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狙》 1、第1章 盲狙/问潆 2021.4.1 今天是“盲狙”酒吧年后依旧生意火爆的一天。 考虑到人手不够,苏婥作为老板娘,自然打扮精致地出现在店里。 凛冽深冬,风挟着锋利的力度呼啸而过,冷冽刮过树梢,在两层的酒吧别墅外层投落在斑驳又狰狞的暗影。 不过几秒的短暂,斑驳又被室内浅薄的雾气遮掩。 开着二十几度空调的酒吧,舞池旁边的纯黑大理石台倒映着一室璀璨弧光,耀熠又刺眼。 灯红酒绿没入嚣张带劲的舞曲中,气氛攀升至极。光色刺目,无形便照透大家不安于世的灵魂。 连鬼魅都不禁沉陷欢纵。 苏婥一身黑色蕾丝花衬和红鱼尾裙的打扮,束腰收臀的线条,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玲珑出挑得更像极致诱惑。 论调酒,苏婥是“盲狙”当之无愧的精湛手艺;论姿色,更是“盲狙”来来往往人中绝无仅有的出色。 一颦一笑都把媚和柔融合得万无失一。 她来,不是单纯看店。 生意张张爆单,有好说话的客人,同样有要摆平的挑事客人。 譬如刚刚喝醉耍酒疯,酒瓶砸碎满地狼藉的男人,酒吧廊尽十二号包厢常驻的富二代客人。 员工夏桥忙前忙后,总算是跑到苏婥面前,气喘吁吁的状态,额前刘海都溺进薄薄的一层汗。 “苏婥姐,救急,”他着急之下,没控制好力道,酒单被“啪”的一下放在桌上,“还是白兰地调酒。” 苏婥倒是不紧不慢,随意地站在调酒台的黑瓷桌边。 她调酒很快,手上的&#xe863;作也是简洁利落。只光影晃&#xe863;的间隙,一杯色彩纯粹的酒就调好在员工夏桥面前。 夏桥正要转身,苏婥喊住了他。 夏桥闻声转头,丝丝缕缕的光线在他的细边眼镜上泛着碎光。 苏婥抽纸擦了下手,微弯指节,抬手轻敲了下酒杯的边缘。 右手的关节戒敲在玻璃上,发出清脆一声轻响,她的嗓音娇婉却冷:“这杯白兰地喝完就叫保安,送他滚蛋。” 话音虽轻,却是忍耐够了的意思。 夏桥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迟疑了会,还是紧张地温吞说:“苏 婥姐......” “就这么怕他?”苏婥但凡是见夏桥一脸吃瘪的状态,大抵心里就能有数,“放心,我还在这。” 言下之意,他要闹也闹不起来。 这话里的“他”是整个凌川市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日常横行酒吧街的富二代,浑噩度日还自视甚高的阚家大少爷,阚临。 自“盲狙”在酒吧一条街开张以来,阚临从原先的一周光顾一次到现在的天天光顾,除了对苏婥有意思,他还额外表露出对苏婥极强的占有欲。 都说事不过三。 手指都掰不过来的闹翻次数,苏婥够给他脸了。 但夏桥的问题并不在这。 “他已经喝多了,”犹豫还是说,“刚刚点名要见祁哥。” “见谁?”苏婥真像听了个笑话。 夏桥头疼地说:“听说是昨天在我们这喝醉酒,出去就和人寻衅打架,谁想到被祁哥抓了个正着。祁哥手里好多他的把柄,这一关就是整夜,后来才被人保释出去。” 苏婥算是听懂,但她脸色转变的重点并不在此:“你说,祁砚扣的他?” “是啊,祁哥昨天回来的。”夏桥还有话没说完,“我来之前,这大少爷刚刚放话,只要让他逮着,绝不会放过祁哥。他还说是看不惯你被欺负,心疼你,要再帮你出一口气。” 不知在想什么,苏婥的神色微淡。 她顿了几秒,回过神后,只笑着弹了下酒杯,说得不咸不淡:“他也配。” * 同一时间,换好便衣的禁毒队警察接连从灯火通明的省警厅走出,排首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领导整队的人,祁砚。 他刚从制毒贩毒的领导局上下来。 整整一个窝点,耗时一年的埋伏,终于在今天一举拿下。 家世优越,自身又是陆军退伍,除了缉毒警的身份,祁砚更是有本事在凌川市船舶行业混出天地的男人。 这次扫毒端窝点至为重要的一步,就是把那帮戒备心极强的老狐狸引上祁砚名下企业的船。 陷阱早已布好,就等猎物的上钩。 短短一年的探进,内部抓取重点。 直到刚刚下埋伏把那帮人捉拿归案,他们才后知后觉自己上了祁砚的当,一脚成错,步步深渊,悔不当初。 因为祁砚任务在身,所以队 员不方便和他聊别事。 但现在一个案子尘埃落定,队员林诀抽出包烟,拿出根递到祁砚面前,笑眯眯问:“祁哥,一会再一起去吃个饭吗?” 祁砚没接烟,抬手扣好西装的深色袖扣,端正严肃的西装加持都没能压住浑然天成的矜贵冷漠。 他高,又是肩宽,眼神稍带疏离,就压迫得叫人怯却。 只一眼,融在风中,便是狂妄的野性。 祁砚看了眼时间,冷声和他们打了走的招呼。 林诀刚想问他是要去哪,一旁的队员极有眼力见地扯住他胳膊,见祁砚走远了才说:“你蠢不蠢?看不出老大今天心情不好?” “你说祁哥心情差?”林诀摸不着头脑地又朝祁砚上车的方向看了眼。 果然,下一秒,“砰”的一声,驾驶座的门被摔上。 “......”林诀不明白,“老大怎么了啊?集团那帮人不是都抓到了吗?” “你真以为老大是在意那帮人?” 林诀抓了抓寸头,“不然呢?” 队友叹气:“你但凡脑子灵光,都能猜到昨天抓到的那个疯子今天会去哪。” 林诀蓦然清楚。 原来定时炸.弹是阚临。 * “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几声,苏婥才从戛然而止的舞曲中捕捉到手机震&#xe863;声。 她从柜子里摸出手机,眼见不用备注都能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想都没想,直接接通。 “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祁砚就打了岔:“钥匙呢?” 苏婥不明所以,起身转至相对安静的内室,放至一般音量说话,好脾气地温柔说:“我给你放在鞋柜压着的毛毯下了。” 像是听不懂她这话,祁砚不耐地又给一句:“钥匙呢?” 明显是要她拿到他面前的意思。 苏婥听出他找茬的意思,但看在他难得有空的份上,还是跟他话地说:“我现在在酒吧,回去要二十分钟。” “嗯。”他很满意她的回答。 电话就此挂断。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有违预设。 苏婥这边刚刚拿包准备离开,那边十二号包厢“尊贵”的VIP顾客就勾着酒瓶,踉踉跄跄地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十二号包厢的客人能是谁? 甩都难甩的阚临。 阚临见门口台阶边 站的就是苏婥,顿然喜上眉梢,连带醉的眼神都挑着情意。 他见苏婥转身要走,连忙赶上去,虚晃着步子冲到她面前,“这就要走了?”刚伸出去想要拽她的手,却被苏婥敏锐地避开。 苏婥没什么表情:“你还有事?” 阚临抓着酒瓶口,瓶底在她周围划了个圈,把她圈进去,嚣张说辞:“我可是今晚买下整场酒的人,论这点,老板娘难道不该陪我喝一杯?” 花钱买全场的酒,苏婥只当他是冤大头。 这么爱送钱,她管什么? 阚临见她不接话,只当是默认,满肚子打的草稿,话滚到嘴边就成了:“我酒量可比他好多了——” 他挑衅的话说着说着,就朝苏婥的方向倾压过去。 呼吸快要浑浊在她眼前的下一秒,他那句“试试吗”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酒吧门前挂的两串风铃清脆响起声响。 “叮铃叮铃”的,一股寒风蹿进,门口出现一道颀长身影。 男人大抵是刚从车上走下,手腕上搭着西装外套,墨黑的颜色重而利落,映在黑衬黑裤边,将他宽肩窄腰的出色比例勾勒得几近完美。 衬衫顶扣向来不扭,炫彩光下,走线净澈的锁骨赋予性感的味道。 身份受限,就算“盲狙”这家酒吧是用祁砚的钱开的,他也没法进来。 隔着厚重的双层玻璃,祁砚站在高阶上,就着视线的偏角,居高临下地扫过全场,带着睥睨的姿态。 沉色的视线最后略过阚临,落在他旁边的苏婥身上。 苏婥冷不丁和他撞上视线。 她没想他会出现,难免心中一惊,情绪极难掩饰地流露在眸中。 祁砚朝她敛了下颚,微挑的眉像在极力压抑着他即将会有的风雨欲来。 苏婥早习惯了这男人莫名其妙说来就来的脾气。 这种时候,就该识相点,少惹为妙。 但就在她主&#xe863;向前一步时,阚临同样向前一步,挡在门边。 他捕捉到祁砚和苏婥对视时的那点互&#xe863;,瞎子都懂的事,他能不懂?他瞬间不爽了,“不是说好喝酒的吗?往哪走呢?” 苏婥没搭理他。 祁砚一把拉开快要闭合的大门,寒风终于再次见缝插针地汹涌没入。 苏婥仅仅穿了花衬鱼尾裙,单薄至极,身子骨在冷风铺天盖地的刺激下都显得纤弱。 她被冻得瑟缩了下。 祁砚看见了,一&#xe863;不&#xe863;地手依旧插在兜里。 空气中莫名擦出难言的焦灼火光。 没等对峙蔓延,祁砚甚至没给阚临说话的机会。他耐心欠奉地盯着她,尽管嘴上给她选择。 “现在跟谁走?” <p/ 2、第2章 男人的气场太强,倨傲压下的目光,冷感充斥地扎在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快要覆压过耳边肆乱席卷的冷风。 苏婥敏锐,她知道祁砚现在状态不对。 即便眉眼冷冽,也不妨碍他神色微变后,双唇发白的流露。 无形中,她的注意力转移了些在他身上。 见状,像是神经隐隐的刺痛,阚临在旁边正准备酒疯发作,后面的夏桥接收到祁砚扫去的眼神,反应敏捷地忽地上前,扯着阚临的手臂就是往台阶下拉。 阚临在这块多少有头有脸。 现在碰上祁砚这根硬钉,他难免心不顺气,酒瓶底隔空指着祁砚的眼,带着几分恶劣地挑衅:“几个意思?来和我抢人了是吧。” 祁砚压根没搭理他。 而拿着酒杯路过的人,明眼些都能察觉到店门口正有的对峙。 纯粹抱着看戏的心情,大家看过热闹,都转而领略店内以美貌出名的老板娘散去风情后的模样。 可另一边,祁砚越是不理,阚临越是来劲。 这次,他换手指着他鼻子就骂:“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年干了什么事?” 祁砚无&#xe863;于衷。 “你以为你换个身份潜入‘方昀’集团,抓了那几个插不上几句话的人,缴了一批毒,你这边任务就算完成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现在谁也没法辨别阚临是真醉还是假醉。他挥挥手,笑得讽刺,“别做梦了,你当上面掌权人吃素的?” 听到这话,祁砚终于抬头看了眼他。 但也仅仅是一眼的停留,他说:“要论成败,你最没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你——!”阚临那点醉意瞬间被逼退。 他刚有骂声,夏桥身后的几个男生已经上前,把他往包厢的方向拉。 而阚临话说得再越线,祁砚都没把他这种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放在心里。 全程,苏婥都站在旁边。 兴许是站在风里久了,她被空调吹得发烫的皮肤都渐渐没入凉意。 祁砚低眼瞧过苏婥那张明艳四方的脸蛋,浓妆精致又勾人,狐狸眼挑着魅惑。就算不刻意施加情意,浓浓缱绻都能燃在空气中。 在他面前,她从来不画 这种妆容。 于此,祁砚的脸色更是肉眼可见地变沉。 连一秒的间歇都没有,他撑着单向玻璃门的手忽地一松,没给苏婥反应时间,手捏上她的下巴,是带了力道的:“现在几点?” 苏婥望着他,像是一种莫名的指引,她那点面对阚临和麻烦客人的乖戾自然消退。像是卸去锋芒,柔软的躯壳只剩下温和的娇柔。 四目相对,她实话实说:“晚上十点半。” “定好几点结束?”祁砚手劲半点没松。 苏婥的下巴被捏得疼。 但她脸色照常,波澜不惊,还能轻淡冷静地回他:“我不知道你回来。” 想想这个答案似乎有些不妥,苏婥又认真地回了句:“今天周六,周六定好晚上十一点半关门的,这是规定。” 规矩是祁砚定的,他能不知道酒吧周六晚十一点半关门?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要她跟他走,并且现在就有关店的意思。 苏婥只是空有虚表的老板娘,所以她不能不听。 她推他的手,祁砚松了。 苏婥转身交代了夏桥几句,把酒吧的那把备用钥匙交到他手上后,说:“这边客人都说声抱歉,下次来都免单。” 夏桥是祁砚当年在部队里训练带过的人,因为身体和年龄原因,现在回归学校,只是冬时令出来做份兼职,赚点快钱。 所以一定程度上,夏桥是了解祁砚脾气的人。 关键时候,他也不敢摇头说一个“不”字。 眼见着对峙的焦灼还浓郁不散,夏桥极有眼力见地点头,步伐匆匆地帮苏婥帮呢绒外套拿出来,递过去,“祁哥,苏婥姐,回去注意安全。” 苏婥应了声。 祁砚和他对视完,转身就走。 苏婥惶然地披上外套,跟在祁砚身后,一路为跟他的节奏,小跑着到车的副驾驶位置。 上面零零散散的文件一堆,白纸黑字缭乱复刻着。 苏婥很自觉地想要坐到后座。 “咔嗒”一声,祁砚先她一步坐上驾驶位。 他看到她这点&#xe863;作,直接把后座的门给锁上了。 苏婥早知道他脾气差,每次见面都会有心理准备。 祁砚情绪好坏等同于背道而驰的两种极端。 好起来,经常会就她的码数订一堆衣 服留在橱柜里,等她自己去拿。不好起来,就像现在这样,浑身扎刺般地难能靠近。 按理这次成功缴毒后,祁砚的心情该是不错的。 但现在的走向着实出乎她意料。 副驾车窗降下,苏婥和祁砚对上视线。她&#xe863;了&#xe863;唇,刚要说话,就见他皱眉开口:“苏婥,我是你司机?” 苏婥想都没想,立马摇头。 “不会说话?” 她又表达了一遍:“不是。” “那你坐哪?” 苏婥顺他毛说:“坐副驾。” 祁砚这才收回眼。 苏婥松了口气。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她胡乱发跳的右眼皮慢慢消停下来。 其实跟祁砚这四年时间,苏婥并没和他住在一起,他住城东,她住城西,中间相隔了几十公里,地铁都要坐一个多小时。 他忙,她见他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每次祁砚出完任务回来,苏婥总会出现在城东的家里。 名义上是见一面,热络感情;但实质上,他们心知肚明,热络感情的方式总是单一纯粹在发生关系上。 祁砚在凌川的名气不小,一成原因是祁家从事房地产行业,以及生物科技方面的研究,公司在相关行业内占据龙头地位。 其次,剩余的九成,都是祁砚本身的优秀。 在专业上的连续跳级,早于平均水平完成学业后回国,经历军营选拔,层层挑选,成了队伍里独一无二的人才,连培养方式都特殊。 可就是这么一个样样出色的男人。 常青藤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船舶行业成就先导性的领导人。到时间后突然申请退伍,得以批准后转而走上缉毒警的路。 谁都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外人不知道的,苏婥也不可能知道。 整整四年,她都成不了他的灵魂伙伴,更别妄想能了解到他什么。 祁砚对于苏婥来说,熟悉又陌生,亲密又遥远。 就像罂粟的种子,播撒在心里。这么点小小剂量,她的理性早就超越感性,最不信的就是自己会对他有上瘾的可能。 唯一可能上心的,是苏婥和祁砚名字连在一起时,苏婥经常能得到以前触手根本不可及的好处。 难缠的客人在听到祁砚的名字,没胆找茬。 那些打着 小心思,试图巴结祁家的人相继帮衬,酒吧生意蒸蒸日上。 她顺风顺水这几年,真是多亏了有祁砚的庇护。 虽然祁砚从没承认她,但他长久沉默的态度,早有把他们关系的传闻默认在商业圈里的意思。 那些人误以为她对他重要至极,搞定她就等于搞定祁砚。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合作伙伴。 一个可有可无的,被“禁锢”在笼中的金丝雀。 * 苏婥到现在都记得第一眼见到祁砚的场景。 一场连环车祸,是苏婥父亲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蓄意为之的报复。 轿车刚下高桥就出现引擎问题,随即来不及刹车,撞上护栏后的硝烟四起。接连的两辆在后,上面坐的除了项目合作人,还有新换血后的集团高层。 浓烈高烟熏缭过的指向牌,黑底白字,写得清清楚楚。 旁边就是部队的训练基地。 出事的当下,艳阳高悬。 光线刺目地聚在黑色车边,柏油马路都被晒得发烫起味,空气中弥漫的无不是逼近窒息的燥热。 一辆轿车里的一家三口,前面的主副驾都遭受重创,苏婥父母的气息在高温下渐趋低微,生命迹象快要弱到濒危。 而苏婥当时只有十岁,个头很小,娇俏可爱。 从小条件优越的铺垫,名牌从头到脚,怀里还有限量版的娃娃。 可当下,始料未及的车祸,小孩的蓬蓬裙边渐渐被腰间沁出的血渍染红。 基地那块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派人出来。 十八岁的祁砚就在其中。 苏婥在的那辆车位置最为危险。 护栏撞毁后,轿车前身已经大半嵌入栏后的高坡上。一不小心的一步走错,车很有可能失控滑下。 祁砚训练虽不多,但从小被祁家各种知行合一的教育,在处理应急方面很有经验。 队员救前座的一男一女,祁砚则是向苏婥伸出了援手。 都说十岁前的记忆会消散模糊。 偏偏卡在十岁的节点上,苏婥至此都忘不了那时祁砚把她从卡位间抱出,揉了下她被汗浸湿的软发。 这是安慰的&#xe863;作。 苏婥被吓得浑身都在发颤。 车内血腥味极重,不是苏婥身上的。父母血肉模糊的 模样,不用看就能想到。 像是铁烫的烙印一般压制在她脑海。 就在苏婥哑然失声,惊惧后逼出的眼泪快要铺满整张小脸时,祁砚发烫的掌心捂上了她的眼。 “听话,闭眼。”他的嗓音低沉,混在鲜明浅薄的薄荷味沐浴露下,不经意便驱散了周遭的刺鼻。 苏婥听话了。 她没当场看到母亲的重伤,更是没看到父亲心病犯后,当场去世的惨。 ...... 十年前相遇,必定会为十年后的重逢做铺垫。 苏婥想着想着,思绪就乱了。 从二十岁的那次异国相逢,他把她从误入红灯区的危险境地里带出,苏婥就知道,这场关系的延续,她逃不掉。 第一句开场,是祁砚说的:“中国人?” 苏婥没说话,只盯着他的脸,眉目的凛冽冷感,诧异远比了然强烈。 当着窝点的人,祁砚从烟盒里摸出根烟,火石清脆擦过,一抹猩红烫过空气。他拇指和食指摘着烟,吸了口,轻吐,薄雾迷过她的眼。 他给出的态度只有面无表情的疏离:“未成年?” 又静了几秒。 苏婥才说:“成年了。” 旁边的运毒人吸着纸袋中的毒,不明品种的合成类,潇洒似神仙地翘着二郎腿,用苏婥听不懂的当地话,和祁砚说:“你居然还有耐心和她聊,这小姑娘不错,玩不玩?” 祁砚倒是笑了下,桃花眼下不达眼底的笑,晦涩深意。他没再多废话,起身拖开椅子后,迈步就往外走,“你玩,今天换我去拿货。” 运毒人一听这话,脸色瞬间不对了,软香美女哪有难得的好品种好? 他几步走近,一把扯住优哉游哉才走到门边的祁砚,话音略显僵硬地说:“这送你了,不和你抢,今天给个面子,还是我去。” 祁砚余光扫过苏婥表情的慌乱,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那我是不是亏了?” “你亏什么?”运毒人给他洗脑,“这中国女孩长得极品,让给你是看在你中国人的身份,你小子可是走大运了。” 祁砚这才挑了下眉,目送男人离开。 落得只有彼此的内室。 门关过后,祁砚转身,抽开腰间的皮带,随手丢在旁边的长台上。 “啪”的一声,皮带钢边砸中桌 面。 苏婥吓一跳,神色更是惊慌。 祁砚却是笑意褪尽,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睥睨,“怎么?有本事进红灯区,没勇气接受现状?” 苏婥吓坏了,真以为祁砚脑子不清醒地要对她干什么。 她被绑的双手艰难地搓着,是求饶的意思。 祁砚一下撕开她嘴上的胶带,“不碰你,想活命就安静。” 苏婥连连点头。 一双清浅眼眸浸入温润光泽,清纯又掺着几分艳地望着祁砚。 他说不碰,那就是真的不碰。 皮带内侧缠的是毒品样本,他没让她碰到。 后来,剿灭窝点后,是祁砚带苏婥回的国。 原先明明说好飞机落地就一拍两散。 可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苏婥就这么成了祁砚的人,迷了心智地咬上鱼饵,她一跟就是四年。 <p/ 3、第3章 回城东的路上,车内密不透风,仅仅循环着烫人的空调热风,光影一丝一缕地交错,挣扎后还是幻化融入暖气。 祁砚开车不爱听音乐。 所以没有对话,很快便落入落针可闻的沉寂。 好在苏婥早就适应这种相处方式。 她盯着窗外一道道抛散在车后的魅丽弧光,有点出神,脑子里重复循环的都是刚刚在酒吧里,阚临对祁砚说的话。 ——“换个身份潜入‘方昀’集团。” “方昀”,很耳熟。 苏婥平时在家,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就爱跳跳舞,看看新闻。 昨天是正好在调频道时看到有关“方昀”的新闻。新闻报道说,集团底下接连几厂都是这次缉毒的重灾区。 一旦被抓住苗头,波及之势便如火烧燎原。 整个凌川市,能有这种魄力和行&#xe863;效率的,大概只有祁砚。 苏婥就算知道祁砚在做什么,也不会多问。 很多事不是她该过问的。 但没等她把情绪压下去,一旁的祁砚就问她:“舞团几天没去?” 苏婥没多想,应说:“一个礼拜。”她有给他合理的解释:“最近酒吧生意太好了,来不及。” 祁砚偏头看了眼她,“说想跳舞的不是你?” 苏婥知道他那股找茬劲上来了。 “我钱多到给你挥霍了?”不知想到什么,祁砚话里一包火。 苏婥没反驳他。 他钱多又不是假话,舞团也是他送她进的,这算挥霍吗?算吧。 她要是说什么话正中他枪眼,一会到城东房子肯定要出乱子。 苏婥脑子灵光,什么心思都紧紧揣着,不见光日。 但这反应落到祁砚眼里,蓦然成了——“你说你的,你看我管你了吗?” 所以,他现在说的话都成耳旁风了? 祁砚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苏婥猝不及防,整个人前纵又后撞的,背脊打在皮质椅背上,被迫发僵。 苏婥抬眼,领略过今夜蓄积漫天的浓云厚雾,明确感受到从祁砚身上散发出来的低郁。 祁砚从前侧置物箱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反手就是丢在苏婥腿上。他把车都熄火,一副要和她谈谈的模样。 苏 婥虽然不知道牛皮纸袋里是什么,但第六感的强烈反应,这里面必定不可能是好东西。 她忐忑地拆开袋子,里面安稳躺着一沓照片。 光是粗略扫过,她心里就有数了。 地点是舞团上周五聚餐的西餐厅。 照片拍得很简单,长桌上的碗筷都随意摆着,舞团其他人不知去向,入镜的只有对坐窗边的一男一女。 男人是舞团新进的音乐指导,徐照,和她年龄相当。 而那个穿着白毛衣黑牛仔的女人,是她。 可能是拍摄角度问题,错位错得很明显,徐照的手像是在摸她的脸。 其实没有,那会的他只是挥了下空中飘过的一缕细毛。 但现在看祁砚的态度,肯定是误会了。 “这不是——”后面“你看到的那样”还没说完,苏婥的话就被祁砚打断。他同样皱眉扫过那些照片,“养鱼很有意思?” 苏婥挑出他话里的重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没意思。” 祁砚听这话就觉得哪怪,“你倒是有勇气承认。” “承认什么?”苏婥反倒懵了。 她都顺着他话走了,这男人怎么还这么能来事?想到他今晚的态度,她也不是能无条件承受的垃圾桶。 苏婥默了会,老实态度摆出来:“我没钱,养不起鱼。” 这话简直是把讽刺直接甩到他身上,祁砚差点就被她气笑了。 他抬手抓着她的后颈,非把她扯到跟前才说:“所以你在说我?我养谁了,你说说。” 苏婥傻吗?她才不说。 祁砚还非要听,连带着捏她后颈的力道都加重了些。 “嘶”的一声,苏婥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靠得太近,祁砚目光锁定着她,带着强烈的压迫,她避不开。 不过他既然要听,她倒也不介意说:“没你好看,没你有钱,也没你强,我对他没意思。” 一连三句,每句都在点上。 祁砚眸底的戾气消散了些。 苏婥注意到这点细节,大概能猜到祁砚摆脸色的原因了。 只是他向来不关注她,平时过问一句都吝啬,怎么可能会有吃饭的照片? 苏婥觉得奇怪,问他:“你拍照片,守株待兔?” “你觉得可能?”祁砚见苏婥凑近他说话,两个人的呼吸温热 缱绻得快要缠在一处,瞬间暧昧至极。 逼近警戒线边缘,他一下松开她颈,后靠到驾驶位上,轻嗤了声:“东西寄到警厅,不是你和我过不去?” “你觉得是我?”这事不是她做的,苏婥不认。 祁砚冷眼看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苏婥不听他这种大道理。 该摆明态度的时候,她会实话实说:“人都有高低优劣心态,我跟着你,还不至于脑子拎不清。” 小时候的家境好不算什么,她这些年混在外面,道理明白一堆,狗脾气也一点都不比祁砚差。 对他的好脾气不过是因为他这些年养着无家可归的她。 他是她的顶头老板,久别重逢多少得给点好意表示。 刚刚那茬算是过了,苏婥想到阚临刚刚在酒吧指着祁砚鼻子骂的话,心思沉了好久,还是没能憋的住。 “阚临和你结过梁子?” 祁砚没说话,但他那双眼眸会说话。 苏婥看懂意思了,话直戳他心口:“他看你不爽。” “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差他一个?”祁砚这话说得霸道又冷漠。他就是这样,身上一堆刺,碰哪哪扎人。 苏婥早就习惯,嘴上没回话。 但心里在想——嗯,没人能进你心里。 * 车最后还是往祁砚的城东嘉野新湾墅方向开。 寸土寸金的楼盘,每平二十万起底的均价,户型都是两百八十平到三百二十平的大小。 传说中的富人区,凌川有头有脸人物的聚集地。 而祁砚手下那套,就是三百二十平洋房的东边上层,地理优势靠近观景湖。 整个家房间太多,腾出主卧次卧,其余房间都七七八八地成了运&#xe863;区或是休息区。和苏婥一百平的城西房相比,华丽太多。 苏婥不适应这种空荡寂冷的环境。 除非祁砚要她来,不然她一般连个影子都不会出现在这附近。 车开进地下室,清一色的百万豪车。 苏婥到现在都不明白,祁砚这么有钱的一个人,有公司有产业有背景,为什么要去当一个缉毒警? 难道是热爱吗?感觉不像。 那是因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困了苏婥四年。 她没问过他,他也未曾说过,就像一道未解谜题扎在她心 里。 苏婥跟着祁砚上楼,一路都没说话。 直到进门,祁砚顿了步伐,苏婥思绪还零零散散地飘散在外。 她走得快,没注意到祁砚停下来,肩膀直接擦过他的左手手臂。 尤为鲜明地,苏婥余光察觉到了祁砚左手刻意地退避。 她慢一拍反应过来,盯着他手臂看了几秒,脸色突然就不好了:“你又受伤了?” 祁砚只是和她对视了眼,并没回她话。 受点小伤,不到死的地步,没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苏婥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 她收敛了些,知道这种情况,祁砚一般不会管伤口。她驾轻就熟地从运&#xe863;房里找出医药箱,拿到餐厅外的中岛台上。 祁砚显然没擦药的意思。 苏婥就这么站在原地看他。 祁砚不搭理她,把西装外套丢在桌上,转身就要进房间。 苏婥没跟着进。 房间里很快响起哗哗清澈的流水声。 没一会,祁砚洗完澡出来,鬓边的水汽还悬挂着欲滴未滴。 墨黑的睡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腰带没系,胸膛前的肌肉裸/露着,肌理线条优越净澈,是经年训练留下的特色。 苏婥只看了一眼就转移视线了。 这的确是太多女人都渴望至极的身材,但她已经看了四年,该有的反应早就显露无疑。 他们全程没对话,家里除了间断的脚步声,静到可怕。 祁砚从酒柜里扣了瓶Whiskey出来,刚倒了点在玻璃酒杯里,苏婥坐在水池旁,眼也不眨地接过杯子,把酒往池里一倒。 酒化成钱,瞬间打了水漂。 祁砚肉眼可见地不爽了:“做什么?” “你不是受伤?”苏婥虽然坐在椅子上,高度不及他,但面无表情托出的话里还是具有杀伤力的,“还能喝酒?” 祁砚冷笑了声:“管到我头上来了?” “不敢。”苏婥把药箱朝他的方向推了下,抱着负责的态度补了句,“只是不想太早养鱼。” 祁砚:“......” 一报还一报,他教的,她只是灵活运用罢了。 高脚凳不方便做事,苏婥单脚跳下,走到祁砚身边,“咔嗒”几下打开医药箱,把惯常要用的药摆到桌上。 “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祁砚没答,直接往椅子 上坐。 苏婥懂他的意思,把瓶盖扭开后,替他撩开左臂一片的睡袍。揭开左臂缠的纱布,男人上臂延至手肘的横伤随即入目。 虽然苏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像极刀伤。 上药全程,痛意弥漫过心脏,祁砚脸上却没一点额外表情。仿佛这伤只是虚设,他感受不到疼。 这不是苏婥第一次帮他处理伤口。 她的手法娴熟,都是因为练出来了。第一次的她也是莽撞的,过度生涩搞得祁砚脸色都臭了。 他受伤是常事,手臂上,肩胛上,后背上...... 除了这种伤口,他甚至还受过枪伤。 所以苏婥的习惯是对于祁砚的各方各面。 手肘的位置有些偏里,苏婥一时够不到,弯腰才能看清伤况。 只是在低头的刹那,她柔软的长卷发拂扫过祁砚的眉眼,赋予鸢尾的香气,清雅又甜蜜。 男人的眸色微变。 苏婥的美人锁骨浸润在中岛台上昏暗暖灯的光下,肌肤白皙细腻到吹弹可破。走上鱼龙混杂的社会环境,还是一成不变的纤瘦娇气,是祁砚亲手罩出来的。 纱布贴上的那一瞬,祁砚单手扣住苏婥的腰。 她没站得稳,踉跄了下,跌进他怀里。 温热快至滚烫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沉降,清冽却渐趋浓烈,尤带蛊惑性的。 咫尺之近的距离,苏婥没能意料。 眉眼微&#xe863;的刹那,祁砚的吻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心跳停拍,又疯狂加速。 风声呼啸,一夜火热,空绝燎原。 <p/ 4、第4章 一晚的欲情放纵,祁砚那点本性丝毫没收敛,直接导致的结果是苏婥隔天早上听到闹铃却爬不起来。 抵着浑身的酸痛,伸手够了半天都没能够到手机。 旁边尤为不爽的闷声已经传了过来。 按照生物钟,苏婥向来会比祁砚早起两个小时,前一个小时整理家,后一个小时整理打扮外加准备早餐。 这个家其实定期是有阿姨回来打扫的。 但祁砚除了执行任务实在没办法,其他时候都被严重洁癖拖着。 他脾气不好,阿姨再怎么打扫都入不了他眼。要是哪天火气来了,不仅阿姨被辞,她也没好日子过。 所以渐渐地,苏婥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整理好才走。 不过祁砚真是个不要脸的狗畜生。 苏婥这边按掉闹钟,稍微起身就鲜明地感受到贯穿全身的刺痛酸涩,全身上下能留痕迹的地方,他绝不会给她少一块。 男人正趴着睡,宽阔的背小半裸露,劲瘦的背部肌肉早成轮廓,黑发利落,睡着时总是安顿。 见他迟迟没&#xe863;静,苏婥掀开被子刚要起来,手腕又被男人一把抓了回去。 祁砚没睁眼,但眉眼混掺的戾气已经把起床气显露无疑。男女力道终究不敌,就算他没用劲,苏婥也挣不开他单臂的禁锢。 “大清早吵我睡觉,”他的嗓音很沉,拖着几分从梦初醒的哑,“几个意思?” 苏婥没说话。 她的腰本来就不舒服,昨晚又被这人折磨不少,现在一碰就疼。她再没起床气,都要被他磨出脾气了。 祁砚没听到苏婥的回答,拖着困乏睁了眼,发现眼前的女人正安静地盯着他看,眸中的小鹿澄澈,但没半点讨好的意思。 她就盯着他看,看到他心烦为止。 果然,还是苏婥了解该怎么对付祁砚。 祁砚不爽她这种眼神,看上去&#xe863;情依恋,实则波平无澜,像极汪洋大海甩钩子的感觉。 钓谁呢? 祁砚皱眉推开她,不耐道:“滚下去。” 苏婥得逞了。她盯着男人翻转过身后的背,面不改色地挑了下眉。 整张床铺都被骤乱充斥。 找了半天,苏婥都没找到一 件她能穿的衣服,只好接过旁边沙发上的浴巾裹在身上。 她走到卧室门边,开门后才看到肆乱落在外边客厅地毯上的衬衫和裙。 鱼尾裙身还能看,就那件上个礼拜新买的衬衫,前面领口的地方都被撕坏,一看就穿不了了。 好在次卧的衣帽间里有几套苏婥没带走的衣服。 她把衬衫处理掉,就去衣帽间随便找了件上衣往身上套。 洗手间镜子面前,苏婥洗了把脸,抽纸刚要擦脸上的水渍,就注意到脖颈上上粉都难消除的吻痕。 细细密密的,全是昨晚旖旎的&#xe863;魄。 苏婥眼睫轻轻颤了下,微凉的指腹轻蹭了下颈间,就着感觉正中破皮处的一阵刺痛。 她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真是狗东西,下嘴没点数。 早上时间紧张,苏婥没耽误,快速把客厅里留下的所有暧昧痕迹都去掉,归还成昨晚刚来时的整洁。 很快,所有事情都做完后,卧室传来了浅显的水声。 祁砚起床了。 苏婥这边关火后,准备把早饭端到外面餐桌上,但手机先一步地震&#xe863;了下,是酒吧重修承包方给她发来的消息。 [苏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大早上的打扰您休息。您上次说的细节,我们这边又根据新定额适当修正了下,文件已经发到您邮箱,希望抽时间可以过目一下。另外,我们这边预约时间确认下,是今天上午十点。] 苏婥打开邮箱,浏览了遍:[好的。] 回完消息,正好卧室门开。 祁砚一件黑色衬衫衬身地穿在身上,领扣袖扣都没妞,下面西裤穿好,双腿笔直修长,不羁傲慢的感觉浑然自生。 苏婥闻声抬头,视线倏然撞进他眸中。 对视不到一秒,较之她的素淡芬芳尽的妆容特色,上衣V领简直桃源春色尽绽,直接勾得祁砚的目光下移几分,眸色鲜明黯淡。 见他这反应,苏婥右眼皮轻跳了下,心里多少有答案。 祁砚脸色是不太好看,但他没和苏婥多对话一句,转身就去了次卧。脚步声由近及远,再到消失不见,苏婥的心跳莫名乱了好几下。 没一会,祁砚再出来时,右手拎了件长袖上衣。 棉料质地,嫩黄色的蝴蝶领,新季度的收腰款,是挂在衣橱 边,苏婥刚才没怎么注意到的一件。 苏婥眼见着祁砚靠近,身高酿成的气势再度压迫而来。 两米。 一米。 直到跟前。 嫩黄色晃在眼前,祁砚把衣服丢到她怀里,神色淡漠地说:“去换了。” 苏婥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军绿V领,比嫩黄色的这件好看还称身材,她自然不太想换,随口就问了句:“是不好看?” 祁砚坐到桌边,难得有心回她,尽管还是一笔带过:“丑。”可他的眼深出卖了他,他明明看她像在欣赏风景。 苏婥看懂他眼神,毫不心虚地把鹅黄色上衣往椅背上一丢,拉开椅子就坐在他对面,喝了口牛奶吃起早饭。 祁砚沉默盯着她这一系列&#xe863;作,眉头微蹙,“你耳背?” 苏婥疑惑抬头,“你说什么?” 祁砚脸色肉眼可见地差了。 苏婥想到刚刚半天才用化妆品将颈间的痕迹遮住的事,不爽忽地就来了,现在倒也不介意陪他演一回,“哦哦,我刚没听清,要我换衣服是吧。” 祁砚彻底火了,直接把咬了口的面包丢回玻璃盘。 苏婥话到点上,小狐狸的爪子得见好就收。 她眼尾挑出一丝笑,娇俏又听话,一副认错的服帖样,“我现在饿得没力气,吃完就换,肯定会换的。” 祁砚不理她了。 他踢开椅子起身,抽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要往外走。 苏婥知道他今天休假,人居高位就无空闲,休假日他得去公司。不过忙得见不着人影也是好事,省得来祸害她。 “砰”的一声,大门紧紧合上,悬扣转&#xe863;,门自&#xe863;上了锁。 突然少了压迫的空间,连空气都纯净清新不少,苏婥心情大好,浑身的酸痛感好像都在这一瞬浑然消散。 她打开在追的电视剧,开了手机扩音,慢悠悠地吃着早饭。 电视剧讲的是缉毒警和记者的浪漫爱情。 虽然祁砚就是缉毒警,但苏婥追剧追到现在,没半点感同身受。 剧中的男主角深情又温柔,除却工作,其余时间无时无刻不把女主角宝贝地捧在手心,像是护着块冰,唯独怕化了。 这简直和祁砚那狗玩意是天差地别。 但男女主角其中有场戏,环境背景是酒吧。 苏婥转 念想到“盲狙”这家酒吧的到来,记忆深处的片段一丝一缕地被抽丝剥茧,她蓦然失了神。 如果她和祁砚那次一起回国后,没有接下来那次见面的话。 “盲狙”本不该存在的。 ...... 四年前,苏婥二十岁,舞蹈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特长。 作为艺术生,她比谁都清楚舞团的一次机会,选上了,就代表未来必定康庄大道。 但偏偏,舞团内部规则不少。 苏婥没任何历练,对于那边来说就等同于一张白纸,一个没有任何点墨,无法即刻捧出手的新人。 和有家世,有背景,又从小参与大赛的同批人相比,她毫无竞争力。 这么多年,苏婥在跳舞这件事上不仅不被母亲认同,还不被新家庭认同。 他们冷眼旁观她为了亲生父亲的一句鼓励她跳舞的话而在泥潭中挣扎。 说好竞争透明,背后的领导究竟&#xe863;没&#xe863;手脚,早就成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的现象。 必然会发生的,是她又一次从百人舞蹈试选上被关系户挤了下来。 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背景支撑的新人。 而苏婥什么都没有。 她答应好要带着舞团录取通知书去墓前见父亲。 可一年又一年,她终究是在一而再三地食言。 父亲忌日那天,是苏婥再一次拿到否决单的日子。 写着“抱歉”字眼的纸张被她捏在手中,一点一点地揉进掌心,像是要将难过统统揉碎。 同样是寒意凛冽的深冬。 她犹记得,那天浓云厚雾,北风呼啸耳边,雪花扑簌飘落肩头。 酒吧街却依旧游走着人潮喧嚣。 苏婥孤零零地抓着否决单,站在酒吧一条街的街尾,那家最不起眼的酒吧门口,盯着里面光怪陆离的欢纵出神。 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苏婥想试试酒精的威力究竟有多大,是否能够稳准地麻痹住她刺痛的神经。 但她不知道,从推门走进的那刻起,她就不自知地投入一群豺狼虎豹的罗网。 酒吧有名的失身酒,送的对象就是像她这样身材高挑又曼妙的女孩。 一帮瘾君子在沙发边缘卡座吞云吐雾,眼神没有一刻不是直勾勾地盯着吧台边的苏婥。她待的位置极为显眼,就在彩 灯下,玲珑身段恣意尽显。 他们今天只是想来解个瘾头,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惊喜。 地理位置上,这家酒吧临近两条街开外就有警察局。 这帮人会出现在这,也是因为这家店刚被查过,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警察已经往外排查,到不了他们这边。 但世事发展难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总不假。 祁砚前面打击毒贩有功,职位一爬向上,新官上任三把火,组下的一行人早就被派埋伏在这。 祁砚次次抓人,都是被分配到高难度的案件上,不是以身涉险,就是步步紧逼。正合他狠戾决绝的手段,可以说是拿命和毒贩打交道。 所以排查一次,他就有本事突击检查更多次。 当天是他们小组蹲点的第十天。 终于蹲到了这帮人的出现。 然而,没等祁砚这边准备出手,安静坐在位置上的苏婥闷声喝完一口后,又干掉大半杯烈酒后,猛地往高脚凳下一跳,酒量不好的她走路都是带着踉跄的。 晃晃悠悠的,她想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脚却不听使唤地朝着祁砚那走。 其实她没喝酒前就看见他了。 只是光影变幻莫测,最多得以照清的,只有男人瘦削利落的侧脸。 苏婥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她想到她和祁砚之前在国外的交流并不愉快,她现在贸然出现,会不会惹得他不虞。 但那次机场的再见太过匆匆,她压抑好久的“谢谢”都来不及说,他就离开了。 苏婥觉得自己有必要补上。 所以喝酒壮胆,苏婥最后还是努力走到了祁砚面前。 祁砚皱眉盯着挡住他视线的这个女孩,羽绒衣里是一身黑色花绣的紧身舞裙,身型单薄,腰细到单臂就能拢住。 白皙的脸颊边攀上红意,发梢柔软顺下。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但脸色还是不耐更甚,“干什么?” 苏婥想站稳,但踩着高跟鞋的双腿发软。 她吸了好几口气,才渐渐缓下胡乱蹦跳的心脏,“你不认识我了吗?” 祁砚掀眼看她,“我该认识你?” 苏婥眼前晃来晃去的,就连祁砚的模样都很快分裂成两个。她眯眼,唇边跃出浅笑:“我是苏婥啊。” 祁砚没搭她话。 苏婥怕他不知道“婥”字怎么写,还有意说:“婥是女字旁,绰约意思的那个婥,我们在国外——。” 下一句“红灯区见过”还没说出来,祁砚一把捂住她嘴,佯装淡定地把她搂进怀里,有模有样地当着路过的目标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的情绪。 实则在目标人物走远,进到洗手间后,他才在压低声线,话沉在她耳边:“我们先玩个游戏。” 苏婥神志不清,没想这或许是个圈套。 她刚刚被他轻拍的那两下,心头积郁的低落好像就此溃散。她没多想,迎着他话就说:“好,玩什么游戏?” “你是苏婥,我记起你了,但作为交换,你从现在开始必须安静待在我身边,什么话都不要说。”祁砚只用苏婥能听清的音量,在和她耳语,“如果你能做到,我以后都不会忘记你。” 苏婥笑了,这像是一个好交易。 “好啊。”她说。 似有若无地,祁砚挑了下眉。 计时便开始了。 应是应下了,但那之后没多久,失身酒在体内开始酒精发酵,由内而外扩散的燥热沉闷地压迫着她的神经。 苏婥渐渐被难忍支配,也就没多余的注意力停留在瘾君子被抓的激烈现场。 祁砚精通各类酒,见苏婥这样,心里有数。 他作为总指挥,领导全局地抓人,整队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伙人猝不及防地落网。 当晚,直到任务结束,苏婥都没醒,身体给出的反应还欲/火欲燎。 祁砚想过她是麻烦,但没想过能这么麻烦。这种情况,他总不能把她带回家,只好就近把她送到酒店。 但苏婥扒着他,不让他走。 祁砚把浴缸放满水,打横抱着她直接送进水里,一点怜香惜玉的觉悟都没有。 强烈支配着她的旺火被水浇熄,游窜体内的火热却顿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锥刺骨髓的寒涩。 她冻得直哆嗦,浑身发抖。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昏沉疲惫汹涌而来,苏婥迷迷糊糊地在浴缸里睡着了。 但隐隐约约地,她能感受到干燥替代潮湿,烟味寡淡弥漫着,她被换到了温暖的环境。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早。 天光熹微,窗帘拉得密不 透光,卧室内留了盏昏暗的床前灯。 只她一人的房间,祁砚已经没了身影。 但游戏一旦开始了,她就没有喊暂停的机会了。 她手机下压着张名片,上面印着公司和联系电话,不是缉毒警祁砚的,而是沂港船舶,祁砚。 * 她和他的回忆太多了,这只是其中的零星几点。 后来有一次聊天,她开他玩笑:“你会是我的猎物吗?” 他只说:“说法错了。” “什么?” “我更喜欢盲狙。” 正巧,盲狙的对象是你,所以你才是我的猎物。 两个人就这么发展发展着,苏婥随口一句开个酒吧吧,祁砚就给她开了“盲狙”。 正如电视剧里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苏婥没有答案。 不是因为她不知道时间,而是她怕这种喜欢是被她误以为,对祁砚的某种习惯。 <p/ 5、第5章 其实“盲狙”这间酒吧是三层洋房别墅,但之前苏婥没想生意会这么好,只开设了两层,一楼舞池和酒水区,二楼是A/B包厢区。 A区靠景静谧,需要提前预定;B区单纯按排单来安排。 最近,酒吧做了几项合作。名气与日俱增,被流量贴上“网红”标签的酒吧,夜间客流量直接翻倍增加。 所以苏婥考虑了下,还是打算把三楼重新装修包厢,这样就能以防后续的排单冲突。 今天签合同,约的十点,夏桥已经早早在店里等苏婥来。 因为昨晚临时关店,今天要调整活&#xe863;,转换营销方式来吸引顾客。 这事平时都是苏婥来,她擅长,但今天她说要晚些来,给夏桥发了通消息,让他到了先从既定的活&#xe863;安排中挑一种出来。 夏桥回完“好的”之后,想到苏婥前两天好像提到说后面舞团要训练的事,今天有定A区小包厢,说是提前约朋友来。 但祁砚昨天回来,夏桥就带着问了句:[苏婥姐,今晚A区还是需要换大包厢吗?] 苏婥:[不用,廊尽那一间就好。] 夏桥:[好。] 最近天气不好,冬季的绵重阴雨偏湿冷,一不留神,就见缝插针地朝人骨子里钻。 推门走出别墅区,绵密冰雨就飘到伞面。 苏婥向来穿得少,这会被冷风一吹,骨子里发涩,不由地伸手拢了下衣领。 到店之前,她先打车去了趟医院。 先前练习的时候,苏婥的脚踝扭伤,虽然不严重,但几天过去了,疼的感觉不减反增。她怕影响后面的练习,还是和朋友池荟打了电话。 苏婥能认识池荟,也得归于“盲狙”这家酒吧。 池荟是市一院的骨科医生,温柔性子软,平时不见一点锋芒棱角,但很多关键事上又很有主见。 池荟来“盲狙”的第一杯混酒,是苏婥调的。 她们很聊得来,总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现在车开下高架,快到市一院门口,苏婥的手机响了。 是池荟来的电话。 苏婥按键接起。 “到哪了,我怎么没看见你?”池荟问她,背景隐约有风声在拂&#xe863;。 苏婥一抬头,不远不近地捕捉到站 在医院门口的池荟,一身白大褂干净利落,女人身型纤瘦,快要及肩的短发在风中飘散,来回望着似乎在找人。 苏婥笑说:“看见你了。” 车开到门口,苏婥开门走下,朝着池荟的方向过去。 “怎么下来了?”苏婥一会还要去签合约,所以出门穿的是细高跟,池荟见了,难免要说她一句,“还不是等你,不是说最好穿平跟?” 苏婥:“就这一次。” 池荟拿她没办法。 她昨晚其实有和苏婥发消息,但聊天到中途就断了,可能会有的情况,她一想便知,“是你家那位回来了啊。” 苏婥没否认。 “还真给我猜中了。”池荟笑眯眯的,“那阚家那个岂不是撞在枪口上了?” 说到阚临,苏婥想到夏桥昨晚也给她发消息了。说是大少爷脾气凶得很,喝醉了也要找祁砚算账,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苏婥无奈地摇头,实话实说:“他发酒疯,给祁砚碰上了。” 池荟倒吸了口凉气,脑补就能想到那精彩画面。她迟疑了会,试探地问:“不会打起来了吧。” “想什么呢?”苏婥被她这想象逗笑,“祁砚像在外面&#xe863;手的人?” 池荟其实见过祁砚几面,这个男人纯粹就是生人勿近的气质,苏婥能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大概率是有什么特质是互相吸引的吧。 针对苏婥的问题,池荟抓了抓脸颊,说:“不像。” 苏婥本想应。 但同一时间,池荟一本正经地说:“他像那种把人拖出去&#xe863;手的。” 苏婥:“......” 池荟也不开她玩笑了,“好了好了,现在看脚踝重要。” 不过说到脚踝,苏婥突然想到昨晚的某个场景,祁砚把她搂起来放在床上,眼见着就要踢上床尾,他的掌心好像护了下她的脚踝。 滚烫发热的。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苏婥当时有些意识抛散,现在这么一细想又犯了难。她记不清究竟护没护,算了,她能指望他什么? 只要他能正常,安分点就好了。 * 另一边,祁砚处理好公司的事后,还是去了趟警察厅。 这边好几个人都是分批关押的。 “方昀”集团表面是一家走钢铁打造和水泥生产的综合企业,实际打着 “方昀”的名号,底下近几年纳入的好几家子公司都不做正经生意。 就祁砚最近收网的一家,叫“加纯”,就是在披着钢铁水泥外表贩毒。 而单间关押的陈训,就是“加纯”凌川分部的经理。 祁砚到时,一轮问话正好结束,陈训是最后一个,被带着又关了进去。他随口问了几句,就基本掌握今天问话的重点。 除了现场直接抓获的都招了,那些间接被抓的都在想着侥幸脱逃的办法。 林诀进缉毒队的时间不算长,很多经验都不算丰富,这会被祁砚接连的问题问得都有点措手不及。 他直觉老大今天的情绪依旧不对劲。 一问一答终于艰难熬过后,祁砚转身去了上级办公室,林诀则是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手擦了擦额头,像是要抹走虚汗一样。 旁边的常旭见他这副怂样就觉得好笑,“昨晚不是还挺勇敢的?” 可别提了。林诀一想到自己昨晚热情地要拉祁砚去吃饭就头疼。他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颓丧地转了转笔,坦白说:“就刚才那问话,我感觉老大更恐怖了。” “怎么说?”常旭的电脑椅转过来,正面向他,“是不是老大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不是。”林诀隐隐有种感觉,“我分析了下,老大能这么冲的原因,就一个。” “什么?” “大概率是大嫂昨晚没哄好。” “......” 常旭一叠报纸拍他身上,“你当大嫂万能的?” 提到苏婥,林诀一直有一点疑惑,“我们到底为什么不能在老大面前提大嫂的名字啊?” 常旭不过脑就说:“可能是太爱了吧,别的男人提,他会吃醋。” 听到“吃醋”两个词,林诀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他指了指自己,一个连情窦初开都没有的人。 “我这也算是男人吗?” “不然呢?”常旭嗤笑了声,“你难不成是女人?” “......” * 彼时的领导办公室。 厅长祝域除了把过录像后得出的线索给祁砚看,还不忘在电脑上调出一份文件出来。 不论祁砚在外做得行业多前,在缉毒这块,该说的还是要说:“这次的成果出乎我意料,很不错,但是这份文件,我得给你看。 ” 祁砚接过,扫了眼,发现是前段时间被封锁的一起命案,凌川媒体没一家进行报道。 是“加纯”凌川总部的高层,蒋润坠楼的那起命案。 “我这边最多能拿到的消息,只有蒋润坠楼的原因。”祝域沉下语气说,“是因为双窗玻璃外的工人安全架。” 祁砚皱眉翻完整个事况叙述,看到那张拍摄模糊的现场照后,思路联结后,忽地想到阚临昨晚说的话——“你当上面掌权人吃素的?” 这尤像是一种暗示。 他直接提出一个疑点:“一个做办公室的高层,怎么会坠死在清扫工人的安全架上?” 这也是祝域找到的问题。 “按照实际情况来说,大楼的玻璃清扫,工人都会悬吊在半空,一个架子一个工人,且不说这个架子上没有工人还上到蒋润办公室的高度,蒋润能翻出窗户到安全架上,也是问题点。” 一番逻辑提导,祁砚明白了祝域的意思,“蒋润体内检测出毒品含量了是吗?” 祝域不置可否。 那就代表着这又是和现在所查案件关联的新一起案件。 祝域说:“这起案件我交给你。” 祁砚应下。 另外,祝域知道祁砚那边对当年发生在边境区的“7.15”案件还在查,带过说:“你觉得背后还有人逃脱在外?” 祁砚没避开这个问题,直截了当说是。 祝域没参与当时那起案件。他坐的现在这个位置,本不该是他坐的,原先的厅长参与其中,也丧命其中。 祝域叹了口气,说:“一场大案,抓获涉毒违法犯罪人员四十名,缴毒八十三公斤,两把枪支,百发子弹,毒资更是高达上百万。” “这程度已经是把一条走线都切断了。”祝域虽然信祁砚,但也有顾虑,“该查的按理都到位了,怎么会有遗漏?” 那是因为祝域没参与那个案件。 祁砚身上七成的伤都是因为“7.15”案件。逃没逃人,他心里有数。 祝域看懂他神色下的意思,也不好多说:“还是要注意。” 祁砚了然。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苏婥的那张照片的。 祁砚从办公室里出来后,问了队里的人,匿名信件,没人知道来源是谁。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 所 以,是挑衅是么? * 苏婥这边签好合同后,已经到了中午。 夏桥双手搭在鱼缸上,翻手机翻了半天,想点外卖,便问了嘴:“苏婥姐,还是点之前那家汤面外卖吗?” 可能是没休息好,苏婥从医院赶来,一直到签完合约,疲倦迫不及待地爬上眉梢。她没胃口,不想吃,“你点你想吃的吧。” 这话刚说完,夏桥的手机震&#xe863;了下。 是祁砚来的消息:[中午吃了什么?] 夏桥惊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进亮光鱼缸里。 天,真难得,“千年”才见一次。 祁哥在关心他? 夏桥想都没想就回:[鱼汤面,送酸菜的。] 苏婥不吃酸菜。 祁砚:[没问你。] 夏桥:...... <p/ 6、第6章 要是换做之前,夏桥肯定第一时间想到祁砚这问话是对于苏婥,但关键有前车之鉴,他实在不敢多想。 似曾相识的聊天记录是—— 几个月前的某个中午。 祁砚:[中午吃了什么?] 夏桥:[苏婥姐中午吃了一份金枪鱼寿司。] 祁砚:[我问她了?] 夏桥:...... 这人怎么这么难做? 夏桥犹豫半天,寻思着祁砚那边急于要个答案,还是不能马虎糊弄,干脆措辞和苏婥说:“姐,我这边找的店中午只剩下套餐了,是两人份的,要不还是一起吃吧。” 苏婥不知道祁砚发消息的事,真当夏桥那边急于找人解决一份饭。她倒也没多想,随口就应了下来。 一听到答案,夏桥想都没想就截了外卖的截图,给祁砚发过去,还指明苏婥要吃哪种寿司。能说的,他一字不落。 祁砚那边没再回消息,“对方正在输入”也没有了。 夏桥总算是交差交掉,放心地长舒了口气。 酒吧一般下午才开门,前期的几小时都需要提前做准备工作。 苏婥在舞团那边的假一直到下周一才结束,正好期间把伤养好,她今天全天都在店。 确定好晚上包厢的场,苏婥给池荟发了通消息过去:[晚上来直接上二楼,A202。] 池荟:[好。] 其实苏婥身边朋友有限,讲实了就池荟一个,其他时间都在和祁砚厮混。今晚的“朋友”只是寻个名义,是为了设一场局。 而设局的人,据苏婥所知,是池荟的青梅竹马,邢译。 表面上是赛车手,但常年在国外,具体做什么,池荟没有详尽透露过,苏婥便也没问。 毕竟很多事都不只是浅于表面。 就好像祁砚身上贴着缉毒警和沂港船舶老板的身份,但真到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会是谁,这难以预料。 祁砚从没和她说任务。 给以回应的,只有旧伤添新伤的事实。 “盲狙”这边只负责提供场地,更多的不予过问。 傍晚,天色渐暗,雾气弥漫霓虹点亮的不夜城,华灯初上的绚烂被影绰蒙上一层淡薄,视线看不透彻。 一行人来到酒吧。 这是苏婥第一次见到 邢译。 站在池荟身边的这个男人,同样黑衬西裤的打扮,穿得不规矩程度却比祁砚更甚,领扣不扭,衣袖随意向上挽了两道,就这么欲即欲离地衬在手肘间,放纵恣意矜贵。 看似漫不经心,站在温柔大方的池荟旁边,气场却是压制性的。 颔首礼貌打招呼时,苏婥和他们对了眼视线。 不知怎的,邢译神色是一成不变的淡漠,身后的人却是扬出诧异的目光,仅仅短于一秒。 那抹眼神太过独特,苏婥一时没能明白原因。 夏桥已经走过来帮着苏婥带客人上楼。 池荟没跟着上去,而是和苏婥一起去了吧台。 “怎么不上去?”苏婥知道池荟爱喝什么,&#xe863;作流利地给她调了杯色彩艳丽的鸡尾酒出来。 池荟明天休假,今晚喝酒没事。 她不经意转头看了眼楼上,边落的那扇门渐渐关上,淡声说:“说关键事,我不方便上去。” 苏婥笑了:“谁在酒吧谈正经事?” 池荟耸了耸肩,没多解释。 她想到苏婥住城西,而酒吧在城东,等于截然相反的两边,要是晚上十点半关门,回去没地铁,不就只能打车了? “你晚上怎么回去啊?”池荟有点担心,“最近打车出事的新闻不少,你家又离得远,要不一会结束,和我们一起走吧。” 池荟不知道祁砚回来,苏婥就要陪他的事。 她说:“把你送到家了,我也放心。” “不用。”苏婥落座高椅,百无聊赖地手撑着脸颊,她失笑说,“我今晚不回城西。” 这话话外音足够明显。 池荟一点就懂。 她兜转玻璃杯中的细勺,叮呤咣啷的细碎很快淹没在&#xe863;感带劲的舞曲中。 伴随着玩笑,她捕捉到更多细节,转移话题问:“这件衣服的设计还挺好看,头一回见你穿。” 苏婥低头看了眼身上鹅黄色长款,蓦然想起早上那场莫须有的对峙,只觉头疼。说实话,连她都搞不明白自己在不爽什么? 哪次不是吻痕遍布,随他所欲?怎么唯独这次不爽了呢? 类似思想一旦有了,就如同种子撒下,即便寒冬,也能悄然生根,像极冰天寒地的某种期待。 某种本不该有的期待。 池荟见她没说 话,笑意明媚地猜说:“又是他给你准备的吧。” “嗯。”苏婥没否认。 “那我感觉他对你挺好的啊。”背光区,光线黯淡,池荟看不清苏婥颈间的痕迹,只能注意到她领口的蝴蝶结歪了。 池荟主&#xe863;伸手帮她调了下角度,“如果我没认错,这应该是冬季度的新款。” 光看吊牌上的价格,苏婥也能就此猜出新款。 祁砚在穿着上给予她的好像从来都是只多不少。这该归功于他本事大,每回都毁她衣服吗? 毁一件,起码补十件,清一色的当季新款,最小码。 苏婥想着想着就笑了,“这只能说明他挑衣服只爱新款。” 池荟可是给她打预防针了:“万一感情升温?” 苏婥都不敢试想就摇头了。 升什么温?能不找事就好了。 * 此时的话题中心,祁砚,已经回到城东的家里。 家里空空净净,开门进去一眼望尽,没有一丝缭乱。 室外风雨中的光色若隐若现在窗帘后,较之昨晚,现在就像海浪席卷过沙滩,潮汐退去的安静,落针可闻。 和阿姨整理过后的东西堆置不同。 苏婥整理的家明明看上去东西很少,但祁砚需要的必备品,都会出现在它该在的位置。 他从来都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心烦。 祁砚今天忙了一天,累到精疲。他随手把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到苏婥的电话。 一通直接拨了出去。 祁砚手捏着眉骨放松,还没组织好语言,那边就分秒接通了。 这倒还是极为少数的苏婥秒接的情况。 没等出声,对面韵律震响的背景就拥着喧嚣延进对话线,都是相似的劲足舞曲,祁砚被吵得头疼,一天绷紧的神经开始不受控地突突发跳。 他知道她在酒吧,还是脱口而出就是开问:“在哪?” 苏婥早就习惯他这种不&#xe863;脑筋的问话,转身去了相对隔音的内室,“在酒吧。” 祁砚望着干净的家,拖着淡声:“几点来?” 不是强硬的“过来”,而是带有几分商量性的“几点来”,苏婥诧异,但还是看了眼时间后,合他心意地说:“一小时之内。” 祁砚没再多说。 电话继而挂断。 想 到今早祁砚摔门走出的事,苏婥单方面觉得大概率是自己说话太冲了。 抱着那么零星几点反省的想法,她和池荟打完招呼,让夏桥做最后的打点,自己则是拿着包打车去了城东。 高架上车流如潮,郁红尾灯朦胧不清。 天色沉黯,似乎过两天还有落雪的迹象。但好在过了高峰期,原先四十分钟的路程也被加快的车速压缩至半小时。 电梯门开,苏婥走到门前,密码锁刚输完,要推门走进时,不高不低地听到玻璃砸地打碎的声音。 “啪”的一声清脆,她心中惊了下。 原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苏婥推门往里。 抬头的刹那,她撞上祁砚的视线,男人就坐在就近对门的沙发上,懒散地抬眼看她。 某一瞬的沉寂,游走的时钟在冬起微澜的眸中倒映下复刻出缓慢。 穿堂风过,苏婥的浅色裙摆扬起。 时间被迫拉长。 祁砚喝了酒,酒杯却碎在地上。 淡色的酒液狼藉撒在地毯上,深浅颜色冲撞。 不明所以,苏婥向前的&#xe863;作顿了下。 下一秒,祁砚喉结微滚,弧度在沉默中划过锋利。他漆黑的眸中多了几分沉淀,盯着她的棱角却反向锐利。 敛颚的同时,被酒熏缭过的嗓微哑。 “过来。”他说。 <p/ 7、第7章 祁砚背光而坐,浅薄的光束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他,光线越暗,越显得他眸色深黑,蕴藏的那泓深潭深不见底。 是发生了什么,心情不好吗? 说实话,苏婥很少撞见祁砚这样,他向来来去自如,什么情绪都没可能成为他状态的捆绑。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足以了解一个人吗?苏婥不明白。 但她偶然一次听池荟说过,她和邢译认识的前四年是相看两厌的,她烦他的放纵不羁,他厌她的只会听话。 只是后来不知怎的,晴空艳阳,她看他的感觉蓦然不一样了。 悸&#xe863;便悄然滋生在心间,与日变得茁壮。 池荟和邢译尚且还算是叛逆和乖巧的结合,一张一弛,正好有度。 那她和祁砚呢?两个不安于世的灵魂交相冲撞,急剧程度大概是彗星撞地球的激烈吧。他们能有花火?苏婥觉得太阳都能从西边起。 眼下,玻璃碎在地上,祁砚一&#xe863;不&#xe863;,专注得纯粹是在看苏婥。 苏婥不确定他是不是醉了,换完拖鞋,拿起一旁的垃圾桶就朝他的方向走。综上早上和今天一天没有交流,苏婥断定祁砚现在应该不想搭理她。 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碎玻璃。 最近的两片就摔在祁砚的脚边,沾着酒精的侧壁,袅袅散着清冽,剔透晶莹。不过好在没磕到他脚,不然这人狗脾气又不知道要发成什么样。 苏婥没看祁砚,自然错过了他看来的视线。 只字不言的,她抽了张纸,半蹲下身。 刚要把碎玻璃处理进垃圾桶,苏婥就感觉自己的左手手臂被祁砚用力扯了下。 随即,就在她的拖鞋可能要踩上碎玻璃的前一秒,祁砚手臂提住她腰,腾空把她轻松抱起,放到自己身上。 苏婥被他这不寻常的&#xe863;作惊了下,心脏重跳得直接碰了壁。 这是喝醉了,还是吃错药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祁砚时轻时重的热息绵密微重地喷洒在苏婥的颈上,擦着几分烫感,惹得她皮肤生痒。 他盯着她,眸中酿着微醺,有风过潮起的前奏。 苏婥适应不了这种非床下的亲密靠近。一旦有这种进一步 行为,她放松之久的神经就会随之敏感紧张起来。 这是祁砚带给她的条件反射。 昨晚的后遗症才刚刚好点,她现在有所顾虑地推了下他肩膀,“你放我下去。” 祁砚没&#xe863;,“白天去哪了?” 苏婥疑惑,但还是据实说:“一直在酒吧。” 听到这个回答,祁砚嗤了声,松开了手。 苏婥觉得他这声笑挺刺耳的,但无奈捉摸不透他心里怎么想,只好撑着沙发站起身,&#xe863;作利落地把碎玻璃清到垃圾桶里。 全程,祁砚就在一旁看着。 “昨晚不是才处理过伤口,你今天就能喝酒了?”苏婥虽然不想管他死活,但现在碰上了,还是抱着负责的想法说,“晚两天你等不及了?” 按照往常,祁砚肯定会想都不想就给她来一句:“轮到你来管我了?” 但他今天没有。 沉默对视了好一会,连苏婥都觉得气氛有些难以言喻的僵硬时,祁砚站起了身,踩着拖鞋转身就朝酒柜的方向走。 在藏酒方面,祁砚算是行家。 城东这个家只是留了极为少的一部分酒,留给日常消遣喝的,更多的藏品都在公司或者郊区别墅里。 郊区别墅苏婥只去过一次,但至今都忘不了地下酒窖的满满当当。 去的第一次,是她跟他那天。 苏婥现在想想都心虚。 祁砚当时留给她的名片,她没&#xe863;用,也就一直没联系他。 她原先想的是找个机会道个歉,把该说的话说了,他们就回国两条没交集的平行线生活。 可苏婥万万没料到,在外面陪领导喝酒吃饭,会喝到稀里糊涂。她根本还没来得及摸清自己的酒量,就被红白啤三混给喝晕了。 临近断片,脑子不清醒。 那晚,她不知怎的,就翻出名片,胆子够肥地拨通了祁砚的电话。 具体说什么苏婥不记得了。 祁砚后面也懒得和她重复。 他这人就这样,记得起来就记,记不起来拉倒,哪来这么多麻烦事。 苏婥也就没多问。 但基本就是她喝到瘫在公交站台上,是祁砚来接的她。 微信有一条语音记录,是她说的——你敢不来,你试试。 十足的挑衅,换到现在,苏婥肯定不敢说。 她是好日子不想 过吗?敢和他说这种话? 听之任之地,祁砚当时就这么不情不愿地出现了。 他把她带回郊区别墅。 一眨眼的功夫,外套还没脱掉,苏婥就溜没影了。 别墅又是三层加小阁楼,祁砚找了半天才在地下酒窖找到了捧酒在当水喝的苏婥。 他皱眉抢掉她酒,她就翻脸,“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祁砚含讽地嗤了声,“这个家你主人我主人?” 苏婥觉得他好吵,“你把酒还给我!” 祁砚一把抓住她后脖颈,把酒丢一旁,提着她就往楼上走,不耐烦地和她对话:“酒鬼一个,去梦里喝。” ...... 为什么苏婥能记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那栋别墅四方位都装了监控,监控明明白白地把这一幕录下来了,她想赖账都没机会。 看完录像后,苏婥以为自己就到此为止了。 但她没想到,这才只是个开始。 后面她对祁砚的“蹂/躏”才叫精彩。 祁砚就没碰到过这样的人,红灯区、丢浴缸都不算什么,这回是直接往他床上爬。他都给她安顿在次卧了,她还能摸到主卧来。 祁砚本来耐心就不好,不想和她计较,但苏婥得寸进尺,手不安分地抠着他睡衣,非热烘烘地挤着他睡。 那一晚,祁砚能被她逼疯。 第二天早上面无表情兴师问罪,苏婥憋了半天,送他一句:“那要不负责,行吗?” 一推一就地,两个人荒唐地展开了这段关系。 一路走到现在,性格不算磨合,也算了解七八。 祁砚锋芒毕露,苏婥却像是被时光磨平了棱角。她能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但绝不会再有进一步心&#xe863;的可能。 只因为情窦初开的曾经,祁砚的来去自如和放纵即由让苏婥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她不确定自己在他那是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所以在喜欢的萌芽快要随着烂漫春意绽放时,她喝酒壮胆问他:“你会不会有喜欢我的可能?” 那时的祁砚只冷声丢给她一句:“别做梦,不可能。” ...... ——别做梦,不可能。 简单的六个字让一切虚幻都成了白日做梦。 从那之后,苏婥彻底收敛了感情,完美诠释了只给不爱这四个字。 以前不会喜欢 ,以后也不会喜欢。白白浪费感情,没必要了。 所以现在看着祁砚宽阔的背影,记忆在某一瞬像是开了闸,过往的画面汹涌没入脑海,苏婥虽然有所感触,但能保持清醒得不被任何多余情感支配。 她和他就是你来我往的关系,不会再多。 祁砚从酒柜上挑出一瓶朗姆酒,苏婥看一眼,凭了解就知道他想喝什么。朗姆可冷士,很简单的一种调酒,混柠檬汁、苏打水和糖浆就好。 但他受伤不能喝,池荟今天也提醒她暂时不能碰酒。 这酒调出来就是浪费。 祁砚还没拿壁炉上罐装的苏打水,苏婥就一下拦住了他手,试探地问:“你要喝?” 祁砚的眼神凛然地扫过来。 苏婥不&#xe863;声色地收回手,淡声说:“没人喝你的酒。” “你不是?”祁砚像是故意这么问,就为了套她某句话。 苏婥面不改色地说:“我天天碰酒,不想喝。” 祁砚的目的终究不在喝酒上。话到点上,他走近一步,低嗓压到她面前,“是不想喝,还是不能喝?” 苏婥下意识避开视线。 她摆出理不清气也壮的态度:“不想喝。” “苏婥,我告诉过你,”祁砚脸色明显沉下,“别在我面前说谎。” 对视的刹那,苏婥心慌了,直觉告诉她祁砚是知道了医院的事。 可她去医院的事连夏桥都没告诉,他哪来的消息渠道? 苏婥怕自己多想,主&#xe863;退后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醉了,没什么事我走了。” 话音还未落下,苏婥就要转身,但还没来得及迈出下一步,手腕上便从后袭来一股重力,生硬地一把把她扯了回去。 祁砚力道不小,苏婥整个人都朝他怀里摔。 她的鼻尖撞在他训练有度,肌理硬实的胸膛上,逼出一股酸涩,疼得氤氲都冲上了眼尾。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回没再拐弯抹角,“你脚怎么了?” 苏婥脾气再犯冲,碰上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撒不出来了。她觉得现在的祁砚看似熟悉,却又陌生。 这话什么意思?是在关心她吗? 这是在搞哪门子良心发现。 苏婥最烦祁砚这种想近就近,想远就远的模棱两可态度。 听上去好像很关心她,非要问出个结果才能安心,但该让她滚的时候,有哪次收敛了? 祁砚脸色差,苏婥也没好到哪去。 她反手甩开他手,踉跄也往后跳了步,“我脚没事。” 祁砚的眼神融过利刃,扎在她身上,能戳得浑身刺痛。 抱着占取话语权的想法,苏婥仰颈看他,“所以你今晚找我就是说这个吗?” 半天没等到祁砚的回答,她闷声说行,随后伸手抓过被祁砚丢在沙发上的包,背着要走。 祁砚不懂苏婥今晚冲的这是什么劲。他没让她走,拽过她就往沙发上坐,苏婥猝不及防,整个人栽在他腿上。 祁砚的手臂束在她腰间,就算他没用劲,她也逃不出去。 苏婥明明吃的不少,身上就是没几两肉,腰极细,单臂就能收拢。祁砚有时候很烦苏婥这种体质。 即便心中有所想,他也不会把这种话摆在明面上。 苏婥挣了好几次,都挣不开,没一会索性放弃了。 这次,祁砚没再问她,发烫的掌心直接撑在她纤细白皙的脚踝上,光下的一抹盈白,刺目又耀眼,苏婥天生就是跳舞的料。 他锁定她的视线,几秒的静默,才蓦然出声:“你觉得我醉了?” 苏婥心想,我怎么知道你醉没醉。 但表面上,她还是手拨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估计吧。” 这副有棱有角的样,她就在他面前摆,祁砚想到这点,脸上似乎缓和了些:“你在外面和人谈生意也这副态度?” 苏婥神色一顿,随意地掀眼看他,“我什么态度?” 祁砚朝她挑了下眉,哼笑了声,模仿她的语气:“你什么态度?” “......”这人怕是真醉了,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苏婥有点无语,但败在她从来没见过祁砚喝醉的模样,所以暂时抓不准他现在究竟醉没醉。 忐忑地持着试一试的想法,苏婥故意双手揽在他肩头,指尖来来回回地撩拨着他的发。 短暂靠近后,她长卷的眼睫快要触及他的皮肤。 暧昧至极的距离,呼吸交缠,她话说得又轻又柔:“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祁砚眸底划过一丝疑惑。 他都没碰酒,哪来的醉? 但看眼前的女人一副戏瘾上头的样 ,他难得配合地来了句:“我是你爸爸。” “不对。”苏婥摇摇头,佯装在思考,好几秒后鼓起勇气,把想到他说别做梦的话来的气都一下子还回去。 一本正经地,她说:“你要知道,你是傻逼。” 祁砚:“......” 眼眸没有丁点浑浊,甚至浸透戏谑的笑。 就这样,苏婥能不知道他没醉?但她一报还一报,这么正大光明地骂回去,好爽。 好了,骂也骂了,话也说了。 苏婥心满意足地起身。 可谁知道,就在她起身的刹那,祁砚毫无预兆地一手掐她腰上,把她生扯回去,含讽地笑了声:“你那么有本事,能让傻逼睡了?” “......” 苏婥哑然。 <p/ 8、第8章 合着她挖了坑给自己跳? 这话跟撞钟一样撞在她心里,嗡嗡闹得心烦。 苏婥的脸色瞬间沉了几分,一脸为难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破罐子破摔地说:“嗯,我没本事。” 祁砚倒是没什么表情。 见她要走,他左手手臂挡在她腰上,右手握住她的脚踝往沙发上放。 皮质沙发冰冰凉凉的,正好和他掌心的温度形成了反向冲撞。 脚心碰上微凉,苏婥不争气地往后缩了缩。 较之刚才的位置,现在的她像是缩在祁砚怀里,身型单薄得半边肩膀都难入光下。 苏婥没能反应过来,愣了几秒,祁砚的手还握在她脚踝上。 这一瞬间的静默,空气中隐然像是浮&#xe863;着什么不知名的暧昧,悠悠游走着,将心跳声映衬鲜明。 她靠他太近了,手还搭在他颈间,亲密到咫尺。 如果不是头脑清醒,苏婥极有可能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对比,祁砚倒像是个没事人,手环在她脚踝上,边碰边问:“哪疼?” 砰砰轻跳的暗示潜藏在心底,苏婥没看他,眸底的小鹿悸&#xe863;溜达着圈。她撇过头,嘴硬说:“哪都不疼。” 听到这回答,祁砚像是听了个笑话,见她不说实话,直接手捏了上去。 “嘶”的一声,苏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那点安然稳住的神经猛地突突跳&#xe863;。她那手差点一下挥过去。 “你干什么!” 但好在理智迅速上线,手腾空挥到一半就讪讪缩了回去。 她被他盯得心发慌,这回总算是看了他一秒,“你受伤也没见你喊疼,我这有什么好疼的。” “你和我比?”祁砚挑了下眉,忽地笑了声,“还挺勇敢。” “......” 像是早有准备,祁砚没锢苏婥太久,手松开后放她走,自己去挂着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瓶喷剂,隔空丢到她手上。 抛物线过来,苏婥往前纵了步才接住。 “快过期了,”祁砚又变回又恢复平时的冷漠,仿若刚才那笑不过是昙花一现,“别浪费。” 说完,祁砚就转身回了房间。 苏婥:“......” 她顿在原地好一会,想起保质期,就拿起喷 剂看了眼。 瓶底有显示生产时间和到期时间,纯黑的字迹还挺深,是两个月前刚刚产出来的药,保质期两年。 这不就是新药吗? 苏婥抬头看向此时正对自己,禁闭的主卧房门,看似面不改色,眉间却跃过一丝难被察觉的欣然。 * 可能是因为知道她脚伤,祁砚很好说话,随便她待着,也没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苏婥以为他是睡了。 但祁砚没有。 净澈透亮的高宽落地窗前,月色树影零碎散落,勉强照亮房间一隅。内设开的暖调灯光撒在男人侧脸,将他轮廓映得落拓,棱角分明。 祁砚松垮套着长袖睡衣,这会还在看祝域给他案件的情况介绍。 “方昀”集团一抓一大把人,禁毒大队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蒋润的案子,祝域会另撇专案组来查,暂时落不到队里。 祝域想把祁砚拉进专案组,很大一个原因是祁砚原先参与的那场“7.15”案件,里边有很多染毒非自然死亡的情况。 这个案件虽然后期团灭缴毒,但至今都存在很多疑点。 由于从案的好几个支队都内耗太重,这个案件在拿到成果后,上头后就给与表扬,喊停了。 更多的问题,后来都没机会去查。 但祁砚知道,“7.15”案件根本不像表面所展现的那么简单。 如果是一个成熟的犯罪集团,怎么可能会在最后关卡,深知难以逃脱就开始自相残杀?这甚至都没有&#xe863;用到警方的力量。 这件事不论事实如何,都很奇怪不是吗? 祝域知道祁砚在查,有意是想组织的意思。 但很遗憾,祁砚&#xe863;用的是私人关系。 祁砚看了会文件,手机响了。 电话显示,是朋友邢译的来电。 祁砚没等响声吵扰,划通接听键直接接了。 那头的背景很少,忽近忽远的熟悉舞曲,祁砚猜到今晚他们可能是在酒吧,并不意外。 撇开那些冗长的招呼,邢译轻笑了声,拖着酒精熏缭过后的沉嗓说:“还以为今天能见到你。” “我能进酒吧?”祁砚觉得他这问话挺有意思。 如果不是执行任务,他一般不轻易踏进酒吧。 “这家你开的,你也不能进?”邢译打趣他,“拱手让人,不像你的作风 。” 祁砚嗤了声,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说吧,什么事?” 玩笑开过,正事才是主要谈点。邢译收敛那点松散纨绔,换而认真的语气:“明天我的团队会去警厅。” “我知道。”这件事祝域和祁砚说过。 常居国外的一个做犯罪侦查研究团队被上头总领导请回来了,而带队的正好是祁砚大学认识的朋友,邢译。 犯罪侦查圈子里,邢译的这个团队声名远扬。 即便年龄相当,他们也都是专业上独一无二的精英,以邢译为首,下面的人从事犯罪侦查都谨从知行合一。 短期高效破案的是他们,拉长战线牵扯犯罪嫌疑人心理防线的也是他们。 邢译这次回国,主要是负责警厅最近棘手的另一起凶杀案,而蒋润这个案件,也因为主涉案件的规模庞大,后期牵连人群或多,合作到他们手下。 但邢译会要预约酒吧的包厢,这点还是出乎祁砚意料的。他当时和苏婥说,只是带到“朋友”两个字。 等到后面池荟和苏婥碰上,知道要去的就是她那间酒吧,前后关系才有效串起来。 “查案怎么查到酒吧去了?”祁砚把手上的文件暂时放回茶几,后靠在沙发上,“因为环境不错?” 邢译倒是笑了:“舞曲吵成这样,环境不错?” “那是因为什么?”祁砚还挺好奇。 “这起案件的犯罪角度很不寻常,我在从主观角度找可能痕迹。”邢译说的,祁砚都听得懂。大学那会两人空余时间不是打球就是研究犯罪侦查的剖析深入点。 “那找到什么了?” “很可惜,暂时没有。”邢译的语气听着有点无奈。顿了几秒,像是想起什么,他反向问他,“是你管太严了,还是她太听话了?” 这话引得祁砚想到刚刚苏婥想耍他玩的对话,这有屁点听话的样子?他唇角挑了丝笑:“哪方面?说清楚点。” 邢译也不和他玩猜谜语:“整个酒吧除了那点吵耳朵的舞曲,客人能喝着酒在舞池里跳舞,其他装修全部规规矩矩。” “嵌墙的不是印象派画作,是一种四维方格的拼接画,我刚上楼随手用电筒照了,里头是中国结。”这次,他是真说得详细,“换灯也就跟中 餐厅一样,现在网红酒吧都走中国风路线了?” 祁砚意外邢译这么缜密的描述。 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进过酒吧了。 他印象里的酒吧不是清一色的黑瓷长台和西式装饰吗?当初苏婥随手挑了一整套西式的,他说难看,还不如规规矩矩。 祁砚那会只是随口一句话。 后来买完装饰后,酒吧的装修和后期运营他都没插手过,压根就不知道苏婥最后到底选了哪种装饰呈现方式。 他一句,她就换了? 祁砚没多想,只跟话笑说:“怎么喜欢怎么来,管这个做什么?” 所以邢译卡在要点上了:“出事的酒吧现在被封了,外观和第一眼感觉都是和‘盲狙’最像的,池荟说好,所以我来找找感觉。谁知道你家这间酒吧这么乖,半点叛逆感都没有。” 这就像客人体验完服务甩手给了个差评。 想到苏婥之前偶尔会念叨客人给差评的事,祁砚没什么表情地说:“那下次就算了。” 邢译:“?” 祁砚不高不低地补了句:“反正你自己预约不上。” “......” * 祁砚送了一瓶药,苏婥本来想早起准备早饭的,但没想这一觉没睡过头,起来后,祁砚已经走了。 想到祁砚房间昨晚灯亮到凌晨都没熄,早上要是她不做,他一般不吃早饭,苏婥居然还有那么点愧疚。 其实这个家里食材不少,阿姨定期会肉蔬果三类补齐,但问题是祁砚一般不在家,没人吃,这些菜放着也是浪费。 苏婥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喝的时候心不在焉地一直想着,难免回想到刚跟他大半年,搬到这时,有次一冰箱食材全部坏掉时的情况。 好像那会是夏天,天还热,这片刚搬进来的住户不多时,不巧碰上停电。 祁砚上飞机前给苏婥发了条要她过去的消息。 苏婥之前只来过一次,方向感不好,兜兜转转的小路勉强能记得五成。 结果祁砚到家,苏婥还在小区绕弯。 她刚想用导航看路,祁砚夺命的催人电话就来了。 “人呢?”沿线不耐烦的话甩了过来。 苏婥自己又热又迷茫,被他一冲,不爽的语气自然而然就送了出去:“那我这不是就在楼下找?” 这话说完 ,苏婥就后悔了。 脑神经像是在抱怨后,骤然顺进轨道。 她刚刚朝他说了什么? !!! 稍一回想,苏婥的脸上就闪过一丝裂痕。 她直觉她要完了。 果然,电话两端沉默的那几秒,风云都在期间汹涌。 祁砚冷嗤了声:“你大小姐,还要我去请你?” 苏婥:“......”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这时,身边正好传来一阵震耳的犬吠。 又静了几秒。 祁砚懂了:“遛狗是吧。”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 紧接着,徘徊在苏婥耳边的是温柔的女导航:“路线错误,已重新为您规划路线。” 苏婥:“......” 等到她找到楼栋上去,阿姨正在餐厅疾速收拾这食物馊掉发坏的摊子。 苏婥和阿姨对视了眼,心照不宣地感受到了此刻压抑在整个家的沉闷火气。阿姨不敢去,只能苏婥去了。 那会苏婥年龄小,又不懂怎么做能让祁砚满意的事,唯一能拿出的,就是上断头台的决心。 她吸了口气,抬手敲了下祁砚的书房。 里头没声音,门也没锁。 苏婥推门走近。 祁砚背对着她,没转身,颀长站在窗边,热烫的光线都照不暖他浑身漫溢的冷感。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房间空调开的温度低。 苏婥往里走一步,又冻得缩回了门边。 她不知所措地盯着祁砚的背影看了会,脱口而出就是:“你要,吃饭吗?” 屋内继而死一般的寂静。 祁砚转身了。 目光凛然含刃,彻彻底底地扎在她身上,尤带难散不消的愠怒。他皮笑肉不笑:“吃馊的?” “不是。”苏婥头皮发麻,手指指外面,硬说,“阿姨买了新鲜的。” 对视的刹那,苏婥艰难却依旧努力地给他展示了抹所谓的职业假笑。 祁砚脸色更黑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交流的,那顿晚饭算是吃成功了。 但祁砚也给她下了通牒:“你下次再让我看见馊的试试。” ...... 想到这男人的狗脾气,苏婥突然就感觉饱了。 她把剩下的牛奶喝完,顺手洗干净玻璃杯放回架子上后,又检查了遍冰箱里食材的保鲜期。 不清楚是不是就想和她对着干,祁砚每次出差,冰箱 里总能有比原来翻倍的食材。 苏婥问过阿姨是不是买错了,她说:“他不在,这个家没人的,少买点吧,别浪费钱。” 阿姨每次都是一成不变的解释:“先生定期给菜单,买回都得拍照。买多买少都不行,我会没工作的。” 那行吧。 苏婥和阿姨来的时间一般错开。 她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做食材搬运工,把一冰箱的食材从城东搬到城西,再尽可能地在祁砚回来前解决掉。 久而久之,她觉得自己比起垃圾桶,更像处理厂。 * 另一边的审讯室。 祁砚对面坐的是昨天有碰过面的“加纯”凌川分部的经理,陈训。 陈训之所以单间关押,是因为他手下有半条支线是独立走毒的。 他个子不高,很瘦,不到皮包骨头的程度,却已经眼窝陷进。穿着件沾染墙灰的深色冲锋衣,坐在祁砚面前,神色略显呆滞。 照林诀所描述的情况来看,陈训昨晚犯过毒瘾,神经性抽搐接连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值班的看了他好久,以防出现撞墙或者咬舌等极端行为。 现在的审讯室内只有祁砚和陈训两个人。 尽管双层玻璃墙外,站着祝域和整支小队的人,陈训不知道,死一般缭绕过的清醒,只剩下被折磨骨髓的绝望。 “你......给我......求求你......给我吸一口。”他原先只是痛苦抬眼,后来渐渐地朝着祁砚搓起手来,全然不知错的态度,还在为自己的痛渡求饶,“我保证......再吸一口......吸完就收手。” 祁砚冷眼看他,给出的反应只是把手上的一沓文件丢在桌上。 “啪”的一声,陈训敏感的神经刺痛。 他闭眼的同时,眉头紧皱,嘴唇都发白发颤。 “说说看,‘加纯’分部和总部有哪些关系?”祁砚没和他拐弯抹角,却也选的是尤为偏向的切入点。 陈训一开始没理解他意思,低声:“分部属于总部。” “这点我难道没数?”祁砚问话向来不走和气状态。他没好脸色,问更是单刀直入,“走毒,哪些关系?” 陈训没说话,显然是准备闭口不谈。 祁砚似乎早有预料陈训会有这种反应。 他不急着抓线索,纯粹是甩了本商业杂志到他面前,“这人,总不可能不 认识。” 陈训原先苍白的脸色,在目光转向杂志封面上的蒋润时,更加变得惨白了。 像是做贼心虚的表现,也像是无法旁观的煎熬,他在良久的沉默后,凝眸抬眼,目光融入对敌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祁砚笑了下,玩味地摩挲了下指间的录音笔,纯黑底边,钢硬质地,和从蒋润办公桌上拿来的一模一样,是同款。 他捏住录音笔的边,随即双手撑在桌边,微压下上身,视线逼近。 “你不懂吗?” 陈训的眸底光影消散。 憋了半天,他错开视线,硬着声说:“我......不知道。” 祁砚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他想好好谈,但现在陈训不要,就怪不得他了。 “林诀。”祁砚只喊了声,林诀就从外面进来。 “祁队。”他端正站在祁砚身边。 “关回去。”祁砚的视线一点不移地定在还在渴望逃脱的陈训身上,“他要考虑的时间。” * 苏婥知道祁砚工作时是忙到没时间看手机的,所以她一般不会主&#xe863;联系他。 舞团那边请假时间快到,苏婥虽然脚还是有些肿胀,但依据扎实的基本功,现场参与新舞编排会还是没有问题的。 编排会约的时间是在下午两点。 苏婥提早时间到,没想音乐指导徐照已经等在会议室了。 他们其实除了上次吃饭,没有再多的交集。苏婥的朋友圈人很少,舞团人多,她没有加所有人好友。 其中就包括新来的徐照。 徐照坐在会议室靠窗,苏婥则是按习惯,坐在会议室偏西前侧,两个人正好是斜向的对座。 招呼只是最简单的颔首。 负责人唐家妮没一会就步履匆匆地捧着资料走近。 “来得这么早啊。”唐家妮是外向的开朗性格,很多时间都有助舞团的活跃,有领导风范,但从不摆架子。 她先和苏婥打的招呼,随后是徐照。 苏婥笑了笑:“好久不见了,家妮姐。” 唐家妮体贴地说:“我这边可等你等了好久了,脚伤好点了没?要是还疼,再休息一段时间,等到排练前面,我联系你啊。” 苏婥摇头,“没事,我可以。” 唐家妮也没多想。 当初苏婥就是 先走的她这边,那会家里正好在沂港船舶有事要谈,对方给出的条件就是送苏婥进舞团。 唐家妮原以为苏婥只是关系户,没什么实打实的本事。 但熟悉之后,她简直对她刮目相看,庆幸碰上这么有灵气的舞者,培养起来得心应手。 现在还有好些人没来,会议室暂时只有他们三个人。 唐家妮开会前习惯拍张照片,发个朋友圈。 所以她拿出手机,身子靠后在椅背上,随手照了张会议室的空桌照,把苏婥和徐照一同纳入之中。 朋友圈配图:[今天又来交流感情啦!团员真勤劳,比我还早到。@苏婥@徐照] 发完之后,唐家妮就锁屏手机,准备最后扫一遍开会内容。 然而,就在五分钟后。 唐家妮的手机震&#xe863;了下。 屏幕显示一条来信。 苏婥同时低头看了眼手机。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心脏直接重跳了下。 唐家妮那条朋友圈下面的留言。 祁砚:[?] 五秒后。 祁砚:[谁和谁交流感情?] 躺列至今,祁砚从不评论别人朋友圈。 <p/ 9、第9章 ——谁和谁交流感情? 这怎么......有点像在质问? 照苏婥对祁砚的了解,他不止是不评论朋友圈,甚至是不看朋友圈啊。 这是发的什么神经? 苏婥原先还闲散地靠在沙发椅上,一抬眼注意到唐家妮眼见手机屏亮由屏黑之后,伸手要解锁,她的神经瞬间警觉,坐直身子后,手就伸了过去,猛地挡在唐家妮面前的文件上。 唐家妮被她这&#xe863;静吓一跳,对视了几秒有余,她迟疑着问:“是......怎么了吗?” 苏婥头疼地一时没回话,只笑了下。 她转念想到唐家妮上回八卦问她的问题——“你和祁总真的没戏吗?你倒是争气点啊,一举拿下多好,这样我们舞团就出息了。” 当时的苏婥说话不过脑子:“我们不可能。” 唐家妮疑惑:“你怎么这么笃定?” 苏婥耸了耸肩,全然不在意的模样,“我和他要能成,这舞团下场赞助我找他抠钱去。” ...... 现在这问话这么容易被抓把柄,苏婥总是做贼心虚。 一想到舞团每次赞助都达百万,她就窒息得如芒在背了,她哪来的本事从祁砚兜里抠百万? 苏婥脑筋一转,抓住新舞的点,下意识转移话题说:“我这边还有点关于新舞的问题点,要不我们先商量一下?” 唐家妮最喜欢回答团队专业上的问题。 她的心思一下被勾走,笑着放下手机,热情起来:“哪有问题?” 苏婥随手指了下文件。 随即,探讨开始。 而祁砚那边也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提问不太对劲,就@两个人,还能是谁和谁交流感情? 他没想太多,随手又把那两条留言删了。 不过祁砚没当回事的&#xe863;作,邢译都替他看在眼里了。 现在是在警厅的办公室,外边嘈杂和电话交流声不断,午后的光线薄弱却交织笼罩而下,勉强将邢译和祁砚两个人兜住。 这天气真衬人心情。 祁砚虽然面无表情的,但据邢译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知道他现在心情好不到哪去。 邢译的手还在翻着那沓新发的文件,放在文件上的心思分出三成到祁砚身上,问得漫不经心: “这是踢上钢板了?” “什么?”祁砚神色颇淡地抬眼。 邢译的手在脸前比划了下:“都写脸上了。” 祁砚没接他这话,敲了敲手上的文件,提醒他说:“这都看完了?” “嗯。”邢译记忆里颇好,一目十行的快速高效背诵都不成问题,更何况是看与案件本身接洽的文件。 他起身走近,用签字笔圈出文件上一处不算鲜明的疑问点,摆在祁砚面前,“我之前碰到过一种情况,和陈训的闭口不谈很像,对方纯粹是在玩心理战,不过犯罪心理的走向,不一定有漏洞,但要摸清,一定可以有破绽。” “你也知道那起案子的。”他勾唇笑了下,笃定说,“哪个案子,猜猜看?” 祁砚能和邢译共同涉及的案件少之甚少,所以能是哪起,他不用想就知道了。祁砚话里有几分试探:“‘7.15’?” “除了‘7.15’,还能有别的?”邢译把祁砚提供的分析资料两页对比,“祝厅长今天还和我谈了这个案件,他和你的得出结论虽然相似,但剖析点背道而驰。” “那你走哪种?”祁砚眸中跃出少许的期待。 邢译当然会说:“选你的分支法。” 走分支是祁砚擅长的路线,对案件本身来说,是指主线清晰,但查案困难,转而另辟蹊径地从分支中挑。 “现在不清楚‘加纯’底下究竟还有几条线,如果单从凌川总部分部来查,的确范围受限。”邢译了然祁砚表达在文件上的意思,“所以你想从旗下厂区入手,对吗?” 祁砚不置可否。 但邢译还有一点顾虑:“这方法是可以,但如果碰上和‘7.15’同样的恶意声东击西呢?” 当年同样秘密调查厂区,但存在消息泄露,对方在和祁砚兜着圈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证据全盘指向错误。 所有抵达的厂区都已经进行了毒品的二次转移。 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就在于厂区爆炸的蓄意谋害,祁砚差点没能从对方的陷阱安然走出来。 邢译不希望这次的调查也会遭遇危险。 但祁砚好似不在意,神色冷静自持,连话也是淡的:“如果这就是一次契机呢?” “什么意思?”邢译隐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祁砚翻到整份文件 的倒数第二页,指在蒋润坠楼惨死现场的边缘草丛图片上,“邮票。” “这是那个外形与邮票相似的新型毒品?”邢译没想到会有这种细节。 祁砚没否认:“‘7.15’每个人死的时候,旁边必定会有一张类似邮票的记录。” 说到这,他挑了唇角:“碰巧,蒋润死的时候旁边也有邮票,这两个案件是不是很像?” 这点细节,到现在为止只有祁砚一个人发现。 邢译虽然后期参与了“7.15”案件,但现场的很多细节他是不知道的。 而祁砚这么说,话里已经有了六成的确认。 剩下的四成,就意味着,游戏到了真正开始的时候。 * 会后,大家零零散散地往外走,除去接下来要排练的,会议室很快又剩下他们三个人,唐家妮拉着苏婥,说要去尝尝美食街新开的一家江南菜馆。 正巧徐照在一旁,唐家妮一并拉着走了。 但说实话,如果唐家妮不在,苏婥和徐照正面相对,必定会有说不上话的尴尬。和祁砚一起吃饭久了,苏婥现在都不习惯和别的异性吃饭。 点完菜没一会,唐家妮捏着手机从外面走回。 注意到餐桌上零星的那点微妙气氛,她有眼力见地坐在两人中间,主&#xe863;插话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苏婥接过唐家妮递来的温水水杯,说了声“谢谢”后,接话:“发现什么?” “这圣诞节还没到,预备的氛围就很浓了。”唐家妮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除了每年的法定假日,她和她那奶狗弟弟能再过好些别人都不会注意的节日。 她喝了口温水暖胃,好奇问:“我最近正好没主意,来问问你们。现在除了吃饭看电影,还去哪过圣诞啊?” 徐照没说话,唐家妮就懂了大概意思,看来是不过圣诞的。 她转头问苏婥:“婥婥,你呢?” 苏婥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好像不太在状态。唐家妮晃了下她手臂,她才慢一拍地回神,笑着一笔带过:“我不过圣诞。” “好吧。”听到这个回答,唐家妮还挺可惜。但苏婥不过圣诞,她那家酒吧得过圣诞啊。 “那你店里呢?打算怎么安排啊。” 这话倒是问倒苏婥了。 有夏桥在,她一般 在这种事上不费心思,“估计就买点圣诞树圣诞帽之类的吧,搞点气氛。” 这话刚说完,苏婥就明显感觉到徐照的视线望了过来,落在她身上,不带目的性,却又莫名地让她不太舒服。 这种感觉苏婥形容不上来。 不过想想,很有可能和祁砚有关系,都是对他的习惯惹的祸。 “那我到时候和我男朋友去你那好了。”唐家妮没注意徐照,只手肘碰了下苏婥的手臂,暗示着笑,“正好测测他的酒量。” 苏婥懂了她意思,眉眼同样跃出一丝笑。 但唐家妮实在是忙,小男朋友找她找得勤快,这边还没聊完,她那边手机又响了。 她握起手机,抱歉地又打了声招呼:“可能是遇上什么事了,我先去接一下,你们继续。” 苏婥点头。 唐家妮起身后,很快走远。 然而,这次的气氛较之刚才,好像有哪变得不一样了。 徐照性子偏向沉默寡淡,平时待人冷淡也是常态,这个舞团的人都知道。 但这会,显然有违常态,他像是抓住什么重点,目光如是沉了钩子,定在苏婥身上一&#xe863;不&#xe863;。 苏婥被他看得不太适意,刚打算给出反应,就听到对面不轻不重的一句:“上次忘记说了。” 苏婥抬头。 徐照眸中映进浅薄的一层光晕,将他整个人的疏离没入零碎暖温。他淡声说:“好久不见。” “我们见过?”讲真,苏婥很不喜欢这种套近乎的方式。 “不记得了吗?”徐照并不意外,似乎还对苏婥的答案有所预料。他双手微微交叉,搭在餐桌边缘,摆出浑然亲近的态度,“清辅高中,三年一班。” 短短八字,猛地刺激了下苏婥的记忆。 她原先都快忘掉这段不愉快的回忆,现在徐照又轻而易举地把她牵了回去,是她上了半个月就转学的高中。 徐照云淡风轻地说:“我对你印象不浅。” 苏婥只平静说:“谢谢。” 像是趁了刚才聊天内容的先机,徐照察觉出苏婥骤转沉下的语气,不咸不淡地笑了:“如果冒犯,抱歉。” “只是想知道,我们这算不算认识?” 苏婥看不透徐照在玩什么伎俩,“我们一个舞团,本来就认识了不是吗? ” 何必多此一举? 徐照却说:“可还没到能一起过圣诞的关系,不是吗?” 这直线球看似稳准,但进不了苏婥虚设的网。她同样擅长这种打击方式,但不巧的是,对象不是他。 与此同时,苏婥的手机又震&#xe863;了下。 手机再进一条消息,再加上前一条她没注意的,这两条都来自祁砚。 十五分钟前。 祁砚:[出差。] 现在。 祁砚:[半个月。] 像是揪住了关键绳索,苏婥解锁手机屏幕,笑意潋滟得炫耀意思倍添:“这可怎么办?” 她摇了摇手机,“我男朋友不允许。” <p/ 10、第10章 清辅高中,私立高中。 三年一班,理科强化。 苏婥和全科全能的祁砚不一样,她在理科上是极度的偏科,偏偏三科算总分,语文和英语拖后腿,她只在数学的高分上占据优势。 所以苏婥纯走文化课,后面的高考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而选择艺考,对她来说更适合。 然而,这是大多数人知晓苏婥转学的原因。 实则这只占到三成,剩余的七成在于她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 苏婥生父去世后,苏婥随母亲苏琼姓,母亲改嫁到新的家庭,是同样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程家。 一夜之后,程控变成了苏婥的继父。 程控从小无父无母,踽踽长大后,靠自己在社会上打拼,占据一席之地。 然而,从来都孤身一人的他,却不是一个人住。 苏婥起先不知道那栋别墅不止程控,她方向感差,东南西北还没拎清,上楼时开错了房间,不小心走进靠南的那间房。 殊不知,里边有一个背部伤痕累累,正在自己上药的男生。 那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眼前温和沉默的徐照。 所以按照逻辑来算,苏婥和徐照已经认识八年了。 她不止一次看到他受伤的模样,也看过不止一次他神色漠然看毒的模样。 他好像很痛苦,但她从没在他嘴里听到过痛苦,好像陷入其中被他认定为必然的宿命。 他们认识归认识。 但她和他到此为止,加上刚刚,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一双手。 为什么呢? 因为苏婥要避而远之是非,将万恶的毒品从自己的生活中驱逐出去。 徐照和程控毫无血缘关系,两个都是孤儿长大,程控愿意养着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听话,好管教办事。 苏婥和徐照本质上就不一样。 她倔强,骨头硬,滚烫血液中像是永远藏着一片逆鳞,有不可触犯的底线。 当年,苏琼甘愿沉陷所谓的爱情堕落,苏婥没意见。 那是苏琼自己的选择,她管不着,但她只有一点要求,是别拉着她。 苏婥和程家从来就不会有丁点融合。 她是和徐照一起待在清辅高中三年一班 一个月。 但仅仅那一个月,她冷眼旁观平时能和朋友谈笑风生的人,看似阳光,背地却在做龌龊事,真是可笑。 苏婥选择转学。 她成年过后,苏琼还是想要移民,苏婥没随她。 苏琼走归她走,苏婥和她闹翻后,就一个人守着艰难存出的那几万块钱,留在国内。 从那之后,苏婥再没见过徐照。 现在见到,苏婥完全是装作漠然视之。 她跳她的舞,他搞他的音乐指导,不过一个曾经照过面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多交涉的? 苏婥不确定徐照出现在这的原因。 但她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抛开所有友善的开场白,苏婥放下手机后,直截了当地和他挑明:“你知道我男朋友是缉毒警吗?” “祁砚,凌川出名的祁家人,警厅缉毒队队长,沂港船舶一把手,身上荣誉和名耀更是难数。”既然她扯开了那点遮挡,徐照也没有作以虚假的想法,“这些够硬的条件,我说的对吗?” 苏婥早该猜到徐照有备而来。 她装模作样地鼓了两下掌,眉眼绽露明笑,却尽数不达眼底,隐匿得如是在眼底藏了层冰封,“所以你想干什么?” 话到这,徐照反倒笑着喝了口茶,不疾不徐的语速:“没想干什么,只是好奇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苏婥微微挑了下眉,“什么意思?” “我前几天送了他一份礼物,有关于我们的。”徐照这话说得语气微扬,没入似有若无的暧昧,“他难道和你只字未提吗?” 这么多年在外,苏婥的表情管理做得够好。即便是听到这种话,她一丝一缕的情绪暴露都没有,就连微表情的露馅都没有。 云淡风轻地降平挑起的细眉,她翘唇笑意嫣然:“你以为小把戏能让我们的关系生出嫌隙?” 她的指尖轻轻地敲了下桌面,“是你准备太少,还是当他天真?” 徐照预料得到这么多年后,苏婥倍添的锋芒。但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很有本事,能把她所有的裹刺都激出来。 和几年前相比,她成熟了,更加带刺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苏婥也更有魅力了。 “你们的关系就这么牢固吗?”徐照没抽烟,只是指尖在餐盘边 做出细微掸烟灰的&#xe863;作,算是隐秘的某种提醒,他轻描淡写地笑说,“就算知道你的背景也没关系吗?” 苏婥很想淡定,但她最讨厌别人提她和程控的关系。 她冷眸在笑,眼底却全是锐刃,“那难道也算是我的背景?你别忘了,那是你‘父亲’,那也是你‘母亲’,和我没关系。你们喜欢虚假的太平盛世,我不粉饰,但有一点,都给我滚远点。” 无论苏婥说什么,徐照从头到尾都是那副谦谦君子的虚伪样。苏婥看得恶心,没等唐家妮进来,她就拿着包起身走了。 唐家妮那边刚打完电话,一转头就瞧见苏婥在往外走。她注意到她拎在手里的包,疑惑地走上前,“是有什么急事吗?” 苏婥很擅长藏匿情绪。 刚刚出来的那一路,她已经把多余不必展露的情绪覆压下去,现在留给唐家妮只有温柔呈现的淡笑:“家妮姐,不好意思,酒吧有点急事,现在得回去处理。” 唐家妮很善解人意,“那要不帮你打辆车?” “不用。”苏婥摇了下手机,“我已经喊好了。” “那后面排练见。” “好。” ...... 一直到后面坐上出租车,徐照的话都在苏婥耳边徘徊。他说他寄给祁砚有关他们的东西,会是什么? 有关的是指现在还是以前? 苏婥心里没底,右眼皮跳得肆无忌惮。 她心跳的频率明显被激得有点不太对劲,是慌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是过去那阵阴霾。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 祁砚不在的那半个月,苏婥脚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 她平时顾及酒吧,之余便是去舞团练舞,和徐照虽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状态,但那道防守线他们都没有踏过。 他们心知肚明,现在还不到踏过的时间。 近几天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凌川偏北,渐趋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寒风凛冽刺骨,每一声都能刮痛人神经。 苏婥平时出门都随手携带暖宝宝。 她只爱风度不爱温度,穿的件数不多,唯一的变化,是贴的暖宝宝数量增多了。 终于,圣诞节如期而至。 节日当天,彩灯装饰的圣诞树缤纷缭乱,整个凌川的城市装扮都因此尽显火热, 并没因落雪的姗姗到来而降下几缕浓烈的滚烫。 酒吧在接连几天的全员用心准备下,呈现出流苏感轻浮的炫彩华丽。灯光迷离折转,璀璨光华洋洋洒洒地落下,映得瓷砖地都分外光晰。 顾客的预订也已爆单,就等时间到点的入场。 苏婥今天穿了身黑色A字的束腰长裙。 肩身蔓延至腰际的曼陀花绣,精致菲然,每一步走线都细腻地复刻在裙身,将她的身材勾勒得靓丽馥雅。 下午五点五十,仅剩最后十分钟,酒水也已经准备妥当。 夏桥最后清点完毕:“苏婥姐,都没问题了。” 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苏婥从到店开始,头就隐隐作痛,神经在预备舞曲的熏缭中一点点绷紧,压抑敏感起来。 她点了下头,“一会你先顾着,我去一趟洗手间。” “好。”夏桥给她让了道。 其实苏婥很少碰到这种情况,一旦有,基本都靠睡觉来解决。 但现在生意在即,顾客预约数量已经达到爆满全场,她靠硬撑也要撑过今晚这场。 但就在苏婥刚要转身走向洗手间,外边突然爆出一阵哗然,零零碎碎的惊呼和讨论声渐渐没入寒意。 不明所以的人视线齐聚。 一个男人喊出:“我靠!这什么情况啊!” 紧接着,就是女孩的惊吓声:“你干什么啊!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这几句&#xe863;静后,外面瞬间乱成一团。 客人分散性地扩到露天桌子两旁,苏婥闻声快步走向大门,意外发现闹事的人居然是已经醉酒的阚临。 不过很不寻常的是,深冬夜晚,众人都穿羽绒厚袄围围巾的,阚临全身上下只穿了单薄的衬衫西裤。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很快被他漫散在衣衫上的热温融化。 他被冻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甚至临近发紫,手上挥着啤酒瓶的&#xe863;作依旧没停。 众人以为他只是喝醉。 然而,下一秒便是始料未及的可怖。 苏婥的手刚刚扶到门上,准备开门,阚临右手勾着的那个啤酒瓶突然“啪”的一下朝门砸了过去。 苏婥被吓得接连倒退两步。 “祁砚呢?你让他滚出来!”阚临知道苏婥在里边,他找不到祁砚,不代表他找不到苏婥。只 要有苏婥,祁砚自然会出现,这早成定律。 “苏婥!你也给老子滚出来!”阚临说完,就猛地冲到门边,双手用力地晃着被夏桥抵住的门,“你有本事就别躲!” 苏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惊慌失措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找手机报警。 她没管旁边员工的关心,接连摆手,说没事。她摸出抽屉里的手机,指尖打着颤拨通了报警电话。 然而,警察还没高效到一拨电话就能来。 阚临闹不&#xe863;酒吧里的人,就癫疯笑着把酒吧外的客人都吓走:“美女,一起喝酒吗?和我喝一杯啊,我保证你快乐。” 碰一个说一个。 很快,店外只剩下他一个人。 阚临直勾勾地盯着店里看,快要喷发而出暴戾汹涌膨胀,统统如刃扎到店内苏婥的身上。 他喝完酒力气更大,是夏桥没料到的情况。 “你以为你躲着就完事了?祁砚他妈的是想把我家掀翻了是吧,今天搞集团,明天搞厂,他是不是就想弄死我们?” 苏婥听着这一系列话,眉头皱起。 旁边的员工递过来一杯温水,也被她推拒了:“不用。” 阚临的话太过直白不晦,苏婥一联系先前出事的“方昀”集团,大概就能推出发生了什么。 阚临的骂咧依旧没停,沉黯光景下映衬出凶狠时的阴鸷。 苏婥觉得这样僵持不是办法,刚想上前,视线一转,撞上了对街停下的一辆黑色越野车。她眯了眯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辆。 车前炽色灯光熄灭,浮尘黯淡,驾驶座的车门被一下推开,还没来得及换下制服的祁砚从车上走下。 随之还有的,还有后座几个队友。 阚临并没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就在他弯腰想捡起半碎的酒瓶时,他的余光没入一双黑鞋,随之向上的黑裤,浑然浸透的都是逼人凛冽的气息。 酒吧里的苏婥走到门边。 阚临还没和身后的祁砚对上视线,地上的半碎酒瓶就被他一脚踩至粉碎,一地狼藉的稀碎。 阚临的头发突然从后被用力抓住,整个人都被扯得远离了酒吧大门。 “想怎样?”祁砚目光冷静,却又是狠戾的嗜人。 <p/ 11、第11章 北风呼啸剧烈,室外硝烟骤起。 再熟悉不过的猎物,终于自投罗网,这是阚临的想法。 纵然祁砚拽着他的头发,力道不轻,甚至可以说是掺杂浑厚戾气的,但阚临丝毫畏惧都没有。 膝窝被祁砚压制半跪的同时,他的手伸进西服裤袋,嘴上还在和他们缉毒队的人装疯卖傻。 “这不是我们凌川沂港的祁总吗?”阚临笑得放肆,“哦不对,我现在该喊你祁队了吧。” 祁砚盯着他,眸色渐沉,神色寡淡却鲜明透着倨傲慑人的气息,浑重的带有极强压迫感。 祁砚不出声,在场就没人敢说话。 包括酒吧里,连丁点窃窃私语都没有。 苏婥紧张地看着两人的对峙,手握在门边想要开门,但还是被夏桥理智地拦住了。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插手。 但她一眼就注意到祁砚腿边裤子有一块不太寻常地贴合小腿,明显是潮湿或是受冻发干的情况。 是伤口裂开,还是受了新伤? 胡乱想到这些,苏婥扑通跳&#xe863;的心一下子乱了起来。 然而,到这,阚临刺激的话还没有结束。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套近乎了。”他越笑越激进,嘴唇被冻得发紫发颤,依旧在熬着一口气的宣泄,“是不是就在等我跪下来求你放过‘方昀’?” 祁砚没有松开拽住他的手,反倒用力更大了。 祁砚揪着阚临,逼他跪着的同时,仰颈看他。 “你配吗?”他半弯下身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透露清晰,“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下手长点眼。” “是啊,是我不长眼,这次这么隐蔽的运毒线居然都被你发现了。”阚临不&#xe863;声色地低头,不知看到什么,视线微晃之时,虚握成拳的手在一点一点地从裤袋中出来。 他自嘲试图掩饰&#xe863;作,“是我不长眼。” 原以为已经是一个必输的局。 谁知下一秒,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刻,一股强风席卷,酒吧还在装修的三楼定位架突然单侧倾倒。 “呲啦”一声刺耳剐蹭,不锈钢的长架失稳离位,风中划过刺耳的痕迹,长架毫无预兆地直接朝下砸了下来。 不偏 不倚地,正对祁砚和阚临的位置。 “队长,小心!”旁边的林诀敏锐地注意到这点,上前就要护祁砚。 但晚了一步,阚临在听到林诀那声后,求生欲飙增地用手臂直接去撞祁砚的右腿小腿,起身的刹那,想都不想又朝他小腹撑了过去。 “嘭”的一声,长架砸地。 祁砚眉头紧皱。 是伤口! 苏婥的表情也顿时不对劲。 阚临拔腿就是朝着酒吧冲过来。 其他队员就差一步要抓住他时,阚临的手已经施了重力在门把上,苏婥和旁边的夏桥都猝不及防,没拿出反应。 紧接着,苏婥被猛地带了出去。 阚临的装醉到此为止,眼神变回足够清明,力道更大的右手一下掐住苏婥的脖颈,指腹直抵她的喉咙,关键位置。 他的左手挥在她面前,捏着不知道什么,发泄地吼道:“有本事你们走近一个试试。” 话是对全队人说的,目光却只扎在祁砚身上。 阚临虽然清醒,但情绪明显不对劲,苏婥和祁砚都和他打过交道,敏锐的感知不约而同地捕捉到了这点。 祁砚再疼,现在缭绕不散的却尽是郁气。 光线问题,他看不清阚临手上抓着的是什么,可当他费劲看清时,再能镇定的心思都被打乱。 阚临拿在手上的就是他们现在在彻查的,类似邮票的新型毒品。 酒吧里的人可能不知情,但缉毒支队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们能察觉阚临的挑衅快到祁砚极点。 如果今天只是想找他,不会闹到这种境地,但阚临现在疯到拿女人当靶子,就是在祁砚的警戒线周围做着最危险的试探。 在他这边,没人可以对苏婥&#xe863;手。 然而,阚临还没意识到真正的威胁在逼近自己。 他攥紧那最后一片“邮票”,晃在苏婥面前,如拿胜算地说:“这是好货,我送给她做礼物怎么样?” 说着,他就要把“邮票”往苏婥的嘴里塞。 苏婥吓到了,第一反应就是躲。 但她哪躲得开现在像极发疯的阚临? 祁砚见阚临是真要闹事,手上握紧的手铐想都没想就朝他手的方向甩,一击即中地甩到他手背上,把他手上捏着的“邮票”痛快打掉。 阚临疼得五 官都狰狞,额前的青筋暴露。 毕竟是天寒地冻,他的手被冻到发僵,这会再被一打,连掐着苏婥的手都骤然松开。 苏婥逃似的往祁砚的方向跑。 祁砚还没站稳,苏婥就冲进他怀里。 似乎是先于意识给出的反应,祁砚单手护在了苏婥背部。他能感受到她单薄偏瘦的身子在发颤,力道便不知不觉地加重了些。 更多的话,他没说。 作以交换的,是冲去钳制阚临的队员。 “别&#xe863;!” 阚临想闷声咒骂,但嘴唇的发白先一步地把他的恶劣情况暴露出来。他打着颤,浑身无力瘫地。 一看就是酒后犯瘾的情况。 祁砚早就知道阚临碰不干净东西的事,现在碰上他这种急况,队员也有紧急应对的办法。 那张“邮票”飘到旁边地上,被林诀捡起,交到祁砚手上。 苏婥识相地要从祁砚怀里出来。 但他没松手,只是和林诀说:“先带回去,后面等他清醒了,再问该问的。” “是。”林诀应声。 但他转念一想,总觉得这其中有哪不对劲,盯着阚临被押送上车的背影,疑惑道:“但是——” 林诀有点支支吾吾。 “但是什么?”祁砚不喜欢听话听一半。 “祁哥,今晚太奇怪了。”林诀质疑要点,“阚临出现的时间点,和我们接到附近有情况的时间点一样,如果只有阚临一个人,那也太巧合了。更何况,他这样贸然出现,被抓是必然的事,他为什么要这样自投罗网?” “有一句话,听过没?”祁砚没和他细说,只提,“钓鱼场什么鱼最新鲜?” 林诀愣在原地。 祁砚敲了敲太阳穴临近的位置,教他这个不可能会错的道理,“会蠢到咬住鱼饵的鱼。” 这话暗示太强,林诀瞬间懂了——阚临就是那条犯蠢的鱼。 今天出现在这闹事的人,可以是他,也可以不是他。 怪就怪在,他最终成了那个咬住鱼饵上钩的人。 * 晚上一场闹事,客人全无。 苏婥也没了开店的想法,情绪平复后,提前让店员都下班了。 然而,祁砚没走,她也就没走。 这四年来,祁砚从头到尾只进过一次“盲狙”,就是盘下这家店的那天,他 把钥匙交到她手里。 这本可以由公司秘书来做的事,但祁砚亲手做了。 这个举&#xe863;,苏婥原以为意义深刻。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久久不能从祁砚说“别做梦,不可能”的虚幻中抽离出来。 一把钥匙,开一扇心门。 六个字,复又关上。 如果没有今晚的闹事,没有她不经意就朝他方向跑的发展,苏婥可能到现在都在自欺欺人,用假话蒙蔽自我。 但既然发生了,她就不能装作置若罔闻。 反倒是祁砚,将阚临交到全队手里,到休息室换下制服,自己留在这,气定神闲得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额外地,还点了杯苏婥拿手的新品烈酒。 她把酒推到他面前,眼却没看他一眼。 祁砚指腹在杯壁打划了圈,对苏婥视若无睹的态度很不满意。他皱眉抬眼,“看不见我?”是质问的语气。 “怎么会?”苏婥一秒回神,但还是撑不起更多表情,她问他,“不是不能进来?” 祁砚没直截了当地回,而是主导性地一句偏离了话题:“现在是什么身份?” 知道是明摆着的答案,苏婥静了几秒,喊他:“祁队。”这是有板有眼地携上淡然。 祁砚要的不是这个答案,脸色不好不坏,猜不透情绪,“不对。” 那苏婥说:“老板。” 祁砚明显不爽,“再说。” 这回,苏婥再后知后觉,都知道该拿什么说辞。她皮笑肉不笑,是工作时一贯会有的神情,“是客人。” 附加的话是:“您是客人,我高兴还来不及。” 祁砚盯着她,“那你对客人垮着张脸?” 苏婥环视了圈空荡的酒吧,脑海中重复的只有祁砚刚刚抱她的场景。 难以言喻的异样情绪在悄然支配,她没继续接,反是嗓音略低道:“您这么凶,把我别的客人都吓走了,想我怎么笑给您看?” 听上去还挺委屈。 “怎么?”祁砚鲜少地笑了下,“是我搞没的生意?” 苏婥面不改色承认:“不是。” “那你在这和我委屈什么劲?”祁砚左脚着地,右脚随意地搭在高脚凳上,双手手臂撑在吧台瓷边,“搞得我欺负你了?” 苏婥没接话。 一时安静下来。 祁砚 喝了口酒,不知在想什么,眸色深黑,难能见底。半晌,他忽地问出这句话:“来找过你几次?” 苏婥知道他是在指阚临。 “没几次。”具体的她也记不清了,只好含糊说,“最多不超一只手。” 祁砚显然没想到次数会比想象的多。 他脸色微沉,不耐的情绪说来就来:“找你,你不会和我说?” 苏婥倒是意外他这脾气。 但第一反应,她还是把祁砚的话和“方昀”集团涉毒案联系在了一起。毕竟,在他这边,她一直觉得自己拿不到顺位。 “只是来喝酒而已,”苏婥的话音很淡,“今天是个例外。” 祁砚一时没话,苏婥就顺应着想到了徐照警告她的那些话。 他给他寄了东西,可直到现在,祁砚只字都没和她提,究竟是因为无关紧要,还是他在隐藏什么? 苏婥不是不好奇,但她不敢问。 一旦是她猜错,就意味着她的一句问话很有可能把自己送进火坑,这样风险太大了。 但祁砚并不知道苏婥在想什么。 针对她所谓“今天是个例外”的话,他眸色寡淡,沉默后只是蓦然问她:“苏婥,你当我什么?” <p/ 12、第12章 这话像是纯粹的质问,又像是隐含某种情绪的试探。 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总有某个隐形炸/弹,在等待接线处的引燃引/爆,只是现在还不在临界边缘。 苏婥什么都猜到了,却没试想过一点。 祁砚对什么都心生戒备,当初三番两次救她后把她留在身边,怎么可能没有?运毒线上,男的狡猾多端的够多,可参与其中的女人又能好到哪去? 排开第一次交通事故,她年纪尚小,不可能会有出格的事。但之后无论是误入红灯区,还是酒吧缴毒,她都在现场。 一入深似海的毒圈,正常人都会生出质疑,祁砚却一句话都没问过她。 难道没有一丝怀疑吗? 苏婥早该猜到,祁砚能把她留在身边,是早就调查过她背景的。 他的人脉够广,&#xe863;用关系要查到程家那层,按理来说是有困难,但苏婥不信祁砚查不到。 如果真的查到程家背后生意线不干净,为什么还能把她留在身边? 苏婥的疑问太多了,一时难以自顾。 面对祁砚那句“你当我什么”,她也没能第一时间给出回复。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不言却生的对峙,浓沉融入烈酒的茗香中,气氛经由渲染,无形便是焦灼。 祁砚神色寡淡,靠近桌边,抬手一把勾住苏婥的脖颈,指腹避开了阚临刚刚用力伤到她的地方,没给任何预兆,一下扣住,把她压近到自己面前。 苏婥眼睫微颤,毫无节拍而言的呼吸时轻时重地打在他脸上,和他气息绵密纠缠,想分不能分。 祁砚逼她看他,“你当我什么?” 又一次问出的问题,似乎单纯是在等一个回答。 苏婥却从祁砚眸中看出了别样的意味。 难究起因的犀利,是她暂时还猜不透的。 苏婥轻轻地呼吸了下,还是鼓起勇气问他:“那我可以问吗?你把我当什么?” 她没有想抢话权的意思,但这句话对他们现在的地位挑战太大。 “祁砚,你把我当什么?” 没有正式开始的开始,没有名正言顺的对象身份。 这四年,她纯粹是跟着他,跟在他身后,望 他望过的朝阳,得他所弃的星辰,没有一丝光色是他为她绽的。 苏婥越来越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她对他的依赖逐年递增,对感情的期待却逐年递减,难道她真的算是他圈养在笼中的丝雀吗? 苏婥心存顾虑地看他。 风声像是自带刺痛感,迎面刮在喉嗓,都没被他们的呼吸蕴热半分,她说不出下一句话。 祁砚盯着她,眉眼渐渐掺进戾气,浑黑的眸,连池水都没能&#xe863;荡。 “你还想要什么身份?”他问她,“当年你怎么说的?” 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是心甘情愿的。 苏婥现在自己想想就想笑。 她年少无知,因为祁砚的出现,她从被苏琼红灯区的诓骗中逃了出来,自带恩人滤镜地看待他。 甚至在后一次酒吧获救之后,拿到他的名片更是窃喜。 她没想过,这种建设在救命基础上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就是心&#xe863;。 她信以为真,半推半就地开始试探着靠近祁砚。 狂风骤雨的夏夜,她最后那次接到苏琼的电话,是她要来带她走的提醒电话,她吓得打车就去别墅找祁砚。 她不能走,祁砚是她能握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还记得,浑身淋湿的她站在别墅门外,按响门铃的那刻,心脏是胡蹦乱跳的,肾上腺素也在激增,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滚烫血液中发酵。 祁砚开门的那瞬,酒气伴着清凉从屋内漫溢出来。 苏婥想都没想,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就找唇吻了上去。 她没喝酒却不理智,他喝酒却足够理智。唇齿间都是麦芽的味道,还有男人身上残留的沐浴露香,混和在一起,无端成了最拨&#xe863;心弦的催化剂。 祁砚用力把她拽开,“发什么疯?” 苏婥坦诚地望着他眼,“我没发疯。”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祁砚很不耐烦,那天好像心情差极,大半的脾气都发泄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亲密上,“找事的就滚。” 苏婥眼见他要转身,猛地上前牵住他手,滴滴答答的水渍途经她的手臂,到他的指尖,最后淌到发凉的瓷砖地上。 “不是说给我考虑的时间?”她紧张得连呼吸都是紊乱的,“我考虑好了,现在就考虑好了。” 祁砚 转身看她,没说话。 最后一次下注,苏婥不敢慢一拍,吻上去说:“我想跟你。” ...... 苏婥承认,当初接近祁砚是带有目的性的。 因为她知道他是缉毒警,还是程家见怕的那个缉毒警,所以无论如何,只要她和他在一起,程家人就再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但人总是有感情的。 整整四年,她眼里只有他,就不可能对他没有一点感觉。 现在祁砚却拿她当初的态度来交涉,苏婥再心有底气都会陷入哑然。 他按在她脖颈上的力道加重了,在男女关系上的掌控显而易见。他不介意帮她强调:“是你说想跟我。” “对。”这话是她说的,“那如果我现在不想了呢?” 祁砚的脸色明显变了,眸底的暗流在滚滚涌&#xe863;,逼着慑人的光,一寸寸盘踞地压在她身上,“你经过我同意了?” 苏婥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话音够淡:“祁砚,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言下之意足够清楚。 祁砚敛眸盯她,一句话戳穿她心思,“所以这四年你后悔了?” 苏婥视线微晃,没接得上话。 这完全触及到了祁砚压抑深处的雷区,“现在想走?” 苏婥不想走,但现在的发展越来越让她没底气,无论是祁砚对她时好时坏的态度,还是莫名其妙再次出现的徐照。 她没过问,但祁砚右腿上的伤简直像是导/火/索。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他再受一点伤。 苏婥还不想走,但她还是违心说了:“如果我说是呢?” 下一秒,祁砚明白告诉她:“你有本事就试试。” * 阚临被带走的整晚都过得不得安顿。 被押着上车之后,不知道哪来的塑料小包,阚临开着就往嘴里倒。 林诀坐在前排,常旭就在阚临旁边,制止都没能来得及。 那小包东西已经被他吃了下去。 阚临的毒瘾发起和陈训的情况极其相似,都是短期的预兆,长时的发病,还是林诀那边药物难以控制下来的。 最后实在不行,人命关天,阚临被送去洗胃,九死一生才艰难从悬命的关头逃脱。 经检验,塑料袋里放的是一种合成品,国内暂时还不多见。 这 和“方昀”集团暂时断掉的毒品走线上的都不一样。 警厅办公室里。 常旭和林诀回去核对了趟资料,灯火通明的外室,还有同事没下班。他们没在外边多待,反是去到专案小组的内室。 “方昀”集团搜出的毒品分门别类地都能在资料上找到,但唯独阚临刚刚吞的那份色味都发甜,晶体,极细小的颗粒,遇水则化,看似寻常却毒素高过其他千倍。 常旭比林诀有经验。 就算没有系统出来最后类别,依据阚临和陈训发病的情况,他也能从特训的记忆中揪出一点与此相关的信息。 是当年“7.15”案件最后一场绝杀画面,兜网撒下的毒品。 林诀看着常旭匆匆翻着一大堆卷宗,“你在找什么?” 常旭神情紧张,“当年的毒品记录。” 这是禁毒支队不能碰的区域。 林诀瞬间神经绷紧,上去拦住他翻卷宗的手,“没有队长的允许,你怎么能碰这个?”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常旭强忍着对当年案件的愤恨,他不知想到什么,握着卷宗的手都在抖,“这么多年悄无声息,现在居然又出现了。” 林诀听人说才知道,常旭哥哥常申当年就是丧命在那场兜网罩下地的毒品中,因为巨量而无解。 受困其中的几个缉毒警,在受限面积的厂房内过度吸食,全部当场暴毙,无人生还。 “可现在情况还没搞明白,怎么就和之前那起案件联系在一起?”林诀想劝他别激&#xe863;,“阚临还没清醒,队长那边既然按兵不&#xe863;,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再等等。” “等着再出事吗?”常旭现在明显情绪激&#xe863;了。 林诀没说话。 他没上前帮常旭,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帮他了,这里也找不到有关“7.15”案件的任何信息。 警厅的人都清楚。 当年“7.15”案件的经过即便后续有存档,他们也拿不到审批资格去看。更别说残余的那点资料,都被上头封起。 禁区就是禁区。 是他们不能碰的。 * 那句“你有本事就试试”放出后,祁砚和苏婥的联系就鲜明少了,两个人都很忙。 但显然,祁砚那边的麻烦事更多。 最近不仅是“方昀”集团出事,沂港船舶的谈单 也出现了问题,上中下三游正在进行的项目,链条卡在了中游,也就是船舶销售展商一块。 国际技术设备展览会开展在即,展商名录出来的名单,有一家意大利TH股份有限公司直接压权压在沂港船舶上。 这种压沂港船舶风头的事,在此之前,没人敢做。 这家TH公司不仅做了,还专挑关键时候使绊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展览会前夕,名单调整,祁砚受邀出席会议。 一同前来的,自然还有TH公司的负责人,Anastasio。 定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冷风穿堂的地下停车场,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一辆纯黑玛莎和一辆火红法拉利812双向同时开进。 祁砚早就料到这是场局,这辆进口法拉利,五百万起步,对方这种靠车款第一时间施加的下马威,他一眼就能看出。 车停好后,他没急着下去。 置物柜烟盒里摸出的烟,打火机的火石点燃,驾驶位车窗降下,祁砚拿着烟的手随意地搭在窗上,袅袅烟雾迷蒙缭绕在寒风中,一吹就散。 对向两辆车,法拉利的车灯熄灭后,停车场骤然没入沉寂。一时间骤转的气氛,连寒风都放缓了乱窜的脚步。 车门打开,女人从车上走下。 一身火红高腰长裙,法式尖头细长高跟,长卷,墨镜,手腕镶钻的手表,每一缕空气都被她身上浅薄高档的香水气沉淀下来。 女人摘下墨镜的那一瞬间,抬头,正巧和对面的祁砚撞上视线。 烟雾再浓厚,这会都被他们交锋的目光撞破。 像是一秒认出了他,不明意味的眼神透露,女人微挑红唇,不屑中没入几分倨傲,她转身朝电梯间的方向走。 祁砚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脑海中闪过资料上出现的介绍,神色微凛。 Anastasio,意大利TH股份有限公司创始人,意大利华裔,三十岁,原生活地——凌川市。 中文名,程珈书。 <p/ 13、第13章 祁砚是掐着最后时间点进的会议室。 除却展商那块的负责人,TH公司那边到场的就只有程珈书一个,和沂港船舶只到了祁砚一个人的道理一样。 他们都没带额外不必要的人。 祁砚今天穿得很正式,但照他的脾性,还是没有规整到像展商负责人那样,西装衬衫都穿得一丝不苟。 他一件纯黑衬衫袖扣扣上了,领口却散着,没系领带,西装外套从站到坐,一成不变的松垮敞开,不讲半分礼节。 沉而利落的色泽都没能压下他的桀骜。 其实展商的负责人先前和祁砚那边打过交道,但没一次是面对面,像今天这样交流的。 祁砚很忙,和他对接的最多是秘书。 负责人有设想过这次棘手情况的解决办法,就是借着人情和沂港船舶打招呼,置换一下展位。 但现在祁砚这样的气势压迫,加上TH那边来的人也不好惹,负责人早准备的话打了水漂,现在简直如坐针毡。 而避开所有浪费时间的开场,祁砚没给所谓女士优先的条件,目光扫过一圈后,定在对面的程珈书身上,开门见山说:“想要什么?” 程珈书似乎并不意外这场直截了当的谈话。 她淡笑着后靠在皮质椅背上,媚眼如丝地挑&#xe863;着焦灼气氛的最后一丝活跃,“这是不是得看祁总能给我什么?” 祁砚没和她废话:“压了沂港的难道不是TH?” 言下之意,挑事的是你,现在来和我谈条件,未免想法太多。 程珈书这么多年横迹商圈,见过太多言行不一爱兜圈的老狐狸,现在碰上祁砚这么省事谈话,倒还有点不适应。 她笑了笑,说得简单:“TH想和沂港齐头并进,不知道祁总是否赏脸?” 话题的走向已经偏离原先的轨道。 负责人想就此掰回来,似乎已经有难度了。 如果照程珈书说的齐头并进,就代表以利益为条件,沂港船舶在得利的同时,要替TH在国内市场开路。 这听上去好像是一桩互利共赢的好事,但祁砚听完只是微抬了下巴,手还随意搭在桌边,指尖微敲着,猜不透是在酝酿什么情绪。 几秒的沉默, 他忽地微挑了眉梢,“如果答案是否?” 程珈书早就猜到有可能会是这个答案。 她笑着抿了下唇,漫不经意地说:“那就抱歉了。” 这个展位,TH就抢了。 一场无言便生的硝烟对峙,负责人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祁砚却仍是气定神闲的那副模样,仿佛刚才受到威胁的人不是他。 “那个......我们......”负责人这四个字刚刚说出口,祁砚敲在桌沿的指尖蓦然顿住。 他抬头,眯眼盯着程珈书的眼,眸中泄出几分哂笑,“不知道程小姐听没听过一句话。” 被点明喊到姓氏,程珈书脸色微变了下,显然转变的冷漠,“什么?” “君子不夺人所好。”祁砚话音很淡,却已然有了警告的意味。下一句“不然后果自负”他没说,程珈书却听懂了。 早在回国之前,程珈书就找人调查过祁砚这个男人,盛名在外有好有坏,沂港一把手,立功缉毒警,良好的家世背景,每一处都是加分项。 但偏偏,这样的男人在外,特意留下原先能被处理掉的把柄。 也就是沂港船舶先前两个年度在恶意竞争中优胜存活的事。 这说明什么? 这把柄只可能是他自己留的。 祁砚聪明就聪明在,他留的把柄够凶,但都不是能致命的。 从那之后,没人再敢&#xe863;沂港船舶。 TH现在这一番操作算是踢上钢板。 程珈书有眼力见,知道磕上祁砚这种疯子,日后行事定然不会轻松。她刚想接着说下一句话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 像是自然就有的反应,她推开转椅,站起身,致歉颔首:“抱歉,我先失陪接个电话。” 祁砚没看她,反是负责人奉承地笑了笑,说好。 在程珈书快步离开会议室的后面十分钟内,祁砚只问了他三个问题。 第一,上游区,沂港船舶是设计制造一体进行化,TH是分散式结合,谁有前景? 第二,中游区,沂港船舶和TH年度关联销售额,谁高? 第三,下游区,船舶经济运转的运输仓储,谁的发展可观? 就是知道这家展商背后有多向发展的意图,祁砚现在才把要点摆在他面前,“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们怎么做两家公司 的协商的。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沂港,要么TH。” 话说明白到这份上,祁砚就是在告诉他,做事&#xe863;点脑子。 程珈书那边打完电话,祁砚正好拎着西装外套,从会议室走出来。 这明摆着是要走。 程珈书两步站到长廊中间的位置,正好在祁砚面前。她一秒收敛接电话时的戾气,笑意嫣然地说:“祁总这是要走?” 祁砚掀眼看她,没什么表情,“谈好了不走?” “可我这边还没同意。”程珈书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祁砚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投落的目光冷淡微凉,无形没入几分审视的味道,“程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意思?”程珈书右眼皮一跳。 祁砚把桌下摸到的窃听器丢到她手里,耐心欠奉,不妨和她直说:“试探的小把戏少玩。” 程珈书从来没碰到这么下不来台的事。 但祁砚就是祁砚,只讲对错好坏。 一场交锋,程珈书自知自己在这个男人这边讨不到好处,脸上的僵硬只好在自我说服中转变缓和,“祁总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放?” “有问的必要?”祁砚居高临下的睨视感够重,倨傲的蔑视感倍添,“TH顶的是程小姐的名头,还是程家的名头,需要我问再清楚点?” 程珈书再能稳住的情绪,碰到“程家的名头”几个字,都无端慌了阵脚。 原来祁砚什么都知道。 那程珈书也没必要和他来表面那一套。 眼见祁砚就要擦肩而过,她红唇微&#xe863;,突然说:“不知道婥婥最近过得怎么样?” 祁砚脚步顿是顿住了,但他没转身。 程珈书唇边挑起一丝得逞的笑:“程婥,我喊的对吗?” 祁砚盯着电梯的方向,不知聚焦在哪点上,深黑浓沉,眸中兴起的波澜显眼地一丈比一丈高。 低冷慑人的话,一字一字。 “我的人,”逼迫得足够清晰,“和你有什么关系?” * 这几天没消息没通话,苏婥一度感觉上次好像是踩到祁砚临界雷区了。 那句“你有本事就试试”,他警告她的话还近在耳畔,难道真的是他们关系的结束点吗? 苏婥今天练舞不是很专心,唐家妮在台下指导了她几次切入点,音乐节拍 响起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像往常那样完美融合。 因为是周末,所以舞团的人来训练的算少,苏婥是主领舞,所以在踩点这一块上必须要做更多的训练。 说实话,她是个舞者,但不算个投入专业的舞者。 比起瞩目的成绩,苏婥现在只关心跳舞的过程。 这很有可能是因为祁砚的存在。 以前没机会跳舞的时候,她总盼望有亮眼的成绩能够作为代表,练舞练到厌恶,却还再继续。 现在有机会站到那个高度,舞蹈本身竟潜移默化地成了享受。 如果真的戒掉对祁砚的习惯,她这种享受还能持续多久? 苏婥自己都没答案。 明眼暖调的灯光温柔笼罩着,如泉淌过的音乐亮在耳畔的那刻,苏婥该做的是垫脚起舞。 但裙摆撩起的那瞬,她目光一转,竟在观众席的倒数第二排边上看到祁砚的身影。 男人不言不笑的,就站在原地,修长挺拔,一&#xe863;不&#xe863;。 苏婥怔愣的那瞬,音乐又机械地游走过去,她没跟上。 “停一下,停一下。”唐家妮几下卷起手上的引导表,做着暂停的手势,待到音乐停,快步跑上台,到苏婥面前。 唐家妮紧张地目光定在苏婥脚踝上,关心地扶着她,“今天一直进不去状态,怎么回事?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苏婥慢一拍回神,祁砚还在那。 她鲜明地感受到心跳放缓后,又骤然加重的那秒快跳。 苏婥摇头说:“我没事。” 唐家妮一看苏婥这样,就知道是这几天训练的量过大了。 原先一周的训练量,现在生生压到三天,身体怎么吃得消? 思及距离表演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唐家妮也不是那种揠苗助长急于求成的人。一段舞蹈的适应,舞者和舞蹈的共鸣,都需要慢慢来。 唐家妮低头看了眼手表后,理解地说:“今天不早了,要不先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这句,唐家妮注意到苏婥飘散的眼神,下意识转身看了眼。 没想到会是祁砚。 奈何台上后排距离太远,唐家妮看不清祁砚的神色,但尤为鲜明地,是她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低沉的郁气,迫不及待地像是快要侵袭全场。 唐家妮愣了几秒,莫名想到 前两天和家里人聊天,长辈有提到一嘴,大概就是祁砚的手最近有向舞团伸的意思,难免头皮发麻。 沂港船舶已经站在业内龙头的位置,还要拓宽业务吗?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简直横行霸道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同样,苏婥的表情也很微妙,唐家妮没能读懂。 但有一点,她能领悟出来——有这么一个男人,是个女的都有被支配的恐惧。 极不放心地,唐家妮抱着负责的想法,转头问苏婥:“一会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苏婥知道祁砚来了,她得跟他走。 所以她摇了摇头,淡笑说:“不用了家妮姐。” 唐家妮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够多。 虽然苏婥不说,但她光靠苏婥上回来这脖子上没遮完的红痕随便想想,就能脑补出祁砚乱发脾气凶人的画面。 嗯,一定是这样。 唐家妮那股子护崽的心理又来了。 她的注意力基本都在苏婥身上,压根就没察觉祁砚已然下台阶在靠近的情况。 眼见苏婥这么受委屈,唐家妮伸手牵住她的手,愤愤地感叹了声,压低声线说:“婥婥,你别什么事都憋着知道吗?” 苏婥愣了几秒,没跟得上唐家妮这情绪节奏。 余光里都浸满祁砚不冷不淡的神色,她大概能猜到唐家妮要说什么,只笑笑,转移话题说:“家妮姐,你今天也累了吧。” “我还好的。”唐家妮随口应了声,不知道哪根筋别着了,认真地接着前一个话题继续说,“我跟你说啊,这世界上好男人很多的。” 苏婥听得敏感神经一跳。 祁砚距离她们—— 两米。 一米。 还有最后几步。 唐家妮又说:“上回你表演完,我这边好几个朋友都追着我问你的联系方式呢,你看看,要不隔天约着出来见见?” 苏婥紧张地正要摆手,唐家妮却误以为这&#xe863;作是机会来了。 “歪脖子树有什么好吊的是不是?” 下一秒,祁砚走到了唐家妮身后。 苏婥:“......” “什么歪脖子树?”祁砚的脸色不好看到了极点。 “......”唐家妮识相闭嘴了。 <p/ 14、第14章(含入v通知) 谁能想到还有半路翻车的事?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祁砚的嗓音微沉,湍急河流中划过的一股沉淀,万象之中是具有特定代表性的。 意料之外的见面,唐家妮喉间一哽,后续的话也没能说完,就石化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和苏婥挤眉弄眼求助。 苏婥无奈地笑了下。 虽然她也没什么底气能够立刻缓和祁砚的脾气,但现在算在公共场合,他再怎么上火,也会顾及面子这回事。 短短几秒的头脑风暴后,唐家妮尴尬地唇边扯出公事化淡笑,转身面向祁砚,礼貌说:“祁总,您怎么有空来?” 祁砚脸色虽沉,但苏婥的眼神过去,他眉间郁积的阴翳明显淡化不少。 苏婥注意到这点细节,但唐家妮头脑发热中,现在哪顾得上这种细微转变。 她心里默念着让他找完事快点走的话,表面赔笑赔得自然,“我们这都不知道您会来,不然就照老规矩,再过一次场了。” 祁砚没接话,纯粹是瞥了眼唐家妮,随后目光在她和苏婥之间流转了下,最后又定回在他身上。 有违常态地没给台阶下,他微挑了半边眉梢,接下来的话像是挑衅,又像是质问:“怎么说一半不说了?” 唐家妮一愣,“说......什么?” 祁砚朝着苏婥抬了下下巴,“她要吊哪种?我听听。” 啊这...... 唐家妮事先不清楚苏婥和祁砚的关系,但这话出来,她想不清楚都难。 一旁的苏婥眼见着祁砚又打开找茬模式,好久不疼的头又开始疼了。舞台的光刺目笼罩在她身上,把她后颈处的皮肤都照得隐隐发烫。 她大概能猜到祁砚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所以没等唐家妮出声,苏婥就单手提起裙摆,朝着唐家妮眨眼笑了下,“家妮姐,你不是说后台还有一批新到的用具要去核对吗?有人在等呢,一会这边关门,别晚了,我们明天见。” 唐家妮这边领悟力极强。 哪来的新到用具啊,不就是一堆要进回收站的旧舞裙吗? 唐家妮心头悬着的重石一松,脸上的笑意都轻快不少,“行的,那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视 线转回到祁砚身上时,她还不忘打声抱歉,“祁总,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事还得失陪过去一趟。下次您来,表演下次一定准备好。” 说完,唐家妮溜得跟脚底抹油似的。 没一会,舞台区域就剩下苏婥和祁砚两个人。 苏婥这边刚要走,祁砚那边伸手就是掐住她腰。他力道不小,掐住连一秒都不到,苏婥就怕疼地瑟缩想躲。 但无奈舞裙限制住了周转,她转身就撞进他怀里。就算她穿了八厘米的高跟,还是不及地刚到他微滚的喉结处。 男人颀长的身影遮挡了光线,暗影落下时,胸膛滚烫,浪涌起伏。 漫过黑衬袭来的热度更是灼得她掌心一烫。 “听不见我问的话?”祁砚敛颚,居高临下地盯着苏婥,眉目的锋利感不带自生。 注目的那几秒,似乎快要压去她红色舞裙绽放处的那一丝活跃。 苏婥没看他,手还搭在他肩上,不&#xe863;声色地脑子转得灵活,但这会知道装傻了,“你刚问了什么?” 话落,腰间力道加重。 苏婥没想祁砚这狗东西会真用力。 刚刚没掐到,这回倒是真掐。 苏婥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像是报复一样,虚握着拳头无意便打在他肩头。 但问题是,她向来没什么劲,像海绵中坠入的一丝雨线,淡薄,绵软,毫无攻击度。 知道祁砚皮厚疼不了,苏婥闷了闷气,反驳说:“答案不是明摆着呢吗?”是从来没有过的怨声。 “什么?”祁砚难以置信她这种反应。 苏婥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偏于叛逆了,一秒收敛,没什么表情地说:“吊你。”听上去又敷衍又倔强,还老实巴交的。 见他不说话,她还不忘重复一遍:“你在,我能跑去吊别人?” 祁砚盯她几秒,忽地笑了:“哪个字?” “什么——”下面紧接着的“哪个字”还没问出,苏婥就领会祁砚是在问什么。 她温吞地嗯了声,转念想到上次祁砚说她钓鱼那事,旧账一把翻出来。 仗着圣诞夜那晚关系临近低谷,现在见机能逆转,索性眼也不眨的干脆:“钓鱼的钓。” 她就是故意的。 我养鱼,你能拿我怎么办? 一方面在逆转,一方面也在试 探,想看看他会不会因为那晚真的想和她断。 但类似的小心思,苏婥喝完酒玩过不是一次了。久而久之,祁砚仿佛有看透她心的能力,深谙她每一句话隐含的意味。 现在,祁砚当然也能读懂这只小狐狸的想法。 他眼尾挑出浅显的弧度,微松扣在她腰间的手,想都没想就直接拍了上去,“谁给你的胆子?” 这一拍,苏婥不仅没能站起身,反而被他直接拍进了怀里。 这一刹那,扑通的传递,苏婥鲜明地感受到自己心跳的节奏变化,由慢及快似乎都只在一秒之间。 她大半身都在他怀里,没吭声再多一句话。 祁砚也不是会在外面多闹的人。 他要带她回家,但苏婥想到城西冰箱里还有很多菜没有吃完,提议问他去不去。 说出这点的时候,苏婥自己都是忐忑的。 虽然城西的房是祁砚的,但他基本不去,一定意义上,城东才算是他的主场。而城西就像是随手丢给她的一块区域,一块他向来不会肆乱侵占的区域。 苏婥不清楚祁砚今天来舞团算不算是上次对峙后的某种让步,但以礼相还地,她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 所以紧接着上一句,她犹豫后,还是补充说:“这个点,我想你还没吃饭。” 祁砚偏头看她,像是被说中心思,很淡地应了声:“安全带。” 苏婥抿了下唇,听话地拉出安全带系好。 一路上,照着祁砚开车喜欢清静的习惯,苏婥全程视线定格在副驾驶的窗上,眼见着繁华点亮的霓虹抛成斑斓光线。 沉静弥漫在每一缕温热的呼吸间,她没说一句话。 他们相处的气氛也没受到一点影响。 城西的房子一百多平,装修是最简洁的中式香槟风格。 高阔的落地窗,垂幔纱帘,客厅竖向的两道连墙玻璃镜借用镜像原理,巧妙地从视觉上将客厅原先扩大面积既视感。 按普通家庭来说,两室两厅一书房,一家三口都够住。 苏婥一个人住嫌大。 她当初想搬到小房子里,祁砚只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城西,要么城东,连郊区原先常去的那栋别墅都没考虑。 权衡之下,苏婥当然选城西。 只是没想,一住就住了四年。 进门已是天幕暗沉时分,苏婥舞裙外罩了件羽绒服,就算一路车里空调吹得暖身,从地下车库到上楼这段距离,手脚还是无例外地冰冷。 祁砚跟在她之后进门。 室内地暖空调都随之打开。 兴许是到了晚上,苏婥没吃晚饭的习惯,晚饭的荤素结合基本都是按照祁砚的喜好来。 她忙,就没管在客厅的祁砚。 准备好晚饭端出来时,祁砚正好站在电视机前面的碟片架边。 背对光源的偏角,暖调光线影影绰绰,苏婥隐约只能看清他下颌线条锐利的侧脸。 还有他手上拿的那套恐怖片碟片。 她知道的,他最不要看的就是恐怖片。 偏偏她最爱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她喜欢的,他排斥。 譬如她爱吃甜,他讨厌;她不吃辣,他口味重;他喜好黑色,她嫌色调太沉,喜欢明艳靓丽的红色...... 太多了,一时都难以列举完全。 这大概就是以小见大,代表他们从骨子里就不合拍的表现吧。 苏婥想到这些细节,无奈地轻叹了声,把盛好饭的碗放在桌山。 不用她说,祁砚闻声,放下碟片,朝她走来。 可桌上只摆了他一份碗筷,苏婥显然没吃饭的意思。 “你的呢?”祁砚皱眉看了眼她。 苏婥实话实说:“跳完舞,我一般不吃晚饭。” “去拿碗筷。”祁砚根本不给她回旋,语气不由分说。 苏婥不想吃,杵在原地不&#xe863;。 “要我请你?”祁砚随手把碟片丢在桌上,“啪”的一声,碟片外包装的塑料壳砸在玻璃桌面上,他没再多一句。 苏婥不情愿,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违心,转身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她不饿,吃不下饭,祁砚也没逼她盛饭。 排开上回在城东吃早饭因为穿衣服的故意挑衅,苏婥吃饭一般是安静安分的,碗筷也尽可能不碰碗边,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夹的都是蔬菜,夹一次能吃好久,祁砚不用猜,都能看出她不想吃。 由她吃完后,祁砚没走,反是从备用酒柜里挑了瓶酒,倒了杯坐到沙发上。 苏婥则是将店里带回来的圣诞节气球彩饰什么的进行规整,买了很多,但大多都没用上,扔了也是浪费。 最近店 里闲时都在装修打扫,她干脆从店里带这些回来。 箱子里有个圣诞牛角的发箍,是她那天本来准备戴的,正好配她那条红色的鱼尾裙,好看。 但后来因为和祁砚闹那一场,就没机会戴。 苏婥屈身蹲在箱子边,就在电视机旁,原先单薄的身子,在浅淡的光晕下更显纤瘦,美人惹眼,弱不禁风。 祁砚盯着她看了会,是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目光聚焦。 见她一&#xe863;不&#xe863;的,不知道滞愣在那想什么屈身够及的高度,和小孩一般,祁砚最终还是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苏婥听到祁砚的脚步声,知道他在身后,但她没抬头,也没转身,只是很突兀地起了个头,低不可闻地感叹说:“都浪费了。” 祁砚没说话。 苏婥尝试性地又说:“戴都没戴。” 也不知道是在抱怨,还是在撒娇。 祁砚原先插在裤兜的手出来,在她脑袋上方,停顿几秒后,还是落手拍了下,“起来。” 苏婥抬眼,眼睫微颤了下,没&#xe863;。 “听不懂话?”祁砚这次的语气很好,像是耐心充沛。 苏婥迎光望着他,眯了眯眼,适应光线才小声说:“腿麻,起不来。” 听上去还挺委屈。 这三番两次的示软,正中祁砚的心意。 简单几个字,他原先积了那么多天的脾气烟消云散似的,现在仅剩对苏婥短暂讲时效的妥协。 接下来是祁砚原先从来没做过的事。 他朝她伸手,要帮她起来。 但苏婥不要。 她左手拿着发箍,原先空着的右手又去箱子里捞出一个银色繁星的发箍,一手握一个,为难地皱眉,故意说:“起不来。” 祁砚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人。 他都没去对比现在和过去苏婥的性格变化,伸手就是揽住她瘦窄的肩,右手手臂从她的微弯的腿窝间绕进,&#xe863;作利落地要将她打横抱到旁边沙发上。 可能是祁砚的&#xe863;作太猛,苏婥那几秒的脸色都不对劲了。 她眉头皱得厉害,伴随着这几步里上下的颠簸,脚麻不仅没得到丁点缓解,浑身还像有刺痛的电流穿梭而过。 祁砚注意到这点细节,距离沙发还有几步,突然定在原地,低眼看她,“抱你还不爽?” “没有。”苏婥硬着头皮摇头。 “那还皱眉?” 苏婥舒展开眉,轻轻呼吸着他身上极淡却又能让人安定的味道,心虚说:“我哪有?” “你哪有?”祁砚复述一遍。 下一秒,祁砚松手见势要把苏婥往地上丢。 苏婥吓得一把抱紧了他脖子。 <p/ 15、第15章 像是得逞后的表情, 祁砚眉眼一松,唇边悄然勾出的笑,伴随着不由自主后的手腕收紧, 两人亲密相依。 空气中蓦然徒增暧昧情愫,不疾不徐地扩散, 迎合彼此纠缠缭绕的呼吸, 悸&#xe863;泌入心房。 苏婥抬眼盯着祁砚棱角落拓的脸,藏在心底许久的那句有关于照片的问话最终还是没在铺垫下问出。 发?展好像在一步步地越离轨道,走向失控。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 甚至是,及时止损。 * 就因为酒吧突然的闹事,阚临的自爆身份,陈训故意为之的避而不谈, “方昀”落网的一众人都信息匮乏, 所有的矛盾点一时之间都走到了瓶颈处。 “方昀”集团内里涉毒的案件和“加纯”凌川高?层蒋润的离奇坠楼案是警厅近期碰上的最棘手的两起案件。 而另外那起发?生不久的银行高?管投河案是暂时交到邢译团队手上的案件。 这三起案件看似只有前两件都和毒品有所关联, 第三起银行高?管涉及的是资产纠纷,死者死亡时间是在半夜,体表无外伤, 血液检验等各项指标也不存在毒品牵涉的问题, 外加生前抑郁成因的病例, 这起案件像极心理失衡导致的自杀,但?会议之前,祁砚和邢译根据现有信息交流完, 已然发现了疑点。 会议上, 邢译把死者的照片摆在一众面前, 在投屏前放大照片的细枝末节,言简意赅说:“死者看似无外伤,但?指甲处甲盖的坑洼和多处的残缺显示, 不可能是磕碰受伤。” 祁砚顺着他的思路说:“是人为?” 祝域盯着放大后的照片看,只字不言,虽然参与感看似寥寥,但?明显脸色已然不对劲。 邢译和祁砚配合得好。 祝域先前不明白为什么这起案件上头会要求祁砚一同参与,但?在看到死亡时间对比单后,他瞬间明白了内里可能。 祁砚说:“这个银行高?管的死亡时间和蒋润一前一后,甚至可以说是同一时间段内,都在‘加纯’凌川总部附近,一个坠楼,一个投河。那条河正好是监控失效区。难道真有这个可能,同天同一时间段,两条命案?” 毕竟证据量少,祝 域一时之间还判断不出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还是大概率说中。 邢译把照片从投影机上取下手,又?拿出一份地点测距单,上面有两个死者工作点和死亡点的对比。 数据显示,蒋润就是从办公室坠楼身亡。 而银行高?管不是,凌川地域算广,一东一西两块的最远直线到达差距都需要起码两小时。银行高?管家住凌川靠西,工作支行也在凌川靠西,无论是哪种可能,他想寻死都不可能到凌川东部的“加纯”总部。 这代表什么? 祝域没问出这句话。 但?祁砚帮他说了:“这很有可能是典型的声东击西。” 掩人耳目的手段,祁砚不是第一次见了,心里自然有数。 但?为什么他能这么确定,是因为死者?的裤兜里,有一张真的邮票,模样大小都和阚临手上拿到的那张毫无二致。 同样地,上面印着熟悉的三向?花瓣。 不过这点,祁砚并没在会议上点出。 还不确定的证据,甚至可以说是和当年“7.15”案件有关相似的证据,现在没有站稳脚跟的足够依据,他们就必须最大程度规避风险。 会议结束后,祝域还有工作需要提前离开,零零落落的队员散场,最后只剩下祁砚和邢译两个人。 他们没走,是因为还有问题没聊完。 如果祁砚没有和邢译点明邮票这点细节,邢译可能在分析上会出错。 但?现在有了袋中邮票这一点,邢译翻过资料,有所顾虑地问他:“这种邮票是极为常见的基础款,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死者?生前是集邮爱好者??” 祁砚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可能。 邢译疑惑抬眼看他,“怎么这么肯定?” 祁砚可以说是对当年“7.15”案件最为了解的人,所以关联的邮票模样,他比谁都了解透彻。他拿着的笔尖敲了下邮票本身。 “这个三向?花瓣图案虽然在邮票中很常见,但?仔细看,正常类型的呈现方式都是三角朝向?,每个朝向?的花瓣尖上还都印有弯月。” 祁砚说完之后,翻出蒋润和银行高?管的死亡照片,收集的邮票放大图,再加上从阚临那边拿来的,现存于塑封袋中的“邮票”。 无一例外地,三 处“邮票”上的三向?花瓣都只有朝北方向的那片花瓣上有一轮弯月,而下面两处花瓣空空如也。 邢译明白了,“这是刻意的模仿,来混淆视线?” 祁砚没否认。 他再拿出“7.15”案件现场遗留的那张“邮票”图,摆在邢译面前,“看看,是不是异曲同工?” 邢译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心中一凛。 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毒品邮票设计,这次难道又?是新一轮闭圈吗? * 毒瘾疯狂扩散后,洗胃、虚脱、昏迷......接连超出预料的发?展,阚临最终艰难中逃脱,悬殊中捡回一条命,在医院病房醒了过来。 第一时间,守在这的林诀通知了在警厅的祁砚。 祁砚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和邢译结束对话。 赶到医院,阚临正好在耍小聪明要溜。 紧急绿色通道,祁砚随意地靠在栏杆边,刚抽完一根烟。 袅袅余烟都没在发烫的灰烬中消散,“蹬蹬蹬”的拖鞋撞击楼梯声就在空旷暗沉的楼梯间惶然响着。 这是一场守株待兔的游戏。 祁砚设的。 其实方才,林诀在听到祁砚说“放他走”这三个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阚临可是他们抓到的涉重毒贩,按照规矩,怎么可能可以这么轻易放走。 但?一秒后的转折,林诀懂了。 “方昀”是集团涉毒,按理来说是存在多向?支线的。 阚临是阚家太子?爷,阚家参股“方昀”,不享有绝对控制权,但?享有定?度分红。赚钱的时候彭满钵满,出事的时候全身而退,早就预料。 阚临虽然名声不好,但?无论犯多大的事,都从未因错事蹲局。 这不就代表着有人在护他吗? 阚临曾经醉酒后有警告过祁砚——“你以为你换个身份潜入‘方昀’集团,抓了那几个插不上几句话的人,缴了一批毒,你这边任务就算完成了?别做梦了,你当上面掌权人吃素的?” 这就代表着虽然阚家现在抛股退出“方昀”舞台了,但?内部的肮脏事,未必知道的会少。 他能这么有底气地说,就代表着还有人脱逃在外。 现在阚家对阚临被抓的态度不明,阚临想靠自己逃,祁砚当然要成全他一把。 但?“螳螂捕 蝉,黄雀在后”,祁砚的人早在矮楼住院部的每一层都设防,阚临想逃,也要看他和他同伙有多少本事。 果然,祁砚在中断楼梯间,阚临的逃跑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踩如铅重,慌乱引人心浮。 祁砚手上那支烟燃至末端,他利落掐灭。 阚临和他还差拐道的半级台阶。 手边清洁工人暂时存放在楼梯间的推车一&#xe863;不&#xe863;。 底层桶罐中装满了清扫的水,浸没在阚临急促不定?的逃声中,无端地水面开始微晃,涟漪四起的不安定?因子?开始扩散在回音不断的楼梯间。 因为视角盲区,所以阚临偷走别人手机后,边打急求电话,注意力硬性分散,在跑到三四层的中间台阶时,才后知后觉察觉到祁砚在三层倚墙等他。 想刹车,可来不及了。 视线撞上的那一刻,阚临心中陡然漏断节拍。 最后下去的那几级台阶被祁砚刻意撒了水,现在白色瓷砖面还滴滴答答地淌着冰冷的水渍,是骇人的前奏。 顺着惯性跑下,阚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急促发?颤的步伐,那一脚踩上倒数第三级台阶时,鞋底打滑,身体失稳。 他想要伸手去抓旁边的扶手都为时已晚,整个人重砸似的踉跄下去。 还差几步距离,祁砚一脚踢上清洁车,阚临来不及惊呼,人在几秒后撞上清洁车,底盘的水洒了他一身,病号服湿透,手机摔落在旁边干燥地上。 水痕快要波及到手机上时,祁砚捡了起来。 电话已然被对面接通。 祁砚单手钳制住倒在地上疼到无力反抗的阚临,听到对面传来一个女人微促带烦的话音:“又?有什么事?” 这次,祁砚笑了,是讽刺的:“程小姐,够巧。” 对面顿然哑然失语。 * 且不论阚临有没有本事逃出祁砚的把关,程珈书那边会不会帮他都是个问题。一个已经等同于半生落网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去趟这趟浑水? 所以在新一轮问话中,祁砚简明扼要:“认识程珈书?” 阚临这时候还想着保程珈书一腿,企图她能以原先礼尚往来的商业姿态,出手保他一次。 但?阚临算就算错在,程珈书本质上是个商人。 从商利益相关,程珈书只 可能做利己的事。 警厅渗透着寒凉的审讯室,阚临还在硬着头皮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祁砚似是早就料到阚临会是这种态度。 他也不急,信手拈来的兜圈,谁比谁有耐心? 审讯室外站着紧张神色的祝域。 现在案件到了关键时候,谁上手都不如祁砚能戳中要害,上头在明查案件,这次的涉毒案绝不能出一点差池。 祁砚知道,出手一如既往的利落。 桌面上就近摆着一份牛皮纸袋,白色线丝层层环绕关口。他绕开后,抽出里面的照片“啪”的一声丢在阚临面前。 照片上是“他”在赛车现场观众席上欢呼。 阚临原先还能装得波澜不惊的神色,在目光所及这张照片的刹那,骤然有了鲜明的转变。像是被人戳中软肋,一时之间拿不出丁点反驳的狠话。 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阚家只供一个太子?爷,究竟谁真是假? 祁砚眸色是纯黑幽深的逼人。 照片摆在眼前,他手握第一手证据,拿捏妥当地说:“现在想聊了吗?” 阚临冷笑了下:“祁队这是什么意思?” 他演戏本领算强,就算照片摆在面前,也能孰而不思地就拿出精妙的应变策略:“现在管人连娱乐都管了?” “娱乐?”祁砚眸底闪过一丝讽刺的哂笑,反手就把国外这场半封闭式赛车的时间档甩在他面前,“有本事既出现在国内,又?出现在国外的,你是第一个。” 阚临差一点就要大惊失色。 他就是知道这场比赛是半封闭式的,不关注的人进不了内场,关注的人也未必能拿到第一手照片。 “他”在内场,这照片是怎么流出来的? 然而,阚临千算万算,都没能想到主从犯罪刑侦研究的邢译会是赛车手。他虽然不算专业备赛的人,但?阚临碰钉就碰在他朋友的主场。 调监控就能做到的简单事,关系网的叠加,这种小事怎么能瞒得住? 祁砚把塑封袋的“邮票”和另一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照片放在他面前,笃定?告诉他:“你可以不说,但?最好想清楚没人保你后果。” 他是阚家的冒牌货。 原来祁砚早就知道。 * 苏婥和祁砚的联系尽 管依旧时有时无,但?较之先前,好像有哪产生了潜移默化的不同。一步步的试探,他一点点地为她拓宽底线。 这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苏婥却不清楚这究竟是好是坏。 最寒冷的落雪天过去后,明媚阳光一寸寸地攀出云层,不受限地笼罩刺目在广袤地域,带了几分?初春后的沁骨微暖。 祁砚忙于案件的时候,苏婥一般不会去打扰。 她今天和池荟约了见面,好久不见,正好趁着池荟短时休假,去新开的网红店试试下午茶。 画好淡妆正好出门时,门铃响了。 现在上午十?点,苏婥意外这个时间点会有人来。 透过猫眼往外看,是她没想到的阿姨。 阿姨向?来只去城东,外加城东城西两边房子距离够远,除却城东的每天要去外,阿姨还另外兼了另外两户城东人家的工作。 今天是三家交错时差,没道理现在会来。 苏婥意外之余,还是没耽误时间地开门,礼貌点头打了招呼。 阿姨温婉地抬了下手中的环保袋,不太好意思地说:“先生临时说今天把菜都带到这边来,说是晚上会来,我刚刚路上发?了消息,是不是打扰了?” “不会。”苏婥和这个阿姨的相处向?来亲和。她低头看了眼手表,略带抱歉地说,“我现在得出门,后面锁门的备用钥匙需要留一把吗?” 阿姨摆摆手,“我带了。” 苏婥了然,也知道阿姨的难处,背包的同时,拿出中岛台柜边先前买好的水就放在桌上,“辛苦跑这么远了,那我先走了。” 阿姨点头说好。 苏婥走到外边电梯间,正好碰上上来检查客梯故障问题的保安。 小区进进出出的早就能混出脸熟,但?眼前这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显然像是新来的,年轻,高?个,眉眼还挟着几分?初入社会的锋芒。 是从没见过的陌生脸孔。 苏婥礼貌地和常见面的那个保安打了个招呼,年纪大的保安性格开朗,乐呵呵地笑了下:“今天出门晚了啊。” 苏婥笑应,说是。 随后,她下意识想和旁边这个新保安打招呼。 但?一眼的交错,男人盯着她,藏匿冰封的冷感,眸色划过一丝忌惮的冷漠,难以言 喻的不适滋生。 苏婥收回眼,没多说什么。 “叮”的一声提醒,电梯到达一层,她走了出去,预约的出行车已经等在楼外。 和池荟约在城西城东交界的市区点泰式餐厅。 兴许是周末,暖光耀熠,无论是人行道还是车行道都如潮涌过,整座繁华都市热闹漫溢,出行游玩的人只多不少。 苏婥这边刚点好两人事先就有讨论的菜品。 一转眼,视线透过透明几净的高?窗玻璃,她就注意到外边车道上,关上出租车门,踩着高?跟鞋匆匆跑来的池荟。 池荟今天的打扮不同以往,长款墨绿风衣加黑裤长靴,重新修到及肩短发半边被珍珠发?卡别住,耳饰秀气婉约。 精致淡妆,肌肤被衬得更为白皙细腻,人群中都是靓眼惹眼的存在。 池荟走近后,随手将包放在靠窗的位置,抱歉地笑说:“路上堵车,是不是等很久了?” 苏婥把已然点好的冰激凌咖啡饮品推到她面前,“不会。” 池荟喝了口,笑眼微弯,“要不是最近工作抽不出空,我早就想约你了。” 苏婥听说了她和邢译的好消息,打趣她说:“看来是迫不及待要分?享了?” “我哪有。”池荟抓了抓温软的耳朵,耳垂处不知觉地些许绯红。她一看心情就好,笑眯眯说,“就是想和你分?享。” 苏婥挺佩服池荟的专一,毕竟谁都不会白白等六年。 她原以为自己的四年已经算是很多关系的极限,却没想在池荟这,小巫见大巫了。 池荟今天来,也不单纯是说她和邢译的好事。 较之苏婥的洒脱,池荟性子偏柔,平时无事就爱一个人安静地倒腾些有意思的。就是因其喜好,她学习后开了自己喜欢的陶瓷店,叫“立春”。 苏婥之前就提过,想做套和祁砚的双人杯做纪念。 所以这段时间店内正好展开活&#xe863;,池荟想约苏婥去。 池荟找出手机里店内员工新发给她的宣传册,递到苏婥面前,淡笑说:“马上就到活&#xe863;时间了,上次说好的,我可是给你留了材料了。” 池荟要不提,苏婥都快忘了。 她喝了口咖啡,扫了眼上面的时间点,没想会和接下来的计划冲突,“这其中只能挑 最后一天了。” “前几天有事啊。”池荟没想时间会这么赶。 苏婥点头,“店里忙,中间我还要挑一天去墓园。” 池荟知道,苏婥每年都会提前在清明节前去一趟她父亲的墓,但?今年较之往年足足提早了大半个月,她疑惑地问:“今年怎么去这么早?” 苏婥想到去年在墓园碰到那个女人,存了点心思,言简带过说:“怕后面人多,今年就预定?早一点的时间。” 池荟也没想太多,只说:“那到时候你有时间就过来,店里我会打好招呼的。” 苏婥笑着说好。 然而,话题到这,苏婥却分心地想到了去年和苏琼在墓园不太愉快的碰面。明朗阳光撒落肩头,似有若无地,似乎还抽丝剥茧出了那会冷漠交锋的不适。 苏婥到现在都印象深刻。 当时不早不晚,不巧碰上绵密如丝的春雨天,墓园人多很挤,父亲的墓又?是在整道最里边的那处。 沉黯黑裙在身的苏婥穿过人群快到墓前时,才慢一拍地发现父亲的墓前站着几个人,西装革履的有徐照,黑衬黑裤的有苏琼。 往年来没来她不清楚,但?她不想看见他们的时候,每次都能撞在节骨眼上。 较之先前的端庄富态,苏琼瘦了很多,纤弱的身型收在已是最小码的黑色衬衫中,空空落落的并不合身。 背脊单薄,浑身几近骨感,瘦到眼窝深陷,随便一眼都能给人黯然神伤的错觉。 但?苏婥知道,这个女人不过是会演戏罢了。 现在装得像是失去爱人,悲伤至极的是她,但?在光影迷离的舞池里吞云吐雾,受毒迫害的也是她。 究竟哪个苏琼是真,苏婥不想去探究。她只知道,自己讨厌那个环境。 她不是没有举报过,也不是没有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找线索把程家掀翻。 但?现实告诉她,程家人多势众,不明目张胆在国内线上流通,后面究竟还有多少走毒支线,皆然成谜。 苏婥是后来才意外知道,当年陷害她原生家庭的人,和程家脱离不了关系,苏琼却至今置若罔闻,还义无反顾地留在程控身边。 有情真能饮水饱,简直可笑至极。 苏婥试图努力,却一无所用,甚至还极有可能 把自己扯入深渊,再无回旋之地。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是带命的警告。 程控愿意给苏婥活命的机会,是看在苏琼面子上。 那这种情况,苏婥还有可能回到程家,走回程控的掌控吗?她但凡脑子?清醒,都不可能选插翅难逃的那个选择。 就算是做祁砚不摆明面的丝雀,也比程家随手就能弄死的残雀要好无数倍。 苏婥永远相信,人在做,天在看,程控那批人迟早会遭报应。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所以在和苏琼撞上视线的那一瞬间,苏婥本想掉头就走,但?晚了一步,徐照的人抓住她,把她带到她面前。 苏琼还是强硬态度:“跟我走。” 苏婥只讽刺地送她一句:“你做梦。” 苏琼倒是笑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选人?” 居然有本事傍上凌川的祁家。 苏婥盯着她,再多一个字眼都没有。 苏琼知道现在&#xe863;不了苏婥,因为她背后有祁砚,就等于有整个祁家。程家做得多广,祁家就对敌多狠。 她碰不了她,只能放她走。 就此再度不欢而散。 ...... 光线耀眼而灼热,苏婥扩散的思绪渐渐收回。 这些事,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其中包括祁砚。 她不是不负责任,也不是纵意包容,只是因为她曾无意看到过祁砚书房里有关于“7.15”案件的文?件档案,心里便明镜般清楚。 这场周旋的游戏已经开始了。 那帮人迟早会声名狼藉,法律制约。 * 自从上次去了次城西,祁砚开始三天两头地出现在城西。 苏婥不敢确定?这个男人的想法,但?她隐约能感受到,他们的相处模式有了鲜明的改变。 今晚依旧如此。 和池荟结束见面后,苏婥在既定时间之前匆匆赶回城西。 出乎她意料的是,原先经常到天色晚过之后才会出现的祁砚,今天居然就拎着西装外套站在她家门外。 单调不变的衬衫西裤,一脸倦怠的神色,隐隐褪去锋利的棱角,微阖着眼靠在门边,听到她走近的&#xe863;静,才敏锐地睁开眼。 苏婥诧异又?紧张地看了眼手机,没有祁砚发?来的消息。 她不知道是不是手机出了什么问题,今早阿姨 发?消息,她也没能及时收到并给出回复。 所以走到祁砚面前,苏婥习惯性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出详尽的解释。 但?她那句“我不知道你已经来了”刚刚吐出第一个“我”字时,祁砚就毫无预兆地单手扣在她腰间,声控灯灭的那瞬,有劲的臂弯轻轻一勾,将她一把揽进温热的怀中。 苏婥愣了几秒,呼吸滞顿地感受着耳边徐徐喷洒过的绵密呼吸,没缘由地心跳骤停半拍,又?随着他热息的节奏,一点一点地加快跳&#xe863;的速率。 扑通。 扑通。 直到碰壁撞上心房的敏感区域。 是心思紊乱的前调。 祁砚最近对她的态度切真切实地变了。 苏婥有些惶然,但?更多的是掩埋至深的欣然。 她不知道暴风雨前夕的美好会持续多久,但?足够清楚,当下,这一刻,她是满足的。 像是半嵌其中的,祁砚的疲惫压在她身上,沉重又?势猛地,又?像是一不小心就能把她压垮,苏婥有些不知所措,定?在原地一声不吭。 祁砚没和苏婥多说一句。 他们依旧是之前那样冷淡又?贫乏的相处模式。 但?苏婥比之前更懂他了,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她做他喜欢吃的菜,难得愿意陪在他身边,安静地吃完一顿饭。 晚上,苏婥洗完澡出来,祁砚已经躺在床上。 其实如果没有需求压制,他们一般不会睡在一起。 但?就这次,唯独这次,苏婥像是心思失控一般,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顺手替他关掉床前的暗灯后,躺到了他身边。 男人的安定?近在咫尺,受限空间内每一丝一缕呼吸的交缠,都在迫使着尘埃颗粒的流&#xe863;越发?缓速。 最后,逼近静止。 快要适应黑暗的视线,苏婥静静地感受着男人闭眼似是睡着的侧脸,每一寸目光都在细腻地描摹着独属于他的模样。 不知觉的心&#xe863;经受不住暗夜的刺激,仿若一瞬间就能飙升至高点。 苏婥都眼睫都未颤,祁砚习惯性揽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她和他靠在一起,脸蛋快要没入他的颈窝间。 祁砚手臂明明只是搭在她身上,却带了不由分说的禁锢感,苏婥离不开他,一时间更因亲昵而不想离 开。 她尝试着伸手也环抱住他,没收到一丝拒绝。 越发?胆大地,苏婥小臂用了些力,靠他更紧。黯淡下尤带微哑的低语,是她低微先起的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一秒。 两秒。 三秒。 祁砚难得地给了她回应,尽管还是淡漠疏离的语气:“嗯。” “你之前收到过的那组照片,”苏婥鼓起勇气,却越说越没底气,“那组我的照片......” 她没问完。 黑暗中,不&#xe863;声色却已然酿生的试探。 她在跃跃欲试地试图撕扯开那层模糊不清的隔膜,却在话落的那瞬,莫名落了下风。 盘蛇在洞内伺机窥探外况,也要看时机是否正确。 祁砚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 搂在她腰间的力道不明所以地加重了。 她的问题,他没答。 给出的回应只是低沉滚过的避话:“睡觉。” 苏婥没再出声。 但?相应地,她开始心生不安了。 他们之间仿佛一直有某种不安定?的因素在沉默中肆乱发酵。 这枚因素就像不定?时炸/弹一样,风云飓变时始终安静至极,却隐含危险地根本不知道哪天会爆炸。 危险系数与日俱增。 压迫神经的能力不见休止。 似乎都在等待引线点燃的那天,所有人都落入惴惴不安。 * 清明前夕,苏婥准备去墓地那天,是个阴天。 她不喜欢这种天气,尤其是浓云厚雾压迫的阴天,空气潮湿,寒潮浸骨,不定?限的氤氲无形致人难受。 祁砚从来不过问她要去哪,或是要做什么事。 所以早上一起吃完早饭,她等他出门后就打车去了墓园。 今天来墓园的人并不多。 苏婥原先是打算待一会就走,但?她始料未及的是,坏事该来的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从来都不会管用。 父亲的墓前,端端正正地站着一排人,身着黑衣,严肃端正。 蒙蒙细雨纷扬飘在空中,苏婥的伞柄遮不去那行人浑身外溢的重戾气息,每一点对空间的侵占,都是岌待压迫的。 只是今年来的人,还多了一个根本不可能会来的人,程珈书。 徐照和程珈书同排站在苏琼身后,各自撑着黑伞,沉默压抑地盯着墓上 16、第16章 程珈书知道, 现在的苏婥一无所有。 她就在凌川守着她那自以为是?,不见尽头的爱情,脆弱, 不堪一击,像极随手就能捏碎的蚂蚁, 悲凉又可笑。 真以为祁家这种背景深厚的书香门第会接受领头毒贩家族走?出来的人? 单方面想?要撇清关?系, 也要看他们这同不同意。 果然,还是?那么天真。 程珈书讽刺的笑没入莫名刺骨的冷风中,每一秒都如针扎在苏婥敏感神?经上,她神?色晦暗,相?继连气氛都渐变萧瑟诡谲。 这场争锋相?对看似是?程珈书胜过多筹,但她骄纵过甚, 怎么就忘了最根本的一点呢? 这么多年, 苏婥逃离在外, 不去触碰任何一点有关?于程家的警戒线,程控明明随时随地可以清楚知道她&#xe863;向,甚至是?知道她在缉毒警祁砚身边, 危险重重, 怎么还能放任如此?威胁? 单论养育, 苏琼从来都是?对她不管不问,早在亲生父亲死在车祸中,苏婥就再没在她那感受过一分所谓真意的亲情。 现在讲的都是?客套话, 装也要装出七分, 所以她才说苏琼演技好。 那既然关?系僵硬, 苏琼又为何这么多年都执意要她回去? “难道你就没想?过程控不让你&#xe863;我的原因吗?”苏婥就算是?不及程珈书的身高,短暂的激发后?,她的棱角越发显得?锐利。 苏婥卸去最后?一点假面, 一步逼近,程珈书原地不&#xe863;,她再一步逼近,程珈书脚跟后?移半步。 接下来一言一行,表面的平和?维持,苏婥笑意浅薄,却都实质地正戳她要害,“苏琼这么个对程控而言不中用的人,你难道也没想?过其中的原因吗?” 程珈书妖冶的眼线因皱眉而压出几分微挑。 她语气稍变:“什么意思??” 苏婥象征性地眼神?投给不远处已然面无表情的苏琼,嗤笑了声?,以小见大地说:“你和?苏琼玩了这么多年心计,除了成功占有过程控,你还玩过她什么?苏琼在程家的地位为什么能够稳步攀升,而你始终只有一个程控继妹的身份,你觉得?差别是?什么?” 程家尔虞我诈,处处人心叵测 ,家族门庭越大,越是?言行受限。 苏婥从小就心思?敏感,她进程家正好还是?程家&#xe863;荡最剧烈的那几年,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她能看不懂吗? 程珈书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她是?程控继妹。 没血缘,没关?系,这么多年却始终受其捆绑枷锁,她心里?憋了这口?气已经憋了太?久,就差猛烈释放的那一刻。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苏婥抬手打?开程珈书拢在她发上的手,嫌恶地像是?对待浑然脏物,“苏琼那张脸,你以为为什么非要&#xe863;刀子?她以前性格这么强势的一个人,现在又为什么装得?软弱无依。她在模仿谁,你看不出来?” 程珈书就算没被苏婥带着走?,也从她话中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程家有一处禁区,谁都不能提,谁都不能碰。 以一示百的服毒自杀,是?当年程控一个不听话的手下顶着好奇,非要踏出程家公馆四楼拐角那间内室的处理结果。 从那之后?,没人再敢拿生命冒险去犯事。 苏婥提了,程珈书当然心知肚明那是?谁。 “所以呢?”她神?色还够稳地保持常态,“你想?说什么?” 最后?这一步,苏婥走?到了和?程珈书快要擦肩而过的位置,用祁砚教给她以牙还牙的道理,放低声?线告诉她说:“我以前长得?和?苏琼不像,现在怎么越来越像了?” “挺有意思?的,”她笑,“不是?吗?” ...... 从墓园一路离开,苏婥插在风衣外套兜里?的手都在抖,犯病一样的抖。 她心里?清楚,自己再能在程家人面前佯装淡定,都磨灭不去她在面对他们时无形便生的惧怕。 今天的对峙,就像一根尖刺,迎风直勾勾地没入她的皮肤,穿入她的血管,欲要和?她滚烫无措的血液搅在一起,束缚住她最后?那点活跃和?希冀。 程珈书的念头终于还是?&#xe863;到了她身上。 苏婥不确定那最后?一个杀手锏管不管用,但这关?乎祁砚,她再不想?用,都必须要用了。 对,她必须要用。 苏婥思?绪不济,却还是?执着给自己洗了很多遍脑。 一直到坐上出租车,她才感知到自己的手脚冰凉, 像从冰窖里?刚捞出来的一样,指尖还沾着雨伞上滴落的水渍,晶莹溺光。 苏婥抬眼看向窗外,先于风景入目的是?,是?她自己脸色及至唇间的发白。 漫天光下,竟不见一点血色。 * 祁砚那边收到消息,蒋润手下有一套郊区别墅正要进行拍卖,就是?那套先前进行过一次物证收集的别墅。 只是?那次没找到相?关?线索。 从出事到现在不过多久的时间,蒋润的妻子就急于处理这套别墅,难免惹眼。 而在进行拍卖前还有最后?一次搜查和?确检,这次祁砚亲自去了。 郊区新开发地段,虽然地偏,但一定程度上,这里?原先群聚的老房子推翻重建,改成地段分散的别墅区,也就是?典型的多段富人区。 凌川的房价近几年居高不下,在市场推&#xe863;下,更是?被几度炒热。 这栋三层带阁楼别墅的市场定位价暂居一点八个亿。 当然,这是?保守估计。 去的路上,警厅出行两辆车,祁砚在前,而队员中出的林诀和?常旭在后?一辆车上。 自从阚临上次被抓后?,一点点信息的捕捉,常旭的情绪变得?不太?平稳。 林诀猜测是?因为他哥哥常申,毕竟手足情深,很多关?系即便经年,也没法说断就断。 但四处搜“7.15”资料的事不知怎么就被祁砚知道了,林诀瞒不住,常旭被喊过去谈了次话。 出来后?,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 他开始尝试着沉着冷静,像是?找到了某种安稳的退路。 林诀好奇祁砚和?常旭说了什么,常旭却始终一笔带过,不说重点。 其实林诀大致能猜到,他们聊的话题应该会和?当年的“7.15”案件有关?。 林诀虽是?缉毒警,但是?个新人,没参与到当年的案件中,他对之一知半解,自然知晓自己是?没有发言权的。 所以他也没再多问。 现在车开到别墅门口?,蒋润的妻子已经等在别墅门外。 较之上次见面,女人又憔悴沉落了不少?。 她一身简单的毛衣黑裤,略显臃肿的脸,黑眼圈尤为严重,原先沉静的气质现在快被疲惫和?落寞拖垮。 都说树倒猢狲散,蒋润出事后?,“加纯” 一派的对阵势力迅速得?到同化,原先的蒋润一派被和?谐后?,能支持亦或是?将心比心蒋家妻儿的人寥寥无几。 人心就是?如此?薄弱,东风西去,谁能久护谁安? 林诀略过资料显示后?,和?祁砚补充说:“老大,这边显示,蒋润死后?因债务不清背上巨额欠款,责任人现在连及到他妻子身上。这套别墅先前几次有人讲价,都被她回绝了。现在拍卖给出的条件,也是?价格往高了抬。” 祁砚应了声?,没多说。 林诀和?常旭跟着祁砚一起进别墅。 这栋别墅构造别样,进门不是?光线纯透的厅堂,反是?细长拢光的长廊,两壁上零零落落地挂着印象派画作,似乎意在彰显主?人品位。 祁砚工作时惯常警觉,偏头问上次来这的常旭:“这些画后?面都搜过没?” 常旭点头,“地毯下、台灯座下、还有各种屋内橱柜后?等等能搜的都搜过了,没有一处藏/毒。” 话音落下,祁砚正好走?到长廊偏东的一幅画前。 他无意偏头看了眼,就敏锐察觉到这幅画和?其他存异的点,同是?画框收纳,却不是?彩/金的画框,是?一种类似镶金边雕刻质地的画框。 这种类型的画框,祁砚原先在祁家做东的拍卖会上见过。他有印象,雕刻逆时针螺旋,很少?存在复刻版,金贵飙升底价在两百万左右。 就是?因为这幅画框和?其他的太?过相?似,所以一不注意,就可能错过。 祁砚停下脚步,盯着画框定睛看了好一会,突然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伸手推向了画框的左侧框边内侧。 摸出一道细长的嵌框式按键。 没等蒋润妻子快步过来拦,祁砚已经按下按键,就着方向将画框掩饰的后?面整道分隔墙都用力往里?推。 果然,缝隙越宽,眼前一片黑暗,里?头渗人的凉意越是?汹涌而出,外面的明光越是?迫不及待地乍泄而进。 冷热相?撞后?,唯独能看清的,只有墙后?这片无光处,脚下的螺旋式单向楼梯。 蒋润的妻子显然没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像极深藏的秘密突然被人发现,连表情都不知所措地在透露慌乱,她滞愣在原地。 祁砚反手就问林诀要:“手电。” 林诀&#xe863;作迅速地把手电放到祁砚手上。 打?出的炽光勉强照亮眼前这块空旷不见边的地下室,宛若是?突然闯进的异客,原先的沉寂被打?破,连浮尘一时之间都忘却了摇曳。 走?过最后?一级台阶下到最底,手电光线照过整排陈年茅台酒为遮挡的满室横架,众人皆然震惊地站在原地。 眼前,整整三块高架,真是?“琳琅满目”,上面全?是?他们要搜查的毒品。 各种种类,各项齐全?。 ...... 蒋润的这套别墅,在一番搜查后?,已然等同于一个毒品库。 里?面不仅有大量禁/品,还有严打?的很多精神?类成瘾药物,每一点成分的测量都悬过超标范围。 蒋润的妻子难逃此?劫。 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蒋润的妻子在这件事上一问三不知,却在警厅碰上被带出再问话的陈训后?,脸色脾气皆是?骤变。 像是?最敏感神?经被挑&#xe863;,她拼命挣脱林诀后?,奋力抄起旁边的不锈钢椅就要朝他身上砸,气疯了般地吼出发泄:“你这个畜生!就是?听了你的话,现在上亿的债!当年怎么没吸死你!王八蛋!你就该下地狱!你该死!” 仅仅几句话,大家都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当年怎么没吸死你。 当年? “方昀”集团的涉毒明明是?从去年年初才正式显露开始的。 祁砚皱了皱眉,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陈训的视线从蒋润妻子身上离开时,又一次撞上祁砚眯去的目光。 连一秒都不到的时间,他移开眼,明明依旧沉默,却已然不再是?波澜不惊的神?色。 * 都说秘密这种东西,一旦有了,一度蓄势蓬勃到蛮荒生长时,极有可能再也收不住脚。 苏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在她无意听墙角,知道自己从没一刻是?苏琼女儿的时候,秘密就筑起了厚重,却被灰蒙泥淖恶意围拢的城墙。 是?,她不是?苏琼的孩子,却被她执意带进程家。 为什么呢? 因为她生母,那个真正叫苏琼的女人,才是?程控念念不忘的女人,却因难以忍耐程控在爱情上的强烈操控欲,和?她亲 生父亲意外相?遇相?爱,双宿双飞,做成一双人。 现在这个苏琼原名当然不可能是?苏琼。 她叫苏世丽,有幸和?苏琼一个姓氏,又因和?苏琼八成相?像的面容而趁机得?以留在程家。 改名换姓,甚至换声?带,整容换头,只为做苏琼所谓的替身。 这件事,连程珈书都不知道,程控自以为偷天换日的成功,却未料苏婥从头至尾都清楚至极。 在苏婥的印象里?,从来都只有苏世丽的存在。 她没见过真正的苏琼。 而苏世丽是?怎么能取代消失的苏琼,在她亲生父亲身边的? 苏婥一直没弄明白这件事,直到搬家时翻出一份久时的病例,是?她父亲严重不识人的脸盲症,以假乱真,程控操纵玩得?一把好手。 所以那场车祸,就算没有直接证据指向程控,苏婥也意外从墙角对话里?听到,和?他脱不了干系。 她当时太?小,太?稚嫩,根本没能想?到录音。 又甚至可以说是?,录音也不会管用。 就因为,敌对的人是?程控。 这就像是?永远消不去的火烧烙印,烫在苏婥早已麻木的心脏深处,铁链绳索禁锢般地,一丝一毫都不给空气涉入的机会。 苏婥到现在都忘记不了。 迄今为止,程控在她用尽办法想?逃却失败时,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微笑着对她说着最恶心的话,是?:“乖女儿,你为什么想?离开呢?” 他盯着她,眼底流露出的欣赏,有如是?在观望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你真像她啊,真像她。我好想?她,能感受到吗?” 程控就是?个疯子。 不,程家人都是?疯子。 苏婥现在站在淋浴头下,煦暖的热水绵密浇在她头上,能清走?程珈书残留在她身上的那股浓郁刺鼻香水气,却清除不掉苏婥经受威胁至今的惶恐。 她在颤抖,热水弥漫,她依旧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苏婥想?得?太?出神?,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外面传来的&#xe863;静。 她以为祁砚今天不会来。 但祁砚来了,来找她。 他在外面等了她整整半小时。 直到耐心耗尽。 半小时后?,浴室门门把手被按下。 她没锁,他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更新时间最晚九点,一般卡文九点更,其余时间都是写完就更。 感谢在2021-04-14 16:00:49~2021-04-15 13:4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17、第17章 然而?, 苏婥心思?早不在此?。 她半蹲着身,背脊微弯,双手环抱在膝, 任由淋浴头不断冲下的热水绵密不绝地楔除体内的寒凉,指腹半嵌式地紧按在腿根, 白皙的肌肤都鲜明地有了红印。 本就纤瘦的身材在蒙雾缭绕氤氲的玻璃门后, 模糊不清,却也落入祁砚眸中,柔弱得摇摇欲坠。 一看就是有事。 也不是第一次坦诚,祁砚却没?平时对她的那种渴望,反是不爽肆意横生,皱眉盯她。 他单手抽起旁边不锈钢架上的浴巾, 几步拉开?玻璃门, 不管溅在自己黑衬黑裤上的潮湿, 伸手一把拽上她的手臂,把她整个人从水里?捞出来。 生拉硬拽的这一下,苏婥飘散在外的思?绪被扯回。 她后知?后觉祁砚来了, 浅瞳轻震了下, 却一时间拿不出更多反应, 只木楞地站在原地,由着他落手利落关掉淋浴开?关,双手撑开?浴巾, 裹在她身上。 滴滴答答垂坠的水渍很快被/干燥浴巾吸干。 “想干什么?”祁砚眼底明显戾气充斥, 替她拢浴巾的&#xe863;作够大?, “洗个澡要洗多久?” 苏婥&#xe863;了&#xe863;唇,刚想说话,就感觉一种迅涌而?上的眩晕, 恶心泛上喉腔,压制住清浅的薄荷沐浴露香。 大?概是没?吃东西?,低血糖。 她站不稳,感觉自己可能要跌下,都来不及犹豫,就小心翼翼地试探出去,伸手虚扶在祁砚胳膊上。 她原以为他会?甩开?,但他这次没?有。 祁砚就这么让苏婥撑着。 他低眼,就着浅薄光线敛眸在她身上。 苏婥没?照镜子,不清楚自己的脸色差极,好不容易温热染出的红晕被苍白快速取代,但祁砚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下意识就是抬手放在她额头,感知?她体温。 有如所料,苏婥在发烧。 刚才的颤抖是因为心惧,那现在抑制不住的发抖就是真的觉寒。 摆脱热水后,苏婥体温渐渐转凉。她冷得缩在浴巾里?,微颤的眼睫低压虚弱,依旧一字不吭。 但祁砚的耐心早在外面就耗光了,现在自然语气不佳:“哪不舒服?” 苏婥不敢惹他 ,难得示弱:“我?冷。” 那祁砚就懂了。 他把她拉到镜前,抽出二层柜中的吹风机,帮她吹湿发。 他对她,从来不拖泥带水,不多说一句废话,该做什么做什么,&#xe863;作干净利落,甚至不带任何温度。 偏偏就是吹头发,是他从没?对她做过的。 男人宽大?的手在她柔软发梢间游走,苏婥仰颈望着他,眼底波澜渐渐蓄起,池景便映进满片春光。 她试图站稳,但败在腿软,轻飘得像踩棉花,在他扣住她后脑勺揉时,无意跌进他怀里?。 有那么一瞬,苏婥神?色微僵。 她看不清祁砚的脸色,却能感受到他落在她发上的&#xe863;作骤然缓下,短短一秒后,一切又恢复正?常。 苏婥少有能拿到床外靠在祁砚怀里?的机会?。 贪婪渴望的心思?在热风过耳那一秒像被灼热烧烫起来,一把火烧过芳茵,竟意外没?变荒芜。 和祁砚相依时,冷热体温的一点点交融,苏婥心跳砰砰,每一次碰壁出声都如同擂鼓在奏响。 她放任这一次,紧张地抿唇,双手环上他的腰,双手十指交扣后的缠紧,她把脸埋进他怀里?。 始料未及的发展,祁砚调吹风机风档的&#xe863;作顿了下。 他眸色微深,抬手撑起她胳肢窝,把她抱上洗漱台。身下有快及脚踝的浴巾,台面再冰再刺激,苏婥都感觉不到。 祁砚扣住她的脖颈,把她从怀里?带出,“今天去哪了?” 苏婥实话实说:“墓园。” 祁砚当然知?道,但他问的显然不是这个,“还?有?” 苏婥不说话了。 她没?说她去沂港船舶总部,她也没?说她去警厅。 从墓园出来的出租车明明是往城西?这边开?的,她中途却让司机掉头,有一种想见祁砚的冲&#xe863;在指引着她。 可她到后,又莫名其妙地退却了。 太多烦乱的思?绪纠缠着她,苏婥想到程珈书的那些嚣张话,难免会?开?始怀疑她在祁砚这边究竟算什么。 她关心他,那他呢?他会?不会?真的那么一点,是关心她的? 他们这种堪比恋人却又不是恋人的关系已经维持了整整四年,他会?不会?有哪一天想结束就结束了? 亦或是,她 这边选择提早结束,他会?是什么反应? 漠视?生气?还?是会?有那么一秒挽留她? 前两种是苏婥十有九次试想的结果。 可能是这四年的叠加积累,她自认在和他的这场感情博弈战中,自己早成了彻头彻尾败北的一方。 所以苏婥终究还?是没?把那句“我?本来想见你”说出口。 纵然她不说,祁砚也看懂了。 他盯准问题就问:“既然到了,为什么不上楼?” “你在忙。”苏婥说得很善解人意,“我?不打扰你工作。” 祁砚掌中的力?道加重,苏婥被他带到距他更近的位置,他盯着她,发烫呼吸打在她睫上,引得难以自控的发颤。 苏婥鼓起勇气和他对视。 “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祁砚直截了当地戳穿她虚设的屏障,引导话题地说,“你想见,我?什么时候不给你机会??” 这话说得苏婥没?法反驳。 的确如此?。 她一般想见他,都能见到他。 但问题是,主&#xe863;要求见面的从来都不是她,她能见他也全看他心情。 祁砚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亲手将主&#xe863;权递到她手上吗? 苏婥不敢多想,避重就轻地说:“我?没?什么事。”许是发烧牵引,她的嗓音轻哑,混在整片氤氲中,温柔又惹人疼惜。 祁砚没?再追着她问。 他同样没?说,今天下午就去那一趟沂港船舶,会?无意在窗边看到她下车后,静愣在原地,又一步都不多靠近地转身打车离开?的身影。 他们之间,她跟他,他养她,看似关系简单,至今维持四年之久,现在却开?始因为某些不安定?因素,而?渐变危险。 苏婥再弱势再没?底气,都能察觉出祁砚给她拦出的底线又被拉低了。 他把她打横抱到床上,熟门熟路地抽出药箱,给她喂了退烧药,就随手关了昏暗壁灯。 暗夜侵袭,他躺在她身边,一人各占一边。 苏婥明明以往是背对着祁砚睡,这次却正?面向他。 她还?朝他的方向靠了不止一次,祁砚只字未出,右手搭在脑后,左手却落在她盖着的被子上。 看似随意,却不给她嫌热掀被的机会?。 苏婥知?道,祁 砚已经有点在纵容她了。 尽管这一切,都在不经意间有了进展,他还?没?发现。 退烧药是有助眠效果,但苏婥心里?藏事,一时之间再困都睡不着。 她的目光渐渐适应黑暗,定?格在男人锋利棱角的侧脸上,细腻的描摹。 很久之后,耳边传来男人低缓的呼吸,苏婥为他燃起的心跳也开?始平息混乱,忐忑不安的那句轻声,终于有机会?问出。 “祁砚,你也会?......放弃我?吗?” 低不可闻,却又是足以让他听到的音量。 她用了“也”字。 苏婥知?道,他睡着了。 当然得不到他的回答。 药效越来越浓烈,疲惫掺杂在冷凉逼退后的温暖中,慢慢涌上心头。 终于午夜风声静止,尘嚣都没?入低哀,苏婥陷入沉睡。 按照常态,祁砚不可能会?和苏婥纯盖被睡一夜。他以为今晚会?是索然无味的,她睡着,他就会?起身离开?。 但他好像猜错了。 他不仅没?离开?,还?多余地转过身,任由睡梦中的苏婥主&#xe863;靠进怀里?。 那句“你也会?放弃我?吗”,他听到了。 现在,他没?睁眼,手揽在被外,她的肩上。 似有若无的亲密,耳边回想着她话,连他自己都不明缘由地,那一个只他知?晓的吻,落在她额头。 ...... 隔天早上,苏婥醒来。 阴霾散过,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祁砚已经走了。 其实苏婥早就习惯这种状态。 但当她洗漱好,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余光扫过餐桌,意外发现桌上摆着的药片和玻璃水杯。 杯下压了一张纸条,力?透纸背的两个字,遒劲写着:吃了。 是祁砚的作风。 苏婥伸手摸了下杯壁。 竟还?是温的。 * 三个案件同时进行中。 祁砚手上紧抓着阚临和蒋润两边案件不放,接二连三冒出的证据足够强硬,阚临那边再想隐瞒都无济于事。 他越瞒,后面事实被掀翻时,他沦落的结果只会?越惨。 现在面临血液检测,阚临已经从拒绝配合的态度辗转为有商量余地。只要祁砚这边让他见一个人,他就接受调查。 这是阚临亲口和常旭说的。 现在常旭转达给祁 砚。 祁砚拎着审查名单表到审讯室,没?和阚临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就说:“想见谁?” 阚临知?道瞒不过祁砚,在他手里?也耍不了心机,只好在无声硝烟对峙中,收敛贼心地老实说:“悦音舞团音乐指导,徐照。” “徐照”这个名字一出,祁砚翻审查名单的&#xe863;作也明显慢了一拍,“谁?”他皱眉抬头。 阚临被他盯得芒刺在背。 看样子是已经打过照面了。 阚临原以为徐照这回能沉住气,没?想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人在苏婥的事上依旧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他笑了笑,像是分秒占据上风地强调说:“祁队不知?道吗,苏婥在的那个舞团,新来的那个音乐指导啊,我?想见他。” 阚临原以为祁砚会?给出反应,亦或是走场地问他一句“见他做什么”,但实在有违他想,有关徐照的问话,祁砚多说一句都吝啬。 祁砚单纯是甩了张个人信息表到阚临面前,上面写着他的真实名字和现实背景,言简意赅:“经许市吴川县人,一家三口,父母和姐姐。父母退休在家,而?姐姐是在经营一家夜/总/会?,经许当地出名的女老板。” 到这,祁砚微弯指节扣了下桌,“我?说的对吗?魏永西?。” 魏永西?这名字一出来,就代表着阚家这一趟假扮是真的到此?为止结束了。 魏永西?翻过那满满三张A4纸的调查结果,事无巨细到连他早想丢掉的那些下三滥交际圈都翻了出来。 他和姐姐魏郦的名字放在一起,事业生活再度高低落差尽显,姐姐是叱咤交际圈的交际花,弟弟则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魏永西?嗤笑着挑了下眉,一脸大?梦终醒的不切实际,怎么都要问出这个问题:“怎么找到的?” 这些不是早就被销毁了? 怎么找到的? 祁砚没?接话。 魏永西?当初信了徐照的永绝前路无贻害的话,由他处理掉这些资料,本不该见于世面的资料,现在怎么会?出现在祁砚手里?? 魏永西?没?法突然接受天堂到地狱的沦陷,更没?法接受这种被当面戳穿卖后替人数钱的愚蠢。 徐照在玩他,这是魏永西?从祁砚眼里?读到的答案。 他的神?经开?始因刺激而?抽颤。 沉默片刻,魏永西?脸上崩出一丝苦笑,“我?不过是不小心吸了一口,我?又没?制毒贩毒,也没?做杀人放火的事,为什么报应遭到我?头上?” 祁砚不搭理他这种自怨自艾。 那眼神?冷漠到仿佛是在说:你活该。 你活该。 一如当初信誓旦旦能干出一番事业,魏郦也只是讽刺地笑他:“成天只会?打牌喝酒玩小姑娘,你能有什么出息?” 是啊,他现在的出息就是坐吃牢饭。 魏永西?盯着那些纸,这些年遭受的非议和歧视抽丝剥茧地从记忆深处潜出,像是拔杆皆起。 一瞬间的挑&#xe863;,又像关口崩断,他手上铐着手铐,也不管不顾地握紧双拳。指腹无尽泛白后,他猛地捶向桌面。 “砰”的一声巨响。 祁砚仍是八风不&#xe863;的样。 魏永西?却因长久的压抑而?此?刻怒不可遏,“徐照!我?今天一定?要见徐照!他人呢!我?要见他!” 但徐照怎么可能是魏永西?想见就见的人。 一通电话打过去,意图刚刚说出,那边就“啪”的一声挂断了。 祁砚没?出面,但意外有耐心地给魏永恩机会?。 魏永西?现在被火气冲昏了头脑,心机不深的劣势就是随时能被他们抓住趁虚而?入的机会?。 祁砚就站在一边,听着魏永西?一通接一通的电话。 直到徐照那边提醒电话已关机。 魏永西?眸底最后那点盼望光影在消散。 祁砚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他从靠墙的位置站起身,再次走到魏永西?面前,把他当时在酒吧面前闹事的照片丢在他面前,“给我?答案,我?帮你。” 魏永西?警惕极强:“你想知?道什么?” 祁砚挑出其中三向花邮票的照片,特别敲在朝北印有弯月的那片花瓣上,意在提醒:“只要说这哪来的?”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 在答案滚到嘴边的那一刹那,魏永西?犹豫没?说,他只怕自己说完,不仅被祁砚耍的团团转,见不到徐照,还?牢底坐穿。 “你帮我??”他存了心眼,笑得挑衅,“我?凭什么信你?” “脑子清醒点,这里?只有我 ?能帮你找到徐照。”祁砚的表情倒是不急不缓,但语气在浮尘滞缓的室内,变得越发凌厉。 几秒后,他双手撑在桌上,压声说:“我?没?说给你考虑的机会?。” * 与此?同时,陈训那边对于“方昀”集团涉毒一案至今都闭口不谈。 蒋润妻子就算有所泄露,但追其实质,陈训随便的一句“她丧夫,现在能有几分正?常”就带了过去。 禁毒支队的人都清楚,陈训这是在熬。 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话死腹中,他在保人;要么就是同伙在伺机一个时间,一个能让他侥幸脱逃的时间点。 调查越是深入,支队的人越是心慌。 案件看似关联稀少,但每一步走向都是他们意想不到的反转,甚至可以说是,这只是深入对敌的第一步。 第一步,就是三条人命的提醒。 陈训不说,他们的确在线索搜查上出现问题。 但祁砚也没?指望能从他嘴里?把所有的事都挖出来。 另辟蹊径地,蒋润出事那天,“加纯”底下参与现场施工的工程队被找到,追及的负责人是凌川市出名的施工集团。 就因为出名,所以才冒出匪夷所思?的问题。 一个经过年审合格的施工企业,按理是不会?出现机器故障失修这种问题。 所以根据祁砚对细节的调查,他在和祝域描述调查近况时,理清一点:“机器年检全部过关,钢绳也不可能中途断裂,蒋润可能是有本事越窗爬到安全架上,但安全架上牵引的钢绳,怎么这么巧就断了?” 祝域也注意到这个问题。 “那除了这个,蒋润死亡现场的钢筋有找到突破点吗?” 钢筋不在该在的位置,却在出事现场,横向刺穿蒋润的小腿,腿部失血也过多,死相极惨。 祁砚这边本来是卡线索的。 但他碰到难处,一度在考虑会?不会?是案件调查的切入点有问题。 就在他尝试想从其他角度剖析时,隔天下午的一场领导碰面,破绽意外露出。 “加纯”公司楼后面有块场地在进行施工,同样也是这家施工企业,领导人到地进行现场巡查,正?巧碰上在这边守株待兔,蹲点其中一个行为鬼鬼祟祟的工人的常旭。 就 因为知?道对方是警察,这个本意只想偷钢材的工人做贼心虚,也不知?道常旭在这做什么,见到一身警服拔腿就跑。 常旭没?几步就把他抓到手。 这事闹得&#xe863;静太大?,直接惊&#xe863;来这的领导。 是那天和祁砚坦言现场监控出问题,配合有问题的领导。 这一次见面,面对祁砚,这位领导草草解决完偷钢材这件事后,就和他赔笑脸说:“实在是见笑了,不知?道来我?们这边是还?有什么事吗?” 话是对祁砚说的,但他没?看他,视线还?似有似无地飘忽。 祁砚注意到这点,没?当众把话说白。 领导大?概猜到祁砚上次没?拿到想要的答案,今天必定?会?送他一场僵持。他的笑容越来越僵硬,也越来越将他的底气败破。 几句潦草结束后,领导转身就要走。 祁砚反其道行之,在他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车停的位置,走近路远离其他人的视线,专在车前等他。 风声呼啸耳边,祁砚手中的烟在袅袅燃烧着。 车前,他的脚边,安静放置着一根钢筋,原先是躺在车后草边的。 走亲民路线的领导今天没?带秘书,步履匆匆从施工现场走出来时,掏出手机仓惶地在拨通某个电话。 只是没?想,一抬头,撞上祁砚的目光。 他神?色明显一顿,握着手机的手也颤了下。 领导一秒带笑走近,尽量在稳自己的状态。 他知?道祁砚想听什么,所以他反向说:“祁队,我?这边上次就解释过了,监控是真坏了,这和我?们施工集团没?关系啊。” 祁砚没?否认他的话,只是在掐灭烟后,右手捡起脚边的钢筋。钢筋的弯头在水泥地上锋利刮划着,发出一道接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那钢筋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他掀眼看他,“这和你们没?关系?” 领导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而?这只是开?始。 祁砚知?道有人&#xe863;了监控的手脚,他们妄以为事情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但工地正?对的是露天停车场的一辆军绿别克。 就横纵两街上调出的监控显示,这辆别克是在蒋润出事隔天早上,才从事发现场拦线外被人驶离。 层层 递进,别克车上有前置行车记录仪。 所以可以说是那堆钢筋,究竟是谁拖到现场的,他们已经拾取到了背影照和约莫的身高体型信息。 并?且,领导也在现场出现。 话到这,领导一脸暴露的惊慌神?色。 “身居高位,有意思??”祁砚不合时宜地笑了下,“想待多久,想过没??” 领导知?道,现在和他对话不是缉毒警祁砚,而?是沂港船舶的祁砚。 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也是警告。 他早就见识过祁砚在走生意上将同行出手的狠。 他不过是个给人打工的,还?没?熬到施工集团上层,祁家狩猎范围新季度一旦打下来,殃及到他身上,就完了。 领导熬了半天,熬不住祁砚的审视,忐忑说出两个字:“詹印。” 詹印? 比蒋润出事还?早的那个银行高管。 比监控放钢筋时间还?早出事的那个银行高管。 祁砚和他兜转到现在,早没?耐心了。 他脾气上来,反手扔掉钢筋就说:“你耍我??” 领导本就在瞒他知?情现场发生一切的事。 现在被质问,没?囫囵的底气,自然被祸从口出的恐惧强烈围绕着,“是詹印!真的是詹印!不信你可以去查他的通话记录,他给我?打的电话!” 领导越说越快,也越说越声颤:“现场有前门和后门,那几天赶工期,所以我?去现场,我?车停在后门那块,所以从后门进,但晚上工人们去吃饭,我?没?想......没?想会?亲眼看到蒋总出事。” “我?想报警,但晚上一通电话,对方给了我?五十万封口费。” “那笔钱我?没?&#xe863;啊,现在还?在卡里?。” 祁砚捕捉到重点,“他说他是谁?” “他没?说,但我?业务都是在他手上办的,他的电话我?有,就是詹印。” “会?有这么巧的事?”祁砚显然不信。 领导现在百口莫辩,掏出手机就把通话记录摆在他面前,慌张至乱:“我?真没?骗人,我?不该拿钱,我?知?错。你放过我?,我?不能出事啊。” 祁砚没?回领导的话,大?脑风暴地对比詹印和监控里?戴帽男人的身影,身高相似,体型相似,就是那天穿的 衣服不同。 而?在此?之前的十分钟,林诀发来一条消息。 是有关修复詹印手机成功的事。 手机录音系统,在詹印出事前两个小时,出现一条录音。 其中的单方面对话就和领导那通电话录音一模一样。 声音一样,语速一样,连对话都一句不落。 这代表什么? 这是早就录好的。 凶手现在就是要把蒋润的死嫁祸在詹印身上。 因为借刀杀人的刺激,就在于死无对证。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走剧情,下章走感情。不会写和婥婥无关的剧情的,凶手是谁...... 预告一下,明天晚上九点准时更新,追更我连载的定律,双更开始了哦,爽吗宝贝们。 今天还是big!!! <p/ 18、第18章 詹印案件的现?场调查其实本不在?祁砚支队的涉及范围, 但因为?邢译团队这几天?的调查巅峰路转,从魏永西的坦诚到赛场赛道的排查,邢译出?国这一趟, 要到了?祁砚要的答案。 一场临时赛,几列赛道赛车停满, 排气声滚滚融在?昏暗阴沉的天?地?, 打?扮靓丽穿着火辣的车模在?赛道中,席间的欢呼声和叫嚣声此起?彼伏。 雾气缭绕的前路,危险系数层层递进的比赛,看似是?队员竞争俱乐部高低名次,实则是?在?玩,和这恶劣天?气玩一场刺激。 邢译坐在?驾驶座内, 旁边的领航员是?他朋友。 知道邢译从来不参加这种性质的比赛, 朋友即便诧异, 也还是?坐上了?副驾驶位。但从进场开始,邢译多?半的注意力明显分散。 生怕邢译是?状态不好,朋友拍了?下他的右肩, “你没事吧。” 邢译淡应了?声, 视线瞥了?眼旁边蓝黑边框, 映彩条纹走线改装车里嚣张狂妄的男人,赛前还有心思和车模玩笑。 他问朋友:“那谁?” 朋友顺着方向看去一眼,不屑地?嗤了?声:“他啊, 不就魏永西?我先前和你说的俱乐部红人, 眼睛长在?头上那个。这场比赛就是?他说要玩的, 这鬼天?,你说他是?不是?不要命。” 魏永西。 邢译默念了?遍这名字,蓦然猜到了?这发?展走向, 唇边勾出?几分笑。 连身份都替换?真有意思。 发?&#xe863;机沉闷又?喧嚣地?滚&#xe863;着,所有赛车都在?赛道上蓄势待发?,天?地?压抑又?放纵,道道排气声错杂混和,如是?惊雷滚&#xe863;的前奏。 一声令下的刹那,车像是?脱缰的野马,道道冲破乍出?,喧嚣至极的引擎,连黑云都为?之退却。 邢译的成绩到现?在?都在?俱乐部榜首,没人能冲破。 他这人平时有多?沉着冷静,赛车时就有多?傲然疯狂,像是?身体里藏匿截然不同的两个灵魂。 偏偏这新来的“魏永西”也是?个疯子。 赛道上的车渐渐在?弯道消失后视镜,建筑连片虚化被抛,闷雷在?某一瞬间滚过天?际,两辆赛 车在?灰霾纵燃的赛道上前后驰骋。 每一次超距,邢译都看似缓和,却又?在?后面那辆赛车快要追及的半秒间,猛踩疾速冲了?出?去。 就像吊着胃口,却怎么都不给达到的顽戾。 朋友见过邢译的疯样,没想今天?会这么发?疯。 肯定有事情。 很?快到倒数第三个弯,朋友有条不紊地?汇报情况,邢译听在?耳里,视线敏锐地?瞥过后视镜,一眼在?后景中捕捉到那辆车。 短时间那辆车根本追不上。 邢译再一次给他放水。 倒数第二个弯,前后身交错。身后那辆车像是?被刺激地?纵了?火光,踩死油门在?直道往前冲。 这一刹那,浓云厚雾,重雷惊魂,天?边一道炽色刺目亮光,暴雨快要倾泻而下。 最?后一个弯道了?。 邢译原先还笑的神色分秒收敛。 离心重甩的漂移,车轮在?干燥路面上摩擦出?炸耳刺人的噪声,仅差零点零一的差距,邢译的车先一步溺入弯道,浑然不给反应的时间,又?迅速冲了?出?去。 霎时间拉开的距离,邢译注意着后视镜里的赛车,眸底划过一丝不符合他情绪性格的冷漠眼神。 越过终点线的榜首玩家,最?后自?然是?他。 过线停车是?对赛车本身的尊重,“魏永西”驾驶的那辆蓝黑赛车就算沦会下风败者,还是?一溜烟轮胎划过赛道,开出?终点线。 但这并不是?结束。 邢译最?后放慢的节奏,是?为?了?和“魏永西”当面的交锋。 仅剩几百米的差距,眼见后面那辆在?刹车,邢译这边方向盘猛地?打?转,一百八十度的倒转,惯性打?上后座的脊背,朋友吓得脸色瞬间大变。 “邢译!”朋友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邢译赛车的车头正对“魏永西”的。 对面被这一顿刺激得顿时来了?脾气,猛按喇叭闪灯,头探出?窗户,手指着带吼:“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话音还未落,倾盆暴雨滚线般地?坠落,干燥路面深浅斑驳印记,高树在?婆娑光影下乱风摇晃。 车窗玻璃上左后回摆的雨刮器接续蹭出?低音,邢译收敛放纵,下车便回到原先生 人勿近的冷漠样:“谈谈?阚临。” 一听“阚临”两个字,男人眸底的戾气纵消,像被拿捏把柄,哑然失语。 ...... 被送到国外这么久,真的阚临没想过会有人来找自?己。 现?在?坐在?休息室的阚临,沉稳得显然和刚才那副目中无人的放纵样大相径庭,邢译注意到这点细节,开门见山地?亮完身份。 问题还没问,阚临却说:“你不该搅进来。” “你是?在?提醒我?”邢译拿出?真正魏永西的照片放在?他面前,有违他想地?说,“为?什么会在?这?” 阚临不确定眼前的邢译可不可信,如果?信错了?人,很?有可能又?会越走越远。他笑了?下,眼神够淡,保险地?说:“知道刚刚身边有多?少人盯着你吗?” 邢译听出?一丝话外音,但他没给出?回应。 阚临现?在?忙于?保全自?身,根本没心思去做所谓的好人。 他避重就轻地?拉开衣袖,把青一块紫一块手腕处的针管扎孔亮在?他面前,点到即止地?告诉他:“在?这,我就叫魏永西,没有你说的阚临。” 邢译盯着那像极毒品注射的针孔,眉头微皱。 阚临这是?求救的意思。 尽管这个社会,身份都可能造假,邢译也有可能是?他们那边派来再次试探他的棋子,但阚临还是?选择求救了?。 这一次,他再赌这最?后一次。 就算嘴上否定,阚临给到的眼神,在?说—— 我受不了?了?。 请你,救救我。 * 因为?案件的进展超出?预计太多?,公司那边暂时无事,所以祁砚今天?一天?都在?警厅。 但不知道是?案件的进度压迫,还是?祁砚本身的情绪传递,队内谁都能发?现?,办公室的气氛属实难以言喻。 手机还停留在?和苏婥的聊天?记录页面上。 对话框有零碎的一个字:[药] “药”后面呢?祁砚没再打?下去。 城西房子同样有苏婥备好的医药箱,昨晚量过几次,都是?一成不变地?超过正常三十七度体温。 物理药剂双重叠加的缓和,她的体温隔夜才降下。 祁砚等同于?一夜没睡。 再碰上案件的棘手,他现?在 ?难免精神懈怠。 户外的暖阳丝丝缕缕地?攀过窗柩,玻璃不知不觉镀上一层温热,祁砚坐在?光下,刺目光线拢在?他身旁,却还是?驱散不尽冷凉。 祁砚认识苏婥这么久,就算日常不关?注,多?少还是?了?解她分毫的。他知道她虽然身子骨单薄,但平时很?注重驱寒,很?少感冒发?烧。 但昨天?的状态差到他没法?不多?想。 其实祁砚能感受到苏婥最?近间断性的试探。 同样,他也知道自?己拦出?底线的降低,但溢于?言表的纵容,他不会多?说一句。 祁砚疲乏地?闭上眼,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过当年“7.15”出?事现?场的画面。 无论是?废弃剧院兜网罩下毒品,队员受困,还是?到后来的引燃爆/炸,现?场无一生还,都隐约和苏婥被抓着从剧院后门撤离时,看向祁砚的那一眼对上。 苏婥始终以为?他们的重逢是?红灯区那次,但实则不是?,祁砚从来没对她开口说过,他们的重逢,是?“7.15”案件的现?场。 红色舞裙,一如多?年后站在?舞台上的苏婥,明媚&#xe863;人,惹四方艳羡。 那天?既是?舞团现?场演出?,也是?程家设局逮人,邀请前来的观众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从商人士,西装革履,礼服窈窕。 表面笑意相迎,但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谁都难以辨析。 祁砚有本事查“7.15”,就有本事翻出?这些受邀出?席人和程家的关?系。 因为?程家那会正好在?拓宽海外产业,所以背景越深的,受邀排名越靠前,合作友邦和竞争对敌八比二开。 现?场风云诡谲,暗潮涌&#xe863;。 而这看似是?一场演出?,其实是?在?程控在?池中下鱼饵。 明里暗里知道程家走线的人有限,而告发?断线想搞他们的人就在?现?场,基本排查过后不可能是?友邦的人,那就说明是?在?另一边。 程控算计精准,原以为?这是?一场抓人必赢的局,却没想祁砚那边提前接到消息,早就在?外设好陷阱守株待兔。 从头到尾,苏婥都是?程控引蛇出?洞的一枚棋子。 她那天?背上都是?伤,皮开肉绽,伤痕斑驳,深 红的火辣在?药膏融合下渐渐麻木。她这一身伤,是?程控前一晚想苏琼想到喝醉酒,用竹棍打?的。 他恨苏琼不告而别,所以在?看到和苏琼太过相像的苏婥后,怒不可遏地?脾气暴戾而出?,统统发?泄在?了?苏婥身上。 苏婥那段时间没法?说话,因为?吃错了?药,嗓子哑了?。 她有苦说不出?,疼到不想上台,最?后却还是?被苏世丽逼着换上了?束腰火红舞裙。 所以重逢的第一眼,是?祁砚在?剧院后台门外的缝隙瞥过苏婥,临近成年的少女,本该不谙世事的清纯,却被黯然淡漠浸透。 这本没什么。 但最?震到祁砚的是?,是?苏婥这个名字。再看去的后一眼,她的眼底,一缕光芒都无。 至于?祁砚是?怎么知道苏婥受伤这件事的。 是?苏婥有一次犯糊涂,搬家时无意将以前的日记本落在?了?城东,她后来惶然再跑去找时,祁砚&#xe863;作干脆地?把日记本放回桌底,假装自?己才刚回来。 “找什么?”他皱眉看她。 苏婥无措站在?原地?,心里的惧怕在?他盯人的锐利视线中无形放到最?大,“找点我的东西。” “什么?”他耐心欠奉,态度极差。 苏婥知道是?自?己的问题,紧张地?没再说话。 祁砚不搭理她,转身就进房间。 似有若无地?,进门时,他好像听到她极轻的一声舒气,是?放松的。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但他没说。 毕竟有关?“7.15”秘密的种子自?他们开始相处那天?就埋下了?种子。 ...... 闭目养神不知多?久过去,祁砚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海外来电。 他没耽误时间,滑键接起?,对面响起?很?淡一道男声。他很?直白,嗓音也很?冷硬:“再往下,就到你女人身上了?,还查不查?” 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有了?答案。 祁砚没犹豫,“撇开她,继续查。” 男人大抵是?没料到祁砚会这么护内,倒是?轻笑了?声:“看来是?不可能公私分明了?。” 祁砚没应他这句话。 苏婥关?联程家,按理不应该落下。 但现?在?“7.15”案件的秘 密调查,祁砚把苏婥撇开了?。 电话几句话讲完关?键便挂断。 和苏婥聊天?的界面重新亮了?出?来。 背景很?淡,是?张经过虚化的照片,但仔细看去,还能勉强分辨出?里面的人是?在?跳舞的苏婥。 他相册里就这一张她的照片。 祁砚垂眸盯着那个“药”字看了?会,终究还是?按了?删除键,没发?出?去。 随即,手机屏幕熄灭。 * 苏婥的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日光渐熄,她才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清醒。 已经下午六点半。 窗户开了?道微缝,薄纱窗帘外的城市霓虹周绽,炫彩灯光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照亮每一处隅落。 越是?烂漫的光影,越是?衬得室内落针可闻的沉寂。 苏婥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按键亮起?的屏幕,没有任何一条多?余的来信提醒,按理今天?他会发?消息。 难道是?太忙了?吗? 还是?......她没收到? 一种莫名的低落莫名攀上苏婥心头。 客厅的电视机还暂停在?原先电视剧的争锋片段,苏婥现?在?没心情看。她拿起?遥控板想关?,但无奈几次对键,遥控板都没有一点作用。 想着这两天?时好时坏的遥控,可能是?电池没电了?。 苏婥便起?身去总机旁关?电视,但当她伸手摸向电视机单边卡槽里的按键时,意外摸到了?嵌在?槽中的一个小东西。 拿出?来的前一秒,她明确看到素淡墙纸上映出?的一秒红光。 苏婥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抠出?那枚小东西,意外发?现?是?迷你窃听器,纯黑的边身上印有精致的三向花,朝北那端的月亮被染成猩目的火红。 是?血月。 血月的出?现?,预示不祥。 苏婥一秒想到程珈书以前喜欢给月亮填充红色的喜好。她倏然回想到今天?上午那通电话,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只听声音便能清楚,对面是?程珈书。 还是?上次那个问题:“就拿点东西,这么简单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苏婥只说:“你不如去做梦。” 程珈书必定是?料到她会这么说,不急不躁地?低笑了?声:“婥婥,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她的嗓音越来越低,冷笑尤含讽地?给出?提醒:“我耐心不好,你知道的。” 苏婥当然不会答应合作的要求。 而没答应的结果?,果?决了?断,就是?这枚窃听器的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没睡好,今天状态实在不好,想睡觉,写到这也正好是一个剧情点结束。 还欠两千字,明天外加一更补上,明天三更的量。 窃听器是怎么进去的,前面章节有铺垫。 <p/ 19、第19章【一更】 如果和程珈书有关, 那就代表着从上次墓园见面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家进过他?人。但调取的监控并不如她想,所有时段都未显示异样。 就连脸熟的保安都匪夷所思地问:“小姑娘, 你是要找谁啊,认识吗?” 苏婥必然说不出认识。 但犹豫迟疑的期间, 苏婥的记忆一度在快速倒退, 从祁砚昨晚的出现一路往前想,中途还会可能是谁? 突然,苏婥脑海闪过一道身影。 是鲜少来城西的阿姨。 苏婥不可能怀疑阿姨,但她来的那天,电梯间那个从未碰面的保安勾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男人自后她再没见过,那个犀利眼神却让她没入深处的惶然。 程珈书下面一批人都是如此。 鼠标按键试探性地点在墓园当天, 苏婥下意识问:“这边是来新人了吗?那天好像看到一个新的保安。” 值班的保安愣了几秒, 随手薅了把寸头, 没能跟上节奏,“我们这好久不招人了,就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守着。” 兴许是察觉到苏婥神色的不太对劲, 保安多问了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苏婥漫于表面的淡笑掩盖住了她的慌乱, 随手指向?电子屏幕, “我可以再往前看一天监控吗?” 虽然不明事因,但这保安还是点头同意了。 倒退回去的视频中,苏婥的家门口, 声控灯明明灭灭。 敞亮到昏暗, 只在几秒之间。 那几秒, 静默至极地,苏婥和保安都敏锐捕捉到视频里,家门从内被阿姨打开后, 交谈几句听不清的话,男人进去的背影。 而从他进去到他出来的短暂时间,周围悄然无声,纵然连照常环绕的犬吠和风声都在这一瞬没入沉寂,安静到连他?们看监控的人都不禁屏息凝神。 几分钟后,男人开门走出,较之刚才,戴上了口罩。 声控灯闻声亮起的那一秒,男人掀眼看向?监控。 似是知道会和苏婥对视,他?挑眉笑了下。 * 案件调查到瓶颈期,林诀和常旭出外场后赶回警厅,正好碰上下午午休时间。一伙人该趴的趴,该仰靠在椅子上的仰。 但林诀和常旭满脑子案件疑点,清 醒得根本没有丁点睡意。 就算祁砚没说,林诀也有一点至此搞不明白:“既然现在警厅这边的阚临是魏永西,是假冒的,那阚家会不知情吗?阚家这么大的背景,怎么没人来保他??这名?声传出去对企业也会出问题,难道真的是因为早就知情?” 常旭没给出标准答案,但也指向?性地说:“阚氏最近倒戈被查,企业的产品质检问题一堆,自己在风口浪尖,再碰上蹲局子这种事,肯定会来保人。但现在没有,说明什么?” 林诀秒懂:“是早就知情!” 常旭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呢? 是因为祁砚。 祁砚其实早就调查出阚临的身份有问题,甚至是在阚临还没在酒吧外闹事之前,他?就知道这个阚家太子爷是个冒牌货。 但他?没揭翻。 是因为他在等,等一个马脚自绽的契机。 常旭同是参加“7.15”案件的缉毒警。 而那次专找他的谈话,说实话,常旭是心有不平的,但祁砚明白送给他?一句“不会白白牺牲”,没指名?道姓,但也教他?给出信任。 有本事藏四年,就有本事藏更久。 但不能忘了一点,藏得越久,见光越是易亡。 时间是能磨平众多锋芒棱角,但真相就是真相,掩埋至深却必然永存。 * 国际技术设备展览会临近开展,祁砚受邀出席。 展会现场,琳琅满目的出示牌,商界名?流的聚集地,当天除了受邀前来的行业精英,还有各路记者,半公开化地镁光灯一刻不停地入口处闪亮。 沂港船舶祁砚的入座牌就在全场正中。 上次会面,祁砚明白列出的三点对于负责人来说等于当头一棒,他?既想拿沂港船舶这家老客户,又想要TH股份这家新投资公司,鱼与熊掌可兼得? 所以惹不起祁砚,只能从TH股份那边找退路。 负责人原以为程珈书会不好说话,但始料未及,他?这边解释刚刚说完,程珈书就好说话地退避道:“要?缓和可以,给我一个东向?的展位,最好是和沂港船舶相对的。” 就这么简单? 负责人一开始还以为程珈书是在框自己,但没想退而求其次的一处展位,程珈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一度让负 责人觉得自己是开了鸿运。 这哪是场对峙会,简直是场言和会。 事情就此定?下来后,沂港船舶再次不言而喻成为全场焦点。 但负责人万万没想到,程珈书这是在吃将一军,迎东风,败西风,TH还是在和沂港船舶对着干。 展会前,祁砚一身墨黑西装,沉色的深蓝衬衫,少有规整地顶扣扭好,系好领带,脚踩皮鞋站在二楼开窗边。 生人勿近的拒人气息,凛然又迫切,想要攀谈的人都几句退却。 祁砚拿着银色打火机一遍遍地来回开关,低睫划着手机上“盲狙”酒吧公共账号的照片&#xe863;态,上面时不时有苏婥的调酒照。 他?沉默地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几天不找,她也没有消息。 是他太纵容她了? 祁砚显然心情不好。 中途路过洗手间时,里面正好有两个同样受邀出席的男人在里面插科打诨闲聊:“你说TH那公司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 左边男人没注意洗手间外走过的祁砚,只顾说闲话:“久闻老板Anastasio是个大美人,今天会来,但我刚刚看入场的那个女人,不是Anastasio。”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见过Anastasio照片?” 左边的男人&#xe863;作熟练地吹了个流氓哨,笑得恣意又放肆:“还能有我没见过的?” “看你这样,又看上了?” “不至于。”左边男人不知想到什么,语气渐渐冷静下来,还有心思给同伴分析一波,“你想,如果信息没出错,那Anastasio今年才三十出头。这点年纪就能在意大利混得风生水起,还有余外资金开拓内地市场,能简单到哪去?背后资本硬当当。” “指不定?家里背景硬呢?” “她又不是富二代,”左边男人觉得这话戳点还好笑,“一个孤儿,能有什?么背景?” “这你都查到了?” “查到一半就断了,”左边男人想到就不爽,“背后肯定有人在搞鬼,我他?妈不就满足点好奇心?一查差点把自己公司华东新迎的单子给搞丢。” “啊?外界的评价不是人美心善吗?注资舞团,公益出演。” 说到这,左边男人扬了下巴,警戒地补充说:“这你也信?有钱人的套路不都是摆摆明腔?听说阚家那蠢货 玩意,拿着企业名?头和她玩对赌,最后给她废了。反正这种女人少惹,一碰一把毒。” ...... 听到这里,祁砚没再往下。 他?转念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下意识翻到唐家妮那块的微信,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舞团开演聚会的席上照片。 正中间坐的苏婥,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色,如花明艳娇人,但神色足够淡漠,看不出一丝情绪辗转。 照片上,有唐家妮定?位酒店且专门点出的投资方大佬:感谢程总。 程总两个字猛地刺到祁砚的神经。 他?没管现场,直接一通电话拨到楼下展厅秘书手机上,“给我查,悦音舞团最新一批舞的投资方是谁?” 秘书行事向?来有效率,“祁总,是THN公司,也就是TH股份的文化分公司,暂时上层管理者是徐照。” 徐照,程珈书。 事情发展不对劲了。 祁砚脸色迅速沉下,单手抽开领带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祁总!祁总!”秘书转眼看到祁砚,不明所以地在后面追了几步,给出回应的亮出郁红尾灯的车,快速离开现场。 * 另一边,苏婥早该猜到今晚这顿开演聚会是场早有预设的鸿门宴。 人均上万的浦江餐厅,琼楼之上,江影成景。 出手阔绰的投资人整个楼层都一夜包场,该有的服务和菜品都只挑精品,千元以下的菜色全部剔除。 是一般人都体验不到的豪华。 然而,苏婥在走出电梯那一秒,听到唐家妮激&#xe863;说投资人名字叫Anastasio起,后背开始发凉。 唐家妮不清楚TH和THN两家公司之间的联系,也不清楚THN现在在徐照手下,只知道投资表上给出的名?字是Anastasio。 设宴七点,程珈书的那辆法拉利七点整开到浦江餐厅地下停车场。 一同前来的,还有最近和TH正谈生意谈得合拍的阚江林。 阚江林,近期深陷低谷泥淖的阚氏创立者,一辆能衬托他?身份的黑色宾利,车头紧跟在法拉利后,一道开进。 这个宴是阚江林主&#xe863;要求来的,程珈书也没有拒绝。 其实阚江林原先并不想和程珈书打交道,毕竟程珈书背后是谁,他?摸不清,万一哪天碰上钉子,被搞的还是他自己。 押了这么多家的注,现在能救也愿 意救阚氏的只有TH。 阚江林本想试试沂港那边,但魏永西出了那样的事,阚江林知道沂港祁砚那边肯定是泡汤了。 但程珈书狮子大开口要阚氏的百分点,阚江林自然在商言商,问她能得到什么。 程珈书笑着回答:“能一饱眼福。” 这个一饱眼福的意思太广泛了,可以止于字面,也可以不止字面。 阚江林本就是个贪婪好色的人。 他?心知肚明一会能看到哪些漂亮舞者,目标早就盯准舞团主舞苏婥。听到程珈书这个回答,阚江林当然会乘胜追击:“任由我挑?” 程珈书一脸浓妆的妖艳。 春风过耳,她吹着指尖点燃的烟,涂着火红指甲的手拿着手提包,骄矜放纵:“任由你挑。” 电梯一路上行,阚江林的心思越是不能自抑。 他?有些紧张地搓搓手,和旁边站姿够稳的程珈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程珈书从电梯不锈钢门上捕捉着阚江林那点贼心,正中其怀。 她微不可察地勾了点唇,蠢货一个,随便一勾就能进圈套。 而包厢里,苏婥被安排着坐在中间位,手上摆弄着祁砚上次落她这的打火机。 银色的底子,接连擦过的火石,一簇又一簇的火光打在空气,引燃了原先氤氲的冰凉。 窃听器的警告,苏婥明确知道是程珈书的手法,今天这场聚会,同样是她玩心机的表现。 其实在调出监控的第一时间,苏婥油然而生的已经不是害怕。 祁砚陪她那晚,是她希冀的。但同样,她也清楚知道自己注定逃不掉,都四年了,还是一如当初地找上门来。 程珈书来来回回的操作,不就在告诉她,玩够了,该回去的意思吗? 都说事不过三,苏婥早就不记得自己尝试着从程家手上脱逃几次了。 她原以为这次会赢,但这最后一次,好像也快要输了。 以前的她不走心,没软肋,但现在不一样,她不能否认她对祁砚走心,也就有了绝不能碰的软肋。 麻木傍身的快速思考,苏婥慢慢地在卸去依靠祁砚时惯常有的软弱。 现在快到临界,她必须想一招,一招只要祁砚能全身而退的办法。 纵然她会陷进去,极有可能再万劫不复。 * 程珈 书和阚江林出现时,舞团的现任负责人也就是唐家妮小阿姨唐采珊姗姗来迟,和他?们在门口撞上。 唐采珊连连打着抱歉。 唐家妮这边正好在挑酒,知道苏婥对酒有研究,也就多少征求了她的意见。 程珈书手上的烟在进包厢前灭了,但烟草味足够浓郁,没一会就袭在穿堂风中,融入包厢一室的茉莉清香中。 “这是我们阚氏集团的阚总。”程珈书视线凛冽地扫过全场,开门见山就说,“也是我们悦音舞团接下来大可能的投资方,今天一起来吃顿饭,大家聊聊。” 这都轮不上唐采珊说话。 唐家妮无意偏头,和苏婥冷淡至极的目光撞在一起。 是她从没见过的疏离。 唐家妮心中凛了下,没接得上滚到唇边的吐槽话。 全场给程珈书和阚江林留的空位就在苏婥旁边。 一上来,阚江林就找准机会坐在苏婥就近位,像是明显占到了便宜,眉眼浓郁的狂喜都快要?溢于言表。 程珈书视线扫过,不过眉梢轻挑。 虽是中心位,舞团未来的大老板,但苏婥全程多一眼都没送给阚江林。不到收购的那一刻,谁知道未来老板是谁。 阚江林夹菜时似有若无靠近的手,苏婥避开;阚江林扫过来极度暧昧的目光,苏婥无视。 就连旁边心无旁骛吃饭的唐家妮都注意到了这其间的异样。 她皱眉靠近了些苏婥,压低声线:“你要?不要?坐过来一点?我感觉那个阚总好像有点问题。” 苏婥则是笑笑,连一点紧张都不见,心平气和地说:“不用。” 程珈书还在这呢,阚江林再有本事也&#xe863;不了她。除非一点,程珈书放弃程控和程家未来女主人的位置了。 这可能吗? 可能,但也绝非现在。 所以苏婥能笃定?阚江林不过是一枚棋子,贪财好色,一个都不能占,偏偏阚江林哪样都有,这不就入套了吗? 然而,阚江林那边是持以鱼到嘴边即可食的想法。 他?又不死心地试了次,这次伸出去的手直接被苏婥喝空的酒杯半路打掉。 苏婥终于给他?一眼。 酒杯落回桌上,才有她难测情绪的下一句:“阚总,自重。” 阚江林皱眉看她,神色 骤转不爽的挑衅,“你和我说什么?” 苏婥没再接话。 正好这时,程珈书打着抱歉起身,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好意思啊,我得先去接个电话,大家该吃吃该喝喝,都别客气。” 众人回应后,苏婥和阚江林这边的不虞自然被忽略。 但这不代表程珈书没注意到。 她低眼看向?阚江林,无声给出的提醒是让他?有点数。 阚江林原先还不明白程珈书这是什么意思,但当苏婥随即起身要去洗手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懂点隐藏含义了。 阚江林跟着站起来,一路往外走。 洗手间和天台是反方向,苏婥说要?去洗手间,纯粹是不想待在原位,想出去透透气。 但阚江林紧跟在后,像是甩不掉的橡皮糖,真烦。 苏婥本来脾气挺好,在程家最多叛逆显露,但跟在祁砚身边这几年,性格掀起锋利,对谁都扎刺,唯独对祁砚例外。 而现在,似乎也快忍到临界。 阚江林不知道苏婥是祁砚的人。 他?一跟着上天台,就“啪”的一声随手灭了长廊小道的灯,加快脚步追上苏婥,想伸手拽她却被她机敏地一下避过。 苏婥视线挥过江边整片靓丽霓虹,脸上却没暖风镀上一丝温热,脾气来了,翻脸就说:“阚总说话就那么喜欢&#xe863;手?” 阚江林再一次的主&#xe863;示好打了水漂,面子彻底归零。 他?本来心里就憋了火气,现在撞上苏婥这种不给退路的质问,难免猩火瞬燃地踢开天台边堆积待处理的破碎餐具。 所以这真的是程珈书说的一饱眼福? 妈的,阚江林就没吃过这种窝囊亏,隐忍到现在的火一点就炸。 “这他?妈是你给我的态度?知道我是你们悦音舞团下个投资人?” 苏婥眼底的嫌恶没被清风拂没。 程珈书有本事,就是带这种人下三滥来逼她? “阚总投资是有资本,但现在跟上来是什么意思?”苏婥看懂了,但偏要说,“悦音舞团是跳舞的,不是随便叫唱即演的场。” 这话不就在表里不一地讽刺? 阚江林是明白人,当然知道苏婥是连他?人都看不起。但是,他?是拿钱的,她有什?么本事在这边跟他?横? “那要多 少?”阚江林也不和她来虚的,这是买她一晚的意思。 一/夜/情在他们这一圈向?来就不少见,更别说包/养,纯情的男人不乏,但真正能管住自己又配得上这个词的少之又少。 阚江林见她不说话,还附带问:“今晚想要多少?” 苏婥盯着阚江林那副恶心的嘴脸,蓦然想到祁砚。 这四年,她好像没见过他?有别的女人。她安分守己,只想着活下去,所以从来没涉及过这层私密领地,但现在反倒开始好奇。 苏婥恍然偏过眼,意料之中撞上一旁靠在长廊边的程珈书。 程珈书全程盯着他?们这边,神色晦暗不清,像是同样在伺机等待一个答案。 苏婥不言反笑,嗤了声,和阚江林说:“阚总这是当着程总的面找我麻烦?” 阚江林没想到程珈书会出现。 但既然说好了任他挑选,现在也就算当着她的面,能有什?么? 阚江林继续嚣张:“不就一晚上,能影响的了你后面跳舞?” 苏婥倒是波澜不惊:“抱歉,我只负责舞团的跳舞。” 阚江林夜/总/会混得不少,好的差的有营业执照的,他?都混过一圈。那些自诩矜持高傲的女人,抛开工作,上万甩出,有几个会不应裙下臣。 所以理所当然地,阚江林把这种思想同样施加到苏婥身上。 “见过支票没?给你张玩玩也不要??” 这话一出,程珈书隐约皱眉。 阚江林却像是没说过瘾,酒劲上来后的糊涂,还要?继续强调:“我多的是支票,你要?几张,我给你几张,怎么样?够不够划算?” 苏婥觉得阚江林就是没把门的疯狗,现在脑子进水,说太多都是浪费口舌。她转身就要?走。 但快到嘴边的食物,阚江林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她走。 程珈书眼见着情况偏离预期,脸色不好地上前就要隔开苏婥和阚江林。 但晚了一步,苏婥狠甩他手的那下,阚江林脾气上来,揪着她头发就骂:“别给脸不要?脸。” 苏婥踩着高跟鞋没站稳,整个人朝后踉跄,直接跌到了破碎的餐具上。 一瞬间,碎玻璃的锋利棱角楔入皮肤,刮划出几道血渍斑驳的长痕。 逼近白皙的脚腕处,一点点转至汹 涌的猩血,餐具边混乱狼藉,她的手腕也有蹭伤。 阚江林喝完酒就发疯,这点程珈书早有见识。 只是没想这个老东西这么不带脑子,场合下的孰是孰非都分辨不清。 就在程珈书以防闹出大事,拦下阚江林时,长廊外的壁灯突然被人“啪”的一声打开。 刺目明光按捺不住地一瞬间挤破天台的沉黯,乍泄而出地扎到苏婥身上。 她疼得脚腕在发抖,又伤在旧伤上了。 祁砚几级楼梯上跨,&#xe863;作迅速地冲了上来。 因是迎光,所以苏婥看不清祁砚的神色。 但鲜明可感地,是他浑身低郁不散的戾气,浑厚沉重地扩散,要?将漫天光色下的那点活跃压垮。 祁砚一眼就注意到苏婥手脚的猩红,还有她原先挽成髻的头发胡乱散落。 一看就是在发酒疯要撒气的阚江林搞的。 祁砚一路赶来的那点烦躁皆然在这一瞬转变成了压头灭顶的火气。 他?是冲着程珈书来的,却没想到先搞事情来试探他底线的是阚江林。 是沂港不给投资?还是把魏永西搞进去?阚江林是真有本事,次次&#xe863;到他底线上。 祁砚原先的端正着装已被打散。 没有西装外套,也没有领带,只有不算规整,领口乱敞的深蓝衬衫和黑色西裤,宽厚肩膀撑起空落,每一处都在诠释狂妄重戾。 程珈书今晚找阚江林,就是为了看看苏婥对祁砚而言的重要?性。 好结果,试探成功,祁砚在乎苏婥; 但坏结果,她远远低估了这份重要?性的程度。 程珈书比阚江林清醒。 她有预料祁砚会赶来,但预估时间是在会展现场九点的结束时间后,现在距离原先设定的时间明明还有一个小时。 他?居然现在来了。 算上路程四十多分钟,难道是他根本没参加会展吗? 这不可能,苏婥不可能会比沂港船舶重要?。 程珈书到现在还在自我否决着。 祁砚却已经朝阚江林的方向走了过来,带着不由分说的压迫。 他?低头看向?苏婥,微弯下身,右手单臂搂过她腰,安稳地把她从扎人的碎餐具堆里抱起来,由她靠在一旁的墙边。 苏婥皱眉盯着眼前过分温柔的祁砚。 越是 压抑,越是风云涌&#xe863;。 她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却又一时说不清他?究竟哪不对劲。 祁砚看向?一旁神色难明的程珈书,就算没问话,也有审视的意味。 他?在给她机会。 程珈书还没来得及出声,阚江林就注意到祁砚了。 年龄高出的优势,伴上酒精的逼刺,让他就算在面对比他?高大气势更凶的祁砚时,也没有一点怯却。 “哟!这不是我们沂港船舶的祁总吗?”这话刚落,阚江林又啧了声,自顾纠正地笑说,“不对,应该是我们凌川警厅的祁队。” 祁砚的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话题就此被阚江林带过。 “我就随便玩玩,怎么也要?祁队出&#xe863;了?”他?视线刻意地看向?墙边的苏婥,就冲祁砚这模样,也能大概猜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阚江林笑了:“这可别是祁队的人吧。” 这句话还没彻底说完,祁砚就一把扯住阚江林的衣领,扣住他?后脖颈,把还在张牙舞爪要挥手的他?压身到那摊破碎餐具上。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阚江林的脸就要?磕上那堆沾了苏婥血的破餐具。 阚江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操作吓到了,直喊:“你干什么!疯了吗?!” 祁砚一眼注意到苏婥不仅手上有伤,脚踝上也有伤,还伤得更重。 那双是跳舞的脚。 祁砚压着阚江林的左手瞬间用了力,把他?脸按到边缘锋利的餐盘上,下面就是垂直怼上的叉子,就在阚江林脸下几毫米的位置。 再下去一点,就要逼上。 祁砚最后那点强烈克制的脾气像海浪席卷,声势浩大地一股脑涌了上来。 她是他的人,谁给他?本事&#xe863;的? 祁砚浑黑的眸底滚过戾气,如刃地全数扎在他身上,手上使的劲和阚江林挣扎的反力冲撞,骨节尽绽锋利。 “知道我的人你还敢&#xe863;?你活腻了?” 作者有话要说:《盲狙》报名了“建党百年峥嵘岁月”征文,我现在需要营养液。 爸爸们!!!营养液!!! 看在我这么努力更新的份上,赞助我好不好!!! 接下来采取评论和营养液双类加更。 评论每一百,营养液也每一百。 这张字数多,晚上还有二更,字数少。 感谢在2021-04-17 16:45:47~2021-04-18 17:1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咕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20、第20章【二更】 是程珈书带他来的?, 阚江林今晚碰上的?只有?接二连三的?羞辱,他的?面子早成这条夜江的?泥下污。 被威胁逼出的?脾气纵燃,阚江林就算脑子不清醒, 那句发泄也撂了出来:“你是警察,警察能做这种事?我不就碰碰她, 又没犯法?!” 边说, 他还在边奋力挣扎。 但?祁砚的?力道比他要大太多,阚江林毫无回手的?余地。 “睁眼看清楚,我现在穿的?什么。”以?牙还牙的?招数,苏婥伤的?右脚脚踝,那祁砚就单脚踩上阚江林的?右脚脚踝,碾压式的?使劲, “我没穿警服, 算什么?” 明明话音够低, 乍听无所波澜,阚江林却被祁砚浑身散发的?气息震慑。 他想向一旁的?程珈书求助,但?显然, 这是不可?能的?事。 程珈书纵然有?底气, 也不能在这片地上惹事。她顶上还有?程控, 但?凡哪边出了差池,程控唯她是问。 现在苏婥受伤,徐照今天有?事不在场, 发觉不了。 但?没准隔天训练碰上, 他就能察觉异样。 程珈书现在必须想办法?自保, 免得程控那把不长眼的?刀落到她头上。 所以?面对?阚江林的?求助,她自然置若罔闻。 阚江林两边都讨不到好,猛地想到魏永西出事, 不管假的?阚临身份,祁砚说抓就抓,现在也是说&#xe863;手就&#xe863;手。 毫无顾忌地只做他要做的?事。 阚江林突然就慌了,那点?醉酒也像是骤然消散。 他蓦然再?想程珈书那句“能一饱眼福”,原来真?的?是字面的?意思,那他刚刚那句“我不就碰碰她,又没犯法?!”不就是在火上浇油吗? 这一刻,阚江林的?脚腕已然在祁砚的?脚下,麻木疼痛。 他双手被锢,没逃脱机会?,只能口?头惶恐地赶紧道歉:“我不该&#xe863;!祁总!我不该&#xe863;你的?人?!” 但?祁砚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没聋,刚刚听到他说碰她的?话了。 “哪只手&#xe863;的??”这话听似是在问阚江林,但?实则祁砚抬眼看的?是一旁神色凉淡的?苏婥。 她像是看惯这种场景,藏匿在 骨子中的?那点?淡漠一览无余。 祁砚眉头皱起。 下一秒,两个人?的?目光隔空撞上。 苏婥脑海中闪过?过?去程控处理人?的?场景,十有?八/九刺入骨髓的?不适感束缚着她。她&#xe863;了&#xe863;唇,却意外地说不出一句话。 而阚江林为了保命,不管不顾祁砚问的?是不是他,脱口?而出就是:“我没&#xe863;!我胡说的?!你放过?我!” 祁砚扣着他后颈的?手一下甩开,阚江林脑袋不偏不倚磕上碎餐具,耳骨摩擦锋利,正中划出一道细长又狰狞的?伤口?,血迹很快淌出。 阚江林像是找准逃的?机会?,踉跄起身的?刹那,无意拉扯旁边幕墙边缘的?一根绳,生拉硬拽的?那一下,整个挂墙前的?广告牌都摇曳晃&#xe863;。 苏婥就在墙边。 阚江林没注意,只顾着拼命站起来,拉到的?那根绳也像是救命绳索,广告牌原先就不稳定,被他这么一拽,朝前倾倒的?迹象明显。 但?阚江林哪管得了这么多? 他头破血流地往外跑,中途还撞上犹豫要走的?程珈书,这一带,他们两个人?瞬间成了隔岸观火的?观众。 一阵蓄势待发的?强风,广告牌摇晃后发出渗人?的?碰撞声,“哗啦哗啦”几下彻底倾倒地朝苏婥的?方向覆压而下。 祁砚一抬眼,广告牌正朝他们在的?方向砸下来。 &#xe863;作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是他拽住她就把她往外扯,苏婥还没来得及出声,整个人?被圈在祁砚温热甚至发烫的?怀里。 “砰”的?一声重砸,不知道砸到了哪,苏婥感觉祁砚猛地弯了下身,随后广告牌落地。 像是耳鸣自生,车水马龙走过?的?鸣笛、鳞次栉比高?楼外的?LED广告声、餐厅背景的?音乐......每一点?细腻都幻化虚影,世界一瞬间从喧嚣没入静寂。 苏婥睁眼,咫尺之近站的?是祁砚,长廊的?光色够亮,却还不足以?照亮他淡漠神色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祁砚的?眼神很怪,明明像极审视,却又甚于审视,更多的?完全难以?言喻。 是惶然吗?是惧怕吗? 这样的?情绪怎么可?能会?在他这边出现? 苏婥眨眼后的?那一秒, 这种所谓的?惶然和惧怕已然不见踪影。 徒留的?,还是那个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祁砚。 不明缘由的?低落伴随着风声呼啸在她心底胡乱发酵。 苏婥知道祁砚生气了。 他放走了阚江林,程珈书这次没被他抓到把柄,他只是把苏婥带去医院处理伤口?,即便回城东也一样能处理。 送回城西后,苏婥见祁砚掉头就走,她没在原地等着,几步艰难也要追上他。 说实话,苏婥见多祁砚发脾气,但?从没见过?他把脾气憋着,这就像是天差地别的?一种对?比。 苏婥心慌了,这是她第一次心慌。 但?她伸出的?手被祁砚甩开了。 苏婥一转眼就意外注意到祁砚衬衫后背的?异样,看起来像是半干半湿,不舒适地黏在他肩背,似有?若无地还有?血腥的?味道。 苏婥明确这不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就是祁砚。 “你受伤了!”苏婥原先那点?持之以?恒的?镇定现在都有?了破败之势。她猜是广告牌砸出的?伤,祁砚向来受伤都不会?说。 但?这次,是因为她。 苏婥没法?放任不管。 但?这四个字就像是硬生生横在他们之间的?隔阂。 祁砚二话没说,手臂一把把苏婥撑起,朝浴室的?方向带。 淋浴头的?水倏然撒下,冰凉下游走血丝的?气味,像是无形逼迫的?挑引,他们两个人?身上的?衬衫无一例外地湿透。 祁砚的?脾气说来就来,隐忍越久,爆发就越激烈。 他抓紧她的?手,多一步都走不了,“他碰你哪了?” 是苏婥始料未及的?质问。 她定在原地,盯着他的?眼眸掺进失措,愕然因这五个字而想起祁砚对?每一件事的?占有?欲。 难道是时间过?久了吗? 久到她都快忘了她于他而言的?定位了吗? 不知是水透凉,还是心发寒,苏婥甚至连气息都最大程度地放弱,“他没碰我。”她的?话音够轻,轻到快要低不可?闻。 祁砚盯着她的?眼神,却是不知如何的?复杂情绪交织,她的?手在他用力下开始泛红,消不去的?指印。 “苏婥,我问你他碰你哪了?!” 苏婥看 向祁砚的?眼神渐渐泛凉,那句“你为什么不信我?”,她终究没问出来。 祁砚皱眉盯着她,洗的?&#xe863;作忽地大了起来。 苏婥站在淋浴头上,不言不笑,再?度面对?祁砚这种似曾相识的?&#xe863;作,深不见底的?失落依傍攀附在她血液里,一点?一点?没入侵蚀骨血的?力度。 悄无声息地,她盯着他的?眼,突然毫无预兆地一下扯过?他湿透的?衬衫衣领。 无论是程珈书的?出现,还是这期间发生的?所有?,都像是不定时炸/弹,让苏婥感觉他们结束的?那天会?比想象来得更早。 她的?眼泪难自控地混合在热水中砸下来。 分不清究竟是哪一滴,偏偏都没砸在他手上。 整个浴室流水声冗长难断,每一声却都断然没有?他们纠缠不清的?呼吸响亮。祁砚能看到苏婥的?眼泪,却感知不到任何一缕温热。 他满脑子都是阚江林身上那股异样的?味道,那股格外寡淡却又尤为刺鼻的?味道,像极毒品,说不出名的?合成类。 但?仔细闻,好像又不是。 那是什么味道? 每一种猜测都让暴风雨的?前夜,万物飘摇。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有对话,但我脑子有点当机,那暂时停在这。 后面加更,最多写到三更的量。 晚安!!! 外加一个小剧场,是后面会写到的。 祁砚不顾危险,闯进程控的玩区。 这里枪支泛滥,人多势众。 而等着他的那一桌上,上膛的圆孔枪支已经摆好。 这是一场局,一场以苏婥为饵,引祁砚上钩必死的局。 即便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收起了自己的枪。 金发碧眼的女人用当地话说:“玩一把。” “玩一把,”祁砚犯瘾,痛苦到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但还是说,“告诉我她在哪。” 看似众合愉悦,下一秒,女人却转&#xe863;圆把,拿子弹必出的那个孔对准他头。 “这里没有你选择的机会。” 【这本书暂时有三个地图,现在是第一个凌川地图——人生若只如初见】 感谢在2021-04-18 17:13:00~2021-04-18 22:1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悸想吃海底捞 80瓶;咕噜 9瓶;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21、第21章 消息最后还?是发到程珈书手机上。 苏婥:[你没必要大?费周章, 窃听器这种手段太?下三?滥。] 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程珈书皱眉盯着这两句话,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徐照则是双脚/交叠地正坐在?对面?沙发, 不急不缓地喝着瓷杯里的咖啡,低头?看着THN公司近期的报表。 前后联系, 程珈书心里有了数。 她抬头?看向徐照, 没浪费时间和他拐弯抹角,不爽和鄙夷统统写在?脸上,“窃听器是你的人做的?” 这话问出,第一时间并没得到徐照的回答。 男人笔挺地西装革履,看上去和外面?那些上流人士毫无二致,这几年的攀爬已然升到行业前端。 脸上只有温和的笑?, 情?绪难以猜透。 徐照越是这样, 程珈书越是心存不安。 徐照想脱离程控羽翼独干的想法已经持续太?久, 这些年的明里暗里调度,都有程珈书的一手帮忙。 徐照当年以一句“会设身处地帮她”让程珈书一时蒙蔽地踩上他的贼船,现?在?要想及时止损, 显然为时已晚。 一通电话, 程珈书从餐厅赶回来见面?, 没想会被徐照那句“用阚江林去试,你自己清楚结果”的下马威逼得骑虎难下。 她清楚他的手够长,却没想就连刚刚发生的事?, 都能被他第一时间把握。 程珈书突然就心悬紊乱。 她不是没有脾气, 但?现?在?奈在?徐照比她在?程控面?前有话语权。她只能深吸口气, 自甘退路地又问一遍:“徐照,为什么要放窃听器?” 这种不言而喻的问题,徐照听完就笑?了:“不是想让她回去?” 程珈书眉头?锁紧, 俨然有不好的预感。 “她是程控的人,不是吗?”徐照慢条斯理地合上报表,起身走到窗边,眉目冷静地望着室外在?乱风中&#xe863;荡的树影,沉黯天色下隐匿的风云诡谲。 多时后,他声色笑?中含讽,“不加点手段怎么回去?” 程珈书盯着他的背影,眸色晦深。 而后,听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述出最狠决的话:“不过是以卵击石,这只是开始罢了。” “怎么,”他转身,朝她笑? ,“这就怕了?” * 今夜注定是场对峙。 苏婥盯着面?色沉戾,眸底滚滚涌&#xe863;的祁砚,心中太?多复杂的情?绪在?纠缠徘徊,枷锁一般痛定捆绑着她。 悄无声息的对峙,她的脚踝在?他温热掌心的包裹中二次上药。 中途,祁砚没和她多说一句话。 像极他们之前每一次冷漠的相处。 伤口刺痛的感觉在?一次次逼痛中接近麻木,她的浅眸像是弯弯一泓清潭,里头?清澈无比,暗夜只够浸没他一个人的身影。 其实她很想问他,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会奔跑着上来找我?这是暗示的关心吗?还?是你对我独有的在?意。 但?话到嘴边,苏婥犹豫之后,还?是选择放弃。 因为她想到程珈书,想到徐照,想到苏世?丽,还?有那个持久掌控程家?的程控。 她知道程控为什么死都不放过她。 必定是因为他查到了,当年一手抄掉程家?境外走线的人是她。 多可笑?啊,当亲生女?儿?养的人,四?年前居然一手联合警方端掉他的生意链,程控当然会勃然大?怒,弄死她都不为足惜。 现?在?席卷重来,是他的报复。 而苏婥早就知道当年那场车祸是程控安排的,也清楚知道苏世?丽不过是苏琼的替身,在?程控眼里如何都只是枚棋子身份,可有可无。 但?谁都没料到,苏世?丽命硬,不仅活下来了,还?凭着各种手段一步步爬到程控身边,现?在?正大?光明地压制程珈书,做程家?的“女?主人”。 程家?门庭纵深,苏婥知道自己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该赴的死路,她心里早就有数。 只是她没想到,她会对祁砚&#xe863;真感情?,甚至是到了,快要难以自拔的地步。 现?在?,祁砚面?无表情?地抬眼,苏婥定格在?他眉眼的目光肆乱地迎合撞上。 久时的沉默,是祁砚先开的头?:“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 苏婥知道他是屡立功劳的缉毒警,端掉整个“方昀”就能彰显他的能力。 但?程家?现?在?不在?中国,户口产业全部外移,人多势众的情?况,她就算想说,也没法说。 孰轻孰 重,苏婥心里有数。 她只能一笔带过地说:“今晚,谢谢。” 祁砚盯着她的眼,视线锋利到像要洞穿她的想法。 “你还?有没有想和我说的?” 话已经到这。 苏婥被盯得如芒在?背,&#xe863;了&#xe863;唇,血液里疯狂涌&#xe863;的不安和局促已然支配得她如鲠在?喉。 她该怎么说? 说她是当年车祸的幸存者; 是说她那次是蓄意走进贩毒的红灯区,而不是误入;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和他在?一起,目的就不单纯,她在?利用他的安全感?利用他的背景? 苏婥莫名?成了弱势的那一方。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现?在?,她还?没摸清程控那边究竟想做什么,所以不能说。她没有把握,就不能让他以身涉险。 所以能避开祁砚问话的只有一种方式,苏婥最讨厌也最嫌恶的方式,可她还?是问了:“是想要了吗?” 这话太?过刺激,祁砚压抑的怒气说来就来。 他掐住她的后颈,满眼滚过的戾气快要在?这漫天夜下将她吞噬,咬牙切齿:“苏婥!”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苏婥又不咸不淡地补了句:“要我帮你吗?” 突如其来的一下,祁砚甩开了手,苏婥的后背撞在?皮质沙发上,麻木刺痛贯穿神经,她抿着唇,没多说一句话。 耳听着“砰”的一声。 祁砚摔门而去。 泪眼的婆娑一点一滴地把难忍描绘出来,苏婥低下头?,看向手机上程珈书留下的那个联系方式。 一通电话打过去。 她明白告诉她:“东西没有,我要见他。” * 苏婥要和程控见面?的消息被苏世?丽听到了。 她是不厌其烦地很多次都在?挽回苏婥,但?那又不是真心的,她就是拿捏准了苏婥不可能会听话,所以才高兴耐着性子重复。 然而,现?在?发展骤变,像是越离轨道。 苏世?丽有危机感了,所以今天来见程珈书,一并把这件事?不爽发泄:“你同样不想让苏婥回去,为什么不阻止?” 程珈书坐在?办公桌前,散漫地转着笔,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阻止?” “苏婥对程控而言意味着什么,你不会还?需要我来提醒吧。”苏世 ?丽嚣张跋扈久了,话里话外的隐含只多不少,“她回来了,我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是你没好日子,不是我。”要论在?程家?的安全,程珈书比苏世?丽安全多了,“我手上TH还?在?走,我没了,给你接吗?” 苏世?丽蓦然哑然。 但?她想到一件事?,还?要反驳:“你别忘了,四?年前是你把苏婥引进红灯区的,差点出事?就是因为你。” “所以呢?”程珈书眯了眯眼,眸底乍泄的精光/气场倍出,“你以为你就这样抓到我把柄了?” 苏世?丽皱眉盯她。 程珈书觉得她真的头?脑一年比一年简单,“如果不是想废了那条走线,谁有本事?进去?” “还?有,你真以为苏婥和你一样蠢?” 这话话外音太?强,苏世?丽愣在?原地。 “有时间填充脸,不如多补补脑子。”程珈书放下笔起身,走到她身边,轻瞥蔑视的笑?,尽数绽在?光下。 见苏世?丽那样,程珈书微挑唇角,明显掰回一局。 “你不是爱他?那他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不知道?” * 苏婥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她不知道祁砚这段时间在?做什么,但?她清楚他是在?忙,所以没功夫来管他们之间那所谓的冷战。 自从和程珈书那边交流过后,他们也算是消停了一阵。 苏婥照常去酒吧,去舞团练舞,偶尔出现?在?城东,甚至和徐照打照面?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好。 像是一夜之间脉络舒通,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满脑子只留存着简单一个目标。 有一点,程控什么时候会出现?,这是未知数,苏婥猜不准。 但?始料未及地,苏婥在?周末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快递。 上面?没有显示任何的署名?和联系方式。 拆开包装,里面?是一瓶香水。 偏粉的质地,包装精致的模样,看似是外面?专柜里面?近千的香水。 但?苏婥洗完澡刚涂完护手霜,手一滑,香水瓶跌在?桌上,瓶盖被她拧得松散,有部分洒了出来。 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在?受限范围的室内。 带了几缕青芒的涩味,附带奶味和酸味,甚至伴随着气味的屡屡消 散,会有更多难以掩盖的重金属味。 这是高级合成品,苏婥反应敏锐。 她下意识起身去洗手,开窗通风,把这种漫溢游走的怪味冲散在?空气中。 苏婥的神经被刺激后,一秒想到那天阚江林身上的味道,和这个有过之无不及,也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只因为一般情?况不会有青芒味。 可那天饭桌上有青芒,阚江林吃了,染上了分毫。 能这么百分百还?原气味度的人,除了某个人,苏婥想不到另外的人。 果然,紧接着,手机响了。 是个没有备注的长号。 苏婥右眼皮在?跳,但?她还?是没犹豫地接起。 随即一个沉稳却又含讽的笑?擦过她耳骨。 兴许是太?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但?灵魂深处对他的抗拒像是深刻的烙印,只一点音量就能让她心跳惧怕加速。 苏婥吸了口气,直截了当开口:“我都同意了,你还?想怎样?” 对面?的男人笑?得温和,是比徐照还?要更甚的温文儒雅,却每个字眼都裹刺锐利:“这个礼物,还?喜欢吗?” 苏婥不想和他攀谈:“你知道你这瓶东西有多恶心?” “现?在?还?会说谎了?”明明太?久没有消息了,可男人还?是能够随时随地表现?出对苏婥的了解,“你最喜欢青芒了,你忘了吗?” 苏婥没搭理他。 对面?的人就是程控。 一个大?她十八岁,什么都强控制欲拿捏的变态,偏执没入骨血里妄以为把她锢在?身边,苏琼就会在?他身边的男人。 苏婥早就见识过他心思越肮脏,表面?装得越温柔的手段。 他恶心,就在?于他不承认自己的人格分裂。 第一人格的清醒会喊她乖女?儿?,宛如慈父; 第二人格的暴戾会随时&#xe863;手,但?凡她对他说一个不字; 第三?人格的温柔偏向依恋,回避型的反向极端,他没有她会死,他嘴里的爱她甚至能超过他爱苏琼。 这样的人,难道不是神经病吗? 苏婥不理解程珈书和苏世?丽为什么会守着这种男人。她觉得他恶心至极。 程控却像是抓住机会,嗤声在?笑?:“你以为你有多爱他?短短四? 年而已。苏婥,你最好记住,玩够了就要自觉回来。” 苏婥站在?窗边,眼也没眨,“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 现?在?就是对话,她不介意实话实说:“你在?东南亚吃得很开,但?在?这呢?国有国法,法律明令严打制毒贩毒,你的手但?凡伸进中国边界一点,你觉得你能逃得了牢饭?” “所以你要找一个缉毒警来和我抗衡?”程控的语气似乎是觉得她很可笑?,“还?不惜找个有背景的?” 是啊,这难道不就是他的弱点吗? 这么多年来,苏婥都在?想尽办法逃离,她失败了太?多次,唯独这次成功了。 她承认她起初是有所企图,她同样也不敢告诉祁砚实情?,却不能放弃待在?他身边的一分一毫。 她的身边只有他。 只有他是她的曙光,她怎么能舍手放弃? 天差地别的两种成长背景,祁砚是天子骄子,出生的起点就在?很多人的终点,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 可她呢? 或许是有一个很好的过去。 但?命运终究不能嘉赏每个人,待她便只有三?分,剩下那七分都是祁砚补足给她。 但?现?实大?于理想。 苏婥清楚自己和祁砚没法走完更久,但?她就期盼再?久那么一点点,就再?久一年半载那也是好的。 偏偏这是妄想。 现?在?碰上程控,人如其名?的控制。 从徐照进舞团,到程珈书抢展位,再?到未来极有可能因他偏执而操纵的命案,苏婥相信祁砚,但?她受不了程控间歇性想要带给他的伤害。 甚至是,苏婥后知后觉,程控很有可能早在?当年那场“7.15”案件就盯上了祁砚。 “进我家?门的是你新培养对象?”苏婥说,“是徐照不听话,所以你要开始养新人?” 程控没否认,“那弯月亮,漂亮吗?” 苏婥垂在?裤边的手慢慢地握紧成拳,“这是擅闯,下作手段。” 即便感知她呼吸的微重,程控也避重就轻地说:“你该知道,我比他更爱你。为了你,我还?找到了你想要的。” 苏婥就算没出声,但?眉头?已然皱起。 程控不介意她的沉默,“这么多年了,难道不想念你的父亲 吗?” “你什么意思?” 程控只笑?,很快嗓音便褪去方才的温柔,冷冷淡淡:“喜欢这个惊喜吗?乖女?儿?。” * 另一边的警厅,蒋润妻子显然没料到那天会碰上陈训。 因为她发脾气时说话不过脑子,所以支队现?在?对案件的调查又多了一条线,是从蒋润妻子嘴里套出来的华东新迎项目。 这个项目原先是“加纯”要放在?年底的压轴项目,但?因为中途碰上几次非法举报和检查,项目一度耽搁,竞标出现?问题。 当初在?定下签合约的时候,蒋润和陈训原先是合作双方,但?因为账户问题,利益担保独写蒋润的名?字。 后来半年,这个项目零零散散多次出现?利益纠纷。 蒋润找人借钱去填项目的窟窿,这件事?他妻子并不知情?,也是等到债主追上门来,变卖城区的两套房产才艰难还?完三?分之一。 现?在?华东新迎转到别家?企业手上,蒋润妻子也不介意旧事?重提:“混在?这个项目里的没一个好人。” 她看到前段时间詹印出事?的消息,讽刺地笑?说:“果然,做了坏事?迟早会遭报应。” 祁砚翻着案件表,“说清楚点。” 蒋润妻子实话实说:“那个出事?的银行高管,叫詹印是吧,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一手帮陈训那畜生做了假账,流水线全搞到蒋润头?上,合着算计我们,死了也是活该。” 知道祁砚可能不信,蒋润妻子又说:“你不是问我‘以前怎么没吸死你’这话什么意思吗?就是字面?意思啊。他们一天到晚有空凌晨两点就跑夜/总/会,以前还?拉着蒋润一起,蒋润去过一次,发现?他们在?聚众吸毒,就再?也没去过。” “这事?多久了?”祁砚问她,“哪个夜/总/会?” “最早知道是两年前,哪个夜总会不知道,不过是经许市那个招牌夜/总/会,那边人都知道,这家?做得可大?了。” 夜/总/会出来可能没有什么。 但?经许市,就不对了。 祁砚第一反应想到魏永西姐姐魏郦那家?夜总会,就在?经许市。 好像,“绚丽”就是招牌。 而詹印尸检图上显示出的指甲处甲盖的坑洼和 多处的残缺显示,支队的人好多次尝试找切入点从中击破,无一次不出现?问题。 但?林诀想尽办法找回的詹印的手机备份,里面?有一条就是出事?前两个小时,这个手机录下的最后一通视频。 是在?河边,风声木然萧瑟,水流游下湍急。 这样的环境,詹印一个人坐在?河边,光看神色和举措的滞缓,总是状态不算正常的征兆。 昏暗的光线下,詹印对着手机摄像头?悠悠地说了很多话,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事?,偏偏口风依旧紧得没一个人人名?出现?。 边说,他还?用老虎钳类的用具生硬掰着自己的指甲。 对,他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在?自己掰断指甲盖。 这是什么荒唐的情?况? 视频画面?血腥又真实。 林诀一开始还?能看两眼,到后来血流横淌的画面?,他莫名?都有强烈的反胃感,刚刚吃下去的午饭都可能要吐出来。 “队长,这个......” 祁砚始终盯着屏幕看,像是要从中揪出一点破绽。他偏头?问他们:“詹印家?里搜过没?有没有找到什么异样的?” 林诀说:“他家?是那种老式的楼梯拆迁房,一个家?就四?十平,里外没多大?,都搜过了,没东西。” 如果是老式的楼梯拆迁房,那祁砚想到了一个问题点。 “装的是地板还?是瓷砖?” “是木质地板。”林诀翻出家?中取证拍摄的照片,“但?除了房间是木质地板,其他地方,比如阳台和厨房都还?是水泥地。” 祁砚盯着照片上房间那块木质地板,沉默思考了很久,联想到蒋润别墅画框的事?,突然意识到问题,拿起手机就往外走。 “重新都再?搜一遍。” ...... 事?实证明,靠床靠窗的那块木质地板下的确是有一个塑封袋,不过里面?放置的东西已经受潮,白色的黏糊融在?一起,像极糖化现?象。 而另外,压在?塑封袋下的,还?有一份欠条。 五百万的欠条,对象丽姐。 塑封袋里的物质检测出来,是LSD致幻剂。 林诀不明所以地疑惑:“詹印没有精神类疾病,怎么会有LSD,更何况按照受潮回推,药品在?地板下已经很久了 。” 这的确是个疑点。 但?祁砚更关注的不是这个。 是那张欠条,案件关键人物又多了一个。 * 就算祁砚照常工作,照常出现?在?警厅和公司,身边的人都能感觉他状态的不对劲。 坐回到车上,祁砚没急着开车,反是解锁手机,盯着一个界面?看了好久。 因为常旭那辆车还?要带别的队员,所以林诀跟祁砚走。 他能清清楚楚地察觉祁砚神色间的沉郁,像是在?忍着什么情?绪,没等抒发片刻,又被他自行消化到毫无踪迹。 林诀盲猜是因为苏婥。 毕竟那次酒吧那场事?,借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他多少能看出祁砚和苏婥彼此间的牵连。 他们都需要彼此,却都无例外地没有承认这份需要。 这的确是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苏婥不爱发&#xe863;态,所以她的朋友圈是习惯设置的三?天可见。 祁砚不知道点进去多少遍,略过三?天可见的提示语。 他要看她,只能走“盲狙”酒吧的公共账号,更新量每天固定,限时限段,是夏桥在?操作。 隔着屏幕,女?人的举手投足都在?叙述风情?,她生来好看,尤物方可,性感和娇媚在?她身上诠释剔透。 祁砚意外发现?,没有见面?,他开始想她了。 这是件看似寻常,对他们来说却又格外疯狂的事?。 祁砚没察觉出这份想念将会在?他心底根深蒂固,也没试图去扣响自己的心门。 只知道,今晚回城东,她会到城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8 22:14:41~2021-04-20 15: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22、第22章 上次说好?的?, 池荟店内活&#xe863;?,苏婥想去做一份瓷杯套装。 见?面之后的?流程,虽然池荟都陪在苏婥身边, 但似有若无地,她总能?在她举手投足的?迟疑中?敏锐捕捉到些许的?不对劲。 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不知名的?情绪。 池荟说不清, 便关心地把?材料随手放在旁边桌上, 就近坐在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苏婥抬头看她,以往信手拈来的?熟练手工,今天?像是没了着落,好?半天?都是原地踏步。她找不到感觉。 苏婥不说,池荟也大致能?猜到她这种状态的?原因。 “是因为祁砚吧。”池荟淡笑着关掉运作?的?机器, 温和语调地说, “对吗?” 苏婥没法否认, 池荟猜得很对。 感情这种事,池荟或许不是个很好?的?开导者,但在自身举例上, 从来不会出错。因为邢译的?身体?原因, 他?们兜兜转转六年?。 六年?的?时光的?确转瞬即逝, 但久时的?沉淀也会潜移默化地改变很多。 苏婥停下&#xe863;?作?,后靠在椅背上,无意想到就算是上次那种激人的?挑衅, 祁砚都不过是摔门离开, 并不比先前任何一次过分。 他?变得温柔, 这也许是好?现象,但绝非是现在这个时间段该有的?好?现象。 这难免让苏婥不适应。 “喜欢能?包容对方的?一切吗?”苏婥好?奇答案。 这个问题池荟都不用思考,就能?得到不唯一的?那个答案。 “如果我说能?, 你一定会去想,你有没有包容祁砚的?一切,但其实这道题是没有答案的?。” 用最简单的?例子,池荟说:“我知道邢译玩赛车这么多年?,到现在都没法接受。这不是我不喜欢,而?是他?玩得太疯了,我担心。每年?赛车出事的?这么多,他?能?和我保证,可是事故来了,他?拿什么和我保证?” 苏婥读出了她更多的?话外音。 “但你还是没说什么。” 池荟淡然带笑地点头,“我不能?逼他?放弃他?爱的?,同样,他?也没有逼我在这件事上妥协。如果是以前的?我,在几次听到赛车出 事后,一定会翻脸走人,但现在,我尝试着去和这样的?他?和解,这不就是喜欢吗?” 言外之意,喜欢不一定要做出改变,但会尝试妥协。 苏婥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她和祁砚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一直以来的?状态都是,他?想见?她,她去见?他?,一拍契合的?长?期稳定。 他?们早就适应了淡漠的?相处方式,也不会多给?彼此带来一点困扰。 这是恋爱关系吗? 苏婥不知道。 不像池荟和邢译,会有明确关系确认的?界定,她和祁砚不过是心照不宣的?关系存续。 所以对外,苏婥也从来没有承认过对象的?事。 但现在,她好?像变了,变得贪心渴望某个稳恒不变的?身份。 池荟的?话戳中?了苏婥的?心思。 苏婥清楚自己没底气。 她一度在适应和喜欢两种情绪中?徘徊,不敢承认自己对祁砚的?多心,自欺欺人也要从这场看似拔河赛的?关系中?拔得头筹。 但池荟帮她确认了。 池荟知道苏婥今天?来不只是想做瓷杯的?。 瓷杯为辅,定心为主?。 所以在旁观者清苏婥这一路情绪的?变化后,池荟想起邢译提及祁砚从展会现场赶去餐厅的?事,已然更为心知肚明。 她笑了,缓和地提醒她说:“喜欢不是件坏事,你该看看他?对你的?态度。” 池荟的?话像极定心药剂。 苏婥缠乱多时的?思绪在一点点倒退。 倒退回他?们冷战崩起的?那个夜晚,倒退回他?去舞团找她的?那晚,倒退回圣诞酒吧那晚,再倒退回阚临醉酒,他?问她“现在跟谁走”那晚。 明明以前不会有的?特?例,他?都在短短这期间一次次打破。 回忆声势迅疾地一股脑涌上,苏婥做瓷杯的?&#xe863;?作?倏然顿住。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那份一不小?心就被她揉变形的?杯状,因脑海中?某个很不责任的?想法而?愕然。 她怎么会有想要告诉祁砚实情的?想法? 难道是因为喜欢,所以她开始尝试期待她和他?共同的?未来了吗? 她居然......真的?喜欢上他?了? 这放在以前,都是苏婥想都不敢想的 ?。 某一瞬间,难究其因的?想法在纠缠,游走浑身的?血液在滚烫中?炙火。所有的?指向,都将她从寒涩多天?的?冰窖中?一把?捞了出来。 程控出现,危机四伏,端走线的?事苏婥不是第一次做。 所以这次,她理所当然还是会在逃避和面对中?选择以身涉险。 但四年?对祁砚的?信任和依赖犹如潮浪席卷,汹涌不停地在这条迷惘道路上指明反向,苏婥变得&#xe863;?摇。 她握着瓷杯的?手也肉眼可见?地发颤。 终于,瓷杯做完。 原先那个以身涉险的?设想也开始摇摇欲坠。 * 祁砚说话算话,魏永西说想要约徐照见?面,他?给?他?机会见?。 但这场见?面的?前提是,徐照想先和祁砚谈谈。 祁砚虽然不知道徐照在卖什么关子,但为了案件后期的?发展,他?没犹豫,选择答应。 非双层可透视玻璃的?会见?室里,监控摄像关闭,室外无人,室内只有祁砚和徐照两个人。 如果不是要紧的?话,祁砚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所以开门见?山地,是他?先起的?头:“想谈什么?” 像是猜中?类似的?开头,徐照淡笑了下,完全将温和派的?人设形象诠释到位。 他?不急着回答,只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金边袖扣,好?一会才不紧不慢地说:“你觉得我今天?会和你聊什么?” 是正撞祁砚枪口的?问话。 他?最讨厌拐弯抹角让人去猜。 但祁砚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心思居深,从那份照片开始,后续源源不断的?见?面,究竟是刻意还是无心,一目了然。 祁砚不猜那组苏婥和他?吃饭的?照片是不是他?拍的?。 但有一点,他?知道徐照牵连当下的?案件,所以该有的?防备一点都不会少。 徐照倒像是早有预设,拿捏好?了谈话的?发展,这会坐在警厅,也没做贼心虚的?惶然。 “我不想和你聊魏永西。”徐照一句话直接转移话题,“撇开现在的?事,我们来聊聊苏婥,怎么样?” 祁砚皱眉盯他?,俨然因苏婥两个字而?敏感,“想聊什么?” “你是缉毒警,又是人 际出色的?沂港船舶老板,按理说对苏婥的?背景早就把?握,其实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对吗?” 徐照这话直接把?苏婥和祁砚之间有意隐匿的?矛盾点扯出。 徐照看似是在自绝后路,却又格外聪明地选择了主?&#xe863;?试探。 他?大抵是猜中?了祁砚这边私下的?调查线路已经到了程控那边,所以以求自保,他?不介意先露“马脚”。 而?祁砚则是带了防心去问:“你想说什么?” 徐照直截了当:“我可以给?到你要的?线索,但有一点,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祁砚倒是笑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很简单。”徐照也不和他?兜圈,“撇开现在魏永西的?案子,还有蒋润、詹印,甚至是后面很有可能?继续发生的?命案,但凡有人丧命,就说明走毒线在变&#xe863;?,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能?说徐照装得太像了。 平白无故来一个帮手,提再有难度的?条件,都让祁砚对他?的?信任度打到折扣。 “徐照,93年?生于凌川,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九岁被领养进苏家,继母苏世丽,继父不详,而?后这么多年?的?个人资料都残缺不一。” 祁砚也不接着往下说了,“但你真的?是被领养进的?苏家吗?” 徐照脸上笑意微淡。 祁砚清楚告诉他?:“和我谈条件,就别抱试探的?想法。” “那如果我心思叵测,现在正大光明坐在警局和你说这些,难道就不怕被你抓住把?柄吗?”徐照特?意挑了混淆视听的?一种问法。 他?淡笑着后靠在椅背上,话说得不紧不慢,“我们是敌是友,这看你的?选择。” 明明说得温和,却是威胁的?意思。 祁砚只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会来找我?” 空气无端静了几秒。 而?后,徐照很笃定地笑了,“你在意苏婥,不是吗?” * 苏婥到城东的?时候,阿姨还没走。 似乎是知道苏婥会来,阿姨连晚餐都是准备的?双人份。碗筷摆在桌上后,阿姨犹犹豫豫地把?放在中?岛台上的?一本东西拿给?苏婥。 可能?是看到内容了,她很抱歉:“ 苏小?姐,不好?意思。” 这是本记录这些年?来,祁砚给?她多少钱的?本子。 苏婥并不意外,甚至是以很坦然地态度接下本子,“没事的?。” 毕竟这也是事实。 阿姨却像是看透什么,在入目苏婥并不张扬的?神色后,自顾自主?&#xe863;?说了一句:“我只见?过你。” “什么?”苏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阿姨知道自己多少是在自作?聪明,但有些话她还是想说:“这个家虽然很大,但我只在这个家里见?过你的?衣服,还有你的?东西。” 这话外音不就在和苏婥澄清祁砚没有别的?女?人吗? 苏婥有些许的?怔愣。 她刚想摆手解释,却又在否认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时,硬是如鲠在喉地半路卡住。 阿姨只是强调地在说:“感觉先生不像是那种男人。” 那种男人,哪种? 苏婥想想便笑了,话不过脑就应声说起:“嗯,他?不是那种男人。” 这一来,阿姨总算是放心了。 没一会,阿姨收拾完就要走,但苏婥心里还存了个事,下意识在她出门前问出:“阿姨,上次城西房子,是不是有个保安进了?” 阿姨想了会,点头说:“有个小?伙子,说是接到楼上水管漏水的?消息,来看看楼下住户。但他?没待太久,走过一圈就离开了。” 苏婥听完,心里有数了。 她礼貌地打完招呼,阿姨很快出门。 徒留苏婥一个人的?城东。 桌上这几道菜,都是合乎祁砚口味的?,偏辣偏咸,苏婥不爱吃,也就坐在餐桌前好?久都没&#xe863;?筷子。 苏婥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如果他?临时需要出差,那她今天?来就是白等。 按照祁砚回城东的?习惯时间,六点左右。 不知怎的?,苏婥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兴许是上次冷战闹得时间太久,再加上池荟今天?的?一番话给?她指了方向。 苏婥不确定祁砚是不是那个对的?人,但有些试探,她必须做。 这很大程度上会决定她后面是否还是孤军奋战。 在苏婥的?潜意识里,她不想离开。 所以她希望能?看到一缕光,一缕祁砚放下的?光芒。 等 到六点半,大门玄关处终于响起脚步声。 虽然很细微,混在风声犬吠中?是极易被忽略的?细小?&#xe863;?静,但苏婥还是屏息凝神地注意到了。 她抱着靠枕,微弓着背坐在沙发上,眼睫放弃轻颤地集中?注意力。 自&#xe863;?门上数字被输入,自&#xe863;?锁扣松解,门开了。 可能?是坐久了,苏婥窝在沙发上的?腿有些麻,多一步都&#xe863;?不了。她抱着靠枕的?手慢慢地收紧,指腹压在枕边,绯红压出了几分苍白。 祁砚换完拖鞋往里走,一眼就捕捉到沙发上的?苏婥。 她抬头和他?对视的?那一秒,黯淡的?月色撒在她肩上,将她单薄的?身影映衬玲珑,还是熟悉的?娇俏。 四目对视后,祁砚没说话,苏婥自然也没开口。 晚饭准备好?,苏婥在等祁砚吃完。 但祁砚坐下并没有&#xe863;?筷子的?意思。他?沉默了会,偏头看向旁边还坐在沙发上的?苏婥,不过低声:“过来。” 意料之外的?两个字,苏婥呼吸轻颤了下。 她听话地起身,走到祁砚对面,本想习惯性拉开椅子坐下,但对上祁砚的?眼,她又收手了。 换而?的?位置,是坐在他?旁边。 苏婥看了眼桌上的?菜,还是没&#xe863;?筷子。 祁砚皱眉看了眼她,随后连自己手里的?筷子也放下了。 苏婥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后面还是祁砚先开的?头。 “我饿你了?”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听上去还是高高在上,没一点服软的?意思。 苏婥心中?持着的?天?平摇摇晃晃,兜住的?水撒了半地,她摇头,“没有。” “那你不吃?” 她实话实说:“是辣的?。” 这回祁砚不说话了。 全程,苏婥虽没看他?,但有在努力察觉着什么。 因为若是照常,他?要是真看她不爽,不仅板着脸,还会冷不丁就翻脸,而?当下的?神色并不同于往常那般紧绷。 苏婥情绪的?上扬,似乎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那句“是辣的?”,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祁砚的?脸色明显有变。他?没逼着苏婥吃他?喜欢吃的?,而?是起身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苏婥以为他?是要什么,赶忙追着起身。 但就在进门口的?位置,那扇半自&#xe863;?的?推拉门眼见?着要关上,苏婥就要卡在中?间,祁砚转身,一把?手勾住她的?腰,稍微用力就把?她搂了过去。 这一瞬间,心跳速率变化。 扑通。 扑通。 在半拍的?短暂放缓后,骤然加速。 落针可闻的?环境,耳边除却男人浅薄的?那点呼吸,就是远超她自己气息的?那抹心跳,徜徉,&#xe863;?魄,每一次碰壁都有本事疯狂刺痛她的?神经。 避无可避的?悸&#xe863;?就此缭绕。 一时间,苏婥低眉落目在祁砚微滚的?喉结上,不知所措。 几秒后,局促发酵,就连垂在裙边的?手都在小?心翼翼地慢慢收紧。 他?们太久没这么靠近了。 以至于这一次稍有的?咫尺,就能?让原先的?暧昧加倍升级。 祁砚本意是想煮面,但现在苏婥在他?怀里,软香如玉,他?没多想,支起她的?胳膊就往旁边的?长?台上放。 长?台铺设的?那层单薄布料,正好?压在苏婥身下,不至于冰凉。 她的?两条腿半路悬空,轻抵在男人皱褶少见?的?西装裤边,极其亲密的?依靠位。 苏婥为了横稳,双手搭在祁砚肩头,在他?看不到的?盲区,轻轻地指尖环扣,停在他?后颈的?位置。 祁砚先问的?她:“几点来的??” 苏婥没瞒他?,“一个多小?时以前。” 祁砚微皱了点眉,“一个人。” “没,阿姨刚走不久。”苏婥说完后一句,下意识地停住了。她盯着他?,神色漾出微光,紧张还没彻底消退。 不过,这对话也太奇怪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事无巨细地和他?报备啊。 苏婥没想通。 祁砚也没再给?她想通的?时差。 他?手扣紧她,带了点轻微的?摩挲力度,低头沉沉如灼的?目光,仿佛是在引燃某种难以言喻的?缱绻。 除了之前有一次喝醉,苏婥见?过这样的?祁砚。 除此之外,再无二次。 苏婥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虽然能?分秒锋芒毕露,但那只针对于和程家有关系的?人。 她纵然再有本事说翻脸就翻脸 ,可在祁砚这,像是没入骨髓的?服软属性,她自然而?然变了样。 这实在莫名其妙。 苏婥知道自己不争气。 她快要沦陷在这双含情的?眼眸中?,溺入无底深海。 她好?像还没夸过他?的?眼睛好?看。 别看祁砚平时表现得凶神恶煞,他?其实是最具吸引的?那种桃花眼,含情脉脉的?春光,讲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双眼皮下微挑的?眼尾弧度,犀利的?目光缓和之中?压进几分柔和。 能?轻而?易举勾人心魂。 苏婥早该猜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但这些胡乱的?想法,祁砚都不知道。 他?只是在想今天?和徐照的?那场见?面。 按理来说,他?不该答应的?,徐照是在程家门里混的?人,暂且不论孰好?孰坏,染缸本身就不可能?会有白纸。 可其中?有一点短暂困住祁砚。 那就是悦音舞团,THN公司既然投资舞团,总负责人是徐照,他?但凡想&#xe863;?手,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何必绕这么一个大圈,走他?这边? 祁砚是给?不出信任,但不能?否认,徐照作?为音乐指导进入悦音舞团这么久,除了他?今天?坦言的?照片,没做过任何一点出格的?事。 所以持以怀疑态度,祁砚选择试水。 现在看向苏婥,祁砚反倒没有那些冗杂的?想法,纯粹是由上一次两个人不太愉快的?对话,引申到这次:“今天?来干什么?” 这是明知故问。 苏婥猜到他?想要什么答案,还是兜转说:“没干什么。” 下一秒,她的?腰被掐了下。 祁砚就没点怜香惜玉的?觉悟,手掐的?力道丝毫不减。苏婥细皮嫩肉的?,经不起痛,不经意朝他?方向躲。 她低声说:“谁知道你记不记仇?” “我记仇?”祁砚哂笑地微弯下身,到和她视线平齐的?高度,抬手稳住她后脖颈,牵制住她想逃的?机会,逼她抬眼看他?,“惹事的?是我?” 苏婥本就理亏,干脆不说话了。 祁砚看她一眼,浓沉滚过的?也辨不清是什么情绪,几秒后,干脆伸手把?她抱到自己身上。 意料之外的?位置变化,苏婥吓了 大跳,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主?&#xe863;?勾紧在祁砚脖子上。 “你干什么?”她讶异得嗓音有些发抖。 祁砚抱她,还是以这个姿势,是吃错药了吗? 祁砚像是早有预料她这种态度,一副随时会松的?样。他?看出她那点纠结,问她:“我什么时候养你养成这样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苏婥愣了几秒,“哪样?” “连话都不敢说。” 苏婥否认说:“我没有。” “那怎么有话不说?”祁砚顺手从冰箱里拿出整袋荔枝,不管不顾边缘的?冰凉就往她怀里塞,苏婥被冻得手直往回缩。 她是有话要说,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苏婥心里没底,猜不透祁砚的?想法,只好?佯装理直气壮:“你要我说什么?” 祁砚看她,想到白天?徐照说的?一句话——“在你看来,她会承认那个家庭吗?” 这个问题,徐照没有给?到详细完整的?答案。 但他?的?语气像是给?了否定方向。 这种情况,祁砚不了解苏婥和程家的?具体?关系,只能?言简意赅带到:“有想说但没敢说的?事吗?” 话已经点到这么直白的?份上,苏婥想装傻好?像都于事无补。 她该庆幸祁砚的?聪明,还是该惧怕类似步步为营中?,她不用想就会是战败的?那方? 苏婥不确定祁砚知不知道程家,但有个问题,她想问他?很久了:“如果我说要走,你会放我走吗?” “你觉得?”祁砚觉得这句话挺有意思,“你想走去哪?” 苏婥没说,但她隐含在开始试探他?的?态度。 祁砚很纯粹地告诉她:“我没拿四年?和你开玩笑。” 也就是说,她的?说走就走除非是闹脾气,其他?任何理由,在他?这都不成立。 苏婥心中?涟漪&#xe863;?荡。 她知道接下来的?话需要勇气,很有可能?会骤转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现在似乎是最好?说出口的?时间。 她难得想把?握一次。 “程珈书,你知道的?。”苏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一口气说,“我和她早就认识。” 祁砚盯着她,没给?出回应。 苏婥突然心里就慌了。 她以为他?会走 流程地问一句“什么时候认识的?”,但他?没有,他?只是看着她,眸底的?清池连池中?微澜都毫无。 像极早就知晓的?一个旁观者。 就此,苏婥原先腹中?打好?的?谱瞬间乱了序。 她静默之后,继续说:“徐照,之前照片的?那个男人,我也早就认识。” 祁砚应了声:“然后呢?” 和他?目光交错的?这期间,苏婥隐然皱了眉。 祁砚就像是持有上帝视角的?人,对她所说的?,甚至是还没说的?,仿佛都剖析了解。即便少之又少,但他?还是偶尔会过问陌生的?人际关系。 现在碰上程珈书和徐照这么敏感的?身份,他?居然多一句话都没有。 苏婥匪夷所思的?同时,心中?横着的?那杆秤早就放歪。 他?们对视的?刹那,空气流通都在放缓节奏。 就在苏婥以为今晚会是场坦白局时,祁砚突然扶住要滑下去的?她,还把?她带到视线较他?微高的?地方。 他?抬眼的?那瞬,和她说:“我从没收回过给?你的?底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可是甜文啊,当然不会带着误会“分手”。(注意引号) 所以问题来了,我怎么还没写到“分手”。 重头甜戏没写到,我的错,不过,你们怎么没几天就冷漠了啊!!!我昨天说好发大红包的!!! 感谢在2021-04-20 15:33:19~2021-04-21 18:5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咕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噜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23、第23章 他说?:“我从没收回过给你的底气。” 苏婥蓦然怔愣, 错愕地盯着他。 所以她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他吗? 就算程控威胁,引她入套,后面发生很多超出预计的坏事, 她还?能够把信任付诸在他身上吗? 苏婥心里没答案。 可祁砚这话的意思太过清楚,仿佛就是在告诉她:只?要在我身边, 无?论是谁, 都没本?事给你惧怕。 这是苏婥贪恋的安全感,却也最让她感到惶然。 “你就没想过结束吗?”苏婥还?是抵不住好奇,低声问了,“祁砚,我们这算什么?” 祁砚起初没接她话。 苏婥后知后觉自?己的过分解读。 她凉淡地笑?了下?,把席卷涌上的多余情绪统统用力稀释, 重新压进心底, “你当我没问。” “苏婥。”祁砚的呼吸在描摹她的眉眼, 时?轻时?重,将她眸色衬得雾蒙却清亮,“我没说?过任何放弃的话。” 这像是在回答那晚她说?的话。 苏婥还?没来得及表现压抑, 祁砚就把她带到中岛台边。 月色清透盈盈, 无?意照出女人白皙脸颊的那抹绯红, 剥了壳的荔枝气息香甜,游走流窜在她的唇齿之间。 祁砚一般不碰荔枝这类高甜水果。 苏婥喜欢,所以城东才?会?有。 苏婥总不能自?己吃。她就着池边剥了个放到他面前, 见他毫无?反应, 手还?往前凑了凑, 祁砚吃了。 他的唇划过她的指尖,冷热交融的温度,带着亲吻的绵密力度。 苏婥刚想瑟缩, 后颈就被扣。 她坐在中岛台上,也还?是跌进了祁砚已然发烫起伏的怀里,被&#xe863;承受着独属于?他的凛冽气息。 他放肆地掠夺,毫无?章法可言,呼吸由轻及重,渐变滚烫的浓烈交缠,尤带唇齿间荔枝残留的清甜。 这一刻,苏婥的手不知觉地在收紧。 她下?意识想躲,却在往后撤的&#xe863;作刚要做出,就被祁砚牵扯回去,束缚锢进怀中,铺天盖地仅剩的只?有唇齿间的细腻暧昧。 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 苏婥被祁砚一把抱起,人朝着主卧的方向走。 她没抗拒,但鲜明有了更多悸 &#xe863;。 不知道重蹈覆辙多少次的事,苏婥这一次却蓦然有了新手的感觉。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每一寸感官都在沸腾灼烧中变得敏锐,亲吻带给她的心慌早就胜过深埋的不安,踊跃浮于?表面。 祁砚是比以往温柔。 但这不代表他会?把主&#xe863;权拱手让到她手上。 苏婥勾着他的脖颈,那些融在滚烫血液中的情愫持续发酵,虚设强烈像海浪,却又悄无?声息地肆乱蔓延在这夜下?。 她想这一夜的放纵,却又不敢过度张扬自?己的情绪。 祁砚发觉到了苏婥的不对劲。 他的&#xe863;作减慢停下?,手擦过苏婥颊边被薄汗润湿的长发,嗓音没入几分深沉的隐忍,是很不像他的表现,“苏婥。” “嗯?”苏婥抬眼,声线低微。 “你就是你。”他手再度延展而开,带了惯常占据时?的强势。 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包括他。 这是苏婥的底线,同样也是祁砚的底线。 他同样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放弃从不是他字典里会?有的词。 他搂起她,用少有的亲昵姿势,唇齿之间的交缠,含糊言辞却如钟鸣敲进她耳畔心房,“听懂意思没?” 苏婥没应声,但她听懂意思了。 她任由祁砚的指引,耳畔的风声都不知不觉溺入旖旎的味道。 无?论是疼痛难忍的交织,还?是心思胡乱的沉寂,苏婥都没半点退缩和放弃,一个暗藏的想法就此在她心中滋长。 或许她该相信祁砚,就像前四?年的每一天一样。 * 事后,苏婥累极,躺在床上没睁眼,却依稀能闻到阳台边飘飘缕缕袭来的烟味。 手机的震&#xe863;接连不断。 苏婥没看。 祁砚进来后,躺在床的另一侧,静看苏婥的侧脸,心中因白天徐照的话而引起的纷乱瞬间平息。 其实那场谈话全程并没说?太多信息。 但徐照唯独强调了苏婥的背景。 像是早有预料祁砚能查到程家,徐照没明说?程家的背景,也因暂时?还?未到羽翼丰厚地能脱离程控手下?而未提及和程家有关的任何一个人。 从头到尾,徐照只?言简意赅地和祁砚谈了一项条件:“案件应该走 到夜/总/会?那边了对吗?夜总会?的名字我可以告诉你,叫‘绚丽’,就在经许市。” 祁砚不可能白要线索,“你想要什么?” 徐照不言不笑?,只?是和他对视,目光再度冷然。 沉默多时?,才?简单说?出一句:“如果查过去,帮我带个人出来。” 祁砚皱眉看他。 “放心。”徐照够坦然,“这场交易,你只?赚不亏。” ...... 而手机上显示的来信,是徐照发来的。 [周日晚上八点,南边灯塔。] 南边灯塔。 下?一场命案的可能发生地。 * 隔天,祁砚一早就去了警厅,因为邢译那边对真阚临的调查结束,带回了关联案件的有用信息。 国外的线路,他们没法立刻摸清,所以阚临暂时?回不了国,只?是选择性?地提供了两条支线给邢译。 现在支线摆在祁砚面前。 排开已经知晓的“加纯”走线,还?有一条居然就是徐照昨天和他提到的夜/总/会?走线。 没给上头的联系人,但给了场所地点,就是经许市那家“绚丽”夜/总/会?。 邢译先前其实已经找人试探过阚临,但奈何他在外表现顽戾,油盐不进,最后没办法只?能出于?赛车的下?策。 好结果是这次激将法很成功; 坏结果是案件内里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严重太多。 邢译走的时?候,阚临送给他一句话:“这种情况,能避则避,没必要拿命去开玩笑?。” 但相比这句话送的对象,兴许祁砚会?比邢译合适。 阚临不知道,邢译到现在都只?是起到中间连通的媒介作用,而祁砚才?是真正会?涉入其中的人。 徐照那边的意思也是只?有踩上船才?能给出他想要的。 他表面上是在推拒,但实则就是要祁砚深入其中。 祁砚暂且不管徐照是哪边。 但有关于?后期案件的联系,徐照还?给了他一个爆炸性?的答案,是和邢译那边信息能对上号的。 而同样针对那条从詹印手机里查出来的视频始终无?解,邢译结合最近的案件进展,多剖析出一条:“LSD致幻剂是拟精神病药物?,根据阚临那边提供的塑封袋药剂和詹印尸检结果显示,这是在过量使用后的 生理心理双效应叠加结果。” “怎么说??”祁砚低头翻着资料,试图在短时?间内抓取关键信息。 邢译一分为二说?:“一是生理效应,LSD致幻剂的过量使用,植物?神经受累,他会?出现瞳孔扩大、结膜充血等?情况,这也就和尸检结果上给出的现象反映相差无?几;而是心理效应,詹印那段视频明确出现了感知觉紊乱和双向依赖的情况,他或许某种感受已经超越了去除指甲时?会?有的疼痛。” “这也就是说?,这是LSD作用期间的侵犯行为?延伸逼近自?杀?”祁砚捕捉到视频中詹印的行为和后来出事情况一一都能对应。 邢译没否认这种说?法,“但还?有一个问题,是LSD的来源。还?有詹印人际关系的查询,亲属关系皆无?,表单上只?显示最简单的同事那栏。” 祁砚联系这个案件每一环关键人物?,无?例外的都是孤儿,身份背景相对简单,无?论是出事的蒋润、詹印,还?是自?爆关联的徐照、程珈书,每个都是孤儿。 这像是环环圈套。 就因为孤儿的身份,所以他们才?被挑进其中吗? 祁砚这边迟迟没答案,邢译的分析最多也停留在浅显阶段。 祁砚找出文?件里受害者的随身物?品,袋中就有一枚从他无?名指上取下?的银戒。光是从外表去看,镌刻花纹,像极对戒。 只?是在手上戴的时?间已久,该刻字的地方已经模糊不清。 所以就此来看,詹印的那份人际关系,还?是存在疑点。 “如果詹印生前和人没有感情关系,那这枚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就是悖论。” 邢译听出他的话外音,“你怀疑有人&#xe863;了手脚。” 祁砚是这个意思,“现在所有的联系基本?都卡在一个环节,只?剩下?那家夜/总/会?和詹印的欠条,不能排除联系的可能。” 中途,外边队员点的午餐外卖到了。 祁砚和邢译还?在开会?,林诀见午休时?间快过,便顺路帮他们拿进会?议室。 青芒水果的味道很重,但林诀迎面走进门的那瞬,祁砚好像闻到了异常熟悉的味道,记忆应时?抽丝剥茧地挑起。 很熟悉,祁砚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那晚阚 江林身上的味道。 祁砚皱眉看向林诀手上的塑料袋,“这里面是什么?” 林诀没反应过来祁砚这番态度是什么意思。 他说?:“除了青芒还?有点主食。” 祁砚没多问,而是简单应声后,让林诀出去了。 邢译察觉到他不对劲的点,“怎么了?” 按照记忆点往前走,祁砚说?:“先前重缴的一批毒里,由吗啡和醋酸酐等?物?质半合成的海/洛/因呈酸味,而化学合成物?冰/毒则是加热类似金属味,为其相似品的麻/古则是加热有奶味。” “如果一种高合成毒品同时?存在奶味和酸味,甚至还?有难以掩盖的金属味......” 邢译虽然不了解更多,但依照祁砚的说?法,他还?是把推断替他说?了出来:“那这就说?明是同时?吸食?” “没错。”祁砚脑中的思路瞬间通了,“只?有同时?吸食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案件突然有了进展。 * 苏婥想过很多种会?和程控那边见面的情况,偏偏没想到,该有的麻烦会?一点不少地主&#xe863;找上门来。 “盲狙”月末活&#xe863;日,夏桥那边因为学校有事,所以苏婥练完舞去照店。 只?是今天二楼靠东那个包厢的客人很奇怪,点的都是全店只?有苏婥能调好的酒品,还?点名要苏婥送上去。 苏婥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难缠的客人,所以按照要求,四?杯纯的五杯混的,店员帮着苏婥一起拿了上去。 因为对视着看过眼,苏婥记人过目不忘,所以来的人是程控新养的那个男人,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店员还?纯粹以为是麻烦客人。 毕竟这个包厢里的男人除却打扮端正笔挺外,眼神气质无?一不逃犀利,看样子就不好惹。 店员迟疑了会?,走近到苏婥身旁,压声说?:“苏婥姐,这......” 苏婥了然,还?是让他出去,“下?楼照顾别的客人,这边我来。” 既然话出了,那店员也不好多说?什么。 店员离开后,苏婥一个人站在墨黑浸光的茶几旁,淡然盯着坐在中间搂着妖艳打扮姑娘的男人看,不见怯却地朝他扬唇微笑?了下?。 “稀客,欢迎。” 她没说?“新客”,而是“稀 客”。 俨然是认出来的意思。 男人倒也不没和她拐弯抹角,“又见面了。” 苏婥皮笑?肉不笑?,将迎客的那点平和诠释到位,不过犯过她的,善意到此为止,“我们很熟?” 男人盯着她的眼神渐转晦涩。 知道这是一场局,现在也许还?有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在这个包厢。 但有一个重点,“盲狙”算是她的地盘吧。 要论在她的地方闹事,这不可能是程控的意思,有的,只?可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自?作主张。 所以没给任何铺垫,苏婥淡笑?了下?,略显突兀地说?:“听过午夜两点的故事吗?” “什么故事?”男人松开对怀里姑娘的搂抱,把她推开后,双手交叉置于?膝上,微抬的眼,轻挑着似笑?而非,“说?来听听。” “以前有个人,午夜两点走上别墅公?馆四?楼拐角那间内室。”说?到这,苏婥随手起了瓶酒,倒了小半杯在玻璃杯内,敬他的意思。 “他擅自?行&#xe863;,没有报备,知道自?说?自?话的下?场吗?” 男人怎么可能听不懂苏婥的警告? 他脸色骤然变了,盯向苏婥的眼神也随即锋利,“你在教我做事?” 苏婥倒是不紧不慢,“您是客人,我能教什么?” 几秒后,她微弯下?身,把那杯酒放在他面前,狐狸眼的魅惑在灯光下?平添慑人的气息。 “不过呢,做事之前最好想想。” 她笑?着压低声线:“别平白无?故丢了命,那可就是得不偿失。” 程控就算会?派人来试探她的态度,那也只?可能是之前的徐照,怎么都还?轮不上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吆三喝四?。 他看不懂,她可能吗? 所以这种无?谓的踏线,苏婥希望别有下?一次,“酒呢,想喝就有,但话呢,恕不告知。”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苏婥不想和他兜圈绕弯,“你有本?事来这,就该猜到他的电话很快会?打到你手机上,命就一条,别好奇害死猫。” 不过苏婥猜晚了。 程控的电话早在她上楼进包厢之前就打到男人手机上。 程控自?从培养男人开始,就对徐照半信半疑。他们现在的关系都 像牵绳一样复杂,更别说?要一致向外。 男人本?想走,但这番聊完,他意外发现苏婥很有意思。 留下?来之后,他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苏婥面前的茶几上,“这人你认识?” 炫彩走灯零零落落打在照片上,将照片上轮廓锐利的男人打衬得出挑。 苏婥低眼的瞬间,就算照片像素拍出再糊,她都能从中辨析出那是以前的祁砚。 男人一如所料地得到答案,倒是带有几分讽刺地笑?了:“知道他是谁吗?” 苏婥皱眉看他,没说?话。 略带讽刺意味的笑?,男人微压下?声,接下?来的话在一众欢笑?中独具寒意。 “知道为什么盯着你们不放吗?” 苏婥浑然心生不好的预感。 “因为当年没露面,帮你灭了柬埔寨那条线的警察,是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今天卡在这,字数少的后面周末补。 营养液加更我们放周末。 你们看文,我去看力学。 毕竟文好看,配筋也好看。 我怕我后面再加班,所以我会努力写的,希望能在六月初写完。(嗯!我可以!) 感谢在2021-04-21 18:54:02~2021-04-22 17:5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歌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24、第24章【一更】 这话如?是重锤砸在苏婥面前。 霎时, 包厢里的灯光越是耀熠,苏婥眼前浮现而过的光景越是在男人哂意泛重的笑下变得虚蒙。 怎么会是祁砚? 怎么可能是祁砚? 苏婥表情管理做得再好,都没法隐蔽她极有可能会被这句话牵着鼻子走的惶然不定。 红灯区那次误入, 是程珈书那边泄露的消息。 一批新入市的高级合成品即将从地段红灯区的危险位海运进入柬埔寨,柬埔寨作为中转点, 后期则是分批运向?国外, 成为牟取暴利的“商品”。 苏婥本可以不选这条走线。 偏偏红灯区是程控的人绝不可能踏入的地方,灰色地带来往的人流过甚,程控以前惹过人,程家有对敌,操控整条红灯区走线。 所以就连程控这次走线,也?是铤而走险。 苏婥知道消息的放出是程珈书的故意为之。 那段时间正好是程家人员被查&#xe863;荡时期, 人员内部存在深入虎穴的内敌, 所以程控必须在自保走线的情况下, 彻底查人。 他不相信任何人,程家门下的所有人,包括苏婥。 当时的苏婥费劲心机联系到外界。 警察那边的联系采用敲点定时的暗密, 和她长达半年的时间保持联系, 苏婥煎熬地在赌半年后作为线人的那场缴毒。 从头到尾和她联系的只有一个男人。 尽管用了变声器, 但每次交流之后,似乎都有口头禅的一句:“听懂意思没?” ——听懂意思没...... 苏婥蓦然想到昨晚祁砚和她说的那句:“你就是你,听懂意思没?” 她愣在原地, 沉降而下的凉风在一瞬间贯穿背脊, 如?回深冬的冰冷尖刺没入骨髓, 她盯着男人的神?色渐变晦深难测。 这显然是男人想要的答案。 他笑着后靠到沙发上,拿捏出的矜贵姿态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低不及高的视线中, 摆脱不了有程控的影子。 “真没想到,”眼神是这世界上最骗不了人的实话,“四?年时间,你真的对他有感情了啊。” 对视交锋的这期间,苏婥尽全力将情绪消化。 她是该诧异,也?该对此表示难以置信,但这些年来经历太多,苏 婥早没那些夸张的表现,她细想男人的言辞,纯粹只觉话够好笑。 “我爱上他如?何,我不爱他那又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 知道男人现在正处于打压徐照略胜一筹的阶段,凡是都占据被程控新考虑培养的对象,地位上去了,人心飘了,端着程控的架子想要带她回去拿好处,苏婥更是能说:“你不过是程控养在底下的一枚棋子,你除了帮他办事,还?能别的价值?” 男人像是听不得苏婥话里的“棋子”二字,原先?冷静自持的神?色骤转含戾严重,“你在讽刺我?” 苏婥没否认,不仅不在类此人多势众的威逼下怯却,更有本事靠近一步,暗影笼罩覆压在男人身上。 稳步处于上风,她云淡风轻地笑说:“像徐照这样培养十几?年出来的人,他都能说放弃就放弃,你算什么?不过几?年?谁给你在我面前嚣张的资本?” 三连问,瞬间将男人欲燃的硝焰打压至底。 程控刚刚在电话里就是警告他的,他不论他先?前做成功多少件事,现在一步做错,他就是做错。 在程控面前,男人就是徐照的替代品。 但男人就算被戳中痛处,还?能因现在地位暂稳而倨傲,“那又怎样?现在是我坐在你面前。” “是吗?”苏婥拢了下随风飘散的长卷,笑得明媚张扬,“笑到最后才是赢家的道理,不懂?” ...... 祁砚的车到酒吧外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 沿途的路灯明明灭灭数盏,昏暗沿袭整条长街,雨后泛暖的温度,风声裹着潮湿和柔和,将酒吧街上零散离开的路人背影浸润得形单影只却不落寞。 “盲狙”酒吧玻璃门上已经挂上“休息”的挂牌。 门前的风铃叮呤不止地跃&#xe863;着声响。 一切看似都与静谧恬静紧密牵连。 祁砚坐在车上,没急着下车,只是随手从中控台的烟盒里摸出支烟,打火机火石擦燃后的热烈,迅速烧到烟尾上。 一簇明光转黯的火色,就着后视镜的氤氲半湿。 他的神?色纵然看不清晰,目光却是盯向酒吧内侧的。 很快,一行人从酒吧里插科打诨地走出。 是里面的几?个店员,男女皆有,基本都是大学左右的 年龄。 似乎是入目祁砚那辆标志性的豪车,在这条街上炸街般的存在,几?个人三两对视后,小声地不知道聊起什么,脚底的步伐更是走得快起来。 只一组红绿灯交替的时差,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 终于,祁砚手里的烟灭,袅袅余烟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他掐灭烟后,推开车门下车。 现在店内仅剩苏婥一个人。 女人白衬黑裤坐在圆形卡座里,独留的几?盏灯光拢在她肩头,将她单薄的身影衬得瘦削自如。 她的手松垮勾着酒瓶,力度摇晃得像是极易跌坠在地。 这又是一瓶新酒。 在此之前,苏婥已经喝了很多瓶啤酒。 职业原则,苏婥很少会在酒吧里喝酒,偶尔心情不好才会小来一杯,但也?仅限于那一杯的数量。 现在喝得似乎有点超了标。 就在苏婥要把酒瓶对准桌边,单手起盖时,突然从手伸来的一只手抓住了她,是骨节分明的轮廓。 闻人可看皮相,独一无二的出挑骨感,苏婥不用猜都知道那是祁砚。 被酒熏缭过后的眼已迷醉。 苏婥懒懒地抬眼,流转的视线悄然定在他身上,描摹他的眉眼,撞进他眸中。她酒喝多了,现在脑子不太清醒,想都没想就朝他伸出了手。 祁砚低眼看她,“醉了?” 苏婥不接话,只把手朝他腹肌大致位置凑了凑。 隔着那件衬衫,她最多只能轻碰衣边,再加上两人存在距离,现在更是触碰不到那层性感的肌理。 祁砚不&#xe863;,苏婥就挑衅地朝他挑了下眉,话里有要求的意思:“你过来点。” 不同寻常的反应,祁砚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苏婥摸不到他,干脆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感受着空气里游走的所有与他有关的气息,寡淡却凛冽。 一如?他人,带给她的滋养。 脚上穿的高跟鞋被她踢走,苏婥整个人柔软无骨地窝在沙发里,双手环抱在膝间,衬衫的衣领在顶风徐徐吹拂下显出她柔弱的姿态。 苏婥面朝着祁砚,清淡的呼吸后,慢慢睁眼,一双荡漾水光的浅眸在风中蕴着柔情,是她毫不带刺的温柔那面。 毫无预兆地,她轻声说:“我想你抱我。” 她想要他的拥抱,尽管他从没在公共场合以平常心抱过她,尽管这是荒唐又无理的要求。 就当她醉了吧,反正酒后有吐真言的机会不是吗? 苏婥就这么看着祁砚,一&#xe863;不&#xe863;的,眸子里像沉了弯月明钩,几?秒就无端将他心底蓄积的烦闷一扫而空。 光影迷离,连带祁砚的目光都缓和下去。 不再有耐心欠奉时的戾气,徒留的只有漫不经意的挑眉。 见他半天没反应,苏婥脸色微沉,收回眼,佯装无所谓地说:“不抱拉倒。” 这话一出,祁砚弯身,单手一把捞过她腰肢,轻而易举就把她勾进怀里,任由她呼吸他的呼吸,温热酿意暧昧。 苏婥顺势双手攀在他的颈间,茗茗醉意在血液中流淌,难免蕴热几分悸&#xe863;。她没说话,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微地勾了下唇。 祁砚则是随意地玩了把她的长发,“都有本事和我提要求了?” 这话依旧是平时那副睥睨腔调,看似质问,却似有若无地,多出了几?分调情挑逗。 苏婥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赋予安定感。 她装糊涂地说:“我提要求了吗?好像没有吧。” 祁砚没接她这话。 唯有的举&#xe863;,只是接过桌上的玻璃杯,浅浅倒入小半杯烈酒,右手接过杯子一口喝了下去,任由酒精辣过喉嗓,逼出一阵麻感。 苏婥喝完酒没有发酒疯的习惯,但这次勉强抱着清醒,她勾在他脖颈上的双手把他往下压了把,祁砚猝不及防,和她撞了下唇。 唇齿的碰撞,酒气倏然传递,微疼的感知中,祁砚隐然皱了眉。 苏婥不怕反笑,右手还?在他皱起的眉间打划了两圈,拿捏稳妥地笑弯了眼:“你不也?想抱我?” 话落,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不早不晚地又补了句:“想抱我还?装?装蒜。” “......” 祁砚发现这人醉的时候真没法好好说话。 苏婥现在一举一&#xe863;都占着风情,在他脾气的临界点上放纵。 他今天虽然心情不好,但现在并不想发脾气,听之任之地,也?就放任了苏婥这点小脾气。 祁砚的手在苏婥腰间细腻的位置轻抚地摩挲。 不知是&#xe863;作的引导,还?是言辞的隐晦,苏婥倏而 想到刚才男人在这说的话,唇边笑意微淡。 那点难以言喻的问话就此徘徊在她喉嗓。 “祁砚,我喝多了,”苏婥静了几?秒,低声说,“你能不能就当我喝醉了?” 祁砚没说话,只低眼看向?她。 这一秒的视线摩擦,像是能从眸底深潭中瞬间激起千层浪,苏婥呼吸了下,想要平稳心态,却还是被祁砚的那双眼睛看得快要勾魂。 她没在和他开玩笑。 如?果不是以喝醉之名,接下来的话她就很有可能都问不出口。 但现在,问话似乎并不是最关键的。 她像是受了某种隐秘的诱惑,不知觉就攀住他的颈,半跪起身,就近靠在祁砚怀里的位置,盯着他的唇,主&#xe863;把自己送了上去。 他们的位置正好侧对大门。 无论室外的风声摇曳再多喧嚣,炽色光线都没法照清酒吧内部分毫。 他们所在位置足够隐蔽。 就像别于尘世的那一寸净区,只有素色墙纸上交印相叠的两道身影。 苏婥被祁砚锢在怀里,长于心底对他的喜欢和渴望伴随着酒精的发酵一同涌了上来。 她缠着他的呼吸,甘愿被他主&#xe863;攻势地占据。 亲吻融进情愫,绵密不已,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 苏婥被&#xe863;承受不住祁砚的主&#xe863;,她感受到脸颊热息扫过的酥麻,同样感受着心跳非比寻常的疾速。 每一点血液都在滚烫中渐趋沸腾。 她觉得她完了。 她放不下了。 &#xe863;情之后,祁砚察觉到苏婥异常的闪躲。 他没让,她推他。 好不容易抓到的一点机会,苏婥别过头,唇压在祁砚衬衫领口边缘的锁骨前,频率不一地喘气。 她艰难地束缚住狂乱的心跳,双颊染上绯红而不自知。 祁砚眸色微深。 苏婥没敢抬头看他。 这一刻,她紧搂着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是你,对吗?” 祁砚不明所以,却还是隐约能猜到点相关。 苏婥知道自己的话歧义太重。 她丝毫没松开臂间对他的依赖,这次甚至惶然若之地把脸蛋靠在他颈间,在周身静谧的环境中,仍是执着地用只他一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四?年前柬埔寨那条线,是你,是吗? ” 祁砚不可能会接她话。 苏婥仍没放弃,她的嗓音略近微涩,“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不仅知道她的身份,更是知道她和程家这些年来牵连难断的孽缘。 苏婥抬眼看他,荒唐远超好奇,“你当我现在醉了,我睡醒就会忘了我们现在的对话,你可以现在告诉我。” 祁砚和她对视多时,终于松口:“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可以。”苏婥像极追捕猎物的猎手,在这夜下终于见缝插针找到了一丝线索。 她看向?他的眼神没入少有的真挚。 第一次,在红灯区碰到程控对家围追,穿堂小弄,没人护她,如?果没有祁砚,她现在可能已经不知去处。 第二次,酒吧里被下了药的酒,如?果不是靠近祁砚,她可能会碰上难以预料的事。 第三次,也?就是现在。 程家人出现,她每天都必须提心吊胆。 很多为什么,苏婥都没能问得出口。 门前风铃摇晃,单门缝隙微开,流进一室穿堂风,吹起他们缠绕纷乱的思绪。 所有的记忆都在推&#xe863;中步步倒退。 后知后觉,她的那些记忆里,都有他的身影。 顷刻间,夜深了,也?起风了。 而祁砚早就猜到苏婥那句“如?果我说要走,你会放我走吗?”是什么意思,徐照的提醒亦或是警告同样近在耳边。 他不说,不代表他心里没数。 这几?起案件不过是前奏,后续的发展只可能比想象的还?要汹涌如?势。 所以苏婥想听的答案,鲜为少有地,祁砚告诉了她:“我不认识程家的苏婥。” 始料未及会有这句话,苏婥怔愣在原地,久久拿不出反应。 “我只认识一个苏婥,现在就在我眼前。”他依旧沉着冷静,眸色却在沉黯中渐渐滚过炙烫,“你就是你,与任何人无关。” 苏婥盯着他,心跳恍然若失。 多时的沉寂,死水微澜春风起。 祁砚抬手在她颊边,撇去淡漠,拿他少有的温柔,替她拂去眼前的长发。 “想走可以,”他说,“别走太远。” 作者有话要说:分开倒计时。 还有二更。 祁砚挺好的对吧,毕竟他只爱苏婥,可能还不承认。 感谢在2021-04-22 17:50:48~2021-04-23 18:1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噜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25、第25章【二更】 这三个案件的疑点太多。 且不论蒋润和詹印那边残余要?查的点, 徐照、程珈书和阚江林三边的彼此掣肘,就足够将问题点无限放大。 因为青芒掩盖后的混合毒品味,祁砚这边的确没有足够的证据要求阚江林配合调查, 但人脉关系的牵连,阚江林在风口浪尖为保假阚临, 作秀给?部分媒体看, 还是给祁砚提供了机会。 会见室内,先于魏永西出面,祁砚先和阚江林进行了一次谈话。 可能是上次那个事情,阚江林现在见到祁砚都心存惧怕,避之不及的态度,一定程度上显出他的心虚。 不过祁砚今天和他的谈话与苏婥无关。 在阚江林这边, 他只需要?弄清楚两点——其一, 他染毒的原因和时长, 以及日常是否混吸;其二,作为亲生父亲,儿子被人调换这么不对劲的事怎么可能会不知情, 是否在隐瞒什么。 但在此之前?, 祁砚先是拿出一包烟, 递到他面前,“要?吗?” 阚江林看了眼,想都没想就摆了手, “不用。” 这看上去是不抽烟, 或是已经戒烟。 祁砚倒也?没说更多, 把烟盒收起来后,他停了几秒,而后直截了当就问:“吸了多久了?” 意料之外的问题, 阚江林一开始以为是吸烟,但后来想想,祁砚的话好像隐含深意。 在见识祁砚上次的疯后,阚江林这次为保自安也?多少会配合。 但话到嘴边,统统只能汇成一句:“我没吸——” “你想懵谁?”祁砚的脸色明显有变。 阚江林交叉置于桌上的手明显轻颤了下?,没接得上话。 那祁砚帮他回忆:“一个人身上可以同时存在海/洛/因的酸味,冰/毒加热类似的金属味,麻/古加热后的奶味。但你那晚身上的青芒味过重,再?加上烟草焦味,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其他异样的味道,我分?析得对吗?” 阚江林心虚了。 他现在根本不敢抬头,即便他能感受到祁砚坐在对面,直勾勾扫来的目光。 换一个角度,祁砚问他:“抽烟吗?” 阚江林那个“不”字刚要?说出,他就想到祁砚刚才话里的“烟草焦味”,敏锐度逼他半秒的反 应都不到,就流利点头,说出:“抽。” “那刚刚怎么不要??”祁砚问话问得单刀直入。 阚江林下?意识给?出回答:“这是警厅,不方便吧。” “那那天晚上呢?”祁砚找到话题的切入点,继续问他,“抽了几根?” 这个问题属实难到阚江林了。 他寻思着一个最佳答案,偏偏没能料到,祁砚擅长微表情分?析,他注意着他每个细微可能暴露的点。 引导性地,祁砚问:“三根?” 三根是什么概念? 阚江林不明白祁砚这种追问是什么意思。 阚江林现在一时回想不出那晚他身上究竟有多重的味道,难道是哪里蹭到的烟味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是他所想的那个解释。 祁砚提了烟味,那就可以将错就错。 所以囫囵带过地,阚江林应下?了祁砚的话。 但下?一秒,祁砚却说:“三根?完全够不到你那晚身上类似烟草烧焦的味道。” 阚江林心头一慌。 祁砚继续说:“从刚刚到现在,我都没和你提到过大/麻,你以为这就能蒙混过关了?大/麻的吸食类比吸烟,初味的确油腻,但灼烧后是堪比烟草烧焦的味道。所以你那晚身上的味道,根本就不是烟味,而是吸食大/麻之后的余味对吗?” 阚江林准备好辩驳的话彻底卡在喉嗓,再?没站稳脚跟的机会。 按照那天徐照和他提及的阚临真假一事,他没说明,但有一点,他隐含话中透露给了他:“阚临非阚江林亲生。” 所以真假无?所谓是吗? 阚江林的表现已然露出了破绽,祁砚就此乘胜追击,脱口而出就问:“按照阚氏现在的处境,风口浪尖保子的确能掰回一局人情局,但魏永西参与走私的情况,你不可能有能力把他保出去,所以你只是在做表面功夫?你早就知道阚临和魏永西互换?” 话到这里,阚江林干脆也?不否认了。 他知道迟早会破败,只是没想会这么早。 在祁砚的紧盯下,阚江林能做的最多只是敷衍含笑:“你好像哪都猜对了,却又明明哪都没猜对。” “什么意思?”祁砚意识到这话的不对劲。 阚江林自嘲地笑说:“这天下总有虎毒不食子的 道理吧,我若是早就知道阚临和魏永西互换了身份,怎么会任由魏永西去酒吧闹,再?到犯毒瘾露马脚?” 这话像是在把祁砚朝着某个方向引。 阚江林没让他多猜,很直白地告诉他答案:“阚家早在很多年前就分支各立,内里混乱不堪,你现在看到的阚氏,明面上是我的,但实则早被那帮老狐狸转到他人手上,签了秘密协议。我自顾不暇,哪来的时间去管阚临那小子。” “我整整两年都在外面,没回过家。等我再?回家时,就已经换成了魏永西。” “你没管这件事?”祁砚觉得这情况逻辑不通。 阚江林淡笑了下?,好奇地问:“如果你误进了别人的圈套,公司是别人的,儿子也?自发留在别人手下?,你会怎么做?” 这话指向性太强,祁砚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邢译说得没错,和阚临透露的程家有关。 * 见面结束后,祁砚接到一通国外打来的电话。 是先前?帮他查“7.15”案件的朋友。 这次的电话目的很简单,就是告诉他一个新查到的消息,极有意思。 “当时‘7.15’案件的确是程家主谋,但前?后几起关联走毒的案件都有一个很稀奇的点。” “什么点?”祁砚站在窗边,盯着户外地坪处的那辆黑车,眸色微深。 知道祁砚喜欢开门见山,所以朋友很直接地说:“程家在涉猎孤儿方面很有经验,但行事作风也很巧妙,但凡现在在程家有地位的人,类似徐照和程珈书两个代表,看似牵制,却在每个案件上都独占一边,就像是捆绑一样的关系。” 不等祁砚说话,朋友又补充了句:“另外,徐照和程珈书两个人有关系。” “什么关系?” “同父异母的姐弟。”朋友笑说,“这对姐弟很有意思,这辈子既是姐弟,也?是仇人。” 祁砚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但他没打断,任由朋友继续说:“简言之,就是情人靠儿子挤走原配,原配精神疾病病发,一场车祸三人一起下地狱。事故现场活下?来的,只有徐照和程珈书两个人。偏偏,这对苦命姐弟被带进程家,成了配合无?间的合作对象。” 话音未落,祁砚就突然想到那 天见面。 他问到徐照那天为什么连挂电话还关机,徐照只笑:“做事完善的前?提,难道不是不给?人留下?把柄吗?越亲密的人,越不能不是吗?” 这就代表着有人在旁。 这么一来,那个人或许就是程珈书。 逻辑打通后,祁砚还是有一点疑问:“那既然如此,有没有查到‘绚丽’这家夜/总/会里面一个叫桉树的女人?” 徐照只给了他这个人名,说是要带出来,再?多的丁点未有透露。 祁砚难免觉得奇怪。 朋友那边则是略有迟疑的态度:“查是查到了,不过她的信息背景表是被全模糊化的,暂时只能查到93年生,凌川人。” “有人在提防?” “对。”朋友说,“但也?不排除是行业信息的模糊化,听说桉树在‘绚丽’的被点率最高,所以适当的保护会有。” 祁砚能理解。 但就桉树这个人,结合徐照那天的态度,人物故事关系的发展俨然有了朝另一个方向走的趋势。 * 舞团近期排练融合度高,临近周三出演,苏婥也把自己的状态尽力调整到了最好。 上次酒吧见面后,她虽然没再?见过祁砚,但他们的联系并没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说断就断。 她发消息,他虽然不会都回,但偶尔会简短地回个“嗯”,这比以前只读不回好太多了。 演出之前?,苏婥知道祁砚今天人在外地,忍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在聊天框里编辑了一句:[我马上上台。] 写完,刚要?点击发送,苏婥又觉得这话表达得不好,改了半天,换成:[你今天回来吗?] 点击发送的那瞬,另一边身在经许市的祁砚身着衬衫西裤的便装走进了那家招牌夜/总/会“绚丽”。 他的衬衫内侧安了录音器。 兴许是祁砚的身材比例太好,来往的女人注意力都在他外衣勾勒的宽肩窄腰线条感上,多一眼都不会停留在其他可能暴露行&#xe863;的地方上。 “绚丽”这家店经过严格规章检验,是出了名的会所型KTV。 欧式装修的豪华,无?论是在消费程度上,还是在顾客身份的保密程度上,经理人都能做到口风严密。 即便主走人际应酬,但很多顾客都改不了本性的衣冠楚楚。 和祁砚一道过去的除了擅长伪装身份,近期才回归的卧底警察,还有生意场上那个以一夜多场出轨门有名的煤老板。 煤老板最近在一个圈子吃不通,想找条新路试探。 祁砚是他新盯上的对象,能在船舶行业近两年强势占据一席之地的沂港船舶,背后人必定油水够足,这是煤老板对祁砚的定位。 祁砚这边正好缺一个可以交流的中间人,他送上来,他便接了。 一贯的财大气粗,煤老板深黯这类场所的潜规则,一进去自然就和经理人眉眼相对地打好招呼:“二?十万的底场,后面的你看着来。” 这虽然是高档消费场所,但经理人很久没见过这么阔绰的底场了,当即笑脸相迎:“好的老板,有想要挑的人吗?” 说这话,经理人听似是在对煤老板说,但眼睛看向的却是一旁的祁砚。 男人再?简单不过的着装,由内而外散发的矜贵和恣意却如是浑然天成,衬衫袖边挽起,手臂线条流利净澈。 拿着酒杯的手更是修长骨感。 这是经理人很久都没见过的极品。 甚至连煤老板那边都没给?出回应,经理人自发讨好地说:“那都来招牌好吗?” 这句招牌,表里不一的意味,颇具深意。 煤老板听懂了,笑得得意,摆摆手就说:“赶紧的。” 全程,祁砚都没给?经理人一眼,低眸望着手上的酒杯,像是在酝酿着眸中不定的情绪。 煤老板本来还想顺道搭两句话,但见祁砚这么不积极,讪讪耸了下?肩,期待地转而看向门口。 没一会,几个打扮妖娆,浓妆艳抹的女人在经理人的带领下?走进包厢。 从左到右,看似高低均衡的身高和身材,偏偏最中间那个浓妆下?脂粉气最显淡薄的女人前?凸后翘的比例,最为出色。 经理人一个个介绍,到中间女人的时候,还有意地把她朝前?推了把,笑眯眯说:“实不相瞒,这可是我们这边条件最好的姑娘。” 煤老板眯眼上下?审视了遍,目光里的好色是让人很不爽,但他现在拿钱为大,一帮女人个个安静如鸡,吱声都无。 他对中间那个姑娘很满意,点头,手指了下?,“那就这个。” “哎 呦这位老板可真是好眼光。”经理人一副阿谀奉承的样,推着中间女人就是往前?走,“这是桉树,可是我们这边的头牌呢。” 听到“桉树”两个字,祁砚抬了头。 冷淡的目光撞破空气,迎面和桉树那边的撞到一起。 一旁的煤老板极有眼力见,一看这情况就以为是祁砚想点桉树,赶紧讨好地拿出几分?拱手相让与君子的态度,笑说:“看来我们祁总喜欢,那我再?挑挑。” 尽管祁砚没说话,桉树也?懂事,就此坐到他旁边。 桉树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脸长得清纯,其他地方无不俨露风尘气息。 在他这边,和苏婥完全截然相反,根本不能比。 不过桉树像是见惯不惯祁砚这种态度,妄以为这又是一场欲拒还迎的套路局。 她笑着倒了杯酒,刚想挽祁砚手,把酒喂给?他喝,就被祁砚那一眼疏离感十足的眼神逼退了勇气。 桉树见过这种类型的客人,但没见过祁砚这样拉警戒线的。 她笑了笑,缓解尴尬,说:“老板,今天心情不好?” “你觉得?”祁砚不过看她一眼,桉树就被那股生人勿近的视线震慑。 喧扰一室的环境,祁砚和煤老板两块显然像有一道鲜明的分?隔线,那边越是点歌唱得起劲,越是将这边低迷的氛围衬托无?疑。 桉树毕竟在干拿钱哄人的事。 她强忍烦躁,皮笑肉不笑继续说:“那我来陪您聊聊天。” 趁着包厢嘈杂,祁砚随便先和她聊两句:“平时谁带你?” 桉树礼貌回:“就是刚才您看见的,我们经理。” “进来几年了?” “四年。” “现在几岁?” “二?十二?了。” 正因为桉树一一照答,她才慢一拍地察觉不对劲的地方。眼前的这个男人虽是非富即贵的身份,但对话的逻辑太不正常了。 有哪个客人会像查户口一样问话? 桉树那点警惕心瞬间燃起。 她握在玻璃杯上的手劲微不可察地加重了些?。 但这只是今晚这场的开始。 祁砚明白告诉她:“我对你没兴趣。” 桉树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那老板您这是?” 兴许是知道接下来的问话难套答案,祁砚不介意 先和桉树谈场条件:“想不想离开这里?” 桉树脸上笑容明显淡了,又重复:“您这是——” 她话还没说完,祁砚就说:“我可以给?你机会,但前?提是,你给?我我要?的信息。” 真精啊,桉树就算在这种地方练到心思叵测,还是看不透祁砚现在的意图是什么。她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干脆一针见血地问:“您想要什么?” “丽姐是谁?”祁砚也?不和她绕。 但“丽姐”这两个字仿佛是这里的禁忌词汇,桉树表情骤转严肃,防备心飙升,“您问她是做什么?” 祁砚似笑而非:“他知道你成天干卖笑活?” 看似是在转移话题,却成功正中靶心,桉树的表情怔住。 她反应好几秒,才不管不顾地压下?不适,选择工作话:“老板,今晚我陪您,是要喝酒还是唱歌呢?” 祁砚盯着她,如是看穿的力?道。 桉树心里没底,拿祁砚和煤老板两边对比后,思及刚才那句话里的“他”,试探说:“所以您不是来寻欢的。” 祁砚没应没答。 桉树懂了,自知躲不过,勉强地扯了抹笑:“那他人呢。” 问着问着,见祁砚神色冷淡,桉树先一步着急心慌了。 “徐照,他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副CP终于来啦。(其实副CP是会在这本书后期写的,池荟和邢译没有恋爱过程,对男女主只起助推作用,所以不算副CP,他们自己有书。) 昨天的加更字数在这章啦,今天好像万更了!芜湖! 关于分开再再一起这个保证啊,宝贝们,你们要是追更我,就该知道我经常收不住字数超标的毛病,但我敢肯定第二个地图可以在一起。 感谢在2021-04-23 18:16:24~2021-04-23 23:0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咕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26、第26章【一更】 在这样一个风云诡谲难测的场所, 不过几?句问话就沉不住气,还把?情况暴露无遗的,桉树是祁砚见过的唯一一人。 如果今天在这的不是祁砚, 结果可想?而知。 “徐照”两个字问出口后,桉树察觉到?自己因急切而极有可能祸从?口出, 瞬间沉默相对。 她看向祁砚的神色同样骤转晦涩, 带了不明?深意的抗拒,甚至还多了惯常敌对会有的锋芒。 看来也和案件脱不了干系。 祁砚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不紧不慢地在手上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意的态度浑然让人捉摸不透。 桉树那边则是在缓和情绪后,没了待客时的恭敬,反是用拿手的先发制人, 问他:“你要从?我这边探答案, 我怎么相信你?” 这样, 果然和徐照的交流方式如出一辙。 祁砚满意地笑了下。 他翻过现在手上拿的打火机,把?印有弯月三向花的底面放到?她面前,让她一次性看个清楚, “熟悉吗?” 桉树低头看去, 第一眼?的确看到?三向花, 但下一秒,她注意到?的则是那轮弯月底下的刻字。 是磨损后勉强能看清的XA的字母。 桉树隐隐皱了眉。 XA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比如,心爱、喜爱、相爱, 还可以是, 徐照和桉树。 XA, 徐照和桉树姓氏的开头字母。 这是她之前找人刻上去,徐照随身携带的打火机。 现在怎么会在祁砚手上? 不知想?到?什么,桉树在监控摄像头齐聚的包厢内, 顶着头上那枚摄像和沙发不知何处安置的窃听器,主&#xe863;卸下伪装。 她深吸了口气,重新熟稔地挂上从?业淡笑,自发从?台边的烟盒里摸出支烟,递到?祁砚面前,“老板,抽一根解解压吗?” 这是引人出去的意思。 包厢虽然没贴禁烟标志,但外?边廊边天台有专门设置吸烟处,客人在此的不成?文规定是酒量续限,室内最好不抽。 祁砚和旁边坐在煤老板身边的卧底警察对了眼?视线,拿着烟和打火机起身往包向外?走,而桉树则是紧跟在他身后。 冷风贯穿的长?廊边,隐蔽避开四方监视的位置 。 祁砚没要桉树帮忙,自己随便?点了根,没抽,任由烟身在火光灼烧下散发袅袅余烟,成?了沉黯周身唯一刺目的红。 这种时候,他不想?浪费时间,一句话就点到?关键:“不怕被查?” 桉树随意地靠在墙边,眼?神略过楼底欢声笑语纵意的大?堂,明?确说:“谁来查我?这家的争锋虽然暗流汹涌,但还没到?每时每刻都?会被查的地步。” 她静了几?秒,问:“知道这是哪吗?” 桉树问的不是地域,而是他们?现在的站位。 祁砚观察力够强,他知道桉树现在是在最大?程度避开风险,“魏郦手下的招牌会所。” 桉树笑了:“不是。” 她拉开裙袖,把?内壁肘边的紫青痕迹亮在祁砚面前,和他实话实说:“这是你带不走我的地方。” 桉树不了解祁砚,她自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和徐照一样对此无能为力的“老板”而已,却没料现在的一言一行,都?被他有准备地录入证据。 作?为日后一举推翻关系链的强有力证据。 桉树虽然学历不高,成?天在这种龙鱼混杂的场所,但她起码还是看新闻的。她知道徐照那边出事了,接连的人命,一桩桩的栽赃牵连,背后脏水至深。 “我知道你想?找哪个丽姐,但她现在不在这里。”桉树说得淡定,这一瞬骤现远超她年龄层的成?熟,“这里现在只?有魏郦,也就是你说的老板。” “这两个不是一个人?” “当然不是。”桉树悉知清楚地说,“魏郦是这些?年管理‘绚丽’的表面老板,而丽姐是在此之前这里的头牌。” 话到?这,桉树的表情略显惋惜:“不过你来晚了,她爱人走的那天,她也投河死?了,好像就是之前闹上新闻的那个银行高管吧,她挑了和他一样的死?法,说是报应活着还不了,死?了肯定还。” “要是她还活着,我哪有机会顶替上她的位置?” 这个发展不在祁砚的预设范围内,而且俨然不对劲得越离了轨道。 一家招牌夜/总/会头牌丧命,必定会掀起一波哗然。 然而,根据煤老板的说法,这家店够稳够好,从?来没出过事,完全可以放心一夜消遣 。 桉树猜祁砚有本事也不可能会知道丽姐的事,“你想?要知道更多我也可以告诉你,但你先告诉我,徐照现在人在哪?” “你们?没联系?”祁砚觉得不至于没有联系。 桉树却只?是点头,眼?神中不时溺进黯然,“我联系不上他。” 正好,一根烟灭。 祁砚话即到?此:“我不负责替你找人。” “但你知道他在哪不是吗?”桉树右眼?皮跳得厉害,她不确定祁砚可不可信,但有些?话,可能就这一次问出的机会。 她迫不及待说:“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祁砚听得有意思,“就为了徐照?” 桉树顾不上别的,笃定说:“就为了徐照。” 可以,祁砚给她这个机会。 只?是祁砚不知道,在他这边深入信息的同时,苏婥那边舞团开演,正是一场新局的开始。 尽管祁砚忙到?无暇出现,苏婥也还是给他准备了前排的座位。 但等到?她上台时,前排的那张座位上坐的人并不是苏婥,而是那个本该在周五才露面在既定地点的男人,程控。 四十开外?的年龄,岁月的蹉跎并没在男人脸上留下过重的痕迹,依旧深色西装,一贯的发胶打底,精致笔挺早就印刻在男人的骨髓气质间。 细致数数,应该已经四年多没见面了。 即便?四年之久,程控眼?底对苏婥的欣赏也不仅不少,反是倍添,一股凝神便?有青睐成?熟娇媚的感觉。 这种眼?神是苏婥嫌恶讨厌的。 追随不消的威胁沁入骨髓,是程控在对那天她兀自挂断电话的行为做出回答,也是对她擅作?主张找祁砚与之对敌的回答,还是对她自作?聪明?找帮手灭了他柬埔寨那条线的回答。 容忍三次,就别妄想?会再有下一次。 现在,时间到?了,他要她加倍来还。 程控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苏婥读懂了。 光是从?程控现在的状态来判断,不是第二人格的阴鸷暴戾表象,也不是第三人格温柔至死?的虚假,那就是正常的第一人格。 第一人格的程控才会流露出想?要带她回家的慈父眼?神。 滚烫血液中逆流而上的抗拒先一步地压制住 苏婥的沉着。她想?走,但碍在已经开舞,她走不了,硬着头皮也必须上台。 程控脸上汇出的笑,逼人又震慑,每一寸目光劈开空气,如定般地扎在她身上,蕴入强烈的占据和压迫。 临近冰窖的低冷,强力渗透血液。 明?明?室内温暖如炬,可正因为祁砚不在身边,保/护/伞被风吹乱,渐渐地,苏婥浑身都?在抖。 苏婥感觉自己快要感知不到?舞乐的韵律。 每个音节都?像是狂风骤雨的前奏,刺痛扎在她神经上。 节奏和&#xe863;作?的联结越深,心底深海中摇曳的那艘船就越发&#xe863;荡,船帆撕裂,船身碎尽,冰水倒灌而入,眼?见快要溢满整艘孤船。 眼?见那种被程控支配的惧怕似曾相识地要再度汹涌,苏婥先一步加快呼吸,视线再没多一眼?落在程控身上。 她在躲,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必须躲。 然而,程控从?来不做直来直往的事。 把?戏越是兜圈,玩得越是有意思。 看到?中途,程控起身了。 他没继续看完,而是转身就朝着场外?的方向走。 苏婥不明?所以,她心里抱着那点侥幸,尚且以为是能逃过一劫。 但她疏忽忘了,程控从?来不可能会做事做一半。 因为白天现场临时施工,所以场内没法连通后台,要去后边的休息室,只?能从?场外?绕大?圈才能到?。 而苏婥抵着战兢跳完全场,抱着尽快离场的心态,和唐家妮打好招呼离开。 苏婥一路加快脚步想?赶回休息室拿包,却没想?在半路拐角处,折光镜忽然闪过的一道黑影。 苏婥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颈就被人猛地攻击,蓦然的眩晕袭上,恶心感在久时紧张的刺激下燃起,眼?前一暗,世界霎时间沉坠黑暗。 是程控新培养的那个男人。 这是苏婥被打晕前最后那抹意识捕捉到?的答案。 * 整个被寂静包拢到?再无更多喧扰的室内,滴答,滴答...... 一滴又一滴不明?来源的水声坠落在池,落针可闻中唯一那点低微,划开空气的一道细口,荡进耳廓。 无形成?了暗夜孤绝中的腥风前奏。 苏婥意识回笼的第一时间,想?睁眼?,却无力 摆脱浑身上下游走的匮乏感。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仅乏力,身上某一处还有鲜明?的刺痛感。 她的手脚都?不能&#xe863;。 明?明?好像并没有被绳捆绑,但她就是怎么努力都?&#xe863;不了。 鼻腔中丝丝缕缕地窜入酸涩味,熟悉到?令人发指。 苏婥的心跳先于意识给出反应,由缓及快,再到?强烈势劲的碰壁,仅仅几?秒的短暂时差。 艰难地支起那点精力去睁眼?,苏婥即便?不去刻意搜寻,也能靠过去的经验知道,周围这股浓重的酸涩味来源海/洛/因。 而那抹接续不断的水声,大?抵就是有人在冲洗残留重味。 苏婥能感受到?有人在看她。 却没想?睁眼?的刹那,抬眼?望去,看到?的人就是程控。 程控身边只?站了新培养的男人一人。 没有苏世丽,没有程珈书,更是没有徐照,有的只?是接触不合且没有明?确把?柄落在苏婥手里的男人。 苏婥的余光努力扫过这块类似阁楼却又不像阁楼的地方,满室的酸味,逼仄又狭隘,没有开窗通风。 程控则是靠在深红的皮质沙发上,笑意颇深地盯着她看。 他那个表情愉悦得就像是刚刚吸过,浑然面临“升华”的超脱感,缥缈如神仙的快意。 好一会才出声,沉沉滚过的笑,温和依旧:“乖女儿,好久不见。”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