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反派的白月光》 第1章 鳄鱼的眼泪 层层叠叠的石梯前,摆了一方耸立的石碑,上头大刀阔斧地刻了三个字“玄天宗”,往碑前再纵观,云雾缭绕,仙山起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宇檐牙。 暮鼓的钟声清清凌凌地响彻云霄时,山门前也响起了几分与这宁静不和谐的声音:“你们都不信我既如此,这个宗门弟子的身份不要也罢” 姜芙是在她那最后一个语气词落下后穿过来的,身体里还尤存的愤慨情绪,令她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周围,立在姜芙跟前的是四五位衣着统一样式的女弟子,她们皆手持着长剑,看着姜芙的目光里带着谴责。 为首的那位长相有些清寡,一头乌发被一支木簪斜斜束了起来,显得一丝不苟,明明是一样的肩袖绣了莲纹的弟子服,穿在她身上却看着格外老沉。 配上她那微皱了眉,仿若看见不良学生的教导主任般的神情,那真叫两个字绝了。 姜芙细细一思忖,便知道自己肯定是又进了任务世界里,回想起这些天系统给她翻看的资料,姜芙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她们身后那石碑的方向,在心里明白自己降落在了哪个世界后,很快确定了这位女弟子的身份。 玄天宗丹阳长老的首徒李清渺。 “姜芙,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别以为你耍些小性子,就能把丹阳师叔炼制给子佩师姐的调息丸毁了的这事给揭过去这次我看谁还能再护着你” 率先发表了旁白功能的配角上线,三言两语就让姜芙把这事儿大致给整明白了,她暗自回想着之前资料看到的部分。 不等姜芙捋得再清楚一些,只见那位李清渺师姐就皱着眉开口了:“阿芙,退出宗门不是可以拿来随意说笑的事,现在同我回去,和师父认个错,处罚定能轻上不少” 李清渺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可惜姜芙才没兴趣听她这堆从头到尾都无一不在表露“你多少有点不知好歹”的意味的屁话。 伴随着脑海里熟悉的“滴当”一声,系统上线:“任务来啦请宿主把身上的弟子服脱下摔在地上,并喊出书中女配姜芙的台词,倒计时120秒” 即便这任务来得突然,但姜芙早就习惯了系统随时随地都可能发布任务,她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的束带。 只是还没等她一把拽下外衫,那些女弟子们都忍不住惊叫了起来,有些甚至还慌忙间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先前义愤填膺先站出来说话的那位,亦是脸都涨得通红了:“姜芙你这简直成何体统丹阳师叔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李清渺更是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耳边姜芙被系统的倒计时催促着,哪里有闲工夫理会这些动不动就说不成体统的古人。 她一把拉下了那身雪白的内门弟子服,用了劲儿摔在地上,姜芙想着印象里自己该说的话,有些记不大清了便说得结巴:“这破弟子谁爱稀罕谁当反正我姜芙在此发誓,今后我与玄天宗再无丝毫关系” 说完了,姜芙故作怒意显然地甩袖就走,任身后那些师姐师妹们喊些什么,她都再没回头看一眼。 “清渺师姐,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姜芙反耍一通脾气,还让她安然无恙地逃之夭夭” 说话的人不甘心极了,说着她抬手就要御剑去追,李清渺看了她一眼,反手一记掐诀打断了她的施咒:“子玉师妹,师父先头便说了不许伤了姜芙,我们既已将她逼到了这般要退出宗门的地步,已是不妥了,眼下该是回去请掌门和师父定夺。” 被唤作子玉的女子心里尤存着不满,但碍于李清渺是师姐,长她几年入宗门,她便也不好拂了李清渺的面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另一边。 姜芙扑腾扑腾走下了山门前长长的石梯,沿路随手拽了根狗尾巴草,一边听着系统给她判分:“情绪饱满度正五分,台词功底负五分,对角色理解度正五分,令对方情绪波动达到指定值的60,场次总评正五分,奖励两颗鳄鱼的眼泪。” “鳄鱼的眼泪” 姜芙用草根拨了拨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能有什么用这儿可是修仙世界啊,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掉一掉虚伪的眼泪,就有人为我炼极品丹药抢绝世神器吧” 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早在好几天前,系统就已经让她通读过一遍了。 没错,这是一个人c妖魔c神并存的世界,人界之中除却普通人外,还有一部分是属于修仙者的世界。 早在三界有了明显的分割之时,修仙门派便已林立,如今在几大门派中,姜芙所在的玄天宗便是屈指可数的仙门大派。 除却这些故事背景外,还有值得 警醒的是,这还是一个以古早言情文为基调的书中世界。 面对她的质疑,系统又如从前多次任务那样沉默不语,姜芙习以为常,她是一个穿梭在各个世界的任务者,驻足停留最久的地方,不是任务者们时常休息的总空间,而是像现在这个陌生的小世界。 至于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选定为任务者,系统又是用了什么条件才让她同意历经万千世界可能是时间太久的缘故,她都记不大清了。 姜芙丢掉手里被薅秃了的狗尾巴草,她左右看着面前下山的两条路,唤来系统:“快,定位一下,哪边去往魔界最近” “魔界” 向来沉默寡言的系统都有些愣住了:“你现在应该先去找家客栈住下来,好好再看看这个世界的资料,去魔界做什么” 姜芙在穿进来前,只大致地阅览过一遍,而且当时还一起混杂着其他世界的资料,记得肯定不大清楚,而且每次来到新的世界,姜芙都会先坐下来熟悉一遍剧情再做打算,怎么这一次 “倒也不是要什么功课都不做就去魔界,只是想离那边近些的地方住下来,说不定我就碰上什么重要角色了呢。” 姜芙得到了系统的提示,随即召唤出本命灵器,飞速往山下行去,她要赶在天黑前落脚。 第2章 狗血的剧情 玄天宗依衡山而建,上山之路崎岖险阻,但想要拜入宗门的普通人却不计其数。 姜芙掐着法诀,控制着脚下的长剑凌空而去,从她的角度俯视望去,因为有灵力傍身而五识通透,她能清楚地瞧见那些翻山越岭而来的少年人,准备燃起柴火就这么席地过夜。 而不远处的山下,亦是连绵一片的灯火阑珊。 即将到了山脚下,姜芙跃下剑来,那柄浑身流溢着淡淡光晖的长剑,周身薄如蝉翼,剑柄纂着繁复而古旧的花纹,此时它静静地横卧在她眼前,温顺到像是一把未开刃的宝剑。 这是原主的本命剑,唤作风旋,乃是上古神器之一。 想到它为何会在原主的手中,姜芙便忍不住多看了这剑两眼,她甫一抬手,半空中的长剑便通人性一般入了她手中的剑鞘。 归鞘声刚落定,姜芙便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扭头看去,只见茂盛的草丛堆里钻出来一人。 对方穿着一身微微褶皱的褐色长衫,袖口沾着两根草碎,端看这人周身的神态,也能观其是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姿态,眼下他面上尤带着被人发现的窘迫神色,瞧见姜芙看过来的目光,他还微垂着脑袋,脖颈瑟缩了一下。 “姑姑姑娘小生什什什什么都没瞧见,别打我别打我” 说到最后,那弱不禁风的书生恐惧无比的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哭音,直看得姜芙好一阵的无语。 这人又不是看见她杀人纵火还是劫掠夺宝,干嘛这一副生怕她一拔剑把人灭口的模样 姜芙的视线在那战战兢兢的书生身上打量了片刻,不由暗想,难道这个世界盛产疯批和傻子不成 姜芙会这样想,还是因为浏览过这个仙侠世界的大致情节的缘故,她能来这儿,很大的原因估计在于这个世界里杀了主角团砍了亲爹亲妈的疯狗反派。 按照系统每次给的任务,她应该就是要掰正这个日天日地的反派了。 姜芙流转了一圈的目光收回来,眼中对这个唯唯诺诺的书生带了丝嫌弃,ass,哪个世界的反派会活成这个窝囊样啊。 猜到对方不可能是她要攻略的人,姜芙半点没犹豫,抱着剑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她走得飞快,并没有看见,在她转身离去的片刻间,她身后的那位面带惧意的男子面上神色微收,他微掀了眸子,眼底有异色闪过。 在通往魔界的山脚岔路下,姜芙费了老大功夫才找到一家客栈,如愿坐在床边泡着舒舒服服的热水脚时,暮色已经很深了。 这倒不是姜芙挑剔才导致的,而是这条路上临近魔域,多有魔修和魔兽出没,历来被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忌惮和恐惧,若非有玄天宗这等仙门大派在此地镇守,怕是这一片的山脚都要成了无人踏足的寸草不生之地。 故此少有人类在这边开办客栈,即便有像姜芙今夜踏入的这家,也会是个不入流的黑店。 姜芙瞥了眼纸糊的窗扉,没多作理会。她这具身体娇柔得很,刚才不过走了稍远的路,足跟就已经泛起红肿,隐隐在作痛着。 姜芙向来不是个能把自己累着的人,刚才一进房门她便要小二重铺了床,垫上三四床的新絮棉柔软,她径直往身后一歪,背脊挨在几个相叠的软塌塌枕头上叫人舒服得紧。 半阖着眸子,姜芙在脑海里翻开了系统给的那一沓资料。 这片大陆内人c魔c神三方割据,神主掌至高无上的天境,因数百年前魔尊妄图吞并人界,神界出手干涉并力压魔族,故而如今的九天之下人界为尊,魔族众人皆只能苟延残喘于西郊魔域。 用上“苟延残喘”四字,是缘由魔界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区区人类的修仙者就能将他们的魔修打得满地找牙,更别说那些低阶的魔兽了。 是以,可想而知,魔族如今有多低卑,而修仙者们的地位又有多超然的高。 故事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掀然而起。 姜芙即便有多迅速地浏览而过这前面的背景铺垫,还是看了小片刻的时间,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男女主是古早言情文中普遍的师兄妹关系,两人皆是玄天宗剑修一脉的天之骄子一个身负双脉灵力非凡,一个刚进宗门就被上古神剑圣焘认主。 两个人互生情愫本应也是良辰美景的好姻缘,但姜芙换了个姿势躺着,眼里总算起了丝兴致。 原主姜芙虽然在资料中是个出场没多久就挂掉了的炮灰女配,但她对主角团的感情线可谓是起了极大推波助澜的作用。 因为原主对男主的苦苦痴恋,这剧情从开始的淡如水变成了好大一盆狗血不是“瞧见原主和 男主在月下牵扯而盎然神伤”就是动辄“师妹一哭男主就要手足无措地让女主谦让”。 说实话,若她姜芙是女主,她定要给这个渣男一锤子,干你妈的卿卿我我过后,还一脸无辜地表示“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这样,男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又给足了花儿们温暖了的数载,本是人设坚韧要强的女主在面对感情上,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沉浸在与师兄的师妹们争风吃醋中无法自拔,差点就要忘了自己拜师玄天宗的目的,是要为自己被魔修杀害的爹娘报仇 姜芙真是看得一言难尽。 好在,这盆狗血终究有倒干净的时候,剧情稍稍转回正轨。 数百年来人魔两界的平衡被打破,魔族那位一直不受重视的少主不仅将生父拉下魔尊之位,还极其血腥地手刃了双亲,就在魔族众人皆哗然变色之际,他领着数万魔修北上,一举收复了被人类修仙者们霸占了百年的故土。 魔族以浩荡震天之势卷土重来,男女主的儿女情长暂且放下,修仙正派合力杀魔,各大派长老掌门施法加强山门结界,剑修被派去山下斩杀魔修匡扶平民,丹修符修随同师兄姐们日夜不寐练药制符咒 第3章 拍一张抽骨符 剧情的资料看到这里,窗外忽然传来了一丝异响,姜芙只懒懒地掀了掀眸子,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困意袭来,少女微红的眼尾泛了浅淡的水光,盆里的水已经凉了,姜芙掐了个咒诀,灵力流转间,足下的淋淋水珠已经被烘干。 她把半边身子拖到柔软舒适的床上,沉吟了片刻,姜芙翻出原主怀里从山门兜出来的那些丹药和符纸。 “补气丹,恢复修士的元气,修仙界很寻常的丹药,不过这枚是三品丹,算是难得的品阶了。” “七品的固血丹,五品淤血散,药效都还不错”姜芙每往外掏出一样,系统就用它那冰凉凉没什么起伏的声音给她解析:“哦,你现在拿出的这些都是驱魔符,这一沓是施水符咒,那两张是引雷符,威力蛮强的” 光是分辨这些五颜六色的丹丸是何种品阶c作用为何,姜芙就费了点力气,不过整理下来,她总算是看明白了。 原主这位丹修,好似把符咒一类属于符修的功课都学得更灵巧活现这些丹药都是补气益体的,反而那些符纸不是能引雷就是能唤水淹城,是些杀伤力极强的存在。 “啧。” 把那些丹药瓶塞回不大的乾坤袋里,姜芙一边细细翻看那些用黄澄澄一片的符纸,一边啧叹了一声。 这些符用的居然是洒金黄纸,上面描绘繁复的朱砂笔迹侬艳,显然是不俗之物。 原主因是与剑没有多少天赋的原因,修了丹修后,她虽亦有灵力,但也只能施些烘水咒c维持一下驭剑的平衡这等子灵力不强的咒法,并不能像剑修那样催动灵力以剑御敌。 说到剑,原主并非剑修,却有一柄许多修士可望不可得的上古神剑,原因还在于她的师尊丹阳长老,这风旋剑乃是丹阳长老的家传至宝,可却因为原主生了一张与丹阳长老早夭的女儿相似的脸,他便不顾众人反对将姜芙收做了亲传弟子不说,还将这至宝风旋剑送与了姜芙。 今日发生的这件事,所有人都要丹阳长老严惩姜芙,可他却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若非原主一气之下退出宗门出走,在丹阳长老的庇护下,想来原主也是不可能会受到丁点的伤害。 这位丹阳长老,真真可谓是对原主拿亲女儿一般对待了。 只可惜,原主是个冲动的炮仗,不顾多年的师徒情意,没脑子到居然想到魔域去。 外头的夜色已然浓沉似墨,不知道哪里来的铃声,清脆地飘荡开来,叮铃叮铃地响,送入半阖着眸子的姜芙的耳中,少女指尖上掐着两张洒金黄符,眉眼间露了一丝的不悦。 “真是烦人。” 姜芙晃晃手中的符纸,问系统:“有没有动静小些的符” 她可不想因为两个小喽啰,就毁了她今夜好不容易找到的住处。 “你手里这两张,是画了抽骨术的符咒,能抽取妖骨让它们丧失行动能力,且只对妖有效。” 姜芙将巴掌大的乾坤袋收好,闻言,她便抬手翻转灵力,熄了桌上的油灯。瞧着她这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系统难得提点:“这是家黑店。” 店家和那个小二虽然都是只灵力低下的小妖,可它们若真要作怪,刚穿来这个世界的姜芙只怕也要应对狼狈。 “看出来了。” 姜芙抽空回了系统一句,她正支棱起耳朵细细听着外头的动静,虽是身上严实地盖阖了被褥,但被褥之下,那两张能抽妖骨的黄符一直被她纤细的指尖捏着,并未有丝毫懈怠。 叮铃叮铃叮铃铃 屋子里灭了灯火后的不过片刻时间,那串脆响的铃声大作,仿佛有什么人在寂静无声无人的地方,缓步行来。 没了那令人不耐的声音,一夜好眠。 第二日醒来,隔着窗扉上那薄薄窗户纸,晨曦的光芒犹自透窗而来,洋洋撒了一地。 “仙人饶命,饶命” 姜芙刚睁开雾气水润的黑眸,耳边就传来一道细弱的讨饶声。 一夜的好梦让少女眉眼都染上了几分慵懒,端看神色是瞧得出她的好心情的。姜芙将目光淡淡地瞥去,只见那床脚边正蜷缩着两只拳头大小的花鼠,一只毛色偏黑,一只偏白。 用弱弱哭音说着话的是那只白鼠,它正捧着爪子拼命给姜芙作揖,而它身旁那只黑鼠则躺得扁扁,像是吓得昏死过去了一般。 瞧着那白鼠的动作,姜芙翘了翘唇角,这两只鼠妖道行不深,昨夜她只用了一张抽骨符令那黑鼠现了原型,那白鼠就吓到恐慌万状,自剖了妖丹双手奉上,生怕自己的下场如同伴这般凄惨。 姜芙晃了晃手腕上戴着的那抹红绳,绳结下 坠着一颗珍珠大小的绿色妖丹,剥离了妖的身体,它身上原有的华光被收敛起来,此时乖顺地卧在那一截纤细的皓腕上,像一颗普通的翡翠珠子,衬得那手腕越发凝白胜雪。 姜芙喜欢这红绳绿丹,所以昨夜,她没有将剩下的那枚符纸拍下去,剥了小妖的妖骨。 “你唤作什么” 正在跟个不倒翁似的作揖的白鼠闻言愣了一下,但它很快反应过来,忙恭敬地答道:“仙人仙人,小妖名唤白起。” 完全没有了昨夜闯进屋子里时,拿着只六角铃兰灯笼的阴森森,姜芙就喜欢它此时乖乖的样子。 见着少女圆圆的杏眸微弯了下,名字叫白起的白鼠忙趁热打铁,细小的爪子指指身子僵了一晚上的黑鼠:“仙人仙人,这是小妖的兄长,昨夜我们二人实在不知仙人您的厉害,冒犯了您,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妖们计较” 白鼠身子抖啊抖,而它身旁的那黑鼠因为被抽了妖骨的原因,半分也动弹不得,只有那对米粒大小的眼睛微瞪着,仿佛也想说些求饶的话。 姜芙觉得白鼠善观眼色,还聪明。 妖,这种超然于三界之外的生物,它们的前世原是九天之上高不可攀的神,后因受了惩戒被罚下人间,失了从前的神力与记忆便不得已想尽办法在人间立足。 由上这番,世人便不好评判这妖,究竟是归咎于神族还是人族,偏生妖怪多是零散,并不寻常得见,更无法替它们汇聚一起自成一族。 长此久往,世人对妖的划分便含糊了去,只暂且将它与十恶不赦的魔修区分开来便是。 对付妖,方法有二。一是取妖骨令它不得动弹,妖骨脱离妖身十日,那妖便要魂飞魄散;二就是如白起那样被剖妖丹,妖丹离体,妖便要即刻被打回原型,修为散半,但起码命是还在的。 所以,姜芙才说这白鼠聪明,懂得掂量。 第4章 收两只小喽啰 在白起的泪声俱下,姜芙撕了那张收了黑鼠妖骨的符咒,妖骨化作一道光亮重新没入黑鼠体内,那僵直身子躺得扁扁的黑鼠扑腾了两下爪子,活了过来。 瞧着两只化作原型,甘愿剖妖丹献给姜芙的鼠妖们还在双双作揖,讨好的言辞不绝于耳。 姜芙晃晃手腕上的红绳,上面的碧绿珠子旁又挂了颗红珠,相差无几的大小,看着像两颗珠玉圆润的玉饰,却是将这两只小妖的命脉牢牢地栓在了手中。 “任务来了。” 默默看了半晌的系统突然出声:“即刻前往西郊魔域。倒计时两天零六秒,请在指定时间内抵达规定地点。” 听系统这么说,姜芙就明白了,这是要开始走剧情了,从原主一气之下离开山门,因缘际会之下决定前往魔域为开端。 姜芙站起身来,看了身后那两只花鼠一眼:“小白小黑,走了。” 妖奉内丹,就是认主之态,她这是收了两只小喽啰了。 这一路上,也应当不会太寂寞。 西郊位处多是山岭丘壑的西面,而魔域正是在一片山峦迭起的尽头处,姜芙在资料中看到过,那边缘尽头处,是一大片茂密的丛林。 因为久不见天日,林中尽是黑黢黢阴森森,黑暗滋生邪恶,当年神降下天罚,无处可逃的魔族便只好蜷缩尽了这不见天日的黑暗世界,潜伏了数百年。 直到 厌世的反派横空出世,以强横的手段领着族人,血洗了这个世界。 姜芙穿梭这么多个世界,其中亦然不缺乏这样的修仙世界,只是还从来没见过能成长得如此迅速c又心思莫测变化的反派,能够以一己之力生生将被修仙者打压了数百年的魔界提携起来,却又如此疯批地毁了它。 是的,这位反派大人喜怒无常到了极点。 他在统领人魔二界后,只与女主相逢一面便被她深深吸引,却又因为看不惯女主对魔修的宁死不屈,便秉承着“你想保护这个世界我便偏要毁了它”的病态心理,一剑劈开了天边的洪荒。 纷至沓来的天灾让人类和魔都受尽了折磨,当然最煎熬的还是被反派惦念着的女主了她看着人间的苦难,想到这些皆由自己而起,悲恸之下拔剑自刎。 女主的从容赴死并没有让反派心生悔意,反而更加让他失了束缚似的,越发放纵地大开杀戮。 说这剧情狗血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姜芙本以为身为剑修一脉的出类拔萃后辈的男主,会手执着认主神剑奋起杀了作恶多端的大反派。 可是没有,男主惨死在反派的手下,是一剑封喉,死不瞑目的双瞳微睁,像是在回应不久前拔剑自刎的女主一般。 最后的结局中,是属于人魔的累累尸骨,曾经繁花似锦的人间呈现一片哀嚎饿殍,反派捏着森森寒光的长剑,剑尖坠落一滴浓稠鲜血的那刹那,他露出了一抹没有温度的满足笑意。 像是对自己耗费精力完成的作品感到满意,又像是对这个世界的天道的一丝挑衅。 想到资料卡中最后描写的结局,姜芙抖了两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多么病态。 随着姜芙一路西行,两只花鼠身上的灵力并没有完全褫夺,它们的腿脚灵活不已,绕过细碎的石块,跃上纤细的蒲苇叶子,又哼哧哼哧地拍着马屁:“姑娘,您飘扬起来的秀发就和这些细长的叶子一样好看” 它们在姜芙一句“不喜这般称呼”便立即懂眼色地改了称讳。 只是,伴随着前行的路越发艰难险阻,高山巍峨,往来寒风料峭,小妖们的心也跟着颤颤抖抖,意识到前方是何地,小白鼠哆嗦着,话都说不大清了。 “姑姑姑姑娘,咱们这是去哪里” 姜芙停下来,她正看着掌心里的那枚罗盘,辨别了一会方向后,她这才抬起头来,语气轻飘飘乎的:“去魔域呀。” 要抵达魔域的那片森林,还需得往前翻过三四座山脉,姜芙抬眸张望,走了大半天的路了,周边仍旧是刚入山时见到的山骨嶙峋的模样。 感受到空气中越发寒凉的冷意,姜芙不由蹙蹙眉,她伸手掐了个火咒,火焰自她指尖蹿起,撑不过几秒又灭了,复又一次,姜芙才点燃了脚下的干柴。 越临近魔域,便越发人迹罕至不说,还因为这儿草木皆染上魔气的缘故,这一带能被修士吸纳的灵力要比外界滞涩许多,时间一长,会连最基本的咒术都施得困难。 这也是姜芙为什么没耗灵力去御剑的原因。 自顾自惶惶然的小妖们,没空去想姜芙徒步累了半天的真正原因,更没发觉她的灵力被削 弱的状态,姜芙觑它们一眼,毫不客气地把小妖们赶去捡柴火。 进了西郊的层叠山脉后,这里的天色便很快让姜芙察觉出了异样,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逝,现在应该是正午时分才对,可现在 姜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围一圈,被魔气熏染过的草木是异样的粗壮繁茂,明明离前面的森林还有一大段距离,可这里的草丛却像是如鱼得水般地到了绝佳的环境,疯长到了人的大腿那般高伴随着天色迅速暗沉,周围的风声似乎都弱了下来,一片诡寂。 姜芙凝着神色,她掩在衣袖下的指节微蜷,正掐着一张半折的符纸,随着她那截莹白的指尖使力,符纸抹的朱砂上的光亮若隐若现。 “姑娘,姑娘,不好了姑娘” 不远处,那小妖的声音乘着突然又起的风,清晰地送入姜芙耳中,那尖细的语气中尽是惊惶。 第5章 捡了个傻子 “姑娘我好着呢。” 姜芙听出是那鼠妖的声音,她看过去没好气地道,面前那一簇簇高得异样的草丛往两边偏倒去,蹦出一只身上沾染了草屑的花黑鼠。 姜芙见状,甩甩手站了起来。 黑鼠不忘殷勤地作了好几个揖:“姑娘,姑娘别恼。方才小妖们去拾柴禾,发现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小妖怕姑娘害怕,就连忙赶回来啦。” “有事便直说。” 瞥了它一眼,姜芙重新坐下去拨了拨那火焰渐小的柴堆,这两只小妖一路走来就是这般,说话从来都不好好地说,定要鼓吹讨好一番才行。 花黑鼠支支吾吾的:“姑娘小妖们在前面瞧见了一个人类,他他的皮囊长得实在是好看,姑娘行行好,把人留给小妖们吧” “人” 姜芙微惊,居然还有不怕死的人类敢到这儿来,思虑几瞬后,姜芙冲黑鼠道:“带路,我去看看。” 黑鼠随即委顿:“是,姑娘。” 姜芙明白这两只小妖的心思,它们颇喜欢那些面皮好看的人类,在此事上它们显得尤为慧智。 在这临近魔族的地盘上开一家客栈,不仅仅是要让那些偶有投宿的客人落入掌心,并且还能把这“进入魔域人皆疯魔”的锅甩在魔修的头上,人族的修士根本不会知道,这是两只爱扒人皮囊的鼠妖在作怪。 小妖们的妖丹落在姜芙手里时,姜芙便说过不许它们再这般害人,虽说被鼠妖扒了皮囊的人只会变得样貌丑陋,可那些一觉醒来发觉自己模样大变的人,最后可不就是会奔溃了疯了吗,这与取人性命没有什么不同。 天色已经完全黑沉,宛如撒满了天际的墨水,即便姜芙是引气入体有了修为的修士,但原本透彻的五识在这里似乎变得削弱了大半,致使这山路她走得磕磕绊绊。 来到白起守着的地方,姜芙眯着眸子看过去,瞧见了一具躺在地上的身影,只依稀能看清这身影身姿修长,身上似有伤口,将他的一身白衣氲得狼狈。 姜芙走过去,她蹲下身来,指尖率先探在那人的腕上,内里空荡荡的,是灵力殆尽的表现。 姜芙还欲再看看这人究竟是如何了,偏生那两只小妖还在吵吵嚷嚷:“姑娘姑娘,他的脸好看得紧,送给小妖们吧姑娘” 闻言,姜芙的面色已然冷了下去:“我先前说过什么” 她这样漠然隐有不悦的言语,登时让小妖们收了嬉笑哀求声,个个瑟瑟地抖了起来,它们可不曾忘掉,这个祖宗手里的金笺符数量之多,威力之大。 耳边的嘈杂声散掉,姜芙觉得脑子顿时恢复了一片清明,她甚至都有点儿怀疑,自己收了这两只妖究竟是不是件正确的事。 目光再放至地上躺着的人影身上,姜芙想了想,指尖拈出一点花火来,微弱的火苗跳动间,也将她周边的半寸地照亮了。 姜芙这才将那人看了个清楚,一身染血的锦白色长袍,发间的金冠是歪斜斜的,将他的一头墨发衬得凌乱。 等看到那人的面容时,姜芙这才杏眸微微圆睁,难怪那两只见色起意的鼠妖会在她告诫之后,还这般大着胆子哀求她留下这人的皮囊。 面前的人看起来年龄不大,眉眼间虽透着青涩,但他的五官却是惊艳到叫人挪不开目光。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唇色泛着白,这般阖眸静敛眉目下,给他染着苍色面容上添了几分出尘脱俗,堪比那九天之上的神。 看得姜芙都有些呆住了,直到眼帘里的人影突然攒了眉梢,对方不过细微的动静,就让姜芙心下猛然一悸,指尖上掐着的法诀一晃,那照亮四下的火苗便“嗤”的一下给灭了。 “呀。” 小妖们瞧见光没了,连忙凑上前来,七嘴八舌地嚷:“姑娘姑娘,可是发觉这具皮囊有何不妥” 姜芙不自在地咳了两下,一把把这两只咋呼不已的小妖给推开,她镇定下来,运起体内有些滞涩的灵力,指尖贴在那少年的额心,探看他周身耗损受伤的程度。 姜芙又问道:“这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小妖们果然一下便被带偏,争先恐后地答道:“是往前面来的小妖瞧见他走得摇摇晃晃,砰地一下就摔在了这儿。” 闻言,姜芙已然蹙起了眉,她收回手,去查看这人的伤势,上臂c腹部c腿弯上皆有不同程度的剑伤和鞭伤,这还是未曾拉开衣裳能看到的。 姜芙微扯开着对方的衣领,发现他那比女子还要白的脖颈上,也斑驳交错地蔓延上几道鞭伤,严重到用皮开肉绽这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姜芙的脑海里下意识地就蹦跶出一个念 头,是哪个这般没同情心的家伙,面对着这张绝世容颜,居然也下得去狠手施用这等子酷刑。 只是,令姜芙有些奇怪的是,这些伤虽然瞧着恐怖了些,但它们并不算致命伤,也不至于把一个修士的灵力耗尽成这个样子。 更遑论,这少年的修为估摸着比她要高深多了,即便在这等子灵力稀少的地方动手,总归不该是沦落到他这般的模样像个筋脉俱损,濒危在即的人一般。 踌躇了片刻,姜芙还是狠狠心站了起来,她准备继续往前面赶路,距离系统指定的时间抵达魔域已经过了小半了,可她还在这些高山上徘徊,只越过了半数的峰顶。 见着姜芙要走,鼠妖们都急得不行,团团在姜芙脚下蹿来蹿去:“姑娘,带上这具皮囊吧。等他死了,把他赏给小妖们。” 姜芙眉眼生冷:“后日清晨我们便要抵达魔域,谁来扛他照顾他你们这些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的小东西吗” 她放下狠话,本该这时候鼠妖们就该瑟瑟发抖了,但它们此刻没有,反而还欢天喜地地尖叫了起来。 “啊这个人类醒了,姑娘他要醒了” 姜芙心下一跳,回首看去,只见那少年皱着眉边的惊艳,泛白的唇因他的疼痛咬起了红,那双倏然起了湿润的眼眸,猝不及防地朝她看过来,让姜芙一下子想到了纯净叮咚的清泉。 他就那么呆呆地躺在凹凸不平的石砾上,好半天,少年才后知后觉地缓慢坐起来。 然后,他皱巴着眉,似乎有点儿委屈:“我好疼啊。” 姜芙简直比他还要目瞪狗呆,她在心里纳闷,她这不会是捡了个傻子吧 第6章 傻子唤我师尊 因为拖家带口带了个傻子上路,还是个一身伤的傻子,姜芙不得不先停下来暂缓休整,顺便给这人上个药。 少年生得面如冠玉,就是这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却不像那么回事姜芙刚翻出乾坤袋里的一罐药粉抬起头来,就对上了面前人的眼神,少年正冲着她露出憨不唧唧的笑。 姜芙顿时觉得,对着他这张脸还下得去手施了酷刑的人,并不是最令人震惊的,要数什么能让姜芙呼吸都一窒,少年宛如白痴的傻笑当数第一。 默了片刻,姜芙试探性地问道:“你唤什么名儿” 那少年摇摇脑袋,然后他收敛了唇边翘起傻傻的弧度,他似乎在想些什么,纠结了半晌,少年这才抬起又恢复了亮晶晶的眼眸:“师尊,我们是准备到哪里去” 姜芙看着他那一口白牙,差点被晃到眼前一黑晕过去。 我t还真是个傻子。 还是个失了记忆叫她师尊的傻子。 姜芙握了握手里的药罐,勉强镇定下来,她伸过手去,把罐子递过去:“自己擦。” 这话里是负了丝气的,姜芙是在想,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一瞬心软下来,居然把这么个累赘一起带上。 少年的指节修长,十指指甲修剪整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纯粹,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姜芙的掌心,连带起一串止不住的心悸,使得姜芙骤然间缩回手来,又猛地站起了身。 那药罐子失了力,一下子坠落在一地碎石中,砸出一片脆响。 姜芙心觉这是被冒犯,她恼怒地看过去,却迎上了少年有些无措又迷惘的神情,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居然惹得面前的人动了这么大的脾气。 “师尊” 瞧着他那转变成委屈不已的表情,姜芙忍不住扶扶额,她重新坐下来,再三解释:“你认错人了,我并非你师尊。” “师尊,你还没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不是” “是往前面去吗,但那些地方看起来都是很贫瘠的山脉,师尊是要到那边去狩猎” 姜芙闭上了嘴。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明明看起来命都快要没了的少年,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和她唠嗑,简直称他是个话痨也不为过。 “坐过来,背过身去。” 姜芙看着少年僵硬着脊背去捡起那摔在地上的药罐子,她从人手中夺了回来,示意少年转身:“衣服能自己脱吗” 不等对方绷着身子试探着脱,姜芙就按下他的动作,语速飞快:“好了好了,我来。” 脚边快要燃尽的柴禾上跳跃着微弱的火苗,能照亮的地方有限,但等少年转过身来,姜芙一眼便瞧清楚了他那后背蔓延的大片血渍。 姜芙按在他肩上的手不由一顿,按照这衣服丝毫不见破损的程度,这明显是他被鞭打过了后才穿上的衣裳。 想到这身白衣下,会是怎样的伤痕,姜芙就心下又不觉地一颤,她小心地给人褪下外袍,里面的里衣像是被血浸透了一般,尤能窥得那皮肉上的伤口形状。 里衣黏着伤口,撕下来时姜芙都有点儿不忍,可偏偏没听见那少年的一声闷哼。 “疼你便喊出来。” 姜芙看着那裸露的脊背上鞭伤累累,道道伤痕入骨之深,顿了好半晌她才低声说道:“不会哭的孩子是没糖吃的。” 听了她这句微不可闻的细喃,少年的眼眸里泛起了星星点点的茫然,在他空白一片的记忆里面,尤给他隐约印象的,多是冰凉和淡漠,从不曾让他感觉到有人会说“疼你便不要忍”这样的话带来的暖心。 “师尊。” 少年感受到那些细碎的药粉轻轻撒在伤口上的抽疼,可身后的那个人是令人感觉动作那样轻柔,叫他无暇顾及那些不属于此时此刻该发出的痛吟,他唇角动了动:“弟子已不记得前尘往事,恳请师尊给弟子赐名。” 姜芙动作麻利地给他抹了药,包扎好,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就想怼一句“啥啥都不记得了咋知道她是他师父” 姜芙捻捻指腹上沾上的血迹,这句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她真的发觉,这个世界简直有毒,她来了不过一两日就接连破例心软。 “唤阿染罢。” 他生得如昆山片玉,色正芒寒,却更似嶙峋山脉覆的皑皑白雪,容颜这般绝艳朗朗,眼里的眸光却犹如赤子之心,一尘不染。 “弟子阿染,叩谢师尊赐名。” 少年唇角弯弯,笑得眼眸明亮,他俯身就要拜下去,姜芙忙一把托住他的臂肘,开什么玩 笑,等这人记忆恢复了,届时回想起自己被占便宜的这些时候,还不得把她削了 不远处,小妖们一蹦一跳地顺着柴禾回来了,它们先前被姜芙使唤着去捡柴火,姜芙是半点不客气的:“来小黑,把你的柴添一些上去,小白也别干看着,给小黑搭把手” 花鼠妖们在她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小小的身子艰难搬动着细细的柴禾,尚有余火之下,木柴很快重燃了噼里啪啦跳动的火焰,将少女的脸颊映得微暖。 阿染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师尊问他为何还记得她,其实他也不知为何会独独记得她。 阿染只知道,自己那漠然空白一片的记忆中,时时浮现一个女子温婉却显得异样坚定的身影,她对着他背身而立,一身白衣的衣摆上绣着精美的莲纹,宽大的袖摆下露出一截纤细凝雪的皓腕。 她的声音空灵灵地飘荡开来,似那雪山之巅的白莲飒飒迎着风雪。 她在问他:“为师教你的可都记住了” 虽然他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连那声音都不能很好地辨别,但他心里却是莫名地有一股子肯定,唯一留在他记忆中,显得如此深刻的人,就是此刻在他眼前的师尊。 姜芙注意到他呆呆看着自己的视线,忍不住伸手探探他的额头,莫不是这傻子生了高热,把他烧得更傻了吧 “师尊。” 姜芙放下手来,犹自纳闷这人也不烫时,阿染突然喊了她一句,少年的眼眸圆圆生亮:“师尊的衣裳可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服弟子觉得颇为好看。” 姜芙低下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即便褪去了外面的那件外袍,里面的衬衣的腰际c肩上皆盘垣着繁复的莲花纹样,这是玄天宗的弟子服特有的标记。 第7章 他只是阿染 姜芙突然想起来,问:“你可记得你是哪个门派的” 少年乖乖地摇头,但很快他的眸子里又染上了好奇:“弟子既是在师尊名下,难道不该是随着师尊同入门派吗” 这波反问,就很秃然。 姜芙一时语塞,此时此景,即便她说再多遍的否认,都无法让阿染意识到自己是认错了人,她只得硬着头皮,含糊地哼哼两声敷衍过去。 入了夜的山谷掀起一阵阵的怪风,将篝火的火苗吹得东倒西歪,累了一天的两只鼠妖已经在一旁呼呼大睡,姜芙扫了一眼周围,没再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便冲阿染道:“睡一会罢,过不了多久天要亮了,到时我们得快些赶路。” 阿染乖乖地应了一声,阖上那双明亮的眼眸,靠在一旁的大石边安静下来。 临近魔域后的时间太过诡异,想到任务不多的时间,姜芙暗暗唤出系统:“距我们离开客栈已经过了多久了” “今晚过去就是一天了。” 系统很快回答了她,顿了下,它又似给了姜芙个提醒:“你身边的那个少年可不是普通人,多留意些。” “他也是剧情里重要的角色”姜芙一下子反应过来,难怪她带着阿染上路,系统也没有出来警告。 要知道,身为任务者最忌惮的就是自己的一个小举动致使剧情偏移,这样的结果将是无法估量的,所以任务者绑定的系统的责任不仅仅是下发任务,更是要看好任务者不能行差步错。 但如果她接触的人,是剧情里主要的角色,便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因为任务者的任务就是要看管好主角团安然无恙,和提防控制反派搞事情。 姜芙沉吟了片刻,她托着下巴打量着那少年安静的睡颜,问系统:“他不会就是男主吧” 剧情里的那个年纪轻轻就被神剑认主的男主角,只是他这看着也不像是那种空调暖男啊。 更何况,玄天宗的弟子无论到哪里都是身着莲纹白袍,阿染身上的衣服若是和她一样,刚才姜芙怎么可能多此一问他是哪个门派的。 排除了这个可能后,姜芙忽然想到了剩下的可能,她登时冷汗涔涔:“不c不是吧他是那个反派大魔头” 系统始终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下线了还是怎么了,只剩姜芙用复杂的目光,在阿染那张半分和魔不沾边的脸上扫来扫去。 姜芙一夜未眠。 她只要一合眼,脑海里蹦跶出阿染顶着他那张毫无杀伤力的脸,大杀四方,人间魔域一片尸山血海 所以姜芙不敢闭眼,她一个晚上都在翻看资料,找出里面所有描写反派的经历来,想要把这位大佬阴晴不定的因素琢磨个透。 细细比对间,她发现,按照剧情的时间线,此时正是反派陆隐笑以雷霆手段把魔尊拉下马,血洗了整个魔族王室之时,可这上面也没提到过,这堂堂反派还有流落民间的时候啊。 陆隐笑。 姜芙将这个名字咬在唇齿边读了一遍,只觉得很诡异,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有洋溢着欢喜的意思,同反派这个人可是一点都不像。 姜芙继续看下去,等她看完了关于陆隐笑的幼年遭遇,又联想到刚见到阿染时的模样,她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陆隐笑是魔尊的长子,乃是这个一界霸主最喜欢的女子生下的孩子,本应该是自小万般宠爱地长大事实上也确实曾如此,他尚呱呱落地,魔尊便封他为魔族少主,并信誓旦旦承诺未来的魔族是要交到这个儿子手中的。 可这样的爱待不过昙花一现,陆隐笑的生母诞下他的幼弟后,他的世界完全被颠覆了。 那女子本不喜逼迫她的魔尊,在生下陆隐笑后便一直不待见这个长子,直到次子的诞生终于让她突然开解了多年的心结,也愿意同腆着脸讨好了她数载的魔尊一起笑上一笑。 就因为那一个笑,魔尊欣喜若狂,当做继承人培养了六年的陆隐笑被他当即置之脑后,他把心爱女子的改变当成缘由次子的降生,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宝贝捧到母子俩跟前来。 如若不是当时小小年纪的陆隐笑初露锋芒,赢得魔族众多部下的支持,魔族少主的位子恐怕当即就要让位给一个奶娃娃了。 而往后,陆隐笑在魔族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一落千丈,姜芙几乎都能想象得出来,他受尽过魔族臣下的背地嘲笑;看到过他那对双亲抱着他的弟弟,欢笑和一家人这些字眼是属于他们的;他或许还曾眼巴巴地渴望父亲能回到之前那样关心他,可是那双眼里只有溢满了难过的失落。 隐笑。 连笑都是要卑微隐忍,久而久 之,那骨子里的隐忍也终有爆发的一日。 但可笑的是,他持着剑质问他的生身父母可有后悔这般抛弃他时,那魔尊仍旧是冷眼不屑的高高在上,径直唤了人来押他下去,赏了陆隐笑一百魔鞭,关入水牢。 鞭鞭入骨,打碎了陆隐笑所有的痴想,牢中的冷水更是一寸寸封结了他满腔的赤忱。 穿梭这么多世界,自认内心早已坚如磐石的姜芙,在看到陆隐笑的这些经历后,竟觉得这个反派黑化的原因,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饶恕 “警告警告” 姜芙的这个念头刚落下,系统就发出了一阵强烈的警报声,姜芙撇撇嘴,她知道,每个世界的反派于这些维持平和的系统来说,都是不定时炸弹的因子,那是绝对不能同情容忍的存在。 消灭这些危险因子的工作就是任务者该做的,以至于到了她都连对反派脑海中的片刻怜悯也不许有。 姜芙收拾好思绪,回神过来,四下的天已经微亮了,远处的山峦重重叠叠,前方一眼往到尽头处是一片浓郁到抹不开的黑雾,那片雾盘垣下的就是魔林,穿过那林子才能抵达魔域。 身旁,那两只花鼠还在敞着肚皮睡得正香甜,姜芙微微偏过头去,就撞进了少年那双温软的眼眸中。 姜芙一怔,倏而她神情松缓。 现在在她眼前的才不是什么反派陆隐笑,他只是阿染。 第8章 另一种姿态 不等那两只鼠妖自己醒来,姜芙就直接一巴掌呼啦过去拍醒了它们。 姜芙从乾坤袋里拿出在客栈时顺的吃食,那是几个又冷又硬的窝窝头,饶是从前做任务早已遍知过冷暖,姜芙还是对这样的食物颇为嫌弃,为此瞪了那两只鼠妖一眼。 还是妖呢,偌大个客栈只寻得出几个窝窝头。 被她瞪了的鼠妖们委屈不已:“姑娘姑娘,小妖们不吃人的这些食物,若不是先前有个古怪的老头非要来住店,小妖们打不过他,只好听他的吩咐去寻了些人能入口的吃食来,否则窝窝头都是没有的” 姜芙没有在意鼠妖们说的老头是谁,大概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吧。 她把窝窝头分了一个给阿染,眼神爱怜:“委屈你吃点这个了。” 姜芙刚说完,她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反派六岁之后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娘不疼爹不爱,在肉弱强食的魔族里,可没有人会因为他是少主就心生仁慈,或许比这冷硬的窝窝头还要糟糕的食物,他都吃过。 姜芙手里顿在半空中的窝窝头,被阿染接了过去,少年白净的脸上隐隐露出一点漩涡,他在抿唇轻笑:“师尊亦吃这个,弟子不觉得委屈。” 看着他这听话的模样,姜芙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咬着窝窝头时她在想,怎么那魔尊夫妇就看不到这孩子的懂事可人呢 简单地吃过了勉强称之为早饭的一顿,姜芙给阿染换了一次药,也不知是她这药效实在太好,还是少年的愈合力惊人,他后背那些入骨的鞭痕居然一夜之间好了许多,瞧着不那么吓人了。 除却这身伤痕痊愈得明显外,昨日刚见面还奄奄一息的阿染,现在却已然可以勉强走路。姜芙探过他的身体情况,周身的经脉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下手之人可谓狠毒,招招毙命才让阿染的经脉近乎断裂。 无论人魔,但凡修习术法者,就如同妖一般,身上有两处致命点。一是经脉,它是运转周身灵力的地方,就如同骨头一般,若是打断了纵然续接得起来,便要费上不少天材地宝不说,还得承受着可能终身成为废人的准备。 其二便是内丹,如同妖的妖丹一样,这是修士修炼的内核,只是与妖相反的是,修士若内丹被震碎,那便是有大罗金仙的续命之法也无力回天。 昨日姜芙看阿染受损的经脉时,便发觉他的内丹也竟有了丝丝的裂缝,她当时便觉得这人定然活不长久了,若是要死,她定是不要让这么个累赘赖上自己的。 可现在 姜芙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走得虽有些缓慢但看起来似乎整个人都在好转的阿染,她暗暗腹诽,难道反派的设定就是不死之躯 一行人抵达那片黑雾缭绕的魔林时,天色又是在一瞬地沉了下去,姜芙张望了下四周,准备先坐下来填填肚子,再看看乾坤袋里有没有合适的宝贝。 她虽摸不准现在的时间过去多久,但系统没给她开数倒计时,想来就是还有时间的,眼下要紧的是如何通过这片魔林。 魔林是阻隔与外界的禁地,里头沼泽c毒气纷迭,若是贸然闯进去,只怕就先被毒倒在了最外一层。 把乾坤袋里的宝贝翻了个遍,姜芙变得越发惆怅,原主是丹修,又酷爱符篆咒法,能容纳百川的袋子里多是这些丹药和金贵的洒金黄符,其余的就是丹阳长老赠与爱徒的一些防御的法器,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了。 姜芙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根长长的杵锤,看着它笨重的体型不由深深陷入了沉思,丹阳长老送给原主的这些宝贝着实不像是能抗伤害的防御装备啊。 那周身刻满了繁复咒纹的杵锤在姜芙掌心上光华闪动,不过一瞬间,原本还是偌大身型的铁杵,登时化作了一道银白色的亮光,没入了姜芙的掌心。 几乎是光芒消失的同时,姜芙便觉得指尖仿佛凝结了一层隔膜一般,整个人仿佛都被什么护住了似的。 姜芙再恍然一抬头,却发觉身旁那两只鼠妖正瑟瑟发抖地躲在一尺开外,豆粒大小的眼里对她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恐惧。 姜芙还有些许的茫然,但在一旁许久不出声的阿染看出了她的迷惘,轻声道:“师尊,这是掌天杵,是护住全身经脉的上等法器。” 他这话一说完,姜芙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少年在不久前刚经历过的筋脉濒断之苦,当时要是有这种宝贝在他身上,阿染起码不会伤得这般严重吧。 随着姜芙的这个念头落下,系统忽然出声:“掌天杵,高等防御法器,能够抵御外界强烈的风雾毒气,护住内丹与经脉。” 这番话在姜芙的脑海里字字清晰,这无异于是在告诉姜芙要想穿过面前的这片魔林,必 须得用上掌天杵。 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姜芙显得轻松了不少,她看看那两只仍带胆怯的鼠妖,不由疑惑:“它们这般畏惧掌天杵做什么” 这杵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件防御用的法器,倒也不必让这两只小妖这般惊惶失措吧 听她这么问,阿染几乎是下意识就应上话:“小黑小白是妖,它们应当是本能地畏惧仙门法器。” 尤其是这种上等的c术法极具威力的法器。 话自他口中脱口而出,少年却眼眸中透出茫然的疑色,他分明脑子里空荡荡的,不记得从前的那些过往了,怎么还是对这些了如指掌般的熟记于心。 阿染求助地望向姜芙,却发现她的面上并没有丝毫的奇怪,仿佛能随口说出这样的话,本就是他的性子一般,少年陡然微悬的心,慢悠悠地落了地。 姜芙还真没疑惑阿染为什么能知道这些事,她早已通过资料中了解陆隐笑。 反派之所以能让天下人都倒在他的刀下,并不是他单单只有绝佳的武力,他还颇负聪慧,看遍人神二界能够阅览的藏书,以至于博古通今,也让他懂得如何通晓人情世态。 招兵买马,锋芒暗藏更是他逐渐掌握大权的一步步算计,要单拎出这个世界任何人一个人的天赋慧点,陆隐笑无疑是凌驾于主角团之上的出彩角色。 至少,姜芙是这么觉得的。 他若是有一个美满的童年与家庭,或许压根不会成为后来病态的模样。 姜芙看到现在的阿染,几乎都能够想象得出来,在那可能下,他的另一种姿态:因为良好的教养能成为端方君子,较之正派的修仙者还要温文谦谦。 第9章 也太怂了点 被从神界打落人间的妖类失掉了从前的神力与记忆,向来都是变得敏感多惧的,尤其是修炼不过百年的妖,胆子更小。 否则当初两只鼠妖也不会因为姜芙拍过去一张抽骨符,就吓到自剖妖丹,甘愿为仆。 姜芙收敛了凝在指尖上的术法,让掌天杵的华光没那般慑人,那两只鼠妖终于也停下了瑟瑟发抖的小身躯。 一行人收整了一番,姜芙这才准备动身前往魔林。 只是,在踏入那片浓郁到抹不开的黑雾前,阿染不由地顿足了下,他迟疑着拽了拽姜芙的袖摆,指腹摩挲间,上头的莲纹微凸的质感在掌心明显。 迎上姜芙困惑的眸色,少年抿抿唇,清润的嗓音低低的:“师尊,弟子有些害怕” 他眸底是毫不掩饰的忐忑难安,像是在对自己能否撑过这片毒气弥漫的魔林的怀疑。 乖巧而认真的神情,一点都不符合反派的威风凛凛。 姜芙差点没绷住想笑,但好在她“唰”地一下把脑袋扭回了正前方去,咳了两声,她努力让声音正常。 “咳无妨你体质特殊,这些毒气于你无碍。” 笑死了。 简直是有生之年系列,居然能看见反派这般的可爱模样。 阿染是魔尊后裔,拥有最尊贵和纯正的魔族血脉,这些只对人类有杀伤力的毒气,自然不会伤到阿染半分,这也是为什么姜芙要把鼠妖收进乾坤袋里,也没有想着拎件法器出来给阿染挡挡伤害。 闻言,少年白净的面皮在霎时间染上绯红,眼看着女子那抹柔白的衣角飘远了去,他这才急急赶上前去。 “师c师尊,等等我” 内心翻腾而起的窘迫感令少年自己都觉得陌生,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话,小跑起来,显得张惶而急促。 在眼前蔓延遍布的,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姜芙凝神听着四周的动静,身后阿染的脚步慌乱,尽显少年莽撞之态。 她想了想,指尖凝出一道细细的灵力,精准地卷缚在少年的腕上,那氤氲着柔白光芒的灵力,宛若在一片黑暗中破开一道独特的裂缝,将阿染顺利引至姜芙身侧。 少年微微敛着眸子,面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他低头看着那道温顺贴着自己手腕上的光,明明没有什么触感,却让他生出了些没来由的喜悦。 阿染微弯了眼眸,悄悄往身旁看去,姜芙正凝神望着前方,她的下颌骨绷出了一条优美的弧度,手中不过灵光一闪,那柄嵌着复古纹路的剑便被她紧紧握在了掌心,动作利落间,姿态端的是无意识的警惕。 “师尊” 阿染小声地喊她一句,果真便迎来对方如临大敌般的凝重神色,姜芙微攒眉心,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阿染忙把眸子笑弯,但他不敢说自己只是想喊喊她,只道:“师尊有掌天杵护体,应当没有大碍的,我们快些离开就是了。” 黑雾浓郁,两人走得不快,姜芙一手执剑探路,听少年这般道,以为对方是嫌她走太慢小题大做了,她便想反驳一句“失了忆你都敢这么蔑视魔域”,但又转念一想,大佬毕竟是大佬,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默了两默,姜芙始终觉得不能够让自己被误会。 “阿染,你还是太年轻气盛了。” 姜芙故作老沉,传授前人经验地一般道:“这片魔林乃是分隔魔族与外界的禁地,除了这些有毒的雾气外,更有许多意料之外的危险,就如一些凶残至极的魔兽,最喜食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年轻” 话未说完,剩下的就被姜芙噎在了嗓子眼里,寸步开外之地,正匍匐着一只通体漆黑c比普通兽类要庞大数倍的蜥兽,若不是它的双眼通红显目,姜芙压根瞧不见这只偌大的魔兽。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姜芙下意识将阿染往身后一挡,动作迅速地运转起灵力,紧攥住风旋剑的瞬间,被渡上灵力的剑身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风旋剑嗡鸣震响,赫然被主人紧绷的情绪所影响,发出的怵人威压迫得那蜥兽不安地卷起了后尾,拍打着地面往后踱步。 只是风旋剑这样的动静不过片刻,姜芙指尖一顿,如尘埃落定一般,手中剑身的华光随着她艰涩难以运转的灵力而散尽。 神剑的威压褪去,那魔兽停止了拍打的后尾,匍匐着的身躯逐渐挺立,魏巍如座小山一般,它那红色的眼瞳紧觑着姜芙,似乎尤有迟疑与忌惮。 “师尊,你先走。” 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脊背挺直不屈,阿染望了望那只如山巍峨的魔兽,也不知怎的,面对这般令人 惊惧的怪物,他心里竟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这魔兽并不是他的对手。 姜芙回头睥他一眼,只当他这是要逞英雄,修仙世界里的人,用术法必要周转灵力,如今这个鬼地方灵力稀疏,能够纳为己用的便更加滞涩。 收敛起了周身的灵力,姜芙一下抽出了风旋剑剑刃,反手挥在身侧,上古神器之威,即便是敛去了灵力开锋,同样也慑人不已。 林中雾气是不变的浓郁,凶悍的蜥兽忍耐不住地往前踱了两步,它死死盯住执剑而立的女子,短促有力地低低冲她嘶吼了一声。 这是想要攻击人的模样。 姜芙心下难掩焦急,原主是丹修,自身的术法掌握与武力本就不如剑修那样高超,虽说乾坤袋里有不少防御的宝贝,但眼下根本来不及去翻找了。 上上之计,便只有先发制敌。 姜芙心念一动,一手扯下腰间的乾坤袋往身后的阿染怀里丢,一边划拉开剑花冲那蜥兽的面门袭去。 “阿染,找你能用的法器” 少年连退两步接下那花纹别致的囊袋,神情还有些对姜芙过于信任的错愕,他刚想对先动手的姜芙说些什么,不远处那被划伤而激怒的魔兽突然间却安静了下来。 姜芙提着剑的手却丝毫未停顿,直逼蜥兽那对脆弱的双眼,直让那庞大的魔兽狼狈地摇尾盾逃。 从一旁的高枝上落地,姜芙收了剑,还仍旧是一脸懵逼。 就这 这魔兽也太怂了点吧。 第10章 真是遭不住 姜芙后知后觉地想起阿染来,只见,在一旁捧着乾坤袋的少年,一双清亮的眸子比姜芙的还要惑然。 看着他安然无恙,姜芙松了口气,挥手唤阿染过来,她仍不敢收了风旋剑,这魔林当真不能小觑,如她自己所说那般,这儿不仅有凶悍的魔兽,或许还有更多神秘的生物出没,一个不慎就能要了小命。 “师尊。” 少年乖乖地把怀里的乾坤袋奉上,语气里尽皆是孺慕:“你真厉害。” 姜芙挠挠头,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她随手把乾坤袋挂回腰间,想了想道:“不许胡说,魔林中的魔兽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对你而言那确实是没什么杀伤力的。 姜芙在心里默默补充。 捏着风旋剑走了好一段路,除了刚才看见的那只蜥兽之外,黑雾之下,直到出了林子也再没碰见有什么异样的危险了。 踏出黑雾的尽头的那一瞬,姜芙隐隐难安的心终于坠了地,她一边将手里的剑归鞘,一边四下打量这“柳暗花明”的又一村。 这是一片开阔的草地,近乎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姜芙垂下眼,试探地动了动,她脚底下踩着的草坪草叶嫩绿,土壤松软不已,与先前他们翻过的崇山峻岭与黑雾中遍览的风景简直大相径庭。 这草,居然是真的,还这般的翠绿,春意盎然得不似那传闻中的魔族地盘。 姜芙眼眸里浮现浅浅的惊诧,随口问道:“魔界一直都是这般四季如春的” 要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在人界可是濒临冬日的秋季,未曾修炼的普通人类可都是该裹上厚重的秋袄,四周的风景也早已变作了枯败的秋黄色,哪里会像这里一样,还是整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被问了的阿染眼眸里透露着迷茫,虽然他心觉奇怪,但骨子里对这里的熟悉感告诉他要回答“是”。 “师尊” 少年吞吞吐吐地憋着话,等姜芙回过神来朝他看去,却见阿染一张脸又被染得绯红,那是不知该如何作答的为难与窘迫。 姜芙心知自己刚问错了问题,她如今已被反派认作是师父,她既是修仙者,收的徒弟自然也不可能是与人界为敌的魔既不是魔修,自然不会知晓这里的情况。 姜芙忙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走快些,应付完失了忆变得懵懂无知的反派,姜芙开始呼唤系统。 “系统系统,怎么还没有显示完成任务” 系统鲜少像这次回得迅速:“请宿主按照剧情描写,让反派生活回归正轨,倒计时,一个时辰。” 姜芙如临大敌。 让反派回归正轨什么正轨姜芙连忙回复先前看过的资料,发现从原主一气之下下山后,溯源到反派这边的时间,正是魔族历经了一场内部小动荡的时候。 “魔尊领众将压下叛变魔君,混乱中,少主陆隐笑负重伤失踪数日” 姜芙看至这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正巧对上现在她捡到阿染这时候吗 与人族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的不同是,千百年来的魔族并未完全将权力掌握在尊主手中,他们的魔尊之下,还奉有九大魔君,相当于人类朝廷中的首辅一般,但他们在共同辅佐尊主的同时,又一致地扼制魔尊的权柄。 姜芙觉得,按照这种设定,有魔君生了叛反之心,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并且。 只有是在这节骨眼上受了重伤,实力强大的反派这才能够沦落到魔域之外。 百年前神界替人魔二族设下这般结界禁地,迫使魔族众人只能蜷居在这小小的西郊,但此结界也并非是所有的魔修与魔兽都不得出入,它只能限制约束一些高修为的魔。 就如一面镜子,你越强,它便不会弱到哪里去,若是功力全盛时期的陆隐笑哪里出得去。 所以这百年来能从禁地走出去c入世人界的魔都是功力匮乏c不堪一击的,人魔二族也因此相安无事了百余年。 姜芙想着事,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都没发觉眼前的景象早已不知不觉地变幻了,直到身旁的少年喊了她一声,她这才回神过来。 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大片的枯败之色,诡异的树桠盘垣逐渐黑寂的高空,空旷的平原之上平白带来几分凄凉阴森之感,这同他们一路行来的景色别无一二,仿佛刚才踏过的绿草如茵只是姜芙一瞬而过的错觉。 姜芙微蹙了眉,她刚一扭过头来,阿染便指指她腰间的乾坤袋:“师尊,再不放小黑小白出来,它们就要被缚灵了。” 活物进乾坤袋里,若是待得时间久了,便会被囊袋吸收灵识,简 称缚灵。 姜芙恍然一惊,忙解开了乾坤袋的束口,随着她掐诀的动作落下,灵光一闪,那两只毛茸茸的花鼠就一齐滚落在了地。 “姑娘姑娘” 两只鼠妖惯会识人眼色,虽刚从死里险险逃生,但它们一下便瞧见了姜芙面上略带的愧色,宛如顺杆往上爬一般,鼠妖们拽着姜芙的裙裾,用它们软乎乎的语调道:“小妖们快吓死了” “实在对不住,是我忘了”姜芙懊恼自己的大意,虽说鼠妖们修为低下,但毕竟它们没真的害过人,不是心思歹毒之辈,是以她也从未想过要收它们的性命。 或许是没见过还会主动道歉的修仙者,鼠妖们皆是一愣,扒拉着姜芙的爪子都忘了松开。 还是阿染上前去把它们拨开来,少年对着又陷入心事的姜芙弯弯眉眼:“师尊,弟子似乎来过此地,不如由弟子来领您前行。” 不满被驱逐开来的鼠妖哼哼两声,一只比一只蹦跳得高,嚷嚷着:“你当然来过这儿啦” “姑娘就是在往这边来的路上捡着你的,你这人类究竟是什么人” 似乎被他们点醒,姜芙迟疑了一瞬,试探性地问道:“阿染,你真的还记得来过这儿” 看着少年点点头,姜芙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安反派不会突然恢复了记忆吧。 她在心里喊着系统,可任她有满腹的疑问与忐忑,系统也没再像之前一样回复得迅速。 瞧着阿染那似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姜芙在心里抹汗,真是要遭不住。 第11章 没见过猪跑吗 由阿染领路,果然比姜芙打算猜测性地去挑路走要好。 两人很快寻至了真正属于魔族的地盘山峦叠嶂之下,拥簇着密集的魔族守卫,他们身着黑玄甲衣,手执着长枪,那亮白的枪尖上还挂着浓郁的斑斑血迹。 场面一度凛冽与凝重,守卫层层叠叠地包围森严,俨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模样。 姜芙知晓内情,倒是不担心。因为剧情中写到过,这次魔君叛变虽然声势浩大,却也并未真正动摇逐渐收回权力的魔尊地位,就是苦了些反派。 姜芙下意识地偏头看去,同她一起躲在石头后面的少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清削的下颌骨线条分明,深邃的眉眼间露着几分迷懵的青涩,即便没瞧见他转过头来,姜芙都能知道他那双眼眸清澈透亮,明亮得不似个愤世嫉俗的反派。 资料中记载,这场变故之下,魔尊毫发无损,只是陆隐笑先前本就被魔尊罚挨了鞭子,后来面临叛军他又不惧冲在最前,这才伤得如此凄惨。即便到后头失踪归来,他一身的累累伤痕都还未褪尽。 真是个傻子。 姜芙忍不住想喟叹,一个人黑化果然都是有缘由的。 “师尊” 姜芙回神,少年已经将他那对透澈的眸子转了过来,声音压得低低:“我们该怎么呀,那边人可真多” 少年的声线在他的故作低声下,显得格外矜沉,如玉石击盘,卷随着一股子清冽干净的气息,让姜芙一个没忍住揉了揉凑近他的那只耳朵。 那抹耳垂被主人揉得用了力,很快染上绯红的色彩,宛若是块上好的白玉点缀上动人的胭脂红,阿染的目光一下子呆凝住,呼吸在那瞬间近乎一窒,眼看着女子那柔白的侧颜弧度偏转过来,他这才急忙忙地错开目光去。 “先等等吧。” 姜芙沉吟片刻道:“他们魔界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才这般警戒,如果贸然出去,肯定要被他们越发打杀。” 虽说阿染是魔界少主,若他出面领她出去,那些魔族的人定然不会阻拦他们进去,但剧情中写的反派可是秘密回的魔宫。 作为任务者,姜芙深知自己行事要以剧情为主,她既然接下的是前往魔域的任务,又在途中路遇任务对象,按照系统一贯沉默就是默认的态度,她觉得这任务还包括把阿染如剧情那样送回魔宫去。 魔域之中的时间与人界显然有了一致,不再如来的路上那般莫测变化,姜芙掐算了下时间,应当只剩下小半个时辰,就到系统指定的时间了。 心里虽然焦切,姜芙面上还算镇定,她靠着偌大的黑炎石倚坐下来,一边默默唤着系统。 “君上有急令,尔等还不快滚开” 姜芙这边倒算一派安静祥和,但不多时,前面便传来了一声恼怒的暴喝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尤为刺耳。 系统不知道遁逃到哪里去了,姜芙本就因这而有些不耐,这声音的响起打破了她仅剩的几丝隐忍,她甚至想,算了直接让阿染带她进去得了,窝在这儿半天算怎么回事。 但不等她付诸行动,阿染就扯扯她的袖子,让姜芙探探脑袋往前看去。 姜芙抬眼。 透过一旁的缝隙,可以隐约地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情形。 先前愤懑出声的人还在与那些黑甲魔卫嚷嚷些什么,黑甲卫正眼都未瞧他,便将人气得脸都似乎发红了,姜芙看那人的打扮不似寻常的侍从,她想到刚才那话中的称谓。 君上。 魔族中便唯有那九大魔君能得此称呼,对黑甲魔卫也能嚣张至此,想来,就是那九位魔君身边的近侍了。 姜芙把阿染拉过来一些,好让他再看看前面那人的模样,她轻声问道:“你可认得那闹事人是谁” 她的手柔软异常,指尖带着温度抚贴在少年的手背上,连带起一阵颤栗,迫得他忙垂下眼睫,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来。 姜芙瞧见他的动作,还以为他是不喜被人触碰,在心中记下这个禁忌点,以后她还要掰正反派灭世的心思,首先肯定是不能够惹得他不悦不喜的。 阿染依言仔细地看了看在前头吵闹的男人,纠结了片刻,他道:“那人确实瞧着眼熟,我从前应当见过他。” 少年顿了又顿,却是为难地又摇头,声线沮丧一般地低了下去。 “但弟子不记得那人姓甚名谁了。” 闻言,姜芙倒是松了口气,他能记得起来才不是什么好事呢,想想一个心狠手辣的反派,因失忆而变得如稚子般单纯好骗,姜芙不借此多刷刷好感才是人傻了。 “无碍。” 姜芙拍拍少年的肩膀,笑眯眯的:“阿染你就顺其自然就好了,记不起来便不能去多想,否则是会适得其反的,那便得不偿失了,可懂了” 她苦口婆心,少年微攒的眉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大闹了黑甲卫一通的那名侍从,终究还是没能进得去,看着人悻悻而归,姜芙扯着阿染往后退,躲开那些黑甲卫的视线后,眼瞧着那侍从走过来,姜芙径直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神器的威压一下乍现,不过出鞘一瞬,只将寒光凛凛的的刀身压上对方的脖颈,一簇黑发就被剑风削落了下来。 那侍从因恼怒还未褪去的红脸“唰”地一下变成了煞白,刚才的趾高气扬霎时不见了踪影。 他跟在魔君身边百来年了,就算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架在他脖子上的哪里是普通的刀剑,稍有不慎砍落的不止是发丝了,而是脑袋 侍从冷汗涔涔,连忙求饶:“姑娘,手下留情” “安静。” 用余光瞧见姜芙微微蹙眉的模样,阿染立即低声喝止住他。 哪知他一说话,那侍从就倏地睁大了眼,言语间越发惊慌失措:“少c少主” “还请少主您明鉴哪奴也是得了君上之令,特地前来抚慰魔尊,这不黑甲卫一拦,奴便不敢打扰了尊上。少主慧眼,我家君上并不似那业夷君有图谋不轨之心啊” 那侍从登时泣涕涟涟,若不是姜芙手中的长剑锋芒毕露,丝毫不为所动没有挪开的意思,他定然是要扑到阿染身下好好哭诉一番的。 第12章 变故又生变故 闻言,阿染的神情比那哭泣涕涕的侍从还要惊慌不已,他望向姜芙:“师尊,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少年的嗓音哀哀的,像只受了惊的幼兽,生怕姜芙会因为那侍从的话,而心生误会丢弃了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同样被吓到冷汗泠泠涔涔的人,是姜芙。 这可怎么得了,竟忘了这一茬,这侍从既是九位魔君之一身边的人,任阿染再不得魔尊看重,那侍从自然也是多少认得人的。 阿染的身份这么直接被揭露了出来,万一c万一这反派一下恢复了记忆,她不仅完不成先前的增添好感的一步,更是把自己逼上了惨烈的末路。 要知道,如今年少时的反派,他的性子就已经开始莫测高深了,如若知晓这么些天她以“师尊”之名,占尽了他的便宜,那可还得了 扒了她的皮挫骨扬灰,恐怕都是轻的吧姜芙想起陆隐笑后来做尽的那些惨绝人寰之事,不由对自己的下场暗自猜测了下。 努力地咽咽口水,姜芙撑起最完美和灿烂的一抹笑容来:“阿染,咳c你或许是真的与这人是相熟的吧,你瞧瞧你,失了忆肯定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迎着少年纯净而信任的眸光,姜芙的笑都干巴巴起来。 这下翻车了。 她可是要借阿染的师尊这个身份,在魔族待上一段时间与反派培养感情的,可是若她此时认定了阿染是魔族少主,那她的这个天赐良机的新身份,又将如何圆过去。 更重要的是,若她此时否认阿染乃魔族少主,日后反派恢复了记忆,任她届时助他许多,恐也不能打消他的疑神疑鬼,甚至还可能会一念之下掐死她 思及此,姜芙抖了两抖,回神过来,她一把握住了阿染的双手,神色坚定无比,又故意透露着两分隐晦的痛色。 “阿染,是我未能如实相告,你是魔族少主确然不假。” 在姜芙一副愧疚为难的神情下,少年呆呆的神色也跟着几经变转,最终定格在窥探到真相的了然中。 阿染定定道:“您不必多言,阿染明白您的苦衷。” 他乃魔修,师尊身为正道门派的弟子,本应如旁的修仙者那般对他口诛笔伐c厌恶至深,可是没有,她甚至还瞒下他是魔修的事实,师尊她若自己是名门正派中人,定能安然无事地待在师尊名下了吧。 用余光瞅见少年恳切的模样,姜芙却是迟疑,这人到底是听没听出来她是有隐情的原因啊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侍从左望望右瞧瞧,在两人之间打量时,他那一对精明的眼珠子转的飞快。 等阿染看过来时他便又奉迎地一笑,他确实认得少主,眼下便只想着如何在人面前洗清自家君上的嫌疑,要知道如今那业夷君叛变之事一出,其余八大魔君均不能免疑,这恰恰是紧要的节骨眼上。 否则,他可不会冲这位名存实亡的少主这般低声下气。 几人心思各异,但终究是还很和谐默契地噤声,徒落一片安静。 顺利进到魔域里时,并非像姜芙先前预想得那样从侍从身上探听完一些重要消息,再由阿染出面领她进去。 当然,这也等同将阿染的身份告知已失忆的他自己,但这本是姜芙最坏的打算,如果系统还是迟迟不吭声的话。 可她没料想到,这侍从认得甚少出现于众魔君面前的阿染,完全将她的计划打乱了去。 好在,变故中仍徒生变故。 闻言,阿染的神情比那哭泣涕涕的侍从还要惊慌不已,他望向姜芙:“师尊,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少年的嗓音哀哀的,像只受了惊的幼兽,生怕姜芙会因为那侍从的话,而心生误会丢弃了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同样被吓到冷汗泠泠涔涔的人,是姜芙。 这可怎么得了,竟忘了这一茬,这侍从既是九位魔君之一身边的人,任阿染再不得魔尊看重,那侍从自然也是多少认得人的。 阿染的身份这么直接被揭露了出来,万一c万一这反派一下恢复了记忆,她不仅完不成先前的增添好感的一步,更是把自己逼上了惨烈的末路。 要知道,如今年少时的反派,他的性子就已经开始莫测高深了,如若知晓这么些天她以“师尊”之名,占尽了他的便宜,那可还得了 扒了她的皮挫骨扬灰,恐怕都是轻的吧姜芙想起陆隐笑后来做尽的那些惨绝人寰之事,不由对自己的下场暗自猜测了下。 努力地咽咽口水,姜芙撑起最完美和灿烂的一抹笑容来:“阿染,咳c你或许是真的与这人是相熟的吧,你瞧瞧你,失了忆肯定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迎着少年纯净而信任的眸光,姜芙的笑都干巴巴起来。 这下翻车了。 她可是要借阿染的师尊这个身份,在魔族待上一段时间与反派培养感情的,可是若她此时认定了阿染是魔族少主,那她的这个天赐良机的新身份,又将如何圆过去。 更重要的是,若她此时否认阿染乃魔族少主,日后反派恢复了记忆,任她届时助他许多,恐也不能打消他的疑神疑鬼,甚至还可能会一念之下掐死她 思及此,姜芙抖了两抖,回神过来,她一把握住了阿染的双手,神色坚定无比,又故意透露着两分隐晦的痛色。 “阿染,是我未能如实相告,你是魔族少主确然不假。” 在姜芙一副愧疚为难的神情下,少年呆呆的神色也跟着几经变转,最终定格在窥探到真相的了然中。 阿染定定道:“您不必多言,阿染明白您的苦衷。” 他乃魔修,师尊身为正道门派的弟子,本应如旁的修仙者那般对他口诛笔伐c厌恶至深,可是没有,她甚至还瞒下他是魔修的事实,师尊她若自己是名门正派中人,定能安然无事地待在师尊名下了吧。 用余光瞅见少年恳切的模样,姜芙却是迟疑,这人到底是听没听出来她是有隐情的原因啊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侍从左望望右瞧瞧,在两人之间打量时,他那一对精明的眼珠子转的飞快。 等阿染看过来时他便又奉迎地一笑,他确实认得少主,眼下便只想着如何在人面前洗清自家君上的嫌疑,要知道如今那业夷君叛变之事一出,其余八大魔君均不能免疑,这恰恰是紧要的节骨眼上。 否则,他可不会冲这位名存实亡的少主这般低声下气。 几人心思各异,但终究是还很和谐默契地噤声,徒落一片安静。 顺利进到魔域里时,并非像姜芙先前预想得那样从侍从身上探听完一些重要消息,再由阿染出面领她进去。 当然,这也等同将阿染的身份告知已失忆的他自己,但这本是姜芙最坏的打算,如果系统还是迟迟不吭声的话。 可她没料想到,这侍从认得甚少出现于众魔君面前的阿染,完全将她的计划打乱了去。 好在,变故中仍徒生变故。 闻言,阿染的神情比那哭泣涕涕的侍从还要惊慌不已,他望向姜芙:“师尊,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少年的嗓音哀哀的,像只受了惊的幼兽,生怕姜芙会因为那侍从的话,而心生误会丢弃了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同样被吓到冷汗泠泠涔涔的人,是姜芙。 这可怎么得了,竟忘了这一茬,这侍从既是九位魔君之一身边的人,任阿染再不得魔尊看重,那侍从自然也是多少认得人的。 阿染的身份这么直接被揭露了出来,万一c万一这反派一下恢复了记忆,她不仅完不成先前的增添好感的一步,更是把自己逼上了惨烈的末路。 要知道,如今年少时的反派,他的性子就已经开始莫测高深了,如若知晓这么些天她以“师尊”之名,占尽了他的便宜,那可还得了 扒了她的皮挫骨扬灰,恐怕都是轻的吧姜芙想起陆隐笑后来做尽的那些惨绝人寰之事,不由对自己的下场暗自猜测了下。 努力地咽咽口水,姜芙撑起最完美和灿烂的一抹笑容来:“阿染,咳c你或许是真的与这人是相熟的吧,你瞧瞧你,失了忆肯定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迎着少年纯净而信任的眸光,姜芙的笑都干巴巴起来。 这下翻车了。 她可是要借阿染的师尊这个身份,在魔族待上一段时间与反派培养感情的,可是若她此时认定了阿染是魔族少主,那她的这个天赐良机的新身份,又将如何圆过去。 更重要的是,若她此时否认阿染乃魔族少主,日后反派恢复了记忆,任她届时助他许多,恐也不能打消他的疑神疑鬼,甚至还可能会一念之下掐死她 思及此,姜芙抖了两抖,回神过来,她一把握住了阿染的双手,神色坚定无比,又故意透露着两分隐晦的痛色。 “阿染,是我未能如实相告,你是魔族少主确然不假。” 在姜芙一副愧疚为难的神情下,少年呆呆的神色也跟着几经变转,最终定格在窥探到真相的了然中。 阿染定定道:“您不必多言,阿染明白您的苦衷。” 他乃魔修,师尊身为正道门派的弟子,本应如旁的修仙者那般对他口诛笔伐c厌恶至深,可是没有,她甚至还瞒下他是魔修的事实,师尊她若自己是名门正派中人,定能安然无事地待在师尊名下了吧。 用余光瞅见少年恳切的模样,姜芙却是迟疑,这人到底是听没听出来她是有隐情的原因啊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侍从左望望右瞧瞧,在两人之间打量时,他那一对精明的眼珠子转的飞快。 等阿染看过来时他便又奉迎地一笑,他确实认得少主,眼下便只想着如何在人面前洗清自家君上的嫌疑,要知道如今那业夷君叛变之事一出,其余八大魔君均不能免疑,这恰恰是紧要的节骨眼上。 否则,他可不会冲这位名存实亡的少主这般低声下气。 几人心思各异,但终究是还很和谐默契地噤声,徒落一片安静。 顺利进到魔域里时,并非像姜芙先前预想得那样从侍从身上探听完一些重要消息,再由阿染出面领她进去。 当然,这也等同将阿染的身份告知已失忆的他自己,但这本是姜芙最坏的打算,如果系统还是迟迟不吭声的话。 可她没料想到,这侍从认得甚少出现于众魔君面前的阿染,完全将她的计划打乱了去。 好在,变故中仍徒生变故。 闻言,阿染的神情比那哭泣涕涕的侍从还要惊慌不已,他望向姜芙:“师尊,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少年的嗓音哀哀的,像只受了惊的幼兽,生怕姜芙会因为那侍从的话,而心生误会丢弃了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同样被吓到冷汗泠泠涔涔的人,是姜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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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也等同将阿染的身份告知已失忆的他自己,但这本是姜芙最坏的打算,如果系统还是迟迟不吭声的话。 可她没料想到,这侍从认得甚少出现于众魔君面前的阿染,完全将她的计划打乱了去。 好在,变故中仍徒生变故。 闻言,阿染的神情比那哭泣涕涕的侍从还要惊慌不已,他望向姜芙:“师尊,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少年的嗓音哀哀的,像只受了惊的幼兽,生怕姜芙会因为那侍从的话,而心生误会丢弃了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同样被吓到冷汗泠泠涔涔的人,是姜芙。 这可怎么得了,竟忘了这一茬,这侍从既是九位魔君之一身边的人,任阿染再不得魔尊看重,那侍从自然也是多少认得人的。 阿染的身份这么直接被揭露了出来,万一c万一这反派一下恢复了记忆,她不仅完不成先前的增添好感的一步,更是把自己逼上了惨烈的末路。 要知道,如今年少时的反派,他的性子就已经开始莫测高深了,如若知晓这么些天她以“师尊”之名,占尽了他的便宜,那可还得了 扒了她的皮挫骨扬灰,恐怕都是轻的吧姜芙想起陆隐笑后来做尽的那些惨绝人寰之事,不由对自己的下场暗自猜测了下。 努力地咽咽口水,姜芙撑起最完美和灿烂的一抹笑容来:“阿染,咳c你或许是真的与这人是相熟的吧,你瞧瞧你,失了忆肯定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迎着少年纯净而信任的眸光,姜芙的笑都干巴巴起来。 这下翻车了。 她可是要借阿染的师尊这个身份,在魔族待上一段时间与反派培养感情的,可是若她此时认定了阿染是魔族少主,那她的这个天赐良机的新身份,又将如何圆过去。 更重要的是,若她此时否认阿染乃魔族少主,日后反派恢复了记忆,任她届时助他许多,恐也不能打消他的疑神疑鬼,甚至还可能会一念之下掐死她 思及此,姜芙抖了两抖,回神过来,她一把握住了阿染的双手,神色坚定无比,又故意透露着两分隐晦的痛色。 “阿染,是我未能如实相告,你是魔族少主确然不假。” 在姜芙一副愧疚为难的神情下,少年呆呆的神色也跟着几经变转,最终定格在窥探到真相的了然中。 阿染定定道:“您不必多言,阿染明白您的苦衷。” 他乃魔修,师尊身为正道门派的弟子,本应如旁的修仙者那般对他口诛笔伐c厌恶至深,可是没有,她甚至还瞒下他是魔修的事实,师尊她若自己是名门正派中人,定能安然无事地待在师尊名下了吧。 用余光瞅见少年恳切的模样,姜芙却是迟疑,这人到底是听没听出来她是有隐情的原因啊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侍从左望望右瞧瞧,在两人之间打量时,他那一对精明的眼珠子转的飞快。 等阿染看过来时他便又奉迎地一笑,他确实认得少主,眼下便只想着如何在人面前洗清自家君上的嫌疑,要知道如今那业夷君叛变之事一出,其余八大魔君均不能免疑,这恰恰是紧要的节骨眼上。 否则,他可不会冲这位名存实亡的少主这般低声下气。 几人心思各异,但终究是还很和谐默契地噤声,徒落一片安静。 顺利进到魔域里时,并非像姜芙先前预想得那样从侍从身上探听完一些重要消息,再由阿染出面领她进去。 当然,这也等同将阿染的身份告知已失忆的他自己,但这本是姜芙最坏的打算,如果系统还是迟迟不吭声的话。 可她没料想到,这侍从认得甚少出现于众魔君面前的阿染,完全将她的计划打乱了去。 好在,变故中仍徒生变故。 闻言,阿染的神情比那哭泣涕涕的侍从还要惊慌不已,他望向姜芙:“师尊,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少年的嗓音哀哀的,像只受了惊的幼兽,生怕姜芙会因为那侍从的话,而心生误会丢弃了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同样被吓到冷汗泠泠涔涔的人,是姜芙。 这可怎么得了,竟忘了这一茬,这侍从既是九位魔君之一身边的人,任阿染再不得魔尊看重,那侍从自然也是多少认得人的。 阿染的身份这么直接被揭露了出来,万一c万一这反派一下恢复了记忆,她不仅完不成先前的增添好感的一步,更是把自己逼上了惨烈的末路。 要知道,如今年少时的反派,他的性子就已经开始莫测高深了,如若知晓这么些天她以“师尊”之名,占尽了他的便宜,那可还得了 扒了她的皮挫骨扬灰,恐怕都是轻的吧姜芙想起陆隐笑后来做尽的那些惨绝人寰之事,不由对自己的下场暗自猜测了下。 努力地咽咽口水,姜芙撑起最完美和灿烂的一抹笑容来:“阿染,咳c你或许是真的与这人是相熟的吧,你瞧瞧你,失了忆肯定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迎着少年纯净而信任的眸光,姜芙的笑都干巴巴起来。 这下翻车了。 她可是要借阿染的师尊这个身份,在魔族待上一段时间与反派培养感情的,可是若她此时认定了阿染是魔族少主,那她的这个天赐良机的新身份,又将如何圆过去。 更重要的是,若她此时否认阿染乃魔族少主,日后反派恢复了记忆,任她届时助他许多,恐也不能打消他的疑神疑鬼,甚至还可能会一念之下掐死她 思及此,姜芙抖了两抖,回神过来,她一把握住了阿染的双手,神色坚定无比,又故意透露着两分隐晦的痛色。 “阿染,是我未能如实相告,你是魔族少主确然不假。” 在姜芙一副愧疚为难的神情下,少年呆呆的神色也跟着几经变转,最终定格在窥探到真相的了然中。 阿染定定道:“您不必多言,阿染明白您的苦衷。” 他乃魔修,师尊身为正道门派的弟子,本应如旁的修仙者那般对他口诛笔伐c厌恶至深,可是没有,她甚至还瞒下他是魔修的事实,师尊她若自己是名门正派中人,定能安然无事地待在师尊名下了吧。 用余光瞅见少年恳切的模样,姜芙却是迟疑,这人到底是听没听出来她是有隐情的原因啊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侍从左望望右瞧瞧,在两人之间打量时,他那一对精明的眼珠子转的飞快。 等阿染看过来时他便又奉迎地一笑,他确实认得少主,眼下便只想着如何在人面前洗清自家君上的嫌疑,要知道如今那业夷君叛变之事一出,其余八大魔君均不能免疑,这恰恰是紧要的节骨眼上。 否则,他可不会冲这位名存实亡的少主这般低声下气。 几人心思各异,但终究是还很和谐默契地噤声,徒落一片安静。 顺利进到魔域里时,并非像姜芙先前预想得那样从侍从身上探听完一些重要消息,再由阿染出面领她进去。 当然,这也等同将阿染的身份告知已失忆的他自己,但这本是姜芙最坏的打算,如果系统还是迟迟不吭声的话。 可她没料想到,这侍从认得甚少出现于众魔君面前的阿染,完全将她的计划打乱了去。 好在,变故中仍徒生变故。 闻言,阿染的神情比那哭泣涕涕的侍从还要惊慌不已,他望向姜芙:“师尊,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少年的嗓音哀哀的,像只受了惊的幼兽,生怕姜芙会因为那侍从的话,而心生误会丢弃了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同样被吓到冷汗泠泠涔涔的人,是姜芙。 这可怎么得了,竟忘了这一茬,这侍从既是九位魔君之一身边的人,任阿染再不得魔尊看重,那侍从自然也是多少认得人的。 阿染的身份这么直接被揭露了出来,万一c万一这反派一下恢复了记忆,她不仅完不成先前的增添好感的一步,更是把自己逼上了惨烈的末路。 要知道,如今年少时的反派,他的性子就已经开始莫测高深了,如若知晓这么些天她以“师尊”之名,占尽了他的便宜,那可还得了 扒了她的皮挫骨扬灰,恐怕都是轻的吧姜芙想起陆隐笑后来做尽的那些惨绝人寰之事,不由对自己的下场暗自猜测了下。 努力地咽咽口水,姜芙撑起最完美和灿烂的一抹笑容来:“阿染,咳c你或许是真的与这人是相熟的吧,你瞧瞧你,失了忆肯定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迎着少年纯净而信任的眸光,姜芙的笑都干巴巴起来。 这下翻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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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如今年少时的反派,他的性子就已经开始莫测高深了,如若知晓这么些天她以“师尊”之名,占尽了他的便宜,那可还得了 扒了她的皮挫骨扬灰,恐怕都是轻的吧姜芙想起陆隐笑后来做尽的那些惨绝人寰之事,不由对自己的下场暗自猜测了下。 努力地咽咽口水,姜芙撑起最完美和灿烂的一抹笑容来:“阿染,咳c你或许是真的与这人是相熟的吧,你瞧瞧你,失了忆肯定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迎着少年纯净而信任的眸光,姜芙的笑都干巴巴起来。 这下翻车了。 她可是要借阿染的师尊这个身份,在魔族待上一段时间与反派培养感情的,可是若她此时认定了阿染是魔族少主,那她的这个天赐良机的新身份,又将如何圆过去。 更重要的是,若她此时否认阿染乃魔族少主,日后反派恢复了记忆,任她届时助他许多,恐也不能打消他的疑神疑鬼,甚至还可能会一念之下掐死她 思及此,姜芙抖了两抖,回神过来,她一把握住了阿染的双手,神色坚定无比,又故意透露着两分隐晦的痛色。 “阿染,是我未能如实相告,你是魔族少主确然不假。” 在姜芙一副愧疚为难的神情下,少年呆呆的神色也跟着几经变转,最终定格在窥探到真相的了然中。 阿染定定道:“您不必多言,阿染明白您的苦衷。” 他乃魔修,师尊身为正道门派的弟子,本应如旁的修仙者那般对他口诛笔伐c厌恶至深,可是没有,她甚至还瞒下他是魔修的事实,师尊她若自己是名门正派中人,定能安然无事地待在师尊名下了吧。 用余光瞅见少年恳切的模样,姜芙却是迟疑,这人到底是听没听出来她是有隐情的原因啊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侍从左望望右瞧瞧,在两人之间打量时,他那一对精明的眼珠子转的飞快。 等阿染看过来时他便又奉迎地一笑,他确实认得少主,眼下便只想着如何在人面前洗清自家君上的嫌疑,要知道如今那业夷君叛变之事一出,其余八大魔君均不能免疑,这恰恰是紧要的节骨眼上。 否则,他可不会冲这位名存实亡的少主这般低声下气。 几人心思各异,但终究是还很和谐默契地噤声,徒落一片安静。 顺利进到魔域里时,并非像姜芙先前预想得那样从侍从身上探听完一些重要消息,再由阿染出面领她进去。 当然,这也等同将阿染的身份告知已失忆的他自己,但这本是姜芙最坏的打算,如果系统还是迟迟不吭声的话。 可她没料想到,这侍从认得甚少出现于众魔君面前的阿染,完全将她的计划打乱了去。 好在,变故中仍徒生变故。 闻言,阿染的神情比那哭泣涕涕的侍从还要惊慌不已,他望向姜芙:“师尊,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少年的嗓音哀哀的,像只受了惊的幼兽,生怕姜芙会因为那侍从的话,而心生误会丢弃了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同样被吓到冷汗泠泠涔涔的人,是姜芙。 这可怎么得了,竟忘了这一茬,这侍从既是九位魔君之一身边的人,任阿染再不得魔尊看重,那侍从自然也是多少认得人的。 阿染的身份这么直接被揭露了出来,万一c万一这反派一下恢复了记忆,她不仅完不成先前的增添好感的一步,更是把自己逼上了惨烈的末路。 要知道,如今年少时的反派,他的性子就已经开始莫测高深了,如若知晓这么些天她以“师尊”之名,占尽了他的便宜,那可还得了 扒了她的皮挫骨扬灰,恐怕都是轻的吧姜芙想起陆隐笑后来做尽的那些惨绝人寰之事,不由对自己的下场暗自猜测了下。 努力地咽咽口水,姜芙撑起最完美和灿烂的一抹笑容来:“阿染,咳c你或许是真的与这人是相熟的吧,你瞧瞧你,失了忆肯定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迎着少年纯净而信任的眸光,姜芙的笑都干巴巴起来。 这下翻车了。 她可是要借阿染的师尊这个身份,在魔族待上一段时间与反派培养感情的,可是若她此时认定了阿染是魔族少主,那她的这个天赐良机的新身份,又将如何圆过去。 更重要的是,若她此时否认阿染乃魔族少主,日后反派恢复了记忆,任她届时助他许多,恐也不能打消他的疑神疑鬼,甚至还可能会一念之下掐死她 思及此,姜芙抖了两抖,回神过来,她一把握住了阿染的双手,神色坚定无比,又故意透露着两分隐晦的痛色。 “阿染,是我未能如实相告,你是魔族少主确然不假。” 在姜芙一副愧疚为难的神情下,少年呆呆的神色也跟着几经变转,最终定格在窥探到真相的了然中。 阿染定定道:“您不必多言,阿染明白您的苦衷。” 他乃魔修,师尊身为正道门派的弟子,本应如旁的修仙者那般对他口诛笔伐c厌恶至深,可是没有,她甚至还瞒下他是魔修的事实,师尊她若自己是名门正派中人,定能安然无事地待在师尊名下了吧。 用余光瞅见少年恳切的模样,姜芙却是迟疑,这人到底是听没听出来她是有隐情的原因啊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侍从左望望右瞧瞧,在两人之间打量时,他那一对精明的眼珠子转的飞快。 等阿染看过来时他便又奉迎地一笑,他确实认得少主,眼下便只想着如何在人面前洗清自家君上的嫌疑,要知道如今那业夷君叛变之事一出,其余八大魔君均不能免疑,这恰恰是紧要的节骨眼上。 否则,他可不会冲这位名存实亡的少主这般低声下气。 几人心思各异,但终究是还很和谐默契地噤声,徒落一片安静。 顺利进到魔域里时,并非像姜芙先前预想得那样从侍从身上探听完一些重要消息,再由阿染出面领她进去。 当然,这也等同将阿染的身份告知已失忆的他自己,但这本是姜芙最坏的打算,如果系统还是迟迟不吭声的话。 可她没料想到,这侍从认得甚少出现于众魔君面前的阿染,完全将她的计划打乱了去。 好在,变故中仍徒生变故。 第13章 固本培元丹 打破几人的僵局,是一位姗姗来迟的黑衣公子,长发高束,面色清冷,腕间袖口紧扣,衬得整个人干脆而利落。 他来得悄无声息,姜芙发觉他时心下冷不丁地一惊这人的修为绝对远远在她之上,否则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异样感,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姜芙刚眼底露出警惕,正欲锁着被她挟持了的侍从的喉咙后退,那侍从甫一瞧清黑衣公子的脸,就惊得喜不自胜:“祝已还不快些过来,你家主子在此” 被唤作祝已的黑衣男子偏眸过来,对上他那冷凉如薄冰的目光,又回味着手下的“俘虏”喊出的话,姜芙的眉间蹙了又松,松了又皱得惨兮兮。 祝已 反派身边那个,比他主子还要丧尽天良不把人当人的贴身侍卫 要说反派陆隐笑是因为多年受的苦楚才想要报复世界,那毕竟是有原因的黑化,那这位唯陆隐笑马首是瞻的祝已,就只是个拥有厌世型社会人格的典型。 他的狠厉和阴毒一半是缘由遵主子的命令,一半是他酷爱观看人濒死时挣扎的姿态,看到人捂着脖颈上大动脉喷溅而出的鲜血的模样,他能津津有味地品味半晌。 当时看到这个角色时,姜芙就深深觉得,陆隐笑只能称之为反派,但他的下属祝已却能被叫做变态。 哎哟我去 想到关于祝已的这些资料记载,姜芙没忍住在心底里狠狠地爆了粗口,这边陆隐笑的事还没个底地了结,又来一尊爱搞事情的大佛 不等姜芙机智地做出什么反应,那冷脸的侍卫就已经单膝跪了地,合掌抱拳,声色冷冷的没什么起伏:“属下拜见少主。” 这话,自然是对着阿染说的。 姜芙挂在脸上半扬不落的假笑尴尬了一瞬,她悄咪咪地后退半步,好让身后的阿染完全露出身来。 开玩笑,她怎么敢让祝已拜她啊,瞧瞧这冰淬过的脸,恨不得当场抖落两块凝冻的冰块来,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和心上人相处的 姜芙默默腹诽着,都不知觉,失忆的阿染已经和祝已打过几个来回的交道了,再回神时,便见那已经站起来了的祝已,正用那张冰块脸对着她。 对方的目光在姜芙身上停留了几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人眼里有着一丝丝的探究和诧异,而不是姜芙脑补会有的厌恶和警惕之类的情绪。 这未免表现得也太平静了些吧。 姜芙不住地想,对反派忠心耿耿的祝已,见到仗着自己主子失忆而谎称主子师尊的人,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把他的刀架在姜芙的脖子上,而只是有一丁点的疑惑 这似乎不大对头吧。 姜芙松开了掐着那侍从的手,三人以诡异的气氛前行,直到祝已把他们都带进了魔域,姜芙都还没能把这事儿想明白。 阿染暂时恢复不了记忆,他必不会对她做些不利之事,相反的,他甚至可能还会在祝已面前帮姜芙多说好话。 只是反派的话对祝已的作用这么大的连主子失了忆了,居然都言听计从。 不过,姜芙已然没什么功夫去纠结这些了,因为 “任务已完成” 在踏进魔域的下一刻,系统那熟悉的达成任务声就哗啦响了起来:“剧情完成度正九分,时间准时率正五分,牵引人物剧情走向程度达到指定值的80,奖励一品固本培元丹一颗。” 打破几人的僵局,是一位姗姗来迟的黑衣公子,长发高束,面色清冷,腕间袖口紧扣,衬得整个人干脆而利落。 他来得悄无声息,姜芙发觉他时心下冷不丁地一惊这人的修为绝对远远在她之上,否则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异样感,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姜芙刚眼底露出警惕,正欲锁着被她挟持了的侍从的喉咙后退,那侍从甫一瞧清黑衣公子的脸,就惊得喜不自胜:“祝已还不快些过来,你家主子在此” 被唤作祝已的黑衣男子偏眸过来,对上他那冷凉如薄冰的目光,又回味着手下的“俘虏”喊出的话,姜芙的眉间蹙了又松,松了又皱得惨兮兮。 祝已 反派身边那个,比他主子还要丧尽天良不把人当人的贴身侍卫 要说反派陆隐笑是因为多年受的苦楚才想要报复世界,那毕竟是有原因的黑化,那这位唯陆隐笑马首是瞻的祝已,就只是个拥有厌世型社会人格的典型。 他的狠厉和阴毒一半是缘由遵主子的命令,一半是他酷爱观看人濒死时挣扎的姿态,看到人捂着脖颈上大动脉喷溅而出的鲜血的模样,他能津津有味地品味半晌。 当时看到这个角色时,姜芙就深深觉得,陆隐笑只能称之为反派,但他的下属祝已却能被叫做变态。 哎哟我去 想到关于祝已的这些资料记载,姜芙没忍住在心底里狠狠地爆了粗口,这边陆隐笑的事还没个底地了结,又来一尊爱搞事情的大佛 不等姜芙机智地做出什么反应,那冷脸的侍卫就已经单膝跪了地,合掌抱拳,声色冷冷的没什么起伏:“属下拜见少主。” 这话,自然是对着阿染说的。 姜芙挂在脸上半扬不落的假笑尴尬了一瞬,她悄咪咪地后退半步,好让身后的阿染完全露出身来。 开玩笑,她怎么敢让祝已拜她啊,瞧瞧这冰淬过的脸,恨不得当场抖落两块凝冻的冰块来,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和心上人相处的 姜芙默默腹诽着,都不知觉,失忆的阿染已经和祝已打过几个来回的交道了,再回神时,便见那已经站起来了的祝已,正用那张冰块脸对着她。 对方的目光在姜芙身上停留了几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人眼里有着一丝丝的探究和诧异,而不是姜芙脑补会有的厌恶和警惕之类的情绪。 这未免表现得也太平静了些吧。 姜芙不住地想,对反派忠心耿耿的祝已,见到仗着自己主子失忆而谎称主子师尊的人,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把他的刀架在姜芙的脖子上,而只是有一丁点的疑惑 这似乎不大对头吧。 姜芙松开了掐着那侍从的手,三人以诡异的气氛前行,直到祝已把他们都带进了魔域,姜芙都还没能把这事儿想明白。 阿染暂时恢复不了记忆,他必不会对她做些不利之事,相反的,他甚至可能还会在祝已面前帮姜芙多说好话。 只是反派的话对祝已的作用这么大的连主子失了忆了,居然都言听计从。 不过,姜芙已然没什么功夫去纠结这些了,因为 “任务已完成” 在踏进魔域的下一刻,系统那熟悉的达成任务声就哗啦响了起来:“剧情完成度正九分,时间准时率正五分,牵引人物剧情走向程度达到指定值的80,奖励一品固本培元丹一颗。” 打破几人的僵局,是一位姗姗来迟的黑衣公子,长发高束,面色清冷,腕间袖口紧扣,衬得整个人干脆而利落。 他来得悄无声息,姜芙发觉他时心下冷不丁地一惊这人的修为绝对远远在她之上,否则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异样感,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姜芙刚眼底露出警惕,正欲锁着被她挟持了的侍从的喉咙后退,那侍从甫一瞧清黑衣公子的脸,就惊得喜不自胜:“祝已还不快些过来,你家主子在此” 被唤作祝已的黑衣男子偏眸过来,对上他那冷凉如薄冰的目光,又回味着手下的“俘虏”喊出的话,姜芙的眉间蹙了又松,松了又皱得惨兮兮。 祝已 反派身边那个,比他主子还要丧尽天良不把人当人的贴身侍卫 要说反派陆隐笑是因为多年受的苦楚才想要报复世界,那毕竟是有原因的黑化,那这位唯陆隐笑马首是瞻的祝已,就只是个拥有厌世型社会人格的典型。 他的狠厉和阴毒一半是缘由遵主子的命令,一半是他酷爱观看人濒死时挣扎的姿态,看到人捂着脖颈上大动脉喷溅而出的鲜血的模样,他能津津有味地品味半晌。 当时看到这个角色时,姜芙就深深觉得,陆隐笑只能称之为反派,但他的下属祝已却能被叫做变态。 哎哟我去 想到关于祝已的这些资料记载,姜芙没忍住在心底里狠狠地爆了粗口,这边陆隐笑的事还没个底地了结,又来一尊爱搞事情的大佛 不等姜芙机智地做出什么反应,那冷脸的侍卫就已经单膝跪了地,合掌抱拳,声色冷冷的没什么起伏:“属下拜见少主。” 这话,自然是对着阿染说的。 姜芙挂在脸上半扬不落的假笑尴尬了一瞬,她悄咪咪地后退半步,好让身后的阿染完全露出身来。 开玩笑,她怎么敢让祝已拜她啊,瞧瞧这冰淬过的脸,恨不得当场抖落两块凝冻的冰块来,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和心上人相处的 姜芙默默腹诽着,都不知觉,失忆的阿染已经和祝已打过几个来回的交道了,再回神时,便见那已经站起来了的祝已,正用那张冰块脸对着她。 对方的目光在姜芙身上停留了几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人眼里有着一丝丝的探究和诧异,而不是姜芙脑补会有的厌恶和警惕之类的情绪。 这未免表现得也太平静了些吧。 姜芙不住地想,对反派忠心耿耿的祝已,见到仗着自己主子失忆而谎称主子师尊的人,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把他的刀架在姜芙的脖子上,而只是有一丁点的疑惑 这似乎不大对头吧。 姜芙松开了掐着那侍从的手,三人以诡异的气氛前行,直到祝已把他们都带进了魔域,姜芙都还没能把这事儿想明白。 阿染暂时恢复不了记忆,他必不会对她做些不利之事,相反的,他甚至可能还会在祝已面前帮姜芙多说好话。 只是反派的话对祝已的作用这么大的连主子失了忆了,居然都言听计从。 不过,姜芙已然没什么功夫去纠结这些了,因为 “任务已完成” 在踏进魔域的下一刻,系统那熟悉的达成任务声就哗啦响了起来:“剧情完成度正九分,时间准时率正五分,牵引人物剧情走向程度达到指定值的80,奖励一品固本培元丹一颗。” 打破几人的僵局,是一位姗姗来迟的黑衣公子,长发高束,面色清冷,腕间袖口紧扣,衬得整个人干脆而利落。 他来得悄无声息,姜芙发觉他时心下冷不丁地一惊这人的修为绝对远远在她之上,否则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异样感,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姜芙刚眼底露出警惕,正欲锁着被她挟持了的侍从的喉咙后退,那侍从甫一瞧清黑衣公子的脸,就惊得喜不自胜:“祝已还不快些过来,你家主子在此” 被唤作祝已的黑衣男子偏眸过来,对上他那冷凉如薄冰的目光,又回味着手下的“俘虏”喊出的话,姜芙的眉间蹙了又松,松了又皱得惨兮兮。 祝已 反派身边那个,比他主子还要丧尽天良不把人当人的贴身侍卫 要说反派陆隐笑是因为多年受的苦楚才想要报复世界,那毕竟是有原因的黑化,那这位唯陆隐笑马首是瞻的祝已,就只是个拥有厌世型社会人格的典型。 他的狠厉和阴毒一半是缘由遵主子的命令,一半是他酷爱观看人濒死时挣扎的姿态,看到人捂着脖颈上大动脉喷溅而出的鲜血的模样,他能津津有味地品味半晌。 当时看到这个角色时,姜芙就深深觉得,陆隐笑只能称之为反派,但他的下属祝已却能被叫做变态。 哎哟我去 想到关于祝已的这些资料记载,姜芙没忍住在心底里狠狠地爆了粗口,这边陆隐笑的事还没个底地了结,又来一尊爱搞事情的大佛 不等姜芙机智地做出什么反应,那冷脸的侍卫就已经单膝跪了地,合掌抱拳,声色冷冷的没什么起伏:“属下拜见少主。” 这话,自然是对着阿染说的。 姜芙挂在脸上半扬不落的假笑尴尬了一瞬,她悄咪咪地后退半步,好让身后的阿染完全露出身来。 开玩笑,她怎么敢让祝已拜她啊,瞧瞧这冰淬过的脸,恨不得当场抖落两块凝冻的冰块来,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和心上人相处的 姜芙默默腹诽着,都不知觉,失忆的阿染已经和祝已打过几个来回的交道了,再回神时,便见那已经站起来了的祝已,正用那张冰块脸对着她。 对方的目光在姜芙身上停留了几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人眼里有着一丝丝的探究和诧异,而不是姜芙脑补会有的厌恶和警惕之类的情绪。 这未免表现得也太平静了些吧。 姜芙不住地想,对反派忠心耿耿的祝已,见到仗着自己主子失忆而谎称主子师尊的人,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把他的刀架在姜芙的脖子上,而只是有一丁点的疑惑 这似乎不大对头吧。 姜芙松开了掐着那侍从的手,三人以诡异的气氛前行,直到祝已把他们都带进了魔域,姜芙都还没能把这事儿想明白。 阿染暂时恢复不了记忆,他必不会对她做些不利之事,相反的,他甚至可能还会在祝已面前帮姜芙多说好话。 只是反派的话对祝已的作用这么大的连主子失了忆了,居然都言听计从。 不过,姜芙已然没什么功夫去纠结这些了,因为 “任务已完成” 在踏进魔域的下一刻,系统那熟悉的达成任务声就哗啦响了起来:“剧情完成度正九分,时间准时率正五分,牵引人物剧情走向程度达到指定值的80,奖励一品固本培元丹一颗。” 打破几人的僵局,是一位姗姗来迟的黑衣公子,长发高束,面色清冷,腕间袖口紧扣,衬得整个人干脆而利落。 他来得悄无声息,姜芙发觉他时心下冷不丁地一惊这人的修为绝对远远在她之上,否则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异样感,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姜芙刚眼底露出警惕,正欲锁着被她挟持了的侍从的喉咙后退,那侍从甫一瞧清黑衣公子的脸,就惊得喜不自胜:“祝已还不快些过来,你家主子在此” 被唤作祝已的黑衣男子偏眸过来,对上他那冷凉如薄冰的目光,又回味着手下的“俘虏”喊出的话,姜芙的眉间蹙了又松,松了又皱得惨兮兮。 祝已 反派身边那个,比他主子还要丧尽天良不把人当人的贴身侍卫 要说反派陆隐笑是因为多年受的苦楚才想要报复世界,那毕竟是有原因的黑化,那这位唯陆隐笑马首是瞻的祝已,就只是个拥有厌世型社会人格的典型。 他的狠厉和阴毒一半是缘由遵主子的命令,一半是他酷爱观看人濒死时挣扎的姿态,看到人捂着脖颈上大动脉喷溅而出的鲜血的模样,他能津津有味地品味半晌。 当时看到这个角色时,姜芙就深深觉得,陆隐笑只能称之为反派,但他的下属祝已却能被叫做变态。 哎哟我去 想到关于祝已的这些资料记载,姜芙没忍住在心底里狠狠地爆了粗口,这边陆隐笑的事还没个底地了结,又来一尊爱搞事情的大佛 不等姜芙机智地做出什么反应,那冷脸的侍卫就已经单膝跪了地,合掌抱拳,声色冷冷的没什么起伏:“属下拜见少主。” 这话,自然是对着阿染说的。 姜芙挂在脸上半扬不落的假笑尴尬了一瞬,她悄咪咪地后退半步,好让身后的阿染完全露出身来。 开玩笑,她怎么敢让祝已拜她啊,瞧瞧这冰淬过的脸,恨不得当场抖落两块凝冻的冰块来,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和心上人相处的 姜芙默默腹诽着,都不知觉,失忆的阿染已经和祝已打过几个来回的交道了,再回神时,便见那已经站起来了的祝已,正用那张冰块脸对着她。 对方的目光在姜芙身上停留了几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人眼里有着一丝丝的探究和诧异,而不是姜芙脑补会有的厌恶和警惕之类的情绪。 这未免表现得也太平静了些吧。 姜芙不住地想,对反派忠心耿耿的祝已,见到仗着自己主子失忆而谎称主子师尊的人,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把他的刀架在姜芙的脖子上,而只是有一丁点的疑惑 这似乎不大对头吧。 姜芙松开了掐着那侍从的手,三人以诡异的气氛前行,直到祝已把他们都带进了魔域,姜芙都还没能把这事儿想明白。 阿染暂时恢复不了记忆,他必不会对她做些不利之事,相反的,他甚至可能还会在祝已面前帮姜芙多说好话。 只是反派的话对祝已的作用这么大的连主子失了忆了,居然都言听计从。 不过,姜芙已然没什么功夫去纠结这些了,因为 “任务已完成” 在踏进魔域的下一刻,系统那熟悉的达成任务声就哗啦响了起来:“剧情完成度正九分,时间准时率正五分,牵引人物剧情走向程度达到指定值的80,奖励一品固本培元丹一颗。” 打破几人的僵局,是一位姗姗来迟的黑衣公子,长发高束,面色清冷,腕间袖口紧扣,衬得整个人干脆而利落。 他来得悄无声息,姜芙发觉他时心下冷不丁地一惊这人的修为绝对远远在她之上,否则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异样感,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姜芙刚眼底露出警惕,正欲锁着被她挟持了的侍从的喉咙后退,那侍从甫一瞧清黑衣公子的脸,就惊得喜不自胜:“祝已还不快些过来,你家主子在此” 被唤作祝已的黑衣男子偏眸过来,对上他那冷凉如薄冰的目光,又回味着手下的“俘虏”喊出的话,姜芙的眉间蹙了又松,松了又皱得惨兮兮。 祝已 反派身边那个,比他主子还要丧尽天良不把人当人的贴身侍卫 要说反派陆隐笑是因为多年受的苦楚才想要报复世界,那毕竟是有原因的黑化,那这位唯陆隐笑马首是瞻的祝已,就只是个拥有厌世型社会人格的典型。 他的狠厉和阴毒一半是缘由遵主子的命令,一半是他酷爱观看人濒死时挣扎的姿态,看到人捂着脖颈上大动脉喷溅而出的鲜血的模样,他能津津有味地品味半晌。 当时看到这个角色时,姜芙就深深觉得,陆隐笑只能称之为反派,但他的下属祝已却能被叫做变态。 哎哟我去 想到关于祝已的这些资料记载,姜芙没忍住在心底里狠狠地爆了粗口,这边陆隐笑的事还没个底地了结,又来一尊爱搞事情的大佛 不等姜芙机智地做出什么反应,那冷脸的侍卫就已经单膝跪了地,合掌抱拳,声色冷冷的没什么起伏:“属下拜见少主。” 这话,自然是对着阿染说的。 姜芙挂在脸上半扬不落的假笑尴尬了一瞬,她悄咪咪地后退半步,好让身后的阿染完全露出身来。 开玩笑,她怎么敢让祝已拜她啊,瞧瞧这冰淬过的脸,恨不得当场抖落两块凝冻的冰块来,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和心上人相处的 姜芙默默腹诽着,都不知觉,失忆的阿染已经和祝已打过几个来回的交道了,再回神时,便见那已经站起来了的祝已,正用那张冰块脸对着她。 对方的目光在姜芙身上停留了几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人眼里有着一丝丝的探究和诧异,而不是姜芙脑补会有的厌恶和警惕之类的情绪。 这未免表现得也太平静了些吧。 姜芙不住地想,对反派忠心耿耿的祝已,见到仗着自己主子失忆而谎称主子师尊的人,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把他的刀架在姜芙的脖子上,而只是有一丁点的疑惑 这似乎不大对头吧。 姜芙松开了掐着那侍从的手,三人以诡异的气氛前行,直到祝已把他们都带进了魔域,姜芙都还没能把这事儿想明白。 阿染暂时恢复不了记忆,他必不会对她做些不利之事,相反的,他甚至可能还会在祝已面前帮姜芙多说好话。 只是反派的话对祝已的作用这么大的连主子失了忆了,居然都言听计从。 不过,姜芙已然没什么功夫去纠结这些了,因为 “任务已完成” 在踏进魔域的下一刻,系统那熟悉的达成任务声就哗啦响了起来:“剧情完成度正九分,时间准时率正五分,牵引人物剧情走向程度达到指定值的80,奖励一品固本培元丹一颗。” 打破几人的僵局,是一位姗姗来迟的黑衣公子,长发高束,面色清冷,腕间袖口紧扣,衬得整个人干脆而利落。 他来得悄无声息,姜芙发觉他时心下冷不丁地一惊这人的修为绝对远远在她之上,否则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异样感,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姜芙刚眼底露出警惕,正欲锁着被她挟持了的侍从的喉咙后退,那侍从甫一瞧清黑衣公子的脸,就惊得喜不自胜:“祝已还不快些过来,你家主子在此” 被唤作祝已的黑衣男子偏眸过来,对上他那冷凉如薄冰的目光,又回味着手下的“俘虏”喊出的话,姜芙的眉间蹙了又松,松了又皱得惨兮兮。 祝已 反派身边那个,比他主子还要丧尽天良不把人当人的贴身侍卫 要说反派陆隐笑是因为多年受的苦楚才想要报复世界,那毕竟是有原因的黑化,那这位唯陆隐笑马首是瞻的祝已,就只是个拥有厌世型社会人格的典型。 他的狠厉和阴毒一半是缘由遵主子的命令,一半是他酷爱观看人濒死时挣扎的姿态,看到人捂着脖颈上大动脉喷溅而出的鲜血的模样,他能津津有味地品味半晌。 当时看到这个角色时,姜芙就深深觉得,陆隐笑只能称之为反派,但他的下属祝已却能被叫做变态。 哎哟我去 想到关于祝已的这些资料记载,姜芙没忍住在心底里狠狠地爆了粗口,这边陆隐笑的事还没个底地了结,又来一尊爱搞事情的大佛 不等姜芙机智地做出什么反应,那冷脸的侍卫就已经单膝跪了地,合掌抱拳,声色冷冷的没什么起伏:“属下拜见少主。” 这话,自然是对着阿染说的。 姜芙挂在脸上半扬不落的假笑尴尬了一瞬,她悄咪咪地后退半步,好让身后的阿染完全露出身来。 开玩笑,她怎么敢让祝已拜她啊,瞧瞧这冰淬过的脸,恨不得当场抖落两块凝冻的冰块来,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和心上人相处的 姜芙默默腹诽着,都不知觉,失忆的阿染已经和祝已打过几个来回的交道了,再回神时,便见那已经站起来了的祝已,正用那张冰块脸对着她。 对方的目光在姜芙身上停留了几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人眼里有着一丝丝的探究和诧异,而不是姜芙脑补会有的厌恶和警惕之类的情绪。 这未免表现得也太平静了些吧。 姜芙不住地想,对反派忠心耿耿的祝已,见到仗着自己主子失忆而谎称主子师尊的人,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把他的刀架在姜芙的脖子上,而只是有一丁点的疑惑 这似乎不大对头吧。 姜芙松开了掐着那侍从的手,三人以诡异的气氛前行,直到祝已把他们都带进了魔域,姜芙都还没能把这事儿想明白。 阿染暂时恢复不了记忆,他必不会对她做些不利之事,相反的,他甚至可能还会在祝已面前帮姜芙多说好话。 只是反派的话对祝已的作用这么大的连主子失了忆了,居然都言听计从。 不过,姜芙已然没什么功夫去纠结这些了,因为 “任务已完成” 在踏进魔域的下一刻,系统那熟悉的达成任务声就哗啦响了起来:“剧情完成度正九分,时间准时率正五分,牵引人物剧情走向程度达到指定值的80,奖励一品固本培元丹一颗。” 打破几人的僵局,是一位姗姗来迟的黑衣公子,长发高束,面色清冷,腕间袖口紧扣,衬得整个人干脆而利落。 他来得悄无声息,姜芙发觉他时心下冷不丁地一惊这人的修为绝对远远在她之上,否则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异样感,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姜芙刚眼底露出警惕,正欲锁着被她挟持了的侍从的喉咙后退,那侍从甫一瞧清黑衣公子的脸,就惊得喜不自胜:“祝已还不快些过来,你家主子在此” 被唤作祝已的黑衣男子偏眸过来,对上他那冷凉如薄冰的目光,又回味着手下的“俘虏”喊出的话,姜芙的眉间蹙了又松,松了又皱得惨兮兮。 祝已 反派身边那个,比他主子还要丧尽天良不把人当人的贴身侍卫 要说反派陆隐笑是因为多年受的苦楚才想要报复世界,那毕竟是有原因的黑化,那这位唯陆隐笑马首是瞻的祝已,就只是个拥有厌世型社会人格的典型。 他的狠厉和阴毒一半是缘由遵主子的命令,一半是他酷爱观看人濒死时挣扎的姿态,看到人捂着脖颈上大动脉喷溅而出的鲜血的模样,他能津津有味地品味半晌。 当时看到这个角色时,姜芙就深深觉得,陆隐笑只能称之为反派,但他的下属祝已却能被叫做变态。 哎哟我去 想到关于祝已的这些资料记载,姜芙没忍住在心底里狠狠地爆了粗口,这边陆隐笑的事还没个底地了结,又来一尊爱搞事情的大佛 不等姜芙机智地做出什么反应,那冷脸的侍卫就已经单膝跪了地,合掌抱拳,声色冷冷的没什么起伏:“属下拜见少主。” 这话,自然是对着阿染说的。 姜芙挂在脸上半扬不落的假笑尴尬了一瞬,她悄咪咪地后退半步,好让身后的阿染完全露出身来。 开玩笑,她怎么敢让祝已拜她啊,瞧瞧这冰淬过的脸,恨不得当场抖落两块凝冻的冰块来,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和心上人相处的 姜芙默默腹诽着,都不知觉,失忆的阿染已经和祝已打过几个来回的交道了,再回神时,便见那已经站起来了的祝已,正用那张冰块脸对着她。 对方的目光在姜芙身上停留了几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人眼里有着一丝丝的探究和诧异,而不是姜芙脑补会有的厌恶和警惕之类的情绪。 这未免表现得也太平静了些吧。 姜芙不住地想,对反派忠心耿耿的祝已,见到仗着自己主子失忆而谎称主子师尊的人,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把他的刀架在姜芙的脖子上,而只是有一丁点的疑惑 这似乎不大对头吧。 姜芙松开了掐着那侍从的手,三人以诡异的气氛前行,直到祝已把他们都带进了魔域,姜芙都还没能把这事儿想明白。 阿染暂时恢复不了记忆,他必不会对她做些不利之事,相反的,他甚至可能还会在祝已面前帮姜芙多说好话。 只是反派的话对祝已的作用这么大的连主子失了忆了,居然都言听计从。 不过,姜芙已然没什么功夫去纠结这些了,因为 “任务已完成” 在踏进魔域的下一刻,系统那熟悉的达成任务声就哗啦响了起来:“剧情完成度正九分,时间准时率正五分,牵引人物剧情走向程度达到指定值的80,奖励一品固本培元丹一颗。” 打破几人的僵局,是一位姗姗来迟的黑衣公子,长发高束,面色清冷,腕间袖口紧扣,衬得整个人干脆而利落。 他来得悄无声息,姜芙发觉他时心下冷不丁地一惊这人的修为绝对远远在她之上,否则她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异样感,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姜芙刚眼底露出警惕,正欲锁着被她挟持了的侍从的喉咙后退,那侍从甫一瞧清黑衣公子的脸,就惊得喜不自胜:“祝已还不快些过来,你家主子在此” 被唤作祝已的黑衣男子偏眸过来,对上他那冷凉如薄冰的目光,又回味着手下的“俘虏”喊出的话,姜芙的眉间蹙了又松,松了又皱得惨兮兮。 祝已 反派身边那个,比他主子还要丧尽天良不把人当人的贴身侍卫 要说反派陆隐笑是因为多年受的苦楚才想要报复世界,那毕竟是有原因的黑化,那这位唯陆隐笑马首是瞻的祝已,就只是个拥有厌世型社会人格的典型。 他的狠厉和阴毒一半是缘由遵主子的命令,一半是他酷爱观看人濒死时挣扎的姿态,看到人捂着脖颈上大动脉喷溅而出的鲜血的模样,他能津津有味地品味半晌。 当时看到这个角色时,姜芙就深深觉得,陆隐笑只能称之为反派,但他的下属祝已却能被叫做变态。 哎哟我去 想到关于祝已的这些资料记载,姜芙没忍住在心底里狠狠地爆了粗口,这边陆隐笑的事还没个底地了结,又来一尊爱搞事情的大佛 不等姜芙机智地做出什么反应,那冷脸的侍卫就已经单膝跪了地,合掌抱拳,声色冷冷的没什么起伏:“属下拜见少主。” 这话,自然是对着阿染说的。 姜芙挂在脸上半扬不落的假笑尴尬了一瞬,她悄咪咪地后退半步,好让身后的阿染完全露出身来。 开玩笑,她怎么敢让祝已拜她啊,瞧瞧这冰淬过的脸,恨不得当场抖落两块凝冻的冰块来,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么和心上人相处的 姜芙默默腹诽着,都不知觉,失忆的阿染已经和祝已打过几个来回的交道了,再回神时,便见那已经站起来了的祝已,正用那张冰块脸对着她。 对方的目光在姜芙身上停留了几瞬,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人眼里有着一丝丝的探究和诧异,而不是姜芙脑补会有的厌恶和警惕之类的情绪。 这未免表现得也太平静了些吧。 姜芙不住地想,对反派忠心耿耿的祝已,见到仗着自己主子失忆而谎称主子师尊的人,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把他的刀架在姜芙的脖子上,而只是有一丁点的疑惑 这似乎不大对头吧。 姜芙松开了掐着那侍从的手,三人以诡异的气氛前行,直到祝已把他们都带进了魔域,姜芙都还没能把这事儿想明白。 阿染暂时恢复不了记忆,他必不会对她做些不利之事,相反的,他甚至可能还会在祝已面前帮姜芙多说好话。 只是反派的话对祝已的作用这么大的连主子失了忆了,居然都言听计从。 不过,姜芙已然没什么功夫去纠结这些了,因为 “任务已完成” 在踏进魔域的下一刻,系统那熟悉的达成任务声就哗啦响了起来:“剧情完成度正九分,时间准时率正五分,牵引人物剧情走向程度达到指定值的80,奖励一品固本培元丹一颗。” 第14章 塞进袖兜里 魔域的内界,俨然与外界反复无常的变化不同,它与姜芙在资料上看到的相差无几明显低矮了一层的地面上,嶙峋瘦骨的山石砾岩层叠起伏,肉眼可见的魔气四处纵横,往上看的云霄中,都是一片沉霾雾蒙的黑晕。 这样的景象看得人压抑。 但姜芙知道,数百年前,此地并非是这样森然的景象,这儿原有一座魏巍临天的山,数百丈的高度,高耸入云,因登顶近乎“咫尺可摘星辰”被唤作“摘星山”。 这个世界少有这般奇观,摘星山本应被人景仰拜谒。 可后来魔族起事兵败,为驱逐镇压魔族一脉,九天之上的神明降下神罚。 神罚之怒不仅让魔族的身体浮现痛苦万状,还劈开了直入云霄的摘星山,山崩地动间,山体一半坠砸下来形成了低地面三尺之高的巨坑,剩下的一半摇摇欲坠地排排滚落,零散的山石岩砾撒了一地。 前者成了圈禁魔族众人几百年的魔域,而后者就是姜芙一路走来爬过的叠嶂山峦。 姜芙望了一眼看不清的天,在这片魔域中,天空不是外界那样一水的湛蓝色,而是了无生气的黑暗雾霾不光是天空这一处,甚至是随处可见的周边景色,瞧上几眼,都令人觉得心中覆上了阴霾一般的沉甸甸。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百年,这些魔修竟也忍得下去。 说到忍,姜芙便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看向身旁的阿染。 他是个忍辱负重的,可有时候却又半分都不能忍让。 几百年前魔族这一事,便足以叫任何人看清九天之上与人间的差距,甚至尚且没有一战,那神明便直接接手天道的权柄一般,给魔族降下惩罚,直接吊打众人的神力,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只是,当年阿染的父亲在魔族被逼退至摘星山附近,成为新尊主接手了魔族后,他的行事便唯有小心谨慎可言。 数百年过去,魔尊的权力在被架空和收回间徘徊折转,他对魔族深受这旮旯之地的折磨全然漠视,既是生性怯弱的缘故,也是他想享受这转瞬即逝的安宁。 生父懦弱无为,反派便蛰伏多年,一举夺下魔尊之位,可谓深谋远虑,心思缜密。可当他面对宗门各派的镇压时,他又全然没了从前的耐心,非要报复地杀到宛若人间炼狱,才肯罢手。 “还请少主先回殿内小憩。”领着人回了阿染住的宫殿,祝已退身又是低头一拜:“属下这便去回禀尊上少主归来之事。” 虽是失了记忆,但面对眼前陌生的人与事,阿染倒没有表现得过分慌张,在祝已话落下后,少年微颔首以示自己知晓了。 看着祝已就这样转身准备离开,姜芙轻轻挑了下眉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的祝已还没有受反派的人情,作为一个被魔尊送到儿子房中监视的内密,眼下的他,自然不可能就有了后来誓死忠心的模样。 那也说明,祝已不会太关心阿染身边多出来的不知名的人物。 更说明,她还有时间给阿染洗脑正确的三观。 一身黑衣的祝已迅速离去,被几人忽视了许久的那个侍从,眼见着认识自己的祝已事不关己地走远了去,这才心知不妙,他忙跪倒在地,服了软。 “少c少主,奴当真是信阳君身边的下侍,祝已大人是认得奴的,就是不知为何” 因为心思早飞远了去,那侍从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脑袋上渗着涔涔冷汗。 他可算是知晓是怎么回事了,业夷君叛变一事刚过去两日,这少主就失了忆,竟连身边的侍卫祝已也不认得了,也不知这里头究竟是有什么古怪隐情,反正他得快些回去告诉君上才好。 “不知为何什么” 姜芙夺过话头,语气逼人:“倒是说下去啊。你若嘴皮子再不利索些,可尽摆些可怜委屈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便要误以为是少主咄咄逼人,以上欺下了。” 那侍从登时凝噎住了。 很快他的脸色便变得难看起来心乱之下,他根本找不出什么能辩驳的言辞,只能用愤愤的目光看向笑得欠打的女子。 瞅着他这样吃瘪的样子,姜芙忙不迭地朝阿染看过去,她这样怼人,可不就是为了让反派看出她的维护,知晓自己对他毫无坏心思嘛。 只是迎上姜芙邀功似的目光,少年面上神色未动,一点波澜都无,姜芙心下有点儿泄气。 “退下吧。” 阿染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便转身进了殿内,看着他这样漠然清冷的模样,姜芙心下一凉,迟疑着也跟了进去。 身后,伏地而跪的侍从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自己心心念念 着要禀报的事,他忙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往外而去。 阿染居住的宫殿是魔宫的一处小偏殿,殿内不大,摆置的饰物少得可怜,显得格外空荡荡。 甫一进来,姜芙便觉得那位魔君的侍从,先前对阿染的不敬似乎都有了明显的缘由。 作为一族的少主,可以说是一人之下,权力半握,可阿染却是连住的宫殿都是如此寒碜,别说什么魔族的大权了,难怪区区一个侍从就敢欺负到堂堂少主的头上来。 “少主” 殿内服侍的只有两个婢子,看着她们的穿着应当是品阶低等的那种,见了阿染进来,甚至还有点儿怯怯的。 阿染让人退去了,殿门一阖,姜芙还在感叹这反派着实凄惨了些,就听耳边寂静了片刻,随即响起来的是那熟悉的声声阿谀逢迎。 “姑娘姑娘” “这大殿内的灯火真是不够盛都没把姑娘您的美貌衬托十分之一出来。” “姑娘的唇角弯弯,生的是最标致的微笑唇,就连眉梢也像是画过螺黛” 姜芙的脑子顿时疼了一瞬。 “姑娘,待在阿染的大袖里可憋死妖了”两只花鼠妖齐齐上阵,撒起娇来一只比一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差点又给忘了。 怕重蹈上次险些忘却的覆辙,这两只鼠妖没再被她放进乾坤袋,而是被阿染应承下来,说他有法子,原来这法子便是把它们塞进袖兜里头去了。 只是 看这两只妖的模样,怎么还是对阿染丝毫没有不一样,要知道这两只道行不过百年的鼠妖最是胆子小,要是知道了阿染乃是魔尊之子,怎么还会这般自若地继续喊人“阿染”呢。 这般想着,姜芙下意识地望向阿染。 第15章 重生的缘故 “弟子方才施了个屏蔽咒。” 迎上姜芙疑惑的目光,阿染浅浅地冲她一笑,故作玩闹般地轻声道。 又恢复了进魔域之前那个少年的模样,仿佛他还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会去多想自己这个魔界少主名存实亡。 姜芙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其实他一定什么都知道的,资料上的反派那么早慧,揣度人情冷暖的本能,即便在他失忆了也不该会忘却的。 “小黑小白。” 姜芙忽然喊团团围绕在她裙边的那两只鼠妖:“你们且先出去玩会,就待在门外,莫要走远了去。” 鼠妖们自然唯她的命令是从,乖乖地出去了。 少年抬着眼底纯粹而干净的眸子看过来,他唇角的笑意微微顿了下,却很快又将眼眸笑得弯弯。 他站得身姿挺直,俨然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这是猜出了姜芙有事要叮嘱。 姜芙瞧见他这幅模样,心下稍顿,放心他并未想起什么的同时,又深觉得头疼,这人分明近智多妖得很,如今失了忆倒令人觉得温良不已,可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报复性重c心狠手辣的。 姜芙拉着少年寻了处桌案相对坐下来,她本想趁着这时候,先给阿染多洗脑洗脑这世界的光亮面,可话才起了个声,阿染这小偏殿的殿门就被人用力地推了开来。 还伴随着门外那两只小妖的尖叫声:“天啊都说了闲人勿扰,这个女魔头怎么还敢推姑娘的门” 殿内不大,推开大门绕过黑木的扇门屏风便能将里头的景象一览无余,姜芙才听了对方仓促迈来的几响脚步声,就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那是一个芳华正茂的姑娘,着了一身锦绣黑裳,夸张的裙裾迤逦在地,她生得眉眼还算清丽,只那一身凌人的气势给她多添了两分夺目的艳丽。 她身后跟着一群垂首敛目的侍女,有的甚至还缀在一旁给她理着长长的裙摆。 见了人,姜芙看她这般尤带焦切的面容,便知晓这姑娘肯定是认识反派的,定然是听了阿染回来的消息匆匆赶过来的。 姜芙甫一起身,那女子的目光就望了过来,打量间,姜芙隐约察觉到对方眸光中的不善。 “阿隐,回了宫也不先过来与阿姐说一声,若不是我半路上碰见了祝已,你是不准备让我知晓了” 女子觑了姜芙一眼,随即淡淡地收回目光,朝阿染看过去,她一边笑了起来,一边迈着步子亲热地凑过去,言语间尽是亲昵。 少年连忙起身,不动声色地避开对方要抚自己头的手,微垂着长眸,阿染轻声道:“抱歉,我已不记得从前的事。” 闻言的陆盏玥登时一愣,反应过来后她心底里蔓延起一股子欣喜若狂,和前世一样,业夷君叛变被镇压,阿隐他失踪回来后便失了忆,压根就不记得从前的一切了 这般看来,他便也是不记得,自己面对他被欺负时的漠然姿态,所以她得趁着这个间隙,牢牢栓住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心,未来她才有无上尊荣可言。 思绪几经周转,陆盏玥不自觉便已笑开了,她既决心放低身段,声音自然是前所未有的柔缓。 “阿隐,这没什么打紧的,只要你平安回来便好了,看到你安然无恙,阿姐便放心了许多。” 陆盏玥没再勉强对阿染进行肢体上的亲昵接触,她转动眸子,不经意的目光落在姜芙身上,顿了顿:“不知道这位是” 她虽对这个弟弟不怎么上心,可她也明明记得的,前世的陆隐笑回来可是狼狈得很,被祝已寻着时,整个人的筋脉都快要断绝了,血都快要流尽,人也就凭着最后的一股子毅力吊着,哪还有现在好端端地站着,跟只无良的小绵羊模样。 她也是听医师说,陆隐笑也就是不走运,倒下时没碰着个人,但凡有人给他包扎一下伤口上点止血药粉,都不至于那般血流殆尽,可现在不但看着伤势没那么严重了怎么还带了个外面的人回来 想到自己心里的猜测,陆盏玥原本因高兴而舒缓的眉,不由蹙了起来。 静默了片刻,阿染正要回答陆盏玥的话,却被姜芙抢了先:“我是少主在外头捡来的,少主仁善,已允我在这儿做个洒扫的活计。” 陆盏玥在打量着姜芙的同时,姜芙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听这人的自称,应当就是魔尊的那位唯一的女儿陆盏玥了,按照资料中描写的那样,这位殿下可不是个能对反派和颜悦色的主儿。 陆盏玥的生母乃是魔尊的一房侍妾,在遇见陆隐笑的母亲之前,她是唯一一个替尚且还是少主的魔尊诞下孩子的妾室,只可惜红颜薄命,人生下了陆盏玥 不过百日便撒手人寰。 因为陆盏玥是自己多年来唯一的女儿,魔尊即便迎娶了魔后,也对这个女儿颇为宠爱,即便是庶出,族内上下也没有人敢像对待陆隐笑这般,轻视这位公主殿下。 资料中对陆盏玥描写的并不多,姜芙只知道这个魔族公主是个眼高于天的人,她在看到反派被魔尊打压得凄惨之下,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动了些不磊落的心思嫁了位魔君。 储位之争上,区区一个只有小手段的陆盏玥,怎么可能敌得过苦心经营了数十载的反派,反正资料中对陆盏玥的下场只是一笔带过,姜芙猜想,她应当就是死在了陆隐笑领着魔修破开魔域封印,同人类修士大战了一场的那次战役里。 想到这些,姜芙的眼里便不免带上了些疑惑。 陆盏玥自持得魔尊看重,尤其看不上被忽略的反派,她想与陆隐笑的那位受宠的亲弟弟交好,但两人年纪相差悬殊,并玩不到一块儿去。 这会子瞧见陆隐笑回来,却眼巴巴地跑过来,说上一堆的看似关心的话,着实很难不令人怀疑她的用意。 听了姜芙的话,又瞧见少年静默不语似是赞同的模样,陆盏玥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中的警惕,这一世虽与前世有些差异,但或许正因为她重生回来的缘故,这才干扰到了一些事情的发展呢 “阿隐你好好歇息,等你好些了记得去北宫拜见”陆盏玥差点想说让阿染去给父王请安,但一想起前世父王是如何命丧黄泉的,她便讪讪地止住了话头,硬生生改口:“阿姐便不打扰你,先走了。” 女子拖着那长长的裙裾脚步仓促地离开了,身后那些侍女险些追赶不及,声势动静一度有些浩大。 第16章 要她筋骨寸断 殿内一静,呼吸声便清晰可闻。 少年的嗓音莫名有些低落:“师尊,您可是不愿再教习弟子了” 方才姜芙那番话说得急切,仿佛生怕不迅速点不能与阿染撇清关系,但她当事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她可是要久留这魔域中的,阿染是失了忆才将她认成师父,旁人的记忆可都是完完整整还在的。 她若此时跳出来道自己是陆隐笑的师父,像那陆盏玥定然都能察觉出不对劲来,届时将她押至魔尊跟前,她在这儿灵力又滞涩之下,若被那魔尊察觉出是修士的身份,能留个全尸都是老天怜惜了。 所以,她自然不能如实告知了。 但此时听了阿染这般言语,听着他话中隐约流露的委屈,姜芙有点儿无奈:“为何突然这般说就因为我骗你阿姐说我是来给你当奴仆的方才不是形势所迫嘛,阿染你也知晓” “是,弟子知晓。” 少年闷着声突然接过她的话,只一开口就让姜芙心肝一颤,好在他接着道:“师尊与弟子本就是在外结识,您亦不是魔族中人,自是不能让旁人知晓您的身份与弟子的关系。” 这还真能自己圆回去 姜芙在心里惊得目瞪狗呆,她前些天一直对阿染支支吾吾的不解释清楚,就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这下倒好了,他自己找了个理由把自个儿安抚了下来。 姜芙默默竖了竖大拇指。 牛批啊这剧情,还带人物自动脑补填充呢。 “唔你知道便好。” 姜芙故作高深地道了一句,赢得少年越发动容的目光。 阿染住的西殿乃是魔宫中最偏僻的一座小殿,至魔尊的北宫足足要步行一刻钟,相较阿染亲弟弟住的那东殿而言,简直说是隔了一道天河也不为过。 殿内虽不大,但安排姜芙住下却也是绰绰有余的。 起初,姜芙还有些紧张,若那魔尊前来,岂不是一眼便要看穿她乃人类的修士,但这般住了些日子,她才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阿染不得魔尊宠爱的传闻并未掺半点水分,自己的亲生儿子失踪数日归来,真也不见那魔尊过来瞧瞧。 怕被修为高深的魔修察觉身份,故而姜芙不能乱走动,活动的范围有限,在阿染逐渐熟悉宫中事物时,她每日唯一觉得有趣的除了那两只鼠妖作陪的时候,便就是瞧着陆盏玥张扬地上门来了。 自陆盏玥在阿染刚回来时来西殿看望过一回后,往后的数日里,姜芙常见到的便不是阿染的贴身侍卫祝已,而是这个常来献殷勤的公主。 “姑娘,您穿这黑裙子真好看,待小妖们替您绣上些花儿,定能衬得您更美” 待在殿内着实无聊透顶,姜芙便搬了只摇椅出来,坐在门前晒太阳,椅子一晃一晃的,那两只鼠妖扒拉着她裙子嚷嚷的声音又太过催眠,她便禁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困意难掩地想小憩片刻。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天色都已经灰蒙蒙地沉了下去,那种阴沉,似在外界即将降下瓢泼大雨的征兆。 姜芙伸懒腰的手不觉一顿,未醒的睡意散了大半,魔域里头的天虽然向来不甚晴朗,但在这儿呆了那么多天,她还是头一次瞧见这样的黑沉沉。 仿佛是风雨欲来之势,着实叫人心中难安。 “阿染到哪里去了” 听她这样问,小黑忙咬断了最后的线头,正欲答话却被收拾绣盒的小白抢了先:“那具好看的皮囊和那个黑脸侍卫离开啦,就在刚才,阿染过来瞧姑娘睡着便没敢惊扰您,默默走了。” “姑娘” 被抢了话的小黑有点儿生气:“阿染这些天总不陪着姑娘,哪像先前,果然在这魔界他混开了便把您抛之脑后了” 这两只小妖怪阿染这些天确实不常有空,它们又生得脑子缺根筋,故而这么些天了也还没发现阿染的真实身份,否则若是知晓,它们怎么还敢像现在这样大放厥词,早就怕得不行了吧。 姜芙轻轻觑它们一眼,说话间,鼠妖小脸上的胡子还一抖一抖的,瞧着很是义愤填膺。 “你们当真放肆” 这儿毕竟是魔族的地盘,姜芙本想说些告诫的话让鼠妖们不许这般,可她话都未开声,便远远地听见一声怒斥。 姜芙偏头看去,那拖着长长的裙裾,身后跟了一长串服侍的婢子,行走间甚是张扬的熟悉人影可不就是陆盏玥么。 陆盏玥柳眉倒竖,显然气得不行:“尔等不过是阿隐捡来的几个奴隶,本是好心将你们收留,可你们竟敢在背地里说主子的不是如此背主之人,按照我魔宫的规矩便该将你们杖 杀” 杖杀一词一出,吓得捏着绣花针的两只鼠妖瑟瑟发抖,登时躲在姜芙的裙裾后头不敢出来。 姜芙微蹙了眉,她站起身来,屈膝行了一礼:“殿下。” 如今她是阿染殿中名义上的侍女,自然样子要做全了。 陆盏玥望着她,眼中尽是不善的目光,前世可不见阿隐带什么女子回来,就算后来他领着魔军大杀四方,威风堂堂也不曾见他有过什么心仪之人,而如今阿隐还未肃立起来,便有人想抢先占到这个先机 这怎么能行,她绝不允许日后享那万千尊荣的是旁人 “还不快把这刁奴给本公主绑了拖出去” 陆盏玥轻弯唇角,笑得森森,她当然知道这女子与阿隐关系不同寻常,但这人先前自己都曾言明过,她不过是阿隐捡来的奴隶奴隶犯错,她身为魔族公主责罚一下谁能说什么不是 话毕,陆盏玥身后的那一群侍女便纷纷涌了过来,姜芙看着她们,声音冷了下去:“不过玩笑罢了,我们在外与少主相处时都是这般嬉笑,殿下当真要这般计较,便不怕少主回来动怒” “笑话” 陆盏玥的怒火噌噌往上飞涨,她一动,那满头的珠翠就跟着乱晃:“我乃阿隐的阿姐他会为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刁奴,来同我生气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还不快把她押下去,本公主要看着她筋骨寸断” 姜芙冷眼看着这些沆瀣一气之辈,抬手将裙边吓得快要晕厥过去的两只花鼠捞进袖中。 天边阴风摇曳,雾色霭霭,风拂过她的满绣花纹的裙边,衬得气氛有几瞬的胶着。 姜芙心念一凝,只待对方要动手,她便会拍出袖中的洒金符咒。 第17章 百闻美人不如一见 “这是在做什么呢” 气氛滞凝之下,突然斜插进来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一下便让姜芙收回了掐诀的指尖。 她顺着声音来源望去,来人一袭月牙白的长袍,松松垮垮地落在肩上,可那胸膛间却故意大开了襟口,一头墨发用玉钗斜拢,尽是一身的多情风骨。 再观那人面容,生得也是一副妖妖娆娆,一对凤眸细长高挑,若是他换上女装,简直比之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柔媚。 姜芙一眼打量过去,想着魔族里的那些人物,对应上各个的特征性子,心下便有了些底。 陆盏玥尤自满心的恼火,见了那人来,也没了从前的细语应对,直直便道:“此事与郁泽君无关,君上还是不要理会我们的好。” 闻言的姜芙瞥她一眼,暗自咋舌。 这位郁泽君可是九君之首,手掌四分之一的魔将,地位仅在魔尊之下,陆盏玥区区一个魔族的庶公主,在权力之上自不能与这位魔君匹敌,可她竟然出口就是这么狂妄,到底是这位魔君脾气太好,还是陆盏玥脑子有坑想去得罪这尊大佛 下一秒,那位郁泽君就给了姜芙答案。 只听人道:“倒也不是本君多管闲事,着实是公主的嗓音振聋发聩,令本君甚觉不适。” 那郁泽君言语间依旧是那副慵懒洋散的模样,唇角一勾,配上他那过于直白的语气,实在是叫人难堪到面子里子都要丢尽了。 姜芙将眉梢一挑,身子往后一轻倚,靠在摇椅边,端出了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这位魔君果真不负他九君之首的名号,轻巧的语气里带着刀子,直扎了人家的心窝子红刀子出,就是手握重权底气十足嘛,否则陆盏玥好歹一个魔族公主,竟连两分的薄面也不给她。 陆盏玥果然气疯,她气得浑身都在哆嗦,望向两人的目光里恨意切切,虽然她气得狠了,但理智却是仍存几分的,没敢像对姜芙那般破口大骂。 缓了半晌,陆盏玥这才冷静下来,她语气僵硬:“郁泽君见笑了,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你请自便罢。” 话落,不顾那郁泽君再说些什么,陆盏玥便甩袖扭头就走了,那群随从呼啦啦地跟着来,又呼啦啦一片地跟着离去。 看着她尤自怒气冲天的背影,姜芙在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虽说陆盏玥到底还不算太蠢,但倒没能见着这公主殿下和郁泽君闹起来,若真那般了,那可有得好戏看了。 “在下郁泽,姑娘生得实在貌美如花,百闻美人不如一见,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姜芙一回神,便对上了面前人那欣长含笑的凤眸,那眸中浸满风流多情的笑。 若是在之前攻略的那个现代世界,有人这么半不正经地撩她,姜芙定是要送他“渣男”二字,但现在这人也算是刚才助她赶走了陆盏玥这个麻烦精,到底是欠了一份人情。 “小女子名唤姜芙” 姜芙对这种花花公子的相处方式最是信手拈来,更别说熟读过资料的她,深知郁泽君这人虽喜美人,但最厌投怀送抱的人。 想了想,姜芙狠狠心故作娇羞地一跺脚,使出自己八百年都不曾用过的撒娇:“君上您太讨厌了。” 姜芙压下被自己恶心到的冲动,冲郁泽努力抛着媚眼。 “芙儿不知能否同君上坐下来一叙哎君上您怎的走了” 瞧着那玉面公子骤然黑下脸来,眉宇间还隐有不耐,最后径直一言不发就转身离开,姜芙不由翘了翘得逞的唇角。 人都走了,这方殿前便又空寂了下来,姜芙重新坐回了那摇椅中,从袖口里拎出那两只鼠妖,它们已经四肢僵直僵直地不会动弹了。 姜芙屈指送它们一人一个弹脑瓜嘣,鼠妖们呆滞的黑豆眼这才慢悠悠地转起来,像是大惊之后好不容易才醒神的人一般。 不出意外,姜芙又听见了它们哭天抢地泪声俱下的哭诉。 “姑娘,那女魔头当真可怕极了,她怎么能心肠如此歹毒,居然要将我们给活生生打死” “小妖的心吓得一下子都停住了,姑娘您没什么大碍罢” “若是阿染在,那女魔头怎么能兴风作浪成这样她真是太嚣张了” 它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听在姜芙耳中,简直比那大珠小珠落玉盘还要嘈嘈切切,她捂捂耳朵道:“你们口中的女魔头,是魔族的公主,也是阿染的姐姐。”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犹如内隐失声咒一般,一下子令鼠妖们凝噎得说不出话来的,姜芙不看它们,也能猜出它们面上定带着惊惧之色。 “这绣的是什么” 姜芙垂头一看,就瞧见了自己裙摆边上新绣的花纹,这是条黑裙子,魔界的人酷爱黑衣黑裳,像郁泽君那样穿白衣的倒是稀少,姜芙便入乡随俗换上了。 被她这么一打岔,原本战战兢兢的小妖怪们登时你一言我一语起来:“是绣的园子里的花,这花真配姑娘。” 这两只鼠妖不仅爱极人的皮囊,还惯会学人的言行举止,它们这一手的好绣技,便是修炼成人后的百年兢兢业业学会的。 姜芙抚抚裙面上细密的针脚,看着这舒展着花瓣的妖艳的花朵,她忽然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一晃而过,却怎么也没能抓住。 天边阴沉沉的凉风微拂过面颊,姜芙微蹙着眉记起来,这些鼠妖如今化作原形,又法力低下不易引人注目,最是适宜去探听消息。 与它们细细地嘱咐了一番,鼠妖们拍着胸脯保证定会去探听清楚这诡异天气的缘由后,顺着墙边堆簇的花盆一溜烟没了踪影。 姜芙将身子往后一靠,身边的风凉凉的,正且适宜,可她眯着眸子望着那雾蒙蒙的天边,心里确没来由地不安。 这么些天,系统怎么也没出现过,就连完成抵达魔域后下发的那颗固本培元丹,它也没说究竟是如何用的。 上次系统这样不声不响消失许久,还是她刚成为任务者的时候,她刚与系统绑定,总系统需要更新重启便费了点时间。 自此后的日子里,便再没出现过这样系统消失几天几夜的情形。 努力压下忐忑,姜芙按着胸口,轻吐出口压郁的气。 第18章 【盟祭大会】 把摇椅拖进了殿内,姜芙站在窗边,看着酝酿已久的天色终于发了威,阴风怒号间,层层乌云密布下飘荡起了豆大的雨滴。 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大,顷刻间便转成了瓢泼之势,姜芙本还靠在窗边,熟悉着掐诀的动作,目光闲散。 但她的眸光落在外头不远处的某处时,她又立即收了动作,抓起旁边的一把油纸伞匆匆出了殿门。 姜芙靠得近了,才看清楚顶着大雨往这边跑来的人影,是西殿的侍女,她还记得这姑娘叫菁菁。 自打阿染回来后,便没让她们这些侍女近身服侍在殿内,这些天她们都是待在殿外等候的,眼下这时候怎么跑出来了。 两人相行避至廊下,即便姜芙反应迅速地拿了伞出来接人,但菁菁还是全身都快要湿透了,姜芙收了伞,瞧见不免蹙眉:“快去换身衣裳吧,免得着了凉。” 闻言的菁菁却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一边捋开湿漉漉的碎发,菁菁一边打量着她问道:“姜芙姑娘,你为何不去盟祭大会” 望见姜芙比她更甚的一脸茫然,菁菁便心下了然:“可是少主没与你说那既如此,你好生地待在西殿便行了,记得切莫出来闲逛。” 说罢了,她便都顾不得换身衣裳,只仓促地用巾帕擦了擦身上的湿哒哒的地方,又进了内殿拿了什么东西,便匆匆忙忙地撑着伞钻进了大雨中。 她这番话宛如在姜芙心里放下了几只蚂蚁,百爪挠心的难受,偏偏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盟祭大会 姜芙翻遍了整个资料,也没在上面找到记载的关于这个大会的信息。 “系统30正在安装重启导入系统数据” 系统那久违的电子音终于上线:“更新成功系统30版竭诚为您服务。” 原来是更新去了。 姜芙松下了提吊已久的一颗心,连忙问:“系统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是之前主脑发现了系统存在不少漏洞,研发了新的安装包已经解决了这些问题,这几天都在待机忙更新的事。” “这个世界里有什么资料上没有记载的事吗” 姜芙想起刚才菁菁说的那些话,又联想到这魔域隐隐有大事发生的天气征兆,不免担忧:“刚才反派的侍女告诉我,他们现在在举办什么盟祭大会,可我翻了一遍所有的剧情,都没有提到过这个。” 观菁菁的模样,那桃李大会是很得魔族上下重视的,既然是连反派都要参与的重要剧情,怎么可能在资料卡中省略了去 “稍等。” 系统很快回复,比之从前答复的速度快了不少:“后台查询到,是系统在升级维护的原因,导致世界剧情有短暂性的错乱。” “宿主不用担心,这些没有记录在册的剧情,与接下来的主要剧情并没有任何影响,请安心等待下一个任务。” “喔。” 姜芙点点头表示了解,她又来回翻看了资料一遍,发现果然像系统说的那样,资料的记载中,系统更新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人物的走向,都与她经历过的不太一样。 陆盏玥待在自己的殿内,与一些臣属的千金赏着花聊天,压根没有那个闲心跑来西殿找姜芙的茬; 而那位郁泽君也是,他虽为九君之首,手下魔兵逾万人,但因为那叛变的业夷君一事,魔尊对他忌惮不已,想法设法地要削弱他的兵权。 郁泽君的结局本就是会归入反派麾下,所以即便反派归来时失忆,但这段时间里,他也如之前同反派商量好的那样,在助反派恢复记忆的同时继续先前的布局,哪有闲情逸致来撩妹子。 看到这些,姜芙却总觉得哪里奇怪,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但既然资料上没有记载这场大会,而反派又将她一人留在殿中,按照他还失忆着的性子,必然不会是对她有害的,那她便顺其自然就好。 姜芙坐下来想了又想,许是因为系统回来的缘故,她心里安定不少。 “姑娘” 忽然的,一抹黑色的团子直从门外滚了进来,扑棱着身上的水珠,一下子摔到了姜芙的裙裾边。 “大事不好啦” 姜芙将它拎起来,听鼠妖掐着尖细的嗓音,惊慌失措地扑腾着四肢叫了起来,若是不知晓的人路过,定要以为是姜芙准备把这只小妖怪怎么了。 “他们魔族当真是可怕,那盟祭大会是拿活生生的魔修来祭天的” 小黑在姜芙手心里抖啊抖的:“那些人还说用魔焰烧干了血后,还要拔了皮,抽出祭者的骨头来续什么东西” “祭天”姜芙蹙眉,再问道:“小白呢” 黑鼠苦皱着一张脸,恨铁不成钢:“小妖们本远远往那边看了一眼,按照姑娘说的就要赶紧回来禀报,可白起它非说好像看到了台下的祭者里有阿染我硬拉都拉不住它偏要去看个究竟。姑娘您说说,阿染哼哼他都是魔族的少主,怎么可能被魔尊拿来生祭啊” 姜芙心下一颤。 她微攥住了拳,旁人可能不知道,但她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的,拿自己的亲生儿子祭天这种事,那个偏心眼又疯狂的魔尊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祭台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外头的雨已开始偃旗息鼓,飘摇得淅淅沥沥,姜芙拎着黑鼠,抓起伞便冲出了殿外。 在伞内仍被雨丝沾湿了皮毛的黑鼠是止不住地抖,它害怕啊:“姑娘,瞧这雨这么大,祭台上的人肯定暂且撤下去了,咱们就别去了吧” 雨滴砸在伞面上,敲出沉沉闷闷的声响,那攥住伞骨的指节因用力而泛了白,姜芙的下颌微微紧绷着,一言不发。 既然这段剧情是不在世界掌控之中的,阿染他会不会被天道趁此机会索性让他消失了 不该是这样的。 她明明可以掰正他的三观,叫他日后即便记忆恢复,也不会如资料中所写得那般嗜血灭世。 “系统,他不会有事的是吗” 水花在姜芙脚下四溅而起,冰冰凉凉的雨丝滑落她的面颊,像是有人在无声地怜叹。 系统没有避而不答,只道:“盟祭大会剧情走向不可窥控,请宿主顺其自然,耐心等待。” 第19章 借东风 未尽的雨绵绵不绝,如缕如丝,檐角堆积凝聚的水终于落了下来,啪嗒一声,砸开空气中的沉寂。 “噤声。” “脚步快,别张望。” 领着几名捧着饭食的侍女前行,为首的那名女官低声厉色,凝肃的神情让那些侍女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但她这般谨小慎微的动作,着实叫人困惑,有胆子大的侍女抬起头来,轻声问:“冬姑姑,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说为安抚业夷君叛乱一事死去的魔将,这才刚刚举行了盟祭大会吗,好端端的怎么又突然之间暂停了祭天仪式,还封了南殿,不许任何人进出殿内呢? 那被唤作冬姑姑的女官皱着眉看过去,眉宇间尽是凌厉。 “不该问的便别问,否则我瞧着谁能护得住你。” 她的语气波澜淡淡,却有着十足的威慑和恐吓意味,吓得那侍女登时垂下脑袋去,不敢再说话了。 看着她们沿着长长的抄手长廊而去,姜芙一边用灵力烘干身上湿漉漉的裙裳,一边问袖口里的黑鼠:“可知道她们去的是哪个方向?” 体内的灵力不多了,听不大清楚她们的对话,只观这些人行事举动不太正常,似过分的小心翼翼,姜芙便觉得这里头有些内情。 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停了,天边徒留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方才她一路走过来,赶到那原本人群熙攘的祭台时,早已经空荡荡的了。 虽这天上下着雨,但魔界多的是修为高强的,举办这样隆重的仪式,魔尊不可能不撑个避水罩起来,所以这些人必不能是因为要避雨才走的。 又放心不下阿染,恐他真出了事孤立无援,姜芙只得躲着人一边摸索着往前走去北宫寻人。 这正巧就遇上了这位冬姑姑领着一些侍女路过,黑鼠听了姜芙的话,冒出脑袋来仔细回想着:“这儿似乎是叫南殿的地方。” 南殿? 姜芙在脑海里搜罗了一番,这才记起来,魔界王宫分为东南西北四殿,北殿乃魔尊平日里处理政务和魔后的居处,平日里被人尊称为北宫。 而其余三大殿中,西c东二殿分别是反派和他幼弟的寝居c而剩下的这南殿,多是些闲杂仆役的下房,或是那魔尊一些被冷落的姬妾住的地方。 用人界皇宫的词来形容,便是“冷宫”二字比较贴切。 姜芙想到这儿,脑子里竟下意识地冒出“阿染很有可能被人安置在了这儿”这样的念头,她丝毫没有犹豫,提步跟上。 一路沿抄手长廊跟过去,看到那长廊尽头处的情形,她连退了两步,运转起周身仅有的灵力往自己身上拍了张隐身符。 那前方,赫然被一身铁甲的魔卫紧密地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个女官侍女连门都没摸着,就被他们拦了下来。 姜芙把没有法子贴上符咒的鼠妖低声屏退:“小黑,你先去寻寻小白,我在这儿观望观望。” 那花鼠妖正畏惧得不行,听她这般道,犹如蒙大赦似的一溜烟蹿没影儿了。 不必担心鼠妖被人发觉,姜芙便靠近了些过去,那些侍女手中的似是餐盒,正经由魔卫的手,鱼贯送入那殿门后,瞧着便觉得提防严苛。 这么大的阵仗,总不能是给那些被冷落的妾室送饭吧。 姜芙越发觉得这里头被安置的人就是阿染,但是她该怎么混进去见到人? “谁——” 那魔卫中忽然有人高声厉喝道了一句,姜芙心尖一颤,捏着乾坤袋的指尖不觉紧了两分,她虽然没灵力了,但好歹那把风旋剑也是上古神剑,也不知道抵得过这些魔卫几时 姜芙正不安地乱想着,却不料她身后应和般地响起一声:“是本公主。” 姜芙错愕地看过去,来人的正是一身奢华装扮的陆盏玥,但少见的是,陆盏玥身后那一连串的随从,如今只换成了一名面相稳重的侍女。 姜芙看过去时,她们身上的光华正收敛而去,想来,刚才她们也是在这儿隐身偷看来着。 方才为首出声的魔卫见了她,并没有什么过分惊诧的神色,只微微一颔首:“殿下,还请您速速离去。” 在看到陆盏玥到来的那片刻,姜芙便闪身往她们两人身后一躲,敢情这陆盏玥也有不只会捣乱添堵的时候,现在来得正正好。 按照陆盏玥这嚣张跋扈的性子,她都被人发现了,碍着脸面,她肯定不会就此听话地就走,而且陆盏玥带的这侍女修为瞧着也不高,应是不会识破她的隐身符。 所以,她正好能借陆盏玥这股东风给混进去。 果然不出姜芙所料,听了那魔卫不咸不淡的语气,陆盏玥登时便眉头倒扬,隐有动怒:“放肆!” “本公主要到哪里去,还需得你指指点点?” 陆盏玥平生最厌恶旁人看轻于她,她是庶出不假,可她也是父王唯一的女儿,是他最疼爱的小公主,哪里能让区区一介侍卫就扫了颜面? 那魔卫没曾想陆盏玥会这般难缠,眉头微皱地扫了眼她的身后,再道:“殿下息怒,这是尊上特下的旨意,近两日内无诏者不得进出南殿。” 注意到对方横扫过来的目光,姜芙心下微微惊了惊,这人修为似是不低,竟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想着,姜芙又往那稳重的侍女身后挪了两步,可别让人发觉出什么不对劲才好。 “别拿父王来压我!” 陆盏玥愤恼之下,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偏不离开这儿,偏要进去,难不成,你还能对本公主动手?” 说完了,她使劲给了身旁的侍女一个眼色,那沉稳的侍女便径自向前而去,拂开那些魔卫的手,一边又冷声道:“我家殿下乃是千金之躯,你们若敢碰着挨着殿下,届时瞧瞧尊上可会饶得了你们!” 此言一出,绝对是杀伤力一片。 那侍女一走,姜芙便苦皱着一张小脸,忙垂着脑袋往陆盏玥身后凑过去,俨然一副小丫头的模样,生怕那些个魔卫瞧出什么不对劲出来。 第20章 像断线风筝 最后。 陆盏玥宛如斗胜的小公鸡趾高气扬地进了南宫,那些魔卫垂着脑袋忍气吞声地目送她进去。 姜芙也低着头,瞥见这一幕时尤觉得荒唐,同样是亲生骨肉,前期性子温沉的反派,却还是比不过这个处处招惹是非的公主受宠。 南宫内又有十二小殿,甫一进来,陆盏玥便招手唤来这儿伺候的女官:“带本公主去正殿。” 她料定,阿隐会被父王安置在正殿,毕竟他也是魔族王室的血脉,总不能连个寻常仆役也比不过吧。 那早早候在一旁的女官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尔后扬起笑来领着陆盏玥过去。 姜芙将她的微表情看在眼里,她看着陆盏玥得意洋洋离去的背影,不由摇摇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魔尊既然这么大动干戈地把阿染安置在这南宫里,自然会设防,尤其是这段时间来,陆盏玥过分地往西宫跑,怕是早就尽数落在魔尊眼中了。 想到自己亦也有可能被暴露,姜芙便心里头一紧,这魔尊本就不喜阿染,她这宗门修士公然进入魔族一事与阿染牵扯上,他定要又被罚了。 心下焦急了一瞬,又很快地定了定,姜芙蹙着眉快速地四下打量,趁着身上的隐身符还未失效,她得快些见到阿染。 除去主殿后的十一小殿里,有序地分布在东西南北各个方向,一进殿门,便能寻到那上头挂着的匾额上写的各偏殿名讳。 长而宽的抄手走廊将各偏殿横贯起来,姜芙细细观察了那廊下的情况,那边分别有魔卫把手,都不多,每殿正对的廊下都有两人看守着。 数量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姜芙心里的那股子焦急又翻腾了出来,就在她打算一个一个殿地去寻时,忽然有魔卫出了声:“郁泽君上,您来了。” 郁泽! 姜芙眼皮狠狠一抖,虽然知道自己隐着身,她还是第一时间迅速地躲在了一根石柱后,再探头看过去。 依旧是那身在一众魔修中夺目的白袍,在人前,他的那身水性风流被刻意收敛了不少,端的是一派的矜贵。 只听他浅笑地颔首:“诸位辛苦了。” 倒是挺人模狗样的,姜芙暗道,想到这人将来会是与阿染同一战线,那阿染如今出事,这郁泽君会出现在此便也不足奇怪了。 郁泽同那些魔卫寒暄了片刻,便继续往前而去,最后他笑着冲守在前头的魔卫点头致意,转步拾阶而下。 姜芙小心地跟在他身后,抬头一瞧,甲殿,阿染应当就是在这里头了。 跟着郁泽步入小殿内,看着他一路畅通无阻,无人可拦,与先前陆盏玥那情形一对比,姜芙不由在心里感叹起拥有权力的重要性。 “这捉迷藏,姜芙姑娘还要玩到几时?” 倏地,立在前头那身影出了声,嗓音清清淡淡的,不再有第一次见面时姜芙听着的那般圆滑事故。 姜芙就知道,这人修为高深,她跟了他一路,不可能连门外的魔卫都隐有察觉到她,而他一点疑心都没有。 “君上安好。” 姜芙没有卸下这隐身符,否则待会她周转不起灵力,隐不了身,岂不是要任人鱼肉了。 她这般大大方方地承认,倒是叫郁泽觉得有些新奇,他弯唇温温地笑了笑:“姜芙姑娘倒是与先前见时不太一样了。” “君上不妨直言。” 姜芙不想同他七拐八绕的,这甲殿内一人都无,阿染肯定不是在这儿的,她直道:“我来就是为了少主,他是否受了重伤?” 闻言,郁泽眼里的笑敛了过半,略带了几分无意间的漫不经心:“姜芙姑娘怎知少主受了伤?” 姜芙皱着眉定定地与他直视,见这人似乎就是想与她绕来绕去,她索性扭头就走。 大不了她自己一个人去找! 有风从眼前拂过,带起一阵皂角的香,郁泽眼眸微动,他虽看不见姜芙,但也能感知到她要做什么。 “姜芙姑娘且慢。” 郁泽将目光投向殿门边道:“姑娘连人都不愿与本君坦诚相见,本君又为何要告知你这般重要之事。” 姜芙步子一顿。 “说姑娘愚钝,你却能跟踪本君来寻人,可说你聪慧却又不显,既然本君能光明正大地被你尾随,姑娘也该猜到了,你要寻的人必不会轻易被你寻到。” 姜芙回头,眉头被她锁得死死,这人说这番话不就是在表示,她如果自己去找,把南宫翻个底朝天都找不着的意思么。 “还请郁泽君指教。” 姜芙思忖片刻,咬咬牙撕下了隐身符,身形乍然显现出来,把她面上的不悦一览无余给郁泽看。 男子笑眯眯的:“好说。” 片刻后,守在甲殿廊下的魔卫便瞧见那郁泽君出来了,身后似乎还跟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低眉顺眼地垂着头,不太看得清面容。 魔卫好奇不已:“君上与莲华夫人不多叙叙吗?” 往日里郁泽君来南宫待的时间,可是要比今日多久了。 郁泽笑得依旧温然:“是莲华任性,昨日搬了寝殿,这不本君扑了个空,幸好有这位侍女姑娘告知,替本君引路。” 那魔卫看了又看跟在郁泽君身后的那名女子,没发觉有何异样,便垂首下去恭送郁泽君。 姜芙心一直忐忑得跳个不停,心里头止不住地腹诽吐槽,这郁泽君还真是恶趣味,非得让她摘了符咒扮侍女出来,这骨子里的恶劣简直和他生的长相丝毫不符 离远了那些魔卫,姜芙快步与郁泽君并肩而走,压低着声音问道:“莲华夫人是谁?” 郁泽看她那警惕又防备的神色一眼,心下觉得好笑。 但他也未隐瞒:“是本君的亲妹,现居乙殿。” 堂堂魔君的妹妹,去给魔尊当了小妾? 姜芙惊了,好歹郁泽君也是位权力不薄的君上啊,何苦为了联姻祸害自家妹子一生的幸福?住在这南宫,和出家当尼姑有什么区别? “别用那副谴责的表情瞧着本君,是他陆修然亏欠的莲华。”郁泽嗓音骤然冷了下去,瞧着他这模样,姜芙好像有些明白了,原来这堂堂郁泽君的软肋就是他这亲妹妹嘛。 未至乙殿,便有人迎了过来,看着模样打扮应该是那位莲华夫人的侍女,她冲郁泽屈膝行了一礼:“君上,夫人等您许久了。” 姜芙默默跟在两人身后,一路平安到了乙殿。 甫一进殿内,姜芙不经意地一瞥便暗自咋舌。 好家伙,这殿里的摆设简直比阿染的西宫要奢华数倍啊,这哪里是被冷落了的姬妾住的地儿,分明是哪个身份贵重的主子的居所。 “兄长。” 内殿屏风后珠帘轻响,有道柔柔的声音递至而来,想来这人就是郁泽君的妹妹莲华了。 姜芙抬头看去,却没见着人,那位莲华夫人立在了屏风后,不再挪动步子。 姜芙正疑惑不解之际,就听郁泽声色肃然:“听说前两日你又请了医师,是身子又不适了?” 他的声音虽听着严肃,但话语间却是挡不住的担心和关切,听得那屏风后的女子便忙道:“不是的,是秋子染上了些咳疾,我便让人去请了医师来给她瞧瞧。” “对了,兄长送来的人,我已经让秋子好生安顿了。” 似是怕郁泽君又提起她身体的话题来,女子那低柔的嗓音有些急切,提起来的话却令姜芙眼眸亮了亮。 阿染果真被这郁泽君安置在了这儿。 “见过夫人。” 看了眼郁泽君,在他脸上瞧不出什么喜怒,姜芙快言快语地凑上前一步出了声。 那莲华夫人轻轻“咦”了一声,柔声问:“你是兄长府中的?” 快要见到阿染,姜芙自然愿意同人寒暄几句,她笑着道:“我是少主宫中的,今日前来是得知” “秋子。”郁泽忽然淡声打断了姜芙的话,命那先前来迎两人的侍女道:“把她带过去便是了。” 似是因莲华的身体状况所扰,郁泽君没有了先前的玩笑,整个人近乎都变了一般,似多言几句话都觉得费力。 不过他这样痛快不扭捏,倒让姜芙颇为顺心,她屈膝行了一礼:“多谢君上了。” “姑娘,随奴前来罢。”名唤秋子的侍女领着她一路往内殿而去,路过屏风时,姜芙下意识地偏头看了那儿的人影一眼。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姜芙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她单单露了侧颜便已令人觉得美矣,只是上天随待她容颜不薄,可却让她的身子看起来过分地不康健,纤细脆弱的腰肢,宛如一阵风刮过就能将她拦腰折断。 若真要用什么来比喻,姜芙想,那大概便是一只快要断线的风筝吧。 她不过匆匆看一眼,便觉得这莲华夫人病入膏肓似的瘦弱,那她的里子还不知道有多虚弱。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莲华夫人微微偏首看过来,一双温柔的眼眸含着笑,冲她微一点头致意,可谓是礼节和柔态都刻到了骨子里头。 她虽不甚在意姜芙的目光,但莲华夫人的侍女秋子,却不是很乐意姜芙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看自己的主子,迅速便将她拉走了。 更多请收 藏【bz】! 第21章 天道不公 莲华夫人住的乙殿富丽堂皇,里头更是别有洞天,秋子领着姜芙一路往里走,同莲华就寝时的床榻错开,一旁的妆奁桌隔壁安置的是一面厚重的书架。 只见秋子不知往哪儿一拨,那堆满了书的书架子便缓缓挪开,露出里头黑黢黢的通道来。 似是这样的动作已经很熟稔了,秋子转过身来:“姑娘,走罢。” 那暗道里黑得吓人,姜芙虽不怕黑,但若在这种封闭的昏暗空间里待久了,谁难免都会心里毛毛的。 那秋子仿佛看穿了姜芙所想一般,下一刻,她便抬手施了火咒,长而窄的暗道内瞬间通亮,姜芙抬眼看去,只见两边的壁上都坐垒着一只小烛,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只,长长得蔓延到看不到的尽头,只需燃上火,便能使得暗道内灯火通明。 但秋子到底修为不高,不能一次性将这些烛台都点上,只能走一段点一段,颇为费力不说,还挺耗时间。 两人走至尽头处,眼前便陡然显现了一节石阶,拾阶而下,再入内里,赫然又是别有一番洞天。 这里装潢得雅致,床榻c矮桌c烛台,日常能用到的东西一样不落,但姜芙率先一眼就看到的是那拔步床,掩着轻薄的帘子之下,似有人昏沉沉地熟睡在里头。 “阿染——” 姜芙几步过去,掀开帘子一个没忍住唤出了声来,床上的人紧阖着眼眸,鸦色的眼睫垂敛着打下一层黑色的阴影,衬得那张瘦削的脸没有一丁点儿血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姜芙朝秋子看过去:“今早他出门时尚且好好的,为了那个盟祭大会,他当真也被血祭了?” 秋子迟疑了片刻,道:“盟祭大会乃是尊上一手操持的盛典,是为了安抚叛乱中死去的将士,将少主也作为祭者之一是巫师大人提出来的” “巫师?江岂?” 姜芙捏紧了拳,尤带怒气的眉眼染上了层层厉色。 若说郁泽君是反派这边阵营中的人,那么这位魔族的巫师江岂,便是实打实的忠于魔尊的臣属,他的能力确也不低,上能窥测天机通晓未来,下能用奇门异术诊病。 可以说江岂是反派强有力的劲敌,如今按照他这般的行为,可以知道江岂已经由占卜之术,知晓了反派未来将会是魔尊的一大患害,所以他才要借盟誓大会除掉阿染这个祸根。 江岂的心计谋略,都不是现在失忆的阿染能够应付的,资料中记载过,即便是后来的反派一揽大权,若不是江岂在魔尊身边几经策划斡旋,魔尊这个位子早便不保了。 后来的反派成功弑父夺位,也是因为江岂病逝了的缘故,江岂虽有通天之能,但他到底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魔修,多次窥探天意易折寿命,注定活不过百年。 秋子的语气忧心忡忡:“姜芙姑娘,你还是先别怪巫师大人了,少主他的身子” 说着,秋子的声音低了两度。 “尊上心狠,生生放了少主大半的血去祭天,若不是郁泽君上来得及时,恐怕你也不能再见着少主了。” “今日夫人特地请了医师来看,他已言明了少主是失血过多,乙殿内实在没有对症的药,又不能麻烦医师闹出太大的动静还望你想想法子,寻些补血滋体的药方来” 姜芙自然要想办法救阿染,她点点头,又道:“秋子姑娘,我会些针灸术,想替少主试试看能否令他清醒,劳烦你了,暂且先回避片刻。” 等秋子离开了,姜芙这才解下乾坤袋,乾坤袋挂在她腰边时瞧着便像个香囊,并不引人注目。 若是在旁的地方,姜芙也就不这么顾忌了,可这儿是魔界,拿出这种宗门的宝贝在人前,那便是不要命了。 “补气丹c固血丹系统这些对阿染有用吗?”姜芙翻来覆去倒腾出一堆的药丸,却不大记得这些丹药的具体用处,一边瞥见阿染昏迷不醒血色尽失的模样,她便越发心切,急得额边都渗了汗。 “对他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没等姜芙眼眸深处蔓延上更加焦切的神色,系统又接着道:“上次任务的奖励是固本培元丹,是一品丹药,能够快速令人精血充盈,恢复元气生机。” “是否用在反派【陆隐笑】身上?” 面前一道光屏骤然浮现,伴随着闪着光辉的字迹逐一在上头显现,姜芙毫不迟疑地点了“是”。 “【固本培元丹】已成功使用。”光屏上字迹再起,但很快又隐没而去。 阶梯上传来秋子的问话声:“姜芙姑娘,你可好了?君上来了” 姜芙心下一跳,忙把乾坤袋束了口,重新挂在腰上 。 “好了——” 姜芙往外扬声,目光不住地落在阿染的面容上,看着他的面色似乎添了几分红润,她这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 身后传来的音色清清淡淡的,听不大出对方突然问这话的深意是什么,姜芙回头看过去,郁泽君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只是眉宇间似乎多了些惆怅。 姜芙感受着自己胸膛间的心跳加速声慢慢平缓下来后,努力镇定地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郁泽君挑挑他那长眉道:“怎么一副被吓到的表情?难不成,你在这儿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这男人该死的第六感。 姜芙觉得自己笑得再正常不过:“我能做的,不都在君上的掌握之中了吗?” 郁泽君觑她那淡笑一眼,没有答话,而是径自从袖口拎出一只长匣子,递到姜芙跟前。 “这是九芝草。” 郁泽君的视线在床榻上的阿染上转了一圈,又回到姜芙身上:“如今能益血补血的灵药都已被巫师禁止售卖,本君府中虽有多余,但皆是登记在册的,亦无法光明正大地送来,只能给他补补内伤。” 姜芙刚接过来打开,那郁泽君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他怎么看起来好了许多似的?” 姜芙眼皮跳了两跳,捏着那九芝草的指尖一紧,竟下意识地被她一股脑塞到了阿染的口中,那草药似有灵性,入了口中便化作纯净的内力蔓延到少年的四肢百骸。 姜芙反应过来自己不但反应过于激烈,似乎还干了件蠢事,她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君c君上啊,看来你这草药还真是送对了啊,看少主一下子脸色都红润了起来哈哈哈哈” 郁泽君看着她干笑的样子,默了半晌,随后抛下一句“你就可劲欺负他吧,等日后陆隐笑正常了,瞧他会不会找你算算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哎” 姜芙看着他走了,没忍住小声嘟囔:“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心眼做什么,你不说我不说,阿染他怎么会知道我这样喂药?真是的” 她自顾自地吐槽着郁泽,没留心到,床榻上逐渐恢复了些生机的少年,在她嘀嘀咕咕地说着话时,他的指尖忽然轻微地动了动。 郁泽君到底是入了阿染阵营的人,他安排姜芙在莲华夫人的乙殿住下,以他忧心莲华的身体状况为由头,姜芙成了郁家送往莲华身边服侍的侍女。 一连过了三日,阿染还是没能转醒。 姜芙已由开始的焦躁不安,变成了后来的顺其自然,固本培元丹喂了,郁泽君送的九芝草也服用了,就连莲华的一些补品都被阿染吃了许多。 用那位常给莲华诊治的张医师的话来说,这人便还没醒来,多半也无碍了。 这些天住在乙殿里,姜芙不仅窥见了莲华骨子里的温柔体贴,也在她口中得知了阿染受伤的具体经过。 那日盟誓大会以活人血祭,巫师江岂提议阿染的鲜血更加纯粹,借此祭天安抚亡灵效果更甚。 魔尊自然允了,阿染本就因先前的伤而身体亏损严重,放血不过半刻便虚弱不已,最后郁泽君救下了人,将她安置在了莲华这里。 盟誓大会迫不得已被中断,魔尊大怒之下,江岂占卜突然消失的阿染在南边,且未出魔域,后来便就是姜芙先前看到南宫宫门为何被围得密实的缘故。 除却魔尊这些令人厌恶得牙痒痒的所作所为,姜芙更是领教到了,先前郁泽君为何说是魔尊对莲华有亏欠。 在这待了不过几日,那魔尊陆修然身边派遣过来送物什的人,却是近乎不曾断绝过,什么金镶玉的屏风c镶嵌了珍珠的梳篦c珍贵无比的灵芝妙药源源不断地送进殿内。 看得姜芙直咋舌,可服侍莲华已久的秋子却见怪不怪,有时甚至还对这些宝贝嗤之以鼻。 “如今倒惯会装模作样的。”秋子在暗地里啐骂时,恰巧被姜芙听了个正着,她好奇不已秋子的态度。 秋子便给她解释,原来,在魔尊迎娶陆隐笑的生母为魔后之前,莲华便是陆修然即将要纳的正妃,可那名女子一来,莲华便登时被陆修然所抛弃,将她搁置在了这般冰冷冷的别宫内。 “他们夫妇倒是恩爱,接连诞下两名麟儿,可便可怜我家夫人了,她这般隐忍退让,原以为尊上能封她做个小夫人,可没有,已然过了百年了他连一面也未曾来看过,夫人孤独守着这高高的院墙,身子也越发不好。你说,我怎能不替夫人抱些不平?” 闻言,姜芙有些哑然,她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些内情,这魔域之中,原来不止阿染一人苦着。 在资料的剧情中,更是一星半点都未提过莲华这个人,束缚在这深墙之下,无人知晓她的悲恸,也无人体谅她的温柔避退。 这天道, 未免也太不公了些。 第22章 别不要我 阿染转醒那日,午后阳光正好。 一直阴森森得像块黑罩子笼着的天边,难得破开了连日的阴霾,撒下星星点点的光辉。 自打入了魔界后,姜芙已许久没有见过这般的好阳光了,她搬了把摇椅,和在西宫时那样坐在园子里晒太阳。 而秋子正伺候着莲华午睡,那两只鼠妖就这么跌跌撞撞地扑了出来,惊惊慌慌的:“啊呀姑娘!阿染哦不少主他醒了!” 慌张的模样,差点儿让姜芙以为是阿染出了什么事儿。 她舒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摇椅上,眼眸微眯道:“这么久还不见醒的话,非要让郁泽君过来瞧瞧了。” 看看是不是把人补过头了。 看着她似乎半点不担心的样子,鼠妖们都甚是奇怪:“姑娘不去看看少主吗?” “不去,烦着呢。” 姜芙挥挥手把它们掀到一边去,她又是双手撑着自己的双颊,惆怅地叹了口气。 这么些天,郁泽君来得频繁过来诊脉,莲华的那些补品又都入了阿染的腹中,姜芙倒是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反而她得替自己担忧了。 ——就在昨日,系统发布了新任务。要姜芙助阿染夺得魔尊的信任,巩固阿染少主的地位。 姜芙当然明白这个任务的用意,反派之所以黑化就是因为魔尊下手太绝做得太狠,以至于反派逐渐凉薄想要报复,这个任务就是要让反派觉得自己没有被生父那般厌恶嫌弃,达不到黑化的临界点便更不至于到后来的灭世之举。 可这太难了。 姜芙思忖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师尊” 身后传来一道平直温吞的声音,低沉沉的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变化,有如少年转瞬间长大了黑化的音色,令姜芙直直打了个寒颤。 她扭头回看过去,却猝不及防地迎上了少年那双微圆眼眸中的复杂情绪,有惊有喜,更多的竟是数分忐忑不安。 没等姜芙松口气说些什么,阿染便腿弯一屈,随着那膝盖砸地的一声闷响,他径直跪在了姜芙跟前。 吓得姜芙大惊失色,一下从摇椅上如冲天炮蹿了起来,姜芙使劲要把人拽拉起来,又急又促的声调里满是惊吓:“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要夭寿了要夭寿了! 反派居然跪她了!啊—— 姜芙的内心使劲尖叫鸡,简直比这跪的人还要惶恐万分。 奈何她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少年仍跪得纹丝不动,他垂着一双眼眸,叫人看不清其中神色:“弟子该死,连累师尊至此,师尊若要降罚,无论是打是骂阿染毫无怨言。但求您——” “不要走,别不要弟子” 说到最后那一声儿,少年的声音俨然带上了泪音,只不过他似乎在死死压抑着,那修长的脖颈上都绷出了明显的青筋,听得看得姜芙直接傻了眼。 这孩子,不会是放血放到脑袋坏掉了吧? “说什么傻话,快起来。” 面对少年一口一个师尊地唤着,又念及资料中记载的反派不被怜惜的往年,姜芙登时母爱都泛滥一片,所有的话都尽皆成了一句温柔的抚慰:“为师怎么可能不要你。” 话落,被她扶起来的少年也不知是触动了他的那根心弦,一下便撞进了姜芙的怀里,将她抱得死死的。 姜芙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好家伙,直接上手了。但她到底是没能狠下心来将人推开,刚才少年站起来时,她看到了他眼角一晃而过的殷红,显然刚才跪地的时候就已红了眼眶。 反派诞生至今不过百年,魔的寿命比之同阶段的人类,不过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罢了。 姜芙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手轻轻抚落在少年的脊背上,带着安抚的意味。 原本,姜芙是想着等阿染好得不差了,便寻个机会逃出魔宫去,有郁泽君帮忙,在魔界隐姓埋名一段时间应当也是轻轻松松的。 按照剧情的走向,届时她和阿染只要等到各宗门下山历练的弟子不慎入了魔域,由此引发了人魔群战之时,他们借此混乱一起离开魔界便好了。 但偏偏系统下达了要助阿染夺得魔尊宠爱的这个任务,隐遁闲散的日子肯定是遥遥无期,便只能作罢了。 “魔尊嗜甜,饭后常用一盅燕窝甜汤c不喜舞刀弄枪c好把玩玉石c每日午后三刻小憩半个时辰” 下人打扮的随从绞尽脑汁回想着,每说一点,坐在他面前的女子便在纸上仔细记下一点,说 完了,他捧着谄媚的笑看着人。 姜芙吹干墨迹,满意地点点头:“做得不错。” 她拔下发间的一支钗子递过去,虽然有点肉疼,但她现在并没有魔族间通用的货币,用金银珠宝才不会打眼惹麻烦。 那随从欢欢喜喜地接过那支镶嵌了珍珠的发钗,连连应声:“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赏赐!” 姜芙不忘提点:“多注意着尊上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或者厌恶的,过来同我回禀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 随从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姜芙便捻起那张写了许些笔墨的纸来细看。 自阿染在盟誓大会上受伤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在郁泽君明里暗里的帮忙下,那位魔尊总算对阿染在大典上“临阵脱逃”之事有了缓和的态度。 最开始的难关已过,便要想着如何讨魔尊的欢心。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打听清楚魔尊的喜好c日常习惯等等,且这些都是要实时更新的,所以姜芙收买了北宫的一个侍从,每几日让他悄悄过来一次,告知魔尊的新动态。 这尚且只是最基础的一步。 紧接之后有个小小的难点——自上次在大会上受重伤之前,不记得往事的阿染原本对魔尊这个父亲是有一些孺慕的,可这魔尊毫不留情的手段,直接把少年失忆后仅剩的一点儿希冀都给磨灭完了。 即便姜芙现在给他铺好了路,让阿染去走,只怕他也不愿了。 “他既不愿把我当做至亲,我亦不愿认他为父。” 当姜芙想让阿染捧些甜点去北宫时,少年便是这般说的,他说这话时,眉眼不似从前那样意识到犯了错地微垂,一双眼尾有了微挑的眼眸里尽是冷淡。 显然是盟誓大会那一事,让他的心彻底地冰凉了。 姜芙愁得不行,她都已经规划了好些讨好北宫的方案,奈何阿染不配合,她能如何? 思来想去的,姜芙仍觉惆怅,索性她扔了纸笔去院子里走走。 立在廊下看着那些似乎四季不败的花儿,姜芙若有所思地问:“系统,这些花我能不能收到库房里?” 在这一世开始前,系统曾告诉过她,如果她能完美完成阻止反派灭世之举,结束后便再也不用受系统的束缚,一直穿梭在各个世界完成任务了。 不仅如此,姜芙还能拥有挑选曾经待过的任何一个世界的权力,在那儿,她将完美而幸福地过完余生。 这是姜芙做梦都想要的自由,她自然会为此倾尽全力了。 据姜芙这些天所知,魔界的这种伴生花具有极其顽强的生命力,季季开花,栽种即活。 若是届时她到了下一个世界,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把这种花放在市面上销售,肯定会一抢而空的,到时候借机经商便不愁没吃喝的钱了。 之前鼠妖们在她裙子上绣的,就是这种花。只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在姜芙脑海里一闪而过,现在仔细想想,如果真的能行,便是一笔横财。 虽然还没到完成任务的临了阶段,但姜芙却将算盘打得哗啦啦地响,当初系统绑定在她身上时,还附有一个容纳奖励物品的库房,系统许诺过她,到时候里面的东西一并随她带到未来生活的世界里去。 “经过检测,【伴生花】可以放入库房。” 系统的机械音很快响了起来,姜芙立即高高兴兴地去连土带花挖了好些出来,几乎把那一片的伴生花给薅光了。 回到殿内时,跟着阿染出去的菁菁已经回来了,只是姜芙左看右瞧没看见阿染的影子。 菁菁看着姜芙这一身的脏兮兮不免惊讶:“姜姑娘,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 不等姜芙细细说明,她又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屋子里,翻出了两套干净的裙衫来,给姜芙递过去。 “姜姑娘莫要嫌弃,这都是往年少主给我们置办的,不过衣裳多了便穿不过来,一直放在箱箧里都要生灰了,你便拿去穿罢。” 菁菁和另外一个侍女都是魔宫内品阶低级的,修为低到连引气入体都艰难,因而她看不出姜芙可以用净身咒褪去身上脏污的能力,还只当她两套衣裳换着穿了近一个月呢。 她的目光和善而诚恳,丝毫不见什么虚伪的神色,姜芙自然不会推拒,笑吟吟地把衣裙接了过来:“那便多谢菁菁姑娘了。” 姜芙洗浴过后,外头的日光已然迟暮,阿染还未回来,偌大的宫殿内只有菁菁和她两人。 一有闲情,菁菁自是和普通的那些魔修一样,免不了有些八卦,这些话便尽数地倾吐给了姜芙听。 听了几刻钟,姜芙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这小丫头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在说和她一起在西宫当差的那个侍女,有多么地胳膊肘往外拐,整日里往东宫跑,去巴结少主的那个幼弟去了 等 等。 阿染的那个弟弟。 姜芙的眸子在一那瞬间亮了亮,或许他会有办法。 第23章 谁监视的你 !g一 反派的弟弟名唤陆迟意,此时他的年纪拿人间的年岁来言,不过就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剧情中,他被提到的几率并不算多,在姜芙的潜意识里,这个小孩儿的存在,就是加深反派与父母亲的矛盾隔阂,以至于让他达到黑化的临点。 在父母的熏陶下,这小孩势必也同反派水火不容,应当十分不喜这个亲生兄长。 在见到陆迟意之前,姜芙对自己的这个猜测深信不疑,直到,她亲眼见到了这个小孩。 那是姜芙陡然浮现寻陆迟意帮忙这个念头的第二天,但她还未曾付诸行动,在去宫门口循例见郁泽君的路上时,她撞见了个钻狗洞的锦衣小公子。 他生得壮实了些,卡在洞里出不去也退不回来,正急得那短胳膊胖腿使劲地在挣扎,陡然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他连忙哎哎叫起来。 “终于来了人,还不快把本公子拽出去。” 这语气实在毫不客气,姜芙不认得他,却觉得有点儿好玩,生起了捉弄他的兴致:“我凭什么要帮你?” 小胖子似乎被她吓到了,呆了片刻才结结巴巴的:“你你你你是什么人?难道是娘亲过来逮我的吗?” 姜芙捉弄地应了声是,哪料到那小胖公子听了她承认的话,登时被惊吓到声带泪音:“我不是,我没有想出去玩都是重花的错,她骗阿紫外面有糖块做的人,可好吃了呜呜呜呜呜” 他原本还只是勉强能镇定住的哭音,可说到最后,居然真的嚎啕大哭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知道自己吃糖人无望,还是害怕被他娘亲逮回去受惩罚。 看得姜芙都呆了呆,意识到好像玩过了头,她连忙一边把人拉出来,一边补救道:“其实方才我是骗你的,我压根都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娘亲,怎么会奉她的命令来捉你呢?” 使了点劲儿,那小胖公子就被她拽了出来,姜芙这才看清,这小孩生得白白胖胖的脸上真的还带着泪痕,他虽然是个小胖墩,但丝毫没有遮掩掉他眉眼间的精致感,还是个高颜值的好胚子。 小胖公子还在一抽一抽的,闻言便震惊地睁大了他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神情溢于言表,他恶声恶气道:“你大胆!居然敢欺骗本公子,你可知我哥哥是谁?” “不知。” 姜芙老老实实地摇摇头,面对这小胖墩的迅速变脸,她觉得这小孩更有趣了。 小胖公子果然得意了:“我哥哥可是魔族的少主!” “你若识趣,便快些跪下来求个饶,哼,省得我兄长过来把你送到南宫那阴冷冷的地方去。” 小胖墩越说越起劲儿,丝毫没发觉姜芙眼眸里骤然而起的错愕,这小孩就是阿染的弟弟?! 可是,怎么他一副这么信任阿染的模样?难道不该是提及他的兄长就咬牙切齿不屑一顾吗? “小公子——” 忽地有侍女的呼喊声远远地传过来,陆迟意眼见瞧人求饶无望,又有人过来寻他,他不悦地跺了跺脚一溜烟跑远了。 到宫门同郁泽君汇合时,姜芙问他:“少主的那位幼弟,同他亲吗?” 郁泽君看她一眼,沉吟片刻后道:“自是不亲稔的,陆迟意出生后就一直被放在北宫养着,同陆隐笑都未曾见过几面,能有什么兄弟情分可言。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姜芙摇摇头,不说话了。 “难不成,你还想学旁人那般去投靠陆迟意?” 郁泽君觑她一眼,话语间突然刻薄了起来:“别说我没提醒你,北宫的那位魔后可不是个温婉良善的,在她手里教出的孩子,自是有样学样的。” 他说的话重,姜芙有些恼了,瞪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而且,你又不是陆迟意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他心思不好?” 郁泽君那散懒的神色稍敛,皱了眉,他似是更加不悦:“那你急什么?” 姜芙不欲和他多说,叠了几叠他交递过来的信笺,一股脑塞进袖中就要离去。 “劳烦姜芙姑娘了,这些九芝草都是于身体筋脉有益之物,就当是本君代尊上赠与少主。” 姜芙蹬蹬腿却发觉自己迈不开步子,耳边又听郁泽君这般突然正经起的声音,心下一动,她的眼风不着痕迹地掠过四周,果然发现有人正偷偷摸摸地注意着他们这边。 “奴替少主多谢尊上,多谢君上。” 姜芙依葫芦画瓢地屈屈膝,双手接过郁泽君递上来的木匣子,又听对方懒懒的嗓音隔空入耳:“走的时候待本君恭敬点儿,别叫那些人瞧出了什么不妥之处 。” 姜芙脸上的笑隐隐有些僵了,若是不知道有这些眼线在这儿,她确实会给他甩脸子就走,哪里用得着在这里卑躬屈膝地目送人走远。 等人离开了魔宫宫门,姜芙这才回身就走,她揉揉笑得僵硬的面颊,再小心地回瞥那些视线,却发现他们一个个都又恢复了正常地在洒扫。 回到西宫宫内,被魔尊召唤了前去北宫的阿染已经回来了,只是殿内气氛似乎有些凝肃,向来不被阿染约束的菁菁都在小心翼翼地斟茶。 甚至是那个常往外头跑,三天两头不见影子的侍女柳柳也回来了,她正伏跪在大殿上,身子瑟瑟。 姜芙走上前去,见她到来,阿染那凝蹙起的眉很快便松了开来,眼眸带着温浅的笑:“回来了。” 有外人在场,姜芙自是不可能把郁泽君转交的那些东西拿出来,她扫了一眼下方,转回视线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身边只留菁菁一人便足够了。” 听阿染这般说,姜芙就知道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按照如今失忆的阿染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驱逐侍女的事情来。 不过,他不愿多说,她便不问就是了。 午饭后,屏退了菁菁,姜芙拿出郁泽君给的信笺和长匣子来,又将她去宫门路上撞见了小胖墩陆迟意的事,以及同郁泽君交谈时发现了莫名的眼线之事,尽数告诉了阿染。 “师尊觉得那是谁的人?” 阿染听完后,面上的神色淡淡的,仿佛早便有料到有人会这般监视他。 “是” 看着他的神情,姜芙忽而有些拿捏不定,话临到了嘴边她又改了口,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觉得是你的那位弟弟吧?” 倘若今日没见过那个小胖墩,她定然也会这么觉得,可今天看到的陆迟意,的的确确与人类的小屁孩无异,甚至,他似乎还表现得十分崇拜阿染这个兄长。 更遑论,他那一副想吃想玩的模样,怎么可能想得出来使人去监视着阿染呢。 姜芙有点儿担心,陆迟意不是她想的那样讨厌阿染,但如若阿染将陆迟意想坏了去该怎么办,两兄弟本就因父母原因而没见过几面,若是因这种阴差阳错的误会而让仅有的一点情谊都没了,无论于谁而言都是不小的损失。 “倒不至于是他做的。” 少年摇摇头,他打开手里的那支长木匣子,一边道:“陆迟意尚且还是个孩子心性,怎么可能会忌惮我与郁泽相交过甚?” 姜芙的注意力直直被他的话吸引住,既然排除了陆迟意,那剩下的可能 “是魔尊?” 姜芙轻声喃喃着,似乎又怕戳中阿染的伤心点。 “也不是。” 阿染眼眸弯弯地冲她看过来,又扬了扬手里的长匣子,示意她看看:“这是滋补体内灵力的草药,郁泽说是外界偷偷送进来的好东西。” “可这与你体内的伤没什么作用”吧。 姜芙的话没有说完,她自己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着少年含笑不语的模样,她不确定地指指自己:“这这是给我的?” “师尊为我煞费苦心许久,弟子有愧,求师尊莫要推拒。” 少年说这话时,满心满眼都是诚恳,姜芙的胸膛间登时涌起一片感动——真没白疼你。 自从来了魔界后,姜芙便觉得自己的杀伤力大幅度地降低了,因着这里的魔气会时常压制着她汲取灵力,导致周身的术法根本运转不起来,而今这药能盈补体内的灵力,姜芙自然是求之不得。 接过匣子,姜芙犹如吃了几颗定心丸一般,心情都舒畅了许多,看着她这个样子,阿染也跟着弯弯唇角:“早知师尊能这般高兴,就该早些让郁泽去寻药的。” “所以阿染,监视你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既不是向来受父母宠爱的陆迟意,也不是那个对反派不给好脸色的魔尊,那会是谁,总该不会是阿染的生母吧? “陆迟意的娘。她应当恨极了我。” 姜芙看过去,只注意到阿染微翘的唇角未平,他就那么淡淡地笑着,仿佛那一对夫妇无论做什么,都丝毫不会牵扯到他的情绪。 那一瞬间,姜芙竟有一丝丝的毛骨悚然。 因为,她好似透过眼前失忆的少年,看到了剧情中疯狂又绝望的的反派。!一ver 第24章 别这样说哥哥 !g一 北宫,长春殿。 廊下的伴生花淬了浓郁的魔力,生得缤纷妖艳,有风一拂过,带起花香,檐角下的玉铃铛也跟着啷当作响。 随着玉铃清脆深远的声音飘荡开来,殿门前串着的一席珠帘“哗啦”一下被人掀开了一角。 探头出来的,是一个打扮稳重的女官,她负手在前,望着空旷的殿前,面色带上了些焦灼的神色。 “春姑姑——” 忽然的,一道软糯的声音由远及近,忽闪的光亮自女官的面前闪烁而起,很快的在她跟前显露身形的,是一个生得白白净净的锦衣小胖公子。 对方垂着脑袋,眉眼耷拉,显然兴致不高。 春姑姑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瞬间,就已经暗暗地松了口气,她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小胖墩身上被扯得歪歪斜斜的衣裳,上头摩擦的痕迹明显,更显得狼狈。 只一眼,春姑姑就将视线转投向了陆迟意身旁的侍女,小姑娘脸色煞白地垂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陆迟意人小鬼大,哪里还看不出春姑姑这其中的责怪,他便忙道:“姑姑莫要怪重花,是我求着她带我出去玩的,还不是这宫里着实无聊,娘亲又不陪我” 他说到最后还颇有些委屈,春姑姑压下眼中的凌厉,拨开帘子温声道:“公子心软,是重花的福气。娘娘等公子许久了,您还是快些进去罢。” 陆迟意磨磨蹭蹭了一会儿,见逃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进去了。 待他一走,春姑姑眼里的温柔一下便散去,她回头朝身子瑟瑟的重花看过去,眼中的光芒着实叫人不寒而栗。 “姑姑,你饶了我罢!” 重花撑不住身子,一下子跪倒在地,低低地啜泣着,却只得来春姑姑压低声音的一声厉喝:“住嘴!若是吵着了里头的主子,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她望一眼殿内的方向,随即往长廊尽头走去。 重花自知她意,只是想到之前那些待在小公子身边的侍女,无一都一身狼藉驱逐出了王宫,她便一张小脸更白了,两股颤颤地跟上去。 殿内摆置得金碧夺目,熏了香四鼎尖嘴兽炉散着袅袅青烟,金线锦绣屏风后的一席珠帘那头传来柔柔的声音:“是意儿吗?” 小胖公子本还有些忐忑,娘亲向来不喜他跑出去玩儿,而今天他一走就是好几个时辰但他一听见那声音中并没有责怪的意味,陆迟意立即挥开了帘子噌噌噌地跑过去。 小嘴儿甜甜地喊:“娘亲——是我来啦!” 目光所及之处,是倚在美人榻上的一抹身影,腰肢纤细,艳丽的裙裳缀在她的身上,衬得她肤白如雪。 髻边金步摇的流苏长长坠至肩颈,听了声响,挽了妇人髻的女子微微偏头过来,那流苏轻摇曳,美人如画的容颜徐徐展开。 瞧见陆迟意虎头虎脑的模样,那双细长的凤眸中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池遥夫人放下手中的琉璃盏,冲人招招手:“意儿,来——” 娘亲与往常无异,陆迟意心下便安定了下来,他如乳燕捕食一般扑了过去,扑到那温暖的怀抱里,陆迟意便也跟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池遥夫人怜爱地抚着他的黑发,倏地,她的眸光定格在陆迟意身上磨蹭得起皱了的袍子上,她眼底的笑微收,只余几分凉意。 这样的神色变化,埋在娘亲怀里讨乖的陆迟意看不到,他只能听见娘亲用那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的语调问道:“意儿今日去了哪儿玩?” 听见这问话,陆迟意心下警铃大作,忙从池遥夫人的怀里挣脱出来,撒娇地道:“娘亲,意儿没有去哪里玩,意儿一直在学” 他本不想承认自己同重花意欲跑出宫门去,反正春姑姑这般疼他,肯定会给他打掩护的,可池遥夫人的目光一寸寸冷凝了下来,敏锐察觉到母亲变化的小胖公子立即闭上了嘴。 “娘——” 陆迟意见撒娇无法,只得委委屈屈地认了:“孩儿这不是觉得整日在这宫中实在太无趣了,我又并非是要跑出魔域去,只出宫去玩为何也是不行” 可面对他的委屈,池遥夫人仍旧板起了脸:“娘与你说过多少次?你是你父王最宠爱的小公子,那宫外居心叵测之人何其之多,各个都想踩着你父王上位!他们最直接的手段便是从你下手啊。” “想想近些年来你父王的如履薄冰,意儿,难道你不该居安思危,好好在宫中学好本领,将来坐上魔尊那个位子时,不再受人处处掣肘吗?” “当魔 尊” 陆迟意愣愣的:“可是可是哥哥不是已经被立为了少主,魔族将来理应是他” 也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池遥夫人,她面色一冷,厉声呵斥:“住口!” “你哪来的什么哥哥?”池遥夫人越说神色便越激动:“本宫从来都只生了你一个,陆隐笑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我的孩子相提并论?!” 陆迟意完全呆住了。 他说不出话来,明明重花偷偷告诉过他,他有个不受宠爱的少主哥哥,那是同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可娘亲现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万一被哥哥听见了,他该有多难过? 未等陆迟意再说些什么补救,池遥夫人便蹲下了身子来,染了蔻红的指尖死死地捏着他的肩,她的语气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柔,只是那隐有疯狂的神情有些出卖了她。 “意儿,听娘说。” 池遥夫人眼睫一眨,忽然垂泪:“陆隐笑与你根本就不是亲兄弟,他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你要信娘亲的话,万不能听了旁人的挑拨之言,娘知道,你都是被一些坏蹄子所累,才这般淘气和叛逆” 被她揽入怀中,轻轻抚顺着发间,陆迟意忽然觉得困意袭来,听见池遥夫人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他本想为重花辩驳,但意识却渐渐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陆迟意只来得及呢喃一句:“娘亲,别” 别责罚重花,也别这样说哥哥。 搞了半天,姜芙才从菁菁的口中打听到,原来昨日阿染的脸色那般的不好看,是因为柳柳与北宫的人暗报阿染与郁泽君来往过甚,这才引得那边派了人过来探听消息。 了解真相后的姜芙有些哑然,难怪,昨日不过是她与郁泽君第一次碰面,就被人监视了。 还有她告知阿染这事时,他面色也没有什么异样,原来他早便知晓了。 “少主可说了如何责罚柳柳?” 姜芙突然想起来,问了句菁菁,菁菁一副大快人心普天同庆的模样:“还能是如何啊,当然是把她赶出我们西宫了!这儿可容不下这么一个叛主的大佛!” “那少主哪儿去了?” 一大早的,也不见阿染,平日里他要么是在书房温书,要么是要过来与她讨教术法的,今日又没听魔尊那边宣他,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菁菁骂得意犹未尽,见姜芙问了她便高兴地笑道:“是去了北宫面见尊上去了呢,少主许是想让尊上惩治惩治柳柳。” 听了这话,姜芙却是微蹙了眉来。 去面见魔尊是为了再惩柳柳?怎么想这都不大可能是阿染会做的事来,只是这是他头一次这般主动去见这个便宜父亲,在外人看来颇有些怪异。 只怕,有心人会拿他私下与郁泽君相交之事做文章为难。 看着姜芙不言不语,还忧心忡忡的样子,菁菁不解得很,西宫撵走了个叛徒,少主又开始上进了起来想去博得尊上宠爱,这不该是件大喜事吗? 姜姑娘向来是个聪慧的,又很为少主着想,怎么会看不透这其中的利处呢? 想来想去,菁菁都理解不通,却见面前的姜芙按捺不住,“唰”地一下站起了身,步子迈得急促地往外走。 菁菁连忙追了几步,喊她:“姜姑娘,你去哪里?” 听见她呼唤声的姜芙冲身后摇摇手,回应她一句:“别管我,你好生待在殿内等少主回来——” 菁菁挠挠头,只觉得这句话分外耳熟,暗自回忆了半天,才记起来,在盟誓大会那日她被少主遣返回来时,她看见姜芙待在宫里也是这般嘱咐了她一句,如今倒好,换姜姑娘来叮嘱她了。 菁菁再一抬头,殿前空旷的院子里早已没了姜芙的身影。 姜芙想要过去瞧瞧情况才能安心,那日盟誓大会她便就是不知晓会发生什么,这才知道阿染受伤失踪时才那么地猝不及防。 而这一次,再不会重蹈上回的覆辙了。 寻了处隐蔽的地方,姜芙晃晃手中串了妖丹的链子,掐诀唤过那两只鼠妖来,它们同姜芙结了契约,自然一唤便能感知。 “姑娘,您让我守着北宫的宫门,不久前我远远地瞧见了阿染!”小白鼠一来便捧着姜芙裙摆,讨好地奉上自己的情报。 黑鼠自不甘示弱:“姑娘姑娘,南宫宫门许久未开啦,那个小胖墩似乎日日睡在北宫,都不曾回去过。” “你们可都有听到宫人议论什么?” 姜芙皱皱眉,她怕的就是阿染会在冲动之下,因为那魔后使人监听阿染的言行,同魔尊争执起来,到时候只怕讨得魔尊信任的任务难上加难,更会致阿染在魔族的地位越发不利。!一ver 天才本站地址:x dd。新小说网址:xdd 第25章 不分青红皂白 鼠妖们齐齐摇头。 都说未听到过那些侍从议论什么事。 “你们现在再回去守着。” 姜芙一锤定音,吩咐道:“若再有阿染的消息,无论是什么,必须第一时间过来告诉我。” 她靠近不了北宫,那边守着的魔卫个个是魔尊的心腹,修为高强,不是她这种只会拍几张符咒的小菜鸟能敌得过的。 若是被他们发觉了她乃是修仙者的身份,那便糟了。 鼠妖们应下来,本想摇摇尾巴再说些讨好的话,就被姜芙一下打断了:“小黑继续盯着魔尊那边,若是当面见着了阿染,一定一定要他别冲动行事。” 黑鼠踌躇地看了白起一眼,迟疑了片刻便一溜烟离开了。 阿染此次之事,她绝不能像上回盟誓大会那般知道的措手不及,一切都还得有准备才行。 只是,郁泽君那边她没有法子联络,无法告知他宫内的变动,更何况那位魔后的眼线说不定还在时时刻刻地盯着他,早早让郁泽君做好心理准备的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了。 “小白,你去找陆迟意。” 姜芙继续道:“你去翻北宫的后院,找到那个被我买通的侍从,你报上我的名讳他便会乖乖给你带路了。” 那个侍从是魔后身边的人,既然陆迟意在他娘身边,那侍从定然也知道这个小公子在哪里。 姜芙把两颗金豆子塞在白鼠的皮毛里,嘱咐:“这个是给那个侍从的。” “是,姑娘。” 白起抬着爪子挠了挠身上的皮毛,问:“我见到了陆迟意该说些什么呢?” 闻言,姜芙眸子微眯,顿了片刻才道:“就说——” “陆隐笑被他娘陷害得快要被打死了。” 天边阴沉沉的,尤如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连风都不愿刮过这片哀肃之地。 北宫,正殿之上,气氛赫然凝肃而紧绷。 那上首的靠椅的凭几一下被人重重地拍响,那一声,仿若撕开一道寂静的惊雷,吓得殿内立了一圈服侍的侍从皆两股战战地跪了下去。 拍案的人位坐上首,着一身金线兽纹的黑袍,他生了一双炯炯虎目,不怒时便已自威,更遑论是他现下眉头紧皱,额间的纹路都越发加深了时的模样,未出声便已惊吓住一片的人。 “尊上息怒!尊上息怒啊——” 为首的侍从高呼着拜倒在地,他本是想令那身坐首位的人消气,却不料得了反效果——自上而来的一枚墨砚急速地朝他砸来,厚重的玉石擦过他的额,一声闷响碎在几步开外的柱边,连带起的一阵阵的痛意,直让那侍从面色惨白地把脑袋磕了下去,不敢再言废话。 立在台下的那道身影清癯瘦削,腰脊挺直,宛若一道傲雪凌风的青葱翠竹。 方才惩戒侍从的那一幕尽收他眼底,却只晃漾出一片无波无澜的情绪。 陆修然等了许久,也未见他这个儿子出声替那侍从求情,他的眼底稍稍有了些变化,若是置之他的小儿子身上,意儿定然早就也跟着跪了下来,哀哀替人讨饶了。 可,他们是魔。 就如他们那些伪善的宗门修仙者所言,魔者,必心狠手辣,杀伐果决。 为区区一个同自己没有丝毫利益牵扯的侍从悲悯,那才是如人类般的软弱可欺! 便是他自己不愿意去想,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长子远比幼子要适合接承这魔族的大任。 饶是知晓这个被自己忽略已久的长子,与自己性子相投,陆修然紧皱的眉却仍旧未曾松缓下来,他的声音如冰石砸地,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面对他锐利如鹰的目光,阿染不退不避,宽绰坦然地微俯首,行一礼:“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欺瞒之词。” 陆修然的眉宇间褶皱得更深了,听他这个长子的言辞间,便能知晓,这么些年来,他到底是与这个长子生分了。 “放肆!” 想罢的陆修然冷嗤一声,怒声斥责道:“池遥乃是你亲生母亲,都敢被你这般诋毁,将来孤这王位岂非你想坐便能坐了?” 再适合坐这魔尊之位,若是不能够敬重池遥,他也绝不能让他坐上这个位子。 否则,万一有一日他大限将至,徒留池遥和意儿孤儿寡母两人,岂不是就要任人鱼肉了?他绝不能让这般情况发生。 虽早料到这个父亲有多不喜自己,阿染还是抑制不住地心头颤了颤,只这惊颤过后,他 的心仿佛在那瞬间变做了顽固的磐石,越发地坚硬剖不开,任旁人有多少利剑都无法伤他分毫。 少年垂敛着眉目自嘲地翘翘唇角,他再道:“臣有人证” 只是他都还未说完,就被那高高在上的魔尊给粗鲁而不耐地打断了话:“够了!孤不想听你这些疯言疯语,把他给孤轰出去!” 侍从们为难地看了两看,却不敢忤逆魔尊的话,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 “少主,您看,您还是先行离去罢” 孤身而立的少年抬眸,遥遥看着那殿上之人,眼眸中倔强的光一寸寸被对方厌恶的神色给熄灭。 最后,他平静地收回目光。 连礼都未行,少年挺着直直的腰板转身就走,那是他最后的一身傲骨。 大殿内重新静了下来,无人敢发出一点声响,先前那被墨砚砸了头的侍从,更是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更无人瞧见那上首的魔族之首,正抬手扶着额,神色难言。 也不知这样静了多久,忽然的,外面传来一声声的嘈杂。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可是父王最疼爱的小公子,你们胆敢拦我” 陆修然揉揉刚平息了疼感的额边,被这声音一嚷,简直又旧病复发了一般,他头疼地拍拍手边的凭几,不悦极了:“可是意儿过来了?” 殿内的侍从们也将外头的声音听得清楚,忙回道:“尊上,正是小公子要求见您呢。魔卫们恐您不愿见” “废物!”陆修然睁着眼眸怒视:“拦着人做什么?还不快把他带进来!” 白白胖胖的陆迟意甫一进来,就一脸的惊惶失措:“父王!父王!” 沉了几息,陆修然勉强打起精神,眼中的怒火中烧早已缓慢褪去,换上了平日里的慈爱神色。 “我儿,快到父王跟前来。”陆修然不轻不淡地瞥那些战战兢兢的侍从一眼,肃着声又道:“都给孤下去罢。” 侍从们这才如蒙大赦地躬身退去,离开大殿后,几人纷纷交换眼神,尊上如今实在也太阴晴不定了! 陆迟意急匆匆地跑过去,活像只糯米团子圆溜溜地滚地似的,他晃着陆修然的手,哀哀地问道:“父王你当真对阿兄动了杖责的刑罚?” 本想抚抚他的脑袋的手一顿,陆修然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反问:“是谁与你这般说的?” 可一听他这么问,陆迟意却觉得父王这是在变相地承认了,他一张白生生的圆脸登时急得通红。 “您怎么能这样!阿兄他没有错!父王您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呜呜呜——” 小孩子生气起来的嗓门总是大的,嚷嚷吵地陆修然额边的青筋又开始隐隐跳动。 本就是勉强才提起些精神的陆修然登时狠皱了眉,连他自己都没曾发觉,他的眼中已然浮现了些许的不悦。 “意儿!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你阿兄前来诋毁的是你的娘亲!难道孤是错了,他便是对的吗!” 陆修然低低吼出声来,虽然他已努力克制自己音量,但他这般忍无可忍的神情尽皆被陆迟意看在眼里。 陆迟意虽年幼,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小公子,父王从来都是对他和颜悦色的,以往便是提及兄长也未曾动过这么大的怒气,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 陆迟意不免又想起娘亲身边的那个侍从的话来——是娘亲故意陷害了兄长,要让父王打死他! 不知又联想到了什么,小胖公子浑身下意识地一阵毛骨悚然,他是信那个侍从的话的,因为娘亲做的出来那种事——就在昨日里,娘还亲口同他说过要扶持他上位。 而阿兄是长子是少主,若不铲除了他去,他这个小公子又怎么可能登得上大统? 而今,端看父王的神情,他是真真切切地信了娘的造谣,对兄长也必定下得去那个狠手! 太可怕了。 陆迟意只一想到自己的父母竟能对亲生骨肉做这般歹毒之事,他便难以呼吸。 定了定神,陆迟意收起了脸上的复杂神色,白胖的面颊上隐约浮现一抹坚定。 “阿兄说的都是真的。” 陆修然似乎没听清楚他的言语,攒着的眉宇间透露着一点儿不可思议:“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娘做了坏事!” 陆迟意的声音都染上了哭音,他大喊起来:“明明是娘的问题,不是阿兄的过错!他什么都没做,为何要被父王这般青红皂白地惩罚!” 听了这番毫不留情的指责,陆修然气得脸都铁青了,他手指颤颤地指陆迟意,好半晌才呵斥一声。 “给孤滚出去!” 小胖公子抹掉了泪珠子,看着自己曾最崇敬孺慕的父王,婆娑 泪眼里都是对他的失望,最后他扭身飞快地跑离了大殿,仿佛是在避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第26章 你的亲生骨肉 阿染回到西宫时,已经正午时分了,日头隐绰地挂在天边,透过院角的一棵魔桐树的枝叶,投下星碎散淡的阴影。 一见到他,坐在殿门门槛边的菁菁噌地一下站起了身来,忙不迭地迎上前去,她面色激动:“少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看着她这一副宛若见着了救星的模样,阿染淡然舒展的眉间微蹙:“怎么了?”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少年的音色一瞬间带上了急促。 “可是师姜芙出了什么事?” 在外人面前,他与师尊的关系总是遮掩于人前的,一下不设防,他险些脱口而出“师尊”二字。 “是姜姑娘。” 菁菁连忙点头,让阿染进殿内,她一边忧心忡忡地道:“她方才不知怎么的,突然脸色难看极了,当时奴也瞧不出她有什么病症,只好扶着姜姑娘在您的卧榻上歇息一会儿,少主您” 不等菁菁说完话,就见面前本还自持稳重的少年忽然变了脸色,大步流星地往里头走去。 卧房内干净而简陋,一眼掠过去几乎瞧不见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姜芙迷迷糊糊睁眼醒过来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头顶那方素净的莲纹帘帐。 再一动,就发觉自己四肢百骸都是软绵绵的无力感,姜芙粗粗地喘了两声气,才缓过来,只是气都还未止住,就听见耳旁一声:“师尊” 这嗓音着实太像阿染的了,但这些时日阿染或许是长大了,性子越发地内敛沉稳,便是唤她的时候也是清清冷冷的一声,像这般带上些许哭音的软弱是绝不会有的。 尚且还没缓过劲来的姜芙的长睫抖了两抖,她觉得自己脑子真是坏掉了,来个大姨妈居然还能幻听 是的,她来葵水了。 说起来着实丢人,她这具身体虽已至十六,但或许是生下来便早产的缘故,原主小时候的身体一直不大好,直至十岁那年拜入了玄天宗后,这才被丹阳长老用这种上品丹丸雪芝补药给补起来。 可即便如此,内里有些亏虚的东西到底是弥补不了的,尤其在这种彰显女子长大的时刻中,她便比同辈人晚来了数年的葵水,这第一次来,还就让她生生痛得昏了过去。 姜芙的心情着实不太美妙,太丢人了! 幸好当时菁菁在她身边,只是她们魔族中人,仿佛在这种事上与人类有极大的不同,菁菁愣是不知道自己的葵水是正常现象,还以为她生了多大的病,急得团团转,失去意识前姜芙还听她在那儿念叨“少主不曾下令,请不来医师可怎么办” 姜芙吐出口气,挣扎着要起来,复又一声轻唤递至耳边:“师尊,你终于醒了。” 那嗓音清润如玉石砸地,此时听在姜芙耳中却犹如雷贯耳,她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什c什么? 刚才那一声原来不是她的幻听啊? 姜芙偏眸看过去,直迎上一双满含担忧的黑眸,她忽然结巴:“你c你”不会是知道她来葵水了吧? “怎么样?哪里还难受?” 阿染紧握着她细腕的手一松,指尖反手再搭上姜芙的脉搏,他这番操作直让姜芙看得眼睛直勾勾了,她脑子忽然乱成了一片浆糊,少年的指腹微凉,触碰在她青色脉络明显的手腕上,连带起一阵颤栗,好似深深掐住了到了她内心的软肋一般。 姜芙一度凝噎,她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感受着手间的脉搏跳动,阿染却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再摸脉,眉头是蹙得更紧了。 最后,少年懊恼不已地松掉手,轻声安抚姜芙:“师尊,弟子学艺不精,没有给您把出什么病症之召。您再忍忍,菁菁已经去请医师了,马上便到。” “害。” 姜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活动活动手腕间,快速地把刚才心头的那股子异样给抛之脑后,她连忙坐起身来道:“不必这般大惊小怪,我这病” 余光瞥见阿染微变的脸色,她忙又如咬了舌尖一般,迅速改口:“其实我这不是病。都怪菁菁小题大做了,我们人类与你们魔修不同,人间的女子每月都要经历这么一遭,往后若是寻得良人成了亲怀上了孩子,便能缓上好一阵子了” 也不知是哪些个字眼触动了阿染,少年噌地一下从榻边站了起来,还背过身去,叫姜芙看不懂他这是到底怎么了。 直到姜芙瞧见了他那如玉的耳垂上晕染上嫣红的色彩,如朱砂似鲜血,姜芙这才恍然大悟过来——感情这孩子是害羞了呢。 她捂嘴直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阿染也会害羞了?” 却不料,她这一问令少年重新转过了身来,他的面色是再正经不过了,可他自己却殊不知耳边羞红的色彩出卖了他。 “弟子没有。” 他还在嘴硬,姜芙却是笑得眉眼轻松淡然:“这本也没有什么可羞的,无论是你们魔族,还是人族c神,都有七情六欲,会觅得知心之人,娶妻嫁人生子白头偕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以后,阿染也会如此。” 面前的女子笑得眉眼弯弯,一对微圆的杏眸中浸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再真挚真切不过。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会赋予上美好的祝愿,而不是像他那对凉薄的父母那般,置他于事外。 阿染的眸子微闪,抿唇未言,但迎上姜芙的笑容,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翘了翘唇角。 心中,是腾起一股子从未有过的c陌生的憧憬。 北宫,长春殿。 “废物!我要你们有何用!”尖锐的怒喝声响起来,伴随着瓷器跌碎在地的声音,激荡地飘摇开来,散在殿外阴沉的九霄云外。 “娘娘息怒——” 殿内服侍的侍女纷纷跪了一地,各个颤着身子瑟瑟发抖,为首的女官春姑姑只得硬着头皮温声宽抚。 池遥夫人锐利的目光立即如刀子般地划过来,她尤自怒不能己地喝道:“息怒?一个个的连个小娃娃都看不住,没用至极!本宫怎能息怒!” “还不滚出去找!” 池遥夫人用力一挥袖,桌上那些玉制的茶盏便重重地往地上跪着的侍女甩去!领头的春姑姑自是头一个不能幸免,猝不及防地被砸了满额的血。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抬手去擦拭,春姑姑隐忍地道了声“是”,领着身后的一群侍女们退下。 “阿春,你留下。” 春姑姑默默地回身望去,见到的妇人已然迅速变了脸,她自柔软的美人榻上起身,裙裾摇曳,步摇轻动,姿态优雅,缀着殷红豆蔻的指尖掐着一块蚕丝绢,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朝她走来。 妇人行至春姑姑跟前时,那柔软的手绢也擦到了她的额边,池遥夫人的动作缓慢,拭去那额际淋漓的鲜血,她温声道:“阿春,你应知我并非有意要这般对你。” “你在长春殿有多少年了?”她的动作并不轻柔,饶是再软的帕子也蹭得伤口丝丝隐痛,春姑姑不敢因这痛发声,只默默谦卑地垂眼敛目:“回娘娘的话,已有三十一载。” 池遥夫人弯着红唇,仔细端详着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忍痛,继而手一松,染了血的丝绢轻飘飘地落在春姑姑的脚下。 “是啊,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一转眼,就连意儿都敢忤逆本宫的话了。”池遥夫人语气浅淡,但春姑姑还是在她松手的那一瞬便跪倒在地。 池遥夫人像是诧异极了:“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厌的是那些卑贱的婢子照看不好我的意儿,可你同本宫情分这般深厚,岂是她们能比的?本宫又岂会因意儿忤逆而怪罪你?” “娘娘恕罪” 春姑姑哪里不知她话中之意,分明就是在说小公子忤逆于她,而她这个殿中女官便是职责最甚。 又思及自己服侍长春殿这么多年,却仍旧被这般敲打,心里头难免苦涩得不是滋味。 “够了!!” 就在殿内气氛一度凝滞时,忽而一声中气十足的喝止声,自外头传进了内堂。 池遥夫人沉眸看去,像一股子小旋风一样卷进了殿内的人影,不是陆迟意还是谁。 他的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如何,整张脸都红彤彤的,身后尾随跟了三三两两的侍女,瞧见池遥夫人的面色,又尽皆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 池遥夫人看着陆迟意这怒气冲冲的模样,却是不以为意,她走过去要拉起小儿子的手来,却一个不妨,径直被陆迟意用力甩开了去。 小小少年的眼睛里尽是失望透顶,他喊起来:“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上回分明是我自己贪玩跑出去,为何要怪罪在重花的头上?你竟还将人杖责了丢出宫去!” “还有春姑姑——” 陆迟意噌噌噌地跑过去将人扶起来,看着女官额上的伤口,他的眼泪哗哗地掉:“她又有什么错,要被这般打骂?您当真以为我年幼无知吗?方才你敲打她的话我都听见了!” 听到这里,池遥夫人的脸色骤然间阴沉了下去,那张姣好的面容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她轻唤:“意儿,住嘴。” 陆迟意擦掉颊边的泪,肉实的拳头捏得死死:“最过分的是,你怎么能真的要置阿兄于死地” “他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响起的妇人突地脸色变得青白交错,那声音犹如问心之雷,凿凿切切地扣着她的心间最隐晦的 地方。 亲生骨肉吗? 第27章 滚去洗手 休息了几日,姜芙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缓过来了,葵水来的头一天的百骸无力感总算褪去。 这些天,阿染一直乖乖得待在宫中,饶是知晓了她这是普通的女子都会犯的“病”,他也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旁,生怕像那日一般来不及为腹痛不止的她请医。 “姜姑娘,依奴看,少主待您可真是好呢。” 菁菁端来一碗补药,那是阿染托郁泽君带过来的,有助于女子益血的东西,因为怕魔族的医师发觉什么不妥之处,那日把脉姜芙都未让那医师动手,直接让阿染遣散了人去。 闻言,姜芙瞥她一眼,轻嗔:“瞎说什么呢。” “少主仁善,待西宫上下都甚好。”姜芙不忘在她们这些侍女跟前拉拢拉拢民心,要知道,一个人能否成事,身边的无论是奴才还是朋友,都要他们甘愿替人办事。 将碗端到姜芙手边,看着她接过喝着,菁菁手托着下巴,一脸笑嘻嘻的,甚是八卦的模样:“姜姑娘,你就别同我打马虎眼儿了,这西宫上下,谁人不知少主最在意的是谁?” “你瞧瞧,这滋补的汤药,少主每日可是亲自煎熬,大火烹后又要转小火慢炖,林林总总下来得小半个时辰呢。到后面又要待它放得温温了,口感温度正合适才被允许端过来。” 菁菁最后总结道:“我当真从未见过少主对哪一个人如此上心,便是少主自上回失忆归来之前也是没有过的,不过说起来,如今的少主,看起来不如从前那般吓人了。” 本来灌了一盅苦汤的姜芙,皱得眉头微攒,一听她最后一句话,眼眸中立即像是嗑了枚糖块似的亮亮,她忙问:“你当真觉得他如今平易近人许多?” 菁菁自是点头。 “不过,今日怎的不见少主?”姜芙兴奋之余,又纳闷起来,平日里她喝药的这时候,阿染都是要亲自监督她喝完的,生怕她像第一次喝的时候怕苦将药倒了。 听她问起阿染,菁菁的神色立即变了几变,只是不等姜芙询问什么,她便压低声音道:“昨日西宫来了位主子,少主今日恐是要陪人去了。” “主子?” 姜芙的眉又皱了皱,不可能是魔尊夫妇,那会是谁?能让阿染如今谁都不见的时候,还肯空出时间来相陪? 忽然想到了什么,姜芙倏地微睁了眼眸,将那双杏眸睁得更圆了些。 难道是那小胖子? 思及这人,前些日子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姜芙圆睁的眸子间不由带上一丝丝的沉顿。 她好像一直忽略了什么事儿。 “菁菁,我想休息一会儿,劳烦你把碗端出去了。” 菁菁颔首应下来,看着她关门离开屋子,姜芙捏起指尖掐诀,召唤出那两只鼠妖。 鼠妖们正在高高的树叶缝间议论哪个魔修最为养眼,被姜芙一唤,便齐齐化作一道灵光出现在殿内。 鼠妖们忙不迭地抱着两只爪子,冲姜芙作揖,它们的毛皮上还黏着两片叶子,瞧着颇有些滑稽。 不过姜芙可没心情去笑它们,直接打断了它们酝酿好的讨好言辞,问白鼠:“那日要你去找那侍从的事可办妥了?” 白起将脑袋点得如飞影,身上粘住的叶片顺势滚落:“办妥啦办妥啦。” “按照姑娘您的吩咐,小妖先去找的那侍从,给了他金豆子,他便笑逐颜开地答应替姑娘转告给那小公子。” “你告知他的话是?” 白起学着人的模样摇头晃脑的:“因为你娘编造了陷害少主的话,此时你爹正大发雷霆把少主提去正殿,已经动用了刑罚,少主快要撑不住啦!” 他模仿得惟妙惟肖,连声音中的那点子惊吓都塑造得极好,可却听得姜芙眼前阵阵发黑。 她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 她当时要小白这么做,是要借陆迟意之手,保阿染平安无恙,之后定是要让脱险的阿染再回去安抚那小胖公子的。 可她这么一躺便是数日,完全把后头的安排给抛之脑后了,那小胖子看起来性子那般火爆,一点就着,这么些天来势必和他爹娘吵翻天了!难怪他会跑到阿染这里来! 姜芙忙下床披上外裳,顺手把两只鼠妖揣进袖兜里,急匆匆地往正殿赶过去。 阿染可不知道他这个便宜弟弟是一心向着他的,万一说了什么太重的话,伤着了小胖子的自尊心那便不得偿失了。 姜芙赶过去时,菁菁正在殿外候着,殿门阖得紧紧的,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思及反派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姜芙心下难免“咯噔”一下,阿染 他不会一气之下,把小胖子给揍个半死丢出宫外去了吧? “姜姑娘?” 菁菁诧异地朝她看过来:“你不是要歇息一会儿吗?怎么过来了” 说着,她又后知后觉得有些恍然大悟:“你放心好了,这儿有我在呢,少主有什么事不会耽搁的。” “那位贵客可还在里头?”姜芙像是没注意到菁菁说的话,自顾自地反问道。 看着菁菁点了点头,姜芙便道:“我可能进去?” 菁菁迟疑了会儿,抬手叩叩门扉,扬声往里头问:“少主,姜姑娘来了,您——” 几乎是在她声音响起来的那片刻间,殿内那清润的音色便递至外头:“让她进来。” 步至殿中,姜芙才发觉这里面并非是站在门外那般听得一丝声响也无,不知是哪里传来的细细的咀嚼声空荡地回响在殿堂内的每个角落,不知道的人都要以为是有什么鼠妖在作怪。 姜芙掂量了下袖兜里的重量,眸色越发困惑,她轻轻出声道:“阿染?” “这里——” 忽地,少年的声音自内殿传来,九枝屏风后很快渐现出阿染那抹挺立的身影,姜芙小跑过去,往他身后打量,却见空无一人。 “阿染,可是你那幼弟来了?我同你说” 姜芙急着要解释一下,为何那小胖墩这般凄惨地要到阿染的宫中来借宿,可惜有道声音硬是打断了她的话:“诶?阿兄” 那声音闷闷哼哼的,听起来像是张不开嘴说话一样,姜芙半是被打断了话的不悦,半是困惑地朝声音来源方向看过去。 只见那着了一身黑不溜秋衣裳的小胖墩,一手捏着一个咬了大半梅菜扣肉饼子,一手又紧握着一只留下了深深齿痕的糯米糍,腮帮子还挤得鼓鼓的,真是难为他堵住了嘴还能憋出几个字来。 “四你啊!” 和姜芙四目相对的小胖墩愕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口齿不清地大叫起来。 姜芙静静地等他喊完,看着他咽下了嘴里的食物,一双圆溜溜的圆珠子看看阿染又望望她,继而陆迟意像是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地“喔”了一声。 “你一定是我阿兄宫里的侍女。既如此,那本公子便不追究那日你的无礼啦!” 闻言,阿染率先便皱了眉,声音凉凉的:“她并非西宫的侍女,陆迟意,注意你的言辞。” “啊——” 小胖墩显然是震惊了,不过这抹惊讶,似乎因为不是对阿染那过于冷淡的态度,而是觉得他阿兄说出这样维护人的话,着实稀奇了些——陆迟意变了又变的神色落在姜芙眼中,便自动翻译出了这些话一般。 姜芙心下稍安,她又觉得颇有些好笑,这小胖子果真是心思表现在脸上一览无余了。 “你们相处得好吧?” 姜芙心情好了不少,微弯的眼眸便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笑,落在阿染眼中,是女子巧笑情兮的温婉模样,那抹浅淡的笑犹如催火咒掐起的一点火苗,在温凉的心房肆虐,看得他眸光蓦地一滞。 阿染未出声言语,两三口吃掉了手中那只糯米糍的陆迟意快言快语:“自然极好的,我与阿兄可是亲兄弟,即使从前不大见过面,也是不能分隔我俩之间的血缘亲情的。” 他这番回答可谓直接给姜芙喂了颗定心丸——她担忧的两兄弟反目成仇之事未曾发生,便好。 几人一齐进了内殿,这本是阿染办公和歇息的地儿,可那窗前的一方桌案早便被一碟碟的糕点堆得满满当当,直把姜芙看得一阵阵怀疑人生。 ——就这?阿染都没被逼得把这小胖子给轰出去? 陆迟意瞧见那些碟子便欢喜不已,嗷呜一口吞掉了手上的饼子,伸出油腻腻的胖爪子要往阿染的桌前摸去。 少年看着这一幕,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陆迟意!” “阿兄” 被气愤点了名的陆迟意丝毫不自知自己的行为有多“卑劣”,甚至还回过头来,委委屈屈地唤着阿染,试图博取同情。 “滚去洗手——” 姜芙亲眼瞧见了少年负在身后的手,被使劲地攥成了拳,因为太过用力,指骨都显得有些泛了白。 瞧着,便是像在努力忍着气。 姜芙不由暗暗唏嘘,还真是她太狭隘了?现在的反派都这么能忍的吗? 小胖墩不敢忤逆他阿兄的话,只得三步一回头地看着那些糕点离开。 第28章 大可不必殷勤 如姜芙所见。 小胖子陆迟意被阿染治得服服帖帖,姜芙想要从他那张肉乎乎的脸上找到半分和父母吵架的难过,可 陆迟意注意到姜芙的视线,塞着食物的动作就是一顿,他像个饿了许久的傻子一样,咧着一张油油的嘴,冲她傻不拉几地一笑。 姜芙:“” 哎我就是玩儿,压根找不到他的难过好吧。 “姜芙姐姐,你是想吃我的糯米糍吗?” 小胖子这句话看似是客气的询问,但姜芙从他紧紧抱着那盘白白胖胖的糯米糍的动作中,看得出来这小胖子也忒护食了些!还虚伪! “切。” 姜芙轻哼出声,陆迟意的眼神立即变得委委屈屈,还将目光锁在一旁皱着眉头处理公务的阿染身上。 姜芙本想笑弄他几句,敏锐察觉到他目光的阿染,连视线都未分给他一分,音色冷然:“陆迟意,闭上嘴。” “阿兄” 陆迟意湿润的黑眸子里的委屈越发明显,他指控道:“你真的太偏心了。” 被偏袒的姜芙立即笑了:“你才知道?” “哼。” 陆迟意重重咬下一口糯米糍,有些气恼却又什么法子都没有:“本公子才不与你们计较。” 姜芙看着他一边甜一边咸地吃,看在眼里都觉着胃里要反酸。 “不能这么吃。” 姜芙敲敲他的手背,示意他看看糯米糍和梅菜扣肉饼:“一个是甜口,一个是咸口,吃得多又杂,你不怕待会吃得肚子难受。” 陆迟意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看着她,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能嫌我吃得多呢?” “而且。” 小胖墩摇头晃脑的,觉得能吃到这些糕点,甚是开心:“北宫从来没有这些团子,我身体又强壮,是不怕会闹肚子的。” 姜芙嫌弃地看他一眼:“你就是壮如猪也不能这么吃。” 一声轻笑自旁边的桌案传来。 两人皆抬眸看过去,本还严肃极了的少年此时唇角微翘,他发间挽着玉冠,腰脊挺直而瘦削,含笑的眼眸投转过来时,勾勒出一抹温文的错觉,殿外廊下的那些艳丽的伴生花,都为之黯然失色。 姜芙有些看得呆了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阿染笑得这样开怀的模样,她不由在心里暗想,若是阿染能一直是这样失忆的性情,只怕那剧情中如何如何刻画他残忍的描写,也不会再变为现实了吧。 或许是阿染这一声,嘲笑的意味实在明显,陆迟意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霎时变得嫣红,气冲冲地对令他颜面尽失的罪魁祸首道:“这些糕点就是这样食用的,否则c否则那研制它们的人为何要将它们一齐凑成一桌?” 姜芙听了后却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在陆迟意气得七窍生烟的死亡凝视下,她的笑声渐大。 姜芙笑得眼泪都快要飞出来了,陆迟意指责道:“笑什么?本公子应当没说错话罢?” “错了。” 阿染提着朱笔,腕骨微凸的手腕轻动,落下一行小字,写罢后他搁下了笔看过来:“这糕点怎么吃c忌讳什么样的吃法,自然是得听做出它们的人。” 姜芙笑吟吟地看着小胖子变来变去的脸色,既而他面上的震惊又迅速定格成了一脸的谄媚。 “姜芙姐姐” “这些天你能不能再多做些糯米糍?还有这个土豆泥c桂花酥”陆迟意那双湿漉漉的黑眸里,亮得像是有数颗一闪一闪的星星,说这话时,他掰起指头来数,听那语气活像只嗅见了肉骨头气味的小狗一样的讨好。 “好呀。” 姜芙也笑,明亮的眼眸里尽是狡黠的光:“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在姜芙把小胖墩陆迟意,忽悠着去找了郁泽君的时间里,有人不期来访。 来人着一身鲜艳的红裳,步摇珠钗把发髻簪得满满当当,一身的张扬奢靡,想让姜芙忘掉她都难。 陆盏玥还未踏进西宫,就被菁菁拦了下来,等姜芙赶到时,这人正将菁菁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个卑贱的奴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本公主你都敢拦,莫不是想吃板子了!” 姜芙微眯着眼眸看过去,她一早就知晓,先前她借陆盏玥这阵“东风”进了南宫后,陆盏玥便运气极差地撞上了在宫中寻人的魔尊,见她竟敢违抗命令闯进来,魔尊一怒之下将人禁足了一个月。 如今,算算时间,确实是一个月到了,难 怪这人能出来,可这算下来她可没消停多久呢,居然又来祸害西宫的侍女。 “公主好闲情,在府中闷了一个月,出来了竟是喜欢刁难侍下。” 姜芙笑眯眯地轻拍了两下,面上又故意带上惊诧的神色,以示她真真切切是觉得很意外。 瞧见姜芙的脸,陆盏玥当即便想起了她是谁,怒火中烧间她气得径直抽出了腰上的软鞭,冲面前的两人不管不顾地抽过去:“原来是你这贱奴!” 鞭子掠过空气,携裹着强劲而狠毒的力道,仿若抽开一道道无形的风刃,飒飒作响。 “啪嗒。” 姜芙正想拉着菁菁躲开这一击,却不察,那原本还凌厉地冲她们而来的鞭子,却硬生生地改了方向,直冲陆盏玥的胳膊抽打而去。 陆盏玥猝不及防吓得连退了数步,却还是被自己的那失控的软鞭抽了十足十的力道,本还气焰跋扈的公主殿下,已然没了先头那番气势,捂着自己的胳膊尖声叫起来。 姜芙才发现,那鞭上挂了倒勾,陆盏玥被甩着了的胳膊上已然血流如注,猩红的月自她的指缝掉落,可陆盏玥一抬头却不再见她那恶狠狠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梨花带雨般的娇弱。 姜芙看着她这反常的神色,下意识地朝自己的身后看去,那抹稳步而来的挺立身影,可不正是阿染么。 “阿隐!” 陆盏玥喊得又急又促,她不顾一切地细声哭泣起来:“你看你宫中的这贱奴,她几次三番地挑衅于我,我本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并不与她计较,可谁知——她如今反倒用鞭子伤了我!” 这番倒打一耙,姜芙简直都想给她鼓掌,再给她颁发一个奥斯卡影后奖了!真是能演。 柔柔弱弱的女子捂着手臂,那伤口还在滴答着血迹,任谁也会多怜惜几分。 可阿染他不。 “公主还是快些去请个医师来瞧瞧,女儿家最是怕留疤了” 听见阿染这般的言辞,陆盏玥本还有些高兴和得意,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宛如将她打入了寒冰炼狱一般:“对了,下次公主来我西宫可千万要当心,否则这下回伤的若是这乱吠的嘴,医师可能要无力回天了。” 他这声嗓故意压的低低,阴恻恻的,像是他那狠厉的性子复始一般,不光是吓得陆盏玥骤然露出了惊恐万分的神色,还让姜芙都心尖抖了两抖。 幸好他那话中意,尽是维护。 “阿c阿隐” 陆盏玥牙齿都要打颤哆嗦了,咬字不清:“我我是你阿姐啊,你怎c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陆盏玥的心里慌成了一团乱麻,阿隐他不会记起来了吧?她c她之前可是在陆隐笑被侍从欺负的时候,漠然置之甚至还在背地里落井下石过的 想到这儿,她的眼神忽忽闪闪,就是不敢再瞧面前冷脸的少年一眼了。 阿染看着她话说到一半,却做出自己都不相信的心虚的表情,少年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受到陆盏玥这番作死暴露的影响,他轻轻拉起姜芙的手,临走前还放了句话。 “西宫的下侍,远没有公主越矩教训的道理,还请公主好自为之。” 这。 太帅了吧!!! 姜芙被他拉着离开,心里忍不住地化身尖叫鸡,而跟上来的菁菁眼瞧着他俩紧紧贴在一起的手,不住地犯姨母笑。 这西宫,怕是很快要办喜事了吧。 回了宫中,一行人才发现,那陆盏玥在前头吸引战火,却命人将讨好的礼物悄无声息地送到了后头来。 来送礼的侍女还没有走,估计还以为她家主子出师大捷,见到阿染忙迎上了前来:“奴拜见少主。” 见阿染微顿了步子,那侍女不免为公主得意,果然,公主毕竟与少主毕竟血浓于水,虽前头的交情淡如水,但如今只要公主主动示好,这少主哪还会有拒绝的道理? 这般想着,那侍女的腰杆挺得更直了些,她上前几步道:“这是公主送给少主的,她知晓您” “谢过她的好意,但大可不必这般殷勤。” 少年仿佛天生生了一副冷面孔,竟连正眼都未瞧那侍女手中的东西一眼,便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立在他身后的姜芙忍了许久才忍住没笑,说起来,反派要不是失了忆,他定然都不会这么毒舌地和她磨磨唧唧,或许直接就把人粗鲁地给丢出去了。 阿染这话说得又直接又不给人情面,那侍女的脸色登时便不好看起来了,她冷哼一声,“啪叽”一下关上了手中的小匣子,再没有了刚才的恭敬神色,扭头便离开了。 对方似乎还不知道她家主子都不敢轻易在阿染面前造次,还当他是个有名无分不得宠爱的魔尊之子,才敢这么地对人冷脸。 趁着她阖上匣子的那片刻 功夫,姜芙眼疾手快地瞥了一眼,那匣子里的可是一只巴掌长短的黑色物什,瞧着像是只不便宜的人参。 第29章 趁早放她离开 “你真不心疼?” 姜芙追着前头的少年进了殿内,她笑盈盈地道:“那看起来像是黑金参茸,听郁泽君说过,这种品相的参可值千金,你竟也就连一眼都没瞧便拒了?” “不心疼。” 阿染回过头来,语气郑重:“若是师尊送的东西,便是一文不值的小玩意儿,弟子都会好好留存。可陆盏玥她的言行甚为诡异,方才还欺辱师尊,弟子自不能忍。” 少年的神态可谓相当认真,目光灼灼然,看得姜芙心下没来由地一烫,她忙率先挪开了视线,转移话题。 “你你也察觉出她怪怪的了?” 若是如资料中形容的那位魔族公主一样,她应当对阿染这个弟弟很是不屑一顾才对,她这个人虽有野心,但却智商不够,后来即便耍了心思嫁了位魔君,还不是葬身于乱世中,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如今姜芙观她的样子,也觉得她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整日嚣张跋扈地要责罚下侍,魔宫中的仇家都怕是一堆一堆了吧。 “自我从宫外回来,她便待我异常热情,但人心岂非顽石,弟子能感受得出来,她笑起来时十分虚假,显然不是真心相待。” 阿染沉吟了会,便同姜芙一一分析了出来,他道:“只是,弟子有一点十分不解,我不受魔尊重用,少主之名虚有其表,说的话甚至都比不上陆迟意的一次撒娇有用,我这般处境,她何须要次次这样频繁示好?” 阿染说的这些,也都是姜芙的困惑之处。 只是,她总不能告诉阿染,自己怀疑这个陆盏玥或许会是异世者。 从前,姜芙经历过的那些世界中,便不乏有这种突然性情大变的角色,经过系统检测,基本都能确定,就是异世者的灵魂闯入了那角色的躯体中。 只是,那些异世灵魂同那些角色的身体不太契合,便会引得灵魂身体互相排斥,不光是那些角色的身体控制权被夺,更有甚者还会把原来角色的生活搅得一团糟,闹得后面的剧情线紊乱。 “系统” 姜芙在心里唤着系统:“你能查得出来,陆盏玥有被换了个芯子吗?” 系统的机械音立即在她的脑海里响了起来:“经过检测,陆盏玥身上的灵魂很契合,并没有任何异样。” 这可就怪了。 “师尊?” 姜芙恍然一回神,便迎上阿染担忧的眸光:“你怎么了?” 姜芙笑了笑,忙摇摇头。 陆盏玥虽然看着不对劲,但到底没有什么一一c的行为,整个人的性子与剧情中描写得不差,再说了,还有系统照看着,应当不会出现以前经历过的剧情线折乱,她千方百计地掰正剧情的情况。 日暮西山时分,天边浅淡的金光化作了绚烂的晚霞,遍布在天际,比雨后的彩虹还要惊艳数分,这是魔界一天最美的时刻。 也是与人间的景象最酷似的时刻。 这些时日,没事做的时候,姜芙尤爱收集魔界中稀奇古怪的东西,花花草草或是金银玉器,又或者是廊下花盆里的一块奇形怪状的小石子,把它们收进库房中,看着它们的名字和图片一一罗列在光屏上,就很有成就感。 ——她很少能这般自寻快乐。 从前穿梭在每个世界里,记不得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未来会降落在哪一个星球,唯一的目标是完成任务,每一天都是对自己的浑浑噩噩,心中唯有茫然。 现在 她应当是对未来不再这样循环往复的日子的万分憧憬,未来,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汇。 躺在摇椅上,姜芙微眯的眸子看去,天边的云卷了又舒展,那漂亮的红霞,像是小姑娘脸上最美的红晕,连晚来的风都透着一股子的惬意。 “姜芙——” 忽然的,远远地传来一声大喊,姜芙抬眸看去,却不见人,但眼前光亮一闪,小胖子陆迟意的身影就清楚地显现了出来。 对方喜滋滋的,整个不大的小孩身上还挂着一个不小的包袱,他的小眼珠转溜溜的,一眼便瞧见了在这儿赏晚霞的姜芙。 小胖子讨好地凑上前来,肉嘟嘟的小胖手使劲拍了拍身上的大包袱,眼都要笑没了,活像个在求人帮忙的狗腿子。 “姜芙姐姐,你快看看是不是这些材料,我好不容易从郁泽君那儿搜刮来的!他起初非是不给我,最后还是我费了好大的工夫这才抢过来的。” 陆迟意宛若献宝似的,屁颠颠地忙把包袱放地上,小心地摊开了给姜芙瞧里头的东西。 不等 姜芙开口,他便急不可耐地催促着问:“怎么样?是这些吗?” 姜芙垂眸看了两眼,那包袱里装着的,尽是些土豆萝卜大白菜,羊奶干菜五花肉,这些本是在人间寻常的吃食,只是到了这难以养植菜蔬牲畜c还出入不得的魔域里,这些食物便越发稀罕和宝贵了。 这魔界中,唯有位高权重的魔尊才用得起少些的新鲜蔬菜,但这般下去到底是不行的,所谓有需求便有市场,郁泽君便签契了一群能够进出魔域结界的低阶魔兽,由它们在暗中为自己运输这种外界的货物。 只是,签契了主人的魔兽,虽能倚仗主子的术法化形成人身去采买,但它们智力低群,能送回来的东西有限。 是以,即便是在郁泽君那儿,想要这种外界的东西,还是得出高价来购。 “你” 姜芙凝噎了几瞬,接着道:“该不会是把所有的身家宝贝,都拿出去抵当了吧?” 先前,姜芙之所以会想做那些超现代化的糕点,还是因为在这魔界里的吃食实在是差到极致,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大多都是那些皮厚肉又糙c未开灵智的魔兽,才这么住了个把月没沾点荤腥,她的嘴都快淡出鸟了,再不改善改善伙食,是抵不住了的。 至于托郁泽君去找的那些食材,她可是没花过一两银子的——早先她便答应了,每回要做什么吃食必然给郁泽君送过去一份儿,这才叫她一分不花白嫖了许多食材。 只是,陆迟意这儿,他又无掌厨的长技,郁泽君总不能也给他这般便宜行事吧。 “噫,哪能呢!” 蹲在地上数食材的小胖子连连摇手,笑得美不自胜:“都是我抢来的嘻嘻嘻,一分钱不要!” 闻言,坐在摇椅上的姜芙险些眼前一黑。 还有这种操作? 被姜芙忽悠着去找了食材的陆迟意,顺利地把东西一一带了回来,姜芙只得按照先前答应他的,任劳任怨地去给他做糕点了。 说起这些花样繁多的糕点,还要多亏她上一个世界的经历,那是科技化的现代世界,姜芙穿成了个当红的流量小花,在网上卖着温柔勤劳还做得一手好菜的人设。 而为了攻略嘴刁到不行的那位反派钢琴家,姜芙不得不费尽心思去“圆谎”,久而久之,饶是她之前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能拿得出许多的拿手菜色。 只是现在这毕竟是在古代,人类对吃食鲜少讲究,更没有现代的那么多高科技料理机器,做出的味道自然不能和那会儿比。 想到从前攻略目标的生活,姜芙陡然生出了丝怅然若失的感觉,这样的情感被她自己觉察时,姜芙切着土豆条的手就是一顿。 因为惧怕任务者感情用事,所以每每任务过后,系统都要给她清一遍关于那个世界的感情,她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留恋”的情绪? 而且,在这一刻,同那个反派钢琴家相处的记忆,似乎如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涌来,停留在她脑海里,记忆被镌刻了似的越发清晰。 “嘶——” 姜芙只觉得脑中倏地一阵抽痛,像是被人捏紧了神经脉络一般,疼痛如流水迅烈地散漫全身。 意识最后的那一刻,姜芙只来得及松开手中摇坠的刀,便陷入了一片无寂的黑暗中。 西宫,正殿。 微微滞凝的气氛被急切的一声打乱:“如何了?” 原还为自己屈尊降贵来这儿当医师的郁泽君,在探完脉后,他本要调笑几句的神情收敛,眉宇间微攒,似有些凝重。 “你心里应当很清楚。” 郁泽君收回手,拢拢袖子继续道:“她既为修仙者,自幼当是生处在灵力充沛之地,这鸟不拉屎的魔域里,连那些魔兽的肉都难吃极了,怎么可能适合她这样的娇娃子生活。听本君一劝,趁早放她离开。” “哎,就是可惜了那些好吃的糕点丸子,我泱泱魔族,竟没有一人的厨艺能与小阿芙相比。” 说到后头,郁泽君原肃起来的那些凝重的氛围,便尽皆被打破了去,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花羽毛扇子,摇啊摇的,看着少年那挺直的脊骨似乎更脆弱了些,他眼里尽是看好戏的光芒。 “可先前能够滋补灵力的草药” 静了好片刻,少年耷着眼帘,他舔舔干涩的唇角,艰难地想着能补救的办法,可话还未说完便被摇扇子的郁泽君给打断了:“那灵草数百年才得一两株,别说在魔域中寻它了,便是在外头那些灵力旺盛之地,养出它来也不容易。” “那回赠你,是看在你少主的面子上。否则,这灵草一株千金难求,为何本君单单要买你这笔帐?” 郁泽君眼中含笑道,话里意有所指。 天才本站地址:xdd。新小说网址 :xdd 第30章 呕出一口腥血 “本君知你与小阿芙情谊不一般,毕竟她也是把你从乱石上拉回来,救你一命的人。可少主莫要忘了,大业未成,若你仍感情用事,你便只能是一只苟且在阴暗处的可怜虫罢了。” 郁泽君看那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少年一眼,意有所指:“只怕到最后来,连想护住的人,一个也护不住罢。” 少年的下颌线绷得紧紧,过了许久,他将目光投以床榻上,那薄薄的莲花帘帐后,是沉睡得眉眼静好的女子。 “我知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姜芙意识重拾时,眼前是一白茫茫的光亮,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想要去探看那光亮身后的地方是哪里。 可她艰难地拖着乏力的身子走了许久,却犹如入了鬼打墙的地形似的,怎么也出不去。 姜芙只觉得累极,使劲唤着系统也没人搭理她,她正要坐下来歇会儿,可一屁股坐下去,陡然传递给她的是一阵猝不及防的失重感。 我去!!! 陡然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莲花纹样的帐顶,姜芙看着那素白的帘帐,久久有些回不过神来。 原来,她刚才那是做了个梦。 姜芙扭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无疑,这是阿染的屋子,她怎么到这儿来了?之前她不是忽然晕倒了吗? 难道这具身体该有什么隐疾不成?? 姜芙惊得连忙在心里默喊系统,但意外的是,这一回系统迟迟没有回音,仿佛又恢复了之前系统还未升级成功的样子。 姜芙越发忐忑了,她甚至能脑补出自己这身体能患的各种绝症,心脏病?小脑萎缩症? “检测报告已出” 系统那久违的电子音忽然上线:“宿主身体体质已降到弱等,各项数据分析表明,是你所处的地方不适宜修仙者生存。” 听到这番话,姜芙差点热泪盈眶,阿弥陀佛,不需要死翘翘就好,她还想好好攻略完这个反派后去过她的自由生活呢,怎么能任务到一半就出岔子了呢。 “那该怎么办?你要给我升体质的药吗?”姜芙隐隐期待。 但那电子音却没有如她所愿,颇有些无情道:“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辅佐陆隐笑夺取魔尊信任】后,遣返玄天宗。” 姜芙虽然有点失望,但不至于到灰心丧气的地步,系统向来都是这样的,不提供过多的便利,唯一能值得一提的,就只有任务之后的奖励还算不错。 姜芙从床边起身,走出几步,这才听见殿外似有人在说话,也不知是这板材隔音效果太好,还是她们将声音压得低,反正姜芙听得不太清楚。 只隐约听见她们似乎在吐槽谁,一人觉得她实在不像个侍女的做派,洒扫之时整日不见踪影云云。 另外一人又言,勾搭上了主子的待遇,自然是不同普通的奴才 听到这里,姜芙便有些恍然大悟,这两人议论的对象可不就是她吗。 “嚼什么舌根子呢你们!” 外头那两人还在碎语着什么,忽地又来一声呵斥声:“都快去干活,甭想着偷懒耍滑,否则,柳柳的下场就是你们未来的样子!” 后头那两人说了什么,姜芙没听清楚,但刚才那一叠声的斥责声音,可不就是菁菁嘛。 果然,殿门的声响传来,开了又阖上,菁菁嘴里还嘀咕着什么“要是让姜姑娘听到了那还得了?”之类的话,姜芙心下觉得好笑,听着脚步声渐渐近了,她忙又坐到了床边。 那头,菁菁刚一打帘子,就瞧见了恰恰屁股挨上榻边的姜芙,小姑娘慌里慌张地把手里的托盘给塞到了桌上,忙过去道:“姜姑娘,你怎么起来了?” “我没事菁菁。” 姜芙咧嘴一笑,拍拍胸脯,想要证明一下自己身体确实无碍,可也不知是她无意识地力气大了些,还是怎么,她胸口间竟倒腾起一股子晕人的腥气。 姜芙一个没忍住,一张口,哇地呕出一口猩红的血沫子来,看到那血,姜芙还直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忙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她朝菁菁看过去,小姑娘被吓得脸色煞白煞白的,那眼睫颤颤,像是在努力忍住不要掉下眼泪来。 “姜姑娘,你快躺下罢” 菁菁那副压抑着眼泪的表情,真有些像是怕她随时挂掉,姜芙虽然刚才呕了那口血,但她真没感觉身体哪哪疼啊痛的,只是为了不触动菁菁那难过而紧张的情绪,她都不敢说句违逆的话,只得乖乖躺好。 菁菁擦了眼泪,又噌噌噌地去箱箧里 翻腾什么,等姜芙一探头看过去,就见她抱着两床厚厚的棉被摇晃地冲这边走过来。 姜芙惊得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菁菁你——倒不必加这么厚实的被褥吧,咳咳咳我会被压死的” 听着她咳嗽的声音,菁菁越发心疼,把被褥妥帖地给姜芙一一盖好,不顾姜芙的强烈拒绝,甚至把被子拉到她下颌边。 “呸呸呸,不要说这种胡话。姜姑娘,你现在身子骨弱得紧,就连郁泽君都给你诊了脉,也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替疗养,你还是先好好地歇几日罢。” 这被子实在沉重,姜芙闷得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了,刚拿出来的手,又立即被菁菁眼疾手快地给塞回了被褥里头。 姜芙无法,只得顺了她的意,乖乖地被这么压着。 “少主也知道我这事儿?” 菁菁回了桌边,端了汤药过来,一边喂给姜芙喝,一边道:“自然是知晓的,不然,奴哪能有召请郁泽君的法子呢。” “就连这药,也是少主给姑娘你寻来的,小厨房紧赶慢赶地煮了半个时辰,这才温到了合适的口感,算着时间送过来。” 姜芙忽然想到什么,眉心狠狠一跳,她忙问:“郁泽君给我把过脉了?你可知他说了些什么?” 修仙者的脉象与魔修可是不一样的,所以先前姜芙才这么提防着魔族的医师过来,不对之前那用来给她滋养灵力的草药,是阿染向郁泽君讨来的,这样算起来,以那郁泽君近智多妖的性子来看,他十有八九早就猜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姜芙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好,菁菁不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是终于正视起自己的病情来了,便道:“郁泽君说了什么奴又如何知晓,不过姜姑娘你莫要太过忧心了,奴看郁泽君出来时,面色不似过分焦虑,显然是有一定转机的。” 当然会有转机了。 姜芙在心里默默接话,她只要离开这魔域,就会立即生龙活虎起来,压根不需要什么灵丹妙药。 “菁菁,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姜芙回神过来,望向菁菁,小姑娘的那双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心,这么多些天以来,菁菁是当真拿她当朋友的。 菁菁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忽然她便想到刚才进来时,撞见的那两个偷偷嚼舌根的侍女,姜姑娘该不会是听见了她们的胡言乱语,这才心里不太好受吧? “姜姑娘” 菁菁犹豫着要不要说些话来宽慰宽慰人,但她也怕姜芙并未听见那一番言辞,她若说了安慰的话,岂不是反倒给她心里添了道不痛快? “小阿芙——” 这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吊儿郎当的腔调,颇有些懒散,一听就知道是郁泽君的。 一听这声音,姜芙立即扑腾扑腾着手就要挣扎着坐起来,碍着不便见女子的病容,郁泽君只在一席珠帘前停下了脚步。 “奴见过郁泽君。” 菁菁连忙行了一礼,遥遥看着的男子挥挥手:“不必多礼。” “话说,小阿芙你什么时候养好精神,再给本君做一盘那个糯米糍呗?” 划拉开羽毛扇子摇啊摇,这人的话也和他手里摇得正欢的扇子,颇令人有揍他的冲动。 正准备退下去的菁菁步子就是一顿,她有点不悦地看向郁泽君:“君上,姜姑娘身子骨还弱极了,怎么做得了糕点。” 姜芙这还没说话呢,就见这氛围陡然凝着了下来,她又怕菁菁得罪了郁泽,忙打圆场道:“没关系,只是做糕点而已,菁菁你别太紧张了,我没事的。” 话一说完,她又想起自己刚才才咳了血,怎么还能说没事,果然看一眼菁菁那神色,就是满脸的不赞同。 姜芙登时觉得头疼,一个头两个大。 “本君不过说笑罢了。” 郁泽君仔细瞅了她们半天,忽而从袖兜里掏出一物,让菁菁转交给姜芙,手里握着那个小巧的白瓷瓶,姜芙有些不解地抬眸看过去。 隔着一席帘子,郁泽君的面容隐隐绰绰,看得不甚清楚,对方不言不语,似乎就是在等她发问。 姜芙陡然想起了他知晓自己乃修仙者的身份,那么 “菁菁,你能避一避吗?我想问问郁泽君一些事。” 菁菁自然是颔首应下,只是路过那帘子边,她的目光颇有些不善。 还说是和姜姑娘亲厚的人呢,就是这么把生病的人使唤来使唤去的? 第31章 弟子……遵命 “这丫头” 听着殿门被人小心阖上,郁泽君笑了声:“似乎对本君有点儿误解。” “谁让君上总是这般吊儿郎当地开玩笑?” 姜芙接他的话,又晃了晃手里的小瓷瓶道:“这是什么?总不能是治好我的药吧。” 姜芙后头那句话说的肯定,她这身子得的又不是什么病,不过是因为环境引起的过分排斥罢了,系统都说办法只有让她尽早完成任务离开魔域,还能有什么灵丹妙药连她这种都能治呢?她怎么想也是觉得不可能的。 “痊愈倒是没法子的。你这又非病症,不过是对魔域水土不服罢了。” 郁泽君在那帘子后头,随处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晃着扇子说得慢悠悠:“这药只能护你半个月没事,半个月你要再不离开这儿,那可就是等死了。” “你是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 姜芙打开瓶塞,看了看,里面是十数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只是那丸子五颜六色的,看着半点不像是药,倒像极了是小孩子吃的糖豆子。 她随手捻起一颗来:“这不是糖么?” “许久之前便知道了,就在你闯进南宫去寻陆隐笑那日,若是我魔族中人,何时会使用那等子宗门人的符咒。” 姜芙倒不惊讶他发现得早,这人比谁都要精,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记住了,这药每日一粒,温水服用,若你半个月后还想留下来等死,我也是没法子的。” 话了了,郁泽君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姜芙忽地喊住他,轻声道了一句:“多谢了。” 这么久以来,她和阿染能安然无恙至此,自然是多亏了郁泽君,从他那里白嫖的草药都要数到手软,这么想想,真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都要会道声感激的言辞了。 闻言对方顿了两顿,继而姜芙听见他也笑起来的声音:“谢便不必了,走之前给本君好好蒸上几碟子糕点,便足够了。” 姜芙应下:“这是自然的。” 郁泽君走后,整个殿内便空寂了下来,姜芙看着手里的药瓶,有些出了神。 半个月。 怎么来得及啊。 翌日清晨。 服用了那药丸后,姜芙觉得整个人似乎没什么变化,却又感觉有什么变了。 让系统检测体质,只能发觉这药将她的这具身体的健康值,逐渐稳定了下来,并不会因她在魔域待上一天而变得削弱一天。 因为心中有杆时间秤平衡着,姜芙难免对毫无进展的任务而感到焦急,她一醒来,打听到了阿染并未离宫,便做了一碟简单的鸡蛋蒸糕,去了书房寻他。 西宫不大,长廊不会曲折萦回,不过几步的路,姜芙便寻到了书房门口。 门边只有一名瞧着眼生的侍女守着,看着像是被里头的人赶到外面来候着了,只是那侍女甫一见到姜芙,似是被吓了一跳。 就在姜芙以为她不认得自己,还准备解释一番时,那侍女便忙迎上了前来,毕恭毕敬的:“姜姑娘,少主在里头办公,您若要进去,先待奴通传一声可好?” 姜芙轻轻挑眉,点点头应下。 这倒是怪得很了,她实在是记不起宫中还有这名侍女,但这侍女却像是时常见得她似的。 不过片刻功夫,那侍女便慌里慌张地赶了出来,冲姜芙一屈膝:“姜姑娘,还请您进去。” 姜芙微一颔首,进了屋内,入目的是一方偌大的博古架,犹如一道特色的屏风,阻拦了往里去的视线。 里头的脚步声渐响,少年的身影自书架后转步出来,他先是上下打量了姜芙一番,瞧着她面色无碍,这才松了口气似的道:“师尊,你怎么起来了,郁泽说过——” 说着,他的话又陡然顿住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郁泽君同你说了什么?” 姜芙月牙似的眼眸露出浅浅的笑意,她绕过阿染,转去了那博古架后面的书案边,将手中的食盒掀开来,一边笑道:“竟让向来持重的你,变得这样古怪了。”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阿染抬着眼眸看过去,旁边的窗扉被支棱起来,外头微薄的阳光被窗棱切割成了线条的光影,投在她那姣白的面容上,衬得那肤色几乎透明。 有风拂过,发丝微扬,光影明明灭灭。 “没什么。” 阿染只觉得自己唇角干涩,张合不得,只能从深喉里使劲地憋出几个字音。 姜芙把那碟子鸡蛋蒸糕拿 出来,觉得阿染这魂不守舍的模样颇有些奇怪。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忽然这么一晕倒的原因,届时她必得离开魔族,阿染他到底是在这儿长大的,即便那对便宜父母待他不好,但对故土总归是有感情的,所以兴许他是在伤感别离? “阿染。” 姜芙突然正色起来:“今日为师要教你一个道理。” 见她这般,少年本恍然的神色也微微凝重了起来。 “你或许不知,我们人族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姜芙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少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心下微一惊——这是怎么了,她说错话了? 她不过是想劝人别留恋着魔族了嘛,按照之后的一段剧情设定,阿染到时迟早要和她一起出魔域待一段时间的。 而且,若是总让他拘束在这黑暗之中,心已然就变得阴暗了,她既然要掰正他的三观,自然是要带他去看遍山河风光,领略四季风土,懂得民生艰辛,这才会博爱天下。 反正,是不能一直待在这魔域中的。 “师尊若要走,便走罢。” 少年微垂着眼帘,他的面色在一瞬血色褪尽,好似下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支撑着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般。 在姜芙看不到的地方,他眸子里原见到她生出的希冀的光芒,与此同时黯淡了下去。 在姜芙眼中,他这模样简直就是一只毛茸茸的巨型犬没吃到肉骨头,而变得身上的毛都焉焉了下去,姜芙看在眼里,心中简直为难极了。 “你放心,我还能呆上一段时日。”有郁泽君的那瓶子药,如他所说的那样,起码能待个十几二十天左右,正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才要将正事提上议程。 姜芙脑中思绪百转千回,想了片刻后她温声道:“阿染,你有没有想过,终有一日,魔尊能待你如对陆迟意那般。” 少年似有所觉,他抬眸同她双目相对,眼中的茫然万状令姜芙心下忽地一跳,她咽咽口水:“你c你没想c想过吗?” “您知晓了。” 阿染忽然开口,可他这么一说话,就是一句肯定得令姜芙摸不着头脑的话,这下子换成姜芙困惑茫然了。 “是郁泽告知您的吗?还是也是,师尊这般聪慧,又怎么会不曾觉察到。”他这样自言自语地说着,微掀起的唇角看在姜芙眼里,似有些自嘲的意味,弄得姜芙都不敢吱声问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什么郁泽告诉她? 他俩在谋划什么事吗? 是了!姜芙的眼眸睁大了一瞬,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郁泽君为何会暗中投入反派门下,还不是反派告诉他他要夺得魔尊之位,而反派这样把魔尊拉下马的做法,无异是给郁泽君的妹妹莲华——被负心汉负了的姑娘给报了仇。 反派狠了心蓄势的关键时刻,正是他受了重伤回来后,剧情一丝不差地发展到了这地步,两人此时此刻正是在密谋造反才对啊! “是啊!阿染我知道!” 姜芙顿时精神抖擞:“但是,为师还有个更好的法子,能让你和郁泽君兵不见血地心想事成。” “你想想,如果你像陆迟意那样,赢得了魔尊的信任,有他的支持在,那你的少主之位便不会动摇。”或许是两者突然衔接得太过于顺利,姜芙说得滔滔不绝。 “你乃魔族堂堂正正的少主,是魔尊之位既定的接班人,你自己应当也能掂量清楚,是以顺理成章的姿态坐上那个位子好,还是背负弑父c为权不择手段的骂名之后登上那个位子好?” 或许是姜芙的这番话把少年劝得心中动摇,他低垂的眼睫闪了几瞬后,郑重道:“师尊所言极是。” “所以您——” 少年微抬首,仿若试探性地问道,姜芙几乎是在他点头应下的那瞬间,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想也没想一把抓起了阿染的手,若不是她努力抑制着,嘴角应该能咧到脑门后去了:“所以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制定攻略魔尊的计划呀!” 可耽搁不得,她的小命可是在为这个破任务陪跑的。 姜芙拽起阿染的手,将他带到桌案边去,自己一屁股坐在了绵软的椅子上,尔后她寻了张白净的纸出来,左看右看,也没见着这桌上有已经磨好的墨。 那刚才阿染是怎么写字的? 姜芙拾起一只细长的笔来,用笔尖戳戳少年骨肉匀称的手背,毫不客气地下命令:“研墨。” 阿染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已经空了的手,上头,女子指尖的细腻感还残留掌心,不知怎的,像是有根挠人不痛的羽毛坠在心间,怎么也挥之不去。 “阿染?” 他恍然醒神,一抬眸,便撞入一双剔透而浸满笑意的瞳孔中,那对瞳孔的主人在笑他:“怎么发起呆来了?你是不愿给为师磨墨?” 少年呼吸骤然又急又促,视线胡乱地撇开了去,他复又垂首:“弟子遵命。” 他那微俯首似称臣的动作之下,染了绯红的耳尖缀在墨发身旁,不为人所知。 第32章 小老鼠就是这样 由于先前的先见之明,姜芙曾找过北宫的侍从来询问魔尊的喜好,所以她制定一系列夺取魔尊信任的计划,下笔毫无滞涩,写得快要起飞。 阿染就立在她身旁,一边为她研墨一边无声地观望着,看着她落笔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淡然到之后的错愕万分。 “师尊是从什么时候去探听过这些喜好的?” 女子捏着那根细细的笔杆,晕了墨的鼻尖随着她纤细的皓腕而动,不用考虑,甚至无需回想,她就能把北宫那人喜欢吃什么c做什么,忌讳又是什么都一一写下来。 如果不是一早就替他考虑到了这些,怎么可能现在写得下笔如有神助。 姜芙心满意足地落下最后一次,她满不在意地挥挥手:“哎呀,老早之前的事了。” “你快瞧瞧,既然决定走上这条任重而道远的路,你就得好好地研习我总结出来的这些。还有,这些日子我还会同北宫的那位线人联络,毕竟已有好些天没收取最新消息了,要知道这些讯闻都是要时时日日更新的。” 姜芙拍拍少年的胳膊,示意他好好干。 临走前,姜芙才想起来,刚踏出两步的脚又收了回去,噌噌噌地回到阿染身边,指着他桌案上的那碟子鸡蛋糕,切切叮嘱:“趁热吃,放得凉了口感便不够好了。” “是。” 阿染眼眸中含着温浅的笑,看着面前的女子踌躇地想了想,又继续多嘴了一句:“对了,这些时日不许你再与郁泽君互通消息了。” “是。” 少年轻轻颔首,答应得快极,像是对她自无不应一般。 那日阿染应下她的一句“所言极是”,似一句再郑重不过的誓言,不论是答应她不与郁泽君再通信,还是应她的要求整日去北宫刷存在感,阿染都做得再妥帖不过。 “姜姑娘,喝药啦。” 听见这声儿,姜芙就知道这是菁菁来了,此时她正坐在廊下赏日落的太阳,镀了碎金的光撒了那长廊一地,菁菁端着药过来,就见着眼前这么一幕。 着一身鹤白裙裳的姜芙正坐在微晃的摇椅上,朝她浅浅地弯眸一笑,温柔的余晖轻轻笼罩在她身上,像是在怜惜一只脆弱的玉玲珑一般。 菁菁看得都有些呆住了。 只是此时的菁菁不知道,眼前宁和得岁月静好的气氛中,凭椅斜靠的的女子眉眼柔和地冲她笑,那碎碎金芒仿若尽数透进了她那双弯弯的眼眸中,这一幕的画面会令她一生难以忘怀。 “菁菁,过来呀!” 姜芙笑眯眯地冲人挥挥爪子,成功让菁菁回了神。 小跑着过来,把手里的药往姜芙怀里一揣,菁菁左看看右看看她,看着姜芙与往常无异的红润脸色,她惊叹道:“哎姜姑娘,郁泽君真的神了,天天给你喝这药方子,你瞧你的脸色都不苍白了!” 姜芙眼里的笑不易察觉地淡了两分,哪里是这个起的作用,菁菁每日送的这药只是幌子而已,还是郁泽君给的那几颗糖丸的药在给她“续命”罢了。 只不过这些都不便同菁菁说,姜芙眼眸弯弯:“每日都要你送药来,多谢你了菁菁。” “害。” 菁菁不在意地挥挥手:“不过是顺手的事罢了,而且少主有吩咐,我哪里敢耽搁啊,快先趁热喝了罢。” 喝了药,菁菁又去姜芙的屋子里拿了件披风出来给她盖上,嘴里还碎碎叨叨地念着:“你本来就病着,可千万不能再着凉了。” “对了姜姑娘,你先前身边的那两只小花鼠去了哪里?感觉已有许多天未曾见到它们来厨房里偷食了。” 菁菁突然想起来,多了句嘴问道:“你该不会是嫌弃它们吃得太多,把它们都扔了罢?” 姜芙是不知那两只鼠妖还会做出偷食这种事的,闻言着实惊了惊,又听见菁菁这般正经地问,她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 这些天以来,鼠妖们一直待在北宫的魔树上,替她看着魔尊的动向,以及避免那个被她买通的侍从有不轨之心。 不过,这些事当然也不能告诉菁菁,就让她一直这么以为鼠妖们只是两只普通的花鼠好了。 “小黑小白它们什么时候开始偷吃的?你也不与我说,等它们疯玩回来后,我定要好好训训它们的。” 菁菁听了她这话,忙不迭地替鼠妖们讨饶:“别别别!小黑小白平时都是极乖的,可能就是鼠的性子就是爱乱啃啃,这几日它们不知去哪里了,我给它们备下的坚果放在角落里许久都没动静了。” “小老鼠就是这样的。” 这话听得姜芙眼皮子一跳,怕她非要找到小黑小白它们,忙道:“就爱四处乱晃悠,以前我也是常常找不着它们,不过过几日就好了,它们玩得没劲了肯定会乖乖地回来的。” 菁菁虽心有不甘没去找花鼠们,但还是点点头听了姜芙的劝。 菁菁走后,眼见四下无人,姜芙掐出咒诀,迅速在心中默念小黑小白的名讳,告知它们千万要隐匿身形,别让旁人瞧见了它们。 绚烂的晚霞散去,夜幕降临。 廊下的宫铃当啷作响,回荡在安静到诡异的空气中,只让人觉得恐惧吓人。 “阿春。” 忽地一声喑哑的嗓音自殿内传来,可殿门响起来,进去的人却只是两名候在门外的侍女,她们垂着脑袋,身子瑟瑟缩缩。 躺在美人榻上的妇人支起了身,她眯眼瞧去,殿门外的光影投射进来,进来的人背着光,她看了半晌才看清来的并不是春姑姑。 妇人的面容登时间便扭曲了,她用力地把旁边几案上的杯盏甩在地上,伴随着瓷器清脆裂开的声响,她那因过度喊骂而哑了的嗓子,复又尖锐地叫了起来。 “混账!” “你们一个个都瞧本宫失宠,便敢如此轻易怠慢!” 侍女们颤着身子,当即便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眼泪都快要出来:“奴不敢娘娘您息怒” 侍女的战战兢兢没能得来对方的宽恕,池遥夫人抓起案上最后一只杯盏,掷过去砸得那侍女头破血流,却只敢轻抖着身子,一句话都不敢再言。 许是这么一砸,平消了她些许的怒意,池遥夫人收回阴冷的目光,视线落在自己卸了丹蔻的指尖上,葱白似雪,纤细得同那些小姑娘的手相差无几。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骤然又沉了下去,指尖攥合一起,烛台上的烛火一摇晃,池遥夫人的眼中的光明明灭灭。 “南宫那个贱人那边,如何了?” 她的语气没了刚才的怒气,显得平澜无波,可她越是这样,侍女便越不敢轻忽于她,轻细着声儿,小心翼翼地回道:“尊上昨日只去过一回。” 池遥夫人微阖的指尖陡然蜷得紧紧的,她那丹唇几乎平直成了一条直线。 陆修然! 好一个负心汉,好一个当初言之凿凿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莲华” 池遥夫人扶在手下的凭几生生碎了一角,她的话语如同毒蛇吐舌一般阴冷狠毒:“贱妇!迟早有一日,本宫要将你的皮扒了点天灯” 这些话落在寂静无比的大殿里,灯火照映下,只余墙上侍女的那抹瑟瑟发抖的影子,还有些许的生息。 “抖什么?”池遥夫人倏地一个回眸看过去,弯起红唇的弧度都是冰凉凉的:“难道,你们也在怜悯那个贱人?又或是说,是在怕本宫也这般待你们?” “奴不敢!奴不敢!” 侍女们带着哭音地齐齐喊道,又重重地把脑袋嗑下地面,复而十数次,池遥夫人看得尽兴了,这才道:“够了,果真是一群怕死的窝囊废!” “你们最好把阿春给本宫找回来,否则,本宫一个心情不愉,便不得不拿你们来开刀了。” 池遥夫人瞥底下跪着的两人一眼,这殿内下侍的心思她最是明白不过,都是些爱看碟下菜的,如今陆修然日日跑去看那爱装病的贱人,连北宫都不留宿了,这些卑贱的货色可不就是踩低捧高吗。 闻言,侍女们自是忙不迭地应下。 池遥夫人指尖轻点着榻边凭几,凤眸微眯:“还有,本宫让你们去查意儿那日究竟说了什么,才令陆修然不快,为何至今还不见回音?” 侍女们两两相看一眼,迟疑不决,高坐上首的妇人一眼便捕捉到了她们的小动作,她眼神骤冷:“别给本宫耍心思!” 其中一位侍女被她这一言吓到,率先伏在地:“奴不敢欺瞒娘娘,听尊上殿外服侍的侍从说,小公子那日那日是一冲进殿内就顶撞了尊上他非道是尊上不分青红皂白处置了少主这才引得尊上不快。” 那侍女断断续续地总算说完了,她不敢说出,后头小公子还道都是娘娘的过错这样的言辞,要知道眼前这位前些日子可是一个不高兴便杖杀了不少下侍的。 她怎么敢触怒了她,否则,被迁怒而丢掉性命的,可不就是她这等子地位底下的侍女了。 “混账东西!” 池遥夫人狠狠一拍案:“让你们瞧着他,不过片刻工夫就让他钻了空子溜出去!本宫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尖锐的怒骂声响彻殿内,显得格外凉薄又安静。 更多请收藏百文 择【bz】! 第33章 劈死这丫的 有姜芙的神助,这两日来,阿染去北宫去得很勤,但他听姜芙的话,不再理会郁泽君那所谓的“大计”。 这日清晨,天色正清凉,姜芙好不容易起了兴致,让阿染派过来服侍她的小侍女搬来桌椅,她要在殿外煮茶。 魔族内啥啥都不好,可唯有一点放在天上人间,都是上乘的好东西——那就是魔域内特有的品香茶。 品香茶的茶叶不似人间寻常茶叶,它通体泛红,自带一股细香,因为生长在这常年魔气缭绕的魔域之故,浸受过魔气的茶叶泡出来,常年喝着这茶水,于魔修的内伤很有奇效。 或许是历经过许多个世界,看过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曾瞧过的烟火的原因,姜芙有时静下心来后,便喜烹茶。 受过曾经一个古代世界的熏陶,她的茶艺不差,又经过系统告知品香茶的泡法后,她便无师自通,第一次泡这茶,便泡得茶汤清清亮亮的。 “你倒是很有闲情逸致。” 姜芙正要捧着茶杯,细细呷一口时,一道声音忽地传来,差点让她手一抖把这杯子砸了地,稳住了手中的茶盏,在来人看不到的角度里,姜芙悄悄皱巴起了眉。 她只愁眉苦脸了一瞬,便立即迅速地变了脸,转过身去,面上做出一副吃惊极了的模样:“郁泽君?你怎么突然来了?要不要来杯茶?” 她这面部表情实在是有些生硬,郁泽一眼便瞧了出来,不过他暂且未戳破她,顺势看向她放在桌前的茶盏。 只看了一眼,他便笑了,是那种坦露无疑的嘲笑:“你这茶” “什么?” 姜芙困惑地看着他,她心中自是觉得十分奇怪,她当初为了攻略那个出生于书香门第的反派时,可是特地去找人狠戳戳地补习了茶道的。 按照那师父所说的,这茶最后泡出来茶汤清澈c色相饱和便是水到渠成了,因这品香茶是红茶,晕出来的汤色就是琥珀色的红亮。 而她泡出来的品香茶与她所认知的,左瞧右瞧,都是相差无几的啊。 “我并非是笑你这茶技不好。”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郁泽同她相对坐了下来,点点那杯茶汤浓郁的品香茶,笑着同她解释道:“你可能不知,品香茶取量可不能多,否则,这茶可是喝了会醉人的。” “啊?” 姜芙下意识地又看看那盏茶,若只是看汤色,确然同她以前泡过的红茶是一样的,只是不知这魔族的茶,竟还有这种类似酒水的功效。 眼见他同自己对面而坐,姜芙心虚地撇开了眼,她正绞尽脑汁地想再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的时候,就见郁泽君摇着他凌空变出来的羽毛扇子,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懒散:“行了,别在本君面前耍这些花样子。” “一瞧你这小表情,本君就知道,陆隐笑连信儿都不与本君通的做派,定然就是你授意的。”郁泽君倒是没有一脸兴师怪罪的模样,淡淡然然的神态让姜芙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她忙又压低了声线,解释道:“郁泽君,你听我一言。” 郁泽君眼瞧着她左右望了一圈儿,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叫他好整以暇:“洗耳恭听。” “你到底知不知道——” 姜芙鼓足了一口气,恨不能一吐为快:“你这样公然挑唆少主做出弑父谋逆的事,若是不成,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你是不是想害死陆隐笑!” 说到激动处,姜芙喷得唾沫星子横飞,让郁泽君都忍不住以扇掩面,嫌弃地起身退了两步。 “你这是一本正经地说什么胡言乱语?”郁泽君飞快地摇摇手里的羽毛扇,眉头的褶子因太过嫌弃而拧得几乎要掐死几只飞虫:“第一,想要兵变c并且主动贿赂上本君的人,是陆隐笑。” “本君可不曾强逼他。” 郁泽君继续补充道:“第二,你又怎知此事不能成?一定会掉脑袋?若成大事者皆像你这般胆小如鼠,世上还有什么功成名遂。” 这话叫人听着刻薄刁钻,姜芙气得一噎。 其实,郁泽君说的倒也没错,剧情中写的确实是反派陆隐笑先找上的他,借助陆修然负了莲华之故顺利把郁泽给拉拢了过来,可那是反派失忆之前啊! 失忆后的阿染啥啥都不知道,而且又有她在引导着,不许阿染去蹚这趟浑水,怎么可能还会去找郁泽君商量着夺位的事。 要知道,在原剧情中,反派黑化的第一步,可不就是弑父弑母夺魔尊之位吗,这样的错误只会加剧阿染心中的仇恨,当然不能让他再这么和郁泽君“同流合污”了。 想到这儿,姜芙就觉得眼下要紧的,是自己必得先制止 住郁泽的那些想法:“等等,我想你是不是得先弄清楚一个事实?” 郁泽君微挑他的长眉,示意姜芙继续说下去。 “如今的陆隐笑是失了忆的,他甚至都不清楚失忆之前同君上谋划过什么,难道君上都不怕届时等他靠你坐上了那个位子,却不兑现给你的承诺吗?” 闻言,郁泽君的眸底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暗光,他没说话,也没表露什么异样的神色让姜芙察觉。 “本君都不知小阿芙嘴皮子这般利索。”郁泽君掀唇一笑,仍未表明态度。 姜芙冲他遥遥举杯:“我这应当也不算是劝你放弃,只是助君上早日认清现实。” 郁泽君若自己要去杀陆修然,她自然不会拦着,但别带上她家阿染。 男人收了手中的羽毛扇子,修长的指节搭在桌上,指尖轻点着桌面,似无意地道:“若是陆隐笑突然有一日恢复记忆了呢?” 他一做这个假设,姜芙眼皮子都止不住地一抖,虽然早在进入了魔域后她便细细地查了资料,剧情中并没有说反派是在这个时候恢复正常的,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心虚不止。 “不可能。” 姜芙信誓旦旦地告诉面前的男人:“家师最善医术,我自然也得几分真传,我曾给少主把过脉,他是不会这么容易恢复记忆的。” 郁泽君定定看了她半晌,也分辨不出她这究竟是不是在瞎编什么鬼话,但瞅着她这般肯定的模样,他心下也信了几分。 若是这般,那便真的不得不深思了,失忆后的陆隐笑与从前相比简直换了个人似的,眼睛里失了野心不说,连做什么事都爱听姜芙的。 他这般心性,就如刚才姜芙说的那样,当初答应他手刃陆修然的事,会不会做得到还两说。 姜芙等了半天,却见这人敛眉沉吟了半晌,最后竟一言不发地扭头就离开了。 “哎郁泽君!” 姜芙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跟上去:“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这都还没告诉我,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那便如小阿芙所愿了。” 郁泽君没有回头,晃晃他手中的羽毛扇子,华光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听完了他这句言之凿凿的保证,姜芙心下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安了心。 郁泽君向来言出必行,必不会欺骗她小小的一个弱女子,姜芙猜测着,估计还是自己那番指道阿染失忆不会守诺的话,才劝动了他。 其实这么想想,姜芙心中又止不住地浮起了一丝怜悯,若非陆修然辜负莲华夫人,害得痴情的她永守那深深高墙之中,苦苦等待郎君回心转意,郁泽君又何苦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恨到要去杀了陆修然。 “姑娘——”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响动,女子沉稳的声音响起:“姑娘可是姓姜?” 姜芙回头看过去,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只见来人一身齐整的女官服,面相持重,看着像是这魔宫里头品阶不低的四大女官。 心下有了这个意识后,姜芙便不由地微蹙了眉,这人来得这般突然,也不从正门行来,未曾惊动西宫内其他的下侍,肯定不是什么兴致突起来问问她是谁。 “你是?” 姜芙并未答她的话,反而反问了一句。 那女官眼波未动,轻笑了下:“我乃北宫女史,论品阶,姑娘合该称我一句姑姑。” “这儿可是西宫,即便姑姑是北宫的人,也没有擅自乱闯的道理罢?”姜芙如善从流地喊了她一声姑姑,她眉眼含着浅浅的笑,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像是把软刀子。 春姑姑这才拿正眼仔细瞧了瞧她,原以为这蛊惑少主的人,只是生得貌美却无脑,便是赢得少主的宠爱也无济于事,可如今看来她真真是来对了。 这么一个伶俐的丫头,远远不能只拿她来要挟完少主便了事,否则,她只会继续忽悠着少主去对付小公子,夺了那尊位。 心下这般想着,春姑姑的面色却是丝毫未动,她再道:“姑娘还未告诉我,你可是姓姜?” 这人!居然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姜芙心中警铃大作,她眼珠子转了两转,忙摇摇自己的手:“姑姑我可不姓姜,不过你可是要找姜芙,她就候在少主的书房那边,不如我带你去寻她罢?” 她作势就要领头就走,可眼风一直微偏着,拢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捏着一枚雷符,只要这女官敢动,她就捏碎符咒,劈死这丫的! 第34章 是娘娘变了 可一路快要行至书房了,那看着就不像好东西的女官却始终没动手,反倒是姜芙被吓得一惊一乍的,好几次动作弧度过大,引得那女官侧目连连。 就在姜芙都以为是不是自己太过小心谨慎,而怀疑错了人了的时候,那女官突然止住了步子:“姜姑娘,这是去书房的路吗?” 姜芙恍恍惚惚的:“啊,当然是了” 话音刚落,她自己就立即脸色变了变,绝了,居然套她的话? 姜芙正欲再抽出那张本要往回放的引雷符,可面前那瞧着脸色都没变过的女官,就只是轻飘飘地挥了挥袖子,一阵缥缈的黑烟递来,姜芙都来不及后退,就被吸了个正着。 这么容易就能让人中招,这还不如一开始就干脆迷晕她算了啊 姜芙失去意识前,脑海里默默滑过的就是这一连串的无语凝噎。 看着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眼眸无力地阖上,春姑姑又探了探她的眼睑,确定是昏过去了这才放心地站起身来。 她朗声唤道:“都出来罢。” 书房里头,有两名侍女应声推门而出,她们畏首畏尾地步上前来,小声地给春姑姑见礼:“姑姑” “你们做得很好。” 春姑姑瞥一眼侍女们的神情,微然笑了:“不用这么害怕,如今少主已被召去北宫,一时半刻赶不回来,即便他回来了——” “我先前教你们的话可还记得?” 侍女们颤颤地齐齐点头:“记得,记得。若是少主问起姜姑娘的去向,便告知少主姜姑娘偷偷离开了魔宫,因为姜姑娘早c早有离去的心思” “极好。” 春姑姑深谙软硬兼施的道理,她不紧不慢地敲打着:“你们若能成功瞒过少主,这事儿自然查不到你们头上,而娘娘亦必有重赏。如若不能,不仅这西宫容不得这等子叛主的奴才,还只怕娘娘是不会让你们的弟弟妹妹好过的” 侍女们惶恐地拜倒在地:“奴明白,定不敢叫娘娘失望” 魔烟忽飘,犹如一阵风沙,一晃眼便将眼前的一站一躺的人掠走,只一瞬间的工夫就消失不见了。 唯留剩下的侍女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低低地哭泣着。 北宫,长春殿。 “阿春,你回来了。” 美人榻上的妇人笑吟吟地看着跪在下首的女官,她重染丹蔻的指尖,掐着一支颜色艳丽的伴生花:“我让人四处寻你,你去了哪里,怎的才回来?” “叫娘娘忧心,奴有罪。” 春姑姑一脸平静地跪拜下去,良久都没有起身。 看了半晌,上首坐着的池遥夫人掩唇轻轻笑着,声音却有些发冷:“还不快把阿春姑姑扶起来。” 她这话是对着侍立两旁的侍女说的,但被搀扶起来的春姑姑,心里却有些止不住地发凉,她跟随多年的人到底是变了。 “你还没有同本宫讲,你这般风尘仆仆的,到底是去了哪里?” 春姑姑垂首:“奴去了趟少主的宫中。”话未说完,她便看了眼身旁的那些侍女,池遥夫人端详了她片刻,出声让那些不敢抬头的侍女们都退了下去。 “说罢。” 池遥夫人将目光回转,指尖轻使了力,拽下几片花瓣来,那花颜色侬艳,同她那朱红色的指尖,可谓是相得益彰得好看。 妇人眉眼淡然,慢着声儿道:“究竟是什么事儿,能叫你这般神神秘秘的。” 春姑姑微俯首:“娘娘,奴这些时日去暗查了少主的西宫,发现那宫中,藏了个姑娘。” “这倒是怪事了。” 提起陆隐笑,池遥夫人的兴致便不高,但听得春姑姑说及那宫里藏了个姑娘,她的长眉又挑了挑:“本宫记得,他可是从不贪男欢女爱的。” 她这个便宜儿子,自幼便一副老沉持重的模样,那周身的气韵,比仙门的那些世家子弟还要矜贵翩然,那些爬他床的侍女尽皆被杖责发落了出去,观其言谈,哪里像个被困魔域百年之久的魔修? 便不是因她之故,只怕陆修然都对这个儿子没什么好脸色,不似魔倒像仙,说出去只会是他们魔族的耻辱! “娘娘,这姑娘是少主的软肋。”春姑姑眼见她沉默良久,便知她这又是在腹中咒骂着陆隐笑了,春姑姑提醒道:“我们借她来生事,这或许,就是小公子坐上大位的转机。” 闻言,池遥夫人却是一声冷哼,她重重地甩了下袖摆:“转机?那般不孝子,本宫若再替他苦心孤诣,只怕最后 都讨不了半分好!” 听着她那负气的话语,春姑姑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她早已对这个主子没什么留恋,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小公子。 倘若真能助他登上大位,自己不光能得一个有功之臣的名头,也总比那个同她无甚关联的少主坐上那个位子要强得多。 只是眼下看来,这成大事的路上总有脑子喜欢犯糊涂的人。 春姑姑忍下气,好声劝道:“娘娘,奴求您不要意气用事,您先前不是一直想让小公子” “闭嘴!” 只觉得她嚷嚷吵得头疼的池遥夫人重重一拍扶手,不知哪里来的怒意横生:“本宫想让意儿如何便如何,哪里轮得到你一个贱奴来本宫面前指手画脚!滚出去,在阶下给本宫罚跪两个时辰!” 春姑姑拢在袖子里的手一瞬时,攥得紧紧的,顿了顿,在妇人大喊着来人要把她拖下去时,她骤然抬起了头来。 “娘娘似乎还没弄明白。” 春姑姑面带着冷笑:“如今的您虽为魔后,可北宫上下人尽皆知,尊上已有数日未曾来您的寝殿,夜夜宿在南宫乙殿,娘娘可是觉得为此而骄傲?” “自己的丈夫,许诺了白头偕老一辈子的丈夫,转眼便扭头去了旁的女人的房中——娘娘,您早该清醒了,若不是您诞下两位公子,而小公子又与您亲近,尊上哪里还会给你一个正眼?” 听到这席话的池遥夫人瞳孔骤缩,她骤然站起身来,也不知是太急促还是如何,一个踉跄险些让她摔着。 池遥夫人紧紧攥住扶手,她努力地维持着身为魔后的姿态,指尖掐入掌心,她冷声喝道:“你放肆——” “奴是放肆了些,可总不及娘娘这般愚蠢。”春姑姑又是一笑,笑得发丝微颤:“少主乃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却犹如被魇着一般,处处同旁人说道你只生了小公子一子,奴笑你太可笑了!” “少主天纵奇才,年纪轻轻便修为出众,被你与魔尊打压同样能赢得众臣看重,你却鄙夷不屑——” 这一声声凌厉的剖白,听得池遥夫人紧掐的拳骤然绽放一丝光华,仿佛携裹着主人的怒气一般,以雷霆之势冲殿下恍然未觉的女官砸去。 春姑姑没有反抗,那魔气重重地袭在她的胸口,迫得她往后退了几步撞上身后的殿柱子,发丝乱得飞垂间,髻边的银钗子跌在地上,她呕出一口猩红的血来。 血在她唇边像是绽放了一抹侬艳的花,春姑姑倒下间,忽地有一声清脆砸地的声响清晰入耳,紧接着,就是一声声惶恐至极:“娘c娘娘奴什么也不曾听见c奴” 那摔了一盅燕窝的侍女带着哀哀的泣声跪倒在地,池遥夫人站在高高的殿台上,娇艳的裙裳下,手腕翻转间那侍女都来不及再发出一声求饶,就已被隔空扭断了脖颈。 感受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碾碎了的疼,春姑姑艰难地抬起眼帘,她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自嘲般地掀起了唇角。 杀鸡儆猴。 她早就该清楚的,这百年来,她的这位主子已经变成什么样,心狠手辣?暴戾无常?还是对她这个陪伴数百年的老奴都能随意打杀?她池遥可不就是能做得出来的吗! 妇人指尖掐着的那支伴生花早已碎烂,乌色花汁黏糊糊地沾染在她纤细的指节上,她没在意,婀娜娉婷地从阶上步至春姑姑跟前。 耳边步摇坠子晃荡,池遥夫人微屈下身去,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面前狼狈的女官一眼,她一下笑了,指尖伸出去攥住春姑姑的下颌。 “阿春。” 她的语调柔和到仿佛刚才送春姑姑的一掌,不过是错觉一般,更是视眼前呕血到奄奄一息的人熟视无睹,池遥夫人柔媚地笑了:“你怎能这般忤逆本宫。” “是娘娘变了” 春姑姑想要用力甩开她的钳制,但她用力到气喘吁吁都没能让池遥夫人松手,而闻言的池遥夫人脸色登时大变。 她反手为掌,使了狠劲儿一般甩在春姑姑脸上,一声清脆的重响,打得发丝狼狈的女官无力地倒向一旁,但她仍艰难地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面上那张面目狰狞的脸。 殿外,忽而一声闷雷而下。 划过天际的闪亮光芒映彻天边,照在金尊玉贵的妇人身上,她那张艳美的面容,此时狰狞得宛若深渊的疯魔。 “本宫不曾变过,本宫没有变——” 第35章 姜芙在哪 姜芙醒来之际,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若不是她还能看见自己身上的各处,她都要以为是自己这是眼瞎了。 姜芙瞅着眼前古怪的白色,她试探性地迈腿走了两步,却发现这地面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场景,倒是和她先前做梦遇到的一片空白有些像,但她这次是有自主意识的,姜芙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晕倒前,是那个女官使了怪。 姜芙扶扶肩颈,没有什么酸疼感,拉伸了下腿,全身上下都似乎不见什么异样的疼痛。 居然什么都没对她做,那这个女官把她打晕做什么?是没来得及动手审她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姜芙沉吟了片刻,打算打开乾坤袋来看看,有什么符咒是能帮她逃离这儿的。 但她一动用意念,想要施出法诀,却蓦地一阵头晕目眩,姜芙还没有其他心思,便突听脑海中传来系统的声音:“姜芙快住手,别再动用灵力了!” “系统” 姜芙只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什么劲儿都使不上来,她撑着身子滑坐在地,弱弱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你现在身处在类似乾坤袋的器物中,如果动用灵力就会像你现在这样,你千万千万别再乱动了,连调息都最好不必要,自然恢复就好。” 系统这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声音同姜芙说话。 姜芙听到这熟悉的机械音话中带焦切时,还直直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系统连声催促了好几句,她这才忙不迭地应下来。 “说起来。” 姜芙没忍住地打趣系统:“这么多年了,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嗯有人情味儿。” “以前我不也是这样吗?”系统那流利的机械音忽然凝噎了一下,它的反问赢来姜芙的连番回击:“当然不是了!以前你可都是宿主宿主地喊我,从来没喊我名字,还有还有,只要有什么剧情偏差的地方,你可不都是坐视不理的嘛,哪有现在这么快地跳出来告诉我不能这样那样做呀?” “话说,你这样的改变,难道是因为系统升级的原因吗?” 姜芙坐下来,手指稍微缓过了许多,她便开始无聊地摆弄着腰边乾坤袋的穗子,一边同系统闲扯着话。 也不知是怎么的,说得好好的系统忽然不再吭声了,徒留寂静的白色空间里,还回荡着姜芙最后一个字落下的余音。 姜芙也不恼,系统这样爱搭不理她,倒还符合了它先前未升级时的性子。 只是 姜芙想到自己刚才提起的话,剧情线偏差。 她张望地看了眼四下白茫茫的空间,只怕她眼下又是钻入了这偏差中,之前遇到过的还是在盟誓大会之时,像这样在原剧情中只字未提的存在,就是属于偏差。 想到盟誓大会的后续并不友好,姜芙便不免皱皱眉心,这次不会也 因着系统刚才的那番告诫,姜芙不敢再使用灵力打开乾坤袋,在恢复元气的同时,她要静下心来想想——那个迷晕她的女官,把她绑进这儿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西宫。 郁泽君还未回到自己府中,他得到突如送来的消息便匆匆又往回赶,只是刚踏进西宫宫门,他的面门就被一阵劲风砸了过来,对方的拳一紧便化作嚣张的魔焰,携裹着滔天的怒意,招招致命。 迅速地侧身避开接连挥来的两拳,定睛看去,郁泽君一下便拧了眉心:“陆隐笑,你疯了不成?” “姜芙在哪!!” 对方死死盯着他,一身凛冽的魔气滔天,仿佛只要郁泽君一回答出姜芙的下落,他便会化作一头猛兽,将人猛扑啃噬殆尽。 见郁泽君不言,少年的身形一动,紧攥的拳为掌,重重地往人胸口拍去,岔了下神的郁泽君一个不察,饶是他反应再迅速。也只堪堪避开五分的力道。 少年的怒气实在太重,下手自然没有轻重,郁泽君捂着胸口喘了口气,见他还要攻来,他忙一手做出停止的手势:“等等等等,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不见前就只见过你一人!” 阿染的身形如影如电,带着冲天煞气的手,牢牢地掐住郁泽君的脖颈:“你还要狡辩什么?收买区区两个侍女便想混淆视听?!” 两人距离这般近了,郁泽君这才看清少年是怎样一副模样,他双眸通红,也不知是如何,就连那眼圈都染上了一层绯红,脖上的青筋因激怒而乍然分明。 甚至,掐着他脖颈的手都冰凉彻骨,他整个人,像是一抹冷到冰窖深处的锋芒寒冰 。 看到他这个实属狼狈的模样,郁泽君心头泛起的一点不悦都散得不差了,他身形一晃,也不知是使了怎样的巧招,整个人便从阿染的桎梏中脱身而出。 少年眸光一冷,还欲再动手,郁泽君却是步子往后一退,一晃眼的工夫便退出了十数步开外,他立在西宫的宫门边,反手却将赤赭色的大门给关阖上了。 “本君若真要跑,何须再回来自投你的罗网?” 收起了往日的嬉笑,郁泽君面色郑重:“姜芙之事,我当真毫不知情。眼下要紧的是她到底被谁带走了,你方才提到的两个被收买的侍女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郁泽君的徐徐劝诱下,少年那一身的凶煞之气,终于稍褪。 “你是说,那侍女说姜芙是自己偷偷离开的?”郁泽君晃着扇子的手一顿,他问阿染:“她房内的东西可有被带走的?” “丝毫未动。” 少年一字一句道,生冷的眸光投在郁泽君的身上:“最好不是你动的手脚,否则我不介意将报应应在你的至亲身上。” 他的眼神透骨冰寒,像是一柄没有生气的寒刃,看得郁泽君都心下下意识地一瞬轻颤,回神过来,郁泽君自是不悦他牵涉到莲华:“本君行事光明磊落,不屑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你有气冲着本君来便是,若动了莲华,你便瞧瞧你那便宜父亲可能护得住你!” “如此头脑发热,倒不如把那两个侍女带过来好好审一审,既然姜芙未将贴身衣物带走,便不是她自愿出走的,这背后的指使者是谁,待你审问出了结果便不就大白了?” 郁泽君面色不大好看地冷哼一声,甩手就要走,可面前忽地出现一人,黑衣高束发,利落的装扮配着黑鞘长剑,面带清冷漠然的神态,他立在郁泽君步子不远的位置,是要拦住他的姿态。 “祝已?” 郁泽君打量了他半晌,眉头微凝,似乎要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少主好魄力,居然在本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人都拉拢到你这边儿来了。” 祝已乃是魔尊派过来监视西宫的眼线,他早便看中此人的天赋,虽年纪轻轻,但修炼速度却是旁人喂多少灵丹妙药都远不能及的,他早有想把人纳入自己麾羽下的心思。 如今,却不防,被陆隐笑捷足先登了一步。 “属下是少主的侍卫,自当应尊上之令竭诚奉主,郁泽君慎言。” 祝已神色岿然不动,仔细分辨了他话中含义的郁泽君不由一笑:“是。本君不走便是了,你不必这般同本君刀剑相向。” 看来,陆隐笑毕竟年轻,手段还是险差了些,这人的心思还是没完全被他收买的。 “把人带上来。” 见他安分,阿染这才吩咐下去将那书房的侍女押送上来。 远远侍候一旁的菁菁领命而去,很快便将那两个侍女带了上来。 面对这么大的阵仗,甫一被押来,侍女们便吓得跪地连连求饶:“少主c少主饶命” “指使你们的人,是谁?” 阿染偏眸看过去,眸光淬冷间,少年的周身泛着的都是隐晦的怒意,仿佛只要她们不肯坦白,下一刻便要身首异处。 那两个侍女本就是候立在书房外头的,连书房都进不去,那是品阶低等的存在,面对阿染的这般质问,自是吓得哆哆嗦嗦,连句否认的话都说不出来。 其中一个眼见菁菁立在身旁,忙膝行跪过去,哀哀祈求:“菁菁姐c菁菁姐!你帮帮我罢!我当真不知姜姑娘的下落” 自柳柳叛主被少主撵出宫去后,菁菁平日里便与这个红玉比较交好,此时瞧见她这样凄惨地哀求着,菁菁不免心软了一瞬。 她望向满眼冷意的少年,迟疑着道:“少主,会不会是弄错了,红玉胆小得紧,又与姜姑娘没有交恶之心,应不会做出这种恶事来” 有菁菁的出言维护,红玉登时哭得泪声俱下:“少主明鉴,奴不敢欺瞒您,更不敢替背主人相瞒!” 红玉低垂着头,谁都没瞧见,她的眼中有一瞬的心狠一闪而过。 “今日奴瞧见了非芸偷偷与一女官模样的人,在私下里说着什么话,奴原瞧非芸是个本分的性子,便没理会这事儿。可谁曾想,非芸将奴支走不久后,姜芙姑娘便离开了西宫” 那旁边本瑟瑟颤着身子的侍女,在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名字后,陡然抬起了头,直到尽数听完后,她睁大的眼眸中有着不可思议的光。 “你c你胡说!红玉,你怎能这样污蔑我我” 那侍女气得满脸通红,但她显然是个没有红玉那般滑头的人,此时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大利索。 更多请收藏 【bz】! 第36章 没那么不要命 侍女们涨红着脸争执不休,在一旁当个隐形人观摩了许久的郁泽君,突然出了声:“都拉下去,废尽她们的修为,鞭笞一百,就当是给魔渊处的魔犬添餐了。” 此言一出,顿时静了一瞬,侍女们反应过来迭声求饶,却见阿染连眉都不曾挑一下,竟就这般默认了郁泽君的处罚。 脸色煞白的红玉跌坐在地,方才被她指认的非芸,冷眼瞧着她又去拽着菁菁的裙角低卑地求着,说什么“刚才姜芙姑娘偷跑一事都是出自非芸之口,她全然是无辜之人”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知心的好姐妹居然就这样把她给卖了,亏她在同少主禀报姜芙姑娘失踪之事时,她还怕红玉恐慌,所以自己一个人在少主面前说完了姑姑吩咐的台词,却不想,这倒成了她红玉求生的一条路! 咬了咬牙,非芸郑重地跪起身来,冲面前冷然而立的少年遥遥一拜:“少主容禀。待奴言明真相,是死是留全凭少主一念间。” 阿染偏眸看她一眼,未置一词,却也未让祝已将她们拖下去。 非芸松了口气,头抵着青石地面,不敢起身:“姜芙姑娘是被北宫的女官大人带走了。” “是李池遥。” 阿染陡然往前迈了一步,眼中情绪复又酝酿而起,他的指骨已攥成了拳,非芸道:“奴不知是何人指使那女官,只是奴受她所胁迫,若不按照她的话来做,奴的妹妹便要丧命了” 说到最后,非芸的腔调中,已然止不住地带上了哭音。 “菁菁,去把陆迟意给我带过来。”菁菁看了眼拉着自己裙角的人,目光复杂地扯开她的手,领命而去。 阿染将视线落在伏地的侍女身上,他的声音淬然冷冽:“祝已,按照郁泽君说的,将这背主的奴才丢进魔渊。” 黑衣侍卫领命,轻松地提起吓到浑身发软的红玉,如影般离去,看着他们离开而自己却无恙的非芸,陡然舒出一口气。 她白着一张脸,冲阿染连叩了几个响头:“奴多谢少主c奴多谢少主不杀之恩!” 阿染不再看她,一双浸满寒凉的眸子紧攫着远方,郁泽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伫立的巍巍宫殿的位置,正是北宫。 稍稍恢复了些元气后,姜芙在这片白色空间里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叫人失望的是,这儿真是连个屁都没有。 一屁股挨了地坐下来,姜芙努力睁着眸子张望雪白的“天”,试图寻找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可她看了许久,愣是什么都没发现,姜芙泄了气一般躺下来,她虽然没有进过自己的那只乾坤袋,可也知道储了物的袋子里头绝不会是这样空荡荡c白花花的一片。 这能纳人的器物功效若是与乾坤袋一样,那应理说,其他的作用等等,应当也相差个八九不离十才对。 姜芙沉吟了许久,最后唤出系统和它商量:“我如果用打开乾坤袋的法诀,能打开这玩意儿吗?” “我不是同你说了吗,现在你”系统气得不行,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姜芙接过了话去:“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是不能动用灵力。可把我困在这儿的人也不将我带出去审问些什么,他图啥?他若不是有事耽搁了,就是想戏弄我看着我活活饿死在这儿!” “而且,谁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像乾坤袋一样,时间久了就会攫取人的灵识,我若不想些自救的法子,到时候等阿染找到我,我可就成一具白骨了。” 她神神叨叨的,理由颇多,堵得系统还不上来嘴,只得气愤愤地道:“你现在是修士,早就辟谷了,哪来的饿死。” “好歹搏一搏,就算是神识重伤,也比守着漫无目的的死亡要好得多。” 姜芙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看不见的尘土,她吐出一口气,指尖微绷,默默地念了这么一句,听得系统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星辰乾坤,拂如浩瀚解——” 在运转起灵力的那瞬间,姜芙的脸色就抑制不住地白了,豆大的汗珠从她额际滚落,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勉力掐着诀的指尖都是在颤抖着的。 “姜芙你怎么样了” 系统那带上了焦切的机械音在这一刻,忽然让姜芙在半晕半沉间,生出了些些的错觉,就好似是阿染是那个反派少年在喊她一般。 出鞘的利刃“唰”地一下便划破了空气中的寂静,黑色的剑柄握在少年手中,而那抹寒光正对着的,是榻上妇人的眉心。 “是你” 池遥夫人眯着长眸看去,她眼中的情绪变幻莫测,最后定格在一抹 轻蔑的不屑上:“原以为你早该在那些刁奴手中折磨得不成样子,却不想,你的命倒是大。” 妇人压根不将他放在眼中,黄毛小子罢了,出世不过百来年,便是手握绝世神器也发挥不了大作用,更何况他这拿着的,不过是魔族中一把普通极了的长剑罢了。 “姜芙呢?” 阿染眼中犹如古井无波,可他每吐出一个字,自上臂蔓延开来的魔焰便熊熊腾起,使得那柄不起眼的长剑周身绕着十足的魔气,实在煞人。 “放肆!是谁教你的目无尊长!”面对阿染径直上来的质问,池遥夫人眉一横,面色难看。 “说——” 少年手执长,利落地催动魔气,冲面前横眉冷对的妇人劈剑斩去,他手段狠厉,丝毫不见心软之色:“今日被你抓来的人呢!” 阿染手中的长剑在滔天的魔气催动下,犹如霜冻天里揠长的冰刃,烈烈绽放出耀眼的霜冷,无数的寒光直冲池遥夫人的心窝子处捅去。 池遥夫人哪里料到他手中的剑有这般威力,只下意识使出半分力道抵挡的她,连连倒退间,一下不支便直接被那寒刃刺入胸膛。 长剑在嗜血过后,剑身光华愈盛,竟开始有了“嗡嗡”的剑鸣,铿锵傲骨的少年手执着它,轻一攥紧,那剑不安的躁动声响便登时被抚平。 池遥夫人看着那剑身上熟悉的的纹路,又望向那身姿挺立的少年,眼中恐惧分明:“你你竟收服了万钧剑” 难怪,刚才那一记的力道这般威猛,那可是魔族的镇族至宝啊,是始祖传下来庇护魔族族人的宝贝! “我不杀你,但你一日未交出姜芙,我便一日割他一块肉。”阿染冷眼看着这个全然没了方才高贵姿态的妇人,一手将万钧归鞘,在他话落的那瞬间,身后的祝已便将一人带了上来。 看向他的身后,池遥夫人的瞳孔陡然震缩,被祝已押着的小胖墩挣扎了几番,抽噎起来:“娘!娘!救救我——” 池遥夫人一下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阿染:“他可是你的亲弟弟!意儿当初是如何替你求情,你难道没有心,都忘了吗?!” 阿染不答她的话,只将目光往殿外看去,暮色微垂的天边下,彩云飘摇,正染上灿烂的绯红。 日头下了山,这一天快要过完了。 他这一个轻微的举动便径直不言而喻,池遥夫人阴沉着脸,她无法视意儿于不顾,而且 “你放开意儿!本宫不认得什么姜芙,也从未命人去绑她,你找错”池遥夫人那矜傲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她自己便直直顿住了——少年一只手正搭在陆迟意的脖颈上,另一只正慢条斯理地抽出祝已身侧的剑刃,雪白银亮的剑可见有多锋芒毕露。 只见下一刻,他将剑随意地挽了个剑花,尔后负在身后。 那一瞬,池遥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不会跳动了,她一急切,声音便如剑鸣般尖锐:“不许动他!本宫给,本宫把人给你就是!” “姜芙” “姜芙” 额边的隐痛万分难忍,姜芙没忍住轻哼了两声,她艰难地睁开眼眸,耳边系统还在焦急地喊着她:“快醒过来——” 姜芙挣扎着坐起身来,可她一动,额边的虚汗便止不住地渗出来,她费劲地抬手捂住像是得了脑震荡的脑袋,撑着力气打量着四下,黑黢黢的一片。 终于不再是那刺目的白色了,姜芙松了口气,虚弱地问:“我们这是出来了吧?” “出来了出来了。” 系统仿佛是看到姜芙死而复生一般老泪纵横的语气:“你先别乱动,从封灵囊硬出来让你的神识受了伤,你现在是真的一点灵力都不能用了,否则会死的!” “封灵囊”姜芙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封锁住人的灵识,光听是名字,就知道是魔界所有的宝贝了。 听着系统的话,姜芙又努力笑了一下,安抚它:“你放心,我还没那么不要命。” 在封灵囊里时,她是觉得还有一己之力能够发挥得出来,可现在姜芙看着眼前因眩晕而有些花乱的景象,弯起的唇角泛着苦味,要不是系统没有发出强烈警报,她都以为自己这具身体要到强弩之末了,怎么可能还动用什么灵力? 第37章 付出伤你的代价 “系统” 黑暗中,姜芙努力摸索了下自己身下的周围,是一手的湿润黏腻感,而身后是一片凹凸不平石壁,姜芙又静静支棱耳朵听了片刻,没听见什么异样的动静。 姜芙往身后轻轻一靠,像是全身的劲儿都松懈了下来:“给我说说我们这是在哪吧。” “这是通往魔宫的地牢的路上,把你迷晕带走的人是李池遥身边的女官。现在她被李池遥关进了地牢中,将你封住的封灵囊就是她不慎掉落的,不然,你即便出来,面对那个品阶不低的女官,更是没有丁点胜算。” 听完系统的这一番解释,姜芙倒是笑了笑:“这么说来,我还蛮幸运的嘛。” 她这样故作牵强的笑,令系统沉默了一瞬,继续道:“你暂且先休息一会” “强行解开封灵囊的波动一定很大吧,我如果不赶紧离开这儿,等池遥派人来查看,岂不是走不掉了。” 姜芙忽然打断了系统的话:“我知道你担心我神识有损一事,可我现在还能走,若真来了人,只怕我更没有对付的力气了。” 话已至此,系统不再吭声了,只默默地给她调出导航,好让她能避开地宫中的那些守卫。 姜芙摸着这嶙峋的石壁,走得缓慢,地上也不知是积水还是什么,浅浅一层覆至她脚踝边,冰凉的触感令她感觉不适。 “出了这边右拐,那边有一个死角能隐藏身形,等左边那队守卫离开你再出去知道吗?” 系统叨叨地说着,姜芙应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系统,你真没发现升级之后的你,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吗?” “你真是胡说八道。” 如果系统有实体,姜芙都能够想象得出来,他那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这个紧要关头的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东想西想的?” 说着话,系统的声音忽地一提:“站着别动!” “怎么了?” 地宫黑暗,脚下压根看不清,姜芙只能靠着系统的导航来辨别方向,此时听见系统这么一声儿,她吓得心间一颤,登时便止住了步子不敢再乱动。 “好像走错了方向”系统的机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它正在寻找地图上的位点,它一边又道:“你先别动,这上面显示就在你脚下不远处,是地宫的蛇窟,你先注意着脚边” 听它提及蛇,姜芙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穿梭这么多个世界,面对那么多的险恶人心她都没什么可怕的,唯独有一样简直就是她致命点——蛇。 她怕蛇。 “系统,我我c我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为了不让沾湿水的鞋袜黏在皮肤不适,姜芙一早就褪去了鞋袜,此时光着脚站在浅浅的水层里,哪哪都很是没有安全感。 “那水在动,是不是蛇啊啊啊——” 眼见跟前的水面似乎在起伏,姜芙直接吓到起飞,什么都顾不上了连连往后撤了十几步远。 “哗啦——” 姜芙刚惊魂未定,只见刚才似乎瞧着怪异的水面处,忽然传来一声拍水声,在这空旷而寂静的地宫下,那声音犹如惊天之雷。 姜芙下意识便想召唤出风旋剑来,可她指尖那隐约的一窜灵力都未凝起,脑海深处便传来一阵艰涩的疼痛,犹如生抽筋骨之刑,疼得姜芙冷汗涔涔,腿弯虚软到径直跌跪在地。 “你真是不要命了!” 注意到她这边异样的系统,怒不可遏地斥责她:“你真当神识受伤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我不是故意的” 姜芙蹙着眉无力地阖上眼,她身上的灵力快要耗竭,神识又受了损伤,再怎么危急也不该出手的,可她实在是太怕了。 姜芙靠在石壁边,她睁着越发模糊的双目,想要努力看清刚才闹出那动静的是不是蛇,可她脑中渐起的疼痛,一阵阵地如汹涌的海浪袭来,她怎么也支撑不住维持的清醒了 “姜芙!” “师尊” “慢吞吞地磨蹭什么” “这药也是奇怪” 耳边嘈杂声不绝如缕,她的眼睛却睁不开,姜芙只觉得自己仿佛大梦了一场。 只是这场梦太过狗血,从一开始被人打晕,到后来好不容易伤敌一百自损五十地逃出来,却遇上她最怕的玩意儿,直接又给自己整晕了。 这写话本子的写手们,估计都没想到过这么一波三折的情节吧。 咦。 什么古 怪的味道。 姜芙本就微蹙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她的眼珠子不安地转了转,继而她便发觉自己能睁开了眼。 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帐,姜芙一偏头,就能将室内的景象阅览个八九分。 榻外的几人忙忙碌碌,有几人瞧着是医师打扮,他们身边的下手正在兢兢业业地磨着什么,再旁边,就是看着医师写药方子的菁菁,菁菁的旁边则是一冷面的黑衣侍卫。 祝已?姜芙暗自咋舌,她已有许久未曾见到他了,他虽明面上是阿染的贴身侍卫,但实则是被魔尊派过来的眼线,也不知阿染什么时候能收服这人 说起阿染姜芙心尖一跳,再扫视了房内一圈,却没瞧见那少年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是怎么,姜芙突然觉得自己的胸膛间,蔓延出一股子难言的滋味,酸酸涩涩,这种感觉令她自己都恍然一愣。 “你在想反派吗?” 忽然一道声音斜插进来,姜芙先是吓了一跳,尔后反应过来:“系统,是你啊” “对了,我怎么突然出来了?”她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地发问,系统听着她明显失落下去的语气,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话中却匆忙搪塞道:“就是那样出来的,你去问问陆隐笑不就知道了。” 没见着人而心情低落的姜芙,没发觉出系统言语中的顾左右而言他,直到掀了帘子来替她敷药的菁菁过来,她欣喜的一声:“姜姑娘,你醒来啦!”才将兴致低低的姜芙拉回神来。 “来,小心点儿。” 见她要坐起身来,菁菁忙过去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末了还同杵在那儿的祝已道:“还不快去把少主喊回来,姜姑娘已经醒了!” 瞧着她这个模样,姜芙眼中微微露了丝疑惑:“少——咳咳咳”只是她才刚开口,便觉得自己的嗓子沙哑极了,连话都说不出口,咳了好几声才稍微见转。 “快端水来!” 轻拍着她脊背的菁菁倒是急得不行,忙冲那些个医师喊道,迫得医师们本就慌乱的手,又忙不迭地去寻杯盏来倒水,一杯温水递至姜芙跟前时,房内已然一片手忙脚乱,人仰马翻了。 喝了一杯水下腹,姜芙这才觉得自己犹如干涸的田苗喂了雨水,活过来了一般,她捏着杯壁边沿的手扣扣着,眼底不易令人察觉的疑惑已经浓烈。 是她的错觉吗,她只感觉不过几个时辰未见菁菁,为何菁菁待她那般地慎重体贴,要知道,菁菁不明她的身份,还只当她是阿染相识的一个朋友,所以平日倒也客气地唤她一声“姜姑娘”。 可眼下—— 菁菁的言行举止,莫不在展露她的恭敬,不是对待主子的普通朋友,反倒是真将她当主子来看待了。 祝已已经一言不发地离开去找阿染去了,等了片刻,姜芙一口闷了菁菁给她端过来,嗅着味道怪异的药,不消多久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只要李池遥死。” 日暮微垂,余晖中不远处的少年身姿欣长,负手身后间端的是沉冷的气势。 祝已眼皮一跳,不敢再缓步,他忙并做几步过去,微垂首:“少主,姜芙姑娘醒了。” 少年身形一顿,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要往身后的宫殿走去,只是下一刻,便有人地喊住了他,声音凉凉:“记得你方才所言。姜芙她不喜你做这事,切记瞒住她。” 祝已瞧见,那向来喜形于色的郁泽君敛了笑意,看着少年的身影在薄暮的日光下渐行渐远,他冲这位九君之首的君上微一点头,只见对方也向他投来视线:“烦请多瞧着陆隐笑一些。” “属下职责所在,君上言重。” 祝已最后望他一眼,恭声告退。 室内寂静无声。 医师们领着各自的小徒已经退下,徒留菁菁一人守在帐子边。 “都退下。” 少年小心翼翼地掀开洁白的床帘,轻声道。 本就寂静的室内,伴随着门扉轻阖的声响,唯余两人,显得连呼吸声都轻到不易察觉。 微掀了帘子,挂绳的穗子摇晃间,姑娘安静的睡颜在人前显现。 许是喂了一碗补血药的缘故,她的面色已经没有了刚被他找到时的那般惨白,只是唇色仍没什么血色,眼眸这样紧阖时,一度要让阿染以为眼前的人,不是沉睡过去而是 “师尊” “姜芙。”少年忽地一手紧攥成了拳,一手虚拢在女子那纤细的指尖上,像是害怕再越过雷池半步一般,少年的下颌线紧绷着。 良久,他微垂着眉,以虔诚的姿态隔着自己的手背落下一吻。 “我定让李池遥,付出伤你的代价。” 天才本站地址:xdd。新小说网址:xdd< ; 第38章 逃不开、甩不掉 姜芙的神识受了重创,一连几日她都是脑袋晕晕沉沉,压根下不了床,不过有人也没想着让她下来,仿佛—— 恨不能伺候着她在床上吃喝拉撒。 “我不喝了。” 饶是一连喝了几天这药,姜芙嗅见这气味,仍旧适应不了,可惜在监督她喝药这方面,阿染这人可谓是铁石心肠。 姜芙转转眼珠子,做出恶心得想吐的模样,果然下一刻,端着药碗的少年便急急去找帕子来,担忧极了:“明日我便让医师再兑些甘糖在里面。” 趁着他转身的片刻工夫,姜芙笑弯了眼眸,这招对阿染来说,一直都是屡试不爽的。 “好了好了我没事啦。”姜芙眼瞧着他团团转的样子,到底是心中不忍,忙唤回他来:“阿染,能不能让那些医师换个药方子啊,你瞧我这神识受伤就已经挺受罪了,再喝这药我还不如那伤再疼些。” “师尊,你就不要孩子气了。” 少年眉眼未动,他抬起汤匙轻轻吹了吹,说出的话直把姜芙给呆了两呆,什c什么叫她孩子气嘛,他这个才多大的小屁孩,还说她 阿染将汤匙递至她唇边,将她呆滞的神情尽收眼底,少年的眼底浮上一层浅浅的笑意:“师尊——” 姜芙一下回神:“嗯??” “张嘴。” 阿染弯弯唇角:“这药滋味确实苦了些,委屈师尊了。” 似是被他这笑蛊惑住了一般,姜芙下意识就答道:“不c不委屈啊” 等她下一秒反应过来后,姜芙登时想给自己俩嘴巴子,顺势被喂了一口汤药的她,简直欲哭无泪,哪里不委屈了啊!这味道古怪至极的玩意儿! 喝完了药,又被阿染塞了块酸甜的果脯,姜芙的心情重新变得明媚起来。 见菁菁带着药碗盘子撤下去后,姜芙突然想起来问:“你们当时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那儿真是有蛇在她脚下吗。 这些疑惑本来该在她一醒来就想问的,可脑袋一连晕沉了几日,让姜芙险些忘却了这件事。 “当日,你破开封灵囊时我便感应到了,只是师尊受了伤还胡乱走动,叫弟子好找了一番,这才迟了些。” 阿染的神色自如,姜芙却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字眼:“感应到的?” 阿染又不是和她结了双生咒,怎么可能感应到她有危险呢,姜芙下意识便觉得他这是说了谎。 可她这反问的话一出,少年顿了顿,继而语气自然地道:“魔族有追引术能觅得被种术者的踪迹,弟子在您身上下了此术。” 姜芙目光霎时变了变,这种术法她不是没有听过,在原剧情中,反派对女主心生爱慕之情后,便在她身上种下此术,还故意放走女主后,却又屡次逗弄般地出现在她眼前。 甩不开c逃不掉。 那是当时姜芙在看到这一幕剧情时,心中默念形容女主的六个字。 没想到,一转眼,这种术法却被下在了她的身上。 莫名的,姜芙竟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她想起了后来的反派,是怎么对待女主的,他那招猫逗狗般的喜欢,迫得女主心如死灰之下举剑自戕。 那会不会,终有一日,被改变的剧情之后,被当做宠物般喜欢的对象就成了她? “师尊?” 姜芙一回眸,便迎上少年那双黝黑的眼眸,她定定地看去,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他眼里一如初见时的纯真,姜芙的心如陡坠冰寒深渊一般,不可遏止地拔凉泛冷。 阿染眼里的担忧显然,他伸手过来,正要探探她的额心,姜芙却猛地一个回神,“啪”地一下打落了少年伸过来毫无防备的手。 这一声脆响,终于让姜芙稍稍拾回了些许的理智,她把脑袋别向里帐内,语气生硬:“我有些困了,你先出去罢。” 少年坐在榻边,眼帘低垂,他瞥了眼自己通红了一块的手背,无声地遮掩在袖下,看着那背对着他躺下的身影,良久他收回黯淡的目光,轻声道:“是,弟子告退。” 他转身离去,珠帘在他轻手轻脚中没发出一点儿声响,直到殿门轻阖的声音响起来,姜芙这才睁开眼眸。 悄悄地吐出一口郁结的气,姜芙望着头顶的帐子,心里思绪复杂良久。 姜芙不曾料到,自己压根来不及伤春悲秋,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让阿染去完成夺取魔尊信任的任务,这魔族的天就快要变了。 那是她拍掉阿染的手,两人气氛凝滞地不欢而散的第二天。 菁菁领着 六七个侍女,还有数十个魔卫匆匆忙忙地进了殿内,躺在床上的姜芙瞧着这阵仗,还吃了一惊,她原以为菁菁这是要叛变还是怎么的。 可谁知,菁菁仍旧恭恭敬敬,让侍女们将她小心地扶下床来,被人搀着走的姜芙只觉得莫名奇妙:“菁菁,这是在做什么?” 那些魔卫正在理着阿染的书桌,要么焚火燃烧掉那些卷宗,要么尽数收进囊袋中,小小的袋子就像姜芙的乾坤袋一样,似能容纳万物。 菁菁则在指挥着其他空闲的侍女去收姜芙的衣物首饰,零零碎碎地收了好几个包袱,闻言的菁菁抽空来答她的话:“姜姑娘,奴是奉了少主的令,来护送您出宫的。这边,这些书卷可都不能落了——” “哎——”姜芙瞧见她忙忙碌碌地又走远了去,有心要唤,可又觉得不大好意思干扰菁菁做事,她只好看向身旁一左一右扶着她的侍女,声音尽量放得温柔:“你们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奴等不知” 那两个侍女齐齐摇头,但姜芙微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她们,毫不意外从她们的眼里发觉了心虚的神态,她面色瞬时一板:“还不快说。” 哪料到,她这不悦的话一出,侍女们顿时跪了下去,声调慌张:“奴c奴求姑娘别再问了,少主有令,奴不敢不从” 说着,两个侍女便要嗑下头去,姜芙最是看不得她们这样,登时便让她们起身,尤带着眼泪的侍女的脸上,尽都是如蒙大赦的神情。 姜芙坐下来,以手撑着脸腮,神色恹恹得失了兴致。 这两个侍女这个模样,以及菁菁和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魔卫,雷厉风行地去收整东西,这些苗头都能让姜芙多少猜出些什么。 ——魔族,一定是出事了。 趁着菁菁他们还在忙碌着,一时脱不开身,姜芙迅速在脑海里翻出资料,定位到同一时间段的剧情点,这时候还是反派韬光养晦的时候啊,除了原主早先进入魔域后饱受屈辱的一段剧情,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姜芙看着看着,突然想到,这段看似风平浪静的剧情之后,可很快就要面临——各派宗门弟子因历练而无意闯入魔域,从而直接引发了人魔大战。 糟糕的并不单单是人魔的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更是反派会在这个时间节点,弑父弑母废了亲弟弟之后登上魔尊之位,宗门各派原以为这是天赐的好时机,仗着魔族内乱,能够一举端了这窝已成了百年心头大患的魔。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陆隐笑隐藏的实力爆发出来后,又有魔族上古古剑万钧相助,对魔族轻敌数百年之久的宗门各派,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 更遑论,两族之战的战场还是在魔族的地盘上。 魔域本就被神族设下了结界,修为高深的魔修根本出不去,可这回却是那些宗门弟子擅闯了进去,同落入虎群的幼兔没什么区别,唯有送死可言。 思及以上,姜芙的心情越发变得沉甸甸地重。 她来魔域的目的,除了最先笼络住阿染,叫他不对自己设防,更重要的是阻止他对自己的至亲大开杀戒。 那是他黑化至关重要的一步。 “我要见少主。” 沉吟了良久,姜芙这般同身旁的侍女道,可这话一出,那两个侍女又一下子瑟瑟地跪了地,不敢再起身:“姜姑娘,少主他c他不在宫中。” 姜芙凝眉,不再容忍地冷下了脸色来:“你们还敢骗我?” 她这边动静一大,菁菁便立马察觉,连忙过来,一见姜芙板着的面色,和那两个胆怯得快要哭了的侍女,她登时恨铁不成钢。 但眼下还是安抚住姜芙要紧,她蹲下身去冲姜芙笑了两笑:“姑娘莫要生气,她们两个呀,都是新来的,做事说话都没头没脑的您别与她们计较。” “姑娘恕罪——” 侍女们也齐声求饶道。 “我自然不会与她们置气。” 姜芙踩着她递来的台阶下,但她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就在菁菁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她话锋登时便又一转:“菁菁,我要见少主。” 菁菁愕然地抬头看她,不知怎的,她竟结巴起来:“姑c姑娘?你怎么突然想见少主呢” 说着,菁菁余光又瞥一眼那两个垂着脑袋不敢再言半字的侍女。 菁菁绞尽脑汁找着借口:“其实少主眼下同郁泽君正在商议要事,奴们都不敢轻易打扰。” 第39章 田园风小院 看了菁菁半晌,姜芙抿着唇角,终是没再说什么。 “我的那两只小老鼠呢?”姜芙微皱着眉,忽然想起来,原来自己一直感觉忘了什么,就是这几日一直没瞧见小黑小白它们。 恐菁菁不记得它们了,姜芙还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大的,它们之前一直跟在我身旁的,你可见到过?” 姜芙记起来,自己发生这档子事之前,菁菁无意中问过她一句两只小老鼠去了哪儿,她害怕鼠妖们暴露,还曾立即叮嘱过小黑小白要时刻隐匿身形。 菁菁为她岔开话题而松了口气,忙笑着答道:“姑娘放心,小黑小白它们在少主身边,少主时刻将它们带在身旁,是不会弄丢的。” 她说着顿了顿,再道:“先前没让它们来见您,就是少主考虑到您受了伤,元气还未恢复,实在不宜被旁的事情吵着闹着了。” 姜芙放了心,她沉默地看着那些魔卫手脚麻利地收拾,他们就去风卷云残而过的蝗虫一般,她和菁菁不过聊了几句,整个屋子便已尽数收拾妥帖。 “姜姑娘,我们走罢。” 菁菁上前一步扶着姜芙,试图让她别再那么地沉默得像是酝酿情绪一般,菁菁轻声道:“您便安心罢,少主在宫外早已安置好了宅子,只等您过去住了,一切都有少主呢。” 魔卫们开了殿内的暗道,进入那黝黑的地道前,姜芙最后回头看了眼那变得空荡荡得大殿,这是阿染的寝居,因为她时常“犯病”的缘故,她在这儿没少睡过,以至于她有不少换洗的衣物c随身的首饰安置在了这儿。 而这几日更是,阿染几乎时时刻刻守着她,原本应在书房看的卷宗文书,大部分都被挪到了这边,所以那些魔卫才要将重要的文书给挑出来带走。 “我知道了,走罢。” 姜芙收回目光,在众魔卫点起的燃燃魔焰下,地道变得明亮,她率先往前走去。 她冷静的模样令菁菁都觉得十分不自在,在菁菁的眼里,姜芙是一个会同她说笑c不端着架子的姑娘,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得让气氛都变得怪怪的。 但菁菁猜得出来,她这般明显的不欢喜是为什么——无非就是少主一直不露面,连把西宫宫人遣散c要她和魔卫带着姜姑娘举宫迁移之事,都是由她之口告诉姜芙。 而且还什么都不许她们与姜姑娘多嘴,姜姑娘什么都不知情,还被什么也不许让知晓,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了。 但她得遵少主之令,即便瞧着姜姑娘这模样难受,也不能说。 沿着暗道一路出去,有魔卫引起的魔焰照明,一路都走得没安安生生,没生出什么波折。 出了暗道,姜芙这才发现,这与魔宫相连接的出口,竟是一处幽密的山洞口,周边大小山峦层叠起伏,山峦之下又是茂盛的繁叶,高低不一的树丛低桠在她这个位置一眼望去,紧密有序,仿若一道天然的阵法屏障。 这环境倒是清幽,姜芙的目光在那些绿植上流连了许久,觉得许久都没瞧见这种类似外界的正常植物了。 姜芙冲菁菁道:“原来单是魔宫特立独行了些,这外面的树植还是很天然的嘛。” 她只顾着看那些幽深的山谷和格外碧蓝的天,没发觉沉默了一瞬的菁菁眼底的一丝不自然。 如菁菁所说的那样,阿染一切都给她安排好了。 出了山洞口一路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上,远远的,姜芙就瞧见了那一处低矮的房屋,在这片绿色中犹如沧海的一颗黑粟,伫立在那儿,显得平静又渺小。 直至走近了些,姜芙才看清,这低平的房屋看起来并不算奢华,砖墙石壁,篱笆围院,像是平凡的农家小院一般。 姜芙喜欢这种田园风的小院,甫一见到,先前那些不愉的心情立即抛之脑后,她转过头去问菁菁:“是这儿了吗?” 菁菁看着她重新微弯的眼眸,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她忙不迭地点头示意:“姑娘快进去歇歇罢。” 看着姜芙轻松的步伐,菁菁在后头跟着,既觉得心下放松,又觉得有些不解,这姜姑娘这点倒是很怪,在宫中那般宽敞的殿宇中住着,也没见她这样开怀,到了这样简朴的地儿,倒生得更欢喜。 菁菁望了眼四周的砖墙,心道,难怪少主要布下一个这样的阵法,又捏造出这般田园风景的古朴院子来,这可不就是要投姜姑娘的所好嘛。 院子不大,前后左右拢共四间房,院中一口幽深的古井,和一树开得正盛的海棠花,层层叠叠的地锦爬了一墙的墨绿。 这景色,一入目,就是端的赏心悦目。 “这院子里的花” 姜芙凑过去,踮起脚尖摘了一朵海棠下来,轻嗅间还有暗香浮动,她拿给菁菁看:“还挺香的。” 菁菁没有在意,只当她这是喜欢得想要分享,便道:“是是是,少主可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处僻静的地儿呢,姑娘你喜欢便好。” 姜芙闻言却没有出声,她垂眸,看了眼掐在指尖上的那朵水灵灵的鲜花,眼里的笑意微不可查地收敛了一瞬。 的确,是为难他了。 “九君之中,除却本君和那个倒霉的业夷君之外,其余的魔君尽数投了帖子,皆表示魔尊年事已高,尊上这个位子事关我魔族大业,须得克己复礼” 说着话的声音突然一顿,接着有了不耐烦的迹象:“这些老古板,递个帖子话竟也这般多!总归就是一句话,他们肯拥立你为王。” 坐于大殿之上的身影闻言,抬眸看去,只见那一身白袍的男子甩甩手中的文帖,华光一闪,那一叠不薄的帖子便倏地出现在他手前。 阿染默了片刻,却是没拿起那些帖子来细看,只问道:“姜芙她” “怎么又提起她来了?” 郁泽君哗啦一下扇开手中的羽毛扇子,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现在这么要紧的关头里,你能不能收收你的心,等你坐上了那个位子,何愁不能与她日日谈天说地。” “你别整日那一副面瘫脸,简直比祝已还要冷,怪不得底下的人连送帖子这等小事也不敢进来” 郁泽君一开口,便唠唠叨叨停不下来,忽地,有人斜插一声:“郁泽君安。” 这声音过分熟悉,方才进来时还同这声音的主人打了个照面,郁泽君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尔后,他很快便面带笑容地回头看过去。 “祝侍卫,竟又见面了。” 祝已冲他微一颔首致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君上,请让一让。” 方才自己先说了他的闲话,自知理亏,郁泽君忙身子一退,给人让了开来,看着祝已面无表情地从他跟前擦肩而过,他不由用扇面拂拂额边,试图擦掉不存在的尴尬。 嘿,这人脾气还挺大。 “属下有要事禀报” 郁泽君刚回神,便听见这么一句,话中之意,无非就是在暗示他这个“闲杂人”要避退的意思。 果不其然,他一抬头看去,就见那主仆两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尤其是那个祝已,差点没在脸上写着“您老快走罢”几个大字了! 郁泽君心口一噎,收了扇子顺他们的意道:“本君走了。” “恭送君上。” 祝已接话接得快,郁泽君噎得心头郁闷不已,索性眼不见为净,扭头走了。 “说罢。”阿染拾起了案上的文帖,淡淡道:“是北宫那边出了什么事?” “是。” 祝已微垂了下头,声音渐低:“尊上要见您一面。” 听闻他这话的少年,眉眼淡然,他翻看着手中的帖子,时而皱眉沉凝,片刻后他才抬起头来:“若非是他禅位之诏,我不会去。” 说这话时,祝已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他清楚地瞧见,高高在上首的少年,他的眼眸中无波无澜,平静到了极点。 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祝已甚至透过他那样淡然无波的目光看到,坐与坐不上那个位子,对他而言,都并非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事。 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北宫那人的不快。 就因为一个女人? 祝已微皱了眉,他着实不能理解,他这个一直被打压多年的主子,突然对北宫出手迅猛,原苦心孤诣数十载的谋划都暂且抛之脑后,就只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已? “少主还请三思。如今众臣将不知宫中生变,但难保有一日不会传出去,若是被他们知晓您欲夺位的心思,以后登上大位必言不顺。” 祝已腰微弯,俯首下去。 他这番话可谓用心,是在表明,阿染可以先同陆修然虚与委蛇,暂先稳住局面,等到时机合适再由旁人来逼陆修然下台,也不算迟。 “孤不会见他。” 少年的嗓音已染上戾气:“除非他立即把李池遥送来西宫,孤还能考虑日后饶他一命。” 闻言的祝已,这下是真真切切地深攒起了眉。 第40章 你在替他隐瞒什么 住进小院后,这里的气候风景皆宜人,姜芙头一回生出深入肺腑的眷恋,有了就这样归隐山林的冲动。 其实她在以前很多个世界里,都有这样的冲动,可那时候不过是片刻间的念头,系统总会在那个时候蹦跳出来,给她用洗刷掉情感的法子,屏除她的一切不切实际的杂念。 是的,姜芙称这些身心得到片刻休憩而依恋的瞬间,为不切实际。 姜芙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静静冥想,这处房屋什么都看着简朴,但处处都意外地给人舒适,就像这床 想着想着,困意猝不及防地袭来,她阖着眼眸便不自觉地睡去,只是陷入睡梦中唯留的一刹那清醒时,她忽而又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不等她细想,抵挡不住的困意便侵绕全身。 第二日醒来时,外头天光已然大亮,姜芙睁着朦胧的眼望去,窗几边初升的阳光零零落落地撒进屋子里来,被照映到的地面,是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挣扎了两下,姜芙坐起身来。 一阵冷风随着半开的窗扉透进来时,姜芙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拉起一旁的被褥裹了起来。 出了魔宫的温度,果然要更分明一些。 魔界的气候同外面虽有不一,但现在已至初冬时节也暖和不了哪里去,即便她是可以自行御寒的修士,但如今没有充裕的灵力护体的她仍旧会觉得寒凉。 因这突如其来的冷意,姜芙有些思绪缥缈,算算时日,她来到魔域也有一个多月了,再看看她的身体留给她的时间,左右也不过还有七八日的光景了。 “系统,你在吗。” 姜芙用被褥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一边唤着系统,等到系统回应了一声,她的语气有点儿迟疑:“先前第一次任务,是不是送了我一颗鳄鱼的眼泪?那个究竟是有什么用的?” 根据之前的经验来看,一般任务之后的奖励多数会用于下一次任务,比如之前得到的那颗“固本培元丹”,就是用在了阿染的身上。 当然,这种奖励也是有很大可能会应在她自己身上,只不过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过了这么久,一点要用的苗头都没有。 而且,姜芙也实在想不出来,这种能让人流出虚伪的眼泪的东西,究竟能起什么重要的作用。 系统磨蹭了半晌,就在姜芙都以为它又和以前一样,一声不响地下线了时,它又开始说话了:“那个是之前系统没更新前出的bug,可能要等上好久才用得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它这么说,显得神神秘秘的,姜芙便越发地好奇,可无论她怎么哀求系统说一说具体用在什么情况,那机械音却始终没有松口过。 磨到最后,姜芙索性也没了兴趣,只道:“那这是用在旁人身上的,还是我身上的?” “是你用的。” 系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告知了姜芙。 “叩叩叩——” 姜芙本还要问些什么,她的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门外传来菁菁的声音:“姜姑娘,您可起来了?” “菁菁,进来吧。”姜芙理好被褥,立即冲外头扬声道,门扉吱嘎吱嘎地响过一瞬后,菁菁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 她手里呈着托盘,上头整齐地叠放着两件厚裙袄,见了姜芙,菁菁弯眉便笑:“姜姑娘,天儿冷了可得仔细别着凉,这是新裁的换季衣裳,您快换上罢。” 这衣服送得正及时,姜芙笑着冲人道谢过后,随即便穿戴整齐,袄裙不知是用什么毛皮做的,甫一穿上像是一道屏障一般,挡去了那些微凉的风,霎时便不那么冷了。 “姑娘穿得真好看。” 菁菁左看右看,忍不住夸赞道:“若换做是我来穿这衣服,怕是都撑不起来。” 姜芙笑吟吟地看着她:“小嘴真甜。” “这是什么皮子做的?手感就感觉不凡。”姜芙细白的指尖抚了抚那裙面,只感觉手感细腻,同那些缎面的料子摸起来是不一样的。 闻言,替她整理着衣襟的菁菁笑起来道:“姑娘有所不知,宫中有特地养来给贵人们做衣裳的羊魔兽,向来是送往北宫去的,这种魔兽的毛皮同其他的兽类都很不一样,姑娘的这些衣裳都是采了它们的皮子制成的,所以才摸着的触感都不一般。” “喔” 姜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忽然又问:“羊魔兽既是北宫所能用的,怎么突然给我制了衣裳?” 听到她这话,菁菁替她扣着纽扣的手就是一顿,在姜芙如炬的目光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这奴也不知,衣裳是祝 大人送过来的,想来c想来是贵人们用不完这些皮子便” “你不必说了。” 姜芙轻轻拂开她的手,扣上那枚菁菁折腾了许久也未扣上的纽扣,她垂着长睫,看着衣襟上两颗如玉石莹白圆润的扣子。 似是想了许久,她缓声道:“你在替他隐瞒什么,菁菁。” “我c我姜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菁菁听着她这话,如临大敌一般,慌里慌张地把目光别开来去,不敢与姜芙对视。 瞅着她这模样,姜芙轻轻笑了笑:“虽与你相识不久,但在魔宫中,我与你呆的时间最长,自然我也知道——你一说谎就心虚得很,不敢同人对视一眼。” “我早便有些察觉出来了,菁菁,你别再瞒我了。” 她这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听闻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但菁菁已然心里乱成了一团麻,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主在安排姜姑娘出宫前,早有吩咐,不得让姜姑娘知晓宫中生变之事,否则也不会这般迅速地要她们等人,带着姜姑娘迁移来此地。 只是她竟不知,明明少主什么都想得妥帖了,还是叫姜姑娘看出了端倪来,但若是被少主知晓是她说漏了嘴,才 菁菁心下一急,屈腿就要冲姜芙跪下去,下一瞬却被一双柔白的手给托住了手肘弯。 第41章 是否接受【唤萤】 通过菁菁如实诉说的话,姜芙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先前模糊的猜想,都成了真。 自她从地宫中被阿染救回来后,姜芙就发觉了,那些天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蜕变了许多,行事稳重,性子也越发内敛。 她曾看到过阿染吩咐菁菁做事的模样,那种姿态与周身的气息,就是给她一种感觉——阿染是真真切切地变了。 那些时日,他开始忙得脚不沾地,即使饭点时他坐在房中来陪她用饭,也有人来找他议事,那时她便觉得不对劲。 从前的阿染对北宫之事,一直都是无欲无求的态度,即便受了郁泽君的惑使,他也未有像现在这般的模样,更何况,他还答应过她。 他若想坐上那个位子,必会徐徐图之,不会冒进行事,更不会做出弑父c残害兄弟之举。 他答应过的,所以姜芙也便信他。 可现在 他却真的如剧情中所写的那样,征召魔族众臣众将,开始逼宫了。 “他人呢?北宫上下如何了?还有朝中众臣情况又如何?” 姜芙心下是止不住的焦乱,一连便问出一串话,菁菁忙道:“少主如今仍在西宫处政,北宫众人我听祝大人言说,少主只是将尊上等人软禁了起来,且还并未让旁人知晓此事。” 姜芙顿松了一口气。 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菁菁。” 姜芙的语气在努力镇静,甚至还带上了些恳求:“你带我回去罢,我想见他一面。” 如若此时她什么都不做,阿染必定会步上原剧情的后尘——一步步黑化,谁也不能阻拦他,直到最后毁天灭地时,他亦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见菁菁沉默不语,似有不愿,姜芙心下一急,径直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菁菁大惊,连忙要扶起她来:“姜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求你了。” 姜芙抬眼看着她,不肯起身:“此时他应当只听得进我的话,我若不去,他就要犯下大错了,菁菁你忍心瞧着他被千夫所指吗?” 她若能自己前去魔宫,自然犯不着来这样逼迫菁菁,可是此处诡异,没有知晓内情的菁菁帮忙,她甚至都走不出这一片片连绵起伏的大山。 “姜姑娘,你先起来,你这般真折煞我了”菁菁也急,她不是不明白姜芙话中的“被千夫所指”的意思,倘若少主当真一个想岔了,犯下大逆不道之事,即便来日登临大位,少主仍在诸臣将面前讨不了好。 姜芙不敢逼她逼得太急,只得顺势起身,再劝道:“我必不会同少主说出是谁带我出来,届时你只需将我带离这片山即可。” 话都已说到这个份上,菁菁哪能还不应,她下定决心一般地点点头:“姜姑娘,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与你说明白,宫中已然变故横生,我听祝大人说过,其实不止少主和尊上相争,指不定还有其他人也在暗中搅和” “所以,你若回去了,定要时刻待在少主身边,千万不要乱跑。” 姜芙为她的松口而欣喜不已,忙道:“好我知道,多谢你菁菁。” 菁菁摇摇头,表示她无需道谢,只是看向姜芙的时候,她的眼里有着不易令人察觉的艳羡。 菁菁如约将她送离山外,站在巍巍山梯之下,菁菁便止住了步子,她冲姜芙道:“姜姑娘,我便送到这儿了,少主设下了阵法,故而我们不能离开此地。你往前行一段路,便能瞧见之前地道的出口了。” 听闻阵法二字,姜芙唇角一动,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想了又想,没能说出口的话终化作一句感谢。 “菁菁多谢你了,好好保重。” 留给她的时间已然不多了,此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折返回来看到菁菁。 告别过菁菁,姜芙拢了拢有些敞开的衣襟,往山下走去。 她的记性不差,而且菁菁也送得远,循着记忆中的路,很快便找到了之前出来的那个洞口。 只是也不知是菁菁他们在出来后施了咒法,还是什么的缘故,那原本宽大的洞口已然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而且洞沿口还覆盖着一层的杂草,隐蔽极了。 姜芙试探了下自己身体内的灵力,养了几天,虽然她的神识还虚弱,但灵力却存储了一些。 尽管如此,姜芙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洞口,她固然可以用术法试试将它扩大,但却不知这样的后果会是什么,她也只能唤出风旋剑来削去那些盘垣的草根。 独自一人行走,姜芙才感觉到,这 洞中仿佛是在一两天时间内,流逝了百年千年的光景一般,头顶的蛛网横陈,还往下掉着细碎的尘土,呛得姜芙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得不使了个清洁术,才将面前数十米开外的蛛网和灰尘将将理干净。 只是灵力一收,她便觉得脑海中隐隐作痛,适时,系统的机械音暴躁地蹦了出来:“你怎么还在用灵力,神识受的伤这才过了几天?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 后头的话,它说的越来越小声,姜芙听不见,却也知道它是在恼自己不爱惜身体。 “别气了,你这声音再吵下去,我的头就更难受了。” 姜芙故作委委屈屈的样子,果然,这一招对谁都挺好使的,系统那躁动的声音登时便渐弱下去,只嘀嘀咕咕两句:“知道难受还要用灵力,这不是活该受罪吗。” 姜芙笑了笑,不再理它,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去,因为周身的灵力微弱,洞内没有焰火照明的情况下,她便只能辨别大致的方向。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会被一些长长的石钟乳给嗑着脑袋,在她第六次撞上硬邦邦的石壁时,系统刚欲喊出口的声音滞了两滞,最后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送你一个宝贝。” 姜芙揉着发疼的额边,茫然地答:“啊?” 在她这声气音落下的瞬间,面前忽然光芒微作,眼前显露一张熟悉的面板,上面浮现一行字。 “是否确认接受【唤萤】。” 见她怔愣住,系统迭声催促:“快点确认,本系统可不想你再做只左撞右撞的蝙蝠。” 第42章 她命休矣! 系统的催促声中,姜芙怔怔地按下光屏中的“是”。 不过一瞬,漆黑的地道中光芒乍眼,随着这拥簇而来的流光,浮着字眼的光屏随之消失不见。 姜芙朝着那突如来的光亮傻傻地看过去,仔细分辨之下,只见那光竟是由数千c数万只流萤团结成的,尾巴一点萤光,汇聚一齐如万顷星河熠熠生辉。 就在姜芙看得呆住了时,它们翅膀挨着翅膀,乖乖顺顺地浮在两旁的石壁上方,犹如一团团一簇簇嵌在壁上的烛灯。 在一只只小萤火虫的照耀下,脚下的路尽数被照亮。 姜芙反应过来,一边继续前行,一边问着系统:“怎么突然给了这个?” 要知道,系统可是向来不会主动干涉她的任务,以前便是给些提醒的字眼就已然不错了,现在竟直接送了她这么一个东西。 姜芙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唤萤就是系统看不下去她一直摸瞎黑,这才特意拿出来送她的。 可不管她怎么询问,系统都是含糊其辞,它不肯再说些什么,惦念着阿染的姜芙此时也没什么心情过多追问,她只想,快些回到西宫去,好好劝一劝阿染。 等阿染这件事了,再好好问问系统也不迟。 这般想着,姜芙的步子不由急切。 西宫。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 坐于上首的少年眉眼沉冷,站在下方的祝已冲人微一躬身,还未说些什么,就见案前的人忽地脸色一变,他迅速地站起身来往外而去。 祝已看得惊了一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使得这个这么多天以来一直不动如山的少年,这般失了态。 反应过来后,祝已快速地跟上前去:“少主,可是各魔君有何异样?” 若是北宫出了什么事,绝不会引得他这般郑重其事,所以除了那余下的八位魔君,祝已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事让少年冲动。 “魔渊山有异,你在此替我守着北宫那些人,除却郁泽,其余人一概不见。” 阿染的话音将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一片无声的魔息中。 魔渊山? 祝已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眉已然皱了起来,那不就是安置姜芙姑娘的那座山吗? 祝已的眼里露了了然的神色,只怕这有异的不是那山,而是过分忧心住在那处的人了罢。 都说红颜祸水,他如今可真是领教到了,古人所说确然不假。 魔渊山以临近魔渊而得此名,阿染把安置姜芙的阵法设在此处,也是因为这儿僻静幽深,即便是魔族中人入山,也不易寻人踪迹。 但,还有一点令阿染放不下心,就是魔渊中的那些被贬罚的魔兽,渊中的魔兽比不得族内能得自由的那些兽类,它们个个凶残暴戾,被关押进渊中受罚已经数百年。 即便他设下的阵法已然能够确保无虞,但察觉到师尊身上追引术的异样后,他就直直忐忑得不能平静,他必须得去看看。 “这是什么?” 萤火点缀照耀下,越往里走,姜芙能隐约地瞧见,不远处的角落里隐隐有什么物什。 待她走近了去看,这才看清楚,那角落盘垣着一些干枯的草叶,它们堆挤在一块拼凑成了一块盘子大小的柔软窝铺,在这窝铺之上,居然还端放着一颗偌大的蛋! 姜芙看清那颗需要她两只手才能团抱起来的青白色的蛋时,下意识地问出声来:“系统,这不会是蛇蛋吧?” 一提到蛇,姜芙登时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一下站起身来退出好几步远。 “应该不是。” 系统说得信誓旦旦:“蛇蛋哪里会有这么大,应该是魔族里变异鸵鸟之类的魔兽蛋吧。” 姜芙信了它的鬼话,踱步过去看了又看,却也没见这鸟蛋的周围有什么爪子的印记,按照这蛋孤独一只在窝里的表现,应该是母兽去捕食了才是,既然要出去,再怎么也不该连鸟爪印子也没有吧。 “还是别看了,快走吧,省得待会它娘回来了,误以为你是来偷蛋贼!” 系统的最后一个字是带着颤音落下来的,接着它语不成调:“姜芙你快跑!千万别回头!” 身后忽地带起一阵猛烈的腥风,姜芙眉心就是一跳,下意识便按系统所说的,两腿一拔跑得迅速。 唤萤的术法还没有消失,身后的萤光随着姜芙的步子紧跟其上,将她的身影映照得如一块人形灯牌。 系统看着不自知的姜芙,简直欲哭无泪,它瞥了一 眼姜芙身后那对猩红的瞳孔,打算先给她做点心理准备:“姜芙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了可千万千万别激动别害怕,主要是逃命要紧——” “我害怕?” 因为使不了灵力,她就如一只灌了水显得笨重的气球,怎么也轻盈不了,气喘吁吁中听得系统这番话,姜芙忍不住道:“你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说追在我屁股后面的是条蛇吧?” 除了蛇,姜芙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惧怕的,大不了她敌不过就来个自爆内丹,同对方来个你死我活。 系统不吭声了,姜芙的心直甸甸地沉了下去。 不过沉默了一瞬,姜芙果断抬手掐诀,召唤出风旋剑:“风旋——” 仅仅使了个唤剑的小术法,姜芙就身子止不住地踉跄了一下,她正欲提气再边往前跑,就在这时,身后的那道腥重的气息便铺天盖地般地砸了下来。 姜芙回头看去,忍着脑海中尖锐的疼和心下下意识的发怵,她侧身躲开了那一记长长的扫尾。 只那么一眼,姜芙便看清了追着自己的是什么玩意儿,那是一条巨蟒,一对猩红的眼在黑暗中瘆人无比,它的周身黑亮如泼墨,那蛇身瞧着足有十数米长,这般一甩,没砸着姜芙,却径直砸在了那石壁之上。 一阵轰隆巨响。 粉尘c沙砾落了一地,唤萤不知何时失了效,地道内重新变得漆黑。 姜芙僵着身子,手紧紧攥住风旋剑,她一边努力平缓着体内紊乱的气息,一边死死望着黑暗中那对显眼的血瞳,指尖忍不住颤了两颤。 她命休矣! 第43章 两块契合的玉石 地道内静默了几瞬,一时之间空气滞涩。 如若姜芙不是能清楚地瞧见那巨蟒的红眼睛,她险些就要以为这蛇是跑了。 “怎么回事,它怎么又不动了?”敌不动,姜芙也不敢动,甚至连气息都得小心翼翼地隐匿着,趁着这片刻间的间隙,她忙在心里默问系统。 系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它只道:“或许是你藏得太好了,它一时半会没发觉,你就这样别乱动啊” 姜芙额边跳了两跳,她这才意识到,敢情这真正不靠谱的人是这玩意儿啊,刚才就说那蛋不是蛇蛋,现在又出什么馊主意。 这巨蟒显然修炼多年,修为不低,就算在这儿杵得跟个棍子似的能瞒上片刻,但它迟早也会发觉,那倒还不如 拼一把! 姜芙催动周身灵力,她手中的剑身在骤然间光芒大亮,对面被闪着眼的蟒蛇一下便察觉,长尾一扫径直又甩了过来! 姜芙算着它那挥过来的速度和力量,压着有些颤抖的手,趁着她那还能支撑片刻的灵力迎剑而上,剑尖所指正是巨蟒的七寸之处。 俗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 姜芙忍着体内倒腾而来的不适感,手中用力而迅敏,将风旋捅进了那蟒蛇的腰腹,看到那蟒蛇被剑身所创,瞬间汩汩流下黑色的血。 “锵”地一声,姜芙像是失了最后的力一般,只靠风旋剑稳插地面才能稳住身形。 可不等她松一口气,那被她捅了一剑的蟒蛇又是哪里这样好对付的,它在霎时间就被姜芙给激怒,摇晃着偌大的巨尾冲姜芙直直碾压而去。 姜芙拼尽最后的力气,用风旋建起一道薄弱的屏障,顶着血瞳的黑蟒终于亮出了它那尖锐的利齿,腥风阵阵铺卷而来,不过吹起一阵风便让姜芙退了数步。 体内的灵力已经耗尽,脑中的那根弦犹如崩裂,传来的剧痛卷袭全身,姜芙拼了命地压抑,也止不住握着风旋剑的手,瑟瑟而颤。 “哐——” 指尖无力再攥住那早已光华尽灭的长剑,雪亮的剑身哐啷一下坠了地,姜芙捂着心口,再也忍抑不住喉间的腥甜。 落地的鲜血仿佛有什么奇效一般,那原本躁动得要再次甩尾的巨蟒忽然间停了下来,也不知它是瞧见她实在无力对抗,生起了玩弄之心,还是 还是什么,姜芙都已无力去想,她跌坐在地,靠着石壁,轻喘间唇角又是溢出血来。 系统本在她绝地反击的那一瞬就欲言又止,此时更是急得团团转:“姜芙!我都同你说了等上一等,只要再等一会儿就” 系统说的话到后面,姜芙已经听不大清了,她只觉得自己的五感渐失,只余耳边一阵阵嗡鸣地响。 她这是,真的要死了吗。 “阿染” 她轻轻呢喃了一句,却有回声:“师尊!我来了” 姜芙听不见,意识陷入那片熟悉的黑暗时,她只觉得好扯淡,自己分明什么都没做,那条蛇却给她打到死。 七寸被穿了个对透的巨蟒蜷缩在地上,双目紧阖,似人做梦魇住了一般。 搂着怀里面色白到几乎透明的女子,少年的指节一寸寸收紧,如若有第三人在,定能看到此时他的目光阴鸷狠厉得全然不似从前的模样。 “万钧——” 他的声音阴沉如磐石,只一声,那柄属于魔族的上古魔剑便凭空出现,冲着那安静得诡异的黑蟒劈斩而去! 巨蟒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这腾腾的杀意,可惜它连尾巴都没抬起来,就被凭魔威就能碾压它的万钧剑,从七寸处斩开来。 拦腰斩断的蛇身一分为二,唯余最后的几息无力的抽搐。 躲在姜芙体内静静观望的系统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了,话说这蟒蛇已经活了很久了,只需再等百年或许便能化身为人,其实便是姜芙在没受伤的情况下,也不能将其击毙,顶多弄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而刚才姜芙能一剑捅进它的七寸之处,除了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她拿的剑是神剑风旋的缘故,还有就是她破釜沉舟的毅力,人到最后的关头,力量往往都不能小觑。 但 系统默默地看着那个抱起姜芙,身影如梭飞快的少年,所有的腹诽都给慢慢压下了。 这个陆隐笑,还真是修为高深莫测。 姜芙是昏迷了六日才醒过来的,她醒来之时,屋子里静得几乎只能听见她自己的气息。 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 纤细葱白的指尖,姜芙觉得还挺不可思议的,自己在这魔族可算是吃足了苦头,昏过去两三回了,却还是能绝处逢生被人所救,也不知该说她倒霉还是幸运。 “姜芙” 忽地,一声极轻的低语传至耳边,姜芙勉力偏头看过去,隔着一层轻薄的拢纱,能依稀看得清,有一抹黑影伏在她的榻边。 姜芙一怔,轻声道:“阿染吗?” 话落了,她又忙止住了口,悄悄地拨开纱边,枕伏在榻边的那人不是阿染还是谁,他露出半边侧颜,姜芙忧心地看过去。 只见少年仍旧阖着眼眸,他那声低低的呢喃仿若只是做了梦,在梦里,他也拢着眉。 姜芙不敢再动,生怕惊醒他,果然,又是阿染救了她,回回次次都是这般。 “师尊” 少年又是一声,语调沙哑,让姜芙一颗心柔软得不像话,她忙偏身过去,轻轻把手搭在少年的掌心里。 或许是感知到了掌中的异物,阿染倏地便是一紧,将她的手扣得紧紧。 他的手心冰凉,犹如冻在寒窖许久,姜芙低垂着眼眉,心念微微一动,待她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然反合回去。 在她的视角看过去,两人的手紧紧相扣,她的掌心的温度渐渐将少年的手温暖,一凉一暖,犹如两块契合绝佳的玉石,分离不开。 不知怎的,看着看着,姜芙就将唇角弯弯,笑了起来。 如若。 如若阿染不再恢复记忆变成陆隐笑,他们师徒两个人,就这样去三界游历,看遍山河万顷美景,应当是再美好不过的事了吧。 第44章 大型社死现场 挣扎着坐起身来,姜芙将身上覆了两三层的褥子抽了一层出来,轻手轻脚地盖在了少年的身上。 这番动作做完,姜芙已然累得手脚发软,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喘不上来气晕厥过去了,但往后的床架子一靠缓了片刻,她的气息又顺畅不少。 而这边,系统看到的,就是姜芙垂着长长的鸦睫,那睫羽在她莹白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那姑娘内敛无声的景象。 她这个模样,系统观望出了一种从骨子里浸透的悲伤。 “系统。” 姜芙忽然在心里喊了它一句,系统不敢再自顾自地跟着伤春悲秋,忙道:“宿主,怎么啦?你是要问你是怎么回来的吗?我跟你说” “不是这个。”姜芙的语调沉缓,像是说出这么些话都颇有些吃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真的太难受了。 那种难受是从四肢百骸透出来的,叫她浑身上下使不上力,比她以前得了重感冒还要煎熬百倍,不仅如此,她还感觉自己的活力像是被一点点抽走一般,识海中空荡荡的艰涩,她连感知有没有灵力的能力仿佛都丧失了。 这估计就是这个世界的修士快要死亡的征兆了吧。 “怎c怎么可能” 系统的机械音第一次这样结结巴巴的:“你等等,我去给你看一看。” 系统的声音彻底消失掉了,姜芙阖上眼,静静地等待。 按理说,她作为任务者,在任务没完成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死亡的,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狗血,她真的快要死掉了。 姜芙什么都不在乎,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一次纠正反派的任务没完成,她的这具身体却要身死道消了,那系统答应给她的自由该怎么办? 难道,她又要继续从前那样日复一日c年复一年地穿梭各个世界,像提线木偶一样没有对未来的期冀吗? “少主!北宫急令!” 匆忙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来,焦切的声音声声入耳。 浅眠的姜芙几乎在对方话落的那一瞬就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看了下纱帐外,原本伏睡在她旁边的人不知何时走了。 姜芙蹙了蹙眉间,她的额边一片湿润,迟缓地抬着手摸去,触碰到了一指尖的汗水,和滚烫的温度。 外头的天还很冰寒,姜芙能感觉到她的指尖都是凉的,可偏偏她体内犹如滚烫的热油翻涌,一冷一热,颇有些难熬。 姜芙翻了个身,身后也湿漉漉的难受,黏腻腻的汗胶着着,她终是忍不了了,艰难地坐起身来,打算下榻去唤个人来擦一擦。 可哪知她的脚尖才碰到地面,双腿便一软,整个人摔了下去时,姜芙紧张地挥着手试图拽住些什么,只扯着那一帘帐子,还将上头坠着的两枚小巧的玉铃铛给扯得砸了下来。 玉铃铛摔了地,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姜芙趴在地上,听着这声音,还有殿外传来的仓促步伐声,她只觉得身体内的不舒服都在一瞬间抛光了, 大型社死现场啊! 那阵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时,姜芙的尬死攀上了顶峰,尤其是少年还担忧极了的那一句:“姜芙——” 姜芙都来不及问他为啥不喊自己师尊了,忙顺着他的手哼哧哼哧地爬回了床榻上,不用照镜子,她也能感受到自己像煮熟的虾子红的脸蛋,太太太羞耻了怎么回事! 真的活像个行动不便的老年痴呆患者一般,下个床也能跌倒姜芙脑海里有数万个小人在嘤嘤嘤地咬着手帕,她只盼望着阿染能别问她是怎么摔了那俩玉铃铛。 可——下一刻,将姜芙扶回榻上,替她掖好被褥的少年顿了顿,轻声道:“师尊你怎么样了,摔下来伤到哪里没有?” 摔下来伤到。 摔下来。 摔! 姜芙艰难地吭哧了半天,也没能顶着那红脸蛋回答一言半字。 她不出声,少年尤以为她这是还在为那日,知晓自己给她种下追引术而生气,他垂掩着的长眸里不由泛起一丝的黯淡。 房内寂静无声了片刻,最后还是姜芙熬不住,她抬起有些闷热的脑袋来,声若蚊呐:“阿染,替我把菁菁她唤进来吧” 她既要擦洗一番,自然只有菁菁能帮得上忙,只是,姜芙有些纳闷,这次她醒来怎么都没瞧见过菁菁的影子,要是从前,菁菁定然是会候在榻边。 闻言的少年陡然一滞,尔后他道:“菁菁怎的突然要传她来?” 姜芙尚没听出他话中的不对 劲,只听他这话,便觉得老脸一红,她急急忙忙地道:“快别问了,你去就是了。” 少年无法,只得应承下来,切切叮嘱了一句便往外而去。 他走后,姜芙一拍脑袋,才突然记起来,自己是从那山中别院里跑回来的,菁菁他们没有阿染的命令,定然都是还待在那边儿的。 难怪,看刚才阿染的神态有些迟疑的模样。 想来,菁菁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那进来的必定是宫内的其他侍女,姜芙想了片刻,便又将提起来的心放下来。 可不大一会儿,进来一位低首敛眉的侍女却是熟悉的面容,姜芙定睛看去,不是菁菁还能是谁。 “菁菁?阿染c少主他怎么真的把你传来了?” 姜芙惊讶得要说不出话来,从那地道中赶回来,必也还要一些时间,哪里能她说过来就立即过来了。 菁菁闻言却没有答话,而是直直冲姜芙跪下,拜倒下去:“奴有罪。” “让姑娘身受此劫,都是奴之过,求您责罚” 姜芙听到这话都傻眼了,她有心想去搀扶菁菁起来,但又怕再重蹈刚才摔下床的覆辙,只得焦切地道:“菁菁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 菁菁不肯动,姜芙只得坐起身来,下榻要去扶她,踉踉跄跄地刚将人搀了起来,却听菁菁小声地抽了口气。 姜芙把人带到榻边坐下,仔细看了看人,却见对方脸色不大好看,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姜芙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碰到了菁菁的肩膀。 “这儿是怎么了?” 姜芙指指她的肩,菁菁慌忙垂下眼去,摇摇头:“奴什么事也没有。” 第45章 弟子保证 虽然姜芙觉得怪异,但菁菁不肯说,她便也不好逼问,只道:“原是我急着要赶回来,路上碰见那蛇——” 提到那黑蟒,姜芙的脸色又抑制不住地白了一瞬,顿了顿,她继续说下去:“那本就是谁都不能预料到的,再如何怪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这本就是事实,当时还是她求着菁菁带她出山,如今她犯了险,又岂能说是菁菁的错呢。 “要是奴随同姑娘一起,便能知道那洞口的景象,都是那条蛇兽布置好的,便也不至于让姜姑娘你遭受这样的罪” 菁菁低声说着,瞥见姜芙仍旧煞白脆弱的小脸,她言语中满是自责。 “好了。” 姜芙拉着她的手,冲人笑了笑:“我说不是你的错,便用不着把责任把自个儿身上揽。再说了,经历此劫,也不是什么好处也没有不是?” 见菁菁困惑地朝她看过来,姜芙便笑着掰指头数给她看:“这一呢,自然是能又见到你了,那时一别,我还以为以后再见便难了;二呢” 姜芙顿了两顿,轻轻翘了下唇角接着道。 “第二呢,就是我同你们少主啊,算是和好了罢。” 说是他们两人闹了不快,倒不如说是姜芙单方面的冷战,她当时陷进阿染对她下了追引术的死心眼里,担心阿染可能会真的继续走剧情中反派的路,脑子一时扭不过弯来,便同他闹得僵了几天。 偏生那些天,阿染也恐再触怒她,也避着不见她,日子这么一晃就到了他让菁菁送她出宫的时候。 而如今,再回来,又无故遭蟒蛇此劫,两人的冷战在她的受伤中不言自愈。 听她这么说,菁菁不由也笑了笑:“真替你和少主高兴。” 她说得言语含糊,姜芙一时没弄明白她话中隐晦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迟疑了下便道:“是了,总归他不气了,宫中的下侍们要好过许多。” 听出她还尚且懵懂不自知的语气,菁菁只笑笑,不敢再在她面前说道什么。 肩胛骨处的疼痛感还在袭来,扯动得全身都疼,鞭子抽下来的一鞭鞭惩戒尤历历在目,菁菁不敢再忘记少主所说的忌讳。 “姑娘要奴做什么?” 话题扯回正题上,姜芙忙把自己要擦擦身子的需求一一同菁菁解释了一番,看着她似乎不舒服的面色,姜芙问不出缘由,只能凭感觉觉得是菁菁肩胛处有伤的缘故。 故而她又道:“你再叫上其他的侍女一起,别一个人受累。对了,菁菁你再帮我把少主唤进来罢。” “是。” 菁菁温顺地应喏了一声,冲姜芙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姜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她的那颗心也犹坠寒窖一般冰凉刺骨。 阿染很快进了殿内——每每他都是如此,但凡姜芙有情况,他便是头一个跑得快的。 看着少年那张如旧的青葱面容,姜芙有一瞬的怔神,说起来,他俩真正认识不过是两个月前而已,那时 那时的小黑小白心心念念着,要摘了他的这张好皮囊,而那时的他亦如赤子纯真,不染尘埃,她这才想到给他取名——便叫阿染好了。 如今,他的面容依旧如故,少年的意气风,只是他那颗心,似乎早就不如从前那样一尘不染了。 随着阿染的一声低唤,姜芙回神过来,眼前的少年金冠高束,一身绣金黑袍,属于魔族王室的繁复纹样嵌在领口,让他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沉稳而内敛,蜕变得不像个尚意气风发的少年。 只是,他在面对姜芙时,总是将脊背微躬,虔诚而卑恭的姿态令姜芙突然有了丝丝的不适从。 ——以前阿染刚失了忆,全然没有剧情中反派的性子时,她还能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小徒弟来看待,可现今 “阿染。” 姜芙想到刚才碰到菁菁肩处她吃痛的模样,她的眼眸中便浮现一点点的纠结,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是不是阿染惩责了菁菁的缘故。 迟疑几番,姜芙还是没能将话吐露,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圈:“你方才救我之时,没受伤罢?” 听着她关心的言语,少年原本黯淡无波的眸子陡然间亮了亮,若是姜芙此时抬眸细看他的神情,定能发觉原还颇为沉妥的少年,已然笑得像只叼到了肉骨头的小狗,只差冲她连连甩尾了。 “没——”话才开了个头,阿染忽而停顿了下,语气变得满不在乎:“没有受什么重伤,都是些再轻不过的内伤而已。” “内伤?” 姜芙警铃大作 ,她还记得当初阿染在反叛那位业夷君中时,就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后来伤得太重也不知怎的就失了忆,这次要是内伤和那时一样严重,按照这种言情剧本的定律,岂不是就把这人的记忆给找圜回来了? 心惊之下,姜芙更多的是忐忑,她不断回想着这几个月来,应该没有什么待反派不妥当的地方吧?若要说,那便只有 她在口头上和一小些举止上占了反派的便宜——被他一直喊了几个月的师尊,还毕恭毕敬地待着她。 阿染观着她突然唰地变白的脸色,尤以为她这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缘故,他不敢再闹,忙道:“其实这内伤并非什么难治愈的,届时让底下的人找些药,喝上两三日便能好妥当了。” 姜芙的脸色仍旧持疑:“两三日就能好全?” 这什么灵丹妙药? 阿染忙点点头,岔开这个话题,缓声说道:“先前是弟子冒失,没问过师尊喜欢什么样式的屋子,您既不喜弟子安排的那院子,那便先继续住在西宫。” 自然什么都要先以她的喜好为主,先前没经过她的同意,便让人带她过去,如今弄成这幅局面,是他的不是。 “像地道内一事,弟子保证,以后再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少年沉凝着声,言语中的语气信誓旦旦,犹如在指天发誓一般,察觉出什么的姜芙不由便是一怔。 第46章 挑起人魔大战 即便魔族王宫内的气氛如剑上弦,绷得紧张万分,在阿染庇护下的姜芙却还觉得日子过得缓淡。 直到有一日午后,菁菁急匆匆地跑进殿内,冲着坐在案边的阿染低语了几句什么,少年久违地攒起了眉头,继而起身。 姜芙躺在美人榻上看着一本记载着魔族古历史的书卷,看得正昏昏欲睡,她稍稍清醒过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少年立在殿门边,正对菁菁叮嘱着什么。 逆着光,姜芙看不清阿染的面容是怎样的凝肃,只能瞧见他话末了,高挺的身影便迅速地往外而去。 等人的影子消失在了眼前,姜芙这才觉得困意消散了不少,她冲站在门边因不知想什么而怔神的菁菁喊道:“菁菁” 闻言的菁菁立即回过身去,忙走了过来:“姜姑娘,您醒了。” “少主是做什么去了?” 姜芙放下抱在怀里的书卷,直白地问她。 如今姜芙早已明白,阿染决心要做的事,她是拦不住的,他若真要用那种逼迫的法子上位,她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劝住人不要杀了魔尊。 菁菁迟疑了片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咬咬牙同姜芙道:“姜姑娘,这事儿少主原是不让奴与您说的” “我知道,但你便不说,过两日我也该猜得出来了。”姜芙轻轻打断她的话,皱皱眉心,姜芙继而犹豫着反问:“是不是北宫之事?” 菁菁摇摇头,她迟疑再三,才如实相告:“是一些宗门弟子他们在魔域门口闹事,少主是去处理去了。” 菁菁的语气中可以窥见惶恐之色,听她说完的姜芙亦是瞳孔骤然一缩,眼中尽是些惊诧到极点的神色。 宗门弟子闹事。 在这魔族待了这么久,姜芙始终没忘记过这段剧情,那是上元年十一月初旬,各大宗门六年一次的秘境之行在这个月开启,可这一次各大派的精英弟子们却在魔域外举旗列阵,就是因为随机择地的秘境降落在了魔族境内。 向来小觑魔族的修仙者们在这数百年间,早就忘却了从前魔修屠戮人间的场景,当即,由各派首席弟子为首,他们扬言要踏平魔域这旮旯角落,为他们探险秘境先赢个好彩头。 当时看到这儿时,姜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魔域内的魔修虽因有神印结界出不来,但困在这儿的他们个个都是修为高深莫测的,他们出不来,尔等在外头挑衅几句倒是不要紧的,但你进去可不就是活该送命吗! 想到这茬,姜芙便觉无语,她再回过神来算算日子,脸色又是一凛。 好家伙。 如今不过十月中旬,这挑起人魔大战的引子,居然毫无征兆地比原剧情提前了半个多月。 “少主可有和你说些什么?” 思来想去,姜芙生怕又错漏了什么关键信息,忙问菁菁:“事无巨细,都仔细说给我听听。” 要知道,在原剧情中拿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弟子们开刀,从而建立了威望的人可就是反派啊。 哪知菁菁却摇了摇头:“少主只说让奴不许把此事告知姑娘您,免得您忧心。其余的奴也不敢揣测少主之意。” 也不知是不是姜芙的错觉,自前两日从那山中回来之后,菁菁便变得越发恭谨了。 思绪复杂之下,姜芙决定问问这小姑娘缘由:“那日我被蟒蛇所伤,少主是不是怪罪于你了?我那天碰着你肩膀” “不是的姜姑娘!”菁菁忽地脸色一变,忙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默了片刻后,她道:“您别怪少主。” “在去魔渊山那天,从洞口出来时,是奴忘了封上一层障眼的结界,才让那蛇兽有了可乘之机进去” 说着说着,菁菁便更咽了起来,她的语气中难掩自责:“少主的惩戒是奴甘愿受的,奴想着那样心里头倒好受些,才不至于见到姑娘您便c便羞愧难当” 姜芙恍然地睁大了眼眸,听闻菁菁说的这番隐情后,她的心里竟有一丝庆幸的情绪,幸好当时她没能冲阿染问出口,否则,按照她当时尽是责怪的情绪,阿染心里定然也要难受至极。 “好了。” 姜芙温柔地冲她笑了笑,表示自己已然不在意了:“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你瞧瞧,我现在早就无碍了。” 说起来,这几日她的身子好像就是在日渐好起来。 姜芙垂眸看了眼自己因有血色,而重新变得顺眼的指尖,心里头的困惑是怎么也挡不住。 而且,自打从魔渊山回来后,她都没听到过系统的声音了,它无声无息地消失 这样久,还是上一次升级系统时发生过的,这一次总归不会又是更新升级吧。 姜芙有些忧心忡忡起来,菁菁不懂她的困扰,还以为是自己的哭诉惹得她更加忧心了,登时不敢再出声言语。 “菁菁,我能不能出去走一走?”她突然这么问,菁菁一下便噎得不知如何是好,少主方才临走前,更是切切叮嘱过要看着姜姑娘不能踏出西宫半步。 菁菁犹疑着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姜芙听,见她眉眼间掠过一瞬的失望之色,菁菁忙又劝道:“姜姑娘,您还是好生待在殿中罢。您都不知道,外头当真乱极了,那些宗门的弟子简直枉为他们自翊的正道魁首!” “我们魔族一脉与世隔绝数百年,土地贫瘠c子嗣凋零,还出不去这魔域什么事儿没犯过,如今他们竟还扬言要灭了我们这些十恶不赦的魔头” 菁菁说得差点儿掉下眼泪来,姜芙从她的神情看得出来,她这样的恐惧c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的情绪,是真切的感受。 或许魔族的那些位高权重的上位者们,一丝一毫的害怕也不会有,他们留存了数百年的实力,如今便只差个好时机就能让世人对他们魔族刮目相看。 正巧这人族的修士率先挑衅,他们又哪里会有什么胆怯的话。 只是 姜芙看向轻轻抽噎着的菁菁,魔族中这些修为低下的魔修们,便要苦了些了。 第47章 魔族禁不起折腾 趁着菁菁忙碌的工夫,姜芙悄声地溜出了殿内。 不是她明明一身的弱症,还非要学言情文中的一些无脑女主去作死,而是听完了菁菁的那番话后,她越发觉得,不能让阿染杀了那几个宗门弟子。 因为由此引发的人魔二族之前的战争,不仅让人间和魔域都生灵涂炭c让那些手无寸铁之力的弱小生灵饱受伤害,这还是反派大开杀戮堕入深渊的一个触发点。 如果,她保不住魔尊的命,那便一定不能让事情再继续恶劣下去了。 当然,拖着自己这具虚空狼狈的身体,做出这个偷跑出来阻拦阿染的决定时,姜芙自然不可能不做些什么保护好自己。 先前在看书时,她打开了乾坤袋看了一番,里面虽然还有不少攻击力很强的符咒,但元气大亏的她根本使用不动,唯有一张隐身符她还能勉强催动灵力拍在自己身上。 既然那些宗门弟子才刚来,那肯定还在阵前叫嚣,没进魔域来让阿染出手,那便还有时间。 姜芙一路往宫外奔去,因为隐身符的缘故,路过那些修为低下的下侍们都是畅通无阻。 “你怎么出来了?” 忽地一声,在姜芙身后骤然响起来,这犹如平地惊雷一般,一瞬间便让姜芙的心狠狠抖了两抖。 她扭头看去,那一身的白衣斐然的男子,不是已有许多日不曾见到的郁泽君还能是谁。 上回用隐身符进入南宫时,就是被这人识破,所以姜芙现在倒不意外他能一眼戳穿自己,反倒还有点儿小庆幸是他。 “本君正听了消息来禀,说你躺在床榻上快要一命呜呼了,怎么现在瞧着,倒是生龙活虎得很”郁泽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中的神色放松了些。 姜芙才不要理会他这调侃,忙拉起人就走:“别说了,要出人命关天的大事了,快些带我去你们魔域的结界处。” 姜芙急哄哄地要跑起来,郁泽君却一把拽拉住她,不等姜芙皱起眉心来,他就反手将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 “神识受损未愈,心脉受创,元气大伤尚未恢复就跑出来。” 郁泽君当下抢了她的话头,沉声道:“你这是不要自己的小命了?” 他的指责确实不是没道理,姜芙登时便有些心虚,但一想到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宗门弟子,很可能面临着被阿染一刀给剁了的危险,她便也顾不得了。 姜芙硬是顺势将人往前拉着走,她嚷嚷道:“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嘛,谁让少主那边” 她故意说半句话留半句,本以为郁泽君会上她这当,顺势问下去,结果他直接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不就是有那些仙门正派过来闹事,陆隐笑怎么了?他难不成还应付不了?” 没诓到他人的姜芙在心里暗自叫苦,好家伙,是她给忘了,这人消息这般灵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魔域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可能会信了她的邪。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是说少主他处理不好呢。”姜芙立即转变脸色,做起假笑女孩:“只是有些事吧,还得郁泽君您前去帮衬着些。” “要知道,如今人魔二族本就是处于看似平静,实则风波暗涌的阶段,而眼下魔族内部又纷争不断,若是此时少主一个冲动之下君上您应当也能掂量清楚罢,现在可不是掀起战争的好时机啊。” 姜芙这番话的的确确,是真心实意为两族考虑的。 别看魔族如今休养生息数百年,大部分实力得以留存,可是在这么穷乡僻壤的地儿住了这么久,魔修的后嗣们大多都得到影响,不是生下来就身体孱弱,就是夭折率极高。 能打的,估计也就那些几百岁的老将了。 同样的,对于人族而言,战争一样不容小觑。人族中尤以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居多,当年被魔修压着打,就是因为人类修士的数量远远低于魔修之数。 至于那些修士呢,放松了数百年之久,只怕曾经昂扬的斗志早就消散了不少。即便像是玄天宗这样的名门大派,恐怕除却男女主这些亲传弟子,底下大多也是被养坏了的闲逸之辈。 至于其他大派,看看现在在魔域前叫嚣得劲的那些人,就能看得出来这其中的愚蠢了。 战争一旦爆发,受苦的绝对是弱者,姜芙对郁泽君说的这番话,虽是在替魔族着想,但也是切切实实地想为人族那些普通人类争取一条生路。 除却这些,便还有剩下最重要的一点。 若阿染真要执意杀了那些宗门弟子,能拦上一二的,唯有郁泽君了。 所以,她必须劝动郁泽君随她一齐前往。 郁泽君却仿佛看破她心中所想一般,声音悠悠道:“小阿芙倒是一贯的嘴皮子利索。” “也罢,随你走一趟便是。” 话落,他的袖摆轻轻一挥,姜芙只觉得眼前忽而一闪,不过一瞬的工夫,眼前的景象便已截然不同。 “本君知你心中所想,但也不怪不得你这般的念头,更遑论,你说的确然不假。” 郁泽君遥遥看着前方,话却是对旁边的姜芙说的:“如今的魔族,还禁不起折腾。” 听着郁泽君这句如同应诺的话,姜芙那颗心总算是半落了地。 拦住阿染,总算是多了几分胜算。 远远的,姜芙一抬眸,就瞧见了前面积聚在一起的黑乎乎的人影,因为没有灵力傍身,她的肉眼所及之处有限,只能依稀辨别那些人中有阿染的身影。 姜芙的心登时又提了两提,她忙迅速地奔过去,走得近了,才发现那场面竟是意料之外的安静。 姜芙下意识地放缓了步子,还未至阿染跟前,可那长身玉立的少年仿若一下便察觉到了,登时回过头来,精准地捕捉到姜芙的位置。 姜芙瞧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这才记起来自己使用了隐身符,阿染或许是因为看不见她而有些自我怀疑。 她忙不迭地凑上前去,悄悄地拽了拽少年的袖口,压低声音小声道:“阿染” “是我。” 第48章 那魔头得了癔症? 将她的声音清晰地纳入耳中,少年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怎么出来了?” 姜芙能看得清楚,他虽然依旧将灼灼的目光放在魔域的结界前,可他的下颌骨却是紧绷了一瞬,就连声音中,也隐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 “阿染,能不能” 姜芙想要快速地同他说完自己的内心想法,可她连句完整的话都还没讲完,忽地便有道声音嚣张地破空而来:“魔头!见了我等仙门正派,还不速速退开!” 啊这中二的台词! 这愚蠢的语气!! 听得姜芙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噎得心塞塞。 姜芙心累地抬眼看去,只见结界前身着各派弟子服的弟子们成群,挤了一片不小的位置,她的视线在这些生了张路人脸的配角身上一寸寸扫视过去心又更累了。 这些弟子无非就是仗着自己人还挺多,又多是各门派长老名下的内门弟子,自以为修为不同凡响,杀几只魔那是信手拈来的事。 姜芙身旁的少年眉眼淡淡地沉了下去,他轻挥了下袖摆,却见数不清的黑影凭空乍现,整齐划一的身形与动作,凌厉得令人胆颤。 见着这一幕的姜芙眼皮子不由狠跳了下,她连忙去拽阿染的手,声音都要哆嗦起来了:“阿染,是不是没必要这么大阵仗啊,他们都还只是几个小屁孩呢,没必要吧呵呵呵” 少年的目光转了过来,姜芙僵硬地捧出个假笑来,只希冀着他能高抬贵手,放过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孩逼们。 不怪姜芙这般小心翼翼地讨好,阿染回到魔族已有数月,即便他不曾告诉过她自己的修为恢复情况,但凭借着他能在短时间内信手捏造出一个阵法,姜芙也看得出来,这人怕是早已恢复得不差了。 那弄死这些小破孩们,简直比捏死一两只小鸡仔还要容易啊! 姜芙想着想着,不自觉便瞪了那些已对那些魔卫闻之色变的弟子们一眼,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 “我不会杀他们。” 似乎是看出了姜芙的焦虑,少年忽而这么道了一句:“只是觉得,他们若不吃点苦头,是不会明白性命之事如此珍贵。” 姜芙听到最后,竟还有点儿赞同他的想法,这些个小孩就是整日吃得太饱,穿得太暖了,都忘却了好几百年前人族被魔修压着打时的悲惨世界了,区区一个几十年大的毛头小子,还敢跑到这边来叫嚣。 “那你把他们斥退便罢了吧?” 虽是颇赞同阿染的话,但到底在潜意识里,姜芙还是怕他一个失控,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少年看着她的目光如平日那般轻柔,不见喜怒,听闻了姜芙的这句话后,他却也未真真切切地应下来。 阿染只道:“师尊,您放心。他们与您同出一脉,弟子自有分寸。” 他这话落下,姜芙的心慢慢凉了半截。 两人低语的模样,落在对面弟子们的眼中,却是身着黑袍的少年旁若无人地垂眸自言自语,他身旁还是数百名严阵以待的盔甲魔卫,那场面,一度有点儿惊悚。 “子央师弟快上前来,你医术颇佳,瞧瞧那个为首魔头,可是得了什么癔症?” 一众弟子们为首的白衫蓝腰绶带的师兄面色有点儿慌乱,忙将自家门派中的小师弟唤过来询问。 那被称作子央的弟子不过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从一众儿人群中挤出来,冲对面端看了半晌,在旁人的好几声催问下,他这才摇头晃脑地跟背论语似的:“大师兄,那魔头眼神明亮,面色正常,动作松弛有度,显然” 众人把心提到嗓子眼。 子央一言断定:“他没病啊。” 被他唤大师兄的那名弟子,登时脸色便垮了下来,嘴里念叨着:“这下可糟了,那魔头看起来就厉害至极,我们可如何能是他的对手?算了算了,诸位都还是各自打道回山门,问过掌门长老再说罢。” 说罢,他带着子央和其他的一众白袍蓝衫的弟子就要先行一步离开。 “堂堂留山派的嫡传大弟子,竟是如此窝囊吗?” 这一声戏谑的笑,登时便让留山派的弟子止住了离去的步伐,不等那位大师兄说话,便有弟子义愤填膺地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子言”大师兄宋子叙虽因对方的话脸色难看了一瞬,但还是第一时间,制止住了那位替他出头的弟子继续说下去。 紧接着,他神色稍稍一敛,冲那出声挑衅的人谨手行了一礼: “敢问师弟是师从何门派?若师弟此时能冲进去,斩下那魔头的首级,自然是功勋卓绝,在下自也羞愧难当。” “莫要叫错了!我可不是你师弟。” 对方嗤笑了一声,却半分不留情面:“这些魔修的阵势虽瞧起来声势浩大,但实则也没有那么令人恐惧。当然,肯定是不是不能以你这种粗俗的蛮攻打法。” 他话落间,宋子叙的面色登时变得青青白白,难看极了。 在他们身旁其他门派的弟子,却暗戳戳地围观得起劲儿。 这留山派,可是曾经八大抗魔门派之一,据说其掌门重伤过魔族的前任魔尊。只是这数百年来,那老掌门逝去后,如今的留山一派,可早便不复曾经那般辉煌了。 其实,不光是留山派的光勋随着时间淡忘而折损,另外的七派,也就只有南山的玄天宗c内处中原的雁行派c谷渊处的碧落谷,还有北道山的寻虚仙门堪堪能担起正道大任了。 想着这些各门派之间的道道,众弟子又把目光投向刚才公然挑衅宋子叙的那位“壮士”。 他倒是不壮,反而年轻得紧,墨发被一顶玉冠尽束,一身祥云纹紫金长袍穿在他的身上,颇显得丰神俊俏,他若一本正经地不出声儿,倒真是个有模有样的世家大派的公子。 可偏偏少年不仅玩世不恭地抱着臂,一出口就是软刀子,戳得人心肝肺都疼。 生生将他那天赐的好样貌,折煞了五分的好感。 第49章 莫要不高兴 在宋子叙冷着脸甩袖走后,一众人不住地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瞧着年轻的少年郎,究竟是出自哪门哪派?这般的张扬劲儿,莫不是寻虚仙门的嫡传弟子罢?只是这近来也没听说那莫问掌门又收了弟子啊 “敢问阁下究竟是哪派的师兄,我们竟是有眼无珠,认不出”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询问,他本以为自己这带了点马屁的措辞,能得对方一个好脸色,可却不防,那少年就是一脸轻忽的笑。 “哎,你确实是有眼无珠。”他这般笑嘻嘻地道:“鄙人不才,散修一位,还未拜师何处呢。” 那被驳了面子的弟子霎时脸色变了变,反应过来后,他冷冷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过一介散修,竟敢得罪我等宗门大派!你可知,触怒宗门各派你的下场会是如何!” 他的这一番话,犹如几层激浪,一声变得百应,其余的弟子们纷纷响应。 他们的眼里尽带上鄙夷的神色,不过一个连门派都没有的散修而已,原以为是出身多高贵呢,这般的低下竟还有胆子去对他们指手画脚? 他们自是坚决不许的。 瞧着众人投过来不屑的目光,那少年尽数照单全收,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嘴皮子倒是利索得不忘再挑挑事:“我的下场如何,倒是同这位嗯师弟不想干。只是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么多人都要怕那边的魔头,不敢以身殉道,我这做师兄的瞧着,着实觉得你们的胆子确实小嘛。” “你!!” “哎大师兄” “可别理会这胚子所言,师兄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这是在激咋们去打头阵,送死吗” 那些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在劝着那人莫要冲动。 “我盟天派的师兄,还轮不到你这不入流者来当!” 冷静过后,那位被众师弟劝服了的师兄冷冷一哼,带着自家弟子临走前,还不忘同自己占了嘴上便宜的少年,下了句狠话。 说罢了,他领着一群弟子愤然离场,这同方才留山派的那群人走得一模一样,引得其余的宗门弟子纷纷侧目,但看向那少年的眼里却都多了丝忌惮。 紧紧盯着对面的姜芙,看着对方一连串地相继离开,目露不可思议,她下意识便看向身旁的阿染,却见少年早已将眸光投在自己的身上,那眼眸中清浅的笑意,让姜芙心下倏地一跳。 她不知怎的,竟没来由地慌了一瞬,姜芙将视线急匆匆地撇开,试图让阿染看对面去:“他们怎么突然间走了这么多人?” 可刚问完,姜芙又想起刚才阿染对她信誓旦旦保证的话,不会伤到他们c自有分寸说的竟是这样吗?他是怎么做到的? 姜芙微微睁大了自己的眼眸,方才这期间里,阿染可是一直站在她的身侧的,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他也不可能就让那些弟子们突然就这样内讧起来吧? “他们不犯我魔域,我自然也伤不着他们。” 阿染淡然一笑,仿佛把那些弟子的挑衅权当是他们的口嗨。 而隔着一道结界的对面,在那不知名的少年的挑唆下,余下的一众弟子皆纷纷退去,即便有心中不甘的,也只不过是瞪了那玩世不恭的少年几眼,最后拂袖而去。 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姜芙在心里嘀嘀咕咕时,却见对面那最后一个离开的紫金锦袍的少年,忽而转过身来,冲着他们这边微一颔首。 喔 姜芙看着对方那不知意的笑,忽然大悟一般,她随即拉了拉阿染的袖口:“这个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她就说嘛,阿染召唤出这么多魔卫来,却个个都是没带兵器不说,还岿然不动地在这儿杵了这么久看热闹,哪里像是要迎战的样子。 原来他们的确是来装样子的,因为阿染他早就在那些弟子中安插了人手,他们只需要等待那人挑唆众人离开就可以了。 这果然是不费一兵一卒啊。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姜芙茫然地问道:“只是那人瞧着确然是个修士,怎么会为阿染你所用?” 问这话时,姜芙才注意到,那些气势巍巍的魔卫们不知何时退了下去,而这段时间向来守在阿染身边的祝已也不知去了哪儿。 “你身子还未大好,吹不得风。”阿染低着眉眼,他唇边是染着轻轻的笑意的,只是他却未答姜芙的话,而是细心地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动作轻柔似呵护地盖上姜芙的肩头。 银色的披风上还留存着少年的体温,带着些 暖意,姜芙低头扒拉了下襟前的带子,少年比她高了一个脑袋,穿在他身上正合适的衣裳换在她的身上,衣摆便长长及地。 这里的事了了,两人并头往回走。 姜芙再未言一声,她不是不明白阿染为何要岔开话题,今日宗门弟子挑衅魔族的事,虽暂且平安地告一段落,相当于引发人魔大战的契机被无形地消灭了去,但那个被阿染收买了的紫衣少年呢? 姜芙心中总觉得忐忑,事情应该不会这般顺利才是。 毕竟 姜芙看着身旁的少年,他的侧颜显得温然而毫无防备。毕竟,阿染他连魔尊都不肯真正地放过,他又怎会轻易放弃掉一个能正大光明地攻打人族的机会? 要知道,剧情中可明明白白地描绘过反派的实力之强c野心之盛,他会攻下人界的半壁江山,届时曾经御魔的几大派都不能与之匹敌。 只有女主一人。 才是他舍下身段,同那些正派虚与委蛇了许久的唯一理由。 想到这儿,姜芙的心口仿佛倏地徒生了一口压郁的气,吐不出下不去,令她一瞬便焦乱起来。 “师尊” 少年的声音将她喊住,姜芙止住步子回神,她这才看到自己原来在失神间步伐迅速得紧,已然将阿染甩了几步开外。 她偏过头去,少年立在不远处,精致似玉的面容上看不清喜怒:“你莫要不高兴。” 但姜芙听得出,他的语气中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仿佛怕摔碎一件珍宝的小心。 第50章 此一别山高水长 或许是事情便得脱离了她的主观掌控,眼下面对阿染这般姿态,姜芙没有了从前一见到便会有的动容,她硬邦邦地回了“没有不高兴”几个字,便快阿染几步离去。 拐过前面一个弯口,不期然地对上一抹啧啧啧叹的视线,姜芙拍拍脑袋,迎上前去。 “这是把本君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罢?” 郁泽君慢摇着扇子,看着她缓步过来,仔细瞧了她脸上的神色一眼,又戏谑道:“怎么?难道陆隐笑用了离间的伎俩,让那些蠢货平平安安地逃走了,不是如你所愿?” 听到他这么问,姜芙下意识便驳道:“当然是了” 回过神来,瞅见郁泽君那一脸的笑意,姜芙叹了口气。 说起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会变得如此纠结——在阿染召集众魔卫时,她害怕他终会如原剧情描写得那样,大开杀戒以震威严。 而如今他却真正没有那么做时,她又开始有了杞人忧天的感觉,她觉得阿染这般不在人为干扰下的改变,会是一枚潜藏深水炸弹,日后终有爆发的那日 “你是否觉得,陆隐笑为何无端地变了?” 郁泽君悠悠地问出这句话时,惹得姜芙猛地抬头,她微微拧巴起眉,反问道:“你们魔族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 听了她这反问的话,郁泽君一下笑出声来。 “是,或不是?” 姜芙默了下,诚恳地点点头,她老老实实地道:“你知道的,我先前反对他使用一切暴戾的法子,要他去重获魔尊的喜爱,可他如今硬是没有听我的。所以这一次人族修士的挑衅,我原以为他” “以为他必定会杀鸡儆猴。”郁泽君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毕竟魔族如今内讧分明,不少臣子对西北二宫虎视眈眈,若能杀些正派人士立足了威,那么对他稳坐魔尊之位,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姜芙不再言语,算是变相承认郁泽君的话,确实说到了她心坎上。 “你也知晓这些。” 姜芙轻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不相信他真会放过人族。” 行至此前,原剧情中描写过的部分,除了这宗门弟子挑衅一事的下场不一样以外,其余的事毫无例外地与剧情对上。 不是她心生多疑,而是不得不疑。 远远望着后头要走近的身影,郁泽君收了他的羽毛扇子,笑得高深莫测:“你啊,还是没能看懂他的心。” 陆隐笑这人能做下如此得不偿失的事儿,终究还不是因某人之故,可惜这人却是个不解风情的,竟没能体谅到他的一片苦心。 上元年十一月初六。 自那日宗门弟子挑衅一事,不过过了一日,魔族的内斗便正式爆发。 彼时,姜芙被暗暗迁至南宫,宫中左右尽皆潜藏着成百上千的魔卫,护她周全。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只知道事情起始的缘由,是阿染囚禁北宫上下一事,被宫中一位下侍曝了出来,才引得朝野震怒。 率先向阿染指责讨伐的,就是魔族中的一众老臣,他们果然借此事对着阿染口诛笔伐,道他即便登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要被天下人若唾弃的存在。 十一月初七。 当着百官之面,诸臣弃冠,拔剑剑指阿染,逼他放出北宫上下。 十一月初九。 在郁泽君率先声援下,阿染领着诸位投靠于他的魔君,正式开始了他为权力所付出的努力。 有莲华夫人保护,姜芙自是更加安然无恙,可即便是这样掩人耳目地被护着毫发无伤,姜芙的身子却是亏空不起,她本来在从魔渊山回来后,留在魔族的时日便已无多。 他送姜芙走的那日,天色已晚,九天之上星子凉薄,雾色朦胧。 在姜芙一贯认知还停留在他是个满眼纯粹的少年,他却已悄无声息地成长c并对他自己想要一切势不可挡。 阿染替她一点一点地扣紧大氅上的鸾扣,动作轻柔却又有点儿僵硬,夜空之下,空气莫名地静。 “师尊。” 阿染率先打破这片僵静,只是说出这话时,他喉间艰涩:“当初是弟子强留您许久如今一别,便再难相见。” 当时若非他要郁泽君去寻来唯有半月之期的药,依照师尊宛若弥留之际的身子骨,若不愿她性命垂危,必然只有送她离开一种法子。 那时强求她留下来,不知她心中可会有恨。 “阿染。” 姜芙不能看透他的内心所想,见他这般不舍不 由微蹙了下眉心,她轻声道:“其实,坐上那个位子也没有那般重要是吗?” 她想劝说他,日后他们可以一起出去游历大好河山,自由是属于他们的,为什么不能放下那一点的仇恨呢,为什么要把自己一直牢牢禁锢在那深渊处呢?为什么不能开心一点替自己活一次? 姜芙有无数的话想说出口,只是,想到那本属于反派“陆隐笑”的自由,就在几日前被他亲手了断——若是那些宗门弟子命丧魔域,阿染必定不会这般受于迫动,只需等待正派人士愤而群起攻之,结界破,他便能出去了。 可是现在。 结界没人打破,便距离他能够出去的那天遥遥无期,又何谈什么一起游山玩水和恣意江湖? 姜芙的心里头跟堵住了一般地难受,这般不是,那般也是错的,她该怎么办?她本来只是想让阿染别那么暴戾行事堕入深渊,和望他余生周全安宁啊。 可算来算去,一半了了心愿,一半又陷进了死胡同。 姜芙的唇无声地张合,她嗫嚅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少年沉默着,忽地他退开半步,冲姜芙郑重地行了一礼。 “弟子,拜别师尊。” 他的腰脊弯得低低,像是对姜芙无声的哀求:“此一别,山高水长,您要珍重。” 他没有答姜芙的那句问话,而是催促着她离去,姜芙定定地望着他折腰的姿态,终是叹了口气。 他这样的答案,昭然若揭。 他不愿放下本属于他的一切,更不愿对那个可以唾手可夺的位子放手。 夜色茫茫,提着灯的祝已早已候在前头多时。 姜芙自觉得她是没有留恋地离开,可不知为何,这身上的大氅分明是添了新绒赶制出来的,她却觉得浑身都冷。 第51章 旧相识蜥兽 祝已出不得魔域,但他安排了一只蜥兽护她随行。 临分别前,祝已从袖中捧出一物递交给她,姜芙定睛看去,躺在祝已手上睡得肚皮鼓囊起伏的小东西,不是久日未见的两只鼠妖还能是谁。 “姜姑娘,后会有期。” 姜芙刚接过鼠妖们,祝已便迅速地冲她行了一礼,尔后面色冷然地消失在寂寂黑夜中。 姜芙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四周夜色黑沉地袭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竟又是孤身一人了。 被她捧在掌心里的两只花鼠们,还在不知所觉地呼呼大睡,她的身旁,除了那只体型偌大的变异蜥兽,便无一人陪伴。 “助反派夺取魔尊信任任务失败。” 她正有一丝丝心堵之际,系统忽然上线,那机械的电子音便下了判定任务失败的指令。 任务失败,早在姜芙踏出魔域前问阿染的那句话中,便有了答案,她不奇怪,但是燃起欣喜的是系统它,时隔多日终于又回来了! “系统,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消失了这么久?”姜芙随着前面的蜥兽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地接连发问:“难道你又是更新升级了?” “没” 重新上线的系统吞吞吐吐的:“就只是嗯主脑发现了bug,强制重启了一段时间。” 它这托词明显就令人觉得怪异,姜芙和系统“并肩作战”这么多年,一下便发觉了它在说谎。 早在很久以前,系统就告诉过她,每个世界或多或少都有bug,它们都是随机潜藏存在的,却也与任务者无甚大的关联。 简而言之,它们不会影响到她和系统,系统更不会因此跑去处理这些bug。 姜芙默了两默,即便她第一时间便在心底里揭穿了系统的谎言,她却没能直接说出口去指责系统。 她向来都懂这些的,或许系统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它所说的,并不会危害到她,便够了。 “姜芙你现在准备去哪儿呢?” 系统瞧着她不说话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姜芙信没信,反正它那日情急之下拿出了系统库里的灵药保住姜芙的一线生机,从而被强制去培训了数日之事,肯定是不能让她知晓的。 姜芙把两只酣睡得正香的鼠妖揣进袖子里,羡慕的目光随之挪开,她望着这苍茫的夜色,语气有点儿淡:“我也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而且,她总不能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吧,她最终的任务是教反派看清这个世界的美好,让他不再堕落不再嗜杀成性,让这个世界最终安稳永宁。 “啾啾啾” 系统听了她这话,立即马不停蹄地掏出了定位,准备看看这往前面走是什么地儿时,就听见前头一声催促的声音。 姜芙也诧异地抬眸看去,只见原先在前头领路的那只蜥兽,在她心思漂浮间已将她甩开了许远,此时它正艰难地扭过它的脑袋来,冲姜芙啾啾地叫。 显然是在叫她快些。 面对这魔兽的这般人性化,姜芙来这个世界后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迟疑了下,快步地走过去。 却见那只体型庞大的蜥兽似乎不耐她走得缓慢,已然卯足了劲儿往回冲过来,不消片刻它就重回到了姜芙跟前,和她大眼瞪小眼起来。 凑近了看,这只魔兽在姜芙眼里变得愈发地大,不过她倒是不觉有没有害怕既然是阿染安排好的,自不敢伤了她。 只是 姜芙的目光随意打量了这只大怪兽一眼,忽而一下便胶凝住了,她的眼眸睁大了些看去。 只见那蜥兽的那只深褐色的大眼旁,有着一道被剑气所伤的痕迹,不浅却也不深。要是远远地看过去,和它身上的皮肤褶皱的花纹几忽融为一体,不易察觉。 姜芙的眼眸不由微眯。 蜥兽?还有剑伤? 她不由便想起了当时来魔域的路上时,进入的那片魔林,在那里她本想吓吓阿染,却真不防钻出了只蜥兽。 当时她灵力滞涩,即便觉得对付这头魔兽有些吃力,还是提刃而上,她是向来爱打敌方的脑袋的,她记得那次劈过去也是往那魔兽的头颅而去的。 姜芙踮脚,同面前的那只蜥兽大眼瞪小眼看着,她喃喃自语:“不会真的是你吧” 这只旧相识蜥兽,竟被阿染收为了已用,难怪了,当初明明她都还没用力,这魔兽就扭头跑了。 敢情不是它太怂,而是瞧见了阿染这个拥有魔族王室血脉的少主啊。 姜芙想要摸摸那道剑伤,感知一下是否含有风旋剑的灵力,那蜥兽却骤然间不配合了起来,它甩了甩脑袋,鼻子里喷出的气呼得老远,一双大眼睛里满满是对姜芙的提防和不满。 一直默默瞧着的系统这下可急得不行,见她一点惧怕的神色都没有,不由劝得苦口婆心:“姜芙啊,这魔兽太危险了,咱不闹它成不?” 姜芙却反过来安抚系统:“没事的,它就是之前被阿染吓跑的那只蜥兽,那道剑伤还是我划到的呢。” 似乎是听懂了姜芙提到的剑伤,那只蜥兽越发地不满,粗壮有力的巨尾用力地拍了拍地面,震得周边的树枝叶摇晃,还险些让姜芙都有点儿站不稳了。 就在系统仍旧觉得心惊肉跳之时,又见它冲姜芙老大不高兴地低下了它的脑袋,见姜芙迟迟没有动作,它又不耐烦地张嘴咬咬姜芙的裙摆。 这样的催促下和示意下,姜芙哪里还能不懂它的意思,忙安抚似的拍拍它的腿,顺势坐上了它的脊背,她一坐稳,魔兽的四肢随即开拨,在黑夜中如闪电般地奔驰起来。 凉凉的夜风刮过脸颊,有些疼还冷,姜芙拢着衣襟回头看去,蜥兽奔跑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间,本还能清楚映入眼帘的魔域,此时已然化作了黑夜中一颗黯淡的星子。 也再瞧不见那少年的身影。 姜芙重新转回脑袋去,眼望着前方一望无垠的寂黑,她在心里暗想,她会再见到阿染的。 只是,下一次见面,还得多久? 第52章 像弱鸡的名字 蜥兽停下它的四蹄时,黑夜已悄无声息地变成白日。 伏在它宽厚的肩上睡了小片刻的姜芙还是困,被蜥兽的不耐烦啾啾声吵醒时,她打了个哈欠,扯回被它拽来拽去的袖子。 为安抚这只兢兢业业驮了她一晚上的魔兽,姜芙努力把贴合死紧的眼皮睁开一条缝,用自己自认为轻柔的动作拍拍对方的大脸盘子。 “姜芙,它把你驮回了之前鼠妖的那个客栈。” 那是系统着实看不下去姜芙睡不醒的模样,看着那只蜥兽瞪着大眼恨不能将她吃掉的姿态,它才连忙提醒了人一句。 哪知,姜芙在下一秒又倒头睡去,眼睛阖得紧紧的,并理直气壮地道:“啾啾,快把爷驮进屋子里。哎你的背睡得真的太不舒服了” 系统看的目瞪狗呆,它的心尖颤啊颤,都已经做好了那魔兽受不了姜芙的性子要大开杀戒,它就拿出系统库里的宝贝给姜芙挡伤害,大不了,就再被教育一段时间 可也没想到,那只任劳任怨的蜥兽被“百般刁难”过后,虽然它目露着咬牙切齿的光,但还是按照姜芙的话,努力把自己的身型缩小了往客栈里塞进去。 看着蜥兽背上没有半点防备又睡死过去的人,系统无声地叹了口气,现在也不知道它是该放心了,还是仍旧该忧心。 姜芙再度清醒时,耳边嘈杂声响不绝,压低了声音的说话声c窸窸窣窣地啃东西声,甚至还有类似于那蜥兽愤怒时的啾啾声 简而言之,她是被活生生吵醒的! 一睁开眼,姜芙还来得及捋捋自己身在何处,登时眼前一花,两只毛茸茸的身影接连过她的额头,落在她的脸颊旁。 细碎的毛发在空气中漂浮,姜芙险些被钻进鼻子里的毛毛给引出个喷嚏来,她一把把那两只毛绒的物什拂开老远:“小黑小白,离我远一点。” 两只鼠妖见她醒来,越发地撒欢儿,又凑过来唧唧喳喳的:“姑娘,小妖们好久好久未见到您了!” “姑娘姑娘,都怪那个皮囊生得好看的阿染!他逼着小妖们去监视那个池遥夫人,害得您被送走那日,小妖们都来不及见您一面” 越说,鼠妖们便越发起劲了,恨不能把它们所有的苦水都倒腾出来,好让姜芙多心疼心疼它们。 “啊啾” 姜芙终于没憋住,打出了响亮的喷嚏来,偏生那两只鼠妖还不自知是自个儿惹得祸,挨挨地挤到姜芙跟前来,你一言我一语关心地问道:“姑娘您不会是染了风寒罢?” “哎呀呀,在那只蜥兽的背上,又没有什么褥子盖着,肯定是要着凉的” 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姜芙忍无可忍地一挥手,将它们收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哼,聒噪声终于跑了,这小娘子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儿。” 姜芙还未感叹一句耳边清净,随即有一软绵绵的人声清晰地送入耳中,姜芙的眼眸登时便睁得圆圆的,她将灵力凝在指尖,一边打量着四下,一边准备变幻出她的风旋来。 只是剑还没抽出来,她便注意到瘸了一只腿的桌上,正匍匐着一只幼兽,它有着长长的尾巴,见姜芙看过来,那长尾还局促地拍了拍桌面,发出“飒飒”的声响。 与此同时,那似娃娃的小奶音又响了起来:“你c你这小娘子,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你还想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再打我一次吗?” 小奶音说得甚是气愤,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姜芙盯着桌上那只迷你版的蜥兽,不由默了下,随即,她试探性地同它打招呼:“啾啾?” “呸呸呸” 果不其然,那只小蜥兽的长尾将桌子拍得直响,露出尖尖的牙齿的脑袋看起来杀伤力弱得不是一星半点:“你才是啾啾!这个像弱鸡的名字才不是我的!” 姜芙看着它只觉得新奇,想来,任何人都不会拿它,和那只比人还要高上许多的巨型蜥兽联想在一起吧。 放过了气得跳脚的蜥兽,姜芙转头打量这间破败的屋子,看这摆设,她确实是重回故地了,这里就是当初小黑小白经营的那家客栈。 只是她不过去了魔族两个多月的时间,这屋子怎么就破成这样了?姜芙的目光在那掉漆瘸腿的桌椅上扫过,又望向油纸都被吹没了的窗户,只觉得奇怪不已。 这看起来像是历经了数年风霜雨雪似的,姜芙心下不由一跳,忙在心中默念问系统:“外面的时间不会真过了好几年吧?” 要真是这样,那届时她还怎么回玄天宗啊,过了这么久,等她想法子接出阿染后, 原主的师父丹阳长老怕不是早就收了新弟子,忘了她了吧? 好在,系统给她这破天的脑洞划上了否定词:“不是哦,人界和魔界的时间流逝速度是一样的,据我所知,这屋子落魄邋遢成这样是因为” 系统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它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有人来了!” 姜芙神色一凛,顺手抄过桌上自顾自生气的蜥兽,塞进乾坤袋里,她的指尖只微一动,风旋剑便应她的意念而动,乍现在她的手中。 厢房中的门是关阖着的,姜芙没有轻易出去,而是提着剑附至门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自打出了魔域之后,她的灵力逐渐恢复充盈,原主本就在丹阳长老的悉心教养下,如今修为已至筑基四阶,很快便要渡天雷结婴了,自然不是弱到区区小菜鸡那种。 不过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姜芙心下便有了底,她在心里同系统道:“是两个刚进入练气期的修士。” 两人看起来只是刚入门的修士,修为并不高,意识到这点后,姜芙是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 如今她虽然灵力在逐步恢复,但在魔族受的那些创伤,就如她那受损的神识,却是一时之间不可逆转的,日后得花时间好好调养才可能痊愈。 所以,若来的是几个和她的修为不相上下的人,万一硬碰硬起来,吃苦头的可又得是她了。 第53章 傅子佩下的令? 小黑小白的这家客栈并不大,三四间厢房,还有一进门就能看到用饭的厅堂,厢房在厅堂后头,用一袭竹帘隔开。 在系统告知姜芙有人来了时,那两名修士正刚跨进客栈。 不等姜芙觉得没有听到推门声颇有些怪异时,紧接着,外头便传来乒乒乓乓似是砸东西的声响,那声音之大,惹得姜芙心里头越发地疑惑了。 想到这家客栈毕竟是那两只鼠妖开的,姜芙迟疑了片刻,便将小黑小白都从乾坤袋里头放了出来。 只是甫一出来,得到了新鲜空气的鼠妖们便泣涕涟涟:“姑娘,您要替小妖们做主啊!那些杀千刀的修士,就知道把气撒在我们头上呜呜呜” 听着它们这吵吵嚷嚷,姜芙就知道,外头那些动静是和它们脱不了干系了。 姜芙没好气地瞪它们一眼:“闭嘴。” 人界的修士向来墨守陈规,顶多憎恶些魔修,像是妖这种生物,除非是犯下了大错,否则他们便是再如何也不会犯妖的井水的。 “什么人在那儿——” 姜芙这边的动静刚歇,她就听见那竹帘子被人撩开的声音,接着那位男修士的呵斥声便传了过来。 姜芙扶扶额头,把鼠妖们重新收回乾坤袋中,想不到这两人虽然修为不高,但还挺敏锐的嘛,在这种哐当一通砸的声响中,还能听到她和小黑小白的对话声。 外头脚步声渐渐逼近,姜芙心中慌了一瞬之下,只来得及把手中的风旋剑归鞘,屋子里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姜芙故作镇定地看过去,只见冲进来的那两人一身白衣皓月纹的打扮,腰间带着佩剑,和姜芙两两对望时,他们都瞧见了对方眼中的惊诧之色。 姜芙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他们的这身装扮,乃是玄天宗的内门弟子服,而原主又是丹阳长老名下的宝贝徒弟,别说内门之中了,就是整个宗门只怕都不会不认识姜芙吧? 可阿染那边还需要她,她现在还不能回去啊。 意识到这点,姜芙立即迅速地以手掩面,试图用打哈哈的方式躲避开对方的询问:“不好意思哈,我就是在这路过,路过哈,我这就离开绝对不会打扰到二位。” “姜芙师姐,你怎么在此处?还这般” 不等姜芙偷偷摸摸地离开,就听那两人中突地有一人这般说道,说到后面,他言语犹豫,似乎是在对姜芙这般撇清关系的不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姜芙在心里暗道倒霉。 既然有人这样直接揭穿了她,姜芙自然不好再装傻下去,她放下衣袖,面前两个小师弟盯着她的目光灼灼不已,姜芙硬着头皮回过身去。 “师c师弟,真的也太巧了吧,师姐都没认出是你们。” 先前那说话的小师弟立即肃穆冲姜芙行了一礼,他身旁的弟子紧跟其后,那小师弟道:“姜芙师姐,你跑出来这么久到底是去了哪儿?师父遣诸位师兄弟们下山寻了你许久也未果,如今都思念师姐成疾了,还请姜芙师姐速速回山,莫要再气师父了。” 他言语恳切得不行,更不敢提起先前姜芙何故下山之事,好似也是怕她意气用事,再一走了之便寻不着人了。 姜芙想了想,当初原主为何要跑下山来,这陈芝麻烂谷子的原因,还不就是当时身为掌门门下弟子的傅子佩,哦也就是那位身负双脉灵力非凡的女主,她在结婴时受了点内伤,急需一味丹药辅助,丹阳长老便做主亲自为她炼了一炉调息丸。 只是,就在丹药炼成的前夜,那对傅子佩有极大作用的调息丸,被人用火焚烧得一干二净,连渣渣都没剩下,而当时守夜的弟子虽然第一时间冲进房内查看,却只看到一抹女子的身影,还有一枚属于姜芙的玉佩。 这罪名便结结实实地坐实了,所以,姜芙刚穿进这个世界的那日,在玄天宗门口才会被一众剑修弟子持剑逼问,要她认罪。 那调息丸是不是被原主毁的姜芙不知道,但她确实没做过这种事儿,自然不会替原主挨这罚,忍受这等子委屈。 “那师弟可知,傅子佩的调息丸被毁之事,究竟是谁做的?” 姜芙沉吟片刻,拿捏着原主的语气这般问道。 原主向来与女主傅子佩不对付,明明都是宗门的内门弟子,可底下的师弟师妹们孺慕的永远是拥有双脉的傅子佩,她受掌门器重,师兄们又谦让于她,未来由傅子佩掌管承继这玄天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说原主嫉妒也好小气也罢,她的心思宗门的一众长辈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念在丹阳长老的份上,便不爱同她 这等小辈太过计较。 也正是因为原主不喜傅子佩的这个性子,在调息丸被毁坏第一嫌疑人是姜芙时,竟也没有人怀疑有什么奇怪,就连将原主视作亲闺女的丹阳长老都罕见地要对原主“小惩”一番。 虽也不知这惩戒会不会灌水,但听在原主耳中便一切都变了味,说她骄横无脑也是,在被师妹请去掌门处问话时,她索性一气之下打伤了好几位同门弟子,负气地要跑出山去。 全然不顾丹阳长老要保她的拳拳之心,也变成了有心无力。 想到这里,姜芙都忍不住要吐槽原主了。 稍微动一动脑子都知道,犯罪嫌疑人一逃跑,可不就是坐实了这犯罪的罪名吗。 但思及此处,姜芙便也觉得原主去毁掉调息丸之事,或许真的有什么隐情。 不知她会这般主动提起这等子往事,那小师弟一时半会想不出如何回答,才不会惹恼了这位娇蛮的师姐,登时急得擦了擦额上的汗。 “姜芙师姐师弟们也是信你的,只是这事儿子佩师姐早已说过多次,不许让门下的师弟师妹们再议论此事,若有违者必将严惩不贷。想来,子佩师姐早已不计较当初的事了” 姜芙疑惑的点却是不在傅子佩这般宽容上,她蹙起眉问:“傅子佩下的令?掌门呢?” 小师弟答得吞吞吐吐:“掌门已于一月前闭关了,宗门之事皆交由诸位长老和子佩师姐代为处理” 第54章 这师弟对她有成见? 小师弟之所以这般说得结结巴巴,就是知道调息丸那件事姜芙师姐肯定还耿耿于怀,她或许还会因此越发地不喜子佩师姐,他才不敢轻易说出如此子佩师姐越发威风的地位,生怕因此惹得姜芙不快而带她回山门无望。 可他哪知道,姜芙只是轻蹙了着眉,再三确认地问:“掌门之位已经被传给予傅子佩了?” “不不不,不是师姐你误会了,子佩师姐真的只是暂时代行掌门之权”小师弟额头上的汗都快要掉下来了,分外用力地强调话中的暂时和代行几个字。 “喔。” 姜芙故作兴致不高,实则暗中松了口气地道:“那就好。” 瞧着她没那么难看的脸色,小师弟连忙擦擦自己额头,他就说,隔了这么久,姜芙师姐还是这般对子佩师姐欢喜不起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姜芙又不是原主,虽有她体内的情绪影响着,但她又没见过傅子佩,自然对她生不出什么喜欢厌恶的心情。 姜芙方才惆怅了一瞬的是,按照原剧情中的走向来说,如今人魔大战时隔数百年还未再次掀起,在杀魔的战役中表现镇定非凡的傅子佩是不可能因受到掌门认可,而被传受掌门之位的啊。 幸好,那小师弟是说傅子佩是代行掌门之权,幸好,属于主角的大致走向还没乱到妈都不认识的地步。 姜芙松了口气的点就是在这儿,若是反派那边失败地事还未了,女主这边又出啥幺蛾子,她可真是要全面贯彻“心力交瘁”这四个字了。 “姜芙师姐,不如你随我们回”小师弟酝酿好的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被姜芙眼疾手快地给打断了:“话说,方才你们是在做什么?” 小师弟也不知是真的很单纯,还是怕姜芙不高兴而顺着她的话走,闻言,两人登时便齐齐地让开出去的门,并道:“请师姐随我们出去一看。” 有人答疑,还真的蛮困疑的姜芙自然是却之不恭了,可到了外面的大厅,看着那一地桌椅乱飞c碗碟摔碎的狼藉,姜芙揉了揉眼睛,简直以为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出现幻觉了。 敢情这俩人真的是在这儿砸c东c西?? 姜芙只觉得这挺不可思议,脸色艰难地问:“这都是你们做的?” 我的老天爷呀! 她怎么记得,玄天宗的弟子们都最是束身自修的,连和敌人打架前都要规规矩矩行一礼的小天使们啊,可这,天使怎么能堕落到闯进旁人的地方,肆意妄为地乱毁东西呢? 或许是姜芙的目光中指责的意味太过明显了,小师弟忙不迭地解释道:“姜芙师姐,你别误会,方才我与邱颢只是不慎砸了两只碟子,其他的不是我们” “什么叫只是砸了俩碟子?”姜芙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们知道不知道这里是——” 这里是属于那两只鼠妖的客栈哎,姜芙忿忿的话没能说下去,自己就卡壳般地卡住了,倒不是她嘴皮子不利索,只是她总不能表现出自己认识这客栈的主人吧? 犹犹豫豫之下,面前的天使小师弟冲她又行了一礼,诚恳地认了错:“师姐教训得是,不经主人家的同意就擅闯民宅,本是我们之错,待回了山门师弟们自去由诫堂领罚。” 哎倒也不必如此吧。 姜芙眉头抖了两抖,望望外边高升的日头,这叙旧也叙过了,指责也指责过了,她也该和小天使们说拜拜了。 只是未等姜芙想些什么溜之大吉的措辞出来,另一位被称作邱颢的师弟直直道:“姜芙师姐,我们来此地不是特地为了摔盘子的,而是奉子佩师姐之命,前来勘查两月前有百姓忽而成了无脸人之事。” “无脸?人?” 姜芙被惊了一下,眉心狠狠一跳,好家伙,这说的可不就是那两只鼠妖做的好事吗,因为喜欢人家的皮囊而扒了对方的脸皮 姜芙默了默,心惊肉跳间,也没注意到那邱颢师弟的言辞中对她有些不善,邱颢旁边的郑乘却是听出了来了,他忙用眼神示意了邱颢一眼。 知道他仰慕子佩师姐,但现在要紧的是先把姜芙师姐给带回去,以抚慰丹阳师伯,否则师伯那心病还真的就好不了了。 邱颢只得收回了自己略带不喜的目光。 “那二位师弟可查到了什么没有?”姜芙斟酌着词汇问道,说罢了,她一丝不差地紧盯着两人面上的神情。 可别是查出了这无脸人的事儿是妖做的,否则要是暴露出这“凶手”被她藏在身边,那还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闻言,邱颢和郑乘两人对视一眼,神色显得有点儿颓唐,郑乘道:“那些人身上看不 出有魔的痕迹,但他们在失去脸皮之前都来过这家客栈,可我们在这儿守了一月有余了,也不见有什么可疑的人。反而这家客栈,像是知晓我们来查探便荒废了一般,这儿的掌柜和小二都无故消失了” 哪里是你们来了就荒废的缘故啊,分明是被她捷足先登收俘了那两只罪魁祸首,这两个多月里她又带着小黑小白去了魔域,他们来找线索自然摸了个空。 “那会不会是掌柜他们都被凶手给害了?”姜芙努力误导他们,在两个单纯的小师弟真的思索起了这种可能性后,她又道:“那既然你们只是无意摔了碟子,那这地上这么惨烈是因为” “还不是因为那些被夺脸的百姓,他们的亲属自然气愤,听闻了这源头在这家客栈,便纷纷过来砸了这儿。” 邱颢对她那疑似怀疑的语气很是不满:“我同郑兄来这儿收拾过不知多少回了,可每每一收拾完维持不了几日又乱了。今日我们就是不慎撞倒了一摞碗碟,便要被师姐你这般质疑” 瞧这话说的。 姜芙听得眼睛都发直了,说的她像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故意冤枉人的小人似的,话说这小师弟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成见啊,才说话这般地冲。 第55章 一张屏魔符 “邱兄” 郑乘拼命地给他使眼色,让人别再说了,瞧这姑奶奶的脸色整个都不大好了。 “滴滴任务来了” 姜芙确实自我怀疑到脸色难看,脑海中突地传来了系统颁布任务的声音:“请宿主嘲讽玄天宗内门弟子邱颢一通,并愤怒地扭头离开客栈。倒计时300秒。” 你才是真的好家伙啊! 姜芙暗自咋舌,她都还没表示什么恶意,这个叫邱颢的师弟就已经十分地看她不顺眼了,要是她还羞辱人一通,岂不是要遭耶。 “298c297” 系统自发响起来的倒计时在迅速地流逝,姜芙不得不含泪想着措辞:“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在厢房里头听见了声响,恰巧又是你们在外面,还带我来看这一地的狼藉,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像你现在说我是质疑吧?” 姜芙只觉得自己越说越通畅,她不忘系统下达的任务目标里的最后一项,她故作气极了的模样,登时扭身就溜。 任凭身后的郑乘怎么唤她,姜芙也没敢回头。 她怎么敢的嘛,她都瞧得清清楚楚,那个邱颢在她话落的那瞬间,人家的一张脸都气得铁青铁青的。 出了客栈,胡乱寻了个方向一头猛蹿,姜芙觉得那两位小师弟应当不会再追上来时,她才寻了个草垛,委着身子一坐。 “系统,你怎么突然来这么一下啊。”姜芙小声地咕囔了句,她倒不是因为完成得尴尬才这样说,而是系统颁发的任务可向来都是与主角团有关的,再或者就是为攻略反派埋下铺垫。 可从来没有这样为了个路人甲而下发任务的,咳咳,那两个小师弟她可不曾在剧情中有提到他们的名讳,便勉强把他们当个无关紧要的十八线配角好了。 姜芙望着天边湛蓝的颜色,这样的色彩在她眼中才是正常的,魔域里头姜芙打住自己抑制不住的万千思绪。 或许是她跑来的这地儿偏僻,面前的草长势喜人,姜芙随手拔了根拿在手里玩,听着系统计算她刚才的任务完成情况。 “情绪饱满度正三分,台词功底正一分,对角色理解度正三分,令对方情绪波动达到指定值的100,场次总评正三分,奖励一张屏魔符符纸使用有效期为六个月。” 姜芙听到这奖励的宝贝,不由挑挑眉:“屏魔符?用来对付魔修的?” “不全是哦,但它确实是用在魔修身上的。”系统毫无防备地答道。 姜芙“喔”了一声,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所以这是用在阿染身上的喽?告诉我到底是起什么用的呗?” “就” 系统下意识地就要说,但才发出一声气音,它就一个激灵地反应过来:“姜芙,你怎么能套我的话呢。” 姜芙嘻嘻地笑了起来,诓不着系统倒也没事,她看得出来,总归这任务是要引出这份奖励,这屏魔符日后肯定要派上用场的。 这一番折腾过后,姜芙可没忘记兜在乾坤袋里头的三小只,念着咒诀,一股脑给它们都拎了出来。 “姑娘姑娘!方才您替小妖们打抱不平,说的真是令妖太感动了!” 一恢复自由,两只鼠妖便围在她裙角边团团转,嘈嘈杂杂的:“姑娘您人真的太好了,小妖先前还不满您太过强横,总是把我们往袋子里塞” 虽然鼠妖们仿佛有些误会了,但姜芙听着听着这马屁便觉得不对味,她一记瞪眼过去,鼠妖白起立即用爪子拍拍自己的嘴,陪笑道:“可您哪里是什么蛮横无理的嘛,分明是漂亮又善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人就是姑娘您了!” 白起的话落下后,一声嗤笑声紧随其后。 “你们这两只妖,莫不是马屁精转世?”这熟悉的小奶音,姜芙先前在客栈便听到过,除了那只被缩小了数倍的蜥兽发出来的,还能有谁。 虽然它言语中就是有那么点儿欠打,但它的声音着实太萌了,戳得姜芙一颗心都要化掉了。 姜芙不计较,可不代表小黑小白它们喜欢这蜥兽,小黑率先用它那毛茸茸的爪子挥过去:“你这可恶的四脚蛇!不许你在姑娘面前这般言语!” 蜥兽一个猝不及防,被挠了一爪子,它登时便怒了:“你竟敢打我!一介修为低级的鼠妖,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说着,小蜥兽一个甩尾过去,直接将挠了它的黑鼠掀倒在地,见兄弟落了下乘,小白立即便扑了过去,露出白齿吱咯吱咯地咬着蜥兽那粗糙厚实的皮肤。 不过是片刻间的功夫,它们便扭打成一团,看得姜芙目瞪口呆,她又觉得有些好笑。 变小的蜥兽远没有恢复巨型时的力量,三小只扭打成一片,倒有些像是小孩子间闹了不快的模样。 “好了好了,都住手。” 姜芙一发话,两只仗着人多势重压着蜥兽打的鼠妖,便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爪子。 小蜥兽历经这番“挫折”,没有被折服,反而越像只一点就着的炮仗似的,它雄赳赳地喊道:“别以为主人让我待在你身边,我就会成为你的宠物!哼!!” 它说到最后,小奶音险些都要染上哭音了,可见它是真不愿意出魔域来。 “谁说要把你当宠物了?” 姜芙只觉得好笑,一只小蜥兽的脑补戏怎么能这么多呢? 她话刚落,本还气忿忿到哭的蜥兽噎了一下,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惊慌失措:“你c你怎么突然听得懂我说话了?以前在魔族的时候不是都听不懂吗?” 看着它那小眼睛里的迷茫,姜芙没忍住笑得将嘴咧开:“在魔族时我受了伤啊,而且我可是人族的修士哎,魔域里灵力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听得懂你说话?” 在魔族时历经几难后,她连开乾坤袋都艰难费力,体内哪还有灵力耗费在听懂兽类言语之上啊,但现在出了魔族,外头灵力充沛,她自然是好上许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系统让她快点完成任务离开魔域的原因,在那里,她会耗死的。 第56章 姑娘定是仙人罢 逗弄完了小蜥兽,姜芙这才开始想想自己要去哪儿。 小黑小白的客栈肯定是回不去了,有邱颢郑乘那两个小师弟守在那儿,她还和人闹了一通,再见面定然也尴尬。 而且系统既然让她走,便就是现在还没到她回山门的时间,再和小师弟们碰面的话,面对小天使们,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搪塞不回的话来。 “系统,我现在该是要找个地方住下来,等阿染的消息吧?” 说到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姜芙罕见地眼里露了一丝丝的茫然。 在原剧情中,目前属于反派的那条剧情线,随着那些挑衅的宗门弟子安然无恙后,已经偏离得七零八落了。 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掰正反派的三观,如今接触不到阿染,而她又不能不继续完成任务,应该就只能等待时机以待来日了。 “等我调出导航看看附近的路况。”系统立即应了一声,看了片刻后同她汇报道:“现在你是在南山脚下,去往东北方向的一处荒郊,沿着这个方向一路东行,应该就是入了人族的地盘。” 南山之上就是玄天宗,以南山为始点平铺开来,往西就是姜芙刚出来的西郊魔域,而一路往北前行则是能瞧见中原的雁行派,和北道山的寻虚仙门,至于系统口中的“人族的地盘”。 这说的,便是那些属于普通人类的地界,在足有数百上千万人口的人族之中,可以说像她们这样的修士只占少数,而那些普通的人类,自然在这偌大的天地中,足有一席之地。 姜芙遥望着远方,她忽然之间,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那日在魔渊山中,见到那处满是田园风的小院子,举目之处,皆是满眼的夺目春色。 “那就” 姜芙因这片刻的失神顿了顿,但很快她紧接着道:“往东边去吧,我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不一样的风景。” 这两个月来,这宗门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刚穿过来时,那位大师姐刻板而理所当然的语气,还有她身旁的那些女弟子,让姜芙一下便回想起了上个她穿成当红女星的世界,娱乐圈那些小花们之间的暗自较劲和尔虞我诈。 而她待了最久的魔族,给她最直观的感受,则是诡异迭起的色彩,和熬人的黑暗。 她都不喜欢。 系统的导航还是精准的,就是姜芙不太给力,在她第三次左右不分拐进一条乌漆嘛黑的小暗巷时,系统就差点跪下来喊她姑奶奶了。 “哎姜芙你能不能走点心?这是左吗?这是左c手c边吗?我就看会导航的工夫你就又走错,还不快回去往另一边走” 系统奔溃地叨叨叨,在它念叨下,姜芙也差点流下了心酸的泪,这能怪她吗? “快走啊!步子迈起来!” 系统该说为喊,震得姜芙脑壳子都嗡嗡地响,她默默把满含的一泡眼泪憋了回去。 好吧,确实怪她。 历经一番“艰难”的认路,姜芙如愿看到了高高的城门上,写的“天启城”几个大字。 这是最临近魔域和玄天宗的一座城池,就如古代那种遥远在边关之外的城一般,都说像戍守这样地方的守卫,看起来还是比较有气势的,才能威慑住四方往来之人。 对此,姜芙深以为然。 在城门口的他们个个都腰圆膀粗,那腱子肌,活像个天天撸铁数百斤练出来的。 她们这种力气小的修士和他们相比,真是不能看。 路过他们时,姜芙故作很镇定自然,并且努力地保持目不斜视,就在她快要和那些普通进城的百姓一齐混进城内时,一粗声粗气的声音忽地大喊了一句。 “站住!” 姜芙腿一颤,登时止住了步子,身子笔直而僵硬地呆着,只是下一刻却见她身旁的那些百姓,反应远不似她这般大,她们大多是未笄发的少女,和一些手挽着竹篮子年龄看着稍大的妇人。 她们丝毫不怯那守卫的模样,妇人们似打趣儿地道:“李守卫,今个儿是起得早了还是被媳妇给训了?咋脾气又是犯起冲来了?” 好家伙。 姜芙听得心里冷汗直流,她都不敢和这种能捏起几个她的守卫,这样说话啊。 还没等那李守卫说什么,就听那些个少女和其他的守卫都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别笑!别笑!” 李守卫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似的,羞恼地冲那些妇人们挥挥手:“婶子你们快进去罢。” 那些妇人说笑着离去,姜芙正要浑水摸鱼地跟上去,背后忽然一阵凉飕飕的,她下 意识地回过头去,就见那李守卫用沉沉的目光紧盯着她。 这看得姜芙心里头七上八下,不光忘却了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仙门弟子,还忘记了若是被抓完全有脱身之法这回事,她心虚极了地垂下眸子去,哆嗦了下很快又勉强镇定:“守c守卫大哥,你” “姑娘看着好面生!” 那李守卫一说话,就声如擂鼓似的,震得姜芙哐哐哐地脑仁疼,比系统的那一声吼还要来的慑人。 听他这么说,姜芙忙抬起脑袋来,快把自己的一双手摇成花儿了:“不不不不不我” 在她卡壳的那瞬间,那李守卫霎时便接过她的话来:“我知道!” 被抢了话的姜芙在内心狂吼:你知道个屁! “姑娘定是玄天宗出来的仙人罢!”那声若雷鼓的声音这般道完,姜芙这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是啊她是不是傻了,她又不是什么居心不良的人,也不是什么人人喊打的魔修,干嘛怵这人类? “啊” “老李你没看错吧?” “这姑娘娃子瞧着比我侄女儿还小,当真是仙人?” 伴随着李守卫“揭穿”的一句话,那守着城门的其他守卫,皆纷纷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是好奇就是质疑。 被李守卫一点就通了的姜芙,为秉承着坐实了“仙人”这个名头可能会有太多不便,所以她捧出甜甜的笑来:“不不不,俺不是什么仙人,俺是从山里头出来的,来看看这里有啥子好玩好看的” “切” 守卫们纷纷作鸟兽散。 第57章 谁要种这些蔬菜 在姜芙顺利踏进城内后,耳清目明的她甚至还远远地听见,城门边那些守卫叽里咕噜地说着:“那女娃子瞧着标致得紧,居然一说话,就一嘴的乡音,老李这就是你说的仙人吗哈哈哈” 那笑声飘荡老远,听得系统都欲言又止:“姜芙你为啥不索性便承认了呢,好歹有个人慧眼识珠还认出了你来,瞧他们听到你是仙人高兴的样儿,应该只有好处没什么坏的吧” “你不懂。” 姜芙好奇着打量着周围瞧着淳朴的古建筑,房屋低矮而错落有序,街道两旁挂着的做生意的旗帜随风摇曳,入耳内的尽是平凡人的嘈杂烟火气。 她弯唇笑了笑:“我可不想太招摇了,在这儿住上一阵子后总归是要走的。” 天启城是最临近玄天宗门的一座城池,在这个修士盛行的时代里,这座城内必然也会有不少没有拜师仙门的散修。 虽说散修少有突破最低阶的炼气期,但如今她神识的损伤尚未痊愈,身上旧疾也不少,只怕有时候会压抑不住自己的修为,届时若被一些心思不正的散修瞧见,必会徒生不必要的波折。 所以入了城,自不能张扬行事,更不能被人知晓她乃玄天宗门弟子的身份,最好的法子只有她寻个僻静点的地方住下来,不多晃在人前。 “我明白你的担忧了,但是”系统多少猜出一些姜芙的心思,它快言快语道:“不能走远一点吗,这天启城是临一门大派太近了,这才会散修聚集得多,但咋们走远一点不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吗?”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因为系统的这番话的缘故,姜芙的步子倏地放缓了下来,她的唇角扯了扯,便是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脸色有点儿难看。 “因为,这儿离魔域也近啊” 阿染那边若一有事,她也赶得及过去。 “我说姜姑娘,你一个长这么水灵俊俏的小姑娘,咋嘴皮子这么能说会道呢!得得得,便十文钱一个月” 城内一处老旧的巷子里,传来妇人无奈的声音,她瞧着面前的小姑娘因高兴而弯起的眉眼,不由故意板了板脸:“这当真是最最最低的价了,旁人我可是不给的,就是瞧你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下山进城里来,这才” “是是是,多谢田大娘了。”姜芙笑得甜甜的,嘴上更甜地保证道:“俺一定把您的房儿给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绝不会弄坏这里头的一花一木。” 那田大娘板起来的脸色在姜芙的笑容下,便绷不住地融化了:“哎哟,倒不必这么严苛,你怎么喜欢怎么来。” 一番寒暄后,姜芙目送着田大娘离开,这才转身过去关门落锁,好好看起这栋自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以最低价拿下来的房子。 小院儿不大,三间房加一个外院,一间卧房一间杂物房一间厨房,听那田大娘说起,这是他儿子娶媳妇之前,一家人住的房子。 后来天启城的百姓人皆富庶起来后,砖墙檐瓦的建在了别处,这片老宅区便少了许多生气,这房子便也这么空置了下来。 院前种着一株葡萄藤,因为如今尚是隆冬时节,爬满了一整面院的藤条枯黄枯黄的,看着这一幕,不禁让姜芙想起了在魔渊山阿染给她造的那院子。 那院子里,有满枝头的地锦,竟连冬日都绿得璨璨,还有那分明开在春日的海棠花 阿染那傻子,只知道造一个乡村田园的小院,竟都忘了这等子季节更迭的细节。 姜芙忍不住便翘了翘唇角,系统默默地观察着她,冷不防地吓她一跳:“喂!姜芙,你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春心荡漾” 姜芙立即在脑海里送它白眼一枚,转身哼着小曲儿进里屋去打扫。 这屋子应该空置了有七八年的光景了,横梁上蛛网横陈,卧房内的床榻和桌椅板凳都尽是灰,看得姜芙沉吟了片刻。 系统还以为她真要亲自去洗刷刷,忙提醒道:“你该先去打盆水来,院子里的水井应该可以用的。” “不。” 却不料,沉默了许久的人却坚定无比地回了它一个否定词,听得系统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当然是” 姜芙眨眨眼,随手拈来一记法诀,灵光闪动间,屋子里的灰尘在一点点地从各个地方剥落c消失 她笑得酒窝都漩了出来:“能不这么麻烦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吃力呢。” 听得系统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它只能耍赖一般地答道:“现在姜芙姑娘怎么不俺俺俺了呢?” 姜芙才不理它。 清洁术为何会被先人研究出来,可不就是要起作用的嘛,不然,她枉为修士。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妥当了三个房间,姜芙看着院子里空缺出一块的土,蹲在它面前思索了好半天也没想出来她该种些什么。 姜芙决定去集市上找找答案。 城内的集市,看起来和玄天宗山脚下的那些摊贩差不多,只不过这一城之中,怎么这么行脚商?甚至,还有不少店门都是关阖着的。 姜芙一边往那条摊铺街走,一边觉得纳闷,大白天的关门,难道不做生意吗? 直到由附近热心的大娘介绍,姜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城中还有个不成文的惯例,逢双日大伙儿赶集,单日商铺便歇息,但有些店铺为了多挣些是不停休的。 姜芙本是想买些花种来种在那块空地的,可有位年轻的姑娘一听她院子里有块不小的土地,连忙把她拉了过去,巴拉巴拉说了一通。 最后,姜芙回神过来时,自己已然在回家的路上,而自己掂着的那几个油纸袋里,分别歪歪扭扭地写着 “萝卜c韭菜c菠菜” 看着这几个眼熟却又很是陌生的名字,姜芙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什么鬼。 她是要种海棠茉莉牡丹金盏菊啊!谁要种这些蔬菜。 可惜,等她回去再寻人退货时,那个诓她的年轻姑娘早已溜之大吉,不见了踪影。 第58章 她的饭菜有魔力 姜芙回到小院时,被她在临走前从乾坤袋放出来的鼠妖们和蜥兽,又在撒欢似的吵闹,两方的吵架功底都是不遑多让的,一吵起来,那个凶劲儿。 真是令人头大。 把它们扫到堆杂货的屋子里去尽情地吵,姜芙开始琢磨起这些菜种子来。 那小姑娘诓她买了两袋胡萝卜袋韭菜一袋菠菜种子,姜芙看了这些圆润润品相确实挺好的种子们一眼,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倒不是还在为没买到花种而遗憾,只是这小姑娘怎么塞给她的菜种尽都是些她不喜欢吃的,姜芙委委屈屈地把手中的种子们分了分,依次种下去了些许。 本还有些担忧她情绪的系统,知晓她内心的想法过后,又是一阵无语凝噎,它提议道:“明天是赶集的日子,到时再去买些你想要的不就成了?” 姜芙点点脑袋,种完了菜种后,她本想从水井里拎些水上来,但转念又一想自己可得把屋子里的那几个家伙好好利用一下,姜芙便扬声唤三小只出来。 两只鼠妖来得最快,小白抱着前腿作揖,讨好地笑笑:“姑娘姑娘,有什么要吩咐小妖们做的?” 缩小了数倍的蜥兽来得最迟,它一出来,瞧见鼠妖这般殷勤的姿态,就是冷嗤一声点评道:“摇尾乞怜,阿谀谄媚。” 因着顾忌着姜芙在这儿,鼠妖们没上去动手和它撕掰起来,而是用它们那黑豆眼,狠狠地瞪了蜥兽一眼。 “乖乖。” 姜芙瞧着鼠妖们听听话话的模样,笑容是怎么也止不住的:“帮我打几桶水上来吧,刚种下几棵菜呢。” 姜芙难得这般温柔,平常她是顺心不顺心都将它们塞到乾坤袋里,在里头呆得难受了这才想起来把它们放出来,眼下却 鼠妖们一时觉得受宠若惊,跟被拔的萝卜头似的一个接一个蹦跶起来,连连应承:“好好好” “切。” 蜥兽将它们莽撞的模样看在眼里,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它才不觉得这两只看着就弱鸡的鼠妖,能从那口深井里提起水来,怕是把水桶放下去,它们都要被绳索顺着给牵扯下去了吧。 事实确如蜥兽所想得那样,不过片刻工夫,院子里就一阵手忙脚乱,别说是提起水来了,就是姜芙都来不及一手捞两只鼠妖,最后只弄得一身的狼狈。 “这般弱,也敢接这活儿?”蜥兽不忘在后头冷嘲热讽道。 小黑小白是真的气了,冲过去就要和它再厮打一番,却被姜芙淡定地给拦了下来,两只鼠妖最先跟着她,她自然倾注在它们身上的感情要多过在蜥兽身上的。 眼下这只蜥兽如此不受驯化,或许她真该放人家离开才是对的,但 只要一想到这蜥兽的原型是如此的庞大,又是如此的有力量,还能驮着她奔波许久,她就心痒痒得再狠不下心把它给赶走。 于是姜芙换上了笑眯眯的笑脸,诱哄一般地道:“啾啾啊,你说得简直太对了。小黑小白哪里能和你比呢,你说你力气这么大,尾巴看起来那么粗壮有力气,要是不做些浇浇菜的活计,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听了她这话的鼠妖们气哼哼地在她裙边打转,偏生她又是惹不起的主子,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耳边听着姜芙的夸奖,又看着小黑小白不愉快的表情的蜥兽,登时便得意洋洋了起来:“当然了!它们这般弱怎能和我相比,你瞧瞧,这打水之事简单得很。” 蜥兽虽然化作了小型,但它尾翼的力量仍旧还在,随着它得意的话落下,它的长尾卷起来的那桶水也提到了地面上,它甚至还体贴地把水一一浇入了菜地中。 “那我便放心了,这菜地日后便交给你们了。” 姜芙笑吟吟地摸摸它的脑袋,愉快地去对面看那株已经干枯了的葡萄藤。 如今并不是葡萄成熟的季节,冬日的风雪又凛冽,这才让这藤条看着像是枯死了一般。 姜芙看了半晌,催动灵力渡在那软趴趴的枯藤上,莹莹的光晖缀在上头,不过倏尔间那藤条上就生出了一点点绿意,伴随着她的灵力缓渡,那绿色一寸寸地攀上。 看着差不多了,姜芙便收回了手,她催生出的新藤并没有长得太长,而是缀在枯藤的间隙中,便是有人来了,瞧着也是像这藤自个儿奇迹般地抽了嫩芽。 并不显得突兀。 水井边,三小只一边吵闹着一边抬水浇菜,姜芙满意地回了屋子里,卧房的窗户正对着那株葡萄藤,她趴在窗头眼巴巴地期盼着,盼着有一日这葡萄能在冬日结出果子。 等到时阿染出来了 ,她或许还能捧一篮子的葡萄递到他跟前让他尝尝鲜。 姜芙刚住进田大娘的这间老房子时,头几天里,左邻右舍总爱过来串门儿。 不是给她送一罐子自家种的红辣椒,就是给她递一碟子腌制好的春笋和芋禾,还有在冬日之前晒好的蘑菇和柿饼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邻居们多是怀旧这老房子而不肯搬走的人,年纪也多是居长的,姜芙不好拂却他们的好意,一一收了下来并道谢,她在心底里暗暗打算过两日安置妥当了,要一一去陪这些老人家多唠嗑唠嗑。 凭借着邻居们送来的各种干货,姜芙收拾干净的厨房可是燃了好几天的炊烟,因着她上个世界练出的一身好厨艺,她的饭菜对从未尝过人类口腹之欲的妖魔而言,可谓是充满了诱人的魔力。 就连向来挑剔的蜥兽啾啾,在尝过姜芙做的那道蘑菇汤后,也是两眼放光得不行,头一次屈下了高傲的头颅,和它平时最最最不屑的两只鼠妖一样,磨蹭在姜芙身旁,要她多煮些菜。 旁人送的菜很快就能吃完,吃完便要用银钱去买,可姜芙身上没几个钱,唯有的一百多文就是头上的一根银钗子换来的,除去每月要交的房租,零零总总的柴米油盐算下来,压根不剩什么了。 姜芙只好寄托希望于那块地里种的蔬菜们身上,在种下萝卜那些后,她又买了好些的玉米之类的种子,一股脑都给种了下去。 在她用灵力催生时,而三小只们也每天兢兢业业地守在菜地旁,不是捉虫就是挑水,好不勤快。 第59章 还愁它不肯听话? 上个世界的记忆,放到现在来想,犹如一张白纸浸晕在水中,突然变得朦胧而模糊。 想到曾经的那些,姜芙捏着锅铲的手就是一顿,她的眼神里都泛起了丝丝的涟漪。 “系统。” 姜芙忽然轻声唤道:“上个世界的反派他还好吧?” 系统则迟疑地应声道:“总系统悄悄监测了大半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良反应,应该是好的吧。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清楚地感知到系统的声音里,有警铃大作的调调,姜芙只得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问一句。” 也是,在系统眼中,她甚至都不该记起丁点儿关于上个世界的事,因为她的情感,早在那个世界的任务完成过后便被洗刷掉了。 只是 姜芙垂下眼眸,指腹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指尖曾经因练习厨艺而握出的薄茧子,一直都在,这样的痕迹无法抹灭。 即便那些记忆如今对她来说淡如水,但怎么可能会丁点都不会去想念。 “姜芙——” 突地有一声尖锐的小奶音乍响开来,姜芙回神过来看过去,只见灶台之上那只小蜥兽将尾巴甩来甩去,他显得有点儿愤怒,咬牙切齿:“菜c要c糊c了!” 姜芙这才嗅出了些什么不一样的气味,她低头一看,登时傻眼,那锅都开始冒烟了! 在啾啾的迭声催促下,她慌得手忙脚乱地去舀水来,一勺清水“滋啦”一下地倒入锅中,总算平息掉了那可能被烧穿锅底的热气。 “我的蘑菇汤这蘑菇可要三文钱一斤,拢共就那么点儿,现在可好,全整没了。姜芙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啾啾气得七窍生烟,它不仅心疼它的蘑菇汤,还心疼银钱。 姜芙听了,登时便是一乐:“你也知道这干蘑菇三文钱一斤呢,瞧瞧你们这些天净知道吃,可知道我这银钱哪里来的?如今姑娘我囊中可是羞涩了,再买不起蘑菇来给你们吃了。” 提到钱的事,姜芙便有一堆的话要说,但她本意是想让啾啾知道自己的钱来的不容易,可说着说着,她就陡生了一个想法。 蜥兽听了她这话,正觉得自知理亏,要悄悄地跑掉,换那两只好吃懒做的鼠妖,来替他烧火的班儿时,却整只兽都被人忽然地拎了起来。 “你c你你做什么?” 蜥兽惊恐地用尾巴护住自己的身体,小眼睛罕见地不安乱转,瞧它这模样,姜芙一下便笑开了,直接轻敲了它的脑袋一下:“小脑袋瓜子里,整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放我下来!” 姜芙便如它愿地重新给它放回了灶台面上,竖起两根手指挡住它的去路,暗示它不能乱走:“啾啾啊,我有一个好办法,能让你日日餐餐都吃上好吃的蘑菇汤,还有韭菜鸡蛋饼,你觉得你能为此付出一些极小极小的代价吗?” 姜芙笑得温温柔柔,不谙世事的蜥兽瞧着她这模样,自觉得姜芙是在为真真切切地自己考虑,便傲娇地一扬脑袋:“当然了。” 为了那些好吃的食物,它是能勉强地委屈一下自己的。 姜芙看着小蜥兽的目光越发温柔。 “姜芙!我不做!你怎能如此对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姑娘姑娘,啾啾做这动作定然极其赏心悦目,肯定能招揽许多人来观看的。” “是啊是啊,那样就有银钱买米买面买好吃的菜啦!” 鼠妖们在小院子里恨不能锣鼓喧天地庆祝,但它们的言辞中,能听得出来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被逼着翻跟斗的蜥兽眼含一包泪,听到鼠妖们这般说后,它又变得迟疑而纠结起来。 毕竟,人族的食物在姜芙手中加工过后,对他而言是莫大的吸引力,看着啾啾悄悄地咽了咽口水,姜芙就知道这事儿啊成了一大半了。 她可是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的,毕竟从前还折服过一个挑剔的人的胃呢。 “那c那我只这么干一天!”小蜥兽羞恼成怒地瞪了鼠妖它们一眼,最后冲姜芙妥协地大喊道。 姜芙眨眨眼,笑眯眯的:“当然好呀。” “还有小黑小白,你们都一起来练一练,到时你们三个可是要一起配合的。” 闻言的鼠妖们登时大惊失色,两小只哀哀地抓着姜芙的裙摆团团转:“姑娘c姑娘小妖们身体笨拙,学不会” “骗人骗人!” 在一旁竖起耳朵来听的蜥兽一听这话,忙 跳起来揭穿小白的话:“方才,对就是姜芙刚才进屋子里的那会儿间隙,你还故意在我面前凌空翻了两翻呢!那动作,那身形,可谓是利落得紧啊。” 蜥兽洋洋得意地揭穿完了,瞅着那两只鼠妖们变了的脸色,登时心情变重新大好了。 “好了好了。便就这么决定下来了。”姜芙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天启城内的百姓,不曾见过像你们这样式的马戏,届时只要你们将他们逗得高高兴兴的,他们自然给的钱不会少了去了。” 小黑小白这才不得已地应了一声,只是背着姜芙时,它们两只鼠妖和蜥兽一对视的目光,便犹如打架般激烈,各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回了屋子里的姜芙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这算盘是田大娘遗落在这儿的东西,有些老旧了,但却不影响使用。 姜芙原是不会用这种古旧的玩意儿的,只不过她脑子聪慧,不过拨了半天,就已经自发地学会怎么用了。 过两日,鼠妖和蜥兽们的表演将在巷子口举行,姜芙并不打算让它们去更繁华的街道里惹人注目。 姜芙算了算周围邻居的人口,手下的算盘被她纤细如葱的指尖,拨得哗啦啦地响,等盘算完了,她面上忍不住地浮起一抹笑来。 应该一天便可净赚50文,表演个四五天,便能衣食无忧半个月啦。 姜芙喜滋滋地想,完全没把蜥兽只肯表演一日的话放在心上,等到时她多做几道好吃的菜给它尝尝,还愁它不肯听话吗? 第60章 不适合待在俗世中 就如姜芙将算盘拨得哐哐响时想的那样,啾啾它们不过在巷口耍了两天的把戏,就赢得了周边许多百姓前来观赏,赚得盆钵满。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繁闹的街道,涌到这边老房区的巷子口来看热闹时,姜芙才惊觉鼠妖蜥兽们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了。 ——她本意只是要吸引留待在这老房区的老人家,他们惦念着这儿的房子不肯离去,外头又有自建房,不愁吃穿用度,大多都是手头宽裕而阔绰的存在。 但她可没想过,要把巷子外头的那些百姓也吸引过来,否则,她还让啾啾它们只能待在这巷子口表演做甚? 她到底是不适合待在这俗世红尘中。 姜芙坐在葡萄藤下发呆的间隙里,挣钱回来的三小只,已经观察她好一会了。 你去说 小黑用它的黑豆眼眨啊眨的,示意小白先开口。 白起自然是不干的,它用爪子蹭蹭身旁打着哈欠的蜥兽,被打断了哈欠的啾啾一脸不悦地看过去,使劲瞪着眼前用手捅它的鼠妖:“你干什么?” 姜芙一下子被这响亮的小奶音给惊得回过神来,她一抬眸,就见不远处的三小只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似乎还在努力地交换彼此的神色。 从姜芙的视角看过去,它们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姜芙由衷地感到欣慰,自打啾啾被阿染发派过来跟了她之后,可能是因为还记恨着当初她那劈头盖脸的一剑之仇,啾啾一直都是怼天怼地的模样,从未见过它有什么好脸色。 对两只鼠妖们就更是了,一见面或者是一言不和就开撕,哪里像现在手搭着肩勾着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看来,这几天除了挣到了银钱之外,还挺有收获的嘛,居然促进了这仨孩子的感情,总算是不会一声不合就闹腾起来了。 姜芙看着它们,眉眼还未弯弯起来,就见她本还见着“哥俩好”的主角们,不知怎的又纠缠在一起,抱团撕了起来。 那一句句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得人脑壳子都是晕眩的。 姜芙:“” “昨日你便偷懒!比我们少翻了两个跟头!” 这是小白气忿忿的声音。 “你放屁!分明是你们这两只臭鼠妖在挤兑我,你敢摸着你们自己的良心说,昨日难道你没有给我使绊子?还想让我出丑可c笑c至c极!” 蜥兽啾啾最爱一字一顿地说话,那腔调,听在人耳中,真是欠揍得紧。 兄弟小白先顶上了一句,小黑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的:“你再说一遍?没听错吧难道不是你在消极怠工,还不愿给姑娘分担苦恼,姑娘这几日当真是都把饭菜喂了狗了!换不来一点真心!” 小黑这番话直戳要点,径直就让啾啾凝噎了一瞬,本是想做个凑热闹的人的姜芙,耳朵连忙支棱得更加挺立了。 她没听错吧? 怎么又扯上她了喂! “好笑!”啾啾不过噎了一刹那,登时反应过来反驳道:“分明是你们想要行那等子阿谀逢迎之事,结果连自己都觉得不大好意思,竟还把这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当真是脸皮厚得紧。” 一听这丝毫退让的话,两只鼠妖登时便气极了,偏偏又仿佛那蜥兽说得对极的模样,它们反驳不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芙等不了了,连忙出声制止又快要打起架来的三只,结果却不防赢来三句异口同声的声音:“没什么——” 听得姜芙只觉得更加奇怪了,只是不再等她继续追问些什么,小白就噔噔噔地跑过来,爪子里抱着一只布袋子,袋子的东西伴随着它的动作而叮当当地响,里头是什么,姜芙一听便清楚。 那是今日三小只的劳动成果。 小白双手将钱袋子奉上,一面的笑意奉承:“姑娘姑娘,你别听那蠢蜥兽胡说八道,其实我们就是想怎么把这些钱交到你手上,才能让你惊喜一下呢。” “是啊是啊,但是思来想去的,嗯对我们还争执了好一番,还是亲手拿给你,直接让你感受到这沉甸甸的分量,才是最好的。” 落后小白一步的小黑,连忙也凑上了前来,一迭声地发出讨好的惊讶声:“哇塞姑娘,不过才半天工夫不见,你今日又比清晨时见到的模样更美了,这碧绿的葡萄叶子衬得你皮肤好极了!” 而远远被它们落在后头的蜥兽啾啾,听见这夸张的一连声称赞,它的脑袋偏了偏,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的“哼”声。 可它却是头一次没有吐槽鼠妖们过于奉承的言辞。 姜芙哪里没注意到它们的这些小动作,她又不是个傻的,仔细联想一番,便能猜测得出来,定是自己刚才为难踌躇的一面,叫它们给撞见了。 她几乎都能想得出来,刚才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一个个你推我我推你的,不知该怎么安慰人,想让对方上,却又言辞太激烈吵了起来。 姜芙不由笑了出来,她接过分量不轻的钱袋子,抽开用绳带封住的袋口,点出三十文钱出来,分别交到三小只手里头。 “想吃些什么,便自己拿着钱去买罢。只有一点,可别太张扬了。” 姜芙笑得眉眼柔和,鼠妖们伸出的爪子触摸到那铜钱的触感时,还惊得一双黑豆眼都瞪大了一圈儿,等姜芙的这两句落下后,它们这才兴高采烈地欢呼雀跃起来:“好耶!小妖们明白!绝不会让那些人类瞧出什么异样的。” 人间的食物,总是对这些久居深山僻壤的妖魔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就连向来傲娇的啾啾拿到这几个铜板后,小眼睛里都是亮亮的,显然也是格外地高兴。 “明日起,你们便不必再去耍杂技了。明日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们便去外头好好逛逛罢。” 姜芙往身后的摇椅上轻轻一靠,葡萄架子上垂下来的藤条,颜色正是属于自然的翠绿色,缀在她的肩头,将她那截扶脸的皓腕衬的凝霜赛雪。 听了她的话,没有什么心眼儿的鼠妖们齐齐一口应下,唯有抱着铜板的蜥兽,在进屋子前远远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第61章 那该多孤单呀 第二日,早有姜芙嘱咐的话在先,鼠妖们一早便撒欢似的跑出去玩了,只有啾啾还磨蹭了半天,连院子都没跨出去。 姜芙坐在门槛边,看着它难得别别扭扭的模样,觉得有点儿好笑,这么僵持了半晌后,她道:“好啦,快走吧,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我走了。” 蜥兽尾巴一甩,神情傲娇极了,说罢了,它这才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姜芙含笑地看着它离去,她站起身来,遥望着那葡萄架上多半是碧绿的藤条,这几日经过鼠妖和蜥兽的悉心照料,和她催渡的灵力,葡萄藤的枯色已褪去大半。 姜芙在小院里转了一圈儿,她面色沉默,看着院子里的一切,那葡萄架子是她一手建起来的,菜是她种的,这里的一切都有她一点一点生活的痕迹。 所以才会来了不过几日,她就已生出了无限的留恋。 “姜芙你在想什么?” 系统忽然冒了出来,并且来了这么一句,它作为寄生在宿主体内的系统,它自然察觉到了姜芙隐隐的不对劲:“你要离开天启城吗?” 虽然,它一开始也建议过姜芙,离开天启城这个散修颇多的地方,可是姜芙因着那没同意,但她现在怎么又改了主意? “是,我想离开了。” 姜芙的眸光掠过院子里的水井c葡萄架子c已经开始长得有些参差不齐的菜苗苗,最后投向天边辽阔逸散的云。 她毫不掩饰地应了一句。 系统被她低沉的情绪所染,不觉也有点儿兴致不高:“我之前还怂恿你离开这天启城,怎么现在你说要走,我就觉着其实这儿也挺好的呢。” 毕竟在这儿,才真真切切的,令人感受到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你这段时间和那两只鼠妖,还有那只魔兽,不都玩得挺开心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想走了呢?” 说着说着,系统便不由疑惑起来:“其实吧,我觉得这天启城民风淳朴,大家都挺其乐融融的,待在这儿也挺好的。” “我这是由衷地建议。” 系统最后诚恳无比地道。 听着它那确实是真诚建议的腔调,姜芙却是不语。 她不说话,系统自然就知道,她这是铁了心要走,而它自然也做不到控制姜芙的身体,逼着她不离开。 气氛一度有些安静。 姜芙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用红绳串起来的两颗漂亮的珠子,那是当初遇见小黑小白时,两只妖主动剖下的妖丹。 妖丹自发离体的那一刻,也便是鼠妖们认主的时刻。 之前,翻阅资料时,姜芙曾在上面看到过一句话,忘了是谁说的,反正就是来形容妖的。 妖至善至纯。它们由神籍被贬为泯然众人的妖,失去了一身天纵的神力,却仍旧心如赤子。 形容得没什么错,由小黑小白它们便看得出来。 姜芙取下了那串着妖丹的红绳,没有了束缚的两颗妖丹,在微微一闪而过的光华中,渐渐隐去,像是急需补充能量一般,要迫不及待地回到本体内。 “姜芙??” 系统的机械音都带上了焦切,姜芙知道,若不是它不能出来,肯定恨不能在此时此刻扣出无数个问号,来质疑她的决定。 “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但是系统,这真不是我的意气用事,我已经深思熟虑了好些天了。” 话到这儿,姜芙顿了两顿,继续解释道:“小黑小白它们为它们无知地去剥人面皮,所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了,剖丹的痛苦你也知道,还有我作为惩罚它们,将它们捆在我身边这么久,甚至丝毫不畏惧陪我一同共赴魔域。” “站在这个世界正义的制高点上,它们已然付出了代价;但若只是仅仅站在我审判旁人的角度而言,其实你也知道,它们该弥补的人不该是我。可以说,它们这么久替我做的一切,该道谢的人应当是我。” “它们两只妖现在不是我随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是我的伙伴。”系统静静地听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所以,我得放它们离开了。” 她私心地把它们收为己用,享受着它们对那些受害者的弥补,已然是很不对的了,所以如今她更不该再用妖丹牵制住它们。 “你要放走那两只鼠妖,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系统顺着她的话说:“那只魔兽你总不能” 那可是魔兽诶,虽说它现在看起来缩水了一番,看起来小小的一只,但也不能让人忘却掉,当初在那片魔林时,姜芙对付它有多困难吧? 遑论它到底是只魔,顽性难改,若是姜芙放了它离开,而它扭头就冲人间撒欢可怎么办? 更何况,这蜥兽的智商虽然比两只魔兽好上不少,但它到底也是人如其音,还稚嫩得紧,到时它可不会管这人族和魔族有什么不一样,尽管地撒着蹄儿跑,再有个万一引出一些高阶的修士来,那可就不得了了。 但是系统的这些顾虑,姜芙自然是样样都顾虑到了,她肯定地道:“至于啾啾,自然不会让它随同小黑小白走,它暂且先随我回魔域,届时我会将它放回去。” “你还真是送佛送到西了。”系统小声地道了一句:“那这下可好了,你身边连个会说话会帮忙的活物都没有了,那该多孤单呀。” 姜芙闻言,却是微微恍惚了下,她怎么记得,以前的系统可从来不会说她孤单之类的话,因为很早以前它就让姜芙深谙过,像她们这样的任务者,在漫漫的时空隧道中一定是寂寞的。 系统 最近着实有些不太正常了。 她记得姜芙默了片刻后,想着,好像是那次系统消失了很久的升级维护过后,系统就变得格外奇怪了。 从前平时的称呼是喊她宿主,而如今却不再叫她宿主,而是连名带姓地喊她,就连它说话的这机械音,似乎听着都多了一分不一样的活泼。 “姜芙” 系统的机械音在催促般地喊她,令姜芙一下子又扰乱了万千蔓延开来的思绪。 “你怎么了?” 第62章 勉勉强强吃点亏 妖丹应当很快就会回归到小黑小白的体内,它们就算再傻,也必然会有察觉。 所以,姜芙要是想甩开它们,就得快些走了。 至于系统的异样姜芙觉得暂且先放放,重要的是把啾啾送回魔域去。 姜芙算了算钱袋子里的铜板,一共一百二十多文,想了想,她数出十文放在屋子里的桌上,并留了张信笺。 这是给田大娘的,虽然她才住了不过几日,当时也给过田大娘十枚铜板做押金,按理来说不该再付一个月的房租。 但这些时日田大娘却也没少来瞧自己,她和这里的百姓一样民风淳朴,对姜芙散发的善意,姜芙心底里跟明镜似的清楚。 至于小黑小白它们,姜芙便不用再为它们打算了——妖丹归体后,修为恢复,它们能重新化做人形,又有法力伴身压根不用人太担心。 系统默默地看着她将信笺,用桌上那老旧的砚台压妥当,不敢打扰地悄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位田大娘会识字啊?” 要知道,像天启城的百姓,因为远离着京中,不似那边繁华不说,就连这样习文识字也是遥不可及的。 那位田大娘不过是这城中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妇人了,她应当极有可能不懂得认字吧? “喏。” 姜芙指指那方破损了一角的砚台,意味明确:“有这玩意儿在,便知道不是田大娘会认字,就是她家中有人会看书识字的,不必担心。” 说完了,姜芙这才出了屋子,但这回,她没再对这院子有过多的停留与留恋,径直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姜芙如今身上灵力充沛,她本可以御剑去寻蜥兽啾啾的,但顾念着这城中的百姓不识修仙者,容易引起动乱,姜芙便只好悄身去找。 只是,姜芙还未走出巷子口,就迎面撞上了一人。 来人一身简单利落的紫袍,虽是发丝尽挽束了冠,但他一脸的少年意气,让人瞧不出他已是弱冠之年。 姜芙紧觑着他那微挑的眼尾,简直比郁泽君还要玩世不恭的模样,这样的神情和笑容,姜芙只觉得熟悉得紧,可偏偏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 不过——管他是不是认识的人,现在没必要和麻烦硬对硬。 姜芙收回目光,刚要和他擦肩而过,装作没瞧见这人拦人的架势,却见这少年清清淡淡地开口了:“姑娘何必装傻成这样?您瞧着,也不像是个脑子不太灵活的。” 姜芙:“???” 您礼貌吗?上来就这么毒舌地怼她? “这位少侠,我想这巷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地盘吧?怎么?从这儿走过去还有错了?” 面对强势的人,姜芙总是不可能低头屈服的,她把下巴微微一抬,脚下轻跺了下地面道:“你若要硬说是你的地儿我也没办法,要不你喊喊它,不知它可会应你一句?” “呵——” 对方就是一声轻嗤,仿佛看穿了姜芙转移话题的伎俩一般。 姜芙确实是不欲与他多纠缠打算争争口头之风,便走了,可那少年却仿佛不死心似的,非要招她惹她,甚至还出动了他不知从哪里变幻出来的一柄长剑。 凌厉的锋芒一出鞘,就削落了姜芙一缕黑发,要不是她及时躲得快,这剑,砍的可就是她的脖子了! 随着她的发丝跌落在地上,姜芙不由也气了,她唤出风旋,攥着剑柄的指尖一紧,神剑的剑身就被渡上莹莹的灵力,登时光芒大作。 那退了两步的紫袍少年面上不复方才的轻松,继而变得沉凝:“风旋剑?” 姜芙正要给他一点苦头吃,好让他知道有眼无珠地认出风旋也没啥好下场,可谁知对方又道了一句:“你就是玄天宗丹门那位得了神剑的亲传弟子姜芙?” 他那明显鄙夷的语调,还不等姜芙骂他,少年又道:“真是怪哉,堂堂一介仙门弟子,竟跑进魔域里头和魔修勾搭——” 姜芙再没眼忍下去,她反手就是一剑势如破竹,伴随着她怒意的长剑发出峥峥嗡鸣,携裹着强大的剑气,劈头盖脸地地压砸下去。 少年眼眸一眯,抬手就是用手中的剑来拦,可他都忘了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风旋是神剑,用力一击,哪里是普通的剑刃可以抵挡住的。 随着清脆的一声“咔嚓”的声响,那少年眉间狠蹙,几步连退一里开外,他一抬手,只见原本完好无损的剑已然寸寸碎裂。 “再敢在我面前说这等子不逊之言,你手里这剑,就是你的下场!” 说这话时,姜芙眉眼都是生冷的寒意,她向来不是 个爱动怒的人,只是这人说话比郁泽君还要欠揍,他以为他这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吗?呸,好笑个屁! 少年的面色几经变化,最后瞧着姜芙眼中狠厉的眸色,他不耐地皱皱眉心:“你以为我想这样?” 姜芙冷眼扭头看他。 “你家那位大魔头,答应给我一千金,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有,我进不去魔域找不了他,便不就只好来找你要了!” 少年恨声道:“除去那一千金,还有你方才折断我的剑,那是我前不久用十金买来的宝剑!你也得赔!” 原本还心有余怒的姜芙,被他口中的一千金给砸得晕乎乎的,什么金? 一千金。 少年的声音在脑子里回响。 一千什么? 金金金金金金! 姜芙身形一晃,差点没稳住身子摔下去。 她总算想起来这紫衣少年究竟是谁了,他可不就是上次仙门弟子在魔族门口挑衅时,出来挑唆一番轻轻松松就把一众人给骗走了的那人吗! 只是 听他的话 怎么好像说的是阿染叫人办事,却没给钱,而现在这债主找到她门下来了的意思? 姜芙不由紧攥住了手中的风旋剑,又悄悄地用一只手,按着怀里装着一百多文钱的钱袋子。 一千金啊!!阿染这个败家子怎么这么会败家!她就算是把风旋剑卖了也给不起吧!! 姜芙在心里暴风哭泣。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那紫衣少年拂了拂被她用剑气弄乱的发丝,气定神闲道:“我知晓你最近都是卖艺为生,没几个钱,其实用你手中的剑来相抵也不是不行,我便勉勉强强吃一点亏吧。” 第63章 抠门到家了 他这话说的,够不要脸。 姜芙紧了紧手里的风旋剑,要是他未曾说过他就是阿染在一众宗门弟子中,贿赂的那人,要把自己的本命剑抵押给他?姜芙定要冷笑着送他“痴心妄想”几个字是怎么的写法。 可现在 挣扎得姜芙头都要大了,她不可能真的把风旋给卖了,可她哪来的一千金给这土匪!! 这可不就是打劫吗呜呜呜! “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收没收到那一千金。” 情急之下,姜芙脑子一片宕机,最后还是系统迅速地上线,给力地支了一招。 姜芙闻言便眼睛亮了亮,立即把系统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与那紫衣少年听。 “你!” 那少年听了更是气坏了,那原本不羁的神态骤然烟消云散,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里是怎么也挡不住的怒气:“你和那个魔头,果然都是一丘之貉!老子就不该信了邪了的不先收一半的定金!如今倒好,费了半天口舌得罪一群人,一分钱没捞着还被质疑老子是来骗钱的?” 瞧着他这般气极了的模样,姜芙心里估摸着也有了底,这人,或许还真没说谎骗人。 只是,真不是她不想给!是她现在全身上下可只有一百一十八枚铜钱,别说还他一千金了,就是一金都没有的好伐? 想了想这人着实不弱的修为,姜芙还是道:“我想你或许是误会了,你要找人要钱,再如何也是找不到我的头上才是。” “你放屁!”那少年气起来,张口就骂人:“别以为老子之前没瞧见,你那日就呆在那魔头身边,两个人你侬我侬的,就不怕我将这消息告知你们宗门,让你被驱逐出山,就此身败名裂吗!” 姜芙立即便皱巴起眉心:“注意你的言辞!” 啥叫你侬我侬啊,那日她分明是在求阿染别伤害那些宗门弟子,而且她还用了玄天宗特有的隐身符,这个人怎么可能看得出来简直是胡说八道 即便心里是这样想着,姜芙的面色还是止不住地变了一瞬,这人居然真的能识破她的符咒?姜芙暗暗地调动灵力往对方的元丹处探去,却发现压根不似探看先前玄天宗的那两位小师弟时那样的容易。 这人,应当和她一样,是个已然筑基的修士。 按照方才他削落她的发丝的那一剑,可以看得出来,对方的实力甚至隐隐在她之上,若不是她有风旋剑,占了兵剑之利,刚才被吊打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怎么?揭穿你便恼羞成怒了?”少年冷哼一声:“我只说一遍,若你不替那魔头还债,可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我也只说一遍。” 姜芙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故作态度强横肯定地道:“你口中的魔头与我实则并无半点关系,我是被他要挟着待在魔域的,那日你所见,是我听闻有宗门弟子在魔族门口闹事,前去求他别伤人,并非你口中所说的那样。” 阿染对不起了!为师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要不和你撇清关系,为师就要卖掉风旋了这令人怎么舍得下心来 姜芙表面上一副风光磊落的姿态,却在心底里不断念念叨叨,和在不远之外的阿染道歉。 她真假掺半的言辞令那少年似乎信了两分,他微一锁眉,不悦道:“就如你刚才说我的那样,老子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少侠随我再走一趟魔族岂不知晓了?若我骗了你,你可以用我来要挟那魔头给钱换人,若是我并未骗你,见着了欠债人,你大可以直接上前讨要。”姜芙露了一点点的笑:“总而言之,不管是与不是,你都不亏。” 正巧,她要带蜥兽回魔域一趟,说服这人随自己去那边,总比他气忿忿地围在她身边要安全得多。 “那好,现在就走。” 少年思索了片刻,随即很快应承下来,并且急哄哄地就要往魔族那边走。 姜芙可没忘记蜥兽啾啾,连忙喊住人:“少侠等等罢,等我先找嗯找个人。” 因为防着姜芙偷溜,少年不得不不情不愿地跟着她一路去寻觅啾啾的踪迹,走了一路,姜芙也终于知道了这人的来历。 少年名叫言诀,中原人士,令姜芙惊讶的是他未曾拜师仙门,到现在不过是一介无门无派的散修。 “不是都说散修修炼艰难,少侠倒是好天赋。”姜芙这才正色地打量了少年几眼,他同自己应当也差不了几岁。 其实散修倒也不是什么不常见的,只是像言诀这样年纪轻轻凭着一己之力修炼起来的,是世间少有的,因为多是这般有天赋的 人,会选择拜师山门。 有了宗门不仅是个倚仗,而且若是天资聪颖的,得师父看重必然前途无限,通向大道的修炼之路有长辈的撑腰,必然更加顺遂。 像一般的散修,无非就是两种,一种天资不足,在宗门弟子的入选大会中落选,还有一种就是修士自己想要逍遥,不愿意攀门附派。 就姜芙而言,这个言诀,极有可能就是后者。 “过奖。” 少年似乎对什么事儿都兴致缺缺,姜芙看出来了,这人不仅追债的方式五花八门,还特别抠门,并且只对钱有兴趣。 就像是刚才她口渴得紧,想喝完茶水再走,问他要不要喝,人家头一句便是:“你请客?” 姜芙只得点点头:“当然。” 没办法,谁让这是个阿染欠了他一千金的大c债c主呢。 不过,也就这一文钱一碗的茶,立即就让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的言诀喜笑颜开,由抱臂拉脸的姿态,变成一脸高高兴兴地坐了下来。 这夸张了昂。 姜芙暗自咋舌腹诽,仿佛是在喝一碗价值一金的茶汤似的。 她可以发誓,走了这么一路来,姜芙都压根没瞧见这人脸上,比哭丧这个表情多一分的神色,她甚至毫不怀疑,若是刚才自己说不请客,这人定就要翻脸了。 因为一文钱的茶水而变脸,果真是抠门开了门,抠门到家了! 第64章 给你们赔个不是 沿着啾啾的气息走了不远,姜芙在一家酒楼里寻着了这只贪吃鬼,啾啾正在厨房里悄悄地偷吃,它的体型又小,躲在柜子的桌布后面,已经把肚皮都啃得鼓起来了。 “啾啾,出来” 姜芙随意在大堂找了处空位坐下来,点了一碟子糕点后,她在桌下掐了个法诀,将催促的声音秘密送入蜥兽的耳中。 等了不多时,便听见酒楼的后厨处传来几声激烈的叫声:“四脚蛇!是四脚蛇!” “快去拿硫磺粉来!将它熏死,可千万别惊着客人了!” 这声响,直把一些坐在大堂内的百姓惊得纷纷侧目,有的还有些惶恐地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姜芙可顾不上这动乱,她一听到那里头的厨子在嚷嚷要熏死啾啾,她便坐不住地站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言诀看着她起身,有点儿不耐:“你还怕四脚蛇?” “不是。” 现在姜芙才没空和他解释,只随意应了一句,迎着拥挤着往外涌去的人群,她快步往后厨那边走去。 过去接啾啾的间隙里,她还掐诀不断地给啾啾传音,问它现在到了哪里,可是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像真是出了什么事一般。 姜芙心里就是一紧,虽说啾啾这家伙显现它的原型时,当初好歹都把她给吓了一跳,即使现在变小了,倒也不至于弱到被一些普通人压着打的地步吧。 姜芙这样想着,心里却难免仍旧是焦切,只是还未等她步入那乱糟糟的后厨,就见厨房门口,一位小二模样打扮的人连忙将她拦下:“哎哎,姑娘,还请您在外头先坐着,这里头其实没什么大事儿” 这小二的语气战战兢兢,却又勉强镇定地同姜芙劝解。 听他这样说,姜芙也明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怕她瞧见“四脚蛇”后要闹事。 毕竟,外头的大堂已经够乱了,都没人来安定一下,他们酒楼的人自是不希望这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 “不是,我方才听闻你们说有什么四脚蛇”姜芙本要告诉人自己能帮忙处理那四脚蛇,可她话都还没说完,便被更加急急忙忙的小二打断:“没有的事!姑娘您真的听错了,咋们烧菜的地儿最是讲究干净的,怎么能有那腌臜物” 姜芙自然明白他这样急忙否认是为什么,天启城的人虽不会排斥这些奇异的动物,但是酒楼之类餐饮店铺内,却最是忌讳与此扯上牵连。 所以,方才厨子喊出有“四脚蛇”的话一出,这才那么多客人争相离去。 姜芙想了想,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是来找茬的,只是那种东西体型小,又怪会隐藏身形,你们一定很难捕捉得到它的踪迹吧?倒不如给我来处理,我从前的家中这种东西便泛滥成灾,因而很有法子应付。” 听着里头的动静,啾啾应当是躲起来了,暂且安全着,只是那后厨就那么大,多久会被找到还说不准,倒不如让她光明正大地把它带出来。 “这” 小二迟疑了下,但看着姜芙一脸淡定的模样,他咬咬牙:“姑娘,你进来罢” 后厨的里面显得有些闷,锅盆燃着焰火,冒着热腾腾的雾气,若不是如今正值冬季,这儿的厨子肯定是热炸了。 小二带了客人进来,首先就有人不满地将他拉至一旁,厨子拢共有四五个人,还有两三个打杂的伙计,在姜芙进来时,大多人都还在弯腰搜寻着地面,瞧着模样显然是在找啾啾。 等着小二去一旁解释的间隙,姜芙在角落旁暗暗感应着啾啾的方位,却是将屋子里打量了个遍,也未感受到蜥兽的存在。 “啾啾应该是跑出去了”系统悄悄地在她脑海里这般道,姜芙立即蹙眉转身离开。 啾啾若是在厨房里还好,有这些锅碗瓢盆挡着在,它不容易被找着,可若是出去了这酒楼里本就因它这只小四脚蛇,而引起一片慌乱,此时它跑出来被人看到,那岂不是才是真的完蛋? 姜芙一瞬便没影了,而那边刚沟通完的小二一扭头,却发现待在门边的那姑娘早不见了身影,他不由挠挠头,暗自自言自语道:“奇怪了,刚才还说要帮着找那只四脚蛇呢,说得信誓旦旦的” “这位公子!请你自重!” 姜芙刚出了后厨,本想拉上言诀一起在大堂里找找啾啾的身影,可是那边直直一道响亮的愤愤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边,可不就是她和言诀一起坐过的地儿吗。 姜芙将视线投过去时,脑海里率先冒出这个念头,这言诀,不会又整出了什么幺蛾 子吧? 只见,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群围在一起的人群,那一声愤怒的声音,似乎就是在人群中爆发来的。 “各位借过一下,不好意思” 姜芙连忙挤了过去,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就是这言诀闹出来的事儿。 “姜芙” 少年不耐的声音响起来,他的眼力倒是挺好的,姜芙才刚挤进来,就听见这人喊了她一声:“这儿真是吵死了。你一声不响地去了哪里?” 姜芙一抬头,就错愕地瞧着他手里拎着的那只小东西,可不就是她费了半天工夫要找的蜥兽啾啾吗! 感情这小家伙在这儿,还使劲儿地扒拉着人的手不放,仿佛对言诀一见如故似的。 姜芙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又察觉到周围的目光势不可挡地刺来,有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见言诀出声,他连忙把话头引向了姜芙:“这位姑娘,请你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兄弟,他在酒楼里如此光明正大地捧着只四脚蛇,可否是太过分了些?” “就是就是!太不为旁人考虑了!” “该多管管他才是!” 书生的这番话,惹得其余人一众地应和。 姜芙只得先安抚他们:“真是对不住了各位,幼弟向来讨这些小东西喜欢,吓到各位了我给你们赔个不是” “谁是你” 言诀不悦地站起来,不等他说完,姜芙拽起他就赶紧往外走,叫他没机会吐露剩下的话。 第65章 你这个奸商!! 找到了啾啾,算是松了一大口气了。 “怎么不说话了” 姜芙戳戳抱着言诀的手,半天未吱一声的蜥兽,可这一戳,蜥兽就倏地将尾巴一蜷,还小幅度地轻颤着尾巴尖儿。 姜芙这才发觉不对劲来,她别着头过去使劲儿瞅了瞅,啾啾的腹部下面竟通红一片,难怪她刚才一动人家尾部,它就抖得厉害。 “它这是烫伤。” 充当工具人已久的言诀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好在它机灵,抱大腿也知道抱对人,否则你看看酒楼里的那些人,哪个恨不能将它碾死。” 姜芙面色也有些难看,她道:“那它是太痛了吗,怎么一直都没吭声?我们得赶紧去买些烫伤药吧?” 言诀觑她一眼,尾指动了动,趴在他掌心上的小蜥兽就哼唧似的叫了两声,言诀挑眉看她:“吭声?你要它怎么吭声?” 这下子,姜芙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 自打她恢复灵力起,可还没有遇到她听不见啾啾兽语的情况,这到底咋回事? 姜芙百思不得其解地挠挠脑袋,将言诀手上的蜥兽上上下下c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愣是没发觉这蜥兽,与和她相处了十来日的啾啾有什么不一样。 “这可不就是那傲娇鬼嘛!” 姜芙愁恼地和系统暗暗道,在她眼里,蜥兽可都是一个样子的,而且这怎么就这么巧了,啾啾在的这家酒楼也藏了只小蜥兽? “笨姜芙!笨姜芙!我在这里啊蠢!” 熟悉的小奶音响起来时,姜芙下意识地偏头往言诀的蜥兽看去,却发现它正阖着眼,乖乖巧巧地趴在人手心里,嘴巴都没张开,怎么可能会发出属于啾啾的声音。 没等姜芙困惑地想完,就察觉自己的裙摆被快速地扯了两下。 她一怔,立即垂头看去,那半躲在她裙摆边,还探出只脑袋来的小东西,那双小眼睛里明显地闪动着鄙夷的光,不是啾啾还能是谁。 姜芙当真有点儿懵了,左瞧瞧右看看,这俩在她看来,简直一模一样是怎么回事啊摔! 姜芙故作落后半步,迅速地弯腰将啾啾收到乾坤袋里,在言诀回头看过来的时候,她忙又“唰”地一下站直了身子。 “做什么呢?还不快点,不是你说的要带它去擦药吗?” 言诀很是不悦姜芙的磨磨蹭蹭,姜芙瞧着他那应当是没有察觉到什么的神色,暗自喘了口气,忙跟上去道:“来了来了。” “我事先声明喔。” 言诀开始上线他的抠搜人设:“是你说要给它买药擦的,这药钱诊费什么的,我可不出。” “行行行” 姜芙痛快地应下来,她还心想着,这人看个风寒感冒的病儿,约摸也不过十一二文钱买几副药的事儿,这动物看病,总不能越过人去了吧。 两刻钟后。 姜芙听完面前的郎中的话,不由伸手掏了掏耳朵,她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什么?劳烦您再说一遍?” “这位姑娘,这烫伤膏加这诊费,不多不少五十文。” 白胡子郎中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可他话落,姜芙就猛一拍他面前的桌子,气得要骂娘:“你脑子废掉了?这破药膏五十文也敢说得出口?你个奸商!!” 桌子被她拍得嘭嘭响,言诀一手轻轻抚着趴在他手背上的蜥兽,一边看了姜芙一眼,不咸不淡地提醒道:“是你说要付钱的,我可不会抢着买账。” 姜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 连一文钱一碗的茶水都抠搜得不肯买的人,哪里还指望得上他出五十文? 姜芙收回目光,从钱袋里数出足够的钱,交给面前的“奸商”郎中时,她一脸的肉疼。 好家伙,她全身上下拢共就才一百多文,这么直接给她拿走一半。 姜芙的心在滴血。 凭啥啊她凭啥? 那只小东西姜芙觑了言诀手上的那只小蜥兽一眼,不甘心地收回了视线,这又不是啾啾,凭啥要她出钱来医治,言诀这个抠门鬼! 收拾好伤药,离开了医馆后,被姜芙在心里一直默默腹诽的“抠门鬼”,忽然冷不丁地开了口:“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言诀这话没用疑问的语气,姜芙听得眉心就是一跳,好家伙,这人敢情还有读心术? “没有。” 姜芙面上才没表露一点痕迹,很自然地口不对心撒了谎。 言诀一眼就看穿:“骗 人。” 姜芙才懒得管他爱信不信,为了自己的宠物,把她的家底掏空,她才没有半分好心情来给他呢。 “我可是你情人的债主。” 少年见她没什么好脸色,不由提醒她一句:“整整一千零一十金的债主。” 姜芙登时顿住了步子,一回过头来,她满脸的不可思议:“一千零一十金?哪来多加的十金?我看你是脑子不太清楚需要捶一捶。” 瞧着她这一脸肉疼的模样,言诀就觉得心情舒畅不少:“你用你的宝贝神剑,弄坏我剑的赔偿金啊。” “宿主” “冷静啊” 系统看着她脑海里已经疯狂捶地的小人,连忙提高音量让她冷静:“这个言诀就是个祸害,你别被他影响了。” “怎么能这么绝??” 姜芙捶地的小人已经瘫坐在地上,开始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一千多金啊,阿染一个刚拿回权力的少主,肯定脸比兜还干净,当初他是哪里来的勇气,答应付给言诀这么多钱的? 窦自陷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的姜芙,还还没察觉到,系统为何这般一针见血地给了言诀评价。 “行了,别磨叽了。再像你这样走下去,走到天黑也走不出天启吧?” 少年顽劣的话语令姜芙不喜,她瞥对方一眼,暗自运起了灵力,脚步轻快地往城门外而去。 “哎!” “让你快些快些,倒没让你不等我啊!我拎着这么些物什,还有这只小蜥兽我可是你的债主!姜芙” 姜芙揉揉耳朵,扫去一尾的聒噪声,真想学个令人禁言的术法,这样这个言诀便再如何也吵不着她的清净了。 第66章 恢复身型的啾啾 有先前走过一遍的经验在先,姜芙没费多大功夫,就带着言诀到了魔域前。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不过才过了十数日,透过魔域前的那道结界,观看里头,却是比之从前还要的阴沉沉和荒芜。 重回故地,姜芙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把啾啾放回家,二是践行答应言诀的事儿,替他喊来阿染还钱。 原本没碰见言诀这个抠门精时,她的打算是放回啾啾就走,不会再联络阿染。 早在路上之时,姜芙就同啾啾说得明明白白了她不会再同意它再跟随着自己,至于阿染先前嘱咐过它什么,都不算数了。 这小蜥兽也不知怎的,平时待在她身旁时,便整日将她嫌弃得不行的模样,现在她说放它自由时,它倒是很是不舍起来了。 任姜芙好说歹说,同它说的口水都要废干了,蜥兽硬是犟着声儿不愿意走。 “我想与笨笨玩,难道不行吗?” 蜥兽拿的是这套借口来堵姜芙的嘴,它口中的笨笨,就是言诀救下来的那只小蜥兽,这名字除了言诀这厮,也没谁会起这样式的名儿了。 言诀的笨笨很是害羞,在他们一行人抵达魔域时,它腹下烫伤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它整只兽都还特别胆小腼腆。 在几人中,它最害怕的就是姜芙,每回姜芙冲它生起一点怜爱之心时,它就尾巴儿颤颤,并把脑袋钻进言诀的掌心里,不肯出来。 同为蜥兽的啾啾,就在一旁不嫌事大地解说起来:“它这是在害怕你呢!” “真是奇了怪了” 姜芙不甘心地看着笨笨那胆怯的身子,明明它真正的恩人是她,怎么每一回她想要薅薅人的脑袋,它就怕成这样?? “在这边倒还真是处处凑巧,你居然也找到了只蜥兽。” 轻轻安抚着笨笨的言诀,微眯着眼打量着看起来颇为活泼的蜥兽,见着啾啾察觉到他的目光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言诀越发觉得惊奇:“它看起来还挺通人性。” 啾啾就和姜芙吐露心声:“他这不是在说废话吗,我一介魔族中实力至上的魔兽,怎么可能还和他手中的那只一样笨?” 姜芙无奈:“你方才还在说想与笨笨玩儿,转眼间倒又嫌弃他笨了?” 她这一句立马又迎来了啾啾的反驳,但在言诀看来,姜芙就只是在看着那只和笨笨一样的小蜥兽发着呆,丝毫未听见他刚才说的话一般。 “走了。” 少年加大了音量喊人,姜芙这才幡然回神,迟疑着问道:“现在就走?” 他们在穿过魔林后,就在此歇下了,此地距离魔域的结界处不远,光用肉眼看都能看到那透过结界处的景象。 “当然啊,我的一千零一十金可等不及了。”言诀拍拍沾在身上的草屑起身,瞧着姜芙磨磨蹭蹭不起来的模样,他又是眉头一皱:“你是不是想反悔了?” 一听这话,姜芙立即便顺势站了起来,她面上一本正经地不行:“谁说的?” “我不过是动作慢了些,你这人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姜芙既然答应了你的事,便会做到好吧。” 姜芙往前走了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倏地又转过身来,指尖比划地戳戳就要跟上来的言诀:“你,在这儿待着吧你,若你跟上来,我便不好诓人出来了。” 言诀皱着眉看她,默了片刻这才同意一般地折回去,重新坐在原位。 姜芙看看他坐的位置,又瞧瞧对面不远处的魔域,暗想言诀这厮,还真是颇有心机啊,连坐的位置都选得是个绝佳的视野,不用偏头也无需动,都能将魔域那边的动向尽收眼底。 在言诀死亡凝视下,姜芙怀里揣着蜥兽啾啾,一步步往结界那边走去。 她走得慢,却是在心里同啾啾交谈:“当初你是怎么从这个结界出来的,你们魔族不是从这儿轻易出来不得?” 姜芙可没把资料中所记载的关于这神罚结界的事给忘了,她记得清楚,啾啾便比她还要疑惑:“你怎么知晓我们这结界的事儿?难不成你们人类的修士,竟还会学习关于我魔族的历史?” 这神罚降下已有数百年,在这么些年间,就连当初许多御魔的仙门都已倾颓,过去的时光,早已随着一些诸门诸派的掌门人的仙逝,而变得褪了颜色。 更遑论,魔族,于人族而言是闭口不提的存在,它们的历史是如何地演变,那些正道门派的掌门长老,自然不会主动说与下一代的弟子们听。 意识到这一点,姜芙才恍恍然地反应过来,她小声地嘟囔:“自然不是了, 人族和你们魔不是向来都是不对付的我只是从前偷偷听师叔们提过一嘴,便记下来了。” 啾啾看起来并没起疑心,只道:“当时出来时,是主人送我出来的,我如何知道他使的什么法子?只是我乃魔兽,若要进去这结界总不会拦着” 小蜥兽的话还未说完,它整个小小的身子就“啪叽”一下撞在那道无形的结界上,尔后又被拍飞了一般地飞落出了几米远。 伴随着啾啾落地的那瞬间,它的体型在骤然之间节节攀升,姜芙不过一扭头的工夫,就见那用爪子捂着脑袋晕乎乎的蜥兽,已然恢复成了原来的身型。 “啾啾” 姜芙快速地赶过去,心里一瞬的复杂之下,她竟莫名地有种感觉,啾啾它之前突然变小c现在又因撞上结界而变大,是同阿染有关系。 “你怎么样了?” “呜呜呜呜呜好痛!”变大了的啾啾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了大娃娃了,用着那小奶音抽噎出声时,姜芙竟忍不住有点儿地想笑。 但很快地,啾啾便发现了不对劲,它还有些懵懵的:“姜芙天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一只了?像只蚂蚁一样” 姜芙被它生动的比喻给一噎,但望望蜥兽这像座小山的庞大身形,却又觉得人说的也没错。 它这要是发怒了,踩死她可不就是跟碾死只蚂蚁一般地容易吗。 第67章 自姜姑娘走后 不远处瞧见这一幕的言诀,连忙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他甚至还有点儿谨慎地离啾啾几步之远,只冲姜芙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姜芙的这小东西,怎么还能变成这个大模样呢? 言诀下意识瞅了手里的笨笨一眼,对上蜥兽那对黑色小豆眼,那眼里除了无知就是茫然,哪里像是姜芙的那只充满了通人性的意味。 捕捉到了言诀这小动作的姜芙,在心里就是憋不住地笑了起来,同系统道:“这人还蛮搞笑,他这不是以为笨笨也像啾啾一样,能变身的吧?” 笑死。 “谁知道呢。”系统答道。 不等姜芙说些什么,恍然明白过来的啾啾忽然瞪大了眼,它显得有些高兴地以尾轻甩着地面,姜芙听见它道:“姜芙姜芙!我察觉到主人来了!” “肯定是刚才我触动了他在结界下设下的术法,主人这才感应到的” 瞧着它似乎很高兴的模样,姜芙有些不太明白,这孩子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它受阿染所命,来她身边,如今却被她亲自遣送了回来,即便不动脑子也知道,阿染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像它现在这般和颜悦色的。 姜芙在心里为啾啾默哀两秒,趁着这间隙,姜芙忙回头冲言诀道:“先别管啾啾怎么样,欠你债的人马上要来了。” 少年立即神色傲然起来:“见了他,我可不会松口少要些的。” 姜芙哭笑不得:“但凡他拿得出手,便定不会少你的。” 听着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言诀随即放了心。 魔宫。 察觉到结界处的阵法异动的一瞬,坐在大殿上首的人影一顿首,他那双沉郁得化不开的眸子里,泛起一丝寒凉的光。 “臣等附议良忱君所言。” 偏偏这时候,殿下的那些老臣,还在自以为高人一等地逼他让步。 让人听了,着实厌恶得紧。 少年冷着脸手一松,他手中卷阖在一起的卷册伴随着轻轻的一声“啪嗒”,掉在那方黑沉木的案上。 这声响,却犹如平地的一声惊雷,大殿之上的嘈杂聒噪的声音,登时在顷刻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北宫主殿内,诸位若事奉的不是魔族正统血脉,都同孤的祖父说理去好了!” 少年眉眼生的精致,丝毫未挡却掉他半分的锐气,眉间折拧间,端的是与生俱来的威压睥睨。 他的祖父,魔族的前任魔尊,在倾尽全身魔力庇护魔族一脉苟延残喘之前,他便再三同陆修然说过,即便沦落到再不堪设想的地步,也勿要将属于魔尊的权柄分散出去。 可陆修然非凡不听劝,当初还为了拉拢有力之士c坐稳北宫之位,他甚至一连设下九位魔君之权位。 如今,这样的不听前人之劝,便惨遭反噬,先有那位信阳君反了在先,而眼下,却又来了良忱君这么个不入流的玩意儿,要与他一争高下。 “少主息怒——” 明白阿染心中不郁的祝已,率先一步上前,他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那些垂着脑袋当了鹌鹑的大臣们一眼,这才揖礼接着道:“属下早在宫外有所耳闻,良忱君的功绩,可是被外头的百姓口口交赞,说是他当属第二个信阳君呢” 黑衣侍卫微垂着头,低敛着眉目说着话,话音刚落,他便被一道愤怒而惊切的声音所指控:“祝已!你莫要信口雌黄!别以为我们不知晓你说这话,存的是什么心思!” 这道指责的声音落下后,后面接连而起的骂声c喊冤声如潮水般奔涌翻腾。 “不过一介低劣的下属,竟敢恶意污蔑堂堂魔君” “少主,您可要替大家做主!祝已此人用心不轨,怎能安置在尊上跟前照看?” “臣提议,将祝已这等小人革官处理,并施以小惩为诫,方能以安诸位魔君之心啊” 这些人,话里话外,无不意外都是在替那良忱君说话,更有甚者,还刻意无视了阿染先前的言辞,甚至说出“安抚众位魔君”的话来。 眸色阴沉沉地看着下面一片的人群,他们皆束冠戴帽,说到什么时,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横飞,看似言语激愤的模样,实则一颗颗的心早就偏到了大殿外头去了! 他费尽苦心将陆修然拉下马,以凌厉的手腕收服数位魔君,身坐这高位之上,却仍旧是难逃这惶惶不可终日的人心险恶。 “都给孤滚出去!谁敢再多言一句,祝已,给孤砍了他的脑袋,扒了他的皮!”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少主。” 走在冷风瑟瑟的路道上,地面少许的积雪,已然被底下的侍女们清理得干净。 少年垂眸看着脚下的路,整齐,绵长,却像他内心那般地空洞。 黑衣侍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可要属下将郁泽君传进宫来?” “传他做甚。” 少年的音色清冷,被风一吹,仿若空荡荡的风声:“几次三番地要他从府邸中进宫来,怕是孤没腻,他都要在背地里嫌孤烦了。” 祝已一时无言。 他本就性子清冷,不爱与人交流,此时更想不出什么宽抚的话来,唯一能想到的找郁泽君,也被阿染这般回绝,一时之间,他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您若要出宫去,属下这便”纠结之下,祝已根据少年踱远的步伐,绞尽脑汁地想出这么一句,但不等他说完,便被阿染打断。 “你先退下罢,若是无聊,便去南宫给孤盯着陆修然和李池遥。” 少年冷声地放下这么一句,步子渐渐迈得阔大,他那着了一身赤褚色常服的身影,在被堵得哑然无声的祝已眼中,逐渐化作一抹黑点。 看着那离去的身影,远没有从前的生气,祝已微皱着眉,他罕见地叹了口气。 自打那位姜姑娘走后,少主的心情一日比一日愈发低沉,今日不过遇上了那些臣子多嘴几句,便又是这番浑身散发阴森森沉冷冷的气息。 目送着人离去,祝已转身往南宫走去。 这魔宫,似乎一天比一天更冷了。 第68章 可以再聊聊吗 “到底来不来啊” 言诀看着不远处女子的身影,目光中充满了不信任。 而背着身子,试图躲开身后灼灼目光的姜芙,她则在心底里疯狂地问候啾啾:“不是说人快来了吗?人呢人呢人呢?” 这次除了带着言诀来讨债以外,姜芙留下啾啾,却没有按照之前的想的那样转身就走,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 “因为啥子?” 系统在她脑海里突然冒了出来,给她来了这么一句,姜芙下意识便顺着它的话答道:“还不是因为想再看看某人” 话说到这儿,姜芙才猛地反应过来,颇有点儿恼羞成怒:“你套我话做什么!” 系统笑嘻嘻的:“哪里敢套你的话,这明明是你自己心中所想,我啊,只不过是让你认清一点内心。” 在言诀眼里看来,就是姜芙一副沉沉默默的模样,仿佛是对他的那句话的肯定,以及对他信了姜芙那鬼话连篇的狠狠打脸。 “姜芙姜芙?” 察觉到姜芙古怪地沉默不语,变作巨型蜥兽的啾啾,它的心里有了点儿忐忑不安,它一连喊了姜芙好几声,也没得来对方一句应声,啾啾不由将整颗心都提吊了起来。 姜芙她这。 自打主人吩咐它跟随姜芙以后,姜芙性子温吞,它可从来没见过,她有过这样气到不说话的时候,可见姜芙她这次确确实实是气狠了的表现。 “姜芙你别气了吧?” 啾啾委委屈屈地低着脑袋,它试图说些什么,好缓解这样的宛如死寂的气氛:“那个等言诀见过了主人,我们也立马走吧,主人命我时刻保护你左右,你知道的,我哪里敢违抗他的命令是吧” 姜芙刚一回神,就听见啾啾用它那小奶音在干巴巴地认错求原谅:“姜芙姜芙我错了,是我感知错误了主人的动向,都是我不好,你倒是说说话别不理人嘛其实这应当也没什么事的嘛,因为主人他真的真的快要” 姜芙没听完啾啾的最后几个字,耳边的鹤唳风声莫名地滞涩了一刻,她仿佛有预感一般地回眸看过去。 入目之处,两人遥遥相对。 结界外,女子一身清素的蓝衣,云纹繁盘衣襟,发髻轻挽,她的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清艳,只是从前被他强留在魔族时,她的面色远比眼下的她要苍白憔悴许多。 阿染的眸光微微一黯。 结界内,少年的身姿仍旧如往日般地挺拔,可不过十数日未见,他的眉眼c眸光中即便他隐藏得再好,姜芙也看得出来那些上面无一不有了从前所没有的戾气。 先前两人相处的平静日子,犹如昨日之景。 如今再相见,两眼相望却觉得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谈起,更不知,再如何面对面心平静气地坐下来。 联想到这些,姜芙的眼帘不禁微垂,她拢在袖中的掌心悄然无声地合拢,指尖扣着掌心,有些疼。 “喂!!” 一声不悦的声音,终于将这诡异的气氛给打破,言诀一手抚着蜥兽笨笨,憋足了气冲着对面喊话:“我说你个不守信的魔头看过来!你俩能不能别眉来眼去的,先把你之前应诺我的一千金,立即马上给我,给了我我立马走人,绝对不打扰你们暧暧昧昧好吧?” “言诀!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言诀这话一出,姜芙随即狠狠瞪了过去,凶极了:“别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昂。” “切。” 紫衣少年哼了一声,表示极其的不屑。 立在结界几步之远的阿染看着两人的互动,轻轻蹙了下眉,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沉冷的模样。 “一千金?” 阿染冷眼看着那紫衣少年:“你是那日宗门人士围攻魔域时,受贿散播消息的那人。” 言诀见他还记得自己,并没有半点不认账的样子,语气便好了很多:“难为你还记得本公子。本公子还以为你开得出口一千金,实则是个不兑现承诺的魔头” “我不知你未曾收到赏金。”阿染微皱着眉打断他的话:“当初是旁人转告我的话与你,我便以为告知你的那人已付过了一千金。” 解释过后,言诀自也不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便道:“如此倒是本公子多心了,你现在将一千金给我,这事儿便就这样掀过了。” 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阿染冷声道:“可以。你何时要离开?” 听着阿染眼都不眨一下,就一口应了下来给这钱,姜芙都有些惊呆了,趁着言诀还未开口,她连忙抢先说道:“阿染 ,你你” 她想告诉他,没钱也别这么装大方,否则,这偌大的一个魔族,日后交到阿染手中,再家大业大岂不是都要被他给败光了? 瞧着姜芙吞吞吐吐的模样,言诀看了她一眼,忙不迭把话头夺了过来:“自然是拿到钱便离开喽!对了险些忘了这事儿,这位姜芙有一回弄坏了我的剑,那剑价值十金,你看” “我赔。” 少年果真是应了姜芙所形容的那样,眼都不抬就答了两个字,言诀兴奋得笑眯眯的同时,姜芙两眼望天无语凝噎。 这厮,还真是,一点挣钱的机会都不放过。 “阿染” 在阿染抬手让身后的魔卫去拿银钱后,气氛重新变得怪怪的,姜芙踌躇了许久,没忍住地开了口喊那个目光再未落在自己身上的人影:“我们可以再聊聊吗?现在。” “魔域这儿有结界,我知你出不来,没关系我进去就好。” 姜芙喊完了后,忙又急急解释了下,反正她是不大怕的,之前她可是进去过,现在再进去应当倒也没什么大碍。 “不行。” 可哪知她话一说完,阿染就立即拒绝了姜芙。 语调之重,令姜芙登时便满眼错愕了一瞬,她下意识地问出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他不想见她吗?不想同她说话吗? 这么多时日,她没有一刻不在惦念着他,可他却没有同她半点一样的感受? 姜芙眼中的愕然慢慢沉淀下来,隐隐成了淡淡的失望。 第69章 总比生生错过得好 意识到阿染不愿与自己再谈,姜芙心里头低沉了一瞬,她攥紧的拳头微微一松。 “哎姜芙你” 得了保证而心情舒畅的言诀,一偏头,就瞧见姜芙板着一张脸,扭头就走的模样,言诀连忙将人给喊住:“别走啊,我这边事儿还没完呢!” 说着,紫衣少年就要去将人拉回来,姜芙停下步子,轻拂开对方的手。 两人皆背身着魔域口的结界,因而他们都没瞧见,立在结界中的少年眼见姜芙转身就走时,步子不自觉地上前,却迫不得已地止步于眼前的结界。 他甚至都没发出一点挽留的声音,只眉眼沉冷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两人。 “你别追着我了。” 姜芙偏眸看了言诀一眼,声音平静无波:“放心,阿染他言出必行,不会因为我走了的缘故,便不给你那一千金。” 她一开口,就像是知晓言诀的心思一般,引得少年难得有点儿尴尬地挠挠头。 制止住了言诀跟上来追着她不放,姜芙再没有什么留恋地扭头就要离去,或许,阿染不但不会因她离开而怪罪言诀,甚至可能一点的情绪波澜都没有。 不过这么些时日,就已经将他的心磨砺得如铁石一般。 “姜芙你别走啊,都到这儿了你就进去和主人好好聊聊嘛!”蜥兽啾啾仿佛天生缺根筋似的,还在穷追不舍地祈求着姜芙能进到结界里去。 “难道此事不愿的是我?” 姜芙冷着一张脸,在啾啾这只没眼力见的魔兽追问之下,她终于一个没忍住,没好气地怼了它一句。 啾啾是只不懂人类心思细腻程度的蜥兽,它只知道,被一口拒绝了的姜芙看起来很不高兴;而出声拒绝她的主人,同样也眉眼冷冷沉沉的。 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眉间像是有浓郁得化不开的不愉。 两个人既然皆不快,那便说些c做些都能高兴的事啊,为何非要这般心口不一地说话呢? 啾啾不解,啾啾叹气。 “为什么不挽留?” 言诀目送姜芙离去,又回过头来看了立在结界旁,将指骨捏得泛白的少年,他忽然这么问道。 阿染的目光浅浅地收回来,面色清冷:“没有必要。” 没有再把她牵扯进漩涡的必要,没有再让她来魔域受苦的必要。 “什么没有必要?”言诀不自觉地走近了,追问道,并且一语中的:“你明明看起来很不舍。” 这魔头还真是奇怪,有不同与魔的冰冷,他的情感抑制却又鲜明,同他所认知中的魔修,似乎很是不一样。 阿染没有再出声。 而身后,魔卫带着应诺言诀的一千金复返,将这钱交给了他后,阿染眼中淡然无波地冲言诀微一颔首,折身就要走。 “喂” 言诀抱着装钱的匣子,美滋滋地咧着嘴,也不知冲阿染当真给了他这一千金的缘故,还是看不过阿染和姜芙这般别扭,他提醒道:“既然思念,便大声说出来告诉她。无论有什么不得已的缘由,总比让她难过,最后两人生生错过得好。” 结界内的少年身影就是一顿。 眼见他听进去了的模样,言诀便哼着小曲儿,一手搂着蜥兽笨笨,一手抱着装满金子的匣子,步伐欢快地跑远了去。 “真的,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小奶音飘荡在姜芙的耳边,从前她只觉得啾啾这声音可爱得紧,却从未想过一日,自己居然会厌烦起如今这絮絮叨叨的声音来。 “姜芙姑奶奶,主人他是口不对心,绝对不是故意要拒绝你的,你千万千万别生他的气” 姜芙一个没忍住打断它的话:“祖宗,安静片刻行吗?” 怎么她以前没发觉啾啾这么爱唠叨,一说起话来,竟说个没完没了了,真是忍不了了。 也不知是被她的郑重而不耐烦的语气给震慑住了,还是怎的,啾啾果真立即闭了嘴。 那宛如麻雀唧唧喳喳的声音一停,姜芙登时明白耳根子清净的快乐是怎样的了。 一人一兽继续前行了不久,这才安静了须臾,蜥兽又突然出了声儿:“哎姜芙你说” 不等它说完话,姜芙“唰”地一下使唤出风旋剑,剑随意动,她飞身上剑身,掐着法诀灵力便倾泻而动,整个人随即随剑而御风而去。 已化作原型的啾啾,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御剑飞驰而去的模样,等回过神来,它惊惶失措地冲湛蓝的天 边喊:“姜芙你等等我啊!” 这下可好,啾啾没丢送回去,自己所想的一切都不尽如人意。 姜芙御剑飞了一小段距离,远瞧身后再不见啾啾的身影,她便收了风旋剑,步落下来。 这里瞧着荒芜,看着像是回天启城的方向。 姜芙静静地在这儿待了一会儿,她思索着自己的去路。 原本,她是想借着送啾啾回来,以及助言诀要回他应得的银钱,然后再见阿染一面,不仅是了却自己担忧阿染的念头,更是她想要再劝劝阿染。 可哪里知道,最重要的事儿没做,次要的事也没完成。 姜芙只觉得头疼,她捏捏眉心,心下觉得迷茫而彷徨,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虽然渴望完成任务的大部分的原因,是她想要重获新生自由,但经历过这个世界真实的一切后,她同样也很想挽救阿染的结局。 事情发展到如此的地步,远和她之前想的那么顺利。 算了。 姜芙忽地轻叹了一声。 她拾起步子往前方走去,前边的天空晚霞绚烂,犹如一条染上瑰丽色彩的锦帛。 那方向的反向,正是日落的西边。 因着先前走过一遍的缘故,再无需系统的导航播报,姜芙很快便循了过去,城门之上,天启城三个大字,仍旧一如之前初见时的那般模样。 “咦” “你不是上回那个仙人吗?” 姜芙不过在城门口不远处默立了片刻,便忽地有道熟悉的声音送递至了耳边,那声调,端的是一派的粗声粗气和憨里憨气。 不过一瞬,直让姜芙的记忆,拨回到了第一天来天启城的那日。 第70章 是怎么找到我的? 姜芙抬眸看去。 只见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正立着个身形粗壮的大汉,他身着着守城守卫的甲衣,似乎因是见到了姜芙,他的面上很是欣喜的模样。 “李守卫。” 姜芙冲人微一颔首,表示致意,她还记得这位守卫的姓名,着实是因为当时他喊自己仙人,却被自己装傻混过去的这件事记忆犹新。 “仙人?老李,你怎的又在乱喊人姑娘了?” “就是啊,自打那回见着那容颜美貌的姑娘还乱喊后,你就整日逮着个姑娘都要多看上两眼了,怎么?今日终于又见着一个最像仙人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等那姓李的守卫神色激动地冲姜芙再说些什么,就又突听那李守卫身后的那些甲衣守卫们,皆哈哈大笑地嘲笑着人。 姜芙的眉头不经意地轻蹙起来,她不是很喜欢旁人总这般议论,之前说过一两次倒也还好,如今复又不断听他们打趣儿自己,心里头的那股子烦闷,又陡然生起来了。 不等那些守卫还要再说下去,姜芙便低垂下头,有意遮掩着自己的面容,快速地从城门口走过。 那些守卫们甚至都来不及出声拦一下这小姑娘,就眼睁睁地瞧着她进城去了。 姜芙步子迈得快,可即便走得远了去了,还是能听见城门口处听见守卫们的声音。 “那姑娘走得真是快啊” “还真是,我方才还想看看她的相貌,比不比得过之前被老李看到的那姑娘。” “哎老李,快同哥们儿说道说道呗,都是兄弟,不会向嫂子揭穿你看着人姑娘呆了眼的哈哈哈哈哈” “你们都别说了” 姜芙脚步加快,耳边的闲言碎语便已渐渐消失而去。 周围的红尘喧嚣气重,但姜芙却远没有了之前第一次进城时,所感受到的愉悦与放松。 “姑娘!姑娘!” “小妖们终于找到你了!” 姜芙恍恍惚惚的,都不知道自己走着走着往哪边而去了,可就是这么走着走着,她就倏地听着这么耳熟的两声儿。 声音带泪,嗓音激动。 姜芙还没从怔怔的思绪中反应过来,就感受到自己的裙边一动,紧接着,就是腿边被什么东西一扑。 姜芙垂眸看去,好家伙,那两只毛绒绒圆滚滚的团子,不是她先前归还了妖丹,打算放它们离开的小黑小白还能是谁。 两只小东西哭得声调都不清了,扑拉着姜芙的裙边,一声声的抽噎声不断。 “小黑,小白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姜芙目光愕然,她弯下腰去把两只小团子抱起来,捧到掌心里,低声询问道。 “姑娘你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小妖们就跑了呢” 率先抽抽噎噎地说话的是小白,它哭得将自己的面颊边的毛毛都给打湿了。 再急急忙忙接着说道的是小黑,它则急着回答姜芙的话:“姑娘!您糊涂了,这里是您走之前住的地方呀!” “小妖们在这里徘徊了好久,就生怕一个不小心错过您的身影,可是等了这么久您果然是回来了,姑娘没有不要小妖们对不对?” 姜芙偏眸看了看周围,这才反应过来,她自己在无意识中的走路时,居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田大娘租赁给她院子的这条小巷内。 小黑哭得比小白还要伤心,可能是平时小白马屁拍得及时,姜芙一直都觉得小白对她比较有感情,而往往总是比小白慢一步的小黑,是比较内敛,远没有小白这般的。 可今日一见,之前一直固有的想法,是她过于主观臆断了。 两只小妖的哭声和言语,直直让姜芙听得心里既心酸酸的,又觉得自己先前这般仓促不负责任的决定,怪对不住这两只鼠妖的。 “对不起,小黑小白。” 姜芙抚着两只鼠妖们柔软的皮毛,心里的沉闷慢慢被自责取代,她轻声道:“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们了。” “姑娘” 得了姜芙的保证,两只鼠妖登时将眼泪化作委屈,撒娇一般地喊了她一声儿。 带着两只鼠妖们进了院子,姜芙瞧见这一院子的熟悉的绿色,眼眸中莫名的焦虑终于放了下来。 那葡萄藤的绿意在她不在的几个时辰里,就几乎已经攀至了最顶端,绿意绽放得耀眼醒目。 “姑娘,姑娘不用担心 ,小妖们一直都在此处守候着,没有人敢在这儿乱闯我们的院子” 姜芙冲两只小妖们安抚地笑笑。 进了卧房的屋子里,姜芙还发现,里头桌上用墨砚压住的纸张和钱币,都还在。 想到自己不过出去几个时辰而已,哪里是几天半个月的那种,肯定不至于被田大娘发现自己退租走了。 想到这儿,姜芙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她的想法总是变的迅速,就连她自己也是这般觉得的。 姜芙穿成了古早言情文中插足主角们的同门小师妹,可惜,在书中原主生生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对众师姐和师父的关爱熟视无睹,而对男主苦苦痴恋却爱而不得,一番作妖后她脱下了身上的仙门弟子服,准备投身入了魔界的时候姜芙穿过来了。 了解自己未来更加得寸进尺的一系列作死,姜芙仰天长叹:原着杀我!! 就在姜芙决定破釜沉舟直接投靠魔族时,她发现了那个在资料卡中被划重点的大反派,他居然因为嗑破了脑袋失了记忆,直接成了个傻子! 姜芙嘴馋,准备扒了兔子的皮架火烤,大反派他挥挥袖子灭了火,态度无辜而诚恳:“师尊,万物皆有灵。” 路遇恶言相向的鸟妖,姜芙摸出怀里的毒粉准备送她上西天,大反派按住她的手,语气哀求:“妖亦有善恶之别。” 同门师妹瞧上了反派的脸,晃在周围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大反派终于按捺不住找上了她,姜芙以为这人是被美色所惑,哪知他肃着神情,半天憋出来一句:“师尊,师叔可是在练什么奇功?” 师尊你妈个头姜芙险些暴走。 第71章 我们要走了 同小黑小白在天启城的平静日子,又这般过去了十数日,田大娘来收租的那日,街坊邻里总要同这位老邻居攀谈攀谈,一时之间院子周围热闹得很。 姜芙正在收拾菜地里因灌溉了灵力,而生长得迅猛的蔬菜,它们实在长势喜人,不过过了十来日,便已结出了果实。 灯笼椒c萝卜c菠菜摘下来都装了好大一箩筐,至于长得比寻常蔬菜快的韭菜,姜芙都已经割了好几回了,如今的这一茬,都又长了手掌那么长。 还有先前撒下的玉米种子,它们生长得最缓慢,一小丛的玉米枝头上,枝叶繁茂,玉米才刚结了苞儿。 姜芙轻轻地剥开来看过,里头的颗粒还生得白嫩白嫩,还不到成熟时浅黄的颜色,可能还要再等上十天半个月的。 摘下这么些大丰收的菜,姜芙决定把它们整理妥当后,分出一半来送给那些邻里,好报答先前他们送来的那些腊货干货。 而且正正好,田大娘今日也要来收租,把菜也送她一些儿。 拎着装着菜的篮子,姜芙还没走到一群邻里聚集的地儿时,就听见聚集在一块儿的妇人们,正在说说笑笑地讨论着八卦的声音。 “田大嫂,你家院子住的那姑娘是打哪儿来的?咋们可从没见过那般水灵的。” “要我说,肯定是打中原来的罢?这边风霜尘大的,哪里养得出那样好看的姑娘?” “兴许是南边的仙人呢?” “嚯,你这嫂子净瞎说,姜姑娘虽是瞧着标致,但她那口音呀,肯定不是仙人。” 回了旁人一嘴的妇人,嗑着瓜子儿,信誓旦旦。 接着便有人又道:“话说起那边儿的动向,最近,是不是又有大事发生啊?” 姜芙刚走出来,便听到这么一句,她的右眼没来由地一跳。 常言道,左吉右凶。 姜芙心里有了片刻的慌乱,她刚一抬头,便见那些听见她步子声的妇人们,齐刷刷地冲她看了过来。 “姜姑娘,是你呀。” “快来,坐过来嗑会瓜子儿罢,刚才大伙儿还提起你呢。” 姜芙忙捧起了笑来,一一冲她们打招呼,语罢了,她才状若无意地问道:“婶子们方才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着是哪里出了事儿?” 能传进这些妇人耳中的动向,定然是这天启城附近的,而这附近,无非就是南边的玄天宗,还有西山的魔域。 姜芙的语调里带着一丝丝的难安,可这聚众聊天的妇人多是干农活,身形三大五粗,心也大,压根没察觉到姜芙语气的不对劲。 那先前提起这话头的那妇人,听见她复而问起这事儿,便压低了声音同她说道:“害。除了是那阴森森的坏地儿出了事儿,还能是哪边啊。” “是魔族出闹事了?”姜芙及时将话改口,神情也故作面不改色的淡然。 “是啊。” 那妇人接着道:“就听说,是四五日前罢,山上的仙人打着要剿灭那些坏东西的旗号,乌泱泱的派了几百人去西山那边呢。” “你听错了,是几千人!” “不是吧,哪有这般夸张,不过是给那些坏东西一些苦头吃,犯得着派上那么多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 姜芙听得脑子都一片空白了,不等那些婶子争辩完,她便忙把手里头的篮子一下放下了,撂下一句:“婶子你们把这些菜都分一分,我先走了” 那些妇人远远地喊住她,她也没回头一眼,步伐匆忙而仓促。 “这姑娘,怎么走这么快呢,不多留下来唠嗑唠嗑啊。咦,这些菜” 回到院子里,姜芙焦切的神态令鼠妖们吃惊,两小只皆一齐围了上去,异口同声道:“姑娘,怎么了?” “你们快收拾收拾,我们要走了。” 姜芙的话中语调凝重,让小黑小白一慌,毛茸茸的团子也跟着姜芙的情绪焦急起来,两小只的四肢在地上扒拉得飞快,乱成一团。 它们惯是听姜芙的话的,而且她先前还一声不吭地丢下两只鼠妖跑了,那时回来后,即便小黑小白发现了,那只总同它们不对付的蜥兽啾啾不见了踪影,它俩也没敢多问一句。 此时,姜芙说什么,它们便做什么,更加不敢出声烦扰她。 就在姜芙施动灵力,掐灭了菜地上菜果的生机,以防她不在时这些蔬菜怪异的生长速度吓到田大娘时,院子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姜芙捏诀的手一顿,看着菜地里的植物皆被抽 去了生机一般,开始迅速地枯萎发黄,姜芙又冲卧房里的两只鼠妖通了声气,她这才过去打开门来。 门外一脸乐呵的老妇人,不是租给她房子的田大娘,还能是谁。 田大娘先是打量了姜芙一眼,随即便冲她道谢:“姜小姑娘,多谢你送的菜。她们都道,这果真是生得标致的姑娘经手过的,这菜都要比旁人的水灵许多!” 她满口的夸赞不绝,听在姜芙耳中,却又有点旁的意思,待看到田大娘的目光,不断看向的是她身后绿意葱茏的院子时,姜芙便了然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她冲田大娘抱以一笑,姜芙的身形未动,没有刻意去阻拦田大娘看往她身后的目光。 姜芙只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铜板,客客气气地道:“大娘,这是这个月的租金,下月我便不住了,这么久以来多谢您的照顾。” 没料到她突然这么说,田大娘的眼珠子登时不乱瞟了,她的惊讶明显浮于面上:“姜小姑娘,你c你真不住啦?” 姜芙点点头,顿了下,她又道:“先前付给您的定金,便不用再给还我的,就当是突然说要退房的补偿罢。” 虽然明白田大娘这间小院子,是不大有什么人来租赁的,但姜芙还是决定将定金给了田大娘。 闻言,田大娘便重新高兴起来,她道:“好的呀,多谢你啊姜小姑娘,你是什么时候走呢?” 姜芙冲她微微点头:“马上就走了。” “这么快啊”田大娘忙要再说些什么,便被姜芙轻声打断:“我会将院子里的一切物归原样,您不用担心。如果您急的话,还烦您再等上一刻钟,很快就好了。” 田大娘只得露出个尴尬而不失客气的笑来。 第72章 也得被你给烦死 整理妥当小院的一切,退了田大娘的房后,没再多纠缠,姜芙带着两只鼠妖,迅速动身前往西山。 “姑娘,咋们可是要去找啾啾?” 走了好半天的路,率先询问的是被姜芙兜在袖子里的小白,它的言语间尽是小心翼翼。 走在路上,周边的山峦连绵起伏,天空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湛蓝色,要是回到了魔域,可就得挺长时间,见不到这样自然的颜色了。 听了小白问话的姜芙眉眼未动,只这样观赏了良久周边的风景,她才长长的一声喟叹。 “才不是。” 她轻声说,小白连忙“喔喔”了两声,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却又听姜芙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我们现在是去魔域。” “啊” 这回冒出脑袋来的是小黑,它粗声粗气地道:“姑娘,我们这回回去,是去找魔族的那个少主玩儿吗?小妖还记得,当时咋们一起捡到他时,他还跟只小白兔似的一问三不知呢,谁知道结果他居然是魔族的少主呢,哎你扯我做什么” 小白拼命给它使的眼色,没被对方瞧见,听着小黑说到最后简直越说越没眼色,它这才不得已拽了拽小黑的皮毛。 瞧着兄弟那使劲而凶狠的眼神,小黑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它忙不迭地瞥瞥姜芙的面色,见人并无异样的神色,它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并把脑袋缩回了姜芙的宽大的袖兜里。 “你真是好没眼色。” 同它一齐缩了回去的小白,一个没忍住地说道起它来了,语气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谁不知道姑娘在当初离开那魔域时,便表现得极为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那定然是在不舍得里头的某人。 要知道,姑娘在魔族里头,除了与它们呆在一起,便就是那位阿染的魔族少主,照顾姑娘颇多,还奉姑娘为师尊,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有这样的一个“便宜”弟子在身侧,相处得久了以后,姑娘怎么可能不对人产生点依赖的情感呢? 小黑虽然明知自己理亏,却同样忍不住地反驳道:“我这不是一时之间嘴快给忘了,你方才提醒我的时候,倒是不要只顾着给我使眼色,出声说说不行么?” “那你嘴现在咋这么快呢?啥啥都敢在姑娘面前说出来,竟还怪我不出声提醒你?” 小白也有些恼了,不由回怼了小黑几句。 两只鼠妖正在姜芙的袖兜里“悄声”地吵得正欢,忘记了姜芙如今体内的灵力充沛,哪里听不到它们争辩起来的那些言语。 “好了。” 在小黑小白越来越激烈的争执之下,姜芙连忙出声制止道:“我们快要到了,你们安静点儿。” 小黑小白齐齐应声道:“好姑娘。” “姜芙?” 走在凹凸不平的碎石子路上,姜芙真专心致志地看着脚下的路,却冷不防猛地一声,犹如魔音入耳一般震耳欲聋,她整个人几乎浑身一个激灵。 这声音听得极为耳熟,姜芙从记忆的旮旯角落里搜寻了一会儿,脑海里终于弹跳出了某人的名字。 姜芙一边僵硬地扭头看过去,一边她的眼眸里尽是不可思议的眸光,在看清现在不远处的那人身形后,姜芙在心里隐隐有的那个认知答案终于摇摇欲坠。 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郁泽君?” 那立在她的身后,将一身白衣穿出了风流倜傥的模样,除了郁泽君那个人还能是谁? 在看到他的那刹那间,姜芙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她还以为自己是眼睛花了:“你怎么在这儿?你居然走出了魔域??” 这到底是什么鬼?她不会出现幻觉了?还是有什么精怪在假扮郁泽君来骗她? 不过一瞬之间,姜芙的脑子里不断浮现着各种猜想郁泽君能出现在魔域之外c在她眼前的符合逻辑的猜想。 那身白衣的身影缓步朝她走过来,对方走得慢,姜芙还犹以为是多日不见,这郁泽君又变得更加故作姿态了。 可等人走近了一看,姜芙这才瞳孔微震,她惊诧的神色不过维持了一瞬,便慌不择路地冲人奔了过去,在对方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倒下之前接住了些力。 因着近距离的触碰,郁泽君那周身的血腥味也直扑鼻而来,姜芙下意识地打量了他一瞬,那一身白衣已然被血染得绯红,手臂臂弯c腿上,就连面容上都划拉伤了好几道口子。 天地良心,姜芙看清郁泽君的那一瞬间,除了一瞬的心跳骤停的担忧以外,她还以为这人是不是成了只鬼,来找她 算账要以前给过她各种灵药的费用了。 幸好,这里是修真界,没有鬼。 心中庆幸之下,姜芙不忘运起灵力给人调息,郁泽君这一身从头到尾看着是挺恐怖了些,但姜芙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都是没有伤筋动骨的皮外伤。 而魔修的皮外伤,仙门的术法是无法替他们痊愈的,姜芙能做的,就只有运用自己的灵力替他把身体内的气息调稳,以保持能在后续继续恢复体力。 “郁泽君,别睡啊,清醒一点儿。”姜芙运转起自己的灵力,抚掌在他的身后,她还不忘念念叨叨地给人提神:“你还得告诉我,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仙门中人突然就对魔域发起进攻了?你们惹着人家了?” 或许是她的念叨实在太感动上天,原本倒在她面前的郁泽君忽然就出了声儿:“闭嘴。” “再吵下去,我就算不因这伤死,也得被你给烦死” 姜芙听见这声儿,眼前就是一亮:“你清醒了?还有这力气说我,应当怎么弄也是死不掉的了。” “你” 郁泽君简直觉得自己气得肺抽抽地疼,默了片刻,索性他便就不说话了,任姜芙说什么东西南北风的胡话,他都当耳旁风不理会。 “好了好了。”姜芙见他精神似乎好了点,收回了手中替他运转的灵力,语调变得严肃而凝重起来:“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连你都伤成这样?” 第73章 无中生有的狗贼 要知道,郁泽君乃是九位魔君之首,能排得上这个名号,实力定然是不弱的,他如今都被伤成这样,那 姜芙心下紧绷了一瞬,只是她要问的话都还没有问出口,就被有力无气的郁泽君还打断了:“放一百个心,陆隐笑应是无碍。” 虽被他一下子点破自己是担心阿染,但此时的姜芙却没有不自在的神色,反而瞧见郁泽君这般故作镇静的模样,她有点儿坐不住了地问:“你还没说到底是怎么了?” 姜芙再三问起来这事儿,郁泽君面上故意露出来轻松的笑,这才渐渐褪去,他道:“几大宗门,联合围攻魔族。” 他说得缓慢,一字一句的,听在姜芙耳中,却尽皆化作了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鼓,震彻心扉。 天启城的那些大娘说的话,竟是真的她原还抱有一丝的希冀,那是她们杜撰脑补出来的八卦,居然是真的 “小白。” 姜芙紧扣住自己颤动的指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这个情况,已然是她最恶劣的猜想了:“你在这儿守着郁泽君,照顾好他。” 她已将妖丹归还给鼠妖们,在有必要的时刻,它们完全可以变回人身。 “姜芙” 郁泽君忍着痛努力和她对上目光,他艰难地把最重要的事与她说清楚:“魔域结界未破,但宗门众人却可以自由出入,这是对魔族最大的掣肘” “我知你也不愿为魔族而与人族对立,但我从不奢望你去杀害同族,看在你与陆隐笑感情不差的份上,你把他安全带出来,别让他死了” 这还是姜芙第一次听见,郁泽君用这般低声下气的语气同她说话,所求的,就是要让姜芙保住阿染。 姜芙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方才是安慰我的吧,他出事了,你是拼死逃出来的。” 魔域那结界,只对魔族修为强大的魔有效,郁泽君之所以能从结界出来,就是他身受重伤连一丁点的魔力都使不出来了,就像当时她捡到阿染时,阿染的身体虚弱得那样。 能把郁泽君打成这般的,宗门众人也只有掌门那样的实力能做到了。 连掌门都出动了,这样的声势浩大,阿染他既已掌管魔族,肯定不会熟视无睹,他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她突然这么一说,郁泽君就是一怔,不知该怎么答才妥当,不等他再斟酌着什么言辞,就见姜芙已然转身离去,还背对着冲他轻挥了两下手。 这是示意他安心的意思。 即便郁泽君不这样说,她也是会拼力救出阿染,或许不仅是因为他是她的任务对象,还因为她早已拿他当成了拥有活生生血肉的人,而不是资料上描写得轻飘飘的大反派。 “师父,就是那个魔头,定是他害了子言师弟!” 白袍蓝衫的弟子望着结界内的人影,他的声音恨然而愤怒。 若是此时言诀在这儿,他定能认出来,这个出言指认杀害同门弟子的人,就是当初宗门弟子众人围了魔域时,被言诀率先怼得甩袖就走的宋子叙。 结界内,被这些可以随时进退结界的修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众魔将们,有人耳尖地听见了宋子叙的指控。 登时便出声反驳道:“还说是什么名门正派呢!如此不齿的作态,还这般爱信口雌黄地污蔑于人,真不知道这留山派到底是仙门正统,还是如今甘愿沦落为我魔族人士!” “你!” 宋子叙气得眼都红了,当初领着诸位师弟前来山下历练,是他领的队,可不过是秘境的入口竟随机降落在了魔域,他们踌躇了一番便折身返还,就在这儿待了不过片刻的工夫,就让一众的师弟们身染恶疾。 断断续续了病化了一个多月,有些自愈好全了,而有的就是像子言师弟那般被折磨得病去了。 如若令师父知晓,自己带着一批弟子出来,却因自己的小小过失,而无端折损了这么多人,这还如何让师父放心把留山派交与自己? 想到这儿,宋子叙心里慌了一瞬,但很快的,他便镇定下来——只要他要把这事推到这些魔头身上,他会安然无虞的。 “子叙。” 宋子叙捏紧了拳的模样,被他身侧的道衣老者看在眼里,老者制止他一般地喊了一句,接着又对那结界中,姿态防备士气大弱的魔修们道:“交出你们身后的那魔头,我留山派自会对尔等从容处理。” 他的言语间,是掩盖不住的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意味,着实听了令人厌恶。 立在最前的魔将狠狠将手中的天 戟枪,往地上一顿,高声道:“我等众人,誓死追随少主!你们这些无中生有的狗贼我呸——还敢说什么是仙门正派” 那魔将的话音将落,就见结界前的那看着那身材矮小的老者,忽地眼眸一眯。 却见人影一闪,十几步开外的人便已出现在结界内里,对方一双瘦骨如柴的手犹如鹰喙一般,直冲那魔将的胸口而去。 “出言不逊的黄口小儿!” 那魔将远来不及反应,老者冷笑一声,就要将手探进他的胸膛掏出那颗魔心,呼吸骤止间,一道比人更发凌厉的力道破风而来。 “铮——” 来的力度着实凶狠,老者眉宇间闪过一丝的不快,却迫于那身体感应到的危险,在几欲触碰到那魔修的甲衣胸口前,下意识地旋身抽回了手。 伴随着他的迅速反应,一声剑鸣声铮铮作响。 方才那破空来的力道确实是像剑能发出来的,老者定睛看去,只见那安安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的一道映衬铁衣的寒光,不是一柄锋芒凛冽的长剑还能是什么。 看到这剑的那刹那间,老者忽然觉得自己几十年来平静的血液,赋予了生命力似的,在疯狂流涌c溅越。 疯狂,而又滚烫。 “你的对手,是我。” 老者眼里恰恰燃起的光被人倏地一声打断,那声音清朗得如水中青石,却也淬着水的冷意。 第74章 他是为了…姜芙 老者微微眯眼看去。 信步而来的人年纪很轻,步伐却沉健,他生了张天赐的好容颜,颌骨线条分明,眉眼深邃,唇角微敛。 尤其是那一双蕴含着沉冷眸光的眼,里头的阴郁沉得吓人。 他甫一走近了来,那静卧半空中的长剑,宛如生出了灵识一般,剑身倏地一晃,那刻着繁复花纹的剑柄便落在了对方微抬的掌心。 老者微一挑眉。 都说是上古的神剑才会生灵智,这剑老者盯着那剑的目光越发热烈,只是他想说什么的话还未说出来,他目光紧攫的那柄长剑便犹如猛起的野兽一般,冲他迎面扑过来,带着滔天的剑气。 “小子!你到底是何人?” 两人在一瞬之间,便已过了十数招,最后的片刻,是阿染手执着万钧剑,剑刃已至老者的眼前,只差一毫厘,那剑刃便要猛戳进老者那双精明的眼瞳之中。 径直借力一掌将人打出结界之外,少年冷着一张脸没有答话,他手中的万钧剑光华大作间,涌灌的魔力倾进在他面前的那屏障结界中,只一瞬间。 那些慌嚷着扶起掌门c冲撞过来叫嚣着要杀了他的弟子们,狠狠撞在那张摸不着的结界上,再重重地弹摔出去。 倒地的一众弟子,纷纷吐了一地的血。 看得结界内的魔修们,足足愣了好片刻,这才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以结界为分割线隔开,众人一半窦自开怀大乐,一半病恹恹地沉寂如死尸。 这样的气氛下,被阿染一掌打伤的留山派掌门,被一众的弟子搀扶着起身,他那双老沉而精锐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结界内隐在众人身后离开的少年的身上。 倏地,他露出了一个笑来。 老者莫名其妙的笑容,着实让他身边最近的宋子叙给吓了好大一跳,说话都有点儿了结巴含糊:“师c师父,您没事罢” 被他唤做师父的老者,冷觑了这个大弟子一眼,他已活了一百多岁,哪里看不出来这个徒弟心思遮遮掩掩的,像是有什么事儿刻意瞒着他似的。 “今日之事,子叙,你到底是无能了些。” 老者冷冷地哼了一声,甩开宋子叙的手,言语间尽是对这个大弟子的失望之色。 旁的师弟们扶着掌门,却未被他一袖拂开,可这个向来被掌门厚爱的唯一的亲传弟子,如今却因剿灭魔头未冲在前头,而被掌门甩了脸色 意识到这些,登时之间,那些弟子们的神色立即变得微妙。 “师父,不是的我” 在掌门话落下的那瞬间,宋子叙的脸色霎时便白了一瞬,他急得一头都是汗,见着老者要离去,他慌忙地追上前去:“师父师父,我们不再打那些魔头了吗?弟子弟子愿替留山派为前驱,去剿灭那些作恶多端的” “住口!” 拧着眉头的掌门回过头来,看着宋子叙的眼里尽是恨铁不成钢:“说你蠢,你还当真就要做那等子蠢到底的事!派你去?说得倒是轻巧容易,你敢替我留山派冲锋陷阵甘愿为死吗?” 老者气得狠了,气儿都有些喘不过来,缓了许久,他这才继续道:“方才你不是没有眼睛,难道没有看到那些魔修陡胜之下,士气大振,在那般情况下,你觉得光靠你一个懦夫能把那些魔头杀尽?只怕是连那道结界都进不去罢!” “噗嗤” 掌门毫不留情的话落下后,他身边的弟子们没忍住地笑出声儿来,掌门说的可不正是这个理儿吗。 方才大家可都瞧见了,在掌门被击出结界外之后,第一个来扶掌门的可不正是宋师兄,大伙儿都恼怒地要去杀了那魔头,却不见修为在一众弟子中较高的宋师兄出来除魔。 先前在阵前,叫嚣得最厉害的可不也还是宋师兄吗! “你们”宋子叙气得脸色铁青,他不敢冲老者发火,只能冲着这些师弟们发脾气:“都给我闭嘴。” 先前数落了他一通的掌门,面对他无能表现的发怒,只摇摇头,领着余下的弟子们尽皆离去了。 走在前头的一众人,并没有瞧见,在老者这番表示失望透顶的举动之下,宋子叙铁青的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终定格在他那一脸的愤恼不甘的神情之上,他垂在腰际的拳捏得紧紧,手背上因过于用力而紧绷起。 “少主” “这回您着实太过莽撞,当时为让郁泽君出去,您的体内便已消耗太过,又以魔气筑基在结界处,耗心损力的您不想活了?” 打坐调息的少 年没有抬眸,坐在身后替他调转的祝已,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 却忽地又听少年出了声儿:“若能死在这儿,倒好了。” 少年的额发已被汗水浸透,他的唇色泛着毫无血色的白,方才镇定地从结界处从容地离开,都是强撑出来的,他哪里能倒下。 那个留山派的掌门实力不容小觑,他若倒了,他铁定要冲破那个对他不值一提的结界束缚,从而将魔族众人杀戮殆尽。 “少主若真有意求死,今日便压根不会助一众将士力压那些修士了。” 祝已顿了顿,这般道。 闻言的阿染,沉默了良久,良久过后,他用那已经干哑得不像话的嗓音,轻声道:“不是的” 祝已没听清他说的话,立即问了句:“什么?” 少年却不再言语。 不是为了那些魔修。 虽然记忆缺失一角,但从不妨碍他对自己的认知,他本天性凉薄,对世间任何事都可以无谓以对,但唯独 唯独对姜芙,她就像是他阴暗的房间里,由暗无天日的阴沉却滋生出了一支向阳的花骨朵儿,她美丽c精致又拥有充满阳光的明媚,是他渴望不可及的。 她曾表示过,她不愿意看到血流成河,更不希望人类修士与魔修有任何的摩擦。 所以,他以一己之力让结界稳固,这样的方式能让那些修为低下的修士安然退去。 他是为了姜芙。 这是唯一一个答应她的事,他总要做到吧。 第75章 从魔渊山绕行 姜芙赶到魔域的结界处时,这里只徒留一片狼藉,她怔了片刻,以手抚上那方透明的屏障。 有人侵入,结界立即显现出了一道犹如水中波光粼粼的光华,结界阻隔了她的手。 可姜芙却无比清楚地看到,结界里面与外头不遑多让,是同样的鲜血横流的景象,显然,这儿确实如郁泽君所说,遭遇一场恶战。 “姑娘,太危险了” 见她真的要进去,姜芙袖子里的小黑不由开口阻拦住她:“有仙门人士攻打魔域,还闹得这么惨烈,那些魔修现在肯定厌恶死了人族修士了,要是被他们发现你的踪迹,那可就不好了!” 系统在姜芙脑海中一噎,本来它也想说这话儿的,没想到被这只鼠妖抢了先,系统只得跟着劝道:“姜芙,这只小妖怪说得没错,你这进去,难以自保,肯定是妥妥的送死嘛。” “就等那些修士卷土重来,把魔族这道结界口打开,届时反派正需要你的时候,你再进去岂不是更好?” 系统说的,姜芙哪里没想到过,这是最理智c最不让自己受伤,也最容易到攻略反派,完成任务的法子。 资料中有记载,人魔两族之间终有一战,这将会是无法避免的事实,可因为她的缘故,在资料中挑起大战的引子已被掐灭。 如今,恐怕是这个世界,为了让剧情回归正轨,再诱发出来的人魔大战的引子。 姜芙抚上结界的手轻攥成了拳。 而如今,两方暂且休养生息地退兵,证明那些仙门修士并未占到过多的好处,或者是说,是两败俱伤。 而且,这结界还能阻拦修士进去,姜芙细细感受了下,像她这样已然快要冲破筑基阶段的修士,再费点力,打开它也不是不可能。 显然,借结界竖起屏障保护的人,已然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否则,他面对的可是拥有元婴到化神之力的掌门,这样的保护于对方而言,确确实实是不堪一击的。 “我要进去。” 姜芙收回凝触在屏障上的指尖,在回应小黑和系统的话中,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得进去,但不是通过破坏这个阿染拼尽全力凝聚起来的心血进去。 姜芙记得,魔域后头有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阿染叫它魔渊山。 当初,魔宫中生变,阿染怕波及于她,便让菁菁带了魔卫一齐领她前去魔渊山中暂避。 后来的事,眼下姜芙已不愿再回想,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从魔渊山那边,绕行到魔宫里去。 同姜芙连接意识的系统,第一时间便窥测出了姜芙的想法,它觉得不可思议:“之前你就在那儿出了那么大的事,你现在就忘了?” 那儿可是有蟒蛇出没的,姜芙最是怕蛇,她当时走那地道的时候是不知晓的,现在倒好,知道了还是要再走上这一遭。 “你别去了,姜芙,你”系统想着什么劝说的话,想来想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合适,姜芙性子执拗,决定的事儿哪能轻易更改啊。 果不其然,她打断系统的话:“我克服得了。” 当时她在地道内,看到那条巨蟒,还不是怕到手都在哆嗦,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她也没有吓到当场去世。 “都别劝我了。” 姜芙深呼吸一口气,让系统调出前往魔渊山的地图,她一边迅速启程,一边告诫它们不要再劝。 系统劝不动她,只得照做,而窝在姜芙袖子里的小黑,用爪子挠了挠脑袋上的毛毛,满脑子的都是疑惑——都?除了它不是只有一只活物待在姑娘身边吗,为什么说是“都”? 趁着黑鼠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姜芙已然步至了魔渊山下,这山有数百丈之高,姜芙试着调动了下自己身体的灵力,虽然滞涩,但好歹还没进入魔域里头,不至于体内的灵力不能得到充盈。 外有仙门修士虎视眈眈,内里又有众位臣子意图将阿染拉下马来,不用细想,阿染那边的情况定然不妙,所以她现在可没法爬几个时辰的山上去。 运起灵力,姜芙唤出风旋剑乘风直上,这座山脉着实陡峭,登至上头,几乎能伸手触碰到那天边的云霄一般。 “姜芙,这儿是山顶,你走过的那条地道好像是在山腰的位置,你现在得往山下走。” 系统一边端详着调出来辨别位置的地图,一边语气里不由带上了点着急地冲姜芙说道:“这边的路你最好还是再御剑走,因为这山中好像有不少魔兽。” 姜芙简短地应了一声儿,只是她还未再使力地 催动灵力,就听身下一声吼叫,声音大得直入云霄,仿佛要把立在剑上的姜芙给震下来似的。 姜芙抽空低眸看去,那魔兽身如座小山,只是它只冲着姜芙仰头嘶吼着,啪嗒着蹄子,却仿佛像犹豫似的不敢上前。 “好像是只狼兽,只是不知道它在忌惮什么,一副不敢靠近你的模样。” 系统仔细辨别了一番,说这话时它的语气里,有着些若有所思的意味。 既然那狼兽不上前来,姜芙自不会过多地理会于它,调转风旋剑的方向,往山下奔驰而去。 蜷缩在姜芙宽敞袖子中的小黑,努力地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小,直到它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姜芙只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轻轻地扯了两扯,她用余光看过去,就见黑鼠从她的袖间小心翼翼地钻出了半个脑袋来,它小声道:“姑娘,我好像感受到了啾啾的” 小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不远处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那声音不似狼兽那般凶狠,而是带着一股子的警惕意味。 且听着耳熟极了。 姜芙抬眼看去,只见脚下那不远处的地方,伫立着的那只魔兽,可不就是啾啾吗。 姜芙指尖一凝,却并未收剑停下来,底下的啾啾瞧见她居然又不管不顾自己,扭头就走,气得小奶音差点儿哭出来:“姜芙!你个死没良心的!!” 它感知到姜芙来了魔域后,就一直守在这儿,想要提醒她前面危险得很,哪知道这人居然一句话都不肯听它说就走了! 第76章 快摒弃五感! 还没找到那个藏着地道的洞口,姜芙忽而听见了几声怪异的叫声,有点儿像人在哭泣,可仔细听去,却有些似风声吹拂过林子里头,令人听出的什么错觉一般。 姜芙收了脚下的风旋,她蹙着眉心,警惕地将四周扫了一圈儿,那声音听得很清晰,显然就是在离她不远处的位置。 想到刚才那只狼兽踟蹰着,不敢上前的异样,还有啾啾,拦在那半路上。 先前她那样丢下它,按它那般气傲的性子,若非要阻拦她往前走,即便是感应到她的存在,它也是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的。 畏惧前方c拦住她 种种迹象,都表明前面不会一路顺风。 “系统。” 姜芙在脑海里轻轻唤了系统一声,为不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她的呼吸声都放得轻缓:“是往这边走吗?” 有风拂过,吹得她脸颊发凉,空气里寂静一片。 就连她的脑海里都是安静如鸡的——系统没回答她的话,不知去了哪儿。 姜芙心里不禁紧了一瞬,她攥紧了手中的风旋剑,指尖的灵力蓄势待发地凝聚。 “飒飒飒——” 那风声中,姜芙仿佛真的听到了有什么人在哭。 拨开眼前的重重迷雾,面前的景象倏地一晃,那光秃秃的山脉,陡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大片茂密的竹林。 那风刮过细长摇曳的竹子,发出“呜呜”的声响,这般听着真是像极了有人在哭诉着什么。 姜芙仿佛被蛊惑了似的牵动着心神,她重新迈开步子,缓缓往那竹林而去。 影影绰绰的树影婆娑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矮身坐着的身影,背对着她,一头的乌发披肩,瞧着像是个正在坐着抚琴不语的姑娘家。 姜芙微眯着眸子看去,却觉得眼前似有层水雾笼罩着,怎么也看不清那究竟是个姑娘,还是个身体娇小的男子。 “你好?” 她试探性地说了句话,本以为对方听见声音会回过身来,可她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眩晕得更厉害,那片竹林竟开始剧烈而迅速地扭曲了起来。 若非要形容这种感觉姜芙实在稳不住身形了,不得不以剑撑着地,那应该就是晕车的人,坐了几天几夜的车吧 不等姜芙感受到难受干呕的时候,耳边忽然又响起了悠扬的歌声,一阵阵地传出去好远,像是什么缠绵悱恻的调子,好容易就让人听着陷进去c想睡觉 “姜芙!” 就在姜芙眼皮耷拉得昏昏欲睡,手中的风旋剑都快要把持不住地跌落时,一道熟悉的机械音,打破了这片刻间的悠扬曲调。 在那一声之下,姜芙犹如瞌睡中的人被陡然的晴天霹雳给震醒,她的瞳孔涣散了几瞬,捏着风旋剑剑柄的手都是在抖着的。 “姜芙,快摒弃五感!千万不要听不要看。” 这是系统的声音,机械音的语调说得极快,生怕姜芙慢一步,就遭了险。 即便姜芙脑子里仍旧如浆糊一般,但她的身体在信赖系统之下,还是下意识地贯彻了系统的命令,掐出一抹法诀屏蔽掉了视c听c嗅c味c触五感。 看着她还算利索的动作,系统骤然松了一大口气,提起来的心放下一大半来。 在一片摸不着的黑暗中缓了许久,姜芙这才觉得恢复过来了点儿,她刚一张口,就觉得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系——系统?怎么回事?” 她唯一残留的意识,就是她应该是中了,这山中某只高阶魔兽的招了,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地厉害,使出了这种令人一直浑浑噩噩的的幻象。 “是人鱼。” 系统简短地说了一句,尔后迅速地告诉姜芙该往哪边走,虽然屏蔽掉了五感,却也并非什么都感知不到的,比如风旋剑可以给她感应指引方向。 接下来的路走得顺顺畅畅,姜芙除了对五感尽失有点儿不自在以外,其余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地道内里,系统先开了地图查探了一番,确定了里头没有上次那些奇奇怪怪c可可怕怕的生物存在了。 “可以恢复你的五感了,这地洞内不好走,你还是得需要眼睛看的”系统在她脑海里念念叨叨地说着,姜芙便依它的话恢复了五感知觉。 眼睛甫一能看到画面,耳朵甫一能听见声响,姜芙便觉得自己防若重拾新生了似的。 经历刚才那人鱼之变故,姜芙不敢再轻易将风旋剑放离身旁了,她清楚得很,方才要不是风旋在她身边,只怕她早就不敌那人鱼的幻象了 。 姜芙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地道的洞口进去,一边问着系统:“那人鱼的幻象之术竟这般高超?” 而且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魔域里头,怎么会有大海里的生物?像人鱼这种物种,不该是深居海上,从不会在陆地上出现的吗? 现在周围的危险系数不高,系统便同她说道说道起来:“那才不是什么幻象术呢,那是它们人鱼族特有的术法,一展歌喉时就会蛊惑人心,容易让人做出些伤害自己的事来。像那只人鱼出来唱歌儿的时候,周围的魔兽都跑飞了。” 它这么一说,姜芙便想了起来,她先前在现代世界待的时候,便在书上看到过,海边的人鱼用歌声迷惑过路的船只,然后把他们吃掉 想到这儿,姜芙便觉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敢情那人鱼迷惑她,就是为了把她拆骨入腹? “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点儿。”系统毫不客气地给她泼了盆冷水:“反正也不知道那人鱼是怎么来这边的,总归不是故意霍霍这儿的兽类的,也不可能是来吃你的,你可别想多了。” 姜芙“喔”了一声,望着这前面黑黢黢一片的地道,她使唤系统:“把上回的那个唤萤再拿出来用用。” “用你自个儿的灵力去。”系统对她的变脸比翻书还快嫌弃得不行。 姜芙拒绝:“快,待会还有场硬仗要打呢,我的灵力得留存着后面关键时刻的时候用。” 第77章 师尊觉得可好 黑黢黢一片的地道内,漂浮着成片成团的小光点儿,它们静静攀至在左右壁沿两侧,绽放出微弱的c却足以照耀这整个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 有了系统再次馈赠给她的唤萤,姜芙在地道内,走得一路畅通无阻。 她记得,这条地道连接的地方,就是阿染的西宫寝殿。 看到就在面前不远处的出口,姜芙那颗迫切想见到人的心,登时变的难得地忐忑了起来。 上一次在魔域结界处时,阿染便已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不太愿意再见到她,如今她又眼巴巴地上前赶,他岂不是更厌烦不已了? “姜芙,别东想西想的了好不?都来了这儿了,你难不成还要再回去?”系统的话简直一语点醒梦中人:“而且,管他耐不耐烦,你都是要去攻略他的。只不过就是你非得现在过来,到时候等人魔两败俱伤时,你再过来其实效果更好的。” 在系统看来,那个反派肯定没什么大问题,说不定还在研究着怎么以最快的速度,让那些修士屁滚尿流地回去,都是姜芙太过于忧心了些。 “你说的,也是。” 姜芙应了一句,尔后她不再迟疑,推开了跟前那扇封得紧紧的门,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吱呀”声儿,眼前属于地道的黑暗在急速退去,一片耀眼的光亮袭来。 姜芙的目光一触碰到殿内的景象,她便挪不开眼了,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门在关上的那瞬间,黑寂空间里的光亮,几乎在同时与黑暗融为一体。 而在她脑海中的系统,也没了声儿。 姜芙才迈开步子一动,忽而有风拂来,她鬓边发丝一动,姜芙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摁在了身后的博古架上。 这样的袭击来的突如,姜芙压根没想到这殿中居然有人,她都蒙了,对方将她翦手按着,她连一丝都动弹不得。 “放开!” 姜芙恼了,没忍住斥骂了一声,随即她手中光华一闪,风旋剑便落在了她的掌心,想也未想,姜芙挽剑便往身后砍去。 身后的桎梏却莫名地松了开来,姜芙顺着剑势回身,待看清眼前的人的面容后,她的呼吸一滞,手中的力道登时卸掉了大半。 可饶是如此,风旋剑凌人的剑势仍旧难以控制得住,雪白的剑刃擦过对方的脖颈,若不是姜芙眼疾手快地制住,让风旋落了地,那脖子上落下的哪里只是一道血印子。 看着他动也未动的身形,姜芙面色难看极了:“你干什么不躲开?知不知道这一剑下去” 姜芙说不下去了。 方才他是听出了她的声音,不会伤害她,可她哪里知道身后站着的是阿染?万一她这收不住力道,一剑下去真误伤他了该怎么办? 少年听着她的数落,低敛着眉目,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瞧着他恭谨谦卑的模样,姜芙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似的,上不来下不去,责怪不是迁怒更不是,就此作罢不说一通,更是觉得心口堵得慌。 “你身体怎么样了?” 缓了片刻,姜芙这才觉得自己没那么恼了,原本若不是这茬,她本应该满心满腹都是忧心忡忡的。 可眼下这么一打岔,这般担忧的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怪不自在的。 听到姜芙关心的问话,少年眼底希冀的光乍然被点亮一般,像是在黑暗中绝地求生的行者,看到前方亮起的灯火那般欣喜。 少年的话,仿佛一字一句都斟酌得郑重其事:“师尊,我没事。您不生我的气了罢?” 姜芙瞥他一眼,转身去了外头寻处椅子落座,跟在她身后的阿染顿了顿,然后忙拾起被姜芙打落在地的风旋剑,脚步轻快地跟上前去。 “不要妄自揣测,是谁说的为师气消了?”姜芙刚想把手往桌边一放,余光一瞟却一愣,她把眼睛凑近了些看去。 姜芙用指腹轻轻一抹那桌面,柔白的指腹上立即蹭下一片灰来,她只觉得不可思议,望了一眼这空荡荡的大殿:“你到底——多久没住过这儿了?” 已经落了这么一层厚厚的灰,这起码得一两个月都没人在这儿活动过了吧? 可她不是才走一个多月吗?这是自从她走了以后,就没在这西宫正殿住过的节奏吗? 想到这儿,姜芙微微蹙起了眉心,阿染这表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他不肯搬回西宫,这可不就是表明,他贪恋着权势带给他的感觉? 但这回一见,少年给她的感觉,却又与从前没什么分别。 姜芙捻着指腹的灰,良久没有再说话,她的问话中语气略有 些些不悦,惹得少年骤然失了眼底的喜色,显得颇有点儿局促不安。 “师尊,弟子” 姜芙抬起头来,打量着他明明沉着稳重的姿态,因她的这番质问般的问话,却突然土崩瓦解了似的。 她忽然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姜芙偏开头去,状若不耐烦再听他说下去的模样:“好了你别说了。” “是” 少年微垂下头去,遮掩住了面上的神态,显得他有些情绪低落。 姜芙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的不是滋味越发明显,她道:“脖子上的伤口可要去涂些药?” 风旋剑乃是上古神剑,这么轻轻一撇,就给人刮拉出一道口子不说,这伤口可也不能轻忽才是。 闻言,阿染抿抿唇角,忽然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试探性地问道:“师尊能给我上药吗?” 尔后,见姜芙沉默了一瞬,少年忙又补充了一句:“弟子命人去拿药箱来,就在这儿。若您不喜北宫,弟子便再搬回来住,您觉得可好?” 听了他的这番话,姜芙不由有些诧异地挑挑眉。 此时的反派若是已然贪恋北宫的一切,不肯放下那些权势,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答应她搬回来住? 姜芙倒是不觉得自己的魅力有这么大的,她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你觉得方便的话,便搬回来罢,还是住回这儿更习惯些。” 第78章 你的一切,不敢忘 “来,脑袋别过点去,再往上仰起来点儿,对对对就这样,别动啊”姜芙一手举着能治外伤的药,一只手轻掐着坐在面前的少年的下巴,调整好姿态后,叮嘱着他不要乱动。 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了点儿,姜芙擦了两下药后,又后知后觉地补充了句:“疼的话就吭声啊,别不说话,不然我都不知道手下的轻重。”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温柔气息,以及面上轻柔的动静,阿染微阖上了眼眸,听了这话用喉腔“嗯”出了一声后道:“师尊的手,很轻,一点儿都感受不到痛。” 呦呵。 听见少年缓声说出的这话,姜芙多瞟了他的面部表情几眼,现在这孩子,果然是变得不一样了,嘴皮子咋这甜呢。 想到之前初见时,少年一身透骨的伤痕,她也给人上药,到后头人硬是一声儿都没吭过。 后面姜芙告诉他痛可以喊出来时,他也不过发出了两声忍不住的闷哼,还记得那时,她还说过 “师尊是不是又想说,不会哭的孩子是没糖吃的?” 少年此时清清润润还含着浅笑的嗓音,和她记忆中自己沉沉的语调重合了。 想起那些往事,姜芙的面上不禁染上了些些的笑意,她看了眼当初给她惊艳之感的少年,如今的他依旧容颜绝艳,丝毫未改。 “你还记得?” “关于您的一切,弟子莫不敢忘。” 察觉到姜芙的目光,带着怀旧般地停顿在自己的面上,阿染倏地睁开了眸子,迎上她的视线,给她袒露眼底一览无余的坦白。 或许大部分人的记忆中,师尊这个词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脑海里的苍茫记忆中渺小的一粟,而在他那一大片空缺而白寂的记忆中,姜芙于他来说,是他在一片荒芜白色天地中的唯一一抹色彩。 她夺目又耀眼,温柔且良善。 在他的心里,她比她那身宗门常服上绣的天山莲,还要纯洁无瑕,还要美得动人心魄。 “好了。” 不会读心术的姜芙并不知道阿染心中所想,她小心又干脆地涂完了药,合上手中的药罐子,目光一停留,却发现这罐子有一点儿眼熟。 仔细想了片刻,姜芙这才从记忆的旮旯角落里,搜寻出关于这药罐子的记忆这被砸出了个缺口的药罐子,可不就是当初捡到阿染时,她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给人上药的那一罐吗? 之所以记得,还不是因为姜芙瞪了阿染一眼,当时要给把药罐子给这人,结果他的手指碰着了她的,姜芙便以为这人是在装疯卖傻占他便宜 药罐子摔在了地上,当时捡起来的时候,姜芙便看到了摔出了个缺儿,但当时阿染背后的伤太重了,她便把这罐子给了他,以免他以后找不着自己,便难寻得丹阳长老给她备下的这么好的伤药了。 若不是今天阿染拿出来上药,姜芙都快要忘了这档子事儿了。 “这药倒是挺经用的。”姜芙拨开罐子再看了眼,里头的药粉还挺多的,可见这药还挺经用的。 阿染却是轻轻笑了笑,他应道:“是。” 阿染答应她的话,必然是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姜芙才待了片刻,殿外就有侍女来禀:“姜姑娘,奴们是少主唤来服侍您的” 阿染不知去了哪儿,姜芙本来在殿内四处乱逛,可外头突如来这么一声儿,她对阿染命人过来的速度愣了下,便立即道:“都进来罢。” 候在殿外的侍女们很快便鱼贯而入,她们谦卑恭敬地低着脑袋,姿态整齐划一地进了殿内,一一冲姜芙行过礼后,她们便有条不紊地打扫的打扫c端着盘子进来替姜芙沐浴更衣的沐浴更衣。 “多谢了。” 时隔这么久又被这般被伺候着,姜芙多少有些不适,她低声冲身旁两位侍女道了声谢。 “奴不敢当” 侍女们宛若被惊吓到的幼燕一般,连忙把头垂得更低了,语调还有些惊慌失措的模样。 洗掉了一身的疲惫,姜芙看着这些跟花骨朵儿一般娇嫩的侍女们,忽而想到了什么。 姜芙冲那卑躬屈膝得替自己理着裙摆的侍女问道:“我想打听一下,先前在这儿伺候少主的菁菁姑娘,你可知她现在去了哪儿?” 听她问的是这个,那个侍女仿佛陡然松了一口气似的,她忙不迭地答道:“菁菁姐姐如今在北宫服侍着少主,姜姑娘您可是要将她传唤过来?” “不c不用了。多谢你了。”姜芙却是道了否定之词,她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都没敢抬起过头来的 侍女,尔后再道了一句:“烦你不要把我问过的这事告诉少主。” 侍女踌躇了一会儿,应了下来。 等人走后,姜芙把一直憋在她的袖子里,被她禁声的小黑掏了出来:“小黑,替我去打探打探周围的情况如何,尤其注意一下北宫的动向。千万记得,若遇到危险,保命为上。” 小黑鼠远没有小白那般爱聒噪地说话,此时得了姜芙的命令,它话不多说,只点点它的脑袋,便转身一溜烟没了踪影。 瞧着小黑离去的身影,姜芙微蹙着的眉心却依旧不曾松开。 她有预感,魔族之间的内斗,远不止现在这般宁静的假象。 那些臣子c那些魔君,其中哪里缺厉害的角色,阿染根基不稳,又年轻缺乏经验,怎么可能是这些老谋深算之人的对手? 特别是如今郁泽君受伤离开了魔域,恐怕更是万分要紧的时刻了。 而且眼下暂且不提内斗,更要紧的是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宗门修士,他们绝对还会再卷土重来,连一宗的掌门都出动过来了,那便绝对是不会被那方仅能阻拦住筑基期的修士的结界,所给拦住。 现在再短暂不过的平静,姜芙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出来,那是暴风雨要来临的前奏。 这场挑起人魔大战的新引子,恐怕只会比在资料上记载的那场宗门弟子被杀的引子,还要引来更强烈的激愤。 姜芙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边,沉默不语。 第79章 下雪了…… 姜芙重新回到魔族,她和阿染都彼此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起她会在这儿待上多久。 也都直接忽略了,先前的十数天前,姜芙曾在魔域的结界处,直白地问了阿染愿不愿意再和她谈谈的话。 那时被拒绝的尴尬,早在十多天的冷静中,已经荡然无存了。 若是还惦记着这事儿,姜芙必也不可能听到阿染被一众宗门修士围攻时,就直接不管不顾地来找了阿染。 简单的洗漱过后,姜芙仍旧忧心得松懈不开眉目,她自己清楚,自己重回故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原因有二,第一点自然就是最重要的完成任务,就如系统先前说过的话那样,如今反派身陷险境,她在此时出现,给予他莫大的安慰和支持。 必然的,日后的反派心中,会有她的一席之地,这样给他洗脑关于这个世界有多么多么地美好之事,必然也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了。 再一点,就是她本身对阿染也不是毫无感情,听到天启城的那些大娘说的话,以及看到逃出来却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郁泽君时,她便一刻也镇定不了了。 无论魔族的情况有多么糟糕,她既然得了阿染一句“师尊”相待,她便得站在阿染的身边,陪他一起经历这些患难风雨。 理清楚这些思绪,姜芙微蹙的眉心松了又皱,她看着窗外阴沉到显然天黑的天边,不由地想起郁泽君那一身的伤痕累累的模样。 如今想起来,她却莫名地觉得哪里有点儿怪,沉着眉心思索了半晌,姜芙也没捕捉到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怪异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适时,有侍女在殿外传禀,在里殿打扫的侍女们连忙出去,不一会儿,人便回来了,冲姜芙福了福礼道:“姜姑娘,北宫的物什运来还需小片刻时间,少主使了人来问,您可愿去往北宫用膳?” 见姜芙沉默了一瞬的模样,那侍女又小心翼翼地道:“若姑娘不愿也是无碍的,奴这便去回禀了少主” “不必了,我收拾一下,这便随你们去。”姜芙出声拦住人,听了她的话,那侍女便显而易见地露出了高兴的神色:“是是,奴这就去告诉外头的姐姐一声儿。” 晚膳是在北宫的一处偏殿的正厅用的,这儿摆置的不算有多奢华,姜芙甫一被侍女们迎进来时,望着被人有条不紊端上桌的碟子菜盘,她心里头泛起一丝丝的异样。 按理来说,如今这个局势,阿染再如何,也是没法做到这样安然在这儿陪她用饭的。 前朝想要反叛的臣子c后院被他圈禁的魔尊等人,还有外头虎视眈眈瞅着的仙门人士。 这些内忧外患,绝不会令他这般惬意地只顾着享受作乐。 “那个少主在哪儿呢?” 姜芙拉着上完最后一碟子菜,冲她福身行礼准备退去的侍女问道。 那侍女不卑不亢的回道:“回姜姑娘的话,少主现下正在正殿同诸位魔君议事,您可要过去瞧瞧?” 这侍女说话间是抬着头的,声调间同姜芙这次回来,见到的其他侍女不一样,没有那种胆怯害怕和畏畏缩缩。 姜芙挑挑眉,看着她那张不算打眼的面容,再道:“我可以过去看?” “您是少主的恩人,有什么不行的呢?” 那侍女温温地笑了笑道,她这么一笑眼眸弯弯如星月,竟让姜芙恍然有一瞬觉得,她的容貌不该这般寡淡平凡。 回神过来之时,侍女已然收敛了笑容,静静地候立在一旁,似乎是在等姜芙下决定,是先吃饭还是去正殿。 “那我便过去瞧瞧。”姜芙多看了她几眼,又轻声说道:“便劳烦你带路了。” “不敢当。” 侍女没再露了笑了,她规规矩矩地朝姜芙屈屈膝,尔后领着姜芙往外头走去。 外头的天色暗沉得很快,阴煞下来的夜色中,有薄亮的星子在闪动着,凉风微拂过,姜芙不由拢了拢衣襟。 “你叫什么名字?” 姜芙偏眸看了眼落后半步的侍女,她声调浅浅的:“总觉得你不似魔族中人。” 侍女避开她的视线:“奴唤重花。” “重花” 姜芙将这个名字咬在唇边重复了一遍,她的余光落在重花微垂着脖颈的身影上,最后淡淡地飘远在前面的天边外。 这名字,在资料上她可不曾见过,这应该只是个路人甲吧。 想着想着间,她的肩膀忽而一凉。 随即姜芙的步子不由一顿,她抬头看去,那漆黑一片的夜空中,不知何时竟飘起 了点点雪白色的絮状物。 它们降落的速度极快,洋洋洒洒地飘落了一地,不过眨眼间的工夫,就已然铺了浅薄的一层,整个黑色的天地染上了另一种银装素裹的色彩。 “下雪了” 耳边轻轻地传来一声呢喃,姜芙顺着声音看过去,身边的少女抬起了那双眼神剔透的眸子,仰望着天空的脖颈修长,有着说不出的美感,她的目光一丝不差地紧攫着那飘荡的雪花。 姜芙从她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眷恋和怀念,姜芙将眸光重新放在那未若柳絮因风起的细雪上,这个重花还真是有点儿古怪。 魔域反复无常的气候,因这突如其来的骤雪而变得越发寒凉,姜芙还没来得及和重花一起走到北宫宫门口,就见凛冽的寒风中,出现了一抹挺拔的身影。 那影子高大,尤其是步子迈得极快,仿佛是急着去见什么人一般。 姜芙还有点儿愣神,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肩头一暖,那股子熟悉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的砸下来,砸得她猝不及防,一脸懵然地抬头看过去:“阿染?” 话音刚落,姜芙便察觉自己在下侍面前失了口,她下意识地往自己身旁看去,想要看看重花的神情如何。 但她都来不及有扭头的动作,跟前的少年就将手里的大氅一个劲儿地裹在了她的身上,白色的绒毛蹭得她脸颊微微有些发痒,姜芙已然顾不得再去看重花的神色,只觉得阿染的动作太不避讳了些。 “走吧” 只是少年的声音在一片风声中显得格外清润好听,她都忘了要责怪人一下下。 第80章 忍不住打趣 北宫很大。 很恢宏气派,还很雍容华贵,这里才像极了属于魔族王室的派头。 这是姜芙踏入这座宫门,又入了主殿后,真真切切的感受。 她不免在心底里,将北宫与西宫对比起来,阿染乃是魔尊的嫡长子,又这般优秀。 可陆修然却只疼爱小儿子,对这个同样是亲生骨肉c同样是池遥夫人所出的长子,这般的不屑一顾。 想到这些,姜芙的微攒的指尖不由紧了一紧,她是知道的。 除了反派自己,没有谁能比她更清楚,这个魔尊又多不爱重自己这个儿子,而这么多年来,反派长到这么大c能有这么高的修为有多不容易。 她是最了解不过的。 可是当阿染真正这么如资料上描述的那般做出那些事来时,她却无法理解,甚至还有时会在心里头埋怨他,为什么要一步错,步步错下去 屏退了侍人,在室内一室的烛光下,少年的面容被映得有了温度,那双眼眸里似乎也有了和初见那时的清亮眸光。 姜芙从这一室的辉煌中回过神来,在这一刻,她突然有点儿不敢同阿染对视了,她甚至还有点儿明白了,十多日前她随言诀来魔域时,阿染为何会拒绝与她再聊聊。 “那个” “师尊” 空气中的气氛诡异地静默了片刻后,两人忽然同时开口,又倏地同时顿住了口。 似乎是瞧见了姜芙面上微微的窘迫感,将她内心洞察得一清二楚,阿染微微扬唇笑了笑,主动抢了这话头:“师尊,我听下头的人回禀说,你还未用膳,不如弟子让人将饭食端到这边来,你多少吃一些可好?” 少年的心里有些忐忑,他踌躇着说完这番话,怕姜芙拒绝,又忙道了一句:“弟子知晓你是要来看魔族和仙门的战况,可你也看得到,现在两方暂且都罢休停战了,短时间内必不会再出什么事端” “您若实在担忧,不如弟子去派人去结界处守着,若一有消息,便立即会传信前来通禀,您觉得可好?” 他事无巨细,事事都安排得面面俱到了,姜芙听在耳中,感动在心里,她面上未表露什么格外的神色,只轻声打断他的话道:“不必了。” 听到这话的阿染,心里下意识地一提,他微攥的掌心不知为何有了丝生疼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后面的那些安排都不必了,不过是吃个饭而已,为何还要担心我不陪你吃而做出这么多的排布?” 姜芙往厅前走了两步,眼瞧少年还未跟上前来,心中还有些纳闷儿,但回头一看到阿染微垂着眼眸的模样,她便一眼看透了。 这人还以为她是在把他的安排都一口否定了吗?这才整了一副失魂落魄的小模样,姜芙便忍不住再解释了一番。 听完她话后的少年,一下子抬起了头来,那双黑瞳里赫然亮着清亮的眸光,衬得少年那本就绝伦的容颜越发盛艳。 看得姜芙恍惚了一瞬,只不过不是被阿染那绝艳的面容给惊艳到,而是这样纯真的笑容,她确实是许久不曾在阿染身上看到过了。 “来人!快上菜!” 少年高兴起来,像一个初涉世事的毛头小子一般,莽撞到直接跑到殿门口去喊人来,等外头的侍女应了声儿,他忙又哒哒哒地小跑了回来。 “之前还觉得你像变了个人似的,比之从前简直要稳重得太多了,可现在这么一看,倒是我的错觉了?” 瞅着他这副小孩子气的模样,姜芙忍不住地打趣了一声儿。 阿染这才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双手恭谨地摆在膝面上,显得那两只手有点儿无处安放的感觉,只是他的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与雀跃,要是底下的那些侍女瞧见了他这个模样,定要惹得一片人的诧异目光。 “弟子弟子” 他的耳边梗红了一片,却难得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姜芙不再为难他,问起自己想知道的问题:“这底下的侍人是都换了个遍吗?像方才领我过来的那个唤重花的姑娘,从前都没见过诶。” 聊起了自己回答得上来的话题,少年便变得神色自如许多:“是换了许多人,因为” 他顿了片刻,随后马上接着道:“因为魔宫中的侍女明里暗里都被人收买了许多,弟子觉得不大安全,便尽都换了个遍。重花她当初应该是从东宫调过来的。” 少年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物。 区区一个小小的侍女,还不至于令他印象之深刻,之所以能记得这么个人,还是因为这 人是从陆迟意的宫中带出来的,对方跪在地上自荐要成为服侍他身旁的宫人。 阿染当时还以为这侍女是蓄意接近他,谋求上位,结果后来还是菁菁同他说道了关于她被李池瑶身边的女官惩戒的事儿,他这才松口,让人进了西宫。 “那这么说来,阿染这是怜惜她受了罚,这才应了她的请求?”听完了阿染的这些娓娓道来,姜芙撑着下颌,不免同他逗起了嘴。 “自然不是。” 少年连忙一口否定,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了许多,他道:“弟子是想知道李池瑶身边之事。重花曾是陆迟意身边的贴身侍女,后来不知因着何事便被贬去了衣库做苦力,这事儿弟子觉得蹊跷,想把人放在身边才好多打听打听。” “可谁知这么多日以来,都是多事之秋,师尊若不提这人,我竟都忘了” 姜芙故意定定地看他一眼,直到少年耳朵边沿的嫣红,一直慢慢蔓延到了他那修长的脖颈上,还察觉到少年有忍不住想要躲却的动作,她这才罢休般地收回目光。 “好罢。” 姜芙故作宽宏大量地道:“徒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话落了,两人的目光倏地一对触,两人皆唇角弯弯笑了起来。 空气中原本还有一点儿隔阂的气息,登时在他们这一笑中,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第81章 光怪陆离的梦 第二日醒来,姜芙怎么也寻不着阿染的身影,她一推开殿门,外头就是一片冰璃世界,昨晚下的那场雪,已经飘飘落落地覆盖了外头的整个天地。 姜芙不禁觉得冷得不行,可不知怎的,这大殿之外,竟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她一边拢紧了衣襟,又把手掌蜷缩得紧紧的,一边往西宫宫门外走去。 昨夜,底下的侍人动作很迅速,等姜芙在北宫和阿染说笑着吃完了晚饭后,他们便已将该迁置的东西,都从北宫迁移到了西宫。 所以昨夜,姜芙是在西宫就寝的,当时阿染还陪着她一齐过来了,身后还带着不少的侍女,怎么今日早上起来一瞧,那些人就一个个的都不见了踪影? 真是奇怪 姜芙在心里暗暗地腹诽着,步至了宫门前,她顺手一把推开了这扇未阖紧的大门。 墨绯色的门伴随着她用力的动作,骤然打开,眼前一片猩红斑白交错的景象,就徐徐在姜芙跟前展开。 那一地半干涸的血迹c在她脚下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那些要么是昨夜服侍过她的侍女,要么就是来搬过东西的魔卫,此时 看得姜芙一阵的脸色惨白,此时的他们,都了无生息地躺在这天地为席的地上,尸体冰凉,感受不到这凛冽交加的风雪。 怎么回事? 是魔族内斗,还是那些宗门修士打进来了?可是结界被攻破的声音应当不小,她怎么会睡得这样死,一丁点都不知晓?? 姜芙脚步凌乱地往前头奔去,阿染呢?他怎么样了? 可是一路走来,路过太多鲜血和尸首了,横七竖八c了无生息地躺在冰冰冷冷的雪地上,她怎么找到得他? 心尖剧烈的疼痛止不住地侵袭而来,姜芙把那些不知为何面目全非的尸体一具具翻开来找,阿染的左手手心里有一颗痣,他没有,他也不是 阿染 姜芙终于支撑不住地跌倒在地上,她的手上c裙边,甚至脸上,都是旁人触目惊心的血,她的眼泪滚落下来。 怎么办? 周边是一片刺目的雪白色天地,映得她前路越发茫茫。 “姜姑娘” “咦,怎么一头的汗呢?菁菁姐姐,我去打盆水来。” 说话声细碎低沉,仿佛是说话的主人在刻意压低着音量的缘故。 躺在床榻上的女子不安地蹙起了那细细的眉梢,额边渗着细密的汗珠,直到一抹温热的触感轻轻蹭上她的额,她这才艰难地睁开了一汪水盈盈的眸子。 眼前莫名地有点儿眩晕了一瞬,姜芙下意识地闭了下眼,可一回到那黑黢黢的空洞里,她就抑制不住地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无数人身下的血,将雪染得触目惊心的红 姜芙紧紧攥住身上盖得严实的被褥,柔白色的手背上已然青筋崩得明显。 她的心底惊惶无比的同时,又有一丝庆幸的感觉。 幸好这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姜芙吐出一口气,重新掀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床顶的一席白镶金的莲纹床帘子,和她以前数次在这儿醒来见到过的帘子一般无二。 “姑娘?您觉着还好吗?” 一道略带了些喜色的声音递至耳边,这嗓音听着熟悉,姜芙只觉得恍然一晃神,她还以为自己是生了错觉一般,可她顺着那声儿扭头看过去,菁菁那张带笑的面容就映入她的眼帘。 恰恰登时间便证明了,她确然不是什么幻觉。 “菁菁,真的是你” 姜芙坐起身来,冲离她几步之远的菁菁招招手:“你快过来,让我好好瞧一下。这么些天你过得好不好?” 菁菁唇角含笑地走上前去,被姜芙拉着坐了下来,她道:“姑娘,待在少主身边我挺好的。” “原来,菁菁姐姐同姜姑娘是早就认识了的。”重花抱着重新打来水的水盆走了进来,听见姜芙和菁菁聊得熟络的声音,她便没忍住笑着道了一句。 菁菁也笑,她把重花打来的水拧干了帕子,要给姜芙再擦擦脸,她一边给姜芙介绍道:“姑娘,这位是重花,近来服侍在少主身边。” “我知道。” 姜芙示意自己来,接过了温热的棉帕,擦净脸后她道:“昨夜就已经和重花认识过了。” 见菁菁还不知道这事,姜芙忽地又想起了一件旁的事,她屏退了旁人,迟疑了片刻冲菁菁道:“菁菁,我在来魔域的路上,遇到了郁泽君,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郁泽君被伤得那般重的模样,可为何她回来魔域后,阿染却只字不提关于郁泽君的事。 而且,当时她见到郁泽君时,也并未见他对阿染有什么不满的意味,反而还一个劲儿地让她要安全带着阿染离开,可见两人之间应当并不是有什么其他的隐情才对。 “姑娘,少主同郁泽君上,他们两人在仙门人士攻进魔域的前一日,就大吵了一架。” 菁菁说得挺为难,似乎她也不大清楚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奴只记得,当时,郁泽君是怒气冲冲地离开的西宫,因为少主同郁泽君之间从未有过这样激烈的争执,奴们都不敢上前去询问” 姜芙观她的神色,可以看得出来,菁菁已经在努力回想着那日的细节了,也不似什么说谎的模样。 “那郁泽君那日可说过什么话?或者是少主说过什么?” 姜芙想知道两人争执的缘由是因为,当时她见到郁泽君时,两人实在是不像争吵过后该有的态度。 菁菁想了片刻,却是很难得地摇摇头:“姑娘,我是真的不知,那夜少主不许我们进去打扰,屋子里一直静得很。” “但那日过后第二日我观少主的神色,却也不像是气恼的模样,这点便着实奇怪了些。” 菁菁说着说着,便突然想起了这个,她说与姜芙听,听她说罢了的姜芙眼里便有了沉思。 如果她猜得没错,应该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让阿染不得不送郁泽君离开,甚至,他们两人争吵的画面,或许也是他们故意做给旁人看的。 第82章 你是人是妖? “自那日后,郁泽君便再也没来过宫里?” 姜芙有了片刻的猜测后,不由又问道,菁菁点点头:“是,但底下的侍女们,都觉得是少主同郁泽君吵了架,两人便不来往了” 姜芙刚才还想不通阿染为何要同郁泽君假装闹翻,菁菁这么说便直接提醒了她,若是郁泽君必须要出宫去,在一段时间内,他都不能出现在众人眼前,是不是就解释的通两人为何故意吵架,还把动静闹得这样大这件事了。 郁泽君受伤必然不会是在他出了魔域之后发生的,菁菁先前说的是在宗门修士进攻魔域的前一日,两人便闹翻了。 姜芙拖着下颌推测着,应该是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是郁泽君受伤的真正缘故,这才导致两人演出这么一场戏,为的就是遮掩郁泽君已经离开魔族这件事。 看来,关于郁泽君的这事儿,她还得去问问阿染。 “菁菁,多谢你啊,告诉我这么多。” 姜芙回神过来,冲菁菁道了谢,她是拿这小姑娘当朋友看待的,先前一别那么久,她除了担心阿染在魔族中的境况,更多的就是惦念着菁菁了。 菁菁笑道:“姑娘客气。” 用过早饭后,姜芙从起床至今,一眼都没瞧见阿染的身影,她突然莫名地想到今早做的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只不过那时候是她一人徘徊在宫中,空荡荡的一个活人的身影也没有。 而眼下,则是有菁菁陪着她在,就算是遇到了和梦中那样的尸山血海的场景呸呸呸 姜芙连忙在脑海中一阵呸,要把那些不好的言语抛掷脑后。 “菁菁,你今日不用陪着少主吗?他现下是在北宫理事?” 想着想着,姜芙便不由冒出一连串的问题,她本来还突然想到要问魔渊山的那只人鱼的事儿,但又转念一想,那只人鱼估计菁菁都没见识过,何必同她说道,反而引得她恐慌呢? 菁菁本是要按照昨夜少主的吩咐,领着姜芙去这魔宫中新规划好的风景去瞧瞧。 现下却听姜芙这么说,她便以为姜芙是现在就想要见少主,菁菁只好劝道:“这几日恐怕少主都要忙得抽不开身了,姑娘您也知道的,外头一直不安宁,少主一直在忙那边儿” “奴是奉了少主的命令,前来侍候姑娘左右的,少主知晓,姑娘同我熟稔些,便也不会拘束。”说完了那些替少主说话的言辞,菁菁这才正儿八经地回答起了姜芙的话来。 心中有着重重心事的姜芙,没注意到菁菁微敛的眼眸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闪躲,听见姜芙应了一声儿,菁菁面上那只要她一眼就能察觉到的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未被姜芙瞧见。 “那好罢,不如你就去帮衬着些少主好了,我这边”姜芙迟疑地看了眼菁菁身后的那些侍女,道:“有重花陪着我四处逛逛便好了。” 菁菁本有些犹豫,但瞧着姜芙那一脸坚定的模样,她便只好道:“奴们便先退下了,重花,你好好领着姑娘走走,万不可懈怠了。” 姜芙点点头,重花也应声道了句“是”。 菁菁带着余下的侍女们离开了,看着她们远去,姜芙回过头来,冲这个看起来颇有故事的姑娘笑了笑。 “重花,你喜欢下雪天?” 姜芙这话问得有深意,因为魔族的气候古怪,系统给过的资料上曾记载过,这被神族结界围困的数百年来,魔族境内鲜少有大风雪的天儿,可以说下雪这种事儿,就如普通人在普通天气遇见流星那般罕见。 可重花昨日见着那飘飘扬扬的雪花,她一眼瞧过去,就觉得这小姑娘对这雪天有着莫名的情绪,但绝不是骤然遇见下雪天的惊诧或者欢喜的神色,反而透露着一股子的眷恋与怀念。 这便就很奇怪了。 如若,重花是正儿八经的魔族中人,她不过百岁大的姑娘,怎么可能在以前见过这样的风雪天?若是没见过,自然也是不可能会表露出那样的神色。 姜芙以为她这样问出这话来,自己面前的这小姑娘,定要慌慌张张地想什么措辞来掩饰一番,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重花居然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姑娘慧眼。” 小姑娘抬起头来,望着她不曾掩饰的那双眼眸,姜芙一下便觉得她整个人都变了,重花的那眸色剔透的瞳孔中,仿佛会说话:“奴曾见过一场最美的雪。” “它没有昨夜那般一夜之间便叫天地黯然失色,也不曾让周边的一片银装素裹,它只下给我看” 提及雪,小姑娘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身上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怀恋c悲恸c怅惘姜芙不 太能看得懂,只觉得她是个经历过什么的人。 “那你为何来魔族?” 姜芙再问道,既然重花说她之前真真切切地见过雪花,那么她就绝不可能是魔修,这其中姜芙有点儿直觉,她觉得会牵扯出一些什么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来。 重花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居然继续答道:“因为我要找曾经替我下雪的那个人。” 她回答得坦白又直快,姜芙都有些觉得,这小姑娘是不是在随口捏了句谎话来诓她的,可重花方才又冲她承认了自己并非魔修的话,其他的事,倒再也没有这个必要骗她了吧? “就这?” 姜芙等了半天,也没见人有下文,她不免有点儿怀疑人生:“所以你究竟是人族的修士,还是妖啊?” 姜芙在怀疑起重花过后,她不是没有用灵力探过重花的虚实,可她却迟迟没有得到回音这便只能证明。 一,要么重花是人,且修为比她高,所以她探测不出对方的虚实。 二,要么重花是妖,且还是数百年嗯或者千年的大妖,所以姜芙才看不出她的实力深厚与否。 总之,两者之间姜芙感觉并没有什么分别她都对付不来。 但她观重花瞧着稚嫩的相貌,大约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第83章 这一世是条人鱼 “姜姑娘不妨猜猜看。” 就在姜芙两相斟酌,希望取其轻巧的那一方时,重花笑意盈盈地说了话,她居然没有像刚才那样直率地坦白。 这令姜芙有点儿诧异,不过她倒没惊讶太久,这也是能明白的,毕竟无论人妖这任何一族,对魔族而言,都是与生俱来的天敌。 若不是她曾捡到了失忆的阿染,她如今还未必能与属于魔修的反派这般亲近,混入这魔族中估计都得花费好大的功夫,更别说是要再费心思接近大反派了。 所以说,若重花不是个有实力的人或者妖,她也没法在这地儿混得这般顺风顺水不是? “我倒是希望你与我是同族。”姜芙细细地打量了小姑娘肉眼瞧着稚嫩的面容几眼,尔后笑着说道。 “姜姑娘猜出来了。” 重花咯咯笑着看她,一脸的肯定。见她半分不恐慌不害怕的模样,姜芙只觉得奇怪不已:“你不怕我告诉旁人你的身份?” 重花却是只笑着看她,好半天后才道:“姜姑娘若是要告发于我,现在便不会这般支开菁菁姐姐,来同我说话了。” “况且,姜姑娘身旁都有一只妖,又怎么好以身作则地来揭发我呢?” 小姑娘的眼睛眨啊眨的,说出的话却是令人骨子里都有点儿发寒,姜芙确实有些被她惊到了,小黑可是一早就被她派遣了出去的,重花她却能感知到它在自己身边留下的痕迹 想到这儿,姜芙的眼底不由带上了一抹提防。 或许是看出了她这神情些许的变化,重花却是淡淡定定地又道了一句:“姜姑娘对妖并不忌讳,难道还怯怕我不成?” 姜芙听得懂她这话的意思,自远古洪荒时期以来,盘古开天地,混沌初消,三界显现,那个时候起,是没有妖的。 正因为它们是被神族抛弃的旧物,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中,又没有能与旁的族类匹敌的修为傍身,所以它们这一种类一直被三界所轻视c所不屑一顾。 更有甚者,他们还歧视妖,他们觉得这一物种一没有足够悠远的历史背景,二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根本就不配与三界相提并论。 只是他们也不想想,普通的人类都还有襁褓孩童时期,即便是修士也会有初初迈入引气入体c练气阶段,更何况是这本就落后了数千年才诞生的妖呢?它们亦需要靠时间来证明自己。 姜芙看了眼重花,瞧,这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这只妖定然实力不俗,她强大到擅闯魔族,但却是安安静静地潜伏在这儿当个存在感极弱的侍女,不搞事,只为寻人。 有些人,还是不如妖的。 “你说的对,我自不会怕你。”姜芙展眉一笑:“只是,你当初非要到少主的身边来侍候,可是有什么隐情?” 她关心的,无非就是阿染身边的安全,或许旁人不曾注意到,但她看得出来这个重花实在是有点儿不一般。 而且姜芙也听菁菁说过,她是从陆迟意的宫中被调过来的,当了陆迟意的贴身侍女多年,她既然修为深厚,出入魔族无碍,为何这么久还没找到她的那位故友呢? 而且如今,她非要到阿染身边来,难道是阿染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果然被姜芙猜中了一般,重花毫不避讳地承认道:“少主身上有我朋友的气息,虽然很浅淡可能少主也不知何时接触过他,但跟在少主身边一日,我便更有可能寻到他的踪迹。” “可你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了,竟除了在少主身上寻到端倪,没在任何地方有过什么发现?”姜芙只觉得这一点颇有些奇怪。 重花听了她这话,实诚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气息向来隐蔽,不易令人察觉,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用罗盘查到他在魔族这边。可惜的是我在这儿暗暗地搜寻了好些年,却再也没发现罗盘有动静,直到那日我遇见了少主” 说到这儿,事情的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重花的异样无关于魔族上下,甚至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看起来并不会对阿染有什么危害。 “如果可以,我会帮帮你。”姜芙这般道,说完她顿了顿,又道:“只是,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肯对我倾囊而出这些话。” 寻到那个故友,看起来对重花重要极了,而且,这应该更是会威胁到重花,在魔域待不待得下去的问题吧,可她竟然就这样对姜芙毫无保留地倾诉了。 听完了她的话,重花却径直忽略了她后半句的疑问,小姑娘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声音都变甜了许多:“真的?你真愿意帮我?” “姜姑娘我跟你说啊,少主他真是半点都不让人接近,我真是没有 法子了,要是你肯助我一臂之力那可就不要太好了!少主待你这般郑重,你肯定能寻到什么线索的” “等等等等。” 姜芙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恍然一懵,在重花还要继续滔滔不绝下去时,她连忙打住对方的话头,待重花闭上嘴安静地等待姜芙提问时,她扶扶额。 “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他是妖?” 姜芙耐心地同这小姑娘解释,她是说要帮着重花找人,可对方什么身形啊外貌的,甚至连名字她都不知道,她可怎么找? 重花拍拍脑袋:“是了是了,是我糊涂了。” “他名唤余绥,这一世应该是条人鱼。” 重花忽然从怀里翻出一卷破旧的羊皮卷,上面记载的小字密密麻麻的,可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内容:“算上那条尾巴他身高有八尺六,眼瞳是大海的深蓝色,至于长相你若见到他便觉得很是惊艳,便就是他无疑了,还有就是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化尾为腿了” 姜芙都惊呆了。 但惊诧之余,她还没忘记,重花提到的是——一只人鱼? “我或许在这儿见过一条人鱼。”姜芙告诉她:“但没瞧见他的面容,不知是不是他,你可以去后头的魔渊山中去寻寻。” 第84章 得去提醒他 在姜芙指明道路后,重花匆匆忙忙地走了,转瞬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身边没了旁人,姜芙却不欲多再闲逛,她掐诀给先前被她使唤出去的小黑传音,对方很快便通过感应过来。 黑鼠跑过来时气喘吁吁的,像是刚才奔波了一场,只是姜芙现在顾不得问它怎么这般累的模样,她着急听小黑打听的事宜。 “姑娘,小妖方才瞧见阿染出入了北宫好几次,而且他瞧着心事重重的模样,似乎是很烦那些天天让他解了给魔尊软禁的大臣们” 小黑念念叨叨地说着,却一下便被姜芙听出了什么不对劲来:“你说,那些大臣要阿染把魔尊等人释放?” 姜芙忽而觉得点儿不对头,要知道,那些大臣中,除了少数一些顽固守着魔族王室血统的,其余的人最是讨厌魔尊的冥顽不灵。 当初,陆修然为了稳固魔尊这个位子,要把权力分散出去,设立九大魔君互相制衡时,就得到了一众朝臣的反对,然而这个决定还是在陆修然坚持之下继续了下去。 而后来的陆修然,又因一个女子而把自己亲立的储君给冷落了,这样的举措更是让那些为数不多支持王室的老臣们,寒了心了。 因而,魔族的这些大臣之中,多是不满陆修然的,所以怎么会在阿染软禁这人时,这么多臣子出来讨伐阿染? 这是姜芙想不明白的其中一点,她继续询问道:“剩下的那几位魔君呢?” 除去重伤逃出了魔域的郁泽君,还有先前陆修然在位时反叛,却被反杀的业夷君,余下的便还有七位魔君。 在姜芙的猜想之中,应当是这些个魔君,为了争夺魔尊之位,会不喜阿染的做派才对。 可小黑说出来的话,却与姜芙猜测的相违悖:“他们倒是瞧着本本分分的,不似是要与阿染作对的样子,嗯反正在小妖看来,他们啊比那些大臣要安静许多,远没有他们那般叨叨的模样。” 姜芙这下可发起了愁,她捏捏眉心,将小黑收回袖中。 现在,魔族的这些内忧,还远不及那些仙门弟子即将攻打上来的事儿重要,姜芙不想再去琢磨那些朝臣和各位魔君之间的风起潮涌。 独自走回西宫的途中,姜芙在脑海里喊了系统好几声,却没有如愿像以前那样,很快得来系统的回音。 等了好片刻,对方迟迟没有上线,姜芙心里头的那股子烦闷又有点儿复起,真是奇了怪了,在这个世界里,系统怎么总是这样时不时地冒不出来? “姑娘,您这是要去找阿染吗?” 袖子里的小黑这一声,把姜芙突然地拉回神来,她看了看前头的路,她已不知不觉地错过了西宫,此时正往北宫的路而去。 “是要去找他。” 姜芙定定神,将在袖口冒出脑袋来的小黑给轻轻地按了回去,她低声自语道:“他肯定现在脑子也是乱的,但我得去提醒提醒他,先不要和那些大臣魔君对抗上才是。” “姑娘说的对!姑娘说的对!”小黑被闷在袖子里,听见姜芙低低的声音,不忘附和着赞同道。 姜芙偏眸看了眼前方的路,前头的宫殿建筑远远瞧着,都看得出来尽显奢华,她收回目光,轻拍了下袖中,缓声道:“好了,待会便要安静下来了。” 说着,姜芙捏起指尖的法诀,一道灵光闪过,她本隆起一块儿的袖子就抹平了一般,而与此同时她腰际上的乾坤袋微微一亮。 暂且把小黑封进乾坤袋里,不是姜芙一时兴起的想法,而是她早就料想过了,如若有那么一日,她得面见那些魔族的长老朝臣,和诸位魔君,就不能让小黑暴露在他们面前。 郁泽君都一眼能看穿她的身份与破绽,那那些活了上千百年的“老妖怪”们,自然眼力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她要是只把小黑随身一揣,这只道行不过百年的小妖,铁定要被发现。 若真到了那时,有阿染在,她被戳穿了身份倒是无所谓,只是突如之下,她难免会有护不到小黑的时候,届时它便难保不会丢了这条小命。 但现在把小黑放进了她的乾坤袋中,却会显得安全许多,这乾坤袋并非是玄天宗门的弟子每人都有的那一只,而是原主的师父丹阳长老特地寻了上好的法器,为她锻造的储物宝贝,能容纳活物这一点,便是那普通的乾坤袋做不到的。 快速入了北宫,宫中的往来行走的侍女,面色皆是有着隐约藏不住的惊惶,她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在昨日见过姜芙的。 是以,方才姜芙进入宫门时,没有人前来拦着,反而还有胆子比较大的侍女走上前来,讨好似的冲姜芙询问:“姜姑娘,您可是有什么事 儿?” 姜芙冲她颔首,表明来意:“我找少主,现在他在哪?” 那位侍女怔了一下,随即很快便应声道:“奴带您去寻少主,姜姑娘您随奴来” 姜芙瞥了一眼这侍女,瞧着对方有些轻颤的双手,她总觉得这人有点儿怪怪的感觉。 只是再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侍女们正一如往常那样地做着自己的事儿,即便有人发觉了她的到来,看到了侍女要领着她离开,也没什么人有什么异样的神色。 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姜芙努力地压下自己心里头的莫名的异样,见着这侍女在前头越走越快,似乎是要带着她去后面的偏殿处。 看着侍女的步子矫健得不像话,姜芙微眯着眸子,她慢慢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往身后退去。 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就在姜芙准备悄悄开溜时,那侍女的声音忽然悠悠地传过来:“姜姑娘,你怎么不走了呢?” 这声调拖长了鬼森森的,姜芙的步子一下子就顿住了,她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太吓人了。 就像就像是无端陷入了恐怖灵异的世界一般,还是那种走在半路上,突然被鬼摸上了后背c扼住了咽喉那样的鬼森恐怖。 姜芙抖了两下指尖,她甚至都不敢回过头去看。 第85章 休想套小老儿的话 几乎是在那侍女的本音恢复落下的那刹那间,姜芙就反手一剑划拉出一道刺目的光华,冲身后那侍女袭去。 丝毫不奇怪的,对方的身形如影一般,躲开了姜芙的这一道使人猝不及防的攻击。 这一击不成,姜芙便利落地将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顺势退开一丈之远,冷眼看去。 此时她才看清,方才给她领路的侍女哪里是侍女,显露真身的分明是个糟老头子! 对方的眼底混浊,发丝花白,面皮犹如干枯的老树皮一般贴在骨肉上,他整个人穿得松松垮垮的,像是在哪个旮旯角落里捡破烂的,可偏偏这老头那双混浊的眼中,散发着阴鸷的光。 甫一瞧清这人的面貌,姜芙就不由暗自咋舌,好家伙,敢情这古代拾荒的老乞儿,修为也是这般高深的? 或许是这人精通些许读心之术,姜芙面上的微表情乍一露出来,那老头便化掌为爪,步履如浮光掠影似的冲姜芙猛地拍来一爪子。 若不是姜芙的腰肢柔软得不像话,反应也惊人地一个下腰,再顺势抬腿一脚踹翻这糟老头子的爪子,她肯定是脑袋上要添一道爪子印的。 被姜芙一脚踢得退了两步的老头,终于停下了攻击,他脸色阴沉沉地看着姜芙,突然又说了话:“你倒是反应得快。” “废话。” 姜芙回以他一个白眼,但她此时手中握着的风旋剑,却被她攥紧了一瞬。 小命攸关的事儿,她怎么可能大意好吧。 “系统你在吗” 姜芙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呼唤着系统,想要系统给她一个答案,这个莫名奇妙跳出来要杀她的糟老头,究竟是什么人啊? 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系统的声音迟迟未曾在她的脑海里响起来。 “请问阁下究竟是何人?我又和你有什么怨?” 系统不应,姜芙便不多纠缠,回神过来,她故作困惑不解地微眯着眸子,身体放松自然地动了动手里的长剑。 姜芙打量着对方,期望能看到他露出来的破绽,刚才两人交手过,她不是不清楚,这个老头她压根打不过啊。 “你这剑” 那老头翻眼看人,回迎上姜芙的目光后,他阴恻恻地一笑:“倒是个宝贝。” 他这话里的语气,就是仿佛在说,等他杀了姜芙后,就可以把玩这件宝贝了。 姜芙登时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地,什么玩意儿,怎么会有这种说一句话,都令人觉得恶寒阴暗的感觉的人? 不过为了镇住场子,她的气势可不能输,姜芙将手中的风旋剑用力划拉出一道灼目的光华,她冷眼看过去:“它是宝贝。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老头儿给她的感觉实在厌恶,更何况,对方不惜易容身形成一个小侍女来骗她过来,定然目的不纯。 “呵呵呵” 老头听了她这话,竟然用他那阴沉沉的神情笑了起来,那股子渗人的劲儿直把姜芙憋得勾慌,他道:“因为等你死了,这剑就是小老儿的了!” 话音刚落,听了他这最后一句的姜芙还来不及嘲讽他一句异想天开,就被面前的一道黑影劈头盖脸地袭来。 姜芙下意识地挽剑去挡,却被对方不知用了什么巧劲儿,一下便让她的腕骨处被撞得生疼,不过一瞬,她手中的风旋便被她受不住疼地掉了下来。 哐啷的一声没有听见,对方顺势将慌了一瞬的姜芙拽至身边,那如鹰勾的手紧遏上她的脖颈,冰凉得吓人的触感,直让姜芙打了个寒颤。 老头儿森森的笑在耳边回响,姜芙被他挟持得动弹不得,只能瞧见他接住了自己快要掉落在地的风旋剑,拿在手中细细地打量着。 “果然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宝贝,小老儿笑纳了。” 那老头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被他挟持着的姜芙,竟一动也动不了了,挣脱束缚的灵力也使用不出来,她只能干用眼瞪着这人,暗自在心里磨牙。 姜芙用眼神打量四下,足以令人疑惑的是,他们这边刚才因为打斗,声音的动静可不算小,为何外头竟没一人前来查看这儿有什么情况。 “别看了。” 老头睁着一双混浊的老眼,眯眼笑起来时,给人就是阴森恐怖的视感,他慢吞吞地说着话,手下的力气却很大地掐住姜芙的下颌:“这北宫早便被主人清场过了,可千万别妄想着能有什么人过来救你。” 他手上的力气如此之大,姜芙都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要被他给捏碎了。 主人? 这老头背后 还有什么人指使的不成? 也是,他整个疯批样,她再怎么行事不当,也不可能惹到这种人头上,算来算去的,无非也就只有阿染的事儿了 如今的魔族动荡难安,这老头背后的人,是魔族朝臣那边的?还是其他七位魔君那边的? 见那老头朝自己看过来,姜芙使劲地给他使使眼色,表示自己有话要说这人,不仅让她全身都无法动弹,还让她连只言片语都说不出来。 真是没必要这样吧。 或许是姜芙的目光胶着得,实在太难以让人忽视了,又或者是老头对自己的实力信心满满,觉得即便松懈一些些,姜芙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在自己手掌心下也根本逃不掉。 老头犹豫了片刻,爪子一挥,给姜芙解开了禁言咒。 重新找回自己声音的姜芙重重咳了两声,直到现在,她才能和以前看到的小美人鱼绘本中的女主角感同身受,小美人鱼失去了声音的滋味果然是不好受。 老头只给她解了禁言,姜芙的身体并不能够动弹,不过这也足够了。 姜芙眨眨眼,她的姿态故意做得比方才那冷眼以对的模样,软上许多,她细声细气地道:“老先生,不知我是怎么得罪了您,您不妨说与我听听,下回我才好改正才是。” 瞧着她这幅装腔作势的乖巧模样,那老头目光紧攫了她片刻,忽地冷哼一声。 “一个小女娃子,哪来的这么多心眼!休想套小老儿的话!” 第86章 她也是糊涂了 姜芙差点没忍住给他当场表演个白眼翻上天,幸好她的理智告诉她自己,这样做了就啥啥都问不出来不说,而且还极有可能重新“失声”。 想到这些,姜芙就立即冷静下来,捧起笑脸甜甜地冲人一笑,就原主的这张脸,铁定的甜美可人范儿啊,怎么着会让人更没那么铁石心肠吧。 “老先生真的误会了,我当真是对什么事儿都是不知情的,昨日阿陆隐笑将我从外头掳回来,我这还想逃跑呢,怎么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得罪了您啊” 姜芙说得声泪俱下,台词功底扎实,感情酝酿到位,她丝毫不怀疑,自己就差挤出两行泪,她就能在那现代的世界赢得一座奥斯卡影后的奖杯了。 或许是姜芙装得太好,她的余光偷偷瞥见,那老头阴森的眼神都凝滞了一下,仿佛是真的被她的话给误导,以为自己是不是抓错了人。 但很快的,这样的自我怀疑,不过在老头的面上闪过了一瞬,他就继续阴冷着一张面孔道:“主人不可能会计划失误,你还要乱诓!” 姜芙抽泣的声音没有停下来而是伴随着这老头这句话落下间,她的金豆豆也好不容易从眼角处挤了出来。 事实证明,拥有好看皮囊的女孩子,她的眼泪杀伤力还是蛮强的——老头在瞧见姜芙落泪的那一刻,原本要继续声讽她的话,登时卡在了喉咙里。 就连扣住姜芙咽喉命脉的那只手,都不由无意识地松动了些许。 就是现在! 姜芙手中掐诀的光芒灵力大作,只一瞬,她便冲破了那被定格住的经脉,在得到全身心的释放的那刹那,姜芙以极快的速度挣脱开束缚,并一拳往那老头的脑袋上砸去。 可惜的是,那老头身手毕竟不俗,在这般突如其来的情况下,他竟也没个全然的措手不及,成功地歪头一闪躲过姜芙的这一重击。 殊不知,在他扭头躲开的那一瞬间,姜芙眼神闪了闪,下一刻,她反身而起的长腿,便重重地踹在毫无防备的老头胸膛上。 这一击,确然对老头来说是致命的,他连退了十数步远,最后捂着胸口用力地咳了好几声。 这样一踢踹完的姜芙,什么都不再管了的,竭力运起周身的灵力,扭头就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只是姜芙没敢往宫门外而去,这北宫之中的这些下人,兴许早便被收买,不是阿染的人了。 所以刚才她进宫门时,才瞧见那么多的侍女面色惊惶有异,而刚才她和那老头的一番打斗,也没人进来瞧瞧情况。 是以,现在她要是直奔那外头而去,可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姜芙可不是没脑子的人,她运着灵力往高高的宫墙上踏去,在跳下高墙的那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如愿瞧见了那老头在她快要跑掉了都没能站起身来。 嘻嘻。 丹阳长老给宝贝爱徒的软筋散,能是什么劣质物品吗?恐怕就是元婴期的大佬,也得给你松软得透透的! 姜芙踩着虚空的步子,乘风踏云间,不过几瞬便跃至了西宫的屋檐上。 宫里一片静悄悄的,姜芙小心地落了地,随手推开一扇偏殿的门躲了进去。 “姑娘,姑娘!您没受伤罢?” 姜芙甫一进入到安全区域,她袖子里的东西便惊惶地开口喊着她:“刚才真是吓死小妖了,只差一点点,姑娘你就要被那个老妖怪给掐呸呸呸——” 姜芙有些脱力地跪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她的灵力在刚才逃跑的途中,就已经耗得透透得了,竭力过度,就容易伤到神识 更别说,她神识的伤才刚好没多久。 “小黑,拜托你出去看一看,这西宫的人如何了” 姜芙无力地把脑袋往后一仰,她甚至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吩咐小黑的这话,都是咬着牙艰难说出来的。 小黑不敢在此时打搅她,立即闭上了嘴,应了一声便迅速地往外溜去,很快便没了身影。 姜芙只觉得自己体内空荡荡得厉害,这种感觉倒不是很疼,只是灵力一下子竭尽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姜芙用指尖抵了抵掌心。 刚才在同那老头斡旋的时候,她便已预料到了自己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这已然是最好的结局了。 若不是她机智,一边拖住那老头,一边想着法子打开乾坤袋,再以灵力冲破那老头的枷锁。 最后,用乾坤袋搜罗出来的软筋散,借着袭击人的方式,不易察觉地撒在那老头身上。 若非如此,牵扯住那老头, 否则凭借老头比她优渥的修为,她怎么可能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只怕是没走几步就被人给逮住了吧? 姜芙进的这偏殿是西宫中最不起眼的一处,屋子里摆设简陋,地上太过冰凉,姜芙勉强站起身来坐在还算柔软的榻上。 现在,最重要的一点,除了是那抓她的老头,和他背后的那个主子可疑以外,便就是阿染的行踪成了谜团了。 时隔多日,她再重返魔族,这一次她见到的阿染,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无情c冰冷,也没有因为魔族的权柄,而变成一个抛弃很多东西的机械怪物。 他不该会是这样独自消失的才对,姜芙躺倒在榻上,蜷缩起身子,她的四肢冰凉无力。 眼皮贴合耷拉着,姜芙只觉得自己胸口仿佛破了风似的,越来越冰寒。 她是不愿相信,不愿相信阿染会这样丢下她,转身就一走了之。 “叩叩叩” 就当姜芙眼皮耷拉着,困得要命的时候,这屋子外的门突然被人轻轻叩了两下。 姜芙的心紧绷了一瞬。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要是对方是个来者不善的,她此时可不就是条粘板上任人宰割的一条鱼了? “姑娘,是我” 门缝中,传来一道细细的c熟悉的声音。 姜芙提起来的那颗心,又安然无恙地放了下去,她应声让小黑进来。 也是,她也是糊涂了,若是个要害她的,怎么可能还会敲门给她逃脱的时间? 第87章 先看菁菁的伤 门开了。 姜芙抬眸看去。 进来的确实是小黑不假,只是小黑身后还跟着个人。 对方的步子有些跌撞,姜芙刚在指尖勉力凝起的一瞬灵力,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陡然收了回去。 姜芙讶异极了:“菁菁?” 来的人面容是褪去血色的苍白,脸上染上了血污,那一头向来挽得齐整的发髻此时散乱下来,只是那张面貌仍旧是姜芙熟悉的,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就是菁菁? 只是菁菁这一副明显受了伤的模样姜芙还未再说些什么,就见走了两步的小姑娘忽然像是撒了力一般,两眼一抹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姜芙一惊,要想扶人,但她自己都是自顾不暇,全身软绵无力,哪还有力气扶起人来? 焦心间,姜芙却见眼前光华一闪而过,方才小黑待着的位置,赫然立着一个高瘦的身影,他一把便将菁菁抱了起来。 “你” 姜芙看着这个陌生,却有一点儿眼熟的男子,她眼瞧着对方将菁菁,安然地放在自己旁边榻上,她的声音迟疑未定:“小黑?” 做完了这些,那高瘦的男子这才回过身来看向姜芙,听见姜芙唤他的声音,男子忽而咧嘴一笑,这笑得颇有些憨憨。 “姑娘,是我。” 这声音,虽然已经和小黑变成原形时的不一样,但男子这憨劲儿,姜芙一眼瞧过去,便一准儿不会认错人。 见着姜芙眼底还有浅浅的惑色,小黑忙指指姜芙原先戴着红色手绳的手:“姑娘,您先前收了小妖们的妖丹,后来却又归还了,你忘记啦?” 姜芙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手腕,她自然是记得的,那时她以为自己要和这两只鼠妖永久告别了,不愿再以这种方式牵制着它们,便把它们的妖丹归还了。 妖丹一但重归妖的体内,它们的修为会回来一大半,并且也能够和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就能化人形。当然,这一点的前提是,在剖妖丹之前,这妖便已能够化形。 当初在客栈遇到它们两只鼠妖时,俩妖可不就是打着这副人类的皮囊行事吗? “这还是我第一次,好好看到了你化的人形。” 姜芙忽而有些感慨,当时在客栈收服了小黑小白时,月黑风高的,抽骨符拍下去实在好用,不消片刻,就把俩只小妖给打出了原形毕露。 是以,她当时都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它俩的化人形的模样。 化作了人形的小黑闻言,也难得地有了丝不好意思,他挠挠脑袋道:“姑娘若是想看,便尽管看便是” 他的声音没有了成鼠妖时的尖尖细细,听着只比寻常的男子多一分悦耳。 或许是他自己都察觉出了这话说得太憨,小黑挠着头嘿嘿笑出了声儿,瞧着他这个模样,姜芙不由也展眉一笑。 但笑过之后,再瞧着菁菁这副狼狈的模样,姜芙便怎么也欢喜不出来了。 “姑娘,小妖是在正殿瞧见菁菁的,当时地上太多横七竖八的魔修了,若不是菁菁小声的哼了一声,正巧让我听着了这才” 小黑瞅着姜芙有点儿难看的脸色,连忙把自己是怎么遇见的菁菁的过程,一一给解释了一番。 “很多人?躺着?” 姜芙一下抓住了重点,她蹙着的眉心拧得更紧了些:“那些人的打扮是不是宫中的魔卫?” 菁菁也一同倒在了那儿,那她周边的人,应当就是阿染的那些魔卫才是。 只是心里泛起一个不妙的念头,姜芙不愿再细想下去,她将目光望向小黑,期盼着他能说出一些否定她猜测的话来。 在她的注视下,小黑老老实实地点了点脑袋:“姑娘,那些魔修确实是阿染的那些魔卫的装扮,死状也太凄惨了点儿,你都没瞧见那血” 小黑说着说着,下意识地用余光一瞥姜芙,瞅见了她的神态,他便登时噤了声不敢再言语。 “不过,姑娘,你想想阿染他可是魔族的少主诶。” 小黑忙不迭地亡羊补牢:“是在他的地盘里,他又修为深不可测,肯定是没什么大碍的。说不准啊,他是借着那些魔卫的掩护逃出了宫去——” 话说到这儿,小黑又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他猛地住了嘴。 要真是阿染自己一个人逃出了宫去,那他岂不是一丁点儿都不把姑娘放在心上,有危难来临前,他竟自己就这样溜了,还亏得姑娘孤身再来魔族,以身犯险地想要救他出去。 小黑后悔不迭,他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子,深深 觉得自己真是不会说话,说话的功底,简直没有学到白起它的一星半点。 “你不必自责,我没有生气。”姜芙只觉得自己的那颗心像是坐了场过山车一般,上下起伏得令人心惊胆战。 其实在看到菁菁一身伤地回来,现在又听到小黑说,那些死伤的魔修是阿染的人后,她便更希望阿染能逃出去。 毕竟,在那样形势所迫的情况下,自身难保还想着回来找她,那就是傻子了吧。 是谁都会权衡利弊,是先暂时逃出去养精蓄锐,还是过来陪她一起等死。 “他逃出去了,我也才有被救的希望不是?” 姜芙浅浅地弯了弯唇角,冲小黑一笑,安抚他莫要心急和担忧她。 毕竟,在资料中描写得那样,反派真正的实力,可是远比原主要强得多的。 那个老头背后的主子,估计是轻视了她一些,才派来一个只比她修为高一些的魔修来抓她,若是实力再强上一点,她怕是连回手的力气都是没有的。 所以,她真该庆幸,派来抓她的人无功而返,阿染那边亦是,两边都暂时安好。 即便过一会儿西宫被围,她被抓住,至少阿染是逃出去了的,她便还有被救的希望,不至于两个人一齐束手被擒那样的结局。 “姑娘说的有道理。” 小黑想了想,托腮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闻言,姜芙的目光投向身旁的菁菁,顿了顿,她道:“先看看菁菁的伤再说。” 第88章 你全家都想哭! 姜芙耗竭了灵力,不便动手,便交由小黑来看菁菁的伤势,可他渡气探看了片刻,面色明显地有了踌躇的神色。 “怎么了?”在姜芙的问话下,小黑这才道:“姑娘,菁菁她有点儿奇怪” 姜芙面色滞了滞:“奇怪?什么意思?” “就是——” 小黑犹豫了下,斟酌着词汇道:“就是她身上的伤并不重,都是些皮外伤,只是看着有些吓人而已,所以,我有点儿不理解菁菁为什么会就这样晕过去了” 这下姜芙听懂了,她仔细看了看菁菁的伤口,瞧着确实狰狞得很,不似作伪的痕迹,而且菁菁也根本没必要这样做啊。 姜芙此时已然在心中怀疑,是不是小黑的妖力太弱,验不出菁菁的要害伤。 想着间,姜芙的指尖搭上菁菁的脉搏,小姑娘脉搏的跳动已经很微弱了,这若不是伤势过重危及性命的表现,那还有什么比这还直白明了? 把着脉,小黑就眼瞧着姜芙的眉已然微微蹙了起来,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又见人运起灵力打算给菁菁渡过去治伤。 这看得小黑大惊失色,他连忙半跪下去拉姜芙的袖子:“姑娘!你不能再用灵力了!” 运起灵力的那瞬间,姜芙的脸色就抑制不住地白了一瞬,她确实不适合再使力了,魔域境内的灵力不够充沛,压根难以充盈她虚空的识海。 可菁菁她也不行了 姜芙摇摇头让小黑不必再管自己,她最后的一点灵力用在了给菁菁疗伤之上,灵力竭尽的痛楚感几乎在那一瞬间迸发,令姜芙的脑海中一阵阵眩晕。 “姑娘——” 姜芙最后的意识中,只有小黑惊慌失措的一声喊,那声音带着点点的泣音。 姜芙真想薅他的毛一把,让他别哭,可她说不出来,甚至还有点儿忘了,小黑现在是化成人形的小黑了,哪里还有光滑水亮的皮毛了。 “姑娘,姑娘你别吓我” 瞧着姜芙软趴趴倒下去的模样,小黑眼角下意识地掉了两颗眼泪,他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用自己的妖力渡进姜芙的体内,可姜芙乃是人族的修士,注定与他不同,渡进去的妖力如同散在空气中的缥缈烟雾一般,一下子无声无息地没了踪迹。 在小黑束手无策,又怕外头有什么魔修听见了声音,他不得不压着嗓音哭的时候,身旁忽地传来困惑的一声:“你是?” 小黑顶着一双朦胧的泪眼看过去,模糊之中,只见先前被他抱上榻的菁菁居然醒了过来,小黑连忙擦掉了眼眶里的眼泪。 这才看清楚,菁菁一脸的茫然,看向他的眼里还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可不等小黑愤愤地要骂她时,却见菁菁又瞧见了倒在旁边没了意识的姜芙。 她惊呼出声,显然把小黑当成了什么坏东西一般:“你c你别动姜姑娘!若敢伤她一根毫毛,少主可饶不了你这等奸臣贼子” “你还好意思对我说这种话?”小黑一个没忍住,恨恨地打断了菁菁的话:“姑娘是如何成这个样子的,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明明你就是皮外伤,非要装出一副伤得极重的模样,害得姑娘为了给你渡灵力,自己却倒了,她本来就身子骨不好” 小黑越说,便越发地想哭,想掉泪,可菁菁看着他,他便硬是忍住没哭出来。 听了小黑的这番话,又见他实在悲恸难过的模样,菁菁有点儿明白了,但有些却还是云里雾里的——至少她知晓了眼前这个高瘦的男子,并不是来害她和姜姑娘的。 听完原委的菁菁,连忙要查看姜芙的受伤情况,却被小黑护主地打开了她的手,他瞪着眼:“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惺惺的,况且,姑娘哪是你能碰的!” “是我之故,才让姜姑娘伤成这般,等姜姑娘醒来了,我自会冲她道歉。”菁菁被他用力地拂开了手,也没有明显的不悦神色,只耐心地解释道:“只是若你再不让开,姜姑娘的伤便要抑制不住地蔓延下去,相信公子你也是治不好这才这般束手无策地想哭,那又为何不让我试试看?” 小黑眼含着泪骂她:“你才想哭!你全家都想哭!” 虽然他是咬牙切齿地这般说,但却还是把菁菁的话给听了进去,他一边说她,一边小幅度地挪开身子。 瞧着他这个模样,菁菁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位公子再这么胡搅蛮缠,不肯让她看看姜姑娘的伤势,她还真是没什么法子了。 毕竟,因为此番乌龙,而牵连到姜姑娘这件事,罪责实在太大了,就算以后少主不怪罪于她,她也难免会一 直心怀愧疚。 属于魔的力量缓缓渡进姜芙的体内,不似方才小黑用妖力那般排斥了,渐渐的融合使姜芙那苍白到透明的脸色,逐渐有了一点点的血色。 菁菁松开手时,额头上已然满头是汗,她的修为并不算高,这些年来待在少主身侧,还算有了些长进。 可像给人疗伤这样需要耗费精气神的举动,实在令她吃力得很。 眼见着姜芙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了些,小黑欣喜不已地在姜芙身旁小声地喊:“姑娘,姑娘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软榻上的女子那好看的眉眼平宁柔和,她似乎什么都听不见,小黑登时大失所望地松垮下了肩膀。 “你这人,倒真是好笑。” 有点儿脱力的菁菁,直接一屁股歪坐在了地上,她得用手撑着小榻,才能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即便看起来累成了这样儿,菁菁还不忘同小黑说笑两声:“刚才死命地拦着我,不让我给姜姑娘看伤,一副生怕我害了你家姑娘的样子。” “现在”菁菁抬抬下巴,示意朝自己看过来的小黑看姜芙那边:“倒也不说抱歉,更不说声道谢的话。” 小黑直接瞪她一眼,他只觉得菁菁这话好生无厘头:“分明是姑娘先救的你!你若真对她坐视不理,便就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第89章 西宫被袭的真相 菁菁被他怼得说不上来话,噎得心闷,只好扭头不再去看这人,好好地瞧着姜芙。 室内徒留一片诡异的寂静。 姜芙悠悠转醒之际,或许是因为她先前高强度的奔跑动作,使得她现在周身是一片酸爽的无力,只一轻轻地抬了下手,连接她大脑神经的脉络便一阵阵地痛。 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都痛习惯了,姜芙竟觉得这一波的痛楚也就还好,没到能令她昏厥过去的强度。 “姑娘” 此时,一声细弱的声音清晰可闻地递至耳边,姜芙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等对方发出欢天喜地的尖叫音时,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黑他从人身变回原形了? “姑娘,姑娘你醒来真好,真的吓死我了” 毛茸茸的小黑鼠念念叨叨地说着话,尖尖的音调中染上了哭泣的音色,姜芙听得只觉得有点儿好笑——好像在她昏过去之前,就是听着了小黑一边说话一边哭的。 “怎么回事?” 姜芙缓了缓,扫了一眼身旁,却不见菁菁的踪影,她便忍不住地问出声来。 瞧见了姜芙那一眼的目光,小黑声中带泪骤然止住了,他下意识地把脑袋微低着,小声道:“姑娘,你是说什么?你忘了吗,之前你是灵力耗尽晕过去了” “不是。” 姜芙还真以为他不知自己是问的什么,忙撑起身子来,可这番动作一做完,她的脸色就因袭来的痛楚而变得煞白煞白的。 姜芙道:“我说的是菁菁,她怎么回事,怎么不见了人?她是醒来了吗?有没有问问她阿染” 话说到一半,小黑不仅半天声都不吭,神色还颇有点儿不自然,姜芙这才发觉了不对劲,顿了片刻,她问道:“你把人给气走了?” “姑娘!” 小黑觉得委屈不已,更多的还是对菁菁的不满:“我没有!是她自己一声不吭走的,一点都不关心姑娘。” 小黑真想用人类的那句“狼心狗肺”来形容她,可一想到,姑娘似乎对这个魔族侍女颇为看重,他便只敢控诉些浅层的事实。 这下便明了了,两人肯定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姜芙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后,却有点儿发愁:“菁菁就这样出去了,被外头的那些不知什么党派的人抓住可怎么是好。” 小黑小小声地接她的话:“她被抓,倒是该普天同庆的。” 门外忽然一响,有人在此时轻轻推门进来,姜芙目光一凝看去,逆着光,也能看出来是个姑娘家的身形。 耳边又听闻小黑细碎地吐槽声:“真不知道这时候还回来干嘛”姜芙便放下了心,菁菁没乱跑就好。 “姜姑娘。” 甫一进来,菁菁就跪下来,给姜芙行了一记拜礼,神色郑重极了的模样。 她这举动简直看得姜芙一懵,她忙要去下榻扶起人来,菁菁却不肯起身,反而还压着手让姜芙好好坐在榻上。 “是我对不住姑娘。”菁菁面色带着愧疚:“这次之事,实则并非姑娘所见到的那样。” 姜芙的眸光中越显诧异,只听菁菁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阿染刚将北宫的政务搬过西宫来时,他和身边的魔卫便遭受到了一群人的攻击。 “起先,那些人用咒术将脸遮掩了起来,我们压根看不到他们究竟长什么样,又是什么人。”菁菁如是说道。 “但好在,少主领着大家,并未有人伤亡”菁菁说到这儿,姜芙便觉得一头雾水:“没人伤亡?小黑不是说——” 姜芙望向小黑鼠,却见它连忙把脑袋晃得起劲,声音尖尖的:“姑娘,我怎么可能骗你?” 姜芙觉得也是,这两只鼠妖都是憨憨的模样,要说小黑会无端地欺骗自己这种事,根本没有必要。 “是它误会了,但也不能怪”菁菁在知道这只黑鼠居然就是刚才的高瘦男子后,面对着这只自己原本还对它破为喜爱的小老鼠,她的心情自然是难言的复杂。 菁菁转开了话题,继续解释道:“少主恐那些人的背后主使者,会不罢休地派人来追,也方便少主的护卫行事,少主便让他们都换上了那些刺杀者的衣裳,这才让人误会了。” 姜芙这下子听明白了:“只是为何你也同那些人躺在一块儿?” 菁菁作为反派的贴身侍女,是一直服侍在西宫的,按理来说,现在未恢复记忆的阿染,应当不至于就这样把人丢下才对。 菁菁一眼便瞧出了姜芙的心思 ,她笑道:“姜姑娘,少主没有把奴给丢下。” “是奴自请留下来的,当时若只有换上了魔卫衣服的那些刺客倒在地上,等幕后策划的凶手来了,必然会起疑心。” 菁菁轻声说道:“奴是少主多年的贴身侍女,若奴倒在那儿,那些地上的死尸又被除了咒术,便无人会怀疑那些尸体不是少主的人。” “倒是为难你了。” 听完了菁菁的解释,姜芙难免一声叹,若是那幕后主使的人来了,菁菁必然难逃一劫。 这般来说,小黑这无意中的举动,把菁菁的牺牲给搅乱了这事,倒也非坏事了。 菁菁明白她在感慨着什么,小姑娘只是摇了摇头,眼里有着感激,却又有些松动的意味。 姜芙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她不由正色道:“你若是还想要回去,那这事儿你便不必再想下去了。” “之前少主糊涂,就这般轻易地答应了牺牲你来保全其他人之事,我便已觉得他做得很是不对了。再要你回去送死,我是头一个不答应的。” 姜芙拉过菁菁的手来:“更何况啊,你又怎知那幕后主使之人,现在没有派人到正殿去看了,你此时回去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听完了菁菁的这些叙述,了解到了西宫被袭击的真相后,之前对她脸色很是不好看的小黑,此时也应衬着姜芙哼唧了几句:“姑娘说得在理,你就别这么执迷不悟了。” 菁菁扭过头来,瞪着那只毛绒的花黑鼠:“不会用词便闭嘴吧!” 第90章 我们在魔渊山汇合 知晓那刺客的幕后主使者,必然会再派遣人过来查看,西宫上下已然不宜久留。 姜芙不再准备休养,稍稍地恢复一点精力,便随同小黑和菁菁去阿染的正殿,她们打算从那条通往魔渊山的地道中离开。 “姑娘,也不知阿染会不会再回来找你,若是恰巧我们同他岔开了” 在去往正殿的路上,姜芙和菁菁都紧绷着神色,如临大敌,唯有小黑还在唧唧喳喳地闲聊着,它甚至还总做一些不大好的猜测。 在这种气氛紧绷的情况下,自然是没有人乐意听到这些。 率先出声怼了它的便是菁菁,她一记眼刀子就甩了过去,唰唰地两下准确地丢在了花黑鼠的身上:“不说话倒是没人把你当成哑巴的。” 菁菁压着声儿,气息却因咬牙切齿而有点儿不稳,她这番直白的指责言语,直接让小黑委委屈屈地看向了姜芙:“姑” 它的话还没有说完,注视着四周风吹草动的姜芙,就快速地将它的话给切断:“闭嘴。” 单单两个字,就成功让两人都噤声不再言语了。 正殿的左右两旁,是一条曲回的长廊,姜芙她们正躲在左侧后边的一处偏殿内,糊了薄薄的油纸的门扉,正对着正殿左侧的长廊。 透过戳开的一指尖大小的小洞,姜芙能清晰地看到外头的景象。 安静c空无一人。 风吹起院子里花朵枯败的叶瓣,显得越发寂寥。 “这应当是没有人罢?” 小黑跳在姜芙的肩膀上,绿豆大小的黑眼睛也凑着往外瞧,看完之后,它用不确定的语气悄声说道。 没有人理它,因为姜芙和菁菁都正在往两边的窗户纸上,继续侦查着外院的风吹草动,两人的神情不似小黑的憨批样儿,是一致的凝肃而焦灼。 “姜姑娘,我这边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片刻后,菁菁凑到姜芙身旁低语着,姜芙便点点头,可她却抬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个小小的洞口:“菁菁,来看看这儿。” 菁菁依言凑过去看,跳到桌案上的小黑也忙不迭地跑了过来:“我也要看看,我也要看看。” 它甫一到她们的脚下,就被动作一致的两人给一脚轻踹开去,菁菁仔细看了又看,最后她皱着眉头慢慢说道:“姜姑娘可是要说这墙角处有人守着?” 菁菁指指窗外院中的西北角处,那儿有一棵无花无叶,显得光秃秃的魔树,那魔树上的树枝细细密密地伸长着,好半边的墙角,被野蛮生长的枝桠遮挡住了视线。 这般看来,若要隐藏起来,那儿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躲在那儿一动不动,基本上没人瞧得见那儿会有什么东西。 但姜芙却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那儿不一定有人。” 当然,如果那幕后主使者要派暗探观察西宫的情况,那儿无疑是处好隐藏的地儿。 “既然知晓了,那便轻忽不得。”菁菁又看了那处墙角半晌,虽然仍旧没发现什么异样,但她还是肯定了姜芙说的话。 “只是若要从长廊去往正殿里头,从西北墙角的这个方位来看,对方很有可能会瞧见我们。” 菁菁揣摩了一下,一针见血地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这偏殿只长廊这一处着陆,身后是一弯水深的池子,如果不从长廊处走,走水上压根也不大行得通啊。 这才是真正叫人发愁的地方,听了菁菁的话,姜芙自然也想得到这个问题,只是如何解决才是重中之重的,她不由微蹙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其实说难也不难,为了以防万一不暴露她们自己,要是用什么东西,率先吸引开那墙角的人的目光,她们再悄悄地偷溜进正殿的路,便会顺畅且安心许多。 姜芙把心里头想到的话一一同菁菁说了,哪知她话一刚落,就听菁菁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姜姑娘,让我去引开那人的注意罢。” 原先她没能完成协助少主的任务,她便已然很自责了,菁菁的目光中有着坚定的意味,现在需要人率先做个表率的时刻里,她没有理由再说什么退缩的话。 更何况,菁菁知道,自己若不抢先一步说出来,那姜姑娘肯定要把这事揽在自己的头上。 姜姑娘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那伤势是为了给她疗伤才越发严重的,反正此时此刻,她是不可能眼睁眼地瞧着姜姑娘去做这种危险事儿的。 姜芙唇角动了动,只是她还未说出些什么话来,就听脚下忽地一声传进了两人的耳中。 “姑娘,你们就别争啊争的了,要按 小妖说你俩谁去都不大合适,你们一个个姑娘家家的,我乃男子,哪有让你是跑在前头冲锋陷阵的道理?” 小黑说得慷慨激昂,那气势,恨不能现在就给它一股劲儿地冲出去,看得姜芙和菁菁不由抿唇,相视一笑。 “那你可要当心着点儿,要是那儿真有人逮着你追,你定别和他缠在一起斡旋,要快些跑,保全好自己才是要紧的。” 姜芙薅薅它的毛,示意小黑变回他的人形——这倒也不是姜芙多此一举,而是她摸不准那墙角处的人,会不会轻视一只小老鼠而不去追了。 最后,姜芙再道:“甩掉了人后,过小片刻再来地道,我们在魔渊山汇合。” 小黑重重地点点头,在它卯足了劲儿下,光华一闪而过,花黑鼠立着的地方已然变成了个清清瘦瘦的男子。 小黑冲姜芙一弯腰,在她的授意下,他随即一晃身闪出了门外,他直往宫门边跑去,头也不回。 与此同时,等小黑跑出了一小段的距离,姜芙和菁菁对视一眼,立即拉开了偏殿的门沿着长廊而去。 两人的步伐极其迅速,在正殿的门轻轻阖上的那一刻,感受到大殿内寂静回声时,姜芙一颗忐忑的心终于轻轻垂放在了地面上。 还没等两人松一口气,让菁菁领着姜芙去看那些刺客的尸首时,忽然的,无比安静的大殿内,发出了一声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那声音轻又快,仿佛在一瞬间就要行至两人跟前似的。 第91章 魔尊陆修然 这殿内,居然还有人? 菁菁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姜芙跟前,呼吸声都还来不及调整的两人,怎么可能不被对方所察觉呢? 但只一瞬,那步伐声就在两人跟前停了下来。 殿内的烛火早已熄灭良久,也不曾烧些碳火,整个殿内都是一片黑暗缀着冷冰冰。 可察觉到来人的气息后,姜芙原本紧绷的神经,却又一下子莫名地镇静了下来,她拉了拉菁菁的袖子,喊了她一声:“菁菁。” 小姑娘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来,似乎不大明白姜芙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喊了她,但为免姜芙担心自己,她便压声道:“姜姑娘,不用怕,有我在。” 她的话刚落下的那一瞬间,那脚步声停留之处,忽然起了“嗤”的一下,随即一簇小小的火花自那人的指尖而起。 这温度,一下子将周围湿润而冰凉的空气温暖了起来,更将点火的那人的面容映照出来。 待看清了是谁后,菁菁一下子便睁大了眼眸,她话都要说不利索了:“尊c尊上” 说着,她俯身就要拜下去,可惜却被姜芙一下便挽着胳膊肘,给拦住了。 姜芙目光沉沉地打量着离她们不过一尺距离的人,着黑袍c两鬓是生来的银发c还同他的长子极其酷似的面容。 即便,姜芙从未见过这个她觉得一直讨人厌的魔尊,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和阿染长相极为肖像的男子,确实是魔尊陆修然。 这人身上有阿染的气息,难道,他就是幕后主谋? 意识到这个猜测后,姜芙心不颤了,指尖不抖了——资料上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描写过,这个魔尊陆修然也并非是一个酒囊饭袋。 虽然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无脑地设下几位位高权重的魔君,但是他的实力却是不容小觑的,原剧情中也曾提到过,当初反派亲手灭他之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最后也是因着这伤,反派遁入人族中休养生息,这才因缘际会与女主有了那样病态的痴缠。 总的来说,一句话就是——压根打不过魔尊啊。 这个陆修然要是想打她和菁菁,就凭她自己现在这病恹恹的身子骨,还有菁菁并不高的修为,她俩可真是一招一式都接不下来的。 陆修然一眼就瞥见了姜芙面上的警惕神色,他哼笑一声:“倒是防着本尊呢。” “尊上身份贵重,却突然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儿,若是我没点提防心,怕是早便被您手起刀落之下,成了个孤魂野鬼也说不定了罢?” 姜芙面上丝毫不畏惧于他,神色欣欣然地也笑起来。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怼着,看得菁菁就是一阵心急,她悄悄地扯了扯姜芙,暗示她说话时莫要太顶撞人。 否则,魔尊这可不就是一根小指头就能把她们给捏死了? 姜芙自然能察觉得出菁菁的焦急心理,她反手压了压菁菁的手背,让她莫要慌乱。 在陆修然这个大魔头面前,她们俩小菜鸟自然是不够看的,可是,他既然专程找上了门来,必然就是有什么要事,需要她们。 眼瞧着姜芙这怼人的架势,陆修然只唇角噙了一抹笑,但笑不语,既不表明态度,也不让姜芙有什么可以揣测的细节表露出来。 姜芙不动声色地微蹙了下眉心,接着她再道:“尊上何不说说,您的用意?” 来找她们究竟有什么事,还是说陆修然就是在背后策划谋杀阿染的主谋? “跟本尊来。” 姜芙一语中的的问话,却令陆修然神色自若地转身往殿内走去,还只淡淡地抛下最后一句话。 姜芙同菁菁对望了一眼,她顿了顿,迟疑了一瞬,便拉着菁菁的手跟了上去。 时间磨蹭到此刻,姜芙已经不觉得陆修然是为杀她们,或者绑了她来要挟阿染而来的了——他若是想动手,在她和菁菁进殿门的那一刻就被杀了,哪里等到现在说这么多的无用废话呢。 或许是魔族修士对陆修然独有的敬畏之情,菁菁不能转过弯来,仍旧犹豫着,还害怕姜芙跟上陆修然会遭了对方的毒手。 “姜姑娘,你可能不知道”菁菁再三地望了望进了内殿的那道身影,语气焦急不已地要对姜芙劝道,但她还没说完,就被陆修然从里头传出来的声音打断了话:“你们俩爱信不信,不跟过来,迟早会后悔。” 对方的语气凝肃,菁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了,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姜芙,显然被陆修然吓得不轻。 瞅着小姑娘这般害怕的神情,姜芙觉得也能理解,这般 想想,要是换她成了人族的普通百姓,在遇见了皇帝时总是会害怕惶恐的。 姜芙看了眼陆修然进去的方向,她压低了声线同菁菁说道:“莫要再说了,别惹得尊上不高兴才是。” 只是,她此时不便同菁菁细细解释自己为何愿意相信陆修然,想了想,姜芙贴心地牵起菁菁的手来,自己掌心里温暖的温度,要将她吓得冰凉的手捂暖。 菁菁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随着陆修然进了内殿,瞧着他立在阿染的床榻旁,笔挺的身影背对着她们,那端着的气势,确实不愧是位列多年的上位者。 但除此之外,姜芙还在他身上看透了些沉寂默然的味道,就好像是避世之人独有的仙风道骨。 打量了人片刻工夫,姜芙不动声色地微上前了一步,将菁菁挡住了大半,许是察觉到姜芙的动作,陆修然转过身来,轻挑了下眉。 “一个人族的修士,竟也能与我魔修惺惺相惜?” 听到他毫不客气地揭穿自己的身份,姜芙下意识地就看了看身旁的菁菁,一直以来,小姑娘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现在可好了 却见得菁菁并未有什么起伏的神色,只静静地垂着脑袋,还是一副有些对陆修然惶惶的模样。 姜芙这才回过头去,看着陆修然的目光明显带着不悦。 虽然这陆修然出现在这儿不仅莫名得很,还带给她的感觉,和资料中描写的那个抛弃亲子的魔尊很不一样,但他这么直白地戳破人家的秘密,也着实太讨厌了些。 第92章 墙上字抒相思意 “敢问尊上,要晚辈们随您进来,究竟是有何要事?” 同陆修然大眼瞪小眼瞅了许久,姜芙终于没耐住性子,径直问道,即便她这样地没了耐心,给陆修然的称呼还不忘用上尊称。 这个陆修然着实是太奇怪了些,若要说他是不是知晓了阿染的那条地道,才把她们堵在这儿。 可他进来的这儿是阿染的寝房啊,那地道可是在外头,就算要拿她们这唯一的逃生路口来堵她们,也不是这样的堵法才是。 姜芙不解的是这点。 “莫急。” 男子那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的眼眸微一扫过来,姜芙就愣了愣,这般在寂静的室内默了片刻,忽听陆修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看过来。” 姜芙原还在脑海里重复喊着系统的名字,好让它出来瞧瞧,这个魔尊大人是不是一一c了,可奈何,系统还是和先前一样,如死尸一般的安静。 她出神的这片刻的工夫,率先依言望过去的菁菁,已然面色呈现出了明显的惊诧神色。 一眼先掠过了菁菁的面色的姜芙,心中满腹的好奇心,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值得堂堂魔尊,这般故弄玄虚的?而且,还是对她们这种应当于他不值一提的小辈这般。 可等看到陆修然面前的那一幕时,姜芙的眼瞳中也抑制不住地浮现了一丝丝的错愕。 只见那床榻挨靠的那面墙上,赫然一点点地显示出一行行的小字。 那字—— 姜芙不由睁大了些眼睛去看,居然是记载的魔族中的往事——元月十八日,今夫人设宴,款它实在是小,姜芙看了半晌也只模模糊糊地看了个大概。 可这样拼凑起来的字,本来姜芙应是看不懂的,但才粗粗地一看那些字,姜芙居然就在脑海里浮现了,资料上与之对应的情节。 反派陆隐笑在灭了各仙门修士的威风后,随之率领着自己暗中培养的羽翼,在手刃双亲之后,身受了不轻的伤。 情绪复杂难言之下,他背着一群正激昂亢奋的下属,将肩膀上的担子一撂挑子,直接出了魔宫往人族而去。 彼时的人族修仙界中,正经此同魔族的一战后,元气大伤之际,各宗各门派皆自然而然地休战调和,正是处于休养生息的状态。 闲来无事的反派便与冥冥注定中的女主看对上了眼儿,他化作不谙世事的乞儿,跟随在女主身边,甚至还跟着她入了玄天宗。 后来,陆隐笑的身份被揭穿之后,东窗事发之下,背负着正义使命的女主自然而然地容不得她,两人就如之前姜芙所说过的那样,彻底闹掰。 在这之后,资料上曾提到过,陆隐笑消失了一段时间。 至于他是去了哪儿,姜芙约摸也是能猜出一点儿的——因为资料上对于陆隐笑的描写,镜头一转就是说他在自己的寝殿内,看着墙上的那一行行正楷小字。 “他望着那一行行仿佛镌刻得无比用力的字,目光逐渐幽深,最后彻底地阴沉了下去,他一甩袖子,那魔气散发的浓沉光晕便将那墙上的字涂抹得乱七八糟” 当时,看到这儿时,姜芙还在心里腹诽着,这墙上的字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引得反派这样的大动肝火。 或许是当初不太看得懂这个地方,姜芙对这一段的描写格外地记忆犹新。 而眼下。 居然一比一地刻画了资料上所描述的这件事。 倒不是姜芙吃惊原剧情被一字不落地被复刻在了真实的世界里头,而是她经历过的所有的那些任务世界里,基本上是鲜少有这种将一点无关紧要的事,给这般完美复制出来的,这墙上显字之事,给她的感觉就是怪怪的感觉。 不似资料上那一笔带过的模样,好似只为衬托出反派的心思阴沉,和反复无常的性子似的。 姜芙回过神来,又细细地看了一边墙上的那些字,她真的确定无疑,和她记忆中资料上描写的那些一般无二。 “尊c尊上奴不敢看”菁菁直接吓到声音都破了声儿,她说着就是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刚刚回神的姜芙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再要扶起她来时,菁菁便软着膝盖再不敢抬起头来。 姜芙抿着唇没有出声,也是,菁菁看似在小黑面前能够底气十足一般,可到了这些魔族的王室人面前,她不过是个地位低下的侍女。 别说平日里见到这些主子们,她需得弯腰行礼的,像这些魔族的秘闻,便是听个c看个笼统的大概也是要让人极其惊惧的了。 菁菁这般惊惶的模样,实属再正常不过的了。 “尊上,您这是何意?” 姜芙并不遮遮掩掩,她看了就是看了,她有什么好怕的,若说要被怪罪,那还不是这陆修然展示给她瞧的? 再者说了,陆修然既然会给她看,便不必担心这人治她的罪,更无需担心自己瞧见了这些严禁向外人提起的秘使,会因陆修然担忧她说出去而砍了她的脑袋。 姜芙看着这个望着那墙上字已然许久不言语的男子,忽然在这个魔尊的身上,她瞅出了些这人些许的怅惘。 这个陆修然倒真真是和她想象中,杀伐心狠c对亲子痛下狠手的魔尊有一亿点的不一样啊。 姜芙暗自在心里悄咪咪地揣测着。 “这是魔族自本尊接任以来,发生之事,事无巨细皆在里头。” 陆修然没有回头,他的眸光只定定地看着那墙上的字,即便姜芙不看他的神色,也能看得出来他眼神中的无比眷恋与怀念。 姜芙只觉得听得一头雾水,但听了陆修然的这话,她第一个举动就是把菁菁拽了起来。 害,可没听见陆修然说的嘛,这上面记载的事儿都不是什么大事,也是,那头一句写的就是他和池遥夫人吃饭之事。 姜芙觉得自己也是糊涂晕了,这一看,可不就是什么家常便饭的琐碎之事吗。 只是—— 陆修然眷恋的是什么?怀念又是什么? 先前,虽然阿染囚禁了他们,但可没把池遥夫人和他分离开来,他如今这整出一副尽显相思意是什么意思? 第93章 陆修然的秘密(一) “你,且先出去。” 陆修然回过头来,他的视线落在菁菁的身上。 姜芙望着他的目光里只觉得莫名,要菁菁走做什么?难不成他还有什么秘密要特地告诉她不成? 菁菁察觉到陆修然这话里说的人是自己后,她回神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眼姜芙,看到对方眼里肯定的意味后,她这才连忙道:“是,奴这便先出去” 眼瞧着菁菁退出了内殿,姜芙便道:“尊上究竟要说什么,不妨快些直言,我和菁菁还有旁的要紧事要做。” 事到此刻,姜芙到底是有些不耐烦了,这般磨磨蹭蹭地没完没了,她和菁菁还要去找阿染呢,谁有这么多的工夫在这儿和他闲扯啊? 似乎是听出了姜芙话中的不耐,陆修然眉眼仍旧静默,他缓缓开口,讲述着一件早已数不清多年年月前的旧事。 那一年。 魔族刚与人族大战刚歇,便被神族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道神罚结界,便被封印在西郊这等子穷乡僻壤之地。 这一结局,便也直接导致了百年之后的魔域,是如何地衰败,魔族后人又是如何地子嗣凋零。 父王受不住如此屈辱之下,引丹自薨,在他决心赴死,去给九泉之下的魔族将士请罪之前,父王将他唤至跟前。 切切叮嘱他,登上魔尊之位后,当养精蓄锐以待来日,切莫在这动荡不安的境况之下,穷兵黩武。 因为,百年之内的魔族,已经再难经得起一场内耗了。 他含泪应喏。 因着魔族被逼至如此无奈境地,父王的殡天礼没有大操大办,可反而他的登基大典,八音迭奏,祲威盛容,举办得格外隆重。 大战之下,遗留下来的诸位臣子们,他看不到他们面上的悲恸,只能见得到他们拥立新主c仿佛瞧见魔族新生的喜悦与庆幸。 坐在父王只在这儿待了没几日的高座上,他静静地看着底下光彩洋溢的众人,只觉得在那一瞬间,他和这些人之间有了道天然的隐形屏障,把这高座之上的孤零零的他,和那些欣悦的面容隔离开来。 仿佛有什么堵塞住了他的喉间,更令他艰涩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罢朝之后,他独自徘徊在那道结界旁,这道无形的屏障更加明显,它是将魔族众人与外界所有人隔绝。 将魔域围困成孤立无援的困兽。 “嗨——” 那时,尚且沉浸在丧父哀恸之中的他,目光所及之处c耳边所听之声,皆是自成一道隔墙的沉浸式悲伤,直到那道脆亮的声音清晰地递至他的耳边。 他猝不及防地被这声响给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回过头去,都忘了把脸上难过得浓郁不开的神色给抹掉。 立在他几步远的地方,正站着个俏生生的少女,她的一头黑发用了根素雅的木头簪子,轻挽成髻,一身布衣,一只背篓。 明明她生的样貌只算得上清秀,同他所见过的女子远远难及。 可她弯着眉眼这般粲然一笑,他便觉得彼时入目之下,少女远胜那些美艳的魔修女子。 “你魔怔了?喂——” 少女笑起来时,脸颊边有着两颗甜甜的梨涡,隔着那道无形的结界,她冲着他用力地挥了挥手。 他这才回过神来,也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结界之外瞧见他的,可惜那道屏障将两人分隔开,只能言语。 “莫不是个哑巴” 他久久不言,便听少女瞅着他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可那声音在身具修为的他听来,与正常的言语声并无区别。 令他感到微有异样的是,听到少女这胆大的腹诽声,他竟心中生不起一丝的气性来。 未等他解释一番,就听少女望了望这四下,一边开口问道:“小哑巴,你知不知道四季村该往哪边走啊?这儿瞧着可真是怪怪的,以前和婶婶来时,似乎从未看过这儿有人烟的” 少女说着说着话,就要靠近些来与他说话,他都来不及阻止,就见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一脑袋就撞上了那道隔绝任何人的结界上,她一下就被撞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他登时皱着眉上前一步:“怎么样?没事罢?” 少女似乎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摔,摔得整个人都是懵懵的,此时又听见眼前的小哑巴少年,居然开口说了话,她更是眼神呆滞地抬起头看过去。 少女呆呆的模样,却丝毫未褪减她那周身的灵气,反而多添了两分属于小姑娘家的稚气。 看得他一个没忍住,一下便笑出了声儿来 。 他笑,少女便也眉眼弯弯地跟着笑了起来,她还夸赞:“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那日,他和阿瑶初初相识,一笑泯千愁。 阿瑶是农家女,因着父母早亡,自小便寄住在叔叔婶婶家中,在阿瑶的口中,她的叔婶的为人,和陆修然自幼便习识到的人心不一样。 他们善良又包容,收留阿瑶多年视如己出,从不曾苛待过她一星半点。 只是西郊荒僻,坐落在这里的四季村自然不可能有多繁华。 阿瑶同他说,自己进到西郊的山里头来,是为了寻药草,外头那些不论是稀有还是常见的药草,尽皆都被村民们给薅得秃了。 而这山里头因为有怪物的传说,所以一直不曾有什么人过来挖草药,阿瑶便想着来这儿,能多寻着些。 后来几乎隔三差五,阿瑶便会来找他玩儿,或许是她的那个村子里没什么知心的好友,阿瑶每每都会向他倾诉许多话。 “这山里的怪物,你不怕?” 他这样问,因为他想起了那日阿瑶还大胆地说自己是小哑巴,如今同他说起怪物时,却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当然怕了。” 阿瑶回他疑惑的一眼,坦然道:“可是怕又有什么用?寻到些普通的草药斤可以换一文钱,一文就能给婶婶和小苓买两串好吃的糖果子,若是运气好了,找到一株五十年的灵芝能换两百文,两百文铜钱啊” 阿瑶说着说着,眼里闪烁的光忽然黯淡了一瞬。 “可是,给叔叔治好腿疾需要二十两银子,一两银子便是一千文,我寻不到五十年的灵芝,也寻不到赚钱的法子。” 第94章 陆修然的秘密(二) 阿瑶的话令他缄默。 察觉到他低沉下去的情绪,阿瑶忽然又笑起来:“我赚不着钱,你这么低落做什么?” 少女跪坐在地上,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分隔开两人,她歪着脑袋望着少年出色的容貌,见他不语,她碰了碰跟前的屏障,突然又道:“这玩意儿真是奇怪,怎会什么都看不见还能挡住人” 她嘀嘀咕咕的,少年倏地站起了身来,阿瑶被他这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她仰起脑袋看过去,逆着光线,少年的身姿欣长,仿若陡然临世的天神一般。 阿瑶看得呼吸一窒。 她的心跳声莫名地越跳越响,阿瑶张了张唇,她没说出话来,却被少年抢了先,他道:“你以后每日来这儿与我聊天,每来一回我便给你二十文,可好?” 他的声音清清朗朗,有着少年特有的清润腔调,当他这般正经地说出这种不令人觉得施舍c不磨灭人自尊的话时,阿瑶攥着衣襟下摆的手陡然一紧,在少年灼目的视线下,她缓缓点了点头。 那日,阿瑶离去时,临到在那结界处的人快要看不见她时,她鬼使神差地回头去,却依然迎上少年那对纯粹的星目。 她心头蓦地一颤,落荒而逃。 自此,阿瑶和少年每日清晨在结界处碰面。 “然后呢?” 听着这故事里的少年少女,从一开始的隔三差五,到了每日的碰面。 姜芙坐在椅子上,托腮看着负手背对着她的男子,见他突然缄默不言了,她等了片刻,便迫不及待地追问了几声:“他们后来可是产生了情谊?最后便” 最后便互表心意,有情人终成眷属。话本子里都是这么演的,姜芙也一直坚信不疑。 毕竟,除了她多年的经验来看以外,还有便是她猜测陆修然说的这故事里的两个主人公,对应的就是他自己和李池瑶。 但即便姜芙觉得自己的这猜测,有百分之九十多的可能性为真,她也没真敢把那句话给说完——要知道,眼前的这尊大佛,是反派的生父,得是阿染拼尽全力才能抵抗的存在。 她小小的一个筑基期修士,哪里敢惹啊。 “没有。” 男人忽然叹了一声气,叹得很轻又急促,姜芙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她下意识地从嗓子里闷出一声:“啊?” 怎么可能没有在一起?没有的话,反派和他的弟弟是怎么来的?现在的池遥夫人难不成还是鬼? 姜芙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乱麻一般,陆修然回过身来,他的目光从墙上的小字上收回来,他道:“是没有走到最后。” 如姜芙所猜测的那样。 他故事里的那对少年少女,从一开始的知心知彼,到后来的情意萌生和相知相许。 少年花费了数年的光景,将那道隔离他们二人的屏障抽开一个漏洞。 那时,两人的手第一次紧紧相握时,他从青稚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独当一面的青年帝君,而少女更是在不知不觉间,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 往后的日子里,魔族上下无人不知,这个带着魔族众人休憩生息的魔尊,正沉醉在一介凡人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十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样的光阴于陆修然来说,不过是一生数万年光阴中的弹指一瞬,可对凡人阿瑶而言,便是转瞬即逝的青春年华。 不知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风声,他得知魔域外头——人族地界以中原东行而去的方位,有一处深山峡谷,其间谷渊,名讳取自“上穷碧落下黄泉”中的“碧落”二字。 据说,碧落谷中有仙人,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术,说不定那人有法子给阿瑶续命。 当阿瑶的那头秀美的黑发生出了丝丝银发,她揽镜自照,眉眼间的黯然愁绪刺痛了他的眼,他开始下定决心,要出结界去,去到碧落谷替阿瑶求回长生之术。 可殊不知,一个算计多年的局,正等着他跳进去,然后等待他的是尸骨无存。 听到这儿时,姜芙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面色迟疑着,又蹙起眉来,在松开眉心的那刹那间,她仿佛明了了什么一般,眸底露了些许惊恐的神色。 “尊上” 姜芙屁股一挪,站起身来,她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了:“您c您可别吓我啊。” 尸c骨c无c存。 那说的可不就是死了吗! 那站在她面前这看着活生生的人,是谁?鬼魂? “吾乃陆修然的一缕执念。”男子仿佛知晓姜芙所想一般,忽然他开口道:“本尊在这儿已经等了近一百年了。” 姜芙面上的惊恐更加万状:“你你你你——你生前我可没得罪你吧?” 为嘛死了还留一缕执念找上她的门儿?? 姜芙是向来不信这种牛马鬼神之说的,上个世界是在现代,人人都在遵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哪来的什么鬼啊的。 现在到了这个修仙界更是了,虽然这遍地都是人族修士c魔修,甚至是神族,可那也是没有什么地狱鬼魂之说的。 “杀吾者,夺吾妻,废吾儿” 不知是姜芙的哪句话触动了这个陆修然的执念,他忽然面色变得扭曲起来,姜芙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等她反应过来看抬眼看过去时,那抹执念居然身子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姜芙不由一怔,男子缓缓回身过去,重新望向那面刻满了小字的墙,他仿佛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丝毫不察觉。 在姜芙的视角看过去,陆修然那张已然冷静下来的脸上,处处都透着怀念和浓浓的爱意。 一颗泪,忽然从他的眼角坠落下来。 “当——” 坠在地上一声轻响,姜芙下意识地垂眸看去,却见那颗泪掉在地上居然成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圆润白珠,她蹲下身去把它拾起来。 正要把白珠还给它的主人,可再一抬头,陆修然的身形果真如同他所说是一抹执念一般,最后一点零星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 姜芙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已经哑得厉害,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95章 落泪成珠(一) 攥着手心里的那颗白珠,再望见墙上的小字一点点的,如齑粉般消失。 姜芙忽而觉得有些恍然,若不是她手里还有颗陆修然眼泪化成的珠子,指不定她就要觉得自己只是晃了下神,脑补出了这样一场的大戏而已。 当然,这一切,似乎都真实到她无法再去回想。 姜芙的心情能用复杂得难以言喻来形容,她实在不能理解——陆修然居然早在几十年前便已身死,如今只留下一抹执念,将他和阿瑶的真实过往一一诉说。 “杀吾者,夺吾妻,废吾幼儿” 姜芙怔怔地重复了一遍方才那抹执念吐露的字眼,这般推测来看,陆修然死的那时候,阿染应当年纪颇小,而那高坐在北宫大殿之上的魔尊,便就是抢夺了阿瑶的杀人凶手! 这么多年来,阿染一直被这个“父亲”压制着,甚至还百般折磨与羞辱,若非正大光明地杀了阿染会惹得群臣抗议,他是不是下一个就要了结了阿染? 细思极恐,姜芙只觉得背后发凉,这一刻她居然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毛骨悚然。 最重要的还不是那凶手取而代之陆修然多年未被发觉,而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居然也不曾发现这一场偷梁换柱。 ——姜芙将系统给她的资料梗概翻了出来,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读了一遍。 上面所书,除了描写了反派生父做事急功近利,立下九位魔君自此不得群臣之心,便就是他因夫人池遥喜好之故,极恶自己亲立为储君的嫡长子,恨不能废其另立。 姜芙蜷缩在掌心的指尖都是在抖的,她下意识地唤:“系统,系统你在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往她经历过的那些任务世界中,她可从来不曾遇到这种崩坏掉的剧情,更遑论还是这种,不仅躲过了世界意识,还让世界意识替他“圆谎”的剧情。 久久没上线过的系统,在此刻忽然一声许久未听到过了的“滴”的长调,系统那电子音缓顿了一瞬:“宿——主。” “你终于回来了”姜芙伸手抹掉眼角因过分激动而沁出来的泪:“这回你不会又要说,你是去升级系统去了吧?” 姜芙听到系统久违的声音,差点儿要更咽出来,要是没了系统,她有些事又不能和菁菁言说,可不得憋死她了? “嗯” 系统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尔后听姜芙调整着情绪,它道:“你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姜芙便忙把刚才关于陆修然那抹执念的事儿,同它一五一十地说道了一遍,最后话末了,她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说,陆修然是真的死了好多年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修然他并没有不爱反派这个亲儿子,或许那位池遥夫人和阿染之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这一切如果就这样纠正回来,那阿染黑化的结局岂不是就在此终结了? 闻言的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尔后它道:“目前并未检测出有剧情崩坏,正在加紧复查” 系统的声音虽与往常无异,但姜芙还是嗅到了一丝它与先前的不一样,但与其说是与之前不同,倒不如说它现在这个正经的腔调,它是恢复到了上次系统未升级前的模样。 没有了之前的人性化,姜芙却觉得有些不适应。 “系统” 姜芙顿了顿,她暂且把陆修然的这些事放置脑后,斟酌着词汇冲系统询问道:“你没什么事吧?” 到这个世界以后,系统便频频出一些问题,动辄就是下线许久不吭一声,姜芙的第六感告诉她,系统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这样。 姜芙的话落了片刻后,系统这才姗姗来迟一般地利落答道:“无事。” 它这般说,姜芙才不会信,但系统不肯说,她便也不好再多追问。 “姑娘——” 属于小黑那尖细的声嗓传进来,姜芙指尖一凝,她手心一直攥捏着的那颗珠子,就自她的掌心一下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抹小黑影闯了进来,不过眨眼之间,便扑腾到了姜芙的裙摆下边,黑鼠用前肢扒拉着她:“姑娘姑娘,小妖回来啦。” 看到小黑,姜芙才想起来,自己身在这儿,是因为她们现在要去找阿染。而小黑,正是去引开暗哨的注意力后才回来。 姜芙回了神,弯腰将黑鼠抱起来:“可有人追你?” 小黑把它的小脑袋,点得乱成影:“姑娘,小妖围着魔族王宫转了好几大圈才把人甩开。” “好几圈?那不是过了许久了?”姜芙一下子又怔了神,她眉心一蹙:“你回来有多久 了?” “是啊是啊,姑娘,小妖都在外头跑了约摸有小半个时辰了吧。” 小黑歪着脑袋细细想了一番,尔后再接着道:“小妖是一回来就来找姑娘您了,菁菁还在外头等着您呢,让她随我一起进来,她死活不肯非让小妖自个儿来,真是怪了” 姜芙微一颔首:“你去把菁菁叫进来罢。” 小黑立即屁颠颠地跑了出去。 居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看来——即便她不想承认陆修然说的那些话是真实存在,可事实摆在眼前,若不是陆修然的那抹执念同她念念叨叨地说了那么多,时间怎么可能一眨眼似的过了这么快。 看着小黑跑开的身影,姜芙望向那面已经空荡荡的白墙,上面记载的小字,早已经随着陆修然的那抹执念的飘散,而消失殆尽。 可即便墙上头的小字没了,姜芙一闭上眼眸,她就能想起自己在上面看到过的那些字,那些属于那对少年少女,从相知相许,到相伴半生的往事。 上面直至结尾处,也不曾提到过陆修然他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谈论那些他与夫人“阿瑶”的美好时光。 外头有脚步声传进来,姜芙收回了四散开来的思绪,扭头看过去。 菁菁立在帘子边,看过来的目光还有点儿彷徨失措,似乎仍旧有些畏惧陆修然的模样。 第96章 落泪成珠(二) 姜芙在四下用眼神搜寻了片刻后,瞧见里头只有姜芙一人立在那儿,菁菁的神色登时松缓了下来,她噌噌噌地跑过去。 “姜姑娘,尊上呢” 姜芙早知她会提起陆修然,她勉强一笑:“你们魔尊他走了,对他先走了。” 菁菁虽然一眼瞧出了她不自然的神色,只以为姜芙也是在怵魔尊,所以她并未起疑,只安心地点了点脑袋:“喔” “走罢。” 姜芙轻声道了一句:“从地道走,我们得快点儿找到少主他们。” 地道并没有被暴露,而陆修然也不是要谋杀阿染的幕后主使者,小黑这边又已然引蛇出洞了,惊动了那群藏在黑暗处的毒蛇。 既然如此,那很快的,那些人便会找上门来。 小黑甩开了一个暗哨的事儿,早便同菁菁说了,是以一人一妖稍微多转转弯想想,便知姜芙这催促的话意思是如何了。 姜芙走在最后头,临踏出最后一步了,她迟顿了片刻,复又回头望了一眼临榻的那面墙。 墙上用力刻下的字不复存在,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姜芙一脚踏出了门槛,和菁菁小黑一起直往大殿书阁旁走去。 大书架旁的地道入口,依旧如往日那般,或许是知晓了陆修然的一些隐晦的c不为人知的,甚至是这个世界的天道都会混淆的事实存在,姜芙的心情一直都是沉甸甸的静。 “姑娘” 菁菁一边燃着魔焰,一边领路在前,化为鼠形的小黑悄悄地蹿上了姜芙的肩膀,它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好似压得很轻,因为它在说话时,姜芙瞧见前头的菁菁不曾回头,像是没听见两人的窃窃私语声。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要是有什么郁闷的事儿,你同小妖说说呗,小妖一定将嘴巴闭得严严的,肯定不会冲菁菁走漏半点风声的” 说话时,小黑鼠还抱着前肢,像是人低声说话时的附耳在旁,它一说话,嘴边长长的胡须串串便蹭在姜芙的耳边,弄得怪痒的。 特别是配合着小黑这般无比正经的语气,便更加地想令人发笑了。 姜芙确实也一下子笑了出来,她唇角一抿便弯弯的,她也将压低的声音淬上灵力,使得菁菁毫无察觉,她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有一点儿不可思议,还有” 还有替原剧情中黑化的阿染,为他数十年来经历的一切感到惋惜,明明,他可以拥有一个称职且疼爱孩子的父亲,却因那个害人还取陆修然而代之的凶手,所有本该出现的幸福都变成了泡沫。 他本可以,不黑化,不绝望,不背上手刃亲生父母的罪名,更可以不灭世c不成为原剧情中人人打杀且提之厌恶的反派。 他本可以真的成为姜芙之前所料想过,谦谦君子,端方如玉那样的人。 可是 一切的一切,都不可以了。 未等小黑欢欣她笑了起来,姜芙唇边的笑意便浅淡了许多下去,与此同时,她的眼眸深处也有着一点点的庆幸。 幸好,现在的阿染还没有到最后那一步,她可以挽救他。 只要,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阿染,不就成了吗? “小黑,别玩儿了,我们快些走。” 姜芙薅了一把小黑鼠的皮毛,将小黑揽在手心里,她低声催促了一句,打断了它欲言又止的话。 出了地道,只是入目之下,却是一片荒芜的土壤。 姜芙看得有点儿呆住了,她只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菁菁:“菁菁,上回咋们一起来的时候,不是还” “还一片繁茂的丛林?”菁菁立即知她所想一般,立即接上了姜芙的话。 姜芙怔怔地点头。 是啊,可不是吗!别说她和菁菁逃出来的那回了,便是之前她回来时从这边进来,也是没见这土地荒芜成这样式的啊。 姜芙回神过来,她直觉菁菁知晓这其中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这魔族中的气候等诸多因素,再反复无常,也没有这么夸张到直接把一大片的林子给嚯嚯走吧? 菁菁望着脚下这光秃秃的山石,眼底忽而有了丝畏惧的光:“姜姑娘你有所不知,这魔渊山既有我魔族重地之说,就是因为这里头镇压了许许多多气焰嚣张的魔兽。” “它们是在魔族众人一被驱逐到西郊时,便镇压在这儿的这些魔兽常常在这山中闹腾不安的,是以这山中的季节气候,早便被它们搅乱得七零八落了” “那时姑娘要回地道里来,我告诉姑娘千万要沿着来时的路走,便是有着这个缘由。如今时间久远,那些镇压魔兽的结界已然松动,只怕要千万小心才是” 菁菁的语气里不免担忧:“眼下咋们这个情况,更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初我和众魔卫来送姑娘入山时,山中有少主专程设下的结界,那便是安全许多的,而现在” “而现在没有你们少主的保护,我们姑娘难道就不行了吗?”小黑是头一个跳出来表示忿忿不平的,它到底是妖,还是缺根筋的妖怪,还以为菁菁说这话是在瞧不起他家姑娘呢。 菁菁眼一斜它,见黑鼠这般欠揍的表情,她也跟着气恼起来了。 一人一妖吵得火热,姜芙却静静地敛眉,在不易被人察觉到的地方,她的掌心灵光一闪,属于陆修然的执念掉下来的那颗白珠子,又出现在了她柔白的手心。 落泪成珠。 ——这是魂念珠。 修士在濒死之际,抽出一魂一魄凝结成执念,他生前惦念的东西在他心底越重要,执念便能化身成他生前的模样,替逝世者散尽执念。 执念在散尽的最后,落下泪眼,那颗眼泪便会像鲛人泣泪成珠一样,化作记载他死后一切的魂念珠。 唯有至亲血脉之人,才能看到珠中记载的景象。 这是在系统被姜芙召唤出后,它告诉姜芙的。 垂着眸子看了眼这圆润泛着淡光的白珠,姜芙将掌心收拢,将珠子收进乾坤袋中。 她一定,要把这魂念珠交到阿染的手中,告诉他一切的真相。 第97章 教他博爱苍生 抵达的魔渊山早已不复从前的模样,菁菁不敢轻举妄动乱走动,姜芙沉吟了片刻,伸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摞符纸。 除了之前在魔域时,她用过几张符纸外,其余的一概未动,乾坤袋中的宝贝还是足够的。 她翻了两翻,寻出几张攻击力强的符纸和一些能够护身的丹药,分成了两份,一份交到菁菁的手中:“等会儿小黑跟着我走,我们分开行动,找安全下山的路口。” “有什么动静或者发现,便点燃这张银花符,它会绽放焰火,我们便能依靠这个知晓对方在什么方位。” 姜芙顿了顿,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小罐药瓶:“这是用于外伤的药粉,我要是来不及赶过去,你若负伤,便用这个罢。” 菁菁一一接了下来,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默了片刻,才道:“姜姑娘,多谢你。” 说罢了,她不再迟疑纠结,扭头便往前面小心翼翼地走去。 看着她足够谨慎的模样,姜芙也松了一口气,她转身朝菁菁的反方向前行。 “姑娘,刚才菁菁她怎么一副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模样,您怎么不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儿?” 走得远了,趴在姜芙肩膀上的小黑回头看了眼菁菁的身影,它小小声地将自己的疑惑诉说出来。 闻言的姜芙眸光滞了滞,但很快地,她那片刻的滞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轻笑了下:“竟被你也瞧出来了?” “那可不那死丫头心里想的,可都写在明面上了,任谁瞧也知道。”小黑哼哼两声,却不忘把话题重新掰正过来:“所以姑娘,您觉得她是怎么一回事儿?” 姜芙觑它一眼,忽然说了旁的事:“先前我耗尽灵力昏倒过去时,菁菁是不是替我把了脉?” 回想起这个,小黑自然是记得的:“也不算是把脉吧,当时我的妖力怎么也无法渡到姑娘你的体内,菁菁恰巧转醒,她便用自己的魔力来给你疗伤了” “难道,她在给姑娘您疗伤时这个死丫头她做了什么坏事儿?” 小黑将它那对本就小的黑眼珠子瞪得大了一圈儿,似乎只要姜芙说一声肯定的话,它就要一个劲儿地从她肩上跃下去,溜跑回去找菁菁算账的模样。 “哎——” 姜芙一把将它薅住:“着什么急?我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你瞧菁菁是那样使坏的人吗?你说这话,怕是自己心底里都在打着鼓不太相信吧?” 姜芙这番故作调笑的话落后,小黑鼠在她手心里扭了两扭,登时不说话了。 “是菁菁察觉到了我的身份。”姜芙不再绕弯子逗它,直接坦白了说。 其实她是人族的修士这件事,似乎在她入了魔域后,就频繁地被身边的人知晓,一如阿染,二如郁泽君,如今菁菁也知道了。 其实按理来说,菁菁这般不大自然的反应才算是比较正常些的,阿染便就不提了,这孩子一直以为她是他在人族的师父,怎么可能会对知晓了她的身份后有什么变化。 怪的就是郁泽君这人,明明他身居魔族高位,却在心知肚明她的身份后什么异样的表现也没有,若不是她自己有所察觉,她甚至都不知道,郁泽君早已察破了她的身份这件事。 所以,对姜芙来说,目前在这些知情人的表现中,菁菁才是当之无愧的正常人才对。 “啊” 小黑似懂非懂,它只能有些明白姜芙的些些担忧,人族与魔族之间的仇怨实在是太深了,她们这些小辈可以不背负上一辈的怨恨。 但,无论是姜芙还是菁菁,任何一方都没有权利替千百年前,在无数次大战中死去的那些将士原谅对方。 即便如今姜芙和菁菁玩得要好,她们身上背负着的仇恨,是始终无法湮灭抹去的。 说到这个,姜芙便想起来,系统给她的资料中,似乎描写到最后,写的也仍旧是人魔两族,在反派的挑衅之下,有着永无止休的征战。 在这一场场战争中,死去的人还少吗,男主为天下大义凛然赴死,女主为了让反派收手以死明志,在主角团之下,更有无数不知名的配角们为了这一场场纷争而死。 生灵涂炭,受苦的永远是处于弱势群体的百姓。 姜芙忽然有点懂了那种仙门修士们,众人皆口口相传天下大义的感觉,她忽然也想,等她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阿染以后,就做个阿染真正的师尊。 授他凛然大义,教他博爱黎明苍生。 “姜芙!” 和小黑一起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未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声气愤 又没好气的声音,带着格外的熟悉感。 不等姜芙扭头看过去,小黑就叫了起来:“姑娘!是啾啾那只笨蜥兽!只是,它怎么会又找到我们啊” 姜芙扶扶额,送小黑一个脑瓜崩子,示意它噤声。 啾啾那庞大的身形很快便行至他们的跟前,看着蜥兽愤愤到鼻孔喷漆气的模样,姜芙忽然才想起来——或许啾啾能带着她们找到阿染在哪里? 只是姜芙有点儿心虚地摸摸鼻尖,眼前的蜥兽安抚它,似乎还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这般想着,姜芙回过头去的面容不由带上一抹讨好意味的笑来:“啾啾,是你啊,真的好久不见啊——” “姜芙!” 啾啾的鼻孔朝天,恨不能瞪她时将那双铜铃大的眼睛给瞪出来:“你太过分了!!别妄想你这样笑一笑,我就会原谅你一声不吭地抛下我!!” 姜芙早便猜到,这只蜥兽可不会对她先前做过的事轻易谅解,她面上的笑容未变,笑吟吟的:“我也没说要你的原谅嘛。” “你你!” 啾啾被她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它只得忿忿地转身,拿长尾巴的屁股对着姜芙,似乎就要生气地离开。 小黑不明姜芙要让啾啾带着她们去找阿染的计划,见状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哈哈哈哈胆小鬼!说不过就跑的胆小鬼!” 第98章 火树银花符 “小黑!” 姜芙见状,忙不迭地上前喝止住这只呆鼠,她这一状似维护的一声,也引得正要摆尾就离开的啾啾也回过了头来。 姜芙将视线投在蜥兽的身上,声音便软上了不少:“啾啾,你过来,我们谈一谈。” “哼,做什么?” 蜥兽听见她这般区别对待自己和那只黑鼠,心里头的不快登时消去了大半,不过当初被丢下的不愉仍旧盘垣在心头,它仍显得傲娇:“别以为你这样说说两句,我就会忘记之前的那些事儿了” 虽是话这么说着,但蜥兽那庞大的身子却很真实,不由自主地朝姜芙这边走过来。 蜥兽一副心口不一的做派,令小黑很想发笑,但姜芙的一记眼神瞥过来,它便讪讪地闭嘴不敢再发出嘲弄啾啾的声音了。 “到底有什么事儿?快说,我可是也有事要做的,谁和你们一样整日游手好闲的” 啾啾哼唧了两声,姜芙便打断了它的话道:“上次我从这边进到魔宫里头时,你也在这儿,那你可有看见今日少主路过此处?” 按着菁菁所说的那样,阿染他们一众人遭遇偷袭后,为免出去打草惊蛇,便极有可能是往这地道这边逃出来了。 而啾啾——它仿佛这两三日一直都是待在这边的,说不定它就瞧见了阿染的行踪呢? 闻言的啾啾倒也没说不知道,只是它的面色似乎有点儿警惕和抵防了起来:“你忽然打听这个做什么?” “拜托,你这只四脚蛇可真是蠢到窝里头去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姑娘要害阿染?她要是打听阿染的行踪是要害他,那之前魔族被众修仙者围攻的时候,姑娘火急火燎地过来想要帮衬着他是为什么?” 小黑一个没忍住啾啾居然敢质疑姜芙,出声驳道。 听着小黑的话,或许是觉着对方的话有理有据的,啾啾没像以前和两只鼠妖在一起时,一言不合就急哄哄地开吵。 而是罕见地沉默了一瞬,尔后啾啾仍旧有点嘴犟地道:“主人确实从这边走了,他带的人挺多的,你家姑娘就算动了什么歪心思,也没辙。” 黑鼠在听了它这话后,简直气恼得要跳脚。 姜芙连忙给它一枚眼神,制止住了小黑的“活蹦乱跳”,她望着蜥兽,目光恳切:“啾啾,你知道的,如果阿染觉得我是会害他的人,为何当初我离开之时,他还要派你前来护我左右?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能信我?” “相处这么久?你还好意思同我说这种话。”啾啾立即甩了甩自己的长尾,以示自己的不满:“你要是真对主人没什么坏心思,那为何那天要丢下我?” 它气得狠,姜芙却总算弄明白了——敢情这蜥兽还是在为自己被抛弃的事儿,而耿耿于怀呢。 但此前,姜芙已然没什么心情同它一一解释道来,只道:“你只需知晓我当初真的是没什么恶意的,我要是想对你不利,为何只把你丢在魔域这边?难道将你落在天启城,甚至是更远的人族边城不是更能将你丢掉吗?” 姜芙推心置腹的点拨,总算让这只体型巨大的蜥兽的态度有了松动:“哼。你们随我来吧,要想找到主人,现在可只有我才行了。” 蜥兽傲娇地一扬脑袋,拖着偌大却很灵活的身型往前继续走,姜芙笑了笑,示意小黑赶紧跟上,顺便从乾坤袋里拿出张银花符给菁菁报信。 随着符纸被火焰腾腾地燃烧殆尽,漂亮的火花自姜芙的位置处腾空而起,最后绽放在亮白的天空上。 火树银花,像极了现代世界中的烟花,它声势浩大又引人瞩目,更容易让看见它的人确定点燃符纸人的方位。 “啾啾,小黑,我们先等等菁菁,等她来了我们再走。” 毕竟这火花只有片刻间,也不能随报信者的脚步而移动,姜芙觉得,先等菁菁来了这儿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等待的间隙中,姜芙还在脑海里让系统调出导航的地图来,就如菁菁所说,如今的魔渊山各处都镇压着不少威力无比的魔兽,已经算得上是险象迭生了,这出去的路可千万不能走错了。 “地图导航——已开启。”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来,它的声音一直都是只有姜芙一人能听得见的,也不知为何,明明很早以前就已经习惯的腔调和语气,现在听在她的耳中,却令她觉得有点儿怪异。 “是否将系统导航音屏蔽?” 姜芙在心里默默地答了声“否”。 应完了声后,听着系统的电子音一板一眼地提醒着她前方的道路,姜芙忽而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上一次的系统升级之后, 系统就没再用这种冰冷冷的说话方式和她聊天了。 那时候她也开启过导航很多次,姜芙还记得,系统同她交流时就好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c有真实情感的人一般。 难道真是系统升级后会反复变化的缘故? 姜芙暂且将这些个想法抛之脑后,眼下重要的还是等到菁菁,然后她们一起找到阿染,再然后 “姑——” 在看到菁菁的身影后,小黑鼠高兴地扭过脑袋来,想要知会姜芙一声,可一扭头,就瞧见坐在路旁的姑娘一手撑着脸颊,眼眸紧阖着,似乎睡得香甜。 小黑登时不敢再出声了,一旁的啾啾站得高,瞧不见姜芙睡着的模样,还不明所以嚷嚷得大声:“咋回事啊?还不起来的,你为啥又说话到一半又不吭声了?” 沉入梦乡仿佛不过一瞬的姜芙,在啾啾的大嗓门下一下清醒了过来,她捏捏有些疲惫的眉心,抬眸看去。 菁菁是跑过来的,刚才两人分别时,姜芙给她的符咒丹药之类的东西,她一样都没用上。 瞧着完好无损的她,姜芙放下了心,大手一挥:“走罢。” 菁菁看了看她,又望望那只体型庞大的蜥兽,眼眸里的疑惑明显,但好在小黑是个乐于解答问题的鼠妖,给两人做着介绍:“它是啾啾,你家少主的宠物。她是菁菁,你家主子的侍女。” 第99章 山中时空紊乱 姜芙原以为,在啾啾的带领下,她们能够迅速地找到阿染,事实上——到底是她高估了这只蜥兽的辨别方向能力。 在这荒凉的土地上走了约摸有小半个时辰,最后幻化成人形的小黑,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气恼地冲啾啾道:“不是说只有你找得到阿染?这走了多久了,还不是来回在这个破地方打转!” “你凶什么凶?” 蜥兽到底是因带路有岔,而变得心虚不已,在小黑这气恼的声音落下后,它反驳的语气也显得十分没有底气:“不c不就是往前头再走两步,就到了嘛” “可这儿我们好像已经路过三次了。”一直环顾着四周的菁菁,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她打断了啾啾的话。 蜥兽虽然顾忌着她是主子身边的人,但总这般被反驳着,它难免也会觉得不大高兴:“你怎么知道?” 这破地方到处都是荒土,脚下是咯人的沙砾,一眼望去,是连绵看不到头的喧嚣尘土,一根草一棵树都看不见。 哪能知道自己是走到了哪儿? 反正,啾啾是不信这个地方他们一起走过了三次的。 菁菁闻言便踢踢它爪子旁的一块石头,这石头巴掌大小,虽然比那些沙砾大了许多,在这片土地上也是随处可见的那种。 菁菁示意蜥兽看那块石头:“这石头的形状像条鱼。” 正在听着系统重新调整导航的姜芙看了过来,听了菁菁的话,她也打量了那石头片刻,别说,那形状还真是像一条翘起尾巴的小鱼。 啾啾便不吭声了,小黑则从一旁站起身来,两只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执吵闹。 姜芙摁了摁耳边,往远走了几步,仔细听着系统矫正导航后的声音:“前方五百米处右转,再前行三百米远,进入岩石窟。” 之前调出来的导航,是未曾根据魔渊山复变的状况更改的,现在调整了一下应当是正确了。 姜芙随即制止住那边争执不休的两只兽,又喊上蹲在地上不知在捣鼓着什么的菁菁,一众人在她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往系统播报的方位而去。 寻路的期间,啾啾还不忘质疑:“往这边走行得通吗” 它这讨打的言辞,自然是惹得爱维护姜芙的小黑,头一个不悦:“你行你上啊!” “都安静点。”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姜芙,这下忽然蹙了眉心,淡淡地让两只兽闭嘴,她在心里让系统再重复一遍方才说的话:“时空紊乱?什么东西?” “魔渊山这块地方,被不知名的生物扰乱了时间秩序,我已经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了上去,此时这个世界,应该正在派时空管理局的人员加紧维修。” 系统用极其官方的言语诉说了一遍,见姜芙仍旧是一副皱眉不语的模样,它顿了顿,又解释了一遍:“简单地来说,就是现在的魔渊山,会让你面临无法预知的危险。平时即便有魔兽再怎么攻击你,任务者都会出现一线生机,不可能真的就这样让你们前功尽弃,但现在这个情况——” 系统这话算是坦白,对以前各个任务世界中她所遇到危险,却最后都能令她自己不意外地逢凶化吉的解释。 这便难怪了。 姜芙蹙着的眉心不敢松缓开来,她将身后的一众人先拦了下来,示意他们且先不要继续往前行,姜芙一边听着系统接下来的指示,一边传达给菁菁他们。 “天快要黑了,暂且先停下来,在这儿过一夜再说。” 系统在听完了姜芙转述的自己的话后,又提醒道:“彻底入了夜后,切记不要再走动了,千万不能一个人行动,那些魔兽你也听那个侍女说了,力量强大,若是走进了结界弱的地方,难免被它们缠上便不好脱身了。” 系统的切切叮咛,姜芙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松懈的,她最是惜命,更何况还是在眼下这种自身安全难以保住的时刻里。 姜芙将系统的叮嘱一一说道给了菁菁他们听,菁菁明白这魔渊山的凶险,她便静静地点头表示应下。 蜥兽也是自幼便在魔域长大的魔兽,即便它从未来过这后山中,但它也嗅得出这儿的危险气息,登时便不再出声,乖顺地听着姜芙的话。 唯有向来依着姜芙的小黑,在听了他的话后,居然还起了质疑:“姑娘,现在天很快就要暗下来了,我们不该是快些走出去才是吗?” 化作人形的小黑长得高高瘦瘦,生得眉清目秀的,此时他眉眼染着笑,又用这种疑惑的语气问她这话,也不知是姜芙鲜少见他人形的模样,她总觉得小黑哪里怪怪的。 “这里的魔兽应该有许多都是夜里行动,姜 姑娘不让大家入夜之后随意走动,也是正确的法子。” 看了小黑一眼,菁菁替姜芙回答了他的话。 小黑面对菁菁这一眼看过来的目光,不惧不退,反而仍旧笑吟吟的模样:“你怎么这么能肯定这些魔兽是入夜后行动,万一我们待在这儿睡得熟了,可不就是成了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这下子,换成了菁菁将眉心紧锁住了。 她定定地看了面前高瘦的男子半晌,眸子忽地一凝,她紧拧的眉头缓缓松了开来,菁菁刚站起身来,已经紧攥的拳还未挥过去,姜芙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前。 她一把将菁菁准备袭击的手给轻轻压下去,菁菁望过去,姜芙的面色却岿然不动,她一脸的平静:“小黑说的也有道理。” 高瘦的男子便把充满笑意的眸光投向她。 “所以——” 姜芙淡淡地一笑:“今夜我们要安排人轮流守夜。” 菁菁这才将手负至身后,她默默地寻了处地儿坐了下来,显然是对姜芙的话的无声赞同。 在一旁瞅了半天,也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的蜥兽,甩了甩长尾巴,眼珠子在姜芙和小黑的身上瞟过来瞟过去的。 姜芙在菁菁身旁落了坐,没人瞧见,在她背身过去的那刹那间,小黑的眼底骤然流转过一丝腾腾的黑光,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第100章 小黑有点奇怪 入了夜后的山中凉风习习,只是风一吹过来,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凝结成冰,冻在人的脸庞子上,将那先前感受到的一瞬凉爽给化成凛冽冰水。 “姜姑娘” 姜芙正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拢了拢衣襟,周边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和蜥兽它们的呼吸声交杂着。 她的困意一点一点地袭来,现在是菁菁守夜,她可以稍微放心一些,就在姜芙快要坠入梦乡时,鼻尖忽然嗅到一股子的清凉味儿,菁菁压得低低的声音也在此时送入耳中。 那股子神似现代中的清凉油的气味,直冲姜芙的天灵盖,她登时什么睡意都飞了跑没了。 姜芙将撑着脸颊的手一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黑黢黢一片的四周,随即她的目光定格在身旁的菁菁身上,见菁菁并未有什么不对,便问:“菁菁怎么了?” “姜姑娘,我有话跟你说。” 菁菁的视线在蜥兽那边停顿了一瞬,随即她拉着姜芙起身,小心翼翼地往一旁走远了些,她这才接着开口:“姜姑娘,你有没有感觉到,小黑他有点奇怪” 姜芙先是一怔,尔后面对她的怀疑没有疑惑地点点头,道:“你也看出来了?” 自打小黑忽然变成人形后,他便全身上下都透着说不出的古里古怪,作为和两只鼠妖相处最长时间的姜芙,自然是看出了它的不对劲。 只是她没料到,菁菁居然也发觉出来了。但姜芙一想到之前几人的争执,她又有点儿明白了,菁菁能看出小黑的端倪,从一开始就是有迹可循的。 先是说小黑,他明明待在她肩膀上好好的,突然就跳了下来化作了人形,还说什么是怕黑给姜芙增加什么负担。 尔后的期间里,他非但不再和蜥兽啾啾吵闹了,还有时候说话特别古怪,要知道,以前的小黑可是从未这样怼过她的。 再说发觉小黑不正常的菁菁,她也是一早便和化成人形的小黑打过交道的,能察觉出对方的怪异也不足为奇,而且早在菁菁发觉有问题时,似乎就想动手了。 只是当时被姜芙拦了下来,她恐没弄清楚真相,反而让自己人起了内讧便不妥了。 而且,重要的一点是,若此时的小黑真的有问题,那么“小黑”到底是被调包了,还是被什么怪异的东西给附体了? 这些还未明,且这个“小黑”也还没动手,她们也只能暂且静观其变,绝不能贸然出手打草惊蛇才是。 姜芙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同菁菁细说了一番,赢得菁菁的赞同:“姜姑娘你考虑的确实有道理,当时我也是脑子一热,就觉得这个小黑是不是被旁人伪装的,幸好你当时拦下了。” 菁菁觉得庆幸,但姜芙却觉得这事儿,可不止是到她们能发觉出小黑的异样这儿,明日天亮后,不,或者说今晚,就可能会不太平了。 “要是真如此,那倒也还好,不至于我们这般被动。” 菁菁听了姜芙忧心的话,表示现在她们知晓小黑的诡异之处,即便是对方要下黑手,她们也已经有了防备。 姜芙默了下:“希望如此。” 茫茫夜色中,眼前是一望无垠的黑暗,姜芙和菁菁悄声地往回走,可姜芙一抬眸,那只不过一瞬,她便瞧见有一抹黑影在前方不远处一晃而过。 那位置似乎正是蜥兽它们睡觉的地方。 姜芙连忙三步并作一步跑上前去,却只看到蜥兽仍旧睡得香甜,在它宽敞的怀里,赫然正躺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黑鼠。 姜芙同跟上来的菁菁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里头一致地飘荡过一片茫然。 既然小黑是化作人形后的异常,那它怎么还能又化回妖形? 还有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究竟又是什么? 出乎姜芙和菁菁意料之外的是,这一夜,众人相安无事到天明。 两人在一醒过来之后,一致地观察着小黑的变化,却发现它不仅没有再幻化成人形,而且还恢复了先前的活泼性子。 甚至引得啾啾都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它跑去问小黑:“你咋回事啊?昨晚莫名其妙地安静,今天又开始怼人?莫不是你这嘴巴还是间歇性地发痒不成?” 啾啾问得诚恳,听在小黑耳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它颇为不满地道:“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要打架?你以为小白不在这儿,我便不能够把你打个鼻青脸肿的吗?” “你!臭老鼠你胡说个什么劲!”体型庞大的蜥兽被气到不行,特别是姜芙和菁菁还在这儿瞧着它们吵闹,它便越发觉得不能在气势上输了这只臭老鼠。 就 在啾啾拍拍巨尾,准备好好同小黑干一架,来证明自己怎么可能被压着打时,姜芙忙制止住了它们:“别玩儿了,往前的这一路得越发小心才是,你们可别只顾着打闹,踩到了什么陷阱。” 观察了小黑一番,发觉它真的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后,姜芙听着脑海里的系统给她导航的声音,决定立即启程继续前行。 在系统那儿,姜芙了解到,持续了一夜的时空紊乱,如今还在被世界时空管理局的人加紧维修着,维修的进程不过恰恰到了一半的程度。 总之一句话,要想修复这个时空的紊乱,可能还得再等上七八个时辰。 根据系统给出的信息,姜芙算了算时间,七八个时辰,这儿除了一片荒凉的黄土沙砾,就是遮掩人鼻息的灰尘,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源。 之前过个夜还可以,要想她们是在这儿再等那么久,却是怎么也不可能再坚持下去了的。 不可能再等下去,而且姜芙也编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劝大家再等,便只有继续往前走找路口了。 “抵达前面的岩石窟后,里面岔路很多” 系统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它那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像是突然信号不行了一般。 姜芙远远望着前方类似洞口模样的地方,她们快到了系统说的这个岩石窟,但是,它说那里头岔路很多,后面还有什么信息? 她再继续追问,却只得来脑海中响起来的一片卡断的电流声。 第101章 进入岩石窟 直到脑海里一丝电流声都没有了,系统彻底下了线。 “姜姑娘,往这边走真的能出去吗?” 菁菁没来过这种地儿,瞧见里头莫测的景象,到底是心里头有些没底儿。 “我也不知。” 姜芙唤出风旋剑,将它握在手中,她率先走进系统说的这个岩石窟,一边坦然承认。 察觉到自己这话可能有些不妥,姜芙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有预感,这里即便不是下山的路口,也能找到一些关于出去的线索。” 菁菁点点头:“我信你的,姜姑娘。” 她身后跟着的两只妖兽们皆沉默不言,只是瞧着它们的神态,似乎也是在默认姜芙的这一行径。 姜芙将手中的风旋一挽,持在身侧,她的眼眸沉凝:“走罢。” 按照系统下线之前所说的,这石窟里头会七拐八绕,从这儿到出洞口距离最短的一条路,就是正确的通往下山的路口。 就是不知道系统后面那句未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菁菁掐起了两簇火焰,微亮的焰火将石窟内照得明亮,众人的脚步落得也越发实地。 姜芙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这岩石窟,在隔绝了外头哗哗作响的风声后,里头是安静无比的。 她一边往里走去,同姜芙并肩的菁菁将手中的魔焰散到前方,登时将数十步之前的空间,照耀出一片肉眼看得见的光晖。 这地上 姜芙最先注意到的,是这干净得宛如不染一丝尘埃的地面,没有石砾和碎土,虽说这是岩石洞,不会有较大的石块,但细碎的灰尘和一些沙石也总该是要有的吧? 想到这儿,姜芙便微蹙起了眉头,现在在这石窟内看来,显然像是 “哗啦” 一道纸页翻动的声响,忽然清晰地传至众人耳中,姜芙下意识地就将风旋剑拦在菁菁身前,令她不能再继续前行。 “姜姑娘,你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还是让我走前头吧。”菁菁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在她不知道那只蜥兽究竟有多强的情况下,她如今的状态还是要比姜芙好上了不知多少。 毕竟,先前她身上的那些轻伤,都是想要瞒过后头可能会追查的人,而故意弄的,并没有伤及经脉和骨头。 空气之中,俨然已经透露出了一股子的肃杀意味,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无息了一般,姜芙拥有无比敏锐的感觉,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前面明显的危险。 那前头有着她们不知道的复杂地形,七拐八绕不仅容易让人迷路,而且这黑暗的空间里更是隐藏身形的绝佳场地。 若是有人埋伏在此,她们又实力低弱,确实很难逃过对方的魔爪。 “我们一起。” 不过斟酌了几瞬的功夫,姜芙就已经理清了思绪,她冲菁菁点点头示意她和自己并排而行,尔后又冲身后的两只兽道:“小黑你走我们后边,啾啾断后,也要注意最后面的动向。” 小黑和蜥兽一并应了下来。 安排完后,姜芙探了探自己内丹中的灵力,只恢复了不到三分之一,若是要打起来可谓是杯水车薪,看来待会她用不了风旋剑了,得换成乾坤袋里的那些威力大的符咒来用。 见她收了风旋剑,菁菁看在眼里,却没有询问出声,而是默默地将姜芙之前给她的一些符咒递还了回去。 姜芙没有犹豫收回了来,菁菁身体无碍,她又有魔力傍身,即便应付不过对手还可以迅速地逃跑,这些符咒若是换成了她来用,则更会得心应手一些。 分类好了乾坤袋里的符纸,姜芙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石窟里头摸去。 “哗啦” “珠珠,你安静点。” 声音压得低低的女声响起来,那不断哗啦哗啦的动静,便在她这声带着制止意味的声音下,骤然停歇了下去。 年轻的女子已然没有精力来顾着身边玩闹的小东西,她手中正散着淡淡的蓝白色光晕,光晖腾散着的对象赫然是坐在她面对面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垂散着一头的黑发,凌乱的额发也挡不住他精致好看的眉眼,优越的下颌骨线条只在发间隐约露出一片,便叫人足够惊叹。 只是,此时他的身上上半身正赤裸着,或许是常年久未见光,他的皮肤白到了极点,明明女子手中的光晕已经足够柔和,他背上的肤色却仍旧被烫了一下似的,染红了一块。 收了指尖流转的妖力,女子都顾不上擦擦自己额边的汗珠,便忙一把接住了男子向后 一倾的身子,她拨开对方散乱的黑发,在看到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时,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阿绥。” “我终于又再见到你了。” 身旁的小东西忽然又噪声大作,不仅是发出了先前的“哗啦”声,还配合着尖尖的叫声,已经足够扰人耳朵了。 女子这一回却没有再斥责珠珠,她的眸光在离开男子的那一瞬间,便倏地变得凌厉无比。 她微微偏头,紧攫的目光看向通往这边的洞口。 “姜芙,那个声音好像是从前面不远处传过来的,怎么一下又没声儿了?” 啾啾的听力颇佳,姜芙便让它和菁菁的位置换了一换,只是它的身型过于庞大,往里头一挪,姜芙就完全看不见了前面有几道岔路口了。 姜芙正想让这只蜥兽回到后边去,却又听那本近在耳边的哗啦声,忽然又响了起来,还携带着更加刺耳的尖锐声响,直戳人的耳膜。 “它可能听到了我们的动静。”姜芙迅速将乾坤袋里的一张雷符掐在手心里,其实在这不算宽敞的石窟里头,用雷符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但其余五行符咒却也更不适合。 “准备好战斗。” 那怪响的主人听力如此之佳,实力指不定也不低,又恰巧是在这条位列正中c与外界距离最短的岔路中,她们也要通行这边,算是运气差了些。 如果她们和它实力相差悬殊,就只能期望着,对方有没有敌意了。 第102章 洞窟遇见重花 “哗啦哗啦” 女子轻轻看了身旁古灵精怪的小东西一眼,她将倒在她身上的男子稳妥地放置一旁,随后站起身来。 手中蓝白色的光芒凝聚的同时,她的声音淡淡:“珠珠,看好阿绥。” 小东西似听得懂人话一般,还小声地回了她一声,尔后便将自己整个小巧的身子,塞进了男子如瀑的黑发中。 女子的身影,随着外头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远去。 在察觉到有人靠近的那刹那,姜芙的动作迅速地将那张威力巨大的雷符捏在掌心,并负手在身后,她另一只手也向身后的众人,比了个且先别动的手势。 菁菁他们心领会神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姜芙她这是害怕对方并没有恶意,而她们若是控制不住力道先动了手,惹怒了人,那便得不偿失了。 菁菁点燃的焰火始终淡淡地燃在姜芙身后,衬得四周的石壁清晰可见,在对面那人终于显现了身形,拂动的衣袖将火光轻轻摇曳之际,那人的面容也露在了姜芙的视线之中。 没料想到的是,姜芙和她都在对方眼里瞧见显而易见的震惊神色。 “重花?” 被姜芙用不确定的声儿这么唤了一声后,对方也惊讶道:“姜姑娘?怎么是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这儿可是魔渊后山,乃是魔族的重地,这姜姑娘即便是少主的人,少主也不能够这样让她独自跑来这山中吧? 抛开这魔渊山乃是魔族的要地不说,这山中更是处处危险重重,就连她这个活了两千年的妖,都得避开那些魔兽的风头,躲到这个岩石窟里。 姜芙手轻轻一动,滑至指尖的那张雷符,就已经重新落回到了她腰间的乾坤袋中。 “不必介绍了吧,你们俩都比我还要熟了。”姜芙错开半步,好让重花看到菁菁的存在。 悄然放下凝聚起来的妖力的重花一拢指尖,那些氤氲的蓝白色光芒就已散去,她冲菁菁点头致意:“菁菁姐。” 菁菁朝她笑了笑,接着将讶然的目光看向姜芙,她显然是在等姜芙的回答。 因为姜芙和重花,虽然在看到对方后,明显有诧异的神色,但她们诧异的似乎只是会在这片山中碰见对方。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事关重花的个人隐私,我不得不——” 迎着菁菁疑惑的目光,姜芙看得出来她想知道什么,但姜芙并未立即就说出缘由,而是先看了看重花,想要先征得主人的同意。 “姜姑娘,菁菁姐,大家都进来说话罢。” 重花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展眉笑了笑,她领着众人进了方才她出来的那个洞口。 这岩石窟内一个洞口套一个洞口,处处路径交叉复杂,这里的地形姜芙将这些路口收入眼帘,她心中不禁暗想,难怪系统会那样说。 这洞窟内的情形,确实和它说得不差。 姜芙穿成了古早言情文中插足主角们的同门小师妹,可惜,在书中原主生生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对众师姐和师父的关爱熟视无睹,而对男主苦苦痴恋却爱而不得,一番作妖后她脱下了身上的仙门弟子服,准备投身入了魔界的时候——姜芙穿过来了。 了解自己未来更加得寸进尺的一系列作死,姜芙仰天长叹:原著杀我!! 就在姜芙决定破釜沉舟直接投靠魔族时,她发现了那个在资料卡中被划重点的大反派,他居然因为嗑破了脑袋失了记忆,直接成了个傻子! ——姜芙嘴馋,准备扒了兔子的皮架火烤,大反派他挥挥袖子灭了火,态度无辜而诚恳:“师尊,万物皆有灵。” ——路遇恶言相向的鸟妖,姜芙摸出怀里的毒粉准备送她上西天,大反派按住她的手,语气哀求:“妖亦有善恶之别。” ——同门师妹瞧上了反派的脸,晃在周围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大反派终于按捺不住找上了她,姜芙以为这人是被美色所惑,哪知他肃着神情,半天憋出来一句:“师尊,师叔可是在练什么奇功?” 师尊你妈个头姜芙险些暴走。 到底谁是反派?行行行这个仙门正派弟子的身份给你当好吧? 身带系统的任务者姜芙,穿成了古早言情文中爱作妖的小师妹,却意外遇上了失了记忆宛如稚子的攻略角色——在剧情中将会毁天灭地的大反派。 姜芙只得按照系统的要求和任务尽心尽力地掰正反派的三观,就在她给反派灌输仙门之人都很友爱时,各大仙门六年一次的秘境之行开启了。 可这一次各大派的精英弟子们却在魔域外举旗列阵,随机择地的秘境降落在了魔族境内被秘境掀起的人魔大战一触即发。 生怕被玄天宗的其他弟子认出的姜芙,趁着此次混乱带着反派阿染逃回了宗门。 姜芙穿成了古早言情文中插足主角们的同门小师妹,可惜,在书中原主生生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对众师姐和师父的关爱熟视无睹,而对男主苦苦痴恋却爱而不得,一番作妖后她脱下了身上的仙门弟子服,准备投身入了魔界的时候——姜芙穿过来了。 了解自己未来更加得寸进尺的一系列作死,姜芙仰天长叹:原著杀我!! 就在姜芙决定破釜沉舟直接投靠魔族时,她发现了那个在资料卡中被划重点的大反派,他居然因为嗑破了脑袋失了记忆,直接成了个傻子! ——姜芙嘴馋,准备扒了兔子的皮架火烤,大反派他挥挥袖子灭了火,态度无辜而诚恳:“师尊,万物皆有灵。” ——路遇恶言相向的鸟妖,姜芙摸出怀里的毒粉准备送她上西天,大反派按住她的手,语气哀求:“妖亦有善恶之别。” ——同门师妹瞧上了反派的脸,晃在周围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大反派终于按捺不住找上了她,姜芙以为这人是被美色所惑,哪知他肃着神情,半天憋出来一句:“师尊,师叔可是在练什么奇功?” 师尊你妈个头姜芙险些暴走。 到底谁是反派?行行行这个仙门正派弟子的身份给你当好吧? 第103章 海螺妖珠珠(一) 姜芙倒不是因着在这魔渊山中见到重花而惊讶,毕竟当时还是她告知的重花,在这魔渊山中藏着只鲛人。 重花来寻到此处倒也不足为奇,她可是为了寻她那故人,不惜只身入了魔域,还在这儿一待就是数十年之久,她要寻人的心必然坚毅。 听到这边这只人鱼很可能是她要找的,重花自然不可能放过。 “姜姑娘,菁菁姐。” 步入洞口之内,重花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看着两人道:“我已经找到了阿绥。” 重花的目光落在靠着石壁而睡的男子身上,他的上身在重花踏出洞口的那一步,便已覆上了一件外衫,此时被众人围观着,倒也不至于赤裸而显得太过尴尬。 “他是?” 不明所以的菁菁的眼眸中,有着明显的疑惑:“姜姑娘好似也认识这位阿绥公子?” 其实最让菁菁疑惑的是,姜芙似乎不但与重花有着熟稔感,听着重花口中的这位公子,姜芙的面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神色。 “阿绥是我找了许久的人。”重花蹲下身去,将男子身上的外袍轻轻再掩盖妥当,她冲菁菁一一解释道:“阿绥很有可能在这儿的消息是姜姑娘告知于我的,才让我这么多年了,终于又见到了他” “多谢你姜姑娘,真的多谢你了” 姜芙眼瞧着重花起身就要冲她跪下来,仿佛是要行一古老而又郑重无比的礼时,她忙上前而去,一把托住了重花的手肘:“你客气了,无需这般行此大礼。” 姜芙顿了顿,又道:“若换作了旁人,我也会这般帮上一把,更遑论,我也是无意中得知魔渊山中有一只人鱼的事,只是时间恰好,你又需要这消息,算是碰巧而已了。” 重花闻言,她的眼眸中满是诚挚的笑意:“即便如此,我能这般顺利地找寻到阿绥,姜姑娘您的帮助都令重花莫不敢忘,有朝一日若姑娘您需要重花,我定然莫敢推辞,刀山火海都为姑娘您效劳。” 重花说得郑重无比,话中还带着肯定的意味,她的目光落在姜芙身上时,仿佛对姜芙的自身的一切状况都了如指掌一般。 要不是对方的眼神中太过纯粹,纯粹得只有真挚和诚恳,姜芙定然要觉得这人意图不轨,而会生起警惕之心。 “哗啦哗啦哗啦” 就在四周气氛和睦融融时,忽然地,一连几声的哗哗的声音响起在洞内,近在耳旁一般,姜芙几乎是在那一瞬之间就将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她动作迅速地把乾坤袋中的符咒给捏在了指尖。 就连姜芙身后身旁的菁菁和小黑啾啾它们,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其实这也不能怪姜芙她们这般大惊小怪,只因为这哗啦哗啦如同海边波浪翻滚的声音,实在是与她们在碰见重花之前,听到的那怪异的叫声太像了。 “重花,你听见这声音没有?它一直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啦啦啦地响” 姜芙恍惚了一下神色,她竟有点儿不自觉地跟着这声音有节奏的律动,一连形容一般说了好几声。 菁菁和两只妖兽,皆是眼神茫然地一致对外点头,十分赞同姜芙的说法。 那声音。 是怎样的一个更加具体的形容呢? 这令姜芙不由想起了上个世界中,自己无意识看到过的一篇科普文章。 它是这样说的。 小时候,妈妈总说,海螺里有大海的声音。 大海,它一眼望不到边际,分不清天涯还是海角,平静而又壮阔。 当微风吹起时,大海发出微弱的“呼吸”声;当狂风怒吼时,大海发出犹如千军万马的嘶吼声。如此变化多端的海浪声,真的能在一个小小的海螺里听见吗? 一连串的小学生都清楚无比的排比句型,是来引出最后的主人公海螺。 是的,海螺。 这是一种生长在海边的小东西,它能囊盖万物的声音,将声音收纳进它小小的身子里头去。 现代世界的搜索百科里曾经记载过,海螺,它是软体动物门腹足纲动物。 其贝壳边缘轮廓略呈四方形,大而坚厚,壳高达10厘米左右,螺层6级;壳口内为杏红色,有珍珠光泽海;最大可达18厘米,平均大小7至10厘米。 因品种差异海螺肉可呈白色至黄色不等。它主要生活栖息在低潮线c水深130米的碎珊瑚底质的浅海,而根据现代世界的大数据统计,海螺分布于世界各地 海螺壳大而坚厚, 呈灰黄色或褐色,壳面粗糙,具有排列整齐而平的螺肋和细沟,壳口宽大,壳内面光滑呈红色或灰黄色,主要用于水产捕捞也可做工艺品。 海螺主要产于沿海浅海海底,遍布世界各地。大都种群主要集中在环太平洋c印度洋等海域 一提起属于现代世界里的海螺姜芙只觉得脑中明明混沌一片,可关于海螺的许多百科知识,却在一点接一点地冒了出来。 通过上个世界的了解,姜芙明白自己最喜欢的是一种大型海螺,它名唤唐冠螺。 这种软体贝类动物,通常螺塔低,贝壳膨胀,体层丰满,一般具有结节c肋或纵胀肋。 雌雄形态有别,喜栖息于砂底。大多数以海胆为食。因其内唇扩张如帽缘,体形如唐朝僧人的帽子而得名。 唐冠螺的足的背后有一个由足腺分泌而成的厣,当身体缩入壳内后,可用厣完全关闭壳口。贝壳的表面为灰白色,有不规则的红褐色斑纹,在近壳口处有很大的红褐色斑块。贝壳大而坚厚,壳的顶端较尖。 “姜姑娘姜姑娘?” “菁菁姐,菁菁姐你们快醒醒” 这是重花的声音,她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焦急不安?姜芙艰难地皱了下眉心,却发现自己压根难以睁开双目。 海螺 广阔的海边 充斥着海腥味的风 脑海中仿佛有一股漩涡,大力地将她撕扯进了那漩涡眼中 醒过来吗?怎么醒啊? 第104章 海螺妖珠珠(二) 海螺 大海 海边的风和浪 小小的海螺体内,真的能将大海无边无际的声音裹携进去吗? 姜芙曾看到过的那篇科普文章,告诉过她答案,答案答案自然是不能的。这也许有点遗憾,但它却是事实。 不过,海螺里的确是有声音的,那这种神奇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呢? 那篇文章的作者倒是很会运用悬念的写作手法,当即便把向来不爱关注这些生态生物的姜芙,给带入了进去。 接着对方在文章后面没有过分地故弄玄虚,直接揭了密——这种声音叫白噪音,一种自打我们出生就伴随我们存在的声音。 不过由于它是低频且均匀的声音信号,所以我们的耳朵会自动忽略掉这种声音。那为什么在海螺里就能听见它呢? ——这是因为海螺里有一个很大的空腔,这个空腔因为海螺身体结构的原因构成了一个共鸣腔。共鸣腔有一组固有频率,这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传入到海螺里的声音,如果是和它的固有频率相符的声音,就会在共鸣腔内得到增强,我们就能清晰地听到它。而和它频率不一样的声音就会被削弱甚至完全吸收掉。 所以啊,我们从海螺共鸣腔内听到的声音,其实并不是它们自己发出的,而是我们生活的环境中各种能听到的声音进入共鸣腔后,被共鸣腔筛选过滤后剩下的声音。 而我们之所以能听到这种声音,是因为海螺有效地隔离了外界的声音,从而使得原来被淹没掉的白噪音被我们给听到了。 文章讲解得十分详细,甚至还配上了一张关于人类共鸣器官——头c鼻c口c喉c咽等五大共鸣腔的示意图。 以至于在那个世界的姜芙,在后来顺顺利利地攻略完了任务目标后,她还特地去了那个世界最美的特兰彻斯海旅游了一趟,兴致勃勃地捡了几只海螺,附耳上前。 那确实有声音。 那声音依旧很轻很轻。 此刻,褪去了一切浮躁c不安与华丽。在这静谧恬淡的氛围里,她享受着难得的“孤独”,属于那个世界娱乐圈c攻略角色的杂念早就在此时此刻,消遁得无影无踪了。 多么惬意的画面,风平浪静的海面,温柔的细浪轻拍海岸,柔润的海风轻抚她的脸。仰望,月光光,星灿灿,夜空邃蓝;低头,沙滩上,小贝亮,朝她眨着眼。 那篇揭秘海螺中拥有属于大海的声音的文章里头,在最后一刻还不忘强调相信科学。 可姜芙在附耳听到那贝壳中的声音的那刹那间,她便觉得,什么科学,什么道理,她宁愿沉浸在那美好的c虚构的世界中。 她宁愿相信这真的是大海的声音,沉沦c放松c浸溺 月光透过椰林,洒落一地银辉,月亮走,她也走,仿佛走在幕光灯下。 自己宛如站在偌大舞台上,灯光和目光都射向她。她不禁踮起脚尖,提起裙摆,在细柔的滩上翩翩起舞,旋转起华尔兹。转回身,沙滩被月光照得银白发亮 “哗啦哗啦”海的旋律为舞着的我伴奏。海的声音,自由而深沉,舞步翩翩,呼吸浅浅,她陶醉了。 不知怎的,那轻轻的声音突然在姜芙的脑海中明晰起来,她不由地跟着哼唱。 “姜芙,姜芙,姜芙!” 在她唱着唱着时,忽然有一道声音在剧烈而焦切地唤着她的名讳,这声音实在是令人不容忽视,姜芙有些不大甘心地从那片海的汪洋中挣脱出来。 她努力地睁了睁眼,眼帘被掀开的那刹那间,此时一道比先前那电子音更柔和的声音,递至了她的耳边:“姜姑娘,姜芙姑娘?您还好罢?老天保佑终于醒了过来了” 是重花在说话。 姜芙眼神清明的那一刻,忽然有点儿懵,怎么回事?她还记得她刚才明明是和菁菁在岩石窟里遇见了重花然后 她的头忽然在此刻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什么现代世界的搜索百科,什么软体动物门腹足纲动物,还有什么唐冠螺 甚至是把她在上个任务世界,看到的一篇杂志中的生物科学报道都给翻了出来。 还有那什么海螺 广阔的海边 充斥着海腥味的风 姜芙回想起这些后,她的脑海中似乎也不那么痛了,只是姜芙望了眼在自己面前满脸关心意味的重花,她忍不住地扶扶额。 就是丢脸丢到家了啊! 偏偏重花仿佛像小黑小白一样 是只缺心眼的妖,她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姜芙姑娘,什么是杂志?什么又是科学?” “你方才说的东西实在是太奇怪了”重花说说到一半,又懊恼似地道:“不过,这也不能怪姜姑娘您,都是珠珠这孩子,它瞧见你们陌生,便起了捉弄的小心思,如今我已经惩罚它了。” 姜芙顺着重花的视线,抬眸看过去,却见蹲在重花身旁的是一只状若贝壳的小东西,只是它如今被一道蓝白色的光芒给困得似乎难受地滚滚转,在重花的催促下,小贝壳终于冒出了脑袋来。 看着这小东西,姜芙终于明白了她们听到的那哗啦哗啦哗啦的声音究竟是哪里来的,还有她为什么在被迷惑后满脑子都是海螺了。 姜芙把询问的目光看向重花,重花便笑道:“姜姑娘,这是珠珠,它是海螺妖,已经五百岁了,是阿绥身边的爱宠。方才真是对不住了。” 姜芙摇摇头,示意重花不必放在心上,俗话说得好,你不尴尬别人就不会尴尬。 只是 姜芙的目光一扫,看向倒得七倒八歪的菁菁和小黑它们,重花一眼便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立即安抚道:“他们被珠珠迷惑得没有姜姑娘你重,既然姜姑娘您都已经醒了,他们必然也不会晕厥得太久了。” 瞧着重花这突然笑吟吟的模样,姜芙难得在心里抓狂,肯定是她方才胡言乱语得实在是太过了!!她在小姑娘心里美好温柔的影响啊!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第105章 寻阿染(一) 待菁菁他们醒来过后,重花听完了姜芙说要去找下山的路口,她了然于心,领着姜芙,将她们一众人送到了那洞口的最末处。 “这儿应当就是下山的方向,我在这边待了两日了,却也不能完全说摸清楚了这地方。” 姜芙多少猜得出重花是个妖力不浅的妖,此时听了重花这番话,她不由觉得讶然极了:“连你都不能摸清楚这儿?” 看来,这座魔渊山,果真如菁菁所说的那样,很不一般。 重花点点头:“这山中之景时常反复无常,我猜这儿有大能布下过一个压制魔兽,还能干扰这山中的阵法。” “如果先前这儿的景色没有变得这样反复无常地轮转,那布阵者定是在最近数日左右才施的阵法。” 确实,姜芙得知仙门众人攻打魔族后,立即启程前来魔域时路过的魔渊山,与之现在简直是天壤地别,那时的山中还和以前一样山林丰茂。 这足以证明重花的猜测是对的,捕捉到她说的后半句话时,姜芙微蹙了眉:“最近?” 近来魔族内发生的事情可算不少了,先是仙门正派集结攻打,再是魔族内乱不休,致使如今的阿染下落不明。 那些魔渊山的结界,到底是谁布下的?用心何在?那人会是想要刺杀阿染的那批人的幕后主使者吗? 这一切的谜团实在太多太难以解惑了,姜芙无从得知。 重花瞧着她蹙眉的模样,却笑了笑道:“姜姑娘也不必忧心过甚了,能在这魔渊山设下此阵法的,无非就是想借助这山中的魔兽搞事情,姜姑娘如今走了,索性便离开魔域,那些想在此图谋不轨的人,便也没什么法子了不是?” 姜芙明白重花话中的意思,她是想让姜芙出了这魔宫便不要再回来了,能此一去离开魔族境内便更好了。 姜芙她自然是想这样的,可主要是阿染他那边她还得站在阿染那边多番权衡利弊。 想着间,姜芙抬眸看了眼面前五官平凡,却拥有一双狡黠灵动的眸子的重花,她这时便已敢肯定了,这个重花一定是用了什么遮掩面容的术法,才使得她在外人面前那般地不起眼。 不过,姜芙向来没有爱打探人隐私的嗜好,临到了出口的洞窟前,或许是在这黑黢黢的石窟里待得太久了,前头投射进来的光芒,照耀得人快要眨不开眼了。 “重花,多谢你送我们,可是你不离开这儿吗?” 临告别前,在一众人中,同重花相处得时间最长的菁菁,难免对重花的去留上心。 毕竟,这魔渊山中,有太多难以掌控的魔兽了,它们若是在某一天如同脱缰的野马了 而且,重花她不过是个小小的魔族侍女而已,面对这些力量c体型比她优越百倍千倍的魔兽,这着实很难不叫人担心。 面对菁菁面上的忧心之色,重花的笑容诚挚:“菁菁姐,我现在还不能走。” 不知想到了什么,重花收敛了些些的笑意,她的目光落在身后那黑黢黢一片的洞内,重花轻声道:“阿绥如今被困在了这山中,或许百年千年都得不到解脱,又或者那布下结界的人,要利用阿绥做些什么” “这些于我而言,于追逐了他一千年的我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无论如何,我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足以了。” 姜芙能感觉得出来,重花这只上千年的妖身上所散发的淡然和平静,她冲重花点了点头,以示最后的道别。 往山下的路是条狭窄的羊肠小道,这路的坡又陡又斜,尤其是对啾啾这只体型偌大的蜥兽而言,这路确实是难走。 “你这个笨重的体型,莫要一个脚滑直接摔下去了。” 瞧着啾啾不大灵敏的模样,小黑忍不住嘲讽了句,可它这嘲笑的话一出,便赢得姜芙一记眼神杀过去。 小黑立即乖乖地垂了脑袋,收敛了面上得意洋洋的笑容,乖顺地往山下而去。 “啾啾。” 因着蜥兽是一只兽走在最前面,姜芙观察了它许久,尔后终于道:“你不能把身形变得和以前一样小吗?” 听了她这话,啾啾闷声闷气地答道:“当初能让我变幻出小个子,还不是因着少主施展的术法,就是它是一次性的少主还在魔域口设置了术法,所以当时我在魔族的结界处撞了下,便恢复了这样庞大的身形。” 一开始的啾啾是十分唾弃之前那小身板的,它觉得那身板一点都不如自己原型时的威风,就连面对那两只小鼠妖它也敌不过。 可现在它才知道,自己这大身板也有弊处。 就比如现 在。 蜥兽难得颓废地垮下了自己的身板儿,姜芙上前拍拍它的腿,沉吟了片刻后她道:“既然少主知晓用什么法子将你变小,等我们寻到他后,啾啾你便不必忧心了。” “可是姑娘” 在一旁瞧了许久的菁菁在此时突然开了口,她轻声道:“若是少主出了魔域,我们要寻到他确实费劲。而且进入了人族的地盘后,啾啾这身型便不好出现在人前了。” “你考虑到的,确实也是个问题所在。”姜芙微蹙着眉心,肯定了菁菁的话。 菁菁望着她拧得化不开的眉心,到底是欲言又止,到喉咙边的最后一句话没能吐露出来。 其实,菁菁她还想说的一件事是——如果少主真的出了魔域,那有神族的结界封在魔域口,或许少主能出去有他的法子,可届时她该如何出那结界呢? 姜芙走在蜥兽啾啾的身旁,她似乎知晓菁菁所想一般,她忽然回过头去,冲着菁菁一笑:“别担心,这些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 现在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先找到阿染再说,而要寻到阿染如今除了知晓这下山的路口,还有一点,就是要知道阿染的具体行踪。 姜芙将希望寄于眼前的蜥兽身上:“啾啾,你能感知到少主在具体什么方位吗?” 蜥兽甩了甩它的大脑袋,表示不知。 “这下便难了” 姜芙垂下染着失落的眼睫,喃喃低语。 第106章 寻阿染(二) 顺利沿着小道抵达了山脚下,出了魔宫后的一片,是属于皇室之外的魔修群居地。 姜芙看着眼前宁和的景象,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天启城的百姓生活的地方。 这里的魔修熙熙攘攘地过往,他们的神色松放自如,眉眼间是平和的笑意,压根不似王宫中的那些魔修一般。 姜芙看着他们,便不自觉地怔神,她应当不止一次地是想要过这种生活的。 “姜姑娘?姜姑娘?” 菁菁瞧着女子眼眸怔得有些发直,她不禁在姜芙的眼前挥了挥手。 姜芙回过神来,冲人笑了笑:“我们走罢。” 瞧着这四周的景象,菁菁思索了一会儿道:“姑娘,啾啾虽然嗅不到少主的气味,但少主的踪迹也并非无处可循。” “怎么说?” 姜芙领着众人的步伐加快,有啾啾这只体型庞大的蜥兽在,走在这路上,便会引得许多路人投以目光看过来。 这些魔修与天启城的普通人族百姓不同,他们拥有的修为即便看不穿姜芙的身份,可在她此时比较虚弱的情况下,便却也容易察觉出姜芙的不对劲。 人族的修士,与魔修到底是不一样的。 “啾啾” 姜芙回头看了眼蜥兽,压低了声音催促道:“别磨蹭了,走快些。” 本来还在新奇地观望四周的啾啾听了她这话,连忙甩了甩它的长尾巴,小跑了两步,应声答着:“姜芙你别催我行不行?” 这话刚落,便骤然迎接到姜芙那凌厉的眼风,体型庞大的蜥兽忙闭上了嘴,却又有点儿不甘心地嘟囔道:“人家只是身体大了些,又不是真的笨重到走都走不快” 感受到周边汇聚的目光越来越多,姜芙忍不住蹙了蹙眉心,这些魔修该不会 “姜姑娘。” 菁菁仿佛不仅也察觉到了那些魔修的视线投来,还感受到了姜芙身上隐约不安的气氛,她连忙走快了两步,步至和姜芙平行:“要是他们暴动,姜姑娘你就躲在我身后,见机行事就”跑。 只是菁菁最后一个“跑”字还未说出口,便见周围围观的那些魔修齐刷刷地上前了一步,为首的那名魔修身着一身简朴的衣裳,看到他的周身打扮,姜芙便一下子就像是看到了天启城的那些朴素着装的百姓们。 即便有如同旧人的光环在,姜芙目光还是抑制不住地沉凝了下来,精神紧绷的那刹那,姜芙悄无声息地运转着灵力,将腰上的乾坤袋里头的雷符捏在了指尖。 她负手在后,即便这些人有多强的眼力,也不可能知晓她此时正有着杀手锏拿得出来。 姜芙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们,在心底里打量估算着这儿的人数,以及她用的雷符能团灭多少个。 原主乾坤袋里为数不多的几张五行符中,便属雷符的威力最强盛,先前姜芙也说过,能引来滚滚天雷的雷符还是在此时此刻这种宽敞的地方,才能发挥出雷符最大的功效。 但若是在先前那岩石窟中,姜芙便敢肯定,那里引来的雷劈便没有在眼下催动的雷符有效,而且若是身处在密闭的空间内,催动五行符咒,很可能对自己也波及很大。 说到雷符,便不得不提一提这个世界的天雷。 对比来说,在上个任务世界中的雷,是自然界的雷电。雷电伤人是经常发生的,如不躲避或避天雷措施不当就会遭受很大威胁。 在那个并非修仙者横行的世界中,雷电都已然这般强横,更别说现在这个时常渡劫便能引来天雷的世界。 天雷电伤人主要是强大的天雷电电流的作用,它对人体的主要危险,往往不是灼伤。 但是如果雷电击中头部,并且通过躯体传到地面,会使人的神经和心脏麻痹,就很可能致命。人受天雷电电流冲击后,心脏不是停止跳动,就是跳动速率极不规则,发生颤动。这两种情况都使血液循环中止,造成脑神经损伤,人在几分钟内就可以死亡。 而眼前的这一群魔修 姜芙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指尖转了转那张威力强大的符咒。 如果他们真的敢随意冒犯,她的这张雷符自然不是开玩笑的存在,姜芙有着十足的信心和把握,招引来的天雷而下,她能把人尽数打趴! 但如果雷击之后,需要救治,还是有一定几率能够将其挽救回来的。 于普通的人类而言,遭天雷击后抢救及时还是有可能复活的。有时即使感受不到受害者的呼吸和脉搏,也不一定意味着“死亡”。 如能及时抢救如人工呼吸, 往往还能使“死者”恢复心跳和呼吸。此外,天雷击可能使伤者的衣服着火,也可能会熔化伤者的金属饰物和表带。 于普通的人类都何况于此,更别提眼前的这些拥有修为,比之普通的人更具优势的魔修了,即便是误伤,恐怕也是没什么大碍的吧 这般想着,姜芙要用雷符的心便越发坚定了。 “姜芙,我劝你” 系统那熟悉的机械音忽而响了起来。 天雷电伤人主要是强大的天雷电电流的作用,它对人体的主要危险,往往不是灼伤。如果雷电击中头部,并且通过躯体传到地面,会使人的神经和心脏麻痹,就很可能致命。人受天雷电电流冲击后,心脏不是停止跳动,就是跳动速率极不规则,发生颤动。这两种情况都使血液循环中止,造成脑神经损伤,人在几分钟内就可以死亡天雷电伤人主要是强大的天雷电电流的作用,它对人体的主要危险,往往不是灼伤。如果雷电击中头部,并且通过躯体传到地面,会使人的神经和心脏麻痹,就很可能致命。人受天雷电电流冲击后,心脏不是停止跳动,就是跳动速率极不规则,发生颤动。这两种情况都使血液循环中止,造成脑神经损伤,人在几分钟内就可以死亡天雷是自然界的雷电。天雷电伤人是经常发生的,如不躲避或避天雷措施不当就会遭受很大威胁 第107章 寻阿染(三) 系统给她科普的一大堆知识,姜芙都没听进去,只等系统说到最后,她便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恶意?” 这都一大帮子人全围过来了,还说没恶意?? 姜芙这般想完,便见面前不远处的那些魔修,在为首那人的率先出声下:“姑娘你长得也忒好看了吧!” 众人一窝蜂地在那七嘴八舌:“姑娘住在哪儿?” 你一言我一语的:“可是要找什么人?需不需要帮忙?” 闻言的姜芙简直就是吃了个大惊,她不由泛起嘀咕——难道还真被系统猜中了,这些魔修其实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甚至对她们也没有恶意。 是她多想了? 姜芙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难道真是她见识短浅,还是思想狭隘了?这魔修在修仙界中,不是一向是霸道蛮横不讲理的存在吗?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 系统在姜芙的脑海里回应道:“这个修仙世界中,难道所有的人族修士,都是正义即使命感的吗?不能以偏概全。” 系统以一句话总结了它的言论,听得姜芙禁不住地沉默了一瞬,好像是的。 她仿佛有点儿被这里的人,给带偏了许多的思维,像以前她便绝不会这样,妄下定断地否定一个人。 好像是意识到姜芙似乎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目的已经达到,系统便满意一般地没再吭声了。 “菁菁,放松,他们似乎没有恶意” 几乎是当机立断的,姜芙按下了菁菁就要掐诀使出攻击的手,在菁菁充满不解且疑惑的目光中,她偏过头去,笑意盈盈地面对着众人。 “大家能不能散开一些,弄得我阿妹都有点儿紧张了。”姜芙笑着点了点菁菁的额,这般轻松地与魔修们笑闹的语气,到底还是让菁菁选择相信姜芙,她当即便配合极了地做出一副小女儿娇羞的模样。 登时引得周围的魔修们一捶我一拳,你挨我一掌地迅速退开了数步之远。 “姑娘你莫要见怪,实在是我们这儿子嗣凋零了数百年,似乎因着这子嗣稀薄之故,连仅有被诞下c且又平安长大的孩子,实在是相貌不佳,所以这才” 那一群身强力壮的魔修退开后,在他们的身后立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看起来也同普通人不一般,瞧着便是拥有修为的人。 为首且面善的那位老者,扬着和蔼可的笑容冲姜芙解释道:“若是他们冒犯到了姑娘,老朽代替他们与姑娘赔罪。” 说着,那老者便要冲姜芙躬身行一礼,姜芙惊得连忙托住对方的胳膊肘:“大爷哦不老前辈你别这般客气。” “老朽瞧着姑娘颇有眼缘,不如姑娘随老朽前来坐下一叙?” 那老者眼眸慈祥,说出的话就那么地语出惊人? 这也太迅速了吧 姜芙暗想着,若是换作现代世界的会有的网友面基,男方这般说,女方岂不是要甩脸子就跑了? “还是”不了吧。 姜芙刚想脱口而出的拒绝言辞没能说出口,她料想到的是菁菁所说的能有找到阿染的法子,现在阿染的事儿才要紧,面前的这个老者还是可以先撇到一旁的。 只是姜芙还没说完,她脑海中的系统忽然又出了声儿:“现在立即答应这个老前辈。” 姜芙不解得很:“为啥?现在难道不是攻略角色最重要吗?而且菁菁她刚才说” “这个老前辈能带着你们找到阿染。”系统简洁明了地道。在姜芙本想再强调一遍,菁菁也能找到阿染,却被系统那机械音里有点儿不耐地打断:“不管怎么样,菁菁没有那位老前辈迅速。” 好家伙,这也叫给她传播剧透的信息了吧。 姜芙只得把拒绝那老前辈的话生生改了口:“那还是听从老前辈的,多谢您盛情相邀。” 既然系统这样说了,必定就是准确的,姜芙没敢再说旁的话,只笑嘻嘻地尽力吹捧着面前的这老头。 一路走过去,姜芙这才看清楚那老者的面容。 对方一脸慈爱沧桑,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他的脸上条条皱纹,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显而易见这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却叫人知晓他必然有着许多往事。 不知怎的,姜芙忽然将他同一些仙门中的长老联想起来——因这老前辈身上,莫名有着与魔修不同的仙风道骨的姿态。 姜芙突然想到李白《大鹏赋·并序》中的一句诗句——谓余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意思是他说我有仙风道骨,能够和我一起神游八方极远的地方。 还有玉函高篆,仙风道骨,锡与长年。——晁端礼《黄鹂绕碧树》意思是最雄姿直气,不涂脂粉,仙风道骨,不涴尘埃。 甚至是姚勉的《沁园春(送友人补太学)》中的仙风道骨,颠倒运乾坤,平分时节。 或者耸身入云,无翅而飞;或者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者化为鸟兽,浮游青云;或者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者吸食而气,辟谷茹芝;或者出入世间而人不识,或者隐其身而莫能见。 或者耸身入云,无翅而飞;或者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者化为鸟兽,浮游青云;或者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者吸食而气,辟谷茹芝;或者出入世间而人不识,或者隐其身而莫能见。 还有玉函高篆,仙风道骨,锡与长年。——晁端礼《黄鹂绕碧树》意思是最雄姿直气,不涂脂粉,仙风道骨,不涴尘埃。 这一路走过来,路途并不是很遥远,但却让姜芙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魔修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老前辈领着她们几人,来到了一处暗巷子中。 因着系统先前再三地催促着姜芙信任这几位魔修,故而她并没有去乱想有什么不对劲之处,而只是四下打量了一番。 觉得这巷子幽暗也并没有什么了,姜芙甚至还在想,会不会是这几个魔修太穷了,不大住得起什么好房子? 第108章 寻阿染(四) 姜芙的警惕心,在系统信誓旦旦的言辞下,达到了巅峰,可是事实证明,系统它有时候说出的话也是非常令人不能完全信任。 脖颈处一阵剧痛袭来,姜芙在无意识地软绵绵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深深觉得,自己将信任交付给系统的决定,简直是个太无脑的举动了。 “系统” 在被打晕,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姜芙不自觉地呢喃出一声。 黑暗中的等待实在是太煎熬人了,姜芙原以为自己被打晕后,会像以前很多次那样陷入一片黑暗的昏迷中,或许要很久才能清醒过来。 可当她在这片黑暗空间中能站得起身时,姜芙觉得,有点儿过分地不可思议了昂。 “堂老,那小姑娘竟就这般被您得逞了?” “看来她也不过如此嘛,真是不知道是谁连个实力被压制了的小姑娘也没打过,居然让她从手掌心里逃走了” “真的笑死人了,一想到罗老这般修为,甚至布下局让这姜芙往里头钻,还让她给跑了” “闭嘴!谁敢再言此事,老夫剁了他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哈哈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姜芙不过静默了片刻,她竟然就发现,自己能在这片黑色空间里听到外界的声响,那些笑声过后,便就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杀声c武器乱撞声。 默了默,姜芙已然能发觉自己是被如何了——刚才那些人说得堂老应该就是那看着慈眉善目的老者,也就是系统一直让她相信c信任的那个老头! 姜芙咬咬牙,咬牙切齿地唤出系统:“系统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好吧?” 别人家的系统都是多方位且万能一般地辅助宿主,而她的居然还坑她到这个地步!简直不提也罢好吧。 只是,出乎姜芙意料之外的是,在她召唤系统后,对方并没有一如既往地那样装死。 而是 莫名其妙地说了一段接一段的新闻联播读后感,简直跟复读机似的小作文。 “今天,我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最使我感兴趣的是:在火车上召开扶贫开发会议。” “看了这篇新闻后,我为了中国有那么好的领导而骄傲!世界上有那么多灾民,他们每一个人原本都是无忧无虑c自由自在的,可是,一场大灾难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有的家破人亡,有的已经葬身于这场大灾难当中。他们非常的痛苦!我们天天都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他们呢?他们沉浸在痛苦之中。我们什么都不缺,而他们呢?他们什么都缺。山区的人的科技很落后,他们虽然没有灾民痛苦,但他们也很贫穷。山区孩子除了课本,什么课外书也没有。因为他们每天上学要走很远的路,所以都要很早起床。他们没有接受最先进的教育。而有些大人则把孩子丢在家里,自己独自工作,只有过年才回来。孩子们很缺少爱,他们盼望有一天能去城市生活,可哪有那么容易?”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天,老师让我们回家找一些没用的东西或看完的书带来,明天交。我回家后,看着每一件东西,都很不舍得,即使是垃圾,我也不愿意捐出去。我妈妈叫我赶紧选好。我拿着《爱的教育》和《十万个为什么》这两本书。心想:虽然我看完了这两本书,但是我始终不想捐出去。心里有千千万万个不愿意。那又能怎样呢?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要么捐,要么换其他物品。这真是忍痛割爱啊!” “第二天,老师说要把昨晚准备捐的东西交上来。我很矛盾,捐的话,这两本书就没了;不捐的话,那些孩子就没书看了。这该怎么办?我打开书包,拿着这两本书。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只捐一本书就得了呗!虽然还有些不愿意,但又能怎样呢?于是,我捐了《爱的教育》” 姜芙听得都快要犯瞌睡了,忙不迭地制止:“行了行了,别念这作文了行不?” 可系统向来是个固执的性子,而且更何况还是它现在这个莫名奇妙发神经的时候。 在说了一段接一段儿后,姜芙终于听到了系统的总结致辞:“学校如果有捐钱或捐东西的活动,不管你捐的贵不贵重,只要有自己的一份心意就行了。有义卖活动就可以积极参加,向灾区人民表达自己的心意。一旦有慈善万人行活动,可以去参加,为改造灾民的生活而努力。” “虽然我的感受用文字可以堆积成很多很多沙子,但是我的行为会像我的感受一样做到” “再说一个小故事,广告 上,有一个老奶奶上了一辆公交车,可是车上没有座位了,老奶奶只好站着,有一个阿姨对旁边的叔叔说:“你让座吧!”可是那叔叔回答:“还是你让吧!”最后他们谁也没肯让。这时,一位大伯站了起来,给老奶奶让了座位,老奶奶充满感激地对大伯说:“谢谢”。而那两个叔叔阿姨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很多,他们都助人为乐,常常关心着身边的人,我们也要为“共建和谐社”作出努力,在学校和家庭中汲取知识,让这个社会到处充满爱!” 简直是有毒吧 姜芙听得瞌睡连连,甚至连令她想要吐槽的欲望都没了,她只觉得,听系统在这儿念经似的叨叨,还不如听外头的人在那儿说话呢 只是,等了片刻后,姜芙听着那外面的打闹声终于平息下来了后,却再没听到有什么说话的声音。 这是什么鬼? 姜芙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轻轻拍拍自己的耳朵,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声音。 难道是这黑色空间传输不到外头的声音了?姜芙打量了一遍四周,可她却不敢再找系统问话,她生怕系统再发什么神经,又读那小作文给人整得瞌睡。 第109章 愁死系统了 稍稍理清思绪后,姜芙决定待在这黑色空间中静观其变。 因为,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系统让她应了这老者的话,会不会就是猜到了她会被人图谋不轨地打晕,它让她放下警惕心,借此对方得逞。 这定然是有目的的,总不能她这个和它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它还无缘无故地把她推下这般的火坑吧? 姜芙思前想后,总觉得待在这能听见外头人说话的空间之中的事儿,也是系统弄出来的,方便她窃听消息,以及或许还能得知到阿染的下落。 这般想着,姜芙便心情松缓了许多。 但她不知道的是,另一个空间位面中,有人正在接受着劈头盖脸的斥责。 “为什么非要把姜芙送到那帮人手中去!这书里的内容你没读过吗?那个信阳君是个怎样心思深沉的,万一他底下的人冲姜芙动手——” 男子怒然不已的声音被一声机械音打断,弱弱的:“不会的” 它这一说话,便引得对方的怒火更上一层楼:“不会?你哪来的勇气敢这样保证!之前姜芙去北宫时,阖宫上下的宫人联合起来置她于死地,当时你不在所以你感受不到是吧?要不是她向来机敏,她差点就死了!” “主人我是说,书里也不是说过,信阳君那帮子人是要拿姜芙来要挟反派退位的,他们哪里会立即就杀她” 机械音的声音越来越小,它卑微不已地道:“您也知道,书中所明确写过这样的剧情发展,而且,这还是让反派离开魔族与女主相遇重要的索引。” “我们就算不这样引导着她,姜芙她也必然会被信阳君的人算计,我们这样做,已经是尽最大可能地帮她没那么受罪了更何况,您还赋予了姜芙辨言空间,这” 男子大手一挥示意它闭嘴:“别和我说什么什么不合理的这些屁话!她要是死了,这个世界的结局还能被逆转?她可是——” 说着说着,男子的神色忽而一变,他拧着眉心,扶着骤然疼痛了一刹那的额边,姜芙她是 疼痛过后,脑海里闪过了一帧帧片段,可他却捕捉不到一幕具体的画面。 他这是怎么了? 男子攒皱着眉心不语的时候,没发觉看到他异样神色后的系统,它的机械音也紧张了起来:“主人您没事吧?姜芙她?” 在听到系统的声音后,男子皱着的眉登时便一松,恢复自然,顿了顿他道:“她可是任务者中很优秀的攻略者。” 闻言的系统,顿时便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又记起来了就好,就是主人这恢复记忆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莫不是研制的机器出现了什么bug? 它可得反应到上层,让他们好好修整一下,可别耽搁了大事情。 更何况 系统望了眼男子那凝起眉目的神态,不禁缩了缩自己的机械脑袋,主人进入主系统空间后的意识,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些。 总是指责它,还总是趁它不注意踢它下线换自己上位。 真是愁死系统了。 “滴——” 伴随着脑海中一声清亮的响声,发觉这黑色空间里头,有着不仅是比魔域中浓烈的灵力,甚至这灵力,比人族修士待的地方还要纯粹。 正在平心静气地吸纳灵力的姜芙,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登时便是眼前一亮——这是属于系统上线的声音。 这样欣喜的表情,姜芙不过维持了一瞬,她的脸色便又微微沉了下来,虽然知道很有可能之前的一切,都是系统苦心孤诣的成果,但也不能代表她就要原谅之前她挨打的痛好吧。 姜芙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虽然早已没了刚醒来时的痛感,但这儿酸痛仍然存在,不可忽视。 惦念着之前强烈的不适感,姜芙握了握拳,哼,她倒要听听是怎么解释的。 “系统,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任务者和系统绑定后,只要你们上线,就会有提示音的吗?” 姜芙抱臂在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等着系统回话,可过了好片刻,等待她的却仍旧是一片死寂。 姜芙不知道的是,在属于系统的白色空间内,系统的控制权正在被两方争执着。 “主人您上回自作主张又给姜芙动用了库内的宝贝,那唤萤本来是要以后作为奖励给她的,如今被您动用便算了,您还枉顾系统维护法则,居然不在禁锢空间里好好待着” 系统委屈巴巴的话,被男子不悦地打断:“既然到 最后会是姜芙的,那早点晚点给她用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 男子不甚高兴的话里头,染上了一丝丝的凝重:“为何你们系统要设置这种规定?给任务者宝贝,明明是助她早日完成目标任务,结果居然还要让系统受到惩罚?还有,为什么姜芙她居然也能知道系统什么时候上线?” 这一串串的质问,系统哪里答得上来,它又并非设计一整套主导系统的人,哪里知道这些限制条件是什么意思? 不过 系统滚着自己那一对儿似人的眼珠子,在男子的身上悄悄地瞥了两眼,虽然当初摸不清创造者的设计心思,但是他现在却可能明白了一些。 说不准呐,这些规则就是创造者未卜先知,为它眼前的这个不省心的主人设计的。 收回了神,系统冲男子恭敬地弯了弯腰:“主人,您真的得回禁锢空间里去了,否则哎!!” 系统劝诫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眼前男子的身影忽地一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否则,本系统就要被关进禁锢空间里”受罚了啊。 系统呆呆地看着面前空旷一片的空间,只觉得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它喃喃自语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一拽,登时便跌入了一片暗黑的空间里。 有这样不靠谱的主人,它也c太c倒c霉了吧!! 第110章 进阶金丹期 安静之下,姜芙难免有了点不耐烦。她催促地问道:“系统?” “再不说话,我可要拿风旋剑破开这鬼空间出去了!” 姜芙故意将自己的不耐混合进自己的语气中,让自己显得半点没体会到系统的用心良苦,这样的话,让刚挤掉原系统顺利上线的某人登时便慌道:“别!” 姜芙不由暗下弯了弯唇角,看吧,她就说,她要是不说过一点儿,系统哪里舍得这么快出来? 其实,她也就是说说,要让她真的破开这灵力盈满的空间,跑到魔域那让她周身灵力都滞涩的鬼地方去,姜芙定然是不干的。 她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好不好,放着能让灵力充盈的地儿不待着,跑出去被一帮子人吊打?她姜芙又不是受虐体质。 更何况 姜芙盘腿坐下来,她试着再运转了一下体内涌动的气息,似乎她的修为在这个地方都有了些些的进升。 姜芙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诧和欢喜的神色,要知道,身为一名丹修的原主,如今已在筑基巅峰停留了五年的光景。 人族修士从最低阶的引气入体后,无论是后来的练气期c筑基期c金丹期c元婴期c化神期以及大乘期,都分别有初期c中期和巅峰三个阶段。 而如今的这个修仙世界中,这里的灵气已然不如千百年前那般纯粹,能进入大乘期顺利化身为神的修士,几乎没有。 即便曾经有过,那后来也是到了脱凡胎为神之际,渡不过那熬人的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而死。 在姜芙的记忆中,这世界的最高强者,应该只有个,尚停在化神巅峰迟迟没有进阶。 而身为修仙界四大仙门中最厉害的丹药师之徒,原主无疑是被从小喂着无数天材地宝长大的,所以原主前期修炼得之迅速,除了她固有的一点儿天赋之外,便就是这些丹药起的作用。 或者是因为靠这些丹药走多了捷径,可到后来的修炼中,即便原主修炼得有多刻苦,却始终无法突破筑基巅峰的瓶颈。 而眼下 这五年来未曾松动的修为,居然在此刻有了质的改变,虽然是极其微小的改变,可于原主这身体而言,早已是万般不易了。 在这实力为强的世界中,即便是姜芙这个半途而来的“外来者”,她也是渴望能够强一点儿,再强上一点的。 思忖了片刻,姜芙开始平心静气下来,引导着体内的灵力,循循流转向全身的经脉处。 这股子纯粹到难得的灵力涌进经脉的那一瞬,如同被打通了各处堵塞已久的督脉一般,姜芙只觉得恍然有一股气息直冲上脑海中,直令她明目神清了不止一星半点。 等“系统”慢吞吞地出来时,便就瞧见姜芙周身灵力涌转的一幕,他登时惊了一惊这没听过任务者还能这般适应任务世界的,居然还替这女配给升阶了,要不要这么尽心尽力啊。 “系统”静静看着这一幕,他很有眼色地闭嘴不语,生怕打扰到正在运气的姜芙,等系统从那个禁锢空间中放出来了后,他是一定要把姜芙这么奋发图强的事儿都告诉系统,看它以后还要不要这般拦着他帮助姜芙。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姜芙徐徐睁开眼时,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她的目光就是骤然一凝。 她可是记得,自己是待在一片黑暗中的啊,可现在原本那黑色的空间居然变成了一片耀眼夺目的白色。 空间里头仍旧宽敞到一眼望不到尽头处,这片白色中也看不到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姜芙疑惑地抬起自己的掌心,体内充实的灵力,让她感到安全感满满。 姜芙双掌掐诀,探进自己的虚海中,却惊然不已地发现,自己的那片不大的虚海正中处,正漂浮着一颗泛着盈盈金光的珠子。 珠子大约一颗鹌鹑蛋那般大,它正中地停在空中,似是察觉到姜芙探进来的神绪,金珠子的光芒又在瞬间亮了许多起来。 姜芙一时之间都有点儿呆住了,她心里头的那个想法频频冒出头来不是吧不是吧? 她这就进阶成金丹期了?! 要知道,那可是原主一辈子至死都没完成过的梦想啊,居然被她c在这空间中做到了! 对!空间 姜芙原地转了一圈儿,望着这变成莹白色的空间,她竟觉得自己还是蛮幸运的,系统这应当也是阴差阳错的,给了她这么一个绝佳的修炼环境。 不过 姜芙看着这白色的空间,脑洞大开之际,便越发觉得有点儿尴尬和愧疚,这空间从一开始变成了现在的白色,不会是因为她 吸收过多了这空间中的灵气的缘故吧? “当然不是了。” “系统”的声音突然间冒了出来:“辨言空间变幻无穷,但需要有一定能力的人,才能窥探其中的奥妙,你方才冲破了筑基的巅峰期,成了金丹后所看到的景象,自然而然是不一样的了。” “哟!你终于舍得出来了?”突然听见这声儿,姜芙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反应过来她不禁笑道:“原来这叫辨言空间?” “系统”生怕她再追究提起之前将她送入火坑的事儿,毕竟姜芙她也不知道,做那事儿的并非是他而是系统思前想后的,“系统”便不再敢轻易吭声了。 “好了好了,别作装听不见了。” 姜芙站着活动了下筋骨,一边大度地道:“我不怪你,毕竟这空间让我进阶到了金丹。对了,你知道菁菁她们怎么样了吗?” “菁菁?” “系统”意识到她说的是她的那些同伴后,连忙道:“你可以动用你的神识看一看,这辨言空间可不只是能听见外面的说话声喔。” 经过系统的提醒,姜芙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她问道:“这还可以动用神识看到外面的场景?” “系统”但笑不语,只示意她试一试。 辨言系统的功效哪里只这么一点儿,否则,系统也不会那么强烈反对,他给姜芙用这空间了。 第111章 不用担心被雷劈? 姜芙定定心神,将自己的神识自虚空中牵引而出,缥缈的气息随着她的引控,穿过了浩瀚无垠的空间,悄然无声地蔓延到了外面的世界。 一阵柔和的白光过后,姜芙在这光芒中睁开了双目一般,眼前的景象慢慢映入眼帘。 这是一处简陋的房屋,不远处有着一方桌子,几张椅子,旁的便什么也没有了,或许是进阶到了金丹期,姜芙只觉得自己能看到那桌椅上一颗一颗的尘埃。 在这空旷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姜芙没看见有其他的人,她想起系统所说的,出了空间就能看到菁菁她们 “出去看看。” “系统”的声音在此时递过来,姜芙惊讶还能将神识扩散至这么远的同时,并按照系统的话照做了。 踏出门而去的同时,映入姜芙目光中的是一处宽敞的院子,院墙比之普通人家的院子中的还要高上一倍之多。 不仅如此,这院子一棵树一盆花盆也没有,高而银冷的院门缀在墙上,空旷得令人都感觉寒颤。 姜芙托下巴转了一圈儿,终于在这宅院中的另一间屋子里,看到了菁菁的身影,她和自己的身体那样,被绳子束缚在一根重柱旁。 看着菁菁无意识地后仰着头的模样,姜芙猜测她应该是昏了过去,此时“系统”蹦跶了出来道:“放心吧,只是被点了穴位晕过去了,她没有大碍。那些魔修并不会伤害她,毕竟还是你的作用大一些。” 想那样,姜芙觉得也是,菁菁只是阿染身边的一介侍女,修为不高,阿染的许多事她也不知情。 任哪个有点脑子的人,要拿人威胁阿染也不会绑菁菁才是,眼下那人将她和菁菁分开关押,应该就是怕她们沆瀣一气,再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只是 “究竟是谁绑的我们?” 姜芙虽猜不出来具体是何人苦三翻四次抓她和杀阿染,心孤诣谋划至此,但她也能想到,无非就是魔族中有野心的臣子想要谋权篡位,和那九位魔君其中之一又生了叛乱的心思。 如今身为魔君之首的郁泽君不在,阿染又资历尚浅,可谓在族中的支持微薄,显然便越发令他们猖獗了。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第一次进魔域的时候,见到过信阳君的一个随侍” “系统”想要提点姜芙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白色的空间内,便赫然闪现出一丝滋滋作响的电光,那如同闪电一般的光芒悬浮在男子的头顶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男子不由皱了下眉,这显然是这主系统的威慑,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再这样“提点”姜芙,这闪电必然不会心慈手软地落在他的身上。 男子双手抬了抬,示意自己不再多言,过了片刻后,那电光这才徐徐退却。 当然,姜芙是看不到这一幕的,但经过“系统”刚才的那么一句,她已经想起来了。 当初她捡到阿染,并带着他进入魔域时,当时可不就是拦截了那个在魔域处气焰嚣张不已的随从嘛,姜芙才忘不了他得知了阿染的身份后,那隐藏不住的颇为不屑的眼神劲儿。 姜芙还记得那随从的主子是 “信阳君?” 姜芙皱皱眉,系统给过的资料中,可不曾写过这个信阳君有这么大的本事。 九位魔君中,除了一开始出场就成炮灰的业夷君,还有不管是在原剧情中还是在她的干扰下,都支持着阿染的郁泽君以外,可没听过还有哪个魔君这么强横,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把阿染逼到了这个地步啊。 “对,是他。” “系统”快速道:“剧情发展得不一样了,有些人物便也发生了异变,你可得留点心眼。” 瞧着姜芙有些不敢相信,那原来在剧情中籍籍无名的信阳君居然还有这手段,“系统”便出声提醒了一番。 可他话音刚落,才消散不久的那抹噼里啪啦响的电光,便又闪现在了他的头顶,隐隐有要劈下来的趋势。 男子可不畏对方的这点威胁,登时便没好气地道:“不能透露书中变化的剧情,又不能借东西辅助她攻略目标人物,再不告知她要提防这个信阳君,只怕你们是要看这个任务世界毁灭在反派手中,才高兴得起来?” 男子不悦极了的话落下来后,那闪动着的火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犹豫了两瞬,最后还是将光芒渐渐隐没而去了。 “明白了。” 姜芙将神识探回到院子里,正要附在那扇寒光凛冽的铁门之上,看看能否出去,可她才一碰到那门扉,却被一股力道猛地一弹。 要不是姜芙警惕心足够,反应迅速地收回了神识,刚才那一下肯定要伤着她的神识了。 松了一口气的姜芙将气息抚平,顺便安抚安抚在虚空里的那颗刚刚成型的金丹。 说到金丹 姜芙将气息平压下来,睁开的眼眸中浸着点儿疑惑,虽然她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修仙者,但她也是听过每渡过一阶,就会引发天雷。 这是每个修仙者都要必经的劫难,筑基期有十六道天雷原主已经经历过了。 而金丹期c元婴期c化神期c大乘期和渡劫期,分别对应有二十五道c三十六道c四十九道c六十四道和八十一道天雷。 过了元婴后的每一阶的渡阶天雷都是凶险异常,尤其是在如今这个世界的灵气纯粹程度远不如千百年前,所以近百年来渡阶失败的大能便尤其多。 但暂且不论这雷劫有多凶险,可从来没听过这进升一阶,还不用迎接天雷的吧? 姜芙看看自己,又试图找出系统:“难道我是因为任务者的缘故,所以以后每回进阶都不用被雷劈了?” 一想到这个,姜芙就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喜悦,这简直不要太美滋滋了吧!那她岂不是只要好好地努力修炼,努力突破进阶,完全不用担心被雷劈死这种烦恼,就可以成为神族了? 只可惜,她这美滋滋的美梦,被“系统”毫不留情地给打断了:“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第112章 不就是元婴期嘛 “那是因为这辨言空间的缘故。” “系统”故作高深地道:“这空间能暂且隔绝你与外界的气息,这个世界的天道察觉不出你已然进阶成了金丹,自然不会降下渡阶的天雷了。” 姜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这空间有这么大用处啊” 如果她能将这空间收放自如,那以后每回进阶时,她拿出这空间躲进去,岂不是仍旧很美滋滋? 仿佛一眼看穿了姜芙的心思,“系统”忍不住揭穿她的美梦:“别再继续做些不着天际的白日梦啦,在这个世界,修炼是没有捷径的好吧,就算你一时躲进了这空间里,等你出了这儿天雷该劈的还是要劈好伐?更何况” 更何况,这辨言空间是他偷出来给姜芙暂且一用的,就这般,系统那家伙还要絮絮叨叨地说上半天,哪那么容易就给她了呢? 但“系统”没再把这话说与姜芙听,姜芙捕捉到他顿住的字眼,不禁道:“更何况什么?” 在姜芙的连番追问之下,“系统”也没再松口说些什么。 姜芙只得作罢。 感受到封在禁院中术法,被人一瞬的触动,阖眸坐在屋内静闭的老者,忽地抬起了他那一双并不与他年龄相符的鹰目。 不过一瞬之间,白发老者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蒲团之上。 若是姜芙此时在这儿瞧见了这一幕,定能看得出来,这满头白发的老头就是混在那些年轻魔修中,并将她诓进来,一掌劈晕的那位。 而且,她还能发觉,这老者的修为几乎能和人族的元婴期比肩。 堂老的身影出现在禁院的院门边,他并没有伸手推开那门来,单用目光打量了一番,他的眼中便浮现起了一丝疑惑。 奇怪,门上的术法并没有被人触动过的迹象。 这门是用玄铁打造的,在上面施过觅踪术法后,无论是谁推或者是触碰过了这门,术法上都会留有痕迹,而他也能根据这痕迹来寻人。 可这堂老凝眉之下,试着调用已身的魔力,往玄铁门上轻轻探去,这关押人的禁院中之所以安置这种玄铁门,是因为玄铁于术法的依附力极好,能很好地隐藏这觅踪术法的痕迹不被人察觉。 按理来说,他明明清楚无比地感受到了术法的波动,这儿应当是被人碰过了才对。 纠结之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堂老的眼眸猛地一凝,迅速解开玄铁门,直奔关押那姜芙的屋子里而去。 那小丫头古怪得很,心思显得颇多一般,刚才会不会就是让她给跑了?! 堂老的身影如疾风骤雨,正巧将神识蔓延至屋内的姜芙,被他突然进来的这么一下,着实给下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就要迎上前去好好看看这是何人。 却被“系统”给阻止住了:“姜芙快回来!对方的修为远在你之上,如果不回来,他要发现你了!” 幸好 在那白发老头那凌厉的目光看过来的那刹那间,姜芙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神识,她忍不住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如释重负一般。 好在,她反应还是很快的,没被发现,没发现我 “系统”也是被她这番的自我安慰给笑到了:“好了好了,他哪有这么恐怖,不过就是和你们人族修士元婴期的修为嘛,没必要这么” “什c什么??” 姜芙把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元婴期?????? “arey一ukiddg?” “系统”快言快语地接上一句:“n一” 姜芙瞬间便想躺平,让老头来一剑捅了她来个痛快,对方是元婴期她还想个屁吃地逃出去? 她不过一个刚刚进去了金丹期的小菜鸡,且不说出去了能不能在那老头的手下过几招,就是出去后的天雷她也遭不住啊遭不住!! “别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系统”自觉自己说错了话,登时便后悔不迭,他连忙补救:“不就是元婴嘛,而且才是个元婴初期的,你上回在北宫对付的那老头还是类似金丹期巅峰的呢,你当时不也才筑基一样跑走了” “系统”劝说得苦口婆心,但姜芙不仅一句也没听进去,甚至还不可思议极了地吼了两声:“不过是元婴期??什么叫金丹期巅峰??” 要是知道那天和她过招的那老头是金丹巅峰期的实力,她怎么可能还那么大胆无畏地朝对方发起攻击啊? 要是知道听信系统的话,她将要以一个还未完全踏入金丹期的修为,去抵抗元婴期的 大佬,她是怎么也不会被说服跟这白发老头走的啊!!! 姜芙差点要眼前一黑晕过去了,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还要到一个自由的世界里去的,怎么能就这样死在这儿,导致前功尽弃? 不不不不不不,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对,她还有系统! “别想了。” “系统”瞅见她投过来渴望的目光,心里定了定,开口便就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系统库中的东西,我不能私自拿给你用,这一次你真的得靠自己了。” “系统” 姜芙不得已发动可怜巴巴的技能,“系统”虽然有点儿把持不住就要答应,但想到系统那个家伙现在还在禁锢空间里,代他受罚,起因可不就是因着他给姜芙开了后门的缘故。 虽说系统这家伙确实烦人得很,但他也不能真的置它于不顾啊,那禁锢空间的惩罚是叠加的,他也压根来不及去换它出来。 所以,这一次他要是还屡次不改,受苦的只会是系统它。 男子咬咬牙,忽视了姜芙可怜巴巴的祈求模样,直接退回了系统的空间里头。 见系统迟迟没有应声,姜芙便知道,这家伙是为了躲开自己偷偷下线了。 透过辨言空间,又有她如今金丹期的修为加持着,即便不出空间,姜芙也能很好地瞧清楚屋子里的视野。 可才一看向空间之外,映入眼帘的场景直接让姜芙捏紧了拳头,愤愤不已。 臭老头!! 还不快住手啊啊啊! 第113章 好歹编得精彩点 在姜芙愤愤不已的目光下,只见那白发老头正在把她的下巴钳制着,那力道之大,姜芙感受不到,但她却看得分明,自己那下颌的皮肤上已经被他掐出了一道红印子。 这猥琐老头!! 姜芙差点破口大骂,老头的如鹰眸凝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似乎是要从她那昏厥不醒的肉身上,再寻出一丝一毫的不妥气息。 姜芙的心情简直能用无以言表来说,她这是该得意自己的意识处在辨言空间内,让这老头就算把她的脸看出了花儿,也瞧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还是该骂这老头连她是不是真的晕过去都看不出来? 姜芙多少猜得出一些来,这辨言空间能在人晕过去后,攫取人的意识进空间内,在空间里头,人与在外面无异,甚至能将神识收放自如。 而空间之外,留下的只是一具暂且失去了意识的躯壳,别说这老头还只是元婴境界了,即便是有濒临渡劫期c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化身为神的大佬,在这儿也要说一句“人只是晕过去了”。 姜芙好整以暇地看着那老头面上的神色反反复复地变,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到后来真真切切凝眉不解,可谓是精精彩彩。 “怪哉” 堂老站起身来,锐利的目光仍旧不死心一般在姜芙的周身打量着,可却始终寻不到什么端倪。 明明,他来之前,就是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玄铁门前术法的异动,而且必定是禁院中人动的手。 怎么现在 难道是隔壁那丫头? 堂老皱着眉,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身影无形这就是属于元婴期的力量吗?”姜芙看着老头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的神色中不由带上了些许的向往。 这个世界中,一直是奉行着强者为尊,元婴期于如今而言,已是修为上乘的表现了。 姜芙撑着下颌,默默地想,如果她也修为达到那般的境界是不是就很牛逼啊哈哈哈哈,到时候说不准她任务结束的时候,还能捎带上这一身的修为。 “你在想屁吃。” “系统”毫不留情地给她重磅一击,这个世界的灵气已远不如前,能突破金丹期的修士便已是属天赋异禀了,更别说元婴期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族修士,应当都是各仙门的长老或是掌门吧。 更别说还要把这一身修为,带到下个恢复自由的世界中了,那可不就是在想屁吃吗。 “你闭嘴。” 姜芙瞪了“系统”一眼,她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丝的深意,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又感觉到了此时此刻“系统”的些许不对劲,似乎它又恢复成了之前与人极其相像的模样一般。 丝毫不见之前的冷淡脸。 趁着那个白发老头去看菁菁那边的情况,姜芙问出了之前耽搁着都没能问出来的问题:“系统,你是换了个人吗?” 听了她这突然一声问话的“系统”,眼皮子就是狠狠一抽,还没等他想出一些糊弄的话来,姜芙又道。 “你最近变得反复无常的,我被打晕之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还有” 她一一罗列出系统的变化,听得“系统”抓耳挠腮地想办法:“这没有吧” 系统那家伙也忒不靠谱了,怎么对姜芙是这个冷漠模样,难怪她能察觉出不一样。 “没有?” 姜芙眼眸一眯,骤然她的眸色便变了:“还不快说!你到底是谁?” 她可是记得,系统最初的变化是在它第一次消失了很长时间时,在它再次回来后,系统告诉她是因为系统升级的缘故。 可自那次以后,姜芙就明显察觉出了它的不一样,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变故。 所幸,“系统”的机械音是一成不变的声调,只是在姜芙的这一厉声质问下,他用极其缓慢的语速道:“姜芙你真的误会了,我先前不是说过吗,是因为系统维护升级的缘故,这才” “还在编,好歹你也编得精彩一点儿。”姜芙抱臂,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回答。 就在“系统”结结巴巴的实在说不下去了时,空间之外忽然传来了动静。 “堂老!堂老!!” 姜芙听那声音的嘈杂程度,应当不止一个人在院子里喧哗,或许是修为之上更上一层楼的缘故,姜芙听得出那些人的大刀阔斧的脚步声,估摸着有五六个人。 就是可惜的是那些人都在院子里喊,在屋子的范围处她压根看不见,怕被人发觉的缘故,姜芙没能将她的 神识蔓延至屋外去。 好在,那些吵吵嚷嚷的人还以为那叫“堂老”的老头是在姜芙的屋子里待着,不多片刻,人便三三两两地冲进了一部分来。 “咦,堂老难道在那个魔修小丫头那儿?” “别看了别看了,把事情汇报与堂老要紧” 只是一瞧见姜芙这儿并没有堂老的身影,那个年轻人怔了下,迅速又退了出去。 不过,只这么两眼,姜芙也将他们的面容尽收眼底了,她不由冷笑一声,这些人可不就是她们刚至山脚时遇到的那些年轻的魔修吗? 可笑的是,那个堂老居然还编出他们只是瞧见了她的美满才神色怪异,更可笑的是,她居然还信了系统的鬼话,一步步走进这些人的圈套中,落得现在这么个囚禁的地步。 似乎是感知到了姜芙所想念头的情绪波动,“系统”胆战心惊地以迅速的动作下了线。 此时此刻,躲在系统空间里的男子后悔不迭,他真不该换系统那家伙进禁锢空间受罚,他真该自个儿进去的。 否则,他现在便不会面临着姜芙这般追问,因此还狼狈不已地落荒而逃。 姜芙早料到他会这么做,她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气极。 要知道,这逃跑可不就是“系统”最擅长的手段吗?无论是变化前还是后的系统,或许唯独只有这一点,这两只统子才是一致的了吧。 姜芙撑着下颌骨,静静等着那个什么堂老领着那群魔修去而复返。 第114章 抬到前厅去 在姜芙等得人都快困死了时,她预想的动静也没来,姜芙揉揉脸颊,迫使自己眼神清明了些许。 原本她以为,菁菁那边没什么发现,那些人应该就要把目光搁在她这边了,可等了这么久还没人过来。 看来,菁菁那边应该是人醒了,才会引得那老头在那儿审问吧,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问不出什么后也应当不会待多久了。 趁着这片刻的空隙,姜芙突然想起了刚才那群年轻的魔修,进来她这间屋子后说的那些话。 他们是有事要给那老头汇报,从那些人的神情中,看起来好似事情颇为重要。 那会是什么呢? 姜芙搭在膝盖骨上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了起来,她在这儿待了一夜了,也不见那位很有可能是这些人的幕后主使者——信阳君的存在。 按理来说,这不太应该啊。 像她经历过的那些任务世界的大b一ss们,都是要开门见山地见一见她这个质子,然后嚣张地说些让她听话且配合的话,哦最后再顺便警告手下的喽啰一番,让他们暂且不能对自己粗鲁。 没道理这么久了,那信阳君还不过来瞧瞧她的死活啊。 难道 姜芙忍不住地想,刚才那些人过来不会就是要来向那堂老禀报信阳君的事儿吧? 仿佛真要应了她这推测一般,此时门外忽而传来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 姜芙精神一提,努力将神识贴附在空间上,也只勉强听见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主子下了吩咐带着她去前厅” “罗老此时正在前厅” “就是奇怪,她怎么恢复得比魔修小丫头还要慢?” 这话说的,可不得就是要把她带到他们的主子面前去了吗? 姜芙双手双脚都想举起来表示赞同,她可太愿意了啊,快让她瞧瞧你们背后的那位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不是系统提点告诉她的那位信阳君吧~ 要是“系统”在这儿瞧见她这个模样,又要忍不住嘲笑她一番了。 “别说了,都安静点。” 最后一句制止总结,让声音全消的人是堂老。 看到他们乌泱泱的一群人进来的模样,姜芙突然想到一件事——特么她不能出这个辨言空间,否则一出去肉体一醒过来,她可就要迎来金丹期的渡阶天雷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她还要活吗?? 她只能是这个在外人面前“昏迷”过去的状态,但她人都不是清醒的,那个大b一ss还说个屁的嚣张劝服话啊?? 姜芙忽然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挫败感,这是什么狗血淋头嘛,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她不能“醒”过来 “堂老,她真的还没醒,真是奇了怪了。” 有个魔修开了口,姜芙认出来了,他就是当日为首率先出声的那个魔修,瞧着是和那堂老一样的精明样儿。 难怪当时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他还能这么一股聪敏劲儿地扭转局势。 姜芙一个个看过去,除了那为首的魔修之外,其他的人都瞧着一脸不大聪明的亚子,尤其是站在最后头的那个大块头,他似乎还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要让眼前的姑娘醒过来才行。 “不能直接给她抬到前厅去吗?或者c或者请主子过来一趟” 大块头纠结地挠着头,发出灵魂疑问,只可惜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后脑勺就被人用力地挨了一下。 大块头回头看过去,小眼睛显得委屈巴巴的:“堂老您打我做什么?” 堂老气得差点没把他的老眼珠子给瞪出来:“谁教你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主子岂能屈尊降贵亲自来瞧这等子闲人?” 过分了喔过分了喔! 姜芙将眼眸瞪了大了一圈儿,居然说她是个闲人?嫌弃她没用?我呸呸呸——你们主子都得仰仗她来威胁到阿染呢,你们这些喽啰是怎么说出这种杀人诛心的话来的?? 姜芙满脑子都是疑惑不已,此时此刻,到底是气愤占了上风,她甚至有点儿不再害怕这个类似于元婴期的堂老了。 “不过,阿成,你的第一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行。” 那堂老责怪完了后,给颗甜枣的人便接着上线,这便当然当属于那个为首的c且瞧着很聪慧不已的年轻魔修来开口了。 果不其然,他这么一认同完了那叫阿成的魔修的话,对方便高兴不已,甚至还有点儿羞涩地垂下了脑袋去挠头。 大块头配上这娇羞的模样,简直就是 辣眼睛啊辣眼睛,阿成这个模样,很快便赢得身边的朋友们一阵哄然大笑的声音。 姜芙看得简直是一头的黑线——这这个阿成当真不是妖怪们派来潜伏在此的卧底吗?这么天真,这么容易被哄的。 “好了,都别干愣着。” 堂老严肃下来的话,打断了年轻魔修们的笑声:“阿成你们过去抬起她来,将这丫头抬到前厅去,都给老夫小心着些,千万别伤着人了。” “是!” 年轻的魔修们应了下来,七手八脚地开始拖动姜芙的身体,躲在辨言空间里的姜芙意识瞧见这一幕,简直被他们给无语到了。 不是这样拽她的手的好伐? 抬就抬,为什么要这么使劲儿地掐她的胳膊?没看见都掐出好几道红印子了吗? 这真的不是上天故意给她的折磨吗? 姜芙看得无语凝噎,偏偏她又不能真的把意识嚯嚯出去,回归肉体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把人臭骂一顿。 阿西吧!!!!!!!!! “别气别气,姜芙我发觉你最近也忒爱生气了啊。” 在姜芙眼睛都快看得喷火的时候,她也不知道“系统”不知什么上了线,更不知道他在这儿看热闹似的看了多久。 姜芙只知道 她微眯着眸子看过去,语气发凉彻骨:“哟,还知道回来啊,不是老早就跑没影儿了吗” “系统”原本就是过来凑热闹的,闻言他嘻嘻笑的表情就是一僵:“姜c姜芙咱能不提这事儿了吗,你就把我当系统不就成了嘛!” “这么说” 姜芙的语调变得幽幽:“你是承认你不是系统了?” 第115章 阁、阁下是哪位 良久没得来“系统”的回答声音,姜芙便知,他这又是遁逃了。 不过,眼前的事儿令她无暇分心去再想“系统”之间的不对劲,更无暇费心去再质问他。 因为——前厅很快就到了。 瞧着这些年轻的魔修抬着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姜芙透过辨言空间才看出来,关押她和菁菁的院子,不过是这府邸的冰山一角。 这府宅开阔面极广,姜芙光是在空间里头向外看,都不能够将这府邸中的景色一览无余。 这儿有羊肠小道,石子花路,还有颜色鲜艳的魔花点缀其间路旁,几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苍天古树伫立在角落中,其枝干之粗壮得三个大汉合抱,它们仿佛是一位位强韧的武士一般守护着这儿,威猛又震慑。 姜芙默默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可见,这府邸的主人在不失风雅的同时,也对权力有着极深的欲望。 否则——怎会种上这被喻为野心的伽罗南魔树?还一种就是一两百年,可见其心思早在数百年前便已经初显了端倪。 踏入前厅的那一刻,姜芙便被突然闪现的光晕晃得一阵头晕,一瞬之间她心里登时想过了无数种阴谋论。 但也不对吧,这还没见着她人就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小说都不敢把威胁人的幕后大b一ss这么写啊。 姜芙的大脑宕机了片刻,尔后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要知道,在魔域境内,天向来都是阴沉沉的,人的瞳孔一适应过了这种光感后,再忽而来这么一下强光,便觉得刺激得很。 刚才姜芙的意识一直都是在空间外面的世界乱晃悠着,自然是还没适应过来这种亮光的存在,想到这儿,姜芙下意识便将贴附在空间内壁上的神识给收了回来。 重新全身心地回到了辨言空间,姜芙顿时便觉得自己好受了很多,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这么强烈的光芒是从哪儿来的? 这魔族一族向来被外面的人类嗤笑成阴沟沟里的生物,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生活的魔域夸张点儿用“暗无天日”来形容也不算过分,在这儿生活了数百年,即便让他们出去这魔域,也不太适应得了外面的正常阳光。 所以,按道理来说,像这种正午日光一般的光芒,应当不可能在魔域这种地方出现的才对。 真是奇了怪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姜芙盘腿在空间里打坐,一边忍不住地嘀咕了两声。 “人来了?” 这个声音有着一板一眼的语调,但听在人的耳中,却透出了几分的散懒和漫不经心,有一点大b一ss的那种味道了。 外面的声音在空间特有的效果加持下,听在姜芙耳中显得尤为清晰,可见,说话的人离她的躯壳也并不算远。 “是,您还请看,不过小丫头至今没能醒过来,或许是属下药力控制不得当,请主子责罚” 这是堂老的声音,他的语气中带着点儿好似与生俱来的畏惧和恭敬。 听得姜芙满脑子都是诧异极了,这人究竟何方神圣啊,不仅让元婴期大佬为其所用,还能让人这么低卑地说话? “不曾醒来?” 姜芙小心翼翼地将神识重新贴附在空间上,只见在她的视野中,需要使劲儿地抬起脑袋才看得到,面前不远处有着一抹背身而立的身影。 居然看不到脸。 姜芙睁大着眼使劲地扒拉着看过去,却发觉始终看不见那大b一ss的庐山真面目。 交待个话还这么装13! 姜芙不禁腹诽,或许是她的目光着实太过幽怨纳闷了,对方似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一般,突然偏过了头来。 隔着空间和他遥遥对视了一眼,姜芙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心头大震不已。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啊,他的眼底宛若一潭深远的水波,没有波澜,没有起伏不定,若说有人的目光是一柄具有攻击力的利剑,能洞穿人心。 他的眸子里的光,便是如普度众生的佛光,叩问人的灵魂深处,令人忍不住地想要屈膝跪下来,虔诚地叩拜。 姜芙在那一瞬的目光对视之下,像是承受不住了威压一般,脸色不住地一瞬白了下来。 怎么会 怎么会有魔能拥有这般如佛陀悲悯众生的目光? 不过看了她一眼,就让她撑不住地想要弯下脊背拜下去,这人的修为已经到了什么恐怖的境界? 立在上首的身影将遥望的目光收了回来,他不过轻轻抬了下手,躲在空间 里头的姜芙便觉得周身的压力骤然一松,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紧接着自己的意识,仿佛就被人从空间里硬生生地撕扯开来一般,下坠 “倒是会躲。” 那高高在上的声音散在天边。 姜芙只来得及听见那个冒牌货系统喊了她一句:“姜芙——” 再回神过来,姜芙才发现自己在空间里望出去,如同局外人的视野没了。而那些年轻的魔修,还有那个白发老头的堂老都正齐刷刷地用目光看着自己。 这下子,即便她是猪,也该明白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了。 姜芙努力扬起一抹不失尴尬的笑来,冲几人招招手:“嗨~大家好,又见面了” 除了那个憨憨的大块头阿成冲她也挥了挥手以外,其他的人皆是一副难言的神情瞧着她。 顺着他们的视线,脖子有点儿僵硬的姜芙僵僵地将脑袋扭过去,前面那站在她不过几步之远的身影,可不就是刚才她在空间里偷窥看到的人吗? 姜芙觉得自己像个软脚虾似的,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她只能继续笑,并尽量不让颤音从自己的齿间溢出来:“请问阁c阁下是哪位啊?我和您无冤无仇的” 这时候,装傻充愣才能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啊! “刚迈入金丹的人族修士。”那男子非但没回答姜芙的话,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只觉得老底都要被他看得透透的姜芙窘迫不已,要不要这么显摆你的实力啊喂! 不过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姜芙挠挠头,突然的,一声怪异的声响盘垣在屋外的天空之上。 第116章 渡劫天雷 “渡阶的天雷你居然还未曾渡过?” 伴随着这一声声音落下,姜芙仿佛是被点拨醒了一般,是喔,她金丹期的渡劫天雷还没渡过呢 天c天雷?! 姜芙僵着脖颈缓慢抬头看去,在她坐着的姿势,能一眼就瞧见门外的天边之上,叠叠厚重的黑色云层间,正迅速地划拉过一道银亮色的闪电。 闪电之下,那汇聚着的c比锅底还要郁黑的,不是蓄势待发的雷劫还是什么? 姜芙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升了金丹期后会面临着二十五道天雷,一道比一道来得凶猛,她记得别的修士在渡雷劫时都有各种宝贝护体,她她啥都没有怎么抵抗得住啊? “姜芙你别急,放平呼吸。” “系统”不知何时蹦跶了出来,那机械音中也带上了些许的焦灼:“谁说你没有护体的宝贝,打开你的乾坤袋,里面——” “系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凝聚已久的雷猛然朝下而来,方向正是姜芙待着的地方! “轰隆——” “哐当——” 两声声响接踵而至,姜芙下意识地闭下眼,心中意念至,唤出的风旋剑将将显现,她半睁开的眼便瞅见,自己的面前浮现了一面几乎透明的屏障。 刚才的那一道雷,正是击在了这道凭空出现的屏障上。 姜芙微松一口气的同时,悄悄往身后看过去,那高高在上的身影声音淡然:“还有二十四道雷劫。” 仿佛被点醒了一般,姜芙又慌忙扭头看回去,只见那雷光又已重新凝聚,第二道c第三道 第十c十五c十八道 那雷劫居然不给人一点喘息机会,接二连三地狠劈下来,姜芙眼睁睁看着那屏障在第十八道天雷的威力下,竟从蔓延开一道道裂纹,变成了“哗啦”一声满地的碎片。 几乎是在那雷光迎面从自己压下来时,早已准备妥当的姜芙,握着风旋顶力撑起一片光罩,接连两道闪烁的光劈压下来,撞得她心口登时便是一疼。 姜芙忍着胸口的疼痛,连退两步,在下一道雷光下来时,她已重新做好准备。 二十一c二十二c二十三 最后两击落下前,姜芙一个没住,一口血“哇”地一下止不住地呕了出来,可她已经没精力去多想缓缓,眼前的雷光又已经在重新凝聚,仿佛要积攒着最后一击。 这一幕,看得那些从未见过人族修士渡雷劫的年轻魔修们,一个个都傻了眼,唯有堂老望着姜芙脚下一地的屏障碎片,有些皱了皱眉心,但他在那最后将击雷劫落下前,到底是未再多言什么。 “系统”在姜芙的脑海中竭力喊着话,才让她勉强听清:“拿出乾坤袋中的御天障!它可以帮你抵挡最后一击” 系统说这话时,姜芙脑子里已经空白一片,亮白的雷光劈下来时,她甚至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来抵抗了。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霸道的天雷,更不知这属于九天的雷劫,劈在身上是这样的滋味。 一寸寸筋骨碎裂c内脏受损的感觉 “姜芙!!跟我念,御天飞障,屏瑶象!” 这是御天障使用的口诀,已经没时间了,最后一击的天雷,已经不是初初知道雷劫滋味的姜芙能承受得了的,“系统”焦急之下,直接替她打开了乾坤袋,并授予姜芙使用御天障的口诀。 精神已然绷到了极点的姜芙,撑着最后一口力气,念出了那句口诀。 光芒大作的御天障“铮”地一声挡在姜芙面前,在她晕厥前夕,看着那道雷光碎裂在御风障上,将光障碎开了两道裂缝,一颗心放了下来的姜芙,终于抵挡不住那沉甸甸的眼皮,最终她眸子一阖,倒在了地上。 “姜芙” 虽然“系统”知晓她定然是无碍的,但看着她最后竭力倒下的这一刻,他居然胸膛内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好似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 “主人!!” 系统被放出来的那一刻,它那类人的眼珠子面前看到的,都是一片红通通的“警告”两个字,这个现象的出现,它再熟悉不过是代表着什么了。 主人的记忆又开始在不断地挣扎,这才压制多久就要松动了! 它得快些赶回去。 姜芙这一睡,再醒来之际,又回到了之前的那间屋子里,空荡荡,黑黢黢的,没一个人。 但 姜芙轻轻动了动,松动松动了肩 骨,随即引来一阵吱咯吱咯的响声,伴随着这动作,她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疑惑,奇怪 她怎么感觉不到身体的一丝疼痛,反而反而还觉得有一股子溢满的灵力在经脉处乱窜。 姜芙凝了凝神,将神识探进自己的虚空里头,却乍然发现自己的那颗金丹居然c好似又变大了一圈儿,此时在灵力的浸淬下,金丹渐渐泛起的光芒柔和无比。 姜芙看到,那大盛的金光似乎在一丝丝地流转回筋脉中,像是反哺那充沛的灵力,随着这金光涌进脉络中,姜芙觉得身体里最后的一丝乏力感,都在慢慢地冲洗c耗尽。 这难道就是熬受过天雷后,雷劫的馈赠吗? 姜芙看着金光流转向全身,最后变得通体舒畅,她这才收回了力道。 万物皆有灵皆有因果,难怪,最后熬过了渡劫期的天雷,才能飞升成九天之上的上神,否则,若是没有苦尽和坚守,凭什么给你这般神族至高无上的地位? 或许,如今这个任务世界中,不仅仅是缺乏纯粹的灵气,才导致的鲜少人飞升成神,很有可能是现在的人,已然没有了从前人的那份坚定吧? “你能从中有此番领悟,我很欣慰,姜芙。” 刚因主人记忆之事而忙的焦头烂额的系统忽然出现,它这般感叹道,现在是它闲暇之余的松口气时间。 姜芙敏锐地从它的言语中,将系统和那个冒牌货“系统”分辨了出来,她迟疑了一瞬,尔后却没有问出一直盘垣在自己心底里的那件事。 姜芙想起了“系统”最后教自己使用出的那个御天障。 算了,那个冒牌货看着也不似什么坏人。 系统能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第117章 风旋生出灵智?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姜芙缓了半晌,才从这片黑暗的空间中看清楚,这屋子里原本就已是空荡荡的摆设,眼下更是挪走了那几张本就简陋的桌椅。只是这空旷的屋子,在此时此刻却显得狭窄。 姜芙微抬了头看去,只见浮荡在她身前的是一方流光溢彩的金色屏障,那光障围了她一圈儿,光芒直冲最顶的梁橼,仿佛透过那薄薄的木板,破空九霄之上。 这光 姜芙凝了凝神色,瞧着有点儿熟悉啊,怎么看都是仙门正派才会有的感觉,可是仙门中人怎么会出现在此? 而且这光看着就是来禁锢她的。 姜芙自顾自地摇摇头,只觉得不可能,这般想着,她上前一步试探性地用灵力碰去,就在快要挨上那金光时,系统的声音忽地传来。 带着姜芙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愤怒:“住手!谁让你碰那玩意儿的!一天天的一个个能不能都省心点!” 被这么吼了一声的姜芙,只觉得系统似乎变得有点暴躁了,但她想了想,被人无缘无故地频频挤下线,确实是件令人烦恼的事儿。 于是她诚恳地道:“我只是觉得它有点儿像寻虚仙门的佛光,所以想探探到底有没有灵力的波动” 寻虚仙门乃是如今修仙界的四大宗门之一,他们宗的宗主并不以开宗道法为局限,而是广纳天下佛修c乐修入门,而姜芙现在看到的这如普度众生般的金光,她便觉得很有可能是佛修能使出的术法。 在姜芙的话落下后的好片刻的时间里,系统都没再说话,姜芙以为它这是又悄悄地下线没了身影时,它突然又开了口:“你不用多在意这个,现在怎么脱困才是你需要思虑的。” 这倒说的也是。 姜芙惆怅道:“可我都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我可怎么出去?” 系统默了两默,紧接着,姜芙微抬的眼眸下意识地睁圆了些——只见她正前方的那面金光屏障前,正凭空击敲来一颗石子,在姜芙直愣愣的目光下,石子并未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反弹回去。 而是——在触碰上那光屏的那一刻,直接化成了齑粉。 姜芙的眼睛都看得直了。 这c这么牛批的嘛? 难怪系统不让她摸这玩意儿,看完这一幕的姜芙不禁也有点自我怀疑了——这么霸道狠厉的东西,真是那个各个一脸弥陀佛的佛修们会拥有的吗? 难道,真是她想岔了? “这东西这么狠,我这柔柔弱弱的小身板,肯定是不指望就这样硬闯出去了。” 姜芙重新歪坐在柱子旁,难怪这回连绑都不绑她了,有这等子杀伤力超强的玩意儿在,还有谁敢进来救她?只怕如果她自己有想要出去的心思,只怕都有够她喝一壶的了。 系统听见她用“柔弱”这个字眼来形容她自己,忍不住地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弱不禁风你真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看来,得把那个信阳君叫过来啊”姜芙思忖了许久,她想起来:“刚才那个大b一ss真是叫信阳君?不会是你搞错了吧。” 那人感觉一脸面善不说,周身的气质,也非是那种十恶不赦的魔修所会有的,与其说他是位野心勃勃的魔君,姜芙倒觉得他是哪个名门正派的长老。 “你怎么脑补戏总这么多?”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姜芙,没发觉系统那机械音中的一丝丝不自然。 当然,姜芙也只是这般想想而已,若真是一门长老怎会沦落到来和魔修混日子的境地?这可不就是叫堕落成魔吗?她可不曾记得资料中有写过有哪一门派堕魔的修士。 姜芙暂且按下心里头的异样感,她观察着这金光屏障,问道:“如果,我用灵力控制风旋来撞这屏障,应当能把人给叫出来吧?” 风旋剑乃是她的本命剑,又是难得的上古神器,不能断定它没有与之匹敌的能力。 系统的机械音淡淡的:“用吧。” 听在姜芙耳中,却莫名的令她觉得有了丝异样,她竟有点怀念起那个冒牌货系统了,明明是一样的声音,却让她听得出分别。 姜芙心念一动,手中光芒隐现,在风旋剑那锋芒毕现在她的掌心时,她那心里头仅有的一点异样也随之烟消云散。 姜芙脸色沉凝下来,她并不敢轻觑这看似禁锢人c实则也能有巨大杀伤力的屏障。 伴随着她完完全全地渡过天雷,踏入金丹期,给与她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灵力在她的体内调度得更加游刃有余,且灵力汇聚进她仿佛能容纳百川的金丹内,即便在这灵气 多滞涩的魔域内,她也并不担心灵力枯竭的那一时。 “铮——” 在灵力的汇聚下,风旋剑剑势如虹地朝光障劈压而去,发出凌厉的锋芒。 姜芙抬袖挡住这道风波,她的眼却一错不错地看着前面的景象,两方都是极其猛勇的宝贝,两相这么一撞,自然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风渐渐息后,只见风旋剑的剑身已然带起了一串激烈的火花,姜芙控制剑身的灵力受阻的同时,当然,那金色屏障也没好到哪儿去,姜芙看得分明,那光障居然被风旋剑凿开了一道裂痕! 绝了绝了她的宝贝剑! 姜芙将风旋唤回来,手中的灵力灌注在剑身轻轻安抚,只是注入灵力的同时,她竟感受到了风旋在她的掌下轻轻颤动,仿佛是个冲她撒娇的孩子似的。 就像是风旋剑生出了灵智一般。 感受到这后,姜芙的眼皮子忍不住抖了两抖。 风旋?像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要知道,资料上对原主的这柄本命剑可是有过这样的描绘的——它沉寂了千百年,即便重出天日后,它也未能展现出神器该有的神力。 这一点率先表现在——它没有类人的剑灵,不会口出人言,连随主人的意而动都不会,至少,它在原主手中是这样的。 以至于姜芙也没指望着风旋能有多大出息,更不奢望它生出什么神智,毕竟它已经比她同辈人的本命剑好太多太多了。 第118章 中了她的惑散 “怎么” 派来给人送饭的阿成还没推门进去,就被这屋子里汹涌的剑意给震得愣了半晌,他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道:“怎么又有动静啊,堂老不是说没事的吗” 说着,阿成生怕里头真出了什么事,他连忙大踏步进了屋内,却被里头的景象怔得一呆。 姜芙凝眉抬眼看去,只见那立在门边的大块头拎着的食盒“哐当”一下摔在了地上,那食盒里的盘子碎了一地。 那大块头呆起来时,整个人看着也越发地憨了。 要不是现在的气氛不太合适,姜芙真会忍不住地笑出声来的。 “咳咳” 姜芙故作姿态地咳了两声,示意大块头回神,果然,阿成挠挠头憨憨地笑了起来:“你c你怎么这么厉害?” 居然能把主人的金光给划开了一道裂痕,要知道,那可是最霸道c防御力极佳的护罩啊,更遑论,金光也不只是用于禁锢人的,它的作用更能杀人于无形。 便是阿成这样身强体壮的,他都对这罩子有着莫名的畏惧感,他可是见识过金光的威力的。 “这算什么,你过来呀,我告诉你更厉害的” 姜芙眨眨眼,她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蛊惑意味,哪知这大块头虽然被惑得怔了下神,却还是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我不不不,不能过去的。” 阿成将脑袋摇得跟逗人类小孩的拨浪鼓似的欢快,看得姜芙维持着一脸隐隐有些僵了的笑,一边在心底里暗暗咬牙:“为何不能过来?” 大块头老老实实地答道:“金光厉害得紧,我若过去了,定要没命。而且堂老早已叮嘱过,不能上你这小丫头片子的当!” 他说得一本正经,连语气都是一板一眼的,仿佛就是在转述旁人的话与命令一般。 可真是块朽木!! 姜芙听了他这话差点把后槽牙咬碎,好不容易重新将笑容撑起来,她在心底里冲系统道:“准备好惑散。” 明面上,姜芙仍旧是一脸温温和和的姿态:“阿成,你瞧我都把金光打碎了道裂缝,有我在此,它还能伤得着你吗?” 原来,这泛着金光的屏障的名字竟这般随便。 瞅着大块头居然眼神闪躲,有了踌躇的意味,姜芙立即乘胜追击:“还有,你们家堂老又不在这儿,难道他有千里眼?能远在千里之外看见你做什么不成?” 认真地思索完了姜芙的话后,阿成很是诚恳地继续摇摇他的脑袋:“堂老没有千里眼。” “那不就是了!” 姜芙心口虽然被他这话一噎,但很快反应过来,一拍掌心:“所以过来嘛,姐姐给你看个宝贝” “宝贝?” 阿成放下了挠头的手,迎上姜芙的双眸,他登时犹如被沉溺在沼泽地里似的,一动,则越陷越深 看着大块头眼神发直地冲自己走过来,姜芙便满意地弯了弯唇角,这是她的惑散起了作用。 惑散是她在第一个任务世界中得到的奖励,可以被她带到任何下一个任务世界,在各个世界中使用次数不限,唯独就是用了之后冷却的时间有点长。 用过一次后,得缓上一年时间才能用下一次。 但这也已经很不错了——因为惑散的作用实在是太大,姜芙问过系统,在这个世界中除了神族以外,不分种族不分修为不分等阶,一律能被她的惑散所迷惑神智。 更重要的是,惑散还有传染功能,尤以人为传染宿主。 所以,刚才姜芙才会那么期望来个人来,刚才通过风旋剑她已心知肚明,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破开这个金光,她的退路只有这个惑散了。 所幸。 惑散的功效之重,不是任何人能够抵挡的,而且,最好中了惑散的第一人是不被人注意到的无名小卒,如此这般,即便那些修为高的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找到最初的中毒者,借此制毒。 神不知鬼不觉间,自己都被控制住了都没半点反应的。 姜芙揉揉手腕骨,对系统道:“反应还是很快的嘛!” 中她的惑散时,对方得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并且带着敬畏的感觉,在这时候系统出手迅速才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所以,这自然也得系统的配合。 听了姜芙的夸赞,系统却未再吭声,姜芙也不恼,望着阿成那个大块头如同毫无异样一般离去的身影,姜芙便满意地笑了笑。 “不过” 姜芙想到了 什么一般,她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些许的:“我的惑散对那个信阳君真的有用吗?” 要知道,那个大b一ss,她直觉对方强得变态,区区一个下属都是元婴期的大佬,他还能弱到哪儿去呢? 而且 他看起来虽然佛系得很,似乎那日她渡阶时,救了她也不过是随手之事,但姜芙觉得,这人肯定强得变态。 说不定啊 姜芙回过神来,看向身前的金光屏障,这个金光也是出自他的手笔呢,毕竟那天雷降下来时他甩手出来的一个护身罩,都足以替她扛下十数道雷劫,最后碎掉了也不见他心疼地跑下来看,由此可见,这个信阳君出手阔绰得很哪。 “他的确很强。” 也不知过了多久,系统接上了姜芙的话:“但是,你的惑散也不是没可能。” 这话说的 咋这么不自信呢? 姜芙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待会肯定还有一场硬像要打。 根据她自己的推测,那信阳君被自己的下属给传染惑散,估摸着还得一两个时辰。 最好的步骤,自然是 大块头阿成跌跌撞撞地跑去对堂老说关在金光里的人逃跑了,然后被传染的堂老会有一刻时间挣扎,尔后在阿成的注视下,中毒的两人接连步履匆匆地往信阳君的屋子里赶去。 然后 后面的一切自然不言而喻。 唔 她就只要坐等信阳君这只大鱼乖乖上钩便是了,不过惑散控制人的时间每个人至多一个时辰,心中越坚毅的人被蛊惑的时间越短。 姜芙猜测,信阳君应该不到半个时辰。 第119章 久别又重逢 姜芙在昏暗的屋子里等得昏昏欲睡时,有缓慢的脚步声终于由远及近地传来。 “姜芙——有人来了。” 系统提醒的声音,骤然在姜芙脑海里回荡,姜芙登时一个激灵,困意全无。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姜芙眯着眼看过去,逆着光,那人又将步子走得缓慢,姜芙一时之间没看清来的人到底是不是信阳君。 她不由站起身来,放在身后的右手将悄然浮现的风旋剑攥得紧紧,可当对方一步踏进了高高的门槛,他的面容也清晰地映入姜芙的眼帘。 在看清楚他的那一瞬间,姜芙的眼眸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大了。 “阿c阿染” 不远处立着的那个身姿挺拔,容颜卓绝的少年不是她费尽心思要出去寻的人,还能是谁? 见到姜芙的那一刻,少年的目光紧攫在她身上打量了几瞬,见她周身安然无恙,他松下了一口气的同时,那沉凝着的眸光定定地落在那泛着金光的屏障上。 “师尊,您后退一步。” 少年的声音依旧清透,但她却从中听出了几丝不属于少年原有的持重。 也不知是乍然瞧见阿染,尤觉得这像是一场梦,还是觉得眼前的阿染到底有几分不一样的原因,姜芙恍然怔了片刻,又匆匆回过神来后退了一步。 少年在看见姜芙退至安全区域后,他的眼眸一凝,手中不过魔光一闪一柄泛着诡异红光的长剑便已浮现,他的手微一扬,那长剑便脱手而出,径直冲姜芙周边的金光劈砍而去! 那气流连带起来巨大的劲风扑面砸来,姜芙用手挡了两挡,却觉得自己都仿佛要被吹跑了一般,一个止不住地往后退了几步,将将止住步子时,她回头一看。 却发觉,自己离身后的金光屏障只有一寸之遥,姜芙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却也发现,这唤作金光的法器竟然盘上了许多细小的蛛丝裂缝,下一刻便一寸寸地皲裂开来。 我天 姜芙忙回身退至圈子中央,在她站稳身形的那一瞬,周边那一圈儿尽数碎裂的金光屏障,化作了一块块尖锐的碎片冲她迎面砸来,如同一道道最让人猝不及防的暗器。 姜芙的呼吸在那瞬间一窒。 可下一刻,她的腰便被揽上了一股力道,几乎是贯性所致,她整个人都和揽着她的少年紧贴在一起。 两人双眸相对,姜芙只觉得自己的尴尬从脑袋烧到了脚,太丢脸了啊喂! 她垂着脑袋自顾自脚趾扣地的时候,没能发现阿染的面容上亦浮现了点点的局促不安,那白净的耳根更是红得醉人。 直到安全落了地,两人具是还有点儿处于呆呆的状态,姜芙这才不自然地推推少年的胸膛:“咳,那个” 掐着她腰的手立即松了开来,姜芙也立即佯装去看刚才的惨烈,果然真是惨烈极了,那金光碎了一地,碎片都还泛着光,似乎是在蛮不甘心就这样被毁了。 “就这样破开来了” 姜芙走上前去,看着这些似乎还颇有灵气的碎片,她想了想,将它们聚拢在一起收进了乾坤袋中,这种法器破之前就看起来很不一般,这碎片也是瞧着坚硬,指不定以后能有什么用处呢。 收拾好这一地尖锐的狼藉,姜芙这才回头看过去,冲久别的少年笑道:“阿染真是厉害了好多,这么强的法器都被你轻轻松松劈开了。” 这倒真不是她强捧,而是这金光着实难缠,杀伤力又大,破开之际不仅得当心自身安危,还得护住她已经是十分牛逼了! 姜芙不禁暗想,反派不愧是反派啊,难怪他最后能把这个世界都搅得天翻地覆。 闻言的少年,却是微微摇摇头:“是师尊先前已然击裂一处,弟子才能这般迅速。” 姜芙听了他这话,则是觉得欣慰不已——阿染他能这般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果然是有越变越好的趋势了。 看来,阻止反派毁天灭地的趋势,确实已经初初显现眉眼了。 “那我们快点走吧,不然等信阳君那个大b一ss来了,咱俩应该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一边咕囔着,姜芙一边顺手拉起阿染快步往门外而去,自顾自地急着往外走,姜芙没瞧见少年在她的手抓上的那一刻,那好看的眉眼下意识地攒皱了一下。 但很快,却松了开来,仿若什么事也没有。 “你方才是打哪边来的,左还是右?”出了禁院,姜芙在这宽敞的别院内登时便傻了眼了,这c这么大,她被带过来时是晕着的,谁会知道这路线怎么走啊。 姜芙等了 片刻,却不见身后的少年答话,要不是她还拽着这人的手,她肯定要以为阿染是一声不吭地跑路了。 想到阿染可能会丢下不管这个念头,姜芙手中的力道便不自觉地攥紧了些。 随即下一瞬,姜芙便觉得自己又被一股熟悉的力道,给拉进了温暖的怀抱中,和刚才搂她腰时伏在少年宽大的胸膛上,姜芙的心莫名地漏跳一拍。 不知不觉,她竟都已比阿染低了一个头了。 “铮——” 属于箭被猛钉的震感嗡鸣声传来,姜芙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赫然立着三根箭矢。 似有所感地抬头看过去,姜芙看见了那高高的屋顶上,正立着一抹人影。 对方手持着箭弓而站,稳稳地立在那高处,有风一拂过,那人的裙角蹁跹而起,莫名地有种飒飒的美感。 姜芙认出了人,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阿染,却见少年面色毫无波澜,仿佛对这个亲姊姊的所作所为没有半分该有的失望。 嚯。 看来,这个陆盏玥之前讨好阿染的成效也没有多好嘛。 姜芙忍不住冲人扬了抹灿烂的笑,还有兴致地招招手:“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啊。” 看着她这个模样,陆盏玥捏着箭弓,目光如死水般沉沉,差点把一口牙给咬碎。 这个贱人!! 要不是她整日魅惑着陆隐笑,把人迷得团团转便罢了,还给陆隐笑吹枕边风! 否则她何至于此,明明重生回来,却整不到半分先机! 第120章 是心在悸动 “你个贱人!” 陆盏玥再也没忍住,直接夺弓而起,挽上长箭,靶心对准的自然就是底下得意洋洋的姜芙。 姜芙才不担心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在资料中可是明确地写过,陆盏玥弱鸡得很,否则她身为魔族的一介公主,也不会在后来魔族事变后欲趁乱夺位,却只想了个嫁个糟老头子的法子。 像她这样式的,她家阿染,一手捏一个,一次能捏死俩。 果不其然,在那箭簇落下来之前,阿染便揽着她的腰身一下回转,轻易便避开了那三支箭。 姜芙看在眼里,三箭齐发她的眸子里的光有些变了变,虽说陆盏玥贵为魔族的公主,自然骑射之类的武艺不能落下,但可没听过她这箭术这般好啊。 看着姜芙没有被她的箭一箭穿心,陆盏玥恨得握紧了拳,她简直气极:“阿隐!事到如今你还要救她?你知不知道,都是她才害你陷入如此境地!我要替你杀了这个贱人!” 少年的目光淡然如毫无平波的水纹,但在陆盏玥最后一句话落下后,他的眸光瞬时一厉。 可他抬起的手却是轻柔,将姜芙护在身前,少年的左手幻剑,属于上古魔剑的威压一出,便让那本站得屹立不动的陆盏玥脸色一变,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饶是陆盏玥已有心理准备地做出调整,安然地落在地上,可她一抬起头,万钧那锋芒毕露的剑尖便直指着她的眉心,只差一寸,便能当即要了她的命。 陆盏玥手脚发凉。 她只能看着少年揽着消声偃气的女子远去,他们的身影一静一动,看着像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与此同时,少年冰凉冷漠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若再出言不逊,你的命我随时能取。” 刚才阿染出的那一剑,下的是死手,姜芙看的分明,最后片刻是她拦了下来。 在资料中,最后的反派被万人唾骂厌弃,就是因着他对自己的“生父”c生母下了狠手之故,这儿虽是修仙界,但很多世俗却也与普通的古代世界相像。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支持一个弑父弑母的人,坐上那主宰一切的位子,就连反派麾下的那些魔卫,都只是屈服于反派的强威之下,这才替他卖的命。 所以,姜芙想,既然要改变这个世界最后的命运c要掰正阿染的命运,一切都得尽力地让他变得完美无缺。 陆盏玥是阿染的亲姐姐,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今日他若是真的将她结果于剑下,迟早有一日,这件事真相大白后,阿染又相当于陷入了资料中所写的窘境。 这无疑是增添他黑化的砝码。 “师尊,您在想什么?” 少年清透的嗓音递至她的耳边,姜芙被惊了一跳般地抬起头来,不防之下,险些将人的下颌骨给撞了,所幸阿染反应迅速,大掌一下覆在她的发顶之上。 姜芙心慌慌之下,说话便不由地结结巴巴起来:“我c我这不是在想陆盏玥的事嘛” “她令您不悦。” 阿染微垂下了眼睑,本来眼眸凝聚起来的冰寒,在看见女子那头柔顺的黑发时,又慢慢褪去:“日后,她必不会再出现在师尊眼前。” 听了他这话,姜芙的眉心就是一跳:“你还要杀她?” 一想到反派那执拗到不行的性子,姜芙便急了,她回过身来拉上少年的袖口:“你不能杀陆盏玥,她” “她是你亲姐姐啊,你们是同出一脉的,怎能互相残杀?”姜芙顿了一瞬,但很快接上话头。 敏锐地察觉到姜芙的不安,阿染有些不明白地微蹙了眉心,但为了尽快安抚她,他便轻声应道:“好,便依师尊,不杀她。” 姜芙却生怕他只是对自己敷衍了事,不由神情越发郑重:“阿染,你真的要听我的话,陆盏玥她和你有一样的血缘关系,若你真的杀了她,你可知,这将永远不被世俗认可。” “师尊” 少年的眼底里罕见地有了丝茫然:“世俗中人的看法,果真便那么重要吗?” 姜芙亦被他这话给噎了下,她难得有了点惆怅的意味,阿染的这句发问确实很引得人深思。 但于这个世界里的反派来说,世俗人的目光确实很重要,它就像就像是一剂催化剂,催化了反派心中所有的恶念,让黑暗的那面完完全全覆盖掉了仅有的白色。 所以,面对阿染的诚恳发问,姜芙肯定地点了点头:“于你而言,重要无比。” 她得让阿染看清楚,他是绝对绝对不能手刃自己的至亲。 “ 好,弟子知晓了。” 少年乖乖巧巧地点头,恢复了那张温良无害的模样。 “方才,师尊拦下阿染,是在担心我吗?” 姜芙“唰”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瞧着便像是随口一句,姜芙狐疑着扭回了头去,心里暗想,莫不是自己多心了,竟觉得这小子这话中别有深意似的 她这一扭回头去,便没瞧见阿染垂在身侧的手正在慢慢收紧,仿佛等待回答的过程中令他紧张无比。 “有一点吧。” 阿染那欢喜的神色,还未在他眼底彻底浮现出来,便听姜芙又继续道:“但更多的,我是担心那个信阳君会醒过来抓到我们,待在他的府邸上总是叫人不安心的,所以我们现在走快些,别磨磨蹭蹭了” 只是,少年那颗渐渐沉下去的心,还未一下沉到底,姜芙那柔白的手,便一下拽住了他的腕骨,带了些凉意的指尖,却是烫得他不禁指骨骤然就是一蜷。 大大咧咧的姜芙,哪里注意得到少年心思的起伏变化,她带着人一边小跑着,一边迎着风故意大着声音冲他喊:“阿染”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把信阳君给打趴下的?” 女子用力地挥了挥拳示意,她弯起来的眉眼间尽是恣意张扬的笑意,她的声音碎在风里,传得洋洋散散。 一点一丝,透进少年那颗悸动无比的心里。 第121章 看帅哥看呆 外面的路,换成阿染反手将姜芙握住,在她看过来的目光里,少年抿了下唇,从容地解释:“这儿您不熟悉,便由弟子来带路罢。” 姜芙没有多想地点点头。 而一直在暗中偷窥他们的系统,此时却皱了眉头,姜芙是个对感情这东西反应迟钝的,别以为它也只是串普普通通的数据,它看得分明,这个少年的那点心思,哪里还只是对师父的情感了? 不行,得遏制住这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要是万一姜芙也爱上了他,决定放弃任务,甚至不要自由,任由反派随心所欲地毁灭这个世界可怎么办? 系统那双如人类一般的眼珠子里闪过了一丝坚定,它必得阻止姜芙发觉反派对她的感情:“姜芙,有任务来了” “其实,信阳君之事纯属弟子走运,在得到魔君府发来的密函,弟子便迅速地赶了过来,只是一进府中” 阿染本想回答姜芙刚才问他是如何打伤的信阳君的这个问题,可话才起了个头,一偏头看过去,却见女子正微微出神。 也不知是在思忖着什么,他的话也没能引来她的注意,少年垂在身侧的指骨不禁微微收紧了些,眉宇间又染上一层阴郁,刚才不是很想知道他是如何闯进这儿来的吗? 直到系统在脑海里提醒:“你再不搭理反派,看他那副要宰人的模样,以后你和他能相亲相爱?” 正等着系统继续说任务到底是什么的姜芙,被它这话给吓了一跳,她连忙朝阿染看过去,看到的却是少年一脸如常宁和的模样,哪里是系统所说的那样 姜芙心存着怀疑,她虽不信眼前还一心一意认为自己是他师尊的少年,会凭空生出要杀人的敌意,但姜芙也相信陪自己多年之久的系统绝不会口出谎言。 深吸了一口气,姜芙扬起一抹笑来,语气柔柔:“方才阿染说了什么?一时想不到我们是要去哪儿走了神,都没听见你在说话。”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柔软了,少年眉眼间捎带的一抹冷,居然都在慢慢地消融。 “他当然是在说他是怎么来到魔君府的了,你忘记了之前怎么问的他,反派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他要回答时你必不能忽视他。” 系统破天荒地唠唠叨叨了半天,听在姜芙耳中——总结一句话就是,阿染脾气不好,性子易暴躁,但凡他一个不高兴,随时都有可能取了她的狗命! 姜芙却觉得系统过于夸张了些,因为——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少年的身上,阿染注意到她看过来的视线,轻轻弯唇笑了下:“没什么要紧的事,师尊不必忧心。” “往前再走,便是往结界处而去。”阿染凝了凝眸子,道:“届时师尊您先行出去,魔族大乱,在这儿已不安全。” 姜芙下意识便不愿:“我不” “先前带您出去过的蜥兽在结界之外等着,它会带您去往人界。” 这一次少年却并未有丝毫迟疑地打断了她的话,神色显得格外凝重:“唯有在人族,您才不会受到这般屈辱。” 姜芙心中本腾升而起的那抹提防,在少年的这番言语中渐渐放下,这一幕瞧得系统的眉皱得更深了,这个世界的反派,果然比之其他世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小年纪,就深谙攻心之术,他怕是就只等到时候,姜芙明白了他的心意,瞧着他这般的“痴情”,还有着一副谁都难以抗拒的好皮囊,姜芙那种重度颜控的人,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不行,得让姜芙离开反派身边。 系统在空间里暗自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样想着,它清了清嗓子,用机械音道:“任务来啦——” “请立即前往碧落谷,寻一株【碧珠沙华】,倒计时五天零十五分。” 姜芙听见“碧珠沙华”这个名字时,先是愣了一下,她还想着,这草药的名字还挺别致的但忽地又想到了什么,姜芙登时又是一惊。 “碧珠沙华?系统你确定是碧珠沙华?”姜芙用只有系统听得见的声音急促而惊慌地问道:“这玩意儿难道不是碧落谷的宝贝吗??” 碧珠沙华不仅是碧落谷的镇谷之宝,还能被天下人誉为只可远观而不可夺取的至宝,原因只在于碧珠沙华若是被心怀不轨的谷外弟子所摘,便会当即凋谢,并且摘宝者死。 这虽然一度只是个传说,但却无人敢冒这个忌讳,说到底就是惜命,以至于这株传说中能有起死回生之效的药草,即便被世人虎视眈眈,数百年来却也安然无恙地待在碧落谷。 当初看到碧落谷的这段资料时,姜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指不定是碧落谷 的人放出来的一个噱头而已,这碧珠沙华都还从没人见过,又说得这般神秘的模样,会不会就是碧落谷中人为了让自己的门派显得高大上,而放出来的假消息? “你脑补得倒是多。” 系统无语凝噎:“碧珠沙华要不是真实存在,会有要你去摘它的任务吗?” 姜芙觉得也是,不过她蹙了蹙眉心,她还记起来一件事儿。 这碧珠沙华—— “师尊——” 未及姜芙继续想下去,便听耳边那道清透的声音入耳,没来由的,像是有一道电流蹿过她耳边,抵达四肢各处,平白惹得身体发酥。 姜芙在一瞬的怔神过后,随即猛地抬起头来,却不防和少年对面一撞,姜芙的瞳孔登时放大了一圈。 她的身体僵硬在那儿,因为身体和身体之间贴得实在是太近了,两人的气息几乎在互相交缠,少年那优越的五官,精致得眉眼尽皆印在她的瞳孔之中。 连姜芙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眼前的美色不仅看得她呼吸一窒,眼睛也不由地发直起来。 “姜芙?” 系统眼瞧着这一幕,心里头的警铃登时大作,也是它这么一声,终于将姜芙丧失的神智从边缘拉了回来。 妈了个蛋。 她居然看帅哥差点看呆了? 第122章 与其让她腻歪 懊恼之下,姜芙慌忙连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这一顺便羞愧自己对徒弟有了非分之想的低头,姜芙便也错过了面前的少年,那双眼眸里挣扎的神色。 “结界到了,师尊。” 阿染的声音低低的,兀自尴尬且愧疚的姜芙没能听出少年的异样,即便有些听出来的苗头,也被系统用大嗓门的声音给搅乱了:“别磨蹭了姜芙,去碧落谷拿到碧珠沙华要紧。” “我听得见,你调大音量干嘛?话说系统你很不对劲啊” 姜芙在脑海中翻了系统一眼,让它闭嘴,系统这一莫名其妙地这样,倒和那个冒牌货系统咋咋呼呼的样子,有了点类似,莫不是被冒牌货给同化了吧? 姜芙这话一出,本就有点心虚的系统登时不敢再多说惹她怀疑了。 本来为了在反派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姜芙是不会选择出魔域去的,如今毕竟待在阿染身边,自然是安全无比的。 但现在即便是为了任务,她也是个合格的任务者! 想着,姜芙已然酝酿妥当,她的面上很快浮现出一抹浓浓的不舍神态,她微垂下脑袋去,这个角度能让站在她身前的少年,清楚地瞧见她染着微红的眼角。 “阿染现在早已强大了起来,为了不拖累你,我自然是得走的” 姜芙自认为自己的情绪还是挺饱满的,效果肯定也不错,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毫不知情的少年将她的“委屈”尽收眼底,他的拳已悄然地攥了起来。 若是姜芙此时不只顾着演戏,而是微微抬起头来,定能瞧见他的指骨紧绷,指尖紧攥到没有血色。 那是少年在拼命抑制自己内心的情绪的表现。 “是弟子无能” 信阳君抓走姜芙,已让他差点发疯,要是她真的因他有什么闪失,他绝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祝已曾告诉他,若是喜欢,就把她拴在自己身边,死也要让她死在自己手边,他的心一度动摇过,可后来他才知道,他是连想她会死的念头都不敢想。 之前收到信阳的那封要挟信,他的心跳一度骤停,到底是他的自私害得她这般,如果一开始就拒绝她进到魔族来,她便不会牵连其中,更不会受苦所累。 所以,这一次,不管心已经软成了什么事,他决不会再让自己的私心害了她。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破掉金光,搂她进怀感受到她是活生生的那一刻,他那颗颠簸流离了一路的心,在那时候才是彻彻底底地沉稳了下来。 “那我走了” 姜芙背过身去,胡乱地揩了下眼角的泪,又在脑海里让系统快速定位去往碧落谷的最近道路。 少年凝着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的动作,轻声一字:“嗯。” 姜芙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回过头去:“我知你替我安排好了一切,那你可知我的打算?” 系统早在阿染带她来结界的路上,便告知了她,反派已将封锁仙门修士的术法解开,要是此时有修士攻上来,进入结界潜入魔域简直易如反掌。 这怎么能叫人不有一点点的感动,姜芙想了想,决定攻略还是要有攻略的亚子。 听了她的话,阿染那如死水般沉寂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波澜,姜芙冲他挤出一个笑来:“我要去中原的碧落谷,我在那儿等你,阿染。” 她的笑比哭还难看,少年终于一个没忍住迈步上前,在姜芙懵了一瞬的眼神下,他将她狠狠地搂进怀里,像是要把这个人刻进自己骨子里一般。 “好” 少年的声音听在姜芙耳中有些哑,姜芙登时边有点儿手足无措起来,她c她这该不会是把人给弄哭了吧?不得吧?身为反派哪会这么脆弱啊 “因为你演过头了,人真以为你这是真心实意呢。” 系统一语中的。 姜芙心里头宛如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好吧,她的演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上个世界在娱乐圈时还被那么多人喷她的演技辣鸡啊 她自顾自回想着,系统就冷漠地给她泼冷水:“可别,您可是影后。” 在姜芙紧张兮兮下,少年终于将她松开,并音调有些发软地道了一声:“弟子失态了,师尊您一路平安。” 说罢,他就急匆匆地扭过了脑袋去,甚至不让姜芙探究他到底有没有哭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他这样驱逐送客的言语,让姜芙只好硬着眉头往结界外走去,她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人两眼,却见少年仍旧只是挺 立着背脊,背对着她而立,压根看不到脸也看不到究竟是什么神态。 姜芙只得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叫苦不迭: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把反派给弄哭这是人干的事? 系统打断她在脑海里疯狂的鸭叫声:“领着反派给你的蜥兽,赶紧赶路好吗??” 姜芙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但转念一想:“系统,为什么这次任务给的时间这么短?” 别听足足有五天,便觉得是时间很长,从离开魔林的这一段路,不能御剑而行,走到玄天宗的山脚下便足足需要五六个时辰,这还不包括吃饭和休息的时间,若算上这些,没有一两日的时间绝对是不行的。 即便是进入了属于普通人类的地界之后,能用上御剑飞行的机会,恐怕也只有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从玄天宗距离碧落谷那儿,简直就是不要太远了,尤其是步行。 所以,一开始姜芙才会动作迅速地,让系统查询最快抵达目的地的路,只有这样,才能把赶路的效率提升到最高。 系统听了姜芙的这困惑,有些心虚且不自然地咳了咳,它可不敢说姜芙突然接到这个任务是它故意提前的,且把任务完成的时间限制达到最短。 否则不这样,姜芙肯定就还要和那个反派继续在这魔域拉拉扯扯的了,与其让她在这儿和反派腻腻歪歪,日久生情,还不如让她快点走剧情呢。 第123章 寻客栈落脚 系统岔开了话题,机械音报出最快的行程路径,要让姜芙在倒计时结束前赶到碧落谷。 姜芙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好了好了知道了,别总催我。” 没有时间让她再继续对阿染伤春悲秋,眼下的任务才是最要紧的事。 蜥兽啾啾在带领着她奔向魔林之外后,又化作了一只小小的形态,不过才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快到了玄天宗。 姜芙托着下巴,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路,她不禁对系统道:“这倒还是比我预想中的要快好多,只是,什么时候才能到属于玄天宗的剧情啊” 按照原主的剧情地图,她得从魔族流落到人族的中原地界,经过一段时间的磨难才回的玄天宗,在那里,她将正式遇上主角团,并开启原主作死的结局。 如果顺利的话,到时候她带着反派回到宗门,阿染也正是对各仙门正派敌意最弱的时候,等到看到他真的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期待,无比的眷恋时,她那时便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早着呢,别想那么远。” 系统不咸不淡的,顺便又提醒她:“先去碧落谷要紧,玄天宗没到时候。” 姜芙听着它后半句话,只觉得有点儿怪异感,但思忖了一瞬,她又觉得是自己多了心,系统这话没什么毛病。 按照剧情发展的情况,确实未到时候。 系统给的地图显示,她不会往天启城走,碧落谷地处人族的中原地带,只不过,它不如雁行派那般俨然成了普通人族的依仗门派,而是隐没地藏在一处谷渊。 而且,少有生人能够出没那儿,传言说,那谷渊处有着一片深深浅浅的沼泽地c和毒气遍布的毒障林,犹如一座天然的碉堡营垒,隔绝着外界。 路程行至一半,已然一晃过去了两日的光景,这自然得归功于之前啾啾如雷电迅疾的步伐,替她的行程省下了不少的时间。 这两日来,姜芙都没好好地睡过个好觉,眼瞧着倒计时赫然还有三天的时间,这一晚,姜芙不愿理会系统的劝阻,毅然决然地找了家客栈暂且落脚。 舒舒服服地躺在床榻上,姜芙掏掏耳朵,直接将系统絮絮叨叨的声音置之脑后,她翻开地图来看。 现在她身处的是沿着中原方向途径的一座小城,和天启城那座边陲之城不同的是,这小城之中人口不过数百,大多耕地为生,民风淳朴,故而有了布衣这个城名。 布衣城再往前行一百多公里,便能瞧见她们的下一站了。 姜芙查询着这路线没多大问题,这才放心地收起了地图,她沉吟了一会儿,冲系统道:“那日出来就只见得阿染,其他人没什么事吧?” “你这是神经末梢反应得过于迟钝了些吧?”一直被她忽视的系统老大不高兴了:“都走了这么多日,你才想起来问别人有没有事” 姜芙抬手捏捏眉心,她听着系统又大有要继续叨下去的的模样,困顿感登时一阵一阵地袭来。 “算了。” 眼瞧着她一脸的疲惫,系统看在眼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到底是生出了些许的愧疚感,这两日姜芙确实没怎么好好停下来休息过。 到了夜晚不敢寻客栈浪费时间,随随便便铺张褥子就眠,有时候她才歇了两三个时辰就又突然惊醒,夜里御剑飞行不会有普通人类瞧见,可因为太困,系统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都是心惊得很。 算了,别把她逼得太紧了。 毕竟,从布衣城出发抵达中原,用最快的脚程计算还需要两日,到时候还有一日的光景让她寻碧落谷的真正方位。 等抵达了碧落谷后,再进行第二阶段寻碧珠沙华的计时。 屋子里的烛火低垂,未关阖严实的窗柩有微风溢进来,将本就豆大的烛火吹得明明灭灭的。 “哐——” 一声细小的动静回响在空寂的室内,主空间里的系统看着床榻上早已睡熟的人,它那双类人的眼珠子动了动,主脑赋予程序的情感也太繁多了些,它一个数据流,居然也会想叹气和无奈。 系统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定格在天花板上,要背负这么多的情绪,做人,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终于不再睡蚊虫颇多的草地,也不用想着要赶路要赶路的事,这一夜姜芙睡得简直不要太好,她起了个大早。 神清气爽。 “倒计时,两天零十八个小时。” 系统适时地冒了出来,它的机械音一出,就是爱破坏气氛的一把手。 姜芙登时 将笑脸一垮,她把袖子里的啾啾摸了出来,变小了的蜥兽还在呼呼大睡,姜芙看得有点儿疑惑。 这几日以来,啾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连口粮也不吃,要知道,以前它可是最爱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菜肴啊。 现在居然连美食都无法唤醒它,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姜芙把心里头的困惑同系统说了,却得来系统无情的嘲笑:“它这是没啥事做,又不得不跟着你一起走,这才天天睡得天昏地暗吧?你这不该是羡慕它?” 姜芙被它这话噎了一下,好半晌这才拾步往外走去,一边咬咬牙:“闭嘴。” 看着她下楼来退房,站在柜台前的掌柜一脸的和蔼友善:“姑娘这就走啦?” 可惜,经历过先前堂老那群人欺骗她的感情后,姜芙对慈眉善目的老人家都秉持着避而远之的态度,她不咸不淡地点点头:“嗯。” “一共六文。” 掌柜没在意她的冷淡,见她孑然一身,不由多了几分提醒:“看姑娘是要往京中去的?听小人一言,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到皇城脚下去得好。” 姜芙掏出瘪瘪的荷包付了钱,看着钱包着实不充裕,她的那个心啊就难受,一时听见掌柜这么说,她随口问道:“这是为何?” 她确实是要入京的,传闻中的碧落谷,可不就是在中原的京城十八里亭开外的林子中? 姜芙早用地图看过了,那儿偏僻,在这种普通人族的地界中,顶多有些山匪流寇什么的,只是修士要是连这都要怕,简直枉费这十数年的修行了。 第124章 生变的京中 见面前的姑娘不以为意,掌柜凝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在姜芙看过来的诧异目光下,他那苍老的声音缓缓道:“京城,有大事要发生了。” “就在姑娘来的前一日,丰元城就涌入了大量的百姓,他们都是从京中闻到了风声逃过来的。” 听到这里,姜芙也跟着蹙了下眉,逃? 不是说这里的京城是这片大陆之上最繁华的地段?它不比天启城的风尘边远,也不比布衣城的朴素艰苦,京城的百姓活得最是恣意,不用担忧什么修士冒犯,也不必忧心什么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城中的百姓纷纷出逃? 姜芙有心想要细问,但那掌柜却怎么也不肯继续再透露什么了,他只摇着手劝道:“所以,姑娘,你不论去哪儿都好,就是别再往前走了” 这儿是丰元城。 往前再走三四十公里的路程,便就到了——京城。 姜芙自然是不会因那掌柜的一番话就畏惧得不敢前行了,她都走到了这儿,怎么可能还打道回府? 而且,旁人害怕的东西,她可不一定不能应付。 “姜芙,你要提防着些。” 系统忽然出声说了话,只是它所指的,自然不是刚才掌柜所担心的事:“这些逃过来的百姓,看着不是什么善茬。” 姜芙这才注意到,走在这城内的大街上,街边各角落处,都蹲着或坐着风尘仆仆得狼狈的人,他们或是成年女子或是幼童,甚至也有一些壮丁。 城中开敞的店铺中,有的店主人会不忍心地送些吃食给他们,有些则面上带着不耐地要驱逐这些不速之客,而身边擦肩而过的城中原住的百姓,则是一脸的好奇,又或是鄙夷地看着他们。 在这些目光之下,终于有个挽髻的妇人,一个没忍住失声低泣了出来,她怀里熟睡的孩子登时被惊醒,似乎是感知到了母亲的难受,他也跟着哭闹了起来。 一时之间,这让本就气氛有些诡异的大街之上,顿时又重新“热闹”起来。 姜芙的步子顿了下,就在她这片刻的停顿间,系统瞬时觉得不妙,它刚想告诫人别多管闲事,就见姜芙已然朝那哭得手忙脚乱哄孩子c还得被旁边的人嫌弃太吵的妇人走过去。 妇人察觉到头顶乍然投下的一片阴影,她的泣音一顿,抓着孩子襁褓的手不由紧了紧,姜芙还没看见她抬头,就已经发觉到了对方深深的害怕和紧张。 “你别怕,孩子是不是饿了?” 姜芙晃了晃手里刚在客栈买的囊饼,可饼香味儿一出,就见周围几抹如狼似虎的视线,牢牢地盯在了她的手中。 妇人的身子一颤,她像是鼓足了劲儿一般地抬起头来,拼命地给姜芙使眼色:“多谢姑娘,我c我不要我不要” 姜芙将饼直接往她怀里一塞,淬着灵力威压的目光径直冲着旁边扫了一圈儿,那几个本见着她只是个手无寸铁之力的柔软小姑娘的大汉,霎时就是脸色一白,几人居然一齐生生呕出口血来。 那些观望c看热闹c觉得有趣的人,见此一幕,尽皆是惊得目瞪口呆合不拢嘴。 而在主空间里冷眼观望着的系统,见此,那股子属于无奈无力的人类情感又冒了出来。 “多谢您,姑娘多谢您” 握着那块囊饼,抱着孩子走在小径上的妇人,一脸都是感恩戴德的神色,就在刚才,姜芙还把要给她下跪的妇人给扶起来好几次。 这怪让人觉得不好意思的。 系统冷声:“风头出尽了吧?觉得舒心了?” “哎呀” 姜芙这才记起来,还有系统这家伙她还没安抚好,系统最是不喜欢她管闲事,尤其还是这种与剧情无关的事,不过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你以为我这是在探究八卦?”姜芙不由正色了些,在系统看来,她这个模样疑似有故弄玄虚的嫌疑。 姜芙让它别用那种质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你别以为我是在找借口,你想想,现在京城中如今大乱,逃出来这么多人,可我们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资料中也没有记载过这个,我们总得有点心理准备才是。” “你是说” 系统不免沉思,这确实是,除却信阳君这一处是书中突然的改动之外,也难保不会有其他的变动之处。 姜芙眨眨眼:“解疑人就在眼前啊,不然你真当我是个大善人,自己饿着肚子还要把饼给她?” 终于把系统给糊弄了过去,姜芙悄悄地松了口气。 系统这个小机灵鬼,又陪在她身边多年,肯定把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了,远没有之前那个冒牌货系统好糊弄,要是再精点,她可就糊弄不过去了。 “嫂子不必客气,本就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姜芙将眼眸弯成一弯月牙一般,她的眸子狡黠:“我有点事儿想问问你。” 妇人连忙道:“姑娘你请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刚来这丰元城中,住进的客栈掌柜要我别往京中走,说是那边已然乱得很了。” 姜芙故作不解地歪歪头:“可是这京城乃是皇城,天子脚下,为何还会生起这般大的风浪?嫂子你便与我讲讲罢” 那妇人听她一提起这事儿,眼里便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犹豫再三,在姜芙期待的目光下,她咬咬牙道:“现在的京城,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天早就变了” “皇帝命了国师去那什么林子里寻宝贝,带了数万人马结果都有去无回,还平白惹的一身腥神仙打架,遭殃的自然是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了” 那妇人眼泪止不住:“我的夫君就是被他们征去服役了,是死是活都尚未可知那些个随我们一起跑出来的壮丁,都是偷偷想尽了法子出来保命的。姑娘你虽瞧着便不是个普通人,但嫂子劝你,还是不要去淌这趟浑水得好” 说完了这话,妇人便搂着怀里的孩子,步履蹒跚地走远了。 第125章 找到碧落谷(一) 皇室这般大动干戈地派兵马去围剿的地方林子 姜芙的眼眸在那一瞬睁大了些:“皇帝讨戈的地方不会就是” 碧落谷吧? 真这么巧,那她“英雄救美”的机会不就来了?这样借机进谷不是轻而易举? “得了吧。” 系统给她泼冷水:“人家碧落谷让数万人马都有去无回,还把京城搞得人仰马翻的,你觉得他们会需要你来救?” 姜芙摸着掌心里依旧熟睡的啾啾,一边根据地图往京城的方向走去,她对系统毫不留情的戳破有些不大高兴:“这可不一定。” 她的眸子里的光有了丝沉凝。 碧落谷本就是以绝世药宗的名头出名,要是同为修士之间,谷内的弟子近乎没有什么能与之匹敌的,那便不得是吊打了? 能让皇室吃瘪,那是因为他们小看了碧落谷,只派遣出了普通人类的精锐,若是皇帝去请雁行派的人前来对付碧落谷呢? 或许同为修仙大宗,雁行派会有不忍,但如果皇帝拿碧落谷的至宝碧珠沙华来利诱呢,一本万利的买卖下,雁行派中人还会坚持得住心中的道义吗? 此事不可细细琢磨,一深思便细恐。 当然,雁行派不与皇帝勾结,自然是好的,即便这样下来姜芙她便不可能从此中获利尽快入谷,但江湖中少些腥风血雨 姜芙忽然想到了刚才那个抱孩子的妇人,她那泣不成声地诉说着夫君离家不知生死这样便少一些家破人亡和妻离子散。 往京城中的路上,要途径的都是些宽敞的路,越离京中走得近了,或许是前两日下了大雨,又经过今日的暴晒,这原平整的路上压出的车轴印子已经干涸了。 只是 姜芙用脚尖踩了踩那凹凸不平的车印子,这车痕怎么这么深?到底是载了多重的货物才能压出这般的痕迹啊,而且,看这推车的方向,似乎是从城中推出来的。 这京城中 姜芙凝着的眸子往远处看过去,天边隐约浮现着那高耸入云的浮雕建筑,不是说大乱了吗,怎么还有多余的粮食用物往外运送? 真是奇了怪了。 一边暗自咕囔着,姜芙一边运起风旋剑,在一望无人烟荒野中踏风飞速而去。 等用自己的神识瞧见了方圆之外的人影时,姜芙收了风旋剑,想了想,她弯腰从地上捧了一坨泥土,将自己雪白的裙边c袖摆都噌噌地蹭上灰,系统看着她从片刻间就把自己变得脏兮兮的模样,它的神色显得欲言又止。 偏偏姜芙还不自知地沾沾自喜:“看,这下子我同那些流落的难民没什么区别了,进了城,也不会惹的过分瞩目。” 城门外的人影离她越来越近,待看清楚那几人的打扮,姜芙这才明白为什么系统一直不吭声。 ——这些个人身着着锦缎绣袍,衣服不仅整洁而且华贵,更是有人还像那话本子中调戏姑娘的风流公子,拿着把折扇在那儿晃晃晃,姜芙真是看不懂了,如今人界正是早春时节,还没到能拿扇子装矜贵的时候吧? 看他们那皮细肉嫩的面相,压根和那些死里逃生出来的百姓,没有一丁点儿相像之处。 姜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刚才抹的灰,真的是白抹了! “谁让你手这么块。” 系统小声嘀咕一句,姜芙的神识拓放,虽然此之筑基期时要优越了许多,可是她才刚刚进入金丹期,要是往远了看过去只能分辨前面的人影,并看不清什么服饰之类的细节变化。 “嚯。” 未等姜芙想着该说些什么,便听对面那几人中,有人上下打量了姜芙一番,玩世不恭地轻笑了一声,尔后便听他对身边的同伴道:“原来爷爷说的那些流民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戏谑的语调,让姜芙眯着眸子,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真想教教这大少爷怎么好好说话姜芙一个不经意的扫视,便同那调笑姜芙的公子身边一人对上了眼,那人瞧着面皮也是极佳的,不过有阿染那张盛世美颜常在她跟前乱晃,姜芙早已对帅哥们心如止水。 只是令她顿了一下的,是那人沉稳的目光,不卑不亢,也不因她现在的周身“狼狈”,而有一丁点的嫌弃之色,见她看过来,他甚至还冲姜芙微一颔首。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这两个不知民生艰辛的世家少爷走在一块儿? 摇扇和那出声调笑姜芙的公子,还欲再说些什么为难人的话,却听那人步上前一步:“祝林就在前面不远处,霍公子可还要继续前行?” 姓霍的那人闻言,登时便将目光从姜芙身上收了回来,他忙道:“那我们快走吧。”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姜芙不禁若有所思,祝林?是她想的那个祝林吗? 穿越一片沼泽地和毒障林,才能抵达碧落谷的谷渊处,那毒气遍地的林子就是名唤“祝林”。 这几个身上没有半点灵力的普通人类,为什么会想去那边?毕竟光是这大面积的沼泽湿地,普通人就很难前行了吧? 更别说,前面还有那毒气溢满的林子了,就因为好奇心?所以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要紧? 姜芙觉得真是难以用平常人的心理,来理解这些古人。 不过 这也算是天赐良机了,正正好,她也要去寻碧落谷,也不知祝林具体的方位,现在让他们在前头算是领路了。 姜芙这般暗想着,立即提气跟上,系统却在脑海里淡淡地提醒她:“别冲动行事,等会无论见着什么都不要贸然出手。” “安啦。” 姜芙摆摆手示意它且安心。 她断定,那几个普通人肯定连第一关的沼泽地都难以过去,更别说那沼泽里还会冒出怪异的生物拖人下泥,这一点倒是对修士而言轻轻松松。 在追上那一行人的路上,姜芙一直在脑海里分析进入碧落谷的情况,只是她皱了皱眉,这沼泽地于修士而言确实简单了些,那碧落谷的人设下这个关卡,只是针对那些普通的人类? 第126章 找到碧落谷(二) 跟随着那几人一路走,不知是从哪里开始,姜芙眼瞧着那本入目阔步的路上,光线变得越来越暗,她张望四周,却只发现那路还是那路,周边的景色也未曾变。 就连那根碗口大小的竹子,姜芙都看了好几遍了。 等等。 姜芙凝着眉眼停下了步子,在她前头的那三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出这段路?不是说那片沼泽湿地就在前头了吗?” 是啊,他们已经走了那么久了。 怎么还没走出这片宽敞的路? 姜芙心里只觉得不妙,只怕是这儿有什么令人迷路打转的阵法,以看似容易通过的沼泽诱敌前来,让人毫无察觉地进了这阵法中,甚至连她都没发觉。 “这阵眼在哪儿呢?” 若要破阵,一般有两个法子,一是强行冲破,这法子必得建立在被困者实力远在布阵者之上,可她连入阵都未发觉,压根不可能是这种。 第二便是寻到阵眼,布阵必得寻一处为重心施展灵力,若是毁掉了这阵眼,那阵法必然不攻自破了。 姜芙没再管那前头的几人,反正这阵已然困住了他们,怎么走也是出不去的,她专心致志地瞧起了周边的景物,一边缓慢地走一边看。 不等她发现什么,就听那三人已然又绕了一圈回来了,那摇折扇的还颇有些不耐烦:“这鬼地方!本公子真想回去” “哎怎么是你这丫头?!” 那霍公子本来也耷拉着肩膀,有点儿颓废,但才一抬头,他便惊得大叫起来,赫然没有了之前调笑人时的风度。 三人的目光一致地看了过去。 前面的女子一身染了黑灰的白衣,此时正大大咧咧地撩开裙摆,蹲在地上拨弄着什么。 霍公子一下便气咻咻地冲了过去:“你居然跟踪我们?说!你是哪家派过来监听的!要不是小爷不打女人,非得把你——” 姜芙忽而抬起了头来,霍公子的话便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只见面前女子的目光跃过了他,忽然定格在他的身后。 “让让。” 姜芙站起身来,拍了两下手也没能把手中的泥土给拍掉,她故意抬手推了推霍公子的肩:“干事啥啥不行,逼逼叨叨第一名。” 这话直接让霍公子给气懵了,他看看自己被抹了一肩头泥巴的衣服,又看看姜芙那毫不留情越过他的身影:“你!你!” 霍公子还欲冲过去拦住这莫名其妙骂他的人,却一下被人伸手给挡住了,他抬头一看便很是不解:“周先生,你为何拦我?” 被他唤做周先生的那人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能如此莽撞,霍公子只得不甘心地撇开了脑袋,真是搞不懂,为何周先生一再维护这个死丫头! 周先生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姜芙身上,他的眼神微凝,这女子跟了他们一路,若不是她主动现身,连他都不曾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可见实力远在她之上。 他又还有霍公子要护着,若是任由公子惹恼了这姑娘,只怕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你们——” 姜芙抬手敲了敲手边的竹杆,忽而顿了下,霍公子便抢先恶声恶气地道:“你们什么你们,小丫头再不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 姜芙掀眸看他一眼,她的声音冷冷的:“想出去的话就闭上你的嘴,否则,我可不介意把你这颗漂亮的脑袋摘下来。” “你——”霍公子还欲说些什么,却见自己的脸颊旁飘落了一簇发丝,他偏头看去,眼珠子却快要瞪出来了似的。 一柄剑,居然漂浮在半空中,剑尖直指着他的脖颈,赫然应了那女子的那句“摘了你的脑袋”。 周先生忙回过头来,看着姜芙的目光带着急切:“姑娘息怒!公子他并非是说姑娘不妥的意思,只是如今困在这儿,不得不有些提防” 霍公子已然被风旋剑惊恐得说不出话来,此时周先生说话,他已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姜芙一挥手,风旋剑便回到了她的手中,她一催动灵力,剑身就淬着流光溢彩的光茫。 “若是想出去,就别再乱说话,我可不是你们能得罪得起的。” 话音刚落,姜芙将淬着灵力的剑狠狠冲那株碗口大的竹子劈下去,伴随这一剑,竹子轰然倒地,地仿佛在剧烈地抖动起来。 一阵弥漫的烟气过后,众人才感觉到自己头顶的那片阴沉沉,在此刻骤然掀开,露出一片的明亮。 姜芙这才看清楚,在他们不远处的前方,是一片林子的入口。 有 风拂过,那林子里头便传出一阵优美的旋律,似是有什么妙人躲在林子里拨动琴弦。 祝林。 他们居然已经到了祝林林口了。 那刚才那阵法是 姜芙微微皱眉,可外界不是传言,在见到祝林之前,看到的是沼泽地带吗? 可他们刚才明明是鬼打墙一样难道,这个阵法的作用不是让被困者迷路,而是制造幻象?所以每个人进入阵法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这便解释得通了。 见着姜芙毫不犹豫地就要往林子里头而去,周先生看了眼已经目光呆滞的霍公子,只得自己来道:“姑娘,你这是要进去?” 姜芙回身过来看向他们,坦荡地答道:“是啊。” 系统给的倒计时还有三四个小时,她得快点过了这林子,才能完成好任务,不然她大费周章地来这儿干嘛?好玩吗? 姜芙的眼神里透露着一副看白痴似的目光,系统就咳咳声提醒她:“咳,别装得过头了昂,免得半夜被人打。” 姜芙拂拂眉角的额发,不以为然:“切,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为尊,没听见这个周先生说话都恭敬了吗,还有那个姓霍的公子,一声不吭的,你看他哪里还嚣张得起来?” “”系统便不再说话了,它才不想看到姜芙那副装13的模样。 “那可否,送我等出去此地?劳烦姑娘了”周先生恭谨地冲姜芙弯一礼,而后诚恳地问道。 姜芙看着他们笑:“出去还要人送?直接打道回府就是了。” 话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入了那幽静得一眼望不到头的林中,身影掩在昏暗中,很快消失不见。 第127章 找到碧落谷(三) 一进这林子,姜芙就翻出了系统在她乾坤袋里的解毒丸,含在嘴里没敢咽下去。 这是丹阳长老给原主费了好大的功夫炼制出来的,仅此一颗,他能给原主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虽说系统已经告诉过她,这颗丸子能解毒障中的毒气。 但被这狗系统常常坑一坑,姜芙还是怕吃下去后,应付这后面毒气的效果不大,她便含着当糖丸吃了。 一踏进这林子里,姜芙便觉得温度仿佛在噌噌噌地下跌,越往这招摇着枝桠的林子深处走,她便觉得冷到牙齿要打架,最后姜芙停下来,靠在一棵树旁搓着手。 她还哆嗦着,问系统:“到底咋回事啊这,不是说,这祝林就是毒气大了点儿”吗。 姜芙的话都还没说完,便听系统淡淡的机械音传来:“是啊,你这中毒了可不就是会觉得忽冷忽热的吗?” 听了它这显得淡然无比的话,姜芙只觉得自己一时惊惧交加,又气又觉得不可思议:“我不是吃了解毒丸,你不是说” “你没吞下去的原因吧。”系统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着,惹得姜芙一阵暴跳如雷:“你放屁——” 她就知道系统这狗东西有时候就是不靠谱!气死! 姜芙没法镇定下来,她只能快步地往前走去,也不知是心中焦躁难安的缘故,还是什么,她竟又觉得周身的冷意在一寸寸地褪去。 还没等姜芙欢喜一瞬,一股子的热意直接冲撞上了她的天灵盖,随即又席卷全身,热c还燥 系统在空间里默默地瞧着姜芙骤然停下的步子,脸上还爬满了红晕,整个人像是快要热炸了似的,她还在咬牙切齿地喊它:“怎么c才能c解毒??” 她总算是明白,刚才系统说的话忽冷忽热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可不就是一时飘在寒窖里,一时又坠进火炉里的感受吗! “咳” 系统心虚不已:“这个嘛找到出口,毒就应该会自动消失了。” 它也没法子啊,这书中记载的抗毒方法,就是这颗解毒丸。 只不过因着原主毁了女主的调息丸,原剧情中乾坤袋里的大部分好东西,都被女主的师弟师妹们闹着要原主弥补给女主,这丹丸自然也在“弥补”的东西之一。 原剧情中,拿着解毒丸闯进了祝林的是女主,她是如何通过祝林的,书中不曾有过具体描述,只是最后女主安然且顺利地找到了碧落谷,也不知这其中姜芙身上有着女主什么没有的东西,这才导致解毒丸无用。 姜芙被这不靠谱的狗系统给气到发抖,她用手掌给自己扇风,脚步不再停顿地加快,不等她觉得适应这股子热腾腾,她的手掌心登时又开始冷得发麻。 冰火两重天。 是t这个感受 姜芙打着寒战,最后走得时候,她用来护住筋脉和丹田的灵力,连使出来的劲儿都没有了。 这林子,不仅乌漆麻黑,还像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火车隧道,在极致的冰寒和极致的炎热之下,姜芙只觉得,她快撑不下去了 这地方,难怪数百年来没什么人敢进来瞧一瞧,杀人诛心之法,心志若塌,这便被永远困在这儿了。 不过 姜芙攥紧了拳,咬着牙,好让那冷得快要忍不住切切打颤的齿间绷紧,她必须得见到碧落谷,她要完成任务 系统此时已然不敢出声说话,它束手无策,正如它自己刚才所说的那般,出了这林子便能自行破开这又冷又热的毒气。 姜芙若是能熬得过去,她便就算完成了任务的一半,若不能就当她与那株碧珠沙华无缘了。 系统默默地看着姜芙那忍抑着痛苦的模样,它已暗暗下了决心,若是等时间过去了,姜芙都还未走出去,它便再给她添加半个时辰的时间,以做是之前加快时间进度的弥补。 但若加了时间后仍旧是不能,它便要劝人放弃了。 “狗c逼系统。” 姜芙冷得脸蛋发青,字是从牙齿缝里一个一个咬出来的:“你c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任务一旦开启,除非是这个世界的机制突然变化导致的,不然是必须要完成的,否则,她一旦毁了一个任务,便要用无数个任务来弥补缺失的这段剧情节点。 她,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了。 系统噎了噎,它明白姜芙这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她不让它有这种念头,这是在变相地告诉它,她姜芙做得到 这毒气带来的影响不过是在这林子中才会有的,出去就好了c出去 就好了 姜芙梗着已然通红一片的脖颈,拼命地安抚着自己,她的脚下步子已然沉甸甸的,像灌了铅似的使不上力来。 她宛如一个浸泡在水中,垂死挣扎,明明距离岸边无望,明明水草缠着身,她还是在拼命地往那片光亮划拉而去 水浸没口鼻。 意识渐渐朦胧。 姜芙却看见眼前骤然迎来的一片光亮,与这阴沉沉的林子不相属的光,有点乍眼。 终于,要找到碧落谷了吗。 她终于一个没忍住,身体平衡支撑不住,姜芙“咚”地一下扑在了地上,没有力气使出灵力护身,摔得她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可事实上,一路走过来,她已经摔了数不清多少次,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的白裳已经脏污得不成样子了。 想到之前,那个霍公子还因她的裙子脏了点便瞧不起她,若是一开始被他看见是现在这副模样的自己,对方岂不是连目光都不会多停留一眼,尔后便嫌弃地同她擦肩而过了? 想到是这样。 姜芙便觉得有些好笑,她忍不住地咧咧嘴笑了出来。 “你倒是个奇女子。” 正当姜芙就地趴着歇了好一会儿,决定起身一鼓作气冲出林子到外头去,便听忽而有一声悠悠扬扬地递了过来,散在空中,显得空灵得雄雌莫辨。 姜芙下意识地抬头循声望去,眼见前方那道光的那里,正立着一个白影子,逆着光,姜芙看不清那人的具体相貌,更看不清对方是男是女。 第128章 怎么就这么难 不愿叫生人看见自己的这种狼狈样,姜芙动作迅速地爬了起来,身上的酸痛感还是令她疼得龇牙咧嘴。 “您是?” 前面就是出口了,能站在这儿等她的人肯定是碧落谷中的人,想到那株碧珠沙华,姜芙不敢造次,一边走过去,一边问话时都不由带上了尊称。 出了这片林子,姜芙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眼,这阳光实在是太亮了,她的眼睛开始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 “我乃此处谷主,祝欢。” 那声音轻轻散散地飘荡开来,仿佛有什么奇效一般,姜芙竟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再感受得到那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外,甚至那周身的疲惫和酸爽,都在这一刻尽数淡却掉了。 这是什么术法? 姜芙只觉得神奇,可等她惊喜完了后,再细细回味过来刚才这人说的话,她挡在眼前的手就是一僵。 祝欢? 祝欢??! 那不是碧落谷的开谷谷主吗?不是说她在千年前早就已经飞升成神了?? 姜芙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颤颤巍巍地不肯把手从自己的脸上挪开,姜芙结巴着道:“前c前前前辈好——” 她僵着自己的胳膊肘,冲祝欢就是“唰”地弯腰行了一礼。 女子看着眼前的姑娘,浅浅一笑,她往前迈步:“这千余年来,不少闯我谷中的修士,都不曾像你这般心智坚韧。” 回过了神来的姜芙悄悄把手放下,看着走在前头的气质出尘的女子,她忙小碎步跟上前去,还要斟酌着词汇谦虚一下:“那个前辈过誉了。” 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祝欢应当只是千年前的祝欢飞升之际,留下来的一抹神识,等捱过了渡劫天累c化身为神的那一刻,修士便是真正的脱去凡胎,从前伤不得的神识也能变得随意分割。 看来,这碧落谷出了位神女之事,并非是从前人的瞎流传。 “姑娘来我碧落谷,应是有所求?” 祝欢回眸看了姜芙一眼,那一眼中仿佛是淬含着看透人心的光,直照入姜芙的内心深处。 姜芙没料到她竟这般直接地问了,看着她的神态不似古板严肃之人,或许有戏? 酝酿了下,姜芙自报家门并解释道:“不敢欺瞒前辈,晚辈乃是玄天宗弟子,家师丹阳,此处前来是想讨要贵谷的那株碧珠沙华。” “玄天宗的小辈” 祝欢似有神色恍然,不过在听见姜芙说要那株碧珠沙华后,她的面色便有些意味不明了:“碧珠沙华多少年了,但凡来我碧落谷者,皆是为它。” 听她这个语气,姜芙便不敢再说些扯关系的话了,恐怕再说下去,这个祝欢就得一袖子把她豁出去了。 气氛有些沉凝了片刻,就在姜芙要极力说些什么时,祝欢又开了口,声色仍旧和先前的一般空灵:“罢了,看在你与我有缘的份上,便许你进谷,不过碧珠沙华的去留可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姜芙登时心头一喜,她连忙点点头,脆生生地道谢:“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等她垂着脑袋揖过一礼后,再抬头,祝欢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姜芙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周围是被一片花海夹道,她的足下,有一道遥遥望去被花海隐没的小径,像是在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 姜芙提着脏兮兮的裙子本要往前走,但看着这一身的脏污,她实在无法忍受,催动灵力使了个清洁术,让自己看着整洁了许多,她这才继续前行。 越往前行,花海的浓艳色彩便显得真切了许多,姜芙不知晓这谷中的忌讳,因此并不敢碰这里的花儿,觉得哪一处的花儿很得她心,她便低头去嗅。 垂头间,一道听着娇蛮的嗓音便传了过来:“你便是今日通过考验的人?” 姜芙一下抬头看过去,身子下意识地规规矩矩站好,只见在她不远处的地方立了个粉衣女子,看着年龄不大,面容生得娇气,语气自也是毫不客气的。 “是我。” 姜芙闻人便笑,她心知见人三分笑是何重要,只是这个小姑娘对她讨好的笑丝毫不为所动,趾高气扬地一扭头道:“跟本小姐来吧。” 听着她的自称,姜芙跟上她的脚步的同时,也已经在心里暗自思忖着:难道这个小姑娘在谷中地位不低?可派遣过来迎接她这种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外客的,又怎会让身份贵重的人前往? 姜芙不太明白,却还是暗暗把心思压下,乖乖的目不斜视地跟着这粉衣姑娘往里而去。 “荔华!” 未行多远,忽而有人远远地扬来一声,听着像是在喊她身边的这个粉衣姑娘,姜芙偏眸看了看身旁的姑娘,见她眉宇间飞快地掠过一丝轻轻的不耐。 接着,那唤做荔华的姑娘扭过头来看着姜芙:“喂,可不许你在旁人面前告我的状。” 这感情还是个嚣张跋扈惯了的大小姐脾性呢。 姜芙在荔华那逼人的目光下,本着不一入谷就得罪碧落谷中人的道理,她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在来人之前,荔华满意地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她这才轻哼了一声,扭回头去看着来人:“我不是在这儿吗?又不会跑到谷外头去,总这么咋咋呼呼地做什么?” “我的好小姐,是是是,您真的很听话很省心” 急匆匆地跑过来喊人的是一名身着蓝色弟子服的少年,他显然不比荔华大多少,此时在她面前却是极尽的包容。 紧接着,少年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姜芙的身上,少年见到她眼前登时一亮:“这位姑娘就是今日谷主说考验过关的人吧?” 姜芙点点头,少年便冲她揖了一礼,轻声笑道:“碧落谷长余见过姑娘,方才荔华不懂事,您切勿同她见怪。今日本是由我来给您领路” “死长余!你说什么?!我不懂事?”小姑娘登时便怒了,叉着腰质问起人来。 “哎” 以至于,姜芙都来不及说句没关系的,他俩就追逐着跑远了,姜芙将肩膀耷拉下来。 进个谷,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129章 碧落谷谷主 荔华和长余一路的打闹,在一声严肃的喝止下停了下来。 “谷内有贵客,尔等不恭谨以待,反而嬉闹成性,都给我回去闭门思过!” 这声音过分地肃穆,一听主人就是个正经古板的,听得姜芙眉心就是一跳,她抬眸看过去。 率先看到的,就是前面的少年和少女们皆耷拉着脑袋不语的模样,可见来者对他们而言,此人威慑力很强,才能让荔华这个看着娇蛮的大小姐都乖乖听话起来。 掠过荔华和长余有些怯怯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挽髻的妇人,她身着着一身通体银白色滚金边的长裳,面容凝肃,眼神犀利,瞧着便是个精明c且不大好相与的人。 姜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那一身素服,只觉得那纹样和色彩有些眼熟,思忖了几瞬,她便想了起来——刚才在她快要通过祝林的考验时,出现了属于祝欢的那抹神识,眼前的这人穿的衣裳,可不正是和祝欢穿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祝欢既然是碧落谷的第一任谷主,那眼前这位 “晚辈姜芙,见过谷主前辈。” 思绪了然,姜芙立即神色微敛,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抢先一步上前见了礼。 她的话刚落,荔华垂着脑袋瓜子,却挡不住她的嘀咕声传了过来:“就知道拍马屁” 越绮眼眸一凝,看过去的眼神宛如带着刀子一样,吓得荔华忙下意识地闭了嘴,不敢再言。 妇人看过来的目光落在那一身坚毅的女子身上,她的神色自若,仿佛面对着自己教训小辈的无理之举,眼不见耳未闻。 倒是个聪明的。 越绮收回视线,忽而她露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恰好微抬了头的姜芙看着这一幕有些怔了怔,那张本肃穆庄严的面容,染上如花的色彩,不仅生不出什么违和感,反而叫人眼前一亮。 仿佛,她合该生来就是这般浅浅温笑的人。 “姜姑娘。” 越绮拉过看傻了眼的姜芙的手,她没再管身后不敢吱声的少年少女们,姜芙就这么被她带着一路往前,听着她的声音不再凝肃,带着些许的温柔:“你如何知晓我乃碧落谷谷主?” 距上一个通过先祖考验的人,已然过了百年,那时候那人也未曾见过上任谷主的面容,即便外界有那虚虚实实的传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叫人在片刻间就对上她的身份。 更何况,这姜芙还一脸的坦然肯定,并未有迟疑不定的模样,这便更叫她觉得怪异了。 “不瞒前辈,晚辈在入谷之前见过祝欢前辈一面,您身上的服饰同她的颇为相似,晚辈便猜” 姜芙一听她这么问,便知自己的猜测确然不假,她心底里的七七八八的思绪算是落地了一半。 这个现任谷主看起来有点多变,但好在,对方对自己尚且没什么敌意,只是不知道她在后面听到自己要取碧珠沙华后,会不会脸色变得比祝欢还要快? 姜芙心里这般想着,面上的神色却是未变。 “祝欢” 越绮的瞳孔放大了一瞬,在姜芙注意到时她已然恢复正常,姜芙唯余能听见她那轻喃的一声重复。 不等姜芙翻腾起细想的心思,越绮便接着拉开了她的注意力:“姜姑娘果真心细如发,不愧是碧落谷先祖都为之注目的人。” 越绮这一句,便直接指明了外界所说的碧落谷出了位神女之事,乃是确确凿凿之事。 姜芙不外露神色,只恰到好处地展示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前辈谬赞了” 这一来一回的,两人心中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心思皆是不浅。 顺顺利利入了碧落谷的当晚,姜芙被安排住进了和谷内弟子同一住所的院子。 小院围了一圈儿的篱笆,平齐的屋子是用竹片做的,姜芙看着便觉得这儿的建筑,像极了自己在现代世界中的云南竹楼。 为了防着虫蚁,竹楼多以底下镂空而建,四角支撑,由于竹子制作的房屋轻稳,并不会发生坍塌现象。 “怎么?有的住便不错了,你难道还嫌弃我们碧落谷简陋?” 领路的还是荔华,她一眼便瞧见了姜芙停顿在房屋上的目光,只是她误以为姜芙这是嫌弃的意思,想都不想便径直恶声恶气地开了口。 姜芙闻言,立即收回了目光看过来,经过先前同长余的询问后,她才知晓,这个爱发大小姐脾气的荔华,和碧落谷现任谷主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作为身后有着最大靠山的小姑娘,自幼便是千娇百宠地长大,脾气自然是大的。 只 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领她回房休息这件差事,是属于长余的吧?毕竟在这碧落谷中,还没沦落到让一个谷中的二小姐来干活儿罢? 姜芙不徐不疾,声音不缓不重地一一道出这些话时,说得荔华整张小脸都黑了。 她在气姜芙的不识好歹,在这谷中,除了阿姐和夫子能禁锢得住她以外,谁敢这般地给她使脸色? 这个姜芙,不过是个外来者,真当自己是客人了不成? 荔华向来娇蛮,气恼之下自然也是口不择言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仗着我阿姐对你宽容两分,你便开起染坊来了?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般与本小姐说话!” 话音刚落,姜芙微蹙起来的眉间还没来得及一松,便见面前这个蛮恨无礼的粉衣姑娘,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根长鞭,往姜芙的身上狠狠砸了过来! 姜芙哪里料得到,自己不过是多看了这碧落谷的竹楼两眼,联想到了上个任务世界的云南竹楼罢了,怎么就被这个霸道嚣张惯了的小姑娘给这般地记恨上了? 甚至,这还越说越离谱了都。 她可没有要轻视这位碧落谷的二小姐的意思啊,更没有对碧落谷有任何不好的想法啊!!! 姜芙有心想解释,但那根直直地甩过来的鞭子,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第130章 是你在针对我 荔华的修为似乎不低,她甩过来的这一鞭也不知是用了几成力,姜芙翻身险险擦身而过。 错步开来时,姜芙心里已然有了几分数,她难得有了丝心中微沉的紧绷感。 她如今已是金丹初期,自以为在这个世界中的同龄人中已经算是出色,但却对荔华这一击躲得吃力,而且看她轻松的神色,荔华显然没有用尽全力。 姜芙的眼眸微微沉了下来,难怪,这个碧落谷虽看避世,却因碧珠沙华之故,也已顶在风口浪尖数百年了。 即便有祝欢在谷口设下两道考验关卡,数百年来能进谷之人也不是没有,但自始至终,从未听闻过碧落谷因碧珠沙华出什么祸端。 一开始,姜芙还有些不大明白,如今倒已是一清二楚了,究其原因,应当就是碧落谷中,有足够应付外界独闯谷渊修士的能力。 就如,她眼前的这个荔华。 明明年纪比原主要小上好几岁,修为却远远在她之上,若放在外界,那是何等的天赋? “风旋——” 姜芙自知自己应付荔华很有可能败下阵来,但她,自也不会畏惧对方的挑衅。 风旋剑一出,灵力灌输进内的剑身登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看得荔华捏着鞭子还欲再动手的手就是一顿,她显然也看出了风旋剑的不凡,荔华冷哼了一声:“都说名剑配好主,你这把剑放在你手中倒是浪费了!” 言罢,她催动周身的灵力,纯净的光芒涌动在她的掌心,指尖一攥,那手中那根如火般通红的长鞭,便如有了灵智似的,心随念动地朝姜芙那屹立的身影袭去。 屋顶之上,风拂起两道身影的猎猎衣袂,眼看着那道火红的鞭影如残影一样冲人飞甩过去,越绮眉心一皱,脚下的步子一晃,眼看着就要飞身下去阻拦住荔华的动作。 “阿绮” 越绮身旁的身影忽而一动,径直拦下了越绮,他的声音温而柔,随风散在空中,微不可闻:“莫要心急,再等等看吧。” 他的话一出,仿佛带着什么抚平焦切的术法一般,越绮那攒皱着的眉已然悄然无声地松了开来。 只是,当她瞥见男子那扯上她白裳的两根细指,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她那本下意识浮现了一丝柔意的眉眼登时一凝,她用力一甩袖子,拂开了他的手。 “夫子忘了,吾乃谷主,尔等岂能僭越。” 越绮的眉眼横生了一股子的冷意,那冷意冲着的是谁,不言而喻。 只是一瞬的拂袖过后,越绮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了身旁的人身上,她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底下的两人。 月光之下,她的皮肤白得透明,也叫人看得清楚,她的下颌紧绷,显然是很担忧着底下的情况,若下一刻有一丝的差错,她便要立即飞身下去补救。 这一错目间,便让她瞧不见身旁被她唤做“夫子”的男子,那双微微黯淡了一瞬的眸子。 到底是,造化弄人。 “铮——” 鞭子迎面袭来的那一刻,风旋剑被姜芙正面迎上,姜芙感受着剑身紧绷着的力道,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荔华是用了十分的力道了。 这恨不得把她一鞭子给抽死的力道! 即便是在较着劲儿,姜芙还是忍不住地暗自吐槽着,这个碧落谷的二小姐有必要对她这么大的敌意吗啊喂?! 这鞭子的攻击力道确然是十分的霸道,更何况这个荔华显然是用了鞭子十数载的人,用得得心应手不说,还将鞭法用得出神入化。 同她过了几招后的姜芙,又顺利地被她缠上,风旋剑被火红的鞭身缠得动弹不得,僵持不下了片刻后,姜芙感受着自己逐渐虚空下去的丹田后,她终于意识到,不能这样干耗下去了。 荔华的修为远在她之上,单单消耗自身的灵力来抵抗,她是远远比不上荔华的,这样消耗下去,支撑不了使用风旋剑的灵力,可不就是她先垮下来吗? 等到时候她的灵力干耗尽了,那风旋剑这柄神剑,可不就是没什么用处了? 姜芙暗自想着,淬上灵力灌在剑上,感受到风旋被激发起来的灵识后,她转手猛力一击,撞上荔华缠上的长鞭。 或许是感受到了属于上古神剑的威压,又或许是自己的鞭身受到了那锋利的威胁,那火红色的长鞭在一的犹豫之后,紧接着迅速地松开了纠缠。 “丽丽” 荔华惊呼一声,她惊讶于为何自的鞭子居然会因畏惧而退却 到自己的手腕上,她一抬头,对着姜芙怒目而视:“你这破剑!究竟对丽丽做了什么!” “二小姐,如果我没说错,自始至终都是你一直在针对我吧?我实在是不明白,刚进谷中的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小姐?” 姜芙将风旋剑一横,挥在自己身侧,她冷冷地怼了荔华一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是个人都会有脾气吧? 荔华用力跺了跺脚,像是并未听见姜芙的质问似的,她将鞭子收回自己的腰间,咬着下唇她眼神不甘,她反手为掌,竟是不管不顾地还要对姜芙出手。 不带武器,就这样凭空出手? 姜芙微蹙了下眉心,手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她竟是把风旋剑也收了回去。 “若是要比,我自然不占你的便宜。” 眉心一松,姜芙微微勾唇一笑,反正原主并非剑修,风旋剑若非她的师父丹阳长老对她疼爱有加,她定然也不会用这本命剑的。 如今荔华弃了她的长鞭,为保证这大小姐脾气的人到时候使性子,她便也不用这剑就是了。 反正,她是主修丹修,辅佐以符咒之类的。 姜芙冲迎掌过来的小姑娘甜甜地一笑,她这个小笑容看得荔华就是微微一怔,小姑娘心底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这个姜芙,难不成还有什么后招不成?? 不仅是荔华疑惑,就连站在屋顶上的两人,看着姜芙那镇定自如的神色,都不由有了些不解——难道这姜姑娘还保存着实力,未显露出来? 第131章 进阶版软筋散 不过须臾之间,姜芙看着那撑不住力,软软倒在地上的小姑娘,她忍不住得意洋洋了一声。 让你这么嚣张,还不是得拜倒在她的软筋散下,这药还是丹阳长老年轻时出去历练中,无意在行走江湖的人口中得知的,只不过普通人惯用的这药对于身怀灵力的修士来说,自然是无用的。 但丹阳长老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在他的研制之下,进阶版的软筋散在丹炉里成了型,把丹丸磨碎成了粉后,模样便与那普通的软筋散无异。 只不过这等子药物能够被姜芙留做后手,自然是有它的过人之处,进阶版的软筋散无色无味,散在空气中让人连一丝防备都无,就能立即中招,只是距离不大好控制,最好是让对方近身时散出来方是最佳。 方才姜芙,正是等着荔华靠近来的这片刻时机,她故意做出抽出风旋剑的假动作,实则是把袖子里的软筋散乘机挥洒了出来,药粉一入口鼻,人立即便会周身无力,灵力运调不出来,又急又气之下就会显现出 姜芙默默地看了眼软绵绵地躺在地上的荔华身上,她抬头望天地摸摸鼻尖,就会像荔华这样,一副快要被气到恨不能当场晕厥过去的模样。 姜芙不知道的是,荔华是不知晓自己是如何突然失了力,可在屋顶之上悄然无声的两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姜芙,你c你不得——” 荔华咬着舌尖,努力地让自己的神智变得清醒一点,她从口齿间一字一句挤出来的字眼,仍旧是要骂着姜芙。 她千不该万不该只自己一人出来,要是带上阿姐,这个姜芙还能如此折辱于她吗?! “够了!还嫌不够丢脸吗!” 一声薄怒的斥责声,骤然在暮色夜空中跳了出来,姜芙循着声儿望过去,那踏空而来c面容凝肃的人不是越绮还能是谁。 只是越绮的目光只盯着荔华一人,底下的小姑娘听见这熟悉的一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勉强抬起来。 姜芙看到,她那双倔强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诧,随机而来的便是瞧见越绮指责于她的不可思议,甚至在她阿姐这一句斥责之下,刚才姜芙驳了她脸子,都只是梗着脖子的小姑娘,忽然红了眼眶。 “阿姐我没有,我不是——” 高高在上的身影,面容堪称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罚你去静心壁思过十日,没有我的准允,不得出来!” 紧接着,她不再只将眸光望着荔华,而是转向了姜芙,在迎上女子同样不解的目光下,她的面色有了丝缓态,越绮特地放轻了些声音:“姜姑娘,家妹不知轻重,今已给她立下教训,还望你谅解一二。” “阿姐!!” 荔华听见她这区别对待的言语,那心中满腔的愤怒,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化作一句不甘心的叫喊。 可惜,越绮未再看她一眼,同姜芙相携离去。 荔华泛着泪花的眼里终于没忍住,那紧绷已久的眼泪,滚落了一手背的湿润。 “荔华” 小姑娘哀哀的哭声一滞,她抬着朦胧的泪眼看过去,只见冲她伸出一只手来的男子身姿欣长,眉眼间的起伏都是有耐心的温和。 荔华当即便泪如雨下。 “夫子阿姐她怎么能——” 男子轻轻地制止住她抽噎不停的花:“荔华,不得妄议谷主。” “” 断断续续抽泣着的少女终于将心情稍稍平复,她对夫子道:“我并不是在说阿姐的不好,只是,那姜芙瞧着便不是个心思简单的,她又会用那些不知名讳的伎俩,若她c若她” 男子接上她的话,声调是一如既往的平稳而柔:“若她在谷中使坏,会毁掉谷主多年来维持现状的心血。” “对!” 荔华那浸了眼泪过后的眼眸,登时眼前一亮,她使劲儿点点头:“如果那姜芙居心不良” “没有如果,荔华。” 夫子看着她那急切切的模样,不由微微一摇头:“你仔细想想看,她既是通过了入谷前的考验,便是碧落谷的先祖给予的认可,更何况此人还未曾刻意隐瞒身份,报出了玄天宗的名号,不似那种蒙混过关的有心使恶之人。” “难道,荔华仅要以一点的个人偏见,便让谷中的客人败兴而归吗?” 听了他这些话的荔华,登时觉得自己被眼前的男子一眼看穿了似的,小姑娘撅着一张嘴不大高兴了:“夫子!您究竟是帮谁说话呢!” 她才不会告诉旁人,方才故意挑姜芙的茬儿这事,只不过单纯是她看长余与这 个新来的外客过于亲密,气恼之下,她便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跑过来挑衅。 可挑衅不成,反而被这姜芙给这么狠狠地落了脸子!这便让人觉得很气恼了。 “不是夫子偏帮。” 男子眼见小姑娘终于缓和下来的脸色,他也面容浮上浅浅的笑来:“是荔华认识到了究竟谁对谁错。” 言罢了,抚顺了小姑娘炸起来的毛,他的指尖顺势给荔华搭了脉,轻柔的灵力推入荔华的经脉时,荔华这才感觉到,自己软绵得不正常的手脚终于恢复了正常。 “夫子,她给我究竟下的是什么东西?” 荔华拍拍身上的草屑,摸了下腰间的长鞭,她想到姜芙的那柄看着便不俗的剑,若是刚才姜芙依旧选择用剑,她用尽全力可能也只能落得两败俱伤。 但姜芙却收了剑,留的那后手自也是不俗,居然瞬间就将她击溃了,为姜芙她自己赢得了最好的结局。 小姑娘的眼里闪过一丝暗光,剑她是夺不过来的,但姜芙用的那药粉 夫子闻言也顿了顿,温然的眉眼间有了丝凝着:“这种药物同外界的软筋散倒是相像,但药性却是要比普通的软筋散强太多了。” 他的话落,荔华的眼眸里便流转出了一丝的喜色,夫子将她转变的情绪看在眼里,他摇摇头:“荔华,先遵谷主之令,去静心壁罢。” 荔华想到那很有可能从姜芙手中抢过来的药粉,心里头那最后一点的不愉悦都消失殆尽了。 第132章 请姑娘去青碧堂 荔华被罚去面壁思过,没有她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边,在这谷中的十日光景中,姜芙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宁静。 碧落谷的宁和,是显现在人人都墨守成规c耕田弄花上,在谷中的人,他们身上仿佛生来就有一股子的安静感,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鲜少有人会乍乍呼呼地大声言谈。 姜芙不禁想到被关在静心壁处的荔华,要是她没有碧落谷二小姐这个身份,只怕早就被谷中不喜吵闹的众人,给嫌弃讨厌了吧? 系统让她摘取到碧珠沙华的任务,在她进谷之后便算是完成了一半,要想真的摘到碧落谷中的宝贝,她还任重而道远着呢。 或许是知晓此事不易,系统虽然下发了任务指令,却没有给她限制的时间,现在时间虽算是宽裕,并不让人着急,但姜芙并不因此懈怠。 这几日时间里,她早已在心中细想过好几种如何接近碧珠沙华的法子,更是从长余的口中,打听到不少外界所没有的消息。 这碧珠沙华生长在碧落谷的极寒和极热之地的交界处,一阴一阳的有序调和,让这株至宝得到最大程度的生长,功效自然也不是外界那些得到了碧珠沙华种子的人,所种出来的残次品可比拟的。 只是,若是要摘取 姜芙沉凝着眼眸,指尖轻轻地扣了扣桌面,需要碧落谷中的弟子心甘情愿地帮忙摘取,这个条件的存在,并非是什么最大的难题。 而是——在这阴热交界处生长了几百年的碧珠沙华,早已习惯了这非寻常环境的地方,即便是成功摘了下来,却寻不到合适的容器承载它,到了时间这至宝可就要变毒草了。 更何况,系统要她摘这草药,必然是后头还有大作用的地方,若是摘下就要煎药救人那便还好,可碧珠沙华到底是要被她塞到乾坤袋里头去的,寻不但适合的保存方法,那可不就是在拿她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吗? “姜姑娘——” 姜芙正铺开手边的纸墨,想要写点什么,就听见自己屋子里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紧接着就是传来了长余的声音:“你可空闲着?” 姜芙登时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顺手理好有些凌乱的桌面,她随即应了一声:“来了。” 最近,长余忙着安抚快要在静心壁待得爆炸的荔华,已经一连好几天没有来敲过姜芙的门了,今天这午饭刚过,他就来问她是否空闲,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成? 一开门,长余那张映了些许愧疚的面孔,就出现在了姜芙的眼前,他见了人就是恪守规矩地行了个同辈礼,尔后才道:“姜姑娘,打搅了。” 在姜芙摇摇头示意无碍之下,他这才继续道:“谷主吩咐,让长余来请姑娘前去青碧堂。” “难道,是荔华小姐又淘气,要我去做个坏人了?” 姜芙只当没看见他面上怎么都遮掩不住的神色,笑着轻声打趣,她不敢言辞太过,听在长余耳中,他能听得懂姜芙缓和气氛的意思,只是他的心中却更不是那般个滋味了。 因为荔华之故碧落谷实在是太亏欠姜姑娘了。 长余将脑袋微微垂下,他用低低的声音道:“我也不知” 姜芙看他一眼,不再勉强他答话了。 青碧堂乃是碧落谷的谷主与长老议事之地,尤其是有事要商榷时,堂外的守卫弟子便繁多,即便在谷中逛了这么多日,姜芙也从未真的靠近此地半步。 之前刚进谷时,长余也曾告诉过她,因为青碧堂曾经被外客偷听过一些秘密,因而如今则被管控得极严,谷中的弟子们尚且没有随意进出的权利,更别说更要提防的她这个外客了。 两人一路无话,即将到达青碧堂门口时,姜芙被一弟子模样的人拦了下来:“你不能进。” 长余便急急开口道:“六师兄,是谷主令我将姜姑娘寻过来的,谷主有要事相问。”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令牌出来,给人相看。 那被长余唤做六师兄的弟子接过令牌,仔细核对过了便点点头:“长余,姜姑娘你们且稍等,我先进去通禀一声。” 姜芙和长余自然是应好的。 有了之前长余给她说的那些关于青碧堂的铺垫,姜芙并未觉得这个六师兄的执拗有什么不妥,到底是有外客犯事在前,碧落谷中众人自小都是被耳提面命此事长大的,自然不敢轻觑。 “长余,可否给我透露一点点,谷主找我究竟是何事啊?” 若说自己是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自然是假的,姜芙可没忘记自己来这碧落谷的真正目的,可因为感受到了荔华的敌意,这么些天,她也不敢把 自己的所求广而告之地说出来。 即便她将嘴巴闭得严实,但到底这几日她一直在多方侧旁敲击地打听关于碧珠沙华之事,难免不会传到越绮的耳中 长余躲开她的视线,声音低呐:“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姜姑娘你莫要多心。” 听他这么说和看他这个模样,姜芙心里微微一沉。 六师兄很快便出来了:“姜姑娘,请罢。” 姜芙下意识地走了两步,察觉到长余没挪步子,她回头看过去:“长余,你不走吗?” 长余抿嘴:“姜姑娘,长余便不进去了。” 姜芙不意外地点点头,这次她没再多犹豫,径直提着裙摆拾阶而上,推开那扇雕花大门进了堂内。 堂内幽静得很,正堂正对着门的方向摆着一方黄花梨木桌案,旁边立了两扇偌大的多宝架,姜芙一眼扫过去,上面摆放着的多是书卷或是古木饰品。 姜芙一寸寸地看过去,这里看不见一个人,静得落针可闻。 看了一圈儿,姜芙的目光最终落在左边多宝架旁的那扇绣枝屏风上,这里看似宽敞却一眼都能览尽风景,唯有这屏风后面能够藏人。 这不能,这越绮把她叫过来,却又不露面吧? 想了想,姜芙缓缓信步上前,准备要过去一看究竟。 既然对方不出来,那她便过去。 第133章 有求姜姑娘 只是姜芙还未迈出几步,那屏风后头就有了动静,一人的身影缓缓映入姜芙的眼帘。 “秦夫子” 看到这人,姜芙的面上显露出微微的惊讶,怎么会是他?这青碧堂是一个谷中的夫子,就能随意进出的地方吗? 只是,这位姓秦的夫子,可以说得上是姜芙目前在碧落谷中所知的人中,最具有神秘色彩的一位了。 关于其他众人,或多或少都能听到两句过往的来历,可当姜芙提起这位夫子时,长余的神色便要变得讳莫如深,仿佛这个人有什么不能提及的禁忌一般。 周而几次,姜芙便不敢打听了。 直到,今天居然在这青碧堂中撞见了人。 秦襄许是看出了姜芙面上毫不掩饰的讶异深色,他微微冲人颔首一笑:“姜姑娘。” 这人眉眼生得平波温然,五官端正,尤其令人侧目的是他这一身外露的出尘气质,看到他这这一刻的感受,姜芙这才真切感受到这碧落谷的养人如仙。 姜芙听见他这一声进退得当的声音,随即如梦初醒一般地冲人行了一礼:“秦夫子安好。” 不等秦襄接上话,她又先声夺人地出了口:“不知秦夫子为何在此?”她问这话时,目光还故意若有若无地望向秦襄身后的屏风处。 她的意图已然明显,这是在问秦襄屏风后可还藏着人?或者说是还藏着谷主越绮? 只是虽然猜测到这一点,姜芙却十分不解——这越绮到底是几个意思?请人把她叫过来,自己却躲着掖着?是想在暗处端看端看她的意思? 不过在这几瞬的工夫里,姜芙忍不住地脑补了许多,最后还是在她脑海里听得脑壳昏的系统让她安静:“别人还什么都没说,全靠米脑补?” 姜芙立即安静如鸡,只望向秦襄等待着他回答的目光默默的。 秦襄温温地展颜一笑,很快给她解了惑——他竟径直往屏风后走过去,还回过头来看了姜芙一眼。 这姿态,这模样。 姜芙有点儿看呆了——这个秦夫子,是在邀请她进到内堂中去? “姜姑娘,请过内堂一叙。” 秦襄的温然的一句话,直接让姜芙惴惴的心有了一丝莫名的落实感,她连忙点点头应了一声。 跟着秦襄的步子步入内堂间,姜芙还觉得自己,有被秦襄一瞬安抚到的感觉实在太奇妙,难道这就是性子温和的人独特的魅力不成? 内堂的摆设显得温馨,一方矮几,几只暖绒的坐垫,桌上一角摆了一只四角紫檀香炉,香炉内燃了熏香,姜芙看得清楚,那炉子里飘溢出微不可查的飘渺轻烟。 甫一进这儿,姜芙便嗅到了那属于熏香的味道,并不甜得腻人,而是和秦襄这个人一般清清肃肃。 随着秦襄往那坐垫处跪坐了下来,姜芙迟疑了下,也跟着坐了下来。 “不知,秦夫子有何指教?” 姜芙身处现在这个满是秦襄气息的内堂中,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儿——是秦襄在做主。 换句话说,打着谷主旗号来让长余找她过来的,应当就是秦襄这位秦夫子了吧? “姑娘果真聪慧。”秦襄才赞一句,姜芙便直直地瞧着他的眼睛道:“秦夫子但说无妨。” 如果她所料没错的话,这个秦夫子很有可能是为着荔华之事才来,听长余提起过,秦襄待荔华犹如看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好,而今她给荔华下了这么大的脸子,作为亲姐姐的越绮不好给客人脸色看。 自然—— 便是轮到这个看着荔华长大的秦夫子来了。 只是姜芙有点不明白的是,这都距离她败了荔华已然过去这么多日,算算日子,荔华那个小姑娘估计都要被放出来了吧。 这么这才记起来要给她算账? “姜姑娘莫要多虑。” 秦襄笑得温温然然的,他仿佛看穿了姜芙的心思一般,一语中:“我此番找上姑娘,并非是责怪之意。” “而是有求姜姑娘。” 听完了秦襄顿了顿之后的这话,姜芙越发讶异,但很快的,她缓过神来:“秦夫子还请说。” 居然是有求于她?? 秦襄并未再拐弯抹角:“姑娘年少,修为和天赋却也不俗,当日和荔华切磋时,我也在场观摩。” “有目共睹过姑娘的本事,便颇对姑娘最后用的那药粉感兴趣,不知姑娘能否给在下瞧一瞧。”说完了此番话后,秦襄仿佛又恐自己的言语给人带来不适感,他又接着补充道。 “若姑娘有不便之处,但说无妨便是,秦某定不强人所难。” 原是为着那被丹阳长老研制出来的进阶版软筋散之事,姜芙不用脑子想都是清楚的,秦襄这话为的肯定不是他自个儿,她猜测,有极大的可能性是荔华想要她这软筋散。 这药乃是丹阳长老一手炼制的,虽然很有可能这天下鲜少有人能有他如此丹药天赋,以致于这药方乃是绝密,不过—— 姜芙那对好看的眼眸里流转过一丝丝的狡黠,用区区一瓶软筋散就接触到碧珠沙华的机会,这个买卖可不算是赔本的。 虽说药方乃是绝密,但她只给成品啊,她自个儿都不知晓的炼药过程,又如何告知秦襄他们?想来,丹阳长老知晓她用软筋散换取拿到碧珠沙华的机会,也会觉得挺值得的吧。 看着面前的女子微敛眉目,状若沉思的模样,秦襄并未出声打扰她,而是安静地将沏开的一壶茶斟入杯中,静候主人来品茗。 姜芙思绪稍歇之际,一回神过来,一眼便见自己跟前搁了杯茶水,杯中毛尖漂浮,茶水清透,香味沁人扑鼻。 桌角的那只紫檀香炉中的熏香,早已燃尽,一室中唯独灌了满满的浓郁茶香。 姜芙端茶杯来咕嘟喝了一口,茶水已经不烫了,她和这些古人不一样有爱品茶吟诗的性子,她索性一口闷了下去。 “好茶,好茶。” 姜芙抹抹嘴巴子,迎上秦襄那有些微微滞凝的目光,她咧开嘴笑了笑,大大方方的:“这软筋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秦夫子若稀罕,这一瓶送你便是了。” 第134章 让你为难了 拿到软筋散的秦襄,果然面露意料之外的欣喜。 而姜芙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秦襄的保证:“姜姑娘,你放心,有什么想要了解的问长余便是。” 姜芙眼里闪动着满意的光,两人的协议算是这般无声地达成了,最后了她起身道:“秦夫子,不知我能否去见见荔华?” 秦襄没料到她会突然这般要求,一时之间语塞了片刻,但很快他便将神态寻了回来:“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姜姑娘你也看得出来,荔华这孩子性子倔强,她恐怕还在在意着那日败在姑娘手下这件事呢。” 听到这里,姜芙便听出了些婉拒的意思,但她观秦襄的神色,却不似那种东西到手后翻脸不认人的模样,她静静等着秦襄的下文。 果然,对方一声转折“所以” “还请在下先在荔华面前劝诫几句,姑娘再与荔华说话,你看可行?” 男子的话很温柔,语调中是透足了的耐心,听得姜芙不自觉便也跟着态度软和无比:“当然了,我可没说立即就要见到荔华小姐呀。” 姜芙知晓秦襄的用意,他是真的担心荔华会冲撞了她这个赠药的客人,所以才要让荔华和她见面前,把荔华拉到一旁细细劝说不要像之前那样粗鲁。 虽然今日这场会面,他们双方有互相试探,但到底两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姜芙冲秦襄行了个退礼,看着秦襄还欲再相送的模样,她笑着道:“还请秦夫子留步,我便先回院子里去了。” 秦襄冲她颔首致意。 回到院子里时,属于弟子们的屋子已经变得安安静静的,他们已然练功去了,唯有姜芙的屋子前,还徘徊着一个身影。 姜芙定睛细看,那身着熟悉的碧落谷弟子服的身影,不是之前送她去青碧堂的长余还能是谁? “长余”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长余却始终没有回过头去,最后还是姜芙冲人一声大喊,才迫得他回过身去。 姜芙脸上扬起来的笑,落在长余眼里却是分外的刺目耀眼,一想到自己诓骗姜芙去了青碧堂,最后竟还是要为了荔华,让秦夫子从姜姑娘手中骗来什么珍贵的药方 是的,长余觉得这是在哄骗姜芙。 “这是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姜芙跑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故作轻松的语气,好让这个少年不那么紧张。 其实她看在眼里哪里不清楚,带她去青碧堂的路上,长余便很不对劲的模样,他肯定是在自责自己逼迫她进了一个胡同里,出不来却不得不想办法出来的那种。 姜芙这种轻松的言辞,听在长余的耳中,却令他觉得越大的不是滋味了,他摇摇头,看着姜芙关心的目光,终于一个没忍住声音便有些沙哑了:“姜姑娘,你怪我吧,都是我才让你这般为难” 让一介女子为难了,却反过来还要她安慰自己,他真是无颜面对长老们的教诲 “我有什么可为难的?” 姜芙不由失笑道:“长余说的是秦夫子向我询问软筋散之事吧?这药本也不是什么秘方,不过被我师父改良了一番,便显得不同。” “如今,秦夫子慧眼识珠看得上,自然是我的荣幸啦,给夫子这药也是无妨的。” 姜芙小手一挥,大方地表示自己没什么,一点被勉强到的感觉都没有。 长余看着她这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又想起长老们每每回想过去时,对从前那些入谷外客的长吁短叹,他半信半疑的:“真的?” 虽然,他也觉得姜姑娘不似长老们所咬牙切齿骂的那些外客,但到底被拿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其实是不信姜姑娘能做到这般释怀的。 “哎呀!” 姜芙状若有点儿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不知道,这玩意儿也就在你们碧落谷稀奇点了,在我们玄天宗比这更厉害的宝贝比比皆是,多的去了!” 长余都听得呆了:“真c这么多?” “哎,姜姑娘” 见她要回屋子里去,长余忙围在姜芙身边团团转:“你先别忙着走,再给我说说外面的一些事呗” 姜芙弯弯唇角:“好呀,但是你得拿你们碧落谷中有趣的事,来交换哦。” 尚不自知钻了套子的长余,连连应声。 秦襄答应姜芙的事果然言出必行,而且对方来的很快,当天晚上,荔华那个小姑娘就把她屋子的门敲得哐哐哐地响。 本已经躺下了的姜芙不 得不认命地爬了起来,一开门,看见是小姑娘那张熟悉的臭脸,她还吃了一惊。 “荔华小姐,这么晚了,你不睡觉的吗?” 姜芙同她大眼对小眼地看了片刻,在姜芙终于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哈欠下,她揉着泛起泪花的眼睛,对小姑娘道。 荔华板着一张脸,看着她没有半点形象地打着哈欠,忍不住道:“不是说你们这些宗门的人,最是爱摆架子吗?怎么?到了晚上便原形毕露了?” 姜芙听了这话,揉眼睛的手就是一顿,看向小姑娘眼里的光透着莫名,怎么了这是?一天不怼她就不爽了? 注意到她看过来的视线,荔华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 “荔华小姐,到底有什么事儿呢,快说吧,说完就快走。” 姜芙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她现在困得不行,脑子都是宕机的,她早就忘记了白天和秦襄约好的,她要和荔华见面问问一些事的这件事了。 毫不意外的,姜芙这话一出,她便看到荔华的脸跟锅底似的黑透了,只差姜芙再说两句,她就要把袖子摔到姜芙脸上,然后气愤不已地扭头就走了。 姜芙眯着眼,继续煽风点火:“荔华小姐不会是在静心壁待得习惯了,要来我这儿站站?” “你!!姜芙!!!!!!” 果然,荔华气得黑脸变得通红,最后在姜芙不耐烦的目光下,她一重重地甩袖子扭头离开了。 看着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困到不行的姜芙“啪嗒”一下关了门,往床上一倒便睡着了。 第135章 把她关门外 隔日醒来后,姜芙揉揉惺忪的睡眼,得到充足睡眠的她坐起身来,伸了个懒懒的懒腰。 只是哈欠刚打到一半,姜芙的眼风不经意地瞥到一处,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她把脑袋僵僵地扭过去,将坐在她桌边那道人影的臭脸神色,尽数收入眼底。 瞅见这人,姜芙的面色也跟着颇有些不自在:“荔c荔华小姐?” 这样擅自闯进一个客人的屋子里,即便她俩同为女子,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而且 姜芙看着小姑娘那对青黑青黑的下眼,她下意识就想挠挠头——难道这个荔华还在她屋子里守了一个晚上不成?就为等她起床?? 姜芙被自己的这个揣测给吓到,看荔华这架势,她的猜想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啊! “荔华那个,你有什么事儿倒是说啊,别一声不吭的这让我确实很害怕啊” 姜芙吞了吞口水,斟酌着词汇的同时,努力把自己的善意最大化地散发出来。 “姜芙!你简直——” 看着姜芙那眨着眼睛,宛若失了忆的鬼模样,荔华咬牙切齿的话就是一噎,最后还是姜芙好心地道:“我简直?” 荔华的双眼似要喷火:“欺c人c太c甚!” “你同夫子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再次欺辱于我??若不是夫子说你愿将那药粉送我,我怎么可能亲自前来!还被你这等人给拒之门外!” 荔华的三言两语,却让姜芙听得心惊肉跳,什么?她把荔华这个娇蛮的大小姐给关在门外了? 姜芙挠挠头,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了,只得硬着头皮道:“那个冷静。把你关在门外是什么时候?” 她这一问,荔华便更不能冷静了,以为姜芙还要逗她,她愤懑不已,牙齿咬得吱咯响:“姜芙你倒是好记性,昨晚之事都能给本小姐装糊涂!” 昨晚 姜芙把头发都快要揪了下来,她因着昨天和秦襄达成的协议很顺利,找到碧珠沙华有望,是以昨晚她倒是睡得挺早的 对,好像是有荔华来找她这么一回事。 姜芙终于从记忆的旮旯角落里找出了关于昨晚自己见到荔华的情形,可当时她都困到不行了,说的话自然也是不经过大脑的,怎么就偏偏那时候把人又给得罪了 姜芙暗自哭着倒霉,荔华这小姑娘一恼,她能配合着说出关于碧珠沙华的事儿吗? 姜芙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是件不大可能的事。 “荔华小姐,你实在是误会了。” 姜芙苦口婆心,她麻溜地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荔华倒了杯茶水:“这是凉茶,美颜下火最有效果了。” 等荔华接过茶杯,眉眼平静了一瞬,姜芙再接再厉:“昨夜我实在是困极,昏昏沉沉的也跟着口不择言,还请荔华小姐大人有大量,我便干了这杯凉茶算是赔罪可好?” 说着,姜芙将手中又倒出一杯的茶水,一口闷下肚。 捏着杯子,脸色依旧臭臭的荔华:“切。” 她一副仍旧不大高兴的模样,但姜芙的这般低姿态,却已经很好地取悦到了她,让这个长眉飞挑的小姑娘的眉眼都软了一软。 将荔华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姜芙便知自己是做对了。 像荔华这种小姑娘,就得姿态低一低,语气软一软地说话,否则,她只会和你犟起来,两边都讨不着好。 一盏茶过后。 在姜芙不懈坚持下,荔华终于脸色好转如常,只还要嘴毒几句:“夫子不是说你有事要问我,眼下本小姐瞧着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姜芙嘿嘿一笑,她那自从床上爬起来便未整理的容颜,此时这么一笑,显然很是让人辣眼睛。 荔华皱皱她那修得精致的眉,嫌弃地别开了眼:“丢死人了!” 旋即,对人嫌弃不已的小姑娘冲外头扬了声儿:“阿霞——” 外面的门立即有了响动,一侍女打扮的姑娘推门而进,见了荔华之后那板着的脸突然咧开嘴一笑:“二小姐。” 这笑,给姜芙吓得抓杯子的手一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太惊悚的笑了啊!! 不光是姜芙这么觉得,荔华也是,她将脸一板:“阿霞,我说了多少回了?不会笑就不要笑,真的怪吓人的” 那名唤阿霞的姑娘老老实实地点点脑袋,表示自己已然受教。 姜芙觉得荔华这妮子是在给自己树敌,这阿霞在她面前 被这样斥责,万一阿霞以后记恨自己怎么办? 想罢,姜芙连忙开口解围:“荔华小姐,咱俩聊天叫旁人进来做——”什么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霞那骤然瞪过来的眼神盯着,突然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姜芙只觉得脑袋上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她c她这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吧? 荔华不甚在意地晃晃袖子,顺利地把阿霞的目光重新拉了回去,她径直道:“阿霞,去打盆水来给她擦擦,一个姑娘家家的,却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容貌,果真是暴殄天物!” 听着小姑娘以扼腕的悲痛语气说了这话,姜芙头上一片黑线——什么鬼? 但总归,她是明白了荔华唤人进来,不过就是瞧着她颇有点丢她们同样身为女子的面子,这才一边嫌弃不已,一边唤人来给她打水洗漱。 阿霞的动作果然迅速,不多时,一只盛着热水的干净铜盆便端进了姜芙的屋子里,感受到这水温舒适的温度,姜芙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还是抱大腿有用啊! 妈妈她再也不惹荔华这个千金小姐了! 要知道,之前几日里,她可是和院中的男女弟子一样,一早就要去谷中的小溪流中洗漱,哪里能用得上这样珍贵的用柴火烧的热水? 姜芙可没忘记要从荔华口中打探碧珠沙华的事,她生怕小姑娘等得不耐烦,快速地解决完了洗漱,又将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感觉到自己周身都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气息,姜芙这才满意极了。 重新在坐塌上落了座,姜芙乖乖地将荔华面前那空杯的茶杯,添上凉茶。 第136章 把人得罪了 谈话在此刻终于进入正题。 荔华屏退了阿霞,她抱臂在桌前,尔后她道:“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小姑娘没多少耐心,这才等了不久就冲姜芙有点儿不高兴了。 眼下,姜芙却是眉眼淡然,在听见荔华这一句句不耐的话,她的眼神始终平静无波:“荔华小姐,那我便开门见山了。” “我想——知晓关于如何摘取碧珠沙华之事。” “什么?摘取?碧珠沙华?!” 闻言的小姑娘“噌”地一下就站起了身来,她那生动的脸上先是有着从未有过的惊诧,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愤怒:“你这不识好歹的人!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碧珠沙华乃是我碧落谷镇谷至宝,你就是死在我们面前,也是不可能得到它的!!” 荔华原先那本已平静下来的神态,被姜芙这区区一句话便又破了功,让这片刻的宁静化整为零。 小姑娘的声音着实尖锐了点儿,吵得姜芙耳边嗡嗡嗡嗡嗡地响,她抬手掏了掏耳朵,尔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安抚荔华一般。 “我说荔华小姐,你应该c稍微小声一点点的” 姜芙虽早已预料到荔华的这般姿态,但她仍然觉得小姑娘的这声音难以令人接受,她继续苦口婆心地“诱哄”着人:“我知晓你定然觉得我是个利欲熏心的人,和以前的那些外客一样,为了碧珠沙华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对吧?” 从长余的口中,她已经知道,之所以在他话中频频提到长老们对外来的客人颇为不喜,就是因为很多年前有过不少外界的修士入谷。 他们和碧落谷同为修仙者,又通过了先祖留下来的考验,本更应该同气连枝,但为了传说中的那株碧珠沙华,他们和谷中不曾防备的弟子大开杀戒,甚至该动了灭谷的念头。 这场惨烈最终以谷中五位长老自爆金丹和那些外客同归于尽,这才草草收场,碧落谷重创,入谷的考验也变得越发刁难。 几百年来,通过考验者,不过寥寥一两人。 这也是那些长老一派,为何这么不喜谷中来外客的原因,自幼时起就被耳提面命讨厌外来者,一代至一代。 数百年前的惨烈景象,不是后世者再多的诉言能够形容出的。 “难道不是吗?” 荔华冷冷地看过去答道。 她身为碧落谷的二小姐,虽和谷中众人一样不曾见到过那些血腥一幕,但听着这些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些深透进骨子里的仇恨? 更不会因谷中已经很久没来过生人,而就忘却掉前辈们曾经的血难血债。 “若你给我软筋散,只是为了得到碧珠沙华,那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做梦!” 荔华冷声说完这话,从怀里一下掏出那只熟悉的瓶子,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姜芙的怀里。 “贼子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看着荔华毫不犹豫地离去,姜芙捏着瓶子叹了口气,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荔华,居然也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向来都是刁蛮任性的性子,这下却为了碧落谷而正义言辞,姜芙重新坐了下来,又是一声叹气。 这下可好了,她把人得罪了,原本是想着借着软筋散之事为引子,来“利诱”荔华,却不想她都还没说出她给荔华的筹码,人就这么被她给气走了。 “哎” 可怎么好?长余可是说过了的,荔华对于摘取碧珠沙华来说,有着必不可少的作用,虽然外界传言曾说过必须要碧落谷的弟子,方能摘下这株绝世草药,但碧落谷一脉中,越是嫡亲弟子,便越是容易成功摘下碧珠沙华。 “别叹气了。” 在空间里观赏了半晌的系统,终于忍不住地出声说话了,它本来想说任务完成一半的惩罚其实也没有那么重,就听姜芙闻见它的声音后,兴高采烈地来问:“系统,不然这个摘碧珠沙华的任务就算了吧?” 系统登时被她一噎,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你觉得呢?” 它的机械音在姜芙耳中显得语调凉凉的,这么一听,姜芙就知道从系统斜边着手是不大可能的了。 她垂头丧气地撑着两边的脸颊,委屈巴巴地自言自语:“惹恼了荔华,就是和碧落谷撕破了脸,到时候谷中的弟子知晓我的目的是为了碧珠沙华,说不定就要让我死在这儿了” “呵。” 系统就是一声冷笑,毫不犹豫地拆穿她的演技:“别说你没看过资料中的那段剧情,你是按照女主的剧情走 的,她不仅顺顺利利地拿到了碧珠沙华,还安然无恙地出了谷,你最起码从这碧落谷安全地走出来也是该有的吧?” “我” 姜芙瞪着眼,美女只觉得无语子,她能和女主相比吗?她穿到的这具肉身不过是个下场惨淡的炮灰,而女主是拥有天道眷爱的宠儿,她们俩有什么可比性吗? “一样的” 也不知是不是姜芙的错觉,她居然听到了系统忽然的一句低语,低沉沉的,带着些她不太听得懂的感觉。 一人一ai就这么对峙了片刻,最终还是姜芙败下阵来,她以前刚来时是见过一些不听话的宿主被抹杀掉的,虽然这么多年来,系统冷冰冰的却不曾对她有过胁迫,但看到过活生生的一个人就那样化成粉末消失,她到底还是怕的。 一直深藏在心底里的那种恐惧。 或许连系统它都不清楚她有这种感受。 “好好好,我尽力去挽救好吗?虽然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我今天一露面,就会被谷中的那些弟子给哄出谷外去” “可能连碧珠沙华的叶子都看不到摸不着,不不不,或许系统,你这已经是在听我留下的遗言了” 姜芙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只是与系统说着说着,屋外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几声响动。 紧接着,就是荔华那姑娘恶狠狠的声音,穿透空气和屋门,清楚地传进姜芙的耳中。 “去,把姜芙给本小姐押下!” 第137章 最大的难题 一出了这院子,荔华就跑去了青碧堂唤来了哗啦啦一堆的弟子们,她怕自己贸然揭穿了姜芙此人,会惹得她警惕而跑。 但她却是没料到,姜芙压根就没想逃。 等她带着人闯进姜芙的屋子时,屋子里的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态瞧着领头冲进来的小姑娘。 荔华先是愣了愣,尔后怒气重新涌上心头,远远地指着姜芙便道:“大家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此人觊觎我谷中至宝碧珠沙华,切莫被她平时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 小姑娘的话中似意有所指,姜芙将目光微微一掠,她这才看清楚,这一众弟子中遥遥缀在末尾处的不是长余还能是谁? 荔华与长余的感情,这几日里是被她看在眼中的,如今荔华说出的这番话就是要让长余“认清姜芙的真面目”,倒叫这个少年为难了。 姜芙不是看不见,在荔华的这番话后,长余那面上浮现的挣扎和犹豫之色,苦了孩子了。 姜芙暗暗叹一声,她正准备起身说些什么,就见长余挤开了众人,将一脸气愤不已的少女给拉出了屋外去。 “长余,你做什么” 荔华的气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人纠缠的动作令在场的弟子们看得一脸懵,再回过头来,对上屋子里的女子,便见姜芙一脸诚挚的笑意。 “大家不如都坐下来,消消气,好好谈一谈。我想,荔华小姐定然是对我有什么误会的。” 姜芙把桌子上的茶杯都倒腾了出来,尔后一一倒上杯凉茶,率先给那几个站在最前面,也瞧着最不好惹c面孔也最煞气的弟子递上一杯。 她的语气好声好气地安抚,那些本来就是被荔华叫过来撑场子的弟子们,皆互相看了两眼,心照不宣地脸色缓和了不少。 看着他们或坐的坐,喝茶的喝茶,姜芙微微笑着,一边往外头挤过去,她要去看看长余他们聊得咋样了,免得少年直来直去的话,定要又惹得荔华气恼得不行。 姜芙摸出了门外,只见院子那棵高大的柳树下,两道熟悉的身影立在树影旁,有风轻拂而过,杨柳微垂。 明明该是岁月静好的情景,但姜芙却从两人那张青稚的面孔上,窥得了不止一丝丝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显然,因为她的缘故,两人的谈话并不欢快。 顿了顿,姜芙不过迟疑了一瞬,还是没能迈步过去,她现在在小姑娘的眼里,可是“破坏”她和长余感情的罪魁祸首,眼下如果在他俩吵得这样不愉快的时候过去。 指不定得被荔华说成,自己是故意打着善解人意的旗号,来做挑拨离间的事。 想着这些,姜芙脚下步子放轻了些,沿着抄手长廊往柳树的后边走过去,有着长廊的柱子做遮掩,她不怕被那两人瞅见。 走得近了,姜芙便听了一耳朵的暴躁女声:“长余!你为何总偏向那个姜芙!难道我们十数年的感情在这儿,都比不上她一个外来者吗?” “不是的荔华,你冷静点,姜姑娘她” 少年这么些天以来一直都是处于低谷的状态,一边他觉得有愧于姜芙,一边听了荔华的这话,他又纠结得不能分辨是非对错。 可眼下,荔华这般激动的情绪之中,他便连来龙去脉都未曾理顺,怎么好直接就盖棺定论地直接怪责于姜姑娘?所以,自然是让荔华好好地说清楚缘由,才是解决矛盾的法子。 长余这未说完的话,听在姜芙耳中,姜芙她自然是一点就透,明白长余这话的意思的。 可惜,正在气头上的荔华哪里能明白长余的良苦用心,她只知道,自从这个姜芙进了碧落谷后,不仅是向来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长余,彻彻底底地变了个样,他开始整日地往姜芙的屋子里跑c献殷勤 甚至就连阿姐c还有夫子,都一改往日对外来者的看法,对她颇为赞赏有加,这一些些一种种,怎么能让她不生气?不嫉妒? 明明,她才是这谷中被众人众星捧月的存在啊! 小姑娘眸色沉了沉,她握了握负手在后的手心,倔强地扬起脑袋来:“是!” “她百好千好!在你心中,我自然是不如她一根手指头的!” 话落了地,小姑娘重重地撞开少年的肩膀,跟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院子门口,不见了踪影。 长余则傻傻地看着她远去,原本挺直的腰背在这一刻耷拉了下来,姜芙看得那叫一个愁啊。 她没忍住直接冲了过去,推着长余让人快跟上去:“还发什么呆啊你这孩子!有什么话快跟上去解释清楚啊!” 在姜芙的点拨之下,长余终于恍然大悟一般地点点脑袋,看了姜芙最后一眼,连忙追着荔华跑远了去。 看到他们这样,姜芙那颗老母亲操碎了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只要长余给力,何愁荔华那小姑娘的气不消? 荔华的气消了,又何愁她要摘取碧珠沙华的事儿解释不清楚? 这几日来,姜芙已然做足了功课。 一是拥有谷中决策权的长老们,他们对外来者的不喜缘由,并非只是针对她一人,或许只要她展现出自己并非是那些鸡鸣狗盗的鼠辈,或许那些长老便能对“外来者们”有所改观,不会一棒子下下去打死一片了。 当然,这前提是,得把刚才荔华掀起来的这阵风浪给平息下去,不能让它越传越声势浩大,传进长老们的耳中便不好了。 第二则是荔华的阿姐,碧落谷的谷主越绮这边。 是的,最大的难题,才不是一直对自己纠缠挑衅的荔华。 而是越绮,这个女子瞧起来比荔华对自己温和不知多少倍,但姜芙才不会相信,她身为碧落谷中的谷主会把谷中的镇谷宝贝,就这么拱手相送给她。 “她确实是最大的难题。” 听着连系统也这么赞同了她的想法,姜芙立在柳树下,扬着眸子往天边看过去,稀稀疏疏的柳叶将光影切割得错落有致。 她的那颗心,也定了定。 第138章 下逐客令 虽然越绮瞧着就是不好说动的那模样,姜芙还是想试试,不知为何,从她一身狼藉地从祝林里见到那束出来的光开始,她就有那种预感。 她可能,真的能拿到那朵碧珠沙华。 隔日。 在昨日,荔华大发雷霆派了谷中诸位弟子前来院中后,在姜芙的劝导下,长余跑去安抚小姑娘,而留下来的姜芙则去把自己屋中众人劝走之后。 令姜芙没料到的是,今日来的并非是她所料想到的c会兴师问罪的碧落谷诸位长老,而是越绮。 对方一身金边滚袖摆的白裳,长发高挽,用镙黛画得细长入鬓的眉,显得整个人都锋芒凌厉。 这还是越绮头一次,在她面前不加以掩饰那股子的冷洌。 早晨的光芒不算热烈,初初升起的阳光撒下来,照在刚打开门的姜芙的面容上,刺得她眼有点干涩,泪珠子下意识地就想掉下来。 系统瞧见了,连忙大声地一声喝止:“收!可别掉眼泪!在敌人面前一开始就先示弱了,后面只会被拿捏得死死的” 姜芙噎了一下,忙吸吸鼻子,把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收了回去。 对,不管是真的想哭,还是只是被阳光刺激到下意识地想掉眼泪,她都不能流。 不然,越绮可不就认定了她是个孬孬的,后面还怎么放心把碧珠沙华给她? 要知道,姜芙要摘取碧珠沙华,最大的难题在于越绮,是因为她向系统研究过越绮这个人,她自十二岁起便扛起谷中的大任,十四岁成为碧落谷的掌权者,她不惜斩断同秦襄青梅竹马之情,也要登上这谷主的高位。 身为谷主,她不能和秦襄在一起,不是登上这高坐需要断情绝爱,而是她未来的夫君必须是碧落谷土生土长的弟子。 而秦襄,不过是他三四岁那年,先谷主外出游历,在谷外捡到的弃婴罢了。 姜芙相信,这是两人一生都无法再触碰的暗痂,因为自打越绮在长老们的安排下同人成了亲c夫君不久染病死去后,她那原本该是向来的温柔,渐渐变成了一位合格谷主该有的锋芒毕露,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冷又凌厉。 其实不管越绮到底经历过什么,列举出她的这些遭遇,姜芙只是因为从其中窥探出了,不管是她在长老的压迫下,被迫放下和秦襄的感情c同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亲c又或者是她的新婚夫君居然染病死了,这一些列的事情,都未能压下这个女子的脊梁骨。 反而,她变得越来越不可让人轻视。 她能遵从长老们的话,放下c又服从,说句姜芙都觉得不大公平的话,那是因为她的内心深处,是在遵循着碧落谷的古旧风俗,自幼就被禁锢着思想的她,一次次地臣服 可谁又能想得到,人终有一日也是回爆发的,这样的爆发无法预测,更需要有人来在暗中推波助澜。 或许 那时候,在得知属于越绮的生平过往后,姜芙有了个念头或许,她能做那个推波助澜的人。 迎着温暖初升的太阳光芒,姜芙抬手轻轻遮挡了下,那逐渐越发过分的光芒,姜芙翘了翘唇角:“谷主前辈,许久不见了啊。” 看着她这坦然自若c丝毫没有异样的神色,回过身来的越绮不由蹙了蹙眉心,她将视线落在姜芙的身上,继而又挪在她那轻松的姣好面容上。 “姜姑娘” 越绮的语气依旧客气,却还是叫姜芙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冷,姜芙几乎可以在心里确定,越绮肯定是听到了荔华大闹这边的风声,这才赶忙过来前来质问她的。 趁着越绮一声称呼之后的停顿间隙,姜芙连忙在大脑里想着应付的对策,对于越绮这种“千年老狐狸”,自然是不能像忽悠长余和谷中弟子那样,直接说两句话就能忽悠了她去。 “姜姑娘向来都是机敏过人,此时为何不请我进屋中坐坐?” 听她这般说,姜芙算是知道了,她这是在提醒昨日,姜芙哄骗着那些呼啦啦来了一群的弟子,让他们落座又安心。 姜芙自然得顺着对方的话来答:“前辈,您快请进来。” 越绮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地踏进了这间不算宽敞的屋子,碧落谷中众人向来节俭,除了谷中用来议论重要事情用的青碧堂以外,其余的住所就连越绮也不例外,她的房屋也不曾有什么繁贵。 越绮先是打量了屋子里两眼,尔后她回过身来,看着姜芙道:“碧落谷多有怠慢姜姑娘,当然,碧落谷避世已久,这儿的环境住所自然是比不得外头的,姑娘留恋过了这儿的风光, 也该想回家了罢?” 闻言,姜芙便听出了越绮这话中的意思。 她这是采取了最强有力c而简单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下逐客令。 只是这么清晰明了的“明示”,是的,这话甚至都不算是在暗示了。若姜芙真的只是原主,必然也能听得出越绮这话中的意思。 所以 她这话并不是要让人听不懂,而是要让听的人听得明明白白的,完完全全地能理解她话中的深意。 醉翁之意不在酒,越绮想要的是姜芙明白她的意思后,知难而退。 如果站在越绮面前的是原主,可能她真的会如越绮所愿那般,暗自觉得尴尬间,为保全最后的颜面而立即马上就离开碧落谷。 可姜芙不是原主。 她觉得可以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时候,她自然是不愿意放弃的。 “出来游历,自然是无时不刻都在惦念宗门的。” 姜芙淡淡地一笑,无声无息地进行了驳回:“前辈大可不必这般担忧晚辈思不思念家里,有什么事儿,您还请开门见山地直言。” 事到如今,倒也不必再和越绮多说什么绕弯子的多余之话了。 听了她这毫不犹豫就驳回了自己给的余地,越绮的眼眸微微一眯,她没再像之前缓和气氛时,那样温温地笑了起来,而是面色越发凝重而冷硬。 越绮道:“姜姑娘,是真要与我碧落谷为敌了?” 第139章 好好谈一谈 “为敌?” 怎么可能呢。 姜芙冲越绮摇摇头:“我只是想同前辈好好谈一谈。” 挽髻的妇人将凝重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姜芙便道:“当初,前辈与秦夫子有情人未成眷属,前辈心里可怪这谷中羁绊的规矩?” 她率先的一句抛砖引玉,让越绮的瞳孔在那瞬间骤缩,她的眸光已然沉了下去,语气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 “你为何知晓此事?!” 质问之下,越绮的声调忽然有了丝喑哑:“是秦襄?他同你说的?” 姜芙可不敢搞这种狗血误会的事,她连忙解释:“并非是秦夫子所说,是晚辈僭越,观前辈和夫子之间的异样,又听闻了些许的风声便猜测出了些” 即便得知此事并非秦襄透露出来的,越绮的神色仍旧不太好看,系统在主空间里看得暗自替姜芙捏一把汗。 虽然越绮此人在性子大变之前,性情温柔,但现在的她到底是彻彻底底地变了呀,怎么可以就这样抱期望她能真的不给姜芙脸色看? “姜芙” 系统迟疑着要说些什么,但它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姜芙道:“前辈请坐,浪费您小半天时间,我们来聊聊吧。” 说着,姜芙便径直落了座,她提起桌上的茶壶,自顾自地斟出两杯茶水,似乎就是肯定了越绮不会就这样扭头就走。 屋子里静了片刻,终于再响起了动静。 衣角摩挲声近在咫尺地响着,紧接着,系统便透过主空间的屏幕,看到越绮那张生冷的面孔,在姜芙面前落了座。 果然,如她所料想的那样。 第一击便准确地击中了越绮的软肋,不怕她会不妥协坐下来。 姜芙眉眼弯弯带笑,唇边溢出一抹浅笑。 “她叫你过来的?你这意思,便是她不说你便不来了?” 从昨夜到现在,原本已经平息下去的怒气,在这一刻又抑制不住地复发了起来。 少女气呼呼地瞪了长余一眼,惹得少年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使劲地挠挠头,实在不明白明明神色已经有所缓和的荔华,为何突然又变了神色。 长余磕磕绊绊地解释:“不c不是的荔华我只是当时都懵了,下意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姜姑娘她只是提醒了我” 要是此时姜芙在场,恐怕也得呕出一口老血来,你说你哄姑娘家的时候,老提她的名字做什么??任哪个被哄的姑娘,听到心上人这样说不都得气死?? 果不其然—— 荔华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那里头满是怒意:“姜姑娘姜姑娘!你眼里就只有她吗!” 说着,怒气冲冲的小姑娘,重重地甩开长余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开了。 但好在,这一次,长余只是愣了一瞬,没有姜芙的提醒,他反应过来后还是极其迅速地跟了上去,一把重新把人拉住了:“荔华!你先等等” 被拉住的少女虽然欣喜于少年的开窍,但那个姜芙,到底是犹如一根刺一样,横在她和长余之间,总让她心里横生疼痛。 察觉到少年有话要说,荔华定了定神色,难得没有再任性的c不管不顾地发脾气和丢下人不管。 想到两人终要面对的问题,荔华低垂了下眉眼,抿抿唇道:“那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她倒要听听,长余到底是怎么认定他与姜芙之间的关系的,少女觉得,自己这样好声好气地听他最后一次解释,应当是最后的一点耐心了。 但凡,长余有一丁点展露对那姜芙的好感她定会毫不留情地快刀斩乱麻,她堂堂一介碧落谷的嫡系后裔,何苦要受这等子的委曲求全? “我知你是在不高兴什么。” 长余粗粗喘了两口气,率先说出口的一句话,就让小姑娘心里头的那股子别扭劲又升起了些许,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却没能挣脱开长余紧紧握住的手。 少年顿了片刻,定定地看着荔华的侧颜,认真地抬起了另一只手:“荔华,但我发誓,长余的心中此生唯你一人。我与姜姑娘不过是知己相逢,话题投机罢了。” 他说得认真且严肃,荔华心中大受触动地扭过头来看他,一眼便对上了少年那严谨的眼神,他急切地想要自己相信于他。 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忐忑了数日的少女,忽然在这一刻,那颗心完完全全地安定了下来。 她想,是了,她和 长余自幼青梅竹马地在谷中长大,知长余者莫若她,谁怀疑长余移情都不该是她。 “荔华?” 看着小姑娘盯着自己看,眼眸却很恍然的模样,长余的心里头到底是紧了一瞬,他是清楚自己的内心的。 他喜欢荔华,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人c任何事而改变。 荔华回过神来,她望着少年,看到了他面上明显流露的紧张情绪,她忽而想起了什么,脑袋一下子低垂了下去。 在长余看不到的地方,小姑娘的双颊飞上了浅浅的红霞,只是她这么一垂脑袋,却一言不发的,直接让长余的心一下便沉到了谷底里。 他捏着的拳将指尖攥得发白,面上的血色,在清楚地意识到荔华似乎在拒绝自己的告白时,那血色近乎褪尽。 半晌再得不到长余的说话声,荔华好奇地抬起头来,一眼便将对方这失魂落魄的神色尽收眼底,不过思索了一瞬,荔华便什么都明白了。 小姑娘一下子笑了出来:“长余——”她这样喊他。 继续笑骂他:“你这个呆子!” 被骂了的长余一愣一愣的,看着少女转身缓步往前走,他懵懵地下意识几步跟上前去,从他那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荔华那笑起来时露出的浅浅的酒窝。 “你c你” “呆子。”荔华笑他,尔后顿了顿她正色道:“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说姜芙她是个居心不轨的吗?” 长余点点头:“荔华你说。” 两人的身影在夜色下被拉得很长,影子两相依偎着,仿佛一对能在时光长河中走到尽头的璧人。 第140章 有人闯谷? 在同越绮聊完天的隔日,姜芙就被长余告知——“谷主请姜姑娘明日去后山一趟。”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姜芙就知道,自己终究是赌对了,昨日与越绮讲的那番话到底是没白费口舌。 长余是带着荔华来的,也不知长余到底是怎么哄的人,小姑娘像是一只收敛起了爪牙的猫咪一般,只剩下乖巧和柔顺地呆在长余身旁舔爪子,偶尔会用目光从姜芙的身上轻轻一扫而过。 反正,先前面对姜芙的戾气,在此时都尽数消散掉了。 “姜姑娘,我已然在荔华的口中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虽然荔华不可能会诓骗于长余,但我还是想听听姜姑娘你的解释。这便是今日我为何带了荔华一起过来” 长余注意到姜芙打量着荔华的视线,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姜芙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她感激长余没有一下子就盖棺定论,一棒子把她给打死,她微微颔首道:“自然,即便长余你今日不来,我也是要解释清楚的。” 长余和荔华随着她一齐坐了下来,说起来,这还是姜芙入谷以来,三人第一回这般心平静气地共坐一堂呢。 荔华误会她像是很久之前的那些修士一样,为了碧落谷的碧珠沙华能像个强盗一般,杀人放火,不惜遭天谴也要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这件事 姜芙想了半天,她才想起来,这事儿还得从自己本来想拉拢荔华说起,她当时选择坦白,实则是想借软筋散来利诱荔华,谁知道 “哼,谁知道本小姐居然一下便被你的话气得暴跳如雷,让你的计划行不通了是吧?” 荔华抱臂在胸前,哼哼了两声,她的神情却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听到姜芙说她要摘取碧珠沙华时的激动,反而显得有点儿傲娇和自豪? 姜芙眨眨眼,没想到啊没想到,长余还是很给力的啊,她这一点拨,对方的实际行动就付出得给力极了,看看,现在的荔华哪里还有当初一见面时就咋咋呼呼的任性模样? 长余面上露出了笑容,他抚抚荔华的长发,笑道:“是是是,二小姐最是机敏聪慧,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了。” “不过,荔华,这是不是也表明了,姜姑娘她虽然有心要摘碧珠沙华,却是没有任何伤害谷中弟子的心思,你这下子总该安心了罢?” 小姑娘这才哼哼唧唧地哼出一声,这便算是无声的赞同了。 姜芙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毕竟荔华不仅比她小,也是她措辞未稳妥,冒失了在先。 听着长余温声的声音,徐徐渐进,不仅点到为止,还颇有一股子能让人折服的感觉。 听得姜芙忍不住给少年投过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察觉到姜芙眼神的长余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虽自幼被长老们带在身边,但却也知晓什么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贸然就下决断,否则,轻责冤枉了人触伤旁人心灵,重则打击过度将人活生生地逼死也是有的。 “姜姑娘,谷主的话既已带到,我们便不多留了,暂先告辞。” 话了了,长余携荔华起身告退,姜芙点点头目送着他俩远去,长廊下的薄暮的日光浅淡,照映在两人远去的身影上,显得岁月温暖而又静好。 姜芙看着看着,只觉得他们俩人如同是一副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不知怎的,她突然胸膛间腾升起一股子的钦羡意味,说不清道不明是为什么。 她在羡慕这种爱情吗? 可是,爱,是什么呢? 穿梭在各个任务世界中,姜芙早就忘却掉了爱人的滋味,她或许曾经在某个世界里,对哪个不知名的配角动过心,又或者是在与某人的日常相处中,不知不觉地漏跳一拍过 但,被系统强制性地以不影响接下来的任务为由,她的感情早就已经被洗刷过了许多次,上个任务世界她还记得那个攻略的反派长什么样c喜好是什么,却已经不记得最后离开时自己的感受是如何的。 这种洗刷情感的方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有必要的——若她带着上个任务世界的情绪来到新的任务世界,自然是没有办法去静下心来完成新的任务的。 靠在屋子的竹门边,姜芙微微仰着脑袋朝天边看过去,泛起了黑暗的天空中,余下的侬艳色彩已经渐渐淡去c褪去。 姜芙那双黑色的眼瞳中,倒映着天空黑暗的色调,她没多大兴致地多看了两眼,正准备关门进屋子里去。 可突然的,一声急促的爆破声,骤然炸响在一片黑幕之中。 姜芙先是怔了下 ,紧接着回过神来,她迅速地回过身去,原本静谧的那黑夜之中,那声爆破之后残留着的耀眼色彩还没有退散,夺目耀眼的点点星光散在黑暗中,像是一颗颗闪烁着光辉的星星。 那是 烟花? 碧落谷怎么突然放起了烟花? 姜芙微微蹙起了眉,看着那散在天空中的焰火好半晌才渐渐退散。 不对。 这不是普通的烟花,这是信号弹!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姜芙这个念头刚刚落下,就瞧见院子里的各个屋子皆开了门,那些手忙脚乱还在穿衣服的弟子们,连敞开的衣襟都顾不得拉一拉,便都一窝蜂都涌向了院子门口。 “快快快快!!!” “有外人闯谷!!” “长老们已经去了谷口?” “大家快拿好武器,准备战斗” 在一片嘈杂声响中,姜芙终于勉强听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呆了呆,有人闯谷? 闯谷? 怎么会呢? 碧落谷不是必须要通过两道考验,才能进得来吗? 怎么还能有这种强行闯谷的说法???姜芙只觉得自己是一脸懵逼,她本想拉个弟子来问问,但她不过刚才一出神的片刻功夫,就见眼前的院子已经空了。 而院子里的原本那些紧闭的屋子,已经都开敞了,空荡荡的,一阵风吹拂过,竹门被吹得哐啷啷地响。 第141章 谷口的结界 静谧的谷渊中,很快燃点簇簇的火光,伴随着弟子们响亮的喊叫声,像是碧落谷这头沉寂蛰伏了百年光景的猛兽,突然发出了仰天长啸的声响,山林都为之震撼。 风声飒飒c嘈杂愤慨声交杂在一起,听在任何一个人耳中,都能感觉到颇有些振奋人心的意味。 姜芙定了定神,回身把门给顺手关了,快步往那些弟子奔去的方向走去。 穿过密集的竹林,月光静静地撒下来,眼前是姜芙刚进碧落谷时看到的那片花海,狭长的小径在馥郁芬芳的鲜花中隐隐若现。 或许是刚才弟子们的步伐太过粗鲁,这条小径周边的花朵已然东倒西歪的,呈现了焉焉的状态,显得有些糜烂的美。 姜芙在心里地轻轻抽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儿莫名的不安。 因为,碧落谷这突如其来的有人闯谷? 穿过了被挤得七零八落的花海小径,姜芙只看见前面的人影憧憧的,黑压压的一大片,似乎刚才从院子里跑出来的弟子们都挤在了这儿。 姜芙踮起脚尖努力往前看去,只能感受得到周边的明明灭灭的火把之下,众人之间那严阵以待的凝肃气氛,压根也看不见什么异动的景象。 “请问——” 想了想,姜芙上前几步,偷偷朝最后站着的一名弟子悄声问道:“这位师兄,可知道究竟是什么人闯进了谷中?” 被问及的那弟子还在忙着系好自己的里衣腰带,一听姜芙这女子的声音,手下一个哆嗦,越发地手忙脚乱了,也幸好现在是白日里,否则姜芙定能一眼就瞧出他那绯红的面孔。 姜芙瞧着这人迟迟不出声,还以为是自己说的声音太小,忙又重复了一遍,这才得来对方结结巴巴的一句:“还c还不知道,谷主和长老们都在前头呢。” 都来了? 姜芙一瞬的诧异过后,想想也是,这碧落谷自打这考验之法的难度更上一层楼后,几百年来,能通过考验的人屈指可数,更别说这种硬闯进谷的人了。 那应该也算是这百来年,少有的“盛事”了,身为谷主的越绮怎么可能不亲自前来? “那师兄,不是还有先祖定下的两道考验在前吗?那人如何能硬闯碧落谷呢?” 问到这句,那本来被尴尬萦绕着的师兄一下子便回过了神来,他打量着女子的装束,这才发觉她并没有身着谷中弟子的衣裳。 不是谷中弟子,还能如此正大光明地站在这儿与他对话被姜芙唤做师兄的弟子挠挠头,终于想明白了姜芙的身份——原来面前的这位姑娘,就是前些日子通过了考验c并且在谷中住了下来的姜芙姜姑娘啊! 难怪她关于碧落谷中的这些私事,一副不太明白的模样。 “姜姑娘” 那弟子随即收敛神色,他正色道:“你有所不知,入谷除了通过先祖定下来的两道考验之外,还有一处比之凶险万分的结界,亦可以从外界通向谷内” 说这话时,那弟子的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愁容。 显然,这结界,似乎对于碧落谷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结界在谷口处?” 想到越绮领着长老们在这谷口已经待上了许久的时间,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姜芙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各中缘由。 若非是结界离谷口很近,或者说是就在那儿,越绮压根不必领着人在这儿候那么久,也根本不需要在那儿站着像是随时要迎接战斗一般。 入了谷口便是与进入谷中无异了,那入谷之人何愁不能悄无声息地把碧落谷搅得一团糟? 姜芙的话了了,与她对话的弟子便脸色沉重地点点头。 她猜的没错了。 只是,即便是怕那闯谷之人径直闯进来,导致抵挡不及,也不能就这样让人不眠不休地在这儿站上几个时辰吧? 否则,指不定人还没来,自己就先体力不支地倒下了。 姜芙凝着眉遥遥看过去,入目之下的火光已经在风中明明灭灭地弱了下去,可即便不能视物,也没有人愿意动用灵力来掐起火诀——他们还要留待着待会战斗的时候用。 碧落谷中的人向来都是团结一心的,姜芙心知肚明,可这黑暗中蛰伏已久的,谁知道会不会是能把碧落谷一口吞下肚的猛兽呢? 姜芙揉揉眉心,她拉了拉刚才说话的那弟子:“师兄可能替我传句话给谷主他们?” 这样干耗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就如姜芙所料想的那样,越绮已然有些力有不逮了 。 先前结界有异样,传音铃发起了尖锐的声响后,她便让底下的弟子一边去汇集诸位长老,一边让人召集其余的弟子进行警惕。 随后她便率先去了结界处,在那儿虽然没瞧见什么可疑的人影,但在结界上光是稳固,就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精神气。 又在这谷口处等待了这么久,若不是传音铃绝不可能出什么差错,和那结界确确实实被留下了有人松动过的痕迹,越绮都要以为自己不过是精神紧绷,而虚惊一场了。 “谷主,传音铃未再响过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有人启口出了声儿,越绮没有回头,也知道他是四大长老之一的愿景子,对方的年龄已过百岁,按理来说,他说的话,不管如何越绮都是要给几分薄面的,但现在 越绮丝毫不为所动地回头看过去,对上愿景子那已呈现老态的面容,她道:“诸位长老且先别急,闯谷之人这么久都不见有什么行动,焉知对方不是在按兵不动?” 此时此刻,这儿不是外头那些杀人如麻的战场,她身为碧落谷的谷主,自然有一切义务去维护谷中的和平稳定,战场尚且不允许退缩,她又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谷中的任何一人受伤? “谷主——” 闻言,以愿景子为手的众位长老们,皆是两两对望一眼,叹了口水,却不知该如何再劝得好。 站在这儿,是苦熬。 不站在这儿,则是对谷中上下的不尽责。 第142章 安抚为上策 “禀谷主——” 身后突然有弟子的声音传上来,越绮凝着眉目看过去:“何事?” 得了姜芙叮嘱的弟子挤开人群,艰难地走过来,他压低了些许声音道:“谷主,方才姜姑娘来找弟子,她说” 姜姑娘? 就是最近那个通过考验,已经在谷中待了十多日的外界修士? 越绮身旁的长老们连忙竖起了耳朵来听,听了片刻却迟迟未见下文,长老们抬眼看过去,只见那身着碧落谷弟子服的弟子一脸诚恳,眼神却闪烁不定了下。 越绮捕捉到他的神色,不过顿了片刻,就给长老们一个眼神示意,自己则带着人去了一旁说话。 等越绮甫一离开,四位老头们却炸开了锅,他们用意念交流着。 “愿景子,你说说,谷主到底是何意啊,你不是总说自己是谷主身边的老前辈了吗” “老家伙,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一个个的不正经,先想想如何制止住要闯谷的人,再说其他的罢!” 这边,长老们身边看似静谧无声,可在众人不知晓的情况下,他们已然有了炸开了锅似的争吵。 而带走弟子的越绮那边 “说罢,姜姑娘究竟说了什么?” 那弟子秉承着姜芙的嘱咐,兢兢业业地附耳在前,将姜芙说的话一一同越绮诉说了一遍。 话一说完了,越绮那原本沉沉的双眸在那一刻倏地亮了亮。 紧接着,碧落谷的四位长老们,和其他等待了许久的弟子们,就听见谷主那沉稳犀利的声音,浸着灵力扩散开来,散在每个人的耳中。 “诸位,都且先各自回屋里去罢。” 这一句话面对站了一个多时辰的诸位弟子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的令人喜悦,但细思之下,却也如一道平地的惊雷一样,足以让人震彻心扉。 ——为什么突然就回去了? ——闯谷之人如何了? ——是束手无策了还是找到应对的法子了? 夜晚的风凉凉地拂过众人的脸庞,生生带起一阵阵不安的焦躁,在这一刻,越绮的这句话确实叫人很难不多想。 看着底下有了一点点的喧嚣劲头,越绮忽然就想到了姜芙让人代为转达的一句话——“先安抚,为上上策。” 抛开思绪,越绮清了清嗓喉,冷冽且不容置疑的声音,在静寂的夜空上方回响着:“三长老四长老,领诸弟子回屋歇息,无令,不可随意出入院中。” 紧接着,底下的那阵阵骚动声响,在她那不置可否的声音下,尽皆消失了,长老们虽然不明白她这举动是何意,但谷主之令,他们这些老家伙,自然是没有不从的道理。 伴随着弟子们齐声应诺的一声“是——”,由两位长老一前一后的领头断后下,乌泱泱的几百人有序地离开了谷口。 看着这些人一点点地离开,姜芙自然是知晓,越绮是把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姜姑娘” 有人突然这么喊了她一句,姜芙抬眸看过去,只见刚才她攀聊过的那个师兄,完成了她拜托的任务后,眼下瞧见了她正冲着她摇了摇手,他仍旧是缀在最末尾的那一个。 姜芙也冲他点头致意,弯唇浅笑:“师兄。” 那师兄左右看了看,尔后他悄咪咪地跑了过来。 姜芙:“?” “姜姑娘,你真的太厉害了,不仅能想出帮助碧落谷的法子,最重要的是,还能让谷主听从你的建议,我从未见过” 这位师兄一开口,说出的话就像河水一般滔滔不绝的,要不是姜芙有点儿没忍住地打断了他,说不定他还能努努力讲上两盏茶的时间。 “等等,谷主还在那边是做什么呢?”姜芙听到越绮只安排了两位长老,把谷中的小鸡仔们安全地送回屋子里去,那么留下来的两位长老和她,依旧待在谷口那边是做什么呢? 师兄立即就被她引开了注意力,看了眼谷口那边的几道人影,他笑道:“姜姑娘,是谷主还在同余下的两位长老吩咐着什么命令,总不能大长老二长老什么都不做吧嘿嘿嘿” 姜芙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够憨批的笑容,她瞅了眼前面快要消失的大部队,忙催促着他道:“师兄,快和三长老和五长老他们一块儿回去吧。” 那师兄连连道是,傻笑着跑远了去。 姜芙最后望了眼谷口的方向,也转身沿着月色,往回走去。 其实,她给的方法也不是需要多么的智慧才能想出来的——先让已经慢慢焦躁的弟子们都遣送回去,再让长老们暗中告知弟子们夜里留意,两人一间房,一人上半夜一人下半夜地守夜看着动静。 而长老们则轮流换守在谷中各处要地,但凡有什么事,信号弹联络。 这样一来,即便是半夜也不会做到毫无察觉c毫无防备地被偷袭。 而且,谷中的每个人,也不会因此而彻夜地睡不着好觉。 回到院子里时,院子里的屋子竹门已经大部分地被人关阖好了,有些走得缓慢些的弟子,在踏进院中时也反应迅速地回了屋子。 身后的三长老和五长老,在催促着其他的弟子快些进屋关门,并检查着他们的竹门。 姜芙脚步轻快地迈上长廊,可在看见属于自己的屋门,她的手搭在门上的那刹那间,她整个人都愣了愣。 在她的面前,那扇青墨色的竹门此时正微微开了一条小缝隙。 姜芙的面色登时便是一冷。 她明明记得,自己离开院子时,分明是将屋子的门给关阖紧了的,当时她还拉拽了两下,看关得紧不紧,怎么可能会出现眼前的这丝丝小缝隙呢? “都快进屋里去啊” 身后,是三长老急促促的声音。 姜芙无法,只得推门而进。 在反手关上门,隔绝掉外面的月光的那瞬间,与此同时,她负手在后的右手已然从乾坤袋中,拽出了一柄匕首。 姜芙冷着脸,挪开步子往里头走去,她抽抽鼻尖,已然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铁锈味。 那一瞬,她手里的匕首刀柄,被她细长的指尖攥得更紧了些。 第143章 受重创的阿染 姜芙的脑海里一瞬浮现过万千思绪,来的人是和闯谷的人有关?为何又偏偏选了她的屋子?而且这铁锈味,分明是受了伤的血腥味! 手中的匕首是刚入谷时,长余送过来的,说这是谷中众人的标配,当时,姜芙觉得自己有风旋剑在手,不需要匕首这种近身搏斗的武器。 可眼下,倒真真是派上用场了。 黑暗中,空气中覆着浓郁的腥气,姜芙蹙着眉心,脚步轻缓地往里走去,顿了顿,她轻声地开了口:“阁下来我房中,意图为何?” 她的声音因压低了声调,散在这不大的空间中,而变得有些空灵。 姜芙将自己整个人都扮得轻松,只有她知道,自己手中的刀柄都快要嵌进她的掌心里了。 这个人,能躲过两位长老的视线和息觉,在受了伤的情况下还有这般实力,她不得不严阵以待。 更何况,对方在这么多的屋子里,单单挑了她的,到底是无心之举,还是早便知晓她不是谷中弟子,即便死伤也未可能激怒碧落谷上下 每往前走一小步,姜芙的思绪就抑制不住地蔓延开来。 直到 那一声沙哑又透着些许无力的男音,带着喝止的语气,吝啬地吐出了两个字:“站住。” 姜芙先是愣了下,紧接着便只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似乎有一点点的熟悉感 难道是魔域的那些家伙出来了? 想到这儿,姜芙在心底里暗自否定了,要是魔域的结界困不住了那些魔修,对修士怨念已久的魔修们被释放,天下早就大乱了,即便碧落谷消息封塞,也不可能一丁点都未察觉到。 那这人会是谁? 姜芙依言停下了脚步,但不知为何,她那颗心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有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呼之欲出。 会是阿染吗? 不不不,他也是魔修,怎么可能出得去魔域那由神族布下的结界? 虽是这般自我否定着,姜芙却抑制不住地想到了被阿染送出来的郁泽君,那一瞬,姜芙忽然觉得自己喉间干干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对与否,姜芙确实也喊出了声,干巴巴的:“阿染?” 这一声落下,空气都仿佛静止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姜芙几乎都只能察觉到自己有点儿急促的呼吸声。 会是阿染吗? 姜芙握着匕首的指尖都松了松,她试探着往前继续走去,却发现里面的人一声不响,透着一丝丝诡异的静默。 姜芙的眼皮忽然一跳。 几乎是下意识的,姜芙迟疑的步伐急切地迈了过去,她的步子在那团墙角的黑色阴影边停了下来。 “阿染?” 她再唤,却没人答她的话,那黑影仿佛已经无声无息了一般歪在那儿。 姜芙急急地蹲了下去,她手中一直攥在掌心的匕首无意识地落了地,发出一声“哐啷”的声响,她也没有丝毫去理会。 看着那人影的身形动不动地靠墙晕过去的姿势,姜芙的心跳声在那一刻忽然分外清晰,似乎近至耳边都是“怦怦怦”的声音。 姜芙探出指尖,却在下一刻倏地被人精准无误地给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很重,姜芙不用看,都能知晓自己的那柔白的腕子肯定被捏出了几道指印。 可是她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眼前的人是阿染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是来找她的吗? 想着这些,姜芙另一只手飞快地拨开了对方那额前的发丝,露出那张精致而熟悉的面容,姜芙的跌宕的胸膛莫名有了一丝酸胀感。 真的是他 少年唇边无意识地溢出一丝痛吟,让失神片刻的姜芙彻底回了神,她顾不得再伤春悲秋,替阿染撩开发丝后,便为他搭脉。 丝丝缕缕的灵力被带进他的体内,姜芙可以感受得到,阿染体内的筋脉受了重创,属于魔修的那片辽阔的识海已然斑驳狼藉,碎裂的缝隙随处可见。 汇聚魔气的识海都成了这般模样,内伤外伤诸加一起,他哪还能有什么好的? 姜芙压下重重的担忧,从乾坤袋里给他摸出了颗止血的丹药喂了下去,本想把人扶到床边去歇息,她屋子的门突然间被人砰砰敲响。 “姜姑娘?姜姑娘?” 来人将门敲得哐啷啷地响,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找她。 姜芙皱了皱眉心,系统却在此时出了声:“姜芙,先给他用了那张屏魔符!” 竹门前,两位长老领在前头,立在他们旁边的是一个小弟子,对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拍着门,按照长老们给的话术喊着。 竹门内,却迟迟没有动静。 小弟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正要说些什么,劝说两位长老回去算了,哪知向来暴脾气的三长老冷哼了一声,抬掌一下便将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竹门,给掀翻了过去。 在小弟子震惊加恐慌的目光下,两位长老没能被他弱小的身板给拦住,径直扯开了喉咙在喊人姜姑娘出来。 长老们到底是做不出僭越姑娘闺房的事来,只在门口闹得欢腾,这声响引得长廊旁的弟子屋中,都暗戳戳地挪开了小缝隙来悄声观看。 过了片刻,小弟子才看见,那位在谷中住了十多日的姜姑娘,姗姗来迟地从屋子里出来了。 她一身白净的衣裙,面容姣美,月光清撒下来,衬得她整个人都似九天揽月的仙女一般灵透。 小弟子一时看得呆了眼。 “终于肯出来了?” 本就性子暴躁的三长老,在这儿等她等了半天,哪里还冷静得了,见她出来,当即就是一声冷哼:“今夜谷中有贼子欲闯入,方才你一回来屋中便有异动,大家在此敲门这般久才见你人影,说!是不是你窝藏贼子!” 这一声声的质问夹杂着滔天的怒火,便是和长老们相处得久了的众位弟子们,都忍不住吓得一哆嗦。 离门最近的小弟子,悄悄地瞧那门边的女子看过去,三长老这般的凶神恶煞,也不知这个姜姑娘下一刻是不是就要哭出来了 第144章 元婴期的力量 出乎小弟子意料的是,那似仙女的姑娘在长老们的气势威压之下,并没有哭出来。 相反的,她看起来一脸的冷静,还对三长老微微抬了抬下颌骨,满是不卑不亢:“晚辈姜芙,见过二位长老。” 正在怒头之上的三长老,哪里会领她的这份礼节,径直手一甩,如钟鼓闷敲的声音越发地响了。 “不必这般惺惺作态!” 一旁旁观了许久的四长老微凝了下眉,他抬手扯了下三长老的袖子,意思是让他注意仪态。 “哼!” 三长老扯回自己的袖子,不悦的神色仍旧浮现在他的面容上:“区区一个女娃子,倒也值得你们这般忌惮!” “不知晚辈哪里得罪了三长老?要得到您如此的侮辱谩骂?” 姜芙抬起她那对清亮的长眸,她眼眸里的光也冷了下来:“晚辈不过是在更衣迟缓了片刻而已,被长老您指责背上如此骂名,若是心中脆弱之人,岂非要以死来证清白了?” 她句句言辞之犀利,又一语中的,说的尽不无在理,那些悄悄围观的弟子们深以为然,不知不觉都跟着点了点头。 是啊是啊。 都是三长老过分相逼在先,这不是还没敲多久的门,何必这般暴躁呢?何况姜姑娘一个姑娘家的屋子,确实也该多给予些空间才是。 抛去这些不说,便是三长老说的那些话也着实过分了些,就如姜姑娘所说的那样,要是换个受不了这样抨击言辞的人,必然会一个想不开 姜芙这话说的实在是没毛病,离她最近的小弟子听了都不住地点头,以示赞同,只是被三长老那凌厉的一双老眼看过来,小弟子点得晃荡的脑袋又不敢乱动了。 “小小女娃子,嘴皮子功夫倒是了得!”三长老眯起眼来打量着姜芙,他来姜芙的屋子,不是为了和这丫头吵架的,他也更没什么功夫来和她辩驳谁对谁错。 想着,三长老用力挥了挥他的大掌:“让开!你的屋子里有异动,为保碧落谷上下的安全,必须接受我们的查验!” 姜芙掩在袖子里的指尖紧了紧,她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自己是拦不住这两位长老的,她之所以站出来,也并不是想能成功地阻拦住他们。 而是 阿染把屏魔符化在自己身上,需要时间,这一点的时间只能由她来拖延! 说完了话,三长老就要如抓小鸡仔一般地拎起姜芙,并把自己那庞大的身子,挤进对于他来说有些狭窄的屋子里头时,姜芙忽地像一条灵活的小鱼一样,躲开了三长老那似蒲扇的大掌。 这一退,便直接挡住了三长老的路。 “姜芙!!” 看着这个女娃子是真的心中有鬼一般,三长老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嗓子,浓厚的灵力自他的掌心而起,化为凶猛而又尖锐的刀箭,冲着姜芙铺天盖地地压下去。 三长老是真的怒了。 面对这个元婴中期的长老的发难,即便姜芙早有防备,在暴起的灵力压过来的那一瞬就唤出了风旋剑,烁烁闪动着华光的剑身还是一下便被压制得几乎无法动弹! 姜芙咬着后槽牙,这就是属于元婴期修士的力量吗? “够了!” 姜芙原以为自己和风旋剑都要被这股威压碾碎时,忽然一道强韧的力道,骤然间扑面而来,一下便化解掉了给予姜芙的那层层威压。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姜芙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因用力而渗出了润润的汗。 再抬头看去,便是三长老冲着四长老发脾气的场景:“你拦着我做什么!不给这个女娃子一点苦头吃,她都不知道我碧落谷的厉害!” 显然。 刚才出手帮了她的人,是四长老。 姜芙的眼底掠过一丝讶色,她是从长余的口中,才知道碧落谷中的四位长老都是元婴中期的大佬,可是这个四长老居然轻轻松松地化解掉了三长老的愤怒一击,他真的只是元婴中期吗? 即便心里头有这些疑惑,姜芙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起了身,冲着那静默不语的四长老就是一弯腰:“晚辈谢过四长老。” 那老者看过来的眼神无波无澜,他听着三长老暴躁的问话没有吭声,此时听了姜芙的道谢却是应了一字:“嗯。” 说罢了,他便直直往屋子里走去。 早在刚才三长老的威压一出,那小弟子和凑热闹的弟子们,早便缩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去,哪里还敢看这要命的热闹啊。 成功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姜芙收了风旋剑,自然不再阻 挠着两人进去。 “这般浓重的血腥味!” 甫一踏进屋内,三长老就拧起了他那粗横的眉,像是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激动地喷着唾沫星子:“还说你屋子里没古怪!傻子才会信!等着老夫把证据拍在你脸上!!” 对方着实气愤,实在是因为刚才姜芙那一脸无辜,且坦坦荡荡的模样,差点都让他自己都自我怀疑了一瞬,自己到底是不是太多疑了点 可现在! 三长老快被气死了,他更气老四居然在刚才也帮着这死丫头! 三长老所察觉到的,四长老自然不可能无知无觉,他瞥眼看了下姜芙,却见对方原本紧绷的下颌骨松缓了下来,老者的眼里不由掠过一丝疑惑。 两位元婴期的大佬在,这屋子又这么小,浑身是伤还昏迷未醒的阿染,一下就被两人找到扔了出来。 饶是姜芙有所准备,还是让阿染砸在了硬邦邦的地面上,已然昏迷的少年溢出一声闷哼,姜芙登时便跪坐下去给他喂了颗止血的药丸。 阿染的这一身外伤,能用乾坤袋里的丹药慢慢养好,但他那几乎快要碎裂c如同贫瘠的裂土的识海,姜芙却是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人族修士的灵力对魔修的内伤而言,可谓是毫无办法。 又加上阿染他来的猝不及防,姜芙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发觉异样,她只能把人暴露在碧落谷众人眼中。 并且,拼着最后拖延的时间,让屏魔符融入阿染的体内。 第145章 把人暂押牢中 止血的药丸在少年的口中化开,终于将他褶皱起来的眉宇给抚平了些许。 姜芙这才回身过去,看向两位对他们冷目而视的长老,姜芙的语气软了不知多少:“二位长老手下留情!阿染他他是无意闯入谷中,具体缘由” 不等姜芙说完,三长老就粗声粗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无意?好一个无意!这个黄毛小儿不走通往我碧落谷的正道,非要偷鸡摸狗一般破我谷中结界,简直其心可诛!” 四长老未再阻拦三长老,他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只黑黑的短竹筒,冲着天边一扬,便发出了那状若烟花的信号弹。 瞧着他们这态度,姜芙倒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两位元婴期的长老并未发觉阿染是魔修的身份 刚才长老们在门外催促她出去时,系统喊住了她,是让她给阿染使用上次任务得来的奖励——那张屏魔符。 那任务是嘲讽玄天宗内门弟子邱颢一通,姜芙当时还觉得有点杀鸡焉用牛刀浪费了自己的演技,得来这么一张看着有点鸡肋的符纸 可现在看来。 简直就是救命的宝贝好吗!! 屏魔符并不是什么对魔修造成伤害的符纸,它的作用是融于魔修体内,能够掩盖用符者的魔修气息,不论是哪里的结界c宗门必备的测魔仪,还是什么大能修士,只要未到真正成神阶段的修士,都无法看出用了屏魔符的人的真实身份。 刚才姜芙挡住三长老的步伐,不是为了不让阿染被找到,而是争取足够的时间,好让阿染把屏魔符融入体内。 这不,两位元婴期的长老都没看出来阿染是魔,若他们瞧出了什么不对劲,早已将她和阿染打个半死绑起来了,哪里还会容得她给阿染先塞颗药丸。 毕竟,魔,那是全天下修士同仇敌忾了数千c数百年的敌人。 越绮来得很快。 四长老的信号弹甫一发出来,她便安排自己身边的两位长老,继续刚才所讨论出的计划,自己先过来找三四长老。 当看到倒在院子里的人,还有半跪在他身边给他疗伤的姜芙时,越绮都是神色一怔。 刚才,众人在谷口处都待得有些焦躁之际,有一名弟子过来同她传话,所说的皆是为了碧落谷上下安稳的法子,那弟子最后还郑重地告知她:“弟子所言,尽是姜芙姜姑娘所授。” 可见 可见,姜芙此人真的并无害人之心,至少在今夜之事上,她所做的甚至是超乎了她意料的好。 但眼下—— 踏空而来的挽髻妇人眼波淡淡,她落地无声,走得近了,姜芙才发现她的存在。 越绮自认为自己不是个不听听旁人辩驳的人,但尽管已经够冷静,或许眼前这个浑身狼狈的男子已然触及了她的底线,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夹杂了些许的冷意:“姜姑娘,还请你解释清楚。” 今夜注定是不太平的。 从传音铃有了波动c展现出结界的异动开始,一一都表示有人在擅闯碧落谷,作为自幼听着百年前的前尘旧事长大的她,在坐上掌握碧落谷命脉的位子后,便越发对这种硬闯入谷中之人忌惮。 几百年前的惨烈,经由先人的口口相传,依旧历历在目。 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再发生一回! 见了迅速赶过来的越绮,姜芙没有什么诧异,听过碧落谷数百人死在那贪心不足的修士刀剑之下的这些往事后,这些长老弟子乃至越绮这个谷主,对外来者有厌恶之心,尤其是有那种心存不轨的,她觉得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 听了越绮的问话,姜芙将腰板微微挺直了些,神色凝重地拜了下去道:“其中缘由还得阿染醒来才知,但请前辈明鉴,阿染与我,是真真切切的没有害人之心。” 她都不知阿染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碧落谷中,他是如何出的魔域?身边的祝己去了哪里?还有,他身上的上,能把他的识海伤到如此地步的那些内伤显然不是刚才片刻功夫就能做到的。 而且,外伤还有可能说是因他闯了碧落谷的结界受的,可他碎裂的识海,显然碧落谷的结界没有此般威力,若这儿的结界这样厉害,越绮和众位长老们也不必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了。 “哼!!” 三长老冷哼一声,一针见血:“你这便是直接承认这黄毛小儿,就是闯我谷中结界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手中的灵力已然凝聚了起来,显然是咬死了阿染和姜芙的罪名,要惩治他们。 “外来者,都不知道我碧落谷的规矩罢!擅闯结界者,死!” 姜芙的眼皮就是一跳。 她哪里不知道,虽然系统给她的剧情中,关于碧落谷的刻画得不多,但刚才给阿染融符时,系统告诉过她,碧落谷的结界之于谷中上下来说十分重要。 那是当时惨案发生那日,数位长老耗尽修为,为了保谷中后辈百年安稳,给他们留下的用性命凝结的封印。 不仅仅是结界的作用,更是如今的谷中弟子对老前辈们的情怀留恋,凭着这一份,的确能让闯了结界的人死。 “啷——” 一声响,本就提着一颗心觉得还有一线生机的姜芙,松开了指腹里捏着的那张符纸,有轻风吹拂而来,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汗渍渍的。 她捏着的,是五行符咒里的风符,若真没人出手,她会拍出去,风随山木林间而起,将三长老的灵力化散而去,卷起的风沙也能迷惑三人片刻。 只是,真到了那个地步,她带着阿染恐怕也跑不了多远。 幸好 出手拦下三长老的越绮神色冷淡,她的长袖随风微动:“带下去,把人暂押牢中。” 三长老屡屡被拦,这下子气得要吹胡子瞪眼,可阻拦他的是越绮,谷主之令,他怎么能违抗? 最后,三长老也只能恨恨地看了那跪地的女子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扭头离去。 四长老无奈,只得上前来:“姜芙,走罢。” 第146章 六个月的期限 碧落谷的牢里,姜芙两人并没有待多久,在后山闭关修炼的荔华甫一出来,便跑到越绮面前求了情。 因而只关了两日的光景,姜芙便重见了碧落谷的阳光。 只是这两日里,阿染一直没能醒过来。 被荔华求得心烦意乱的越绮,力排众议让姜芙和阿染住到了牢边的一处木屋,人还没醒,便美曰其名是先养伤,才能问出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姜芙敛眉,看着床榻上面色仍旧苍白的黑衣少年,抚在他腕上的指尖探出丝丝缕缕的灵力,飘渺的灵力透进他的体内,少年那破裂的识海便栩栩展现在她的眼前。 依旧没什么用。 姜芙微拧了下眉,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在给阿染疗伤,他的外伤在她的灵力和丹药的辅助下,已经好了七八分,只有这糟糕的内伤 “系统,不是说用了屏魔符后,阿染他就和人修无异了吗?” 姜芙收回如丝如缕的灵力,反手回来捏了捏有些疲惫的眉心,这两天为了给阿染疗伤,她就没停下来过,实在耗费她太多的精神气了,她得歇歇神。 等了片刻,系统才姗姗来迟:“屏魔符的作用只能让人察觉不到他是魔修,又不能改变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你的灵力对他来说和以前一样没用了。” 早料到是这个结果的姜芙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找不到医治好阿染的法子,也不能把阿染识海破损之事告知碧落谷的人,让他们帮忙。 她该怎么办? 阿染一直这样没能清醒过来,是不是因着他识海损伤的缘故? 一想到这些,姜芙就忍不住地焦虑起来。 “别急。” 系统的机械音淡淡的:“他带着识海的伤一路奔波找到这儿来,本就已经不容易了,又还要闯碧落谷的结界,竭尽的力气不是一时半会能补回来的。” 听了系统这话,姜芙登时便安心了许多,她再细看阿染的神色,虽然还是那样脸色苍白无力,却看着整个人都没有前两日初见时那样可怕了。 确实,伤总是要慢慢养好的。 旁的倒是不担心,唯有两点。 一就是碧珠沙华很有可能无望,二便是姜芙还记得融入阿染体内的屏魔符是有时效的。 “对,六个月的期限,日子一到他就不能在人界待下去了。”系统听出了姜芙的心声,多嘴了一句提醒她。 若是在人界,又没用这屏魔符,凭着少年现在多灾多难的小身板,简直分分钟要被那些宗门的掌门或者长老给撕碎了。 就如现在的碧落谷,也不外如是。 姜芙在心底里算了算日子,六个月,如果在碧落谷要待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那剩下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可以走完余下的剧情了。 其实等碧落谷的事了,就剩下原主回到宗门后的剧情了,回宗门要面对那些被这个世界宠爱的主角团们了。 姜芙用手支着双颊,歪了下脑袋,主角团啊到那时候那她的任务也该差不多了结了。 想着想着间,姜芙忽而听到一声低低的呻吟,她下意识地垂眸看过去,一眼便瞧见阿染那张精致而脆弱的眉眼微皱了起来,她连忙放下撑着脸的手,站起身来给少年搭脉。 丝丝缕缕的灵力透进少年的体内,将他手背c脖颈各处的外伤细细安抚,这轻柔的力道,明明合该是能令人舒服的。 可少年的眉心却蹙得更紧了,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边渗了出来,显然他在忍受着什么痛楚似的。 “阿染” 姜芙有点急了,她将灵力探入少年的识海,可刚一进去,探进的灵力像是突然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骤然便被弹了出来。 姜芙一个不防,抽出力来后径直往后踉跄了几步。 她眉眼间尽是震惊地抬眼看过去,怎么会阿染他这识海都已经伤成那样了,怎么还能有意识地把她给弹出来呢? 姜芙正欲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听屋子外有了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荔华那熟悉的声音:“让开,本小姐进去看看她。” 姜芙两人虽然搬出了地牢里,挪到了这牢旁的屋子里,但这并不代表越绮会因荔华之故,而真的就这样坐视不理地让人离开。 屋子外还守了两名金丹中期的弟子,这两日里,也就荔华来得最勤了,两人并未过多犹豫就将人放了进来。 “他怎么还没醒来?” 甫一进来,荔华就念叨开了,她手里拎着只食盒,见了姜芙看过来的视线,她随手递过去:“喏,长余做的鲜花饼 ,你算是有口福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并不会下厨,送来的食盒里的吃食都是长余备好的,由此,也可窥见最近两人的关系甚笃。 瞧着她这个样子,姜芙便放下了心,这些时日来,她和荔华虽有矛盾,但到底后面相处得还是挺好的,她拿荔华和长余两人当朋友,自然也不希望他们因为什么误解而厌恶自己。 所幸,没有。 “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外伤都已经好了大半了,就是醒不过来,还时不时很痛苦似的” 姜芙接过荔华的食盒,叹了口气,又忙给少年擦了擦额边的汗。 荔华沉默地看了那床榻上的少年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拨开姜芙:“我来看看。” “别” 姜芙的心就是猛地一惊,让荔华给阿染看,可不就会暴露 幸好系统忙在她的脑海里道:“不会的,他的体内融入了屏魔符,屏魔符能替他隐藏的,放心吧。” 果不其然,荔华“咦”了一声后接着道:“他似乎内伤很重,但我看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了。” “对了,你刚才是要说什么?” 荔华看向姜芙,刚消化完了系统的提醒的姜芙,忙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让你轻一点。” 荔华看着她就笑:“轻一点?又不是治伤,怕什么轻不轻重不重呢?啧啧啧” 少女最后的那笑,显得颇有些意味深长,看得听得姜芙莫名就是脸颊一烫。 荔华这小姑娘家家的,在说什么啊。 第147章 隐忍的情绪 阿染的魔修身份,在屏魔符的遮掩下顺利地掩饰了过去,只是他昏迷不醒一日,姜芙的心里就不安一日。 拿不到碧珠沙华就算了,他们快点离开这儿就是了,可阿染没醒,那夜的事情解释不清楚,又怎么能够离开?这简直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荔华离开后,姜芙打坐调息,运转周天自己体内的灵力,系统则在她脑海里聒聒噪噪的:“别老想着这些了,顺其自然就好了” 顺其自然 姜芙抿着唇角,只觉得自己像脱了力一般,往一旁晃了两晃,只是不等她自己控制住身体,她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肘给稳稳地托住了。 被这股力道稳住时,姜芙还有点儿茫然,她抬头看过去,只将对方还有些苍白的脸庞映入眼中。 “阿染?你醒了?” 姜芙的眼里登时亮了亮,少年却是一声不吭,径直下了榻来,微伏下身,在姜芙尚且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时,伴随着身子突地腾空,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下意识的惊呼声溢在唇边,姜芙紧紧攥着少年颈边的滚金衣襟,她觉得有点儿恼,但更多的是羞,她喊道:“陆隐笑!” 少年抱着她的动作顿了顿,尔后继续小心慎重地把人放在榻上,躺在竹床上,底下的被褥贴得有点儿薄,姜芙觉得自己的肩胛骨也有点儿咯得慌。 她只一抬眸,就望进了阿染那双黑眸的深处,幽幽的,似乎还有一掠而过的压抑,看得姜芙就是一怔。 “师尊” 少年忽然抬手覆在自己的眉心褶皱间,修长的指尖拢在一起,挡住了他狭长的眼眸。 顿了半瞬,阿染倏地直起身来,他为姜芙掖好被褥,尔后声音清淡:“您好好歇一会吧。” 自他昏厥之后,她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他虽然睁不开眼,但身旁的动静他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少年背对着她坐在床边,腰脊挺得直直的,姜芙看得眼神又是一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染早已没她想象中的那样单薄,往她身前一站,仿佛都能给她撑起一片摇摇欲坠的天。 想着想着,姜芙便不自觉地垂下了眼帘,困倦感一点点地侵袭而来,她如愿陷入了睡眠中。 听着身后绵长且轻的呼吸声,少年绷着的脊背终于缓和了似的,松垮了一些些,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似的。 修长的指尖紧屈成了拳,手背上分明的青筋凸起,终究还是没能抑制自己的那份冲动。 少年微微偏眸,原本无波无澜的那双黑瞳中,赫然漂浮着汹涌澎湃的巨浪,若是姜芙此时睁开了眼眸,定能看到他那紧绷成了一条直线的下颌骨。 还有,那双眼瞳之中的隐忍c动摇挣扎和茫然无措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师尊” 少年低语呢喃着,声调已然喑哑得不像话。 之前,在魔域骤然见到去而复返的她,那满溢到胸口的汹涌情绪。 到这一次死里逃生,再次见到她,犹如见到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的喜悦c他那颗会悸动心只为她跳动。 如果到这时候,他都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倒也是枉活了这么些年了。 只是 阿染垂着长睫,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指腹上拿剑形成的厚茧虽然被他细细磨过,已然薄了许多,却还是能窥得这双手历经的艰辛。 而姜芙 他不必看,都知晓她那双手定然柔白细腻,那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才能养出来的皮肉,在她的宗门里,定然是师父疼爱师兄师姐照顾的存在。 皎皎明月会看得上阴沟里不见天日的生物吗? 收拢的掌心紧攥着,犹如溺水之人,那颗在胸膛间的心呼吸不过来。 少年的眸色变得阴郁沉沉。 姜芙这一觉睡得香甜,从朗朗白日睡到暮色暗沉,屋子的门再次被敲响了来,才把姜芙骤然间唤醒了来。 “阿染——” 一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姜芙还有点缓不过来,但她下意识地就唤了阿染的名字。 她话音落下的那刹那,一双带了些凉意的触感,覆在她窝得暖暖的手背上,姜芙骤然间被凉到,不禁地就抽了下手腕,却被对方的力道给稳稳地定住,没能抽开手来。 姜芙眨着有些茫然的眼眸看过去,对上阿染那固执的面庞,她登时就对人笑了笑:“有点冷,阿染。” 她说这话时,还带着未睡醒的腔调,语气软软的,像 在对人撒娇似的。听得阿染心底蓦地就是一烫。 这下子,要慌慌张张拿开手的人,换成了他。 荔华甫一进来,就瞧见这么一幕。 摇曳的灯火下,女子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她的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少年的身上,两人挨靠得极近,在荔华的视角里,两人的手还在紧紧交叠 这不赫然是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景象吗,之前姜芙还总嘴硬说自己和这少年没什么。 荔华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等了片刻,却也不见这两人回神过来瞧她一眼,荔华只得用力咳了咳,表示自己这个外人来了。 “哟,醒了呀?” 一对上她揶揄的目光,姜芙像是眼里被泼了辣椒迷雾似的,登时偏开脑袋去,不敢看她。 荔华放下手里的食盒,上下打量了阿染几眼,却见对方连个眼风都不给自己,她努努嘴:“你们能歇歇吗?别再用那样情意绵绵的目光看人了。” “喏。” 荔华把食盒掀开,拿出里头的饭菜,又提醒一般地告诉两人:“既然人醒了过来,先前说好了的,那夜的什么事儿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便行。”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在姜芙看来,碧珠沙华已然是无望了,只是 “若说清楚了阿染并无害人之心,可能立即放我们两人离谷?” 姜芙沉吟了片刻后,问道。 她已不再想完成任务的事了,现在还是阿染要紧,他们两人都最好不要再在碧落谷中多留了,人多眼杂不说,恐怕那些长老们即便了解了内情,也并不会给他们有什么好脸色看。 更何况,她还有要事与阿染说。 第148章 给他魂念珠 “这” 看出姜芙迫切想要出谷的心思,荔华迟疑了下:“按理来说,若你们真的无事,碧落谷自然是不会扣押着人不放的,只是我做不了阿姐的主。” 就是还得越绮和一众长老们同意了,两人才能离开这儿,姜芙明白了她说的话,点点头。 两人商议了一下坦白的时间,定在了明日正午时分。 荔华走后,原先有些异样的气氛被冲散了,姜芙定定神,让阿染道明了他来到这儿的前因后果。 原来,在先前那些修士卷土重来之下,魔族内乱外战交杂,形势已然复杂得不行,战乱一触即发。 “信阳不顾魔族上下安危,誓要将我拉下马来,可魔族内忧外患至此,即便他登上了大位,在这般情况下那些普通的魔修必也民心散乱。” 姜芙微微睁圆了些眼眸,接下他的话道:“所以他挟持了北宫的那位吗” 她隐约猜是这样的,在某些方面,魔界与人族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若是内忧外患之下,想要掌控全族的人自然也会明白民心的重要,贸然登位,只会让自己屁股下的位子坐不稳。 在这种情况之下,唯有让原先的统治者暂抚局面。 在排除了阿染这个强有力的对手之外,两者之间勉强取其一,可不就只有当初被阿染架空了权力的“魔尊”能够安抚眼下的局面了。 只是魔尊陆修然 少年沉凝着眉,显然心情不高,听了姜芙的话后,他点点头表示姜芙的猜测是对的。 提到魔尊陆修然,姜芙便不得不想起了被信阳君的手下抓到之前,在西宫的阿染寝殿内,她看到的陆修然的最后一抹神识留下来的画面。 以及,由他的眼泪化作的魂念珠。 姜芙心里明白,陆修然的那抹神识极有可能是真的,但,这样的事实对阿染而言,无异于太过残忍了。 自幼不被“父亲”所喜爱,这样的仇恨本已深入骨髓之时,却被告知,一直以来的“父亲”根本不是他的生父,而是有心人谋权篡位杀他亲父,假扮的。 他从前懵懂时期曾有过的期待c曾经渴望过的父爱c到后来恨之入骨的恨意,一腔的热忱都错付了人。 想到这儿,姜芙的心尖止不住地颤了颤,她是一定要告诉阿染的,这件事至关重要她不能瞒他,可真到了要说出口的这一刻,她竟觉得真的说不出口。 “阿染”姜芙踌躇着迟疑着,对上少年那双对她坦然赤忱的眸子,她的话就突然卡在喉间,再也说不下去了。 姜芙突然想到陆修然的那颗魂念珠,她心念一动,从乾坤袋里翻了出来:“阿染,这个给你。” 少年垂眼看过去,目光在她那柔白的掌心上停留了一瞬,视线这才克制地挪到了躺再她掌心的那颗珠子上面。 那是一颗通体莹白圆润的珠子,比普通的珍珠大了一圈,躺在姜芙的掌心里显得格外地大。 不知怎的,看到这颗白珠,阿染忽地心里头莫名地一跳,少年的眼眸微睁得分明了些,想要看得仔细一些,这颗珠子究竟是有什么魔力 姜芙看着他眼神发直的模样,忙将魂念珠给他凑近了些瞧,她不敢说出关于陆修然的真相,只能期盼着这颗魂念珠能够把她想告知的,都告诉给阿染。 少年眼神有些怔松地把魂念珠接了过去,不用他问,姜芙便道:“这是一个人留下来的魂念珠。” 她的措辞小心翼翼:“你好好收起来吧。” 听了她这话,阿染的面容上是肉眼可见的困惑,偏生姜芙还不能直接告诉他她只得咬咬牙道:“这魂念珠里有个秘密,阿染,你等过段时间,等你觉得对魔族的乌烟瘴气没那么气恼后,再拿出来研究研究可好?” 少年手里握着还沾染了姜芙手心温度的珠子,他虽不知这珠子到底是有什么用,也不知为何看到它的那一瞬忽然心跳骤止,更不知面前他信任的女子为何会说它藏着一个秘密。 但—— 阿染忽地抬起了眼眸,他眼里的光依旧亮亮的,照在姜芙的心尖尖上,看得她差点又要止不住地将脑袋一偏。 好在,忍住了。 “是,我听师尊的。” 他乖巧无比地答。 姜芙的心又软化成了一滩水,温柔地在胸膛轻抚涌动着,带起一阵微痒的触感。 回了神,姜芙低咳了两声,继续问他:“所以你设法从魔域逃了出来,那祝己他——” 姜芙忽然没说下去,连阿染都要识海几乎碎裂才逃出来 的重伤,祝己肯定是要么待在了魔域,要么就是随阿染一起逃出来但 想到后面那种可能,姜芙下意识地否定了,祝己作为反派身边顶力的左右手,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挂了的。 果不其然,阿染点点头道:“祝己受了些轻伤,我命他在魔域潜伏,不到必要时刻不必出来。” 听到这儿,姜芙这才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到这时候,剧情总算是到了点子上了。 资料里,这时候的魔界大乱之下,身为少主的反派却不知所踪,那段时间,因着群龙无首,所以本来破开了结界应该嚣张跋扈的众魔修们,因而气势低迷了不少。 剧情在这儿开始,反派就差不多得偶遇女主了,主角团们的悲惨命运也即将要开启了。 姜芙满腹难言之隐。 阿染捏着手里的魂念珠,并没注意到她心事重重的模样,继续低声给姜芙讲解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碧落谷中。 “这几日师尊可发觉了给您的晰兽同往日不一样?”见姜芙点头,阿染接着道:“它有一束灵识在我的身上,借此,只要它在您身边一日,我便能知晓您在哪里。” 姜芙的眼中这才有了了然的神色,难怪了,她便说,这次在她身边的啾啾怎么变得很不一样了。 “师尊,强闯碧落谷是弟子的无奈之举,通过那两道考验最快也要两日,可是碧落谷很快就待不了了,弟子惶恐,用这种方式见到您” 第149章 阿姐怎知他们不愿 青碧堂内,静寂无声。 在姜芙不卑不亢地诉说了阿染闯谷的经过与缘由后,此时坐了谷主和四大长老的堂内,是一片沉默的安静。 就连那脾气最是暴躁的三长老,居然都罕见地默了下来。 姜芙怕他们不信自己所言,身子还伏拜了下去,行了一记大礼:“诸位前辈,晚辈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丝毫欺瞒。求前辈们信我!” 虽然,有些经过确实是她润色过后,比如阿染是从魔族的结界出来,才受了这般严重的内伤,不过这些都不太重要了。 重点——是她从阿染口中得知的,“碧落谷将毁,人族京城危矣”的这句预言啊! 姜芙虽然不知道这没有在资料中出现过的剧情,为何会毫无征兆地在阿染口中说出来,当时听了他这话时,姜芙也迟疑不信过,但在系统的肯定之下,她便也完完全全地信了。 “你是从哪里听来这流言的?” 三长老率先沉不住气了,他站起身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姜芙的面部表情,粗声粗气地质问道。 后山刚出那档子事,这丫头居然也说碧落谷将危,连谷中的年轻一辈的弟子,都是不知晓那数百年前先祖的那道谶言的,她定然也无处得知而来借此胡言乱语,所以 想到这些,三长老那粗横的脸庞就忍不住地暗了一瞬,指尖都有点发抖起来了。 若真的这是先祖给的天意吗? 让这个丫头进谷来,还这般堂皇而之地要碧珠沙华,这些天发生的这么多事 都是先祖给碧落谷众人的提点吗? “不是流言。” 姜芙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她的眸光定定的,落在上首的越绮和几位长老身上,将他们那眼底俱是一震的神色收入眼中,她的声调缓慢而又郑重:“还请各位前辈慎重,将谷中弟子外迁。” 有了系统的担保,姜芙几乎可以确认,碧落谷会遭遇什么未知的劫难。 至于为什么阿染会说碧落谷将毁,是他那呼之欲出的记忆里跳出来的,所以姜芙大胆地猜测,导致碧落谷毁灭的原因会不会是什么天灾? 只是,阿染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有这些记忆?而且记忆。 思及此,姜芙的眼皮就是一跳,这么久了,她险些把阿染很有可能会随时随地恢复记忆这事,给抛之脑后去了,要是记忆恢复她可不就—— 要遭殃了。 姜芙心中警铃大作,但阿染没被带到青碧堂来,她都压根没法下意识地看人一眼。 而且眼下,也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居中高坐的越绮起了身,她淡淡地冲沉不住气的三长老看了一眼,白胡子老头便气哼哼地坐回了位置上。 越绮看着下方目光坦诚的女子:“迁徙一事事关重大,即便我身为谷主,也不能左右谷中长老和弟子的决定。” 碧落谷之于这里的所有人而言,都已不仅仅是个被喻为“家”的地方,更是灵魂的归宿之地,这其中的意味早已不同一般而语。 姜芙想了想,虽然她真心觉得心急,但想想越绮说的也是,诸多原因之下,想要劝这里的所有人趁早搬离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越绮亲自下来扶她起身,临走前,姜芙还是忍不住再多嘴了一句:“晚辈得知那预言的时间,左右不过这几日了,还请前辈当断即断,早做决断。” 越绮颔首,目送着女子那洁白色的衣裙在轻风中,微微飘荡起,飘摇的裙角像是随波逐流的一朵花。 盛开,不凋零。 “阿姐!” 从屏风后跳了出来的小姑娘乍乍呼呼的:“姜芙所言若真是如此,您为何还犹豫不定,这可是关系到我谷中所有人的安危啊!” 荔华的语气焦急,可见她是信了姜芙的话八九分,她这般言语,长老们听了只是对视一眼皱起了眉,他们不便说荔华,可越绮与荔华是同胞姊妹,远比他们这些外人更好言语。 “胡闹!”越绮轻斥了荔华一声:“你可知谷中弟子有多少?那些宁愿死也不想离谷的人又有多少?没有真凭实据拿出来,那么多人又岂会信姜芙的一面之词!” 联想到后山之变故,即便她也偏信了姜芙几分,可没有证据,光靠区区几句话,怎么可能劝得动谷中的弟子进行这样声势浩大的迁徙? 更遑论,出了谷,外头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普通的人类,贪婪又自私。 “可阿姐怎么知道他们不愿?” 少女梗着脖子和她呛声,她言之凿凿地说:“碧落 谷从未打开过结界与外界往来,外面的繁华不知几许,世界天地之大,有多少奇花异景c多少山川辽原我们都不曾见识过。拘泥在这一方谷渊处,当真不是像极了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吗?” “所以阿姐,你又怎么知道师兄弟们他们真的没有想过要出去?” 这一番话落下来,堂内俱是一静。 越绮忽地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儿哑,她有心想要反驳,却发现荔华她说得有理有据,和以前任性发脾气的言辞完全不一样。 她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几位长老也是无声,顿了片刻后,四长老起了身,冲着越绮就是子一拜:“谷主,二小姐的话言之有理。” “你” 坐他身旁的三长老胡子一吹,眼睛瞪得老大,显然他很不可思议四长老居然会赞同荔华这个小丫头的话。 四长老那老矣的眉眼却是沉着未变,越绮在心里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她回过身去,对上荔华那亮晶晶的c充满希冀的眼神。 还有四长老那微微佝偻,却显露着肯定的脊背,越绮那始终沉沉的眉心,终于松开了一瞬。 “传我令下去——” 顿缓了半瞬,越绮重拾了话:“立即召集各弟子于后山。” “届时,开后山结界。” 此话一出,除了一直静默不言表示无声赞同的大长老和二长老,荔华和四长老皆是一脸的微动,而三长老则是困惑不已地摇摇头。 第150章 你不想离开吗 姜芙回到了自己原来住着的那间屋子,阿染还在这儿打坐调息养伤,不过片刻,就听闻越绮下了令,让众弟子集聚在后山。 “后山?” 姜芙坐在桌边,她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在心里不由思忖了下,资料上可没说碧珠沙华是在碧落谷的什么具体方位。 可 福至心灵间,姜芙抬手蘸了蘸杯中的茶水,将谷中自己已知的地方大致地标画在了桌上。 看着未干的水迹,姜芙不由点了点东边方位,这位置于碧落谷来说确实是后山,唯独这里的事迹她所听甚少。 那么,碧珠沙华,会有可能在这儿吗? “师尊。” 一声轻唤将姜芙的思绪拉入现实,她抬头看过去,坐在床边的少年看起来面色已然好了许多,没有在被提入青碧堂审问时的那般脆弱,以至于当时她恳求越绮让人先回房休养,能说的都靠她来。 阿染站起身来,在姜芙晃神的那片刻间,他已经步至了姜芙的跟前。 他或许是遗传了魔修向来高大的优秀基因,也或许是因着他的生父陆修然本就身材魁梧的原因,少年在这恍然近一载的时间里,倏地长成了身姿挺拔的模样。 姜芙下意识地扬起头来看过去,注意到她怔怔的视线,阿染只觉得自己的耳尖倏地一烫,少年有点狼狈地把脑袋挪开了。 “” 回过神来的姜芙迟迟没得到他的下文,却见少年那截脖颈蔓延至耳尖处,染上了一片的绯红色。 姜芙无言了半晌,才讷讷问道:“阿染,是太热了吗?” 只是现在都还未至夏季,怎会在屋子里就热成这个样子? “师尊,我们何时离开碧落谷?” 缓了片刻,和姜芙对面而坐的阿染,一眼便看见了姜芙面前桌上那残留的一点水渍,他垂了下眸子轻声问道。 这谷中实在太限制人的行动,他只想和师尊寻一处安逸c无人打扰的地方,去试试话本中所写的闲云野鹤的生活。 “唔” 听他这么问,姜芙骤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知该怎么告诉他,她想让碧落谷的人躲开这场灾难,而且或许趁此,她还很有可能可以获得得到碧珠沙华的机缘呢。 一看她这神情,少年的心便不由一紧:“你还不想离开这儿吗?” 若是她想留在这儿阿染的眼眸微微一沉,掩在袖下的指骨在不自觉地收拢。 “我当然想了。”姜芙没注意到他异样的情绪,她自若地换了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本想给自己喝的,却看见对面少年的喉结滚了两滚。 顿了下,姜芙把手中刚倒出来的茶杯递到少年的面前:“喏,是不是渴了?” 是不是渴了。 渴了 在他的眼帘之下,女子那嫣红的唇无声地翕动着,那颜色分外鲜明,他的目光一下滞住。 突然回过神来,阿染那垂下去长长的睫羽忽然颤了两下,在姜芙渐渐心中升起窦疑之下,他慌乱地夺过她手里的杯子,都没发觉那杯中的茶水陡然晃出了大半。 或许是他的动作实在是反应太大,姜芙愣了下,连忙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那晕开一片的黑色衣角。 她没发觉阿染的古怪,反倒还有些担忧:“是不是内伤又开始不舒服了?” 阿染的那破裂贫瘠的识海景象,还历历在目,阿染晕过去时是为看伤进他的识海,倒没有什么不妥的,可现在人是醒着的,再这般窥探旁人的私密之地,倒是件极其难以启齿的事了。 这般想着,姜芙迟疑了下,还是快速地把指尖搭在少年白皙的手腕上,内敛地查看了一番,姜芙没发觉什么严重不对劲的地方,这才撤回了灵力。 她尤自囔囔着:“好像伤势没加重啊,怎么就看起来这么不舒服” 姜芙自顾自地说着,没瞧见少年那在脖颈上本消下去的绯红,又慢慢地蔓延开来。 碧落谷后山处。 姜芙赶过来时,这边已然挤满了人,乌泱泱的一片,不仅是一眼望不到尽头不说,还是她挤都挤不过去的那种。 姜芙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劝抚阿染别随她过来,费了她老大的功夫,她也不至于还排个吊车尾的位子。 “咦” 就在姜芙想着是该大吼一声“谷主来了”还是喊“看天上有朵会飞的花”,比较能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让他们让道的时候。 忽地,有一道带了些许疑惑的声音递了过来,听在姜芙耳中只觉得有点耳熟啊这,对方显然惊讶不已:“姜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姜芙一扭过头去,就见到了前几日让他给越绮传话疏散众人的那名弟子,他看起来脑袋好像还是不那么灵光,依旧缀在队伍的最末端。 此时瞧见了姜芙,他眼里都是惊诧:“你c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说着说着,他眼里的诧异慢慢变成了惊恐万状,显然是脑补了什么东西。 得,还是个消息不大灵通的。 看得姜芙对他的担忧越发显露与表面,这样的一个人,该怎么在碧落谷面临灾难的时候逃命啊?怕不是跑都跑不过旁人吧? 这般揶揄地想着,姜芙弯弯唇角,故意将指尖压在唇边:“嘘” “师兄,替我保密啊。” 姜芙冲人眨眨眼,吓得那师兄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的,一边觑着她,一边又忙左右四顾望着,生怕她说话大声了被人听见:“别c小声点啊姜姑娘” 却得来身旁几人瞅过来异样的目光。 这师兄还真是好玩。 姜芙见人的唇色都吓得快要发白,整个人恨不能魂飞天际了,她这才忙对那师兄道:“我开玩笑的师兄,你别当真。我早被谷主和诸位长老们放出来了,你不必这样害怕被人发觉。” 那师兄惊了又愣,一张惨白的脸色已然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了,总归是没有刚才唬人了。 这边,隐隐有荔华的声音传过来,喊的是姜芙的名字,她连忙循声看过去,一边又冲那师兄摇摇手示意自己要走了。 第151章 开后山结界 荔华先行到了一步,她找到姜芙时,几位长老们和越绮便亲临了后山。 碧落谷的后山是一片茵茵绿草,不见花,蔓延开来的绿色平铺在宽敞的地上,越绮等人一来,那绿草如茵的草地便推推挤挤地踩满了人。 姜芙迟疑了下,还是被荔华一个用劲拉上了这柔软的绿地。 为首的越绮象征性地讲了两句开场白,在全场有了些许沸腾的声音时,紧接着,她大手一挥。 “开结界——” 结界? 姜芙脑子里下意识地浮现这个字眼,只是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未等她下意识地喊出些什么,或者又是抓住些什么时,眼前一晃一亮。 犹如柳暗花明似的,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片青青草地,转而化作了一大片视野开阔的空地,脚下是细细的沙砾,绵绵一层地覆在地上。 姜芙一垂眸看下去,没忍住用脚尖轻轻研磨了下这沙子,却发现它们只有薄薄的一层,沙砾之下,露出一层黑色的土壤,看着很是泥润肥沃。 沙砾?土壤? 这两种在碧落谷可算是常见的东西,展现在这古怪的结界后是什么意思? “荔” 姜芙目光呆了呆,想要喊人,却发觉此时此刻自己的身旁早没了刚才熙熙攘攘的人群,空荡荡的风吹卷起她的衣袖,那风顺着她的胳膊往上攀附,带起一阵冰冰凉的感觉。 鸡皮疙瘩都要飘起来了。 姜芙揉了揉胳膊,眸光警惕地四下张望着,刚才明明她是和那些弟子一起进的结界,怎么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薄薄的沙砾在脚下并不硌人,姜芙缓慢地挪着步子看过去,周遭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除了能看清楚脚下的路以外,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 姜芙抬手挥了两挥,雾气飘散开又迅速聚拢,她却觉得这雾好似越发凝实了些。 随着姜芙的走动间,她才觉得眼前的视线,像是慢慢地豁然开朗了一般。 那本来遮掩着周边景物的雾气,渐渐以缓慢的速度退散开来,姜芙每往前迈进一步,她就看到那雾气之下的真实景象逐一显现出来。 低矮的灌木遍铺眼前,以目光掠过丛生的植物前面,能看到那澄澈的天边上飘飘袅袅升起来的轻烟,似乎还依稀有流水声在远处传来。 姜芙一时看得有些呆住了,可没听说过这碧落谷的后山,还有这种像世外高人隐居的地方啊。 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几步,犹如拨开云雾,她一眼就瞧见了那半人高的灌木丛之后,是蜿蜒曲折的小道,截断小径的是一座低矮的小木桥,桥下溪水潺潺流淌,那水声赫然是从那儿传过来的。 视线再往前而去,那飘荡着炊烟的地方,正是一座低矮的茅草屋,或许是主人家正在做饭,那属于食物的香气四溢,隐隐钻进了姜芙的鼻尖里。 小桥流水人家。 此时此刻,饶是有再多的震惊或者是感叹,都不免 姜芙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瘪瘪的,在碧落谷中,众人喜欢吃谷中有的东西做成的食物,鲜花饼c荷叶茶口腹之欲不能够满足之外,还着实清淡。 姜芙咽咽口水,按了按开始咕咕叫的不争气的肚子,她拔腿开始往前面走去。 “阿姐?” 荔华看着空荡荡的后山,刚才不过一瞬之间,团聚在这里的弟子们,还有姜芙,都不见了身影。 此刻,看着越绮冷静的背影,她有些觉得不安:“他们去了哪里?刚才阿姐不是在开结界吗?” 后山的护谷结界,是碧落谷在此地形成时,就被当时的大能前辈们设下的,此结界一开,后山里放置的那件宝贝便就是公然地暴露在了人前。 所以,荔华是知道阿姐为何把众弟子聚集在此,又为何要开这后山结界的,只是 现在他们若是进了结界里头,那阿姐为何没有跟进去,而且还把她也单独地拎了出来,这些细小的变故,都着实令荔华不敢深思细想。 “后山的结界,哪里是那么好开的”看出少女的困惑,越绮幽幽叹了口气,在荔华看不到的角度里,她的眸光沉沉:“若她当真是先祖选中的人,这迷心结界自然于她无用。” 荔华听不懂她所说的,却能从越绮的语气里听出了她这是要试探姜芙的意思,少女不由蹙了蹙眉心:“这结界若是有危险,那阿姐也不顾其余的弟子了吗?” 听了她这声质问,越绮眸子里凝了丝厉色,回过头来她道:“怎 的姜芙来了谷中后,你便处处偏颇于她?旁人不知阿姐,你还会不知吗?我如何会将谷中之人陷于危险中?” 瞧着她真的动了怒意,向来便有些怵她的荔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她不敢再提姜芙之词,只弱弱地替自己辩解几句:“我c我只是太担心长余了嘛他也在里面的” 荔华便重新将头转回,她不再多言了,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块绿草地上,她的眸子里盛着讳莫如深的思绪。 姜芙。 若你真是先祖择定之人,若碧珠沙华真的该归你之手,若碧落谷需要靠你来拯救 一切的一切,将很快会水落石出了。 “咚咚咚——” 姜芙看着面前紧闭的这扇门,此时她搭在门扉上的手掌心已然泛起了红,她的耐心有点儿即将告罄。 “请问,有人吗?” 她的声调向来是有点软的,此时因着肚子咕噜噜地饿着叫,她那软软的腔调里透了一股子的颓废和慵懒。 姜芙无力地靠在门边,距离这间屋子近了,屋子里属于食物的香味便越发地浓重,直往她鼻子里钻,令姜芙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该没力气了。 屋子里一直没动静,姜芙靠着靠着,便不由地想。 莫不是她说话的语气,太不尊重这屋子里的这位前辈了?还是 她忽然念头冒起来,还是这屋子的主人此时压根不在家中,这才敲半天没人应答? 第152章 肖似阿染的男子 不知等了多久。 茅草屋的烟囱飘渺的炊烟,已经变成了如丝如缕,若是将这烟比喻成人,那应该是气若游丝的了吧? 蹲在门边的角落里的姜芙拿了根树枝,暗戳戳地画圈圈,脑海里想的都是这屋主人怎么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这位道友” 忽然地,一道清朗而熟悉的声音淅淅沥沥地递至耳边,可听在姜芙耳中却不是小雨那般温柔,而是宛如平地一声惊雷陡然炸响。 姜芙扭着僵硬的脖子看过去,只见立在茅草屋前的那几道石梯下的身影,着了一身宛如仙风道骨的白衣,木簪挽发,五官精致,似天赐的好样貌。 他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对陌生人的疏离,却也有着像是下意识对人的温和。 姜芙看得眼都直了。 这c这还是反派吗? 是的,立在几阶石梯之下的那人,不是阿染还能是谁? 姜芙简直都看傻了,虽然刚捡到阿染时,刚失忆的少年确实看着心性单纯,但到后来魔族是个大染缸,把好好的一个失忆少年不过没几天就给染黑了。 以至于,姜芙哪里见过这样模样的阿染?看着和她想象过的那般谪仙般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你——” 姜芙看着人,眼神中露出了些许的不确定神色,因为眼前的男子看起来一副好似一点都不认识她的样子,她迟疑着说道:“你是阿染吗?” 刚说完,姜芙又觉得不大对劲。 如果是阿染不没有如果,她可是还记得真切,自己是随着那些弟子和荔华一起来到了碧落谷的后山,在越绮的带领下在她的带领下打开结界。 不知怎的,越是回想着这些事,姜芙便觉得脑子像是塞了一团浆糊似的,到后面便差点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 那时候,阿染还被她劝着好好呆在屋子里呢,怎么可能会随着她一同进入这结界中,还变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道友?道友” 姜芙甫一回过神来,男子那张浮现了些许担忧的面容,便在姜芙面前放大,她心下意识地一跳,身子径直往后倒去。 “啊——” 感觉到自己身后依靠的门突地一松,姜芙只来得及短促地喊了一声,双手双脚像是个溺水一般的人扑腾着,她心里唯留一阵窒息的决战。 怎么会c如此。 在阿染面前这样丢脸 没能如愿以头抢地的姜芙此时此刻正被男子拎着后衣领,对方刚才径直将她以诡异的姿势转了个圈儿,成功地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一般。 垂着脑袋的姜芙已经麻了麻了,男子看着她一脸的生无可恋,默了两默,然后无言地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地面上。 脸挨到地面的那一刻,姜芙反应迅速地弹跳起来。 “这位道友,你——” 姜芙本想说这人两句,责怪他不够怜香惜玉,但一看到男子那张和阿染过分相像的脸,她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就卡了壳。 男子温和地道:“道友请说。” 态度好得不可思议。 姜芙将他盯了半晌,还是没法说服自己把他当成阿染来对待。 反派什么时候c怎么可能会像他这样这么温和得不像话。 “可要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似是察觉到姜芙的异样,男子却也并未追问缘由,而是转身走了两步,给姜芙搬了张椅子过来,好让她坐这歇会。 姜芙受宠若惊地坐了下来:“多谢多谢。” 在她道谢完了后,男子又一个转身进了一道布帘子后头。 姜芙只得拘束地打量这间刚才自己极其想进来的屋子。 屋子看起来并不算大,入门朝阳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看起来都是配套的竹椅,桌椅后边摆了一扇竹木的博古架,只是上面放着的都是些竹篾的书卷,层层叠叠地堆了好大一摞。 书卷一放在这儿,倒看着这架子颇像书架了。 姜芙不由想起了阿染在魔宫中的书房,那儿也有书架,可却零星的没几本书,唯有还算密集的地方便是他那张堆了公文的桌案。 这般地一对比,高低立下,还真是分明了。 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姜芙到底还是谨遵着一些为客人的规矩,她没敢乱翻动这些书籍,怕刚才那极像阿染的男子一个不高兴便将她驱逐了出去,那可就不美妙了,等了这么久岂不是白等一遭? 所以,等男 子去而复返,他轻轻掀开帘子出来时,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粥,看见姜芙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并不乱走动时,他便温文地将眉眼笑开。 “道友,在下观你四肢酸软无力,可要用一碗粥填填肚子?就是寒舍没什么好吃的,唯有一碗菜粥拿得出手” 男子的语速不紧不慢,显得格外地有耐心。 此时此刻,姜芙看到他手上的那碗粥,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活菩萨在世的救命恩人一般,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并重重地点了点头。 “多谢道友!!!!!” 男子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瞳中似乎泛起了丝丝水花,他整个人就是一愣,只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姜芙已然从他手里抱过那碗菜粥,一屁股坐到了竹桌边,哼哧哼哧地像头小猪一般吃了起来。 “” 反正,他是压根不懂姜芙的心情的,对于一个不能随意满足口腹之欲的人来说,一个在这碧落谷糕点饼子吃了近半个月的人,能看见一碗正常点的食物,自然是要泪流满面不止了。 姜芙把手里的汤匙扒拉得飞快,不多时,在男子惊诧的目光之下,那碗粥便见了底。 吃完了,姜芙才把抛之脑后的矜持稍稍捡回来一点,她有点儿不大好意思地把碗直接递过去,便道:“道友,不知你家膳房在哪儿?” 她原意是想自己把碗给洗了的,可一抬头,却对上了男子那张肖似阿染的面容上,温和的表情之下,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了一丝皲裂破碎。 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他这个神情是什么意思的姜芙,她瞪着眼无力地挣扎了两下:“不c道友你听我狡辩,不不不是解释” 第153章 你到底是谁 她绝对不是想再吃一碗的意思啊! 看着男子很快便收敛起了那异样的表情,神色恢复如常地带她前往膳房,姜芙心里的崩溃已经不是一星半点能够形容的了。 入了那道往里而去的帘子,这屋子的后院分为东西两间房,和一间做饭的屋子。 膳房不大,像姜芙之前在天启城看到过的一些比较落魄的屋子的一样,里头用来做饭的是石头砌筑的灶台c台下堆着的用来燃火的木枝摆得整整齐齐。 不过站在门口,粗粗地掠过一眼,便能看得出这屋主人的喜洁的性子,屋子即便简陋,里头不管是用物器具还是地板台面,皆是干净得一尘不染。 看着便很令人舒心。 伫立在她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微微错开身,显然是要姜芙进去,这让姜芙在门口踌躇不已:她又不是真的是这人脑补的这样,是要多吃一碗饭才过来的,可怎么措辞才能显得她比较礼貌而不失优雅? 看出姜芙的迟疑,男子往前走了两步,灶台上的一口小锅被他掀开了盖子,里头的香味扑鼻而来。 引得姜芙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她抻着脖子看过去,只见那锅里还剩着一点粥,但显然盛到她碗中就剩下半碗的样子了。 姜芙登时窘了个大窘,要不要这么尴尬!自男子抬盖,他要表示的意图便已明显,姜芙连忙冲人摇头又晃脑袋的:“不不不不,道友你真的想错了,我的意思是——我来帮你刷碗吧!” 毕竟吃人嘴短啊,她还是那种吃掉了人家那份食物的嘴短! 闻言的男子面上浮起一丝错愕,他似乎有些哑然。 “是我想岔了,道友莫怪。” 男子徐徐的语调听着让人觉得心平静和的:“道友为客,在下怎能让你来做这些。后院有处梅林,景色甚好,道友若是觉得闲暇无趣,不妨到那儿去瞧瞧。” 对方的语气熟稔,让姜芙有种在脑海里抓不住的怪异感。 思及男子还未用饭,姜芙便点点头,给双方一点空隙,于两人来说都是比较好的。 出了膳房,姜芙回头一望,目光被那墙边的地锦和一口古井给勾住了,她微凝了片刻后,把目光收回。 男子所言的梅林就在膳房的后边不远处,果真如他所说是片美景,那梅林一眼望过去约莫有上百棵树,绵软柔白的梅花俏立枝头,层层叠叠,花蕊醉红,风一轻摇而过,飘下来的花瓣伴随着香风,能醉人眼。 姜芙一时有点看呆了。 这,难道这后山的结界开启,不是小桥流水人家,就是要让人看这梅林美景? 这有啥看头? 难道 看着这景色绰约的梅花林,姜芙一脸的沉思,继而恍然大悟:难道碧珠沙华就在这林子里头? 系统之前说过,碧珠沙华生长的环境看着就不一样,这梅林确实看着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哦。 此时,系统的声音跳了出来,只是它的机械音听着和往常时不大一样,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检测到标记目标在附近请宿主c尽快破迷” 后面的声音,都成了滋啦的电流声,显然不是系统那边出了问题,就是她这边的原因。 姜芙的眉心蹙了起来,这说的没头没尾的,谁知道到底是啥意思啊? 目标应该说的就是这次任务的碧珠沙华,就在附近可以表明这玩意儿确实在碧落谷的后山这边,姜芙没猜错地方。 但是。 系统后面那句,破什么迷? 难道 姜芙的眼底因思忖而泛起了点暗沉的光,但那光没显现多久,转瞬即逝,她松开了微微攒起来的眉。 定格在那朵朵艳丽盛开的梅花的目光,顷刻间收了回来,姜芙走上前去,顿了顿步子,她抬手折下一枝梅。 “噗噗” 有重了些的风吹卷过来,一下扑簌簌地跌落了好几片花瓣,落在姜芙的肩头c发间,除了这并不违和的微小动静,其他的 傲立枝头的梅花林静寂无声。 姜芙垂眸看看手里的这枝梅,看来看去,却没发觉什么异样。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看来,不是这梅林的原因。 “姜道友——” 那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赫然是刚才让她来赏梅的男子过来了,他的步子轻盈,且不过一瞬他便已从十数步开外走至了姜芙的跟前。 很显然,对方不仅和她一样是个修士,而且修为还不低。 姜芙心中不禁 腾升一股子的警惕感,但她的面色却毫无变化,甚至见了人过来,还冲对方歪头一笑,将手里刚折下来的梅花递过去:“给你。” 面对姜芙从一开始的拘束,到现在赏了个梅却倏地转变的熟络态度,男子丝毫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也朝着姜芙温温地一笑:“多谢姜道友——” 只是,他的话都还未说完,迎入他手中的那梅花,不过转瞬之间就朝他的脖颈袭去,娇嫩的花朵不知在何时已然变成了一柄寒光凛凛的刀刃,贴在男子那修长的脖颈上,轻轻一下,就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男子那眼中的温和还未褪去,像是反应慢半拍,又像是对姜芙的这举动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般,他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姜芙。 面前的女子早已没了刚才歪着脑袋时的笑意盈盈,冰凉的神色映上她的眼瞳,微弯的唇角都是冷的。 “说吧,你到底是谁?”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能这么相像,更何况还是和反派这么像。 哼,倒不是她偏袒阿染,而是反派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要角色之一,要是随随便便都有人能和他这么像,那岂不是那人随随便便都能顶替掉他魔族少主的身份了? 更何况。 从她一开始见到这茅草屋时,便一直有一股淡淡的异样感觉萦绕在心里头,到后面这屋子的布置c这个和阿染极其相似的男子c熟悉的地锦古井,还有特别是到最后这片梅花林。 直接点醒了她。 这些东西,可不就是在被阿染安排住过魔渊山的田园风小院后,她一直隐隐在脑海里向往过的生活吗? 第154章 破掉幻境 这样的意识,令姜芙直接觉得很不对劲了,别说这个假阿染居然还认得她,一口一个“姜道友”的,她都没自我介绍过,对方又怎知她姓姜呢? 姜芙的这声质问落下,她成功地捕捉到了男子那一闪而过的呆滞和猝不及防,只是未等她乘胜追击,就见眼前这个假阿染,他凝着眉头,慢悠悠地开了口。 “姜芙,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的眉眼间都带着丝毫不作伪的困惑不解,这言语,这表情。 姜芙忍不住都想给他鼓掌叫好了,她上个世界梦寐以求的奥斯卡小金人奖,应该颁给他才对啊!不然简直浪费了他这绝佳的演技! 这般想着,眉眼间的不耐便显露了出来,姜芙道:“别乱攀扯昂,你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位。” 即便面容一模一样,一眼就能分辨出的性格到底还是暴露了一切的。 姜芙脑子里清醒得很,她是不可能会把阿染和眼前这个人弄混的。 “再不说,你的小命可就没了。” 姜芙冷冷地说着,并将手中的匕首送了两送,尖锐的刀刃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只再一下,必定血崩人亡。 可遮掩的威胁似乎对男子而言丝毫无用,他望着姜芙的目光始终淡定不已,仿佛下一刻就能被了结生命的人不是他一般。 男子道:“我就是他。” 死乞白赖,死不承认 姜芙简直无力吐槽,就这般僵持了片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再问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来后山看开启结界的,怎么视角一转,就到了这个地方。 “幻境。” 男子居然没有丝毫犹豫,给姜芙吐露出了答案。 原来是幻境啊等等! 幻境????? 姜芙原本正要舒展开来的眉眼,陡然僵凝住了,这是哪门子来的幻境啊?? 她在心里召唤着系统,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刚才还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的系统,现在不管她怎么千呼万唤,都没再吭一声。 这下可好了。 姜芙想着想着,不由便想到了自己刚入碧落谷时的那两道考验,似乎那便就是由幻境组成来磨人心志的,所以 姜芙暗暗猜测——若这个男子所说不假的话,那这幻境十有八九时因为越绮开启结界,才诱发出来的。 那么,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这里的景象,同她曾经幻想过的那么像,这幻境应该就是反映入境者的最渴望的事情,让人沉迷于其中,始终困在这儿无法自拔。 这应该就是这幻境的厉害之处了。 可惜的是,这对于姜芙来说,反倒是阴差阳错地让她看出了破绽——她一开始本就在魔渊山的田园风小院里待过,这里的景象实在是和那里太像了,那些满墙的爬山虎和那口古井,还有她期待在后院种上的一片花林。 更甚的是这幻境居然创造出了个一模一样的阿染,虽然她想要阿染能成为一个风骨隽秀c光风霁月的仙君,但也不是这样违和的吧哈哈哈哈。 面前的男子看着实在温和乖顺,姜芙手下一松,将匕首收了回来。 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怎么破这幻境?” 或许是没料到她居然会问他这个幻境中人如何破境,男子先是一怔,摇摇头。 但不等姜芙还要再问些什么有用的话,他似乎沉思了下,尔后用那种不确定的语气温温地道:“可能主要在你最看重的那东西身上?” 最重要的? 姜芙忍不住思忖了下,她扬扬手中的匕首,挥了挥,转了一圈儿后,把目标放在了那满墙的地锦上头,比划了两下,觉得不太妥。 她本想唤出风旋剑来挥出一道剑气的,可却发现自己居然使用不出这周身的灵力,明明虚空里头的灵力还很满啊 凝了下眉,姜芙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因为这幻境的缘故,让她的灵力滞涩地压根无法使用出来。 姜芙只得挥舞着手里的小匕首,退而求其次,用它来砍这一墙地锦,只是如愿砍掉了许多枝叶,又等了片刻,这幻境仍旧如雷打不动似的,丝毫没有变化。 于是乎,姜芙那凝着的目光转移到了身边的那口井上,早在之前她就摘了枝梅花,可见那梅林也没有什么异样,难道是得毁了这井才行? 看了她半天,瞧着姜芙砍完了绿油油的地锦,继而一脸菜色地用匕首比划着那口幽深的古井,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了。 男子连忙制止住她想要该如何毁掉这口井的想法:“姜道友,你别冲动才好。这井应当不是的,你在想想究竟有什么值得你最在意的” 他说得苦口婆心,就是在劝姜芙不要想着如何用这把匕首能够毁了一口井,要不是这幻境还是他告知的,姜芙真要以为他这是在打乱自己的思绪,好不让她找到正确的方法了。 “我在意的?” 姜芙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后的那座茅草屋上,见她仍旧不开窍,为免她平白无故地祸害了他这屋子,男子那始终温和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丝无奈。 他伸手将人拦住:“姜道友,难道这些景象中,你在意的不该是真实的人吗?” 姜芙恍然大悟,冲着他看了片刻,那匕首横在两人的眼前,她道:“道友,所以你想用哪种法子了结自己?” 她眨眨眼,大度地表示,自己完全可以完成对方的夙愿。 虽然,姜芙她也不是很明白,这幻境中的人,为何会自发地引导着她如何破境?像是个等待自我了结的人一般,难道时源于她脑海中延伸出来的人物? 或许是这引导的过程实在是有点儿波折了,男子在这最后的关头,居然有一种恍然轻松的神色,他闭上了眼,语气很轻:“来吧。” 刀入血肉的感觉,实在真实。 在最后关头,姜芙毛骨悚然地下意识抖了两抖,紧接着,又是一阵眩晕传来。 这一次,回神清醒过后,入目之下的景色又已经变了,这征兆着那幻境已破。 第155章 摘取碧珠沙华(一) 雪白的花星星点缀在一望无际的荒芜之色上,花骨朵儿柔嫩得不堪一折,细小的绿色花茎之下,绵绵的沙砾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远处,浮光跃落在天际的云层上,晕染出华丽绚目的霞色。 “这是” 看了片刻便愣了片刻的姜芙,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系统说过的,碧珠沙华生长在奇异的环境中。 这破结界后的地方怎么瞧着都和碧落谷那赏心悦目的景色不太不一样,这沙砾上的花颇有几分诡异了。 姜芙没头绪地往前走了片刻,忽地,一阵飒飒带着尘土的风,登时扑面而来。 猝不及防吃了一嘴沙的姜芙:“” “啊呸呸呸呸呸——” 姜芙又气又恼,在心里喊出系统:“系统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飓风??” 这莫名其妙的风。 系统慢吞吞地道:“不要着急,都说碧珠沙华生长在异常的环境里,掀带尘土的风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话说得确实没什么毛病。 姜芙一阵无语凝噎。 不再和系统纠结刚才这突如其来的风尘,姜芙抬起袖子捂着口鼻,遮掩住空气中徒留的风沙,好不让自己满脸都是沙尘狼狈。 一只手挥了挥眼前的空气,有风轻轻微拂,像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一般,那朦胧的漂浮风沙之后,摆在她眼前的赫然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 在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芜人烟之地,那原本遍布开来的白色花骨朵儿们渐渐稀少,不再成团地拥簇着,将那黄褐色的薄沙地面裸露出来,那条曲折的小道便显得尤为突出。 这显然,是在指引着人往这儿走。 姜芙走了两步,一并在心里默问系统这路能不能抵达碧珠沙华生长的地方,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她暗想着,摘取碧珠沙华这个命途多舛的任务,现在都已经快到了尾声,只差最后合适的时机和人临门一脚了,没道理系统的gps还不发挥下作用。 现在系统既然不吭声,那必然有极大部分的可能是这儿距离碧珠沙华不远了,不用它的导航她都能成功找到那宝贝,这才忙自个儿的事去了。 这般想着,姜芙越发定了定神,她的步子迈得有些期待和急促,沿着脚下那条弯弯的小路,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片荒芜之中。 姜芙不知道的是,在她破开那幻境出来看到那些细沙白花时,立在碧落谷后山的一道身影,面色陡然抑制不住地变了变。 “阿姐?你怎么了?” 注意到身边的越绮脸色不太对劲,在这儿等了许久仍旧一头雾水的荔华,她忍不住悄悄靠近了越绮两步,双手搀扶着对方的手肘,不让她那明显变得摇摇欲坠的模样一下倒下去。 她问的声音很轻,是因为刚被越绮斥责过,小姑娘向来都是怕这个冷严持重的阿姐发怒的。 “荔华” 在旁人面前一向气势威严的越绮,在此刻唇角轻颤了下,她望着少女的眼里,罕见地有了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那个姜芙她c她果真是先祖曾经预言的那人!” 闻言的荔华骤然瞪大了双眼。 她身为碧落谷嫡系一脉,自然是对这种谷中的一些重要过往,多少都是清楚的。 数百年前,创建碧落谷的先祖祝欢登临大道,一步飞升,凡胎剥离c化身为神的那日,她留下一道箴言。 ——百年后的碧落谷恐有灭谷之灾,有一人能襄助,但所谓破而后立,舍至宝能渡此劫。 这说的,已经够直白明了了。 舍至宝舍至宝,至宝说的可不就是护了碧落谷数百年的碧珠沙华吗? 荔华不禁想到之前姜芙曾对她说过的话,对方很坦然地承认,自己入这谷中,是想要得到碧珠沙华。 又联想到这后山的结界,和阿姐刚才呵斥于她之词,少女的脸色也抑制不住地难看了一瞬,她有点儿失声地问:“所以阿姐,姜芙她是破开了这后山的结界吗?” 后山的结界关乎于碧珠沙华,数百年来,唯有在任的谷主能够开启或者关闭,刚才,阿姐又说出那样的话,那她是在借结界来考验姜芙是不是先祖选定的人吗? 结界的变幻,作为开启者的阿姐自然是能够感应到的,因为姜芙展现出了她的“天赋”,所以阿姐刚刚才脸色变了一瞬吗? 像是在印证荔华的话对与否,面色已然稍稍恢复了的越绮,沉默地点了点头。 以她的能力,确实能开启结界,但又不能说是真真正正地开启,结界里头还有个叫做迷心的幻境,那里能暴露入境者最真实的渴望,并借此让人永远地困在其中。 这是历代谷主历经了许多年,才钻研并升级的一种幻境之术,入谷的那两道考验在它的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她在感知到幻境被成功打破了时,才会表现得那般不可思议又觉得惘然。 “好了荔华。” 越绮到底是阅尽千帆c把持谷中大任多年的谷主,她很快便收整妥当了思绪,原本异样的的脸色早已恢复平静:“我们也该赶过去了。” 既然,姜芙真的是先祖选中的人,那么她便一定能救碧落谷,而那株被碧落谷奉为瑰宝的碧珠沙华,便也必定是要送与她的。 其实碧落谷的异样,早已初初显露了苗头,这几个月以来,后山此处的结界便一直受到碧珠沙华的影响,维持了数百年的结界逐渐变得越来越薄弱。 倘若这样的征兆,都还不够明显,那确实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了。 事关碧落谷众人的安危,越绮向来都是对此轻忽不得的,助姜芙拿到碧珠沙华这事刻不容缓。 荔华感受得到阿姐身上的那股子凝重气息,关于碧落谷的生死存亡,确实是一件大得不能再大的事了。 “阿姐,那株碧珠沙华由我来给姜芙摘下来吧。” 摘取碧珠沙华的法子传闻有言,摘取者必心甘情愿,且,是碧落谷中弟子。 第156章 摘取碧珠沙华(二) 其实碧落谷的异样,早已初初显露了苗头,这几个月以来,后山此处的结界便一直受到碧珠沙华的影响,维持了数百年的结界逐渐变得越来越薄弱。 倘若这样的征兆,都还不够明显,那确实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了。 事关碧落谷众人的安危,越绮向来都是对此轻忽不得的,助姜芙拿到碧珠沙华这事刻不容缓。 荔华感受得到阿姐身上的那股子凝重气息,关于碧落谷的生死存亡,确实是一件大得不能再大的事了。 “阿姐,那株碧珠沙华由我来给姜芙摘下来吧。” 摘取碧珠沙华的法子传闻有言,摘取者必心甘情愿,且,是碧落谷中弟子。 姜芙一路走来。 只觉得这周边的景象没多大变化,要不是小道旁边的白花骨朵儿们位置是真的不一,她真要以为自己是又钻进了个什么局。 鬼打墙的那种。 “飒飒” 只是越往前走,唯一能有明显感知的,便是耳边类似于风声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但 姜芙摸了摸后脖颈,她又感觉不到明显的风的痕迹。 所以,这像极了风声的声音,应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姜芙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在拐过一个弯道时,她恰如其分地看到了,前面的一株散发着灼灼金光的白花朵。 它长在悬崖处,细细的枝茎,巴掌大的花瓣层层叠叠地拥簇在一起,那金光就是在那雪白绵软的花瓣边缘浮起来的,那花看起来,有点儿像是刚才一路走来看到的小白花的扩大版。 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出了有人在靠近,白色的大花瓣本来两瓣碰撞的花叶,发出的“飒飒”声忽然变得轻了些。 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姜芙心底了然,看来,这大白花应该就是碧珠沙华了。 姜芙眨眨眼,越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只见那本来还在轻轻摇曳的花瓣,在她快要靠近的那一瞬间,登时颤了两颤,继而整株花都像是通了人性似的,整株花茎都僵直绷紧了。 “这是在做什么?” 姜芙不由嘀咕,她抬眸看过去,却不敢靠得太近。 按照系统之前给过她的提示,这株碧珠沙华生长的年份,少说也得有四五百年了,如果是修仙的人类活得这般长,不说有没有一步登仙,那也应该是最高境界的渡劫期大能了。 虽然这碧珠沙华只是一株植物,但姜芙可不敢小瞧于它,生长在这碧落谷灵力最纯粹地方这么多年了的植物,便是普通的灵植也很稀罕了。 更何况,瞧它刚才察觉到自己过来后,那一副警惕防备的模样,肯定是如那种有了灵识的刀剑c物什一样,拥有了什么像人一样的神识吧? 姜芙暗暗猜测着,目光却止不住地打量着这宝贝花,果然是碧落谷的至宝啊,和她在谷中看过的那些普通的灵植,真真是一瞧就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烈,碧珠沙华居然将好几片花瓣微微蜷缩起来了,那雪白色的叶瓣还泛起了点点的润红,姜芙的眼神都看得一直,这是在害羞吗? 姜芙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眼眸中浮现了丝丝的沉思,看来,这株植物确实很通人性啊。 不过,若要摘取它 姜芙拍拍脑袋,忽然想起来摘这碧落谷宝贝的两点必要条件。 碧落谷的弟子c心甘情愿。 “这下可好了。” 姜芙有些沮丧地蹲了下来,她那双圆润的水眸,将四周环视了一圈儿碧珠沙华的前面是一口断崖,而其他三面都是遍地的细沙,一望无际的空旷。 “那些碧落谷的弟子一个都没有跟过来,我怎么可能把碧珠沙华摘下来啊” 姜芙耷拉着脑袋,她可是把摘取碧珠沙华的条件记得清清楚楚的,如果没有碧落谷的弟子来心甘情愿地帮助她,她可不就只能在这儿和这株大白花干瞪眼了?? “系统系统系统,快出来” 姜芙在心底里念念有词,结果下一刻,她没把系统召唤出来,反倒是跟前一道光芒凭空乍现,两道声音登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就就像是好像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念念有词一般,大发慈悲地给她来了个大变活人。 看着面前这两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姜芙眼都看得呆了半晌。 “姜芙,姜芙?” 荔华喊了人两声都不见对方回应,她只好凑到对方面前,抬起手使劲在她面前挥了两挥:“快回神啊 怎的像是失了魂一样?” 在荔华催命一样的催神下,姜芙终于眼眸里的光一晃回过了神来。 她一抬头,便迎上了荔华和越绮这两姐妹眼中复杂的神色,到现在可顾不得是不是老天爷听到她心声的缘故了,她连忙站起身来,冲着越绮就是行了一礼:“前辈。” 越绮注重礼节,礼可不能废。 越绮回应似的冲姜芙点点头,接着她对荔华道:“去吧,把碧珠沙华采来,这宝贝注定是要给姜姑娘的。” 看着荔华乖顺地离去摘花,姜芙有些不懂了,摘碧珠沙华?给她? 在看到越绮来了时,她都以为自己注定要眼睁睁地看着这花从自己手上跑走了。 可越绮却说?这花?是给她的?? 所以,当荔华果真把那朵泛着金光的大白花摘了下来,递到她手中时,怔怔接过来的姜芙,整个人都是懵的。 碧珠沙华触手生温,连花茎都是柔腻的触感,更别说这雪白泛着金光的花瓣,即便是傻子一看也知道这不是凡品。 “这c前辈,您真要把它送给我?”姜芙把碧珠沙华握在手心里,她还只觉得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越绮还没说话,荔华倒看不惯她的啰啰嗦嗦了:“之前不是说要这花这花的,现在拿到手里倒又开始推拒了,你到底还要不要?不要就还给我算了” “荔华。” 越绮打断小姑娘的话,看向姜芙:“姜姑娘,这花并非是白白赠送与你,还请你带着碧落谷脱离此此险境。” 姜芙了然。 第157章 像只小猫 拿到碧珠沙华如此顺利,出后山结界的那一刻,不期然,系统的机械音响了起来:“滴!【摘取碧珠沙华】完成度100,奖励已自动发放至宿主伴生库房,稍后请查收。” 姜芙的眼眸当即就亮了亮。 可她点开那已经许久没看过的库房时,却只看到了在魔域时摘过的伴生花,其余的空间是一片空荡荡的,不见其他什么东西。 ?姜芙的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是给了个寂寞?? 过了好半晌,系统这才慢半拍似地姗姗来迟:“噢,奖励下来放在库房里的东西,要等到你脱离这个世界后才能知道是什么。” 姜芙:“” 拿到碧珠沙华的路途不算艰难,却是极尽了坎坷和意外。从后山出来后,告别越绮和荔华这两姐妹,姜芙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去找阿染。 回去的路上,系统突然同她道:“你有没有想过,走原主的路子,拾一下丹道?” “啊?” 没料想到系统会这样说的姜芙,此时是一脸的讶然,但她很快想了想,有点儿明白系统为什么会这样问了。 原主虽有一柄丹阳长老费尽心思给她弄妥当的本命灵剑,但她既然能被赫赫有名的丹道长老给收为嫡亲弟子,那必然是她在丹道的天赋上有着罕见的过人之处。 穿过来的这几个月里,姜芙一直在用着风旋剑,反倒忽略了这丹道,而眼下帮助碧落谷脱困后,下一个剧情的目标地就是玄天宗了,她可不得赶紧补补知识,以免漏出破绽。 难怪系统会这么一问了。 想到这儿,姜芙便连连点点头:“炼丹,自然是要捡起来的。” 否则,入了玄天宗后,纵然不会被同门弟子发现自己与原主的不对劲,而疼爱了原主那么多年的丹阳长老迟早会发觉点什么不一样。 趁着这段时间,姜芙只能尽力去弥补一二,遮掩住最明显的眼就能看穿的漏洞。 回到屋子里,姜芙先给自己灌了杯茶,一杯水下肚,这才感觉口渴好了许多。 眉眼漂亮的少年还在盘腿打坐,似乎是在转寰修复体内那破碎的识海,也不知是因为这过程实在疼痛,他唇上的血色已然褪去,贴在额角的发丝又被渗出来的汗水给打湿。 姜芙怔了下,连忙凑上前去,掏出怀里的帕子,自如地给人擦了擦汗。 眼前的少年一身黑裳,可能是因为体内的疼痛感,他眉眼间都是揉合着几分戾气,和幻境里那个白衣琼秀的男子感觉便完全不一样了。 这怎么可能会弄混淆嘛。 姜芙在心底里嘀咕,手下的力道也轻轻放柔软了,别看她在幻境似乎转了挺长一段时间,但她出去时刚泡给阿染解渴的那壶茶,都还没完全凉下来,显然是没过多久。 她擦着擦着,心里想着事儿,都没发觉面前的少年已经睁开了眼,一个不察,她那细白的腕子,就被一股力道给攥住了。 姜芙微微讶然地看过去。 少年似乎还没从那股子痛楚中回过神来,眼眸里的光都还是溃散的,姜芙不忘奉上关心:“怎么样了?识海有好一点吗?” 问完这话,姜芙就觉得自己问错了话,阿染那识海都毁成那样了,没有灵药没有纯粹的魔力,怎么可能光靠他自己的力量就能修复得好? 想到这些,姜芙的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丝念头,但那念头闪得飞快,她都来不及细细想想,就被阿染的声音给轻轻打断了。 少年点着头:“好多了。” 他这话明显就是在骗人,显然是不想姜芙因此担忧。 姜芙将面上的笑容微微敛去,少年的目光如影追随着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他的眉梢都不禁微微一凝。 可下一刻,自己的额边就被两根屈起来的指头,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这力道于阿染而言,不过是像只伸出了爪子的小猫逗弄了他一番。 少年登时身子一僵。 姜芙眉眼弯弯,露出了甜甜的笑来,她道:“能不能不要逞强?” 少年抿着唇角,不再吭声了,姜芙只当他是被自己毫不犹豫地戳破了逞强,便有些不大高兴了。 岔开话题,姜芙同阿染说起了在后山自己的所见所闻,她努力地回想着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没注意到身旁的少年在听到,她在幻境中见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时,他那双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喏。” 瞧见少年垂敛着眉眼,面上似乎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姜芙以为他 这是有点儿不太相信自己的话,想了想,她从乾坤袋里掏出那朵泛着熠熠金光的大白花。 “这个就是碧珠沙华。” 或许是这花很有说服力,少年的眸光中,登时含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一看便不是俗品。” 姜芙满足了,又继续问起他识海的伤来,阿染却未答她的话,而是先道:“先把它收起来罢。贵重之物,总是容易惹得有些不轨之人惦记。” 姜芙还未说些什么,系统那没有什么感情波动的机械音,就悠悠地响了起来:“他这是在说自己吗” “什么?” 姜芙下意识地接了句问道,却一个不防问出了声来。 这下子,系统不吭声了。 但屋子里诡异地默了一瞬,对上姜芙怔怔看过来的眼神,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她那双透彻的水眸里,有些显而易见的猝不及防,似乎是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又像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一般 少年瞳孔里倒映着女子有些忐忑的神色,他眼里的眸光有些微微一沉。 姜芙只盼着阿染没听见这一句说给系统听的话,忐忑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少年疑惑的声音,她又偷偷瞥了眼阿染。 只能瞧见少年没什么异样浮动的神色。 姜芙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 果然,反派面前还是不能够大意的啊。 第158章 触发支线任务 瞧见少年垂敛着眉眼,面上似乎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姜芙以为他这是有点儿不太相信自己的话,想了想,她从乾坤袋里掏出那朵泛着熠熠金光的大白花。 “这个就是碧珠沙华。” 或许是这花很有说服力,少年的眸光中,登时含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一看便不是俗品。” 姜芙满足了,又继续问起他识海的伤来,阿染却未答她的话,而是先道:“先把它收起来罢。贵重之物,总是容易惹得有些不轨之人惦记。” 姜芙还未说些什么,系统那没有什么感情波动的机械音,就悠悠地响了起来:“他这是在说自己吗” “什么?” 姜芙下意识地接了句问道,却一个不防问出了声来。 这下子,系统不吭声了。 但屋子里诡异地默了一瞬,对上姜芙怔怔看过来的眼神,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她那双透彻的水眸里,有些显而易见的猝不及防,似乎是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又像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一般 少年瞳孔里倒映着女子有些忐忑的神色,他眼里的眸光有些微微一沉。 姜芙只盼着阿染没听见这一句说给系统听的话,忐忑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少年疑惑的声音,她又偷偷瞥了眼阿染。 只能瞧见少年没什么异样浮动的神色。 姜芙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 果然,反派面前还是不能够大意的啊。 碧珠沙华拿到手后,任务完成,剩下关于碧落谷之事,其实便没姜芙的什么戏份了。 要是按照原剧情来走的话,其实拯救碧落谷的是女主和反派,两人初初相识,一个是下山历练,一个则是受了重伤暂离魔域。 两人虽然道不同,但却胜在反派足够会伪装,相识的几天下来,女主俨然把他当成了知心好友来对待,在一日月黑风高的夜晚,追逐一只魔兽时,两人不慎跌落了一处峡谷,并且意外且成功通过了碧落谷的考验,入了谷中。 后面的事情自然不用再明说下去了。总之,救下碧落谷之事,定然是反派出谋划策的,不过他向来是一个凉薄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突然大发慈悲地要救这么多人。 这其中,女主的功劳自然功不可没,而且 姜芙握着杯子的指尖忽然紧了紧,而且,也正是在碧落谷中相处的这段剧情,才让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中更近了一步,但与其说是两者,倒不如说是反派,真正地动了心而不自知。 如今,到这个地步了,姜芙自然不傻,她看得出来,因为之前她走的剧情与原剧情有了偏差,现在,自己这相当于是代替了女主这颇重的戏份。 可不知为何,只要想到,资料上形容反派被女主不自觉地给吸引住,她就 姜芙皱着眉放下手里的茶杯,她就觉得不太舒服。 这样的念头一落下,她便又恍然一怔,一股子莫名心慌慌的情绪,在瞬间遍布四肢百骸。 她c她这是在想什么? 她怎么会觉得女主和反派有感情,是个令人难受的事? 阿染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后,这几日,他便被姜芙央求着去想法子,让碧落谷的那些弟子们快速搬走。 趁着这几日难得的闲暇,又宁静,姜芙应着上回系统提醒,她快速地便有了行动她打算炼颗药丹试试手。 “最简单的是回灵丹,就是这个丹药的火候好像不太好掌握啊,这个辟谷丹又好像不够高大上,那丹阳长老肯定会怀疑我啊” 姜芙翻着乾坤袋,又在脑海里顺应地找到属于这些丹药的详情,可找来找去的,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自己哪个丹药都不能够掌握控制得好。 念念叨叨了半天,却始终没能抉择下来,明明决定要开始炼丹都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了,也没能真正地付出实践。 看得系统都忍不住扶额:“其实原主炼丹的水平,已经在一众弟子中算出类拔萃的了,你不必这么担心这个。让你炼丹,一部分原因是想让你熟悉一下丹炉的用法,免得到时候回了玄天宗,露出什么破绽便不好了。” “还有一部分原因” 系统的机械音顿了两顿,它接着道:“是因为完成摘取碧珠沙华这个任务后,你触发了一个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 听到这个隐隐之中有点熟悉的字眼,姜芙的右眼皮狠狠跳了下,她只觉得自己好似踩入了什么局中局 一般做完这个任务的目的,实则是为了引出下一个更加丧心病狂的任务 “宿主,别总脑补那些有的没的。”系统直愣愣地告诉她别瞎想,姜芙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见系统还不继续说下去,她又催促了一声儿。 实在是不怪她会对这个“支线任务”四个字眼这么地心惊胆战c惊悚无比,因为上个任务世界,她就经历过这么多年以来,任务生涯来的第一次支线任务。 可以用得上是戏耍坑足了她来形容。 从那之后,姜芙本来还对这种突然弹跳出来的新词汇,有着无限的期待和希冀,反正自从那以后,姜芙都对这种莫名其妙弹跳出来的任务,真的真的真的不感冒了。 而且,姜芙愤愤地想,又抓到系统不靠谱的一点! 系统:“” 系统正色道:“支线任务是随机触发的,这次的支线任务和上次不同,它可以帮助现在受伤的反派,而且任务完成后掉落的奖励会很棒哦” 最后那一句话的语气,明明还是那抹机械音,却偏偏给姜芙听出了一种系统在哄诱她的感觉。 姜芙登时一脸的嫌弃:“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这话说的,我能不接这支线任务么?不能。” 是的,不能。 所有在世界里的任务,不管是支线或者是主线,任务者都不能够拒绝。 系统这下子舒服了,重新端起属于ai智能的冷漠:“嗯。” 第159章 丹炉隽苛 这些天,阿染在前头兢兢业业地襄助碧落谷脱困,而落了几天清净的姜芙,则在屋子里钻研炼丹之事。 系统先前所说的支线任务,是要让姜芙用碧珠沙华为药引,炼出一颗死人吃则肉白骨c活人食则重伤痊愈的丹药。 姜芙倒也没有过于惊讶,毕竟碧珠沙华本身为药,就是一株能让只命存一线生机的人拉回现实的灵植,何况,系统要她炼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为了治好阿染。 他如今内伤未痊愈,有先前的屏魔符融在他体内,暂时让碧落谷的这些前辈看不出来,可他若是拖着这样的身子,跑到了仙门众派里头,那可就是被众人群起攻之的活靶子了! ——即便如今这个世界因灵气稀薄,导致人族修士修为寸步难进,但那些底蕴深厚的宗门大派里头,定然是不缺元婴期往上走的大能的。 姜芙细细数来,玄天宗作为在之前仙魔大战中的主力军之一,如今已然繁衍了数百个年头,除却已经闭关多年的宗主,乃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大乘期大佬以外,门下剑修c阵修c丹修还有符修四大峰主的长老更是修为已至化神期。 这样的配置,若放在两三百年前仙门势头如日中天之际,自然是游际于一般的水平,那是不够看的。 可放在仙门虽仍旧屹立不倒c许多小宗门中的筑基期弟子遍地走的现在而言,便不同可语了——玄天宗当仁不让地能成为如今没落的四大宗门之首。 当然,那种什么化神期大乘期,对于姜芙来说,也是高不可攀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巴特,之所以要想想这些,就是因为玄天宗的配置实在太太太顶配了,要是阿染就这么顶着个败絮其中的身子,随她跑进去,不等她说什么解释的话了,估计她那位疼爱她多年的师父都得磨刀霍霍起来了。 说不定,连她都要被宰。 姜芙叹了口气,回过神来,此时她的手边是被她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的炼丹炉,小巧的金鼎炉甫一被她放出来时,仿佛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存在感,那炉壁上雕刻着的一道道精美的莲纹便熠熠生光,甚至还亲昵地凑到了姜芙的指边。 要不是姜芙在昨两日就已领教过这只炉子的通人性,此时此刻的她,肯定要再一次心头大为震撼的。 这丹炉名唤隽苛,乃是丹阳长老祖传的宝贝,在原主入了碧丹峰,成了丹阳长老第二个嫡传弟子后,这个视她如己出的师父,便把这丹炉送给了原主,并帮助她滴血让隽苛认了主。 隽苛辗转在丹阳长老那些大能前辈手中,经它肚子里炼出来的灵丹妙药不知凡几,沾染了这些灵气,又经历几百年的淬炼,这只从未被认过主的丹炉,在原主的一颗血珠子下唤醒了器灵。 这也是为什么隽苛炉和风旋剑同样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同样被迫认主,风旋剑始终对原主提不太大的热情,而隽苛却对她格外亲昵的缘故。 浪费了这么几天来摸索,接下来的时间可不多了,按照剧情的时间节点,估计还有一两日,这碧落谷的人就能尽数悄无声息地搬走了。 再算上回玄天宗的时间,林林总总的,能给她的时间左右不过四五日。 姜芙抬起指尖,碰了碰手中握着的碧珠沙华的花瓣,巴掌大小的白花瓣迎着她的指尖动了下,摘下来的大白花没有了先前在沙砾之下的活泼,像是人一般变得有点儿安静。 这花,经过天地精华的沾染下,也是有了不同与普通灵植的灵气。 虽然心中软了一瞬,但想到阿染的身体情况,姜芙没敢再多犹豫,她的手腕一动,把蹭着她指尖的那瓣花给摘了下来。 早在被告知支线任务,是要拿碧珠沙华来炼丹时,系统就告诉过她,这花并非周身都可食用,比如它这看着与旁的灵植无异的花茎,要是将它碾碎成汁水入了伤口中,就是触之即毙命的剧毒。 姜芙小心地将隔着自己掌心和花茎的布料,给卷了两卷,包裹住了这细长的枝茎后放在桌上,性命攸关的事,可马虎不得。 碧珠沙华唯有它的花瓣可以入药,即便它这一大朵花估摸着有二三十瓣花,但这段时间尚且还是在试验阶段,姜芙可不敢过多地浪费掉这些花瓣。 被姜芙轻轻捏住的白花瓣,在她灵力的催动下,缓缓飘浮进了隽苛的胖肚炉里,添上炼制丹药必备的一些药配,还有几味活血化淤的药粉,隽苛的炉盖“啪”地一下,在姜芙小心翼翼的指挥下安然关阖上。 这是炼丹中的“置料”一步,后面还需要用炼丹用的真火灼烧足够的时辰,最重要的这一步就是这,倒不是火难以生出来,而是火的火候大小c与炉子的远近皆要姜芙自己靠感觉掌控。 前 两天里,姜芙试着炼过那些简单的丹药,再到中等难度的,一系列下来,她发觉原主在炼丹上的天赋果然极佳,这具身体原有的本能完全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把她之前炼过的丹药给完美地复制出来。 虽然原主在炼丹上有天赋,但面对碧珠沙华这种宝贝,没有了原有的本能,就得她自己来摸索,所以她这才紧张,反正就是紧张不已。 姜芙施出法咒唤起真火,凭着感觉淬火,这火伤不了人,对炼制丹药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按照系统所说的那样,碧珠沙华炼制成丹药,需得一天一夜的真火淬炼着,火候还要改变不停。 一句话总结,就是要劳心累力一晚上不能睡觉。 姜芙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泛起泪眼朦胧,此时的夜色已经降临,她偏头看了眼窗外,平时按照这个时间点,阿染也该差不多回来了 她一时不知觉地走神,却突听脑海里系统急促的声音:“注意丹炉——” 只可惜,它提醒得太迟了点。 姜芙迅速地回过头来,就被“砰”地一声炸开了炉盖闷起的黑烟,扑了一脸。 心在滴血的姜芙:“” 第160章 回玄天宗 “这可怎么办” 又过了一日,碧落谷的人已然搬离得不差了,先前偶遇过的那吊车尾的师兄,在昨日来同姜芙告别过后,碧落谷的百分之九十八的弟子都走了。 姜芙支着两腮,两弯柳眉已经皱巴巴地攒在了一起,一连两晚要炼的碧珠沙华的丹药都惨烈地失败了,不仅浪费了材料,怪让姜芙心疼,还浪费了她为数不多的时间。 这些都让姜芙觉得心慌慌的。 碧落谷距离玄天宗不远,要是她炼制不出这丹药来,那后面的剧情岂不是 姜芙忧心不已,系统此时却道:“不必担心。最后肯定会炼出来的。” 系统说得信誓旦旦,可姜芙却不能够真的就不把炼碧珠沙华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天后,炼制碧珠沙华之事,姜芙始终寸步难进,可碧落谷搬迁之事,却已经落下帷幕。 碧落谷众人迁徙的具体位置,姜芙和阿染都并不知晓,但他们谷中之人向来喜欢避世隐居,姜芙自然也没什么闲心去多此一举打探他们的新住址,免得在临行分别之际,还要平白地惹些不愉。 姜芙两人收下了荔华和长余给的一些吃食,还有不少的碎银子,几人在姜芙当初入谷的那条大道上告别。 见姜芙要推拒,荔华故意有些不快:“一点心意而已,这些银子与我们也无甚大的用处,看你们连换的衣服都没一件的,想必手头拮据,就大方送你们了。” 小姑娘拽拽地说着这话,长余便在她身旁亲密无间地站着,听着她把她自己明明是好心,说辞却是这般,他便不由无奈地扯扯她的衣角。 “多谢。” 仔细地观察了下姜芙的神色,阿染在一旁把包袱接了过来,少年显然很少说这种表达自己感激的言语,吐出这两个字眼时,语调都还有些僵僵的。 阿染不动声色地瞥过对面那对少年少女,在衣角下悄悄的动作,他那眼眸里微妙绷着已久的神色,终于在眼底化开c散去。 姜芙冲荔华和长余点头:“有缘再会了。” 少年少女一致地微微颔首,目送着两人转身消失在那嫣红的夕阳中。 道路上远去的两人,一前一后,后头的那道影子身姿拔长,落后半步却紧紧地缀在女子左手边,宛如一只忠心守护着主人的兽犬。 荔华一时看得有些怔了。 她偏过脑袋去问身边的少年:“那个叫阿染的,是不是喜欢姜芙?” 她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少年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两人一齐往回走去,两人的喃喃低语,到了后面渐渐变成了欢声笑闹。 “是要回师尊的宗门中吗?” 立在码头边上,人群拥挤,姜芙正用肉眼挑着哪条船更适合长途水航,一个不防,就听见身旁的少年忽然这么问出了声。 姜芙先是下意识地一愣,接着便很自如地道:“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反问出这句话时,姜芙是提吊着一颗心的。 她想到了在资料中,描写的反派有多厌恶他们这些人类,她要把人带到玄天宗去,都还未告诉过阿染一星半点这事儿,她本是想坐的船快到了再缓缓地同他说的。 玄天宗和魔域离得并不远,要是阿染不愿和她一起回玄天宗,那她就先把人哄回魔族里去她可不期望带阿染回宗门这事能有这么顺利,故而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毕竟,她只不过是个要顺应剧情,所以暂代了女主戏份的小女配,她可不敢希冀自己能像女主一样,用光环便能勾得反派按捺着厌恶人族的心,颠颠往她身边跑啊。 “从襄江一路往下,能抵达魔域最近的人族地界,在那儿驻守的仙门大派是玄天宗。” 阿染似乎没意识到姜芙不安的情绪,他轻声点拨出来。 姜芙则被他这种用平静的语气,给惊了一惊,感觉自己像是一眼就被扒穿了一般,好家伙,这直接给推断出来了她是哪个门派的了。 事到如今,姜芙觉得如果再同他说自己其实是要带他回魔域这个借口,未免也实在太过生硬毕竟,他下判断要去玄天宗的那番话,实在是肯定极了,一点而迟疑的反问语气都没有。 姜芙揣着一口气:“是,我是打算回宗门的” “师尊不带上我吗?” “其实玄天宗很好的,里面的啊??”姜芙下意识就要解释,并且给玄天宗的形象肃立美化一下,可才说两句,她才发现阿染说的是什么。 眼前的女子眼眸微睁的,一双杏眸湿漉漉地倒映着他的身影,阿染脖颈下的 喉结滚了两滚,他轻声道:“师尊,不带上我吗?”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又软又哀,活像是吃不着肉骨头的大型犬,撒娇似地哀哀嚎嚎着。 “怎么可能不带你!” 姜芙眼里的错愕变成了浅淡的惊喜,随即她便欢欢喜喜地拉着少年的手,往她早就选好了的那艘大船上奔过去。 这时候,就证明了荔华给的那一小袋子的碎银子有多靠谱了。 付过了两人的船费后,姜芙艰难地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往自己分到的那间船舱挤过去,还有个人形包袱被她牢牢地拽在身后,阿染看着她的后脑勺,唇角是压抑不住地往上翘。 “呼” 顺利挤到目的地时,在今天这阴风阵阵的时候,姜芙居然都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她正准备一屁股往船舱的一张椅子上一坐:“累死了呀!” 但下一刻,就被阿染轻轻给拉住了手,少年探出去的脚尖往那椅子上一踢,在姜芙愕然的目光下,那本来看着好端端的c无比正常的椅子居然一下子散了架。 姜芙:“” 就很离谱。 一人收了一两银子的船费,老板要不要这么抠啊,连把好椅子都不给坐?? 姜芙不禁看了看靠窗边的那不大的木架子床,连椅子都这么脆弱一踢就倒,这床确定能支撑到他们抵达玄天宗?? 在姜芙沉思自己这二两银子花得值不值时,身边的少年已然不知何时蹲了下来,袖子一挽,叮叮咚咚地把那椅子修了起来。 第161章 斩杀魍魉尸女(一) 玄天宗一面临山一面靠水,因而沿着襄江一路走水路往下,反而要比走陆路要快得多。 上船的当夜,姜芙就接到了系统下发的主线任务:“请宿主斩杀魍魉【尸女】,并念出台词「这魍魉身上怎么会有玄天宗弟子的气息」,任务结束后按分评定奖惩。” “尸女?” 姜芙在心底里小小地惊了一下,这玩意儿她不是没听过,这可是河道里头比较容易滋生的魍魉,魍魉本无形,但水女它们是以溺死之人的怨气汇聚而成,怨气达到一定程度之时,又辅佐着天地灵气,这种魍魉便有了实体。 只是在这个世界中,魍魉作怪,多是半夜出来恐吓人类,即便这叫尸女的魍魉,有了实体也是只会啃食河下的死尸,并不会真的对活人进行攻击。 因而,虽然尸女会滋生在河道里扰乱河上的船只,只要它们未曾吓得人类过火,过路的修士们都是不把它们当回事的。 姜芙疑惑的是,为什么系统忽然提出让她除怪的任务,而且还和玄天宗的弟子牵扯上关系 心念一动间,姜芙不再同系统言语了,她一下翻开资料里,描写女主带着反派回宗门的那一段,果不其然,她和阿染的行程和这资料上所写的吻合程度很高。 比如选择走水路;比如这船是从襄江出发,途径绕道至随河一路往下的;又比如说他们现在的船舱是濒临着宽宽的河道边,看不到陆地,从狭小的窗子里看下去,只能瞧见黑憧汹涌的河水。 像一只躲在夜色中,静静窥望猎物的野兽。 只看了一眼窗外,姜芙便心中瑟瑟地收回了视线来,注意力再回到资料上,上面不曾过多描写女主和反派在船上经历了什么,只用了一句“斩杀了作恶多端的魑魅魍魉,受得随河一带的百姓感恩涕零”来形容女主。 姜芙顿了顿,继续翻下去,后面就是一大面篇幅写的关于男女主的欢喜冤家之事,姜芙没多大兴趣继续看这些,她索性把资料书一合,撑着脑袋发起呆来。 看来,系统仍旧是在安排她去暂时顶替女主的戏份,女主在返回宗门的途中遇到了作恶的魍魉,正义附身除恶扬威。 现在,女主的轨迹被她之前的行动所搅乱了,所以,她必须得让接下来的剧情的完整性不被破坏。 理清楚了这些后,姜芙便没有了那么地不安了——既然她还要回归玄天宗后继续在女配的岗位上发光发热,那么这个除怪的任务,肯定也只是一个掉经验包的好时机。 毕竟,这尸女的魍魉,向来都不是什么厉害的,她打不过不得还有阿染在吗。 想到自己的金大腿,姜芙一抬眼就看到了屈腿在椅子上运息的少年,对方的面色看着并没有什么异样,姜芙放了心。 她掏出了隽苛来,准备再试试炼制碧珠沙华,可大白花刚被她用帕子包着花茎捏在指尖,她的身子忽然就是一阵不受控制的晃动,碧珠沙华一下脱离了她的指尖,“啪嗒”一下摔在了脏兮兮的船板上,沾染了灰尘的白花,那上头的金光似乎都黯淡了一瞬。 勉强控制住身子的姜芙:“” 她肉疼地抓起了碧珠沙华,顾不得再炼丹之事了,一把塞回了乾坤袋中,姜芙下意识地就往阿染那儿看过去,却见少年面色倏地白了一瞬,他的双手因这阵莫名的摇晃,而紧紧地攥着椅边。 姜芙看得心惊,她忙快步过去,刚想给人拍拍背顺顺气,可她的手都还没有落在少年微微弓起的背上,对方就猛然一下前倾,伴随着一声“嗤”响,一口黑血呕在了阿染面前的船板上。 我去! 姜芙大惊,她慌忙把人给搀扶起来,看他吐血的这个模样,肯定是那识海破碎的后遗症慢慢显现出来了。 她把意识有些昏迷过去的阿染给扶在地上,之前阿染已经看过那张床,那木架已经发霉得不行,轻轻一坐就塌了半边,椅子又太小,压根让昏厥过去的阿染坐不好。 甫一让阿染靠好在舱壁上,姜芙便迅速搭指在他腕上,灵力探至少年的体内,果然发现他那本就狼藉不堪的识海,又添上几道裂缝,更别说这其中,还有好些黑雾乱蹿这些碎裂的缝隙中。 ——那是魔气。 姜芙不由焦切了起来,很显然阿染这是魔气在体内控制不住了,又加之识海本身的旧伤,这才使得他会呕出血来。 来不及多想,姜芙直接将自己的灵力渡进阿染的体内,却并不是蛮横地将它压制,而是温柔地引导这些魔气安静下来。 半晕半醒间的少年睁着有些浑浊的视线,看了过来,如豆的灯火将近在咫尺的人影柔和,他下意识地微微撑大了眼眸,可 却仍旧看不清姜芙的面容。 他只能感觉到,从腕间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力量,柔和至极,一点点地将他胸膛间那一股股动荡难平的魔气,安抚下来。 “姜” 少年嗫嚅着唇角,说出的声音却不足以让收回灵力调息的姜芙注意到,想到那个尸女不知是在何时才会出现,姜芙的心里就越发地难言。 刚开始知道系统安排她打怪时轻松的心情荡然无存,现在他俩一个灵力用了大半个重伤未愈,要是在现在对上那只不知底细的魍魉,恐怕真不知道会不会被它反杀。 这般想着,先前就晃了一下的船身,忽地又是一阵剧烈的摇动,薄薄的船壁依稀可听到,外头的水浪重重掀打在壁上的声音,哗啦哗啦的,一声高过一声。 仿佛,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姜芙心下猛地一沉。 该不会真这么倒霉吧?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只尸女现在就来了? 看了怏怏地靠在一旁的阿染一眼,姜芙快步走至那扇狭小的窗户边看去,他们的这船舱里关紧了门后,便只剩下这一小个口子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了。 可映入姜芙的眼帘中,却只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不见滚滚的海浪,不闻刚才近到耳边的风声。 不正常的黑黢黢中,姜芙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瞬什么。 第162章 斩杀魍魉尸女(二) “怎么了怎么了?” “难道又撞上暗礁了?掌舵的是怎么回事?” “这样阴森森的天看着真是晦气,能不能快点出了这鬼地方!” “前头那人能否闭嘴?言辞如此粗俗鄙陋啊你做什么!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嘈杂的声音比外面的风浪声还要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飘散在空气中,引得其余人格外地躁动。 声响越大,听在姜芙耳中却无甚什么分别,她望着窗外诡异的黑暗,面色没什么变化,可负在身后的手却已悄然地凝出了丝缕的灵力 “师尊” 精神紧绷之际,身后传来少年轻若微风的声音,凝在指尖的光亮登时消失,姜芙迟疑地回过身去,瞧见少年似乎将乱蹿的魔气压下去后,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已经能够自己支起身子来了。 姜芙快步走至他的身边,想要把人扶起来,却见少年倏地用掌心按住了她的手,他的指骨修长,或许是刚才经历了那么一遭,少年的掌心都是凉的。 那样的温度,却莫名有种使她镇定的意味,一下便让姜芙忐忑的心,瞬间平静了许多。 “怎么了?”想着对方很可能行动不便,姜芙贴心地凑近了些问他,却一个不察,被阿染重重地扑倒在地。 这样的动作过于突如其来,姜芙整个人都是懵的,感受到自己的后脑勺要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她近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可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 ——她的后脑勺下,正贴上了一抹温凉,毫不犹豫地替她挡掉了这一痛击。 与此同时,不远处发出了两道“噔噔”的声响,宛如什么暗器嚣张地弹入了木板之中。 姜芙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她忙睁开眼来看过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阿染那止不住的苍白的面容,看起来他依旧没好上多少,但他面上很是凝肃,一只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腰,一只手 姜芙动了动,果然便发觉垫在她脑后的那玩意儿,正是阿染的另一只手。 姜芙连忙七手八脚地就要爬起来,她愧疚不已地看着阿染手里的伤口,那手被刚才那不小的撞击,已然压得手背上一片淤青红肿。 她有心想要摸出药来给他擦擦,可眼下哪里能够让她有这样缓片刻的时机? 顺着阿染严阵以待的目光,姜芙心有余悸地定睛看去,原本那狭小的窗口之下,正泛起了丝丝的黑气,和阿染的魔气不同,这股黑气看着死气沉沉,宛如是采了将死之人的气凝聚而成的怨气。 怨气?怨气! 姜芙一下便明白了这是什么的前兆,她忙反手拉过阿染,将人拽到自己的身后,同时手中的灵力汇聚而起,劈头便向那道未成形的黑气砸过去。 “轰——” 那道黑气居然一下就被她打散了去,姜芙看着破了一小道口子的船壁,以及骤然消失散去的那黑烟,她有点儿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 她这么厉害的吗? 不等她再细想些什么,船身忽然又猛地一下倾斜,姜芙一下不防,径直退了两步,仓促地压进了身后阿染的怀中,将人撞在了船壁上,引起了一声闷哼。 姜芙忙回退两步,要去看阿染,可一瞥眸间,倏地发现那门边的船壁之上,赫然地被两道锋利的匕首给钉入了木梢间。 看得姜芙的瞳孔骤然一缩,这是 “阿染,走!” 随即她当机立断,拉着阿染打开紧锁的房门,跑了出来。 果不其然,因为那只尸女的缘故,那些原本因为船不再前行而争执吵闹的人,此时此刻更是惶恐成了一团一团的:“有c有人死了” 接着就是孩童不安的哭泣声,那些见到了尸体的人更是,惊慌得不成了样儿,各种声音越发嘈杂。 “快开船啊!!有没有人?!” “我不想死在这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又有人死了” 事态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姜芙没在犹豫一把亮出了风旋剑,闪烁着灵光的剑刃熠熠生辉,也将这诡异的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 凭借着剑刃的光,姜芙这才看清楚,他们现在脚下踩着的这艘船,船沿居然已经被什么东西啃噬得坑坑洼洼,但幸好没有创及重要的部分,否则这船一翻或者一沉,这一船的人都得跟下饺子似的,得一锅被端了。 姜芙心有余悸,她探出脑袋看了眼船下,水波平静,仿佛正常得不能 再正常了。 “师尊。” 阿染拉了拉她的衣角,姜芙回过头看去,却见少年低着脑袋在看着什么,姜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目之下,却是一片鲜红泥泞。 那是一滩新鲜的血迹。 姜芙心头登时一凛,不妙的感觉在心里头徘徊着,不是说这种魍魉是不会主动害人的么?怎么居然还杀了不止一人? 而且,之前在船舱里时,袭击她和阿染的居然是匕首,那可是人类惯会用的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一只魍魉的手上? 一点点的疑惑跟滚雪球似的,变得越来越大,姜芙在心里呼唤系统,也始终得不到回应。 她不由将风旋剑握得更紧了些,目光沉沉地看着四周被她一柄剑光照不亮的黑暗。 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姜芙握着风旋剑一出来,不必出什么声音,那些乱糟糟的人群和人声,都不自觉地缓缓静了下来。 姜芙一眼看过去,这些人里多是普通人,有三大五粗的壮汉似乎是亲眼瞧见了尸体,正擦着眼泪哆嗦;也有带着孩子的妇人,紧紧地抱着身前的稚子,面上露着胆怯和害怕。 “诸位,大家都呆在一处,不要再走动,更不要发出声音了。” 女子的声音并不算大,却有着不容小觑的坚定:“可有会掌舵扬帆之人,且出来一候。大家还请齐心协力,若不想葬身于此,都还请记住我方才所说的话!” 很快的,有两个瘦弱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表示自己会开船。 在姜芙持着寒光凛凛的风旋剑下,没有人敢出声顶撞于她。 第163章 斩杀魍魉尸女(三) 这艘船上,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即便姜芙第一时间让人把尸首堆放在船舱中,并清扫了甲板上的血迹,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味还是蔓延开来了,散在这条宽敞的河道中,缓慢地引起了水下的一阵一阵的波动。 船桅之上,白色的衣裙随风翩翩而扬,这一抹雪色,是这薄暮黑夜中唯一的色彩,站在这艘船的最高处,姜芙能将周围的动向一览无余。 为免打草惊蛇,灵力回收,她手中的风旋剑已经熄灭了光亮,握在她手中,在旁人看来只像是一柄平平无奇的长剑。 “哗哗哗啦” 水花的响声静静地在众人耳边回响,犹如一张拉到最紧的弓弦一般,周边的空气都是滞涩紧绷的,诸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啊——” 一道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划破了这片刻的死寂,登时便如一颗掉进油锅的水珠子似的,众人炸响,细细碎碎惶恐的低语声浮响c扩散。 姜芙一眼便抓住了那喊声的来源,风旋剑剑鞘飞击过去,打散了那道逃窜的黑气,刚刚被束缚了手脚都快要被拽下水的那人,死里逃生,这才恍如惊梦,跌跌撞撞地扑进了人群里。 姜芙步子未动,阿染就站在这群人的外围,刚才就是他迅速打中了那道黑气,迫使得它逃散。 这只魍魉是她的错觉吗? 它似乎很聪明,感觉到了不一般的气息后,居然还懂得试探。 姜芙的眉心蹙得更紧了些,身为没什么攻击性的魍魉,居然会吃人,还生了神智,这些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出现在随河的这只尸女,恐怕已经不是一只普通的魍魉了。 “咯吱咯吱” 诡异的咬合声,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像是尖锐的兽齿划破了皮肉,吞咽下喉管的动静 姜芙眉眼一沉,手中的风旋剑已然不再遮遮掩掩,哐啷一下出了鞘,剑身如芒地往黑暗中钻去。 团团蜷缩在甲板角落的众人,却都是两眼茫然地看着飞身从眼前掠过的女子——他们听不见那声音,于这些普通人而言,这样诡怪的声音实在太细小了。 与姜芙心意相通的风旋剑一剑劈开了,一道从外头封锁的舱门,那老旧的木门一开,里面的血腥味便铺天盖地地溢散了出来。 散着亮光的风旋发出了嗡嗡嗡的剑鸣声,它落回了姜芙的手中,执剑的手一紧,滔滔的灵力便灌在了剑刃之上。 伴随着她重重挥臂的动作,磅礴的剑意,携裹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团窝在一边窸窣起伏的黑影劈去! 那黑影一个不防,饶是它反应迅速地要躲避开,还是被喧嚣而来的剑锋给扎了个正着,姜芙刚接回风旋剑,耳边就是这只魍魉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惨叫。 姜芙连退出门外,身后,赶过来的阿染扶住她的身子,低声询问:“没事吧?” 姜芙摇摇头,她忽地想起刚才险些被拖拽入水的那人,姜芙推开少年的手:“这边有我,阿染你去看着那些百姓。” 少年唇角翕动,他想说些什么,可眼前情况显然刻不容缓,两人分开合作,显然就是最好护住那些普通人的法子。 那些人是死是活于他而言没什么分别,可——这是她嘱咐的话,他没理由c他的本能也根本抗拒不了。 “好。”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船舱处。 看到他离去保护那些百姓,姜芙这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资料中描述的反派,向来都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要是阿染不愿意去护着那些人,她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注意力再回到那团黑烟上,这只魍魉已经在地上打滚了,姜芙这才注意到,方才正是风旋剑的那一击,剑上属于压制邪魔的神光碎在黑影的伤口处,发出丝丝缕缕的碎烟。 可能是太痛了,这只魍魉一边扑在地上打滚,一边鬼哭狼嚎,滚着滚着间,那团黑雾里就掉出一块块稀烂模糊的血肉。 显然,这只魍魉刚才伏在地上,就是在啃噬那死掉的三具尸体的血肉,吃得正欢间,一时不察被姜芙捅了个正着。 这不,痛得它到腹中的食物都呕出来了。 一脸复杂的姜芙:“” 虽然她没见过尸女的模样,但按眼前这只有点儿“愚蠢”的魍魉的做派,她实在不觉得这是那只本可以被女主斩杀的尸女。 “宿主,这确实不是那只尸女。它是还未进阶到尸女地步的魍魉,名叫水鬼,喜食死人血肉。” 系统在这时忽然出来,给姜芙解了惑。 或许是看姜 芙没有再进一步的杀意重重,那只痛得乱叫的魍魉飞快地化作一抹黑烟,钻到了窗下的一道小小的裂缝里,登时消失不见了。 姜芙没有再追,她看着屋子里被乱啃了好几口的尸首,不由微微皱眉。 如果刚才逃跑的那只魍魉是真正杀人的“凶手”,那它何必多此一举一个一个杀了人后,再大费周折地跑回来啃食? 可不是它的话,那只已经拥有了人的智慧的尸女,现在是仍旧潜伏在水底,张望着他们的动静吗? 脑海里忽然掠过一瞬什么,可不等姜芙细想,外头的甲板之上就传来了一声声抑制不住的尖叫。 比先前发现有人死了时的叫声,还要害怕和惊惶。 姜芙连忙就要往外赶过去,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姜芙的步子就是一顿,她反手拍出一张灵火符,这是在乾坤袋里能掏出一大把的低品符篆,一般是以免灵气不济时用来生火的。 橙黄色的符纸一触地面,便就地而起燃起了熊熊火焰,看着那三具尸首在燃烧的火中迅速地化为飞烟,姜芙随即又拍了张水咒符过去,浇灭了没有停止趋势的火。 看着那一堆骨灰,姜芙心里由衷地念叨了句:实在是抱歉了抱歉了,让你们死后还不能入土为安 但为免再招来些其他的魍魉,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最好的办法只有把这些血腥冲天的尸体给烧毁。 看完了尸体燃烧成灰,姜芙迅速转身出了船舱,往那外面的尖叫声源处奔去。 第164章 斩杀魍魉尸女(四) 外头的喊声震荡。 姜芙冲出去时,直接便瞧见那一大坨的人,蜂涌地往身后的实处靠去,仿佛是在对什么避之不及一般。 可等姜芙快要抵达那群人旁边时,又瞧见了他们四处张望着,可视线所及之处,看的不是船周遭的动静,而是对身边的人有了警惕的模样! 姜芙都惊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她去看那三具尸体的动静之前,一个个不是都还报团取暖抱得挺欢快吗?现在怎么在怀疑身边的人图谋不轨似的? 姜芙被自己的这个想法一晃,脑海里忽然便记起了什么,她凝着眉看向在自己几步远的阿染,送了道灵力入他耳旁。 “是不是有人又出事了?” 听她问了这话,阿染本是抿着唇角,眉眼间尽是不悦的沉郁,师尊明明让他护好这些人,可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又死了个人。 看着少年抿唇不语的模样,姜芙便了然了,好家伙,居然混在这群人中。 这只尸女,胆子还真是够大的了。 魍魉鬼魅,本就是爱口腹之欲的家伙,填不饱肚子,所以,在河道里滋生的魍魉则光会在河底寻觅食物,那些溺水而亡的人便惯来成了它们的口食。 只是不光如此,魍魉还向来是没有神智的东西,即便它们能够幻化出吃尸体的身形,也没什么脑子,所以它们偶尔会飘浮到水面上来,吓人也不自知。 确实,像现在随河上的这只尸女,显然就是有着超凡的智商。 居然还会附身在人身上,偷偷害人。 姜芙的目光一一掠过这些人,他们的脸上除了惶恐还是惶恐,紧张c焦灼c不想死的情绪蔓延在他们每个人的面容上,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的情绪,着实让人分辨不出来,到底谁才是那个被附身的倒霉蛋。 阿染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把姜芙微微拉到一旁,尔后同她低语道:“师尊,这些人”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姜芙有些听不清,她皱着眉反问道:“什么?” 姜芙本想让阿染大声着些,可她一偏眸子,就瞧见了少年那双黑眸底下涌动的暗示眸光,姜芙眼光微闪,似有会意。 她把声音提高了:“什么?你说干脆把他们直接丢这儿算了?” 姜芙这话一出,那些惊惶的面孔霎时便一致无比地冲她看了过来,那些原本目露害怕的人类,陡然之间眼里便染上了愤怒不已的神色,姜芙和阿染两人飞快地c不动声色地扫了过去。 少年眸子微眯,视线准确无误地定格在了一处。 而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之前在船舱里脑海中掠过的一点思绪,姜芙的目光也顺势望了过去。 那个身材瘦弱的男子,瞧见两人一致地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凝滞了一瞬,紧接着忙别过了脑袋去,想要把身形隐入人群之中。 “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同样为人,凭什么要如此对我们!” “就是就是啊!我们这儿有四五十人,丢下我们在这儿你们会遭天谴的!” “不是说修士最害怕天打雷劈了吗?害这么多的人,他们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心虚不心慌啊” “真是,他们居然能半点不心虚地把这话说出来!” 讨伐声如雷如雨,听得姜芙直接就是眉头紧蹙。 这些人,还真是了不得了,面对那些可怕的鬼魅魍魉,他们胆小得恨不得钻到地洞里躲起来,可看着她和阿染是一介女子和少年,就觉得他们人善可欺。 要不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姜芙真的恨不能能给这几个吐槽得她欢快的人,一人一嘴巴子。 姜芙没注意到的是,她身旁的少年在这些人肆无忌惮地吐出这些话时,他那精致眉眼的戾气登时漂浮了出来,他负手在后的掌心正聚集着一团浓郁的魔气。 魔气翻腾间,连他的那双黑瞳都染上了别样的异色。 敢辱师尊的人,都该死! 指骨倏地紧攥成拳,在姜芙偏头看过来的那一刹那间,少年眼底的异样瞬间熄灭,在那一瞬便换上了如常的面色。 “那个人,出来!” 姜芙示意阿染一眼,让他切勿躁动,接着她便迅速地回过头去,一抬手,指尖凝出灵力唤出来的风旋剑直指着那个瘦弱的男子。 男子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是快速地变脸成了慌张的神色:“你c你你你们想做什么?杀人吗?!” 这话一出来,周遭本来对着他有些狐疑之色的众人 ,皆被他最后一句“要杀人吗”给找回了意识,是啊!他们对于这些仙门修士而言,都是手无寸铁c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平凡人罢了,居然拿出这种灵剑来指着他们??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咔嚓” 不等继续有人出来挑事情,少年就冷着一张脸,他手中不知何时捏着的一根长木条,在此时竟然被他一下捏得碎碎了,那凌厉阴沉的眸光扫过众人的脖颈,他们惊悚地退了两步捂上自己的脖子,怎么感觉一股子凉嗖嗖的 趁着众人这几瞬的懵逼恍然状态,姜芙直接一剑穿透那瘦弱男子的脖颈,对方睁着不可思议的目光,软趴趴地就这样倒了下去。 不见血,但伴随着风旋剑穿透过男子的身躯,剑刃上碎金色的神光碎在对方的伤口处,击碎掉了一点一点腾升而起来的黑雾。 众人大惊。 可眼前这男子的死状这么怪异,显然就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过了的征兆,他们根本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即便有人绞尽脑汁地怪责姜芙这也相当于是杀了人。 姜芙便用剑挑开那尸体的衣裳来给对方看,脖颈之下的位置俨然有了黄褐色的尸斑,显然这人死了已久了。 最后,事了之际,姜芙没忘记系统发布任务时,还让她说出的台词:“这怎么感觉有玄天宗弟子的气息” “什么?” 阿染微微上前了半步,想听清楚些姜芙所说的是什么话,姜芙却冲他拍拍手臂,拉着人回了自己的船舱:“回去再说。” 第165章 见最后一面 斩杀了那只尸女,几乎没废多大的力气,有点儿出乎姜芙的意料之外,毕竟她先前推测的,杀这只魍魉可要费劲得很。 结果,就只是一剑劈下去,它就一命呜呼了,简直和想的来比不要太轻松了。 浓郁的夜色中,有船只缓缓驶来,那些死里逃生的人类,发出了一声高过一声的高兴喊叫。 拉着阿染进了船舱的姜芙,没去理会这些欢呼雀跃声,毕竟尸女已死,这条河道就是安全了的,其他的水生魍魉也不敢去伤害活人。 而且,资料中既然说了这群人无恙,眼下这艘船又已被毁成这样,按照剧情的合理性来说,肯定会有其他的船只或者什么契机,来解救这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所以,外面瞧见了有船只,也不算什么奇怪了。 “我怀疑,那只魍魉与玄天宗有关。” 把人拉进了船舱,姜芙郑重其事地同阿染解释,但瞧见他不解中又带着点古怪的神色,她忙又道:“不是,我是说可能有弟子勾结了这只魍魉,助它杀人。” 少年的眼里仍旧有些茫然:“师尊是想要弟子找出与它勾结之人吗?” 听到这句话,姜芙可算是一颗老母亲担忧的心落了地——看阿染这个模样,显然与资料中描写的反派截然不同了。 姜芙觉得,眼下即便他随自己入了玄天宗,也绝不会像原剧情后面发展的那样,病态地大开杀戒,杀戮成性。 “对,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姜芙欣慰无比地拍拍阿染的胳膊,再三叮嘱道:“此事事关我玄天宗上下的安危,一定要仔细彻查清楚的,只是现在我们连是谁都不知晓,届时回去后还得千万别打草惊蛇了。” 少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系统默默地看着她把人忽悠成功这一幕,不由问道:“宿主,为什么要让反派去查尸女这件事?” “你也没说不能查呀。” 姜芙轻快地道:“而且,你给的任务中,都点出了随河的这只尸女与玄天宗有关,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而且,要让阿染对玄天宗有归属感,让他到最后永远都不可能对宗门的这些弟子下手,这样的结局,只能是从一开始就要让他打心底就把玄天宗当成自己要守护的地方来对待。 这是姜芙悄悄走的捷径。 听了姜芙的话,再次沉默下来的系统,它一度都要以为,姜芙这是猜出了这位与魍魉勾结杀人的玄天宗弟子,是与原主有些关联的。 这艘船的船主死在了尸女的牙口下,位列那被姜芙一把火烧成灰烬的三具尸体其中之一,因而这艘被魍魉挠得坑坑洼洼的大船,果断被闲晦气的众人给抛弃了,纷纷爬上了身后赶来的几条船上。 姜芙和阿染却是没与这些人随行,两人摇着这艘看着不太行的船,一路随着水流下了随河,顺利地抵达了玄天宗山前的都江。 有四大宗门之首玄天宗庇佑的山脚下,向来都是繁华安定的。 说起来,自从姜芙穿到这个世界后,还没真正地来过这边的街市见识见识,反倒是跑完魔域跑凡人地界,兜了大半个圈子,结果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这儿。 姜芙的眼里不觉地泛起一丝好笑。 在两人下船,登上码头的那一刻,系统任务结束的声音就已响了起来:“【斩杀尸女】任务完成度100,情绪饱满度正五分,台词功底正五分,对角色理解度正五分。场次总评正十分,滴——奖励【驱魔丹】已下发,还请宿主查看验收。” “驱魔丹?” 姜芙懵了一下,这丹药的名字怎么听着又是对付魔修的? 啊这,不是吧。 阿染现在到底还没有成长为原剧情里描写的那个大反派的模样,早早就准备好对付他的宝贝,这样真的好吗? 仿佛是知晓她一定会这样疑惑,系统不紧不慢地道:“名字没什么要紧的,宿主只要知道,这丹药配上一种一品丹,能够剔除魔修身上的魔气。” 剔除魔气? 姜芙挠挠头,幻想了一下,随即她的面上浮现惊恐:“就是说,这驱魔丹用得好的话,能让阿染他脱胎换骨成为普通的人类??” 系统不再说话了,就是算做无声的默认。 姜芙本还有些玩闹的心情,在系统的默认下,这下子变得有些难言的复杂了起来。 站在她要掰正反派三观的任务者的角度来看,把天生魔骨身戾气的反派祛掉了他的利刃,显然,于攻略而言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没有魔气,那必不会让生来邪恶的魔修,滋生反骨和阴暗的一面,更说不定就像让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一般。 只是。 对于阿染来说,给他喂这丹药,却是太不公平了些。 剥掉他一身的利刃,让他成为一个软趴趴的c任人宰割的人,姜芙丝毫不怀疑,要是换做原剧情中黑化的大反派来抉择,他肯定不惜一切代价手段,也要和她这个目的不纯的“凶手”同归于尽。 “当然,驱魔丹真正的用处还未完整地讲述给宿主听,眼下最重要的是——请宿主快些带着反派回归宗门,见师父丹阳长老最后一面,完成任务【妒泪】。” “最后一面???” 姜芙直接忽略了系统后面的话,在听到丹阳长老四个字后,她直接就是倒吸一口气,惊得她直接跳了起来。 原本在阿染眼中,在与系统对话的姜芙,一直是一副敛眉沉思的模样,他也乖巧极了地并未去说什么话扰乱她的心思,但却骤见身边一直沉默的那道倩影脚步就是一顿。 姜芙的身子下意识就是僵直,还发凉发冷,一颗心如坠冰窖一般,直到阿染关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师尊,怎么了?” 姜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实在过激的反应,源自于这具身体还潜伏的一丝丝本能反应。 那丹阳长老视原主如亲生女儿对待了这么多年,两人的感情是作不得伪的,所以乍闻这消息,“她”才会这样明显的难过。 第166章 回玄天宗门 “不是” 看到姜芙这过激的模样,系统觉得自己有点儿解释不清楚了:“宿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丹阳长老快要闭关了,你得在他在洞府闭关前快点回去一趟,别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你师父到底长什么样” 长篇大论地完整地解释了一遍,系统自觉自己身为ai智能,和姜芙这种真人类有很大区别,在此情况下,它还是觉得自己说得干巴巴的,口干舌燥得紧。 姜芙这才放下心来,那种激动的情绪早已默默地c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看来,原主的这具身体,多少还是有点影响着她的,特别是回到玄天宗这个她待了十多年的地方,与原主而言,这里早就是她的家了。 只可惜,这儿除了丹阳长老真心疼爱她,宗门其他的师兄师弟们,因着原主太“无脑”c脱口而出的话太容易得罪人,他们都不太喜欢这个师妹。 就连碧丹峰的两位同门师兄——和姜芙一样,同为丹阳长老嫡传弟子的两人,其实都是不大待见姜芙的。 在往山上走的路上,姜芙就在默默地捋清了原主在玄天宗的艰难处境,看来,真的是天要亡她啊! 看着人似乎因这些小配角们而呼天抢地的,系统不免好心的提醒了她一句:“这些都还不是最糟糕的,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人设可是对男主爱而不得的同宗小师妹呢,你现在不高兴那些小配角讨厌你,倒不如想想怎么让男主没那么不喜你。” 是了! 她怎么还把男主这个到处“沾花惹草”的家伙给忘了! 系统的这寥寥几句话,就直接点出了姜芙要面临的问题,远不止她刚才长吁短叹的那些人的喜欢不喜欢这么容易。 简单地来说,相比于炮灰配角们对她的厌恶与否,男主角对她的厌恶值,才是决定她会不会狗带c什么时候狗带的重要衡量标准。 姜芙在心底里哀哀地干嚎着,并未发现,身旁的少年已经盯着自己看了许久了。 他的一双眸子里的光,在对方一会恍然大悟会蹙着两弯柳眉沉思下变得有了些许的幽深,在姜芙看不到的角落里,少年的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拇指指尖,若她发现了,定能看得出来。 ——资料上曾写过的,这是反派在起了疑心c却按捺着不动所会有的动作。 远远地瞧见那一憧憧高耸的飞檐黑瓦的建筑时,姜芙又有点不放心地再检查了阿染身上屏魔符,确定它的气息好端端地融在阿染的身上,她这才细细地喘了口气,放下心来。 迈上当初溜溜下来的这一阶阶的石梯,姜芙便不觉地想到了当初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任务,以及,她是怎么被“激怒”地愤愤下了山的。 说实话,她并非真的是原主,久而重回这个玄天宗,心里头并没有什么近乡情怯的滋味儿,她只担心受怕于阿染会不会被暴露,要是真的被发现了走哪条路更快逃离?到时候跑的话是回去找碧落谷?还是往魔域那边去 听到了姜芙杂乱一团心声的系统,表示那叫一个无语子,它恨不得拍着自己的胸膛来保证:“放心放心!系统出品,屏魔符的质量绝对杠杠的!说好了是三个月的保质期就是三个月,一天不少。” 对,这玩意儿还是有时效的。那到时候会不会突然失效,掌门长老们发现阿染,暴怒起来一人一掌直接把人拍死了啊 她是来掰正反派三观的,不是要把人到最后给搞死的啊。 系统提及一处,姜芙便担忧得又越发显然,系统干脆就闭上了嘴。 姜芙一路的心不在焉被少年尽收眼底,阿染的眸色黯淡了一瞬,甚至连自己的问话都似乎没被她听进去,是她脑海里的那个“人”在与师尊交谈吗?才使得他被忽略至此 摩挲的指腹,在骤然间收紧,少年那幽沉沉的眸色,也缓慢地变得阴沉起来。 还不知道自己和系统的事,居然被阿染发觉出了些眉目的姜芙,一边苦哈哈地爬着台阶,一边脑子里还在想着进了这玄天宗后,该怎么解释自己当初明明是“愤怒之下脱离宗门”,现在却突然舔着脸回来了。 没等姜芙纠结出个子鼠卯寅,忽地一声惊疑不定中,又夹杂着显而易见的高兴的声音传了过来:“姜师姐?你是姜芙师姐??” 姜芙抬头看过去,只见立了“玄天宗”三个大字的石碑旁的山门前,正往外奔出个身着统一弟子服的少年,对方手里拿着把剑,身后听见了他声音的几人,都一股脑地迅速跑了出来。 “真的姜芙师姐?” “天啊!姜 芙师姐回来了!她没死!!” 最后面出声的那位师弟,显然说话的功夫不到位,在他惊叫连连的话落下后,就遭得身旁的诸位同门们给了他一记拍脑袋的巴掌:“呸呸呸——这说的是什么话??” 三三两两的师弟们,都面带欢喜地奔到了姜芙的身旁,看着他们的脸上丝毫不见,很久以前姜芙下山时那几个女弟子的怨怼和愤愤之色,姜芙只觉得很是吃惊。 脑子甚至还有点儿懵懵的。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原主与玄天宗内众弟子的关系这么好了?一口一个师姐叫得那么欢? 姜芙不由仰头沉默了良久,难道真不是她记错了?资料上明明说,女主才是玄天宗内人人都喜爱的师姐,作为女主参照物的姜芙,可想而知有多不受待见。 姜芙望着面前这些笑眯眯地要把自己送回碧丹峰的师弟们,她忙把手往身后缩了两缩,这些师弟对她而言一个个都眼生得很,但却个个都笑容满面,若非要找个形容词,那肯定是像看见了自家小财主似的讨好。 咦,太惊悚了,太怪异了。 姜芙搓搓胳膊道:“诸位师弟我想之前我们都没见过吧,大家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说这话时,姜芙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她是猜的,这些弟子手中都握着命剑,显然都是天剑峰的师弟们。 第167章 山下寻人画稿 他们剑修一峰的弟子,因着男主讨厌原主的缘故,一般都不爱和原主打交道,可能在路上瞧见了都会两眼望望天,更别说是现在这样亲昵地凑过来讨好似的笑了。 所以,姜芙觉得,原主应该是没机会认识这些师弟们的。 只是听了她的话,师弟们都两两对望了一眼,他们的眼里也有些疑惑:“姜芙师姐难道不是看到了玄天宗派发出去的寻人画稿,这才赶回来的吗?” “画稿?” 姜芙一头雾水,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阿染一眼,却发现少年冷着一张脸,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些弟子们伸在半空中的手,似乎很是不悦这些人离得这么近。 姜芙心下一跳,连忙拉过阿染的手来,带着他退了两步,避开因这些弟子围堵而狭窄的空间。 她的手柔柔软软的,带着安抚的力道,瞬间便把少年心里头的几丝不悦,给抽剥干净了。 姜芙心里自然是紧张的,虽然能感受到阿染早已和资料中的那个反派不大一样了,但少年仍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一般的戾气,她可太怕他一个不高兴,真的出手伤了这些小师弟们可就不妥了。 被姜芙拽着,阿染的眼眸里的阴沉迅速退去,以至于那些觉得后脖颈有点儿凉嗖嗖的弟子们,还以为自己是看岔了,这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令人恐怖如斯的感觉嘛 见姜芙似乎真的不知道那寻人画稿一事,几个弟子们一边拥簇着她往宗门走,似乎生怕她不往里头走跑了,一边又七嘴八舌地给她讲说这事。 “师姐师姐听我说,那画稿是丹阳师叔请了画师,就照着师姐的模样画成的,画了约摸了数百张,尽数分发到山下的集市c路道上去了” “丹阳师叔本意是要看到画稿的人把师姐带回来,可哪里知道姜芙师姐的美貌惊人,一时间倒先成了山下许多人的美谈。” 小师弟们争先恐后地挤过来,都想同姜芙说上一两句话:“姜芙师姐没瞧见画稿,怎知丹阳师叔在找师姐?” “不过这下好了,没人哄师姐,师姐就自己回来了” 说这话的小师弟你是怎么一回事?姜芙睁着杏眸看了这师弟一眼,怎么你的语气里居然有点儿遗憾?现在的你们,难道不是追捧她的人设嘛?? “咳咳。” 既然这些师弟都这么主动地与她说话了,姜芙不好端着架子,她清咳了两声,从这些好奇宝宝的疑问中挑出了一句,解释道:“其实此次回来,是有关碧落谷的要事与掌门和诸位长老们说。” 姜芙的神色到位,瞬间一脸的凝重,仿佛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登时便把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师弟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有的慌忙间回过神来,一边扭头往天剑峰跑,一边大声嚷嚷道:“姜芙师姐!我这便去通知师父!!” 好家伙。 姜芙脑海里自动的浮现出小人儿竖起拇指的表情包,她咋舌,反应这么迅速的吗? “姜芙师姐,那我去与大师姐和大师兄说一声——” 又一人跑远了去,要不是姜芙知道自己一开始说的话丝毫没什么问题,不然她得以为这些人是在陡然变脸然后躲着她呢。 跑远的师弟口中的大师姐和大师兄,在他们剑修一脉中,能得如此称呼的,除了男女主这一对还能有谁? 不过 姜芙挠挠鬓角,有些疑惑,有人去了天剑峰去喊掌门,那可不就可以直接顺道同男女主说上一声么,怎么还要再让一人另外去寻人? “是这样的,姜芙师姐,大师兄他们正在为突破金丹巅峰期而闭关,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只需要在大师兄的洞府外传一张音符即可。” 有懂眼色的弟子,观察着姜芙困惑的表情后,忙不迭地解释了一番,在姜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时,对方还小心翼翼地又多看了姜芙几眼。 咦,不是说 碧丹峰的姜芙师姐爱慕着他们的大师兄?怎么时隔数月,她听到大师兄的消息后,居然没有丝毫的波动? 那弟子面上浮现着疑惑,目光便就不觉地多定格了一会儿,哪料到,他这“肆无忌惮”地看姜芙的模样,被姜芙身边的阿染尽数收入眼底。 “再看,挖了你的眼。” 少年的语气凉森森的,明明是很轻飘飘的一句话,偏生让人感觉出了一股子毛骨悚然的味道。 被吓唬了的那小师弟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往同伴身旁躲了躲,他的胆子显然很小,被这么一吓,当了真,居然脸就煞白起来了。 “姜芙师姐” 护在这弟子身旁的人稍稍胆大些,却还是语气小心而紧张:“这位道友是” 他看不出这少年有没有灵力波动,更别说对方的修为了,所以对方要么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要么则是修为比他高上不少的修士。 姜芙立即拉拉阿染的袖子,让他不要太过放肆,并扬起了一抹笑来,语气温和道:“别怕,他是我在路边遇到的一个朋友,受了点伤,途中又遇到了些许的事,便只好带他回来养伤了。” 这样的解释,半真半假。 阿染偏头看了姜芙一眼,却并未有发觉她骗人的不自在感觉。 少年登时间,心里头有了些不轻不重的异样感觉,为何他率先想到的,会是师尊也这样神态自若地骗过他吗? 这些小师弟们的热情一直不减,居然一路把姜芙和阿染送回了碧丹峰,去往那座药峰的路上,简直就是遇见谁便要同对方知会一声。 ——碧丹峰的姜芙师姐回来了! 姜芙想拦下的话都还在口中,就瞧见被告知消息的弟子,面上流露的惊诧。 她简直毫不意外,她回来的消息恐怕在此刻已经遍布了玄天宗中,她都还没来得及想些,到时候应付旁人挑衅的对策,就被这样牵着鼻子走了许久。 要不是看这些小师弟们脸上的笑是真心实意的,她真想面露嘲讽,这一波拉仇恨绝了啊! 第168章 他们被夺舍了? 托这些大嘴巴子·师弟们的福,姜芙刚到碧丹峰门口,就被呼啦啦的一团凑热闹的弟子们,给团团围住了。 “这就是碧丹峰的姜芙师姐?” “长得比画上的还要美哎” “都去通知长老们了吗?千万先告知丹阳师叔一声,还有碧丹峰的两位师兄除魔也快回来了吧?速速飞一张传音符过去” 这么大的阵仗? 姜芙微张着嘴巴,有点儿像是被雷劈了的不可思议状,在嘈杂的声音下,终于有人记起了在门口呆呆站着的姜芙。 对方连忙把人拉了过来,一边吼着其他人:“都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呢?还不快去给师姐准备好干净的衣服,在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不好好洗一下怎么行?还有问问碧丹峰的师姐们,快去准备好姜芙师姐喜欢吃的吃食来!” 被她这么一吼嗓子,其他的众人如梦初醒,有了主心骨似的连忙按照她的吩咐去办了。 看着这些弟子们听话乖巧地去做事了,姜芙还觉得脑子很是恍惚不已,她有点儿呆滞的目光,对上眼前这位笑靥如花的师妹:“这c这位师妹,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结结巴巴c战战兢兢地问完这句,姜芙的脑海里却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这些人的异样究竟是为何。 她当初刚穿过来时,正值被那一批女弟子骂着,而愤恼地一气之下说出了脱离宗门的话来,姜芙可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人中除了原主的师姐李清渺以外,其余的人都是天剑峰的弟子。 她们是来为自己的大师姐——女主打抱不平的,事情当时闹得这样大,就证明了原主毁掉女主的那颗调息丸并非小事。 既然不是小事,又怎么可能短短数月就原谅她了?还弄得这么和和气气,怪让人害怕的。 “难道” 姜芙想着,要让玄天宗上下都一致原谅并给她好脸色看,那岂不是得做出什么大贡献才好? 她抬抬眉,纠结不已地对这位剑修师妹道:“难道你们已经知道了碧落谷的事儿?还是随河的那只尸女之事?” 她思来想去的,也没想起来自个儿到底做了啥事,能让这些向来都是“小愤青”的天剑峰的弟子们这般刮目相看。 而能让她被众星捧月至此的,仔细想想,也不过就是碧落谷和随河尸女这两件事了。 姜芙思忖着,又觉得有一瞬的恍然大悟,径直忽略了仔细观察着她神色c想要辩解却又不知如何解释的那师妹。 姜芙一捶拳。 害,说起来,这两件事在原剧情中,那可都是属于女主的光辉时刻,如今被她抢走代替了,可不就得发生一系列的c强烈的蝴蝶效应嘛! “姜芙师姐” 姜芙一回神,就瞧见了这孩子面上浓浓的愧疚:“我们都对不住师姐,误会了你,还让师姐对玄天宗上下这般地失望” 姜芙惊了,她惶恐地摆摆手,一边有点儿撑不住似的拼命给阿染使眼色,让帮帮自己,可少年比她还应付不来这事儿,瞧见她求助的目光,却只能默默地把脑袋轻轻扭开。 没法子,姜芙只得硬着头皮,苦哈哈地道:“师妹言重了啊,你哪里对不起我,一切都挺好的嘛,看我这一回来你就给我安排得如此妥当舒适,是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姜芙那客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惊恐地看见眼前这个清清秀秀的小师妹,居然噼里啪啦地滚了一脸的泪珠子。 “哎快擦擦” 姜芙这边手忙脚乱,傻眼地看着她掉了会泪,又突然记起来似的忙给人递了张帕子过去擦眼泪,她摸着鼻尖讪讪地说不出其他的什么话来,这下可好了,居然把人弄哭了 那小师妹接过了帕子,一边擦一边哭,还一边更咽地说话:“师姐胸怀如此宽广,我们在宗门数年,竟都未耳濡目染到半分,实在该死” 姜芙眼里的惊恐都麻木了。 该死就不c不必这样说了吧 “系统——” 姜芙咬着牙尖儿默默地喊系统,对方倒是很快就蹦跶了出来:“怎么了?宿主?” “玄天宗的弟子到底是怎么了?”姜芙想着这些人莫名的不对劲,第一个反应居然是:“他们是不是都被什么鬼魅魍魉给夺舍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可五一例外,都是天剑峰的剑修弟子啊,这样众星捧月的buff,不应该是在女主的身上的吗? 真的奇了怪了。 “他们没有问题,对你转变这样大的缘故,大抵是因为你洗清了毁掉 女主丹药的嫌疑。” 系统的话,宛如一道惊雷,直接硬生生地打下来,劈到了她的脑门子一般。 姜芙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c什么???” “敢情原主还是个背锅侠冤大头啊?她真的是真的无辜的,可惜没一个人信她说的话??” 系统:“” 怀疑我的宿主在套娃,可惜它没有证据。 姜芙深吸一口气,先前对这些剑修弟子万般觉得不该这么讨好她的情绪烟消云散了,她推开还在抽泣着声儿的这位小师妹,无言地往碧丹峰里头走去。 现在,这些人之所以能够在她面前表现出弥补c愧疚,那是因为她穿过来了,改变了许多剧情,也顺势把原主的生命轨迹也改了许多。 可是,原剧情中呢? 她没有穿到这具身体里,原主所有该受的苦难一样不落,最后还会死。 这归根究底,不过就是从一个所有人不信任她的误会开始,引发点燃了她悲惨一生的导火线。如果,原主没有心灰意冷,就不会一气之下入了魔域,如果没有入魔域染上魔气,最终就不会被握着风旋剑的丹阳长老一剑穿心而死。 是的,如资料中描写得那样,原主是死在她的师父丹阳长老的手下,她敬爱了一辈子的人,杀死了这个宗门的“叛徒”。 姜芙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些在原主想要证明自己清白时数落于她c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c骂她c唾弃她的人,都是最终害死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169章 大师姐李清渺 她的情绪显然不佳,少年在她身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乖巧地没有出声烦扰姜芙。 心里头堵着一口替原主愤愤不平的气儿,姜芙整个人都是恹恹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步入碧丹峰,如今已至夏季,山林间的蝉声起伏,聒噪得很。 姜芙闲闲地将眸光一扫,就将这碧丹峰的景色尽收眼底,到底是玄天宗被喻为药峰的地方,一进来率先看到的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柏金花,这是炼制基础丹药必备的一种药材。 或许是被这熟悉又有点儿陌生的花田给勾起了回忆,姜芙的脑海里竟浮现出了一个岁的女童身影,她在一片金色的花丛中扑着蝶子,嬉嬉笑笑的声音散出去老远,玩得累了她就摘下好几朵金色的花,挡住被阳光照着的小脸,这花一朵就有她的脸庞子那么大,小身子往下一躺,就压坏了一小片的花丛 姜芙丝毫不意外,这岁的女童应该就是原主,资料中没有细数原主在被丹阳长老收为亲传弟子之前的事,但从原主的记忆里窥探到的这些,可以看得出来,被丹阳长老带到玄天宗后,还不曾接触过许多人情世故的原主,是天真又烂漫的。 姜芙刚收了思绪,便听身后又传来一声带着微微喘气的声音:“师妹?” 这声音姜芙熟悉。 她回过身去,对方一身规整到没有一丝褶皱的弟子服,肩袖上是熟悉的莲花纹样,一支木簪将她的黑发束得一丝不苟。 这人就是当初姜芙“一气之下”说出脱离宗门的话时,站在她对面那群人中为首的那位——丹阳长老的大徒弟c原主的大师姐李清渺。 只是,和当初姜芙愤而下山时,她一脸的指责神情不同,此时的这位大师姐,居然面上带了愧疚c自责还有踌躇不决的复杂情绪,似乎是在酝酿着该怎么与姜芙说抱歉的话。 “师姐。” 怔了片刻,姜芙还是讷讷地喊出了这么一句,毕竟她还要在这儿待到仙魔大战爆发,如果真的如之前她所说的那样“脱离宗门”,岂不是没有理由继续在玄天宗待下去了? 而且,原主的这位大师姐,其实倒是也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人,只是她自幼被教导循规守矩,为人太过古板正直了,自然看不惯能和师父随意撒娇c处处惹祸没个正形的原主了。 听见姜芙肯这么喊她,自刚才听见姜芙回来的消息就一路赶回来的李清渺,终于有些没忍住,眼眶湿润了。 李清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好师姐带你去看师父,他老人家真的太想你了,不过也幸好师妹回来得巧,否则明日师父就要闭关了你便瞧不见了对了,派下山去的画稿你可是瞧见了?” 姜芙摇摇头,脚下的步子也不觉快了些。 她回玄天宗的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哪里有关注到那些画稿?就是不知道阿染瞧见没有,对了阿染 这个念头将将落下,姜芙慌忙扭头去寻人,可还没看几眼,自己的手就被一只带了些凉意的大手给握住了——少年就跟在她旁边,落后了半步,静静看她沉思,听她和这个师姐“叙旧”。 姜芙轻嘘一口气,李清渺这才注意到,久违归来的师妹身边居然站了个眉眼如画的少年郎,看着两人心照不宣就有的默契,李清渺自然是微微蹙了下眉。 李清渺悄无声息地试探了一番,却发现这少年身上不仅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似乎还发觉到了她的动作,投过来一眼沉郁的眼神。 李清渺无声地收回了神识,她也清楚,此时此刻,她说出的话肯定是师妹不大欢喜听的,这个少年的事还是让师父去问问得比较妥当。 穿过一片接一片的药田,并瞧不见什么人,如今正值天气晴朗的日子,峰中的许多师弟师妹们不是在各自的房中研习丹药,就是随同其他峰的弟子下山历练去了。 姜芙悄悄地收回打量的视线,李清渺已带着两人在一处洞府门口止步,她先画了张传音符递进去,接着回过头来对姜芙道:“师妹,师父阻塞了他百年的化神巅峰的大关,早在师妹离开一个月便有了松动的迹象,若非忧心师妹未归,师父早已闭关突破去了。” 闻言的姜芙挑挑眉,原主的这个大师姐果真是一板一眼的,连说话都是如此,难怪原主和她两个人并不能很好地玩到一块去了。 瞧瞧,任谁听见她说的这话,也会对号入座,觉得对方是在责怪自己吧?只可惜这师姐显然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没什么问题。 “师父真的为师妹做了很多。” 顿了顿后,李清渺有点艰难地继续道:“所以,还请师妹要和以前一样,让师父 放下心来,好生准备明日的闭关吧” 本还腹诽着人说话方式有问题的姜芙,听见她这话就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她这才讷讷地点点头。 是她下定论早了。 这个大师姐好似也不是那么地刻板嘛 眼前洞府紧闭着的石门骤然大开,门开的那一瞬,散开了些许的灰尘,姜芙抬手扬了扬,目光下意识地一落间,就看到了跟前的一双褐色的棉靴。 姜芙怔怔地把手放下来,一抬头,只见面前立了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一身素袍,气质温和,在瞧见姜芙的那一刹那,他面上浮现的动容不似作伪。 可姜芙却有点儿呆裂开了。 丹阳长老她的师父,原来不是个老头子啊? “小芙!” 丹阳长老擦擦眼角的湿润,冲人招手过来,似乎想要摸摸姜芙的脑袋,可他这样有点儿像招猫逗狗似的动作,甫一表现出来,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给拦住了。 丹阳长老凝着眉心看过去,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好看的面容,高束发冠的黑衣少年,正用他那双黑沉沉得抹不开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看。 不知怎的,面对这个看起来比他差了远去的少年,丹阳长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地惊跳一下。 第170章 丹阳长老 姜芙死命压下自己眼底不该有的诧异,她眨了眨眼睛,缓缓地掉下一颗泪来,一边把少年的胳膊轻轻推开,一边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虽然。 眼前的这个丹阳长老长得着实年轻,和她料想中白发苍苍的模样呃,姜芙看着丹阳长老那一头的白发,默默把“很大差距”四个字乖乖地咽回了肚子里。 “不肖弟子姜芙,拜见师父。” 姜芙郑重地磕下脑袋去,抛开原剧情中的一些无法避免的事情,就现在而言,丹阳长老的所作所为,确实在拿原主当成亲闺女来看待。 即便原剧情中,他因原主的魔气被其他长老发现,那时候正值仙门与魔族胶着之际,所有人都同意要严刑拷打原主,他做出亲手手刃这个如闺女一般疼爱的弟子,实在已经算是迫不得已,也已经是对原主最好的了结了。 而且,更别说,看着原主倒在自己剑下,丹阳长老一时压制不住自己的修为,引来了渡劫天雷,当时身心俱疲之下,他也没能熬过这化神期的雷劫。 这般零零总总地算起来,丹阳长老其实并不欠原主什么,反而是原主过于任性,给这个已经两百多岁的“老人家”添了许多忧心。 “快起来,快起来!” 丹阳长老忙扶起自己疼爱的小弟子,打量着姜芙疲惫的面色,他的眼里流露出痛色:“让你在外头流落这么久,苦了我的小芙了” 姜芙乖乖巧巧地摇摇头,她可不是原主,在此刻肯定不能再说李清渺当时逼迫她认错就犯,唯有用些柔弱乖巧的模样,才能使得丹阳长老会觉得她在宗门外的数月有了改变和长进,继而到后面 姜芙不由便想起了因魔气而死的原主,到后面如果她真的也会身陷这样的囹圄,在丹阳长老都觉得她变化了的情况下,指不定到时候拿着风旋杀她的人,则会变成一力保住她的人。 拉着姜芙进了洞府,丹阳长老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不是问姜芙在外头是怎么生活的c去了哪里?就是问有没有被人欺负c哪里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 在这一刻,姜芙才感受到,原主的这位因修为高深而显得年轻的师父,是确确实实地有了两百多个年头的年龄。 洞府的大门关阖上之际,姜芙不忘回过头去,对着李清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进去了。 看着这位向来凝肃古板的大师姐点了点头,石门关上,姜芙这才感觉,丹阳长老是不是有点儿过于忽视他的这位大弟子了?虽然李清渺为人刻板,和主角团们相比天资也不出众,但胜在她勤勤恳恳,尤其尊敬丹阳长老这个师父。 姜芙忍不住摸摸鼻尖,回想了一下李清渺被忽视时的表情,她可不想才刚一回来就成功地拉了一波仇恨啊。 “你就是心软——” 丹阳长老一边叹了一句,一边将人带着往里走去,这里是他住的地方,虽叫洞府,可姜芙打量着这里头件件数不胜数的宝贝,觉得这里和魔域的大殿也不差什么了。 丹阳长老又开始了絮叨模式:“当初天剑峰那丫头的丹药被毁,不过地上落了根你的簪子,就得来这般误会。还亏得她是碧丹峰的弟子,还是你大师姐呢,竟一声不吭瞒着我带着那些剑修去逼迫于你” 果然如此。 丹阳长老话中连姓名都不愿提及的“她”,说的应该就是李清渺了。 姜芙了然,如果当时不是丹阳长老要给女主再炼制一颗调息丸,而忙得焦头烂额的,肯定不会当即不知晓李清渺那般所为。 想了想,姜芙试探地问道:“那师父后来可是罚了大师姐?” 她原是想知晓,李清渺会不会还对此事有些气,毕竟这位大师姐向来是对丹阳长老无比崇敬的,她觉得自己明明是在让小师妹回头是岸,苦心孤诣地劝人,却惹得小师妹放出狠话“脱离宗门”,回来还要被不理解的师父挨罚。 世界上还能有这惨的事吗? ——当然,以上只是姜芙揣测当时自己脱了弟子服下山后,李清渺的心理所想。 丹阳长老却以为她这么问,是怕自己没给她讨个公道,当即便高声道:“当然了,为师让她跪在碧丹峰门口,让来往的弟子以儆效尤了。” 丹阳长老说这话时姿态倘然无比,听得姜芙却倒吸一口气。 跪在碧丹峰门口??让来往过路的弟子看到她狼狈的模样???李清渺那高傲的性子,就这??怎么可能不记恨她啊!!! 姜芙的牙齿都在吱咯吱咯地打架,她深深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回来,她回来就是个错误至极的选择吧??? “宿主,不要这 么悲观。” 被质疑了的系统跳出来,一板一眼地劝她:“这些都是个配角,无关紧要,只要仙魔大战开启后,反派没有黑化重新回到魔族,对仙门大开杀戮。” “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听到最后那一句话,姜芙的心脏倏地一下猛然收紧了一般。 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了吗? “那我能够” 姜芙默了会,像是斟酌着什么一般:“和以前一样,把在这儿的感情给清除掉吗?” 可她的这句问话,却始终没得来答案,系统不知是突然下线了,还是在装作没有听见她的话。 在外人眼里,姜芙分神与系统对话,就是明显地在走神的模样,丹阳长老喊了她好几声,都没见姜芙回神过来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姜芙身后的少年身上,带着不大高兴的打量。 “你这小子,是哪个宗门的?” 等了片刻也不见系统回话,姜芙只得不再管它了,只是她甫一回神,就瞧见了丹阳长老和冷着眉目的少年,两人正在无声的地对峙一般,若他们眼神能够释放火花,姜芙毫不意外,那肯定已经噼里啪啦响起了一片的电光火石。 但反应过啦的姜芙眼皮就是一跳,忙把人给分开了来。 阿染虽然有屏魔符在身,可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呢! 第171章 碧落谷之事 只是,瞧见自己的小徒儿,居然下意识地挡在那少年的跟前,眼里还有些紧张,显然是怕他对这小子动手,丹阳长老就心里差点憋出一口老血来。 这是哪里来的死小子??? 不过才认识了几个月,就想拱他家最水灵的白菜?休想! 姜芙不知这个便宜师父的脑补程度,只见得对方似乎对阿染很是不悦,她的心难免就要揪起来一点点。 “师父,他叫阿染,不是什么坏人,还有回来的这一路上,阿染他” 姜芙本是想说些替阿染挣好感的话,可谁知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见丹阳长老气得直瞪眼,姜芙丝毫不意外他要是有胡子的话,肯定就能将“吹胡子瞪眼睛”这几个字诠释完美了。 “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别有居心!怎么他就偏偏在你下山后与你结识?怎么以前为师在的时候,不见他过来攀龙附凤?” 丹阳长老气得连话都出口乱说了,这架势,显然就是不把少年赶出去不罢休了,姜芙则是听得冷汗涔涔的,心里头也忍不住地腹诽。 要以前来说,有您这么一个爱徒如女的师父在,哪个异性敢往原主身边凑?而且,说起来遇见阿染这事儿,还是她往魔域那边走,才成功地捡着了人 不过捡到阿染这件事的真相,肯定是不能在此时暴露出来的——否则,万一一个不小心,阿染恢复了记忆,不愿再听她的劝诫,又变成了原剧情中那个大杀四方,为祸苍生的大魔头可怎么办?? 总之,可千万先不要再提他们两人初遇的这件事了! “师父” 姜芙计上心来,连忙松开了阿染的手,哒哒哒跑到丹阳长老这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甜甜地撒娇:“您就不要为难阿染了,我们这一路走来经历那么多,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不知道多少次了怎么可能还要怀疑他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丹阳长老在姜芙和以前一样爱撒娇的嗓音下,板着的脸终于松缓了些许,他咳咳声道:“即便如此,也不能不让师父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历啊。” 末了,想到姜芙其中的话说了什么的丹阳长老,又是一脸的心疼:“委屈我徒儿了,在外的这几个月定然吃了不少的苦头,那些符纸可用完了?防身的器物呢?快把乾坤袋给师父看看” 姜芙想了想,到底是没把放在乾坤袋中的碧珠沙华给拿走,碧落谷之事总要与丹阳长老说的,藏着掖着迟早有一日会被揭穿,而且——碧珠沙华乃是她光明正大拿到手的,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师徒两人相谈甚欢,可骤然一下就被撇在一旁的少年,眼眸一下子沉了下去,要是丹阳长老此时再好好正眼瞧瞧这少年,肯定会发觉那股子令他通体悚然的感觉,又悄然爬上了他的脖颈。 “这是” 丹阳长老眼里的光迟疑不定,最后化作了丝丝的肃然:“看着品相不俗。” 姜芙眨眨眼:“师父好眼光。” “这是碧落谷的那朵至宝之花——名唤碧珠沙华。” 姜芙的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她就成功地看到了丹阳长老眼里的愕然,接着,她便看到自己的这个看着年轻的师父拿着碧珠沙华的手都有点儿抖,声也颤:“这这是碧珠沙华?” 那株名传天下的至宝? 没有人知道,他作为天下仙门之中赫赫有名的炼丹师,此生所求唯不过碧落谷的那株碧珠沙华。 可惜的是,早在数百年前碧落谷初成之际,却惨遭那一场浩劫的缘故,碧落谷已经隐世了数百年之久,其中弟子不曾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即便有幸运儿寻到了碧落谷的具体位置,却被其中的阵法所累,难以进去。 可眼下,他奢望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居然被自己的徒儿尽收囊中,丹阳长老激动之下,又有着难以言喻的骄傲。 “快与为师说说,这因有碧珠沙华而自持甚傲的碧落谷,为何会把这宝贝拱手相让了呢?” 看着丹阳长老眼睛亮亮的,这般瞧着,他整个人越发地不像是个两百多岁的“老人家”了,姜芙有些扶额想叹。 不过听他提起碧珠沙华之事,便正是到了要说正事的时候了,姜芙把挠着脑袋的手放了下来,神情变得凝肃了起来。 “师父,碧落谷的众人已经迁出了那片谷渊了。” 姜芙用缓慢而沉重的语气道:“碧落谷先祖曾说下的预言之词,如今已然兑现,碧落谷的那片谷渊处即将很快迎来一场未知的灾难,为确保谷内弟子上下的安全,谷主前辈不得不将弟子们外迁。” 姜芙的手碰了 碰那朵浑身花瓣泛着金光的大白花,语气里带了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遗憾:“这朵花是谷主开启结界后,我寻到的,前辈便将它赠予了弟子。只是,当时想着赶紧回来,同师父和诸位长老师兄师姐们禀报此事,都未曾来得及和那些道友好好告个别” 从姜芙的语气中,丹阳长老可以听得出来,自己的这小徒弟和那碧落谷的众人,还是玩得合心顺意的。 他确实未曾料到碧落谷会有此番变故,如今魔族虽然被数百年前的神族一道封印,给困了这么些年,但谁又能料得到他们这么多年来,是不是在暗中蓄力,准备卷土重来? 仙门各宗本就应该同心戮力,更何况,这是当初在仙魔大战也贡献了一份力量的碧落谷呢? 当即,丹阳长老便站起身来,他对着姜芙道:“这几日你便先歇着,碧丹峰中一切事务都无人敢烦我的小芙,碧落谷此事非同小可,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师父要把碧落谷这事,与你其他师叔师伯他们说道说道。” 言罢了,又看着姜芙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丹阳长老瞥了那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年一眼。 他本是要把人呵斥出去的,可一想到刚才姜芙为他担保的模样,丹阳长老终究还是只默叹了一口气,甩着袖子出了洞府。 第172章 顾、顾师姐…… 碧丹峰的姜芙师姐回来了的消息,在天剑峰那些弟子的呼朋引伴的相告之下,已经传遍了整个玄天宗。 巍巍山峦之上,悬挂在六角尖塔的那面鼓钟,倏地便重重地撞响,粼粼如水波荡漾开来的钟声,淬着灵力,递送到高矮不一的主峰c高殿的每个角落。 “是灵钟声” “快走,快去玄阁正堂,长老们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宣告。” “难道是天剑峰的姜芙姜师姐回来的缘故?是两个月前彻查的那件事有了眉目吗?” “不过说起来,到底是谁毁了顾师姐的调息丸啊,当时都以为是姜芙师姐,而今却是说姜芙师姐是被冤枉的!” “哎谁知道呢?” 弟子们推推搡搡,议论了半天,还是快步往玄阁走去。 灵钟声一响,宗内的诸位弟子都得往玄阁聚集,那必定是长老们有事相商。 “记住了哦。” 姜芙按住面前少年的肩膀:“一定得好好待在这儿,现在咱们在玄天宗内,你可不能乱跑乱逛的。” 毕竟玄天宗可是仙门中数一数二的宗门大派,其中的各峰弟子c还有各位长老,万一察觉到了阿染身上的魔气那可就糟糕了的。 “我现在要和大师姐一齐去玄阁,看看长老们究竟是有什么事宣告,所以我不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千万千万不能出去啊。” 姜芙说得郑重其事,少年那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芒,而后,迎着姜芙凝肃起来的面容,阿染乖巧地点了点下颌。 “师尊,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等你回来。” 这里是姜芙的洞府,虽然隔绝了数个月之久没回来,可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和角落,都有她的气息,物品摆放得一丝不苟的规整,上面丝毫不见灰尘,想来是她的那个师父平日里叫了人前来,时常打扫着,才会如此整洁干净。 既然她说不要出去乱走动,那他便乖乖地待在这儿等她回来便是了。 见少年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姜芙立即松了一口气,阿染是那种答应了的话一定会兑现的,她便用不着过分操心着他乱跑的事了。 “那我走了?” 少年站起身来,眼眸一弯,笑眯眯地冲姜芙摆摆手,整个人都是散发着温润尔雅的光芒:“师尊再见,早去早回。” “嗯嗯嗯!” 姜芙对他回以一笑,她怕李清渺在外面等得太久,忙不迭地拎着裙摆往外头跑了出去。 李清渺作为碧丹峰的大师姐,像灵钟敲响这种事儿,向来都是钟声传出的那一刻,就瞬间就要动身前往玄阁候着的,回回都是第一个到。 可今日。 率先晃悠着身形来到玄阁正堂的天剑峰弟子们,都有些震惊不已,他们并非是在议论长老们要在玄阁宣布什么要事。 而是——碧丹峰那个凡事向来爱抢第一c克己复礼的李师姐,居然不是第一个到的玄阁??? 这可真是怪哉 “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人一语点醒梦中人:“碧丹峰的姜芙师姐c李师姐的小师妹不是回来了吗?指不准啊,李师姐是在等姜芙师姐梳洗打扮,这才来得晚了些呢” 这话说得有道理,纷纷得来了众人的应和和赞同。 他们不仅议论着李师姐会带着姜芙多久来c是比他们的大师兄大师姐要来得早还是晚?还对这位从前不大与她见面的师姐,长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样貌颇为好奇。 和李清渺姗姗来迟的姜芙,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师弟们的议论的,如果她要是知道,肯定要大惊失色地制止住他们。 开什么玩笑? 她能和女主相比?那不可能的,身为女主角那可是受到天道宠爱的,性情c样貌那可是顶顶好的存在,那怎么能是她一个小女配可以肖想的存在? 这般想着,姜芙心不在焉地抬起头来,她这才发现,刚才嘈杂声一片的周围,在此时此刻居然是一片落针可闻的安静。 姜芙茫然地抬眼,朝身旁的李清渺看过去,她刚细细弱弱地喊出一声:“大师姐”还没问这是怎么了,就见李清渺冲她古怪地挤了挤眉,她那张向来严肃的脸上,做出这样的表情着实有点儿怪怪的。 只是看到李清渺的这个表情,姜芙眉心突地一跳,她顺着李清渺的视线看过去,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张美艳清冷的面孔。 对方臻首娥眉,朱唇皓齿,单看她的面容与气势,便令人不觉得她只是一个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更遑论她那双好看的眼眸中,有着一股子坚毅的目光,只一眼,便能叫人看出她的其心可坚。 这张脸一映入自己的眼帘,姜芙就惊得微微小退了半步。 她表面上仍旧镇定无比,叫人看不出她有什么心理变化,可事实上,她已经恨不得直接化身尖叫鸡了,不得不一句卧槽走天下! 谁能料到啊!谁能料到! 她她居然前头刚想完女主,后脚人就站在了她面前,看着她静静发呆,还极其傻地冲身旁的大师姐询问发生了什么 实在丢人啊丢人! “顾师姐来了” “天啊,姜芙师姐两人对上了” “之前不是说,因为大师兄——” “好了现在就别提这档子事了,没瞧见两个师姐的面色都很不对劲吗,待会都忙着拉拉架才是正经的!” 把这些师弟们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尽收耳中的姜芙:“” 最后说话的那位师弟!你的声音还能再大点儿吗!!! 不过小师弟们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在原剧情中,原主因为爱恋着男主,确实对人死缠烂打到玄天宗上下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可偏偏谁也都知道。 咱们的这位男主,对天剑峰的大师姐c也就是咱们的女主爱而不得。 这就实在实在是狗血淋头的三角恋,居然在这种修真界里还要反复上演一遍。 哭到晕厥jpg 于是,姜芙鼓足了勇气,一张白皙的小脸涨得有点绯红,结结巴巴地问好:“顾c顾师姐” 第173章 各位长老们 事实上,面对这位身负冰水双灵根的女主,姜芙丝毫想不到自己要去和她争些什么,天赋异禀心性坚韧是她c男主的青睐也注定会落在她的身上,任何同女主作对的人,是不能逃过炮灰的命运的。 或许是因为怕女主对之前原主的所作所为,还心有不满,所以喊着顾时谣时,姜芙便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局促难安。 可落在顾时谣眼中,却以为这个姜小师妹,是因着在外头流落太久,受了不少的委屈,才把以前那样飞扬跋扈的性子都给磨得圆滑了。 “姜师妹,你受苦了。” 顾时谣登时便上前一大步,双手紧紧地拢住了姜芙的手,看着她眼里的痛色,以及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愧疚感,姜芙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 女主这是 而周围的师弟师妹们:“” 说好的大师姐和姜师姐是情敌呢?说好的会剑拔弩张即将要扯开两人别内斗的呢??好像有点不对头 姜芙暗暗用力,想要把自己的爪子从对方的手下给拔出来,可较劲了半晌仍旧纹丝不动,姜芙的假笑脸都有点儿僵了:“顾c顾师姐,我能受什么苦啊,你你你先放开我吧” 淦! 可没听过女主这朵正义的小白花,还会先发制人这一招啊! 平日里从不大接触什么尔虞我诈的顾时谣,哪里看得出来姜芙咧开的那一口大白牙,暗藏着僵硬极了的表情? 她反倒还觉得,姜实在是气度宽广,如若换做是她,被莫名其妙地冤枉,还因此被逼说下“脱离宗门”的话要证清白都无果,又脱离了宗门的庇佑之下过了数个月,她难免不会对让自己背黑锅的罪魁祸首怀恨在心。 但姜师妹却不计前嫌,还对她笑得这样明媚,还反过来安抚她,说自己没受什么苦难 此时此刻,顾时谣真觉得胸膛里的愧疚感已经快要将自己淹没了,亏她还是天剑峰的大师姐,往日里被众位师弟师妹们追捧称颂,可她以前居然还因为大师兄之故,疑心姜师妹品行不端实在是颜面有愧。 不知晓顾时谣此时此刻内心想法的姜芙,还只当她是对当时未能站出来替原主说话,而感到有些惭愧。 眼下,顾时谣已经来不及再说些旁的话了——前面的弟子人头攒动,只是不过几息的吵闹后,玄阁的正堂之上,便完全地静了下来。 ——长老们来了。 姜芙察觉到耳边的风都似乎凝滞了一瞬,头发丝都仿佛感受到了这股子浓抑的气息,她的下意识立即告诉她,这种不带攻击性的威压,极有可能是那些长老们身上发出来的。 果不其然,前面的灵光一闪,三位长老便已然高坐上首。 中间那位一身暗紫道袍,面色凝冷寒凉,看着年纪不过凡人四五十岁模样的长老,正是天剑峰的峰主天昀长老。 也是主角团们的师父。 姜芙偷偷瞟了一眼,暗自在心底里替自己补充道。 左右两边的一女一男两位长老,一位是属于阵修的灵阵峰峰主静音长老,另一位则是姜芙的师父丹阳长老。 静音长老生得温婉,仙魔大战后一两百年的经历淬炼,使得她眉目舒和,很难让人看得出来,这竟然是一位化神期的阵法大能。 当初仙魔大战,她可是以一己之力把魔尊座下十二魔使,给屠戮了近半的铁娘子呢,谁能想得出来,硝烟和血腥过后,她居然温柔得像个普通的妇人一般。 姜芙暗自咋舌,要不是她从资料中知晓这些“内幕”,可能她也要以为,她的这位静音师伯真如表面上那般柔和呢。 想到这儿,姜芙的眼神里不免又带上了些许的复杂,哎,她的师父对于静音长老来说,竟是个小娃娃那般大的存在。 “弟子拜见师父c师叔/师伯——” 弟子们刚才嬉笑的神情尽数收敛,有序地排整好后,恭敬地朝上首行一礼。 能入玄阁的,都是各位长老的亲传弟子,虽然玄天宗并未分开内外门弟子,却有亲传和普通弟子之分。 压下心里头的所有思绪,姜芙也有模有样地垂下脑袋去,跟着行礼,可她都还没有抬起头来,就敏锐地察觉到,上首投过来的目光凌厉如针芒。 嚯! 姜芙连忙把脑袋压了压,心里头庆幸,虽然排在原主前头的两位师兄下山去除邪了,没能赶得回来,但好歹还是有李清渺这个大师姐站在她前头,不用直接面对着这些长老们的“狂风骤雨”。 或许说,这样的形容,单单针对天昀长老比较合适。 “你便 是姜芙?” 那一声冷到没什么声调起伏的声音回响在堂内,堂下却诡异地静了片刻,还在恍惚想着事的姜芙只觉得被谁戳了戳腰,她吓得一个激灵,立即抬起脑袋来下意识地看过去。 ——就直接对上了天昀长老那张漠然到极点的脸。 姜芙的眼风偷偷一掠,又接收到了前头李清渺给她的暗示,她暗暗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忍着腿的哆嗦战战兢兢地道:“弟子姜芙,见过天昀师伯” 妈呀妈呀妈呀! 这是什么刺激战场?她一个小小的配角,怎么还是要经历面对大佬的这种情形? 玄天宗以剑修一宗出名于世,几位长老的师父,也就是宗门那位早已隐世闭关了百年之久的掌门,便就是凭借剑意问道,挡去当时魔族肆虐的无数腥风血雨,创下玄天宗门。 而秉承了他剑意的天昀长老,便将“剑道无情”这四个字几乎完美地体现了出来,他这一生断情绝爱,只为将剑道更好地发扬踔厉。 即便姜芙是个顶替了原主的壳子的冒牌货,没在这玄天宗待过一天,但她一瞟周遭这些弟子齐刷刷地垂了脑袋的模样,她敢发誓!这个天昀长老肯定是众人齐齐害怕的对象啊我去!!! 姜芙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片尖叫鸡的叫声,这个天昀长老肯定是要再拷问她关于女主的调息丸被毁一事,这多重要啊,顾时谣可是他除男主之外最看好的弟子! 第174章 一开始就想让他死 姜芙心底里的颓然和无助恐慌,都没有如愿地落到实处——高台之上,面色漠然的长老又出了声,那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自然的缓和:“调息丸一事,是天剑峰对不住你在先,日后若有所需,尽管喊你顾师姐便是。” 本以为该受到劈头盖脸的责问,姜芙都做好了严阵以待c视死如归的准备,听着天昀长老的话落,她也没认真听清楚上面究竟说了些什么,姜芙垂着脑袋:“是,弟子一定” 什c什么啊?? 姜芙垂着的脑袋就是一歪,她睁着圆圆的眼眸抬起头来,那双瞪圆的杏眸里,还泛着不可思议的光。 居然不是质问?也没有责难的意思?还用了从未有过的缓和语气,道出这样的承诺??? 姜芙都懵了。 这真不是她在做梦吗?这上面这位真是因修炼了无情剑道而变得冰冷如寒山的天昀长老吗?这真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脑子里一连漂浮过几串问号,将她仅剩的脑空间都给挤得满满。 在李清渺不断的使眼色中,姜芙终于回过了神来:“是多谢天昀师伯。” 天昀长老这样的地位,除去那位避世已久的掌门之外,他便是玄天宗说一不二的存在,这样的人主动开下尊口,不仅仅只是对姜芙许下一个承诺这么简单,更多的是 原主先前被扣上的莫须有的罪名,在天昀长老的这一句名为补偿之下,终于且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除了天昀长老对姜芙的这既是解释又是许诺的事情之外,便是由静音长老掌面,告知诸位弟子,关于魔域生变一事。 听到“魔域”这两个字,本来就还有点儿恍恍惚惚的姜芙直接一颗心沉到了底,她一边支棱着耳朵静静听着,一边从其中想要找出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按照原剧情的走向,阿染最后会回归到魔族,以一己之力,将被修仙界打压了数百年之久的魔族给重振起往日的辉煌,统一人魔两界后,却又以那么扼腕狠厉的手段毁掉了这个世界。 男女主尽皆死于他的身前,不仅是单纯的这个世界被毁掉了,这个本来汇聚了天地灵气数千年的世界气运,也断在了反派的手中。 这也是为什么,系统会把这个世界的任务,给最后一次任务的她来做。 若没有向往生的决心,哪能帮人朝阳而活? 到现在来看,剧情已经快走到了尾声,她的任务成功点在于,她能不能拦着阿染回到魔族。 如果他在那时间节点上没有回去,就不会率领魔军一统人魔二界,更不会杀死男女主,也不会劈斩开洪荒看这人世间成为炼狱,世界的气运不会因此而消散,而她也就完成了任务。 能够如愿去到一个不再奔波劳碌c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世界。 离开玄阁时,看着姜芙仍旧有些心不在焉,李清渺默了两默,尔后还是问道:“师妹,可是还在为天昀师伯所说的话而困扰?” “啊?啊是的” 听见她问话的姜芙,先是茫然了一瞬,尔后她又忙应是地点头。 她可能不说是吗,要是被李清渺这个刚正不阿的大师姐,知晓自己是在替魔修担忧,恐怕用不着她去向丹阳长老求救了,怕是一剑劈过来就要先清理门户了。 所以说,眼下李清渺自己给她找的这个借口,真是极好,都还不用自己费心思想些什么理由了。 “其实不必多想。天昀师伯那确确实实是好意的,关于天剑峰的顾时谣你若是不喜和她打交道,便也不必虚与委蛇。” 李清渺干巴巴地说完那句关怀的话,姜芙先是有点儿惊诧,她这位向来刻板的师姐,居然还能说出这种安慰人的话来 紧接着,她忙不迭地接话道:“是,多谢师姐关心提点,我懂得了。” 李清渺以仍旧一脸的担忧面色,看着姜芙冲她摆了摆手,拎着裙摆快步地跑进了属于自己的洞府里头,她在后头看着人神采的步伐,看了半晌窦自觉得纳闷。 这一隔数月,她怎么会觉得师妹好似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像刚才这种时刻,向来高傲而任性的师妹,肯定是从来不会说出这种“多谢师姐”的话来着。 难道出去历练一番,还真的挺磨人心志脾性? 李清渺摇摇头,犹自觉得纳罕,可姜芙的改变就如同事实一般摆在眼前,令她无法瞧自己这不是真的。 回到了洞府,碧丹峰的天色还大亮着,姜芙的洞府采光极好 ,四壁都凿刻了能通风透气的窗。 她甫一回去,就瞧见了一身黑衣的少年正盘腿坐在她的小石榻上,对方闭阖着眼眸,皮肤白皙,鸦色的长睫像两把小扇子似的,在他干净的面容上投下两道阴影。 看到阿染这个模样,姜芙这才想起了重中之重的正事——她居然还没把碧珠沙华给炼制成丹药! 怎么给忘了这一茬! 姜芙浑身惊出一股子冷汗来,倒不是因为碧珠沙华为药引来炼制丹药,这件事是一个避不开的支线任务,而是因为她惊觉阿染的内伤还没有痊愈,之前的担忧不免都一一地蔓延上了心头。 “宿主,其实你不觉得” 系统突然地冒了出来,它那机械音居然有吞吞吐吐的既视感:“就让反派的内伤不痊愈,等到以后他如果非要去魔族不可,你不是有了拦下他的胜算了?” 系统的这话来得突然且莫名,姜芙先是一怔。 反应过来后,她竟觉得自己有了丝丝的愠怒:“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不是应该先担心他不痊愈的话,万一被玄天宗的各位长老认出来——” 话说到这儿,姜芙倏地眼眸微睁。 万一被认出来身为魔修的阿染c身负重伤落了单的阿染,一定会被玄天宗的众人给毫不留情面地给杀了的!! 想到这些,姜芙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可她同系统对话的声音,却莫名地极其镇定:“你——从一开始就想让他死?” 第175章 杀他还是毁灭 努力地把自己声调变得平缓,姜芙那声音下的一丝质问情绪,却还是避无可避地露了出来。 系统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难怪炼碧珠沙华为药这个任务只是支线任务,也没有时间限制,系统更不会催她c提醒她去完成! 因为从一开始,它就是想让阿染死在这儿的! 是了,完成任务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既然只是要保住男女主的性命,和这个世界的气运,把罪魁祸首先除之而后快就是最容易又便利的法子了,更何况,如今的阿染,压根就没有展现出原剧情中那般惊人的力量。 而未曾尝过杀戮鲜血的万钧剑在阿染的手中,注定斩不开天边洪荒。 此时抹杀掉他,是最不费功夫的时候了。 系统的机械音,在此时此刻听着分外冰冷:“如果他不愿意放下魔族的一切,你要拿什么来给这个世界一个交代?” “是让你的灵魂就此抹杀掉?还是先下手为强趁他虚弱之际杀了他?两种之间,身为督促宿主完成任务的系统,我有权力替为难的你抉择。” “你等我想想!” 姜芙的声音陡然拔高地打断它,她对系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是毫无波澜的,她和系统相处了这么久,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它作为一个ai智能,从一开始就被创造者设置好了固定的情绪与思维,注定要把维护世界稳定的这个主要任务,放在第一位置上。 所以,是杀掉罪魁祸首以绝后患?还是让一个很有可能终会冥顽不灵的反派,继续活到最后看着他改变?两者之间,系统肯定会不愿冒险地选择前者。 姜芙清楚,她理解,却根本心狠不了到那个地步! “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的,你先等我想个几天不行吗?”姜芙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同系统这般道了。 偌大的主空间内,系统望着一旁挂壁上,显示的最后剧情进展程度85,它沉默了许久,最后冷冷的机械音透过空间送入姜芙的耳内。 “给你七天时间好好想想。” “是杀他,还是自己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碧丹峰的后山种植了大片的药田,那是属于丹阳长老的宝贝地盘,不过因着前些日子,他一直在费尽功夫地去找姜芙回来,所以这药田荒废了许多。 在碧丹峰度过了两日,在偷听了几名小弟子的闲聊之下,姜芙才知晓自己回来的那日,见到的宗门内的弟子为何个个都异常高兴与激动。 原来,丹阳长老不仅是请了画师来绘制姜芙的肖像,分发至山脚下,甚至还贴出了告示若有人能寻得爱徒,带她归来,必双手奉上一品回元丹一颗,另,银钱万两。 不仅如此,只要下山去寻人的弟子,皆可以来碧丹峰处领一份赏金。 这种消息一出,自然轰动了整个宗门。别说这些小师弟小师妹们没想着能找到姜芙,领到那份大奖,但能领一份白嫖的跑路赏金,也是极其不错的啊。 谁不知道宗门内以碧丹峰最有钱,他们靠炼丹赚的银钱盆钵满,是所有剑修弟子的梦想。 而天剑峰的剑修们,则因为要买剑c保养剑,每个月的消费简直就是入不敷出,能额外得来这么一笔收入,就是解决他们半个月的吃穿问题了,难怪那些天剑峰的小师弟们会这般感恩涕零。 姜芙扶着额,慢慢坐在后山的这片药田田埂上,微凉的风刮拂起她颊边的发丝。 这个世界这样的真实感,令她每时每刻都无法忽略掉。 或许她不是原主的原因,不能知晓之前她和天剑峰的弟子们闹得多抹不开脸,眼下的情形之下,她只能从心底里感受到,这些活泼稚嫩的面孔之下的鲜活,还有女主顾时谣c原主的大师姐李清渺。 和剧情里描写的那些人物,都多少有些不一样。 总归来说,带给她的感觉是友好的,更何况,还有丹阳长老,原主的这个疼爱她如亲女儿的师父,若说其他人带给她的只是心底里有点波澜,那丹阳长老便是赋予了她从未有的温暖。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无比地鲜活。 如果真的劝导阿染失败了她真的真的忍心看着这个世界就这样满地杀戮的鲜血,随之气运殆尽而消散吗 “师尊。” 身后的声音慢慢地传来,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朗。 像是一个环绕的梦魇骤然被打破,姜芙恍然醒神,她扭头看过去:“怎么了?” 这两日来,阿染一直按照她的要求,乖乖地待在她的洞府里没出来过,不是好好地恢 复自己的身体静心修炼,就是练练剑术。 不过,未免暴露剑上的魔气,他当然没用他的万钧剑。 阿染多日不出来,姜芙乍一在外面看到他的身影,都恍然有点儿愣神。 “快过来” 虽然满腹心事,但姜芙还是自如地带上了一点笑意,拍拍身旁的田埂,示意他坐过来。 可别让人觉得她是个嫌弃他魔族人了。 看到她舒展开来盈盈而笑的眉眼,少年那莫名微绷着的那根弦,在她的浅笑之下,轻轻地松了。 两人并肩而坐,一仰首,就能瞧见微微低迷的天色,有着灵气的充盈,玄天宗上的天空向来都是极好的,绚烂多彩的朝霞遍布天边,勾勒出一片秾艳的色彩。 什么都不说,便能清晰可闻周遭的的蝉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夏季快要到了,这些在碧丹峰养着的药蝉,性子是没变的,聒噪得爱乱叫。 少年本来因这叫声而眉心深深地蹙了起来,可此时身边的人却歪着脑袋道了一句:“夏天到了呀,真好” 阿染那没脱口而出的一句“聒噪”,就这么默默地咽回了自己的喉咙里,他那透着些许戾气的眉眼微敛,抿直的唇角也微弯起了弧度。 “师尊喜欢夏日?” 姜芙顿了顿:“其实也没有多喜欢的,毕竟太热了嘛。” 说这话时,姜芙偏头看了阿染一眼,不期然的,两人双眸对上。 “可是因为现在真的好安逸,便有点喜欢了” 第176章 何为君子之道 系统宽限的这几日里,姜芙没只让阿染整日窝在她的洞府里。 “去后山晒晒太阳吧,年轻人嘛,总是要呼吸点新鲜空气。” 姜芙不是推着少年出去走走,就是在教他写字的路上有一日,李清渺将在宗门之外除妖邪的两位师兄,发来的手信给姜芙一览时,少年凑过来看,眼神里却是懵懂而茫然的。 姜芙这才发现,自幼无人看管的少年,没人教习他识字认书,许多处世之道都是他在书上,用仅有的c浅显的认知看到的。 “先从这本千字文开始吧。” 下了趟山门的姜芙去而复返,手里便捧了好几本玄天宗没有的c幼童才会看的书,纠结了一会儿后,她便把其中一本轻轻地摁在了桌面上,并且郑重地问道:“从今日开始,我来教阿染识字可好?” 少年眼睛亮亮地重重点头。 和姜芙透风与被教识字的,慢慢充盈着他的生活,或许这时候的他都不曾料想到过,这样的时光,真的是他一生中,过得最恣意最闲适的时刻。 没有肉弱强食尔虞我诈,没有黑暗得漫无边际的c喘不过气来的魔域,更没有一回去就冰冰冷冷c叫人生不起半点奢望的宫中。 碧丹峰的夏日,果真美好。 姜芙教阿染识字是有目的的,她从资料中知道,反派虽不识字,但他很小的时候,被宫中的一个老嬷嬷教过一些很基础的字,他的名字就是他人生中最先学会的三个字。 陆隐笑。 所以,姜芙之所以生起教他识字读书的念头,正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路走来的以身作则,似乎给阿染认识得太过浅薄了。 书上说,人之初性本善。 一个人最懵懂的年纪里,当是以书来开蒙,阿染本来的“善”已经被许多不得已的缘由给磨灭了,可,他还不曾真正地读过书,即便太晚,可若是他开蒙过后,是否会把这个世界上的正义大道,看得更理智明白一些? 而不是单纯地宣泄自己不满的情绪,把一个人最基本的道义都给忘掉了。 虽然可能现在说这些,对于阿染来说已经有点儿晚了,她甚至很可能会是在做无用功但 姜芙忍不住捏了捏手心里的笔,但她真的想再去试试,她不想自己就这样心血耗尽c任务失败,就这样死去,她也不愿就这样以牺牲阿染来成就这个任务。 “师尊你怎么了?” 感受到掌心的钝痛感,姜芙才猛然回过神来,可还没低头看看自己的隐隐作痛的手心怎么了,她的手忽地就被一阵力道给轻扯了过去。 映入姜芙眼帘的,是少年那紧蹙着眉心,神情凝重的模样,他嘴里还絮絮念叨着:“怎么会把笔给弄折了?还把手给弄破了” 他那如临大敌的模样,看得姜芙心下不知怎的一松,她浅浅地笑了起来:“没什么事的” 姜芙眼皮一耷,就瞧见少年正欲抬起掌心做些什么,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手又有点儿懊恼地放了下去。 姜芙看在眼里,心底里自然是明白的她前两天强烈要求过阿染,不许他在玄天宗内使用魔力c甚至是他身上任何带有魔气的东西,他虽有屏魔符在身,可谁知道那符咒能不能压得住,那些堂皇而之溢出来的魔气? 姜芙正要说些什么安抚一下人,却而自己那被折断的笔刺划破了一丝丝的伤口,正被少年仔仔细细地清理了血迹,尔后他不知从哪里拽了一卷干净的纱布出来,给姜芙妥帖地缠了好几圈儿。 姜芙简直都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不过一道细小伤口的手心,居然被缠裹成了大猪蹄蹄的模样,她心里一阵难言。 太嗯夸张了点儿吧? 但看着少年那严阵以待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点的模样,姜芙只好把那只猪蹄在眼前晃了晃,再瞥一眼少年看过来的亮晶晶的眼眸,她硬着头皮夸道:“不错不错,这包扎的手艺可以直接去开个医馆了。” “师尊过奖了” 姜芙再瞧人一眼,却难得地瞧见了少年害羞的模样,她视线不经意地一瞥,又看到了桌案上被镇纸压着的几页纸张,上面写满了小字。 姜芙心觉好奇,阿染不愧是这个世界天赋异禀的反派,识字速度一再推前不说,他提笔写下来的字迹,也居然已经不输自己这个半吊子了。 只是,她每日为保少年劳逸结合,怕他看久了书后视力不大行,通常布置的课后习题,也不过是练习三大张大字而已,而阿染完成作业的速度向来是又快又好,早在姜芙出去玩回来后就把大字给她过目过 了。 那些作业,都好好地摞在姜芙的床头呢,所以这些写了字的纸,又是写的什么?难道他还悄咪咪地违背给自己的承诺,在背地里偷偷补习吗?? 姜芙第一反应只觉得得是不可思议,拜托诶,不论是现代古代还是这修仙界,哪有学生会这么爱写作业读课文的嘛! 但那两页纸张,被她拿到了手里,姜芙看清那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后,她一瞬间默然了下来。 而注意着她一言一行的少年,早在她瞥到那几张纸上时,一颗心便已提吊得老高了师尊是向来不爱他在课后花太多时间在课业上的,美曰其名什么看书看得时间久了容易伤眼睛。 姜芙却只觉得她来做阿染的老师,是不是有点不够格了??? 瞧瞧孩子觉悟多高! 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以行。故言则虑其所终,行则稽其所敝。则民慎于言而谨于行 这一串话是他从论语中摘抄而来的,纵观这一两页的纸张中,费了数些笔墨在抄写这些前人之言,可见这几日里他看得这些书中,感悟还是颇深的。 姜芙感到欣慰的同时,却越发觉得自己不太配阿染的老师之位,像她读书的时候都不会这般主动摘抄名言警句的,阿染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姜芙正大为感叹之际,却突听少年轻声问道:“师尊,何为君子之道?” 第177章 恢复记忆了? 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懵。 姜芙看着少年澄澈的眼眸,那眼底有着她读书时没有过的求知欲,显然,他是在真心发问的。 君子之道? 姜芙顿了片刻,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眸亮得惊人,浑身精神抖擞极了:“这个,就得让为师来告知你了!” 这可不正是给求知若渴的幼苗苗,灌输起向往且维护世界和平的养分的好时候嘛!! “敲黑板了哦,注意听。” 少年此时正被姜芙摁着做好,可她愤慨激昂的神情不过维持了几瞬,刚起了个开头,她就偃旗息鼓地嗯卡壳了。 “还是去外面吧,这儿实在是闷,而且小了点儿” 姜芙捱不住少年那一双眼眸里望过来时,都是亮晶晶的信任光芒,她忙一口气抱起了桌上的好几本给阿染买的教本,拉着人噌噌噌地往外跑。 越过后山那片本来就没几株药草c而这几天又被姜芙薅得萎靡不振的药田,抵达的是一处低矮的山丘,山丘之下一眼望过去是一片空旷的空谷,山鸟在头顶嗷嗷飞过,底下隐隐有溪水潺潺声传来。 这里是原主曾经常常会来的地方。 因为后面的药田犹如一道阻隔,拦住了许多弟子前往的步伐,唯独原主这个受尽丹阳长老宠爱的亲传弟子,可以随意在这边走动,所以这一处小山丘,俨然成了原主的“秘密基地”。 事实证明,她的这具身体确实对这个地方无比熟悉,她几乎是噌噌两下就爬上了土丘,甚至还大胆地把双腿垂下去,顺利地抵在了刚好容纳她双脚的一小块空地上。 这儿凉风习习,可看着姜芙的动作,却硬是给少年看出了一声冷汗。 “在这儿不安全——” 身后半晌没什么动静,姜芙本想扭过脑袋去冲人招手,好让阿染过来和她一起并排坐坐,可她才偏了半个脑袋过去,就被一股力道往身后拽了两拽。 姜芙错愕地抬眼,闯入眼帘的,是少年蹙得死紧的眉心,那眉宇间是浓郁得抹不开的担忧和惊怕,显然,是被姜芙刚才那大胆的举动给吓着了。 反应过来后,姜芙冲人笑笑,反手拉紧了少年修长的十指,他的掌心似乎因惊吓,都洇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姜芙却没嫌弃,将他的十根手指头都拽紧。 “别怕,你过来看看嘛。” 姜芙觉得心下有点感动,有难免有些好笑道:“这儿是我以前常来的地儿,每一寸土地我都是了如指掌的,哪里会出什么事。” 阿染被她这么反手一拽,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只是走得近了,他便将山丘挡住的视线盲区也看了个清清楚楚。 两人并排而坐,双脚抵在崖边的一块小空地上,凉风将他们身上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再往前而去的脚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渊。 “君子之道,淡而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 凭着记忆里的文采,姜芙眯着眸子看向高高的蓝天,看着那些云朵漂浮不定地动着,她心里头对少年的斗志又难免重燃了起来。 “其实书本上的这些都是虚话。”姜芙大手一挥,双腿一蜷,居然就在那小山丘上站立了起来。 女子的雪白的衣袍随风飒飒,衣角卷拂间,露出了那衣裳上精致的莲花纹样,她的声音荡在回音的空谷中,衬得她如雪山之巅的一朵白莲:“你若是想做君子,那很简单呀” “守护天下苍生,爱他们如挚爱亲友,当你什么时候,心中唯留着善念了,世人自当称颂你为端方君子了” 姜芙激情澎湃地说完了这话,觉得自己好似还不够拿捏,便清咳了两声:“咳咳咳——为师的话,你可记住了?” 可等了半晌,姜芙也没等来少年和以往一般乖巧的声音,她只好扭回头去,却发现对方低着头,额前垂下来的碎发,零零散散地落在少年的长睫之上,遮掩掉了对方流露出来的一丝一毫的情绪。 没能得来料想之中的回应,姜芙觉得颇有点儿尴尬,她“啪叽”一下跳下了土丘,站在少年的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正想说些什么,却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少年的肩膀在很轻微地颤动着,姜芙瞳孔猛地一缩,不妙的预感蔓延上心头不会吧,不会是 阿染的记忆恢复了吧? 这件已经快要深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骤然翻腾起来,令她整颗心都在轻轻抖了下。 别吧别吧!这时候可刚好是最重要最关键的时刻,怎么能刚好在这里就掉链子! “师c尊” 少年几乎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含着颤颤,像是痛苦至极中的人,找到一个能够借此缓和苦楚的东西一般发出的声音。 姜芙恍然醒神一般,迅速拂开少年垂耷下来的额发,触在了指尖,才感受到这黑发居然被汗水都润湿了。 “阿染?阿染?” 喊了两声,也不见少年有其他的言语,姜芙只得一把拉起对方的胳膊,抬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咬咬牙把人半抗起来往回走。 姜芙背得哼哧哼哧的,不由地,她心里面已然充斥着浓浓的懊恼,她怎么要把人带着来这儿?这儿可是离她的洞府,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她一个弱女子怎么c抗c得c动!!! 崩溃 想哭 姜芙艰难地迈过田埂时,脑袋沉沉地歪倒在她肩膀上的少年,终于有了丝回醒的意识,他的嗓音沙哑:“师尊?” 沉浸式徜徉在后悔的姜芙,立即一个激灵地回过神来:“在在在!为师在呢!!” 阿染还能这么喊她,可见是并没有记起来以前的那些记忆,姜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暗自纳闷:时隔这么久,阿染的记忆怎么还是没有要恢复的迹象? 该不会他这失忆,要一直到她这个女配下线了,才会完整地恢复吧? 姜芙想喊出系统来问问,但一想到系统给她的那七天时限,她索性又闭嘴了——七天时间还没到。 她可不要让系统又想起来了,再念叨下去。 第178章 恢复?没恢复? 少年恢复了些许的力气和神智,重量减轻了不少,姜芙终于把人扶进了自己的洞府里。 少年躺在姜芙的石榻上,黑色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在姜芙拨开他的发丝后,能清晰地看到少年的面色苍白不已,连丝毫的唇色都褪尽,使得他整个人都看起来虚弱不已。 “这是怎么了” 姜芙低声说着,以灵力探摸过去,她原以为是阿染的内伤又严重了,才难受得这般厉害。 可她牵起的灵力都还没有探出去,倏地就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瞳,那瞳孔中没有波澜且冰凉的情绪,像是在看着一个无比陌生的人似的。 姜芙从来没看过阿染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得她心尖忍不住地一颤,尔后她试探着小小声道:“阿染你怎么了?是不是内伤还疼着” 话还没有说完,姜芙翕动着的唇角就慢慢抿上了。 因为少年的眼眸里的神色,变得越来越疏离而冷漠,他缓缓坐起身来,湿透的额发贴在他的额角处,却因他的动作和神情变得格外冰凉冷漠。 “” 姜芙有些怯怕地看着他,一时间并不敢说话,刚才明明松了一口气的心,登时又提吊了起来,也犹如如坠深渊。 看来阿染他,是已经恢复了记忆了。 阿染抬手捂上额角,他面上的苦楚之色又显现了出来,涔涔的冷汗渗了出来,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已然被剧烈c犹如撕裂一般的痛一阵阵地袭来。 汹涌而来的白色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过去还是现在,一幕幕一帧帧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错乱而痛苦 “他怎么可能真是那位的亲子,否则尊上待他的变化会如此之大” “杂种!你是没人要杂种!” “啊——居然敢咬我,你这个父母都厌恶你的怪物!我打死你!!” “陆c隐c笑是这样写的” “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忍着笑,不把喜悦浮于面上。” “阿染,以后你就叫阿染吧。” “我回来了。你没事吧?” “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 “为师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阿染?阿染?阿染?!” 不 我是陆隐笑?还是阿染? 姜芙醒来之际,是被自己滑落的手肘的悬空感,才骤然惊醒的。 “阿染——” 朦朦胧胧地醒过来之际,姜芙下意识地就往自己的石榻上看去,她脱口而出地喊了人一声,却没得来回音。 一个激灵间,昨日的记忆骤然倒腾而起,姜芙那迷迷糊糊的意识瞬时清醒,她“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眼帘之下,昨夜在石榻上躺着的少年已然不知去向。 糟糕了!!! 她怎么能心大到就这样睡着了?要知道,阿染可不只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阿染了啊!恢复了记忆的他,则会瞬间变成资料中写的那个冰冷无情c又嗜血弑杀的大反派!!! “我早就说过了,让你别在边缘处徘徊试探。” 这几天来,一直没冒出来过的系统,在此时此刻突然出了声,它以这种逼迫姜芙妥协的姿态,显然就是在昨夜旁观了两人的修罗场对决。 姜芙扶着额边,只觉得心累不已,她重新坐下来,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脑袋埋进臂肘的空隙里。 姜芙的声音闷闷的:“你能不能别总说这些风凉话。” “任务如果完不成,对你一个绑定在我身上的ai智能,有什么好处可占?” 姜芙觉得,以系统这种重视这个世界的任务来看,很有可能不只是它遵守着主脑的设定,才会这样督促着她,更多的是,也不想因为这个世界的任务失败,而让自己也被抹杀而消亡吧。 系统的机械音顿了顿,继续响了起来:“我这不是说风凉话。是真诚的c觉得最适合你的c也最容易完成的选择方案。” 姜芙送了一枚白眼给它。 就这?上次它说这话时可不是这样说的,那样强硬的c不容人反对质疑的态度,和现在一副能好好商量c可选择的方案可是不一样的。 沉默了良久。 事已至此,姜芙便暂且先不去理会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阿染,反正可以借用这个由头,且先逃避逃避一下阿染恢复记忆了的现实。 “系统,听你现在的这语气,好像你说的要先杀了阿染的法子,并不是唯一可完成任务的?” 姜芙的胸膛里刚腾起一丝丝的希冀,却被系统那冰凉凉的机械音给无情地打断了:“是的啊。但是另一种方案,不是你一直要苦苦坚持c不肯妥协的吗?” 姜芙刚想咧开的唇角的弧度,登时便僵在了原地。 原来如此。 她就知道,这狗系统没安一点好心,故意吊人胃口。 “怎么回事?现在你又同意我继续坚持这个方法了?” 姜芙的唇角扯开一丝凉凉的弧度,前几天,系统告诉她想要任务完成,杀掉阿染这个内在的隐患是最简单便行的法子。 当时它说得固执不已,丝毫不让姜芙自己靠努力去争取劝服阿染,可现在人已经恢复了记忆,再想要说服人不回魔域去的任务,简直就是难于登天吧!! 可系统怎么又因此突然松口了? 这才是姜芙摸不着头脑的地方,按理来说,既然系统同她一样,迫切地想要这个的任务完美地完成,那怎么会又同意她现在兵行险着?? 迷茫,就很迷茫。 “给宿主一个提示。” 系统凉凉的机械音再度响了起来:“经过系统检测,反派现在的言行举止,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姜芙先是一怔,尔后懵圈:“什c什么意思?” “是在说阿染他没有恢复记忆?或者说?他就算恢复了记忆,也并没有怪我这个占他便宜,任他喊我师尊c敬爱了那么久的人??” “是这个意思吗系统??快回答我???” 面对姜芙似乎快要“疯掉”的模样,系统无奈地道:“是的。” 第179章 幻虫寻阿染 姜芙已然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来形容现在的自己,庆幸?还是该继续提心吊胆? “那我现在去把人找回来吧” 姜芙咕哝了一声,转身往外而去,可别让阿染在宗内溜达溜达得出了什么岔子了 系统没说什么劝阻的话,也不再出声,想来是又下线了,或者是在一旁静静旁观了。 “于师妹,你可看到了我带回宗门的那个少年?” 一路问话过来,终于在山门前,姜芙瞅见了个认识的身影,对方正在愁眉苦脸地扬着把扫帚,扫着玄天宗宗门前的这长长的石梯。 对方腰际别了把剑,正是姜芙刚回玄天宗那日,拉着她的手哭得惨兮兮的小师妹,姜芙连忙两步并做一步跑了过去问道。 一见是她,小师妹那颓废的神情便陡然一扫而空,眼里都是仰慕的光芒:“姜芙师姐!居然能让我在此处遇上师姐您!” “师姐问的那个少年” 于师妹沉吟了片刻后,郑重无比地手一抬,对姜芙道:“他往山下去了!那时候天都还没亮呢,我提着扫帚过来领罚,谁知瞧见师姐带回的那人面色冷淡极了地和我擦肩而过,连一眼都没给我,就直直下山走了” 这位于师妹废话颇多,但姜芙还是从她的这一堆话里提取出了重点,她面色渐渐沉了沉,立即道:“你可知晓他是往西边还是东边去的?” 下山后,无非就是一西一东两条路,一边通往西郊魔域,一边通往凡人人界,若阿染是往西而去的话可想而知,这对于姜芙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好吧! 她先前煞费苦心做了这么多,全!都!白!费了! 面对姜芙的这问题,于师妹却是挠了挠头,很是茫然:“我也不知道啊,他c他连搭理都不曾搭理我,我问他到哪儿去?同姜芙师姐你说过一声没有?但他却是理都不曾理会我。” “姜芙师姐,你说此人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啊?” 姜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情不可谓不复杂,要是让这于师妹知道,阿染就是魔族的少主,未来有一日还能杀到人界,直接团灭各大宗门,她还能不能说出这种嗯没心没肺的话来? “多做事,少说话。” 那于师妹见姜芙一直盯着自己,不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可哪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听这位师姐居然凉凉地丢出这么一句话。 于师妹思忖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看向自己手中的扫帚,多做事?哦姜芙师姐肯定是怕她完不成这惩罚的任务,才这般督促她的吧? 于师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还要说两句感谢师姐提点的话,可一抬头,却发现刚才还站在她面前的人,不知何时没了影子。 徒留一阵轻风刮过,吹拂起一阵荷香。 姜芙心急如焚,虽然系统明确地告诉过她,阿染目前确实是暂且还没恢复记忆的,这样的事实对她来说,无疑极其有益。 可她现在却找不着人了,她怎么一醒来时就不立刻马上去找人呢!要是那时候及时去找了,是不是就能得到阿染到底去了哪里的有用消息?而不是她现在,跟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乱飞 苍蝇 姜芙心头闪过一丝光亮,不容她多想片刻,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身体就做出了反应——双手掐诀c画咒c结印 这是她这几日里除了督促阿染,和炼制碧珠沙华的丹药以外,学的一种新的咒法,名唤引息术。 姜芙从乾坤袋里小心翼翼地捏出那朵碧珠沙华,这几日,她和阿染在洞府的日子里,不是他学习读书就是她在潜心炼丹,因而这朵大白花上早已染上了他们两人的气息。 引息术就是以被寻者的物品中残留的气息为引,结出幻虫喜欢的味道,幻虫飞往的地方,就是那人去过的地儿。 因而,这种术法向来被宗门中人用来寻人,当时学这术法时,姜芙便觉得这种带路的小虫子,和嗅到食物香味就能锁定目标的苍蝇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这种咒术只有亲传弟子才能习得——这倒不是玄天宗歧视普通弟子,而是因为要维持幻虫,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普通弟子本就品阶不高,自然承受不住灵力的大量耗尽。 结出幻虫,看着小小的c如萤火虫的飞虫在前头引路,姜芙立即迅速地提步跟上,她不由庆幸,幸好这儿的灵力比之魔域要充沛了不知道多少倍,否则 察觉到体内的灵力消耗的速度,姜芙不由将步子提快了些,否则她结出来的幻虫恐怕才飞行一小段路 ,就要“啪叽”一下跌在地上了吧? 体内的灵力刻不容缓,而找到阿染这件事更是迫在眉睫,姜芙一路寻过来,眉心都已锁成了麻花。 无他。 是幻虫停留下来的时间不过两瞬,未等她停下脚步来仔细搜寻一番,就见那虫子又飞起了身来,无情地继续朝前面“赶路”,这显然,是还没到阿染所在的地儿。 但 姜芙扭头回望幻虫停留的地方一眼,幻虫停留下来已经好几次了,这是不是代表着阿染他到过这儿来,但是又离开了? 姜芙在注意到这通往东边而去的路上时,一整颗心就已经垂放了大半——若是阿染真的找回了记忆,先不说他会不会记恨于她这么些时日的所作所为,起码他也会先回到魔域,用他曾经所熟知的地形与狠厉,一举杀了那个让他狼狈的信阳君才是。 反正不是这样走这样莫名古怪的小路就是了。 姜芙扒拉开眼前有半人高的草丛,这些就生长在玄天宗脚下的杂草,因为被这儿的灵力所浸染了许多年,不仅春风吹又生,而且远芳侵古道,仿佛要同人比比身高似的。 眼看着幻虫快要不行,自己体内的灵力明显地有了丝丝的滞涩,姜芙索性抽出了风旋剑,未淬灵力的剑身依旧锋芒毕露。 不过轻轻划拉下去,就斩去了眼前的大片杂草。 第180章 不是有洁癖? 不等姜芙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便瞧见,眼前不远处的一团半倒不倒的杂草堆中,映着一团黑黑的影子,注意到这儿时,她手中的风旋剑一下便被她捏得紧了些。 似乎被她紧张的情绪给感染到了,在她手中的剑身都在微微轻震动着,与此同时,姜芙突地稍稍一变,她的面色微白了一瞬。 不过这一瞬间,飞在不远处的那只如萤火虫大小的幻虫,一下子便消散在了空气中,这是姜芙体内的灵力耗尽的征兆,她的灵力已经撑不起幻虫的飞动了! 姜芙冷着眉梢缓步上前,那团黑影似乎才注意到有人靠近,对方顿了顿,他站起身来,脑袋一偏,面容也暴露在姜芙的眼帘之中。 熟悉的面容在眼前徐徐展现开来,姜芙握着剑的手没忍住地一颤,她只上前了两步的步子,在她骤然反应过来之下又顿住了。 “阿染?” 她轻轻地试探,声音飘忽到不行,似乎就是在怕少年不肯应她这一声,这样的声音轻也能假装她不曾说话,从而避免一些尴尬。 只是,姜芙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都还没打住,就听见少年一如从前的嗓音低低地传来:“师尊,我在。” 莫名的,听见这一句,姜芙的胸膛倏地一热,也不知为何那颗明明悬了一路的心,此时此刻却在一直地砰砰砰地跳 “你c你在这儿做什么?” 姜芙左右晃晃脑袋,借此好甩掉那份蔓延到脸上的热意,落在少年眼中,赫然是睁着一双杏眸的女子左瞧右望,她那时常含着水光的眸子里仿佛有把小勾子,勾得人心神难以安定下来。 少年一时难堪地低下了头去。 昨夜之事,脑海里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他已不记得多少事情的经过,却只能依稀记得女子吃力地把他半抱回来,回到洞府,还给躺在榻上他擦拭着脸颊和双手甚至,还为他脱去外衣c长靴 想到这些,阿染便觉得懊恼不已,若是姜芙有难倒在他跟前,他扶着人,这自然是人类口中“英雄救美”的好事儿,可如今却是这样反过来了,算是个什么事啊 如此没用,这该让她如何想自己? 阿染闷闷地耷下唇角,指不定昨夜她又只拿自己当弟弟,或者是不省心的徒弟了吧? “” 见他没有回答自个儿的话,姜芙倒也没觉得多大不妥,毕竟有了之前阿染很有可能恢复了记忆的铺垫,他便是说话冷一点c语气差一些,姜芙都觉得尚可接受。 只要不是记忆恢复了就好。 在心底里悄悄地补充了这么一句,姜芙快步走到他身旁去,走得近了,她这才发现,少年的这一身黑衣光像刚才那么看上半身,那自然是丝毫没有不妥之处的。 可—— 这下半身是怎么回事?? 看着阿染那沾染了泥土的下衣摆,姜芙简直惊呆了,所以这孩子刚才是在做什么???玩泥巴吗???? 姜芙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好不容易从资料的记载中,翻出来了咱们的这位大反派有c洁c癖的这个性子,而对比眼下 姜芙一度沉默了,要不是对方真的是叫陆隐笑,也确确实实地是魔族的少主殿下,这个世界上即便有和反派重名的,也绝对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好样貌,更不可能就这么巧合地被她给遇上了这些条件的肯定之下,她真会怀疑系统给的这个资料是不是出了错 “不是玩泥巴” 听着少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姜芙这才反应过来——好家伙,刚才她居然过分怀疑人生,而不知不觉地把他是不是玩泥巴这句话问出了口。 抬眼看过去,阿染似乎对解释这方面极其不在行,哼哼哧哧地憋了好久这才憋出这么一句:“是在帮师尊的忙” 我能有啥忙劳烦您大驾啊! 姜芙心里这般腹诽着,可面上却是有求必应的神情:“好好好,我的小祖宗诶,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弟子知错” 似乎是对姜芙新给他安上的这个称呼不太喜欢,几乎是在姜芙的这句称谓落下的同一时刻,少年就微微地蹙起了眉头,还顺带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认错的话。 他现在可是姜芙真的祖宗,姜芙哪里敢让他冲自己认错啊,迟早人有一天会醒过来的,到时候大佬发现自己居然对一个小小小的修仙者奴颜屈膝的,那还不得把她给一刀剁了脖子啊!!! 姜芙惊悚地抖了抖肩膀,或许是自己脑补地太厉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即便触碰到了实体,她仍旧c还 是觉得这小脖子凉嗖嗖的,迟早要断的亚子 “怎么了?” 看着她分外不自然的动作,少年的关切几乎是一瞬间便浮现了出来:“是喉咙怎么了?最近吃了什么上火的食物吗?” 虽然玄天宗的弟子们皆已因为修炼而不进五谷杂粮了,可姜芙的口腹之欲向来都是强烈的,她不爱委屈自己的肚子去吃食堂的饭,便常常在自己的洞府里开小灶。 不是吃烤全鸡就是红烧兔子,一连吃了个四五日,也确实该挨受不住了。 “没没没——” 姜芙连忙摆手,缓了缓,她试探着拉起少年那只比较干净的手,轻声问道:“我肚子有点儿饿了,不然我们先回宗门里去吧?” 肚子饿?怎么摸喉咙呢? 少年眼中的疑惑并未散去,可姜芙说没事,便是她不愿他深究的意思,阿染只好收敛起了眼底的情绪,轻声道:“当然好,听师尊的。” 他这样的听话,这样的乖巧懂事,姜芙那颗落了地的心便结结实实地放回了肚子里,面上的轻松和愉悦不免地显露了出来。 本还一直担忧着姜芙会因为昨天自己的“弟弟行为”而不太高兴的阿染,在偷偷瞥见女子那唇角蔓延开来的笑意时,他也一个没忍住,轻轻地将唇边同样地划拉开一抹弧度。 有她在身边的感觉,果真比一个人独处的滋味要好得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