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的九零年代》 第1章 重启灰暗 一九九零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农历冬月十五。 夜。 今天是许文东重生后的第七天。 他躺在硬的硌腰的大通铺上,静静地看着铁窗外的雪花和月光。 一阵阵寒风从门缝里涌进来,混杂着门旁尿桶散发的骚臭味儿直打鼻子。 身边一群糙老爷们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风格各异,让人难以入睡。 这是一座位于东北某小城的监狱,关押的都是三年以下的劳改犯人,犯大事的都关押在省城的监狱。 “如果这不是一场梦,那么还有三个月零四天,我就要出狱了!”许文东轻声自语,双眼亮的有些渗人。 一九八八年四月五号,许文东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三年。 那一年,许文东十八岁,原本已经准备进厂里接老爸的班。 结果 许文东扭头看向大通铺最里面,那里靠着炉子,最暖和,也离尿桶最远。 那里躺着的是许文东这个号里的头儿,今年三月的时候才进来,原因是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 八十年代后期,因为价格双轨制的原因,全民掀起了倒卖狂潮。 正所谓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说的就是倒爷。 只要你有关系,能弄到紧俏的东西,就能发财。 比如钢材,拿批条弄出来可能只有三千五一吨,但倒了几手之后,就可能变成五千甚至六千一吨! 五百吨的话,就是几百万! 就算倒了几手,每个人多多少少落手里的也有个几十万。 八十年代的几十万,那是个什么概念? 不过可惜了,赶上八九年的倒春寒,私营企业遭受泰山压顶般的打击,下海的纷纷上岸,不少人甚至把企业捐了以求破财免灾。 这些趁着价格双轨制大发横财的家伙,也被搂草打兔子,收拾了一批。 最里面躺着的那位,就是这种情况。 许文东收回目光,将胳膊垫在脑袋后面,努力回忆那人的信息。 他叫王岩,管教喊他的时候大家都听见了,在这里,再横的人也不可能用假名。 按照记忆里那点零散的信息,和这几天他们闲聊时自己听来的,王岩的根儿应该在省城。 这次本来要重判的,却生生在看守所里过了小半年,最后被判了一年零九个月。 去掉在看守所里的几个月,只比许文东晚两个月出狱。 不仅如此,按说省城的人即便不够三年徒刑,也应该由省城的监狱直接关押。 但王岩最后却被安排来了这么个小城里的监狱服刑,就是因为小地方好安排,能让他在里面待的更舒坦更自在。 这是个有钱的主,家里把关系打点的到位,王岩在监狱里除了没有自由和女人之外,其他的一切如常。 许文东现在想的是,自己怎么才能和王岩搭上话? 自己一个二十来岁嘴上没毛的小子,在这个号里地位最低,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门口这个又冷又臭的地方。 迷迷糊糊地想着,许文东沉沉睡去。 在梦里,他似乎听到了老婆白令仪温声的呼唤,还有儿子许其琛不耐烦的嗯嗯知道了 早上五点半,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值星起床把众人叫醒。 管教打开门,许文东自觉地提起尿桶和一旁的撮子,当先走了出去。 管教黑着脸皱着眉,一边捂着鼻子叫许文东快走,一边走进骚臭的让人作呕的号里。 “岩子,今天元旦,弟妹给你捎来的好东西。” “一会儿你也别和他们一起了,到我那屋吃吧。” 王岩接过兜子,里面有烧鸡猪手一堆熟食,还有两瓶白酒两条烟。 王岩个头不高,脸刮的很干净,看着有些文质彬彬的。 他推了一下眼镜,问道:“大家都有吧,三哥?” 三哥笑道:“瞧你说的,弟妹哪次来也没亏了我们兄弟啊。” 王岩点了点头,说道:“我就不往你们那凑了,大过节的,不给你们招晦气。” “你我哥们,什么晦气不晦气的。”三哥说。 王岩摇头,坚持不去。 三哥又劝了两句,见王岩坚持,也就作罢。 三哥走后,王岩放下手里的东西,微微皱眉,眼中有些忧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文东倒掉尿桶,用水冲了冲。 一月里的东北冻死个人,阳春水沾到手上像针扎一样疼。 隆安地处平原,周围无依无靠,那冷风更是吹得人从脚后跟冷到后脑勺。 其他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许文东,你就算冲了又有什么用? 监狱里这帮老爷们火气都大得很,尿的一个比一个黄,你就算冲干净了,要不了几分钟又是一个鸟样。 冲完尿桶,许文东又收了一撮子煤,抓了两把苞米瓤子和引火用的破布条,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管教三哥,赶紧站在一旁立正让路。 三哥仿佛没看到他一样,只寻思着昨天家里收到的丰厚年货,然后感叹一声王岩真是个会做人的。 第2章 生逢贵人 六点,天色仍旧一片漆黑,号里只有一个灯泡散发着橘黄色的光。 许文东引着的炉子让寒冷的号里渐渐暖和起来,偶尔有火星崩裂,发出啪的一声。 六点半,开始派发早饭,白菜汤配苞米面窝头,每人一碗汤一个窝头。 许文东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点东西根本吃不饱,这几天晚上饿的他肚子直抽抽。 可是没办法,九零年,哦不,现在已经是九一年了。 九一年的东北监狱,就是这待遇,尤其到了冬天,根本见不着绿叶菜。 白菜汤配窝头,偶尔换换花样,萝卜汤配窝头。 那些干基建外役的监狱伙食好一点,能吃上白面馒头大米饭,而且菜里总有肉。 这一般是甲方老板出钱买的米面杀的猪,就为了犯人好好干活。 至于这里,甭想了。 轮到许文东这个号的时候,其他人都领完了白菜汤和窝窝头,值星上前把自己和王岩的饭都拿进来。 送饭的看了他一眼,估计是上面打过招呼,面无表情地递了盘饺子进来。 值星点了点头,接过饺子,没有多说什么。 号里的人一边猛咽菜汤,一边盯着值星手里还散发着热气的饺子,鼻头剧烈翕动,仿佛要把手里的窝头吃出饺子味儿。 “给他们一人分一个。”王岩说。 值星答应一声,扫了众人一眼,说道:“岩哥心好,让你们一起过节。” “每人一个,别他妈瞎抢,不然老子把他脑袋塞尿桶里。” “哎哎,谢谢岩哥。” “岩哥最仗义了!” “保证不抢!保证不抢!” “” 因为就在门口,许文东是第一个捞到饺子的。 酸菜猪肉馅,吃了一口后许文东差点没哭出来,太他妈香了! 一盘饺子,只做了王岩一个人的量,一圈分下来,到王岩那已经没几个了。 “吃吧。”王岩说。 值星点了点头,盘腿坐在王岩对面,大吃大嚼起来。 因为一会儿还要上工,所以没喝酒。 王岩的吃相和他的长相一样,斯斯文文的。 一身腱子肉满脸痘坑的值星就没这么讲究了,吃的满嘴流油。 见王岩一直皱眉,值星咽下嘴里的一块猪头肉,含糊不清地问道:“哥,最近看你一直愁眉不展的,是不是有心事?” 王岩嗯了一声,说道:“我就要出去了,前两天和你嫂子见面,她说现在外面气氛还是很紧张。” “我进来这一年多,家里只出不进,就是有座金山,也要吃空了。” 值星的大嘴一顿,问道:“那咋办,哥?要不问问老爷子?” 王岩摇了摇头。 自家人知自家事,老爷子岁数大了,又是草根出身,再过一两年估计就要退下来,现在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自己又不是他亲儿子,出去后任由自己自生自灭的可能性更大。 价格并轨已是国策,倒买倒卖那一套再也行不通了,自己到底该拿什么撑起这个家,想想还真有些头疼。 关于国企的一些风声已经吹过来了,东北这边是老工业基地,国企扎堆儿,哪家大厂没一两个能在燕京说的上话的人? 改的想法是好,可怎么改,改到什么程度,力度如何拿捏,这些就够上边焦头烂额了。 “老爷子估计现在愁的痔疮都犯了吧。”王岩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值星是主动陪着王岩进来的,确保王岩在监狱里不受欺负。 至于其他的,他不懂,只好沉默。 王岩也不理他,一小块一小块地掰着手里的窝头,往嘴里送。 “我知道干什么赚钱!”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声音不大,但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王岩掰窝头的手一顿,看向说话的人。 是许文东! “艹,你他妈” 值星张嘴就骂,却被王岩拦住,他看向平静直视着自己的许文东,笑道:“你知道干什么赚钱?” 许文东点头。 “说说看。” “当倒爷!” 王岩笑了。 看到王岩笑,号里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新奇的答案,还以为这号里藏了个什么了不得 的人物,能像诸葛亮那样给自己来个隆中对。 没想到,都是自己玩剩下的那套。 王岩摇了摇头,继续吃自己的窝头。 许文东一直在用心听王岩和值星的对话,直到王岩说到赚钱,许文东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句‘我知道怎么赚钱!’。 见王岩重新低下头去,许文东知道他误会了,追问道:“岩哥笑什么?” 王岩吃掉最后一块窝头,擦了擦手,给自己点着一根烟。 烟雾缭绕之下,王岩的脸有些看不真切,声音却从烟雾后传来。 “十三届五中全会已经定了,逐步解决价格双轨问题,变双轨为单轨。你说的那套,已经行不通了。” 本以为许文东听到这话会失落,没想到许文东却笑了,这一笑让王岩抽烟的动作一顿。 这个一直在号里老老实实不怎么爱说话的小子,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我说的倒买倒卖,和岩哥说的倒买倒卖,可不是一回事。” “哦?”王岩眉毛一挑,推了一下眼镜说道:“愿闻其详。” 第3章 生财有道 小小的号里,许文东侃侃而谈。 一群人都听蒙了,怔怔地看着这个在号里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小子,只有王岩若有所思。 “靠价格双轨制的漏洞,倒买倒卖,伤的是国家的利益,当然不能长久,也早晚会被国家清算。” 王岩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要不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许文东知道这是王岩的痛处,不便多说,直接开始下一话题。 “不过我说的倒买倒卖,却是合理合法的。就好比雨天买伞,冬卖棉衣,里外一倒,就是几倍的利润。” 王岩没怎么听懂,看了值星一眼,后者会意,骂道:“说的云里雾里的,到底是啥意思?” 许文东说:“简单,国内走不通,我们就往国外走。” “北边的苏联撑不了多久了,老毛子想吃个面包都困难!” “我们如果能把国内便宜的食品c服装和轻工产品卖过去,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而且合理合法,国家没准还鼓励呢!” 王岩吧嗒口烟,沉默了片刻,朝许文东招了招手,说道:“过来,今天起,你睡我旁边。” 众人哗然。 许文东等人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糊火柴盒,还有的犯人负责挑豆子。 经过开始的生疏之后,许文东的手法迅速变得熟练起来,或许是这具年轻的身体自带的肌肉记忆。 经过几天的的交谈,王岩对许文东愈发刮目相看,甚至感觉他有点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的意思。 许文东如果知道王岩在心里差点把他比作诸葛卧龙,不知道是会感到惶恐,还是会感谢他曾经沉迷的网文c知乎和快手。 除了自己确实清楚的中俄边贸,其他说给王岩的东西,都是许文东从网文c知乎和快手里看来的,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狗屁不通。 但这些内容在九一年听来,怎么听都有点拨云见雾高屋建瓴的感觉。 “岩子,弟妹来了。”管教三哥走过来说。 王岩放下手里的火柴盒,和三哥一起走了出去。 许文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和值星坐在一起继续糊火柴盒。 在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王岩和一个面容姣好颇有些英姿飒爽味道的女人隔着一张铁网,面对面地坐着。 “出什么事了吗?突然叫我过来?”女人把手从铁网的缝隙里伸进去,握住王岩的手问。 王岩摇了摇头说:“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两件事,你回去走老爷子的路子问问。” “你说。”女人点头。 “一个是燕京有没有一个川省人叫牟其中的,最近在和苏联做生意。” “一个是绥分河新任的副市长是不是叫赵明飞。” “就这两个事,有了答复后,尽快告诉我。” 女人疑惑道:“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王岩推了下眼镜,笑道:“你不是担心我出去后做什么吗?我最近已经有些思路了,你帮我打听着就是。” 女人点头说:“我前两天回了趟春城(白山省城),军区的小李子和我是发小,听说最近从津港往春城倒腾走私摩托,很有赚头。” “等你出来了,我再和你一起去找他聊聊,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王岩说:“这也是个路子,这帮当兵的搞的比我还野,这个风口还不收手!” 女人说:“人家老爷子的根在燕京,咱们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王岩点了点头,拍了拍女人的手说:“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女人眼圈一红,“两口子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你也是” “咳!”王岩咳嗽了一声。 女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收回手把一个包裹拿出来说:“给你带的吃的用的,其他人的我都送过去了。” “好,你今天就动身吧,打听到之后赶紧告诉我。” “知道了,你在里面多保重。” “三哥,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包东西还得麻烦你帮我交给王岩。”女人对坐在角落里的管教说。 管教三哥笑着点了点头。 小小的号里,许文东侃侃而谈。 一群人都听蒙了,怔怔地看着这个在号里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小子,只有王岩若有所思。 “靠价格双轨制的漏洞,倒买倒卖,伤的是国家的利益,当然不能长久,也早晚会被国家清算。” 王岩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要不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许文东知道这是王岩的痛处,不便多说,直接开始下一话题。 “不过我说的倒买倒卖,却是合理合法的。就好比雨天买伞,冬卖棉衣,里外一倒,就是几倍的利润。” 王岩没怎么听懂,看了值星一眼,后者会意,骂道:“说的云里雾里的,到底是啥意思?” 许文东说:“简单,国内走不通,我们就往国外走。” “北边的苏联撑不了多久了,老毛子想吃个面包都困难!” “我们如果能把国内便宜的食品c服装和轻工产品卖过去,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而且合理合法,国家没准还鼓励呢!” 王岩吧嗒口烟,沉默了片刻,朝许文东招了招手,说道:“过来,今天起,你睡我旁边。” 众人哗然。 许文东等人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糊火柴盒,还有的犯人负责挑豆子。 经过开始的生疏之后,许文东的手法迅速变得熟练起来,或许是这具年轻的身体自带的肌肉记忆。 经过几天的的交谈,王岩对许文东愈发刮目相看,甚至感觉他有点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的意思。 许文东如果知道王岩在心里差点把他比作诸葛卧龙,不知道是会感到惶恐,还是会感谢他曾经沉迷的网文c知乎和快手。 除了自己确实清楚的中俄边贸,其他说给王岩的东西,都是许文东从网文c知乎和快手里看来的,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狗屁不通。 但这些内容在九一年听来,怎么听都有点拨云见雾高屋建瓴的感觉。 “岩子,弟妹来了。”管教三哥走过来说。 王岩放下手里的火柴盒,和三哥一起走了出去。 许文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和值星坐在一起继续糊火柴盒。 在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王岩和一个面容姣好颇有些英姿飒爽味道的女人隔着一张铁网,面对面地坐着。 “出什么事了吗?突然叫我过来?”女人把手从铁网的缝隙里伸进去,握住王岩的手问。 王岩摇了摇头说:“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两件事,你回去走老爷子的路子问问。” “你说。”女人点头。 “一个是燕京有没有一个川省人叫牟其中的,最近在和苏联做生意。” “一个是绥分河新任的副市长是不是叫赵明飞。” “就这两个事,有了答复后,尽快告诉我。” 女人疑惑道:“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王岩推了下眼镜,笑道:“你不是担心我出去后做什么吗?我最近已经有些思路了,你帮我打听着就是。” 女人点头说:“我前两天回了趟春城(白山省城),军区的小李子和我是发小,听说最近从津港往春城倒腾走私摩托,很有赚头。” “等你出来了,我再和你一起去找他聊聊,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王岩说:“这也是个路子,这帮当兵的搞的比我还野,这个风口还不收手!” 女人说:“人家老爷子的根在燕京,咱们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王岩点了点头,拍了拍女人的手说:“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女人眼圈一红,“两口子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你也是” “咳!”王岩咳嗽了一声。 女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收回手把一个包裹拿出来说:“给你带的吃的用的,其他人的我都送过去了。” “好,你今天就动身吧,打听到之后赶紧告诉我。” “知道了,你在里面多保重。” “三哥,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包东西还得麻烦你帮我交给王岩。”女人对坐在角落里的管教说。 管教三哥笑着点了点头。 小小的号里,许文东侃侃而谈。 一群人都听蒙了,怔怔地看着这个在号里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小子,只有王岩若有所思。 “靠价格双轨制的漏洞,倒买倒卖,伤的是国家的利益,当然不能长久,也早晚会被国家清算。” 王岩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要不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许文东知道这是王岩的痛处,不便多说,直接开始下一话题。 “不过我说的倒买倒卖,却是合理合法的。就好比雨天买伞,冬卖棉衣,里外一倒,就是几倍的利润。” 王岩没怎么听懂,看了值星一眼,后者会意,骂道:“说的云里雾里的,到底是啥意思?” 许文东说:“简单,国内走不通,我们就往国外走。” “北边的苏联撑不了多久了,老毛子想吃个面包都困难!” “我们如果能把国内便宜的食品c服装和轻工产品卖过去,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而且合理合法,国家没准还鼓励呢!” 王岩吧嗒口烟,沉默了片刻,朝许文东招了招手,说道:“过来,今天起,你睡我旁边。” 众人哗然。 许文东等人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糊火柴盒,还有的犯人负责挑豆子。 经过开始的生疏之后,许文东的手法迅速变得熟练起来,或许是这具年轻的身体自带的肌肉记忆。 经过几天的的交谈,王岩对许文东愈发刮目相看,甚至感觉他有点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的意思。 许文东如果知道王岩在心里差点把他比作诸葛卧龙,不知道是会感到惶恐,还是会感谢他曾经沉迷的网文c知乎和快手。 除了自己确实清楚的中俄边贸,其他说给王岩的东西,都是许文东从网文c知乎和快手里看来的,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狗屁不通。 但这些内容在九一年听来,怎么听都有点拨云见雾高屋建瓴的感觉。 “岩子,弟妹来了。”管教三哥走过来说。 王岩放下手里的火柴盒,和三哥一起走了出去。 许文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和值星坐在一起继续糊火柴盒。 在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王岩和一个面容姣好颇有些英姿飒爽味道的女人隔着一张铁网,面对面地坐着。 “出什么事了吗?突然叫我过来?”女人把手从铁网的缝隙里伸进去,握住王岩的手问。 王岩摇了摇头说:“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两件事,你回去走老爷子的路子问问。” “你说。”女人点头。 “一个是燕京有没有一个川省人叫牟其中的,最近在和苏联做生意。” “一个是绥分河新任的副市长是不是叫赵明飞。” “就这两个事,有了答复后,尽快告诉我。” 女人疑惑道:“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王岩推了下眼镜,笑道:“你不是担心我出去后做什么吗?我最近已经有些思路了,你帮我打听着就是。” 女人点头说:“我前两天回了趟春城(白山省城),军区的小李子和我是发小,听说最近从津港往春城倒腾走私摩托,很有赚头。” “等你出来了,我再和你一起去找他聊聊,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王岩说:“这也是个路子,这帮当兵的搞的比我还野,这个风口还不收手!” 女人说:“人家老爷子的根在燕京,咱们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王岩点了点头,拍了拍女人的手说:“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女人眼圈一红,“两口子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你也是” “咳!”王岩咳嗽了一声。 女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收回手把一个包裹拿出来说:“给你带的吃的用的,其他人的我都送过去了。” “好,你今天就动身吧,打听到之后赶紧告诉我。” “知道了,你在里面多保重。” “三哥,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包东西还得麻烦你帮我交给王岩。”女人对坐在角落里的管教说。 管教三哥笑着点了点头。 小小的号里,许文东侃侃而谈。 一群人都听蒙了,怔怔地看着这个在号里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小子,只有王岩若有所思。 “靠价格双轨制的漏洞,倒买倒卖,伤的是国家的利益,当然不能长久,也早晚会被国家清算。” 王岩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要不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许文东知道这是王岩的痛处,不便多说,直接开始下一话题。 “不过我说的倒买倒卖,却是合理合法的。就好比雨天买伞,冬卖棉衣,里外一倒,就是几倍的利润。” 王岩没怎么听懂,看了值星一眼,后者会意,骂道:“说的云里雾里的,到底是啥意思?” 许文东说:“简单,国内走不通,我们就往国外走。” “北边的苏联撑不了多久了,老毛子想吃个面包都困难!” “我们如果能把国内便宜的食品c服装和轻工产品卖过去,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而且合理合法,国家没准还鼓励呢!” 王岩吧嗒口烟,沉默了片刻,朝许文东招了招手,说道:“过来,今天起,你睡我旁边。” 众人哗然。 许文东等人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糊火柴盒,还有的犯人负责挑豆子。 经过开始的生疏之后,许文东的手法迅速变得熟练起来,或许是这具年轻的身体自带的肌肉记忆。 经过几天的的交谈,王岩对许文东愈发刮目相看,甚至感觉他有点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的意思。 许文东如果知道王岩在心里差点把他比作诸葛卧龙,不知道是会感到惶恐,还是会感谢他曾经沉迷的网文c知乎和快手。 除了自己确实清楚的中俄边贸,其他说给王岩的东西,都是许文东从网文c知乎和快手里看来的,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狗屁不通。 但这些内容在九一年听来,怎么听都有点拨云见雾高屋建瓴的感觉。 “岩子,弟妹来了。”管教三哥走过来说。 王岩放下手里的火柴盒,和三哥一起走了出去。 许文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和值星坐在一起继续糊火柴盒。 在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王岩和一个面容姣好颇有些英姿飒爽味道的女人隔着一张铁网,面对面地坐着。 “出什么事了吗?突然叫我过来?”女人把手从铁网的缝隙里伸进去,握住王岩的手问。 王岩摇了摇头说:“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两件事,你回去走老爷子的路子问问。” “你说。”女人点头。 “一个是燕京有没有一个川省人叫牟其中的,最近在和苏联做生意。” “一个是绥分河新任的副市长是不是叫赵明飞。” “就这两个事,有了答复后,尽快告诉我。” 女人疑惑道:“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王岩推了下眼镜,笑道:“你不是担心我出去后做什么吗?我最近已经有些思路了,你帮我打听着就是。” 女人点头说:“我前两天回了趟春城(白山省城),军区的小李子和我是发小,听说最近从津港往春城倒腾走私摩托,很有赚头。” “等你出来了,我再和你一起去找他聊聊,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王岩说:“这也是个路子,这帮当兵的搞的比我还野,这个风口还不收手!” 女人说:“人家老爷子的根在燕京,咱们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王岩点了点头,拍了拍女人的手说:“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女人眼圈一红,“两口子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你也是” “咳!”王岩咳嗽了一声。 女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收回手把一个包裹拿出来说:“给你带的吃的用的,其他人的我都送过去了。” “好,你今天就动身吧,打听到之后赶紧告诉我。” “知道了,你在里面多保重。” “三哥,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包东西还得麻烦你帮我交给王岩。”女人对坐在角落里的管教说。 管教三哥笑着点了点头。 小小的号里,许文东侃侃而谈。 一群人都听蒙了,怔怔地看着这个在号里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小子,只有王岩若有所思。 “靠价格双轨制的漏洞,倒买倒卖,伤的是国家的利益,当然不能长久,也早晚会被国家清算。” 王岩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要不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许文东知道这是王岩的痛处,不便多说,直接开始下一话题。 “不过我说的倒买倒卖,却是合理合法的。就好比雨天买伞,冬卖棉衣,里外一倒,就是几倍的利润。” 王岩没怎么听懂,看了值星一眼,后者会意,骂道:“说的云里雾里的,到底是啥意思?” 许文东说:“简单,国内走不通,我们就往国外走。” “北边的苏联撑不了多久了,老毛子想吃个面包都困难!” “我们如果能把国内便宜的食品c服装和轻工产品卖过去,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而且合理合法,国家没准还鼓励呢!” 王岩吧嗒口烟,沉默了片刻,朝许文东招了招手,说道:“过来,今天起,你睡我旁边。” 众人哗然。 许文东等人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糊火柴盒,还有的犯人负责挑豆子。 经过开始的生疏之后,许文东的手法迅速变得熟练起来,或许是这具年轻的身体自带的肌肉记忆。 经过几天的的交谈,王岩对许文东愈发刮目相看,甚至感觉他有点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的意思。 许文东如果知道王岩在心里差点把他比作诸葛卧龙,不知道是会感到惶恐,还是会感谢他曾经沉迷的网文c知乎和快手。 除了自己确实清楚的中俄边贸,其他说给王岩的东西,都是许文东从网文c知乎和快手里看来的,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狗屁不通。 但这些内容在九一年听来,怎么听都有点拨云见雾高屋建瓴的感觉。 “岩子,弟妹来了。”管教三哥走过来说。 王岩放下手里的火柴盒,和三哥一起走了出去。 许文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和值星坐在一起继续糊火柴盒。 在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王岩和一个面容姣好颇有些英姿飒爽味道的女人隔着一张铁网,面对面地坐着。 “出什么事了吗?突然叫我过来?”女人把手从铁网的缝隙里伸进去,握住王岩的手问。 王岩摇了摇头说:“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两件事,你回去走老爷子的路子问问。” “你说。”女人点头。 “一个是燕京有没有一个川省人叫牟其中的,最近在和苏联做生意。” “一个是绥分河新任的副市长是不是叫赵明飞。” “就这两个事,有了答复后,尽快告诉我。” 女人疑惑道:“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王岩推了下眼镜,笑道:“你不是担心我出去后做什么吗?我最近已经有些思路了,你帮我打听着就是。” 女人点头说:“我前两天回了趟春城(白山省城),军区的小李子和我是发小,听说最近从津港往春城倒腾走私摩托,很有赚头。” “等你出来了,我再和你一起去找他聊聊,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王岩说:“这也是个路子,这帮当兵的搞的比我还野,这个风口还不收手!” 女人说:“人家老爷子的根在燕京,咱们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王岩点了点头,拍了拍女人的手说:“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女人眼圈一红,“两口子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你也是” “咳!”王岩咳嗽了一声。 女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收回手把一个包裹拿出来说:“给你带的吃的用的,其他人的我都送过去了。” “好,你今天就动身吧,打听到之后赶紧告诉我。” “知道了,你在里面多保重。” “三哥,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包东西还得麻烦你帮我交给王岩。”女人对坐在角落里的管教说。 管教三哥笑着点了点头。 小小的号里,许文东侃侃而谈。 一群人都听蒙了,怔怔地看着这个在号里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小子,只有王岩若有所思。 “靠价格双轨制的漏洞,倒买倒卖,伤的是国家的利益,当然不能长久,也早晚会被国家清算。” 王岩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要不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许文东知道这是王岩的痛处,不便多说,直接开始下一话题。 “不过我说的倒买倒卖,却是合理合法的。就好比雨天买伞,冬卖棉衣,里外一倒,就是几倍的利润。” 王岩没怎么听懂,看了值星一眼,后者会意,骂道:“说的云里雾里的,到底是啥意思?” 许文东说:“简单,国内走不通,我们就往国外走。” “北边的苏联撑不了多久了,老毛子想吃个面包都困难!” “我们如果能把国内便宜的食品c服装和轻工产品卖过去,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而且合理合法,国家没准还鼓励呢!” 王岩吧嗒口烟,沉默了片刻,朝许文东招了招手,说道:“过来,今天起,你睡我旁边。” 众人哗然。 许文东等人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糊火柴盒,还有的犯人负责挑豆子。 经过开始的生疏之后,许文东的手法迅速变得熟练起来,或许是这具年轻的身体自带的肌肉记忆。 经过几天的的交谈,王岩对许文东愈发刮目相看,甚至感觉他有点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的意思。 许文东如果知道王岩在心里差点把他比作诸葛卧龙,不知道是会感到惶恐,还是会感谢他曾经沉迷的网文c知乎和快手。 除了自己确实清楚的中俄边贸,其他说给王岩的东西,都是许文东从网文c知乎和快手里看来的,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狗屁不通。 但这些内容在九一年听来,怎么听都有点拨云见雾高屋建瓴的感觉。 “岩子,弟妹来了。”管教三哥走过来说。 王岩放下手里的火柴盒,和三哥一起走了出去。 许文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和值星坐在一起继续糊火柴盒。 在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王岩和一个面容姣好颇有些英姿飒爽味道的女人隔着一张铁网,面对面地坐着。 “出什么事了吗?突然叫我过来?”女人把手从铁网的缝隙里伸进去,握住王岩的手问。 王岩摇了摇头说:“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两件事,你回去走老爷子的路子问问。” “你说。”女人点头。 “一个是燕京有没有一个川省人叫牟其中的,最近在和苏联做生意。” “一个是绥分河新任的副市长是不是叫赵明飞。” “就这两个事,有了答复后,尽快告诉我。” 女人疑惑道:“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王岩推了下眼镜,笑道:“你不是担心我出去后做什么吗?我最近已经有些思路了,你帮我打听着就是。” 女人点头说:“我前两天回了趟春城(白山省城),军区的小李子和我是发小,听说最近从津港往春城倒腾走私摩托,很有赚头。” “等你出来了,我再和你一起去找他聊聊,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王岩说:“这也是个路子,这帮当兵的搞的比我还野,这个风口还不收手!” 女人说:“人家老爷子的根在燕京,咱们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王岩点了点头,拍了拍女人的手说:“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女人眼圈一红,“两口子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你也是” “咳!”王岩咳嗽了一声。 女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收回手把一个包裹拿出来说:“给你带的吃的用的,其他人的我都送过去了。” “好,你今天就动身吧,打听到之后赶紧告诉我。” “知道了,你在里面多保重。” “三哥,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包东西还得麻烦你帮我交给王岩。”女人对坐在角落里的管教说。 管教三哥笑着点了点头。 小小的号里,许文东侃侃而谈。 一群人都听蒙了,怔怔地看着这个在号里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小子,只有王岩若有所思。 “靠价格双轨制的漏洞,倒买倒卖,伤的是国家的利益,当然不能长久,也早晚会被国家清算。” 王岩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要不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许文东知道这是王岩的痛处,不便多说,直接开始下一话题。 “不过我说的倒买倒卖,却是合理合法的。就好比雨天买伞,冬卖棉衣,里外一倒,就是几倍的利润。” 王岩没怎么听懂,看了值星一眼,后者会意,骂道:“说的云里雾里的,到底是啥意思?” 许文东说:“简单,国内走不通,我们就往国外走。” “北边的苏联撑不了多久了,老毛子想吃个面包都困难!” “我们如果能把国内便宜的食品c服装和轻工产品卖过去,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而且合理合法,国家没准还鼓励呢!” 王岩吧嗒口烟,沉默了片刻,朝许文东招了招手,说道:“过来,今天起,你睡我旁边。” 众人哗然。 许文东等人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糊火柴盒,还有的犯人负责挑豆子。 经过开始的生疏之后,许文东的手法迅速变得熟练起来,或许是这具年轻的身体自带的肌肉记忆。 经过几天的的交谈,王岩对许文东愈发刮目相看,甚至感觉他有点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的意思。 许文东如果知道王岩在心里差点把他比作诸葛卧龙,不知道是会感到惶恐,还是会感谢他曾经沉迷的网文c知乎和快手。 除了自己确实清楚的中俄边贸,其他说给王岩的东西,都是许文东从网文c知乎和快手里看来的,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狗屁不通。 但这些内容在九一年听来,怎么听都有点拨云见雾高屋建瓴的感觉。 “岩子,弟妹来了。”管教三哥走过来说。 王岩放下手里的火柴盒,和三哥一起走了出去。 许文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和值星坐在一起继续糊火柴盒。 在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王岩和一个面容姣好颇有些英姿飒爽味道的女人隔着一张铁网,面对面地坐着。 “出什么事了吗?突然叫我过来?”女人把手从铁网的缝隙里伸进去,握住王岩的手问。 王岩摇了摇头说:“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两件事,你回去走老爷子的路子问问。” “你说。”女人点头。 “一个是燕京有没有一个川省人叫牟其中的,最近在和苏联做生意。” “一个是绥分河新任的副市长是不是叫赵明飞。” “就这两个事,有了答复后,尽快告诉我。” 女人疑惑道:“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王岩推了下眼镜,笑道:“你不是担心我出去后做什么吗?我最近已经有些思路了,你帮我打听着就是。” 女人点头说:“我前两天回了趟春城(白山省城),军区的小李子和我是发小,听说最近从津港往春城倒腾走私摩托,很有赚头。” “等你出来了,我再和你一起去找他聊聊,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王岩说:“这也是个路子,这帮当兵的搞的比我还野,这个风口还不收手!” 女人说:“人家老爷子的根在燕京,咱们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王岩点了点头,拍了拍女人的手说:“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女人眼圈一红,“两口子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你也是” “咳!”王岩咳嗽了一声。 女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收回手把一个包裹拿出来说:“给你带的吃的用的,其他人的我都送过去了。” “好,你今天就动身吧,打听到之后赶紧告诉我。” “知道了,你在里面多保重。” “三哥,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包东西还得麻烦你帮我交给王岩。”女人对坐在角落里的管教说。 管教三哥笑着点了点头。 小小的号里,许文东侃侃而谈。 一群人都听蒙了,怔怔地看着这个在号里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小子,只有王岩若有所思。 “靠价格双轨制的漏洞,倒买倒卖,伤的是国家的利益,当然不能长久,也早晚会被国家清算。” 王岩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要不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许文东知道这是王岩的痛处,不便多说,直接开始下一话题。 “不过我说的倒买倒卖,却是合理合法的。就好比雨天买伞,冬卖棉衣,里外一倒,就是几倍的利润。” 王岩没怎么听懂,看了值星一眼,后者会意,骂道:“说的云里雾里的,到底是啥意思?” 许文东说:“简单,国内走不通,我们就往国外走。” “北边的苏联撑不了多久了,老毛子想吃个面包都困难!” “我们如果能把国内便宜的食品c服装和轻工产品卖过去,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而且合理合法,国家没准还鼓励呢!” 王岩吧嗒口烟,沉默了片刻,朝许文东招了招手,说道:“过来,今天起,你睡我旁边。” 众人哗然。 许文东等人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糊火柴盒,还有的犯人负责挑豆子。 经过开始的生疏之后,许文东的手法迅速变得熟练起来,或许是这具年轻的身体自带的肌肉记忆。 经过几天的的交谈,王岩对许文东愈发刮目相看,甚至感觉他有点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的意思。 许文东如果知道王岩在心里差点把他比作诸葛卧龙,不知道是会感到惶恐,还是会感谢他曾经沉迷的网文c知乎和快手。 除了自己确实清楚的中俄边贸,其他说给王岩的东西,都是许文东从网文c知乎和快手里看来的,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狗屁不通。 但这些内容在九一年听来,怎么听都有点拨云见雾高屋建瓴的感觉。 “岩子,弟妹来了。”管教三哥走过来说。 王岩放下手里的火柴盒,和三哥一起走了出去。 许文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和值星坐在一起继续糊火柴盒。 在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王岩和一个面容姣好颇有些英姿飒爽味道的女人隔着一张铁网,面对面地坐着。 “出什么事了吗?突然叫我过来?”女人把手从铁网的缝隙里伸进去,握住王岩的手问。 王岩摇了摇头说:“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两件事,你回去走老爷子的路子问问。” “你说。”女人点头。 “一个是燕京有没有一个川省人叫牟其中的,最近在和苏联做生意。” “一个是绥分河新任的副市长是不是叫赵明飞。” “就这两个事,有了答复后,尽快告诉我。” 女人疑惑道:“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打听他们干什么?” 王岩推了下眼镜,笑道:“你不是担心我出去后做什么吗?我最近已经有些思路了,你帮我打听着就是。” 女人点头说:“我前两天回了趟春城(白山省城),军区的小李子和我是发小,听说最近从津港往春城倒腾走私摩托,很有赚头。” “等你出来了,我再和你一起去找他聊聊,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王岩说:“这也是个路子,这帮当兵的搞的比我还野,这个风口还不收手!” 女人说:“人家老爷子的根在燕京,咱们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王岩点了点头,拍了拍女人的手说:“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女人眼圈一红,“两口子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你也是” “咳!”王岩咳嗽了一声。 女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收回手把一个包裹拿出来说:“给你带的吃的用的,其他人的我都送过去了。” “好,你今天就动身吧,打听到之后赶紧告诉我。” “知道了,你在里面多保重。” “三哥,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包东西还得麻烦你帮我交给王岩。”女人对坐在角落里的管教说。 管教三哥笑着点了点头。 小小的号里,许文东侃侃而谈。 一群人都听蒙了,怔怔地看着这个在号里一直没啥存在感的小子,只有王岩若有所思。 “靠价格双轨制的漏洞,倒买倒卖,伤的是国家的利益,当然不能长久,也早晚会被国家清算。” 王岩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要不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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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岩说:“这也是个路子,这帮当兵的搞的比我还野,这个风口还不收手!” 女人说:“人家老爷子的根在燕京,咱们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王岩点了点头,拍了拍女人的手说:“这一年多,辛苦你了。” 女人眼圈一红,“两口子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你也是” “咳!”王岩咳嗽了一声。 女人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收回手把一个包裹拿出来说:“给你带的吃的用的,其他人的我都送过去了。” “好,你今天就动身吧,打听到之后赶紧告诉我。” “知道了,你在里面多保重。” “三哥,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包东西还得麻烦你帮我交给王岩。”女人对坐在角落里的管教说。 管教三哥笑着点了点头。 第4章 监狱囚歌 周日,休息日。 一群人待的百无聊赖,一个因为流氓罪进来的家伙开始小声唱歌,唱的是迟志强的《愁啊愁》。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监狱里的生活是多么痛苦呀,一步一个窝心头~”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犯下的罪行是多么可耻啊,叫我怎能抬起头~” 这首歌在当时简直是家喻户晓,和《铁窗泪》c《拥抱明天》等共同组成了八十年代末期东北的囚歌宇宙。 在八十年代末,国内主流音乐市场本来是西北风的天下。 所谓西北风,就是家国情怀思潮下,大规模北方民歌风的流行歌曲热。 比如《黄土高坡》c《少年壮志不言愁》,以及《红高粱》里姜文扯着嗓子给巩俐唱的“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当年,有专业人士断言,囚歌绝对压不过斗志强劲的西北风,因为囚歌过于悲天悯人,所以相信八十年代的人民定能分辨取舍。 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悔恨的泪》磁带在内地卖出一千万张,《拥抱明天》也卖出了六百万张的奇高销量,东北大街小巷都是囚歌的声音。 而囚歌随着磁带和大车司机的录音机从东北传遍了全国各地,取代西北风成为当时音化的主流。 这是八十年代末东北的第一次文艺复兴,也是共和国长子最后的荣光,更是混乱的开始。 许文东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把王岩送他的笔记本摊在腿上,用钢笔一点点记录着自己脑海中存留的记忆。 一九九一,中苏边贸黄金时期,倒卖服装积累资本,结交远东人脉,在苏联解体前搞笔大额长期贷款,看看能不能在俄罗斯私有化的过程中分一杯羹! 一九九二,股票,认购证,魔都。国家放开汽车进口许可证,倒卖汽车来钱快。 一九九三,抛掉股票,不!九二年底就应该全部抛掉!下半年中俄边贸进入冷淡期,互相欺骗的日子开始了。 不知道这时候我是否已在俄罗斯私有化过程中,拥有了一片自己的资产。 也许是一片油田,也许是原国有电气公司的一部分股份,或者成为历史上俄罗斯七大寡头之外的第八大寡头? 许文东自嘲的笑了笑,你可真敢想! 一九九四,国家救市,六月进还是七月进来着?又是几月抛售来着? 国债不能碰,水太深太混,搞不好就把自己搭进去。 金融自己不懂,要拉拢人才。 互联网自己不懂,也要拉拢人才。 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不能太贪心。 倒爷的日子长久不了,边贸的天花板也肉眼可,自己需要在莫斯科扶持一个代言人,才有可能参与到俄罗斯私有化这场饕餮盛宴中。 金融和互联网过于虚无缥缈,房地产和实业是否是更好的选择? 许文东的笔记上写的内容很乱,他想尽量按年记事,却又总是写着写着突然想起前面某一年遗漏的一件事,再做增补。 许文东希望能利用在监狱里的这几个月,把自己接下来的规划理清理顺。 但无论如何,三条红线许文东是写在笔记开头必须要遵守的。 一曰政治正确。 二曰不可贪心。 三曰不负重来。 王岩一直很好奇许文东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都是什么,许文东只推说是日记。 王岩也偷看过一次,但里面的年份和事件许文东都用中文夹杂着俄语记录,王岩也只看了个一头雾水。 但他知道,这笔记一定不是日记那么简单。 如果可以,许文东也不想在监狱里就写这些东西,但他又怕三个月后自己脑袋里的东西就忘的一干二净。 两权相害取其轻! “东子,别写了,你嫂子送的吃的,一起整点儿。”王岩说道。 “好。”许文东收起钢笔,把笔记本塞到被子下面,坐到王岩对面。 “按你上次的说法,如果绥分河的生意能找到长期且稳定的合作伙伴,那不仅是我们能赚到钱,没准还能给一些轻工厂子找一条活路。” “说不准,白山省还能变成国企改革标杆呢。”王岩抿了一口酒说道。 许文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老毛子要的东西杂,今天要白糖,明天要罐头,后天没准又要暖水瓶。” “我一个人可救 不活整个白山省的轻工国企。” “那倒是。”王岩说。 值星只闷头吃,王岩问他的时候他才说话,否则一句话不说。 其他犯人羡慕地看着许文东三人埋头大吃,嘴里的哈喇子能淹死十只河马。 第5章 重见天日 自从王岩老婆给他带回两个肯定的答案之后,王岩对许文东说的话愈发深信不疑,也愈发提高了许文东在他心中的地位。 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王岩能带许文东一起和他老婆见面。 还是那个小房间,铁丝网将不大的空间分割成两个世界。 这边坐着许文东和王岩,那边坐着王岩老婆。 “我媳妇儿,周小云。”王岩介绍道。 “嫂子好。”许文东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好。”周小云礼貌地回应。 王岩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东子快出去了,出去后,你给他拿五万块钱。” 这是王岩和许文东最后定下的启动资金。 周小云看了许文东一眼,从王岩带许文东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丈夫之前让她问的两个问题,八成和这个年轻人有关。 “我知道了。”纵然心中有再多疑问,当着外人的面,周小云也必须维护自己丈夫的权威。 “东子,今天带你来就是让你嫂子见见你,混个脸熟。” “我和你嫂子还有些体己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许文东站起身,朝周小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许文东走后,不等周小云发问,王岩直接说:“他四月四号出狱,那天你来接他,我估计他家人也会来,到时候你直接把他们送回家。” “我看好这个年轻人,这五万块钱就算是我的投资。” “只要他不是黑了我的钱,单纯做生意赔了的话,我认。” “但如果他敢和我玩花活” 王岩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周小云已经明白了自己丈夫的意思。 “我会摸清他家里的底细,隆安是春城直辖的外五县,这些人不敢不听老爷子的话。” “但是老爷子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在里面安安分分地待着。等你出来以后,也就差不多风平浪静海阔天空了。” 王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淡淡地说道:“放心,我不会再给他添麻烦的,毕竟不是我亲老子。能保我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够意思了。” 这话周小云没法接。 在许文东等人眼里,王岩似乎在省里有通着天的关系,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可这世上的关系,除了亲娘老子,其他的都是用一次薄一次,总有用完的一天。 王岩从靠着亲戚关系当了白手套的那天起,就做好了时刻被抛弃的准备。 能落到今天这个待遇,他原本是应该知足的,可不知为何,他胸中就是有股不平气,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可这股不平他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清楚,老爷子翻手之间,就能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化为乌有。 所以他希望许文东能做出一番事情来,希望今天结下的这番香火情,能让自己跳出白山,在北江另有一番天地。 但王岩也不是傻子,他和许文东表现的再热乎,许文东再让他喜欢,他也不会真个掏心掏肺,该防还是要防一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 离许文东出狱还有半个多月的时候,许文东突然和王岩说:“岩哥,嫂子又快来看你了吧?” 王岩在看一本《明史》,闻言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许文东凑过去,笑呵呵地说道:“你跟嫂子说一声,我出去那天,让嫂子来接我呗?给我撑撑场面。” “我可听说了啊,嫂子每次来都开一辆燕京大吉普。” 王岩翻书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许文东。 看着对方那张真诚的笑脸,王岩不禁感叹,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自己之前的交代,此时看来竟是枉做小人。 终于到了四月四日。 这一天,狱警来到许文东的号外,打开牢门,中气十足地说道:“许文东,出来!你刑满释放了!” 听到刑满释放的瞬间许文东有些恍惚,此时的他,仿佛和二十一岁的自己真的重合了! 值星用力地拍了拍许文东的肩膀,满脸笑容,那张都是痘坑的大脸似乎也没那么可恶了。 其他狱友也都大声恭喜许文东出狱。 一向不爱笑的王岩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笑容,对许文东说:“怎么,傻了?你可以出狱了,还不快走?” 许文东终于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对王岩说:“岩哥,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王岩点了点头,拍 了拍许文东的手,沉默片刻后说:“以后别叫岩哥了。我家就我自己,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喊我声哥吧!” 值星有些羡慕地看着许文东。 从岩哥到哥,看着只差了一个字,但其中的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许文东有些惊诧地看着王岩,从后者的眼中只看到了满满的真诚。 就像半个多月前的自己一样。 “哥。”许文东知道这一声哥叫出口,自己在很大程度上,就彻底和王岩绑在了一起。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不得不喊。因为此时喊来,利大于弊! “好弟弟!”王岩用力拍了拍许文东的肩膀。 “去吧,自由的世界在外面等着你。” “你嫂子的吉普也在外面等着你。” 没看出来,王岩还有点冷幽默。 许文东点了点头,又和值星拥抱了一下,朝其他人挥挥手,跟在管教的身后走了出去。 拿回入狱时的个人物品,又办完了出狱手续,管教亲自把许文东送出了门。 “出去以后好好做人,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不要再回来了。” 铁门被驻守监狱的武警缓缓打开,叫做三哥的管教说:“走吧,别回头!这叫不走回头路!” “谢谢三哥。”许文东说。 管教一摆手,说道:“走吧!” 许文东只拿着一本笔记本,步履缓慢而坚定走出大门。 第6章 陈年往事 刚刚下过一场春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 铁门外,一对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夫妇站在那里,有些焦急地朝铁门内张望着。 等到许文东的身影出现在铁门后的瞬间,东妈忍不住失声叫道:“儿子!” 许文东走到铁门外时,东妈早已经快步迎了上来,抓住许文东的手,这瞧瞧那看看,一个劲儿地说瘦了瘦了。 看着东妈年轻许多的脸庞,许文东心中百感交集。他只能拍拍东妈的手说:“妈,我没事。瘦点好,瘦点没有脂肪肝。” 东妈根本听不进去许文东说啥,拉着许文东朝东爸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走,跟妈回家,妈给你炖的猪肉!还有你最爱吃的血肠!” 东爸站在原地,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略微有些发红的眼圈还是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爸。”许文东叫了一声,终于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爸,妈,不孝儿出来了。三年来,让你们操心了。” 东妈赶紧把许文东拽起来,东爸却仍在维持自己大家长的形象,只是平静地说:“出来就好。你没有不孝,是你爸我从小告诉你,保护好你柴家弟弟的。” “多余的话不说了,咱们回家。” 许文东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辆挂着白山省军区军牌的燕京bj212型吉普车缓缓停在许文东一家三口面前,周小云摇下驾驶座的车窗喊道:“东子。” “嫂子。”许文东笑着回应。 “带叔叔阿姨上车吧。”周小云说。 “儿子,这是谁啊?”东妈问道。 九一年的时候,隆安的界面上还没有多少汽车,而燕京bj212型吉普更是只有县里的领导出行时才能坐。 普通的科员甚至股级科级的领导都还骑自行车上下班呢! 这个女人是谁,竟然能自己开这样一辆车? 尤其是那个牌子! 许文东解释说这是自己一个好大哥的爱人,知道自己今天出狱,特意来接自己的。 东妈还要再问什么,东爸发话了:“东子说上那就上。” 许文东给东爸东妈拉开后座车门,等两人坐定后,自己才坐到副驾驶上。 周小云透过后视镜和东爸东妈打招呼道:“叔叔阿姨好,我叫周小云,我家王岩很喜欢东子,知道他今天出来,特意让我来接他。” “给你添麻烦了。”东爸说。 “这姑娘长得真俊。”东妈说。 “不麻烦,一脚油的事。”周小云笑着说,同时把一包衣服放到许文东腿上。 “你岩哥估的你的尺寸,一会儿到家你换上看看合不合适,里面带出来的衣服要烧掉,这都是规矩。” “谢谢嫂子。我哥估的尺寸,不会错的。”许文东有些感慨王岩的心思细腻。 周小云成功捕捉到了许文东称呼上的变化,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和东爸东妈攀谈起来。 等到许文东家里的时候,周小云已经不动声色地摸清了许文东家里的大致情况。 许文东对此并未阻止,这本就是他主动提出让周小云来接自己的意义所在。 许文东家住在乡下,离隆安街里大概二十多里地。 乡间的土路本就不好走,又刚下过雨,吉普车开到许文东家里的时候,差点没把许文东肠子给颠出来。 汽车的动静引来了邻里邻居的注意,几个正在不远处玩一二三木头人的小孩子更是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往这边打量。 “艾玛,这不是东子么!你出来了?”邻居家的张婶叫道。 许文东习惯性地微微弯腰,脸上带着和善的笑,点了点头。 这是三十多年养成的习惯,是三十多年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下不得不养成的习惯! 有人注意到了周小云。 一身港岛来的格子衬衣和牛仔裤,外穿一件米色的呢子大衣,和一群乡里乡亲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邻居们交头接耳地猜测着周小云的身份还有他和许文东的关系。 相信用不了多久,许文东找了个有钱女人吃软饭的消息,就会在村里传开。 至于那个女人为何这么有钱,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周小云拿出用报纸包着的五万块钱,递给许文东说:“你哥让我给你的。” 许文东接过钱说:“谢谢嫂子!你放心,我哥这笔钱,不会打水漂的!” 周小云 笑道:“你哥说了,赔了不怕,你别有太大压力。” 东爸和东妈请周小云进屋坐坐,吃了饭再走。 周小云说市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婉拒了。 等吉普车消失在村口后,许文东一家人才走进院里。 老许家的院子很宽敞,被东妈收拾的很干净。 两头老母猪在猪圈里哼哧哼哧地叫着,东妈走之前刚喂的,这会儿也没空搭理她的两头宝贝母猪,拉着儿子就往屋里走。 灶台上的铁锅透过锅盖往外冒着水蒸气,白色的水蒸汽带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儿弥漫在整个房间。 “真香。”许文东说,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 东妈开心地说:“快洗洗手进屋,马上就吃饭!这几年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得给我大儿子好好补补。” 许文东一边在洗脸盆里洗了洗手,一边问:“妈,文方和文蕙呢?” 许文东兄弟姐妹三个,许文东是老大,下面一个学霸弟弟今年读高二,一个小妹还在读四年级。 东妈说:“都上学呢呗,晚上就能看见你妹了,等周末我让你爸把文方也从街里接回来。” 饭菜很快被端上桌,许文东夹了一块猪肉放进嘴里,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东妈一个劲儿地往儿子碗里夹肉,东爸给自己倒了杯白酒,抿了一口,脸上的皱纹也舒缓了几分。 几人没吃几口,一个肤色黝黑的女人领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走了进来。 那青年长的眉目英朗,五官棱角分明,而且蜂腰猿背,当兵打架估计都是一把好手! “嫂子,你咋来了?快坐!”东爸起身张罗道。 东妈虽然心里仍有疙瘩,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大儿子也出来了,因此还是赶紧起身添了两张凳子,两副碗筷。 “嫂子,快带着孩子一起坐下吃饭。”东妈说。 女人却不坐,对身旁的儿子说:“凤义,给你东哥跪下。” 那青年看了母亲一眼,稍一犹豫,上前两步,直接跪在许文东身前。 “大娘,不用!不用了!凤义,你快起来。”许文东伸手去拉柴凤义。 柴大娘却不同意,继续说道:“凤义,给你东哥敬酒。” 柴凤义拿起桌上的酒瓶和酒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看向许文东,哥俩相对无言。 柴凤义一饮而尽。 那是二两半的杯! 柴大娘没有叫柴凤义起来,柴凤义也没有停的意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许文东端做不动,柴凤义一饮而尽,被酒劲儿呛的咳嗽了几声。 东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说:“凤义,别喝了。嫂子,孩子没喝过白酒,快别让他喝了!” “空着肚子喝,会烧坏胃的。” 柴大娘不说话,柴凤义倒了第三杯酒。 这一次许文东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二人对视一眼,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起来吧。”柴大娘说。 许文东扶起柴凤义,后者眼睛有些发红,显然三口七两半白酒下去,他并不好受。 “坐下吃饭吧,嫂子。”东爸说。 “嫂子,你今天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了。柴哥当年在战场上为了救我,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东子为了护着凤义,进去蹲三年又算什么呢?” 柴大娘其实只比东妈大两岁,才四十五,但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照顾着一儿一女,整个人老的和五六十岁一样。 柴大娘说:“父辈的事是父辈的事,孩子们的事是孩子们的事,不能混为一谈。” 东爸叹了口气,东妈赶紧给柴大娘碗里夹了块肉。 一杯酒下肚,东爸又开始叙述他和柴凤义他爸的往事,那是一段真挚热烈的战友情,一段舍身救人的战友情! 这些故事在别人听来一定会热血沸腾,潸然泪下,为东爸和柴父之间钻石般的战友情而感动。 可这些故事柴凤义从小听到大,早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刚刚又喝了七两半白酒,此时酒劲上涌,东爸的话就仿佛催眠神曲一样,让他昏昏欲睡,最后竟是直接趴倒在饭桌上睡着了! “我扶他去休息,你们慢慢吃。”许文东起身说。 安顿好柴凤义,许文东回到饭桌上。 东爸喝了一口酒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买点东西,跟我去街道办事处老赵那,想办法给你安排个工作。” 许文东放下筷子,看着东爸说:“爸,找工作就算了,我想自己做点生意。” 此言一出,桌上的气氛为之一滞。 更多请收藏【bz 】! 第7章 金钱攻势 见东爸神色不快,东妈赶紧打圆场道:“这孩子,胡咧咧呢,做生意那叫投机倒把!那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没准哪天就又给你抓进去!” “还是进国企好,体面稳定,毕竟是铁饭碗啊!” “快给你爸倒酒,一天天的别竟想些没有用的。” 许文东给东爸倒了一杯酒,问道:“爸,你们厂子几个月没发工资了?” 东爸在部队上学过两年车床,辗转回到老家之后,被安排到了县里的国营五金厂。 和全国大多数亏损的国企一样,东爸的厂子也是半死不活,如无意外,将在今年年底彻底宣布倒闭。 开始时,发不出工资就给一些工人放长假,停薪留职,再后来变成了买断工龄,甚至是先让小部分人转业,后来因为闹的太凶才作罢。 这一切情形都在说明:铁饭碗,不存在了。 以上种种,无外乎是变相的裁员。 东爸无言以对。 在这个四九年生人和共和国同龄的中年男人眼里,进国营工厂难道不应该是一种荣耀吗? 难道不应该是理所应当吗? 有了三年大狱污点的儿子,不应该为自己还能进国营工厂而感到庆幸吗? 可儿子的问题,让自己无法回答。 自己已经四个月没有拿到工资了,全靠家里的几亩地,和东妈养的猪艰难生活。 因为自己是退伍老兵还上过越战战场,才一直没被厂长约谈,听说几个老同志因为被买断工龄的事已经闹着要上吊了。 厂里两个小年轻办了停薪留职,说是南下去鹏城闯荡,说那里遍地是黄金,一天能赚几百块。 可自己儿子才二十一,啥都不懂的毛孩子,也嚷嚷着做生意,这不是扯淡吗? “不发工资也饿不死你,你趁早给我死了这个心思,安心上班。” “过两年后,我和你妈再给你寻摸个媳妇儿。”东爸闷声道。 许文东放下筷子,打开周小云留下的报纸包裹,从里面抽出一沓灰蓝色的毛爷爷。 这是八八年发行的第四套毛爷爷,一张张都是百元面值的。 东爸手一抖,东妈和柴大娘更是哎妈呀的大叫一声。 柴大娘赶紧起身跑到院子里把大门反锁,进屋之后又把屋门反锁,想想还不放心。 和东妈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窗户。 这可不行! 外面人能看见! 东妈一个箭步窜上炕,把窗帘拉上,柴大娘顺手拉了一下炕边的灯绳,拉亮了屋顶的白炽灯泡。 “你哪来这么多钱!”东爸问。 九一年突然见到一万块钱,不亚于三十年后一个打工人突然见到一百万现金!甚至犹有过之! 许文东性子倔,东妈说他随根。 除了用钱砸晕东爸,许文东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其他办法能说服他。 总不能偷偷翘家吧? 自己内里都五十来岁的人了,干不出那种事。 “爸,这钱你拿着,够咱们两家七口人嚼咕一年半载的。” “至于工作的事,我已经成年了,您就让我自己做一回主吧。” 东爸看向许文东,父子俩对视许久,竟是东爸先收回目光。 “你那里还有多少?”东爸问。 许文东摊开报纸,另外四沓毛爷爷静静地躺在那里。 东妈见了鬼一般地看着自己儿子,突然想起下车时周小云好像递给许文东什么东西,忙问道:“刚才那姑娘给你的?” “确切的说,是她爱人给我的。”许文东说。 “艾玛,东子啊,你咋就敢拿人家这么多钱呐!快给人家送回去!” “你才多大,就做生意!你知道啥是做生意!万一赔了咋整?咱家拿啥还人家!” 东妈紧张的不行。 柴大娘插不上话,她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应该坐在这里。虽说两家关系非比寻常,可这钱毕竟是太多了! 哪怕坚韧如柴大娘,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爸,妈,人家能给我拿这个钱,就说明信我。” “时代不同了,我不想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县城里,窝窝囊囊地过一辈子。” 许文东和东爸碰了一下酒杯,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咱村里的供销社都没了,都是个人开的小卖店。我爸到街里上班的时候,是不是也看到不少个人经营的小卖店或者小饭馆?” 柴大娘插话道:“东子,当个体户终究不体面!” “个体户没什么不体面的,兜里有钱才是体面!再过两年,没准你们反而要羡慕那些做个体户的呢!” “现在有个赚钱的好机会,我不想错过。爸,妈,大娘,我是个成年人了,可以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你们的安排下。” 东妈刚要说话,东爸把酒杯往桌上一顿,说道:“我老了,说不动你了。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现在厂子里也确实不像话,车间主任都带头往外偷东西,厂长那个王八蛋还想等厂子倒闭后再把厂子买下来,从此不姓社改姓张!” “八九年到现在才过去不到两年呐,他们的胆子就这么大!未来到底如何,我也是真说不清楚了。” “只一点,这钱你都拿走,一分都不许往家里留!” “人家信着你了,你就得对得起人家的信任!我和你妈都还饿不着,两个小的更不用你操心。” 这就是东爸,没什么文化,却耿直了一辈子。 东妈没什么主意,只担心自己儿子把钱赔了,这会儿已经在琢磨着卖房子卖地再加上自己的两头老母猪能换多少钱了。 柴大娘问:“东子,你具体想干点啥?” 许文东说:“北江开放了几个边境口岸,可以和老毛子做生意,我想过去看看。” 柴大娘说:“你自己带这些钱上路终究是不安全,你要是不嫌弃,就把凤义带上。” “这孩子不是三年前那个没长大的萝卜头了,这两年窜的厉害,整日和街里一帮流氓混在一起,打架斗殴的。” “你带着他,一是遇着事有个能使劲的帮手,二是帮大娘我看着他点,让这孩子走正道。” 许文东点了点头,说:“您放心吧,就是您不说,我也会把他带着的。” “爸。”许文东又看向东爸说:“您在部队里的老关系还能联系上吗?我想招一些退伍兵。兵油不要,最好是见过血的。” 东爸喝了一口酒说:“这么多年不联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的着。越战上见过血的都和我一样的岁数,不顶用了。我给你打听着吧,有消息告诉你。” “你什么时候走?” “就明天吧。今晚见了文蕙,明天再去街里见见文方,然后就走。” 东爸干掉杯中酒,说道:“那就越快越好,拿了人家的钱,就得用心办事!” 许文东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8章 面冷心热哥控许文方 下午四点多,许文东家。 “妈,我回来了。”穿着一身红色运动服的许文蕙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路过厨房的时候耸了耸鼻子,问道:“妈,你烀肉了?真香!今天啥日子啊?” 顾不上洗手,许文蕙把着盘子就往嘴里塞,小嘴好像个无底洞。 东妈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就知道吃,快去屋里看看谁来了。” “谁来了?”许文蕙抱着盘子不撒手。 许文东不知何时走到门口,看着小嘴油亮的妹妹叫道:“文蕙。” 许文蕙吃东西的手一顿,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许文东。 东妈推了她一下,说道:“发啥愣呢?不认识你哥了?” 小姑娘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甩着两个大辫子扑到许文东怀里,眼泪鼻涕和油蹭了许文东一身。 上辈子这妹妹就和自己最亲,只可惜婚姻不太幸福,每次到家里来都要拉着她嫂子哭上一通。 小姑娘抽噎着说:“哥,哥你,啥,啥时候出,出来的啊?” 许文东把小丫头搂在自己怀里,眼圈也有些发红。一边拍她的后背一边说:“今天出来的,快别哭了,再呛着。” 老二许文方一心只有学习,从来不带自己这个妹妹玩,许文蕙一直就是许文东的小跟屁虫。 柴凤义挠着头从另一边的房间里走出来,朝许文东叫了声哥,对他怀里的许文蕙笑道:“哟,这是谁家的小花猫啊?” 许文蕙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在许文东的怀里不起来。 许文东瞪了他一眼,说道:“别逗他,睡醒了就洗把脸,叫柴大娘过来吃饭。” “哎,我这就去。”柴凤义朝东爸东妈打了声招呼,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东爸看着这一幕,知道哥俩心里的心结算是解开了,柴大娘还是有一手。 晚上,许文蕙坐在炕上吃着许文东给她买的大白兔奶糖和麦丽素,露着豁楞齿一直朝许文东笑,一只小手还拉着许文东的衣角,生怕他跑了,一点都不认生。 “别吃了,那牙都啥样了,还吃!再吃牙就都掉光了!”东妈吓唬许文蕙道。 许文蕙一抬下巴,叫道:“我哥给我买的,我就吃!” 东妈瞪了许文东一眼,说道:“你就惯着吧!早晚惯坏了!” 许文东摸了摸许文蕙的头发,笑道:“一会儿睡觉前漱漱口就好了,小孩子正是换牙的时候,以后早晚都要认真刷牙。” “哥给你买的新牙刷和新牙膏,文蕙吃糖可以,但是要乖乖刷牙,记住没?” 许文蕙嗯嗯嗯地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心里去。 东爸坐在炕头吧嗒着旱烟,只觉得大儿子出来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到底是长大了! 这一家现在都带着喜气儿,就是炕柜里被服底下压着的那五万块钱让人担心。 丢了咋办!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许文东轻手轻脚地起身。 许文蕙还在炕上睡的正沉,东妈在外面喂猪,东爸披着一件军大衣,在往灶坑里填柴。 “起来了?”东爸问。 许文东嗯了一声,“爸,今天我送文蕙去上学,然后再去街里看看文方,我就走了。” 东爸点了点头,说道:“边境混乱,你出门在外,凡事多加小心,注意和边防搞好关系。” “知道了,爸。” 吃完早饭,把许文蕙送去学校,小丫头站在校门口拉着许文东衣角说:“哥,你晚上也来接我好不好?” 许文东心一疼,揉了揉许文蕙的小脑袋瓜,撒谎道:“好,哥晚上来接你。” 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往里走,还不住地回头朝许文东挥手。 许文东一边回应,一边在心里说:“妹子啊,别怪哥。哥不赚钱,咋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啊!” 回到家里,柴大娘已经把柴凤义带了过来。 “出门在外,听你哥的话,有啥事你要护着你哥,不然练这一身腱子肉有啥用!”柴大娘嘱咐道。 柴凤义哎哎哎地点头,恨不得跟许文东一走再不回来,彻底摆脱老娘的控制。 “换洗的衣服都给你放到箱子里了,千万看好。”东妈拍了拍箱子说。 里面还有五万块钱呢! “知道了。爸,妈,大娘,我们走了。” 东妈又开始抹眼泪,三年不在家的大儿子刚回来一天就要走,当妈的这心里怎么能好受。 倒是柴大娘这些年练就了一颗坚固的心脏,一滴眼泪都没掉。 坐上隔壁王大爷的马车,许文东和柴凤义踏上了离家的路。 “哥,咱们要去哪儿啊?”路上,柴凤义兴奋地问道。 “去北江,绥分河,听说过吗?”许文东说。 柴凤义摇了摇头。 许文东看着此时还很年轻的柴凤义,很难把他和后来隆安道上有名有号的柴哥联系起来。 柴凤义后来无论混的多好,对自己一家人,一直都是尊敬有加,就好像还在村里时一样,从未改变。 这是个能共患难也能同富贵的人。 如果他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许文东也不会带着年轻的他一起去北江闯荡。 “咱们做啥买卖啊哥?要不要我把我手下的兄弟也带上?”柴凤义显然十分想在许文东面前表现表现。 许文东笑骂道:“行啊,当年的萝卜头,现在也是大哥了。” 柴凤义呲牙笑道:“自从哥你为我捅了别人一刀之后,我就疯狂吃饭,疯狂锻炼,发誓再不让别人替我顶包!” 许文东用力拍了拍柴凤义的肩膀,说道:“过去的事了,别太放在心上。” 柴凤义摇头说:“哥你能忘,但我柴凤义一辈子都不能忘。” 许文东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你手下有多少兄弟啊?” 柴凤义眉毛一挑,很是得意地说道:“十几号吧,都是敢打敢拼的好手。” 许文东笑道:“成,那等咱哥俩回来的,我去看看你这十几个敢打敢拼的兄弟。” 柴凤义跃跃欲试地说:“要不我们这次去绥分河也带上他们?出门在外,人多安全。” 许文东摇了摇头,说道:“以后再说吧。” 笑话,带这么多人过去,背井离乡的,柴凤义镇不住他们怎么办? 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徒添麻烦。 见许文东不同意,柴凤义也不再坚持。 隔壁的三大爷把许文东二人送到隆安火车站,等两人进去买好车票后,又把两人送到许文东姥爷家。 许文东姥爷是隆安农电局的主任,和姥姥住在街里,许文东到二中读书后,回家不方便,就一直借住在这里。 拎着从小卖店买来的烟酒,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直奔姥爷家。 姥爷还没下班,只有姥姥自己在家。 姥姥是个胖胖而又慈祥的老妇人,看到许文东后也是一愣,说道:“东子,啥时候出来的?这是老柴家那小子吧?” 柴凤义跟着许文东叫了声姥。 许文东说:“昨天刚出来,今天过来看看您和我姥爷,还有老二。” 姥姥一边接过许文东手里的东西,一边埋怨道:“你瞅瞅你妈,出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这脑袋啊,一天不赶一天,啥都记不住!” “文方还没放学呢,你们快进屋。再说你来这还买啥东西呢?等会儿给你爸妈带回去。” “我和你姥爷啥都不缺!你家现在也不富裕,你爸赚点钱那么容易呢!” “早上吃饭了吗?没吃我给你俩炒点蛋炒饭。” 许文东很享受老太太的唠叨,笑呵呵地说道:“不用忙活了,姥,我俩吃完过来的。您和我姥爷身体都挺好的?” 姥姥说:“哎呀,你姥爷那一辈子都那么硬实,我还是老样子,反正心脏病这两年没咋犯。” “东子啊,在里边吃苦了吧!”老太太拍着许文东的手说。 许文东摇头说:“狱友对我都挺照顾,没遭啥罪。” 柴凤义在旁边,老太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一直说许文东高了收瘦了。 看着老人慈祥的脸庞,想想后来患上阿紫海默症后的姥姥,许文东心里赚钱的心更加迫切了! 中午,许文方回来了。 那是一个和许文东有七分相似的青年,只是比许文东高半个头,得有大概一米八五的样子。 看到许文东后,他先是一愣,然后习惯性地皱起眉。 “文方,叫人啊!”姥姥训道。 “哥。”许文方叫道,声音不惊不喜,就和他的人一样。 许文东不以为意,知道自己这弟弟就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 以前还好,自从自己因为柴凤义捅人进了监狱之后,就一直不怎么跟自己说话,也不给自己好脸。 但他后来考上了公务员,逢年过节的单位分东西从来都给自己家送一份,对自家小子更是惯的没边。 午饭过程中,许文方一言不发,许文东问一句他才说一句。 吃完饭后,许文东和柴凤义送许文方去学校。 在学校门口, 许文东凑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塞到许文方手里说:“想吃啥想买啥就买,别亏着自己。” 许文方皱眉问:“哪来的钱?” “我的钱。” “我不要你的钱。”许文方把钱塞回许文东手里,转身朝学校走去。 等他走远了,许文东把钱递给柴凤义,一个眼神,柴凤义就撒丫子撵上许文方,把钱直接塞进他怀里。 许文方回头看向许文东,只见自己的哥哥站在那里微微弯着腰,双手插在衣服兜里,好像是朝自己笑了笑。 笑的真傻。 第9章 北上淘金 “文方,那是你哥?捅人进监狱的那个?他出来了?”旁边的同学凑上来问道。 “文方,你学习那么好,你哥咋是个劳改犯?”另一个同学甲一脸不屑地问道。 这句话触到了许文方的逆鳞,他一把揪住说话那同学的衣领,狠声道:“我哥不是劳改犯!我哥是英雄!他是为了救人才捅人的!” “再敢说我哥是劳改犯,我就打掉你满嘴牙!让你再也不能说话!” 那同学明显被吓到了,不知道平时沉默寡言和和气气的许文方怎么突然这么暴力,那眼神似乎要吃了自己一样。 许文方甩开那人的衣领,沉默着往教室走去。 “我说的是实话,跟我凶什么凶!哥哥是劳改犯,我看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些东西在根里就坏了!”被削了面子的同学甲等许文方走远了后骂骂咧咧道。 旁边同学乙笑道:“你以后别当他的面说他哥了,不然他真敢打掉你满嘴牙。” “他敢?他不怕被开除?”同学甲叫道。 “人家全校前三,老师舍得开除他?”同学乙反问。 同学甲语塞,嘴硬道:“就他那样的,我一个打他仨。” “你就吹牛逼吧。”同学乙嗤笑道:“我俩是初中同学,谁不知道许文方护着他哥?” “柳大龙横不横?初三的时候说他哥是臭劳改犯,被许文方抡起凳子砸的满脸血,现在见着他还犯怵呢!” “你以后说话小心点吧。”同学乙摇了摇头走了,心中为自己知道这种秘闻暗爽不已。 同学甲气冲冲地站在原地,终究没那个胆气找许文方算账,嘴里骂骂咧咧地也走了。 学校门口,送走许文方的许文东仍旧呆呆站在原地,双眼出神地望着校园。 白令仪,现在应该在这里读高三吧? 按照她和自己说的,九一年高中毕业,这会儿正是高三没错! 许文东多想进去找到她看看她啊,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对自己知疼知热的女人。 可许文东知道,自己不能现在进去。 一个臭劳改犯,总要赚到些钱之后,才有底气吧? 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能闻到她的味道,许文东转身就走。 当天晚上,在许文方上自习课的时候,许文东和柴凤义踏上了北上松江的火车。 他们将先去春城转车,在明天早上到达松江,再在松江站转到绥分河。 那里,将是许文东淘金的开始。 那里,也将是许文东传奇一生的扉页! 绥分河是一座边境小城。 改革开放初期时,绥分河还是一个“一条马路一盏灯,一个喇叭全城听”的万人小城。 随着中苏关系缓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绥分河开始与相邻的波格拉尼奇内市开展贸易合作。 在边贸带来的人流和金钱的刺激下,绥分河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到处都在施工,城区要扩建,道路要修整,空气中的灰尘似乎一直缭绕不去。 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并肩行走在绥分河市中心的广场上,周围人潮汹涌,南腔北调夹杂着老毛子的卷舌音,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欠欠! 那个岁数大点微微弯腰的青年双手背在身后,就像老干部视察一样,优哉游哉地走着,对一切都见怪不怪,就像是一个看破世俗的小老头。 另一个年轻点的,长得壮壮的,拎着个行李箱,好奇的这瞅瞅那看看。 “东哥,欠欠是啥意思?”柴凤义问。 他看到一个老毛子拦下一个中国人,先是指了指对方背着的山寨运动服,又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伸出四根手指,说了声欠欠。 对面的中国人一脸不愿意地摇头说:“涅——涅——(不行),德瓦(两个),德瓦(两个)”。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以三件运动服成交。 老毛子行色匆匆地走了,中国人则继续物色他的下一个目标。 这样的交换随时随地都在发生。 九十年代的绥分河,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 “欠欠,是根据英语chan衍生出来的一个非俄非汉的词语,交换的意思。”许文东说。 他指了指刚刚换了手表的那个人,说道:“他那三套山寨阿迪,进货绝对不超过一百块钱,但他换的那块手表,拿到二手市场,少说能换个三百或者五百块吧?” “这是多大的利润?这是鲸鱼 翻身一样的利润!” 柴凤义砸吧砸吧最,啧啧称奇。 “我们做的就是这个?”柴凤义仿佛发现了一座新大陆。 “差不多吧。”许文东说。 他看着广场中心的国旗台,还有广场四周的街灯,问道:“你知道这广场四周的街灯,从哪儿来的么?” 柴凤义摇头,压根没听进去,他现在已经跃跃欲试,也想试试当倒爷了。 许文东说:“这可是天安门前退役下来的。” “哦。啊?”柴凤义一惊,问道:“真的假的?一个是首都,一个是边境小城,八竿子打不着啊!” 许文东不答,继续问:“你看到这街上的出租车没有。” 柴凤义点头。 “认识不?” “燕京吉普啊!认识!咱县长坐的就是这个。” “知道起步价多少钱么?” 柴凤义摇头。 “十块!” 柴凤义又砸吧砸吧嘴,说道:“他可真敢要。” 许文东不再说话,转身看向广场对面的政府办公大楼,沉默良久,轻声自语道:“赵市长,我可有三分是为你而来呢。” 第10章 边贸代理 许文东九七年开始跑中俄国际长途时,中俄边贸的暴利期已经过去了,经历了九三年下半年开始的四年低迷期,刚刚进入恢复期。 那时候通信不发达,一群司机到地方卸完货之后,没啥事,就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一群老爷们喝多了,就愿意吹牛逼。 尤其是那些八十年代末就跑这条线的老司机们,更是会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来给后辈们讲述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倒爷的那些高光时刻。 比如绥分河小城不大,但却有自己的国旗班,每天和燕京一样举行升旗仪式,尽管它的人口只有几万。 比如城市中心有一个广场,广场四周的街灯,都是从天安门“退役”后重新上岗的。 比如它的出租车多是北京吉普,起步价达到10元,但人们似乎见怪不怪。 比如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任绥分河市副市长的那位,和燕京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再比如牧丹江轴承厂和老毛子做了一笔生意,一吨白糖换一吨钢材,换了整整四百吨,赚了上百万! 再比如一个姓王的倒爷刚到绥分河,第一笔生意是用不到一车皮的壁纸,换回了三车皮的旧电机,一下就赚了二十万! 如是种种,真真假假,间或夹杂着一些夸大其词。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此时的中俄边贸,暴利! 而许文东心里记着的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就是他赚钱的契机! “东哥,我们现在去哪儿?”柴凤义问。 “先找住的地方,然后去存钱吃饭。” “好。”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了家广场附近的旅馆,虽然贵点,但环境较好,还在政府旁边,安全性上有保障。 把东西安置好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到绥分河唯一的一家银行,把身上的五万块钱存进去三万,剩下两万留着进货和吃饭。 走出银行,随便找了一家出租车司机扎堆儿的小饭馆,点了一盘十块钱的青椒肉丝和一盘六块钱的麻婆豆腐。 这个收费,已经堪比燕京和魔都了。 超高的物价也是中俄边贸陷入低迷后,绥分河人口大量流失的一个原因。 吃完饭,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继续逛,也不说干什么。 逛完后还是回到那家小饭馆吃了晚饭,没有喝酒。 吃饱喝足回到旅馆里用热水烫了烫脚,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柴凤义有点着急,来一天了啥也没干,只进不出哪能行? “哥,咱们” 许文东翻了个身,把头朝里,存折和剩下的一万多块钱就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关灯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你性子太燥,得改。” 柴凤义无法,只好拉灭灯泡,也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直奔东宁边贸公司。 八十年代的边贸是国家专营的,私人不许触碰。 八十年代末绥分河边贸兴起时,全市只有一家国营边贸总公司有外贸经营权。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都是国营公司,凭啥你家吃糖我家吃糠? 于是,在种种原因之下,由政府做主,其他17家国营公司也“分享”这项权利,是为“一顶帽子大家戴”。 戈尔巴乔夫访华后,中苏关系日渐正常化,同志的称呼也被重新提起,越来越多的私人企业开始参与外贸,于是这顶帽子也越拉越大。 根据九零年赵副市长制定的政策,只要缴纳三十万元的注册费,就可以注册一家自己的公司,并挂靠在总公司名下,进行进出口贸易。 许文东没那么厚的资本,跟王岩要三十万,除非王岩脑袋被门框挤了才会给他。 所以许文东只能选择给边贸公司做代理,用手里的五万块启动资金,一点点积累资本。 进屋,说明来意,填表,缴费,走完全部流程之后,许文东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东宁边贸公司代理。 从此刻起,许文东就可以开始他的倒爷之路了! 许文东九七年开始跑中俄国际长途时,中俄边贸的暴利期已经过去了,经历了九三年下半年开始的四年低迷期,刚刚进入恢复期。 那时候通信不发达,一群司机到地方卸完货之后,没啥事,就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一群老爷们喝多了,就愿意吹牛逼。 尤其是那些八十年代末就跑这条线的老司机们,更是会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来给后辈们讲述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倒爷的那些高光时刻。 比如绥分河小城不大,但却有自己的国旗班,每天和燕京一样举行升旗仪式,尽管它的人口只有几万。 比如城市中心有一个广场,广场四周的街灯,都是从天安门“退役”后重新上岗的。 比如它的出租车多是北京吉普,起步价达到10元,但人们似乎见怪不怪。 比如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任绥分河市副市长的那位,和燕京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再比如牧丹江轴承厂和老毛子做了一笔生意,一吨白糖换一吨钢材,换了整整四百吨,赚了上百万! 再比如一个姓王的倒爷刚到绥分河,第一笔生意是用不到一车皮的壁纸,换回了三车皮的旧电机,一下就赚了二十万! 如是种种,真真假假,间或夹杂着一些夸大其词。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此时的中俄边贸,暴利! 而许文东心里记着的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就是他赚钱的契机! “东哥,我们现在去哪儿?”柴凤义问。 “先找住的地方,然后去存钱吃饭。” “好。”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了家广场附近的旅馆,虽然贵点,但环境较好,还在政府旁边,安全性上有保障。 把东西安置好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到绥分河唯一的一家银行,把身上的五万块钱存进去三万,剩下两万留着进货和吃饭。 走出银行,随便找了一家出租车司机扎堆儿的小饭馆,点了一盘十块钱的青椒肉丝和一盘六块钱的麻婆豆腐。 这个收费,已经堪比燕京和魔都了。 超高的物价也是中俄边贸陷入低迷后,绥分河人口大量流失的一个原因。 吃完饭,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继续逛,也不说干什么。 逛完后还是回到那家小饭馆吃了晚饭,没有喝酒。 吃饱喝足回到旅馆里用热水烫了烫脚,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柴凤义有点着急,来一天了啥也没干,只进不出哪能行? “哥,咱们” 许文东翻了个身,把头朝里,存折和剩下的一万多块钱就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关灯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你性子太燥,得改。” 柴凤义无法,只好拉灭灯泡,也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直奔东宁边贸公司。 八十年代的边贸是国家专营的,私人不许触碰。 八十年代末绥分河边贸兴起时,全市只有一家国营边贸总公司有外贸经营权。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都是国营公司,凭啥你家吃糖我家吃糠? 于是,在种种原因之下,由政府做主,其他17家国营公司也“分享”这项权利,是为“一顶帽子大家戴”。 戈尔巴乔夫访华后,中苏关系日渐正常化,同志的称呼也被重新提起,越来越多的私人企业开始参与外贸,于是这顶帽子也越拉越大。 根据九零年赵副市长制定的政策,只要缴纳三十万元的注册费,就可以注册一家自己的公司,并挂靠在总公司名下,进行进出口贸易。 许文东没那么厚的资本,跟王岩要三十万,除非王岩脑袋被门框挤了才会给他。 所以许文东只能选择给边贸公司做代理,用手里的五万块启动资金,一点点积累资本。 进屋,说明来意,填表,缴费,走完全部流程之后,许文东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东宁边贸公司代理。 从此刻起,许文东就可以开始他的倒爷之路了! 许文东九七年开始跑中俄国际长途时,中俄边贸的暴利期已经过去了,经历了九三年下半年开始的四年低迷期,刚刚进入恢复期。 那时候通信不发达,一群司机到地方卸完货之后,没啥事,就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一群老爷们喝多了,就愿意吹牛逼。 尤其是那些八十年代末就跑这条线的老司机们,更是会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来给后辈们讲述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倒爷的那些高光时刻。 比如绥分河小城不大,但却有自己的国旗班,每天和燕京一样举行升旗仪式,尽管它的人口只有几万。 比如城市中心有一个广场,广场四周的街灯,都是从天安门“退役”后重新上岗的。 比如它的出租车多是北京吉普,起步价达到10元,但人们似乎见怪不怪。 比如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任绥分河市副市长的那位,和燕京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再比如牧丹江轴承厂和老毛子做了一笔生意,一吨白糖换一吨钢材,换了整整四百吨,赚了上百万! 再比如一个姓王的倒爷刚到绥分河,第一笔生意是用不到一车皮的壁纸,换回了三车皮的旧电机,一下就赚了二十万! 如是种种,真真假假,间或夹杂着一些夸大其词。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此时的中俄边贸,暴利! 而许文东心里记着的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就是他赚钱的契机! “东哥,我们现在去哪儿?”柴凤义问。 “先找住的地方,然后去存钱吃饭。” “好。”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了家广场附近的旅馆,虽然贵点,但环境较好,还在政府旁边,安全性上有保障。 把东西安置好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到绥分河唯一的一家银行,把身上的五万块钱存进去三万,剩下两万留着进货和吃饭。 走出银行,随便找了一家出租车司机扎堆儿的小饭馆,点了一盘十块钱的青椒肉丝和一盘六块钱的麻婆豆腐。 这个收费,已经堪比燕京和魔都了。 超高的物价也是中俄边贸陷入低迷后,绥分河人口大量流失的一个原因。 吃完饭,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继续逛,也不说干什么。 逛完后还是回到那家小饭馆吃了晚饭,没有喝酒。 吃饱喝足回到旅馆里用热水烫了烫脚,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柴凤义有点着急,来一天了啥也没干,只进不出哪能行? “哥,咱们” 许文东翻了个身,把头朝里,存折和剩下的一万多块钱就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关灯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你性子太燥,得改。” 柴凤义无法,只好拉灭灯泡,也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直奔东宁边贸公司。 八十年代的边贸是国家专营的,私人不许触碰。 八十年代末绥分河边贸兴起时,全市只有一家国营边贸总公司有外贸经营权。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都是国营公司,凭啥你家吃糖我家吃糠? 于是,在种种原因之下,由政府做主,其他17家国营公司也“分享”这项权利,是为“一顶帽子大家戴”。 戈尔巴乔夫访华后,中苏关系日渐正常化,同志的称呼也被重新提起,越来越多的私人企业开始参与外贸,于是这顶帽子也越拉越大。 根据九零年赵副市长制定的政策,只要缴纳三十万元的注册费,就可以注册一家自己的公司,并挂靠在总公司名下,进行进出口贸易。 许文东没那么厚的资本,跟王岩要三十万,除非王岩脑袋被门框挤了才会给他。 所以许文东只能选择给边贸公司做代理,用手里的五万块启动资金,一点点积累资本。 进屋,说明来意,填表,缴费,走完全部流程之后,许文东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东宁边贸公司代理。 从此刻起,许文东就可以开始他的倒爷之路了! 许文东九七年开始跑中俄国际长途时,中俄边贸的暴利期已经过去了,经历了九三年下半年开始的四年低迷期,刚刚进入恢复期。 那时候通信不发达,一群司机到地方卸完货之后,没啥事,就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一群老爷们喝多了,就愿意吹牛逼。 尤其是那些八十年代末就跑这条线的老司机们,更是会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来给后辈们讲述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倒爷的那些高光时刻。 比如绥分河小城不大,但却有自己的国旗班,每天和燕京一样举行升旗仪式,尽管它的人口只有几万。 比如城市中心有一个广场,广场四周的街灯,都是从天安门“退役”后重新上岗的。 比如它的出租车多是北京吉普,起步价达到10元,但人们似乎见怪不怪。 比如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任绥分河市副市长的那位,和燕京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再比如牧丹江轴承厂和老毛子做了一笔生意,一吨白糖换一吨钢材,换了整整四百吨,赚了上百万! 再比如一个姓王的倒爷刚到绥分河,第一笔生意是用不到一车皮的壁纸,换回了三车皮的旧电机,一下就赚了二十万! 如是种种,真真假假,间或夹杂着一些夸大其词。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此时的中俄边贸,暴利! 而许文东心里记着的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就是他赚钱的契机! “东哥,我们现在去哪儿?”柴凤义问。 “先找住的地方,然后去存钱吃饭。” “好。”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了家广场附近的旅馆,虽然贵点,但环境较好,还在政府旁边,安全性上有保障。 把东西安置好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到绥分河唯一的一家银行,把身上的五万块钱存进去三万,剩下两万留着进货和吃饭。 走出银行,随便找了一家出租车司机扎堆儿的小饭馆,点了一盘十块钱的青椒肉丝和一盘六块钱的麻婆豆腐。 这个收费,已经堪比燕京和魔都了。 超高的物价也是中俄边贸陷入低迷后,绥分河人口大量流失的一个原因。 吃完饭,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继续逛,也不说干什么。 逛完后还是回到那家小饭馆吃了晚饭,没有喝酒。 吃饱喝足回到旅馆里用热水烫了烫脚,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柴凤义有点着急,来一天了啥也没干,只进不出哪能行? “哥,咱们” 许文东翻了个身,把头朝里,存折和剩下的一万多块钱就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关灯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你性子太燥,得改。” 柴凤义无法,只好拉灭灯泡,也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直奔东宁边贸公司。 八十年代的边贸是国家专营的,私人不许触碰。 八十年代末绥分河边贸兴起时,全市只有一家国营边贸总公司有外贸经营权。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都是国营公司,凭啥你家吃糖我家吃糠? 于是,在种种原因之下,由政府做主,其他17家国营公司也“分享”这项权利,是为“一顶帽子大家戴”。 戈尔巴乔夫访华后,中苏关系日渐正常化,同志的称呼也被重新提起,越来越多的私人企业开始参与外贸,于是这顶帽子也越拉越大。 根据九零年赵副市长制定的政策,只要缴纳三十万元的注册费,就可以注册一家自己的公司,并挂靠在总公司名下,进行进出口贸易。 许文东没那么厚的资本,跟王岩要三十万,除非王岩脑袋被门框挤了才会给他。 所以许文东只能选择给边贸公司做代理,用手里的五万块启动资金,一点点积累资本。 进屋,说明来意,填表,缴费,走完全部流程之后,许文东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东宁边贸公司代理。 从此刻起,许文东就可以开始他的倒爷之路了! 许文东九七年开始跑中俄国际长途时,中俄边贸的暴利期已经过去了,经历了九三年下半年开始的四年低迷期,刚刚进入恢复期。 那时候通信不发达,一群司机到地方卸完货之后,没啥事,就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一群老爷们喝多了,就愿意吹牛逼。 尤其是那些八十年代末就跑这条线的老司机们,更是会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来给后辈们讲述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倒爷的那些高光时刻。 比如绥分河小城不大,但却有自己的国旗班,每天和燕京一样举行升旗仪式,尽管它的人口只有几万。 比如城市中心有一个广场,广场四周的街灯,都是从天安门“退役”后重新上岗的。 比如它的出租车多是北京吉普,起步价达到10元,但人们似乎见怪不怪。 比如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任绥分河市副市长的那位,和燕京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再比如牧丹江轴承厂和老毛子做了一笔生意,一吨白糖换一吨钢材,换了整整四百吨,赚了上百万! 再比如一个姓王的倒爷刚到绥分河,第一笔生意是用不到一车皮的壁纸,换回了三车皮的旧电机,一下就赚了二十万! 如是种种,真真假假,间或夹杂着一些夸大其词。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此时的中俄边贸,暴利! 而许文东心里记着的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就是他赚钱的契机! “东哥,我们现在去哪儿?”柴凤义问。 “先找住的地方,然后去存钱吃饭。” “好。”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了家广场附近的旅馆,虽然贵点,但环境较好,还在政府旁边,安全性上有保障。 把东西安置好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到绥分河唯一的一家银行,把身上的五万块钱存进去三万,剩下两万留着进货和吃饭。 走出银行,随便找了一家出租车司机扎堆儿的小饭馆,点了一盘十块钱的青椒肉丝和一盘六块钱的麻婆豆腐。 这个收费,已经堪比燕京和魔都了。 超高的物价也是中俄边贸陷入低迷后,绥分河人口大量流失的一个原因。 吃完饭,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继续逛,也不说干什么。 逛完后还是回到那家小饭馆吃了晚饭,没有喝酒。 吃饱喝足回到旅馆里用热水烫了烫脚,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柴凤义有点着急,来一天了啥也没干,只进不出哪能行? “哥,咱们” 许文东翻了个身,把头朝里,存折和剩下的一万多块钱就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关灯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你性子太燥,得改。” 柴凤义无法,只好拉灭灯泡,也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直奔东宁边贸公司。 八十年代的边贸是国家专营的,私人不许触碰。 八十年代末绥分河边贸兴起时,全市只有一家国营边贸总公司有外贸经营权。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都是国营公司,凭啥你家吃糖我家吃糠? 于是,在种种原因之下,由政府做主,其他17家国营公司也“分享”这项权利,是为“一顶帽子大家戴”。 戈尔巴乔夫访华后,中苏关系日渐正常化,同志的称呼也被重新提起,越来越多的私人企业开始参与外贸,于是这顶帽子也越拉越大。 根据九零年赵副市长制定的政策,只要缴纳三十万元的注册费,就可以注册一家自己的公司,并挂靠在总公司名下,进行进出口贸易。 许文东没那么厚的资本,跟王岩要三十万,除非王岩脑袋被门框挤了才会给他。 所以许文东只能选择给边贸公司做代理,用手里的五万块启动资金,一点点积累资本。 进屋,说明来意,填表,缴费,走完全部流程之后,许文东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东宁边贸公司代理。 从此刻起,许文东就可以开始他的倒爷之路了! 许文东九七年开始跑中俄国际长途时,中俄边贸的暴利期已经过去了,经历了九三年下半年开始的四年低迷期,刚刚进入恢复期。 那时候通信不发达,一群司机到地方卸完货之后,没啥事,就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一群老爷们喝多了,就愿意吹牛逼。 尤其是那些八十年代末就跑这条线的老司机们,更是会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来给后辈们讲述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倒爷的那些高光时刻。 比如绥分河小城不大,但却有自己的国旗班,每天和燕京一样举行升旗仪式,尽管它的人口只有几万。 比如城市中心有一个广场,广场四周的街灯,都是从天安门“退役”后重新上岗的。 比如它的出租车多是北京吉普,起步价达到10元,但人们似乎见怪不怪。 比如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任绥分河市副市长的那位,和燕京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再比如牧丹江轴承厂和老毛子做了一笔生意,一吨白糖换一吨钢材,换了整整四百吨,赚了上百万! 再比如一个姓王的倒爷刚到绥分河,第一笔生意是用不到一车皮的壁纸,换回了三车皮的旧电机,一下就赚了二十万! 如是种种,真真假假,间或夹杂着一些夸大其词。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此时的中俄边贸,暴利! 而许文东心里记着的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就是他赚钱的契机! “东哥,我们现在去哪儿?”柴凤义问。 “先找住的地方,然后去存钱吃饭。” “好。”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了家广场附近的旅馆,虽然贵点,但环境较好,还在政府旁边,安全性上有保障。 把东西安置好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到绥分河唯一的一家银行,把身上的五万块钱存进去三万,剩下两万留着进货和吃饭。 走出银行,随便找了一家出租车司机扎堆儿的小饭馆,点了一盘十块钱的青椒肉丝和一盘六块钱的麻婆豆腐。 这个收费,已经堪比燕京和魔都了。 超高的物价也是中俄边贸陷入低迷后,绥分河人口大量流失的一个原因。 吃完饭,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继续逛,也不说干什么。 逛完后还是回到那家小饭馆吃了晚饭,没有喝酒。 吃饱喝足回到旅馆里用热水烫了烫脚,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柴凤义有点着急,来一天了啥也没干,只进不出哪能行? “哥,咱们” 许文东翻了个身,把头朝里,存折和剩下的一万多块钱就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关灯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你性子太燥,得改。” 柴凤义无法,只好拉灭灯泡,也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直奔东宁边贸公司。 八十年代的边贸是国家专营的,私人不许触碰。 八十年代末绥分河边贸兴起时,全市只有一家国营边贸总公司有外贸经营权。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都是国营公司,凭啥你家吃糖我家吃糠? 于是,在种种原因之下,由政府做主,其他17家国营公司也“分享”这项权利,是为“一顶帽子大家戴”。 戈尔巴乔夫访华后,中苏关系日渐正常化,同志的称呼也被重新提起,越来越多的私人企业开始参与外贸,于是这顶帽子也越拉越大。 根据九零年赵副市长制定的政策,只要缴纳三十万元的注册费,就可以注册一家自己的公司,并挂靠在总公司名下,进行进出口贸易。 许文东没那么厚的资本,跟王岩要三十万,除非王岩脑袋被门框挤了才会给他。 所以许文东只能选择给边贸公司做代理,用手里的五万块启动资金,一点点积累资本。 进屋,说明来意,填表,缴费,走完全部流程之后,许文东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东宁边贸公司代理。 从此刻起,许文东就可以开始他的倒爷之路了! 许文东九七年开始跑中俄国际长途时,中俄边贸的暴利期已经过去了,经历了九三年下半年开始的四年低迷期,刚刚进入恢复期。 那时候通信不发达,一群司机到地方卸完货之后,没啥事,就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一群老爷们喝多了,就愿意吹牛逼。 尤其是那些八十年代末就跑这条线的老司机们,更是会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来给后辈们讲述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倒爷的那些高光时刻。 比如绥分河小城不大,但却有自己的国旗班,每天和燕京一样举行升旗仪式,尽管它的人口只有几万。 比如城市中心有一个广场,广场四周的街灯,都是从天安门“退役”后重新上岗的。 比如它的出租车多是北京吉普,起步价达到10元,但人们似乎见怪不怪。 比如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任绥分河市副市长的那位,和燕京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再比如牧丹江轴承厂和老毛子做了一笔生意,一吨白糖换一吨钢材,换了整整四百吨,赚了上百万! 再比如一个姓王的倒爷刚到绥分河,第一笔生意是用不到一车皮的壁纸,换回了三车皮的旧电机,一下就赚了二十万! 如是种种,真真假假,间或夹杂着一些夸大其词。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此时的中俄边贸,暴利! 而许文东心里记着的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就是他赚钱的契机! “东哥,我们现在去哪儿?”柴凤义问。 “先找住的地方,然后去存钱吃饭。” “好。”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了家广场附近的旅馆,虽然贵点,但环境较好,还在政府旁边,安全性上有保障。 把东西安置好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到绥分河唯一的一家银行,把身上的五万块钱存进去三万,剩下两万留着进货和吃饭。 走出银行,随便找了一家出租车司机扎堆儿的小饭馆,点了一盘十块钱的青椒肉丝和一盘六块钱的麻婆豆腐。 这个收费,已经堪比燕京和魔都了。 超高的物价也是中俄边贸陷入低迷后,绥分河人口大量流失的一个原因。 吃完饭,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继续逛,也不说干什么。 逛完后还是回到那家小饭馆吃了晚饭,没有喝酒。 吃饱喝足回到旅馆里用热水烫了烫脚,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柴凤义有点着急,来一天了啥也没干,只进不出哪能行? “哥,咱们” 许文东翻了个身,把头朝里,存折和剩下的一万多块钱就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关灯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你性子太燥,得改。” 柴凤义无法,只好拉灭灯泡,也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直奔东宁边贸公司。 八十年代的边贸是国家专营的,私人不许触碰。 八十年代末绥分河边贸兴起时,全市只有一家国营边贸总公司有外贸经营权。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都是国营公司,凭啥你家吃糖我家吃糠? 于是,在种种原因之下,由政府做主,其他17家国营公司也“分享”这项权利,是为“一顶帽子大家戴”。 戈尔巴乔夫访华后,中苏关系日渐正常化,同志的称呼也被重新提起,越来越多的私人企业开始参与外贸,于是这顶帽子也越拉越大。 根据九零年赵副市长制定的政策,只要缴纳三十万元的注册费,就可以注册一家自己的公司,并挂靠在总公司名下,进行进出口贸易。 许文东没那么厚的资本,跟王岩要三十万,除非王岩脑袋被门框挤了才会给他。 所以许文东只能选择给边贸公司做代理,用手里的五万块启动资金,一点点积累资本。 进屋,说明来意,填表,缴费,走完全部流程之后,许文东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东宁边贸公司代理。 从此刻起,许文东就可以开始他的倒爷之路了! 许文东九七年开始跑中俄国际长途时,中俄边贸的暴利期已经过去了,经历了九三年下半年开始的四年低迷期,刚刚进入恢复期。 那时候通信不发达,一群司机到地方卸完货之后,没啥事,就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一群老爷们喝多了,就愿意吹牛逼。 尤其是那些八十年代末就跑这条线的老司机们,更是会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来给后辈们讲述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倒爷的那些高光时刻。 比如绥分河小城不大,但却有自己的国旗班,每天和燕京一样举行升旗仪式,尽管它的人口只有几万。 比如城市中心有一个广场,广场四周的街灯,都是从天安门“退役”后重新上岗的。 比如它的出租车多是北京吉普,起步价达到10元,但人们似乎见怪不怪。 比如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任绥分河市副市长的那位,和燕京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再比如牧丹江轴承厂和老毛子做了一笔生意,一吨白糖换一吨钢材,换了整整四百吨,赚了上百万! 再比如一个姓王的倒爷刚到绥分河,第一笔生意是用不到一车皮的壁纸,换回了三车皮的旧电机,一下就赚了二十万! 如是种种,真真假假,间或夹杂着一些夸大其词。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此时的中俄边贸,暴利! 而许文东心里记着的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就是他赚钱的契机! “东哥,我们现在去哪儿?”柴凤义问。 “先找住的地方,然后去存钱吃饭。” “好。”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了家广场附近的旅馆,虽然贵点,但环境较好,还在政府旁边,安全性上有保障。 把东西安置好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到绥分河唯一的一家银行,把身上的五万块钱存进去三万,剩下两万留着进货和吃饭。 走出银行,随便找了一家出租车司机扎堆儿的小饭馆,点了一盘十块钱的青椒肉丝和一盘六块钱的麻婆豆腐。 这个收费,已经堪比燕京和魔都了。 超高的物价也是中俄边贸陷入低迷后,绥分河人口大量流失的一个原因。 吃完饭,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继续逛,也不说干什么。 逛完后还是回到那家小饭馆吃了晚饭,没有喝酒。 吃饱喝足回到旅馆里用热水烫了烫脚,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柴凤义有点着急,来一天了啥也没干,只进不出哪能行? “哥,咱们” 许文东翻了个身,把头朝里,存折和剩下的一万多块钱就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关灯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你性子太燥,得改。” 柴凤义无法,只好拉灭灯泡,也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直奔东宁边贸公司。 八十年代的边贸是国家专营的,私人不许触碰。 八十年代末绥分河边贸兴起时,全市只有一家国营边贸总公司有外贸经营权。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都是国营公司,凭啥你家吃糖我家吃糠? 于是,在种种原因之下,由政府做主,其他17家国营公司也“分享”这项权利,是为“一顶帽子大家戴”。 戈尔巴乔夫访华后,中苏关系日渐正常化,同志的称呼也被重新提起,越来越多的私人企业开始参与外贸,于是这顶帽子也越拉越大。 根据九零年赵副市长制定的政策,只要缴纳三十万元的注册费,就可以注册一家自己的公司,并挂靠在总公司名下,进行进出口贸易。 许文东没那么厚的资本,跟王岩要三十万,除非王岩脑袋被门框挤了才会给他。 所以许文东只能选择给边贸公司做代理,用手里的五万块启动资金,一点点积累资本。 进屋,说明来意,填表,缴费,走完全部流程之后,许文东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东宁边贸公司代理。 从此刻起,许文东就可以开始他的倒爷之路了! 许文东九七年开始跑中俄国际长途时,中俄边贸的暴利期已经过去了,经历了九三年下半年开始的四年低迷期,刚刚进入恢复期。 那时候通信不发达,一群司机到地方卸完货之后,没啥事,就聚在一起喝酒打牌。 一群老爷们喝多了,就愿意吹牛逼。 尤其是那些八十年代末就跑这条线的老司机们,更是会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来给后辈们讲述九十年代初期中国倒爷的那些高光时刻。 比如绥分河小城不大,但却有自己的国旗班,每天和燕京一样举行升旗仪式,尽管它的人口只有几万。 比如城市中心有一个广场,广场四周的街灯,都是从天安门“退役”后重新上岗的。 比如它的出租车多是北京吉普,起步价达到10元,但人们似乎见怪不怪。 比如这一切,都是因为时任绥分河市副市长的那位,和燕京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再比如牧丹江轴承厂和老毛子做了一笔生意,一吨白糖换一吨钢材,换了整整四百吨,赚了上百万! 再比如一个姓王的倒爷刚到绥分河,第一笔生意是用不到一车皮的壁纸,换回了三车皮的旧电机,一下就赚了二十万! 如是种种,真真假假,间或夹杂着一些夸大其词。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此时的中俄边贸,暴利! 而许文东心里记着的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就是他赚钱的契机! “东哥,我们现在去哪儿?”柴凤义问。 “先找住的地方,然后去存钱吃饭。” “好。”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了家广场附近的旅馆,虽然贵点,但环境较好,还在政府旁边,安全性上有保障。 把东西安置好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找到绥分河唯一的一家银行,把身上的五万块钱存进去三万,剩下两万留着进货和吃饭。 走出银行,随便找了一家出租车司机扎堆儿的小饭馆,点了一盘十块钱的青椒肉丝和一盘六块钱的麻婆豆腐。 这个收费,已经堪比燕京和魔都了。 超高的物价也是中俄边贸陷入低迷后,绥分河人口大量流失的一个原因。 吃完饭,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继续逛,也不说干什么。 逛完后还是回到那家小饭馆吃了晚饭,没有喝酒。 吃饱喝足回到旅馆里用热水烫了烫脚,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柴凤义有点着急,来一天了啥也没干,只进不出哪能行? “哥,咱们” 许文东翻了个身,把头朝里,存折和剩下的一万多块钱就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关灯睡觉,有啥事明天再说。你性子太燥,得改。” 柴凤义无法,只好拉灭灯泡,也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直奔东宁边贸公司。 八十年代的边贸是国家专营的,私人不许触碰。 八十年代末绥分河边贸兴起时,全市只有一家国营边贸总公司有外贸经营权。 那么问题来了,大家都是国营公司,凭啥你家吃糖我家吃糠? 于是,在种种原因之下,由政府做主,其他17家国营公司也“分享”这项权利,是为“一顶帽子大家戴”。 戈尔巴乔夫访华后,中苏关系日渐正常化,同志的称呼也被重新提起,越来越多的私人企业开始参与外贸,于是这顶帽子也越拉越大。 根据九零年赵副市长制定的政策,只要缴纳三十万元的注册费,就可以注册一家自己的公司,并挂靠在总公司名下,进行进出口贸易。 许文东没那么厚的资本,跟王岩要三十万,除非王岩脑袋被门框挤了才会给他。 所以许文东只能选择给边贸公司做代理,用手里的五万块启动资金,一点点积累资本。 进屋,说明来意,填表,缴费,走完全部流程之后,许文东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东宁边贸公司代理。 从此刻起,许文东就可以开始他的倒爷之路了! 第11章 哗哗就没 做了东宁边贸公司的代理,虽然要缴纳一笔代理费,但同时也享有边贸公司的资源。 在成为代理的当天,东宁边贸公司就帮助许文东顺利搞到了一辆可以出境的桑塔纳还有两份有效期只有三天的旅游护照。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紧急在绥分河周边进了一车的山寨运动服,后备箱c后座甚至柴凤义的怀里,能塞下衣服的地方都被塞了进来。 这个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许文东的车在出境公路上排起了长队,排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许文东将两份旅游护照和一盒烟递给边防,烟盒下面是五张叠好的毛爷爷。 边境盖章是个本事活儿,不是什么人都能搞得定的。 绥分河开始时的倒爷多是本地人,大都和边防沾亲带故。 你要是非要死脑筋地照章办事,很大概率直接被人家撵回去。 感受到烟盒下面的厚度,边防的态度好了很多,问道:“老弟,生面孔啊,刚来的?” 许文东笑着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憨笑让人本能地觉得这是个老实人。 “唉,要不是舍不得这个铁饭碗,我也跟你们当倒爷去。”边防把旅游护照递给许文东。 许文东笑道:“您比我们体面多了,我们这些当倒爷的,也都要看老哥的脸色吃饭。” “看你长得憨厚老实,原来也会拍马屁,果然当倒爷的没一个嘴皮子不溜的。行了赶紧走吧,后面人还排着呢。”边防挥手赶人。 许文东哎哎答应,等栏杆拉起来后,问道:“还不知道老哥叫啥名字?相逢就是有缘,回头我请老哥喝酒。” 那人笑道:“等你下次碰见我再说吧。” 许文东知道人家不愿意说,笑笑走了。 出了自己国家的海关,再走一段就是老毛子的海关。 在毛子这里,做事就不用那么隐秘了,许文东递上旅游护照的同时,还递上了两盒巧克力。 津港的起士林大板,时下在国内很流行,一盒也要十多块钱呢。 “达瓦里西(同志),下午好。”许文东用俄语打招呼,旁边的柴凤义顿时朝许文东投来惊诧的目光。 自己这个好大哥,啥时候还会抖舌头的俄语了? 那俄罗斯海关往车里面瞥了一眼,又看了看许文东的护照,摇了摇头,表示不够。 “妈的,毛子真黑。”许文东脸上带笑地骂道。 从柴凤义怀里抽出两套运动服,递给了毛子的海关。 这下这个带着酒糟鼻的中年胖子乐了,朝许文东伸出大拇指,笑道:“哈,达瓦里西(同志)。” 盖章放行,许文东的车缓缓驶过俄罗斯海关,驶入了俄罗斯波格拉尼奇内市。 在海关的那头,早有一群老毛子在翘首以盼了。 车刚一过去,驶入交易区,一群老毛子就围了上来。 那场面,那真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啊! 柴凤义说道:“哥!你真神了!就咱这一车假货,也能这么吃香?” 许文东说:“赶紧下车,看好后备箱!” “哎,得咧!” 柴凤义答应一声,俩人一起下车,把车门锁死,许文东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 几个拎着袋子或者空着手过来的老毛子把许文东的车围了起来。 一个身材硬朗四旬上下的男人率先走了过来,从自己的兜子里拿出了一件崭新的灰呢子军大衣,扔在了许文东的后备箱上。 意思很清楚,算你走运,他看中了你的运动服! 周边和许文东一样的中国人有不少,但老毛子更多,一些车钱还在讨价还价,一些车已经销售一空,带着卢布和货物满载而归了。 中年毛子伸出三根手指头,意思是想换三套运动服。 这一看就是苏联军人出身,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退役。 按理讲许文东是可以杀价的,但是他没有,点点头,说了声欠欠,表示同意。 把呢子大衣小心地装进编织袋里,许文东示意柴凤义拿三套运动服给对方。 东西是许文东千挑万选,矮子里面拔大个,找的尽量质量好的。 一来是希望培养起良好的口碑,让生意长长久久。 二来,也是想在毛子里交些朋友。 男人没想到交易这么顺利,那些其他黑了心的中国人都只肯让他换两件,最多再饶他一盒泡泡糖。 难道眼前这个中国人是个生瓜蛋子? 正直的本性和身为一名苏联军官的骄傲让他不允许自己得寸进尺,占这个瓜皮的便宜。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同志,如果以后您有什么大宗的好买卖,记得找我。” “以后我每周六到周四都会来,这个位置不好,明天开始我都会在河边的第三棵椴树下。” 中年男人没想到许文东的俄语说的这么好,看到对方一脸真诚,他再次点点头,转身走了。 许文东没有太多的时间关注那人的背影,因为他很快就被毛子的汪洋大海淹没了。 第12章 万元户了? 中苏友谊源远流长,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边贸过程中,毛子简直就像邻家的二傻子一样对中国兄弟十分信任。其结果就是买到下雨就掉色的皮夹克,穿了一周就吐舌头的旅游鞋。 几年过去了,毛子长进了,变得精明了。 抓到许文东这个生瓜蛋子,三套运动服换一件呢子大衣,还不赶紧? 这个掏出高精度望远镜,那个掏出一件银狐衣领,还有电动剃须刀甚至是宝石首饰! 只为了换许文东手里在国内十分廉价的山寨运动服! 许文东来者不拒,本着赚钱也要交朋友的原则,广撒网少捕鱼,只要利润还维持在驴打滚的程度,许文东也就不计较是不是鲸鱼翻身的利润了。 “你有床单被罩吗?我家里的被孩子玩火烧坏了,我需要买一套新的。”一个五旬大妈问道。 看着五十多岁,但其实她可能只有三十出头或者四十来岁。 毛子的体质和九十年代医疗水平决定了,毛子女人生完孩子后,体型九成九都会发福到不忍直视。 许文东摇头说:“不,美丽的女士,我这次只带了运动服过来。” “不过,如果您可以等待一天的话,我可以明天为您带来。您需要什么尺寸的,什么颜色和花纹?我将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语言是许文东的一大优势。 和其他只会说几个简单词语,沟通起来要连说带比划的倒爷相比,老毛子显然更愿意和能说一口流利俄语的许文东交流。 对面的女人感动地都快哭了,听听,听听,这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小伙子叫自己什么? 美丽的女士! 虽然他的发音还不太标准,但是自己可以纠正他。 重要的是,自己真的还残存几分美丽吗? 她忍不住和许文东进行了一次贴面礼,并纠正了他发音中的几处错误,然后告诉许文东,自己想要一套深绿色带暗纹的床单被罩。 许文东和她约定明天见面,在第三棵椴树那里。 虽然没报几分希望,但阿杰莉娜仍旧决定明天过来看看。 毕竟,这个中国的小伙子有着那样一双能够发现美的眼睛。 三个小时,只用了三个小时,甚至差几分钟都不到三个小时,许文东的一车运动服卖光了。 揣着换来的一车货物和厚厚的一沓卢布,许文东和柴凤义踏上了回国的路。 九一年初的卢布还很坚挺,比美元还值钱。 但那是苏联官方硬性规定的,真想用卢布换美金,只能去黑市换,价格上要打一些折扣。 许文东一车运动服出手,换回了两千多卢布还有一车的货物。 此时的绥分河由于民间边贸的兴起,已经形成了一条颇具规模的产销链条。 许文东带回来的东西根本不用担心如何出手,自然有二道贩子主动和你联系。你要是怕不保准,也可以自己带到二手市场去卖。 能卖个什么价钱,也是看本事的。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许文东回来的时候,故意排到了来时的那个窗口。 里面那个三十出头顶着个地中海的男人还在,正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着热茶。 “老哥,我回来了。”许文东笑道。 陈振友对这个小伙子很有印象,没办法,出手阔绰嘛。 按规矩出关都是二百块烟钱,他给了五百,够出两次半了。 陈振友接过许文东的旅游护照,盖了章还给他说:“收获蛮丰盛的?” 许文东笑着递过去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一个高精度望远镜,说道:“老哥拿回去给孩子玩儿。” “看得贼远,小孩子肯定都喜欢。” 陈振友接过袋子往里面瞄了一眼,说道:“谢了。我叫陈振友,老弟怎么称呼?” “我叫许文东,高攀叫您一声陈哥?” 陈振友一摆手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这人对我的脾气,我喜欢你。” “以后都从我这儿走,到了让你的小兄弟过来打个招呼,保你不用排队。” “那我先谢谢陈哥了。”许文东说。 “行了,走吧。” 陈振友走过去把栏杆摇起来,许文东的桑塔纳缓缓驶入海关。 手里的卢布全都换成毛爷爷,再把货物陆续出手,许文东这一趟净赚了两万一千多人民币。 柴凤义呆呆道:“哥,你这就成万元户了?” 许文东正往一条宝石项链上哈气,这东西看着有些年头了,但保养的很好。 许文东没舍得卖,想回去给东妈戴。 四十多的人了,手上连个金镏子都没有,许文东看着不得劲儿。 这项链是一个长相极好的俄罗斯女人和许文东换的。 那女人身材高挑约有一米七六的样子,一双蓝色的眼睛就像贝加尔湖一般迷人。 女人想换许文东二十套运动服,许文东答应了。 看在她的美丽的份儿上,许文东没有杀价。 要是碰到其他人,呸,给你十套爱换不换。 最后她多半会妥协的,毕竟宝石项链又不能当饭吃。 难道你还能光腚出门? 除此之外,许文东还留下了四件呢子大衣,两件给东爸c文方,另外两件自己和柴凤义直接换上了。 许文东说:“这生意里有别人一份,这些钱他拿四成九,我拿五成一。” 这分成方式是许文东和王岩在监狱里定下来的,许文东开始时咬牙说四六,他四王岩六。 但王岩说自己只出钱不出力,不应该比许文东拿的多,让许文东倒过来。 许文东知道真倒过来就太不讲究了,于是最后定了个五成一和四成九的分配。 这也正是许文东心里最好的结果。 他希望通过这次分成能将双方日后合作的基调定下来,那就是决策权必须在许文东手上! “那也不少了,妥妥的万元户了。”柴凤义掰着指头算道。 第13章 诚信为本 许文东把宝石项链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塞到枕头下面,问道:“凤义,感觉这边怎么样?” “好!赚钱简直跟抢钱一样!我妈种地养猪,赚十年都赚不到东哥这么多钱!”柴凤义兴奋道。 许文东说:“那你就多看多学,我的五成一里,有你的一成。” 柴凤义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东哥,太多了吧?” 许文东摇头说:“边境不太平,你是我弟,你要帮你哥!” 柴凤义用力地点头,抬起拳头道:“哥你放心,有我柴子在,没人能动你。” 柴子,是隆安道上给柴凤义起的诨号。 许文东拍了拍柴凤义的肩膀说:“这个世界是由黑白灰三种颜色构成的,看似泾渭分明,实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柴大娘让你跟我来绥分河,也是想让我把你拴在身边管教管教,免得你在老家惹祸生事。” “但强扭的瓜不甜,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后天无法改变。你先跟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后面如果有其他想法,就告诉我。” “无论你想怎么走,当哥的都要指条明路给你。” 柴凤义说:“哥,你啥时候说话这么拐弯抹角了。我柴凤义这辈子吃不了安生饭,我也懂你的意思,你看着安排就是。” “文方是高材生,我俩注定不一样。” 许文东锤了一下柴凤义的胸口,笑道:“好!你和文方,将来必然是我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哥的心很大,一个绥分河甚至再加上一个远东,填不满!” 这一刻,许文东身上那股强烈的舍我其谁的气质,让柴凤义瞬间心折! 此时才十八岁的柴凤义并不知道心折这个词,只知道激动地浑身瞎抖。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们一步步来吧,靠着手里的这点本钱,先把生意做起来。” “我们的目标是,到今年年底,赚到一千万!” 柴凤义被惊地剧烈咳嗽起来! 一千万! 那分到自己手里是多少? 一百万? 不对! 五十万? 好像也差点! 不管了不管了,总之自己到时候也是万元户,阿不,是十万元户了! 隆安那群土鳖,还在那收保护费打架斗殴,真低级! 第二天,许文东带着柴凤义逛遍了绥分河还有绥分河周边的商场,才买到了那个俄罗斯大妈要的深绿色带暗纹的床单被罩。 进货出关,今天许文东学乖了,运动服的数量减半,另一半换成了旅游鞋c毛毯c化妆品和日用小百。 尤其是万紫千红雪花膏,许文东进了五十个。 价格不贵,国货良心,可以当饶头送给那些毛子。 阿杰莉娜已经在第三棵椴树旁等待小半天了,她的同伴劝他离开,说那个中国人是骗你的,但阿杰莉娜不信。 “噢,那是一个让人信任的小伙子,他不会骗我的。” “他昨天就来的比较晚,我再等等,再等等。” “他的衣服质量很好,至少比我之前买的要好,不会一撕就坏。” “相信我,你们相信我,再等等,他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许文东的红色桑塔纳缓缓行驶过来,阿杰列那指着他的车叫道:“看呐,他来了!瓦列里娅,你现在还说他不可信吗?” 许文东刚下车,阿杰莉娜就迎了过来,热情地和许文东进行贴面礼。 许文东一口远东口音的俄语让阿杰莉娜的朋友们顿时心生亲近。 尤其是看到阿杰莉娜拿到她的床单之后,就更高兴了。 这真的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小伙子,是苏联人民真正的朋友,真正的达瓦里西(同志)! 许文东送给阿杰莉娜和她的几个朋友一人一个万紫千红雪花膏,说这是一份小礼物,是她们的美丽为他们赢得了这份礼物。 小嘴儿甜的,说的一群大妈开怀大笑,甚至自发地帮许文东宣传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 许文东靠着手里的五万块钱启动资金,一点点地把生意做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许文东认识了许多朋友,也渐渐摸清了边贸里的门道。 他真正地从一个只知皮毛的边境司机快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边贸商人。 四月的最后一天,人们盼了许久的春雨终于翩翩而至。 在九一年到九四年期间,绥芬河的路在晴天的时候叫“扬灰马路”,下雨的时候叫“水泥马路”,到处都是工地,小白鞋出去分分钟变成小黑鞋。 柴凤义的脑袋上挂了彩,缠着几圈纱布。 前两天有几个流氓想抢许文东,柴凤义一挑三,把三个人打的落荒而逃,但自己脑袋上也挨了一棒子。 许文东按下想起来的柴凤义,严肃地说道:“你好好在旅店养着,等我回来。” 柴凤义犟道:“哥,我来这儿就是保护你的,你不让我跟着你,万一再有那天那种小流氓咋办?” 许文东轻叹口气说:“我们还是太势单力孤了,就靠你一个,双拳难第四手,早晚要吃亏。” “我手里的钱攒的差不多了,这两天把公司注册好,咱们就回家。” “回家?”柴凤义眼睛一亮,他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出来小一个月,还真有点想家了。 许久不听自己老娘的絮叨,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我是不是贱皮子啊?”柴凤义在心里想。 “哥,三十万注册费,真交啊?咱们现在一天两万多的利润,有时候一天跑两趟就是四万多的利润,这不挺好么,为啥非要花那个冤枉钱?”柴凤义不解。 此时的柴凤义毕竟不是后来那个在社会的大染缸里锻造成功的柴哥,眼光太浅,想法也幼稚。 许文东说:“我这叫响应政府政策号召。赵市长说交三十万注册费就可以挂靠在总公司下,那我就交这个钱!” 柴凤义问:“咱们现在做代理不也挺好?” 许文东轻笑道:“就每天运服装出去?一天两万一个月六十万,赚钱还是太慢了。而且你没发现现在往那边倒腾服装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样下去降价打价格战在所难免,利润不会一直这么高。” “而且他们大都和边防沾亲带故,咱哥俩能走到今天,算是运气好!” “成立边贸公司,以后走大桩生意,做成一笔够你卖半年衣服的!” 柴凤义挠了挠头,说道:“行吧,哥,我听你的!” 许文东拿起呢子大衣,嘱咐道:“好好歇着吧,我走了。” “哎,那哥我下午去陈哥那儿等你!” “消停歇着。” 柴凤义只好躺在床上继续睡觉,可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14章 东方公司 五月五日。 只跑了两天,许文东就办完了所有注册公司所需的材料和手续。 在按照规定缴纳了三十万元注册费之后,许文东的东方进出口贸易公司正式成立了。 挂靠在总公司名下,同时许文东继续委托东宁边贸公司做自己公司的代理,后续所有进出口贸易都由东宁边贸公司代理操作中间各项工作。 虽然要缴纳一笔代理费,但却把许文东从琐事中解脱了出来,短期内也不需要对公司的人员招募担心。 从工商局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一行人往里走,领头的是个三十上下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许文东本来没在意,和对方擦肩而过时,却听到一人说道:“孙秘书,现在工商局的办事效率不断提升,自从” “孙秘书?”许文东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个为首的年轻人。 这绥分河能让工商局的领导向其汇报工作的孙秘书,除了赵市长身边的那位,许文东想不出第二个! 如何搭讪?会不会太突兀了?怎么让他记住自己? 许文东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 来不及多想了。 许文东一个回马枪跑到门口,朝孙书林伸出手道:“孙秘书!您就是赵市长最为倚重信任的孙书林孙秘书吗?” 孙书林皱了皱眉。 许文东尴尬地收回手,就像个愣头青小伙子一样,搓着手说:“孙秘书,我叫许文东,绥分河十几万边贸从业者中的一员。” “我今天刚刚注册了属于我的公司,并按照赵市长的指示,缴纳了三十万元的注册费。”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您说声谢谢,也想让您帮我跟赵市长说声谢谢。” “没有他老人家,我现在还在家种地呢!哪能赚到这么多钱!” 许文东就像一个追星的小迷弟一样,眼中那炙热的崇拜,让孙书林心中的不满烟消云散。 年轻人嘛,见到自己这个偶像的秘书激动一点也可以理解。 正好借他的嘴,了解一下工商局有没有严格执行赵市长的指示。 孙书林主动伸出手,许文东赶紧受宠若惊地双手握住。 孙书林拍了拍许文东手,温和地说道:“小同志,你看着年纪不大,就已经注册自己的公司了?了不起!” 许文东说:“我会讲俄语,可能比其他人多些优势。” “你还会俄语?”孙书林面露讶然之色,几句俄语脱口而出,许文东对答如流。 孙书林的语气变得严肃:“工商局办事快不快?是否有工作人员推脱逶迤尸位素餐?” 许文东摇头说:“我只用了两天就把所有手续都办完了,工作人员都很实心任事,没有让我在两个部门之间反复瞎跑的情况。” “好,好啊!”孙书林欣慰地点点头,赵市长虽然有黄马褂在身,可绥分河能有今天,更多的还是他自身的眼光和手腕! 孙书林问:“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啊?” 许文东答:“东方公司。” 孙书林感慨道:“日出东方,东方红,东方公司。好名字!小同志,好好干!” 许文东趁热打铁,说道:“还希望有机会能和领导面对面地沟通学习。过段时间我的公司开业,还希望您能来指导下工作。” 孙书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小伙子,有意思! 孙书林当然不会就这样给一个毫无瓜葛的人结识自己的机会,他拍了拍许文东的肩膀,和一行人走了进去。 “东哥,那人是谁啊?”柴凤义凑过来问道。 等孙书林一行人消失在工商局的门后,许文东收敛起笑容,轻声道:“咱们绥分河的第一大秘,赵市长一刻都离不了的人物。” “哦,看着挺和气的一个人。” “和气?”许文东斜眼看向柴凤义,说道:“就怕和气是假,傲气才是真啊!” 柴凤义不懂许文东是什么意思,说道:“三十万呐,就这么交出去了,想想就心疼。” “这不还有三十万呢么?”许文东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走,咱们今天就回家!” “哎,好咧!”柴凤义兴奋地叫道。 九十年代初期,跨省汇款手续还比较繁琐。 比如你要从羊城汇款到燕京,要到羊城邮局填写汇款单,然后把钱交给邮局。 邮局像寄信一样把汇款单寄给收款人,收款人带身份证,户口本,介 绍信等文件到燕京相关区域邮局取款。 这个过程短则天,长则可能要十天半个月。 绥分河离老家不远,到松江转一趟车,当天走第二天就到了,没必要费那个劲。 九一年的时候,绥分河仅有一家很小的银行。 许文东每次赚来的钱都存在里面,随身只带一张存折,否则几十万的现金放在旅馆里,许文东可放心不下。 提前三天许文东就预约好了今天来取钱。 三十沓崭新的灰蓝色毛爷爷整齐地码放在许文东的手提箱里,和手提箱深红色的里衬相映成趣。 许文东合上手提箱,戴上墨镜,一甩风衣,颇有些港岛电影中发哥的几分风姿,看的收银台后那个小姑娘目眩神迷。 “走,我们回家!” “回家喽!”柴凤义和马仔小弟一样跟在身后大喊一声。 第15章 火车上的尿素生意 绥分河到松江的火车上,许文东对面坐着两个老毛子,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柴凤义没听懂,许文东却听出他们在讨论尿素。 “你们有尿素?要出手吗?”许文东问。 那毛子没想到许文东听得懂俄语,惊讶过后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有尿素,你能接?” “当然!”许文东有些兴奋道。 他的东方公司刚刚成立,就等着第一笔大买卖来个开门红呢! 两个毛子顿时来了兴趣,在了解到许文东的公司是缴纳了三十万注册费的正规公司之后,更是当即拍板,签合同! 许文东公司的所有印章都在他身上,看了眼毛子的合同没啥问题,当即签字盖章。 签好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 许文东收好自己这份合同,又从包里掏出从绥分河带来的牛栏山二锅头和牛肉罐头。 两个老毛子见到酒比见到自己老娘还亲,嘴里哈拉少c达瓦里西地说个不停。 许文东只和他俩喝了一杯,就把一旁的柴凤义推了出去,让他陪两个老毛子喝。 这小子酒量好,自己可顶不住两个毛子一起来。 于是柴凤义陪着两个毛子喝酒,许文东在一旁用俄语询问他们为什么去松江,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其中一个毛子顿时就炸了,把酒瓶用力地往桌上一顿,叫道:“中国人民一直是苏联人民的好同志,可是我们的好同志却欺骗了我们!” “他们骗了我们的货!收下了钢坯,人却失踪了!我们老板十分恼火,不过这件事我们可不会这么算了!” “苏联驻燕京大使馆的领事是我们老板的朋友,我现在就要去燕京告状,通过外交途经解决这个问题!” 看来中俄互相欺骗的日子已经开始了,原本还有些兴奋的许文东突然觉得包里的合同没那么重要了。 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儿能不能成,还真没谱! “祝你们好运,同志。相信我,贸易伙伴的选择十分重要,我相信我们的这次合作会是一次让双方都满意的合作。” 叫做安德烈的毛子大口灌了一口二锅头,用力拍了拍许文东胳膊说:“我相信大部分中国人民还是苏联人民的好同志,你也是。” “谢谢。” 车到了松江,许文东和格纳吉二人告别,拉着满脸通红嘿嘿傻笑的柴凤义去转车。 柴凤义上车就倒在卧铺上打起了呼噜,许文东给他盖好被子,将手提箱放到枕头下面,自己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同时思考后续的计划。 边贸的暴利时代还有两年左右的时间,到九三年中期后,绥分河八成的贸易公司都会破产,自己不得不多做几手准备。 哪怕把赚来的钱全都买房做个寓公,也好过在边贸这条道上一条路走到黑。 许文东给自己点着一根烟,烟不是什么好烟,两块五一盒的生命源。 许文东习惯三指掐烟,大拇指在下,食指和中指在上,看着有些l一。 明年魔都的股票认购证,自己要不要插一脚? 虽说儿子给自己讲过几次股票的门道,可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可以说对股票啥都不懂,只是从知乎和小说里看到过一些牛股的传说。 贸然进场,会不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是冒着风险进去捞一笔,还是安心地做实业呢? 去,赔了咋整? 不去,这心里咋就这么痒痒呢? 对了,菊场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做大,任总还没有开始编织他覆盖全国电信局的利益网络。 自己如果快马加鞭的话,能不能截胡菊场呢? 这样也算是报复一下那个死命压榨自己儿子的任总。 他妈的,过年都不让自己儿子回家休假! 可怜老子和他妈都快两年没见到儿子了。 都说儿和娘亲,女儿才是父亲的小棉袄,自己当初怎么就想不开非得要个小子呢? 害的老父亲为了和儿子能有点共同语言,差点把菊场的发家史背下来,可这小子就是不领情。 每次回来和自己说不上三句话,老子都这么拉下脸主动攀谈了,你小子主动点能死啊? 话又说回来,自九十年代开始,东三省将在全国经济发展的浪潮中被一道又一道后浪无情地拍在沙滩上。 自己能不能做些什么,让春城这座北国明珠,在二十一世纪依旧绽放光芒呢? 啧啧啧,试凭只手挽天倾,想想还有些激动呢。 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许文东沉沉睡去。 “哥,哥,醒醒!快到站了!做啥美梦呢,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柴凤义摇晃着许文东说。 许文东猛地挣开眼睛,入眼就是柴凤义那张大脸。 “起开,吓我一跳。”许文东伸手推开柴凤义的大脸。 柴凤义嘿嘿一笑,问道:“哥,令仪是谁啊?” “我说梦话了?”许文东一惊。 柴凤义啊了一声,说道:“就听你反复念叨令仪令仪的,还叫人家老婆。” “哥,说说,这个令仪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咱俩打小可是一起长大的,按理说你认识的女生我应该都认识啊!” 许文东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该问的少问。” 柴凤义哦了一声,不死心地问道:“和那天那个女人比,哪个好看?” “哪个女人?”许文东冷不丁没想起来。 “就那个,那天送你回来那个,我站在院子里看见了。” 许文东一个爆栗拍在柴凤义脑袋上,说道:“叫嫂子!那是我嫂子,你也得跟着叫嫂子!” 柴凤义揉了揉脑袋,说道:“知道了,嫂子嫂子,都是我嫂子。那个女人是,这个令仪也是。” “伤口刚长好,再给我打崩开了。” 看着柴凤义额头上那道半指长的伤疤,许文东叹了口气,坐在床上怔怔发呆。 自己已经是万元户了,是不是可以去看看她了? 第16章 没看错人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白令仪,和民国四大家族之一的孔家孔大小姐同名,也是自己未来的老婆,比自己小三岁。 自己那老丈人原本也是隆安的政府要员,按理说是万万看不上自己这个一穷二白的家伙的。 可奈何天道无常,正值壮年之时站队错误,不仅被一撸到底,更是吃了牢狱之灾。 破鼓万人捶,白家就此一蹶不振,甚至被不少人寻趁着穿小鞋。 原本也算是千金小姐的白令仪一夜之间变成了灰姑娘。 往常那些围绕在身边的姐妹不见了,更有甚者瞬间翻脸,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 人情冷暖,社会复杂,给白令仪上了生动的一课。 靠着白父留下的最后一点香火情,白令仪超龄入学隆安师范中专。 在九十年代初期,中专生可是比大学生还要吃香的存在。 就拿隆安来说,县里一共三所高中,两三千的高考生,只有成绩最优异的那一小撮人才能进师范中专,考不上中专的才去考大学。 中专学制短,毕业就分配,最次也能混个乡镇中小学的铁饭碗,那多稳妥啊。 至于白令仪和许文东是如何认识又如何相恋相爱的,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春城站就快到了,列车员过来换票。 换完票后,许文东拿起牙具和香皂毛巾,快步走到车厢尽头的开放式水房洗漱。 来早了全是人,就得踩点过来。 洗漱干净后,许文东拿出刮胡刀把脸刮的干干净净。 九一年在火车上刮胡子可需要点胆量和技术,这可不是在二十一世纪的高铁上,火车稳的一匹,这会儿的火车况且况且地抖的厉害。 一个不好,就是一道血口子。 许文东提前联系了周小云,后者说会在春城站出站口接他,然后直接拉着他回隆安。 许文东不想给周小云留下一个邋遢的形象,有卖惨的嫌疑。 下车后,许文东手里拎着个黑色的手提箱,大衣皮鞋,说不出的潇洒。 柴凤义身上打包小包的跟在许文东身后,就像后来赶春运回家的民工。 出站后,许文东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周小云。 没办法,那辆吉普车实在太显眼了。 “嫂子。”周小云快步迎上来,许文东赶紧伸出手打招呼。 周小云和许文东握了握手,上下打量了下许文东,笑道:“看着精神了,也会打扮了,将来指不定得迷死多少小姑娘。” 许文东哈哈笑道:“嫂子,再夸我可就要飘了啊!” 周小云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一个人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辛苦了。” 许文东笑道:“赚钱嘛,哪有不辛苦的。” 周小云看向许文东身后的柴凤义,后者的脸瞬间变成了猴屁股。 柴凤义的窘状把周小云逗笑了,她可不是那种矫揉做作的姑娘,很为自己的美貌还能迷倒十八岁的小伙子而放肆大笑了两声。 “走吧,上车!你哥今天沾你的光,给他改善改善伙食。” 许文东和周小云走在前面,柴凤义跟在后面,眼睛盯着周小云的腿死命地看。 真好看,嘿嘿。 九一年时,从省城春城到隆安还没有高速公路,甚至整个白山省都没有一条高速公路。 白山省的高速公路建设,要到等到三年后的九四年才开始。 国道的路况十分堪忧,除了颠还是颠,偏偏吉普的减震效果又不好,差点没把许文东的胃颠出来。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坐火车回去呢。 一路上周小云都没有问许文东赚了多少钱,而是问在绥分河过的怎么样,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 这就是这个女人的高明之处。 哪怕许文东知道她是故意如此,心下也有些温暖和感动。 “你哥还有一个月就出来了,六月六,好日子。” “到时候一定回来,跟嫂子一起去接你哥,顺便跟我俩回去认认门,也尝尝嫂子的手艺。” 许文东笑道:“嫂子的手艺一定是好的。” “就怕我吃习惯了吃刁了嘴,到时候顿顿去吃,嫂子就该撵我这个恶客了。” 周小云哈哈笑道:“尽管去吃!住在家里都没问题。” 无意间的一个眼波流转,看得许文东心头一跳。 王岩 真是好福气。 后座的柴凤义早就看傻了,不住地耸动鼻子。 真香。 “要不要先送你回家?”进入隆安地界后周小云问。 许文东摇了摇头,说道:“直接去看我哥吧,一个月不见,还怪想他的。” “呸,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可真恶心。哈哈哈。” 许文东恬不知耻地嘿嘿笑了两声。 还是那个熟悉的监狱,三哥亲自出门把两人迎了进去。 看着一身呢子大衣意气风发的许文东,三哥感慨道:“不得了,这才一个月不到,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许文东笑了笑,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三哥,笑道:“望远镜,三哥拿回家给孩子玩儿。” 三个家的是个小子,周小云说的。 三哥是个识货的,拿出来看了一眼说道:“好家伙,850倍蔡司望远镜,给我家小子玩儿可惜了。” 许文东笑道:“三哥喜欢就好。” 三哥收起望远镜笑道:“成,我替我家小子谢谢你。” 许文东笑笑没说话。 还是那间独立的小房间,一道铁丝网隔开了两个世界。 王岩还是老样子,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正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看着许文东和周小云。 “哥。”一个月不见,许文东有些感慨地开口。 王岩欣慰地看着许文东,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好,你很好!我没有看错人!” 许文东和周小云并肩坐下,许文东把一个账本递给王岩,然后打开了手提箱。 吧嗒声在小房间里听起来是那么清脆。 坐在角落里的三哥眼皮一抖,一声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王岩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点头道:“一个月的时间,就赚了这么多,你小子果然有一套。” “这里只是一半,还有一半被我交了注册费。” “我在绥分河注册了一家公司,按照绥分河赵市长的要求,缴纳了三十万的注册费,就可以挂在总公司名下进行进出口贸易。” “现在的小打小闹终究成不了气候,还是要正轨化。” “这是公司注册的一些文件,因为你当时不在现场,所以只能写我百分百持股。” “你看后面一份文件是股份转让协议书和组建公司协议,你签个字,我回头就拿回绥分河做股份变更。我们之间约好的利益分配,会以公司章程的形式作为该协议的附件。” 王岩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文件,他知道这会儿不是矫情的时候。 现在公事公办,是为了以后两人能长长久久,不起龌龊。 大概看了二十多分钟,确认没什么问题,王岩从许文东手里接过笔,在几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等许文东回到绥分河向工商局报备后,王岩就正式成为拥有这家公司百分之四十九股权的大股东了。 “说说你后面的打算。”王岩问。 许文东说:“我还是希望哥你赶紧出来,我在那边交了一些朋友,也在努力发觉培养一些有实力的合作伙伴。” “后面做起来后,应该会以大宗易货贸易为主。” “钢材c木材c尿素化肥,甚至坦克大炮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那时候,这些东西的销路就是重中之重。如果不能变现,我们换回来这些东西就是一堆破烂。” “哥你在白山人脉广,弟弟这销货全指着您呢。” 王岩推了一下眼镜,点头道:“我心里有数了,我还有一个月就出去了,在这期间有什么事就找你嫂子。” 听王岩这么说,许文东犹豫片刻后说道:“还真有一个事,就是不知道靠不靠谱。” 许文东把火车上谈下的尿素生意给王岩说了一遍。 王岩寻思片刻后说:“尿素是好东西,咱们国家的化肥自主生产能力还是不足,尿素进来了不愁卖。” “货到了你给你嫂子打电话就是。” 有王岩这话许文东心里就有谱了,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王岩就催许文东赶紧回家看看,别在自己这儿磨了。 三十万里属于王岩的十四万七,周小云拿走了十万,剩下的留给许文东继续做生意。 如果不是家里有些周转不开,这十万王岩都是不想拿的。 告别王岩,周小云要开车送许文东和柴凤义回去,许文东有心去见白令仪,就婉拒了。 见许文东坚持,周小云也不再多说,开着吉普车回春城去了。 今晚还得去王岩二叔家里拜访,那位老爷子,可是跺跺脚,春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更多请收藏百 文择【bz】! 第17章 衣锦还乡 许文方中午放学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自己大哥。 他心中先是一喜,很快又压了下去,臭着一张脸当没看见地往前走。 “文方。”许文东在身后叫住了许文方。 许文方回身挑了挑眉,问道:“回来了?” 许文东不以为忤,笑道:“是啊,回来了。你最近咋样?学习跟得上么?马上高三了,好好整,别跟你哥我似的,没出息。” 许文方哼哼哈哈地答应着,许文东把兜里的呢子大衣掏出来,一边往许文方身上比划一边说:“哥给你带的呢子大衣,快穿上看看大小。” “这玩意立整,打扮人,我老弟穿上肯定显精神。” 许文方傲娇地想拒绝,可这件灰色的呢子大衣实在是招人喜欢,就从许文东手里夺过衣服说道:“我自己来。” 脱下身上老旧的运动服,穿上呢子大衣,整个人顿时就变了个样,气质都提升了几分。 “哥还给你带了皮鞋和烫绒裤子呢,一起换上看看。”许文东一边说一边就要给许文方换鞋。 周围人都在朝这边看,许文方有些不好意思,皱眉说道:“行了,回家再说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许文东点头道:“哎,也好啊。” “先回姥家吃饭吧,姥和姥爷总念叨你,去看看省得老人总担心。”许文方说完就朝前走。 走了两步见许文东没跟上来,回头喊道:“走啊!” 许文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文方,哥想跟你打听个人。” “谁?” “你们学校有个叫白令仪的吗?应该和你同级或者比你大一级。” 许文方的神色有些古怪,朝门口一指道:“那儿呢,一堆女生里那个短头发穿牛仔服的就是白令仪。” “你打听她干啥?那可是我们学校高三的大姐头。” “大姐头?”许文东有些傻眼,怎么也无法把远处那个短头发痞里痞气的少女和自己一头长发温婉如菊的老婆联系起来。 许文东扔下两人快步上前,拦在了一群女生身前,直勾勾地看着中间宛如众星捧月般的白令仪。 没错啊,虽然年轻了二三十岁,可还是能看出来,这就是自己老婆啊! 可是眼前这个老婆是什么配置? 牛仔服,喇叭裤,白球鞋,嘴里还嚼着泡泡糖。 虽说没有像儿子初中时那样搞什么葬爱家族把自己画的花里胡哨的,一张俏脸也算素颜朝天,可是可是 版本不对啊! 难道是家道中落后才开始改变的? 自己现在遇到的这个是v10版本? “哎,你是谁啊?”白令仪身边一个龅牙妹问道。 许文东不理她,问道:“你是白令仪?” 白令仪点了点头,说道:“我是,你认识我?” 许文东点头。 “你找我有事?”白令仪又问。 许文东点头,又摇头。 “到底有事没事?” “没事。” “没事就让开呀,不要挡路。” 许文东默默让开,白令仪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几眼许文东,和同学胳膊挎在一起走开了。 走了几步后,白令仪回头看了一眼许文东,恰好许文东也在看她。 白令仪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转过头。 “你怎么了,白姐?”龅牙妹问。 白令仪摇头说:“没事,就是见到那人,好像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会吧白姐,没准他是你爸下属家的孩子,你们以前见过呢?” 白令仪点了点头,皱眉说道:“有可能。” “别想了白姐,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好,走!” 直到白令仪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许文东才走回许文方和柴凤义身边,说道:“走吧,回家。” 许文方怪异地看着许文东,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和白令仪有了瓜葛。 许文东看了许文方一眼,心想你个小瘪犊子,明明认识白令仪,我和你嫂子结婚的时候却愣装作不认识,王八蛋! 在许文东姥姥家吃了顿饭,给许文方留了五百块钱,许文东带着柴凤义回家。 快到村里的时候,许文东让柴凤义先走,只拿了带给许文蕙的随身听和磁带,一个人去许文蕙的学校接她去了。 等了小 半天,一阵词儿的放学铃声突然响起,原本十分安静的校园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小姑娘甩着两个马尾辫和同学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出来,见到许文东后登时眼睛一亮,撒开同学,小跑着朝许文东扑过来。 许文东都蹲在地上做好拥抱小姑娘的准备了,没想到小姑娘却在他身前来了个急刹车,板起小脸,双手抱胸,扭头哼了一声。 意思是本小姐很生气,快来哄我。 许文东只好讨好地拉了拉许文蕙的衣袖,说道:“哥错了,哥不对。” “哪错了,哪不对?”小姑娘问。 许文东嘴角抽了抽,果然女人都是同一种生物,这问题怎么和以前白令仪问自己的如出一辙。 “哥哪都错了,哪都不对!”许文东赶紧说。 “你一点都不真诚!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小姑娘气的直跺脚。 许文东顿觉头大。 把小姑娘抱在怀里,讨饶道:“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言而无信,说好了接我妹妹放学却没去。” “许文蕙小朋友大人有大量,原谅哥哥好不好?” 许文蕙哼了一声,扭头往前走,两个马尾辫一晃一晃的。 许文东追上前两步,把随身听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你看哥给你带啥礼物了?” 许文蕙顿时眼睛一亮,一把把随身听抢到怀里,叫道:“随身听!” 这会儿的随身听刚刚流行起来,内地还很少见,这是许文东托一个燕京来的倒爷帮忙带来的,花了许文东一千多块钱。 “你们看呐,我哥给我买随身听了!你们都没有!”小姑娘把手里的随身听高高举起,就像一个在炫耀糖果的孩子。 一群小孩儿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几个调皮的小男孩儿跑了过来,围着许文东和许文蕙转圈叫道:“哟哟哟,许文蕙的哥哥是劳改犯,劳改犯赚的都是脏钱!” “哟哟哟,许文蕙的哥哥是劳改犯,劳改犯赚的都是脏钱。” “我不许你们说我哥!”许文蕙抬腿就追,几个小男孩哈哈笑着做着鬼脸跑远了,许文蕙追不上,气的站在原地直抹眼泪。 许文东抱起许文蕙,给自己的妹妹上了第一课。 “文蕙不哭,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对别人横加指点,罔顾事实,只为博人眼球或者满足自己的圣母心。” “文蕙你记住,这些人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只有你自己才是你世界里的女王。” “骄傲的公主不会在意奴隶的咒骂,傲笑丛林的狮子也不会在意鬃狗的阴谋。” “让他们说去吧,嘴长在他们脸上,我们还能缝上不成?” “他们这样,不过是对你羡慕和嫉妒的一种表现罢了。” 也不知道小姑娘听没听懂,反正是破涕为笑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啵儿的一声破了。 许文东哈哈大笑,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大哥怀里。 一股豪气油然而生,许文东抱着小姑娘,大步流星地朝家走去。 第18章 富不癫狂 有柴凤义先回家报信,许文东到家的时候,东妈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 见许文蕙赖在许文东怀里,东妈脸一拉,说道:“你都多大了,还让你大哥抱你,不知道羞。” 许文蕙不好意思地从许文东怀里滑了下来,十一岁的小姑娘,已经知道害羞了。 “快洗手吃饭吧,就等你俩了。”东妈说。 “柴大娘一家呢?咋没叫她们过来一起吃?”许文东洗好手后问。 东妈说:“你也是,知道去看文方,就不知道和凤义去看看他姐!亏你还是当哥的呢!” 许文东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说:“对呀,凤贞姐已经上班了吧?在实验小学当老师吧现在?” 东妈白了许文东一眼,说道:“人家比你还大一岁呢,前年就从师范中专毕业了,现在在实验小学教语文。” “这两年凤义不着调,亏着大姑娘工作了,还能补贴着家里,要不非给你柴大娘累死!” “听说单位有几个好小伙子都对她有意思,你大娘拿不准她啥意思,之前有凤义累赘着脱不开身,这下凤义跟你一起也算出息了,带回来的那些钱吓你大娘一跳!” 说到这里,东妈难掩一脸的自豪。 上桌后,东爸和儿子碰了一杯,滋儿一口白酒下肚,说道:“你还说嫂子呢,听凤义说那些钱一大半都是你儿子的,你差点没乐抽过去。” 东妈没好气地打了东爸一巴掌,喜滋滋地说:“我儿子就是有出息,哼,看那些人以后还敢嚼舌头。” 许文东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闷头吃饭。 小姑娘不好好吃饭,坐在那抱着随身听不撒手,听的摇头晃脑的。 东妈看不过去,一巴掌过去,把小姑娘手里的随身听抢过来,说道:“吃饭!现在不好好吃,一会儿喊饿可没人给你做!” 小姑娘一瘪嘴就要哭,东妈又一指,说道:“你敢哭一个我看看!憋回去!” 一物降一物,小姑娘果然只敢打雷不敢下雨。 看看东爸,东爸不理她。 又看看自己大哥,这个犊子正把脸埋在碗里嘿嘿乐呢。 小姑娘气不过,在桌下用力踢了自己大哥一脚。 东妈急了,又要上手,许文东赶紧拦下,揉了揉许文蕙的脑袋说:“小孩子嘛,就喜欢个新鲜,饭桌上您就别说她了。” 东妈说:“你就不该给她买这东西,满县都没有一个,这么多钱能买多少只猪羔子!” 许文东给小姑娘夹了块肉,说道:“穷养儿富养女,您咋对文方我都没意见,但是不能亏了文蕙。” “女孩儿就得从小见世面,使劲儿对她好,将来才不会被那些臭小子几句花言巧语就忽悠去。” 听见大哥帮自己,小姑娘嘿嘿一笑,朝东妈哼了一声,端起碗大吃特吃,同时还不忘在心中为自己二哥默哀几秒钟。 叫你平时不知道嘴甜点,总和大哥顶着干,这下要被穷养了吧! 等你回来看见我的随身听,眼睛还不得掉地上。 小姑娘越想越开心,竟是吃吃笑了起来。 东妈说:“你就惯着她吧!” 许文东笑了笑,没说话。 东爸的酒盅空了,许文东赶紧给东爸续上。 爷俩又碰了一杯,东爸问:“你那边的活儿,稳妥么?” 许文东点头道:“您就放心吧,都是合法生意,我可是在工商局注册在案的正经公司。” 东爸点了点头,说道:“我是跟不上时代了,你好好做,走正路!不要搞那些邪门歪道!” “哎,知道了,爸。” 东爸继续说:“俗话讲,穷不倒志,富不癫狂。我看你倒还好,凤义你也要说他,别抖!这人要一旦嘚瑟的没边了,就离倒霉不远了。” “哎,知道了,爸。” 东妈说:“行了,别絮叨了,赶紧吃饭。” 吃完饭,东妈把碗筷洗干净,一家人围坐在炕上聊天。 往常舍不得买的瓜子花生和糖果装了满满的两大盘子,都赶上过年了。 东爸在地上试着那件苏联的灰色呢子军大衣,一边试一边问东妈:“媳妇儿,你看腰这儿是不是有点窄?” 东妈白了东爸一眼,说道:“不窄啊!正好!赶明儿穿到厂子里去,还不得把你宋大妹子迷晕了啊!” 许文东一口大白梨差点喷出来,东爸恼羞成怒道:“当着孩子面你说胡说啥呢!啥宋大妹子!” 东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再说下去容易把东爸这头犟驴惹急眼。 许文东把那条宝石项链拿了出来,要给东妈戴上。 那颗绿宝石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岁月的痕迹,反而是苏联特产的紫金钻托和项链还是那么闪耀。 许文东听说,这种紫金和黄金不同,会越戴越亮,根本不用去金店清洗。 东妈见许文东从兜子里掏出这么个东西,顿时艾玛一声,叫道:“这孩子,这么贵重的东西就那么搁兜子里拎回来了?被人摸去咋整!” 许文东笑道:“没事的,您戴上我看看。” 东妈已经开始抹眼泪了,看得许文东有些心酸,东爸也脱下大衣,坐在炕边说道:“你看你哭啥,孩子给你买的。” “我心疼我儿子不行啊!他在外面赚钱那么容易呢!”东妈吼了东爸一句。 “从没见你个老东西给我买点啥,一穷二白地就给我娶到手了。” “那是我有本事。”东爸小声嘟囔道。 许文东递给小姑娘一个眼神,许文蕙会意,站起来抓起项链走到东妈身后说:“妈,我给你戴上!” 让人沉醉的绿宝石和高贵的紫金静静地躺在东妈略显粗粝也并不白皙的脖颈上,形成了刺眼的反差。 “儿子,好看么?”东妈问。 许文东用力点头:“好看着呢,妈!你就好好戴着!可打扮人呢!” 东妈不好意思地笑了,对着镜子摸了摸绿宝石,笑道:“天天种地喂猪的,哪能一直戴着。” “在屋里戴一会儿美美就行了,给你留着将来娶媳妇儿,给我儿媳妇儿戴。” 许文东拍了拍东妈的手说:“您呐,就别操那么远的心了,好好戴着吧。” “再过一段时间吧,咱家就搬到街里去。我想想办法把文蕙转到实验小学,毕竟是县里的小学,还是比咱这乡里的好一些。” “文蕙的路还长着呢,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到时候我爸去上班也方便,再不用来回骑几十里地了。” 东妈连连摇头说:“不去不去,我和你爸在这儿住的好好的,可不搬,你挣点钱就好好存着,留娶媳妇儿吧。” “再说我走了,我这两头猪咋办!谁伺候!” 许文东说:“给隔壁张婶吧,让她好好伺候着,过年咱家只要一头猪,那头给她。” 东妈赶紧摇头道:“那可不行,那可不行。” 东爸也说:“刚说完你,转头就忘,嘚瑟啥啊!刚挣俩钱就要往街里搬,再挣俩钱是不是还得给我和你妈搬燕京去!” “人呐,三穷三富过到老,我和你妈就在这儿住的挺好。真给我俩接城里去,我害怕压不住那福。” 得,许文东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被爸妈一顿喷。 故土难离,老两口到了街里没啥认识人,又舍不得农村这几间房和老母猪,不愿意搬可以理解。 慢慢来吧。 一家人一直聊到深夜,第二天一早许文东就要回绥分河。 临走的时候,许文东给东妈留了一万块钱,让她别心疼钱,半年必须花完。 东妈没好气地捶了自己儿子一下,心里美滋滋地把钱藏了起来。 “你和凤义到街里了,再去看看你凤贞姐,不能让人家说你这么大孩子不会办事儿。” “哎,知道了,妈。” “出门在外地注意安全,见着凤义头上的伤,你爸昨天又给他还在部队的几个老战友打了电话,估计这几天就能有信。” “知道了,妈。您有事找我就去村委会往我留给你的电话号打电话。我走了啊!” 东妈看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又开始抹眼泪。 第19章 三七分账 许文东和柴凤义是在实验小学门口碰的面,柴大娘和柴凤贞也在。 柴凤贞比许文东大两岁,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刷子,简单地用皮筋儿绑着。 长相中等偏上,鹅蛋脸,皮肤很白。 重点是那双手,很美很漂亮。 洁白修长,如脂似玉,是那种用手就能让你体会到超级快乐的漂亮。 许文东当然不会想这么多,他先是把带来的礼物交给柴凤贞,然后就开始应付满口感激的柴大娘。 柴大娘是真的高兴,从前只知道和街里一群流氓瞎混的儿子,跟着许文东出去不到一个月,就赚到了这么多钱! 钱多钱少的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走正道,自己不用再整天担心他惹祸进监狱了。 终于安抚下柴大娘激动的情绪,许文东问柴凤贞道:“风贞姐,我想把文蕙转到实验小学来,不知道能不能操作?” 柴凤贞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也很感激,点头说:“可以操作,但是我在学校里人微言轻,你可能要亲自和校长谈。” 许文东说:“我和凤义马上就要走,再者我和校长也不认识,贸然上门反而适得其反。风贞姐” 许文东从兜里掏出用信封装好的一万块钱,递给了柴凤贞。 “你毕竟是体制内的,和校长说话也够得上。这里是一万块钱,这事儿我就拜托给你了。” 柴凤贞被许文东的大手笔吓了一跳,推回许文东地手说:“用不了这么多。我先帮你打听着,有信儿了你再回来就行。” 许文东笑道:“你我两家通家之好,风贞姐办事我放心。这钱你就放心拿着,后面文蕙真到了实验小学,还得请你多费心。” 柴凤贞觉得这钱有些烫手,自己一年的工资加一起都没有这一半多! 她甚至可以想象,自己只要把这钱往校长的桌上一放,这事儿铁定就成了。 后面的方方面面,校长肯定会帮自己办的妥妥帖帖。 甚至用不上这么多,五千足矣! 见柴凤贞有些进退维谷,柴大娘接过许文东手里的钱,塞到自己女儿手里。 “东子说的对,文蕙和你亲妹妹没什么分别。文东和凤义在外面没时间,文方还小,你这个当姐姐的就该把妹妹的事办好。” 柴凤贞点头说道:“那好!东子,这钱肯定是用不了这么多的,我估计有五千就够了。无论用了多少,剩下的等你回来我再给你。” 火车还有半小时就发车了。 许文东说:“风贞姐,剩下的钱,一部分帮我给文蕙未来的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买些礼物,另一部分留着你和同事吃吃饭唱唱歌。” “我和凤义还得赶火车,就先走了。”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柴大娘还在后面不停地嘱咐:“你俩慢点,注意安全,包和钱都看好,别让人摸去。” “知道了妈,您别送了,过一段时间我俩再回来看你。”柴凤义回头挥挥手喊道。 柴大娘目送着哥俩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有流眼泪,转身嘱咐起身后的女儿来。 再到绥分河的柴凤义明显稳当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得了柴大娘的耳提面命。 许文东现在每天只出境一趟卖服装,剩下的时间都泡在那些掮客的聚集地,听着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没准哪条就是自己的机会。 让许文东没想到的是,那些掮客没有给自己带来机会,倒是阿杰莉娜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天呐,你们两个是一家子?”许文东不敢置信地问道。 站在他对面的是胖胖的阿杰莉娜以及她的丈夫,许文东出摊第一天从他这里用呢子大衣换走三套运动服的古板男人。 男人叫格纳吉,是苏联远东集团军的一名中校军官。 阿杰莉娜很为自己能说服丈夫和许文东面谈而感到高兴。 在家里,阿杰莉娜这样对自己的丈夫说:“格纳吉,我们将我们最美的年华奉献给了苏维埃事业。” “我们不欠苏维埃什么,相反的,我们现在只是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 “库兹尼佐夫将军是人人敬畏的少将,军衔比你高出不知多少。这次他能告诉你他准备退役经商的消息,说明他信任你。” “听我说,我亲爱的格纳吉,将军青睐的下属不止你一个。” “但如果你能在转换公司成立前,就促成一笔大生意,让将军见到丰厚的利润,那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将无可替代。” “甚至你想继续留在部队里都 没关系,我可以代替你出面和那个精神的中国小伙子洽谈,你甚至能够借着库兹尼佐夫将军的关系再挂上一颗星星?” “看呐,我亲爱的上校先生,你是如此的英俊神武。” 阿杰莉娜的话让格纳吉动心了,他知道将军的手里有一批钢材准备出手,却没有找好买家。 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将军虽然退了,但格纳吉相信他仍然需要有人在军队中代表他发出声音。 “哦,钢材?很好。具体是什么钢材呢?”许文东问。 格纳吉神色古板,一板一眼答道:“是钢筋,可以用来建造房子打造地基的钢筋,质量很好。” 这真是意外之喜。 许文东知道,这是自己用诚心换来的机会。 柴凤义跑过来要问什么,许文东挥了挥手头都不转地说:“你看着办,不要过来打扰我。” “格纳吉先生,请问你们想换些什么呢?现金结算,还是?” 格纳吉和阿杰莉娜对视了一眼,说道:“罐头!我们要罐头!鱼罐头,肉罐头和水果罐头我们都要!” “完美!”许文东打了个响指。 阿杰莉娜深绿色的眼睛颇具深意地看着许文东,这个眼神不分国别,是个人就能看懂。 许文东说道:“那么,这笔生意的利润,我们三七开如何?我七你三。” 格纳吉还没说话,阿杰莉娜已经握住了许文东的手,并热烈地亲吻他的脸颊。 “许,你的慷慨让我惊讶。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当然。” 格纳吉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发货?” 许文东说:“随时。东方进出口贸易公司将是收货方,这是我刚刚注册成立的公司。” 格纳吉眼中惊喜之色一闪即使,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好,我回去后可以马上安排,你的罐头呢?” 许文东笑道:“钢材到货后,我马上安排起运!请你放心。” 一场大宗易货贸易就这么谈妥了。 没有办公室c黑西装和咖啡,没有太复杂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就这样在绥分河边境谈成了。 这就是九十年代初期的中俄边贸。 草莽,混乱,义气,信任以及暴利这些名词,共同组成了它的畸形繁华。 第20章 原来毛子爱茶叶 格纳吉带回的好消息让库兹尼佐夫将军十分振奋。 历史上,原本等到苏联解体后才脱离军队,创办远东转换集团公司的库兹尼佐夫决定,立即着手公司的创办。 “我们不能等待,光荣的苏维埃现在摇摇欲坠,下面的军官们已经很不听话了。” “指不定哪天就有人背着我,把这些钢筋给卖了!找一家手套公司,马上把钢筋给那个中国小伙子发过去!” “是!将军!”格纳吉认真地敬了一个军礼。 格纳吉走后,库兹尼佐夫的警卫员走过来,小声说道:“将军,格纳吉的性格太过死板僵硬,并不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料。” 库兹尼佐夫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不以为意地说道:“但是他有伙伴,而且他这次的生意做的很不错。” “用那些只能积压在仓库里毫无用处的钢筋,换回了抢手的鱼罐头c肉罐头和水果罐头!这笔买卖很不错!” “当然不错!”老兵尤里在心中冷笑道:“无本的买卖,赚多少都是纯利润!那些钢材都是苏维埃政府的,又不是你库兹尼佐夫自己的!” 用中国话讲就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尤里当然没时间替苏维埃义愤填膺,他只想让库兹尼佐夫把自己安排为格纳吉的助手,他认为年轻而头脑灵活的自己,才是将军最好的商业代言人。 格纳吉和阿杰莉娜再次找到许文东。 这次他们是在一家苏联酒馆里洽谈,离海关很近。 “许,我们的钢材随时可以起运。我已经检查过了,一共256吨钢筋,我们要三万盒罐头!” “鱼罐头c肉罐头还有水果罐头,每样一万盒!” 许文东在心里迅速盘算着利润得失,九一年一盒鱼罐头或者肉罐头不超过三块钱,水果罐头也差不多就是这个价。 三万盒罐头,就算加上运费,绝对不会超过十万块。 而256吨钢筋能卖多少钱? 虽然现在还没到九三年的基建热潮,但是一吨钢筋保守估计也能卖到一千五到一千八。 就算一千五一吨,便宜到姥姥家的价格,二百多吨的钢筋也能卖到将近四十万。 三十万的利润! 够许文东卖半个月衣服的。 “成交。签合同吧。”许文东伸出手。 格纳吉和许文东签署合同的主体是苏联一家进出口公司,格纳吉搞到了该公司的公章,并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真是够乱的。 许文东心里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 离王岩出狱的日子越来越近。 许文东十分希望能在王岩出前做成尿素和钢材这两笔生意,算是送给王岩的出狱礼物。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签了合同之后,他只能等待。 在这期间,许文东做成了两笔不大不小的易货贸易,一共赚了二十多万。 再加上每天倒腾服装赚的钱,一个月多少也能赚个百八十万。 五月的最后一天,许文东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俄罗斯翻译。 他叫马克西姆,有着金色的波浪卷发,深绿色的眸子,脖子上经常挎着一个相机。 用他的话说,他原本的志向是做一名针砭时弊的记者,可现在的苏维埃无法给他一个施展抱负的空间。 他要先活下去,才能继续他的梦想。 马克西姆是个滴酒不沾的苏联人,简直是苏联人中的异类,但是却对中国的茶叶情有独钟。 吧嗒了一口饭馆里的劣质茶叶,马克西姆说:“许,苏联人的饮茶情节源远流长,最远的时候可以追溯到清朝。” “你知道的,清朝,就是你们中国人都留着辫子的那个朝代。” 许文东淡淡说道:“现在是新中国了,你不必强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马克西姆哈哈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职业病。我们继续说。” “一位俄国学者帕尔申曾经这样评价西伯利亚居民,说:宁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这是他们偏向肉食的饮食结构决定的,就像蒙古人喜欢茶砖一样。” “这里的居民不论贫富c年长和年幼,都喜欢砖茶。” “茶叶是每天必不可少的饮料,早晨面包配茶叶,喝不到茶就不去做工。” “午饭后更必须有茶。一天可以喝五次茶!喜欢喝茶的人甚至要喝十几杯!” “无论你什么时候到一户人家去, 主人必定用茶来招待你。” 许文东静静地听着马克西姆的话,心中早已经清楚他要做什么。 茶叶生意! 这是一个可以长期经营的好买卖! 作为茶叶的发源地,中国的茶叶自1900年失去统治地位后就此一蹶不振。 印度顺势接过桂冠,和斯里兰卡一起成为了全球茶叶消费者的宠儿。 俄罗斯c英国c巴基斯坦c美国和埃及这五个茶叶消费大国中,高端的茶叶一定来自印度c斯里兰卡或者rb。 中国的红茶仅能仅能作为中低端产品出现,简直是打老祖宗的脸! 许文东想试试,能不能改变这一切,顺便赚一点钱。 “嘿,许。你还在听我讲么?”马克西姆在许文东眼前挥了挥手。 许文东回过神来,笑道:“当然,你继续。” 马克西姆又喝了一口茶,问道:“你知道恰克图这座城市么?虽然它现在已经不复曾经的荣光,甚至被改造成了一座军事堡垒。” “但是曾经,这是一座因茶叶贸易而富得流油的城市。” “中国两湖和江浙的采茶姑娘们手中的小小嫩叶,穿过这道门,辗转万里,最终到了俄国贵妇人的银质茶杯中。” “许,我觉得你和其他的倒爷不同,他们中大多数都是没有远见的暴发户。” “而你,我觉得你是一个有远见的人,苏联的茶叶市场广阔,你甚至可以借由苏联将中国的茶叶打入欧洲市场!” “英国,哈,那些总是板着一张脸的英国佬,在他们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的阴郁天气里,能有一杯热乎乎的红茶喝,简直是最幸福的事情!” “你觉得怎么样?” 许文东点头道:“很好的提议,但是我们该怎么做?” 马克西姆收敛起神色,说道:“我们在戈城创办一家中苏友谊公司怎么样?专营茶叶。” “你在中国境内收集优质的茶叶,然后运到津港,从津港走海路北上海参崴,我们再通过西伯利亚大铁路把它们卖到莫斯科!” 马克西姆忍不住拍了拍手,笑道:“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主意啊!” 许文东说:“主意很好,讲真,我心动了。” 马克西姆伸出手:“那就一起干吧!” “可是你如何铺开你在苏联的销路?这可需要投入很大的人力和精力。”许文东问。 马克西姆淡淡地说道:“那就是我的问题了,许。你更应该关心的是,你该如何寻找那些优质的茶叶,而且最好是红茶。” “这用你们中国话怎么说来着,各司其职,对,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如果你考虑好了,我们就可以就协议草案中的条款,逐条讨论了。”马克西姆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份《中苏友谊合资贸易公司》的建议及协议书草案。 “等我们形成了正式文本,你的东方贸易公司盖了章,你许总签了字,我就可以回去向苏联当地政府申请注册,成立公司。” “怎么样,许。我的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吧?” 许文东点了点头,说道:“原来你真的是有备而来。” 许文东翻开协议书草案,一边看一边寻思,这个马克西姆的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谁? 合上草案,许文东说:“这两天我们可以就这份草案逐条洽谈,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诉求。” “请说。”马克西姆轻松地说道。 “我需要你帮我促成一件事,以证明你在苏联的实力,有能力把这笔生意做好。” “哦?”马克西姆挑了挑眉,说道:“你说。” “我想向苏联申请一笔长期大额贷款,如果你能促成这件事,我们就立即开始合作。” 马克西姆的神色愈发严肃起来,问答:“你想借多少?” 许文东伸出一只巴掌,说道:“五千万卢布,借期十年,到期后以卢布计价还款。” “你疯了!五千万卢布!你知道那是多少钱!”马克西姆挥舞着手笔叫道,引来周围人的频频侧目。 许文东心中暗道:“多少钱?等他妈苏联解体后,那就是一堆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许文东面色不变,淡淡地笑道:“不要急嘛,该付的好处费我一分不少你的,只是需要我的朋友向我证明一下你的实力而已。” 马克西姆盯着许文东的眼睛说道:“我可没要你向我证明什么。” 许文东耸耸肩,说道:“如果你需要的话,你可以提。” 反正有王岩接着呢。 马克西姆直勾勾地看了许文东许久,后者只淡淡地笑着。 马克西姆无奈,摇头道:“好吧,我回去问问。不过, 我希望我回到苏联前,可以带走正式的合同文本!” “当然,我的朋友!如果贷款做成了,其中的半成将是你的辛苦费。”许文东说。 马克西姆点了点头,拿起公文包走了,他迫切地需要回去慢慢消化这个信息。 第21章 欢迎回来 六月一日,儿童节。 东宁边贸公司突然通知许文东,说有一批他的尿素到了,整整二十车。 许文东知道这是火车上的那笔生意成了。 他马上到公用电话亭给周小云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帮忙联系销路。 周小云说不用担心销路的问题,并让许文东这两天回隆安一趟,王岩六号就出狱了。 “知道了,嫂子,我五号回去。”许文东说。 挂断电话,许文东领着柴凤义去看那二十车皮的尿素。 许文东和往常一样微微佝偻着腰,拍了拍冰凉的车皮,对柴凤义说道:“二十车皮,一千两百吨尿素!” “咱家今年买的化肥多少钱来着?一百斤要二十多块钱吧?” 柴凤义点头道:“是,一百斤二十四块五。” 许文东笑道:“一百斤二十四块五,一千斤就是二百四十五,一吨就是四百九十块钱!” “我有整整一千两百吨!打他个九折,也有五十多万!” 柴凤义却没有许文东那么开心,事实上,最近他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许文东沉迷于赚钱,一直没怎么关注。 此时见柴凤义闷闷不乐的,就问道:“咋了?看着不乐呵呢。” 柴凤义皱眉说:“哥,我觉得我在这边啥也帮不上你,却拿了你不少钱。这钱不是我凭本事赚来的,拿着不踏实。” 许文东问:“那你咋想的?” 柴凤义跟在许文东身后,一边走一边说:“我手里现在也有十多万了,我想在绥分河开两家歌舞厅。” 许文东皱了皱眉,用手指敲了敲车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说说理由。” 柴凤义说:“我没有东哥你的脑子,要不是你带我来这里,我做梦都想不到赚钱能这么容易。” “可是这段时间做下来,开始的时候确实挺开心的,后来兴奋劲儿过去,我就开始琢磨。” “我就是一块猪下水上不了台面,还是混社会下九流那套适合我。哥你不是也说了,世界有黑白,我可能吃不了干净饭!” 许文东背着手往前走,柴凤义默默跟在后面不再说话。 直到走出车站,许文东才说:“你长大了,我不可能把你拴在裤腰带上一辈子。你如果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得到许文东的首肯,柴凤义兴奋道:“哎!你放心哥,我早晚能在绥分河混出个名堂,到时候谁敢不长眼惹到你,我就把他沉到牧丹江里去喂鱼!” 虽然许文东心中早有打算让柴凤义走这条路,之前也曾用言语提点过他,但此时柴凤义真的准备去做了,他心里还真有些拧巴。 不过这个角色必须有人扮演,与其让外人来,不如让柴凤义这个贴心的兄弟来。 周小云的动作很快,许文东给她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就有人联系许文东,来绥分河把尿素拉走了。 一吨四百二,比市面价格低了一成多。 许文东到手五十万零四千,扣掉委托东宁边贸公司的代理费,还剩四十八万。 截止目前,许文东的账上已经有一百六十多万现金了。 可能是幸运女神格外照顾许文东,六月三号,格纳吉的二百多吨钢筋也到了。 许文东仍旧给周小云打电话联系销路。 其实绥分河本地就有全国各地来的货商,可以直接把许文东的钢筋吃下去。 但许文东还是想让王岩两口子亲自参与到这笔生意里来,许文东负责苏联的进出口,他们两口子则负责国内的转销。 有来有往,才能长长久久。 明天许文东就准备和柴凤义返回隆安,六号要去接王岩出狱。 三万盒的罐头不是一个小数目,怎么算都来不及在明天一天凑出来。 柴凤义见许文东皱眉,说道:“哥,我觉得你与其在绥分河周边采购,不如趁这次回家,从咱们县的食品厂采购。” 许文东挑了挑眉,说道:“说下去。” 柴凤义说:“咱们县的食品厂去年就要黄了,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听说那个胖厂长急得痔疮都犯了。” “不过他们场做的小黄鱼罐头还有山楂罐头是真好吃啊!你还记得不,咱小时候吃一回都赶过年了。” “你要是趁场子还没黄,现在回去买它三万盒,那胖厂长估计都能抱你腿叫爹!” 许文东笑道:“这是个好主意,还能帮帮老家的食品厂,一举两得 。” “三万盒罐头,也是一笔不小的买卖了,到时候让胖厂长想办法安排火车皮运到绥分河来,也就一天的时间就到!” “就是格纳吉和阿杰莉娜那边,我需要安抚一下。和老毛子做生意就这点好,只要诚信建立起来,比金子都值钱!” 果然,格纳吉虽然有些不满,但阿杰莉娜是个精明的胖太太。 她安抚下自己的丈夫,对许文东说:“许,从你第一次给我带床单被罩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诚实的小伙子。” “我们可以等你,六月十日,就这么定。” 许文东笑道:“美丽的阿杰莉娜,请你放心,六月十日你们将看到满载罐头的火车驶进绥分河火车站。” 事情就这么说好了。 许文东预先支付了一笔不菲的罚金给绥分河火车站,然后就带着柴凤义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按照绥分河此时的规定,进口货物到达后,24小时必须提出到站,否则一天罚款一百二,第二天罚款二百四,以此类推。 注意,上面说的是一个车皮的罚款金额。 如果你有十个车皮,那么罚金就翻十倍。 但是这点代价是值得的。 回松江的火车上,许文东突然想到:自己应该给自己的东方公司寻一个地址了。 否则以后有苏联伙伴来参观的话,自己连个地方都没有,那不是扯淡么! 仍旧是第二天到的春城,周小云亲自来接,柴凤义还是一直坐在后座上拿眼睛偷瞄周小云的大腿。 下车的时候,许文东顶住柴凤义的后腰,低声道;“你小子收敛点,那流氓的眼神我都能感觉到!” 柴凤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抿了抿嘴不说话。 许文东不理他,走上前和周小云并肩站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王岩出来。 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王岩和魁梧的值星走了出来。 周小云小跑上前,用力地抱住了自己的男人。 九十年代的风气还很保守,但她还是忍不住在王岩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看得柴凤义羡慕不已,恨不能以身代之。 许文东给了值星胸口一拳,笑骂道:“一起出来的,搞得也太明显了吧!” 值星笑了笑,回怼了许文东一拳,怼的许文东胸口一闷,翻了个白眼骂道:“你也太实在了吧,一电炮差点怼死我。” 值星笑道:“我听岩哥说了,说你做的很好,你小子是个爷们!” “还有,值星是犯人头儿的代号,我本名叫王铁男!” “咳咳咳!你说你叫啥?”许文东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叫王铁男! 隆安道上后来赫赫有名的大哥,监狱里几进几出,最后一次出狱时,排场堪比棒子国的电影。 这个个一直存在于传闻中的人物,竟然和自己住在一个号里! 而且还是为王岩进来的! 那么他后来能混的起来,也就有些道理了。 王铁男笑笑不说话,王岩走了过来,朝许文东伸出一只手。 许文东双手握住,两人对视良久,许文东率先开口道:“哥,欢迎回来。” 王岩点了点头,镜片后的双眼中翻滚着汹涌的光芒,轻声道:“是啊,我王岩,回来了!” 第22章 别耽误我和你嫂子小别胜新婚 许文东c柴凤义c王铁男还有王岩两口子,就在周小云在隆安的临时住处简单地吃了一顿饭。 说是临时住处,其实是县公安局去年才盖起来的家属楼,环境在当下属于很好了。 九十平的大面积,南北通透,被周小云收拾的干净透亮。 大厅是地板砖,两个卧室铺着红木地板,床上铺着的是南方倒过来的进口席梦思床垫。 柴凤义耸了耸鼻子,真香。 和周小云身上的味儿一模一样。 周小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又开了一瓶军队特供茅台,酒瓶上面画着五角红星。 王岩亲手给几人倒上酒,许文东要上手,被王岩拒绝了。 倒到柴凤义的时候,柴凤义赶紧接过酒瓶说:“岩哥,我自己来就行。” 王岩也就顺手把酒瓶给他了。 和许文东不同,柴凤义还没有让他王岩给倒酒的资格。 许文东三人一个是不离不弃守着他的发妻,一个是在监狱里保他安全的小弟,还有一个是帮他赚到钱的兄弟。 王岩举杯说道:“多余的话没有,今日你们陪我同甘共苦,明日我们共享荣华富贵。干了!” 几人用的是小酒盅,一口下去也就不到一两的样子。 柴凤义主动起身给几人倒酒。 王岩看了柴凤义一眼,许文东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笑着把柴凤义在绥分河保护他的事说了一遍,还给王岩指了指柴凤义额头上的伤疤。 许文东和柴凤义之间的事,王岩早就找人打听清楚了。 此时听说柴凤义为许文东受伤,心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欠的恩就要还! 这是他应该的! 王岩举起酒杯说:“你身边是得有这么个人跟着。这两个多月,辛苦你了。” 许文东把杯沿放低,和王岩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酒后说:“没有岩哥的启动资金,我什么都做不起来,这就叫贵人相助吧。” “说起来,是我该感谢岩哥才对。” 王岩摘下眼镜,周小云自然地递过眼镜布。 王岩一边擦眼镜一边说:“你放手去做,我在松江也有几个朋友,以前一起做生意,关系还算不错。” “如果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随时找我。” “你也有几十万的身家了,赶紧买个bb机,联系起来也方便。或者干脆买个大哥大,一步到位。” 许文东摇头道:“我还是买个bb机吧,大哥大跟个砖头一样,又丑又扎眼。” “随你吧。”王岩重新戴上眼镜,再次举杯。 王铁男和在监狱里时一样,闷头大吃,一句话不说,王岩问一句,他才答一句。 酒足饭饱,周小云去厨房里刷碗,几个男人围坐在沙发上抽烟。 王岩说:“让你小子说着了,那个姓牟的真的从苏联换回了飞机!电视新闻里都报了,说他这一笔就赚了上亿元!” “这才是真正的大倒爷啊,和他一比,我以前的都是小打小闹了。” 许文东笑道:“这个人,路子很野,满嘴跑火车。虽然现在看着风光无限,但未免不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长远不了。” “哦?”王岩奇怪道:“之前在监狱里,你不是很推崇他么?” 许文东哈哈笑道:“那不是为了从岩哥手里要钱么!当然得只捡好的说。” 王岩被许文东逗笑了,手指他说道:“你啊你啊!你小子看着憨厚老实,其实精明的很。” “说说你的打算。”王岩问。 许文东用纸巾擦了擦嘴,说道:“谈不上打算,有一些想法,但还不到落实的时候,现在底子太浅,这几十万不够干啥的。” 王铁男嘴角抽了抽,王岩倒是饶有兴致地听许文东继续说下去。 “听说南方有个叫管今生的,炒国库券赚了不少钱。不过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跟国家对着干,没有好结果。” “倒是魔都有一种叫做股票的东西,我比较感兴趣,觉得操作好了能赚钱。” “不过这个不保准,赔赚都在两开之间。岩哥要是想插一手,就得做好赔钱的准备。” “如果魔都有关系的话,也可以介绍给我认识。” 王岩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其他的么?” 许文东摇头道:“其他的现在说太早,但是岩哥可以放心,东方边贸公司里你的股份永远不会变。” “将来将 来无论我做什么,肯定都有岩哥的一份。” 王岩知道,这是许文东在报恩。 不过也更加说明了许文东心里有一盘很大的棋,大到许文东这个始作俑者都不是十分清楚此时该如何落子。 自己要想真正参与到这场棋局中,就得努力展现自己的价值。 靠人家报恩给的,和施舍有什么区别? 虽然自己现在站的位置比许文东高很多,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赶上来了,甚至达到让自己仰视的地步? 王岩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双手交叉在小腹前,轻声道:“乞人不食嗟来之食。” “我给你的五万块钱,你已经用东方公司的股份还了,我们兄弟算是两清。” “未来如何,我们事儿上见。” 至此,许文东算是和王岩在心理上完成了平等关系的确定。 临走的时候,许文东问周小云道:“嫂子,能不能帮忙在隆安找个类似的楼房?有没有装修没关系,我想给老爹老妈接到街里来住。” 周小云笑道:“那还找什么?这套房子嫂子做主,送你了。” 许文东刚要拒绝,王岩已经把他推了出去,“别婆婆妈妈的,回头让你嫂子直接把户过到你名下,你等着拿房本就行。” “现在赶紧滚蛋,别耽误我和你嫂子小别胜新婚。” 王铁男忍不住笑出了声,周小云登时羞红了脸,没好气地拍了王岩一下。 许文东几人走了。 王岩用力关上门,一把抱起周小云就往屋里走,和往日儒雅的形象大相径庭。 “王八蛋,屋门还没关呢!” “屋里又没别人。” 渐渐的,屋里响起小猫一样的呻吟声和激烈的鼓掌声。 云消雨歇。 周小云翘脸嫣红地趴在王岩胸口,一只手在王岩的肚子上画圈圈。 王岩点着一根事后烟,说道:“柴子的眼睛一直往你身上瞄,要不是看在东子的份上,我就让铁男挖了他眼睛。” 周小云吃吃笑了起来,“那就是个孩子,你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总偷看咱们院里大姑娘小媳妇儿洗澡。” 王岩呵呵笑了笑,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周小云说:“这个许文东确实是个赚钱的好手,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分到手就有八十多万。” “他说绥分河车站里还停着二百多吨的钢筋,出手后又是几十万的收益。” “你以前倒卖批条,层层过手,还有老爷子那一份孝敬,我们剩下的也不过就这么多。” “而且现在的生意合理合法,谁都不能说你什么!以后倒是我们,该琢磨琢磨怎么笼络住许文东了。” 王岩抚摸着周小云光滑的脊背,问道:“老爷子那边怎么样?” 周小云说:“好得很,之前还说自己就要退了,现在正磨刀霍霍呢。 王岩点了点头,说道:“明天去老爷子家里拜访一下,看看我这个二叔何以教我。” 第23章 要不你包了我们厂吧! 隆安食品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建国初期。 那时候,谁家有个亲戚在食品厂上班,可是件体面的不得了的事情。 谁家想搞点食品厂生产的大饼干c水果罐头改善一下伙食,都得上杆子拿着粮票来求你。 现在不行了,时代变了。 南方过来的罐头种类繁多,包装又漂亮,让人挑花了眼,也就看不上食品厂产的这些东西了。 曾经辉煌的隆安食品厂,已经岌岌可危,徘徊在倒闭的边缘。 厂长办公室。 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子双手捧着个鸳鸯戏水的搪瓷缸子,一口一口地喝着热水,一边喝一边叹气。 库存销不出去,工资发不出来。 前两天开会县领导已经明确说了,县里没钱,食品厂只能自负盈亏。 实在开不下去,就关门大吉。员工的工资和买断工龄的钱,都拿库存的罐头饼干顶,愿意搬多少搬多少。 呸! 谁稀罕你那些罐头饼干! 到时候自己还不被这些虎狼似的员工给扒皮下锅榨成油梭子? 胖子越想越憋屈,一滴眼泪落到搪瓷缸子里,发出吧嗒一声。 自己招谁惹谁了! 老子明天就跑路,投奔在鹏城发财的同学去! 砰砰砰,厂长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力敲响,吓得胖子一哆嗦。 “谁啊?”胖子颤声问,丝毫没有一厂之长的威严。 “厂长,有人来买东西了!说是大买卖,要你亲自出去谈!” “哦,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 “那你快点啊厂长!” “知道了!” 门外那人蹬蹬瞪走远了,胖厂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想:“吓死老子了,以为又是来要工资的。” “大买卖,能是什么大买卖?难不成能买老子几万盒罐头不成?” 胖厂长揉了揉脸,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人模狗样地咳嗽两声,气势沉稳地走了出去。 食品厂不大,前店后厂。 许文东和柴凤义坐在椅子上,只有一个机灵的小伙子跑前跑后,端茶递水上烟。 “厂长来了么?”见大猛从后院出来,正给许文东倒茶的李亮问道。 大猛人如其名,长得很猛,看着比柴凤义还大一号,浓眉大眼的。 李亮则正常身材,嘴唇略薄,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长相在时下不算好看,但绝对是九零后初中时代会喜欢的类型。 大猛点头说:“马上就来。” 李亮微微点头,转头问许文东道:“老板,茶水喝着还行?” 许文东说:“挺好的。别忙活了,你看其他人都冷眼旁观,就你一个人忙活个啥劲。” 李亮笑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要不是他们这个样子,场子也不能变成今天这样。” 许文东笑笑不说话,却对这个小伙子产生了几分兴趣。 在九十年代初死气沉沉的国企里,实在是很难见到这么有灵性的小伙子了。 胖厂长来了。 他双眼在场中一扫,就看到了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正主许文东,心中浮现的第一个词是年轻。 太年轻了! 胖厂长快走两步,人未到嘴先笑:“哈哈哈,这位就是有大生意的老板吧?老板你好,鄙人姓陈,是食品厂的厂长。” “陈厂长你好,我姓许,许文东。你叫我小许或者东子都行,就是别叫我老板,我听不惯。”许文东握住陈胖子的手笑道。 两人对视一眼。 陈胖子心里再次浮现出两个词:沉稳,老练。 许文东想到的则是:这个胖子一点都不油腻,手心温暖而干燥。 李亮给陈胖子搬来一把椅子,陈胖子坐下后说:“那我就叫你东子吧,你也别喊我陈厂长了。我痴长你几岁,就叫我老陈吧。” 许文东笑道:“还是叫陈哥吧。” 陈胖子笑道:“都行,随你。” 许文东收敛神色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要三万盒罐头,鱼罐头c肉罐头和水果罐头各一万盒。” “水果罐头必须是用白砂糖做的,你可别拿糖精做的来糊弄我。” 陈胖子眼皮一跳,面上神色不变道:“确实是一笔不小的买卖,什么时候要?” 许文东说:“越快越好,最迟不能超过六月九号!” 陈胖子抬头看了眼日历,说道:“那就是三天时间。” 许文东点了点头。 李亮脸上不悲不喜,倒是一旁的大猛抓耳挠腮的,好像身上起了跳蚤。 周围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嗑瓜子的职工也小声议论起来,嗡嗡嗡地好像一群苍蝇。 陈胖子心里一算,这样库存能去掉将近三分之一,虽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至少能给员工发工资了! 越是重要越不能急,我得稳住。 陈胖子说:“我按市场价的八折给你,八万五。” 许文东轻声道:“六万五,你还要想办法弄个车皮给我拉走。 陈胖子摇头:“你杀的太狠了,我退一步,八万。” 许文东笑道:“陈哥,我们都是隆安人,食品厂这点事满隆安谁不知道?六万五这个价格你们还是有得赚。” 一句话仿佛往陈胖子嘴里塞了俩大馒头,吐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 “厂长,快答应他啊!六万五够我们发几年的工资了!”周围有人小声道。 “就是就是!不答应还等啥呢!生意跑了,我们又发不出来工资!” “陈胖子,老子给你三个数,赶紧答应。一!”这是个凶狠的。 陈胖子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这群人,转过身对着老神在在的许文东苦笑道:“没啥说的,成交。不过车皮的事,我得去铁路局问问。” “车皮搞不定的话,我就犯不上跟陈哥你这儿买了。”许文东说。 “成与不成,您明天给我个话。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准时来。”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走了。 俩人刚走,一群人就把陈胖子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叫道:“厂长,你赶紧去县里说啊!铁路局的车皮停着也是停着,不如帮我们一把!” “就是,我三大爷是县委看大门的,不行你给他买两瓶酒,让他帮你说说话。” “呸!一个看大门的能跟县领导说上话?吹牛b!” “艹,你说谁吹牛b呢?” “说你呢,咋的!” “再说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 看着眼前的群魔乱舞,陈胖子一阵头疼。 这还只是个十多人的小厂,真佩服那些管理成千上万人的大国企的领导们,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活下来,还能借鸡生蛋甚至鸠占鹊巢的。 多说无益,自己还是赶紧去县里琢磨车皮的事吧! 这帮家伙说的对,这笔生意不能丢,六万多的大生意呢! 县里不出钱,总不能连个车皮都舍不得吧? 陈胖子溜了。 一群人吵到最后才发现正主没了,只好无趣地散了。 且不提陈胖子在县里如何活动,第二天许文东和柴凤义再来的时候,陈胖子告诉许文东,罐头今天就可以起运,问许文东送到哪。 许文东拍了拍手说:“陈哥的效率真是让我惊讶。这是地址,今天装完车我就付款。” 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 下午两点半,三万盒罐头装好待发。 许文东当场把六万五千块钱交给了陈胖子。 陈胖子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拉着许文东的手说:“东子,要不你包了我们厂吧?” 许文东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笑道:“陈哥说笑了。” 陈胖子摇头说:“没有说笑,中央领导都说过,一包就灵!” 许文东笑骂道:“陈哥欺负我不看新闻么?一包就灵,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陈胖子见许文东没进套,也不觉不好意思,再次握住许文东的手说:“东子,以后再有这样的生意,照顾老哥。” 许文东笑道:“行啊,陈哥把你办公室电话留给我,以后我要是再有生意,就给你打电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胖子当场就从公文包里掏出纸笔,把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号写给了许文东。 许文东笑着收了起来。 陈胖子要请许文东吃饭,被许文东婉拒了。 罐头发走了,许文东也该走了。 走之前,他想再去看看白令仪。 第24章 蜜桃未熟时 许文方放学时又在门口看见了自己大哥。 说实话,一个来月不见,许文方挺想他的。 可是见到许文东后还是习惯性地摆一张臭脸,皱眉问:“啥时候回来的?” 许文东笑道:“刚回来没两天。” “我挺好的,没事不用总过来。有空在家陪陪爸妈,她总念叨想你。” 许文东说好。 沉默了片刻,许文东问:“见到白令仪了么?” 许文方心说好嘛,感情不是来看我的! 傲娇的许老二冷哼一声,说道:“你从哪打听到她的?她小学和初中都在街里读的,按理说你俩不应该有交集。” 许文东笑呵呵地说:“你不用管我从哪打听的,你就告诉我见到她了么?” 许文方说:“高三比高一高二晚放学十分钟,现在还没放学呢。” 许文东哦了一声,说道:“那我就再等等,你先回吧。” 许文方只觉得心里一股火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皱眉道:“白令仪他爸是县里的副县长兼组织部长。” 许文东嗯了一声,目光一直盯着门口。 许文方提高了嗓音说:“人家有男朋友,男生父亲听说是公安局副局长,你别招惹他们。” 许文东抽烟的动作一顿,回头冷冷地看了自己弟弟一眼,淡淡道:“现在是他男朋友,不代表以后也是。” 这是许文东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许文方。 不仅镇住了许文方,更让这个表面臭脸内心傲娇实则哥控的小子,心脏狠狠地漏跳一拍! 这特么才是自己的大哥啊! 在许文方心里,自己的大哥就应该是这样一个形象! 眼神冰冷,腹黑深沉,手腕了得! 副县长的女儿怎么了,副局长的儿子又怎么了? 统统在我掌握之中! 本来已经准备走人的许文方脚下生根,静静地站在原地,打量着自己大哥的侧脸。 从他出狱之后,两人只匆匆见了三面,但每一次许文方能感觉到自己大哥的变化和不同。 但问他具体是什么变化,他又说不上来。 只觉得,这种变化很好,许文东似乎离自己心中那高大伟岸的大哥形象,越来越近了。 白令仪出来了。 在许文方的目光中,许文东稳步上前,站在了白令仪身前。 “你好,白令仪,我叫许文东,可以认识一下么?”许文东伸出手,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甚至憨厚的笑容。 白令仪瞪着眼睛看许文东,那双大而明亮的眸子简直快让许文东沉醉进去了。 她记得这个男生,就是上次冒冒失失来到自己跟前问自己是不是白令仪的那个,白令仪心想他两次找到自己到底要干嘛? 见白令仪愣住,许文东再次放缓语气,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又说了一遍:“你好,我叫许文东,认识一下?” “毛病!”白令仪翻了个白眼,想绕过许文东。 几个闺蜜也一起切了一声。 许文东清晰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天呐,这还是自己那个温婉如菊的老婆吗?年轻时这么社会的吗? 许文东有些急了,他倒退着追上白令仪说:“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交个朋友。” 白令仪翻了个白眼继续走。 许文东又追。 白令仪被追烦了,就站在原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许文东一喜,说道“我叫许文东,可以认识一下么?” “不可以。”白令仪干脆地说。 几个闺蜜被逗的哈哈大笑,簇拥着白令仪走了。 许文东尴尬的站在原地,摇头苦笑。 此时的白令仪,家境优渥,父亲是一县高官,母亲是全职主妇,妥妥的富家千金娇蛮小姐,家里家外都是被关爱的对象。 而自己的老婆呢? 是个陡逢突变家道中落,惨遭社会毒打几年后心思性格都发生了翻天覆地般变化的白令仪。 就好像八月才成熟的蜜桃,你非要四月去摘,不仅苦,而且酸。 现在摆在许文东面前的有两条路。 要么将眼前这个还没成熟的桃子栽到自家地里,浇水施肥,但永远也甭指望她能变成自己记忆中的老婆。 许文东不想。 要么冷眼旁观,完全退出她的世界 ,让她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遍尝世间冷暖心酸,几年后再水到渠成地出现。 许文东心疼。 如何取舍,许文东一时两难。 “哎,你谁啊?”一个男生扒拉了一下许文东的肩膀。 许文东回头,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扒拉自己的是个马脸青年,当中那个把校服搭在肩膀上,双手插兜冷冷看着自己的才是正主。 许文东掸了掸肩膀被他碰到的地方,一个黑影从旁边一闪而逝。 柴凤义跑过来一脚踹在了那个马脸青年的肚子上。 “艹,你踏马扒拉谁呢!” 几个学生眼皮一抖,当中那个也微微皱了皱眉。 柴凤义是在绥分河边境见过血的,和这些大多数时候只会打嘴炮的学生不同,光是那凶狠的眼神就看得几个人心虚。 当中那个穿着一双耐克球鞋梳个郭天王同款中分头的男生走了过来,问道:“哥们儿,这么横,混哪儿的啊?” 许文东拍了拍柴凤义的肩膀,柴凤义退后一步,许文东笑呵呵地问道:“你找我?” 寸头说:“知道你刚才拦那人是谁吗?我女朋友!你离她远点!” 许文东淡淡道:“年轻人,别太狂,这天呐高着呢。” “现在她是你女朋友,以后就不一定了。” “我们走。” 许文东带着柴凤义和许文方大摇大摆的走了,寸头几人站在原地愣是没敢追。 见几人走远了,一个小弟愤愤道:“麒哥,这事就这么算了?” 寸头说:“艹,刚才咋不见你这么能耐?” 那小弟被说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寸头把马脸从地上扶起来,问道:“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马脸摇头说:“没事,这逼脚劲儿真大,踹的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不过这两个人看着都面生的很,绝对不是我们学校的。” 寸头拍拍马脸的肩膀说:“没事就好。这一脚是替我挨的,放心,我一定让你踹回来。” “隆安的流氓多了,可见着我爸都得毕恭毕敬地上烟。让他们往东不敢往西,让他们撵狗不敢抓鸡!” “今天形式比人强,我董麒认栽。不过最后和他们一起走的小子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你们刚才都看清他脸了吧?” “看清了,麒哥!”几个小弟连连点头。 “好!今天下午,给我把他找出来!” 第25章 疑是故人来 许文东离开隆安的当天,拿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房本。 这是自己这辈子的第一套房子。 许文东捏着手里的房本,笑道:“嫂子,矫情的话我就不说了,谢谢啊!” 周小云说:“别总这么客气,显得生分。住在公安局家属楼里,安全上也有保障。” “县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 “股票的事你哥也帮你打听着呢,有消息了马上通知你。你路过松江的时候去买个bb机,我们联系也方便。” 许文东点头说:“我知道了,嫂子。” 告别周小云,许文东和柴凤义踏上了前往春城的火车。 停靠在绥分河车站的钢筋已经被买走了,周小云牵线搭桥,许文东出了手续,对方到绥分河后联系东宁边贸公司就可以把货提走。 二百五十六吨钢筋,卖了四十万出头。 去掉成本和东宁边贸公司的代理费,许文东净赚三十四万四千六。 分给格纳吉夫妇的三成,许文东找人换成了美金,汇率上吃点亏,但是方便。 拿到一万多美金的阿杰莉娜笑成了一朵花,抱着许文东热情的亲吻了他的脸颊。 格纳吉仍旧板着一张脸,但双眼中的雀跃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剩下的二十四万,许文东存到了银行里。 按照王岩的说法,不必月月打钱,每三个月对一次账就行。 许文东曾主动提起让王岩安排个会计过来,被王岩婉拒了。 王岩说:“会计是一家公司的核心,搁在哪都被人高看一眼。” “我派去的会计会不会和我里通外合搞贪污?是个人就会有这样的顾虑。” “如果闹的你我兄弟不愉快,就犯不上了。” 王岩是个聪明人,如果许文东想在边贸这块上背着他来阴的,那么根本就不是他派个会计过去就能解决的。 既然如此,何必画蛇添足,又伤了彼此的和气呢? 自己光明磊落,相信许文东也会投桃报李。 东爸的战友已经给了答复,会安排几个有意愿来北方的退伍兵到许文东这里,但数量不会多,最多不超过一掌之数。 东爸说:“我那老战友已经是某军区的一个团长了,最近正愁退伍兵的安置问题。” “全国大环境如此,国企也不景气,自己的下岗职工都安排不过来呢,哪有功夫安排这些人?” “这简直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这个事,我看基本是成了。” 说到这里,东爸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小酒。 “不过主要是这些士兵本身不愿意来,一是关外偏远,二是给私人干活没有公家饭碗稳定。” “现在据说有意向的就三四个人,这几个人到了之后怎么用,如何用,就看你自己的了。”东爸语重心长地说。 许文东用力点头。 在此时的许文东看来,御下之道,无外乎十二个字:恩威并重c刚柔相济c赏罚分明。 在这方面,许文东需要走的路,还很长。 回到绥分河后,许文东除了做生意,就是寻摸房子。 一是给自己的公司找个地方,二是给自己找个固定的住处。 好歹也是身家几十万的人了,还住在旅馆里,不安全,也跌份。 此时的绥分河,除了风风火火骤富乍贵的倒爷之外,还有一群人,整日游走于大街小巷散布着真真假假的信息,促成生意后收取一定比例的好处费。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拼缝。 许文东散播出去自己要买房的信息之后,马上就有拼缝的找上门,热情地给许文东介绍。 绥分河不大,许文东走走转转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定下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位于绥分河市政府对面的店面出兑,被许文东接了过来,准备在这里挂牌。 另一个是不远处一栋苏联留下的居民楼,楼是老了点,但是质量没的说。 店面连着房子都是租的,许文东可以买,但是没必要。 未来几年,绥分河将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高楼拔地而起,柏油马路一条接一条。 真要在这里买房子,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等许文东把房子收拾的差不多后,已经七月中旬了。 三伏天热死个人,空气中似乎都漂浮着热浪。 格纳吉热情地邀请许文东去苏联避暑,被许文东 婉拒了。 不是不想去,旅游护照只能待三天,到地方屁股没坐热呢就得回来。 正经的护照办理又十分麻烦,哪怕有王岩帮忙,许文东也得找蛇头搞一张苏联的邀请函过来。 “格纳吉,我想从苏联中央银行贷一笔长期贷款,不知道”在波格拉尼奇内一家小酒馆里,许文东试探着问道。 格纳吉已经喝多了,往嘴里塞了一块香肠问道:“哈,贷款?当然,当然可以。” 一旁的阿杰莉娜问:“你想贷多少?” 许文东笑着说:“多多益善,至少五千万卢布吧。” 正在喝酒的格纳吉一口酒顿时喷了出来,还好他及时扭头,才没有喷许文东一脸。 “多少?”格纳吉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文东说:“至少五千万卢布。我希望是长期贷款,十年后以卢布偿还。” “格纳吉,阿杰莉娜,无论最后能贷出来多少,其中的半成都是我给你们的感谢费。” 格纳吉刚要说话,阿杰莉娜在桌底拽了一下他的衣袖,笑着问许文东:“如果贷出一个亿,你也给我们半成?” 许文东摊手道:“当然。如果贷出来一个亿,那么你们将得到五百万卢布,而且我可以负责将他们换成美金。” 阿杰莉娜说:“但你需要付出的远不止于此,那些官员的手黑着呢。” 许文东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呵呵笑道:“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我想你们背后的那位一定会有兴趣的。” 阿杰莉娜点了点头。 许文东说:“好处也要有一个限度,这钱我又不是不还。在那些官员身上的打点,不能超过三成,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许文东这就是在张嘴说白话,十年后的一亿卢布才值几个钱?现在的一亿卢布又值多少钱? 只这一招空手套白狼,如果套成了,许文东甚至可以直接退休,去燕京c魔都和鹏城囤房子做寓公了。 马克西姆那里留一道口子,格纳吉这里再留一道口子,只要是许文东觉得在苏联有点背景的伙伴,他都提出了这个空手套白狼的方案。 成了,最好;不成,许文东也不损失什么,顶多浪费几口唾沫。 格纳吉和阿杰莉娜还在消化许文东的信息,格纳吉为人古板脑筋也古板,阿杰莉娜则是一个和蔼但十分精明的女人。 她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已经做好准备,格纳吉如果不同意,他就直接去找库兹尼佐夫将军。 许文东喝了一口啤酒,冷不丁看到门口进来的一行人,领头的那个三十多岁瘦瘦的男人,看着有些眼熟! 第26章 缺人手啊! 那人叫孙来军,是许文东曾经的老板。 2020年的时候,孙来军已经是绥分河商联集团的董事长,对俄外贸最大的贸易商之一。 他在海林拥有自己的工业园区,在俄罗斯拥有自己的林场,资产上亿,中俄两边都很吃得开。 但是现在,他还是一个和许文东一样,刚刚在中苏边贸中尝到甜头的小人物。 孙来军这个人,原本是国企缝纫机厂的工人。厂子黄了以后,他在市场里当了半年鱼贩子,后来在松江工商局搞到了一本长途贩运证,从此开始了他南货北运的生涯。 他和许文东是脚前脚后到的绥分河,现在在一小撮俄罗斯人里已经小有名气,当然和许文东比还差上几分。 许文东知道,明年国家取消汽车进口许可证后,孙来军就会开始倒腾汽车,并将藉此完成原始资本积累。 许文东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心中暗道:“还真得感谢孙老板你上辈子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呢。至于这辈子,还是不见得好。” 没几个社畜喜欢自己的老板,除非他有受虐倾向。 许文东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那个拥有贝加尔湖一般美丽眸子的年轻俄罗斯女人,她正微蹙着眉,拎着一个手袋在一群倒爷中穿梭,寻找着她需要的东西。 鬼使神差的,许文东凑了过去。 “你好,还记得我么?”突兀的声音吓了拉伊莎一跳。 她回过头,眼中有一丝恼意 看到是许文东后,她先是愣神片刻,然后想起了这个男人。 用几件质量还算过得去的假货换走自己祖母那条绿宝石项链的人,想不记得都难。 良好的教养让拉伊莎点了点头,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许文东笑道:“我看你在这里转半天了,是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吗?告诉我,或许我可以想想办法。” 拉伊莎紧了紧手里的手袋,说道:“我需要药品,治疗冠心病的药。我的祖母最近已经发作了两次,医院里没有药,医生也没有办法。” 冠心病这个词太专业了,许文东听不懂。 见许文东一脸便秘的表情,拉伊莎失望地转身走了。 许文东追上两步说:“这个单词我不太懂,但是你可以写下来给我,我拿回去问问。明天,明天下午我们在第三棵椴树下见。” 拉伊莎美丽的蓝色眸子直视着许文东的眼睛。 四目相对,许文东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似乎就要沉醉在那片蓝色里。 “好。”拉伊莎答应了。 看着那道高挑的背影,许文东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孕育出这样一个妙人儿来。 回到绥分河后,找了一个专业的老毛子翻译,许文东终于明白那个词语的意思了。 冠心病。 许文东自己就是冠心病,久病成医,自然知道该买哪些药,里面的禁忌也是门儿清。 由于不知道那个女人祖母的是什么类型的冠心病,许文东只好把几种常见的药都买了一遍,又找那个老毛子翻译把注意事项写了下来。 写完之后,老毛子说:“许,没用的。如果这些急救药不见效的话,她就只能等死了,现在的医院最多只能治疗一下感冒发烧。” 许文东笑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个叫亚历山大的毛子中文是真好,闻言耸了耸肩,推回许文东递给他的卢布说:“我虽然喜欢钱,但还不至于帮朋友的忙也要收钱。” 许文东哈哈笑了起来,锤了亚历山大的胸口一拳。 亚历山大也笑了起来。 既然不要钱,许文东就拿了两瓶白酒给他。 压力山大眼睛一亮,像猩猩见到美女一样,一把抓过两瓶白酒笑道:“朋友的礼物嘛,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送走亚历山大后,马克西姆又找上门来。 就在许文东还没挂牌的公司里,马克西姆坐在沙发上急促地问道:“许,上次和你说的茶叶生意,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许文东不答反问:“上次和你说的长期贷款的事怎么样了?” 马克西姆苦笑道:“哪有那么快,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上下都需要打点,打点的钱肯定要你来出。” 许文东竖起三根手指:“打点也要有一个限度,三成,这是我能接受的底线。” “一千五百万卢布,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这些钱我又不是不还,只是晚一点还而已。” 马克西姆说:“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全力去推动这件事的。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在远东贷出这笔钱是不可能的,必须去莫斯科的苏联中央银行。” 许文东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他已经联系蛇头准备邀请函了,拿到后马上回去找王岩安排护照办理。 但是去莫斯科,个人安全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老爸的那些人,什么时候才能到位呢。 许文东不自觉的蹙起眉头。 马克西姆还在喋喋不休地说道:“许,你知道现在在莫斯科一袋儿带有黄色大象图案的红茶可以换到多少东西吗?” “我告诉你,比你倒腾的那些罐头钢筋值钱多了!” “那些廉价的罐头不是必需品,苏联军方还有不少淘汰下来的军用肉罐头可以投向市场,那些钢筋对老百姓尤其是上层人物们更是屁用没有。” “但是一袋好的茶叶,价抵万金!” “搞来十斤顶级的红茶,往苏联中央银行行长的桌子上一放,事情会好办很多的。” 许文东把水杯往桌子上一顿,发出咄的一声,马克西姆马上住嘴。 许文东学着王岩的样子,双手交叉在小腹前,淡淡地说道:“好了,马克西姆,我知道了。我近期就会安排一下,去南方寻找优质红茶。” “然后我会在南面白山省的省城春城创建一家茶叶公司,具体的名字我还没有想好,但我会尽快准备好一切。” “你有墨迹我的功夫,不如赶紧回去研究销路和贷款的事情。” 许文东看着马克西姆认真地说道:“中国是茶叶之乡,我们老祖宗喝茶的时候,那些阿三还在用左手扣屁股,那些小鬼子还在用金水涂黑牙呢!” “要么不做,要做我就要做最好的茶叶品牌!我要让中国茶成为高端和品味的象征,甚至像路易威登一样,成为茶叶中的奢侈品。” 马克西姆没想到许文东反应这么大,也没想到许文东想的这么多这么远。 但是,管他呢,只要给自己好的茶叶就好! 在这个当口,茶叶万岁!美金万岁! 这个许文东确实和其他倒爷不同。 马克西姆在绥分河的中国伙伴不少,当他和其他倒爷说起茶叶的生意时,他们都从周边的城市买一些普通的茶叶给自己。 谈不上很差,但真的很一般。 重点是送给自己的都是绿茶,不知道我们苏联人喜欢喝红茶的么? 他们已经被暴利的边贸迷住了眼睛,倒卖服装暖水瓶就能几十上百万的赚,为什么还要费力不讨好地去搞什么茶叶? 莫名其妙。 只有许文东知道,这里面是多么广阔的市场和前景! “那我就告辞了,许。我等你的好消息。” 许文东说:“我也是。” 马克西姆知道他说的是贷款的事,苦笑着走了。 马克西姆走后,许文东叹了口气。 缺人手啊! 绥分河只有自己和柴凤义两个人,柴凤义又要倒腾服装,又要忙活自己开歌厅的事,忙的脚不沾地。 许文东也有意在人前淡化两人的联系,搞得现在自己想去南方考察茶叶市场都分身乏术。 手指在桌子上无意地敲动着,许文东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第27章 进击的陈胖子 陈汉东已经和许文东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让原本病入膏肓的食品厂奇迹般地焕发新生。 哦,陈汉东就是陈厂长,陈胖子。 那一身白花花的肥膘,可真对不起汉东这个硬朗的名字。 厂里的工人如今学会了尊重自己的厂长,补到手的工资让他们脸上散发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连干活都更卖力气了。 县里的领导在领导班子会议上重点表扬了陈胖子,还让县里的五金厂c塑料厂等经营不善的企业向食品厂学习,向陈汉东同志学习! 一时间,食品厂和陈汉东的家里门庭若市,不少厂长都拎着礼物登门拜访。其中真心想求一条生路的有,走个过场给上面看的也有,而且后者更多。 县里的白建国副县长亲自召见了陈汉东,一番例行问候之后,白建国询问起食品厂复兴的方式方法。 “汉东啊,你小子不要和我打马虎眼,你那辆火车皮,还是我给老孙写了条子,他才给你安排的。”白建国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陈汉东双手放在膝盖上,往前凑了凑身子,小心地说道:“老领导,我怎么敢和您打马虎眼。这事儿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就是赶巧了,两个年轻人找到我们厂,一口气就下了三万盒罐头的订单。” “而且现金付款,可不像其他兄弟单位,欠来欠去的一笔烂账。” 白建国四九年生人,是七七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考生。 那时候的他已经快三十岁了,早已成家立业,连女儿都有了。 原本已经绝了高考的心思,想着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吧,还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妻子劝他博一回,给自己和全家博一个出路! 白建国这才一头扎进高考考场。 握了十来年锄头的手,突然重新握起了钢笔,那种感觉,是多么让人热泪盈眶啊。 唉,可自己那个女儿,怎么就一点没遗传她妈妈那个知书达理的性子,反而和个野丫头一样,大大咧咧的。 所幸心地善良,看着张牙舞爪的,其实心窝子很软,就是个纸扎的老虎,伤不了人。 唉,头疼啊。 “老领导?”陈汉东试探着叫了一声。 “哦。”白建国迅速收敛神色,仿佛自己没有走神一样,自动忽略了陈胖子的叫苦,转而问道:“那两个年轻人什么来路?” 陈汉东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做主的那个叫许文东。我们两个现在都是电话联系,罐头c面包c饼干c香肠,他什么都要,就是没什么计划,要的比较杂乱。” 白建国嗯了一声,身上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我看了你们的发货目的地,都是发往绥分河,那里是和苏联接壤的边境城市。难道,他把东西卖给了苏联人?”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食品厂那几个老阿姨的嘴和棉裤腰一样,早给嘞嘞出去了。 陈汉东点头道:“是,每次的接货人都是同一家公司,叫做东方进出口贸易公司,应该是对苏联出口的。” 白建国说:“这是一个好路子,推广开来的话,也许能拯救我们县里的几家国营工厂也说不定。” “这个叫许文东的年轻人再回来,你把他带来让我见见。” 陈汉东点头,欲言又止。 白建国一挥手,说道:“说嘛,有什么话你说嘛,在我这里有什么不能说的。” 陈汉东是白建国一手提拔起来的,把他放到食品厂的时候,食品厂还做的有声有色。本想让他镀两年金,就调到县政府来做个科长。 谁成想八十年代末物价闯关失败,国家经济不景气,食品厂更是一蹶不振。 这下白建国想把陈汉东调回来都不好办了,县里盯着他这个位置的人可不少,扶植自己人可以,但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于是陈汉东就在食品厂坐蜡了。 陈汉东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说道:“我觉得一个许文东救不了全县的厂子,甚至对食品厂的帮助,都只是暂时的。” 白建国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陈汉东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就拿食品厂为例。工人们几个月没领到工资,突然来了稳定的订单,能够拿到钱,他们当然积极。” “但这种积极能维持多久?不好说。” “他们已经把厂子当成自己的家了,做多做少做好做坏他们不管,厂子是盈利还是亏损他们也不管,反正厂子到月必须给他们开支。这种想法,这种体制,是是” “是什么?”白建国端起茶杯问道,不见喜怒。 陈汉东小声道:“是不对的!是没有竞争力的!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利益挂钩,能者上庸者下,这样的企业才能存活下去。” 白建国突然用力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顿,吓得陈汉东一个哆嗦,刚才的话都是他在南方同学的来信里看到的,深以为然,今天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白建国怒斥道:“你这是要戴姓资的帽子,是要犯错误的!” 一直在老领导面前畏畏缩缩的陈胖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第一次顶撞自己的老领导。 “姓资姓社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付出才有回报。厂子不能养闲人,铁饭碗必须打破,必须让他们有危机意识,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就得走人!” “你混账!” “我看该把你送到近期组织部组织的党员学习班里好好学习学习!我真是白教了你十几年,在这种最基本的意识形态问题上,你都能犯错误!” “现在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 陈汉东灰溜溜的走了,可他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在今天终于当着老领导的面说了出来! 这比和别人说要痛快的多了! 至于惩罚? 嘿! 别说去读书班读书,就是开除自己的公职又能怎样,自己正好南下淘金去。 陈汉东走后,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白建国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陈汉东的话不断在他的脑中回响。 “没想到啊,偌大个县,竟然是这个胖子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是的,白建国骨子里也是个坚定的改革派,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官僚,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出头的椽子先烂,还是再看看风色。 陈胖子走进食品厂后,一直到他走到办公室门口,一路上厂长厂长的叫声就没停过,陈胖子面上平静心里已经美的冒泡了。 掏钥匙开门的功夫,就听见屋里急促的电话响声。 陈胖子猜八成是许文东,赶紧把钥匙往锁眼里插,他妈的越着急还越插不进去,急得陈胖子汗都出来了。 终于插进去了,陈胖子来不及拔出钥匙,三两步走到办公桌旁接起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人说道:“陈哥,我文东。” “东子,又有生意照顾老哥我了?”陈胖子热情地说道。 许文东呵呵笑了笑,说自己需要两万斤的香肠,还问他能不能帮自己搞来五万个暖水瓶。 陈胖子胸脯拍的山响,说道:“没问题,包在老哥身上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末了,许文东问道:“陈哥,能不能让你们厂那个叫李亮的小伙子,这次跟车来一趟绥分河?” 陈胖子一愣,似乎想到了许文东为什么让李亮北上去找他。 但此时许文东是他的衣食父母,就是让他陈胖子穿上比基尼去绥分河,他八成也会就范的。 “没问题,这批香肠和暖水瓶的车皮安排好后,我让他直接过去。” “那好,谢谢陈哥。老规矩,货在隆安装车后,我这边汇款到你账户。” “行,哎呀,你每个月给我结一次也行。汇款也不方便,省得你折腾。”陈胖子假假地说道。 “没事,陈哥你的货保质保量就行,我这边折腾点没什么。” 电话这边陈胖子把胸脯拍得山响,好像许文东能看见一样:“这你放心东子,咱这可是国家的企业,不能做那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事。” 许文东呵呵一笑,说道:“那没事我先挂了,陈哥。” “好,下次回来请你喝酒。” “好。” 挂断电话,陈胖子总觉得有啥事忘记和许文东说了,可就是想不起来。 直到晚上下班的时候,他才一拍脑袋,嗨,白建国要见他的事忘和他说了。 不过没关系,等他回来再说也不晚嘛。 这个许文东知情识趣,每次给他的账户汇款,总会多些烟酒钱。 想到这,陈胖子乐呵呵地走了。 第28章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远东酝酿 许文东还不知道自己的老丈人要见自己,更不知道陈胖子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如果许文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琢磨着把陈胖子这一身肥肉做成回锅肉或者用铁锅靠成油梭子。 波格拉尼奇内市一家普通的咖啡馆里,一个黄皮肤青年男子和一个美丽高挑的白人女子面对面坐在一起。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胡子刮的干净,长相精神,习惯性的弯着腰,脸上带着和善的笑,看着略有些憨。 女子和男子年龄相仿,或许比他大上一两岁? 她有着一双湛蓝的宛如贝加尔湖一般的眸子,金色而又笔直柔顺的长发,皮肤也是白人女子中少有的光滑。 就像白色的巧克力,纵享丝滑。 看得出来,他们聊得很投缘。 “所以你从远东国立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去莫斯科,而是留在了海参崴?”许文东一脸惊讶地问道。 拉伊莎点头,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舐掉嘴唇上褐色的咖啡,不经意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你想说远东贫瘠而莫斯科繁华,留在远东而不去莫斯科,实在是一件让人费解的事,对不对?” 许文东点头,表示认可。 拉伊莎一边搅动咖啡,一边说道:“我在八八年曾经去拜访过我在莫斯科的姑妈,你知道当时莫斯科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什么吗?” 许文东摇头。 “压抑,麻木,腐朽,死气沉沉,让人喘不过气来。” “尽管这个国家的制度声称自己十分伟大,但它早已经停滞不前,从内到外腐朽不堪。” “贫穷是全国性的,短缺也是全国性的,莫斯科并没有比远东强到哪里去,但那里弥漫的恶臭让我感到恶心。” 许文东无意识地搅拌着咖啡勺,绞尽脑汁地回想着那些俄罗斯司机们和自己说过的故事。 那些关于新俄罗斯成立初期,控制了俄罗斯全国超过一半金融经济的寡头们发家的故事。 “你的祖母还好吗?我给你的药有效果吗?哪一种合用,你告诉我,下次我给你多带一点过来。”许文东岔开话题,好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回忆。 拉伊莎感激地说:“是的,许。谢谢你。你是一个很细心的男人,我用一根香肠和两块面包找到了一位医生,他告诉我,我祖母应该用速效救心丸。” “这个药很适合她。” “好,那么下次我给你多带一些这个药过来。” 许文东放下手里的咖啡勺,直视着拉伊莎湛蓝的眸子问道:“拉伊莎,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的意思是,我有预感,苏联即将经历一场巨大的震荡和变革。” “震荡和变革会带来饥饿c混乱c物资短缺加剧甚至是暴力事件,但同样的,它也带来了很多机会。” “请原谅我的语无伦次,我是说,如果你的祖母在家里有其他人照顾的话,你是否愿意去莫斯科呢?” “不辜负你这一身所学,我们到莫斯科做点什么,怎么样?” 拉伊莎发誓,这一刻,她从许文东黑色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种叫做狂热和自负的火焰。 拉伊莎冷静地摇头说:“我的父母都还在,他们和我的祖母住在同一栋公寓里。但是,莫斯科让我感到窒息,我也不知道我去到那里能做些什么。” 许文东一挥手,语气不自觉地激昂起来:“不,拉伊莎。如果你能在一定程度上操纵莫斯科这座城市,那么你将不会再感到窒息,而是感觉如鱼得水!” 这一刻,拉伊莎觉得许文东是个疯子。 他在想什么? 操纵莫斯科? 克格勃会把自己撕成碎片! 看到拉伊莎一脸荒诞的表情,许文东知道自己吓到她了。 他用力揉了揉脸,重新露出那副和善的样子,举起咖啡杯朝拉伊莎示意道:“抱歉,我失态了。但我还是要说,无论你信不信。” “现在的莫斯科,是聪明人和冒险者的天堂,晚一步我们可能就拿不到接下来那场饕餮盛宴的门票了!” “那些披着国家合作社名义的私营业主们已经在莫斯科创办了大大小小的银行和企业,他们在最开始的那道小小的缝隙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能钻进一头大象的口子,并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我可以想办法找关系,尽量给你提供足够的资金,你也可以找找你那些在莫斯科的同学,看看他们有没有在盖达尔或者丘拜斯手下做事的。” “他们也许可以给你带来 意想不到的帮助。” 拉伊莎已经确定对面这个人是个疯子,但是他的想法,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让人心动呢! 苏联利用国家暴力机器,为民众的思想和人欲戴上一层层枷锁,想把他们变成一群清教徒,只知道听话和贡献。 这是反人类的! 压抑许久必然导致触底反弹,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和莫斯科同学的通话让她知道许文东所言非虚,现在的苏联,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滚滚熔岩之下,有人灰飞烟灭,有人却可以火中取粟,在即将到来的大变革下乘风而起! 拉伊莎只是害怕,家族曾经在沙俄亡国苏联建立时期经历的剧变让她本能地想远离政治。 但是现在这种日子,她又实在是过够了! 那些从欧美国家走私进来的杂志她看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冰箱里,都塞满了食物和牛奶! 拉伊莎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乱,但她仍旧竭力维持着平静的神色,轻声道:“我需要考虑你的提议,给我一点时间。” 许文东点头说:“好,但我希望你能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我近期就要去中国的南方寻找茶叶,我希望在我走之前,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拉伊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起身走了。 许文东坐在座位上,感觉有些虚脱。 实在是拉伊莎给他那个曾经只能称之为幻想的计划,带来了一丝可能。 她美丽,出身高贵。 她有一些在莫斯科各部门供职的同学,其中很可能就有人在丘拜斯c盖尔达或者卢日科夫手下做事。 他们可都是苏联解体和俄罗斯私有化的重要推手! 许文东甚至想好了,给格纳吉夫妇和马克西姆更多的好处,让他们尽快帮自己从苏联中央银行里贷一笔巨款出来! 一成,甚至两成也不是不可以谈! 新俄罗斯七大寡头之一,多么美妙多么好听的称谓啊! 许文东用力捏了捏眉峰。 他花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平复下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结账离开。 他相信,苏联八月政变之后,拉伊莎会回来找自己的。 在这之前,自己需要让格纳吉和马克西姆等人尽快帮自己把贷款的事搞定! 第29章 两个小小的人儿在安城相拥 李亮从陈胖子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感觉脚下有些飘。 那个看着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许老板让自己去绥分河,这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自己多年来手勤脚快察言观色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自己终于有了一个看似稳当的跳板,能够跳出隆安食品厂这个樊笼了! 陈胖子把话说得很明白,如果自己想留在许老板身边,那就留下,他给自己办个停薪留职。 将来如果混不下去了,再回来。 陈胖子连后路都给自己安排好了,这样自己爸妈那里,就能说得通了吧? 哎,不管了,反正自己是一定要去的,不管他们同不同意! 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眼看着快到午休时间了,李亮出门骑上自己的二八大跨,一溜烟地朝县医院骑去。 他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和自己最重要的人分享! 大猛在后边叫道:“哎,亮子,你去哪儿啊?马上开饭了!” “你们吃吧,我中午不在厂里吃了!”李亮模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大猛挠了挠头,一边往回走一边嘟囔道:“风风火火的,饭都不吃了!肯定又去找小护士去了!” 县医院。 急诊科的护士们正在轮班吃午饭,铝制的饭盒里装着的菜好坏不一。 有的护士饭盒里的是五花肉炖白菜粉条或者西红柿炒鸡蛋配雪白的大米饭,有的护士饭盒里的则是一年都不变的白菜土豆加玉米面饼子。 杨柳是去年从卫校毕业分配到县医院急诊科的。 本来县医院这种美缺轮不到既没关系也没钱的杨柳,但她的成绩实在太好,小姑娘又很踏实肯干,卫校的老校长很喜欢她。 在征求了杨柳本人的意见后,老校长动用自己的关系,把她安排到了县医院。 但甭指望分到啥好活,急诊科护士,又累又没油水,家里但凡有点关系的都分到其他科室去了。 杨柳长得漂亮,身材高挑,约莫得有一米六八的样子。 眼睛不是很大,单眼皮,一笑起来就让人打心眼里欢喜。 急诊科的老护士说,杨柳长了双狐狸眼,能勾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那双眼睛能勾人,反正到了县医院后,好几个比她略大几岁的男医生都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但都被杨柳一一拒绝。 开始大家以为是她眼皮高,看不上县医院的大夫,后来被同事抓到了她和李亮在一起,大家才知道杨柳处了个食品厂的工人。 这已经不是工人光荣的时代了,家家户户向钱看,笑贫不笑娼。 这个李亮怎么看都比不上医院里的大夫。 不过李亮会来事,每次来都给杨柳的同事带点食品厂里的零食,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小来小去的最能拉近关系。 “哟,瞧瞧谁来了。亮子,这次又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了?”一个和杨柳年纪相仿的护士问道。 她嘴唇略薄,吊眼梢,虽然面容姣好不输杨柳,但却是一脸的刻薄相。 推门进来的李亮把兜里的饼干掏出来给大家分了一圈,然后舔着脸坐到杨柳身边,从兜里又掏出一根香肠,放进了杨柳素的不见一点荤腥的饭盒里。 那个吊眼梢护士怪叫一声,一边说李亮偏心,一边仗着和杨柳坐得近,伸筷子把杨柳饭盒里的香肠夹走了。 杨柳微微皱眉,桌下的手拉住李亮,生怕他暴走。 李亮却仿佛不会生气一样,笑眯眯地说:“早防着你这手呢,我带了两根,这次你可别抢了啊。” 不软不硬的话扎的对方有些难受。 李亮又往杨柳的饭盒里放了一根香肠,小声道:“尝尝,一个老板弄来的苏联红肠制作方法,用料可足呢!不像厂里以前做的香肠,一半都是粉面子。” 这个老板,自然就是许文东了。 杨柳也不说话,樱桃小嘴一张一合,顿时被红肠的味道征服,眼睛眯成一条好看的弧线。 看到她笑,李亮也跟着笑了起来。 吊眼梢护士看着狂撒狗粮的两人,心里一阵冷笑。 吃完饭洗饭盒的当口,李亮问:“媳妇儿,有时间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杨柳早就习惯了他的口花花,一边刷饭盒一边说:“有啥事就在这儿说呗,搞得神秘兮兮的。” 李亮说:“我我不想在食品厂干了。” 杨柳刷饭盒的动作一顿,问道:“不干了?那你想干啥? ” 李亮说:“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帮食品厂起死回生的年轻大老板吗?” 杨柳嗯了一声。 李亮说:“他给陈厂长打电话,让我过去。陈厂长说,许老板虽然没有明说,但八成是想把我留下。” “陈厂长还说,如果我愿意,就留下,给我办停薪留职。” 杨柳甩了甩饭盒,说道:“你爸妈能同意吗?” 李亮咬牙说:“我想好了,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去。” “在食品厂一辈子能有啥出息?之前几个月发不出来工资,这铁饭碗早就生锈了,还守着它干啥?” “在食品厂能成万元户吗?在食品厂将来拿啥娶你?就靠一个月一两百块钱的工资?” “许老板比我还小两岁,出手就是几万块钱,陈厂长那么个内傲的人都对他服气的不得了。” “跟着他干,我觉得能成!干两年攒够了老婆本,我就开着桑塔纳回来娶你!到时候盖上几间红砖大瓦房,冰箱彩电洗衣机我都给你置办齐。” 李亮已经憧憬起今后的生活了。 衣锦还乡,娶妻生子,风光无限。 杨柳静静地看着心上人,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哪能不知道他的性子? 他想好的事,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杨柳用还有些湿漉漉的手帮李亮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道:“你想好了就去做吧,家里不用担心。” “但是你无论走多远都别忘了,家里还有个人等着你呢。” 也许是感觉到就要分别,李亮用力地把杨柳搂在怀里,十分用力。 李亮沉稳的心跳声盖过了周围的窃窃私语,让杨柳十分安心。 直到护士长用力的咳嗽声才把两人分开,杨柳羞红了脸,李亮则嘿嘿笑笑,丝毫不以为耻。 当天晚上,老李家的争吵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最终以李父将李亮锁在房间里告终。 就住在隔壁的杨柳家听的一清二楚。 下半身瘫痪卧床十几年的杨父问:“这老李家吵吵啥呢,吵了半宿了。” 杨母还在缝纫机下忙活,闻言说道:“不知道。我听着今晚一直是李老蔫那个闷葫芦在喊,看来亮子这次是真把他爹惹急眼了,以前都是他妈收拾他的。” 杨父叹了口气说:“我看咱姑娘今晚回来也有些不高兴,八成和那小子有关。” 杨母咬断线头,说道:“孩子大了,有心事也正常,哪能啥都和我们说。” 杨父说:“这俩孩子打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难得的是长大了还互相喜欢。他俩要真能成,我同意。” 杨母反复检查了一下手里缝补好的衣服,确认没问题后叠好放到一旁的篮子里,然后捶着腰站了起来。 “唉,你就别瞎想了,你愿意把姑娘给人家,亮子他妈还不同意娶呢。” “咱家这么个情况,谁娶了咱姑娘不是娶了俩累赘?更何况他老李家也没比咱家好哪去,也就她张新俊(李母)还端着!” 杨父叹了口气说“唉,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啊!法院定的赔偿金都敢不给!” 杨母一拉灯绳,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行了,这些年反反复复唠叨这几句,快睡觉吧!” 又是一声叹息,屋里陷入了安静。 第30章 自由的气息 在许文东的坚持下,王岩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会计过来,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叫梁婉君。 梁婉君毕业于白山财贸学院,曾供职于某政府机关,除了自身专业素质过硬外,和东宁边贸这种国企打起交道来也熟门熟路。 许文东马上就要南下考察茶叶市场,东方边贸公司这里,财务交给梁婉君,生意交给李亮,再让柴凤义暗里配合着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梁婉君的到来让许文东彻底从琐事中解脱了出来,东方公司至少在财务方面看起来规范了许多。 许文东只管谈生意,谈下来后,和东宁边贸的一切对接以及收付款都由梁婉君打理,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 许文东给梁婉君开出的价格也不菲,在这个普遍几百块月工资的时代,梁婉君的薪资待遇是月薪两千c包吃包住以及全年利润百分之三的年终奖。 这么做一是考虑到绥分河奇高的物价,二是让她安心留在东方边贸公司。 要想狼走千里,就得给狼吃肉,吃屎的那是狗,吃大饼的那是傻逼! 这个道理许文东懂。 说起来,这个道理还是从儿子供职的菊场任总那里学来的呢。 梁婉君发现自己这个年轻的老板很有意思,看着岁数不大,偏偏喜欢和两个闵省倒爷凑在一起喝茶。 为此还花高价让两个闵省倒爷给他弄了一套茶具,三个人天天坐在东方公司里喝茶,品评国内各类茶叶优劣。 两个闵省倒爷个头都不高,皮肤略黑,亲哥俩。老大叫周正元,老二叫周正方,长得跟一个人似的。 原本周氏兄弟没空搭理许文东这个后生,但在许文东帮他们俩促成两笔不小的交易后,两人顿时变得热情起来。 闵省是中国的茶叶之乡,两人还是愿意在许文东这个东北人面前炫耀一番自己的家乡的。 周正元的乡音很重,许文东得聚精会神地听才能听懂。 “要说红茶,肯定是我们闵省的正山小种!” “茶叶冲泡后,汤色红浓,香气高长,滋味醇厚,带有松烟香。” “而且加入牛奶之后,茶香味不减,汤色更绚丽。不过这种喝法只有草原上才有,我们那边都还是传统喝法。” 周正方接话道:“正山小种和外山小种,你可要分清楚,别被人忽悠了。” 许文东点头,笑问道:“你们那边的茶叶生意怎么样?卖的好么?” 周正元说:“不好,统购统销,粮食压倒一切。改革开放前那会儿,我们都把茶树砍了当柴烧。” “八四年之后茶叶倒是值钱过一段时间,可是现在也不行了,根本卖不出去。” 许文东心说卖不出去最好,继续问道:“我倒是想做茶叶生意,可是自己又不懂茶叶的好坏,正犯难呢,两位老哥有没有什么懂茶的人给介绍介绍?” 周正方大手一挥说:“这个简单,我们安溪老家有个国营茶厂,叫安溪第八茶厂,你到那茶厂找个叫王福龙的,人家祖上几代人都是弄茶叶的。” “铁观音知道么?就是他家十三代老祖发现的!你去找他,准没错!” 许文东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铁观音我知道,但铁观音是乌龙茶吧?他对红茶也懂么?” 周正方一脸你外行的表情,说道:“人家家学渊源,肯定比你懂!我们哥俩也就会喝,真要说到品鉴好坏,就外行了。” 许文东笑道:“行!我记下这个人了。对了,我这有个客户最近想要一批白糖,你们看?” 周正元心说可算没白费这半天唾沫,笑道:“没问题,我们接了!” “那就让梁经理和你们沟通吧,我还要去火车站接个人,就先失陪了。”许文东起身道。 周正元也起身说:“你去忙,你去忙。我们安溪是个小地方,山沟子,穷乡僻壤的,没准哪家人就和王家沾亲带故,我回头给你打听打听。” 绥分河火车站,李亮是和这批送货的火车皮一起来的,连火车票都省了。 刚跳下火车,就看到站在那里静静等他的许文东。 李亮快步上前,低头谦声道:“许老板。” 许文东看着双手空空的李亮,笑道:“就这么就来了?连件换洗衣服都没带?” 李亮尴尬地挠挠头。 许文东问:“翘家跑出来的?” 李亮更尴尬了。 许文东说:“没关系,东西没带可以买,跟我走吧。” “你不会说俄语,我给你安排 了一个翻译,你后面的主要工作就是维护已有客户,挖掘新的客户,还有防止我们的客户被别人挖走!” “我们主要做的是和苏联人的易货贸易,当然也有少量的的现金买卖,但卢布贬值太快,现金生意要少做,或者让对方用美金结算。” “我马上要去南方一趟,这里的摊子你要撑起来,就当是你的一次摸底考试吧。” “过了,以后继续跟着我干;没过,你就从哪来回哪去。” 李亮重重地点头道:“我记住了,许老板。” “叫我许总,许老板听着像暴发户。” “好的,许总。” 许文东没有在绥分河停留太久,在王岩的帮助下,他买到了一张松江到鹭岛的机票,他将在到达鹭岛后转乘火车前往周氏兄弟的故乡——安溪! 八月初的鹭岛很热,南方的那种湿热,一下飞机仿佛进了东北的桑拿房,瞬间被一团热乎乎的水汽包裹。 许文东在机场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鹭江宾馆的地址,出租车就飞速朝市区开去。 离市区越近,许文东越感受到鹭岛和春城c松江以及绥分河的不同! 如果说春城和松江这两座省会城市还是一片死气沉沉,绥分河还是一种畸形的繁华,那么鹭岛,这座最早开始对外开放的城市,则满满的都是活力和商业的气息! 许文东感觉自己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一直压在自己心口的那块大石仿佛被挪开了。 街上到处都是广告,马爹利洋酒c虎牌啤酒c以及后来陨落了的鹭岛著名品牌厦华,等等等等。 浮屿鹭岛少儿图书馆上巨大的可口可乐广告牌,边防大楼楼顶的魔都蝴蝶牌缝纫机,许文东甚至看到了麦当劳! 许文东让司机停车,进去麦当劳买了一大包汉堡薯条和可乐出来。 坐在出租车后排,啃一口汉堡,喝一口冰凉的可乐,丝丝清风从窗外吹进来,许文东除了心旷神怡之外,竟是想到了拉伊莎! 她说莫斯科让她感到压抑,自己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感觉她矫情。 现在来到这活力四射的鹭岛,许文东才突然醒悟,此时自己的故乡,何尝不让自己感到压抑和窒息呢?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 第31章 铁观音世家 鹭江宾馆是一栋中式七层建筑,以前也叫鹭江大厦c鹭江国际旅行社。 八四年改建之后,成为鹭岛最好的宾馆。 鹭江宾馆六楼的茶餐厅拥有鹭岛最美的景观,坐在窗边,鹭江与鼓浪屿的美景尽收眼底。 许文东是第一次吃粤菜,味道很好,但他还是喜欢老家的大盘菜。 有些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想要改变很难。 水果甜点上插着一把牙签和彩纸做成的小雨伞,隔壁桌的小孩儿一直在盯着许文东的小雨伞。 许文东笑了笑,起身离开,经过隔壁桌小孩儿的时候,把那把粉红色的小雨伞放到了他的桌子上,身后顿时传来一阵欢乐的叫声。 回到房间,洗了个澡,许文东躺到床上准备休息,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 许文东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的人声音,淡淡的,但很有磁性,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先生,需要客房服务吗?” 许文东当然知道客房服务是什么东西,隔壁的东海大厦六楼就是夜总会,不知道这个客房服务是不是隔壁来的。 许文东说:“不用了,谢谢。” 电话那头没有纠缠,说了声好的,就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许文东却睡不着了。 这具年轻的身体,经常有一些让许文东心下窃喜的又有些苦恼的小反应,此时更是无法抑制。 许文东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感觉空调似乎坏了,怎么越来越热。 第二天一早,许文东顶着两个黑眼圈踏上了开往安溪的火车。 理智还是战胜了欲望。 许文东其实不是一个意志力很强的人,但他觉得既然重来一回,那就该做出点改变。 古来无恒心无毅力者,事无成。 安溪是山区,典型的人多地少,穷山僻壤。 茶香c人穷c山陡,是外界对安溪的评价。 贫穷困苦的年代逼着人们寻找生路,上世纪三十年代之前,以铁观音发源地西坪为主的大批茶农,携带茶叶到东南亚一带卖茶谋生。 解放后,国家以粮为纲统购统销的政策制约了茶叶的发展。 到改革开放前,安溪的茶园只剩下10万亩,年产量2000吨。而茶叶的价格更贱,茶树甚至被砍了当柴烧。 许文东出了安溪火车站后,找到一家公共电话亭,拨通了一个周正元给的电话。 “喂,哪位?”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用浓重地乡音问道。 许文东说:“您好,我是周正元的朋友,我姓许,我来找王福龙先生。” 电话那头长哦了一声,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老周的朋友啊,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许文东说:“我现在就在火车站旁的公共电话亭,我穿一件蓝色衬衫,您到了就能看到我。” “好,那你等我,一会儿就到。” 天气很热,许文东花两毛钱买了一根冰棍,站在阴凉底下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个头发稀少穿着件白色背心,脚踩一双胶皮拖鞋的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来到许文东面前,问道:“许文东?” 许文东扔掉雪糕棍,在身上擦了擦手,然后伸出手道:“是我,唐先生。” 唐大山和许文东握了握手,说道:“叫我唐大山吧,上来,我带你去厂子。” 许文东说:“您骑着,我在后面跟着就行。” 唐大山一拍车座,说道:“别客气了,快上来,两个轱辘肯定比你两条腿走得快。” 许文东也就不再客气,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上。 安溪第八茶场。 唐大山领着许文东直奔二楼一间办公室,咚咚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而入。 许文东抬头瞄了一眼办公室门旁的名牌,上面写着评茶师三个字。 “王师傅,有个年轻人要见你,东北来的。”唐大山大咧咧地说道。 许文东跟着走进屋,发现屋内有两个人,长相仿佛,一个四十出头,一个二十多岁,应该是父子俩。 唐大山说:“哎,文理也在。啥时候回来的?” 戴着一副眼镜眉毛严肃方正的王文理笑着说:“唐叔,我刚回来,跟我爸来厂里看看。” 王福龙面相比儿子王文理柔和许多,在办公室里也没有穿工装,而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脚上蹬着一双黑面布鞋,颇有几分出世的意思。 王文理隐晦地上下打量着许文 东,许文东也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这两父子。 王福龙问:“小伙子,怎么称呼?” 许文东赶紧上前两步伸出双手握住王福龙的手,晃了晃说:“我姓许,许文东,您叫我小许或者东子都行。” 王福龙笑笑,示意许文东坐下说。 唐大山说:“我三舅家大女婿的邻居的大儿子介绍来的,要买茶叶。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小许,晚上我给你安排个招待所。山沟沟里环境一般,但是干净,你多担待。” 许文东颔首道:“谢谢唐叔,我有个地方住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好,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唐大山走了,王福龙问:“小许,买茶叶直接找厂长或者销售科长就行,怎么找上我这个品茶的?” 王文理好奇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仿佛的年轻人,心里也在琢磨他找上自己父亲要做什么。 许文东双手交叉在腹前,探出身子靠近王福龙,用诚恳地语气说道:“我的朋友说王家是铁观音世家,祖上几代人都是品茶卖茶的。我对这方面不懂,就想着找您取取经。” “要不大老远来一趟,买了些次品回去,钱倒是其次,主要是白折腾一趟浪费时间。” 王福龙有些自负地笑道:“安溪这个地方,粮食不多,但说到茶叶,你就是随便去街上买点,也都不会差的。” 许文东点头称是,跟着说:“我这次来,除了买茶之外,还有几点想法。” “一是建立一个长期稳定的合作机制,由安溪茶厂将成品茶叶发到春城,我们在那里进行二次包装销售。” “二是想找几位向您一样的大师,帮我们调味定级,形成能大批量生产的口味品质相同的茶叶。” “这第三嘛,就是寻摸一些懂茶叶又活泛的年轻人,加入我的公司,帮我搜罗全国各地的好茶叶。” “前期以红茶为主,后期绿茶c花茶c乌龙茶等等,我都要做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第32章 东方神韵,盛世华章 王福龙是个十分传统的人,加上成长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因此对许文东激情澎湃的蓝图并不感冒,但对许文东要买茶颇有几分心动。 安溪茶厂茶叶积压严重,根本卖不出去。 本地茶园密集,没有外地人买,安溪的茶就只能卖在这方圆的一亩三分地上。 王福龙不动心,一旁年纪轻轻的王文理却对许文东的提议心动了。 不过他岁数不大,城府却极深,老爹没说话前打定主意做个闷葫芦。 王福龙拿起桌上的茶具,一边给许文东泡茶,一边说:“小许,你要买茶叶,我们欢迎。至于其他的,我岁数大了,实在没有兴趣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一壶茶泡好,王福龙递给许文东一杯,说道:“尝尝。” 许文东双手捧起茶杯,先闻茶香,然后分三口喝下。 其实许文东根本就不懂茶道,前世喝的最多的是康师傅冰红茶和薄荷味儿的冰绿茶,但这次他确实喝出了这茶里的味道。 没有冰红茶入口那么甜,但却是先苦后甘回味悠长,颇有些东方韵味。 “好茶。”许文东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王文理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福龙小口啜着茶叶,轻声道:“茶是个好东西,常喝可强身健体。安溪不产红茶,你要买红茶,我可以让文理带你去崇安。” “那里的红茶,可是红茶的祖宗了。” 许文东不死心地问:“那我另外的两个提议?” 王福龙摇头道:“买茶,我欢迎之至,只要能帮上忙的,一定竭尽全力。至于其他的,就要让小许你失望了。” 许文东面色不变,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王先生。” 王福龙端起茶杯说:“你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让文理陪你去崇安。” 这就是端茶送客了。 许文东知趣地起身告辞,由唐大山领着到招待所住下。 许文东走后,王文理问:“爸,我觉得这个人很有想法,您为什么不答应他?别人不知道,咱们王家祖上可是把茶叶卖到南洋的大茶商。” 王福龙一边清洗茶具,一边教训自己的儿子:“你爸活了几十年,炒茶品茶的本事不如你爷爷,可就品清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王文理问。 “永远跟着党和国家走!” “茶叶统购统销是国策,他敢自己办公司卖茶叶,那就是跟国家对着干!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王文理说:“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去鹏城看看,简直是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样。” 王福龙说:“你好好念你的书,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听你爸的,不会错!如果哪天统购统销的政策取消了,我随着你们怎么干!” 王福龙不知道的是,再过一年多的时间,到九三年之后,国家统购统销的政策就会取消。 而他的儿子,也将下海创办一家叫做八马的茶行 父子俩的谈话不欢而散。 王文理离开王福龙的办公室,找到唐大山,问出了许文东落脚的旅馆。 他找到许文东时,许文东正在皱眉沉思。 许文东深知要把生意做大做强,光靠自己是不成的。 论知识论学历,自己不如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论城府论手腕,自己不如历史上在八九十年代大放异彩的那些人。 自己唯一能凭借的就是朝前的眼光,尽可能多的原始资本,然后就是作为一个掌舵人,寻找无数的大副和水手帮自己干活。 王文理进门的第一句话就让许文东十分惊喜。 “许先生,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意思,我们可以再谈谈吗?” “当然!” 两个年轻人一拍即合,王文理拉着许文东找到一家小饭馆,点了两个菜,又上了一瓶白酒。 王文理亲自给许文东倒酒,许文东赶紧用手扶着酒杯以示尊敬。 “许先生” “别叫我许先生了,听着别扭。你就叫我东子吧,我叫你文理。” “好!”王文理也不矫情,直接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对你的想法感兴趣吗?” 许文东摇头。 王文理说:“你为什么要做统一口味的茶叶?要知道,即使是闵省一省之地,单是红茶,就有几十种味道,谁也不服谁。” 许文东笑了,这个王文理真是够敏锐。 如果许文 东知道王文理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八马茶业的董事长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许文东说:“我个人其实不懂茶,但我知道茶是个好东西,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 “可我虽然不懂茶吧,但你要让我说出几种有名的茶叶,也还是说得出来的。比如大红袍,贵家的铁观音,滇南的普洱,西湖的龙井,等等。” “但是,这些都只是茶的品类,而不是品牌!” 有品类而无品牌! 说的好啊! 王文理听的双眼发亮,只觉得许文东这句话说到了自己心坎里。 许文东继续说道:“这些茶叶都是好茶,但是没有自己的品牌,就注定了做不大做不强。” “对内,竞争激烈,各家互相厮杀,最后这么大个盘子,每个人都只能吃点汤汤水水,利润都放在内耗上了。” “对外,只能以廉价的商品输出,抢占不到市场,没有竞争力,甚至中国茶叶成了低端的代名词!” “老外的咖啡在鹏城敢卖八十一杯,成本呢?两块钱都多说了!这他妈简直是鲸鱼翻身的利润!” “而我们的茶叶丝毫不比他们差,也是世界三大饮料之一,凭什么就卖不上价格?我不信这个邪!” 王文理用力的一拍桌子,还没喝酒,已经面红耳赤,就差大声叫好了! 这个闵省子弟后来曾供职于鹏城法治报社,在单位里一向以喜怒不形于色而文笔犀利著称,深得报社总编喜爱。 但此时却觉得许文东字字句句都是自己以前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话,真是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知音,就在眼前! 王文理举起酒杯和许文东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你说的太对了,我就在鹏城读书。那些洋咖啡卖出了天价,反而是国茶无人问津!我不服!我也和你一样,想问一句凭什么!” 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激动和相见恨晚的意思。 王文理是真的激动。 许文东则是激动之余,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这个王文理跑不了了! 王文理问:“你具体想怎么干?” 许文东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一,我们要有人,懂茶的人!然后前往全国各地的好茶产地寻源,前期以红茶为主,后期品牌打响后,逐步引入绿茶c乌龙茶等等。” 许文东又竖起一根手指:“第二,茶叶这个东西年份不同雨水不同,哪怕是同一种茶叶,味道也会不同,这对品牌发展是致命的问题!” “所以我需要经验丰富的品茶师,来帮我们调味定级,产出口味品质相同的茶叶!原本尊父是最好的人选,可惜” 王文理脑筋急转,咬牙道:“你别担心,闵省大着呢,我二叔品茶定级的本事一点不比我爸差。” “他家三个儿子的婚事成了老头子的心病,只要钱给到位,他会愿意和我们干的!” “除了他家老三被惯坏了之外,老大老二都是一身本事,为人活泛,是我们前期发展的好帮手!” 许文东心下一沉,但面上仍旧波澜不惊,王文理这是下意识的想带着家族子弟一起干。 自己前期的发展固然离不开他们,可后面如何制衡,自己也要早做打算。 许文东沉声道:“很好。当我们能调味定级后,就可以开始生产产品了。我初步打算把产品定位为中等c高等和精品三个档次,第一批只产红茶。” “为什么没有低端市场?我们刚刚起步,走量的低端市场也很重要吧?”王文理问。 许文东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罗胖子到星巴克买咖啡,然后和店员讨论中杯大杯超大杯,最后啪啪啪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光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文理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许文东摇头说:“当然不是。没有低端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的茶叶定位就是中端起步,同样是走量销售,我们的茶叶就要比别人贵,还要让消费者心甘情愿的买单!” “让他们有一种喝我们的茶叶就是面子和身份的象征,喝我们的茶就可以高人一等,就可以在心里鄙视那些喝别的茶叶的人!” 王文理啧啧两声,感觉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对了。”王文理问,“你想好我们的品牌叫什么了吗?” 许文东笑道:“当然。” “叫什么?” “东方神韵!” “东方神韵”王文理不断咂摸着这几个字,只觉得越品越有味道,甚至有一种浩浩乎冯如虚御风,刹那间穿越几千年,来到了汉晋隋唐盛世华章的感觉。 一股强烈而又含蓄的东方美感,从这四个字中扑面而来。 “好名字!”王文理忍不住自己喝了一杯,哈出一口酒气大声说道。 许文东心想这特么是后来长白山香烟的一个子品牌,自己儿子读初中的时候偷偷买过,自己就记住了。 此时用在自己的茶叶上,是如此的契合,也算是自己寄托对儿子的思念吧。 话说自己也很久没见到孩子他妈了,这次回春城创办公司,要顺道回家看一眼。 一顿饭吃完,王文理说:“我决定了,这就回学校处理一下事情,然后就出来跟着你干!” 刚好,许文东也想好了未来自己给王文理上的第一道枷锁。 渠道! 茶叶寻源和销售必须完全独立开来,最大程度上避免王文理大权独揽。 前期当然不可避免的要放权给他,但是一旦公司走上正轨,就必须给王文理这匹千里马套上辔头! 许文东伸出手,诚挚地笑道:“合作愉快。” 王文理用力握住许文东的手,只觉得浑身畅快,加上酒劲上头,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合作愉快!” 第33章 吃鱼的讲究 第二天,许文东离开安溪,返回春城。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有王文理替他操持全国选茶的事,他很放心。 王文理当天就悄悄去拜访了自己的二叔,安溪国营第四茶厂的品茶师,一个生了三个儿子并整日为儿子的彩礼发愁的牛人。 得到许文东的全权授权,王文理对二叔王福虎许以高薪,王福虎虽然担心关外苦寒,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去了会不习惯,但扭头看看一旁坐成一排的三个儿子,心里叹了口气。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自己这头老牛,什么时候才能歇歇啊! “行,这事我应了,我去春城。”王福虎吧嗒口旱烟说。 在得知王文理还打算带着他家老大老二一起出去闯荡之后,王福虎感慨地说:“从小我就觉得你行,咱们老王家打从祖上出了位进士以后,连个秀才都没出过,到你这儿才算是第二个。” “你这个当大哥的是好样的,知道照顾弟弟,老大老二交给你我放心!” “他们在外面如果不听话跟你犯驴,你就和我说,看我不拿鞋底子抽他们!” 王文理笑呵呵地听着,王福虎最坐不住的小儿子王文昭叫道:“堂哥,你为啥只带大哥二哥不带我?是不是瞧不起我?” 王福虎横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一眼,骂道:“咋跟你堂哥说话呢!” 王文理多会装一人啊,大度地摆摆手说:“没事的,二叔。文昭,你爸和你两个哥哥都跟我走了,家里只剩下一群女人,没个顶梁杠子怎么行?” “你在家好好守着,将来我们赚钱了,把你们都接出去。” 王文昭这才不说话了。 王福虎乐得他闭嘴,扭头有些担心地说:“文理啊,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现在跑出去不会影响学业吧?” 王文理摇头说:“没事,下学期没什么课,主要就是毕业论文写出来就行。别担心二叔,我心里有数。” 此时的闵省其实对于子弟教育并不是很看重,听王文理这么说,王福虎也就不再多说,转而盘问起许文东的底细。 许文东回到春城后,拎着从安溪带来的茶叶,到王岩家登门拜访。 打车到王岩家楼下时,王岩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带的什么啊?”王岩笑着问道,一点都不假惺惺地推辞。 这让许文东感到很舒服。 他笑道:“去了趟闵省,带了点茶叶回来。铁观音c大红袍c正山小种,每样都带了点,也不知道岩哥喜不喜欢。” 王岩笑道:“那你可真是送对了,我呀,从小被我二叔带的,就喜欢喝茶。” 许文东笑道:“那敢情好。” 王岩带着许文东上楼,一边走一边说:“闽茶是好东西,一会儿我泡点尝尝,味儿正的话,明天我给我二叔也送点。” 许文东说:“正好让岩哥帮我验验好坏,免得被人忽悠了还不自知。” 周小云一直在楼上看着,见两人钻进楼道,就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又给许文东把拖鞋准备好。 “嫂子!”许文东笑着打了个招呼。 “哎,东子,快进来。还有个鱼马上就好,赶紧洗洗手上桌吧。”周小云接过许文东手里的茶叶自然地说道。 王岩家里的装修很考究,中式风格,书房里的黄花梨书桌和几件摆设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许文东说:“等我有钱了,就给自己盖一座古香古色的汉代庭院,到时候哥你给我把把关。” 王岩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说道:“我其实也不懂,如果真有那天,我介绍个高人给你。” 两人落座,周小云把最后一条鱼端上来,正好放在王岩和许文东身前。 “吃饭吧。”王岩说。 “东子吃鱼么?”周小云问。 许文东点头说:“小时候总和我弟弟到河里摸鱼,但是我嗓子眼细,总容易卡刺。” 周小云笑着说:“今天炖的是鲤鱼,刺不多,放心吃。” 许文东看了王岩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在中国,吃鱼是有讲究的。 尤其是在官场上,领导最喜欢请下属吃鱼,给你夹的鱼肉位置不同,都代表不同含义。 你要是不懂,在领导眼中就落了下乘。 还好,许文东懂一点。 王岩是主人,他给自己的碗中夹了一口菜后,许文东和周小云才动筷子。 喝了几口酒,吃了几口菜, 王岩给徐凉夹了块鱼肉,说道:“这鱼怎么没人动啊?东子,尝尝,你嫂子做鱼可有一手呢。” 王岩给许文东夹的是鱼腹,意思是推心置腹。 原本王岩在鱼眼和鱼腹之间犹豫了片刻,虽然鱼眼有高看一眼的意思,但难免让许文东觉得自己居高临下,产生不好的想法。 两人相识不久,却极为投缘和对脾气,在号里也算是共患难过,夹鱼腹以示推心置腹,实在是比鱼眼更加合适。 许文东说了声谢谢岩哥,吃下鱼肉后和王岩碰了一杯。 见王岩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不动筷子,许文东伸出筷子,把鲤鱼的鱼唇夹到了王岩碗里。 王岩登时抚掌大笑。 “妙,妙啊!” 王岩刚表示自己和许文东推心置腹,许文东就回了自己一个唇齿相依,妙! 周小云适时地白了王岩一眼,说道:“就喜欢来这套,和老爷子好的没学到,就学些个瞎讲究。” 王岩和许文东碰了一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小酒说:“这是属于我们男人间的乐趣,你不懂。” “不过这吃鱼也是要分人的,要是和铁男那个憨货一起吃鱼,他就得把鱼头整个夹给我,他知道我喜欢吃鱼头。” 许文东和周小云对视一眼,周小云伸出筷子把鱼头掐断,送到了王岩碗里。 “给你,没人和你抢!” 酒足饭饱,周小云在厨房收拾东西,王岩和许文东在他的书房里喝茶。 泡的是铁观音,王岩喜欢乌龙茶。 许文东注意到王岩桌上有一张横纵十九行的棋盘,上面还有一副残局。 茶泡好了。 王岩给许文东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后端起茶杯后,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茶香,仿佛品出了其中的韵味。 喝了一口茶,王岩说:“你也会下围棋?” 许文东摇头笑道:“不会,太烧脑,就是觉得下围棋很帅。黑白两条大龙犬牙交错,全力厮杀,啧啧啧,可以在脑海中yy一下。” 王岩不懂什么是yy,但能大致理解是什么意思。 “有机会我教你,围棋可比象棋有意思多了。”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护照,递给许文东说:“喏,你的护照办好了。” 许文东接过护照打开看一眼,惊讶道:“这么快?” 王岩嗯了一声,然后不解地问:“你真的这么看好苏联?现在那边很乱,你能不去尽量别去。” 许文东把护照收好,笑道:“别人买涨我买跌,怎么着都能赚到钱。横跨欧亚的庞然大物就要倒下,你让我站在边上看着别人吃肉不动弹,那不得急死我。” 王岩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茶叶,问道:“这次你想做什么?茶叶?” 许文东嗯了一声,说道:“我想在春城成立一家茶叶公司,当然现在不能明晃晃地挂茶企的牌子,我准备用饮品公司的名头包装一下,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王岩问:“只是卖茶叶?有得赚?” 许文东笑道:“卖茶叶可没那么简单。” 把品牌和品种的区别给王岩讲了一遍,又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规划,王岩就坐在那里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自己,也不说话。 许文东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脏了?” 王岩摇头说:“没有,我就是想不通,你一个乡下长大的孩子,按理说之前连县城都没出过,怎么就会知道这么多?” “你不会是生而知之吧?” 许文东心里一跳,面上露出苦笑道:“我虽然以前没出过门,但是喜欢看报纸和新闻联播,综合里面的内容猜出来的。这些东西我也只是觉得有门,谈不上生而知之。” “哥你可别胡说,什么生而知之,万一传到啥特殊部门,我再被抓去切片做研究!” 王岩呵了一声,起身说:“行,不说。公司这事交给我,名字你想好了吗?” 许文东点头说:“想好了,就叫东方神韵饮品有限公司。” 第34章 哥,许老二让人打了 从王岩家离开,许文东没有在春城停留,当天下午就返回了隆安。 到隆安后没急着回家,先去了食品厂见陈胖子。 陈胖子在电话里知道自己今天回隆安,特意强调了几遍让自己到街里后先去找他,然后再回家,有事情和自己说。 问他是啥事,又支支吾吾地不说。 食品厂的人都认识许文东,这可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食品厂全指着人家一个人的订单和发工资呢。 许文东刚到门口,就有一个大姐迎过来,大声说道:“许老板,啥时候回来的?是找我们陈厂长吗?” 许文东笑呵呵地点头,心说上次来还一口一个陈胖子的叫呢,现在就叫厂长了。 一边往里走,一边笑呵呵地和热情的工人们打招呼。 大姐直接领着许文东来到陈胖子的办公室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好像想起了什么,朝许文东不好意思地笑笑,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陈胖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大姐推开门,大嗓门说道:“厂长,许老板来了。” 陈胖子不耐热,原本正坐在椅子上扇扇子吃刨冰,见许文东进来赶紧放下刨冰,迎过来说:“老弟,这么快就到了,快进来坐。” 想要和许文东握手,发现刚刚抓着刨冰的手湿乎乎的,赶紧胡乱地在身上蹭蹭,拉着许文东坐到老旧的沙发上。 “你先去忙吧,我有事和许老板说。”陈胖子回头对大姐说。 大姐大声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还知趣地带上了门。 见大姐出来,一群食品厂的工人全都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张姐,许老板是不是又有大订单给咱们啊?” “是啊是啊,都亲自来了,金额肯定不小!之前那些几万十几万的单子,他都是给陈胖子打个电话就办了,从来没亲自跑过。” “啧啧啧,十几万啊,我要是有十几万还在这里上啥班,够我花一辈子了。” 张姐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在众人连连催促下,才煞有介事地说道:“陈胖子把我撵出来了,不过看他那热情的样子,估计订单不能小。” 众人顿时就琢磨开了,许老板这次来,到底带来个多大的订单? 二十万? 三十万? 还是 办公室里,听陈胖子说完的许文东无奈地问道:“就这事?在电话里有啥不能说的啊?” 陈胖子苦笑道:“我怕在电话里说了,你就不来找我了。” 许文东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轻笑道:“你老领导又不是啥洪水猛兽,我至于避如蛇蝎么。对了,你老领导叫啥啊?” “白启中。” 噗! 许文东登时一口水全喷了出去,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问:“叫啥?” 陈胖子不明白许文东怎么这么大反应,又重复了一遍:“白启中啊,怎么了?这么大反应?” “没事没事,咳咳咳!”许文东好不容易捋顺了呼吸,一口水差点没呛死。 自己这就要和自己老丈人见面了? 自己说什么? 叔叔你好,我叫许文东,我喜欢你女儿,请你把她嫁给我吧,我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估计老丈人会直接叫警察把自己再送回号里。 陈胖子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看你这两天能不能在隆安停一下,我安排你和老领导见一面。” “这个面子你一定得给哥哥我,老领导念叨你好几回了,还说现在县里的几家国营工厂还能发出来工资,多亏了你的公司。” 许文东双手抱着水杯,手指轻敲杯身,斟酌着说道:“我也很想见见这位官声颇佳的白副县长。我这两天要把老爸老妈接到街里来住,三两天内应该不会走,你定了时间告诉我吧。” 见许文东答应,陈胖子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刚回来就到我这里,还没回家吧?” 许文东嗯了一声,放下水杯。 陈胖子起身说:“那我就不留你了,等见了老领导之后,一定赏个脸让老哥我请你喝顿酒。” “我让大猛送你回去吧,没啥好车,就是个送货的皮卡,总比你步撩回去强。” 许文东没有拒绝,从包里拿出一袋茶叶递给陈胖子说:“我去了趟闵省,带了点茶叶,你留着喝,减肥。” 陈胖子自嘲地拍拍肚皮,笑着收下了。 送许文东出门时,陈胖子看似开玩笑似地说道:“东 子,将来如果摊子越铺越大,需要人了,想着点老哥。” “别看老哥胖,可也是大学毕业呢。” 许文东心下有些惊讶,没想到痴肥的陈胖子竟然是个大学生,面上却诚恳地笑道:“一定一定,不过说来也巧,我最近正准备在春城成立一家饮品公司。” “陈哥要是舍得现在的铁饭碗,也不嫌我的庙小,可以去试试。” “不过丑话我得说在前面,我这可是私企,一切凭结果说话,我不希望咱们哥俩呵呵。” 许文东笑着没有再说下去,陈胖子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小声道:“要是到你那里还搞食品厂这一套,我留在这里不好么?” “老哥是不想浑浑噩噩地老死在这个县城,你放心,如果最后评估是我能力不行,不用你撵人,我自己滚蛋!” 许文东点头说:“行,那就等见完你老领导,我们边喝边谈,吃你这个大厂长一顿!” “好,快走吧,赶紧回去看看老爸老妈。” 许文东走了。 陈胖子怀揣着对许文东满满的敬佩转身走回食品厂,一边寻思着许文东说的饮品公司的事,一边往办公室走。 没走两步就被张姐一群人拦了下来,问许文东这次给了多大的订单。 “什么订单?莫名其妙!”陈胖子霸气地留下两句话,又钻回办公室啃刨冰去了。 刚才在外面站一会儿,差点热化了。 大猛开车很稳,和他的人一样。 只有开始时问了一句李亮在绥分河怎么样,得到许文东挺好的回答后,就不再说话。 许文东就主动攀谈,问李亮的家庭环境如何,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问题。 到村口的时候,许文东已经从大猛的嘴里把李亮的底细全部摸透了。 县医院的小护士杨柳,看来有必要接触一下。 不过不急,等回到绥分河先看看李亮做的怎么样再说,要是个绣花枕头样子货,自己就没必要费那个心了。 让大猛回去慢点开,许文东下车朝村里走去。 许文蕙正在村口和几个小姑娘玩跳皮筋,在同伴的提示下看到了许文东,兴奋地大叫了一声大哥,就小跑着扑进了许文东怀里。 小姑娘玩的小脸红扑扑的,呲着豁楞齿朝许文东傻笑,赖在许文东身上不下来。 九一年的农村娃,哪怕是小姑娘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看着许文蕙脏兮兮的小脚丫,站满浮土的短袖短裤,许文东搬家的决心更大了。 和小姑娘亲昵了一会儿,把她放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家走。 “文蕙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在学校和家里有没有乖乖听老师和爸妈的话?” 许文蕙嘴里吃着许文东从鹭岛带回来的特产马巷贡糖,一边吃一边说:“语文数学都是满分,太简单了。” “我最听话了,不过许老二不听话。” “哦?”许文东来了兴趣,书呆子许文方可是从来不惹祸的啊。 “叫二哥,许老二也是你叫的!文方怎么了?” 许文蕙不喜欢只知道看书学习不陪自己玩的二哥,在家里当着东爸东妈的面也叫他许老二。 听大哥教训自己,哼了一声说:“许老二让人打了。” “爸妈原本要去学校找老师要个说法,不知道许老二和他俩说了啥,就不了了之了。” “那两天妈总抹眼泪,爸也一直抽闷烟。” 在听到许文方被人打了之后,许文东的眼神就阴沉了下来,拉着一张脸和许文蕙回到家里。 第35章 毒药还是锤子? “爸,妈,大哥回来了!”离家门口还有几步路时,许文蕙松开许文东的手,扑腾着两条腿跑进院子大叫。 东妈正在院里喂猪,大夏天的,猪圈哪怕收拾的再干净也有股挥之不去的臭味儿。 “咋咋呼呼地叫啥呢,天天就知道疯玩,也不知道帮我干点活!”东妈没听清许文蕙喊啥,见她疯疯癫癫跑进来,教训道。 许文蕙哼了一声,叉腰说:“妈,你偏心!许老二天天在家也没帮你干活,你咋不说他就说我呢?” 东妈把盛猪食的舀子往盆里一顿,骂道:“长本事了,敢跟我顶嘴?是不是又欠揍了!” “你二哥马上就上高三了,学习那么忙,我能让他给我帮忙么,一点都不懂事!” 就在东妈抓过许文蕙,准备照屁股上抽几巴掌的时候,许文东突然出现在门前,轻声叫道:“妈。” “东子,啥时候回来的?咋也没提前给村委会打个电话说一声?”东妈放过小姑娘,上前接过许文东手里的大包小包,拉着他往屋里走。 许文蕙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刚才我就喊大哥回来了,你没听清,还吼我。” 东妈眉毛一竖,又要训她,被许文东连拉带哄地推进了屋里。 看着许文东从鹭岛带回来的衣服,东妈稀罕八叉地说道:“你看看人家南方这衣服,就是不一样,还是港岛生产的呢!” “就是给妈穿可惜了,妈也穿不上,身份不合适。” 东爸撕开一条万宝路,点着一根吸了一口后说道:“有点淡。” 不过看着牌子上的英文,还是呲牙一笑,外国烟呢,厂里那些人八成一辈子都没抽过,明天带去厂里给他们尝尝。 东妈说:“儿子,你先上炕歇会儿,妈去买点猪肉,晚上整两个硬菜,你和你爸喝点。” 东妈从柜子底下抽出十块钱,想想又抽出十块,紧紧地攥在手里,急匆匆地走了。 这还是许文东上次留下的钱,基本没动。 许文方拿着本书坐在炕头一言不发,东爸吧嗒着烟问许文东这次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世面,许文东一一作答。 晚上,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顿晚饭。 东妈在饭桌上说东爸的厂子发了拖欠的工资,家里最近松快很多,许文东笑着说那是好事儿啊。 东爸喝了口酒,嗯了一声说:“听说是北边的一个大老板,每个月都能给我们厂弄来二三十万的订单,这才让厂里有了钱把工资发了。” 许文东心里暗笑,面上却问:“是么?那老板叫啥啊?” 东爸砸吧砸吧嘴儿,摇头说:“不知道,就知道和我一个姓,也姓许。” 许文东憋笑憋的肚子都疼了。 吃完饭后,趁着在厨房洗碗的当口,东妈小声问东爸:“老头子,文方的事,要不要和东子说说?” 东爸本来带笑的脸瞬间拉了下去,闷声道:“说啥?人家老子是县里副领导,他老子是个破工人。自古民不与官斗,咱俩去学校撒泼打滚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文方反而在学校不好做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老子没本事,这个仇就要他将来自己报了!” “东子虽然赚了点钱,咱家条件也跟着越来越好,可有钱就能摆平那个穿着虎皮的副领导?别给老大添麻烦。” 东妈有些不高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许文方被打,东妈心里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可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 东妈心里也清楚,人家有权有势的,打了也是白打,闹到最后可能吃亏更大。 屋里,许文东拿脚踹了一下许文方,问道:“咋的,哑巴啦?你以前跟我不挺能的么?” 许文方哼了一声不说话,许文蕙吃吃笑着看大哥教训许老二。 “对方什么人啊?因为啥打你?”许文东淡淡地问。 许文方冷冷地看了自己大哥一眼,哼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许文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说道:“行,你不说行,明天我就找你们班主任去!我倒要看看,这个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许文东的弟弟,我打行,别人不行!你个熊玩意,就没给对方身上留下点啥?” 许文方合上书,突然淡淡地笑了出来。 看见他笑,许文东反而皱起了眉。 许文方说:“你问我因为啥挨揍?因为你啊。你上次当着董麒的面调戏白令仪,姓董的找不找你就找我了!” “他爸是公安局 的副领导,咱家惹不起。我是你弟弟,替你挨顿打没什么,别给家里添麻烦。” 许文东神色有些呆滞,他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看着重新低下头看书的许文方,许文东心里觉得暖暖的,但同时又有一股怒气陡然升起,无法抑制!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你就这么忍了?”许文东拔高了两个声调。 许文方抓着书的手明显用力,沉默了几秒钟后缓缓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许文东笑了笑,说道:“臭小子,一个副领导而已,算什么麻烦?你也太瞧不起你哥了。” 许文方抬头看了许文东一眼没说话,但许文东读懂了弟弟的眼神,意思是:吹牛逼! 许文东也不多解释。 因为董麒这个插曲,公安局家属楼的房本现在肯定不能拿出来,现在拿只会加重爸妈的抗拒心理。 还是先把许文方这件事解决再说。 晚上,躺在炕上的许文东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光,屋外蝉鸣阵阵,旁边传来许文方轻微的鼾声,就像在监狱时一样。 人们通常将阴谋比喻为毒药,将暴力比喻为锤子。 这次许文方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毒药,还是锤子? 用锤子当然最简单直接,让柴凤义从绥分河叫个生面孔过来,钱给足,踩几天点,找个机会直接把董麒腿打折。 可人如果只信奉锤子,那他们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永远都是打碎打碎打碎! 那么毒药呢? 也不难。 但是实施起来难免会得罪县里的领导班子,给人一种刺头的感觉,尤其是自己这两天就要去见白启中。 如何取舍,许文东还得琢磨琢磨。 但无论是毒药还是锤子,有一点是肯定的。 董麒,还有他老子,要倒霉了! 必须倒霉! 打了我许文东的弟弟,岂能就这么算了? 许文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心里还有些哥控。 许文东刚到家那天晚上说的话霸气侧漏,许文方心里其实很受用。但当他发现自己大哥说完就拉倒了,没有后续动作之后,心里又难免有些失望。 也是在这一天,许文方第一次在心里思考:钱和权,哪个更重要? 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待了两天,第三天,许文东收到了陈胖子的传呼消息。 在村委会办公室给陈胖子打了个电话,确认今天下午可以和他的老领导见面后,许文东起身前往街里。 先和陈胖子在食品厂见面,然后由陈胖子带着自己前往县政府。 两人提前半小时到达白启中的办公室,因为白启中正在开会,两人就在白启中的办公室门口小声交谈起来。 许文东看似随意地问道:“陈哥,你听说过董兆海这个人么?” 陈胖子喝了一口冰水说:“当然听过,董副领导可是横的出名。” “站前的歌舞餐,水源路的那些小姐,都有他的份子。街里这些有名有号的流氓,见了董兆海也得恭恭敬敬地叫声董哥。” “谁让人家手里有枪呢!” 许文东笑呵呵地又问:“这个人风评怎么样?” 陈胖子不屑地说道:“他有个屁的风评,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下手比谁都黑。” “我也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可他做的干净,没什么证据,所以也只是听说。” 许文东呵呵笑道:“这么说,他倒成了一霸了。” 陈胖子笑呵呵地说道:“他也就是对下面横,在县里的领导班子排不上号的。” “对了,你怎么突然打听起他来了?” 许文东哦了一声,说道:“他儿子和我弟弟一个学校,听我弟弟说为人挺高调的,我就好奇打听打听,没事。” 陈胖子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猛地站直身子。 许文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穿着短袖衬衫和黑色西裤的中年男人,正和秘书缓缓朝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在给秘书交代工作。 第36章 你好,我叫许文东 白启中看到了陈胖子和许文东,朝陈胖子点点头,对一旁的秘书说:“小冯呐,你先去忙吧,我这里还有客人要见。” 今年刚三十岁的冯元看了许文东一眼,陈胖子他认识,这个年轻人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以冯元的玲珑心思,看到他和陈胖子一起,几乎是转瞬之间就猜到了许文东的身份——县里盛传的那个北方大老板! 那个几乎以一己之力养活几家濒临破产的国营工厂的大老板! 没想到这么年轻。 冯元没有过多表示,低声说:“好的,您有事随时叫我。” 说完,朝陈胖子笑笑,又对许文东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冯元走后,不等陈胖子介绍,白启中主动伸出手笑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许老板吧,没想到这么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许文东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伸出双手握住白启中的手说:“您还是叫我小许或者东子吧,在您面前当不起老板二字。” 白启中拿出钥匙打开门,招呼两人里面坐。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陈胖子给两人倒水。 白启中摘下眼镜放进眼镜盒里,揉了揉眉峰,有些疲惫地说:“那我就叫你小许吧。小许啊,你可是我们县的大功臣呐,几个厂子多亏了你的订单才能发出工资来。” 许文东笑道:“您太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隆安离绥分河不远,采购成本上和北江本地差不多。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家乡做点贡献呢?” “而且县里对我们也很支持,火车皮来来往往,发货到货从未延误,为我节省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白启中笑呵呵地听着,等许文东说完,他才问道:“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希望,依你看,依托中苏边贸,能不能救活县里这几家厂子?” 陈胖子紧张地看向许文东,这个问题上次白启中也问过自己,结果因为自己的回答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 许文东一个说不好,就可能招来白启中的不满。 许文东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恕我直言,短期救济可以,长期盘活很难。” “哦?”白启中把身子靠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问道:“说说原因。” 许文东说:“原因可以归纳为内外两个方面。” “对外,苏联前期侧重重工业的发展模式和现在内部政局的动荡导致了其国内物资紧缺,而这种物资紧缺又造就了中苏边贸的畸形繁华。” “但任何畸形的发展方式都难以长久,一旦苏联发生剧变,新上台的政府将采取何种双边政策,对边贸的影响很大。” “而且毛子每次要的东西都不固定,今天要暖水瓶,明天可能又要白糖,这就导致订单的不稳定性和不可持续性。” 白启中点点头说:“对外说完了,对内呢?” 许文东沉默了。 白启中嗯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许文东笑道:“没什么不好说的,对内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您又何必非让我说出来呢?” 白启中没想到许文东会如此回答。 他既不像陈胖子那样直抒胸臆,也不说不知道,而是用心知肚明这个词。 这样一来,正反两层含义都被他覆盖了,怎么理解全看自己。 在没摸清自己心里想法的时候,这么说显然最取巧。 有点意思。 其实白启中想错了,许文东不是摸不准他的想法,正因为许文东太懂他的想法,才没有直说。 前世白启中就因为在国企改制的事情上太过激进得罪了人,最后被一撸到底,这次有了自己这个所谓的大老板在想法上再和他不谋而合,岂不是会加快他动手的时间? 不行! 许文东已经想好了,让白启中避过那场倾轧,让白令仪不再饱尝人世冷暖,继续做她的中二少女。 哪怕她再也变不回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老婆。 对内的话题许文东不愿多说,白启中也就不再多问,转而和许文东攀谈起中苏边贸和苏联局势来。 聊得越深入,白启中越惊讶,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居然有着远超同龄人甚至自己的政治眼光和大局观,一些想法之大胆犀利,让白启中在心中忍不住叫好。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直到冯元敲门提醒白启中还有个会议,白启中才有些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场谈话。 “小许啊, 你如果有空,就多来我这里坐坐。和你谈话很有意思,你有这份眼光和大局观,不从政可惜了。” 许文东笑着摇头说:“您抬爱了。我说就无敌,做就不行了,不是当官的那块料。倒是我弟弟,我希望他将来可以从政。” 白启中直接说道:“长兄如此,弟弟想必也差不了,有空带他来给我看看。” “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我送送你们。” 许文东这次是真有些受宠若惊了,连说不用,白启中却坚持把他送到政府办公楼门口。 结果,刚巧不巧的在门口碰到了白令仪和董麒,二人身旁还有个长相颇为俊朗和董麒八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深知白启中脾性的陈胖子看到老领导的左眼眼角抽了抽后,就知道他心里不高兴了。 果然,白启中沉声道:“令仪,天这么热,你不在家好好待着,往外面瞎跑什么?” 白令仪注意到了许文东,心下很惊讶为什么许文东会和父亲的心腹陈胖子一起出现在这里。 听到白启中训自己,撇嘴说:“我都毕业了,还管这么严。今天妈妈过生日,我怕你忘了,晚上又出去应酬,就来看着你。” “顺便跟董麒在外面逛了逛,整天闷在家里都快长毛了。” 白启中又看向白令仪身旁的寸头董麒,以及董麒身后的中年男人。 董麒从见到许文东后眼睛就一直盯在他的身上,仿佛一头饿狼一样要把许文东吃掉。 董兆海打了个哈哈,一身酒气出卖了他看似正直的皮囊,他笑道:“老白,那身官威就别跟孩子身上耍了!令仪是姑娘不是小子,当爹的不能这么教,温柔点。” 董兆海和白启中在下乡插队时就认识,算是老相识,两家后来又做了十几年的邻居,因此说起话来比较随意。 但白启中近年来越发看不惯董兆海的做派,有意识地和他减少往来。 白启中挤出一丝笑容对许文东说:“小许啊,我就送你到这里吧,记得我的话,有空常来我这里坐坐。” 许文东笑道:“一定。” 想想白令仪上次在实验中学门口时伶牙俐齿的样子,许文东突然问道:“这是您女儿吧?我好像听我弟弟提过,跟我弟弟一个学校,都在实验中学。” 白启中刚才的话就是送客了,但许文东突然又接一句,自己不好不答,只好说道:“是么?令仪,这是小许,年纪轻轻的做出了好大一番事业,你要向人家好好学习。” 许文东笑呵呵地伸出手,就像在实验中学门口那次一样,说道:“你好,我叫许文东。” 白令仪知道他在报复自己,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不理他。 白启中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低声呵斥道:“越来越不像话了,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么!” 许文东笑道:“是我冒昧了,白县长您先忙,我先走了。再见。” 临走的时候,许文东深深地看了董兆海一眼,后者几乎是本能地感受到一丝危险,面上却笑呵呵地朝许文东点点头。 至于董麒,许文东看都没看一眼。 不过一插标卖首者耳,不值许老板一哂! 第37章 借刀杀人 从县政府离开时,已经快五点了。 许文东心里寻思着刚才白令仪的话,今天是她妈妈也就是自己未来丈母娘的生日,自己是不是应该送一份礼物? 送的话,应该送什么才能配得上自己那位气质如兰出自书香门第的丈母娘呢? 陈胖子说找个地方和许文东喝点,许文东却问道:“陈哥,今天是白夫人的生日,你说我送点什么好?” 陈胖子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后小声说:“东子,听哥哥的,你和老领导第一次见面,别这么急。” 许文东不解地啊了一声,然后又哦了一声,呵呵笑了起来。 他知道陈胖子会错了意。 “陈哥,你想多了,我不是为了拍白副县长的马屁,我是为了拍他女儿的马屁。” 陈胖子多机灵一人,一听就懂,他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懂了,不过那也不急在这一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我这下知道你为什么和我打听董兆海了,感情是他儿子碍我兄弟事儿了,哈哈哈。” “你打算怎么干,我帮你参谋参谋。” 被陈胖子这么一说,许文东也觉得有些操之过急。 自己和白启中不过一面之缘,就带着礼物冒冒失失地去给人家老婆过生日,巴结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即使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白启中也一定会这么想。 至于和白启中说我看上你女儿了还是先搞定小的,再搞定老的吧。 许文东问:“白副县长知道我蹲过笆篱子么?” 陈胖子嘿嘿笑着不说话。 那就是知道了。 许文东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不会因为这个对我有啥想法吧?” 蹲过大狱,算是许文东一生都无法洗掉的污点,即使他入狱的原因是为了义气和保护别人。 陈胖子拍拍许文东的胳膊,说道:“老领导是个开明的人,从今天的谈话可以看出来,他很看重你。” 许文东说:“工作上看重,不代表儿女之情上接受。算了,不说了,找地方喝酒吧。” 陈胖子带着许文东找了个新开的小饭馆,环境一般,据陈胖子说他家的小鸡炖蘑菇一绝,用的全是公鸡。 就许文东所知,这家叫作旭日的小吃后来在隆安开了两家分店,主打就是小鸡炖蘑菇。 两人在席间觥筹交错,看气氛差不多了,陈胖子问:“你打算怎么对付董兆海?” 许文东往嘴里夹了一颗花生米,含糊不清地反问道:“谁说我打算对付董兆海?” 陈胖子嘿嘿笑道:“你少来,咱哥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哥哥都打算跟你去春城干了,你还不给哥哥透个底,哥哥也好给你参谋参谋。” 许文东呵呵一笑,和陈胖子碰了一杯,说道:“看透不说透,继续做朋友,陈哥你说的我可听不懂啊。” “不过最近苏联那边政局动荡,民间刚刚发生了暴动,我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原本这两个月要下给县里的订单,估计要全部取消了,后面什么时候恢复,还不好说。” 陈胖子的嘴张的跟河马一样,他嗫喏着想要说些什么,又突然皱了皱眉,默默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沉默着不说话。 许文东也不说话,一口一口地吃着花生米。 陈胖子长叹一声:“好一招借刀杀人,你是不是三十六计看多了。” 许文东又露出招牌的憨厚笑容,微微弓着腰,就跟个朴实的老农一样。 “陈哥,你说啥呢,我怎么听不懂?” 陈胖子和许文东碰了一杯,说道:“你跟陈哥说实话,董麒那个狗仗人势的二世祖还不是你的对手,如果让老领导在你俩之间选一个做女婿毫无疑问他会选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这么做来扳倒董兆海?你这么做,不仅在老领导那里,在整个县的领导班子那里都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许文东淡淡地说:“因为他儿子打了我弟弟,亲弟弟!” 陈胖子不解地问:“就因为这?你就要扳倒一位副局长?” 许文东沉声道:“怎么?难道我弟弟是草做的,我弟弟被打了就得忍着?那我还赚这么些钱干什么!听我爸的本本分分地进五金厂当学徒不好么?” “我当然有别的办法,现在治安这么差,从绥分河调两个人过来把他儿子腿打折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然后呢?是个人就能猜到这是我弟弟的报复!” “我家人都在隆安,可受不了 他董副局长狂风骤雨般的报复,毕竟你也说了,他的人品不怎么样。” “所以,所以我只能釜底抽薪,从根本上把董兆海这个最大的危险弄掉!” 陈胖子喃喃地说道:“可是自古民不与官斗” 许文东一挥手,声音虽低语气却霸气得一塌糊涂:“当金钱站起来说话的时候,真理都沉默了。当权利站起来说话的时候,金钱都要下跪。” “但金钱下跪的前提,是权利要比他大的多!区区一个董兆海,还不行!” “未来国家发展的主题是什么?是经济发展,是改革开放,是招商引资!” “我有钱,我未来会更有钱。我能给隆安带来资金助力建设,我能给隆安的老百姓们带来就业机会和收入增长,我还能给隆安的党政两位一把手带来实打实的政绩助力他们平步青云!” “董兆海呢?除了自己一裤裆擦不干净的屎之外,他能给县里带来什么?” “我相信,领导们会看到我的拳拳之心的,解决掉董兆海这颗定时炸弹,对他们也有好处。” 陈胖子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我这就回去准备写离职报告,然后就去春城给你卖命。我喜欢跟你这种护犊子的人干,对你亲弟弟如此,对我这个干哥哥肯定也差不了。” 许文东呵呵笑着和陈胖子碰了一杯,小声道:“陈哥不要急,这事儿还得你帮我添一把火。” 许文东小声地和陈胖子面授机宜,陈胖子听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偷笑。 最后,陈胖子用手指轻叩桌面,严肃地说道:“这事儿一定要掌握好度,一定一定要掌握好度!” “最好不要拖太久,这帮工人现在都是惊弓之鸟,一把火就能点着。” “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这是在玩火,为了政府颜面计,不排除县里的领导直接插手干预” 许文东喝下最后一口酒,淡淡地笑道:“放心,我还有后手。” 陈胖子瞳孔一缩,不再说话,心里发狠道:“他妈的,干了!成不成就着一锤子买卖!” 第38章 取消全部订单! 今天是白令仪母亲的生日,董兆海特意备了一份礼物,让董麒帮自己送过去。 他知道白启中近些年来看不惯自己,可你白启中也不是两袖清风吧? 我董兆海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决定了只能向下捞钱,走这些下九流的门路。 哪像你白启中,堂堂副县长哟,县里有名的大老板都是你的座上客,你当然可以装清高。 我董兆海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生活的好一点,我有错吗? 我没有!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不趁着在位的时候多攒点,等我董兆海退休之后,谁他妈还认识我是谁? 自己只是个副科级干部,白启中听说很快有可能再进一步,成为行政一把手,正处级,比自己大三级。 关系还是要维护的,虽然他看不惯自己,但所幸两个孩子玩的不错,董麒这个傻小子就认准了白令仪,那丫头似乎也不反感。 如果两家成了亲家 呵呵,你白启中就是再清高,也不能不认我这个亲家吧? 想到这里,董兆海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小酒。 这就是生儿子的好处! 谁让你白启中没生个带把的出来? 不过今天那个年轻的许老板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董兆海很确定,自己和对方是第一次见面,应该没什么过节啊! 董麒回来了。 董兆海放下酒杯问:“东西送过去了?吃完回来的?” 董麒嗯了一声,臭着一张脸躺到在沙发上,有些不高兴。 董兆海心下一沉,问道:“怎么,你白叔叔给你脸色看了?” 董麒摇头说:“没有,跟白叔叔没什么关系。” “那是怎么回事?” 董麒沉着脸坐到董兆海对面,说道:“今天陈胖子身边那个年轻人,我见过,他对令仪好像也有意思。” 董兆海瞳孔一缩,这就对上了,这就是为什么自己感觉到危险了。 这个小许老板,是对自己儿子有意见,间接连自己也恨上了。 呵呵,真是有点钱就狂的没边了。 董麒继续说:“他弟弟也在我们学校,之前他带人在门口搭讪令仪,还踹了胜子一脚。我看不惯,又找不到他人,就带人把他弟弟打了一顿。” 吧嗒。 是筷子掉在桌上的声音,董兆海指着自己的儿子厉声问道:“你说你把谁打了?” 董麒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他弟弟啊,一个高二的,让我带人堵在他们班一顿揍,打的一脸血,那小子连个屁都没敢放。” 董兆海瞬间就明白了,恐怕这才是那个小许老板记恨自己的原因。 看着对面还阴着一张脸的儿子,董兆海真想破口大骂,解下皮带狠狠地抽他妈的。 这小子怎么就没遗传一点自己的精明,整天除了傻吃傻玩就是仗着自己的权势飞扬跋扈,将来很可能要吃大亏! 虽然心里叹息儿子的不争气,但董兆海对这件事也没太放在心上。 这里是隆安,不是你姓许的有点钱就能翻天的。 这个时候的董兆海还不知道,什么叫人民的汪洋大海。 当天晚上,许文东给在绥分河的梁婉君打了个电话,先是问了问最近公司的运转情况,又问了问李亮怎么样。 在得知一切正常,李亮做的还不错而且已经会说几句简单的俄语之后,许文东让梁婉君把电话给李亮。 “许总,我是李亮。”李亮恭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许文东笑道:“亮子,听说干的不错,继续努力。” 听到许文东的肯定,李亮心里松了口气,语气上也放松了几分:“谢谢许总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 许文东嗯了一声,说道:“你把最近下给老家厂子的订单梳理一下,然后和客户沟通,看看能不能把交货日期延长半个月到一个月,我们可以吃点亏,给他们加点货作为补偿。” “好的,许总,我马上着手准备。延期在一个月内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许文东笑道:“行啊,挺自信。那我等你的消息,越快越好。” “好的,许总。” 挂断电话,许文东又给王岩家里打了个电话,两人小声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什么,许文东挂断了电话。 此时 已是傍晚,夕阳为西方的天际染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彩霞。 迎着天边的火烧云,许文东大步地朝家走去 柴凤贞的办事效率很快,许文东上次回来交代她帮忙跑一下许文蕙转学的事,这次回来得知已经办好了。 本来上学期就能转过去,手续柴凤贞都帮着办完了,但她却建议东爸东妈让小姑娘在村里把这学期读完,九月新学期开学后再去县里上课,这样更容易跟上。 柴凤贞是当老师的,这时候的家长都对老师有一种迷之信任,她既然这么说了,东爸东妈也就答应下来。 许文蕙向往街里的生活,同时又有一些害怕,有时候晚上睡觉前也会想自己没有漂亮衣服穿,会不会被街里的小孩嘲笑。 转念一想,有大哥呢,他肯定不会让自己被别人嘲笑的。 经常就这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许文东到家后什么都没说,东妈问他一身酒气干啥去了,许文东只说和个朋友一起吃了顿饭喝了点酒。 东妈也就不再多问,让他烫烫脚睡觉。 烫过脚后,许文东搂过妹妹想亲昵一下,岂料小姑娘却嫌弃许文东一身酒气,挣扎着不让许文东抱。 “臭,大哥臭!你喝酒了,不让你抱!” 许文东到底用满是胡茬的下巴在小姑娘细腻的脸蛋上用力刮了两下,然后留下小姑娘自己在炕上生闷气,自己哈哈笑着到西屋睡觉去了。 东妈没好气地拍了许文东两下算是为自己姑娘报仇,转过身来又训自己姑娘:“你大哥那是稀罕你,喝点酒怕啥的?不大个小姑娘还挺矫情!” 许文蕙哼了一声,脸朝里躺在炕上生闷气。 八月下旬的早晨是一天中难得凉爽的时刻。 许文东带着小姑娘蹲在院子里刷牙,兄妹俩有说有笑的,小姑娘的笑声就像银铃一样悦耳动听。 许文方照例不合群,自己坐在桌前看书。 东妈在做饭,东爸在喂猪,一家人其乐融融。 等东爸骑着自行车喜滋滋地到厂里后,却发现往日里乐呵呵的工友全都阴沉着一张脸。 和自己关系最好的老李蹲在门口,一口一口地抽着昨天从这里抢走的一盒万宝路,脸上的表情和死了孩子一样。 东爸推着自行车走过去问:“老李,咋的了,大早上的都阴沉着一张脸。” 老李吧嗒了一口烟,抬头看了一眼东爸,声音干涩地说道:“今早接到的消息,北方的订单全部取消了,咱厂子下个月估计又发不出来工资了!” 东爸神色一滞,几个呼吸之间一变再变,最后变成了和老李一样的阴沉。 “咋回事,咋说取消就取消?” 老李把烟头在地上按灭,沉声道:“我哪知道,厂长正和那边沟通呢。” 听老李这么说,东爸急匆匆地朝厂长办公室走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县里几家靠着许文东的订单维持的厂子同时受到了李亮取消订单的电话。 刚有点起色的几个厂子几乎是瞬间就再次变得死气沉沉,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地仿佛能拧出水来。 白启中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还坐在这里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小许老板,怎么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取消了全部订单! 要说这里没有故事,那简直是在侮辱白启中的智商! 隆安的几家国企工厂不靠政府救济自力更生求发展的事迹已经被写成报告交到了市里,听说市里的领导看了后连说了三个好字,最近正准备下来视察。 这个当口,竟然出了这种事,让主抓这块工作的自己老脸往哪搁? 阴沉着脸,白启中拿起电话,打给了食品厂! 第39章 东哥跺跺脚,隆安抖三抖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陈胖子。 “你们厂长呢!工作时间竟然不在办公室,公然玩忽职守,他就是这么办事的么!”白启中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吼出来,语气却仿佛狂风骤雨般严厉,双指敲得桌子梆梆作响。 电话那头的张姐也是一肚子火气,早上刚到厂子里就听说订单取消了,此时正没处撒火呢!听见对面这么横,泼辣的脾气就上来了。 “你是哪根葱啊!我们厂长在不在办公室关你屁事!厂子都要开不下去了,还跟我在这上纲上线的!” “你不是问我们厂长哪去了吗,我告诉你,死了!你拿刀抹脖子去找他吧!” 电话这头的白启中气得鼻子都歪了,反了反了,一个个的都反了! 深吸了几口气,白启中凭借深沉的城府生生压下了一肚子的怒火,沉声道:“我是白启中,不是哪根葱,只不过是个副县长,一个人民公仆而已!” “我不管你是谁,但你肯定是食品厂的员工。现在我命令你,立刻马上找到你们厂长!” “不管他在哪里,就是他死了也得给我活过来!三分钟之内我接不到他的电话,他这个厂长就不要干了!” 白启中用力地摔断电话,胸口剧烈起伏,终究是气得不轻。 从办公桌下放的抽屉里摸出一盒烟,白启中犹豫片刻还是抽出一根,走到窗户边,用火柴点着。 辛辣的烟雾似乎让白启中胸腹间的怒火消散不少,冷静下来后脑海中已经转过十几种可能和应对方案。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求证,然后抽丝剥茧,找到真正的问题所在! 张姐原本是来给陈胖子办公室收拾卫生的,顺手接起电话。 此时一听对面是副县长,吓得脸都白了,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找到正被一群工人围在中间的陈胖子,小声道:“厂长,白副县长找你。” 一群工人围着陈胖子叽叽喳喳的,陈胖子哪能听见她说啥。 惊惧交加之下反而触动了张姐的泼辣神经,她单手叉腰张嘴骂道:“都他妈给老娘散了,围在这能解决问题是咋的!” 张兰菊是出了名的泼妇,曾经把厂里一个资深老流氓骂的差点跳井自杀,那流氓后来看见她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绕道走。 此时一张嘴,场面为之一静,陈胖子赶紧跳出包围圈,站到张兰菊身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油汗。 “东子啊,这回你可坑惨哥哥了!”陈胖子在心里苦笑。 张兰菊扫视一圈,没人敢和她对视,这才对陈胖子说道:“白副县长找你,让你赶紧给他回电话。” 陈胖子来不及说谢谢,赶紧跑回办公室给白启中打电话。 电话刚嘟的一声,陈胖子又赶紧按掉,那张胖脸紧紧地皱在一起,就像狗不理包子。 老领导这时候打电话肯定是找自己问情况,自己是说实话还是装无辜? 说实话可能就坏了许文东的布置,不说实话老领导反应过来难免不会收拾自己。 虽然自己已经决定离职,可他妈许文东看上人家闺女了啊! 将来俩人要是成了翁婿,老领导秋后算账怎么办? 早上醒酒后,想明白情况的陈胖子不知道在心里面问候许文东多少遍了,害得许文东早上起来后连打了几个喷嚏,东妈一脸紧张地问是不是感冒了。 陈胖子深知墙头草没有好结果,无论哪一方得势,都会先收拾他!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想通之后,陈胖子再次拨通了白启中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白启中劈头就问:“陈汉东,你和许文东在搞什么鬼!一大早的所有订单都被退了,他许文东把我白启中当什么?当傻逼么!” 白启中的咆哮仿佛阵阵雷声在陈胖子心里回响,毕竟是被白启中一手提把起来的,对方在自己的心里积威太重。 陈胖子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大腿,让自己清醒一些,磕磕巴巴地说道;“老老领导,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我早上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北边的电话,不是文东打的,是东方边贸公司的新任经理。” “说是苏联那边局势动荡,这个月刚刚发生暴动,他们的客户把订单取消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就在陈胖子以为掉线时,白启中阴冷而又平静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仿佛阴风阵阵吹进陈胖子的骨头缝儿里! “陈汉东,你什么时候敢和我打马虎眼了?嗯?” 最后那一声嗯,吓的陈胖子腿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但他还是嘴硬道:“老领导,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白启中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陈胖子咬牙不说,反而更加证明了他参与到了这件事里。 这是自己一手提把起来的人啊,就这么改姓许了! 白启中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世道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陈胖子虚脱地坐在椅子上,额头冷汗密布。 东子啊,这次我是不辞职都不行了! 想想许文东几个电话就搅动的县里几个厂子不得安生,陈胖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 东哥跺跺脚,隆安抖三抖! 就在街里几个厂子闹的沸沸扬扬的时候,许文东却优哉游哉地在家待了下来。 每天陪着小姑娘瞎跑瞎玩,没事再训许文方几句,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东爸原本到家时阴沉着一张脸,东妈问出原因后,不以为意地说道:“咱家现在又不缺钱,不发就不发吧,你别不高兴。” 东妈这么一说,东爸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自己才四十多岁,别人家的老子这个年纪都在为儿女挣房子挣地玩命地干,自己反过来却要被儿子养着? 这让东爸感到一家之主的尊严受到了侵犯! “头发长见识短,我有手有脚又不是不能动弹了,我不花老大的钱!想养老子,等我躺炕上不能动弹那天再说吧!” 东爸甩下一句话,起身去找老李几个人商量对策去了! 东妈骂了一声老东西,看了一眼呵呵笑的大儿子,说道:“你别听你爸的,有个好儿子给他嘚瑟的!” 许文东笑着点头,看着坐在一旁拿着随身听听的摇头晃脑的小姑娘,眼中满是宠溺。 第40章 三人成虎 下午,许文东收到王文理的传呼信息,到村委会用村委会办公室的座机给王文理打了个电话。 “东子,人我已经找的差不多了,报社的工作也辞了,随时可以开始工作。” “我二叔最近还问我,什么时候去春城呢!” 电话那头的王文理很兴奋,声音中充满干劲! 许文东笑道:“可以,效率很高。我这边还在安排公司的事,老爷子北上先不急。” “你如果把人找好了,就带着他们来春城一趟,我们把合同签了,然后我给你拨资金,你们开始全国跑。” 王文理说:“行,既然你还没准备好,我们就先在闵省跑。我手里有点积蓄,够我们花用一段的。” 见王文理这么知情识趣,许文东沉默片刻后说道:“怎么能动你的钱呢,这样吧,你给我个账户,我先给你汇五万过去。” “你们出行住宿保存好发票和票根,后面一起带到春城来,找公司财务销账。” 王文理还要拒绝,被许文东大手一挥直接定了下来。 一旁的村委会播音员老翟头听见许文东张嘴就是五万块钱,嘴角抽了抽。 只听说老许家蹲大狱的老大出息了,在北边赚了大钱,没想到这么多! 五万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出去,被人家骗了咋整! 等许文东挂断电话,老翟头说:“大侄儿啊,大爷说你一句你别不爱听。” 许文东笑呵呵地说道:“瞧您说的,您吃的盐比我吃的饭都多,说的话肯定有道理。您说,我听着呢。” 老翟头是个老光棍,家里妻子早死,膝下无儿无女,为人热心,最喜欢村里的这些年轻小伙子。 “你在北边赚到钱了,大爷知道。但是这防人之心不可无,五万块钱,张嘴就汇过去,那人拿钱跑了咋整!” 许文东摸摸下巴,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半天才说道:“您说的对,是我草率了,这钱不能给!” 老翟头这才笑着拍了拍许文东的肩膀:“你赚点钱不容易,年轻人兜里有了钱就容易飘。你是个好样的,为人仁义,做事稳当,好好干,别走歪路!” 许文东这回认真点头道:“哎,我记下了,大爷。” 等了几天,许文东的公司还是没有恢复订单的消息,隆安的几家工厂气氛更加紧张,甚至发生了员工组团大闹厂长办公室的事情。 几个厂长急得满嘴燎泡,五金厂的厂长痔疮都犯了,每天只能站着办公,屁股根本不敢沾板凳。 三伏天大家的火气本来就旺,几个厂长已经往县政府跑了几次,找白启中想办法。 白启中通过陈胖子几次约见许文东,都被许文东婉拒,只答复说正在积极协调苏联远东的客户关系,争取尽快恢复订单。 在商言商,现在是白启中有求于许文东,自然不能逼迫太甚,这让白启中产生一种无力感,连带着心里对许文东也有了几丝怨愤。 就在大家人心惶惶的之时,一股寻不着踪迹的谣言开始四散。 经常能看到几个工人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男人抽着烟,女人嗑着瓜子,彼此窃窃私语。 “哎,你们听说了吗,我听说这次订单取消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老毛子内部动荡,是因为咱们县里有人吃拿卡要,北边的老板实在顶不住了才取消订单的!”说话的人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 “是么?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砸我们这些苦工人的饭碗!”有人义愤填膺。 这时,知道内幕的工人往往讳莫如深地摇头,在大家连连逼问之下,才小声说了个名字。 有人双目圆睁,低吼到:“是他!他怎么敢这么大的胆子!” 有人跟着叫道:“他妈的,我就说姓董的不是个好人,我弟弟之前被站前的流氓打了,结果那流氓每年给姓董的孝敬不绝,被姓董的把这事生生压了下来!” “姓董的在道上名声可不咋好,听我家附近一个道上的大流氓说,姓董的手可黑了。” “” 传播谣言似乎是全球人民共同的爱好。 三人成虎之下,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更何况姓董的本来屁股就不干净。 工人中也不乏头脑清醒的,在闲聊中多嘴问了一句姓董的手应该伸不了这么长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群人义愤填膺地喷了回去。 他们现在群情激愤,需要找一个宣泄口! 恰巧,大家都说是董兆海吃拿卡要才把订单搅黄的,那就一定 是这样! 不是也得是!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工人派出几名代表碰面一合计,他妈的,举起横幅到姓董的门口闹他妈的! 姓董的不给咱们活路,咱们就一头撞死在他单位门口! 于是乎,工人带着家属,呼呼啦啦地跑到董兆海单位门口请愿,让领导们清理门户,严惩董兆海这个腐败分子。 东爸急匆匆地回家让东妈跟他一起去街里请愿时,许文东眉毛一抖。 “爸,我们三个” 东爸头也不回地说:“你在家里看好弟弟妹妹,小孩子家家的跟着凑啥热闹!” 东爸毕竟是一家之主,东妈也就平时厉害,东爸真做了决定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说个不字儿。 东爸和东妈急匆匆地走了,许文东坐在炕上皱着眉,思考这件事是不是该尽快收尾了。 得知消息的白启中嘴唇子都哆嗦了,手掌一开一合地犹豫着要不要让陈胖子把许文东找来,用强权逼着他给几家工厂的人做个保证,先把事情平息下去。 桌上的电话响了。 白启中接起电话,是县党委一把手,黄国生书记。 “黄书记,我是白启中。”白启中沉稳地说道。 黄国生马上就要调入春城任一个区的区长,春城是副省级城市,市直辖部门的党政一把手都是副厅级。 正处升副厅的当口,正是求稳的时候,却出现这样的事情,怎能不让他恼火。 黄佛爷是有名的菩萨面向,阎王心肠。 虽然电话里仍旧是和声细语的,甚至还安慰了白启中两句,只说让他赶紧去解决,不要造成更大更恶劣的影响。 但深知黄国生脾性的白启中却知道,这位黄佛爷是真的动了肝火。 “您放心,黄书记,我这就赶往现场,先把工人安抚回去。” 电话那头的黄国生嗯了一声,说道:“我只有两点要求,第一,所有工人必须全部回去不得再闹事。” “第二,不许用强。前车之鉴不远,启中啊,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白启中面色阴沉地答应一声,黄国生就挂断了电话。 白启中放下电话,在椅子上静静地坐了五分钟,才拨通了秘书办公室的电话。 冯元很快跑过来,给白启中安排车,送他去公安局门口。 第41章 白山日报采访小组 白启中到达现场时,董兆海的顶头上司杜旭江正拿着个大喇叭,朝着下面大声安抚。让大家不要激动,有什么事坐下来说,政府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副驾驶的冯元让司机鸣笛开路,被白启中拦了下来。 他推开车门走下车,高台上的杜旭江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白启中,心下一松,心想总算有个大个的过来顶着了。 白启中从冯元手里接过一个喇叭,然后就让冯元和司机滚蛋,到一边去等自己。 在杜旭江期盼的眼神中,白启中看都没看他,反而找了旁边几个年龄相仿的老工人,跟周围看热闹的人一样打听起情况来。 “原来是这样,你们怎么知道是董兆海吃拿卡要,才导致许老板取消订单的呢?”白启中笑着问道。 老工人一脸理所当然道:“大家都这么说,那还能有假!” 白启中解释道:“他只是个管治安的三把手,跟这些事情是不沾边的!你们单凭谣言就跑到这里来闹事,造成的影响有多恶劣你知道吗?” 老工人一脸的不高兴,问道:“你是干啥的,来这教训俺?俺们不知道啥影响不影响,只知道全靠着许老板的订单,俺们厂子才能发出工资来。” “更何况这个姓董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名声从南臭到北,你帮着他说话,俺看你也不是啥好人。” “离俺远点,俺不愿意和你说话。” 得,这就成了过街老鼠了。 白启中在心中苦笑,但也总算问清楚了问题所在,现在只要找到谣言的源头,这场闹剧的起因也就清楚了。 他打开喇叭,扬声道:“各位工人同志,大家听我说。” 众人都回头看向他,台上的杜旭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说姓白的你总算说话了! 老子喊了一上午,嗓子都快冒烟了。 白启中的声音透过喇叭传到四面八方:“我是白启中,隆安的副县长,大家今天聚集到这里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白启中说话的艺术,聚集和抗议,完全是两个性质。 白副县长刚一开口,就给今天的事件定了性! “我澄清一下,我这两天也频繁地和许老板电话沟通过,他们取消订单的原因确实是因为北边苏联的内部动荡,并不是谣言传播的那样有人贪污。” “但是,我在此也向大家保证,政府内部会启动调查。如果董兆海真的吃拿卡要导致许老板取消订单,国法不会饶他,党纪更不会饶他!” 慷慨激昂过后,白启中的语气又缓和下来:“各位,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几个老同志已经中暑昏过去了。大家听我的,先散了吧,政府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有人在人群里叫道:“给个交代是多久?三天还是五天?” 白启中和杜旭江鹰隼一般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喊话的几个人身上。 白启中沉声说道:“三天,三天后我会给大家一个答复。” 副县长都这么说了,这些人聚集的目的一定程度上也达到了,加上确实老人孩子受不了长时间的太阳暴晒,众人也就散了。 只是在散了之后,几个便衣警察在杜旭江的示意下,找到了刚才在人群中喊话的几个人,并把他们“请回了”警局配合调查。 这一切,都在许文东和陈胖子的预料之中。 早在许文东派人散布谣言之前,就已经给几人家里发了足够的安家费,就是买个保险! 在他们忍不住把自己吐出来之前,许文东相信自己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杜旭江的办公室。 白启中阴沉着脸看着站在茶几前的董兆海,缓缓说道:“黄书记亲自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让我过来解决问题。” “这次事情造成的影响,不用我多说吧?” 杜旭江赶紧点头说:“当然,当然!但是老董也确实是冤枉,那帮工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么,跟那个许老板的生意,老董根本插不上手啊。” 白启中反问道:“那为什么人家不传你杜旭江吃拿卡要,单单咬着他不放?这里面要说没故事,你信么?” 杜旭江哂笑着不说话。 董兆海发狠道:“是那个姓许的故意要搞我!” 白启中目光一凝,问道:“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据我所知,你们两个是第一次见面吧?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人家为什么要搞你!” 董兆海看了一眼空着的沙发,白启中没好气地说道:“坐下说吧。” 董兆海哎了一声,大咧咧地坐 到沙发上,说道:“本来就是孩子之间的小矛盾,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瞄准我开炮了!” 董兆海把许文东喜欢白令仪,董麒找不到许文东就把他弟弟许文方打了一顿的事情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听的白启中一愣一愣的。 这剧情他妈的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 怪不得上次女儿看到许文东会是那个态度,她虽然被自己惯坏了,但在陌生人面前该有的礼仪还是不会缺的。 听董兆海这么说,一切就说得通了。 而许文东为什么要弄董兆海,而不是教训董麒,白启中心里自然也清楚。 “护短的小子啊!”白启中在心里轻叹一声。 就因为自己弟弟被打了,就闹的满城风雨,之前自己还说他稳重,现在看来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到底是年少轻狂,没吃过亏! 牵扯到白董二人的家事,杜旭江打定主意做个泥木菩萨,一声不吭。 办公室中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白启中思虑清楚后,率先打破沉默:“事情既然已经搞清楚了,我会再联系一下小许。他毕竟也是土生土长的隆安人,孩子之间的事情,犯不上这么兴师动众的。” 不知不觉间,白启中把许文方放到了和自己和董兆海一个层级的人来看待,却忽略了他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董麒要给小许的弟弟道歉,你也别记恨人家,不要事后搞小动作,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董兆海笑呵呵地点头,说道:“这是当然。小孩子之间的事,我跟着掺和,不够丢人的。” 得到董兆海的承诺,白启中起身告辞,他必须马上见到许文东,让他停手! 白启中走后,杜旭江拍了拍董兆海的肩膀,轻声道:“你回去给大侄子说一下,道个歉没什么丢人的。” “平稳解决这次的事情,保住你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黄佛爷那边你也要去主动检讨,态度要摆正,否则就算这关过了,后面也有你受的!” 董兆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杜局。” 回到办公室后,董兆海刚刚还晴空万里的脸色瞬间变得阴云密布,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无比的羞辱。 一个小小的暴发户,也敢搞小动作弄自己这个堂堂的警局三把手! 姓许的,等这关过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白启中回到办公室时已经过了饭点,在小食堂随便吃了一口,白启中躺在沙发上小憩。 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因,那种对全局的掌控感再次回到白启中的身上,他反而不急着找许文东了。 身为一县高官,该有矜持还是要有的。 白启中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白山日报的采访小组,已经在北上隆安的路上了。 第42章 深藏不露 陈胖子顶不住白启中的压力,给许文东打电话,说白启中今天一定要见他。 许文东之前已经婉拒了白启中两次,都说事不过三,这次再不去,就真的太不给白启中面子了。 虽说许文东现在不用把一个副县长放在心上,但毕竟是自己未来老丈人,还是要处好关系的。 见许文东点头答应,陈胖子赶紧派大猛开车到家里接许文东。 再次来到白启中的办公室,这次的白副县长却没有了上次的和蔼可亲,反而不怒而威,十几年官场生涯养出的威严让办公室内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小许,你就没有什么和我说的吗?”白启中缓缓问道。 许文东苦笑道:“白副县长,我真的已经在尽力协调苏联客户,尽快恢复订单了。生意每暂停一天,我的收入就损失一天。” “请您相信,我比您还急!” 见许文东这会儿还和自己打马虎眼,白启中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顿,直接给许文东扣帽子:“就因为你弟弟被打了,你就公然使用商业手段,散播谣言,攻击一位公职人员?” “小许,你太无法无天了!” 陈胖子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发出咕咚一声。 要不是已经和许文东绑在一辆战车上,他简直想立刻就给许文东卖了,发火的白启中太让人害怕了! 许文东虽然看着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内里却是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生虽然没钱没权,但也算经历过人生起伏,养家的责任让他的一颗心早已坚如磐石。 白启中的气场能吓住陈胖子,却吓不住他。 他淡淡地笑道:“白副县长,我弟弟被打一是因为他太熊,二是因为他太懂事!” “他知道对方有个厉害的老子,不想给他爸妈和大哥添麻烦,所以被人打了也不吭声。” “我已经告诉过他了,下次遇到这种事,就逮住一个往死里揍!打伤了他大哥拿钱给人治病,打残了他大哥就拿钱养人一辈子!” “至于您说的其他事情,抱歉,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胆儿小,您可千万别给我乱扣帽子!” 白启中气得笑了出来,问道:“那你喜欢白令仪也是我给你乱扣帽子?” 这话一说,许文东就知道白启中什么都知道了,肯定是董麒回家和他老子告状,他老子今天又和白启中把事情全吐了出来。 这时候不能否认,许文东大方承认道:“少年慕少艾,我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不错,我在实验中学门口对令媛一见钟情,只是” “只是什么?”白启中问。 许文东说:“只是令媛似乎没看上我。不过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 白启中嘴角抽了抽,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当着自己的面说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追求你女儿的,白启中真想操出八十米大砍刀剁了这小子。 可是转念一想似乎好像这小子做自己女婿也没什么不好 白启中心里一惊,赶紧把这个想法赶出脑外,刚要继续用语言攻击许文东的心理防线,冯元却急促地敲了两下门,不等自己说话就推门走了进来。 顾不得白启中难看的脸色,冯元在白启中耳边轻语几句,白启中的神色瞬间就变了。 他看向许文东,后者仍微微弓着腰,一脸和善的笑容。 白启中对冯元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过去。 冯元走后,白启中重新端起茶杯,身上的怒火仿佛已经消失不见,再次变成那个初次见面和蔼亲民的白副县长。 “小许啊,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连春城日报都被你搬了出来,我这个副县长在你眼里也确实算不得什么了。” 许文东直起身子一脸惶恐地说:“您这么说可就让我惶恐了,我怎么听不懂您的意思呢?什么春城日报?” “装!你小子就装吧!”白启中在心中连连冷笑,可偏偏对许文东愈发欣赏。 董麒和对方不过差了两岁,可却一没城府二没手段,只会仗着他老子的势力狐假虎威,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其实就是个草包! 碰到许文东这种表面笑呵呵暗里捅刀子的狠茬子,被人家掰开了揉碎了吃下去还得问人家硌不硌牙! 白启中起身说:“春城日报是市政府的机关报刊,仪式喉舌一般的存在。隆安这里上午出事对方下午就到了,要说没人提前打招呼,我是不信的。” “不过你有这层关系,董兆海栽在你手里也不冤。” 许文东还是笑呵呵的一 脸听不懂的样子。 白启中也不多说,留下句你俩滚蛋吧,就去招呼春城日报的采访小组了。 许文东和陈胖子走出县政府办公楼,陈胖子问:“东子,事情差不多了了吧?” 许文东嗯了一声,说道:“还得多谢陈哥帮我搞到那么多董兆海的黑料和证据,要不市里再调查,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陈胖子笑道:“咱哥们之间别这么客气,不过这次我是把老领导得罪惨了,食品厂指定是待不下去了。” “辞职报告我已经写好了,随时可以递交,你春城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许文东拍了拍陈胖子的胳膊以示鼓励,说道:“差不多了,营业执照应该这两天就能批下来。等此间事了,你就辞职去春城吧。” “正好今天没事,我们找个地方,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成,走!” 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渐渐远去,隐约地还能听见胖子问:“东子,我得罪了老领导能跑路,可他是你未来老丈人,你这次把他得罪狠了,这媳妇儿将来可不好娶了!” 瘦子似乎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引得胖子哈哈大笑。 白启中走进专门接待春城日报采访小组的办公室时,发现黄佛爷和政务一把手冷军都在。 白启中和黄佛爷对视一眼,后者垂下眼睑,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要抛弃董兆海的意思了! 难道单凭空穴来风的谣言,就要拿下一位副科级? 许文东的关系,真的硬到了这种程度? 和采访小组的两位记者握了握手,互相介绍一遍后,叫做张柏新的长脸男记者看向黄佛爷和冷军,问道:“两位领导,那我们就开始了?” 黄佛爷嗯了一声,冷军也点点头不说话,来之前黄佛爷已经和他碰过头了。 这场采访,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听了黄佛爷的话,冷军连伸手保一保董兆海的意思都没有。 虽说董兆海是自己手下的人,被市里调查自己连保人的样子都不做,多少有些丢人。 可是丢人就丢人吧,总比丢官强! 张柏鑫点头道:“好的,那我们就开始了。” “白启中同志,刚刚我们已经和两位领导聊过了,现在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白启中点头说:“请问。” 张柏新问:“请问今日上午发生的工人抗议事件背后的真实原因,是否是隆安警局三把手董兆海对边贸商人许文东吃拿卡要,导致其不堪其扰取消订单?” 白启中缓缓说道:“张同志,我需要纠正你一点,上午的事情只是一场工人集会,并不是抗议,这个词用重了。” “至于董兆海是否吃拿卡要,现在虽然还没做最终的调查取证,但根据职务分工来看,董兆海根本没有机会插手这些业务的机会,那几个工厂的厂长也不会允许董兆海破坏他们的生意。” “初步判断,是工人们误信谣言,才发生了今天上午的事情。” 另一位叫做袁媛的短发女记者板着脸接着发问:“白启中同志,你和董兆海是插队时就认识的知青,素来关系极好。” “请问你知不知道董兆海从升任宝塔派出所二把手后,一直到担任隆安警局三把手期间所犯的种种不法事?” 白启中双眼瞳孔猛地一缩,心里不禁为许文东的手段拍案叫好! 原来他根本就没想利用满是漏洞的谣言搞掉董兆海,谣言和工人事件不过是给上边一个调查董兆海由头,这样市里就可以顺势介入,避免县里捂盖子。 看着张柏新和袁媛面前放着的两个档案袋,白启中相信里面就是董兆海详实的黑料和证据。 有这样一个有实力又护短的人做自己女婿,将来至少不用担心女儿被人欺负了吧? 在这个严肃的时刻,白启中竟然想到的是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 第43章 护弟狂魔的传说 黄佛爷在听到春城日报采访小组到来的消息时,心里也是一惊。 如果是其他报纸他也不会这么紧张,可春城日报可是省城的机关报纸,其分量自然不同! 都不用想,黄佛爷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为了上午的事情来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就像有人提前通知过一样。 等等,有人提前通知 黄佛爷似乎想通了什么,就在他要仔细琢磨一下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黄佛爷接起电话,听到对面的声音后神色就是一肃。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在隆安说一不二的黄佛爷竟然像个小学生一样连连点头称是。 “是!是!请您放心,隆安的领导班子一定不会容忍队伍里出现蛀虫!” “对这种背叛理想背叛信仰的人,我们一定立即清除,绝不姑息!” “好的王副市长,我明白了,请您放心!” “再见!” 挂断电话的黄佛爷来不及多想,马上和行政一把手冷军碰头,传达了市里的指示精神。 冷军知道后也不敢怠慢,表示一定坚决落实市里的指示精神,清除队伍里的蛀虫,规范党风党纪,并建议是不是在县里搞一次全面的廉政检查。 黄佛爷点头表示认可,同时隐晦地表示这事不能急在一时,要做好全面准备再落实。 言下之意,等老子走了再说。 冷军自无不可。 去采访小组办公室的路上,冷军小声说:“黄书记,这个许老板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 黄佛爷心说当然不一般了,春城是副省级市,行政二把手可是正厅级干部。 听说最近很有可能再进一步,把副字去掉,成为春城的行政一把手。 那可就是副省级高官了! 对地方官而言,正厅到副省,是一道龙门。 跨过去了,不仅级别上发生质变,政治生命也将得到很大程度的延长,否则就只能准备养老了。 黄佛爷说:“启中和那个许老板见过,一会儿应付完采访小组,问问他就知道了。” 冷军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正因上述种种,才有了刚才白启中走进办公室时,黄佛爷垂下眼睑放弃保全董兆海的暗示。 张柏新和袁媛的问话看似句句凶狠,但久经官场考验的白启中知道,这就是走个过场,双方配合着演一出戏。 真要是搞他白启中的话,说话反而会看似和风细雨,实则绵里藏针。 采访结束,张柏新和袁媛起身和白启中三人握手道谢,然后在黄佛爷的示意下,白启中安排两人的住宿和晚餐。 张柏新和袁媛将在隆安住一晚,明天返回春城,关于董兆海的报道后天就会见报! 一天,是留给隆安领导班子行动的时间。 董兆海在办公室里已经琢磨出好几套炮制许文东家人的方案,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办公桌后喝茶时,杜旭江一脸复杂地推开门,却站在门口没进来。 “杜局,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董兆海笑着起身迎过去问道。 看着一脸笑容的董兆海,杜旭江心里叹了口气,毕竟是共事了十几年的老同事,又是自己的下属,见到他倒霉,杜旭江心里难免生起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老董,两位纪委的同事有事情要问你,请你配合工作,不要有抵触情绪。”杜旭江沉声说。 董兆海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大拇指直接用力抠在食指上,用疼痛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是么?纪委的同事找我做什么,我老董可是一颗真心为人民,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董兆海故作轻松地说道。 杜旭江最后给了董兆海一个眼神,然后默默地让开身子,两个穿着黑西装胸前别着国徽的男人板着脸上前,声音冷硬地问道:“你是董兆海?” 董兆海点头说:“是我。” 当头的男子掏出调查令,说道:“我们是县纪委的,接群众举报,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董兆海一脸怎么可能你是不是逗我的表情,说道:“同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人说道:“是不是误会,你回去配合调查清楚就知道了。” “请!”那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董兆海无奈,只好跟着两人离开。 临出门前,他回了杜旭江一个眼神。 杜旭江垂下眼睑,表示明白。 一路上遇 到的同事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被带走的董兆海,彼此窃窃私语。 直到杜旭江威严的训斥声响起,才匆匆转身去各忙各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杜旭江犹豫再三,才走出单位,找了个公共电话给董兆海的老婆打了个电话。 电话通了。 “喂,你好,哪位?” 杜旭江看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说:“弟妹,是我,你不用出声,听出来我是谁的话,你就嗯一声。” “嗯。” 杜旭江继续说:“你男人出事了,没什么缓和的余地。孩子还在上高中,将来还要读大学,未来的日子长着呢。你要提前做好准备,明白我的意思吗?” 电话那头的董兆海老婆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电话从手里滑落,耳边嗡嗡作响,世界似乎都离自己远去。 直到杜旭江急促的声音在听筒里里传来,董兆海老婆才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了,大哥,谢谢你。” 杜旭江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董兆海读懂了自己的眼神,知道自己没救了,临走时就用眼神告诉自己,让他老婆孩子早做打算。 他这些年攒了不少,够他们娘俩吃喝不愁的花一辈子了。 此时的董兆海还不知道,未来的货币将如何贬值,他那点存款再过几年就什么都不是了 另一边,董兆海老婆到银行取出了存折里所有的钱,连着家里存的,全部送回了农村老家,让自己爸妈藏了起来。 这是自己和儿子安身立命的根本,决不能出差错。 第三天,春城日报发文点名董兆海,措辞严厉。 发布当天,市领导在报纸上董兆海的版面下划了两条横线,写了十六个字:背弃信仰,背离人民,从严处理,绝不姑息! 隆安领导班子的动作也很快,董兆海被带走当天即被控制,在县招待所里接受调查,不许离开。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 董兆海被免除一切职务,判刑十二年。 至此,在隆安搅动风雨多年的董兆海,就此折在了许文东手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隆安道上的人就都知道有个叫许文方的实验中学的学生不能惹,因为他有个护弟狂魔的哥哥—— 许! 文! 东! 第44章 压力山大的东爸 隆安监狱,许文东曾经蹲了三年的地方。 满脸胡茬双眼布满血丝,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三十岁的董兆海隔着铁丝网,见到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董麒眼圈红红的,明显哭的不轻,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老爸怎么突然就进去了。 倒是董麒的母亲郑芳冷静地问道:“老董,你放心,我和儿子在外面等你出来。你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减刑。” 董兆海一脸苦笑地说道:“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现在只是临时关押,马上就要送去铁北监狱继续服刑。” “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三件事情要交代。” 郑芳点头道:“你说。” 董兆海轻叹一声,说道:“第一是我爸妈,我进去后,两位老人就拜托你了,还请你务必照顾好。” “第二是咱儿子,他这些年被咱俩惯坏了,从此以后你要严加管教,不能再让他惹是生非。” “考不上大学在我意料之中,原本打算把他安排进体制里做个公务员,现在不成了。想办法学门手艺吧,至少饿不死。” “最后”董兆海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道:“儿子,是爸要交代给你的。” 董麒抓着铁丝网,哭着喊了一声:“爸!” 董兆海也是老泪纵横,虽说自己是被儿子坑进来的,可纪检委拿出来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也确实都是自己做的。 自己不冤。 隔着铁丝网拍拍儿子的手,董兆海认真地说:“最后一点你要记住,一定一定要记住,那就是千万千万不要再去招惹许文东和许文方兄弟俩!哪怕许文方找你报复,你也不许还手!” 董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爸突然提起这两个小喽啰干什么? 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董兆海长叹一声道:“那个许文东你老子都惹不起,你就更惹不起了!要不你以为你爸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董麒和郑芳同时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是他!” 董兆海痛苦地点了点头,不放心地继续交代自己的儿子和妻子。 “儿子,你是个男子汉了,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要保护好你妈妈,不能再任性了” 就在董兆海这边上演悲欢离合时,几家国营工厂内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董兆海被双规的第二天,李亮就给隆安的几家工厂打电话,告诉他们订单恢复了。 几个厂长也不是傻子,董兆海前脚刚进去,你后脚订单就恢复了,针对人家的意思不要太明显好不好! 不过这不关自己的事,赚钱最重要。 几家工厂立即恢复平静,再次投入到有条不紊的生产中去。 几个厂长甚至凑到一起,琢磨着要不要以工人的名义给白启中写一封感谢信。 毕竟,最后是白启中当着大家的面做的承诺和保证嘛! 现在人家履行了诺言,订单真的恢复了,感谢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陈胖子虽然在体制里混了这么多年,可几个老油子的行为还是让他感到作呕,连连摆手说:“要写你们写,我最后具名就行。” 东爸回家带来董兆海被双规的消息,许文方震惊地看着自己大哥,双眼之中满是不敢置信! 虽说董兆海落马的事,东爸没往许文东身上想,但许文方却不这么认为。 虽说心中对自己大哥能搞掉一个副局长也不敢相信,可巧合又实在不足以说明这一切。 许文东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房本,交到东妈手里说:“妈,我托朋友在街里买了个楼房,这两天咱家就搬过去吧。” “家具家电什么的我都已经找人布置过了,你们过去就能住,然后缺啥你和我爸再看着添置。” “文蕙开学就要转到实验小学,文方开学也高三了,都在我姥家住也不是个事儿,毕竟只是外孙和外孙女。” 东妈看看东爸,东爸吧嗒一口烟,沉默片刻后说道:“为了孩子,没啥说的,搬!” 许文东松了一口气,他真怕东爸犯倔不同意搬。 东妈有些心疼地说:“我院里的两头猪可咋整,都这么肥了!” 东爸说:“东子不是说了,给隔壁他张婶照顾,过年咱家只要一头,那头给她家。” 东妈还要说话,被东爸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看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还是舍不得那两头猪。 这是穷怕了呀! 许文东说:“爸,那这两天就搬吧,搬完我就要回绥分河了。这趟出来太久, 一些合作伙伴估计都等急了。” 东爸眉头一皱说:“那明天就搬!赶紧搬完你赶紧走,别耽误你的正事!”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许文东找陈胖子借来食品厂的车,连着村里几家亲戚邻居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开始搬家。 许文东说把常穿的衣服和文方文蕙的书带走就行,其他的都不用,楼上都有。 东妈不同意,非得把所有家伙事儿都带上。 于是公安局家属楼楼下发生了有趣的一幕,一辆皮卡带着几辆马车把3号单元门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 几个公安局的警员和家属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地问这是谁家的穷亲戚,赶着马车送东西。 有个见过许文东的警员看到了在人群中忙活的许文东,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没错,真是那个人! 嘲讽地看了一眼几个同事和家属,连许老板都不认识,真是没见识。 那警员走上前去,拉住一个帮忙搬家的老汉问道:“大爷,这新搬过来的人家是谁啊?” 大爷好像搬过来的是自己一样,一脸自豪地说:“老许家!” “人家大儿子出息了,心疼老爹老妈在农村受苦,给这买的楼房。冬天暖和,不用自己烧火,不遭罪!” 警员哦了一声,好奇地问道:“那他家大儿子叫啥啊?” 老汉说:“叫许文东。” 警员心说果然,和老汉又闲聊两句,就借口单位有急事,和几个同事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走了。 周小云给的房子在三楼,正宜居的楼层,不高不矮。 东妈一进屋就呆住了,这干净亮堂的楼房,实在比自己村里的几间起脊房好太多了。 一尘不染的,光亮的瓷砖,洁白的墙面,东妈看着自己脚上的布鞋,回头朝儿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姑娘许文蕙张大了小嘴,嘴角留下几滴晶莹的口水,心中狂喊:天啊,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家吗?真漂亮! 许文方心里的震动也差不多,只是他打小心思就重,面上根本看不出异样。 许文东把东妈拉进屋里,说道:“今天搬家,随便踩吧,踩完再收拾。” 东妈这屋走走,那屋看看,发现自己带过来的好多东西都用不上。 尤其是家里那个许文东爷爷奶奶留下的木制炕柜,这屋里根本就没地方放嘛! 许文东笑道:“妈,这回信我了吧,那些东西让乡亲们拉回去吧,咱家留下衣服和文方文蕙的书就行。” 东妈细心惯了,下意识地埋怨许文东道:“长贫乍富的玩意,啥都往出扔往出给,你等我看看的。” 东妈走了一圈发现实在没什么能留下的,只好接过隔壁张婶递过来的搪瓷脸盆,说道:“这脸盆留着洗脚。” 许文东笑道:“行,听您的,那个大家帮忙把衣服还有两个小的书本搬进来,其他的就辛苦大家都搬回去吧。要是有用得到的就直接搬回自己家也行,谢谢大家了。” 乡亲们答应一声就去干活了。 东妈虽然心下有些不舍,可是看看这精美的楼房,还是忍着一声没吭。 晚上,许文东在上次和陈胖子吃饭的旭日小吃请乡亲们大吃了一顿,一群人吃的沟满壕平,临走还拿塑料袋打包了不少,心满意足地赶着马车回了村里。 晚上,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的东妈却第一次失眠了。 看着一旁同样瞪眼睛看着天花板的东爸,那手肘轻轻怼了他一下,问道:“老头子,我不是在做梦吧?” 东爸说:“不是。” 东妈长出了一口气,轻笑道:“那就是真的了,我儿子,就是行!” 东爸一言不发的转过身,背对着东妈不说话。 东妈又怼了一下东爸,问道:“咋了,闷闷不乐的?看着儿子出息了,你不高兴?” 东爸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老婆说:“我没不高兴,我就是觉得儿子太出挑,显得我这个当老子的很没用啊!” 东妈没忍住笑出了声,没好气地拍了东爸一下,哼道:“死老头子,像马二他家养几个讨债鬼就显得你有用了?没看马二被逼的差点跳井自杀!” 东爸叹了口气,搂过自己的老婆子,说道:“睡觉睡觉,不想了!” 第45章 重返绥分河 许文东家的三楼是两室一厅,九十年代建造的小区,大厅几乎都是暗厅,没什么阳光。 两间卧室中,朝南的那间是东爸东妈的卧室,朝北的那间是许文蕙的闺房。 两个卧室中间有一个小房间,就成了穷养的许老二的房间。 许文方对此并无意见,没见自己大哥在沙发上睡了一宿么。 自己是个男人,就该孝顺父母友爱妹妹,把好的让给他们。 许文东只在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拎着礼物带着许文蕙拜访了放假在家的柴凤贞,并把小姑娘正式托付给她。 柴凤贞家的平房里,许文东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说:“凤贞姐,文蕙我就拜托给你了。” “在街里把五六年级读完,英语上麻烦你拜托她老师上点心,初中以后我可能把她送到省城或者港岛。” 柴凤贞笑着答应下来,领着小姑娘去一旁吃零食,留下柴大娘和许文东单独谈话。 柴大娘向许文东问了柴凤义的近况,得知他在绥分河有了自己的产业后,显得很欣慰,然后就是没口子地感谢许文东。 许文东要赶晚上的火车,没有在柴凤贞家停留太久,就带着小姑娘离开了。 临出门时,柴大娘拉着许文东的手不住地说:“文蕙交给凤贞你放心,她要是照顾不好,我都绕不了她!” 知道老太太其实是惦记儿子,许文东看了一眼无奈苦笑的柴凤贞,笑着说自己也一定会照顾好柴凤义的。 回到家后,许文东没有再走,和小姑娘在家亲昵了一下午。 也许是知道大哥要走,小姑娘变得特别粘人。 晚上,许文东走的时候,小姑娘特别懂事地站在东妈身边朝许文东招手,明明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瘪着小嘴儿不让自己哭出来。 妹妹长大了啊! 许文方送自己大哥下楼,站在单元门门口,许文东拍了拍许文方的肩膀,轻声道:“该为你做的,能为你做的,大哥都做了。” “董麒这个仇怎么报,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是个懂事的,好好学习,但也别就知道学习。放假在家的时候帮爸妈干点活,陪他们说说话,别跟个闷葫芦一样。” 许文方嗯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大哥,双眼中满是不舍。 许文东又用力拍了下许文方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说道:“走了!回去吧!” 直到许文东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许文方还站在原地,内心激动地久久不能平静。 董兆海果然是被自己大哥搞下去的,就因为自己是他弟弟,而董兆海的儿子打了自己! 这才是自己的大哥啊! 哥控许文方忍不住抖了起来。 再次回到绥分河,空气中似乎都充斥着急躁和金钱的味道。 梁婉君到火车站接站,原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李亮却不在。 梁婉君朝许文东伸出手,笑道:“许总,欢迎回来。您这一走的时间可不短,把我和亮子两个人扔在这里,您也真放心!” 许文东呵呵笑着和梁婉君握握手,说道:“有梁姐这根定海神针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四下看了一眼,许文东问:“亮子呢?” 梁婉君一边和许文东往外走,一边皱眉说:“本来是他来接站的,结果刚要出发就被两个老毛子堵在了屋里,叫着还他们的货!” 许文东皱眉问:“什么情况?我们欠了客人的货没发吗?” 梁婉君摇头说:“不是,我们所有的客户亮子这段时间都见过,没见过的也知道名字和大致长相。” “这两个人,不是我们的客户。” 许文东点了点头,不是东方公司欠人家东西就行。 “走吧,回去看你,如果是来闹事的,就让凤义过来解决。” 梁婉君嗯了一声,从神色间能看出来,她并不太喜欢柴凤义这种捞偏门的。 许文东不在的这段时间,东方边贸公司发生了一点小变化,屋内多了几个绿色的盆栽,还添置了一个大鱼缸,里面养了几条热带鱼。 “不错,看着有生气儿多了。” 梁婉君笑道:“我和亮子自作主张了,还担心你会不高兴。” 许文东摆手道:“这些小事你们看着办就好,要是事事问我,我还不得忙死,哈哈哈。” 梁婉君也附和地笑笑。 她出门时还来势汹汹的两个毛子,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和李亮聊的有说有笑, 一个翻译坐在李亮旁边不时帮他翻译他听不懂的地方。 这就是李亮的本事,无论是三教九流什么人物,都能和对方打得火热,让人把他当成朋友。 这个本事,许文东都没有。 看到许文东进来,李亮马上站起身,微微躬身语气恭敬道:“许总,您回来了。” 许文东点点头。 两个毛子看向许文东,其中一个毛子哈了一声,指着许文东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俄语,然后和许文东热情地拥抱了一下。 许文东也想起了对方,是自己第一次从绥分河返回隆安时,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两个毛子中的一个。 眼前这个毛子叫安德烈,是个很能喝的红鼻头毛子。 “许,答应你的尿素我已经运过来两个多月了,但是我什么东西都没收到!” “我的朋友,这可不是很好的合作方式!”安德烈故作埋怨地说道。 许文东哈哈笑道:“安德烈,你这个家伙,我说是谁从苏联给我发了尿素过来,原来是你!” “抱歉,你知道的,现在的边贸太混乱了,虽然东方边贸公司的管理已经力求规范,但当时我还是个单枪匹马闯天下的倒爷,所以” 安德烈打断了许文东,没有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好了,许,听我说!我们是朋友,我当然相信你,李亮先生已经和我解释过了。” “我就直说了,二十车尿素,我要皮夹克和牛仔裤,西伯利亚的冬天就要来了,这些东西能卖个好价钱!” 许文东一指李亮,说道:“没问题,要多少你和李经理谈。作为我创业初期的客户,只要成本合得来,我一定给你最多的量。” 安德烈兴奋地和同伴击了个掌,许文东给了李亮一个眼神,后者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微笑着和安德烈两人继续洽谈起来。 翻译朝许文东点头示意,坐到李亮旁边继续帮他翻译。 看得出来,李亮在主动锻炼自己的俄语水平,除非自己确实听不懂或不会说的地方才让翻译帮忙,其他的都是自己磕磕巴巴地讲。 他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说得很有些样子了。 把安德烈交给李亮,许文东坐到自己老板台后的椅子上,开始听梁婉君给他汇报近一个月的业绩。 第46章 我是王铁男,你把手松开 许文东八月初离开,到现在已经小一个月了。 东方边贸公司在梁婉君和李亮的共同操持下,业绩稳步增长,不断巩固存量客户,拓展新增客户,在中俄两国的倒爷中名号越来越响。 八月单月的纯利润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三十万! 截止到现在,东方公司的账上已经趴了近六百万的现金,其中一半都是许文东的个人资产,这还不算前期和王岩两人已经分了的一百多万。 梁婉君说:“绥分河政府正在建造一座大型市场,旨在为中苏两国的边贸商人提供一个正规的交易地点。” 许文东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青云市场?” 梁婉君一愣,不明白许文东人在外地怎么会知道青云市场的名字,但她还是点头说:“是的,是青云市场。” “因为工期紧张,只筹集了四百多万就匆匆开工,现在听说资金上有一些缺口。赵市长号召所有边贸商人群策群力,帮助政府一起建成这座交易市场。” “您看我们” “支持!”许文东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 “知道有几家边贸公司出资,都出资多少吗?”许文东问。 梁婉君摇头,刚刚送走安德烈两人的李亮走过来说:“这事我有所耳闻,听说响应的人不少,但大都是三万两万的小金额。” 许文东嗯了一声,手指轻敲老板椅扶手,沉思片刻后一拍扶手说道:“我们捐五十万!这事梁姐做好备忘录,年终总结的时候要和岩哥说清楚。” 梁婉君皱眉道:“许总,是不是太多了?我们虽然赚了不少钱,可我们是大宗易货贸易,这个市场对我们的作用有限。” 李亮也想出言相劝,被许文东一挥手打断,乾纲独断道:“眼光要放长远,我出五十万,不止为了一个青云市场!” “我可是为了你呢,赵市长!”许文东在心里轻笑道。 梁婉君和李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但老板都这么说了,两个打工的还有什么好说的,照办就是。 许文东说:“亮子,青云市场募资的事是谁在负责?” “孙书林秘书任小组组长,但实际负责事物的是一位姓乔的副组长。”李亮说。 “很好!你马上着手和这个乔副组长接洽,表达我们愿意捐款五十万的意愿。” “好的许总,我马上安排。” 眼看着到午饭的时间了,梁婉君笑道:“许总,马上到饭点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就当是给您接风洗尘。” 许文东笑着说好,三人找了一家馆子,一起吃了顿午饭。 席间觥筹交错,自不必多说。 县医院。 往常安静的输液室此时吵吵闹闹的,打骂声c哭泣声和劝阻声响作一团。 一个胳膊上纹了条龙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抓着一个小护士的手,连打了对方两个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几个小弟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在场的众人。 县医院的副院长亲自过来调停,苦口婆心地劝说男人先放下小护士,有什么问题大家坐在一起商量着来。 “商量,商量他妈什么商量?这个臭婊子打了老子一耳光,老子今天就要抽她十耳光!”男人骂骂咧咧地说道。 小护士已经被打哭了,两个耳光下去耳朵嗡嗡作响,哽咽着说道:“陈院长,是他先耍流氓,我才打他的!” “曲霞当时就在旁边,她看见了的!” 陈副院长看向曲霞,长了一双吊梢眼的曲霞故作为难道:“陈院长,我当时正在给病人打针,没有看到。” 小护士瞪大了那双狐狸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曲霞。 “你撒谎!你当时明明看见了的,为什么说你没看见?” 曲霞表情可怜兮兮语气诚恳地说道:“杨柳,我真没看见,他怎么耍流氓了?” “他!”杨柳的笑脸腾地就红了,被人家摸屁股这种事怎么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 纹身男笑道:“老子什么身份,会占你的便宜?我告诉你,你打我一耳光,现在我脑袋疼,要做检查!” “那个什么院长,赶紧安排老子做检查,还要赔偿老子的精神损失费!” 看着明显就是个流氓的纹身男,陈副院长有苦难言。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一个小姑娘打你一耳光还能把你打出脑震荡不成? 明显就是要讹钱! 陈副院长有点麻 爪,只能不断地重复那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同时让身旁的大夫去找院长。 就在输液室吵吵闹闹的时候,一个魁梧的男人带着两个同样魁梧的小弟,龙行虎步地走进了医院。 导诊台的小护士已经去看热闹了,王铁男皱着眉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匆匆而过的护士,问道:“急诊科在哪?” 那个小护士见对方不像好人,有些害怕地一指右手边,说道:“就在右边,直走就是。” 男人看着凶狠,说话却很客气:“我是来找人的,能麻烦你带我找一下急诊科的杨柳吗?” 小护士听说对方是来找杨柳的,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 “你们是杨柳找来的救兵吗?” 男人一愣,问道:“救兵?什么意思?” 小护士也是一愣,难道自己猜错了,他们是纹身男找来的帮手,不是杨柳找来的救兵? 可那样他们应该打听输液室在哪里啊,为什么问急诊室? 小护士叫赵思宇,和杨柳关系不错,是儿科护士,刚听说杨柳这边出事,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 “你们找杨柳有什么事吗?”赵思宇有些戒备地说道。 男人说:“我受朋友之托,来给她送点东西。” “朋友?哪个朋友?” “许李亮。” “亮子啊!”赵思宇眼睛一亮,看看男人魁梧的身材,赶紧叫道:“杨柳在输液室,听说被一个流氓打了。你们是亮子的朋友,快去帮帮她吧。” 说完,就带着男人和他两个小弟往输液室跑。 男人眉头一皱,带着两个小弟快步跟了上去。 输液室。 杨柳的手腕被纹身男死死地抓住,就好像被铁环卡住,疼的她不停颤抖。 纹身男在和陈副院长争吵的过程中又扇了她两个耳光,打的杨柳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瞪着无神的眼睛看着曲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撒谎。 此时此刻,她突然很想李亮。 周围突然变的安静。 一个魁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杨柳身旁,有如泰山压顶般将纹身男笼罩在阴影里。 纹身男咽了口口水,故作凶狠地问道:“你谁啊,几个意思?” 男人看了一眼双眼无神的杨柳,问道:“你是杨柳?” 杨柳点了点头。 男人看向纹身男说:“我是王铁男,把手松开!” 第47章 天下棋局,我在东北落子莫斯科 王铁男! 人群中传来惊呼声,纹身男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把自己都吓到了。 这是隆安道上最有名的三个大流氓之一,和大柳子c咸勇齐名,手段狠辣。 纹身男下意识地松开手,王铁男伸手扶住身体一软差点摔倒的杨柳,把她带到一边坐下。 “误会,男哥,都是误会。我不知道你和她认识,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么这不是!”纹身男一脸尴尬的笑道。 王铁男没理他,看向陈副院长说:“你是这里的院长?” “副院长,副院长。”陈副院长赔笑道。 王铁男说:“自己手下的护士被人这么欺负,你就站一旁看着,还是个男人么?” 陈副院长哂笑着不说话。 王铁男看着杨柳被打肿的脸,皱眉说道:“这位陈副院长,让人都散了吧,热闹结束了。” 陈副院长哎哎答应着,马上对人群摆手道:“都散了吧,都散了吧,这里的事情结束了!” 人群散了,曲霞跟着人群离开,出门前回头恨恨地看了一眼杨柳。 为什么! 医院里护士长喜欢你,几个男医生倾慕你,现在又有隆安道上赫赫有名的大哥罩着你,你凭什么! 这个狐狸精,一定是和王铁男上床了! 曲霞恶毒的想。 王铁男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对陈副院长说:“我觉得你们医院要对杨柳做好安慰,别只是嘴儿好,来点实际的。” “明白,明白,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陈副院长连连点头。 王铁男给两个小弟一个眼神,说道:“刚我听见他说他脑袋疼,你俩带他出去找个胡同治治,一定给人家治好,要不再赖上我弟妹。” “你们几个还在这儿瞅啥呢,等我管饭呢?”王铁男看向纹身男的几个小弟沉声道。 几个人看了眼纹身男,心说对不起了大哥,这个当口个人顾个人吧,灰溜溜地跑了。 等到两个小弟把不断大叫着误会的纹身男也带走,输液室里就只剩下王铁男和杨柳两个人。 王铁男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到杨柳手里。 杨柳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问:“大哥,我们好像不认识?” 王铁男嗯了一声,说道:“我不认识你,但我却认识你男人的老板。” “你男人是叫李亮吧?他老板许文东是我兄弟,他知道你家不富裕,让我给你送点钱过来。” 你男人三个字让杨柳俏脸一红,声如蚊蝇道:“还没结婚呢,大哥您别乱说。” 杨柳小女儿的作态惹得王铁男哈哈一笑,说道:“我给你留个电话,再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找我。” “东子不在隆安,这些事情我这个当哥哥的应该管。” 杨柳捏了捏信封的厚度就知道里面至少是一千块钱,而且看宽度似乎不是十块一张的大团结,而是一百面值的毛爷爷 “里面是一万块钱,东子说是预支给你的安家费,他会从李亮的薪水和奖金里扣,你安心拿着。” 杨柳震惊地啊了一声,突然觉得手里的牛皮纸信封有些烫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王铁男没给杨柳拒绝的机会,给她留了个电话号码,就离开了。 陈副院长就在门外等着,见王铁男出来还讨好地朝他点点头。 没办法,实在是王铁男在隆安道上的名声太响,由不得陈副院长不谨慎。 杨柳也出来了,信封已经被他塞进白大褂的兜里。 陈副院长一脸关切地说道:“唉,杨柳啊,我和院长沟通过了,你一会儿到财务科领五百元慰问金。”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难为你了。” 杨柳此时满心想的都是兜里一万块钱的事,朝陈副院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沉默着回到急诊科。 看到故作镇定的曲霞,杨柳缩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紧,嘎嘣作响。 八月底,秋天已经悄无声息地降临绥分河,早晚多了几丝凉意。 格纳吉和阿杰莉娜给许文东带来了好消息,长期贷款的事情已经谈妥,但是没有五千万那么多,只有两千万。 格纳吉夫妇要拿半成的辛苦费,还有两成用于打点苏联高层,许文东最后到手只有七成五,一千五百万卢布。 两成的打点费其实有些过高了,许文东不知道阿杰莉娜在这里面是否捞了好处,但当阿杰莉娜告诉她这笔钱可以在苏联中央银行滨海分行直接提取时, 许文东觉得这笔钱花的值! 两千万卢布,很快就在阿杰莉娜和格纳吉的帮助下到账。 阿杰莉娜暗示许文东,这笔贷款能谈成,库兹尼佐夫将军帮了很大的忙,那两成打点的费用有一半都花在了他身上。 许文东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十年后卢布贬值了四万四千多倍,现在这些钱几乎就相当于是白嫖来的,只要顺利办下来就好! 两千万卢布一共换了一千四百万美金,这说明黑市上卢布已经在贬值,半年前这些卢布还能换到同等价值的美金。 去掉给格纳吉夫妇的七十万美金辛苦费和二百八十万的打点费,许文东到手一千零五十万美金。 这在九十年代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折合毛爷爷近九千万。 此时,许文东第一次面临内心的艰难抉择。 是就此收手,用这些钱在北上广深囤房,安心做一个寓公。 还是继续之前的幻想,用这笔钱支持拉伊莎到莫斯科发展,在未来俄罗斯私有化过程中分一杯羹? 结果毫无悬念。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当你一个月赚三千时,你就会想赚五千。 一个月赚五千时,你就会想赚一万。 许文东此时就是这样,重生的他一直有一种天选之子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博一把大的。 活了五十多岁的许文东深知,在未来的世界里,九千万的个人资产固然能秒杀无数屁民,但和那些真正的上位者相比,什么都不是! 要想活的更加有尊严,就要博一把! 所谓自由,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你不想干什么,就可以不干什么。 这个想法随着和拉伊莎的见面更加坚定。 一个月不见,拉伊莎看起来有些憔悴,她看向许文东时似乎在看一个怪物,多年的无神论信仰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为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说苏联即将发生异常剧烈的变故,八月就真的发生了政变和暴动。 虽然只发生在莫斯科,但余波却足以让几千公里之外的远东滨海边疆区感到恐惧。 “拉伊莎,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许文东笑道。 “谢谢。”拉伊莎强笑着说。 许文东用银色的咖啡勺搅动了两下咖啡,语气淡淡地问道:“我就开门见山了。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拉伊莎紧紧地抿着嘴唇,这段时间她不断地思考着许文东的提议,尤其是在苏联八月暴动之后,几乎每晚都被这个想法折磨的无法入睡。 看着许文东老神在在的样子,拉伊莎说出了自己最终的决定。 “我去!” 许文东笑了。 世界如棋局,未来波诡云谲,想要占得先手,就得尽早落子。 一九九一年八月的最后一天,中国东北,许文东在莫斯科落下第一颗棋子! 第48章 五十万的敲门砖 拉伊莎同意去莫斯科,许文东反而不着急了,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做些准备工作。 他让拉伊莎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家里人,同时联络自己在莫斯科的同学,看看能不能在莫斯科市政府谋个一官半职。 拉伊莎有些奇怪,她以为许文东让自己去莫斯科是做生意或者开银行,没想到是让自己进入体制。 至于为什么,许文东没有解释。 他向拉伊莎重点强调了两个名字:尤里·米哈伊洛维奇·卢日科夫和阿纳托利·鲍里索维奇·丘拜斯。 他们两个一个是莫斯科市的代理市长,曾主管合作社的监督工作以及许可发放,自视为苏联新兴商人的带头人。 一个是苏联自由经济改革机构的主任,夏天时刚刚被新任列宁格勒市的市长阿纳托利·索布恰克给撸了,现在应经济学家盖达尔的邀请,前往莫斯科充当俄罗斯联邦共和国经济改革小组的智囊之一。 他们两个人都是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私有化进程中的重要推手,也都是自由经济和市场经济的坚信者,更是新任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十分信任的人物! 距离苏联解体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叶利钦已经开始组建并行政权,这个政权采取的经济措施将达到戈尔巴乔夫从时期未有过的彻底程度! 而盖达尔,就是并行政府经济政策的制定者! 也是他,不断鼓吹休克疗法,从而开启了俄罗斯私有化这场饕餮盛宴! 丘拜斯仅仅是盖达尔团队内一个不太起眼的年轻人,为什么许文东要拉伊莎注意丘拜斯而不是盖达尔? 因为盖达尔更像是一个教授个学者个纯粹的知识分子,而丘拜斯则是一个刚毅c自负c处事果断从不屈服的政治家和改革家! 在整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丘拜斯身居高位的时间最长,被誉为俄罗斯私有化之父。 拉伊莎在他手下,显然能得到更符合自己利益的成长。 “我来到绥分河虽然时日尚短,但在远东军政两届也算有了些人脉,他们在莫斯科都有自己的关系网,我现在就会着手安排你的事情。” “保险起见,我们两条线同步进行。你回去后也开始联系你在莫斯科的亲朋故旧,看看他们中有没有人能为你在卢日科夫或丘拜斯的手下谋个职位。” “记住,钱不是问题,十万美金,一百万美金,只要能买到这个职位,就值!” 拉伊莎震惊于许文东的大手笔,怔怔地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黑色眸子,瞬间为之心折。 野心勃勃同时拥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的男人,对女人而言,是无法拒绝的毒药! 许文东这次回来没有看到马克西姆,李亮说许文东走后他来找过许文东两次,后来就不见了,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人影了。 “许总,我向青云市场筹建小组表示了捐款五十万的意思,小组的副组长向我们表示了感谢。” “但孙秘书只是挂职小组组长,所有实务都是副组长在处理,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您看我们后面怎么做?”李亮试探着说。 许文东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这都是官场的老规矩了。你跟筹建小组的人说,就说金额太大,你们老板希望亲自和孙秘书沟通捐款细节。” 李亮点点头就去办了。 筹建小组里有个叫雷健的,今年刚三十,是个官二代,在他老子的安排下进了绥分河市政府工作。 因为年轻,为人活泛,组里一些跑腿对接的事都是他来办。 李亮岁数比他还小,加上会说话会来事,一来二去就和雷健混熟了,被雷健当做老弟看待。 雷健刚吃完午饭,见李亮来了,一边把一次性饭盒扔进垃圾桶,一边热情地笑道:“亮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快进来坐!” “吃了么?”雷健问。 李亮笑道:“吃过了,健哥。倒是你,中午咋没回家,就在办公室对付一口?” 雷健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说道:“忙啊!你也知道,体制里最讲论资排辈,我年龄最小,脏活累活可不都得我来么,老家伙们吃完午饭都回去午睡了。” “不过我得说一句老弟大气,五十万啊,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捐出来了,乔副组长一上午乐的就没合嘴。” 雷健伸手示意一下,李亮就坐到了雷健旁边的沙发上。 “哪是我大气啊,我就是个给人打工的,捐五十万是我们老板定的!”李亮笑呵呵地说道。 雷健笑道:“在我看来都差不多,你看这钱什么时候能到账啊?没到账 之前谁都不敢往上报,万一你老弟晃我们一下,我们可就坐蜡了。” 李亮收敛起神色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五十万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老板希望能和孙秘书当面沟通捐款细节。” 雷健刚端起茶杯,听见李亮的话动作一顿,借着喝水的掩饰垂下眉眼说道:“嗯?这捐款有啥细节好沟通的?还担心我们贪污了不成?” 李亮学着许文东的样子憨憨一笑,装傻道:“我也不知道老板什么意思。” 雷健在心里撇了撇嘴,能是什么意思? 捐款五十万是假,想靠这五十万攀上孙秘书才是真! “行吧,我知道了,我去找孙秘书说一下。” 雷健轻叹一声,拍了拍李亮的肩膀说:“亮子阿,我现在去说了,万一俩人没谈拢你老板不捐了,你可就把哥哥装进去了!” 李亮笑道:“健哥放心,我老板说了,他只是和孙秘书沟通一下细节,这钱无论如何都会捐的。” 雷健指了指李亮,哼了一声,留下句在这等我,就出了办公室。 大概十分钟后,雷健回来了。 “孙秘书同意了,明天下午三点,让你们老板来吧。” “提前说好,只有十分钟,三点十五赵市长有个会,孙秘书也要参加的。” 李亮笑道:“我就知道,没有健哥办不成的事,话我会给我老板带到的,让他注意时间。” “这是我老板从闵省带回来的茶叶,别看没包装,可都是我老板找老茶师精挑细选的。” 雷健接过茶叶,眉开眼笑道:“我是不喜欢喝茶的,但我老子喜欢,这东西拿回去,他肯定高兴。” 李亮适时起身告辞道:“那我就先走了,健哥。老板刚回来,我可得好好表现呢。” “我送你。” “别别别,折我寿了啊!”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当哥哥的送送你怎么了!” “哈哈哈,那我就谢谢健哥了。” 听李亮说孙书林同意见自己后,许文东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这五十万砸下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现在看来,总算达到了预期效果。 这五十万的敲门砖,值了! 第49章 秘书守则第一条 杨柳一下午工作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偶尔还会在曲霞的脸上不住打量,插在白大褂兜里的手开合不定,似乎在琢磨从哪下手最合适。 王铁男已经放话出来杨柳是她弟妹,在没找到能抗衡王铁男的靠山之前,曲霞是再不敢给杨柳使小手段的。 见杨柳不停地打量自己的脸,生怕她把上午那几巴掌报复在自己脸上,一整天都躲着她走。 今年已经四十岁的护士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十八岁卫校毕业就在县医院急诊科当护士,二十多年过来,这些小妮子的本性如何她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杨柳今天也算是因祸得福,给自己牵扯出一个大大的靠山! 护士长走过去轻轻握住杨柳藏在白大褂兜里的手,朝杨柳笑着摇了摇头。 “护士长。”杨柳就像被戳破心事的小女孩,有点害羞,有点惶恐,又有点愤怒。 护士长轻声说:“杨柳啊,跟我出来走走?” 杨柳嗯了一声,顺从地跟在护士长身后。 此时急诊科没什么事,是难得的空闲时间。 县医院大门前柳树成荫,杨柳和护士长站在树荫下乘凉,就听年龄和自己母亲差不多的护士长语重心长地说:“杨柳啊,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曲霞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也清楚。” “你气她上午没给你作证,想把那几个耳光还在她的脸上,但又顾及同事脸面有些心软下不去手是不是?” 看杨柳黛眉轻蹙,抿着嘴不说话,护士长伸手轻轻揉平她的眉心:“一个双十年华的小姑娘,不要整天皱着眉,小心皱出川字纹。” 到底是爱美,杨柳吓的赶紧舒展开眉头,有些委屈地说道:“护士长!” 护士长拍了拍杨柳的手,说道:“我当时不在场,也不好下定论她到底看没看见那个流氓占你便宜。” “但换个角度想,就算她真的看见了,害怕那几个流氓对她动手,没敢说出来,也算情有可原吧?” 杨柳着急地要说话,护士长却示意她听自己说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有王铁男罩着你,你这次轻轻放她一马,她以后肯定躲着你走。” “反过来,你这次打她几耳光图个痛快,先不说迁怒的问题,急诊科忙起来的时候大家那面要互相帮忙打下手,那个时候曲霞要是一狠心摆你一道” 杨柳的俏脸脸瞬间就白了,那可是拿人命开玩笑,曲霞真的敢么? 护士长轻轻拍了拍杨柳的胳膊,一个人走回急诊科,留下杨柳一个人站在原地静静思考。 绥分河,市政府会客室。 孙书林推门而入的时候,许文东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许文东后,孙书林明显一愣,多年秘书生涯让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句‘是你!’脱口而出。 许文东还是一副诚惶诚恐小迷弟的样子,站起来伸出双手握住孙书林的手,晃了晃说:“是我,孙秘书,您还记得我?” “你叫许文东,是不是?会讲俄语,在工商局门口我们见过面,那是四五月份时候的事吧?” “当时你刚注册公司,叫东方公司?对,东方公司!这个名字我印象很深!”孙书林说完,示意许文东坐下说。 两人坐下后,自然有政府办公室的文员给两人倒水。 孙书林刚开完一个会,马上就来见许文东,嘴唇有些干,就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感觉嗓子舒服一些后,才笑着缓缓说道:“没想到啊,几个月前刚刚成立公司的小同志,现在已经是眼睛不眨就捐出五十万的大老板了!” 许文东认真地说道:“都是赵市长的政策好,才有我们这些人赚钱的机会。” “现在赚到钱了,就该把责任和义务担起来。市里建造青云市场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能力之内的东方公司一定全力支持!” 许文东现在有一千零五十万美金的现金,加上东方公司这段时间的手艺,现金流接近一个亿。就是让他自己把青云市场建造的钱全出了,也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听着许文东直白的有些过分的恭维,孙书林不禁哑然失笑。 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泡久了,习惯了云山雾罩的委婉交流,冷不丁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孙书林一直绷着的心感到一丝放松。 孙书林纠正道:“是国家的政策好,不是赵市长的政策好!” “赵市长不过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罢了,说到底,还是在践行落实党中央的要求,鼓励经济,发展民生。” “你啊,有空多读 点书,不要光想着赚钱,那样长远不了的!” 许文东神色一喜,孙书林老师一般的训诫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连连点头,像个学生一样认真地说道:“我记住了,回去就买个书架,再买书填满。您看具体要看哪些方面的书?我实在是没什么头绪。” 孙书林骨子里其实是有点文人的酸腐的,只是平时不表现出来,许文东这一句真是正搔在他的痒处。 “你这个小同志,今天不是来找我聊捐款细节的吗?怎么又扯到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上来了!” 许文东心说明明是顺着你话茬说的,怎么就成了我扯不相干的。 不过这些话也就在肚子里咕噜咕噜,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许文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捐款嘛,就是支持市里的工作,我交钱就是了。找这个由头其实就是想见您一面,表达感谢之外呢这个” 孙书林故意把脸一板,说道:“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许文东笑道:“其实东方公司最近正在筹备开业,您看您时间方便的话能不能去帮忙指导下工作?” 孙书林心说果然,第一次在工商局门口见面时,这个许文东就说过想让自己去指导工作,其实就是想靠上自己。 那次自己没答应,这次他借着捐款五十万的由头,又来找上自己 见孙书林沉默着不说话,许文东一颗心不断下沉。 他一直在为自己初期发展找一根结实的大腿,现在自己虽然有了点钱,可是九十年代初风诡云谲,手里不抱着个结实的大腿,许文东实在是没底。 万一哪天自己稀里糊涂就被杀猪了怎么办 孙书林开口说话了:“我就叫你东子吧,咱们也算是有缘,叫小许有些生分了。” “我是个做秘书的,看着风光,可最忌讳这种抛头露面的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文东毕竟是心理年龄五十来岁的人,一点就透。 秘书是什么? 那是站在领导身后,为领导处理各种大事小情的人。 一些情商高能力强深得领导信任器重的,尊称一声二领导也不过分。 但是,秘书守则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低调! 因为他一身权力都来源于身前那位,一身荣辱系于一人,一旦胡乱出头被人当枪使,和领导的意思向左 呵呵。 许文东苦笑道:“这事是我想简单了。” 孙书林拍了拍许文东的肩膀,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本,又取下别在胸口的钢笔,刷刷刷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递给了许文东。 “你回去买这两本书先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找我,下面是我办公室的电话。” 这就是送客了。 许文东不断说谢谢,然后知趣的起身告辞。 许文东走后,孙书林的第二个会议马上开始,他匆匆走向赵明飞的办公室,准备和领导一起去开会。 他和许文东谁都没提那五十万捐款的事。 因为两人都清楚,无论今天的事情成与不成,许文东这笔钱都没法再撤回去了。 陪着赵明飞去会议室的路上,孙书林就像往常说件新鲜事一样对赵明飞说:“市长,今天青云市场筹建小组发生了件有意思的事儿。” “哦?什么事?”赵明飞问。 “一个边贸公司的老板要捐款五十万,您不要惊讶于他的金额,等我说完他的年龄,您会更惊讶的。” “他今年,才二十出头” 第50章 马克西姆带来的惊喜 晚上,脸还肿着的杨柳和本该值班的赵思宇调了个班,让她去家里给自己爸妈说一声,就说自己今晚值班不回去了。 回去被他们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又该担心了。 赵思宇自然满口答应下来,还说自己也不回家,报完信就回来陪她,还让杨柳好好地和自己讲讲她是怎么认识王铁男的。 在此时才二十来岁的赵思宇眼里,王铁男这种只存在于传言里的大哥,实在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物。 赵思宇走了,杨柳摸了摸贴身放着的一万块钱,决定给李亮打个电话。 就算是安家费,也该是给李亮爸妈,自己和她还没结婚呢,给自己算怎么回事? 绥分河。 接到杨柳电话的李亮先是一乐,老板和梁姐出去办事去了,正好和自己的心上人说点悄悄话。 可是接下来杨柳在电话里抽噎着说的话,又让这个年轻人瞬间变得怒火中烧,神色阴沉。 他甚至听到了杨柳的眼泪落在话筒上,发出吧嗒的一声。 “那个流氓叫什么名儿??”李亮声音平静地问。 电话那头,和心上人倾诉完的杨柳终于觉得心里的委屈淡了几分,担心李亮冲动之下做出傻事,连忙说道:“我不知道他叫啥,但是已经有人教训过他了,你不要冲动。” 李亮皱眉问:“是谁?” 杨柳感激地说:“是王铁男,他说他和你们老板是兄弟,是来给我送钱的。” “得亏他今天过来,你和你们老板说说,咱们得想办法谢谢人家。” 李亮更疑惑了:“送钱?送什么钱?” 杨柳声如蚊蝇地说:“他说是你们老板给的给的安家费。” 李亮开始没听清,问了句什么费? 杨柳又小声地说了句安家费,李亮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杨柳语气认真地说:“亮子,这钱我是不会收的,也不应该收。” “给你打电话是觉得这事你应该知道,总不能等你们老板主动和你说不是?” “这钱我明天回家就给叔叔阿姨送去,见你赚到钱,他们也就不会再生气了。” 听着杨柳小媳妇儿一样的话,李亮笑呵呵地说道:“给你的你就留着,安家费不给我媳妇儿给谁呢?爸妈的生活费不用你管,我会给他们汇款的。” 杨柳说:“可是你们老板说这钱要从你的工资和奖金里扣,一万块钱呢,你得做多久才能赚回来!” 李亮很想说你男人现在一个月两千,还不算奖金,这点钱五个月就赚回来了,如果再加上年终奖,就更不算什么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叔叔瘫痪在床,阿姨天天晚上给人缝衣服眼睛都要瞎了,你在县医院赚的那点钱也不顶什么用。” “你要是在觉得过意不去,就一分为二,给我家送五千,你留五千,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李亮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男人过,果然钱是英雄胆,古人诚不我欺! 杨柳咬着下嘴唇,不知经过怎样的一番心理斗争,才低声说:“谢谢你,李亮。” 李亮大气地说:“我们早晚要结婚的,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了,分什么你的我的!” 这简直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因为它里面蕴含着一个男人的担当,杨柳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当天晚上,许文东回来后,不知道李亮和他如何表了忠心和感激之情。 反正第二天开始,李亮就以一种更加饱满更加热烈的激情,仿佛一头红眼的公牛一般,投入到东方公司的生意中去。 许文东觉得,至少几年之内,不用再担心李亮的忠诚问题了。 自那日和孙书林见了一次之后,许文东就再没见过他,开业典礼请他来参加的事似乎就这么彻底胎死腹中了。 最近许文东手里经常拿着一本毛选,没事就翻两页。 这是孙书林建议他读的两本书之一,一定有其深意,就是许文东现在还没读出什么滋味儿来。 捐给青云市场筹建小组的五十万已经拨付,李亮回来说,乔副组长今天问东方公司什么时候开业,还说定了时间给他说一声,他带着筹建小组来蹭一杯水酒。 蹭酒自然是假的,捧场才是真。 许文东问:“这个乔副组长在市政府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在得出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答案后,许文东觉得这五十万总算听到了一点响声。 正嘱咐李亮和这些官员们搞好关系,就看到门口金光一闪 ,一头金色波浪卷发脖子上挎着一个相机的马克西姆,容光焕发地走了进来。 “马克西姆?我的朋友,好久不见!”许文东站起身来迎接,惊喜地说道。 马克西姆给了许文东一个大大的拥抱,胸前的相机硌的许文东胸口有点疼。 “许,我回了一趟莫斯科,你不知道,那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伟大的革命!戈尔巴乔夫这个浑身散发着裹尸布味道的家伙已经过时了,叶利钦才能带给俄罗斯联邦未来!” 马克西姆挥舞着手臂,有些狂热地说道:“抱歉,我实在不想错过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所以回来晚了。” “虽然最终被压制了下去,但苏联大厦将倾,就在眼前了!” 许文东微微弯着腰,笑眯眯地看着仿佛发癔症的马克西姆,心里其实很能理解他现在的感受。 就好像自己即将出狱前的状态一样,只是自己比他正常的多。 等马克西姆终于安静了下来,许文东邀请他坐下,同时取出茶具开始泡茶。 泡的是正山小种。 在周正元和周正方两个闵省倒爷的熏陶下,许文东泡茶的手艺愈发精进娴熟,一切有如行云流水,看起来赏心悦目。 “尝尝。”许文东给把茶杯推到马克西姆身前。 闻茶香看汤色,就知道是好东西,马克西姆还是识货的。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脸陶醉之色,又两口喝光茶汤,放下茶杯一脸可惜道:“要是加两个柠檬片,就更好了。” 许文东也抿了一口茶,笑道:“这是两国人民饮茶习惯的不同,我在后面会针对出口产品进行口味调整,少了几分清苦,多了几分甘甜。” 马克西姆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那么,许,这就是你找到的茶叶?” “如果是的话,那么我要说,这茶叶很不错!” 许文东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笑道;“那么马克西姆,我的朋友,优质的红茶我已经找到了,春城的饮品公司也即将组建完毕。” “现在该是我问你,答应我的事,办得如何了?” 马克西姆淡淡地笑了,笑得十分自信,嚣张地朝许文东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许文东也笑了起来,然后是哈哈大笑,马克西姆也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东方公司里只剩下一个中国人和一个老毛子并不好听的大笑声! 第51章 保镖终于要来了! 许文东又给马克西姆倒了杯茶,调侃道:“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是三千万也不少啦,你已经向我证明了你的能力。” 马克西姆刚要喝茶,闻言鼻子差点气歪了,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夸张地叫道:“许!那是三千万卢布!整整三千万!而且还是时间如此之长的贷款!”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知道为了这事我的老板东奔西走了多久么?” “五千万卢布的长期贷款,除非那些官员的脑袋被伏特加烧坏了才会答应!要不是我的老板还算有些能力,换一个人都不可能批复下来这么多的贷款!” 许文东笑呵呵的听着,等马克西姆发作完了,才说道:“好啦好啦,我的朋友,我知道你辛苦了。按照我们的约定,半成将是你的辛苦费。” 半成,一百五十万卢布,不少啦。 马克西姆哼哼两声,喝了口茶说:“还有两成半的好处费!不是我多要,莫斯科的那些大爷们贪心的很,不过这笔贷款可以在滨海分行提取。” 许文东当然不会在意这点好处费,换句话说,这笔贷款怎么算他都是赚的。 三千万卢布,折合美金两千一百万,去掉六百三十万的辛苦费和好处费,许文东到手一千四百七十万,折合毛爷爷超过一点二个亿。 再加上来自格纳吉夫妇的那笔贷款和东方公司账上的现金,现在许文东手里的现金流已经达到了近二点二个亿的恐怖程度! 有了这笔钱,无论是东方神韵的初期投入,还是支撑拉伊莎在莫斯科布局,甚至明年参与到魔都的股市之中,都变得游刃有余的多。 许文东起身走到自己的老板台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笑呵呵地交到马克西姆手里。 马克西姆低头一看,正是两个月前自己留给许文东的那份《中苏友谊合资贸易公司》建议及协议草案书。 在协议的最后,许文东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盖上了东方边贸公司的公章。 “我想,我现在可以回去筹备贸易公司的事了。许,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尝我们即将面世的产品了!” “答应我,许,等第一批产品产出时,一定让我第一个尝一尝。” 马克西姆站起身朝许文东伸出手,许文东用力握住,笑着说道:“一定!” 马克西姆走了,回到苏联去筹备他的中苏友谊合资贸易公司。 同一时间,陈胖子也已经从隆安食品厂辞职,前往春城负责东方神韵的初期准备工作。 据他在电话里说,他在向白启中递交辞职报告时,又挨了好一顿臭骂,狗血喷头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白启中的凶残。 许文东只好安慰说回头给他找个金发碧眼个高腿长的白人美女,这才让陈胖子受伤的小心灵得到了几丝慰藉。 临挂电话时还不忘跟许文东说,腿长不长不要紧,熊一定要大! 许文东心说我老丈人怎么没喷死你呢! 王文理在南方也很是活动了一批人,许文东给的经费很足,前些天又给他汇了十万块钱过去,让他不要心疼钱,笼络人才最重要。 因为政策限制,购买属于自己的茶园短期内肯定是不可能了,许文东只要求王文理尽可能地网罗人才,为将来做准备。 “文理,你在鹏城的人脉不能放弃,那边是经济特区,风气开放,人才也多。只要是公司用的到的,愿意来春城的,你尽可以网罗过来。” “好的,许总,你放心吧。” 自从许文东给王文理汇了十万块钱之后,他对许文东的称呼就从文东和东子,变成了许总。 许文东对此,乐见其成。 九月二日。 天气特别的闷热,东边的天空乌压压的,西边却还是晴空万里。 “要下雨了。”许文东轻叹一声,看着阴晴的交界处,金光和乌云彼此缠绕,一时有些出神。 铃铃铃! 屋里的电话响了,李亮接起来后嗯嗯两声,然后放下话筒走到许文东身边,轻声说:“许总,您家里的电话。” “哦?哦!”许文东回过神来,走到桌旁拿起话筒。 隆安的楼房周小云住时安了电话,现在家里人想给许文东打电话倒是方便了许多。 “喂,大哥!你啥时候回来啊,许老二他欺负我!”小姑娘委屈的声音传来。 许文东甚至能想象出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话筒瘪着小嘴儿的可怜样子。 许文东笑道:“告诉许老二,就说我说的 ,再敢欺负我们文蕙,等我回去就把腿打折!” 小姑娘咯咯笑了起来,抱着话筒腻声说:“大哥,还有几天我们就要开学了,风贞姐说班上的小朋友都有漂亮衣服穿,就我没有。” 许文东隐约听到东妈在一旁骂道:“你风贞姐什么时候说这话了,都是你自己寻思出来的!” 小姑娘朝东妈做了个鬼脸,继续腻着自己的大哥说:“我说让妈去四商店给我也买两套,她不答应,还凶我!大哥,你快回来吧!” 说着说着,委屈的小样仿佛又要掉下泪来。 “行了,别装了,快起来!你爸和你大哥有正事说!”东妈一只手拎着小姑娘的脖领子把她拎到一边,东爸顺势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 小姑娘挣脱开东妈的魔爪,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傲娇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哪还有一点要哭的样子。 东妈不禁有些挠头。 这个小丫头被她大哥惯坏了,将来长大了还得了? “东子,在那边都挺好的?”东爸问。 “挺好的,爸。您和我妈也挺好的?” “嗯,都挺好,你不用惦记。今天给你打电话,是跟你说一声,之前说的退伍兵的事已经搞定了。五个退伍兵今天坐火车去你那里,估计明后天就到,你提前安排一下吧。” “真的!太好了!”许文东有些兴奋的叫道。 毕竟是身家上亿的人了,阿杰莉娜和马克西姆虽说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可也难保不会见财起意,在这边境把自己给做了。 这几天许文东都不敢瞎跑,吃饭都是在公司里吃,天没黑就回到家里,把门锁好,门窗紧闭。 东爸继续说:“五个人里有个叫亢飞的,是特种兵出身,也不知道我那老战友是怎么找来的。你把他放在你身边,我和你妈都放心不少。” “至于另外四个人,据说身手都不赖,孬兵他不会往我这里塞的。” “我可是跟人家夸下海口,你不会亏待他们,你可别打你爸的脸。” “要我说这都是拿命拼的工作,钱上你该往厚里给人家。关键时候保你一条命,比多少钱都值!” 许文东苦笑道:“爸,我明白这个道理,你儿子不是那种善财难舍的人。” 东爸嗯了一声,说道:“那就这样吧,有事没事给家里报个平安,你妈总惦记你。行了,挂了。” “哎,爸,您跟我妈说一声,给文蕙买几套好衣服。咱家现在不缺钱,小姑娘嘛,就是爱漂亮。” “行了,知道了,挂了。” 东爸挂断电话,一只等在旁边想和儿子说两句的东妈不乐意了。 “你个老犊子,我还没和儿子唠两句呢,你就给挂了!” 东爸哼了一声,背着手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唠啥唠,电话费死贵的!” 东妈被气的都不会说话了,电话费死鬼的你和你姑娘唠那么半天,到我这就开始心疼电话费了! “晚上我带孩子去妈家吃,你个老犊子自己在家吃大葱蘸酱吧!” 第52章 开业典礼上意外现身的人 九月五日,金秋送爽,绥分河的天空万里无云,蓝的沁人心脾。 这是东北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不冷不热,凉爽宜人。 今天是东方公司开业的日子,李亮找人看过,今天是个好日子,宜开张。 一条红色地毯从东方公司门口一直铺到路边,红毯两边是客人们送的花篮,送的实在太多,有些放不下的只好放到了屋里。 一块红绸遮住大门上方的牌匾,只等开业仪式正式开始时由许文东亲自揭匾。 乔副组长果然没有食言,带着几个青云市场筹建小组的同事一起过来捧场,由许文东亲自接待。 雷健和乔副组长悄声说了两句什么,后者点头后,他就凑到李亮身边,和李亮一起接待前来捧场的中苏倒爷。 雷健这才发现李亮竟然会说俄语,虽然说的磕磕巴巴有点蹩脚,但连说带比划的,和那些老毛子说的也是十分投缘。 “老弟,你竟然会说俄语?啥时候学会的?”雷健凑到李亮耳边小声问,一边问还一边朝旁边的毛妹猥琐地笑了笑。 当然,我们的雷公子自认为自己的笑容很有魅力。 “刚学会,说的还不好。”李亮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马上迎上一个胖胖的毛子中年女人,正是阿杰莉娜! “刚学会?学了多久?哥哥我也想学!” 李亮好不容易应付完热情的阿杰莉娜,又和她的爱人冷面鬼格纳吉握了握手,回头小声对雷健说:“学了一个多月吧,我老板说我很有天分。” 雷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心想他一个半月能学会,哥们天分这么高岂不是半个月就行? 现在当官的不如做买卖的,尤其是他老子官儿又不大,雷健也是个不安分的,看着这些外地倒爷往死了赚钱,心里早就痒痒了。 要不他怎么对李亮关照有加呢,也是存了借着李亮涉足中苏边贸的心思。 拉伊莎也在,但她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和乔副组长几人聊天的许文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很快就到了。 乔副组长笑着说道:“东子啊,吉时已到,该出去了,别误了时辰。” 许文东笑着点头,和乔副组长几人一起走出去,在提前准备好的话筒前站定。 环视四周,每个人都朝许文东投来善意的笑。 这些人里,有他的兄弟,他的员工,他的合作伙伴,也有受过他恩惠的倒爷。 更有青云市场筹建小组的人,还有慕名而来把这里当成一个交际场的人。 许文东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一个个略过,柴凤义c阿杰莉娜c格纳吉c拉伊莎c梁婉君c李亮还有一头金色卷发拿着相机不断咔嚓自己的马克西姆。 一时间,许文东心头百感交集。 曾经,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边贸司机,人人都在背后说他是个臭劳改犯。 一个月赚个仨瓜俩枣,全都用来养家,自己舍不得花一分。 现在,他却是绥分河鼎鼎有名的边贸商人。 孙书林等政府要员是他的座上客,白山的官二代王岩是跟他称兄道弟,未来老丈人对自己青睐有加,几个老家的厂子也都仰自己的鼻息。 更不用说李亮梁婉君王文理陈胖子等一众手下,东方边贸和东方神韵两家公司,以及手头握着的三千万美金! 许文东收回心神,面带微笑,拍了拍话筒,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突然目光一凝,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孙书林! 在孙书林身前半步的地方,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穿了件皮夹克的三旬男人。 能让孙书林一副跟班模样的人,除了他的大老板,还能是谁! 许文东刚想迈步过去请他上来讲话,就见孙书林微笑着朝自己摇了摇头。 许文东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 不知道孙书林说了什么,引得这位大神对自己产生了兴趣,这才白龙鱼服来到现场观礼。 没有堂而皇之的出现,就说明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贸然点破,反而不美。 差点坏了大事! 许文东收回刚要迈出的脚,平复了一下心思,张嘴就是一段俄语脱口而出,紧接着又是一段中文翻译。保证现场双方都照顾到,绝不厚此薄彼。 “尊敬的女士们c先生们c朋友们,大家好!” “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是我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我们在这里共同庆祝东方边贸公司开 业。” “作为东方边贸公司的老板同时也是股东之一,请允许我代表我自己以及公司的另一位股东王岩先生,向大家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东方边贸公司虽然创立时间尚短,但是在各位合作伙伴的支持下,在公司员工的努力拼搏下,正在不断地发展壮大。” “我们将始终秉承品质c诚信c专业c共赢的发展理念,不断加深拓宽公司业务,吸纳更多合作伙伴,为中苏边贸事业不断添砖加瓦!” 掌声雷动。 阿杰莉娜觉得这个黄皮肤小伙子真是棒极了,拉伊莎站在一旁也轻轻拍手,湛蓝色的眸子只是沉静地看着许文东。 许文东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掌声平息后,许文东笑道:“在这里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刚刚在南面的白山省省城春城成立了一家饮品公司,未来将大批量生产优质成品红茶,供应苏联的广大市场。” “马克西姆先生将是我的主要合作伙伴,在不久的将来,你们将在苏联的超市里见到来自古老东方的茶叶。” “相信我,让那些印着黄色大象的印度猴子茶见鬼去吧!” 现场再次陷入了疯狂,一些认识马克西姆的毛子已经仇视地看着他了,这么好的生意,你竟然想独吞! 马克西姆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恨不得把心爱的相机用力砸到许文东的脸上。 他妈的,老子这种老实人真是混不下去了! 怪不得许文东宁可在分成上吃些亏,也绝不同意在合同里把自己写成唯一代理,原来打的是这些穷倒爷的主意。 他也不想想,靠这些背包客能卖出几盒茶叶! 犯得着为了这个和老子翻脸么! 如果马克西姆会中文,那么他一定知道什么叫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东方神韵这个品牌许文东是准备用心维护的,怎么可能把苏联如此庞大的一个市场全部让给外人? 等拉伊莎在莫斯科站稳了脚跟,自己就可以开始遥控她涉足传媒产业了。 那个俄罗斯后来的七大寡头之一,传媒大亨,叫作古辛斯基的家伙,现在还没有盯上传媒业。 而在许文东未来的规划中,传媒业是拉伊莎一定要全力掌握的! 自己要赶在古辛斯基之前,把传媒业这个蛋糕咬下大大的一块,最多给他留点汤汤水水就够了! 到那时,新兴的俄罗斯将成为东方公司产品的第一个集中输出地! 开业典礼结束,一群白人倒爷已经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许文东统统让李亮挡驾。 他垫着脚看向孙书林的方向,发现他已经陪着那人走了。 许文东在心里轻叹一声,这根大腿,到底是没抱上啊! 第53章 许文东的新身份 赵明飞背着手不急不缓地走在前面,孙书林落后半步跟在后面。 看得出来,赵明飞的心情很不错。 孙书林适时地打趣道:“如何,领导?我没骗您吧?确实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赵明飞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有些感慨地说道:“我来绥分河之前,舅舅在他的书房里和我谈了半个小时,算是面授机宜吧。” “北江的官员都以为我是捧着王命旗牌来的,凡事都对我礼让三分c支持三分,燕京那边也一直给这里做政策倾斜。” “一时间看似风光无限,可我却时时刻刻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啊!搞砸了差事是小,毁了绥分河的经济民生事大啊!” “我心里的压力和担子,他们又如何能体会呢?” 这话孙书林不知道怎么接,只好说:“您何须如此?您做出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我跟您刚来时,绥分河落后的连燕京的郊区都不如,对苏边贸也只是民间的小打小闹,还被那些边防卡的很严。” “说实话,我当时扭头就跑的心思都有,心想完了完了,不跑的话怕是一辈子都陷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孙书林忍不住一顿,看了看四周继续说:“可您再看看现在,到处都在如火如荼的建设,说是日新月异不过分吧?” “原本只有几万人的小城,现在硬是容纳了三四十万人,为什么?还不都是觉得在这里能赚到钱?” “在我看来,您实在无须过于担心。老百姓得了实惠,生活也切实改善了,那就是您实打实的功绩!” 赵明飞停下脚步,笑呵呵地看着孙书林,直到看得后者有些不自在后,才拍了拍他的胳膊,轻笑道:“你说的对,今天那个小伙子,确实很年轻!” “东方边贸公司,东方神韵饮品公司,东方两个字取的好啊,比那些铜臭扑鼻的暴发户名字好得多就是我舅舅听到了,也会喜欢的。” 孙书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接话道:“不过茶叶统购统销可是国策,这个小子怎么敢自己卖!” 赵明飞早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指着东方边贸公司的方向说:“这个小子,年龄不大,说话做事倒是圆滑的很,活像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儿。” “你信不信,他的这家东方神韵饮品公司肯定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饮品的名义建厂,而不是茶厂。这样一来算是让他钻了漏洞,白山那边估计也乐见其成。” “不过我听说这事儿最近有缓,统购统销很可能会取消,就不知道他是提前预判到了,还是碰巧” 赵明飞不说话了,背着手静静地往办公楼里走,孙书林紧跟两步小声说:“不会吧,他毕竟还是太年轻” “谁知道呢,等冬天回燕京时路过春城,你和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乔副组长在刚才许文东讲话时就看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孙书林二人,不禁在心中把许文东的位置又抬高了几分。 这个年轻人,难不成和孙秘书或者赵有什么关系不成? 看着不像啊,之前为了见孙秘书还是打着捐款的名义,至于孙书林上面那位,就更不可能了! 不是乔副组长瞧不起他许文东,他要真和那位有关系,现在不可能只有这点场面。 不论如何,好好维护一下和这个年轻人的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许文东在绥分河当下最大的饭店包了场,安排今天所有来捧场的人。 除了阿杰莉娜c格纳吉c马克西姆和拉伊莎几个核心人员由许文东在单间专门陪同外,其他人都由李亮应酬。 就连乔副组长那桌,许文东也只是抽空过去敬了几杯酒,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就让李亮接棒了。 说是包间,其实就是饭店的后院,本来是主人家自住的,不接待外客。 但李亮钱给的足,东方公司接待伙伴时也经常在这里吃饭,一来二去的就熟了,也不好驳熟人的面子。 于是就给收拾出来一块地方,放上桌椅,就算是个包间了。 环境一般,胜在安静没人打扰。 许文东早在马克西姆搞定贷款的当天,就和阿杰莉娜夫妇紧急见了一面,让他们想办法打听马克西姆的底细。 有钱能使鬼推磨。 许文东花了足足五万美金,才在三天后得到马克西姆和卢日科夫之间似乎有些联系,但无法确定马克西姆背后的人是不是卢日科夫。 他们只打听出在许文东那笔三千万卢布的长期贷款中,是卢日科夫向苏联中央银行递了条子,才最终办成 。 不过这些信息已经够了。 和热情的阿杰莉娜进行贴面礼后,许文东看向拉伊莎,后者白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想和他贴面的意思。 自从在许文东的帮助下让家庭再次变得富足之后,拉伊莎身上少了几分愁苦,多了几分少女应有的俏皮。 这让她更具魅力。 林黛玉不是谁都喜欢,至少许文东不喜欢。 在拉伊莎这里讨了个没趣,许文东又看向马克西姆,他坐在那里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一句话:哥们很生气,快来哄哄我! “好了,马克西姆,开心一点,我们在合同里不是写了吗,虽然你的公司不是唯一代理商,但却可以获得东方神韵的优先供货。” “你放心,只要你吃得下去,生产多少我都给你!” 马克西姆哼了一声,但他这么半天也想明白了不能吃独食的道理,许文东再过来哄他,他也就借坡下驴。 “如果东方神韵的第一批产品不能让我满意,我就和你决斗!许,我是认真的!” 许文东和他碰了一杯,笑道:“当然,我的朋友,到时我一定一动不动让你打。” “除非我是傻x。”许文东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马克西姆的神色终于变得好看一些。 阿杰莉娜见许文东落座,用手肘轻轻怼了自己丈夫一下。 格纳吉有些不满,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许文东。 “这么快就办好了?”许文东有些惊讶地说道。 阿杰莉娜咯咯笑道:“你交代的事情,我们当然要第一优先去办。名字是我和格纳吉给你定的,阿纳托利·阿尔卡季耶维奇·阿布拉莫维奇。” “阿纳托利是日出的意思,日出东方,你的年纪也和刚刚升起的太阳一样,所以我和格纳吉觉得这个名字很合适。” 阿杰莉娜又怼了一下格纳吉,后者像个机器人一样点了点头。 许文东抽出文件袋里的护照和身份卡,在头像部分赫然是一副东方面孔的自己,名字处则写着阿纳托利·阿尔卡季耶维奇·阿布拉莫维奇。 当然,这个身份也是要钱的,而且价值不菲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了这个身份,许文东才能放心把拉伊莎派去莫斯科。 许文东举起酒杯说道:“那么,朋友们,让我们举杯,为我们和阿纳托利的友谊干杯!” “干杯!” 第54章 曾经的梦想 酒至半酣,许文东开始为在场的众人隆重地介绍拉伊莎。 “各位,接下来我将向各位介绍我的好朋友,高贵美丽的拉伊莎小姐。她即将到莫斯科开始她的新工作,我希望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能让你们的朋友在莫斯科多多关照。”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拉伊莎身上,她有些紧张,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马克西姆眼神玩味地在许文东和拉伊莎身上来回逡巡,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微笑。 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不少,至少阿杰莉娜已经拉着拉伊莎的手,和她说着悄悄话了。 内容无外乎就是:嗯,美丽的姑娘,你的眼光很不错,这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借着酒劲儿,她甚至开始传授拉伊莎一些闺房独有的妙趣,听的拉伊莎面红耳赤,忍不住瞪了许文东一眼。 很好! 这就是许文东想要营造的效果! 让众人都以为拉伊莎是许文东的情人,而不是合作伙伴。 这样她在莫斯科初期的工作将更加容易展开,得到方便的同时也不会过于引人注目。 至于后续如何发展,许文东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一个女强人的逆袭成长之路 很励志很有意思的一个故事,不是么? 一顿饭,宾主尽欢。 众人陆续告辞,最后只留下拉伊莎陪着许文东。 许文东抽出根烟,用手指揉了两圈,然后点着,吸了一口。 青灰色的烟雾让许文东的眉眼有些看不清楚,拉伊莎轻声问:“我什么时候出发,去了以后该怎么做?” 许文东没有说话,习惯性地用三根手指捏着香烟又吸了一口,才说:“如果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你先我一步通过你的关系把自己安排进莫斯科政府工作,这很好。我希望你理解,越少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对你日后的发展就越有利。” “请原谅我今天冒昧地向他们暗示你是我的情人,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以为你只是一个攀附男人的花瓶,他们才会在必要的时候动用他们的关系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可如果直接说你是我的合伙人,他们就会把目光集中到你身上。他们会猜,会想,我把你派去莫斯科,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许文东的鼻孔里冒出两条灰色的烟雾,他笑道:“而我们未来要做的事情,要润物细无声地进行。我儿我一个晚辈曾经教我一个名词,叫苟住!” “意思是保存实力,好好发育,先活下来。” 许文东站起身挥舞着手,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性:“至于你问我要你做什么,很简单!金钱开路,做个散财童女,让苏联的高官们成为你的朋友!成为你的座上客!” “让卢日科夫视你为左膀右臂,让盖达尔视你为同道知音,还有那些我提到的人物:米哈伊尔c鲍里斯c弗拉基米尔等等,让他们成为你的朋友!” “但对于这些人物,你还要时时刻刻地防着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属狼的,有奶便是娘,指不定什么时候为了利益就在背后捅你一刀。” “与其让他们感恩戴德,不如你自己一直有奶!” 最后一句话说的拉伊莎有些羞恼,她瞪了许文东一眼,说道:“就这些?我觉得你就是让我去交朋友,虽然我知道跟这些人打交道并不简单。” “但是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我难道不应该开一家银行?或者做些别的什么生意?” 许文东抽了一口烟屁股,然后把烟头塞进啤酒瓶里,说道:“宝库还没有解锁,不要急。能按照我的要求把关系网构建起来,我就给你打九十分!” “对了,要注意海外关系的建立,尤其是离岸银行业的天堂:瑞士c直布罗陀和美国。我现在手里存着这么多美金,实在是烧手的很!” “如果你自己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倒卖一些紧俏东西练练手,再学学怎么开银行,这些都随你。” 这一晚,许文东和拉伊莎说了很多很多。 等到两人聊完时,外面已经是繁星点点。 客人已经全部离去,李亮和梁婉君因为喝了不少酒,也回去休息。 只有一个四方脸,皮肤略黑,腰背笔直仿佛一头猎豹般的三旬男人默默地坐在外间,等待着许文东。 “飞哥,辛苦你了。”许文东拍了拍亢飞的手,有些歉意地说道。 亢飞就是东爸提到的那个特种兵,前天和另外四个退伍兵刚到的绥分河。许文东特意找柴凤义安排了几个膀大腰圆的炮 手试探了下,结果让许文东很满意。 亢飞这个人有些不苟言笑,嘴角一扯就算是笑过了。 “许总叫我亢飞就行。我吃的就是这碗饭,都是应该的。” 许文东笑笑没说话,把拉伊莎送到宾馆住下,在拉伊莎意味难明的眼神中,和亢飞灰溜溜地走了。 “胆小鬼!” 回到东方公司时,发现柴凤义正躺在沙发上呼噜打的山响。 自己和他也有日子没见啦,后来自己的事情越来越多,放在他身上的心思就更少啦,也不知道他现在做的怎么样。 “凤义,起来了,别在这里睡,再着凉!”许文东拍了拍柴凤义。 柴凤义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见是许文东,就说道:“哥你忙完了,现在几点了?” 许文东说:“快十二点了,起来吧,跟我回去睡。咱哥俩好久没见,今晚正好聊聊。” 柴凤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满嘴酒气,站起身就跟着许文东往外走,看到亢飞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晚上,两个大男人一人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聊了很久。 许文东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柴凤义跟自己说,他已经在绥分河开了两家歌厅,一家游戏厅还有一家赌场。 现在每天赚的,不比跟自己倒服装时候少。 他还说后面想开个星级宾馆,问许文东要不要入一股。 第二天一早,许文东醒来时柴凤义已经走了。 许文东简单洗漱了一下,到厨房里给自己做了一碗热汤面,加了两个荷包蛋。 吃面的时候,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是王岩。 “东子,你之前托我给你找的虎头奔,已经到了。你看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春城一趟看看车。” “是么?”许文东咽下嘴里的面条,有些兴奋地说道:“我这两天就回去!” 挂断王岩的电话,许文东用力地在空中挥挥手,甚至还扭着屁股哼了一段二人转,模样难看极了。 许文东自己就是个司机,司机哪有不喜欢车的? 当初跑边贸时,见过几个大老板开着虎头奔,心里羡慕极了,暗自发狠说等老子啥时候有钱了也搞一辆! 可惜,一直没钱。 通过中俄边贸刚刚赚到第一个一百万时,许文东就动过买车的心思,可东爸富不癫狂的四个字让他理智地选择了放弃,再等等。 直到这次回来,格纳吉和马克西姆两笔长期贷款陆续到账,许文东才终于有底气给王岩打电话,问他有没有买车的门道。 就算是圆了自己曾经的一个梦吧! 第55章 笼络人心,难道就是单纯的许好处吗? 九一年的时候,你满国内找基本都找不到一家4s店。 这年头,豪车基本全靠进口。 东北这边港口不多,主要就是滨城港和津港。 许文东之前吃饭时听周小云提过一嘴,说她有个发小叫小李子,部队大院的,现在从津港往内地倒腾摩托车,一年下来也不少赚。 倒腾是什么意思,许文东自然明白,于是这次想买车时就想到了王岩。 在哪买不是买,干嘛不照顾自家人的生意? 上百万的车,也算是个不小的人情了。 和这些扛枪的打好关系,有好处! 绥分河这边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李亮把边贸生意做得很不错,和梁婉君两个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东方公司的生意蒸蒸日上。 这两天李亮已经开始和几个毛子洽谈在远东建立工厂的事情了,把远东丰富的林业资源利用起来,在苏联境内加工成原木,然后再运到国内销售。 身为过来人的许文东明白,李亮现在走的,是一条正确的可持续发展的边贸道路。 九三年下半年开始,中俄边贸遇冷,绥分河四十万常住人口十去七八。 大浪淘沙之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走了正确道路的倒爷,发展成了后来资产上亿的边贸商人。 而那些只知挥霍,被眼前的暴利迷住双眼的倒爷们,最后大都泯然众人,消失在时代的长河中。 “梁姐,把你一直拖在绥分河不能回家,姐夫没怨我吧?”许文东手里剥着桔子,笑着对梁婉君说。 梁婉君伸手拢了下额前垂下的头发,笑道:“他也得敢啊!我现在一个人赚的比他几个月赚的都多,儿子也给他生了,他有什么可埋怨的?” 许文东笑呵呵地把剥好的桔子分给梁婉君一半,说道:“姐夫不埋怨,孩子也肯定想妈妈啊。” 梁婉君接过桔子也不吃,似乎看透了许文东的心思,笑着说道:“许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想把我调回春城?” 许文东示意梁婉君吃桔子,自己往嘴里放了一瓣含糊不清地说道:“东方边贸这里还离不开梁姐,但一直让你异地分居我也很过意不去。” “我在春城开了家新公司你知道,咱们在一起共事的时间虽短,但我对梁姐是绝对信得过的。” “新公司销售和生产两个负责人虽说都是我亲自挑选和考量的,但我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不可能事无巨细地照看过来。” “更何况,我一直信奉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办,除了把握大方向外,我还是人云亦云的时候多些。” “所以,为了不影响新公司的运作和发展,和销售生产三足鼎立的财务,我是一定要用个贴心人的!” 梁婉君心中对此多少有些准备,更何况在绥分河虽然赚得多,但要说不想老公和孩子,那也是假的。 尤其是午夜梦回之时,这具久旷的身体有多需要自己的男人,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可她担心的是,春城那家新公司刚刚成立,未来发展如何利润如何全未可知。自己到那里去做这个财务,没了边贸的暴利,还能维持现在的水平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你让月入两千还有不菲奖金的梁婉君再回到机关去拿一个月一两百块的微薄薪水,她是万万不乐意的。 梁婉君斟酌着说道:“许总,从公司角度来讲,我个人自然是服从公司的整体安排和调度的。从个人角度来讲,能回春城工作当然也比在绥分河抛家舍业的强。” “但是说实话,我” 梁婉君有些欲言又止。 许文东自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他笑道:“梁姐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到新公司后,一切待遇照旧,后面做得好了,我还会给你们这些元老配发股份。” “对了,听说你家孩子已经上小学了?就是学校离家远,接送不方便,孩子每天要比别家的孩子要早起半个钟头,这怎么行!” “我自作主张,在学校附近给你们买了个三居室,虽说不是新楼盘,但是环境还不错。” “你和姐夫连老人带孩子,也住的开,这次回去正好搬新家。” 梁婉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摆手说:“许总,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我” 许文东示意她坐下,笑道:“我还有事要麻烦梁姐,东方边贸这里不能离开人,你要尽快找一个能接替你的人过来,做好工作交接,然后就返回春城把新公司的财务抓起来。” 梁婉君还能说什么,房 子已经买了,还能退回去不成? 千恩万谢太过虚伪,她只好认真地说了声谢谢,表示自己马上着手找人。 同学c校友再加上后来的同事,比自己强的有不少,总要给许文东找来个能力过硬的! 至于介绍两人认识的王岩,许文东和梁婉君都聪明地没有提。 有些话,心知肚明即可,真要说出来,反而落了下乘。 不知不觉间,在御下之道上,许文东正在飞速成长。 看着许文东离去的背影,梁婉君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个年轻人的玲珑心思。 要笼络人,难道就是单纯的许好处吗? 当然不是! 这一套应心的房子,可比给梁婉君涨薪c分股票更加打动她的心弦! 从梁婉君这里离开后,许文东带着亢飞还有一个叫邓志超的退伍侦查兵来到中苏交界处一个隐秘的地方。 格纳吉早已经在这里等候,手里拎着一个手提箱,胖胖的阿杰莉娜今天不在。 “你要的东西。”格纳吉硬邦邦地说。 许文东搓了搓手,看起来有些兴奋,也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给亢飞一个眼神,后者从格纳吉手中接过箱子,然后半蹲下去,在膝盖上把箱子打开。 箱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五把马卡洛夫手枪,还有几百发子弹。 亢飞取出一只,单看表面涂抹的薄厚均匀的抢油就知道,这些都是没用过而且保存良好的新家伙。 “马卡洛夫手枪,全枪长160毫米,枪管长91毫米,全枪重663克,弹匣容量8发,算是最好的紧凑型自卫手枪之一。” “手枪采用固定式片状准星和缺口式照门为机械瞄准具,在十五到二十米内,精度最高,杀伤力最大。” “我们拿来用,很合适。” 亢飞说完,合上了箱子,朝许文东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许文东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一沓美金,递给了格纳吉。 “谢谢,我的朋友。”许文东说。 格纳吉接过牛皮纸信封,当着许文东的面清点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朝他冷硬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许文东拍了拍亢飞手里的箱子,神情严肃地说:“将来我不可避免地要去苏联,这玩意只是以防万一。在国内的时候,能不用尽量别用。” 亢飞和邓志超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第56章 坚决不戴红帽子! 这次投奔许文东来的五个退伍兵,除了亢飞和邓志超被许文东留在身边之外,另外三个人许文东都准备排到拉伊莎身边。 在几人到达绥分河的第二天,许文东考察过他们的身手之后,就给他们几人家里分别汇了两万块钱安家费。 汇款都是许文东让梁婉君跟着去办的,回来后梁婉君朝许文东隐晦地点了点头,就算是把这五人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未来如果有人敢反水,许文东找不到和尚也找得到庙! 但亢飞几人却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两万块钱搁十年后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尤其是在这个万元户还是有钱人的代名词的年代。 上个月还是个为生计发愁的退伍兵,转眼间就成了人们羡慕嫉妒的万元户,哪怕是心志坚定如亢飞,也生出几分做梦的荒谬感来。 除了安家费之外,许文东给几人开出的薪资也很可观,虽然和柴凤义梁婉君还有一定差距,但也绝对比那些退伍后安置到机关或者厂子里的战友赚得多的多! 亢飞甚至在一天晚上单独找到许文东,咬牙问他还要不要更多的人。 许文东笑着说多多益善,但同时提醒亢飞,自己未来不知道会做什么买卖,面临什么危险,在自己手下扛活赚的是玩命钱。 亢飞咧嘴笑了,这个一直不苟言笑的汉子笑了,许文东才发现他的牙很白。 “国家大事,经济民生,咱一个当兵的不懂。只知道现在国内四海升平,是因为有我们这些人默默地在边境线上和敌人打生打死。” “许总,不是我表功。我只是想说,做我们这行的,要死的话当初早就死在战场上了,活下来的都是命硬的,阎王爷不收!” “您是个仁义的,虽然咱们刚认识几天,但这点我看得清楚。在你手下做事,我亢飞服气,因为我知道即使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一定不会让我没个着落!” 许文东沉默地拍了拍亢飞的胳膊,轻声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为你负重前行。” “有愿意来的,就都叫过来吧,我将来都有大用。” 亢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三天后,许文东带着梁婉君,由亢飞和邓志超保护着,踏上了南下返回春城的火车。 此次回春,一是为梁婉君寻找接替者,二是接待两天后到达的王文理一行,三嘛,就是许文蕙到新学校上学了,许文东想回去看看。 王岩和周小云两人亲自到火车站接站。 许文东远远地看到王岩就朝他招手,王岩笑呵呵地回应着。 周小云部队大院出身,目光都聚集在许文东身后的亢飞和邓志超身上。 “这个东子,不知道从哪里网罗来的两个好手,一看就是当兵的出身。”周小云小声在王岩耳边说道。 “边境龙蛇混杂,东子现在也算有些身家了,找两个人保护一下自己,不奇怪。”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王岩笑呵呵地看了自己妻子一眼,看得周小云有些羞恼,她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这句话说得有多愚蠢。 “哥,怎么和嫂子一起来接我,太客气了啊!”许文东先伸出手,握住王岩的手笑道。 周小云早已经和梁婉君拥抱在一起,闻言笑骂道:“谁是来接你的,我是来接婉君的!怎么样,这小子在那边没欺负你吧?” 梁婉君白了周小云一眼,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说话有时没遮没拦,欺负这个词也是能随便乱用的? 许文东笑道:“梁姐可是我的财神爷,我哪敢招她啊。东方公司这进进出出的帐全靠她帮我管着呢,要不我非得被那些数字绕晕了不可。” 周小云和梁婉君顿时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王岩向亢飞二人投去一个探询的目光,问道:“东子,这两位是?” “噢,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亢飞,这位是邓志超,这是我哥王岩。” 亢飞和邓志超先后和王岩握了下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许文东凑到王岩耳边小声说:“我爸托他以前的老战友给我找的保镖,生怕我在外边有啥危险,前几天刚到的绥分河。” 王岩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应有之意。行了,咱们边走边聊吧。你嫂子菜都买好了,就等着你到好下厨呢!” 还好王岩和周小云开了两辆车过来,要不还真坐不下。 周小云开的还是那辆吉普,说一声你们几个老爷们坐一个车,就拉着周小云一溜烟地跑了。 王岩的是一台新的桑塔纳,挂着军 区的牌子,比那些什么666888的车牌管用多了。 “上车吧。” 许文东给了邓志超一个眼神,后者笑着朝王岩说:“王总,我来开吧,您和许总这么久没见,坐后面好好聊聊天。” 平心而论,新买的车王岩不想让别人碰,但让他给邓志超两人开车也确实不合适,加上他也真有话要和许文东说,就把钥匙给了邓志超。 邓志超开车很稳,据他自己说是当侦察兵前干过两年汽车兵。 见邓志超手腕比自己还稳,王岩总算放下心,坐在后座开始和许文东攀谈。 他是真的有太多话要和许文东说了。 东方神韵成立的过程,不说坎坷吧,但也绝对不是一帆风顺的。 自从年初以来,国内关于改革该不该问姓资姓社的问题,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讨论。 许文东重生后多了个看报纸的习惯,对此自然也有所耳闻。 那位在魔都《解放杂志》上发表文章的皇甫平先生是谁,王岩等人不知道,许文东心里却是一清二楚呢! 话说回来,关于东方神韵要不要挂集体经济的红帽子,市里几个领导也是意见不一。 实在是许文东开始时顺嘴说出来的股份有限公司六个字,在此时死气沉沉的东北,显得太过于狂放不羁了。 为了这个事情,王岩没少和许文东打长途电话,也劝过许文东几次要不就把名字挂靠到市里安排的企业下面得了。 未来如果出了事情,他二叔也会尽力斡旋。 这种把蓝子捏在别人手里的行为,许文东脑袋被门框挤了才会做。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东方神韵申请为民营企业,但绝对不挂靠集体经济的红帽子! 许文东甚至做好了以阿纳托利这个苏联新身份的名义,把东方神韵变成外资企业的打算! 好在,王岩最后把事情办成了。 “现在就要看他们后面会不会在规模上卡我们的脖子了!”王岩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道。 许文东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地说道:“咱们看将来吧!” “我把公司设在春城,固然有这里离中苏边境更近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我想为家乡的发展建设出一份力。” “如果那些官僚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大不了我把公司搬到鹏城或者港岛去,那里,可不会有人对我指手画脚!” 现在坐拥两亿现金的许文东,有资格说这话。 第57章 今天,我用一百二十万实现了! 关于自己在苏联通过关系办贷款的事情,许文东没有瞒着王岩。 这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早在第一笔贷款办下来后,许文东给王岩打电话时就直言不讳地说:“哥,我是看好卢布未来贬值的。如果你也想搞笔款子出来,我可以拜托我苏联的朋友帮忙,但金额估计不会这么高。” 王岩除了开始时有些震惊于许文东的大手笔外,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就婉拒了许文东的好意。 许文东就知道王岩会这么选。 这就好比二十年后有人告诉你说毛爷爷十年后会贬值一万倍,快去找路子办银行贷款,借一千万十年后只需要还一千块,稳赚不赔! 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人都会把这人当傻逼,剩下一个可能会直接报警。 王岩也是如此想。 万一卢布将来没有如许文东所说的那样贬值,或者贬值的程度很有限,那自己又花好处费又花利息地搞一堆卢布出来做什么? 许文东搞出来是因为他能让钱生钱,自己没这个本事,又没这个信心,自然没必要眼红去冒险搞这个事情。 这和后来投资比特币不同。 我拿十万身家投资比特币,只要不玩杠杆,比特币一旦贬值最多是自己的十万本金全亏进去。 这种大额贷款,扣了好处费再算上利息,赔了那就是自己卖了都不够还! 到王岩家楼下后,亢飞和邓志超无论王岩怎么邀请都坚决不上楼,就在楼下等着许文东。 许文东因此也没在王岩家坐太久,简单吃了口饭,喝了一杯白酒,就在王岩的陪同下去小李子那里提车。 周小云和梁婉君两个女人留在家里,说些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 白山汽车贸易公司。 王岩几个人一进去,就有一个妹子迎了上来,态度说不上多热情,但也不差。 妹子刚要说话,王岩就问:“小李子呢?我找他有事。” 妹子一听是找二老板的,脸上的笑容顿时真挚了几分:“原来是李总的朋友,请您几位先稍等,我给李总打个电话。”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一身迷彩服约莫二十八九岁的男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人未到,声先到。 “姐夫,怎么来之前也没给我打个电话,我要是不在你不就白跑一趟了。” 许文东飞快地打量了一下来人。 大个儿浓眉,双眼带笑,说话时两个嘴角上翘,脸上棱角分明,身姿挺拔,军人的味道很重。 往这边走时目光飞快地在许文东三人身上打量,在许文东身上只是一掠而过,重点打量了亢飞和邓志超,尤其是落在亢飞身上的时间最多。 走近后发现两人站在许文东身后一步,又重新打量了许文东几眼。 王岩笑着握住小李子的大手,互相顶了下肩膀,然后介绍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亲弟弟,许文东。” “东子,这是你嫂子的发小,比你大几岁,你就叫他李哥吧。” “将来在春城要是遇到什么地痞流氓摆不平的事儿,就给他打电话,保证给你处理的明明白白。” 听到王岩认真的亲弟弟三个字,小李子再看许文东的眼神又变了,多了三分柔和,三分重视。 和许文东握了握手,笑道:“别听我姐夫胡说,搞得我跟黑涩会一样。” 沉默了片刻,又笑道:“但要是在春城真遇到啥不长眼的,也别客气,给我打电话。” 许文东感激地笑笑,说道:“一定。” 王岩说:“别在这傻站着了,之前让你帮忙倒腾的车呢,不是说到了吗,我就巴巴地带着东子来提车了。” 虽然知道王岩今天带来的八成就是正主,但小李子还是惊讶于许文东的年轻。 这人什么来路,没听说白山哪家的公子姓许啊。 看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也都是身手不凡的样子,尤其是那个长了张死人脸的,小李子虽然自忖家学渊源,可也没信心在他的手上能讨到便宜。 “哈哈哈,到了到了。这个我该怎么称呼”小李子朝王岩投去探寻的目光。 王岩一摆手说道:“跟我一样,叫他东子吧,亲切!” 许文东也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小李子一边带几人往外走,一边说道:“东子啊,要说我姐夫对你是真好,一百多万的车换个人都不可能先到货后交钱的。” “可是我姐夫说你是个大忙人,他亲自做的保,我才把车给你提 了回来。”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就在和白山汽车公司隔了几百米的一个仓库里,小李子拿出钥匙打开铁帘门,一辆黑色的奔驰登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方正的外形,强大的气场,经典的三横一竖造型格栅,像极了老虎额头上的王字。 哪怕是王岩这种见过世面的人,第一眼也被虎头奔的外形给镇住了! 小李子也是第一次进这个车,他走到车旁边,一只手轻轻地拂过车身,就像拂过自己女朋友的身体一样温柔。 “我不知道东子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车型,刚开始报虎头奔对方还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后来你给了型号才知道。” “这车是奔驰今年最新款的s级轿车,搞到货再运进来,可是费了我一番功夫呢。” “怎么样,还满意吗?” 许文东就像一个收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围着虎头奔转了几圈,左看看又看看,那欢喜的样子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虽然和2020年的奔驰车型相比,这款车在科级感上有些落后,但论霸气却是后来的s级拍马也赶不上的。 这毕竟是许文东曾经的梦啊。 一个曾经遥不可及,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梦啊! 想想自己为了一夜暴富,十几年风雨无阻的彩票生涯,哪怕出车在外都不忘让白令仪到家对面的彩票站给自己买彩票的样子,许文东一时有些痴了。 小李子和王岩对视一眼,后者耸了耸肩,意思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癔症。 过了几分钟,许文东回过神来,朝几人歉意地笑笑,说道:“车我很满意,李哥直接报价吧,我绝不还价。” 小李子看了看王岩,后者笑着不说话,他挠了挠头,一咬牙说道:“一百二十万,一应手续俱全,我甚至可以给你挂个白山军区的牌子,以后至少在东三省走到哪里都方便。” 这是个很公允的价格了,更何况还饶上一个车牌。 这车才刚出来,即使在鹏城c花都这种走私猖獗的地方,一百二十万都未必能拿下来。 许文东看了一眼亢飞和邓志超,二人上前两步,把一直拎在手上的三个日默瓦密码箱,就是前年上映的赌神里高进用来装美金的那种手提箱,放在虎头奔的机器盖上。 只听吧嗒几声脆响,装满灰蓝色毛爷爷的三个手提箱就这么明晃晃地展现在小李子面前。 许文东轻轻拍了拍手,笑道:“我准备了一百五十万现金,现在李哥只收我一百二十万,我知道是看在我哥和我嫂子的面子上。” “但这钱拿出来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正好我在春城的新公司成立,多出来的三十万,李哥帮我看着配个公务车吧。” 小李子笑了,他觉得这个许文东实在是知情识趣,怪不得王岩和周小云那么喜欢他。 他合上三个手提箱,对许文东说道:“东子这么照顾老哥我的生意,没说的,公务车我一定给你选个最好的!” 许文东笑了笑,看着静静停在自己身前的虎头奔,心中蓦然浮现出一句话。 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今天,我用一百二十万实现了! 回到白山汽车贸易公司,把钱正式入了帐,拿到钥匙的许文东有些迫不及待道:“我先开两圈。” 第58章 七万家茶企抵不上一个立顿? 九十年代正是奔驰造车不计成本的年代,豪华和黑科技一样不落。 就拿许文东这台虎头奔来说,在2020年很多只有高配车型才有的无钥匙进入c电动座椅记忆调节c前排座椅加热等功能,在九一年的这台虎头奔上全都有。 再加上港岛电影的导演特别喜欢把奔驰作为商业大佬或者黑涩会大哥的座驾,让观众潜意识地将虎头奔与威严和敬畏联系到了一起。 古惑仔电影里,万梓良扮演的蒋天养在陈浩南等上千小弟的簇拥下,叼着雪茄缓缓从奔驰车上下来时的霸气风姿,别说那些小孩子看了会抖,就连四五十岁的许文东看了也会抖! 这才是男人啊! 坐在虎头奔里的许文东觉得,自己此时和蒋天养似乎只差了一个大背头和雪茄。 苦笑着把这个可笑的念头从脑袋里赶出去,自己离蒋天养那种不怒自威城府深沉的修为,还差得远呢! 开着虎头奔转了两圈,回来后许文东就把车钥匙扔给了邓志超,让他好好熟悉一下车上的一些功能,买来不用就浪费了。 “今天晚上我做东,给东子接风!” “事先说明啊,不是因为东子跟我做了一百五十万的生意才请他吃饭的,而是因为他这个人敞亮c痛快,对我的胃口!” “那些买个十万的车,还要墨迹半天的人,爷们不稀罕伺候!” 从这几句话就看出小李子的二世祖做派了。 钱我可以赚你的,但想让我看得上你? 不好意思,不能够! 王岩说周小云要带她闺蜜来吃大户,小李子笑着说没问题,云姐的朋友那也是他姐姐啊! 见许文东欲言又止,小李子笑骂道:“刚说你痛快,怎么转眼又变得婆妈了!” 许文东笑道:“我也有个朋友,可惜是个白胖子,不是梁姐那样的美女,怕李哥不让来啊!” 许文东半荤半素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小李子故作严肃地说:“你可别胡说,云姐的朋友我哪敢惦记,到时候她打上门去我可吃不消。” “咳咳!”王岩咳嗽了两声,看了小李子一眼,让他在几人面前注意维护一下自己老婆的形象。 小李子嘿嘿笑笑不说话了。 许文东嘴里的白胖子其实不姓白,姓陈,正是从隆安来到春城,一手负责东方神韵成立初期全部事宜的陈胖子! 因为这段时间经常和王岩打交道,两人也算熟悉,见面后很是攀谈了两句,然后才由许文东把陈胖子介绍给了小李子。 见陈胖子和王岩颇为熟悉,身份又是什么东方神韵饮品公司的副总,小李子自然明白许文东今天把他叫过来的目的。 刚好小李子也对许文东好奇的很,对陈胖子也算是好脸色。 在场的都是人精,又有周小云和梁婉君两个美女在,除了被许文东硬按着坐下的亢飞和邓志超不怎么说话外,气氛是好得不得了。 最后,满脸通红明显已经喝多了的小李子搂着同样满脸通红的陈胖子,拍着胸脯道:“如果有人敢到你那里闹事,你就找我,我来摆平!” “东子这声李哥我不能让他白叫,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陈胖子砰砰拍着厚重的胸脯,大着舌头说:“你你就放心,有有事我肯定第第一时间给你打打电话。”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深夜。 周小云没喝多少酒,对许文东说她送小李子还有梁婉君回去,又嘱咐邓志超慢点开。 小李子上车前还不忘回头朝许文东几人摆手,然后被王岩硬塞了进去。 吉普车缓缓离去。 王岩点着根烟,怼了一下在车里耍酒疯的小李子,没好气地说道:“行了,别装了,你什么酒量我不知道么!” 窝在后座上的小李子突然嗤嗤笑了起来,虽然那张好看的脸还是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但双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姐夫,这个许文东什么来路?看着年纪轻轻也就二十郎当岁吧,一百五十万奔儿都没打就拿出来了!咱白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前面开车的周小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岩也笑道:“怎么样,井底之蛙了吧?许公子的名号都没听过?” 听见许公子三个字,梁婉君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任凭小李子怎么打听许文东的背景,王岩就是闭嘴不说,刚想问周小云,后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小李子登时就萎了。 一直到下车,小李子也没想出来这个许文东到底是何方神圣,打定主意明天从其 他渠道打听看看。 车里,王岩问梁婉君:“婉君,你真打算回春城了?” 梁婉君嗯了一声,说道:“许总的诚意我无法拒绝。” 王岩点了点头,看向窗外,不再多说什么。 从梁婉君的称呼中他知道,对方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许文东的人了,一时间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另一边,邓志超驾驶的奔驰里,陈胖子正笑眯眯地拿着一瓶大白梨,和许文东聊得火热。 他小李子酒精沙场,我们的陈胖子也不是吃素的! “你之前提到的立顿,我让鹏城的朋友帮我搜集了一些资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东子,我们真的有可能超越他们么?” 看着陈胖子皱在一起的胖脸,许文东笑道:“人家一百几十年的技术积累,要说我们几年就把人家干趴下,那是吹牛逼。” “但是新时代已经来临,社会发展日新月异,后来者居上的事情还少见么?” “我曾经听一个朋友说过一句话,中国七万家茶企抵不上一个立顿!” “茶文化的发源地,几千年泱泱古国,竟然被偷师的外来品牌打得满地找牙,这难道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趁着立顿还没有进入中国市场,我们要提前动作起来。我不说打倒超越立顿,至少先努力做个老二总行吧?” “东方神韵,东方神韵,陈哥,你该知道这个名字里面包含了我怎样的一番心思!” 陈胖子沉默地点了点头,一时间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邓志强拎回来的许文东的行李箱里,就放着几盒许文东托人从港岛弄来的立顿红茶。 第二天中午,洗漱一新特意刮了胡子的许文东,在邓志超c亢飞和陈胖子的陪同下,开着虎头奔和小李子送来的奥迪一百,直奔春城火车站。 许文东上午特意让亢飞做了个标牌,上面写着东方神韵四个大字,就怕王文理一行人刚到春城,人生地不熟的出站找不到自己。 一点十六分,戴着眼镜穿着一件风衣的王文理出现在许文东的视线之中。 “文理,这里!”许文东用力挥了挥手,朝那边喊道。 第59章 东方神韵的第一次高层会议 许文东带着几人径直迎了过去。 看着满面风霜但仍旧精神十足的王文理,许文东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面上有些动情地说道:“文理,辛苦你了!” 看着真情流露的许文东,此时还很年轻很有些理想主义的王文理眼圈有些发红。 他转过头去,不让许文东看到自己的失态。 心里只觉得在南方各省奔波的这一个多月来,所受的种种困难c委屈c疲惫,在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一句‘辛苦你了’之后,都不算什么了。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王文理转过头来笑道:“许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敢说辛苦。” “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叔,王福虎!” 王文理一闪身,让出身后一个衣着朴素脚踩布鞋的四旬男人。 男人身量不高,面容也是南方人特有的柔和线条,正站在那里有些局促地看着自己。 许文东热情地伸出手,笑道:“王先生,您好,我是许文东。” “我盼您,真是有如大旱之望云霓啊!东方神韵就等着您来一展身手,为我们调味定级了!” 王福虎就是个品茶师,虽说在这方面手艺高深,但一辈子没出过安溪那个山窝窝,也没有他大哥王福龙那份无欲则刚的气度。 此时跨越几千公里从闵省来到白山,心里满满的都是局促。生怕自己做不好差事,被人家灰溜溜地赶走。 要不是王文理一路安抚,王福虎上飞机前就想跑回安溪,缩到自己的老屋子里不出来! “这许总您太客气了,我我会尽力的。”王福虎的乡音很重,尽管他已经在尽量说普通话了,但许文东仍要全神贯注地倾听才能听出他说的是什么。 看出了王福虎的不安,许文东拍了拍他的手,和善地说道:“您不要有太大压力,后面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现在,我们不要傻站在这里了,先回去吧,我为你们准备了酒宴接风洗尘!” 朝王文理带来的另外两个年轻人点了点头,许文东带着王福虎率先朝外面走去。 看到许文东的虎头奔,包括王福虎在内的几人同时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看向许文东的眼神更加尊敬。 这个年轻的许老板,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啊! 许文东让王福虎和自己一起坐在虎头奔的后排,王福虎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死活不同意。 没办法,许文东只好让陈胖子开车,载着王福虎和他的两个儿子。 自己带着王文理,坐到了虎头奔的后排。 去饭店的路上,王文理抓紧一切时间向许文东汇报自己一行人这一个多月的工作成果。 “我们这一个多月在南中国走了一个圆,出闵省转徽省,再转湘省c滇省,重点考察了当前闵红c祁红c湖红c滇红的茶叶种植情况,这些都算是国内红茶的茶尖尖了。” “关于如何统一口味,我二叔也找了几个老朋友一起聊了聊,但是很惭愧,现在也没有一个很明确的头绪。” 许文东看着眼前这个迅速褪去稚嫩的青年,微笑着说道:“不着急,慢慢来。我最近有些想法,可能会给你们找些帮手过来。” 王文理不知道许文东说的帮手是谁,但总算是把工作简洁明了地汇报完了,然后就不能免俗地打量起车内的装饰来。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车,王文理也不例外。 “喜欢么?”许文东问。 王文理毫不犹豫地点头。 “将来你也会有的,相信我,不会太久。” 听着许文东淡淡的话语,王文理毫不怀疑这其中的可能性! 最好的饭店,最好的饭菜,最好的酒! 这就是许文东对接风宴的要求。 除了梁婉君今天需要约见两个财务方面的朋友没来之外,东方神韵的几个人都在,包括拿了许文东百分之十股份的王岩。 一顿饭宾主尽欢,喝多了之后的王福虎明显话多了起来,拉着许文东不停地说话,后来甚至都语无伦次起来。 许文东就那么笑呵呵地听着,还示意要拉开王福虎的王文理不要动。 一顿饭宾主尽欢,王文理一行人就在饭店楼上的客房安顿了下来,等待明天的高层会议。 九月十日,教师节。 东方神韵饮品公司就坐落在斯大林大街上一个日伪时期留下的二层小楼里,别看年头久了,但是质量没的说。 红砖小楼,掩映在柳 荫树影之后,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意思。 王福虎一路走一路看,他发现这座北国春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苦寒,除了气候干燥的有些不适应之外,绿化程度和发达程度竟然是安溪那个山沟沟拍马也赶不上的。 这不是吹,虽然春城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在全国经济大发展的过程中被其他新进城市不断甩在后面,但在此时,在九十年代初,春城还是全国四大园林城市之一呢。 小楼内略显空旷,陈胖子安排人提前对内部进行了二次装修,进去后还能闻到一股刮大白残留下来的味道。 陈胖子带着众人一边往二楼的会议室走,一边介绍道:“原本一楼都是给自动化机器留的位置,所以看着空旷了些,说话都有回音。” “等我们的机器陆续进场之后,就不会这样了。” 二楼主要就是核心人员的办公室c会议室c工人的休息区还有文体活动室等功能单元。 许文东给了陈胖子一个眼神,陈胖子垂下眼睑表示明白,然后就带着王福虎来到他的专属办公室。 推开门后,满屋阳光,浮尘在光线中轻舞,就像一个个精灵。 窗外柳枝摇曳,一股清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 屋内的布置虽然简单却十分考究,王福虎只看了一眼,就爱上了这里。 “这这这许总,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惶恐,惶恐啊!”王福虎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许文东没有接话,他笑着拍了拍手,说道:“行了,陈总,我们先开会吧,办公室可以后面慢慢看。” 陈胖子带着一行人来到宽敞的会议室,在许文东和王岩落座后,众人才跟着纷纷落座。 王氏三兄弟坐一边,本地派坐另一边,一时泾渭分明。 许文东仿佛没看到一样,给了在门口的亢飞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许文东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今天是我们东方神韵饮品公司的第一次高层会议,核心人员基本都在,我还是简单地介绍一下。” 他一指陈胖子:“陈汉东,你们已经见过了,东方神韵公司的一,执行副总裁,主要负责公司日常运营,同时兼管销售和渠道。” “梁婉君,公司的cf一,执行副总裁,主要负责公司的财务管理。” “王文理,公司的ct一,执行副总裁,主要负责全国的茶叶选材c原材料采购c口味研发定级等产品相关工作。” “王福虎先生,将作为公司的特聘专家,归属于王文理的研发团队,主要负责的就是攻克茶叶味道统一这个难题!” 介绍完几个主要人员,许文东停顿了一下,笑道:“其实还有个人事总监的缺口,我现在还在物色人选,大家如果有合适的也请举贤不避亲。” “至于我本人,将暂代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等公司一切走上正轨后,总裁这个位置我还是要让出来的。” “事先说明,我只会在大方向上把关,具体的落地工作,还要由在座的各位去完成。” 王岩又伸手介绍自己身旁的王岩:“王岩先生是公司目前的唯一董事,负责在春城的一切政府对接工作。” “虽然现在公司只有我和王总两位股东,但我向大家承诺,只要东方公司走上正轨,实现战略发展目标,各位身为元老都会分到股份和激励!” 除了王文理和梁婉君懂一点许文东说的这个一那个一的,陈胖子提前恶补过这方面的功课之外,其他几人包括王岩在内都是听的一愣一愣的。 虽然不是很懂什么意思,但是他妈的听着就好高端的样子啊! 这时,亢飞带着一个面容姣好的行政文员走进会议室,前者手里拿着两个黄色的纸盒和一个热水壶,后者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几个玻璃杯。 众人不知许文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面面相觑地看着他。 许文东对二人点了点头,文员把杯子分别放在几人身前,就退了出去。 亢飞则拆开一个黄色纸盒,从里面拿出一个又一个寸半长宽的小纸袋,然后一个个撕开,从里面提出一个个白色的小茶包。 把茶包一个个地放入众人身前的水杯里,然后倒上热水,一股带着甜气的茶香顿时弥漫开来。 众人就见许文东拎着茶包上的那根细绳,上下拉扯几次,让纸袋内的茶叶浸泡地更充分,然后端起水杯示意众人。 “大家尝尝。” 王福虎学着许文东的样子,有些笨拙地上下拉扯几次茶包,然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许总,这茶实在是算不上好茶,不过短短一两分钟就把味道全泡了出来,有点意思。” 谈及自己专业的王福龙没有了平时的拘谨,反而专注而自信,茶道大师的气场也不自觉地完全散发 了出来! 第60章 三个目标 许文东看向在场众人,王岩和王文理一行人喝了一口后都是皱起了眉,而陈胖子和梁婉君包括许文东在内都觉得还行,挺好喝的。 这就看出懂茶和不懂茶的区别了。 不过在越来越快的都市生活节奏中,让大多数人觉得好喝,就是王道! 许文东拍了拍自己身前的黄色包装盒,缓缓说道:“立顿红茶,英国品牌,关于它的历史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回头可以找陈总要一份材料好好看看。” “我只说三点:第一c立顿是当下世界第一大茶叶品牌,畅销于全球110个国家和地区,销售额足足甩出第二名一倍还要多。” “第二c立顿红茶同一产品c每一年c每一批c每一包的口味都一模一样,这就保证了产品和受众群体的稳定。” “第三c据我在燕京的朋友透露,立顿很可能在明年进入中国市场,当前双方已经在接触了。” 许文东敲了敲桌子,看向王文理等人,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可以说人家的茶叶味道不好,但是人家是国际知名品牌,你不买有的是人买,进入中国后抢占市场更只是时间问题。” “说句实在话,赚钱的生意太多太多了,我其实大可不必在这个领域向背靠联合利华的立顿发起竞争,因为结果很可能是费力不讨好” “但是!” 许文东一顿,他扫了众人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我还是想试试!” “因为我相信,即使在技术上我们暂时落后对方,但作为茶叶的发源地,我们有最优质的茶叶,最优秀的品茶师,最悠久的历史底蕴和文化传承。” “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后来居上,把东方神韵打造成超越立顿的国际大牌!” “这个过程会很艰难,也注定坎坷,但我相信以各位的大才,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短暂的沉默过后,王岩率先鼓掌,然后是王福虎,然后是所有人。 掌声平息后,许文东继续说道:“我在这里提三个小目标,然后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第一c半年内,我们要能量产第一批定味定级的红茶投向市场。” “第二c同样是半年内,我们要产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包装设计以及优质的茶包。” 许文东拎出自己水杯里的茶包,笑道:“可别小看这小小的一个茶包,做好了可不容易呢。” “第三c明年立顿进入中国市场后,我们要主动做好应战的准备。在当前外国货就是香的大环境下,如何让东方神韵不落下风,就要看在座各位的了。” 听完许文东的三个目标,以陈胖子和王文理为首的两方都感觉压力山大,只有梁婉君神色如常,这些都和她不相关,她只要帮许文东握住东方神韵的钱把子就好。 王福虎又喝了一口自己杯里的红茶,闭目品了一会儿后,又拿过旁边王文理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是自己两个儿子的。 接连喝了四杯后,王福虎睁开眼睛,看向许文东说:“以小窥大,看来许总所言不虚。” “茶叶是个金贵东西,年份不同雨水不同,即使是同一颗茶树上摘下来的茶叶味道都不一样。” “这些洋鬼子竟然能把味道调的一模一样,确实有两把刷子。” 沉吟片刻,王福虎竟然把自己茶杯里的茶包拎出来,大手直接撕开,摊在桌子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陈胖子趁机问道:“许总,这茶包的研究不是品茶师能做的,我们是不是该引入一些其他人才?” 许文东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我已经拜托王总帮忙联系白山大学,共同成立一个研究小组,由东方神韵提供专项科研基金!” “谈妥之后,你们就拿着立顿的茶包去找他们,让他们给我研究出一款拥有独立知识产权且功能更加优越的茶包出来。” 陈胖子点点头,表示明白。 王文理插话道:“许总,这么看来,光有我二叔一个人是不够的,这个品味定级需要的品茶师的数量,恐怕” 许文东大手一挥,说道:“那是你要关心的事,钱上有我,前期先投入一千万够不够?” 王文理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点头道:“够了,够了,今天会后我马上就去办。” 许文东又看向王福虎,后者正皱着眉全神贯注地拆分着身前的茶叶。 “王先生,看出些什么门道没有?” 王福虎吧嗒了一下嘴,斟酌着说道:“这里不止一种茶,但它切的太碎了,而且已经泡过一遍,现在看不出来到底有几种茶。” “你给我拿包新茶过来,我再看看。” 许文东递给他一个没拆过的茶包,王福虎撕开后在桌子上摊开,仔细地观察着,脸差点都要贴到桌子上去了。 桌上的茶叶渐渐被他分出几个小堆儿。 他又把茶包里剩下的一点茶叶倒在手里,用三个手指捻了捻,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它这里好像,还加了点别的东西。” 许文东笑道:“王先生,不急在这一时,您大可叫一些老朋友过来一起看看。我之前不是说给您找了帮手么,就是白山大学食品工程系的教授专家们。” “这里面确实不单单只有茶叶,但他们的配料表上只写了红茶,所以到底加了什么,还要你们慢慢研究。” “这些调配茶严格意义上已经不算传统茶饮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和白大的专家们通力合作,不要有什么隔阂。” 叮嘱完王福虎,许文东拍了拍手说:“好了,大家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我们今天这个会就开到这里吧。希望大家用心任事,未来大有可期!” 许文东说完,起身和王岩并肩离开。 众人都起身相送,只有王福虎坐在那里没有起身,仍在研究身前的茶叶。 剩下的一盒多立顿黄牌精选红茶,都被许文东留了下来,留作他们研究。 站在门口,许文东看向王文理和陈胖子说道:“文理,你们住宿的事情陈总都已经安排好了,除了王先生常驻春城,我们直接租了房子之外,你们短期在这里的就先住酒店吧。” “好的,许总。”王文理点头说。 “行了,都别送我了,这里的一摊子,就拜托给你们三位了。实务我是不怎么管的,大方向定了你们就尽管放手去做,我只看结果。” “丑话我可说在前面,出了问题,我可是不饶人的。” 许文东威严地扫了三人一眼,然后又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在王岩的陪同下,坐到了奔驰的后排。 陈胖子一咬牙跟了过去,许文东刚要关门,见他跟了过来就问道:“怎么了陈哥,还有事?” 听许文东叫自己陈哥,陈胖子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一咬牙说道:“东子,我有个同学在鹏城,也是做人力资源方面的,你看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想办法把他弄过来!” 许文东笑道:“鹏城可是特区啊,人家会愿意回到这边么?不过陈哥放手去做吧,不愿意回来也不要强求。更何况,即使他愿意回来,我也是要面试一下的。” 陈胖子点头道:“这是当然,他是我们那届有名的出挑人物,对他能入你的法眼我还是有信心的。我俩关系很好,我开口了,至少有五成把握吧。” 许文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虎头奔缓缓离去,那辆奥迪100则停在了东方神韵的院里。 在这个大多数国营工厂都只有大解放的年月,拥有一辆奥迪100作为公务车的东方神韵,在春城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第61章 别动,我免费给你干一个月 王岩坐在许文东虎头奔的后座上,开玩笑似地说道:“东子啊,说句实在话,东方神韵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拿得亏心啊!” 许文东正琢磨着一会儿见了梁婉君介绍的新财务经理该说些什么,听王岩在那感慨,就笑道:“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矫情了?” “东方神韵要在春城发展,离不开你的帮忙。就是东方边贸在国内销货也全指着你和嫂子呐!” 坐在副驾驶的亢飞通过后视镜看了许文东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没说话。 王岩苦笑着拍了拍许文东的手,他以前不懂边贸,以为许文东真的要指着他们两口子销货,所以这钱拿得是心安理得。 直到这次梁婉君回来和周小云说了些闺房秘话以后,王岩才明白,许文东是有意让自己参与进生意里。 按照梁婉君话里隐晦的意思,即使没有自己,绥分河也有大把的人愿意上杆子给许文东销货。 这时再看许文东硬塞给自己的东方神韵百分之十的干股,是怎么看怎么烫手。 虽然自己在春城帮他忙上忙下,可以许文东走一步看三步的本事,这个东方神韵未来估计也是不可限量。 这让王岩越发觉得自己跟不上许文东的脚步。 靠情谊得到的东西,永远不如靠利益链条得来的稳定! 前后不到半年的时间,王岩从东方边贸分到手几百万,之前对他有些刻意疏远的二叔又变得和蔼起来,还明里暗里地打听自己做的什么买卖。 说句实在话,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现在对于许文东和王岩二人来说,后者更加离不开前者,而前者似乎已经不那么需要后者了。 王岩推了下眼镜,语气平淡地说道:“东子,你是个仁义的,但我也不能不知深浅。我和你嫂子商量了,东方神韵的股份,我们是一定不会要的。你要非得给,我就出钱买。” 许文东一愣,看着王岩平静而坚定的眼神,只好笑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说的跟要散伙似的。” 王岩刚要说话,许文东打断道:“哥啊,既然你今天把话说开了,那我也就直说了。” “我不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话吧,但没有你当初的五万块钱,就没有今天的我,这个情我是要记一辈子的。” “当然了,这些话咱哥俩心里有就行,总翻来覆去地说也实在是没味道的很。” 王岩点点头,表示认可。 许文东继续说:“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一天我许文东觉得自己已经不欠你王岩什么了,我也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说:哥,从今天开始,我东子不会再给你啥了。你的情,我还完了!” 这话说的王岩心里实在是有些不是滋味,但许文东紧接着又说道:“可是哥啊,真到了那一天,就算还完了这五万块钱的恩情,可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呢?就连这五万块钱都不如吗?” 王岩看着一脸真诚的许文东,虽然不知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但是他妈的,自己心里怎么就是有点感动呢! 许文东继续说:“说实话,我不擅长和政府的那些人打交道,可是在中国这个地界上,没点这方面的关系能行么?” “未来东方公司是要面向全国的,和地方政府的关系错综复杂,我除了要建立一些高层面的关系之外,也需要一个贴心的人帮我维系这些关系啊!” “哥,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王岩笑了。 此时的他,再次变成了隆安监狱中那个儒雅含蓄,深沉自信的王岩。 他摇了摇头说:“被你个二十来岁的小子教训了,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行了,这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再不谈了。” 许文东笑道:“这就对了。我要去见一下梁姐介绍的新财务经理,你和我一起不?” 王岩摇头说:“直接送我回家吧,我晚上还要和你嫂子去老爷子家。对了,老爷子下个月八号过生日,你提前安排一下。” 许文东点头道:“明白。老爷子有啥喜好么?” “平时休息在家时,就喜欢写个字画个画什么的,附庸风雅。你朝着这方面准备,肯定不会出错。” 许文东笑道:“这要是搁八四年,我就送盆君子兰了。” 王岩没好气地白了许文东一眼,笑骂道:“你小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王岩家门口给王岩放下,邓志超开着车直奔下一个地点。 王岩站在原地,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目光深邃地看着许文东的奔驰离开,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婉君 给许文东介绍的财务经理叫方岚,一个年轻的六零后。 据梁婉君说这是她的一个学霸学妹,研究生毕业刚一年,因为感情原因从原单位离职,想换个城市工作。 两人是在长江路上的乌苏里西餐厅见面的。 这个见面地点,让许文东在心里判断对方应该是个十分小资的女人。 要知道,在九十年代以前,春城的长江路可是和魔都的金陵路c燕京的王府井齐名的。 而乌苏里西餐厅,就是长江路上最出名的一家西餐厅,也是春城最早c最贵的一家西餐厅! 就连春谊宾馆招待外宾时,都是从乌苏里西餐厅订购糕点。很多外国人都很固执,如果吃不到他们家的水晶面包,就不走! 许文东的虎头奔缓缓停到西餐厅门口,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亢飞为许文东打开后门,许文东从后门下来,朴素的穿着让吃瓜群众们在心底狂呼:这才是真正的低调啊!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妆容十分精致的女孩,穿着也很是时尚,一看就是港岛货。 许文东进门后,女孩儿举起右手朝许文东示意,许文东微笑着走了过去。 等许文东走到桌边时,女孩已经站起身朝他伸出手,大方地说道:“许总是吧,你好,我叫方岚。” “方小姐很有品味。”许文东握了握对方的指尖,笑着落座。 “谢谢,许先生吃点什么?” “听说这家的水晶面包不错,来一份吧,其他的你看着点好了。” 和美女在一起就是让人心情愉悦,许文东也不例外。 此时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许文东不懂财务,今天来其实就是让方岚认识一下自己这个老板,顺便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对自己后面的工作清楚明了。 气氛渐渐热络。 方岚实在是一个很会聊天和带动气氛的女人。再加上她那张漂亮迷人的脸蛋,许文东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通过交谈,方岚小不小资许文东没摸清楚,倒是确认了这是一个十分自信强势的女人。 这种女人当手下是每个老板的最爱,但要是谁不小心娶回家啧啧啧,家族兴旺固然是指日可待,但是想要一振夫纲估计是不可能了。 方岚的视线经常隐晦地略过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这个位置很特别,既可以看到餐厅门口全部地方,也可以保证每一个进来的客人第一眼看到她这里。 突然,方岚的眼中波光一闪,对许文东露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门被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与此同时,方岚轻声道:“许总,你嘴角挂上面包屑了。” 许文东一愣,用餐布擦了擦嘴角说:“在哪里?掉了吗?” 方岚摇了摇头,双眼含情脉脉,动作温柔地拿起自己的餐布,要帮许文东擦嘴角。 许文东微微皱眉,刚要闪开,就听方岚用只有自己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别动,我免费给你干一个月。” 许文东嘴角抽了抽。 给我免费干一个月? 这不好吧 第62章 这是额外服务,得加钱! 刚进门的一男一女,堪称是郎才女貌。 男的高大帅气,身上廉价的西装并没有降低他的气质,反而被他衬托的像是什么高端品牌一样。 女的虽然长相比方岚差了几分,但身上那股小鸟依人的味道,却更能引起男人的怜惜。 刚才说了,方岚选的这个位置很特殊,所有从门外进来的人第一眼都会下意识地看向这里,这一男一女自然也不例外。 男的看到方岚后神色明显一僵,尤其是看到方岚巧笑嫣然地帮许文东擦掉嘴角的面包屑时,更是下意识地深深皱起了眉头。 “山河,怎么了?”女生注意到了男友的异样。 赵山河迅速调整好表情,朝女友笑道:“没什么,我们找个位置坐吧。” 女孩一边跟赵山河往里走,一边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去,恰好和方岚的视线撞上! 四目相对之时,她看到了方岚眼中一丝隐藏极好的恨意。 恨? 恨我? 她认识我? 自己没有印象啊! “山河,那个女生看人的眼神怪怪的,好像要吃了我似的。”孟思媛扯了扯赵山河的手,小声说。 赵山河看了方岚一眼,发现她正和对面那个年轻男人有说有笑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 他拍了拍女友的手以示安抚,轻声道:“不要多想,你们又不认识,她干嘛要吃你。再说了,有我在呢,别怕!” 孟思媛乖巧地嗯了一声,不再多想,和男友找了个位置开始点餐。 另一边。 “谢谢许总这么配合。”方岚笑着说,很有些报复得逞的小得意。 许文东正在切盘子里的牛排,闻言轻笑道:“你将来可是我的财神爷,这点小忙该帮还是要帮的,更何况我又不吃亏。” 方岚喝了一口果汁,继续说道:“送佛送到西,等他们吃完我们再走。” 许文东看了下时间,来得及,就点头道:“可以,不过你这个情况让我有点担心啊。” “因为感情原因一时冲动换工作的我也见过,最后复合了又回去找人家的不在少数,你可别闪我一下。” 许文东咽下嘴里的牛排,笑呵呵地看着方岚。 方岚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餐刀滑过盘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人家攀上高枝了,此时正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讨好女朋友和未来老丈人呢。我就算是哭着喊着求复合,人家也不会同意的。” “更何况,我方岚就那么不值钱?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喏,我面前不就坐着一位。” 许文东笑道:“这话听着可不像夸我。” 方岚哈哈大笑道:“体会精神。许总比我还小几岁,却已经做出了好大一番事业。我与其对过去耿耿于怀,不如花点心思和你发展发展呢。”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女大三抱金砖呢!” 许文东嘿嘿一笑,说道:“不好意思,卖艺不卖身!” 一句话逗的方岚又哈哈笑了起来。 另一边,赵山河听着方岚快意的笑声,心里虽然很不是滋味儿,但面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十分绅士地帮孟思媛布菜。 甚至还恶心地手把手教孟思媛切牛排,也不想想人家什么家庭,会不知道怎么吃牛排? 两杯红酒下肚,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赵山河貌似随意地问道:“媛媛,叔叔最近回家有没有说单位这批提副科的人员都有谁?” 孟思媛酒量一般,喝了两口红酒小脸就红扑扑的,娇憨地说:“别人我没仔细听,但你肯定是在名单里的,我和我爸爸说了” 赵山河惊讶地说道:“你已经和叔叔说了我们在一起吗?这会不会太唐突?” 孟思媛的小脸更红了,声如蚊蝇地说:“不会不说的话这次名单里就没有你了。爸爸说你还年轻,资历尚浅” 孟思媛说不下去了,再说就成挟恩图报了。 赵山河却激动地一把握住她的手,动情地说道:“谢谢你,媛媛!我我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请原谅我的语无伦次,我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孟思媛低着头害羞地说:“说这些见外的话干什么” 不远处的方岚看着赵山河惺惺作态的样子冷笑一声,一副要作呕的表情。 许文东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也乐得陪着方岚演戏,权当是放松了。 好不容易等到那桌吃完,方岚起身说:“我们也走。” 二 人并肩朝吧台走去,亢飞和邓志超跟在后面,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为了看起来更真实,快到吧台时,方岚一咬牙挎住了徐文东的胳膊。 许文东侧过头看了方岚一眼,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是额外服务,得加钱!” 方岚差点没笑出来,强忍着笑意,用力地瞪了许文东一眼。 买单时,方岚仿佛才看到赵山河一样,惊讶地叫道:“赵山河,是你!好巧啊!” “戏精!”许文东和赵山河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声。 孟思媛一双好奇的眼睛在方岚和赵山河身上来回逡巡了两次,问道:“山河,你们认识?” 赵山河也好像刚认出方岚一样,装作有些不确定的样子问道:“你是方岚?” 方岚挎着许文东胳膊的手用力地抓了他一下,许文东身体一紧,心说你跟我使什么劲,得加钱! 白干一个月不够,至少得两个月! 方岚银牙咬碎,面上还配合着点头说:“是我,你不记得我了?” “老同学啊!”赵山河大方地伸出手和方岚握了握,然后对孟思媛说:“我大学同学,那会儿学习可好了,一直压我一头。不过毕业以后变模样了,我都没认出来。” 孟思媛见二人不像作伪,更何况方岚还挎着许文东的胳膊呢,也就没有多想,礼貌地打招呼道:“你好,我叫孟思媛,山河的女朋友。” 礼貌归礼貌,宣示主权不能忘! 方岚上下打量了下孟思媛,说了声你好,然后对赵山河说:“你这眼光可以啊,怎么忽悠到手的?” 这话听着是夸人,但赵山河怎么听怎么别扭,也不答话,反而朝许文东投去探询的目光。 许文东伸出手,沉稳地说道:“你好,许文东。” “赵山河。”赵山河全力散发着自己的气场,不想被许文东压过一头。 许文东对方岚笑道:“既然是朋友,单我就一起买了吧!” 赵山河心里暗骂了一声暴发户。 方岚好像小女朋友一样白了许文东一眼,说道:“人家跟女朋友来的呢,你买单让山河的面子往哪搁。” 赵山河也笑着说是啊,各买各的吧。 于是许文东点了点头,示意亢飞结账。 见许文东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弟,孟思媛忍不住多打量了许文东两眼。 几人一起出门之后,许文东说:“既然是老同学以后就多多走动,有时间一起出来玩。” 赵山河笑着说一定。 许文东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赵山河一指旁边的一辆奥迪100,含蓄而自信地说道:“要不我送你们,你们在后排挤挤也坐得下。” 方岚直接笑出了声,感觉有些不雅赶紧捂住嘴,邓志超和亢飞也是一脸怪异的表情。 只有许文东面色如常地摇了摇头,笑道:“谢谢,我们就不跟着挤了。” 赵山河说道:“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 许文东点了点头,和方岚站在原地目送赵山河上了车,才走向另一边的虎头奔。 赵山河心里松了口气,只觉得终于找回了场子,这奥迪100是单位的公务车,被自己借着孟思媛的名头开出来的,看来是开对了! 刚放下手刹,准备发动汽车,一旁的孟思媛拉了拉自己的胳膊,朝左边努了努嘴。 赵山河扭头看去,就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亢飞为方岚拉开了虎头奔的后门,方岚仿佛贵族小姐一样优雅地坐进去,然后由亢飞关上门。 另一边,邓志超也为许文东拉开车门,许文东侧身坐进去时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还朝自己和善地点了点头。 只是那笑容在赵山河看来,满满的都是讽刺! 方向盘被赵山河捏的吱吱作响,孟思媛有些担心地说道:“山河” 赵山河强忍着吼人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怪不得不和我们挤一辆车,原来那辆大奔是人家的。” “我这个老同学,还真是不简单呐!” 第63章 小姑娘许文蕙的好朋友 虎头奔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方岚坐在后排,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简单补了个妆,然后啪地一声合上小镜子,塞回包里。 “谢谢许总今天的配合,我会履行承诺,在东方边贸工作的第一个月不会要薪水。”离开赵山河的方岚瞬间恢复了该有的冷艳,不再是餐厅里那个巧笑嫣然的妹子。 许文东有些好奇地看了方岚一眼,不在意地笑道:“没有关系,薪水会照常发放。” “身为老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为员工解决一些生活和工作中的难题,是增进双方了解和信任的一种有效方式。” 方岚摇头说:“乌苏里西餐厅价格不菲,虽然你有钱,但是我的事情,没理由用你的钱,请许总尊重我的选择。” 见方岚如此坚持,许文东也就点头答应。 车内一时有些安静。 邓志超和亢飞坐在前面,有如两尊泥塑雕像一般,一言不发。 方岚直到下车时才忍不住问了一句:“许总,你就一点不好奇这里面的故事吗?” 许文东笑道:“大概能猜出一些,无外乎就是凤凰男攀上高枝儿,抛弃初恋女友等类似的苦情戏码。说实话不好奇。” 方岚翻了个白眼,说道:“刚还以为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现在发现也挺没劲的。拜拜吧,我这两天收拾一下就会去绥分河,让你的人做好接待。” 许文东笑着点了点头,等方岚走进楼道之后,才跺跺脚吩咐邓志超开车。 “许总,我们去哪里?”邓志超问。 许文东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笑道:“我们回家。” 春城到隆安的302国道路况很差,已经好几年没有翻修,但许文东坐在虎头奔里竟然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 一是因为邓志超开车平稳,二也是因为虎头奔的悬架减震比周小云的燕京吉普要好太多。 此时国道上的机动车并不很多,大都是老解放c吉普c政府淘汰下来的伏尔加和苏联的拉达,偶尔能见到一辆红色的两厢夏利。 无一例外的,这些车遇到许文东的虎头奔都主动让道,远远地在后面跟着,然后坐在车里不停地重复:卧槽,大奔! 虎头奔缓缓停在隆安实验小学门口。 此时的实验小学位于隆安的县中心,比邻三角广场,是县里第一个搬上楼房的学校。 学校大门到街口有一条长长的甬道,红砖铺就,两侧种满了柳树。夏天来的时候,柳树成荫,漂亮极了。 许文东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东妈今天不用来接文蕙,他会亲自去接,然后一起回家。 东妈笑着说那她下午去买菜,晚上整点好吃的。 许文蕙还没放学,许文东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一边等她,一边想想自己接下来的规划。 短期内,许文东不会在东方边贸上投入更多的精力了。把它交给李亮,自己很放心。 只要叮嘱李亮想办法在远东租地买地c招人建厂,再圈定一下大致的发展方向,也就是了。 在许文东的心里,东方边贸现在带来的收入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他看重的是东方边贸为拉伊莎在莫斯科的发展以及自己未来经营远东带来的方便。 至于东方神韵,短期内是见不到什么利润的。 只要王福虎和白山大学联手,能在半年内把东西做出来,许文东就算他们及格啦! 至于未来和立顿的竞争,还需要自己赚取更多的资本啊! 该催催王岩魔都的事情了。 鹏城那边,自己此间事了,也得过去看看。走前再问问梁婉君,有没有靠谱的金融股市方面的人才。 摸了摸自己腰间的bb机,许文东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不管好看赖看,都要买个大哥大。 整天拿个bb机,太不方便了! 不知不觉间,甬道两侧已经站满了来接学生的家长。往常都伸长了脖子往院里看的家长们,今天无一例外地,都看着那辆静静停在一旁的黑色轿车。 “这是啥车?好大啊!估计得不少钱吧!” “没见过这个标,但是看着就高级。你看这个颜色,黑亮黑亮的,比县长的桑塔纳都好。” “哎,你说这个标我想起来了,好像在哪见过,看着这么眼熟呢?” 有懂行的这时候站出来了,一脸臭屁地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叫宾士!港岛电影里都演了,你看周润发一出场的时候坐的就是这个!” “哦对对对!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乖乖,咱们隆安啥时候也有这个车了,这的多少钱!” 这个懂行的也不知道了,但不能落了架势,咬牙道:“估计得几十万吧。” “几十万!”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讨论的声音更大了。 铃铃铃!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原本还十分安静的校园几乎是瞬间就变得嘈杂起来。 几分钟后,一个个黑色的脑袋瓜从教学楼离涌了出来。 先是低年级的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排成一支支队伍往出走。 走出大门后不能马上散,要走到每个班级指定的地点再解散,提前跑的第二天会被老师揪出来批评。 许文蕙开学就五年级了,算是大孩子了。 等一到三年级的学生走光,四到六年级的学生才出来。 许文东自己推开门走下车,副驾驶的亢飞赶紧下车扶住车门。周围的人见车上下来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都开始窃窃私语这是何方神圣。 要说是学生家长,年纪不太像。看他的岁数,八成是哪个女老师的男朋友! 每一个带着孩子经过许文东身边的家长都忍不住看他两眼,有些小孩子还会好奇地摸一下虎头奔的车身,然后被家长吼两句急忙拉走。 许文东没空理会他人的目光,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校门口,生怕把小姑娘漏过去。 可是放眼望去,只有黑压压的一个个小脑袋瓜,让人误以为来到了闰土家的瓜田。 “大哥!”一声脆生生的小女孩声音突然响起,许文东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卫衣的小姑娘扑腾着两只小短腿儿朝许文东跑了过来,一下就扑进了自己大哥的怀里,小脑袋瓜不断地顶啊顶! “你跑哪里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都不想我!”小姑娘小嘴儿噘的都能挂个酱油瓶了。 许文东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大哥刚回来,家都没回就来接你了,你还这么说我,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小姑娘很好哄,觉得自己大哥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许文东脸上的笑容更盛,站起身拉着小姑娘的手说:“走吧,我们回家。” 看着霸气的虎头奔,小姑娘张大了嘴,夸张地叫道:“哇,大哥,你买小轿车了!” “比我还高!”小姑娘伸手比划了一下说道。 许文东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笑道:“你好好吃饭,不要挑食,将来也会长高高的。” 小姑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在人群里寻找起来。找了两圈突然眼睛一亮,拉着许文东小跑着穿过人群,来到一个小男孩和他妈妈面前。 “苏阿姨好!”小姑娘先是甜甜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晃着许文东的手说:“大哥大哥,这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蒋一寒!” 小男生眉毛很浓,虎头虎脑的,看向许文东的眼神中带点恐惧又有几分提防。 许文东和善地朝小男孩点点头,上下摸了摸兜,只有几块从西餐厅带回来的巧克力,就掏出来递给许文蕙和蒋一寒。 蒋一寒看了看自己的妈妈,一个如水仙般恬静c百合般清纯的女人。那弯而修长的眉毛,似乎带着几分散不尽的忧愁。 “一寒,谢谢哥哥!”女人的声音很好听,说话的调调听起来还有点耳熟。 “谢谢哥哥!”蒋一寒有礼貌地说。 许文东和蔼地笑笑,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蒋一寒的妈妈,许文蕙口中的苏阿姨。 第64章 可能是我太招人喜欢 许文东一直认为三十岁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 褪去了十八岁时的稚嫩,还没有四十来岁的老气横秋,抓着青春的尾巴又发现了成熟的秘密,恰似应季的蜜桃,熟的刚刚好。 眼前的‘苏阿姨’就是这样一个刚刚好的女人。 一身老旧但是浆洗的很干净的衣服透露出她并宽裕的家境,估计还是少女时穿着的长裤将少妇现在丰腴的双腿勾勒出一条动人心魄的曲线。 她素颜朝天,皮肤和手指因为操劳而略微有些粗粝,但是整个人气质很好,言谈举止之间无不透露出她良好的涵养。 “苏阿姨,让我大哥送你们回去吧,他有小轿车。”许文蕙就像得到了一盒糖果的孩子,急着和最好的伙伴分享。 苏禾看向不远处停着的虎头奔,以及站在车边默默看着这边的亢飞和邓志超,摇了摇头,笑道:“谢谢文蕙,但是我们这么多人,坐不下的。” 蒋一寒有些艳羡地看了一眼虎头奔,他很想坐小轿车。 许文蕙挠了挠小脑袋瓜,又看了看自己大哥,抓着他的大手晃啊晃的,就是不说话。 那双大眼睛里要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我不管,你想办法,我要送苏阿姨和蒋一寒回家。 许文东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苏禾笑道:“两个小不点不占地方的,那辆车后排还算宽敞,我们抱着他们俩,坐得下。” 苏禾还在犹豫,许文蕙已经扔下自己大哥,拉着蒋一寒的手跑了过去,小男孩一边跑一边不断回头看自己母亲。 那眼中的渴望,让苏禾的心软了下来。 她对许文东笑道:“那就谢谢你了,文蕙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文东。” “苏禾。” 苏禾许文东在心中重复了两边这个名字,只觉得和眼前这个女人很配。 这就算认识了。 两人并肩走到虎头奔旁,亢飞已经拉开了车门,许文东示意苏禾坐进去,自己走向另一边。 苏禾向亢飞道了谢,后者板着脸摇摇头,默默地坐到副驾驶。 许文东抱着许文蕙,苏禾抱着蒋一寒,两个大人一言不发,两个小孩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在车里这摸摸那摸摸。 苏禾家在实验小学学区边缘的一个棚户区,环境恶劣,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苏禾说什么都不让许文东往胡同里开,坚持在路口下了车,和蒋一寒一起向许文东道谢。 “蒋一寒,明天体活课我们一起玩!”小姑娘在车里喊道。 蒋一寒用力点了点头,和苏禾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他那个破烂的家。 苏禾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胡同里的二流子,有那个长了个破车嘴的早回来通风报信,给他男人说苏禾今天是从一辆小轿车上下来的。 期间添油加醋,说的对面那个一身酒气的男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见苏禾带着孩子进来,那二流子一缩脑袋,笑着叫了声嫂子,贴着墙根溜了出去。 刚出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啤酒瓶子摔碎的声音,然后就是蒋大山变态的咆哮声,不一会儿又传来苏禾的痛呼声。 二流子嘿嘿一笑,听蒋大山打媳妇儿,也是这胡同里的一个乐子。 “这个醉鬼,也就打媳妇儿这点出息了!”二流子在心里骂了一声,没有一点自责,摇头晃脑地走了。 回家的路上,小姑娘看着开车的邓志超,小嘴儿咬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许文东主动问道:“文蕙,这个蒋一寒是你新认识的好朋友,那你还有没有其他好朋友啊?”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道:“我刚来,老师分我和蒋一寒坐同桌,所以我们俩关系最好。他以前都和那些男生玩溜铁圈弹溜溜,现在都和我们玩过家家了。” 一个小男孩玩过家家许文东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师同学对你都挺好的吧,有没有人欺负你?” 小姑娘继续摇头说:“老师们对我都很好,尤其是我们班主任,蒋一寒说就没见她对哪个小朋友这么好过,可能是我太招人喜欢。” “是你大哥的钱招人喜欢!”许文东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大哥,我想开小轿车!”小姑娘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前面开车的邓志超嘴角一抽,生怕许文东答应。 亢飞嘴角扯了扯,打趣地看了邓志超一眼。 许文东笑道:“你那双小短腿,够得着油门和刹车么!” 小姑娘一蹬腿,耍赖道:“我不管,我就要开车!” 大有不让开车就把车拆了的架势。 许文东实在是宠极了这个妹妹,眼看着到家了,就让邓志超靠边停车,自己拉着小姑娘下车。 许文东先坐到主驾驶上,然后让小姑娘坐在自己怀里,扎好安全带,把着小姑娘的手放到方向盘上。 放下手刹,挂d档,轻给油门,虎头奔就缓缓朝前开去。 小姑娘顿时兴奋地哇哇大叫起来。 拐弯了,许文东轻给一脚油,虎头奔缓缓转弯,先是一条小路,然后再拐进公安局家属楼的院里,最后缓缓地停在单元门前。 “好了,车也开完了,我们回家吧!” 小姑娘听话地点点头,和许文东一起下车。 杜旭江开着单位的吉普车回来时,刚好看到前面一辆黑色的奔驰慢吞吞地往院里走,心说这谁啊,单位里谁家发达了,小轿车都买回来了! 凑近点一看,嚯,不得了,大奔! 这谁啊! 公安局家属楼里这几十户人家自己几乎都认识,没听说谁家有个阔亲戚啊! 等等,不对,似乎好像是有一家! 上次小郭和自己说那个许老板搬家到了这里,自己还亲民地亲自登门拜访了一下。 这个车不会就是他的吧! 从车里下来了一个年轻人,手里牵着的小姑娘,可不正是许家小三儿么! 另外两个手下一样的人物,凭借杜旭江从警几十年的老辣眼光,几乎一眼就看出来是一顶一的好手! 自己局里散打最好的两个后生,估计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真是不得了! 几个人走进单元门后,杜旭江一打方向盘,把车也停到了自家单元门门口。 下车后,杜旭江看了看许文东的奔驰,又看了看许文东家的窗户,摸着下巴琢磨开了。 那个房子是自己批给省城一个二代的。 那是个在省城军政两届都颇有能量的二代,男人八九年撞枪口上被关了进去,要这个房子就是为了方便看她男人。 现在这个房子又到了许文东手里,两个人百分百是认识的! 想想那人老爷子在省城的能量,杜旭江不禁再次感慨道:“老董啊,你栽得不冤呐!你家那个小子,可是把你这个爹坑惨了!” 自己要不要上去拜访一下? 杜旭江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这时候去巴结的意思太明显,还是再等等。 等一个看起来很巧合的机会 第65章 午夜刀影 晚上,东妈拾掇了一桌子菜。 东爸对亢飞和邓志超两个人很热情,三人都是当兵的,见面就亲切。话匣子一打开,就彻底关不上了。 许文东一直笑呵呵地坐在饭桌上听着,亢邓二人毕竟是自己的手下,自己一旦下桌,他俩肯定坐不住。 席间,东爸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大就拜托给你们了!” 亢飞和邓志超自然是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喝多的东爸坚持要送亢飞二人到旁边的小旅馆,东妈拗不过他,在身后狠狠地瞪了他两眼,看得小姑娘许文蕙咯咯直乐。 把亢飞二人安顿好后,父子二人一起往家走。 许文东打着手电照路,老头儿不让他扶,一个人背着手往前走。 “我那老战友没忽悠我,这两个都是好手,你留在身边是对的。”东爸打了个酒嗝说。 “亢飞就不说了,一看就见过血。那个侦察兵出身的邓志超你仔细看了没有,那眼睛里边都带着电呢!” “都是些好后生啊,你好好做,千万别让他们没个下场!” 许文东凑近两步有些好奇地问道:“您咋看出来亢飞见过血?我看他对过去一直有些讳莫如深的意思,难道边境真的那么乱?” 东爸哼了一声:“你爸这对招子是拿命练出来的,你小子还嫩着呢。至于边境唉,东北这边和毛子接壤的还好,主要是西北和西南那边” 许文东要继续问,东爸却不说话了。 回到家,东妈伺候着东爸烫脚,烫到一半的时候,东爸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老东西,不能喝还硬喝!咋不喝死你!” 大厅里,赖在许文东怀里亲昵的小姑娘听见后笑了起来,东妈端着洗脚水出来正好看见,瞪了她一眼:“你笑啥,作业写完了么?” 小姑娘抱着自己大哥的脖子,朝东妈做了个鬼脸:“早就写完了!” 东妈又说许文东:“你就惯着吧,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 许文东笑呵呵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没吭声。 同一时间,蒋一寒家。 外间炕上躺着的蒋大山呼噜打得山响。 里间一张小床上,蒋一寒皱着小脸帮苏禾打着手电,黑黑的眉毛深深皱起,看着苏禾用碘伏擦拭着身上的伤口。 处理完最后一块伤口后,苏禾小心地把碘伏放起来,然后拉过蒋一寒的手,轻声问:“一寒,作业都写完了吧?” 蒋一寒点了点头,没说话。 苏禾拉着他在自己身边躺下,给他盖好被子,九月里晚上已经变凉,很容易感冒。 “一寒喜欢小轿车?” “嗯。”这回蒋一寒发出了声音,黑暗中眼睛都是一亮。 “那一寒就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一个好大学,然后将来留在大城市里。” “给自己买一辆小轿车,买一栋大大的房子,白天的时候,阳光会洒满屋子,浮尘在光柱中飞舞”苏禾一边轻声诉说,一边轻轻拍着蒋一寒。 等苏禾讲到房子外面的花园中蝴蝶追逐的花朵时,蒋一寒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 苏禾不再说话,又拍了一会儿儿子,确认他睡着之后,才长叹一声,在床上彻底放松下自己疲惫的身体。 听着外间的呼噜声,苏禾的双眼之中透着麻木,透着对自己生命和生活的麻木。只有看到旁边静静沉睡的蒋一寒时,才会露出几丝生机。 夜,悄无声息,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在2点的位置。 蒋一寒突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母亲,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皱着眉头。 他冷着一张小脸,悄没声地起身推开门走进外间,然后摸着墙边的暖气走向厨房。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缓缓走到了蒋大山的身旁。 月光照耀在不锈钢的刀身上,反射出冷岑岑的光。 “你要是再敢打我妈妈,我就杀了你!”蒋一寒在喉咙里低声吼着,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炕上的男人呼吸突然一停,这是打呼噜过程中偶发的呼吸暂停。 蒋一寒却吓得一动不敢动,额头上的冷汗蹭地就下来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仿佛溺水的人突然露出水面,蒋大山突然用力呼吸了几下,然后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过了几分钟,确认蒋大山没有醒后,蒋一寒松了口气,默默地把刀送回厨房,然后走 回里间的床重新躺了上去。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王克勤是春城市政府的二把手,原本八九年就要再进一步,把前面那个副字去掉。 结果因为王岩撞到枪口上,被有心人拿出来作法,他不得不弃车保帅,使尽浑身解数才顺利过关。 可升职的事,也就此黄了。 去年,再次回到地方的老领导荣升白山省委二把手,这让王克勤再次看到了一丝希望。 虽然自己并不是老领导当初从金达莱市带出的最贴心的几个人,但那几人近年来都被他陆续调走,安排到一些重要部门镀金。 这次再回到白山,竟是一个都没带,能用的可用的位置最高最合适的,就是自己了! 没等自己主动拜访,老领导就提前约见了自己。 例行的寒暄之后,老领导说出了他此行的两个目的。 王克勤当时顿觉头大如斗,这两个任务没一个容易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可大话好说,事情难做,三角债就甭说了,他王克勤又不是财神爷转世,没钱啥都白扯。 至于国企复兴,王克勤在春城的几次试探也都被那些厂长给顶了回来。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隆安这边传来了好消息。 几家天天吵着闹着发不出来工资的厂子,突然奇迹般地焕发新生。 虽然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王岩也提前和自己打过招呼,都在控制范围之内。 这次到隆安视察,黄佛爷c冷军以及专门负责国企相关问题的白启中全程陪同。 会议上,王克勤突然问了一句:“这个小许老板在隆安吗?我想见见他。” 黄佛爷眼皮一跳,看了白启中一眼。 白启中在心里感谢了一下杜旭江,答话道:“好像回来了,我联系他一下。” 王克勤点了点头:“明天不是要去各个厂子看看么,把他叫上。我这次来,就是来取经的,不仅要听你们怎么说,更要听听他怎么说。” 黄佛爷笑眯眯地说道:“您愿意见他,是他的福分。启中和他聊过两次,对他评价颇高呢。” 王克勤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抓紧安排。老黄啊,到了省城之后,我没准还要抓你去给那些大厂讲讲课呢。” 黄佛爷的笑脸登时就成了苦瓜。 王克勤哈哈一笑,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黄佛爷几人赶紧跟上。 冷军特意落后两步,交代跟在后面的白启中,明天一定要让这个许老板准时出现! 白启中沉默着点了点头,心里开始盘算怎么联系许文东。 第66章 喊我一声王叔叔,我听着更顺耳 第二天一早,许文东早早起床,和亢飞邓志超一起晨跑了半小时。 最近沉迷赚钱,放松了锻炼,腰上不知不觉长出了赘肉,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曾经自己因为开车久坐熬夜,再加上抽烟酗酒饮食不节制,不到四十就被高血压和痛风等几种慢性病缠上,四十三那年更是因为冠心病差点嗝屁。 好不容易撑到五十一,结果还是挂在了返回俄罗斯的路上。 健康,永远是第一位的! 自己赚了这么多钱,如果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拿什么去享受? 如果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难道还要三十出头就在床上力不从心么? 不! 所以许文东给邓志超和亢飞加了一项任务,那就是每天带着自己晨练,不要求练到亢飞和邓志超这种军人标准,至少也得有个八块腹肌两块胸大肌啥的吧? 而且听说健身能提高x功能,虽然这具年轻的身体已经很天赋异禀很让许文东满意了。 出了一身汗地返回家,东妈正在厨房给许老二做早饭。 大早上地吃韭菜盒子,也不怕许老二窜鼻血。 在洗手间的浴缸里简单地洗了个澡,许文东裹着一条浴巾出来,一边擦头一边说:“一会儿让志超送你吧。” 许文方咽下嘴里的韭菜盒子,摇头说:“不用,你那车太高调,我不想再招麻烦了。” 许文东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神清气爽地在桌边坐下,东妈给他盛了一碗粥,又给他倒好酱油醋,知道他不吃香油,就没加。 “什么话?你没看文蕙巴巴地等着坐呢,我主动送你你还不领情!”许文东丝毫不放过教训弟弟的机会。 他妈的上辈子总被他教训,这辈子怎么也要找回场子。 许老二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东妈,转过头小声道:“自从董麒他爸被你搞进去之后,好几波道上的人都去学校找我,都说没什么事,就是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我们班主任已经把我叫到办公室谈了好几次了,让我杀下心来学习,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社会人员来往。” “学校里的几个小混混也来找我,要拜大哥,我同桌还撺掇我在学校立棍,这都哪跟哪啊!” 许文东喝了一口粥,吃了口咸黄瓜,轻笑道:“行了,瞅你那德行!回头我给铁男说一声,让他跟道上的人打个招呼,不会再有人去烦你了。” “至于你们学校里的那些小孩牙子,你自己解决。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懂个屁的混社会!” “铁男?王铁男?你还认识王铁男?”许老二激动地又抖了起来。 东妈端着一盘新烙好的韭菜盒子走出来,在许老二背后拍了一巴掌,训道:“好好吃饭,抖什么!” 许文东咕叽一笑,许老二把头低下,恨不得杵进饭碗里。 一阵闹铃声响起,小姑娘揉着眼睛睡眼朦胧地走出房间,也不理几人,一个人走进洗手间。 东妈又拿着筷子指着洗手间的方向训许文东:“你瞅瞅,早上起来连个话都不会说,让你惯啥样了!” 低头吃饭的许老二咕叽一笑,东妈眉毛一挑,又要训人,被东爸打断。 “行啦,知道你照顾这一家老小不容易,大早上的就让我们吃个安生饭吧!” 许老大和许老二同时在桌子底下朝东爸伸出根大拇指,老头子矜持地笑笑,想倒半杯白酒,被东妈一个眼神横了回去,只好端起粥碗唏哩呼噜地喝了一口。 许文方把嘴一抹,说了声我吃饱了,背起书包就走。 邓志超放下筷子看了许文东一眼,后者摇了摇头,他就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把小姑娘送去学校,许文东让邓志超直接拐去县政府。 昨晚先是陈胖子打的电话,说白启中要他家的电话号码,说找他有事。 许文东问白启中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陈胖子说他也不知道,还拍着胸脯说不是他泄露的行程。 这话许文东信。 告诉陈胖子可以把电话给白启中后,许文东挂断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 就在老许家刚准备开饭时,白启中的电话来了。 先是例行问候了一下许文东的近况,又问候了一下许文东的家人,再教训两句许文东把陈胖子撬走的事,最后委婉地表达明天市里来的领导想见他。 市里的领导,副市长,这得见。 许文东自然答应下来。 白启中挂断电 话后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和一个喜欢自己女儿的家伙打电话,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另一边,已经到县政府门口的许文东也在想,是哪一位副市长要见自己。 不会这么巧吧? 冯元早在楼下等着许文东了,见他从虎头奔里下来,眼中精光一闪,忙伸出手迎了过去。 “许老板,一月未见,风采更胜往昔啊!哈哈!” 许文东拍了拍冯元的手,笑道:“冯秘书说笑了,听说马上就要更进一步了?到时候我可要送份薄礼,以示祝贺呢!” 听许文东这么说,冯元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还没正式发布任命呢,您可千万别当着领导的面说,兄弟无地自容,无地自容啊!” “许老板到时若有时间,赏脸到我那里喝几杯水酒,就比送什么礼物都让我受用啦!” 许文东一边笑着说一定一定,一边和冯元走进办公楼。 见了白启中,后者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文东,然后嗯了一声,让许文东先坐。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黄佛爷的办公室。 冯元知趣地退了出去,一时间办公室内只剩许文东和白启中二人大眼瞪小眼。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白启中看向许文东的眼神很怪,一分恼怒,两分审视,再加七分欣赏。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那个眼神就是老丈人看女婿无疑了。 就在许文东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小许老板来了?是哪个?快让我见见!”一个五旬上下,梳着精致的背头,戴着个黑框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白启中赶紧起身说道:“王副市长,您怎么亲自来了,该我带他去见您才是。” 许文东见到来人心中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真的这么巧! 看长相就知道,眼前这个和王岩有五六分相似的王姓男人,就是王岩的二叔无疑了! 王克勤没理白启中,站到许文东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伸出手笑道:“你就是小许老板吧,我是王克勤。咱们两个,也算是神交已久啦。” 许文东知道王克勤指的是自己和王岩的关系,还有上次董兆海事件中他的帮忙。 “王副市长,您好,我是许文东。神交不敢当,是我早该登门拜访,听您教诲的。”许文东先一步双手握住王克勤的手,谦逊地笑道。 王克勤拍了拍许文东的肩膀,笑道:“虽说这是公开场合,但小黄他们也不是外人,你还是喊我一声王叔叔,我听着更顺耳。” “我尼玛!”黄白冷三人心中瞬间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丫有这层关系,还尼玛搞什么取消订单,煽动工人闹事这种戏码啊! 直接招呼一声不行么! 看着王克勤笑眯眯却不容拒绝的眼神,许文东只好诚挚地叫了一声:“王叔叔。” “好!”王克勤叫了一声好,转身吩咐身后三人道:“既然东子已经来了,那我们就走吧。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啊!” 许文东看向白启中,眼神询问这是去哪?不是在这里开会么? 白启中说道:“好的,王副市长,我们几家厂子轮流走走。食品厂是第一家努力自救的厂子,就从食品厂开始,然后是五金厂,塑料厂” 王克勤点了点头,朝许文东说道:“东子,听说你买了台奔驰?我还没有坐过呢,就坐你的车过去如何。” 如何? 许文东心说我能如何,我敢说个不字么!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王克勤指了指许文东,笑骂道:“你呀,和王岩学点好,这油嘴的毛病别学他!” 听着这明显是长辈教训晚辈的预期,黄白冷三人心中对许文东的定位再次拔高几分。 白启中甚至已经在想,是不是邀请许文东去家里吃顿晚饭? 第67章 厂长,这么客气干啥? 王克勤确实没坐过奔驰,但他要坐许文东的车却不是为了享受,也不是真的好奇,而是有些话要单独和许文东说。 许文东主动给王克勤拧开一瓶水,王克勤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东子,我这么叫你可以吧?” 许文东笑道:“王岩是我哥,您是他二叔,自然就是我二叔。您怎么叫都行,别嫌我高攀就好。” 王克勤很满意许文东的态度。 春城近两年很有些赚到钱的小老板,几十上百万的身家,不及许文东的十一,态度却比许文东狂了一百倍。 “高攀什么,现在不是都说摆个小摊,胜过县官,喇叭一响,不做么!” “看着你们这些晚辈有出息,我也高兴。王岩现在不用我操心啦,倒是我家那个姑娘,都二十七岁了,整天只知道在外面疯玩。” “我给她找了个清闲的单位上班,她又说整天和一帮老家伙喝茶看报,骨头都要生锈了。你说说,现在多少年轻人挤破了脑袋想进体制进不来,她倒好,还不愿意!” 说到这里,王克勤似乎口渴了,拧开水瓶又喝了一口。 那边许文东却懂他的意思,大方地笑道:“这个简单,东方神韵刚刚成立,回头我给她安排个位置就是了。那里都是些年轻人,应该能玩到一起去。” 王克勤就是这个意思,什么女儿不好管都是托词,在王岩之外单独牵上许文东这条线,才是他的目的。 私事说完,就轮到公事了。 王克勤也没了刚刚那副长辈的和蔼,恢复了一市之长该有的气度和威严。 “我看了你在隆安帮扶的几家厂子,都是些食品轻工,为什么没有重工业?” 许文东也收起了笑容,答道:“我是做中苏边贸的,苏联老大哥的重工业水平您应该清楚,本来就不缺咱们的这点东西。现在产能过剩,就更不需要啦。” 王克勤是在苏联留过学的,闻言叹息一声,说道:“你就没有一点好办法吗?能救一家是一家吧!” 许文东摇头,这问题到了二十一世纪都没解决,他有什么办法? 见王克勤脸色有些难看,许文东轻声道:“东方公司最多能接收一部分下岗职工,但那些人要能接受民营企业的规则,指着来我这里养大爷可不行。” 这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 王克勤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感慨道:“省里的一些重工企业都是好企业啊,是立过大功劳的。现在因为彼此之间的债务问题,工厂停产工人停薪,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领导六月来白山视察,九月又给地方下了严令,要求上下共同给企业注资,切实解决企业的债务问题。” “这些资金,中央拨付一部分,地方自筹一部分。省里算了算,白山需要自筹的资金高达23个亿,财政拿不出这么多钱,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艹! 许文东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要钱就说要钱,还我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许文东坐在那里不说话,心里开始飞速思考利弊得失。 王克勤也不着急,扭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等待许文东给他答复。 许文东绞尽脑汁地回忆着白山未来的发展建设,筒子楼改造c棚户区改造c商品房建设都将在未来几年陆续上马,白山房地产的大开发时期即将到来。 好像还有个什么经济发展计划,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 这个时候给白山政府卖个好,倒是也没什么大不了。 虽说在白山开发房地产肯定没有在鹏城c魔都和燕京赚得多,但许文东除了有两个臭钱之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 不像人家有个牛逼的老子,或者有个厉害的老丈人。 先在白山培养队伍,后面再往南发展,不失为一条稳妥的道路。更何况自己要经营莫斯科和远东,最近两年还是趴在东北的好。 想清楚这些,许文东笑道:“王叔,您看我捐2000万如何?” 王克勤瞳孔一缩,他原以为许文东捐1000万就顶天了,甚至做好了许文东只捐五百万甚至更少的准备。 没想到一下就是2000万,接近自筹的十分之一! 这下自己在老领导那里就好交差了。 王克勤欣慰地笑道:“好,好啊!到底是咱们白山自己的子弟,发达了没有忘记家乡。你放心,按照中央的要求,这钱是企业借的,最后都要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许文东在心里撇了撇嘴,面上却笑呵呵地点头。 早就到了食品厂门口的黄佛爷三人疑惑地看着静静停在那里的虎头奔,不知道这俩人在里面唠啥呢,这么半天还不下来。 终于,车门开了。 王克勤率先走了下来,看得出来他很高兴,是真的高兴! 另一边下来的许文东也嘴角带笑,只是眉头却总是不自觉地蹙起,显示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在食品厂看了一圈,讲了两句话,一行人又转到五金厂。 许文东是真不想来五金厂,可这会儿想跑路又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跟在王克勤身边往里走。 五金厂的兰厂长亲自在门口等候,又引导着众人走进工厂。 老家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容光焕发的厉害。 看到王克勤身边的许文东时轻咦了一声,又觉得不可能,摇摇头收回心神,继续专心地应付王克勤和黄佛爷等人的发问。 车间里的机器都在嗡嗡地运转,许文东心里一直默念别遇到老爸别遇到老爸,可兰日宏这个家伙偏把一行人往东爸那边带。 “王副市长,这是我们厂里最好的几位师傅之一,许宝成许师傅。部队转业回来的,在这里已经干了十几年了。” 王克勤看着专心车零件的东爸,满意地点了点头。 领导都点头了,东爸还不抬头,兰日宏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赶紧咳嗽一声,低声道:“老许!王副市长来看大家了!” 东爸抬起头,朝王克勤露出一个标准的工人淳朴笑容,手下的动作却还很稳。 王克勤更满意了。 可下一秒,东爸的手就是一抖,车刀一下进大了,嘎嘣一声把零件给车折了。 吧嗒两声脆响,是零件掉在地上的声音。 兰日宏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掉在了地上,和那个零件一样摔成了两瓣。 王克勤皱起了眉。 “老许,你怎么搞的!”兰日宏刚吼了一声,就听身旁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爸!” 爸? 兰日宏震惊地下意识跟着叫了一声,东爸看了兰日宏一眼,说道:“厂长,这么客气干啥?” “你!”兰日宏一张脸顿时憋成了猪肝色,然后就看见一直跟在王副市长身边的许老板给对方介绍道:“王叔,这是我爸!” 许文东换了称呼,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我爸,你们都有点眼色! 王克勤几乎是瞬间就换上了一副笑脸,一把握住东爸有些脏兮兮的手,上下晃了两下说:“你好,我叫王克勤,什么副市长的那就是个职位,说到底还是人民的公仆嘛!” “东子是我很欣赏的晚辈,咱们之间就以兄弟论处吧。看年纪我痴长你几岁,就叫你一声许老弟吧。” 东爸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嘴里连说不敢当不敢当,这可是一位副市长啊,自己一个老工人凭啥和人家称兄道弟? 东爸平日里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刚刚叫自己爸的那位兰厂长了。 另一台机器前的老杜啧啧两声,朝一旁的工友呲牙笑道:“咋样,那是我大侄子!” 那工友白了他一眼,说道:“又不是你儿子,你跟着抖个啥劲!” 老杜急了,低声道:“你知道个屁,东子小时候是叫过我干爹的!” 那工友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另一边,得知眼前这人是许文东父亲之后,黄佛爷几人也上前寒暄了几句。 尤其是白启中,心说这位就是自己未来的亲家公了,看样子倒是个正直本分的。 本来还要去塑料厂看看,但王克勤大手一挥,说快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吧,还非让东爸也去作陪。 东爸死活不肯,王克勤却一改儒雅形象,生拉硬拽地把东爸给拉了出去,一起上了许文东的虎头奔,让许文东跟白启中几个坐县里的车。 许文东和黄佛爷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觑。 还是黄佛爷先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说道:“许老板,那就坐我们的车吧。” 许文东点了点头,笑道:“给几位领导添麻烦了。” 黄佛爷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启中啊,就让许老板跟你一辆车吧。” 白启中点了点头,带着许文东上了自己的吉普。 午饭就在机关食堂的单间里进行,不知道王克勤和东爸说了什么,从虎头奔上下来的东爸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拘谨了,甚至还能主动和王克勤攀谈几句。 饭桌上觥筹交错,在王克勤的示意下,黄佛爷几人很是敬了东爸几杯酒。 平凡了一辈子的东爸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和这么多领导一起吃饭,还如此受到尊敬,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杯到酒干,在几个酒精沙场的老家伙一顿敬酒之后, 成功地喝醉了。 许文东起身告了声罪,扶着傻笑的东爸回家,王克勤几人象征性地送到了门口。 虎头奔开走后,几人重新回到饭桌。 王克勤收敛起笑容,对冷军和白启中吩咐道:“小黄就要调到市里了,以后隆安就是你们两个搭班子。” “别的话先不说,东子的家人你们要照顾好!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饶你们!” 冷军和白启中自然是满嘴答应下来,另一边的黄佛爷更是开玩笑似地说道:“听说许老板对启中的女儿很上心,启中啊,你有福了!” “哦?还有这么一回事?”王克勤显然来了兴趣。 白启中嗨了一声,苦笑道:“小儿女之间的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王克勤点了点头,心说要不是自己女儿比许文东大太多岁,自己都想把他招为女婿了。 这个白启中,好大的运道! 第68章 许文东喜欢白启中的女儿,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王克勤必须在心里重新评估白启中未来的政治前途。 王克勤没见过白启中的女儿,但以许文东的城府和眼光来看,肯定差不了。 听白启中在那里抱怨说女儿不省心,既没考上县里的师范中专,也没考上省里的大学,王克勤心思一动,决定通过夫人路线,卖个好给许文东。 “启中啊,你是领导干部,目光不应该如此短浅。师范中专虽然毕业就分配,可从长远发展来看是远远不如大学生的!” “小女孩子还是要上大学,不指着她们做出多大的学问,能开拓眼界就好。你要是舍得的话,我给白大写个条子,破格录取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白启中顿觉受宠若惊,连忙举起酒杯道:“您愿意给她个机会,我自然没什么舍不得的,就怕给您添麻烦。” 王克勤和白启中碰了一杯,见白启中一饮而尽,他也跟着喝了半杯,笑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家里也是个女儿,到时候让她带着令仪在春城好好转转。” 白启中连连表示感谢,心里却门清的很,这都是借了许文东的光。 绥分河。 冷面鬼格纳吉突然登门拜访,让最近忙的脚不沾地的李亮十分意外。 这个家伙只关心自己的肩膀是否多挂了一颗星星,和东方公司的生意从来都是胖胖的阿杰莉娜对接,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把客人交给新招来的两个业务经理,李亮主动走过来打招呼:“早上好,格纳吉先生,您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格纳吉仍旧板着一张死人脸,朝李亮点了点头,环视一圈问道:“许呢?他不在?” 李亮抱歉地说道:“我们老板出差了,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我可以代为联系。” 格纳吉摇了摇头,一指李亮说:“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单独谈谈,我有好东西要卖给你们。” 李亮被勾起了几分好奇,能让冷面鬼格纳吉说成好东西的,会是什么呢? “我们到里面说吧。”李亮把格纳吉引到财务的独立办公室,梁婉君不在,新的财务还没来,这里就空了出来。 “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李亮问。 “茶!当然是茶!”格纳吉说。 李亮可不会什么茶道,拿了个大茶杯往里面倒了点许文东带回来的茶叶,然后拿热水一冲就算完活。 把大茶杯放到格纳吉面前,李亮坐在对面,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问道:“那么,格纳吉先生,您说的好东西是什么呢?” 格纳吉享受地闻了一口茶香,现在还没泡到时候,茶叶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泡发出来。 他放下茶杯,看着李亮严肃地说道:“t一72ct一80主站坦克,su一85突击战车,还有ak47步枪,反正都是些武器,很好的武器!” 李亮张大了嘴巴,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合上嘴巴坐在那里消化这个信息。 下意识的,李亮觉得自己是在拍电影,要不然就是自己疯了,对面这个冷面鬼在说什么? 坦克?突击战车?ak47? 干嘛? 帮许文东造反么? 这个精明强干的年轻人明显不会了,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这个,格纳吉先生,你是不是在开我的玩笑?那我可要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坦克,战车?我们要这个东西做什么?完全没有用处嘛!这个那个我是说,我们我,我得联系下我的老板。” 格纳吉有些蔑视地看了对面这个年轻人一眼,他相信,如果是许文东坐在这里,一定不会像李亮这样惊慌失措! 他甚至会搓着手问自己是些新家伙还是旧家伙?买ak47送不送子弹? 眼前这个小子,虽然把生意做得也算风生水起,但和他的老板相比,还嫩的很呢! 夜。 隆安实验中学附近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大门口的一盏灯泡散发着微弱的橘黄色光芒。 一个身影蜷缩在黑暗里,死死地盯着大门口,只是很偶尔地低头看一眼腕间的手表。 一辆老解放经过,明亮的车灯扫过时,那人深深地低下头,把眉眼都藏进怀里,就像一个偷偷蹲在路边拉屎的人。 放学铃声响了。 黑暗中,那人眼中精光一闪,把手伸进怀里,握紧了一把卡簧。 他死死地盯着校门口,他已经在这里蹲点好几天了,几次都因为恐惧无功 而返,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在自己眼前消失。 今天,自己一定要成功! 他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恐惧,让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 握着卡簧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他发泄似地用力在身上蹭了蹭,确保手心干燥,然后重新伸进怀里,抓紧卡簧。 三三两两的学生从学校里走出来,有的低头走路,有的凑在一起说笑,就像曾经的自己那样。 人越来越多,黑影死死地盯着门口,生怕自己漏过那人的身影。 终于,那人来了。 他正和一个学生有说有笑的往外走,黑影冷笑一声,慢慢摸了过去。 许文方刚和同学挥手再见,就见一个低着头穿着件黑色卫衣的男生快步朝自己走来。 许文方心说这人怕是有毛病吧,也没在意,继续往家走。 自从搬到公安局家属楼后,许文方上下学就方便多了,走路十来分钟就到。 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经常走夜路养成敏感神经的许文方几乎是本能般地朝前一倾,然后迅速转身,就看到一张狰狞的脸,手里拿着一把卡簧狠狠地朝自己捅来! 董麒! 许文方眉毛一挑,连着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那边一击不中的董麒来不及在心里自责刚才的犹豫,大叫一声‘我要杀了你’,抓着卡簧就扑了过来。 许文方虽然学习好,可也不是个安分的主,近几年因为别人骂他大哥是臭劳改犯,没少和人打架。 董麒虽然在实验中学名声挺响,可大都是仗着人多欺负人,真正一对一的单挑根本没有。 此时对方虽然看着凶,可拥有多年校园打架经验的许文方知道,打架拼的就是一股气势,然后才是冷静和拳脚。 他连退数步躲过董麒的几刀,然后抓住对方换气的当口,一脚踹在对方肚子上,登时就把董麒踹到在地。 一击得逞,许文方快步上前,一脚踩在董麒握着卡簧的手腕上,一用力,董麒痛呼一声,抓着卡簧的手就松开了。 许文方一脚踢开卡簧,然后照着董麒的脑袋身上就是一顿招呼,踹的对方抱着头弯成了一只虾米。 “艹,我没去找你,你他妈还想给我捅黑刀!” “没本事和我大哥斗,就抓着我这个软柿子是不是!以为我好捏咕是不是!艹!” 说实话,看到董麒拿刀的瞬间,许文方心里是有些害怕的,这是一个人面对危险的正常反应。 此时疯狂地踹董麒,倒更像是一种发泄,而不是报复。 踹累了,许文方走到一旁把卡簧捡起来,把刀刃掰回去,看都没看董麒一眼,神清气爽地就走了。 躺在地上的董麒双手用力地抱着头,他不想哭,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父亲说的对,自己真是没本事啊! 想着干死一个许文方给父亲报仇,结果却被人家打倒在地,卡簧在手都打不过赤手空拳的许文方! 这让他从内心里感到屈辱和无助! 如果许文东在这里,他就会想起后来儿子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强x不成反。 第69章 远东租地 董麒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刚打开灯,就看见母亲郑芳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自己,似乎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 “妈。”董麒低着头叫了一声,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淤青的脸。 “这么晚,你去哪了?”郑芳平静地问道。 董麒嗫喏着说道:“没没去哪,就是睡不着,出去走走。” 郑芳的呼吸沉重了几分,但语气仍旧平静地说:“你过来。” “很晚了妈,我困了,睡觉吧。”董麒径直往屋里走,想先混过今晚再说。 郑芳的声音拔高了两个声调,叫道:“我让你过来!” 要在平时,郑芳敢这么跟董麒喊,董麒早就用更大的声调吼回去了。 可此时,想着父亲在监狱里交代自己的话,董麒不情愿地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白色的日光灯下,董麒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你去实验中学了?还没打过人家,反而让人家打了一顿?”郑芳从发现董麒不见就有这种猜测,此时看到他一脸淤青,更加确信他就是去找许文方的麻烦了! 董麒嘴硬地叫道:“妈,他也没比我好哪去,你别只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听着自己儿子的混账话,郑芳气的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啪! 郑芳狠狠地抽了董麒一耳光,打生下来没被母亲碰过一根手指头的董麒被打懵了,似乎不敢相信是眼前的母亲打了自己,他宁愿相信是不存在的鬼怪。 郑芳声泪俱下地说道:“当年你奶奶就说慈母多败儿,说你爸工作忙,让我管你的时候下狠手,两个人里边总得有一个让你怕的!” “是我狠不下心,哪怕再生气都没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今天看来,反倒是害了你!” “你爸在监狱里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再去招惹那姓许的哥俩,你怎么就是不听!” “你就是把那个许文方打死了又能咋地,他哥还不得让你爸给他弟弟抵命吗!”最后一句话,郑芳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 董麒坐在那里怔怔地不说话,这个在蜜罐里长大没经历过风雨的孩子,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自己为父亲报仇有错吗? 自己为父亲报仇反而是害了他吗? 郑芳喘的厉害,她有轻微的哮喘,董兆海虽然在外面飞扬跋扈,在家里对她却是一直宠爱有加,从来不敢惹她生气,就是怕她哮喘犯了。 今天,是这些年来气的最严重的一次,多年不犯的哮喘似乎就要复发! “你明天就给我滚去春城,技校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文化你是学不明白了,就学门手艺吧,将来也能混口饭吃。”郑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董麒神色麻木地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我我留在县里当个公务员行吗?” 郑芳眼中带着浓浓的悲哀,惨笑道:“当公务员?谁给你安排?杜旭江吗?他已经帮过咱们娘俩一次了,现在见了我恨不得绕道走!” “董麒,你长大一些吧!你爸已经进去了,谁还认识咱们娘俩是谁!” 董麒沉默了,几分钟后,他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趿拉着脚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董麒兜里揣着一千块钱,踏上了南下春城的火车。 许文东刚要吃午饭,就接到李亮的电话。 “什么,你说格纳吉要卖什么?”许文东以为自己听错了。 电话那头的李亮重复了一遍:“坦克c战车还有ak47。” 许文东挠了挠头,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哪怕两世为人,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最多只在电影和电视里见过。 上次找格纳吉买了几把手枪,也是迫不得已。 小时候东爸做的土枪他也不是没玩过,现在还在老屯的仓房里放着呢。 但是坦克c战车cak47啊,这他妈的,都快赶上打游戏了。 许文东皱起了眉,半天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额头。 “许总,您在听吗?”电话那头的李亮见许文东半天不说话,试探着问道。 “我在,你别说话,让我想想。”许文东沉声说道。 李亮不说话了,东妈见大儿子深深皱着眉头一副思考的样子,也轻轻地关上门,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到最小,不让自己打扰到他。 干,还是不干? 武器啊,肯定要出手才能套现,但是这不是在市场里卖大葱卖苹果,摆个摊吆喝就行。 这得有路子,有关系。 不过这确实是一笔好买卖,想想复联里靠此发家的塔斯克,赚钱赚得都起飞了。 这是一块大大的肥肉! “买!量力而行,能力范围内,有多少要多少!价格要努力往下压,同时让格纳吉回去和他老板说,我们要在远东租一片土地!” “如果有靠近城市现成的集体农场出兑更好,我们从集体手里把股份买下来,租他一百年!” 他妈的,老毛子在前清时玩的租界,咱爷们现在也搞一次。 “好的,我明白了,许总。” “对了,跟格纳吉说,想办法给阿纳托利先生弄个军火出口权,最好是远东濒临破产的军工企业,我们直接花钱买过来。”许文东接着说道。 “苏联撑不了多久了,这时候这些官员都在想办法捞最后一笔,咱们钱给足,会有办法的,让格纳吉去想办法!” “好的,我马上去办。” 挂断电话,许文东的大拇指在食指上用力搓了几下,这是他想事情时下意识的动作。 “喂,你好,请帮我叫一下202的亢飞先生。”许文东拨通了亢飞和邓志超下榻的小旅馆的电话。 亢飞很快接起电话:“许总,我是亢飞。” “飞哥,你来我家一趟,我有事和你说。”许文东低声道。 “好的,许总,我马上过去。” 听许文东语气严肃,亢飞不敢怠慢,小跑着来到许文东家,一进门就见许文东正在泡茶。 被王岩和两个闵省倒爷带的,许文东也喜欢上了喝茶,而且颇有些新学者乐此不疲的意思。 “坐,飞哥。”许文东朝对面的椅子示意了一下,身上早没有了刚才的犹豫不决。 亢飞在椅子上坐定,安静地看着许文东在那里候汤习茶,等他发话。 “飞哥,你常在边境混迹,有没有一些私人关系?我手里有批好东西,想要出手。”许文东语气淡淡地说道,就好像在说我家里今年打了三千斤苞米,你有没有销路一样。 亢飞眉头一挑,这个年轻的老板路子真是越来越野。 许文东话里的意思,亢飞当然明白。他端起许文东给他倒的茶,喝了一口后斟酌着说道:“您为什么不卖给咱们国家?” 许文东一挥手说:“我有我自己的考虑,你只说你有没有路子就行。” 亢飞摇了摇头,说道:“您高看我了,这个真没有。” 许文东本来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问,听亢飞如此说倒也没有多少失望,只是让他喝茶,然后开始考虑要不要给小李子打个电话。 他甚至在想能不能通过贿赂苏联军方,把原属于苏联的军火市场关系接收一小部分过来。 现在看,自己手里这两千多万美金,根本不够干啥的! 第70章 有笔小生意想和李哥做 钱不够,怎么办? 一个字,赚! 东方边贸的生意蒸蒸日上,几乎是绥分河最红火的几家边贸公司之一,但每个月的利润也不过七八百万,始终没有突破千万元的大关。 东方神韵短期估计只有投入没有产出,只要他别吞金太狠,许文东就烧高香了。 受限于时代和许文东的眼光,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短期内能继续大笔获利的,只有三条路:国库券c股票和军火。 国库券已经人尽皆知,而且热度即将过去,现在入场只能吃些别人剩下的汤汤水水。 再想想后来发生在国库券上的事情,想想某管姓商人的结局,再趟这滩浑水实属不智。 至于魔都的股票,在这个互联网不发达的年月,许文东几乎是两眼一抹黑。 有浙省来的倒爷跟许文东说,魔都有专门的电台发布股票信息,可绥分河跟魔都隔了几千里,根本收不到电台信号。 在他们的建议下,许文东花钱从邮局订购了全年的魔都新闻报,只抽取每周二的那份带有股票信息的阅读,其他的都成了李亮和梁婉君没事时消遣的读物。 李亮那小子有时候上厕所没有纸,知道许文东只看周二的那刊,就胡乱地抽几张其他日子的报纸擦屁股。 又听说还有一个魔都证券交易所专刊,但属于内部刊物,不对外公开发行。 在浙省倒爷的帮助下,许文东直接汇款到上交所订阅,由上交所每周用信封寄来绥分河,这就是许文东能收到的关于股票的全部信息。 而以此时的邮寄速度,许文东关于股票信息的滞后性,可想而知。 这次回来,王岩也给许文东交代了一些他通过关系打听到的情况。 上交所现在发行的八只股票,都涨得厉害,天天封05的涨停板。但他在魔都的二代朋友说,自从八月份之后,所谓涨停就变成股价空涨却少有成交的空涨情况。 现在股市还处于试点阶段,关于股市到底姓资姓社的问题从年初开始就争论不休。 除了刚才提到的一个电台和两份报纸之外,其他魔都的报刊电台电视等媒体上,此时都很难找到哪怕是只言片语的股市信息。 大家买卖股票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别人知道。 前段时间,魔都某厂的一位团支书更是因为买股票而被厂方撤职,一时大家都有些风声鹤唳。 既然现在不好买,许文东也就放弃现在购买的想法。 反正明年元月老人就会发表一系列南巡讲话,关于股市届时也有定论,紧接着上交所就会发行股票认购证,到时候再买也来得及。 现在老八股的盘子还是太小,根据许文东从代号倔强韭菜的儿子那里得来的浅薄的股市知识来看,自己现在的两亿资金贸然入市,很可能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后果。 还是谨慎点好,等明年盘子大了,放开涨跌板机制后,自己再大举入场不迟。 下午,王岩给许文东打电话,说那五个退伍兵的护照办好了,让他找时间去春城取。 许文东说明天上午过去,让他组个局,约小李子一起吃个饭。 “怎么突然想起他了?又要买车?”王岩问。 许文东笑道:“没,不是买车,是有点小生意,想问问他有没有路子。你别多想,哥,不是弟弟要跳过你,是这事儿你肯定没有路子,只能问他。” 王岩嗯了一声,不再多说,只让许文东到了给他打电话,他来安排。 同是今天,方岚到了绥分河,李亮亲自接站。 回去的路上,李亮总是忍不住偷眼打量身旁并肩而行的方岚,她戴着墨镜,穿着时尚,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儿,总是飘进自己的鼻子。 和杨柳身上淡淡的体香不同,方岚身上的香味儿更加特殊,让李亮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总之就是很好闻。 “想看就大方地看,姐姐不怕看。” 方岚冷冷的一句话让李亮大窘,红着脸指着前方的东方边贸说:“我们到了,这就是我们公司。” “我的办公室在哪里?”方岚问。 李亮一指里面的独立房间,说道:“在里面,独立房间,许总说可以体现出财务独立的地位。” 方岚在心里撇了撇嘴。 两个新招来的业务经理已经看呆了,他们都是只比李亮大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看了美女哪还能把持得住。 没有流哈喇子,已经算是自制力良好了。 方岚的高跟鞋踩在地 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好像踩在了三人的心跳上。 小小的办公室里有一扇窗户,所以不用担心通风的问题。 事实上,绥分河市委市政府方圆几公里的区域,是最先完成城市化建设和改造的。方岚的窗外虽然没什么杨柳依依的风景,但至少不用和其他地方那样吃土吃灰。 “学姐还是这么没有生活,这里哪有一点女孩子办公室的样子。”在心里吐槽了梁婉君一句。方岚对李亮说:“行了,办公室看完了,带我去住的地方吧。” 李亮就像个傻小子一样,带着方岚去到之前给梁婉君租的房子,走之前还虎着脸回头训了两个业务经理一句:“看什么看,不用干活了?” “哦哦哦!这就干,这就干。”见李总发火,两个业务经理赶紧继续今天的工作,该打电话的打电话,该整理文件的整理文件。 方岚对住的地方还算满意,梁婉君虽然没有什么生活情趣,但却是个十分干净的女人。 屋子里没有女性香水的味道,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新味道。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满屋子,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 在已经有了几分凉意的九月,有这么一间洒满阳光的屋子,实在是一件最幸福的事。 见李亮愣在原地,方岚朝他伸出了白皙的小手。 “啊?什么?”李亮没了平日的精明,傻乎乎地问道。 “钥匙,钥匙给我你就可以走了。”方岚语气淡淡地说道。 “哦哦哦,钥匙在这儿,你拿好,晚上记得反锁。我就住在你对面,有事随时叫我。”李亮把钥匙放到方岚手里。 方岚问:“许总平时住在哪里?” 李亮一指楼上说:“许总和飞哥他们住在楼上,不过现在不在。” 方岚点了点头,没了谈话的兴趣,递给李亮一个职业化的微笑,眼中送客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李亮知趣地离开,走到楼下被冷风一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他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可不能对不起杨柳啊,说好的要娶她呢! 嘴里低声嘟囔着,李亮低着头朝公司的方向走去。 楼上,方岚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许文东找了个呆头鹅当掌柜,然后开始打量这个坐北朝南的两居室,琢磨着怎么布置。 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方岚忍不住在心里想,自己的楼上是那个时而有趣时而无趣的许总呢,还是他那两个保镖。 希望是前者吧 春城,一家打外面看并不起眼的涮肉馆。 三个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晒太阳,一边涮着锅子喝着酒。 小李子放下酒杯,额头上已经见汗了,美滋滋地感慨一声道:“秋天里涮点羊肉,喝点白酒,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三人已经喝了一瓶白酒。 小李子知道许文东找自己肯定不只是喝酒涮羊肉这么简单,但正主不说话,他就得端着,要是他先发问,就掉了价了。 见气氛差不多了,许文东又开了一瓶小李子带来的军供茅台,给三人都倒满,然后举杯说道:“今天让我哥窜这个局,是有笔小生意想和李哥做,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门路。” 小李子心说戏肉来了,笑眯眯地道:“你东子嘴里的小生意,在我这可就是大生意了。说说,是什么买卖?” 许文东看了周围一眼,见没人关注这里,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军火!” 小李子一口酒没咽下去,闻言直接喷了出来,但还是呛到了气管,坐在那里剧烈咳嗽起来,一张好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第71章 美金哗哗地没 好不容易平复下呼吸,小李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低声问道:“你说啥?我没听错吧,卧槽!” 许文东笑着又递给小李子一张餐巾纸,轻声道:“李哥怎么这么大反应?” 小李子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这么大反应?我都不敢倒腾这些东西,你怎么这么大胆子?” 许文东看了王岩一眼,后者插话道:“你急什么?让东子把话说完!有没有点当哥哥的样子!” 小李子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实在是许文东的信息太过哇塞,如果是几把手枪或者步枪倒没什么,但看许文东谨慎的样子,明显不是这种小打小闹。 在国内买卖大宗军火,他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许文东嘿嘿笑道:“就是,李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慌什么。” 小李子没好气地灌了二人一口,二两半的杯他赌气的一口干了,许文东和王岩不好驳他面子,只好跟着干了。 看许文东和王岩坐在那里不断呼气,平复胃里翻滚的酒浆,小李子这才嘿嘿一笑,往嘴里扔了两颗花生米,说道:“这回说吧,我听着。” “先说好,如果就是几把手枪几把步枪之类的,哥哥我就给你消化了。如果是几十上百的,哥哥就当你啥也没说,我也啥都没听见。” 许文东终于觉得那股呕吐感褪去了,喘了两口粗气说:“几把手枪?步枪?嘿嘿,你也太小瞧我了。” “实话跟你说了吧,是坦克c战车还有ak47,要多少有多少,就看你有没有路子了!” 小李子的表情精彩极了,怀疑c震惊c恐惧c兴奋,最后只剩一脸严肃。 “你哪来的这些东西?不要命了?” 许文东说:“没在国内,你当我傻啊,都存在我苏联的仓库里呢。远东集团军不比西部集团军,周围除了咱们和日韩,没有其他国家。” “可是东西我不想卖到国内,日韩又一水的美式装备,思来想去,也就东南亚那些猴子最合适。” “越南最好,苏联在那里本来就有一定的市场份额。越南不行的话,缅甸金三角那些亡命徒也不是不可以。事先说好,我只认美金,可不要他们那些快乐粉末。” 似乎有些口干,许文东开了一瓶冰凉的宏宝莱,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南边港口走私猖獗,他们中的一些人和东南亚猴子一定有联系。你在津港也是做这个的,在南方应该也有些熟人吧?” “看看能不能牵线搭桥,让南边的给我们介绍几个靠谱的客户。” 小李子从兜里摸出一盒烟,给许文东和王岩一人散了一根。 许文东和平常一样,三根手指搓了搓香烟,然后才叼在嘴上点着。 小李子深吸了一口烟,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认识的人大都是从港岛倒腾些电子产品,或者从欧美倒腾一些汽车进来。你说的那些倒腾快乐粉末的人,我是不一起玩的。” 又用力吸了两口烟,小李子说:“不过军火确实是门好生意,那些东南亚猴子今个你打我明个我打你的,没个消停,有多少东西都不够他们霍霍的。” “我可以试着联系,但是我能分多少?” 许文东竖起两根手指:“两成,不能再多了,苏联那边我也要打点。” 小李子看了王岩一眼,王岩摇头笑道:“你不用看我,这里面我没出力,当然一分钱不要。” 小李子又看向许文东,许文东微笑着没说话,算是默认。 “妈的,干了!我这就回去联系人,你等我消息吧,我会努力撮合的。” “但是事先说好,我也没和东南亚那帮猴子打过交道。他们都是一些疯子,后面一旦出现什么失控的事儿,我可不负责。”小李子把烟头扔到地上发狠道。 许文东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事情说完,三人又碰了一杯,继续朝铜锅里下筷子。 这次变化了话题,三人都捡些轻松的话题聊,王岩还打趣地问许文东,知不知道他二叔给白大递了条子,让他的心上人到白大读书的事。 “是么?这事儿王叔倒是没和我说。”许文东一愣,心想这倒是好事。 小李子来了兴趣,问道:“东子的心上人?要来白大上学?啥时候?” 王岩笑道:“手续办完,应该月底前就能入学。” “哪个学院知道吗?”小李子又问。 王岩摇摇头,说道:“估计还要看那姑娘的意思吧,但应该是人文c传媒或者外语之类的,小女孩子学工科也不合适。” 小 李子又看向许文东说道:“中,等弟妹定了哪个学院告诉我,我到时候去看看她。白大我知道,很有些白山的二世祖在里面,平时一个个天老大地老二的。” “要是有不长眼的敢欺负弟妹,你就让她告诉我,我去给她撑腰。” 见小李子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许文东苦笑道:“啥弟妹啊,现在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还没看上我呢!” “是么!我兄弟这么一表人才貌赛潘安的,她都没看上?不能够,你逗我!”小李子一脸不信,反正他是越来越佩服许文东了。 以前觉得自己路子就够野了,没想到眼前这位比自己还野。 许文东苦笑着摇头,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完,许文东上车返回隆安,小李子和王岩站在门口又点着根烟。 “姐夫,这个东子到底什么来路?你得跟我托个实底儿!”小李子问。 “在苏联都有关系和产业,难道是北江的子弟?可北江军区的人我大都认识,没听过这一号人物啊。” 王岩抽了口烟,看着虎头奔消失在街角,对小李子笑道:“我要说他没背景,草根一个,你信么?” 小李子撇了撇嘴,显然不信。 在他的认知里,根本就没有草根逆袭的故事,最多是从草根长成小草,开出朵花来都算他造化大了! 又是虎头奔又是军火的许文东,绝对不可能是一个草根! “不想说就不说,我就不信我打听不出来!”小李子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使劲拧灭。 王岩无奈地笑笑,说实话没人信,还真是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感觉啊。 在许文东的示意下,李亮很快就在距离绥分河210公里的符拉迪沃斯托克租赁了一大片仓库。 仓库和和苏联远东军区的一个兵营相邻,安全上有所保障。 随着价格谈妥,一箱箱美金被格纳吉带回苏联,一车车货物也从国内发往苏联。 许文东手里的美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但他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几间仓库,也同时被军火渐渐填满。 扣除掉办理苏联身份的打点费用和给白山省的2000万捐款,许文东手里还剩大概2400万美金,国内账户上还有一千多万的毛爷爷。 拉伊莎去莫斯科后花钱的地方很多,这批军火在确定找到销路之前,1000万美金是许文东定下的一个阀值。 即使这批军火真的很便宜,但只要给格纳吉和他身后那位将军的现金加货物的价值达到了这个阀值,许文东就会马上暂停购入军火,转而等待变现。 为了避免仓库旁边兵营里的士兵们监守自盗,许文东甚至直接给他们发了几个火车皮的货物过去,全力改善和保障他们的生活。 如果这样还发生失窃事件,许文东就要问一问格纳吉还有他身后那位库兹尼佐夫将军,意欲何为? 这笔生意,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第72章 白家家宴 董麒离开隆安前,给白令仪写了封信。 他原本想偷偷塞到白令仪家门缝里,又担心被白启中发现,直接毁尸灭迹。 最后,他把信投到了火车站门口的邮筒里。 投完信的一瞬间,董麒觉得自己的心变得空落落的,似乎自己青涩的爱情也随之画上了一个句号。 最后看了一眼家的方向,董麒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火车站。 白令仪在三天后收到了董麒的信,当时家里只有她自己。 关上门时,她听到邮递员小声嘟囔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一个县里的也要写信,玩什么浪漫!” 见到信封上的落款,白令仪嘴角一翘,不知道董麒又在玩什么把戏。 小女孩子和董麒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董麒鼻子下还挂着两行鼻涕泡的时候就傻笑着说长大了要娶自己。 自己和她是爱情吗?白令仪也说不清楚。 就是觉得从小到大董麒一直傻乎乎的什么都听自己的,自己也习惯了有这么个跟屁虫在自己身边,帮自己把那些讨厌的男生挡在外面。 虽然长大后这家伙越来越讨厌,甚至在学校里公开宣扬自己是他老婆,被自己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纵有千般不好,至少有一点好就是听自己的话。 憧憬爱情向往爱情的小女孩子有时候也会傻傻地想,也许自己真的会嫁给他吧。 白令仪不知道的是,在曾经那个时空,她确实差一点就和董麒结婚了。 双方都已经会了亲家,举行了订婚酒宴,但白启中却在正式的婚礼前不幸落马。 惯于看风色的董兆海权衡利弊之后果断退掉了这门婚事,拉着愤怒的儿子关起门来谈了一宿,不知道爷俩聊了什么,第二天董麒顶着一对黑眼圈亲自找到白令仪,决然地说了分手。 许文东家里有个姓董的亲戚,是个出租车司机,整日不务正业,一年到头拿不回家钱。 一到出租车要交运管费和养路费的时候就回家找老婆要,老婆不给就让她去找老丈人要。 白令仪知道后经常和许文东叨咕,说姓董的没一个好东西! 许文东当时还很不解他怎么一杆子打倒了所有姓董的。 一封信看完,白令仪的眉头深深皱起,眼中有一抹深深的担忧。 董麒通篇没提许文东哥俩的事,只说自己不能再在隆安浑噩度日,要去省城闯荡一番,等他闯出一片天地后就回来找白令仪。 去技校的事,董麒还是没好意思写出来,他想在心上人面前维持最后一丝尊严。 关于董兆海的事,白令仪听父亲提起过,她甚至知道许文东在这里面扮演了并不光彩的角色。 董麒今天出走,也可以说全是拜许文东所赐。 但是许文东错了吗? 似乎也没有。 是董麒因为自己先打了他弟弟,他也是为自己弟弟找回场子。只是手段太过剧烈,报复的太过了而已。 要真刨根问底,根源似乎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书里说的红颜祸水吗? 头疼! 小女孩子再床上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下面,就像遇到危险把屁股露在外面的鸵鸟。 真是一个傻白甜。 “请他来家里吃饭?为什么?”白令仪不解地问。 白启中正在和妻子宋婉清商量邀请许文东来家里吃一顿家宴,恰好被白令仪听见,顿时站在原地质问。 白启中板起了脸,不悦地说道:“这是跟爸妈说话的语气吗?不像话!小许是个很好的年轻人,帮县里做了不少事情,请他来家里吃个饭怎么了?” 宋婉清轻轻拍了拍白启中的手,示意他不要动怒,然后拉着女儿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她出自书香门第,气质谈不上雍容华贵,但却温婉含蓄,很有民国遗风。 她身体不好,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在白令仪和许文东结婚三年后,便撒手人寰,白令仪为此郁郁许久。 “令仪,是妈妈想见见这个年轻人,听你爸爸说他对我们令仪也有意思呢?妈妈不把把关怎么行。” 白令仪跟母亲生不起气,只好冷着脸说:“我不喜欢他,如果非要在他们两个人里面选,我宁愿选董麒那个憨憨。” 白启中一拍茶几,训道:“爸妈还能害你不成,董麒一个二世祖,自己都没定性呢,你跟他凑到一起能有什么好!” 宋婉清皱着眉推了白启中一下,白令仪却直接站了起来喊道:“要请你们就请吧,我明天就搬去爷爷家住。” 见白令仪摔门回到房间,白启中指着她房门的方向对妻子说道:“你你你,你看看这还像话么,还有个姑娘的样子么!” “好了,在单位那么深沉的一个人,怎么和自己女儿就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董麒那孩子是不稳当,但对令仪是很好的,令仪记着她也是难免。行了,你还是把小许叫过来我看看,令仪那边我去说。” 白启中苦笑着摇摇头,拍拍妻子的手说:“女儿要是和你一样该多好。” 宋婉清看着丈夫的眼睛,笑道:“曾经,我也和她一样啊。” 白启中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个特殊的年月,书香门第就意味着出身不好,吃多了苦遭足了罪后,宋婉清才变成了现在的宋婉清。 如此来看,白令仪未来的经历到和其母有七分相似呢。 许文东接到白启中家宴邀请的电话后,登时兴奋的跟个跳马猴子一样,在一旁的许老二肩膀上用力拍了几下。 许老二幽怨地看了自己大哥一眼,没吭声。 初次登门,自己买点什么好呢? 许文东摸着下巴开始琢磨。 想想未来岳母温婉的样子,她似乎信佛,送一个白玉观音吊坠应该对心思。 白启中的话,去小李子那里敲他两瓶军工茅台就行。 白令仪呢? 这真是个难题。 九月十六日的傍晚,天边一片晚霞。 许文东的虎头奔缓缓停在白令仪家楼下,白启中亲自在楼下等候。 “这您怎么亲自在这里等呢,折煞我了。”许文东此时已经把自己代入了女婿的身份,想叫声白叔叔觉得不合适,叫白副县长又显得太生硬。 白启中看了一眼许文东手里的礼物,笑道:“今天是家宴,随意一些。我和你父亲年龄仿佛,你就叫我一声白叔叔吧。” “哎,白叔好。”许文东顺杆爬道。 “你们两位也一起上楼吧,别在楼下等着了。”白启中对亢飞和邓志超说。 亢邓二人虽然在许文东面前一直沉默寡言,但心里清楚着呢,要搁平时也就算了,今天是老板见丈母娘的日子,自己俩人跟上去,也太不知趣了。 亢飞笑道:“我和超子吃完来的,就不上去了。” 邓志超也点点头。 白启中看了许文东一眼,后者笑笑表示默认,他也就说道:“好吧,辛苦你们了。东子,我们上去吧。” 两人走进楼道,亢飞隐约听到白启中问许文东,给我带的什么啊? 许文东答:“从朋友那拿了两瓶军供的茅台,之前和他喝过两次,味道不错。” 第73章 饮料市场 白家,许文东四人围着一张方卓坐下,气氛融洽中带着几分古怪。 宋婉清打从第一眼看到许文东,心里就觉得欢喜。 这个年轻人长得高大英朗,下盘很稳,身上气势渐成。 虽然一直带着和气的笑,但和自己丈夫一起坐在那里,竟是不让分毫,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年纪。 女儿跟了他,无论家里家外,相比都会很好的。 确实比董麒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许文东送的羊脂白玉观音吊坠她只看了一眼,就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问许文东是不是信佛。 许文东随口胡诌道:“不敢说信,但每个六斋日也会净口茹素,算是为自己为家人修几分业力吧。” 宋婉清觉得更满意了,与这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相比,她更欢喜许文东信佛。 “有人修口,有人修心,你常在外面跑的,有这份心就好。今天不是六斋日,要不我这桌菜就白做了,快尝尝。”宋婉清亲自给许文东夹了一个鸡块。 白启中要给许文东倒酒,许文东鸡块还没吃完,赶紧接过来酒瓶,给白启中倒上。 白启中笑呵呵地和妻子对视一眼,意思是如何,我的眼光不错吧? 宋婉清含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有白令仪低着头一边用筷子杵饭,一边气鼓鼓地看着许文东。 许是觉得碗里的饭没味道,白令仪起身想去拿酱油泡饭,许文东却仿佛先知一般,把自己装着酱油准备用来沾肉的小碟推给了她。 见白令仪看着自己,许文东笑道:“酱油泡饭,有滋有味。” 白令仪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酱油泡饭的? 面上却哼了一声,说道:“你讨好我也没用,我就是不喜欢你,尤其不喜欢你表面笑呵呵背后捅刀子!” “令仪!”白启中放下筷子皱眉看向自己女儿,毕竟有许文东这个客人在,他还要给女儿留几分颜面。 白令仪哼了一声,到厨房里拿出酱油瓶,往碗里到了一点,拌好之后也不理许文东,一个人吃的有滋有味。 “白叔,我敬您。”许文东举起酒杯,岔开刚才尴尬的对话。。 白启中笑着和他碰了一杯,然后招呼他吃菜。 宋婉清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白令仪低着头不敢看自己母亲,小嘴儿上下开合吃饭的速度倒是不慢。 一顿家宴就在白令仪的沉默中继续进行。 白令仪打定主意做个闷葫芦,无论许文东说什么他都不接话,惹得白启中几次要发火,都被许文东用其他话题岔开。 白令仪也奇怪,为什么自己都已经这么过分了,面前这个家伙还是笑呵呵的,他不会生气吗? 真是个怪人! “你是怎么想到做茶叶的呢?现在喝茶的都是我们这些中年人和老年人,像你们这些小年轻,应该都喜欢喝洋可乐才对。”白启中疑惑地问道。 许文东笑道:“国内我倒是不甚清楚,但苏联人愿意喝茶,他们现在国内又什么都缺。我就想借此机会,用苏联的广袤市场培养出一个我们民族自己的茶叶品牌。” “前期面临的困难会很多,未来能不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我心里也没底。现在的东方神韵是妥妥的只进不出,我还头疼他啥时候能自力更生呢。” “说实话,选择做茶叶,赚钱真的不是首位,更多的倒是为我的爱国梦买单呢。” 白启中点了点头,和许文东喝了一口酒,说道:“好啊,像你这么有想法的年轻人不多了。你说的品牌我也不是很懂,但家里还有两罐别人送的茶叶,一会儿让你阿姨泡上一壶,咱爷俩尝尝。” 饭后,宋婉清泡了一壶绿茶,给几人消食。 电视里正播着健力宝的广告,一场田径比赛,随着裁判员一声枪响开始,夺冠的黑人拿着健力宝喝了一口。 然后是结婚的新人,缺乏灵感的暴躁画家。 即使以许文东三十年后的眼光来看,这个广告拍的也是很有水平的。 宋婉清似是开玩笑似地说道:“茶叶是苦的,年轻人当然不喜欢,如果把茶叶做的和饮料一样是甜的,是不是他们就会喜欢了?” 许文东眼睛一亮,把茶叶做成饮料?这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 岂止是有意思,简直就是十分可行好不好! 想想儿子上初中时经常喝的冰红茶冰绿茶,不都是茶味饮料么! 自己竟然没想到,还一直想着靠自己为东方神韵输血,简直是抱着西瓜 找芝麻! 现在旭日升还没出现,自己如果做出冰红茶的品牌,一定能一炮而响! “阿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把茶叶做成饮料,茶饮料,一定会很得大众喜欢的。” “阿姨,您这一个点子,价值万金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要不,我分您点东方神韵的股份吧。” 看许文东在那里惺惺作态的样子,白令仪真想一茶杯拍到他脸上,还能再不要脸点么! 宋婉清一愣,笑着摇头道:“这孩子在说什么呢,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就说到什么股份上了。” 许文东摇头道:“不不不,您刚才说的这个茶饮料的想法,我觉得很好,很可行。我明天就会去春城,和公司的研发人员讨论这个事情的可行性。” 见许文东不似作伪,白启中问道:“真能行?” 许文东点头:“能行!” 白启中沉默片刻,说道:“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言,不要说什么股份不股份了,那是胡闹!” “你后面如果真能做成规模,想着点回家里投资就行,帮着家乡人民增加就业机会,提高家庭收入,我这个当县长的也要感谢你。” 许文东笑道:“您言重了,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忘记家乡的。” 三人又坐在一起聊了半晌,直到白启中抬头看钟,许文东才起身告辞。 白启中站起身后喝醉似的摇晃了两下,许文东和宋婉清赶紧扶住他,白令仪也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父亲。 “我有点头晕,令仪,你帮我送送东子吧。”白启中摆了摆手说。 宋婉清强忍着笑意,扶着白启中往屋里走。 白令仪生气地一跺脚,推开防盗门,没好气地说道:“走吧,我送你下楼。” 许文东笑呵呵地说声谢谢,和白令仪一起往下走,后者离他几步远,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终于到了楼下,白令仪双手插在兜里说:“到了,你走吧,我上去了。” 许文东从兜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礼盒,递给白令仪说:“送你的。” 白令仪翻了个白眼说:“我不要你的东西,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我就谢谢你了。” 许文东扯过白令仪的手,把礼盒塞到她手里说:“我不说什么你不喜欢就扔掉的气话,这是我用心给你挑的,你好歹拿回去看看。” 见白令仪握着礼盒不说话,许文东笑道:“临走之前,问你个问题吧?” 白令仪有些防备地看着许文东。 许文东说:“一块玻璃准备跳楼,你猜他会说什么?” 白令仪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这是脑筋急转弯?” 许文东摇摇头,笑着走到车旁,亢飞为他拉开车门。 “它说什么了?” 许文东站在车旁,回头笑道:“他说:我碎了,晚安。” “神经病!”白令仪翻了个白眼,抓着礼盒小跑回楼上,嘴角却不自觉地翘起。 许文东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问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很辛苦的亢飞:“难道她就不觉得很浪漫么?飞哥,你觉得浪漫不?” 亢飞用力点点头:“浪漫。” 许文东叹了一声,坐进了车里。 “我们回家。” 第74章 东方树叶 到家之后,许文东直接拨通了陈胖子的电话。 “许总。”电话很快被接起,陈胖子有些疲惫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通知所有人,明天我要开会,有重要的事传达。” “白大食品专业的专家们也请过来,这事儿主要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陈胖子沉声道:“我知道了,许总。对了,我那个同学回来了。” 许文东来了兴趣,问道:“哦?他真的愿意放弃鹏城那个花花世界,回春城来?” 陈胖子笑道:“他老婆孩子都在这边,早就催他了。我又跟他说了公司的规模,他就决定回来了。” 许文东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明天我见见。” “好,那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东方神韵就偏劳你了。” “分内事。” 挂断电话,许文东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沙方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进入了梦乡。 钻石是每一个女人心中最美的梦。 它坚硬c纯洁c璀璨,就像是最完美的爱情应有的样子:坚贞不渝c纯洁c热烈而又专一。 白令仪回到楼上时,白启中已经睡下,宋婉清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等她。 “令仪,坐到妈妈身边来。”宋婉清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白令仪坐到自己母亲身边,搂着她的胳膊,把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这是小许送你的礼物?”宋婉清问。 白令仪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礼盒。 “虽然这话会让你不高兴,但妈妈还是要说,这个小许是个很好的年轻人,妈妈也很满意。” “人的眼睛是最做不了假的,虽然我也很疑惑,你们两个明明没见过几次,但他对你,确实是十分用心思的。” “你发现没有,他看你的眼神,竟有七分像你父亲,那是无条件的包容和宠溺啊。” 宋婉清拍着自己女儿的手,声音中带着几分看透世俗的睿智:“女孩子是最喜欢做梦的,梦里憧憬着最美的爱情和完美的良人。” “能遇到一个让你一直活在梦里的男人,是要看机缘的。这个小许你不抓住他,妈妈怕你将来后悔啊!” “好了,不早了,睡吧。人老了就愿意唠叨,但你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关于你的感情问题,爸爸妈妈只会给你建议,但却不会干预。” “你爸爸那里,我会去说的。现在,说晚安咯,我的女儿。” 宋婉清张开怀抱,白令仪轻轻拥抱了自己的母亲,在她耳边说了声晚安。 洗漱干净后,白令仪躺在床上,打开台灯,打开了许文东送给她的礼盒。 一条钻石手链静静地躺在里面,在台灯的照射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白令仪眼中有刹那的失神,然后看到手链旁有一张纸条。 打开后,上面写着:你可以胡思乱想,但不用担心,我永远爱你。 “呸!神经病!”白令仪把纸条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又把装着钻石手链的礼盒随手放在桌子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准备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令仪推开被子,用力呼吸了几下,又跑到垃圾桶旁把团成一团的纸条翻出来,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展开。 看着纸条上面略显娟秀的字,没想到许文东这个大男人竟写了一手女人字。 打开一本略显老旧的《八月樱桃》,白令仪把许文东的纸条塞了进去。 看看桌子上的钻石手链,白令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礼盒放进了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 春城,东方神韵。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和上次相比,这次的会议少了王岩,却多了几个生面孔。 坐在许文东正对面的四旬女人是白大来的食品专家,朱玉侠。 在她身后是几个白大的研究生,坐在沿墙放着的一排椅子上,他们还没资格坐到会议桌前。 王福虎身边多了一个比他岁数还大的男人,看样子得有五六十了,和王福虎一样穿着一身麻衣布鞋,盯着面前的一小撮茶叶不说话。 陈胖子身边多了一个比他小一号的胖子,四方大脸,眉心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痦子,看谁都笑呵呵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也姓陈,叫陈庆增,因为眉心的痦子,被陈胖子和那些同学起了个外号叫大点儿。 此时还名声不显的陈胖子和陈庆增,在九十年代中期以后渐渐有了一个闻名中外 企业间的诨号:腹黑双肥。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人把陈庆增叫作笑面虎,把陈胖子叫作看家狗。 再加上后来被许文东从华中理工忽悠来的李一男那条翻江龙,就成了许文东手下有名的龙虎狗三杰。 至于另一边的王文理未来如何 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他们都坐在会议桌旁,静静等待主位上的许文东发言。 许文东扫视一圈众人,缓缓开口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我先说一下今天的会议主题,就一点,成立东方神韵的子品牌,东方树叶,主打茶饮料市场。” 王福虎身边的老人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许文东一眼。 许文东朝他笑笑,然后继续说道:“这点上,东方神韵的研发团队要和白山的食品专家组通力配合,尽快拿出产品来。” “茶饮料没有定味定级的袋装茶那么难,希望你们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看就先定三个月吧。” “现在是九月中,我希望在一九九二年元旦前,能喝到东方树叶的茶饮料!” “具体的要求都在各位身前的材料里,各位可以仔细看看,有什么问题现在就提。” 朱玉侠早在许文东发言时就在看面前的材料,此时第一个发问:“许总,三个月,同时开发红茶c绿茶c茉莉花茶c茉莉蜜茶和乌龙茶五种产品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 “我们当前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袋装茶的处方配比上,再同时开发五款茶饮料,难度太大。” 许文东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优先开发红茶和绿茶,这和我们的袋装茶主攻方向相同,另外三种饮料靠后。” 朱玉侠点点头,又问出另一个问题:“东方神韵和白大食品化工学院共同成立的饮品研发中心,校领导和院领导都很重视,这是一件双方共赢的好事情。” “但是现在院方在研发中心投入的资源人力越来越多,我们的合作能否立足当下,着眼未来,把一切要求和承诺都落实到纸面上?” 许文东看了一眼陈胖子,问道:“王总那边怎么说,和白大的沟通一直都停留在口头上吗?” 东方神韵的所有事陈胖子都了然于胸,答话道:“是,因为双方的合作规模一直在扩大,内容一日三变。王总那边已经有了一个草案,但他说要等你回来拍板。” 许文东点了点头,对朱玉侠说:“这件事会后我们叫上王总单独谈。” 朱玉侠点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了。 王福虎身边的老人突然站起身,端起一旁的茶杯看都不看许文东一眼就走了出去。 王福虎有些尴尬,见许文东看向自己,就说道:“老孙就是这个性子,本来今天不想来,是被我硬拽来的。可能是听我们要把好好的茶叶做成饮料,心里有些不高兴吧。” 平心而论,在王福虎传统的观念里,把茶叶做成饮料也算是大逆不道。 只是他现在端着许文东的饭碗,儿子侄子也都靠许文东赚钱,因此才没有发作。 许文东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说:“高人必有怪相,我们继续吧。” 一直笑眯眯的陈庆增突然举起手,问道:“许总,我有一点小问题,可以讲吧?” “当然,你说。”许文东一抬手。 陈庆增笑眯眯地看向朱玉侠,朱玉侠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可面前这个胖子分明笑的那么和善。 “朱教授,既然东方神韵和贵校的合作协议还没有签署,那么我建议在里面加一条。” “加什么?”朱玉侠问。 陈庆增笑道:“东方神韵暨白山大学联合饮品研发中心的一切研究成果,双方共同享有专利权。且东方神韵具有专利的优先购买c使用和出授权,任何部门或机构不得干预。” 朱玉侠寻思了一下,点头说:“这是自然,双方共同研究出来的东西,自然共享专利权。东方神韵作为合作方,也自然应该享有优先权。” 九十年代,中国内地对于专利保护意识实在是淡薄的很,不少专家学者只知道发表文章和论文,却不知道申请专利保护自己的研究成果。 陈庆增笑眯眯地说道:“那么我没问题了,许总。” 许文东看了一眼其他人,问道:“大家还有问题吗?” 众人都摇头,许文东说:“那我再说最后一点。陈总,你明天以东方神韵的名义,分别给清大美院c央美c鲁美c国美等几所国内著名的美术学院去信。” 见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许文东笑道:“信里就说,东方神韵面向国内所有美术生征稿,征稿内容为东方神韵和东方树叶旗下所有产品的设计图和宣传文案。” “把奖励不妨设高些,一个产品三万c五万c甚至十万, 你和梁总结合今年的预算,整体考虑一下吧。” “说明一点,这只是奖励,未来无论是购买还是使用,专利费另算。” 陈胖子点了点头,说道:“我马上着手办。” 梁婉君也点点头,表示一定配合。 第75章 莫斯科风雨迎佳人 和亢飞一起抵达绥分河的另外三个退伍兵护照办理好后,许文东立即联系苏联的蛇头给他们出具邀请函。 然后又通过库兹尼佐夫将军在苏联领馆的私人关系,快速给三人办好了留学签证。 签证办好后,许文东又安排已经到达绥分河的方岚给三人家里分别汇了十万安家费。 薪资待遇上,许文东也仿照任总的菊场,给三人发海外津贴,每个月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许文东话说的明白,要枪给枪,要子弹给子弹,凡是能用得上的,他都优先从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仓库里调拨,而且都是崭新崭新的好东西。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拉伊莎,并尽量学习俄语。 不用担心他们的肤色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莫斯科现在充斥着形形色色的黄种人,东亚的,东南亚的,都聚集在莫斯科大发倒卖横财。 虽然经常会被莫斯科的警察敲诈勒索,但只要拉伊莎能在莫斯科市政府迅速站稳脚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拉伊莎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她在今天出发,前往莫斯科。 在那里,她将成为莫斯科市政府下负责合作社工作的一名科员。 合作社是卢日科夫的发迹部门,在这里有很大的机会和卢日科夫以及激进派接触,也有机会做一些拉伊莎自己想做的事。 许文东因为在春城无法赶回来,就让邓志超连夜跑了一趟,将一封信交到拉伊莎手上。 信里写的是一些人和一些发展方向,都是许文东从那些毛子司机嘴里听来的,一些真假参半的关于九十年代俄罗斯寡头们发家的故事。 内容略显凌乱,都是许文东用猜测或者预判的口吻写下来的。 希望它对拉伊莎未来在俄罗斯的展布能有所帮助。 在莫斯科,拉伊莎将作为神秘的远东新贵阿纳托利的情人,代表他和他身后的集团,在接下来的那场饕餮盛宴中,狠狠地撕咬下几块肥肉来! “拉伊莎小姐,我们要登机了。”翻译在拉伊莎耳边小声说。 拉伊莎湛蓝色的眸子恢复了几分灵动,她沉默着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 吴良c崔旭和赵卫国三人紧紧跟随,十几个身材魁梧的远东军区退伍兵也随即加入队伍,簇拥着几人朝登机口走去。 他们都是许文东为远赴莫斯科的拉伊莎准备的安保力量,否则仅凭吴良三人,实在是有些单薄。 这十几个远东军区的退伍兵都是格纳吉亲自帮忙挑选的,无论道德品质还是军事素养,都是远东军区中最顶尖的一小撮。 不仅如此,根据许文东的要求,他们全部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他们前往莫斯科后,他们的家人将在许文东的监视和救济下生活。 如果他们敢在莫斯科反水,许文东即使两世都没杀过人,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他们的家人。 而如果他们忠诚地守护在拉伊莎身边,在接下来的动荡和变故中保护好她,那么许文东发给他们家人的物资和美金,也足以让他们的家人在远东过上十分富足优渥的生活。 飞机缓缓起飞,拉伊莎静静地看着窗外,对自己即将开始的生活忐忑而期待。 当天晚上,飞机在莫斯科多莫杰多沃机场降落。 九月的莫斯科已经进入了雨季,当晚更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如果是其他国家的航班一定会取消,只有苏联这些从空军退役下来的飞行员才敢执飞。 一辆zil41047豪华轿车和几辆吉普车静静地停在机场外面,吴良亲自为拉伊莎撑着伞,保护她快步朝前走去。 一群毛子退伍兵警惕地看着周围,提防着并不存在的敌人。 如此显眼的一行人自然招来人群的目光,他们看到那群保镖一样的人拿到自己的行李后,簇拥着中间那个漂亮而穿着华贵的年轻女人上了那辆zil41047轿车。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有钱人。 人群在窃窃私语。 卢日科夫已经是莫斯科市的副市长了,即使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他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碌着。 手下敲门走进来,把刚才机场里发生的一幕向他做了汇报。 卢日科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批阅了几份文件后,时间来到十点。 他站起来抻了个懒腰,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后端着酒杯站到窗前,静静地看着夜幕下的莫斯科河流过克里姆林宫和乌克兰饭店。 乌克兰饭店是一座十分显眼的哥 特式建筑,是斯大林主持修剪的七大建筑之一,此时门前正停着一辆装甲运兵车。 “有趣,你来莫斯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只是为了赚钱,倒是没什么。阿纳托利,一个顶着苏联人帽子的中国人,有意思。” 拉伊莎的车队缓缓驶进卢布廖夫区,沿着莫斯科大环公路向西走了大概十五公里。 这里风景秀丽,森林茂密,野生动物繁多,自沙皇时代就是达官贵人们的聚集区域。 亚历山大二世的遗孀c列宁c高尔基c契诃夫和列维坦都在这里有过自己的房子,普皇在自九十年代末也开始居住在这里。 但此时,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随着雷电的闪烁,那些茂密的树枝仿佛变成了一只只鬼手,在黑暗中朝你张牙舞爪,似乎要把你撕碎! 车队在一栋别墅面前缓缓停下,许文东一口气在这里买下三栋相邻的别墅,别墅的原主人此时带着许文东的美金已经不知道跑到哪个国家逍遥快活去了。 屋子里的暖气烧的很足,拉伊莎和吴良三人以及翻译共用中间那栋最大最好的别墅,远东军区的十几个退伍兵居住在另外两栋别墅中。 这是拉伊莎的条件之一。 这栋别墅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并不是苏联建国后的产物,而是在那之前,拉伊莎的贵族曾祖父的度假屋。 在这栋房子里已经找不到任何熟悉的记忆了,只有温暖的壁炉c塞满食物的冰箱以及脚下名贵的地毯,能给拉伊莎带来几分慰藉。 拉伊莎是未来许文东入局俄罗斯私有化过程的重要棋子,同时她也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所以对于她的要求,只要不过分,许文东都尽量满足。 别墅的二楼和三楼是完全属于拉伊莎的,吴良四人只能在一楼的区域内活动,除非遇到危险,否则不许上楼。 佣人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还贴心地为拉伊莎点着了一盒香薰,一瓶冰好的来自意大利酒庄的葡萄酒醒发的刚刚好,瓶身上布满了细密的水珠。 在这个风雨交加寒冷无比的夜里,也许有成千上万的莫斯科人因为饥饿和寒冷而瑟瑟发抖地缩在床上,希望明天超市里能买到一份哪怕过期的面包或者香肠。 而拉伊莎,将永远不会再经历那些让人绝望的时刻。她就静静地躺在满是热水和泡泡的浴缸里,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的风雨交加。 喝了一口宛如红宝石般的酒浆,拉伊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将整个人都埋进了水里。 这个女人,日子过得倒是比她的老板还要好呢! 第76章 笑面虎进身第一策 2010年后,网上一直流传着一个关于白大的梗:美丽的春城坐落在白山大学的校园里。 因为白大有六个校区,而当时整个春城都没有六个区。 因此,无论你在春城的哪个地方,你问旁边的人白大在哪,得到的回答都是就在附近! 但在1991年,白大还不是后来那个庞然大物,还被本地人戏称为马路大学。 因为没有规整的校园,校区散落在解放大路两侧,掩映在浓浓的绿荫之下,也就是后来的白大前卫校区。 东方神韵,许文东的办公室里。 得知消息赶过来的王岩,和许文东c陈胖子c朱玉侠c陈庆增几人围坐在茶几旁,喝着茶聊着联合研发中心的事。 陈庆增是特意被许文东叫过来的,他觉得这个人很有想法,而且眼光见识比东方神韵的每个人都要强。 毕竟是在特区摸爬滚打了几年的人物,就是不一样。 许文东静静地看着手里的草案,一边听王岩简明扼要地向他说明前几次的沟通结果。 “我没有意见,投资金额上可以大胆一点,资金统一从东方神韵的账上走。今年快过去了,科研资金从100万提高到200万吧。”许文东点了点草案上的金额部分。 “如果年底前能把东方树叶红茶c绿茶产品成功研发出来,没用完的钱就当做奖金给研发团队分下去。” “明年开始,投资直接翻倍,后年再翻一倍。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拿出最好的产品来!” “只要东方神韵能继续做大做强,我们在联合研发中心的投入上也会越来越大,甚至未来在白大设立专项奖学金c捐建图书馆也不是不可以嘛。” 朱玉侠激动的脸都红了,虽然白大每年并不缺科研经费,但食品化工这里一直不是白大发展的重心。 有了许文东这个强势企业家的加入,也能一定程度上提高院系在学校的地位,这也是为什么院领导如此关注这个事情的原因。 “许总真的是一位很有远见的企业家,只有重视研发的公司,才能开发出优秀的产品。只有优秀的产品,才能占领更广阔的市场。” 许文东问王岩和陈胖子有什么意见没有,两人都摇头。 许文东只对投资金额做了修改,对其他部分全盘接受,已经很给他王岩面子了。 见两人都没意见,许文东又看向陈庆增:“你呢?” 陈庆增笑呵呵地说道:“您看,我们和白大再建立一个人才合作项目如何?东方神韵可以定点培养一些优秀学生,但这些学生毕业后必须进入东方神韵工作。” 这不就是后来高考报志愿时b类专业的套路么,这是个有利有弊的事,但在此时,明显利大于弊。 许文东看向朱玉侠,朱玉侠有些为难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现在学生毕业都是包分配的,我需要回去和领导请示一下。” 陈庆增朝朱玉侠探了探身子,虽然仍旧笑眯眯的,但语气却十分具有压迫性地说:“近几年大学生毕业后被退回的还少吗?我们这也是帮学生c校方和接收单位三方面解决问题,算是一箭三雕。” “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这是一个双向选择。既要考虑学生本人的想法,也要看是否符合东方神韵的定点帮扶标准。” “这些说起来就是另一套规则啦,朱教授先回去和贵校的领导谈谈吧。至少在鹏城,是有这个先例的。” 朱玉侠实在是不喜欢这个笑眯眯的胖子,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许文东适时结束了这场对话,他拍了拍手说:“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陈总和朱教授一起安排下,我们近期就组织双方的签字仪式吧。” “其实我现在就可以签字盖章的,但实在太不严肃了些。” 王岩笑道:“许总,你看是不是邀请一些市里的领导参加签字仪式?” 朱玉侠眼睛一亮,许文东笑道:“我看可以。” 关于东方神韵和白山大学的合作事宜,就此敲定。 王岩几人起身离开,许文东却叫住了陈庆增。 陈胖子给了好朋友一个加油的眼神,跟着王岩走了出去。 “坐,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不用立什么规矩了。”许文东朝身旁做了个请的收拾。 陈庆增笑呵呵地坐下,说道:“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许文东朝陈庆增那边歪着身子,问道:“从鹏城回到春城,一切都习惯吗?” 陈庆增笑道:“谢谢许总关心,都 好,我其实早就受不了鹏城的湿热了。一到夏天就像进了桑拿房,一动不动也是一身汗。” 许文东笑道:“习惯就好,陈总和你说过了吧,东方神韵缺一位人力资源总监。怎么样,有兴趣吗?” “当然,鹏城那边的公司,一个人经常要扮演几个角色,我在企业管理和人力资源管理方面都还算有经验。”陈庆增心想,老子这半天的口水总算没有白费。 “那就这么定吧,人事这块你要尽快搭起架子,现在的东方神韵在人员上实在太单薄了一些。” 陈庆增点头说:“许总,我们是不是该招聘一位法务?人事合同这块,还是要律师参与进来的。” 许文东一挥手说:“你现在已经是东方神韵的人事总监了,这些事你看着办,最后找陈总报批就行。” “他妈的霸气!”陈庆增忍不住在心里叫了一声,心想跟着这样的老板干就是舒服。 许文东给陈庆增倒了一杯茶,后者立即露出一副诚惶诚恐地样子。 “又是个戏精!”许文东在心里暗骂一声,面上笑呵呵地问道:“说说你未来的工作重心吧。” 陈庆增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一轮面试,关系到自己未来的进身之阶,自己可要谨慎对待呢。 还好他早有准备,在心中又组织了一遍语言,陈庆增缓缓说道:“未来人事部门的工作重心主要有三点。” “一c人力资源战略规划。根据公司战略目标,预测人力资源需求,制定人力资源政策,完善公司整体组织架构。将人力资源规划与公司的战略目标联系起来,确保公司未来的竞争优势。” “二c人才培养梯队建设。识别公司已有人才和需求人才,通过外部招聘和内部培养两种方式,确保人才供应。”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和白大建立人才定点培养项目,东方神韵现在野路子太多,科班出身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人太少,这对企业未来的长足发展不是好事。” “三c制定考核激励制度。通过考核和激励,鼓励优秀员工更加努力,鞭策末位员工全力赶追,营造积极向上的工作氛围。其旨在留住人才,培养高度忠诚的核心团队,让公司稳定发展。” 许文东面容严肃地听着,看似十分认真,其实没怎么听懂,只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他毕竟只是一个边贸司机,这些太专业的东西,他实在是不懂。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一直网罗人才,又一直想着怎么提防这些人才的原因。 陈庆增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实则在偷偷观察许文东。 他有信心用刚才的一番话镇住对方,可这个年纪轻轻的老板实在是深沉的厉害,他自信的同时又有几分忐忑。 终于,许文东开口了:“你说的很好,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这是我一直的行事准则。否则外行指导内行,就是公司的灾难了。” “你放手去做吧,平时公司的事我是不会管的,你直接向陈总汇报就好。只有陈总c王总和梁总的三人会议无法决定的事,才会上升到我这里。” “一句话,我只看结果。” “谢谢许总给我这个机会。”陈庆增站起身微微躬身,知道自己这就算是找到了进身之阶。 “机会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不是我给的。去忙吧。”许文东端茶送客。 “好的,许总。” 陈庆增转过身长出了一口气,刚走到门边拉开门,就听许文东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都说党内无派,千奇百怪,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东方神韵草创维艰,你们要是给我搞什么党同伐异,影响了公司发展,我可是不饶人的。” 许文东把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到茶几上,发出咄的一声,陈庆增的心也随之狠狠一跳。 “我明白的,许总,请您放心。” 许文东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陈庆增从外面关上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知道,这是许文东在敲打自己呢。 这个老板,可真不像个少年得志的年轻人! 第77章 送字带话 蒋一寒的朋友不多,因为他不爱说话,总是一脸阴郁的样子。 平时班里只有几个男孩子和他一起玩,其他人都把他当成空气,忽视他或者绕着他走。 新学期开学时,班级里转来了一个女同学。 她穿着干净漂亮的新衣服站在班主任身旁,竭力表现出一副自信的样子,但细心的蒋一寒还是看出了她双眼深处的忐忑和不安。 班级里只有蒋一寒自己坐一张桌,魏老师给新同学分配座位的时候,蒋一寒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犹豫。 他的目光在孙雪和徐天一两个同学之间逡巡着,似乎在考虑把新来的女同学安排到谁那里比较好。 他俩一个是班长,一个是班级第一,蒋一寒哪怕再努力都追赶不上徐天一,总是差一点。 就在魏老师要做出决定时,蒋一寒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举手站起来大声说:“老师,让新同学坐到我这里吧,我这里有空位。” 他看到那个新同学朝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双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就是许文蕙在蒋一寒心中留下的第一个印象,也是让他一生不忘的印象。 五年三班的班主任魏利民微微皱眉,他可是收了柴凤贞整整一千块的红包,说是给自己上初三的女儿买点营养品。 什么营养品要一千块钱?娃哈哈营养液也不要这么贵嘛! 听说最近奉天飞龙出了个什么延生护宝液,被吹嘘的神乎其神,电视里都是他们的广告,倒是可以给自己买来试试,听说效果比某哥好多了。 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袖子,魏利民低头一看,只见许文蕙小声说:“魏老师,我就坐那个位置吧。” 原来是自己走神了。 得,既然正主都同意坐到蒋一寒身边,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蒋一寒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师,老师再给你换座位。”魏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出了这句话,丝毫没有考虑蒋一寒听了后会是什么感觉。 许文蕙点了点头,背着小书包走到蒋一寒身边坐下,又给了自己的新同桌一个大大的笑脸。 经过开始几天的适应期后,许文蕙迅速和班上的一众同学成了好朋友。 同学们都愿意和许文蕙玩,因为她的零花钱最多,也最大方,可以请全班同学吃棒冰。 无论许文蕙给蒋一寒什么,蒋一寒都不要,他觉得一个男生不应该要女生的礼物,那太没面子太不男人了。 是的,此时才十二岁的蒋一寒还分不清尊严和面子。 那天坐了许文东的虎头奔后,蒋一寒把自己珍藏的一根英雄钢笔送给了许文蕙,那是他在通钢工作的小姨过年时送给自己的,自己一直没舍得用。 “许文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蒋一寒皱着黑黑的眉毛,把钢笔放到许文蕙手里,一脸认真地说。 想想村里那些围着自己,唱着跳着说自己大哥是臭劳改犯的讨厌男生,许文蕙觉得蒋一寒比他们好一百倍,不,一千倍! “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小姑娘用力点头,就像许下了最神圣的承诺。 许文东终于买了个大哥大,虽然不是春城独一份,但也是极少数的一小撮人。 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许文东干脆给东方神韵的几个管理人员都配备了电话,尤其是经常在外面跑的王文理,更是需要这么个东西撑场面。 许文东说电话费实报实销,王文理正稀罕八叉地摸着手里砖头一样的大哥大,寻思着今晚是不是用这个给自己鹏城的女朋友打个电话时,新招来的那个小陈胖子发话了。 “电话费额度两千元一个月,超支自负。” 九一年时,用大哥大打电话一分钟要一块钱。 这就好比后来买车买了个大排量一样,买得起开不起,大哥大是买得起打不起。 两千块钱,换算下来33个小时,平均一天1个小时零几分钟,也不少了。 自己省着点用,还是可以和女朋友打个电话的。 繁重的工作之余,王文理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女朋友,想着自己好好跟许文东干,等有钱了,风风光光地回鹏城去找她。 东爸给许文东打了个电话,说周日就是八月节了,让他记得回家,一家人都去姥姥家吃饭。 许文东的爷爷奶奶去世的早,东爸只有兄弟两个,在他们那辈人普遍五七八个兄弟姐妹的大环境下,显得分外单薄。 东爸当兵时,奶奶还在,老太太偏着许文东二叔一家,根本不管东妈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 有多难。 说个许文东印象最深刻的事,有一年冬天二叔家包饺子,羊肉萝卜馅的。生怕东妈娘仨知道,一家人带着老太太藏着掖着,恨不得把门窗都封死。 许老二就因为说了一句他也想吃,就被东妈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许文东后来无论吃谁做的羊肉馅饺子,都再吃不出那年闻到的那个味儿。 而东妈从那以后,也再没往家里买过一次羊肉。 奶奶去世前,因为东爸在,两家还走动着。自从奶奶去世后,兄弟俩就跟陌生人一样。 所以东爸有时候看着自家三个孩子手足情深,就感觉很欣慰,都是许文东这个大哥榜样做得好啊! 许文东接了电话自然是满口答应,还说自己会从春城带些礼物回去。 东爸笑着说你看着买,多买点。这些年你姥姥姥爷没少接济咱家,老二高中两年也一直在老两口那住着,你舅妈没少嚼舌根。 许文东笑着说好。 在王岩的牵线搭桥下,东方神韵暨白山大学联合饮品研发中心的签字仪式被定在了周五,签完字正好回家过节。 白山大学来了一位副校长,还有食品化工学院的系主任c副主任,再加上朱玉侠几个白大在研发中心的主要人物。 市里来的是王岩的二叔王克勤,还有几个相关单位的一把手领导。 自从那2000万捐款到账之后,王克勤很是在老领导那里漏了把脸,更是帮助老领导打响了回到白山的第一炮! 他现在对许文东的事十分上心,今天过来除了帮他撑场面外,也是问问安排自己女儿进东方神韵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签字典礼即将开始时,一辆黑色的奥迪缓缓驶入会场,一个三十出头留着一副干练寸头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许文东和东方神韵c白大的众人都不认识对方,只有王克勤眼皮一跳,不顾身份地迎了过去。 “高秘书,你怎么过来了?”王克勤笑着伸出手,竟是和来人平等论交。 叫做高秘书的男人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仿佛经过精密的计算,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同时还有几分距离感。 “领导知道今天是东方神韵和白山大学联合研发中心的签字仪式,他在省里开常委会议,无法亲自过来,就让我代他送一份贺礼。” 高廷少年得意,一路贵人提携。研究生毕业后入职民z部,被刚刚调过去一年的张领导看重,提拔到身边做秘书,情商c智商都在水平线上。这次领导回到白山,更是把他也带了回来! 多年的秘书生涯养成了高廷谨慎的性格,他问道:“哪位是许文东许总?” 王克勤赶紧招呼许文东过来,说道:“东子,这是高廷高秘书,领导身边一刻都离不得的人物,你可要好好认识一下。” “高秘书,您好。”许文东客气地伸出手。 高廷和许文东握了握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心说果然很年轻。 把手中的那副字交给许文东,高廷说:“领导让我带句话给你,好好做企业,不要行差踏错。” 王克勤微微皱眉,这送字又带话,感谢又敲打,老领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好在这话只有许文东和王克勤听到了,许文东面色如常地接过字,说了声谢谢。 王克勤问高廷要不要一起参加签字仪式,高廷说领导只让自己过来送字带话,没让自己参加仪式,就钻进了奥迪车里离开了。 看着对方这个高高在上的样子,许文东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咱们看将来吧! 第78章 惟愿民族品牌走向世界自东方神韵而始 返回签字仪式现场的途中,王克勤让许文东把手里的宣纸展开,看看老领导写的什么。 许文东打开手里的宣纸,还挺长,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东方神韵暨白山大学联合饮品研发中心。 王克勤心说还好,看来老领导只是拿话敲打敲打许文东,整体对他对东方神韵还是满意的。 回到签字仪式现场,王克勤让许文东和王岩二人当着众人的面把宣纸展开,东方神韵暨白山大学联合饮品研发中心十六个大字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字谈不上多好,但有心人注意到了落款。 白大副校长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校长你没来失策了啊,这位大神都送贺礼来了,你端的什么谱啊。 当即脸上的笑容都诚挚了几分,鼓掌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许文东不喜欢抛头露面,只在合作协议签字时露了一下面,然后由陈胖子等人代自己完成了后面的全部流程。 东方神韵的都是自己人,自然没有意见。 白大的人在副校长的眼神下更是不敢有任何意见。 签字仪式圆满结束。 老孙头正在房间里气冲冲地收拾东西,王福虎和王文理二人在一旁无奈地看着他。 王福虎苦笑着说:“老哥,许总他也是没办法嘛,咱们的袋装茶半年内能不能研究出来,实在是不好说的事。” “这么大个企业摆在这里,这么多设备准备入场,每天人吃马嚼的是睁眼睛就要钱。他就是有再大的家当,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做茶饮料也没什么不好,总不能咱们中国人的钱都被那些洋可乐赚去吧?你看看人家健力宝,在奥运会上都露了脸,咱们的东方树叶也完全可以嘛!” 老孙头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种。 不知道被王福虎从那个犄角旮旯挖出来的,一身品茶定级的本事,就连王文理都是十分佩服的。 老孙头冷笑道:“是啊,他把你们安溪王家一网打尽了,全家人跟着他干端着他的饭碗,你当然替他叫好!” “你找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啊?做茶叶!做中国的好茶叶!我是为了这个才跟你出来的,不是为了那个什么劳什子茶饮料!” 就在王氏叔侄一筹莫展之际,房门被人从外面咚咚敲响。 王文理走过去打开门,就看到许文东一脸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他的两个保镖亢飞和邓志超。 “许总,你怎么来了?快进来!”王文理往里面迎道。 许文东本来今天买完了东西要回隆安过节的,但是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个人,想了半天又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车开到半路,许文东才一拍大腿,想起了会议室里那个高人怪相的倔老头。 “这位是孙老吧,您这是准备离开?”许文东和气地笑道。 孙老头不是个坏人,就是太过传统古板,此时见这个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的许总亲自来看自己,心里多少也有些感动。 “这位许总,你叫我老孙头就行,当不得孙老的称呼。”老孙头硬邦邦地说道。 许文东丝毫不生气,王文理在那天会后就和他说了这个老东西的本事,许文东自然想留住他。 “王先生,文理,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和孙老单独谈谈。” 王福虎和王文理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退出房间,招呼在大厅的亢飞和邓志超喝茶。 “许总,你不必说了,说什么我也不会留下的。”孙老头赌气地坐在椅子上说道。 许文东笑眯眯地关上门,将两人的谈话隔绝在外。 半小时后,门被打开,许文东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招呼亢飞和邓志超回家。 王福虎叔侄一脸莫名其妙地送走许文东,走进屋里就看见老孙头一脸茫然地坐在原地。 “老哥,你没事吧?”王福虎关切地问。 老孙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打包好的衣服又一件件拿了出来。 王福虎叔侄对视了一眼,心说许文东和他说什么了,能把这头倔驴拽回头。 这件事后来在东方神韵内部流传开来,每个东方神韵的员工都想知道九一年时,许总和公司唯三的特级定茶师孙连仲说了什么,才留下了这个怪老头! 直到2012年,八十三岁的孙连仲在弥留之际,才对自己的孙女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年我选择留下,也许是因为他说的那句,惟愿民族品牌走向世界自东方神韵而始吧! 许文东到隆安后没有回家,而是拐到了白启中家 ,把中秋礼物搬上了楼。 礼物不如上次那么精美昂贵,但胜在实惠用心,更显两家人的亲近。 许文东进门时,发现白家有客人,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和白启中攀谈,看来也是中秋送礼的。 “东子来了,快进来。买这些东西做什么,家里就我们三口人,怎么吃的完!”看着许文东三人手里大包小包的,白启中板起脸训道。 这是已经把许文东当成半个女婿看待了,要不以白启中的城府和许文东的身家,他是断然不会这么不客气的。 “大都是些干货,放的久,不怕坏。”许文东笑道。 亢飞和邓志超放下东西,朝白启中一家人点头笑笑,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来,东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杨立明,杨叔叔,在地税局工作。” “老杨啊,这是许文东,你就叫他东子吧,我的一个晚辈。” “杨叔叔好。”许文东和杨立明握了握手,后者点点头,笑着说了声你好。 宋婉清笑着给许文东削了一个苹果,白令仪虽然仍旧没给许文东好脸色,但也坐在沙发上没动弹,算是给足了许文东面子。 杨立明是隆安地税局的一把,开始还以为许文东是白启中家的什么亲戚,但看这排场气势又不像。 而且许文东,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您在地税局工作?巧了,我二姨父也在。”许文东接过苹果笑道。 杨立明说道:“是么?你姨父叫什么名字?” “杨立军。” “老军子阿,我知道他。”杨立明笑道。 杨立明杨立军,听起来像亲兄弟,其实啥关系没有。 “春城的事情,还顺利吗?”白启中问。 许文东点点头,说道:“还算顺利,和白大搞了个联合研发中心,茶饮料的事也已经安排下去了。一切顺利的话,年底就能喝到东方树叶的第一批产品。” “对了,王叔说令仪的入学手续办的差不多了,过完八月节就让她入学吧。” “我跟你很熟吗?叫这么亲切干嘛?”白令仪瞪了许文东一眼,在心里腹诽道。 白启中满意地点点头。 “令仪选的什么专业?问了王叔,他说他也没记住。”许文东问。 “是英语,小女孩子,会一两门外语有利于培养气质。”宋婉清说。 虽然不知道会外语和培养气质有啥关系,许文东还是笑呵呵地点点头。 许文东来了,杨立明自然不合适再待下去,在白启中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后,杨立明起身告辞。 他还是没想起来许文东到底是何方神圣,只觉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他下到楼下看见那辆霸气的虎头奔,才一拍大腿,大叫道:艹,竟然是他! 站在车外抽烟的亢飞和邓志超莫名其妙地看了杨立明一眼,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神经。 救活隆安几家工厂c搞掉飞扬跋扈的董兆海,据说在省城大有能量,来自北方边境年轻神秘的许老板,竟然是白启中的座上宾! 而自己,竟然和他错过了! 杨立明有些懊恼地摇摇头,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他有心想再回去,又实在抹不下这个脸儿。 只能以后多多拜访了,反正白启中下个月就要扶正,多拜访总没坏处。 对了,老军子是他姨父,自己完全可以好好利用这张牌嘛! 如此想着,杨立明发动自己的旧吉普,一个拐弯离开了县委家属楼。 第79章 砸坏我妹妹怎么办? 坐在沙发上的许文东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响了几声,白令仪咕叽一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看着许文东,心想你也有出糗的时候。 宋婉清关心地问:“东子,是肠胃不舒服吗?还是饿了?” 许文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本来想着回来正好去姥家吃午饭,结果半路折返去说服孙老头,再到隆安时已经错过了饭点。 二十出头正是最能吃的时候,身体素质好,饿的也是真快。 宋婉清看似埋怨地说道:“你这孩子,没吃饭咋这么半天不说呢,我给你下碗热汤面条,别饿坏了。” 许文东客气道:“不用了阿姨,我晚上还要去我姥家吃饭,现在吃了晚上该吃不下去了。” 宋婉清已经系上了围裙,一边走进厨房一边说:“我给你少下点,你垫垫肚子,不耽误你晚上去老人家吃饭。” 白令仪坐在沙发上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对我都没这么好过。” 许文东只好接受丈母娘的好意,坐在沙发上温和地看着白令仪,直到被对方虎着脸瞪了一眼,才转而和旁边的老丈人小声攀谈。 其实说请教更恰当一点。 许文东把周五发生的事和白启中说了一遍,请教他对这件事怎么看。 白启中皱着眉,从茶几下面摸出一盒烟,刚要点着,白令仪就朝厨房叫道:“妈妈,爸爸又要抽烟!” 宋婉清手里抓着一把锅铲,站在厨房门口凤目含威地看了白启中一眼。 白启中这次可是有了理由了,对妻子说:“东子这事儿干系太大,我得好好想想。你知道我的习惯,让我抽一根。” “就一根。”宋婉清说。 白启中点点头,点着了嘴上的香烟。 白令仪抱着胳膊气鼓鼓地看着许文东,却发现对方皱着眉看着自己的父亲,根本没理自己。 “东子,我没想到你已经开始接触这个级别的人物了,之前还以为王克勤就是你的天花板呢。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你了,好小子!”说话的语气,妥妥的就是老丈人教女婿。 “这位大人物我听说过,行事一向以八面玲珑c见风使舵著称。他让秘书给你送字,是为了感谢你的那笔捐款。” “他让秘书带话给你,是敲打,也是表明他的态度,让你不要忘了你私营企业家的身份!” “不信你从他的字里也能看出来,如果真是卖好就要卖彻底,给你写两句什么民族品牌中华骄傲之类的话,比干巴巴的一个研发中心名字来得实惠的多。” “可他没有这么做,就说明还是想和你保持距离。” 许文东不解地问:“私营企业家的身份怎么了?” 白启中叹了口气,一根烟刚好抽完。 他把烟屁股按灭在烟灰缸里,带有几分嘲讽地笑道:“怎么了?在有些人眼里,上不了台面呗!” 许文东皱着眉不说话,白令仪不想看他,但还是忍不住偷眼打量他。 想完事情的白启中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女儿对许文东还是有点心思的嘛。这就好,别再想董麒那个废物! 许文东抓住了白启中刚才话里的两个词:八面玲珑,见风使舵。 “您看,如果未来燕京的口风有所转变,这位大神会不会也转变对私企的态度?”许文东试探着问道。 “这是一定的!”白启中斩钉截铁地说。 这下许文东就放心了。 等到南巡讲话之后,一切都会变的。 许文东不急,他大可以慢慢等! 厨房里的宋婉清听出二人谈话结束,适时地端出一碗煮好的热汤面条,里面打了两个荷包蛋,没有绿叶菜就切了点白菜丝。 “真香。”许文东笑着说了声谢谢,啼哩吐噜地就吃了起来。 这下宋婉清更满意了,她喜欢许文东这股不矫揉造作的劲儿。 隆安,许文东姥姥家。 今天正好是周日,东爸东妈一早就带着许老二和许文蕙过来帮忙,要不是周日许老二还来不了。 姥爷在农电局工作,是个科室主任,八九年时农电局在街里盖了家属房,姥爷就带着老舅一家三口搬到街里住了。 东妈兄弟姐妹三个,东妈是老大,下面是许文东二姨和老舅。 二姨找了个好婆家,公公是隆安下面某粮库的一把,家底殷实的很。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都知道,这些管粮库的都被人戏称为粮耗子,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满肚流油。 二姨父高中没毕业就被他家老爷子安排进了地税局,和二姨结婚不久就搬到了单位新建的家属楼里。 新房装修时地面都铺的地毯,墙面全打的苯板,电视c冰箱c洗衣机一样不缺,是三姐弟里过的最好的。 老舅是老刘家三代单传的独苗,那是整个刘氏家族心尖尖般的存在。舅妈生出个男孩之后,更是一举奠定了她在老刘家的地位。 这些年老舅一家三口一直跟着姥爷家住在街里,姥姥姥爷住带炕的东屋,老舅舅妈住西屋。 在许文东二姨父的帮助下,把西屋装修的也很是高档,地上都是瓷砖,墙上也是苯板,家具电视一应俱全。 老舅家比许文蕙大一岁的小子叫刘奇,原本住在走廊和东屋中间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自从许文方来了之后,就被挤回了西屋。 这是个看你吃啥都要抢的主儿,你要不吃的菜他也一口不动,许文东一直烦他这点。 因为许文方来借住占了她儿子的房间,舅妈没少和姥姥姥爷唠叨。 去年过年更是当着东妈的面儿把话说了出来,虽然被老舅一句话怼了回去,但东爸东妈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 许文方回家就说自己再不去姥姥家住了,被东爸几鞋底子又打了回去。 此时在姥姥家,只有东妈和姥姥在厨房忙活,老姨和舅妈坐在炕梢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老姨父去给单位领导送八月节礼物,姥爷带着儿子大姑爷和隔壁李大爷四人坐在炕头玩三打一。 许老二坐在沙发上和小姑娘许文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老舅家的小子刘奇拿着自己的新玩具在许文蕙面前显摆。 要搁以前,一年到头摸不到一个新玩具的许文蕙没准真会羡慕的不行。 但此时,被宠妹狂魔许文东惯了小半年的许文蕙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没有,只能在村头跳皮筋的脏兮兮的小姑娘了,刘奇手里男孩子玩的飞机实在提不起她的兴趣。 许老二就是根臭木头,一点都没有大哥好玩。 眼前这个小子虽然比自己大一岁,但怎么这么烦人呢,拿着个破飞机晃来晃去的看得人眼晕。 许文蕙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刘奇见她一直不理自己,生气地把飞机扔向她嘴里。 小姑娘本能地躲避,哈欠都憋了回去,眼见着飞机要打到眼睛,被许老二一挥手打飞了出去。 吧嗒一声,飞机掉在地上,摔掉了一个翅膀。 刘奇先是一愣,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老舅妈登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狐狸,艾玛一声,飞奔下地抱住自己的儿子,又捡起摔坏的飞机,冲许老二训道:“你个当哥哥的,咋还跟你小弟一样的呢!” “没砸到你吧?”许老二问许文蕙。 小姑娘摇摇头,许老二这才对舅妈说:“他把飞机朝文蕙脸上扔,砸坏我妹妹怎么办?” 舅妈艾玛一声,说道:“就一个塑料飞机,砸到能多疼,你家人就那么金贵!” 坐在炕上玩牌的东爸瞬间撂下了脸,姥爷早放下手里的牌,下地抱起刘奇说道:“大孙子不哭,你看爷给你收拾你二哥。” 说着,真的就走到许文方身边,用力打了两下他的胳膊。 “你看爷帮你收拾你二哥!让他弄坏我孙子飞机!让他弄坏我孙子飞机!” 许文方任由姥爷打自己胳膊,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所在他怀里的刘奇。 第80章 一人得道 “爸你别管他,刘奇,你给我下来,谁让你把飞机往小妹脸上扔的!”老舅刘涛是个明白人。 “你他妈闭嘴吧你,再吼我孙子你看我削你!”老爷子一句话就给老舅怼了回去。 舅妈也白了老舅一眼。 隔壁李大爷见气氛有些尴尬,放下手里的牌笑道:“大哥,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帮老婆子一起包饺子了。” 姥爷这会儿急着哄孙子,也就不留了,点头说:“那行,那你先回去吧,然后回头有功夫我们再玩。” 小孩子之间的事,许文方毕竟比刘奇大,东爸不好偏帮自家儿子,只能硬邦邦地说道:“大侄子别哭了,一会儿你大哥来让他给你买个新飞机。” 舅妈心里冷笑一声:“有钱了不起?再说就你儿子那蹲过大狱的,能挣着啥钱?还嘚瑟地在街里买个楼,我看八成是租的,忽悠你俩不识数呢!” 别说舅妈,就是姥姥姥爷心里也犯嘀咕,啥工作出去半年回来就买楼啊,抢钱也没这么快的! 姥爷话里话外地点了东妈两次,说孩子赚不赚钱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得走正道,不能干些违法乱纪的事儿。 一番话说的东妈心里也没底。 之前被儿子出息了带来的喜悦迷住了双眼,现在一想大儿子赚钱的速度确实是太快了些。 他爸一个高级技术工人一个月才几个钱,他凭啥就能赚那么多? 把担忧和东爸说了,东爸吧嗒口烟没吭声,只说等老大回来他问问。 这次许文东回来,东爸还没来得及问,就在厂子里和儿子碰了个正着。 这一碰,什么担心都没有了。 原来儿子就是传说中那个能量极大的许老板,原来儿子已经和副市长叔侄相称,原来儿子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已经做下了这么大一番事业。 这还担心个啥! 那天喝多了回家后,已经喝断片的东爸拉着东妈的手,一遍遍地说:你儿子是真出息了,你别担心。你儿子是真出息了,你别担心。 第二天醒酒后,东妈问东爸昨晚的话啥意思。 东爸沉默片刻后说:“你别问了,反正你儿子走的是正道,赚的是干净钱。他们愿意眼气就让他们眼气去,愿意说闲话就让他们说去,你得信你儿子。” 东爸不愿细说,是因为不想给儿子添麻烦,这要是家里人知道自己儿子家大业大的,别的不说,他老舅妈第一个就得贴上来,想着怎么分一杯羹。 自己和他妈不能帮他也就算了,至少不能给儿子添麻烦吧。 无论是嫉妒也好,不愿意承认也罢,又或者就是因为偏见而不愿意相信,反正姥姥姥爷和老舅舅妈不信许文东真的赚了大钱的。 姥姥姥爷还只是担心许文东做什么违法的事,舅妈则一直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至于老姨一家,反倒最是平常心。 看着自己大姐过的好,老姨也跟着开心。 杨立军上午把八月节礼物给单位里其他的领导送了过去,中午带着女儿回自己妈家吃了口饭,下午再把东西给一把手杨立明送过去,事儿就算办完了。 到时候去丈母娘家把媳妇儿接上,晚上一家人在自己妈家吃饭。 姥姥姥爷在大姑爷面前是强势的,在二姑爷这就弱势了。 本来就没亲家有钱,二女儿又是全职主妇,一家三口全指着二姑爷养着,这家里的大事小情自然得听二姑爷的。 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来也该在婆家过节的。 杨立军知道杨立明上午要去拜访县里其他几位领导,因此特意把时间定在下午,就是想送礼时跟局长能聊上几句,处处交情。 听说明年单位的食堂要换人管,这可是个油水大大的职位。 他二世祖当惯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现在那点工资去了老婆孩子嚼咕的,可真不剩啥。 哪怕有爸妈私下里时不时地接济着,也总是不够用。 吃完饭后,杨立军用座机给杨立明家里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杨立明老婆接的。 “哎,嫂子,我老军子。啊,那啥,杨局下午在家吗?几点方便,我过去看看他。”杨立军笑着说道。 “啊,没啥事,这不过节么,过去给你们拜个节。然后我这边别人送了两箱酒,我也不知道真假,正好杨局懂,让他帮我看看。” 杨立明老婆姓张,在县里最好的初中隆安一中教书,是个比较传统的女人。 杨老军子这人他听说过, 啥都玩啥都碰,张红凤打心眼里不想让丈夫和他走的太近,免得被他带坏了。 现在丈夫去拜访领导还没回来,自己正好回绝了他,家里也不缺他那点东西。 刚要说话,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是杨立明回来了。 “谁啊?”见老婆在打电话,杨立明问道。 “老军子,问你下午啥时候有空,有两箱酒想让你帮看看真假。”张红凤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当口回来,可真会赶时候。 杨立明哦了一声,刚换上拖鞋又啊了一声,问道:“你说谁?” “老军子,咋了?” “把电话给我。”杨立明几步上前从妻子手里抢走话筒。 张红凤用力拍了下杨立明的胳膊,不明白丈夫怎么突然对老军子这么上心,难不成俩人一起出去鬼混了? 不都说民间四大铁,一起同过窗起扛过枪起嫖过娼起分过脏么。 这俩人,一定是一起出去玩去了! 也不怕染上些脏病回来! 见丈夫不理自己,张红凤用力推了下他,嘴唇比划着说道:“挂了!挂了!” 杨立明冷着脸瞪了自己妻子一眼,然后又换了副笑脸,对电话那头说:“军子啊,我杨立明。” “杨局,你在家啊!”电话这头的杨立军笑道。 杨立明嗯了一声,说道:“刚从白副县长那里回来,你现在要没啥事就过来吧,我让你嫂子炒俩菜,咱俩少喝点。” 虽然杨立军刚吃的饱饱撑撑的,但一把手领导相邀,自己就是扣嗓子眼也得去。 “得咧,杨局,那我现在就过去。” 放下电话,杨立军心说这是好兆头啊,杨局从来没对自己这么客气过,看来明年管食堂的事儿八九不离十了啊! 和爸妈打了个招呼,又揉了揉姑娘的脑袋,杨立军拿起车钥匙夹着包走了。 “杨立明,你说,你是不是和杨老军子出去鬼混了!你也不怕染上些脏病回来,今晚开始别碰我!”杨立明刚挂断电话,张红凤马上就爆发了。 杨立明抽出根烟,皱眉道:“你这是发的什么疯,什么鬼混,什么脏病,说什么呢!” 张红凤指着电话说:“以前可没见你和杨老军子说话这么客气,不是他带着你去站前歌舞餐找那些小姐玩,还能是啥别的原因?” “胡说呢你!”杨立明把烟盒用力在茶几上一拍,说道:“你知道个屁,我是那种人吗?还跟他出去鬼混,你看我平时看得上他么?” 见丈夫的样子不似作伪,张红凤也放下语气,问道:“那你这是为啥?以前过节都不愿意让他来,今天还要让我炒两个菜跟他喝点!” 杨立明抽了口烟说:“老军子不是个坏人,就是家里有点钱,喜欢玩了点。以前你说你担心我跟他出去鬼混,我也就依着你,不给他什么好脸色。” “但是现在不行啦,人家有个好外甥,我还指着他搭上他外甥那条线呢!” 张红凤听不懂了,疑惑地问:“他外甥?谁啊?” 杨立明呵了一声,笑道:“谁?你说谁?隆安大名鼎鼎的许老板啊!” 张红凤是个当老师的,平日工作里接触不到这些小道消息,但也听自己丈夫回家叨咕过两次。 “我好像听你提过,就是搞掉老董那个是不是?” 杨立明点了点头,说道:“是他,这个人很有能量,黄佛爷c冷军和白启中都对他礼让三分。听说和王副市长以叔侄相称,就是不知道真假。” “总而言之,和他搞好关系,有好处!大大的好处!” “你们学校的老陈升到教育局后,空出的副校长位置你不是一直想争一争么?没准这个许老板就能帮忙呢。” “白启中马上就要扶正了,他到白启中那里吹吹风,可比我说破了嘴皮子都有用呢。” 张红凤已经站起身,扎上了围裙。 杨立明问:“你干嘛?” “炒菜啊,你不是要和老军子喝点么。只要不是跟他出去鬼混,我还是要支持你这个大局长工作的。” 杨立明满意地笑笑。 “对了,他真能帮我争争那个副校长的位置?”张红凤从冰箱里取出两个西红柿问道。 感情是因为这个。 杨立明点头笑道:“能!我看得出来,白启中对他很不一般,估摸着是想把他招做姑爷。” 张红凤点了点头,一边切菜一边说:“令仪那姑娘我见过,是个美人胚子,就是性子太野,不像嫂子那么知书达理的。” 杨立明说:“许文东从进门后,眼睛就没离开过白令仪超过十秒。我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他是真上心思了。” 张红凤当啷一声剁下一块鸡腿,说道:“白启中好大的运道啊!” 第81章 军火买家 杨立军从杨立明家出来时,还有些晕乎乎的。 往日里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杨立明今天态度那叫一个热乎,对自己一直不待见的张红凤也破天荒全程都是笑脸。 知道他晚上回家还要陪家人,因此没有让他多喝,两个人就着两盘小菜,一人喝了二两,晕晕乎乎的正好。 没等自己问明年承包食堂的事,杨立明就主动说自己要把责任承担起来,管好所有单位同事的肚子。 杨立明还笑道:“你要是让大家饿了肚子,我可是不饶你的。” 话说的严厉,可那笑眯眯的样子分明是在说笑。 杨立军经过开始的受宠若惊之后,已经感觉有些惶恐了。 今天从进门起,这两口子就处处透着一股诡异。师出反常必有妖,该不是杨立明犯了事儿想让自己顶包吧? 自己也不够格啊! “杨局,这你是不是有啥事要我去做啊,有的话你就直说,要不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底。”杨立军苦笑着说。 杨立明笑着递给杨立军一根烟,点着后笑道:“你啊,也是快四十的人了,没事多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别总在外面胡混。” 杨立军能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谨遵领导教诲。 杨立明抽了口烟说:“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外甥,叫许文东?” 杨立军更疑惑了,怎么又扯到许文东身上去了,但还是如实答道:“是,是我媳妇儿她大姐家孩子,小时候可害怕我了。” “现在听说在北边做生意,赚了一些钱,给他爸妈在街里买了楼。” “赚了一些钱?”杨立明被逗乐了,问道:“你是真不知道你这个外甥有多大能耐?” 杨立军傻眼了,看杨立明这意思,今天摆这一出都是因为许文东啊! “这这我真不知道了,杨局。我也有日子没见到这小子了,等晚上我去我老丈人家吃饭时问问他。” “小时候我总要摸他小牛,这小子见我就跑,不知道现在跑不跑了,哈哈哈。” 杨立明被杨立军的话逗笑了,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说动:“你啊,挺好个人,就是一天天没个正形。” “你这个外甥啊” 杨立军在吉普车里足足发呆了十几分钟,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杨立明最后和自己说的话。 养活几家厂子,搞掉董兆海,和副市长叔侄相称,白启中想招他做自己女婿,身家至少有个几千万 这还是小时候看见自己就跑的那小子么。 不过话说回来,打从他进了监狱,自己好像就没见过他了。除了让他老姨给他家送过两次钱,自己竟是从来没亲自去过。 摸着下巴,杨立军决定,回自己妈家接上孩子,今晚去老丈人家吃。 杨立军家是个姑娘,叫杨涵婷,比许文方小两岁,今年刚上高一。 和老姨的圆脸不同,杨涵婷遗传了老杨家的瓜子脸,又遗传了老刘家的个头,才十六岁的年纪,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七。 长得漂亮,穿的也好,才开学一个来月,已经是班里公认的班花。 杨立军带着姑娘到老丈人家后,老姨从炕上站了起来,说道:“你咋给孩子带过来了呢,还折腾一趟。” 杨立军把孩子往媳妇儿手里一放,说道:“今天在这儿吃,不回我家吃了。” 老姨疑惑地看向自己丈夫,心想结婚这么多年就没在娘家过一个节,今天是怎么了? 杨立军和东爸打了个招呼,又问了问许文方的学习,最后在许文蕙脸上用胡子用力刮了两下,惹的小姑娘哇哇大叫。 老舅妈早热情地叫了声二姐夫,杨立军也只是点点头,转而一屁股坐到了东爸身边。 “干啥呢,大姐夫,我大姐呢?” “在厨房和妈忙活晚饭呢,你咋今儿想起在这儿吃了呢?”东爸问。 东爸和老姨夫关系很好,俩人结婚前就认识,还是东爸把自己小姨子介绍给他的呢。 杨立军见老姨又坐回了炕上,说道:“擦,就知道往那一坐,不知道上厨房帮大姐和妈忙活忙活啊!” 老姨瞪了一眼老姨夫,看他还皱着眉看着自己,知道这是非去不可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去厨房忙活去了。 许文蕙早已经和杨涵婷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了起来,小孩就喜欢和比自己大的孩子玩,许老二是个无聊的,倒是杨涵婷这个姐姐很有意思。 刘奇又开始往杨涵婷身边凑,杨涵婷遗传了老杨家血液里的精明,一边哄着 刘奇,一边还不冷落许文蕙。 许老二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姥爷招呼二姑爷过来一起打扑克,杨立军一边洗扑克一边问:“大姐夫,东子呢?咋还没来呢?” 牌洗好了。 东爸一边抓牌一边说:“说是去个长辈家拜访一下,晚饭前过来。” “二姐夫,你们单位过节发的啥啊?”老舅妈凑过来问。 杨立军没工夫理他,哼哈两声应付过去,又问东爸道:“哪个长辈啊?你家你不是老大么。” 东爸说:“我也不知道,他一天天就在外面瞎忙,我也管不了。” 杨立军点了点头,说道:“我有几年没见过我大外甥了,今天可得和他好好喝点。” 东爸闻了闻他身上的酒味儿,笑道:“你喝完来的吧,能行么?” “擦,没事儿。这点儿酒,啥事儿没有。” 一碗热汤面,许文东吃了个七分饱。 眼看着快四点了,白启中说:“你晚上还要去你姥家,我就不留你了,早点过去吧。别赶着饭口到,不好。” 许文东答应一声,朝白令仪呲牙一笑,在后者的白眼中,带着亢飞和邓志超离开了。 开车去姥家的路上,许文东接到了小李子的电话。 “东子,买家联系到了,但是对方要求你把东西运到湄公河上他们指定的交易地点。” “价格呢?”许文东问。 “全都按照你说的价格走。” 许文东笑道:“这帮家伙是真有钱,可惜都是些缺德钱。” 小李子语气严肃地说:“东子,我还是要提醒你,湄公河上十分混乱,他们玩黑吃黑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文东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李哥,我会小心的。” 小李子知道许文东铁了心,加上自己也想赚这笔钱,就不再多劝,让他准备好了告诉自己。 挂断电话。 许文东犹豫片刻,跺了跺脚,让邓志超改道,去柴凤贞家。 第82章 柴凤义回归 柴凤义是昨天到的隆安。 晚上和柴大娘柴凤贞一起到许文东家里串门,带了一大堆的礼物,什么都有。可把小姑娘许文蕙乐坏了,坐在一堆礼物中间拆了个不亦乐乎。 许文东到柴凤贞家时,娘仨正在一起包饺子。 见许文东进来,柴凤义叫了声哥,柴大娘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让许文东赶紧进屋坐,还问他这个点儿咋还在外面跑。 许文东笑道:“大娘,别忙活了。我找凤义说点生意上的事儿,说完就走。” “好好好,你们说你们说,我俩不打扰你们。”柴大娘把二人带到了柴凤贞的书房里,给俩人倒了一杯热水就出去了。 一段时间不见,柴凤义的变化很大,身上气势渐成,整个人越发地沉稳了。为了看起来老成一些,还蓄起了胡须。 “有点熟悉的味道了。”许文东在心里想。 柴凤贞的家很大很宽敞,外面带着一个大大的院子,里外三间。 原本柴凤贞只租住在这家的前门房里,柴凤义有了钱后,以担心主家男人图谋姐姐美色为由,把整个房子买了下来。 对于弟弟的好意,柴凤贞只好笑着接受。 坐在罩着白色沙发巾的沙发上,看着屋里明显是新换的家具,许文东笑道:“好,赚了钱第一个想到家里,很好。” 柴凤义洗干净手上的面粉,坐在许文东旁边笑道:“小时候我妈忙里忙外没时间管我,都是我姐照顾我,我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这话许文东信,他喝了一口热水,说道:“咱哥俩之间,有什么话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柴凤义点头:“你说,哥,我听着呢。” 许文东往柴凤义那边探了探身子,小声道:“我有一批货,要从远东用海船运到金三角,我想你跟着去。” “人c枪我给你配齐,除了毛子退伍兵之外,我还会给你配几个贴身的退伍兵。” “这生意我是第一次做,金三角c湄公河那个地方你也听说过,乱的一笔,去了肯定有危险。” “你如果不想去,我就再问问别人。” 柴凤义没有马上答应,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没有点着。 许文东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柴凤义摇头笑笑:“这是我姐书房,她闻不了烟味儿,我就叼着就行。” 许文东点点头,静静等待柴凤义的答复。 “你往那边运的啥啊,哥?”柴凤义问。 “军火。”许文东也不瞒他。 柴凤义啧啧两声,有些感慨地说道:“跟你一比,我这还算个屁的混社会,充其量就是个井底之蛙,自以为自己挺牛逼。” 许文东笑道:“也别这么说。在国内你是混不出个一二三的,即使在江湖里再牛逼,国家想收拾你也不过是翻手之间。” “但是在国外就不一样了,大胆一点,我们甚至可以把远东经营成我们的后花园。无论名义上它属于哪个国家,但它的实际控制者,是我们!” 搁在半年前,听到这话柴凤义会激动到颤抖,但现在,他只是笑了笑,说道:“行,我干了,哥!” “好兄弟!”许文东用力拍了拍柴凤义的肩膀,说道:“等后面我们成立了自己的军火公司,就不会再让你以身犯险了。” “说句狂点的话,到时候无论是金三角,还是中东北非,你柴凤义去了,他们都得把你敬尊为座上宾。” 柴凤义笑笑没说话,但他双眼中闪烁的野心和光芒,还是出卖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在曾经那个时空,他只在隆安一地混出了名声。 这一次,在许文东的带领下,在他自己的拼杀下,能不能成为响彻全球的军火商人或者是纵横远东的地下教父,就看他自己的手段和运道了。 又和柴凤义聊了几句,许文东没有留饭,带着亢飞和邓志超走了。 去许文东姥家的路上,许文东朝亢飞和邓志超歉意地笑笑:“过节了都没让你们回趟家,嫂子不会怪我吧?” 亢飞摇摇头没说话。 邓志超笑道:“您给家里汇了安家费,那么多钱,她个娘们有什么不高兴的?在部队的时候,不也是一年到头见不上一面。” “上次给村里打电话,我妈说用您汇过去的钱在原本的宅基地上起了新房子,可气派了。她让我在您身边好好干,不用惦记家里。” 许文东点了点头,笑道:“没怪我就好。你们两个现在是我最贴心的人啦,虽说我并不是很有钱,但现在少了你们在身边,我 还真有点睡不安稳。” 亢邓二人都笑笑没说话。 许文东说道:“今年就算了,明年开始,你们两个轮换着回家看看吧,保证我身边至少有一个人就行。” 这次是亢飞说话了:“您是个仁义的,我俩端着您的饭碗,就得为您考虑。回家的事,将来再说吧。” 邓志超笑着点点头,也是这个意思。 许文东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说道:“好,那就先这样吧。对了,招募退伍兵的事,飞哥你要抓点紧。凤义去金三角,身边没有自己人,我不放心。” “明白,电话我已经都打了过去,这次至少能来十三个人。”亢飞沉声说。 许文东不再说话,开始闭目养神。 许文东的虎头奔缓缓驶进姥家的胡同。 几个在胡同口下象棋玩牌九的邻居都放下了手里的家伙,震惊地看着黑色的虎头奔,心想这来找谁的啊? 这一片住的都是农电局的家属,谁家来了这么个阔亲戚? “停在李大哥家门口了!”有眼尖的说道。 “卧槽,李大哥家啥亲戚啊?这么有钱?这车你们认识不?得多少钱?” “哎哎哎,你们看,下来人了。嚯,看来正主不是先下来这俩,没见给后座开门呢么!” “下来了,这谁啊,看着这么眼熟呢!”有小时候见过许文东的老人皱眉说道。 隔壁李大爷正好出来买酒,看到门口的虎头奔后也被震住了,正寻思着啥情况呢,就见亢飞为许文东打开车门,许文东从车上走了下来。 “李姥爷。”许文东看到李大爷后叫了一声。 他和许文东姥爷是一辈儿的,许文东自然得跟着叫姥爷。 “你是东子?”李大爷不确定地问道。 许文东点头笑道:“是我,李姥爷,咱爷俩好久没见了,都挺好的?” 李大爷脸上带着一大块紫色胎记,小时候许文东见他就跑,叫他妖怪。 “好好好!哎呀,你还不知道我么,身子骨贼棒。你这是这是你的车?” 许文东点点头。 李大爷感慨道:“哎嘛,你这孩子真是出息了,你姥和你姥爷还担心你呢,怕你在外面惹祸。这孩子明显就是出息了,他们就瞎操心。” 许文东笑笑没说话,指指姥爷家大门说:“那我先进去了,李姥爷,您没事过来坐。” “好好好,你赶紧进去吧,你们家都到了,就等你呢。我没事,我这去小卖店买瓶白酒。” 许文东想起来后备箱好像还有两瓶剩下的军供茅台,就让邓志超拿了出来,递给李大爷说:“那您甭买了,喝这个吧。” “哎嘛哎嘛,不行不行,我这我就喝点散搂子就行。你这酒一看就好酒,还带五星的呢,给我喝糟践了。” 许文东把两瓶酒硬塞到李大爷怀里,笑道:“小时候玩烟花,烧了您家装苞米瓤子的仓子,这两瓶酒就当我赔罪的吧,哈哈哈。” 想起小时候的事,许文东心情很好。 李大爷推脱不过,只好接过来,嘴里一个劲儿地说:“你这孩子,啥赔不赔罪的,那李姥爷就借光了袄!” 许文东笑着点点头,带着亢飞和邓志超走进了姥爷家。 李大爷还留在原地不停地说:“这孩子真是出息了,这孩子真是出息了!” 那边几个看热闹的发现来人和李良作认识,却进了隔壁刘晓刚的家,都凑过来问道:“老李,这人谁啊?刘大哥家里啥时候有这么一门阔亲戚?” 李良作看着手里的军供茅台,得意地说道:“那是刘大哥他外孙子,大姑娘家的老大许文东!” “哦!是他!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他不是蹲大狱了么?出来了?” 李大爷狠狠地呸了那人一脸,训道:“你知道个屁,东子当初多好个孩子,要不是为了救他爸战友家孩子,能捅人么!” “和其他那些蹲大狱的不一样,这是个十足十的好孩子!你们谁再敢瞎嘞嘞,小心我踹你!” 说完,也不理几个看热闹的,美滋滋地抱着两瓶酒回屋了。 第83章 我有男人,他叫阿纳托利 在东北流行这么一句话:穷穿皮,富穿貂,啥也不是夹个包。 许文东一直深以为然。 所以哪怕他现在已经十分有钱了,出行时仍旧是什么包都不拿,就连大哥大都是亢飞帮他保管。 许文东拉开屋门,朝屋里叫了声:“姥,姥爷。” 胖胖的姥姥从厨房里探出头,手上还沾着面粉,就说道:“东子回来了,咋这么晚才回来呢,你妈还说你中午就到!” 许文东笑着拥抱了下老太太,说道:“有点事耽搁了,忙完马上就回来了。” “妈。”许文东朝东妈笑了笑。 东妈看向许文东身后的亢飞和邓志超说:“你俩把东西放小屋吧,老大你带他俩过去,我和你姥马上就包完了。” 许文东点点头,笑道:“老姨也在,我老姨父呢?” 老姨其实不怎么会做饭,包的饺子一个顶东妈和姥姥包的俩大。 姥姥皱着眉训她,说这么大的饺子都煮不熟,你一会儿自己吃你煮的肉球吧! 老姨见文东这排场这气势,哪还不明白自家男人就是为了他才留在这过节的。 “你老姨父在屋里跟你姥爷几个打扑克呢,刚一进来就念叨你,说好几年没见你,晚上要和你好好喝点。” 许文东不知道杨立军已经见过杨立明了,心里略微有些温暖,闻了闻饺子馅,说了声真香,就带着亢飞和邓志超进屋了。 许文东进屋后,老姨撞了一下东妈的肩膀,一边包饺子一边问:“大姐,东子身后那俩人是谁啊?” 姥姥也看向东妈。 东妈心里美的不行,面上还得克制着,但还是忍不住露出喜色说:“哎呀,他爸给他找的几个退伍兵,贴身保护他的。” “边境那地方乱,又是和老毛子打交道,身边没两个人我和他爸不放心。” 老姨啧啧两声,说道:“这东子是真出息了。” 姥姥还是有些担心,这个胖胖的老妇人虽然也疼孙子,却没有姥爷偏帮的那么厉害。 “我和你爸就是担心东子在外面惹祸啊,啥生意能来钱这么快?又是买楼又是保镖的,笛子,你没问问他?” 笛子是东妈的小名,听姥姥这么说,东妈心里有点不高兴。 怎么自己儿子的钱就非得是违法乱纪赚来的?就不能是干净钱? “他爸好像问了,但没和我细说,就说他赚的是干净钱。” 见东妈有些不高兴,老姨说:“哎呀,妈,你和我爸就别瞎操心了。我家军子也说我大外甥走的是正道,你别瞎想。” 拉伊莎刚到莫斯科市政府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成了这栋大楼里所有人都喜欢的人物,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卢日科夫见到她也会露出一丝笑容。 大家喜欢她,一是因为她高贵美丽,自沙俄时期流传下来的贵族血统,似乎在她的身上重新焕发了荣光。 不少自认为年少有为的家伙都很是在她的面前献了几次殷勤,可惜都被拉伊莎轻松化解,根本不给他们丝毫机会。 二是因为拉伊莎十分富有而慷慨,经常能搞到一些紧俏的东西,然后大方地当做礼物送给大家。 因此她无论走进哪个办公室,总能迎来一阵发自内心的欢呼。 每个周末,她都会邀请大家去她位于卢布廖夫区的家里做客,但是仅限于女士或者已婚且携带夫人共同前来的男士。 人们惊讶于她家里的豪华,装满了各种食物的冰箱也能引来他们的欢呼,烧的很足的暖气让整栋别墅都暖洋洋的。 他们共同看着西方流入的录像带,向往着另一个世界的富足生活和享乐主义,然后愈发对现在的生活不满。 窗外已经飘下了1991年的第一场雪,拉伊莎早在第一部影片结束时就上楼睡觉去了,她的同事和伙伴们却依然乐此不疲。 他们一晚上可以看连看三部录像带,直到天明。 然后恋恋不舍地看着周围散乱的酒瓶和食物,最后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栋温暖而奢华的别墅。 一边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一边由拉伊莎的保镖们开车送他们回去。 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只有寒冷和饥饿。 这一天,负责审核合作社资质的伊琳娜突然跑到拉伊莎的办公室,朝里面的人们大声叫道:“嘿,大家,快穿好衣服跟我出发。” “索科尔地铁站附近有人在出手儿童皮袄和承认牛仔裤,去晚了就没有了,赶快!” 出手的意思就是抛售,办公室里的人们沸 腾了,无论有没有孩子,无论是否需要,长期的物资短缺让他们想要争抢一切可以买到的东西。 你不需要儿童皮袄? 没关系! 也许明天你会需要一块牛肉,一块黄油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时候你就可以用你手里的儿童皮袄去换。 所以,办公室里的人除了拉伊莎之外,都跟着伊琳娜跑了出去。 伊琳娜看向拉伊莎,脸上的小雀斑和她的眼睛一样,都往外冒着光。 “拉娅,你不去吗?噢,你看我,在说些什么?那我先过去了?” 拉娅是拉伊莎的爱称,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 拉伊莎心思一动,站起身叫住伊琳娜:“等等,伊拉,我和你们一起去。” 伊琳娜不明白富有的拉伊莎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去抢那些她根本不需要带东西,但还是很高兴她能加入自己这些人的队伍,这会让她看起来多几分烟火气。 因为等拉伊莎的缘故,两人到的略晚,只领到了875和876号,而先她们一步跑过来的同事则领到了600多号。 一连数天,她们每天都要往那里跑,这勾起了拉伊莎一些不好的回忆,她的同事们也都在小声咒骂,但还是乖乖地排着队。 每天,她们都要在队伍里站上至少三四个小时,没有时间理会其他的事,这耗光了她们的全部精力。 最后,伊琳娜一口气买下好几件小皮袄,她准备把两件改成一件穿在自己身上。 今天是周五,拉伊莎把买到东西的同事们凑到一起,然后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吃晚饭的时候,拉伊莎突然敲了敲手里的酒杯,众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她。 “我亲爱的同事们,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确定每一个人都在看着她,希望她赶紧说完好继续招呼盘子里的食物后,拉伊莎认真地说道:“你们知道我有一些稳定的物资来源,只用她来供养我一个人的生活实在是太浪费了。” “我准备自己开一家合作社你们看怎么样?充足的食物c琳琅满目的衣服c五花八门的日用品,等等等等。” “我们不再需要赌博一样地等待商品的出现,也不必去蚂蚁市场从那些黄皮肤的商人手中购买那些劣质商品,而是拥有一个稳定而物资充足的合作社!” 伊琳娜已经叫了出来:“当然,这是一个好提议,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它的名字,就叫拉娅合作社怎么样?我亲爱的拉娅,让我们为你的好主意干一杯。” 酒精让众人微醺,再加上他们也受够了现在的这种生活。 如果帮助拉娅审批通过她的合作社,那么至少,自己这些人以后买东西就再也不用担心了吧? 于是,事情就这么被确定了下来。 众人举杯欢呼,然后继续朝盘子里的食物发起进攻,她们要珍惜每周的这个机会,努力犒劳一下自己的肚皮。 当天晚上,伊琳娜泡了一个舒服的让她直想哼哼的热水澡,品尝着拉伊莎的珍品红酒,感慨着同人不同命。 确定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洗得干干净净之后,伊琳娜才爬上了拉伊莎的床。否则,她怕自己会弄脏拉伊莎的床。 “拉娅,阿列克谢是个很好的年轻人,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他么?”伊琳娜问。 拉伊莎好看的蓝色双眸看着伊琳娜,认真地说:“伊拉,我有男人,他叫阿纳托利。” “记住这个名字,总有一天,他会响彻在苏联或者俄罗斯联邦的上空!” 第84章 肯定一个,否定一个 “大哥!”小姑娘许文蕙见到推门走进来的许文东后,第一个大叫一声,像个树袋熊一样扑进了他的怀里。 许老二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叫了声哥。 许文东点点头,对着炕上的人打了一圈招呼:“姥爷c爸c老姨父c老舅c舅妈。” “擦,大外甥,长高了,也壮实了!”杨立军从炕上下来,上下打量了下许文东,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 姥爷收起手上的牌,小声问东爸:“东子身后这俩人是谁啊?” “东子的保镖,我给他找的,部队上退下来的。”东爸说。 刘奇早已经跑回来自己母亲怀里,有些害怕地看着许文东。 老姨父冲杨涵婷说道:“过来,大姑娘,咋不会叫人呢!这不你大哥么,叫人!” 杨涵婷一点都不认生,脆生生地叫了声大哥,一双丹凤眼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大哥。 “长高了,也漂亮了,我记得我刚进去的时候,她还带着豁楞齿呢。”许文东笑道。 “都高一了,能不大么。别在地上站着了,快上炕吧。”老姨父说。 许文蕙拉着大哥的手小声告状,说老姨父拿胡子扎她,把脸都扎红了。 老姨父哈哈一笑,许文东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说道:“那是稀罕你。” 许文东看了刘奇一眼,小子没了刚才的张狂劲儿,缩在自己母亲怀里不敢看许文东。 “这是刘奇吧,也长大了。”许文东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舅妈迫于许文东身上的气场,强笑着说道:“是,大儿子,这是你文东大哥,叫人啊,不认识啦!” 不管舅妈怎么让他叫人,刘奇始终把头埋在她怀里,一声不吭。 许文东坐到东爸身边,姥爷问:“咋这点才回来呢?路上耽误了?” 许文东啊了一声,笑道:“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有点事忘处理了,又折回了春城。” 姥爷嗯了一声,招呼亢飞和邓志超自己拿凳子坐,还掏出烟问他俩抽不抽,俩人都看向许文东。 许文东笑骂道:“看我干嘛,我姥爷给的,想抽就抽。” 这一幕被几人都看在眼里,除了东爸和老姨父之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凭什么能让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如此俯首帖耳? 许文东也没想到俩人会来这么一出,但心里还是觉得爽极了。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自己赚钱图什么? 不就图个美好生活,图个让人看得起么! 老姨父凑到许文东身边,刚想单独跟他说说话,李大爷从外面进来了。 “不是回家包饺子么,咋又过来了呢?快进屋。”姥爷说。 李大爷朝许文东点点头,凑过来坐在炕沿上说:“我没啥事,大哥。之前老屯的亲戚给我送了半扇猪,我刚让老婆子割了块好的,给大嫂送过来。” “纯粮食猪,可肥了,肉也香,你们放心吃。” 姥爷哎呀一声,说道:“你整这干啥,快拿回去!你那俩小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家里啥都有,可别往这拿。” 李大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刚才东子给我两瓶酒,带五星的,我拿回去大女婿看见说这是部队专供的茅台,只有首长才能喝。” “一点猪肉不算啥,你得接着大哥,要不这酒我喝着亏心。” 姥爷看向许文东,问道:“啥茅台?你在哪整的?” 许文东给亢飞一个眼神,后者从小屋里搬了一箱过来,放到炕上。 许文东笑道:“一个朋友送的,给您带了一箱呢,够您喝几顿的。” 姥爷这辈子,不嫖不赌不搞外遇,就好个烟好个酒。 此时直接动手拆开了箱子,从里面抽出一个画着红色五角星的包装盒。 “真是专供部队的,你看还有五角星呢。”姥爷好像很懂行的样子,煞有介事地说了一句。 说完拆开包装盒,拧开瓶盖,闻了闻,说了句香。又往瓶盖里倒了点,直接喝了一口。 李大爷看得砸吧砸吧嘴儿,明显也是个老酒鬼。 “这好酒就是不一样,比我平时喝那个好多了。”姥爷品了一会儿,哈出一口酒气说道。 “那啥,春霞,赶紧去后屋看看你妈和你大姐他们饭做好没呢,做好了就赶紧吃,别非得等晚上了。” 春霞是老舅妈的名字,这会儿也不敢再扎刺儿,乖乖地到厨房去了 。 “那大哥我走了啊,你们一家人好好过节。” “行,你走吧,替我谢谢弟妹。” “谢啥,我谢东子才对,走了。” 李大爷走了,姥爷还拿着酒瓶在那不停说好酒。 亢飞问:“这箱子先搬回去么?” 许文东看向姥爷,姥爷说:“搬小屋去吧,晚上我们喝这一瓶就够了。” 老姨父笑道:“爸,你这也太抠了吧!” 姥爷哎呀一声,说道:“总共就6瓶,喝一瓶行了,剩下的等那啥,等过年再喝。” 老姨父笑笑没说话,老舅也一声不吭,他本来就是个闷葫芦性子。 东爸点着根烟,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大儿子,心中快要被骄傲填满。 家有千晌地,不如有个好子弟,古人诚不我欺! 央美c国美c鲁美等几所国内有名的美术学院同时收到了一封来自东方神韵饮品公司的信。 信里说东方神韵饮品公司面向几所艺术学府征集公司产品的设计图纸和宣传文案,奖励丰厚。 许文东定下的奖励额度怎么说呢,陈庆增在心里下的评语是长贫乍富,有点钱烧的不知道咋地好了。 一个面向学生征集的设计图和文案而已,十万一个的奖励,专利费还另算,那些学校要不把你当骗子就有鬼了! 最后,陈庆增提议将奖励额度调减为一万一个,而且直接充当专利费。 这已经是十分高昂的奖励额度了,足足是一个普通工人四年的工资! 陈胖子c王文理和梁婉君开了个三方会议,都同意陈庆增的意见,看来对许文东花钱的大手大脚,他们也早有意见了。 同时,陈庆增又提出给研发中心的奖励过高,两百万的研发经费,今年只剩4个月了,就是拿钱擦屁股这几十号人也得擦个半年。 难道最后剩下一百万,就给他们分一百万吗? 这次分了一百万,下次只分八十万,他们心里会不会有意见?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关于这个问题,只有梁婉君力挺陈庆增,而王文理和陈胖子都选择了沉默。 王文理沉默是因为王福虎在研发中心,还有其他两个王家的老人。 按照他们和朱玉侠平等的地位,分钱时肯定拿大头。 闵省人骨子里的抱团和亲族观念,让他无法说出同意的话,哪怕他也觉得陈庆增的提议是对的。 陈胖子则考虑的是许文东的威信问题。 在陈胖子很有些君臣纲常的人生观里,陈庆增的做法无疑会损坏许文东在下面人中的威信。 食言而肥,后面他本人或公司再给出的承诺还会有人相信吗? 这样带来的后果恐怕更糟糕吧! 陈胖子说话了,这个从前在白启中面前很是唯唯诺诺的胖子越来越有一股企业老总应有的气势和自信,他缓缓说道:“这两件事情性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许总毕竟当着白大教授的面把话说了出去,当事人都听见了,现在也传开了。” “我不说什么君无戏言的话,可如果许总的第一个承诺都没有兑现,以后还会有人相信他吗?还会有人相信公司吗?” “给几家美院的奖励额度毕竟只有咱们几个听到,改了也就改了,从公司的角度出发,许总也不会说什么,他不是个听不进去话的人。” “所以,我的意见是,征稿奖励按照我们的最终意见调减,然后报许总审批。研发中心今年的奖励承诺不变。大家有意见没有?” 王文理第一个摇头,梁婉君看了陈胖子一眼,寻思片刻后,也摇了摇头。 “那就这么定了。”陈胖子一锤定音。 陈庆增面上笑眯眯的,嘴里还说是自己考虑不周,丝毫没有被驳回的不满。 但陈胖子太了解自己这个老同学了,怕他心里有疙瘩,会后单独把他留了下来。 “二师兄,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刚才的第二个提议确实欠考虑了,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没疙瘩。”不等陈胖子说话,陈庆增先说话了。 陈胖子揉了揉眉心,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你是咱们几个里面最聪明的,有些话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 “许总虽然年轻,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你要是被他年轻的外表所迷惑,那你离倒霉也就不远了。” 陈庆增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没有说话。 第85章 狗头军师许老二 即使在九一年的燕京,一万块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几家美术学院收到东方神韵的来信后,纷纷致电询问奖励额度的真实性,是否是笔误写错了金额,是一千而不是一万。 在得到东方神韵就是一万块的肯定答复后,几家学院负责此事的工作人员立即向上面做了汇报。 校领导的批示很快传递下来,支持!全力支持! 这次的征稿不仅是对学生们天分和能力的一次考量,更是各家美院之间的一场无形竞争! 文案这种偏文科的东西不论,东方神韵和东方树叶的商标,外加旗下十余种产品的l一g一设计图,各家美院是一定要努力争取的! 哪家最后被选中的作品最多,就证明哪家的综合实力最强! 征稿信息很快被下发到各个院系和学生的手中,收到通知的学生们沸腾了,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奖励额度,一遍遍地和老师确认真的是一万,不是一千或者一百! 老师们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解释着真的是一万,这些学生的积极性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有聪明的已经咬着手指开始琢磨开了,文案这东西,自己这些搞艺术的肯定不擅长,是不是可以找人民大学的同学一起帮忙? 大家通力合作,确保文案可以和设计图匹配,这样脱颖而出的可能更大。 一时间,美院的俊男靓女们频繁地往人大校园里跑,原本庄严肃穆的人大似乎都多了几分艺术的氤氲气息。 许文东姥爷家。 晚饭放了两张桌子,还是老规矩,喝酒的男人一桌,不喝酒的女人带着孩子一桌。 许文蕙非赖在许文东怀里不走,非在自己大哥这桌混,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姥爷几个人喝白酒。 酒精的作用下每个人都有点熏熏然,姥爷用筷子沾了点白酒,怂恿许文蕙尝尝。 小姑娘尝了一口,辣的斯哈的,看得众人哈哈大笑。 饭桌上,姥爷问许文东现在到底做的啥买卖,许文东也没藏着掖着,说自己在绥分河搞边贸,还在春城开了家饮料公司。 关于太敏感的一些内容,许文东没说,但这些就已经让姥爷直呼长见识了。 东妈总说人都是现实的,亲戚之间也是一样。 许文东虽然没说他一个月到底赚多少钱,但看看门外那辆车就知道了,买房买车雇保镖开公司,没个几百万的身家能做出这么多事? 舅妈已经在说让许文东给他老舅安排个工作,自家买卖还是用自家人放心。 老舅一句你闭嘴吧,给舅妈怼了回去,许文东笑呵呵地没说话。 要不是为了给爸妈挣点脸面,他实在不会说这么多。 至于给老舅安排个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老舅虽然不爱说话,但做事认真,有时候甚至有点较真到不近人情。千禧年后帮卖种子化肥的朋友管账,一笔笔一条条,记得清清楚楚,从没出过岔子。 姥爷叹了口气,说道:“行啊,你现在出息了,你爸妈也算苦出头了。” “你是当大哥的,将来这些弟弟妹妹都得向你学习,该照顾的地方你也要照顾好他们。” 许文东笑着点头,说我明白。 老姨父说明年他管单位食堂,到时候许文东家里就不用再买菜了,他每周直接把肉蛋菜都送过去。 东爸说你别瞎整,再搞出事儿。 老姨父不在乎地一挥手,说没事,大家都这么干,公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一瓶军供茅台喝完,姥爷果然不让再开一瓶,而是拿出了自己的散白,让儿子给自己和姑爷倒上。 老姨父笑道:“爸啊,你这搀着喝能行么。就几瓶酒,别这么抠,喝没了再让你大外孙子给你整。” “哎呀,我这散白也挺好,你就来吧!”姥爷说道。 喝的差不多了,老姨父看似随意地问道:“大外甥,有没有对象呢?” 这个问题成功吸引了两桌人的注意,在这个普遍二十来岁就结婚的年月,许文东也确实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了。 许文东苦笑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不急,我才多大啊。” 老舅妈说:“哎呀,可不能不急啊,东子。现在二十多岁当爹的还少吗,你爸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你要是没有心仪的,舅妈给你留意着,我们单位孙姐家姑娘,长得正经不错呢!” “是么?她家孩子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东妈拉着老舅妈问道。 老姨 父笑眯眯地继续问道:“连个心仪的也没有?” “这个有。”许文东承认道。 果然!老姨父心里一动,刚要继续问,就听东爸先问道:“谁家姑娘啊,儿子?” 许文东说:“上次一起吃饭的,白叔家的女儿。” 正吃饭的许老二一口饭呛到嗓子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同时震惊地看着自己大哥。 心仪的姑娘?一起吃饭?白叔? 那不就是白令仪她爸么! “爸,你啥时候和那个白白叔一起吃饭了?”许老二咳嗽的脸都红了,还不忘问东爸道。 东爸也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这小子,竟然看上副县长的女儿了。 不过,自己儿子似乎也配得上对方吧? 毕竟和副市长都叔侄相称了,副县长也就不算啥了。 “赶紧喝口水,咳那样也不忘说话。”东爸训了二儿子一句。 老姨父心里却确定无疑了,姓白,肯定就是白启中那个白!他不再多问,转而开始和许文东喝酒。 一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多才散。 搁往常都是东妈和姥姥一起收拾厨房,今天不一样,老姨和老舅妈都争着抢着帮忙收拾。 几个男人坐在炕上点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姥爷喝多了,不停地叮嘱许文东一个人在外注意安全,还叮嘱亢飞邓志超一定要保护好他。钱多钱少都是次要的,保护好自己才最重要。 收拾完毕,东爸和老姨父两家起身告辞。 虎头奔坐不下许文东一家,老姨父主动邀请许文东和许老二坐自己的车。 于是东爸东妈带着许文蕙坐虎头奔,许文东和许老二上了老姨父的吉普。 在小轿车面前,许文东迅速被小姑娘许文蕙抛到脑后。 开车回家的路上,车里只剩两家人,老姨父就不再藏着掖着,把下午拜访杨立明的事说了出来。 “这次老姨父是借你光了,大外甥。”老姨父感慨地说了一句。 许文东笑道:“您别这么说,我下午也是赶巧碰上了。白叔说他是地税局的,我就说我老姨父也在地税局。” “他当时没认出来我,可能是后来才想起来的吧。” 把许文东和许老二在公安局家属楼门口放下,老姨父说让他以后没事去家里坐,就带着老姨和杨涵婷走了。 “哥,你真要娶白令仪?”许老二问。 “啊,怎么了?你有意见?”许文东斜眼看向许老二。 许老二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哪儿敢啊,我这不是看你没什么进展,给你出出主意么。” 在这一刻,许文东发誓,许老二的脑袋在他眼里变成了狗头。 “什么主意?” “老三啊,多招人喜欢一小姑娘。我在书里看到说,母性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而最能激发女人母性的就是孩子。” “我这么大肯定不合适了,但文蕙这个年纪,刚刚好。” 许文东用力踢了许老二一脚,说他就出馊主意。 许老二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开门的当口,许文东小声问:“具体怎么做?说说。” 许老二闷哼一声,有些鄙视地看了自己大哥一眼。 第86章 纯真年代的爱情 孙计是典型的南方人,个子不高,身材看起来有些单薄,但长相很是清秀。 作为一个农村娃,能考到燕京来读大学,用他爸的话说就是:咱家祖坟冒青烟了! 确实,这时的农村很不重视教育。 记忆里一些同学小学毕业后就不念了,大多数能读到初中毕业,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能到县里读高中,最后能考上大学的更是凤毛麟角。 孙计,就是凤毛麟角中的一员。 九一年时,随着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农民的生活水平正处于刚起步而脱离温饱水平的状态。 孙计家算是拖了组织后腿,还挣扎在温饱线上。 没办法,孙计有八个兄弟姐妹,他是老四,上面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弟弟是老小,赶上计划生育后两年落地的,当时怕交罚款,差点就没留住。 大哥比自己足足大了八岁,今年整三十了,还是光棍一个,没娶上媳妇儿。 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老孙家是出了名的穷,谁愿意把姑娘嫁给这种人家? 本来孙计初中毕业时也难逃辍学的命运,但他成绩好运气也好,老校长给他申请了部分的学费减免,又亲自往他家跑了三趟,才让孙计他爸同意老四继续读书。 孙计也不负众望,考上了人民大学。 在此时人们的心里,考上人民大学就意味着毕业后可以当官。 “老四啊,你要好好学习,咱家就你这一个大学生,将来你弟弟妹妹都指望你呢!” 每当感到疲惫时,孙计的脑海中就会回响起母亲的这句话。 想想母亲因劳累而过分苍老的面颊,想想父亲已经弯曲的脊背,想想大哥憨厚宠溺的微笑,想想大姐背着姐夫到街里给自己送鸡蛋时的匆忙 孙计出人头地的心更迫切了。 “343孙计有人找。”宿管阿姨在楼道里吼了一嗓子。 “来了!”孙计大声答应一声,趿拉着拖鞋小跑着下了楼。 楼下,一个穿着亚麻布裙子的白衣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等着孙计。 “伶玉。”孙计有些害羞有些惊喜地叫了一声。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孙计问。 佟伶玉皮肤很白,鹅蛋脸,五官精致,在美女如云的央美也算是水准线之上的美女了。 “想你了呗,就过来看看你。”和孙计相比,佟伶玉的普通话标准的多,整个人也开朗大方的多。 孙计笑着不说话,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眼中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佟伶玉说:“好啦,你这个人,来燕京三年了,还是个闷葫芦性子!” “我今天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喏,你看。” 佟伶玉把学校印发的关于东方神韵有奖设计征稿的通知单递给孙计,孙计一目十行的读完,双眼陡然瞪大,磕磕巴巴地说道:“这这奖励额度,不是印错了吧?” 佟伶玉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不怪你,我们开始也这么想,但老师说学校已经和这家公司确认过了,就是一万块!” 孙计又从头细细地读了一遍,有些激动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投稿?” 佟伶玉点了点头:“你知道我的,只会画画,一写作文就头疼。但你不同,你可是咱们县里有名的才子,作文都在省里得过奖的!” “我想我们配合着来,最好你的文案能和我的设计图相匹配,组成一套,更容易脱颖而出。” “我的同学有的都找到华清和燕大去了,你可得争点气!我们只要能拿下一个奖励,毕业了你去我家就好说话了!” 最后一句话,小女孩子几乎就是低着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出来的。 孙计心里十分感动,青春期躁动的荷尔蒙推动着他的身体向前一步,一把握住了佟伶玉的手:“伶玉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放心,我们今天就开始准备起来,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拿到一个不,拿到全部奖励!” 听着心上人说的大话,佟伶玉笑的双眼都眯了起来。 “咳咳咳!”宿舍阿姨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宿舍门口,用力地咳嗽几声。 佟伶玉有些害羞地缩回手,孙计却一改往日的内向,咧着嘴朝宿管阿姨笑了笑,整个胸膛就快被兴奋填满。 从教学楼回来的同学都挤眉弄眼地朝两人竖起大拇指。 也真是,现在男女生都还没有独立的公寓楼,大家都 住在一个公寓里,真想发生点什么你阿姨一个人能管得过来的吗? “我们去图书馆,我要查些资料,你的画笔带了吗?” 佟伶玉摇了摇头说:“东方公司对文案和设计图的要求只有一句话,简明而不简单。作画是要靠灵感的,我现在还没有,正好跟你去图书馆找找看。” 孙计用力一点头,看看自己脚上的拖鞋说:“那你等我,我上楼换个鞋。” 佟伶玉嗯了一声,看着孙计好像个大马猴一样地蹦蹦跳跳地跑上楼,嘴角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这种纯真年代的爱情,后来,似乎就再难以寻觅了。 李亮给许文东打了个电话,说拉伊莎联系了阿杰莉娜,让许文东想办法给她打个电话,有事情和他商量。 挂断电话,许文东犯了难。 就隆安家里这个固话,安装时都花了五千块钱,有时候打国内长途都掉线,自己拿啥往莫斯科拨电话? 拿手里这块黑转头吗? 白费! 往国内打都得喊着来,往莫斯科打,估计自己得拿个扩音喇叭,再说它也接不通啊! 见许文东坐在沙发上皱着眉,东爸问:“咋了?出啥事了?” 许文东说:“我要给莫斯科那边打个电话,不知道去哪能打。” 东爸说:“我还以为啥事,好像春城电话局的话务大楼里可以打国际长途,你找春城的朋友问问。” 许文东一拍大腿,心说对啊,春城肯定有地方可以打啊。 九十年代初期,东北可还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发达地区呢,远不是后来那个人口流失的苦寒之地。 一个电话打给王岩,在得到电话局话务大楼确实可以打国际长途后,许文东直接喊亢飞邓志超出发。 看着儿子风风火火地走了,东妈追出来问干啥去,东爸说去春城打电话。 东妈看着煮好的一锅大米饭,说道:“饭又闷多了,中午你们爷仨多吃点,别剩下!” 问:一九九一年时,打一通国际长途需要多少钱? 答:一分钟二十元,而且只能接通苏联老大哥的线路。 再贵也得打,按着拉伊莎留给阿杰莉娜的电话,许文东足足拨了三次才拨通。 电话很快被接起,拉伊莎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 “你好,哪位?” “是我,许文东。” “阿纳托利,早上好,哦,你那里应该是下午了吧?”自从许文东拥有苏联的新身份后,拉伊莎就执意叫他阿纳托利,而不是许。 “是,我这边信号不好,我们长话短说,你找我什么事?”许文东问。 拉伊莎哼了一声,说道:“你让我来莫斯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们该怎么联系,结果我想找你都找不到人。” “也没什么大事,我打算在莫斯科开一家合作社,你能不能每周给我发一车货物过来?我说的是一列火车,不是一个火车皮。” 一列火车,不算多。 海参崴到莫斯科每天有一列对发的列车,现在经济不景气,已经没什么人乘坐了,列车一直处于亏损运营状态。 但计划经济管理委员会的架子还在,计划经济的锅炉还没有彻底熄灭,因此这辆车仍旧保持每天一趟的频率发车。 许文东甚至不需要付出全部的票价,只需要贿赂好海参崴站的官员们,就可以把所有旅客全部赶到一个车厢里,然后把其他车厢用货物装满。 拉伊莎再处理好莫斯科站的关系,确保货物能顺利卸货,一条贯穿远东和莫斯科的经济大动脉就此成型。 “可以,你列一个单子,用传真发过来吧,然后我安排给你发货。”许文东说。 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拉伊莎刚刚吃完早饭,就接到了许文东的电话。 她穿着一件丝绸睡衣,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和许文东通电话,一双白花花的大长腿就这么露在外面。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在她粉色的指甲上反射出彩色的光。 这真是一副能让所有男人产生原始冲动的美好画面,但吴良四人却根本不敢把目光往这边挪上哪怕一星半点。 因为,躺在那里的,是老板的女人! 许文东已经想挂电话了,拉伊莎却不让,一个人独自来到莫斯科所产生的孤独,让拉伊莎想多听听这个男人的声音。 “阿纳托利,给我讲一个笑话吧,以后我们每一次打电话,你都要给我讲一个笑话。” 许文东沉默片刻,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说道:“好吧,那我就给你讲一个关于东德的笑话吧。” 拉伊莎在沙发上挪动了下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一家金属加工厂生产出 一种金属丝,它是如此之纤细,以致于东德没有哪个名牌测量仪器能测出它的厚度。 于是,一截金属丝被打包邮寄到岛国,让他们测量一下厚度。不幸的是,经办人忘记附上说明函告诉岛国人拿这金属丝做什么。 三个月后,包裹寄回来了。德国的全体高层聚集在一起,打开了包裹。 只见上面写道:抱歉,我们不知道拿这段金属丝作何用途,但我们还是在它的内外表面都切上了螺纹。” 听着许文东一本正经故意学着岛国人的语气讲出最后一句话,拉伊莎笑的前俯后仰,甚至咳嗽了起来。 “好了,这个笑话很有意思,你忙吧。下次打电话不要叫我拉伊莎,叫我拉娅。” 第87章 有求皆苦,无欲则刚 许文东没做过军火生意,但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水很深。 即将经历的东欧剧变他没资格去分一杯羹,只能在未来俄罗斯的私有化进程中,顺势而为地用合法或不合法的方式撷取尽可能多的利益。 这次堪称铤而走险的军火生意,是他为自己经营的一条退路。 苏联解体后,不少科学家出走他国,但总有些热爱这个国家的榆木脑袋们选择留下。 自己如果能收购一家属于自己的军火公司,再花钱养起一小撮故土难离的专家们,将来未必不能发展出一家媲美波音和雷神的军火公司。 俄罗斯后来一直都趴在苏联的科技簿上吃老本,都能和老美斗个旗鼓相当,自己这个想法绝非不可实现。 再大胆一点,疯狂一点,如果自己手里能握着一枚核弹头,哈哈哈,那是不是世界的强权者们再想动自己时都要琢磨琢磨? 虽然这只是一个疯狂的幻想,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甚至十万分之一的可能,许文东也想试试。 老美不也有自己的核军火商? 此时的许文东还不知道,一个私人手里握有核武器,对于老美而言,是一件多么无法接受的事。 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小李子的居中联络下,最终确定的运输方案是:许文东负责把军火运输到对方指定的越南港口,金三角的人自己负责打通越南和老挝的关系,通过公路把东西运回金三角。 九十年代初的越南腐败猖獗,只要有钱,什么事都好办。 至于老挝,他们的军方本来就是金三角的主要军火供应者,他们一边打生打死,一边又互相做着生意。 十月初,国庆节的时候,许文东悄悄返回了绥分河。 柴凤义已经在有意识地培养小弟接手他在绥分河的产业,得知许文东到达绥分河的消息后,这个进程更是被大大加快。 十月五日,许文东带着柴凤义,在亢飞和邓志超的陪同下,开车前往海参崴。 在那里,格纳吉和另一位挂着上校肩章的军官已经在等他了。 “伊万诺维奇上校,远东边防军司令布坚克将军的警卫团团长。”格纳吉板着脸介绍道。 “你好,上校同志。”许文东和对方握了握手。 这个伊万诺维奇是个酒鬼,随身携带着一个不锈钢小酒壶,酒糟鼻子在略显寒冷的天气里有些发紫。 “你好,进来看看东西吧,没问题我们就尽快组织装船发走。” “这种事情不能拖,越拖越容易出问题。”伊万诺维奇用力地灌了一口酒。 许文东跟在格纳吉身边,走进了他在海参崴的几间仓库。里面,一把把ak47整齐地放在架子上,散发着寒冷的光芒。 许文东随手拿起一把步枪,用力拉动了一下枪栓,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亢飞在一旁小声介绍道:“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枪,俗称ak47,枪身短小c射程较短,适合近距离的战斗。” “适应任何恶劣环境,沙子c泥浆都不能影响它的性能发挥。” 许文东点了点头,说道:“抽几支出来检查一下。” 伊万诺维奇耸了耸肩,说道:“这位同志,这都是从远东军区边防司令部的库房里直接拉出来的,你完全不用担心他们的质量。” “这可是苏联自己制造的,性能不是那些仿制的货色能比拟的。” 亢飞不理他,和邓志超两人从几个货架上拿了几把ak下来,又装好子弹,让格纳吉带他们找个地方试枪。 枪确实没什么问题。 哒哒哒的枪声有些震耳朵,许文东看着有些手痒,在亢飞的指导下装好子弹,对着靶子哒哒哒也打了一梭子。 后坐力震的许文东肩膀有些酸痛,他呼出一口气,把枪扔给一旁的亢飞,带着璀璨的笑容看向格纳吉两人说道:“好了,那么我们准备装船吧,最迟这周五就发船。” “我让你们准备的人都准备好了吗?”许文东问。 伊万诺维奇喝了口酒说:“一百名苏联士兵会脱下军装,跟你们的船一起出发,都是好手。” 许文东又看了亢飞一眼,后者小声说:“咱们的人明天就到。” 许文东满意地点点头,拍了一下有些呆滞的柴凤义,说道:“真想好了?上了船就没有回头路了。” 一语双关。 柴凤义没答话,从亢飞手里拿过枪,哒哒哒也打了一梭子,弹壳叼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想好了,在 隆安家里的时候就想好了。” 许文东不再说话,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和格纳吉c伊万诺维奇二人走到一边开始讨论细节。 第一次发船,好处是不会被人盯上,坏处是细节上容易出纰漏。 “慢慢来吧。”许文东在心里对自己说。 东方神韵近期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几所美院的回信。 奇怪的是,除了几所美院之外,竟然还收到了华清c燕大c人民大学等几所学校的回信。 按照许文东的要求,陈胖子等人只对来信进行了初步分类,即按照产品不同,将图稿分门别类地做好标记,等待许文东筛选。 是的,许文东信不过陈胖子等人三十年前的陈旧眼光,在这件事上乾纲独断,要求亲自进行挑选。 经过半个月的准备,孙计和佟伶玉分别就东方神韵和东方树叶的品牌和产品中的红茶绿茶进行了交稿,然后就进入了漫长的等待期。 孙计一天要往校园收发室跑好几趟,询问有没有自己的来信,收发室大爷都被他搞的不耐烦了,后来再见他过来,就直接拿脏水泼他。 准备茉莉花茶和乌龙茶的文案时,孙计再也无法集中精神,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的信东方神韵收到没有,自己的作品被选中了没有。 没了开始时的雄心壮志,孙计开始祈祷,哪怕只选中一个也行啊,那也是足足一万块! 佟伶玉发现了心上人异样,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小女孩子的手在冬天里有些凉,似乎稍微平息了孙计心中焦急的火焰。 “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耐心地等待结果就好。你如果真的担心,就好好沉下心来,把乌龙茶和茉莉花茶的文案写好。” “就算之前的交稿没过,没准这次就过了呢?” 小女孩子恬静地看着他,孙计闭上眼,在座位上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双眼中的焦躁已经淡了几分。 “你说的对,是我着相了。我们继续吧。”孙计说。 佟伶玉嗯了一声,继续低下头在纸上画着茉莉花茶的设计图。 孙计一边翻着有关茉莉花茶的资料,一边在纸上零散地记下一些词语,只是笔锋,仍旧比往常重了几分。 有求皆苦,无欲则刚。 第88章 南下的货轮 自沙俄时期开始,这头北极熊就一直想在远东寻找一座不冻港。 晚晴时,他们曾成功地逼迫清政府签下了《旅大租地条约》,得到了旅大两个北方不冻港25年的租期。 新中国成立后,戴上红帽子的北极熊将海参崴蛮横地划拉到自家院里,但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仍旧没有得到一个真正的不冻港,因为海参崴港冬季是结冰的。 为了在冬季通航,这头北极熊就不得不派出大量的破冰船在前面开海。 但即使这样,效率仍旧会大大降低,而成本反而会上升。 十月四日,星期五。 海参崴港。 这是许文东第二次看海,第一次是在曾经那个时空里,和白令仪去鹏城看儿子,儿子带着他们公母俩在鹏城湾逛了逛。 一望无际的大海让人感到心胸舒畅,但许文东更喜欢海参崴港,因为更习惯这里的气候。 十月里的海参崴已经有了几丝凉意。 穿着一件呢子大衣的许文东站在海边的礁石上,静静地看着广阔的大海。 冰冷的海风带着咸腥的味道扑面而来,海浪拍打着礁石,让他顿觉心胸宽广,一切烦恼似乎都随风消散,未来更觉大有可为。 柴凤义是第一次看海,在这种海天一色的壮阔之下,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朝着大海放声高呼。 格纳吉和伊万诺维奇见怪不怪地看着两人,静静地背着手等待他俩。 “好了,我们走吧。”许文东说。 海参崴港位于阿穆尔湾与乌苏里湾之间,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终点和北方航线的终点,也是苏联重要的海军基地。 作为远东地区最大的经济中心和连接中苏日韩几国的重要港口,这里一天的吞吐量可以达到25万吨。 属于许文东的小号货轮已经停靠在码头,一个个集装箱在机械吊臂的帮助下被装载到船上。 这些集装箱里有一半装的是土豆,另一半才是军火。 用伊万诺维奇的说法就是,在南海上炎热的气候里捂上一周,这些马铃薯的味道一定超出你的想象。 到时候打开集装箱时千万不要点烟,不然很可能会b一ng的一下爆炸。 一百个苏联士兵和六个自家退伍兵,就是柴凤义的全部安保力量。 第一次做这种事,许文东也没什么经验,只能是小心无大错吧。 海浪舔舐着船身,柴凤义就要走了,身上穿着那件刚到绥分河时,许文东用山寨运动服换回来的呢子大衣。 亢飞几人都自觉地散开,给许文东和柴凤义留出一块私人空间。 许文东的神色有些严肃,站在踏板旁,帮柴凤义紧了紧衣服,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笑道;“精神!” “还记得我刚到绥分河时跟你说的话吗?” 柴凤义点了点头,笑道:“你说这个世界是由黑白灰三种颜色组成的,看似泾渭分明,实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说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有什么事你直接安排就行。” 许文东点了点头,看向格纳吉和伊万诺维奇的方向,轻声道:“这里面是有我自私的想法的,文方走不了这条路,就只能由你来走。” “在我心里,你们两个是一样的。” 许文东从兜里掏出人参烟,递给柴凤义一根,然后给两人点着。 三指掐烟,许文东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说道:“我再说一次,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柴凤义笑笑没说话。 许文东也笑了,他说:“多的话我不说了,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必要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你必须得全须全尾地回来!” 柴凤义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用力碾灭,说道:“等我的好消息,哥。” 柴凤义走了,带着六个本国退伍兵和一百名苏联士兵,带着许文东价值600万美金的军火,其中超过八成都是ak47。 按照双方谈妥的价格,这批东西可以为许文东换回来2000万美金。 这是在是一个很实惠的价格。 要知道,军火一向和走私c独品并称为世界上最暴利的三大行业。 许文东在这笔生意里赚的,真的不算多,真正获利的是金三角那位将军。 要知道,许文东卖给他的都是苏联仓库里挪出来的正经人版武器,而不是苏联出口给以色列或者埃及这些国家的猴版缩水武器。 而苏联正儿八经的人版武器,一向 是以克制或战胜潜在对手的同类武器为目标。有了这批军火的那位将军,在接下来和泰国老挝的斗争中,应该能够占据一些上风吧? 你可要多撑几年,多买点老子的货啊! 在这场生意里,许文东赚了,金三角那位赚了,格纳吉和伊万诺维奇赚了,他们身后的人也赚了。 唯一吃亏的,只有大厦将倾无暇顾及远东的苏联而已。 汽笛声响起,满载着军火和土豆的货船缓缓离港。 柴凤义站在船头,朝许文东挥了挥手,蓄起胡须的脸上满是严肃。 许文东也朝他招手,直到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才放下了手。 花了足足五分钟,许文东才整理好情绪,转身时已经是一脸轻松的笑容。 “听说海参崴的海参和鱼子酱品质很棒,我还没吃过呢,格纳吉,今天你请客。” 格纳吉扯扯嘴角就算笑过了,伊万诺维奇大叫了一声乌拉,搂过格纳吉的脖子说:“嘿,格纳吉,我要说,我喜欢鱼子酱!” “快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东方神韵暨白山联合饮品研发中心。 朱玉侠和王福虎已经调制出了几款红茶和绿茶的饮料样品,今天邀请陈胖子几人过来试喝。 老孙头虽然人留下了,却从来不参与饮料的研发,一门心思地琢磨怎么能把袋装茶调味定级的事情搞定。 半个月不见,老头儿的白头发又多了几根。 “你们尝尝,挑一个你们觉得最好喝的,我们再找许总过来试喝。”朱玉侠说。 一排排一次性酒杯摆在众人面前,按照配方不同分成编号1一10。 王福虎背着手站在朱玉侠身边,一声不吭,看着陈胖子几人端起身前的杯子,一样喝了一口。 “这个太甜了。”梁婉君喝了一口说。 陈胖子刚试过2号杯,此时正端起3号杯准备喝,闻言说道:“不会啊,我觉得2号的很好喝,我喜欢甜的。” 梁婉君摇了摇头,说道:“甜的一点茶味儿都喝不出来。” 王文理喝了一圈,没有一个喜欢的,感觉就是茶叶加糖水的味道,让喝惯了淡茶的他很不习惯。 在陈庆增的建议下,试喝的范围被扩大,东方神韵的所有员工包括研发中心的人,都排着队喝一次,然后对最喜欢的产品投票。 如果不投,就表示一个都不喜欢。 最后,甜味儿适中的3号红茶和有点儿橘子味儿的6号绿茶成为投票最多的产品。 研究出这两款配方的两个研究生一脸兴奋,似乎看到奖金就在朝自己招手。 没有人不投票,因为那意味着得罪研发中心的专家们。 王福虎发话了:“你们看,是不是叫许总过来看看?你们觉得好喝没用,得他觉得好喝才行。” “许总说过,袋装茶的事他不发表意见,但茶饮料的口味,必须他说了算。” 陈胖子和梁婉君王文理对了个眼神,又看了陈庆增一眼,见三人都没有意见,就说道:“那我联系许总。” 回到办公室,陈胖子用桌上的固话拨通了许文东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rry,thesubscribery一udialed” 再打一遍,还是不在服务区。 陈胖子知道,许文东八成是在毛子那边呢。 一个电话打到东方边贸,表明身份后,果然从李亮口中得知,许文东去海参崴了,具体办什么事不知道。 那就等着吧。 嘱咐李亮,等许总回来告诉他东方神韵有事找他后,陈胖子挂断了电话。 这边,挂断电话后的李亮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单手拄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独立办公室内的方岚,眼中意味难明。 隆安,一个叫做杨柳的小护士,还在苦苦地等候着男朋友回来。 第89章 给他上一课!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放开了对鱼子酱的生产限制,市场一度欣欣向荣,成为了海参崴的新兴产业。 但因为过度捕捞,千禧年时,野生鲟鱼成为了濒危物种,鱼子酱的生产再度被限制。 但在此时,1991年,鱼子酱还是奢侈品的代名词,甚至内地的大多数人们,都只能从港台的电影中看到这种昂贵的食物。 许文东觉得味道不错,也许是金钱加成带来的心理暗示,你看亢飞和邓志超就没觉得多好吃。 临走的时候,许文东打包带走了十盒鱼子酱,当然,格纳吉买单。 店员实在没见过如此豪奢的客人,殷勤地为他找到一个保温箱,在里面铺满了碎冰,把鱼子酱放进去后,再铺上一层碎冰。 “先生,请在0一4摄氏度下保存,您带回去后需要马上放进冰箱。”店员嘱咐道。 很好,恭敬负责的服务态度,为他赢得了100卢布的小费。 店员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了。 一顿饭花费不菲,但对于现在的格纳吉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已经挂上了上校肩章,三颗中号星星在两条横杠末端成三角形排列。 家里的生意在阿杰莉娜的操持下也做的有模有样,他根本不插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这个典型的苏维埃时代的产物,现在唯一思考的,就是如何把自己肩膀上的三颗中号星星,换成一颗大号星星。 回去的路上,许文东对格纳吉二人说:“两位,听我说,发动你们的关系,联系西部军区的人吧。” “那些星星点点的东欧联盟国,具有远超远东军区的战略储备,那才是大生意。” 格纳吉没说话,伊万诺维奇已经叫了起来:“嘿,许,你不要想着一口气吃成个胖子。远东军区的战略储备很多,足够你消化一段时间的。” “我们是看在和你的友谊上,才把这笔大生意交给你,不然你以为没有美国的军火贩子联系我们吗?” 许文东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些苏联的家伙,真把卖国当成个光荣的事情了呢。 “好吧,伊万诺维奇上校,你说得对。”顿了一下,许文东说:“我们看将来吧。” 几人就在海参崴分道扬镳。 伊万诺维奇要搭乘火车返回伯力,向他的主子报告,格纳吉则和许文东等人一起返回绥分河。 “伊万诺维奇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实话,你现在确实没有资格参与到西部军区的军火走私生意里。”格纳吉语气硬邦邦地说。 “那里的军火贩子背后都是谁?你心里应该有数。如果没有,我可以告诉你。” “那个脏水坑里有珍宝,但也有吃人的鳄鱼。除非你能让你的国家在暗地里支持你,否则,就安心的在远东这片地方折腾吧!” 这番话说得算是很交心了,许文东有些发愣,沉默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自己,还是实力不够啊! 一路上,许文东都有些沉默。 回到东方边贸后,李亮告诉许文东,东方神韵的陈胖子昨天打电话找他,但没说什么事。 难道是公司出什么问题了? 不应该啊。 许文东皱着眉给陈胖子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 “我是许文东,出什么事了?” 见许文东语气有些严肃,陈胖子笑道:“许总,是好事,东方树叶的第一批产品研制出来了。我组织大家进行了第一轮试喝,感觉还可以,就等你回来拍板了。” “另外,我们面向几所美院的征稿也得到了回复,真是雪花般铺天盖地的回信啊!不仅有几所美院的,还有华清c燕大c人大等几所知名学府。” “朱教授还埋怨我,说这么好的事,怎么把白大落下了。我说你们又没有美术学院,朱教授说,我们有文学院啊,全国都排的上号的!” “没办法,我们只好又给白大发了封信。” 陈胖子最后的话就是说一乐给许文东听。 果然,许文东笑道:“这事儿怪我,没考虑周全,文案这种事,美院的学生确实不擅长。” “而且把家门口的大学给落下了,也真的说不过去。反正最后都是优中选优,随它去吧。” “我这两天就回春城,这才十月初,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研究出来了?”许文东心里有些没底。 陈胖子犹豫着说道:“朱教授说其实这种工业饮料并不困难,要不是精益求精,她 三天能配出十种味道。” 许文东黑着脸,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大手一挥分奖金时的豪迈。 按这个节奏,估计自己这个研发中心,就要在年底时造就一大批万元户了! 陈胖子明白许文东为什么沉默,安慰说:“许总,朱教授是有分寸的,王先生和孙先生那里也比较烧钱,最后应该不会出现太过分的情况。” 话没说透,但是许文东听懂了,无外乎是手下人想办法给自己找个台阶。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两天就回去,先这样吧。” 挂断电话,许文东发现李亮有些异样,盯着方岚的办公室怔怔发呆。 许文东用力咳嗽了一声,带着几分警告地看了李亮一眼。 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你李亮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呢! 看着许文东的眼神,李亮有些发窘,灰溜溜地出去了。 许文东推门走进方岚的办公室,李亮在门口看见了,心里咯噔一声,糟糕,方岚不会是许总的女人吧! 见亢飞和邓志超在一旁抽烟,李亮也抽出一根,凑了过去。 三人很快就聊开了。 在说完自己要赚大钱,开着桑塔纳回去娶媳妇儿之后,李亮看似随意地说道:“许总看着和我年纪差不多,咋没找个女朋友?” 邓志超嘴快,说道:“许总有心上人了,在隆安。” 亢飞皱眉看了邓志超一眼,后者自知失言,用力地抽了口烟,说道:“我去看看车。” 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李亮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说些闲话。 至于亢飞有些审视的眼神,他权当没看见,表现的没有丝毫破绽,就连亢飞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可是当人司机和保镖的,最忌讳的就是把老板的事随便往出说。 即使是李亮这种重要手下也不行! “来了小半个月,各方面还习惯么?”许文东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说道。 方岚正在处理和东宁边贸的一些重要文件,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没什么不习惯的,如果那个李亮不经常盯着我看,感觉就更好了。” 许文东笑道:“察觉到了?” 方岚抬起头,额前垂下一缕发丝。她伸手将发丝挽到耳后,耸耸肩笑道:“女人的五感是最灵敏的,他自以为隔着玻璃我不会发现,却不知道那目光膈应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对他没意思?”许文东问。 “我只对你有意思,怎么样,考虑考虑我?”方岚朝前微微探出身子,一只手拄着下巴,魅惑十足地朝许文东抛了个媚眼儿。 “这是额外服务,得收费。”许文东一本正经地说。 “这事儿就过不去了是么!”方岚翻了个白眼,又恢复了有些冰冷的性子。 许文东站起身,背着手看向外面的李亮,轻声说:“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性,我不评论这是好是坏。员工的感情生活也是他自己的私事,我无权插手。” “但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就给他上一课吧。我不反对喜新厌旧,但他变得未免太快了。” “上一课?”这三十年后的流行语方岚还不太懂。 许文东转过身,笑道:“对!上一课!” “有些人闯进你的生活,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转身离开。”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白头到老!” 这句话,是许文东在儿子的爱情密码本里看到的。 当时他正在读初中,那本子里面用各种颜色的金星笔摘录了很多歌词和一些情啊爱啊的话。 当时看完只觉得可笑,但此时,却让方岚听的有些痴了 第90章 不知所谓! 东方神韵暨白山大学联合饮品研发中心。 许文东面前摆着10杯饮料,前面两个是被选出来的3号红茶和6号绿茶,后面八个是没有入选的几个口味。 许文东先喝了一口3号红茶,皱了皱眉。 用清水漱口后,又喝了一口6号绿茶,点了点头。 然后,他依法炮制,把10杯茶饮料都试了一遍。 “红茶都不满意,绿茶还可以,有点儿桔子味儿。” 他指了指那杯绿茶,说道:“在茶饮料中加入水果味道,这个创意很好。” “这次我就搞一次一言堂吧,红茶里要加入柠檬的味道,喝起来酸酸甜甜的。这个颜色也要调整,现在看起来颜色太浅了。” “绿茶嘛,这个橘子口味是谁想出来的?”许文东问。 朱玉侠一指身后一个留着郭富城头的男生,说道:“我这个学生做出来的,叫程诚。” “程程?程程要长这样,许文强也看不上他啊。”许文东不禁在心里腹诽,面上却笑得如沐春风道:“很好,你很有想法,奖励分配上,要优先考虑有想法有能力的年轻人。” 朱玉侠笑着表示知道了,其他几个学生看向程诚的眼神都多少有些嫉妒。 程诚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舞足蹈地我我我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许文东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继续对朱玉侠说道:“但是我个人认为,橘子口味和绿茶不是最相配的,因为在味道上容易和红茶的柠檬味混淆。” “加薄荷吧,喝起来清凉爽口,保留几分绿茶的清苦回甘。” “同时,再研制一种青梅口味的绿茶,作为后续产品推出。” 朱玉侠一一记下,表示自己继续和团队研究,尽快做出许文东满意的产品。 许文东笑笑,走到独自站在操作台前的老孙头身边,轻声问道:“孙老,袋装茶调味定级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老孙头看了许文东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这是拿化工原料勾兑出来的东西?几千年来老祖宗都没解决的问题,哪有那么简单。” 被老头训了,许文东也不生气,说道:“联合利华明年就会进入我国市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总而言之,拜托您了。” 老孙头摆摆手,像撵鸭子一样地说:“你快去和他们聊吧,我这里不用你说,会尽快的。” 许文东点点头,叫朱玉侠和陈胖子几人到自己办公室去开个小会,其他人继续各司其职。 一壶青茗,两碟茶点,五人围坐四方,分别是:许文东c陈胖子c陈庆增c王文理和朱玉侠。 梁婉君在忙自己的事情,这个会议不需要她参加。 “饮料原浆一定要用真正的红茶绿茶,或者浓缩液,这个不能用工业勾兑的方式。” 许文东也不知道原浆这个词用的合不合适,反正朱玉侠能听懂就成。 “食品添加剂上,使用的种类c分量要注意,不要搞出食品安全问题,这是重中之重!” 想想后来爆发的三鹿事件c苏丹红事件等一系列产品安全问题,许文东不得不提前把这个篱笆扎好,免得他们为了利润以身犯险。 这算是许文东的底线吧。 “庆增,关于这方面,你要制定单独的制度。一旦发现问题,绝不姑息!” 陈庆增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许文东敲了敲脑袋,一边寻思一边说道:“现在看来,红茶和绿茶的饮料配方很快就能确定下来,除了专利外,是不是要和相关人员签署保密协议,你们也要拿个章程出来。” “朱教授这边和贵校的机械工程学院沟通一下,就后面的流水线生产设备制造,给一个方案出来。” 朱玉侠笑道:“没问题,我一定让他们给一个性价比最高的方案。” 机械工程学院一向是白大较为强势的专业,想想这次能让他们看自己的脸色,朱玉侠就觉得爽极了。 “购买价格c奖励方案,你们和梁总沟通着来,最后报陈总审批,知会我就可以。” 有了200万事件的教训之后,对于这种奖励问题,许文东决定还是交给下面人。 陈胖子说道:“许总,在几款茶饮料的命名上,是不是和未来的袋装茶做一下区分,免得消费者混淆。” 许文东嗯了一声,随口说道:“那就改成冰红茶和冰绿茶吧,青梅口味的就叫青梅绿茶,其他的你们再研究。” 陈胖子点点头表示明白,陈庆增接话道 :“未来的宣传,是否提前准备?广告录制用内地的公司还是港岛的公司?” “我的个人意见,能否在宣传中增加茶饮料的保健功效,毕竟现在保健品的利润很高。我们” 陈庆增没说完,就被许文东挥手打断了。 什么生命一号之类的东西,他当初也给儿子许其琛买了不少,没见有什么用。 而且现在的保健品,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真正的保健品。 人体需要的维生素也好c微量元素也罢,统统都没有,有的只是毫无智商毫无道德底线的虚假宣传。 人们还真就信这个东西。 “饮料就是饮料,扯什么保健功能,你看可口可乐有宣传说喝了它能变超人么?胡闹!” 许文东的语气有些不客气,陈庆增闹了个没脸,笑容也有些僵硬。 许文东放缓语气说道:“庆增,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像我,高中都差点没毕业。你怎么也能相信那些吹嘘的没有边际的保健品呢?” 陈庆增要说些什么,许文东打断道:“我知道,你也许不信,只是看中了保健品的利润,是为公司考虑。” “但是,你没有看到保健品多么依赖广告销售,过分的虚假宣传之下,埋下的隐患祸根有多大多深!” “赚钱的机会很多,这个钱,我们不赚也罢。” 这就是定调子了。 其实陈庆增的意见在东方神韵内部不是没有市场,至少陈胖子和王文理私下里都表示支持他,只有梁婉君牢记许文东当初的话,只抓钱袋子,公事之外的事从不发表意见。 陈胖子和王文理对了个眼神,都有些无奈。 “广告的事,安排港岛的广告公司来拍吧。将来的广告投放,我和王董会安排。” “没什么事的话,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都辛苦了。” 许文东端茶送客,众人纷纷起身离开。 东方树叶的两款茶饮料,预计年底前可以实现量产,配合1992年的春节,很是可以做一波宣传。 而此时,宣传效果最好的,无过于央视的黄金时段广告。 但是,此时的央视还没有广告招标一说。 在黄金时段播出的广告,都是各路神仙递条子过来安排。 许文东拜托王克勤帮他和张领导说说,他如果愿意帮忙的话,这事儿基本就成了。 东爸东妈都不喜欢鱼子酱,可怜许文东用冰块一路开车带回来的,结果俩人只尝了一口就说不好吃。 这下全便宜了许文蕙,一顿饭就吃了三盒。 许老二不好和妹妹抢,只吃了一盒就不再吃了。 东妈在得知鱼子酱的价格之后,登时把剩下的五盒全收了起来,不让小姑娘再吃了。 小姑娘哼了一声,跑到坐在沙发上的许文东身边,小脑袋瓜在他的胸膛上顶啊顶,意思就是我要吃鱼子酱。 许文东把小姑娘搂在怀里,用下巴上的胡茬用力蹭了蹭她羊脂玉般光滑细腻的脸蛋,扎的小姑娘哇哇大叫。 “文蕙喜欢吃,我就让他们想办法定期送一些过来。” 东妈瞪了许文东一眼,拿起小勺挖着刚才和东爸扔在一边的鱼子酱,说道:“啥家庭,成天吃这玩意。” “想吃赶明儿我买两条鲤鱼给你炖了,那玩意肚子里也有子!” 小姑娘哼了一声,看着笑眯眯不说话的许文东,继续拿脑袋顶啊顶。 电话突然响了。 许文东接起来,是王岩。 “东子,我二叔让我和你说一声,那事儿不行。” “领导只回复了四个字:不知所谓!” 放下电话,许文东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第91章 哥没白疼你! 见儿子神色不虞,东妈走过去把小姑娘揪走,不让她再闹自己大哥。 东爸用火柴点着根烟,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许文东摇摇头,沉默片刻,拿起一旁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白叔,我东子,您现在有空吗?” “好,那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许文东说:“爸,妈,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许老二心思一动,抓过许文蕙,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小姑娘开始时还有些不乐意,后来却眼睛一亮,嗯嗯嗯地连连点头。 “把老三带上。”许老二说。 东妈训道:“你哥出去办事,让老三跟着添什么乱!” 许文蕙早已经拉住自己大哥的手,朝东妈说道:“才不是添乱呢,我是去帮大哥忙。” 和许老二对视一眼,许文东点点头,带着许文蕙出门了。 不知道许老二跟小姑娘说什么了,一路上,小姑娘都很兴奋。 问她,她又不说。 许文东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他深知自己对官场之道一无所知,和白令仪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后,跟白启中便算确立了半个翁婿关系。 后来再有什么事,许文东都习惯问他。 白启中接到许文东电话时,正在吃饭。 他今天上午有一个重要会议,结束的比较晚,午饭就耽误了。 听许文东的语气,就知道他肯定有事,当即就让他直接来家里。 对这个未来的女婿,白启中还是很看重的。 一来,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二来,许文东也确实给自己长脸。 帮着未来女婿琢磨这些上面的人物,对白启中来说,也很是一件乐事! 宋婉清亲自泡上一壶茶,然后就回到屋里。这会儿是她每天的午睡时间,几十年的习惯了,雷打不动。 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许文东记得宋婉清的习惯,生怕吵醒她。 是白令仪开的门。 白启中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报,一边等候许文东。 一个粉雕玉琢,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跟在许文东身边,见到白令仪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就是许老二说的嫂子吧,真好看。”小姑娘在心里想。 “这是?”白令仪问。 许文东抱歉地笑笑,说道:“我妹妹,听我要出来非得跟着,没办法就一起带过来了。” “白姐姐好,白姐姐你真漂亮。”小姑娘一点不认生地拉住白令仪的手,一波马屁滚滚而来。 白令仪不知为何,第一眼就对眼前的小姑娘心生亲近,拉着她回到自己房间,给她找好吃的。 “白叔叔好,我叫许文蕙,在家里排行老三,现在在实验小学读五年级。”许文蕙很有礼貌地和白启中打了个招呼。 这半年来,许文蕙的生活环境发生了飞一般的变化,再不是在老屯时那个灰头土脸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洋娃娃,还多了几丝贵气。 白启中含笑点点头,说了句你好。 等许文蕙跟白令仪进了她的房间后,才笑着对许文东说:“又是个人小鬼大的!” 许文东苦笑道:“被我惯坏了,您别见怪。” 白启中摆了摆手,给许文东倒了杯茶,然后说:“我喜欢聪明孩子,要是个呆呆愣愣的榆木疙瘩,我反而不喜。” 等许文东喝了口茶后,白启中问:“说说吧,遇到什么事情了。” 许文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然后就捧着茶杯等白启中给他解惑。 白启中摇摇头,说道:“上次我就和你说过,燕京没有转变态度之前,他是不会和你过于亲近的。” “你怎么还想着他能帮你打招呼?这不是把脸凑过去让人打么!” 许文东皱眉说道:“我又不是不给钱,广告费我照付,翻倍都没问题。” 白启中笑道:“你啊,还是太年轻,没吃过亏。广告费是多少?十万?一百万?还是一千万?” “这些钱在国家看来,又算的了什么?有太多比这个重要的事情啦!” 许文东有些嘲讽道:“比如讨论姓资姓社?” 白启中竟然认真地点点头。 见许文东不说话,白启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等一等吧,你之前不是很有信心地说,转机很快就会出现吗?” 白令仪的房间里,许文蕙的小嘴儿上下飞快开合,像只松鼠一样开心地吃着零食。 “姐姐,我大哥说他想娶你做老婆,你喜欢他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正在喝水的白令仪差点呛到。 “谁教你的这些话!小孩子家家就说娶老婆,羞不羞!”白令仪翻了个白眼说道。 小姑娘往嘴里又塞了一颗麦丽素,一边吃一边说:“嗯是许老二告诉我的,他说大哥想娶你,还让我帮大哥。” “许老二是谁?”白令仪问。 小姑娘说:“许老二就是许老二呀,大哥是老大,他是老二,我是老三,我最小。” 小姑娘声音有点低,看来对自己最小这件事有一定心结。 白令仪心说,原来是董家遭殃的‘罪魁祸首’,她笑道:“那是你二哥,怎么能叫许老二呢?” 小姑娘哼了一声,说道:“许老二是个书呆子,就知道欺负我,还从来不和我玩儿,我就叫他许老二!” “还是大哥好,从来不嫌我烦。” 白令仪觉得有些好笑,眼前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有趣太讨人喜欢了。 在曾经那个时空,他们妯娌俩的关系就最好,婚姻不幸的许文蕙经常来家里找她嫂子哭诉,在许文东家赖几天后再没脸扒皮地被那个男人接回去。 这辈子要是能让那家伙再娶到许文蕙,许文东就跟他姓! 竹筒倒豆子,许文蕙把许老二交代给她的事全和白令仪说了,笑的白令仪前俯后仰,捂着肚子说肚子疼。 等白令仪笑得差不多了,许文蕙喂给她一颗麦丽素,然后拉着她的手说:“姐姐,那你喜不喜欢我大哥啊?你会嫁给他当我嫂子吗?” 出于恶作剧的心理,白令仪捏了下小姑娘的鼻子,问道:“那你想不想姐姐做你嫂子啊?” 小姑娘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想!姐姐这么漂亮,又给我这么多好吃的,当我嫂子当然最好啦!” 等许文东起身告辞时,许文蕙已经和白令仪成了好朋友。 “大哥,白姐姐答应嫁给你,做我嫂子了!” 小姑娘一句无心之语,听的四个大人都是一愣,白令仪瞬间就羞红了脸,捏了捏小姑娘的脸恶狠狠地说道:“胡说什么呢你,谁要嫁给他!” “姐姐你骗我。”小姑娘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白令仪没办法道:“我没有!” “那你就是要当我嫂子。” “也没有!” “那你就是骗我。” 看着小姑娘泫然欲泣的样子,白令仪捂着额头直呼头疼。 许文东一把抓起小姑娘抱在怀里,朝白启中和宋婉清尴尬地笑笑,灰溜溜地跑了。 到了楼下,许文东才在许文蕙的小脸蛋上狠狠地亲了几口,大笑道:“好妹子,哥没白疼你!” 楼上。 白启中眼神有些怪异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白令仪叫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启中拿起遥控器,慢悠悠地坐回沙发上,调大了电视机音量。 “哪样?我想哪样了?” 宋婉清嗔怒地白了自己丈夫一眼,然后拉过女儿的手,问道:“你真答应做人家妹妹的嫂子了?” “妈!”白令仪不依不饶道。 这个鬼灵精的小丫头,看自己下次怎么收拾她! 第92章 一南一北 在遥远的莫斯科。 愈发震荡的苏联政局,让原本就十分严峻的物资短缺问题,再次加剧恶化。 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友情网和关系网构造出来的巨大的灰色经济体制,在这种短缺下,却显得生机勃勃。 这是一张纵横交错的网! 在苏联的制度本身无法供给人们正常的生活所需时,它让人们赖以求生,并借此成为了苏联计划经济之外,与之并列的第二经济! 灰色经济活跃在很多领域:工业c零售c黑市等等。 比如伊琳娜的一个亲戚,供职于莫斯科某重点学校的招生部门,大家都想挤进这所学校,她的亲戚便可以从这些人身上捞好处。 “如果没有这些关系,我该怎么办?我简直不敢想象!”伊琳娜的亲戚如此和她说。 因此,我们不难想象,当拉伊莎决定在莫斯科最繁华的加里宁大街上开一家大型超市时,伊琳娜和她的同事们是多么的兴奋和疯狂。 一个物资充足,摆满了食物c衣服和日用百货的大型超市,价格也许比正常贵了那么两三倍,但绝对比蚂蚁市场里的那些倒爷们实惠的多。 卢日科夫都认为这是件好事情,并在拉伊莎暗地里的操作上很是行了方便,让他成功挂上了拉娅超市的名字,而不是拉娅合作社! 一趟趟火车满载着物资,从海参崴出发,跨越整个西伯利亚,历经164个小时,来到万里之外的首都莫斯科。 拉伊莎在莫斯科郊区租赁了几处大型仓库,用以存放这些物资。 她将手下一半的苏联退伍兵都放了过去,连同新招揽的保安,一群人每天蹲在仓库附近,日夜看守。 加里宁大街上的店面装修,也以飞一般的速度进行着。 在美金和美酒的刺激下,这些苏联工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其中一个有想法的小伙子也许是喝多了,大喊了一声这就是资本主义的果实,结果被旁边的士兵一个肘击给撂倒了。 “好好做事,不要乱说话。”这个曾经拥有上尉军衔的退伍兵说道。 他是拉伊莎身边两个苏联退伍兵小队的小队长之一,叫作鲍里斯,意思是为荣誉而战。 当然,现在他为的是美金。 10月12日,拉娅超市正式开业。 在开业前,拉伊莎和许文东打了一通电话,希望除了她的同学c朋友和同事之外,许文东能找一些他的关系在开业当天过来捧场。 这当然没有问题。 于是乎,在拉娅超市开业当天,除了拉伊莎的顶头上司卢日科夫亲自过来站场之外,苏联军方也很是来了几位将星闪耀的家伙。 上帝,看在许文东丰厚礼物的份上。 有了这些拿枪的家伙站场,后面无论是贪得无厌的莫斯科警察,还是混迹街头的小偷小犯,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无论是谁,想在这家超市闹事的话,都要先掂量掂量! 丘拜斯热情洋溢地给卢日科夫打了个电话,他认为卢日科夫亲自批复的超市二字,这个明显带着资本主义气息的名字,是他对那些顽固派的决然反击。 叶利钦在一次私下会面中也对拉娅超市这四个字表示了认可,并对卢日科夫连说了三个好字。 这些连锁反应,都是此时站在卢日科夫身旁的拉伊莎,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在盛大的开业仪式之后,拉伊莎和卢日科夫同时推开了拉娅超市的大门。 门后,似乎就是另一个世界。 那里和平c安定c温饱而富足。 北太平洋,东海岸。 一艘小型货轮正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目标越南某港口。 翻译走过来,对站在船头的男人说:“柴哥,我们还有一天半就到了。” 男人留着络腮胡,戴着一副墨镜,肤色因为充足的日照而显得有些黝黑,让人看不清真切年纪。 也许二三十岁,也许三四十岁。无论多大,他身上结实的肌肉都在表明,眼前这个男人是多么有力量。 柴凤义嗯了一声,点着了一根烟。 “让大家都做好准备,防止对方黑吃黑。” 翻译点了点头,转身安排去了。 几个国内来的退伍兵分散在柴凤义周围,他们的头头,一个叫做朱云鹏的男人走到柴凤义身边,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见招拆招,拿到钱就行。” 柴凤义递给朱云鹏一根烟,后者点着后吸了一口,说 道:“不得不说,我只和许老板见过一面,但是。” “第一次走私军火就敢搞这么大的,我也真是第一次见,你们太大胆了!” 柴凤义笑道:“如果你知道他当初是跟人借了五万块钱,带着我到绥分河闯天下,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不知道我哥现在到底有多少钱,但是我想,至少一个亿吧。” “听起来是不是像笑话?就在半年前,他还是个刚从监狱出来的劳改犯。而他进监狱,是因为我,”见朱云鹏一脸惊愕的表情,柴凤义笑道。 烟抽完了,柴凤义走回船舱,说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足精神,应对接下来可能遇到的问题。” 一天半后。 越南某港口。 柴凤义的货轮缓缓进港。 没有任何查验,甚至那些海关人员都离的远远的,只有一行神色阴沉的东南亚猴子,快步朝货船走来。 多年的经验让朱云鹏看出,他们都是杀过人的,否则眼里不会有那股杀气。 柴凤义拍拍朱云鹏,让他不要太紧张,自己带着翻译迎了过去。 “你好,东西在哪?”领头的人倒是比较正常,比那些东南亚猴子长得更像人。 柴凤义和他握了下手,不禁下意识地皱起眉,感觉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毕竟,他虽然自诩狠人,但那双手,却还干净的很! 一个集装箱被打开,里面摆满了军火箱。 在检查一遍没有问题之后,那领头的人笑道:“很好,东西没有问题。” 他给了手下一个眼神,二十个装满美金的手提箱就在柴凤义众人面前一一展开。 每个手提箱内一百万,刚好两千万整。 交易顺利的出奇,等坤将军的人下船指挥卸货后,柴凤义怼了朱云鹏一下:“看来我们回去的路上,要防着自己人了。” 朱云鹏看了周围毛子退伍兵贪婪的目光,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别说他们,就连自己在见到这些钱时,都有了刹那的失神,起了杀人越货的歹念! 看来回去的路程,注定和来时一样,不轻松啊! 第93章 端砚:双鹤戏涧 张素全今年六十二岁,老家奉天。 当听到柴凤义一嘴大碴子味儿的东北口音时,张素全激动地差点哭了出来。 多年的腥风血雨为张素全打磨出一副铁石心肠,他面上继续波澜不惊地检查军火,嘴上却不断和柴凤义交谈,就是想多听两句家乡的声音。 张素全已经不会说东北话了。 十余年台岛生涯,三十余年漂泊金三角,乡音早已成为回忆,只偶尔在梦中出现。 “留下联系方式,你们的价格很优惠,后面的订单,我会让将军尽量选择你们。”张素全说。 这让柴凤义犯了难。 他和许文东在军火走私上是纯粹的小白,根本没有经验。 出发前压根没想到和对方互留联系方式,后面直接联系,还停留在靠小李子居中牵线搭桥的思维里。 “抱歉,我们暂时没有一个安全的联系方式。你可以留下你的电话,我们回去后设法联系你。”柴凤义皱眉说。 张素全走了。 带着手下去安排卸货。 临走前,他给柴凤义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当天晚上,柴凤义就给一百个毛子退伍兵把钱发了下去。 每人五千,一共五十万。 “听着,兄弟们,再有十来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柴凤义一边发钱一边大声说道。 “五千美金,想想你们能买多少东西?羽绒服?棉鞋?皮夹克?还是辣嗓子的伏特加?” “都可以!有了这笔钱,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柴凤义这是在安抚人心,同时隐晦地提醒他们,别打什么歪主意! 你们的老婆孩子爸妈岳父丈母娘,可都在海参崴呢! 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下! 这些远东军区的士兵们已经有半年没拿到军饷了,按照他们每个月200到600卢布不等的军饷来算,即使是用苏联官方那毫无用处的汇率,五千美金也几乎相当于他们一年的军饷了。 甚至更多。 因为谁都知道,根本没有人会用官方汇率给你把卢布换成美金! 莫斯科银行都不行,你只能去黑市! 船上的厨子下去补充物资时,柴凤义让身边一个叫张博的退伍兵跟着一起去。 “回程的路上,我们不再吃厨子做的东西,小心无大错。”柴凤义对朱云鹏嘱咐道。 这一趟出来,他发现自己和这个人很对脾气,打算回去就找许文东把他要到自己身边。 朱云鹏点头说:“理应如此,他们手里的枪要不要也收回来?” 柴凤义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说道:“收,但是所有人都收,你们也不例外。” 看了朱云鹏一眼,柴凤义说:“你别多想,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毛子的逆反心理。只收他们不收你们,如此区别对待,我怕本来没问题,反而闹出问题。” 朱云鹏点点头,没说话。 “收上来的枪就放在我的房间,你们要查好,一颗子弹都不能少!” “弹夹全给我卸了,放到你的房间,这样即使有人摸走了枪,他也打不响!” 两千万美金的巨额资产,让柴凤义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他必须要尽力杜绝所有可能的风险。 今天是周末,王克勤正好休沐在家。 打从早晨起来吃了早饭之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一手拿个放大镜,一手拿着一方砚台,仔细地在那儿瞅,也不知道能瞅出啥来。 “都看一小天了,也不挪个地方,痔疮再犯了可没人管你!”王克勤的爱人蒋淑云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埋怨道。 王克勤有些不高兴地看了老婆子一眼,站起来走到窗户旁,继续观察手里的砚台。 你不是怕我犯痔疮吗,我站起来,不压迫它,看它还咋犯! 蒋淑云故意用手里的抹布用力拍打茶几,制造声音。 如是几番之后,王克勤放下手里的砚台,不高兴地说道:“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就让我消停一会儿行不行!” “这是一方老坑出的端砚,叫双鹤戏涧,虽然不是古董,但也是出自大师之手,是个好东西!” 蒋淑云哼了一声,说道:“不能吃不能嚼的,送这么块破石头算怎么回事,亏你还那么帮他!”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很多知青下乡后都在当地娶了老婆,这些女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 在村里的时候还没什么,可随着一批知青返回城市 ,读了大学毕了业,在城市里有了稳定体面的工作后,乡下来的婆娘就愈发显得上不了台面。 蒋淑云就是典型。 她连小学都没读完,后来认识的字,一大半都是王克勤教的。 但77年恢复高考后,就是这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女人,听王克勤说他想考大学,硬是一个人咬着牙忍着闲话,在乡下一边带孩子,一边努力挣工分。 身边大多数同学最后都换了老婆,在城里找了个年轻漂亮受过高等教育的。 王克勤在大学时也不是没对别人动过心,但每到午夜梦回之时,他总会想,淑云这会儿在干什么。 孩子听不听话,惹她生气了没有?今年收成怎么样?老丈人能不能接济接济她们娘俩。 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也真是太不容易了! 后来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王克勤第一时间就把这个糟糠之妻给接到了城里。 然后,就这么磕磕碰碰地过了二十几年。 “你懂什么,品相这么好的老坑端砚,一万块我不敢说,但是七八千块肯定是要的!” “过个生日而已,你还想他送什么?送我一辆小轿车吗?我也不敢要啊!” 蒋淑云凑了过来,看看丈夫手里这块乌漆嘛黑的石头,不敢置信道:“这么块破石头,七八千块钱?啥石头敢卖这么贵!” “夏虫不可语冰!哼!”王克勤心说老子和你不犯话,一个人到书房里继续品鉴,并琢磨着是不是今天就用这块端砚研墨,写一副好字出来。 最近工作繁忙,可是好久没写了。 “妈,你们两个大早上的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王茜推开房门,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睡眼惺忪地叫道。 管不了老的,我还管不了小的? 蒋淑云一把抄起鸡毛掸子,照着肉厚的地方就抽了下去。 “我让你睡!还早上,都几点了你看看?眼瞅着都要吃中午饭了!还睡!” 一顿鸡毛掸子打的王茜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叫道:“妈你干啥啊,说不过我爸就拿我撒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是你妈,我不是英雄好汉!你爸好不容你给你安排进文东的厂子,你他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让人怎么想!” “哎哟,疼!别打了!妈,别打了!” 王茜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隔壁书房里的王克勤听到这娘俩吵闹,无奈地摇摇头,拿起一方上好的徽墨,倒了点水,在砚台上慢慢磨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父亲不在身边,养成了王茜现在假小子的性格。 虽然在王克勤和蒋淑云两人的强势要求下,王茜留了一头笔直柔顺的长发,但长相上仍旧有些偏中性,那个性格更是让人受不了。 “许文东把我安排过去本来就是养大爷的,我每天上班除了喝茶看报,就是找人聊天,跟在机关里有什么区别?”王茜用力咬了一口馒头说。 平心而论,王茜长得不错,很有股中性美。 在东方神韵上班时,虽然有些女员工会在背地里议论她的性格,但男同事大都很喜欢她。 尤其是联合研发中心里,几个白大的单身研究僧。 蒋淑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却自有一股劳动人民的精明。 “你个死丫头,你爸让你过去,就是想让你跟许文东处好交情。有你爸在,他对你说深说浅了都不合适,当然只能让你喝茶看报。” “每天啥都不用干,一个月还有一千块的工资拿,你爸爸赚的都没你多!” 说起这一千块的工资,王茜还是很满意的。 王克勤家教甚严,虽说也没把她教明白吧,但零用钱这种事还是可以控制的。 有了这一千块的工资,可是大大解决了王茜经济上的困难,无论是去舞厅还是溜冰场,都绝对是妥妥的够花! 王克勤突然问道:“白令仪已经在白大入学小半个月了,我让你去看看她,你去了没有?” 王茜脑袋一缩,低头默默地吃馒头,显然是没去。 王克勤也不发火,淡淡地说道:“明天周日,你买点水果蛋糕之类的,过去看看。” “知道了,爸。”王茜乖乖地说道。 语气平静的父亲,才是最可怕的父亲。 第94章 幸福和悲惨同时上演 永昌邮电小区是去年刚刚竣工的小区,在义和路26号,后来改为明德路948号。 地理位置极好,绿化极佳,是春城时下最好的几个小区之一。 出门斜对面就是白大,步行500米可到解放小学c明德小学,步行800米可到白大附小。 韩招娣已经寻摸这里的房源很久了。 120平的根本不敢看,只在最小的57平的房源上打转转,可是压根就没人卖。 好不容易联系到两家,要价又太高,买不起。 “要不就算了,招娣,我们再看看其他小区。”韩招娣的丈夫黄大成劝道。 “不行!要么不买,要买就必须买这个小区!”韩招娣眉毛一竖,坚决地说道。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从小摊上个想生儿子想疯了的父母,因此被取了个招娣这个名字。 饱受不公平对待的童年让她养成了偏激的强硬性格,无论什么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学习是这样,工作是这样,找男人也是这样! 可现在看,在找男人这点上,自己似乎是输了。 就在韩招娣苦苦思索着有什么关系能动用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是她! 不远处,那个一只手挽着老公,一只手拉着孩子的女人,正是梁婉君! “妈妈,我今晚想吃红烧排骨。”梁婉君十岁的儿子撒娇地说。 梁婉君宠溺地笑道:“你个小馋狗,天天想吃排骨,不怕吃成个大胖子?” “不,我就要吃,你给我做嘛!”儿子抱着梁婉君的手晃啊晃地耍赖。 梁婉君无奈道:“好好好,吃排骨,吃红烧排骨!” “天天,不要那样晃妈妈的胳膊,你是个大孩子了,有话好好说。”梁婉君的老公夏煜说道。 “哦,知道了。”夏天乖乖地松开梁婉君的胳膊,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梁婉君觉得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充满了自己的胸膛。 自从被调回春城,许文东又给自己在邮电小区买了房子之后,梁婉君的家庭生活只能用幸福两个字来形容。 房子是小区里最大的120平,精装修,三楼,黄金楼层。 房产证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自己赚的又是老公夏煜的几倍,之前经常找茬训自己的婆婆,现在对自己那叫一个和蔼。 老公不用夹在中间受夹板气,儿子也不用起早赶公交上学,自己更不用再在冬天时,顶着寒冷引火烧炉子。 总而言之,梁婉君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除此之外,就是对许文东说不完的感谢了。 他知道许文东不在乎这些场面上的东西,就只有兢兢业业地在东方神韵发光发热,替他看好这份家当。 “婉君!真的是你!”韩招娣叫道。 梁婉君看到来人就是眉毛一挑,然后立马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地拉住了对方的手。 “招娣,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里?” 夏煜和黄大成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明明是明争暗斗总想压对方一头的塑料姐妹情,见面后却偏偏装出一副姊妹情深的样子,也不怕教坏小朋友。 “哦,这不是孩子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我和大成来看看房子,想给孩子安排进白大附小。”韩招娣笑道。 她和梁婉君小学c初中c高中c大学,都是同班同学,两人之间已经不能用缘分来形容了。 而是宿命! 打从上学起,韩招娣就处处压梁婉君一头。 无论梁婉君怎么努力,始终都差一点,无法超越对方。 有时候梁婉君也会想,韩招娣是不是上天派来惩罚自己的,自己前世是做了多少坏事,惩罚了自己十多年还不够。 那时候,梁婉君唯一能拿来保持优越感的,就是自己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而韩招娣的爸妈眼中只有她弟弟。 但这点只能用来在心里安慰自己,梁婉君的家教和道德底线,不允许她用这件事情去攻击韩招娣。 “邮电小区?这里可不便宜。”梁婉君笑道。 韩招娣用近乎骄傲的语气说道:“是不便宜,但是为了孩子没办法,至少买个小户型还是可以的。” 梁婉君哦了一声,心说你就吹吧,谁不知道谁啊。 “看得怎么样了?需要帮忙的话就说一声。” 韩招娣笑道:“不用 ,谈的差不多了。对了,你们这是接孩子放学?怎么走出这么远,我记得解放小学门口就有公交站吧?” 梁婉君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道:“哦,之前的房子离的太远,天天上下学不方便。我和他爸一合计,为了孩子,花多少钱都值,就在这儿买了个房子。” “本来说买个70平的小户型就够,但是还有我婆婆呢,一家人至少得三个房间吧,就一咬牙买了个120的。” “对了,这么巧碰上了,上楼坐坐,晚上你家大成还能和夏煜喝点。” 韩招娣脸上的表情一僵,强笑道:“你说,你在这里买房子了?120平?” 梁婉君就像在市场买了个苹果一样,点了点头,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这有什么问题吗?买个房子而已。 夏天拉了拉梁婉君的手,小声说:“妈妈,我饿了。” “噢,好好好,天天乖,我们马上上楼做饭。” “走吧,招娣,大成,一起上楼吃个晚饭。”梁婉君热情地邀请道。 韩招娣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不了,孩子奶奶让今晚去她家里吃饭,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过去了。” 说完,扭头就走。 转过身时,韩招娣深吸了一口气,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黄大成朝夏煜梁婉君笑笑,说了句下次再聚,赶紧追自己老婆去了。 “婉君,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夏煜小声说。 梁婉君此时觉得整个人身心舒畅,那是被人死死压制二十几年后,终于重见天日的感觉。 “她压了我二十几年,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梁婉君反问道。 夏煜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隆安,某平房。 屋里面乌烟瘴气的,烟味儿汗味儿臭脚丫子味儿,聚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足以给刚进来的人熏个跟头。 蒋大山瞪着通红的眼珠子,似乎要把手里的扑克牌攥出油来。 “k,k,k,给老子一张k!”蒋大山在心里狂吼着。 果然,是一张黑桃k! 蒋大山的牌面上是一张k带两张十,底牌是两张k,三张k赢的几率很大。 连着烂底两把,池子里面已经有不少钱了。 另外两家都不用看,只要自己能赢了对面那个刮骨脸,今天就能回本! 对面的刮骨脸牌面上只有一张a,另外两家的牌面上还有一张a,蒋大山就不信,他能和自己一样,底牌也是一副对子! “哎,你说话,多少?”上家问道。 蒋大山身前还有三百块钱,这还是他从庄家那里借的一千,输的只剩三百了。 “妈的,三百!老子全下了!” “不去了。”下家弃牌道。 不等对面的刮骨脸说话,蒋大山的上家也扣了牌。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跟着捏了一把汗,但却没人敢出声,因为这是隆安三大流氓之一,咸勇开的场子。 他们玩的是五十底填坑,口口踢。 对面的刮骨脸点着一根烟,突然说道:“踢!” 蒋大山眼角狠狠地跳了跳,神经质地叫道:“跟踢!” “你都没钱了,拿啥跟踢!”刮骨脸嘲讽道。 蒋大山朝里面大喊了一嗓子:“龙哥,再借我一千!” 里面一个黑胖子打了个哈欠,拍着自己的光头走了过来。 “蒋大山,前前后后你已经欠了我三千块了,还借?我怕你还不上啊!” 蒋大山拉着黑胖子的手,叫道:“龙哥,你再借我一千。我老婆有钱,她在传呼台上班,一个月能赚好几百呢,我肯定能还上!” 龙哥给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走到龙哥桌子后面,从抽屉里抽出十张灰色的百元大钞。 “这是最后一次,一周之内,把欠我的四千块钱连本带利还回来。要不然,我要你一只手!”龙哥嫌弃地甩开蒋大山满是油汗的手,在身上用力擦了擦。 在借条上按了手印,蒋大山根本没听进去龙哥后面的话,往池子里洒了一把钱。 “我跟!” “开牌吧!” 蒋大山一把掀开自己的底牌,三张k! 除非对方有三张a,否则这把,就是蒋大山迎了。 对面的刮骨脸看着一脸扭曲的蒋大山,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开牌! 三张a! 蒋大山输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一定出千了,怎么可能是三张a呢!”蒋大山伸手就要去周另外两人的底牌。 这是犯忌讳的! 龙哥轻轻一抬下巴,两个小弟就控制住了发疯的蒋大山。 龙哥把剩下的钱塞进他口袋里,说道:“蒋大山,别玩了,赶紧回去想想怎么还钱吧。” 蒋大山浑身都哆嗦了,攥着兜里还剩下的几百块钱,叫道:“我这不是还有几百呢么,再来一把。” 龙哥哼了一声,吩咐左右道:“如果他输光了,就把他扔出去!” 傍晚,隆安下起了一场秋雨。 蒋大山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任凭雨水把自己打湿,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没了,全没了。 自己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把苏禾那个娘们藏起来的几百块钱找出来,结果全输了。 还倒欠人家四千块! 回到家后,看着桌上的炒土豆丝,还有在教蒋一寒写作业,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苏禾,蒋大山突然爆发出一股天大的怒火。 “就他妈拿这来糊弄老子!” 蒋大山一把掀翻了桌子,吓了蒋一寒一跳。 他大马金刀地坐到炕上,朝苏禾颐指气使地叫道:“去,给老子买酒买肉去!” “没钱。”苏禾继续教蒋一寒写作业。 “没钱?”蒋大山叫道:“那你藏起来那几百块钱是啥?你没钱?你一个月赚好几百你没钱?” “赶紧去,不去老子打死你!” 蒋大山抄起烟灰缸就朝苏禾的脑袋上扔了过去,苏禾一歪头,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 烟灰缸掉在桌子上,烟灰烟头洒的到处都是。 苏禾却慌张地跑进里间,一阵翻腾之后,苏禾带着愤怒委屈和崩溃的喊声从里间传来:“蒋大山,我的钱呢!那是留着给一寒读书的钱啊!” “钱钱钱,就知道钱。老子看你是他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蒋大山几步下地走到苏禾身边,抓着她的头发就进了礼物。 苏禾每惨叫一声,外间的蒋一寒就颤抖一下。 他的目光看向厨房,那里,有一把菜刀。 第95章 你想认我当爹,我还不想要你这个儿子呢 在越南某港口停靠两天后,柴凤义的货轮再次离港,返回海参崴。 自从货轮驶入大海后,柴凤义就开始深居简出。 第一天,他把自己关在船舱里,瞪着眼睛对着眼前的一千九百多万美金,整整坐了一夜。 哪怕在他最疯狂的梦里,都不曾出现过这么多钱。 而这,只是许文东个人资产的一部分。 归自己掌控的一部分。 “爸,许叔欠你的,东哥都还在我身上了。”柴凤义轻声喃喃,声音有些沙哑。 他的目光,似乎就穿越回了十几年前,那个枪林弹雨的战场上。 自己的父亲,为了救既是战友又是老乡的许宝成,用身体替他挡下了本该崩在他身上的数颗弹片。 朱云鹏和张博两人亲自守在柴凤义门口,他们是船上除了柴凤义之外,唯一手里有枪的人。就别在腰后,被衬衣盖住。 “鹏哥,你说这五千美金,值多少钱?”张博忍不住小声问。 朱云鹏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汇率好像是一比八?应该至少能换四万块钱吧。” 张博砸吧砸吧嘴儿,说道:“我咧个亲娘咧,这钱赚的跟做梦一样。” 虽然上船前就说好了出海一趟五千美金,但当时只是口头承诺,远没有现在真正拿到钱后得到冲击大。 别说张博,朱云鹏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他们几个都是被亢飞招揽过来的,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各方面机能最巅峰的时候。 按照亢飞的说法,他们现在的编制暂时挂靠在东方边贸下边,等后面政策松了,再成立单独的安保公司,只对东方集团负责的那种。 对于这些拿命拼的男人,许文东从来不吝于给他们丰厚的工资。 在关键的时候能救自己c救大家一命,多少钱都值。 但是国内的工资跟此时手里的五千美金相比,又显得不算什么了。 “鹏哥,我们现在做的算是走私吧?”张博小声说。 他是被朱云鹏带出来的兵,这次因为一些原因和老班长一起退了下来。 朱云鹏收敛起神色,朝几个经过的毛子兵点点头,然后才对一旁的张博认真地说道:“你要摆正自己的身份,既然选择了赚这份钱,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 张博心里一紧,严肃地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朱云鹏轻声说:“反正祸害的是老毛子,管他那么多呢。而且老板说了,这些钱回去后由他负责换成本币。” “咱们就算信不过他,难道还信不过飞哥吗?” 这话说的张博彻底放松下来,不是祸害自家人就成。 手里的钱还能变成干干净净的毛爷爷,那还有啥担心的。 只是自己就这么成了万元户,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怎么花呢? 先盖几间起脊大瓦房,盘两张大炕。再给媳妇儿买一个洗衣机,免得冬天洗衣服冰手。要不要买个彩电呢?儿子总可怜巴巴地跑到邻居家去看,怪可怜的。 张博已经陷入了自己最美的幻想了。 朱云鹏用力撞了他一下,张博一个激灵,从美梦中惊醒。 “认真点。”朱云鹏沉声说。 张博点了点头,收敛起神色,继续警惕着周围。 实在是万元户的冲击太大,让他有些失态了。 十分钟后。 张博又轻声问道:“鹏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保证不再问了。” 朱云鹏心说,新兵的时候你要是也这么啰嗦,老子早他妈虐的你哭天喊地连说话都嫌累了! “说!” 张博问:“你说出一趟海这么赚钱,飞哥为啥不跟咱们一起,还留在国内?” 朱云鹏失去了回答的兴趣。 飞哥是跟在大老板身边的,未来不可限量,岂是你眼下赚这几个小钱能比的? 等等,我刚刚说了什么,眼下这几个小钱? 五千美金是小钱? 我他妈飘了啊我! 总而言之,五千美金的丰厚报酬,让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短暂失态了。 隆安。 和往常一样,许文东每次回春城,都会顺道回隆安待几天。 傍晚,他去学校接许文蕙时,再次遇到了那个叫苏禾的女人。 “这么巧。”许文东主动走过去打招呼。 苏禾神色有些躲闪,她戴着蛤蟆镜和口罩,头发垂下来深深地遮挡住眉眼,但许文东依然见到了她袖口处露出的淤青。 “是啊,好巧。”苏禾的声音有些沙哑。 鬼使神差的,许文东问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苏禾摇了摇头。 看着她身上和上次一样的制服,许文东这次却没有心思欣赏那动人的曲线。 放学铃声响了。 许文蕙和阴着一张小脸的蒋一寒手拉着手一起走过来,许文东发现蒋一寒的嘴唇和脸也有点肿,心里似乎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我送你们吧。”许文东说。 苏禾再次摇头,她拉过蒋一寒的手,低声说:“一寒,跟文东哥哥说再见。” “东哥再见。”蒋一寒说话有些漏风。 他强撑着想给许文东一个笑脸,但却没有成功,跟着苏禾行色匆匆地走了。 许文蕙拉着许文东的大手,担忧地看着蒋一寒离去的方向。 “大哥,你帮帮蒋一寒好不好?他好可怜,他爸爸对他一点都不好,还把他牙都打掉了一颗。” “你看咱爸对我们多好,哪怕我再调皮,最多就是打屁股。” “你帮帮他好不好?” 小姑娘拉着许文东的手晃啊晃,许文东牵着她的手走回车边,笑道:“那是人家的家事,我们无权插手。” 坐上车,小姑娘有些不高兴。 许文东继续教育道:“有时候我们善意的帮助,在对方敏感的心里,就成了居高临下的施舍。” “而人,最难接受的就是施舍。到了那天,大哥怕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在此时许文蕙的小脑袋瓜里,实在是很难理解这些深奥的话题和道理,她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无所不能的大哥,帮帮自己最好的朋友。 “蒋大山,今天可到日子了,钱呢?”一直躲着龙哥的蒋大山被人从家里拽了出来,拖到了一处废弃的工厂。 在家里不可一世的蒋大山此时就跟个臭虫一样,弯腰塌背一脸奴才像地对龙哥说道:“龙哥,龙哥,你再缓我两天。” “我媳妇儿她马上就到号开支了,到时候我先还你一点,这钱总能还完的!” 龙哥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自己的光头,似乎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他把欠条在蒋大山眼前晃了晃:“欠条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借期一周,利息三分,你蒋大山的手印可在上面呢,就是闹到派出所去我也不怕你!” 蒋大山伸手想抢过借条,被龙哥一缩手躲开,一旁的小弟上去就给蒋大山的肚子来了一脚,踢得对方弯成个虾米,嘴里的口水流了一地。 “你瞅瞅你这个熊样,当初我逼你借了吗?啊?没有!是你求着我让我借给你的!” “你看看在我场子里玩的,哪个敢欠钱不还?嗯?前边三张欠条,你欠了我快两周了,这利滚利的,利息可不止三分了。” “得了,我看这钱你也还不上了,没说的,留下一只手,咱们两清。” 龙哥打了个哈欠,走到一旁的窗边,对着外面的日头伸了个懒腰。 “龙哥,龙哥饶命啊龙哥!不能砍啊龙哥!”蒋大山拼命地挣扎着,大叫着,被两个小弟抓着胳膊按在一旁的桌子上,那只手还在用力挣扎。 就在蒋大山张大了嘴怒目圆睁时,就在那把刀就要落下时,龙哥转身给了小弟一个眼神。 一阵哗啦啦的响声,蒋大山被吓尿了。 龙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说道:“你瞅你这个怂样,算了,都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三天,再给你三天时间。你别让我找你,到时候主动过来还钱。” “滚吧!” “你放心龙哥,三天以后我指定还钱,不还我蒋大山就跟你姓!”蒋大山千恩万谢地跑了。 龙哥不屑地吐了口吐沫,嘲讽道:“你想认我当爹,我还不想要你这个儿子呢。” 第96章 万元户制造机 蒋大山离开后,那个赢光他钱的刮骨脸从里面闪身出来,走到光头龙哥身边。 龙哥递给他一根烟,后者接过来叼在嘴上,然后用一张印有金发女郎的打火机,帮龙哥和自己点着。 吸了一口烟,龙哥又打了个哈欠,说道:“刚子,哥们这次可是下大力帮你了,你怎么谢我?” 叫做刚子的刮骨脸咧嘴一笑,说道:“万顺粮库的茓子生意让给你了,多了没有,万块钱还是有的。” “那帮粮耗子肥的不行,你别和他们客气。” 龙哥竖起一根大拇指,说道:“讲究。不过我说你绕这么一大圈,到底图什么啊?就图他老婆?” 刚子拍了拍龙哥的肚皮,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饿了,先去吃饭。” 两个人都走远了,还能隐约听到刚子在说话。 “你说我图他老婆,也没错,但不全对。”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嫖。他老婆不是贞洁烈女么,我偏让她变成个万人骑的婊子,到时候花钱去消费,那才有意思。” 龙哥笑骂道:“艹,你这b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心里这么变态。” “你知道个屁,这叫会玩儿!” “行行行,你会玩儿,你真会玩儿!” 蒋大山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上哪淘弄钱。 自己老子死的早,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可就是把她切碎了按斤卖,也卖不出一百块钱。 老丈人和丈母娘? 那更是指不上,早几年就和他女儿断绝关系了。 自己再上门纯属找抽,还打不过她那个五大三粗的弟弟。 可是光凭苏禾那个娘们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也不够还钱的啊,大龙的场子,放出去的都是高利贷。拖的越久,利息越高。 到时候不用还本金,每个月那几百块估计连还利息都不够。 怎么办呢! 蒋大山用力拍打着脑门,只觉得心烦意乱,只想喝酒,一醉了事。 醉了,就他妈的什么烦恼都忘了! “哎哟!山哥,寻思啥呢,走路也不看着点儿!”蒋大山低头走路,冷不防撞上了胡同里的二流子。 这种人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顶多能欺负欺负穷学生和老实人,换一个横点的他们都怂。 “华子啊,不好意思,没看见。”蒋大山强笑道。 这华子本名叫袁华,跟的是他后爹的姓,整日里游手好闲,惯常偷鸡摸狗。 想开荤了,就去蒋大山家哄着他海捧一阵,蒋大山保证就让苏禾买酒买菜,好好招待他这个好兄弟。 苏禾敢稍有不从,马上就大巴掌呼上去。 袁华自己虽然是个烂人,但却打心眼里瞧不起蒋大山。 苏禾那么个极品的女人,他都能像个沙包一样说打就打,简直是没品到了极点。 自己要是能娶到苏禾,保证洗心革面,每天把她当祖宗似的供在家里,然后出去努力赚钱。 当然,这也只是袁华的幻想而已。 “咋了,山哥?看着不高兴呢?”袁华问。 蒋大山摆摆手,说道:“没有,你想多了,我有啥不高兴的,呵呵。” 看着蒋大山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袁华说道:“行啦,别装啦,我都听说了,在大龙的场子输钱了是不是?” “之前我就劝你,他那个场子不能去,都是有鬼儿的,你不信。” 蒋大山叹了口气,眼圈不禁一红,用力擤了下鼻子,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我赶紧想招给人倒腾钱去吧!” 袁华搂过蒋大山的肩膀,说道:“行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弟弟往常总吃你的,今儿个我请山哥,咱们下馆子去!” “这,还是算了,我现在兜比脸都干净。”蒋大山嘴上这么说,脚下却一动不动。 袁华嗨了一声,仗义地说道:“都说了我请客,你带什么钱,走!晚上咱哥俩不醉不归!” “成,走!好兄弟,等山哥发达那天,不会忘了你的!”蒋大山心想回家也没啥好菜,这袁华好不容易请次客,不吃白不吃。 “这就对了,我将来还指着山哥照顾呢。”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拐向了站前新开的一家烧烤店。 许文东晚上吃完饭,就拿出从东方神韵带回来的文案和设计图,一张张地翻阅起来。 他的面前摆了两个东爸给他准备的纸壳箱子,扔进左边白色的那个就表示通过,右边 蓝色的那个就表示毙了。 等东爸东妈都睡下后,许老二狗狗嗖嗖地小声走了过来,从右手边的拿出文案和设计图,一张张看去,帮许文东查缺补漏。 “哥,这个文案看着不错,为什么不过?”许老二把一张稿纸递给许文东。 看抬头,还是人大的呢。 许文东只扫了一眼,就说道:“写的太长了,文案就是一两句话让人记住,他写那么一大堆,密密麻麻地印在瓶身上,看着烦不烦?” 许老二皱了皱眉,把第一段念了出来:“他静默,他寡语,他风度绝伦,他绵厚深沉。 英吉利的战舰,波士顿的枪声,欧洲的皇室淑女的颠狂都没能让心情起伏,他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待一切狂欢和纷争。 他静默以对万物,诗人却从他的寡语里得到灵感,画家从他的风度绝伦中获得意象,而小仲马则为他的绵厚深沉倾倒,写下一句话:你连中国红茶都喝不起,还算什么贵族?” “我觉得很有意思,不过确实有点长。” “哥,你看把他换到东方神韵的袋装茶上怎么样?”许老二突然说道。 许文东嗯了一声,接过那张稿纸看了看,寻思片刻后说道:“好像可行,包装盒面积较大,把这番话再凝练一下,印在上面,不失为是一段很好的宣传文案。” “这人另外几个写的也不错,就是都太长了,有过分堆积辞藻的嫌疑。” 许文东笑道:“行啊,到底是学习尖子,说出话来就是不一样,你哥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许老二轻哼了一声,神色矜持,努力维持自己一直以来在许文东面前高冷的形象。 只是随着大哥的形象愈发高大伟岸,似乎自己有向小迷弟方向发展的危险啊! 不行不行,得绷住! 于是乎,哥俩就这么挑选了一夜,许老二专注于蓝色箱子里的内容,还真让他调出几个遗落的明珠。 天快亮了。 一夜未睡的许老二却显得十分精神,反倒是许文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来信太多,东方神韵现在还在陆续收到来信,俩人挑了一夜,也只是完成了初步筛选。 但把这事儿交给陈胖子他们,自己又实在不放心。 许老二拍了拍另一边的白色纸壳箱子,说道:“听说一个奖励一万元,好大的手笔啊,你都成万元户制造机了。” 许文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没办法啊,大学生毕业就分配,能进大型国企或者事业单位,谁能看得上咱这小门小户的。” “除了千金市马骨,我也实在是没什么别的办法。” “行了,你也快到上学点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吧,我去你床上睡会儿。” 说完,许文东摆了摆手,让许老二把东西收拾好,然后赶紧洗脸刷牙准备吃饭。 早饭时,东妈看着在小屋里呼噜打的山响的大儿子,皱眉说:“年纪轻轻也不是这么个熬法,老头子,有空你得说说他。” “哎呀,通宵一次怕啥,我年轻时候连着上一周夜班,睡一觉起来照样精神饱满。”东爸喝了口粥说。 东妈不满地瞪了东爸一眼,转而让许老二快点吃,一会儿迟到了。 自从搬上楼房,不需要养猪种地之后,东妈就只能在相夫教子上,寻找存在感,填补自己空落落的生活了。 只是苦了东爸和许老二。 视线回到昨晚。 蒋大山和袁华在烧烤店足足喝了一斤白酒,又喝了几瓶啤酒,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到外面路灯底下撒泡尿,都浓浓的满是酒味儿。 见火候差不多了,袁华一脸为难地说道:“山哥,要照你这么说,那你的来钱道好像就剩下一条了。” “嗯?”蒋大山眼睛一亮,抓住袁华的手说:“华子,还有来钱道?是啥?你说说!” 袁华挣开蒋大山的手,欲擒故纵地喝了一杯酒,说道:“但是,这事儿不好说啊!” 蒋大山嗨了一声,说道:“都这个境地了,还有啥不好说的,你就说吧,说错了哥也不怪你。” 袁华看了蒋大山一眼,说道:“那我说了?” “说!” “我真说了?” “哎呀,你快说吧,你要急死你哥呀!” “那我要是说错了,你可不许打我,你这一巴掌下来我这小身板可经受不了。” “你放心,你是帮哥哥,我咋能打你呢!” 袁华左右看了看,让蒋大山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蒋大山的表情精彩极了,一会儿红一会儿黑,最后大吼一声:“不行!这指定不行!这不是浑话么,这怎么能行!” 咆哮声 引来另外两桌的不满,一个流氓朝这边喊道:“哎,小点声,要耍酒疯出去耍。” 袁华朝对方抱歉地笑笑,嘴里连说对不住,他喝多了。 蒋大山还在那里不停地重复,不行不行。 袁华耸耸肩说:“虽然是个馊主意,但我只能想到这一招了。行不行的,你再好好想想吧。” “凭嫂子那姿色,一次五十我估计都大把的人愿意。” 蒋大山捏着酒杯,坐在那里喘着粗气,神色阴晴不定。 第97章 苦心人,天不负 一个人,可以好,可以坏,可以狠毒,可以狡诈,可以不择手段。 但一定要有底线! 这个底线,就是人和野兽的区别。 突破了,那么人就和野兽无异。 蒋大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自己到家时,苏禾和儿子已经睡下了。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呼小叫的,喝了很多酒却没有一丝睡意,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窗外。 袁华的建议就像魔鬼的呓语一样,不断在他耳边响起,撩拨着他,诱惑着他,让他忍不住总是朝那边想。 袁华说的对,凭自己老婆的姿色,一次五十绝对有人愿意干! 一次五十,一天十个人就是五百,一个月就是一万五! 去了她来日子那几天,那一个月也是妥妥的一万元的收入啊! 但是老子从此是不是就属王八了,头顶一片绿油油? 别人最多被戴一顶绿帽子,老子这是和多少人成了连桥! 到时候走在胡同里,还不得被人看扁了,说老子是个活王八? 这是让蒋大山犹豫的唯一原因,至于苏禾的感受,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终于,一股睡意袭来,蒋大山感觉眼皮发沉,忍不住沉沉睡去。 在梦里,他梦到了自己被光头龙哥追杀,自己拼尽全力地跑,却怎么也甩不掉他们。 最后被他的小弟抓住,几个人把自己按在地上,一双双大脚用力地踩在自己身上。 龙哥狞笑一声,亲自拿起砍刀,说了句‘这就是不还钱的下场!’,手起刀落,就把自己的左手剁了下来。 “啊!”蒋大山大吼一声,从梦里惊醒,额头上冷汗密布。 抬头看一眼挂钟,才早上五点多。 蒋大山用力咽了口唾沫,看见自己的左手还在,哆嗦着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翻个身脸朝里,轻声自语。 “只能这么干了,当王八就当王八吧,总比被人剁手强!” 许文东最开始创办东方公司时,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 什么日出东方c东方红太阳升c东方古国之类的东西,许文东统统没想过。 他只是单纯地从自己和许老二的名字里摘出最后一个字,组成了东方一词。 在许文东有些传统的思想里,自己创办的公司就是许氏家族的家当,许老二身为自己这一代唯一的男丁,自己的亲兄弟,这公司自然是属于他们哥俩的。 至于文蕙,将来毕竟是要嫁人的。 许文东虽然疼她,但却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失去原则。在他未来的规划中,给文蕙一家独立的惠子头集团当嫁妆就是了。 至于后来创办东方神韵和东方树叶,实在是凑巧了,一是和东方两个字正好重名,二是又能刚好体现出茶企要表达的含义和应有的底蕴。 每次想到这里,许文东都不禁感谢长白山和农夫山泉。 于是,在东方神韵和东方树叶的l一g一供稿中,凡是摸准东方这二字精髓的人,无形中已经赢了一半。 最后,许文东确定了一份隶书印章形式的图案作为东方神韵的l一g一。 其实以印章形式供稿的并不只这一份,其他的还有诸如使用大篆c小篆c瘦金等字体的形式,许文东一概不取。 篆书较现在的汉字,图形的感觉太过强烈,即使是国人也不容易解读。 发明瘦金体的那位帝王是个亡国之君,许文东觉得兆头不好,而且看起来匠气有余,精神不足。 还是隶书的这份最好,中正平和,煌煌大气,符合东方二字,又能透露出五千年古国神韵。 这人其实给东方树叶也供了一份类似的设计图,但却被许文东黜落了,因为茶饮料这种消费者主要为年轻人的产品,许文东希望找一份符合年轻人品味的出来。 其实对比康师傅冰红茶和康师傅方便面就知道,九几年时康师傅方便面的l一g一是一个穿着白围裙戴着白色厨师帽的胖子,但冰红茶的l一g一就是冰红茶三个艺术字。 想想看,如果把康师傅方便面的白胖子放到康师傅冰红茶上,是怎样一种辣眼睛的画面。 东方树叶也是如此。 既要保留一丝高贵,又要充满年轻活力,让消费者看了不觉得老气,又觉得自己喝东方树叶就比喝可乐的人高级。 想想后来星巴克c百岁山的营销就知道了。 虽然这种国货的高级感能否胜过舶来品的天然高级感,许文东 心里也没底,但大方向总是没错的。 最后,东方树叶的l一g一许文东选择了一个艺术字体,东方树叶四字自上而下,写在一条悬针竖上。 这种写法在后来很流行。 字体通体为茶绿色,十分具有美感。 其他东方神韵的袋装茶c东方树叶的茶饮料等产品,许文东也都确定了最终入选作品,并让邓志超开车给陈胖子等人送去,让他们看看有没有意见。 如果没有,就给对应作者回信,让他们提供汇款账户。 此时内地的商人甚少品牌概念,对l一g一设计也不甚上心,只觉得产品好就行了,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所以陈胖子等人收到许文东选出的文案和设计图之后,只是简单碰了个头,就一致通过。 只有陈庆增仔细看了看,但以许文东三十年后的眼光选出来的东西,他也实在说不出来什么。 十九封回信从东方神韵陆续寄出,两个l一g一加十款产品的设计图和宣传文案,一共二十二万的奖励,还真有幸运儿一个人拿到两份奖励的! 东方神韵的袋装茶虽然研制进展缓慢,但并不耽误许文东先把他的l一g一c设计图和宣传文案弄出来。 这叫未雨绸缪! 随回信一起寄出的,还有一份东方神韵法务出具的版权转售证明,需要每个幸运儿签字后回寄给东方神韵,再由东方神韵的法务处理版权转让事宜,最后财务才会汇款。 今天是孙计往收发室跑的第256次。 在此之前的255次中,大爷温和地说没有35次,吼着说没有47次,直接指着门口让他出去44次,用脏水泼他78次,最后用死人脸对着他51次。 “大爷,有我的信吗?”孙计讨好地笑着站在门口问道。 大爷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洗脸盆,吓的孙计本能地后退一步,接着又拿死人脸看了孙计三秒。 “我懂,大爷,没有。那我先回了,您忙。”第256次又白来了,孙计心中有些失落。 岂料他刚转过身没走两步,大爷悠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有!” 孙计不敢置信地回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大爷?真的有我的回信吗?”孙计瞪大了眼睛,呼吸粗重,脸色潮红。 大爷嗯了一声,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封牛皮纸信封,朝孙计招了招手。 孙计快走几步,走到门口时又有些忐忑地放慢了脚步,似乎大爷手里拿的不是一封信,而是要人命的妖魔鬼怪。 “赶紧的!磨蹭个什么劲儿呢!” 大爷吼了一声,孙计赶紧怪不上前,接过大爷手里的信。 看着信封上寄件人后面东方神韵饮品有限公司十个大字,孙计只觉得双耳轰鸣,眼泪瞬间就要下来了。 “不要激动,还没拆开呢。不要激动,没准是感谢信呢。” 其实孙计心底里有一个歇斯底里的等因在疯狂呼喊:一定是啊!一定要是啊! 孙计的手哆嗦的厉害,撕了两次都没撕开信封,最后不顾形象地直接拿牙咬开。 信不知道是谁写的,一手连笔字十分工整。 “亲爱的孙计同学c佟伶玉同学,你们好: 恭喜,孙计同学的东方树叶红茶文案入选东方神韵本次产品设计征稿活动。 恭喜,佟伶玉同学的东方神韵隶书印章l一g一和东方树叶红茶设计图入选东方神韵本次产品设计征稿活动。 孙计同学获得版权转让费人民币一万元整。 佟伶玉同学获得版权转让费人民币两万元整。 请两位同学提供各自的汇款地址,东方神韵将在收到回信后2周内完成汇款。 随信附版权转让证明,请本人签署后,随信寄回。 祝好。 东方神韵。 总裁:许文东。” 第98章 高档饭店肯德基 问:21世纪,那些世界知名企业在l一g一设计上花费了多少钱? 答:英国bbc花费180万美金,百事可乐花费100万美金,澳新银行花费1500万美金,埃森哲银行更是花费惊人的1亿美金。 虽然这些费用中包含了一整套完整的品牌包装和宣传服务,但许文东当下一万人民币一个的设计费,花的也绝对值! 问:有没有知名企业的l一g一一分钱没花的? 答:有!比如谷歌的l一g一就是谷歌的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在一项名为gi一则是其创始人的合作伙伴兼记账员弗兰克??罗宾逊设计的。 结论:那许文东一万块的设计费花的还是不值,而且他一共花了22万! 反驳:想想后来雷不群花200万设计的新的小米l一g一,你还觉得不值么? 许文东觉得值,它就值! 有钱,就是任性! 就是玩儿! “好样的,小伙子,我说你见天儿地往我这儿跑,原来是往东方神韵投稿了!”收发室大爷喝了一口茶水,把沾在嘴边的茶叶卷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看样子是通过了?听说奖金有一万块那么多,想好怎么花了吗?” “要说这东北的还是有钱,虎死不倒架,一万块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大爷不管愣愣发傻的孙计,自顾自地问道。 孙计此时满心都是狂喜,根本听不见大爷在说啥,只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佟伶玉和自己爸妈。 有了这一万块钱,大哥就能娶媳妇儿了! “大爷,我能用下你这里的电话吗?”孙计回过神来问道。 收发室里有一台电话,专门拉的线,就是为了有校领导的信件时,能第一时间通知到领导。 “你要往哪打?长途可不行,电话费超支,我要是说不清楚,是会被处分的。”大爷赶紧护住桌子上的电话。 孙计皱了皱眉,看来长途只能去电信科打了,还不知道要排多久,那就先给伶玉打一个吧。 “大爷,不是长途,我就是往央美打个电话,去电信科的话要排队好久。” “那你打吧,别打太久啊!”大爷让开身子。 孙计答应一声,拨通了佟伶玉公寓楼收发室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孙计说道:“您好,请帮忙叫下202的佟伶玉,谢谢。” 孙计说完,就把听筒挪的离耳朵远远的。 “202佟伶玉,有人找!”一道足以穿透时间和空间的吼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这年月,大学里一栋宿舍楼只在传达室有一台电话,可打进不可打出。 喊人时要做到整栋楼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内力不足基本上干不了传达室大爷c大妈这个工作。 佟伶玉很快下楼接起电话。 “喂,你好,哪位?” 孙计的声音忍不住颤抖地说:“伶玉,你,你快来我们学校找我,东方神韵回信了!你的设计图被选中了两个!” “真的?”电话那头,佟伶玉惊喜地叫了一声。 “那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佟伶玉满面喜色地跑上楼,开始换衣服,去找孙计。 “伶玉,怎么了,一脸喜色的?又要去见你的小男朋友?”上铺的室友打趣道。 佟伶玉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说道:“孙计打电话说,我的设计图被东方神韵选中了,让我赶紧过去。” “什么?被选中了?”几个室友同时放下手里的动作,齐齐看向佟伶玉。 佟伶玉嗯了一声,整个人还在兴奋之中,丝毫没注意几个室友眼睛伸出的那抹嫉妒。 “那我们可要吃大户啦!快去见你的小男朋友,等你回来再说!” 佟伶玉笑道:“你们放心,等我拿到奖金,请你们去校外的饭馆猛搓一顿。” 佟伶玉走后,202寝室一度陷入沉默,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这也实在是难免。 从古至今,除了父母妻儿之外,愿意见你好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 人大。 佟伶玉和孙计并肩坐在林荫掩映的廊下,看着手里的信件傻笑。 佟伶玉还好些,她家境本就富裕,也算是见过钱的。 但靠自己的能力赚到两万块钱,怎么想都像是做梦。 孙计就更不堪了,一直都处于极度亢奋状态,那张清秀 的脸上似乎就要冒出光来。 “想好这笔钱怎么花了吗?”佟伶玉握着孙计的手说。 孙计想都没想地点头说:“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都给家里汇回去,有了这笔钱,我大哥就能娶媳妇儿了。” 佟伶玉脸上的笑容一僵,但随即就轻声问道;“不给自己留一点吗?上高中时你就穿着这身衣裳,都多少年了,也不想着换一件?” 孙计摇摇头说:“男人嘛,衣服干净就行,不用非得是新衣服。” 佟伶玉知道孙计家庭困难,也支持他把钱汇回去补贴家用,但他就不能哪怕留下五百块钱,给他自己买两身新衣服,再送自己一个几块钱的礼物吗? 小女孩子有些不高兴,甚至是委屈。 她轻声说:“我一直想去吃肯德基,等版费到手,我们去吃一顿肯德基吧。” “肯德基好贵的。”这话只在孙计的心里过了一遍,想想自己似乎从没送过女朋友什么,一咬牙说道:“行!听说好多明星都去吃,咱们也去尝尝!” 佟伶玉笑了,这一瞬间,她对自己和孙计的未来,再次充满信心。 但我们的小女孩子此时还不知道,在恋爱中,应该自私一点,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因为结婚后,就要多为对方考虑了! 蒋大山第二天睡醒时,家里已经没人了。 锅里有热着的满头,还有点大米粥和苏禾腌的咸菜。 蒋大山对付着吃了一口,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琢磨,怎么能说服苏禾同意那事儿。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多年的过度饮酒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浮肿,眼袋很重,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油腻。 想当初追求苏禾时,自己是多么年轻,多么意气风发啊。 苏禾年轻漂亮,爸妈都是高级工人,家庭不说多富裕,但小日子也算和谐美满。 苏禾从小就是厂里有名的美人坯子,长大后更是愈发出落的不得了,追求他的人比自己条件好的多了去了。 可自己就凭着能说会道外加一副好皮囊,把苏禾骗到了手。 当时苏禾爸妈死活不同意,说什么自己老子就是个烂赌鬼加酒鬼,自己随根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苏禾铁了心思要跟自己,谁也拦不住。 蒋大山面对自己气急败坏的老丈人时,甚至有些骄傲地在心里想:你个老东西,横扒拉竖挡着有什么用,你姑娘离不开我!你再拦着也白费! 事情最后演变到自己老丈人和苏禾断绝父女关系,还说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许自己丈母娘和小舅子和自家来往。 当时苏援朝站在家门口指着苏禾的背影,大声喊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今日的一切,似乎都让那老瘠薄登说中了啊! 蒋大山摸了摸自己一脸的胡茬,心中有了主意,走到厨房好好刷了牙洗了脸,最后再把胡子一刮。 十月底的东北已经很冷了,闻闻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儿,蒋大山硬是烧了一壶水,半冷不热的给自己里里外外搓吧了一顿。 翻箱倒柜地从家里翻出十块钱,蒋大山换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到市场买菜去了。 晚上,苏禾带着蒋一寒到家时,就见桌上摆了一桌子菜。 虽然少见荤腥,但也确实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 蒋大山端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笑道:“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一瞬间,苏禾似乎就回到了自己二十岁时,和蒋大山刚谈恋爱的时候。 那时的蒋大山也是这样,趁他爸妈不在家,带自己偷偷溜回去,给自己做一桌好吃的。 会做饭的男人往往更有魅力,当初的苏禾倒是有七分是被蒋大山会做饭吸引的。 但此时,苏禾只是冷冷地看着对面那个‘好男人’,冷冷地问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不用来这套。” 蒋大山神色一冷,酒精侵蚀了他的肝脏,让他暴躁易怒。 他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有啥话吃完饭再说,先吃饭。” “儿子是不是饿了?快吃饭,爸的手艺可好了。” 蒋一寒抓着自己母亲的手,带着七分戒备三分迷茫地看着自己父亲。 打从自己记事儿起,蒋大山似乎从来没给自己和母亲做过哪怕一顿饭,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父亲就是靠这手把自己母亲忽悠到手的。 难道他真的转性了? 父子之间的血脉联系让他忍不住朝这边想。 “儿子上了一天学肯定饿了,先让孩子吃饭,然后我有事和你说。”蒋大山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 “有什么事,说吧!” “我说先吃饭!”蒋大山把碗往桌子上一顿。 苏禾的胸膛剧烈起伏,蒋一寒 却摇了摇母亲的手,有些希冀地看着她。 苏禾的心软了。 她带着蒋一寒洗了手,然后坐到桌子上,任由蒋大山给自己娘俩盛饭,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这是蒋一寒吃的最开心的一顿饭,父亲全程笑呵呵的,似乎就让他忘了过去几千个日夜里,蒋大山是如何对待他母亲的。 一顿饭吃完,蒋大山让蒋一寒在外屋写作业,他带着苏禾到里间,说有事说。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里间的苏禾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不可能! 第99章 人前显圣(一) 按照船期,柴凤义的货轮后天就会抵达海参崴港。 许文东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返回绥分河,休整一天后,再去海参崴迎接柴凤义。 许文蕙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许文东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也不说话,就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许文东。 许文东看了她一眼,好笑地问道:“干嘛?舍不得我走?那大哥偷偷把你塞行李箱里带走怎么样?” 小姑娘眼睛一亮,随即看到许文东眼里的笑意,用力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哼了一声,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抱着胸生闷气。 那张小嘴儿,简直能挂两个酱油瓶。 大儿子明天就要走,东妈晚上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 一家人正吃到一半,就听见楼下似乎有人在喊许文蕙的名字。 “许文蕙!!!” 东妈撂下筷子,问道:“你们听,是不是有人喊老三的名字?” 东爸点点头,说道:“好像是!” 许文蕙早已经跑到阳台,打开窗户朝下看去。 十月底的东北,五点左右就黑天,此时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可看不见人,却能听出声音。 “蒋一寒,是你吗?”许文蕙朝楼下喊道。 蒋一寒剧烈地呼吸着,小小的胸膛里似乎有火在烧,他是一路从家跑过来的。 “文,文蕙,是我!你快让你大哥,救,救救我妈妈吧!蒋大山要打死她了!”蒋一寒的声音里都带了哭音。 这个刚刚幻想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孩子,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就被他的父亲亲手撕碎了他的幻想! 蒋大山把苏禾按在床上用力地抽着脑袋,每落下一巴掌,门外蒋一寒的身体就跟着哆嗦一下。 “一寒,关上门!”苏禾怕蒋大山伤到孩子,被他打的鼻青脸肿还不忘大声叮嘱蒋一寒。 蒋一寒看着发疯似的蒋大山,又看了看厨房,突然一咬牙跑到厨房里,拎着菜刀就冲进了里间。 “蒋大山,你放开我妈!再敢打他我就砍死你!”蒋一寒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爆发的勇气,朝着蒋大山喊道。 是的,从此以后,这个男人在蒋一寒的心里只有一个称呼:蒋大山。 父亲两个字,他不配! 蒋大山瞪着一双牛眼,面孔因为气愤和内心深处的恐惧而有些扭曲,见自己亲儿子都拿刀对着自己,心中无名火更盛。 “艹尼玛的,反了天了!儿子要砍老子!” “来来来,老子把脑袋凑过来让你砍,你砍啊!” “砍啊!” 蒋大山一声大吼,吓的蒋一寒一哆嗦。 他心一横,多年来压抑的愤怒和恐惧让他大叫一声,一刀朝蒋大山砍去。 他毕竟是个孩子,哪怕蒋大山被酒精掏空了身子,也不是他拿把刀就能砍到的。 拿刀的手腕被蒋大山铁钳般的大手抓住,用力一捏,蒋一寒就惨叫一声,刀掉到了地上。 苏禾扑上来抓住蒋大山,怕他气急之下打坏蒋一寒,大声喊着让蒋一寒快跑。 蒋大山宛如疯虎一般用力一推,苏禾就被推倒在地,额头撞在桌角上,血顿时就流了下来。 苏禾瞬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摆着手让蒋一寒快跑。 蒋一寒用怨毒的眼神看了一眼蒋大山,扭头就跑。 他现在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去找那个男人! 那个开着小轿车,在许文蕙口中无所不能的男人! 许文东不知何时来到许文蕙身后,小姑娘刚回头就看到自己大哥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面上不喜不惊,毫无波澜。 “大哥,你快去救救苏阿姨吧,救救苏阿姨吧!”小姑娘摇晃着许文东的胳膊,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许文东看了许文蕙一眼,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丰腴而成熟的女人。 “你乖乖在家待着,我去看看。” “东子,饭吃一半干什么去?”东妈急忙问道。 “有点事处理一下,妈,你们先吃。” 许文东带着亢飞和邓志超下楼,亢飞抱着蒋一寒坐在副驾驶上指路,许文东一个人坐在后排不知在想些什么。 平心而论,许文东不喜欢插手别人的家事。 尤其是以这种救世主的形象出现。 按理说人前显圣和英雄救美应该是每个男人梦寐以 求的桥段,可不知为什么,许文东就是不喜欢。 虎头奔拐进了狭窄的胡同,在蒋一寒家门前停下。 亢飞为许文东打开车门,许文东沉稳地走下车,看到蒋一寒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自己。 许文东伸出手,蒋一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许文东的大手。 那只手很干燥c温暖,能给人以无穷的安全感。 “你他妈倒是上啊,昨天你给我出的主意,怎么今天你自己怂了!”蒋大山一巴掌抽在袁华背上,低吼道。 袁华看到苏禾额头出血,哪怕她再漂亮也不敢做什么。 “山哥,要不还是先送医院吧,闹出人命就不好了!”袁华有些哆嗦地说道。 “送个屁,就是皮外伤,没那么矫情!”蒋大山不在乎地说道。 人都晕了,还没事呢,这蒋大山怕不是个傻b吧! 袁华眼睛一转,说道:“山哥,我是不敢的,要不我问问我大哥?” “你还有大哥?”蒋大山眼睛一瞪,问道。 袁华点点头,说道:“你等我去路口小卖店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蒋大山今天是要把生米做成熟饭,凡事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一切都做完了,苏禾估计也就破罐子破摔地从了。 “快去快回!” 许文东牵着蒋一寒的手,在亢飞和邓志超的护卫下走进房间里时,就看到蒋大山和袁华对坐在一起抽烟,苏禾躺在床上不知死活。 “妈!”蒋一寒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扑到了苏禾身边,用力摇晃她的胳膊。 许文东皱了皱眉,给亢飞一个眼神。 亢飞走过去伸手探了探苏禾的呼吸,对许文东说道:“只是晕过去了,送医院吧。” “那就打120吧。”许文东说。 亢飞点点头,从包里掏出许文东的大哥大,拨通了120。 “你们他妈的谁啊!”蒋大山站起来叫道。 他走到许文东身前,伸手想要戳他胸口,被身后的邓志超闪身上前,一把抓住手掌,用力一掰,登时惨叫起来。 袁华心里暗骂蒋大山傻b,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显不是一般人,看这气势看这排场,也是你蒋大山能惹得起的! “大哥,不关我事,我就是过来看热闹的。”袁华举起双手说道,就像他无数次被警察叔叔抓住时那样。 “你也不是好人!”蒋一寒突然冲到袁华身边,抓住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你他妈”袁华扬手要打,就看到许文东阴冷的眼神,举起来的手生生又放下了。 心说你再牛逼也就三个人,等会儿刚哥来了,我看你还怎么狂! 张宝刚接到袁华的电话时,正在县上最好的一家宾馆,陪着他大哥咸勇和另外几个有头有脸的大哥耍钱。 他们玩的就大多了,可不是蒋大山那种输赢。 咸勇今天手气不好。 对面那个体态魁梧的男人咧嘴一笑,说道:“这么照顾我啊,勇哥!” 咸勇点着根烟,抽了一口说道:“铁男,不要急,先赢都是纸,你得留住喽才是钱!” 那魁梧男人正是和许文东相交莫逆的王铁男! 他算是后起之秀,一直和老牌大哥咸勇有冲突,在监狱里陪王岩的这段时间,外面的生意被咸勇趁机撬了不少。 出来后这几个月,两方人马斗的那叫一个热闹。 王铁男行事之狠辣,让自诩老江湖的咸勇都不禁觉得三分胆寒。 “大哥,我一个老弟那边有点事情,我过去处理一下。”张宝刚俯身凑到咸勇耳边说道。 咸勇嗯了一声,示意继续发牌。 张宝刚带着几个小弟走了,心头火热的满脑子都是苏禾那诱人的身姿! 第100章 人前显圣(二) 蒋一寒真是恨极了这个总来找蒋大山喝酒的二流子,这一口下去是奔着咬掉块肉去的,几秒钟袁华的手就开始流血。 一旁的许文东用阴冷的眼神盯着他,他一动都不敢动,更别说甩开蒋一寒了。 “好了,一寒,松口。”许文东淡淡地说道。 蒋一寒不敢违背许文东的话,缓缓把嘴挪开袁华的手,牙齿上满是鲜血。 许文东皱了皱眉,让邓志超带他去厨房漱口,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整的跟非洲那些童子军一样。 亢飞给许文东搬来一把椅子,许文东自顾自的坐下,然后问道:“苏禾没事吧?” “皮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亢飞沉声说。 许文东嗯了一声,亢飞是特种兵出身,对这种外伤经验丰富,他说没什么大碍,那就是没什么大碍。 蒋大山带着三分仇恨七分畏惧地看着许文东,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来路。 苏禾的野男人? 不可能! 要是那样的话,苏禾还能忍到今天? 许文东缓缓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文东,是你儿子蒋一寒的同桌的哥哥。本来不想管你家的破事,但架不住我妹妹求我,我就来了。” “人,我带走,没意见吧?” 蒋大山很想大喊一声有意见,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畏缩的一句:那是我老婆。 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许文东淡淡地说道:“现在是,明天就不是了。” “你啥意思?”蒋大山的嗓门高了几分。 “就是话里的意思,你和苏禾离婚,有什么道你划出来,我接着。”许文东眉毛一挑说道。 “我艹尼” 妈字还没说出来,亢飞就一脚踹在蒋大山脸上,踹的他脑袋一歪,身体跟着栽倒在地上,挣扎几下都没起来。 刚刚漱完口回来的蒋一寒见到这一幕,只是眼角抖了一下,多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文东拉过蒋一寒,指着蒋大山说:“我不知道你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爸能把你妈打成这样,这个婚姻也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了。” “我不愿插手别人的家事,你作为你母亲唯一的儿子,我现在向你求证,是否同意你父亲和你母亲离婚?” 蒋一寒用力点了下头,恨声补了一句:他不是我爸! 蒋大山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而蒋一寒那张小脸上只有仇恨和冷漠。 “那就这么办吧,明天上午去民政局办离婚。” “狠话我就不说了,反正,你要是再纠缠他们母子,我就让你下半辈子在床上过。” 屋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袁华想贴着墙根溜走,却震慑于许文东的气场,不敢动弹分毫。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女护士在外面喊道;“门口谁的车?挪一下!胡同太窄,担架一会儿出不去!” 许文东给了邓志超一个眼神,后者出去挪车,同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 带着小弟匆匆赶来的张宝刚有些懵逼地看着门口的救护车,没闹明白啥情况。 漆黑之下,张宝刚也没看清停在救护车前面的虎头奔。 直到邓志超出来挪车,被那12缸的发动机一震,才卧槽一声,骂了句这啥车,动静这么大。 “这是那个蒋大山家吧?”张宝刚回头问身边的一个小弟。 那小弟点了下头,说道:“没错,早在他进套的时候,我就带着兄弟们把他家摸清楚了,是这里,没错。” 张宝刚皱了皱眉,问前边往下抬担架的护士道:“这家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狐狸眼的护士看都没看张宝刚,留下句有人头部受伤,就跟着急诊医生小跑着进了蒋大山家的院子。 “艹,袁华这狗东西搞什么鬼!跟我进去看看!”张宝刚那张刮骨脸阴沉的可怕。 带着小弟往里走的时候,又跟停好车回来的邓志超撞了个正着。 张邓二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几分戒备。 苏禾被抬上担架时,似乎有要苏醒的征兆。 许文东带着蒋一寒准备和救护车一起过去,让亢飞和邓志超开车跟着。 一行人刚准备出去,就被张宝刚几人堵在了门口。 看着躺在担架上的苏禾,张宝刚深深皱起了眉。 “这位同志,请你让让,谢谢。”带队的急诊医生说道。 张宝刚一挥手,让手下 的人都让开,他也站到了一旁。 许文东牵着蒋一寒的手出门时,和张宝刚对视了一眼。 张宝刚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不知道他和蒋大山是什么关系,就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回事,你们是哪来的?蒋大山呢?袁华呢?” “刚哥,我在这儿呢!”袁华扯着嗓子在里面喊了一句,贴着墙根跑了出来,站到张宝刚旁边。 “刚哥,就是这个人,带着蒋一寒那小子,气势汹汹地过来让蒋大山和苏禾离婚。还让那小子咬我,你看给我咬的,都出血了!” 张宝刚笑了,笑的有些丑,那张刮骨脸在门口的灯泡下看起来有些阴森。 “哥们儿,混哪的?你说让蒋大山离婚,他就得离婚?你以为你谁啊?” 许文东看了蒋一寒一眼,意思是你认识这人么? 蒋一寒摇摇头。 许文东回应道:“我姓许,我叫许文东。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有什么道,划出来,我接着。” 张宝刚好像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但看许文东身后跟着的亢飞和邓志超,也察觉出对方不是个好惹的。 虽然看着年轻,但是气势很稳,面对自己时一点不虚。 “蒋大山欠我四千块钱,利滚利的,现在得还八千。你今天要是替他把钱还了,这事儿就拉倒。” “要是还不上,那不好意思,蒋大山这个婚不能离,他还得指着他老婆给他还账呢!” 蒋大山其实欠的是大龙的钱,但张宝刚此时只能说是欠自己的,出来混该讲理时也得讲理。 “欠条呢?” “没带来。” “那你就带着欠条到医院来找我吧。” 许文东带着亢飞几人走了,临走时邓志超用力撞了张宝刚一下,就给他一声不屑的冷笑。 就张宝刚身后这几颗葱,都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救护车缓缓离去,邓志超开着虎头奔带着亢飞缓缓跟在后面。 院里。 张宝刚突然一巴掌扇在袁华脸上,狠声问道:“你他妈搞什么鬼!打电话让老子过来玩,现在玩你妈啊!” 袁华捂着脸,哎呦着说道:“都赖蒋大山那傻b,我给您打完电话回来就看见苏禾那娘们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是蒋大山把她推倒了一不小心撞桌角上了,不赖我,刚哥。” “那刚才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张宝刚沉声问。 袁华摇头道:“是蒋一寒那个小犊子领回来的,叫许文东,不知道什么来路!” “许文东。”张宝刚皱眉念叨着,总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走,先回去找大龙拿欠条,然后去医院会会这个姓许的!” 一行人呼啦啦回到宾馆,张宝刚凑到大龙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咸勇刚刚又输了一把牌,心气儿正不顺呢,看到俩人在那咬耳朵,一把扑克就扔了过去。 “你俩他妈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艹!” 在外面横极了的张宝刚躲都不敢躲,硬着头皮说道:“刚遇到一个茬子,不知道什么来路,叫许文东。” “我回来找大龙拿点东西,然后再去会会他!” 正在点烟的王铁男听到许文东三个字,心中一动,抬头看了张宝刚一眼,没有说话。 第101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苏禾悠悠醒来,就看到蒋一寒趴在床沿上,已经睡着了。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是在医院里。 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伸手摸了摸,已经被包扎好了。 苏禾伸手摸了摸蒋一寒的脑袋,睡得很浅的蒋一寒瞬间就醒了。 看到苏禾苍白着脸微笑地看着他,蒋一寒惊喜地叫道:“妈妈,你醒了。” 苏禾嗯了一声,问道:“谁送妈妈来医院的?” 蒋一寒一指门外,说道:“是许文蕙她大哥,我跑到她家楼下喊他帮忙。” 苏禾想起了那个年轻的男人,或者以她的年龄,称呼许文东为男孩儿更准确。 他真的比同龄人都要老成深沉,但见到自己时,眼底深处那隐藏的很好的一抹欲望,还是被苏禾看到了。 他为什么帮自己? 就因为自己的儿子和他妹妹坐同桌吗? 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身为成年人且见惯了现实冷暖的苏禾,并不能像蒋一寒那般天真。 思来想去,除了自己这具身体,她们娘俩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人惦记的了。 在蒋一寒把后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之后,苏禾说:“你去把你文东大哥叫进来。” 蒋一寒嗯了一声,浓浓的两道眉毛随着苏禾醒来都带上了几丝喜气。 “文东大哥,我妈妈叫你。”蒋一寒拉开病房的大门,叫了一声坐在外面的许文东。 许文东带着亢飞和邓志超走进病房,坐到苏禾病床旁的一张椅子上。 这会儿还没到睡觉时间,其他病床上的病人都好奇地看着许文东几人,猜测他们是干什么的。 “我有两句话,想单独和你说。”苏禾说。 许文东对亢飞说:“你们先出去,把一寒也带出去。” 病床旁只剩下苏禾和许文东,两人间一时陷入沉默。 苏禾率先开口道:“今天的事,谢谢你。” “不客气。”许文东说。 苏禾认真地说:“你替蒋大山还的钱,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还给你。”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直接和我说。能做到的我会尽力,做不到的做不到的” 她闭上眼睛,攥紧了被子,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做不到的你也别逼我,话到嘴边,苏禾却说不下去了。 她怕自己无力保护蒋一寒,而未来如果想继续仰仗眼前这个男人,自己总要付出点什么吧? 可是有一个给人当情人的母亲,实在是件不太光彩的事情,她怕对蒋一寒的成长会有影响。 苏禾说不下去了,但许文东却明白她的意思。 平心而论,面对苏禾这种女人,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会动心,许文东也不例外。 尤其是他现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每天跟着亢飞邓志超锻炼,正是精力异常旺盛的时候。 偶尔清晨醒来时他也会无奈叹气。 但要说他就是为了那事儿才帮苏禾,却也不对。 一来,这里毕竟是隆安,在白启中的眼皮子底下和一个女人搞地下情,那是找死。 二来,这种明显有挟恩图报意味的关系,不要也罢。 许文东开口了:“你比我大个十来岁,叫阿姨有些老了,我们各论各的,就叫你声苏姐吧。” “你想多了,苏姐,我许文东还没那么下作。今天来,也是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吧,要不她非得把我的胳膊都晃折了。” “蒋大山那边已经同意明天上午去办理离婚,但我明天要回北边,不能陪你去。我会让隆安的朋友陪你一起,不必担心他耍花招。” “至于钱嘛,实在是不算什么。那人说来医院找我要,到现在也没来。所以,你也不用急着还钱。” “话就这么多,你好好休息吧。” 苏禾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只觉得和他一比,蒋大山就是一堆发酵了半个月的臭大便! 也许是这具身体内浓郁的雄性激素和荷尔蒙的怂恿,许文东突然俯身在苏禾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年轻男人的呼吸吹在她耳后的细小绒毛上,痒痒的,让她的身体都战栗起来,双手再次用力攥紧被子。 “我不否认我馋你的身子,毕竟九成九的男人都和我一样。但和他们不同的是,我喜欢两厢情愿。” 一句话说的苏禾苍白的脸颊迅速充血,变成好看的嫣红色。 下流胚,刚说你稳重呢,反手就来这么一下! 呸! 许文东笑笑,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病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在这里住的久了,彼此都熟悉。 见许文东和苏禾姐弟不像姐弟,夫妻不像夫妻的,开始时说话都还正常,后来又突然亲密,实在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公海。 柴凤义的船还是出事了。 五个被美金蒙了心的毛子勾结在一起,经过柴凤义的舱门时,和守在门口的朱云鹏张博打了个招呼,然后突然发难。 两个自由搏击高手缠住朱云鹏和张博,另外三人合力撞开舱门,冲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看到柴凤义手里拿着一把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马卡洛夫手枪,冷冷地对着他们。 “他只有一把枪,不要怕,干掉他!”领头的毛子大吼一声,抓起旁边的椅子就扔了过去。 另外两个毛子一咬牙,都知道没有退路,下身发力,仿佛两发炮弹一样朝柴凤义扑了过去,领头那人却扑向了装枪的箱子。 砰!砰!砰! 打过人砍过人就是没杀过人的柴凤义毫不犹豫地连开三枪,他一身腱子肉完美地消化了手枪的后坐力。 其中两枪打中,一枪打偏。 看着那个没被打中的毛子仿佛一头毛熊一样朝自己扑了过来,柴凤义骨子里的暴力因子开始发作,竟然毫不示弱地用肩膀迎了过去。 砰! 柴凤义直接被撞回床上,手里的手枪却找准角度砰的一声打在那个毛子的大腿上。 手枪的杀伤力毕竟有限,再加上都没打中要害,毛子的体质又太好,竟然缓缓站了起来。 扑到箱子旁边的毛子被柴凤义打中了肚子,此时咬着牙从箱子里摸出手枪,却发现都没有弹夹。 “易巴特!(他妈的!)”那帽子破口大骂一声,把手里的铁疙瘩用力扔向柴凤义,被后者一歪头轻松躲了过去。 柴凤义手里的枪冷冷地对着他们,此时屋外也传来两声枪响,是朱云鹏和张博听到屋里枪响着急解决战斗,使用了手枪。 朱云鹏和张博很快闪身进来,三把枪对准了三个毛子。 一场叛变毫无悬念地平息了下来。 其他毛子兵听到枪响,都聚集了过来,被朱云鹏的几个手下拦住,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有人还在大叫着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枪响。 炙热的甲板上,所有毛子都被柴凤义叫了过来。 被朱云鹏和张博干掉的两个人已经没气儿了,柴凤义叫了两个毛子士兵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俩人扔进了大海。 柴凤义指着一旁的三个叛徒,让翻译大声翻译自己的话。 “各位,出一趟海五千美金,是咱们上船前就讲好的,比你们一年的军饷都多!” “老板赚了多少,跟我们打工的没有关系,不能因为眼红就来抢!” “还有几天就到海参崴了,这样的事,我不想再发生!否则,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柴凤义一挥手,三个负伤的毛子都被绑到了甲板上。 “你们是库兹尼佐夫的人,是我老板的伙伴。他们三个既然没死,我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扔下去喂鲨鱼。” “我们中国有一句老话,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从今天开始,他们三个就在这个甲板上,没水没食一直到我们回到海参崴。” “活下来,我既往不咎,钱照给。” “死了,那就是他们的命,那五千美金我也不要,就当老子给他们烧的纸钱了!” 纸钱这个词实在是难为住了翻译,毛子也不兴这个啊! 但这并不影响柴凤义在众人面前立威。 毛子的本性就是贪婪的,吃相也是最难看的,经过这么一闹一立威,剩下的航程反而会太平许多。 “伊万诺夫,我他妈的就不该信你的话,否则再有五天,我就能带着美金见到我的老婆孩子了!”三个倒霉蛋中的一个说道。 “行了,尤里!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是伊万诺夫强迫你干么?还不是你愿意的!” 腹部受伤的伊万诺夫是三人中受伤最重的,如果得到及时救治,还能保住一条命。 可现在被绑在甲板上,不能消毒,不能取出弹头,很快他的伤口就会发炎c感染。 柴凤又断了他们的吃喝,他要是能撑到海参崴,除非是积了八辈子大德! “好了,尤里,瓦连京,是我连累了你们,我承认。”伊万诺夫有些虚弱地说。 “我是不行了,但你们两个没伤到要害,只要舱里的兄弟能给你们送点清水来,你们就能撑到海参崴。” “我的五千美金就在我的枕头里面,你们拿回去,三千分给我的妻子。剩下的两千,你俩分了吧,就当我的一点补偿。” “听我说,伊万诺夫,你得撑下去!别说这些丧气话,你不会有事的,舱里的兄弟不会见死不救的。”瓦连京语速又急又快地说道。 伊万诺夫笑了笑,没有说话。 只有尤里还在那里絮絮叨叨,悲天悯人。 第102章 隆安三大哥齐聚县医院 “许文东?这名听着这么耳熟呢?”咸勇微微皱起眉。 张宝刚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有点耳熟,就是没想起来。” 大龙刚要说话,王铁男突然说道:“东子说,他还你钱是吧?” 张宝刚点了点头,王铁男对面的咸勇眉头却皱的更深了,听王铁男这称呼,和这个许文东似乎关系匪浅啊! 这个名字怎么他妈的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大龙见咸勇皱眉,走过去俯身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什么。 是他! 咸勇瞳孔一缩,终于想起了那个人! 搞掉董兆海的那个神秘北方老板! 在省城军政两界都有着不俗背景的年轻男人! 王铁男背后的王岩,是不是也和对方有瓜葛呢? “他欠你多少钱?”王铁男又问了一句。 张宝刚看了一眼自己大哥,见咸勇没反应,就说道:“本金四千,利滚利现在有八千。” 王铁男冷笑一声,从一旁的现金里抽出一沓一万的,像给狗扔骨头一样扔给张宝刚。 “东子接别人的帐,我接他的帐,这一万块钱你拿着,多的两千当我请你们喝茶了。” “欠条呢?” 张宝刚又看向咸勇,咸勇说话道:“铁男啊,这个许文东,和你什么关系啊?” 王铁男咧嘴一笑,说道:“那是我兄弟。” 他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 “勇哥,玩了大半天了,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刚子,你刚说他在县医院是不是?嘿,这小子,就和医院干上了,上次也是让我去医院。” 王铁男身后的小弟拿了个皮包开始往里装钱,一沓沓的整钱装好后,王铁男示意对方可以了。 抓起身前的一把散钱,粗粗的也有个千块吧,扔到了半空中,就像给死人撒纸钱一样。 “今天男哥照顾,兄弟赢了不少,这几千块零钱,就当请大家吃宵夜吧。” 咸勇沉着一张脸,看着王铁男,没说话。 几个咸勇系的大哥也都没坑声,只有一个和王铁男年龄相仿的长脸男人站了起来。 他是大柳子,比王铁男还小上两岁,但名号却一点不差,是和咸勇王铁男齐名的隆安道上名声最响的大哥。 由此可见,出来混的,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那我也不玩了,陪你们磨了一下午手指头,没输没赢的没意思。”大柳子把手里的几张扑克一一弹飞说道。 “哎,刚子,欠条呢?”王铁男收起笑容说道。 张宝刚看向自己大哥,咸勇垂下眼睑,算是默许。 张宝刚给了大龙一个眼神,大龙朝另一个小弟一招手,那小弟就从皮包里抽出一沓欠条,点出蒋大山的几张,递给了大龙。 大龙又递给了王铁男,王铁男看着上面的名字,笑骂道:“蒋大山,东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王铁男带着人走了,走到门口时咸勇说话道:“铁男啊,你是要去医院吗?” “是又怎么样?”王铁男回头问道。 咸勇站起身,小弟给他披上凤义,他笑道:“不怎么样,我也很好奇这位在隆安搅动风雨的年轻人,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许文东的成长速度,让王铁男都感到惊讶。 在和王岩的几次通话中,王铁男能明显地感觉到,王岩现在和许文东是平等的合作伙伴,甚至许文东还要更强势些。 许文东一直叫他哥,那是他仁义。 咸勇话里不阴不阳的,王铁男也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但要想跟许文东掰掰手腕,不是王铁男瞧不起他,他的下场很可能比董兆海还惨! “那就走吧。” 大柳子扔给王铁男根烟,笑道:“你俩都去了,我也不能落下啊,要不这位许老板再对我有意见。” 王铁男冷哼了一声,说道:“那就都一起吧。” 隆安道上最有名的三位大哥,就因为许文东一个人,齐聚县医院!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东方神韵联合研发中心的高额奖励下,白大机械工程学院的教授和研究生们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很快就拿出了若干套流水线生产设备方案。 这种专业的事许文东不懂,就由着东方神韵的人和朱玉侠去和对方沟通。 由于东方 树叶的产品都是塑料瓶装饮料,在和王克勤电话沟通了两次之后,许文东同意接手市里的一家资不抵债的塑料加工厂。 要说这厂子是真不错,虽然只是一家中等规模的工厂,但能生产的塑料制品却种类繁多。 注射制品c管c棒c丝c板c片材c薄膜c人造革c壁纸c涂层c复合增强制品等等,除了特种塑料不行之外,你能想到的他几乎都能做到。 本来许文东是打算自起炉灶的,有白大雄厚的科研能力做后盾,做两个pet饮料瓶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但前一阵许老二有两天感冒,他吃药的时候,许文东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 正是这个人,让许文东改变了想法,同意接手这家塑料加工厂的提议。 但许文东也不是没条件的,他向王克勤提出两个条件: 一c工厂的债务由他承担没有问题,但是工人必须经过即将更名为东方塑料厂的面试审核,通过的留下,不过的给一笔工龄买断费走人。 这个工龄买断费的额度,必须由春城政府出面沟通,后面如果有工人闹事,他王克勤也要负责解决。 二c听说红旗街上有几个地块明年要开发,东方公司要插一手,到时候还要春城市政府行些方便。 两个条件,王克勤全都答应了。 于是许文东注资五百五十万,解决了这家塑料加工厂的债务问题,同时顺利完成企业转型,成为又一家东方字头的公司。 在饮料瓶的设计上,许文东没有再采用征稿的方式,他综合了东方树叶和百岁山两种饮品的包装,用自己蹩脚的绘画功底花了个草图出来,然后找人润色。 几经修改之后,才达到许文东的心理预期。 把设计图给东方神韵的几个高层看了之后,就连陈庆增这个鹏城回来的都不得不佩服许文东的审美,眼前这张图纸上的塑料瓶,看起来确实十分高档。 方正规则的设计本身就自带一股高级感。 为什么后来百岁山作为后起之秀丝毫不怂老牌的康师傅c农夫山泉和怡宝? 大家去超市对比一下他们的包装品就知道了。 三块一瓶的百岁山,甭管你觉得贵不贵,但是大部分人喝着就是觉得高级c好喝! 东方树叶的包装品也是这样,包括后来的水溶c100,无论包装颜色上还是瓶身设计上,都比康师傅和统一的饮料高级。 东方树叶的第一张牌,就是高级! 比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这种舶来品还要高级的高级! 第103章 山不转水转 一个狐狸眼的护士刚刚查完苏禾所在的病房,出来时,就看到一群男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看那架势,就知道是混社会的。 “男哥!”看清最前面那个魁梧的男人后,小护士惊喜地叫了一声。 王铁男朝她点点头,然后看向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许文东,笑道:“东子,听说今天来了出英雄救美?” 许文东睁开眼睛,见是王铁男,站起来用力锤了下他胸口,笑骂道:“要说隆安这地面真他妈邪,我正寻思找你呢,你就找上门来了。” “带这么多人,这么高调?” 王铁男回怼了一下许文东,笑道:“还不是你许老板在隆安风头太盛,两个道上的朋友都想过来见见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介绍一下,咸勇c大柳子。”王铁男给许文东介绍道。 许文东和两人握了握手,说了句你好。 咸勇心头惊讶于许文东的年轻,他甚至和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在隆安城卖弄风雨了。 而自己的儿子,虽然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但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相比,无异于云泥之别! 王铁男把欠条递给许文东,说道:“钱我给你还了,欠条你拿着。下午手气好,赢了勇哥不少,你要谢就谢他吧。” 咸勇用鼻腔哼哼两声,似笑非笑地说道:“别听铁男胡说,大家出来混的,就是讲个义气嘛。既然是你许老板的朋友,这欠条不欠条的,就是说笑了。” 王铁男心里冷笑一声,老东西,话说的真好听,信你义气的都他妈在大牢里蹲着呢! 话里话外的想和东子套交情,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咸勇伸出手,身后的大龙赶紧递上刚才王铁男给的一万块钱。 “许老板,这钱呢,你收回去。欠条呢,我也不要了。大家不打不相识,就当交个朋友。” 大柳子一直笑呵呵地在旁边看着,他纯粹是来看热闹的,咸勇和王铁男之间的明争暗斗,他没必要掺和。 “至于刚子,既然里面的那位是许老板的朋友,你就不要再打什么主意了。”咸勇淡淡的说道,拿着钱的手就举在半空中。 许文东没搭话,而是看向王铁男笑道:“铁男,你说这钱我接是不接?” 王铁男哈哈一笑,许文东真是给足了他的面子,同时也和咸勇划清了界限。 这很好! 以许文东今时今日的实力地位,他大可以和咸勇交个朋友,里面那个丰腴的女人未来也不必担心在隆安遇到任何困难。 但许文东没有,因为他知道,那样,会失去他王铁男的兄弟情义! 他不取! 这才叫真正的义气! 王铁男伸出一只大手替许文东接过了那一万块钱,朝许文东笑道:“勇哥给脸儿,咱兄弟得接着,得接着!” 咸勇收起了脸上最后一丝笑,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文东,又看向许文东身旁的亢飞和邓志超。 “许老板,山不转水转,我们后会有期。” 咸勇带着人走了,大柳子也笑道:“许老板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别光照顾铁男,也想着点我。” “未来在隆安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但请开口,大家都是朋友嘛。” “行了,我也走了。” 两伙人都走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走廊里顿时为之一清。 许文东和王铁男并肩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亢飞二人和王铁男的几个小弟远远地散开,给两个人留出一个单独谈话的空间。 王铁男朝杨柳招了招手,一直等在一旁的杨柳赶紧走过来,又俏生生地叫了声勇哥。 “第一次见吧?这是你手下那个李亮的女朋友,叫杨柳。”王铁男介绍道。 “杨柳,这就是李亮的老板,许文东。” 杨柳震惊地长大了嘴巴,足足几秒才反应过来,用手捂住嘴激动地说道:“许老板你好,我叫杨柳,李亮的女朋友。” 许文东上下打量了一下杨柳,单从姿色来讲并不输于方岚。 一身护士装的制服诱惑,再加上脚上那双白色带松紧带的护士鞋,就成了九十年代无数男人的完美幻想! 可能唯一有些差距的,就是气质了。 方岚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又是在大城市工作的精英白领,年龄上也比杨柳更具优势,那股轻熟女风实在是秒杀无数青葱少女。 “好,回头赶上假期,去绥分河看看李亮,两个小朋友总是分开 怎么行。”许文东颇有深意地说道。 杨柳激动地根本没有深究许文东话里的意思,只是不停地谢谢。 许文东一摆手,说道:“好了,你去忙吧,我和你男哥说两句话。” “对了,苏禾没事吧?明天能出院吗?” 杨柳点点头说:“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建议再住院观察几天。但如果明天要出院的话,问题也不大。” 许文东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去忙吧。” 杨柳嗯了一声,朝王铁男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铁男撞了许文东的肩膀一下,那张大脸猥琐地笑道:“你小子,在你未来老丈人的眼皮子底下搞女人,胆子真大!” 许文东嫌弃地看了王铁男一眼,说道:“甭拿你那肮脏的思想来揣测哥们,这是我妹妹的同桌的妈妈。小孩子都找到我家楼下了,我要不去非被我妹妹折腾死不可。” 王铁男哦了一声,明显是没信。 “对了,我明天要回绥分河,得辛苦你一趟,陪苏禾把离婚手续办了。”许文东说。 王铁男靠了一声,笑骂道:“这种事儿我可不干,拉皮条的活儿我从来不接。”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俩纯洁着呢,你别瞎传到我老丈人耳朵里,把我未来媳妇儿弄跑了,我可跟你没完!” 王铁男看了眼亢飞和邓志超鼓鼓囊囊的腰间,说道:“让我接这个事儿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许文东问。 王铁男朝亢飞二人的方向努努嘴,说道:“那样的家伙,给我也来几只。” 许文东收敛起笑容,严肃地问道:“你不怕搞出事情?这可是内地。” 王铁男也认真地说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咸勇那个老东西手下就有几把自制的土枪和喷子,崩了我三个兄弟了。” “你放心,要是被查出来,我也不会把你供出来,我王铁男这张嘴,从来不卖兄弟。” 许文东哼了一声,说道:“说什么浑话呢,我要是怕你连累我,刚才装傻不行么?” 王铁男咧嘴一笑,撞了下许文东的肩膀,说道:“好兄弟!” “要几把?” “五把!有大家伙也给我来两个!” 许文东轻叹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时代变了,只会动刀动枪走不远的。” “你好好琢磨吧,东西一周之内我给你运过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用也要控制范围!” 王铁男直勾勾地看着许文东,许文东皱了皱眉,摸了摸脸颊问道:“这么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 王铁男摇摇头。 “没有。” “我就是觉得你说起话来,越来越像岩哥了,老气横秋的。” 许文东呵了一声,站起身看了看里面的苏禾,轻声道:“也许我这具二十岁的身体里,是一条五十岁的灵魂呢。” 第104章 你回来了比什么都强! 王铁男说到做到,苏禾的事情他一手包了。 第二天上午,苏禾坚持出院,在王铁男几人的陪同下,回到家里。 蒋大山昨晚又是喝了个酩酊大醉,苏禾为了防备他偷钱,从来不敢把钱放在一个地方。 昨晚不知道又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十几二十块钱,买了两瓶白酒,也没什么好菜,就一大包花生米,把两瓶白酒喝了个干净。 屋内残留了一晚的酒气,味道自然不怎么好闻,不等王铁男说话,苏禾就熟练地把门窗都打开,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飘进来。 王铁男给小弟一个眼神,那小弟上去用力推了蒋大山两下。 “哎,醒醒!” 王铁男手下的小弟几乎清一色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彪形大汉,贴头皮剃着个炮子头,和岳云鹏的发型差不多,看起来脑袋上面有个盖儿。 蒋大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看到几个男人抱着胳膊,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苏禾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着自己和蒋一寒的东西,蒋一寒已经送去学校了。 “回来了。”蒋大山抹了把脸,说道。 苏禾没理他,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这个男人说。 王铁男说:“知道今天来找你啥事儿吧?” 蒋大山打了个哈欠,说道:“知道,你们都吃了吗?要不要给你们下碗面条?” “知道就赶紧着吧,天儿也不早了,甭废话了。”王铁男给自己点着根烟。 见苏禾皱着眉在那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蒋大山从怀里抽出两本皱巴巴的结婚证。 “别找了,在我这儿呢。” “我洗个脸刷个牙,咱们就走吧。” 看这架势,蒋大山也知道拦不住,自己终究是留不住这个女人了。 他心里有些遗憾,如果苏禾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一定会恶心地吐出来。 蒋大山洗了脸,刷了牙,刮了胡子,换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 除了眼袋有点重,皮肤有点浮肿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人模狗样的。 王铁男突然想起了王岩说过的一句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空有一副好皮囊! 事情出奇的顺利,工作人员在三次确认后,在两人的结婚证上卡了戳,又发给两人两本离婚证。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空气中略带几分寒意。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时,苏禾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只觉得胸中多年的积郁一朝散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你欠的钱不用还了,以后好自为之吧。”给蒋大山留下最后一句话,苏禾和王铁男一行人离开。 新的住处,新的家具,一个小面积的两居室,就是苏禾的新家。 “东子说了,不打扰你们娘俩的生活,所以以后我们不会主动找你。” “房子是我名下的,你放心住着,不必有什么负担,那些什么人情往来的在我和东子之间不算个事。” “大厅里装了电话,如果有人来骚扰你,随时给我打电话,电话号码已经写在座机旁的电话本上了。” 沉默了一下,王铁男笑道:“恭喜你,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王铁男走了,屋子里只剩下苏禾一人。 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暖气也给的很足。 她在屋子里随意地走动着,手指拂过冰箱c墙壁c电视机c花瓶,拂过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和幸福感,萦绕在心头。 她有足足一周的假期,能够在家里好好休息。 本来传呼台话务员是最难请假的,但许文东给冯元打了个电话,只说自家一个亲戚受了点伤,想在家修养一周。 这不是什么大事,又能卖个好给许文东,博他个人情,冯元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一个电话给隆安寻呼台打过去,三言两语的事儿就办妥了。 寻呼台的台长甚至问要不要多休息两周,工资照发。 这就是金钱和权力的美妙之处,不止对女人无往不利,男人也是如此。 苏禾在房间里享受着自己的幸福时,许文东已经在返回绥分河的路上。 明天,柴凤义就将返回海参崴。 希望一切顺利吧。 11月5日,海参崴,阴。 深蓝色的海水让人产生恐惧,仿佛随时都要被大海吞噬。 西伯利亚高压带把雅库特的冷空气引到了海参崴,近海处已经可以 看到薄薄的一层浮冰,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5摄氏度。 许文东身上还是一套简单的呢子大衣,抗风保暖。 他站在港口不停地朝远处张望着,心中祈祷着,柴凤义千万不要出事! 哪怕货丢了,只要人回来就好! 格纳吉和伊万诺维奇那个酒鬼陪在自己身后,正小声嘟囔着什么。 一阵汽笛声在远处响起。 许文东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似乎这样能让自己看的更真切些! “是sitckaasaki号,他们回来了!”格纳吉从怀里掏出副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等待靠港的货轮说道。 许文东朝他伸出手,心说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带个望远镜过来。 格纳吉把望远镜交到许文东手里,后者看了看远处的货轮船体上的喷码,心放下了一半。 “靠港还要一会儿,我们要不要去喝杯酒暖暖身子?”格纳吉提议道。 “同意!这是个好主意!”伊万诺维奇叫道,然后一口喝光了不锈钢小酒壶里最后的一点酒。 许文东摇摇头说:“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等。” 大概两个小时后,货轮靠港了,柴凤义站在船首朝许文东呲牙一笑。 许文东也笑了,笑的很大声。 海参崴的海关人员上船走了个过场就下来了,然后柴凤义一行人开始下船。 许文东看着面前愈发雄壮的柴凤义,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好,黑了,也壮了!船上的伙食这么好么?下次我也跟你出去一趟!” 朱云鹏几人每人手里拎着两个手提箱,跟在柴凤义身后,神色也都有些激动。 亢飞和朱云鹏对视了一眼,嘴角扯了扯,就算是笑过。 许文东拉过柴凤义的手,看都没看朱云鹏几人手里的美金,说道:“走!咱们回家!在毛子这个地界上,喝酒都没什么味道!” “哥,先看看钱。”柴凤义说。 许文东拉着他只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道:“看什么钱,你回来了比什么都强!看那些纸片片有什么意思!” 柴凤义心头有些温暖,也不再纠结朱云鹏手里的美金,快走两步,凑到许文东身边说了几句什么。 “有这事儿?”许文东停下脚步。 柴凤义点点头,神色有些严肃。 许文东沉默片刻,从兜里掏出烟,还是两块钱一盒的大参,递给柴凤义一根。 点着后,俩人一起吸了一口,许文东说:“他们自己贪心,怨不得别人。打中肚子那人竟然没死?” 柴凤义点点头,说道:“晚上有毛子兵偷偷摸过去,给他们送水送饭。船上有急救箱,不知道哪个胆大的帮他们三人把子弹挖了出来,又处理了伤口,这才让他强撑了回来。” 许文东嗯了一声,正好格纳吉和伊万诺维奇走了过来,许文东朝他俩招了招手,等他俩走过来后,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格纳吉没什么反应,只是眼角抽了抽,伊万诺维奇更是毫不在意。 事主都不在意,许文东更没什么好说的。 “出海费都给他们发下去了,死了的两个,你们让人给他们家属带回去吧。人死事消,就都不要追究了。” 格纳吉硬邦邦地点点头,带着伊万诺维奇去迎接那些回来的苏联士兵。 许文东搂住柴凤义的脖子,说道:“走吧,咱们回家!” 第105章 都是钱害的 吃饭c喝酒c蒸桑拿,是东北最经典的接风洗尘三件套。 许文东最近在喝酒上节制了很多,柴凤义是自家兄弟,俩人都是点到即止,熏熏然却又头脑清醒地来到柴凤义名下的一处澡堂子。 负责这里的是柴凤义在隆安的一个老兄弟,叫做马青,比柴凤义大三四岁,是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 普通到,混在人群里转瞬间就让人遗忘的那种。 也正是因为这个长相和略显单薄的身材,让马青成了隆安火车站那片有名的偷儿。 柴凤义有一次带着手下从隆安返回绥分河,进火车站时人群有些拥挤,几个手下簇拥着柴凤义挤进去后,其中一个人一摸兜,说自己的钱夹没了。 柴凤义当时不慌不忙地带着人又走出火车站,找到个附近卖瓜子花生的小摊,拍了拍蹲在那里用帽子遮住眉眼,双手插在大衣袖子里的马青。 “咋的了,青哥?生活上有困难啦?”柴凤义笑道。 马青抬头一瞅,第一眼没敢认,揉了揉眼睛后才不确定地说道:“你是柴子?” “是我。”柴凤义笑道。 “刚才那钱夹,是我兄弟的,还给他吧。” 马青不好意思地笑笑,从兜里摸出钱夹,递给柴凤义。 “哎呀,早知道是你柴子的兄弟,我哪能摸他的东西啊!” 钱夹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镊子夹痕,柴凤义随手扔给身边的小弟,笑道:“还在这一片混呢?你也不说换个地方。老太太都好吧?” 马青家里兄弟姐妹七个,他是老小,老妈都赶上柴凤义奶奶大了。 马青笑道:“都好,没事还念叨你呢,说那个顶能吃的柴家小子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了。” 柴凤义笑呵呵地看着马青,就好像回到了当初自己刚到街里时,和对方一起厮混的日子。 马青这个人他知道,家里实在是穷,又不是学习那块料,没办法才和邻居的老偷儿学了这把手艺。 但这不是柴凤义看重的,他真正看重的是马青普通的外表下,那双能识别各色人物的眼睛。 马青有些羡慕地看着衣着光鲜的柴凤义,还有他众星捧月的排场,说道:“柴子,你现在真是出息了!当初一起玩的几个人,除了孙鑫跟了大柳子,其他人都不如你。” 柴凤义从兜里掏出盒烟,递给马青一根,说道:“你总这么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再说也挣不了几个钱,不如跟我走吧。” “去哪?” “绥分河!” 于是乎,马青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柴凤义来到了绥分河,接手了这家澡堂子。 “柴哥。”马青见大老板过来,忙迎了上来,嘴里的称呼也改了,从柴子变成了柴哥。 “这是我哥,许文东。” “哥,这是马青,我在隆安的兄弟。”柴凤义介绍道。 马青又叫了声东哥,许文东点点头,和柴凤义一起走了进去,马青亲自陪同伺候。 泡在滚烫的池子里,许文东用毛巾抹了把脸,问道:“出去一趟,有什么心得吗?” 柴凤义打了个哈欠,半个月的海上漂泊,让这个铁打的汉子也感觉到了疲惫。 “下次无论往哪运货,都不能带这么多人,带几个朱云鹏这样的心腹就够了。要不去的时候相安无事,回来的时候还要防着他们。” “再就是付款方式,能不能让对方通过国际汇款先把钱汇到我们账户上,我们再安排发货。要不然到了人家的地头,对方如果想黑吃黑,我们翻盘的几率很小。” 许文东把毛巾覆在脸上,认真地听着。 柴凤义继续说道:“再就是要建立一套全面的流程,就好像我这里养的那些女人一样,可不是来个客人就能叫服务的。” “走私军火也是一样,太具体的我还说不出来。总而言之,一个感觉,就是我这次能拿着钱回来,幸运的成分实在太大。” 许文东半天没有说话,就在柴凤义以为他睡着时,他才幽幽地说道:“你说的很对,这些事我们还要慢慢摸索。你这次回来应该能休息一阵子,正好系统地琢磨一下。” “账户的事我可以安排人做,但是现金交易也少不了,你对这个世界还是不够了解,当然我也不了解。” “但我还是知道一些国家和地区,做不到国际汇款交易,他们甚至做不到现金交易,而是以物易物。” “以物易物?什么东西这么值钱?”柴凤义皱眉道。 许文东朝他比了比小拇指肚,说道: “钻石,或者其他一些贵重的东西比如,快乐粉末,但那东西我们不碰,这是底线!” 许文东拍了拍脑袋,有一个词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了,是皮包公司。我们可以成立一个皮包公司,来掩饰我们的身份和贸易目的。我暂时知道的就是这么多,慢慢来吧,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足。” 马青在远处看到二人谈话结束,就走了过来,俯身问道:“东哥,柴哥,要安排人解个乏么?最近来了两个毛妹,我看了,都是极品。” 柴凤义看向许文东,许文东摇摇头,憋成这样他都能忍住不强推苏禾,怎么可能在这里把自己宝贵的第一次交出去? 见许文东没兴趣,柴凤义也摇摇头,说道:“我累了,拔个罐敲个背吧。” “好,我去安排。” 柴凤义带回了一千九百多万美金,去掉之前提供给库兹尼佐夫等人的六百万美金货物,还有出海成本,许文东这一趟的净利大概在一千三百万美金,折合人民币一个亿多一点。 小李子两成的好处费,两百六十万。 柴凤义也是两成。 许文东一人占六成,就是七百八十万美金,大概六千多万人民币。 小李子知道柴凤义的货轮已经回来了,他一直关注着呢。 但许文东不找他,他也硬是能忍住不给许文东打一个电话。 直到柴凤义到了快一周后,许文东才带着三个手提箱,回到春城找到了他。 馆子还是小李子挑的,地道东北菜,听说掌勺师傅祖上是皇宫御厨出身,也不知道真假,反正许文东没觉得味道有多出彩。 吃完了饭,小李子让服务员撤了席面,上了壶茶。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笑呵呵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这次是许文东先败下阵来,他打了个哆嗦,笑骂道:“得得得,你老哥大度,我也不和你闹了。被个大男人这么看着,看得我直瘆得慌!” 他给了身后的亢飞一个眼神,后者掀开包间帘子走到外面站岗,邓志超把三个手提箱在桌子上一字排开,然后打开。 弹簧锁打开的吧嗒声在小李子耳中听来是如此的清脆悦耳,一沓沓墨绿色的美金静静地躺在里面,正好是两百六十万整。 就这一下,够小李子他妈卖十年车的! 当然了,他也要给南边那帮人分润,不能自己独吞。 哪怕小李子也是见过钱的,对着这一箱子美金也愣了几秒,然后拿起一沓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煞有介事地说道:“嗯,香!” “这次的事,谢谢李哥了。”许文东诚恳地说道。 小李子摆摆手,说道:“别谢我,我又不是白帮忙的,我不占你这个人情。” 合上手提箱,放到一旁,小李子收敛起神色说道:“东子,你后面打算一直做这个东西?” 许文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小李子敲了敲箱子,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说和珅是个大贪官,为什么终乾隆一朝都圣眷不衰,任由百官攻讦而不倒呢?” 许文东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点头说:“因为乾隆需要他,和珅干的一些事都是乾隆想做而做不了的。只要乾隆支持他一天,和珅就屹立不倒一天。” 小李子一拍桌子,说道:“就是这个理儿啊!我是部队大院长大的,对军火多少懂点门道,你要想做这扎手的买卖,没有一个大国在背后撑腰,是不成的!” “我想你身后的人,还没这么大能量吧?” “说实话,我现在实在是有些后悔,帮你牵线搭桥了。” 他苦笑一声,又拍了拍一旁的手提箱,自嘲道:“都是钱害的。” 第106章 广告拍摄 后来有人总结,为什么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东北的经济全面落后于南方。 其中被提起最频繁的一个原因就是:东北的人情社会。 在这里,没有关系是万万不行的,没有关系是办不成事情的。 这个观念,即使是在三十年后的2020年,也仍旧根深蒂固于大部分东北人心里,大家有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方面我有没有认识人! 许文东也不能免俗。 见席间的气氛有些低沉,他拍了拍手说道:“谢谢李哥,我心里都有数,不会玩火自焚的。” “我们说点正事吧,军火走私只是我的副业,或者说是个人爱好,本质上我还是个普通商人嘛。” “东方树叶的一期产品已经定型,生产线也在陆续到位,现在该是投放广告的时候了。” “听说你家老爷子在奉天那边关系颇深,等哥们广告拍好后,给哥们安排一下,在省台几个黄金时间塞一下广告?” 老大哥形象摆完,小李子又恢复了那个双眼带笑的样子,坐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 他哦了一声,说道:“我有印象,咱们第一次一起喝酒时,来的那个陈胖子,就是你这家公司的副总对吧?你还挺信任他的。” 许文东点点头,说道:“对,就是东方神韵,不过这次投放广告的,是东方神韵旗下的一个子品牌,东方树叶。” 小李子说道:“没问题,这都是小事,我来安排。” “北江那边,需要我帮忙打招呼吗?” 许文东摇摇头,笑道:“北江我自己来就行了。” 小李子嗯了一声,借着喝茶的动作垂下眉眼,心说果然,许文东的根在北江! 临走时,小李子笑道:“弟妹都到白大一个来月了,你还没去看过呢吧?心可真大,也不怕被别人拐跑了。” 许文东自信地笑笑,男人倒驴不倒架,甭管心里虚不虚,嘴上必须硬:“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怎么留都留不住!” 小李子竖起个大拇指,说了声回见,钻进了自己的奥迪。 看着奥迪100的尾灯消失在街角,许文东寻思着,自己确实应该去看看白令仪了。 此时的东方神韵,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一条条东方树叶生产线陆续进场,开始有条不紊的生产。 在王岩的安排下,东方神韵在郊区租赁了两处占地极广的仓库,用来存储生产出来的饮料。 同时,由陈胖子一手建立的销售团队也都被撒了出去,开始在沿海省份建立据点,安排后续的广告和推广事宜。 陈胖子的策略是,优先打开沿海市场,建立沿海经济发达地区销售供应网络。然后由沿海辐射内地,采用拉帮带的形式,快速覆盖全国。 这个点子怎么看都有一股浓浓的陈庆增式味道。 王文理也想带队伍出去搞销售,被许文东以确保优质原材料供应为由给婉拒了。 广告拍摄是由陈庆增选定的一家港岛广告公司承接的,在广告形式上,一向笑眯眯的陈庆增很是和许文东争论了几分。 二人争论的焦点就是,要不要使用名人拍摄广告! 许文东建议用动画形式展现东方树叶的含义,陈庆增却从商业角度出发,坚持用名人拍摄广告。 哦,忘了说一句,我们的陈大点经理,此时还兼任东方神韵品牌规划部经理一职。 1991年是中国电视商业广告的稳定发展期元年,全年电视广告营业总额首次突破10亿元大关。 时间往前倒数两年,1989年,中国电视商业广告还处在探索期。电影明星李默然为三九胃泰做了广告,老百姓却无法接受,反对的声音几乎炸开了锅。 事隔多年后,李默然仍把这次广告经历视为平生一大悔事。 而进入九十年代后,名人广告却铺天盖地般席卷全国,早期的质疑声浪也逐渐平歇,人们甚至开始追捧名人广告代言的产品。 越来越多的企业主认识到投放名人广告所能带来的丰厚利益回报,纷纷跟投,这也是为什么陈庆增坚持用名人广告的原因。 他甚至用超前的眼光,提出了摒弃直白推介式的名人广告,在广告中加入故事和情节的天才想法。 就是这个想法,让许文东同意了他的观点。 确定了拍摄名人广告,众人开始讨论选择哪位名人。 陈庆增一连列举了几个,陈胖子几人也见缝插针地推荐,都被许文东一一否定。 最后 ,他说道:“用林青霞吧。” “林青霞?”几个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是说林青霞的知名度不够,而是不懂许文东为什么用林青霞。 “就这么定了。”许文东一锤定音,不容反驳。 陈庆增已经和许文东争了一次,此时再争,不符合他的做事原则。 况且林青霞的知名度也够,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要用这么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文艺片女主,来拍摄东方树叶的广告,总觉得有些不搭。 许文东自然有自己的考虑,他甚至决定将来东方神韵的广告也请林青霞来拍,让林青霞成为东方神韵集团的品牌代言人。 想当年三厅电影红火台岛的时候,林青霞是多少台岛男青年的梦中情人。 后来,琼瑶电影随着某些模糊不清的录像带传播到大陆,大多数六零后七零后都是从录像厅中第一次看到林青霞。 窗外里的江雁容,在水一方里的杜小双,燃烧吧火鸟里的卫嫣然,等等等等。 美而不艳,清雅脱俗,那种东方女人的韵味,我见犹怜。 而八零后九零后对林青霞的印象,则多是从央视六套电影频道留下的。 笑傲江湖中英气逼人c男女通杀的东方不败,鹿鼎记中潇洒俊逸c高冷动人的神龙教主,此时的林青霞,高贵中自带一股侠气。 许文东看重的就是这股气质,和东方二字完美契合的气质! 关于广告拍摄的方向基调就此定了下来,众人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去忙自己的事情。 王文理留了下来,走到许文东身边说道:“许总,茶叶品味定级的事,有眉目了。” “哦?是么?这么快?”许文东有些惊讶。 王文理苦笑道:“万里长征第一步,后面的路还远着呢。” 许文东拍了拍他的胳膊,信心十足地说道:“万事开头难,有了这第一步,我相信后面的路会越来越好走的。” “对了,学校里没什么问题吧?别因为工作耽误了毕业,毕竟就剩几个月的时间了,毕业证还是要拿的。” 王文理一边和许文东往外走,一边轻笑道:“我一个学历史的,闲散时间多翻翻资料,凑也凑出一篇毕业论文了,你别担心。” 许文东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和王文理一起朝联合饮品研发中心走去。 第107章 按下葫芦浮起瓢 有人戏称东方神韵的袋装茶研发小组应该改名为东方神韵养老院,因为里面都是一堆老头儿,王福虎在他们当中都算年轻的。 一群老家伙都是王福虎和老孙头的朋友,朋友再找朋友,为了同一个目的,齐聚春城。 许文东给了陈胖子指示,对于这些老人,要提供最好的食宿和生活保障,一切要求全部满足。 只要他们能把袋装茶的配方研究出来,就值! 今天,是他们向自己交出第一份答卷的时候了! 在一张操作台上,老孙头被众人推举出来,向许文东介绍他们这一个多月来的研究成果。 王福虎站在一旁笑呵呵的,一点都不生气对方抢了自己的风头。 在这个朴实而又精明的闵省男人看来,只要自家子弟牢牢握住未来原材料的供应网络,那么王氏一族未来在东方神韵中的地位就是举足轻重的。 现在这点风头,不出也罢。 老孙头虽然年纪不小,精神头却很旺盛,他指着操作台上的两小堆儿茶叶末,对许文东说道:“许老板,袋装茶和普通茶叶的第一个区别,就是味道析出快。” “原因很简单,他们将茶叶切得粉碎,枝不成枝,叶不成叶。” “按照白大教授的说法就是,通过缩小单位颗粒度的方式,增加了单位时间内茶叶内物质析出的数量,所以可以快速冲泡出味道。” “说白了点吧,就跟我们煮牛肉一样。一整块牛肉放进去,和把牛肉切成小块后放进去,后者析出血沫的速度更快,这是同一个道理。” 许文东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老孙头还是不习惯叫许总,而是不合群地叫他许老板。 他继续说道:“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味道!所谓年份不同c雨水不同,同一产地的同一种茶味道也不尽相同,究其原因,是发酵程度!” “立顿袋装茶通过茶叶混搭和控制发酵程度,做到了所有产品的口味都基本相同。” “这对红茶可行,因为红茶是完全发酵的茶叶,皮实抗造。” “对绿茶这种未发酵不稳定的茶叶,就比较难了。” “至于乌龙和普洱这种半发酵茶,变数则更多。” 老孙头沉默了一下,总结道:“总而言之,味道统一的路径我们已经找到了,但具体如何实施,还需要细细考量。” “你让白大的专家们加入进来是对的,很多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我们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多亏了白大的教授们用科学的角度给我们讲解,我们受益颇多。” 身后的几个老头子都频频点头,很是认可老孙头的话。 王福虎适时插话道:“但是,袋装茶的缺点是不耐久泡,而且也少了我们国人喝茶时所追求的那种形而上的意味。” 眼看着到午饭的时间了,许文东拍拍手,笑道:“各位先生辛苦了,马上到饭点了,我们一起吃个便饭,边吃边聊吧。” 在陈庆增的建议下,东方神韵已经开辟出了内部食堂,环境说不上多优雅,但也算是窗明几净,味道也还行。 众人挑了两张临近的桌子,打好了菜,老老少少地坐在一起。 许文东先关心了一下众人的身体,并询问到这北国春城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 还说眼看着入冬了,屋里有暖气虽然不冷,但却很干燥,让陈胖子安排给几处公寓送几个鱼缸过去。 一来能增加屋内空气的湿度,二来大家闲来无事时也能养养鱼陶冶情操。 席间的气氛很融洽,等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许文东放下筷子。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有些动情地说道:“东方神韵是一家年轻的公司,是我为了某种情怀而推动出来的产物,在创立之初,我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但是,是你们,是你们一位位老人家从天南海北地聚集过来,没日没夜耗费心血地研究。” “是你们,是汉东c文理c庆增c婉君等人,兢兢业业地替我守着这份家当,为它的运营发展保驾护航。” “也是你们,让我看到了赢的希望。我谨代表我本人,代表东方神韵,谢谢你们!” 许文东站起来,给众人鞠了个躬。 陈胖子几人把胸膛挺的老高,眼圈有些发红,几个老人也都有些激动,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调整了下情绪,许文东笑道:“今天听了大家的汇报,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说出来和大家参谋参谋。” “每一种产品投放市场之前,商家 就已经确定了它的受众。” “袋装茶这种类似快餐的东西,定位的消费者就是都市里快节奏生活的白领c不喜欢繁琐崇尚时尚的年轻人以及讲究效率快进快出的餐馆。” “同样的,立顿也已经帮我们证明了,袋装茶在欧美的传统饮茶国家,拥有着多么广阔的市场。” “所以,袋装茶我们一定要做,这也是我们未来发展的重心。但是!” 许文东看向王福虎,看向老孙头,看向这一群东方神韵养老院的住客,这群老古板。 “福虎先生说的对,我们传承了几千年关于茶叶的这种形而上的东西,就真的摒弃了吗?当然不!” “我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就红茶c绿茶c乌龙c普洱等,选定几处优质茶园,承包下来,作为我们非袋装茶的固定货源地。” “对于这种传统茶叶,我们要优中选优,只做高端奢华品牌。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把东方神韵的牌子砸了。” “福虎先生,孙老,诸位,这样以后大家就不会再说我离经叛道了吧!哈哈哈!”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后来自中国而始响彻世界,甚至被英国女皇选为御用茶品的东方神韵·慧字系列,就诞生在1991年这个普通的冬日里。 葛家亮是白大外语系大一新生,英语专业一班的班长。 十一后,班级里突然来了一个新同学,叫白令仪。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而且一看就家境优渥。 班主任老师的说法是,白令仪同学入学前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原因,向校方请假并得到了批准,因此才延期入学。 多一个同学对大家又没什么影响,因此也没人在意。 但葛家亮不同。 借着班长的特殊身份,葛家亮想办法查到了外语系这一届的录取名单,里面根本没有白令仪这个人! 按照班主任的说法,就算她是请假了,没有按时报到,但在录取名单里也不应该没有她的名字! 这说明什么? 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新同学,不简单! 而这,正是葛家亮想要的。 他穿着寒酸,但很干净,91级外语系录取的考生,他的分数是第一名,同时也是外语系为数不多的几个得到助学基金的人。 他敏感c戒备而又自卑,但这几种本性,都被他一直以来表现出的自傲和彬彬有礼所掩盖。 这种人,在后来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凤凰男! 一种和孔雀女并列存在的极品生物。 他在开学以后,用极短的时间不着痕迹地摸清了班级里所有同学的底细,然后圈定出了几个备选目标,正在做最终抉择时,白令仪来了! 很好,这下不用再纠结了。 经过一个月的观察和看似无心的接触,葛家亮已经摸清了白令仪的性格。 这是个顺毛驴,你得哄着来,而不能试图pua她从而在追求和恋爱中占据主动。 自己要卑微,要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要宠溺包容她的所有小脾气,把这些不好的点放大再放大,直到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人能够接受。 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她可以对自己呼来喝去,甚至打骂,但是一旦自己真的消失,她就要难过的死去活来。 那时,葛家亮就会看似被动实则占据主动! 今天,是葛家亮发起行动的第四天,暂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如果许文东知道入学白大刚一个多月的白令仪又被人惦记上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一种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葛家亮,这次是找错人了! 第108章 恋爱需要套路 “白令仪同学,老师让我找一位同学一起去助教办公室批改昨天的作业,你跟我一起吧,一会儿的体育课就不要去了。” “你比大家入学晚,底子也不是特别好,借这个机会我也可以见缝插针地教教你。” 说到见缝插针四个字的时候,葛家亮的嘴忍不住翘起了一下,一闪而逝。 “哦,好,谢谢班长。”白令仪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葛家亮矜持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现在还不到跪舔的时候,对付女人,是要讲究节奏和火候的。 “葛班长对你还真是照顾呢。”旁边一个短发女生撞了下白令仪的肩膀,调笑道。 白令仪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别瞎说。” 助教办公室。 白令仪皱着眉对着答案批改着昨天的作业,只觉得小腹痛的死去活来,脸色十分苍白。 一杯温度刚好的红糖水突然放到她桌上,杯口还往外散发着袅袅热气。 “喝杯红糖水吧,会舒服些。”葛家亮语气略带关心地说道。 他分寸拿捏的很好,既不会过分亲昵,又显出他对白令仪的与众不同。 葛家亮坐到白令仪的旁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话分明是对白令仪说的:“你选的那门跆拳道老师是个男的,出了名的轴。” “有些事不好和男老师说,你不说他又不会给你批假,索性就说来和我批改作业,也借机休息一下。” 停顿了一下,他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个小姑娘家家,怎么报了个跆拳道,伤到自己怎么办?” 他说话的时候全程没有看白令仪,手里的红笔在卷子上刷刷刷地扫过,比白令仪批的快多了,根本不用看答案。 都说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 葛家亮刚刚的笑容在白令仪看来简直温暖极了。 白启中家教极严,除了小时候一些已经模糊的温暖记忆外,长大后父亲似乎就很少对自己笑过。 母亲虽然对自己很好,但有些东西,是母亲所给不了的。 董麒就是个二世祖,除了听自己的话之外,其他方面跟个孩子没什么两样,有时候还要自己操心他。 葛家亮刚才的关心,似乎就刚好填补了白令仪心中的某种空缺,或者说诉求。 至于许文东嗯是个坏蛋! 对,是个坏的不能再坏的大坏蛋! 白令仪喝了一口红糖水,在心里如此想到。 “你可以胡思乱想,但不用担心,我永远爱你。” 这句话经常出现在小女孩子最近的梦里,让她喜滋滋的同时又感觉到几分害羞。 呸,臭流氓! 就说你不是好人! 白令仪的俏脸变成好看的玫红色,从耳垂儿一直红到脖子。 看似在批作业的葛家亮一直在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白令仪,见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感激和温柔时,登时心里一喜。 可随即,白令仪的双眼就失去了焦距,脸还变得通红。手指下意识地按动着手里的圆珠笔,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 葛家亮微微皱起眉,思虑片刻后,伸出手在白令仪眼前晃了晃。 白令仪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葛家亮笑笑。 葛家亮指了指她手里的圆珠笔,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别人。 白令仪歉意地点点头,继续低头批改作业。 葛家亮看似随意地小声问道:“想什么呢?总不会想着今天的跆拳道教什么吧?” “没,没想什么。”白令仪的脸又变红了。 葛家亮心里一沉,故作轻松地问道:“那就是想小男朋友了?” 这话问的实在是有些无礼,虽然大学里对恋爱的管控早已形同虚设,但俩人还没熟络到可以谈这种话题的程度。 但白令仪还是那个没什么心机的白令仪,白启中嘴中的纸老虎。被说中心事不仅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更加发窘。 “没,没有。你不要瞎说。”白令仪的脸更红了。 葛家亮看着这一幕,一颗心不断下沉,同时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心中滋生。 我这么用心思地追求你,给你和我交往的机会,你竟然还想着别的男人? 葛家亮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失态,站起身说去趟洗手间,转出办公室就找了个角落疯 狂砸墙发泄起来。 终于觉得那股愤怒发狂的感觉过去了,葛家亮舒了口气,走到洗手间用心洗了洗手,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表情。 看着镜子里矜持而自傲的自己,葛家亮在心中冷笑一声:有男朋友没什么,只要没结婚,自己就有机会! 白令仪,能被我看上,你应该感到荣幸! 作为白大在联合研发中心的代言人,朱玉侠自然要和许文东搞好关系。 知道许文东要去学校看女朋友,问清了是哪个院系的之后,朱玉侠直接用研发中心的电话给外语系一个相熟的老师打了过去。 “现在在上基础英语,下课后是选修的跆拳道课,程诚知道教室在哪,让他带你过去就行。” 许文东嘴角抽了抽,跆拳道,还真符合她现在的个性呢。 看着一旁激动地朝自己媚笑的程诚,许文东说道:“走吧,头前带路。” “哎,好咧!” 俩人走的远了,朱玉侠还能听见许文东对程诚说,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留中分头,搞好了是郭富城,搞不好就是胖翻译了。 胖翻译三个字逗的朱玉侠一笑,心想这个老板平时行事再老成,到底也还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因为是去学校,开虎头奔太扎眼了,许文东让邓志超找陈胖子拿了钥匙,开着单位的奥迪去的。 每一个爱车的人都知道,这车刚买回来的第一年,是最稀罕的一年,恨不得天天晚上搂着车睡。 陈胖子也不例外。 这辆车被陈胖子保养的极好,等闲人不是必须事都要不来钥匙。 邓志超说陈胖子把钥匙交给他后,连说了三次慢点开和七次轻点关车门。 刚刚用力关了下车门的程诚登时有些尴尬。 许文东示意他不要紧张。 车子缓缓发动,在院子里画了一个圈后驶出东方神韵。 许文东借机和程诚攀谈起来:“我就叫你程同学吧,叫名字总容易让我想起上海滩里的冯程程,多少有点毁角色。” 程诚一甩汉奸头,笑道:“我同学也都这么说,平时在路上有人喊我,十个男的九个回头看我。” “哈哈哈!”许文东被他逗笑了,他发现这个年轻人性格很好。 好吧,其实程诚比现在的许文东年纪大,这里的年龄指的是生理上的年龄。 “程同学,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许文东问道。 程诚心里一动,他知道朱老师今天让自己陪许文带来就是给自己一个和许文东独处的好机会。 上次因为橘子味儿绿茶已经在许文东面前露了一把脸,这次再多接触接触,没准毕业后就能在东方神韵谋个一官半职。 哪怕陈庆增已经制定了薪水保密制度,但这种事哪有藏的住的? 东方神韵一众高层就不说了,哪怕是中低层人员,那丰厚的薪水也让程诚等穷学生十分羡慕。 程诚故作叹息道:“哪能有什么打算,学校分到哪算哪呗。反正现在分去哪儿都差不多,只要厂子能给发出工资就万幸了!” 这也是现状。 虽然现在大学毕业仍旧包分配,但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吃香了,毕业后工作一年半载被用人单位退回来的大学生也不在少数。 别人怎么想程诚不知道,反正包括他在内的联合研发中心的学生,超过八成的人想毕业后留在东方神韵。 剩下的两成,要么是想继续往上攻读,要么就是家里有关系不愿意来吃这份辛苦,还有一部分就是怕私企不稳当,觉得还是铁饭碗安稳。 许文东抽出烟盒,递给程诚一根。 程诚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刚要从兜里摸火柴,许文东已经擦着一根凑到他身前了。 “来吧,点颗烟而已,别客气。”许文东说道。 程诚哎了一声,把烟凑过去,双手捂着火苗以示尊重。 许文东把窗户摇下来一点,让烟雾散出去,然后看向窗外的暖阳,轻声问道:“毕业后留在东方神韵产品研发部,有兴趣么?” 程诚眼睛一亮,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力点了点头。 “我愿意!” 第109章 呼保义宋温暖 “嘿!” “哈!” “嘿!” “哈!” 许文东和程诚站在跆拳道教室外面,看着里面一群嘿哈嘿哈的同学,眼珠子都看花了,也没找到白令仪。 许文东看了程诚一眼,后者会意,拉开门走了进去。 许文东在外面隔着玻璃看到程诚跑到跆拳道老师身边,一个很雄壮的男人,八字纹很重,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程诚汉奸头甩来甩去,点头哈腰了半天,那老师一直不理他。 旁边突然一阵骚乱,一个女同学被陪练的同学踹倒了。 跆拳道老师急忙过去检查情况,程诚没脸扒皮的也跟了上去。不一会儿就见他脱身走了出来,嘴里嘟嘟囔囔的,一看就不是好话。 “许总,夫人今天请假了,说是被叫过去帮忙修改作业。”程诚脸色略微有些不太好看。 许文东一愣,夫人?白令仪? “叫嫂子吧,叫夫人听着怪怪的。” “知道在哪儿批作业呢么?再说就她那二把刀英语,还能批作业?”许文东有些不信道。 程诚哎了一声,心说叫嫂子无形之中这关系就拉近不少,点头道:“知道,在外语系的助教办公室,我带您过去。” 两人走远了,还能听见程诚在替白令仪开脱:“大一的作业都有答案,照着改就行,跟高中差不多。” 宋温暖是白令仪的室友,一个脸蛋有些婴儿肥的姑娘,个头不高,性格俏皮可爱,是717寝室第一个和白令仪成为好朋友的。 白令仪在实验中学时是个横着走的螃蟹,宋温暖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好奇心极重的鬼灵精,俩人简直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从宋温暖本来打算报游泳课,然后陪着白令仪选了跆拳道就知道,俩人是真感情。 巧的是,宋温暖今天分到的位置离跆拳道老师特别近。 程诚刚走到跆拳道老师的身边,宋温暖就看到了这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 本来没想理会,可好姐妹白令仪的名字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就不由得我们的宋温暖同学不注意了。 她支棱起耳朵准备仔细听听,刚听到汉奸头问白令仪为什么请假,对面的同学就嘿哈一声,一脚踹在了宋温暖身上。 宋温暖哎哟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小脸儿疼的煞白,直吸冷气。 对面的同学也傻了,见外号肌肉怪的老师走过来,连连摆手道:“不怪我,不怪我,是她没有抬手挡,她应该抬手的。” 现在练的都是套路,肌肉怪自然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蹲到宋温暖身边问道:“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宋温暖摇了摇头,对面也是个小姑娘,脚劲儿不大,躺这一会儿已经缓过来不少了。 但宋温暖决定装下去,为了自己的好姐妹,她要赶紧想办法溜出去,跟着那个汉奸头! 看多了琼瑶小说的小女孩子,此时脑海中已经幻想出了好几个故事版本,每一个都是坏的冒黑水的程诚追求不成进而报复自己好姐妹的桥段。 这个时候,需要我们的宋温暖同学挺身而出! “老师,白同学到底因为什么请假啊?您跟我交个底啊。” 那个汉奸头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凑过来,要不是还得装着起不来,我宋温暖肯定给你打个满脸桃花开。 肌肉怪被他烦的不耐了,只好告诉他白令仪被叫去批改作业,并让他赶紧滚犊子。 那汉奸头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走了。 “要不要去医务室?”肌肉怪问。 宋温暖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皱着眉一脸痛苦地说:“没事的,老师,我回宿舍休息一下就行。” 肌肉怪皱着眉,似乎在判断宋温暖是真的还是装的。 看多了电视剧的宋温暖知道,此时不能和肌肉怪对视,否则容易穿帮,闭着眼睛就是痛苦。 终于,肌肉怪妥协了。 “那你回去吧,要不要叫一个同学送你?” 宋温暖摇摇头,717就她和白令仪报了跆拳道,其他人都不认识,摇摇头说自己能行。 宋温暖哎哟哎哟地走了,肌肉怪看了一眼对面还傻愣愣的同学,说道:“你跟我一组吧,我给你当陪练。” “啊?” “嗯!” 宋温暖这么一装,等她出来时,哪还能看到许文东几人的身影。 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去助教办公室,肯定能 堵住他。 等姊妹情深的宋温暖连跑带颠地来到助教办公室所在的教学楼下时,就看到几个男人十分具有压迫性地站在白令仪对面。 脸色有些苍白的白令仪就好像狂风中的小草,随时都可能凋零,而一脸严肃站在白令仪身旁的葛家亮葛班长就成了小姑娘心中正义的化身。 “住手!不许你们欺负白令仪!”宋温暖叉腰一喊,自以为霸气十足。 殊不知,配合上她那张婴儿肥的可爱脸蛋,很容易让人笑场。 “温暖?你怎么跑过来了?肌肉怪竟然同意你请假了?”白令仪看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好朋友,有些发愣地问道。 “令仪你别怕,我就知道这个汉奸头没安好心,咱们三个人,就比他们少一个,不用怕。”宋温暖伸开双臂拦在白令仪身前,一双眼睛狠狠地等着程诚。 汉奸头程诚一脸懵逼,连带着许文东三人,四脸懵逼。 白令仪又好笑又感动地拉过宋温暖,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宋温暖一脸懵逼。 对面四个大男人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羞的宋温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令仪瞪了一眼许文东,说道:“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许文东强忍住笑,说道:“有这位呼保义宋同学和你一起,我至少不用担心你的大学生活会太枯燥无聊了。” “呸,你才是呼保义!”宋温暖哪能听不出来许文东在调笑自己,偏偏自己还真的和宋江那个贼配军一个姓氏。 小姑娘看水浒传时,看到这货毒杀了李逵,气的差点把书撕了。 许文东知道白令仪来亲戚了,在程诚耳边吩咐了两句,后者用力一点头,撒丫子跑了。 许文东很想拉过白令仪的手,但又觉得太冒失了,只好轻笑道:“这事怪我,早就该想到的,还让你遭这个罪。” “先上车吧,外面太冷。”许文东替白令仪拉开车门。 白令仪嘴硬道:“路又不远,我不坐你的车。” 葛家亮适时插话道:“是啊,路又不远,走走还能暖和暖和,加速血液循环。” 许文东冷着脸看了葛家亮一眼,看得后者心头一紧,但却仍旧强撑着和许文东对视。 从他的身上,许文东看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似乎葛家亮的身影,就和他跟白令仪看过的若干部电视剧中,那些心机男c家暴男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总之,这个男生从一见面,就给了许文东很不好的感觉。 第110章 谢谢啊! 如果葛家亮不说话,许文东再哄两句,白令仪也就上车了。 但现在葛家亮插了一句话,把白令仪架在了半空,让她想上车也不能了。 虽然和许文东见面不多,但白令仪经常会想起第一次见到许文东时,他那个冒失的样子。 本来并不觉得什么,但自从上次家宴母亲提到许文东看自己的眼神时,白令仪就开始注意他的眼睛。 书上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许文东漆黑的眸子中,白令仪能看到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温柔。 可白令仪就是做不到和他好好说话,哪怕一个人发呆时经常会想起他,见面时心底也有些小雀跃,可这些话就是说不出来。 也许是董麒的事在自己心里还有疙瘩,觉得许文东做事太过腹黑霸道。 也可能是因为小女孩子都有的一些心思,担心太过容易得到的会不珍惜,又或是怕许文东看轻了自己。 究竟如何,白令仪想不清楚,也不愿意想,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走吧,我宿舍离这里很近,你是个大忙人,不用经常过来。” 小姑娘有些吃味的话让许文东心里一软,也就将葛家亮轻轻放过,并肩陪着白令仪朝宿舍走去。 宋温暖挎着白令仪的胳膊,眼神不停地在许文东身上扫来扫去,事到如今他哪能不知道这个平头男人才是正主,那个汉奸头就是个小弟。 即使在十一月初的东北,已经天寒地冻的日子,坚持锻炼的许文东也只是穿了件羊绒衫外套一件呢子大衣,整个人说不出的高大精神。 他嘴角带笑地走在白令仪身边,冬日的暖阳为他整个人镶上了一层金边,再加上久居高位日渐养成的气势,看得宋温暖眼中满是星星。 呸呸呸,宋温暖,你想啥呢,电视剧看多了是不是,这人只能看不能摸! 葛家亮十分尴尬地跟在几人后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股耻辱感刺激的他怒火中烧,双眼似乎就能喷出火来。 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 同时开始思考,后面该如何调整对白令仪的追求方式。 有了许文东这个变数,常规操作肯定是不行了,得想些别的方法。 许文东一直不说话,他很享受这种和白令仪独处的日子,如果没有身旁的几个电灯泡,自己再能把白令仪的小手塞到自己大衣口袋里的话,就更好了! 到白令仪公寓楼下了,程诚早已经赶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热水袋和一盒药。 许文东接过热水袋,发现十分烫手,就让白令仪隔着棉袄用胳膊夹着,又看了一眼消炎药,确认没问题后塞到白令仪的口袋里。 看了一眼亢飞几人,几人知趣地走远了些,只有葛家亮站在原地没动。 许文东刚要说话,白令仪转身对葛家亮说道:“谢谢你,班长,今天多亏了你。外面挺冷的,就送到这里吧。” 葛家亮有些僵硬地点点头,深深地看了许文东一眼,转身离开。 许文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袖。 是白令仪。 “我上去了,你回去忙吧。”白令仪小声说。 小腹的疼痛似乎让这个张牙舞爪的女孩子多了几分温柔。 许文东歉意地说道:“是我忘了这个事情,现在已经来不及调理,你先吃止疼片缓解一下吧。热水袋太烫,要隔着被子用,小心烫伤。” “今天是第一天吗?下个月开始,我提前五天给你送山楂葵子红糖汤来,可管用了。” 许文东直白的话听的宋温暖震惊地张开小嘴儿,白令仪羞恼的又从脸红到了脖子,用力地踢了一下许文东的小腿,拽着宋温暖跑进了公寓。 宋温暖这个中二姑娘突然回头喊道:“今天是第二天,你数着点日子哈!别忘了!” “温暖!”白令仪羞恼地瞪了好姐妹一眼,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许文东还在后面大声回了句:谢谢啊! 直到白令仪的身影消失了许久,许文东才回过神来,带着亢飞几人离开。 在车上,许文东吩咐程诚道:“给我查那个葛班长是什么来路,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事无巨细,我都要。” 程诚知道这是把自己当成半个心腹了,连忙点头道:“我知道了,许总。” 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话没有。 许文东似笑非笑地看着程诚,说道:“你就不问问我干什么用?” 程 诚摇头说:“需要我知道的话,您自然会告诉我。不需要我知道的话,我也不该问。” 许文东满意地点点头,把头靠在头枕上,开始闭目养神。 程诚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这关就算是过去了,只要未来好好干,做出成绩,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从广告发展来看,其实港岛并没有领先内地很多年。 七十年代之前,港岛基本都是引进欧美广告,然后翻译成粤语播出。 这里还有个笑话,说大概一九六几年的时候,黛安芬内衣想打入港岛市场,要做一支粤语广告片。 承接这项业务的代理商当时在港岛还没有分公司,于是他们在美国拍好片子,然后到华人街找了个会讲粤语的中国老头进行翻译和配音。 没想到老头是粤省台山人,乡音很重,用词也比较刚烈,把广告语念成了:戴黛安坟奶罩,令你多磨的美丽! 广告一经播出,立即笑喷了无数港岛市民,只播放了几天就被匆匆下架。 直到七十年代,跨国4a集团开始把中华市场当回事了,才陆续在港岛设立办公室。 最先在港岛开设办公室的是4a集团中鼎鼎有名的奥美,一九七二年在港岛设立办事处,而后4a集团内各家公司纷纷跟进,开启了港岛广告的黄金时代。 这里只说一下港岛的广告公司都在什么位置,就能知道这些广告公司当时有多么赚钱。 一开始所有广告公司都是和金融公司一起盘踞在寸土寸金的港岛中环,租着全港最贵的豪华写字楼。 进入九十年代后,又纷纷东迁到二次开发的鲗鱼涌太古坊,号称港版的纽约麦迪逊大道。 陈庆增为东方神韵联络的是4a集团内的老派公司,智威汤逊。 在和许文东确定了使用名人广告后,陈庆增正式开始和智威汤逊的联络。 也是这一次,让陈庆增知道了港岛广告公司和内地广告公司的不同,让他知道了什么叫4a体系化服务! 在智威汤逊得知是内地的客户后,表示既然你们不方便来港,那就我们去内地好了! 不知道智威汤逊是如何的手段高深,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办好了一切手续,和陈庆增约在鹏城见面。 为此,陈庆增还托王岩搞了张机票,专门跑了趟鹏城,进行接洽。 一个客户,智威汤逊同时安排了七个不同的部门进行服务,从客服到统筹到策略到创意等等。 第一次在鹏城开会,智威汤逊足足出动了一个车队,按陈庆增叫来帮忙的港岛朋友的说法,这还是在内地,过来一趟不方便。 要是在港岛,排场更大,不把你们服务好了,怎么赚你们的广告费? 从朋友口中得知,现在港岛动辄一条几百万的广告十分常见,这让陈庆增心里咯噔一声,东方神韵对广告的预算只有不到一百万,这能搞得定么? 他面上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和智威汤逊的一群人你来我往地不亦乐乎,各种创意方案层出不穷。 当天晚上,开了大半天会的陈庆增回到酒店,马上给许文东打了个电话,汇报了实际情况。 几百万的价格也出乎了许文东的意料,陈庆增见许文东沉默,试探着说道:“这边的朋友说,内地观众对内容的接受程度没有港岛开放,其实可以考虑使用内地的公司。” “听说奥美已经在内地成立了广告公司,就在魔都,我们其实可以考虑。” 想想电视里那些报告会似的广告,许文东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是什么大公司,几百万这个价格有些过了。” “这样吧,钱上你看着控制,预算可以追加,但是我的心理价位在两百万以内。如果实在超过这个价位,就联系魔都奥美吧。” “我的要求就三点:用我们的文案,用林青霞拍摄,拍出东方美感!” 得到大老板的指示,陈庆增心里有底了不少。 因为东方神韵这边要的比较急,智威汤逊来一趟也不容易,因此双方的会议进展十分迅速。 对于创意至上的广告公司来说,对于东方神韵自行提供文案的做法是有些不满的,但看了东方神韵提供的文案后,智威汤逊的创意部门不说话了,转而在广告拍摄上提出一些很美妙的想法。 很快,智威汤逊提供了一个涵盖了统筹策划等全部内容的广告方案,在得到许文东的确认后,双方终于进入到最后的价格谈判环节。 许文东要求12月电视广告必须投放,赶在1992年的元旦前,营造一波营销攻势,迅速打响品牌。 经过双方的几轮沟通,最后,广告费用定为一百七十万港币,包括广告统筹c策略c以及林青霞的代言费等一系列费用,都包含在内。 按照陈庆增港岛朋友的说法,这个价格已 经很优惠了。 当然,如果选择魔都奥美,价格可能只需要智威汤逊的一半都不到。但在九一年时,许文东并不认为魔都奥美能拍摄出比港岛智威汤逊更好的东西出来。 如果是九六年以后,许文东也许还会考虑。 双方约定11月30日作为广告交期,许文东已经准备返回绥分河,为接下来在北江的广告推广做准备了。 而我们许老板想到的最佳人选,自然就是那位身份尊贵的赵市长! 第111章 天使拉娅 从装修到服务,全面复制西方大型超市运作模式的拉娅超市一经开业,生意就十分火爆。 超出拉伊莎预料的火爆。 每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超市门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人们手里捏着卢布和美金,有些焦急而又喜滋滋地想着,今天要从拉娅超市买一块牛肉,再买几个番茄回去,做一锅香喷喷的番茄肉酱面条。 哦,还有,家里的孩子窜的太快,去年的羽绒服今年已经不能穿了,是不是该给孩子买一件新的? 可是拉娅超市里的东西价格不菲,一件羽绒服,实在是太贵了。 在这条长长的队伍里的人们,他们会担心拉娅超市商品的价格,会担心今天排不到自己,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唯独不会担心的就是拉娅超市会断货。 这是拉娅超市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积攒下来的信誉和口碑。 断货c食物短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这些苏联人民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 供销社正常开着门,里面的货架上却空空如也,偶尔有了一点供应,也很快会被疯狂的人们抢完。 哪怕是过期的食物,只要供销社的店员将它们和一袋还在保质期内的意大利面捆绑在一起,就会有人愿意为它们买单! 十一月中旬的莫斯科十分寒冷,哪怕是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毛子们也冻得瑟瑟发抖。 拉娅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天使,所有人都这么说。 超市每天八点半开门,但六点甚至更早门前就排起了长队。 善良的拉娅为了不让人们冻伤,每天七点会准时安排人送出热腾腾的红茶给大家暖暖身子。 每个人都会有一杯,无论队伍多长。 加了柠檬和牛奶的红茶,喝起来是如此美味,比那些带有黄色大象标志的茶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没有人争抢,曾经有人试着这么做过,但还没等拉娅超市那些魁梧的保安出手,队伍里带有正义感的小伙子们已经教他们做人了。 八点半,超市准时开门。 排队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出于空间负荷率和服务效率考虑,拉伊莎不得不安排专人在门口限流,每次只放固定的人数进来。 出去一批,再进来一批。 她每天早上都会过来看看,然后再去莫斯科市政府上班,顺便给同事们带些自己烘烤的可爱的曲奇饼干,以及品质优越的红茶。 卢日科夫不喜欢甜点,但却对拉伊莎的红茶情有独钟,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红茶。 领导如此夸奖,拉伊莎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她的茶叶都是许文东留给她的,就是为了让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前在莫斯科做些软宣传。 卢日科夫夸奖完的第二天,一个银质茶罐就出现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他打开看了一眼,有些陶醉地闻了一下罐内的茶香,嘴角勾起一丝矜持的笑意。 快到上班时间了,拉伊莎刚准备离开,一只苍老的宛如老树皮一样布满皱纹的手拉住了她。 “善良的拉娅,我的孙子亚历山大需要一件羽绒服,但是我没有足够的卢布,我可以用这个和你换吗?”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头上扎着一条头巾抵御风寒。 她颤颤巍巍地从衣领内掏出一个石榴石和钻石花吊坠项链,比拉伊莎曾经换给许文东的那个宝石项链更加珍贵的存在。 看着光秃秃只剩一个吊坠的项链,拉伊莎发誓,按照沙俄时期那些珠宝工匠打造珠宝的方式,这个吊坠应该配有一条上等珍珠串成的项链才对。 珍珠哪去了? 当然是和她换给许文东的那条宝石项链一样,为了生活卖给了那些黑心的商人和倒爷。 拉娅超市只接受现金交易,这是他和许文东一早就说好的。 许文东开始只同意使用美金结算,是拉伊莎坚持同步使用卢布,许文东拗不过她,才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叮嘱她,卢布绝对不允许攥在手里,拿到的就要立刻花掉! 他可不想存了几个亿卢布,然后一夜之间变成废纸。 他怕自己到时候会忍不住掐死拉伊莎! 至于以物换物,不是一个大型超市该有的交易方式,商品出手也需要周期,会加大拉娅超市现金流周转的压力。 拉伊莎想摇头,但脖子却不听使唤。 “好吧,这位夫人,您的吊坠明显不止价值一件羽绒服。我我做主,您再额外挑选和两件羽绒服同等价值的商 品吧。” 老妇人双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她不住地和拉伊莎说着谢谢,和她进行贴面礼,然后脚步匆匆地去继续挑选商品了。 “噢,善良的拉娅,你看我这个紫水晶的胸针值多少钱?” “还有我的,我的银狐皮领,这可是上好的皮料!” “还有我,看看我的。” “” 人群中一时有些骚乱,拉伊莎深深后悔自己刚刚的恻隐之心,强行板起了脸,说道:“各位,抱歉,你们这样会扰乱拉娅超市的运行秩序。” “以物换物的事情,我会考虑,但是现在,请你们用现金结付。” 说完,拉伊莎匆匆地走了,在保镖的护卫下前往莫斯科市政府大楼。 有人浑水摸鱼想趁着混乱带着东西跑了,但拉娅超市负责安保的退伍兵们却用他们雄壮的身躯挡住了大门。 人们只能乖乖地排队,交钱。 拉娅超市虽然使用美金和卢布两种货币交易,但货架上张贴的价签上却只有美金的价格。 收银台前每天会贴出当日最新的美金兑卢布汇率,商品的卢布价格一律按照当日汇率结算。 不是官方汇率,是黑市汇率,大家都认可的汇率。 这虽然会给收银员带来一些额外工作量,但没人抱怨,他们甚至很珍惜现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因为拉伊莎给他们开出的薪水十分丰厚,每个月还会有些不大不小的员工福利,她们已经成了人们羡慕的对象,无论男女,追求者蜂拥而至。 许文东刚刚挂断和拉伊莎的国际长途。 拉伊莎说了很多话来保证以物易物不会影响拉娅超市的生意和现金流,她说她会聘请专门的鉴别人员判断物品的价值,以便让这件事有序进行。 一个超市,同时拥有美金c卢布和以物易物三种结算方式,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葩了。 不过拉娅超市就是拉伊莎一时兴起的产物,公关目的远大于盈利目的。 如果彻底抛开盈利目的不谈,那么这家超市将会大大地拉近拉伊莎和同事以及莫斯科市民之间的关系。 未来的莫斯科市长竞选,哪怕第一届选举抢不过卢日科夫,第二届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许文东同意了拉伊莎的意见,兴奋的拉伊莎隔着电话给了许文东一个飞吻。 两人间隔几千公里之后,这个女人反而大胆了起来。 想想拉伊莎湛蓝色的眸子,洁白无瑕的皮肤以及那双动人心魄的大长腿,许文东心头一片火热。 想想还在读书的白令仪,许文东在心里哀嚎一声,自己这清教徒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第112章 毕竟是你老舅! 自从上次中秋家宴后,老舅妈就一直怂恿老舅,找许文东给他在许文东的公司里安排个工作。 “你是他亲舅舅,去了他还能亏了你不成?” “你要是舍不得现在农电局的公职,就让爸给你办个停薪留职,还不都是他和局长一句话的事!”老舅妈继续怂恿身旁的老舅道。 老舅不吭声。 “刘涛,我跟你说话呢!你知不知道许文东现在多有本事?”老舅妈用力怼了老舅一下。 “我在县政府的同学说,刚刚升任行政一把手的白启中有意思招他做女婿,你以为上次吃饭时他说的白叔是谁!就是白县长!” “前两天从白启中秘书升任组织部副部长的冯元到我们单位视察,我和东子的关系单位里没人不知道,他听说后愣是特意见了我这个小会计,还跟我说了好几句话。” “这要搁以前,人家一个正科级干部,会睁眼瞧我?” “我们领导现在见了我笑的那叫一个灿烂,以前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看不上我呢,见到我时候恨不得把鼻孔对着我!” “你看人二姐夫,肯定是提前听到啥风声了,马上就凑上去了。我说上次吃饭时候他咋那么热情,还带孩子在这儿吃,还让二姐去厨房帮忙,以前咋不见他和这边这么热乎呢。” 老舅的鼾声已经响起,也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 老舅妈恨恨地哼了一声,翻身朝里背对着老舅,用力扯了一下盖在两人身上的棉被。 平房的供暖毕竟比不上楼房,两口子闹脾气,中间就出现了一个大缝隙,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老舅一声不吭地往里凑了凑,把被子给舅妈裹好,自己小半个身子还漏在外面。 “这娘们不省心啊!唉!”老舅在心里长叹一声。 让自己当舅舅的去找外甥安排工作,自己的老脸往哪搁?多年的夫妻他知道舅妈的性子,她认准的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己这里打不开突破口,他就会去找自己爸妈,再搞不定就会直接登门去找东爸东妈,甚至去找许文东。 唉,不省心呐! 绥分河。 市政府办公楼,会客室。 孙书林和许文东相对而坐,茶几上摆着两杯茶,孙书林手里却拿着一个塑料瓶。 “这就是你们做出来的东西?看着很不错,包装很有品味。” 孙书林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眼睛一亮道:“这个味道,柠檬味儿的,很好喝。” 他又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满意地点点头。 把东方树叶冰红茶放在茶几上,孙书林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笑道:“说吧,你许老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许文东笑道:“瞧您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您指导一下工作么。” “你少来!有事快说,我一会儿还有会呢!”孙书林笑骂道。 自从上次孙书林暗地里帮了许文东一把,让赵明飞白龙鱼服到东方边贸的开业仪式后,两人的关系便急剧升温起来。 许文东在孙书林面前是一副小老弟的样子,孙书林也乐于摆出一副老大哥的做派。 现在明里暗里都有风吹过来,说公职人员要配合改革,自愿下海,不靠国家,不给国家增加负担。 按照赵明飞一次隐晦透露,明年下半年,他很可能也要配合改革,自愿下海了。到时候想要赚钱,说不得还得借助许文东的一些资源。 许文东笑道:“东方树叶的广告拍摄已经搞得差不多了,我想着北江这地儿除了您我没熟人,就想让您帮忙和北江电视台说说,下个月开始给我安排点黄金广告时段。” “包括北江的一些有影响力的报纸,我也愿意买块版面,趁着1992新年前夕,发起一波宣传攻势。” “您放心,钱我照付,该多少就是多少,就是帮我插个队就行!” 这事儿不大,更何况赵市长对许文东的饮料厂也有兴趣,自己跟他说一句,应该可以办成。 “就这事儿?我知道了,我会寻个合适的机会打招呼的,你等我消息吧。” 这就是送客了。 许文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笑道:“还有两车东方树叶的饮料,我已经安排人送到后勤中心了,留的您的名,就当东方神韵捐赠的一点福利吧!” 孙书林伸手指了指许文东,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许文东走后,他拿起另一瓶没开封的冰红茶,敲响了赵明飞办公室的门。 “进来。”赵明飞沉稳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孙书林推门走了进去,见赵明飞正准备拿茶杯倒水,心说这真是连老天都帮我,忙把手里的饮料献宝似的递了过去。 赵明飞倒水的动作一顿,问道:“这是什么?” 孙书林笑道:“您还记得东方边贸那位小许老板么?” 赵明飞回忆了一下,哦了一声道:“想起来了,这是他们公司的产品?这做的是什么?瓶装茶水?” 孙书林帮赵明飞拧开冰红茶,找了个干净杯子倒了半杯,说道:“您尝尝,是饮料,茶饮料。” “茶饮料?”这赵明飞还是第一次听说,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发现还挺好喝。 因为从室外拿进来的缘故,冰冰凉凉的,更是爽口。 “有点意思,这是要在饮料市场上,和可口可乐c百事可乐争天下啊!”赵明飞轻笑道。 孙书林笑道:“他来找我,想在北江省台打广告,让我和电视台的人说一声。您看?” 赵明飞大手一挥,说道:“这算什么事,你去打电话,就说是我的意思吧。这点面子,北江的几位还是会给我的。” 孙书林含笑点头,心说这就成了。 屋里暖气很足,北方又很干燥,冰凉爽口还带着柠檬味的冰红茶简直太对赵明飞的胃口了,他甚至动了带几瓶回燕京给老人尝尝的心思。 他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端详起瓶身上的广告。 东方树叶四个竖开的艺术字左侧,是并不潦草的一段行书:贞观十五年,茶叶随文成公主入蕃,后经茶马古道传往海外。 “这广告词写的也不错,还有别的吗?就这一种?”赵明飞问。 孙书林赶紧答道:“这小子给后勤中心送了两车,应该还有别的,我一会儿就去看看。” “哼!这个小子,年纪不大,这些老油条的歪门邪道倒是样样精通。都贿赂到我头上来了,简直是无法无天!”赵明飞话说的严厉,可那嘴角的笑意分明是没有生气。 孙书林凑趣道:“他说这是代表东方公司捐赠给咱们市政府的,可不是给您个人的,还说这是每一个有责任的企业应该做的。” 最后一句是孙书林自己替许文东加上的。 赵明飞一口喝干杯里的红茶,笑着摇摇头,重新拿起笔开始批阅文件。 孙书林知趣地告退,没有发出一点响声。 几天后,孙书林告诉许文东事情已经办成。 插队没问题,广告费上他自己安排人去谈,他没那个功夫。 还隐晦地传达了赵市长的话,说他无法无天,敢贿赂领导。 许文东当场叫起了撞天屈,还说自己给青云市场捐款时,怎么没人说自己是贿赂领导呢! 孙书林直接让他滚蛋,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难以掩饰。 走出政府办公楼的许文东心想这样也好,虽然一直没有直接抱住赵大腿,但在对方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也算是混到半张护身符了! 刚回到东方边贸办公室,亢飞手里的大哥大就响了。 是东妈。 老舅妈到底说服了姥姥姥爷,由二老亲自出面找到了东爸东妈,想让许文东给老舅安排个工作。 东妈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道:“东子,他毕竟是你老舅,你看看,能安排就安排一个吧。” 许文东嗯了一声,说自己考虑考虑,等下次回隆安再说。 东妈说好,放下电话后,对坐在自家沙发上的姥姥姥爷说道:“爸c妈c东子现在在绥分河,他说他考虑考虑,等他下次回来再说。” 另一边的老舅妈插话道:“大姐,都是自家的生意,给他老舅找个位置还用等回来么,还不是东子一句话的事。” 东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东爸早就回屋站窗台边抽烟去了,不想看她小舅子媳妇儿那副嘴脸。 姥爷呵斥了舅妈一句,然后说道:“那就等东子回来再说吧。” 第113章 孙大光棍终于娶上媳妇儿了! 都说娘亲舅大,姥姥姥爷抹下脸面找上门,实在是容不得许文东不安排。 之前说过,许文东并不排斥给老舅安排个事情干,他这个人寡言心细,是个能做正经事情的人。 东方边贸的事他插不上手,要安排的话,只能往东方神韵安排。 可东方神韵现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多方利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平衡点,现在突然安排个许文东的亲属进来,他们会怎么想? 是许文东不信任他们了,安排个锦衣卫进来监视? 还是许文东打定主意把东方神韵变成家族企业,扼杀他们这些人将来身居高位的可能? 那岂不是说,自陈胖子以下,陈庆增c王文理c梁婉君等人,除了研发中心的人之外,将来都有被空降过来的许氏亲族替代的可能? 辛辛苦苦十几年,呕心沥血的付出,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搁谁,谁能乐意? 人心浮动,几乎是肯定的! 这也是许文东中秋节聚餐时,没有接老舅妈话茬的原因。 平心而论,许文东是有私心的。 东方神韵是他一手创立的,自然被他视作私产,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会在公司内部大肆安插许氏亲族。 他甚至就没做过这个考虑! 现在的东方神韵,乃至未来的东方集团,许氏只要能在其中占据五成以上的绝对控股就好。 甚至因为将来一些可能的利益交换,利益网c关系网的构建,内部员工的股权激励等等,许氏的占股甚至可以降到四成左右。 这些许文东全部都考虑过! 他虽然高中都没毕业,但感谢后来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加上他重生后习惯了动脑思考,这些东西或模糊或清晰的,在他的脑海中总归有一个大致的脉络可循。 而这里所说的许氏,不是指整个许氏家族,狭隘的讲,指的只是他许文东三兄妹。 甚至许文蕙都可以不算! 只有他和许老二!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生外向这句话,从来都不是说着玩的。 许文东对许文蕙的宠爱是真的,在这件事上的决定,也是真的! “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呢。”许文东皱着眉,用拳头轻轻捶着额头。 “发到海参崴的那批羽绒服装车了么?最近莫斯科的要货量很大,你们要确保商品质量。要是拉伊莎小姐发现了残次品,后果不用我说你么你也知道。” 李亮坐在许文东腾给他的办公桌后打着电话,现在发往莫斯科拉娅超市的货物已经占了东方边贸业务量近五分之一的比重,都是李亮亲自跟踪。 羽绒服三个字提醒了许文东。 九十年代初期,东北这边出现了不少收鹅绒鸭绒的人,他们把从农村或者养殖场收上来的鹅绒鸭绒发往南方,赚了不少钱。 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些鹅绒鸭绒截胡,在春城创办一家自己的羽绒服工厂,创造自己的羽绒服品牌? 前期投入不会太多,还不用担心销量,至少苏联能帮自己消化掉一大部分,国内再打好广告,把质量和设计做上去,不愁销路。 顺带着还能帮王克勤解决一下春城服装厂一到七厂的部分下岗职工的安置问题,间接地也挠了挠他上面那位的痒处。 说干就干,许文东决定绕过家人,先和老舅联系一下。 收到东方神韵回信的当天,孙计就和佟伶玉签了版权转让声明,连着汇款地址一起放在信封里,给东方神韵寄了回去。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孙计几乎是扒拉着手指头算日子,往常室友打麻将时他还有心思看一会儿,虽然不敢上手,但也能过过眼瘾。 但打从回信寄走后,孙计就开始经常走神。 在等了一周没有收到汇款后,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怀疑东方神韵是不是骗子! 还是佟伶玉安慰他,再等等,还没到两周的时间呢。 等啊等啊,终于在第十二天的时候,等来了盼望许久的汇款单! 叫上佟伶玉,带上早就准备好的身份证,户口本,介绍信等文件到邮局,孙计终于取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笔五百块钱! 没错,就是五百! 剩下的九千五百块钱,孙计直接提供了老家的汇款地址,让东方神韵直接汇到老家父亲那里。 现在汇款都要收手续费,从春城汇燕京要收一笔,从燕京再汇回老家又要收一笔, 那也是几十块钱呢。 不如直接汇回老家,能省则省。 要不是答应佟伶玉带她去吃肯德基,孙计连现在这五百块钱都不想留。 点了点手里扣了手续费剩下的四百九十五块钱,孙计挺直了腰板,第一次感觉底气十足地说道:“走,吃肯德基去。” 佟伶玉双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笑眯眯地跟在孙计身边,一起朝肯德基走去。 九十年代时,黔省是出了名的穷省份,还是顶没存在感的省份。 而老孙家,又是黔省某贫困县下边一个穷村子里有名的穷苦人家。 在这个村里还能被大家都说穷的家庭,那就是真的穷。 不说吃了上顿没下顿吧,可也真是一年到头看不到半点荤腥。 家里的老大眼瞅着过完年就三十一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 后生是顶好的后生,下地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就是家里太穷,吃饭的嘴太多,哪怕再认干,一年到头也剩不下仨瓜俩枣。 现在不一样了。 孙家老四出息了,不仅考上了大学,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前两天更是一下子汇回家九千五百块钱。 好家伙,四舍五入这也是万元户了啊! 孙大娘拿到钱后眼泪都没擦干,就开始张罗给自己儿子娶媳妇儿。 这回人家还拿捏起来了,以前说死了男人的寡妇都行,现在不是黄花大闺女不要。 现在天气还没大冷,这就开始把砖瓦房抢盖起来,东边那间就给我大儿子做婚房,冰箱电视洗衣机三大件也全都置办齐全。 为了老大的婚事,两口子真是操碎了心,也是豁出去了。 就奔着这九千多块钱全花完算球去的! 本来还有眼气的人在背后传老孙家吹牛b,说是孙大娘两口子忧心孙闯的婚事,才想出这招诈婚! 可随着三大件陆续到位,谣言不攻自破。 上门给孙闯说亲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有那穷苦人家的,家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也愿意嫁! 还好孙闯是个实在的,听到对方年龄后连连摇动蒲扇般的大手,说道:“我都三十了,哪能祸害人家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行不行!” “年龄还没我弟妹们大,老四将来回来怎么叫人?叫嫂子还是叫妹子?不成不成!” 一脸来了几波说媒的,孙闯都不同意。 孙大娘恨恨地拧着他的耳朵,问道:“你到底想要个啥样的,以前人家看不上咱家,现在你倒拿捏起来了!” 孙闯因为常年下地干活被太阳晒得黝黑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看起来黑红黑红的,还有点发亮。 “我我我看上戴水仙了。” 孙闯闷闷地留下这么句话,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起身挣开母亲的手,逃也似地跑到了里屋。 孙大娘在外面骂道:“你个混玩意儿,现在有条件了,不寻思找个大姑娘,倒看上个寡妇!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你!” 孙大爷坐在门槛上吧嗒口旱烟,说道:“我看中,那戴水仙又没有孩子,才二十七八岁。在别人那是大的,在老大这里就是小的。” “而且婆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你让三婶去说说,老大看中了,咱们就别再拦着了。” 孙大娘恨恨地一跺脚,瞪了老头子一眼,匆匆去找三婶说合去了。 事情出奇的顺利。 戴水仙婆家没有多做阻拦,也没说要老孙家给什么。 这家老太太是个心善的,看着儿媳妇儿年纪轻轻就守寡,她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哪想儿媳妇儿再遭这个罪。 婆家没意见,娘家就更没意见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早嫁早好。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孙计的版权费汇到后两周,十里八村有名的孙大光棍终于娶上老婆了! 虽然是个寡妇,可戴水仙那长相,那身段,那一掐似乎就要出水的皮肤,男人们私下里都说孙大光棍赚了,娶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第114章 东方锦绣 夜,万籁俱寂。 孙闯上炕前特意在院子里用心洗涮了下身子,十一月的黔省夜里冷意厚重,但孙闯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反而觉得整个人燥热的快要炸开了。 新媳妇儿戴水仙没说话,默默地给他烧好了一大锅开水,倒进装着冷水的大盆里,怕他用冷水洗澡落下毛病。 孙大爷和孙大娘早早的熄了灯,屋里只有孙大爷熟悉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另一个房间里,早就洗漱干净的戴水仙躺在炕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既紧张又期待。 二十出头刚嫁过去不到半年男人就意外死了的戴水仙,已经七八年没碰过男人了。 听着外面孙闯洗澡的声音,戴水仙的脑海中忍不住地去想孙闯那精壮的身子,黝黑的身体上一块块腱子肉棱角分明,只觉得燥热难耐。 有脚步声蹑手蹑脚地传了过来,戴水仙抓着被子的手更加用力,竟是紧张的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孙闯此时也有些紧张,感觉口干舌燥的厉害。 他想打开灯,又怕戴水仙害羞,就摸着黑上了炕,躺到了戴水仙身边。 拉了下被子,没拉动。 又拉了一下,还是没拉动。 孙闯这个六零后汉子可没有九零后童年时众多老师的殷勤教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隔壁房间里,孙大爷的呼噜声不知何时早已戛然而止,屋子里静悄悄的可怕,只有外面偶尔传来两声老鸦的聒噪。 孙闯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是不是水仙没看上我,嫁给我不情愿啊。 也是,俩人连场婚礼都没办,到人家扛起包袱就把人领进了家门。虽说这也是这边寡妇再嫁的习俗,可孙闯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戴水仙。 这边的孙闯寻思着心事,身体漏在外面也不觉得冷,那边戴水仙却在心里气苦,这个憨货,就不能用力点拽么! 等了半天不见他有反应,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勾了勾孙闯萝卜头一样的手指。 “你不冷么?”细如蚊丝般的声音传来。 孙闯傻了吧唧的啊了一声,然后又啊了一声,说道:“还行。” 戴水仙被气笑了,心说真是个憨货,但是憨的可爱。 她松开拽着被子的手,给孙闯那边送了一点,说道:“进来吧,别冻坏了。” 孙闯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来,零点零一秒后,他兴奋地哎了一声,像泥鳅一样滑溜的一下就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孙闯的身子有些凉,贴在戴水仙身上,让她的皮肤瞬间就浮起了鸡皮疙瘩。 屋子里,呼吸愈发粗重。 不知何时踮脚过来听墙根的孙大娘听见屋里响起的声音,满意地点点头,又蹑手蹑脚地走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孙大爷的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而这边,孙闯正满脸通红地解释:“这个,水仙,我,我就是太紧张了。我没有问题,你看我这么壮!我,我听说男人第一次都这样。” 戴水仙温柔地抱住孙闯,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没关系,不要紧张,离天亮还早着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戴水仙早早地起了床,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本来就十分细腻的皮肤现在似乎就要溢出水来! 麻利地把屋子院子都收拾了一遍,又蒸好一锅棒子面饽饽,煮了一盆萝卜条汤,摆好碗筷叫大家吃饭。 孙大娘虽然还是不开心自己儿子娶了个寡妇,但娶都娶回来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赶紧给老孙家留个种就好!”孙大娘如此想道。 孙闯风卷残云地几口吃完饭,抹了一把嘴,说道:“水仙,爸妈,我去干活了啊!” 冬季农闲,孙闯为了多赚几个钱,就在县里的工地上帮忙,一天也能混个三四块钱。 他们村离街里很近,十多里的路,孙闯的大脚板走的飞快,一天一个来回不费事。 把中午吃的饽饽装好,戴水仙把孙闯送出了门,看着孙闯走远了还频频回头朝她喊‘回去吧’,戴水仙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跟着这个男人远去了。 老舅最近几天被家里老人媳妇儿烦的够呛,他又不爱说话,除了被逼急的时候呛两句之外,其他时候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恨的老舅妈牙根直痒痒。 老舅现在在农电局下边某个乡的供电所里工作,电力部门资金雄厚,所以乡里的供电所都配了一台固定电话。 这一天,刚刚检查回来的刘涛刚一进门,收发室的俞木匠就叫道 :“涛子,有你的电话,说是你外甥,让你给回个电话。” 接过俞木匠递过来的纸条,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老舅沉默着点了点头,走进了收发室。 对着电话发呆了许久,老舅才拿起有如千钧重的话筒,拨通了纸条上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许文东。” “东子,我是老舅,你找我?” “啊,老舅啊,是。我这几天在绥分河回不去,然后舅妈说你在农电局干的不太顺心,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工作给你找找。” 许文东这话说的是相当委婉,哪是让他帮忙找找,分明是让姥姥姥爷倚老卖老去逼着他给安排工作去了。 老舅这边涨红了脸,说道:“你别听你舅妈胡咧咧,我在这干的挺好,你不用理他们!” 许文东笑笑,说道:“您别急,您做事的性子我是放心的,心细,责任心强。我这边准备再办个厂子,缺个厂长,您看能不能过来帮我一把?” 明明是给自己安排工作,到了许文东嘴里就成了给他帮忙,刘涛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讷讷不知如何回话,许文东说:“这样吧,老舅,您先想想,我这两天回去了,咱爷俩再详谈。” 电话那头传来几句滴里嘟噜的俄语,许文东用俄语应付了两句后,继续说道:“初期我们主要就是收鹅绒鸭绒做羽绒服,后面根据实际情况再决定是否要扩展业务。” “我记得您有两个体校的同学,这两年一直在东三省收这些东西,卖给南边,您可以先和他们接触着看看。” “我这边准备也需要一点时间,咱爷俩就两条线进行吧。” 刘涛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说好,许文东那边还在忙,就挂断了电话。 俞木匠凑了过来,问道:“咋了,涛子?你也想下海?” 刘涛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俞叔,我外甥那边摊子扑的太大,想找人过去帮帮忙,就想起我了。” “我还没想好,我得再想想,再想想。” 九十年代初期的春城,市区还只是集中在环城公路以内。 所谓的环城公路,就是现在春城的东c西c北环城路,以及南部快速路。 就在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区域内,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大型工厂和无人区。 春城的企业分布比较有特色。 北部以粮食加工为主,有两个面粉厂,粮油加工厂,油厂,蛋禽厂,以及粮食车队等等。 南边以服装加工纺织为主,大大小小的厂子有十几家,只服装厂就有春城服装一厂到七厂。 东北边的八里铺子那一带,以木材加工为主,木器厂好像就有四个,以及胶合板厂等等,后来发展成了春城最大的装潢广场。 二道河子则是春城企业最集中的区域,后来改名二道,当时全国闻名的迎春烟c金龙牌自行车以及东方红拖拉机等厂子都在这边。 这些曾经春城的骄傲,进入九十年代后,却愈发成为经济发展的累赘。 许文东一个电话打给王克勤,告诉他自己准备像塑料厂那样,接收一部分纺织厂和服装厂的工人以及设备,王克勤登时高兴地用力一拍桌子。 许文东要再注册一家企业? 没问题! 还要注册商标,叫东方锦绣? 也没问题! 一路绿灯! 于是,就在刘涛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这家已经定名为东方锦绣的服装厂上班时,这家厂子的准备工作,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第115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某天中午,时任北江省广播电视台台长c总编辑的丛林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某地级市的市长秘书打来的,按理说从行政级别上来讲,自己一个正厅级的干部,对方根本没有资格直接给自己打电话。 可这位爷不同,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人家身后那位,就是北江的一号二号也要奉为座上宾,连带着他这个第一秘书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原来是这样,没说的,我们全力支持!我这就让下面人找相关企业沟通一下,把12月的黄金时段让出来。” 丛林把胸脯拍的山响,电话那头的孙书林自然也是没口子的感谢,还说给台里带来的损失,都由东方神韵承担。 赵市长说了,别跟这小子客气。 放下电话,丛林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心说这许文东是谁啊,听赵明飞话里的语气,俩人明显关系匪浅啊! 殊不知,许文东和赵明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孙书林这次纯粹是扯虎皮做大旗,给许文东搞了个天大的面子出来。 北江毕竟不像白山和奉天,那里的王克勤和小李子都和自己有利益瓜葛,只有北江这位赵市长,除了需要自己促进绥分河的边贸发展外,丝毫没有求于自己。 因此和北江电视台的洽谈,许文东亲自出面以示重视,陈庆增从手下刚成立不足月余的品牌规划部派了个很精明强干的小伙子过来配合。 说是配合,其实都是这个小伙子在主导,许文东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和丛林以及台里的副总编等人喝茶聊天。 丛林话里话外地打探许文东和赵明飞的关系,许文东大方地笑着说没啥关系,可这话丛林根本不信。 没关系? 没关系他能让孙书林给自己打电话! 还插队,你以为北江省台是你家村头厕所呢,说插队就插队! 不过许文东越是这样,丛林反而越相信他和赵明飞有关系。 如果他大肆渲染他和赵明飞的关系,丛林反而会怀疑。 许文东来的时候给省台也带了一车东方树叶的饮料,红茶绿茶各一半。 他给丛林拧开一瓶,笑道:“丛台长,您尝尝,这是我们厂子的饮料。我之前给赵市长也送了两车,想着元旦时候让他当福利给大家发下去。” “结果他让孙秘书给我臭骂了一顿,说我狗胆包天,连他都敢贿赂!” 丛林一口水呛到嗓子眼,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许文东连忙递上纸巾,说道:“您不会也这么想吧,这就是东方神韵给贵台的一点爱心捐赠,是我们两个单位之间友谊的见证嘛!” 丛林摆了摆手,强压下咳嗽,断断续续地说道:“那是赵市长,咳咳,爱惜你,怕你行差踏错。不过我不会这么想,咳咳,你说的对,是,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好不容易平复下呼吸,他还给身边的两人推荐道:“尝尝,酸酸甜甜的,有股柠檬味儿,孩子肯定喜欢喝。” 事情就这么谈妥了。 许文东一口气签了半年的合约,总价值一百五十万。 其他诸如白山c奉天c津港以及其他东南沿海各省c经济特区,电视广告费上也都大差不差。 这是一个电视广告被低估的年月,再过上几年,这个价格就会翻一倍还不止。 北江这边搞定,许文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白山那边王克勤早已经和白山电视台台长吹过风,奉天那边也有小李子搬他家老爷子出面。 东三省这块自留地上的宣传,暂时是不用担心了。 许文东对陈庆增派过来的年轻人说道:“回去告诉你们陈总,报纸的版面广告也要准备起来,不要怕花钱,我就是要弄一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 “广告不打则已,打就打他个铺天盖地!” 许文东的老毛病又犯了,有钱烧的。 东方边贸的钱都不用算,利润全趴在账上,王岩从每个月取一次钱改成现在每个季度取一次钱。 现在他在春城混的更加顺风顺水,除了东方神韵外,还找了些其他的赚钱生意,已经有朝半年取一次钱的趋势发展。 许文东手里的流动资金,就是两次苏联的长期贷款,再加上往金三角走私那批军火的利润。 扣除自己办苏联身份的花销,给拉伊莎在莫斯科的200万美金投入,以及东方神韵c东方塑料厂等杂七杂八的投入和花销,许文东手里现在还有小两千万美金和近五千万的毛爷爷。 这五千万是许文东通过东方边 贸用合法途径洗出来的一千万美金,去掉上边说的花销,还剩下这些,大都趴在东方神韵的账上。 陈庆增派来的年轻人叫吉祥,普通身材,圆脸黑皮,一点不像个做品牌规划的。 但这个年轻人头脑思路都很清晰,也颇有些急智,此时冷静地说道:“许总,报纸整版广告投放半年,可比电视广告贵多了,而且得不偿失。” “您要营造铺天盖地的感觉,我们就买报眼广告就行,买几家全国刊发的有影响力的大报纸,再买一些有影响力的地方报纸。” “花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效果上没准更好。” 许文东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报眼广告?” 吉祥忙解释道:“就是横排版报纸报头一侧的版面。版面面积不大,但位置十分显眼,引人注目。” “在新闻报纸上,这个位置通常用来刊登一些简短的重要消息,或者内容提要。我们在这个位置打广告,不仅注意度高,可信度也高!” 许文东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事你们是专业的,按你们的想法来吧,我这个外行就不指导内行了。” 吉祥微微低头,语气颇多恭敬地说道:“陈总说过,您是有大智慧的人。我们这些人有幸附与您的骥尾,开创一番事业,是我们的幸运。” 许文东有些怪异地看了吉祥一眼,虽然没人不喜欢被拍马屁,但这马屁拍的,许文东还以为自己要带着他们造反呢。 “演义话本看多了?”许文东问。 吉祥突然呲牙一笑,牙齿很白。 “是,最近在看二十四史,看到了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桥段,说起话来就有些怪怪的。” “毛病。”许文东笑骂了一声,就算是记住了这个吉祥。 吉祥双手叠放在小腹前,静静地注视着许文东的虎头奔离开。 直到虎头奔的尾灯消失在街角,这个年轻人才转身离开。 陈庆增这次派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吉祥相信,就算自己的名字没有被许文东记住,就算自己这两天的成绩没有被许文东记住,最后这个颇为荒诞的对话,一定被许文东记住了! 让他记住自己,就是陈庆增这次派自己过来的目的。 作为鹏城某专科毕业两年,却在品牌方面很有天分的吉祥,和陈庆增在鹏城时就算是老相识了。 这次东方神韵成立品牌规划部,陈庆增就把他找了过来,作为自己的心腹班底。 朱玉侠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都已经让她的学生程诚在许文东心里站住了脚,陈庆增又岂会甘于人后? 只是不知道陈庆增那个永远笑眯眯的家伙,为什么会如此青睐不苟言笑的吉祥。 第116章 千树万树梨花开 十一月三十日,智威汤逊向东方神韵交付了广告成片。 与此同时,东北三省以及东南沿海十余个省份的东方神韵办事处也已经全面展开工作,不仅联络好了电视广告投放,更是和当地有实力的经销商建立起了联系。 东方神韵的底子太浅,刚刚成立几个月,无法在短期内组成纵深式覆盖全国的销售网络,只能借助于这些鱼龙混杂的各省经销商。 在许文东未来的规划中,这些经销商要么被东方神韵内部消化,要么就被东方神韵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智威汤逊不愧是老牌4a公司,当广告成片在东方神韵会议室播出时,就连许文东都拍手叫好,其他众人更是第一次看广告看出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 广告很短,场景布置却很足,共计分三个大场景。 第一幕,江南烟雨蒙蒙,雨水击打在古瓦飞檐之下,叮咚之间,有古寺钟声从远处传来。 画面微变,有一叶扁舟在海上航行。 船首,一袭僧衣的林青霞双手合十,静静站定,目光坚毅而虔诚。 她美丽中与生俱来的那股英气,此时被一袭僧衣展现的淋漓尽致,虽然顶着个大光头,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 背景音起:公元一二六七年,蒸青绿茶东渡岛国。 第二幕,是一场浩大的封建王朝婚礼,一身唐朝公主打扮的林青霞端坐在华丽的马车上,被两队勇士护卫着,缓缓前行。 身着华服恢复女儿妆的林青霞,尊贵无比,让人们开始怀疑她和第一幕中那个超然出尘的僧人是否是同一个人。 背景音起:贞观十五年,红茶随文成公主入蕃,后经茶马古道传往西域。 第三幕,英伦王室布景,一群白人贵妇正在进行一场下午茶,她们对桌上的食物毫无兴趣,气氛有些沉闷。 这时,一副英伦王室贵妇装扮的林青霞缓缓走出,加入了这场有些沉闷的下午茶。 她随行的仕女拧开一瓶东方树叶,几位贵妇顿时用力吸了一口气,露出一副心旷神怡的表情。 随着晶莹剔透的茶汤倒入银质茶碗,背景音起:十七世纪,中国乌龙风行英伦。 最后,画面被模糊,背景音再起:传统的中国茶,神奇的东方树叶。 随着这句话响起,东方神韵的几款产品出现在屏幕之上。 广告,到此为止,总共不到三十秒,却带来一种浓郁的历史沉淀感,和中国作为茶叶发源地,将茶叶传播到世界的那种自豪感! 许文东第一个鼓起了掌,紧接着,会议室内掌声如雷。 “马上安排广告投放吧,包括报纸广告也同步进行,我要让东方树叶的名字,一夜之间响彻大半个中国!”许文东只交代了这一句,就离开了。 剩下的事,就是陈胖子和陈庆增等人该操心的了。 陈胖子和王文理陈庆增三人并肩走在一起,说道:“文理,东方树叶的产能越来越高,原材料供应上你要做好保障。” 王文理点了点头,神色严肃,整个人充满了干劲儿。 “庆增,按照许总要求,把广告成片传递到各个电视台吧,马上安排播放吧。” “报纸广告那边,你那个叫做吉祥的小兄弟很得许总重视,这个报眼广告你们做好安排,我就不多说了。” 陈胖子抻了个懒腰,发出一阵阵嘎嘣声。 他笑道:“等这波广告攻势打下去,就该那些经销商反过来找咱们了,这些日子我可没少看他们的脸色。” “现在反过来让他们看咱们的脸色,也是他妈的一件快事!哈哈哈!” 十二月一日,东方树叶的广告同时登陆东三省和东南沿海十余个省份的省台黄金时间,一经播出,顿时带来了巨大反响! 东方树叶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似乎一夜之间,真的有如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般,传遍了半个中国! 甚至人民日报都点名表扬了东方树叶的这则广告,说它拍出了中国的茶道古韵,拍出了茶叶发源国的骄傲与自豪! 这是许文东所始料未及的。 在这个特殊的年月,这则报道比他妈许文东打什么广告都管用。 远在绥分河的赵明飞看到这则报道时,脸上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并在下面划线,写下了八字心得:中国的茶,世界的茶! 王克勤的老领导也看到了这则报道,皱着眉没有说话,不知在寻思着什么。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因为智威汤逊这则广告的成功,让东方树叶迅速为人熟 知。 智威汤逊也因此受益,接到了不少内地企业的合作意向。 虽然最后大都被智威汤逊高额的广告制作费用吓退,但智威汤逊的名字,已经在内地的企业圈子中打响。 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东方树叶的广告将自东向西c自北向南c自沿海向内地,进行全方位的轰炸! 一场宣传风暴,自今日始! “刘涛,你到底咋想的,都过去一周了,还没想好!”老舅妈忍不住朝老舅发火道。 姥姥有些不满地看了舅妈一眼,反呛道:“春霞,这么大个事儿,可不得让他好好想想。” “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你在这催他有啥用!” 舅妈实在是气急了,按他来看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做厂长,说得好听,未来赚钱赔钱还两说呢。 到时候做不好,一句赔钱,厂子黄了,你刘涛就得灰溜溜地回来! 还是到东方神韵去,找个钱多事情少的工作,只要刘涛进去了,过上一段时间,自己再说会计得用自家人,想办法把自己也塞进去。 会计啊,到时候赚钱的路子不就更多了! 舅妈又推了老舅一下,老舅闷声道:“我想好了,我去做这个厂长!” 舅妈气的嘴唇子都哆嗦了,留下句‘你爱咋咋地吧’,自己一个人回了西屋。 姥姥十分不满地瞪了一眼舅妈的背影,走到老舅身边坐下,问道:“老儿子,你到底咋想的,你跟妈说说。” 老舅说道:“我去东方神韵,跟朝东子要钱有什么区别?你和我爸之前就不该听她怂恿,去我大姐家!” “我大姐夫得咋想我!” 姥姥哎呀一声,说道:“春霞一个月比你挣得多,你又是这么个闷驴性子,打从几年前人家就对和公婆住在一起有意见。” “现在孩子也有了,就是为了你俩好好过日子,她张嘴了,我和你爸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得去你大姐家问问啊!” 姥爷在炕上抽着烟,说道:“我看去当厂长挺好,唉呀,你大姐和你大姐夫是个有福的。” “以前三姐弟里面,就数她家过的啥也不是,窝在老屯一直出不来。现在东子出息了,反过来就数你大姐家过的最好!” “真是应了那老话了,家有千晌地,不如有个好子弟!” 姥姥拍了拍牢记的手,问道:“老儿子,你真想好了?” 老舅点了点头。 姥姥说:“那你就赶紧去小卖店给东子打个电话,你媳妇儿那边,我去说。” 即使天下第一的好朋友,吵起架来也是毫不含糊。 许文蕙把蒋一寒送给她的那根英雄牌钢笔往他桌上一扔,然后在桌上画了一条三八线。 “我不跟你好了!”小姑娘气呼呼地说。 蒋一寒黑黑的眉毛都挤到了一起,张着嘴,半天没说出来话。 “为啥啊?”他问。 许文蕙不说话。 蒋一寒抓起桌上的钢笔,又扯了扯她的衣袖,问道:“你为啥不跟我好了啊,许文蕙?” “不为啥!”小姑娘气冲冲地说道,过了一会儿,又扭头憋着嘴儿看着蒋一寒问:“我问你,你跟谁最好?” “当然是你!”蒋一寒认真地说,还把手里的钢笔往前送了送。 “那为啥每次体育课玩过家家,你都让刘曼姝演妈妈,让我演你们的孩子!” “我不想演孩子,我也想演妈妈!”小姑娘气呼呼的说。 蒋一寒黑黑的眉毛抖了抖,无奈地说道:“刘曼姝多爱哭啊,还爱掐人。再说我也不愿意玩过家家啊,我这不就是为了陪你玩么,要不我就和郭伟峰他们一起去弹溜溜爬树了!” 许文蕙还是觉得很生气,甚至还有一点委屈,这姑娘遗传了老许家骨子里重感情的臭毛病,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用力地把桌子上的三八线加深了许多,然后扭过头不看蒋一寒,心里发誓要和他绝交! 第117章 代理权招标会!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好的快,坏的也快。 等许文蕙下课后去小卖店买完零食回来,就看到刘曼姝趴在桌子上哭。 蒋一寒坐在座位上,黑黑的眉毛挤在一起,活像个小老头。 “蒋一寒下课时去找刘曼姝,当着大家的面说他不再和刘曼姝玩过家家了。刘曼姝问他为什么,他说不为什么。”许文蕙的小姐妹凑过来小声说。 许文蕙走回座位,发现桌上那条深深的三八线不见了,桌子上静静地躺着那根英雄牌钢笔。 蒋一寒新买的橡皮黑黝黝的,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许文蕙,你别哭了。我妈哭的时候我就闹心,你一哭,我更闹心。” 许文蕙用力地攥着那根英雄牌钢笔,嘴硬道:“谁哭了,我没哭,我才不会哭呢。” 蒋一寒心说刚才不知道谁在那抹眼泪疙瘩,自己把手绢递过去,还被扔在了地上。 “以后我不玩过家家了,我回家就让我大哥教我弹溜溜和爬树,我们还是天下第一好!”许文蕙认真地说,然后把钢笔重新放回铅笔盒里。 两个小家伙只绝交了半天就和好了,放学后还在校门口一起买了串糖葫芦,咬一块焦糖色的冰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东南沿海各省的经销商,在东方神韵东南各省办事处的牵线搭桥下,齐聚春城。 和东北华北的几个省市经销商,很是来了出群魔乱舞,提了些自己都觉得无耻的条件。 这个说先货后款,回款期一年。 那个说两块二的出厂价太贵,自己和下面的代理不够分润,要求降到两块或者一块八。 还有插科打诨想坐地起价的,等等。 气的主管销售的陈胖子三尸神暴跳,恨不得拿把机关枪把这群狗日的全给突突了。 一块八的批发价,亏你想的出来,去了运费和人工,东方神韵赚得还没有你们多! 还有那个说一年回款期的,要点脸么,我直接白送你多好呢! 但玩归玩,闹归闹,这些经销商不远千里地在大冬天跑到滴水成冰的春城,还不是想做东方树叶的生意? 要说前期还看不明确前景,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那么随着许文东铺天盖地般的广告攻势,外加人民日报点名表扬的那篇报道,这些鼻子比狗还灵的家伙要还没嗅到东方树叶要火的气息,那他们也走不到今天! 1991年末的内地,除了两可乐和健力宝算是全民饮料之外,其他的饮料都只局限于一隅,没有发展成规模。 比如奉天的八王寺,津港的山海关,燕京的北冰洋,长安的冰峰,山城的天府可乐等等,当然也包括北江的大白梨。 哪怕在当地名声再响,最多也只能算是一路诸侯,没有在全国打响知名度和形成稳定的消费群体。 以山海关和北冰洋为例,津港和燕京相距不过二三百里,同样都是橙味汽水,却装在两个不同的瓶子里,分成了两个品牌。 这些饮料品牌,后来要么被外资收购雪藏,要么经营不善倒闭。 只能在若干年后的互联网井喷期,借着社交软件和短视频软件的春风,来一波回忆杀和情怀杀,彰显一下存在,顺便再捞点钱。 但要说起死回生,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陈胖子今天起了个大早,他已经把家从隆安搬到了春城。 作为东方神韵蒸蒸日上的酬劳,许文东在春城也送了他一套房子。 比梁婉君的那套略小,但却是正儿八经的新楼盘,一手楼。 陈胖子的妻子是隆安纺织厂的一名女工,听职业就知道长相不差,虽说不是厂花的级别,但配陈胖子那是绰绰有余了。 厂子发不出来钱,陈胖子也辞职下海,来了春城。 夫妻异地,眼看着陈胖子赚的钱越来越多,原本在婚姻里占据主动的华梦茹开始患得患失,甚至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干脆,一咬牙把厂里的工作辞了,拿着一点象征性的补偿款和工龄买断工资,带着孩子到春城找她男人去。 孩子上学的事不用操心,王岩一个电话就给安排好了。 华梦茹就专心地在家相夫教子,给陈胖子洗洗涮涮,做口热乎饭。 自从当了东方神韵这个什么副总之后,丈夫有如龙入大海,虎归山林,开始渐渐展露峥嵘。 在体制内这些年藏着掖着装出的一副猪相不见了,反而愈发的沉稳,不怒自威。 偏偏 这样的陈胖子愈发让华梦茹柔情似水起来,无论屋里屋外,床上床下,都把陈胖子伺候的好好的。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有啥美事儿说出来我也乐呵乐呵。”华梦茹一边帮陈胖子整理领带,一边问道。 自从老婆来后,陈胖子就从没在公司吃过早餐,都是华梦茹亲自下厨,变着花样地给他做饭。 陈胖子看着虎头虎脑吃的正香的儿子,不禁得意地想道:你这可是沾了你老爹我的光! 整理好了,陈胖子趁机在老婆脸上亲了一口,华梦茹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紧张地看向儿子。 见小家伙正专心地对付手里的肉包子,没空理他们公母俩,脸上才掩饰不住地露出一丝笑意。 “死相!当着孩子面呢,没个正形!” 陈胖子笑道:“你爷们今天要来个关二爷单刀赴会,砍他们那帮狗日的一个七零八落!” “这些日子,他们这个鸟气我是受的够够的了!” “夫人,在家做好饭菜,看好孩子,再烫伤一壶美酒,待为夫凯旋归来~~~啊呀呀,为夫去也!”陈胖子一本正经地用戏腔说道。 末了,还朝华梦茹一抱拳。 华梦茹白了他一眼,做了个万福,说道:“小女子遵命,大老爷快去上班吧!” 陈胖子意气风发地走了。 华梦茹把他送出门,约莫着他走出楼道,就赶紧跑到阳台上和他招手。 看着陈胖子笑着和他摆手,然后钻进奥迪车里,华梦茹脸上荡漾出幸福的微笑。 夫妻十几年了,年轻的时候看不上他,哪怕他是大学生也看不上,就是因为他胖。 结果现在三十多岁了,反而找出了当初缺少的恋爱感觉,那张胖脸看起来也越来越顺眼,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魅力呢! 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个女人能有我这般福气呢。 “妈妈,我吃饱了。” 儿子不知何时已经吃完早饭,用纸巾胡乱擦了擦手和嘴,就往冰箱旁边跑去。 从一箱东方树叶里抽出一瓶,塞到书包侧边的网兜里,然后就乖乖地到门口穿鞋,等着自己送他上学。 华梦茹摇摇头,从洗手间拿出浸湿的毛巾,重新给这个小花猫擦了擦手,擦了擦嘴,然后才换好鞋子,带着他出门。 东方神韵,会议室。 十几家经销商坐在宽敞的会议室里,并不显得拥挤。 都来了有几天了,彼此之间也算熟络,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说些或真或假的话。 会议桌上没有别的,就是东方树叶的冰红茶和冰绿茶。 有消息灵通的说道:“听说东方树叶的茉莉花茶和茉莉蜜茶,还在研发中。但是作为秘密武器的蜜汁乌龙,已经有成品了。” “是么?要我说冰红茶和冰绿茶就够用了,铺那么多干嘛,不是让人们挑花眼了么!一个不好进错了货,可就都积压在咱们手里了!”这是忧心忡忡的。 “是啊,你看人家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就是那一个味儿,也没耽误人家赚钱!” “唉,别提了,你说这可乐苦了吧唧跟中药似的,怎么这些小孩儿就这么愿意喝!咱津港的山海关,那不也有气儿么,他就是不喝!你说这是个什么玩意!” “” 九点钟,陈胖子准时推开会议室的门,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大家好,我是东方神韵的一,执行副总裁,主要负责公司日常运营管理,监管销售和渠道。”陈胖子自我介绍道。 下面人叫道:“行了陈总,大家这些天都很熟了,直奔主题吧。” 陈胖子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轻笑道:“好,那么我宣布,东方神韵饮品有限公司,子品牌东方树叶茶饮料代理竞标会,现在开始!” 掌声雷动! 第118章 全面铺货! 在东方神韵内部,关于东方树叶茶饮料使用代理渠道销售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但在代理级别上,却产生了分歧。 陈胖子从销售的角度出发,为了尽快大量出货,减轻库存和成本压力,坚持使用省级代理。 而陈庆增这个老同学这次却和他唱起了反调,认为东方神韵的办事处已经铺出去了,架子搭起来了,早晚要登台唱戏。 不如这次直接把代理拆分到市经销商一级,缩短东方神韵办事处和省级代理之间的差距。 两人各有道理,一个立足当下,一个展望未来,谁也不能说对方错,但都坚持自己的意见。 王文理是个精明人,自从上次许文东不让他碰销售渠道,并用保障原材料供应为由敲打他之后,他就收回了所有伸向其他部门的触手,专心经营茶叶供货渠道。 此时二陈争论不休,他却闭着眼睛,老神在在的。 梁婉君把笔记本一合,说道:“文理,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王文理睁开眼睛,推了下眼镜,说道:“我觉得他们说的都对,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就报许总决策吧。” 梁婉君微微皱了皱眉,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许文东接到梁婉君的电话后,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按陈总的意思办吧,就说是我的决定。” 陈总就是陈胖子,对于陈庆增,许文东一直都称呼他的名字。 在许文东和东方神韵未来的规划中,销售网络固然要铺到市县一级,但那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现在就开始搞市级代理,国内没有先例,东方神韵不能开这个先河,会挫伤经销商的积极性。 东方神韵要先靠他们实现盈利,先要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其他。 许文东有一个初中同学,叫什么名字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人在春城混了几年,卖过保健品,也卖过保险。 后来可口可乐的销售公司覆盖到了隆安这个小城,他就摇身一变成了这家销售公司的经理。 后来好像没几年就黄了吧。 据说是成本太高,亏损,外五县的销售公司都合并到了春城的分公司。 所以未来这个销售网络的纵深到底要铺到什么程度,还需要细细地思量。 于是,今天的代理权招标会,招的就是省级总代理。 但王文理坚持把燕京c津港c魔都c鹏城和羊城这五座经济超发达城市单独拎出来,要求陈胖子对这五座城市的代理权单独拍卖! 陈胖子思考了一下,感觉这五座城市地位特殊,单独拍卖也算有理有据,就答应了下来。 会议室内的拍卖已经进入了高潮阶段。 底价十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千。 自东南沿海省份的总代理权开始,然后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东北三省,最后是五座经济超发达城市。 从开始的试探,到出手,气氛看起来有些融洽,但几乎是一瞬间的,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叫价已经超过了三十万元大关,还在朝四十万逼近! 毕竟是一省代理,又都是东南沿海发达省份,或者东三省这种老工业基地,众人心里都有一个差不离的心理价位。 时间似乎过得飞快,除了中午吃饭花了半个钟头,这场拍卖竟是从早上九点,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 终于,最后的戏肉来了! 五座经济超发达城市的总代理权拍卖,五座经济体量丝毫不弱于一个省份甚至影响力还犹有过之的城市! 叫价几乎是火箭般的速度,穿过了十万到三十万的关隘,直接逼近了四十万! 最后,五座经济超发达城市,最高的一个拍出了五十二万的价格,最低的一个,也有三十七万。 东北c华北c东南沿海共计十多个省份,外加五座经济超发达城市的代理权,最后一共拍出了一千四百多万的代理费用! 现金结算! 代理权买到手了,签了合同,各省新鲜出炉的总代理就纷纷离开春城,返回各自的省份,开始准备接下来的销售。 在招标会刚刚启动时,陈胖子就已经定下了东方树叶的出厂价和付款周期。 东方树叶在原来两块二的出厂价上,减了一毛,成了两块一。 付款周期保持开始时的两个月不变,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毛钱看着不多,可放到一万瓶里,十万瓶里,那是多少钱! 陈胖子已 经让人把合同文本给众人发下去,里面一条条一段段写的清清楚楚,这份由公司法务和财务共同出具的合同,没有给这些经销商留下任何漏洞可钻! 大家坐下来谈生意,就是讲个合作共赢,彼此各退一步。 此时东方神韵已经退了一步,接下来自然就该他们退了。 于是,合同条款一致通过,不同意的陈胖子也不强求,打开门就让对方走人。 随着各省级总代理离开,一趟趟火车皮也从春城出发,满载着东方树叶的饮料,朝各个省份发去。 东方树叶茶饮料,正以飞块的速度,自春城而始,扑向祖国东面的半壁江山! 与东方树叶这边如火如荼地进展相比,东方锦绣服装有限公司就显得温吞吞的。 老舅已经正式接任了东方锦绣第一任副总,许文东还是挂着个董事长兼总裁的名头,但基本不管事情。 东方锦绣的员工,都是原春城服装一厂到七厂c以及各纺织厂中的精英工人。 有年龄大的老师傅,也有勤学肯干的年轻人,那些纺织厂的女工们,更是成了东方锦绣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许文东又模仿饮品研发中心的模式,在东方锦绣和白大的设计包装学院之间牵线搭桥,拉拢了一批具有专业设计素养的人才进来。 财务c人事等要害部门,梁婉君和陈庆增也从东方神韵调了人过来。 总之,随着老舅这个副总的就位,东方锦绣的草台班子,就算是搭起来了。 在开业典礼当天,许文东亲自过来给老舅站台,甚至还把梁婉君和陈庆增也带了过来,就是想敲打一下他们派过来的人,不要搞什么小动作。 老舅一直在看手里也许是舅妈给他写的稿子,额头隐隐见汗。 “老舅,别紧张,他们都是你的手下。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得乖乖听着。”许文东凑过来小声安慰道。 老舅点点头,他身上的西服还是和舅妈结婚时买的,婚后发福,现在穿着已经有点瘦了。 大红色的领带扎在里面,不像公务员,倒像个新郎官。 终于轮到刘涛了。 他站到麦克风前,沉默了半晌,突然把背了几天的稿子捏成一团,塞到了上衣兜里。 坐在一旁的老舅妈脸色瞬间就变了。 老舅清了清嗓子,喂喂两声,然后缓缓说道:“大家好,我叫刘涛,电力工人出身,文化不高。” “今天能站在这个位置,还是我媳妇儿说动了家里老人,去我大姐家,硬生生要出来的。” 坐在主席台上的许文东笑呵呵的,梁婉君和陈庆增看了他一眼,都没说话。 老舅继续说道:“但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自然就要兢兢业业地把事情做好,在原材料采购上我还算有些人脉,后续的主要工作重心就会扑在这个上面。” “生产有在座的各位,设计有白大的专家,人事c财务等等重要部门都有专业的人才。我不会外行指导内行,你们报上来的东西,只要真实合理,我就只管划行批准。” “再多的话没有,总之,大河汪汪小河满,只要东方锦绣赚的钱多了,大家升职加薪发奖金,都会有的!” “谢谢!” 一番带有浓重个人色彩的发言完毕,现成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刘涛,老舅妈已经生气地离开了会场。 她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里面掌声雷动。 她转过头,就看到自己的丈夫,这个沉默寡言十分无趣的男人,站在讲台上,郑重地朝众人微微鞠了一躬。 陈庆增一边鼓掌,一边凑到许文东身边,笑眯眯地说道:“许总,您这位老舅,是要在公司内搞共和制啊!” 许文东也在鼓掌,他说:“站在他这个位置,就是要抓大放小,管好大方向。要是事必躬亲,还不累死他!” “这样很好,有了他今天这番讲话,把东方锦绣交给他,我算是放下一大半心了!” 第119章 宝库即将解锁! 东方神韵在陈庆增专业的管理下,内部建设十分完善,虽然除了东方树叶生产线上的员工数量较为庞大之外,东方神韵其他部门的人员并不多。 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从本次东方树叶的代理权招标就能看得出来,策划c安排c合同制定c后期发货等等,覆盖了售前c方案c财务c法务c物流等几个部门。 包括商标的注册,完全不需要许文东操心和提醒,这座公司机器已经可以自动地运转起来。 时下每一个部门的人员配置都很精悍,陈庆增决不允许东方神韵还没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之前,就已经在内部养起了一个臃肿的团队。 尤其是现在加入东方神韵的,未来都属于创业元老,股份c激励肯定分的最多。现在不卖命证明自己的能力,将来炒起人来陈庆增可不会手软。 在广告和经销商的双重努力下,东方树叶迅速在东北c华北和东南沿海的主要城市铺设开来。 而最先火起来的地方,竟然是燕京的几个大学! 东方神韵前期的万元悬赏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凡是听说过这个信息的高校学生,在发现自家学校的超市里上架了这种饮料后,无不买来尝尝。 “三块钱一瓶,真贵啊!”孙计和佟伶玉拿起一瓶东方树叶冰红茶,看着上面写着的‘建议零售价三元’,以及超市价签上标的三元,不禁咋舌。 现在东方树叶全国铺货的只有冰红茶和冰绿茶,看着瓶身上面自己设计的图案,佟伶玉是说什么都要买回去几瓶给室友尝尝的。 她指着瓶身上的容量说:“可口可乐一块五一瓶,看着是比东方树叶便宜,可它的玻璃瓶一瓶才装多少,你看东方树叶又装多少。” 孙计点点头,清秀的脸上出现几分认可的神色。 佟伶玉笑道:“而且东方树叶竟然使用的是塑料瓶,设计还这么好看,真想去看看那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孙计也有这个想法,他原本想毕业后进到体制里当一名公务员,然后拼尽全力地向上爬。 但现在,命运似乎给了他另一个选择。 佟伶玉一口气买了九瓶,还笑着对孙计说,取个长长久久的意思。 买单时,孙计从兜里掏出了皱皱巴巴的几块钱,认真地数给收银员六块钱。 佟伶玉不解。 孙计认真地说道:“我现在还没能力请你的室友喝饮料,但是咱们俩的总该我来买单吧。” 佟伶玉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心思却飞回了黔省老家,那个更加宠爱自己的男人身上。 金钱,似乎真的能改变一个男人。 东方神韵养老院自上次许文东在食堂发表讲话之后,一群老头子登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比一群小伙子还拼。 就为了给东方神韵做出袋装茶来,然后好投入到东方神韵·惠系列的传统茶研究之中。 一群老头子吵了好几天,最后终于达成一致。 从好下手的红茶入手,参考立顿的红茶味道,先定一个东方神韵自己的标准出来! 这就是品味定级! 一群老头子都发了狠,把看家的本领都使了出来,整日里拿着研发中心内几十种国内大大小小的著名红茶,开始配药方似的研究起来。 谁都想自己调定的味道被选做东方神韵红茶的基准,不为钱,只为名! 老头子们都活到这把岁数了,除了王福虎还要操心儿子们的婚事之外,其他人早就过了物质享受的岁数,一心只追求身后名! 许文东说服老孙头的那次谈话中,除了那句‘惟愿民族品牌走向世界自东方神韵而始’之外,还有一句话也是老孙头留下的重要原因。 许文东当时是这么说的:“孙老,辛弃疾在词里说,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孔子也说过,君子有三立,立功c立德c立言,是为三不朽。” “如果您能给东方神韵的袋泡茶定一个标准出来,便是孔子说的立言!未来东方神韵响彻世界,哪怕您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但您的名字,却将和东方神韵一起,不朽!” 不朽! 老孙头看了一眼身边这群老朋友,轻笑了一声。 他们图的,也都是这两个字吧! 拉伊莎越来越能感觉到莫斯科气氛的紧张,或者说,整个苏联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中。 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好像大雨将至前,黑压压的天空下,那种沉闷的感觉。 卢日科夫 和丘拜斯等人却只感到兴奋,他们频繁地奔走于彼此之间,还有叶利钦,这个极端信奉自由市场主意,被西方那些资本寡头和金融家们忽悠的热血上脑的家伙。 戈尔巴乔夫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这个曾经苏维埃最小的委员,在契尔年科病逝后被秘密接入克里姆林宫继承最高权力的年轻人,改革家,似乎就已经可以看到他时代的终点。 人们的生活愈发贫促,除了达官显贵们的家里,拉伊莎的拉娅超市似乎就成了莫斯科内唯一的伊甸园。 拉伊莎会要求店员定期清理快要过期的食品,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会过期的东西会被他们摆到外面的爱心食品柜里,供那些没钱的可怜人取用。 有店员曾单独对拉伊莎说,这样会造成成本浪费,降低利润。他们完全可以把刚刚过期的东西放到外面,让他们填饱肚子就行。 拉伊莎当时严厉地拒绝了那名店员,因为这会让她回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发霉的奶酪,过期的鲱鱼,胡乱搭配一袋黄色包装带大象图案的红茶,要买就一起买,要么就不买。 拉伊莎不会做这种事,人们不应该吃过期的食物! 如果是许文东在这里,他会奖励这个店员,甚至提拔她做拉娅超市的店长。 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里,无数莫斯科市民受过拉娅的恩惠。 他在超市门口安排了两位鉴定师,以帮助那些没有卢布和美金的人购买食物和生活必需品。 虽然这在她的超市里迅速催生出了和外面类似的灰色经济,一些和鉴定师相熟的人,往往能得到更加符合物品价值的东西。 而那些和鉴定师不认识的人,就只能按照略优惠于蚂蚁市场那些倒爷们的价格,换到相应的食物。 甚至莫斯科开始传出了一句新俚语:你认识在拉娅超市做鉴定师的人么? 拉伊莎对这一切十分清楚,但她不想改变,她只希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为自己苦难的同胞做些什么。 只要这些鉴定师不给她们超过物品价值七成的商品,拉伊莎就会由他去。 否则,一旦被她查出来,她会毫不犹豫地炒了那个鉴定师! 她迫切地想要和许文东通话,询问她自己该怎么办,她内心里感到十分恐惧。 终于,在十二月的第一周的周日,他联系上了许文东。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很久,大部分时候都是拉伊莎在说,许文东在听。 都是一些生活上的琐事,或者她本能地感到不对的地方。 最后,她问许文东她该怎么办。 许文东沉默了片刻,然后用近乎恶魔呓语般的声音说道:“你需要做什么?很简单!” “宝库即将解锁,强盗蜂拥而入。从俄罗斯的工业王冠上摘取珠宝,掌管私人武装,在选举中拥护王者,统治全国极其财政要塞莫斯科。” “收购大众传媒,撷取工厂和国有资产,包括预算c执法系统和克里姆林宫的领导权!” “你赶上了一个最好的年代,一个最疯狂的年代,一个踮踮脚就能摸到财富天花板的时代!” “你要争取绝对的主导地位,秘而不宣,精于伪装,必要时也要残忍无情!” “你现在用拉娅超市为纽带帮助了无数莫斯科人,很好,加大力度,让他们爱护你c拥戴你,即使我们现在还无法和卢日科夫对抗,但将来,在下一届莫斯科市长选举时,你会有机会的!” 这一刻,拉伊莎发誓,虽然她和许文东隔着电话,隔着千里万里,但许文东那堪称狂热的脸,似乎就出现在她眼前。 一如夏天时,在远东的咖啡馆里一样! 第120章 以正合,以奇胜 1991年的12月,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月份。 在莫斯科,在燕京,在伦敦,在华盛顿,在世界上每一个东西方阵营的国家里,都有许多有心人在静静地看着苏联。 他们有的冷眼旁观,有的微微蹙眉,有的若有所思,但都有一个相同的观点,那就是:这个巨人真的要倒下了! 它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躺在床上艰难地呼吸着,似乎下一口气倒不上来,就会彻底死亡! 没人知道这个巨人还能撑多久。 除了中国东北的春城之中,某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 放下拉伊莎的电话,许文东撕掉一页墙上的挂历。 看着新出现的12月9日,许文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山崩之日,就在眼前了。 距离1991年12月26日,还有十七天! 拉伊莎这颗棋子,在未来自己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下,到底能绽放出怎么的光彩,许文东还真有些拭目以待呢。 可乐后来被称为肥宅快乐水,不是没有原因的。 比如陈庆增就很喜欢喝,连带着陈胖子也喜欢上了。 尤其是夏天的时候,陈胖子脾虚怕热,有时候买不到冰镇可乐,就每天从家里带一瓶冰水,等冰水化了一半后把水倒出来,留下冰块,再把可乐倒进去,就得到了冰镇可乐。 许文东说了他两次,这么做无异于饮鸩止渴,对身体伤害很大。 平时很能听进许文东话的陈胖子这次却充耳不闻。 直到后来俩人喝的愈演愈烈,许文东才阴沉沉地说了一句:“可乐杀精!”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陈胖子的表情精彩极了,陈庆增的笑脸也是一僵,微微翘起的嘴角不断抖动,不知该继续翘起还是放下。 “许总,鹏城的外国人都喜欢喝可乐,没人说过这茬啊!而且可口可乐在欧美盛行,要真是您说的这样,怎么会还有人买。”陈庆增毕竟见过世面,不信道。 许文东当时还有事,没和俩人多说,只留下句: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可乐杀精当然是谣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起来的,许文东有印象还是千禧年后,现在好像没人关注这个,更没人关注可乐健不健康。 所以他这么煞有介事地一说,陈胖子和陈庆增还真被唬住了。 后来许文东每次回春城,俩人都要找他求证,然后就从许文东嘴里得知了不少‘相亲相爱一家人’里传出来的信息。 什么喝可乐会得骨质疏松啊,可乐是糖尿病的元凶啊,可乐有腐蚀性啊,你喝它的时候它其实在吃你之类巴拉巴拉的。 曾经许文东对此深信不疑,直到被儿子许其琛不厌其烦地辟谣,才不再相信电视里那些‘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的专家。 许文东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想让两个胖子少喝可乐多喝水,保护好身体好继续为东方神韵发光发热。 没想到,这些随口戏言,却被陈庆增利用了起来! 王文理和梁婉君都是自家只扫门前雪的主儿,从不掺和其他事儿。 尤其是梁婉君,几乎就是许文东在公司内意志的体现! 任总后来为什么任命他的大女儿作为菊场的cf一,不是没有原因的。 于是陈庆增在东方神韵开始铺货后的某天下午,找到了陈胖子。 俩人窝在陈胖子的办公室里咬了半天耳朵,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知道陈庆增从陈胖子办公室出来之后,就给自己在品牌规划部的几个心腹下了密令,黑皮吉祥,就在其中! 紧接着,东方神韵在东北c华北和东南沿海各省的办事处经理,陆续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 电话有的来自于某路边的电话亭,有的来自于电话局大楼里的某台座机,或者是某个生意火爆安了电话的餐馆,就是没有从东方神韵内部打出来的! 东方神韵作为饮料界的后期之秀,虽然广告打的很响,宣传推广上也很舍得花钱。 但从投放市场的这段时间来看,销量和可口可乐c百事可乐还有很大的差距,却也是在稳步增长,且增长曲线愈发陡峭。 这说明增长速率也在不断提高,消费者对东方树叶茶饮料的口味也很认可。 假以时日,不说和两可乐平起平坐,但至少那些地域性品牌,是肯定要匍匐在东方树叶的牛仔裤下的! 但二陈还是觉得太慢。 他们恨不得自己的产品明天就卖脱销了 ,就像是初入股市的韭菜,梦想着自己的股票一夜之间翻了一百倍一样! 于是 俩人一合计,就用了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高丽棒子除了喜欢把别人家的东西说成自己家的之外,还有一个臭毛病就是,在竞技场上喜欢耍些性质恶劣的小手段。 比如击剑,比如足球,比如短道速滑。 堂堂正正地我玩不过你,那我就来阴的嘛! 二陈这次的操作和高丽棒子的操作有点类似,都是盘外招! 俩人在咬耳朵时,陈胖子还有点不好意思,陈庆增却笑眯眯地毫无心理压力。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陈庆增被称为笑面虎,而陈胖子却只能当一条看家狗! 因为他不够狠!不够毒!不够铁石心肠! 随着12月一天天过去,关于可乐的谣言却有如风起青萍一般,突然间传的甚嚣尘上。 可乐杀精! 可乐长肉虚骨头! 可乐喝多了会得糖尿病! 喝一瓶可乐等于吃五百克白糖! 等等等等。 这些谣言最开始都是从一些小报纸上传出来的,就是所谓的野鸡报纸,以博人眼球为卖点,毫无底线。 东方神韵在各地的办事处很是联络了一批这类的报纸,它们收费不高,给钱就干活。 品牌规划部今年的预算还有一部分没用完,陈庆增大手一挥,划了三分之一出来,拼尽全力也要在元旦前把两可乐搞臭! 搞不臭也要恶心恶心它们! 于是乎,在东北c华北和东南沿海各省,突然间就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妈妈带着孩子去买东西,孩子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玻璃瓶的可口可乐,被妈妈一巴掌抽过去,一本正经地吓唬孩子,问他是不是想变成大胖子,骨头酥成渣滓,一踢就折! 等孩子被吓的不敢喝了之后,再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一瓶新出的东方树叶冰红茶。 茶叶是好东西,茶饮料也是好东西,报纸上都说了。 这里的报纸,则是指东方神韵官方合作的那些报纸,在广告旁放大加粗了健康c低糖这两个词! 许文东当然不会作死地和曾经那个时空的东方树叶一样,在九十年代初期搞什么无糖饮料,这年月大家都没实现吃肉自由呢,谁关心你糖多糖少! 甚至大家都希望糖多一点! 谁不喜欢甜的! 小孩子喝粥还得加两勺白糖呢! 所以谣言里关于糖尿病这一条,反而是最少人关注的。 而一些青春期的男生,或者一些单身男士,则更多关注的是杀精这条传言。 甭管用不用得上,用不上我攒着,也比被可乐杀掉好! 于是这些人去卖店或者超市的时候,通常会在可乐前犹豫许久,然后一咬牙,扭头走到东方树叶的货架上,拿起一瓶东方树叶。 可乐再好喝,也没有自己二弟重要! 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在买了东方树叶尝了一口后,会发现,哎,这个也挺好喝! 和记忆里的茶叶,完全是两个味道嘛! 原来茶叶也能这么好喝! 根据12月中旬最新传回来的销售数据来看,谣言四起后,可口可乐的销量下没下降不知道,但东方树叶的销量却是迎来了井喷式的增长! 传播谣言似乎是大众爱好,后来口口相传的效果甚至超过了报纸的传播。 直到白山日报都在某角落里刊登了这条消息之后,许文东才发现,自己的哼哈二将,已经干出了很了不得的一番事情! 他到公司里直接拦住陈庆增,搂着他的脖子来到陈胖子的办公室,然后把门一关,反锁。 啪! 许文东把报纸扔在桌子上。 “这是你俩干的好事?”许文东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陈胖子翻了一下报纸,眼角就开始剧烈抽搐起来。 他看向陈庆增,后者光棍地说道:“是我俩,许总!” “主意是我出的,汉东也是我说服的,您要是有什么火,就冲我来吧!” 许文东哼了一声,用手指敲了敲报纸,说道:“有火?我当然有火!这么有趣的事情竟然不叫上我!你们传出去的那点东西还是我教的呢!” 陈胖子有些傻眼,陈庆增也愣住了,他俩都以为许文东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许文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道:“对手之间,寻找对方的黑料然后摸黑对方,本来就是商业竞争中的一种手段。只要还在规则之内,我只会乐见其成,不会阻拦。” “孙子兵法里说,以正合,以奇胜。” “你俩算是出了个奇招,我这个当老板的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就出个堂堂正正的手段吧!” 二陈都看向许文东,不知道他的堂堂正正的手段,指的是什么。 许文东微微一笑,缓缓说出了四个字。 第121章 再来一瓶 “再来一瓶?”陈胖子和陈庆增异口同声道。 许文东点点头,笑道:“对,再来一瓶!” “庆增,你们品牌规划部要和各家电视台c报纸等媒体做好沟通,口号不妨喊的响亮一点,比如东方树叶一亿瓶大赠送——再来一瓶促销活动!” “中奖率上,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你们拉着婉君一起,从市场反响c成本和利润全盘考虑一下,我这个外行就不指导内行了。” 陈庆增下意识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虽然一瓶东方树叶只卖三块钱,但这种抽奖相当于没有成本,本来买饮料也要花钱的嘛! 如果中了一瓶,相当于每瓶只要一块五毛钱。 如果中了两瓶,更是相当于每瓶只要一块钱! 有点意思! 他刚要点头,旁边陈胖子却皱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是一旦经销商看到有利可图,批量制造假瓶盖来兑奖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陈庆增也收回了要叫好的话。 许文东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刚刚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再来一瓶所能带来的好处,竟然忘了造假这茬。 再来一瓶这个策略,许文东是和康师傅学的。 2010年,康师傅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15亿瓶大赠送—再来一瓶”促销运动。 那时候许其琛刚上高中,本来喜欢喝美年达的他硬是为了再来一瓶,转而喝起了康师傅冰红茶。 最高记录是在校内超市连中三瓶,让他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康师傅也靠这一方式,提升了市场份额,奠定了其在茶饮料市场的霸主地位。 但是,后来这种促销方式确实销声匿迹了。 首先是网络上出现各种秘笈,用来看是不是有中奖的瓶盖,虽然不是百分百准确,但也能做到十中七八。 自己带着许其琛去超市时,他还在货架前挑来挑去地给自己讲解,丝毫不理售货员怪异的目光。 至于有没有经销商或其他商人如陈胖子所说这般,靠批量制造中奖瓶盖获利的,许文东不知道,但后来一些超市确实取消了再来一瓶的兑换。 当时自己还和店家争吵了很久,因为那是自己第一次中奖。 许文东一时想的有些痴了。 陈胖子和陈庆增就见他面色频频变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露出缅怀的神色,下一秒又变成了愤怒的扭曲。 二陈对视一眼,终究是和许文东关系更近的陈胖子开口了。 “许许总?你没事吧?” “许总?” “啊?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许文东回过头来。 他沉吟了片刻,这个正以一种逆天般的速度飞快成长起来的边贸司机,虽然对一些专业术语还讲不太出来,但道理上却已经能够想得很清楚了。 许文东缓缓说道:“我们要正视我们的优势和不足,清楚我们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感谢这个时代国内廉价的劳动力和原材料成本,我们的毛利空间其实很高,再加上健康c低糖两大理念,这是我们的优势。” “劣势呢?就是我们是新兴品牌,知道我们认可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不如两可乐的形象和口味那般根深蒂固,市场占有率上更是远远落后于对方!” “所以,我们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响知名度,迅速抢占市场,让消费者喜欢c认可我们的品牌!” 二陈同时点头,他们越来越发现许文东说话时带上了一丝宗教色彩,鼓动能力极强! 许文东接过陈庆增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既然再来一瓶帮助我们打开知名度和抢占市场,那就要全力推广,不能因噎废食!” “我提一个想法,你们内部讨论一下可行性。单独划出一条产线,生产组装有奖产品,装箱时随机分配,但对每一批给经销商发出去的货品,都要确定其中有奖瓶的数量。” “未来只要经销商报上来的数量不过分,差不离的情况下,我们就捏着鼻子认了!” “水至清则无鱼嘛!” 二陈对视一眼,同时认真地点了点头。 陈庆增心中更多的是不解,按照陈胖子的说法,这个年轻的老板高中都没毕业,前二十年都在小县城里长大,他的脑袋里怎么就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怎么就能做下这么大一番事业? 想不明白,他只能摇摇头,用‘有些人天生就是领导者’来安慰自己。 自从离 开蒋大山后,苏禾觉得自己仿佛一条重获新生的鱼儿。 她每天上班,下班,接送蒋一寒,给他做做饭,洗洗涮涮。 闲下来的时候,就看看电视,读读书,或者给蒋一寒织织毛衣。 没有人会再吼她打她,把她辛辛苦苦赚的钱拿去喝酒赌博,败坏的一干二净之后,再回到家里装大王! 咸勇手下的刮骨脸张宝刚虽然还是对苏禾念念不忘,但摄于许文东的淫威,和咸勇严厉的命令,也只能在午夜梦回时寻思寻思,然后不甘地用力捶墙。 蒋一寒眉心之间也少了几分阴郁之色,整个人变得开朗了许多。 这一切,都是那个叫许文东的男人给自己带来的! 想想他在医院时,在自己耳边说的流氓话,苏禾就觉得脸烧的慌,一股燥热自内而外的,似乎就要吞噬她的身体。 她不自在地夹紧了双腿,手里的毛衣针织错了几个扣节。 她连忙拆开重新来过,但心绪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索性把毛衣扔在一边,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和空中金灿灿的太阳。 屋内的暖气开的很足,苏禾的脸红彤彤的。 她抱着双臂,想着从上次之后,似乎就没见过许文东了。 有心想从儿子那里旁敲侧击一下,又实在张不开口,就像一个准备偷吃蜜糖的小姑娘,生怕被看守的仆人抓到一样。 话又说回来了,不见也好,见面后他要真想做点什么,自己反而又要为难了。 在这个冬季温暖的下午,一个女人站在窗边,静静地想着许文东。 和苏禾离婚之后,蒋大山很是酩酊大醉了一段时间。 苏禾走时只带走了蒋一寒的书本和几件工作时要穿的衣服,其他那些被她藏在犄角旮旯里的钱,她一分都没有带走。 蒋大山在翻箱倒柜把屋子里祸害的不成样子,但也再找不到一分钱之后,放弃地摊倒在了炕上。 多年的酗酒掏空了他的身子,他剧烈地喘息着,双眼通红。 外面突然传来了开门声。 一个满头白发瘦的有如一根麻杆般的老妪走了进来。 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炕边坐了下来。 “妈,你怎么来了?”蒋大山一个骨碌爬了起来。 “苏禾呢?”老妪问。 蒋大山神色一僵,摆手道:“上班去了,还没下班呢。” 老妪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这个点还上班,你当你妈我老糊涂了是吧?” “人家和你离婚了吧?” “你怎么知道?”蒋大山先是一惊,然后又破罐子破摔地说:“那娘们变心了,离了也好!” 老妪突然啪地给了蒋大山一个耳光,她瘦的跟个麻杆一样,这一下自然打不疼蒋大山,可他还是愤怒而又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没出息的东西!” “老婆都看不住,一个好好的家也被你败成这个样子,我当初要是知道你今天这个样子,你生下来时我就应该掐死你!” 老妪虽然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但此时一发火,似乎就和小时候那个眼里的母亲重合了! 强撑了许久,蒋大山终于鼻子一酸,眼泪落在炕上,发出吧嗒一声。 “妈,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第122章 一套组合拳! 12月的日子,似乎走的飞快。 转眼间就到了12月15日。 在东方神韵品牌规划部的用心经营下,东方神韵迅速和东北c华北c东南沿海各省的电台媒体打成了一片。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一亿瓶东方树叶赠饮活动的广告投放事宜进展飞快。 许文东还时不时地给陈胖子和陈庆增出些点子。 比如制作2l的大瓶装饮料,售价定为六元,也就是两个600l小瓶的价格,给消费者营造一种花两瓶的钱买了三瓶半的错觉! 比如搞捆绑销售,一瓶2l装的东方树叶冰红茶和一瓶2l装的东方树叶冰绿茶绑在一起,再随机赠送一个小瓶装饮料。 三者用胶带或者塑料圈捆绑在一起,美其名曰元旦组合! 随着元旦的临近,城里乡间的年味儿越来越重。 在两可乐和地方饮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东方树叶已经在媒体朋友的配合下,打出了一套促销组合拳! 这一套组合拳有没有打蒙两可乐不知道,但东方树叶的饮料似乎一下就有要脱销的趋势。 各地经销商纷纷来电,要求加货,而且要快! 有那个心思通透的,知道东方树叶这么一搞,春节前的促销攻势肯定会更猛,竟然一口气下了十万件的订单! 生怕春节前供不应求,东方树叶的产线无法保证产能。 东方神韵养老院的研究进展飞快,因为只是品味定级的第一步,定一个口味标准出来,所以一帮老头子经过半个多月精益求精的研究之后,纷纷拿出了成果。 但还有几个固执的,说现在的茶叶不行,要求王文理去指定的几个地方买茶。 什么种类,什么年份,新茶还是陈茶,都有严格要求。 王文理本来已经准备动身南下了,但却被突然飘来的雪花般的订单耽搁下来,无法脱身。 只好让其他几个王氏子弟先去,他留下盯着东方树叶的产线。 东方神韵的几个高层分工很明确,一如第一次高层会议时许文东定下来的那样。 王文理主抓原材料和生产,春节前东方树叶对各地经销商的供货保障,他是第一责任人! 他深知东方树叶带来的现金流对当下整个东方神韵的重要性,因此不敢怠慢。 在充分评估当前订单与产能,并对未来三个月内各地经销商的要货计划做了预估之后,王文理当机立断,决定增加五条生产线! 厂房不够,找王岩! 这个堪称悠闲的王董在陈胖子几人看来,不就是在这种时候体现作用的么! 在王岩的亲自联络下,三天,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场地和手续都跑了下来。 整个人没了那份儒雅的气度,反而有些风尘仆仆的,眼袋深重,明显是折腾地不轻。 在新的生产线铺就之前,王文理要求现有生产线两班倒,人休机器不休,全力保障各地要货需求按时交付! 在东方神韵内部到处都是一阵忙碌的时候,梁婉君坐镇的财务办公室愈发显得安静。 现在的梁婉君早已不是曾经的光杆司令了,随着东方神韵的摊子越铺越大,还要兼顾刚成立的东方锦绣,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在和陈庆增充分沟通后,梁婉君提交了人力需求申请,并获得了批准。 她从一些老关系中斟酌再三,才选定了两个人作为自己的手下。 在通过了陈庆增毫无关照的面试并通过后,两人正式入职东方神韵,并对梁婉君千恩万谢,因为薪水实在太丰厚了! 现在二人一个专管东方树叶的财务工作,一个管理其他财务工作,梁婉君只负责最终审核和居中调度。 看起来似乎从琐事中解脱出来了,但压力却更大了。 财务系统是东方神韵内部最先安装计算机的部门,梁婉君三人一人一台。 笨重的台式机摆在桌子上,梁婉君这个算盘和计算器用得贼六的女人,面对着键盘和办公软件却麻了爪,只会笨拙地一指禅。 “还不睡?”夏煜给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梁婉君端了一杯热水,然后站在她身后帮她揉捏肩膀。 梁婉君幸福地把头贴到夏煜的胳膊上,微微摇头说:“压力大啊。” 夏煜一边力道正好地帮梁婉君揉捏肩膀,一边问:“以前在单位时,再复杂的账务到你手里也能抽丝剥茧地理清楚,再繁重的任务到你手里也是驾轻就熟。” “压力大这种话,似乎是第一次从你口中说 出来。” 梁婉君深吸了一口气,拉过夏煜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整个人小猫一样地蜷缩在沙发上,把头枕在自己男人的大腿上。 “财务和生产c销售不同,专业性太强。东方神韵的摊子越铺越大,财务管理越来越繁琐复杂,我愈发感觉自己的能力跟不上它成长的速度了!” “许总的心很大,我能感觉的出来,甚至陈汉东他们都能感觉得出来,但谁都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才二十一岁啊,就已经坐拥上亿资产,手下一群三四十岁的人心甘情愿地给他卖命。” 梁婉君抓住了夏煜的手,有些恐惧地说道:“我真的很想看看,他未来能走到哪里。但我怕,我怕我跟不上他的脚步,跟不上东方神韵发展的步伐,最后被淘汰!” “许总虽然是个仁义的,但他绝对不会因为情谊,而让庸碌者身居高位,否则陈庆增那个笑面虎根本不会上位,还受到如此重用!” 夏煜双手握住妻子的手,向她传递着力量,然后轻声问:“所以你想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提高自己,以图跟上他的脚步?” 梁婉君嗯了一声。 有些东西,一旦抓住了,就不想再放手! 夏煜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梁婉君的婆婆突然想起夜,刚走到门边,就听到客厅里儿子和儿媳在轻声低语。 老太太笑了笑,又默默地走回床上躺下。 这个时候,自己不该打扰他们。 看着茶几上的财务专业书籍,夏煜轻声说:“那就在合适的时候急流勇退吧,我是支持你去攻取更高的学位的。我老婆是巾帼英雄,欠缺的可能只是知识的武装。” 梁婉君抬起头,看向夏煜,问道:“你就不担心我一退,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夏煜笑道:“大不了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没去东方神韵前,我们过得不也挺好么!” 梁婉君重新低下头,心说那种扣扣巴巴计算着过的日子,自己是再也不想过了。 “没关系,我其实就是想太多,按照我的经验能力,两年内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只要只要许总别给我们惊吓就行。” “两年后的话,就两年后再说吧。” 梁婉君打了个哈欠,说道:“困了,我们睡觉吧。” 就在东方神韵养老院内吵闹不休,东方树叶生产线忙忙碌碌,cf一梁婉君居安思危时,我们的许总许文东,却在王岩的家里煲汤。 对,就是煲汤。 这两天这个部门那个部门地跑,这个领导那个领导地陪酒说话,王岩整个人都乏透了。 此时歪在沙发上,等周小云给他剥桔子,顺便好奇地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许文东。 许文东在春城没房子,白令仪又马上到日子了,只能跑到王岩家里来煲汤。 山楂葵子红糖汤,许文东在‘相亲相爱一家人’里学的。 取山楂c葵花子仁各50克,红糖100克,放入锅中加水同煮,去渣取汤。 在女生姨妈来访前的三到五天开始,每日饮用,可以止痛。 而且还能和血悦色,健脾益胃,甚至听说还有美容的功效。 王岩吃了口橘子,对周小云说:“年轻人就是有真情实性的,一个男人给女人煲汤,还是专门为了那个日子煲的汤,难得!难得啊!” 周小云把手里的橘子用力塞进王岩嘴里,哼道:“只会说难得,也不知道跟人家东子学学!” 王岩闹了个没趣,把脸在周小云平坦有力的小腹上蹭了蹭,说道:“你不是没那毛病么,我就是想表现也没机会啊。” 周小云气急,又怕厨房里的许文东听见,竟是闹了个大红脸。 王岩哈哈一笑,知道不能再逗这只小老虎,起身走到厨房里,看着许文东煲汤。 第123章 东方神韵养老院的第一份作业 白大附近,某溜冰场。 动感的音乐,闪动的彩灯,年轻的男男女女在此尽情释放着自己用不完的精力,挥洒着自己肆意的青春。 他们尖叫着,嬉笑着,似乎就是这个时代最生动的剪影。 王茜比白令仪大六七岁,学习不见得比白令仪精明到哪去,但论起吃喝玩乐,白令仪那是拍马也赶不上! 再加一个呼保义宋温暖也不行,和我们茜姐一比,曾经的白姐就成了小白猫。 王茜不少二代朋友都毕业于白大,现在还在白大读书的,都属于小字辈,见了王茜都得恭敬地叫一声茜姐。 这是小时候被王茜骑在身上一顿王八拳调教出来的。 因此王茜想要在白大打听一个人,丝毫不费力气。 找到白令仪后,王茜也没来那套大院子弟习惯的皮里阳秋,直截了当地告诉白令仪,我爸安排你进的白大,还让我没事来找你玩。 如此彪悍的开场白,当场就把白令仪听愣了,倒是一旁的宋温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这就算认识了。 以后每到周末,王茜都会来找白令仪玩,和白令仪好的快穿一条裤子的宋温暖自然也跟着。 开始时,王茜还把陪白令仪当成任务做,纯粹是为了应付她老爹。 后来接触的久了,发现白令仪竟然很对自己的胃口,也就真的成了朋友。 女孩子的姐妹情,有时候就是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滑累了,三个女孩子就滑到栏杆旁,王茜掏钱买了两瓶大白梨,递给了宋温暖一瓶。 本来要买三瓶的,但白令仪不要,而是买了一瓶三块钱的东方树叶。 王茜调笑道:“干嘛干嘛,这还没结婚呢,就在我们面前来夫唱妇随这出!” 她流氓地捏了捏宋温暖的脸蛋,中性美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看得宋温暖脸都红了。 真好看! “温暖啊,你闻到空气里有什么味道没有?” 宋温暖赶紧收回目光,一扭头挣脱王茜的魔爪,低声道:“没,没有,有也是那些臭男人的汗臭味儿!” 王茜却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说道:“是臭味儿,却不是汗臭味儿,是爱情的酸臭味儿!哈哈哈!” 白令仪霞飞双鬓,白了王茜一眼,嘴硬道:“大白梨那么大一瓶,喝不了又带不走,塑料瓶的多方便,拧上瓶盖就撒不出来。” 见王茜还是调笑地看着自己,白令仪突然阴笑道:“倒是这玻璃瓶的大白梨,我爷爷经常拿它给我二叔家的小弟接尿,还往里弹烟灰扔烟头。” 噗! 王茜和宋温暖同时喷了出来,前者愤愤地说道:“好啊,你故意恶心我!” 宋温暖也连连干呕,说道:“令仪,你好恶心啊。” 白令仪哈哈一笑,脚下用力一滑,等滑远些了才转过身来叫道:“谁让茜姐先调笑我的,我们一比一平局!” 王茜把大白梨往旁边一放,叫了声妖精哪里跑,就加速朝白令仪滑了过去。 宋温暖看着手里刚喝了两口的大白梨,憋着嘴委屈地快要哭了。 人家还没喝够呢! 历时四个月,东方神韵养老院终于交出了他们的第一份作业:袋装红茶配方! 但关于到底用谁的配方作为唯一标准,一帮老头子却是吵的面红耳赤,昏天暗地! 研发中心内的一众年轻人上一秒还在看热闹,下一秒就被一群老头抓了壮丁,指着面前操作台上写有编号的红茶,让他们一个个喝过去,然后给个结论出来。 到底谁的味道好! 这可怎么说啊! 说哪个好都得罪一群人,万一把哪个暴脾气的气出个好歹来,许文东还不撕了他们! 一个平头男生主动站了出来,说道:“各位先生,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说。” 老孙头第一眼没看出来对方是谁,只觉得有些眼熟。 又搂了几眼之后,才试探着问道:“你,你是那个程诚是吧?” 剪了个许文东同款发型的程诚呲牙一笑,说道:“孙老,是我。” 老孙头不满地看了程诚一眼,训道:“头发剪这么短做什么,跟个青皮一样,人家还以为我们东方神韵招了个劳改犯进来呢!” 王福虎斜眼老孙头一眼,心说你可真敢说,大老板许文东就是个蹲了三年大狱的劳改犯。 这事儿在东方神韵内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许文东对此也是大方承认 ,很有股事无不可对人言的磊落。 程诚赔笑道:“您老就别训我了,我提个意见如何?” 孙老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程诚笑道:“我是学过统计学的,知道做抽样调查时,样本数量决定了调查结果的准确性。” “咱们研发中心里里外外就这么几十号人,样本容量太小。各位先生要是没意见的话,我们提请陈总在春城市内做一次大调研怎么样?” “让消费者来说话嘛,不偏不倚,赢了的先生光明磊落,输了的先生也是心服口服。大家看呢?” 老孙头和一群老头子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主意。 于是养老院推出王福虎和老孙头作为代表,到陈胖子办公室找他提议去了。 陈胖子敢说个不字儿么? 许文东可是把这群老头子当宝贝的,更何况市场调研也确实有必要,就让王文理安排出具了一份申请,由王文理先签字,他再划行批准。 于是,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春城的街头巷尾尤其在学校工厂等人流密集的地方,突然就出现了上百个东方神韵的产品试喝点。 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一口装的小杯子,每个自愿试喝的人都得从左到右都喝一遍,然后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口味,在一旁的表格上对应编号下打勾。 冬季里能喝杯热茶本就是种享受,更何况这茶叶还不要钱,喝完了选完了,还能拿两颗糖走。 何乐而不为?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许文东。 在摸清了陈胖子等人的操作之后,许文东命令王文理,把当前研发出来的口味,配比发酵好后,每样拨付一吨出来,发往绥分河。 由绥分河的东方边贸接收,然后走铁运从远东运到莫斯科。 他要让拉伊莎借着拉娅超市的人流量搞一次试喝,只要毛子认可的口味,想必欧美传统饮茶国家的白人,都会认的! 苏禾下班后,正要赶去学校接孩子,一个老妪突然从身后叫住了她。 “妈!”犹豫了一下,苏禾还是用了这个称呼。 老妪正是蒋大山的母亲。 老妪摆摆手,有些惭愧地说道:“你现在就是叫我声老婆子,也是应该的,我不怨你。” 经过苏禾身边的同事纷纷笑着和她打招呼,谁不知道苏禾现在是经理身前的大红人,听说是县里有人专门打了招呼,让帮忙关照呢。 不过转过身后,就又都变了一副嘴脸,暗地里对着苏禾和老妪指指点点,扯老婆舌。 “您今天来,有什么事情么?”苏禾问。 老妪点点头,说道:“苏禾啊,我今天来不是求你和大山复婚的,只想说说一寒。” “一寒是我亲孙子,我没几天活头了,死前不求别的,就想着隔三差五地,能去看看我大孙子,就知足了。” “你看行么?” 一阵风吹乱了苏禾额前的长发,就像她此时的心绪一样。 行么? 老人要看孙子,天经地义,自己无法反驳。 可天知道这位老人家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万一蒋大山跑到自己的住处去耍去闹,街坊邻居该怎么看自己,自己不是又把自己推回了火坑! “苏禾啊,还没回家?”传呼台的经理走过来笑道。 苏禾回过神来,笑道:“马上就走了,经理。” “这位是?”经理看向对面的老妪。 苏禾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家的一位长辈,找我有点事。” 经理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先聊,我先走了。对了,有时间帮我向冯秘书问好。” 苏禾微微点头,轻声道:“一定。” 对面的老妪眼中却波光一闪,冯秘书? 这就是儿子说的那个野男人吗? 第124章 第一次见面 蒋一寒毕竟姓蒋,身体里流淌着一半蒋大山的血脉,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苏禾也不能。 所以她同意了老太太的要求。 毕竟奶奶看孙子,天经地义。 得到苏禾点头的老妪露出一个十分开心的笑,却婉拒了苏禾邀请她一起去学校接孩子,目送着苏禾离开。 这个人老成精的老女人知道,撒泼打诨耍混蛋那套现在对苏禾不管用了,否则蒋大山就能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 她甚至都没有跟踪苏禾,因为没有必要。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如果真想摸清苏禾家的住址,苏禾防不住。 想必苏禾也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才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就要看我老太婆的手段了。 只要有蒋一寒这个小娃娃在,事情就大有可为。 拉娅超市的装修工作,全部被拉伊莎承包给了一家叫做莫斯科三号的合作社。 因为在许文东交给她的笔记中,在这个合作社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表示重点关注。 在莫斯科三号合作社的旁边,许文东还写了一个名字:亚历山大·斯莫伦斯基。 如果说在远东时拉伊莎还不知道这个名字,那么当她来到莫斯科后,才知道这个名字有多大的分量! 莫斯科赫赫有名的首都储蓄银行总裁,1990年营收超20亿卢布的超级富豪! 但就是这样一个超级富豪,在几年前,还只是一个因拥有一半犹太血统和奥地利国籍,而在这个国家处处碰壁的年轻人。 从小受到的歧视对待,让这个拥有一头栗色短发的男人对苏联充满了怨愤。 他性格反叛,而且一直和当局对着来。 他在部队服役时,用部队免费的油墨和印刷设备,和好友克拉斯尼扬斯基联手印刷名片,并借此赚了一些钱,学会了排版和印刷。 退役后,靠着在部队学来的印刷手段,他印刷盗版《圣经》牟利,并积累了五千卢布的存款。 不幸的是,他在1981年被人告发,然后遭到逮捕。 那一年,斯莫伦斯基二十七岁。 出狱后,苏联的短缺经济救了他一把。 尽管国家制定了人均九平方米的最低住房面积标准,但当时莫斯科的九百五十万人口中,有近一半的人达不到这个标准。 所以,建筑领域随时有钱赚。 斯莫伦斯基在一家叫做维建基金的国有公寓建筑和维修公司当上了部门主任,他分到了一辆卡车和一套二十八平米的标准两居室公寓。 从此,开启了他的包工头之路。 拉伊莎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卢日科夫的办公室里,她刚刚收到许文东从远东发来的茶叶,并每样取了一点。 在一一试过之后,挑选了自己喜欢的几个口味,每样装了一罐,给卢日科夫送来。 “抱歉,市长,希望我没有打扰您见客人。”拉伊莎进来后,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人,抱歉地说道。 常年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的卢日科夫坐在办公桌后,他的对面是一个栗色头发c金色髭须的男人。 他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一身骚包的阿玛尼,但仍旧遮掩不住身上那股苏联社会绝对底层的市侩精明。 “没有关系,拉娅,有什么事么?”卢日科夫说道,他对这个年轻女人很感兴趣,对她身后的人更感兴趣。 拉伊莎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里面是几个银质茶叶罐。 她说:“远东送来了一些新的茶叶,我挑了几份好的过来,给您尝尝。” “是么?”卢日科夫笑着站起身,拉伊莎赶紧迈动长腿上前,把茶叶罐一一摆在他面前。 卢日科夫介绍道:“这位是亚历山大·斯莫伦斯基,你的合作社资质只开一家超市可惜了,如果你想开银行,我可以让他教你。” 斯莫伦斯基神色矜持地微微抬起下巴,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朝拉伊莎伸出手道:“你好,斯莫伦斯基。” “拉伊莎。” 两人进行了贴面礼,而卢日科夫已经在泡茶了。 拉伊莎每晚都要看许文东留给她的笔记手稿,其中有关斯莫伦斯基的信息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便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性格极端,仇视社会,蔑视当局,一个彻头彻尾的危险人物。 自己就算要开银行,也绝对不能学他! 这是未来俄罗斯八大寡头之二的拉伊莎和斯莫伦斯基的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有些不咸不淡的意思。 也有人说是三大寡头会晤,因为背后站着千千万万大小企业主的卢日科夫,拥有巨大政治影响力的卢日科夫,其能量丝毫不逊色于另外八个人。 在未来的几年时间里,拉伊莎和斯莫伦斯基在生活中甚少交集,除了定期在雀山俱乐部和另外六大寡头碰面之外,也就是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直到1999年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东方树叶冰红茶能在推出之后就立即火爆,除了其铺天盖地般的宣传攻势之外,更多的原因在于,这是一种全新的饮料。 无论是可口百事作为领头羊的可乐行业,还是地域性各自为战的水果味汽水,又或者局限于羊城一隅的王老吉。 除了王老吉还和茶饮料沾点边之外,可以说此时国内的茶饮料市场完全是一片空白! 旭日升还没有出现,康师傅才刚刚进入大陆,后来的柠檬茶还没有影子。 东方树叶一经出现,就仿佛跳入了一片蓝海,可以尽情遨游,享受空白市场带来的巨大红利!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东方树叶使用的pet塑料包装瓶。 九十年代前期,国内饮料市场使用的基本都是玻璃瓶,这大大提高了地域性品牌扩大经营的成本压力,让他们只能龟缩一隅。 而东方树叶的塑料瓶轻便简单,运输途中不易破损,这也是东方树叶敢以春城一处工厂,而往半个中国铺货的底气所在。 但随着订单数量的增加,运输周期带来的瓶颈愈发明显。 陈胖子用力在办公室的地图上春城的位置敲了敲,说道:“他妈的,只凭春城一个厂子根本不够,我们得往南发展!” “津港c魔都和羊城,至少要设立三个大型分厂,覆盖华北c华东和华南各省。” 正坐在那里抱着瓶冰镇的东方树叶的陈庆增点了点头,打了个嗝后笑眯眯地说:“魔都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毕竟是十里洋场,成本相较于旁边的金陵和杭城,还是高了些。” 陈胖子把笔往桌子上一扔,说道:“两个月的回款周期,加上大量铺货,我们的现金流已经有些紧张。如果要开分厂,人员c设备c场地等等,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说不得,又要让许总注资了。” 陈庆增仍旧笑眯眯的,但语气中多了几分傲气:“从铺货到现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东方树叶发出去了上百万箱,营收超两千万!” “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明年我们的全年收入是不是就能达到两个亿甚至更多?” “在这个时候,追加投资算的了什么?毕竟这个公司说到底还是他许总的嘛!” 陈胖子喝了口茶,自从上楼心慌气短,床上偶尔力不从心之后,他就开始听从许文东的意见,戒了饮料,每天运动。 冬天外面太冷,他就一遍遍吨吨吨地爬楼梯。 从开始只能爬三个来回就累成一滩烂泥,到现在能爬十几二十个来回,整个人虽然还没见瘦,但精神看起来却好了很多。 “你说的有理,我这就找婉君问问账上还有多少钱,并向许总提请开设分厂的建议。” “时间不等人,我们需要争分夺秒啊!” 第125章 今夜月色真美 十二月的莫斯科,冷的能冻死人。 善良的拉娅在大街小巷摆起了免费的茶摊,热气腾腾的红茶不要钱的免费供应,在这个难熬的冬日里给莫斯科的市民带来了几丝温暖。 只是有一点要求,十几种茶叶要喝个遍,然后选出自己认为最好喝的一种。 如果能认真地写下几句评语,更是会获得一点小礼物。 也许是一袋快过期的意面,或者是一盒鲱鱼罐头,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远东运过来的配方红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耗着,一份份样本调查结果被汇总到拉伊莎这里,然后被她和她的伙伴们在卢布廖夫区的别墅里,借着下午茶的时光,完成了分析。 3号红茶和13号红茶的得分最高,库存也消耗的最快。 拉娅茶摊的工作人员十分和气,虽然拉伊莎严禁他们在工作时喝伏特加,但是上帝,看在丰厚的报酬的份上,他们可以不喝! 于是,在1991年的这个冬日,莫斯科一改往年的愁苦气氛,城市上空似乎就飘荡着一股醇厚的红茶香气。 人们守着一个个茶摊,无论贫贱,都可以叫上三两好友,一人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边喝边聊天。 有那实在困难的揭不开锅的,甚至可以借此混个水饱,再用心写几句评语,运气好的话就能拿到一包意面。 未来两天的食物就算有着落了! 12月20日。 拉伊莎向卢日科夫提交了一份拉娅银行的成立申请书,她的拉娅超市全名是拉娅合作社,而现在合作社都具备创办银行的资质。 也许是受了斯莫伦斯基的刺激,也许是被她在莫斯科从事金融工作的同学说动,总之,在那个要命的日子到来前,拉伊莎终于提交了银行成立申请。 卢日科夫坐在办公桌后,用手指弹了弹申请书,说道:“你早就该走这一步了,有了这个银行的壳子,你的拉娅超市做些什么都很方便。” 卢日科夫含糊地说道,但拉伊莎却明白他的意思。 “好了,申请书就放在这里吧,我今晚刚好要和国行的行长吃饭,就由我代为提交吧。”卢日科夫说。 很快,拉伊莎的银行手续批复下来,但奇怪的是,批复下来的名字并不是她申请的拉娅银行,而是АhгeлБahk,天使银行! 白令仪和宋温暖回到宿舍楼下时,就看到楼下停着那辆熟悉的奥迪车。 亢飞和邓志超正站在车边抽烟,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就像黑暗中恶魔的眼睛。 许文东坐在后座上想着事情,手里抱着一个保温饭盒,外面还套着一层棉质的保温套。 苏联就要解体了,但他眼下最关注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马上到来的南巡讲话,以及南巡讲话能给王克勤上面那位带来的变化。 现在自己大把的资金压在东方树叶上,虽然形势一片大好,但许文东却没有沾沾自喜。 历史上,再过两年就会出现的旭日升也曾红极一时,但大厦崩塌也是在弹指之间。 自己会不会步旭日升的后尘? 这是许文东最近常常思考的问题。 “飞哥,超哥,你们怎么来了?”白令仪主动走过去问道。 她虽然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可为人还是很有礼貌的。 见是白令仪,亢邓二人赶紧扔掉烟头,用脚碾灭,然后邓志超说道:“许总亲自过来了,说是给您送东西。” 亢飞已经走过去拉开了车门,一股冷风吹进车内,许文东猛地打了个哆嗦。 “许总,人到了。”亢飞轻声说。 许文东收起心头刚刚升起的一丝不悦,摸了摸还热乎乎的保温饭盒,走下了车。 大冷的天里,许文东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军大衣,朝白令仪露出一个慈父般的微笑。 “你怎么来了?”看着许文东手里的东西,白令仪明知故问道。 许文东呵呵一笑,说道:“算着你日子快到了,给你来送山楂葵子红糖汤,一个保温饭盒可以喝一天。” “你按时喝,在寝室不方便起火就用开水隔着杯子热热。连着喝几天,只要不吃凉的,保你这次肚子不疼。” 这是真话,曾经两人试了不少缓解姨妈痛的方法,就这个对白令仪最管用。 怀许其琛的时候,白令仪总是摸着大肚子对许文东说:“听说女人生完小孩就不会姨妈痛了,这么看来,用十个月的难受,换一辈子的轻松,值了!” 然后,在生下许其琛的第二个月,白令仪的大姨 妈再次来访,仍旧和以前一样,疼的她死去活来。 白令仪躺在炕上抓着许文东的手,痛苦地说道:“书上都是骗人的!” 后来许文东问了不少偏方,一样样试过去,才找到对症的这副山楂葵子红糖汤。 白令仪的脸瞬间就红了,这么私密的事儿,他怎么就大咧咧地说出来了呢。 用力地踢了一脚许文东的小腿,白令仪一把抓过保温饭盒,恶狠狠地问道;“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就快走吧!” 许文东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拉住白令仪的手,白令仪却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宋温暖身上。 许文东收回了脚步,笑道:“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我年后要去魔都一趟,到时候估计你也放假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 白令仪抱着保温饭盒,一脸戒备地看着许文东,身旁的宋温暖也一脸姐已经看透你的眼神,气鼓鼓地瞪着许文东。 “我从小没出过远门,我爸妈不会同意的。” 说完这句话白令仪就想抽自己嘴巴,果然,许文东接话道:“没关系,我可以和叔叔阿姨说。” 自己老爹恨不得自己明天就和许文东成婚,拿他简直当儿子看待,他说带自己出去玩,别说自己老爹,就是老妈也会举双手同意的! “不行,你没安好心!”白令仪还是不同意。 许文东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我好心邀请你去魔都玩,怎么就成了没安好心了?难不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在想什么?” “十里洋场啊,真不想去见识见识?到时候我换上风衣,扎上白色围巾,活脱脱就是许文强在世啊!” “你看,许文东,许文强,只差了一个字!巧了!” 白令仪把许文东推回车旁,声如蚊蝇般地说道:“到时候再说吧,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我要上去了。” 许文东打开车门,见白令仪还在推他,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吓的白令仪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一张俏脸顿时从脸蛋红到耳后。 “你,你松手!” 毫无意义的挣扎。 许文东轻声道:“你别动,我说一句话就走。” 白令仪看着许文东深邃的眸子,看着路灯下他并不真切的胡茬,就听他缓缓说道:“我想要你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白令仪失神地问道。 “你只需要听前四个字就可以了。” 我想要你! 呸! 臭流氓! 白令仪一脚踢在许文东小腿上,这次是真用了力,踢的许文东倒吸一口凉气,她趁机挣脱开许文东的大手,跑过去拉起宋温暖就跑进了公寓楼,只有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许文东,你快点回去吧!”白令仪回头朝许文东喊了一句,然后就和宋温暖跑上了楼。 许文东看着她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半轮明月,突然轻声说了句夏目漱石的名言:“今夜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许文东在心里默默替白令仪说了一句。 这天晚上,许文东的梦里一直都是白令仪最后回眸时的笑脸。 “许文东,你快点回去吧!” 许文东喜欢她喊自己的名字,一如曾经。 第126章 山陵崩! 从进了11月起,马克西姆就见天地往东方边贸跑。 他实在是急着见许文东! 中苏友谊合资贸易公司已经正式成立了,里面不知道掺杂着几位苏联大人物的利益,而许文东答应他的量产红茶却迟迟不见踪影。 在整个11月,马克西姆只见到了许文东两次。 除了抢来一点极品红茶之外,马克西姆一无所获,每一次许文东的答复都是再等等。 李亮已经习惯了马克西姆的存在,甚至有时候早上刚开门,他就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然后,在12月的第一周,马克西姆突然就消失了。 毫无征兆地,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欧洲大陆,白俄罗斯与波兰接壤的布列斯特外一个叫做别洛维日森林的度假村,叶利钦和乌克兰c白俄罗斯的一号人物宣布了他们的联盟。 自八月动荡之后,反对者们终于再次向戈尔巴乔夫露出了他们锋利的獠牙。 一家银行悄无声息地在拉娅超市旁边挂牌。 它店面不大,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牌子上大大地写着两个俄语单词:АhгeлБahk。 天使银行! 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人都发出由衷地赞叹,拉娅开的银行,当然应该叫天使银行! 她是一位真正的天使,善良,美丽。 她开的银行,一定比那些街头混混或者黑心商人开的银行靠谱的多! 一时间,莫斯科其他银行突然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兑现潮,虽然都是些没什么经济实力的中下层平民。 平日里,就算同时有一万个平民来取现,平均每人取一千卢布,累计一千万卢布,这些银行也不会这么慌张。 因为九十年代初期,由合作社衍生而来的银行只有两种方式能够得到种子资本。 一种是与当局和政府官员密切合作,从而获得国家相关部门的预算存款和盈利合同。 另一种则是抱着事不关己掩耳盗铃的态度,我不关心自己的银行里存着什么钱,也不会检查存款人是否拥有有效合法的护照,更不关心他的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斯莫伦斯基的首都储蓄银行就是后者,而并不欣赏甚至是厌恶他行事作风的拉伊莎,自然不会浪费自己在莫斯科市政府这天然的巨大政府资源。 随着汇集了拉伊莎和她一众精英同学全部心力的报告回到远东,许文东迅速组织了东方神韵的一次高层会议。 这次会议的范围有所扩大,重点是东方神韵养老院的一群老头儿都被请了过来。 每个人身前都放着两份报告,一份是刚刚翻译好的拉伊莎的《东方神韵红茶一期产品莫斯科市场调研报告》,一份是陈庆增等人撰写的《东方神韵红茶一期产品春城市场调研报告》。 许文东坐在主位上,拍了拍手,轻声说道:“各位,看看你们身前的两份报告吧,上百万份的样调查样本,耗费了两方精英人物的无数心血,我想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两份报告在第一页就开门见山地点出了本次调查评价最好的两份样品。 老孙头只翻了第一页,就合上了报告。 在两份报告上,他的3号红茶都在最好的样品之中。 另外两份评价最高的,分别是来自祁门的种玉种老头的13号红茶,和王福虎的一位闵省老乡,莫润生莫老头的7号红茶。 在东方神韵资格最老的王福虎配出的红茶,反而和另外几个配方一起,在评价中游徘徊。 许文东继续说道:“咱们国家自古以来,茶叶种类不知凡几,光是红茶大大小小的就有几十种吧,是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谁也不服谁。” “但是我们做企业不同,首先要推出核心的拳头产品,这样才能用最低的成本,最快的速度把销售渠道铺设出去。” “所以,孙老c种老c莫老,你们三位请仔细看一下关于各自茶叶的详细分析,然后三合为一,做出一种尽善尽美的红茶配方出来。” “至于其他先生的配方,我只能在这里说一声对不住了。” 许文东的话可以说是十分委婉了,但还是有那个脾气暴躁的,眼角一直在剧烈抖动,然后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许文东也不做阻拦,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了五分钟。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安静。 陈胖子几人眼观鼻鼻观心,只有鬓角的冷汗出卖了他们并不平静的内心。 许文东终于说话了:“还有人要走么?” 没人说话。 许文东抬高声音,又问了一遍:“还有人要走么?” 仍旧没人答话。 “很好,那就辛苦各位先生配合孙老c种老和莫老三位,要钱我给钱,要人我给人,要设备我给设备。” “我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尽快拿出产品来,并对今后如何统一口味,给一个方案出来!” “其他的茶叶都不急着做,先把这块最肥最可口的骨头给我啃下来再说!”许文东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陈胖子的身子跟着一哆嗦。 散会后,陈胖子和陈庆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喝茶。 看着壶嘴儿冒出的水汽,陈胖子轻声道:“你说几个月前,我和东子在隆安时,还是兄弟相称。” “那时候只觉得这个小老弟有心机有手段,年纪轻轻就赚到了别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想跟他一起闯出个名堂来。” “可现在,你说我怎么突然感觉有点怕他呢?” 陈庆增倒对这事儿很看得开,用茶水洗了杯子,再续上一壶新水,问道:“你以前在体制内时,怕你领导不?” “怕啊!”陈胖子说。 “不过你说巧不巧,东子好像要当我老领导的姑爷,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陈庆增笑眯眯地说道:“哪个下属不怕领导的?也许有,但这种人一定是在某个领域属于逆天级别,才能无论如何,始终简在帝心。” “你我凡人,怕领导实在再正常不过了。许总要是连这点威信都没有,就趁早带着钱出国当个寓公安心地得了!” 陈胖子点了点头,既然陈庆增也有这种感觉,那自己就没什么可丢人的了嘛! 屁股决定脑袋,自己在人家手下扛活的,以前是兄弟相称,以后可是要注意点喽! 时间来到了12月24日,平安夜。 遥远的莫斯科,吴良正用他萝卜头一样的手指笨拙地给一颗蛇果打着彩色包装。 这是许文东打国际长途过来嘱咐他的,今天是平安夜,要代他送拉伊莎一个平安果,祝她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拉伊莎正在楼上洗澡,她的同事c同学们正在楼下大肆庆祝。 可怜我们的吴良,这双用三棱军刺收割过数十条敌人生命的大手,此时却摆楞不明白眼前小小的蛇果和包装。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同伴赵卫国把头探进来,小声说:“拉伊莎小姐下来了,你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吴良的额头隐隐见汗,终于把最后一层包装包好,然后用丝带扎好。 “来了来了!” 吴良小跑着除了房间,已经在餐桌主位上就坐的拉伊莎就看到这个平日里十分稳重的保镖头子,急躁慌张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吴?”拉伊莎已经会说几句蹩脚的中文了。 吴良把包好的平安果放到她面前,说道:“许先生让我送给你的,平安果,祝你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他说的是中文,拉伊莎的朋友们都面面相觑地看着拉伊莎面前那个丑了吧唧的包装苹果,彼此窃窃私语起来。 “好了,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为平安夜干杯。” “这个苹果这个平安果,是在远东的阿纳托利先生送给我的平安夜礼物。” “平平安安,我喜欢这个寓意。” 人们发出由衷的赞叹,纷纷和拉伊莎碰杯,夸奖着许文东的浪漫。 是的,穷学生送苹果会被说穷酸,身家上亿的大亨送苹果就是浪漫! 同一天晚上,在白大宿舍的白令仪收到了一盒巧克力。 一盒许文东托关系从港岛弄来的瑞士莲巧克力。 一封信纸毫不意外的和巧克力一同到来,里面一如既往的是许文东肉麻的情话。 “我这一生都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唯有你,我希望有来生。” 一句剽窃来的情话,却让小女孩子温暖到骨子里。 12月25日,圣诞节。 一个和春节同等地位的西方节日,在1991年的国内,却只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三。 而就在这天,超人意料的,但又是情理之中的,或者说所有有心人都在等待的时刻,突然就降临了。 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在这一天,为避免苏联陷入内战,正式宣布辞职! 19时32分,苏联国旗在克里姆林宫上空缓缓降下,取而代之的是俄罗斯的白蓝红三色国旗。 无数西方国家沸腾了,有人看着电视机里戈尔巴乔夫正式宣布辞职,兴奋的难以支持,用力地亲吻着电视屏幕。 甚至就连苏联内部,这些对现状不满已久的人们也大肆庆祝着,似乎随着戈尔巴乔夫下台 ,通往幸福生活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12月26日。 苏联最高苏维埃通过最后一项决议,就苏联停止存在和建立独立国家联合体一事发表宣言,并通过议会关于苏联及联盟国家政权机构和管理机构的法律继承问题的决议,苏联就此正式解体! 至此,山陵崩! 崩的悄无声息! 却又轰轰烈烈! 第127章 跨年夜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尊严! 就好像后来无数狗血电视剧中的情节那样,女人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男人好,但就是不懂得维护男人的尊严。 然后男人劈腿绿茶,女人找到闺蜜血泪控诉,男人最后人财两空,哭着回来求原谅。 当然,这是电视剧。 不这么拍不过审! 现实里往往是男人和绿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绿茶人人爱,女人眼中的绿茶,在男人眼中却是体贴c顺从和善解人意。 老舅刘涛就是如此。 虽然在农电局的工作也算体面,但娶了个太过精明强势的媳妇儿,赚的还比他多,在家里腰杆自然挺不直。 再加上年轻时在体校读书,冰坏了腰,这说话就更不硬气了。 直到当上了东方锦绣的副总,刘涛才真正体会到被尊重的感觉。 开始时,公司内部不是没有人传闲话,说东方锦绣就是许总给他老舅的一个大玩具,怕他到东方神韵去添乱,花几百万买个消停。 也有人说总部过来的几个掌握要害部门的人员,早晚会联合起来把他架空。 还有更难听的,刘涛都不敢去想,怕气出个好歹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这次是真领教了。 于是,刘涛憋着劲儿地想做出一番成绩来给所有人看看。 专业的事情他不懂,就真的如开业典礼上说的那样,只管原材料供应,其他事情全部放权给许文东安排的人。 白天在外面奔走联络他那些收鹅绒鸭绒的朋友,亲自到场地去看他们的绒毛质量。 未经清洗前的绒毛味道很大,哪怕是在冬天里,也能熏人个跟头。 但刘涛却好像闻不到一样,只有他检查合格的,才会签订合同。 然后让对方发货给东方锦绣,再由东方锦绣质量部的人进行检查。 “涛子,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副总了,何必遭这个罪,这些脏活累活让下边人来不就行了!”刘涛的一个朋友劝道。 “你外甥把你安排到这个位置上,不就是让你享享清福嘛!” 每当有人说类似的话,刘涛都会很认真地解释道:“我是来给我外甥帮忙的。都说娘亲舅大,他信得过我这个老舅,我自然要帮他看好这份家当。” “别的我不懂,就你们这两个哥们是倒腾这玩意的,我就先借你们的光,把原材料这块摸熟摸透吧!” 晚上,累了一天的刘涛回到东方锦绣安排的宿舍,一个五十平的一居室。 屋内比较凌乱,充分展示了这是一个中年单身男的房间。 烧了壶热水,刘涛把那双大汗脚泡了进去,先是嘶地吸了口凉气,待脚丫子适应了水温后,又舒服地叹了口气。 将身体靠在沙发上,刘涛随手拿起旁边的组织架构图,仔细看了起来。 12月30日,由东方锦绣和白大设计包装学院联合组成的,被命名为‘锦绣白山联合服装设计中心’的学生设计,由东方锦绣经验丰富的工人们制作,东方锦绣的第一批羽绒服终于面世了! 这一批产品和同时期的外国品牌相比,款式上也许没那么新颖,用料上也许没那么讲究,但做工和质量,自信还是可以较量一二的! 至此,刘涛用他的身体力行,向东方锦绣的员工践行了他的承诺。 尤其是在员工们拿到了金额不一的生产里程碑特别奖励之后,刘涛在东方锦绣内的威望,似乎一时间就被推向了顶峰。 一声声尊敬的涛总,一个个真诚的脸庞,让刘涛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在这一刻,他的腰板突然挺的笔直! 12月31日,星期二。 许文东和拉伊莎进行了一场漫长的国际通话。 简短的跨年问候之后,就是拉伊莎关于俄罗斯当前情的形式,向许文东发问,然后许文东作答。 从语气中可以听出,苏联解体给拉伊莎带来的除了轻松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惶恐。 在她的朋友同事们都陷入极度的狂欢时,只有她,感到惶恐! “好了,拉伊莎,不要害怕,宝库已经解锁了,盖达尔不是正带着丘拜斯还有一群经济专家,在十五号别墅里为叶利钦撰写经济改革政策么!”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等他们的经济改革正式开始,就是我们发财的时候!” “按照我手稿里的内容,发 动你的同学c同事c朋友,尽可能地网罗人才。你需要一个专业的团队来帮你在接下来的餐桌上,撕咬下一块大大的蛋糕!” “你记得我在手稿里写的话吧,盖达尔他们要让所有俄罗斯人民共同享受这个国家的能源和企业所带来的红利,把一切国家的都变成人民的,从而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一场彻底的资本主义转型!” “但是,在这里我要教你一句话,叫做: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们想的很好,但太过理想主义了,俄罗斯不是乌托邦,但我们不关心。你开了一家银行,这很好,说明你已经从零售迈向了金融!” “接下来,能源c军工c传媒,等等,所有这个国家准备私有化的一切,都是我们美味的食物!” 当拉伊莎挂断电话后,那股惶恐几乎已经消散。 脑海中回想的,似乎就只有许文东具有十足煽动性的话语! 他说的,真的有可能吗? 寡头这个词,拉伊莎还不是很懂,她只知道有些类似于美国的托拉斯,但听起来,真的很美妙啊! 很多在后来流行的活动,在1991年都还不见踪影。 比如情人节c圣诞节c双十一c双十二以及跨年夜! 22点40分,宿舍关门,熄灯。 一辆虎头奔缓缓停在白令仪宿舍门前,然后熄火,暴躁的发动机瞬间变的安静。 三个人影从车上下来,打着手电,从后备箱里往出搬东西。 这年月春城买不到后来的彩色蜡烛或者玻璃杯蜡烛,只有普通的红色蜡烛和白色蜡烛。 为了不让惊喜变成惊悚,许文东就带着亢飞和邓志超买了一堆红蜡烛,用烧红的刀子一根根切,每根切成四段,然后点燃一根蜡烛,把每段蜡烛固定在玻璃杯里。 这招也是和许其琛学的,臭小子大二时在隆安公园和女同学表白,摆的蜡烛c鲜花,还买了烟花,因为园区禁止燃放烟花,差点被警察抓住。 虽然最后表白成功,但那段简短的爱情只维持了九个月就宣告结束。 十二月底的东北,晚上能冻死人,哪怕三人穿着厚厚的军大衣,仍旧觉得冷风吹进了骨子里。 借着手电筒的光,三人把玻璃杯蜡烛在地上摆了个大大的红心,然后一根根点着。 然后亢飞和邓志超抱着超大号烟花走远了些,免得太近放起来白令仪看不见。 折腾完这一切,已经快到午夜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23点59分。 许文东突然嗷一嗓子喊了出来:“白令仪!新年快乐啊!” 一嗓子下去,宿舍里的学生吓没吓到不知道,周围居民区里的狗倒是被吓了一跳,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许文东一时有些尴尬。 宿舍大妈刚要睡着,被许文东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拉开窗户骂道:“大晚上的,嚎什么嚎!你哪个学院的,我要和你们老师投诉你!” 邓志超赶紧小跑过去,说了两句什么,同时借着手电的光递上两张灰蓝色的纸片片,大妈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你等着,我给你叫人去!” “年轻人办事就是毛毛躁躁的,下次提前打个招呼!” 大妈训了两句,跑上楼找白令仪去了。 没一会儿,穿着棉袄踩着拖鞋,有些睡眼惺忪的白令仪推开宿舍门,走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哈欠连天的宋温暖,刚一出来,就被外面的冷空气冻的一哆嗦。 “哇,这家伙搞的哪出啊?”宋温暖看着站在蜡烛中间手捧鲜花的许文东,一张小嘴儿张成了一形。 白令仪看着站在蜡烛中间的许文东,橘黄色的光芒照的他的脸堂忽明忽暗,正呲着牙朝自己傻笑。 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瞬间填满了白令仪的心。 “白令仪,现在是1992年1月1日,凌晨0点0分,新年快乐!” “我愿许你一世烟火,只愿你一生灿烂!” 话音刚落,砰砰声响起,绚烂的烟花突然在黑暗的夜空中炸裂,映照在小女孩子的眼睛里,似乎就有晶莹的东西流了下来。 宋温暖在一旁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公寓里所有醒来的女生都凑在窗前,安静地羡慕地嫉妒地看着这一幕。 717寝室的几个女孩子更是激动地彼此抱在一起,然后发疯似的跑到楼下,看着隔着几米的距离,痴痴望着彼此的二人。 呼保义宋温暖突然在身后推了一下白令仪,她这才终于抛去羞涩,大胆地朝许文东走去。 “谢谢你,许文东,我很感动。”小女孩子流着眼泪笑着说。 许文东还没有张开怀抱,小女孩子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用力 的抱住了他。 许文东轻轻搂住白令仪的肩膀和腰肢,一种叫做心安的感觉,就这样填满了许文东的身体。 第128章 春风忽如度玉门 在中国人传统的观念里,过了元旦不算年,过了春节才算年。 因此,在元旦这一天,东妈只是简单的包了顿饺子,酸菜猪肉馅的。 然后炒了几个热菜,拌了一个凉菜,就算是齐活了,全没有三十晚上那么丰盛。 今年许文东家的元旦多了两口人,亢飞和邓志超。 东爸亲自给两人倒了杯酒,说了声辛苦,又让许文东和许老二兄弟俩分别敬了一杯酒。 亢飞和邓志超连说不敢当,邓志超说:“许叔,我们在部队时,也是几年回不了一趟家,早就习惯了。” “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都是应该的,您千万别再说谢了。” 亢飞不太爱说话,只是连连用力点头,表示认可邓志超的话。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只有东妈不停地念叨,说楼道里太热,她腌的酸菜都烂心了没法吃,今天包饺子用的还是老屯他张婶给送来的。 话匣子打卡了就合不上,又说他张婶给照顾的两头老母猪,长的可肥实了,到时候杀了肉一定很香! 许文蕙听的吃吃直笑,东妈有些不好意思,想抬手给她一巴掌,又想起今天是元旦,悻悻地放下手,狠狠地瞪了小姑娘一眼。 刘涛已经离家半个月了,趁着元旦也回到了隆安。 老太太早就想儿子了,见老舅回来直说瘦了,还问是不是工作太累,要不还是回农电局上班吧。 还是姥爷沉得住气,上下打量了一下平时沉默寡言像个发面团子似的老儿子,发现半月不见,儿子似乎变了个人。 整个人多了几分棱角,腰板挺得笔直,身上的气势虽然远不如许文东渊渟岳峙,但多少也有了点样子。 好,很好! “老太婆你赶紧做饭去吧,瘦点好,以前胖成那个样子,我看着还心烦呢!”姥爷训道。 姥姥瞪了一眼姥爷,拉着老舅的手说:“老儿子,你快上炕,妈这就包饺子,咱们一会儿就吃饭。” 老舅抱起刘奇稀罕两下,硬戳戳的胡茬扎得刘奇哇哇大叫,但还是舍不得松开自己的父亲,他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看到自己的父亲。 老舅妈今天也休沐在家,自从冯元去她们单位视察一圈后,她在单位里算是鹤立鸡群了。 领导每次见面都是和颜悦色,大事小情都会给她三分薄面,同事们更是一股脑地全都贴了上来,就想着家里有点啥事她能给上面说上话。 听说她男人到春城去一家投资几百万的大厂当副总,这群女人更是拉着舅妈的手,说她福气好,嫁了个好男人。 舅妈表面笑呵呵,心里却是妈卖批,早儿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我娶了个闷葫芦什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饭桌上,舅妈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说这么大个厂子,你又不懂财务,被那群会计骗了咋办!” “要我说,自家的买卖,还得自家人去看着放心。你跟东子说,我去给你做这个会计,保证出不了错。” 姥姥吃饭的动作一顿,有些不高兴地看了儿媳妇儿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老舅面不改色地和老爷碰了一杯。 喝了一口后,老舅随意地看了舅妈一眼,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我是不懂,但我可以问可以学,每年还可以组织外部审计,查出一个处理一个!” “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两口子都在东方锦绣,真把这里当自家后院了?” 这不是老舅第一次顶撞舅妈,但以前都是被她说急了,骂一句脏话了事,没有丝毫用处,只能体现他的软弱。 这次则不同,从头到尾没有一个脏字,但话里那股不容置疑的意思,让老舅妈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几次想要反驳却根本没有勇气。 姥姥给舅妈碗里夹了个饺子,说道:“春霞,老话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 “男人在外面做事,有自己的一套人情世故,我们女人家不懂,也不掺和他们的那些乱遭事情,管好孩子过好日子就是了。” 一番话既点了舅妈,又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舅妈只能嗯了一声,低着头安静吃饭,是不是给刘奇擦擦嘴角的油。 晚上,老舅自觉地在厨房倒了一大盆热水,洗了个澡,还用香皂里里外外地搓了一遍,重点朝关键部位猛攻。 等洗的干净净香喷喷后,才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间。 闻着老舅身上的香皂味道,舅妈终于露出了一声笑容,说道:“看来大城市回来的就是不一样,以前跟个死猪一样,让你洗都不洗,这次倒好, 还主动洗上了!” 老舅嘿嘿一笑,说道:“不洗不成啊,大小是个副总了,总不能每天一身汗味儿地去公司吧。” “公司的高层公寓里有独立卫浴,楼房也比平房暖和,每天洗个热水澡睡的香,现在不洗反而不习惯呢。” “行了,别说了,这么久不见,我想你了。” 都老夫老妻十几年了,可老舅从来没和舅妈说过这种浪漫话儿,此时突然来上一句,舅妈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温暖的被窝里,两个人的身体越来越烫。 半个小时后。 舅妈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上身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老舅也喘的厉害,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过去。 “你你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舅妈抱着老舅,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嘴里呼出的热气吹在老舅的耳朵上,让他心里生出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这个位置带来的意外之喜吧!” 第二天一早,姥姥发现舅妈的气色出奇的好,吃早饭时柔情似水地把老舅照顾的妥帖极了。 她和姥爷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舅妈注意到公婆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让我们把目光投到南方几千里之外的港岛。 一个灰白头发,大鼻子高颧骨,身材瘦削的男人,正重复播放着东方树叶的广告。 看着里面女扮男装的林青霞,男人连连用手敲击桌子,大叫道:“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她就是我心里的,东方不败!” 这个灰白头,正是港岛一代名导演——徐克! 几天后,林青霞收到了金公主电影制作有限公司的一份邀约,请她扮演程小东执导c徐克编剧的《东方不败2》。 林青霞出演东方不败的消息一经传出,徐克登时受到众人的强烈反对。 尤其是金庸,亲自给徐克打了一个电话,明确表示自己反对林青霞出演东方不败。 但最终,徐克力排众议,还是让林青霞拿到了这个角色。 在曾经的时空,也是徐克力挺林青霞出演东方不败,在这个世界里,许文东小小的蝴蝶翅膀,也许只是让这个时间略微提前了一些。 1月18日,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突然先后出现在江城,鹏城c珠江和魔都,并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讲话。 当时正在琼岛休假的陈新枝突然接到谢非的电话,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懂的话:“我们盼望已久的老人家要来了,请你马上回来!” 陈新枝不敢怠慢,对琼岛的一众官员说道:“我有很急的事情要回去,也许很快可以告诉你们,也许永远不能告诉你们!” 老人的一些讲话,陆陆续续通过小道消息传出,传到某些有心人的耳朵里面。 但官方一直没有出来站台证实,人们四处奔走打听消息,国外媒体的报道也是纷纷扬扬。 让我们把视线再拉回春寒料峭的东北春城。 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的王克勤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听到对面的声音,他的腰板几乎是瞬间就挺的笔直。 “我明白了,老领导!谢谢老领导对白山企业的关怀,我代表东方神韵c代表许文东本人,替他谢谢您了。” 挂断电话,王克勤坐在那里愣了足有几分钟,他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要有大变故发生了! 春风忽如度玉门。 这一切,来的是如此之快,如此之悄无声息! 第129章 许文东的背景 还记得中秋节时,许文东到白启中家拜访,请教王克勤的老领导给东方神韵送字带话的事。 当时白启中对这位大神的评价是:八面玲珑,见风使舵! 以他此时受宠信的程度,以及在燕京积累下来的人脉渠道,老人在南方发表的一系列讲话,都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到了他这里。 封疆大吏也不能脱离权力中心,而且还更要时刻关心。 否则会错了上面的意,行差踏错,就是大事情。 今年元旦当日,在人民日报发表的《元旦献词》中,就着重讲了经济发展方面的内容,而对意识形态的话题轻轻略过。 这位大神当时就犯了嘀咕,心说这是不是在定调子? 要放开对民营企业的管控,还要大力支持他们的发展? 当时他还有些摸不准,直到老人在南方的讲话传了过来,才算是有了计较。 虽然官方还没有出来站台,但这位大神认为这只是时间问题,于是他想起了之前托王克勤找到他,想在央视打广告的东方神韵。 自己刚刚回到白山不到一年,就有一家本土民营企业登上了央视的广告,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自己重视经济发展,扶植民营企业,是有战略眼光c有担当的好同志,是改革开放的急先锋! 他当天晚上就给刚刚升任中央电视台台长的杨伟光打了个电话,先是恭喜了几句,然后就委婉地提出白山的一家企业想购买新闻联播到天气预报之间的五秒标版广告。 这边杨伟光可犯了难,因为这五秒标版广告已经被潍坊华光占了,自己不能出尔反尔,把人家硬挤下去吧。 这边大神也明白,他笑道:“老哥啊,我们当然不能挤别人的位置,这不是得罪人么!”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唉,在平时我不会为企业争这个,你知道我的为人嘛!” “但是白山的经济要发展,这个东方神韵是典型,而且它的老板很年轻,搞好了就是一个青年偶像。” “把他捧起来,我们今年的报告也好写一点嘛,哈哈哈。” 对方已经把话说道这种地步,可以说身段放的很低了,他杨伟光虽然痴长对方几岁,但也不能再不识趣。 在脑海中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位甫一上任就提出‘弘扬中央台的优势,汇全国c全社会精华’方针的台长说道:“您看这样行不行。” “我把天气预报中播放其他城市天气预报的画面分出三分之一给这家公司,如何?” “好!”这边大神一拍桌子,哈哈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广告费上你别客气,这小子我知道,底子很厚!” “广告收入多一点,你们台里的日子也好过一些嘛!” 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许文东接到王克勤电话,通知他去北京沟通广告投放事宜的时候,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挂断电话,许文东在沙发上愣了几秒,然后突然笑了出来。 一种叫做自由的东西,似乎突然就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陈庆增却接到许文东一项重要任务,让他马上带领精兵强将赶赴燕京,和央视洽谈广告投放事宜。 陈庆增走前,许文东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面授机宜。 听说公司要在央视投放广告,哪怕城府深沉如陈庆增也激动地抖了起来。 这意味着东方神韵正式出现在全国舞台上,而不再是一个地方性的品牌! “庆增啊,路我都给你铺好了,你们去了之后要谨记一点,那就是钱不重要,搞好关系才重要!” 许文东亲自给陈庆增倒了一杯茶,后者笑眯眯地接过来,心中感动之余更多的是一种骄傲和矜持。 你许总总是离不开我陈庆增的吧! “我明白,许总。央视的地位和广告效应摆在那里,多少人争着抢着想要的位置,我们花多少钱都值,又怎么会嫌贵呢!” 许文东点点头,说道:“你能这么想很好,该多少钱就多少钱,签了合同后,马上让婉君打款!” 后来某厂商中标了央视标王,竟然作死地拖欠广告费,后来下场不要太惨! 及时打款,也是和央视处好关系的很重要的一点! 见陈庆增的茶杯空了,许文东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斟酌着说道:“今年二月三号是除夕,春晚方方面面的赞助应该都已经固定了。” “但你还是试着联系一下,零点报时的冠名我们抢不到,下放观众席上的饮料赞 助还不行吗?” “你带两箱样品过去,逢人就送,这种蝎子粑粑独一份的茶饮料,我想春晚节目组会有兴趣的!” “就这样吧,你去吧,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能解决的我会尽量帮你解决。” 陈庆增一口喝干了茶水,用力地点点头,说道:“我走了,许总。” 那张胖脸上不见了笑眯眯的样子,反而是少见的严肃认真。 许文东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在春城等你的好消息。” 小李子一直在打探许文东的身份背景,乐此不疲。 虽然已经查出他确实是隆安一个普通家庭出身,但小李子还是不信,总觉得是许文东底牌的层级太高,自己资格不够,才没查出来的。 他不相信一个草根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大的一番事业。 一月底,赵明飞处理好手头最后的工作,然后带着孙书林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他将先去燕京的家中看看父母妻儿,然后再和妻儿一道,南下魔都,去陪老人过年。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去春城一趟,看看那个叫作许文东的年轻人的厂子到底什么样。 东方树叶,呵呵,最近可是搞出了好大的一番动静。 报纸上关于两可乐的小道消息,要说不是许文东放出来的,打死他都不信。 “赵市长,我们该出发了。”孙书林小声提醒道。 这个平日里沉稳近乎古板的男人,此时脸上也是难掩的喜色。 毕竟要回家了啊,还是回去过年。 出来这么久了,相比他也想家了吧。 “走,我们先去春城看看,这小子要是给我来个脏乱差的生产车间,我可饶不了他!” 赵明飞的出行,北江数得上的几位都在关注着,得知他竟然先去春城,然后再回燕京,都觉得有些奇怪。 没听说他在春城有什么熟人啊! 白山的那位大神自然也听说了,虽然只是老人的外甥女婿,但也是皇亲国戚不能怠慢啊。 于是,本想悄悄地来悄悄地走的赵孙二人,刚一出火车站,就看到了大神的车在外面等着。 “您怎么亲自来了,我就是来看一个小朋友的厂子,看完就走,没别的事,也不想惊动你们。”赵明飞走过去,主动伸出手说道。 大神握住赵明飞的手,拍了拍说:“知道,知道,所以几位都没来,就我悄没声地过来看看,有辆车毕竟方便嘛!” “小翁,你今天负责这两位先生的出行,他们要去哪就去哪,带着眼睛耳朵,别带嘴巴,明白了吗?” 叫做小翁的司机点点头,默默地站到赵孙二人身旁。 赵明飞和大神又寒暄了两句,然后才走到车旁,小翁赶紧把车门打开,伸手挡住车框,防止赵明飞碰到头。 “替我向老人家问好,请他务必保重身体,国家离不开他啊!”赵明飞坐进了车里,大神才弯下腰探过身子,轻声说了一句。 这句话,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一定,辛苦您了。我来春城的事,到此为止吧,不要再传了。今晚我们两个就走,不要惊动其他人了。” “明白。” 看着奥迪车缓缓离开,大神站在原地微微皱眉,心说这位去的到底是哪家公司呢? 不会这么巧吧? 第130章 好大一只狐狸 一辆黑色的奥迪,缓缓停在东方神韵的门口。 两个不速之客从车上下来,然后好像进自家后院一样,走进了东方神韵。 前台小姐礼貌地站起身,询问道:“二位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孙书林上前说道:“你们许总在么?” 前台小姐见二人气质不俗,不敢怠慢,点头道:“在,两位请稍等,我给许总打个电话。”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孙书林说道:“你就告诉他,绥分河的老朋友来了,让他下来见见。” “好的。” 许文东正在办公室和小李子喝茶,自从自己这段时间回到春城后,他是见天儿地往这跑,话里话外地打听自己的背景。 许文东磨破了嘴皮子,说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奈何对方根本不信。 索性闭上嘴,任他怎么旁敲侧击都不说话。 今天小李子找他来倒是有另一件事,上次倒卖军火尝到了甜头,现在已经有点看不上走私汽车赚的那仨瓜俩枣了。 是的,原本供小李子纸醉金迷的走私生意,和军火的暴利比起来,瞬间就变成了仨瓜俩枣,上不得台面的黄馍馍。 许文东喝了口茶,说道:“李哥,你之前不还劝我及时收手么?怎么现在反过来又问我这事儿?” 小李子嗨了一声,苦笑道:“还不都是钱闹的,上次这钱来的太容易,现在根本没心思继续倒腾走私车了。” 这是实话。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没钱时只想有一餐饱饭,有钱了就想赚更多的钱。 住平房时想着有朝一日有搬上楼房,搬上楼房了又发现还要更好的大平层和大别墅。 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许文东笑道:“军火来源我倒是不缺,苏联解体了,除了远东军区的仓库任我挑选外,西部集群那边,远东的库兹尼佐夫将军也能和布尔拉科夫将军等人说上话。” “但是上次的生意让我知道,我在这行里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我是不会再冒险了。” “就像你上次说的,身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给我站台,这钱赚的不稳当啊!” 许文东摸了摸自己黑硬的头茬,叹了口气说道。 小李子刚要说话,桌上的电话响了。 许文东走过去接起来,说道:“我是许文东。” “绥分河来的朋友?几个人?长什么样?” 听着电话里前台小姐对两人长相的描述,许文东心里咯噔一声,已经猜出了对方是谁。 只是这位爷白龙鱼服到自己这座小庙里来,要干什么呢? 小李子是第一次见许文东如此严肃,就听他挂断电话后说道:“李哥,我有两个很重要的客人要见,就不陪你了。” “电脑里有扫雷游戏,你待着无聊可以玩。” 小李子站起身道:“嗨,都实在哥们,说这些见外的话干什么。你既然有客人,我也就不待了,回头叫上王岩,咱们好好喝顿酒。” 两人并肩下了楼,小李子就看到两个气质不凡的男人站在那里,前台小姐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热水,但谁都没有喝。 许文东快走了两步,到赵明飞身前时,神色激动地想伸出手,又觉得有些唐突,一时竟有些进退失据。 赵明飞穿着件黑色羊绒衫,外面是一件普通的军绿大衣。 他推了一下黑色的镜框,率先朝许文东伸出手,温和地笑道:“小许老板在东方边贸的开业典礼上致辞时,不是很有气势嘛,连我都被感染了。”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犯得着你这个样子吗?” 许文东后发先至,先一步双手握住了赵明飞的手,上下晃了晃说:“这没想到是您亲自来了,我说实话,我有些惊喜和紧张。” 赵明飞笑道:“不是惊吓就好,走吧,带我看看你的厂子。” “好,您这边请。”许文东做了个请的手势,头前带路,同时隐晦地递给孙书林一个感激的眼神。 孙书林笑了笑,知道这个人情是卖大了! 就是不知道许文东何以报我呢? 小李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许文东对面的男人,他是第一次见许文东对一个人这么谄媚。 是的,就是谄媚。 小李子发誓,如果许文东身后有一根狗尾巴,现在肯定已经疯狂地摇摆起来了。 这人是谁? 许文 东见到王克勤时都没有这般作态,眼前这个三旬出头的男人凭什么? 难道他就是许文东的底牌? 小李子收回打量的目光,和赵明飞擦肩而过。 赵明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倒是孙书林注意到了他打量的目光,破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小李子顿觉心头一紧,皱着眉,急匆匆地走了。 回到车上,小李子掏出大哥大,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喂,元哥?我小李子。” “我想打听个事儿,咱们白山最近来了什么大人物吗?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斯斯文文的,说话有点燕京口音” “行,那你帮我打听着,谢谢元哥!回头我请你喝酒!” 挂断电话,小李子呼出口气,看着东方神韵的大门,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高辛元的老子可是和王克勤上面那位同等级别的人物,而且听说马上就要接任现在的白山行政一把手王忠宇的位子。 托他来打听这个事儿,就不信还不成! 东方神韵内部。 许文东先带着赵明飞参观办公室c会议室和食堂,赵明飞对东方神韵已经开始用计算机办公感到惊讶。 “这个东西可不便宜啊,有这个必要吗?”赵明飞拍了拍大脑袋台式机问道。 许文东认真地说道:“有必要!企业信息化能提高内部运作效率,为企业带来盈利。” “虽然咱们国家现在还没有互联网,但电脑的信息处理速度也远高于人工。” “东方神韵从现在就开始应用电脑,等过两年咱们国家开始发展互联网,可就领先其他公司几年的时间呢!”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到时候保证吓您一跳!” 许文东这番话在三十年后听来实在不算什么,甚至一个初中生都能说的出来,而且比他说的更好。 但在此时,中国的互联网还是一片空白,这番话听在赵明飞耳朵里就成了高屋建瓴c高瞻远瞩! 许文东在他的心里,也从一个有点意思的年轻人,提高到了一个有想法c有远见的小伙子! “不学而有术,大概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赵明飞知道许文东的底细,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 “有空的时候还是要多读书,或者去我那里坐坐。你总是有些超乎常人的想法,但细细想来,又无不契合时代和国家的发展。” “和你聊天,我有所得!” 这次算是真正地抱住这根大腿了,想必未来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力所能及的,赵明飞还是会拉自己一把的。 “去生产车间看看吧。”赵明飞发话道。 许文东又带着他去生产车间。 梁婉君好奇地看着赵明飞的背影,不知道这位什么身份,能让许总如此鞍前马后,王克勤都没这种待遇啊! 因为许文东在东方树叶创立之初,就措辞严厉地给生产部门定了红线,那就是食品安全必须放在首位。 谁敢跨过这条红线,发现一个处理一个,发现一堆处理一堆! 用许文东私下里和王文理说的话就是,一旦食品安全出了问题,我宁可学朱元璋,把朝堂杀个干干净净,东方树叶照样能活下去,还能活的更好! 因此,东方树叶可以说是时下中国最干净的饮品生产车间。 干净,整洁,员工都穿着生产工装,车间严格执行消毒杀菌措施,严把每一个生产环节,不让一个不合格的产品流出东方树叶! 被许文东叫过来陪同的王文理小声介绍道:“东方树叶的生产车间是10万级的洁净区,每月检测一次游菌和沉降菌基数,以避免微生物过量导致产品霉变,酿成食品安全事故。” “目前国内大部分厂商用的都是酒精c季铵盐c氯类消毒剂结合紫外线c臭氧等方式消毒,但杀菌效果和残留等方面还有很大的问题。” “东方树叶的生产车间则用的是德国进口的消毒剂,不仅消毒效果上更好,残留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赵明飞听的连连点头,他看着玻璃窗后井然有序的一条条生产线,似乎就看到了人间最美的景象! 如果舅舅看到了,想必会更加欢喜吧! 而此时,刚刚回到家的小李子接到了高辛元的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高辛元因紧张而压低的声音,小李子当场石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许文东的底牌,竟然是他! 艹! 怪不得敢玩儿这么大! 如果许文东知道此时小李子的想法,一定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狐假虎威! 呵,真是好大一只狐狸啊1 更多 请收藏【bz】! 第131章 用数字编织一张黑色的大网 参观完生产车间,赵明飞又到联合研发中心看了看。 没人知道许总身边这个男人是谁,但只看许总恭敬的态度,就知道这人身份不一般。 研发中心俨然就是一个化学实验室,各种烧杯c量筒c滴定管等仪器摆放在桌面上,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溶液。 许文东介绍道:“当前市面上大肆铺货的东方树叶冰红茶c冰绿茶就是在这间实验室诞生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东方树叶的功臣!” 许文东朝程诚招了招手,程诚小跑过来,微微躬身,叫了声许总。 “程诚,你带着我们看看蜜汁乌龙的研发情况。”许文东吩咐道。 “好的,许总,请跟我来。” 程诚领着赵明飞几人走到一个实验台前,指着桌上的溶液开始介绍。 原理其实很简单,无外乎就是茶叶原浆和各种食品添加剂搅和到一起,配比出一个最好喝的口味。 说来容易做来难,要在无数种可能中寻找一个最佳的口味,是需要无数的试验堆积出来的。 赵明飞指了指程诚的头发,又指了指许文东,笑道:“现在的大学生,都喜欢留港台明星的长发,这个小同志倒是和你一样,剪了个青皮。” 程诚不知道赵明飞的真实身份,所以还能壮着胆子说道:“许总就是我的偶像!” 赵明飞登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程诚说道:“这个马屁拍的结实!” “不过你们搞科研的,还是要把精力放到专业能力上,这些溜须拍马的功夫,不学也罢。” 赵明飞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上了官腔,许文东用力地瞪了一眼程诚,后者赶紧弯腰塌肩缩脖子,一服虚心受教的恶心样子。 赵明飞走了,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临走前从东方神韵养老院拿了两罐配好的红茶,说是带给家中老人尝尝。 许文东要送他去火车站,却被赵明飞婉拒了。 临上车前,赵明飞语重心长地对许文东说:“你好好做,不要行差踏错。绥分河那边的生意也别松懈,苏联解体了,我有预感,中俄边贸将更加红火!” “发展双边关系,加快改革步伐,提升边境城市经济生活水平,离不开你们这些大商人。” 轻轻拍了拍许文东的肩膀,赵明飞坐进车里,离开了东方神韵。 许文东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对方的车辆离开。 陈胖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问道:“许总,这位是谁啊?” “一个大人物,好大好大的大人物。”许文东轻声说道。 “有什么事吗?”许文东问。 陈胖子答道:“岩总打你的电话,亢飞说你在忙,他就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让我告诉你一声,去魔都的机票已经买好了。” 许文东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拉伊莎的天使银行开业已经一个月了。 为了让这个银行顺利开业,许文东给拉伊莎又汇了五百万美金,作为银行保证金,缴纳到莫斯科国家银行。 人人都知道银行业赚钱,其最主要的盈利方式就是存款与贷款的利差。 但是,在此时的俄罗斯,放贷是一门风险很高的业务。 比如斯莫伦斯基的首都储蓄银行,根本就没有贷款这项业务。 斯莫伦斯基不是没有尝试过这门业务,比如他曾经贷款给一位瓜农,这个人在乌兹别克斯坦种植西瓜,然后运到俄罗斯出售。 他给这位瓜农发放了一百万卢布的贷款,但种族冲突毁了这位瓜农在乌兹别克斯坦的土地,全地区被关闭,当局甚至向该地区派出了军队,西瓜完全滞销! 当时得到消息的斯莫伦斯基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也是那次之后,首都储蓄银行彻底关闭了贷款业务,想要从斯莫伦斯基的口袋里拿走哪怕一分钱,都是做梦! 拉伊莎发现自己现在面临着和斯莫伦斯基相同的问题。 无法开放贷款业务,刚刚独立的俄罗斯境内也没有资本土壤能让他们通过常规投资牟利,那么天使银行该如何盈利? 拉伊莎的同学,曾供职于莫斯科国家银行的金融天才,康斯坦丁·梅谢里亚科夫现在是天使银行的副总裁。 拉伊莎对他许以高位。 康斯坦丁在原本的历史上,和人创立了俄罗斯建设网络专业银行,最高时曾担任董事会第一副主席。 但不幸的是,他于06年在自家门口遭到枪杀。 那一年,他才三 十六岁。 在拉伊莎的办公室了,两人第一次进行了激烈的争吵。 年轻而英俊的康斯坦丁用力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用力挥舞双手以加大自己的语气。 “盖达尔他们虽然在进行所谓的经济改革,但是这么大一个国家,有可能几个月的时间就变成欧美那种自由的资本主义么?” “更何况,资本从出生时就带着鲜血和原罪,现在狂野而扭曲的俄罗斯原形资本更是如此!” “看看现在卢布已经贬值成什么样子了,1991年末时苏联的官方汇率是100美金换90卢布,但是天呐,你拿着90卢布到国家银行去换美金,柜员会把你当成疯子。” “谁不知道那是个自欺欺人的汇率?” “当时黑市上的汇率已经是30比1,90卢布,只值3美金!而现在呢?你去黑市上看看,最新出炉的汇率是100美金换17000卢布!” “整整贬值了两百多倍!”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莫斯科一个拥有几十万卢布的中产家庭,辛苦半辈子的家产只值几千美金!” “在如此高通胀的条件下,我们不可能放贷,政府的盈利性合同也同样不具备真实的利润!” 也许是说太多话,康斯坦丁的喉咙有些发干,拉伊莎适时地将桌面上的茶杯推给她,面上仍旧是言笑晏晏,不见丝毫愤怒。 康斯坦丁一口喝干了茶水,看着拉伊莎这个样子,怒气冲冲地问道:“拉娅,你有听我说话没有?银行不是玩笑!搞不好是要把裤子都赔进去的!” 拉伊莎收起笑容,说道:“当然,我在听。那么,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像斯莫伦斯基的首都储蓄银行那样,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听我讲,克格勃可一直盯着他呢,听说你的老东家也对他十分不满。我们要学他?我觉得不稳妥。” 见拉伊莎听进去了,康斯坦丁的神色放缓了几分,他说道:“斯莫伦斯基算什么银行家,一个伐木工人出身,可恶的犹太佬。” “他的银行简直就是一个封闭的王国,一切都放到桌面下操作,就好像在脑门上贴着我有问题四个大字一样,那些人不盯着他盯谁?” “不过,拉娅,你去看看,现在哪个银行家的屁股是干净的?尤其是那些靠倒卖原油和电脑发家的家伙,哪个牟利的手段是合法的?” “听我说,我们可以用数字编织一张黑色的大网。网上面是我们希望他们看到的,网下面,是只有我们自己能知道的。” “堂堂正正和阴谋诡计,都是要靠专业手段的。斯莫伦斯基?哼!” 看着一脸傲气的老同学,拉伊莎摇了摇头,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脚下就是繁华的加里宁大街。 “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没有!拉娅,相信我的专业,一切都会天衣无缝。” 许文东不会允许一个无法盈利的银行存在,更何况自己来到莫斯科的根本目的就是在俄罗斯私有化进程中咬下一块肥肉来。 这家银行,就是为了方便未来的资金流动而成立的。 既然无法避免要做坏事,那就早点做吧。 “那就去做吧。”拉伊莎轻声道。 康斯坦丁激动地一哆嗦,用力点了点头,干劲十足地走出了拉伊莎的办公室。 拉伊莎看着窗内自己模糊的身影,轻声道:“阿纳托利,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卢布会大幅度贬值,所以才敢在半年前连办两笔大额贷款。”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越来越好奇了。” 拉伊莎把脸贴紧了窗户,性感的红唇印在了冰冷的玻璃上,似乎那就是许文东的唇。 第132章 十里洋场 自从跨年夜的惊喜之后,许文东和白令仪之间的关系迅速升温。 虽然还没正式确立关系,但两人也是心照不宣,偶尔天黑的时候还能拉拉小手。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同时,追求女神不成的葛家亮却仿佛一只毒蛇一般,躲在暗处,神色阴冷地注视着二人。 跨年夜烟花表演之后,葛家亮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写了一封举报信,交到了校领导办公室。 为了防止将来举报信流出,有人认出自己的字体,他抠走了某自习室角落座位上方的灯管启辉器,这样在晚上就没人能用这个位置。 他则在晚上过去把启辉器装上,坐在角落里用左手一笔一划地把举报信誊写了一遍。 信交上去几天了,但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任何浪花。 这让葛家亮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社会浓浓的恶意! 他忍不住在心里歇斯底里地想着,如果是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都够留校察看了吧! “家亮,你看什么呢?”理学院的四大系花之一,叫做云梦的女生伸出洁白的小手在葛家亮眼前晃了晃。 葛家亮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神色淡淡的,腰板挺的笔直,看得出来在恋爱中占据绝对主动,似乎家境优渥长相漂亮的云梦能和他交往,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云梦眼光好。 云梦一脸幸福地挎着葛家亮的胳膊走了,在这个风气还没有完全放开的年月,她只敢在擦黑的傍晚和葛家亮这般亲密。 不远处的许文东和白令仪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亢飞和邓志超不远不近地跟着,既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又能在发生危险时以最短的时间冲过去。 “我就要去魔都了,你真的不去?我让岩哥帮忙弄了两张票。”许文东从兜里掏出机票,就好像是一张电影票般轻松。 白令仪的小手被许文东的大手抓着,只觉得一股叫做幸福的东西就要溢出来了。 这是荷尔蒙和多巴胺急剧分泌的表现,每一个热恋期的男女都经历过类似的感觉。 理智让白令仪摇了摇头,她能感受到许文东偶尔向她投来的热切眼光,书上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这次去魔都难保许文东控制不住自己。 白令仪希望能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留到新婚之夜。 “我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我想家了,只想窝在家里,哪都不去。”白令仪小声说。 许文东哦了一声,说道:“那好吧,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 “你不生气?”白令仪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许文东反问。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和慈父般的微笑,白令仪不说话了。 转了三圈,又走到了白令仪的宿舍楼下。 “我要上去了。”白令仪说。 许文东不舍地松开她的手,轻声道:“我会想你的。” 白令仪轻轻抱了许文东一下,说道:“我也是。你一路平安,在外面注意安全。” 爱情这这只张牙舞爪的小脑斧迅速变成了温婉动人的大姑娘。 许文东心说总算有了几分老婆曾经的影子,就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白令仪上楼了,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许文东才上了车。 1月29日上午,赵明飞离开春城的第二天,许文东三人抵达魔都。 相较于东北,魔都的温度虽然没那么低,却多了几分阴冷,冷到骨子里那种。 虹桥机场外面清一色的桑塔纳出租车排队待命,比之番茄色的夏利,舒适感要强上不少。 起步价十四块四,五公里,看起来比绥分河十块的起步价贵,实则还是便宜。 他妈的,绥分河才屁大点个地方,从南走到北都没有五公里,可见此时绥分河经济的畸形繁华。 “波特曼香格里拉大酒店。”坐在副驾驶的邓志超报出地址。 司机是地道的上海人,先见三人气势不俗,又听要去波特曼酒店,知道是有钱的主,当即主动攀谈起来。 得知几人的来意之后,司机叫道:“哎哟,朋友,那个东西骗人的啦,阿拉上海宁都没有买的哟,晓得伐?” 许文东来了兴致,这九二发财证大家不应该争着抢着买么,怎么听这位的意思,还没人买? “哦?骗人怎么讲?”许文东问。 司机眼 睛直视前方,脖子却下意识往后歪了歪,说道:“规则晓得伐?一个纸片片,三十块一张,买完还要摇号,摇号还不一定中签,这不就是买彩票嘛!” “而且杨百万听过伐?他都没有买哟。我看你也是个老板,但还是要慎重哦。” 许文东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九二发财证创造了无数百万富豪,为人所熟知的有锅炉工出身的大老李,城隍庙福佑路的毛毛,也就是后来的法人股大王刘益谦,还有新湖系的实际控制人黄伟等。 他们都是从这次股票认购证中赚到的第一桶金,然后在未来的二三十年间大放异彩。 司机一路絮絮叨叨地劝许文东不要买,等车停到波特曼酒店门口时,许文东笑道:“谢谢你,我会认真考虑的。” 见许文东明显没听进去,司机一脸无奈的看着许文东,眼神中满是痛心。 波特曼是时下魔都最高冷的存在,恢弘的空间尺度,超前的营销手法,奢华的氛围气场,一时间风头无两。 走过旋转的玻璃门,映入眼帘的是几座古香古色的石拱桥,涉水而过,满满的摩登中式风情。 “鹿岛套房。”亢飞为许文东办理入住。 波特曼用greenbergc鹿岛c波特曼和香格里拉四间套房致敬其四位金主:aigc波特曼c鹿岛和郭鹤年。 前台小姐见对面的男人年纪轻轻,也就二十出头,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竟然住的是酒店最贵的四间套房之一,当即双眼就冒出了星星。 入住手续办好了,大堂经理亲自过来,引领着许文东三人来到鹿岛套房。 许文东和亢飞二人就住在对面房间,确保有问题可以及时响应。 一路上,亢飞和邓志超就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忍不住这看看那看看,红柱c拱门c庭院c瀑布,还有绸缎般的楼梯,无不让他们觉得奢华。 许文东就淡定了许多。 许其琛带着自己老两口出去玩时,大酒店也住过不少,这九二年的波特曼在他看来,也就是马马虎虎。 大堂经理一直隐晦地观察着三位客人,两个跟班明显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是这位正主气势很稳,甚至还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周围。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物,估计是哪家的二代吧。”大堂经理在心里如此想。 “感谢您入住波特曼酒店,祝您有一个愉快夜晚。”大堂经理在门口礼貌地说道。 许文东点点头,走进了套房。 第133章 我要十万本! 有人说1986到1992年的魔都酒店,是一个以猎奇和朝圣为主旋律的光荣年代。 人们从当时所有的五星级酒店中选出了最具代表性的七个,戏称为七仙女。 华庭c希尔顿c新锦江c花园饭店c波特曼香格里拉c锦江文华和威斯汀太平洋。 许文东下榻的这家波特曼香格里拉,其最出名的一位拥趸当属lvh的掌门人,bernardarnault。 这位仁兄只要到了魔都,从来只住波特曼,就连大堂翻修也不例外,其感人的忠诚度一向为人所津津乐道。 鹭岛套房中。 许文东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上酒店的睡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整个黄浦江似乎就被他踩在了脚下。 那种因重生而带来的天选之子的感觉更加强烈,一时间就要从他的胸膛中溢出来一般。 平心而论,许文东骨子里是一个保守的人,他固执的认为只有实业这些实实在在看得到的东西,才是真的钱。 至于股市,太过虚无缥缈,今天能让你成为亿万富翁,明天也能让你沦为路边的乞丐。 更多的时候,许文东都把股票看做资本家们捞钱的工具。 但九二发财证的名声实在太响,股市造富的神话听的太多,要说许文东心里不痒痒,那是假的,否则他也不会来魔都。 重生一回,要是连见识见识都不敢,那他也太窝囊了。 年轻的身体总是精力充沛,坐了一上午的飞机丝毫没有感觉疲惫,反而仍旧精神满满。 在柔软的大床上躺了一会儿,随意地换了两个电视台,竟然刷到了东方树叶的广告。 看着林青霞动人的风姿,许文东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去港岛转转。 1992年推出股票认购证的目的是障民众人身安全。 这不是开玩笑。 91年时,魔都的三家本地券商申银c万国和海通已经采用了先发预约券,再抽签摇号,最后付款的方式。 也就是说,哪家券商承销哪家的股票,哪家券商就发预约券。 预约券和股票认购证的根本区别在于,预约券是不收取任何费用的。 因此和此时股票认购证的遇冷不同,当时预约券每次发放时,都是人山人海,搞得当地监管部门c公安部门都深感头痛。 比如万国承销的兴业股票,总共就200万股,当时万国的三家营业部分别设了三个发券地点,其中黄浦营业部的发放地点是云南中路小学。 当时的场面有多火爆? 来抢预约券的人们不仅将小学团团包围,甚至将周边好几条马路都围的水泄不通,公安即使投放大量警力维持秩序仍旧杯水车薪。 后来万国没办法,和人们玩起了躲猫猫,可无论躲到哪里都能被人抓到,最后总算是老天保佑,在魔都体育馆的篮球场,也就是后来的魔都大剧院,把兴业股票的预约券发掉了。 去年12月,三大券商曾试行了一次集中发放免费认购证的方式,但效果不佳。 现场还是人山人海,甚至发生冲撞踩踏事件。 在人民银行严厉的申饬下,三家券商不得不凑到一起,在时任工行魔都分行副行长兼申银证券董事长金运的牵头下,综合诸多方案的长处,拿出了1992年初这份30元一本认购证的发行方式。 认购证所有收入,扣除工本费c承销费和广告费等成本后,剩余部分全部捐赠给魔都社会儿童福利事业。 这下券商公司顿时感受到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营业点冷清的都可以跑老鼠了,还有推销员被激动的家属打伤的。 每天各种闹剧在三家券商的营业点中上演,比唱戏还要热闹。 略作休息,又带着亢飞和邓志超在酒店餐厅吃的酒足饭饱后,许文东向大堂经理询问哪里可以买股票认购证。 大堂经理一听鹿岛套房的客人是来买认购证的,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表情,而是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道:“您出门随便找一家工商银行,都可以买。” “原本销售已经截止了,但听说销售情况不理想,就又延长了两天,到2月1日。” 大堂经理贴心地送上了一份魔都地图,说今天是个晴天,可以走着去,顺便看看魔都的风情。 “好的,谢谢。”许文东点点头,带着亢飞二人走了。 看地图是特种兵的必备技能,很快,亢飞就带着三人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工商银行。 在略显空旷的营业大厅里,许文东带着亢飞和邓 志超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准备先看看情况。 他想看看,那些销售员可不会让他看看。 见有生人进来,而且还气势不俗,几个蹲在墙根等的百无聊赖的销售员,顿时就像闻到血的蚊子一样蜂拥而上。 一个四旬上下,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最先冲到了许文东身边。 亢飞和邓志超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挡在了许文东身前。 谢荣简直快要笑起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定不一般,见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谢荣顾不得自己的狼狈相,叫道:“先生,你要买认购证吗?” 许文东看了他几秒钟,才点点头,让亢飞把他放了过来。 至于其他人,当然一律挡驾。 谁让他们没人家跑得快的? “你好,先生,我叫谢荣,万国证券的认购证销售经理。”谢荣把手在西裤上用力蹭了蹭,然后才伸到许文东面前说道。 他的头发已经掉成了半个地中海,几缕有些自来卷的头发因为出汗而耷拉在额前,一身廉价的西装更让他平添几分落魄。 面对眼前这个和他儿子一般大小的青年,他卑微的快要跌到尘埃里。 “你好,许文东,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许文东握了握他的手,让他在身旁坐下。 被亢飞和邓志超二人挡住一群推销员悻悻地走了,眼见着门口又走进来一个男人,他们就又一窝蜂地凑了上去。 “销量一般啊。”许文东说道。 谢荣苦笑道:“嗨,我说这东西可以赚钱,奈何大家不信。你还不能劝,劝多了就有那莽的,带着菜刀叫嚣要杀你全家。” 许文东被逗笑了。 谢荣却笑不出来。 “既然能发财,谢经理自己买了多少?”许文东问。 谢荣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有规定,内部员工不能购买认购证,不过我用我媳妇儿和孩子的名义买了三十张。” “那就是九百块钱了,推销员的收入这么高?”许文东凑过身子问道。 谢荣没心情纠正对方称呼上的变化,销售经理,说着好听,其实可不就是推销员么。 “没办法,上边任务压的紧,要不是媳妇儿不同意,我真想给我爸妈和老丈人丈母娘都买了。” “要说我们万国还是卖的最好的,因为提前销售了一周嘛,其他两家还不如我们呢。” 这事儿其实是万国打了擦边球,引起了申银和海通的强烈不满,因此谢荣哼哈地说了一句,就不再细说。 “但是银行内部听说有人吹了风,这东西可以赚钱。别看现在一些人都叫着不买不买,暗地里不少精明人成箱成箱地往家搬呢。” “都知道认购证卖的越多,中签率就越低,这些魔都人,精明着呢。” 许文东静静地听着,直到谢荣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太多了,才猛然惊醒,并给了许文东一个歉意的微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和一个不相干的年轻人说这么多?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谢经理,我是外地人,可以买认购证吗?”许文东直接问道。 谢荣用力一点头,压低声音说道:“许先生来的巧了,现在认购证还不用登记身份信息,但是上面说人民银行马上就要下发规定,要求必须写名字,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就这么办吧,你来安排。” “许先生要买多少?” 许文东伸出两根食指,交叉在一起,比了个十的手势。 “十本?” 谢荣说完就想抽自己的嘴巴,十本三百块钱,人家犯得着大老远地跑魔都来么。 果然,就见许文东笑眯眯地说道:“我要十万本!” 第134章 新兴资本家与老顽固的第一次交锋 谢荣并没有露出如许文东预料一般的惊喜,反而是一脸便秘之色。 许文东皱眉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谢荣沉默了片刻,苦笑道:“这许先生,认购证的销售情况并不太好,从开始的一千万张计划调整到了五百万张。” “可即便如此,现在也只才堪堪卖出一百万不到的样子。销量上不去,所以这认购证的印刷也就没那么积极。” “您一下子要十万张,我,我得问问。” “而且三百万的现金啊,这” 谢荣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你们仨人双手空空的,可不像是带了三百万现金过来的样子。 许文东这下真是不懂了,按照他有限的股票知识,难道不应该是大户优先c优先吗? 怎么现在听谢荣这意思,反而是散户优先了? 什么道理? “钱你不用担心,我们打一个电话,马上就可以送过来。” “倒是谢经理,你还是赶紧去问问今天能不能凑够这十万张认购证吧。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百张连号的白板最值钱,你可别蒙我。” 谢荣连忙拍胸脯叫起了撞天屈:“许先生,请您相信我的职业道德,不会拿些乱七八糟的散号来糊弄您的。” 许文东笑笑,说道:“那你尽快去安排吧,未免夜长梦多,我今天就要。” 谢荣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身,发狠道:“许先生,你就放心吧,这里多了没有,一两万张认购证还是有的。” “今天我就是去万国别的销售点抢,也给你抢来一千套十万张白板连号出来!” 由不得谢荣不积极,一张三十块的认购证他们提一个点三毛钱的销售分成,十万张认购证就是三万块钱! 他妈的,他谢荣也成了万元户了! “许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您看是否方便给我留个电话?我凑够后马上联系您。” 谢荣双手递上一张名片,许文东接过来后看了一眼,随手塞进兜里,然后给了亢飞一个眼神。 亢飞从包里掏出一张许文东的名片,这是东方神韵给几个高层印制名片的时候,捎带手给许文东带出来的。 “东方神韵?您是东方神韵的老板?”谢荣看到名片上的公司名和职位名后,登时失声叫了出来。 许文东连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笑道:“谢经理听说过我?” 谢荣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听过,听过,天天在电视里能看到你们那款东方树叶的广告。” “我看配料表的时候看到了,生产公司是东方神韵饮品有限公司,没想到这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总居然这么年轻,真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谢荣激动的忍不住抖了起来。 许文东笑笑说道:“认购证的事就拜托给你了,未来偏劳你的地方还多,你不要嫌我烦就好。” 谢荣和谢荣兴,名字上只差了一个字,身份上却天差地别。 前者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销售员,而后者,虽然也穿着一身廉价西装在各个营业点为认购证摇旗呐喊,但形象工程的意思更多一些。 难不成真靠黄万国的一把手亲自卖认购证不成? 不对,眼前这位小爷,不会把自己误当成谢荣兴了吧? 谢荣本来已经走了,又折回来说道:“许先生,我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误会,你不是第一个,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澄清一下。” “我叫谢荣,万国一个普通的销售员。虽然和我们谢荣兴谢总名字只差一个字,年纪也差不多,但我真不是他!” 许文东诧异地问道:“谢荣兴?那是谁?” 谢荣感觉自己的心碎了,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他不敢置信地问道:“您不知道谢荣兴?” 许文东摇头,问道:“我需要知道吗?” “这也是。”这下轮到谢荣语塞了,苦笑一声后再次告辞,急匆匆地给许文东寻摸认购证去了。 结果,工行这个营业点的一万多涨认购证全被许文东包圆了。 清一色的白板。 短时间估计谢荣凑不齐,许文东就先带着亢飞和邓志超回酒店了。 “飞哥,你给东方神韵魔都办事处打个电话,再确认一下钱准备好没有。” “别谢荣这边把认购证搞定了,我们的钱上反而出了纰漏。” 亢飞点点头,掏出大哥大和电话本,找出东方神韵魔都办事处的电话号打了过去。 原来,许文东早在决定来上海时,就让梁婉君从东方神韵的公账上给魔都办事处汇了三百万,全部准备用来买认购证。 自己三人这趟出门,只带了十万块钱在身上,都由亢飞保管。 三百万,对于现在上亿身家的许文东来说,不多不少,拿来给a股市场交学费顺便学点东西赚点钱再合适不过。 “许总,钱已经取出来了,就在办事处的保险柜里,办事处经理亲自守着呢。”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还问您啥时候把钱拿走,他紧张的一天跑七八趟厕所了。” 许文东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唉,现在银行没有联网,做点大额交易就是这么麻烦。” “他们的办公室就在魔都市局边上,怕什么,还有人敢在公安局旁边抢劫不成?熊玩意!” 得到了拉伊莎的同意,康斯坦丁决定给莫斯科中央银行那帮散发着裹尸布味道的老顽固们上一课。 康斯坦丁自己就在那里工作了两年,对中央银行内部的积弊和习气十分了解。 现在是苏联解体后的第一年,银行系统很不完善,管理方式上十分粗放,这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按照他和拉伊莎说的那样,在卢布大幅度贬值的情况下,要想赚钱,不走点歪门邪道是不可能的。 莫斯科的野蛮银行家们给这种快进快出的盈利方式起了一个名字:及时资本! 1月29日这天,莫斯科中央银行突然收到从俄罗斯南部达吉斯坦和车臣传真过来的十几份电汇单,也就是通告。 通告要求莫斯科中央银行立即向莫斯科的几个商业银行账户分别汇入几百万到上千万美金不等。 这些银行账户中,就包含拉伊莎的天使银行和斯莫伦斯基的首都储蓄银行。 其中,天使银行的汇入金额是一千五百万美金,而斯莫伦斯基的首都银行则收到了三千万美金! 此时的莫斯科中央银行仍在使用漏洞百出的电传打字机,银行的工作人员甚至都没有怀疑这些通告的真实性,大笔大笔的美金就已经哗哗流出。 收到入账通知的康斯坦丁在办公室里嚣张地笑了起来,他连连对着空气挥舞拳头,以宣泄自己的兴奋。 这是新兴资本家与老顽固的第一次交锋,很显然,是他们获得了胜利! 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拉伊莎送给他的意大利西施佳雅红酒,超级托斯卡纳中最有名的一种。 殷红色的酒浆在胖胖的红酒杯内飞溅,康斯坦丁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他喜欢超级托斯卡纳,喜欢创造超级托斯卡纳的酿酒师们身上那股敢于打破规则的放纵不羁。 如果将意大利红酒从高到低比喻为一个金字塔,那么位于金字塔尖的一定是d一cg和d一c。 d一c即法定产区葡萄酒,对标法国的a一c葡萄酒,而d一cg则是意大利最顶级的优质法定产区级葡萄酒。 d一cg葡萄酒无论在葡萄品种c收成c储藏和酿造方式等方面都有更严格的管制,包括限定每公顷的葡萄产量及自然酒精含量等,并且要由专人试饮。 在意大利总共有315个d一c产区,而d一cg产区仅35个。 一个葡萄酒产区想要成为d一cg级别,至少要在d一c的级别停留5年以上,并且经过一系列复杂严苛的认证和品尝后,才能获得d一cg称号。 当然,除了d一c和d一cg之外,还有一种官方级别之外的顶级红酒,那就是超级托斯卡纳! 简而言之,超级托斯卡纳就是指那些打破规则的调酒师进行的一些大胆尝试,从而酿造出的品质更高的混酿。 打破规则,康斯坦丁喜欢这个词语。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然后精神抖擞地开始按铃叫人。 一群康斯坦丁搜罗来的年轻金融精英们鱼贯而入他的办公室,然后在他的要求下,开始编制那张黑色的大网。 这一次,康斯坦丁要合理合法地消化掉这1500万美金。 哪怕一开始那两张来自车臣的通告就是他伪造的! 那又如何? 没人有证据! 第135章 经此一遭,我们就是朋友了 傍晚,许文东准备和亢飞邓志超去吃饭的时候,接到了谢荣的电话。 “许先生,十万张白板,一千套连号,我搞到了。你看,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办手续,以免夜长梦多?”谢荣说话都带上颤音了。 他今天在黄万国的营业点上蹿下跳了一小天,甚至找到了谢荣兴的办公室。 如果许文东晃他一下,告诉他不买了,那他谢荣就可以找根绳吊死在黄万国门口了。 否则,谢荣兴也会整治的他生不如死的。 “好,约个地方,我们见面。”许文东说。 “那就来黄浦营业部吧,我们谢总也在。”谢荣说。 挂断电话,许文东把大哥大递给亢飞,吩咐道:“给魔都办事处打电话,让他们带着钱去万国黄浦营业部,如果先到了就在那里等我。” “我们先吃饭,然后再过去。” 亢飞已经在打电话了,邓志超小声问:“许总,既然这么急,是不是办完事回来再吃?” 他们二人跟在许文东身边半年,感情上已经很熟络了,才能说两句这种无伤大雅的建议。 但也只是嘴有点碎的邓志超会如此,对许文东做的决定,除非和自己的安保工作相关,否则亢飞绝不会多一句话。 许文东摇摇头,笑道:“我就是来看看,赚不赚钱的其实无所谓,反正亏不了。” “现在是他们有求于我,我这么急干嘛?” “赚钱不就为了让自己和家人活得舒坦点么,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先喂饱了自己的肚子,再过去赚钱咯。” “否则,就不是享受金钱,而是被金钱奴役了!” “吃饭!” 许文东到底带着二人慢条斯理地吃了顿晚饭,然后才打车来到万国黄浦营业部。 魔都办事处的几人早就到了,领头的是陈胖子的得力爱将,陆占辉。 今年三十出头,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做事很精明大气的一个人。 陆占辉在春城时见过许文东两面,都是陈胖子带着亲自过去的,因此一见许文东进来,立马就迎了过去。 “许总,我是陆占辉。” 许文东跟他握了握手,笑道:“我记得你,陈总的心腹爱将嘛,不然也不会把你派到魔都来。” “这里的市场很大,未来的发展空间更大,虽然不需要像其他省份那样铺设三层垂直销售网络,但各方关系错综复杂,处理起来也是个不容易。” “你辛苦了,好好做,未来的前途不止于此。” 陆占辉用力点了点头,这就是得了金口玉言了。 有许文东今天这番话,未来他陆占辉只要做出成绩,不行差踏错,一份铁打的前程是没跑的。 “钱带来了吗?”许文东问。 陆占辉点点头,一边领着许文东往里走,一边小声介绍。 “钱是我亲自装的,包装也是我亲自打的,除了办事处的几个人大致猜到之外,几个工人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边谢荣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许文东,小跑着过来后却被陆占辉抢了先,只能焦急而识趣地跟在一旁,让他们二人说话。 东方神韵魔都办事处的几个人都在,还有几个年轻魁梧的装卸工人随行,几个东方树叶的纸壳箱子被胶带缠的紧紧实实的放在一旁。 许文东点点头,示意陆占辉把包装拆开,他则朝一旁的谢荣伸出了手。 “谢经理,辛苦了,钱我带来了,咱们办手续吧。” 谢荣激动地点点头,却先给许文东介绍身旁一位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道:“许先生,这位是我们万国黄浦营业部的经理,谢荣兴谢总。” “许先生你好,鄙人谢荣兴,很高兴认识你。”谢荣兴身上穿着九十年代典型的宽大西装,眼睛很小,长相略带喜庆。 这个从律师转行证券的男人,一手创立了万国黄浦这个全国首个真正意义上的全国性证券营业部,并在90年到92年间连续创下15项全国第一。 第一个全天营业的证券营业部,第一个报单电话,第一个电话委托股票交易业务,第一个在鹏城的境外股票交易业务等等。 可以说,这个因管今生的第六感觉得他可以,而被万国录取为第一任计划财务部经理的男人,用成绩证明了他的实力。 许文东和他握了握手,笑道:“许文东。” “久仰大名了,东方树叶的广告最近可是没少看,林青霞真是太美了。”谢荣兴感慨道。 “许先生 ,这些事就让下面人去做吧,咱们到我办公室,喝杯茶如何?” “荣幸之至。”许文东说道。 眼下万国黄浦营业部的办公室,是谢荣兴成为万国证券的计划财务部经理后,偶然发现的。 他那天走到工人文化宫门口,看见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写着租金40万,底层。 老魔都人都知道,人民广场是魔都的中心,这个地方40万的租金,不算贵。 谢荣兴当即上报公司,得到批准可以谈后,谢荣兴就去找当时的办公室主任王谈,最后以35万的租金谈了下来。 宽敞的办公室内,茶香袅袅,谢荣兴看来是个茶客,举手投足之间行云流水,看得人赏心悦目。 一杯茶被推到许文东身前,谢荣兴同时发问道:“以许先生的身家,可以说比现在魔都股市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富裕,为什么不多买点认购证?” 许文东喝了口茶,笑道:“我不懂股票,或者说只知道点鸡毛蒜皮,所以我这次来,赚钱倒在其次,主要是学习学习,抱着交学费的目的来的。 “据我所知,认购证原计划卖1000万本,后来调整到500万本,到现在只卖出去100万出头的样子。中签率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大了十倍,认购证自然是越少越值钱。” “所以,就算我有买一百万本的实力,我又何必呢?还是那句话,我是来学习的!” 谢荣兴笑笑没说话,这位倒是个明白人,而且似乎比任何人都明白,此时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去年杨百万来找自己出300元挂豫园商城一样。 杨百万当时就是挂着玩,眼前这位小爷也一样。 “许先生的想法和胆魄让我惊讶,不瞒你说,就是在股市里赫赫有名的杨百万,还是我骂了他之后,他才不情不愿地买了认购证。” “相信我,等2月1日销售截止了,他会过来对我感恩戴德的。” 许文东不知道谢荣兴后来的高光履历,因此只是和谢荣兴淡淡地聊着,否则他一定会绞尽脑汁地把谢荣兴划拉到自己的账下,哪怕他现在还没资格开一家证券公司。 一个小时后,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请进。”谢荣兴说道。 门被人推开,谢荣和亢飞一起走了进来。 “谢总,许先生,手续已经办完了。” 许文东看了亢飞一眼,后者点点头。 许文东站起身,朝谢荣兴伸出一只手,诚恳地说道:“和谢总聊了一个小时,深感受益匪浅。我在魔都还要盘桓两天,怕是要多叨扰几次了。” 谢荣兴也乐得交这个身价豪奢出手阔绰的年轻老板,他哈哈笑道:“经此一遭,我们就是朋友了。我痴长你几岁,就托大叫你声许老弟吧。” “许老弟你尽管来,和你聊天,偶出惊人之语,也让我倍感发人深省啊。” 花花轿子众人抬,许文东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叫你声谢老哥了。得,今天就到这,兄弟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 为了不引人注目,许文东几人是从万国黄浦的后门走的。 十万张认购证足足装了几个大箱子,为了存放这些认购证,陆占辉把办事处一个没有窗户的办公室腾了出来,钥匙交给了许文东,自己搬了张折叠床,打算今后就住在办公室了。 许文东觉得有些过了,陆占辉却觉得自己小心的还不够,三百万的认购证啊,要是丢了,把自己切零碎卖了都不够赔的! 第136章 浪奔,浪流 许文东不知道,把认购证搬回办事处的当天晚上,陆占辉就给陈胖子打了个电话,询问他能不能帮忙买两张机票,让自己老婆孩子来魔都过年。 陈胖子在电话那头骂道:“过春节公司放假七天,你们那边安排两个本地的轮流值班就行。” “你小子闹什么幺蛾子?还让我把人给你送魔都去?咋的,去了几个月就忘本了?” 如果白启中听到这话,他一定不信是从那个唯唯诺诺老好人形象的陈胖子嘴中说出来的。 陆占辉嗨了一声,说道:“陈总,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巴不得赶紧回春城过年呢,这魔都的天气,冷到人骨头里。” “许总来魔都了,这事儿你知道啊,他买了三百万的认购证,全在办事处里存着呢,你说我敢走么!” “万一被哪个胆大包天的撬锁给偷了,我拿啥还许总啊!” 这边陈胖子一听,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三百万对许文东来说不算什么,但对陆占辉来说那就是天塌地陷。 “行吧,我给你问问,可能比较难,我尽量吧。” “哎,谢谢陈总,陈总出马一个顶俩,肯定能行的。” “少贫,你也寻思寻思别的路子,总靠人看着哪能行。挂了。” 挂断电话,陈胖子沉吟片刻,拨通了王岩的号码。 “喂,岩哥,我陈汉东。有个事儿想麻烦你” “啧啧啧,东子竟然玩这么大。”王岩对身旁的周小云说道。 周小云翻了一页手里的书,问道:“怎么了?不是陈胖子找你么,关东子什么事?” 王岩搜过去说:“东子去魔都了,搞那个什么股票认购证。我听小代说了,开始根本卖不出去,就往各家单位摊派。” “他们单位也分到了一些硬性指标,他咬着牙花一百八买了六张。” “刚才陈胖子打电话,说东子一口气买了十万张,花了三百万,全放在魔都的东方神韵办公室了。” “吓得办事处经理陆占辉直接住到办公室了,知道春节回不来,就想让他老婆孩子过去,托我给他买机票呢。” 周小云放下书,柳眉一挑,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个陈胖子怎么回事,咱们给东子弄机票那是应该的,给公司的几个高层弄机票也可以,毕竟你是股东嘛。” “可现在连个下面的经理也要找你来弄机票,他以为机场是你家开的么?” 不怪周小云生气,这年头想坐飞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光有钱不行,还得有介绍信。 如果白山有机场也就罢了,自己的地头上什么事都好办,可他妈白山这个穷地方它没有啊! 龙嘉机场要九八年才立项,零三年才动工,零五年才投入使用! 话说回来,要说没有也不全对。 白山还是有几个机场的,比如二台子机场c大房身机场,可那些都是军用机场,只有一个大房身军民两用,还他妈就那么干巴的一条民航航线,最远只能飞到燕京。 每次王岩给许文东弄的机票,都是从奉天出发。 “好了,这个陆占辉是汉东的心腹,那是重视到骨子里的人,否则他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的。” “我给奉天那边打个电话,我拿着东方神韵的股份,又不参与管理,不就是在这些事情上体现作用么?” “和汉东这样的高层打好关系,有好处!”王岩安抚好妻子,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 周小云一想也对,许文东成长的步伐越来越快,王岩和自己已经愈发跟不上了。 小李子昨天给王岩打了个电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会一个劲儿地说哎呀我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后来在王岩的一再追问下,才说出了原因。 原来,老人的外甥女婿都和他朋友相称,甚至在回燕京的路上专门在春城停一下,就为了看看许文东的厂子。 这事儿在白山最顶级的小圈子里已经传开了,王克勤的老领导当天晚上就给他打了电话,指示他要对本土民营企业家给予充分的关心和支持。 态度和几个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东方树叶的广告也打上了央视,足足占了天气预报三分之一其他城市的画面,相信已经让无数老百姓记住了这个牌子。 想想许文东刚出狱时双方的身份差距,想想当时许文东对自己的小心迎合,周小云一时有些失神。 1月30日。 买完了股票认购证,许文东此行上海的目的已经达到。 2月3日过年,他准备2月1号就走。 今明两天,就好好体会一下这十里洋场的风情,给爸妈老二文蕙还有白令仪一家带点特产回去。 “许先生,好巧。”一个巧笑嫣然的女生和许文东在玻璃门前相遇,主动打招呼道。 许文东没认出这人是谁,他在上海没有熟人啊。 亢飞凑到许文东耳边小声说了两句什么,许文东哦了一声,笑道:“是啊,好巧,谢谢你为我们办理入住。” 洗去铅华脱下工装的前台小姐没有了那股刻意塑造出来的成熟气质,看年龄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还很有些青春烂漫的味道。 长相是典型的南方小家碧玉,体态婀娜,很有些民国时期老魔都的味道。 “不客气,都是应该的。许先生是要出去吗?” 许文东点点头,说道:“后天就走了,今天想逛逛这十里洋场,顺便买点特产给家人带回去。” 女孩子热心地介绍道:“那一定要试试国际饭店的蝴蝶酥呢,要不就不算来过魔都。” 整日里跟两个大男人厮混在一起,许文东觉得自己会内分泌失调。 三个人对魔都又都是两眼一抹黑,当即心思一转,主动邀请道:“是么,那我可一定要尝尝。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付梦溪。” “许文东。” 这就算认识了。 “付小姐不介意的话,我雇你当我的私人导游吧,带我们在魔都好好转转,买买东西,佣金不菲哦。” 许文东明明比付梦溪还小几岁,说起话来却好像个大叔一样。 付梦溪是重点大学毕业,因为英语流利,还会简单的德语和法语,因此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成为波特曼的前台小姐中的一员。 在92年的魔都,这绝对是一份十分体面且高薪的工作。 情商和智商大多数时候是成正比的,付梦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点佣金算什么? 抓住许文东这个贵人,然后扶摇而上,才不枉老天安排的这场偶遇。 “佣金就算了,如果许先生拿我当朋友的话,朋友来了自己的家乡,我这个东道主自然该一尽地主之谊。” 许文东哈哈笑了起来,这真是个妙人儿。 他点点头,说道:“如此,那就麻烦付小姐了。” “是付朋友。”付梦溪说了句俏皮话。 许文东笑着连连附和。 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总能让男人心情愉悦。 两人已经并肩走出去了,亢飞和邓志超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漫步在魔都充满历史气息的街道上,一边欣赏周围各式风格迥异的建筑,一边听付梦溪在一旁娓娓解读。 路过一家商店时,许文东看到橱窗里挂着一条白色围巾,就走进去把它买了下来。 付梦溪投来疑惑的目光。 许文东学着电视里许文强的样子,把围巾先挎在脖子上,然后抓起一头朝身后用力一甩,问道:“怎么样,像许文强吗?” “呵呵呵!”付梦溪当即捂嘴笑了起来。 “你如果是许文强,那我是谁?冯程程吗?” 付梦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许文东,等待着他的答案。 许文东笑笑没说话,指着旁边一个建筑岔开了话题。 付梦溪知趣地不再问,转而为许文东介绍起来。 亢飞看着两人的背影,这个一直话不多的男人,突然心中就响起了一个旋律。 浪奔!!! 浪流!!! 万里滔滔江水用不休! 淘尽了 世间事 混作滔滔一片浪潮 第137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曾经许文东带着白令仪出去玩,每到一地都要买些特产,但大都是在特产店里,由店员介绍着,买些本地人都不吃的‘特产’。 后来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特产嘛,好不好吃不重要,心意最重要。 这次则不同,有一个漂亮女孩陪着你一路走走停停,为你娓娓道来老魔都的各式风情,似乎就带着你经历了这座城市几十年的起起伏伏。 从民国时期的莺莺燕燕十里洋场,到新中国的朝气蓬勃百废待兴,这座城市承载了几代人的回忆。 国际饭店是魔都年代最久远的饭店之一,可以追溯到1934年。 也许是因为就要过年的缘故,门前的人并不多,付梦溪说往常来的时候都要排好久的队。 蝴蝶酥其实就是一种比较有特色的烤的薄面包,形状像蝴蝶,味道酥脆,入口即化,因此起名蝴蝶酥。 售货员阿姨问许文东要大的还是要小的,屋里一股浓郁的黄油香气,让人觉得食指大动。 不等许文东开口,付梦溪已经迎上去用地道的上海话跟阿姨说了两句什么。 等她说完,阿姨就给许文东装了两袋大的蝴蝶酥。 “原料配方都一样,可大家都觉得大的蝴蝶酥更加酥脆好吃,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付梦溪给许文东小声解释道。 因为凑的距离太近,丝丝香气若隐若无地钻进许文东鼻子里,不知道是女孩子的发香还是体香。 此时的上海没有lv,也没有香奈儿,国人眼中的第一奢侈品牌当属皮尔卡丹。 付梦溪带着许文东在人民广场转了一圈,亢飞和邓志超手里就拎了不少东西,都是吃的。 国际饭店的蝴蝶酥,沈大成的条头糕和豆沙青团,功德林的佛门净素月饼,泰康的万年青饼干,松江食品厂的杏仁派和蟹香蛋黄锅巴,光明邨的鲜肉月饼,王家沙的蟹壳黄 眼见付梦溪越逛越兴奋,许文东都有些手脚发麻的时候,亢飞适时地咳嗽了两声。 “许总,拿不下了”这个时候,就该下面人替老板把他不能说的话说出来。 逛街也许是每个女人的天性,付梦溪明明觉得自己没买多少东西,一回头就见亢飞和邓志超拎了满满登登的一身东西,甚至连脖子上都挂了两个袋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买的太多了。”付梦溪连忙抱歉道。 许文东摆摆手表示不介意,爱逛街的女孩子有什么错呢,更何况是自己让她带着逛的嘛。 “我们先把东西送回酒店,然后我请付朋友吃个午饭吧。眼看着到饭点了,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许文东笑道。 付梦溪连连点头。 回去的路上,女孩子明显安静了许多,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氤氲气氛就在两人之间酝酿着,发酵着。 大堂经理看到许文东身后大包小包的亢邓二人,连忙过来帮忙接东西,看到许文东身旁的付梦溪后瞳孔一缩,心中暗暗为对方的手段叫了声好! “经理。”付梦溪小声道。 大堂经理点点头,许文东大方地说道:“是我让付小姐带我在魔都逛逛的,还耽误了她休息,感觉十分抱歉。” 大堂经理笑道:“许先生哪里话,这也是我们波特曼顾客至上的宗旨嘛。每一个能入住四大套房的客人,都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我就做主了吧,明天再给付梦溪一天休息,今天就当她出公差好了。” “那我就谢谢你了,缪经理。”许文东扫了一眼大堂经理胸口的名牌,缪爱国。 “许先生客气了。” 回到房间冲了个澡,付梦溪坐在会客厅里,听着浴室内传来的哗哗流水声,一张俏脸红成了苹果。 “你要不要也冲一下?”许文东一边擦头一边说道。 付梦溪说话都磕巴了,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了,许先生。要不,要不我先出去?” 一年多的时间里,许文东没有碰过一个女人,又用惊人的毅力忍着没有和五姑娘亲密接触。 此时面对这个主动凑上来的女孩子,心里似乎就有魔鬼在低语。 本能让许文东很想就这样穿着浴袍坐过去,但白令仪的笑脸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让他怎么也迈不出这一步。 “也好,那你去下面等我吧,我换个衣服就来。” 付梦溪逃也似的跑了,许文东看看自己面目狰狞的小老弟,苦笑道:“白令仪啊白令仪,为了你,我可是守身如玉了啊!” 走进电梯里,付梦溪仍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 的砰砰声,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就在刚才,她成功地捕捉到了许文东眼中的那抹情欲,她虽然想抓住这个贵人,可还没有出卖身体的打算。 除非许文东已经站在能让她放弃尊严和贞洁的高度。 中午,几人在时下魔都档次最高的外滩露台餐厅吃了个午饭,下午又在皮尔卡丹买了几套衣服和皮鞋。 虽然付梦溪说她不要报酬,但许文东还是花六百多元给她买了一件羊绒衫。 说好了,这不是报酬,是礼物。 付梦溪于是欣然接受,双眼之中闪动着小雀跃。 唯一失望的就是,两人在一起一整天,她也没有摸清许文东的身份。 她曾试着旁敲侧击的问了一次,当时许文东给了他一个笑吟吟的玩味眼神,付梦溪就乖觉地不再询问。 傍晚,众人回到酒店。 “谢谢付小姐今天的全程陪伴,我很感恩。这是我的名片,未来有机会到春城的话,一定告诉我,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许文东接过亢飞递过来的名片,送到了付梦溪身前。 付梦溪接过名片,看着上面东方神韵饮品有限公司董事长c总裁几个字样,顿时觉得自己今天的辛苦是值得的。 她没有名片,就跑到前台找同事要过纸笔,写下一个电话号码。 “将来如果你再来上海,就打这个电话,可以找到我。我叫付梦溪,别忘了我这个朋友。”付梦溪抓过许文东的大手,认真地把折好的纸片放进他手里。 许文东点点头,轻声道:“那再见?” “再见!” 许文东走进电梯时,看到付梦溪还站在原地,见他转过身来,正用力地和他挥手。 许文东笑着挥挥手,彻底记住了付梦溪这个名字。 等电梯彻底合上后,付梦溪和前台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把名片小心地塞进棉袄内兜,走出了酒店。 刚刚走过拐角,付梦溪再也抑制不住兴奋,用力地跺脚,挥舞着小拳头。 “yes!yes!yes!” 东方神韵的董事长兼总裁啊,电视里一直播放广告的东方树叶,不就是这家公司的产品么! 这次,自己是真的抓住了个贵人呢! 2月1日,许文东准备离开的日子。 在走之前,他准备再去万国黄浦看看,和谢荣兴道个别。 刚到黄万国门口,就看见外面人山人海地排着队,远不是几天前的冷清可比。 从正门进是不可能了,队伍里因为插队问题,已经爆发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斗殴。 许文东拿过大哥大,拨通了谢荣兴办公室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谢荣兴。”电话那头的谢荣兴语气有些急促。 “谢老哥,我是东子,今天就走了,来和你道个别。”许文东说道。 “啊,是东子啊,你别走前门了,来后门吧,我去接你,难为你还记着我。” 许文东三人绕到黄万国后门,就看到谢荣兴站在那里朝他招手,脸上有些不虞之色。 许文东笑着打趣道:“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的谢大经理生气了?” 被看出来了,谢荣兴也就不藏着掖着,苦笑着说道:“我这养气的功夫还是不够啊,被你看出来了。” “到我办公室就知道了,那里有位爷来砸我门来了。” 许文东笑呵呵的和谢荣兴走进他的办公室,就看到一个留着谢广坤同款发型的男人坐在那里,抱着膀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见谢荣兴进来了,那人蹭地站起来叫道:“为什么别人可以不记名,我不可以?你如果不给我办,我就去告你!” 谢荣兴给许文东倒了杯茶,然后转过身说道:“我不怕,因为那些是在人民银行作出明确规定之前卖出的。” “现在已经明确规定必须实名,我不能知法犯法吧?” 然后许文东就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在那里唇枪舌战,买了认购证那人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别人买到的是白板,我的也得是白板! 谢荣兴被烦的没办法,先是把一旁的许文东抓过来当救兵,许文东顶不住对方的火力后,他又去外面找了好多客户当救兵,这才把人安抚下来。 那人坐在那里喘了半天粗气,突然一拍桌子说道:“我不跟你吵了,三千三百张认购证,我全退了!你们这个黄万国老子也再不来了!” 这是典型的气话,就好像许文蕙跟蒋一寒说我再也不和你好了一样,可以把它当作某种难闻的气体。 许文东自问,如果自己是谢荣兴的话,被对方吵了骂了这一下午,此时直接就会叫人给对方去退款。 反正已经卖出那么多了,足以对 方方面面交差,他这三千多张,真不算个什么。 但谢荣兴却一挥手,说道:“不!虽然你和我之间有矛盾,但我还是劝你不要退,至少留一部分,自己认购一点,肯定赚钱!” “现在已经五点了,截止销售了,但我愿意再多等你半小时,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谢荣兴就不理对方,转而和许文东攀谈起来。 许文东是晚上八点的飞机,此时也差不多该告辞了,但他宁肯抱着误机的风险,也想看看眼前这个闹了一下午的男人怎么选。 “退!”半个小时后,男人坚持说道。 “跟你直说了吧,我不懂股票,也不会炒股票,我就是个打桩模子(贩卖票证的),你写了名字,我就没用了!” 许文东笑了笑,站起身向谢荣兴辞行。 谢荣兴抱歉地说道:“这两天本该和东子你好好盘桓盘桓,但计划没有变化快,竟是忙了个脚不沾地。” “下次吧,反正你的认购证都在,年后还是要再来魔都的。到时候来老哥这里,无论是卖认购证,还是认购股票,老哥专门服务你!” 许文东哈哈笑了笑,说道:“我可雇不起你这尊大神,但要是有一天我需要你老哥帮忙,你不要推辞才好。” 谢荣兴点头说:“一定!” 就是这两个字,后来将谢荣兴绑上了许文东的战车,让他有了和原本不一样的人生。 他不再是君安证券的副总裁c董事c董事会风控委主席和总经济师,不再是国泰君安投资管理公司的副董事长c总裁,也不再是国联安基金管理公司的监事长c督察长。 除了仍旧在万国走完了曾经的道路外,后来这一切一切的名头,都被一个终极所取代——东方资本的筑基人! 在许文东的批准下,在东方资本全票通过下,他的半身像一直矗立在东方资本中国总部的大堂里,接受每一个前来寻求投资的创业者的祈祷,也接受每一个工作人员尊敬的目光。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许文东和谢荣兴两人,谁都没有想到自己将来能走到那样一个高度。 他们二人此时一个想的是自己的认购证该卖多少留多少,一个想的是黄万国不能更名的印章会不会引来更多人的反弹。 谢振兴起身送许文东,经过那人身边时,许文东停住了脚步。 “老哥,你听过一句话没有?” “什么话?”那人皱眉问,一脸你也不是好人的表情。 许文东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哈哈哈!” “有病!”那人只能低声骂了一句,来缓解自己心里的纠结。 同时他也忍不住在心里自我怀疑:这认购证,难道真的卖错了? 当天晚上,许文东踏上了北上的飞机。 同一时间,赵明飞刚刚落地虹桥机场。 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2月2日,许文东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到白令仪家拜访。 同一时间,魔都这边的黑市上认购证已经涨了两元! 昨天骂了谢荣兴一下午咬死要退认购证的仁兄后悔的捶足顿胸,又跑来找到谢荣兴,希望把昨天退掉的认购证再买回来。 谢荣兴被他的天真逗笑了。 别人都随着形势在进化,只有这位仁兄,还依旧守在‘打桩模子’的岗位上。 第138章 他好像条狗阿 1990年,在改革开放政策的引领下,人心思变,人们对新事物非常感兴趣,而拥有巨大财富效应的股市最为让投资者热情高涨。 每天股市收盘后,在万国黄浦门口的广东路上,都会有很多投资者聚集在一起讨论股票。 平时三四百,周末时更多,能有上千人。 往常平静的广东路,如同赶集一样被挤得水泄不通,甚至晚上九十点钟了,还有人聚集在这里讨论不走。 这就是马路股票沙龙的由来。 2月1日认购证销售截止后,随着各路小道消息不断传出,人们越来越确信认购证的中签率比想象的高得多,认购证的价值被严重低估。 万国黄浦门口的马路沙龙迅速被认购证的黑市所占据,而隔壁的王宫饭店则是最佳的大宗交易场所。 锅炉工出身的大老李,万国黄浦外号范瘸子的一个残疾人大户,还有几个因谢荣兴的劝说才购买认购证而发财的人,在2月2日这天好似约好了似的,拎着烟酒礼品齐齐来到万国黄浦。 把东西往谢荣兴办公室一放就开始没口子地说感谢的话。 锅炉工出身的大老李嗓门大,叫嚷道:“谢总,当初要不是你把我骂醒,今天我可就只能干瞪眼喽!” 一群人纷纷点头附和。 这个说我买了三百张,那个说我买了八百张,谢荣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听着。 心说你们这帮小赤佬,五百八百的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加起来都没有东子买的零头多,一帮烂泥扶不上墙的货! 有人笑就有人哭,尤其是最后一天来把认购证退了的那位仁兄。 还有一位工地的力巴,本来把家里的全部存款六百块钱都买了认购证,硬是被他老婆带着公婆给堵在万国黄浦的营业厅里,逼着他把认购证退了。 当时谢荣兴就在现场,还记得那个力巴愤愤地告诉他媳妇儿别后悔,那个蠢女人还笑呵呵地说不后悔不后悔。 现在八成肠子都悔青了吧! 东子说的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都是命! 谢荣也很高兴,许文东走前没抽出空看他,但今天上午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后面他的股票需要委托他帮忙操作。 可怜文化不高,但在股市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谢荣当场感动的差点没哭出来,拍着胸脯立军令状说交给他放一百个心,出了问题他就一头撞死在黄浦门口。 不少股民和炒家这个春节都没回家,就赖在魔都,时刻关注着认购证和股市的变化。 如果许文东在这里,他一定会想起大话西游里周星驰站在城门楼子上和朱茵的那番对话。 “那个人样子好怪啊。” “我也看到了,他好像条狗啊!” 春城站。 许文东看着面前两个一脸便秘的男人,笑骂道:“快走啊,再晚我就改主意了!” 亢飞皱着眉说:“我俩都走了,你身边没人” 许文东摆手道:“大老爷们,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走吧。你们没几天假,初七之后就赶紧给我回来,这几天我都在隆安老家,不会有什么事的。” “过年了,这是我这个当叔叔的给孩子的红包,也不知道你们俩都几个娃,索性就包个大的,你们俩回去自己分吧。” 两个沉甸甸的红包,每个里面都是一万块。 对这两个贴身保护自己的男人,许文东从来不吝啬于金钱。 亢邓二人用力点了点头,邓志超是个颇为感性的人,眼圈已经通红。 这个后来为许文东挡了两枪都没掉一滴眼泪的汉子,此时因为手里的一张机票,感动的就快要哭了。 “哎,大过年的,别在我面前淌马尿啊,快走快走。”许文东看似不耐烦地挥挥手。 等亢飞和邓志超消失在火车站的滚滚人潮中,许文东才轻叹了一声。 按照他之前和亢邓二人说好的,今年不会放他们回家过年,明年开始可以轮换着回去。 可从魔都回来他又改变了主意,至于为什么,许文东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他骨子里老好人的性格发作吧。 但无论如何,有这两张机票,比自己给亢邓二人再多的钱,都更能收买他们的忠心。 还是那句话,笼络人心,难道就是单纯的许好处吗? “行了,陈哥,我们也走吧。”许文东对一旁的陈胖子说道。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私下里许文东又恢复了对陈 胖子的称呼。 陈胖子已经瘦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出奇地好。 他挠挠头,嘿嘿一笑,说道:“我把公司的车开来了,想过年开回去,壮壮门面。你看” 许文东笑道:“你用嘛,这种事不必和我说,年前能把到期的货款顺利收回,你和庆增c婉君都辛苦了。” “这是我私人给孩子的红包,你们的年终奖和分红,会在4月份发下来。” 这个月份是许文东效仿后来的菊场制定的,他也闹不明白道理,只觉得大厂都这个时候发年终奖,肯定有它的道理。 两人在停车场道别,华梦茹带着儿子站在车旁,给了许文东一个微笑。 陈胖子把一万块的红包塞到儿子怀里,说了句你许叔叔给你的,小男孩顿时就大喊了一声‘谢谢许叔叔!’。 许文东朝他点点头,说了声新年快乐,就上了自己的虎头奔。 大家都回家过年了,他也想家了。 公安局家属楼。 东爸在床上用扑克摆别扭,东妈在厨房里忙活,两个小的在大厅里看电视。 许文蕙的耳朵最灵,厨房吸油烟机那么大的声音,她还是听到了楼下虎头奔发动机的轰鸣,大喊一声‘大哥回来了’,棉袄都没穿就跑下了楼。 许文东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从楼里冲了出来,一下扑到自己怀里。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见小姑娘穿着线衣线裤就下来了,许文东生怕把他冻感冒了,赶紧用军大衣把她裹在怀里,嘴上还不忘训道:“穿这点玩意就下来了,冻感冒了咋整。” 小姑娘哼了一声,他可不是许文东的员工,许文东这套对她根本没用。 她抻长了脖子看向虎头奔的后备箱,大叫着说道:“大哥,你给我带啥礼物了,快让我看看!” 许文东见她不怕自己,哼了一身,用胡子把她扎的吱哇乱叫后才说道:“啥都没给你带,谁让你不听话来着!” 小姑娘根本不信,亲了自己大哥一口说道:“不可能,大哥最疼我了,不给谁带都会给我带的!” 顿时逗的许文东哈哈大笑。 许老二这时候也下来了,手里还拿着许文蕙的棉袄,见到许文东后明显激动了一下,又很快克制住了,恢复了那副傲娇的样子。 许文东走过去照他屁股踢了一脚,说道:“东西都在后备箱,赶紧搬下来,我先把老三送上楼。” 东妈手里拎着个炒菜铲子,拉开阳台的窗户朝下喊道:“老大,真是你回来了,哎嘛,还是我老姑娘这耳朵好使!” “赶紧上来吧,妈就把菜下锅,马上就吃饭。” “哎,好。”许文东答应道。 许文蕙挣扎着从许文东怀里下来,拿过他手里的棉袄自己穿上,然后就跑到后备箱,和许老二一起翻礼物去了。 这姑娘,不能要了! 许文东心里无奈地想道,但还是走过去,和他们俩一起,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拿了下来。 作为老二的许文方理所当然地承担了最多的东西,走起路来都晃晃悠悠的,而许文东这个无良大哥还有空闲拉着许文蕙的手,有说有笑地朝楼上走去。 “大的得敬着,小的得让着,我倒霉就倒霉在行二上了!”许文方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往楼上走去。 眼皮还忍不住往一个购物袋里瞟,他可看见了,那里是一件皮夹克,应该是给自己买的吧。 第139章 腊月二十九 今天是1992年2月2日,农历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也就是老话讲的大年三十。 东妈把饺子和菜端上桌,然后朝坐在礼物堆里拆礼物的许文蕙吼道:“吃饭了,吃完再拆!” 小姑娘充耳不闻。 东妈气呼呼地走过去,直接拎耳朵给她拽了起来。 “哎呀,疼疼疼疼疼!都揪红了!”小姑娘被许文东惯的越来越皮实,坐在桌边撅着小嘴儿,揉着耳朵嘟囔道。 “先吃饭!天天不按时吃饭,回头饿没人给你做!”东妈横了她一眼。 许文东笑呵呵地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给东爸倒了杯白酒。 东爸先往碗里夹了个饺子,其他人才纷纷动筷。 “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下午拎着东西去你白叔家串个门,不要让人家说你不懂礼数。”东爸和大儿子碰了一杯,呲溜一口后说道。 许文东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东妈给许文东夹了块猪头肉,插话道:“老大呀,过了年你就二十二了,你爸这个岁数的时候都有你了。” “你要真相中了白家姑娘,就带回来给爸妈看看,然后我们好会亲家啊!要是双方父母都没意见,就找个好日子把你俩的事儿给办了。” “你看老屯你张婶,跟我一边大,人家孙子孙女都抱上了,你就忍心让你爸妈着急啊!” “趁着我俩年轻,还能给你带几年,至少带到小学毕业不成问题吧,那时候我俩也还没到六十呢!” 许文东和东爸碰了一杯,赶紧告饶道:“妈啊,年后我就带来给你和我爸看看。至于结婚,您就饶了我吧,我才二十二,不着急。” 许文蕙吃的跟个小花猫一样,小嘴儿油光锃亮的,说道:“妈妈妈,我见过白姐姐,长得可漂亮了,就跟画儿里的人一样。” 白启中家。 “也不知道东子回来没有。”白启中吃饭时突然问了一句。 白令仪吃饭的动作一顿,宋婉清轻声说道:“明天就是三十,今天怎么都该回来了吧。” 白启中嗯了一声,说道:“他这个广告都打到央视去了,看来是那位大神帮着用力了。” “有时候我真是惊讶,他的政治眼光和政治嗅觉竟然如此敏锐,让我这个老家伙都自愧不如。” “他去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今年年初会有大变动,果然,老人南巡了,那位大神闻风而动,反而支持起他这位民营企业家了。” 宋婉清可不是那只知柴米油盐,只会家长里短的女人,她出自书香门第,论起针砭时弊来,丝毫不输于白启中。 甚至一些事情白启中摸不准的,还要在床上向宋婉清请教呢。 “但是官方一直没出来站台,老人毕竟已经全面退下去了呀,而且年龄” 白启中就着菜汤吃干净碗里的米饭,说道:“乾隆驾崩前,嘉庆也顶着个皇帝名头,有用么?” “看着吧,早早晚晚的,错不了!” 燕京。 陈庆增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返春了。 手下人一个个都面带喜色的,这次燕京之行算是一切顺利。 在大家只盯着春晚零点报时和冠名广告的时候,许文东突发奇想的观众席饮料式广告,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就赢得了春晚项目组的同意。 反正是赞助不要钱,陈庆增的要求也简单,几个重点节目结束的时候,摄影师把镜头拉到观众席,给东方树叶的广告一个特写就行。 广告费我照常给,但价格上要便宜不少。 这是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春晚项目组没理由不同意。 陈庆增甚至在许文东的基础上举一反三,询问能否在朱时茂和陈佩斯的压轴小品中,加一个东方树叶的道具,被春晚项目组明确拒绝。 负责人也明白地告诉陈庆增,这事儿按理说可以考虑,但离春晚播出就剩几天时间了,他不允许出现任何变故。 陈庆增还打听到,今年的春晚新推出了一个‘我最喜爱的春节联欢晚会节目评选活动’,但已经被春兰抢先了,合约一签就是六年,气的陈庆增怒砸沙发扶手。 但无论如何,事情办完了,达到了许文东的预期。 陈庆增上午给许文东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许文东正在开车,听他讲完结果后,连说了三个好字。 “辛苦了,路上注意安全,等你回来过年。” “陈总,都收拾好了。”吉祥走到发怔的陈庆增身边,小声说道。 陈庆增回过神来,看向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一群人,笑眯眯地说道:“走,我们回家过年!” 黔省。 孙计今年终于买了一张硬卧票回家。 往年春节时,他都要坐上几十个小时的硬座回去,就是因为舍不得那一张卧铺票。 孙计手里拎着他和佟伶玉的行李,并肩走出了火车站。 一个穿着光鲜的中年男人已经在火车站外面翘首以盼,见佟伶玉出来,连忙大步走了过来。 “爸!”佟伶玉一下扑进了男人怀里,兴奋地叫了一声。 “哎哟,姑娘啊,想死爸了。你妈在家等你呢,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你爱吃的。” “嗯嗯嗯,我在燕京馋家乡菜都快馋哭了。”佟伶玉跟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孙计适时地递上佟伶玉的行李箱,佟父朝他点了点头,客气地问了一句:“要不要送你?” 孙计心里明白,如果真想送就不会问,当即摇头笑道:“不用了,叔叔,我大哥来接我。” “那好,祝你新年快乐,再见。” 佟父带着一步三回头的佟伶玉走了,孙计还站在原地笑着和她挥手。 “爸,你为什么一直对孙计不冷不热的,我们两个已经处了三年了。”佟伶玉有些不依不饶道。 佟父笑了笑,把女儿的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坐上主驾驶发动汽车。 架不住佟伶玉的追问,佟父只好说道:“早在你俩刚处对象的时候,我就把他家的底细摸清楚了。” “他家兄弟姐妹八个,他是老四,一家人穷的叮当响。” “我不怕他穷,我是怕在他心里,他那个穷家第一,你这个爱人排第二啊!” 佟伶玉不说话了,她扭头看向窗外,黔省的十万大山,在冬季里显得有些暗沉。 另一边,结婚后被媳妇儿伺候的溜光水滑的孙闯赶着一辆马车停在火车站门口,看着自己兄弟走过来,只知道傻笑。 “大哥!”孙计给了自己大哥一个用力的拥抱。 孙闯哎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孙计,点点头道:“看着比以前胖了一点,脸上也有肉了,不像以前一样干巴的。” “这样好,男人就得有点肉,要不然压不住福。” 孙闯递给孙计一件军大衣让他裹上,然后把他的行李搬上马车,自己吆喝一声驾,马儿就迈开四蹄吧嗒吧嗒地朝前走去。 远远的,似乎就听到孙计问他大哥,给自己添了一个大侄子没有。 第140章 新年快乐 1992年2月3日,农历大年三十。 国内家家户户过大年的日子,在遥远的莫斯科,却只是一个普通而忙碌的星期一。 拉娅超市已经是莫斯科名副其实的第一超市,而且刚刚开了两家分店,全部用的是拉娅超市自己的盈利资金,没有用许文东追加一分钱。 从海参崴到莫斯科的火车只留有一节车厢用来载客,其他的车厢将座位全部拆除,以运输更多的货物。 甚至为了保证拉娅超市的货源供应,卢日科夫亲自找到刚刚成立的俄罗斯联邦交通部(前苏联交通部),要求他们行文远东铁路局,增加一趟海参崴到莫斯科的货运专列,以保障莫斯科人民的物资供应。 自去年联合叶利钦,成功捣毁八月事件后,卢日科夫迅速完成了从政治官僚到政治家的转型,他成了莫斯科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和领袖! 当在八月事件中元气大伤的波波夫数次宣布辞职后,卢日科夫似乎就成了莫斯科新的当家人。 他和叶利钦关系匪浅,交通部的一帮新旧官僚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得罪他,当即以最快的效率行文远东铁路局,增加了一趟货运专列。 但即便如此,三家拉娅超市仍旧无法填满莫斯科九百万市民的肚皮。 每天超市门口都人满为患,长长的队伍似乎要淹没加里宁大街。 哦,现在的加里宁大街已经改了名字,叫作新阿尔巴特大街。 拉伊莎的神通广大已经为人所熟知,和奔走于欧洲的俄罗斯倒爷不同,她对那些昂贵的电脑之类的商品没有兴趣,只关心莫斯科和俄罗斯人民的温饱。 大量物美价廉的食物和轻工商品从东北三省发往绥分河,不知救活了多少厂子,这让东方边贸在东三省的官员心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许文东这个名字,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各位领导的茶余饭后。 绥分河一海参崴一莫斯科物资补给线就这样彻底建成了,随着俄罗斯新政策的陆续出台,李亮甚至已经做好了包机包税的运输准备,以确保可以供应拉娅超市更多的分店。 在俄罗斯经济短缺仍将持续的未来几年,拉伊莎似乎就抓住了一条独辟蹊径的重要的生命线。 “噢,拉娅,今天给我们送什么来了?”一个身量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迎出来笑道。 拉伊莎迈动大长腿笑着走过去,和对方进行贴面礼,然后笑道:“一些稀罕的食材,尤其是海参崴的鱼子酱,运过来可是费了我一番功夫呢。” “是么?我们今天有口福了。”男人的金发夹杂着一点红色,正是许文东笔记中重点关照的阿纳托利·丘拜斯! 话说回来,他和许文东的俄罗斯身份还重名了呢。 丘拜斯手下的哼哈二将格里戈里·格拉兹科夫和尤里·亚马盖耶夫迎了过来,他们一个是性格文静喜欢思考的工业自动化专家,一个是满含深情的数学家。 他们是丘拜斯年轻时的伙伴和同志,是丘拜斯小组中最开始唯二的核心骨干。 亚马盖耶夫怪叫道:“嘿,拉娅,丘拜斯现在只有看到你时才会露出这副和善健谈的样子。噢,想想他情绪激动口若悬河地反驳我们的时候,马上就会变得满面通红。” 丘拜斯横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和伙伴,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他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也是一个认真负责c毫不做作的领导者。 而拉伊莎对他的感觉则是举止得体,充满自信,同时又小心谨慎,这也许和他与克格勃的恩怨有关。 拉伊莎笑道:“你可不要胡说,被玛利亚听到可是会生气的。” 玛利亚·达维多芙娜·维什涅夫斯卡娅,丘拜斯在去年刚刚迎娶的第二任妻子。 他们现在都在十五号别墅里,和盖达尔一起为叶利钦起草经济改革政策。 为了保障这群专家的生活,卢日科夫向叶利钦推荐了拉伊莎的拉娅超市,为十五号别墅进行物资供应。 在苏联时期,每一个进入十五号别墅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政审,现在虽然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但是卢日科夫介绍的,好吧,哪怕叶利钦现在已经是俄罗斯的总统了,但卢日科夫和他是共患难的交情,更是在八月事件中毫无保留地站在他这边。 这个面子,无论如何是要给的。 更何况,他也听说过这个拉娅超市,天使拉娅,呵呵。 看在她为莫斯科还算做了贡献的份上,就给她这个机会吧。 拉伊莎第一次进入十五号别墅时,就引来了在场所有男 人的惊叹,她们赞美她的肤色,拉伊莎继承于曾祖母的日耳曼血统让她拥有了白人中最尊贵的肤色。 出人意料的,身为苏联精英的后代,既是一位著名的苏联高级军官与受人尊敬的儿童故事作家的孙子,又是一位《真理报》记者的儿子,十五号别墅绝对的领军人物的叶戈尔·盖达尔并没有得到拉伊莎的青睐,反而是从列宁格勒失势后前来寻求庇护的丘拜斯让对方另眼相加。 每一次拉伊莎来到十五号别墅,都会和丘拜斯的三人小组单独在花园里喝一杯咖啡,询问一下他们对未来经济改革措施的看法。 拉伊莎很有分寸,她从不会问一些敏感的问题让丘拜斯为难。 一次,丘拜斯终于提出了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问拉伊莎为什么每次来都只找自己请教,而不是他们的头儿盖达尔。 对此,拉伊莎只是微笑道:“我觉得你更像一个领导者,我看好你。” 佳人的一句话,让离开列宁格勒后有些意志消沉并陷入极端的丘拜斯再次雄心万丈起来。 他已经成家了,拉伊莎据说也是远东某位大人物的情人,两人现在没有任何的可能,只是作为知己般的相交,但未来谁又说的准呢? 因为拉伊莎这个历史上未曾出现过的人物,让丘拜斯这柄宝剑将提前散发出耀眼锋芒! 中午,拉伊莎向卢日科夫请了假,在吴良等人的保护下提前回到了家,然后就在电视机前一阵忙活。 就在吴良几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电视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中文。 是tv1! 拉伊莎回过头,朝几人用蹩脚的中文时说道:“新年,快乐,包饺子,看春晚。” 她的发音很不标准,是许文东在电话里反复教了她几次才记住的,此时把吴良几人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今天这栋别墅里只有拉伊莎和吴良几人,其他毛子退伍兵都在另外两栋别墅里,也没有拉伊莎的朋友同事来打扰。 他们一起包饺子,等着下午三点春晚开始。 同一时间。 莫斯科还是下午,隆安已经是一片漆黑。 许文东一家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到姥家拜年,老姨父带着老姨和杨涵婷在这里待了一个白天,擦黑的时候才回去。 这次舅妈死活不让东妈进厨房,她和姥姥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 东妈坐不住,加上舅妈实在不会做饭,最后还是把活计交给了东妈,她在一旁帮着打下手,顺便聊天联络感情。 “大姐,东方锦绣是自家买卖,会计用外人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是做这行的我知道,一个人做账根本看不出来,到时候黑了咱们的钱都不知道。” “春霞啊,你去给我从缸里拿两颗酸菜过来。”姥姥发话道。 舅妈去拿酸菜了,姥姥一边切菜,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别听她的,上次她提这个话茬让你老弟给她训了,现在又拐过弯来求你,你可别松口。” 东妈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妈。” “你得替我谢谢东子,你老弟自从去了春城,终于是有个男人样了,以前窝窝囊囊那出,我都恨不得怼死他。”姥姥生气地说道。 东妈哈哈一笑,说道:“还怼死他,怼死了老刘家不断根了。呸呸呸,大过年的,咱娘俩这是在这儿说啥呢。” 老舅妈拿了酸菜回来,姥姥笑了笑,不再说话。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两张炕桌上,其乐融融。 东妈看着坐在那里气势沉稳的大儿子,想想这三年家里总是缺口人,心里一酸,就掉了眼泪。 舅妈在一旁劝道:“大姐,你看大过年的,你咋还哭了呢。孩子也出来了,还这么出息,你该笑才对啊!” 东妈连连点头,用力擤了擤鼻子,说道:“我是该笑,是该笑。” 姥爷举起酒杯道:“我提一杯,今年咱家呢,有三大喜事。” “一个就是东子出来了,这是最大的喜事,你姥爷我心里也是一块大石落地。” “二呢,就是刘涛,去了春城我看挺好,比以前有精气神多了。” “三呐,就是我大孙子,期末考试全班第一。” “希望你们小一辈的能越来越好,互帮互助,都是亲亲的兄弟。好了,说完了,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一家人同时举杯,尤其以东爸笑的最灿烂,这是东爸一家最快乐的一个春节了。 白家。 白令仪穿着许文东给她买的羊绒衫,举杯敬道:“爸爸妈妈,新年快乐,我爱你们。” “好,我们也爱你。”白启中和宋婉清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在他俩的追问下,白令仪终于是承认了和许文东在一起。 这让白启中老怀大慰,也让宋婉清放下了心,至少女儿未来的幸福,应该是没跑的了。 柴凤贞家。 柴大娘看着魁梧雄壮的儿子和一身书卷气的女儿,心说我总算对得起你们死去的父亲,把你们都养育成人了。 柴凤义那双打架斗殴一把好手的拳头,包起饺子来竟然也是有模有样,甚至比柴凤贞包的还秀气。 柴凤贞打趣道:“老弟,任谁看了这饺子能想到是你这个大男人包的。” 无论柴凤义在外面再横,到了柴凤贞面前都是弟弟,他嘿嘿一笑,说道:“姐,啥时候给我找个姐夫啊?” 柴凤贞白了自己弟弟一眼,捏了一小把面粉朝他扔去。 柴大娘照着柴凤贞的屁股就是一巴掌,训道:“这孩子,浪费粮食呢!” 魔都。 陆占辉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穿着军大衣吃着火锅。 他老婆开始还有些不高兴,等陆占辉把自己攒下的几千块工资都给她后,顿时喜笑颜开起来。 “你个娘们就认钱!知道我为啥守在这儿,这屋子里装着我大老板三百万的认购证,听说现在已经涨了三倍了!” “我的妈啊,三百万涨三倍,那不就快一千万了。你们老板可真有钱!”陆占辉老婆张大了嘴说道。 陆家小子可不知道三百万一千万有啥区别,只知道锅里的羊肉是真好吃,手里的东方树叶是真好喝。 “等着吧,要不了两年,你男人我也会有百万身价的!”陆占辉雄心勃勃道。 女人给他碗里夹了个肉片,说道:“你就吹吧你!” 陆占辉嘿嘿一笑,也不解释,举起酒杯说道:“来,咱们一家三口碰一杯,这个年也算是过的与众不同了。” 后来,当陆占辉当上东方神韵副总裁以后,每次面对记者的采访时,他都会不厌其烦地谈起92年的这个春节,这顿火锅! 黔省。 老孙家一家三口,除了大姐和三姐已经出嫁,在娘家过年外,孙大爷和孙大娘领着剩下的六个孩子,还有新媳妇儿戴水仙,一家人围坐在桌上看春晚吃年夜饭。 戴水仙一直在桌下扯孙闯的袖子,孙闯拗不过她,只好举起酒杯道:“老四,这杯酒大哥敬你,没有你汇回来的九千五百块钱,大哥娶不到你嫂子!” 戴水仙也羞红了脸,她已经有点显怀了,因此没有喝酒,喝的是果汁。 此时也举起酒杯跟着说道:“是啊,老弟,我和你哥都该谢谢你。” 孙计有些惶恐地说道:“大哥,大嫂,你们这是干啥,我大哥起早贪黑地供我读书,我都没说过谢谢,这万八千块钱怎么当得你们一个谢字。” “大哥大嫂快收回去,我当不起!” 孙计心说万八千块钱,我说的可真轻松。 可此时倒驴不倒架,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当不得孙闯和谢水仙的谢字。 孙大爷发话了:“都是亲兄弟,不就该互相帮衬着么,说什么谢不谢的,没得生分了!” 孙闯挠挠头,酒杯举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连着戴水仙也有些尴尬。 孙计适时举杯,和孙闯碰了一下说:“赵丽蓉出来了,我们快看小品吧,爸妈大哥大嫂弟弟妹妹,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川西。 亢飞搂着自己两三年没见的儿子,眼睛红红的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看春晚。 他连着工资和红包,一共带了几万块钱回来,加上之前许文东给的安家费,亢家竟然一跃成为地方富户。 七点半播天气预报时,亢飞还指着后来出现的东方树叶画面,给老婆儿子和爸妈介绍道:“这就是我老板的公司。” 渭南。 邓志超让两岁的小女儿骑在脖子上,带着她在屋内走来走去,忽上忽下,引得小女儿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他的妻子正和公婆在包饺子,小儿子站在一旁盯着盆里的肉馅流口水。 今年的饺子馅肉真多啊! 和亢飞一样,邓志超也带了几万块钱回来,美的邓父在村里走路都是龙行虎步的,豪横极了。 总而言之,这个春节,有太多人因许文东而改变了生活轨迹,他们大都过上了曾经只能在梦里出现的生活,并对之十分感恩。 接下来风起云涌的九二年,还有着太多机遇和挑战,在等着许文东,和他的伙伴们! 第141章 络绎不绝 1992年的春晚,让许文东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三个小品,其他的歌舞一个都没记住。 第一个是赵本山和黄晓娟演的《我想有个家》,这时候的本山大叔还很年轻,才三十五岁,在台上穿着件米白色西装却戴了个蓝色的工人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此时的赵本山还不是春晚台柱子,他的小品被排在了节目第11位,前面是胡慧中的歌曲《城市行囊》,后面是牛群和冯巩的相声《办晚会》。 东妈把桌子放在大厅,一边包饺子一边看小品。 播到赵本山为黄晓娟导戏时,黄小娟刚好一分钟的深情独白,说的东妈眼泪都下来了。 紧接着赵本山一句浓浓东北口音的‘完了,让我给导哭了’,全家人齐齐笑场。 “生活呀,像一杯二锅头,酸甜苦辣别犯愁,往下咽!人这一生哪有那么顺利的,大哥我并不比你强,我受过刺激,受过强烈的刺激!” “我离过异啊。” “离过异?” “说普通话就是让人踹了!” “那为啥呀?” “我们俩生活了不到二年,突然跟我提出了一个非常严肃而且有原则性的问题,实在让我难以接受。” “什么问题呀?” “说我缺乏男子汉气派,越看越像老太太!” “噗!咳咳咳!”小姑娘许文蕙笑的一口饮料呛到嗓子眼,剧烈地咳嗽起来。 许文东赶紧拍她后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还在那儿没心没肺地咯咯直笑。 小品结束,摄影师镜头一转,来到了观众席,通过巧妙的手法毫不突兀地给前排桌上的饮料来了个特写。 东爸说:“这不是你捣鼓出来那个东方树叶么,都上春晚了?” 许文东嗯了一声,心里对陈庆增愈发满意。 东爸只能感慨自家老大越发手眼通天,心说难道监狱这么锻炼人? 饺子下锅,饭菜上桌,东爸开了瓶许文东搬回来的军供茅台,给自己和老大老二都倒了一杯。 东妈站在厨房里看见,叫道:“文方还读书呢,你咋能让他喝酒呢!” 东爸说道:“过年都十八了,成年了,有啥不能喝的。他爷爷喝,他姥爷喝,他爸也喝,他要是不喝不是断了传承?” “呸!一天天你总有些歪理!”东妈白了东爸一眼,但也不再阻拦。 饺子上桌,一家人共同举杯,电视里刚刚播到许文东第二个印象深刻的小品,巩汉林和赵丽蓉的《妈妈的今天》。 第一次喝白酒的许文方明显没有深浅,四方脸红扑扑的,但他心思极重,喝多了也没有话,就坐在那里傻笑。 东妈一个劲儿拿眼睛白东爸,就差喊出来老不正经四个字了。 啤酒不像白酒,不胀肚子,但都是后反劲儿的难受。 啤酒喝多了吐了就好,白酒不行,吐完还是难受。 也许是许文方继承了老许家的优良基因,半斤多白酒下肚,硬撑着坐到零点钟声响起,然后才晃晃悠悠地到小屋里睡觉。 康巴斯零点为您报时,在这个时代堪称家喻户晓。 只用三千只国产石英钟,就拿下了84年的春晚冠名权,并在此后九年中八次冠名春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划算的买卖。 不过这种好事撑不了多久了,谭希松明年就会调任央视广告部主任,然后开启央视有名的竞标模式。 靠三千只钟表拿下春晚冠名权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2月4日,大年初一。 东爸起了个大早,带着兄妹三个到楼下放鞭炮。 邻里邻居的都放,只有东爸家的个头最大声音最响头数最多,别人家的噼里啪啦都放完了,东爸家的才放到一半。 小姑娘捂着耳朵,兴奋地啊啊直叫。 鞭炮放完了,一地的红色纸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熏的人直咳嗽。 2月5日,大年初二,开始吃剩菜。 三十和初一做的太多,一家五口吃肉都吃顶着了,许文蕙还叫着想吃土豆丝,不想吃肉了。 东妈把一块猪蹄夹到她碗里,训道:“搁以前你想吃肉还吃不着呢,现在吃肉还吃够了,不知道惜福的玩意!” 小姑娘现在只怕东妈,也不敢顶嘴,默默地把猪蹄夹到大哥碗里。 许文东对着碗里的猪蹄苦大仇深了一会儿,又把它夹到了许老二碗里。 许老二幽怨地看了自己大哥一眼, 心说我倒霉就倒霉在行二上了! 2月6日,大年初三,各家开始串门走亲戚。 从这一天起,许文东家的人就没断过。 先是柴凤义,然后是老姨父一家,老舅一家,甚至住在一个院里的杜旭江都拎着白酒啤酒过来拜访了一下。 好不容易应付到大年初五,东妈说总算能回老屯看看了,许文东春城的朋友下属又来了。 陈胖子,陈庆增,梁婉君,除了回闵省过年的王文理没来之外,其他的东方神韵一帮下属都来拜年。 最后,王岩带着小李子也来了。 几波人里,就属他们俩带的礼物最重。 他俩赶的点儿也好,刚好是午饭前来的,正好能蹭顿饭。 客厅里只有哥仨加许文蕙,许文方在小屋里看书,东爸在厨房帮东妈忙活。 小李子撞了一下许文东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你小子,背景这么深,我说我怎么打听那么久都没打听到。” 许文东摇头道:“我哪有什么背景,有的只是背影。” 小李子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 “哎,对了,李哥,国家今年取消了进口汽车许可证,我绥分河的边贸公司准备进口毛子的汽车,你帮着联系联系销路?”许文东扒了个桔子,递给小李子一瓣说道。 小李子看了一眼王岩,后者笑道:“我让东子找你的。” “嗨,我就说嘛。”小李子挠了挠头,心说还是人家哥俩关系近,我要想拉近和许文东的关系,还得后面事儿上见! “这个没问题,我在白山外贸c白山人事厅劳务服务公司和白山华联,都有点关系。到时候你的车进来了,直接让他们卖就行。” “就是这年月汇款不方便,我可能得带着大笔现金去找你。不过问题不大,我联系一下武警支队,让他们出人押运就是了。” 许文东竖起一根大拇指,笑道:“李哥牛逼!” 小李子给二人分了根烟,点着后说道:“那个生意你真不做了?怪可惜的。” 许文东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做肯定要做,但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容我再想想。” 东妈从厨房端出一盆酸菜大骨头,招呼道:“快上桌你们,饭好了,马上开吃。” 第142章 军方的友谊,还不够么? 小李子提了一个很有趣的建议。 “成本要小很多,你看呢?”小李子抽了口烟说。 许文东皱眉问道:“咱们国家买回来也就是研究吧,他们肯定把目光盯在那些大家伙上,量上应该不会太多。” 小李子摇头说:“你和国家做生意,不能只看短期的利润,而是要看这笔生意能给你带来什么?” 许文东嗯了一声,似乎明白了小李子的意思。 果然,他呲牙笑道:“这还不够么?” 许文东也笑道:“够了,很够了!” “那我就着手联系了?” “嗯!”许文东用力点头。 小李子隐晦地看了王岩一眼,心说先赢都是纸,未来咱俩谁和许文东的联盟更坚固,还不好说呢。 他继续说道:“甚至再想远一点,这大腿不就有了么!” 不知不觉间,小李子已经把你c我,换成了我们,咱们。 许文东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听出来了没在意。 他点点头,说道:“李哥你去联系吧,钱不钱的反正毛子那边都是白菜价,几车二锅头暖水瓶的事儿。” “等过两年他们回过神来,还不好办了呢!” 小李子笑着连连点头:“你说的很是,很是!” 过年对于杨柳家而言,似乎就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除了二两边角肉绞成的肉馅包成的酸菜馅饺子之外,几乎就看不见一点荤腥。 许文东给的一万块安家费,按照她和李亮在电话里说的,给李亮家送去了五千,自己留下了五千。 两家的日子眼看着就好了起来,可李亮的母亲张新俊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我儿子去闯荡,赚到大钱可以理解,你老杨家凭什么也阔绰起来了? 张新俊年轻时候就是个厉害性子,要不就李老蔫那八杠子压不出个屁的主儿,怎么可能生出李亮这么个精明厉害的儿子。 到小卖店一个电话给李亮打过去,问他是不是给杨柳钱了。 开始时李亮还想糊弄过去,可小鬼见了老妖怪哪有他的猴戏耍,没用上三分钟就被张新俊逼问出来了。 “你个虎玩意,都没结婚呢就给钱,还五千五千的给!你是啥百万富翁啊,拿五千块钱不当回事!你弟弟妹妹吃饭上学哪个不要钱!”张新俊上下唇开合不定,嘴像机关枪一样地把李亮怼的哑口无言。 “那杨柳是长得挺标志,可你娶了她就是娶了一窝累赘回来!炕上瘫巴的,下面俩小的,再加上咱家两个老的两个小的,你挣多少钱能够这群人造霍的!” “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去把钱要回来!” 不理电话那头李亮焦急的劝说,张新俊啪嚓一声挂断电话,刚好卡死在六分钟,多一秒都得收七分钟的钱。 “咋的,张姐,你家亮子都五千五千地挣钱了?”小卖店的老板娘满芸接过钱,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说道。 张新俊这可是得了势,哼了一声骄傲地说道:“那是,我儿子在北边跟了个大老板,现在一个月就能赚一千多呢!” “他那个老板还给了一万安家费,这臭小子就敢分五千给老杨家的姑娘,她也真敢要!” “姑娘不懂事,她妈还不懂事么?这五千块钱就这么好拿!” 满芸连连点头,给张新俊抓了一把糖,说道:“可不么,这还没结婚呢,就是结婚了也不能这么给娘家啊!” “新进的糖,拿回去给孩子吃,可甜了。” 张新俊推辞道:“这不好吧,挺贵的呢!” 满芸连连摆手道:“不贵不贵,张姐。你说亮子也真是那样的,当初从食品厂走的时候都说他傻,现在看没人比他更聪明了!” “你跟亮子说,他那边要是缺人把我家老吴叫过去,邻里邻居地用起来也放心啊!多了不用给,三百五百的到日子给开支就行!” 张新俊点点头,说道:“行,下次打电话我给你问问。” 满芸是李亮家这片有名的小喇叭,她要知道点啥事,保证不出三天,家家户户就都知道了。 张新俊当天就找上了杨柳家,丝毫不顾两家十几年的邻居情分,也不顾孩子之间的关系,就一句话:俩人还没结婚呢,这钱你老杨家拿的亏不亏心!还要不要点脸! 杨父气的在炕上差点没抽过去,五千块钱已经花了几十,得亏杨柳开了工资,补齐之后在院里就给了张新俊。 这事无论怎么说都是张新俊占着理,杨母抿着嘴,啪啪给了 自己两个耳光,说是自己见钱眼开,跟自己女儿没关系。 杨柳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街坊邻居们站在门外指指点点,杨柳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等张新俊像只斗胜的公鸡一样离开后,眼泪才终于掉了下来。 杨母走过去把大门锁上,然后拉着女儿进了屋。 一边给杨父顺气,杨母一边说道:“你爷俩别气,也别委屈,这事儿人家占着理呢。” “把我俩换一下,要是你挣了一万块钱分亮子家五千,我也不乐意,我也得去要,只是做不到她张新俊这么绝而已。” “姑娘啊,你听妈说,亮子摊上这么个妈,你俩以后就真结婚了,你日子也不好过。” “我听说医院里有几个男大夫也喜欢你,你要不就考虑考虑。俩人都在医院体系,一个月加起来也好几百块钱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日子不也挺好么。”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老话都是有道理的。亮子在外面赚的多了,世面也见多了,还能不能看上你这个小护士?可真是难说啊!” 杨柳坐在炕沿,大拇指的指甲用力抠着食指,不一会儿就抠坏了,她却感觉不到疼一样,摇头道:“我相信亮子,我俩这么多年了,他不会说变就变的。” 杨母叹了口气,拉过杨柳的手,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可怜的姑娘啊,你放心,咱们这家子肯定不拖累你。” “你弟弟妹妹,我和你爸就是啃树吃草,也把他们供出去,绝不让你在婆家面前抬不起头。” 杨柳一直坚信着李亮不会变。 但最近几次打电话,李亮的语气明显越来越冷淡,开始还能陪自己聊一会儿,后来就总说忙,说不上两句就挂了。 这次春节也没回来,说是陪着俄罗斯新上任的一位主管物资出口的厅长到南边旅游去了。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杨柳,李亮有情况。 可她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去问,因为她怕李亮真的承认了,她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该怎么办呢?”大过年的,看着电视里赵本山演的小品,除了两个小的没心没肺地笑的嘎嘎的,杨柳和爸妈三人脸上竟是没有丝毫笑意。 初六,许文东开车带着东爸东妈许老二许文蕙回了趟老屯。 初七,许文东小声问坐在旁边的许文蕙,想不想蒋一寒。 小姑娘顿时连连点头。 许文东又问想不想去看看他? 小姑娘继续连连点头。 “走,大哥带你去。” 许文东带上小姑娘,直接开车来到了苏禾的楼下。 92年时,隆安的居民楼大门还不是后来的防盗门,而是一道普通的木门,只有各家各户自己的大门才装的防盗门。 咚咚咚。 许文东敲响方禾的家门。 门很快开了,开门的却是一个老太太。 “你找谁?”老太太皱眉问。 许文东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问道:“这不是苏禾家么?” 听见许文东的声音,苏禾赶紧迎了过来,见是许文东,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不知所措。 “苏阿姨过年好!”小姑娘许文蕙成功为苏禾解决了尴尬。 里面蒋一寒听见好朋友的声音也跑了过来,黑黑的眉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拉着许文蕙的手就往屋里走。 “换鞋换鞋。”许文东叮嘱道。 小姑娘左脚蹭右脚,两只鞋就被甩到了一边。 “妈,这是文蕙的大哥,文蕙和一寒是好朋友,俩人是同桌。”苏禾介绍道。 “阿姨好。”许文东打招呼道。 他以为这是苏禾的母亲,岂料老太太却神色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就算过去了。 三人坐在沙发上,一时有些沉默。 思索了半天,老太太决定来一招以退为进,她站起身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苏禾,俩小的玩的高兴,一寒也没空陪我这个老太太了。” 岂料苏禾来了个顺水推舟,站起身说道:“那您慢点,外面滑。” 老太太嘴角抽了抽,心说离了婚后你就不是你了,敢明目张胆地赶我老人家走了。 好好好,我就不信两个孩子在你们能做出啥苟且的事,更何况这小子二十来岁,应该看不上苏禾这个残花败柳吧? 倒是那个冯秘书才是大敌,县里的领导啊,唉。 老太太走了。 许文东皱眉问:“阿姨好像不太喜欢我?” “那是一寒的奶奶。”苏禾解释道。 这就明白了。 “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么,她怎么?” 苏禾苦笑道:“一寒毕竟是她孙 子啊,奶奶要看孙子,我有什么理由阻拦?” “今天奶奶看孙子天经地义,明天爸爸看儿子也是理所应当不过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想好就好。” 许文东这火发的毫无道理,苏禾却仿佛做错事的小女人一样,削好了一个平果递给他。 那惹人怜惜的眼神,让许文东一肚子火消散的一干二净。 接过苹果时,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在一起,许文东顿时就觉得半边身子跟过电一样。 看到许文东的窘况,苏禾也羞红了脸。 第143章 卖汽车的研究员 反犹太主义是苏联的国策。 多少犹太人能够跻身高位c参与论文答辩c升任实验室主任c深白重要奖项等,都有心照不宣的上限。 犹太人或拥有犹太血统的人往往需要付出五倍于常人的努力,才能获得同等的待遇,如果他运气还算不错的话。 但讽刺的是,在盖达尔和丘拜斯主导的这场轰轰烈烈的俄罗斯私有化运动过程中,借势而起的七大寡头中,却有一半都拥有犹太血统。 亚历山大·斯莫伦斯基,鲍里斯·别列佐夫斯基,弗拉基米尔·古辛斯基,他们都是犹太人,而且在各自的童年和青年时光中,因犹太血统而留下很多不好的回忆。 拉伊莎已经在卢日科夫的办公室见过寡头之一的斯莫伦斯基一次,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会以走马灯般的速度紧接着又看到了鲍里斯和古辛斯基。 虽然许文东让她来莫斯科的目的,就是从寡头的盛宴中分一杯羹,但是,这一切对拉伊莎而言还是太快了。 莫斯科是一座平坦的城市,到处都是宽阔的林荫道,大小河流交错,水势平缓,各类风格迥异的建筑点缀其中。 上至苏联十月革命前的典雅公寓,下至丑陋的水泥高楼和苏联时期修建的庞大楼宇。 单从地形来看,莫斯科和古时的长安c洛阳很像,都是群山围绕,河网纵横,易守难攻。 丰富多彩的平原周围耸起几座山包,连接市中心的普罗费索育兹纳亚大街顺着其中一座缓缓而上。 控制科学研究所就坐落在这条大街的65号,这里是一处斜坡,水塘后面是一座外表光鲜亮丽的方形办公楼。 这里远离都市,就像一座平静的孤岛,很有些大隐隐于市的意思。 洲际弹道导弹c核电站c喷气式飞机和一系列采用了更加新进的控制技术的武器都出自于此,这里的科学家和研究人员要么挤在储藏间一样的办公室,要么坐在空间高大的教室里喝茶。 他们写出的算法操控着火箭和喷气式飞机,大型炼油厂流出的油料供他们任意使用,为上千条生产线无休止地探索者自动化完善方案。 拉伊莎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鲍里斯·别列佐夫斯基。 不用疑惑,因为鲍里斯·别列佐夫斯基曾经就是这家控制科学研究所的一员。 他在1969年1月23日进入了声誉卓著的控制科学研究所,这个号称犹太人的安全港,聚集了全苏联最聪明的一群人的地方。 在这里,鲍里斯为自己积累了丰厚的原始人脉,就像另一个寡头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在苏联共青团的操作一样,并借此在苏联解体前完成了资本原始积累。 毫不夸张地说,坐拥三家超市一家银行上千万美金资产的拉伊莎,在鲍里斯面前,只是个可爱无害的小姑娘。 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两人碰面的地方是研究所内某个普通的大厅。 当时拉伊莎正给研究所的科学家们送援助物资,香肠c面粉c牛肉c罐头等等,都是些填饱肚子的必需品。 许文东在电话里说希望她这么做,如果未来这些科学家在俄罗斯无法生活下去时,许文东希望除了欧洲之外,自己能给他们另一个选择。 也许就是远东,又或者其他地方。 拉伊莎注意到了鲍里斯的目光,没办法,这个一头黑色短发,胡须略长的中年人实在是太不知道收敛了。 让鲍里斯关注拉伊莎的原因是她在莫斯科家喻户晓的称呼:天使拉娅。 这无形中契合了鲍里斯性格中的某种弱点,一种特殊的同情心。 “你好,鲍里斯·别列佐夫斯基。天使拉娅,我听说过你。”今年已经四十六岁的鲍里斯在拉伊莎有些羞恼地看向他后,主动走了过去。 拉伊莎瞳孔一缩,这是许文东手稿中另一个需要重点关注的人,被许文东戏称为卖汽车的小女孩,呸,不是,是卖汽车的研究员。 伏尔加河畔有一座城市,名叫陶里亚蒂。 这里的瓦兹汽车厂每年的销售额达四十亿卢布,出口创汇达六一七千万美金。 鲍里斯就是大口大口撕咬着瓦兹汽车厂的血肉,从而获得了他原始资本的重要部分。 拉伊莎此时显然无暇思考这些,鲍里斯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不容拒绝的拥抱,然后大声介绍着他此行的目的。 拿到国家勋章! 鲍里斯甚至开始喋喋不休地给拉伊莎讲述他的诺贝尔奖梦想,吴良几人迅速围了过来,鲍里斯的安保和他们针锋相对。 鲍里斯眼睛微微眯起,情报说的没错,这个女人果然在远东有些深厚的关系。 听说是个中国人? 有意思,一个中国人竟然能和这么多苏联的军方高层建立起友谊。 没错,就连拉伊莎或者说许文东都还没意识到的一点,就是拉娅超市开业时门口的将星闪烁,成了拉伊莎最大的一道护身符。 “谢谢你,天使拉娅。我每天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我忽略了我的老同事们。以前我还会经常组织他们去郊游,到兄弟院校去拜访,但是抱歉,我已经忽略了他们太久。” “你很好,你没有对犹太人区别对待,你知道么,我见过太多太多的不公平了,就因为我是犹太人。但首先,我是个苏联人啊!” 鲍里斯又开始喋喋不休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性格开朗,富有激情,说话快c思维快c但对事物失去兴趣的速度也快。 “好了,我还有事情。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到罗格瓦兹公司来找我,或者来阿德里亚季卡餐馆坐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听斯莫伦斯基提起过你,他说你很漂亮,确实很漂亮。” 拉伊莎目送着鲍里斯离开,他要去找他的导师亚历山大·特拉佩兹尼科夫,此时控制科学研究所的所长兼国家科委副主任,堪称鲍里斯生命中绝对的贵人。 鲍里斯人生的第一桶金,靠卖软件给国家科委这个实权部门,赚到了几百万卢布。 据说亚历山大曾助她一臂之力。 “对了,拉娅,换掉你那辆充满苏联味道的zil汽车吧,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弄一辆奔驰防弹车,给你成本价。” 鲍里斯在拐角处朝拉伊莎挤了挤眼睛,然后消失。 他现在是奔驰公司在俄罗斯的第一经销商,并将很快成为独家经销商。 拉伊莎对这个中年男人叫自己的爱称十分恼火,吴良几人还冷着脸看着鲍里斯消失的方向,如果不是拉伊莎阻止,他们一定让对面的毛子知道块头大是没有用的! “拉伊莎,你不要生气,鲍里斯就是这样的性子。”以为和鲍里斯年纪相仿的男人过来说道。 他叫亚历山大·奥斯隆,和鲍里斯几乎一起进入的控制科学研究所。 “拉娅,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我疑惑很久了,在其他人都忙着瓜分苏联的遗产的时候,为什么你却来关心我们这些只会吞金的家伙?” 拉伊莎笑道:“你们都是难得的人才,世上的一切财富都是由人创造的。他们追求的是那些冷冰冰的没有生命的东西,而我追求的,是你们的友谊!” 亚历山大嗫喏着嘴唇,几次想要说些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转过身,这个面对人群时经常紧张地发抖的男人爆发出了他前半生从未有过的勇气。 他朝着他的同事们大声喊道:“兄弟们,家伙们,你们听到了吗!天使拉娅,追求的使我们的友谊!” 第144章 包工头鹅掌柜 两个小孩子在房间里玩的不亦乐乎,屋内不时传来许文蕙银铃般的笑声。 客厅内的气氛有些氤氲,两个人的距离比正常的近一些,比不正常的远一些,这种若即若离欲语还休的感觉,勾搭的许文东心痒难耐。 “他还是来了!”苏禾心想。 她又不禁想起在医院那个晚上,许文东在自己耳边说的流氓话,一张脸越来越红,丰腴地双腿不自觉地夹紧。 “我怎么就来了呢?”许文东在心里问自己。 白令仪现在娇滴滴白嫩嫩的,正是青春活力的时候。 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也许喜欢御姐,喜欢少妇,但说实话,许文东这种四五十岁的老男人,最喜欢的还是白令仪这种青春美少女。 但对苏禾,许文东还是有觊觎之心的。 这是一个看一眼就能让你陷入欲望的女人。 但在隆安想金屋藏娇,除非许文东的脑袋被驴踢了! “等文蕙小学毕业后,我想送她去港岛读书。我爸妈年龄大了,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比较差。” “苏姐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和一寒一起去港岛,文蕙有个伴,又有你照顾她,我也能放心的下。”许文东轻声说道。 “港岛?”苏禾震惊地轻呼道。 许文东嗯了一声,点点头说:“文蕙年龄最小,可塑性高,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强。内地风气还是太压抑,我想让她去港岛,甚至去欧美发达国家看看,长长见识。” “女孩子嘛,我对她好一点,她自己的眼界再开阔一点,将来就不会被某个男人的小恩小惠忽悠走了。” 看着屋内玩的不亦乐乎的两个小人儿,苏禾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一起去刚到,他俩可就是青梅竹马了,你不怕” 许文东哼了一声说道:“我怕什么?长大后一寒要是能让我妹子死心塌地地跟着他,那是他的本事。” “不过这要看孩子自己,她们自己的人生和未来,我们大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许文东冷冷地看了苏禾一眼。 苏禾知道,这是警告! 自己刚才的话引起了许文东的担忧。 苏禾侧过脸,声音也有些冷淡:“我还没说要去港岛呢,你的担心未免太早了点。” 涉及到许文蕙,许文东总是有些过度紧张。 如果是哪家丈母娘为自己女儿图谋许老二,许文东没准还上赶子主动出谋划策呢。 “狗血伦理剧看多了啊。”许文东在心里苦笑一声,亲手剥了一个橘子,递给苏禾。 苏禾不接。 许文东就掰下一半,凑到了她的唇边。 “可甜了。”许文东说。 苏禾终于张开了嘴,许文东的手指轻轻滑过了她的唇。 时间不早了,许文东叫许文蕙回家。 “不在这吃了饭再走么?”苏禾起身问道。 许文东摇摇头说:“没出正月呢,不回家吃饭我妈会炸的。” 许文蕙和蒋一寒一起走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许文东和苏禾觉得两个孩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 许文蕙朝蒋一寒用力一点头,仿佛做好了什么约定一样,然后跟着许文东离开了。 楼道里,牵着许文东手的许文蕙突然问道:“大哥,你是不是看上苏阿姨了?” 许文东闷哼一声,左脚拌右脚,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许文蕙双手叉腰,正义凛然地说道:“好啊,被我说中了是不是,那白姐姐呢?白姐姐怎么办?” 许文东黑着脸把小姑娘抱起来,照着屁股就是几下,训道:“真是给你惯的没边儿了,敢编排你大哥了!” 许文东没敢下狠手,怕打坏了她,而且声音怎么听怎么心虚。 “我要告诉白姐姐!”小姑娘吱哇乱叫地喊道。 好不容易把她塞进虎头奔,许文东坐到主驾驶上,才问道:“小孩子家家净胡说,我和你苏阿姨差着岁数呢,尤其不能和你白姐姐瞎说,要不以后我啥也不给你买了。” 小姑娘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不看自己大哥。 意思很明显,你看着办吧。 楼上。 刚准备做晚饭的苏禾在厨房里忙活,蒋一寒突然跑过来问道:“妈,你是不是想让许文蕙她大哥当我爸爸?” 苏禾一刀差点切到手,花容失色地训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蒋一寒黑黑的眉毛皱在一起 ,说道:“我俩刚才在屋里都看见了,他大哥喂你吃橘子,这么亲密,还说他不想当我爸爸?” 苏禾已经发疯似的到处找鸡毛掸子了。 蒋一寒主动把鸡毛掸子递给苏禾,然后就被苏禾抓过来,照着屁股就是狠狠的几下。 这孩子早就皮实了,冬天穿的又厚,根本不疼。 之间他拍拍屁股起来,很是认真地说道:“文东大哥是个英雄,他当我爸爸我不反对。” 苏禾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大人一样的儿子,突然又把他揪过来,照着屁股又是狠狠的几下。 “我让你胡说!” 许文东家楼下。 许文东一脸黑线的和满脸笑容的许文蕙下了车,不知道签署了多少不平等条约,许文东只求这个小犊子赶紧忘掉! 他妈的,也怪自己精虫上脑,没事儿去苏禾家干嘛! 由于天性,叶利钦的统治是通过感情而不是通过政策来进行的。 他之所以选择了盖达尔来统筹经济改革,就是因为他喜欢盖达尔简单直率的‘大爆炸’建议,模仿柏林墙被推倒后波兰的经历,直接跳向自由市场经济! “我不能强迫年轻人再等一次了,不能像以往一样按部就班地总结多年再做决定!” “如果我们决心已下,我们就要立即行动!”叶利钦在十五号别墅激动地向盖达尔说道。 而频繁往来于十五号别墅的叶利钦成功发现了丘拜斯这个人物,敏锐的知觉告诉叶利钦,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是一个比盖达尔更加彻底的改革家。 盖达尔身上的教授味道还是太重了些,尤其是在拉伊莎说了那句‘我觉得你更像一个领导者,我看好你’之后,丘拜斯性格内的处事果断不屈服显露了出来,他迅速在十五号别墅内崭露头角,并站稳脚跟。 他现在已经成了私有化的第一负责人! 现在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盖达尔将就任俄罗斯第一任总理,而丘拜斯将成为副总理。 一步登天,十五号别墅里的人这么评价。 丘拜斯没空理会别人的评价,他只是迫切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拉伊莎,他甚至都没想过告诉自己的妻子。 而此时,丘拜斯念念不忘的拉伊莎,正在卢日科夫的办公室内,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鹅掌柜’怔怔发呆。 卢日科夫在说什么? 让自己帮助鹅掌柜弗拉基米尔·古辛斯基盖房子? 帮一个莫斯科赫赫有名的包工头盖房子? 这是帮他还是抢他的饭碗? 这个年轻时候就敢偷盗莫斯科的电缆,然后加工成铜手镯大发横财的家伙,现在已经是莫斯特银行的总裁了,同时还是莫斯科最大的包工头。 他和卢日科夫关系匪浅,俩人曾经在卢日科夫的公寓里,就着一块发霉的黑面包喝伏特加,卢日科夫到华盛顿考察,也是他陪伴在左右。 两个人一直合作的很好,作为莫斯科的副市长,卢日科夫一直想扩充莫斯科负担过重的攻防,古辛斯基和他达成了协议。 卢日科夫免费为古辛斯基提供莫斯科的房屋,作为回报,古辛斯基将在重建完这些房屋后,把其中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二还给市政府。 这是一个双赢的主意。 卢日科夫只需大笔一挥,就可以自由分配莫斯科内的建筑。 而古辛斯基将剩余的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的新房子卖掉,仍然有巨大的利润可图,几千万美金就这样流过古辛斯基的双手,然后流进他的口袋。 但根据实际情况来看,还是卢日科夫占了便宜。 因为他虽然掌握着空置建筑物的批条,但他没有其他资源可供支配,但古辛斯基可以。 他毫不费力地就可以拿回对此事的莫斯科来说,十分宝贵的新房屋和办公大楼。 拉伊莎再一次见识了许文东手稿中的一个道理:在俄罗斯,关系即财富! 1992年的莫斯科就像一座刚开始兴旺的乡镇,到处堆满金钱,与此同时又腐败横行,公私利益没有明确的分界线。 想要在这里办成一点事情,金钱c关系和胆量缺一不可。 “拉娅,你在听吗?”卢日科夫看着走神的拉伊莎说道。 拉伊莎回过神来,看着古辛斯基仍旧难看的脸色,轻轻点头道:“我在听,卢日科夫先生。” “那么,拉娅,莫斯科市民心中的天使。在你的拉娅超市为人们解决温饱和生活用品的同时,你是不是愿意把他们住房的担子也挑起来呢?” “不用担心你做不好,古辛斯基会帮你的。是吧,古辛斯基?”卢日科夫看向鹅掌柜。 古辛斯基能说什么,他现在还没有成长到可以呼风唤雨左右俄罗斯政治的地步, 他还必须仰卢日科夫的鼻息过活。 “当然,我会的!”鹅掌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拉伊莎正色说道:“这件事情,我需要想想,明天给你答复可以吗?” 卢日科夫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说道:“当然,请尽快。” 拉伊莎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古辛斯基臭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卢日科夫给他倒了一杯茶。 扶持拉伊莎削弱古辛斯基的原因有两个,除了平衡愈发财大气粗不受控制的古辛斯基外,卢日科夫还想借助拉伊莎和她背后许文东的手,和西部战区甚至远东军区的将军们搭上关系。 经历了八月事件的卢日科夫深刻地意识到,拥有枪杆子在手里,是多么的重要! 第145章 蚍蜉撼大树?(求首订!) 2月11日,正月初八,东方神韵的春节假期正式结束。 除了生产车间的工人们需要保障产能,只轮班休息了三天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职员都趁着这个假期好好地休息了一下。 陈胖子过个年回来又胖了回来,梁婉君打趣他是辛辛苦苦小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陈胖子也只能拍着自己的肚皮摇头苦笑。 今天是春节后的第一次高层会议,气氛很轻松和谐,行政还贴心地给大家准备了瓜子糖果。 一群人围着会议桌小声交谈着,有日子没见了,再见面就感觉很亲热。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许文东和王岩一起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起身热情地打着招呼。 “许总c王总,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 许文东和王岩抱着拳说了一圈的吉祥话,然后分别在各自的位置上落座。 许文东坐在主位上,扫了一眼众人,陈胖子c王文理c梁婉君c王福虎c老孙头等人都在,单单缺了陈庆增。 “庆增呢?”许文东问道。 “我去给他打个电话。”陈胖子小声说。 许文东点点头,朝众人笑道:“过年回来,大家的气色看着都好了很多啊,过去的几个月实在是辛苦了。” 众人纷纷摇头说不辛苦。 许文东又问候老孙头的身体:“孙先生,看着你精神矍铄身体硬朗,我就打心眼里感到欢喜。” 老孙头笑笑刚要说话,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向笑眯眯的陈庆增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陈胖子按掉了手里的电话,许文东微微皱眉,沉声问道:“庆增,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陈庆增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燕京传来的最新消息,立顿已经全面进军中国市场了。” “现在在燕京c津港c魔都和鹏城等几个沿海特区的大型超市里,都已经可以看到立顿红茶的身影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为之一滞,然后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陈庆增在陈胖子右手边坐下,陈胖子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许文东。 就看到许文东先是呆了一下,大概有十几秒钟的样子,然后突然对大家笑道:“各位,狼来了,你们做好应对的准备了吗?” 在曾经的历史上,立顿进入中国市场后,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在中国百家商城系列调查中获得茶包销售额第一c市场占有率第一的成绩。 七万家茶企抵不上一个立顿,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更何况,立顿的背后不仅是百余年的技术沉淀,更有联合利华这个庞然大物在资本和渠道上为其撑腰! 金纺c奥妙c多芬c力士c清扬这些你能叫得上来名字的个人日用品,都属于联合利华旗下。 如果说李嘉诚在一定意义上买断了港岛,那么联合利华就在一段时间内,垄断了内地的日化市场。 东方神韵要和立顿竞争,就意味着要对上它身后的联合利华! 许文东心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自己,真的是自不量力吗? 这里,可是自己的主场啊! “许老板,红茶口味定级最晚3月15日可以完成,我们一群老头子一致认为,味道上比立顿的黄牌”老孙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王福虎。 “黄牌精选红茶。”王福虎补充道。 老孙头说道:“对,我们一致认为,比立顿的黄牌精选红茶味道要好。口味统一上,经过和白大专家的共同研究,也已经有了眉目。” “我们可以保证,今年产出的红茶味道一定是喝不出差别的。至于明年我们会竭尽全力!” 许文东点了点头,看向朱玉侠。 朱玉侠马上开口道:“纸质茶袋随时可以投入批量生产。” 许文东又看向王文理。 “原材料供应可以保证,当前全国茶叶销售都不景气,我们已经和选中的茶园茶厂签订了为期两年的合作协议。” 最后是陈胖子和陈庆增。 陈胖子还没开口,陈庆增已经说话了:“东方树叶一炮而红,市场占有率不断攀升,其带来的利润和现金流足够支撑我们和立顿打一场局部战争。” “我建议东方神韵红茶立即投入生产,同时着手准备广告攻势,借助我们主场的优势,先发制人!” 陈胖子却皱 眉道:“招商引资是国策啊,我们迎着枪口顶着来,会不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到时候主场优势变成劣势,东方神韵这个我们投入大量心血栽培出的幼苗就会毁于一旦啊!” 几个高层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起来。 往常笑眯眯的陈庆增今天多了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几句话噎的其他几人直翻白眼。 一直沉默的许文东突然伸出手在空中下压两下,场面顿时安静。 他环视一周,突然轻松地笑道:“大家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们不是早就知道立顿会在今年进入中国市场了吗?” “我之前也和大家说过,东方神韵是我为了某种情怀而推动出来的产物。上次我没有说这种情怀是什么,今天我就告诉大家,是民族自信!” “而欲自信其民族,必先自信其文化!这场和立顿的茶叶之争,在我看来,就是中华文化和外来文化的一次竞争!” “我要在这次竞争中,酣畅淋漓地展现出中华文化之美,塑造国人对民族文化的自信!” “庆增,联系智威汤逊,这次的广告拍摄,我要亲自操刀!” “拍完之后,给我邮一盘录像带给台岛的柏杨,让这个抹黑民族还自比鲁迅的家伙,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文化!” 许文东猛地站了起来,用力一拍桌子,匪气十足地说道:“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妈的光脚不怕穿鞋的,大家放手去做吧!” 这就是定了基调了,在场众人都被许文东的话股东的热血沸腾。 陈庆增更是激动地看着许文东,这个面上笑眯眯实则城府深沉的男人,此时骨子里还有着很深的民族主义因子! 散会后,许文东单独留下陈胖子,语重心长地说道:“陈哥,不过是两家企业的正常商业竞争而已,不用担心。” 在东方树叶大获成功之后,东方神韵这台机器,终于也开始全力运转起来。 未来到底如何,说实话,许文东心里也没底。 “卢日科夫让你帮古辛斯基盖房子?”许文东听到拉伊莎的话后皱起了眉。 拉伊莎嗯了一声,说道:“我也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没有马上答应,你怎么看?” 许文东摸着下巴,缓缓说道:“在莫斯科盖房子倒是个赚钱的买卖,古辛斯基就是靠这个发家的,但这钱你能赚得安稳么?” “让我想想,莫斯科军区的指挥官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库兹尼佐夫跟我提起过一次,好像是叫什么弗拉基米尔·托,托什么来着?” “弗拉基米尔·托波罗夫中将,第一家拉娅超市开业的时候他还参加了典礼。”拉伊莎提醒道。 “对!”许文东说道:“就是这个人,我联系一下库兹尼佐夫,然后你去拜访一下这位托波洛夫将军。” “有他手下的一群大头兵给你撑腰,古辛斯基搞小动作前就得琢磨琢磨了。” 挂电话前,许文东又给拉伊莎讲了一个笑话,只有一句话,却笑得拉伊莎前仰后合。 在莫斯科,匆匆回来的丈夫将妻子和情夫捉奸在床,他震惊的叫道:“你们两个傻逼居然还呆在家里!供销社里来橙子啦!!!” 笑完之后,拉伊莎又深深地为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感到悲哀。 “阿纳托利,我们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成为寡头之一么?斯莫伦斯基c古辛斯基和别列佐夫斯基我都见过了,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胜算。” “蚍蜉撼大树么?”许文东用俄语并不标准地翻译了一句,但拉伊莎听懂了。 她轻声道:“对,就是这种感觉!” 许文东突然觉得生活如此有趣,两个相隔上万英里的人,此时却都生出了同一种感觉。 蚍蜉撼大树? 我许文东偏不信这个邪! 第146章 许文东是我哥! 就在春城的东方神韵上下,因立顿的突然进入而全都忙活起来的时候,魔都的陆占辉还是搭着一张弹簧床,睡在公司里。 手下人见陆占辉每天捶着腰眼,明显是睡办公室凉到了,都劝道:“陆总,您回家睡吧,咱们就在公安局旁边,没事的。” 无论谁劝,陆占辉就是摇头。 笑话,现在小房间里的十万张认购证对陆占辉而言已经不是钱了,而是炸弹!是核弹! 他妈的,从2月1号到现在不过十多天的时间,原价30一张的认购证已经涨到了350甚至380一张,一百张一套的白板连号更是被叫出了四五万元的天价! 许总三百万买的认购证,现在直接翻了十几倍,变成了三四千万! 三四千万呐! 陆占辉有时候都忍不住淌哈喇子,想着监守自盗,干他一票就跑路。 有这三四千万多万,老子还给你打什么工,去哪不能逍遥快活一辈子? 可想归想,许文东跟万国黄浦的人都混得很熟,自己去那里卖认购证转眼就会被谢荣兴捅到许文东那里去。 去其他两家或者黑市上卖,自己这么着急的大批量出货,也难免被有心人盯上,没准最后闹个鸡飞蛋打。 可真正让陆占辉打消念头的,是大年初二的一通电话。 电话是许文东打来的,说话的人却是他妈。 “儿子啊,你们许老板拎着好多东西来看我和你爸呢,还说春节都没能让你回家,感觉很过意不去。” “我说没啥么,男人就得闯荡,总窝在老家怎么行。你在那边好好干,可千万别辜负你们老板对你的器重啊!” “行了,电话费挺贵的,我把电话给你们老板了。我和你爸都挺好的,不用惦记。” 电话交到了许文东手中,就听他说道:“占辉,这次是因为我的私事耽误了你回来过年。叔叔阿姨我这边都会安排照顾,你放一万个心。” 陆占辉心里瞬间就转过好几个念头。 许文东去看自己爸妈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是新年慰问?还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爸妈都在我手中? “许总新年快乐,谢谢您替我看望我爸妈。魔都的事您放心,有我在,一本认购证都不会丢!而且现在认购证的价格已经涨了三倍还多,我真是敬佩您的眼光!” 许文东轻笑道:“这点钱不算什么,你好好做,未来的路长着呢,一两千万不是你的终点。” 陆占辉的神色更严肃了,嘴里却噼里啪啦地表了一顿忠心。 挂断电话,陆占辉想给其他外放的办事处经理大哥电话问问,许文东去他们家里拜访没有,刚拨通电话却又马上挂了。 春节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外,就算许文东没去慰问其他人,只去自己家也说得过去。 看着装满认购证的小房间,陆占辉神色有些阴沉。 他老婆走过来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刚要起身离开,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占辉啊,是妈,你现在说话方便吗?”老太太压低了声音问道。 “方便,妈,不是刚通完电话,怎么又打过来了,有什么事吗?”陆占辉问。 老太太是在村委会办公室打的电话,她说道:“没啥大事,就是有些惦记你,你们老板来的时候,身边跟着好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你爸说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儿啊,你们到底做的是啥生意啊?这个年轻的老板说话倒是挺和气的,可他带的那帮人,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啊。” 陆占辉这下彻底明白了,许文东就是是在敲打自己! 屋子里那十万张认购证,和生你养你的爹妈,孰轻孰重,你陆占辉自己掂量。 “好手段!真是里子面子全让你得了!”陆占辉不禁在心里为许文东的城府手段感到发寒。 他第一次在心里想明白,为什么陈胖子三十多岁的人了,却每次见到许文东时都跟耗子见到猫一样! 这样的城府手段,他真的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么? 在没有互联网,电脑还只在电视中见过的1992年,隆安的大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娱乐方式,就是开在学校附近的游戏厅了。 这类游戏厅没有什么高大上的装修,通常隐藏在某个环境恶劣的小平房里。 开始时还写着游戏厅三个大字,后来严打后干脆连牌子都懒得写了,位置要多隐蔽有多隐蔽,不是熟人带着你都找不着。 尤其是后来装了捕鱼机这种赌博的游戏 厅,没有熟人带你找到了都不给你开门。 隆安实验中学对面的一溜平房里就藏着一家游戏厅。 冬天时,窗户外面罩着层塑料布,里面拉着厚厚的窗帘,门里门外还各挂了一层军绿色的棉被,人从外面走不用心听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东北这边习惯把游戏厅叫做币厅,因为游戏机都需要投币才能玩。 大多数去过币厅的人,尤其是小时候去过的,可能都有过被要币抢座的经历。 有的会直接认怂走人,也有的会和对方吵起来,因此而发生的打架斗殴实在是屡见不鲜。 实验中学对面这家币厅足足有二十多台机器,昏暗的空间内只有门口收钱的桌子上方有一个灯泡,把墙上那面财神爷照的红光满面的,其他的地方都只有游戏机屏幕散发出的光芒。 今天两伙人又打起来了。 币厅老板大超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剃着个炮子头,没事就和几个小弟在门口的桌子上打牌喝酒。 见两方十几个人对峙,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吼道:“都他妈给我注意点,碰坏了我的机器,我把你脑瓜子打放屁了!” “哎,旮旯那几个小子,艹,轻点晃摇把,你当是你瘠薄呢,咋摇都不坏!” “到你了,尖儿,要不要?”大超看了一眼下家小弟。 对方摇摇头,下家直接放了一张红十,大超顿时蹬着一双牛眼看向对方。 要不是他牌品还算好,就把手里的牌甩对方脸上了。 他妈的,打这么半天还不知道谁有十谁没十么! 怎么能砸自己呢! 艹! 杨涵婷今年高一,是一年十八班当之无愧的班花。 人长得漂亮,穿的也光鲜,自然就吸引了不少男孩子眼光。 小女孩子嘛,被人众星捧月似的追捧着,虚荣心得到满足就会感到很快乐。 可女孩子有时候就是奇怪,越对她上杆子献殷勤的她越看不上,反而是那些对她爱答不理的,能引起女孩子的好胜心。 张牧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个头很高,一年到头穿着一双黄胶鞋,学习马马虎虎,打架斗殴倒是一把好手。 长相嘛,中等偏上,肤色略黑,还有一点磕巴。 平时班里哪个男生对杨涵婷不是大献殷勤,就是出名不好说话的数学课代表,遇到自己作业忘写时不也用了一个早自习给自己补上了? 可就是这个张牧,对自己一直爱答不理,杨涵婷反而开始对他大献殷勤,就想着把他追到手后再甩了,以谢心头之恨。 今天听说张牧中午来币厅打游戏,杨涵婷就拉着好闺蜜一起过来了。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男人都要面子,这帮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更是如此,争风吃醋的时候除了那点朦胧的喜欢,更多的不就是个面子么。 于是就发生了这场看似因为抢币占座而引发的冲突。 张牧是个独行侠,对方身后却呼呼啦啦的站着十几个人。 眼见着张牧双拳难敌四手,杨涵婷用力推了下闺蜜,小声道:“你快去三年十班找我二哥!快去!” “你二哥叫啥啊?找他有用么?” “我二哥叫许文方,快去快去。” 死马当活马医吧,闺蜜转身跑了。 杨涵婷叫道:“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崔岩旭,你别打了!” 很可惜,小女孩的喊声没有任何用处。 她喊的越大声,崔岩旭反而越兴奋。 张牧被几人死死地按在地上,还在用力挣扎,崔岩旭拍着他的脸,问他服不服。 “我服你妈!”张牧一口唾沫差点吐在崔岩旭脸上。 “握草泥马!”崔岩旭一巴掌抽在张牧脸上,站起身抬脚就要踹他脑袋。 杨涵婷跑过去想拉住崔旭,却被气头上的他一抬胳膊给甩到一旁的机器上,发出砰的一声。 大超站起身大声骂道:“艹,刚才说你们没听见是吧,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呢是吧!” 大超是王铁男的手下,跟王铁男一模一样的炮子头和魁梧身材,在道上也算有些名号。 崔岩旭讨好地笑道:“不好意思,超哥,我注意点。机器没坏,没坏。” 大超骂骂咧咧的又坐下了,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平头男生撩开棉被,走了进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有些不习惯屋子里的昏暗。 “二哥!”杨涵婷看清来人,大叫一声,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几步就冲到了许老二身边。 许文东在姥家告诉她,在学校遇到什么问题找许文方,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二哥来了,你们快 松开张牧!”杨涵婷叫道。 崔岩旭歪着脑袋,看着许老二问道:“你谁啊?我高一九班崔岩旭,打听打听,我大哥贾三儿是大柳子手下炮手,你别给自己找麻烦。” 大超子没忍住笑出了声,贾三儿那个水裆尿裤的货也敢说自己是炮手?这货到底是怎么跟他弟弟吹的逼啊! 许老二皱眉看了杨涵婷一眼,后者焦急地晃着他的手,眼里满是祈求。 “我是三年十班的许文方,杨涵婷是我妹妹,你们压着的是她同学,我要带走。” “艹,高三的了不起啊,我他妈” 他的话没说完,身后的大超突然问道:“你说你叫啥?许文方?许文东和你啥关系?” 许老二回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许文东,是我哥!” 艹,这就对上了! 我说许文方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男哥点名交代的,不要让道上人去学校打扰的男生不就叫许文方么! 男哥的好兄弟,搞掉董兆海的护弟狂魔许文东的弟弟! 大超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许文方,几个小弟也赶紧站起来跟了过去。 “把人放了。”大超甩了甩手说道。 “超哥!” “我让你把人放了,然后滚犊子!” 这简直是啪啪打脸,崔岩旭愤愤地看了大超一眼,后者直接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我们走!大超子,这一巴掌我哥会找你讨个公道的!”崔岩旭临走还不忘放狠话。 大超不屑地说道:“你让他来,我等着。” 杨涵婷已经满眼星星地看着许老二,原来二哥的名号这么好使! 直到张牧闷哼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杨涵婷才赶紧过去帮他拍掉身上的灰,还拿出手绢小心地擦掉他嘴角的血。 “文方老弟,替我向东哥问好,我叫大超子,王铁男是我大哥。”大超子笑道。 许文方点点头,说道:“一定。” 大超挠了挠头皮,笑道:“不愧是东哥的老弟,一个人就敢来,你知道这是我的场子?” 许文方摇摇头,看向杨涵婷道:“走吧?” 杨涵婷嗯了一声,也朝大超说了声谢谢,大超连连摆手,还亲自把三人送出门。 刚撩开外面那层棉被,就看见外面呼呼啦啦站了一群人,都是隆安高三有名的人物。 “文方,没啥事吧?这几个小子让咱们拦住了,你看咋弄?” 大超子有些傻眼,然后又哑然失笑,心说真不愧是东哥的弟弟,左右都不吃亏。 许文方笑道:“让他们滚蛋吧,辛苦大家了。今天我做东,请大家抽烟喝饮料。” “都是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干啥。” “那我们就谢谢二哥了!哈哈哈!” 二哥这个称呼不知道从哪里第一个传出来的,因为许文方在家行二,大哥又是许文方,因此叫他二哥合情合理! 此时他们都看见了大超,又呼呼啦啦地打招呼叫超哥。 许文方转过身对大超说道:“添麻烦了,超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也请你代我向男哥问好,他可是我的偶像呢。” 大超挠着自己的炮子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一定一定!” 杨涵婷的闺蜜看着无形装逼的许老二,花痴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张牧朝许老二点了点头,看都没看杨涵婷一眼,转身走了。 杨涵婷要去追,却被许老二喝住:“回来!大姑娘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杨涵婷有些委屈,心说我爸都没这么吼过我,你凶什么凶! 下午回到学校,杨涵婷发现张牧的座位空了,并且直到放学都没有人。 第二天,还是没人。 第三天,崔岩旭在放学回家时被人堵在胡同捅了三刀,差点死了。 有人说是张牧干的,有人说不是,但无论是与不是,张牧都真的消失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小女孩子青涩懵懂的爱情。 第147章 也许我们就开了广告界的一个先河! 有了上次的愉快合作,智威汤逊对再次和东方神韵的合作表示出极大的兴趣。 “我们老板要求这次的拍摄必须在内地进行,而且他希望你们做好准备,这次的广告不是十秒二十秒的传统广告,而是将持续三四分钟的长广告!” 在和港岛智威汤逊市场部总监林汉祥的通话中,陈庆增如此说道 对方显然有些为难,他斟酌着说道:“陈总,港岛智威汤逊有着最好的创意c文案c设备和资源,可以最大程度上满足客户的需求。 “说实话,我不明白为什么非在内地拍摄不可。” 陈庆增也不懂,但这是许文东定下的要求,他只能说道:“这是我们合作的前提,如果你们可以接受,我们就到鹏城详谈,我们老板也会参加。” “如果贵公司实在觉得接受不了,呵呵,那我只能说很遗憾。” 电话那头的林汉祥耸了耸肩,手中的铅笔用力在白纸上点了几下。 “好吧,客户第一,我们鹏城见。” 双方约在一周后在港岛见面。 许文东这两天没事就拿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把他记忆里五粮液c剑南春等几个品牌拍摄的中国风广告的内容记录在纸上。 大多数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唯一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五粮液那个广告。 背景音乐是付笛生任静夫妇的《爱到春潮滚滚来》,出镜的是黄圣依和李东学,一袭青衣,在竹海间往来飞舞。 许文东第一次在电视里看到还以为是新拍的电视剧,看到最后才发现,是他妈五粮液的广告! 就因为这个广告,许文东过年时硬是咬着牙买了两瓶普五,孝敬给了老丈人 不过这个广告拍的真好啊,这是许文东第一次看广告能看的津津有味儿。 后来这首《爱到春潮滚滚来》还被许文东找个能下歌的超市,下到了自己的车载u盘里,多少个往来于中俄之间的长途路上,都是听着这首歌过来的。 自己也算是开了广告界一大先河了吧,许文东有时忍不住如此想道。 一周时间很快就过去。 魔都的认购证价格已经被炒到了白热化,王宫饭店里的高级沙龙上,一套连号白板的价格被越炒越高。 陆占辉自己吃喝拉撒都在办公室,整个人眼见着就憔悴了下去。 开始时他还会每天打发人去打听认购证的价格,现在他已经麻木了,不关心了。 这个被陈胖子寄予厚望的男人已经看清了,别看现在认购证价格炒的凶,但没有资格上牌桌的散户差不多都已经。 真正有资格参与这场游戏的大户,价格再高都不会出手手里的认购证! 那些散户也够本了,多少个工薪阶层就靠着几十张认购证一下变成了万元户,十几倍的投资回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现在大多数需要对外的工作都被陆占辉安排给手下人去做,实在需要他出面的,他也会让手下人带着礼物,客气地把人请到东方神韵魔都办事处来。 就在魔都这边无数人为了认购证如痴如醉似癫似狂的时候,许文东和陈庆增几人已经乘飞机来到了鹏城。 这次是公事,东方神韵鹏城办事处的人提前安排好了酒店和接机。 许文东等人下榻在鹏城时下最好的阳关酒店,并在第二天和港岛智威汤逊的一行人在阳关酒店的会议室进行面谈。 看着从主位上站起来,面带热情笑容缓步朝他们走来的许文东,林汉祥和其他人一样不能免俗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么年轻! 林汉祥身边的陈庆增马上介绍道:“林总监,这位是我们东方神韵的董事长兼总裁,许文东先生。” “果然是内地作风,董事长兼总裁,呵呵。”林汉祥不无嘲讽的在心里调侃了一下,面上却是春风满面地大步朝许文东走去。 “许总你好,我叫林汉祥,你也可以叫我jan。”林汉祥和许文东握了握手说道。 “你好,林总监,请坐吧。”许文东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落座。 林汉祥率先发话道:“许总,关于贵公司对本次广告的需求,陈总已经和我们简单地说过了。” “请问许总要亲自捉刀是什么意思呢,许总在广告制作方面也有涉猎?” 这话说的很是委婉,言下之意其实就是您不懂就别瞎掺和了,交给我们智威汤逊就行,保证让你满意。 许文东给陈庆增身边的吉祥一个眼神,黑脸吉祥默默站起身,把几分薄薄的文件分发给智威汤 逊会议桌上的几人。 这是东方神韵品牌部的众人根据许文东的草稿不断润色的结果,甚至养老院里的一帮老头都帮了不少忙。 因为这个广告本来是拍白酒的,许文东要把其中酿酒的部分全换成制茶,需要这帮老头子帮忙。 林汉祥开始时还有些不以为意,可是越看神色越严肃,智威汤逊的其他几人也都差不多。 通篇看完,林汉祥放下文件,感慨道:“这是许总想出的文案和创意?” 许文东轻笑道:“庆增他们帮着润色不少。” 广告人尤其是广告创意人,都是洒落在人间的精灵,他们的脑海中各种创意天马行空,并碰撞出绚烂的火花。 因为艺术,所以浪漫。 因为浪漫,所以感性。 智威汤逊的创意总监已经闭上了眼睛,轻声感慨道:“透过字里行间,我似乎就已经身临其境般地来到了一片深深竹海。” “细雨蒙蒙,风吹竹海,一男一女身着青衣,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翠竹枝头相视而笑。” “美,太美了!好一副古香古色的山水画啊!” 那人睁开眼睛,直视着许文东说道:“许总,在港岛,我们可以拍出你要的效果,而且更好!” 许文东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众人的目光都随他而动。 “不,必须在内地拍!”许文东不容置疑地说道。 “港岛是块宝地,我不否认。但这次我要拍出的是中华文化的煌煌大气,悠悠几千年的历史古韵。” “非以内地的山河锦绣,不足以体现中华文化之美!你们不是已经在燕京成立了合资广告公司么,从港岛调人和设备,到内地来拍!” “创意文案我给你们了,背景音乐我自会找人去录,至于男女主角嘛” 许文东微微皱眉沉吟起来,似乎还没想好用谁。 林汉祥提议道:“还用林青霞吗?她上次的女扮男装效果很好。” 许文东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摇头否决道:“不行,这次要堂堂正正,不能剑走偏锋。就是选林青霞,也是让她做女主。至于男主,我还得考虑考虑。” 他看向林汉祥等人笑道:“你们也可以主动推荐嘛,我还是很听得进去别人的话的。” 林汉祥干笑两声,心说创意和文案这两个最重要的你都给定了,宣传策略上我们对内地也不熟悉,现在做的工作简直就是你许文东的创意代工厂! 还好意思说听得进去别人讲话? 我让你去港岛拍你怎么不听呢! 许文东拍了拍手,看向众人说道:“好了,剩下的事你们和庆增谈吧,大家分头做事。我对这个广告寄予厚望。拍好了,也许我们就开了广告界的一个先河!” 第148章 击鼓传花 就在立顿磨刀霍霍,准备一举拿下中国这个拥有12亿人的庞大市场的时候,在这个国家的东北方向,正有一个国产袋装茶品牌在对它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作为陈胖子的心腹,陆占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立顿进军中国的消息,并马上让手下人到魔都的各大超市考察立顿的上架情况。 “陆总,魔都数得上号的大超市,都有立顿上架。暂时看,销量一般,但我们需要提前应对他们的宣传攻势。” 陆占辉随手泡了一杯手下人带回来的立顿精品红茶,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摇头道:“味道一般,和养老院那群老头子配出来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手下人笑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年头国人就认外国的牌子呢,恨不得外国的牛粪都是甜的。咱们本土的牌子再好喝,也怕他们不认啊!” 陆占辉随手把剩下的红茶倒进垃圾桶,说道:“行了,那是品牌规划部的那头笑面虎该操心的事。” “你们先盯紧魔都经销商的回款问题吧,根据总部最新制定的考核规定,后面销售额c回款周期和市场占有率等都要纳入考核。”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魔都办事处是陈总的脸面,我们可不能自己打陈总的嘴巴!”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笑了。 魔都办事处的收款经理是个地道的上海男人,个头不高,眉眼也比陆占辉这群北方人细腻。 他轻笑道:“陆总你就放心吧,我保证魔都办事处没有一笔超期账款!” 陆占辉满意地点点头。 按照公司总部制定的要求,东方神韵在各省c市的办事处员工,必须达到至少40的本地化。 虽然现在各办事处经理还不可避免的由总部从春城直接指派,但随着公司各项规章制度日渐完善,人才培养机制逐步健全之后,本地人升任办事处经理,甚至交叉轮岗,未来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为了避免这些春城出来的干部搞一言堂,或者暗箱操作贪污腐败,破坏内部关系,陈庆增还设立了独立的内外部举报途径,只对他和许文东负责! 虽然现在东方神韵正处在创业初期,这个团体的向心力还很强,外放出去的人员都憋着劲想做出一番成绩来。 但随着将来公司越做越大,现在这些普通员工成长为公司元老甚至一方区总之后,如果没有一个独立健全的监督机构,单纯地靠他们自觉,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陈庆增在开始时就把激励制度和惩罚制度同时下发,相当于给了这些外放人员一个大饼,同时又在他们的头上悬了一把钢刀! 公司内部不是没有不同的声音传出来,甚至有人私下里满怀恶意地说东方神韵有两个皇帝。 站皇帝陈庆增手握大权,坐皇帝许文东万事不管。 这些风言风语没有动摇许文东对陈庆增的信任,历史上旭日升的前车之鉴不远,对陈庆增一手甜枣一手大棒的策略,许文东反而赞成的很呢! 在鹏城停留两天的许文东,还没有好好感受一下特区和内地的不同,反而先被报纸上的一则消息吸引了目光。 许文东用手指敲打了两下手中的报纸,对对面吃着肠粉的陈庆增笑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就是不知道咱们现在够不够格参与进去。” 陈庆增拿眼睛扫了一眼报纸,看到许文东指的那条消息,是关于琼岛的。 大致意思是说琼岛现在经济发展态势良好,遍地黄金,鹏城找不到机会的都可以到琼岛试试。 有关琼岛的传说,陈庆增在没加入东方神韵前就听说过。 他吃干净盘里的肠粉,用纸巾擦了擦嘴说道:“我一个同学就在琼岛,听说那边的房地产炒的火热,我这个同学成立了个皮包公司,也赚了一些钱。” 许文东哦了一声,颇有兴趣地问道:“那你当初怎么没跟着去?” 陈庆增笑道:“我去了,跟着他去见了两次世面,说实话,那时候琼岛给我的感觉只有两个字。” “疯狂?” “不,可怕!” 许文东点了点头,笑道:“你看的很透彻。” 自1990年以来,因特区开发政策的影响,琼岛一直受到众多投资商的关注。 据说,每年都有十万草根渡海淘金,怀揣一夜暴富的梦想,一头扎进琼岛这颗中国南海上的明珠。 此时的琼岛上流传着一句打油诗:要挣钱,到琼岛;要发财,炒楼花。 在四大银行以及大型国企c券商和民营资本的蜂拥而入下,炒,就成了琼岛此时的 主旋律。 在人民普遍月工资只有二三百块的1991年,琼岛的房价就已经高达1200元每平。 今年年初,随着老人南下视察发表一系列讲话,虽然都只是从小道上传来,官方暂时未予证实,但琼岛的房价还是像坐火箭一样攀升起来! 就在许文东和陈庆增面对面吃肠粉的时候,琼岛的房价已经突破了两千元大关! “从琼岛出来的都活了,留在琼岛的反而都死了。现在伟大祖国的cbd,一半都是当年的琼岛帮建设的。”万通六君子之一的冯伦在一次对话节目中如此说道。 因为冯伦的这句话,许文东起了去琼岛的心思。 不为炒楼花捞钱,纯粹是为了锻炼未来的房地产开发队伍。 以实业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决定了许文东未来必然要涉足暴利的房地产行业。借着这次机会,摸清其中的门道,锻炼管理团队,也算顺理成章。 但是派谁去呢? 许文东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如果我要去琼岛炒楼花,东方神韵现在有合适的人没有?”许文东突然问道。 陈庆增心说果然,他斟酌了一下,笑眯眯地说道:“许总,东方神韵现在正是全力发展的时候,本来人手就不够用,哪有多余的人往海南派呢。” “而且依我看,琼岛的房地产就是个击鼓传花的游戏,最后花落谁家,谁就来兜底。” “可他们欠的都是银行的钱,最后一个人固然沾包,前边的人就一定跑得了吗?” 许文东毫不掩饰地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陈庆增。 陈胖子真是给自己找来了一个大宝贝,自己是因为穿越开挂才知道一些凤毛麟角的信息,这个陈庆增却是全凭自己思考出来的。 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之下,有多少像陈庆增这样隐于草莽之间,最后被埋没的英才啊! 自己要做的,就是尽量发掘这样的人物,并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许文东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但第一个很快就被他排除了。 那人在东方边贸做得不错,而且最近和方岚打的火热,自己就是调他来海南,他八成还不乐意呢。 虽说自古以来男人就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的性子,但像他这般变的如此之快的人,许文东不得不谨慎一些。 今天能对杨柳弃之如敝履,明天也能对他许文东翻脸如寇仇。 至于第二个人,自己得回隆安问问他的意见。 第149章 不狠不玩房地产! 许文东真的只在鹏城待了两天,就扔下陈庆增几人,一个人返回了春城。 这两天里,许文东放下一切事情,只和智威汤逊负责文案c创意和拍摄的人员反复沟通,确保他们清楚自己要拍摄的效果。 受限于时下彩电的技术,广告的视觉效果上肯定不如二十一世纪的液晶电视看起来清晰唯美,但许文东也自信能亮瞎无数人的眼。 隆安。 在一个宾馆的房间里,许文东和王铁男就着一桌熟食,一盘花生米,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在一旁忙前忙后伺候局子的,正是上次帮许文方解围的大超。 出狱大半年,王铁男整个人壮了一圈,看起来就像个行走的肌肉怪。 屋里的暖气烧的足,王铁男只穿了件白色背心,露出黑黝黝的胸毛。 许文东拿过空杯子给大超倒了一杯,然后举杯碰了一下,说道:“谢了啊,兄弟。” 大超顿时感到受宠若惊,看了一眼自己大哥王铁男,后者笑骂道:“我兄弟给你倒的,喝!看我干啥!” “哎!”大超美滋滋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顿时浮现两抹红晕。 许文东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轻声道:“老二的事不去管他,都是小事,我今天来找你有别的事说。” 大超呼出一口酒气,说道:“那啥,大哥,东哥,你俩先喝,我去外面看看烧鸽子咋样了。” 大超走出房间,还贴心地把原本开着的房门从外面关上。 王铁男问:“啥事儿?说!能帮忙的绝不含糊!” 许文东笑道:“有个赚钱的买卖,我分身乏术,想让你出来帮帮我。” 王铁男哈哈一笑,说道:“赚钱是好事儿啊,我正愁干点啥赚钱呢!现在虽然进项不少,可手下养的人也多。” “我不像咸勇和大柳子,只他妈顾着自己吃的脑满肠肥的,手下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其他都过的苦哈哈的。” 许文东给王铁男空了的酒杯满上,说道:“买卖不在隆安。” “那在哪?” “在琼岛。” 王铁男不说话了。 此时的琼岛还不是后来那个东北人聚集地,也没有啥松江公安局琼岛分局之类的网络段子,对于王铁男而言,那里就是天涯海角。 热,晒,潮湿,反正就是各种水土不服。 “去干啥?”王铁男终于说话了。 “炒楼花,搞房地产。”许文东说。 “有多赚钱?” “短期看,几百上千万不成问题。长远看,几亿几十亿也不成问题。” 看着许文东神色淡淡地说出的几个数字,王铁男一口白酒直接呛进了嗓子眼,咳的他差点把肺子吐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王铁男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哎呀我艹!” “在号里你就是这么忽悠岩哥的,几千万上亿,不过你确实做到了,所以这次我信你。” 紧接着他又挠了挠头,皱着眉说道:“可我除了打架抢地盘收保护费,也不会干别的啊!” 许文东一拍桌子说道:“要的就是你这股狠劲儿!不狠不玩房地产!” 这是九十年代房地产行业的真实写照。 王铁男的定位就像是房地产公司专门负责办脏活的人,但有许文东在上面拉他一把,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和潘十亿王剑林并肩的房地产大鳄! 王铁男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递给许文东一根,点着后深吸了一口,说道:“你这个说的太突然了,让我想想。” “我完全没接触过这个行业,去了怎么做?会不会坏了你的事?” 许文东从鼻孔中喷出两条烟雾,笑道:“这些你都不用担心,路子我都想好了。” “琼岛那边有一家公司,叫做琼岛农业高科技联合开发总公司(简称农高投),里面几个人我都很看好。我会想办法把你安排进去,你跟着他们边干边学就行。” 虽然不知道这个啥科技公司是个啥东西,但是王铁男知道许文东从来不说虚的,他说有几百上千万的利润,那就一定有! 到时候隆安的咸勇和大柳子还算个屁? 别说到时候自己看不上隆安这屁大点地方,就是看上了,自己有钱了还怕没人么? 混社会混的是啥,一个是狠,还有一个就是钱! “行!干了!你说咋办吧!”王铁男把烟头按灭在桌上,目光炯炯地看着许文东。 许文东却 突然笑道:“不急,和你谈妥了,我还得去一趟春城。” 当天晚上,许文东给王克勤打了一个电话。 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电话那头的王克勤大包大揽地答应下来。 末了,王克勤说:“老领导想见你一面,你这两天来一趟春城吧。” “他要见我?这么突然?”许文东有些不解。 王克勤嗯了一声,下意识地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道:“听说是春节之后,有人从魔都给他打了个电话,专门问你的东方神韵。” “那人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许文东用力咽了口唾沫,这个赵明飞,要不要这么给力啊,自己何德何能让老人专门打电话询问? 不过许文东也清楚,有了这个电话,至少自己在王克勤的老领导这里算是有了黄马褂,甚至不排除某些有心人都记住自己名字的可能。 总而言之,许文东刻意经营的赵明飞这条线,给自己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回报!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1988年的琼岛。 刚刚从廊坊石油部管道局经济改革研究室离职一年的潘十亿,此时是一家拥有300个民工的砖厂厂长。 此时的潘十亿没有光头,没有黑框眼镜,更没有h一中国。 为了解决砖厂管理混乱的情况,当上厂长的潘十亿花几百块钱买来水管,引水到砖厂和泥。 又买来小型发电机,给夜间上工的工人照明,方便他们加班。 一年以后,1989年,潘十亿以每月八千元的价格把砖厂承包了下来。 在他的努力经营下,第一个月交了承包款后,净赚了一万多元,摇身一变就成了响当当的万元户。 但此时在琼岛,万元户真的不算什么。 不是抱着一夜暴富的年头,谁会来琼岛? 就在潘十亿以为自己能靠这个砖厂积少成多的时候,一场意外突然降临。 1990年春节前后,一场特大台风光临琼岛。 与此同时,琼岛房地产不顾市场正常消化能力的疯狂开发第一次爆发出问题,房地产热急剧降温,经济一片萧条。 砖厂产出的砖没人要了,潘十亿只能和待了三年的砖厂说再见,遣散工人的费用花光了他这几年的所有积蓄。 他再次变得身无分文,只能找到一家公司混日子。 直到去年冯伦四人一起从南德回到琼岛,找到开印刷厂的易小迪,凑钱注册了一个公司,也就是万通的前身——琼岛农业高科技联合开发总公司! 五人中和潘十亿最为相善的易小迪又拉来了潘十亿,万通六君子这才第一次正式聚首! 时间来到1992年。 身为农高投副董事长的冯伦正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在一家投资公司和银行之间玩一出空手套白狼的把戏,以获取资金运作九都别墅项目。 在几人每天一聚的碰头会上,和冯伦c王启富c刘军一起从南德离职的王功权一脸欲言又止。 此时的六人玩的是水泊梁山那一套,座有序,利无别。也就是职务不同,但利益平均分配。 王功权是几人一致推选出来的法人代表和总经理,见他一脸便秘的表情,众人纷纷催他有啥事直接说。 王功权揉了把脸,说道:“我白山的老领导给我打电话,有个老家的兄弟想加入咱们公司。” 潘十亿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此时的农高投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王功权白山的老领导是怎么知道的? 王功权苦笑道:“我啥都没说,你们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是咋知道的。” “我先说一句,这兄弟是带资加入,一千万资金,只占10的股份。这样算下来,咱们哥六个每个人还有15,比之前少了不到2个点的样子。” “行与不行,哥几个商量着看看吧。” 第150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王功权今年32岁,白山公主岭人,许文东的纯老乡。 1984年从白山工业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白山省委宣传部任职,并被当做年轻干部培养,可以说是仕途一片光明。 但是,王功权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用东北话讲就是主意头很正! 1988年,王功权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 孩子出生一个礼拜后,他就利用在家照顾妻子的机会脚底抹油跑到了琼岛,然后在这里开始了他的淘金之梦。 且不谈后来王功权闹出的什么高调私奔c锒铛入狱等闹剧,单说此时,王功权和另外几人合伙开办农高投的几千块钱,还是他回家找丈母娘要的,但他却在2005年功成名就后与发妻离婚。 许文东一点都不关心王功权是不是私德有亏,是不是有钱就变坏,他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跳板,一个介质,来帮助王铁男加入万通这个即将成立的小团体。 王克勤亲自出面找到王功权之前在省委宣传部的老领导,对方也联系不上王功权。 最后还是找到他在春城的家里,才算是联系上了他。 对于此时的农高投来说,虽然众人都赚了一点小钱,但分到每个人头上也不过几万十几万而已。 现在冯伦正在全力促成的九都别墅项目,一共需要1800万的启动资金。 农高投拿不出这笔钱,负责筹款的冯伦只好小心翼翼地玩一出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冯伦已经做好了打算,使劲浑身解数去说服正在接洽的投资公司,并为此准备了一套全新的房地产经营模式来忽悠对方。 这种经营模式的中心思想就是花很少的钱,做很大的项目。 类似于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的意思。 历史上,冯伦就是靠着一张嘴忽悠到对方500万投资,并告诉对方你们出500万,万通出1300万。 结果前脚忽悠到对方的500万投资,后脚冯伦就拿着这500万现金做抵押,从银行贷出了1300万。 九都别墅项目,就是靠着这1800万做成的。 但此时有人愿意带1000万加入,还只占10的股份,平心而论,冯伦是举双手赞成,这是最快最稳妥的办法。 而对于六人而言,仅仅是损失了两个点而已。 “我同意,九都别墅项目运作需要至少1800万的资金,现在投资公司还没松口。如果有了这笔注资,我们就可以向银行申请更多的贷款。”冯伦率先说话。 此时的六人做生意,讲的是一个义字当头,六人权力平等,利益平等。 而六人中最讲义气的那个,无疑是易小迪。 94年万通分家后的两年,易小迪陷入了人生最艰难的时候,他名下的百货公司倒闭了,需要偿还很多钱。 其实此时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技术层面的操作,这笔钱易小迪就不用还了。 但在易小迪眼中,这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诚信的问题,他还是坚持把钱还了。 后来易小迪在面对采访时说:如果我当时贪图利益没有还钱,今天银行再给我做授信时,追溯历史情况,就不会有我翻身的机会。 而王功权在高调私奔和锒铛入狱两次风波之后,生活只剩一地鸡毛。 这时,阳光100中国发布公告称,新增王功权为公司董事会成员,担任非执行董事。 而阳光100的董事长,就是易小迪。 在潘十亿后来的《我的价值观》一书中也这样写道:“想起来,在我困难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总是易小迪。” 王功权紧跟着说道:“建议是我提的,我不表态,你们五个人举手表决,总能有个结果。” 也怪不得他不好意思,他老婆本来就在这里帮忙,现在又叫来一个东北老乡,其他五人心里难保不会有什么想法。 冯伦又看向王启富和刘军,这两个被自己提携到南德,又跟自己一起从南德回到琼岛的人。 再小的圈子也有个亲疏远近,许文蕙交朋友都要分个第一好第二好呢,更何况这六个都非池中之物的男人? 王启富率先举手表示同意,他哥哥也在这里帮忙,他没资格说不同意。 倒是被称为万通大将的刘军,这个性格直率的汉子没有给冯伦面子,硬邦邦地说道:“咱们六个都是在琼岛一起摸爬滚打几年的兄弟,现在突然多个外人进来,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猛地站起身,说道:“不过我知道我们现在需要钱,有他入股的 一千万,总好过去看那个利息25还要和我们对半分利的投资公司的脸色!” “让他来吧,我没意见。” 他看向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王功权老婆和王启富大哥,摆手道:“嫂子,大哥,你们别多想,我不是冲你们。嗨,我不说了,我出去抽根烟。” 这就已经三票了,王铁男来琼岛已成定局,但冯伦还是把目光投向生性安静不喜说话的易小迪,还有一直坐在那里呲牙笑呵呵的潘十亿。 潘十亿站起身笑道:“我也没意见,有这一千万够我们做多少事情啊!咱们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钱,哈哈哈!” 易小迪摘下眼镜,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于是王铁男来琼岛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隆安。 王铁男皱着眉看着对面的杨柳,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 杨柳就一句话:我从医院辞职了,想跟着男哥找个钱多的工作。 王铁男心说去卖肉钱最多,可这话也就在腹诽一下,哪能真说出来。 他挠了挠头,说道:“我在隆安的买卖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你一个小护士当的多好,别往我们这个烂泥塘里趟!” 杨柳固执地摇头,一句话,除了男哥没人能帮我了。 她也真是豁出去了,今天来就没打算留着脸皮,如果王铁男这里走不通,医院的工作又辞了,她就只能去跳东大桥了。 “实话和你说吧,我在隆安也待不了几天了,过一段就要去南方,啥时候回来还说不定呢。” “那我就跟你男哥去南方,你们身边总需要个洗衣做饭的人吧?我十四岁就帮家里做饭,都说我做饭好吃。” 王铁男直呼头大,心里破口大骂李亮那个王八犊子,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说踹就给踹了。 杨柳站起身,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亮子在许老板手下干活,我不能去找许老板让他难做,就只能求男哥你了。” “我知道一个姑娘家这么和您说话很不要脸,但我什么苦都能吃,就想博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将来再见到他,我要让他后悔今天甩了我!” 王铁男皱着眉寻思了一会儿,冷着脸问:“真的什么苦都能吃?” “能!”杨柳用力一点头。 那个模样,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行,那你就跟我走。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出门在外你要是受不了苦,我可不管你,任你自生自灭!” “行!如果是我自己顶不住,我认!是死是活都不怨你,我还感谢你一辈子!” 王铁男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那你回去吧,跟家里人都说好,别回头偷摸跟我走了,再给我安个拐卖良家妇女的罪名!” 杨柳破涕为笑,用力嗯了一声,擦了擦眼泪离开了。 门外的大超一脸猥琐地走了进来,朝王铁男挤眉弄眼的。 王铁男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扔了过去,骂道:“艹,老子烦着呢,别找打啊!” 大超一缩脖子又跑了出去,跑到门口了才回头说道:“大哥你也没结婚,我看这姑娘不错,因为你要走都哭了,别辜负人家。” 一道黑影袭来,大超手脚敏捷地关上门,砰的一声,一个玻璃杯摔了个粉碎。 王铁男给许文东打电话说了这事,问他什么意见。 许文东笑道:“我没意见啊,这姑娘我也觉得不错,你也到岁数结婚生子了。这次带出去看看,合适就收了吧。” 王铁男闷哼一声,黑着脸挂断了电话。 这边许文东对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笑道:“呵呵,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151章 沙滩上的城堡 2月底的绥分河,还是一片天寒地冻。 李亮穿着一身军大衣,戴着个狗皮毛子,还是冻得不停跺脚。 一些南方来的倒爷不习惯北边的干冷,已经冻坏了几个,还能顶住在外面奔走的,脸上耳朵上也都是冻疮。 “亮哥,艹他妈的,对面的兄弟带回来消息,说毛子把咱们的二十台车扔到口岸不管了,让咱们自己想办法运进来。”一个冻得直皱眉的男人小跑过来说道。 李亮的眉头也皱在一起,他和刚来绥分河时有了不小的变化。 身子雄壮了一些,双眼之中那股机灵劲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坚定,甚至还有几丝刚愎! “这帮家伙,还有没有点合作精神!不知道咱们来回一趟多费劲么!”李亮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刚落到地上就结成了冰。 李亮往戈城的方向看了看,说道:“我看有不少国人往回走,让孝瑞他们就地找人,会开车就行,哪怕开一挡,只要能开过关就行!” 另一边的戈城,今年不到三十岁的张孝瑞得了李亮的命令,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大声喊道:“老少爷们们,咱们出门在外讨生活的都不容易,遇到困难就得互相帮扶着往前走啊!” “我这儿有二十辆拉达轿车,会开车的兄弟往前上一步,开回去一辆我给五十,不,我给一百!” “开回去一辆,我给一百啊!” 一百块不是个小数目了,马上就有个农民模样的黑脸汉子凑过来,问道:“俺开过拖拉机,行么?” 张孝瑞见其他人都在观望,一咬牙说道:“行!摆弄过方向盘就行。熄火不怕,你就用一挡一段一段地给我给我倒进关就行!” 一百块钱和钥匙同时交给对方,黑脸汉子钻进一辆拉达轿车,打着了火,那车就真被他开起来了,只是没走多远就熄火了。 不过没关系,再打火,再走。 就这么走走停停,一步一步把车倒进了关内,那边早有李亮等人在等着呢。 众人一看,这样也行,当即会开车不会开车地都涌过来报名,十九个人很快就凑齐了。 连着刚才已经进关的黑脸汉子,一共二十个人,一路走走停停地把车开进了关内。 “嘿,张,我们的钱呢?车你已经开走了,我们需要把钱带走!”一个毛子拉住张孝瑞的胳膊,大声说道。 张孝瑞甩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说道:“要钱你们倒积极了,刚才让你们帮忙把东西运过关的时候怎么推三阻四的!” “等着吧,钱一会儿就送过来!” 这边李亮等人检查了车没问题,就让一个手下带路,领着人把二十辆车开到东方边贸的大院里去,那里是李亮为了存放车辆专门租下来的一个地方。 院子面积很大,停个三四十辆车没有问题。 “钱都弄好了吧?”李亮问方岚的手下说道。 东方边贸的分工很明确,李亮负责客户关系创立和维护c发货收货销货等,而一切和钱有关的事,都是方岚负责。 方岚当然不可能跟他一起出来挨冻,就在本地招了一个懂点会计和财务知识的女孩,专门跟李亮跑这种累活。 “都弄好了,一共五十捆,一半美金一半卢布。”小姑娘捂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在外面一双眼睛,睫毛上已经挂满了冰霜。 “找人带过去吧。” 李亮一抬下巴,手下人就开始找排队过关的人,让他们帮忙把钱带到对面。 一共十个人,每人五捆,到了那边自然有张孝瑞的人找他们拿钱。 这钱也不是白带的,带过去或者带回来,一捆钱都是一百块毛爷爷,这十个人走过去一趟就能赚五百,比一般家庭一个月的收入都多! 这就是九十年代初的绥分河,这就是九十年代初的中俄边贸,草莽,粗狂,而又暴利! 这里每天都在造就着无数万元户,十万c百万富翁,也每天都有人从云层跌落尘埃,从此一蹶不振。 但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从全国各地赶来,也许只因为一句话:去俄罗斯,一星期能赚回一辆奔驰! 这话不假,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东方边贸。 屋里的暖气很足,李亮一进来就脱了军大衣,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端着就进了方岚的办公室。 东方边贸越做越大,现在已经雇佣了十几名员工,只有李亮和方岚两个老大。 据说还有一位大老板,但已经很久没来了。 “你整天有事没事地往我这 屋跑,让他们看见还以为咱俩怎么着了呢!”方岚一边快速敲打计算器,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李亮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热水,说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怎么着了呢。” 方岚打计算器的手一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亮说道:“那是你以为,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对了,你过年没回去,你家里的小女朋友没闹脾气?” “我俩黄了。”李亮说道。 方岚微微皱眉,问道:“别说是因为我,我可担待不起。” 李亮心里有些不快,他很想说不是因为你还能因为谁,不是因为你自己会一直躲着杨柳不和她打电话,过年也不回去见她么? 方岚手里的钢笔轻轻敲打纸面,许文东让自己给他上一课,自己十分能耐才使了三分,这李亮就把自己的青梅竹马给踹了? 姐姐真有这么大魅力? 李亮喝了一口水,说道:“你想多了,不是因为你,是因为” “不是因为我就好,至于原因,你不用和我说。”方岚耸了耸肩,给了李亮一个笑脸,低下头继续查单据。 李亮把水杯放在沙发扶手上,走到方岚身边,突然在她身后俯下身,把脸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这么勾着我吊着我,欲擒故纵的,到底是什么打算?” 方岚的笔尖都没有抖一下,平静地说道:“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总而言之,我对小弟弟没兴趣!” 李亮的姿势维持了三秒,然后猛地起身,一言不发地拿起水杯,走了出去。 房间里,方岚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个李亮,变化的实在太快了。 自己刚来时那个机灵的年轻人,看到自己会发呆的小伙子,前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副自信c自负c刚愎自用的样子。 金钱,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吗? 可是李亮啊,你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许文东给你的,就像是沙滩上的城堡,看似蔚为壮观,但只要他在后面轻轻一推,就会瞬间化为齑粉。 你,可千万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啊! 不过起了也没关系,像你这种和赵山河一样朝三暮四的男人,活该倒霉! 你要是给姐姐演一出至死不渝,没准时间久了,姐姐反而倒追你呢。 可惜啊,没有如果。 第152章 白启中的决心(补欠1/11) 春节假期之后,白启中穿着许文东在魔都给他买的一套皮尔卡丹西装到单位上班,顿时引来不少同事的追捧。 虽然以许文东三十年后挑剔的眼光来看,这套西装对白启中而言并不是十分合身,而是和时下内地的大多数西装一样,有些偏大了。 不过两千多块的价格摆在这里,已经足够弥补一切缺点了。 哪怕以白启中的养气功夫,面对大家的追捧也是露出由衷的微笑。 原因无他,因为这衣服是许文东买的,是女婿买给自己这个老丈人的! 说出来有面子嘛! 黄佛爷已经正式调入春城,冷军接替了他的位置,而白启中也向前一步,接了冷军的班。 在冷军的办公室里,二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冷军笑着打趣道:“你这个姑爷不得了啊,两千多块钱的西装,穿着是啥感觉?” “咱俩身材差不多,回头我去市里做报告,你可得借我穿两天,让我撑撑门面!” 白启中哈哈一笑,自从当上政务一把手后,白启中行事作风明显比以前强硬了不少,很有些迎合老人南巡,要在隆安做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的意思。 寒暄完毕,白启中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冷书记,关于县里的国营工厂,我有一些想法,想和你探讨一下。” 冷军知道戏肉来了。 打从二月初,在《经济日报》看到一篇叫做《破三铁,看彭城》的稿件后,冷军就知道,白启中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 去年报道《川省企业安乐死》时,白启中就曾蠢蠢欲动,但那会儿他还不是一把手,这股蠢动被自己和黄佛爷联手压了下去。 现在燕京又掀起一股破三铁热潮,听说已经得到了中央的首肯,并迅速在一些企业中实施。 白启中如果不把这个机会抓住,把这个政策用全用尽,他就不是绵里藏针白启中了! 果然,白启中开口了。 “冷书记,关于破三铁的报道,你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冷军借着喝茶的动作哦了一声,含糊地说道:“看过了,怎么了?咱们县里的大部分厂子不都好着呢么,这还要感谢小许,你的好姑爷啊!” 白启中却正色道:“单靠外力的救助是无法长远的,要想让企业健康长远地发展下去,我们必须配合燕京的破三铁运动!” “借着这股东风,携雷霆万钧之势,将企业改革一步到位!历史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不能拖,也拖不得,拖到最后又是个不了了之!” 冷军顿觉头大,他实在不想碰这个烫手山芋,可如何才能做到既支持白启中,出了事又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呢? 你白启中头铁,有个好女婿,在省里的大领导那里都是排的上号的,你当然不怕。 可怜我小冷五十多岁才爬到这个位置,还想安稳地干两届呢。 冷军一边沉默地喝茶,一边在脑海中快速琢磨起来。 2月底,王铁男只带了杨柳和两个最贴心的小弟,搭乘火车南下琼岛。 许文东亲自到车站送他们。 两个男人相视良久,同时哈哈大笑。 “我走了。” “一路平安。” 这一年,许文东二十二岁,王铁男二十八岁! 火车很快启动,王铁男躺在卧铺上闭目沉思。 三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魁梧男人带着一个女人挤在这个小小的车厢里,睡在上铺的两个人已经在心里骂娘了。 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睡在这么几个人的上铺! “和冯伦学政治眼光,和王功权学危机处理,和潘十亿学销售策略,和易小迪学举重若轻,至于王启富和刘军,就不用学了。” 王铁男回忆着临行前许文东和他认真交代的话,当时自己还问了一句为什么。 许文东笑道:“因为王启富的爱憎分明,刘军的性格直率,你都已经有了!而且比他们还要好,还要讲义气,真性情!” 在另一个时空,零九年入狱的王铁男为了外面的兄弟,还在狱中从南方雇佣杀手北上办事,他的凶狠和义气由此可见一斑! “男哥,吃苹果。”杨柳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到王铁男嘴边,小声道。 王铁男睁开眼睛,看着杨柳忽闪的睫毛,魅惑的狐狸眼,还有身上似有似无的淡淡香气,突然闹了个大红脸。 还好他脸黑看不出来。 他想起了许文东和大超说过的话,接过苹果,用力地咬了一口 。 陆占辉已经习惯了在办公室睡觉。 他在弹簧床上铺了张木板,木板上再铺两层褥子,一层电热毯,这回睡觉再也不腰疼了。 彻底掐死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之后,陆占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即将开始的1991年度东方神韵办事处赛马考核中。 以1991年12月1日到1992年4月30日的销售数据c回款数据c市场占有率等综合测算,对东方神韵各办事处业绩进行赛马排名。 具体的奖惩还没有发布,但陈胖子亲自给陆占辉打了个电话,让他好好做,至少要争取个前三名,自己才好安排。 还说这次包括魔都在内的几个独立代理城市,将和其他省份共同排名,但会考虑几个独立代理城市的人口因素,对一些考核数据同比放大。 这就增加了排名的不确定性。 但陈胖子口中的安排,是安排什么,却再清楚不过了! 这就是自己再进一步的机会! 王宫饭店和黑市上认购证价格多少他再不关注,反而想方设法地打听其他省市兄弟单位的经营情况,同时约谈魔都的经销商,看看最近两个月能不能加大一下要货和付款力度。 至于优惠政策和经销商加大返点等要求,陆占辉无权承诺。 借鉴于历史上旭日升管理混乱,各地盈利返点规则不一等问题,许文东一开始就把这些权利通通上缴总部,区域只能执行,无权决定! 而在春城的东方神韵高层,也听说了一些风声。 据说许文东有意在5月10日的东方神韵第一次年度经营会议上,提出内部股份分配方案。 具体每个人能分到多少,是一种怎样的分配规则,这些都还不太确定。 但唯有一点确认的就是,东方神韵短期内不会面向社会大众发售股票,募集资金。 其中固然有东方神韵此时刚刚起步,许文东害怕资本介入的原因,更多的,倒还是和菊场的那位任总学的呢。 这是一套复杂的内部虚拟股权计算方式,当年任非正在菊场实施时,甚至有人质疑这是变相的非法集资。 虽然后来这些出钱购买了内部虚拟股份的人全部赚的盆满钵满,可以提前退休。 但在这个政策发行之初,倒是不信的人多一些呢。 此时的东方神韵,对这些内幕最清楚的,也许只有梁婉君一人了。 许文东不懂财务和股权分配,所以他就把梁婉君请了过来,亲自操刀这件事情,甚至东方边贸的方岚也被他临时调了回来。 再加上东方神韵此时除许文东之外唯一的股东王岩,就是这个内部虚拟股权制定小组的全部人马。 许文东把笔记本中关于菊场虚拟股权的内容全部摘了出来,然后复述给三人,再由三人按照自己的理解和想法,根据东方神韵的实际情况,不断补充和修改。 遇到一些几人想不明白的地方,许文东还会亲自打电话给魔都的谢荣兴。 虚拟股票也是股票,谢荣兴这个黄万国的缔造者,很是给了许文东一些醍醐灌顶般的建议! 看着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王岩,不停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梁婉君和方岚,许文东突然开始想念自己的儿子许其琛。 这些东西,都是在菊场工作的儿子讲给自己听的呢! 想着第一次分到内部虚拟股票,登录内部账户给自己炫耀成绩的儿子,许文东的脸上露出一道慈祥的笑容。 这个笑容被无意中抬头的方岚看见了。 这一瞬间,方岚发誓,她在许文东身上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 真是不可思议! 他才二十二岁啊! 第153章 寡头聚会 任非正在《一江春水向东流》中写道:我创建公司时设计了员工持股制度,通过利益分享,将员工团结起来。 那时我还不懂期权制度,更不知道西方在这方面很发达我只是从自己过去的人生挫折中感悟到,要与员工分担责任c分享利益。 许文东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但同时,他也深刻地意识到,菊场虽然宣称自己是一家100由员工持有的民营企业,但更准确的表达应该是,菊场的股份100为员工持有,但不是100的员工持有华为的股份。 这也就是说菊场的虚拟股票不是滥发的,雨露均沾的,而是根据员工的工作业绩c奋斗奉献等情况,对优秀员工才进行股票配售激励! 这对于东方神韵这种劳动密集型企业来说,更要如此。 难道给东方树叶生产线上的工人全部配售股份? 那是开玩笑! 股票分红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励员工,给你一块肉,然后让你出去撕咬回更大的一块肉。 在一次四人的讨论会上,许文东如此说道:“我们的内部股票不是白给的,而是以每股一元钱的价格给员工配售。” “根据员工的业绩和表现情况,分配份额,这个数字你们要拿捏好。对于不想出钱购买股票的,我们也不强求,毕竟东方神韵还没到需要靠这种方式集资活下去的程度。” “还有一点你们要明确,那就是这些拿到内部股票的员工,只有分红权,但没有所有权和表决权。” “如果有一天他们离开东方神韵,公司将按照原价从他们手中回购这些股票。” 方岚反应的很快,她说道:“这么说来,股权激励的说法就不合适了,叫它分享制更为准确。” 梁婉君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学妹,心里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许文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 “我干脆直说了吧,这些内部持股员工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工商登记上,也不具备法律意义上的所有权,而只是东方神韵和员工之间的一种契约股权!” 方岚还要说话,梁婉君开口打断了她:“我明白了,许总,那我们是不是成立一个新的部门来监管或者说代持这些内部股票?” “否则员工那里太过分散,容易造成管理混乱。” 王岩看了一眼梁婉君,笑笑没说话。 许文东点头说:“这个你们看着办,成立东方神韵工会也好,其他部门也罢,拿出一个全面的流程给我看吧。” 方岚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 许文东和王岩走了,梁婉君低着头整理今天的沟通纪要,同时轻声劝道:“方岚,我们毕竟是在许总手下讨生活的,有些可说可不说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说什么员工100持股东方神韵,都是扯淡,工商局登记上还不是只有他和王岩两人的名字。”方岚哼了一声说道。 梁婉君抬起头,有些好笑地说道:“东方神韵本来就是许总一手创建的,他为什么要把股份分给别人?现在已经准备让员工享受企业红利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另一边,和许文东一起下楼的王岩看了看许文东脑袋,笑道:“等你死后估计会享受和爱因斯坦一样的待遇,我有时候真是好奇,你这个脑袋是怎么想出这么多点子的。” 许文东笑笑没说话。 王岩又说道:“铁男去琼岛之前给我打了电话,话里话外地都是抱歉和不好意思,感觉好些背叛了我。” “我说大家都是亲亲的兄弟,让他不要多想,到琼岛好好干。” 许文东把胳膊搭在车门上,笑道:“我的好哥哥啊,是不是生气我没让你去琼岛?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只是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王岩眼中精光一闪,问道。 许文东看了眼天边沉沉落下的夕阳,轻声道:“快了,也就是四五月份的样子。” 莫斯科。 在俄罗斯军方的支持下,在卢日科夫的有意纵容下,拉伊莎迅速成立了天使建筑公司,并通过他和控制科学研究所一帮专家的良好关系,很是搜罗了一些建筑方面的人才。 在莫斯科城市建筑划分上,卢日科夫开始有意倾向拉伊莎的天使建筑公司。 整个2月份,古辛斯基的莫斯特公司只拿到了可怜的几处房产,而拉伊莎拿到的数量是他的十倍还要多! “这个女人也不怕撑死!她消化的了么!”古辛斯基在办公室里,对自己的助力鲍里斯·海特咆 哮道。 常规竞争不行,古辛斯基决定搞点盘外招。 在苏联刚刚解体两个多月的情况下,莫斯科的治安一片混乱,黑帮犯罪充斥其间,古辛斯基只不过挥舞着一些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钞票,就找到了很多愿意卖命的人。 这些人成群结队地冲向拉伊莎的天使建筑公司的工地,殴打工人,破坏设备,让天使建筑公司的工程进度止步不前。 但他们并没有嚣张多久。 拉伊莎一个电话打给了莫斯科军区的指挥官弗拉基米尔·托波罗夫中将,现在的天使建筑公司可是中将先生重要的钱袋子之一,怎么能让这些流氓混混肆意破坏? 随着中将先生一道措辞严厉的命令下达,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开始进驻天使建筑公司的各处工地。 这是一项美差。 现在的莫斯科没人不知道天使拉娅的善良,每一个守护在建筑工地上的士兵,都会享受丰盛的餐食和啤酒,每晚离开时还会有一份小礼物相赠。 当古辛斯基雇佣的黑帮人员再次跑到天使建筑公司的工地时,隔着五十米远,他们就同时停住了脚步。 他们看到一群神色阴冷的士兵,已经端平手中的ak47,黑黝黝的枪口正冷冰冰地对着他们。 只要那个为首的中校一声令下,上千发762毫米的子弹就会无情地洞穿他们的身体。 “撤!”领头的头目一挥手喊道。 每一处天使建筑公司的工地上,都在发生相同的一幕。 接到手下回报的古辛斯基愤怒地把桌子上一切能砸的东西,统统砸了个粉碎 就在他愤怒的胸膛上下起伏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卢日科夫! 对方在电话中说,拉伊莎想邀请他们共进下午茶。 挂断电话,古辛斯基紧了紧自己的领带,皱眉骂道:“这个疯女人,又在搞什么鬼!” 第154章 东方资本 苏联解体至今已逾两月,自从1月1日叶利钦正式签署法令,开始全面放开商品价格管控后,卢布对美元的价格开始大跌。 康斯坦丁带领的天使银行和其他俄罗斯银行家一起,通过豪赌卢布和美元的每日汇率波动,获利颇丰。 除此之外,还有卢日科夫为天使银行带来的大量政府项目合约款,他似乎在刻意维持各个寡头之间的平衡,打压强势的,扶植弱小的。 如果有一天拉伊莎也成长到了他认为有威胁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打压拉伊莎的天使集团。 在卢日科夫心里,寡头都是暴发户,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寡头,全是拜他这个‘改革执行者’所赐。 当年若不是他这个五短身材c敦厚壮实的莫斯科教父顶住苏联高层传递的巨大压力,坚持审批了大量合作社资质,放这些烂崽出来搞强盗资本主义,他们哪里会有今天? 现在钱越赚越多,却越来越不听话,这怎么能行? 还有莫斯科的广大民众,拉娅超市每天都满满登登的货架让他们充满信心,今天买不到没关系,明天买不到也没关系,总能排到自己,总能买到的! 他们相信天使拉娅,并把自己的毕生积蓄都存进了天使银行。 天使银行的资本越来越雄厚,康斯坦丁和其他银行家一样,想在俄罗斯国内寻找一个稳定的投资手段,却拔剑四顾心茫然,根本找不到。 于是,康斯坦丁只好通过关系找上美国大型互助基金的美林证券和富达证券,然后把资金转移到海外,寻找投资手段的同时,也是规避将资金保存在混乱和动荡国家所产生的风险。 不仅如此,天使银行还能借此逃避税收,让资金远离合伙人c工人或任何存在威胁的不法之徒。 下午茶的地点选在古辛斯基开在新阿尔巴特大街上的一排室外咖啡小屋中,这些咖啡屋有各种主题,作家主题c艺术家主题c音乐家主题等等。 这或许是梦想成为一名戏剧导演的古辛斯基对这个社会的无声反抗。 出席下午茶的人有卢日科夫c拉伊莎和康斯坦丁c斯莫伦斯基c古辛斯基以及丘拜斯。 是的,丘拜斯从十五号别墅跑了出来,他现在是俄罗斯私有化的绝对负责人,对斯莫伦斯基和古辛斯基而言,此时的丘拜斯甚至比卢日科夫还要重要和可怕。 古辛斯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拉伊莎的天使建筑公司抢了他很大的一块财源。 斯莫伦斯基倒还好,他和拉伊莎的交集不多,还很是为天使银行最近几次的汇率豪赌而拍手叫好! 丘拜斯一直在和拉伊莎小声交谈,英俊的脸上因开心和兴奋而染上了几分红晕。 古辛斯基用咖啡勺敲了敲咖啡杯,沉声问道:“各位,今天的下午茶到底要说什么事?请直说吧,不要卖关子了。” 丘拜斯皱着眉不满的看了古辛斯基一眼,拉伊莎笑着给了康斯坦丁一个眼神。 穿着一身意大利顶级裁缝定制的海军蓝西装的康斯坦丁矜持地笑笑。 他先是朝卢日科夫和丘拜斯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好吧,各位,今天拉伊莎总裁找各位来,是有一个投资项目想和大家一起做。” 卢日科夫和丘拜斯神色不变,显然是拉伊莎早就和他们通过气。 古辛斯基和斯莫伦斯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拉伊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今天的下午茶没有请另外几个许文东笔记中的寡头。 别列佐夫斯基现在是叶利钦身边的幕僚,虽然叶利钦和卢日科夫此时处在关系的蜜月期,但未来两人将愈发貌合神离。 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拉伊莎没有请他。 霍多尔科夫斯基为人傲慢,且在苏联遗老中拥有深厚的高层关系,和卢日科夫的关系也只是平常,拉伊莎更是见都没见过,所以也没有请。 另外三人维诺格拉多夫c马尔金和弗里德曼此时和古辛斯基等人还不在一个量级上,因此拉伊莎也没有请他们。 康斯坦丁继续说道:“身为天使银行的执行副总裁,我深知两位的银行坐拥庞大资金,却找不到一个稳妥的投资方式。不仅是你们,天使银行也是一样。” “而恰好,天使银行最近发现了一个投资机会,想和两位共同合作,三家合资成立一家投资公司,共同赚钱。” 斯莫伦斯基夸张地笑道:“哦?是什么机会?” 康斯坦丁说道:“中国!” 斯莫伦斯基和古辛斯基对视一眼,同时哈了一声,在他们的认知中,中国和苏联没有什么区别。 去那里投资,不被当局抓起来才怪! 拉伊莎接过话茬继续说道:“两位,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中国正在积极进行改革开放,除了对外资持欢迎态度,对内部的国营企业也在思考处理方式。” “我们的投资方式,就是以外资的身份成立一家投资公司,然后进入中国市场,寻找优质企业进行收购。” “然后利用我们的海外关系,在百慕大群岛注册新的控股公司,增发新股并在纽约证交所上市!” “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教两位了吧?” 斯莫伦斯基的头脑转的飞快,他说道:“然后利用在股市募集的资金,转过头来继续收购,然后继续注册新的公司,募集资金。” “啧啧啧,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一点点启动资金,就能够收购一个庞大的实业集团!” 拉伊莎满意地笑了笑,就是这个意思。 古辛斯基皱眉问道:“可我们对中国完全不了解,由谁进行企业资质判断和收购等工作?” 拉伊莎微微抬起下巴,骄傲地说道:“当然是我!” 斯莫伦斯基在心里撇了撇嘴,当情人能当得如此骄傲,你也是头一份了! 丘拜斯开口道:“我觉得拉伊莎的想法很好,俄罗斯需要西方世界的友谊,但也不能抛弃东方的朋友。” 卢日科夫一口喝干咖啡,说道:“我也没意见。” 斯莫伦斯基和古辛斯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需要多少资金,各方占比多少,投资公司在哪里设立,相关章程我们还需要仔细协商。” 拉伊莎笑道:“当然,今天只是初步达成合作意向,具体的细节,会由康斯坦丁和远东的客人与你们详谈。” 远东的客人。 听到这五个字,在场众人神色不一。 卢日科夫老神在在,斯莫伦斯基和古辛斯基爆发出强烈的好奇,而丘拜斯和康斯坦丁则同时眉毛一挑。 他们实在是想要看看,拉伊莎口中的远东的客人,是不是他背后的那个男人! 拉伊莎轻声说道:“有一点需要现在确定的,那就是公司的名字。东方资本,不容更改。” 和切身的利益相比,公司名称实在是不算什么,众人都没有意见。 斯莫伦斯基甚至在心里恶意地想,你就是叫狗屎资本,只要能给我赚回大把大把的美金,老子都没意见! 第155章 再临魔都 2月28日,许文东特意洗了个澡,刮了胡子,然后由邓志超开车,将他送到了春城市政府楼下。 王克勤的秘书江慕白早在楼下等着,许文东过年去王克勤家拜访时,俩人见过一面。 当秘书的都是八面玲珑之辈,江慕白见到许文东后很是热络了一番,然后才说道:“市长早上推了所有事情,就等你呢。” 今年一月底,在王克勤老领导的极力促成下,王克勤成功再进一步,成为春城的行政一把手,一跃成为副省级高官! 这对一个还不到五十岁的官员来说,绝对算是平步青云了! 许文东是第一次到王克勤的办公室来,江慕白敲了两下门,屋内传来王克勤沉稳的声音:“进来!” 江慕白示意许文东稍等,他推门进去,走了两步后站定说道:“市长,许文东来了。” “哦?”王克勤抬起头,说道:“快让他进来!” 江慕白转过身,两步的距离刚好够他拉开门,许文东笑着走了进来。 “王叔!” “哎!快坐!早饭吃了没有?没吃的话食堂这会儿应该还没关,我让小江去给你打点饭回来。”王克勤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拿茶具准备泡茶。 许文东笑道:“您别忙活了,我吃完来的。” 江慕白自然地走过去,不带一丝烟火气地接过王克勤手里的活计。 王克勤顺势坐在沙发上,然后一指自己旁边的位置,故作不悦地说道:“坐,坐嘛,你小子到我这里还立什么规矩!” 许文东在沙发上坐下。 王克勤欣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文东,笑道:“好,好啊!看着又结实了一些!既然吃过了,就喝杯茶,然后我带你去见老领导。” 说是喝茶,其实是提点许文东一会儿见面后,老领导可能会问的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话题无外乎两个,国企c经济。” “第一个你熟,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老领导信奉中庸之道,虽然老人亲自打电话过问过你,但一些太激进冒失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至于经济嘛老人在南方的一些讲话我也看到了,到底是我们这个国家的架海紫金梁啊,对纠缠不休的意识形态问题予以了断然的终结!” “判断姓资还是姓社,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说的好啊,有那个打嘴炮的功夫,真是不如想想怎么把经济建设搞上来,怎么让人民吃得饱穿得暖!” 王克勤言简意赅地说着,许文东神色认真的听。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王克勤让江慕白安排车,带着许文东一起来到了白山省政府办公楼。 许文东终于见到了这位老领导,和后来新闻联播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此时的他还很年轻,只有四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心智精力都巅峰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就充满了睿智和干练! “你就是小许吧,请坐。到我这里不要拘束,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是神交已久啊!”对方的手温润而不干燥,老话都说这是拿笔杆子的手。 三人在沙发上坐定,老领导的秘书送上热茶,然后退了出去。 三人聊了几句之后,王克勤也借口离开。 屋里只剩下了二人。 半个小时后,许文东从老领导的办公室里出来,没有等到王克勤,就上了自己的虎头奔离开了。 老领导站在窗边看着许文东高调的虎头奔在政府大院里划了一个圈,然后缓缓离开。 对于许文东刚才关于国企的一个大胆提议,这位向来要把风色看足看透然后动手的大神,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倒是对于许文东在经济方面的一些看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许文东说要在春城发展实体经济,在未来几年打造几个不输南方特区的龙头企业,并采用拉帮带等方式让白山的民营企业四处开花,听的他是心花怒放。 许文东说要借助白山在东北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将其打造成为东北亚的农业c经济c金融和创新科技发展中心,成为北中国一颗璀璨的明珠! 这话纯粹就是放空屁,听着热血沸腾,其实都是许文东从后来的新闻里听来的,当时春城卖房子的中介没少拿这套嗑忽悠人买房子。 总而言之,许文东和王克勤老领导的第一次见面,还算愉快。 未来,随着老领导的仕途一路高歌猛进,履新东南各省 ,许文东的东方集团也是如影随行地跟随他的脚步,为他主政地方的经济建设上添砖加瓦!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2月29日,许文东在亢飞和邓志超的陪同下,再次来到魔都。 两天后就是股票认购证的首次摇号仪式,许文东必须得亲自到场。 过来之前,许文东还让梁婉君给魔都办事处的账上汇了三千万,用于认购股票。 没错,股票是需要买的。 不是说认购证中签之后这些股票就是你的,中签人需要根据中签股票的发售价,出资将这些股票买下来,然后这些股票才属于你,才能进行买卖。 不仅如此,如果之前没有接触过股票,且手里的认购证没有中到新股,那么还办不下来股东证。 没有股东证,就不能在二级市场内买卖股票。 总而言之,这里头的门道多着呢。 就连许文东也只是因为知道认购证稳赚不赔,才会插这一杠子。 仍旧下榻在波特曼酒店的鹿岛套房,付梦溪今天休班,为许文东办理入住手续的前台小姐认出了他,并在办完手续后马上给付梦溪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付梦溪开始犹豫,自己现在过去会不会显得太刻意?还是等明天正常上班再和他见面? 第二天一早。 许文东刚下楼,就碰到了面带笑容又含几分愠气的付梦溪。 “许朋友,你说话不算数哦,到了魔都都没有找我。” 许文东笑道:“昨天没看到你,想着你是休班,今天怎么都能见到,就没有给你打电话。” “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你去餐厅。”付梦溪轻声道。 许文东看了一眼前台,说道:“不用工作吗?” 付梦溪笑道:“你是我们的大客户,我们经理说了,让我全程服务好你本人。” 内涵帝许文东听到最后一句话,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付梦溪,这话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付梦溪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问道:“哪里有脏东西吗?” 许文东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我一会儿要出去,你穿着这身不太合适,换回你自己的衣服吧,我在餐厅等你。” 付梦溪顿时就欢喜雀跃地去换衣服去了。 第156章 许文东抛出的橄榄枝 在波特曼餐厅简单吃了顿早餐,许文东四人步行来到万国黄浦隔壁的王宫饭店。 自从今年2月份认购证开始爆火以后,王宫饭店就成了最佳的大宗交易场所。 其中最为有名的,是来自福佑路的毛毛,也就是后来的法人股大王,刘益谦! 刘是做人造革拎包的小买卖出身,后来买了两万块钱的豫园商城股票,身家一下暴涨一百倍。 在今年的认购证风潮中,更是在王宫饭店内收购了大量认购证,只等3月2日第一次摇号开始,资产就会再次成几何级数暴涨! 许文东一行人是绝对的生面孔,刚一进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只见当头的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小家碧玉,在两个保镖的簇拥下缓缓走进沙龙会场,然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那做派,活像是哪个大家族里出来的公子小姐。 付梦溪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在认购证如此火爆的情况下,她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着周围那些人向她投来的好奇c忌惮甚至是尊敬的眼神,狐假虎威的小姑娘就觉得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找服务生点了两杯喝的,许文东安静地坐在那里打量周围。 “你也知道认购证?”许文东轻声问道。 付梦溪连连点头,说道:“现在都叫它发财证,据说原计划卖1000万张的,最后只卖出了218万张,中签率一下增大了五倍还不止。” 许文东笑了笑,心说多出来的那个1,就是老子的功劳。 沙龙内的人员流动极大,在经过开始的大鱼吃小鱼游戏后,已经很久没有成套的白板认购证出售了,现在是绝对的有价无市。 有那自以为实力雄厚的炒家,就凑过来和许文东打招呼。 “小兄弟看着面生的很,第一次来王宫饭店?” 许文东笑着点了点头。 “小兄弟手里有认购证?” “有!” “要出手?” “还没想好。” 这位炒家见许文东不骄不躁,明显是底气很足的样子,再听对方是外地口音,心里就是一喜。 “小兄弟你有多少,我全包了。如果是成套的连号白板,一套我出三万八。如果是零散的白板,一张我出三百五。” “如果是万国盖了戳戳的,那最多只能给三百。” 对方说完,就双目炯炯地看着许文东。 许文东喝了口果汁,笑道:“白版连号我倒是有不少,就是不知道你能买多少呢?” “你有多少我买多少!” “我有一千套。” “一千”对方闭嘴太快差点咬到舌头,幽怨地看着许文东,明显是不信。 “三万八的价格不低了,小兄弟你如果嫌少,我可以再加点。不过一千套,原价买也要三百万。”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吹牛逼也得打个草稿啊! 许文东摇了摇头,结束了这场谈话。 那人还要再说些什么,亢飞已经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人小声骂骂咧咧地走了,什么侬个外地佬之类的土话不断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许文东不屑地哼了一声,懒得和对方计较。 不是他许文东夸口,这屋里的大户有一个算一个,三万八一套的白板,能滚的动十来套的不足三成,能滚动几十上百套的凤毛麟角。 至于能一次把他许文东手里的一千套认购证全滚走的,呵呵,就是大老李他们也没这个本事! 几个炒家轮番过来询价,最后都气呼呼的走了,这成功引起了沙龙里绝对的大神,刘益谦的注意。 他刚想过来会会这个年轻人,就看到黄万国的老大谢荣兴从外面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许老弟,来了魔都也不说先去我那里坐坐。这王宫饭店里能办到的事,我那里一样也能办到嘛!”谢荣兴看似不悦地说道。 许文东哈哈一笑,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说道:“我就是过来凑个热闹,现在热闹也看完了,我们走吧。” 刘益谦收回已经迈出的左脚,皱眉看着似乎十分熟络的两人。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能和谢荣兴称兄道弟?魔都的炒家里,没听说有这么一号啊。 许是注意到了刘益谦的目光,谢荣兴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刘益谦有些僵硬地朝他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谢荣兴在 那个年轻人耳边说了两句什么,那个年轻人也朝自己这边看来,和自己点了点头后,跟着谢荣兴走了。 这是许文东第一次出现在魔都股市,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的魔都股市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女人,卖弄风云风雨。 她出手寥寥,却每次都有如先知一般,兜底买入,高价卖出,成为魔都股市的一代传奇。 关于她的背景,鲜有人知,只知道她讲一口吴侬软语,喜欢别人叫她一声许太。 有人说许太本就姓许,也有人说她其实姓付,叫许太是因为她是某许姓大人物的外室。 流言纷纷,真真假假,不过都是些耳食之言,谬种流传罢了。 万国黄浦,谢荣兴的办公室。 谢荣兴亲自给许文东泡了壶茶,然后问道:“许老弟这次来,是想卖认购证,还是想买股票?” 许文东不答反问道:“谢哥觉得呢?” 谢荣兴笑道:“一千套白板,平均每套需要两三万的认购资金。你如果现金流跟的上,我是建议你全部留着。” “不过股市有风险,入行需谨慎。我的话你听听就行了,最后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 许文东喝了口茶,笑道:“这些都是小事,我既然来了,总要摇一次号,买些股票看看是怎么回事才行。” “不过这次我来魔都,其实是有另一件大事要办。” “哦?”谢荣兴来了兴趣,几千万的事都不算大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愿闻其详。” 许文东笑眯眯地看着谢荣兴,看得后者有些不自在后,才说道:“我是为了谢哥你来的。” “为了我?”谢荣兴一愣,还好这年月没有啥背背山或者耽美文化,要不他老谢该怀疑许文东是不是觊觎自己的美色了。 付梦溪崇拜地看着许文东,虽然许文东说的话她只能听懂一部分,但还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关键是他年轻啊,年少多金,高大英俊,而且人还特别有趣,似乎就满足了付梦溪对白马王子的全部定义。 许文东斟酌着说道:“我和几位俄罗斯的朋友准备联手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总部设在港岛或者欧洲,主要的投资对象是中国大陆。” “我对投资公司这一套是不太懂的,但我想谢哥你在万国黄浦做了这么久,证券和投资又不分家,你应该是门清啊!” “所以,我就想请谢哥你出山,到我的投资公司屈就一个副总裁的职位。谢哥你别多想,不是不想让你当总裁,而是毛子赚横钱赚惯了,我不在这个位置上,压不住他们。” 看着谢荣兴欲言又止的样子,许文东继续说道:“当然了,我也知道万国是个大公司,谢哥你也是深得管老板器重。” “如果你愿意来,工资c股份我们都好谈。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还是朋友嘛。” “我许文东今天把话撂在这,只要有一天你谢哥想通了,东方资本的大门,永远朝你敞开!” 谢荣兴表情复杂地看着许文东,有惊愕c有感动c也有些其他的情绪。 面对这个年轻人突然抛出的橄榄枝,谢荣兴知道,自己有些心动了! 第157章 第一次摇号 作为92年中国凤毛麟角的几个证券公司之一,万国的地位可以说是超然的。 已经做到万国黄浦营业部老大的谢荣兴,地位自然也不一般。 而且许文东有一点说的很对,那就是管今生确实很器重他,未来在万国身居高位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让他现在脑袋一热,因为许文东上嘴皮碰下嘴皮的几句话,就抛家舍业的跟他走,那不可能。 谢荣兴不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过了为梦想而激动的年纪了。 虽然许文东话里话外的暗示自己,去了东方资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谢荣兴也仅仅只是心动而已。 “老弟,管总对我不薄,现在这个当口,我不能说走就走。谢谢你对我的看重,咱们看将来吧,总有机会的。” 这就是婉拒了。 许文东知道谢荣兴这种人说了不行那就是不行,自己再胡搅蛮缠没得丢了风度,也就真的闭口不谈让对方入伙的事。 “梦溪,我有点饿了,你和飞哥他们去帮我买点点心回来吃吧。”许文东笑着对付梦溪说道。 付梦溪重点大学毕业,智商情商双在线,许文东话里支开自己的意思很明显。 当下识趣地站起身,朝谢荣兴笑笑,就和亢飞邓志超一起出去了。 等三人走后,谢荣兴才笑道:“老弟艳福不浅啊,这小姑娘是个宜男相。” 许文东嗨了一声,说道:“在波特曼认识的,就是普通朋友,老哥你可别瞎想,我对我女朋友可是专一着呢。” 谢荣兴哈哈笑道:“好,到底是年轻人,有几分真情实性。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什么叫左手摸右手了!” 许文东在心里撇撇嘴,心说真算起来,你还没老子岁数大呢。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此时屋内只有两人,许文东开始就东方资本和俄罗斯几个寡头之间的股权划分问题,请教起谢荣兴来。 他甚至隐晦地询问,如果自己有一天想踢掉其中几个股东,该如何操作这种阴暗的问题。 两人聊了许久,在资本c哲学和政治经济等方面均有所涉猎的谢荣兴给了许文东很多的建议。 按照两人此时的关系来讲,算是交浅言深了。 “谢谢,谢哥,我心里大概有数了。本来想着你能加入东方资本,我就派你去莫斯科和他们当面商榷。” “既然你不愿意,我就再寻他人吧。只是到时候有什么需要你支持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嫌我烦啊!” 两人相视而笑,谢荣兴说道:“未来我没准还要老弟你赏口饭吃呢,今天就当提前纳个投名状吧,哈哈哈。” 付梦溪带着两包糕点回来了,知道许文东不喜欢甜的,特意买了些相对而言没那么甜的糕点。 几人在谢荣兴的办公室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3月2日,魔都股票第一次摇号。 许文东当天就带着付梦溪坐在谢荣兴的办公室里,等待摇号的结果! 今天摇号发行的一共有七家公司的股票,10元面值的股票总发行量为705万股,平均到每张认购证上就是三到四股的样子。 下午,谢荣兴跑进来告诉许文东摇号结果。 中签的认购证买众诚实业和异型钢管的股票50股,买其他股票30股! 按中签30股算,折合成一元面值的股票就是300股,中签率高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有些人买了不少认购证,但没想到中签率这么高,没准备好进一步认购新股的资金。 也有些人见第一次摇号自己就已经赚翻了,什么成本都收回来了,也就转而把手中的认购证卖掉了。 谢荣兴笑道:“许老弟,如果你准备吃进这些股票,现在就可以回去准备资金了。” “我粗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三四百万的样子。等你来缴认购金的时候,我给你开个专场,哈哈哈!” “只要三四百万?”许文东有些傻眼,他记得一套认购证的认购资金大概要两三万的样子。 这里就是许文东记忆的问题了,也有他不懂股市的原因。 一套认购证两三万的认购资金,是指全年四次摇号的总计金额。 92年四次摇号,一共发售10元面值的新股5479万股,平均分下来,每套认购证大概中签新股2500多股,对应认购资金也就是25000多元了。 许文东还让梁婉君给魔都办事处转了三千万过来,真是有些失算了。 谢荣兴不是说笑,许文东准备好钱来交认购金的时候,他真的给许文东开了一个收款专场。 这个专场就两个人,一个是许文东,另一个叫陈金义。 陈金义是浙省一个民企老板,出手很阔绰,一次买了一万本认购证。 其中一部分本来是打算发给职工当分红的,结果认购证刚停售黑市就开始涨价,这位老板也就以员工过年放假为由,把认购证全部改成了自己一个人的名字。 一万张认购证,认购资金三十多万的的样子。 陈金义带着两个手下,一人拎着个蛇皮袋子,就把钱哗啦啦地倒了出来。 脸上的笑容虽然很矜持,但还是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傲气。 就在万国黄浦的员工点钱的时候,许文东一行人走了进来。 谢荣兴热情地迎了过来:“老弟,钱都带来了?” 许文东嗯了一声,陆占辉和亢飞邓志超就把手中的几个手提箱放到桌上,一个个打开。 吧嗒吧嗒的声音响成一片,似乎就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三百多万的现金摆在眼前,谢荣兴倒还好,其他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算账吧,谢哥!”许文东轻声提醒。 付梦溪看着桌面上一箱箱的毛爷爷,白皙的小手用力抓紧了许文东的衣袖,激动的面孔都有些发红,鼻尖已经隐隐见汗。 “点帐!”谢振兴一招手,万国黄浦的工作人员就凑了过来,一边计算许文东认购证的中签数量,一边点出相应的认购资金。 十万本认购证,许文东一共中签336030股,认购资金336万零300。 92年第一批股票摇号后,几乎每支股票都涨了二三十倍。 就按照二十倍计算,此时价值336万的股票就会变成7000多万元。 扣掉购买认购证和认购资金投入的636万,许文东一次净赚6000多万元。 如果接下来许文东选择抛掉手里的认购证,就按照摇号前的三万八一套的价格,也能卖个3800多万。 两者相加,许文东第一次踏足魔都股市,就用六七百万的资金,撬动了一个亿的回报! “谢哥,这些股票我全部委托给万国黄浦。我也不知道这些股票里有没有新股,能不能办股东证,总之都交给你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所有股票,5月10日之前,全部抛掉,无论涨跌!” 谢荣兴笑着点了点头,如此大额的交易,几乎是万国黄浦的头一遭呢! 至于股东证,那算个问题吗? 第158章 动手! 回到波特曼酒店时,付梦溪还有些云里梦里的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几百万的毛爷爷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手提箱打开时的吧嗒脆响,似乎就是港片中才能看到的场景。 而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当时的表情是那么随意。 就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三百多万现金,而是三四十公斤的白纸。 在万国黄浦抓着许文东衣袖的手,不知不觉间就挎住了他的胳膊,丝毫不显做作和刻意,而许文东也没有出声阻止。 缪爱国看着举止亲昵的二人走过来,瞳孔就是一缩,然后微笑着快步迎了上来。 “今天魔都股市第一次摇号,许老板斩获颇丰?”缪爱国伸出手笑道。 许文东点了点头,和对方握了握手,说道:“中了一些股票,刚在黄万国交完认购金。我平时不在魔都,就把股票都委托给他们了。” 关于许文东到底买了多少认购证,中了多少股票,缪爱国不得而知。 但能住得起鹿岛套房的客人,想必怎么着也得有上千张认购证吧? 否则都不值当跑这两回! 缪爱国将许文东几人引领到电梯前,亲手按下电梯上行按键,等许文东几人都走进去后,才朝众人点了点头。 电梯门彻底关上的一瞬,缪爱国和付梦溪对视了一眼,前者似乎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鹿岛套房。 和上次一样的情景。 许文东在浴室内洗澡,付梦溪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满面通红。 她纤细洁白的手指用力捏着衣角,关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付梦溪重点大学毕业,颇具语言天赋,除精通英语之外,也粗通德语和法语。 毕业后没有服从分配,反而来应聘波特曼酒店的前台小姐,其目的不仅是为了体面,更是为了博一个机会! 圈子决定人脉! 这里往来行走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中外富商。 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慧眼识珠发现自己,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向上爬的台阶,付梦溪相信凭自己的能力本事,飞黄腾达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是先天带来的软资本,但却从未考虑过用身体去换些什么。 否则上一次,她就不会逃! 可是今天,黄万国桌子上的几百万现金虽然让她激动,却并没有打动她。 真正打动她的,是许文东对那几百万现金的态度! 他年少有为,潇洒多金,气势沉稳,和谢荣兴c刘益谦这种三四十岁的男人坐在一起,也丝毫不显颓势。 余生托付给这样一个男人,似乎也不错?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许文东围着一条浴巾,一边擦头一边走了出来。 沐浴露的香气随着水蒸气飘了出来,给一旁的梳妆镜蒙上了一层白雾。 “要喝点什么吗?”许文东走到迷你吧旁边问道。 “不不用了。”付梦溪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许文东拿出两瓶水,拧开后递给付梦溪一瓶,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沉默。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房间内一时只有许文东频频喝水的声音。 付梦溪在纠结,许文东何尝不在犹豫? 重生一年多了,他没有碰过一次女人。 二十多岁精力充沛的年轻身体,五十出头食髓知味的中年灵魂,两者相加,欲望被不断放大。 美人在前,此时唯一能让许文东保持清明的,就是白令仪的笑脸了。 “先听听我能给你什么吧。”终究是欲望占据了上风,许文东沉声说道。 “现金c股票c房产c豪车,都可以。唯一不能给的,是名分。我未来的妻子已有人选,这点不容更改,更不容任何人破坏!” “你如果不能接受,或者还没想好,那么现在离开这个房间,还来得及。” 许文东字字真诚,付梦溪听来却有些刺耳。 说白了,不就是安心做你的外室,荣华富贵任我享,但就是不能奢望什么名分,更不能妄图破坏你的家庭吗? 说的再难听一点,就是一只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一个披着华丽羽毛的高档鸡! “我现在走出去,我们还是朋友么?”付梦溪沙哑着问。 “当然!”许文东沉声回答。 短暂的沉默过 后,付梦溪起身离开。 在尊严和富贵荣华之间,骄傲如她,选择了前者。 但很快,生活就会好好地给她上一课,将她那可笑的尊严,狠狠地摔在地上。 摔得粉碎! 付梦溪走后,许文东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喝光了瓶中的水,然后走进浴室冲了一个冷水澡。 半小时后,许文东从浴室中出来,双眼清明。 他躺到床上,拿起一旁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白山大学。 “717白令仪有人找!”宿管大妈足以穿透空间距离的吼声从楼道里传来。 穿着一身纯棉睡衣的白令仪走到收发室,接起电话。 “喂,你好,哪位?” “是我,我想你了。” 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白令仪觉得一阵心安。 自从过年后俩人就没见过面,算算日子,已经快一个月了呢。 “我也想你。” 听着小女孩子细如蚊丝的话,床上的许文东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在许文东在魔都股市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他的老丈人白启中,终于对隆安的大小企业动手了! 借着全国的破三铁热潮,白启中刚一动手,就有风雷之势! 所谓三铁,分别指铁饭碗c铁交椅和铁工资,实则暗指企业的劳动用工c人事和分配制度。 曾经这三铁被认为是国企的传统优越性所在,但随着时代不断发展,三铁却逐渐变为其内部机制僵化累赘的症结! 企业办不好,厂长照样当;工厂亏损了,照拿;生产任务少,谁也减不了! 这就是三铁的真实写照! 而所谓破三铁,就是工作岗位不再‘世袭’c企业管理人员不再终身制c员工的工资也不再是一成不变,而是根据企业效益和个人绩效上下浮动! 《经济日报》一个月内发稿36篇,将破三铁称为企业改革的一次攻坚战。 新华社也发表述评,称破三铁是企业改革的主旋律! 有官媒站场,白启中这次是信心满满,打定主意要携雷霆万钧之势,一股脑地解决隆安企业存在的三铁问题! 他更是在县里的领导班子会议上提出,要以三铁精神来破三铁! 所谓三铁精神,就是贴面孔c铁手腕和铁心肠! 裁员c合同制是破三铁的主要手段,它第一次把改革的矛头对准了企业中的普通职工,而非之前的仅针对管理层。 在白启中的铁腕下,县里的大小厂子一时都有些噤若寒蝉。 对亏损严重的厂子,白启中大力裁员。 对还保持盈利的厂子,也采取了合同制来激励员工的工作积极性。 在曾经那个时空,企业的三铁是破了,但社会保障制度却没有健全。 随着大量工人下岗,危机,终于爆发了! 工人自杀,行凶报复,治安混乱,真真假假的谣言满天飞。 就在白启中咬牙坚持的时候,5月的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上,风向却瞬间为之一变! “破三铁,要谨慎!” “试图用皮鞭加接的办法搞活企业,是行不通的。每个公民都有宪法赋予的劳动权利,砸铁饭碗是违法的!” 专家学者们纷纷发言,炮口一致,全部对准了历时两个月的破三铁运动。 这场给了白启中绝对信心,堪称轰轰烈烈的运动到了年中,便戛然而止。 而用力太猛,已经无法回头的白启中,也被它深深地闪了一下! 因为这段期间得罪了太多人,多方攻讦下,白启中被一撸到底,仕途就此终结! 这一次,有许文东这个好女婿撑腰的白启中,不知命运是否会有所改变? 第159章 王铁男的琼岛生活 交完了认购金,买完了股票,几箱子认购证又回到了东方神韵魔都办事处那个没有窗户的小办公室里。 许文东告诉陆占辉,这些认购证不会放太久了,最晚五月底,他就会全部出手。 本着便宜不能占尽的原则,总要给别人吃些汤汤水水。 三个月的时间,六百多万的投入,换回一个亿的利润,许文东已经赚大发了,该知足。 而此时的许文东不知道的是,这屋子里的十万张认购证所给他带来的回报,远远不止一个亿 第一次摇号结束后,魔都的股市开始上涨,那些交了钱认购了股票的人每天都盯着大盘,掐着指头算自己今天赚了多少,明天会赚多少。 随着南巡讲话越来越公开化,老人关于改革开放的一些讲话也开始传到普罗大众耳中。 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 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点,抓住时机,发展自己,关键是发展经济,发展才是硬道理! 证券c股市,这些东西究竟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是不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东西,允许看,但要坚决地试! 随着最后这句关于股市的讲话传出,魔都的股市彻底被点燃了! 还有三次摇号机会的认购证再次被疯狂炒了起来,原本三万八c四万一套的价格,现在已经直逼十万大关! 三千到十万,涨了三十多倍! 一夜之间,魔都出现了无数万元户! 就在魔都的人们都陷入疯狂的时候,许文东却悄悄地离开了。 谢荣兴婉拒了东方资本抛出的橄榄枝,那么前往莫斯科的特使人选,就只能是王岩了! 原本许文东的想法是王岩和谢荣兴一个主外个主内,一个负责官场个负责专业操作,可以说是最完美的组合。 但现在,一切都只能让王岩担起来了! 他不是一直觉得白拿股份烧手么,这次东方资本准备收购全国,他到时候可不要喊累才是! 自那天离开许文东的房间之后,付梦溪的精神一直有些恍惚。 在几次给客人办错入住信息并被投诉之后,缪爱国让她回家休息两天,休息好了再来。 波特曼的几个前台小姐都说她是失了宠,被人家玩完了当破鞋丢掉了。 彼此凑在一起时没少嚼舌头,除了女人天生的八卦之外,更多的倒是对付梦溪的嫉妒呢! 凭什么年少多金的许老板看上你没看上我?我比你差哪儿了? 缪爱国抓到过几次她们说闲话,可嘴长在人家脸上,他除了训斥两句之外,也真是无能为力。 快要登机时,许文东的大哥大响了。 亢飞把大哥大递给许文东,许文东接起后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沉默。 “你好,哪位?”许文东又问了一句。 还是沉默。 他微微皱起眉,刚想说‘不说话我挂了’,突然心里一动,问道:“是梦溪?” “嗯。”电话那头终于说话了,鼻音很重。 “感冒了?”许文东问。 “没有,就是有些不舒服。” “我没别的事,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别忘了我这个付朋友。一路平安,我会想你的。” 电话被挂断了。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许文东皱眉不语。 十分钟后。 “许总,该登机了。”亢飞小声提醒道。 “哦?哦!好,我们走吧。” 头等舱和商务舱的专属通道,许文东以前从未走过,重生之后,倒是快要走腻了呢。 在座位上坐定后,许文东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拿出电话,给谢荣兴打了过去。 “喂,谢哥,我东子。” “我名下的股票,你帮我转十分之一给付梦溪。对,就是和我一起去的那个姑娘,她在波特曼酒店工作。” “好,谢谢。” 琼岛。 在隆安道上声名赫赫的大哥王铁男,此时只穿了个背心和沙滩裤,扎着个围裙,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海丁。 潘十亿和冯伦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看热闹,想看看这海丁的东北吃法和琼岛有何不同。 王铁男带来的两个小弟在收拾两只刚杀的母鸡,杨柳和王功权的老婆杨雪峰在一旁投洗从老家带来的榛蘑,准备做一道东北名菜——小鸡炖蘑菇! 屋里,王功权c刘军c王启富和王启富 大哥四人凑在一起打扑克,易小迪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热闹。 今天是他们难得的休息日。 有了王铁男带来的一千万资金,冯伦轻松从银行贷出八百万,九都别墅项目的8栋别墅被农高投成功拿下,只等着价格涨起来后再卖出去。 按照现在琼岛房地产的热度,根本不用担心会砸在手里。 一晃,王铁男已经来了小半个月了。 虽然按照约定占据百分之十的股份,但却从来不参与六人决策,反而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厨神形象! 每天带着杨柳和两个小弟,变着花样地给几人做饭,农高投的伙食水平呈直线上升! 杨柳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长得彪悍凶猛的王铁男,竟然有着一手不错的厨艺。 王功权的妻子杨雪峰出身书香门第,受过高等教育,在财务方面有着丰厚的知识和经验。 此时在农高投的角色,和梁婉君之于东方神韵一般无二。 原本农高投里都是一群大男人,只有她一个女人,除了王功权外,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而杨柳的到来,刚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俩人既是同乡,又是同姓,巧的不能再巧。 一句五百年前是一家,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姐妹淘。 看着杨雪峰对着面前一堆复杂的账务,把算盘噼里啪啦打的山响的时候,杨柳的眼神羡慕极了。 她除了会些医护知识,会洗衣做饭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王铁男做饭比她还好吃,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在琼岛是个累赘,什么用都没有了。 杨雪峰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也许女人的第六感都是这么敏锐吧。 “你想学?”她问。 杨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不想让杨雪峰误会什么。 可杨雪峰这个骨子里有些文艺女青年气质的女人,却对愿意学习的杨柳更加欣赏起来。 趁着休息的时候,她拉着杨柳逛遍了椰城和鹿城的所有书店,买了几本入门的财务书籍,让杨柳先看着,有不懂的再问她。 于是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姐妹之外,竟然又成了师生! 而也正是杨雪峰今日结下的这份善缘,在十几年后她遭逢婚姻剧变后,给她带来了福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海丁出锅。 冯伦伸手捞出锅里一个落单的海丁,扔进嘴里砸吧砸吧味道,嗯嗯地连连点头。 “可以,铁男,你这个手艺真的是没的说。典型的北方味道,咸香浓郁,好吃!”冯伦吐掉壳后后对王铁男说道。 王铁男呵呵一笑,把海丁放到外面的桌子上,然后朝里面喊了一嗓子,让众人出来吃饭。 几个男人开始喝酒,两个女人还在看着锅里的鸡。 潘十亿笑道:“明天我去寻摸买家,探探价格,铁男和我一起吧。” “好啊,潘哥!”王铁男笑着敬了潘十亿一杯酒。 六三年生人的潘十亿今年二十九,比王铁男大一岁,他这声哥叫的并不吃亏。 王铁男来到琼岛后,每天除了做饭,就是跟着冯伦几人出去办事。 他也不挑人,无论是谁,只要愿意带他,他就跟着。 随着外出的次数越多,他越发感觉到这六个人的不平凡,同时为许文东对他们六人的评语暗暗心惊! 东子来过琼岛? 可这六人分明不认识他! 他是怎么把这六个人摸的这么透彻的? 难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想不通,就不想了。 他谨守临行前许文东交代的话,多学多看少说话,绝不参与六人的任何决策。 维护好彼此关系的同时,对自己应得的利益也绝不想让。 未来响彻全国的东方地产总裁王铁男,在1992年的这个春天,还是个彻头彻尾一心学习的小白呢! 第160章 许文东的特使 3月5日,春城下了一场小雪。 白令仪从宿舍楼里出来时,就看到穿着一身呢子大衣站在那里的许文东,手里捧着一束花,平头变成了白发。 她走过去,先是帮许文东拍落头顶的雪花,然后才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玫瑰。 “送给你的,喜欢么?”许文东问。 白令仪嗯了一声,红色的玫瑰在冬日里,似乎就平添了几分幽香。 “你们说大白平日里挺张牙舞爪一个人儿,咋每次看到许文东就乖的跟个小猫儿一样。”呼保义宋温暖捅了捅身旁看热闹的室友问道。 室友煞有介事的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说道:“难道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嗯,有道理!”宋温暖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要去上课了。”白令仪说。 “我送你过去,然后再走。”许文东说。 两人并肩走在白大的校园里,棉鞋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亢飞和邓志超在三米外跟着,身后是叽叽喳喳的717寝室几个女生。 “果然是见色忘义,有了男人就把咱们姐妹抛在脑后了。”宋温暖气呼呼地说道。 717寝室的大姐是北江人,平时惯爱看一些港台读物,思想十分前卫,说话也大胆。 她笑着捏了一把宋温暖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说道:“咱姐妹中看不中用,令仪当然得找个能看又能用的男人了!” 宋温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中看不中用,用什么? 直到寝室的几个人都捂嘴笑她,眼神还往下三路撇,她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叫道:“你个女流氓,将来哪个男人敢要你!” “哈哈哈,没有男人要,姐姐我就收了你!” “呸呸呸,等我气功大成,得好好给你看看,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哈哈哈哈哈!”717寝室的几个人顿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相较于后面的叽叽喳喳,并肩而行的许文东和白令仪两人就显得安静了许多。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大冷天的谁都没把手揣兜里,反而就在外面这么晃啊晃的,总是能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 每碰一下,俩人都有种过电般的感觉。 终于,被许文东一把抓住白令仪的小手,然后顺势塞进自己的兜里。 白令仪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 许文东说:“天冷,再给你冻坏了,我兜里暖和,就在这儿待着吧。” 白令仪哼了一声,踢了许文东的小腿一脚。 “魔都好玩么?”白令仪问。 “好玩啊!好吃的也多,都是甜的,你肯定喜欢。有一个在建的东方明珠塔,听说要修468米那么高。” “只可惜还没建完,我去看的时候,只有一个底座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白令仪的声音有些飘忽:“468米,那得多高啊,爬到顶层还不得累死。” 许文东闷哼一声,憋了半天才说道:“有电梯!” 白令仪神色一呆,然后气鼓鼓地瞪了许文东一眼。 又沉默了一会儿,白令仪轻声说道:“你最近有空的话,就去我家看看。我前两天和我妈妈通电话,她好像有些担心我爸爸。” “我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说。” 许文东神色一凛,暗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白启中现在应该已经操起他饥渴难耐的大刀,对着隆安的企业一顿砍瓜切菜了吧。 他沉声道:“叔叔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我明后天就会回隆安,和他当面谈谈。” “这次的事,叔叔确实有些轻忽了。”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嗯!”看着许文东自信的眼神,白令仪感到一阵心安。 她第一次主动把半边身子靠在许文东胳膊上,头轻轻地搭在他的肩旁,一步步朝前走去。 人事纷纷,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去莫斯科?”王岩皱着眉摘下眼镜,一边用镜布擦拭,一边问道。 许文东接过周小云递过来的一杯茶,道了声谢,然后说道:“嗯,之前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哥你帮忙么,去莫斯科就是其中一步。” “我准备和几个俄罗斯的银行业寡头,合资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总部设在卢森堡。” “原本是计划让你和另外一个人共同担纲的,你负责处理国内官场上的事物,他负责专业的业务操 作。” “但现在那个人拉跨了,我没搞定,莫斯科就只能你去了。” 许文东喝了口茶,静静地看着王岩。 王岩皱眉说道:“所以这次我去莫斯科,就是代表你和他们分蛋糕咯?” 许文东点头笑道:“没错。” 他从包里掏出一沓订好的稿纸,递给王岩,说道:“另外,那人我虽然没拉过来,但也让他帮忙出谋划策了一番。” “你到了莫斯科和拉伊莎他们再仔细斟酌,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们和拉伊莎的天使银行股份加在一起,要占到51,这个控股权对我们很重要!” 王岩点了点头,拿起许文东给他的稿纸认真看了起来。 许文东继续说道:“我已经安排人给你我办理卢森堡的身份,到时我们通过这个身份,找一家卢森堡的亏损上市公司进行收购。” “然后莫斯科的天使银行(拉伊莎)c首都储蓄银行(斯莫伦斯基)c莫斯特银行(古辛斯基)将共同对该公司注资。” “我已经致电拉伊莎,让她和古辛斯基沟通,想办法把美国的高盛也拉进来。” “我们未来的竞争对手很强大,我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而且把高盛拉进来,对我们未来在美国c加拿大上市,也有很大的帮助。” “只是拉伊莎和古辛斯基有些矛盾,但有卢日科夫出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看着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神色活像个小老头的许文东,王岩笑道:“你啊,没事的时候多去看看令仪,别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太清苦了。” “钱我们已经赚得不少了,东方树叶的销售额和盈利我看了,很是不错嘛。” “虽然和两可乐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我相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毕竟,我们是一个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年轻品牌嘛。” 许文东笑了笑,说道:“茶饮料的市场很广阔,我有信心,随着全球经济不断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 “健康,将是未来几十年内,人们孜孜以求的话题。” “别看两可乐现在在国内呼风唤雨的,但国产饮料的各路诸侯他们还没搞定。未来,我没准还要把东方树叶卖到他们老家去呢!” 听着许文东霸气侧漏的话,王岩哈哈大笑。 第161章 把钱塞裤裆里! 自今年春节以来,在东方神韵的一顿骚操作下,东方树叶茶饮料的销量就仿佛坐火箭一样一路飙升。 根据东方神韵财务部门的测算,自去年12月茶饮料上市至今,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累计销售额高达5400余万元。 去掉销售和生产成本后,毛利约1620万元,毛利率30。 再去掉各项经营成本后,净利约810万元,净利率15。 15的净利率,在饮料行业已经是很高了,这要感谢这个时代内地低廉的人力成本,以及东方神韵在一开始就力求高效精简的组织架构。 随着未来人力成本不断上升,毛利率也会随着不断下降。 要想一直将毛利率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就要将企业规模化c自动化,以降低生产c管理等成本。 乍一看5400万的销售额,810万的毛利,似乎没多少钱,还不如许文东在股市里翻两个跟头赚得多。 但其实不然。 东方树叶毕竟是个新兴品牌,不如两可乐这种老大哥的品牌形象那般根深蒂固,在各地经销时,也没有地方饮料的情怀优势。 如果不是大面积的广告营销,以及大瓶装c再来一瓶和节日捆绑赠礼等促销活动,东方树叶茶饮料的销量可能还没有这么多。 但我们的目光要朝前看,以东方树叶为依托,打响品牌,占领较大的市场份额之后,东方神韵就可以大举进军饮用水c气泡水和功能饮料等各个领域。 这是一块价值上百亿美金的蛋糕,而且未来还会不断增长。 现在赚的少一点无所谓,只要未来能在这块蛋糕上狠狠地咬下来一块,就什么都赚回来了! 相比之下,股市这种资本操作还是太不安稳了。 现在许文东几百几千万的资金入场还好说,未来如果只凭先知,调动几十上百亿的资金入市,且不提这种庞大的资金已经足以改变历史走向,单说无法坐庄的话,就难逃被庄家联合割韭菜的命运。 当然,97港岛金融保卫战这种特殊案例,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是跟在国家身后,和索罗斯摆明车马炮地干上一架,投多少钱都不怕! 随着3月一天天过去,东方神韵的各地办事处经理都在做最后的冲刺。 卖货,回款,就成了他们此时最急切的事情。 东方神韵总部。 陈胖子拿着保温杯来到财务办公室,见只有梁婉君在,就笑呵呵地问道:“婉君,忙着呢?” 梁婉君一边敲电脑,一边似笑非笑地问道:“陈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 陈胖子顺势在梁婉君身边坐下,喝了口茶说道:“嗨,我就是过来看看,最近搞赛马考核,你们财务部门也实在是太辛苦了些。” “欣彤呢?怎么不在?” 陈欣彤和吴思晗是梁婉君手下的两个财务经理,前者在总部,后者在东方锦绣。 梁婉君操作鼠标点击保存,然后关掉文档,转过身来面对陈胖子说道:“东方锦绣的涛总去南方学习考察,把思晗也带走了,我就让欣彤过去盯两天。” “哦,这事儿我也听说了。”陈胖子说道。 他喝了一口茶水,看似随意地问道:“赛马考核的结果怎么样?” 梁婉君心说果然,陈胖子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根据现在反馈的数据来看,对几个独立代理城市的数据同比放大之后,鹏城c魔都和粤省三个办事处排在前三,苏省和奉天紧随其后。” “但现在到月底还有二十天,最后会不会有变动还不好说。” 陈胖子点点头,有些诧异道:“燕京和津港竟然没排到前五?” 梁婉君笑道:“我只能从财务角度告诉你数据,至于业绩分析,这是你该做的事情。” 在一列开往羊城的火车上,一个身材高大但面容和善的男人正看着窗外怔怔发神。 他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眼袋略重,明显是最近没休息好。 但整个人身上却隐隐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正是东方锦绣的副总,许老板的舅舅,刘涛! 刘涛对面的下铺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好似鸡窝,此时和着件军大衣睡的正香,呼噜打的山响。 鸡窝头的上铺,是一个面容姣好长相文静的女孩,正是梁婉君手下的财务经理,吴思晗! 刘涛看着窗外,吴思晗看着他。 两人都在发呆,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隔壁车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由远及近。 原本睡的正香的鸡窝头瞬间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 “怎么了?”回过神的刘涛问道。 鸡窝头不答话,侧耳认真听了一阵儿,说道:“他妈的,隔壁车厢似乎有抢劫的。你们在这儿坐好别动,我去看看。” 刘涛皱着眉点点头,上铺的吴思晗则有些脸色发白。 不一会儿,鸡窝头脚步匆匆地回来了,一边解裤腰带一边说道:“赶紧,把钱都塞进裤裆里,隔壁车厢在抢劫呢,马上就到咱们车厢。” 上铺的吴思晗一捂眼睛,叫道:“啊!黑哥,你咋耍流氓呢!” 老黑是鸡窝头的外号,他和刘涛是体校时认识的哥们,这些年往南方倒腾鹅绒鸭绒,钱没赚多少,世面倒是见的挺多。 这次刘涛去鹏城考察,就是他撺掇的。 此时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妹子,你别叫。咱们这趟出来就带了这几万块钱,要是都被抢去,咱们就得喝西北风。” “来之前就说外面不太平,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别跟着,你不听。等会儿劫匪见你这么漂亮,摸钱的时候难免摸你两下。” “你记住,在外衣里装些散钱让他们摸。一会儿他们来了,咱们就装睡,千万别出声。” “摸到了钱,他们就不会为难咱们。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吃亏是福。” 刘涛皱着眉,他在老家待太久了,虽然知道现在治安不好,但在火车上明目张胆地抢劫,胆子也太大了! “乘警呢?乘警不管吗?”刘涛沉声问道。 老黑嗨了一声,说道:“乘警?乘警来了也不管用,十几号人呢,手里都拿着刀。” “涛子,你信我的,放个三百二百的让他们摸,别惹事!是我把你撺掇出来的,你要是见了红,我回去没法和弟妹交代。” 刘涛看着把钱塞进裤裆的老黑,皱眉不语。 第162章 这是脑袋,不是西瓜! 看着上铺吓得梨花带雨的吴思晗,刘涛沉默了一下,递给他几百块钱说:“别怕,按老黑说的做,一切有我呢。” 吴思晗点了点头,装好钱后躺了下去,强迫自己冷静。 吵闹声越来越近了,甚至还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老黑已经把钱塞好了,沉声道:“涛子,赶紧躺床上去,他们摸完就会走,别惹事!” “上边的妹子,无论如何,千万别出声,记住了吗?” “记住了,黑哥。”吴思晗颤抖着声音说道。 刘涛皱着眉躺到了床上,右手握住了外衣兜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心说这帮歹徒见好就收便罢,如果贪心不足,或者对吴思晗起了什么歹意 那自己就只能赌一次了! 几分钟后,刘涛感觉有人走到了自己旁边。 听脚步声,是两个人! 俩歹徒分工明确,一个去摸老黑,一个来摸刘涛。 老黑这种常年在外的,装钱都有经验了,摸他的歹徒轻而易举地就把钱摸到手,果然没为难他,转而开始摸上铺的吴思晗。 “哎,六哥,这美女长得不错嘿!” 刘涛闻言皱了皱眉,摸他的歹徒回头骂了一声:“你个驴入的,收起你的色心,有了钱啥女人没有!” 那歹徒缩了缩脖子,摸完吴思晗身上的钱,还凑到她脖子间用力闻了闻。 一嘴大黄牙带出的口气,熏的吴思晗差点没晕过去。 “真香。”黄牙嘿嘿一笑,凑到吴思晗脸上亲了一口。 这下吴思晗彻底绷不住了,啊的尖叫一声,一巴掌打在了黄牙的脸上。 刘涛身边的歹徒刚准备回头训斥,就感觉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自己肋下。 他低头一看,登时就是一哆嗦,只见一把冷灿灿的手枪顶在自己的肋骨上,枪口向上四十五度。直指自己的心脏。 而那个刚才还在装睡的男人,此时已经睁开眼睛,冷冰冰地看着自己。 黄牙被打了一个嘴巴,恼羞成怒地卧槽一声,就要抽回去,刘涛对老六冷声道:“那是我的人,让你兄弟住手。” “疤狗,别动!”老六头也不回地吼道。 “六哥!这娘们敢打我!”黄牙疤狗回过头来叫道。 “让这位疤狗兄弟退出去。”刘涛继续说道。 “疤狗,出去!”刀六沉声道。 疤狗这时候也发现了刀六的不对劲,刚要凑过来看个究竟,刀六生怕疤狗轻举妄动刺激到对方,再开枪把自己崩了,赶忙大吼道:“出去!” 刀六是他们这伙人里的头头之一,疤狗不敢不从,缓缓退了出去。 吴思晗有些懵逼地看着这一幕,对面的老黑听到刘涛的声音也睁开了燕京,然后就看到刘涛手里拿着一把手枪,顶着老六的脑门,缓缓站了起来。 这时歹徒团伙的人都聚集了过来,看着用枪顶住刀六脑门的刘涛,有心说两句狠话,又不敢。 一个披着风衣,满脸胡茬神色阴冷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刘涛手里的手枪,沉声道:“兄弟,你这枪看着有年头了,还能打响么?” 刘涛此时心里十分紧张,他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来,用力咬破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沉声道:“能不能打响,这位叫六哥的兄弟试试不就知道了?” “大哥!”刀六急了,这他妈能随便瞎试么! 自己俩肩膀上扛的是一个脑袋,不是西瓜! 对方不说话了。 90年代内地刚开始彻底禁枪,但民间流落那么多,哪是一两年内就能禁完的? 刘涛手里这把,就是他出发前特意回老屯寻摸来的,能不能打响,他心里也没谱,但用来吓唬人指定是足够了。 见对方不说话,刘涛知道现在是双方互相忌惮,接下来就得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了。 他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甩了甩,递给那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 “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千里奔波也只为财。这两千块钱,拿给各位兄弟喝酒,权当我们三人的买路钱了,也不能让人说我们不懂规矩不是?” 这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刘涛拿着钱的手就伸在半空,只要对方接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如果不接那就算自己倒霉吧。 胡茬男人足足盯着刘涛看了半分钟,对刘涛而言,却仿佛半个世纪那么久。 “我们走!”男人扯走刘涛手里的钱,转身走了。 刀六缓缓退后两步,见刘涛没有跟过来的意思,转身撒腿就跑。 刘涛放下手里的手枪,缓缓坐到床铺上,吴思晗害怕地从上铺下来,坐到刘涛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这时,她才感觉到刘涛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十几分钟后,听着那边没动静了,刘涛问道:“老黑,他们走了吗?” 老黑偷偷探出个脑袋,点头道:“走了,涛子!” “艹,你在哪整的手枪,太尼玛吓人了,万一打不响可咋办!” 吴思晗也后怕地看着刘涛。 这时候的火车站没有安检,想带点什么东西上火车简直太容易了。 刘涛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声音有些颤抖道:“都说出门在外不太平,我临出发前,回老屯找我二爷要的,小时候他还拿这把枪,带我进林子里打过野鸡呢。” 老黑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竟然开起玩笑道:“行啊,你这也算英雄救美了,如果那个叫疤狗的不摸吴大妹子,你就一直装死狗了是不是?” “黑哥,你瞎说啥呢!”吴思晗霞飞双鬓,嗔道。 老黑哈哈一笑,这吴思晗要不是看上了刘涛,还能死乞白赖地跟着来鹏城? 刘涛也瞪了老黑一眼,说道:“胡咧咧啥呢,我是因为他摸到我裤裆的钱了,不得已才赌一把的!” 老黑撇了撇嘴,明显是不信。 吴思晗也是神色一黯,她倒宁愿刘涛大方承认下来呢。 老黑很快又说道:“不过今天的你,好像让我看到了当年咱们一起在体校读书时的样子,胆大心细话不多。” “要不是娶了个厉害的老婆,也不能” 老黑自知失言,赶忙闭上嘴,打个哈哈道:“你俩吃苹果不?我给你俩削个苹果。” 吴思晗则看着刘涛,开始在脑海中幻想,他那个厉害的老婆该是个什么样子。 嗯,总之,就是嘴脸丑恶寒酸刻薄就是了! 第163章 我又不是外人 关于东方神韵广告的女主角,原本是想继续请林青霞担纲,毕竟双方有过一次愉快的合作,二次拍摄自然优先考虑她。 但不巧的是,林青霞已经拿到程小东执导的《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片约,因为档期排不开而只能表示抱歉。 智威汤逊又提供了几个女主人选,包括王祖贤c张曼玉c钟楚红和关之琳等四小花旦在内,供东方神韵挑选。 许文东在王祖贤的名字上犹豫了很久,毕竟是有着亚洲第一美腿之称的女人,如果有了这次合作,后面去港岛约一次晚饭也有理由。 但最终,许文东给了智威汤逊一个他们没听过的名字。 林汉祥收到答复的时候一脸苦笑,这个大陆的许老板总是出人意料,给的这个人根本连听都没听过。 “喂,阿生,打听一下港岛有没有一个叫朱茵的女演员啊,急要!” “讲咩?你听说过?她演过咩啊?” “逃学威龙2?没听过啊,什么时候上映的?” “港岛还没上映?但在台岛已经上映了?好了,总之啊,你给我搞定她的档期,提前说好,要到内地拍摄啊!”林汉祥说完,根本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朱茵?我都没听过的名字,这个许老板是从哪里知道的呢?”林汉祥用铅笔敲了敲纸上朱茵的名字,不解地摇了摇头。 总之,作为刚刚签约tvb的绝对新人,即使和周星驰合作了一部电影,林汉祥也有信心智威汤逊能够搞定对方的档期。 于是,东方神韵广告的女主就这么定了下来。 至于男主,选择的则是一位内地男星,最近几年连斩金鹰节c飞天奖最佳男演员称号,时年37岁的陈道明。 许文东至今难忘《少年包青天》中,八贤王出场时那帅炸天的颜值! 可以说在许文东眼中,古装男演员里只有两人可以称为颜值巅峰,一个是陈道明,另一个,是比陈道明小两岁的焦恩俊。 此时内地对港岛来人持欢迎态度,在燕京智威汤逊合资公司的配合下,港岛前往内地的拍摄人员的相关手续迅速办妥,相关人员陆续到位。 在东方神韵品牌规划部和陈道明谈妥合作事宜后,东方神韵广告片的拍摄正式开始。 而拍摄地点,就在王文理的老家,闵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许文东一边让陈庆增通过东方神韵和央视的关系,寻找一对叫付笛生和任静的夫妇,东方神韵广告片的背景音乐想让他们来唱。 另一边,许文东带着自己记下的歌词,通过白大的朱玉侠牵线搭桥,找到了白山艺术学院音乐系的两位教授,帮忙谱曲编曲。 许文东清唱,负责谱曲的教授写下曲谱,然后用钢琴弹给许文东,让他找出不合适的地方。 如是再三,曲谱定稿后,再和编曲的教授结合歌词c场景,进行编曲。 许文东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可以用西洋乐器,但一定要编出东方韵味。 把谱曲的事情交给教授,寻找付笛生夫妇的事情交给陈庆增,趁着白令仪周五下午没课,许文东带着她回了趟隆安。 此时是3月7日,距离许文东和智威汤逊合同内的交付日期3月25日还有18天,距离东方神韵和央视等媒体沟通的广告投放日期3月27日还有20天。 至于二者之间隔着的3月26日会发生什么,就只有许文东才知道了! 隆安,白启中家。 宋婉清开门后看着站在那里的两个小人儿,登时惊喜地说道:“你们两个孩子,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快进来!” “令仪下午没课,明后天又是周末,我就带她回来看看,正好我找叔叔也有点事儿。”许文东把礼物放在一旁说道。 宋婉清一边招呼俩人坐,一边到厨房洗水果。 “令仪,你和东子先吃点水果,家里没菜了,我去市场买点菜。” 宋婉清把洗好的水果放到茶几上,擦干手就准备换衣服。 “阿姨,不用麻烦了,随便吃点就行,我又不是外人。”许文东站起身说道。 白令仪白了许文东一眼,心说你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宋婉清则被逗笑了,穿好衣服说道:“你俩在家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许文东说:“亢飞和邓志超在楼下,我让他们送您。” 宋婉清拿起买菜的布兜,说道:“不用,市场很近,几分钟就到。如果你白叔先回来了,就告诉他我去买菜。” 宋婉清走了,许文东一直等她下了两层楼,才轻轻把门关上,然后转身一屁股坐到白令仪身边。 “靠这么近干嘛!”白令仪往旁边挪了一下,一脸防备地看着许文东。 许文东舔着脸又凑过去,说道:“平时见一面都难,好不容易有二人世界的机会,当然得靠的近点儿了。” 白令仪再挪,许文东再凑。 如实再三,白令仪已经被逼到角落,再没能挪动的空间。 屋内突然很安静,一股氤氲的气氛渐渐浓郁。 许文东伸出两根手指,仿佛小人儿一样,缓缓爬到白令仪身边,然后勾住了她的小手。 啪。 被打开了。 许文东不气馁。 再来。 又被打开。 再来。 这回终于握住了。 “真滑啊。”许文东在心里想,裤子拉链部分几乎是瞬间就鼓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文东左手换右手,空出来的一只手缓缓滑到白令仪腰后,轻轻搂住了她纤细有力的小蛮腰。 白令仪的身体瞬间一僵。 身为老司机的许文东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搂到腰就结束,绝不得寸进尺地往上爬。 屋内的暖气很足,白令仪的脸庞红通通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你你老实坐着,别动手动脚的好不好。”白令仪颤声说道。 许文东嗯了一声,神色认真地说道:“我就这么坐着,绝对不动!” 白令仪一时有些气苦。 恋爱让这头小老虎变成了绕指柔,有心想推开许文东,又怕他不高兴,甚至白令仪都分不清是不是自己也不愿意推开他。 就在许文东精虫上脑,犹豫着搂住小蛮腰的手要不要继续往上爬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开门声。 白令仪低呼一声,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把推开徐文东,跑进了洗手间。 白启中刚打开门,就看到许文东倒在沙发上,顿时一愣。 “白叔!”许文东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白启中回过神来,笑道:“啥时候回来的,东子?怎么就你自己?你阿姨呢?” “阿姨去买菜了,令仪下午没课,我就带着她一起回来的。” 白令仪这时候也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明显是刚洗了脸。 “爸。”白令仪过去搂住白启中叫道。 白启中欣慰地拍着白令仪的后背,说道:“好好好,你俩都回来了,好啊!晚上让你妈妈炒两个菜,我和东子喝一盅,聊聊天。” 许文东和白令仪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好啊,我也正想和您好好聊聊呢。” 第164章 翁婿长谈 晚上,宋婉清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白启中摸出了一瓶自己珍藏的好酒,打开后,给自己和许文东倒了一杯。 宋婉清给许文东碗里夹了一块肉,笑道:“今儿是初三,不是六斋日,多吃点肉。” 许文东没想到宋婉清还记得这茬呢,只能用笑容掩饰尴尬,然后低头吃肉。 白令仪见他出糗,噗嗤就是一乐。 她早就知道许文东信佛是信口胡诌,此时学着宋婉清的样子,给他碗里夹了一大块猪肘子,笑眯眯地说道:“对啊对啊,多吃点肉。” “下次赶六斋日来,让你尝尝我妈做的素菜。” 宋婉清和白启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欣喜。 两个孩子的关系升温很快,这样他们就放心了。 “东子,来,喝一口。”白启中举杯,许文东放低杯口,和他碰了一下。 半斤白酒下肚,两个人都有些微醺。 白启中也许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心事太多,往日里秒杀许文东的酒量,今日看来,醉意倒是比许文东还浓郁几分。 见气氛差不多了,许文东给白启中空了的酒杯倒满,轻声问道:“叔,听说您现在在县里搞破三铁运动,还顺利吗?” 白启中举起酒杯和许文东喝了一口,长出了一口酒气,叹道:“顺利个屁!” “冷军年纪大了,自知没机会再进一步,凡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县里领导班子开会时,看似是支持我,实则早把准备做在了前边,出了事他就能一推二五六,片叶不沾身!” 能让白启中爆粗口,可见他确实是对内部的掣肘意见很大。 许文东夹了颗花生米,继续说道:“听说您还提出了三铁精神?铁面孔c铁心肠和铁手腕。” 白启中嗯了一声,看神色,颇为自己这三铁精神自得。 宋婉清见白令仪吃完了,悄没声地站起身,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把饭桌留给这翁婿俩。 “叔,以我和令仪的关系,早就把自己摆在您女婿的位置上了。” 听许文东这么说,白令仪羞恼地扯了扯宋婉清的胳膊,一脸你看他的样子。 宋婉清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慈祥地看着坐在那里笑呵呵的许文东。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宋婉清总觉得许文东即使劝不回自己的丈夫,但出了事后保全他,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接下来我说的话,如果您觉得有道理,破三铁咱们就停了。如果我说的不对,您就当我不懂事,可千万不能打我。” 白启中自己喝了口酒,点头说道:“你说,我听着。” 许文东刚要说话,白启中又沉声道:“无论有没有道理,我都不会停。” 许文东默然。 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三铁要不要破?当然要破。依我看,不破不足以将企业拖出亏损的泥潭!” “但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真正的改变从来都是春风化雨,而不是轰轰烈烈!” 白启中又喝了一杯闷酒。 许文东继续说:“企业的干部且不提他,大都是些脑满肠肥的家伙,一刀下去砍死十个,九个都不冤!更何况,一个厂子才几个干部?” “但是工人呢?他们在企业里干了十几c几十年,早就习惯了这种以厂为家的生活,现在把他们赶出去,让他们怎么活?” “我们要清楚地意识到,我们的社会保障制度还很不健全啊!” 白启中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沉声道:“够了!都是有手有脚的人,离了工厂就能饿死不成?做什么不能讨口饭吃?” “没有改变不需要付出代价,变革的阵痛总要有人来承担。今天是他们,明天,也许就是我。” 这一刻,许文东对白启中肃然起敬。 他是一个官僚,但是一个有理想c有信念c能办实事的官僚! 许文东轻声道:“我再说最后一句,说完如果您还是坚持,我就不再劝了。” “您这次大刀阔斧摆明车马的破三铁,是因为看了《经济日报》的稿件和新华社的述评吧?认为这次的改变得到了高层的许可,所以信心满满。” “但风向总是会变的,万一几个月后燕京开始纠错,届时您何以自处啊?” 白启中不说话了。 他举起酒杯和许文东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我说过了,到那个时候,也许就是我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沉默。 没人说话。 看着面色同样深沉的翁婿俩,宋婉清赶紧坐到桌上调节气氛。 “东子,你和令仪都不小了,别人家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都当爹了。” “不过你和令仪一个忙事业,一个忙学业,结婚的事倒是可以往后推推。但我和你叔叔,是不是应该跟亲家见一面?” 听宋婉清说起会亲家,白启中的神色也缓和下来。 他点点头说道:“是啊,我和你阿姨对你很满意,但你爸妈还没见过令仪,也不知是个什么想法。” 沙发上的白令仪撇了撇嘴。 许文东赶紧说道:“我爸妈没意见,老三见过令仪一面,回去后把她夸成了一朵花。” “我妈早就念叨让我把令仪带回家去看看,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我就带她回去。” 白启中和宋婉清点了点头,沙发上的白令仪却瞬间慌了。 自己明天穿什么衣服?要不要简单化个妆?哎呀,他妈妈会不会不喜欢女孩子化妆啊? 小女孩子的心里瞬间闪过了十几个念头。 夜深了。 许文东起身告辞。 白令仪送他到楼下。 晚风一吹,酒劲儿上涌,许文东顿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晃了晃脑袋,轻轻拥抱了一下白令仪,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担心,有我在,叔叔不会有事的。” “嗯,我信你。” “明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我来接你。” “去死!人家不打扮也很漂亮好不好!”白令仪踢了许文东一脚。 朦胧的月光下,白令仪近在咫尺的俏脸看着有些模糊,一股冲动促使着许文东低下头,想要印上她的红唇,却被白令仪伸手推开。 “别闹,都是酒气。” 许文东开始撒娇道:“亲一个,亲一个再走。” 猛男撒娇,看的身后亢飞和邓志超二人一地鸡皮疙瘩。 白令仪拗不过他,只号在他的大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道:“行了吧,快回去吧!” 许文东嘿嘿傻笑着坐进了车里。 白令仪叮嘱亢飞道:“飞哥,如果他难受,就给他兑点蜂蜜水喝。” “如果晚上吐了,或者明天起来还难受恶心,就给他买点葡萄,解恶心,我妈妈告诉我的。” 亢飞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下了,白小姐。您上去吧,等您到楼上了,我们再走。” 白令仪嗯了一声,看着趴在车窗上朝她傻笑的许文东,心里一阵甜蜜。 第165章 报喜! 此时是晚上十点半,隆安的街道早已一片漆黑。 邓志超驾驶虎头奔缓缓行驶在路上,偶尔能看到一辆蓝色的大解放轰隆隆的驶过。 许文东坐在后座上轻轻打起了呼噜,晚上喝了一斤白酒,在屋里时还好,出来一吹风就再也顶不住酒劲上涌。 虎头奔缓缓停到许文东家楼下,亢飞和邓志超架着摇摇晃晃的许文东上了楼,然后就准备离开。 临出门时,亢飞突然说道:“对了,回来前白小姐叮嘱我俩,说如果许总难受,就给他兑点蜂蜜水喝。如果明天起来还恶心,就给他买点葡萄。” 东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辛苦你们了,回去注意安全。” 亢飞和邓志超走了。 东妈看着躺在沙发上一身酒气的许文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洗手间端了盆热水和毛巾出来。 把许文东的衣服脱掉,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这才给他垫好枕头,盖好被子,让他安稳睡觉。 收拾完一切,东妈回到屋里,看着靠在床头点灯看报的东爸,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马尿有啥好喝的,看他喝酒我就来气,都赖你!” 东爸放下报纸,不服道:“跟我有啥关系?” “随根!你说跟你有啥关系!” 东爸把报纸放到一边,翻身朝里,准备睡觉。 惹不起我躲得起,你爱说啥说啥,我不搭腔就是了。 “老东西!”东妈怼了东爸一下,也上床睡觉了。 就在许文东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东方神韵的总部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陈胖子c陈庆增等几个高管,和养老院c联合研发中心的一群老头子小伙子都在。 众人围着一张桌子,看着桌上摆着的一盒包装精美的东方神韵红茶,就好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 自去年9月至今,历经二百多个日日夜夜,今天,终于看到了成果。 “给许总报喜吧。”陈胖子说道。 老孙头明明满脸喜色,话里却还绷着:“这算什么喜,早就知道的结果,等许老板来了告诉他一声也就是了,没必要特意打电话。” 陈胖子和陈庆增几人对视一眼,都摇头笑了笑。 自从东方神韵红茶正式投产以后,养老院里的一帮老头子算是扬眉吐气,以前还有人私下里说他们养老院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现在,谁还敢说? 一帮老头子现在走路都带风,黄土埋半截的年纪了,不就图个名嘛? 陈胖子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说道:“夜深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赶紧回去休息。” “小孙c小黄,你们几个要确保把老爷子们安全送到家,出了事情,我饶不了你们,许总更饶不了你们!” 把一群人都送走了,陈胖子回到办公室,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十五。 东子应该还没睡吧? 这么想着,陈胖子拨通了许文东家里的电话。 “喂,哪位?”电话是许老二接的,家里只有他一个苦逼还在学习,没有睡觉。 “你好,请问许总在么?” “我大哥已经睡了,你是哪位,有什么急事么?” “哦,是文方啊。你好,我是陈汉东,你叫我陈胖子也行。没啥急事,既然许总已经睡了,我就明天再打过来吧。” 许老二知道这个陈胖子是许文东的心腹,当即说道:“是陈哥啊,总听我大哥提起你。他晚上去我嫂子家吃饭,喝多了,明早我让他回给你吧。” 陈胖子说好,俩人又聊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许文东从嘈杂声中醒来。 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喉咙干的厉害。 东妈正在厨房里做早饭,许文东坐在沙发上,抹了把脸说道:“老二,给我倒杯水。” “昨晚陈汉东打电话过来,你睡着了我就没叫你,告诉他等你早上醒了给他回电话。”许老二把水杯递给许文东说道。 许文东喝了口水,看了眼时间,这个点陈胖子应该还没出门,就往旁边挪了挪,拿起电话给陈胖子打了出去。 “喂,你好,哪位?”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 许文东笑道:“是嫂子吧,我是许文东,陈哥在家吗?” “是许总啊,在在在,你稍等,我这就去叫他。” 华梦茹说完放下电话,跑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说 道:“老陈,许总来电话了。” 洗手间里,陈胖子正在和便秘作斗争,闻言干脆不拉了,擦了擦屁股,手都没洗就出来了。 “顺畅吗?”华梦茹问。 陈胖子摇了摇头。 “回头我还是给你买两瓶开塞露吧,别挺着了。” 陈胖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喂,许总,我在。”陈胖子接起电话说道。 许文东问道:“老二说你昨晚打电话了,怎么了?” 陈胖子笑道:“东方神韵红茶昨天生产出了第一盒成品,光想着给你打电话报喜,就没注意时间。” “是么?”电话这头的许文东直接就精神了。 “好好好,我明天就回春城,到时候拿给我看看。茶叶配方不用再动,但是包装上我们还是要精益求精的。” “立顿想在中国市场走高端路线,我们就要看着比它更高端才行!” 挂断电话,东妈招呼许文东赶紧洗脸刷牙吃饭。 许文东一边哼哈的答应,一边拿起电话给绥分河的李亮打了过去。 “喂,谁啊?”电话那头,李亮没好气地说道。 他昨晚陪两个毛子大客户出去玩,喝到很晚才回来,睡的正香呢,生生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我是许文东。”电话那头沉声说道。 听到许文东这三个字,李亮条件反射似地哆嗦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 “许总,不好意思我没听出来是你,昨晚陪客户回来的太晚了,我”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懂。绥分河那一摊子交给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李亮连连摇头道。 许文东嗯了一声,说道:“你帮我约一下马克西姆,我想和他在绥分河见一面,时间就定在下周二吧。” “好的,许总,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李亮又打了一个哈欠。 抬头看了眼时间,心说这个点马克西姆应该还没起呢,晚点再说吧。 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第166章 见公婆 白令仪今天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对着镜子试衣服。 宋婉清站在门口看了女儿一眼,笑笑没说话,转身进厨房忙活去了。 另一边,许文东家。 许文东在饭桌上说今天带白令仪来家里之后,东爸东妈顿时不淡定了。 东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我这胡子得刮了,他妈,你给我把东子买的那件皮尔卡丹的羊绒衫拿出来,就那一件能见人的衣服。” 东妈凑到东爸身边闻了闻,说道:“我让你每天睡觉前到洗手间冲个澡,就不听,那油泥都蹭床单上了,身上一股汗味儿!” “赶紧去澡堂子洗个澡,好好搓搓,要不那新衣服都给你穿瞎了!” 东爸自己闻了闻,没闻出啥味道,又把胳膊凑到许文蕙跟前问道:“老姑娘,你闻闻爸身上有味儿么?” 许文蕙直接捂住了鼻子,用行动回答了东爸。 东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筷子一撂,早饭也不吃了,说道:“我这就去。” 十点半,许文东来到白令仪家。 白令仪的衣服还没选好,拉着宋婉清不让她给许文东开门,急得直跺脚道:“妈,你快帮我看看,穿哪件好啊?” 宋婉清宠溺地拍了拍白令仪的脑袋,笑道:“上身穿一件浅色的毛衣,配冯秘书去年送你的那条牛仔裤,外面再传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就行了。” “我女儿天生丽质,别人是用衣服衬人,我女儿是用人衬衣服,穿什么都好看,自信点。” 宋婉清去开门了,白令仪关上房门,按照宋婉清的建议换衣服。 白色的高领毛衣,遮挡住了她光滑的锁骨。 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勾勒出两条动人的曲线。 “东子,你先坐,令仪在换衣服。”宋婉清让许文东坐下,给他端来了一盘水果。 “叔叔呢?怎么没在家?”许文东问道。 宋婉清叹了口气,说道:“自从开始搞破三铁运动,你叔就忙的脚不沾地。今天上午要拉着一群人开会,下午还要去厂里座谈,晚上还不知道几点回来呢。” “就昨天一天晚上回来的早,刚好被你俩赶上了!” 许文东刚拿起一个橘子,房门开了,白令仪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脸上还化了一点淡妆。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许文东下意识地吐出了一句诗,这是他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 白令仪的脸一下就红了。 王岩的俄罗斯签证办的很快。 他本来就有护照,拉伊莎的天使银行给他发了邀请函后,卢日科夫又给俄罗斯驻燕京领事馆的人打了招呼。 从交材料到出签证,前后只用了一周的时间。 “苏联刚刚解体,毛子那边乱糟糟的。今儿个你杀我,明儿个我杀你,你自己一个人过去,我真是不放心。”周小云一边帮王岩收拾行李,一边说道。 王岩推了一下眼镜,笑道:“到莫斯科后,东子的人就会来机场接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周小云拿了一件长身的羽绒服,说道:“穿羽绒服走吧,毛子那边天寒地冻的,别冻感冒了。” 王岩点了点头,说道:“我这次去,短则两周,长则一月,就会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抽空多去白大看看令仪。” “我看东子这个热乎劲儿,俩人早晚得成。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枕头风的威力不容小觑啊!” “王茜和她的关系打的火热,咱们也不能差了。论起玩,王茜玩的那些可都是你当初玩剩下的!” 周小云费力地把行李箱关好,立起来后说道:“知道了。你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就行,家里边你不用担心。” “无论是许文东那边,还是二叔那边,我都会关照好的。” 王岩点了点头,起身拥抱了一下妻子,提起行李箱就下了楼。 他没让许文东送,也没让周小云送。 楼下,小李子帮忙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朝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的周小云摆了摆手。 上车前,王岩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朝她笑了笑,镜片后的眼中,满是爱意。 然后,他就一头钻进了车里。 看着小李子的奥迪缓缓离开,周小云的心似乎也跟着空了。 自从王岩出狱以来,这是两人第一次分开。 许文东家里。 白令仪学着宋婉清平日里的样子,双腿叠放在一起,规 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 小姑娘许文蕙就凑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地给她讲这学期发生的事情。 东爸和东妈对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姑娘长得可真俊。”这是东妈见到白令仪后的第一句话。 讲真,白令仪的颜值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尤其是听说她是白大英语系的学生后,东妈就更满意了。 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配他家高中毕业还蹲过笆篱子的老大,那是绰绰有余了! 更何况还是官宦子弟,这样的儿媳妇儿,简直超出了东妈对儿媳妇儿的所有幻想!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尬聊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东妈起身说道:“快中午了,我这就做饭。阿姨也不会做啥,反正你就对付吃吧,姑娘。” 许文蕙这时帮东妈站台道:“白姐姐,我妈做饭可好吃了。她知道你今天来,去市场买了一大堆好吃的!” 小姑娘夸张地在空中画了个圆。 东妈给了许文蕙一个懂事的表情,就进厨房忙活去了。 “令仪啊,吃水果,到这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别拘束。” “我去厨房帮帮忙,你们聊。唉,我和你姨岁数大了,和你们这些孩子之间有那叫啥来着,对,代沟!有代沟!” “你们聊着,我进去了。” 东爸也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 白令仪轻出了一口气,递给许文东一个有惊无险的表情。 许文东笑着给她剥了一个橘子。 突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喂,你好。” “东子,我是王岩。”电话那头的王岩听出了许文东的声音。 “哥,咋了?” “我已经在火车站了,准备坐火车去燕京,然后搭乘明天下午的航班去莫斯科。” 许文东霍得站起身,语气急促道:“你咋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该去送你的啊!” 王岩笑道:“行了,你我兄弟,又不是生离死别,送什么送。” “你嫂子我也没让她来,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让莫斯科那边做好接机。要不我人生地不熟的,到了再让人给卖了,哈哈哈。” “行了,挂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挂断电话,许文东缓缓坐下。 “谁啊,老大?”东妈拿着菜刀站在厨房门口问道。 白令仪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许文东说道:“啊,王岩,他要去莫斯科一趟,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一听是许文东生意上的事儿,东妈不再多问,朝白令仪笑笑,转身回厨房继续忙活去了。 见许文东皱眉坐在那里,白令仪抓住他的大手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许文东摇了摇头,顺势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说道:“没事,我就算算时间,他什么时候到,好给莫斯科那边打电话。” 白令仪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第167章 钻狗洞 东爸东妈对白令仪很满意,临走时东妈还给白令仪包了个红包。 因为许文东的原因,许家在隆安算是数得着的富户,红包自然也不能包小了。 一万太多,一千太少,最后东妈一咬牙,包了五千进去。 白令仪死活不要,最后还是许文东接过来,塞进了她羽绒服的兜里。 白令仪温柔地白了许文东一眼,笑眯眯地和东妈说了声谢谢,双眼完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临走时还拥抱了东妈一下,乐得东妈见牙不见眼的。 虎头奔后座上,白令仪把红包拿出来,想看看多少钱。 许文东凑过来说道:“见面分一半!” 白令仪顿时像护食的小老虎一样,一把收起红包,说道:“干嘛,这是阿姨给我的!” 许文东撇了撇嘴,说道:“还是我帮你接过来的呢,要不你们娘俩还不知道得墨迹到什么时候。” 白令仪哼了一声,意思是你咬我啊? 周日下午,许文东和白令仪返回春城。 把白令仪送回学校后,许文东返回东方神韵。 在陈胖子的办公室里,陈庆增c梁婉君等人都在。 许文东看着面前东方神韵红茶的精美包装,感叹道:“好,好啊!终于是做出来了!” 东方神韵系列包装盒按照许文东的要求,力求简约高档,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图案和花纹。 朱红色的纸盒,明亮而不刺眼,尊贵而不浮夸,就仿佛故宫的古老城墙,见证了华夏民族上千年的兴盛! 原本许文东在朱红和明黄之间有过犹豫,因为后者代表的是帝王之尊贵,似乎更加高大上一点。 《周易》坤卦六五爻也说: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最后还是当时在场的老孙头硬邦邦地说了一句:“《礼记》有载,楹,天子丹,诸侯黝,大夫苍,士黈。可见这朱红色,也是天子红,并不输于明黄!” 听老孙头这么一说,许文东当场拍板,用朱红色。 不仅因为老孙头的话,更因为立顿已经用了黄色包装,东方神韵再用,容易造成混淆不说,还可能被有心人说成抄袭! 至于东方神韵绿茶,现在还在研究配方,短期内还无法投产,倒不急着确定包装颜色。 朱红色的包装盒正面,是印章式的东方神韵四字黑色隶书,印章下放是红茶两个描金小字,再往下,就是那段长长的文案。 他静默,他寡语,他风度绝伦,他棉猴深沉。 英吉利的战舰,波士顿的枪声,欧洲的皇室淑女的癫狂都没能让他心情起伏,他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待一切狂欢和纷争。 他静默以对万物,诗人却从他的寡语里得到灵感,画家从他的风度绝伦中获得意象,而小仲马则为他的绵厚深沉而倾倒,写下一句:你练中国红茶都喝不起,还算什么贵族? 包装背面,则是红茶的生产地和冲泡方式等信息。 “这是东方神韵的第一份产品吧?”许文东把茶盒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陈胖子答道:“是,是生产线下来的第一份产品。” 许文东点了点头,说道:“好,这盒茶叶我拿走,北边已经有人等急了。” “广告的事庆增要盯紧,25号之前交付,我可不是开玩笑的!耽误了事情,我可不饶人!”许文东看向笑眯眯的陈庆增说道。 陈庆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许文东扫视一眼众人,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但还不能松懈。产品有了,接下来就是抢占市场,陈总和庆增你们要做好配合。” 陈胖子和陈庆增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许文东起身拍了拍王文理的肩膀,笑道:“文理要把原材料供应做好,我听说4月就要解除统购统销,放开农产品价格,到时你要及时买断优质茶园,确保我们的原材料供应!” “许总放心。”王文理用力一点头说道。 “哦,对了,你的学业也不能放松。马上毕业了,如果有什么困难要及时和我提,毕竟读了四年,不能最后拿一张肄业证嘛!” 许文东说完,不再给王文理说话的机会,朝梁婉君笑着点点头,又和几位养老院的老人家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他今天还要赶去绥分河! 羊城火车站,列车缓缓进站。 自春城出发到现在,几十个小时的旅程终于结束了。 所有乘客蜂拥而下,这里是终点站,如果要去鹏城,得买票转车。 刘涛一手拿着行李,一手护着吴思晗,和老黑一起,夹在人流里往下走。 几人在月台上站定,老黑马上从兜里掏出盒烟,给自己点上一根。 他的烟瘾很大,一天要抽一包半。 “边走边抽吧,你看售票口那么多人,去晚了得排到啥时候。”刘涛说道。 吴思晗也配合地点头。 老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从嘴里吐出灰色的烟雾,笑道:“鹏城是特区,去特区要有边防通行证,你有么?” 刘涛眼睛一瞪,说道:“那你咋不早说,现在让我上哪办去!” 老黑笑道:“想办边防通行证,得先在原单位开介绍信,再到本地相关部门申请。申请一次得个月,你等得起?” 刘涛突然不急了,笑骂道:“你带着我俩跑这几千公里,肯定不是白跑,有啥招说吧,别藏着掖着的。” 老黑哈哈一笑,说道:“还是涛子你了解我。” 老黑确实在鹏城见过世面,但要说他这次为啥拉刘涛过来,除了确实觉得老家的厂子不如鹏城的厂子外,也存着借机上位的心思。 让刘涛通过这次考察确实学到东西,自己再和他开口进东方锦绣,就好办多了! 自己也快四十了,实在是折腾不动了,就在老兄弟的公司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挺好! 老黑继续说道:“今天就当是来特区后,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吧,叫做有需求就有市场,跟我走。” 刘涛和吴思涵拎着包,跟在老黑身后出了火车站,就见老黑七拐八拐的,带着二人找到几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 老黑熟门熟路地上前问道:“兄弟,去鹏城不?” “不去不去,赶紧走远!”司机不耐烦地摆手说道。 老黑递上一盒烟,笑道:“出门在外,行个方便。” 司机一听老黑一嘴东北话,心说应该不是便衣警察,就说道:“500一个人,包过关。” 老黑走过几次特区了,苦笑道:“兄弟,我也是常往鹏城走的人,500这个价格太贵了。” “不乐意啊?不乐意我也不强求,该哪去哪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老黑伸出三根手指头,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刘涛和吴思涵,说道:“我们三个人,给打个折,一人这个数。”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在吴思涵身上重点停留了一下,然后说道:“三人一千,坐就上车,不坐就滚,别跟老子在这逗闷子。” “成交!” 老黑把钱点给司机,然后带着刘涛和吴思涵上了面包车。 三人刚上车不久,就有蛇头带着另一堆人过来,二话不说全都塞进了刘涛这辆面包车里,人挤人的都透不过气来。 司机发动汽车,面包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声音,缓缓驶出城去。 傍晚,汽车停到了一处空地上,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下车,跟我走,都别出声!”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在外面说道。 车门被打开,一行人呼呼啦啦地下车,吴思晗的腿都被压麻了,下车时差点摔倒,还好刘涛及时扶住了她,整个人就扑进了刘涛怀里。 在火车上几天,刚又在面包车里挤了小半天,两人身上的味道自然都谈不上好闻。 但吴思晗还是羞红了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刘涛看着吴思晗上衣两个纽扣之间的缝隙里漏出的一片雪白,也闹了个大红脸,摇摇头没有说话,扶着她慢慢朝前走。 今夜多云无月,一群人摸黑跟着带头的往前走,七拐八拐地来到另一处偏僻所在。 刘涛这才看清,周围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铁丝网。 带头的掀起一小块被剪开的铁丝网,说道:“钻过去就是特区了,过了这里咱们就不管了,大家自求多福,恭喜发财吧!” 吴思晗扯了扯刘涛的衣袖,小声道:“涛总,这好像个狗洞啊!” 刘涛一咬牙,说道:“来都来了,钻吧!” 当即一猫腰钻了进去。 吴思晗一咬牙,这么会儿功夫就看不清刘涛和老黑了,恐惧促使她放下矜持,也跟着钻了过去! 初拥鹏城,给吴思晗留下的印象,并不怎么美好。 第168章 谈判陷入僵局 绥分河,东方边贸。 许文东刚一进门,就看到一头金发的马克西姆坐在那里,正在喝李亮给他泡的茶叶。 “马克西姆,我的朋友,真是好久不见了!”许文东大声打了个招呼,快步走了过去。 马克西姆站起身,有些幽怨地看了许文东一眼,然后才和他拥抱了一下,并用力地敲打了两下许文东的后背。 “许,见你一面还真是困难呢,你不会是故意躲着我吧?”坐下后,马克西姆似笑非笑地说道。 许文东没有说话,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马克西姆,发现这么久不见,他整个人容光焕发的厉害,胸口还是挎着一台相机。 “怎么会呢,我的朋友。不过倒是你,看起来容光焕发的,遇到什么好事了?”许文东笑着问道。 马克西姆矜持地笑笑,说道:“叶利钦上台了,他将带领一群年轻精英们,引导俄罗斯重新焕发往日的荣光。” 许文东哦了一声,心中却暗道:难道这个马克西姆是叶利钦的人? 不应该啊! 如果是的话,他在莫斯科那个权力中心走私石油不香么?何必到远东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搞什么茶叶生意? 虽然茶叶的利润前景确实很客观,但和石油这种黑色黄金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许文东朝李亮打了个响指,后者赶紧小跑过来,等候许文东吩咐。 “烧一壶开水,拿两个茶杯,再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搞到一点牛奶。” “好的,许总。” 李亮去忙活了,许文东朝身后一伸手,亢飞就把东方神韵的第一盒红茶递了过去。 许文东接过来后,在茶几上推给马克西姆。 “天啊,它太漂亮了,这是什么?这个红色,让我想起了燕京的故宫!”马克西姆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着东方神韵红茶系列红色的包装盒。 “红茶!”许文东笑着说道。 “红茶?”马克西姆失声叫道。 他凑到包装盒的缝隙处,用他的大鼻子使劲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我的天啊!我敢保证,只要这个包装出现在莫斯科,那些黄色包装印有大象的茶包就会变成一坨狗屎!” “天啊,许,你实在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这就是神秘的东方美么?请原谅我匮乏的语言,我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它。” 李亮端过开水和茶杯,去买牛奶的人也回来了。 许文东说道:“马克西姆,作为朋友,作为很重要的合作伙伴,你手里的是东方神韵生产的第一盒红茶,意义非凡,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吧。” “现在,让我们尝尝东方神韵的红茶味道如何。” 亢飞适时地递上另一盒红茶,许文东撕开封口,马克西姆的身体跟着一抖,就好像撕的是他的胸毛一样。 “一个茶包,200l开水,浸泡2一3分钟就能饮用。因为对茶叶的粉碎程度更高,所以茶叶内物质析出的速度更快,更彻底。” “相较于传统茶叶,袋装茶饮用起来也更方便,对茶具也没什么要求,只要有一个茶杯就行。” 许文东把牛奶推给马克西姆,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你可以加点牛奶试试,如果你喜欢的话。 茶杯内的茶水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变深,一股浓郁的茶香随之散发了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马克西姆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朝许文东竖起了大拇指。 “好茶!” “看来几个月的等待是值得的,你实在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许文东笑道:“那么,俄罗斯的市场就交给你了。” “当然!” 马克西姆喝了半杯,又往里添了一些牛奶,继续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 许文东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笑呵呵地看着面露贪婪而享受的马克西姆。 莫斯科。 王岩到达后的第二天,拉伊莎带着康斯坦丁在她的别墅里,和王岩进行了第一次内部沟通。 康斯坦丁一见面就用一种挑衅和挑剔的眼光看着王岩,搞得王岩有些莫名其妙。 “许,他还好么?”拉伊莎问道。 她不知道王岩是否知道许文东在俄罗斯的身份,所以用了他的中文名字。 一旁的翻译用中文说了一遍,王岩点头笑道:“他一切都好,还说有机会会亲自来莫斯科看你。” 拉伊莎开心的笑了,一旁的康斯坦丁则微微皱起眉。 原来这个戴眼镜的家伙不是拉伊莎的情人,那个家伙竟然没有亲自过来,真是过分! “我们两家加在一起,占股至少要达到51,以获取控股权,这是许总对本次合作的唯一要求。” 康斯坦丁轻蔑地说道:“斯莫伦斯基和古辛斯基不会答应的,他们又不是傻子!” 王岩说道:“他们会答应的,因为他们需要给手里的资金找到一个长远稳定的投资方式。” “许总说了,除了51,其他的都好商量。” 在这场资本游戏里,许文东和寡头们是各取所需,互有所求。 但归根结底,是寡头们求着许文东多一些。 “好了,康斯坦丁,就按照他说的办吧。”拉伊莎开口了。 康斯坦丁神色不虞地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么,我们之间的股份怎么算?51,你们占多少,我们占多少?” 王岩笑道:“什么你们我们,是咱们!” 这句话翻译起来有些困难,翻译沉默了一会儿,才尽可能地把王岩想要表达的意思翻译了出来。 康斯坦丁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三人在别墅里谈了许久,直到内部达成统一后,才由拉伊莎出面,约见古辛斯基几人。 谈判的过程是艰难的,斯莫伦斯基提议用美林证券代替高盛,因为他和美林证券有着良好的私人关系。 事实上,斯莫伦斯基的大部分钱财,都存在美林证券! 拉伊莎向王岩解释了美林证券在美国的地位。 作为世界四大投行之一,和高盛c摩根士丹利以及花旗银行不相上下。 王岩觉得没什么问题,反正按照许文东的规划,引入一家美国投行,只是为了方便未来公司在美国上市套现。 和拉伊莎简单沟通了一下,双方都没有意见后,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古辛斯基则对两家占股51持反对意见,按他的话说就是,莫斯特银行不缺钱,按照初期集资5000万美金的规划,莫斯特银行完全可以承担五分之一或者更多。 斯莫伦斯基也表示,他们俩加上美林一共占比40有些太少。 从来没有谈判是一次就能谈成的。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几方多次会面,但卢日科夫和丘拜斯没有再出现。 在确定了两人占有9的干股之后,对于剩下的部分几家怎么分,他们就不关心了。 丘拜斯也许想留在拉伊莎身边,但是老板叶利钦和盖达尔给他的任务太重,让他实在无法投入过多的精力在儿女情长之中。 而古辛斯基和斯莫伦斯基对51这件事耿耿于怀,谈判一时陷入了僵局。 第169章 土包子进城 刘涛这次来鹏城,纯粹就是被老黑忽悠过来的。 俩人在一次喝酒时,老黑说春城这边的东方锦绣,和特区的服装厂根本没法比。 除了部分工人比那边强之外,其他的从面料到款式,再到机器c销量等都远远不如鹏城的工厂。 老黑当时的原话是:鹏城邻近港岛,承接了大量港岛淘汰下来的产能,人家一个小厂一个月的产量,可能比东方锦绣一年的还多。 刘涛当时听完震惊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东方锦绣整合了一批春城服装厂后,精简结构,下狠手裁撤了一批吃干饭的,又有白大设计学院的老师同学帮助设计款式,现在产出的服装至少在春城是很受欢迎的。 不仅如此,从去年年底到现在,东方锦绣靠着往俄罗斯倾销羽绒服,很是赚了一笔俏钱。 这也是刘涛能迅速在东方锦绣站稳脚跟的重要原因。 接下来刘涛的规划是,面向年轻消费群体,推出一批牛仔服c牛仔裤c皮衣皮裤等潮流产品,并通过广告宣传,迅速打响品牌。 但老黑的一席话让他心里犯了嘀咕,特区此时在人们心里就等同于财富,遍地黄金不夜城,闭着眼睛都能疯狂赚钱。 于是刘涛一咬牙,就跟着老黑跑了出来。 因为担心许文东不同意,更是连告诉都没告诉他。 如果刘涛知道许文东来过鹏城,而且是正大光明来的,如果他知道进入鹏城的方式如此猥琐,那他一定会选择和许文东说,并让他帮忙安排好一切。 过了铁丝网,吴思晗正为找不到刘涛着急呢,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吴思晗本能地就要大叫,刚叫出声,一个满是汗味儿的大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别喊,我是老黑,刘涛在我旁边。” 吴思晗被吓坏了,听到老黑的声音后迅速放松下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叫。 刘涛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老黑,咱们现在朝哪走?” 周围人也都跟无头苍蝇一样,连连低声询问旁边人往哪走。 有人沉声道:“往有光的地方走,特区是座不夜城,往有光的地方走肯定没错。” 人群迅速分散开来,朝各个方向四散而去。 老黑则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人找到一处郊区民房,专门租给这些没有暂住证的黑户。 在九十年代的鹏城,查暂住证绝对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一句话!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老黑和刘涛一个屋,吴思晗就住在他们隔壁。 老黑没那么多讲究,也不管一身的臭汗,脱了鞋躺到床上,没两分钟呼噜声就起来了。 刘涛最近几个月干净惯了,犹豫一会儿后,还是抱着脸盆和毛巾香皂,准备打盆水冲洗一下。 吴思晗也很想洗澡,但这片民房根本没有能洗澡的地方,刘涛也是打盆冷水后,找个角落摸着黑简单洗了一下,他一个老爷们又不怕被别人看到。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后,在吴思晗的强烈要求下,老黑带着二人找了个澡堂子,好好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看得出来,洗完澡的吴思晗很高兴,俏脸红扑扑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皂味道。 接下来的几天,老黑先是带着两人逛遍了鹏城的大小商场,然后又带着他们参观了几家服装加工厂。 在三十年后看来装修的普普通通的商场,在此时吴思晗和刘涛的眼里却是富丽堂皇。 货架上一件件漂亮的衣服看得他们眼花缭乱,款式五花八门,就好像港剧中那些演员穿的一样。 东方锦绣出产的衣服和他们一比,似乎审美还停留在几十年前。 看着刘涛和吴思涵一脸土包子的样子,老黑捏起一个衣服标牌,轻声道:“都是假货,看看就行。” “我带你们来就是看看特区的衣服是什么款式,咱们的又是什么款式,让你看清差距!” 刘涛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顿觉此行不虚,一切都是值得的。 吴思晗看上了一件黑色的包臀连衣裙,女店员马上凑过来热情地说道:“这位小姐,您的身材很好,这件对身材要求很高的包臀连衣裙刚好适合您。” “无论是上班穿,还是休息时候穿,都是很合适的。” 吴思晗看了一眼价签,顿时被吓了一跳。 一条裙子要两千多?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特区的物价! 这次自己带来的一千多块钱,还是自己到东方锦 绣后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呢,本以为至少也能买两套衣服,没想到竟然连条裙子都买不起! “我再看看,谢谢。” 女店员笑着点点头,但吴思晗怎么看都觉得她是在嘲讽。 几个人又在商场转了一圈,刘涛说道:“要是能把这些衣服款式都拍下来就好了,带回春城给白大设计学院的老师同学们看看。” 老黑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笑道:“放心,都会有的。” 刘涛问道:“计将安出?” 老黑哈哈一笑,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吴思晗有些闷闷不乐的,刘涛说道:“特区确实和内地不同,风气开放。但你要是敢在春城穿那套衣服,别人不说,你爸妈都会把你打死吧。” 吴思晗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样。 那条裙子短的只能盖住一半大腿,稍微弯腰都有走光的风险,在春城好像就没见人穿过。 这么想着,因为买不起而产生的不愉快似乎就淡了几分。 几家服装加工厂都是老黑以前的合作伙伴介绍的,老板几乎清一色的外地人,尤其以两湖和浙省的居多。 据老黑讲,这些工厂都是给港岛公司代工的,也就是所谓的三来一补,来料加工c来件配装c来样加工和补偿贸易。 除了加工制造之外,其他的如设计c营销c管理c咨询c品牌规划和广告等配套环节都在港岛。 随着鹏城的企业数量猛增,本就薄利多销的买卖,利润更加微薄。 文化不高的老黑跟刘涛说出了一句很有哲学意味的话:中国人似乎最擅长的就是价格战,却不知道团结起来把价格炒上去! 在这些服装厂里,刘涛只付出了一些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金钱,就拿到了港岛公司送来用于生产的设计图纸。 如果许文东在这里,一定会说一句:感谢这个专利意识淡薄的时代! 回到春城后,在白大设计学院师生的妙手下,这些图纸稍加改造,就会成为东方神韵的产品。 吴思晗皱着眉问了一句:“涛总,我们这算剽窃么?” 刘涛一本正经地说道:“读书人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这叫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些灵感而已!” 能把抄袭说的如此清新,刘涛已经学会了一个商人必备的无耻技能了。 除此之外,刘涛还参观了这些服装加工厂的生产车间,几乎清一色都是前店后厂模式,设备商确实比东方锦绣承接的那些春城服装厂的老旧设备先进许多! 就拿平头锁眼机来说吧,鹏城这边加工厂里用的平头锁眼机一分钟3600针,是东方锦绣那些老古董的两倍还多。 人家一台机器一天能有2000件衬衫的产量,那么东方锦绣就只有800件,甚至还要更少! 敲了敲手下的机器,刘涛感慨道:“设备换代势在必行,老黑啊,你对这些东西比较懂,不如来东方锦绣帮帮我如何?” 老黑眼睛一亮,我累死累活冒着风险跟你来鹏城,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此时刘涛主动开口,正中老黑下怀,但面上还得假意为难道:“让我想想,我得回去跟你嫂子商量一下。” 刘涛点头道:“那你尽快。” 老黑点了点头。 一周后,三人结束了这次的鹏城之旅。 临走的前一天,刘涛找到老黑,让他再带自己去一趟那天去过的商场。 “哪个商场?我带你们逛了不下十几二十家商场,你说的哪个?”老黑懵逼地问道。 刘涛支支吾吾地说道:“哎呀,就是咱们第一天去的那个,小吴看中一条黑色裙子的那个商场。” “哦。”老黑拉长了声音,作恍然大悟状,朝刘涛挤眉弄眼道:“我都给你说了那裙子是a货,两千多的价格纯粹是忽悠人。” “你要是真想买,我带你去买真货,又不是啥顶级大牌。” 刘涛点了点头。 “不过涛子啊,我跟你说,这些小女孩的情啊爱啊,来得快去的也快。弟妹为人虽然厉害了点,但给你老刘家三代单传续了香火,你可不能犯错误啊!” 刘涛不耐烦地一摆手,说道:“你胡说啥呢,我就是想着她跟我们走着一路不容易,就当一点补偿吧。” 老黑笑了笑不再说话,反正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未来如何,你刘涛自己看着办吧。 几天后,几人回到春城。 一下火车,呼吸着外面冰冷的空气,闻着空气中飘荡着的淡淡的煤烟味儿,吴思晗顿觉一阵心安。 哪都没有家乡好啊1 走了这一次,吴思晗再也不想离开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这次辛苦了,思晗, 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休息,下周再来上班吧。” “老黑,你回家也赶紧和嫂子商量,我等你消息。” 在火车站门口,几人先后离开。 吴思晗上车后,刘涛把一个购物袋放到了她旁边,吴思晗刚要问是什么,刘涛已经报了个地址,然后关上车门。 出租车缓缓离开。 吴思晗打开购物袋一看,一条黑色的连衣裙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先是一愣,然后就是一阵感动。 涛总对自己,总是不一样的吧。 虽然嘴上说这条裙子在春城穿不出去,但还是给我买了,两千多块啊,自己父亲一年的工资才多少钱? 手指温柔地拂过裙子,吴思晗的心里知觉一阵幸福。 至于刘涛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这种事情,此时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170章 东方风来满眼春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莫斯科的谈判仍旧没有进展。 拉伊莎c康斯坦丁和王岩碰了一面,决定开始和其他寡头接触。 做两手准备的同时,也是变相地向古辛斯基和斯莫伦斯基施压。 意思很明显,你们不愿意合作,老子有大把的人可以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包括霍多尔科夫斯基c别列佐夫斯基以及马尔金等大小寡头在内,都先后收到了拉伊莎或康斯坦丁的拜访请求。 开始时古辛斯基和斯莫伦斯基还能顶住,因为这些人里要么实力不如他们,要么和卢日科夫有矛盾,他们相信拉伊莎只是做样子给他们看。 因为拉伊莎和控制科学研究所一帮专家的良好关系,别列佐夫斯基最先同意了拉伊莎的请求,并对拉伊莎提出的中国概念很感兴趣。 虽然他和卢日科夫以及古辛斯基之间有矛盾,但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 这个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的男人在充分评估了这笔投资所能带来的预期收益后,当即表示可以注资一千万美金换取20的股份。 在他看来,争取所谓的控股权并无意义,因为他在中国完全没有根基,一切的展布都需要拉伊莎和她身后的人完成。 拉伊莎唯一需要借助他们的,除了一点点资金之外,就只有他们和美国投行的关系了。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就是别列佐夫斯基同意投资的根本原因。 霍多尔科夫斯基则表示兴致缺缺,他甚至连见都没见拉伊莎一面。 康斯坦丁说是因为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梅纳捷普银行和日内瓦的一家叫做里格斯·瓦尔莫的私人投行关系良好。 梅纳捷普银行是该投行独占鳌头的客户,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其他寡头和美国四大投行之间的关系更稳定,所以不需要拓展其他投资渠道。 而拉伊莎则从丘拜斯含糊不清讳莫如深的话里,得到了另一个惊人的信息。 去年的八月政变后,前苏联的财政部长尼古拉·克鲁奇纳跳楼自杀。 六周后,他的前任奥尔基·帕夫洛夫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带走了苏联解体的最大谜团,那就是苏联当局拥有的数十亿美金去了哪里? 没人知道确切的涉案金额有多少和这些钱去了哪里。 不过人们的推断大都指向了共青团的一帮‘孩子’,而霍多尔科夫斯基,就是他们当中最成功的代表。 也许他成为了苏联解体后的救生筏,协助当局或者克格勃把财富安全转移到了海外账户,毕竟当时的他已经具备这样的能力c关系和海外人脉。 几十亿美金,哪怕他只喝了一点汤汤水水,也实在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当斯莫伦斯基和古辛斯基得知别列佐夫斯基即将入股东方资本后,再也坐不住了。 他们找到了卢日科夫,并表示如果别列佐夫斯基入股东方资本,那未来拉伊莎很可能被拉拢到叶利钦的核心小圈子里。 是的,当坐稳权力宝座后,卢日科夫和叶利钦这对好战友之间已经开始出现不可避免的利益冲突和竞争。 当天晚上,卢日科夫给拉伊莎打了一个电话,希望他能选择正确的合作伙伴。 “51的股份不容置疑,这是双方合作的基础。”拉伊莎寸步不让,言下之意是如果这个数字谈不拢,那就不谈了。 在一定程度上,此时的拉伊莎已经握住了莫斯科人民的生活命脉,这座拥有900万人口的城市,有超过一半的人需要靠她的拉娅超市,靠那些物美价廉的中国产品,才能维持生活! 于是,在卢日科夫的居中协调下,几方再次坐下谈判。 最后,古辛斯基的莫斯特银行和斯莫伦斯基的首都储蓄银行共同出资2600万美金,占股40。 而天使银行和许文东c王岩这对原始股东则共同出资2400万美金,占股却达到51。 从出资上看,古辛斯基和斯莫伦斯基吃了亏,但实际上还是他们占了便宜。 因为这场投资完全要依靠许文东和王岩二人在国内的关系人脉,这部分也是要算钱的,就类似技术入股一样。 因此整体的股权分配上,虽然比较粗暴,但还算合理。 莫斯科这边和几个寡头谈妥以后,许文东和王岩的卢森堡身份也已经办完。 在拉伊莎和康斯坦丁的协助下,王岩马不停蹄地赶往卢森堡,在那里,已经有一家找好的濒临破产的公司,等待他去接收。 一切,似乎都在顺利地进行着 。 3月12日。 离东方神韵广告宣传片的交稿日期越来越近,许文东加大了对此事的关注力度,甚至准备亲自赶往闵省,看一下拍摄情况。 3月25日这个交付日期,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不允许推迟一天! 3月27日必须全面上线电视宣传,这是许文东给陈庆增下的死命令。 虽然不明白许文东在着急什么,但传递到陈庆增头上的压力更大了。 东方神韵的几条新的生产线已经陆续铺设完毕,因为不确定中俄两国的市场反响,担心产品积压,现在每天只按照50的产能进行生产。 3月15日,白山艺术学院的两位教授交付了曲谱。 同一时间,央视已经帮忙联系到了付笛生和任静夫妇。 此时的任静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虽然付笛生想让妻子安心养胎,但东方神韵给出的价码实在是太具诱惑性。 此时的二人还不是唱完知心爱人后大火的夫妻组合,在内地并没有很大的名气。 俩人一合计,孩子出生后各项开支都会增加,不如趁着五个月胎气尚稳的时候,赚上一笔。 于是,经过四天的不断录制,终于录出了一首双方都满意的作品。 此时的智威汤逊已经完成了全部拍摄,只等许文东这边的背景音乐送过来,完成最后的剪辑。 3月21日,智威汤逊向东方神韵交付了成片,时间比要求提前了3天。 在东方神韵的会议室里,除王岩之外的所有管理层都在,包括养老院的一帮老头子,众人都神色专注地看着电视里放的广告录像。 这是时下能找到的最好的一台电视机,索尼特丽珑电视。 这种电视采用了单枪三束管,使crt现实技术的画质有了巨大飞跃,在亮度c色彩和纯度上均有显著提升。 自出产到上市,累计卖出18亿台,堪称史上最畅销机型。 录像带放进播放机后不久,屏幕上出现了画面。 从山水画般的充满朦胧美的雾隐群山开始,然后是爱到春潮滚滚来的报幕,紧接着就正式进入主题。 在一片山清水秀竹林掩映的湖上,细雨刚过,一身青衣的陈道明,乘一条竹筏从远处缓缓而来,气场十足。 一袭青色长裙的朱茵撑一把油纸伞,站在翠竹枝头,好似人间仙子,一颦一笑动人心弦。 音乐起。 一江春水情不尽,我梦绕魂牵。 一叶春雨梦不休,你多情缠绵。 一朝春露万花开,我魅力无限。 一日春风人心暖,你风情万千。 一生情,深似海,爱到春潮滚滚来。 东方神韵灿烂,香醉人间三千年。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这东方唯美的广告片中无法自拔,虽然细节上和许文东看过的仍有一定不同,比如说酿酒的画面全部换成了炒茶煮茶,但整体上可以说是不分伯仲,各有千秋。 陈胖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这广告要是能拍成电视剧就好了。” 许文东哈哈一笑,在场的众人都不觉有错,反而频频点头。 王文理笑道:“估计观众看到最后的东方神韵饮品有限公司几个字,心里都要骂娘了,这么好看的短片竟然是个广告!哈哈哈!” 陈庆增则是震惊地看着许文东,别人不知道,都以为这广告片是智威汤逊拍摄的,只有陈庆增心中清楚,这个广告从文案到选角,都是许文东亲自操刀。 许文东拍拍手道:“好了,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个广告片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庆增,马上把录像带给央视发过去,让他们安排27号播出。” 陈庆增点了点头,其他人则都纷纷要求再看一遍。 许文东自无不可。 3月26日,老人南巡后一个月。 在官方媒体始终没有报道南巡讲话内容的情况下,《鹏城特区报》突然刊发一篇11万字的长篇通讯《东方风来满眼春——老人在鹏城纪实》。 第二天,全国各报均在头版头条转载。 白山日报自然也在其中。 每天都会买一份报纸的陈庆增看到头版头条的通讯后就是一愣,紧接着马上想到许文东定下的3月25日这个时间点。 原来,他一直等的是这个!!! 再往深里想,这篇通讯的发布时间正赶上燕京召开最重要的两个会议,其所诱发的轰动和新闻效应可想而知。 一时间,解放思想,加快改革步伐,成为舆论之共声。 就在此时,一个叫做东方神韵的饮品公司拍摄的广告片,悄悄登录央视各个频道。 这边刚说东方风来满眼春,你就来 个东方神韵,虽然两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但恰巧契合的东方二字,还是让这则广告片刚一上映,就爆发出了远超预料的宣传效应! 第171章 春天的故事,许文东的诗 3月28日,星期六,东方神韵广告片播出的第二天。 王克勤的老领导,外号小德张的大神难得休沐在家,午饭后和妻女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话家常,恰巧刷到了东方神韵的广告片。 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新出的电视剧,和老婆孩子有滋有味地看到最后,才发现是东方神韵的广告。 “这个小子,广告都让他拍出花花来了!”张大神笑骂道。 “东方神韵,东方神韵,现在看来,这东方二字他倒是取对了呢!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碰巧遇上。” 张大神的妻子,毕业于春城冶金建筑学院,后来长期从事金融工作的辛夫人递给丈夫一块切好的苹果,说道:“如果是有意为之,那他的政治眼光和预判性堪称可怕。” “如果是碰巧,那他的运气也可以说是逆天。” “无论是哪个,他的企业越做越大,和你又亲近,对你总是有好处的。” “而且他和赵明飞关系匪浅,老人春节前特意打电话找你询问,就说明他已经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张大神咬了一口苹果,他咀嚼的动作很慢,每次都要嚼够20下才会咽下去。 “按理说老何才是一把手,老人没问他,反而直接问我,我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敲打我啊!” 辛夫人说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态度变得够快,不至于的。” “倒是这个小许,有机会可以叫到家里来坐坐。” “你不是说他是个很有想法,涉猎很广的年轻人么,我要到建行主持工作,倒想看看他是不是能说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张大神点点头,刚要说话,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王克勤。 张大神接起来后说了两句,突然嗯了一声,问道:“他还会写诗?什么诗?” “嗯,我知道了,周一拿给我看看吧。这小子还是和你亲近,自从上次见了一面之后,再也没说来拜访一下我。” 电话那头的王克勤听着老领导仰怒的语气,凑趣道:“这小子说了,您的官儿太大,他见了您紧张。” 一句话说的张大神哈哈大笑。 “就喜欢这些知道怕的。他不想见我,我偏要见他,你安排一下,我要去东方神韵视察工作。” 王克勤心说您这哪是去吓唬人的,分明是帮许文东撑场面去了,当即笑着答应下来。 《东方风来满眼春》这篇通讯就好像一个强力辅助,让东方神韵广告片的影响力呈集几何上升。 各地经销商纷纷来电要求进货,许文东却并没有着急大量发货,而是很清楚地意识到,袋装茶此时的市场只能是大城市的年轻白领,此时过度铺货只会导致一层层的库存积压,影响现金流。 在许文东的示意下,东北c华北c东南各省的经销商只进了足够覆盖省会城市的货,然后根据市场反应,采取城市包围农村的策略,逐层下沉。 与此同时,东方神韵在各省的办事处第一次真正动了起来。 那些经销商覆盖的大多都是超市一类的地方,但袋装茶的覆盖范围远不止于此。 许文东给他们下了两个任务。 一是覆盖所在省份省会城市的所有星级酒店,让他们在每个房间都放上两包东方神韵的红茶。 二是在商场搞试喝活动,重点覆盖年轻人,并输出试喝结果报告。 随着各省的订单雪花般地飞来,东方神韵这台机器终于开足了马力生产起来。 一辆辆装满东方神韵红茶的火车皮和卡车纷纷南下,与此同时,另一批数量不输于南下车队的火车皮却陆续北上。 在松江撂下十分之一的货后,剩下的十分之九全部运到了绥分河。 然后在绥分河全部重新装车,再运到戈城的中苏友谊合资贸易公司去。 那里,马克西姆已经等得很着急了。 他不知道的是,许文东其实比他还急。 俄罗斯此时的茶叶消费能力远超中国,1992年的俄罗斯拥有1485亿人,而每年人均消耗茶叶121千克。 121千克乘以1485亿,就是1796亿千克,四舍五入后,就是18亿千克茶叶。 而东方神韵一盒25袋装的红茶净重是多少? 375克! 注意是克! 也就是说,俄罗斯人一年消耗的茶叶,相当于48亿盒东方神韵红茶! 这是一 片多么广阔的市场啊! 哪怕东方神韵只能吃掉其中的20,甚至10,一年下来也是几亿毛爷爷的收入啊! 前苏联时期,茶叶的生产c加工和内外贸易均有国家控制,且茶叶制造分装大都几种在莫斯科和列宁格勒两地。 苏连解体后,俄罗斯在盖达尔和丘拜斯的主导下开始全面实行自由经济,200多家大笑不同的各类茶企公司纷纷登场,宛如诸侯混战,但大都不成气候。 至少马克西姆在尝了东方神韵红茶以后,觉得他们根本没有竞争力。 因此,此时的俄罗斯市场对于东方神韵来说,才是一片真正的蓝海。在立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东方神韵要迅速占领俄罗斯人的味蕾! 就在东方神韵将立顿当做假想敌,准备和对方来一张明刀明枪的竞争时,刚刚进入中国市场的立顿却一脸懵逼。 这个东方神韵红茶是什么鬼? 在做市场调研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查出来? 这里不应该是袋装茶的一片蓝海么,怎么突然挑出来一个竞争对手?而且刚一出场,就气势汹汹? 开始时制定的低调发展策略是否仍要继续? 还是恢复和欧洲市场一样的强大广告攻势,用硬核媒体广告和对手来一场你死我活的竞争? 因为东方神韵的出现,立顿中国内部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竞争。 但也仅此而已! 在他们看来,背靠联合利华这个庞然大物的立顿只要做好决定后稍一出手,这个不知所谓的品牌就会灰飞烟灭。 立顿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内部统一意见而已。 3月30日,星期一。 张大神刚到办公室不久,秘书高廷就来通报,说是王克勤到了。 “让他进来。”张大神说道。 “王市长,请进吧。”高廷推开办公室的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克勤朝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快步走进了张大神的办公室。 “张书记!” “坐,克勤。小高,倒两杯茶。”张大神招呼王克勤坐到沙发上后说道。 趁着高廷泡茶的功夫,张大神往王克勤那边歪了歪身子,问道:“你不是说那小子写了首诗么?还想往人民日报投稿,呵呵,拿出来我看看。” 王克勤笑着从兜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稿纸,递给了张大神。 大神展开后快速扫了两眼,原本还带着玩味的笑容顿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他又从头认真地一字一句读了一遍,然后久久不语。 “你怎么看这首诗?”张大神突然出声问道。 王克勤斟酌着说道:“我觉得写的挺好,但是现在往人民日报投稿,似乎不太合适,怎么也要等到人民日报刊登南巡讲话以后再说。” “但我想,应该是早晚的事。” 张大神点了点头,正好高廷把两杯茶水送了过来,就把稿纸递给他说道:“小高,你来看看这首诗。你的文笔我是知道的,你给提点意见。” 高廷点了点头,接过稿纸一看。 标题:春天的故事。 作者:许文东。 高廷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许文东的样子。 两人上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见面,还是在东方神韵和白大联合研发中心成立的剪彩上。 当时自己替领导送字带话,很是敲打了那位年轻的许总几句。 “他也会写诗么?”高廷在心里如此想道。 往下看正文,越看,高廷的眉头皱的越深。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神话般地崛起坐坐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 春雷啊唤醒了长天内外,春晖啊暖透了大江两岸。 啊,中国,中国。 你迈开了气壮山河的新步伐,走进万象更新的春天。 一九九二年,又是一个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写下诗篇。 天地间荡起滚滚春潮,征途上扬起浩浩风帆。 春风啊吹绿了东方神州,春雨啊滋润了华夏古园。 啊,中国,中国。 你展开了衣服拜年的新画卷,捧出万紫千红的春天!!! 通篇读完,高廷英挺的美貌已经快要全部挤到一起了。 张大神看着自己手下这个精明能干的秘书露出这副失态的样子,当即哈哈大笑。 秘书出身的高廷深知,这样一首堪称表述改革开放伟大功绩的现代诗一旦面世,许文东的名字将被多少有心人记住。 哪怕是那位老人,看到之后也会会心一笑吧。 想到这里,仕途一路春风得意的高廷心里,竟然生出了几丝嫉妒呢! “写的很好,用诗一般的语言把老人的丰功伟绩表述出来,这位许总真是有心了。”高廷语气淡淡地说道。 张大神呵呵一笑,从高廷手里拿回稿纸,又看了两遍,突然说道:“我看这首诗时,总有一种想要放声唱出来的冲动。你们说,找人给他谱曲做成一首歌怎么样?” 第172章 张书记调研 关于东方神韵红茶的定价,东方神韵内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讨论。 在立顿薄利多销,拉高袋装茶进入门槛的情况下,东方神韵红茶的定价就不能太高,否则无法吸引消费者。 但又不能太低,毕竟东方神韵自己和经销商都要赚钱,而且前期投入的成本也不小,后续研发投入也需要回笼资金。 而且,未来随着通货膨胀加剧和人力成本增加,袋装茶涨价在所难免,这时候如果起价太低,再涨价时就会太过扎眼。 最后,一盒25包装的东方神韵红茶,零售价九块九,只比立顿此时的定价贵了一丢丢。 毕竟东方神韵定位的消费群体是大城市的白领c金领等高收入群体,这个价格还算合理。 但王文理曾私下里提醒许文东,在中国,红茶只占大概10的市场,主流还是绿茶。 虽然东方神韵红茶虽现在敲打打的很是热闹,但还是不要报太高的期望才好。 王文理说这话是冒着得罪许文东的风险说的,虽然措辞委婉,但还是无异于打许文东的脸。 岂料许文东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拍着王文理的肩膀,沉声道:“这我当然知道,但我们现在只有红茶产品,那就先占领这10的市场吧。” “然后,我们要把东方神韵红茶卖到欧美,卖到立顿的家门口,让东方神韵走向世界,赚外国人的钱去!” 许文东用力一挥手以增强自己的语气,王文理被鼓舞的热血沸腾地出去了。 事后回过神来,王文理总是苦笑着想,明明许文东比自己还小两岁,怎么自己总被他三言两语就鼓动的热血沸腾的。 想不清楚,最后也只能归结于某人天生的领导魅力吧。 4月1日,星期三。 省委办公厅联系东方神韵,说省里分管经济建设工作的张书记看了东方神韵红茶的广告宣传片,两天后要到东方神韵公司进行调研,请东方神韵准备好接待准备,并保持电话畅通。 此时东方神韵的公关部还挂在陈庆增主管的品牌规划部下面,因为平时事情不多,只是把架子搭起来,工作由黑脸吉祥带着另一个女员工兼着。 电话是吉祥接的,省委副书记对于他这个普通人而言,绝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现在,这样一位大人物就要来东方神韵视察了! 这意味着什么? 在大学里选修过政治经济学的吉祥再清楚不过了。 他激动地找到陈庆增,向他汇报了这个信息,然后陈庆增马上找到陈胖子,最后又一起找到许文东。 看着面前面色激动的几个人,许文东只是哦了一声,说了句我知道了,你们分头准备吧,就让几人出去了。 走出办公室的三人面面相觑,陈胖子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个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啊。” 陈庆增笑眯眯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早在省委办公厅联系东方神韵之前,王克勤就给许文东打了电话,告诉他张书记要来视察的事。 许文东当时顿觉压力山大。 试想,有一天你突然和只能在新闻联播里看到的大人物面对面了,哪怕你有几个亿的资产,也会感到紧张吧? 上次在他办公室里交谈的半小时,许文东都感觉有如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这次又来? 4月3日,星期五。 张书记来到东方神韵饮品有限公司调研。 同一时间,王岩的航班飞抵春城。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被他们收购的,注册在卢森堡,正式改名为东方资本的各项法律文件和股权分配协议。 只等东南亚那位富家公子的中策公司进入中国,许文东就可以说服张书记和赵明飞,让东方资本同时介入这场游戏! 为了迎接张书记调研,东方神韵进行了紧急动员。 调研的各个环节c步骤和张书记要参观的场地等,都反复斟酌,反复检查,力求既让领导满意,拍出来又好看。 虽然王克勤在电话里隐晦地提点许文东,说张书记这次过来就是走个过场,主要是看看他,给他撑撑场子。 但许文东还是不敢怠慢。 上午十一点。 张书记在一行随员和记者的陪同下,抵达东方神韵,许文东带着东方神韵的几位高管亲自站在门外迎接。 今天天气不错,张书记的兴致似乎也很高。 他先是玩味地看了许文东一眼,然后伸出手,和许文东在 东方神韵的大门口握了握手,闪光灯顿时频频闪烁。 如此严肃的一个场合,许文东却突然想起了1997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赵本山和范伟主演的小品《红高粱模特队》。 所有的闪光灯都在朝你chuachuachuachuachuachua不停地闪烁,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在朝你 好吧,并没有男人chuachua许文东。 许文东亲自陪同张书记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道:“东方神韵当前主营两大业务,瓶装茶饮料和袋装茶,拥有联合研发中心一处,茶饮料生产线五条,袋装茶生产线两条。” “其中茶饮料生产线每日可生产茶饮料60万瓶,如果24小时连轴转的话产量可以翻倍。” “袋装茶生产线每日可成产茶包100万包,因为当前还处于试水阶段,因此产能上有所控制。” “东方神韵共计雇员” 许文东滔滔不绝地说着,哪怕张书记真的是随意看看,他许文东也不能随意对待。 张书记顺着许文东的手指四处打量,不时点头。 在东方神韵的生产车间外,张书记说道:“整体规模上,比我想的要小,但设备先进c氛围开放c工作环境优越c员工的积极性也很高。” “不错,稳扎稳打不骄不躁,这才是做企业的样子。” “今天领导说了不少话,回去后稿子好写了。”一旁不断在本上记录的女记者如此想道。 紧接着,张书记又到养老院,和东方神韵的一帮老人家们亲切握手,座谈。 得知这些老人大都来自天南海北,只为了做出中国的茶叶品牌而齐聚春城后,张书记感慨地连连点头,眼中似乎就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这一幕,被随行的一位男记者成功捕捉到了,并出现在次日的白山日报上。 张书记拍了拍老孙头的手,动情道:“我要感谢你们啊,是你们的辛勤付出,造就了东方神韵,给全省的企业竖立了榜样。” “白山要改革开放,要经济发展,离不开东方神韵这样的企业。但东方神韵,也离不开你们啊!” 位高权重的张书记如此亲切的一番话,感动的一帮老头子热泪盈眶。 老孙头哽咽着说道:“太多的东西,我们这帮老头子不懂。只是许老板说要做出咱中国人自己的茶叶品牌,我们这群老头子就是头拱地,也要帮他实现!” “因为这不仅是他的梦想,也是我们的梦想!” 最后,张书记和东方神韵的几位高管c养老院一群老人,研发中心的学生代表以及生产线的工人代表等,一起在东方神韵的食堂吃了顿便饭。 席间,张书记对东方神韵工作人员的成绩予以了充分肯定,并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做到最好,为白山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 最后,张书记又隐晦地提点许文东,要做有担当的企业家。 至于这担当到底指的是什么? 就要靠许文东自己去悟了。 第173章 燕京的疯狂来电 随着老人南巡讲话的内容正式见报,魔都股市从年初就开始的上涨趋势彻底变得亢奋,宛如一头发疯的公牛,横冲直撞。 如果不是有涨停板机制在后面拴着,股票的价格早就涨的没边了。 和大多数购买认购证的股民不同,许文东没有在股票可以流通后出手,而是一直捂在手里。 别人一套认购证一次摇号后只赚了六万多元,随着股票价格上涨,许文东现在一套至少赚了十二万! 而万国黄浦在第一次摇号时,专门为一个神秘男人开了收款专场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但关于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却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魔都的坐地户,有人说他是鹏城的大商人,也有人说他是燕京来的某位公子,祖上出过将军。 消息传到最后,远在绥分河的赵明飞都听到了消息,一个上午电话就没断过。 打电话的都是家族里的平辈兄弟或者晚辈,要不就是另外几家的小孩,最大的不过和自己一样三十四五岁的年纪。 这些父祖正当权的二代三代们听说了魔都股市赚钱,就或是派人,或是亲自到魔都股市里转了一圈。 现在一套白板认购证已经炒成了十几万的天价,而且还鲜少有人出手。 万国黄浦在一般人面前还能替许文东遮掩一二,可面对这些人,哪怕是管今生管老板也得慎重对待,谢荣兴自然也不存在替许文东保密。 当初许文东买了那么多认购证,就该知道交钱时动静不会小。 终于挂断了电话,谢明飞足足坐在椅子上等了五分钟,确认没有电话再进来后,才端起了桌上已经放冷的红茶。 看杯底的那个小小茶包,还有垃圾桶内撕掉的包装,分明是刚刚上市的东方神韵红茶。 除了第一盒红茶送给了马克西姆以外,东方神韵的红茶生产线刚刚投产,许文东就给赵明飞送了一箱过来。 屋子里暖气开的足,说了这么久话口干舌燥的,略微冰冷的红茶水倒刚好用来润喉。 一口气喝干了一杯红茶,赵明飞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刚响一声他又马上挂断。 犹豫了一下,赵明飞转而拨通了孙书林的座机。 “书林,那位小许老板回绥分河了吗?” “听说前几天回来一趟,和一个毛子见了一面又匆匆赶回去了。东方神韵刚刚投产,听说那位张书记也很关注,所以”孙书林怕赵明飞误会,很是讲究地替许文东解释了一二。 赵明飞哦了一声,说道:“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绥分河吧,就说是我问的。” “好的,赵市长。” 挂断电话,孙书林一边寻思赵明飞找许文东的目的,一边拨通了许文东的电话。 “东子,我是孙书林。赵市长说很久没见你了,问你什么时候回绥分河。啊,就这两天?好好好,回来告诉我。” “好的,就这样,挂了。” 春城。 挂断孙书林电话的许文东不动声色地把大哥大放到一旁,继续和对面的王克勤聊天。 今天中午是王克勤窜的局,说王岩走了一个月,想侄子了,让把周小云带上,一起来家里吃个午饭,还让许文东一起来。 因为是中午,几人没喝太多酒,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聊天。 王茜今天也在家,因为沙发上没地方,就坐在凳子上,一只脚压在屁股下面,一边吃橘子一边好奇地看着许文东。 白令仪的男朋友,宋温暖口中的浪漫王子,看起来也就马马虎虎嘛,长得倒是挺精神,可也没到帅的惨绝人寰的地步啊。 “书记让你做一个有担当的企业家,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吗?”王克勤问道。 许文东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按理说我给白山贡献gdp,提供了数百个就业职位,已经算是很有担当了啊!” 王克勤笑着指指许文东,说道:“书记最头疼的是什么事情,你不知道?现在可不止你老丈人一人在破三铁,省里市里也有人叫嚷呢,但在春城的一些企业试点,反弹很大。” “其实说白了,企业的债务问题c产能问题等等,都好解决。最不好解决的,是人啊!” “力度不好拿捏,轻了没效果,重了一旦搞出问题,被有心人拿住同脚,我和书记都会很被动的。” 许文东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轻声道:“您的意思是,张书记想让我想办法解决一批下岗工人?” “孺子可教也。”王克勤满意地笑道。 许文东和王岩对视 一眼,后者插话道:“这倒是不难解决。” 王克勤板起脸道:“让无数官员领导头疼的工人问题,到你嘴里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刚还想夸你长进了呢,现在看还不如从前!” 王岩父母走得早,这些年一直跟在王克勤身边,扮演一个白手套一样的角色。 生死荣辱皆系于王克勤一身,王克勤和他说话时,自然是随意训斥。 自从王岩借着许文东再次起势以后,对王克勤的依赖减小,后者倒是已经很旧没对他说过这样的重话了。 周小云将门虎女,闻言微微皱眉,王岩却不动声色地抓住她的小手,笑道:“你们为难,是因为你们和我们站的角度不同。” 说到这里,王岩看了许文东一眼。 后者点头后,王岩才继续说道:“上次东子和张书记交谈了半小时,就是在讨论一个设想,一个关于企业改革的设想。” 王克勤抽出支烟,皱眉点着,静静地听着。 “一家卢森堡的投资公司对中国市场兴趣很大,愿意和中国的优秀企业进行合资经营。文东和他们的老板关系很熟,我这次去,就是代表文东和他们洽谈去了。” “如果您没意见,我们就再找张书记商量一下合资的事。白山有不少优秀企业,只要愿意和我们合资,工人的问题我们全包了。” 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 王克勤陷入了沉思。 直到燃尽的香烟烧到了手指,他才猛地惊醒,看向许文东问道:“你怎么和卢森堡的外国友人还有关系?” 许文东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我在莫斯科也有些买卖,都是些生意上的朋友,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这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王克勤却感慨道:“春城的东方神韵c东方锦绣c东方塑料厂,绥分河的东方边贸,还有莫斯科的产业。” “哦,对了,还有那个空壳子的东房地产。”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才多久啊,你就已经闯出了这么大一番事业。我对这个时代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你们这些后浪真是让我这个老家伙感到害怕。” 王克勤苦笑着摇头,然后说道:“但是你们这个想法太大胆,老领导的性子我知道,这种激进的事没有个出头鸟,他是不会同意的。” 许文东笑道:“出头鸟么?也许就快就会出现了。” “嗯?”王克勤疑惑地看了许文东一眼,后者却笑笑没说话。 “这个事我会再找机会和老领导说一下,你们等我的消息吧。” “但是你那个老丈人,有机会还是要劝劝他,隆安的几个厂长都告到市里来了,破三铁也不是这么个破法!” 许文东苦笑道:“说不动,由他去吧,官场总需要一些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官员吧。” 一句话说的王克勤一愣,不知是触动了他哪根神经,很有些意兴阑珊站地身,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你们滚蛋吧。东子,提前想好怎么给你老丈人擦屁股。” 许文东舔着脸笑道:“这不是有您么。” “屁!都给我滚蛋!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 许文东和王岩夫妇起身告辞,王茜代王克勤夫妇把他们送到楼下。 楼上,站在王克勤书房的窗前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 刚才还和蔼可亲的王克勤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的三人,轻声自语。 “外国朋友的公司?哼,我看是你们两个小家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