又指了指那个溶洞c捶胸顿足。 “这小鬼真烦!” 北冥凛眉宇一凌,灵气聚指c就戳向了莫山的肩头睡穴。 莫山的眼睛不肯闭上,指尖仍旧无力地点向那个溶洞。可终究,他还是敌不过阵阵晕厥困意c倒头昏睡了过去 耳根清净了,北冥凛也最后交代完了些许琐事,便同黄泉一行三人跳入到那镜月湖中。 湖中洁净c清凉,却不是很寒冷。 天上高悬的璀璨星月,倒映在湖中相应的位置,形成微弱的光点。 黄泉三人顺游潜下,犹如遨游在浩瀚银河之中。莫名地就感到自己十分渺小c无力。 楚盈香道:“水中难以开口,咱们以灵识互通。” 黄泉点头称好。北冥凛却不搭理,自顾自探索深入。 他们忽而穿过一片鱼群,惊起白鱼流窜,像一锭锭银元宝在面前晃悠c惹得人想伸手去捞。转又拨开水草丛丛,那虾蟹盘踞石块之中c个头硕大,若是清蒸一盘必是佐酒佳品。 欣赏之间,黄泉三人已经沉到百丈之下c接近湖底。 楚盈香灵识道:“咦,这湖底的水怎么有股甜味?” 黄泉方才没发觉,现在拿舌尖舔了下水,当真有些微甜c像是山泉。他道:“不清楚,但好像是从那片珊瑚礁里传来的?” 楚盈香道:“咱们去瞧瞧呗?那儿,指不定就是‘水晶冰宫’的入口啊!” 二人相觑点头,再望向北冥凛时——这冷血的杀人剑客已像飞鱼一般,窜向了那珊瑚礁群。黄楚二人见之,也随即跟上 一入这珊瑚礁群,那股甘甜的味道就越发浓郁。 甜味,本是沁人心脾的。但眼下这甜味,总让黄泉觉得危险c且越甜越是危险! 因为在大自然中,有不计其数的花卉c虫兽是以美味食物当做诱饵,来诱捕猎物的。譬如,他之前在‘乌山岛’上遇到的‘灵木玄龟’就是如此。 眼看北冥凛身形依旧优雅,楚盈香笑容依旧娇媚。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将这‘镜月湖’中的危险放在心上。 可是随着越来越深入,黄泉就觉得越不对劲。 周围的珊瑚,越来越稀疏;湖底的礁石,越来越低沉。 而那甜味已比蜜糖水还要甜上不少——只怕比楚盈香的笑容还要甜! 黄泉向下一望,只见三人的正下方的礁石上有一个洞一个冒着巨大水泡,散发甜味粉状物的洞。他问道:“北冥兄c楚右使,这个洞是?” 半晌,北冥凛c楚盈香不答。 两个人只在水中漂浮着,像是两具浮尸 黄泉又问了一遍,二人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北冥兄!楚姑娘!” 他觉得情况不妙,连忙挽住楚盈香的玉手,把她一把拽过来 啊?!他吃惊地张大了嘴,一口浓稠香甜的湖水,涌入他的口鼻里。 因为,楚盈香的脸 ——她的脸,不见了! ——就如同‘无相灭宗’中人。 不知为何,黄泉心头一凉。念起这矫揉造作的女人,居然有些惋惜。 那,北冥凛呢? 黄泉倏然转向北冥凛 这一回,他不需要再动手了。 因为北冥凛那张肉坨坨c没有五官的面孔,已然正对着他! 还来不及吃惊c细想:怎么回事?!他就捉住北冥凛的手臂,再猛地向后一腾c搂起楚盈香的蜂腰,奋力地向上踩水浮游。 没错,他黄泉决然不会抛下朋友c自己逃命。他,定然要带着这两个人一齐上岸!可偏偏,这湖水竟然越来越冷c冷得都能把他人给冰住! 渐渐地,他忽觉得喉头愈来愈甜c脚底的力气就愈发得小。 最后,周遭的一切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第095章 苦麻毒穴 滴。 冰凉的水珠,落在唇边。 晕开一朵晶莹c透明的水花。 它如同治愈之泉,能让昏迷的人逐渐苏醒。 黄泉眉毛一颤,只觉得嘴里清香肆意。 就像是含了一片冰薄荷,喉咙和鼻腔之中都回荡起一股清爽之气。 再等那清香蔓延到胃里时,黄泉的眼睛就睁开了。起初朦朦胧胧的,可他慢慢眨了几下眼睛,习惯了昏暗的环境后 ——他的眼珠就瞪得像两颗大黑枣。 ——因为,楚盈香正冲着他莞尔发笑,且五官一样没少。 “楚姑娘,你怎么?” “小女子又哪里不对劲了?” “你,你方才不是‘没了面孔’吗?” 楚盈香扑哧一笑,纤细的手掌挽起黄泉的手,道:“你来摸摸,看奴家的脸还在不在?眼睛c鼻子和嘴唇是真是假?” 黄泉还真摸了。摸到了那光滑如缎的肌肤,和粉嫩精致的眼耳口鼻哈,这时他也顾不上害羞了,反正只要朋友平安无事他心里就有说不尽的欢喜! “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都摸了奴家还能有假?” “我” 黄泉百口莫辩,脸一下涨红。 他只得转移话题,四下张望起这昏暗的溶洞。 黄泉问:“这儿是哪啊?” 楚盈香眼波柔蜜,笑道:“镜月湖底,寒冰溶洞。” 黄泉追问:“可是我记得,咱们刚才游进珊瑚礁里,见到湖底有一处散发甜味的洞难道这儿,就是那个深不见底的洞里?” 楚盈香倚住粉颊,笑容不变,道:“不是哟!那个散发甜味的洞,八成是湖里的魔兽c妖兽用来诱捕鱼虾河蟹为食的。我们现下若是在那里面,只怕早就被消化得尸骨无存了。” “也就是说你后来发现了这‘寒冰溶洞’的入口?” “嗯呐!”楚盈香颔首称是。 “可c可我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要记得什么呢?是硬把小女子往怀里拽,还是拼命搂住人家的腰?” 这一遭,黄泉倒是有印象的。他在昏迷前,的确想要将北冥凛和楚盈香“救走”,因而失了礼数想到这里,他拍了拍脑袋瓜子脸后悔。 楚盈香在旁见之,不禁就咯咯发笑c欢喜地瞧着这老实到迂腐的小年轻人。 忽尔,呼呼作响! 溶洞深处是有冷风吹来。 它,不但带来了刺骨的寒意,还捎来了个人。 此人正是整宿没合眼,却仍意气风发的冷血剑客——北冥凛! “楚右使,你就别逗‘黄兄弟’了。” 北冥凛瞥了一眼黄泉,厉声道:“当时,他虽身中‘苦麻毒’c已经出现幻觉。但仍一心要救我俩离开险境,是条真汉子。你,不该唬弄他。” 楚盈香起身,向北冥凛c黄泉各施了个蹲安礼,随之含笑道:“是,小女子知错了。黄岛主,奴家在这儿向您赔个不是,还望岛主您嘿嘿,莫要介乎呐?” 黄泉有些迷糊,有些发愣。 他想得片刻,才示意无妨c并问:“敢问,这‘苦麻毒’又是什么东西?” 北冥凛道:“苦麻毒,便是刚才在珊瑚礁中散发出的甜味。它不但能吸引鱼虾来此,还能激发‘低阶修灵者’的内心恐惧,并出现幻象。” 如今北冥凛看黄泉的眼神,已带有一丝暖意。只是他本是自诩无情的人,就算好意解释也不会说得婉转,容易中伤他人。 好在黄泉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况且他的确是‘低阶修灵者’。 黄泉浅笑,道:“原来如此,看来近日里让我觉得最头疼的,便是‘无相灭宗’的那群邪门歪道了啊?哈!” 北冥凛只是微微颔首,好似在说:他们的确让人头疼。 黄泉干笑两声,又问:“那我的中的苦麻毒,又是怎么解的呢?” 北冥凛默然伸出手指,指向楚盈香。可是,这指的位置——竟然是楚盈香那白茸袍子下的丰腴轮廓。 女人搔首弄姿c调情撩拨,那都得是她心甘情愿的。若是无故被男人所调戏,纵使再随性的女子,也会火冒三丈。 “下流!” 楚盈香脸颊霎时绯红。 她嘤咛一哼,将自己裹得再严实了些。 黄泉有些纳闷了,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c想入非非。视线,也不自觉地寻着那曼妙的线条来回游走 “讨厌!!”楚盈香见对方像个呆子一般盯着自己身子看,不禁就转身啐道,“奴家临走前准备了一瓶泛用的‘驱毒灵药’以备不时之需,只是c只是浑身上下没有口袋,所以塞在” 这接下来的话,她不用讲完,黄泉也知道她塞在哪里了。 黄泉连忙抱拳道谢:“啊呀,多谢楚右使救我一命。” 楚盈香不真不假地白了眼黄c北二人,嘴里碎碎嗔骂:“哼,你们男人都是坏东西!” 北冥凛坦然自若,仿佛七八岁的孩子c完全没在意那种指责。他一本正经道:“趁你们刚才疗毒之时,我进到溶洞深处打探了一番。” 黄泉还红着脸,问:“里头怎样?有没有发现‘水晶冰宫’呢?” 出人意料的是,北冥凛摇了摇头。 “并没有。” “没有?你都找过了?” “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 三人面面相觑,良久只能听见水滴往复的回声。 黄泉疑问:“这,这不可能啊?难不成是毛族人在撒谎?” 北冥凛道:“不会,他们饱受冰灾寒苦,巴不得有人替他们出头。” “那就是他们下湖的那个‘族人’撒谎。” “应该也不会,毕竟后来‘苦禅寺’的火灵高僧也证实有‘水晶冰宫’的存在。以苦禅寺在渊海之中的地位与威名,是绝不可能有高僧信口雌黄的。” 听罢,黄泉忽然念起‘冥府岛’上遇到的要命c要钱二僧。他们虽性子颇为古怪,可也都是守信之人,所以也缓缓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真有水晶冰宫,那它究竟在哪儿呢? 难不成这‘冰宫’还能长脚c自己挪了个窝? 黄泉脑中,忽然就浮现出了这稀奇的想法。引得他自己都忍不住哼笑一声,佩服自己想象力之丰富简直破了天。 “这‘镜月湖底’除此之外,已没有第三个溶洞。你们说这‘水晶冰宫’会不会真拜了蜈蚣作师父,生脚爬到另一个洞里去了?” 说出这番话的,居然是一脸冷面的北冥凛。 黄泉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总算有些晓得,自己为什么想和北冥凛交朋友了因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c都是脑袋壳儿被掀透了的奇人异客! 这想法虽滑稽,可笑。 但若溶洞里本就存在水晶冰宫,那唯一的解释,也就是‘水晶冰宫’移动了。 姑且不说它是不是生了脚,或是被什么人刻意挪动了总之,这水晶冰宫只有可能在那个洞里——在那个,散发着甜甜‘苦麻毒’的洞里。 黄泉问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探探虚实吧?” 北冥凛道:“可以,但为保证不中毒,咱们只有” 说道此处,黄泉c北冥凛不约而同地转向楚盈香。四只眼珠子,再度盯在她那最饱满c最丰腴的一双轮廓。楚盈香向后一缩,指着二人喝问:“你c你们在看什么?! 黄泉c北冥凛都称得上是正人君子。 看的自然不是她的窈窕身姿,而是那‘解毒灵药’。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每个人还是需得服用少许此药为妙。 让一个女子,在两个大男人面前宽衣取药已经很让她难堪。可让楚盈香更气的是 当三人再度回到那珊瑚礁心中时,那股甜味不见了。就连那个‘苦麻毒穴’也不见了——整个湖床平坦无比,别说深邃的洞穴了就连个小坑都得找上半天! “这洞呢?”黄泉灵识道。 “不清楚。”北冥凛灵识道。 “会不会,是你是记错方位了?” “不会,我未受‘苦麻毒’影响,记忆十分清晰。” “楚姑楚右使呢?” 楚盈香不带好气儿地道:“哼,小女子当时服了解药,也记得那洞就在这附近” 既然他们两人都记得在此,那就应该是在的。可是,这洞究竟去哪了呢?黄泉心中细细回想,忽的眼睛一亮。于是,他就有了个大胆的推测:“你们说,这‘苦麻毒穴’会不会动?” 北冥凛试问:“黄兄弟,你言下之意是——” 黄泉咽了口唾沫,道:“我是说这整个‘镜月湖’的湖床,它本就是会动的!” 北冥凛神色如常,眼波却泛起微澜。 楚盈香则是一怔,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这湖床就是个活的东西?” 黄泉郑重地点头确认。 既然是活的东西那就会怕死 ! 而说到对付怕死的活物那无论是人c还是魔兽,这里都有一个大内行c大专家! 北冥凛左手高举,汇聚磅礴灵气。 只见他指尖一闪,耀起夺目的光华。 随即数条灵气光影在顶上交织c勾勒最后成了一柄稍隐约反光的‘灵气之剑’! 湖底昏暗,黄c楚二人都睁大了双眼。因为,他们都想看清那柄威力无穷的‘无形灵剑’的真容! “喝啊!” 北冥凛手指向下一划。 那柄‘无形灵剑’便顺势劈开湖水! 晃荡荡——转瞬之际,暗流汹涌翻腾c层叠盘升! 波及影响之大,使得珊瑚都喀喀折断;鱼群受惊,舍弃阵型四散逃窜;就连黄泉c楚盈香二人的衣袍也都向后斜扬,如是被飓风吹袭! 黄泉难以想象,这一击若是砍在他脑袋上会是情形?他光是有了这个念头,就觉得后心一凛,头皮发麻。 喀喇喇! 其剑气威力之大,瞬间把那厚实的湖床,像豆腐一样剖开。 且那切口,依然是窄薄c平整。 北冥凛的手臂从垂直c到水平c再到倾斜眼看指尖又要回到垂直向下时,却戛然而止了! “喝啊——!” 北冥凛眼神一凝,再加速催动指尖灵气运转。 可这湖床地下的东西坚如钨钢,就连这‘无形灵剑’居然也拿它没有办法!啊难道,真有渊海第一大剑客斩不开的东西吗? “北冥剑诀” 北冥凛闭上双眸,周身灵气大作! 雪白的衣袍随波鼓动,袖管飒飒飘扬。 他唰地睁开芒刺般的双眸,恍如剑神临世般喝道:“寒海吞鲸!” 第096章 银白怪壳 气泡。 从北冥凛的指尖,直至湖底礁石上被切裂的大口子里,先是有细密的小气泡冒起,就像是夏日里的小虫。紧接着气泡越来愈大c越来愈密,几乎将黄泉c楚盈香的视线遮蔽。 咣荡! 剑光忽闪,轰声隆隆。 湖底的礁石咯嘣一记,像一道闪电般向四周开裂。随之整片湖床都如同狂风中的索道,摇晃不止!可见,北冥凛这招‘寒海吞鲸’的威力足以开天辟地。 这一招,已让黄泉倍感意外但让他更料之不及的是:此招斩下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却仍是未能劈开湖底的硬物!且任由北冥凛如何催加灵力,甚至脸庞都绷得僵硬了,还是没能使‘无形灵剑’贯通顺下。 见得此状,他冷面无情的渊海第一大剑客也不免暗暗叫苦:‘这‘镜月湖’底究竟藏着什么怪物?居然吃中我一手‘寒海吞鲸’仍丝毫不损?’ 湖水渐渐平静。 除开碎裂的珊瑚礁石,以及被冲击波震晕的鱼群外,一切依旧如常。当然,那所谓的‘苦麻毒穴’也还是没有出现。 黄泉皱眉,道:“要不咱们先将碎石清理掉,看一下底下究竟是何物?” 楚盈香余气未消,高声答“好”。 北冥凛顿了片刻,也默然微一颔首。 黄泉撩起袖管道:“既然如此,咱们赶紧动手吧!” 可还未等他弯腰去搬石头,楚盈香就白了他一眼。随即‘象牙宝伞’向下撑开,周身两股蔚蓝的水之灵气飘向伞柄,慢慢旋转c缠绕,如同一两只隐形的大手正在转动宝伞。 “涌灵诀,大漩涡!” 楚盈香娇喝一声,那‘象牙宝伞’就像被不断甩鞭子的陀螺,愈转愈快。 周遭的‘涌之灵气’带动湖水顺势回旋,眨眼功夫,湖底便有激流呼呼大作! 激流很快就形成了一道猛烈的漩涡,卷起珊瑚碎石c鱼虾水草,一并向外甩走——当然,也包括人。 楚盈香是施术者,立于漩涡之中,自是不怕被卷走;北冥凛周身张开‘灵气之压’,轻而易举地抵御住了汹涌的激流。 唯独黄泉他可怜的黄泉就像暴风雨里的孤舟,又像是在黑沙暴中走失的旅人。整个人上窜下落,好比是纸鸢被剪了线c只能任凭东南西北风的摆布,看起来哈,是既滑稽又惹人心疼呐! 这种“虐待”约莫持续了一盏茶的时分,那巨大漩涡方才缓缓平静下来。 楚盈香解气得一哼,笑道:“呀,黄岛主在水中的舞姿当真是优雅绝伦c美轮美奂呐?小女子,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黄泉脸色都发了白,若不是他在‘蒙戈海盗船’上三年苦役,当下一定得呕吐不止。他支起身子c啐了一声,自也早已猜出对方是蓄意拿他撒气,于是轻笑道:“哎,纵使在下舞姿如何潇洒,也敌不过楚姑娘豪气洒脱啊?” “豪气洒脱?你什么意思?” “呵呵,敢问姑娘你可否婚配?” “尚且未有。” “哈,那就是了!” 黄泉眼珠一转,道:“姑娘还未嫁人,却为了我们两个大男人甘愿宽衣取药,岂不是豪气干云c随性洒脱?” 北冥凛眼光一凌,瞥过了头。 那楚盈香则气得一跺脚,再度将胸膛裹牢,指向黄泉喝到:“你!” 黄泉却有恃无恐,洋洋得意道:“怎么,在下说得哪里有错吗?” 就在二人眉争目斗之际 北冥凛忽而脸色一沉,漠然道:“好了,沙石具散,你们莫要再斗嘴了。” 黄泉悠然自得地弹去身上沙泥,完全无视楚盈香瞪来的白眼,开始细心打量起那湖床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只见那厚约两丈的礁石掩盖之下,居然埋着一块“银白色”的物块。 它像是一块白银,却又比白银细腻c平滑,还更坚固。其表面是有微微隆起的小孔,开在如同钟乳石般的银柱顶部。 三人慢慢靠近此物,只觉得从脚底板传来的水温,越来越低直到碰触到那“银白怪石”,他们周围的湖水温度,只怕没比冰雪暖多少。 北冥凛俯下身子,仔细地观察起怪石表面。 他伸手一摸,只觉嗖地一股寒气顺着指尖窜入体内脏腑! 而他那根触碰怪石的手指,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淡淡道:“这东西,极寒c极硬。我的‘无形灵剑’弄不碎它,‘寒海吞鲸’也不行。若是‘ 水晶冰宫’当真藏在其中,除非” 言至此处,北冥凛的右手食指c中指已经点在他腰间‘白鞘宝剑’的剑柄上——看来,他是准备使出‘真本事’了。 黄泉与楚盈香都悄悄地咽下唾沫,凝视着他,以及他的剑。 可让人意外的是,北冥凛的眼神之中居然顿现犹豫。片刻后,他的指尖就从白鞘剑柄滑落c收于背后。 随之,他竟抬首眼望黄泉道:“此处太过狭窄,不适宜我施展高阶剑术黄兄弟,或许你有办法能够破开它。” “我?”黄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发笑,“北冥兄,你别开玩笑了。你那能生劈开冰雪怪王的剑技——寒海吞鲸都拿此物没辙,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劈开它?” 楚盈香眼珠一翻,啐道:“傻,北冥阁主的意思,哪是叫你劈开它?” “不劈开,那是要我”黄泉话到一半,便如饮醍醐,“我懂了!这东西既然极寒c极硬,里头那家伙,很可能是个又冰又软的活物。我只需” 黄泉提起腹中‘火之灵气’,双手把住那钟乳石摸样的顶端。 再把鼓着腮帮子的嘴,套在顶端的小孔上一吹:呼喇!一股炙热的青色焰气,喷射入孔! 黄泉吹得卖力c吹得脸都涨红,就像是收了两倍赏钱的唢呐匠。可是,等他一口气吹尽了,那‘银白怪石’居然依旧纹丝不动c依旧寒冷! “难道” 楚盈香秀美一曲,问:“是我们判断错了?它根本就是块石头,不是活物?” 北冥凛轻呼了一口气,道:“也有可能” 就在三人费尽脑汁思索之时他们足底的‘银白怪石’居然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好像还从它的内部c深处,传来了一阵低沉无比c却又洪亮的轰鸣之声? 嗡—— 平缓c悠长,却带着愤怒。 这低鸣持续了半锅烟的功夫,方才渐隐渐没 北冥凛眉心一挑,忽喊道:“来了,小心!”话音未毕,头上湖水之中,已有两条狭长的黑影,带着破水之声抽来。 簌簌! 这两条黑影如电,狠狠抽向黄泉三人。 就像是发了酒疯的后爹,攥着皮鞭,没命地抽打孩子。 好在三人足下身法都不差,纵使鞭声快如腰鼓,却都只能“咚咚”地甩在‘怪石外壳’之上。 三人之中,北冥凛身法最高。他如灵鹤般高高跃起,双臂凌空一挥,斩下了这两条黑影。只听嗙嗙两声,这黑影就跌到了壳上。 黄泉定神一看,这两条像是大章鱼的触须。上面不仅长着厚实的吸盘,这吸盘里面还有如刀锋一般的倒刺,若是被这触手抽中,只怕不死也得拔下一层皮。 “呜啊——” 脚底下的沉鸣,不断加剧。 那两条触须微微一颤,从伤口处又生出了新的触须。紧接,湖底四周也不知从哪钻出了七c八条触手,一同包围黄泉三人! 它们一条条的,就像是狰狞的眼镜王蛇正错落有致地从各个方位c牢牢盯住自己的猎物;而黄泉c北冥凛c楚盈香三人则被逼得背背相靠,看上去就像三只小田鼠,只有听天由命。 北冥凛淡淡道:“这些触手斩而又生,是万万除不干净的。” 黄泉急火一涌,问:“啊?那如何是好,总不见得就坐以待毙吧?!” “坐以待毙?那更是不可能的,我们眼下可以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 北冥凛以诡秘灵识,传语黄泉c楚盈香二人 “懂了吗?” 二人皆点头称是。 就在此时,那八条‘眼镜王蛇’般的触手倾巢而出,连续击打向黄泉三人! 这一回远比向前两根触手难躲得多。下盘功夫稍弱的黄泉,身上的貂裘不禁被倒刺钩中c撕破,手臂上也被拉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就在黄泉因为疼痛分神,足下停顿的片刻一根触手如饿昏的野兽,猛扑向他! “小心!” 黄泉移开手掌,抬头一望。 只见北冥凛挡在他身前,被那触手圈住了身子。 他那毫无瑕疵的白色长袍,以及雪白的皮肤,都沾染上了滚烫的血液。 啊?!就在另一侧,楚盈香也被触手擒住,高高蜷起。 两人皆被圈住,黄泉登时一怔。表情好似还在思索对策之际他自己也被一根触手,从背后牢牢卷住。 三人军团,顷刻瓦解。北冥凛黑丝飘散,遮住脸庞;楚盈香娇俏的面上,满是痛苦之色;而黄泉仍在苦苦挣扎,咬牙切齿地想着脱困之计。 难道,真就全军覆没? 忽闻深处的沉鸣,逐渐高亮了些,好像是在表达喜悦之情。 喀喀喀喀——随即,那‘银白怪壳’慢慢扭转起来,很快就有一道犬牙交错的缝隙就面对向黄泉三人。 等缝隙缓缓张开,只见里面黑洞洞的c深不见底而且,其内隐约还传来一股蜜糖般的甜味? 黄泉眼珠一瞪,因为他记得这个甜味。 这,就是‘苦麻毒’呐! 那也就是说:这个会动的大洞,就是‘苦麻毒穴’了! 呼呼!这一回,苦麻毒穴并没有再散播更多的毒粉而是开始吸水,吸了半晌的湖水。直到那漆黑的洞内,冒起了一丝丝的冰寒之气? 寒气愈来愈冻,愈发浓烈。张嘴吃一口饭的功夫后,黄泉就能用肉眼看清——那蓝白寒光熠熠的‘冰雪之息’正从洞里头不住地涌起c并呈螺旋状地喷射向自己! 北冥凛忽地张开双眸,如是有光! “就趁现在!” “好!” 黄泉大喝一声,周身凝起磅礴的‘火之灵气’,瞬间就烫开了触手。 北冥凛无形剑一扬,控制住他与楚盈香的触手,就如泥鳅那般被劈断c滑落! “跟着我,冲进去!” 黄泉在前,以‘幽冥夜火’之力化开冰雪吐息。 而北冥凛与楚盈香则相继在后,阻断触手疯狂的攻击。 他们,是以一个‘铁三角’的阵型,入侵进了那‘银白怪壳’的冰寒内部! 第097章 水晶冰宫 哄的一声! 漆黑的甬道内,燃起青焰。 如同沾染青墨的画笔,描绘出黄泉三人的轮廓。 他们的眼睛皆泛动流光,正仔细打量这条曲折的通道 这里很阴冷。 甬道的左右上下,都覆盖着一层如皮屑老肉般的冰霜。 风一吹,那冰屑碎片便会剥落,并随着穿堂风打在脸上,好生叫疼。若是没有黄泉的‘幽冥夜火’阻隔寒流,只怕就算是北冥凛也待不过片刻,就得全身冻僵。 三人尝试着向内走了两步,他们脚底似软非软的地面上,冰片喀喀碎裂。感觉就像是走在烂肉糜上一样,让人的胃很不舒服c痉挛得直想要吐。 北冥凛道:“此处寒气最为集中的部分,就应当在前头不远,得小心些。” 黄泉c楚盈香颔首称是。 但也好在此处极冷,所以也没有任何魔兽c妖人能在此生存。 所以,这一路通过‘寒冰甬道’还算顺利,没出一炷香的时间眼前便豁然开朗——变亮了。 三人迈出肚肠般的‘寒冰甬道’,来到了一方湛蓝色c呈圆罩状的偌大空间。这‘圆罩空间’的四面,皆是有厚实的墙体包裹。墙体之上布有波浪形的褶皱,其上又都挂有大小不同c造型各异的冰片。透过冰片看过去,这些褶皱好像还都在蠕动,像是人的胃壁。 可黄泉三人,并没有观察到这些细节。 ——因为在他们眼前,有一座通体缭绕白雾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尊足有十丈高c十五丈长的淡蓝色‘冰宫’! 这冰宫上下三层,没有窗户,却也处处是窗户。因为它整个是由半透明冰块构成的,十分通透。能够让人进出的只有一条通道,而这通道并没有用门来遮掩,一直处于敞开状态。 但从通道望向冰宫的深处,视线会被一面影壁遮挡。其内有天青色的光晕透过层层冰墙投射出来,就像是为刚出浴的贵妃罩上了一层薄纱蟾衣,朦胧之间使人心醉。 除此之外,唯一的感觉就是冷。 纵使有‘幽冥夜火’护体的黄泉,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他道:“这便是‘水晶冰宫’了吧?” 北冥凛道:“嗯,不会有错。这儿与毛族老人叙述大致相同。”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直接闯进去?” “不。还是先绕这‘水晶冰宫’巡视一周,再进去不迟” 黄泉c楚盈香也觉得这样妥当,便即自左向右,绕了一周。期间,并未发现有任何机关暗道c魔兽异兽,或者灭宗弟子的踪迹。 可让他们吃惊的是当他们再度回到正面时,那条通道不见了!原先的位置竟是变成了一面冰壁,一面结结实实c方方正正的冰壁! 三人面面相觑,杵立良久。 北冥凛道:“黄兄弟,你等在原地。我与楚姑娘左右绕一圈。” 黄泉道:“好!” 北c楚二人一左一右,背道而行。 转了半圈后,楚盈香惊呼:“你俩快来,入口在这儿!”黄泉c北冥凛赶忙踏声而去只见原先那南首的入口,已面向东首。 黄泉道:“这是怎么回事?” 北冥凛道:“不清楚,先进去再说!” 三人担心迟则又生变,决定先进入冰宫一探究竟。 沿着冰宫主廊直行二十步,就有一面‘寒冰影壁’阻路。 其上以精湛雕工,凿刻了一只偌大的‘奇形海螺’游离于冰川海域之中。 它,共有八根触须向四周衍生,并各自盘踞高耸巍峨的极寒冰山上。仿佛,是掌控着整个‘寒冰海域’,拥有着冰冻一切的能力 “这”黄泉眼目一敛,问道,“就是那位火灵高僧所提到的‘永冻影壁’吧?” “十有八九,就是它了。”北冥凛端详影壁片刻,开口冒起白烟,“如此看来,我们应该就是在这头‘八须海螺’的体内了。或许,我等离解除这场‘冰灾危机’只有一墙之隔了。” 原本按照北冥凛的权威,黄c楚二人都该应和他的。可是,这一回却不然。 楚盈香柳眉微蹙,纤细的手指反复搓揉着‘象牙宝伞’的牙质伞柄,眼神晃然。 黄泉则一脸严肃地搓着下巴,心中想到:‘这头裹着‘银白甲壳’的奇形海螺,怎么这么眼熟?我好想在哪里见过的’ 北冥凛斜眼瞥向二人。见他们无心应答,于是 自顾自道:“你们别光盯着‘寒冰浮雕’看,也得观察下影壁之后还藏着什么吧?” 寒冰影壁之后? 透过影壁,能看见其后有一间冰室。 那冰室的地面上,黑毛毛的一团好像是个人?! 黄c楚二人这才被拉回了神。黄泉贴近影壁,擦了一擦,仔细一看 此人正蜷缩在地,浑身包裹着毛族人特制的海貂皮服。腰间佩戴的武器,也是毛族人惯使的朴刀。而他苍白的面孔上,早已积起一层灰黑色的薄冰 这张面孔虽模糊不清,但黄泉还是认出了是谁! 他顿然喊了出声:“这是c这是完颜兄,毛族首领‘完颜阿留山’呐!” 北冥凛眼色一烈,问:“当真?” 嗯!黄泉对于过命的弟兄,是绝不会记错长相的。他左拳黑龙刺一闪耀,一团青色火焰便轰然升腾:“完颜大哥,兄弟来救你了!”喝罢,他连拳带刺直戳向了寒冰影壁。 哐啷啷! 光是以‘寸劲’击发的黑龙刺,就已气势如虹。 再加上炙热无比的‘幽冥夜火’几乎只在一瞬之间,那面‘寒冰影壁’就已融化c崩裂成千万碎片,散落遍地。 可当三人先后进到冰室之内,往地中央一看他们都瞠目结舌c呆若木鸡了!因为地面上的人,原本蜷缩着的‘完颜阿留山’不见了c消失了,连一丁点痕迹都不留——就好像,他完全没在这冰室出现过! “人呢?” “不清楚” “啊?!” “楚姑娘,怎么了?” 就在黄c北二人苦思之际,楚盈香惊呼了一声,指向身后。 当黄泉转首回望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再度发生。那面雕刻有‘奇形海螺’的影壁,刚才碎成千万片的影壁 ——它居然复原了! ——没有一丝裂痕点破损,完美无缺地复原了。 黄泉惊道:“怎么可能?我刚才分明击碎了影壁啊!” 北冥凛默然不语。 楚盈香试想道:“这‘水晶冰宫’很有可能就是一道迷魂阵。非常像是按照‘无相灭宗’的诡秘奇门——‘般若明王风水相术’来排冰布阵的。” “又是‘无相灭宗’?”黄泉眉宇不展,问,“姑娘可知道解法?” “唉!”楚盈香摇了摇头,道,“小女子只是略知一二,完全不懂其中奥秘,哪能够解开?” 就在三人一头雾水,稍显踌躇时更让他们焦头烂额的事情,已接踵而至。 咻咻! 忽闻四周冰壁后有怪声——好像是蛇窜过草丛的窸窣声,但还要更快! 当黄泉再抬起头,观察这些冰壁的时候他居然发现,这前后c左右c上下,一共六个冰面中,都蜷缩着‘完颜阿留山’的身影: 四周冰墙中的人形,均以不同的角度佝偻着,如是待宰的羔羊;在脚底下的人形,缩成了一团,像只受惊的刺猬;唯独头顶上的那个趴着,他面对黄泉,表情痛苦狰狞。细看之下,黄泉还发现他指甲盖上布满血痂,好似在奋力拨弄什么物事 六间冰室之中,究竟哪一间真的关押着‘完颜阿留山’? 还是这六间全是假象? 黄泉难以确定。 北冥凛c楚盈香也一样不行。 应该说,只怕不是精通《般若明王风水相术》的人,都不可能确定。 北冥凛道:“眼下之际,咱们先退出这魔障的‘水晶冰宫’,再作打算吧?” 楚盈香应声道:“没错,若是一味地胡猜,只怕咱们自己都得绕晕了。” 统一意见后,黄泉抡起黑龙刺,再度击碎背后那道‘寒冰影壁’。 嘎喇喇,冰片应声碎裂。可此番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死路,一条死路!刚才进入到‘水晶冰宫’内的通道口,已然封死。 “再吃我一记!” 黄泉足下灵气一发,带着青炎与长啸,冲向冰壁。 哐啷啷,冰壁被轻而易举地击碎。可是,让黄泉吃惊的是 ——眼前居然又出现了一间冰室。 ——一间空空如也的冰室。 没过多久,四周上下的冰面再度出现了‘完颜阿留山’的形象。 而这一次,背后的冰壁却未复原因为北冥凛,整个人就站在破碎的基座之上。他遥指着后方,方才又被击碎的‘寒冰影壁’,冷冷道:“你们快看。” 那片‘寒冰影壁’的基座上,有股蓝白色的液体徐徐升起没眨眼功夫,又再度修复了整块‘寒冰影壁’。依旧,还是完好如初。 黄泉的眼珠,简直 能烧起火来。 他啐道:“这‘水晶冰宫’难道还能自愈?” “不,这是‘冰灵诀’的一种。”楚盈香摇头,接着道,“这‘水晶冰宫’里的一切,绝对是有修灵者在暗中操纵!” 黄泉沉思片刻,又推测:“如此说来,那修灵者正以《般若明王风水相术》中的阵法布置整座冰宫,其目的难道就是要把我们困在此处?” 楚盈香肯定道:“对!他一定是害怕我们会发现什么秘密!” 那他会是谁呢? 黄泉细细回想各种线索 是‘无相灭宗’中人,又是强大的修灵者,还能预知我们的到来? 啊!只有一个人,符合全部条件——此人,正是在半路埋伏北洋毛族的那个‘鹿面怪客’! 北冥凛的眼中,流露出了明朗之色。他冷冷言道:“无论是谁,总之咱们得先破阵!” 黄c楚二人异口同声问:“怎么破?” 北冥凛眼芒一射,散出摄人心魄的寒光道:“既然知道是以灵决维持此宫,那我们就破得它来不及施展灵诀补阵!” “这个法子妙!” 三人颔首,先后出击。 一时间灵气四溢c灵诀耀眼! 北冥凛‘无形灵剑’所到之处,削冰如泥;楚盈香宝伞配合雷灵诀,犹如电母下凡,碎冰破墙在弹指之间;黄泉最是卖力,左手黑龙刺c右手黑曜铁剑,左右开弓不止,还催使那寒冰克星‘幽冥夜火’蒸腾冰墙。 以三人‘洪水猛兽’般破坏之力,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只闻承重柱砰砰数声,连珠断裂,整座‘水晶冰宫’便轰然倒坍。这情形,任是‘灵尊’在此,也无法将其瞬间复原。 待得冰屑烟尘稍稍沉淀,黄泉仔细搜寻了这片废墟终于,他在某个犄角旮旯之处,找到了那‘完颜阿留山’。 第098章 冰中藏女 世上任何计谋,都受限于实力差距。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策略都是徒劳。 这‘水晶冰宫’的迷阵算得上精妙,却在黄泉三人合力之下,被顷刻摧毁c覆灭了。只留下了一大片寒冰废墟——与‘完颜阿留山’。 “完颜兄?完颜兄!” 黄泉轻触完颜阿留山,只觉得从指尖渗来一股寒意。 啊,难道他已经噗咚!就在黄泉叹气惋惜之际,完颜阿留山的背心重重跳了一记! 北冥凛带问掠来:“人还活着?” “活着的!” “那还愣着作甚?速速传他‘火之灵气’,替他驱散寒毒!” “嗯,好!”黄泉颔首应声,随即周身扬起磅礴的赤火之灵气c凝聚掌心,砰然打向完颜阿留山的丹田气海之穴 “住手!” 就在火灵掌力距离阿留山不足半寸之处,那灼热的炎气都将皮裘烫破了个大口子时——楚盈香忽然娇声喝道:“你们俩,在做什么?!” 黄泉c北冥凛四目相对。 黄泉肃然,道:“当然是救人啊。” “救人?”楚盈香连连摇头,质问道,“黄岛主,您这一掌下去可知是什么威力?别说他这个‘低阶修灵者’了,只怕‘天阶行者’都未必吃得消!” 此言道出,这年轻的炎黄太子爷是被说得一愣愣的。要知:天阶行者——那是要比他自己这个‘玄阶行者’还要高两阶啊!如今凭他自己的实力,竟然能打出令‘天阶行者’都畏惧的掌击了吗? 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而北冥凛依旧是一副寡淡薄情的模样。 因为救人,他根本不会。他只会杀人c杀该死的人! 楚盈香白了两人一眼,嗔道:“这杀人啊,你们兴许都在行。但救人呵呵,还请两位大爷高抬贵手,让小女子来吧?” 这话,堵得黄泉没有丝毫反驳的兴致。他一颔首,便识相地退了两步,与那浑身缠绕着浓浓杀气的北冥凛大爷一并“袖手旁观” “请两位大爷好好瞧着,日后小女子若是伤了,你们俩也能救我一救。” 言罢,楚盈香手法温柔地将完颜阿留山缓缓扶起,盘坐于前。再小心翼翼地为他褪去上半身的裘子,露出冻得发紫的躯体。 紧接着,她右手掌心处,徐徐燃起了微弱的火焰。 而左手掌心,则凝起了蔚蓝的水流——只听啪嗒一记,双掌合十,呲呲冒烟! 随后她一声娇喝,双掌便拍在了阿留山的肩头大穴,将温热的灵气自肩头经络,循序渐进地推进后者的丹田气海,就像是耐心的打铁匠人在控温炉火。 因得那暖洋洋的灵气通入周身,完颜阿留山四肢的皮肤是徐徐由黑紫转红。面色也从苍白灰暗的死气里头,露出了一丝丝的血色和生意。 治疗约莫持续了诵读一篇经文的时间。 阿留山口中吐出了浓白的雾气,眼睛也终于睁开了。 黄泉抑制不住心中豪情,握住阿留山的手掌,连声喊道—— “完颜兄!你终于醒了!” 完颜阿留山谵妄了片刻,方才回神。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凝着泪珠,紧盯向黄泉,似有千言万语要道?可他的下颚与肌肉仍旧僵硬,无法正常开口。 但黄泉,却能从那对会说话的眼珠子里看见:‘被残杀的毛族弟兄’c‘躲在密道溶洞内的老弱妇孺’以及‘那个熊孩子莫山的身影’。 “不急,完颜兄!” 黄泉能体会他的爱民之心,便安慰道:“按照男儿汉的约定,在下已带着‘幽冥夜火’横渡渊海c前来赴约。今日定能相助贵帮融冰破灾,驱除冰雪异兽!” 这简单却又真诚的字句,深深打动了完颜阿留山。 同时也让北冥凛c楚盈香也为之一振。 阿留山艰难地颔首点头,竟是含糊地道出“谢,谢谢”的回答。这回答虽然口齿不清,像是含了七八个橄榄在嘴里,但却充满着发自内心的真挚感谢。 黄泉试问:“完颜兄,敢问你们抵达‘镜月湖’之后,就驻扎在那湖畔的雾凇山洞里吗?” 完颜阿留山吃力地点点头。 黄泉接着问:“后来,你们是否遭到了一群‘毁容怪人’的袭击,全军全军覆没,只剩你一个活着?” 听到这里,完颜阿留山的脸颊两侧霎时就有三道泪痕刷地滑落。他怒目圆 睁c粗喘连连地颔首称是,眼白之处更是如蚯蚓般地布满了跳动的血丝! 见得此状,黄泉也义愤难平c叹道:“唉!这些怪人都是‘无相灭宗’的外门弟子,凶悍冷血得很。不过,他们已统统叫我们杀光了,这也算是替你毛族兄弟们报仇雪恨了。” 完颜阿留山听完十分激动,呜咽着想要讲话,可还是讲不出。 他只能紧紧攒住黄泉骨感而又牢靠的手掌,不停颤抖。好像是在提醒:‘还有那个厉害的‘鹿面怪客’,你要小心呐!’ 黄泉会出了意,他爽朗一笑,道:“完颜兄,你大可放心!就算那‘鹿面人’当真来了,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虽对付不了他,但还有‘皇甫世家’的楚右使,以及你们北洋龙头——北冥阁主在此!我等以三敌一,岂会落得下风?” 完颜阿留山仿佛这一刻,眼睛才清晰起来。 他像是个天生的瞎子,忽然痊愈。往后一瞧,楚盈香便冲他妩媚一笑;再远一些,北冥凛正背对着他,衣袍随寒啸拂动。 ——他笑了。 ——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达到了极限。 今生到此,没有比现在更能让他快乐的时候。哪怕是洞房花烛c哪怕是生儿育女,统统都比不上这充满希望的当下! 黄泉也笑了。 因为令朋友快乐,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两人开心了一阵儿,黄泉才留意到阿留山满是血痂的指尖,问:“完颜兄,你这手指怎么回事?为什么全都是血?” 这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打在完颜阿留山的天灵盖! 他猛地想要挪动身子,却怎么也使不出气力。黄泉见状赶紧帮忙c将他推开,而他两百多斤的壮硕身子底下是也露出了一道道交错的抓痕,上面还冻着血块。 这,应该是阿留山自己挖的。 可他为什么要在危急时刻,还徒手挖冰呢? 正当黄泉心存疑窦,试图推测谜底时他忽然发现——这抓痕底下的冰面里,竟然封着一个少女!一个穿着鲜亮红裙c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的秀丽少女。 她眼眸紧合c睫毛弯翘,像是两扇展开的孔雀羽屏,让男人心生怜爱。 睫毛下掩着的娇俏鼻唇,水灵得像颗水蜜桃,恨不得就深深地香上一口。 如此姣好的容姿,即便是黄泉都难以想象:这个少女若是破冰而出,活灵活现地望向自己,该是一幅何等美妙c有趣的光景啊? “喂,喂!” 楚盈香啐了一声,哼道:“怎么了,黄大岛主?看个姑娘看得丢了魂儿?你不是道自己很有原则,一心只容得下一个女” 口中的话到嘴边,她就止住了。 她痴痴地盯着这少女望了良久,还是没说完那句话。 以楚盈香的姿色,自然不逊于这个少女。所以她也不存在嫉妒之说。 她所在意的,并不是少女那张粉嫩的脸庞,而是这少女的‘怀中之物’——她胸膛之前,双手紧攒着的那一枚海螺埙。 那海螺埙通体雪白,毫无一丝瑕疵。顺着螺纹走势,钻有一排圆形音孔,从这音孔向内看,隐约还能看见淡蓝色的微光是显得既神秘,又富有变幻莫测的力量。 楚盈香望得出神,口中默默念叨:“四海” 仅仅是这两个字,使得黄泉的脑海之中掀起惊涛骇浪,翻涌起无数回忆。 他顿然想起在‘九重九阁’的顶层,那口漆黑的棺椁四周——似乎有一座雕像,正是通体包裹着甲壳的海兽!且那海兽也正是占据着北首的位置,还有八条触手! 难道这‘白海螺埙’就是黄泉的瞳孔一缩,大喊:“四海灵器!” 这四个字一喊出,声音洪亮如钟。 在整个圆罩型空间内,余音绕梁许久。 因为若要解除自己胸前的‘血契’,若要兑现男人的千金一诺他就必须在一年之内集齐四海灵器,下渊海c助龙族,最后封印渊海的千年祸根‘海妖王’! 所以! 此埙,势在必得! 黄泉不顾周围还是谁,他的眼中只有那块‘白海螺埙’。 他足下腾起浑浑‘幽冥夜火’瞬间蔓延至全身,随之“喝”地一出力c黑龙刺直戳冰面! “秘术,金刚不动王!” 就在燃烧着青色火焰的黑龙刺,接触到冰面那一瞬间。 这冰雪空间之内,是有一道浑厚c低沉c让人胆寒的嗓音响起。 “啊?!”惊呼之余,黄泉只觉得浑身如同被烙上了精铁,半厘都挪不动! 而他的脚底,已然施展开了一道黑雾腾腾的阵法。那,是‘一尊凶煞的明王,正以锁链捆住一只黑色三 头乌鸦’的诡秘阵法。 完颜阿留山见到此阵,猛然一怵,眼目立即流露出深如鸿沟般的惧色!他,竟然失声叫出:“鹿,鹿面人!” 鹿面人? 北冥凛c楚盈香心有灵犀。 二人足下一挪,背靠住背。 他们的眼神头一回这样肃然,像极了如临大虎c预备殊死一搏的角斗士。 “找人!” “嗯!” 二人张开灵识,向四周搜寻‘鹿面人’的踪迹。很快,就在一块破损的冰墙里,发现了他的身影。 鹿面人,人如其号,覆着一尊‘金鹿面具’。其鹿角高扬,岔路分明;鹿毛浓密,栩栩如生。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那对镶嵌着祖母绿的鹿眼。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光线的缘故,这对鹿眼里时不时地流淌着森绿的幽光,让人不寒而栗。 呼喇,阴风阵阵!这鹿面怪人站立于冰晶之中,一只惨白的手掌穿过胸前黑袍上的红莲缎带c捏起诀法。沉声片刻之后,他再度亮出极为低凝的嗓音,宣判道:“你们,全都得死” 第099章 雪莲生佛 肃然的杀意,较之世上任何的寒气都要令人发颤。 黄泉c北冥凛c楚盈香三人本都是刀口抿血的乱世英豪,出生入死的次数自也不少。 可他们在直面这诡秘莫测的‘鹿面怪客’时,心中竟然不由得生起一丝畏惧。就连睥睨渊海的北冥凛,他的眼神也郑重其事起来。 “你们,都得死!” 鹿面人捏住诀法,指尖已溅起星点寒光。 “是鹿死,还是人亡?那还未必!” 北冥凛一言既出,脚底便像打上了蜡。他身法如舞,直飘向那块‘冰墙碎壁’! 鹿面人藏于冰中,自是毫不忌惮。他右手三重诀法连续变化,周身腾起白色‘冰之灵气’,大喝道:“冰灵诀,冰箭雨!” 话音一落。 从冰罩顶上,便渗透出千余根尖锐的‘冰箭’,瞄准了在场所有人! 刷刷刷! 冰箭齐射,如是千针。 若是想躲,那是避无可避! “保护完颜兄!” “好,交给我!” 楚盈香娇喝一声,轻身跃到完颜阿留山跟前。她撑开‘象牙宝伞’与‘自身灵压’,将后者护在其内。 黄泉虽中‘秘术——金刚不动王’,如同石化。但他内息却还顺畅,因此那炙热的‘幽冥夜火’仍能保守着主人,免受冰灵诀的侵害。 噼噼啪啪! 在箭雨轮番扫射下,唯一能反击的只有他——北冥凛。 他身姿凌厉,步履起风。以最为巧妙的走位,躲去了大多数冰箭。只余下数支角度极为刁钻的冰箭,能近他两尺之内。 当然,这了了数支箭,也快不过北冥凛的‘无形灵剑’。旁人还未看清冰箭的去向,就已啪地折断c坠地碎裂。 “北冥剑诀——起式,碧海潮生!” 北冥凛冲刺之间,风声嘶啸。他右手凝聚浑厚灵气,横剑一批! 哗啦啦! 那碧波荡漾的灵气,自剑锋倾洒c迸发——如惊涛骇浪,直扑向鹿面人! “哼,雕虫小技!” 鹿面人右手撤去诀法,冰箭即停。 随即此手一推,释放磅礴灵气予以回击。 嘭c啪! 两股灵气之浪互相撞击,如同巨浪轰石,溅起数丈高的灵气水花。 “素闻北冥阁主剑傲渊海,可今日一见”就在鹿面人扬起头,再想奚落对手一番时—— “第二式,余霞落雁!” 鹿面人一惊,因为这声音 近在耳边!就像是咬着耳朵讲的话! 那原本还在五丈外的北冥凛,化为虚影,而正真的北冥凛,豁然凌空现身! 他那杀人于无形的剑,已然近在咫尺! 仓啷啷! ——此时再要抵挡,恐怕为时已晚。 ——鹿面人藏身的冰壁应声碎裂,冰渣散落遍地。 随着灵气碧波潺潺而至,北冥凛徐徐翔降,恍如余霞里的落雁。其收招之美,只有‘幻如梦境’可以形容。 也只有等他收了此招,黄泉c楚盈香c完颜阿留山才敢眨眼,悄悄地缓口气。 因为他们从没见过:能将剑术与灵技结合得如此巧妙绝伦,还富有诗情画意的人!三人再度被他震撼,心中大喝一声彩:当真是‘北冥剑出鬼神泣’啊! 可鹿面人呢? 众人旋即扫视四周,都不敢掉以轻心。 就连北冥凛如此自傲之人,也不会相信‘鹿面人’就被这么轻松地干掉。 “想不到小小蜉蝣渊海,竟有如此青年才俊?” 圆罩状的冰霜空间内,鹿面人的朗声回音不绝于耳。但很快,那声音就汇聚于天花顶,一片摇摇欲坠的碎冰里。 当黄泉四人睁眼望去时,鹿面人就已倒悬在半空。他俯瞰众人皆俗类,唯独凝望北冥凛,淡淡道:“北冥阁主,本座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北冥凛眼若寒风,问:“哦?如何肯放?” “你若是现在罢手,再杀了这三个庸人,本座可以对你既往不咎!并且” “并且怎样?” “本座可以格外开恩,允许你加入‘无相神宗’!”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无不是心头一怔,诧异无比。是谁也未曾想到——这鹿面人会在这个档口,给北冥凛一个台阶下。 鹿面人见北冥凛双目紧闭,猜他在斟酌考虑。便欲推波助澜,道:“依你才智,定能‘过试炼,闯秘塔’,拜入我‘无相神宗’的。到时候浩如烟海的上乘秘术c功法,都任你研习。你设想一下,这可是多少修灵者梦寐以求的际遇啊?” 虽然北冥凛一心爱剑,是个武痴。 但黄泉c楚盈香,包括完颜阿留山,没有一个人觉得北冥凛会答应他。 因为在他们心目中的北冥凛 ——是个真君子c大傲客! ——更是一盏‘外壳冰冷c内芯火热’的‘冰炉子’。 所以,谁都以为他会一口回绝的。可谁都没想到,他竟然回答:“容我再想一想。” ‘若是得此子为左膀右臂,我在宗内的势力地位定会提升许多。届时‘宗主大人’定当器重c甚至传位于我’想罢,鹿面人哈哈大笑,道:“无妨,本座给你足够时间想!” 黄泉瞠目结舌c大感意外。 他万万没有想到,北冥凛居然会做考虑! ——‘难道,北冥兄真会为了修灵上的长进,而背叛我们?’ ——‘不会的!北冥兄绝不是这样无情的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烙在北冥凛身上良久,他倏而睁眼,亮得如过了电一般。 他随即淡淡道:“我想好了。” 鹿面人含笑问:“想出什么了?” “想出怎么杀你了。” “你说什么?!” 鹿面人一怔,喝问:“难道你刚才说‘想一想’是——” 北冥凛点头,冷冷道:“自然是想杀你的剑招。” 鹿面人顿然觉得自己被当猴耍,气愤地哼道:“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闲话莫讲,看剑!” ——北冥凛先声夺人,指尖‘无形灵剑’噌噌作响,刺向鹿面人的咽喉。 鹿面人凝起周身白色灵气,冰箭又再如雨般落下! 可北冥凛此番速度较之前更为迅捷,当即就破了箭阵。 哐啷哐啷,碎得满地! “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座就成全你!” 鹿面人当然也不让,他那浑厚的嗓音再度传遍此间:“秘术,雪莲生佛!” 转眼,蓝白色的‘冰霜空间’内,各到各处冒出了含苞待放的冰莲花苞。 冰莲花苞晶莹剔透,大小共有数十株。而每株‘冰雪莲花’之中,均是透露出酷似人形的朦胧影象。 “切莫让妖法成形!楚姑娘,我俩协力!” “明白,下边的交给小女子!” 北冥凛与楚盈香二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均已使出自己拿手的招数破那冰莲。 可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冰莲花苞’被打碎一株大莲,旁边又会长出两株小的。就像是切断的蚯蚓,愈分愈多。 未过十来回合,已有百余株冰莲济济一堂。 北冥凛道:“为何会这样?” 楚盈香摇头:“不清楚,可能又是一个圈套!” 咯吱咯吱! 就在众人眼神迷茫之际,有朵‘冰雪莲花’缓缓绽开花瓣,露出莲蓬。 莲蓬之上,有个半透明c还腾着浓浓白雾的冰人盘坐其上。它低着脑袋,双掌合十,像是虔诚诵经的僧侣。 紧接着又是一朵冰莲盛开,生出冰人几乎只用了三口茶的时间,那百余朵‘冰雪莲花’均已先后绽放。 且其中都如出一辙,盘坐着一个冰人。 “秘术,百佛朝宗!” 喝罢,鹿面迷客口中轻诵经文。 他念得不是炎黄语,像是西漠大陆色目人的语言。强译则成:“南么三曼多勃驮喃,伽伽娜难多萨发。啰儜微输驮达摩儞,阇多莎诃” 倏然,自鹿面迷客足下,延伸出一朵黑雾莲花。 黑莲之中,又散出百余道漆黑的灵气,钻入冰人的体内。 那百余冰人就像被赐予了黑暗灵魂般,居然动了! 它们先后慢慢支起身子,检视四周。就像是刚出生的小鹿,在趔趄学步。 鹿面迷客忽大喝一声:“启!” 此咒一出 ——那百余冰人霎时就转了魂! ——它们如同发急的公牛,红着眼珠,狂奔向黄泉四人! 北冥凛眉头一皱,反手无形剑出,斩破冰人。 却不料这冰人一旦破坏,它体内的混沌灵气,就嘭地爆炸! 冰屑跟随冲击之力,刮在北冥凛的身子上,竟是划出了条条殷红的血口。 这是自黄泉遇见北冥凛至今,第一回见他负伤流血。 “楚姑娘,你来保护黄岛主他们!” “嗯,交给小女子!” 北冥凛再提剑踏入这‘雪莲冰佛阵’,来去如风。 嘭嘭c嗙嗙! 一招,一冰人。 不出数十回,三十多匹冰人已被北冥凛尽数击碎。 反观北冥凛也损耗不小,硬吃下了这三十多记‘灵气爆破’,已是衣袖纷飞c颇显狼狈。 可他仍不罢手,再度深入冰人群中 黄泉见他独自一人奋战,自己却受秘术束缚c不能相助,心中实在难忍。 简直比拿抹了辣椒的钝刀,割他最嫩的肉还痛苦! 而更可怕的是 ——那百余株‘冰雪莲花’,居然再度闭合收拢。 ——而花瓣之中,白色灵气凝结成冰,又生出‘冰人’来。 黄泉咬着牙,愤恨道:“这样下去,哪还有完了?” 楚盈香无奈道:“是啊,若是破‘冰莲’,就会增加冰莲的数量。但若是只顾击碎‘冰人’,那些冰人迟早也会炸死北冥阁主” “那该怎么办?” 如今,黄泉唯一能动的只有嘴。 而他的嘴角,也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一抹殷红:“总不见得总不见得咱们就眼睁睁看着北冥兄一个人浴血奋战吧?!” 楚盈香最擅长的‘水灵诀c涌灵诀’在此无用武之地。 她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叹息。 “或许,或许在下有办法解开此术。” 完颜阿留山稍稍恢复的唇齿里,生硬地挤出了这一句。 楚盈香柳眉微蹙,质疑道:“你?” 阿留山毅然地肯定:“嗯,我有办法!” 黄泉忽然想起,日前在毛族地洞之中,那位老者讲的故事——完颜阿留山,曾在危急之中斩裂‘鹿面迷客’的面具,破了他的《五相神诀》! 他的眼睛立马一亮,道:“完颜兄!只要你解开束缚我的秘术,兄弟就有致胜的把握!” “致胜的把握?” “没错,十成十的把握!” 道完,他的瞳孔慢慢映射出 ——冰封的那个少女。 ——和‘白海螺埙’。 第100章 夺埙破灾 一人一剑。 北冥凛以单骑之力,击破数十具冰人。 虽看似战绩骄人,但实则是隔靴挠痒c并无实效 因为那上百株‘冰雪莲花’,会不断地造出新的‘冰人’。是击破一波,转眼又卷土重来! 有道是 为剑者,唯快不破! 天下高深莫测的剑术,大多以快c狠辣为主。 北冥凛的剑术,虽是威力超群,可始终吃不消长时间的鏖战。 况且他也不知道如何破这‘雪莲冰人’的阵法,只能盲目地通过战斗摸索。 如果是独自前来,他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可现在,他不能走。即使被炸得遍体鳞伤c血流半面,他也绝不能退缩! 因为他火热的心中,还藏着一个奋战的理由 ——那就是为了朋友。 ——为了冒死都记得救自己的黄泉! 他容不得这些要命的冰人,靠近黄泉半步!甚至愿意豁出性命,守护他们! 黄泉眼波一动,微微湿润。也只有他:这个与之“臭味相投”的人,才能看出这口‘冰炉子’的心意。 “北冥阁主。” 鹿面人任意穿梭在数十块碎裂的冰壁之间,声音忽远忽近c四处变换:“你若回心转意,本座还可以给你一条活路只要你愿意拜入我宗,我便既往不咎就看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北冥凛如冰雕般的面孔,虽已淌下血色。 可他腰杆子依旧挺得笔直,横剑喝道:“要我入魔教?下辈子也休想!” “好,你既然要死,本座就成全你!” ——鹿面人忍无可忍。 ——他双眸碧绿发光,是已动杀心。 他左手依旧捏住束缚黄泉的诀法,右手已肉眼难辨的速度,流转十余道诀法。 随即在北冥凛的头顶,慢慢扩张出一道混沌的阵法! 黑雾般的灵气,像是线团。被鹿面人抽出灵气黑丝,再勾c排c推c拉,最终构成一幅偌大的《鹿头明王图》。 那‘鹿头明王’面露怒仇像,浑身蓝白,披冰凝雪。头戴五骷髅冠,右手持骷髅宝杖,三眼瞪出,鬃毛上竖,化成三颗嘶鸣的雄鹿首。 “鹿头明王宝印!” 随之鹿面人一喝,那巨幅的‘鹿头明王图’如是遮天之手般,带着嗡嗡闷响与剧烈的灵气波动,擒向北冥凛。 北冥凛见此招能定生死,便当机立断,撤去左手‘无形灵剑’,捏住腰际白色剑鞘。右手也顺势握住剑柄,准备使出必杀的剑招! “纳命来!” “哼!”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自鹿面人斜侧方,一顶宝伞正悄然飘来。 其上还乘坐有一男一女两人。便是楚盈香,以及完颜阿留山。 见那‘象牙宝伞’距离合适,阿留山忽地纵身一跃,抽出腰刀劈向鹿面人。 “鹿面人,还我族人性命!” “你?!” 鹿面人虽有察觉,但此时双手都捏着诀法,不能松开。 只见阿留山手中的弯刀,莹莹闪耀着蓝光。 “喝”的一声! 那蓝光弯刀,居然穿过冰壁,直砍向‘鹿面迷客’的左腕! 鹿面人吃过一亏,心里早有准备。 他啐了一声,只好左手一松,空手捉住此刀。 噌! ——这弯刀,就被轻易拗断。 “你这不要命的狗杂种,看本座不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再把你的脑浆挖出来,脑壳制成骷髅碗” 这咬牙切齿的话未讲罢,忽闻嗙地一声爆炸! 底下的冰面,已然龟裂开蛛网般的裂痕。 黄泉双手燃起青色‘幽冥夜火’,熔开了封锁少女胴体的冰面。 鹿面人高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黄泉随即嘴角一扬,朗声道:“我想做什么?那还用问?自然是破除‘寒冰北洋’这场旷日持久的‘大冰灾’啊!” 他手中控制适量的火候,小心翼翼地将少女周围的冰块逐一熔解,直到露出少女的胸膛。 鹿面人大骂道:“畜生,赶紧住手!” 破冰之机,稍纵即逝。 黄泉哪肯住手? 他一 把就夺下了少女捧在前胸的‘四海灵器’ ——‘白海螺埙’。 “据《东玄经·渊海志》中所述:四海灵器,乃是千年之前由‘海妖王的师尊’留下,用来日后封印c制约海妖王的法器。相传每件‘四海灵器’,都能控制相应的一匹‘四海灵兽’,以及驾驭灵兽的特殊能力。” 黄泉言语之间,流露着满怀的自信。 因为他在此前的数月里,经过‘离肠’与‘图巴祭祀’的指点,是对‘四海灵器’有了深入的认知。以致如今,他已可以在这危急关头串联个中线索,侃侃而谈。 他继续道:“想必这‘白海螺埙’,就是用来控制‘寒冰影壁’上所绘的那只‘八须海螺’的。而‘八须海螺’的能力,应当就是释放足以冻结‘渊海北洋’的寒气,换句话说,只要解除了‘八须海螺’的寒气,就能破解笼罩北洋的‘大冰灾’!” 混黑的‘鹿头明王宝印’就压在黄泉头顶。 可他丝毫不惧,因为鹿面人一再守护的少女,已然没有保护的屏障。 若是将宝印击下,势必也能要了她的命。 所以正如黄泉所料,鹿面人也只好将那煞人的秘术凝在半空,不敢轻举妄动。 “看来我赌对了。” ——黄泉哼哼一笑,道:“这妙龄少女对你而言,当真重要得紧。而这牵连北洋千万生灵的‘大冰灾’,也正是这‘八须海螺’所释放的!” 鹿面人沉默着,相当于是默认。 他的手指颤抖着,攒成拳头,像是无奈下的愤怒。 要知道他三年来煞费苦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冰封中的少女。 黄泉的性子随他父皇,乃是仁智之主c坦荡君子,自是不愿意做出以少女作要挟的行为。 可眼下若不以她做人质,非但‘祛除冰灾’希望渺茫,就连自己都生死难卜。 ——在‘炎黄之国’还未复兴之前,黄泉是绝不能死的! ——再三权衡之下,他容不得一点侥幸! 于是,他蹲在了冰封少女的旁边,随时准备玉石俱焚。 “哼哼!” ——鹿面人冷哼了数声,讽刺道:“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以弱质女流做挡箭牌,你可真称得上大英雄c大豪杰啊!” 黄泉眉头紧皱c眼眸聚光,义正言辞道:“我绝不会伤这姑娘一分一毫!只要你不动手杀我们,自然也不会伤到她。再说,足下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害惨了北洋千万生灵,你就有脸了?” “你!” 此言既出,鹿面人心窝如是被戳了一刀! 北冥凛奚落道:“此人,哪还要脸?” 的确。 这‘无相灭宗’中人,全都是不要脸的。 只有不要脸的人,才能入‘无相灭宗’。 鹿面人气到极处,居然纵声大笑起来。 他指着在场四人,威胁道:“就算本座今日不杀你们,来日也有得是机会慢慢对付你们,折磨你们!你们与‘无相神宗’c与我‘鹿面明王’的梁子,可算牢牢结下了!” 四人之中,无一露出惧色。 楚盈香分析道:“这‘鹿面明王’能道出如此恼怒的言语,却躲在冰里不现身。我看他是压根不能从冰块中出来,也许他就是一道‘灵气虚影’!” “极有可能。” ——北冥凛点头,冷冷道:“魔教妖法千变万化,这或许就是其中一种障眼法!” 有北冥凛同意,楚盈香心里更有了底。 “如果吹奏音律,便是操纵灵兽的话”她眼珠一转,娇声喊道,“黄岛主,小女子觉得这‘白海螺埙’的关闭法门,应该是‘空音’!” 空音? 黄泉纳闷问:“我不懂音律,什么叫空音?” 楚盈香扶额叹气,道:“你将所有被冰封死的音孔融开,提起灵气,吹一口就是了!” 黄泉颔首,照式照样把所有音孔融通 鹿面明王狂吼:“住手——!!” 可黄泉像是聋子一样,毫不理会那疯子似的咆哮声。 他提起腹中潺潺的灵气,腮帮一鼓。 呼—— 那‘白海螺埙’便即“嗡嗡”作响,耀起璀璨的蓝光! 嘎拉拉! 咯嘣! 原本被厚厚冰霜覆盖的圆罩空间,顿时裂开了百余条口子。 那些碎裂的冰霜,就如同被人用铲子刨去,并且以火烧烊。 不到寒暄几句的功夫,整个空间内的冰斗c冰壁,已全化成了水。 “我‘鹿面明王’绝饶不过你们啊——!!” ——而鹿面 人的咆哮声,也与‘鹿头明王宝印’融合,成为了一团黑雾腾腾的灵气! 北冥凛白衣虽破,但傲气仍分毫不减。 他哼了一声,足下起劲,跃向黑雾。 拔剑! ——那柄剑鞘雪白的宝剑! 收剑。 那团黑雾灵气,就已转瞬消失。 谁也没看见,那是一柄什么样的剑? 是青色?还是朱红色? 是锋利无比?还是钝剑无锋? 就连挥剑的动作c出招的部位,全都没看清。 一切,就已结束。 黄泉叹道:“这个‘鹿面明王’果真只是本尊的一道灵气虚影啊!” 楚盈香拭去额头汗滴,似有深意道:“呼,也好在是虚影啊” 虽然四人都觉得庆幸,但回想‘鹿面明王’仅凭一道虚影,就能抗衡己方四人,不禁后怕:这‘鹿面明王’真身的实力,该是有多恐怖啊? 就在诸人刚松一口气时。 从四面八方,顿然传来低沉的轰鸣声! 那声音愈来愈洪大,就像凌空的霹雳,打在耳朵边上。 黄泉只觉得头昏耳叫,喊道:“咱们赶紧撤出去!” “好!” 在这四海灵兽——‘八须海螺’的体内,可不是闹着玩的! 四人转过身,相继从来处撤离时。 ——黄泉的心。 ——那颗孩童般善良的心,揪了一记。 他好像遗忘了什么? 他转过头。 一位清纯俏丽的少女,正在水央飘飘荡荡。 孤苦无依 第101章 留她一命【求订阅】 如烈火般的第一缕阳光,撕开夜幕。 整片天际,好比一卷泼彩书画。丹红的朱砂颜料自东方晕开温暖,洒下金灿灿c紫彤彤的霞光,打在相继碎裂的北洋冰原上也照在映‘银月湖’里。 此时的‘银月湖’,色泽已变。 若按照眼下湖中倒映的娇阳来起名,应当叫做‘红日湖’。 轰隆隆—— 大地巨幅震动。 湖边溶洞内,有个小鬼头因此睁开了眼。 他,正是那个勇敢的‘莫山’。只见他嗖地起身,眉头紧皱地打量四方四处昏暗c冷清,还有鲜血的腥味?待得震动稍轻,他便想出洞一探。 眼看就要走到洞口他忽觉得背后有一只冰冷的手掌,捏住了他的衣领。像捉一只小猫一样,把他拎了起来。任凭莫山如何奋力挣扎,那手掌就像是铁拷一般,难以挣脱。 他“咿呀”地吼叫起来,想要抽出腰间匕首刺伤身后的家伙。 可谁知到?他浑身上下的所有兵器,全叫人给搜查缴械了。 他扭头就想去咬那只手掌,但看到的却是 ——满头白发,满脸褶皮的老人。 ——这老人,正是北冥凛的家奴‘老冯’。 老冯道:“莫山,你醒了?” 莫山显然很不喜欢别人这么拽着他。故而他依旧张大了嘴,要去咬老冯。 老冯又道:“现在湖里变故颇大,不宜外出。老朽答应少爷和黄岛主他们,要保你平安,你是万万不能出去的。” 莫山忽然顿住了。 他那双在黑暗中闪亮的眼珠子,直瞪向溶洞深处的一条线 “莫山,怎么了?” 莫山不答,兀自凝视那常人难以察觉的缝隙。 可就在眨眼之后,他便叫唤地更大声,使出了浑身所有气力想要逃脱。就像是被拉到屠宰场的小羔羊,拼死也得尥个蹶子。 但是,他哪逃得出‘天阶大行者’——老冯的掌心?后者几乎没使什么灵气,只是以‘灵阶’提升后c大幅增益的力量,就轻而易举地制服了这个熊孩子。 “臭小子,安静一点!不然打得你屁股开花!” “出出去!” 莫山憋了好久,终于断续地讲出了他的意愿——“出去”。 “现在外头天崩地裂,老朽怎么能让你出去?!” “出去,出去出去!” 莫山哇啦哇啦大叫,扭曲的表情如是哑巴受了冤枉,有苦难言。 老冯喝道:“不准出去!” 这番对峙,没能坚持多久。 因为很快,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只不过并不是走着出去的,而是飞着出去的——是被溶洞深处的缝隙后,一股磅礴的激流冲击而出的! 噗—— 那水柱如洪,直将这一老一少托举上天。 好在老冯熟识水性,又会些风灵诀,这才抱住莫山,安然落地。 这好端端的溶洞,怎会喷水? 是湖水反涌?还是谁施展了水灵诀? 就在老冯纳闷之际,只见咻c咻c咻c咻 四道身影,从激流中掠出——正是黄泉c北冥凛c楚盈香,以及完颜阿留山。 只不过,黄泉的背上,还驮着一位容貌清纯的少女。她双目牢闭,两柄羽扇般的睫毛掩住俏媚的脸颊,樱桃般的嘴唇带着微微笑意,就好像是很喜欢被黄泉驮着的感觉。 老冯还没问:她是谁? 莫山就大喊了一声“帕帕!”,便即向四人奔去! 完颜阿留山眼眶一红,立马就回了一句毛族土话。 他单膝下跪c张开双臂,将莫山紧紧拥入怀中,不肯松手。 “完颜兄,这孩子莫非是” “啊!没错,这孩子就是我的儿子,全名‘完颜莫山’!” 虽然黄泉心中早有推测,但仍是吃了一惊。他赞叹道:“在我们‘炎黄之国’有句谚语,叫‘虎父无犬子’,夸的就是你们这种‘老子骁勇,孩子也不妨多让’的父子!” “哈哈!黄兄弟过奖,过奖咧!” 完颜阿留山一高兴,就把莫山举过头顶,骑在脖颈上。 莫山呢? 他自然乐坏了,要知道他如此心急火燎前来‘银月湖’,就是为了寻父。如今得偿所愿,他的眼睛里已然开满春天的花朵,欢喜 无限。 看着眼前这对喜乐的父子,黄泉的心头不禁一阵酸楚——甚至有些嫉妒。因为这头一回听闻‘虎父无犬子’这个说法,就是炎黄之国的大臣,用来恭维黄泉他们父子二人的。 可如今黄泉与自己的父皇,早已天人两隔,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唉” 他叹了口气。 声音并不轻微,甚至很沉重,却没人注意。 因为其余几人,正在复盘。 楚盈香道:“昨夜‘莫山’一直指着这个溶洞深处,我们竟都没有丝毫察觉。原来这个溶洞,正是通向湖底洞穴的秘密通道啊!” 完颜阿留山道:“是啊,这条暗道也是那名苦禅寺的‘火灵高僧’,私下告诉我的。三日前,我本想偷偷下到‘水晶冰宫’先踩个点,再回来等你们的。却不料被困死在那迷阵之中” 楚盈香又道:“那这些被‘无相灭宗’外门弟子杀害的毛族汉子,就是你派在这儿等我们的?” “没错。” ——完颜阿留山道:“一来,是想让他们替我把风。二来,就是想让他们接应你们。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话到此处,他眼眶蓄泪,低下了头深深自责。 经过那‘莲花冰佛’的百余次爆破,北冥凛已伤势不轻c如披血衣。但他仍矫首昂视,就连家奴老冯上前关怀他他也不领情,只是遥望周遭不断融化c崩裂的冰川,眼神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他道:“这三年来的一切罪孽,都是魔教‘无相灭宗’惹出来的祸。若不是那‘鹿面魔头’夺得四海灵器,并为了不可告人之目的,冰封我渊海北洋。哪里用死这么多人?所以” 话到关键,北冥凛眸中一烈。 他嗖然跃出,指尖捏成了诀法! 那‘无形灵剑’一闪——直刺向黄泉背后,那个被冰封的少女! 当! 清脆地一声响。 紧接着两股灵气相互排斥,呲呲作响。 原来是黄泉以缭绕青炎的‘黑曜铁剑’,挡住了北冥凛的‘无形灵剑’! 此招,北冥凛并未用全力。在见黄泉出剑后,他更刻意收势。这才让黄泉以‘全身灵气’c‘幽冥夜火’,外加‘黑曜铁剑’的三重威力,挡下这剑。 北冥凛眉头稍蹙。 因为这盏‘冰炉子’,不想杀黄泉。 他冷冷道:“让开。” 黄泉摇了摇头。 北冥凛冷眼望向了他,仔细端详那对炯炯有神的双眸,道:“那‘鹿面魔头’如此珍视这少女,她必定与魔教有深厚渊源。依我看,此女多半就是魔教中人,快让我动手除掉她!” 黄泉,仍是不罢手。 北冥凛瞳孔一缩,寒气森森地威胁道:“黄岛主,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你自然可以杀我,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那你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包庇这魔教妖女?” “她绝不是‘魔教妖女’。” 北冥凛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关键点,可又一闪而过。他问:“你怎么知道?” 黄泉答:“因为我知道,‘无相灭宗’的入门基本规矩!” 北冥凛默自念叨:“无相灭宗无名无相!” 无名无相! 北冥凛猛地一怔,望向这少女。 她非但有脸,且这张脸还很青春c可爱,充满了纯真与稚气。 她较之刚从冰牢里捞出时多了一丝血色,如是白里透粉的水蜜桃子般,我见犹怜。 所以,若说她是‘无相灭宗’中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黄泉见北冥凛眼中稍有迟疑,又道:“这个少女,她也有可能是被‘鹿面明王’囚禁在此的良民。若是错杀好人,北冥兄岂不是愧对了北冥世家的威名?以及你手中的宝剑?” “这” 北冥凛念起自己引以为豪的剑术,若是真斩杀了一个手无寸铁,还处于昏迷之中的良家少女 ——那他的剑,就再也不算高傲的,应该算无耻的。 ——而他,是绝对不肯挥舞‘无耻之剑’的。 北冥凛这才有所顾忌,撤去‘无形灵剑’,手负背后。 楚盈香听到现在。见黄c北二人罢手,她方才劝道:“依小女子浅见,若是这姑娘是醒来,指不定还能告诉咱们‘无相灭宗’在渊海的分坛究竟在何处咧?这魔教在‘西漠大陆’荼毒无穷,如今魔爪已经伸向咱们渊海,我等可不得不防啊!” 北冥凛心想也是,如今铲除‘灭宗分坛’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他缓缓言道:“那一切都等这位姑娘醒来,再做定夺罢!” 黄泉抱拳一推 ,点头同意。当然,他除开不想伤及无辜,还有一点私心——那就是从她口中,打探出更多关于‘无相灭宗’的秘密,已求早日复仇‘炎凤’,完成对一日恩师‘炎凰’的承诺。 楚盈香见他眼望少女,笑得欢心。 以为他心存歹念,不禁嗔骂一声:“还真是一个多情浪子啊!” 咯嘣! 嘎啦啦! 就于众人商议之间,四周肉眼可见的冰川,大多都已经坍塌c崩裂,冰川间的冰霾也逐渐消散。想必不出一个月,整片‘寒冰北洋’就能重见大海,再度成为‘寒海北洋’。 “多谢黄岛主!多谢北冥阁主!咱们北洋,有的活了!” 完颜阿留山忙抱起莫山,教道:“儿子,赶紧谢谢叔叔!” 完颜莫山顿了一顿,脸孔居然红得像苹果。他害羞地对着北冥凛,轻轻地道:“谢谢叔叔。” 北冥凛心头发热,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黄泉笑问:“唉,‘冰炉子’也会害臊?” 楚盈香扑哧一笑,道:“这可不是?‘冰炉子’里头的火料,可烧(骚)得很!” 正当众人欢笑c高呼庆祝之际——‘银月湖’中央c如今映有朝霞紫云之处,水面逐渐泛起细细波纹,随之振幅愈来愈大?就像是一大盆子水,被人极快地左右晃荡! 紧接着,湖里有一团几乎撑满湖岸的c黑压压的巨影,慢慢地悬浮升起只差半寸,就要冒出水面?! 第102章 八须海螺 雪白的壳 如同埋在风沙下的古城,现出尖顶。 一绺绺晶莹的湖水如银丝缎带般,顺着螺旋纹路回流而下,将捎起的‘鱼c虾c蟹’再冲回湖中。 乍看之下,它的纹路与寻常小的海螺并没什么不同。可细细一看,那纹路的周围都弓起一股股锥刺,其上的小孔还会时不时地喷出白色寒气。 而再等它隆起十多丈,那八条带着倒钩的触须便从螺壳内伸出,就像水仙花的鳞茎发起了芽。 八须海螺,块头颇大。 可黄泉六人想要看清它触手后面,那黑漆漆的螺口内部却很困难。 因为这庞然大物一出水,就遮挡住了东方初升的红日,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过来。 背光之下,眼睛再大的人也只能隐约看见八条触须和一团黑。 “嗷嗷。” 那‘八须海螺’低吟了数声。 它的触须,忽如花朵绽放一般,向周围旋开。 螺内那团看不清的混沌之中,徐徐亮起了两盏蓝白的光。就像是两枚璀璨的圆月,点亮了夜空。 ——想必,这就是‘八须海螺’的眼睛了。 黄泉搓了搓‘白海螺埙’,只觉得口中一阵干涩。 因为方才发生的所有变故,都是从他吹奏了这只‘埙’才开始的。 ‘它,是要来夺回‘白海螺埙’的?还是干脆来杀我的?’黄泉心中如此臆测,捏埙的手掌都沁出了冷汗。 因为他知道,如若这主宰‘寒冰北洋’的四海灵兽要杀他那只有四个字——易如反掌。 众人之中,唯独楚盈香的神色如常。她望见黄泉额头渗下的汗珠,忍不住就笑道:“黄岛主,这北洋的天气还真够热呐?您怎么都满头大汗了呀?” 黄泉表情一本正经,完全不顾得说笑。 楚盈香又嗔笑道:“堂堂男子汉,睡到身边的女人不敢碰,就连送到嘴边的肥肉都不敢吃吗?” 黄泉皱眉答道:“楚姑娘!如今大敌当前,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 “小女子可没有开玩笑,你已夺得‘白海螺埙’,还击败了前任‘灵器之主’。这‘八须海螺’是来参见新任主人的!这难道不就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吗?” “什么?”黄泉吃了一惊,道,“这‘四海灵兽’已经归顺于我?” “‘归顺’到不至于,只能说暂认你为主人。” “这就奇怪了,我历来听闻‘大多灵器’都是需要炼化,才能为自己所用的啊?这‘白海螺埙’为何” 楚盈香抢道:“因为‘白海螺埙’并不是‘大多灵器’。它所操纵的‘八须海螺’灵能之强,乃是可以制衡‘海妖王’的存在!况且” ——她稍厉的言辞,又再度放缓:“方才在‘水晶冰宫’之中,你已经破开永冻冰牢,并‘挟持’它的前任主人。如今,它是不想认你都不行啊!呵呵!” 黄泉顺着她话,问:“你的意思,这‘白海螺埙’的前任主人是——” 楚盈香肯定道:“正是这个,被冰封的少女!” 在场除了这个昏睡的少女,其余所有人的眼睛就连莫山的眼睛,都看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谁也不敢相信,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竟能控制这头庞然大物。 但事实就是:黄泉手中的‘白海螺埙’,就是从她怀中夺来的! 所以她,极有可能就真的是‘八须海螺’的主人! 但如此一来,就更让人猜不透了。 既然这少女是‘八须海螺’的主人,那她为什么会将自己冰封起来呢? 此外,‘无相灭宗’的人又为何会守护着她?那‘鹿面明王’还如此珍视她? 这一切的疑团,仿佛是深山里泛起的迷雾,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纵使把黄泉他们的天灵盖掀去了,恐怕也想不通。 就在众人迷思神往之际。 咻咻! 只见有两根粗壮的触手,窜向黄泉! 黄泉眼波一怔,霎时手格脚挡,周身下意识燃起青色火焰。 嗙c嗙! 可那如铁矛般的触尖,并未攻击黄泉,而是打在他脚跟前的冰里,入冰三尺! 这两条触手的倒钩一合,就如同齿轮卡住。形成了一座自黄泉足下,至‘八须海螺’漆黑螺内的桥梁。 ——嗡嗡! ——黄泉掌中 的‘白海螺埙’开始极快的震动,还耀起了华美的淡蓝色光辉! ‘它是再邀请我?想仔细看看我?’ 这一回,黄泉不需要楚盈香再作解释,凭他的聪明才智,已经明白一切! 他“呼”地换了一口气,轻身跃上‘触须大桥’,迈步向前。他行走于锋利如刀c银光锃亮的倒钩之上,若是一不留神,只怕就会成了残疾。 眼望黄泉越走越远。 北冥凛与楚盈香的呼吸频率,都放缓下来。 完颜阿留山更是不禁失声高喊:“黄兄弟,小心呐!” 黄泉是很小心。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却还能疾步如风。 直到他的视野,再也没法装下‘八须海螺’那如山般的躯体后,他终于来到了那团漆黑的c冰冷的,还带着唾沫臭味的螺口之前。 黄泉抬头一望,那两枚圆月般的眼睛,已经亮得像太阳。 仿佛是在质疑“汝等小儿,就是吾辈的新主人?” 黄泉不禁一震。 因为这空灵的回音,居然真真切切地传入他的耳中。 ——而且,还是从‘白海螺埙’中发出来的! ——难道只有触碰‘白海螺埙’的人,才能听见‘八须海螺’的言语? 黄泉凝视着它,郑重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 “小儿,你可知道,吾辈的身份?” “你乃是渊海的‘四海灵兽’之一,名曰‘八须海螺’!” 八须海螺的声音一顿,注视黄泉良久,又问:“你可晓得,吾辈的使命?” 黄泉仰天斜拜,朗声道:“自然晓得。你乃海妖王的师尊——‘青灯居士’座下的‘四海灵兽’之一。千年之前,受命镇守渊海北洋c牵制‘海妖王’,并在其失控暴乱之时,再度封印此孽徒!” 八须海螺又沉寂了片刻,畅然地低鸣良久。 “既然一切你都清楚,吾辈就不需多言了” 八须海螺呼地轻吹了一口气,那灵识就透过黄泉周身。 黄泉只觉灵脉酥麻,打得一阵哆嗦,仿佛骨头节里都是一凉。 八须海螺思索片刻,道:“小儿,你虽天生灵骨惊奇c福缘深厚,还获得了天下灵火之一的‘幽冥夜火’,本算是个不错的主子。可惜你灵阶太浅,恐怕无法施展吾辈的实力,更不能匹敌逐渐复苏的‘海妖王’c再度封印他。” “你说什么?海妖王逐渐复苏?难道他” “三年之前,封印海妖王的结界被一颗东方飞来的‘赤色彗星’撞出裂口。经过三年之变,那裂口已愈撕愈大。如今,离他恢复自由的时间恐怕不到一年了。” 又是三年前? 又是‘赤色彗星’? 黄泉愁道:“那渊海之主——龙王‘霄’已然过世多年,倘若这‘海妖王’现在卷土重来那渊海之中,是没有能与他抗衡的‘灵王’的啊!” “小儿,汝知之甚多啊?” 八须海螺也颇为诧异,这看起来并非渊海人的黄皮小子,怎么对渊海海域c甚至渊海海底的一切,都有如此深入的了解? 沉闷的嗓音又从‘白海螺埙’中传出,这回言语中还略带一丝高傲:“龙王‘霄’虽死,不过也无妨。吾辈‘四海灵兽’就是为了今日,这种无人能抗衡‘海妖王’的局面而生的!” 黄泉郑重地颔首,表示赞许。 八须海螺接着道:“你灵阶稍低也并无大碍。届时封印海妖王之际,只要其余三位‘四海灵主’灵阶不低,应当能弥补你灵力不足的空缺” 其余的‘四海灵器’之主? 黄泉第一个就念起了‘龙木先生’。 想起后者八面威风的身姿,他立马信心倍增,道:“其他几位比起我来,定是强上不止一个大段的。八须前辈,这您就放心吧!” 八须海螺显然对‘八须前辈’这个尊称,还挺满意。它洪钟般地鸣笑了两声,道:“听汝辈言辞满怀信心,难不成你认得其余的灵器之主?” “嗯!” 黄泉眼光回闪,道:“认得一个,是操控‘赤瞳灵蛟’的龙木先生。” “一个?不是两个?” “晚辈不敢欺瞒,在下的确只认得这一位。” “哦”八须海螺咯咯一笑,遥望“触须大桥”的另一端——那不明所以的北冥凛c楚盈香等人。 随之它道:“这都无妨,只要是‘四海灵器’的主人,迟早都会来找你。因为你们倘若不守约,不肯齐心协力前去封印‘海妖王’,那么” 八须海螺倏尔狂啸一记,漆黑的螺洞内突然钻出一张椭圆形的巨口。 那一排排尖锐的利齿,要比钢刀还锋利,磨得比竹叶青原浆还要烈! 而这足以吞下成百上千个黄泉的巨口里,还不时地喷出冰屑与苦麻毒粉。 “如果你背约,吾辈纵使追到天涯海角,也得取你小命!” “晚辈要命,当然不敢”黄泉眼望这张巨口,猜到,“所以那冰牢中的少女,就是因为不守约定,才被你吃进肚子里的?” 八须海螺收起利齿,答道:“那倒不是,她是自愿钻到吾辈肚中,让我将她冰封起来的。毕竟那时距离必须封印‘海妖王’的日子,还尚多” 自己钻到‘八须海螺’肚中? 还要求‘八须海螺’冰封自己? 这种稀奇古怪的答案,惹得黄泉直挠头皮。 “那,你知道她究竟是谁吗?与那无相灭宗的‘鹿面明王’又是什么关系?” “吾辈不清楚她的身份,只知道她叫‘姝儿’。” “姝儿?” “没错,至少那个戴‘金鹿面具’的男人,是这么喊她的。” 黄泉将‘姝儿’的名字,在心中反复念五c六遍,生怕自己忘记。 “八须前辈,在下还有一点不明白” “问吧。” “既然你是为了渊海太平而生的,为何却又要冰封北洋,引来‘冰雪异兽’到处肆虐?” 八须海螺低声哀叹,道:“吾辈正是为了渊海太平,才冰封北洋的。” 为了‘渊海太平’,才‘冰封北洋’? 黄泉无法理解,抱拳问:“敢请前辈明示?c” “你自己,回头看罢!” “回头?” 黄泉装着满肚子浑水,向后转去 第103章 沐雪遥别 背后没有浑水。 只有,冰海寒寒。 水是凄冷的,人更凄冷! 而在北冥凛等人身后,那西首的尽头竟然有一缕缕绛紫色的雾气,从龟裂的冰缝中腾起。 黄泉急问:“这,这是瘴气?!” 八须海螺“嗯”了一声,道:“确切来说,这是‘海妖王’以及‘海妖族’散发出来的妖魔瘴气!” 黄泉搓起下巴,回忆道:“这种瘴气,我似乎在哪见过对了,是‘幽冥海域’!在幽冥海域里,到处都弥漫着这种‘海妖瘴气’!” 八须海螺道:“如此说来,‘幽冥海域’已经彻底沦陷了吗?” 黄泉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哎,快了。” “什么快了?” “离‘海妖瘴气’再度充斥整片渊海,快了!” 黄泉咽了口唾沫,默然沉思片刻。 倏尔,他开口问:“听言下之意,八须前辈您之所以‘冰封北洋’,就是为了阻隔这日益扩增的‘海妖瘴气’?” “不错,三年前冰封‘姝儿’之时,吾辈便想‘一不做,二不休’!宁愿冻住一切,也不能让那‘海妖瘴气’以及那海底的莽荒‘海妖族’,入侵北洋一寸!” ——话到此处,八须海螺的言辞就激昂起来,黄泉掌中的‘白海螺埙’也随之震动愈快:“可是,吾辈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北方‘永冻之土’上,还有‘冰雪异兽’存在!但我又想,相比起‘海妖族’的残虐恐怖,它们算得了什么?” “所以,前辈你解开冰封不是,不解开冰封也不是。如今进退两难,对吧?” “不错。” ——八须海螺道:“既然汝等今日夺得‘白海螺埙’,唤醒了我,且强制解除了冰封之力,这也都是命里注定。让吾辈下定决心,直面那渊海第一魔星——‘海妖王’!” 提及‘海妖王’,黄泉胸中愤恨难抑! 他不管周围呼啸着能冻死熊的西北风,双手扯开裘袍c袒胸露字! 他的眼波已经烧得沸腾,字字铿锵道:“前辈放心!在下除了要为渊海芸芸众生考虑,同时也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尊严,必须封印‘海妖王’!” 那骨肉分明的胸膛前,几行血契红字格外扎眼! ‘炎黄王室玄孙——黄泉在此,以帝王血脉为祭,‘血玉灵玺’为鉴,与渊海龙族之女——芝遥立下‘血契’:我黄泉,定在一年之内,寻齐四件‘灵器’,下到渊海之底,帮助渊海龙族,重新封印‘海妖王’!若违此誓,天帝诛灭!’ “好,很好!” ——默读血契过后,八须海螺轰鸣大笑,道:“直言不讳真君子,豪取明夺大丈夫!你既肯坦诚相对,吾辈愿意追随与你!” “多谢前辈信任!”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 八须海螺敛声道:“你需在一年之内尽力修灵,早日突破成‘玄阶大行者’,这样一来,应当就能施展出吾辈的六成威力。届时再配合其余三数位灵器之主,便可以重新封印‘海妖王’,使得‘渊海海域’重归太平!而那龙族之女‘芝瑶’,也当欣慰!” 黄泉恭敬抱拳,道:“晚辈定当竭尽所能修灵,不封印‘海妖王’,誓不罢休!” 八须海螺赞道:“好小子!” 想到深在渊海之底的阿瑶,一年后会穿戴彩绣长裙c凤冠霞帔,抿唇红c擦胭脂,坐在鎏金的‘七七四十九龟大轿’里,在‘九九八十一鲨开路’之下,出嫁远海。 还得等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掀开她的龙纱盖头。 黄泉胸中就一阵激荡,忍不住高声呐喊—— “阿瑶,我已寻到两件‘四海灵器’,你千万莫要嫁给别人啊!” ※※※ 男人若要一个女人。 那是需要拿出勇气c毅力,以及智慧去追求的。 如果一个女人难追,那就说明这个女人值得追。 因此,黄泉若想阿瑶留在他身边 ——他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也就是‘找齐四海灵器的传人,封印海妖王’! 而实现这一目标的先决条件就是灵能强大! 无论是畅航渊海c寻找灵器,或是下潜海底c封印妖王,这都需要强大的灵力c充沛的灵气,以及高位的灵阶做基础。 所以‘修灵’的进度,刻不容缓! 在与‘八须海螺’谈妥后,黄泉c 北冥凛一行便乘坐马车,趁着冰川还未彻底崩裂瓦解,先回北洋毛族部落。 这一路上,黄泉就已抓紧修灵。 虽然马车车厢之中,多了那冰封少女‘姝儿’,稍显得有些拘束。但也丝毫阻止不了黄泉通畅无比的周天内息,以及凝神之功。 这一回,无论是楚盈香再怎么撩拨他c老冯的呼噜再怎么“如雷贯耳”,黄泉依旧心如止水c明镜无澜。 引得楚盈香都暗自嫉妒:‘这小子的心上人,究竟该是个多漂亮的大美人呢?竟可以迷得他如此神魂颠倒?’ 转眼入夜,车轮缓缓停下。 停在了‘北洋毛寨’的马棚旁边。 北冥凛斜卧在车厢顶上,优雅地倚住脑袋,身覆白雪。 他这一天都没进车厢,仍由那飞雪乱打c冷风脔割。 他那对孤傲凌厉的眸子,暂且合上了。 他睡着了。 谁都没叫醒他,就连喝‘庆功酒’都不叫他。 唯独白发老冯,替他掸去洁白的雪花,盖上了条厚实的羊毛毯子。 酣斗两天一夜c没合过眼的他,也是应该要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 当他细长的睫毛一颤,再度醒来时 红日又已东升。 周遭除了数十坛被喝得一滴不剩的大小酒缸外,就是七横八倒的毛族大汉,以及在清扫片地碎碗c破瓮的老人与妇女。 还有些喝高的汉子,干脆整个人就泡在了酒缸里,眯着眼,一口接一口。 虽然每个人都奇形怪状,落了威风,可他们脸上流露的笑容却是真实的c灿烂的。 北冥凛脸上没笑,可心里却在笑了。 他心想:这一切,总算是值得的。 他转念想起黄泉c楚盈香二人,便四处寻找 ——可他们,却都没了踪影。 直至遇见候在村寨中的白发老冯后,北冥凛才知道,黄泉已经动身离开。 “少爷,黄岛主留了一封书信给你,说要少爷亲启。” “不看。” “当真不看?” 北冥凛冷冷白了老冯一眼,道:“本阁主讲话,哪有食言过?” “那好,老奴就将书信搁在地上,看不看随少爷您。” 老冯真将那信压在石头下,转身就走 “慢着!” “怎么了,少爷?” “读。” “读什么?” 北冥凛冷哼一声,转身背手,道:“自然是读信!本阁主说了不看,就是不看。但你读的话我还是能听的。” 老冯差一点就笑出了声。 好在他忍住了,不然这外号无情剑的‘冰炉子’,只怕要光火咯! “北冥吾兄: 因琐事匆忙,愚弟未能当面请辞,先请兄长恕罪。这五日来,承蒙北冥兄c冯老先生照料,这才能平安归去。如今‘北洋冰灾’虽除,‘冰雪异兽’也将退回北方大陆,但‘海妖王’之乱,却愈演愈烈。相信不出一年半载,必将酿成大祸” 北冥凛听到此处,打断道:“海妖王之乱?它们海妖族又怎么了?” 老冯早猜到主子要问,于是胸有成竹道:“回禀少爷,事情是这样的” 老冯将黄泉如何告之他们‘北洋大冰灾的缘由’c‘四海灵兽的使命’,以及‘少女姝儿的线索’的情形详细描述了一遍。 思索了片刻,北冥凛才颔首道:“继续念。” “是!” ——老冯展开书信,又读到:“为今之计,必须整合渊海五大家族的势力,和渊海龙族c鱼人族结盟,以求同气连枝c同仇敌忾,方才能有可能击败‘海妖族’,修补‘海妖王’的封印。至于具体事宜,愚弟将在‘渊海五峰会’中作详细阐述,博得诸家同意。 今番一别,只为他朝重逢。北冥兄,二十日后,我会在‘皇甫环岛’中最香的酒楼——‘白塔楼’里摆好宴席,与兄弟补上昨夜的一顿‘庆功酒’,不见不散!” “哼!” ——北冥凛只是哼了一声。 ——没说要去,也没说不要去。 而知趣的冯老头子,也不多嘴。 他遥见完颜阿留山一路走来,便立马搭腔道:“诶呀,昨晚没喝痛快,喝酒去!” “啊?老冯,你还要喝?” “是的咧,咱们北洋天冷嘛!得喝,得喝够啊!” 两人半推半就,一摇一摆去喝第二顿酒。 而北冥凛的眼睛里,已翻起了波浪 北洋边陲,冰水相接。 二桅快船上,水手正忙得不亦乐乎 换完水桶c添好补给。 再检修船身各处的接缝后,已是夕阳余晖之时。 “东北风起咧!” “咱们可以开船了,楚右使!” 楚盈香嫣然一笑,吩咐道:“起航,回‘皇甫群岛’!” “遵命!” 两名水手像猴子般爬上桅杆,降下两组风帆,并调节倾斜角度。 船尾也有四人转动绞盘,将铁锚收起。 咕溜溜—— 舵手掌中,船舵如黄泉击出的‘夜火炎轮’般,转得快要冒火。 停靠多日的‘二桅帆船’终于再度起航! 黄泉立于船舷,遥望远处不时在坍塌的冰川,飞雪连天。 除了前来送行c引路的十余毛族大汉和肥彪高马外,没有其他人。 黄泉总觉得有些失落。 可现在却不是失落的时候! 他捏住拳头,转身就要没入船舱,开始分秒必争地修灵时 ——“嘟嘟!” 忽闻‘三目神雕’嘟嘟欢鸣,想必它是前来送行的! 黄泉面带笑意,转头眺望,向那盘旋于苍穹的嘟嘟挥手道别。 “再见了,嘟嘟!多谢你一路照顾!” 三目神雕“嘟嘟”地叫唤,如是在说:“一路保重!” 这一回,黄泉再度扫视白皑皑的群川。 虽然仍旧没有见到该来的人,但他还是以笑容道别,缓步没入船舱。 冰雪无情,人却有义。 远在远方,黄泉看不到的远方。 有位长发戚戚,一席白衫飘然的俊美男子,正透过飞雪缝隙凝望着他。 男子口中轻启:“再会。” 第104章 分辨难题 呼噜噜—— 北洋的寒风,冷得刺骨。 就好像一根根钢针插进骨髓里搅和,那滋味当真磨人。 但也得亏有这猛烈的北风与天上的一轮圆月,才显得这艘南下的‘二桅帆船’不那么孤独。 因为须得避让大片的散碎浮冰和绛紫妖气,原本三日就能驶出的‘寒海北洋’,如今绕行了近五日。 此外,他们也受到了一波‘冰雪异兽’——长牙海豹群的袭击,好在楚盈香身先士卒,带领水手们杀出重围,这才安全脱险。 当时,整艘‘二桅帆船’上下,几乎人人参与战斗——唯独两个人,没有露面。 其中的一个人 如今正悄悄走在昏暗c狭长的船舱中。 月光从仓板的网格透下来,打在那人的足后跟。 光滑c细嫩。 这绝对是女人不,应当是少女才有的脚踝! 因为,通常脚后跟这个位置很容易出现褶皱,更容易堆积污垢。只有爱干净的少女,才能有这么柔软c白皙的脚踝! 她踮起了脚尖,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丁点声音。在确认四下无人的情况下,方才探出脑袋c张望前方。 昏暗的通道尽头,有一扇门。 那扇门只留了一条细缝,里面透出温暖的橙色烛光,还有一阵阵 ——美酒和烧鸡的香气! ——这少女嗍了口唾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门缝。 她已经饿了很久。 大概,有三年了吧? 谁能想象一个人,三年没吃过任何东西吗? 这可比一个男人,三年不碰女人还难受多了。毕竟不碰女人不会死,这不吃饭,人就得死啊! 所以,不用‘咕咕’乱叫的肚子提醒她,她就的口水就如瀑布般飞流直下。 她鼓起了勇气,蹑手蹑脚地顺香味寻去。像是一只机灵的猫,趁着主人不留心,钻进了厨房! 忽闪的烛光之下。 她那双碧绿的明眸,就像是两颗猫眼石,亮得出奇。 白里泛粉的脸庞,娇俏可人,其上五官嫩得像是用糯米团捏成的。 从瞳色c发色与高挺的鼻梁c深邃的眼窝不难看出,她是西漠异邦人士。 光是这张脸,就足以倾倒万千男子。 何况,她还喜欢笑。 她现在脸上就挂着灿烂的笑容。 ——那是看见久违了的美味佳肴后,流露出的最真实c最动人的笑容! 桌上有烧鸡半只c香酒一壶,还有几碟子炝花生c酱牛肉,以及一双筷子。 可这位少女,恐怕不会用筷子。 “哇哈!” 她不禁喊出了声,但又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那如羽扇般的睫毛扑闪了两记,就像是被抓住尾巴的小狐狸,精明可爱。 她心想:‘还好没人发现啊?’ 于是,她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这才轻轻地扣上门,贼兮兮地坐到桌前撕下那一块鸡腿,就着香酒吃了起来! 没经历过饿肚子的人,是永远不能理解:这种长期的饥饿后酣畅淋漓的进食,那是多美妙的享受啊! 相信就算要她以那头棕红色c散着幽香的秀发来换吃的,她都不会犹豫太久。 “呼!” 这少女拍了拍微微凸起的肚腩,笑盈盈地自言自语道:“真好吃呀!肚儿肚儿,你可真命好呐!刚醒过来就有好酒好菜吃,嘻嘻!” 她又看见,那碟酱牛肉酥酥烂烂,口水又不由自已地淌了下来。 “再吃一块吧?不,两三块!” 她捻起三片酱牛肉,统统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 “好吃吗?” “嗯嗯!” 少女敷衍地搪塞,可她忽觉得不对:怎么有人向她发问? 她转身一看 在烛火橙笔的勾勒下,一位身材中等c面容萧索的年轻男子,正冲她微笑。 此人正是炎黄之国的嫡传太子爷——黄泉。 少女倒抽了口凉气! 嘴里的酱牛肉还没嚼细,就囫囵吞下,噎在了嗓子眼。 她猛地拎起酒壶,倒转过来,却发现酒壶里的酒早已被自己喝完。 于是她捶起胸c跺起脚,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黄泉浅笑 一声,从腰间解下一只酒囊,丢给少女。 他道:“哝,喝吧。” 少女拧开木塞子,咕嘟咕嘟大喝两口 ——这酱牛肉总算是咽下肚子了。 ——可这两口酒,却被“噗”地一声,统统吐了出来! 少女被呛得眼泪汪汪,伸着粉嫩的舌尖,连哈热气。 一只手掌还不断地向嘴里扇凉风,看起来又像是只漂亮的小狗。 黄泉见她有趣,就强装严肃,道:“喂!这可是上好的北洋烈酒,南方海域都没得卖的!你看看,都叫你白白浪费了!” 少女抿了抿嘴,刚要说话,又觉得舌尖一阵热辣。 她缓了良久,才断断续续道:“你你这酒怎么这么辣?你是故意欺负人家的吧?” 黄泉苦笑道:“我哪是故意欺负你,是你故意欺负我吧?” “人人家哪有欺负你?” “我才结束连续五天的修灵,想过来找些东西吃。没想到刚准备好的小菜和香酒,都叫属小狗的吃光了。我还要请这条爱偷吃的小狗喝好酒,你说是谁欺负谁呢?” “你你” 少女心里着急,嘴巴又辣。 实在是辩驳不过黄泉,就哼了一声,扭过脑袋。 黄泉眼含笑意,试问:“姝儿?” 少女香肩一紧,却又松弛下去。 显然对这个名字,她是默认的 “流云行水出名姝,酒尽花前双玉壶。”黄泉以手为笔,以灵气为墨,写成这两句诗。 并朗声诵读了一遍,又道:“此乃我‘炎黄之国’先辈所作诗词,其中的这‘姝’字,意为‘美丽的女子’,应该就是你的名字吧?” 姝儿眼珠一瞥,嗔道:“人家不认得你写的字!” “你说谎。” “哪有说谎?” “你不认得我写的炎黄字,你却会讲炎黄语?这不是说谎,又是”泉望向姝儿那惹人怜惜的明眸,不禁言语式微。 姝儿揪起蛾眉,道:“人家的确叫‘姝儿’,可我当真不认得炎黄字!” 看她那快要气出眼泪的模样,黄泉就不忍心与她辩解了。 他问:“姝儿,那你可认得此物?”随之,他便从衣襟中取出‘白海螺埙’,呈给她看。 她的眼睛,那眼波 ——平静如白纸,没有丝毫波澜。 ——就像是在看待两个世界的事物,带着永不相交的轨迹。 “我不认得,这是什么呀?” “你当真不认识这‘白海螺埙’?” 黄泉牢牢盯着她的眼珠子,希望至少得到一丝反馈。 可惜的是,什么反馈都没有。她通透的眼底,就像夏夜星空般干净c透明。 她摇了摇头,道:“真不认得。” “那你,总得知道‘无相灭宗’和‘鹿面明王’吧?” “什么是‘无相灭宗’?谁是‘鹿面明王’?” ——姝儿的指尖轻轻挂在嘴角,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天真烂漫道:“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可人家还真不知道呢!” 黄泉蒙了。 感觉自己要不就是个欺负少女的臭流氓,要不就是一个被女人耍得团团转的可怜虫。 因为他根本分不清,这丫头片子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一流。 ‘既然她嘴上难分真假,那灵力路数自然不会骗人。她是‘八须海螺’的前任灵主,灵阶一定在我之上,我且试她一试!’ 心中盘算玩,黄泉的眼里就露出了奇异的光。 “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谁啊?” “我?我是坏人。” “坏人?那,那这艘是什么船?” “当然是‘坏人的船’咯!” “我,我怎么会在这艘船上的?” “当然是被我抓来的” 姝儿向后一退,踢翻了一袋鹰嘴豆,哆嗦道:“你你抓我干嘛?” “抓你?”黄泉眸子一烈,探掌喝到,“当然是去卖掉的!” 此击,他的手掌已囤聚浑厚灵气,对方若不以灵力格挡,必然吃得大亏! 这姝儿,果然伸手挡了。 黄泉就顺势变招,抓住她的手腕一捏,想要探知对方的‘灵脉’强弱。 这‘灵脉’乃是灵气运行周身的通道,所有的灵气,均在‘灵脉’中运输。 所以姝儿运气格挡,必然途径此脉。 “啊?” 可是,黄泉脸色一变。 因为那伸出的细嫩手臂, 完全没有丝毫灵气波动! 换而言之,这姝儿,好像是个普通人嘛! “混蛋!快放开我!” ——啪!清脆的耳光,如同响鼓一般,甩在黄泉脸颊上。 黄泉顺势一放手。 那姝儿便即推开了他,连忙夺门而出。 好巧不巧,楚盈香正施施然地走来。 一位少女——青春可爱的少女正掩面而逃,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那对怜人的大眼睛上。 而一个男人,却在屋里捂着脸,呈茫然状。脸上还好巧不巧有五根手指印,以及油渍酱汁是个明白人,都应该猜是:黄泉欺负了姝儿! 楚盈香“哼”了一声,骂道:“连小姑娘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黄泉纳闷了,道:“我,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想试她一试” “试什么试?”楚盈香冷冷道,“你是试她皮肤有多嫩?还是嘴唇有多香?” “我” “不和你讲话了,臭男人!” 楚盈香狠狠地白了黄泉一眼,旋即转身追上甲板。只听,她温柔地喊道:“妹妹,是叫姝儿妹妹吧?” “嗯” “妹妹不怕,有‘楚姐姐’在,那贼汉子欺负不了你!” “真的吗?” “那是一定的,他再敢欺负你,楚姐姐就把他丢到海里喂‘血脸鲨’!” 这段姐妹“密谈”,讲得也太大声了。 就连隔着船板c走廊的灶间这儿,都传得一清二楚。 即使黄泉不想去听,也都能听得字字不差。他苦笑一声,自嘲道:“多日联盟的友谊,还不如姝儿的两滴眼泪值钱啊!” 渊海中洋的暖流,潺潺淌来。 仿佛是母亲张开了温柔的怀抱,在欢迎着‘二桅帆船’回家。 在‘二桅帆船’必经航线上,有艘‘单桅小船’飘飘荡荡。 瞭望手遥见此船停驻原处,行迹可疑,便朗声发问:“请问阁下,是走哪路的?” 那艘船上 只点着一盏灯,站着一个人。 一个赤脚的人站在船首,他面容憔悴c精神恍惚,两枚深深凹陷的眼眶里,黑圈重重。 简直,就像是身患不治之症的痨病鬼,又像是在魔鬼手中饱受煎熬c欺凌的苦命俘虏 他颤颤巍巍,眼眸蓄泪。嘴唇皮战抖了良久,才徐徐试问:“请问请问黄泉,黄岛主他老人家,在船上吗?” 第105章 献宝相求 “他在。” “那就有劳小哥通报他老人家一声,说是赤脚大赤脚小儿有要事,前来拜见!” 瞭望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前者,见他身材消瘦c神态病怏,显然不可能是海贼。 再看他一对挤得出泪的老眼中,不断流露出哀求之色,好像真是走投无路来求人的。 “好,我替你去通报。可黄岛主他见不见你,在下就保证” “没事没事!” ——赤脚男子愁容中硬挤出笑,表情就像是搓酥的皱皮桃子。 他指了指自己那对干瘦的脚丫子,激动地道:“只要小哥您说了‘赤脚’二字,他老人家定会来见我的!” 瞭望手满头雾水,心里寻思对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但他还是吩咐了值差水手,前去禀告黄泉。 瞭望手本以为,黄泉必定不会见这疯癫的小老头。 可却没想到,这黄岛主居然如同一阵疾风般,吹上了甲板。 他还赶在赤脚男子之前,拱手道:“赤脚大仙,好久不见!” 赤脚大仙见到黄泉,眼帘里的晶莹泪珠,就顷刻滚落下来。 他整个人颤抖起来,口中呜呜地哽咽,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哑巴,总算见到了青天大老爷。 噗通一声! 赤脚大仙腿一哆嗦,就跪倒在船头,向黄泉连磕了三记响头。 咚!咚!咚! 黄泉自小是被人跪惯的,也并没觉得有何大不妥。 只是心中好奇,问:“咦?大仙你非我炎黄国人,为何行如此大礼?” 赤脚大仙仰起脑袋,他的额头都叩得紫红了。 他抱拳作揖,哭丧着脸道:“纵使在下并非炎黄国人,也得好好尽孝。给您老人家多磕几个响头,好叫您长命百岁c荣华富贵呐!” 此话言毕,赤脚大仙又连磕了五c六记响头。毫不犹豫。 这一回,黄泉有些受之有愧,更有些纳闷。 先前这‘赤脚大仙’在金碧辉煌宫,替南宫端木治‘心病’时,那是多么的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怎得如今,就像打架打输的煨灶猫,满身衰气? 黄泉纵身跃起,跳上‘单桅帆船’的舰艏。 他搀起赤脚大仙,道:“大仙你乃渊海第一神医,以超凡医术救了燕儿的爹。晚辈应该向您道谢才是,怎可以本末倒置了呢?” 赤脚大仙见黄泉如此和善,不禁哇啦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千错万错都怪我这王八鳖孙自己作孽,怨不得别人哟!” 他哭得就像个作天作地的孩子。 黄泉反倒像个哄孩子的爹,问道:“不知赤脚先生,您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还有您此番寻来,又有何事需要差遣晚辈呢?” “哪敢差遣?哪敢差遣您老人家啊!” ——赤脚大仙忙摆手,道:“我只求你收回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血玉血玉灵玺!” “哦” 黄泉的表情,十分淡然。 仿佛根本不想收回这蕴藏无穷威力的传国至宝——‘血玉灵玺’。 “怎么,你不要了?” “嗯,不要了。” “为什么?!” 黄泉眼珠一转,微笑道:“因为这‘血玉灵玺’,已用来换取‘端木老会长’的性命。在下记得清清楚楚,这物件乃是大仙您自个儿挑的,怎能说还我,就还我了呢?” 以黄泉那不笨的脑袋瓜子,怎可能想不到:这赤脚大仙,就是来还‘血玉灵玺’的呢? 他早在通报水手口中,听见‘赤脚’二字时,就已猜出九成。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赤脚大仙会如此苦苦央求,请自己收回‘血玉灵玺’。 他不禁就开始好奇——那只离大懒猫,究竟是施了什么龌蹉的法术,来虐待赤脚大仙的呢? 黄泉本是想开个玩笑的,来调剂下这寂寞的月夜。 毕竟这一路从北洋航行而来,他就一直苦苦修灵,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修灵。 已经没有一丝乐趣可言。 可没想到赤脚大仙却当了真! 他双手拽住黄泉的衣袖,不断战抖。 “这样,这样!只要您老人家把‘血玉灵玺’取走,未来您要如何差遣‘赤脚鳖孙’我,都随您的意思。喊我医谁就医谁,绝没有一个不字!” “唉。我不是不收,晚辈只是开个” 赤脚大仙不等黄泉道完,就从背后灵瓮中取出了一只瓷瓶与灵诀二三部。 他慌慌张张地抢道:“在下在下不但听您的吩咐,还要供奉您老人家几件‘宝贝’!全都是些不得了的大宝贝!” 宝贝,那是谁都喜欢的。 黄泉一听,问:“哦?什么宝贝?” 他先是指着那只瓶口鎏金的老窑红瓷瓶,按照上头贴有的标签,逐字念道:“九转灵鹿丸。” “九转灵鹿丸?” “没错!” ——说起丹药,赤脚大仙总算回了魂,面露傲气道:“这‘九转灵鹿丸’,可以算是‘渊海第一灵丹’。 它乃是取自北方极寒之处——永冻之土上的‘灵鹿鹿茸’为主料,再以‘千年人参’c‘人形何首乌’c‘海灵龟外壳’c‘寒冰青珊瑚’等九种名贵灵药熬制七七四十九天,再以炙火炼制九九八十一日,才能凝聚成一颗‘九转灵鹿丸’。此丹无论是对凝气修灵c运行周天,或是治疗外伤内损c疏通经络灵脉,都是有着奇效!” 赤脚大仙说得极为熟练,吐字极快。 所以说到此处,他不得不缓了口气,再道:“而这瓶子里是有一十五颗之多!” 他甩了一甩,只听其内沙沙作响。 黄泉听得都云里雾里,只咽了口唾沫问:“一十五颗?‘七七四十九’加‘九九八十一’,这瓶‘九转灵鹿丸’总共就是一千九百五十日的精华?” “黄岛主神机妙算!只可惜实际耗时之久,还远远不止于此啊!” “此话怎讲?” 赤脚大仙笑道:“您老人家去过‘寒冰北洋’,应该见识过那儿有多凶险吧?” 黄泉点头。 赤脚大仙又道:“但您老要知道,再往北面的‘永冻之土’,那是要比‘寒冰北洋’更凶险十倍的极地!因为那里冰雪异兽的数量,远是北洋的十倍之多!” 黄泉眼珠一瞪。 赤脚大仙老眸闪动,讲述道:“那些亡命之徒从登上‘永冻之土’起,就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他们顶着严寒和异兽之险,苦寻连年迁徙的‘灵鹿’,割下鹿茸,至少也得一年半载。而一根鹿茸,最多也就能炼制三颗‘九转灵鹿丸’啊” 黄泉一算,惊道:“再加五年搜寻‘灵鹿鹿茸’的时间那就是整整十年啊!” 赤脚大仙颔首,肃然道:“这瓶‘九转灵鹿丸’,就是耗费十年,才炼制而成的!” 天下任何事物,必遵循平衡之道。 付出与回报,总能等值。 平时若评判一个人琴技如何?那定是先问弹了几年琴。 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只有花十年的极地苦寻c朝夕炼制,才能铸成这瓶‘精华中的精华’! 赤脚大仙痴痴地望着这瓶丹药良久,忽然狠一咬牙,就塞到了黄泉手中。 他又将数本灵诀塞给黄泉,道:“这些大多都是些基础灵诀,就当小礼物,再送给您老人家。其中有这本《混元宝典》,乃是‘东方世家’丹侍的修炼法门,您您虽不适合练,但也算是价值连城的至宝了!” ——东方世家,丹侍的修炼法门? ——‘丹药’和‘丹侍’,这可是支撑‘东方’世家在渊海制霸一方的根基啊! 黄泉回想起半个多月前,那‘修’与‘罗’两位丹侍的身法奇功,心里不禁又暗自佩服。 ‘的确,这每一样算得上是‘渊海至宝’啊!’ ——黄泉收了宝贝,心中更是有愧。 他客气地道:“赤脚先生,您先别激动,冷静一下。” 铁公鸡都能拿出至宝相求,哪还能冷静得了? 赤脚大仙就像得了癔症,神经质地道:“黄岛主,黄老祖宗,我求求你喇!把这‘瘟神’请走吧!” “嗯?你喊谁是瘟神呐?” 一听这熟悉的老太婆声音,黄泉笑了。 赤脚大仙的脸却绿了。 他又哭丧起了脸,讨饶道:“小的嘴贱,乱说了话,离肠大师千万莫要往心里去啊!” 怪声是从‘灵瓮’中传出的——离肠赌气地哼道:“现在就算你用八抬大轿求我走,我都不肯走了咧!” 赤脚大仙拿‘离肠’是一点法子都没,只好捧着灵瓮,向黄泉连声哀求。 “求求黄大善人,把‘离大师’请走吧!求求您嘞!” 黄泉于心不忍,就伸手进灵瓮,去捉那半块‘血玉灵玺’。 可就在指尖要碰触灵玺的前一瞬 ——他的手,忽就 顿住了。 赤脚大仙刚扬起的笑容,又沉了下去。 他的脸上,像是刮了一层风干的浆糊,又涩又硬。 “怎么?黄大善人,您倒是别卡壳了呀!” “晚辈没卡壳,只是” “只是什么?” 黄泉忽想起对方刚才的承诺,就抱拳相问:“赤脚大仙,方才您老是讲过‘日后,我让你医谁,就得医谁?’” 赤脚大仙猛地点头,连声称是。 “那我现在就要你帮忙,去医一个朋友。你肯不肯?” “啊?现在啊?” 赤脚大仙一望月色,再望灵瓮。 表情有些为难 黄泉叹了口气,朗声道:“唉,看来有些人说的话,那就是放屁。我黄某人可不能效仿人家,自食其屁。所以这答应送出去的‘血玉灵玺’嘛我是万万不能收回” “人在哪?” 赤脚大仙的表情,像是下定了杀人的决心。 他追道:“我医,我不吃自己的屁!” 黄泉一笑,指向‘二桅帆船’道:“就在那艘船上。” “好,现在就去!不过” “不过什么?” “嘿嘿,能否劳驾黄岛主先将‘血玉灵玺’” “不。先医人,后取玺。” 黄泉转身,跃回‘二桅帆船’的船头,笑道:“阁下有见过‘先结账,再吃饭’的酒楼吗?还是见过‘先开盅,再下注’的赌庄?” 有啊。 有也倒闭了。 赤脚大仙苦笑一声,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 他只得暗自叹息: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乡绅恶霸?还是下辈子要投胎做菩萨?怎的如此倒穷霉,遇到这么一对活太岁哟! 第106章 失忆之症 一灯如豆,烛火摇曳。 光圈就像一枚跳动的心脏,不断收缩舒张。 为桌椅床褥,以及一位坐在椅上的少女,晕上橙黄暖色。 她,眼目澄明,娇俏可人。 她正是姝儿。 暗处,走出三人。 分别是黄泉c赤脚大仙,还有楚盈香。 三人面面相觑c颔首点头后,那赤脚大仙就拖过一张凳子,正对向姝儿坐下。 姝儿的眸中,露出怯意。 显然,她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 她也不喜欢看病,更不喜欢被邋里邋遢的赤脚大仙看病。 赤脚大仙笑道:“小妹妹,乖哟。待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配合哦!” 可能他是想表达善意,才笑的。 但在姝儿的眼里,这和妓院里的嫖客,看着姑娘流口水的痴笑没啥两样。 她向后一缩,猛地摇头道:“人家不要!” “哎呀,姑娘你就放心吧?你生得这么细嫩水灵,大仙我可舍不得弄疼你嘿嘿!” “不要,不要不要!” 这赤脚大仙的言语,就是很猥琐嘛! 所以姝儿当然不肯配合,还“啪”地一声抽在了前者的脑门——那油光锃亮的秃头上。 “诶哟,疼死我咧!” ——赤脚大仙搓着脑袋,哇哇叫唤,道:“黄岛主,您,您瞧见没有,她不给我医!” 黄泉,是肯定劝不动姝儿的。 他折过视线,望向楚盈香道:“她,乃是解开渊海‘无相灭宗’之谜的唯一线索,你当知道该怎么做吧?” 楚盈香分得清轻重,她莞尔一笑,走到姝儿身边。 咬着她的耳朵,说了两句。 那姝儿的神色就平静了许多。 接着,楚盈香又温柔地抚起她的肩膀,细语道:“姝儿妹妹,有姐姐在这保护你,你便放心给他看病吧?” 姝儿仍旧面露难色,但最后还是勉强点头答应。 终于,赤脚大仙能够触碰到姝儿那嫩得出水的肌肤了。 他先挽住姝儿的手腕,以小指把脉。 把了一会儿,他眉头一皱,又换了食指把脉。 “嗯?” 他狐疑一声,再把中指也点上脉络。 指尖轻重变换c错落复杂。在烛光之下,就像在演绎角色极为多变的‘指影戏’。 就连黄泉与楚盈香都没看清他究竟换了几种指型。 “原来如此” ——赤脚大仙长舒了口气,紧闭的双眼和深锁的眉宇都渐渐松开。 黄泉问道:“怎么样?” 赤脚大仙道:“还不能确诊,这样吧” 话到此处,赤脚大仙手如闪电,探到了姝儿的眼睛上。 ——谁都没有看清,这赤脚大仙的是什么时候抬手的!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姝儿的眼睛已经被前者的食指c拇指,给撑开了眼皮。 黄泉不禁心中一怔,叹道:‘这,这赤脚大仙,还当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但他细细一想,觉得更可怕的是——那个可以制得‘赤脚大仙’服服帖帖的‘离大懒汉’,他的本事,岂不是远在赤脚大仙之上? 正当黄泉迷思之际 赤脚大仙催促道:“喂!赶紧问她几个问题!” 黄泉问:“什么问题?” 赤脚大仙道:“你想知道的问题!” 黄泉望向姝儿,那双仿佛挂满晶莹宝石的大眼睛,问道—— “你真叫‘姝儿’吗?” “是啊。” “你知道‘无相灭宗’吗?” “不知道。” “那‘鹿面明王’呢?” “也不知道。” 黄泉想得片刻,狠狠地道:“我杀了‘鹿面明王’,你会替他报仇吗?” “报!” 这声回答,异常响亮,而且直接! 在那一刻,黄泉切切地感受到了杀气 ——从那对纯真无邪的眼眸中,流露出的肃杀之气! 可很快,这杀气就自然而然消失了。 就像是落入海里的泡沫,无影无踪。 但好在黄泉已 经试出:这‘姝儿’与‘鹿面明王’的关系,非同一般! 赤脚大仙松开了手指,思得片刻。 他才缓缓道:“这是‘失忆症’啊” “失忆症?” “没错,就是丧失了部分记忆。” “为什么会得此病?” “人在脑部受了外伤,或者重大刺激c药物作用下,都会产生‘失忆症’。” 黄泉追问:“那这些‘失去的记忆’,还能找回来吗?” 赤脚大仙搓着胡须,道:“理论上是可以寻回的。你先前问的三个问题,对她而言刺激不大,她的瞳孔没有丝毫的反馈。 可当你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时,她立马回应了,且瞳孔极具收缩,这就意味着她潜意识之中,还存有相关的记忆!”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回这些记忆?” “办法自然有的。” 赤脚大仙望向姝儿那畏缩的模样,就像看一只光天化日下的小老鼠。 他缓然道:“可我暂时还无法确定,她究竟是因为‘外伤’c‘刺激’,还是‘药物’才导致失忆。我得回去查查奇经医书,再来为她复诊,方可对症下药。” 这字里行间,说得义正言辞c头头是道。 黄泉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反倒只有拱手称谢:“那就有劳先生了!” “不客气,我赤脚大仙从来不会‘自食其屁’,都是说到做到的。” “我黄某人,自然也是。” 黄泉道完,便伸手探入灵瓮,将半块‘血玉灵玺’拎出 就在‘血玉灵玺’露在烛光下的那一刻! “啊!” ——姝儿眼波骤变,忽然大叫了一声。 她的眼珠子里,充满了恐惧之色。 而且,她的瞳孔,又再度极剧收缩! ——很显然,她对‘血玉灵玺’有记忆! 楚盈香轻柔地问:“姝儿,你记起来什么了?” 姝儿的呼吸愈发急促,可她什么都不敢说。 “我,我不知道!” 她突然挣脱开楚盈香的纤细双手,夺门奔出。 楚盈香与黄泉对视了一眼,便即追去。 独留下黄泉与赤脚大仙两个人,以及 ——一绺儿魂。 离肠如雾般飘然现身,显出邋遢汉子的人形。 他啧啧道:“这小妮子失忆前,好像知道的事情不少啊” 黄颔首称是。 “离,离肠大师!” 那赤脚大仙就如见到活菩萨,先磕了三记响头,接着又像见了地狱魔尊,转身就逃。 他边逃边喊:“黄大恩公,他日寻得断病之法,我‘赤脚小儿’定然会登门拜访!请阁下务必相信我,金足留步,千万莫送!” 说道最后“金足留步,千万莫送”之时,那声音已经愈来愈模糊。 想必他是逃到甲板,上了自己的小船,灰溜溜地滑脚了。 火光依旧摇曳。 船舱内又只剩下黄泉c离肠,一人一魂。 半个多月不见 ——黄泉与离肠陌生了? 他们竟然你看我,我看你,半晌都没人讲话。 两者都一副很嫌弃对方的表情,异口同声问—— “喝酒?” “喝不喝?” 一个死了都要喝酒的老酒鬼。 一个年纪不大,就爱小酌两盅的小酒鬼。 两个酒鬼相遇,哪能陌生?说是默契十足,都还有些见外了! 一人一魂,相视大笑! “来,喝酒!” “好!” 黄泉顶开了酒囊塞子,一股烈酒浓香顷刻钻入口鼻之中。 酒,让人忘了今宵苦恼,明日烦忧 ——只叫人快活无比! ※※※ 一夜酣畅豪饮之间。 黄泉将此番如何从‘南宫主岛’出发,又是如何遇到‘北冥凛’主仆;再到深入‘镜月湖底’的‘水晶冰宫’,大战‘鹿面明王’,救出‘冰封少女’——姝儿;以及最后取得四海灵器‘白海螺埙’c降服‘八须海螺’的经历逐一叙述,毫无避讳。 而离肠这个老江湖,却什么都没讲。 ——他被赤脚大仙掳走后,经历了什么? ——他又是以什么法子,制得赤脚大仙服服帖帖的呢? 谁都不会知道。 只有‘离肠’和‘赤脚大仙’两个知道。 黄泉也不多问,毕竟只要这 半块‘血玉灵玺’回归,离肠使什么法子他都不介意。 黄泉只问:“离大师,你讲这‘九转灵鹿丸’是真如他所言般这么难得?” 离肠咬着酒杯,头一仰,就嘬了口烈酒。 “唉呀,本以为让你独自历练半个多月,能稍稍长些脑浆子出来没想啊,这都长成浆糊咧!啧啧,太让为师失望咯!” “哼哼,有浆糊总比没脑子要好。离大师,您还是明言吧” “笨啊!” ——离肠长叹口气,又夹了三四片酱牛肉塞到嘴里,边嚼边道:“他给你的若不是最好的东西,本大师能放他过马?” 黄泉故意又问:“那也就是说,这丹药是宝贝咯?” “那是当然!” “有东方世家的‘藏丹阁’中的丹药名贵吗?” “有!这‘藏丹阁’我虽不太了解,但我知道这‘九转灵鹿丸’,就算放在西方荒漠大陆上,也算是数得上的宝贝。” “那我还真算是得了大便宜哩?” “对,天大的便宜!” 黄泉又在桌上摊开数本灵诀,其中有本《混元宝典》。 他拿筷子一点这本装帧格外精致的宝典,问:“此书如何?” “嗯” “怎么?这本秘籍不好?” 离肠皱了半晌眉头,犹豫不决道:“这怎么说呢书是好书,修灵的法门也独特。若是练得此中心法要诀,定然能速成‘大行者’,且日后配合其上乘的灵技妙法,定能成为雄霸一方的修灵高手。” 能让离肠赞赏的灵诀,那一定不赖! 可黄泉还是忍不住讨骂,问:“这《混元宝典》比起《狮王诀》又如何?” 这回离肠倒没开骂,只白了黄泉一眼,淡淡道:“完全没可比性,那是‘一天一地’啊!” “那我要练!” ——黄泉捧起这本《混元宝典》,心中喜不自胜。 ——这速成‘大行者’的诱惑,可不是寻常的黄金c黑曜石能够比拟的。 毕竟,要封印‘海妖王’,就必须要仰仗四海灵兽——‘八须海螺’的力量。而施展其力量的唯一途径,那就是以自身源源不绝的灵力c灵气来催动! 若是能尽快成为‘大行者’,那成功封印海妖王的概率,也就将大大提高! 而阿瑶,也有最大的可能留在渊海,留在他的身边。 所以,黄泉翻开《混元宝典》之前,已然下定决心 ——无论有多艰难,他都要学这《混元宝典》! 可当他满怀信心,翻开此典第一页时 他的脸,就绷住了! 第107章 丹典双宝 黄泉就看了第一行字。 胸中就了然一切:为何‘东方世家’的‘丹侍’,会和刘公公一样不长胡子? 因为‘欲练此典,须得自宫’! 换句话说,这‘丹侍’就是太监,是没了宝贝的阉人! 这‘东玄世界’本就是公平的。 ——若想要获得巨大的力量,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譬如跋山涉水,寻找灵丹妙药服用;或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吸取天地精华,修炼灵气周天;亦或是福缘深厚,通过层层机缘筛选,成为修灵至尊的传人。 此前三种,要不是得花费动则数十年的光阴,要不就得是万中无一c前世修来的好命。这些,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除此之外,唯有一种代价,可以与前三种匹敌。 ——那就是‘去势’。 ——放弃做男人的尊严c能力,背负上断子绝孙的骂名,从而换得力量。 从本质上而言,这与入魔道c获得逆天之力也并没不同。只是魔道吸人精华,专害百姓;而‘去势’则是牺牲一部分的自己,留存精元于内丹。因而,后者乃算外道,不算魔道。 可黄泉乃堂堂‘炎黄之国’太子,怎能去势? 这岂不是辱没了祖宗? 纵使他获得再强横的灵力,却算不上男人,那活着又与死了有什么不同? 他长叹了口气,还是缓缓合上了《混元宝典》。 黄泉道:“唉,看来我与这本宝典,是没有缘分的了” 离肠笑道:“你是与这《混元宝典》无缘,可有人却与他特别有缘。” “谁?” “你猜是谁?” 黄泉眼珠一瞪,忽然想明白了—— “没错,既然练此功法,必须自宫那他定然是最适合的不二人选!” “是啊,刘公公本就是‘炎黄国人’,修灵资质不浅。再者他九岁就净身入宫,体内已然积蓄了数十年的精元,若是再配合‘名贵丹药’修灵那他前途无量啊” 黄泉哈哈一笑,道:“他不整天说什么‘咱家无能,若是有灵力,定当身先士卒’吗?这一回,算是老天爷逼他成才啊?哈哈!” 两人边喝酒c吃菜。 边尖着嗓子,以筷为剑,演绎刘公公兰花手指施展剑法的样子 ——“臭流氓,敢调戏咱家?尝尝本公公的绝世剑法!” ——“敢对咱家皇太子出言不逊?看本公不戳烂你的贱嘴!” 两人演到末了,朗声对笑! 不禁觉得欢乐无比,但又有些倒胃口。 今宵圆月。 老友重逢。 终究属于怀旧良晤。 虽然口中拿刘公公开涮,其实在他们心里 ——却都是十分挂念他的。 ※※※ 第二日,海晴。 血玉灵玺回归,离肠自然又开始督促黄泉的修灵进度。 此番除开指导黄泉灵气运行‘周天灵脉’c炼化‘幽冥夜火’c喂养‘浮屠宝轮’外,离肠又对‘白海螺埙’有了兴趣。 可他把玩了半晌,愣是没吹出一个音来。 于是,他只好打着哈欠,撂下一句:“好像也没啥可研究的嘛?既然其余三个‘四海灵主’会主动来找你那就等呗。反正‘龙木’他办完了答应我的事,就一定会来指导你吹奏‘白海螺埙’的。” 既然离肠都这么说了,那黄泉也就不再过问。 毕竟眼下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全力修炼,争取早日突破灵阶! 黄泉轻轻捻开‘鎏金红瓷’的瓶盖,小心翼翼地倒出了一粒 ——环绕异彩的雪白色丹丸。 “哇!” 他登时觉得手心一凉! 一股寒冷却又温润的灵气,已如迅蛇一般,钻入他的灵脉里! 冰凉,却又温热。 这种偏寒性,却又以药剂调和后的丹药,乃是最费心血的杰作! 离肠眼睁睁地看着,口水都哗啦啦地淌下。 他生怕自己屏不住,急声催促:“快吃,快吃啊!” 黄泉浅笑一声,将‘九转灵鹿丸’整颗吞下。 精心炼制的丹丸,就如母燕咀嚼c消化后,再反刍的食物。 无论是‘灵鹿鹿茸’的药性,或是佐料——熊胆c蛇胆c虎骨c人参c 何首乌的滋补,都已像被筷子夹起的面条,挑出了最高的利用价值。 那丹药中所蕴含的磅礴灵气,不紧不慢地从内渗透而出,汇聚于丹田气海。 像极了伶人手中,张弛有度的纸鸢,悄然飘回心中所想之处。 约莫六个时辰后。 一颗‘九转灵鹿丸’的药性,已经被黄泉全然吸收。 所有宝贵的灵气,平均地分配到了‘五色灵团’之中。 黄泉吹出一口浊气,缓缓睁眼。 他叹道:“这‘九转灵鹿丸’果真是了不得的宝贝啊” 离肠道:“是啊,这可是‘赤脚大仙’的呕心沥血之作。你若是再吃上个三c五粒,应该就能突破‘苍阶行者’了吧?” “这么快?” “那是当然,毕竟这丹丸已经毫无毒副作用,是多吃多益啊!” “那好极了!眼下距离‘皇甫诸岛’还有三日航程,我就争取在上岸之前,突破灵阶!” “唉!” ——黄泉高兴了,离肠却有气无力地长叹一声。 他道:“费尽心思,斗智斗勇,替人做嫁衣。到头来连一句‘感谢之言’都没有听见,可悲,可叹呐!” 黄泉与离肠,那是有多熟悉? 他哪是喜欢听‘感谢之言’的主儿? 黄泉就算是塞住耳朵,都能听出离肠肚子里装的是什么病! 那就是 ——馋病! 黄泉伸手,比出了个“三”。 离肠眼珠一转,装模作样地问:“三?啥意思啊?” “三颗‘九转灵鹿丸’。” “那又怎样?” “当然是孝敬您喇,离肠大师!” “真的?” 黄泉一点头,倒出了三粒雪白丹药,呈在离肠面前。 离肠这才咯咯发笑,一张嘴就囫囵吞枣,将三颗丹药卷入口中。 “为师真是没看错你,好小子,真有孝心!哈哈!” “不必介怀。我能踏入修灵之门,也都是仰仗离大师相助,回敬些灵丹妙药,也是应该的。” 黄泉淡淡一笑,心中却想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陪伴着他c忠诚于他,比他自己更需要‘九转灵鹿丸’的人。 那人若是能享用这药力恢弘,药性却温和的丹药定当比他自己服用更为值得! 黄泉就是这么一个‘恩仇必报’的爽快汉子! 所以接下的三日,他共吃下了四粒‘九转灵鹿丸’,将灵阶凝聚在‘玄阶行者’的巅峰。 他本可再吃一粒,那就可以直接突破成‘苍阶行者’。 ——可他不舍得。 ——因为他要留下七颗宝丹,给忠心向主的‘刘公公’服用! 他仔仔细细地又数了一次七颗。 再将宝丹逐一放回瓷瓶之中,牢牢盖紧,藏在怀中。 随之欣然一笑。 施施然地迈上甲板,吹吹爽风。 呼——哗—— 也许是因为挨了半个月的‘北洋寒风’。 中洋十二月的海风,显得格外温暖而富有朝气。 周围的岛礁,也均是松林莺莺c鸟语花香。往来还有不少商船c货船,以及‘皇甫世家’的远洋巡逻舰队。想必离目的之地,已然不远了。 “哇哈——” 黄泉长长地舒了一个懒腰,躺倒在他最爱的船篷上晒太阳。 姿势依旧也是他最喜欢的“大”字型。 这是他三日来,第一次走上甲板。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阻止他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除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嗖地一声! 一条黑影从甲板跃上船篷。 她脚步轻盈而又熟练地摸到黄泉身边 ——向后者的脖颈,伸出了手! 黄泉噌地睁开眼! 左掌如同猛虎出洞,捏住来者的手腕要穴! “疼,疼啊!” 黄泉定神一看,是姝儿! 她那双深邃c晶莹的大眼睛,正委屈地望着自己。 而她的掌中,正捏着一只香喷喷的肉馒头,怀中也捧着三c四种不同口味的馒头。 “你,你来给我送吃的?” “哼!刚才是的,现在不给你吃了!你这大坏蛋!” ——姝儿忙抽过手,转身就要走。 黄泉连声道歉,喊住了她:“妹妹,你一番好意!我 我只是有些受宠若惊而已” 姝儿又哼了一声,丢了个捏烂的肉馒头给黄泉。 黄泉二话不说,便咬了一大口,并连声称赞好吃。 这才算稳住了姝儿的情绪,使两人还能说得上几句。 黄泉笑问:“怎么,你不怕我了?知道我不是坏人了?” 姝儿哼道:“本姑娘哪有怕过你?只是盈香姐姐告诉我,你除了有点色,人还算是蛮热心肠的,所以所以人家就不计前嫌,给你送吃的来!” 黄泉轻笑一声,望着她充满异域风情的容貌,不禁觉得她滑稽可爱c别有逗趣。 “我色?你的盈香姐姐,她说我怎么色了?” “说你三心二意咯!又是什么‘阿瑶’c‘南宫燕’,遇见了盈香姐姐又对她图谋不轨,还有” 说道此处,姝儿那娇俏粉嫩的脸庞,忽地刷红起来! 黄泉心中乐开了花,觉得这姑娘太有趣了。 他故意追问:“还有谁?” 姝儿嗔道:“还有还有我喇!” 黄泉终于忍不住了,捧着肚子,他就放声大笑起来! 半晌不停。 姝儿白了他一眼,道:“哼,还不止如此咧,我还知道你的‘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 “你不止喜欢女孩子,你还你还喜欢男孩子!” “什么?!” “哼,你以为盈香姐姐不知道吗?” ——姝儿一脸骄傲地道:“你对那个完颜阿留山c北冥凛,都好得一塌糊涂!简直就要把心肝肺都掏出来送给人家了,你说你不是喜欢他们?” 黄泉很想解释。 可就事实而言:他就是一个重视朋友的男人。 说他喜欢自己的朋友——完颜阿留山c北冥凛,的确没错啊 被她这么一讲,黄泉自己倒是晕乎了。 难不成他自己真有‘断袖之癖’? 黄泉苦笑了两声,只叹女人之间的话题,还真是五花八门啊! 就在他俩欢谈之际,有艘逐渐靠近的大船上 ——又来了两位黄泉的‘心上人’! 第108章 恶僧了燃 这两位‘心上人’。 他们皆头顶九道戒疤,颈挂花梨佛珠,身披宽松的土黄禅袍,足踏芒鞋。 一位身高膘肥c憨厚如熊,背驮八尺余‘六合大铜钟’;另一位单薄消瘦,却虎虎生威。他正倚着小腿粗的‘铜撞钟’,远眺而来。他俩,正是那‘要钱’和‘要命’二僧。 “咦?师兄,这不是这不是黄岛主嘛!” “是他,只要有漂亮姑娘在的地方,就有他!” 二僧哈哈大笑。 黄泉一听那熟悉的笑声,便向声源转去 ——他们所乘坐的,是一艘‘五桅宝船’。 ——船身横阔,扁平。像这种大船,就算在暴风骤雨中航行,也能四平八稳。 遥见船舷甲板上,‘要钱’c‘要命’二僧正自向他双掌合十c施行佛礼。 黄泉也便朗声笑了起来,拱手道:“数月不见,二位高僧印堂似有佛光隐现,想必即将功行圆满c修成正果了啊?哈哈!” 要钱僧向黄泉回礼,道:“阿弥陀佛,岂敢岂敢。我师兄弟二人道微德薄,哪敢妄称圆满?倒是黄施主满面喜气,看来北洋除冰之行,是进行得顺风顺水了吧?” “拖二位高僧的鸿福,一路有惊无险!” “平安便是福啊!黄施主宅心仁厚,心系渊海苍生,佛祖一定会保佑你早日完成心愿的。” “多谢大师吉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要命僧挠了挠头,他并不想恭维黄泉。 他冲着姝儿瞧了一眼,只把后者给瞧羞了。 要命僧嘿嘿一笑,道:“黄岛主,你的命咋就这么好呢?你到哪里,就总会有个姑娘绕着你转?而且还都是异帮各族的漂亮姑娘!” 黄泉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刚想解释一番 ——就有人抢先道:“一个姑娘哪够?” ——那声音清脆,好比银铃。 正是那楚盈香迈上船舷甲板,向二僧行了个蹲安。 楚盈香道:“素闻渊海西北有‘大乘苦禅寺’,佛法无边,普度众生。今日得见二位高僧尊容,我楚盈香真是荣幸之至!” 要钱c要命二僧对‘楚盈香’早有耳闻。 一见是她,立马就置下‘钟’与‘撞钟’,双掌合十,向楚盈香躬身回礼。 要钱僧道:“阿弥陀佛,原来是‘皇甫世家’右使——楚盈香施主,失敬失敬!” 楚盈香嘤嘤一笑,道:“二位高僧为何行如此大礼?小女子当真受之有愧。” 在一旁的黄泉,也觉得纳闷:这楚盈香,竟然在他们心目中有如此地位? 想必也是托了‘皇甫世家’的金面吧? 四人遥隔十丈,寒暄不止。 同时,要钱僧也吩咐擦拭甲板的小沙弥,去通报‘巧遇楚盈香’之事。 不久,从昏黄的船舱之内,就走出了十余名僧人。 一马当先的僧人健步如风。 他满脸虬髯c浓眉横飞,两只眼珠子瞪得像豹子般,炯炯汇神! 一张松垮的倒大嘴巴,就像是大号的哈巴狗,感觉随时能生吞活人。 再后的一名僧人眉毛也很浓,只不过他的眉毛不是横飞的 ——而是下垂的,就像两条丝瓜一样,挂在和蔼的双眸上。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前者后头,缓缓走来。给人的感觉,那就像天上的绵云,无忧无虑,不惹凡尘。 此外,均是身着灰色素袍的小沙弥。 所有小沙弥,都卑躬屈膝,头都不敢抬起。 只有着黄袍的‘要钱’c‘要命’二僧,才敢恭敬地开口道:“‘了燃’师兄,‘了尘’师兄!” 垂挂长眉的‘了尘和尚’谦逊一笑,向两位师弟回礼。 斜飞浓眉的‘了燃和尚’直瞪二僧,喝问:“区区‘皇甫世家’的右使,又如何?何况还是个女流之辈你俩乃是佛门中人,理当一心拜佛,怎可对俗人卑躬屈膝?!” 要钱c要命二僧就像是见到猫的耗子,频频低头认罪,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生怕被这凶煞的‘了燃和尚’一口吞进肚子,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了燃和尚眼珠一横,再瞪向楚盈香c黄泉,以及那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缩在黄泉身后的姝儿。 良久,只有海风拂过之声。 他见二人丝毫不惧,便哼道:“此次‘渊海五峰会’,我 ‘苦禅寺’也将派出修灵高僧参加‘夺魁大典’!叫你们那还在吃奶的少主——‘皇甫琼’赶紧认输作罢,早日做好易主的准备!” 楚盈香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难看。 她原本上扬的嘴角,撇了下来。同样不带好气儿道:“自三十五年之前,‘渊海五峰会’举办开始,‘苦禅寺’历来只是参与商议讨论,从不参加‘夺魁大典’,更不觊觎名利。怎么如今到了你们这一代,就走了形?变了样?” 了燃和尚厉声道:“哼,此事乃是咱们‘苦禅寺’的家事,轮不到你这臭女人插嘴!” 楚盈香冷笑道:“女人怎样了?你们自诩清静佛门,却趋名逐利,女人就说不得你们了?自打三年前开始,你们这群和尚又是收受‘高额佣金’,又是到处‘寻衅滋事’。若不是看在‘空相大师’的佛面上,不知有多少人要铲除你们‘苦禅寺’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骇然。 那了燃和尚的牙齿已经咬紧,拳骨也捏得喀喀作响。 谁都看得出,他想要动手! “大和尚,你傲慢无礼c偏颇歧视在先,若是现在还和一个女子动手只怕你是跳进渊海都洗不清了。”黄泉搓了搓下巴,啧啧又道,“也不对,你只需剃了眉毛c刮掉胡子,人家就认不出你是个人了,只会以为你是条逮人就咬的哈巴疯狗哩?呵呵!” ——黄泉面带笑意,望向了燃。 他倒是神色淡定,可那‘要钱’c‘要命’二僧已经担心得嘴唇都发白了。 他俩可是知道黄泉几斤几两的。 而且更清楚,他们的‘了燃师兄’是什么脾气,以及有多大的本事! 了燃和尚恼羞成怒,捏起要命和尚的衣领喝问:“你们认识他?” 要命和尚块头虽比前者大上三四圈,可表现得和龟孙子没啥两样。 他咽了好几口唾沫,才颤颤巍巍地点头。 “他是谁?” “黄黄岛主。” “黄岛主?” 一股无名怒火,烧上心头。 不但如此,还烧到了他那两根冲天的眉毛上! ——了燃和尚周身冒起熊熊热炎,眼睛里也窜出火光。 他妒火填膺,字字切齿道:“就是那个,取得了‘幽冥夜火’的黄皮崽子?” 要钱c要命二僧不置可否,他们是拿黄泉当朋友的,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的朋友是‘黄皮崽子’。 可在‘了燃恶僧’如雷霆般的暴喝之下,他们只有低头默认! “这种烂皮菜瓜也配得那至高无上的‘幽冥夜火’?” ——了燃扭过脖子,恶毒地瞪向黄泉。 ——他那对能飙出血的眼珠里,充满着嫉妒与怨恨! 黄泉却也丝毫不惧,眼波平和。 他与‘无相灭宗’的‘鹿面明王’都对过招,还会把这小小恶僧放在眼里? 他反而语重心长道:“佛门三毒‘贪’c‘嗔’c‘痴’,你三样全都沾染,且眼中暴戾无穷。依在下看啊就算你再修炼千年c万年,都不能修成正果的了。” “呸!” ——了燃和尚面红耳赤,就连呼出的浊气,都耀着火星:“那就让贫僧来试试,你小子有什么本事来教训我!” 喝完,了燃和尚人已纵在半空。 可两船相距足足十余丈,海上也无抵足之物。 眼看他就要落到海里 ——嘭! ——只见他双掌合十,向后一推。 掌中炙热的炎气相互作用,迸发出冲击力极大的爆炎! 而他整个人,就如离弦之箭,咻地就掠上‘二桅帆船’的船篷! 二话不说,他缠绕着炎气的铁拳,已经打向黄泉面门! “看拳!” 黄泉推开姝儿,左手黑龙刺噌地弹出 ——一刺一拳,与他周旋! 噼噼啪啪,火星四溅! 两者你来我往,二十余手! 黄泉只觉对方势头刚猛,在外功与肉搏上,自己绝非其对手。 他只得再三后退,并以‘幽冥夜火’之力抗衡对方的每一发‘火炎铁拳’! “臭和尚,好大的胆子,敢欺负到姑奶上来了!” ——楚盈香娇喝一声,轻身跃上船篷,与黄泉联手与其缠斗! 水与火,本就相生相克。 所以擅长‘水灵诀’的楚盈香一入场,局势便大大改观。 呲c呲! 冰凉的宝伞与暴热的拳头不断地撞击c消耗,蒸发起缕缕白雾。 黄泉则瞅准机会,以缠绕青炎的黑龙刺偷袭恶 僧软当。即使虽未得手,也逼得后者暗自叫苦。 如此往复,纵使那了燃和尚外功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颇显力不从心。 了燃和尚发了急,大喝道:“哇呀呀,你们你们以二敌一,胜之不武!” 楚盈香一面宝伞横批,一面出言讥讽道:“小女子乃是女流之辈,大师不是没把人家放在眼里吗?” 黄泉戳刺不停,趁着空档也笑道:“哎,大和尚啊!你不止欺负女人,还欺负后生晚辈真是不怕害臊哟!” 众目睽睽之下。 了燃气得肺都要炸裂! 可他岂是肯丢脸面的人? “好!既然如此,就别怪贫僧心狠手辣!” ——了燃以灵压震开二人,纵身向后一跃,跳出两丈。 “炎灵诀” 只见了燃周身的‘火之灵气’相互缠绕,化为更为炙热的‘炎之灵气’! 他的眉毛,烧得斜飞。 他脸上的经脉都已根根暴起c扭曲抽搐。 炎气热浪从他的每一寸肌肤c每一个毛孔翻涌而出。 他龇牙咧嘴地高喊:“百鸟” 黄泉意识到对方要出杀招。 便立即唤出‘浮屠宝轮’,欲以‘夜火炎轮’与其相抗! 可就在这一霎那 “住手——” 有道宏如泰山的重声,自四面八方冲压过来! 第109章 神僧止战 了燃和尚的杀招,已经对准了黄泉c楚盈香和姝儿三人。 从蒸腾的热气后,那人物扭曲的程度来看,此招绝不逊于黄泉的‘夜火炎轮’! “炎灵诀,百鸟” 黄泉双眉紧皱,掌心炎轮祭出! “夜火” 就在一赤一青,两股炙热炎气相互摩擦c试探之际! “住手——” 洪亮的重声如滔天骇浪般,从各方冲压而来! 黄泉登时一怔,收了手。 可那了燃和尚却不肯罢休! “喝啊——” 他一对眼珠子布满血丝,冒着煞人的火光! 他全身上下依旧在不断凝聚‘炎之灵气’,以致每一寸的肌肤都透出殷红。 “黄皮崽子,纳命来!” ——了燃双掌之上,各急旋起一团热炎! ——眼看提气一推,就要打出! 轰!! 一股磅礴惊骇的灵气,自‘五桅宝船’的二层舷窗扑来! 那灵气如同海底巨人的双掌,将了燃和尚整个擒住,使其动弹不得! 没过片刻,眼前的‘滚滚热浪’与‘炎之灵诀’已被那股至尊灵气完全控制c阻隔。 了燃的双掌就如被摁灭的柴火,无力地挣扎,试图点亮最后的光芒。 可他,终究还是敌不过那股潮涌般澎湃的灵气! 噗咚一声。 了燃单膝跪下,气喘吁吁。 如是被千万条锁链撕扯住的困兽,口挂涎唾,心有不甘。 黄泉三人,是看蒙了。 他们难以想象,这世界上竟有人可以如此操纵灵气。 更没想到,这实力不凡的‘了燃和尚’,竟会被如此简单地降服! 而让黄泉觉得诧异的是:对过‘五桅宝船’上,无论是那‘钱命二僧’c‘了尘和尚’,还是穿着灰袍的小沙弥,他们的表情却都很淡然。 好像是见惯了驯兽师的把戏,眼神流露出一种麻木的习以为常。 浑厚的重音,再度从四方传入耳中: “犬徒顽劣,多有得罪!” ——那重声虽难辨声源,但清晰通透。 ——就算是在百丈之外,都不会听岔一个字。 这定然是以极强c极纯的灵力灌入灵识,方才有如此奇效。 楚盈香到底混世已久,对渊海之中的绝顶人物,也都烂熟于心。 她连忙赔笑,朗声回道:“空相神僧,您言重了。了燃大师只是想与我俩切磋一番,无伤大雅。” 那苍老的声音一笑,道:“楚姑娘非但修为颇深,还博闻广记c冰雪聪明。‘皇甫城主’能招纳如你这般的贤士为左膀右臂,老衲由衷替他高兴。” “大师过奖,小女子愧不敢当。” “当得,定能当得。呵呵” 黄泉瞪大了眼睛,悄悄地问:“这位说话的便是‘苦禅寺’主持——空相大师?” 楚盈香颔首肯定,轻声答道:“除了他,这群‘和尚帮’里没人有如此强横的灵气!” 渊海五大顶尖修灵之之一——空相神僧! 他不仅代表着渊海之中,至高无上的法力。在坊间传言里,他更是位精通佛法c普世爱民的得道高僧,深受渊海五大家族以及各岛各部百姓们的拥护c爱戴。 黄泉不禁叹息:若是单论灵气之纯正浑厚,只怕这位‘空相神僧’是要在‘北冥兄’之上了也不知在这渊海当中,有没有人能凌驾于他? 那‘空相神僧’朗声道:“今日之事,老衲本该当面谢罪。可无奈我‘正入禅定,修炼禅功’,不便起身上甲板,实在罪过。三天后的‘渊海五峰会’上,老衲定当向‘皇甫城主’请罪,还请楚姑娘c黄岛主莫要介怀。” 楚盈香莞尔一笑,回礼称否。 黄泉也大笑说:不劳大师麻烦了。 空相神僧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两位施主胸襟宽广c不计前嫌,老衲再替劣徒向你俩赔个不是。了燃,还不赶紧谢过二位?” “我不!” 了燃脾气之倔,世所罕见。 他就像一只发瘟病的疯狗,嘴里骂咧不停。 “师父,我凭什么要向他们低头感谢?!您若愿意,大可当下取了他们的性命” “住嘴!” ——空相愈听愈不对劲,那‘灵气之手’猛地一拽! ——了燃整个人就像被绑了皮筋。 咻地一声,就被弹回‘五桅宝船’,重重地摔在船舷上。 “二位,劣徒顽固不化,老衲本该当面责罚c教导。可无奈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只好先行一步。他日再见,定当赔罪,就此告辞了!” “请!” “请!” 那‘五桅宝船’扬起全帆,徐徐驶离。 黄泉立于船篷,遥见‘钱命二僧’满脸愧疚,但他仍是抱拳相送。 这意思自然是:二位无需内疚,一切都是那‘了燃恶僧’之过,你我还是好朋友! 钱命二僧合十一拜,就像是吃了定心丸,松了口气。 至于那‘了燃和尚’——无论两船离得多远,黄泉都能感到他那股逼人煞气。 以及他那对火烧般的眼珠子,和要生吞活人的眼神! 黄泉不禁摇头感叹:“真是奇怪,这和尚怎会如此蛮不讲理?简直就是一条疯狗!” 楚盈香道:“这也没法子,谁叫人家知道了你有‘幽冥夜火’呢?” “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恶和尚,真会为了小小琐事,就与‘皇甫世家’撕破脸皮?” “那你的意思是” “自己去猜。” 楚盈香轻叹口气,挽起跌在一旁c没了魂的姝儿,下到甲板吹海风。 独留黄泉思索了片刻。 他终于想通,这‘了燃恶僧’动手,甚至不惜下狠手的理由 ——那全是因为黄泉,拥有‘幽冥夜火’。 ——拥有这‘东玄世界’里,所有火之修灵者都垂涎欲滴的珍贵‘灵火’! 恶僧本就傲慢,再加妒火中烧。 那自然是绝不能放过这区区‘玄阶行者’巅峰的黄泉。 就算抢不来‘幽冥夜火’,那咬他一块肉,心里也痛快啊! 常言道‘丈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还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 可怜的却是黄泉,因为这块‘玉璧’也不是他自己想要怀的。只是机缘巧合下,那‘炎凰’硬塞到他怀里的。 他不由得叹息:看来我日后啊,还是少显摆‘幽冥夜火’为妙! “唉,不去想了!” 好在他早就下定决心,今天要享受一下午的灿烂阳光。 所以谁都阻止不了他继续躺在船篷上,懒洋洋地舒展日益强健的身躯。 慢慢地,阵阵睡意来袭,他就像躺在母亲的怀抱中那样舒适。 现在,他只想先好好睡一觉。 万事,起来再说 渊海中洋,皇甫诸岛。 从桑元浪客‘鬼三郎’所著的《北界海记》中有此描述: ‘桑元西海,又称渊海。其海域自八百年前,便分割为‘东c西c南c北c中’五洋,分别由‘东方c西门c南宫c北冥c皇甫’五大世族掌控。 其中‘渊海中洋’物资丰饶c风景优美,气候也宜人。乃是与‘笔者三郎’的故居——桑元本洲岛颇为接近。说到岛屿,值得一提的便是‘皇甫世家’的驻地,皇甫诸岛。 皇甫诸岛,乃是有‘皇甫主岛’与‘皇甫环岛’所构成。 皇甫主岛,若是说占地多少万亩,阁下定然没有概念。 但笔者说:光是‘皇甫世家’仆人所居住的‘倒座宫’就如本洲的‘大名府’一般,三门五柱,八十六间厢房,能容纳百余仆从在内起居造饭,你就一定会惊叹它有多宏伟。此外还有门客所居住的‘东厢宫’;女眷所住的‘西厢宫’;以及皇甫世族家主所居的‘皇甫主城’以及能招待万人的‘山石园林’内院等等,不胜枚举。 至于皇甫环岛部分,就十分容易理解了。 这环绕着‘皇甫主岛’的环岛,表面是人力填海所筑起的岛屿,实则是一道将整座‘皇甫主岛’包裹在内的大屏障。在环岛上居住的人,全是受‘皇甫世族’庇护的渊海百姓,以及皇甫家臣c卫兵。 那五丈高的‘环岛城墙’之上,数千卫兵们严阵以待,随时警戒四方海域,且日夜轮值c寒暑不断。所以说这‘皇甫诸岛’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此外,如要进出皇甫主岛,必须在环岛提出请愿,在征得‘皇甫城主’应允后,方才可以乘坐皇甫家的小船进出。且得在岸上解剑弃甲,才能登船,待归来之后方可取回。 笔者三郎,并未能登岛参见皇甫城主。只因‘剑乃吾本命’不肯弃置,所以无缘相见。 惜之,残念。’ 黄泉睡眼惺忪。 他搓揉双眼,尽量让自己快些看清 ——看清那连绵不绝的青砖长城,以及旌旗蔽日的入岛舰列。 虽然按照惯例,楚盈香的‘二桅帆船’乃是不须打入岛许可的手势,就可以直接停靠在专用泊位的。 但如今‘渊海五峰会’贵宾云集,‘二桅帆船’之前,竟有十多艘同样享有特权的舰船,他们也能够不必等手势,直接停靠。由此可见,此次大会来者之尊贵,盛况之空前,只怕历年是之最! 所以,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等夕阳只余下一缕霞光之际 ——黄泉c楚盈香一行人,才沿翻板木步步颠下,踏上‘皇甫环岛’的码头。 那最后一缕的紫韵霞光,正倾撒在一位同样美丽的姑娘跟前。 她一席淡蓝的广绣长裙,仿佛将海天所有的余辉都穿戴于窈窕身姿之上。 也将所有男人的眼光,牢牢戴上。 黄泉是男人。 自然也躲不过她那玄铁磁石般的吸引,双眼眈望向她 杵得良久。 黄泉才缓缓试问:“阿阿瑶?” 第110章 千里寻兄 如果说楚盈香是娇艳的玫瑰,姝儿是朵清新可人的茉莉。 那芝瑶便宛若是神秘端庄的月下美人,昙花一现。 虽然她们都各具特色,但前两者始终还属凡品,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可那万中无一的‘芝瑶’就有所不同,她是最为难得的一株。 她的美,像是雪藏在海底贝壳里的银白珍珠,也像闪耀在银河深处最亮的星。依稀只可远观静赏,稍纵即逝。 途经的男人,都偷偷看她。 途经的女人,却都不愿看她。 有些瞄到她两眼的女子,只有装作没看见,低着脑袋快步逃开。 只因‘阿瑶’所绽放的夺人魅力,不止让男人痴迷,还让女人羞愧妒忌。 当楚盈香c姝儿望见她遥立码头彼端,那星月般的明眸瞩目这边时 ——她们,都已黯然失色。 也终于明白了黄泉他为何会如此以命相博,帮助‘渊海龙族’了。 突如其来的再会,让黄泉不知所措。 他反复揉搓双眼,往那个方向看了一遍再一遍。 ——直到楚盈香提醒他道:“是个大活人,你没发痴。” 黄泉紧绷的脸,才松弛下来。 他慢慢地扬起嘴角,笑开了颜。 “阿瑶!” 黄泉抑制不住内心的愉快和激动,他双腿止不住地就往前迈去。 阿瑶却没动。 她杵在原地,眼波颤动。 只等到黄泉靠近到三尺之内时 ——她才倏然抬手。 ——阻止黄泉进一步靠近! 黄泉有些纳闷,楚盈香她们也觉得奇怪。 这不该是‘两情相悦喜相逢’的场面吗? 怎会变得如此尴尬? 黄泉干笑道:“阿瑶,你你不是正在‘海底龙宫’准备婚事吗?怎么有心,来这里看我了?难不成你是想我了吧?” 这一连三问,芝瑶都没回答。 她仍是以那对皎洁c透亮,却略带微澜的眼睛,凝视黄泉。 “怎么了?阿瑶?” ——黄泉稍带迟疑地探出手指,企图触碰阿瑶 “我哥呢?” “你哥?” 谁也未曾想到,恐怕就连阿瑶自己也想不到。 再一次相逢,她与黄泉讲第一句话,竟是有关于‘火裳龙王’的。 被阿瑶如此一问,所有关于‘火裳龙王’的记忆碎片,如同流光回影,在他眼前一幕幕转过 ——两人第一次相见,是在雨夜中的‘乌山岛’后滩。当时‘火裳龙王’带走阿瑶,并且以强横灵力威胁黄泉,后被离肠c龙木干预;第二次,乃是在‘聚尸冥舟’上,‘九重九阁’的第八层。 分析利弊后,他便带领黄泉上得‘冥府岛’,寻到‘幽冥夜火’。在炼火之际,两人还联手与西门薄云酣斗了一场。最终,他炼化了‘幽冥夜火’,并且恩将仇报,将舍命救他的黄泉推下火海 好在老天有眼,黄泉误打误撞却获得‘炎凰真传’,吞下了真正的‘幽冥夜火’,如凤凰涅槃重生,重回火斗祭坛。却发现‘火裳龙王’已身中‘十灵天谴’的七道奇毒,正垂死挣扎于‘幽冥海域’之中,且在被‘西门世家’的数十条快船围猎。 至今生死未卜 黄泉绝不想欺瞒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所心爱的女人。 所以他实事求是,将整个取得‘幽冥夜火’的过程,和盘托出。 霞光已没,星斗渐亮。 阿瑶的双眸,已再不见眼波流动。 因为她相信黄泉说得每一字c每一句,都是真的。 她沉着脑袋,低声道:“所以,你就抛下了我哥哥?” “我” “所以,你就见死不救,看着一柄柄冰冷锋利的铁锚,刺进他的肉里?” 黄泉默然不语,满脸歉疚。 阿瑶则愈说愈激动,一颗颗剔透的眼珠,就从脸颊滑落! 她凄然地道:“我担心你去‘冥府岛’取火,太过凶险,便以婚事相逼,我哥才勉强答应助你一臂之力。纵使我哥贪念一起,做了错事你也不该,不该就这么抛下他,只顾自己逃命啊!” 这倒是实话。 大丈夫行事,别人无情,你亦无情。 那你与那无情无义之人,又有何分别呢? 黄泉当时的走留,的确只在一念之间,可却当真左右了‘火裳龙王’的性命。 阿瑶眼含热泪,怨恨地瞪着黄泉。在她心里:黄泉见死不救,就和亲手杀死了他的哥哥,并没两样。 “阿瑶,我c我再想想办法,你哥他一定” “我恨你!” 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所以阿瑶的耳光抽上来时,黄泉一没躲,二没让。 他就杵在原地,像一棵风雨不倒的松柏那样,笔笔挺的。 啪! 这一记干脆。 楚盈香c姝儿就像被胖子踩了一脚,柔躯一挺。 周围来往船员c贵宾,无不将奇异的目光投向他们。 而阿瑶的手,却颤抖起来。 她满含泪光的双眸,也流露出心疼之色:你你怎么不躲开? 黄泉是做好心理准备,想要挨这记耳光的。 与其日后买醉,在夜里自责c不能入睡,还不如被揍个半死来得痛快! 黄泉的呼吸,也粗了。 他扯开衣襟,凌然地道:“阿瑶,再多打几下吧?这事是我的错,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你” 阿瑶眼见黄泉的嘴角,淌下殷红的血。 她心头一酸,很想替他擦拭鲜血,抚慰伤痛。 可她,如今满脑子都浮现着‘火裳龙王’被杀害的惨状。 若是‘火裳龙王’当真已遭毒手她简直难以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一切!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阿瑶是绝不舍得动手,杀死黄泉的。 但她可以选择,再也不见黄泉这个人。 可是对黄泉而言,见不到阿瑶,却比死了还难受百倍! 老天,总不随人意。 阿瑶就撂下了这句话。 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没入了刚起的冷雾之中。 黄泉呆立良久,一动不动。 在后头看戏的楚盈香c姝儿,不禁都怀疑:黄泉还有没有呼吸? 直到他噗通一声,坐倒在码头铁墩子旁,仰天叹了口长气。 她们两才相觑一视,松了口气。 黄泉仰望着星空,誓死的情绪逐渐平复。 他慢慢调整心态,想到:‘我当下所做的一切,重中之重便是要夺回‘炎黄之国’,报仇雪恨!在我没有成功之前,是绝不可以意气用事,轻送性命的’ ‘可阿瑶她,却是我心爱的女子。若是她再也不想见我,那我这数月来所做的一切,岂不都付诸东流了?唉!我若是想叫她回心转意,唯有’ “唯有盼那‘火裳龙王’命硬,还没有一命呜呼!” ——说出黄泉心里话的,正是默默观察一切的大懒汉 ——离肠,离大师! 黄泉叹道:“大师说得不错!若要夺回阿瑶的心,还真得先打听到‘火裳龙王’的下落。” 离肠笑问:“哦?你如何打听他的下落?” “自然是问‘他们’。” “谁?” “‘西门世家’的那群人!” 现在‘火裳龙王’是生是死,恐怕这世上 ——只有‘西门世家’的人,才会知道。 ——所以黄泉必须要找到他们,并且问个清楚! 离肠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半个月不见,你这臭小子还是长了些脑浆子的嘛?哈哈!” 黄泉哼道:“不止是长了些脑浆子的,就连肚子里的虫子,也长多了。” “什么虫子?” “馋虫!” “那还不赶紧找个酒馆,吃他个十七八道菜?” “好啊!” 老少酒鬼一言即合。 黄泉起身拍拍屁股,就欲进城去寻酒喝。 楚盈香与姝儿都看得纳闷了,只觉得黄泉就如个自言自语的疯子。 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哈哈大笑,还准备去喝酒。 只因为他们完全听不见离肠的密语。 “黄大哥!” 就在黄泉将‘黑曜铁剑’架在肩上,浪子般一步一迈,走向城门时 ——有个熟悉而又热情的声音,喊住了他! 黄泉扭头望去,是那南宫燕c刘公公以及众‘南宫世家’的随从,正成群走来。 “南宫南宫兄!” “黄大哥!” 两人一见,脸上就如开了迎春花,笑意难抑。 “你们,是 专程来等我的?” “嗯!我” 南宫燕话讲到一半。 刘公公老眼就闪出泪花,抢道:“主子啊,咱家和南宫公子在这儿足足守了七天,盼星星盼月亮,可盼到你安然无恙地归来咯!快,快让奴才看看,瘦了吗?有哪里伤着没?” 黄泉见南宫燕依旧是那个英气的‘假小子’,刘公公依旧是那个‘真太监’,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简直就快要忘记阿瑶转身c没入冷雾中的背影了。 他搀起刘公公的老而细嫩的手,问道:“刘公公,我能托你一件事吗?” “主子?这是哪里的话!只要您吩咐,奴才万死不辞啊!” “好,那你便是答应了?” “那是一定!就算主子您要了奴才的狗命,奴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听刘公公回答得如此毅然决然,黄泉心里偷偷一笑,想着:大计已成一半! “咦?” 他故意扯开话题,问:“‘龙木先生’人呢?” 见黄泉向自己望来,南宫燕欣喜抱拳,笑答:“先生说他要去办一件事,一件和‘离肠大师’约好的正事,所以可能得迟几日才来。” “那‘图巴族人’呢?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这” ——黄泉这随口一问,倒真是问到了点子。 ——原本笑意盈盈的南宫燕c刘公公,脸上都只空留假笑。 很快,就连假笑都不剩,露出了哀婉的表情。 黄泉问:“怎么了?” 刘公公答:“出事了” “什么事?” “‘图巴祭祀’,死了” 第111章 白塔会友 黄昏已过,夜幕将至。 因由‘皇甫世家’颁布的宵禁令:‘来客不分尊卑,均需赶在酉时之前入城。’ 黄泉c南宫燕一行人只得先按序入城,边走边谈。 “怎会这样的?” ——黄泉愁眉锁眼,追问:“难道是那对‘灵眼’使用过度?” “不是的,他”刘公公神色哀伤,一字一顿道,“他是被人杀害的!” “什么?被人杀的?” “正是。” “什么时候的事?说得具体些!” 刘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回禀主子,事情是发生在十天前的夜里图巴族人完成开采‘黑曜矿’的工作后,就回到他们的树屋营地去生火造饭。 因为图巴祭司腿脚不灵,图巴族长便将饭菜端上树屋,想去伺候他吃。可谁晓得这一上树屋,他就发现‘图巴祭司’倒在了血泊之中,早已断了气儿。” “那凶手是谁?有线索吗?” “没有,除了一道匪夷所思的‘致命伤’和凶手的一个‘古怪行径’外,毫无线索” 黄泉一凝,道:“先说说‘致命伤’吧!” 刘公公答:“遵命。那是一道自左肩起始,至右胯上半寸的狭长伤口。伤口之深,是将‘图巴祭司’的皮肉c脏腑全都剖开,整个人活生生被劈成两截!” 黄泉眉梢一颤,再问:“那凶手还有什么‘古怪行为’?” 刘公公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凶手他挖走了图巴祭司的眼睛!” ——挖走了图巴祭司的眼睛? ——那对能够通晓渊海秘密的神奇‘灵眼’? 黄泉搓起下巴,问:“你们有排查过乌山岛吗?” 刘公公躬身答道:“回禀主子,奴才知悉的第一时间,就组织了乌山岛的所有人,排查岛上的每一寸丛林c每一方溶洞,可惜均未发现凶手的踪影。” “还好你们没发现” “主子,此话何解啊?” “若是你们发现了他,那你们的身上也” ——黄泉话讲到一半,指尖从右肩滑向左胯。 刘公公眼睛一亮,忽道:“主子您的意思是,咱们也会被他杀人灭口?” 黄泉点了点头,道:“在这东玄世界,凡人若要劈出如此伤口,唯独只有两种方法。” “哪两种方法?” “汇聚灵气的利刃,或是削铁如泥的‘风灵诀’。” “那也就是说” ——刘公公眼波泛动,惊魂未定道:“凶手是个是个修灵者?!” 黄泉颔首称是,道:“一来,此人手法娴熟招毙命,定是颇有实战经验的修灵老手;二来,他知悉‘灵眼’的秘密,并将其挖走,还不在岛上逗留这一定早有预谋,绝不是偶然巧合!” 在旁听到此处的楚盈香,忍不住问:“会不会是‘乌山岛’上的人所为?” 黄泉摇头道:“不会,岛上没有一个修灵者,是绝不可能斩杀得如此干脆的。” “那会是谁所为?” “一定是知道‘灵眼’秘密的修灵者” 黄泉嘴上回答着,心中却在盘算:‘知道图巴族‘灵眼’秘密的人虽不多,但细细一算也不少——有南宫燕c龙木先生c乌山岛民和图巴族人自己,此外我也和火裳龙王提及过此事还有铁狮子和蒙戈族人,以及过去的蒙戈海贼残党,他们也都知道’ 可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呢? 戴着沉重的思想枷锁,黄泉一行就在楚盈香的引领下,顺利进入‘皇甫世家’辖区的第二大城——‘白塔城’ 若是说‘白塔城’之豪气,恐怕与‘皇甫主城’或是‘南宫主城’比起来,那可能得稍逊一筹。但论衣食住行c吃喝玩乐,那这‘白塔城’绝不会比前两者逊色,甚至还更胜一筹。 尤其是在夜里,大小的酒楼有的浓妆粉黛c有的薄衣轻撩,就立在街头巷尾,像个青楼女子般招揽酒客;各家钱庄赌坊里乌烟瘴气,时不时就有瘦弱的赌鬼被几名大汉架到街边,痛揍一顿。看他们那贼眉鼠眼的模样,想必他们都是欠钱不还的老赖。 此外什么‘极武拳馆’c‘双鹊戏阁’c‘福来典当行’等一系列的文娱招牌,如雨后春笋般,在夜里直冒出来。是蛊惑了所有人的心智,恨不得今晚不睡,好好通宵玩一把! 但要说最为出名的,便是顺着青石大道直行五里,穿过六片张灯结彩的喧闹集 市,就能到达的‘白塔城’象征建筑——白塔。 这白塔,怪得很。 说是酒楼吧? 它的南面门牌上却挂着‘白塔赌坊’的描金牌匾。 说是赌坊吧? 它西面的门牌上,又有‘白塔拳馆’四个大字。 你若说它是‘酒楼’c‘赌庄’和‘拳馆’ ——那你又错了。 因为它还是‘戏阁’c‘青楼’c‘拍卖会’等所有你想得到的文娱场所。 且还是最豪华c最高级,人气最旺的! ——换而言之,这座高耸如山的‘白塔’就是‘白塔城’中最高档的地方! 杂而不乱,多而不挤。 黄泉等人一进‘白塔酒楼’,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空”。 因为其内的空间还很宽裕,每桌之间的距离,都可以再摆下两三桌酒水。就整座‘白塔酒楼’而言,再开两家‘楼中酒楼’,也不会显得太过拥挤。 可想而知,此处之富裕宽敞。 但是,让黄泉他们更为诧异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宽敞的酒楼,却已经挤满了酒客。 熙熙攘攘,劝酒喊声不绝于耳。若是遇上个心力憔悴c或是六根清净的人,只怕在此多呆半口茶的时间,都觉得是置身地狱般的煎熬。 热情的小二面带笑意,操着一口极为正宗的渊海官话,上前婉拒黄泉诸人道:“诸位客官,真不好意思,小店已经没有空位。若是客官不赶时间,大可以稍等片刻” 忽然,有道声音如同利剑,刺进黄泉众人耳中: “他们是我朋友,小二。” ——是谁在说话? ——声音竟能穿透如此密杂的吵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四下一扫视,并未发现说话之人。 那男人哈哈一笑,笑得爽朗,道:“带他们上楼!” 道完,二楼雅间边有人敲了敲窗檐。 黄泉抬头一望,不禁眼睛一瞪! 因为这邀请上楼之人,竟是‘西门世家’的大都督——银月。 依旧是那张妖媚的狐狸脸。 依旧还是那头银色长发,茸白狐耳。 以及那难以抗拒的爽朗笑颜。 别人见了他,自然不怕。 但黄泉和南宫燕都领教过他的本事,所以心存忌惮c但又不甘示弱。 “怎么?你们担心我使诈?” 银月噗嗤一笑,手肘撑在窗台,掌心拖住脸颊。 那银丝如琼浆玉酿般,从他魅惑的眼眸前绺绺滑落。 他又笑道:“放心,我这雅间之内,只有我一个‘西门世家’的人。没人会来追查‘幽冥夜火’的下落的,哈哈!” 提及‘幽冥夜火’四字,黄泉不禁心脏一聚。 他下意识地眼望四周,提防有无如‘了燃和尚’那样吃错药的疯子。 要知道此地鱼龙混杂,就算银月不找他麻烦,其他麻烦也一定会找上他。 与其等诸多麻烦登门造访 ——还不如赶紧上楼,免得节外生枝! 黄c南c楚c姝c刘五人,便随店小二的引路,从丈宽的三叉楼梯登至二楼,入得足以容纳二十余人的雅间。 这雅间左右各有一扇窗户,所以显得格外亮厂。 那正中的八仙台上,铺着油绿色的绣花桌布,其上分布均匀地摆着十余道菜。 外围一圈,有冷菜八碟,分别是:凉拌皮蛋c五丝菜卷c四喜烤麸c醋溜排骨c糯米塞糖藕c龙须闷凤爪,以及佛手观音莲和白切小羊腰子。 里面的八道热菜,则是:蒸熊掌c蒸鹿尾c酱鸡c卤鸭c清蒸八宝猪c抓炒对儿虾c四喜丸子和酱汁煨黄鱼。 再加一锅海鲜佛跳墙,香得让人直吞口水。 而倚靠窗台坐着的,正是银月。 他也没撒谎,这楼上包厢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 “来来,各位都坐下吧?趁热吃菜!” 银月热情如火地招待众人落座,道:“还要饮什么茶,喝什么酒?尽管多点些!” 昔日的敌人,如今共座一桌黄泉总觉得有些许不自在。 他尴尬赔笑,半天才憋出一句:“银月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吧?” 银月笑答:“哎,怎么可能无恙?上次老兄你夺走‘幽冥夜火’后,我和西门薄云c西门海云两兄弟,可被家主痛骂了一番。他差点就动手杀我们了咧,哈哈!” “哦?” ——楚盈香也认得银月,她反问道:“‘西门绝命’他杀得了你?” 银月笑道:“当然杀得了!楚右使,你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 “咱们家主‘西门追命’呐,已经突破成‘地阶灵尊’了!” ——什么? ——地阶灵尊?! 黄泉c楚盈香,乃至每一个人的嘴都像塞了个鸡蛋,面露惊愕之色。 数年以来,因为渊海五大高手——空相神僧c西门追命c缥缈老人c皇甫连城父子,都处于‘天阶灵士’巅峰,这才能够让渊海一直处于以‘皇甫世家’稍胜一筹的平和态势。 ——如今‘西门追命’却打破了这个平衡! 他超越了渊海之中的其余四位高手,达到了凌驾于‘天阶灵士’的更高阶位。 俗话说‘灵阶一段,差之十万’。 空相神僧能隔空凝气,以灵力拽回‘了燃和尚’这等高手。 那这超越了‘空相神僧’的‘西门追命’,那该是什么恐怖的程度? 黄泉不敢想象,楚盈香也不敢。 ——因为据她所知,‘皇甫连城’父子二人,至今还未能突破巅峰瓶颈! ——恐怕如今,他俩已经不是‘西门追命’的对手了。 银月见他们个个脸色沉凝c若有所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都在瞎操心什么?赶紧动筷子哈!这回‘夺魁大典’,咱们家主可不打算参加,派得都是咱们这干小角色。”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皇甫老爷’精明? 他自愿退赛,美其名曰‘给年轻一辈施展才华的机会’。咱们家主若是参赛了,岂不等于自降一级?甘愿喊皇甫老贼不不,皇甫老爷作叔叔?” ——银月说到此处,咽了口酒,长叹一声道:“唉!我是无心恋战的。我本想在渊海混个几年,就回‘西漠大陆’交差没想到这次还真要我豁出性命相拼,啧啧不值啊!” 黄泉一笑,想起日前在‘九重九阁’之中,这脾气古怪的狐狸朋友曾放他一马,他心中突觉好感倍增。 于是,他端起酒杯,碰了银月的酒杯。 银月狐耳一颤,略带诧异地望向黄泉。 “银月兄,你既然不想出战,为何不卸甲归乡c回西漠去?” “唉,归不得啊” “为什么?” “这是个秘密。” 黄泉面色稍敛,道:“你不拿我当朋友?” 银月浅浅摇头,道:“就是我拿你当朋友,才不能告诉你。” “这又是为何?” “因为知道我这秘密的人都被我杀了。” 银月眸中闪过一阵肃杀之气,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已逼得人透不过气! 很快,他又面带笑意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的朋友‘火裳龙王’他已经” ‘火裳龙王’四字一出口,黄泉就如中了霹雳。 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聚精会神听! 可就在话到关键之时! 那东面合拢的窗户外,却传来了 ——嘭地一声! ——一股千斤的冲击气浪,将窗户应声砸开! 第112章 两个怪人 黄泉正与银月碰杯之际。 一绺魂儿,正偷偷地从‘血玉灵玺’中飘了出来。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银月身上时——它捧起了一大块‘清蒸八宝猪’! 那晶莹的酱汁儿,淋在香酥嫩滑的五花猪肉上,就像一块色泽诱人的宝石。这一口若是吃进嘴里,那该是如何奇妙的滋味?那就算让离肠做神仙,他都不乐意换! 只见猫嘴“啊”的一张,露出四颗尖牙。带倒钩子的小舌头,已经舔到香浓的热气儿 嘭! 这世上本就有很多要命的事情,就在要命的时间发生。 还没等离肠吃到肉它已连猫带肉,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卷起! “可恶,本大师今天非吃了你不可!” 离肠哪是会因为一些小挫折,而放弃吃肉的魂儿? 它反道而行,迎风飘起,再度将肉块对准自己的猫嘴! 咻!就在肉块要钻进离肠的嘴里前,有一条人影从那窗口掠了进来! 那人不但冲散了离肠的灵体,还将那块肥美的肉撞到西首窗外。最后哐当一记,扑倒在八仙桌上,将整桌子好菜统统掀翻,一滴菜汁儿都不留! 黄泉见此人脖颈粗壮c脸盘倒大,四肢肌肉发达,且周身萦绕灵气。想必是练外加拳脚功夫的修灵者,且底子不差。 可他如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胸膛之处有明显的下凹伤痕——那定是被人以怪力一拳,捶得胸骨断裂所致。 这人是谁? 打人的又是谁? 黄泉心中刚起一团疑问。 银月就开口道:“哟,这不是‘三虎岛’的‘阮阿三’吗?怎被‘揍上天’了?” “三虎岛?阮阿三?” “怎么,黄兄弟,你不知道吗?” ——银月继续道:“渊海东洋的‘三虎岛’上有三兄弟,个个都是修灵好手。阮阿三精通拳脚功夫,配合淬体灵诀,可以与‘地阶大行者’一战。他的大哥‘阮老大’,乃是” 话音刚落,众人接继围向西首窗台时 又咻地一声! 一位身形消瘦的小老头,也从西首窗户飞了进来! 他“诶哟”一声惨叫,跌在‘阮阿三’身上,表情痛苦地滚了两圈后,方才昏厥了过去。 银月哈哈大笑,好似完全不怪罪——他们两兄弟将这一桌子好酒好菜糟蹋了。 他只觉得有趣,解释道:“这小老头就是‘阮老大’,乃是使灵法c快刀的一把好手。他那柄‘九孔弯刀’使得是虎虎生风c威震东洋,就连‘缥缈老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哐当! 一柄折弯的九孔弯刀,被人顺势丢了上来。 银月狐耳耸动了两下,一脸茫然 黄泉瞧他表情呆萌,故意讥讽道:“这就是使刀好手?和他的宝刀?” “嗯啊。” 两人再也忍不住好奇心,忙抢到窗前望去。 那西首窗户下,乃是‘白塔拳馆’。 乌烟瘴气的擂台四周,已然人声沸腾。 “妈的,‘阮家三虎’怎会这么弱不禁风?” “这一回盘口赔多少?敢情庄家都得输倒灶了!” “这三兄弟,以三敌一都不是人家对手,还扬言要拳打‘北冥凛’c脚踩‘皇甫琼’,登上‘渊海盟主’大位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哈哈!” 赌客们都手捏下注票据,喜忧参半。 此外楼上雅间的贵客,楼下茶桌的散客,也不乏指指点点c议论纷纷。 擂台之上,还剩下两个人。 一个高大些的汉子,正朝向黄泉东面。见他鼻子鹰钩,像‘阮阿三’,眼睛小如黄豆,又像‘阮老大’。不用银月介绍,黄泉也能猜出:他便是‘阮阿二’! 那阮阿二赤膊着上身,筋肉油亮,看架势咄咄逼人。可他额头c脸颊上全是豆大汗珠,显然对眼前的敌人十分忌惮。阮阿二颤道:“你,你竟敢打伤我大哥c三弟,我我和你拼了!” 那对面的人——是个怪人! 他上半身也打着赤膊,但密集地缠着白麻绷带,就像西域荒漠上的干尸‘木乃伊’。就连鼻子c眼睛c嘴,也都被牢牢包裹c密不透风。 而他的下身,却套着一条宽松的棉裤,两条看似无力的腿脚还裸露在外。 这干尸般的‘绷带怪 人’,一言不发动不动。 就由那‘阮阿二’挥舞起注入灵气的铁拳,砸向自己的脑壳。 他好像真的没长眼睛c耳朵一样,呆呆矗立。 见到此状,银月的‘金口’又不禁再开:“这阮家三兄弟之中,本事最大的应当属‘阮阿二’,你瞧见他那身横练的金钟罩功夫吗?若是没有两倍于他的灵力,是绝对伤不了” ——簌簌! ——那‘绷带怪人’指尖一抬,一根绷带就如刀锋般刺向‘阮阿二’! 嗤地一声,就击穿了后者的金钟罩! 贯穿那厚实的肌肉c胸膛。 咚! 阮阿二双眼一黑,便即倒在血泊之中。 “咯咯” 绷带怪人晃晃悠悠地走下擂台。 却不料走到半路,一群赤膊的肌肉男堵住了他,喝道: “你竟敢重伤咱们的三位当家,今天绝不能放过你!” “没错,咱们要替三位当家报仇,叫你竖着进来c横着出去!” 就在这十多个赤膊男,夸下海口的刹那。 这绷带怪人又“咯咯”地笑了,干瘦的锁骨随笑声上下浮动,就好像在嘲笑对手的无知和愚昧。 经接着,只听‘嗦喇喇’! ——场下五丈开外,竟有道精铁重链。 ——横抽而来! 啪! 咣当! 一瞬之间,人仰马翻。 重链很轻易地撂倒了那十余赤膊壮汉。 这链子自身就足有百余斤,再加之横扫出来的力量。若没有三千斤以上的气力,是绝对不可能甩出如此令人震惊的一击! 是谁有这等奇大无穷的力道?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向了那使重链之人 ——他,也是一名怪人。 整个造型与‘绷带怪人’十分相似。 只不过前者绑的是‘白麻布条’,后者浑身缠着的却是根根‘精铁重链’。 此人脸上绑着细小的锁链,所以只能依稀看出他是个长相粗狂的汉子。至于身上就像是挂着十七八条腊肠串儿似的,看起来既滑稽又诡异。 而在这‘锁链怪人’的背后,还坐着两人。 这两个人。 黄泉都认识。 一个折磨了他三年,另一个只见了三次面。 前者,便是那‘蒙戈海盗’的军师——三臂毒手。 他身披黑袍,笑靥如鬼。露出皮肤的面部c手掌,都布满了灰中发黑的撕裂纹路,就像是女人生孩子后的妊娠纹一般,只不过颜色大相径庭。此外,他的体型俨然要比在乌山岛上时魁梧不少,足有过去的一个半那么大。 唯一没改变的,还是他溜须拍马的本性。见他正对‘锁链怪人’刚才惊人的一击,竖起拇指c赞不绝口的狗腿摸样,黄泉就觉得一阵反胃恶心。 后者,正是今天第三次碰面的南宫家少爷——‘南宫东明’! 他的身材,也比半个月之前也精壮了不少。且眼眸中那股自信c骄傲的光,又再度掩盖了所有灰暗的落寞,仿佛那个挑衅所有人的纨绔子弟,魔化重生了。 或许是他在母亲的安慰下,又重拾自信了? 而让人起疑的是:他的太阳穴处隆起了个小包,而后又转移到头发里,消失无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皮肤下面蠕动 这个细节,黄泉并未太过在意。 他在意的事情,已经脱口而出:“奇怪了,这两个家伙怎么会混在一起?” 南宫燕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东明他自半个月前失踪,就没在南宫主岛出现过。” “失踪半个月?” “嗯,乔木叔父求我下令,封锁海域,搜寻东明。可找了半个月都了无音讯,我们还以为他他已经不堪受辱,投海自尽了。” ——南宫燕一脸疑惑,又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皇甫环岛’?” 这个问题,黄泉根本没去多想。 因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座环岛 目的只可能有一种:那就是参加‘渊海五峰会’以及‘夺魁大典’。 至于这两个一丘之貉,怎会搭上的——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会知道! “胜负已分,阮氏三虎败!” 在众说纷纭之中,主持擂台的侍者,宣布了胜负。 而那‘绷带怪人’已然平静地落座。静得没有心跳c没有呼吸,就像是一个活死人! 南宫东明抱拳贺道:“长白先生本领之高,晚辈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三臂毒手也附 和道:“不错,什么‘阮氏三虎’?依我看就是‘软柿子三猫’才是。长白先生双脚都未动,就已一串其三,当真厉害的紧!” 那绷带怪人‘长白’咯咯一笑,沙哑的嗓音终于亮起:“抬举了,二位可都是主人所看中的人,还被赐予‘至高之力’。我与‘狂铁’二人唯有奉命相助的资格,哪敢在二位面前班门弄斧?” 他边上的‘铁链怪人’——‘狂铁’也点头称是。 被人肯定,总是让人愉悦的。 况且,还是这眼过于顶的南宫东明呢? 他喜上眉梢,忽就哈哈大笑。 “有了二位相助,此番‘夺魁大典’的头筹咱们势在必得!” “东明老弟,所言极是。” 三臂毒手的眼睛一敛,挤出狡诈的光,道:“到时候整片渊海的金银财宝c少女熟妇,咱们两人平分!哈哈哈!” 两人同声开怀,佞笑不已。 就在此时 ——拳馆的大门,被人嗙地踹开! ——“‘三臂毒狗’身在何处?速速滚出来受死!” 第113章 海王传人 咵啦! 一道白雷,撕破夜空。 将拳馆大门外,那半人半兽的狰狞面孔,烘托得更为可怖。 再稍远处,还有二c三十条八尺多高的壮硕黑影。他们个个凶神恶煞,眼露红芒! “这是,蒙戈海贼!” “他们c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快逃啊!” 所有的看官们不无心惊胆战c退避三舍。 更有甚者直接钻到桌下或是从窗户窜出,连看都不敢看门口一眼,就生怕要命的麻烦找上自己。 这个人,黄泉自然也认得 那一步一迈走进拳馆,两枚豹眼瞪向‘三臂毒手’的——正是蒙戈族长‘铁狮子’! 铁狮子哼道:“三臂毒狗,你果真名不虚传!那日你在如此惊涛骇浪之中,居然也能苟活下来你的生命力之顽强,简直堪比臭虫蟑螂啊!” 亏心事做多了,自然心虚。 就连‘三臂毒手’这种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也不例外。 纵使他实力大增c今非昔比,也仍对铁狮子心有余悸。他干笑一声,道:“活着总比死了好,所以我比你要好。” “听言下之意,我来找你,就等于找死?” “哼,一点不错!你若是知难而退,我可以念在曾经” 三臂毒手话未讲完,铁狮子便“哇啦”一声咆哮! 那充满灵力的声波,雄浑无比!瞬间震破了桌台上的酒杯c碗碟,更将在场所有要命的散客赶出‘白塔拳馆’。 留下来的,都是些不要命的主儿。 楼上雅间。 银月趁机瞭望乱作一团的大堂,忍不住指指点点,向黄泉介绍: “黄兄你瞧,那第二排西首的一群青衣人了不?” 黄泉朝那一看,是有五c六个身披青袍的男女,正自悠然喝茶。 他们周围早已桌椅朝天c酒水满地,但他们杯中的茶,却一滴都没有漏出来。 黄泉问:“他们是谁?” 银月答:“他们乃是‘青衣教徒’。” “青衣教徒?” “嗯。‘青衣教’乃是西漠修灵教派,近些年来势头极盛。两年前,他们在渊海中洋的‘碧云岛’设立分宗,收容教徒百余人,想必日后也是有称霸渊海的野心。” 黄泉颔首,又转向东首两桌子人。 只见他们身穿洗得发白的蓝色棉服,蓄着胡须,或腰间c或背后c或怀中,都配备有一柄窄而薄的倭刀。 他们正是在‘渊海北洋’无恶不作的‘桑元海寇’! 黄泉惊道:“怎还会有桑元岛国的海寇?!” 银月摇了摇头,望向楚盈香。 楚盈香道:“他们早在‘寒冰北洋’有占领岛屿,也算咱们‘渊海海域’的一股势力所以他们也有权参加‘渊海五峰会’和‘夺魁大典’。” “所以他们获胜,就能统治渊海了?” “从既定规则上来说的确是这样。” 黄泉叹了口气,余光扫到了西北角落里——一名粗衣男子。 他留着邋遢的长发,左眼有刀疤,五官却很挺拔,感觉格外有个性。 他面前的桌上除了一壶酒叠炝花生盘腌黄瓜外,就只横卧着一柄太刀。 那太刀长得没了谱,透了腔。黄泉简直不能相信:这‘东玄世界’里,有人能使这么长的一柄太刀! 而他周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 ——竟丝毫不亚于‘北冥凛’! ——那杀气就像是黑紫色的漩涡,将周围的生灵之息,统统吞噬殆尽! 他究竟是谁? 黄泉问了,可没人知道 很快,也没人想知道了。因为,那‘铁狮子’与‘三臂毒手’,已然酣斗起来! 铁狮子修炼的乃是《兽灵诀》,外功c硬功定然是他的拿手好戏! 可让人惊讶的是,几轮拆招之间,三臂毒手居然未落下风?纵使铁狮子利爪撕破对手的黑袍,却也伤不了后者的皮肉! “狮王爪!” 刷刷,镰刀般锋锐的钩爪,挠向三臂毒手的肩胛。 当! 利爪被弹。 “再吃我一爪!” 铁狮子一喝,足下又起灵气之风,以“瞬步”转到三臂毒手身后。 再以锐爪直掏后心! 当! 可是,利爪又被弹开。 仿佛那‘三臂毒手’的浑身上下,都包裹了一层无形的铁衣,毫无死角。 那‘三臂毒手’嗤嗤一笑,现在才逐渐不惧对手,讽道:“铁狮子,以你那微末的道行,还想伤得了我?哼哼,我看你今天,就是要送命于此!” “是谁送命,那也不好说!” “休要嘴硬,吃我一拳!” 三臂毒手咬牙切齿,汇聚那灰黑色纹路于右拳 唬唬一记! 猛砸向铁狮的脑门。 好在铁狮反应迅敏,侧身一滚,巧巧躲过这一拳 可拳馆的擂台就没那么走运了。那厚实的青石板就像是豆腐渣,那拳力稍一接近 ——嗙! 一触即炸,石屑飞扬。 还冲起了一团三丈高的烟尘! 留在大堂的‘青衣教徒’c‘桑元海寇’不禁都心中喝彩,就连角落里的那个‘刀疤剑客’也顿住酒杯,等杯中波纹复平,再一口闷下。 黄泉c南宫燕c刘公公,他们三人可是认得‘三臂毒手’的。 他们知道此人在过去,是有几斤几两。 别说单打独斗了,就算十个‘三臂毒手’都未必是‘铁狮子’的对手。 现如今却情况逆转,铁狮子倒是被他逼得有些狼狈。这不禁就让黄泉他们起疑:这‘三臂毒手’难不成也得了高人真传?或是福缘奇遇? 就在三人觉得匪夷所思之时 一道雷光哐当! 径直劈中高速腾挪的铁狮! 后者应声踉跄,单膝跪地。 “这是,雷灵诀?!” “谁干的?” 只见那‘锁链怪人’——狂铁的手心,雷光兹兹。 原来这‘狂铁’不但是个外家好手,在灵能力上的造诣,也非凡品。 “你你!” 铁狮咬牙切齿,淌着哈喇子。 他的双腿已然受电麻木,不能动弹,只能愤恨地眼望‘三臂毒手’步步逼近。 门外的一干‘蒙戈族人’呐喊着就要进来相助。 却不料‘绷带怪人’——长白十指齐发! 十条麻布缠牢所有蒙戈大汉,再顺势下收一扯! 他们就如排齐的麻将,被人推倒,重新洗牌。 “铁狮子,今日我就要你魂归西天!” 三臂毒手狞笑着,再度将黑纹汇聚拳心——直击铁狮! 在这危急一刻。 铁狮子的瞳孔,急剧收缩! 可他并没有受一点伤。 因为有一道清瘦的身影已经挡在他身前,并且牢牢捏住了‘三臂毒手’的拳头。 “黄,黄兄弟!” 黄泉侧过脸,浅笑一声答应。 那三臂毒手与南宫东明都吃了一惊,几乎异口同声问:“你怎么也在这?!” 黄泉冷笑一声,反问:“只准恶狗挡道,不准君子走桥?” 南宫东明喝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是恶狗,我是君子’。要我再说一遍吗?” “找死!” 南宫东明登步一腾,手中折扇依然展开,批向黄泉咽喉。 黄泉不闪不避,反而嘴角微扬。 南宫东明只觉纳闷:这黄狗为何不闪不避?难不成 ——刷c刷c刷! 西首雅间窗内,三道身影眨眼掠下。 正是那南宫燕c楚盈香,还有以‘判官笔’锁住南宫东明喉头的银月。 这道阵势,无疑震慑住了‘三臂毒手’与‘南宫东明’。就连方才镇定自若的‘青衣教众’c‘桑元海寇’也都转过头来,注目不移。 唯独那‘刀疤剑客’兀自斟饮,落得轻松。 而那两个怪人——长白和狂铁见情势突变,却没有一丝惊躁,只是咯咯发笑。 “有何可笑?” “只笑有两位‘海王传人’,不知自己有多大的能耐?竟被区区‘判官笔’c‘寸劲手’给制住。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 南宫东明与三臂毒手就如醍醐灌顶。 眼中的畏惧之色,慢慢消失 ——逐渐化为了一种自信。 ——一种‘傲视渊海,谁与争锋’的自信! “看招!” 三臂毒手的臂膀黑纹暴涨! 嘭地一声,应声震开黄泉的掌握。 随即一套‘三十六路连环拳’挟带强横气息,就 像密不透风的墙般,迎面撞上后者。 此招竟是逼得黄泉招架匆忙,节节后退。 而南宫东明,更是乘其不备,捏住了银月的手腕 ——“雷灵诀,闪雷破!” 霹雳一闪,哐当! 银月避无可避,只得硬吃这一击。 虽然这程度的雷击,不能打倒他,却也能让他疼得恼怒。 他‘判官笔’凝聚灵气,向南宫东明一戳! ——可是,那判官笔就如戳到了铁板。 ——竟未伤及对方分毫! “哼,你这娘娘腔,还想伤本少爷?” “你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摸不得的逆鳞,银月自然也有。 他眼珠一瞪,冒起根根殷红血丝。喉咙‘咯咯’地低吟起来,就像是捕猎前的狐狸,是要见血封喉c动真格了! 他那‘判官笔’的笔尖,忽有‘乌黑如墨’的灵气凝聚 “墨灵高手?请手下留情!” 直到此时,那‘长白’和‘狂铁’才肯出手。 一人以绷带缠住南宫东明,一人以锁链捆住三臂毒手,将他俩拽回身边。 长白道:“今日切磋,点到为止。” 狂铁道:“夺魁大典,再行比过!” 也不等黄泉等人回应,二人高喊一声“告辞”。 二人便肩扛两只‘大粽子’,破窗而出。没入雷雨夜色之中 第114章 月潭幽会 四人一走,白塔拳馆的大堂顿时就寂寥了。 六名‘青衣教众’眼露青芒,冲黄泉诸人浅笑,以示友好;那群‘桑元海寇’则搓胸抠脚,弹眼落睛,一副神兜兜的摸样。 至于那独饮美酒的‘刀疤剑客’ ——人呢? ——黄泉再往那西北角落望去时,那里只剩一张桌子和几碟下酒小菜。 酒和太刀。 还有人,都不见了。 对于这种有趣的人,黄泉是一向很想与其交朋友的。他刚才还想着——收拾完南宫东明,就和此人痛饮三杯的。 可今夜,肯定是再也见不到此人了。 因为这种如‘北冥凛’那般孤高的剑客,若是他们想不见人,你千万不能去找。否则,你就等着阎王爷来找你。 黄泉叹了口气,暗自苦笑:‘可惜啊,少认识了个酒友。’ 正值此时,铁狮子酥麻的四肢逐渐恢复。 他慢慢直起身子,坐到凳子上。他愈想愈气,嘭地一拍桌台,气恼地道:“这‘三臂毒狗’怎会变得如此厉害?若在过去,老子一爪就能将他撕成两半!哪会像今天,还险些遭他毒手?” 南宫燕也附和道:“的确有些古怪。三个月前,这‘三臂毒手’是连一点灵阶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如今他的灵力,都堪比身为‘大行者’的‘龙木先生’了。” 有什么法子,竟能在三个月内 ——让一条鲤鱼跃过龙门,化身飞龙的? 据离肠所述,那《混元宝典》的修灵进展,已是捷径中的捷径。 难不成,那‘三臂毒手’也是修炼了这类需要作出‘巨大牺牲’的奇门功法? 楚盈香边想边道:“若是三个月内能将‘灵阶’从无到有,再提升到如此高度。据我所知,整个渊海也只有《混元宝典》方才可能。可看他们的音容外貌,也不像是‘丹侍’独特的模样啊” 黄泉颔首,道:“嗯,他们还都有胡子,皮肤也很暗沉c粗糙。” 皮肤? 黄泉念及皮肤,就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三臂毒手’与‘南宫东明’的皮肤里好像有些会动的‘黑色纹路’?” 银月c楚盈香c南宫燕三人均颔首。 南宫燕还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道:“那些纹路就像一条条黑色的虫子,在皮肤底下扭曲蠕动感觉好恶心c好可怕!” 楚盈香扑哧一笑,道:“大男人害怕小虫?” 南宫燕脸色刷红,口吃道:“本c本会长才没有害怕呐!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奇怪,每当他们凝聚灵气,或是发劲之时,那黑色的纹路就会随之汇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觉得奇怪啊。” ——黄泉深吸了口气,道:“或许这就是刚才那‘长白’c‘狂铁’两个怪人口中所说的‘海王之力’吧?” 海王之力。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强横力量呢? 或许再与他们二人恶斗一回,就会有分晓。 白塔城的白塔。 号称‘皇甫环岛’第一娱乐场所。 白塔的应急能力,自然也是第一流。 所以,未过一炷香的时间,所有倒翻的桌台椅凳都已排列整齐。散碎的碗筷,也被跑堂小心翼翼地收拾c替换。 而黄泉c银月六人,外加一魂,也总算能够享用重新烹饪的佳肴了。 黄泉斟满美酒,端起高脚杯,敬了银月一杯。 顺便恭维几句,多谢他的款待。 酒过三巡,黄泉将闲聊拨回正轨,问道:“不知我朋友‘火裳龙王’他,现在如何了?” 银月银丝飘飘,脸颊红晕如脂,道:“你猜。” “兄台既要我猜,那他一定没死。” “聪明。” “那他现在生在何处?” “他在” ——银月勾起黄泉的肩膀,附耳虚声说道。 此话言语之轻,只怕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可偏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而且是黄泉,必须要她知道的! 雷雨,下了三个时辰。 直到后半夜,才拨云见月。 湿润的空气,格外的新鲜。 寂寥无人的‘白塔城外’,一片静谧的水潭里。 月亮映在水央,就连其上的坑洞都被细细 描画。周围星星点点的璀璨亮光,仿佛是哀婉的天女,正在倾洒她的泪珠。 如此美轮美奂的景色,教人以感觉:一头栽进这水潭之中,便能遨游银河天际。 嘀! 可是,完满的‘映月潭’,却泛起了一轮涟漪。 嘀嘀! 又是两波,扩散开来。 它们就像是难以捉摸的无常世事,撼动了星空。 接着是抽泣声。 是个女子在哭泣,还几度哽咽:“哥” 水波虽在颤动。 但水里那女子容貌之倾城,不用看第二眼,就能辨出她正是渊海龙王之女——‘芝瑶’。 她凝望水潭中的自己,默自又幻化成了黄泉那张萧索的面孔。 那双眼睛,就像是冬日里的烈火,给人以温暖和勇气! 恍然那段字字铿锵的‘血契’承诺,再度萦绕耳畔。 “你哥,他并没死。” ——这是黄泉的嗓音。 ——那独特的少年老成的声音。 可阿瑶却没抬头。 她认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她先前因为一时恼怒,没控制好情绪,失手扇了黄泉一记耳光。 在‘龙族女子’看来:扇耳光和杀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她不敢奢望黄泉能够原谅自己。 可直到有一只宽厚的手掌,将她的羊脂般嫩滑的玉腕搀起,她才泪眼婆娑地眈望那人。 那人——正是眼含笑意,却不敢过于放肆的黄泉。 黄泉见她眼泛泪花,心中不忍。 忙以干净的绢头,替她仔细擦拭。 奇怪的是,黄泉的眼中流露出了无比幸福的光。 而阿瑶的眼中,却悲伤更甚,珍珠般的泪珠愈淌愈快。 阿瑶道:“泉,泉哥对不起!” 黄泉不答,仍悉心地替她抹去泪珠。 阿瑶心一怔,道:“泉哥,你别这样啊” 黄泉呼地换了口气,将绢布折好藏在衣襟里。 他眼望那对明亮c透彻的双眸。一切的埋怨,就如这潭湖水,早已平复。 他笑道:“我有西门世家的‘内应’向我通报,你哥他尚在人间。” “啊?真的吗?” “我若骗你一个字,就叫天打雷劈c万虫噬肉” “不要!” 阿瑶黛眉一颦,露出怜惜的神色,道:“我不许你再乱起誓!” 黄泉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但他依旧装作糊涂,道:“怎么,你不信我?” “不,我当然相信泉哥你。我c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实在不敢想象,你会有那种可怕下场!” 这话听得黄泉心头大喜,他很想哈哈大笑,却还得强作镇定。 “那你,是不想我死咯?” “当然不想!我c我还等着你来拯救咱们‘渊海龙族’,还等着你” ——阿瑶这句话的后半段,想说的就是‘等着你来娶我’。 可她乃是处子之身,未通男女之事,怎有脸说得出口? 黄泉见她蜜糖色的脸颊上晕起一阵阵微红,心中便也猜出一二。 他掉转话头,柔声问:“那你还想知道,你哥的下落吗?” “那是当然!” “事情是这样的” 当日‘火裳龙王’身中七道奇毒,实力大减。又经‘西门世家’数十艘舰船重重围困,已是山穷水尽。 就于千钧一发,他选择铤而走险,往充满‘海妖瘴气’的深海潜游。这一下,西门世家谁也没有办法捉住他了。就算那突破‘灵士’达到‘地阶灵尊’的西门追命,也对其束手无策。 “阿瑶?” 黄泉转述完银月所言,一字未差。 芝瑶却眸子一凛,恍如身处寒冬极地。 “阿瑶,你想到什么了?” “这‘幽冥海域’的深海,那里c那里” 阿瑶的呼吸突然短促起来。 她的眼底,也逐渐泛起了强烈的波动! ——那是一种深深钉入骨髓里的惊畏恐惧! 黄泉看到这种眼神 ——立马就联想到,那些被‘摩来国’铁骑屠杀的孩童。 ——他们也是这种眼神! 黄泉猛地就将阿瑶揽入怀中,揉搓起阿瑶直打哆嗦的身子,安慰道:“阿瑶,别怕!无论发生再可怕的事,泉哥都会保护你c永不离弃!” 阿瑶不住颤抖着,艰难地颔首。 这是黄泉头一回见到,性子坚毅的阿瑶流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 “那‘幽冥海域’的深海底,究竟有什么?” “那里那里是海妖族的巢穴!” ——海妖族的巢穴? ——在这‘幽冥海域’的海底深处,居然盘踞着数以千计的‘海妖’?! 难怪那里会‘瘴气铺天盖地,海兽尸骨嶙峋’,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原来根本的成因,竟是这样! 阿瑶朱唇一抿,咽了口唾沫,又道:“那里不光是‘海妖族’的巢穴,而且而且还是‘海妖王’的封印c葬身之所!” “海妖王?他就葬在‘幽冥海域’?” “嗯,就在渊海西北的某个风水宝穴。” 黄泉的脑海里,似乎有道电流激荡而过。 恍然之中,将某几件有着必然关联的事件,按逻辑串联。 就在黄泉要想通一切之时 他的注意力,却被阿瑶那迷人的眼眸,勾住了。 男人总是难以经受诱惑。 就男人而言,最大的诱惑,无非就是有魅力的女人。 追逐金钱c地位c权利,究其最根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更好的女人吗?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在面前。 所以 ——所以黄泉现在是真他娘的想,狠狠吻阿瑶一口! ——去零距离感受那润泽,而又柔软的双唇。 可他不能。 因为他不单是个堂堂男子,还是个傻子。 更是不会乘虚而入的大傻子! 他早已暗下决心:在没有履行完血契承诺c帮阿瑶度过‘龙族危机’前,他是绝不会再吻阿瑶。 就算他现在只要挪动半寸,就能亲到;甚至脸皮再厚些,就有可能得到她。 可黄泉,绝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就是个绝世的大傻子! 秋风瑟瑟,情意浓浓。 两人倚靠在青石旁,相依相偎。 慢慢地,他们随着簌簌夜风,成双入梦。嘴角上,都扬起了难以掩饰的幸福。 可在远处林中 有位女扮男装的姑娘,正偷偷望向他俩。 她樱红的嘴唇,已然咬得发紫,手指也被掐破了皮。可她宁愿背负这种凿心的痛,并安慰自己:默默爱着他,就好 第115章 豪杰云集 朝夕轮转,星隐日升。 繁荣的‘白塔城’自清早便人流不息。 城中最负盛名的酒家,也正是此次‘渊海五峰会’的接待选址——‘白塔酒楼’,那辉煌的大堂正中c最阔气的八仙台上,已然摆齐了八道特色冷盘。 黄泉正独自坐于北首,闭目修灵。他是在等人等一个,更本没答应要来赴宴的人。这一等,就到了夜幕降临。 当黄泉再度睁眼。 原本空荡的大堂,已然塞满了酒客。 其中不乏有些熟悉的身影:身披青袍的‘青衣教众’c醉生梦死的‘桑元海寇’c光头禅定的‘苦禅寺僧’,以及昨晚被教训得鼻青脸肿c手脚打着石膏的‘阮家三虎’。 但更多的,还是些新面孔。 他们有的身上裹着豹皮,头顶扎三绺辫子,背后背着弓箭c长矛,是如‘图巴族人’一样的原始部族;也有的锦缎衣袍,彬彬有礼,但周身散发的阴寒杀气,令人不寒而栗;此外,还有诸多奇装异服的海外能人,好不热闹。 虽然他们肤色不同,习俗各异。 不过他们流露出的表情,却很相似。 ——就像是一群壮年猛虎,在月黑风高的山崖狭路相逢。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气势,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正在黄泉觉得‘渊海五峰会’愈加有趣之时,南宫燕c刘公公二人,领着十余南宫家臣c护卫以及乌山岛民踏入酒楼内。 黄泉大声招呼道:“南宫南宫兄弟!” 南宫燕眼皮肿胀,显是昨夜难眠。但她却依旧笑脸相回:“黄大哥,你的朋友还没到?” 黄泉招呼二人落座,苦笑道:“哎,我这朋友啊,性子古怪。他来与不来我当真吃不准,呵呵!” “他究竟是谁?你别卖关子了。” “哼哼,他是” 就在黄泉要回答之时,忽闻落叶沙沙,卷来一位绝代佳人——正是芝瑶! 她身穿一袭淡蓝广袖流仙长裙,迈过门槛,步入正堂。 “阿瑶?” “泉哥!刘公公c南宫兄,阿瑶给你们请安了。” 她一坐下,这大堂内就有无数双眼睛,如飞刀般刺来。 有的嫉妒芝瑶美若天仙,有的嫉妒黄泉有佳人相伴,恨不得就将他或她千刀万剐。 黄泉视若无睹,他只顾自己高兴,问:“阿瑶,你怎么来了?” 阿瑶略显腼腆地道:“自然是来陪你的。” “陪我吃饭?还是陪我去参加那‘渊海五峰会’?” “都行。只要你答应,也陪我去找我哥哥” 黄泉喜不自胜,当即拍板道:“没问题,不过” “不过怎么?” “不过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可能都没法动身。因为在‘渊海五峰会’过后,还有更为要紧的‘夺魁大典’,我必须留在此地参加。” “这如何是好?我哥哥深入‘海妖巢穴’,如今命悬一线” “火裳龙王,他哪有这么容易死啊?” ——离大懒猫发话了。它横躺在桌上,几乎就要和八盘冷菜融为一体。 那对股溜溜的大眼睛,视线始终没离开过那叠香酥排骨,嘴上却接着道:“以他那身强横修为,再加上‘幽冥假火’的余力,别说半个月了,在那‘海妖巢穴’苟延残喘半年都不成问题。” 黄泉c阿瑶四人,均眨着眼,流露出质疑的神色。 离肠道:“本大师可曾骗过你们?” 的确没有啊! 黄泉自然是非常想阿瑶留下的,却不能明言,生怕误了大事。 好在阿瑶也晓得离肠的本事,所以也比较信任这个可靠的懒人。 她便略带勉强地试问:“好吧泉哥,那等‘夺魁大典’结束,你再陪我去‘幽冥海域’,找我哥哥吧?” “好!”黄泉哈哈大笑,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言为定?” 阿瑶的眸中,也泛出幸福的光,道:“嗯,一言为定!” 刘公公看得有情人心想事成,不禁又老眼泛泪,翘起兰花指,拍着巴掌恭贺。 好像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之后的半个月里,他将经历怎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于南宫燕 她的眼泪,已经在昨晚流干了。 所以今天,她由衷地替黄泉高兴,当然也由衷地羡慕阿瑶。宁愿将所有 苦楚,吞进自己的肚中,不与任何人说。 就在‘四人一魂’畅聊之际 ——黄泉的朋友,又来了。 这回来的是个大块头,足有八尺多高,全身饱满的腱子肉。 一对雄狮般的星目既凶横,又纯净。正是那蒙戈族长——铁狮子。 “来了?” “答应兄弟喝酒,就一定得赏脸!” “那赶紧的,先喝几杯暖暖身子!” “好!” 两人碰杯吃酒,大侃古今。 一壮一瘦,勾肩搭背,就像大人与孩子的忘年之交,看来倒是有几分滑稽。 就在喝到第十杯之时,却来了一波不速之客 这波人乃是银月c西门薄云c西门海云,还有毒娘子和十余名‘驭尸使’高手。除了‘银月’外,他们个个眉目凶煞,保不齐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本来闹腾的‘白塔酒楼’大堂,声音逐渐式微,大家都把目光从黄泉c阿瑶身上,转向了他们。 西门薄云见到正中之位,竟是黄泉c南宫燕二人。不禁念起‘幽冥夜火’被盗,是气不打一处来,左右双手拳骨喀喀,看是想要动手! “薄云,家主吩咐过,不可对‘南宫少会长’无礼!” “可是” “此中恩怨情仇,都已随风而逝笔勾销。” 西门薄云问:“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协助那龙族男子,偷走‘幽冥夜火’,怎可以这样算了?咱们堂堂‘西门世家’的金面,往哪里搁?!” 西门海云眼中寒光一闪,浅笑道:“半个月后,我们必将取得‘夺魁大典’的头筹,而家主他老人家,也必定坐稳了‘渊海盟主’的宝座。届时五族归一,‘南宫商会’的诸位朋友也便是咱们自家人了,你说有必要和自家人计较过往吗?” 这话说得虽平淡c和气。 但其中却暗藏有吞并四家的勃勃野心,以及目中无人的狂妄自大。 在这个大堂里,那都是渊海最顶尖的修灵高手。任谁听得此话,心中都会大骂一声“呸!” 可是,大堂依旧安静。 没人敢出言反驳! 因为这波人,乃是贵为‘渊海五大世家’之一。 就连刚接任渊海最大商会——‘南宫商会’的南宫燕,她都不敢反驳。 ——唯独一人敢说: “你有自信,能胜得了我?” 黄泉c阿瑶c南宫燕等人,都刷的将脑袋转向刘公公。 因为这句话的音色,那尖细的阴阳嗓,只有阴阳人才发得出嘛! 刘公公显然很错愕,他都吓得口吃了:“咱咱家什么话都没讲啊?”奇怪了他这般吓得出尿的模样,也不像会讲这话的。 晚风吹拂树叶,飒飒作响。 同时也吹开了左右十余扇纱窗。 只见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浑身上下血红的人! 那人手负身后,足尖轻点——刷地一声,整个人就窜进了大堂! 在七十二盏油灯之下,黄泉总算看清楚了,那鲜红的并不是血而是一件红袍子! 在场的奇装异服者,绝不占少数。但要论衣着最让人匪夷所思,甚至觉得倒胃口的,定然就是这一件‘红袍子’! 红袍肩膀挺立,但其上的绣花装饰却是牡丹c鸳鸯;上窄下宽,足后更像是女人出嫁时所拖垂的长裙摆;此外在衣领c袖袂之处,均有鎏金祥云饰纹。 更要命的是,这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还浓妆艳抹,擦得满脸胭脂水粉! 简直就像是活了千百年的深山老妖怪,只要多看他一眼头皮都会阵阵发麻! 而在他身后,那面无表情的‘东方世家’丹侍——‘修’与‘罗’慢慢步入大堂,毕恭毕敬地拜在他身后。 他俩异口同声道:“大师兄天安!” 那红袍妖人道:“免礼。” 在场所有人,都难掩震惊的表情。 就连黄泉,也连喝了三杯白酒,才压住受惊的小心肝。 他盯着刘公公看了又看,再往哪‘红袍妖人’看了又看随即连连摇头,自言自语:“不行,绝不能让刘公公变成这样” 离肠边大快朵颐,边哼笑道:“不会的,这‘妖人’怕是练岔了《混元宝典》吧?啧啧” “练岔了?” “嗯,急于求成,走火入魔了呗!” “这种奇功,也能练岔?” “那是自然,‘练功多风险,修灵不长命’啊!” 黄泉与离肠的窃窃私语,当然没人在意。 因为如今两头雄狮相遇,必有好戏可看! 西门薄云哼哼一笑,啐道:“我道是哪路英雄?原来是东方家的‘老妖精’来了!” “你说什么?!” “说你这个不男不女的‘老妖精’!” “掌嘴!”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顿然寂静的正堂之中。 就像是行军打仗擂起的隆隆战鼓,令人心惊胆颤! 谁也没看见过程但西门薄云那干瘪的面皮上,就已皴开了五条血痕! “血玲珑!你,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 西门薄云只觉得难以置信。 他过得良久,才勃然大怒c两眼刷红! “我看,你是想死!”喝罢,他缠在左臂‘千年枯手’上的绷带,已经解下。 黄泉眼角一敛,将杯酒置回桌案。 他见识过这只枯手的威力,就算是‘火裳龙王’也被它折腾得够呛。 可那红袍丹侍——‘血玲珑’却满不在意。 他袖袍一展,伸出五根森红的血爪,正面迎击而去! 眼看两方冲突便起,是要走向鲜血淋漓c不可收拾之际——大堂里,陡然金光大作! 第116章 皇甫少盟 咣! 金光夺目。 过得良久,黄泉才适应这种亮光,缓缓将手掌从眼前移开。 只见那‘西门薄云’的千年枯手,与‘血玲珑’的混元爪功之间 ——竟赫然立起了一幡辉煌的战旗! 这面‘战旗’足有一丈多高,六尺多宽。旗杆与旗撑均是铜底鎏金c镶嵌珠宝,其上颇具匠心地雕刻有‘碧海祥云’的纹饰,且打磨c抛光得极为细致。 而旗顶之处,更是盖上了一座金尊神兽。它目光炯炯,傲视群雄,仿佛是在压制着旗杆上,那方绣有‘渊海总图’以及‘南宫’c‘东方’c‘西门’c‘北冥’四家族徽的旗帜。 这象征着渊海至高无上的地位,以及无人可撼动的权利! “这是这是‘皇甫世家’的象征——渊海令旗!” “见‘渊海令旗’,如见盟主!” 正在众客惊叹之余,是有‘三道身影’齐降于此旗。 左右两根旗撑之上,左首乃是手托宝伞的楚盈香。她刻意回避开黄泉等熟人的视线,摆出一副居高临下c不入俗流的姿态。 而右首,则是一位尖面削耳的中年男子。他一席白银长袍直盖到足尖,浑身软得好像没有脖颈c腰腹和臀胯,就像是条海里的银花水蛇。但从其饱满的天庭,与微微隆起的丹田下腹不难看出,他是一位内家修灵高手。 至于还有一人,他手负背后,稳立于那座‘金尊神兽’的头顶。全身锦罗华服,佩玉珩c戴金冠,眉目俊秀,面泛骄昂之气。 不须旁人介绍,黄泉都能猜出 ——他。 ——正是那年纪轻轻,就位列‘渊海五大高手’之一的‘皇甫琼’! “拜见,皇甫少主!” 眼见渊海第一势力‘皇甫世族’的少城主驾到,白塔城的百姓c商客们不禁都下跪拜服。 这等声势,使得无动于衷的渊海群豪们都犯了糊涂。 要知,这下跪乃是大礼,不是用于君臣就是师徒c长幼之礼。眼下皇甫琼只不过是个少城主,就要行此大礼那见到‘皇甫连城’,岂不得下跪磕三个响头,再原地滚三圈? 难不成这‘皇甫琼’想做土皇帝? 皇甫琼还真有模有样地双手一抬,道:“平身,免礼。” 那些老百姓们,还真就平身谢恩了。 皇甫琼这才俯视‘西门薄云’与‘血玲珑’,淡淡笑道:“这‘渊海五峰会’还未召开,你俩就想一决雌雄了?” 西门薄云脸上红印未消,怒气也未消。 他哼到:“雌雄还用一决?明眼人都能看清,谁才是雄的!” 血玲珑占了便宜也不卖乖,阴阳怪气地道:“回少盟主,人家也不是要和‘西门僵尸’一决雌雄,我只是想要他的命罢了!哼哼哼!” 这笑声就像是阉鸡被人踹了一脚,笑得怕人。 那西门薄云火气更盛,枯手指向前者,喝骂:“你这烂屁眼的老妖怪,我瞧你是活腻味了!” “你说谁烂屁眼?!” “就说是你!” 眼看两人又要再吵,皇甫琼的眼角一抽。 他周身已有金光灵气迸发而出,气势浑宏! “弟弟,住手!” 西门海云上前,将西门薄云劝回,拱手赔笑道:“少盟主息怒。愚弟他,只是吃亏在先,心有不甘,并非他刻意忤逆。我这做哥哥的,在此向少盟主赔个不是。” 方才还扬言定获‘夺魁大典’的头筹,如今却向对手卑躬屈膝,不免让人贻笑大方。 可黄泉却看得出——这西门海云的眼中,仍旧信心十足。 黄泉心念:‘莫非他有什么必胜的把握?难道是银月?’ 但银月那呆望窗外流云圆月的神态,也不像是愿意搏命一斗的模样啊? 就在黄泉猜疑之际 皇甫琼道:“罢了,罢了。” 西门海云称谢道:“多谢少盟主,宽宏大量!” 血玲珑也趁机脱罪,跟着道谢。 见两大世族之人对他均谦卑有加,皇甫琼已心满意足。 他灵气充胸,朗声言道:“今夜,相邀诸位渊海豪杰前来‘白塔酒楼’,正是要宣布‘渊海五峰会’的举行日期。” 他一顿。 全场寂静,落毛能辨! “日期,就定在明日卯时,皇甫古城的正厅 之内!” 这一回,底下的群豪们都按耐不住了,纷纷开始议论—— “卯时?太阳刚刚升起来,就要召开?” “这也太仓促了吧!要赶去‘皇甫主岛’,起码也得半日航程。难不成叫咱们星夜起航,明朝顶两个黑眼圈去开会?” 大多数人,显然是无法接受如此仓促的决意的。他们本以为至少该是:明早出发,正午开会才对。 皇甫琼嘴角的神经,连抽了两记。 他周身灵气一涨! ——砰砰砰砰! 五丈开外的七十二扇窗户,被震得不断开合! 窗纱c珠帘也窸窸窣窣地来回摆动,就连黄泉杯中的酒,都泛起了急促的波纹。 显然,这充满震慑力的‘灵气之压’,完全能与‘空相神僧’媲美! 全场,又安静下来。 只听得见嘶嘶风声,和窗外流云飘浮的声音。 皇甫琼又道:“这个决定,并非是我‘皇甫世家’一方独断的。早在诸位之前,‘东方’c‘南宫’c‘西门’三家的会长c族长已经抵达‘皇甫主岛’,与家父商议了此事。结果,他们是一致同意,并且还决定由诸位群豪亲自驾船航行!” 这么早开会就算了,还要亲自驾船? 也不知道先前是谁的乌鸦嘴,还真说中了‘星夜起航’这一遭! 这一回,堂内众人就算心中再多埋怨,也无人敢妄加评论 黄泉向南宫燕使了一个眼色。 南宫燕便向他点了点头,示意确有此事。 黄泉心想:若是如此,北冥兄果真还没到 众人也知道——就算北冥凛一人不同意,也阻止不了其余四家的决定,所以这明早‘卯时之期’是板上钉钉,万万改不了的。 大堂内,还有人在唉声叹气,不断埋怨时有的明白人,便抓紧时间吃饭,准备挑灯夜航;更有甚者,已将干粮分批打包,塞进包袱里,同时整理行头。 皇甫琼嘴角一扬,追道:“今夜子时,白塔城另一侧的白塔内港,解剑岩旁,已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在那停靠。船况有好有坏,所以请诸位细心挑选。至于选船的先后顺序全凭本事,先到先得!” 话音刚落,就听一圈圆凳哐啷倒地。 五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抄起行囊,就往门外跑。 可他们走到金柱大门的屋檐下,还没踏出檐柱 ——一阵刺骨的寒意,随风吹进大堂。 ——上下七十二盏油灯,忽闪忽暗,仿佛也被调动起了紧张的情绪。 “那剑,还要解吗?” 话,问得干脆c冷酷。 人,更是冷血c无情! 尤其是那双眼睛,只要被这双眼睛盯上一眼 ——那就像是领了阎王的阎罗令,离死不远矣! 那五个彪形大汉脸色铁青,双脚直发抖,慌得只想撒尿。 但他们又不敢动。 只有的等那金柱大门外的‘一主一仆’缓步入门,方才嚎啕滑脚。 全场,所有人的脸上,无疑都是惊愕的。唯独黄泉c楚盈香二人,却面露笑意。 因为,那来者正是渊海第一杀人剑客——北冥凛,以及他那老仆‘白发老冯’! 对待此人,皇甫琼不敢太过傲慢。 他咽下唾沫,正色道:“此次上岛,无需解剑。” 北冥凛道:“哦?百年不改的规矩,竟能变了?” 皇甫琼道:“时移世易,渊海不可一成不变啊?” 谁都能听出,皇甫琼话中有话。 北冥凛自然也可以。 他眼眸一烈,恐吓道:“你就不怕我出剑杀了你?” 敢如此出言挑衅渊海少盟,就连黄泉c楚盈香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更别提那些不知道北冥凛本事之高的人。他们无不心想:这潇洒的青年如此狂傲,只怕已惹怒了皇甫少盟主,就得命丧此地! 可谁都没想到,皇甫琼倒是一改方才的霸道,呵呵一笑c拱手言道:“北冥兄,三年未见,你还是如此爱开玩笑。” 北冥凛冷哼一声,修长的叶眸转向窗外明月。 皇甫琼眼角太阳穴,又抽搐一记。可这回他并没发作,只朗声催道:“依本盟主所见,各位还是赶紧出发,去那‘白塔海港’找船出海吧!莫要到时候没船出海,就参加不了‘夺魁大典’了!” “夺魁大典?” “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北冥凛一来,好像就给大家伙儿撑了腰c托了底,居然有少数胆大的爷们,敢起身发问。 皇甫琼轻 笑一声,答道:“意思就是这‘夺魁大典’的第一层筛选,已经开始了!” “什么?按照历年来的规矩,不应该是先举行‘渊海五峰会’,再于半月之后举行选拔‘渊海盟主’大位的‘夺魁大典’?” “对啊!这对咱们非五大家族的人,不是很不公平吗?你们倒是” 就在此刻,这两个讲话的汉子 眼珠子一瞪,胸口就穿出了银晃晃的刀尖! 随之扑通c扑通先后两声,就跪倒在血泊之中! 出手的人,不是皇甫琼。 更不是北冥凛。 而是一群身穿浪人和服的‘桑元海寇’! 其中为首的一名光头海寇,拔出了倭刀,并伸出长而卷翘的舌尖,舔去了刀刃上鲜血。 旋即,他咧开嘴c露出了沾满鲜血的牙齿,变态地狞笑道:“咯哈哈,屠杀盛宴开始嘞!” 第117章 夺魁帷幕 皇甫琼面含笑意,北冥凛视若不见。 大堂内的所有人,仿佛都被那满地的血腥味提醒 ——一场恶斗,拉开帷幕。 “你c你们胆敢杀我们‘黑蛇岛’的人?!” “杀又如何?” “杀人,就得偿命!” 那两个大汉的同伴“哇呀”一吼,从背后的竹篓里掏出十余条‘黑背毒蛇’撒在堂内。 再是两人为一组,用以雄黄酒泡制过的竹棒驱赶毒蛇,向桑元海寇游去! 眼看黑背毒蛇嘶鸣窜来,这拨‘桑元海寇’的表情仍旧不削一顾。 只听喀喀数声——他们每个人的拇指,都已顶开刀鞘上的鲤口,露出锃亮的切锋 这两方还未交手,东南角倏尔惨叫一声!只见一名身裹花豹皮的部族男子,脑袋上被打穿了一个透明窟窿,脑浆迸裂而死。 而在此人脑后的墙壁上,正插着一根兀自嗡嗡抖动的银色飞镖。上头俨然还带有死者的浆水c血液。 黄泉不禁心中一凛:这飞镖薄而锋利,但能击穿一人的头盖骨,再深嵌墙中其中所注入的灵气,一定不少! 就在众人寻找那名暗器高手时 ——咻咻咻! 三支‘轻羽快箭’连珠射来! 此箭之快,擦过了黄泉的鬓角,却没有射下他半根头发。 黄泉一怔,只见东南角的桌子上,已经立起一名褐发少年。 他左手持弓,右手搭箭。 动作之熟练c连贯,就如人为设置好的机括,分毫不差! 黄泉猛地搀起阿瑶,向旁边一避。 啪c啪c啪! 只闻身后三发暗器破空之声,那三支羽箭已被打落! 而那发暗器的人 ——不知道究竟是谁! ——因为那羽箭射去的方向,是有五c六名锦衣男子在凝神喝茶。 每一个都泰然自若,没有丝毫表情。所以谁也看不出,究竟是其中谁出的手。 褐发少年左脚一撩,嘭地登在板凳上,遥指喝道:“唐闻,你暗施毒手,卑鄙无耻!” 那背向众人的锦衣男子哼道:“阿蛮,你们‘蛮族’围杀我‘唐门岛’的三大高手时,怎不骂自己以多欺少c恃强凌弱呢?” “那是你们挑衅c傲慢在先,并非” 那叫阿蛮的少年话说到一般,一只无声的银色暗器——已然带着灵气波动,破空而来! 眼看,这柄银针就距离阿蛮不到一丈! 阿蛮有一记鹞子翻身,凌空避开了银针。 再以楠木弓的弓弦一勾,竟将那银针反射回去! 嗤! 此针迅敏绝伦,远比来势更强。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击碎了唐闻手中的茶杯。然而余力不减,又再穿透了一名‘唐门岛’族人的脑袋瓜子c打裂了一块墙面砖石,方才止住。 大堂之内,除开已经从窗户c大门滑脚的人。 其余看热闹的,无不惊叹两者的暗器c箭术本事,连声喝彩! “找死!” 那唐闻一拍桌案,就掀翻了台子,手中暗器如流,向‘阿蛮族人’打去。 另外一边蛮族人也不示弱,箭雨咻咻,迎射回去! 两波未平,数波又起。 “土家老三!你掳走我徒儿,强暴于她,今日要你以死谢罪!” “他奶奶的,‘花岛庵’的臭尼姑,老子爱玩几个就几个!嘿嘿老师太,你是不是也寂寞了?要咱们兄弟三个陪你玩玩?” “简直,简直禽兽不如!弟子们,今日咱们须得破戒c杀贼了!” 一时间整个大堂仇骂c咒辱不绝,刀光蛇影c暗器箭雨亦是不断。 黄泉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阿瑶与南宫燕应声点头,五人便向‘金柱正门’撤去! 在他们途径北冥凛身边时,黄泉忍不住发问:“北冥兄,还不赶紧走?” 北冥凛闭口不答,双眼遥望西北的角落。那眸中眼波,已经依稀泛出杀人的剑意! 他在看谁? 黄泉朝那望去,只见一柄比人还高的太刀,倚靠在墙角。 边上的桌子,有个扎马尾辫子c左眼有刀疤的男子,正自在喝酒。 同样,他也散发出了一股可怕的杀气漩 涡啊!他正是昨天,在‘白塔拳馆’神秘无踪的‘刀疤剑客’! ——他怎么会在此处? ——黄泉在这酒楼坐了一天,怎么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哐当! 正在此时,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抄起板凳c桌椅相互投掷。 击碎了碗筷和酒盅,瓷屑四溅!再等北冥凛c黄泉能看清西北角时 ——那个刀疤剑客,不见了。 ——那柄长得离谱的太刀和酒,都消失无踪。 这一回,不需黄泉再催。北冥凛足下如电,咻地一声窜到黄泉刚才那方八仙桌前,嗦地喝了一杯。 他道:“酒喝过了,我先告辞!” 说完此话,他的人早已纵跃追出! 那白发老冯也连连拜谢黄泉盛情,随主子而去。 黄泉轻笑一声,心中大感宽慰:冰炉子,依旧还是冰炉子 随即五人一魂,冲出酒楼,直向东首‘白塔内港’疾奔。 这一路上,实则也不太平。 除开后头厮杀的各路人马,周围也埋伏着各种陷阱。 什么‘尖刀桩陷’c‘毒蒺藜’c‘断狗腿’一样不少。时不时就在人的小腿上戳个窟窿c鲜血四溢,要不就是脚底一阵刺痛,片刻后脸黑手紫c中毒而死。 想必这些‘损招’,便是最先出发的那拨家伙下的套。 好在黄泉众人,有那老江湖‘离大懒猫’引路c绕开了重重险境,于半个时辰后,抵达‘解剑崖’前。 “今夜无需解剑,请诸位豪杰挑选航船!” 在皇甫卫兵的指引之下,黄泉等人顺利进入码头。 遥见星月海面之上,是有三c四艘‘独桅快船’已然挑起灯笼,驶出老远。 这最快的船,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找二桅的快船!” “好像,好像那里有!” 黄泉五人正要朝码头深处跑去时 ——嗖嗖数声! ——两条白麻绷带缠来! 将黄泉c阿瑶c南宫燕三人牢牢紮在一起,撤入水中! 只见是那‘长白’c‘狂铁’以及南宫东明c三臂毒手四人抢身而去。 长白言道:“黄岛主c南宫会长,多有得罪!” 狂铁也道:“咱们先行一步,岛上再见!” 音如长缎,人已远去。 当铁狮子c刘公公将黄泉三人捞上来时,那‘二桅帆船’已被他们捷足先登,起锚出航了。还有一些原本落在他们后面的豪客也后来居上,纷纷点燃航灯c扬起船帆,几乎将‘二桅帆船’也抢了个精光。 唯独让黄泉觉得还有那么一丝高兴的,便是自己能左手抱住阿瑶,右手挽住南宫燕。此时此刻,他还真像极了后宫佳丽三千的帝国君王。 就当黄泉面沸如烫,潮热难当之际 ——咚! ——“诶哟!” 他们三个被铁狮子一掷,扔上了一艘‘三桅帆船’的船舷边。 黄泉虽然屁股很痛,但他明白铁狮子是好意为之——他想赶紧让众人上船,免得待会儿只能坐又笨又重的五桅大船。 要知道那种大船,连升个帆都得花一盏茶的时间,何况要在明日卯时前赶到‘皇甫主岛’?那简直痴人说梦! 所以就没有解开三人的功夫了! 铁狮子又将刘公公丢上船,一个人熟练地上下拉帆,拔锚起航。 因为事出突然,铁狮并没带‘蒙戈族人’前来,也没有南宫世家的仆从跟随。所以铁狮子的任务颇为艰巨,既得瞭望兼测定方向,又得顺应风向变化‘三桅竖帆’。 那掌舵的扛把子,就只有——从没摸过船舵的‘刘公公’来当了。 “刘公公,左满舵!” “什什么?咱家不懂哈!” “就是往左方向,打到死!” “啊?哦!” 刘公公双手握住右面的舵把,就像捧着个烫手山芋。 他略带滑稽地使劲一滚 嘎喇喇——这船居然向右面转了半圈! “你在干什么?刘公公!你方向搞反了!” “啊?” 眼看前后左右,是有十余艘船只超过了他们。 刘公公心急如焚,又掰住右面的舵把,狠一咬牙——沽溜溜! 这一回,船首又向右面绕了一圈半。刘公公也跟着摔在甲板上,滚了一圈半。 整艘‘三桅帆船’,就如同在水上画出了一道优美的圆弧,但几乎是在原处打转! 反 正最“苦”,不过这三个人黄泉c阿瑶和南宫燕。 他们就像一块猪油八宝饭,只能任凭‘航海杀手’——刘公公做出各种犀利的操作,使其在甲板上翻来覆去。 他们只觉得刚才喝的酒c吃的菜,都要和脑浆一起被晃了出来。所以更别提黄泉的嘴,究竟亲到了谁?或是他的手,无意摸到了什么香软的部位? 谁都没看清。 反正,总归是姓黄的小子占了大便宜! 而阿瑶和南宫燕呢?她俩也只有嘤咛一声,面颊发热。她们对于黄泉的“轻薄”,并不是怎么反感 ——好在‘刘公公’只是没蛋。 ——并不是个笨蛋。 所以在熟悉了半炷香的时间后,这船舵居然掌得有几分味道来。 非但能平稳巡航,还能自如地避开礁石,像一条剑鱼般在海上优雅地绕行。 那‘白塔内港’越来越小。 而‘三桅帆船’离皇甫主岛也越来越近。 可让人泄气的是:黄泉他们的船后,几乎没有落下一艘船。他们已经全部后来居上! 唯独,有条木排。 晃晃悠悠,游荡而来。 排上只有两人,一主一仆。 正是那‘北冥凛’与‘白发老冯’! 黄泉朗声笑道:“好巧啊!北冥兄,咱们又是难兄难弟了!” 北冥凛面若寒霜,冷冷道:“何出此言?” “咱们又落在最后了呀?” “哦?你又知道,他们会比我们先到?” “那你的言下之意是” “你自己看。”北冥凛冷哼一记,眸中已泛起混沌的浓雾 第118章 雾里围杀 黄泉那漆黑的瞳孔之中 映着一团浩荡海雾,如是梦境中的云朵,绵延千里。 恍然回神,他咂舌问道:“这团大雾,算是什么情况?” 北冥凛冷冷答道:“要命的情况。” “冰炉子,你此话何解啊?” “我猜这团浓雾,极有可能便是‘夺魁大典’的第一道难关!” 黄泉一思,道:“难道这是为了考验群豪的航海能力?” 北冥凛道:“雾中辨向,浪里闻风——这乃是最基本的航海技术。此次前来参加‘渊海五峰会’的人,个顶个是走船的高手,哪会设置如此简单的关卡?” “那要不然,这‘浓雾关卡’又是为何设置的呢?” “你年纪尚轻,不懂这‘浓雾’其中的妙处” “妙处?” 北冥凛嗯了一声,道:“你可知道,如何杀人,才能不留痕?” 黄泉摇了摇头。 ——论杀人。 ——他并没有经验,也不想要很多的经验。 北冥凛哼笑,道:“没人看见,就不会留痕。” 黄泉吃惊地望了一眼阿瑶,再看看南宫燕。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答案! 北冥凛道:“你猜出来了?” 黄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说来听听。” “难不成,这‘千里浓雾’就是用来让渊海群豪们相互仇杀的?” “一点不错!” 北冥凛眸子一扬,浑身散发出浓浓杀气。因为他,随时要准备出剑c杀人! 杀的人多,那仇家就更多。杀一个人,那人的父母兄弟c妻子孩子,甚至要好的江湖朋友全会替他报仇! 北冥凛的双手,早已被鲜血浸透c染成殷红。他的仇家们都恨不得食其肉c啃其骨c寝其皮,就算把他千刀万剐c日夜鞭尸也解不了气! 黄泉不禁道:“这浓雾不是大大的对你不利吗?!” 北冥凛只哼了一声,老冯却拿竹竿抽水解气,道:“这哪是对我家少主不利?简直就是针对!皇甫老贼就是害怕少主他剑术无双,必能胜过皇甫琼,所以才想出奸计来借刀杀人!” 老子不动手,儿子也不动手。 让渊海里穷凶极恶的海寇c狂徒出手! 北冥凛死了,那是最好。皇甫家便可高枕无忧地拿下‘渊海盟主’的宝座。 倘若是他北冥凛没死,那也可以借其手除掉一群地痞海寇,何乐而不为? 黄泉不禁叹道:“这一石二鸟之计,当真毒辣啊!” 老冯啐道:“他娘的,可不是嘛!三年前,若不是皇甫老贼以‘渊海盟主’的身份相逼,怎能害得老爷他只身潜入‘幽冥海域’西北,去探查‘海妖皇陵’?又怎么可能害得老爷他” 突然,咣地一记! 一股强横的灵压制住了老冯身躯! 他就像是背上驮着千斤佛像一般,满脸通红c青筋暴起。 是谁有如此强横灵压?只见北冥凛的指尖已然嗡嗡作响,且抵在了老冯的喉头,还拉出了一道殷红血丝。 “莫要再提此事,否则我叫你人头落地。” “是” 似乎北冥凛的逆鳞,正是关于他父亲的事。恐怕,那也是一段悲伤的回忆吧? 带着沉默,这一艘‘三桅帆船’与一条‘竹排’,也便没入浓雾之中。 不知道是真的忘记,还是铁狮c刘公公有意为之。 那黄泉三人,还是被纱布牢牢缠在一起。仿佛在冥冥之中,也像极了三人如今的现状:谁也不肯松手,谁也不愿罢休。 阿瑶虽身负婚约,但这也是为了拯救‘渊海龙族’方才出的下策。如今她知道黄泉非但对自己情深义重,还已经寻得了两件‘四海灵器’,想来这封印海妖王之事,说不定真可以在一年之内实现。如此一来,她何不退婚?何不成全自己的真情实感呢? 而在南宫燕心中,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祝福眼前这对郎才女貌的有情人。但从她内心的渴慕来说,那是一刻都不能忘记黄泉的好处,恨不得霸占他的全部。 至于黄泉,他的心里只有阿瑶一人。但他也并非不清楚南宫燕的心意,只是不忍心伤害于她,毕竟他们俩可是同生共死过的患难之交 月光透过浓雾,艰难地洒在黄泉那少年老成的脸颊上。 仿佛是为他抹上了一层蜡油,让他难以拿捏。 他眼望左边肩膀,那是阿瑶修长的睫毛,以及宛如天仙的翘鼻玉唇。向右面,则是眉清目秀c本性纯良,且一心装着自己的南宫燕 任是哪个伤了心,他都会觉得愧疚,自责不已。 就在此时,黄泉差点就“啊”出了声。 因为在南宫燕的额头中央——再度出现了一道弯弯的月牙儿! 那蓝紫的荧光小点,不断汇聚。就像是在不断地吸取天地灵气,一亮隐,接连不断,无休无止 就在黄泉疑惑之时,船的正前方,隐约露出了四艘帆船:其中两艘‘三桅’艘‘四桅’和一艘‘单桅’的。 他们的船首,均正对黄泉一行。 船头甲板之上,有四拨人。 其中一拨光头虬髯,腰插双斧,但都只剩一条独臂;一拨满脸刺青图腾,佩戴人骨武器与饰品;一拨还在披麻戴孝,个个手枕九孔朴刀;最后一拨面如死灰,蓄着中分的长发。 他们是谁? 黄泉还没发问 那披麻戴孝的人中,就有人提刀喝骂:“北冥凛,三个月前你杀我父兄,今日我要你丧命此海!” 北冥凛不答。 仍旧手负背后,熟视无睹。 老冯哼道:“你们‘黑风岛’掠夺北洋商旅货物千余担,还拐卖妇女百余人,逼良为娼。不杀了你们的匪首——老少两个寨主,你们能就此罢休?!” 黄泉一听,不由得心中畅快:杀得好! 那群‘独臂虬髯汉’之中,又有个最高大的站了出来,张口就骂道:“他娘的,北冥狗贼!咱们‘海盐帮’一不打家,二不劫舍。你这兔崽子倒好,去年卸了咱们诸位兄弟一人一条胳膊,这笔账该怎么算?” 老冯撑腰,又笑道:“你们‘海盐岛’还有脸来质问我家少主?你们卖给四大世家c各大势力的盐货,那都是正品。可你们却把连畜生都不要吃的私盐,卖给渊海千万的老百姓?像你们这种两面三刀的混蛋,就只配有一条胳膊!” “不错!” “就该让这种没良心的东西,好好长记性!” 黄泉c铁狮两人哈哈大笑,附和老冯。 那‘两桅帆船’上,有长发男子道:“‘黑风寨’的兄弟,‘海盐帮’的朋友,咱们还与他多说什么?一起动手宰了他!” 另一艘‘三桅帆船’上,那满脸图腾的土著也道:“是啊,和他废话什么?先杀了他,再剥他的皮做衣裳,再割他的肉烤着吃!嘻嘻!” 铁狮子哼道:“这两拨人,我认得!这长发的,就是‘鬼岛’的刺客,专门拿人钱财,替人下手,个个是见钱眼开的势利鬼。至于这群土著他们就是专门劫船c吃人的‘食人一族’,简直就是地狱来的恶鬼!” 黄泉也朗声道:“北冥兄,这些混蛋畜生杀得好啊!今日他们若是找你麻烦,做兄弟的一定和你共同进退!” 此话,他说得掷地有声,字字不含糊。那对双眸更是如惊鸿霹雳,能射出电光! 阿瑶与南宫燕二人也不禁心头一震,再度被黄泉的豪气所折服! 北冥凛眸中微微动容,可嘴上仍旧冷漠道:“不必了,黄兄弟,你还是好好照顾这两位姑娘吧。若是对付这群蝼蚁鼠辈还要人帮手,岂不是太抬举他们了?” “什么?北冥小贼,你说谁是蝼蚁鼠辈?!” “你!” 这个“你”字,余音仍在雾中飘荡 那剑已刺出! 也只是寒芒一闪? 那出言不逊的盐帮匪首,已然人头落地! “他,他在哪?!” “大家赶紧围成圈,小心这贼人偷袭!” 冷雾之中,北冥凛身姿迷幻。他本可以轻灵的步伐,静谧的气息,以及锋利的‘无形灵剑’暗杀所有人。 可他不愿如此。他,就站在了那群‘食人一族’面前,指如风舞! 嗤嗤! 十余人倒在血泊。 他又转首,狠狠瞪了一眼‘鬼岛’的杀手。这股杀气,简直就能湮灭这干职业的杀人工具! 可奇怪的是:这群杀手,不像其余三拨人那样,眼中流露恐惧。他们好像早已料到,北冥凛有如此压制性的实力。 北冥凛忽觉得有趣,问道:“你们,不怕我?” 那群长发杀手,哼笑着摇头。 “你们所有人的灵阶,都没超过‘玄阶大行者’的。你们何来的自信?” “因为我们早已经请了一位比你更厉害的剑客,来对付你!” 北冥凛眼色一烈,陡然问:“这渊海,还有谁比我的剑快?比我的剑更妙? !” 长发杀手笑道:“在渊海没有,不代表在其他海域和大陆没有。” 北冥凛喉结一抖,杀意浓浓问:“是谁?” 长发杀手道:“是你刚才拼命去追c去寻,却又没有找到的那个人。” “那人在哪?” “鄙人,在你背后。” ——一道低沉的烟嗓,蓦地从北冥凛的背后传来。 那距离是如此的近,就像是咬着他的耳朵,在跟他讲话! 第119章 剑雄相争 整片渊海。 能活着靠近北冥凛的人,不出五个。 但还能隐藏气息,躲过灵识探知,如此贴近北冥凛背后的 ——恐怕没有! ——但这名左眼挂着刀疤的男人,却是例外。 他不像是人,更像是鬼。 他全身紫金色的绸褂,俨然已经洗得没有了光泽,就像他的那双眼睛,充满沧桑和故事。 他头扎长辫c足踏木屐,肩搭一张破旧的浪客披风。腰间系着皴裂的褐色牛皮腰封,上面绑着红绳,悬了个酒葫芦。 当然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那柄古怪的‘五尺太刀’! ——这柄太刀的刀鞘上,左右各镶有九枚银质骷髅,且呈弧形依次均匀排列。 这每只骷髅的两个漆黑眼窝子里,仿佛都冒着森森阴光,让人不寒而栗 刷刷两声。 铁狮子纵身跃下,替黄泉三人松绑。 因为谁都看得出:这位‘刀疤剑客’危险至极。 众人要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手帮助北冥凛! 可北冥凛本人 ——他却十分高兴。 ——还难得一见地扬起了嘴,冷笑了几声! 那‘刀疤剑客’问道:“你,很高兴吗?” 北冥凛冷冷道:“当真高兴。” “你,就不怕死在我的刀下?” “你也有可能,会死在我的剑下。” 两人面面相觑,周身开始释放出一种气息漩涡。 那不是灵气——因为没有灵气那种精粹之感。 更像是高手决一生死之前,所散发出的肃然杀意! 两大顶尖剑术高手的杀气,足以让人窒息。 纵使在五丈之外,黄泉都能感受到这两股杀气漩流正在互相对抗c抵御。 那四艘船上的无关人员,有的退到船舷,有的爬到桅杆顶,还有的干脆就跳到海里,期待那‘刀疤剑客’赶紧宰了北冥凛。 可是,他两的杀气对峙,持续了很久。 ——足足一盏茶的时分,一动不动。 高手过招,胜负本就都在毫厘之间。 尤其是剑客过招,它不比面面俱到的修灵者,讲究各式灵诀配合,以巧取胜。 而剑术之道,只有快c准c狠! 如能以花招取胜,那两者之间一定藏着深如鸿沟的差距! 显然这位‘刀疤剑客’和‘北冥凛’都不敢贸然进攻。因为他们都从对方的杀气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势均力敌感。 若是出手的时机快半分c慢半分,只怕到时候付出的就会是性命的代价! 这种形势之险峻 ——只有懂得杀人的人,才能看出。 ——所以那群‘鬼岛’的杀手们,就看得出! 他们咻咻数声,十余人竟是跳上了‘三桅帆船’以及那‘小竹排’,与黄泉一行c白发老冯缠斗了起来! 黄泉他们,除开刘公公外,全部是不弱的修灵者。 那群‘鬼岛杀手’是绝不可能轻易杀死一人的。 可这群杀手的真正目的,却早已达到 ——因为,他们只是为了扰乱北冥凛的心神,让他分心! 北冥凛眼波一颤,稍有不慎。 那‘刀疤剑客’便喝道:“有破绽!” 太刀已连鞘直戳后者面门,不到两寸! 北冥凛心中大喊:不妙! 他只有拧转腰际,侧身回避! 刀鞘是险险躲过了 ——可那剑气,却割破了北冥凛的白袍! ——眨眼,就在肩头染开了一株鲜红的血梅。 北冥凛无暇称奇。 他右手翻卷比诀,那灵气瞬间就在他指尖汇聚,形成“无形灵剑”! 只见寒光一闪,灵剑就向那‘刀疤剑客’的肋部刺去! 刀疤剑客哼地一笑,右掌一松,那‘骷髅刀鞘’便即下坠。 刀鞘正巧挡在‘无形灵剑’的刃尖! 当! 剑招虽被格挡,但北冥凛腹中灵气一提,灵剑一压! 硬生生将‘骷髅太刀’连刀带鞘,一齐撞向刀疤剑客的腰际! 砰地一声,刀疤剑客整个人被震飞数丈! 直撞在船舷的木栏上,方才止住 。 那‘刀疤剑客’抬起头,居然也哼哼地笑了起来。 他两枚饱经风霜的眸子,像是饥渴难耐的饿狼一般,道:“灵气凝剑,好功夫!” 北冥凛也赞许道:“刀鞘注灵,有胆色。” “再来。” “好!” 话不再多,剑光又起! 黄泉对付‘鬼岛杀手’之余,也不禁称奇:‘这两人下手,明明都是以性命相拼的杀招,只要稍有疏忽,就得魂断渊海。可是他俩的表情为何还如此愉快呢?’ “因为你太弱。” “什么?” 懒人离肠打了个哈欠,道:“人家这叫‘棋逢对手,琴遇知音,高处不胜寒’,你懂不懂?” 黄泉并非笨人。 此言不出,他片刻后也能领悟。 但正如孩童敬仰长辈,黄泉早已习惯听离肠教诲。 他便故意问:“什么意思啊?” 离肠叹道:“哎,你怎么还是这么笨?我的意思是——若是一个人本事太大,大到天下无敌那也是一件悲惨的事情啊!那种孤独,那种寂寞你是一辈子不会懂的!” 黄泉又习惯地一笑,“嗯”了一声。 接着手中‘黑曜铁剑’霎时刺出,模仿着两位当世剑术高手的招式,将那些个‘鬼岛杀手’杀得退无可退! “黄岛主天资聪颖,来学学老夫这招‘雷波剑’!” ——白发老冯道完,脚下两股‘风之灵气’相互摩擦起电! 他身如一道惊雷般窜上甲板,手中那‘银色短剑’已然兹兹带电。 嚯嚯两声! 他转眼就刺伤三名杀手。这三人只觉浑身血管经脉酥麻,降服跪倒在地。 老冯一捋胡须,道:“此招‘雷波剑’意在降敌,并非杀人。关键就在控制剑刃劈砍的速度,以及对‘雷之灵气’的掌握。其要领便是——将只能麻痹敌人的电流,自伤口注入血管c经脉,以来封锁敌人的行动!” 老冯言语之间,黄泉已凝起带光雷电,灌注‘黑曜铁剑’。 并且尝试着使出‘雷波剑’,麻痹敌手。 却不料那‘雷之灵气’的暴戾,远在‘火之灵气’之上。 稍不留神,呲喇! ——那些灵阶底下c或是刚成为修灵者的歹徒,瞬间就被电成黑炭。 “雷之灵气,乃是‘二阶灵气’,威力与‘一阶灵气’不可同日而语!只能以细微的电流,侵入对手经脉!” 黄泉颔首,手中剑锋一撇,就要斩向另一名杀手时 ——“燕,燕儿!” ——南宫燕突然抓住了那个杀手的手臂! 黄泉眼珠一瞪,想要收招。 可那剑势极快,电势更快! 这一剑是绝收不下来的! 南宫燕紧闭双眼,就像是在等待烈火焚身的巫女。 呲呲—— 当她再睁开明眸。 只觉手掌酥酥麻麻,并没受伤。 而那被‘雷波剑’刺中的杀手,已全身痉挛,瘫倒在地。 这剑技虽控制得当,但黄泉的脸色却臭得发绿。 南宫燕恭喜道:“黄大哥,你成功了!” 黄泉面孔一板,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这么做?” “我,我是想帮你” “你差点送了自己的命!知道吗?!” ——这一次,黄泉真的生了气。 他不能容忍,南宫燕为了他以身犯险。 更不能容忍,自己差点亲手杀了患难与共的好朋友c好妹子。 这近似于咆哮的怒喝,着实吓坏了南宫燕。 她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他如此大呼小叫。 除了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他心最关切,最为上心的男人! “我我” 她本是个坚强的女子。 但面对此情此景,她仍不禁双眼泛红。 黄泉眼看她泪眼朦胧的模样,心又霎时软了下来。 他很想替南宫燕拭去泪珠,抱住她c安慰她。 可如今,阿瑶却在身边。 黄泉再三思量后,还是狠下了心 ——只眼看南宫燕以那白皙的手指,替自己抹去委屈的泪。 就在此时。 ——“寒海吞鲸!” ——“百鬼三重浪!” 他们自甲板,斗过船舷,又跃到船篷之上。 各自凝聚灵气,汇于‘无形灵剑’与‘骷髅刀鞘’之上 一方灵气如巨鲸吞海之势,劈将向‘刀疤剑客’! 另一方的灵气,绵柔之中蕴含鬼神大势,扑向‘北冥凛’! 两记注入灵气的剑招,相互一碰 ——咣当当! 那巨鲸劲力十足,洪如破竹。 那百鬼大浪则共有三层,一层比一层浑厚c苍劲c大力! 且两者后势皆如陈年老酒,劲头十足。 直震得海面震荡c帆船摇晃,就连海底 ——海底都嗡嗡作响,好像是有海兽低鸣一般。 良久,震动才止住。 刀疤剑客咳了两声,干哑地道:“小子,剑招不赖嘛。” 北冥凛冷冷道:“你也不妨多让。自我十三岁练剑有成起,能正面接下我‘寒海吞鲸’这招的,你还是第一人。” “能在我‘百鬼三重浪’底下活命的,你也是第一个。” “那今日,是否比试真本领?分出个高下?” ——北冥凛眼神一敛,右手已经捏在腰间‘白鞘宝剑’的剑柄。 那群‘鬼岛杀手’见状,立马添油加醋吆喝起来: “‘鬼三郎’先生,赶紧杀了他!” “这家伙号称剑术比你高超百倍,他看不起你!” ——鬼三郎?! 不止北冥凛的眸子一烈。 那黄泉c南宫燕也都瞪大了眼珠子。 就连离肠,那个只知道吃c喝c睡的大懒汉 ——他也化成了魂形,来凑热闹。 原来就是他! 这个如陈年老酒的沧桑男子,就是‘桑元海域’第一剑客。 人称‘剑鬼’的‘任田三郎’,也就是大家口口相传的‘鬼三郎’! 第120章 雾中阴谋 浓雾,依然未散。 正如‘北冥凛’与‘鬼三郎’两位剑豪的决斗,难分高下。 喀的一声。 北冥凛腰际的‘白鞘宝剑’就要出鞘。 正当那透骨的寒气,从匣内滚滚淌出时 ——鬼三郎身法如电,眨眼掠出三丈远! ——他将手指抵住白鞘剑的剑柄。 硬生生以浑厚的灵压,将剑推回剑匣内! 北冥凛道:“怎么?你怕我这剑?” 鬼三郎摇了摇头。 北冥凛蹙眉道:“那你为何不让我出剑?” 鬼三郎浅笑道:“他日再择良晤,我定与你生死相拼。” “今天为何不行?” “你听” 在场众人,都惊叹于两人释放出的凌厉剑气。 自然也没人敢大声呼吸。 等北c鬼二人都安静下来时 ——忽闻正面,也就是东首迷雾之中。 ——是有哭喊嚎叫之声,随风飘来。 只见片片雾气之中,黑色的船影愈来愈大。 那些船正是先于他们起航的‘一桅’c‘二桅’的快船。 ——他们为何又折转回来了? ——且还都带着惊恐失措的呼号? 哗啦啦! 黄泉正在凝思疑虑之时,眼前的浓雾,忽然被狂风吹散! 月光之下,十余艘帆船之后 ——居然有一团海岛大的螺旋漩涡! 它犹如洪荒巨兽的血盆大口,向船只猛地扑来! 而那些小帆船,像极了可怜的鱼群。 它们拼命脱逃,却始终还是躲不过被卷入漩涡的命运。 最终四分五裂,沉入海底。 “刘公公,转舵!” ——众人还在张嘴错愕,铁狮子已大吼起来:“左满舵,避开它!” 刘公公虽满脸惊慌,但好在手脚还能动。 他溜溜一转,将船舵向左打到死。 铁狮咻咻地窜上桅杆,拉拽风帆,寻找着最大的风力。 黄泉c阿瑶c南宫燕也不闲着,忙卸去船舷上的重物,或是协助铁狮拉帆。 而白发老冯,则将那群被制伏的杀手,逐一捆绑在桅杆周围,看牢他们! 黄泉喝道:“北冥兄,赶紧回来!” 也不知是漩涡浪声太大,还是北冥凛压根不听。 他依旧与那‘鬼三郎’对峙于船篷。 直到那鬼三郎向后轻跃,纵身没入冷雾之中,他才足下起劲,借由飘来的船只残骸跳回‘三桅帆船’。 哐当当—— 那海浪漩涡破坏力之大,顷刻吞噬了原先阻挡在前的四艘帆船。 将它们瞬间撕成碎片。 现下,径直刮来! 这艘‘三桅帆船’经过最佳调校,挣扎在漩涡的边沿。 它拼命地向外挪移,可始终摆脱不掉这股强大的吸力。 这不禁让黄泉回忆起了在‘幽冥海域’之中 ——也曾遇到过如此巨大的漩涡! ——那漩涡引力之强大,就连如山如岛的巨舰‘聚尸冥舟’也不能摆脱。 最后还是依靠‘火裳龙王’以强横的蛮力撞击船体,这才侥幸脱险。 黄泉叹了口气,暗自下决心:‘这‘火裳龙王’也算救我一命。此次‘夺魁大典’结束,无论‘海妖巢穴’多么危机重重,我也得救他出来!’ 眼看再咬牙坚持片刻,就能脱困。 谁知那百余丈的漏斗漩涡,竟然掉转方向,又一次向‘三桅帆船’袭来! 这一次,就算铁狮子航海经验再丰富,众人配合再默契 ——那也绝然躲不过‘巨型漩涡’的穷追猛击! 黄泉眸中,漩涡越离越近。 眼看就要将帆船吞噬 有一道倩影,像柔美轻盈的烟雾般,纵跃而起! 青芒大作! 那倩影化作一条青色长龙,向漩涡中心舍身冲去! “阿瑶!” 话音未落,只闻嘭得一声! 青色长龙与那漩涡相撞,激起百丈高的大浪花! 待漩涡逐渐消散,水波 也平缓下来。 众人聚集望去 ——只见那混沌的海水之中,似有团巨大的黑影! ——且足足有整艘‘聚尸冥舟’这么大! 黄泉惊道:“这,这是什么怪物?!” 南宫燕道:“难不成,难不成是海妖族?!” 离肠摇头道:“不对。以其灵气之纯正来看,并非是海妖!极有可能是‘四海灵兽’之一!” ——四海灵兽?! ——这‘四海灵兽’怎会出现在‘皇甫世家’的环岛内海里? 离肠猜出众人心中疑虑,又分析道:“既然此灵兽能出现在此,就能说明两个问题。” 黄泉追问:“哪两个问题?” “其一,这头‘四海灵兽’应当是‘皇甫世家’准许其在此放肆的,不然按照皇甫琼高傲的秉性,就算围杀,也得除了这个祸患;其二,四海灵兽绝不会无端地狂暴残虐c袭击海船,想必这操使‘四海灵器’之人,应当也和‘皇甫世家’颇有渊源” “离大师,您的言下之意是——那‘灵器使’是受‘皇甫世家’雇佣的咯?” “极有可能。” ——离肠搓起下巴的胡渣,正色道:“据我推测,这浓雾难关的本意就是在于给‘灵器使’打掩护,让‘四海灵兽’来除掉我们这些麻烦。还有” “大师请讲!” “本大师甚至怀疑,那‘皇甫世家’左右二使之中就有那‘灵器使者’!” 楚盈香? 还有那软骨头的小老头儿? 难道他们之中,真有操使‘四海灵器’的人? 就在惊啧之余。 那青芒长龙已然在海中,与那‘四海灵兽’缠斗不休。 可无论在体积c灵阶,或是实战经验上,阿瑶化身的青龙依旧逊色不少。 黄泉念起首次与阿瑶相遇,便是因为后者被‘四海灵兽’之一的‘赤瞳灵蛟’重伤,这才奄奄一息地来到‘乌山岛’求药。 她浑身血迹斑斑,虚弱无力的可怜模样,在黄泉脑海中反复浮现。 他双拳一紧,捶在船舷。 不由得大声呼喊:“阿瑶,赶紧回来啊!” 青色长龙并没返回之意,只以灵识答复:“泉哥,我先牵制住它。你们先走!” “不行!我怎么能够抛下你不管啊?!” 青色长龙没再回答,只顾与那黑影来回腾挪博弈。 “黄兄弟,阿瑶姑娘一片好意,咱们要不先走?” “是啊,太子爷!” 不知为何,铁狮子与刘公公的劝慰,更催得黄泉腹中一股无名火起。 他想起先前为配合自己试练‘雷波剑’,险些丧命的南宫燕。 再俯视海中不断被巨影撞击c震退,又再度勇往直前的青色长龙。 恍然,他回忆起三年之前,一个又一个,为保护他而牺牲的‘炎黄士兵’。 还有,他最崇敬的父皇,拖延住摩来国十大高手,让自己逃命。那张战至最后一刻的英勇面容,犹如还在说:“孩儿别怕,爹守着你!” 他的嘴唇开始颤抖,道:“一个一个,为什么都要这样” 他又扬起了脑袋,双眼燃起悲愤与火焰! “明明在我心里,你们你们比我的命还重要啊——” 只见其胸前‘血玉灵玺’微微漂浮而起。 那竖排‘血契文字’,绽放出森红的光芒,包裹起了黄泉。 他的肌肉得到充盈,灵气得到最大限度的扩张 仿佛是孕育在山峦之巅的宝藏。 嗙地一声,灵阶升华! 谁也没有想到,就连离肠都吃了一惊。 因为就连他这个‘玺魂’都不知道 ——这‘血玉灵玺’居然能助力‘灵阶巅峰’的修灵者,进行突破! 黄泉周身不断的萦绕起肉眼可见的灵气,最终沉溺于丹田。 他。 已经成功突破到了‘苍阶行者’。 可谓是初入修灵之门后,上了一节楼梯。 但是。 在黄泉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愉悦。 只有一种出自于关切和内疚的不甘心。 他脑海中反复翻腾种种回忆,终于血气上涌。 他大喝一声:“阿瑶,我来帮你——” 便即纵身跃入海中! 众人遥见海内时而翻卷,时而喷出青炎。 想必是黄泉与阿瑶,与那‘四海灵兽’相斗正酣。 北冥凛立于 船舷之上,眼眸如针。 就连冷漠如他,也被黄泉刚才那番真挚的说辞感动。 他想出手。 他要帮自己的朋友 ——这个唯一的朋友! “黄兄c青龙姑娘,暂且让一让!” 黄泉忽闻北冥凛傲气豪言,立马与青龙左右避开。 “‘断情九剑’之” 北冥凛摆好架势,捏住‘白鞘之剑’,浑身腾起肉眼可见的雪花状灵气。 他的唇齿哈了口气,就像仍受常人难以描述的悲痛 ——“逆海断浪!” 只见北冥凛周身经脉喷张c寒光大作! 噌地一声。 他抽出那柄‘白得发亮’的宝剑,向那海中巨影刷地一挥! 那白光之芒,登时无限伸长! 就像是孙猴子的金箍棒——越变越粗,愈来愈亮! 最后这剑光,已然掩盖了所有的光亮。 就连天上皎洁的圆月,也在刹那褪去光华。 只余下这璀璨c辉煌的亮白剑光! 这一剑招的威力,远比‘寒海吞鲸’猛烈数倍。 显然北冥凛是下了狠手。 几乎是以斩杀此‘四海灵兽’的心境出剑。 呲呲—— 可那巨硕黑影也不甘示弱。 它低声打鸣,传出隆隆声波! 与‘白芒剑光’相互抗衡c摩擦! 所有的人,尤其是离得近的黄泉c青龙,只觉震耳欲聋。 纵使有‘血玉灵玺’散发的气罩保护,黄泉的耳朵c鼻子和嘴都滋出鲜血来。 别人,尚且都能撤手防护,唯独一人这没工夫。 他,就是北冥凛。 只见他紧咬牙关c双眼布满血丝,任由口鼻鲜血流淌。 “喝啊——!” 他猛然又提浑身灵气,凝聚剑上! 就像两个扳手腕的壮汉,终有一人以微弱的优势,慢慢压下对手! 咣当! 剑光劈入水中,将海面一分为二。 瞬间,激起数百丈的滔天巨浪! 本来,这两层浪是湛蓝的。 可眨眼间,却变成了鲜红的浪头! 是血。 ——那是被鲜血染红的海浪! 而那匹‘四海灵兽’的真容,也在白光之中一览无遗 第121章 独角座鲸 血海c白雾。 就连夜幕,也被这璀璨的剑招劈开。 那水浪如同被狂风吹起的帘帐,猎猎晃动。 也将海中黑影的真面目,公诸于皓月之下。 黄泉踏于青龙首上,放眼望去。 只见一头‘独角座鲸’赫然眼前! 它虽长时间浸泡在海水中,但皮肤却干燥得像岩石,其上有大面积的坑洼不平,就像是天边月亮的表面。实则,这些都是深海中珊瑚死后余下的珊瑚礁。 它没有眼睛,或者说眼睛太小,身躯太大,几乎找不到眼睛在哪?它的头顶,有一孔三人环抱的气孔——黄泉推测,应当就是通过这个‘气孔’,它才能引起如此大范围的漩涡! 但是,原本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它嘴前的一根近百丈的长角。 可现在让人最难以忘却的,却是 ——一条贯穿厚实鲸鱼皮的狭长伤口! 鲜血如泉涌一般,汇入海水之中,染红了这片海域。 北冥凛将那亮白的长剑,收入剑鞘。 胸廓不断起伏,手臂也不禁颤抖。 就连往日傲然睥睨的面容,也变得惨白如雪。 看来他使出这一招所耗费的灵力,已超过负荷。 就在众人以为,这头受重伤的‘独角座鲸’应该会知难而退时。 ——万万没想到,它轰鸣了两声。 ——背部足有三尺的剑伤,稍稍结痂。 随即它猛地扑腾一记,将黄泉c青龙震开! 那独角“嗡嗡”地发亮c蓄力 就算是普通人也瞧得出,它要出杀招了! “快逃!” “跳到海里去!” 轰鸣声中,他们只用能喊哑嗓子的音量大叫。 可仍旧竟很难听清楚彼此的意图。 最后白狮子抱起南宫燕c刘公公,老冯搀扶北冥凛一齐,纵跃入海。 噗咚,噗咚! 几乎就在五人入水的刹那! 那金光锃亮的巨角,贯通了整艘‘三桅帆船’! 呛啷啷—— 船身支离破碎,如同撕碎的纸片,荡漾在海水中。 逐渐沉没c飘零。 ※※※ 翌日。 朝露含霜,鸟虫寒鸣。 带来温热的太阳,费劲地爬上半边天。 距离‘渊海五峰会’开始的卯时之期,已然近了。 那‘皇甫城岛’狭长的海岸线上,是有数批渡过‘迷雾内海’的人马先后抵达。 其中有‘东方世家’的丹侍血玲珑c修c罗等人;‘西门世家’的西门海云c西门薄云两兄弟c毒娘子,以及灵狐族高手‘银月’;还有理所应当通过第一关的东道主——‘皇甫世家’的皇甫琼c楚盈香,以及尖脸锐眼的内家高手‘梅左使’。 除开‘三大世家’之外,诸如‘苦禅寺’的了燃c了尘c要钱c要命四位高僧;南宫东明c三臂毒手,还有那包得和粽子似的长白和狂铁;以及百虫岛c唐门岛c蝰蛇岛c青衣教众c桑元海寇c阿蛮部族等各部势力的群豪们也均悉数抵达。 原本渊海数十家的势力,已然被消磨大半。 这些许下的十几方,那是经过披沙沥金后,留下的真金! 讽刺的是:这些“真金”之中,竟没有一家是最先一波,抢到‘单桅快船’的。 那些走在最先,迫不及待布下陷阱毒计的人 ——可能早已在血脸鲨的肚子里了吧? 皇甫琼遥望平静的海面。 除了靠在岸边c上下起伏的十几艘帆船外。 再也没有一丝波澜,一条船。 他嘴角微扬,有些得意道:“眼下卯时将至,渊海上最为鼎盛的一十四方势力,也悉数到齐。家父‘皇甫盟主’及‘南宫’c‘东方’c‘西门’三位家主,连同‘缥缈老人’c‘空相神僧’c‘青衣舵主’等渊海前辈高手,都以恭候多时。咱们莫要叫前辈高人等得太久,不如现在便启程,前往‘皇甫城宫’吧!” 众人纷纷点头,都不愿再等。 毕竟‘夺魁大典’少一方势力,自己就等于多一份机会。 且眼下来看,少得正是‘南宫’和‘北冥’这两方大势力。 ——北冥凛缺席。 ——这实在是 件不可多得的大好事! 所有人准备移步之际,唯独‘苦禅寺’的要钱c要命两个和尚有些焦急。 他们互相使了一眼,那大块头的要命和尚,就“诶哟”一声,捧着个肚子在地上打滚。 他大喊大叫道:“疼,疼死小僧咧!” 要钱和尚忙露出一脸焦急,问:“师弟,师弟你怎么?!” “我,我的癫痫病犯了!” “癫痫病?” ——要钱和尚暗地里扭了前者一坨肉,轻声道:“你丫的是癫痫病?还是拉肚子?捧着个大肚子作甚?” 要钱和尚傻吼吼地“哦”了一声,还连连点头。 接着躺在地上浑身抽抽,口吐唾沫。 这连三岁小屁孩都骗不过的演技,怎可能瞒过渊海群豪? 怎可能瞒过这些——生来就得与渊海斗智斗勇的渊海人? 当然不行。 可奇怪的是,除了‘了燃和尚’火气很大,连踹了要命和尚的大屁股三记。 其余人倒也是熟视无睹。 他们也想想瞧瞧这对和尚,究竟演的是哪一出戏? 他们演的 ——自然就是等人的戏。 ——而且还把要等的人,给盼来了! 忽闻海底隆隆。 好似有龙吟尖啸,再眨眼之后 ——噗咚! 海岸之前,绽开了一朵硕大的水花! 数道人影,从水底喷出。 ——正是黄泉c南宫燕c北冥凛等人! 北冥凛经过休憩,面色转常。 人也如天外飞仙一般,落于海岸前的鹅软石道上,轻盈飘然。 那白发苍苍的老冯,也紧随主子,只差两步。 铁狮子嘭地一声,双脚嵌入沙子。他腰间还搂着个半死不活,老眼发花的刘公公。 至于黄泉c南宫燕,还有阿瑶三人,则在最后冲出水面。 他们步伐稳健如松,轻身滩上。 卯时之前。 七人正巧赶到! 这可乐坏了要钱c要命两个大和尚。 尤其是要命和尚,一听“黄岛主来了”,整个人立马就弹了起来。 什么拉肚子c癫痫病c心绞痛,啥都好了。 当然,这“病”好的代价 ——就是被‘了燃’这个恶僧,痛骂痛揍一顿。 ——可即使疼得钻心,但是他们眼睛里却都闪着快乐的光。 他们是真心交了黄泉这个朋友! 而这份情,黄泉事后得知,当然也铭记于心。 在场渊海群豪们的脸色,全都抹上了灰。 因为‘北冥凛’这个心腹大患,又出现了。 纵然如血玲珑c西门薄云这等修灵高手心中也咒骂不停。 唯独那皇甫琼,神色依旧镇定。 他只是轻瞟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楚盈香,旋即笑道:“恭喜‘北冥阁主’以及‘南宫少会长’二人顺利渡过雾海。” 北冥凛视若罔闻,兀自观海。 南宫燕则客气地回应:“多谢少盟主。” 皇甫琼又向黄泉c铁狮子c刘公公三人瞥了一眼。 只“哼”了一声,一句话都没与黄泉说。 仿佛就和瞅了一眼阴沟旁快死的瘟狗一样,冷漠而绝情。 黄泉心宽如海,可刘公公忍不住。 要知道这冷漠的藐视,那是要比出言侮辱还让人心寒。 恶人骂你,至少还把你当成个人物。 而无视你,那只代表:你在他心中,猪狗不如。 刘公公眉毛一竖,眼看就要发飙指责。 黄泉忙按住了他的肩膀,轻声道:“记住这份火气。” 刘公公纳闷了,他想得半晌还是没太懂,只换了几口粗气,拱手答应。 皇甫琼连黄泉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刘公公? 所以自然也完全无视他的反应,只朗声说道:“卯时已到,我等即刻出发!” 这一回,没人再肚子疼了。 渊海上的大小十六方势力,数十号顶尖高手,就分拨跟随皇甫琼,上那‘皇甫天宫’。 皇甫天宫。 顾名思义,他是筑建在巍峨的山峦上的。 众群豪顺着绵延百里的万级台阶,这才抵达。 好在他们大多皆是身体素质超群的修灵者,所以这番攀爬并无太多困难。至于类似于刘公公的这些普通人,走走停停也算熬了下来。 可这就结束了? 远远不止! 他们又走过了十余里的汉白玉砖铺成的主城道路,穿过五扇十丈高的朱漆拱门,又绕过了下人居住的两座宫殿最后,才来到了宏伟的‘皇甫正殿’之前。 正殿之前,有九扇巨门。 每扇足有数十丈高,简直就是给巨人通行的。 群豪们在对比之下,恍如蝼蚁。 皇甫琼单膝下跪,灵气灌声道:“父上,孩儿已将参加此次‘渊海五峰会’以及‘夺魁大典’的一十六方人马悉数带到。还请父上大人,恩准参见!” 只闻,那宏伟的正殿之内 ——忽传来令人臣服c敬畏的恢弘嗓音。 ——和‘空相神僧’的声音比起来,更多得几分威严与肃穆! “琼儿莫要多礼,且将诸位群豪带上殿来吧!” “是,父上大人。” 群豪之中,不乏议论纷纷。 “这‘皇甫老贼’搞什么鬼哦?还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了?” “可不是嘛!难不成还想叫咱们各路好汉俯首称臣c三跪九叩?” 可让谁都意想不到。 在他们步入恢弘的大殿之中时。 抬首看到的第一行鎏金大字便是 ——渊海之国,这四个大字! 第122章 渊海之国 据《东玄经》上记载: ‘渊海,数千年来皆为无主之海。其中各岛部族均由首领自作主张,从不互相干涉。千年以前,渊海之底是有‘海妖王’企图侵吞龙族c鱼人族的领地,再扩张势力于海上诸岛,但终被修灵至圣——‘青灯居士’封印阻止。 此后数百年间,虽也有‘北洋海商’c‘渊海十三盟’等联盟形式出现,却并无如‘海妖王’这般野心勃勃之徒。’ 直到渊海群豪在‘金銮正殿’的大梁正中。 见到‘渊海之国’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 黄泉扫完四字,眉头即皱。 他环视起九级台阶之上,那列位渊海权贵。 西首三张‘精雕狮虎’的紫檀大椅,分别坐着的是: 背后撑着‘南宫商会’旗帜,面容稍透血色的‘南宫端木’及商会代表;位于末席的,是那气定神闲的长眉垮面老僧——‘空相神僧’及一众沙弥徒孙;而居中位置,则飘扬着绣有‘北冥剑阁’四字的淡蓝色番旗,至于这方宝座,自然是无人落座c尚且空置。 而东首三张,却都是见所未见的面孔: 位于首席的便是横眉星目c脸削鼻尖的中年男子。不必瞧他背后旗帜,光看他那浑身透着黑瘴邪气的身姿,就能猜出他便是日前突破至‘地阶灵尊’的‘西门世家’家主——西门追命。 再于次席的,也很好认。只要见那些掌旗c抚扇之人,皆是一些没胡子的小白脸儿,就不难猜出他们正是‘东方世家’的丹侍。而坐于紫檀大椅上的男子,却蓄着胡须,他眉目垂然c六根清净,好似是个求道之人,应该就是‘东方世家’家主——东方询。 而紧挨在他身边,还有一张稍小的紫檀宝座。座位上,光脚盘坐着一位白眉及胸的干瘪老人,他人虽消瘦,但气宇轩昂,盛势凌威绝不亚于殿上任何一人。此人,当然是渊海五大高手之一的‘缥缈老人’。 至于东首末席的,也是唯一的女子。她一席青衣长袍之下劲装短打,腰际斜插着一尊象征坛主身份的青衣密令。她瞳色泛绿,扎着辫发,但面貌却被一块绣有‘新月’图案的纱巾遮掩。但隐约不难看出,这位‘青教舵主’的姿容也绝非凡品。 至于再上五级台阶。 那位披褂戴冠c金玉华服,宛如‘九五之尊’的六旬老者 ——便是‘皇甫连城’! 众豪客虽有异议填膺,却也不敢妄自指责。 毕竟这大殿之内 ——渊海五大世家,皆已到齐。 ——渊海五大修灵高手,也悉数在场。 谁有那胆子,敢随意讲话? 有人就是胆肥。 而且这个人从不把‘渊海五大高手’放在眼里。 他,正是渊海唯一的杀人高手——北冥凛! 北冥凛漠然矫视,指向‘渊海之国’的金字匾额,问:“这是什么意思?” 皇甫琼白了北冥凛一眼,拜向其父,道:“此乃本次‘渊海五峰会’的主要议题,也是咱们渊海未来的变向。” 北冥凛冷哼道:“你们是要仿效‘桑元岛国’君主——‘德川隆之’那般,集权中央吗?是不是还要学他‘顺者昌,逆着亡’?” 皇甫琼笑道:“那绝不会。暴君‘德川隆之’本就野心勃勃c心狠手辣,对那些不顺从他的敌对势力皆以屠戮对之。但我等则不同,毕竟咱们经过‘渊海盟会’这个良好的过渡,定能和睦相处c共创辉煌的。” “吾儿,说得不错!” ——皇甫连城朗声道:“眼下我等‘渊海海域’,正将面临千年未遇的巨大难关。东海之外,是有‘桑元岛国’对咱们丰裕的岛屿c物资垂涎欲滴;西方也有‘荒漠大陆’的邪魔外道渗入,图谋不轨;至于‘寒冰北洋’这三年来的大冰灾仍未完全消除,可谓各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但诸多劫难之中,最为骇人的,想必诸位也都有所耳闻。正是那千年之前,在‘无妄鸿沟’败于龙王‘霄’,后被其诛灭c封印的‘海妖王’。他,即将破除封印c复活重生,再度为祸渊海!” 这‘海妖王’的鼎鼎大名,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群豪之中,就如黄泉c北冥凛这等口含豹胆之人,也不禁心中微颤。 皇甫连城如波涛般的嗓音,在宽阔的金殿之内反复回荡。 只等最后一句“为祸渊海”字字隐没后,他才又道:“霄王已逝,龙族没落。我等‘渊海海域’的各族各部,包括‘皇甫世家’在内,绝无独自与‘海妖族’抗 衡的能力。只有统一规划人力财力,再加以适当的战略部署,方才能牵制‘海妖大军’的侵略。” 话到此处,皇甫连城又笑脸迎向座下诸家,道:“至于对付‘海妖王’,我等有诸如‘西门家主’c‘缥缈老人’等修灵高手一齐出力,定能将其斩草除根c永世诛尽!” 此言一出,阶下群豪不禁议论纷纷。 他们不止怀疑‘渊海五大高手’能否诛杀海妖王,就连能否同气连枝都表示质疑。 黄泉默然不语,静观其变。 阿瑶则蛾眉深锁,心中似乎有难解之结。 至于南宫东明,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还有那‘长白’与‘狂铁’二人的反应,好像也嗤之以鼻c心存芥蒂。 北冥凛毕竟地位极高,他先质疑道:“让渊海各部的修灵高手去合力击杀‘海妖王’,那你们父子二人呢?” 皇甫琼不等父亲开口,当先答道:“我父上大人年迈,本就无心恋战。再者军中必要有‘九五之尊’稳定军心,自然需要他来运筹帷幄。至于我,自然是和诸位一道出力,共讨‘海妖王’!” 此言一出,西门追命c东方询皆瞪了皇甫琼一眼。 但开口讥讽的,仍是北冥凛。 他冷哼道:“你的意思,这‘渊海之国’的开国皇帝,就铁定是这站都站不稳的老棺材了?” 皇甫琼眼珠一暴,喝问:“你说什么?!” “谁要做皇帝,谁就是老棺材。我可没说是你爹。” “你你好大的胆子啊!” 皇甫琼咽不下气,掌中灵风呼啸。 他像一头杀红眼的凶兽般,戾色大增 ——嘭地一声! ——他拍断了根五人环抱的朱漆大柱。 顷刻烟尘碎石四溅,震声隆隆。 渊海群豪们无不在心中喝彩,露出了佩服的眼神。 皇甫琼见众人服气,胸中怒火也渐渐消下。 过得片刻,他又手负背后,神气活现地道:“这渊海各部成立‘渊海之国’的决策,已获得‘五大世家’之中三家的同意,所以势在必行。眼下,只需考虑的是,这‘渊海之国’的国君,究竟应该是谁来做。” 北冥凛冷哼一声,扫视阶上众人道:“这同意的,自然是‘皇甫’c‘东方’c‘西门’三家咯?” “正是。” “老头子是没讲错,你们三家当真是‘一丘之貉’!” 北冥凛口中的“老头子”,自然就是他的父亲——北冥南斗。 西门追命神色悠然,笃定地望着‘银月’;东方询眼目低垂,不言不语,只是足见轻转向‘缥缈老人’;至于皇甫连城,他满脸都挂着对儿子‘皇甫琼’的信赖,藏都藏不住。 这三家,各自对于部下c亲人都有着绝对的把握。 ——他们都有绝对的自信,取得‘夺魁大典’的头筹! ——也就是坐上‘渊海之国’开国皇帝的大位! 至于南宫端木,他本身就不是修灵者,近年来又饱受‘心病’摧残,早已无心相争,也无力相争。 空余下本就势单力薄的北冥凛主仆二人,实在难以与他们三家抗衡。 纵使剑再锋利,遇上百根柴棍,也难免被砸得七歪八扭。 北冥凛正想一剑劈了广梁上‘渊海之国’的金字招牌,一走了之时 ——有一个小人物。 ——小得被皇甫琼视若无物的人,施施然走向殿前。 在渊海豪侠c权贵们的瞩目之下。 他拱手作揖,但背脊笔直。神色容光焕发,尽显帝王之气! 他道:“晚辈黄泉,参见诸位渊海群豪c各家尊主!” 皇甫琼问:“黄泉?你是什么身份?” “我乃‘渊海南洋’之中,三座岛屿的岛主。” “哼哼,三座岛屿的岛主马屁就别拍了,下去领赏吧!” 黄泉轻笑一声,道:“我想‘皇甫少盟主’是弄错了,本岛主并不是来溜须拍马c谗言献媚的。” 皇甫琼面不改色,道:“那也不需要你俯首称臣,早表忠心。他日我父上登基,定会安排个次席末座,给你赏脸贴金的。” “可惜,我也不是要表忠心的。” “那你,究竟想说什么?” 黄泉朗声道:“我黄某人此番前来‘渊海五峰会’,是为了向群豪们举荐除了‘渊海之国’方案外,第二个击败‘海妖王’的方法!且比前者更为有效c实际!” 此言一出。 九级台阶上,权贵们的眼睛,每只都冒出了奇异的光! 而台阶之下的各方群豪们,无不大 吃一惊,难以置信地问: “真,真的吗?那‘海妖王’可是灵王啊!” “还有比联合各部的人力,更有效的抵御办法?” 面对质疑,黄泉只喜欢以事实说话。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白海螺埙’,高举过顶。 随即,朗声言道:“此乃修灵至圣‘青灯居士’所遗留下来,用于封印‘海妖王’的四海灵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