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黑科技证道》 1、第 1 章 风雪满山头。 这是中洲难得的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天,远远看去,连天与地的界限都分不太清。 一尘道人踩在厚厚的雪上,他穿了一身宽松道袍,上面绣着金色的繁复符文,风带着零散的雪花没入到他灰色的头发与胡须中,化作小小的水滴。 他就这么缓缓走着,一步跨出数十里,没有在轻柔的雪地中留下一丝痕迹。 忽然,一尘道人脚步一顿,右手情不自禁抚上胡须,驻足停望。 前面有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小孩。 小孩盘腿坐在一块已经被雪埋了一大半的石头上,背影瘦弱,看起来小小一团,有些单薄的衣服严严实实包在身上,露出来的手指头已经泛紫,小孩没有哭闹,像感受不到寒冷似的,微微仰着头,一&#xe863;不&#xe863;地看着天空。 一尘道人也顺着小孩的目光看去,已经过了风雪最大的时候,天空还是浅浅的灰色,几朵雪花自由自在飘下来,落在小孩的肩膀和头发上,盖了薄薄一层。 小孩&#xe863;了一下。 头发和肩膀的雪顺着他的&#xe863;作往下落,或钻进脖颈里。 一尘道人向前一步,人已站在小孩旁边,他双手扶住小孩半边身体,修仙之人不知冷热,饶是如此,一尘道人也能隔着一层布感觉到手下的皮肤异常冷硬。 一股温和的灵力从一尘道人手掌中缓缓送出,顺着经脉游走几圈,怕小孩子的身体太过脆弱,一尘道人小心翼翼控制着灵气,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小孩全身被温和的灵力包裹,身体不似刚才僵硬,额头冒出一点点汗,他没有回答,反而看着一尘道人的一双手,那股能量就是以这双手为核心源源不断流向自己的身体。 一尘道人仿佛知道小孩的疑惑,道:“这是灵力,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 家? 小孩再次抬起头看着天,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一尘道人倒是不着急,笑意隐藏在胡须下,他刚刚输送灵力的时候就发现小孩资质极高,经脉毫无堵塞,这么好的苗子,不拉回宗门都对不起开宗立派的祖师爷,想着 ,一尘道人抬眸看了一眼天空,复又低头说道:“若你无家可归,可愿随我走?” 小孩与一尘道人对视,小孩确实瘦小了些,衬的一双眼睛格外大,那双眼睛黑黝黝的,不是平常小孩子般清澈,却透着一种让人读不清楚的复杂。 ……话说回来,毕竟平常小孩也不会自己一个人不哭不闹坐在雪地里。 一尘道人把一些念头抛出,弯腰把小孩抱了起来,小孩没有反抗,乖乖任抱,一尘道人高兴之余,感受着小孩轻得不可思议的重量,手上更加不敢用力,只将温暖的灵力遍布对方全身,把小男孩牢牢隔绝在寒冷之外,也不管小孩能不能听懂,一边走一遍絮絮叨叨:“我道号一尘,遇到你也是偶然,修仙之人讲究缘分,我看你跟我就很有缘……” 按照一尘道人的修为和脚力,施展起来一步千里,几个呼吸间,一尘道人停在一座高大的山峰下,他掂了掂臂弯中的小孩,笑道:“别怕!” 话音刚落,一尘道人腾空而起,小孩立刻搂住对方脖子,睁大眼睛向外看。 一路走来,大雪覆盖着每一寸土地和山峰,但在此处,无形的屏障笼罩着,里面春意盎然,恍若世外桃源,最边界处竖着一快巨大的石碑,棱角分明,上刻了四个大字——神造化宗。 一尘道人飞得不算高,有弟子看见头顶有人,下意识想喊防御,却见一尘道人手指一点,一道符打向虚空,接着,那道符显现出一个“尘”字,仿佛融化一般,屏障在空气中震荡,自中间分成两半。 弟子们见那个符就知道是谁,无论在不在做事,皆朝着一尘道人的方向行礼:“迎太上长老回宗!” ** 裴瞻看着自己师叔从道袍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孩。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 最终还是裴瞻没忍住,稀奇道:“师叔,你从哪捡来的?” 一尘道人撤下环绕在小孩身边的灵力,说道:“我绕中洲一圈,在回来的路上看见的,不哭不闹,我试着用灵力为他暖身,发现他经脉宽阔毫无堵塞,若将来踏上修行之路,必会顺遂坦荡,说不定……” 剩下半截一尘道人没有接着说,眼神中透着怀念和遗憾。 裴瞻当然知道一尘道人在怀念什么。 如今修仙界不景气,已经有千年无人飞升了,裴瞻的师父,一尘道人的师兄,神造化宗前任掌门,在冲击最后一层屏障时于劫雷之下陨落,是一尘道人几个师兄弟拼尽半生修为才从雷劫之下抢到神魂,送去轮回转世。 每一个修仙之人都渴望飞升,渴望打开那条通天之路。 师叔侄之间的氛围沉默下来,小孩仰起头,透过敞开的门看向天空。 裴瞻被小孩的&#xe863;作吸引,语气轻柔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不说话。 裴瞻也不着急:“告诉叔叔你在看什么呀?” 小孩看上去才三四岁,神造化宗内温度适宜,身上裹得严实的衣服耷拉下来,露出脆弱的脖颈和凸出轮廓的骨头。 一尘道人抱着小孩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差辈了。” 裴瞻没反应过来:“嗯?” 一尘道人双手交叉揣在道袍里,把小孩牢牢护住,老神在在说道:“我准备收他为亲传弟子,也是我的关门弟子,按辈分,他是你师弟。” 裴瞻不由得问道:“您亲自养啊?” 自己这个师叔一向怕麻烦,尤其不喜欢管徒弟。 一尘道人理直气壮:“当然是交给你这个掌门师兄啊,师叔相信你!” 裴瞻:“……” 大意了。 “不过……”一尘道人从袖子里掏出一面镜子,手指一&#xe863;,一道符文落入到镜面上,如同一片叶子落入水面,荡起一层层涟漪,“我得问一下医谷那个老不死的,我徒弟迟迟不开口说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罢,一个头顶插着一朵花的白胡子老头出现在水镜中,对方看见一尘道人那张脸差点破口大骂:“我这一炉丹药马上要成,你最好有急事!” 没等一尘道人开口,小孩的目光已经转移到那面水镜上,镜子中的老人面容清晰,身后丹炉若隐若现,小孩双手扶住一尘道人的手腕,凑到水镜前,缓缓开口:“视频通话?” ** 陆衍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抖到最后只剩下僵硬,周围的风和雪被屏蔽在感知之外,只有与众不同的天空能刺激着陆衍保留一点点意识。 直到一尘道人到来,温暖的灵气冲散了沉积在血肉中严寒,把浑浑噩噩的陆衍从天边拉回了地面。 灵力、经脉、宗门以及一步千里的能力。 种种痕迹表明,陆衍实实在在穿越到了一个类似修仙小说世界观的地方。 等进了神造化宗,陆衍全身恢复了些暖和气,连带着大脑也渐渐解冻,终于认清楚自己缩水成为一个小萝卜头的事实。 陆衍从门口看向光芒交织的天空,眼睛倒映着一道道复杂的线条与纹理,内心中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贼老天,不讲武德! 而下一刻,把自己捡回去的老爷爷掏出一面镜子,与天空相似的金光一闪而过,镜子中就出现了另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陆衍扒着一尘道人的手,盯着镜子里那个清晰度特别高的影像,恍惚中竟有种时空交叠的奇异错觉,让他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话:“视频通话?” ** 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的原因,小孩的声音稚嫩且沙哑。 裴瞻掌门惊奇:“你会说话啊?” 一尘道人惊喜:“我徒弟说话了!” 医谷谷主惊恐:“你们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吗!!” 陆衍此时的形象着实不怎么样,身上裹着一件薄薄的麻布,头发乱七八糟披散在脑后,脸色惨白,小脸瘦脱了相,只剩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镜,在外人看来活像被虐待了一番似的,把医谷谷主心疼得不得了。 医谷谷主知道一尘道人怕麻烦,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养过小孩,此时能为了一个孩子呼唤自己的水镜,可见是真上了心。 不过隔着水镜,医谷谷主也只能看个大概:“上一次你们神造化宗买的一批丹药,我额外送的那两瓶没用吧?那个正适合这种没有踏入修行的体质,药效温和易消化,你用灵力化开,一天一颗,等一瓶喝完了,身体也就养好了。” 一尘道人本来是想求助老朋友,此时陆衍一说话,一尘道人也就不着急了,毕竟神造化宗也有医修,给小孩养身体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一尘道人放下了心,胡子一翘,完全不接茬:“我徒弟你操什么心,是不是想挖我墙脚?” 医谷谷主吹胡子 瞪眼,心想这老货果然百年如一日的吐不出象牙,脑袋上的小花像感应到主人心情似的立刻竖了起来:“就你这德行养什么徒弟!” 眼见着两个老头隔着水镜又要吵起来,裴瞻认命地站起来准备不知道第多少次打圆场。 就在这时,说了一句话后接着一声不吭的陆衍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医谷谷主背后的炼丹炉,吐出两个字:“错了。” 丹药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次淬炼,需要画一个阵法,将天地灵气和火焰中精华收入丹药之中,才会使丹药品质上佳,浑然天成。 阵法是医谷独创,能够最大程度收纳灵气,只有嫡传弟子能够习得,绝不可外传。 现在负责丹炉收尾的是医谷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也是医谷谷主的师侄。 陆衍的角度,是绝对看不到阵法真容的,甚至连画阵法的人,也只能看见半个。 医谷谷主喜欢小孩,有心逗他:“哪里错了呀?” 陆衍眨眨眼,回答道:“多了一笔。” 话音刚落,水镜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慌:“师……师伯,我我我我多画了一笔,怎怎怎怎么办?” 医谷谷主猛然回头,放下水镜,接过师侄的笔触力挽狂澜。 阵成! 灵气和火焰呼啸着涌入丹炉,不过片刻,几颗丹药被收入玉做成的小瓶中,师侄总算放下心来,开心地数着丹药:“一共六颗,灵气内敛,皆是极品,不愧是师伯!” 医谷谷主重新拿出水镜,头上的小花花荡来荡去,他没去管一脸懵逼的一尘道人,认真看着陆衍,轻声轻气哄孩子般说道:“小朋友,你要不考虑考虑我们医谷?” <p/ 2、第 2 章 挖墙脚是不可能挖到的。 一尘道人放下水镜,气得差点当场赶去医谷真人快打,还是裴瞻死死拽住自家师叔。 用陆衍的话说便是,裴瞻裴掌门苦口婆心从数千年前的神造化宗创业说到跟医谷建交和平友好关系,再回顾近百年的丹药价格来总结市场,又从本宗门的内部需要和产业出发,大胆假设若神造化宗与医谷出现矛盾,那修仙界都要震荡一回。 一整段下来一气呵成,连气口都没听到几个。 陆衍:“……” 熟练得令人心疼。 最后,一尘道人要了陆衍的名字并一根头发一滴血,把徒弟扔给裴瞻,面色沉重地走了。 眼看着一尘道人没了踪影,裴瞻一脸轻松地双手揣袖,蹲下身来,解释道:“阿衍对吗,我叫裴瞻,你以后叫我师兄便好,一尘师叔去找一问师叔了,一问师叔颇擅卜算之道,可以借助你的头发与血液推算生辰。” 虽说摸骨也能估算年龄,倒不如生辰八字来得精确。 陆衍问道:“为什么要推算生辰?” 裴瞻伸手把陆衍抱起来掂了掂,准备带着小师弟去洗澡换衣服收拾一下:“一般来说,小孩子体质纯净,越早开始修炼,日后的路越宽,突破更加容易,有了准确的年龄后,可以寻找适合你的功法,更何况……” 听到裴瞻顿了一下,陆衍眨眨眼,没等问出来,裴瞻接着说道:“更可况,等你踏入修行之路,闭关数十年如家常便饭,趁着还小多过几次生辰。” 裴瞻所在的山峰上有一池温泉,加持了阵法,灵气四溢,对身体大有益处。 送到温泉,裴瞻没有在旁边陪着,而是留下一道印记,便转身给陆衍找衣服去了。 陆衍全身泡在温泉中,只留个脑袋浮在水面上,望着天空。 他从前看过几本修仙小说,最终主角的目的都是寻求飞升踏碎虚空,陆衍本来就是一个人生活,对回家这回事没有什么执念,但他对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有些好奇。 尤其是在点破医谷弟子阵法有误以后,陆衍基本确定了自己这一双眼睛有问题。 陆衍并不是在看天,而是在 看天空中复杂交替的线条,这种线条的某种排列组合,在医谷弟子的口中称为“阵法”。 一尘道人衣服上的符文、神造化宗的大阵、水镜之间的连接…… 陆衍有一种直觉,这些所谓的符文和阵法都是从天空中繁复的线条中演变而来。 如果有朝一日陆衍找到这些线条的规律,是不是有可能解决自己究竟为什么来到这里的问题? 陆衍捏捏胳膊上的一点点肉,眯起眼睛细细描绘着每条路径的轨迹。 ——别说,这线条金光闪闪的还挺好看。 ** 除了贴身衣物,裴瞻带回一件纯白色的道袍,用顶好的天蚕丝织成,上绣着金色符文,柔软有韧性,能抵挡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搁外面能卖出天价。 陆衍当然不知道这一件道袍有多贵重,他洗干净以后,眉眼看起来十分俊秀,只不过还是瘦了些,道袍穿着有一点点大。 裴瞻用灵力烘干陆衍的头发,掏出一根木簪把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做完这一切,他又拿出一个小玉瓶晃了晃,递给陆衍:“这是医谷的师伯所说的丹药,我已经用灵力化开,现在服用刚好。” 陆衍接过来,干脆利落一口闷,反正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更不怕有人害他。 丹药化成的液体入口后就化作一团轻柔的灵气,顺着经脉在身体内散开,只消短短一瞬,陆衍感觉四肢百骸都充盈起来,不复之前的虚弱。 见效好快。 陆衍眼睛亮闪闪的,嘴巴特甜:“谢谢掌门师兄!” 裴瞻眯着眼笑,对这一句“掌门师兄”很是受用:“那阿衍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阵法出错的呢?” 陆衍一手遮在额头的位置,若有所思看向天空。 天空中的线条是有规律的,以陆衍现在贫瘠的修真知识暂时解释不清,硬要类比的话,天上飘着一堆只有陆衍能看见的数字和符号,随便拿两个出来就能组成一个等式,等式成立则是符文阵法。 说实话,陆衍那句“多了一笔”大部分是猜测。 以水镜的角度,他看不见阵法,连画阵法的人也只能看见半个,但陆衍能看到那个人在画阵法时手臂的弧度,手臂在运行间有个很明显的停顿,似乎不受控制般突然 一撇,在那个瞬间,陆衍脑海中灵光一闪,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个阵法画错了。 至于是哪里错的,很可能是撇出来的那一笔。 陆衍很难解释这种直觉,他一手抵住下巴,目光转向天空,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说道:“好像有雷……” 裴瞻抬起头:“什么雷……我去!” 远处,黑云席卷而来,中间闪烁着几道银白色的雷光,每一个呼吸间都会涨大几分,伴随着狂风与呼啸,黑云里酝酿的雷龙也越来越大,仿佛要把天幕撕出一道裂缝。 裴瞻当然见过这阵仗,倒吸一口凉气:“元婴雷劫……拂衣!”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空中迅速掠过,快到眼睛只能捕捉到那一点红色。 黑云不管不顾,直接跟了上去,行至半路,雷龙再也控制不住,轰隆一声落下,一半力量被神造化宗的防御大阵拦住,另外一半直直地劈向半空中那个红色身影。 “轰——” 就算隔得很远,陆衍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震撼。 红色身影避也不避,正面迎上,瞬间被雷龙吞没! 下一刻,第一道雷消散,那个红色身影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拍拍屁\股晃晃悠悠接着飞远了。 陆衍:“……” 好身手! 裴瞻挥手用掌门印记关闭防御大阵。 神造化宗的防御大阵实打实用一条灵脉供出来的,可扛不住元婴雷劫这么一顿劈。 关闭防御大阵,裴瞻准备跟上去,刚&#xe863;了一下,感觉到有什么拽住了衣角。 裴掌门低下头。 只见陆衍两只小手紧紧捏着裴瞻的道袍,还不到裴瞻大腿高的小豆丁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嘴唇一抿:“掌门师兄~~” 还故意拖长了尾音,更显得又可爱又可怜。 裴瞻:“……” 裴掌门哪见过这阵仗,认命地抱起陆衍,足尖一点腾空而起:“安心待在我怀里。” 陆衍抱住掌门师兄的脖颈,乖乖点头:“嗯嗯!” 黑云继续酝酿第二道银龙,时刻紧跟着那道红色身影。 裴瞻没有靠太近,抱着陆衍解释道:“按辈分来讲,正在渡劫的那个是我师妹,也是你师姐,名字叫拂衣,她是宗门中唯一一个剑修。” 话音刚落,红色身影落在一个光 秃秃的山头上,第二道雷劫对着拂衣的方向,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劈下! 拂衣手中长剑出鞘,奔腾的剑意并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与雷劫猛然对上! 陆衍叹为观止:“你们渡劫都这么莽的吗?” 剑不出意外由金属锻造,而金属导电啊! 裴瞻倒不是很担心拂衣,他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中,说道:“剑修需要在雷劫中淬炼剑意,剑意则是道途的根基,拂衣渡的是元婴雷劫,需要劈满三九二十七道,还有的等。” 银白色的雷电被锋利的剑刃劈成两半,红色身影长剑一甩,伫立在天地间,似乎是在对着天挑衅:就这? 黑云暴躁起来,不断翻滚,一道又一道的雷电形成一张大网,把拂衣困在里面,怼着头一顿乱劈。 红色身影不复刚才的潇洒,提着剑被劈得满山头跑。 陆衍:“……不仅莽,还苟。” 以裴瞻的修为当然能听到拂衣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他不明白“苟”是什么意思,但从小师弟微妙的神情中体会到了什么,便说道:“雷劫对肉\体大有裨益,多劈两下有好处。” 陆衍好奇道:“如果有一种东西可以躲避雷电,那能算渡劫成功吗?” 比如避雷针。 裴瞻平视着陆衍的眼睛,声音平和认真:“修行本就是一步一劫,万万没有走捷径的道理,雷劫可以淬炼灵魂、考验道心、磨炼身体、从中领悟法则,若无雷劫锻体,那没有人可以承受晋级之后的灵气倒灌,必会爆体而亡。如果连直面雷劫都不敢,那也没必要踏入修行之路了。” 陆衍似懂非懂思考一会儿,大概理解了掌门师兄的意思。 雷劫就像是一种针对个人的大型考试,及格就升级,挂科就是真的挂了,若用了避雷针就等于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也就是天道发现后会当场直接挂科。 明白了雷劫是怎么回事,陆衍接着问道:“如果渡劫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在一起会怎么办?” 裴瞻回答道:“会被天道视为挑衅,雷劫威力会更大,陨落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陆衍见拂衣转着圈跑也没敢跑出山头的范围,挨一道雷就爬起来接着转圈,活力四射的样子实在没看出雷劫对对方来说是什么性命 攸关的大事情。 直到雷电再次开始蓄力。 拂衣盘腿坐下,长剑立在她的身边,剑尖朝下,微微浮起。 裴瞻正色道:“来了,借助最后两道雷劫的力量碎丹成婴!” 陆衍看见黑云中银浪翻滚,周边天空上一道道线条慢慢并入黑云里的雷电之中,刹那间,线条组成一个繁复的文字,却在劈下的瞬间分解成细小的颗粒,映得雷电都附上一丝金光,咆哮着将拂衣淹没。 “轰——” 巨大的气浪翻滚,雷电噼里啪啦以拂衣为中心向外蔓延。 这一道雷还没有消失,最后一道接踵而至! 陆衍看着同样的金色线条再次组成一个文字,下一刻,一束微弱的紫色光芒轻轻落在文字之上,刚组合而成的金色文字被紫色光芒吞噬殆尽,那紫色的光束盘成一个圆圈套在雷龙之外,一个更加复杂的符文隐入雷龙的身体中。 裴瞻在看到雷电身上透着紫光的时候身体一僵。 “嘶——” 陆衍捂住眼睛,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刺痛,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裴瞻抱住陆衍,语气急促:“小师弟?” 陆衍缓了缓,把手拿下来,仍旧闭着眼睛:“我没事,那个紫色的是什么?” 准确来说,是那束紫色光芒画出来的符文,似乎藏着更强的力量,在符文还没有成型时,陆衍的眼睛便本能地发出抗议。 山头上,拂衣一&#xe863;不&#xe863;,身旁的长剑嗡嗡作响,在最后一道雷降临之前拔地而起,剑尖朝上。 蒙上一层紫色雾气的雷电并不惧怕小小的兵器,像一座山一般,呼号着连人带剑一起压在下面! 裴瞻轻声说道:“你没有修为,我也不知你为何能看到,金丹、元婴、化神分别渡一九、三九、六九雷劫,那个叫做紫冥雷劫,紫为上,冥为下,只有突破元婴才能看见,也是化神期六九雷劫中的最后一道雷劫……” 紫为上,冥为下。 上为天,下为地。 近千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折损于化神雷劫最后这一道紫冥雷劫中。 陆衍明白了裴瞻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以未突破元婴的修为去硬抗紫冥雷劫,危险不言而喻。 但没有人可以干涉渡劫。 天空中的黑云逐渐散去,冥 冥之中,陆衍听到“嗡——”的一声。 像是飞鸟震&#xe863;翅膀,又像是蝉在耳边鸣叫,清晰得不可思议。 裴瞻知道这是什么。 是剑鸣,拂衣的剑鸣。 剑修与剑本命相承,剑在人在。 “嗡——” 剑鸣声越来越大,汹涌的剑意从里至外突破桎梏,以无比锋利的姿态斩断雷劫! 天地灵气在此刻翻腾起来,源源不断的灵力被拂衣吸收,内敛于体内。 山下,有弟子伴着四散的灵气席地而坐,打坐参悟。 拂衣自飞扬的尘土间缓缓起身,身上的红衣被劈出几个焦黑的窟窿,她也不在意,身体伸展,发出一声愉悦的长啸,伸手召回自己的本命长剑,抬头看见给自己护法的裴瞻,精神奕奕地踩在剑身上,像阵风一样飞了过来。 陆衍揉揉眼睛,听见这声长啸才睁开,迎面看见一个爆炸头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陆衍:“……” 嚯。 拂衣头发上还有一点电光没散干净,捂着头尽全力把自己被雷劈得炸开的头发往下压,见到裴瞻怀里的小朋友睁开眼睛,控制不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呼:“师兄,几天没见你儿子竟然这么大了!” 裴瞻:“……” 陆衍:“……” <p/ 3、第 3 章 陆衍穿越过来不到一天,在喜提师父后,又喜提老父亲。 修仙之人筑基以后成长会停止,裴瞻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实际上已经是个百岁老人了。 一个百岁老人,守着宗门,没道侣没孩子,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神造化宗没有剑修,拂衣整天在外面找人打架,确实有段时间没见裴瞻了,尤其裴瞻怀里的小孩穿着一件跟他同款的白色道袍,拂衣刚渡完劫被电光闪得眼晕,看岔了也情有可原……吧。 裴瞻唇角带着笑,如沐春风般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拂衣打了个冷颤,怂不拉几立刻低头:“师兄我错了。” 陆衍看看裴瞻,又看看拂衣,莫名感觉这对师兄妹之间才更像是老父亲和他的熊闺女。 拂衣晃着爆炸头,一点形象也不要。 陆衍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伸出手指,想要摸摸拂衣那看上去手感很好的爆炸头。 雷劫没过去多久,还有残余的力量在拂衣身体上游走,突破元婴之后,境界更上一层楼,拂衣根本不把这一点小电光放在眼里,就当挠痒痒了。 可陆衍不一样,但凡有点修为的都看得出来陆衍是肉/体凡胎,不曾入道,就算只剩一点威力的雷电也会对他造成伤害,甚至有可能损害根基。 拂衣本来就很好奇裴瞻怀里的小孩是谁,特意离得裴瞻很近,两个人都没有预料到,陆衍会直接伸手去碰。 柔嫩的指尖接触到游离的电丝,那一点点银白色的电光像是一条条小虫,跟陆衍的手指轻轻对上,随后一甩尾巴,迅速朝着相反的方向褪去,如同见到天敌一般。 拂衣只感觉到身体一阵轻松,连雷劫可能带来的暗伤仿佛被一并带走,刚突破元婴后周身不稳定的灵气彻底抚平,识海都只剩清静。 裴瞻看得更加清楚,那一丝电光分明在陆衍的手指上微微缠绕,裴瞻有种诡异的直觉,雷劫残留的力量像遇到什么喜欢的事物似的,小心翼翼不敢伤害,只触碰一下就心生欢喜。 陆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裴瞻伸出手捏住陆衍脉门,温和的灵气顺着经脉游走一周,并 未发现什么隐患。 小师弟懵懵懂懂地举着手指,还不信邪地又摸了两把拂衣蓬松柔软的头发。 陆衍眼睛亮晶晶:“手感好好!” 拂衣松松骨头,对身体的变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见陆衍没事,主&#xe863;把怀抱张开:“来我这里,随便你摸头!” 陆衍果断叛变。 小孩被拂衣抱在怀里玩起头发,裴瞻有些不适应地&#xe863;&#xe863;胳膊,陆衍很轻,抱起来感受不到什么重量,但小孩离开后,才发现怀里空落落的。他掩饰般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说道:“我们得去一问师叔那里一趟。” 上一代只有两位太上长老留在宗门,一是陆衍的师父一尘道人,一是不方便外出的一问道人。 裴瞻飞得慢悠悠的,先给拂衣简单说了一下陆衍的来历,又给陆衍介绍着宗门结构。 神造化宗是炼器宗门,修仙界流出去的法器有一大半出自这里,陆衍目力惊人,趴在拂衣肩头往下看,还能见到不少穿着灰色道袍的弟子不停地炸什么东西。 裴瞻解释道:“炼器跟炼丹类似,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刚入门的弟子不会接触等级太高的东西,炸多了就熟练了。” 这话神似陆衍当年上学的时候,老师说多做题,做多了什么题就都会了。 说话间,已经到达目的地。 一问道人所在的山峰种满了竹子,远远看去青翠一片,自由生长,颇为茂盛。 裴瞻落地,拂衣收起长剑,安安静静朝着竹林中的木屋走去。 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木屋的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个头发雪白,面容却如青年的人手持一枚黑子与一尘对弈,他穿着一身广袖,轻轻落下最后一枚棋子,笑道:“师兄,承让了。” 一尘道人把手里剩下的白棋往棋盘上一扔,哼哼道:“跟你下我就没赢过。” 一问道人轻拂棋盘,上面的黑白棋子自&#xe863;分开,落在各自的罐子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转过头,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恭喜小拂衣突破,怀里的可是小师侄?” 陆衍这才发现,一问道人不止头发雪白,连眉毛和睫毛都是雪白的,他嘴角带着笑意,望过来时眼睛却空空荡荡没有焦距。 这个人看不见。 一尘道 人大笑:“没错,是不是跟我很有缘!” 拂衣把陆衍放下,跟裴瞻一起行礼:“一尘师叔,一问师叔。” “好好好,”一问道人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枚小印章,拇指一弹,扔给拂衣,“送给小拂衣的突破礼,拿着找你一岳师叔,让他好好给你的朝暮剑再回锻一次。” 拂衣双手接过印章,宝贝似的揣进自己的乾坤袋里,感&#xe863;得热泪盈眶:“谢谢一尘师叔!” 剑修是出了名的穷,每一次回锻本命剑用的都是又贵又稀有的金属,尽管帮忙回锻的是亲师叔,拂衣也做不出让人倒赔的事,只能苦巴巴到处赚灵石,君不见拂衣穷得把自己的山头的草皮都扒掉卖了。 一问道人也送了礼,招招手示意陆衍过来。 陆衍不明所以,乖乖走过去。 一问道人挥手把棋盘收进乾坤袋,把一张纸拿了出来,道:“我推算了你的生辰,应当是二月初二,是个好日子。” 今年的二月初二还没到,陆衍这幅身体还不到五岁。 陆衍眼皮一跳,心底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可以给我一面镜子吗?” 琉璃镜中,小孩穿着白色道袍,头发用木簪扎了一个小揪揪,面颊偏瘦,更衬得漆黑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 良久,陆衍放下镜子。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这幅身体是原装的。 陆衍小时候只过农历生日,二月初二龙抬头,老人们都说这是个好日子,可陆衍小时候过得跟这个好日子丝毫不沾边。 营养不良、低血糖、贫血,五岁的小孩还比不上刚上幼儿园的三岁小娃娃。 就像现在这样。 除了这双眼睛。 那边,一问和一尘在商量收徒典礼的事情。 一问掐着手指,道:“今天是冬月十一,五天后是冬月十六,很不错。” 裴瞻适时开口:“梦机传信给我,说三天后回宗,按他的性子,估计两天后就回来了。” 这是指裴瞻的大徒弟沈梦机,中洲大雪三日,妖兽耐不住寂寞出来搞事,便由掌门首徒带着弟子下山除妖,顺便可以帮助除雪。 一尘道人打出两道符,拖着长长的尾巴分别飞向两个方向:“我给不在宗门的两位师兄传了信,我收徒,他们人可以不到, 但贺礼不可以!” 拂衣数着自己的小金库,悄悄跑陆衍旁边,小声道:“小师弟,要不我剪一把头发给你当贺礼怎么样?” 陆衍:“……” 陆衍真诚说道:“师姐,心意我领了,但大可不必。” 剪下来的爆炸头没有丝毫灵魂! ** 冬月十六,诸事皆宜。 一尘道人所住的地方叫做闲照峰,周边全是用石头摆出来的大大小小的阵法,此时,阵法缺了一个角,开垦出一小块地,不知道种了什么。 陆衍可以回答,种的是一种类似小麦的粮食,藏在神造化宗的仓库中已经很久,能不能发芽还两说。 这五天来,除了调节身体所用的丹药,陆衍全靠辟谷丹续命。 谁能想到,堂堂大宗门,竟然!没有!粮食! 修士讲究的是体质纯净,而食物中或多或少会带有杂质,对修行不利,筑基以后便可以辟谷,筑基以下可以磕辟谷丹,一颗管三天,省时省力省肚皮。 但丹药带来的饱腹感跟食物带来的幸福感根本不是一码事! 最终还是掌门首徒沈梦机听说一尘师叔祖要收弟子,特意从山下带回两根糖葫芦,才缓解了陆衍吃不到东西带来的焦虑感。 收徒仪式在一尘道人的闲照峰举行,为了方便弟子们观礼,一尘道人特意撤了阵法。 神造化宗的太上长老收徒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修仙界宗门众多,若每个长老掌门收徒都大办特办,那修士们也不用修炼,天天参加典礼得了。 话虽如此,与神造化宗交好的,与一尘道人相识的,皆差人送来了贺礼,祝一尘长老喜得爱徒。 一尘道人特意用玉冠束发,换了一身道袍,黑色打底,金线锁边,背面暗纹弥漫,显得有些散漫的一尘道人看上去庄重异常。 陆衍没换衣服,神造化宗以黑色为尊,只有正式拜师入门,才能换亲传弟子才能穿的黑色道袍。 一尘道人坐在首位,门外还有弟子们在观礼。 “你可愿拜我为师?” 首座上的人这样问道。 陆衍没有跪,也没有立刻答应,他眼睛中有其他人看不见金色的线条在缓慢变化,似乎到了临界点,只要陆衍点头,命运便会拐到另一条道路。 一尘道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给陆衍扎小揪揪的裴瞻面带微笑,一问道人看不见,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是送给陆衍的贺礼,拂衣悄悄对陆衍眨眨眼,示意他不要紧张。 陆衍弯腰作揖:“弟子陆衍,见过师尊。” 轰—— 金色的线条无声炸开又重组,像是缤纷闪耀的万花筒,又像是在引爆的烟花,璀璨夺目。 一尘道人大笑一声:“好!” 拂衣穷到没有贺礼送,自告奋勇给小师弟端道袍,她的爆炸头消失不见,柔顺的长发用一根簪子挽起来,朝暮剑背在身后,空出两只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件黑色道袍,叠得整整齐齐。拂衣蹲下/身,说道:“小师弟好。” 陆衍双手接过,笑着回道:“师姐好。” 道袍不能马上换,陆衍碰了碰又被原封不&#xe863;地拿回去,等仪式结束,就能换上了。 最后一项是测灵根。 用的是祖传的一块五行石,只要触碰上,就会发出对应灵根的颜色。 还是拂衣端出来的。 五行石分量不小,有半米高,拂衣搬着轻轻松松。 果然不愧是剑修! 陆衍伸出手,触碰那块五行石光滑的表面。 所有人屏住呼吸,期盼着五行石光芒大盛。 一个呼吸间过去了。 两个呼吸间过去了。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五行石一&#xe863;不&#xe863;。 陆衍:“……” 胳膊有点酸。 门外观礼的弟子小声对着同伴咬耳朵:“这……小师叔不会没有灵根吧?” 裴瞻默默跟一尘道人对视一眼,看到了相同的沉重。 沉重之余,裴瞻还有些疑惑。 陆衍体质纯净,经脉宽阔,对阵法有天生的洞察力,接触雷劫余威而没有收到任何伤害……种种迹象表明,这是天生的修道者,不应该会是这个结果…… 五行石没有反应,便说明没有灵根。 修仙之人以灵根为基础,若没有灵根,便不能入道。 拂衣接收到掌门师兄的眼色,立刻把五行石搬到一边。 一尘道人从怀里掏出一枚亲传弟子令,说道:“小阿衍,你是我的弟子,无论你天赋怎样,我必会庇护你一生。” 陆衍没有沮丧,他听到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灵根 是入道的唯一吗?” 不,不是的。 别人可以这么想,但陆衍不会。 “谢谢师尊,”陆衍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师尊可以借我一支笔吗?” 笔? 一尘道人正要翻乾坤袋,一旁的一问道人把手中的盒子打开,道:“小阿衍,这是我送你的贺礼,看看合不合适?” 盒子中是一支笔,笔身是深到极致的墨绿色,笔头纯白圆润,带着一点小尖尖,笔身与笔头之间几乎看不出连接点,灵气内敛,不是凡品。 一问道人轻轻一送,那支笔被灵力托着送到陆衍面前。 “这是我闲暇时炼制的,”一问道人看不见,却能准确知道陆衍的方位,语气中带着怀念,“当年我年少气盛,去挑战一只三千年修为的狼王,幸而得到狼王尾巴尖上一小撮白毛,我不知有何用处,便砍了刚破土不久的天竹,做了这一根笔,不曾刻上阵法,也不曾取过名字。” 拂衣默默流下不争气的口水,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这一支笔如果流落到外面,完全不是价格能够衡量的。 那只三千年修为的狼王只有尾巴尖一小撮毛是白的,保存着狼王一丝精魄,宝贝得不行,谁碰谁死。而天竹是一种竹子的名称,这种竹子一旦发芽无坚不摧,只会朝着天空不停生长,所以叫天竹。 一刚一柔,则至刚至柔。 陆衍双手接过那支笔,他握笔的姿势并不标准,手悬至半空,写下第一笔。 那是一个点。 那一点在半空中闪烁着最纯粹的金色,如熔岩一般流淌。 陆衍的手很稳,手背上青筋冒出,他回答着心底的声音:“灵根不是入道的唯一方法。” 裴瞻霍然起身。 “若没有道心,灵根又有何用。” 陆衍看到一道道线条,线条不断排列组合成一个个等式或一个个文字,所有等式所有文字此刻在陆衍的笔下聚集。 一道风穿堂而过。 天地灵气环绕起来,雀跃地围着陆衍小小的身体,逐渐掀起一阵灵气狂潮! 陆衍一&#xe863;不&#xe863;,他头上有汗往下滴,胳膊酸痛,每一笔的运行都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但他不能停。 观礼的弟子都惊呆了,这这这这哪里是没有灵根的样子! 陆衍不知 道为何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宿舍停电,几个大男生盘着腿就着窗外的月亮侃大山,不知为何就说到了陆衍身上。 一个舍友困得不行,说话含糊不清:“陆衍这个人啊,你不能逼他,得顺着毛来,越逼这小子就越逆反,开学第一天吃饭我看他挑食不顺眼,非逼着他吃香菜,这小子二话不说直接把碗扣我头上,扣完了还跟我说谢谢指教,我活了二十年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最后一笔,成! 陆衍用食指敲敲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很喜欢穿越后得来的这一双眼睛,也很喜欢这双眼睛所带来的不一样的世界,他也很想探寻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所以他必须入道! 冥冥中,有声音在问他:“以何入道?” 陆衍看着那个金色的字:“以道入道!” 那是一个“道”字,每一笔中都充满只有陆衍才能看到的纹理,在灵气的冲刷下岿然不&#xe863;。 陆衍席地而坐,在写完那个“道”字后,他全身的毛孔都要打开,迫不及待迎接灵气的洗涤,不用陆衍特意控制,灵气在进入经脉后温顺地绕全身一周,形成一个独特的运行方式,最后汇聚于丹田。 半空中那个金色的“道”字顺着灵气的方向,没入到陆衍眉心,沉入识海。 引气入体,这是炼气期。 修行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盘旋的灵气沉静下来,陆衍缓缓睁开眼睛。 一尘道人哈哈大笑,他手里还捏着那块亲传弟子令,令牌后面是他亲自为陆衍取的道号。 修仙之人本就看中缘分,一尘道人当时不知为何没有立刻回宗门,所以在雪中捡到了陆衍,这就是自己的缘分,无论陆衍能不能入道,一尘道人都不会改变收徒的决心。 反正他修为高,活得年纪也长,护住一个人绰绰有余。 一尘道人半蹲下来,把弟子令放在陆衍手中。 弟子令由玄铁打造,正面是神造化宗的标志,后面是陆衍的道号,令牌中心除了一尘道人刻的清静心经之外,还有一道阵法,可挡化神期修士全力一击。 陆衍小小的手掌把令牌翻过来。 一尘道人抚着胡须,有些自得:“我苦思良久,最终为你取道号为‘不破’,意为不破不立,你觉得如何?” 陆衍双手握住令牌,挂在了腰上。 观礼弟子们见到奇景本就激&#xe863;,此刻不约而同对着中间那个小小的身影弯腰作礼:“见过不破师叔!” <p/ 4、第 4 章 神造化宗近期最火的话题是太上长老一尘道人的收徒仪式。 新来的不破师叔在没有测出灵根的情况下入道,彼时小师叔凭空用一支笔书写“道”字,落成收笔,霎时间灵气漫天,几乎凝成实质,恍惚间竟能从那一个金光闪闪的“道”字中悟出法则。 这不,在仪式结束第二天,掌门闭关参悟,宗门一切事物交由两位太上长老定夺,就连当时在门外观礼的弟子们在回去之后也纷纷入定。 惹得后来才回宗门的弟子们扼腕叹息,忍不住后悔怎么就没早回来两天呢! 就算不为那瑰丽的场面,也为那一个可以有机会悟出一丝道意的字,这可是对日后修行之路都有益处的好事情! 而话题中心的陆不破小师叔正在自己屋子里拆贺礼,旁边还有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师姐和一个反应有点慢的师侄。 一尘道人确实不怎么会教徒弟,当时陆衍入道场面惊人,以一尘道人的修为自然是看得清灵气运行的方向,知道自家小徒弟有了一套特别的功法后,在收徒仪式第二天,他扔给陆衍一本阵法大全、一本符文详解外加一本炼器入门,拍拍屁股把陆衍甩给了任劳任怨的裴掌门。 裴瞻恰巧闭关,在闭关之前把自己大徒弟沈梦机和刚突破没事干的拂衣派去指导小师弟。 现在这俩人一边帮着陆衍拆贺礼,一边解释这些贺礼都有什么用处。 主要是拂衣在解释。 医谷谷主送上的是两瓶丹药,上面贴着标签,一瓶叫“回春”,一瓶叫“化神”。 拂衣双手捧着两只小玉瓶,连瓶塞都不敢打开,眼睛亮闪闪的:“回春只有一个效果,就是无论大伤小伤全部可以在一呼吸之间治愈,炼制时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打架必备,而且现在只有医谷谷主能炼,后面那个化神搁以前可太厉害了,元婴巅峰吃下立刻可以渡劫,不过现在谁还敢渡化神劫啊,一个不小心就被紫冥雷劫劈死了,有点鸡肋。” 那边沈梦机从进门就打开一个小盒子,盯着盒子里面的东西看了半晌,突然说道:“是陨铁。” 拂衣小心翼翼把两瓶丹药放在 安全的位置,一下闪到沈梦机旁边:“哪里的陨铁?” 沈梦机这次没有停顿,立刻回答:“剑宗送来的,里面有金丝参杂,伴有小块冰晶,应当来自极北雪原。” 陆衍稀奇道:“梦机你是怎么做到2G4G轮换的?” 沈梦机没反应过来,抿着唇迷茫眨眼。 看起来还有点小委屈。 掌门首徒沈梦机,小小年纪筑基巅峰,在修仙界都是有名的天才,只不过比天才更有名的是他反应慢。 前一阵子他外出驱赶妖兽,在回程途中收到裴瞻口信,说是一尘道人要收徒,尽快赶回之类的话,他看完信一声不吭闷头赶路,等到了山下突然反应过来,默默买了两串冰糖葫芦才回宗。 拂衣像看情人一般抚摸着那块陨铁,赞叹道:“真漂亮,我的朝暮剑也是一块陨铁打造而成,师弟你可以留着让一岳师叔帮你锻造兵器。” 神造化宗一岳道人,不住在宗门,却是整个宗门最有钱的长老,擅长锻造,尤其擅长刀剑锻造。 拂衣赞美完陨铁,依依不舍合上盖子,说道:“梦机是在预演,他在听到一句话或看到一个东西时,会本能预演后面出现的所有可能,就像刚才,在看到陨铁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我要问的问题了。” 陆衍恍然明白,这是联网慢。 贺礼整理得差不多,只剩没在宗门的两位长老的贺礼没有打开。 一岳道人用了阵法封口,拂衣随手打开,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拂衣捂着心口:“竟然是一块极品灵石!!” 那是一整块原石,足足有成年人巴掌大小,晶莹剔透,有一片一片的絮状物,那是灵气浓郁到极致后沉淀而成。 修仙界灵石既可以作为通用货币,也可以作为修炼辅助,分下品、中品、上品、极品四档,下品灵石杂质最多,吸收于修行有碍,其他依次递减,极品灵石最为难得,杂质几近没有,像陆衍得的这一块,灵气外散,足足可以换十万上品灵石。 陆衍沉思道:“意思就是我发财了?” “岂止是发财,这一整块你吸收完毕,可以直接筑基,”穷剑修拂衣狠心吧盒子盖上,“不过筑基后会停止长大,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陆衍敬谢 不敏,他现在还不到五岁,没有想法在未来一直顶着一副小豆丁的身材。 贺礼只剩下一个,包装比较粗糙,只有一个木盒,没有装饰也没有阵法封着,陆衍打开来,眼神微妙。 那是一个木头做成的小人,周身打磨得光滑一片,线条清晰,有鼻子有眼,能看到明显的关节,身体各部位几乎看不出连接的痕迹。 像个小机器人。 拂衣把小人拿起来,站立放直,说道:“一啄师叔擅长偃甲,制作傀儡的手艺更是一绝,这个小木人背后有阵法,用灵力催&#xe863;,就像这样——” 木头小人像活了一般,伸伸胳膊伸伸腿,原地跳了一支舞。 更像机器人了。 陆衍拿过木头小人,手指摸索着小人的后背,不甚熟练地运转起灵气,只听“咔”的一声,整个后背被陆衍拆开。 木头小人的身体由两部分组成,前胸的部位中间有个凹槽,上面卡着一小块灵石,清晰的阵法以灵石为中心向外蔓延,构成了木头小人能够活&#xe863;的核心&#xe863;力。 拂衣在看到那一块灵石后眼睛都要绿了:“又一块极品灵石!” 为什么,整个宗门,最穷的,只有自己! 陆衍用力把凹槽中的灵石拔/出/来,这块灵石只有一个指节大小,灵气充足,带&#xe863;一个这样的木头小人绰绰有余。 阵法。 灵石。 能源。 &#xe863;力。 陆衍灵光一闪,一拍大腿,突然笑起来:“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修仙界的灵石,可以作为货币,也可以作为修炼辅助。 这个辅助不仅仅是指吸收灵石中的灵气,还可以摆阵法、制作傀儡等。 这简直是一种天然的、没有任何污染的、甚至可以缓慢再生的能源! 陆衍摆出自己的炼器入门大礼包,是一尘道人送给他的,里面有刻刀有各种基础材料还有一枚火种。 火种包裹在一种特殊的晶石之中,陆衍没有灵根,境界也不高,只能暂时借助火种,等他筑基以后,就可以凭借灵力完成塑形。 “师姐,借你剑一用,”陆衍把从木头小人身上扒下来的极品灵石递给拂衣,“帮我把这块灵石削一个角下来,不用太大,一点点就行。” 极品灵石算不得坚硬,陆衍只是 怕自己削坏了浪费。 拂衣剑不离身,只抽出一点点,小心地用剑刃切下一个小角,感叹道:“我竟然用朝暮剑切极品灵石,真是我剑修生涯的奢侈时刻。” 陆衍拿起刻刀,比着切下来的那一小块灵石,在木板上画出大概的样子,刻刀很是锋利,加上陆衍有灵气加持,马上就刻出一个凹槽,陆衍把灵石卡在凹槽里活&#xe863;一下,一本正经地拿出《符文详解》,从中找到一个最基础的阵法,以灵石为中心,用刻刀完完整整的把符文刻上。 他拿刀很稳,一个阵法只看一眼就能拆解默写下来,一点也看不出是刚入门的样子。 刻完阵法,陆衍又拿出一小块木板,在中心抠出一个小洞,跟上一块木板合上,把阵法遮掩。 接着,陆衍用灵力取出火种,火种遇到空气“嘭”的一声涨大,在灵力的控制下缓缓变成合适的大小,他从入门大礼包中挑出一块白色的小石头投入火种,这种石头很常见,可以在高温下融化,又在灵气和火焰中塑逐渐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圆。 说圆也不准确,因为底部缺了一小块,可以正好合在刻有阵法的木板上。 火种重新封入水晶,陆衍拿着那个雾蒙蒙的半成品,用灵力把这个半圆跟木板上的阵法相合,他用边角料做成一个小拨片,放入木板抠出的小洞中,才擦了擦汗。 陆衍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个小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一刻也不曾松懈。 这是一个实验。 陆衍随意做了一个架子,比着半圆的直径在木板上抠出一个圆环,把这个小玩意半圆朝下卡在圆环上,他眼睛亮闪闪的:“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陆衍的小短手轻轻一&#xe863;拨片,那个半圆竟然亮了起来。 雾蒙蒙的,自带柔光。 这个东西称不上精美,甚至可以说是粗糙至极,但陆衍没有用灵力催&#xe863;,只是轻轻一拨——他眼睛中似乎透着怀念的光芒,向他的师姐和师侄介绍着:“看,我叫它台灯,以灵石为能源,以阵法为基础,没有灵力也可以自由使用,最主要的是……” “可以照明,且不伤眼!” <p/ 5、第 5 章 拂衣对于小师弟用一小块极品灵石做了一个灯的行为心疼得一匹,她玩着拨片,看着台灯一闪一灭一闪一灭,无语凝噎:“小师弟呀,你做的这个小东西,修道者用不上,凡人买不起,看起来有点鸡肋呀。” 就算是炼气期的弟子,也拥有了一定的夜视能力,倒是有修士捣鼓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不中用但是样式格外精巧,一般当装饰用,显摆自己财大气粗。 陆衍这个台灯,看外表属实很丑。 更何况凡界和修道者是两条平行的线,货币之间互不干扰,而且金银这种外物对修道者来说却是没什么用。 陆衍摸摸鼻子,倒是一点没沮丧:“这个我不卖,不过压低成本做出凡人也能买得起的东西倒是不难。” 拂衣常年在外面浪,此时来了兴趣:“说说看?” 陆衍翻着阵法大全和符文详解的前几页,说道:“这些都是比较低级的阵法,随便一个普通弟子就能学会,下笔简单,只用低级灵石就能催&#xe863;,我在想,如果把灵石打磨成同样的大小,当做一般能源来用,也许可以做出凡人也能买得起用得到的东西,对了师姐,再帮我一个忙。” 拂衣:“什么?” 陆衍把台灯底座拆开,那块极品灵石中的灵气依旧浓郁,他把灵石放在拂衣手里:“师姐,你来吸收一下里面的灵气,一定要慢一点。” 拂衣用两根手指捏着灵石,里面的灵气慢慢流入拂衣的经脉,直到灵气全部被吸收,只剩下一个空壳。 “果然!” 陆衍眼睛一亮,他一直在怀疑所谓的灵石会不会是一种能够不断吸收灵气的特殊石头,把灵气储存在里面,他接着指挥道:“师姐,你再试着把灵气返还到这个壳子中,一定要慢。” 拂衣微皱着眉,灵气化成丝,从手指的地方一点一点返还回去,不一会儿,灵石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恢复这个词用得不准确,修士吸收的灵气会被灵根和功法同化,拂衣再次返还的灵气中没有天然形成的极品灵石那样纯粹。 拂衣来了兴趣,一会把灵气吸收,一会把灵气放出来,速度越来越快 ,说道:“这个方法倒是能锻炼,还不错,小师弟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陆衍:“不,不是锻炼,是充电……” 每一个修士都是移&#xe863;充电宝啊。 陆小师叔如是感叹道。 ** 神造化宗四季如春,没有明显的季节变化。 陆衍这几天除了捣鼓阵法,就是饿肚子的时候蹲在他开垦出来的地旁边苦大仇深。 沈梦机好不容易连上网,他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小师叔要不要吃辟谷丹?” 陆衍:“谢谢二机,吃过了。” 沈梦机慢吞吞把辟谷丹揣怀里:“哦。” 陆衍其实也不知道神造化宗的天气和土壤适不适合种地。 就算适合,他也不知道在仓库中放了几百年的种子能不能发芽。 陆衍想起自己没地方花的灵石,朝着天空喊道:“拂衣师姐!” “唰”的一声,一道红色身影停在陆衍面前,拂衣盘腿坐在朝暮剑上:“怎么了小师弟?” 陆衍吃完调养身体的那一瓶丹药后,显而易见长高了一点,白白嫩嫩的,看起来气色非常不错,他穿着裴瞻送的白色小道袍,像是哪家娇养起来的小少爷,他眨巴着眼睛,趁着自己还小用力卖萌:“师姐,我想下山!” 想当初裴瞻都没躲过陆衍的撒娇攻势,更别说一天到晚只知道跟人打架的拂衣了。 拂衣捂着心口:“下下下!” 于是拂衣带着小师弟和师侄一起下山了。 陆衍挑的时间很巧,他在山造化宗内分不太清时间流逝,没想到一转眼的时间,已经是凡界的除夕了。 天色没黑,夕阳洒下暗金色的光芒,道路两边有没化完的积雪,被堆成雪人的样子,大概是过年图个喜庆,雪人脖子上还围着红布条。 大大小小的摊位林立,卖灯的、卖诗的、吆喝的、画糖画的、讲价的、拜年的、酒楼里招呼客人的……热热闹闹,伴随着炸上天的烟花,轻轻呼出一口白雾散在半空,组成了无可取代的烟火气。 沈梦机在一个插着糖葫芦的稻草旁边伫立良久,他长得俊俏,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是能唬人,晚市上有胆子大的小姑娘悄悄靠近,围在沈梦机旁边,嘴上要买糖葫芦,目光都在沈梦 机身上。 然而沈梦机跟块木头似的,反应都不带反应。 卖糖葫芦的老伯笑得见牙不见眼,巴不得这俊俏后生能多待一会。 沈梦机从袖子里掏出铜钱:“三根糖葫芦,麻烦了。” 老伯收了钱,挑出最大最圆裹糖最多的三串递给沈梦机:“后生记得多来啊!” 沈梦机连上网,接过糖葫芦:“谢谢老伯。” 陆衍长得矮,被拂衣抱着,转过头来见一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竖在面前。 沈梦机眼神澄澈,嘴角弯弯:“给小师叔。” 糖葫芦很大,各个饱满,陆衍得用两根手举着,他嗷呜一声啃掉最顶头的一颗,含糊不清说道:“谢谢二机,还是二机对我好!” 想当初陆衍饿得眼睛都绿了,也是沈梦机的糖葫芦拯救了他的胃。 以至于在沈梦机的印象中,小师叔跟冰糖葫芦是挂钩的。 陆衍喊了很多天的“二机”,谐音2G,沈梦机听多了也知道是在喊自己,他抿着唇笑,另一根给拂衣:“这根给拂衣师叔。” 拂衣单手抱着师弟,一手拿着师侄送的糖葫芦:“谢谢梦机!” 三个人行走在集市上,陆衍一边啃糖葫芦一边不断在两边扫视:“师姐师姐,那里!” 拂衣顺着陆衍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个卖粮的铺子,有不少人拿着布袋排队。拂衣带着沈梦机一块到队尾排着,问小师弟道:“你要买粮,宗门里也没有专门做饭的弟子吧?” 陆衍啃完最后一颗山楂,说道:“不是,我要买种子!” 种出来自己做! 拂衣戳戳陆衍鼓鼓囊囊的面颊:“为什么非得种地呢,辟谷丹有这么难吃?” 陆衍沉思一会儿:“大概是出于种花家的本能……吧?” 排队很快,等到了陆衍,掌柜的一抹汗,笑脸迎人:“几位客官买点什么?” 陆衍探过头,说道:“我想要种子。” 掌柜的看陆衍一行人气度不凡,衣服看起来其实好料子,笑容更加深:“行嘞,您要什么种?” 陆衍指着大米说道:“水稻种子,我要最好的。” 掌柜连连答应:“行,我这里有良种,连仙人吃了都说好呢!” 这边集市靠近神造化宗,有弟子下山做任务时会路过, 有没有仙人吃不知道,但这种推销方式是真的经久不衰。 陆衍要了一百斤水稻良种,掌柜的用一个布袋装起来:“一两三钱银子,您可别嫌贵,我再送您五斤米,您看如何?” 拂衣单手掂了掂:“嗯,足称。” 掌柜的抹抹汗,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一有些削瘦的姑娘单手提一百斤的粮。 本着商人的自我修养,掌柜拍拍胸脯:“嗨,咱们是大粮行,做不出缺斤短两的事!” 陆衍用衣袖挡着,在自己的储物空间中掏啊掏,突然一顿,胳膊肘戳戳拂衣,趴在她耳边问道:“师姐,我只有灵石,你有银子吗?” 拂衣更加懵逼:“我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灵石我都没有,上哪来的银子。” 师叔俩人一同看向买了冰糖葫芦的沈梦机。 沈梦机:“……” 沈二机缓慢联网。 掌柜的也看出门道来了,试探问道:“您三位气宇不凡的……该不会没银子吧?” 陆衍沉默。 拂衣咳嗽两声。 沈二机缓慢联网。 掌柜的笑容逐渐消失,拎着粮袋,并准备转身送客。 陆衍尔康手:“等一下!我倒不是没有银子,我这里有个小东西,不知道掌柜感不感兴趣。” 掌柜的怀着疑惑的心情把三个人请到了里间。 陆衍出门时披了一件宽袖,正好派上用场,用来遮挡从储物空间拿出的一件小东西。 那是改良款的台灯。 跟之前那一款又丑又奢侈的不一样,这一款陆衍用的是打磨好的下品灵石,木制的架子和台灯腿皆可伸缩收纳,上面是陆衍闲着没事刻出来的花样,底座还刻着莲花,雅致非常。 灯泡也改良了一下,里面雾气分布得十分均匀,当做开关的拨片做成圆滚滚的球球,看上去更加符合主流审美。 简约大气。 陆衍从拂衣怀里跳下来,把台灯的腿放下立在桌子上,神秘兮兮道:“掌柜可拉上帘子。” 此时天色已晚,拉上帘子更是乌黑一片。 然后,陆衍拨&#xe863;圆滚滚的拨片,只听“咔哒”一声,台灯幽幽亮起,照得这一方空间犹如白日。 掌柜的脸上肥肉一哆嗦,黑豆眼睛死死盯着台灯,这玩意看上去很是小巧,但却比顶级的蜡 烛更要明亮,而且没有那些蜡烛燃烧产生的气味,真真是巧夺天工! 看上去四五岁的小少爷笑吟吟的站在灯的旁边:“怎么样?”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掌柜的拱着手,根本不敢碰台灯,“敢问小少爷这是什么?” 陆衍开始忽悠:“实不相瞒,这是仙人制作出来的宝贝,叫台灯,里面是用灵石催&#xe863;阵法,像这样,拨&#xe863;一下就能打开关闭,仙人觉得这东西鸡肋,我用着倒是比蜡烛好些。” 这哪是比蜡烛好些啊,这是比蜡烛好太多了! 掌柜痴迷地看着台灯,心头火热,年后他要回本家,要是拿着这个东西回去,上面老爷瞧着喜欢,他岂不是也能升一升? 毕竟这是只有仙人才会用的灵石和阵法啊。 掌柜问道:“小少爷,您确定要用这仙人的台灯来换一百斤米?” 陆衍财大气粗摆摆手,少爷范上来了,随意道:“小玩意儿而已,家里有的是。” 掌柜瞬间肃然起敬。 这是哪个世家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下来当散财童子! 陆衍确实有的是,台灯经过他一步步改良,成本被约束到最低,只说拿出来的这一个,催&#xe863;阵法的都不应该叫做灵石,而是应该叫做灵珠,一块下品灵石可以打磨成十颗一模一样、珍珠大小、甚至连灵气含量都相仿的灵珠。 不出意外,台灯就算一天十二时辰全亮着,也能续航一个月左右。 下品灵石本就不值钱,阵法是最基础的阵法,对于财大气粗、一眼能解构阵法的陆衍来说是真的跟白给没两样。 拂衣在旁边围观小师弟装逼,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 她要是有小师弟这口才,不至于现在还穷得叮当响! 沈梦机终于连上网:“啊,钱……” 掌柜的大手一挥:“钱什么钱,说钱不就俗套了,小少爷看得上我家的粮,是在下的荣幸,这样,我也不能让小少爷您吃亏,铺子仓库中还有三百斤良种,我一并给您装上,再给您装一些麦种高粱种,您要是觉得好,认准咱家的招牌,下次您还来行吗?” 被打断的沈梦机张张嘴:“……” 陆衍拍板:“行!姐,装粮!” 最后,掌柜目送拂衣一个人轻轻松松扛着将 近五百斤的粮食,所过之处,行人赞叹,并高呼“看那个壮士”! 天彻底暗了下来,集市上人渐渐稀少,毕竟除夕夜,大家都要回去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陆衍一行人找了一个乌漆嘛黑的小胡同,把五百斤粮食放进储物空间。 搞定了良种的问题,陆衍又拿出一盏台灯:“走,师姐,二机,我请你们到最大的酒楼吃年夜饭!” 下一刻,拂衣朝暮剑出鞘,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剑意,她一把搂过陆衍,把小师弟扔到沈梦机怀里,朝暮剑不知跟什么东西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拂衣剑招变换,一身红衣无风自&#xe863;:“何方妖孽!” <p/ 6、第 6 章 拂衣话音刚落,胡同口突然吹进一阵风。 不,不是风! 陆衍刚入道不久,夜视勉为其难,在那阵风吹来之时,他浑身汗毛炸起,心跳加速,仿佛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 那是一道残影! 只有速度快到一定地步才会出现的残影! “铮——” 银白色的剑身横在陆衍面前,一根针一样的东西与剑身摩擦,在触碰到陆衍眉心的前一刻,被拂衣持剑挡住。 陆衍那一颗小心脏终于归位,冥冥中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叮叮叮——” 那到残影再次出手,目标直指陆衍! 黑暗中,拂衣不紧不慢,剑招变换中,每一次都挡住来势汹汹的暗器,将对面那道残影引导到另一个方向。 陆衍回忆起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行为,除了在神造化宗当技术宅,今天第一次下山,也没得罪什么人……吧? 拂衣身边剑气围绕,将陆衍和沈梦机两个人牢牢护在身后。 元婴期可称得上一声“大能”,搁外面都可以开宗立派,拂衣剑气霸道,又身在凡界,狭窄的胡同外就是脆弱的凡人,打起来不敢太过火。 毕竟修仙之人讲究因果,不能伤到凡人,否则沾染业障,惹了心魔,于日后修行无益。 “梦机,”那道残影一次又一次针对小师弟的行为,让拂衣心中的火气蹭蹭上涨,她先是叫了一声沈梦机的名字,随后冷哼着对着那道身影说道,“今天姑奶奶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嗡——” 拂衣随意弹了一下剑身,层层剑鸣向外震荡,逐渐构成一个看不见的结界,结界之上,似乎有星辰点点,与夜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交相辉映,分不清界限。 无害星空之下,剑气四伏,杀机骤现! “叮叮叮——” 隐藏在暗处的人与犹如实质的剑气对上,一时间,碰撞声不绝于耳。 “朝起暮沉,”陆衍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有一点少年气,带着一丝疑惑和不知为何的愤懑,“朝暮剑拂衣仙?” 拂衣整个人锐利得如同跟朝暮剑合为一体,清越的剑鸣化作惊天一剑,刹 那间恍惚极光绽放,结界上方的星子随剑光下压,重重压力压缩到极致,伴着元婴大能外放出的威压,几乎扫破这暗沉的夜幕。 而拂衣身后护着的两个人,像是身在一个特意打造出的空间中,感受不到一丝杀气。 “朝起暮沉——” 这是拂衣在把朝暮剑反复淬炼成自己的本命剑时领悟的剑法。 她挥&#xe863;一剑。 也只需要一剑。 “噗嗤——” 朝暮剑剑光所指,拂衣便是规则! 一击即中,拂衣素手拂过朝暮剑:“眼神倒是不差。” 沈梦机终于连上网,他单手抱住陆衍,另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灵气流淌,虚虚在半空处画出一道复杂的符箓,似乎早已经预判:“去!” 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符箓化作一张大网,在那人受伤,想要仗着自己的速度逃走之时,大网准确挡在那人的毕竟之路上,把人死死包裹在里面。 那人用力挣扎,挥舞着暗器砍在金色的大网上,却毫无用处,只能被束缚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化作一只……尖嘴仙鹤。 陆衍:“……” 等等,尖嘴仙鹤? &#xe863;物成精? 拂衣长剑入鞘,狭小胡同上方的结界消失不见,黑夜降临,只在烟花炸开时又一瞬间的闪亮,透过围墙,能听到外面人们匆忙的脚步声和或近或远的鞭炮声。 没有人知道,这个小胡同里发生了一场打斗,甚至在墙上都发现不了一丝痕迹。 陆衍提着台灯,蹲在仙鹤精旁边,仰着头上下打量,两眼冒光,感叹道:“好肥……不是,好大一只鸟!” 仙鹤长嘴一&#xe863;,怒视着还没自己本体大腿高的陆衍:“寻苍我哔你大爷!别以为装个小孩我就不认识你了,老子鼻子隔着八百里地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臭味!” 陆衍情不自禁靠近仙鹤&#xe863;&#xe863;鼻子,然后迅速用手掩鼻后退两步:“嚯,你多久没洗澡了?” 仙鹤:“……” 仙鹤扑腾着翅膀,一双大长鸟腿蜷缩在网中,屈辱地骂着一些写出来都会被屏蔽的话:“哔——哔——” 每一句的主语都是寻苍。 陆衍回头望着拂衣,指着被大网束缚play的肥鸟,委委屈屈道:“师姐,他骂人!” 拂衣扯出一 抹“核善”的笑,阴森森抽出朝暮剑:“嗯?” 仙鹤:“……” 仙鹤悲愤地闭上嘴,小声嘟嘟囔囔:“我骂的是人吗!堂堂朝暮剑拂衣仙,竟然跟一只臭狼化身成的小孩狼狈为奸,唾弃你们!” 陆衍回过头又问:“师姐,寻苍是什么东西?” 符箓化身而成的金色大网越挣扎捆得越紧,仙鹤挣扎得狠,此时快被捆成一个球,羽毛和几根伸出来的爪爪外加一根长嘴,从大网的空隙中伸出来,别的地方&#xe863;都不能&#xe863;,他眼睛看向陆衍,认真回答:“寻苍不是个东西。” “寻苍……这名字有点耳熟,”拂衣摸着下巴,抚掌道,“想起来了,好像是一只三千多年修为的狼王,一问师叔送你的那支笔的笔头,就是这只狼王尾巴尖上一点毛制成的。” 陆衍从储物袋里拿出那支笔,此时笔身与当初不太一样,墨绿色的天竹好似度了一层金粉,隐约没入在笔身中,更添了一丝神秘。 这支笔一问道人没有取名字,陆衍在收徒仪式第二天给笔取名“不妄”,跟自己的道号有所对应。 仙鹤眼睛瞪大,长嘴用力带着整个身体向前抻:“就是这个臭味!!” 陆衍把笔在仙鹤面前晃悠两下:“因为这个你要杀我啊?” 仙鹤:“……” 仙鹤当然知道寻苍有多宝贝自己尾巴上那一撮白毛,更知道那一撮白毛有多难从寻苍身上拿到。他之前隐约听到过一些传闻,两百多年前有个修士挑战寻苍安然离开,寻苍对那场挑战的结果只字不提,正巧那个修士跟眼前的拂衣仙子同出于神造化宗。 嘶,这样一想…… 仙鹤低头看看没有自己鹤腿高的陆衍,小孩穿着白色道袍,提着灯,宽大的袖子几乎落到地上,一看就知道修为不高,养得倒挺好,白白嫩嫩;仙鹤再抬眼看看小孩身后的拂衣仙子和不知名不说话的另外一人,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煞气四溢,仿佛只要他一&#xe863;,一个出剑一个画符,就要把他斩杀当场。 妖修本来就修行不易,这年头修真界不景气,才造成人修与妖修捏着鼻子和和美美共同寻找飞升之路的假象。而且这事本来就是仙鹤理亏,只闻见寻苍一丝气息,就不 分青红皂白对着人小孩下杀手。 当时冲&#xe863;没发现,离着近了,仙鹤竟在那个小孩身上看到一点规则气息的护持…… 左思右想,仙鹤这些年仗着速度快苟得一批,如今撞到铁板,还是保下小命最为要紧。 仙鹤变脸技术堪称绝活,立刻收敛羽毛,爪子也缩起来,少年音愈加明显:“拂衣仙子,那位不知名道友以及这位小公子,都是误会,误会!我有眼不识泰山,您看能不能把我放了,我好报答三位不怪罪之恩!” 沈二机正在联网。 陆衍似笑非笑拿着不妄笔。 拂衣挑起眉,补充道:“小师弟,我刚刚忘了,这应当是一只藏锋鹤,以速度奇快著称,与他速度齐名的,是他一身羽毛,尤其坚硬,可当武器使用,故名为藏锋。你有一块陨铁,配合着羽毛使用更佳。” 陆衍反应过来:“偷袭我的那个是他的羽毛?” 仙鹤欲哭无泪:“小小小公子都是误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跟寻苍有抢道侣之仇所以我才控制不住,我还是个五百岁的宝宝啊!” “五百岁的宝宝……”陆衍重复这一句,诚恳问道,“敢问你们抢的是什么妖?” 仙鹤眨眨眼,竟在鸟头上露出一抹娇羞:“是一只鲛人,十分美丽!” 陆衍战术后仰:“一只狼和一只鸟抢一条鱼,海陆空齐全,你们没有生殖隔离吗?” 仙鹤:“……什么什么离?” “砰!” 一朵接着一朵的巨大烟花在远处炸开,簌簌落下来。 那是此方地界城主府的方向,不知不觉,月上中天,除夕过去,已是新年。 陆衍叹口气,以看食材的目光望着仙鹤:“我没吃到年夜饭。” 仙鹤感觉到空气中有莫名其妙的杀气,最里面的绒羽一根根炸起:“修士吃什么年夜饭?” 陆衍砸吧砸吧嘴:“这么肥一只,足够当主菜了。” 仙鹤:“???” 仙鹤惊恐脸:“主什么?什么菜?什么主菜??” 陆衍手中不妄笔在虚空中微&#xe863;,黑漆漆的眼睛中有线条闪烁,这是刚刚他在沈梦机那里学会的符箓,线条在空中成型,一笔画完,没有一丝偏差,金色的符箓化作一张网再次把仙鹤包裹进去,两层大网足 够把仙鹤裹成一个球。 收起不妄笔,陆衍眼前一黑,不自觉后退两步才支撑住身体,以他炼气期入门的灵气水准,画这样等级的符箓还是有点勉强,直接抽干了他身体中为数不多的灵力。 不过还是成功了。 陆衍拍拍手:“师姐,二机,走,咱们回宗门加菜!” 话音刚落,沈梦机抬起手,一道符文迅速写就,笼罩在仙鹤球的头顶。 仙鹤被两张网捆得连嘴也张不开:“……”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天空中一道惊雷落下,直直劈在仙鹤脑门,那道雷威力极大,把一只有五百年修为的仙鹤劈得当场眼睛一翻昏迷,白色的羽毛也烧焦成褐色。 那竟是一道引雷符。 陆衍闻着空气中弥漫出来的香味:“二机?” 沈梦机握拳,抿唇说道:“他欺负小师叔!” 拂衣:“所以?” 沈梦机仰起头:“我保护小师叔!” <p/ 7、第 7 章 当然,最终仙鹤也没有变成年夜饭上的一道大菜。 神造化宗内气氛如往常一样,弟子们炸锅的炸锅,修炼的修炼,并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氛,倒是一问道人在闲照峰泡了一壶茶,跟一尘道人手谈两局,等着陆衍几人回来。 一尘道人是个臭棋篓子,陆衍进门的时候,&#xe863;&#xe863;鼻子,闻到久违的饭菜香味,彼时一尘道人扒着棋盘耍赖,悔棋不成,故意将棋盘搅得一团糟,见到小徒弟进来,才久违地捡起属于师父的尊严,故作严肃地清清嗓子:“不破回来了?” 一问道人顺势把棋盘收起,将桌子摆开,他白色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束起,毫无焦距的眸子望过来,笑道:“我想着小不破第一年入门,可能有些凡界的习惯,便买了一些菜在师兄这边等你。” 菜并不多,色香味俱全,用阵法保温,跟刚出锅时差不多,足够陆衍好好打打牙祭,安慰一下他磕辟谷丹产生的空虚。 陆衍爬上椅子,深深吸了口气,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小孩眉眼弯弯,脆生生问道:“一问师叔,您看您还缺徒弟吗?” 一尘道人端起茶:“……噗!” 一问道人笑眯眯的没拒绝:“这就要看师兄想不想割爱了。” 一尘道人重重放下茶杯,胡子掘老高:“不割不割,医谷那个老不死想挖我墙脚就算了,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果然老话说得好,防火防盗防师弟! 后面拂衣扛着一个球,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把球放下后还踢了一脚,语气中颇有一点遗憾:“啧,吃不到仙鹤肉了。” 仙鹤早在回程路上已经醒过来,感受着屋内好几位大能的气息,此时紧紧闭着眼装自己还在昏迷,爪子不受控制地一蹬一蹬,迫不及待想滚出所有人的视线。 一尘道人眼前一亮,惊喜道:“外面这一层缚灵符看着灵力不强,倒十分完整毫无差错,不破画的吗?” 陆衍嘴巴塞得满满的,说道:“我跟二机学的!” 拂衣补充道:“梦机只画了一次小师弟就记下来了。” 缚灵符的作用是使万物归真,比如仙鹤直接打回了原型,这道符 文比较精细,神造化宗的弟子也是在筑基之后才会接触,还不一定会成功,陆衍仅仅是看了一次,就以炼气期的修为画出完整的缚灵符,而且成功,天赋着实不一般。 一尘道人爱惜地给陆衍加菜,骄傲说道:“我眼光真好!” “咦?是引雷符的气息,梦机的手笔,”一问道人察觉出什么,他这个大师侄是个慢性子,一般情况下不会出手这么狠,“你们下山发生什么事了?” 沈梦机一直在联网状态,闻言一指:“他想杀小师叔!” “嗯?” 一尘道人一腔喜悦被突然打断,他放下筷子,眼神如刀,磅礴的威压如山岳一般落在仙鹤身上,甚至能凭肉眼看到扭曲的空气,只听他慢条斯理说道:“区区小妖。” 仙鹤此时顾不得伪装,化神期的威压不是他一个区区五百年修为的妖修能够抗衡的,他用力把嘴巴伸出来,唧唧叫了两声,艰难说道:“都……都是误会!” 陆衍从怀里掏出不妄笔,简单说道:“确实是误会,这支笔有狼王气息,大鸟以为我是狼王就&#xe863;手了。” 一问道人亲手炼制的笔,自然知道狼王是谁:“跟寻苍有仇?” 一尘道人冷笑一声:“误会个屁,那只狼王三千多年修为,一只五百年的小妖在他手里根本走不过一招,哪来的胆子杀人!” 一问道人点头表示同意:“有理,我全盛时期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讨到一点便宜。” 妖修是真正的逆天而行,每一个大妖身后都有累累尸骨,尤其那是一只狼王,在不争会死、争了也会死的狼群中,不知道踏着多少同类修炼到这个位置。 仙鹤剧烈地呼吸,整只鸟的羽毛都要被冷汗浸湿。 他努力地去回想自己当时的状态,从莫名其妙闻到寻苍的气味,到毫不迟疑地下杀手,中间似乎没有过一丝计划,满脑子都是寻苍抢道侣之仇。 就像被什么本能控制住一样。 一问道人摆出一枚铜钱,拇指将铜钱弹起,旋转着慢慢下落。 “咔嚓。” 铜钱在半空一分为二,无力地跌落下来,发出两声沉闷的声响。 一尘道人皱着眉:“师弟!” 一问道人闷哼一声,平息体内气血,摆摆手道 :“无事。” 拂衣捡起那枚裂成两半的铜钱,切口十分整齐,像是被一种锋利到极致的东西切开。 这是一问道人卜算时常用的十三枚铜钱之一,几百年来一直使用,覆着一问道人的灵力,相当于本命法器。 竟然在毫无预兆的时候碎裂一枚。 但是这间屋子里,修为最高的是化神期的一尘道人,如今修真界没有几个人可以瞒过一尘道人的神识去做手脚。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不对! “哐啷!” 陆衍在夹东西时突然一僵,手中的筷子掉落在瓷盘上,唤醒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不破?” 陆衍慢慢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一问道人无神的眼眸深处:“师叔,你眼睛中有东西。” 一问道人抚摸着眼角:“小不破看到什么了?” 陆衍喃喃道:“禁锢。” 若隐若现的紫色光芒包围着金色的阵法,二者似乎交缠许久,不分你我。 在刚才铜钱碎裂的一瞬间,除陆衍外无人能看见,那条紫色的线如蛇一般紧紧缠绕着金色阵法,光芒大盛,衬的金色阵法愈发微弱。 陆衍被那紫色光芒一闪,怔怔留下两行眼泪,他唇色苍白,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出,落在白色的道袍上,瞪大眼睛向旁边倒去。 “小不破!” “小师弟!” 一尘道人心脏重重一跳,他再也顾不得仙鹤,将威压一收,把陆衍接在怀里:“不破!” 小孩嘴角带着血,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躺在一尘道人怀中,无知无觉。 ** 陆衍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纯白一片,白色中隐隐有金光流转,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 陆衍想探索一下这个世界,刚走&#xe863;一步,就感受到腿上似乎坠了一个什么东西。 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穿着红肚兜,长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四肢并用紧紧抱着陆衍大腿。 陆衍低头。 小娃娃眼睛通红,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打嗝:“你知道我把你弄过来有多难吗嗝,我都成这个样子了呜呜呜,你再不来我就撑不下去了嗝!” 陆衍听不懂,被哭得脑瓜子嗡嗡响,只能把小娃娃抱起来,故作严肃说道:“再哭一声试试!” “嗝!”小娃娃伸出小肉手捂住嘴, 泪水在眼睛中聚集,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最终还是没忍住,“哇——连你也欺负我!” 陆衍:“……” 哪来的熊孩子! 小娃娃终于哭完了,撩起肚兜擦眼泪,一大一小盘腿坐下来,小娃娃噘着嘴,吸吸鼻子:“你要小心哦。” 陆衍觉得莫名其妙,又平白有些安心:“小心什么?” 小娃娃一脸正色:“我快压不住‘它’了,不过你现在还小,‘它’也不能对你怎样。” 陆衍揪着小娃娃胖乎乎的脸,饶有兴趣地问:“万一‘它’对我怎么样了你要如何?” “窝……窝会保护你的!”小娃娃被揪着脸也不反抗,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口齿不清说道,“不过我都这样了,你也不能光指望我呀。” 陆衍揉揉小朋友的脸,道:“那我要怎么做呢?” 小娃娃双手抱胸,歪头看着旁边长大后的陆衍:“还不到时候,顺其自然就好了,你会知道怎么做的,我很相信你啦~” 陆衍单手按住小娃娃的脑袋,噗嗤笑出声:“人小鬼大。” 小娃娃跟踩到尾巴的猫似的,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呸,你才小,我都好多好多好多岁了,比你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大!” ** 陆衍缓缓睁开眼睛。 世界终于不是纯白,耳边也没有小娃娃叽叽喳喳的声音,安静得不得了。 他歪头,透过窗看向闪耀着金色线条的天空。 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一道红色身影迅速过来,摸摸陆衍脑袋,试探问道:“小师弟?” 陆衍认出眼前的人,开口道:“师姐。” 拂衣总算放松下来,她先弹出去几道灵力,然后扶着陆衍起来,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玉瓶,轻轻一晃,递到陆衍嘴边:“这是你拜师时医谷师伯送的‘回春’,我用灵力化开了,先喝。” 陆衍一口闷掉,药效发挥,他感觉轻飘飘的身体都有了重量,经脉中灵气充盈,隐隐有突破的迹象,大脑重新运转,不亏是医谷出来的顶级丹药。陆衍揉揉太阳穴,问道:“师姐,我睡几天了?” 没等拂衣回答,两道流光化作两个人影出现在陆衍面前。 正是一尘道人和一问道人。 一尘道人两指按住陆衍手 腕,灵气顺着经脉仔细探查一周,才说道:“没有隐患,醒了就好。” 陆衍见到一尘道人小心翼翼的神情,和经脉中残存的温和灵力,忍不住一下子扑到一尘道人怀里:“对不起师父,还有一问师叔,拂衣师姐,让你们担心了。” 拂衣后退两步,站在一边:“臭小子,你睡三天了。” 以往闭关时,一旦入定就是以年为单位,拂衣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感觉到“度日如年”是个什么感受。 一问道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小不破醒了就好。” 陆衍从一尘道人怀里探出头,不着痕迹扫过一问道人的眼底,昏迷之前看到的两道不同颜色的光芒现在已经看不见,似乎是趋于平衡。陆衍放下心来,左看看右看看,问道:“二机呢?” 拂衣努努嘴,门外有一个黑色的一角,在风中荡啊荡,就是躲着不进来。 陆衍跳下床,穿上鞋,几步跑到门外。 沈梦机拿着一根糖葫芦站军姿,一看就知道没连上网。 陆衍踮着脚,想要去够糖葫芦,扯了扯,没扯&#xe863;。 沈梦机低头,愣了一会,总算连上网,他蹲下来,把糖葫芦塞到陆衍手心里:“给小师叔。” 陆衍啃着糖葫芦的糖衣:“还是二机了解我,知道我醒来一定很饿。” 山楂越吃越饿,这几天的相处,足够陆衍知道沈梦机是个什么性格,当时他毫无预兆的倒下,一定把大师侄吓了一跳。 沈梦机反应慢,却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裴瞻闭关之前叮嘱他要护好小师叔,可是小师叔只是下了一次山,就莫名其妙昏迷,他不知道其中缘由,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还是让小师叔受伤了。 不过,沈梦机除了糖葫芦还有另外一个惊喜给陆衍:“小师叔看,我帮你教训他!” 闲照峰靠近山崖的那一端竖起一根木棍,木棍上绑了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羽毛,哎呦哎呦小声叫着,他不敢乱&#xe863;,木棍插得不结实,自己又被封了一身妖力,万一掉下去,说不得就得身死道消。 一只掉下山崖摔死的鸟。 简直是鸟生耻辱! 沈梦机抱着陆衍过去。 木棍上这个人长得属实不赖,一张脸十分有少年气,就算插着羽毛吹 着风也不影响形象。 陆衍问道:“那只肥鸟?” “你才是肥鸟,你全家……”少年下意识回嘴,看到沈梦机时憋憋屈屈闭了嘴,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痛,他咕哝道,“小爷大名鹤年,说谁胖呢……” 陆衍惦记着自己没吃完却被喷上一口血的年夜饭,问鹤年道:“你想不想放下来啊?” 鹤年激&#xe863;得伸直脑袋,木棍晃晃悠悠,吓得鹤年没敢乱&#xe863;,只能用力使眼色:“当然想,小道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能把我放下来,让我去揪寻苍的狼尾巴给你的笔做笔头都是可以商量的!” “这倒不必,”陆衍摸着下巴,“不如你给我打打下手吧。” 鹤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老子终于可以自由了”的兴奋,迫不及待说道:“上天下水什么活我都可以!” 陆衍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你说的。” <p/ 8、第 8 章 鹤年扛着锄头,迎风叹息:“我真后悔,真的。”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找道侣,如果不找道侣就不会遇见寻苍,如果不是寻苍抢我看中的美人,我就不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惹上神造化宗那尊小祖宗。” 鹤年眼眶中含着热泪,一锄头砍在黄土地上:“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妖。” 这里是拂衣当初渡劫的山头,是她在突破金丹后裴瞻分给她的,有了属于自己的山头意味着可以开山收徒。 拂衣是剑修,怕剑气会一个不小心伤到神造化宗的弟子,加上没有收徒的打算,就选了一个宗门内比较偏的地方,山头离着陆衍现在居住的闲照峰有些远,上次元婴劫残留的雷电余威早已消失不见,只剩光秃秃一个山头,一眼望去,光秃秃的一马平川,跟周边格格不入,别说房子了,连根草都没有。 陆衍倒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他需要一个很大的场地做实验,设立对照组,用来种自己心心念念的种子,闲照峰到处是阵法,拆不好拆的,不如另找个空旷的地方,于是就盯上了拂衣这块地盘。 拂衣抱剑,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这块即将不属于自己的山头,带着怀念说道:“师兄当初把这一座山峰送我,让我取个名字,当时我年纪略小,正巧读到一本书,上头写‘茕茕白兔,东奔西顾’,我就用首尾两字把山峰取名为‘茕顾峰’,告诫我自己剑修不需要情缘。” 陆衍摸一摸土壤,觉得还可以。 拂衣接着说道:“后来我终于领悟,给自己住处取名千万别跟‘穷’字沾边,茕顾茕顾,可不就是穷顾了吗。” 陆衍指挥着被迫改造的鹤年:“从那里到这里,平均分成五块,最好大小一样,每一块中间都要留出约宽一尺的空隙,能明白吗?” 鹤年挥舞着锄头,故意压低嗓音,操着一口老炮腔试图讲价:“小祖宗,能不能打个商量,你们给我把修为解封,就这么一点地,都用不上这凡人的玩意儿,我用两只脚加两只翅膀,保证不一会儿就给你刨完了。” 陆衍勾勾手指,示意鹤年蹲下。 鹤年眼睛一亮,以为是自己的诚意打&#xe863;了这位小祖宗:“在你们神造化宗的地界我又逃不出去,有了妖力我更好给你打下手不是!” 陆衍拍拍鹤年的肩膀,问道:“知道劳&#xe863;改造吗?” 鹤年拄着锄头,摇头道:“不知道。” “劳&#xe863;最光荣啊小同志,”陆衍语重心长,“封你妖力就是要告诉你所有幸福都要靠双手打造,请吧。” 鹤年:“……” 鹤年愤愤站起身,就知道这小鬼没这么好心,他顺着陆衍划定的范围,哼哧哼哧干活松土,挥锄头跟挥什么杀伤性武器似的,端的是杀气腾腾。 那边拂衣还没发表完茕顾峰更换户主感言。 她抽出朝暮剑,跟抚摸情人似的抚摸着剑身,几乎老泪纵横:“我用山上的一草一木换来的灵石苦苦度日,万万没想到,我竟然可以用这破山头换半块陨铁,暮暮啊,你下一次回锻有着落了!” 剑修很穷,拂衣尤其穷。 在修真界大半法器都要靠神造化宗的情况下,拂衣穷得格外突出。 谁能想到堂堂元婴大能,大名鼎鼎的朝暮剑拂衣仙,沦落到靠卖山头才能给本命剑回锻一次。 陆衍拜师时,剑宗送来一块极北冰原的陨铁,其中有一半有小块冰晶,陆衍寻思着不能白要师姐这么大一块地,就把陨铁一分为二,用没有冰晶的那一半换了茕顾峰。 剑修的剑是需要根据自己的境界不断回锻提升的,而且每一次回锻,所需要的材料和技艺都要比上一次高,才能匹配不断成长的需求。 无论是材料还是能够回锻的匠人,都是需要灵石的。 并且是极其高昂的灵石。 拂衣突破元婴时,一尘道人给了印章可以记账,再加上这块陨铁,足够拂衣一分钱不出给朝暮剑回锻。 血赚! 陆衍随便找了一块平缓的石头盘腿坐下,也不嫌脏,捧着一本《阵法大全》哗啦啦翻得迅速,他似乎不需要特意去学,只消看一眼就能把阵法分解,印在神识中。 忽然,陆衍翻到中间,把书平摊在腿上。 这是一个空间阵法,就是一般修士人手一个的储物空间,一般做成乾坤袋的样式,小巧玲珑方便携带,能够打上神识印记,除了自己无人 能打开,除非身死道消或者被修为高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强行抹除神识标记。 只是有一个缺点,这个空间阵法做出来的东西只能放死物,不能放活物。 能放活物的空间被叫做“秘境”,说是阵法,更多的是大能凭借强悍的修为开辟出的空间,自成生态系统,离着陆衍有些遥远。 如果有一个方法,能够把秘境中的特质跟储存空间结合一下就好了。 陆衍托着脑袋漫无目的想,这样就能做出很多末世小说里所写的那种空间,有灵泉有灵植,还可以随身携带,岂不是完美。 不过,陆衍现在还没培育出所谓的灵植呢。 所以才搞了一大块试验田。 妖修的体力不是盖的,就算封了一身妖力,强悍的本体也给了他们本钱。 鹤年挥锄头的姿势不太专业,胜在有力且迅速,不一会儿就把陆衍划出来的范围统统松了土又盖平,明明白白分成五块,大小一致,中间有明显隔断,十分具有执行力。 陆衍大力表扬:“你看,没有修为你也可以完成得这么棒,潜力无限啊小同志!” 鹤年用锄头支撑着身体,大大翻了个白眼,翻到半路想起自己人在屋檐下,只能强制翻回来,他眼皮抽搐:“我谢谢你。” 陆衍:“客气客气。” 鹤年:“……” 怎么办好气啊! 陆衍跳下石头,迈着小短腿简单检查了一下,然后,他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搬出四袋灵石。 四袋灵石。 灵气四溢,分量十足,仍在地上时还能听到美妙的碰撞声。 那是钱的声音! 拂衣“唰”的一下转过头,眼神跟饿了七八天的狼似的散着绿光。 鹤年“吸溜”一声,提着锄头蹲在陆衍旁边,带着期盼说道:“这么多灵石,可以买多少鱼啊……” 陆衍把每一个袋子打开,问道:“捉鱼不应该是你们刻在基因上的本能吗?” 鹤年听不懂基因,但听懂了捉鱼和本能,他咂咂嘴,道:“不一样,我说的是一种深海才有的鱼,捕捉困难,极其味美,一条鱼要卖到十枚上品灵石,要不然我干嘛要找一只鲛人做道侣。” 陆衍:“……说好的鲛人十分美丽呢?” 鹤年害羞:“嗨呀,谁不想 鲛人和鱼都可兼得呢。” 陆衍:“可惜人鱼两空。” 鹤年笑容逐渐消失:“……” 陆衍继续补刀:“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不能太过贪婪,妖也是如此。” 鹤年:“……” 神造化宗都是些什么人啊! 陆衍走到第一块地那里,拿出不妄笔,调转头,天竹的部分朝下,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线条,他没有使用灵力,手非常稳,每一笔都能合上。 拂衣站得高,她不擅长阵法,不代表不认识阵法:“聚灵阵?” 顾名思义,就是聚集灵气的阵法,一般用来辅助修炼,增加灵气的流&#xe863;。 “对。”陆衍擦擦笔身上的泥土,顺手把笔插在束起的小揪揪上,打开一个盛着灵石的袋子。 那是一袋极品灵石,是拜入师门时财大气粗的一岳师伯送的那块,陆衍毫不心疼地把灵石分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安放在阵法最关键的部位。 灵石摆入,灵气顺着阵法的线条蔓延,直到成为一个完整的阵法,光芒一闪,连灵石带阵法一起没了踪影,没入到地下。 如此这般,陆衍把另外三块田分别画上聚灵阵,只不过用的是上品灵石、中品灵石、下品灵石,还剩下一块田什么也没有。 不同的灵气旋涡渐渐形成。 这就是陆衍所设的对照组了。 神造化宗内四季如春,这个世界还有灵气加持,不能按照常理种田。 既然都不能按照常理了,陆衍干脆在育苗的时候天天用灵气护着,买回来的良种长得十分好且迅速,似乎对灵气的适应性很强,才让陆衍生出不如给田也整个聚灵阵试试的想法,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如果能够成功,剩下的小麦高粱蔬菜养殖场什么的也可以搞起来了。 鹤年目瞪口呆,以看土豪的目光看着陆衍:“用灵石打造的聚灵阵种地,你们神造化宗真有钱啊。” 靠着拜师实现灵石自由的陆衍摸摸鼻子。 人家刚入门的小师弟能用不同品质的灵石种田的时候,拂衣正为用山头换了半块陨铁而感到无与伦比的开心。 生活不易,拂衣叹气。 鹤年耳朵灵,他看向拂衣,恍然道:“哦——我忘了,这里还有个穷剑修。” 拂衣摩挲着剑柄,阴恻恻说道:“今天晚饭还没着落……” 鹤年把锄头挡在前面,立刻缩成一个球:“……” 我怎么就控制不住这张嘴呢! <p/ 9、第 9 章 神造化宗最近的话题是不破小师叔和他的田。 说起这位小师叔,没有灵根却成功入道,阵仗之大,很多观礼弟子入定之后皆升了一个小境界,从此小师叔就成了宗门恒久不变的话题,而现在,小师叔不声不响,竟然去种田了! 茕顾峰上,四个奢侈至极的聚灵阵源源不断汲取着灵石和空气中的灵力,稻田水波荡漾,长势喜人,每次有弟子过去看风景,都会见到只比稻田高一点的小师叔哼哧哼哧拿着玉简记录什么。 还有比较穷的弟子,厚着脸皮蹭聚灵阵,不但没有被小师叔嫌弃,还得到小师叔的应允,只要不破坏稻田,怎么蹭都行,蹭完了还有阵法课可以听! 搞得比陆衍大许多弟子们非常不好意思,有进宗门之前家里是农户的,还会主&#xe863;帮忙照顾稻田。 一时间,这块有些偏僻的茕顾峰弟子不断,热闹非凡。 陆衍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前悬着一块黑板:“你们看,阵法与符文之间是有规律可循的,比如说防御符文与抗拒阵法,这两个的作用差不太多,都是防护,只不过一个作用在自己身上,另一个则是划出一个圈,更适合群体使用,但是,两个阵法中/共同负责的防御部分,都是在这一笔的基础上进行的再创造。” 石头下,没有正式入门,只能算外门的弟子们穿着统一的白色道袍,整整齐齐盘腿坐成三排,旁边是生长不一致的水稻田,有的沉甸甸地弯着头,有的还没结穗。 两个阵营并排,看着十分和谐。 陆衍把黑板上讲的两个阵法符文多余的地方擦去,只留下他刚刚说的那一笔:“大家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弟子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留影玉简,可以把影像记录下来反复回味,这些比陆衍高还比陆衍大的弟子们齐齐顿悟,异口同声喊到:“是!” “更有趣的是,”陆衍把黑板上的字全部擦掉,徒手画了一个圆,以顶点为起始,把防御符顺着圆弧一笔连成,最后一笔重新归于顶点,不破小师叔拍拍掌,“看这个是什么?” 神造化宗编外妖修鹤年抱着锄头惊呼:“抗 拒阵法!” 弟子们也纷纷反应过来,跟各自的朋友面面相觑,皆能看到对方面上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竟然真的是抗拒阵法……” “防御符多连几个就是抗拒阵法……为什么除小师叔外没有人这么讲过?” “不止是多连了两个,你们看,各个防御符之间的连接是有省略的,但这种省略不会影响到阵法本身的效果。” “要是书上也跟小师叔这样写,我何愁一年才学会几个阵法啊!” 此时已经是正月末尾,陆衍在记录稻田生长情况的时候,顺便把阵法大全和符文详解翻了一个遍,修真界普遍的认知是,阵法和符箓是两门不同的学科,就像理科和文科,一般都是各学各的,互不干扰。 但陆衍闲着没事对比两本书里记录的差不多功能的符文与阵法时,发现一个很神奇的现象,符文的线条看上去更加复杂,阵法则是会形成一个圆,用来对应五行相生相克的关系,二者放一块乍一看不说一模一样,至少毫无关系。 却瞒不过陆衍这一双眼睛。 陆衍在第一次对比中就发现了一种规律,为了防止是个例,陆衍特意对比了上千种阵法和符文,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相同功能的符文和阵法是有一个共同的奠定基础的符号。 以此,陆衍提取出不少符号,对着天空中的只有他能看见的线条做备注,存了整整一个玉简。 存完后,陆衍把玉简放回到空间里,感叹道:“原以为是文科和理科,搞了半天原来是数学和物理。” 别说,他还真总结出几个公式。 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堂课。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讲课还能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呢。 讲完课,弟子们恭恭敬敬对着陆衍躬身行礼,恋恋不舍地一一告退,走之前还例行询问:“小师叔,明天还讲课吗?” 其他弟子们竖着耳朵,齐刷刷看向陆衍。 被几十个大男人用希冀的小眼神看着,陆衍还不太习惯,他收起黑板,说道:“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每五天的巳时可以来这里,我讲一个时辰,其余时间你们好好修炼。” “多谢小师叔!” “小师叔最好了!” “我一定好好修炼!” 等到弟子们都 离开,鹤年扛着几乎已经成为自己本体的锄头凑到陆衍身边,长嘴叭叭的:“你倒是不藏私,摆的聚灵阵给人用,阵法的窍门也往外说,别怪小爷没提醒你,你讲的这些如果流落到外面,完全可以养活一个门派。” 这还是鹤年往小了说,阵法和符箓一途格外吃天赋,但陆衍今天所说的,足以把这种天赋完全抹平。 那将震惊整个修真界! 陆衍勾起唇角:“听说过一句话吗?” 鹤年:“什么?” 陆衍背着手说道:“知识无国界啊,小同志你思想觉悟还差得很。” 鹤年抱着锄头嘟囔:“虽然我听不懂,但是你铁定在说我坏话。” “哪有,”陆衍双手揣在袖子里,一点没有心虚地忽悠鸟,“我夸你呢。” 天赋这东西是最不讲道理的,有的人一点就通,有的人死记硬背也出不来效果,所以不可能完全抹平天赋。 不过至少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陆衍抬头望着天空,金色的线条流&#xe863;,组合成富有规律和美感的巨大画卷,他勾起唇角,轻笑道:“天道啊……” ** 拂衣风风火火踩着剑降落到茕顾峰,都不需要找,顺着长得最好的那块田,就能一看看见某个小孩。 陆衍剪下一束稻谷,黄灿灿中透着晶莹的白,仿佛又灵气在里面轻柔循环,长得极为饱满漂亮,单单拿在手里,就能嗅到清新的灵气和与众不同的稻谷香。 沁人心脾。 这是极品灵石摆放的聚灵阵所浇灌出来的稻米,在五块地中长得最快,也最好,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完全成熟。 陆衍让弟子们来蹭聚灵阵也是有理由的,仅仅依靠稻米和土地本身的吸收能力效率会低,如果有人在旁边修炼,引导着灵气循环,能够加速带&#xe863;吸收过程。 不愧是极品灵石,实验效果真不错。 除了成本着实太高了一点。 陆衍用手碾碎稻谷外面一层皮,露出如玉石般稻米,摸上去冰冰凉凉,跟刚买回来的种子一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陆衍拿出一粒米放进嘴里,用牙齿一磕,灵气跟突破桎梏一般顺着食道流入胃部。 像壳子里包着灵气。 陆衍咂咂嘴,感觉迷之像啃灵石,一点吃饭的口 感也没有。 不知道爆大米花能不能爆出来。 陆衍把剩下剥了壳的灵米的塞沈梦机手里:“二机尝尝。” 沈梦机捧着一小把灵米,开始联网。 见一道红衣略过,陆衍伸着手招呼:“师姐快来!鹤年也来!” 鹤年一直抻着老长的脖子往这边看,听到后扛着锄头马不停蹄地冲过来,他惦记这一片极品灵石种出来的田已经很久了,要不是怕了神造化宗那个反应慢但拔毛一点也不慢的煞星,他早就偷一束尝尝味了。 拂衣“刷”的一下坐在陆衍另一边,她没有去看灵米,眼睛中全是无处安放的战意和兴奋:“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剑宗那位突破元婴了!” 鹤年五百年不是白活的,闻言问道:“剑宗那位,难道是段同风?” 拂衣点头:“就是他!” 剑宗,顾名思义整个宗门都是剑修,段同风跟拂衣同辈分,掌门首徒,也是剑宗首席,天资卓绝,是剑宗这一脉最出色的弟子,没有之一。 陆衍给弟子们讲课的空闲,也会听一耳朵八卦,说起剑宗,那些弟子无一不是摇头:“要我说,剑宗那位首席根本比不上咱们拂衣师叔,剑宗还指望着他打开通天之路,再看看咱们家拂衣师叔,早就突破元婴,剑宗那位还苦兮兮闭关呢。” 段同风,取“大鹏一日同风起”,可见剑宗器重。 拂衣握紧朝暮剑:“段同风那厮人不怎么样,剑法倒是不错,趁着他刚突破剑意一定外放,我总算可以跟他比划比划。不过这不是重点。” 陆衍又割下几棵稻谷,分别分发给拂衣和鹤年。 拂衣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终于可以宰大户”的愉悦:“过两天就是你生辰,这是你第一次在宗门过生辰,我要是赢了段同风,就能从他的仓库里挑个好东西送你,他突破得正是时候啊!” 陆衍生辰在二月初二,确实不远了。 鹤年迫不及待地碾碎灵米外面那一层壳,往嘴里扔几颗,感受着其中纯粹的灵气,腆着脸说道:“小祖宗,你过生辰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要不你把我妖力解封,我给你捉几条鱼,听闻凡界养稻米的都会把鱼养在田里,据说味道甚美,唔——” 鹤年像是发现了什么, 把剩下的灵米全部塞进嘴里,盘腿坐下,接着,他睁开眼睛,正色看着陆衍:“这个米中的灵气竟然能跟我的妖力同化,可以直接吸收……小祖宗,你弄出来这玩意儿可真了不得。” 妖修跟人修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人修可以借助天地灵气修炼,而妖修却要先把灵气同化为妖力再吸收,中间多一个步骤,故说妖族修炼困难。 而这种灵米不一样,鹤年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灵气在入口的瞬间跟身体中为数不多的妖力结合在一起,不需要多余的那一步,就能直接融合在四肢百骸。 对于妖族来说,这就是至宝! 陆衍听了解释,摊开手道:“种植多简单你知道,但极品灵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也就这么两分地。” 鹤年:“……” 对哦。 这可是极品灵石种出来的米,肯定不是凡品! “不过,”陆衍抓住一点新思绪,“若是用这个做种子……” 最终,这块极品灵石种出来的新品种被简单粗暴命名为灵米,产粮倒是很高,聚灵阵中的极品灵石还没消耗完,陆衍准备再种下一批,不能浪费。 拂衣抱着师弟送的一袋子灵米,挥起朝暮剑,瞬间收割完成,装入乾坤袋中。 沈梦机一粒一粒吃着灵米,默默抬头。 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在陆衍面前。 一道黑云准确笼罩在沈梦机头顶,威压层层蔓延,银龙在黑云中游弋,似乎酝酿着无尽的力量。 陆衍看看沈梦机,又看看自己的田,眼皮一跳:“……” 拂衣抱着陆衍拎着鹤年迅速退出雷劫的范围:“梦机突破了!” 是金丹期一九雷劫! <p/ 10、第 10 章 沈梦机原本就在筑基巅峰,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突破。 但这个契机,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找不到,有的人吃两粒米就能渡劫。 拂衣结印打开神造化宗上方的防御大阵,笑道:“梦机在筑基巅峰多年,积累雄厚,此时突破是顺其自然,倒是好事。” 强行突破与水到渠成是两个概念,前者说不定会留下什么隐患,后者则对道途有益。 天空之上,陆衍看见熟悉的金色线条缓慢融入黑云之中。 沈梦机站起身来,一道雷劫轰然而下! “轰——” 银色巨龙发出巨大的咆哮,沈梦机不闪不避,一柄折扇悄无声息出现在掌心,扇面展开,沈梦机右手一抖,一个法阵自扇面之上缓缓升起,与雷劫相撞! 法阵化作巨大的防御网,将第一道雷牢牢阻挡在外面。 拂衣眯着眼观察,说道:“金丹雷劫一共九道,不用担心梦机,估计这一次突破已经在他神识中演练很多次了。” 雷劫余威外散,噼里啪啦的电光顺着水,铺满剩下的几片稻田。 陆衍:“……” 对哦,水导电! 稻田下的聚灵阵好像被雷劫激活似的,灵气翻滚,形成大大小小的旋涡,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与天上的黑云交相呼应,场面十分壮观。 第二道雷迟迟不落。 拂衣“啪”的一声握紧朝暮剑:“有点不妙。” 雷劫是妖修天敌,鹤年躲在拂衣身后,此时探出头问道:“怎么不妙?” 拂衣看着蓄力的雷劫和翻腾的灵气旋涡,说道:“这样的灵气流&#xe863;……天道会以为是挑衅,雷劫威力可能翻倍!” 翻倍!! 陆衍感觉眼前一黑,他的田还能幸存吗!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眼看着第二道雷劫快要酝酿完成,陆衍脑海中闪过上次拂衣渡劫后的景象,还有那个奇怪的梦…… 一不做二不休,陆衍甩开拂衣的手,给自己贴了一个加速符,小小的身影立刻站在稻田边缘,而雷劫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倾泻而下! “小师弟!” “小祖宗你要不要命了!” 拂衣和鹤年同时惊呼出声。 贴了一张加 速符的陆衍像一只轻飘飘的鸟儿,一眨眼的时间就出现在雷劫笼罩的范围内,头顶是乌压压的黑云,不远处是时刻准备迎接第二道雷的沈梦机。 无处可躲! 拂衣持剑的手爆出青筋,眼瞳黑沉沉的,剑意不受控制外放出来。 鹤年一见这眼神,心想要坏,顾不得形象,在拂衣要冲上去的一瞬间死死抱住拂衣大腿,他忍受着剑意带来的伤害,大声吼道:“姑奶奶,你是元婴啊元婴!你想沈梦机和小祖宗死在雷劫下吗!” 陆衍不过是炼气期,他自身形成的灵气场说不定还没有那仨聚灵阵形成的灵气旋涡大,天道不一定能识别出来,而且这位小祖宗身上保命的东西不少,包括束发的簪子和那一身绣了符文的道袍,躲过去应该没有问题。 拂衣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元婴大能,一旦进入雷劫范围,估计整个茕顾峰都会化成灰! “轰——” 耀眼得要闪瞎人眼的雷龙俯冲下来,沈梦机在第一道雷劫时留下的法阵顷刻而碎,接着,层层阵法从扇面上升起,又被一道道劈碎! 拂衣死死盯着那到雷劫,咬着后槽牙,挤出杀气腾腾的两个字:“天道!” 陆衍手握不妄笔,在雷劫面前丝毫不&#xe863;,头发上的小揪揪已经被余威吹散,木簪不知道遗落在哪里,乌黑的头发向后披散下来,映着纯白的道袍和银白的雷电,黑漆漆的眼睛中无数金色线条在不停变换,化成一个个或有用或无用的阵法符文,他也轻轻呢喃:“天道……” “轰隆——” 沈梦机扇面上最后一道阵法破碎,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而陆衍—— 远处观看的鹤年用力吞下两口唾沫,抱着拂衣大腿的手无力松开向后跌坐,此时此刻,他回忆自己这五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鸟生,自问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这如此丧心病狂违背规律的一幕,鹤年颤颤巍巍伸出手,大大的眼睛中全是对这个世界的怀疑:“这他-娘-的是什么?!” 拂衣没去纠正鹤年的脏话,此时此刻她也全身都是问号。 他们想象中最坏的情况什么没有发生。 陆衍,陆不破小师叔,就那么安安静静站在那里,道袍衣角被气浪掀得飞扬 ,一丁点事都没有。 雷劫好像长了眼似的,碰都没碰到陆衍一下,在落下的刹那紧急绕过陆衍所在的方向,导致这一道声势浩大的雷劫在半空中生生缺了一块,看起来十分没有威严。 陆衍挑起眉。 身后的稻田飒飒作响。 沈梦机被雷劈得头发都炸起来,穿着黑色道袍看不出有没有受伤,但瞧着没有什么问题。 第三道雷劫没有蓄力,普普通通地劈下来,中规中矩的金丹雷劫,跟压根儿没看见聚灵阵形成的灵气漩涡似的,躲着陆衍的方向啪啪往下劈。 沈梦机的扇子在手指间打了一个转,倏然飞出,扇子在半空中解体,扇面展开化作圆心,扇骨根根复制,与圆心一同组成一个庞大的八卦阵,灵力外泄,顶住这一波威力有所减弱的雷劫! ** 鹤年深呼吸许多次也没能平复下心情,他们妖修有固定的百年一劫,意思是妖族开启神智之后,每隔一百年就有一场雷劫,渡得过修为大增,渡不过魂飞魄散,鹤年辛辛苦苦渡了五次劫,五百年大劫那次还差点被雷劫烤成一盘菜。 结果呢?结果呢!! 鹤年骂也不敢骂,怕万一天道听见了让雷劫拐着弯劈自己,最终只能憋出一句话:“这就是天道亲儿子吗?” 爱了爱了。 拂衣突然想起自己渡完元婴劫的时候。 那时陆衍被裴瞻抱着,伸着手,在雷劫余威还没有离开身体的时候触碰了她的头发。 就像现在这样,隐藏在拂衣身体中的雷劫余威在被触碰到的时候迅速消失,连带着金丹劫时落下的暗伤也悄然不见,然而当时没有任何修为的陆衍一丁点事也没有。 怪不得掌门师兄如此震惊。 原来如此! 拂衣转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她垂眸看着还在羡慕嫉妒恨的鹤年,朝暮剑被不断带着抽出一点又合拢,剑身摩擦的声音清脆却充满着威胁的意味:“肥鸟,今天你看到什么了?” “你才肥你全家都……”鹤年下意识回嘴,见到拂衣那阴恻恻的眼神和朝暮剑不断拨&#xe863;发出的“铮铮”声后,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全都要炸开,出于&#xe863;物的本能,鹤年默默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三指朝天,“我什么都没看到!” 谁不想躲避雷劫。 千年来,陨落在雷劫下的天才无数,飞升成了可望不可即的传说,如果这时候被人知道,陆衍可以躲避雷劫…… 鹤年心脏一沉。 没有人可以抵抗的了这个诱/惑,到时陆衍毕竟沦为躲避雷劫的手段,就算庞大如神造化宗也不能抗住整个修仙界的压力。 所以绝不可外传! 茕顾峰本来地处偏远,此时除了在场的四个人没有其他人看见,拂衣特意飞到高处环顾,力求没有一丝后顾之忧。 陆衍内心本来有一丝猜测,此刻猜测落实,就安安稳稳盘腿坐下,用不妄笔在玉简上刻画阵法和符文。 拖了雷劫的福,陆衍观察到几个阵法大全和符文详解上没有出现过的组合,趁着还有记忆赶紧记下来,待日后实验。 沈梦机的金丹一九雷劫已经进入到尾声,就着最后两道雷劫的威力整合灵气,不断压缩,直至形成金丹。 那柄扇子被沈梦机握在掌心,一同接受雷劫淬炼。 陆衍抬头看了一眼。 联网后的沈梦机反应不是一般的快,他是罕见的阵符双修,阵法与符文之间的转换没有一点缝隙,仿佛不需要思考,便随着灵气一笔成型,那柄扇子应当是沈梦机的本命法器,灵活多变,令没见过世面的陆衍大开眼界。 雷劫终于结束,黑云在陆衍头顶上依依不舍地停了一会,才彻底消散离开。 趁着沈梦机还在打坐消化,拂衣一步来到陆衍跟前,等到小师弟放下笔,活&#xe863;两下筋骨,单手把陆衍拎了起来。 跟拎猫一模一样,拎着陆衍后脖颈的衣服,双脚离地,轻轻松松。 陆衍抱紧玉简:“……” 拂衣磨着牙:“长本事了啊。” 陆衍眨眨眼,学着猫露出无辜的表情撒娇:“师姐~” 剑修冷酷无情:“没用。” 陆衍努力歪头,余光看见自己剩下四块田虽然还有水波荡漾,但稻谷竟然齐刷刷的都变得橙黄,陆衍仗着自己还小臭不要脸扑进拂衣怀里:“师姐我错了!师姐你看,咱的灵米都成熟了!” 灵米成熟成功转移了话题,拂衣拎着小师弟的后脖颈把人放下去:“雷劫还有着功效呢?” 陆衍收起玉简,一块地一块地的尝过去,上 品灵石到下品灵石的口感逐渐变得厚实,不像极品灵石那样入嘴就化成了灵气,口感最好的应当是没有聚灵阵的那一块,灵气最微弱,但最像大米的口感。 田里的水也没有浪费,被陆衍分门别类的装进乾坤袋中,待到日后再用。 拂衣被陆衍塞了好几个布袋,每一个布袋中都装着满满的灵米,被小师弟糖衣炮弹塞满怀的拂衣立刻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要干啥,双眼中仿佛写着三个字——发财了! 鹤年也没有落下,他抱着布袋珍惜地啃着米,幸福到冒泡泡。 陆衍擦擦额头上的汗,悄悄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计划通的手势。 另一边,沈梦机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在偷偷笑的小师叔。 渡劫时的景象涌入脑海,沈梦机后知后觉“啪”的一下连上网,起身大步走到陆衍面前。 一片阴影罩下,陆衍惊喜道:“二机!” 沈二机一脸严肃:“小师叔,擅自进入雷劫范围很危险!” 陆衍:“……” 哦豁。 拂衣耳朵灵,跟沈梦机一前一后包围着陆衍:“就是!还试图收买师姐,罪加一等!” 鹤年鹦鹉似的在一旁帮腔:“加一等加一等!” 陆衍:“……” 今天的神造化宗也是师门和谐呢。 <p/ 11、第 11 章 剑宗,巍巍天堑。 拂衣是剑宗的常客,她被师父捡回去后,发现是天生剑体,可神造化宗没有系统的剑修体系,已经故去的师父他老人家还舍不得天赋如此高的弟子,就撺掇着拂衣去剑宗蹭课。 剑宗与神造化宗的关系一直不错,大部分弟子的剑都出于神造化宗这里,小时候,上任掌门还会牵着拂衣的手去剑宗串门,等拂衣能跑会跳拿着剑戳人屁/股,上任掌门直接撒手不管,随便拂衣去霍霍。 可以说,剑宗对拂衣有半师之谊。 守门长老远远看见一道红色身影,带着锐利的剑意,笑呵呵扶着胡子,待到人落下,熟稔说道:“我就猜到,同风突破,第一个来找的一定是你。” 拂衣一甩头发,像模像样作揖:“多谢师伯惦念,我师侄突破,小师弟生辰,段同风不表示一下岂不是说不过去。” “说得好听。”守门长老对两个小辈的切磋心中有数,拂衣性子洒脱,两个人比试起来,反而是正经剑宗出身的段同风输多赢少,拂衣又是个穷惯了的,赢了就从段同风私库捞东西,一来二去,宗门的人见到拂衣,就知道又来宰大户了,守门长老感叹着,“算起来,梦机突破金丹的年纪比同风还要小两岁,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拂衣只嘿嘿笑,脸上全是一览无遗的骄傲:“师伯谬赞。” 剑宗的天堑不止是天堑,那是一块被剑意千锤百炼而成的悬崖,上面剑气纵横,被生生削成了一柄巨剑的模样。 拂衣每次经过,必会在此参悟一会儿,剑宗历史悠长,天堑的第一剑就是开山祖师飞升时一剑斩开,剑意磅礴内敛,此后,剑宗无数大能以天堑试剑,才造就如此景象。 守门长老看拂衣迟迟没有入定,疑惑道:“今日不打算参悟吗?” 拂衣仰望着巨剑,每一道剑气化作实体,她的识海中不断演练,往日看一眼就觉得锐气逼人不敢直视太久的剑道奥义,此时竟像敞开大门似的,迫不及待往她脑海里钻。 剑道奥义。 道的奥义。 拂衣想起小师弟入道时所写的那一个“道”字,璀璨夺目,仿 佛映着无数变化,将天地奥秘尽融于那一个字中,小师弟入道后,掌门师兄立刻闭关,拂衣不修阵、符两道,只觉得若有所悟却无从下手,直到此刻直视剑宗天堑。 那一道道剑意如同实质一般,令拂衣放突破不久的境界竟然松&#xe863;一下。 要知道,元婴是修士的又一道天堑,跨过去就是人人见礼的大能,上能开宗立派,下能成为客卿长老,此后,每突破一个小境界就是大造化。 拂衣轻轻呼出一口气,笑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段同风的剑。” 守门长老为她打开剑宗大门,哈哈大笑道:“好!” 剑修一直如此,与天战,与人战,战意不歇,剑意永存。 剑宗内,许多弟子或学着御剑飞行,或两两一组互相喂招,猛然见到拂衣,也都笑嘻嘻称一句“拂衣师姐”或“拂衣师叔”。 拂衣一一跟弟子们点头,一边走一边指点,受了指点的弟子皆恍然大悟,并真心实意祝拂衣旗开得胜。 “砰!” “哎呦喂!” 拂衣猝不及防跟一个人相撞,她已是元婴没有什么事,另一个人后退几步,还是没刹住车,猝不及防摔了个屁/股墩。 那人穿着剑宗亲传弟子才能穿的道袍,刚想开骂是哪个不长眼的瞎撞,抬眸看见拂衣那身标志性红衣,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屁颠屁颠站起来:“原来是是拂衣师姐,又来薅我们大师兄小金库吗?” “贺长越啊,”拂衣也看清了人,点点头,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贺长越是剑宗一个长老从凡界发现的,听说出身不错,天赋尚可,只是疏于修炼,是个活脱脱的纨绔子弟,比沈梦机大了几岁,竟还停留在筑基,他本人倒是挺随性,闻言回答道:“我家老太太过六十整寿,我寻思着找点比较拿得出手的贺礼,正巧碰见拂衣师姐,你们神造化宗有没有什么精巧一点的,凡人也能显摆的好东西?钱不是问题!” 拂衣就欣赏这种傻大款,她沉思一会,道:“我家不破小师弟最近捣鼓出一点东西,不知道你要不要。” 贺长越对神造化宗的师门构成不太了解,但拂衣称一声小师弟那一定也是某个长老的亲传弟子,手艺一定不错,他来 了兴趣,搓手道:“先让我看看呗?” 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拂衣从储物袋中掏出灵米三号,这种用灵石培育出来的米,被陆衍简单粗暴按照极品、上品、中品、下品命名为一二三四号,没用聚灵阵只用灵气育苗的叫五号。 贺长越一看兜里的竟然是熟悉的白花花的大米,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拂衣师姐,你小师弟是种田的吗?这玩意儿我家有的是。” 拂衣小气吧啦捏了两粒给贺长越:“你先尝尝。” “尝也是大米……唔,这是什么!” 贺长越随意把两粒米在牙齿间咬开,只听咯嘣一声,一点灵气伴随着稻米的特有的醇香在口中散开,那一点灵气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是筑基,境界比较低,更能感受到身体里灵气的变化,他嚼着仅剩的一丢丢残渣,越嚼眼睛越亮:“这个米!” 拂衣老神在在:“这可是我小师弟用灵石种出来的米,听说你家有的是?” 灵石种的米! 贺长越是个纨绔,什么都不服,就服比自己还有钱还纨绔的,用灵石种田就是在用钱种田啊!他瞬间肃然起敬,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师姐我错了!” 修仙界含灵气自然生长的花果不少,要么有灵物守护,拿到难如登天,会养殖的只有医谷,养的还是草药,一般修士都不敢吃,更别说让凡人去吃了,而这个米含有灵气,正适合凡人入口,这么点灵气,用来调养身体再合适不过。 拂衣如今元婴,除了灵米一号有点用处,剩下的对她没有增益,她又是个剑修,一向靠自己不靠外力,陆衍知道自己这个师姐穷的一逼,也是存了让拂衣用米换灵石的想法的。 最终,贺长越用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陨铁,换了一碗米。 两人友好话别,双双离开,一个去找人切磋,一个回家炫耀。 拂衣:血赚! 贺长越:不赔! ** 贺家。 贺家原本是商贾之家,自从出了一个能修仙凤凰蛋,整个家族的地位都跟着水涨船高,谁见了都得道一声羡慕。 贺长越到家时已经是个晚上,他悄悄回去,没有惊&#xe863;任何人,路过二老房间时,却见里面亮得惊人,透过窗纱,连地面的沙粒都能照的清楚,比 头顶上的月亮还要明亮许多。 他一边寻思着这是新搞出来的蜡烛吗,一边敲敲门,喊道:“爹,娘!” 房间里面一阵桌椅板凳碰撞的声音,贺老爷子亲自开门,看到久久未见的儿子,一拳锤了过去:“行啊臭小子。” 贺长越修为傍身,自然不怕这一拳,还是哎呦哎呦故意撒娇卖乖,挤进门朝着贺老夫人那里跑:“娘,你看爹,一见我就打我!” 贺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现在是仙人,哪有仙人整天往家里跑的!” 贺长越回嘴:“仙人也是爹生娘养的,我娘过寿,我当然得回来!” 喜得贺老夫人一阵心肝肉地夸。 贺长越宝贝似的把一小袋灵米拿出来,迫不及待炫耀:“这可是灵米,我从一个外宗师姐那里买到的,当中蕴含灵气,吃了后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你们也试试!” 孩子心意不能白费,贺老爷子也将信将疑,一小把米还能吃出花来不成,他问道:“生吃啊?” 贺长越不确定:“蒸一下大概也行?” 贺老爷子叫了人去蒸米,贺长越在房间中转悠,他刚进门就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灵气波&#xe863;,寻着找过去,是个能发亮的东西,雾蒙蒙的,盯久了也未感觉到不适,他捧起来,问道:“这个东西,你们从哪得的?” 贺老夫人抚上自己的眼睛,笑道:“是粮商梁家听说我眼睛不好送来的贺礼,叫做台灯,没有蜡烛的烟气,能照得黑夜像是白日,我用得好,听说是仙人做的东西,正好长越回来,帮我们也掌掌眼。” 贺长越翻看两下,他不擅长阵法,只能勉为其难看出有炼制的痕迹,应道:“好像是灵石驱&#xe863;阵法……做得倒是精巧。” 最主要的是,竟然凡人也能轻松使用。 一般修仙界的东西跟凡界有壁,基本用灵力催&#xe863;,然而凡人没有灵力,这个叫台灯的小东西,构思巧妙,拨&#xe863;拨片就能使阵法运转,就是不知道做这东西的是谁。 贺长越翻着台灯,突然在底座角落中发现两个小小的字。 不破。 看上去像是道号。 贺长越琢磨了一下,猛然想起来,拂衣师姐那个小师弟,道号是不是叫不破来着? ** 两天后,贺长越给自家老太太过完寿辰,没急着回宗,颠颠的来到神造化宗门外。 彼时陆衍正在庆贺五岁生辰,一个弟子风风火火传信进闲照峰:“小师叔,有个剑修来砸你场子了!” <p/ 12、第 12 章 贺长越腰背挺直,双腿并起靠拢,双手打着颤放在膝盖上,&#xe863;都不敢乱&#xe863;:“误会,都是误会!” 一旁吃瓜的鹤年掏出一小把米,感叹这场景十分熟悉。 负责报信的弟子愤愤不平:“就是他!说小师叔的米吃得不好,要找小师叔理论理论,挑着这个时候来,不就是砸小师叔场子吗!” 神造化宗的弟子都很喜欢这个看起来老成,却只有大腿高的小师叔,不仅让他们蹭聚灵阵修炼,还会给他们讲阵法和符文之间的规律,本事可大呢! 贺长越欲哭无泪,他以为剑宗同神造化宗同气连枝,故意开个小玩笑,想引小师弟出来,哪里知道今天是那位小师弟的生辰,神造化宗的长老们齐聚一堂,天知道他看见拂衣师姐提剑出来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 拂衣敲着朝暮剑的剑身,说道:“你这是在砸我场子啊贺长越。” 灵米是拂衣卖的,出了问题不还得找卖家。 贺长越哭丧着脸:“拂衣师姐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就是想见见小师弟,米吃得特别好,我爹和我娘吃完第二天脸色都年轻了许多!” 不止如此,贺长越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怀着“好歹是儿子送的不能浪费”的心情,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蒸出来的一碗米,灵米口味极为香甜,空口吃也没有问题,谁知第二天早上,老太太照镜子发出一声尖叫,贺长越以为是什么情况火速赶到,却见自家已经六十岁的娘亲连鬓角的白发都少了很多,本来身体就不错的老爷子当场打了两套拳,虎虎生风,可见非常有效。 一尘道人和一问道人没在这里,贺长越毕竟是小辈,他们二人出面难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传到剑宗也影响两个宗门之间的友谊。 贺长越一边怪自己这张嘴每个把门的,一边乖乖献上自己的储物袋:“不知道今日是小师弟生辰,多有冒犯,小师弟喜欢什么尽管挑,祝小师弟道途坦荡!” 储物袋飘啊飘,飘到了沈梦机面前。 沈梦机正在联网。 贺长越听说过沈梦机大名,但不认识沈梦机,沈梦机筑基早,看起来年纪略小,他境界又没有 沈梦机高,只感觉到那位不怎么说话的修士灵气内敛,又穿着神造化宗亲传弟子才能穿的黑色道袍,自然而然以为就是新收的小师弟。 “那就多谢贺师兄了。” 沈梦机旁边,陆衍指挥着鹤年把自己抱起来,两手并用抓住那个储物袋,笑眯眯对贺长越说道。 贺长越:“……” 贺长越看着陆衍怀疑人生:“小小小小师弟???” 陆衍抱拳:“贺师兄客气。” 贺长越把陆衍从脚尖看到头顶,又从头顶看回脚尖,来回好几次,终于问道:“敢问小师弟……几岁生辰啊?” 陆衍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岁。” 贺长越再问:“灵米真是小师弟种的?台灯也是小师弟做的?” 陆衍这回惊奇了,他的台灯只用来交换过种子:“台灯只流出去一盏,你家难不成是粮商?” 还真是他做的。 贺长越脸色麻木:“不,是粮商送给我娘的。” 还倒了一手,陆衍点点头表示了解,询问道:“令堂用得可好?” “好,好极了,”贺长越说得很认真,“我娘眼睛不好,受不得蜡烛的烟气,台灯亮起来犹如白昼,摆在桌子上也赏心悦目,我娘极为喜欢。” 陆衍第一次得到凡界方面的反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几颗灵珠,道:“这些给你,若是催&#xe863;阵法的灵珠灵气消散,拆掉木板就可以更换。” 简直没有比他更好的卖家了! 贺长越偷偷瞅了一眼拂衣,见拂衣师姐没阻止,欢天喜地接过灵珠,忍不住回忆自己的五岁,人家五岁的时候培育出了灵米,炼制出了凡人也能用的台灯。 而他大概还在玩泥巴。 说到台灯,贺长越今日来神造化宗,一是为了灵米,二是为了台灯,他问道:“小师弟,你的台灯炼制起来容易吗?” 陆衍点头,大概猜到了什么:“容易啊。” 贺长越眼睛一亮:“耗费如何?” 陆衍捻起一颗灵珠,回答:“一块下品灵石可做十个。” 贺长越一拍大腿:“是这样的小师弟,我家是做生意的,台灯比蜡烛明亮,更比蜡烛消耗缓慢,若不小心碰倒,还没有着火危险,只要成本操作得当,寻常百姓也能买得起用得上啊!” 陆衍摸着下巴,准确注意到对方未尽之语:“不仅如此吧?” 贺长越长在商贾之家,小算盘打得叮当响:“要是有什么其他样式,看上去华贵一点的就更好了!” 陆衍笑:“上下通吃啊。” 贺长越心想小师弟真的一点也不像五岁小孩子的心智,道:“不求最好,只要最贵!” 陆衍拍拍鹤年的手,示意放自己下来,他迈着小短腿,跟贺长越击掌:“成交!” ** 茕顾峰。 陆衍召集了之前跟自己上课的弟子,现场成立神造化宗乃至修真界第一个流水线作业部门,负责炼制灯罩的、打磨灵珠的、雕刻灯架的、刻画阵法的……团队合作,争取最快效率。 贺长越对陆衍的号召力叹为观止:“为什么这些弟子都听不破师弟的啊。” 到了茕顾峰就下意识扛起锄头的鹤年说道:“天天蹭聚灵阵蹭课的,能不听吗?” 神造化宗的看家本领就是符文阵法加炼器,照明阵法是入门中的入门,台灯的原理并不难,陆衍演示几次,弟子们便掌握了诀窍,神色颇为认真。 陆衍坐到鹤年身边,若有所思道:“你们妖族叫妖修,练剑的叫剑修,专注符文阵法的叫符修阵修,那我们炼器的,叫什么?” 鹤年跟贺长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器修?” 陆衍:“……汽修啊。” 贺长越本能觉得此汽修非彼器修,主&#xe863;问道:“小师弟,你还有没有别的好东西啊?” 陆衍翻翻储物袋中自己闲着没事搞出来的小玩意儿,只有简单的构想,还没付诸实践:“保温杯保温桶暖壶空调冰箱洗衣机吧……哦,还有一种可以自己耕地的牛车。” 鹤年:“你有牛车为什么还要我翻地!” 而且还是封了妖力只能用锄头翻! 陆衍理直气壮:“我没炼制出牛啊。” 鹤年:“……” 我忍! 贺长越没听懂陆衍说的那一串是什么,只知道应该是不少好东西,他看着正在忙活的弟子们,问道:“你的弟子们够用吗?” 陆衍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开个班讲阵法,应该不少弟子有兴趣,而且我给报酬,来做个兼职赚灵石也不错,以后慢慢完善,若是你们贺家够给力,我 倒是可以在各个地方设置维修部。” 贺长越不解:“维修部又是个什么?” 陆衍回答道:“就是我们神造化宗出人驻扎各个地方,万一谁家东西坏了,可以修可以换。” 贺长越愈发佩服这个小师弟的奇思妙想:“这个主意真好!” 开班教学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情,尤其陆衍教的还是阵法符文,鹤年平复好心情,给陆衍出主意:“好歹我也开垦过茕顾峰,取名的事不如交给我!” 陆衍两只手揣在袖子里:“叫‘不落弗来’如何?” “不落弗来?”贺长越咂咂嘴,这四个字越品越有味道,奈何他没文化,只能憋出一句话,“很有禅意。” 陆衍眼神微妙,想起上辈子出生于齐鲁大地的某个室友,以及室友声声泣血吐槽的那句广告语:“学器修,到不落弗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