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最强投资》 第一章重生88年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翻山涉水两肩霜花，风云雷电任叱咤……” 一阵荡气回肠的音乐，在沈益耳边响起。 沈益翻了个身，眼都没睁咕哝了一句：“看了几十年西游记，还年年看，不嫌烦啊？” “说什么鬼话，前年才出来的电视，你做梦看了几十年啊？” 紧接着，一个愤怒尖锐的声音喝斥道：“赶紧给我滚起来，天天好吃懒做，一睡睡到中午。” “摸鱼捞虾，泡舞厅打牌，要不然就回来骗钱，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畜牲！” 沈益闻言，猛地睁眼坐了起来，表情直接凝固。 看着一名中年妇女，手拿扫帚，两眼瞪的像铜铃，眼里寒意森森直视着他。 “妈？我肯定是在做梦？” 沈益茫然扫视着四周，斑驳脱落的墙漆，14寸的黑白电视里，正放着经典的86版西游记。 水泥地上，散发着潮湿刺鼻的腐味。 墙上翻起一半的日历，清楚写着1988年7月8日。 三十二年前的场景，刻在他骨子里的熟悉。 还有去世多年的母亲石梓敏，活生生站在眼前，不是做梦是什么？ “我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做梦，我打死你个小王八蛋。”石梓敏气的咬牙，扬手就是一扫帚，拍在沈益脑袋上。 扫帚上的竹丝，划的他脸庞刺疼。 疼！ 不是做梦，做梦怎么可能会疼。 沈益呆住了。 压在心底几十年的回忆，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1988年，是他人生经历中，最痛的一年。 就在今天，父亲跟同庄人发生冲突，被人失手打死。 母亲伤心过度，大受刺激导致精神失常，得了精神病。 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 接连失去父母，让他彻底堕落消沉了十几年，直到碰到那个人，才大彻大悟，成就了一番事业。 可如今，他却重生回了三十二年前。 这一刻，沈益心如潮涌，虎目含泪，猛地扑到母亲身上，紧紧抱住。 声音充满着不舍和眷恋：“妈！我想死你了……” “你发什么疯啊？又想变着花样骗钱，门都没有，给我松开！”石梓敏又一次扬起的扫帚，愣在了半空，眼神有点不知所措骂道。 她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已经结婚生子。 小儿子沈益，叛逆成性，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样样都干。 甚至敢跟她顶撞，干架，每次回来都要把她气的半死。 母子俩一度水火不容。 可今天，这小畜牲怎么突然转性了？ “妈，我不要钱，我再也不骗你钱了妈……给我抱抱。”沈益喉咙哽咽，泪如泉涌。 多少年了，他每每想起曾经的自己，就悔恨难当。 悔当初年少无知，给父母惹下多少麻烦。 恨自己猪油蒙了心智，忘了父母养育之恩。 直到后来才想明白，为了让他们兄弟姐姐妹有饭吃，能活下来，胆小怕事的母亲，不得不装出一副凶悍泼妇的样子。 但那时，已经太晚了。 风欲静而树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上天给了他重生弥补的机会，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父母受苦受难！ 石梓敏被儿子的样子吓到，手里的扫帚慢慢降了下来，眼中怒火也渐渐平息。 对这个小儿子，她疼在心里，恨在手上。 叹道：“人都说养儿防老，我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多少，这辈子要来还。” “你真要是懂事了，就跟你大哥学学，早点结婚。” “成家立业，让我跟你爸松口气，安个心。” 这时，沈益扫见黑白电视上出现的整点时间，脸色微变。 抹掉眼泪，认真说道：“妈，结婚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我肯定让你跟爸过上好日子。” “我先去帮我干活，晚上回来再说。” 说完，便松开母亲，冲出大门，朝自家的田跑去。 他很想跟母亲叙叙家常，以解心中相思。 但时间不允许。 再过半小时，父亲就会跟人起冲突，必须阻止这桩惨剧。 田离家两三里路。 此刻，沈志涵正在跟同庄同姓的一个远房表弟沈志梁在争吵。 “志梁你太过份了，就为了占点地，把埂削的人都走不了。”沈志涵皱着眉头说道。 “我削我自己埂关你什么事？屁事管太多，当心折寿！” 沈志梁脸上横肉丛生，不屑冷笑道：“看你那德性，手不挑担不能提，还干活。” “要不是当了个狗屁老师早饿死了，现在连教书都让大儿子顶替了。” “还把自己当以前的地主大少爷呢？” “怂包。” 他在沈家山嘴，向来是一霸，贫下中农出身。 从小，沈志涵这个地主家的儿子，有学上，有衣服穿，有东西吃。 而他只能眼巴巴看着，羡慕嫉妒恨。 现在赶上好政策，翻身作主，处处跟沈志涵过不去。 这次削田埂，就是故意示威。 “你怎么不讲理！”沈志涵气的脸色发白。 “不讲理又怎么样？你打得过我吗？” 沈志梁满脸不屑：“早TM看你不顺眼了，一天到晚摆副少爷架子，在老婆面前怂的跟狗一样。” “有本事你别TM出来丢人现眼，滚回家喝西北风！” 他故意激沈志涵动手，趁机给他一点教训。 涨涨自己威风。 “你……”沈志涵一生好脾气，极少与人翻脸，这时也不禁气的手抖，恨恨说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完拿起锄头准备离开。 落在沈志梁眼里，却以为沈志涵看不起他。 压在心里多年的邪火顿时上涌，心底自卑作祟，恼羞成怒暴喝道：“站住！” “你TM什么意思，不就念了几天书么，你勺什么勺？” “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说着，三步两步跨过田埂冲到沈志涵身边，揪住他衣领，手一扬准备给他一个耳光泄泄愤。 “沈志梁！”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咆哮声炸起。 沈益像脱缰野马，冲进田里，边跑边指着他大吼：“你动我爸试试，我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这一声，像雷暴炸起。 惊的沈志梁脸上横肉轻跳，手硬是没敢落下去。 第二章我会让你后悔 他愣神间，沈益已经冲到面前。 一把推开沈志梁，护住父亲，冷声说道：“你动我爸一下试试。” 眼神像是要吃人。 吓的沈志梁连退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老脸滚烫。 见状，沈志涵劝道：“算了算了……他毕竟是你表叔。” “爸，你看不出来人家把你客气当可欺么？”沈益瞟了一眼被削的连一只脚都站不下的田埂，心里邪火直冒。 记忆中，父亲永远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斯文模样。 在别人眼里，怂的不像个男人，人人可欺。 沈志梁就是个典型恨人富骂人穷的角色，把客气当软弱，没完没了。 得寸进尺，都公共田埂都要霸占。 这种人，自私至极！ “小兔崽子你敢没大没小。” 沈志梁见沈益没动手，胆气顿时壮了不少，阴阳怪气冷哼道：“小混混一个，装什么装。” “我儿子可是考上高中的，看看你那屌样。” “除了吃喝嫖赌你还会干什么？” “估计以后连饭都吃不起。” 沈益恶名，在整个沈家山嘴无人不知，初中毕业之后就没念了。 整天在街上游荡，十足的叛逆败家子一个。 脾气上来，连自己母亲都敢打。 动手他是没胆子，只能在嘴上逞能。 可惜，这种羞辱的话，对现在的沈益，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 闻言冷笑道：“沈志梁，记住你说的话。” “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欺负我爸。” 说完，不再搭理这老无赖，拽着父亲朝家走去。 看的沈志梁脸色青白交加，在背后骂道：“呸，还我后悔？” “跟你妈一个孬样，泼妇生的贱种！” 这种恶言脏语沈益完全没当回事，心巴在父亲身上，上了大路才长长松了口气。 心头大石总算落地。 历史的惨剧没再重演，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 父亲性格软弱，出身大地主家，历经几番变动，为了绝境中求生存，连脾气都不敢发。 平时在家被母亲指来喝去一声不吭就算了，在外面也处处受欺。 人性很贱。 越善良忍让的人，就越有人专门来挑事。 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让人不敢惹。 他已经想好了，前世混沌几十年才走上正轨，如今重头再来，是老天爷赐的机会。 这个年代，遍地是金，就看有没有本事捡了。 “沈益，你也该找点事干了。”沈志涵见儿子一直闷声不说话，打破了沉寂叹道。 望子成龙是每个父亲的愿望，大儿子好歹接替了教书，是个铁饭碗。 现在最让他头疼的就是沈益这个小儿子。 书不念，厂不进，天天混日子。 沈志梁的话，就像根刺一样，戳在他心头。 任他再没脾气，心里也窝着口气，虽然知道说了没用，但还是没忍住。 “知道了爸。” 沈益一反常态，顺从答应：“你放心，我很快就找事做。” “不会再让你丢脸。” 农村人极好面子，以现在他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父亲心里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外面犯了法？”沈志涵面露惊讶。 以前只要跟沈益提做事，他就极不耐烦大发脾气。 今天竟然顺顺当当。 以他对儿子的了解，不是想在自己这骗钱，就是犯了什么大错。 不然不可能突然间变的这么乖巧听话。 “爸，你放心，我一没犯法，二不要钱。”沈益愕然，意识到曾经的自己，给父母留下了什么恶劣的印像。 为了骗钱，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现在的改变，在他们眼中看来如此不真实。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看来想让二老以自己为豪，任重且道远。 沈志涵将信将疑道：“你有个二伯是老木匠，我跟他说说，你去认真学几年，以后也能帮人干干活。” “我想自己找找工作。” 沈益当然不可能去干木匠。 实际上，走在路上这几分钟，他大脑就已经在高速运转。 前世，他沉寂了十几年，最后才找到机会，一飞冲天，创立了上市公司。 如今这市场，资迅极不发达，市场雏形刚建，机会远比后世大的多。 黄金遍地，就看能不能独具慧眼。 但这种事父亲没法理解，说了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是那么浮躁，只能先搪塞过去。 见状，沈志涵叹了口气，跨进家门。 沈益正想回去，一个俏丽身影跨过门前小河，远远喊道：“益哥，三子打牌被朱大胜的人给扣了！” “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 “小玉。”沈益闻声回头，眼里掩不住欢喜激动。 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扎个马尾辫，上身穿着一件的确凉格子衬衫，下身黑色的化纤裤子。 微耸的胸口起伏，小脸红扑扑满充满着焦急。 正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韩顺晓玉。 她口中的三子，正是韩晓玉弟弟韩三明。 前世这时父亲正亡，他痛不欲生，事了听说三子打赌出老千被人打断了腿。 韩晓玉也因此缀学去了其他城市打工，举家搬迁。 两人便彻底断了联系。 多年以后，这段懵懂的记忆便被封在心底，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走，我帮你把三子带回来。”沈益二话不说，跟起韩晓玉就打算去救人。 “站住！” 还没跨过桥，屋里便传来母亲石梓敏的嘶吼声：“沈益你个小王八蛋，今天要敢走，老娘打断你腿！” 说着，便举着一根竹竿追了出来。 “孩子他妈，你这是干嘛？”沈志涵也跟在后面，低声劝道。 “一天到晚在外面飘游浪荡，尽给我惹事。” 石梓敏脸色铁青，眼里却闪着担心：“朱大胜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你敢走试试！” 沈家山嘴旁边就是舒玉陶瓷厂，朱大胜是瓷厂厂长儿子，方圆十里一霸。 跟沈益这种小地痞不一样，他是正儿八经混社会的。 得罪了他，别说沈益，自己一家都要遭殃。 “妈……”沈益看到母亲眼中的担心，心里一暖。 他知道母亲刀子嘴豆腐心，凶恶的样子只是担心他出事。 要是别的事，他一定听母亲话。 但今天出事的是三子，韩晓玉亲弟弟，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鼻涕虫。 自己不去，他腿就没了。 无奈牙一咬情急喊道：“你不是想让我结婚么，我有女朋友了，韩晓玉就是我女朋友。” “她弟弟出事，我这个当姐夫的不去谁去？” 第三章合作 沈益一番话，听的三人表情各异。 石梓敏脸上的怒容渐渐消失，表情复杂。 沈志涵的眼里闪着窃喜。 韩晓玉比沈益小三岁，是庄子上的外来户，长的干净标志。 性格也好，不知多少年青小伙子巴眼瞅着。 沈益这翻江倒海的小崽子，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本事。 “益哥……” 韩晓玉的脸，唰的红成苹果，声音羞的能挤出水来。 她从小就崇拜沈益，上天揽月，下海捉鳖，可谓无所不通，无所不能。 长大以后更是芳心暗许，但却从来没有勇气跟沈益表白。 但没想到沈益这么大胆，竟然直接在父母面前宣布自己是他女朋友。 毕竟小女孩，一时间，手捉无措。 “快走。” 沈益来不及多想，趁着母亲愣神，一把抓住韩晓玉的手，冲过小桥，狂奔而去。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石梓敏才回过神来，低骂了一声：“小王八蛋，真长大了……” “只要不犯法，随他去。”沈志涵安慰着。 搬来竹躺椅，拿过蒲扇轻摇，眯眼晃着，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此刻，被沈益牵在手里的韩晓玉，耳根赤红，脸似火烧。 长大以后，第一次被沈益牵手，心里像兔子乱蹦，惊慌失措。 但却非常踏实，安全。 “小玉，他们在哪？”沈益倒没在意这些，一心挂念着三子，心里不急是假的。 这姐弟俩，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虽然是外姓但感情不亚于手足。 韩三明这小子，头脑聪明，但跟自己以前一样，从不用在正道上。 怎么想起来去招惹朱大胜呢？ “在瓷厂宿舍楼棋牌室。”韩晓玉被唤回了神，急忙答道。 舒玉陶瓷是个公办厂，全省能排进前三。 离沈家山嘴也就百来米路，沈益熟的很。 此刻，宿舍楼一幢麻将馆，几个人手持钢管，面露狞色。 围着被绑在椅子上的韩三明。 带头一人，穿着三根筋汗衫，身材高大，眼神凶厉，正常人都不太敢跟他对视。 正是瓷厂一霸朱大胜。 “小子，你胆肥啊，连我朱大胜的钱敢骗。” 朱大胜皮笑肉不笑，掂着手里的钢管，坐在电风扇前道：“让家里拿两千块来。” “自己看着办。” “胜哥你高抬贵手，就是把我卖了也没有两千块啊……”韩三明眼神慌乱，俊朗的脸一片腊黄，身上衣服都被冷汗打湿透了。 母亲在塑料厂上班一个月才七八十块钱工资。 两千块钱，能买好几部自行车了。 对普通家庭来讲，绝对是笔巨款。 别说掏不起，就算有家里也不会掏。 “没有是，腿给他打断。”朱大胜下眼皮轻跳，冷声吩咐道。 旁边的小弟立刻甩着钢管朝韩三明走去。 吓的他魂不附体，扯着嗓子狂吼：“救……救命啊……” 嗵！ 就在这时，虚掩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等等。”沈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脸色不善。 见沈益跟姐姐到场，韩三明脸上瞬间露出狂喜：“益哥，救我益哥。” 朱大胜眼皮轻挑，认出沈益 见他赤手空拳，还带着韩三明的姐姐韩晓玉，知道他是过来要人的。 冷哼道：“沈益，今天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滚一边呆着，别惹老子。” “胜哥，好久不见，我先代三子跟你道个歉。”沈益示意韩晓玉在门外等着，自己露出笑脸走进屋里。 从身上掏出包424，给朱大胜手下散着。 平常都在这一块玩，多少也认识，烟酒不分家，上来好说话。 “你TM算老几，韩三明跑到我麻将馆出老千，你道个歉就算了？”朱大胜一把打飞沈益递的烟，脸上满是不屑。 “胜哥你误会了，我来不是跟你要人，是有笔财要跟胜哥一起发。” 沈益笑容不改，自己点了支烟，从容道：“两千块钱也太少了，也配放在你胜哥眼里？” “我有个事，能让胜哥你一个月挣两万，有没有兴趣听听？” 闻言，朱大胜瞳孔微缩，脸上冷笑更盛斜眼撇道：“就你？一个月两万？” “你TM见过两万块钱么？” “就敢在老子面前吹牛B。” 手下几个混混，笑的前仰后合。 刚改革开放还没几年，现在的万元户都少之又少。 两万块钱，能在城里买好几套房了，够普通人挣二十年。 就这个麻将馆，撑死也就一个月八九百毛营收。 就连站在门外的韩晓玉跟被绑着的韩三明，也都一脸震惊。 沈益几斤几两他们太清楚了，口袋掏不出五块钱，这话说的也太大了。 一时间，不知道沈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能挣多少钱，完全取决于认知，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沈益等他们笑的差不多，淡淡说道：“对面塑料厂快倒闭了知道？” “我想把它盘下来，但是一没本钱二没关系，正好胜哥你两样都有。” “我们合作，最多三个月，让你月入两万。” “说到做……”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大胜一脸不耐烦打断：“我看你TM想空手套白狼，把老子当猴耍！” “人集体厂都干不下去，你凭什么敢放这么大屁？” “老子最恨人忽悠我，别走了，把他腿一起给我打断！” 闻言，沈益还没说话，门外的韩晓玉已经俏脸煞白，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们敢，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 “报警？去报啊。” 朱大胜眼里闪出一道凶光：“小丫头片子敢威胁老子，把她给我抓过来。” 立刻有人应声而出。 “益哥你带我姐快跑，别管我！”韩三明额头青筋毕露，咆哮道。 沈益叹了口气，一把拦住门口劝道：“胜哥，别动气啊，跟黄毛丫头一般见识干嘛。” “我真有计划，你听听？” “实在觉得不行，再打断我腿也不迟是，反正我家就在这，又跑不掉。” 韩三明这小子，还是有点良心。 再怎么着，也不能置他于不顾。 沈益知道朱大胜这人又轴又横，不是个能轻易被人说动的主。 但为了三子，死马也要当活马医，试试再说。 朱大胜眼珠轻转，摸着下巴停了两秒，把钢管朝沈益面前一扔：“行，我让你死个明白。” “能说服我，今天放你们走。” “说不通，自己把腿废了。” 第四章放人 闻言，韩晓玉姐弟，同时替沈益捏着把汗。 这年头，断腿断手甚至要人命的事，稀松平常。 朱大胜这人更是又浑又狠，说到真能做到。 “塑料厂干不下去，原因无非两点，管理方式陈旧，货品单一。” 沈益清了清喉咙，面不改色说道：“一直都以塑料套件跟生活用品为主。” “这些民用的东西，在我们舒县乃至整个皖省厂家多不胜数，早就已经饱和。” “不跟着市场需求走，再大的厂都是个死。” “你别看陶瓷厂现在这么辉煌，二十年后也必然是乱石一堆。” 说到这，朱大胜脸色变了变。 他是浑，但不蠢，更不安份。 不然也不可能放着陶瓷厂这种铁饭碗不端，跑出来混世。 沈益不管他表现如何，接着说道：“第一，从86年国家倡导扶贫开始，塑料大棚现在火的一塌糊涂，塑料膜的量大到一般人没法想。” “其二，这两年服装市场大规模爆发，但是大家用的衣架还都是老式的木头做的，为什么不用便宜又轻巧的塑料衣架呢？” “这完全就是市场空白，只要能占到市场两成，别说月入两万，月入两百万都不是没可能。” “你我合力把塑料厂盘下来，你出钱我出技术跟运营，大事何愁不成？” 一番话，听的朱大胜脸色从不屑变成惊疑。 眼里的凶芒也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贪婪。 几个手下小弟，面面相觑。 沈益说的这些，他们一个都听不懂。 韩晓玉姐弟两更是满头雾水。 从小跟沈益一起长大，亲如手足，却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 说话铿锵顿锉，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话里充斥的蛊惑性，却让两人忍不住惊为天人。 这…… 还是那个只会打架骗钱的益哥么？ “你讲的这些，都是空想，老子要是投了钱亏了怎么办？”朱大胜眯着眼，故意板着脸问道。 但眼中毕露的冲动，却瞒不过沈益。 “胜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想这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沈益淡淡点道：“至于风险，我完全有把握的能力。” “跟你交个心，今天我来不光是为了兄弟，更看重的是你的人脉跟头脑。”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最近是在想把陶瓷厂里的产品，独立出来做个自己的品牌吗？” 一句话，听的朱大胜猛地起身，满脸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这事，他没跟任何人说过。 包括家里老头子。 几年前老头子让他在瓷厂上班，当个小主管他都不干，就是因为他的野心饽饽。 开麻将馆纯粹是消遣跟拉关系，当老板才是他心里最想干的事。 他不想一辈子活在自己老头子阴影下面。 但沈益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这不可能啊。 “连这都猜不到，我还夸口跟你合作干嘛。”沈益胸有成竹。 其实这都是前世发生的事，韩晓云一家搬走没多久，朱大胜就在县城做了一个瓷器牌子。 前几年凭关系搞的还行，后为因为全球经济危机，陶瓷厂跨台。 他也跟着破产。 曾经横着走路的混混头子，最终变成了见人就低头哈腰，碌碌无为的一个老头。 这也是沈益为什么要找他合作的原因。 这时的朱大胜，要野心有野心，要实力有实力。 不光为了钱，有他在，至少以后塑料厂挣了钱，别人眼红的时候要掂量掂量。 “你再说说，怎么个合作法？”朱大胜这时看沈益的眼神，已经跟刚开始截然不同，带着几分佩服跟热切。 亲自搬了个凳子，放到沈益身边，邀请他坐。 “先放了我兄弟。”沈益大喇喇坐下，对韩三明瞟了一眼。 “你兄弟以后就是我兄弟。”朱大胜挥手吩咐道：“放人！” 韩晓玉立刻冲进屋里，解开弟弟绳子。 站到沈益身边。 姐弟俩眼里尽是崇拜之色。 这么大的事，竟然被沈益三言两语搞定，这得多大能耐。 “我出技术，塑料薄膜跟衣架加工技术，包括后面的品牌运营方案，占股80%。” 沈益不客气道：“盘厂长子跟前两个月工人工资钱，你出，占20%。” “你说什么？” 朱大胜还没说话，旁边的小弟瞬间炸开了锅。 “沈益你也太TM不知死活了，我老大出钱只占20%。” “你抢劫抢到胜哥头上来了，找死。” “胜哥，他摆明了是在耍你啊。” …… 这些混混，个个义愤填膺。 他们根本听不懂什么技术不技术的，只知道占20%太少，觉得朱大胜吃大亏。 “沈益，他们讲的对啊，我出钱才拿20%，也就是你，别要跟我讲这话，我当场就把他废了。”朱大胜也露出不悦之色。 “条件我开了，同不同意随你，考虑好以后咱们再谈。”沈益不慌不忙，起身带着姐弟俩朝外走去。 任何年头，钱都不是什么问题。 技术跟市场风向，才是财富密码，看不穿这一点的人，根本就没有合作必要。 要做事，沈益方法多的是。 遍地黄金的年代，还愁捡不到钱？ 反正三子母亲就在塑料厂上班，实在不行通过她直接找厂长谈谈。 所以沈益心里，有恃无恐。 朱大胜黑着脸没作声，也没阻拦三人离开。 他决定晚上回去，找老头子聊聊这事，看看他的意见。 出了宿舍楼，韩三明长长松了口气，一把抱住沈益激动道：“益哥，牛逼啊。” “光凭一张嘴就摆平了朱大胜，真不愧我从小就把你当成偶像。” “你说的塑料厂的事，是不是真的？” 啪！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益一巴掌扇在头上，龇牙咧嘴。 “谁让你到朱大胜这来出老千的？腿真不想要了？”沈益故意板着脸教训道。 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自己重生，腿就真没了。 就为了几十块钱，一辈子落个残废。 “疼！我……我想挣钱去广州……” 韩三明揉着头，一脸委屈：“我听说韩广生那个混蛋在那边，我要去找他！” “我想问问，他为什么抛妻弃子，这么多年不管我们。” 闻言，沈益跟韩晓玉，同时陷入了沉默。 第五章 突发脑溢血 韩广生是韩晓玉姐弟父亲。 大概在沈益七八岁的时候跑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不过断断续续有消息传来，据说四处倒货，还出家当过和尚。 不知怎么又跑到广州去了。 这一刻，沈益能理解韩三明的心情。 “这么大的事，你至少跟我通个气。” 沈益一搂韩三明肩膀，说道：“三子，万事遇速则不达。” “钱会有的，相信哥。” “先别去广东，等我们挣到钱，大大方方去，当面用钱砸在他脸上，好好问问他跑了这么多年，到底干出什么名堂！” “嗯！我听益哥的。”韩三明重重答道。 从小沈益就是他的主心骨，更何况今天又救了他。 “晓玉，带他回去。” 沈益交待道：“另外你帮我个事，晚上问问你妈，让她帮我探探塑料厂最近情况。” “好的。”韩晓玉美眸波光涌动，乖巧点头。 告别了姐弟俩。 沈益疾步回家，父母都在家里，他现在最想的就是跟他们多说说话。 哪怕再被妈臭骂一顿，对他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幸福。 一回家，石梓敏就故意板起脸，前前后后拉着他检查着有没有吃亏。 “下次还这么匪了？”见他没吃亏，扫帚把毫不零吝啬地扇在沈益屁股上。 沈益笑呵呵受着。 打是亲骂是爱，农村人讲究这一套。 母亲不过是多了点控制欲，想要保护自己不受伤，但爱却没有丝毫搀水。 “妈，你打也打累了，休息休息。”等母亲停手，沈益连忙端来茶哄道。 “又在想什么坏点子？”石梓敏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以往，这会沈益恐怕都跟她对着干起来了。 今天破了个天荒，竟然顺顺从从。 反而让她心里悬得慌，很不习惯。 “没有，从现在开始，我听您二老的话，说往东绝不往西。”沈益厚着脸皮笑道。 寒着的脸终忍不住被逗解了冻，眼眶湿润。 扫帚扔在一边，不再说话。 旧社会时，她也是个大家闺秀，嫁到沈家来没过几天好日子。 就遇上了乱世。 从有到无，吃了多少苦头。 为了这四个孩子，不得不强装坚强，人前为恶妇，人后偷着抹泪。 大儿子跟两个女儿都已经结婚，如今最担心的就是沈益。 却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吊儿郎当，看着就揪心。 可现在，突然之间就好像变成熟了，让她不禁喜极而泣。 见一惯强势的母亲，突然露出小女儿姿态，沈益父子一时也慌了，围着她左劝右劝。 晚上，母亲破天荒杀了只鸡。 这年头，想吃顿肉，绝对是奢侈到极点的事。 逢年过节才有的待遇。 沈益心潮涌动，直到这时他才彻底明白，自己在母亲心中的份量。 前世都来不及报恩，今生定不会再让他们受苦。 这一晚，一家三口围在桌前聊了很久。 沈益没什么大话，事情要做出来，才能让人信服。 这一夜，没有真丝被，没有空调，耳边挥之不去的蚊子跟淌不停的汗，却让他睡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塌实。 直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才被一阵愤怒的声音吵响。 “爸，这次我跟她离定了。” “你看看我脸跟身上，被她抓的，我怎么上班？” 这声音熟悉的很，是大哥沈正业。 自打结婚后顶替父亲教书，就搬到了五里外的茶厂住， 夫妻俩关系一直不好，前世过了六年最终还是离了婚，苦了自己那小侄子一辈子。 怎么这一世提前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搅乱了历史步伐？ 沈益满心疑惑，走出房间，看到沈正业脸上七八道抓痕，整个破了相。 半边眼眶青肿，像是刚哭过不久。 母亲不在家，父亲坐在躺椅上，表情难看中带着一丝痛苦。 第一次用沈益从没听过的认真语气冷声说道：“我们老沈家没有离婚的先例，你身为长子，敢丢先人的脸！” “什么长子不长子，这日子我过不下去，我跟她就不一个层次的人。”沈正业语气坚决。 见状，沈益出声劝道：“大哥，过日子不是谈恋爱。” “大嫂是没怎么念过书，但她人不坏啊，你多包容点。” “我没受你的苦，按说没资格劝你，但你这么急匆匆要离婚，有没有想过你儿子？” 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不是知道前世侄子因为这事，三十多年没走出心里阴影，他连劝都懒得劝。 “你闭嘴！” 沈正业脸色铁青厉声喝斥道：“你连恋爱都没谈过，懂个屁？” “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在家让老娘烦神，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回来不是问你们意见，是通知你们，这婚我离定了。” “家里不让住，我就去学校住！” 说完，转身就走。 “你……”沈志涵想站起身追他，还没完全起来，突然两眼一翻，半边身子直抽搐。 “爸，爸怎么了，你别吓我。”沈益瞳孔争速扩张，一步扑到躺椅前吼道。 刚离开的沈正业，也被声音惊动，转身冲了回来。 沈志涵的样子，把他也给吓坏了。 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让他手足无措，一脸慌乱。 “送医院，快送医院！”沈益反应过来，一把抄起父亲就朝门外奔去。 ———————————————— 两小时后，县医院走廊长椅上。 沈正业双手捂着脸，头埋在膝间，看不清样子。 嘴里念叨着：“是我的错，我明知道爸最在乎家族面子还一大早跑回去刺激他，现在怎么样？” “事已至此，你再承认错误有什么用，我现在去打电话给大姐二姐，你在这看着。”沈益长长吸了口气，压着内心愤怒走出医院。 父亲身体其实一直都很弱，这次被大哥刺激的突发脑溢血。 虽然送来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一时间却醒不过来。 医生说了，要想恢复正常不落下后遗症，必须在一周内开刀做手术。 八万！ 这笔数字对前世的沈益来说，真不算什么。 但现在是1988年。 这是什么概念？ 就算兄弟姐妹倾家荡产，也凑不出一万来。 看来开厂的事得缓一缓了，他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在第一个月把手术费挣来。 命运之手何其强大，父亲没被打死，却得了脑溢血。 “爸，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你出事！”沈益心里恨意滔天，眼神坚毅而炽亮。 第六章 枭雄人物王海平 舒县县城，县正府向西五十米处，海平酒楼。 酒楼的主人王海平，是位四十多岁相貌儒雅的中年人，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衬衫搭一条黑色西裤，脚底下蹬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十足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 但他此时看着手上酒楼今年的账目，却是眉头深锁。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什么事？” 王海平收好账目，舒展眉目抬头问道。 “王总，外面有个人想要见你，他说他叫沈益，有笔大生意要跟您谈！” 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推门进来，恭敬道。 王海平眉头又是一皱。 “沈益，那不是县里的一个小混混吗？前段时间还想在我这吃霸王餐来着，他能有什么大生意？” 想了想，王海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估计是想钱想疯了，主意都打到我头上来了，不见！他要是纠缠，让外面的兄弟教训一顿赶出去！” 这年头，开门做生意黑白两道都得沾边。 但就在这时，外面却有一道声音高喊着传了进来。 “王老板，别这么早做决定嘛！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也是真有大生意才来找你，什么事你先听我说完了，你要觉得不行，我掉头就走，绝对不敢再打扰你！” 一道高高的年轻身影从门外挤了进来，正是沈益，身后还跟着两个穿黑色T恤一脸痞样的小青年。 “唉我说你丫找抽是？硬往里闯，当我们哥俩是空气呢？” 一个小青年骂骂咧咧的，伸手就要揪沈益的衣领，却被沈益抓住手腕一带，一个踉跄钻进怀里被卡住脖子。 “松手！你TM的找死是！” 另一个小青年眼睛一瞪，捏着拳头就要往沈益身上招呼。 “住手！” 王海平额头青筋直跳，喊停了那青年，阴着脸对沈益道。 “放开他，你说，你最好不是来消遣我的！” 沈益呵呵一笑，松开怀中那人，看向王海平，目光却是微微有些恍惚。 这位可不是个普通人。 能在县正府旁边开酒楼，和县委书计搭上关系。 手段阴狠，县里各大混混都畏惧三分。 尽管现在不显，但却是未来十年，舒县的首富，资产差点过亿！ 绝对的枭雄！ 而沈益想要的手术费，就着落在这个人身上。 沈益呵呵笑道。 “王老板，为防你直接喊人把我丢出去，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咱们县的那个塑料厂，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法？” 王海平看着沈益，眼里微微有几分惊奇。 他不是没有和沈益打过交道，但之前的沈益，行事总带着几分偷偷摸摸却又蛮横的痞气，远不是现在这般落落大方，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他放松下身体，靠后坐着。 “详细说说。” 沈益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他就知道，王海平一定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因为上一世，塑料厂倒闭之后，接手之人正是王海平，他也正是因为靠着重新盘活塑料厂狠赚了数百万，才一举成为舒县首富，并占据了这个位置十年之久，直到99年因为一件事锒铛入狱。 想要说动这个人不容易，但沈益有信心，他将之前对朱大胜说的那些再说了一遍。 果然，听完之后，王海平当即眼神便亮了起来。 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坐直。 舒县塑料厂的事情，他其实一直都有所关注，酒楼的生意发展到了瓶颈，但他不甘于现状，手上捏着大把的现金，一直想要找点其他的事情做。 可是之前他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而已，具体怎么施行，他这个外门汉一窍不通，也不敢轻易涉足。 如今听沈益这番话，他却像是醍醐灌顶，整个人都开悟了许多。 那些想法变成了具体的计划，以王海平的眼界，自然能看出沈益所说的事可执行性非常高！ 他看着沈益，就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想了片刻，王海平对房间内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刚开始进来那青年和后面两个小混混见状都退出房外，那青年离开之前，看向沈益的目光还有些惊奇。 他也能听懂沈益的计划，至于那两个小混混，那就是一头雾水了。 王海平打开一盒新的散花烟，抛给沈益一支，自己点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 沈益也不认生，拿过王海平丢在桌子上的打火机自己点上美美吸了一大口。 透着烟雾，王海平注视着沈益，又考虑了片刻，才道。 “你想怎么跟我谈这笔生意？” 重点来了！沈益弹了弹烟灰，尽量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简单，王老板你出20万启动资金，我来负责具体的执行，我们俩共同成立一个公司，来收购塑料厂，我占60%的股份，你占40%，所得收益也按这个来分。” “20万，40%？”王海平双眼微眯起来。 “那个塑料厂都快要倒闭了，县正府急着出手，全部盘下来十万都花不到，你跟我要20万？而且我出钱，你一分不出，还想拿大头？” “沈益，你当我王海平是好糊弄的人吗！” “我出十万，具体执行你来，股份我要80%，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找别人合作，你一分钱也别想捞到！” 果然，想从这个王海平手中拿到好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沈益深吸口气，目光直视过去，眼神坚定地道。 “王老板，你当然可以和别人合作，我沈益不会自大到觉得只有我能做成这件事。” “但是，如果你想要在这件事上获取最大利益，就只能和我合作！” “你拿十万找别人做这件事，一年后，新公司可能会赚取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但如果拿20万和我合作，一年后，新公司纯收益达不到五百万，我沈益的名字倒过来写！” 他说这话自信满满，但王海平看着他，却像是看一个疯子一样。 这时候的五百万是什么概念？他王海平发疯了，将经营数十年的海平酒楼以及一系列黑白两道的关系打包卖了，能卖个两百万就不错了！ 此时的舒县首富，总资产也未必能有五百万！ 而沈益，竟然敢说自己一年内能挣五百万？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第七章 20万到手！ 王海平的目光，自然落在了沈益眼中。 沈益自信一笑，抛出了自己的大招。 “王老板要是不信我的话，咱们可以签个对赌合约。” “对赌合约？” 王海平眉头一扬，这时候愿意下海做生意的人都没有多少，王海平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但从字面意思，他隐隐能感觉出沈益想说的是什么。 “没错，对赌合约！王老板你给我20万的资金，我来运作，一年后如果公司收益超过五百万，那股份和收益我拿60%，王老板你得40%。” “但如果我沈益没有做到这点，股份和收益我可以一分都不要，就当是给王老板你白打一年工，公司的一切都是你的！” “这样不管结果如何，王老板你都能赚的盆满钵满，王老板敢赌吗？” 王海平眼珠一转，心里细细称量起来。 若是沈益真有这个本事，他虽然股份占的少些，但一年后稳稳当当，至少有两百万入账，这可比他开酒楼做生意，要来得暴利得多。 而如果沈益只是在说大话吹牛那也没事，塑料厂这边的市场他自己心里有谱，至少有百万左右，这些钱全部能进自己的口袋，也绝对不少。 只是需要担心一下，沈益会不会是个骗子，将这20万卷款潜逃。 想到这里，王海平自己却是笑了起来。 他还真不相信沈益有这个胆子骗到他头上，以两人现在身份地位之间的差距，他在黑白两道至少有数种方法，能将沈益和他的家人整得生不如死。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反正不吃亏，有什么不敢赌的？” 王海平打定主意，从抽屉里拿出两张信纸，从衬衫口袋中抽出钢笔伏案写了起来。 “空口无凭，咱们还是写个协议。” 不多时，他将两张内容一模一样的信纸递给沈益，又拿出一盒印泥。 “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就签字画押！” 沈益接过来，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协议上的内容正是他们所约定的，王海平并没有在上面设置什么文字陷阱。 又仔细推敲了一番，没看出什么问题，沈益才拿过钢笔和印泥，签名画押。 王海平在一旁暗暗点头。 等沈益签好之后，他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样摁上了手印。 将其中一份协议递给沈益，王海平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办公室内一只保险箱。 沈益瞄了一眼，看见那里面放着一沓一沓的绿色钞票。 王海平将自己的那份协议郑重放进保险箱中，又拿出一沓沓的钞票，放在桌上，重新锁好保险箱。 沈益一扫，正好二十沓。 “这里是20万，你点点。” 王海平将钞票推了过来，沈益却没怎么看，轻笑着道。 “不用点了，我还能怀疑王老板坑我吗？只是还要麻烦王老板给我个箱子，将这些钱装起来。” 王海平暗暗称奇，20万对谁来说都是一笔巨款，即便是他乍一看到这么多钱，也会忍不住有些失态，这沈益却像是见惯了场面一般毫不侧目，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份定力。 帮沈益将这20万装好，放到他手上时，王海平一时间又有些患得患失，伸手按住了棕色小皮箱，一张脸似笑非笑。 “沈益，你可得小心点，我王海平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这20万你要是给我亏了，仔细你下半辈子的生活！” 沈益呵呵一笑，也不心急。 “王老板，我这是给你发财的机会，如今都到了这份上了，你要还是信不过我，这钱你就收回去，我找其他人合作就是！” 说着，他将小皮箱又递了过去。 王海平沉默片刻，过后却又突然灿烂笑了起来。 “哈哈哈，协议都签了，我哪会不信你？你放手干就是，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他松开手，拍了拍沈益的肩膀，亲自送他出了酒楼大门。 等沈益离开之后，王海平看着他的背影，朝酒楼里面轻轻招了招手。 之前那青年走了过来。 “许平，找两个机灵点的兄弟，盯一下这个沈益，不管他做什么，不要打扰，但每天都给我汇报一次。” “唉！” 青年点头，赶紧走开安排。 王海平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 “一个小混混，这是突然成精了啊……” 沈益紧赶慢赶，回到县第一人民医院。 刚进医院大门，耳边便听到石梓敏熟悉的声音。 “医生，我求求你，先开刀救人好不好，这个钱我们家砸锅卖铁，一定给你凑齐了！” “大姐，不是我们不救人，只是医院有规定，必须要先缴费才能动手术，我们做事毕竟是有成本的，您也体谅体谅我们好不好？” 那位沈志涵的主治医生，一脸为难之色。 石梓敏身旁，沈正业和他老婆冯珍，沈益的两个姐姐沈静敏和沈静慧，以及大姐夫陈山，一家人齐聚一堂，另外韩晓玉和韩三明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了消息，这时也陪在这里。 但这一大家子人，面对医生的一句话，却都只是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是缴不了费的话，大姐，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过了一个星期的最佳手术时间，再开刀意义就不大了，到时医院出于综合考虑，可能会建议你们撤掉患者的病房……” 石梓敏身体一颤，声音都抖了起来。 “医生，你别……你们别这样，救救我男人，救救他，我给你们当牛做马，我卖血卖肾都会报答你们！我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啊……” 她双腿一弯，就要朝那中年医生跪下去。 那医生一个一米八多的汉子，此时却是吓了一大跳，赶紧扶住石梓敏的手臂。 “大姐您千万别这样，您求我也没用，医院不是我做主的……” “都怪我都怪我！”沈正业在旁边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要不是我这个不孝子，爸也不会变成这样……” 医院长廊上，沈家人均是一副愁容惨淡的样子。 沈益看着这幕，鼻头顿时就是一酸。 他深吸口气，大步走了过去！ 第八章 家 “妈！哥！大姐！二姐！你们都别急！” 沈益大声喊着。 “钱我凑齐了，我们现在就能给爸动手术！” 他走到那医生面前，红着眼道。 “医生，到哪里去缴费？” 沈益的突然出现以及说出的话语吓了所有人一跳。 石梓敏看他的形象，上身的白色汗衫加下面一条深色单裤，脚底蹬着双单布鞋，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手上很可疑的提着个棕色皮箱。 她突然跨前一步，伸手挡在所有人前方，紧紧抓住沈益拎着皮箱的那只手。 “你胡说什么呢！你哪来的钱？” 此时她眼中不但没有高兴之色，反而充满了惊吓与担忧。 沈益知道她在害怕什么，笑着道。 “妈，没事，我这钱来路很正，是海天酒楼的王海天王老板借给我的，我和他有些交情，以后在他手下做事，会慢慢还他的。” 这时和石梓敏说太多，她未必能够接受，沈益只能拉王海天的虎皮。 王海天这个人在舒县名声不小，石梓敏正好知道，神色顿时便变得惊喜起来。 “真的？王老板肯借你钱？” “一百个真的！”沈益信誓旦旦，“等过几天，我把王老板请到家里，您老人家再当面谢他！” “好！好！”石梓敏眼中泪水突然就止不住流了出来。 “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啊！天无绝人……呜呜……” 她一把抱住沈益，哭得稀里哗啦。 谁也不知道，沈志涵突然倒下之后，她心中担着多少的心，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沈益鼻间酸意更浓，让石梓敏放肆地哭了一会儿，招手让大姐二姐帮忙照顾，转身跟那医生前去缴费。 重生回来，他这颗老男人已经被磨砺得坚韧无比的心尤其经受不住这样的场面，怕自己忍不住也跟着哭出来。 等到他缴费归来，石梓敏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而家中其他人也有了笑脸。 “钱我已经交过了，医生说他们要开个会议，仔细讨论一下具体该怎么给爸动手术，妈，你们都别着急，爸一定会没事的！” “哎，不急，不急……”石梓敏心中大石放下，想了想，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儿子，王老板他有没有说，这还钱该是个什么章程啊？” 沈益故作轻松地大手一挥。 “妈，还钱的事我来，我跟在王老板身后学了些做生意的本事，能挣不少钱，总能慢慢将这笔钱还掉的，您不用担心！” “是吗？”石梓敏将信将疑，沈益这些年吃喝嫖赌，给她的恶劣形象实在太过深刻，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小儿子能成材。 可眼下这件事，她又不敢不信。 “是的！”沈益把前世自身的气势渐渐展现出来，说话间都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如果不让石梓敏接受她这个说法，她肯定又得担心。 “妈，等会儿爸就得你们照顾了，王老板让我帮他跑腿，事儿还挺大。” “啊？那你赶快去，王老板的事情你一定得帮人家做好了！你爸这边有我们呢，你别担心！” 石梓敏的思绪轻易就被沈益带跑，赶紧叮嘱道。 “哎！我知道。”沈益应着，朝沈正业那边看了过去。 沈正业和冯珍两人隔着一点距离，看起来彼此间矛盾依旧没有消除，但他们总还算知道不在家人面前将矛盾爆发出来。 想了想，沈益朝沈正业招呼道。 “大哥，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你能来一下吗？” 沈正业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走出病房。 瞧着四下无人，沈益抽出一沓钞票，递到了沈正业手上。 “大哥，我接下来没法看着妈他们，他们为了省钱，肯定会省吃俭用的，这钱你看着用，千万别让他们受苦受累，别再又病倒一个！” “这……这怎么行？”沈正业手足无措，不敢去接，“你都想办法出了爸的手术费了，我哪还能再要你的钱？钱你拿回去，你放心，妈和爸这边我肯定照顾得好好的！” 沈益扳开沈正业的手，将钱硬塞了进去。 “这钱可不是给你的，大姐二姐他们，大老远跑回家，爸手术后调养还需要他们照顾，这得耽误多少事情？还有嫂子，也是丢下自己工作来的，我不在，你是家里老大，得衬着他们点！” 话说到这份上，沈正业没法再推辞，他的工资一个月也才几十块，仅够自己用度的，哪里还能拿出额外的钱帮衬其他人，只得讪讪地收下这钱。 眼珠转了转，沈益朝病房那边看了一眼，又问道。 “大哥你别嫌我多事，你和大嫂，真的闹到了非离不可的地步了吗？” 此时他的话语，沈正业已经没法再忽视了。 沈正业苦笑了下。 “还离什么呀，爸都被我气成这样了，我难道还能再气他一次？凑合着过……其实现在想想，弟你之前说的话没错，冯珍她虽然举止粗鲁了些，但心是好的。” 见他想开了，沈益不由也放松下来，他还真怕沈正业钻牛角尖，非离不可，那样的话，事情就又麻烦起来了。 陪着沈正业重新走进病房，沈益又朝韩晓玉姐弟俩走了过去。 “你今天不是上学吗？怎么也跑过来了？” 看着韩晓玉，沈益心中缓缓流过一股暖流。 韩晓玉微微红着脸。 “我请过假了……听说沈叔叔病倒了，我有点担心……” “现在没事了，你赶紧回去上课！” 沈益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他个子高她一头，做这个举动甚是顺手。 韩晓玉的脸更红了，不敢看沈益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你呢？你怎么也来了？” 沈益又把目光转向韩三明。 这臭小子，跟他以前简直一个吊样，天天混着不上学，他好歹还将初中读完了，韩三明却是初一就没念了。 韩三明嘿嘿笑着。 “益哥，我看看能不能来帮个忙啥的……” “你这小子……正好，我要去做一件大事，你以后就跟我后面打下手，我教你些东西，别成天混日子了！” “好嘞，益哥，我都听你的！” 韩三明屁颠屁颠地跑到沈益身后，当起了跟班。 沈益笑了起来，轻吐口气，大步走出医院。 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另一件事也得赶紧启动了。 他百分百确定，王海平现在肯定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若是知道他挪用了开公司的钱，说不定明天，就会找人办了他。 所以在王海平下决定之前，他得做出成绩，好安这位的心。 第九章 朱大胜的退出 “益哥，我们去做什么事啊？你现在真在为海平酒楼的王老板干活吗？” 出了医院大门，韩三明便有些激动地问道。 王海平在舒县这些小混混眼中，那可是牛逼轰轰的大人物，估计他还以在王海平手下干活为荣呢。 沈益想了想，决定给他透个底，不然这小子以后要真被王海平挖过去了，那就哭都没地方去了。 “你哥我现在跟王海平是合作关系，我跟他一起做事，他出钱我出力，收益四六分，我和他是平级关系。” “真的？益哥，那你现在不是牛逼大发了？” 韩三明瞪大了眼睛，他从小就崇拜沈益，是以听到这句话，从没想过沈益是不是在唬他，第一反应就是益哥牛逼。 沈益呵呵一笑。 “现在只是刚开始，三子，你慢慢看，以后我会更牛逼的！” “现在，就让我们正式迈开第一步！” “把县里的那个塑料厂，给收购下来！” 他大步向前走去，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看起来气势十足。 韩三明在身后目光崇拜地看着他。 末了一路小跑，跟到他身后，小声道。 “益哥，你走错路了，塑料厂是往这边……” …… 沈益当然没有走错路，在去收购塑料厂之前，他还要再见一个人。 朱大胜。 之前为了救出韩三明，他权宜之下约朱大胜一起合作收购塑料厂。 眼下虽然搭上了王海平这颗更大的大树，但要是就这么将朱大胜踢到一旁，难保他不会心怀怨恨。 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要是朱大胜心怀怨怼成天给他找麻烦，那他还真有些头疼。 又来到陶瓷厂员工宿舍这边，还是那间熟悉的麻将馆。 只是这一次，看场子的几个小年轻看见沈益，态度明显亲和了许多。 “益哥，来找胜哥？他在里面呢！” 沈益点点头，带着韩三明走了进去。 隔老远，朱大胜就看见了他们，主动站起来等他们过去。 “嚯，兄弟，今天怎么过来了，来玩两把？” 沈益摆了摆手。 “胜哥，还是上次那个事，几天过去了，想问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是可以，今天我们就动起来，早一天出手，也能早一天发财。” 朱大胜闻言，脸色却是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怎么？胜哥觉得有困难？” 沈益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还是不乐意，似笑非笑地问道。 “兄弟，你这……主意是好主意，本事哥哥我也相信你，但是呢……这个分成比例，你看是不是该改一改？” 朱大胜脸现为难之色。 “我算了下，要把那个塑料厂收下，连房带地再加上设备等一系列东西，少说也得十几万才能行，这十几万我自己都没有，还得用我爸的关系，他要是知道我用十几万只换了20%的收益，先不说这收益有多少，你觉得……他能答应吗？” “再说，你之前说那么多，都是建立在塑料厂被收购之后，真能挣那么多钱的情况下，我不懂行，不知道这里面的市场究竟有多少，但做生意，它总不能是一帆风顺的？这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状况，那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我跟你不一样，兄弟你要是亏了，顶多就是浪费点时间，反正你一分钱没出，我要是亏了，那后半辈子可就翻不了身了。” “所以胜哥你是不想做这笔生意了？”沈益脸色微冷，淡淡问道。 “那倒不是，兄弟你要是愿意将我们俩之间的利益分配调换一下，我八你二，咱们这笔生意就能继续谈，否则我就觉得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朱大胜优哉游哉地道。 “什么？这太过分了，绝不可能！”沈益脸色霍然一变，“我出产品技术和负责全部运营，你只需要出钱就可以，坐享其成还想拿大头，这太过分了！” “大不了，我去找其他人合作！我这主意说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和我合作呢！” 他态度激动，却反而显露出一副底气不是很足的样子。 看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朱大胜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继续态度悠闲地道。 “请便！兄弟，别怪哥哥没有提醒你，你现在答应我这条件，我还能给你两成的收益，回头你要是还想找我合作，可就不是这个待遇了！” “不用提醒了！我不会答应的！” 沈益恨恨道，带着韩三明又快步走出了宿舍大楼。 “益哥，这朱大胜太过分了，王老板跟你合作还是你拿大头呢！他倒好，上来就是狮子大张口！要我说，你刚才就应该把和王老板合作的事情直接告诉他，看他还敢不敢那么嚣张……呃，益哥，你不生气吗？” 刚出宿舍大门，脱离了朱大胜那帮人的视线，韩三明便忍不住不忿道，但他看向沈益时，却发现后者脸上的怒意一扫而空，看起来甚至有些……心情愉快？ 看了韩三明一眼，沈益脸上挂起了微微笑意。 “为什么要告诉他？朱大胜这个人，贪财却又怕事，眼高手低有勇无谋，不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之前为了救你，我不得不和他虚与委蛇。” “现在他主动撕毁合约，对我来说却是个好事，否则他要是真得答应下来，我反而头疼要怎么给他分配利益，说不得就得从自己手中切出一块蛋糕白白送给他，毕竟我现在手上并不缺资金。” 韩三明眨了眨眼，纵然他对沈益极为信任，眼下听到沈益的话，也忍不住感到有些梦幻。 “益哥，朱大胜出十几万，拿20%的收益，你还觉得亏了，你这生意，到底能做到多大啊？” 沈益眯着眼想了想，眼下别说舒县，整个皖省，都没有几家塑料厂反应过来要做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的生意，要到明年甚至后年各地正府大力推行，才会有人明白这里面的巨大需求，从而达到市场爆发。 现在他提前一年早早布局，市场上几乎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等到一年之后，市场爆发时，至少能占据整个皖省市场份额的40%左右！ 到时能挣上多少钱？五百万？上千万？亦或者几千万？ 第十章 县塑料厂的困状 “还钱！还钱！” “黑心资本家，还我工人血汗钱！” “别以为躲着不出来就没事了！赶紧发我们工资，我们工人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 舒县郊区，舒润塑料厂。 这家厂原本是县内大厂之一，和县陶瓷厂、县纺织厂同为舒县三大经济支柱，但因为经营、市场、管理等一系列各式各样的原因，三家大厂目前都在走下坡路。 只是陶瓷厂和纺织厂赶上改革开放后舒县国民经济逐渐发展的红利，市场反而变大了些，故而没落得速度也就慢些，还能有几年好撑。 但塑料厂却因为产品落后，这几年业绩一泻千里，早已经入不敷出。 像这种被几十上百人围困厂房索要钱财的事情，在其他两大厂中，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这是什么情况？塑料厂借外债了吗？” 沈益拉过韩三明退到一旁，他身上还背着装有十一万巨款的皮箱子，要是被这帮要钱要疯了人看出点端倪来，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这年头，治安可不像后世那般清明。 “嗨！塑料厂都烂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还有谁愿意借钱给塑料厂？这是塑料厂的工人在要工资，听我妈说，塑料厂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发出工资来了，这样下去，全厂的人都得去喝西北风！” 韩三明愤愤地吐了口唾沫，又有些忧心忡忡地道。 “益哥，你要是收购了塑料厂，可得让公家把这工人的工资先结了，不然这就是个烫手山芋！那些工人真不是好惹的，这也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来闹了。” 听韩三明这么说，沈益终于从脑海中收刮出一些记忆来。 印象中，县塑料厂曾经的确是因为长时间发不出工资，最终导致工人与工厂管理层爆发极其严重的冲突，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后果。 这件事当时还上了舒县日报，估算时间，似乎就是在父亲和韩三明出事后不久！ 沈益心中悚然一惊，不清楚是否就是这一次，赶紧拉着韩三明道。 “现在工厂外面都被工人包围了，你来这边次数多，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去？” 韩三明不知道他为何脸色突然变得这般难看，但也不敢耽误他的事情，赶紧回道。 “工厂后面有条路，可以直接从排气筒中爬进去，我小时候经常这么干，只要厂里机器不开工就没有问题！” 梁上君子啊这是，沈益微微一怔，但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拍韩三明的肩膀。 “赶紧带我去！” …… 塑料厂办公室，厂长宋志远从窗户处看着下面聚集在厂旁周围的工厂员工，眉头深深皱成了川字。 今年刚过四十的宋志远担任塑料厂厂长之位才刚刚半年，属于临危受命，上任之初，他还有一番雄心壮志，想要凭借自己平生所学一展抱负，但塑料厂的积年沉疴却不是他一个人可以解决的，耗到现在，面对塑料厂层出不穷且越来越严重的问题，他已经是疲惫不堪。 若不是责任心驱使着他对塑料厂继续负责，他早就抛开手上这个烂摊子一走了之，但即便是这样，塑料厂也还是不可挽回地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宋志远知道，眼下这个坎，如果迈不过去，塑料厂就只有破产倒闭一条路走！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刚刚放下电话的副手周明。 周明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厂长，银行还是不肯借贷给我们，说是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宋志远紧紧闭上了双眼，深深吐了口气。 “也罢，看来这一关，我们塑料厂是过不去了。” “小周，你让厂房内的同志，把厂房大门打开，我去向大家宣告这个结果！” “厂长！”周明着急道，“工人们现在的情绪很激动，您现在跟他们说这个，恐怕他们会伤害到您啊！” 宋志远脸上浮现出释然之色。 “我把塑料厂带到如今这个局面，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工厂员工们就算是打死我，那也是我活该。” 他迈步向办公室外走去，但就在这时，门外却突然快步走进一位身材高大壮实的平头汉子，两手之上还分别擒拿着两个人，声音低沉地道。 “宋厂长，有两个毛贼从排气筒那边钻进来了，要怎么处理他们？” 宋志远看过去，那两人一个是位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相貌白净帅气，双眼炯炯有神，即便眼下被擒拿，也没有显露出多么慌张的神色来，反而神态自若地打量着他。 另一位则只是个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子，疼得龇牙咧嘴，听见那汉子的话，破口大骂。 “你才是毛贼呢，你全家都是毛贼！我们是来帮助你们厂解决问题的，是你们的救星，还不赶紧把我们放开！” “岂有此理！” 宋志远还没有说话，一旁周明倒是勃然大怒：“都爬排气筒被抓现行了，居然还敢狡辩！” “徐雷兄弟，把这两个小毛贼扭送到派出所去！让他们在里面好好改造改造！” “现在送我们走，你们是绝对要后悔的！” 沈益挣了一下，没能从那徐雷手上挣开，一边诧异于这人好大的力气和好高明的身手，以至于他和韩三明一落地就被一体擒拿，一边继续高声道。 “宋厂长应该也清楚现在厂外是个什么情况，工人们拿不到工资，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离开的，要是再拖延下去导致工人们情绪更加激动，爆发冲突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这情况是宋厂长想要看到的吗？” 宋志远身体微微晃了晃，并没有什么表示，但周明却是嘲笑起来。 “笑话！塑料厂的问题如今整个舒县谁不知道？银行都不愿意沾边！宋厂长和我想了那么多的办法，都解决不了，你一个小屁孩，说解决就能解决了？” “你要是能解决，今儿个我周明就心甘情愿喊你一声爷！” “我当然能解决！” 沈益语气加深了些。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收购塑料厂，给塑料厂送钱来的！” 他再次轻轻挣了挣胳膊。 “麻烦这位兄弟把我放开，眼见为实，我给你们看看这次来我准备的资金！” 徐雷稍稍犹豫了下，松开了手，沈益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手腕，朝周明呵呵一笑，当即打开身后一直背着的那口皮箱。 哗！ 一片绿油油的颜色，晃花了在场众人的眼睛。 第十一章 成功收购塑料厂 一、二、三、四……一共十沓。 绿油油的钞票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即使只是占据了一个小皮箱一半都不到的地方，也让众人视野中暂时忽略了其他任何事物。 还是宋志远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将沈益和韩三明往身后办公桌前引。 “来，来，两位小兄……先生！这边坐，我们慢慢谈！” 沈益呵呵笑着，缓缓走到办公桌前，也不关上皮箱，就将那十万钞票明晃晃地摆在办公桌上，自己则是坐到了办公桌前的客椅上。 “小周，快，快去给两位客人沏茶！徐雷兄弟，你继续看着外面，先不要让工人们这时候出现问题！” 徐雷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外。 那周明脸色也灰溜溜地准备离开。 但在这时，韩三明却是突然喊住了他。 “唉，等一下！刚才你说我大哥要是能给你们解决问题，你怎么做来着？” 他此时挤眉弄眼的，很有一副扬眉吐气的感觉。 周明顿时脸现尴尬，瞅了宋志远一眼，又看向沈益，犹豫片刻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喊，沈益却是呵呵笑着摆了摆手，略有些责备地看了韩三明一眼。 “哈哈，周先生跟我开玩笑呢，你怎么当真了还？” 又温和看向周明。 “小孩子不懂事，周先生别在意，我们大老远来一趟还真有些渴，就麻烦周先生给我们倒两杯水了，不用茶，白水就好。” “唉，好！不麻烦！” 周明如释重负，赶紧走了出去。 他刚才所说只是气话，倒没存什么坏心，真要他低头喊爷，为了塑料厂也不是喊不出来，只是难免尴尬。 宋志远静静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微动了动，又花了好大力气才使得自己不再注视面前的十万钞票，朝沈益和睦一笑。 “敢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你刚才说，你是来收购我们塑料厂的？” 沈益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姓沈，名叫沈益，今天来，就是为了收购宋厂长你手下的舒润塑料厂的，这十万现金，就是我收购这家塑料厂的全部资金，宋厂长要是觉得可以，今天我们就签个合同，要是觉得不行，那我调头就走，也就不耽误宋厂长你的时间了！” 宋志远没有立即说话，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以现在塑料厂的现状，已经是陷入了绝境，他很确定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没办法起死回生，这时候有人愿意收购，其实不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塑料厂如果是在巅峰时期，还拥有县陶瓷厂和县纺织厂那么大的体量，在市场上拥有良好信誉，沈益想要用十万就吃下这个厂，根本就是一个笑话，但现在塑料厂没落至此，已经到了下一步走不出困境就得宣布倒闭的时候了，这时候的十万块钱，对于塑料厂来说，其实也不算少了。 只是宋志远看着眼前的沈益，心想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小年轻既然能够眼都不眨一下地拿出十万，他再凭借自己几十年的商业经验说道说道，未必不能让其多拿一点出来，于是咳了咳嗓子，慢悠悠地道。 “这个……沈先生，首先呢，很感谢你在我们塑料厂危急时刻，愿意出手帮我们这一把，我们塑料厂其实也十分愿意与你达成这次的收购合作，但是呢……价钱还需要再稍微商量一下。” 宋志远陪起了笑。 “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舒润塑料厂，以前可是和县陶瓷厂、县纺织厂齐名的舒县三大厂之一，虽然现在没落了，但在舒县老百姓心中，还是有一些知名度的，其他的不说，光是这知名度，就不该只有十万，另外我们塑料厂所用的生产设备，那也都是最新型的设备……” “好了好了！”宋志远话未说完，就被沈益打断。 “宋厂长，我不是第一次跟人谈生意，你说的那些，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我比你懂。” “但我今天不想把合作谈得那么复杂，我就要你一句话，十万块钱，你愿不愿意把这塑料厂卖给我？” “如果不行，我还得尽快赶往周围几个县，和他们那里的塑料厂商量事情。” 沈益态度并不激动，话语也很平淡，但就是这种泰然自若的举止，却让宋志远不得不承认，眼下给了他很大压力。 暗暗吞了口唾沫，宋志远依旧陪着笑。 “不是，沈先生你听我说，十万确实……” “好，我知道了。” 沈益站起身来，笑着和宋志远握了握手，慢条斯理地收起办公桌上的皮箱子。 “既然宋厂长觉得有难度，那我就不为难宋厂长了，我事情挺急，也就不多留，希望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再跟宋厂长合作。” 宋志远眼睁睁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绿油油的钞票被沈益拿开关在皮箱里，眼看着就要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耳边还传来厂房外工人们的叫喊声。 “还钱！还我们工资！” “都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工资了，再不发，我们就把厂里东西全拖出去卖了换钱用！” “家里孩子上学要钱，吃饭要钱，老人家生病也要钱，你们扣着我们的血汗钱不发，是想要我们去死吗？” …… 宋志远额头上的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等等！沈先生，等等！” 沈益停下手中动作，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怎么，宋厂长改变主意了？” 宋志远吐了口气：“塑料厂是公办厂，您想收购，我得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沈益由衷地笑了出来，伸手示意他自便。 半个小时之后，塑料厂厂门大开，无数工人蜂拥而进，但等待他们的，却是守着钞票严阵以待的宋志远等人。 宋志远举起手中的大喇叭，大声喊道。 “各位工人朋友们，请有序排队，我们工厂刚刚筹到了一笔资金，这就将你们的工资全部发放出去……” 原本愤怒的工人们听到宋志远的话，顿时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被喜悦取代。 狂热暴戾的气氛一扫而空，这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工厂员工全部规规矩矩地排起了队，渴望却又耐心地等待着工资的发放。 只要能够满足他们的诉求，这本就是一群最勤劳又最本分的人。 另外一边，沈益笑着看过这一幕，和韩三明走出了塑料厂。 他背后的那口皮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色办公包。 那里面放着的，是舒润塑料厂的转让合同。 第十二章 王海平的威胁 “益哥，其实我觉得，刚才那宋志远都那处境了，你要是往下压一压，没准花不了十万，也能把塑料厂拿下来！” “嗯，你说得对，刚才那种紧急情况，为了不闹出事儿，宋志远的确有很大可能答应。” “那你为什么不做呢？能省下老多钱了！” “三子，你益哥我呢，不是个普通人。即便以前普普通通，现在也普通不了，我能用这个塑料厂挣很多钱，未来还能挣更多的钱。既然我能挣这么多的钱，又何必要想方设法的把所有钱都拿到我一个人的口袋中呢？自己挣钱的时候让人家也挣点，这样生意才能做长久，钱挣得心里也舒坦。” “你刚才说的，不违法犯罪，但是是趁火打劫，做多了，会遭报应。” “益哥，人做事真得会遭报应吗？” “会，以前我不信，但是现在，我信！” 沈益抬头望天，目光深邃如一汪潭水。 片刻之后，他重新低下头，笑着拍了拍若有所思的韩三明的肩膀。 “走，我们还要继续办事呢！” “益哥，我们还去做什么？” “去找王海平，我收购了舒润塑料厂，总要和他汇报一下。” “那益哥咱不用去了，王老板来找咱们了。” 韩三明激动地伸手向前指着。 “益哥你看，车牌尾号88168，那不就是王老板的车吗？” 沈益按他所指的方向打眼一瞧，果然看见一辆黑色皇冠155缓缓驶来。 这辆外形极为凌厉方正的轿车在这时可是辆真正意义上的豪车，今年才刚刚进入国内，售价三十万，到手价远不止此，全舒县也只有这一辆。 不过在舒县开这么一辆豪车意义其实并不大，因为这时的绝大部分舒县百姓还没有豪车这个概念，能有辆私家车，哪怕是五六万的奥拓，在他们眼中都是顶天的大人物了。 皇冠车前那88168的车牌号相对来说更让他们感到震撼一些。 黑色皇冠在沈益面前停下，从副驾驶上跳下个青年，面色不善地招呼沈益。 “沈益，老板在车上等你呢，聊聊！” 沈益认识他，正是上午他去海平酒楼见到的站在王海平身旁的人，应该是王海平的一名心腹。 这时候找他，百分之八十是因为他挪用公司资金的事情。 不过此时，沈益心里也没有多少慌张，大大方方地上前打开轿车后门，钻了进去。 剩下韩三明与那青年相互对视，韩三明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心里对王海平的那点敬仰立刻抛得一干二净，开始为沈益担忧起来……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混混，我以为这时候你见到我，腿应该都软了，没想到还是这么镇定，是认命了，还是恃而不恐？” 王海平戴着副金丝眼镜，面色从容，并不激动，但以他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却还是有股压力降临到沈益身上。 这时候如果王海平真下决心对付沈益和沈益的家人，沈益绝对挡不住！不仅挡不住，他能不能安全下车都是两说。 沈益轻轻呼了口气，尽量表现得轻松一些。 “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王老板的事情，为何见了王老板要害怕？正好我将收购舒润塑料厂的事情办了下来，还想要找王老板商定将舒润塑料厂那40%的股份给你呢。” “没做？”王海平身体向沈益这边倾了一些，嘴角咧开了一点略带嘲讽的笑意。 “你刚将那八万块钱交到县第一人民医院，我的人一个小时不到就出现在医院里了，你难道觉得我王海平是个傻子，随随便便就能被你把钱骗走？” “你对我家人动手了？”沈益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还没有，我这人惜才，所以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再说动我，我就当这次的事情没有发生，但如果你没能说动我，我打个电话。” 王海平拿起座椅上摆放着的一块砖头大小的黑色大哥大，晃了晃。 “你一定不想知道我打电话的内容是什么。” 沈益舒了口气，只要还没动手，那就一切好说。 他闭上眼想了片刻，突然又神态轻松地笑了起来。 “其实这件事，没有王老板你想的这么复杂。” “上午我们见面时商量好的，还签了协议，你给我二十万，我来运作，按一年后的收益数额来进行具体分成，中间的事情你不用过问，这才一天都还没过去，王老板怎么就着急了呢？” “那是我没想到你会拿这笔钱挪作他用，后来知道了也已经晚了。” 王海平话语声中隐隐有些怒气。 “我最恨有人将我的钱挪为己用，沈益，你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我的底线！要不是你这个人还有些价值，我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沈益心中叹气，这件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太地道，但如果他直接跟王海平说要借八万块钱给他爸做手术，以王海平的性子，没真正看到他的价值之前一定不会借。 所以他只能这么做。 不过庆幸的是，正因为他了解王海平的性格，所以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用什么方式来打动对方。 “王老板的意思我清楚了，我也很感谢王老板给我的这次机会，既然王老板想要看我的价值，那我就跟王老板再对赌一次如何？” “十天！十天之内，我把挪用的那八万块钱再给赚回来。如果做到了，这件事咱们就翻篇，以后还按协议上面的，好好合作，王老板你觉得怎么样？” 王海平一怔，有些神色莫名地看着沈益。 “十天，八万？就凭这刚刚因为被收购才喘回一口气的塑料厂？” “怎么，王老板不信？我上午和你对赌的赌约，可是要一年之内赚够五百万的。” “呵呵，以我的能力手段，也绝不敢说能做到，你倒是对自己真有信心……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那就随便王老板处置，绝无二话！” “好！我就再跟你对赌一次！看看你这个胆子天大的家伙，是不是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般有本事！” 第十三章 许平的加入 皇冠车外，韩三明与那青年还在大眼瞪小眼。 知道自己的身板小，为了使自己气势上不落后，韩三明使劲得瞪着自己的眼睛，瞪到最后眼泪都流出来了，却还是不肯放弃。 那青年看他这副样子，倒是有些忍俊不禁，直到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才重新板起了脸。 沈益和王海平一左一右从轿车后面出来，韩三明立即看向沈益，眼见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脸色看起来也还可以，才松了口气。 那青年则是看向王海平，面色恭敬。 “许平啊，交给你一个任务，沈益他还年轻，有些具体的生意细节，他未必清楚，你就跟着他一段时间，辅助他经营好舒润塑料厂，有什么事随时向我汇报。” 王海平对那青年道，又回头看向沈益。 “我这么安排，你不会有什么意见？” “嗯？没有意见，这很好啊！”沈益露出一张灿烂笑脸，上前握住那青年许平的手。 “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得要麻烦你了。” 许平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沈先生客气，都是为老板做事，应该的。” 沈益脸上神情停顿了片刻，而后笑容更加灿烂起来，转头对王海平挥了挥手。 “那王老板，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回见！” 王海片淡淡一笑，转身返回车内，黑色皇冠发动，不到一会儿就远远离开了这里。 “益哥，这人……什么情况啊？” 韩三明凑到沈益跟前，朝不远处的许平努了努嘴。 “王海平留下来监视我的，你不用在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益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知道自己参与不进沈益与王海平之间的勾心斗角，韩三明也就没敢再问，岔开话题道。 “回塑料厂！你益哥我跟王海平打了个赌，要十天之内给他挣八万，挣不到我的小命就没了，所以得抓紧时间。” “什么？益哥你不是在开玩笑？！” 韩三明瞪大了眼睛，旁边许平此时也听清楚了沈益说的什么，同样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真是疯了！就算是老板自己，赶上海平酒楼一年最好的那段时间，十天半个月的也最多只能挣上个三四万顶天，你居然敢夸这样的海口？！” “益哥你怎么得罪的王老板，咱们赶紧去求求人家，看能不能挽回一些！”韩三明急得都差点哭出来，他倒是心思纯净，一门心思地想要维护沈益，但没想到沈益有他自己的打算。 “怕什么？这可是你益哥主动提出来的赌约，我既然这么说了，当然就有把握，这么多年，益哥有在你面前吹过牛吗？” 沈益拍拍韩三明的肩膀，想着自己脑海中的计划，一时间豪情万丈。 但韩三明却是有些弱弱地道。 “益哥，你不是经常跟我们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么……” 沈益面色一僵，拧着眉头看韩三明。 “有吗？” “有啊，你经常说你要当世界首富，还想当大老板……哦，对，几个月前还说想去国外闯荡，成为世界顶尖的地下兵神，过几天又换成想去深山老林找个隐修高手拜师，成为武林高手，另外……” “行了行了！”沈益赶紧打断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失策，忘记自己这时候才十八九岁，辍学后看了不少地摊文学，正是最中二的年纪。 “总之你信我就行了，我肯定能在十天内挣够八万，你别瞎担心，另外这件事绝对不许和我家里人说，听到没？” “我懂，益哥。” 韩三明重重点头，这时，一旁许平却是忍不住冷笑起来。 “就算你现在不让他们知道，时间一到，他们想不知道也不行。” “沈益，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没想到你实在是太狂妄了！先是胆敢私自挪用老板的资金，现在又夸出这样的海口，你真以为老板对你的耐心很高么？我告诉你，要是你十天内完不成这个赌约，老板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益安静听着他这番话语，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 “是嘛，那就拭目以待。” …… 重新返回塑料厂，这里已然是安静了许多，工资全部发放下去，员工们也大部分都返回了各自的家。 迎接苏元的是宋志远和周明等人。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看员工们都没有工作的心情，索性给他们都放了一天的假，等明天再来上班。” 宋志远道。 “沈先生要是有什么安排，我们几个人先帮着忙活着，要是人手不够，我再重新喊人。” 沈益摆了摆手。 “是有一些事情，不过也不急着今天就做，我有一些计划，还要麻烦宋厂长先帮我安排下去。” 塑料厂被收购之后，沈益暂时没动厂里的员工职位，一切都是照旧。 宋志远和周明对视一眼，从沈益这句话中，他们听出了沈益对自己话语不容置疑的意味。 “沈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沈益从办公包中拿出一沓文件，那是舒润塑料厂所有权转移的合同以及塑料厂目前具体情况的介绍，边翻看边道。 “按照刚刚我收购塑料厂宋厂长给我的这份资料来看，目前塑料厂散落在市场上却并没有完全回笼资金的货物价值大约在二十万左右是？” 宋志远不知道沈益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是的，但是除此之外，塑料厂欠各大原料厂的外债也总共有二十万，而且因为舒县塑料生活用品市场饱和的缘故，另外这批散落在市场上的货物大都还是老旧样式，所以想要完全回笼资金，所要花费的时间有可能达到一年甚至好几年之久。” “塑料厂的情况居然糟糕到这种程度了吗？” 韩三明瞪大了眼睛，脸色愁苦至极。 刚刚沈益收购塑料厂成功，他还觉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这时才明白眼下的塑料厂完全就是一个烂摊子，而沈益却需要在接下来十天内，靠这个烂摊子挣出八万来。 另外一边，许平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第十四章 辞退 沈益微微一笑，事实上，情况可能比韩三明和许平想的还要严峻。 工厂经营，最基本便是货源和产品销售，但塑料厂积年欠下多家货源公司总共二十万货款，导致在舒县的货源公司圈子中，舒润塑料厂的名声早已经是臭不可闻，若非那些货源公司还想着塑料厂能最终将货款还齐，他们早就断了舒润塑料厂的货源了。 但即便是这样，现在塑料厂想要从货源公司拿货，也是困难重重。 另外一边，销售状况就更不乐观。 宋志远说起码一年才能完全回笼散落在市场上的资金，那还是最理想的情况。 事实是，因为市场饱和的缘故，舒润塑料厂生产的货物，很有可能直到完全被淘汰也销售不出去，几年之后，彻底砸在自己手中。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预见的情况，若非如此，舒润塑料厂也不会落得一个无人帮助濒临破产，然后被自己用十万块钱就轻易收购的地步。 “确定有这些货物就行了，但一年回笼资金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接下来我想请宋厂长和手底下的员工们将这些散落在市场上还没有卖出去的货物都收回来，我们自己来卖！” “什么？”宋志远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倒是他身旁的周明以及几位工厂负责人惊叫起来。 一位四五十岁，皮肤白净的肥胖中年人怪叫道。 “工厂的经营本来就不好，下面的各大商铺和小摊贩以及个体户们，本来就不爱卖我们舒润塑料厂的货，还是我花了老鼻子劲，才把货给摊下去的！” “你这一收回，我前面辛辛苦苦，做的所有工作全部白费了！” “这位是？”沈益眉毛一扬，看向那人。 “哦，这位是塑料厂销售部主管李大军，我们工厂货物的销售，一直多亏了他出力。”宋志远赶紧解释道。 沈益再仔细看了看这人，确定刚才塑料厂发生员工围厂危机时这人并不在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与他一样的还有宋志远身边另外几人，看起来都像是工厂的管理层。 笑了一笑，沈益问道。 “那李主管是不同意我刚才提出的做法了？” “当然不同意！”李大军眼睛都瞪了起来，“要真这么干了，塑料厂就更没有生路了！” 他看向宋志远：“宋厂长，你可要想清楚，不能让人瞎折腾啊！咱们厂二百来号员工可都指着这个厂发工资过日子呢！这要是工厂真被人胡搞乱搞倒闭了，你可背不起这个责任！” “李大军！怎么说话呢？”眼见得李大军越来越过分，宋志远赶紧呵斥他，“沈先生收购了塑料厂，现在是塑料厂的老板，他看见塑料厂经营不好，提出什么整改方法是应该的！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份？赶紧给沈先生道歉！” 但李大军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李主管，要是我一定要你按我说的去做呢？”沈益继续笑着道。 “那恕我无能为力！”李大军梗着脖子，硬邦邦地抛下一句。 “那好，我知道了。”沈益脸上笑容不变，“既然李大军同志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自己的工作，那现在我经过研究决定，撤去李大军同志舒润塑料厂销售部主管一职，由我暂时代理。” “至于李大军同志之后的职位，我会在观察之后，再做出合理的更改。” “沈先生，这……”宋志远脸色一急，赶紧想要劝阻，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大的咆哮打断了。 “姓沈的，你说什么？！” 李大军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就像是要将沈益活活吞下去似的。 “老子在塑料厂销售部主管这个位置上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功劳苦劳不知道立了多少，你一句话就想把老子给撤了？” “我现在是塑料厂的老板，撤你岗位一句话还不行吗？怎么，还需要向谁请示？” 沈益面色依旧没有变化，但嘴里吐出来的话，却让人明白他绝对不是在说笑，而是真打算这么做！ 塑料厂方面，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好，好！”李大军怒极反笑，“你撤老子岗位，老子还不愿意在这破厂继续干下去了！我告诉你，姓沈的，没有我，塑料厂别想卖出去一件货物！” 说罢，他转身便向离开塑料厂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向宋志远等塑料厂的其他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指望塑料厂在这小屁孩的手上还能运转多长时间？还不如和我一起走，早谋其他生路！” 但面对他的话语，却没有一个人听从。 李大军不觉尴尬，反倒冷笑起来。 “看起来你们心里还有些幻想，但我把话放在这里了，再过几天，你们还是得乖乖地从工厂中出来！” “当然了，要是过几天沈先生扛不住了要求我回来，我还是能够再给塑料厂一个机会的。” 他看着沈益，脸上露出冷笑之色。 但沈益却是无动于衷。 李大军面色一冷，冷哼一声彻底离去，这一次再没回头。 塑料厂的员工们，均是面面相觑，眼中隐藏不住地露出担忧的神色。 宋志远叹了口气，轻声对沈益道。 “沈先生，你刚刚真的不应该将李大军从销售部主管的位置上撤下来的。他这个人在舒县这一亩三分地，人脉经营得不错，失去了他，我们厂的货物以后想要卖出去，困难会更高！” “那是你们的销售手段太过于落后了。” 沈益呵呵笑着。 “对于这一点，作为销售部主管，李大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现在不是和你们谈这个的时候，我只问一句，还有人反对我的指示吗？” 宋志远等人又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但沈益刚刚所展现出来的强硬态度，却令众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那好，既然没人反对，就按我说的办！宋厂长，麻烦你找人把这件事办了，最好明天一天之内，能将散落在市场之上价值二十万的货物全部收拢回来！” “好的，沈先生，我现在就安排人去办！保证明天晚上工人们下班之前，将货物全部收拢完全！” 宋志远认真道，他虽然不知道沈益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对于沈益的明确指令，却还是能够无条件地答应下来。 第十五章 奇怪的广告 等到宋志远等人再度散开去完成沈益交待的任务，许平看向沈益，满脸都是犹疑之色。 “你居然这么干脆就将李大军辞退了？这个人我知道，人脉经营得的确不错，说实话在塑料厂没做出成绩，主要是因为塑料厂本身的产品太没有竞争力了。” “我不知道你对自己究竟有多大信心，但换你做这个位置，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那你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将塑料厂扭亏为盈的。”沈益呵呵一笑，也不反驳，只是淡淡提了这么一嘴，又看向韩三明。 “三子，给你个任务，等会帮我跑一趟舒县日报报社，让他们帮塑料厂刊登一则广告，告诉他们钱不是问题，但要快，我明天早上起来，就要从报纸上见到我想要看见的内容！” “唉，我马上就去！”韩三明一口答应下来。 他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懂沈益的操作，所以索性什么都不问，只遵命令行事。 许平看着沈益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时间心里痒痒得很。 王海平将他安排在沈益身边，监视沈益的一举一动其实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还有一个目的，是希望许平能从沈益身上学到些什么。 虽然沈益之前做出的事情让王海平对他很不满，但王海平和许平心中对于沈益从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的本事，却还是认可的。 但沈益现在却是玩起了神秘，包括对宋志远他们也是一样，只安排具体的行事，就是不说核心内容，令许平不由心如猫抓一般难受。 而另一边暗中观察他面色变化的沈益，却是暗暗撇了撇嘴。 他故作神秘，包括之前强硬辞退与他意见不和的李大军，其实都是无奈之举。 他是新官上任，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任何能令人心悦诚服的地位背景加成，宋志远他们之所以愿意听他的话，只是因为舒润塑料厂老板这一身份罢了。 但如果他不让这些人看不透他，以及令他们对他产生畏惧，虽然表面上大家不会违背他的指令，难保他们不会阳奉阴违。 沈益前世从无到有打拼出一家商业集团，太清楚这些人的做法了，如果下面的员工一不敬你，二不怕你，你的命令传达下去，能得到多大程度的执行，就是一件要被打问号的事情。 而沈益接下来的计划，却需要塑料厂的人出全力协助他完成，他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就让这些人对他心悦诚服，就只能杀鸡儆猴，让他们怕他。 但沈益相信，等到他第一阶段的计划执行完毕，得到自己预期的效果，再指挥起下面的人，就不需要劳心劳力费那么多事了。 …… 第二天一大早，舒县的百姓们从睡梦中起来，洗漱完毕之后，买上一份报纸就着早饭边吃边看，便收获到了今天的第一份足以拿来和街坊邻居以及工友们讨论的话题。 舒县日报是一份四开报纸，在这个电视机都还没有完全普及的年代，也是舒县老百姓了解外界生活的最大途径。 但此时他们却看见，今天的舒县日报上，足足有四分之一的版面，都只刊登了一个消息。 “好消息！” 三个大字加感叹号，便是全部内容，配合上红色爆炸花纹的背景，便让这件事超过舒县日报上刊登的所有其他事情，一跃成为整个舒县今日最热门的话题。 舒县日报社的电话都快被好奇心备受折磨的舒县老百姓打爆了，所有人都急切想要知道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到底是什么，但报社也给不出确切答案，他们只负责收钱刊登广告，自己也不知道好消息是什么啊！ 就这样，这件事发酵了整整一天，连同舒润塑料厂员工在内，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猜出的答案五花八门，连猜正府将要给所有人发钱这种事都有，但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谁也不知道真正原因。 而知道答案的许平，心中对于沈益这打广告的方式却是佩服至极。 他不是什么事都懵懂无知的韩三明，很能体会到这种制造噱头调动百姓好奇心的广告方式，比随便在报社上刊登一则广告，效果要好上多少。 尤其是在现在，舒县几乎没有人能想到还能以这种方式来打广告。 沈益的行为，超前太多了。 就这一手，许平就自愧不如。 只是打广告的方式是一方面，沈益又要用什么样的广告内容来让舒县百姓心甘情愿地购买舒润塑料厂的产品呢？ 许平心中充满了期待。 这一天内，宋志远和周明一起，几乎跑遍了整个舒县的所有大小商铺以及一切与舒润塑料厂有合作关系的个体摊贩，将舒润塑料厂几年累积下来的货物全部收拢回来。 很多货物其实都已经过时多年，即便是半价售卖，也没有人愿意购买，要不是宋志远等人前去收回，差不多都快烂在商铺的仓库中了。 塑料厂本身的仓库不够用，他们请示了沈益之后，还临时租用了几个大型仓库几天。 而韩三明，则被沈益派去，在舒县日报上预定了明天的广告内容。 于是第二天一早，舒县百姓们起床，照例买上一份报纸，这一次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篇幅上，好消息这三个字，换成了另一行字。 “全部一折优惠！” 但除此之外还是没有其他，这一下，舒县百姓们的好奇心，更加经受折磨了。 全部一折优惠到底是指什么？哪种东西还是哪家的东西？不少人都去往离自己不远的各大小商铺询问，但都得到了统一的回答。 没有，不知道。 事情经过这样一番发酵，在舒县百姓中的影响更大了。如果说昨天还只有一部分天天看报的人关注这件事情，那从今天早上开始，整个舒县上下，所有会说话能讨论事情的人，都知道了这么一则奇怪的广告。 甚至还有正府中的大人物，也忍不住被这则广告吸引，打电话到报社询问详情。 舒县日报社的人头大如斗，但他们也不知道详情究竟如何，只能按照之前那预定广告的小孩所说，把另一则消息散发出去。 舒县日报会在7月13日，也就是整件事情发生的第三天，公布答案。 第十六章 沈益的销售计划 “本台记者报道，今日有不少老百姓反映，舒县日报上刊登了一则奇怪的广告，引起了非常大范围的关注，广告的内容为……据悉，这已经是舒县日报第二天刊登这样的广告，而根据本台记者访谈报社负责人得知，在明天的舒县日报上，刊登广告的人会公布最终答案，敬请老百姓们关注此事……” 14寸的黑白小电视机上，正在播报着这样一则消息，而电视机前的宋志远，此时终于被告知了这件事。 沈益接下来的安排，需要他完整地知道事情真相来进行配合。 “沈先生真是……这种打广告的方式，我们想都想不到，这下连舒县电视台都帮我们宣传这件事，恐怕整个舒县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宋志远恭维了几句，但随后却又是斟酌着道。 “只是我们真的要将那些产品一折售卖吗？这样虽然能短时间内回笼一大笔资金，但却损失更多啊！” 理论上塑料厂现在已经是沈益的所有物，沈益想把产品怎么卖，是他自己的事情，但宋志远毕竟有自己的担心，塑料厂之前之所以能撑住那么长时间不倒闭，就是因为有这价值二十万的货物支撑着给人希望，沈益现在若真将这二十万的货物卖成两万回本，恐怕事情传出之后，塑料厂第一时间就人心涣散了。 沈益将自己手中一份计划书递了过去。 “当然不能直接一折卖，你愿意这样亏我还不愿意呢！这是完整的计划，明天最终答案公布之后，一定会有大量的舒县百姓蜂拥到我们厂来，你安排人，就按照这上面的计划执行，事情顺利的话，大概七八天，就能将绝大部分产品全部卖出了，最终回笼的资金，我预计不会少于十万。” 宋志远接过计划书，认真观看起来，越看眼神越亮，到最后深深倒吸口气，关上计划书对沈益道。 “原来是这样，但是沈先生，这种方式真的行得通吗？” 沈益淡淡一笑。 “你按照我说的办就是了，行不行得通，后果也只是我一个人担负！” 宋志远心神一凛，不敢再多说话，急忙转身下去安排。 …… 7月13日，舒县百姓们做足了准备，几乎是以抢购的方式，在舒县日报发放的第一时间，就将保亭中所有的舒县日报全部购买一空。 幸亏报社早有准备，临时加印了平常三四倍的份额，才满足了饱受好奇心折磨的舒县百姓的需求。 而此时的舒县百姓，也终于得偿所愿知道了那则奇怪广告的最终内容。 “舒润塑料厂，7月13日至7月22日！” 这下子，舒润塑料厂在舒县声名大噪，不管是这样打广告的方式，还是这则广告的内容。 舒润塑料厂的产品十天内全部一折优惠！这则消息，风一样传遍了整个舒县的大街小巷。 无数人蜂拥而出，赶往周围的大小商铺和个体摊贩，想要购买舒润塑料厂的产品，在当时全民资产都还不怎么宽裕的年代，这样的折扣力度，对于百姓来说有着令他们无法拒绝的诱惑力。 但所有的大小商铺和个体商贩们都只告诉他们一个答案，舒润塑料厂的所有产品，都被收拢回去，他们想要购买，就只能去往舒润塑料厂的产地。 舒润塑料厂产地在舒县县郊，离县中心足足有大约十里的路程，但这并不能阻挡舒县百姓的热情，无数人成群结队，自行车、三轮车、拖拉机、牛车……各种交通工具全部上阵，还有更多的人用自己的双腿，硬生生走到了舒润塑料厂。 但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却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一折优惠。 塑料厂门前立着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真正的折扣内容，未免有人不识字，宋志远还专门安排了人，在牌子下面为舒县百姓们解释。 这一次塑料厂的优惠活动，总共持续十天，从7月13日开始，塑料厂的产品原价售卖，等到第二天7月14日，价格为原价格的九折，而7月15日则是八折……以此类推，直到最后一天7月22日，所有产品全部一折售卖！ 舒县百姓们顿时大失所望，他们可是第一天就期待着能以一折优惠将自己想要的东西买回去的。 但他们也无法说舒润塑料厂在打虚假广告，沈益特意将一则广告安排成三天发布出去，除了造势宣导足够的噱头，就是在钻其中的空子。 反正明确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一折售卖，舒县百姓们现场抱怨了一通之后，也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不少人原道返回，彼此相约7月22日那天再来，但有更多的人初步参观了塑料厂仓库中那些琳琅满目的产品，打起了另外的主意。 第一天的活动结束之后，塑料厂的产品只零零星星卖出了几件，回笼了不到一百块钱的资金，这还是几位事务繁忙的舒县百姓，懒得多跑一趟，看塑料厂的某些产品本身就物美价廉，索性直接原价购买下来。 这件事就发生在塑料厂门口，自然瞒不住工厂工人的耳目，工人们这才知道这两天在舒县闹得沸沸扬扬的神秘广告，就是自家厂发布出去的，而对于第一天的销售状况以及他们所了解到的销售计划，工人们不由在心中升起了悲观的看法。 连同宋志远等一些工厂管理层在内，虽然知道沈益完整的销售规划，在看到这样的结果之后，也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凉。 同时他们心中，对于沈益的评价和看法，不由下降了很多。 再加上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其中搅局，这一天临近工厂下班时，整个塑料厂的氛围，都变得有些人心惶惶。 韩三明作为沈益如今唯一的真正心腹，虽然年纪不大，却敏锐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赶紧汇报给了沈益。 但沈益知道之后，却只是付之一笑，什么事都没做，任由这种气氛继续发酵下去。 第十七章 暗流涌动 7月14日这天，舒润塑料厂又来了一批新的参观人员，这些都是昨天有事没能来的舒县百姓，人数相对于昨天来说，少了非常之多。 唯一能令塑料厂众人感到欣慰一点的，是他们以九折的价格，卖出了大约价值两三千的货物，但这对于塑料厂本身所拥有的的货物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工厂工人们在宋志远等高层的的安排下，兴致勃勃地做了两天准备，却根本没有多少收获，不少人顿时便丧失了兴致，甚至有人就此直接放弃，不再参与进这次宋志远在沈益授意下组织的售卖活动中。 韩三明暗中巡查全厂，将这些事都暗中记录下来，一一汇报给沈益。 而在此时，一股暗流也在塑料厂中渐渐涌动起来…… “老张，你说咱们厂新来的那个老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让我们费力不讨好去做这种活动？” “还能有啥？我估计他是哪家的公子哥，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收购塑料厂玩玩，但收购之后看到塑料厂烂成这个样子又后悔了，所以想将市场上的产品全都贱卖了好回一点血，最后卷铺盖走人！” “什么？是这样的吗，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 “这有什么，全厂现在都这么传，连几个高层的都这么说，我刚刚还听见生产部王主管和技术部李主管在角落聊天，说这新来的老板压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工厂在他手上迟早倒闭……” “嘘！这种话也敢说？不怕被人听见告诉老板？” “怕啥？这新老板能当几天还不好说呢！要是工厂真在新老板的带领下越来越差，我们可得联合起来，不能让这老板糟蹋了我们这厂！” “那当然了，工厂就是我们工人的家，肯定不能让人把我们的家给毁了！” …… 工作时间，却总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聚集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什么，身旁一有人经过，就立刻停止说话，但旁人只要离开，他们就又聚集在一起交流起来。 韩三明走过多处，都看到了这种景象，赶紧回去报告给沈益。 “益哥，我觉得你不能忽视工厂内发生的事情了，再这么下去，我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急什么，你继续盯着就行，只听只看不做，别忘了我说的，你的目的，是在见证舒润塑料厂的兴衰过程中学到足够的经验教训，以最快程度成长起来，否则以你目前的能力，对我的帮助可有可无。” “可是……”韩三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傻小子，沈益他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对塑料厂内部进行一个大清洗呢！所以才什么事都不做，任由事态发展，这时那些不稳定分子就会出头，正好让沈益有机会一网打尽！” 许平在一旁啧了一声，看向沈益。 “你前面十几年的生活显示你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但这做法却完全不像是一个生意场的新手，要不是我这几天一直在你身旁，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高手在背后指点你了！” “你能看懂我在做什么？” 沈益倒是微微惊异于另一方面。 “这有什么？”许平轻轻一笑，“在老板跟前那么多年，他也经常用这些手段。” “只是你现在没有任何根基，这么做，不怕最后事情失控收不了场？” “那你就好好看着。”沈益也微微一笑，心中对于王海平的评价，更上了一个台阶。 而与此同时，另一间房间内，塑料厂的几位高层的，都是齐聚一堂。 “王伟，你瞒着老板，将我们大家伙都偷偷摸摸地召集过来，是想要说什么？” 宋志远面色沉静地道。 塑料厂生产部主管王伟看向众人。 “宋厂长，诸位，今天叫大家来，是想要跟你们商量一件事情。” “新来的这个老板，大家也都看到了，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只知道瞎搞瞎闹！一来就逼走了李大军，现在又花大力气搞这个什么一折优惠活动，一折啊！这不是把钱往水里扔吗？就这样，现在还没什么人买他的账！我看啊，工厂在他手上，迟早都要倒闭！” “所以我跟技术部的李卫国部长商量好了，想要联合工厂员工再示威一次，逼迫这个老板让权，不要再管工厂的事情，他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联合工人罢工，绝不让这个老板随意折腾我们工厂！” “请你们过来，是想要让你们和我们一起，人多力量大，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那个毛头小子要是不听话，就让他变成光杆一个，他想不听都不行！” “王伟，你这是想做什么？造反吗？！” 王伟这番话刚说完，其他人还没有什么反应，宋志远就厉声喝了起来。 “沈先生拥有塑料厂的所有权，他有决定塑料厂一切大小事件的权力，不管是撤除谁的岗位还是推行什么工作计划，那都是人家的正当权益！你有什么资格剥夺别人的权益？” “更何况你将沈先生想的太简单了！沈先生提出的这个计划，其实大有深意，你看不懂没关系，但不要这么不安分！安静等上几天，自然能看到最终结果！” “要是再等几天，那塑料厂就要倒闭了！事情就来不及了！所以我们更要尽快行动来阻止他！” 王伟跳了起来，指向宋志远，声色并厉。 “我原本还觉得你宋志远是个好人，能够替工厂员工着想，想要将权力夺回之后，重新交到你宋志远手中。” “但现在看来，那姓沈的小子不知道给你许了什么好处，你宋志远居然已经成为了他的走狗！” “既然这样，姓宋的，你就是我们工厂员工的敌人！接下来你要是敢阻拦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你！你……”宋志远脸色气得煞白，同样手指着王伟，“孺子不可教也！” 他拂袖而去，在他身后，众人面面相觑，但只有周明跟随了出来。 第十八章 初见端倪 “沈先生，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塑料厂的部分高层管理者与员工勾结，这件事还请重视一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原厂长办公室内，宋志远在沈益面前说着话，他自离开王伟等人之后，就第一时间找到沈益将情况反映上来。 而在看到沈益听说这件事之后脸上没有丝毫诧异，宋志远心里突然就有了底。 很明显，这件事恐怕从头到尾，都在沈益的掌控之下。 “终于要开始行动了吗？他们的诉求是什么？” 沈益招呼宋志远坐下，轻声问道。 “逼迫您让权，不再参与工厂的事情。” 宋志远恭敬回答，甚至都不自觉用上了敬语。 “哦？我若真的让权，收益最大的人应该是你啊，为何你这个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会主动向我投靠呢？” 沈益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志远。 “沈先生说笑了，我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不会成功，更何况我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让我负责一个状况良好的工厂，我宋志远不是自夸，绝对能将生产自营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但让我带领一家已经病入膏肓的工厂起死回生，我没有这个能力。” “舒润塑料厂之前在我手上，就没有成功脱离困境，就算眼下您真让我负责，我也不敢再接手了！” “哈哈哈……”沈益畅快笑了起来，“人就贵有自知之明，宋厂长的头脑是清醒的，这一点就要超过平常人许多！” 宋志远陪着笑了一会儿，又问道。 “那沈先生，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需要我配合什么？” “什么都不做，看着就行！”沈益颇为神秘地笑了笑。 宋志远脸现疑惑，但看沈益不想多说，也就没有多问，暗自琢磨起来。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神陡然一亮。 “莫非就在这两天，沈先生您提出的那个销售计划，就要出现变化了？” 沈益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 “宋厂长在生意上的嗅觉还是蛮敏锐的嘛，这件事在我身边，你还是第一个能察觉出来的。” “可惜啊，塑料厂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多，否则他们就不会蠢到在这时候挑事了！” 宋志远深吸口气，心中对于沈益的评价，又上了几个层次。 这事如果真按他猜想的那么发展，那王伟那些人，就真的是睁着眼往火坑里跳了！ …… 时间又过去一天，7月15日。 塑料厂工人们刚到工厂，就看见了不少舒县百姓等在塑料厂大门前。 有相识的人，顺势便互相招呼了几句。 “顺子，你们工厂终于开工了啊！” “是啊，叔，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嗨，还不是为了你们那个打折活动，早点来把东西买了好回去。” “叔，那打折活动越到后面优惠越大，你现在买亏了啊！” “亏啥亏？你叔我能不知道越到后面越便宜，可是你们这个活动，吸引的人太多了，前天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人山人海啊！那家伙，全舒县的人得都来了？我要是不提前买，看中的东西就没了！你们卖的东西，本来我真正想买的存货就不多。” …… 这一天的时间，塑料厂工人们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以八折的优惠力度，卖出了价值超过一万的产品，相比于前两天来说，几乎是质的飞跃！ 要知道就算是全舒县最大的商场，每天的营业额也没能过万！ 然而这对聚集在塑料厂仓库中的产品总量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等到这一天过去，塑料厂工人们在某些人的指引下，自发的聚集起来，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氛渐渐在工厂中弥漫而起。 “益哥，工厂里的工人们都停止工作了。” 韩三明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一汇报给沈益，尽管知道沈益胸有成竹，却还是免不了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沈益安坐在老板椅上，听过韩三明的汇报，只是简单地点点头，就又和对面的宋志远以及周明两人商量道。 “塑料厂上游货源厂家，这一段时间都没给我们塑料厂发送原料，这里面有我们欠缺他们多年货款的原因，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人推波助澜，可不管怎么样，原料不能断，等塑料厂的资金回笼，周明你辛苦一趟，带着现金去提货，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好的，沈先生！”周明答应下来，“要实在不行，我就跑远一点再找另外的货源厂家，保证完成任务！” “嗯。”沈益点头，正欲再说其他的事情，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声音很大，不是在简单地敲，更像是在砸门。 而声音传进之后，不等办公室里的人回应，门锁便咔哒一声响起，外面的人推门而入。 “王伟，李卫国，还有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宋志远和周明看着进来办公室的一大群人，立刻站起身来，厉声喝道。 另外一边，许平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而韩三明却是顺手抄起身边一只热水壶，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众人。 “想干什么？宋志远，我昨天就已经说过了！今天的事情跟你无关，你给我们闪一边去！” 王伟上前几步，将宋志远和周明一把推开，直视沈益。 “姓沈的小子，宋志远这个走狗昨天大概已经告诉你我们要做什么了？不过就算他没告诉你也没关系，我现在再说一遍，你马上滚出我们塑料厂，不许再插手我们厂的事情，否则我们工厂这些兄弟们，绝对不会坐视你在工厂里胡搞乱搞而不管！” “王伟，你放肆！” 宋志远怒目圆睁。 “沈先生的智慧和能力，岂是你能揣度的？今天塑料厂产品售卖的情况你也已经看到了，接下来几天我们还会卖得更好！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宋志远，你闭嘴！我不跟你这个走狗说话！” 王伟声音更大。 “今天说什么，我都要替工厂员工们，拔掉危害工厂的毒瘤！姓沈的小子，你给句话，你到底让不让权？” 沈益脸上似笑非笑。 “我要是不让呢？” “你要是不让权，那就怪不得我们大家伙了！” “哦？”沈益身体微微前倾，“难不成你们还想动手？” “咣当！”韩三明将热水壶在桌上重重一磕，壶口溅出几滴开水，满脸不怀好意地看着王伟。 王伟赶紧退后几步，警惕地道。 “咱们都是文明人，动什么手？不过姓沈的，你要是不答应我们，我们就带着厂里的弟兄们再罢一次工！到时没人给你干活，我看你怎么办！” “放权之前，还要将我哥李大军请回来！我哥说了，要你亲自去请才行！” 王伟身后，另一人也趁势叫嚣起来。 “相信你也收到了各大货源厂家不愿再向塑料厂提供货源的消息了，我哥在舒县的能耐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不仅货源厂家，就是舒县各大商场他也打了招呼，没他开口，你休想再往各大商场投任何货物！” 听到这话，宋志远和周明脸色顿时一变，不禁有些担心地看向沈益。 沈益却是神色未变。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真是难为他之前不想办法销售产品，现在却一门心思想法设法阻拦塑料厂前进……罢了，不管你们怎么做，都请便！” 他摆了摆手。 “三子，赶他们出去！” “好嘞！” 韩三明拿着热水壶，作势欲砸。 “都给我滚出去，再不出去，老子才是不客气呢！” 他是混混出身，虽然年纪不大，但犯起浑来，眼睛一瞪，便令人不敢轻易忽视他的话语。 “你！你们……” 王伟等人感觉他真的敢将装满开水的热水壶砸过来，忙不迭地往房外躲，边跑还边喊。 “姓沈的，你记住，这是你逼我们的！” 等这些人全部出去，韩三明哐当一声将门重重关上，重重哼了一声。 “一帮怂蛋！” 但转过头来，脸上却还是浮现出担忧之色。 “益哥，他们好像真的要罢工，我们还这么看着吗？” “看着。”沈益神态自若，“什么都别做，顶多再过两天，他们就会回来。当然，到那时候，主动权就不在他们手上了。” 宋志远等人默然，虽然他们此时对于沈益拥有不小信心，但没真正看见希望，他们还是无法完全放心下来。 这种担忧情绪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彻底从他们心中消失，而这些人对于沈益的钦佩之情，也自此彻底巩固下来。 7月16日早，舒润塑料厂大门前，工厂还未开门，但门前却已经是人山人海，门庭若市！ 第十九章 十日打折的真面目 “其实这件事很好理解，十日打折这种营销策略，虽然在国内还很少见，但国外却多次被人使用过。在第一天第二天的时候，消费者通常都会选择先观望一波，这时人流量再大，也没多少人会选择购买商品。” “但到了第三天，因为部分优质商品数量本来就少，这几天持续减少，再加上第一天消费者看到与自己竞争的人有那么多，自然而然就会在心中产生危机意识，这时他们就会选择尝试性地购买一些自己本身想买的商品。而购买使得那些优质产品的数量急剧减少，消费者心中危机意识便也更加强烈。” “这种情况到了第四天，就会迎来一个井喷爆发期，经过第三天的情况，所有消费者都会意识到，他们想要以最便宜的价购买到自己想要的优质产品是不可能的事情，此时他们心中的想法，已经从以最便宜的价格购买产品变成从别人手中成功抢购产品，而这种抢购风潮无疑会愈演愈烈，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保证最开始关注参与这件事的人足够多，所以我之前才会故弄玄虚打那则广告。将整个舒县老百姓的好奇心都调动起来，闹得满城风雨。” 厂长办公室中，沈益观看着下方热火朝天的抢购场面，对身旁韩三明耐心解释着。 如果之前和他空口说大道理，韩三明虽然也能听得进去，但必定没有现在这般印象深刻。 韩三明也看着下方的景象，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宋志远等人手中怎么也卖不出去的产品，沈益略施小计，就能轻易制造出哄抢局面，做事方法的重要性，在韩三明还不完全成熟的心中深深扎下了根。 “益哥，我想学这个！” 韩三明回头看沈益，目光坚定而耀眼。 沈益欣慰地笑了。 “好，我会慢慢教你。” 而在另一边，塑料厂外离工厂不远处，一行人观看着这副景象，却个个面色发白。 有路过的人看见他们，认出这些都是熟面孔。 李大军、王伟、李卫国……都是塑料厂的高层以及一些工厂员工中的领袖。 “哥，事情好像不太对啊！前三天这售卖活动还基本上无人问津，怎么一到今天，就突然爆火起来了呢？” 李卫国有些焦急地看着李大军，满脸慌乱地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李大军恼羞成怒，他在塑料厂有些牵扯不清的利益关系，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以及为了挽回自己被沈益撤职的颜面，他不惜花费大功夫准备借沈益上任之初跟脚不稳的机会扳倒他，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反转到了这种局面。 眼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些原本和他利益一致的人现在看他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怨言。 “看什么看？之前我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可都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了！现在看到事情不对，想要怪到我头上？没门！” 李大军怒吼道。 “而且塑料厂的坎多着呢！他姓沈的能过得了这一关，未必能过得了接下来几关，不来求我，塑料厂最后还是得倒闭，不信咱们走着瞧！” 吼完这句，李大军冷哼一声，当即便转身离去。 李卫国看看左右，却是跟随在了李大军身后，现场只剩下王伟等人。 “王主管，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回去找老板和宋厂长他们求个情？” 一位员工领袖小声问道。 “不行！现在回去，我们的小辫子就都被那沈益攥住了，以后不管干什么都不自在！”王伟猛烈摇头，“再等等，塑料厂要运转，就一定缺不了我们这些员工，等沈益或者宋厂长明白这一点，亲自请我们回去，我们才能回去。” “而且就像李大军说的，塑料厂接下来的坎还多着呢，他是谁的人你不是不知道，我还是倾向于逼迫沈益让权，塑料厂才有好日子过，这件事还得慢慢看下去。” …… 塑料厂的售卖活动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工厂明确公布下班之后，舒县百姓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将账目整理好，宋志远无比激动地走进办公室，喜不自胜地汇报一天的战果。 “沈先生，今天一天时间，我们卖出了将近一半的全部产品，回笼资金七万多！” “您的计划简直就是神了！从今天的状况来看，舒县的老百姓们都快为了抢我们的产品打起来了，明天，顶多后天，我们就能将这批积年产品全部售卖出去！” 沈益微微一笑，这件事的发展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件事目前已经进入正轨，接下来两天可能会更忙一些，你和厂里还剩下来没有罢工的员工们一起，再辛苦两天，等事情忙完之后，告诉还剩下的人，下个月每人多发一个月的工资作为奖金！” “唉，好嘞！”宋志远一口答应下来，但随后，又犹犹豫豫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益瞥了他一眼。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 宋志远陪了个笑脸。 “这事……沈先生，塑料厂已经罢工的那些工人们，你准备拿他们怎么办啊？” 沈益又瞧了他一眼，却是笑了起来。 “他们可是指着你的鼻子骂走狗呢？你这走狗攀上了我，心里还惦念着他们？” 宋志远咧了咧嘴。 “都是为了自家生活嘛，都挺不容易的，骂就骂了，我反正又不会掉块肉，他们看到现在厂里的状况，估计也都后悔骂我了……我是想问这些人要是回来了，沈先生你能不能放他们一回？” “你大度，我不行。”沈益却是轻轻摇了摇手指。 “沈先生，这……”宋志远面色一急，被沈益抬手制止。 “宋厂长，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但塑料厂你接手半年时间，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问题越来越严重，你除了反思自己的能力之外，有想过别的原因吗？” 宋志远沉默下去。 沈益继续道。 “如果我说，你的性子太软，其实不适合当一个力挽狂澜的领袖人物，你会不会服气？” 第二十章 回家 “我明白，你心里肯定觉得，员工们本身也不容易，他们日子本来就难，所以为了使自己的日子不再更难，很容易被人利用做出一些激动的举措，哪怕那些举措对于他们本身来说其实并不能改善他们的生活。” “比如这一次他们的罢工，再比如上一次我来塑料厂的时候，工人们组织的围厂示威活动。” “毫不客气地说，这种事如果放在县陶瓷厂和县纺织厂，哪怕那里的员工再难，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塑料厂的员工们之所以一次次的组织这样严重危害塑料厂利益与声誉的事情，和你宋志远的纵容有不可分离的关系！” “这一次我来了，我暂时解决了塑料厂的问题，但如果我轻轻放过了这些罢工的员工，他们就会觉得我沈益和你宋志远一样好欺负，那他们就绝不会怕我，等到下一次塑料厂再出现问题，他们想到的第一个解决方式，就是继续罢工，示威，因为他们从这项举动中尝到了甜头！” “这种情况下，宋厂长还想要我继续纵容他们吗？” 沈益一番话，当场便砸得宋志远有些蒙圈，他想不到自己明明是一番好心，为何会导致这般严重的后果，但这时他也不敢与沈益争辩，声音弱弱地道。 “那沈先生，您最后会如何处理这次的事件呢？” 沈益神秘一笑。 “我会将已经罢工的这些人，全部下岗！” 猛地一下，宋志远整个身体都是抖了抖，而后赶忙叫了起来。 “沈先生，这可使不得！” 他也顾不得其他了，竭力制止道。 “沈先生，您惩罚他们，什么都行，罚半个月工资什么的都可以，但是千万别把工人们都开除了啊！厂里好多人一家几口都在厂里上班，这要是让他们都下岗了，那他们全家的收入来源可就全断了，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这，这……这万万不行！” 沈益看着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憋着笑道。 “怎么使不得，他们不听话，我还不能重新招一批听话的员工来上班？要不然他们这三天两头地给我罢工示威，我这塑料厂还干不干了？” “塑料厂的工作也没什么高难度，现在外面各行业都有工厂破产，下岗员工多着呢，我还就不信了，我招不来听话的职工？” “就是使不得啊！沈先生，这，这……”宋志远满头大汗，但很快，他看见沈益那憋不住的笑脸，终于反应过来。 “沈先生，你是在吓唬我呢？你快把我吓死了！” “吓死你才好，吓不住你，怎么吓住那帮已经被你惯出脾气的职工？”沈益脸上笑意收敛了些，“说，是不是有人找你了？” 宋志远再度陪起了笑容。 “瞒不住沈先生，是原来罢工的几个工人领袖，想要带着员工回来，但又怕沈先生您生气，所以找到我探探您的口风。” “那你告诉他们，我已经让人拟定辞退合同，将他们全部辞退了！” “沈先生，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您给我个准话，到底会怎么惩罚他们？” “我没开玩笑。”沈益神色认真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 “塑料厂工人这种脾气不压制下去，我宁愿换一批员工来为我工作，也不想他们天天给我找事添堵！” 宋志远心里咯噔一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过嘛……”沈益语气缓和下来，“既然宋厂长你替他们求情，我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工厂将他们全部辞退之后，会面向全县重新大规模招收新员工，届时这些被工厂辞退的员工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共同参加工厂考核，竞争工作岗位，他们比普通人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重新返回塑料厂上班应该不是难事。” “到时所有的塑料厂员工，我给出的工资都会是以前的两倍，这种薪资待遇，应该也没人能说什么了。” 宋志远重新松了口气，但犹豫片刻，又道。 “沈先生，那万一真有老员工竞争不过新人呢？” “竞争不过，那就说明技艺不熟！身为老员工技术还比不过新员工，难道不该辞退？”沈益眼睛一瞪。 “该，该！”宋志远知道自己问错了话，忙不迭地答应，赶紧退出办公室。 等关上办公室的门，他长出一口气，才察觉到背后黏糊糊的。 伸手一摸，早已是被冷汗浸透了…… “益哥，你刚才那番话，可是把宋厂长吓得不轻，我看他出去的时候，都快要跑起来了，生怕你再说出什么他承受不住的话来。” 办公室内，韩三明乐不可支地道。 另一边，许平看沈益的眼神却是有些复杂。 “经过这么一轮，塑料厂中以后你的威势就比天还大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年纪轻轻的，比我还小好几岁，是怎么会这些手段的？难道这世上真有无师自通的人？”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你只要知道，我和你们这些普通人不同就行了。”沈益微微一笑，又问道，“你是要离开了？” “嗯。”许平点点头，“今天的七万加前几天的，收入已经达到八万了。十天还没过去一半，你就完成了赌约，我也该回去交接任务了。” “那我送送你？这几天我们相处得还算愉快。”沈益扬了扬眉，但身体却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意思。” “得了！”许平嗤笑一声，“我把你困在这里好几天，你心里还指不定想着怎么收拾我呢！我觉得我压根不是你的对手，所以还是赶紧离你远点的好。” 他起身开门出去，倒是一点都不停留，干脆利落得很。 “益哥，接下来我们还干嘛？” 韩三明看向沈益，眼中满是振奋之色。 沈益笑了笑。 “干嘛？回家！你多少天没回家了，你妈和你姐不担心你吗？” “嗨，没事！我跟她们说我现在跟着益哥你做事，她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瞎说，就我之前的风评，你妈要是知道你成天跟我混在一起，更担心还差不多！”沈益无情拆穿了韩三明的谎言，“得了，这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几天有宋志远和周明撑着就行了，你赶紧回家，我也得回去一趟，看看我的家人。” 第二十一章 曾强 沈益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赶到了县第一人民医院。 之前和家人通过电话，虽然拿到他的钱之后医院给父亲沈志涵动了手术，但沈志涵的身体还是需要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 和住院部的护士打听了一下，沈益来到沈志涵的病房门口，还没有推门进去，耳中就听见里面响起熟悉的声音。 “岳父，岳母，真不是我曾强贪图您二老的房子和地，这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找人看了下，您二老在农村的那套房子和地加一起，有人愿意花两万买！这两万您二老放我手上，我有渠道，顶多一个月的功夫，就能翻一倍！” “一倍啊！一个月就能凭空挣两万块，要不是我，你们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去？到时您二老拿一万，我拿一万，那不是皆大欢喜？我告诉你们别犹豫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然而病房里面，却没有人回应这曾强，病房外面，沈益脑门上青筋更是直接暴起。 曾强是他的二姐夫，天生一张小白脸，油嘴滑舌最讨女孩子欢心，二姐沈静慧就是被他用花言巧语哄得跟他结了婚，甚至为此放弃了原本可以读大学的机会。 但曾强其人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毫不客气地说，是个和沈益十九岁之前一样的混账人物，沈家除了二姐沈静慧，谁也不待见他。 不仅如此，在沈益前世的人生中，因为父亲去世，母亲在那段时间也精神不振，再加上沈益没有能力做主，一家人轻易就被曾强骗去了房子和地，曾强靠着卖房地的钱的确大挣了一笔，但之后沈益生活困难，上门索取资金的时候，这混蛋却翻脸不认人，不仅不给钱，甚至闹着要与沈静慧离婚。 沈益之后崛起，与这家伙算总账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开始，这混蛋就背着沈静慧做了诸多的混账事……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耳边曾强的声音，沈益心里更是不耐，直接咔的一声推门进去。 也许是他进门的方式太过粗鲁，病房里的人吓了一跳，声音也都停止下来。 沈益一瞧，父亲沈志涵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脸上表情微微有些不耐，听见他开门声才睁开眼睛，看到他进来，脸上才憔悴地露出几抹笑容。 母亲石梓敏坐在父亲身边，面向父亲背对着其他人，一言不发，但沈益看她眼神犹豫，似乎真有几分被说动的样子。 大哥沈正业和大嫂冯珍，以及大姐沈静敏和姐夫陈山，这些人在病房内或站或立，均是面无表情。 只是看他进来，才像沈志涵一样脸上露出一些真诚的笑容来。 二姐沈静慧站在床边，咬着嘴唇左右为难，在她旁边，陪着一位西装革履头抹发胶的青年男子，皮相相当不错，看起来一表人才，不是曾强是谁？ “啊，是弟弟回来了！”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倒是曾强抢着招呼道，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 他一说话，其他人脸上的笑容就又僵了下去。 “我听小慧说了，岳父他的病全靠你出力，可惜那天我不在身边，不然也能帮着出些力……那什么，我听说弟弟现在是在帮海平酒楼的王老板办事？王老板我认识啊，前段时间还一起吃饭来着呢！” 曾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搭沈益的肩膀。 “有时间咱哥俩一起请王老板吃顿饭，我看看能不能帮弟弟你说句话什么的……” 沈益抬手，挡住了他的胳膊。 “别了，跟王老板一起吃过饭的人多了去了，你认识他，他可未必认识你。”沈益似笑非笑地看过去，“跟你一起请他吃饭，我怕丢人。” 这话就是最直接得落人脸面了，病房里其他人听到，一时间都有些忍俊不禁。 曾强一张笑脸直接僵了下去，但只是片刻便又重新恢复自然，收回手呵呵笑着。 “弟弟可真爱开玩笑……岳父岳母，你们认真考虑一下我说的事，我保证这绝对是一个千载难得的挣钱机会！咱家因为给岳父治病的事情，弟弟不还欠着一笔钱吗？这个机会要是抓住了，就能缓上一大笔欠款！要不然凭哥哥姐姐们的工资以及您二老种田的那点收入，什么时候才能把债还清？” 石梓敏眼神动了动，忍不住朝沈益看过去，另一边病床上的沈志涵嘴唇也嗫嚅了一下。 曾强心中窃喜，赶紧趁热打铁道。 “二老你们也知道，从今天开春开始，这舒县的物价就蹭蹭的往上涨，还不止咱舒县，外面全国都这样！而且现在还远远不是个头，舒县首富邵志明您二老知道，我从他那听来的消息，下半年，正府还会有一次大动作！到时物价更是会疯涨一波。” “二老你们把房子地卖了，把钱给我，不瞒你们说，我已经看中了咱县第一中学对面那座大楼了，我在那里租一个门面，现在各种票也好搞，多多备上一些日用商品，等时机一到，我再把手上这些货物一抛！” 曾强拍了下手。 “到时别说是两倍，三倍四倍也有可能啊！邵老板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这叫通货膨胀！” 轰的一下，病房里其他人还没有什么感觉，沈益却是全听明白了，当即脑海中便是翻江倒海。 他终于回忆起曾强这种不学无术的货色，上一世是依靠什么成为暴发户的了。 通货膨胀啊，沈益的确记得上一世依稀有这么回事，但那时家中刚刚遭逢大变，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关注外界，印象中极为深刻的只有8月17日这个节点，因为那一天他出门购物，陡然间发现舒县各大商铺中所有商品都全部大幅度涨价，最具代表性的大米，由一毛五分钱一公斤，一跃变成了八毛一公斤，足足涨了五倍有余！ 就算是这样，舒县老百姓们也还是疯了一样地将舒县所有大小商铺中的货物一扫而空，市场一片混乱。 还好舒县正府对此事早有准备，大规模宏观调控之下，这种事情只持续了十几天，舒县市场便重新恢复正常，商品价格也再度回落到舒县百姓们可以接受的地步。 但这十几天之内，却有无数家庭，资产瞬间缩水成原来的好几分之一，也有诸多好运者，乘势而起！ 第二十二章 一顿暴打 “你能保证这事一定挣钱？” 石梓敏有些弱弱地问道，沈益为了给沈志涵治病，借了八万外债，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要真能有办法帮沈益减轻一部分负担，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曾强就是吃准了石梓敏这一点，眼见得石梓敏终于松口，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当然，邵老板亲口说的事，还能有假？” 但在这时，沈益却是开口。 “妈，你别听他瞎说，空穴来风的事情，他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满嘴跑火车，这事你听我的，甭搭理他！” “还有债务的事情我说了你们不用操心，我有能力还上，顶多一年时间，我就能把欠王老板的钱全还给他！” 要是之前，沈益说这句话，石梓敏一个字都不会听他的，但是现在，看到这一个礼拜沈益的变化之后，再加上沈益拿出的那八万块钱，石梓敏却没法忽视他话语的份量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曾强之前在她心中的形象实在太差，不比之前的沈益好多少，两相权衡之下，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她便唉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曾强。 眼见得要到嘴的鸭子居然就这么飞了，曾强哪里能忍受得住，当即便不忿地道。 “弟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得罪过你，你这么编排我？”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有数，家里人都在这，我懒得多说什么，你自己走，别惹我发脾气！” 沈益冷冷道，一想起曾强上一世做过的那些事情，他心中对他的厌恶感就达到了顶峰，只觉得这人在自己面前多出现一秒，都脏了自己的眼睛，只想赶紧赶走了事。 但曾强可不愿意就这么离开，更加不忿地道。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们一家都不怎么喜欢我，但我这也是好心好意想要帮你们解决困难，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不待见我？还有弟弟，我再怎么说都是你姐夫，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旁边沈静慧急得都快要出来。 “小益你好好和你姐夫说话，曾强你也是，小益的话你别较真！” 她从嫁给曾强之后，就一直夹在家人和丈夫中间两头为难，每一次双方相聚，都几乎是不欢而散。 沈益深吸口气，朝曾强冷冷一笑。 “要我说清楚是？好，你跟我出来，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他说着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身后曾强看了病房里其他人一眼，也冷哼了一声跟了出去。 “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朵花来！” 啪的一声，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跟上去，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上，然后嘭的一声闷响，有什么重物随着倒下，同时曾强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 “啊！住手，别打了！别打了！” 沈静慧脸色一白，赶紧打开病房门冲了出去，病房内其他人面面相觑，也赶紧冲出。 沈正业看见曾强倒在地上，胸前西装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鞋印，双手抱头毫无形象可言，他身旁沈益还在不断用脚往他身上踹，那模样凶狠至极，旁边沈静慧怎么拉都拉不住。 不敢犹豫，沈正业赶紧和陈山一道，一左一右拉住沈益，不让他再继续逞凶。 沈静慧也赶紧将曾强从地上扶起来，但曾强此时蓬头垢面的，模样却是极为凄惨。 “小混蛋！我杀了你，你凭什么这么打我？” 突然挨这一通暴揍，曾强也顾不得其他，此时缓了口气，便拼命地要向沈益扑过来，但其他人哪里会让他撒泼，陈山松开沈益，两手抱住曾强拖到了后面，将他和沈益隔开一段距离。 “怎么了怎么了？” 石梓敏等人这时也从病房内赶了出来，看着沈益和曾强之间的模样，众人都是有些懵。 “怎么动起手来了？” “你让他说！”曾强咆哮道，“我跟他出来什么事都没干，他个小混蛋上来就是一脚，鞋印还在这呢！” “我告诉你小混蛋，你完了！今天这件事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别冲动！”沈静慧急得六神无主，已经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只能两头劝着，又对沈益道。 “小益你干嘛要打人啊？” 沈益看着曾强冷笑不止。 “要我说是？好，你听好了，一个星期前，宁市天上宫，谭小燕！还要我说更多吗？我艹你*！” 他蹬腿还想要向曾强身上踢去，但却被沈正业拉住。 曾强听到这几个字，脸色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刷得一下变得惨白，另外一边陈山和跟出来的沈静敏，神色也是同样一变。 “怎么，你不是要我说吗？我现在说了，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沈益犹自愤愤不已，盯着曾强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吃下去似的。 “别说我冤枉你，有种你就自己把这件事明明白白解释清楚，老子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跟你对质！” 曾强身体抖了一下，不敢再看沈益的目光。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出不对劲了，沈静慧抓着曾强的双手微微颤抖。 “小益说的是什么事情，你解释一下，肯定是弄错了，你解释清楚，咱们一家人说开了就好！” 然而曾强支支吾吾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到最后挣脱沈静慧和陈山，丢下一句。 “我还有事，今天就先走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来看岳父岳母！” 就灰溜溜地匆匆离去。 沈静慧还要追上去，但却被一旁沈静敏拉住，在她耳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沈静慧双眼瞬间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静敏，又看向沈益。 “这是……真的？” 沈益转过头去，气得说不出话。 “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 石梓敏和沈正业冯珍还是一副不明就里的神色，看沈静敏陪着沈静慧，沈益又不说话，把目光看向陈山。 “大山，你说，你跟小敏在宁市经营饭馆，告诉我们这宁市天上宫到底是什么？” 陈山看了眼沈静慧和沈益，有些难以启齿地道。 “天上宫，是宁市最有名的销金窟……那里面……” 第二十三章 废弃的商场 陈山后面的话没有说话，但现场谁都知道那意思，石梓敏一听，当即脸色便有些狰狞，破口大骂道。 “这个畜生！” 她身体一动，看上去竟是要朝曾强消失的地方追过去，旁边陈山和沈正业赶紧拦住。 沈静慧身体一软，慢慢摊倒下去，幸亏沈静敏一直抱着她，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沈益有些担心的朝病房里看了一眼，他们这边闹腾得的动静虽然有些大，但躺在病床上的沈志涵却并不知道详情，此时沈志涵的状况，沈益可不敢再让他受到什么刺激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众人情绪都冷静下来。 沈益看着仍旧很伤心的沈静慧，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但他也不可能替曾强隐瞒这些事情，否则那更是害了沈静慧。 “二姐，你跟曾强还没有孩子，等过一段时间，就去和曾强去把离婚手续给办了，你今年才二十二岁，还很年轻，未来还有大把美好的日子再等着你，没必要为这个人渣这么难过。” 沈静慧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不敢再过多刺激她，沈益又看向陈山。 “姐夫。” “唉，你说。”陈山看着自己的这个小舅子，经过这几天的事情，沈益在他心中的地位和话语权直线上升，甚至都已经隐隐超过了沈志涵。 “你和大姐的饭馆不能一直闲置着，爸这边已经没事了，有我和大哥他们照顾着就够了，你们先回去忙自己的事，等过一段时间，我可能回去宁市一趟，到时再找你们。” 旁边石梓敏也赶紧道。 “是这样的，你们赶紧回去，时间长了，别惹得亲家他们不高兴。” 陈山和沈静敏对视了一眼，沈静敏点点头。 “那我们明天就回去，顺便把小慧带去我们那边散散心，妈，大哥，小益，你们有什么事，记得随时打电话通知我们啊！这几年饭馆的收益都不好，爸出事我们也拿不出更多的钱来，只能出出力了。” 语气中很是唏嘘。 众人又聊了一阵，沈益在医院内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和沈正业一起将沈静敏等人送上回宁市的大巴车。 “大哥，你先回去，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出了车站之后，沈益对沈正业道，沈正业也没有多问，叮嘱了几句后自行回去，而沈益则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不多时，步行了一里左右的路程，沈益眼前出现了一栋高度超过12米的三层楼建筑。 这座单层面积超过一千平米的建筑原本是舒县的一个标志性建筑，是宁市的一家大企业几年前建成想要用来在舒县建造一家大型商场所用，但几年后因为经营不善，这处商场被宁市企业本部放弃，大楼也就此空置下来。 这座废弃的商场也正是之前曾强所看中的地方，对面就是舒县第一中学。根据前世记忆，曾强正是在这家大型商场中租下了一个两百平米不到的门面，才靠着两万块钱的本金在后面的通货膨胀中挣到将近十万的巨款，一举成为当时舒县的风云人物，膨胀后也暴露出了自己的一系列问题…… 甩了甩头，将这些烦心事从脑海中驱除，沈益想了想，在路边的小店铺中打了个电话，就自行走进废弃商场中参观起来。 不多时，沈益听到楼梯处有两道急急的脚步声传出，其中一道轻盈而冒失，一听就知道是韩三明的，另一道听起来也不沉重，踏着小碎步，却要有规律得多。 转头看去，果然看到韩三明的脑袋鬼头鬼脑地探过来，他身后还有一人，碎花布裙，披肩小短发，微微发育的胸脯上下起伏不定……正是韩晓玉。 两人看样子都是小跑着过来的，一见面，韩三明就嚷嚷着道。 “益哥，你喊我有什么事？” 沈益没有回答他，看向了韩晓玉，问道。 “你怎么也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 韩晓玉吐了吐舌头。 “放暑假呢，我上的是补习课，差一两天没什么……听三子说你有事找他帮忙，我就想着跟来看看……”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眨着无辜的光芒，沈益一时间也说不出责备或者拒绝的话来，只得道。 “那好，刚好三子一个人办这件事我还有些不放心。” “益哥，你说到底是什么事，我一定漂漂亮亮地给你办妥了！” 韩三明嘿嘿一笑，他这几天跟在沈益后面，早已经把心思闯野了，就想着能在沈益手下发挥更大的作用。 沈益指着脚底下的大楼。 “三子，我之前和你说过，要让你凭借自己的能力赚上一大笔钱，好让你有资本找你的父亲，眼下就是一个机会，我想把这栋楼租下来建一个大型商场，但我自己还有塑料厂的事要忙，没有时间照顾这边，所以到时这里的事情，就需要你和晓玉两个人来打理了。” 韩三明吃了一大惊。 “益哥，你不是在开玩笑，整栋楼都租，还是开商场？” 他犹犹豫豫地道。 “前几年这里也是一个大型商场，那生意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咱们现在还要在这开商场，能行吗？” “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光和能力？” 沈益轻笑着问道。 “那倒不是！”韩三明赶紧摇头，“只是担心我做不好。” 一旁韩晓玉也赶紧点头。 她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一些力所能及的忙，哪成想沈益一上来就丢给他们这么大一件事。 “不用担心，这事看起来挺大，但只要按部就班地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沈益呵呵一笑，“更何况我又不是真的撒手什么都不管，事情发展的全局还是由我把控，你们帮我做一些具体细致的工作就行。” “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你们相帮我的忙，还需要再磨炼很长时间。而我现在手头上，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用了。” 闻言，韩三明和韩晓玉相互看了一眼，这下不敢再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那好，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先帮忙做着看看，要是益哥你有更好的人选了，再把我们替换下来。” 第二十四章 舒县首富邵志明 沈益听着他们的话，当即便是摇了摇头。 “不是尽力做，是一定得做成功！这关乎我接下来一个很重要的计划，要是你们失败了，对我影响非常大！” “而且这件事虽然说难度不是想象中那么大，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成功的，如果你们只是抱着尽力去做的态度的话，那十有八九，这件事成功不了。” 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沈益都希望在接下来的人生中，韩晓玉和韩三明都能跟上他疯狂上升的步伐，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给他们制造一些压力。 有压力才有动力，若是韩晓玉韩三明只是抱着帮他一点力所能及的忙，把自己当成是可有可无的话，那不管最后事情办没办成，他们所能得到的成长都很有限。 只有他们当自己是无法替换的最关键点，以此来迸发出十倍百倍的动力和决心，才能从这件事中得到足够多的收获，哪怕最后事情没有获得沈益想要的结果，他们的成长也足以令沈益感到开心了。 韩三明脸色直接就变了。 “益哥，这，这我……” 他这几天跟着沈益，可是清清楚楚见识到沈益如今所做的事情都是影响多大的级别，动不动就关系数百人的命运，连他都说是影响非常大的事情，韩三明一瞬间就感觉到山一般的压力降临在自己肩上，简直都要窒息了。 “好！我一定拼尽全力去完成它！”令沈益都有些意外的，这种情况下，反而是韩晓玉眼神无比坚定起来，那双眸子中所显露出来的光芒，与前世韩三明断腿韩母下岗之后，韩晓玉眼中的光芒同出一辙。 那是直面生活再大压迫也要一力挑起重任的坚毅眼神，沈益前世历尽沧桑的苍老心灵，也忍不住为这眼神所侧目。 被韩晓玉影响，韩三明也咬牙道。 “我知道了，益哥，你既然没有其他人可以用，那我就把命豁出去，也要帮你把事情办成！” 沈益哈哈一笑。 “好了好了，别这么严肃，还没到要你们把命都拼掉的难度，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做，大体上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话虽如此，韩晓玉和韩三明的心情也还是不敢放松下来。 很满意他们现在的状态，沈益又道。 “等会儿你们就要着手去办两件事，第一，找到这栋大楼的负责人，将整栋大楼全部租下来，租期暂定为一年。三子，等会儿你就去趟厂里，找宋志远拿钱，无论租金多少，这件事必须办到！” “第二，找正府相关部门拿商场的营业执照，这件事也不难，但可能要花费时间，无论如何，在8月17日之前，营业执照也必须要跑下来！这件事……” “我来！我一定办到！”韩晓玉声音坚定道。 沈益点点头。 “这两件事之外，就是商场装修，招募员工，以及储备货源的事情。” “商场装修，这里本来就是一座商场，只需要翻新一下就可以重新使用，并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招募员工，现在下岗工人那么多，也不是难事。” “最难的是储备货源，我们是从零开始，时间又很紧，需要你们下苦功夫，先找人联系着，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往商场这边注入一大笔资金，到时更需要你们连班倒，大量储备各种商品。” “益哥，你一直强调8月17日这个时间，那天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韩晓玉敏锐发现其中的关键点，皱着眉问道。 沈益卖了个关子。 “现在说这个，你们未必能印象深刻地体会到，等那一天到来，如果你们感兴趣，我会连同前因后果，一并和你们详细解释的。” 听他这么说，韩晓玉也就将心中的好奇暂时压制下来。 “那这么说来，我们的任务只要赶在那一天之前完成就行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为了防止一些意外，事情还是越早完成越好，充足的时间可以让我们做到更充分的准备。”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楼梯上往下走。 但在这时，楼梯下方，却是走上来另一行人。 “邵老板，我跟你说，我考察了很长时间了，这座商城虽然废弃，但就地理位置而言，绝对是全舒县最适合开商场的地方，您要是把这里租下来甚至买下来，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到时还请别忘了给兄弟我一点汤水尝尝……” 说话的正是曾强，他此时点头哈腰劝说的那人，是一位四十开外膀大腰圆的光头大汉。 雪白的衬衫被撑得鼓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裂开来，光看这身彪悍气息，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位就是如今的舒县首富，身家大约在五六百万的邵志明！ 同时，这位也是舒县的渠道之王，全舒县所有大小工厂的产品销售以及货源进购，百分之八十左右都由他来负责。 包括之前的舒润塑料厂。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李大军作为之前舒润塑料厂的销售主管，虽然一直拿的是塑料厂的工资，但实质上却是邵志明的人。 双方碰面，沈益和邵志明眼神汇聚，彼此都怔了一下。 沈益没有在这时候与邵志明对上的想法，主动让开了道路，但此时曾强却是叫嚷了起来。 “沈益，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让我在这里撞见你了！” 他朝邵志明恨恨地道。 “邵老板，还请等我一会儿，我和这个小兔崽子有些恩怨要解决一下！” 昨天在医院，他被沈益的突然袭击给打懵了，再加上沈家人都在旁边，他心里的秘密又被沈益戳破，当下根本不敢还手，事后也没脸去报警，但这个仇他却是记下了。 现在在这里碰见沈益，以曾强的性子，当然是要打一顿回来出气才行。 另外一边，也不知道这曾强和邵志明怎么搭上的关系，一见曾强要动手，邵志明带来的那几个手下竟是主动站了出来，一副要帮助曾强的意思。 “曾兄弟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咱哥几个帮你个小忙，赶紧把这事解决了，别耽误了大哥的大事！” 第二十五章 交锋 废弃无人的大楼，对面五六个身材彪悍的大汉慢慢走过来，现场气氛一瞬间紧张到了顶点。 嗖的一下，韩三明窜到沈益身前，双手拖着张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木椅子，大声喊道。 “益哥你先带着我姐快跑，这里我挡着！” 他也不管沈益是怎么和眼前这帮人起的矛盾，但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沈益没听他的，左右看了眼周围，也想找个趁手的家伙，顺势对韩晓玉吩咐道。 “你在这里帮不了忙，等下找机会自己跑，我们随后跟过来。” 以他的身份，已经几十年没打过这种街头混混的群架了，没想到重生回来，却还是得经历这么一遭。 但尽管如此沈益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怕和好退缩的，这天底下能让他感到害怕的事情不少，却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一桩。 韩晓玉满脸紧张和担忧，急得差点哭出来，却重重点了点头。 双方一触即发，但就在这时，一直没动的邵志明却是大吼一声。 “都给我住手，你们想干什么呢！” 曾强和那几个大汉都是一怔，不知道邵志明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曾强以为邵志明是怕自己耽误他的事儿，赶紧赔笑着解释道。 “邵老板，这是我妻弟，就是个毛头小子小混混，没什么背景，我也就是教训一顿，不会耽误什么事的，您放心，我有分寸。” 邵志明却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反而冲自己的那几个手下喝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退回来？” 几位大汉一愣，不明就里，但也不敢质疑他的决定，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拿惊疑的目光打量着沈益三人。 邵志明朝沈益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沈……先生？久仰大名！” 沈益心头一动，面色却是没怎么变化。 “邵老板认识我？” “那是自然！”邵志明脸上笑意看起来格外真诚，“舒县这么个屁大点的地方，随便出点事消息就长翅膀似的满街飞，你沈先生在舒润塑料厂干了那么大的事情，几乎凭一己之力将塑料厂危急局面翻转过来，我邵志明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会不知道你？” 他看了看左右，把脸一翻。 “你们几个冒失家伙，沈先生也是你们能冒犯的？要是惹怒了沈先生，沈先生略施计谋，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几位大汉脸色均是微微变化，认真打量起沈益，那边沈益双眼微眯，转瞬间脸上露出同样灿烂的笑容。 “邵老板可是说笑了，我沈益这点手段跟你邵老板的能耐比起来，可是不值一提啊！” “沈先生客气，我邵志明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让我帮助塑料厂扭亏为盈，绝对做不到沈先生你这么的轻松巧妙！”邵志明看向沈益，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沈先生你把李大军从塑料厂赶出去，不依靠塑料厂原来的销售通道就完成了这一番大事业，才是叫我邵志明佩服至极的事情！” “想来沈先生果然不是甘心受制于人的人物，就是不知道塑料厂的货源，沈先生接下来要如何想办法拿到手呢？” “我自然会有我自己的办法，就不劳邵老板关心了。” 沈益同样笑着道。 “我现在想要离开，邵老板要留我下来吗？” “当然不，沈先生是日进万金的人，我可不敢耽误你的事。” 邵志明挥退左右。 “都给沈先生让路！” 沈益带着韩晓玉和韩三明，从人群中穿了过去，等完全走过时，突然又转过头来。 “噢对了，这栋大楼可是绝佳的商场，不知道邵老板有没有兴趣？我可是有心将这里买下来大干一场呢！” 邵志明眼角一动，却也是维持着笑容道。 “这也不劳沈先生关心了。” 沈益呵呵笑着，慢悠悠地走下楼去。 等到看不见他的身影，邵志明身旁，一位大汉凑过来激动地道。 “大哥，连这沈益都想要在这里做事，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风声？那这样的话那件事八成是真的，我们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邵志明却是瞪了他一眼：“这个人的话你也敢随便信，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别忘了他一手掐断了我们在舒润塑料厂的销售渠道，和我们是天然的敌对关系！” “而且那件事目前是绝对保密阶段，连市里省里的大人物们都只听到了一点模糊不定的风声，他一个舒县的小混混出身，凭什么敢确定？” 大汉神色一凛，为难道：“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放弃？” 邵志明眉头皱了起来：“这家伙能做出那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排除他真有信心，看到我们过来所以故意误导……但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着急，还是先好好考察一番再说。” 他目光扫了一眼旁边早已经是呆若木鸡的曾强一眼，冷哼了一声。 “废物！” …… 另一边，才刚下楼，沈益便大大吐了口气，回头看了大楼一眼，拍了拍韩三明的肩膀。 “三子，这是第一课，想要做成一件大事，绝不是中规中矩地按照计划来就可以的，因为谁也不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眼下就是考验你的时候，邵志明也盯上了这栋大楼，如果他打定主意，以他的能耐，我们和他同时竞争的话，是绝对竞争不过他的！” “那怎么办？”韩三明神情一下子就慌乱起来。 “是啊，怎么办呢？这就是需要你下决心的时候了，此时此刻，三子，你自己觉得应该怎么办？” 沈益看着韩三明的眼睛，鼓励着道。 韩三明盯着沈益的眼神，咽了口口水，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眼神坚定道。 “我知道了益哥，我现在就去找宋志远，拿钱去找这栋大楼的负责人，一定赶在邵志明下决定之前，将租房合同给谈下来！” 他说着朝沈益和韩晓玉重重点头，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而去。 阳光下，他的身影随风而行，看起来似乎就要飞起来一般。 第二十六章 再回工厂 看着韩三明离去的背影，韩晓玉看了身旁沈益一眼，轻声道。 “那我也去做准备了，争取早日将你说的事情做好。” 沈益转过头轻笑着看她：“你要做的事情倒不是很急，只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别耽误了你的功课就好。” 韩晓玉朝沈益扬了扬小拳头。 “别小看我，我成绩在全班向来都是能排到第一名的，况且老师补习教的课程，我也早就掌握了，就算不去上也没有关系。当然了，要是暑假结束我念高三了，就不能再来帮你的忙了。” “已经够了，我的目的也不是非要做成这件事情，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你和三子提前体会一下这些事情，等你真正开学了，当然是以学业为重，到时就算你想要来帮我忙，我也会赶你回去上学。” 沈益笑着道，韩晓玉同样笑眯起眼睛，突然又问道。 “唉，对了，我还不知道你要给商场取什么名字呢？” 沈益嘴角突然翘起，朝韩晓玉眨了下眼睛。 “明玉商场，叫这个怎么样？” 韩晓玉眼睛突然瞪圆。 “怎么叫这个名字，这不是……” “对啊。”沈益呵呵笑着，“就是你和三子的名字，这个商场，本来就是我准备送给你和三子的礼物，只要好好经营，不管你们两个以后想做什么事情，这都是你们两个的立身之本。” “这……这怎么能行？”韩晓玉神色变得慌乱起来，忙不迭地摇手，“这个我们哪敢收？” “我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有什么不能收的。”沈益抓住她不断摇晃的手臂，“这商场要是真能做成，你们两个在里面出的力，要比我大得多，收下这商场也是实至名归！” “就是不行！”韩晓玉急了起来，“我们就是跑跑腿而已，怎么就能收下这么大一个商场了？再说叔叔阿姨他们，还有你的其他家人，你不考虑他们了吗？” “我爸跟我妈没什么打理生意的精力和想法，他们只要管着家里的几亩地，就觉得日子很充实，我要真想让他们管这么大一商场，他们反而会觉得麻烦。” “我大哥那个人，其实是个老学究，更不想沾染金钱这种俗物。大姐姐夫有自己的事业，二姐那边，我更不可能让曾强占到一丁点便宜，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给你们才最合适。” 沈益耐心解释着，眼见韩晓玉还要拒绝，他突然叹了口气。 “非要我出大招是？他们是我家人，你是我媳妇，三子就是我小舅子，难道就不是我家人了？” 噌的一下，韩晓玉的脸突然如渗血一般地红了起来，无比慌乱地道。 “你，你……你乱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成你……媳妇了？” 最后这几个字声音细若蚊蝇，但沈益还是听清楚了，坏笑起来。 “你可别赖啊，你都见过我爸妈了，想不认都不行，就算你后悔了跑了都没用，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追回来的。” 他抓着韩晓玉的手，死活都不松开。 韩晓玉轻轻挣了几下，没能挣脱，此时脑海中一团浆糊，含羞带怯地盯着沈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沈益得意一笑，但也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仔细欣赏她这动人模样好一会儿，才将手松开，拍拍她的脑袋。 “好了，你去，可千万要上心啊！” “知道了。”韩晓玉细若蚊蝇地应了一声，低着头不敢看沈益的脸，急急转身离去。 但从她稍显轻快的步伐中，却可以看出她的心情相当不错。 沈益则是踏上另一个方向，回到了医院。 陪沈志涵又过了一天，确定他身体已经好转没什么问题之后，沈益也没有继续在家人这边停留，第二天一早赶回了舒润塑料厂。 两天时间过去，塑料厂这边沈益制定的十日打折活动基本上已经宣告结束，虽然时间还没过去，但工厂仓库中的货物却已经被抢购一空。 一见到沈益，宋志远就赶紧向沈益汇报了之前韩三明从他这里提取出一批资金的事情。 沈益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又问起之前他交待的其他安排。 宋志远回道：“另外两件事情，周明来消息说，舒县的货源厂家都不愿意再给我们供应原料，除非我们将之前所欠下的货款全部还清，目前周明已经带着一部分资金，赶往周边其他县用现金购买货源了，大概几天后就能回来。” “只是沈先生，我们工厂与舒县本地货源厂家的关系，还是需要缓和一下的，否则真的抛弃了他们，无论从名誉上还是成本上看，工厂都是亏的……” 宋志远神色担忧地道。 “要不要我们再联系一下李大军他们？” 沈益摆了摆手。 “无妨，现在回笼的这笔资金，是塑料厂东山再起的根本，怎么都不能用来还之前欠下的货款。等到我们将第二阶段的计划实施完毕，就能有充足的资金用来还债，到时凭借塑料厂多番大动作重新找回的名誉，和舒县货源厂家们重新建立合作关系也不是难事。” “大家都是为了做生意赚钱，李大军和他背后的邵志明，能够影响到上游货源厂家断我们的货源，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货源厂家中觉得我们无力偿还他们的债务，只要我们能向他们保证这一点，并让他们看到赚更多钱的希望，他们会自己联系我们的。” 宋志远点点头，没有就这件事再多说什么，继续道。 “另外一件事，我已经按照沈先生你的安排，在舒县日报上刊登了招聘广告，将工厂员工的工资提升了一倍，也向那些被辞退的员工传达了沈先生你的安排，虽然有部分员工依旧有所不满，但大部分员工都没有再说什么。” 沈益冷笑起来。 “这时候还想要捣乱的，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正好趁这个机会，将这些人全部剔除出去！另外你将员工工资再调整一下，涨到以前的三倍，彻底堵住工人们的嘴！” 第二十七章 徐雷 “三倍？”宋志远瞪大了眼睛，“沈先生，这是不是有点多了……” “没事，你按我说得办，这是必要的！”沈益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他是考虑到通货膨胀之后，全县工资都会出现大幅度增长，与其到时候被逼无奈再涨一次，倒不如现在一次性到位，还能再收买一波人心。 宋志远见他主意已定，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但依旧磨蹭着没有离开。 沈益看他这副模样，便轻笑起来。 “还有什么事情？一块都说了。” 宋志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有件私事，想要跟沈先生求个情。” “嗯？”沈益倒是感起了兴趣，“什么私事，说来看看。” “是这样的，沈先生还记得徐雷吗？就是那天您第一次来工厂的时候保护工厂的那汉子，他离开塑料厂之后就断了收入来源，他家一大家子都靠他养活，也挺不容易的，我想问沈先生能不能把这徐雷也招来厂里上班？” “徐雷？”沈益皱眉想了一会儿，脑海中似乎有点印象，“是那个我当时从排气筒翻进工厂，一落地就被单手拿住的那人？他身手很厉害啊，怎么离开工厂了？我说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他人。” 宋志远欣喜地点着头。 “对，就是他！他是特种兵出身，身手绝对过硬！至于他怎么离开的工厂……”宋志远苦笑起来。 “沈先生有所不知，这个人其实原本在厂里就没有岗位。” “他原本是特种兵，只是一次回乡访亲的时候撞见两个小混混欺负人家女孩子，一时生气就动起了手，可没成想其中一个小混混身上原本就有伤，他下手又重了些，直接把人打死了，因为这事，被部队开除不说，还给判了个过失杀人七年，在狱中表现优秀，最后服刑五年出来。” “他毕竟身上有案底，出狱后工作不好找，半年前我当上塑料厂厂长的时候，他正好来厂里找工作，我见他身手不错，也知道他的事，就留他在工厂里当个保安的活，照常领工资上班，这人做事也勤奋，但就是性子轴，干了两个月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李大军他们，几个高层联合起来要我开除他，我也不愿意因为这么个人就跟大半工厂高层关系弄僵，就把他辞退了。” “辞退之后这人也不闹，回去弄了个早点摊子起早贪黑地干，我也常去照顾。前段时间我看工厂里气氛不对，担心出事就请他过来帮忙，正好撞上后面的事……” 宋志远赔笑着道。 “沈先生您要是不介意，我就把这人再招进厂里来，毕竟天天守着个早点摊子太辛苦了，挣得还不多……” “嚯，这家伙是条汉子啊！也难怪你为他求情，我听着都心动。”沈益笑着道，“我没意见，把他重新招进来。” “唉，好嘞！”宋志远脸色一喜，“我就知道沈先生你宅心仁厚！” “少给我带高帽子！”沈益笑骂了一句，想了下又道，“这样，也不着急，我正好没吃早饭，你带我去他那早点摊子，我顺便好好观察一下这人。” “唉，我这就带您去！沈先生不是我跟你吹，他家那婆娘做的早点味道的确不错，您吃过就知道了！” 宋志远赶紧答应下来，带着沈益走出工厂，行过不远处，面前就出现了一条街的小吃摊。 宋志远指着其中一个小摊道。 “沈先生您看，就是那里。” 那边一个简易的小摊车，车后站着一个二十八九的青年，正在翻弄着煎饼，正是沈益之前见过的徐雷。 徐雷旁边则是一位相貌温婉淑丽的女子，在帮人盛着饺子，两人旁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三四岁的小孩，乖巧地坐在两张小木凳上面不吵不闹。 时不时地，这对夫妻和孩子们还会对视几眼，彼此眼里都是幸福的笑意。 “要说这徐雷也是好命，当初救下那女孩子之后，女孩子就看上他了，在外面硬生生等了他五年，一出来两人就结婚，听说女孩子娘家那边还是书香门第，为了这事，跟这女孩子断绝了来往，这女孩子也不后悔。” “两个人生了孩子之后，一家人日子虽然苦了点，但也是难得的幸福家庭了。但就怕突然遇到什么坎，所以我想着把这人招进厂里来，收入也能多点……” 宋志远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一边小心观察着沈益的脸色。 沈益没有说话，上前去要了份早餐就着摊车前的简易折叠桌吃了起来。 徐雷明显是认识宋志远的，也认出了沈益，但也没有过多巴结的表现，只是在吃饭的时候，他突然端出两碗豆浆放在了沈益和宋志远面前。 “这是送你们的，宋厂长，谢谢照顾，沈先生慢吃，不够还有，这顿我请了。” 沈益抬眉：“呦，这是在贿赂我们？” 徐雷微微笑着：“应该的，宋厂长说他会找您商量我工作的事情，你们来了，我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拿不出其他东西，这顿早餐就是我的心意了。” 宋志远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你还不如当什么都不知道，沈先生要真想收好处，你一顿早餐就能打发了？” 沈益却是哈哈笑了起来，看着徐雷。 “你倒是实诚！” “藏着掖着，心里不舒服。”徐雷也不说其他，这会儿客人不多，沈益和宋志远吃饭，他就搬着个小木凳在旁边等着。 等吃完之后，沈益满足地叹了口气。 “味道还真不错，可惜了，以后未必能天天吃得到了。” 他转头看向徐雷。 “我这边没有问题了，你有那么好的身手，却甘心窝在这里经营一个早点摊子，可见你是一个安分的人，这样的人我向来是欢迎的，你什么时候能来工厂上班？” “我今天就能来！”徐雷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颤抖了几下，显露出不怎么平静的内心。 若是可以的话，有谁不想要自己的家庭生活更好一些呢？ 第二十八章 峥嵘初显 “不过你的工作内容会变更一下，不再围绕工厂，而是跟着我，我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有点多，身边正好缺一位身手高强的高手保护，这份工作比你看守工厂要繁重一些，但相应的，工资也会高出很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沈益道。 宋志远面色一喜，赶紧给徐雷打眼色。 “这是好事啊！徐雷你这一下子就成了沈先生的身边人了！” “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你还是可以在厂里上班，这一点不用担心。”沈益继续笑着道。 徐雷深吸口气：“沈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能够跟着沈先生做事，是我的福分！” 要是可以的话，他当然愿意工作能发挥自己所长，在塑料厂当一个保安，老实说太过屈才了一些。 “那就好！”沈益哈哈一笑，“你放心，我给你的待遇绝对管够，现在厂里员工的工资都是以前的三倍，我第一个月给你六倍，到时看你的能力，再适当帮你再加一些！” “多谢沈先生！”徐雷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笑意来，他守着早点摊子，一个月挣得也没有厂里的正常工资多，现在一个月能拿以前半年多的收入，哪里还会不激动呢？ 跑去和自家妻子说了一通之后，徐雷解掉身上的围裙袖子等物，正式向沈益报道。 “沈先生，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属下员工了！” 沈益哈哈一笑，带着宋志远和徐雷，又返回到塑料厂中。 但回到塑料厂之后，三人却发现塑料厂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时不时有人看向厂长办公室的方向，小声和旁边人议论着什么，而在看见沈益和宋志远之后，一位工厂员工赶紧走上前来。 “沈先生，宋厂长，刚刚你们出去的时候，海平酒楼的王老板过来了，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呢？” 宋志远一惊，转头看向沈益，他可是知道王海平与沈益之间的利益关系，当初签订产权转让合同的时候，沈益便说了王海平占有塑料厂40%份额的事情。 沈益内心一动，但脸色却没有变化。 “知道了，你们忙自己的事情，这件事我来处理。” 他快步走向办公室，而后便看见办公室门外站着两个青年大汉，一左一右护卫着房门不让人靠近。 沈益眉头一皱，当即便上前自顾自地伸手去拉房门把手。 “唉唉，站住！没有王老板的允许，任何人不许靠近！” 两个小青年一看，顿时便双眼一瞪，伸手出来想要制住沈益。 但还没靠近，沈益身后徐雷便一手一个，眼疾手快地抓住两人的一只手腕，轻轻一翻，那两个小青年瞬间便失去了行动力，痛叫着求饶起来。 沈益没管这两个小喽啰，扭开门锁进去办公室，身后跟着宋志远，再后面徐雷轻轻一笑，松开两个小青年的胳膊也跟了进去，从里面把房门重新关上。 办公室内，王海平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正在翻看着一沓文件，他身旁站着许平，办公室另一侧的沙发上，坐着又两个小青年。 看见沈益三人直接进来，那两个小青年嚯的一下直接蹦了起来，眼神凶恶地盯向领头的沈益。 沈益目光却是看都没有往那边看一眼，而是哈哈笑着走到办公桌一侧老板椅旁边，半坐半倚在办公桌上。 “王老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要来厂里怎么不给我打声招呼啊，我也好安排一下，你看你这一来，我人就不在，差点就错过去了！” 王海平丢下手里的文件，冷冷地瞥了沈益一眼。 “你人在不在无所谓，这工厂在就行！” “呦，王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沈益将头凑过去靠近王海平的脸，“什么叫我在不在无所谓？我要是不在，这工厂你能看到个什么？” 王海平一怔，沈益现在面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似前两次见面时的委曲求全，反而显得有些嚣张起来。 他眯眼看着沈益好久，沈益也目光不变地直视着他。 突然，王海平冷笑了起来。 “好啊，好你个沈益！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和我分庭抗礼了是？居然都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了！” 他这话一出，那边两个小青年立刻就扑了上来，模样凶神恶煞地要将沈益拿下，但半路却都被徐雷轻松截住，徐雷就像当初拿住沈益和韩三明时一样，一手一个，将两个小青年的双手反绞到身后去，顿时便让他们再无力动弹。 王海平看着这一幕，脸色一黑再黑，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沈益却在他面前轻轻笑着。 “王老板，大家都是生意人，你年纪也不小了，别说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话。” “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的下属，为什么不能和你平等对话？” “再说你闯进我的办公室，坐在我的椅子上，按理来说，生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王海平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似乎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这时，一旁的许平赶紧出来打圆场。 “都别激动，都冷静，有事好好说！” “老板你先别生气，别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沈益你赶紧给老板道个歉，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有那位兄弟，还不快把我们的人放开！” 他看着徐雷，瞪着眼道，然而徐雷却不为所动，只是眼神询问地看向沈益。 沈益摆了摆手，徐雷将人松开，但见识到徐雷的厉害之后，那两个小青年也不敢再造次了。 王海平冷着脸，深深看了徐雷一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又将冰冷目光射向沈益。 “好，既然你说我们是合作关系，那我倒是想问你了！沈益，你拿着我的钱随意乱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哪里是将我看成是合作伙伴了？” 他的手重重砸在办公桌的文件上，沈益看那文件名，赫然正是舒县一中前面那栋商场大楼的租赁合同！ 韩三明将这合同谈下来了？ 沈益脸色先是一喜，然后又猛地一变，同样阴沉地向王海平逼视过去。 “三子呢？你把他怎么了？” 第二十九章 王海平的退让 租赁商业大楼的事情，沈益只交待了韩三明一人，韩三明又不是会随意将这种事交付给别人的人。 眼下这租赁合同既然到了王海平手中，那韩三明自然也就落在王海平手中了。 沈益脸色极为阴沉，他考虑了很多事情，包括之后邵志明有可能会采取一些强制手段，所以特意招揽了徐雷这样的人才在身边。 但偏偏没有想到王海平会在这时又跳出来搅局，毕竟上一次证明自己的价值之后，按理说王海平应该放手了才对。 眼下王海平既然又一次出现，还如此的气势汹汹，看样子他想要的，恐怕远远不止塑料厂40%份额的利益那么简单。 而现在更加重要的，还是韩三明的安危。 眼见得沈益态度如此强硬，王海平一时间还无法适应，禁不住冷笑起来。 “他？就算我把他怎么样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王老板，别说这种置气的话，你看清楚，我沈益已经不是你能够随意揉捏的柿子了！如果你还想要继续从我这里赚钱甚至赚大钱的话，就好好回答我的话！” 沈益耐着性子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话语中一股危险的意味，却是清晰地表达出来。 正如他所说，掌控舒润塑料厂话之后，他已经有与王海平进行抗争的资格了。 王海平再度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沈益毫不退缩的眼神，几乎就要忍不住立刻和他翻脸，但一想到自己投入的二十万资金和未来可能从沈益这里获得的收益，他硬生生将这股气压制了下去，硬邦邦地吐出一句。 “人没事，我只是把他扣下来了而已，我王海平是个生意人不是混混，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他看着沈益，末了又加了一句。 “当然要是有人实在太过分了，我也不避讳使用暴力手段！” 沈益内心大定，只要人还没事，那一切就都好说。 他脸上重新露出灿烂笑容。 “王老板这话说的，你是生意人，我也是生意人，既然大家都是生意人，那就按生意人的方式打交道好了。” “我倒是想和你用生意人的方式打交道，但奈何沈先生你对我用的可一直是混混无赖手段啊！”王海平冷笑不止，这一声沈先生喊的极为讽刺。 沈益摇了摇手指。 “王老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第一次我挪用收购塑料厂的八万资金，从你的角度来看似乎是我不对，但实际上我们之间有协议，只要我成功办成了事情，你交付给我的二十万资金怎么使用，那都是我的自由。” “只是当时你王老板势大，我根基尚浅，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能在你面前委曲求全。” “可现在不瞒王老板你说，我在塑料厂已经算是初步有了底子，王老板你还按照之前你说怎样就怎样的态度谈事情的话，那我们的生意就没法继续谈下去了。” “这其中的关键点在于，王老板你是把我当成下属来使唤，还是当成合作伙伴来交易？” 王海平放在桌子上的双手蓦然攥紧，双眼半眯露出危险意味。 但沈益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我给王老板你三个选择，第一，你实在觉得我这个人没办法合作下去，我们可以终止合作，二十万的资金三天之内我就可以全部奉还给你，说句实在话，以塑料厂目前的前途，我能找到大把愿意投资合作的人！” “第二，也是终止合作，王老板你就当借给了我二十万，为了补偿你这份恩情，一年后不管塑料厂的收益如何，我都会还给你两百万的资金，这份补偿我相信无论放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是足够的了！” “第三，我们继续合作，一切收益都按照协议上面的来，但期间不管我做什么，王老板你什么都别管，要不然你这三天两头的找我麻烦，我也架不住。” 说到这里，沈益冰冷一笑。 “说实在话，现在我想撕破协议，比王老板你可容易多了，塑料厂没我运转不了，你王老板就算拿到这个厂，也一分钱赚不到，但我要是抛开你，对我的影响微乎其微，你王老板应该也知道这点，要不然不会到现在还坐在这里听我说话……所以你别逼我。” 王海平目光极为凌厉地向沈益射来，很是端详了沈益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道。 “好，很好！你沈益是个人物，我王海平还真是看走眼了！” 他对许平和两个小青年招呼了一声。 “我们走！” 而后就没再看沈益一眼，朝办公室门大步而去。 等他拉开门之后，身后沈益的声音再度传来。 “王老板，邵志明是你的竞争对手，我才是能给你赚钱的伙伴，你好好想一想，到底应该如何处理这其中的关系。” 王海平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但等出了塑料厂大门之后，他脸上的怒意却转瞬间消散不见，嘴角反而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老板，您……” 许平不明就里地问了一句，他对于王海平的态度转变，已经有些摸不准了。 王海平啧了一声。 “这沈益还真不是个池中物，我那么试探他，他一点退缩都没有，已经成气候了啊！” “呃……”许平斟酌着语言，“那老板，沈益挪用塑料厂资金的事情，我们就不管了？” “管？拿什么管？撕破脸把他打回原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王海平摇了摇头，“他今天如果退让了，那我可以继续得寸进尺，但既然压不住，就不能强压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能力越大，我的收益也就越大，许平你记住，生意人，千万不要和钱过不去！” 他朝身旁一位小青年吩咐道。 “把我们抓的那小子放了，他邵志明跟我说这事，想拿我王海平当枪使，还真是想多了！接下来就让他自己和沈益交锋去。” “希望我们这位舒县邵大首富，不要在沈益那些手段面前碰得鼻青脸肿才好，嘿！” 第三十章 广告轰炸 “益哥，我回来了！” 韩三明推开办公室的门，神色激动地对沈益招呼道。 沈益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确定他没受到什么伤害之后，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让你被王海平抓走是我的失误，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韩三明咧嘴笑了起来。 “益哥放心，王海平没能拿我怎么样，我估计他是投鼠忌器了，这说明在他心里，我们已经不是他能够随意揉捏的小人物了，这是好事。” 他现在比起之前，好像突然一下子成长了许多，也不知道这两天具体经历了什么。 沈益点头。 “王海平之所以会突然截住你，我猜测和邵志明脱不了关系，你去租赁商业大楼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他们的人了？” “还真是。”韩三明轻轻笑了起来，“我当时跑得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与大楼负责人签下了一年的合同，刚签好没多久，就看见了邵志明手下一个人过来了……啧，这件事我记住了！” “你要是能把商场大楼做起来，舒县渠道网这块，还必须得和邵志明碰一碰，你们是天然的竞争对手，跑不掉的。”沈益也笑起来，“之后到底是他压死你还是你吞掉他，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益哥你别吓我，我现在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邵志明随便动动手脚就够我受得了。”韩三明咧了咧嘴，“不过既然躲不过，那就没办法了，硬着头皮上！” 沈益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顿时老怀大慰。 韩三明已经开始有意识地让自己直面严峻挑战，这段经历之后，不管事情成功与否，他都会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这件事还需要慢慢来，暂时就不多加讨论了，接下来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塑料厂下一步的发展，以获取更多的运营资金。” 沈益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宋志远。 “生产这边的事情，厂里的情况如何？” 宋志远恭敬回答。 “已经按照沈先生您之前的安排，从宁市高薪请了两位化工行业的高尖人才回来，签订协议之后将沈先生您提供的协议交给了他们，这两位人才昨天便将技术全部研究透，并利用厂里原有的原料引导生产部门进行生产……” “目前来说，已经加班加点生产出来价值三万元的两种新产品，塑料衣架以及塑料大棚所用的薄膜。按照塑料厂现在的产能，如果原料能够及时供应，每天最少也生产出价值两万的产品！” 宋志远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 “但是沈先生，到现在为止，舒县没有任何一家店铺愿意接收我们的产品，协助我们将这些新产品售卖出去。” 沈益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正好我也没准备通过他们来销售产品，这些东西我们自己来卖。” 宋志远眼神一亮。 “沈先生是想再搞一次十日打折的活动吗？” 沈益笑着摇了摇头。 “这种新奇手段是出奇制胜，总是使用的话就失去了奇特的效果了，这一次我们用堂堂正正的广告轰炸直接占据全舒县百姓的所有注意力，也让别人重新认识一下我们塑料厂的实力！” …… 7月21日早，舒县老百姓们起床之后，照常购买一份舒县日报阅读，赫然发现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舒润塑料厂的广告又一次打了起来。 此时前几日的十日打折活动刚刚过去，舒县百姓们对于舒润塑料厂这个名字，还有不小的兴趣，均是兴致勃勃地观看起塑料厂的新广告。 这次他们所看到的，却不是什么新的促销活动，而是塑料厂两种全新产品的介绍。 四分之一报纸的篇幅，图文并现，将两款新产品的优点淋漓尽致地描述出来，不仅如此，等到有些人放下报纸，打开电视机准备观看早间新闻，却发现新闻开始之前，电视机上的画面显示的正是两个舒润塑料厂的员工，向人介绍着塑料厂两种新产品的优点。 这同样是一则广告，而且是时长极长的访问类广告，这种广告在后世让人极为诟病，此时却还不至于引起观众的反感。 等到早间新闻播放完毕之后，在电视剧播放之前，舒润塑料厂的广告又继续跳了出来，循环播放不止。 而等舒县老百姓们关掉电视机出门，却在菜市场等各个人群聚集点，又看到有舒润塑料厂的员工，现场拿着产品在宣传叫卖…… 如此一天之内，每一位舒县百姓，都能从各种途径得到两个消息。 一，舒润塑料厂生产出了两种新产品。 二，这两种产品非常契合舒县百姓的需要，是他们生活的必需品。 这两个消息全天无休止地轰炸着舒县百姓们的各种感官，有些本来对广告无感的人，也被迫接受了这一信息。 而其中不少人，更是直接掏出腰包进行购买。 毕竟不是在后世，现如今百姓们对这种广告的抵抗力度还是太弱了。 塑料厂原有的价值三万的产品，几乎一天时间不到就被那些最有购买欲望的舒县百姓抢购一空。 这一情况着实让塑料厂上下所有员工的信心都重塑起来，众人对于塑料厂新上任的老板沈益，也发自内心的愈发崇敬。 但为了达到这一结果，沈益着实付出了不少代价。 其他的不说，在舒县电视台上所播放的广告，是沈益亲自去谈的，一个月的播放权，电视台开价十万，沈益没有还价，但却要求改变付费方式，延迟一个月后再付，最后双方相互扯皮一通后达成协议，十万广告费分成三十天，每天支付一次。 若非如此，沈益连刚开始的广告费都拿不出来。 而即便是这样，他投入在广告上面的费用，也超过了塑料厂产品生产和员工工资，一举成为塑料厂最大宗的支出。 塑料厂两种产品卖得很火热，周明几天后带着生产原料回来，挽救了塑料厂原料即将用尽的危机。 但在塑料厂产品红红火火地卖了几天之后，销量却是突然变得疲软下来。 第三十一章 塑料厂改革的初步筹划 “从昨天开始，咱们厂每天的销量就已经跟不上产能了，目前已经卖出了十五万元左右的产品，但截至今晚八点，还有价值两万的产品没有销售出去。” 7月27日晚，沈益带领下，舒润塑料厂新一批的管理层正在开会。 说话的是塑料厂新上任的销售主管吕春阳，也是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小伙子。 塑料厂员工几次罢工示威活动，他都没有参与进去，立场十分坚定，再加上这段时间表现突出，所以被沈益提拔上来。 在吕春阳说完话之后，另一位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同志又开口道。 “塑料厂的生产部门，目前原料充足，工人们干劲也足，每天依旧能够稳定提供价值两万左右的产品……这种情况，我们生产部门是不是要放慢一下步伐？” 他是塑料厂现在的生产主管王为民，同样也是沈益提拔上来，而其余几位塑料厂新任上层，几乎都是同样的情况，沈益如今在舒润塑料厂中，可以说得上是一手遮天。 沈益在人群最中间摆了摆手。 “生产部门一切照旧，不需要放慢脚步！” “我亲自考察过，舒县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市场大概在五十万到一百万之间，现在还远远没有到饱和的程度！之所以现在销量疲软，是因为最有购买欲望的那一批人现在已经买到了产品，而剩下的潜在客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或者不愿意亲自来我们工厂购买产品，再加上舒县大小商铺又没有我们塑料厂的货物，所以这部分市场暂时也就没有被开发出来。” “那怎么办？沈先生，我们要不要再去找各大店铺重新谈判一下，这么大的市场不开发出来也太可惜了！”吕春阳有些激动地道，“相信这几天，舒县各大商铺也看到了我们塑料厂的产品卖得有多火热，我们再去找他们谈，他们一定不会拒绝的！” 沈益摇了摇头。 “不行！你们也都知道，目前舒县的大小店铺，或多或少都和邵志明沾点关系，而邵志明因为之前的事情，目前和我们塑料厂处于对立状态，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主动去找对方合作，不说对方愿不愿意，我们向他们低头，邵志明必定会想尽办法从塑料厂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但在我这里，塑料厂的肉再多，也没有他邵志明这种渠道商分一杯羹的余地！我另有办法解决目前的窘境，这件事如果做成了，塑料厂以后的销售，就可以完全不用受制于渠道商。” “到时就不是我们求着别人卖我们的产品，而是舒县那些大小商铺主动要和我们合作，求着我们将产品交给他们来卖！” “但在此之前，还是需要春阳你们销售部的兄弟多辛苦一下，把销售重任承担起来。不要再局限于塑料厂原地或者是各大人群集中的地方，都跑起来，当自己是个体商贩，拿着工厂的产品走进大街小巷，甚至乡镇农村！” “我会给你们销售部门的员工额外多算一份工资，这份工资将完全视每个人的销售额来决定，只要销售人员不偷懒，我可以保证这份额外的工资将会比你们原本的工资还要高！” “要是觉得人手不够，我可以直接赋予你们销售部招揽工厂临时工的权力，临时工没有固定工资，但可以和你们一样，拿额外的那份销售工资。” “总之一句话，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度过工厂目前的这个难关！” 沈益说到最后，做了个总结发言，看周围人的脸色都有些严肃，又笑了起来。 “当然，对于我们工厂来说是难关，对于外面其他人而言，恐怕都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哈哈……” 这一下子，众人也都跟着笑起来，现场气氛也随之轻松了许多。 吕春阳重重点头。 “沈先生既然将这个重任交给我，那我就一定不会让沈先生和工厂的大家失望！” “等会回去，我就召集销售部的所有员工开个会，将沈先生的意思传达下去，另外现在外面的闲散人员那么多，将这些人都招进厂里当正式员工，我还有些顾虑，招他们当临时工却不用考虑太多，人手方面也好解决……从明天开始，我就亲自带着这些人下去跑，一定将工厂的产品全部卖完！” “既然这样，那大家便散会，希望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现在是塑料厂的高速发展时期，你们都是我看好的人，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刻掉链子啊！”沈益拍了拍手掌，遣散了会议。 众人离去，宋志远却是留了下来，看着沈益若有所思。 沈益微笑着道。 “怎么，有什么想说的？” 对于宋志远，沈益极为看好这个人，除了性格软一点之外，在商业上的天赋很高，沈益一些超前的观点，塑料厂其他人未必能跟得上他的想法，唯独宋志远总能看出一些端倪。 宋志远想了想道。 “沈先生是不是有改革销售部门的想法？”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沈益眉毛一扬，“详细说说你都看出些什么？” 宋志远知道自己猜对了，组织了下语言道。 “沈先生之前说有对抗舒县渠道商的手段，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您做的另一手准备，那栋租赁了一年的商业大楼，其实若没有其他想法，就算生产部门将步伐放慢一些也没关系，反正市场都在这里，没人和我们争抢，开发市场无非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种情况下沈先生您还是对销售部门提出额外的要求，甚至不惜承诺他们额外的工资以及下放自主招人的权力，就不能不让我想的更深一些了。” “所以我猜沈先生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将塑料厂销售部门改革一番，调动销售部门员工的积极性想要让他们发挥更大的作用，甚至在以后，工厂的其他部门也在沈先生您的改革计划中。” “哈哈哈哈！”宋志远刚一说完，沈益便畅快大笑起来，“知我者志远也！” 第三十二章 不一样的营销手段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改革塑料厂的想法。” 沈益道。 “塑料厂经过一番操作之后，再不久硬件方面的问题就解决了，但软件方面，尤其是工厂工人的工作积极性，却还是和之前一样，这一点是必须要发生改变的，要不然工厂没办法进行扩充发展，除非把这批工人全部剔除。” 他摆了摆手。 “你放心，我就是这么说说，要是真想把他们都剔除，当初就不会重新招他们进来了。” 宋志远放心地重新坐回去。 沈益继续道。 “所有我想借这个机会，趁势开始对工厂各部门的改革，之所以从销售部门开始着手，有两点原因。” “第一，销售部门是个比较容易出成绩的部门，用成绩来挂钩奖励刺激员工积极性，更立竿见影一点，等到销售部门的员工感受到这种新工资结构的好处，再辐射到工厂其他部门也就顺理成章。” “第二，销售部门在接下来几年甚至几十年内，可能会是整个工厂最出彩的部门。” “当然了，我这么说没有任何拔高销售部门贬低工厂其他部门的意思，工厂想要良好运转，每个部门的作用都不可或缺，只是销售部门如果更强一些的话，工厂的收益就会往上提升很大一个层次！” 沈益心中不会忽略，后世各种市场中种种营销策略所产生的神奇结果，以及各大公司平均超过半数的销售团队。 一直到他重生回来前，销售团队在任何一家公司中的重要性，都足以称得上是数一数二，而且越来越重要！ “我明白的，塑料厂之所以能够起死回生，就是因为沈先生你设计的营销方案。”宋志远赞叹道。 “所以我想把塑料厂的销售部门锻炼出来，随他们去招人，就算是部门臃肿一些也没关系，只要能锻炼出一部分骨干人才，就能为以后工厂扩充省下很多事情。”沈益笑得有点神秘，“甚至，还有可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 7月28日开始，舒润塑料厂销售部门面对全舒县公开大量招收临时工，推出了当天计件结算工资的条件，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愿意就能加入，吸引了很大一部分舒县的无业者加入其中，甚至有些其他工厂的在职员工也想要借此赚一份外快。 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改善生活，也有不少人纯粹就是好奇想要尝试玩玩，但不管以怎样的方式加入，舒润塑料厂依靠这个招聘活动，为自己再度拉了一波热度。 而后不仅仅是舒润塑料厂新出的两种产品，在沈益的授意下，工厂生产的其他产品同样也在销售提成的范围内。 有不少“机智的舒县百姓”想出了一个办法，只要想买舒润塑料厂的产品，就先去塑料厂名下挂一个临时工的名额，因为自己或家庭购买产品同样能够拿到提成，就等于是变相得到了打折优惠，甚至主动帮身边其他人代购，以求让自己得到的更多。 这种方法一传十十传百，几天时间内便形成规模，而得到员工反映的沈益，对这种现象不仅没有制止，反而公开承认这种行为的合理性，一时间成为舒润塑料厂销售部门临时工这种现象蔚然成风。 到得8月10日这天，经过多轮多种手段共同发酵，舒润塑料厂在舒县已然是家喻户晓，且达到了深入人心的程度。 不仅塑料衣架以及塑料薄膜这两种主打产品每天都能稳定销售完毕，塑料厂其他产品的销售状况也同样被带动起来，塑料厂每天的纯利润都达到惊人的三万元，且呈现稳定上升的趋势。 而塑料厂账面上所积攒的流动资金，更是达到了五十万以上！ 不过沈益心中却是清楚，目前塑料厂的销售状况这么红火，只是因为初次扩张市场所带来的红利罢了，等到市场接近饱和，销售额必定会大幅下降。 这个时间，他预计还有十天左右，到时塑料厂想要再获得这样的暴利，只能扩张到其他县市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舒县的市场还能再撑上一段时间，而这种销售模式固定下来之后，沈益也终于腾出手来，能够处理另一件事了。 …… 舒县一中对面，那座三层大楼。 此时破败萧条的形象早已一扫而空，取之而代的是欣欣向荣。 沈益到达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爬梯子在擦那块“明玉商场”的匾额，不由得会心一笑，往大楼里面走去。 接近半个月时间过去，大楼内部也都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货架，虽然货架上都是空空如也，但来来往往几十个商场员工脸上都洋溢着热情幸福的笑容。 也不知道韩晓玉和韩三明给这些人都说了些什么，这段时间沈益除了提供一些商场运转所必需的资金，其他事情都是他们俩姐弟一手操办的。 而现在看这成果，他们也办的有声有色，只需要他将最后一笔资金注入，这座商场就能够正式投入使用了。 另一边正在和手下员工商谈什么的韩三明眼尖，沈益上来没多久，他便发现了沈益，欣喜地大叫着。 “益哥！” 而后蹬蹬蹬地跑过来。 他现在面容打扮，一举一动都有些颐指气使的味道，恐怕也只有在沈益面前，才会流露出一些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稚气。 沈益轻轻锤了下他的肩膀，又看向另外一边面带笑容慢慢走来的韩晓玉。 少女灵动娇艳的面容中，同样多了份雍容的影子，与之前看起来很不一般，似乎只是几天过去，她便成长了许多。 “你们都辛苦了，做的蛮不错！” 沈益上下左右打量着周围商业大楼的一些布置，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本来我以为中间会出什么小差错，你们需要得到我的帮助呢，没想到你们一次也没有找过我。” 韩晓玉和韩三明一听，脸上顿时流露出即委屈又骄傲的神色，韩三明大声叫道。 “益哥你还说呢，我现在终于知道自己创业是个什么折磨过程了，这半个月我就没踏实睡过几个觉，整天担惊受怕的！” 韩晓玉却是微微笑了笑。 “本来遇到些事情，是准备找你帮忙的，但我们想着你也很忙，就自己先咬牙试一试，结果试着试着，就一步步做到现在……” 第三十三章 创业者的痛苦 沈益哈哈大笑。 “这说明你们俩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创业者了，创业所需要的最基本的三样东西，原始资金，和别人不一样的想法，以及创业者的胆魄，现在这个年代，原始资金和不一样的想法都好找，最缺的反而是创业者勇于面对所有未知困难的胆魄，你们有了这个，就算没有我在后面帮助你们，想做成一番事业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沈益可不是在开玩笑，80年代末，虽然正府已经一步步放开私营经济的口子，但绝大部分老百姓还是愿意给人打工挣钱，吃一份稳定的工资，而对自主创业有所偏见，这时候只要胆子够大，是最容易出头的时候。 韩晓玉和韩三明还听不懂沈益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但能听出沈益是在夸奖他们。 这就足够他们开心得了。 笑过一阵，韩三明又期待地问道。 “益哥，商场这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什么时候正式启动？” 沈益微微一笑。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塑料厂那边的发展已经进入正轨，我也能腾出手来参与到商场这摊子事上，当然因为你们之前做得非常不错，我不会打乱你们的部署，只在最关键的时刻把舵，剩下的还是交给你们自己去做。” “另外，我带来了你们目前最需要的东西，足足五十万的运转资金！这几天时间，大家一起出力，把这五十万资金全部转换成商品，来迎接那个关键时刻的到来！” “太好了！”韩三明激动地挥了下拳头，“我们已经联系了好几家商品批发厂地，也租好了仓库，就等着这笔资金了！” “正好现在大家都热情高涨，那就趁着这个时候行动起来！” …… 一连三天时间，明玉商场的员工们在韩晓玉和韩三明的指挥下忙得像陀螺一般，商场货架上几天内摆满了各种货物，不仅如此，商场临时租赁了几个仓库，也堆满了各种货物。 这是沈益强烈要求的，虽然不知道沈益为何要商场准备那么多超过商场本身运转所需的商品，但韩晓玉姐弟知道沈益做事必然有自己的原因，也没有违逆他的意思。 尽管如此，三天之后，他们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各大批发市场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一下子购入了太多货物还是自身得到了什么消息，纷纷拒绝再卖货物给他们。 对此，沈益下了另一个决定。 提价购买。 将收购提高到原价格的五成甚至一倍，这种不顾一切的架势打懵了商品批发市场的负责人，在8月15日，明玉商场终于将沈益所带来的五十万资金全部转换成各种商品，而后8月16日，在舒县日报上刊登了大篇幅的开业广告。 当天，便有不少舒县百姓前来看热闹，但因为商场没有做任何活动的原因，真正购买商品的人并不多，很多人只是来见见世面罢了，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有钱没处花的傻子想要走以前商场的老路。 一天过去，在商场新开业的光环之下，明玉商场整天的营业额也就堪堪三千，这对舒县很多小店铺来说，可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销售量，但对于明玉商场这个全舒县目前来说最大的商场而言，这点销售额背后的利润，恐怕连商场每天的正常运转都维持不住。 更可怕的是，一些保质期没有很久的商品，如果不能尽快卖出去的话，就有可能永远砸在商场手中，这其中的亏损，是以几十万来计算的！ 无法例外的，韩晓玉和韩三明这两位在明玉商场中投入了大量心血的创业者，陷入了对商场和自身极大的怀疑之中。 沈益没有去安慰他们，除了个别极其好运的幸运儿之外，每个创业者在创业初期，都会经历这么一遭，其中大起大落的心态转变，尤其能给人以历练。 能成功熬过来的人，至少在心态上，要远远超过普通人太多。 韩晓玉和韩三明一整夜没合眼，怀疑和焦虑的情绪伴随着他们整整一天，而心态上已经初步独立的两人，也没有主动寻找沈益来获取安慰，只是拼命地想要在其中找到自己能够改善的地方，来挽回明玉商场看似注定悲惨的命运。 第二天一早开业，想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两人将自己的意见汇总，并实施在了商场中，只是相比第一天而言，少了一大部分前来看热闹的人群，商场早上开业之后，前来购物的人群肉眼可见得稀疏了许多，大约只有前一天的三分之一。 商场一个早上的交易额，也堪堪只有昨天早上的一半，可以预见，今天要是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商场营业额会比昨天更少上许多，这还是在商场发生改善之后。 这一下，又给了韩晓玉姐弟俩一个重创。 连番重击之下，俩姐弟甚至都无法维持自己的正常脸色，落在商场员工的眼中，整个商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悲惨的气氛里。 沈益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而在这种情况下，就在商场所有人都陷入了失望乃至绝望的情绪中时，一个除了沈益谁都无法预料的意外发生了。 8月17日上午十点整，一则通报全国的消息以电台广播的方式被播放出来。 经正府研究决定，从即日起，国家正府将放开对市场上所有商品的价格管控，施行价格闯关政策…… 其实这件事，从去年开始就已经隐隐有所苗头，今年开春，因为正府的一些政策，物价就止不住的节节升高，但这种升高，最高也只到原价格的50%到70%，除了烟酒价格管控的提前放开导致这两样产品遭到疯抢以外，市场上其他商品，尽管受到了一些影响，却仍能维持正常的交易。 可到此刻，因为这则通报，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益完全能够回忆起来，上一世在通报过后，通货膨胀的起始阶段，陷入恐慌中的舒县百姓，因为毫不理智地疯抢各种商品，将商品价格炒到何种离谱的程度，以及混乱市场下所导致的一些悲剧…… 第三十四章 时代的开始 8月17日上午十点半开始，从那则通报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的舒县百姓，开始抛开手上的一切事情，将步伐踏入身边各大商铺之中。 明玉商场作为如今舒县最大的商场，自然也是诸多舒县百姓的目标。 韩晓玉姐弟与商场员工们，见识到了极为神奇的一幕。 度过每天早上这个集市高峰期之后，商场的人流量不减反增，且呈现越来越多的趋势爆炸般地增长。 商场货架上的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如油盐酱醋等，很快便销售一空，临时补充了很多次才满足了客户的不断需求。 幸亏这一类商品也是在沈益授意下商场储备最多的货物，这才使得商场没有在开业第二天就陷入货源不足的窘境中。 一天过去，到最后统计时，商场一天的销售额，竟然达到了三万之多！ 这一结果无疑令韩晓玉姐弟以及商场员工们心情极为振奋，但此时沈益非但没有和他们一样陷入亢奋情绪中，反而神色极为凝重的指示道。 “今天只是刚刚开始，从明天起，来商场购物的人将会变得更多，甚至更加疯狂，所以你们一定要打起精神，盯紧商场的每一个角落，千万不能发生任何混乱！” “人在紧张亢奋情绪中，混乱一旦出现在人群中，就很有可能会演变成无法预计的严重后果！” “另外，从明天开始，按照我之前和你们说的，商场实行两道购物限制措施，第一，每个人每天所购单种商品的数量要有限制，第二，商场每天售出的各种商品数量也要有所限制。” “具体的限制数额我已经制定好了，你们照着上面做就行了。记住，可以卖不掉，但绝不能多卖！” “益哥，这老百姓想要来买东西，咱商场怎么还不让人买呢？”韩三明笑呵呵地道，他现在心情非常好，说话都带着份嘻嘻哈哈的味道。 “就是不让人买！”沈益强调起来，“再过几天，你就明白我的用意了。” 韩三明与周围一些商场员工面面相觑，不知道沈益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有韩晓玉，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深锁，看着沈益眼中微微露出担忧之色。 所幸不管韩三明如何不理解沈益的用意，对于沈益特意交待的事情，他向来是绝对不打任何折扣的执行，8月18日一早，商场还未开门，外面就聚满了想要购物的舒县百姓，那些人急不可耐的面色，着实令韩三明以及商场员工们心生震撼与警惕。 因为沈益已经提前给他们打好了预防针，所以商场员工们并没有因此陷入慌乱，有条不紊地维持着商场的运转，只是顾客们的购买欲望实在太过高涨，上午还没有过去，多种商品就已经卖到了沈益规定的限制额度。 依照计划，商场没有再补充这些商品，这无疑引起了顾客的极大不满。 韩三明和商场员工们好说歹说，总算让顾客们接受了商场来不及调转更多货物，只能第二天再卖的说辞，而趁此机会，韩三明顺便说出了限制每人购买数额的规定，这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谁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跑一趟，最后却得知东西都被前面的人买完了。 还没到商场下班的时间，明玉商场的绝大部分商品，都到了销售限制额度，但想要购买商品的舒县百姓，却还是一波接一波地到来，无奈之下，商场只能提前结束营业时间。 而最后一合计，商场今天一天的交易额，达到了五万四千之多！这还是在实行沈益规定的销售限额制度之下的成果。 韩三明情绪激动不已。 “益哥，这样下去，商场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将前期投入全部挣回来了！” “一个月？”沈益神色莫名地轻笑了笑，眼底甚至有些称得上是伤感的情绪，“不需要一个月的……” 韩三明怔住，不知道他为何神色会变成这样，倒是一旁韩晓玉像是懂了一些什么，情绪也同样不见多么激动。 不想让自己内心的想法对韩三明以及其他人影响太深，沈益笑着摆了摆手。 “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对于商场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时机，你们继续维持现状，另外从明天开始，商品的价格可以酌情往上提升两到三成左右。” “只提升两三成吗？”一位商场员工迫不及待地道，“我看舒县其他大小店铺的商品价格今天就上涨了，有些甚至涨到了五成到一倍，我们商场其实可以涨得更多一些的！” “就两到三成，最高不能超过三成！”沈益强调道。 见他态度坚持，那员工咧了咧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一天时间再度过去，8月19日早，商场员工们赶来商场上班，瞬间便被商场前面的景象深深震撼住了。 昨天还井然有序的人群现在乱成了一团，粗略一眼扫过去，现场人数起码有上百之多，将商场大门挤得水泄不通。 看见商场员工过来，这些人顿时吵闹着要让出一条路给商场员工通过，但却是互不相让，谁也不愿意放弃自己好不容易争抢到的位置。 最后僵持许久，沈益得到情况，临时从塑料厂调来徐雷和一些身强力壮的工厂员工，才硬生生帮商场员工开辟出一条道路，并维持住了商场的秩序。 就算这样，商场员工们工作时，看着几乎急眼的舒县百姓们，也还是忍不住一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到一个上午，哪怕商场所有商品的价格全部上涨了两到三成，也还是被一抢而空。 商场员工们几乎是抢着将商场大门关闭，那些无法从商场中买到货物的舒县百姓们，又一窝蜂地赶往舒县另外的商铺。 韩三明带着一部分商场员工，去往商品批发市场再度进货，而沈益闲来无事之下，却是带着韩晓玉出了商场大门，走到了舒县的大街小巷之中。 第三十五章 悲剧 “益哥，带我出来看什么？” 舒县的小街道上，韩晓玉看着沈益巧笑嫣然，青春靓丽的样子格外动人。 沈益忍不住伸手触碰了下她吹弹可破的脸颊。 “整天呆在商场里，人都要忙傻了，忙里偷闲，带你出来缓缓眼睛和脑子。” 韩晓玉脸颊微红，却是娇俏地吐了吐舌头。 “商场里的事太多了，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你不说我还意识不到，我在商场里快呆了有半个多月了。” “等这段时间忙过去，商场基本就能进入正轨了，你把事情都丢给三子，自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沈益有些怜惜地道。 韩晓玉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子要是知道益哥你这么压榨他，会哭着说自己还是个孩子的！” “祖国的花朵，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可不得好好锻炼锻炼？”沈益呵呵笑了起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两人随意逛着，偶尔在一些别样的风景面前驻足，就像是一对真正出门约会的小情侣一般。 唯一美中不足的，街道上的人群看起来都匆匆忙忙，显得沈益和韩晓玉两人与周边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番匆忙景象，往常可绝对不会出现在舒县县城之中，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县城，老百姓的形象可是以安逸闲散出名的。 韩晓玉幽幽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场通货膨胀什么时候能过去，舒县都已经变得不像是我认识中的舒县了，听我妈妈和商场里的员工说，现在大家都无心工作，只想着多多抢购各大店铺中的商品，价格再高也在所不惜，也不敢再把钱存在银行里……益哥，你说这种情况会一直延续下去吗？” 她眼中光芒流转，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怜惜，沈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正府不会让这种乱象持续下去的，现在不出手，只是想看看迈出这一步的结果如何，但顶多月底，相关的政策就会出台，然后大家的生活就会慢慢回到以往的节奏中去。” 在他记忆中，到8月30日那天，舒县的抢购风潮就会随着正府政策的出台渐渐淡去，但因此而带来的物价上涨，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除了某些因为别有用心之人炒到离谱程度的商品价格在之后会有回落，大部分商品价格都相比之前涨了至少七八成。 不过比起抢购风潮期间涨了好几倍的物价，这样的结果还是能够让舒县百姓接受的。 韩晓玉轻轻松了口气，脸上微微露出笑容，正欲和沈益说些什么，却看到沈益的脸色突然大变。 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摔在了自己身后。 周围人群尖叫起来。 韩晓玉笑容僵在脸上，心里陡然涌起巨大的不安，身体一动不动，不敢前进，更不敢转身。 沈益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中，手扶住了她的脑袋。 “别看。”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神中满是不忍。 韩晓玉闭上眼睛，耳中却清晰听见周围人群的议论。 “跳楼了！快来人报警啊，有人跳楼了！” “头着地的，脖子都扭成这样了，活不成了……” “这不是老许家的孩子吗？听说年前讨媳妇要了个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 “你还不知道啊？他媳妇生孩子不久，夫妻俩就双双下岗，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前段时间听说他媳妇为了养孩子，去做那种生意去了，还被他给抓到了……” “可怜，还赶上现在这种事……” 韩晓玉紧紧攥着沈益两肋下的衣服，浑身战栗着，双眼紧闭，却有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她大脑一片空白，浑浑噩噩中被沈益带着似乎是走出了人群，等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听不到周围有议论声了，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轻轻推开沈益的身体，韩晓玉抿着嘴，轻轻喊了一声。 “益哥……” 沈益同样紧抿着嘴唇，道。 “回去。” 遭遇了这么一档子事，谁也没心情继续逛下去了。 两人沉默着结伴回去，一路上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但一些想法却在各自心中沉淀着。 回到商场之后，韩三明已经先一步带着商场员工回来了，正指挥人往里面搬货。 看见沈益，他忙走上前来，汇报道。 “益哥，我们又采办了一批货物，但一些紧俏货物的原价上涨了很多，甚至比我们商场的售价还高……” 他犹豫着道：“听批发市场员工透露的消息和我们自己打听得来的情报，今天开始，除了我们商场之外，舒县其他店铺的物价就没有少于原价两倍的，有的甚至达到了三四倍，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再调整一下？” “嗯。”沈益点点头，“调整下，在进货价的基础上，上调一成，商场不能亏本做生意。” “这……”韩三明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是不是少了点，这么好的赚钱机会，益哥，我们还能再往上调不少的。” “可以，但没必要。”沈益脸上表情不知是哭是笑，“三子，还记得当初收购塑料厂成功之后我跟你说的吗？” “我这个人，生来不平凡，哪怕之前平凡以后也不会平凡，我有很多挣钱的方式，你跟着我也会有很多挣钱的机会，所以我们没必要，挣一些可能会让自己不安的钱。” “现在的确是一个百年难遇的机会，我们商场作为全舒县最大的商场，不管愿意不愿意，很多人都在盯着我们，将我们视为风向标，如果我们商场的商品像其他人一样大肆涨价，那会给舒县百姓心中造成更大的恐慌，舒县物价会像一匹脱缰野马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甚至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几天内就赚到好几百万，代价是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也许有一些家庭会因为太过高昂的物价而崩溃，从而引发一些我们未知也不敢知的悲剧……而如果我们不赚这个钱，等这段时间过去，我相信舒县的百姓们会记住我们，未来也会反馈给我们更多。” 第三十六章 再见朱大胜 韩三明不知道沈益为何一下子似乎变得很激动，但却能听出沈益话语中的坚决，不敢再坚持自己的观点，重重点头道。 “我明白了，益哥，我会按你说得做的！” 韩晓玉在旁边静静听着这番对话，看向沈益的一双眼眸熠熠生辉。 等到韩三明离开，她轻声道。 “我们还能做更多吗？” 沈益却是微微摇头。 “以我们目前的能力，这已经是极限了，通货膨胀之下，物价上涨是必然趋势，全国都是如此，不是一家一户可以阻挡的。” 韩晓玉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服，今天遇到的事情，给她心灵带来太大震撼了。 看她这副模样，担心她钻牛角尖或者心里留下什么阴影，沈益突然道。 “我不行，但你以后未必不可以！” 韩晓玉猛地抬头，沈益轻吐口气，抱住她两边肩膀。 “通货膨胀是金融学上的问题，专业问题需要专业人士来解决，我学习上一塌糊涂，估计就算是这辈子也没希望能解决这样的事情了，但你却不一样，你还有希望，只要你想！” 事实上沈益绝不指望韩晓玉真能对这个问题有所研究，只是暂时转移她注意力的手段而已，而韩晓玉听到之后，眼神果然再度变得坚定下来，但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益见她情绪稳定，也就放下心来。 8月20日早，明玉商场外围，依旧聚集着大量的舒县百姓，紧张而急切地盯着商场大门。 等到大门一开，众人蜂拥而入，第一时间关注的便是商场货架上的商品数量和价格。 在看到商品数量不比前几天少，而价格虽然有所上涨，却还在自己接受范围之内后，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加入了抢购风潮中。 依旧是不到一个上午，货架上所有商品就几乎被抢购一空，而在商场顾客购物的过程中，商场中却是不断响起喇叭循环播放的声音。 “各位亲爱的顾客朋友，不用着急抢购，我们明玉商场承诺，在接下来的每一天中，上架商品数量都不会减少，且所有货物的价格也都不会暴涨，期待您明天的到来。” 声音中，那些情绪紧张而激动的舒县百姓，脸色竟真得缓和了些。 他们心中未必全信了商场的宣言，但明玉商场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种承诺，还是让他们心中或多或少得到了些安慰。 8月21日早，明玉商场外人流涌动。 比起之前几天，人数只多不少。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商场昨日的宣言起了作用，眼下聚集在商场外准备购物的人群，脸上不再只有焦急，反而带上了点笑意，也自觉排列好了队伍。 商场大门一开，人群有序进入，即便人数众多，却也不显得有多拥挤。 商场内依旧不断响着喇叭的声音。 8月22日，一切照常。 只是比起前几天，舒县百姓们脸上笑容更深了些，大声谈论着家长里短，购物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这一天，商场员工们忙到了下午，才将货架上的货物全部售完。 8月23日、8月24日…… 随着时间过去，韩三明等商场员工们反而打听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舒县其他大小商店，店铺内货物的价格不但没有继续攀升，反而重新降了下来。 只是比起明玉商场，那些商店内商品价格依然更高一些，明玉商场还是舒县百姓们购物的首选。 每天早上，明玉商场门前排队等开门的人群都排成了一条长龙，商场除了开业广告，没有做过任何营销策略，却在不知不觉中深入了舒县百姓的心。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8月30日，舒县电台广播内播报了又一则通知，宣告试验性的价格闯关结束，舒县正府重新介入市场调控之中。 至此，笼罩在舒县百姓们头顶的恐慌阴云才彻底散去，绝大部分人都回归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环境中来。 …… 韩晓玉和韩三明给明玉商场的员工们放了个假。 从8月17到8月30，接近半个月时间，商场所有员工都是卯足了劲做事，一场大战之后，所有人都是心神俱疲，包括沈益。 只是沈益那边还有舒润塑料厂积压的大量事情需要处理，商场这边的工作结束一个阶段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塑料厂。 可回到塑料厂之后，还没来得及处理事情，宋志远便赶来汇报。 “沈先生，有个人说是你的老朋友，已经往工厂这边跑了好几次了，就想要见你一面。” “老朋友，谁啊？”沈益讶异起来。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老朋友知道自己在塑料厂做事的，王海平或者许平的话，宋志远都认识。 “不知道，是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微胖，看起来挺凶，哦对，脑门好像还有点秃。”宋志远道，“刚刚又来了，现在还在会议室等着呢，您要是不见，我现在就请人家走。” 这一说，沈益就知道是谁了，随意地笑了笑。 “朱大胜啊，倒的确有几面之缘，只是他现在来找我干嘛？” 想了想，又道。 “见一下也无妨，他老子是舒玉陶瓷厂的厂长，手下管着几千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说着便朝工厂会议室走去。 朱大胜在会议室正等得百无聊赖，他身旁还陪着个叫周勇的平头小青年，是他的得力手下。 眼见得自己两人来了这么长时间，还得不到塑料厂那边的准确消息，周勇有些沉不住气。 “胜哥，你说沈益这王八蛋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们，怎么我们来这么多次，回回都见不到他，工厂里还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朱大胜撇了下嘴。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怎么办呢？咱有事求着人家，人家给咱摆架子，咱就得受着，不是我们掌握主动的那时候了！总不能想从人手上捞钱，还让人对咱客客气气的？” “可是胜哥，我们兄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 “嘿！”朱大胜拍了下周勇的脑袋，“你这脑筋转不过来是？你知道这塑料厂在沈益手上一天能挣多少钱吗？只要这钱能有我的一份，受再大气我也乐意！” 第三十七章 拒绝 朱大胜正教训着周勇，突然咔哒一声，会议室的房门打开，走进来三个人，当前那个，正是朱大胜朝思暮想的沈益。 “哎呦！”朱大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急走着来到门前，一把就要拉住那人的手。 “沈益，好兄弟！哥哥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见到你了！” 又抬头看了看会议室上挂着的钟。 “你看现在都这个点了，吃饭了没有？哥哥我请客，咱们去全舒县最好的酒楼海平酒楼好好吃一顿！” 沈益脸上淡笑着，推开了朱大胜的手。 “朱大胜，我们之间就见过几面，还没到称兄道弟的份上？你这一声好兄弟喊的，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什么事直说，不用去吃饭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朱大胜脸上表情一时间都僵住了，左右看了看沈益身后一脸事不关己的宋志远和徐雷，又是呵呵一笑。 “你看，我这不是和你一见如故吗？感觉特亲切，所以就叫上兄弟了，你要是不乐意，那我换个称呼。” “沈先生，沈大先生！只是你一定要赏我个脸让我请你吃顿饭。”他靠近沈益一点轻声道，“我兄弟还在看着呢，沈先生总不能让我在兄弟面前这么丢面子？” “真不行。”沈益脸上神色不变，“我这刚回厂里，手上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你要是没事想说，那我就忙我自己的去了，以后有机会你再请我好？”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 “唉唉，沈先生！”朱大胜赶紧拉住他，“别介啊，行行，吃不了饭也无所谓！” 他狠狠吐了口气，有些扭捏地道。 “那个，的确有个事儿，想找你帮下忙……” “你看，这不前不久，你不是拉兄弟我入伙一起建设这塑料厂嘛……那时候兄弟我眼拙，看不到沈先生你的本事，白白亏了好些钱……但现在我想通了啊，绝对不会再犹豫不决了！你看我钱都带来了，二十万！还按之前沈先生你说的给我分配份额就行，多出来那些，就当是我朱大胜给工厂做奉献了。” 他朝身后招了下手，周勇不情不愿地打开身上背着的一个黑色公文包，里面露出绿油油地好几叠钞票。 “干什么呢你，拿来！”朱大胜瞪了他一眼，几乎是将公文包从周勇身上抢下来，往沈益怀中塞去。 “沈先生你点点，钱都在这里，二十万一分不少！” 沈益瞥了一眼。 “呦，真不少呢！” “可不是，我全部身家都在这了。”朱大胜咧嘴笑着。 “可是啊，我们工厂现在不缺资金了，你来晚了。”沈益眼神平淡地看着朱大胜。 朱大胜脸上一点一点收敛起来。 “这个，沈先生，还不晚？” “真晚了！”沈益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你要是不信，我给你看看塑料厂现在每天的进账？” “不用。”朱大胜脸上笑容终于全部消失，“我天天算着呢，前段时间一天能挣两三万最少，这几天少了点，也有五六千。” 他盯着沈益，脸色有些阴沉。 “只是沈先生，兄弟我就只是慢了一步而已，你就不愿意拉兄弟一把？” “呵呵……”沈益笑了起来，“这说辞我还是头一次见，我为什么要拉你一把？朱大胜，你当你是谁？拉你一把对我，对塑料厂有什么好处吗？” “沈益，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周勇蹭的一下窜了过来，手指着沈益道。 “我胜哥想投资你这破厂是在给你机会！你要是不识相，这破厂就别想再办下去了！” 但沈益却是看都没看他，身后徐雷身体一动，直接擒住周勇手腕给扭到了身后，疼得周勇脸色惨白放声大叫。 “朱大胜，这就是你办事的方式，看见便宜就想占，占不到就恐吓？”沈益眼神话语中不屑之意满溢了出来。 “所以你混到现在，就算你老子是舒玉陶瓷厂的厂长，手上不知道有多少可以利用的资源，也还只是一个混混！” “是混混就永远上不了台面，不说塑料厂现在不需要投资，就算塑料厂急缺资金，你的钱，我也一分不会要！” “好，好！”朱大胜脸色狰狞起来，“沈益你有种！我朱大胜的脾气向来很好，但你挡我财路，我们走着瞧！” 他一把拿回黑色皮包，撞开沈益走出会议室，沈益微微示意了下，徐雷松开周勇，周勇也赶紧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这两人离开之后，宋志远轻叹口气摇了摇头，对沈益道。 “沈先生，这朱大胜看起来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啊。” 沈益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就是个小混混，成不了大事，跟他老子差远了！舒玉陶瓷厂上千万的运营资金，要是他老子打塑料厂的主意，那我才会有些头疼。” 想了想，又道：“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不然真中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就真成笑话了！徐雷，你这几天留意一下，工厂别出什么事。” “好，我安排保安队的人24小时轮班盯着，不会出岔子的。”徐雷应下。 沈益点了点头，也就没再注意这事。 工厂接近半个月的时间积压了不少事情，沈益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才突然被身后大哥大的声音吵醒。 塑料厂收益起来之后，为了联系方便，他给自己和宋志远都配了个大哥大，只是用惯后世轻巧智能机的沈益百般看不惯大哥大的样子，所以平时都丢在徐雷身上。 徐雷拿起一听，赶紧递交给了沈益，用口型提醒道。 “您母亲。” 沈益接过笑道。 “妈，你怎么响起给我打电话了？” “你个小兔崽子，你老娘我要是不给你打这通电话，你是不是就忘了你还有一个家了？”石梓敏在那一头劈头就骂。 “整整一个月我就见着你一回，电话也不打一通！人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娶媳妇呢，就把你娘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益心中大叫惭愧，他前世工作的时候就很忘我什么都顾不上，这次重生回来，忙起来又不自觉带入了前世状态，还真自动忽略了家庭那边。 第三十八章 回家 “哪能呢？妈！”沈益腆着脸道，“今儿个我就能回家！我可想您做的辣炒土豆丝了，您可一定要给我炒一大碗留着！” “想吃？自己弄！老娘可没功夫伺候你，这个家你爱回不回！” 啪的一下，沈益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那边石梓敏就把电话给挂上了。 沈益在这边龇牙咧嘴，大哥大没给徐雷，自己找了个公文包放了进去。 “我得回家了，太后生气了，再不回去小命不保。” “那我还跟着您？”徐雷有些忍俊不禁，问道。 “别，你也回去陪你老婆孩子，这么长时间不见，嫂子和你儿子女儿也该想你了。” 徐雷应着：“那好，我把厂里的安全工作安排一下就回去。” 沈益点点头，等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又喊来宋志远，指着办公桌上的一推文件道。 “这些问题我都已经看过了，目前来看，塑料厂经营基本上已经全面步入正轨，接下来只需要正常发展就行，但这不是我的最终目标，宁市范围内一市三县，除了舒县之外，剩下的安县、岱县以及宁市本地的塑料用品市场，需要你派人了解一下，我们下一阶段的目标就放在那里。” “我明白了，沈先生。”宋志远应了下来，“您辛苦了，等我整理好这些资料，会打电话通知您的。” “好。”沈益左右看看，又仔细想了想，确定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往家赶。 此时他还是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没有前世酒局淘养出来的啤酒肚和熬出来的三高，从塑料厂走回家，七八里地毫不费力，只是赶到沈家山脚下时，已经日晒三竿了。 而还没回到家中，沈益便在自家门前地里听到了母亲石梓敏和人争吵的声音。 “沈志梁你个王八蛋养的，你再乱削田埂把水放到我家地里来，老娘就把你地里种的东西全给你铲了！” “嚷嚷什么，不就是放了点水过去吗？拿点土填一下不就好了，你再胡乱叫骂，是觉得我不打女人是？” 沈志梁单手拄着一把铁锹，和石梓敏隔田对视，他身边站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少年，穿着舒县一中的校服，看起来文质彬彬，嘴唇上方还留有一撮淡淡绒毛，面对这种吵架场面有些手足无措。 沈益看过去，认出这少年正是沈志梁在念高中的儿子沈辉，前世记忆中，这沈辉最后泯然众人，和沈益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打我？”石梓敏蹬蹬蹬几步冲到田埂旁边，双手叉腰瞪着沈志梁道。 “你来，你碰我一下试试？我往地上一躺，你把你田赔给我都不够！” “你，你……无耻村妇！” 沈志梁还真不敢碰她，只得隔田叫骂着。 在他旁边，沈辉涨红着脸。 “大娘，你这是碰瓷，就算你躺地上，我们家也不可能赔你什么的！” “对对，我儿子说得对！”沈志梁听沈辉这么说，也突然硬气起来，“你那是碰瓷，别以为能吓到我！还是我儿子有文化，上过学的就是跟没上过学的不一样！哪像你家沈益，成天就知道鬼混，也不知道能鬼混出什么名堂来！” 说到最后，沈志梁脸色都有些得意起来，家里出了个高中生，这是他最为骄傲的事情。 而石梓敏的脸却是抽搐了一下。 沈益没念高中就辍学，这是她的一块心病，虽说沈益现在过得也还不错，跟了个大人物，但受沈志涵以及自身家族的影响，石梓敏始终觉得只有念书上大学才是正途。 眼见得石梓敏沉默下去，沈志梁更加得意起来。 “被我说中了？我儿子沈辉学习成绩还好，班上能排前十，一年后高考铁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候，你们家沈益天天这么鬼混，混到监狱里也说不定，可别求着我们家沈辉帮你捞人……” “放你娘的屁！你家里人才会蹲监狱呢！沈志梁你个王八蛋养的，咒我们家沈益是！” 石梓敏一下子爆发起来，跳着就要往沈志梁身上打去。 但没能成功，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谁拦我？给我放手，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王八蛋不可！” “妈，是我！咱不跟人动手啊。” 沈益抱着石梓敏不撒手，呵呵笑着。 “我这刚回来，快饿死了，妈，咱回家吃饭去。” 石梓敏安静下来，上下打量着沈益。 雪白的衬衫配黑色的西装裤，脚底蹬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左手还拎着个黑色的公文包。 在舒县这个小县城里，这个打扮，已经是十足的成功人士派头了。 而且沈益身上所显露出来的成熟气质，也甩了对面的沈辉几条街，这么一对比，石梓敏心里的气一下子变得烟消云散，乐呵呵地把住沈益的胳膊。 “好，咱回家去吃饭。” 但沈志梁却嚷了起来。 “你想动手？你还真想动手？儿子，上！咱不能让人欺负了！” 他也只是这么一说，气势上不想输人，实际上若是真动手，石梓敏的泼辣方圆十几里远近闻名，可比沈志涵厉害多了，即便是沈志梁也不敢真的招惹。 但沈辉却是个虎的，听到这话他爹自己没动，他倒是真冲了过去。 好在他还知道一点分寸，没朝石梓敏动手，抡起拳头朝沈益身上砸了过去。 沈益抱着石梓敏不好动，就拿公文包挡了一下。 沈志梁被自家儿子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想着打两下包也没啥事，就没阻止，这时却突然听到沈益大叫一声。 “哎呦！” 那声音极其痛惜，仿佛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沈志梁先是一愣，接着又冷笑起来。 “你乱叫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家儿子打的是包，你讹不到我的！” 谁知沈益看了他一眼，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砖头大小的黑色机器来。 沈志梁双眼一瞪，认出这是一台大哥大，心里咯噔一声。 在他前面，沈辉同样认出了那东西，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止不住抖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家事 “喂喂？能听到吗？” 沈益拉开大哥大的天线，在上面按了几个键，凑到耳边仔细听着。 但不到片刻，他眉头就深深皱起，有捣鼓了一阵，脸上露出一副惋惜之色。 “可惜，坏了。” 他把大哥大往沈辉面前一递。 “你打坏的，一个大哥大三万块，你赔。” “你……你含血喷人！” 沈辉面无血色，声音颤抖中都带上了点哭腔。 “我……我都没碰到这东西，怎么可能是我打坏的？” 三万块，就算是把他家房子地都卖了，也赔不起啊！ “哎，这就不对了！”沈益眉头一扬，“这里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是你打了我的包一下，我大哥大才坏掉了。你要是不信，这坏掉的大哥大你拿回去？只要能修好了我就不让你赔。” “我……我没打你大哥大！” 沈辉大声吼着，眼泪都飚了出来，根本不敢伸手去接。 沈益坏笑着，将手中大哥大往他手上又是一递。 但沈辉却像是触电了一般，大叫一声缩手向后急急退去，一下平衡没掌握好竟是仰天倒下，而后转身就跑，头都不敢回。 沈益也不去追，在他身后笑了起来。 “跑？往哪跑？” 他转头看向沈志梁，又把大哥大递了过去。 “你儿子不想赔，那你来赔呗？” “你……你少乱说，我什么都没看到，这东西不是我儿子打坏的！我警告你你别赖上我！” 沈志梁声音也抖了起来，着急忙慌的，同样追着他儿子跑了过去。 “你们别跑！把我儿子东西赔了！” 石梓敏在沈益叫了那一声之后就着急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这时看见沈志梁父子想要逃跑，赶紧要追过去。 但沈益却是没松手。 “妈，妈！别追，我吓他们的。” “嗯？”石梓敏安静下来，狐疑地看着自家儿子，“咋回事？” 沈益呵呵笑着。 “大哥大没那么容易坏，我刚刚没开电源，他们见识浅，不敢验证，被我吓住了。” 说着又扬了扬眉毛。 “就今天这事，以后他们看见咱家人都得躲着走。妈，没事别跟人吵架动手，跟你儿子说，我帮你收拾人！” “呵，你这小兔崽子鬼主意还真多。” 石梓敏心情顺畅下来，看见刚刚沈辉的表现之后，他也不觉得自家儿子没念高中有什么比不过别人的了。 “走，回家吃饭去。” “唉，我可是真饿了！” …… 回到家中，沈志涵正坐在躺椅上捧着本书在看，他前段时间就出院回家了，这件事沈益还是知道的。 手术过后，沈志涵其他方面恢复得都还不错，只是身子骨大不如前，不能再下地干重活。 沈正业原本住在学校宿舍里，这几天一直住家，帮着照顾沈志涵，此时倒是去上班了。 看见沈益回来，沈志涵脸上由衷露出笑容。 自家小儿子的成就一直是他心中一块病，但先前的八万块钱和现在这身打扮，让他认识到小儿子的成就已经不用他再担心了。 “爸！” 沈益喊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走到自家老爹面前，一边等着石梓敏做饭，一边和沈志涵家长里短地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石梓敏突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小益，你跟晓玉那姑娘，处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石梓敏嘿嘿笑了起来。 “你现在也算是立业了，是不是该成家让我安心了？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晓玉那姑娘不错，我跟你爸都满意，你什么时候把人娶回来啊，我们随时都能上门帮你提亲！到时候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男孩女孩都行，趁着我们还没老，我们帮你带！” 沈志涵在这边也大点其头。 沈益一脸苦笑不得。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呢？晓玉今年才十六，离结婚还早着呢！” “更何况她得考大学，还有很多其他事情得忙，哪能这时候就结婚生孩子？” “呦，这妈可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石梓敏一脸紧张，连厨房都被顾不上了，小跑着出来。 “晓玉这孩子长得标致啊！方圆几十里，整个舒县的姑娘，我看啊就属她最水灵！你现在是有机会，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赶紧跟人结婚，等人上了大学去了外地，外面那花花世界，要是人移心别恋了你怎么办？” “这事得听妈的，越早结婚越好！正好你回家了，等明天我就带着你上门提亲！” “妈！你别乱来！”沈益头大如斗，“别说人家愿不愿意这么早就嫁给我，我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要孩子啊！” “咋的？难不成你是想学人家花花公子，对人晓玉只是玩玩？”石梓敏眼睛瞪了起来，锅铲指着沈益，“我告诉你沈益，晓玉可是个好姑娘，你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人晓玉的事情，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你想哪里去了，妈！”沈益一阵龇牙咧嘴，“我这辈子一个就够了！” “但是现在成家怎么也太早了，您稍微等几年成吗？” “早什么早？你爸不也这个年纪娶的我吗……”石梓敏还待要再说，倒是一旁的沈志涵发话了。 “好了，小益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把握！想当初正业和小慧的婚事我们不也催的急，现在还不是这样？” 他话语中有些说不出的萧索，石梓敏也沉默了下来。 眼见得他们情绪陡然低落，沈益赶紧转移话题。 “呃，妈，您饭做好了吗？我来给您打打下手！” 说着就往厨房里去。 石梓敏也像是突然惊醒。 “坏了，锅里菜要焦了！” …… 难得回家一次，未免石梓敏又发脾气，沈益在家足足呆了好几天，直到9月3日晚，才被宋志远的一通电话打断了宁静生活。 “沈先生，工厂这边出了点小问题，抓住了两个想要纵火的小毛贼！” 什么？沈益在睡梦中陡然惊醒。 “工厂受损大不大？” “工厂没有受损，保安队的兄弟们提前发现了不对，已经把人控制住了，现在想征求一下沈先生您的意思？” 第四十章 出发，宁柿 沈益松了口气。 “问出了些什么吗？” “两个小毛贼都是怂人，被抓住就全交待了……是那天来的那个朱大胜安排的。” “真是他？”沈益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孙子还真没让我失望，果然使出下三滥手段了……把人送到公安局，既然有口供，朱大胜也难逃干系，这家伙估计是作威作福惯了，还不知道干这种事是要被抓的。” “另外朱大胜手下还有不少人使唤，为了不让他手下那些混混狗急跳墙，得给他们也找点事情做做……这样，你用塑料厂厂长的名义，举报一下他手底下那个棋牌室，我估计那里够被查封的程度了。” “做完这件事后，让徐雷跟你一段时间，防止你被报复，这帮子小混混缺乏法律教育，还是有可能对你造成威胁的。” “不用。”宋志远在那头轻笑起来，“我天天住在工厂，他们有胆量，就来工厂找我，徐雷还是跟着沈先生您，朱大胜拿工厂没有办法，可能会对您撒气。” “那得他能出来才行！”沈益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手底下的势力几天一个样，等朱大胜出来，也未必有胆量再朝我动爪子了。”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嗯，我安排人已经把宁柿一柿三县的塑料用品柿场全都调查过一遍了，这些地方都有自己的公办塑料厂，其中岱县的塑料厂情况和咱们塑料厂之前的情况差不多，周明之前打过交道，估计收购起来不难。” “安县的塑料厂经营情况还算不错，以前我们舒县的塑料用品柿场，被他们占去不少，但安县正府这几年有意发展他们的旅游业，舍弃塑料厂，所以我估计谈起来也不是很难。” “只有宁柿本柿的宁康塑料厂，虽然这几年经营情况每况愈下，但毕竟是个规模很大的工厂，收购起来恐怕不容易，沈先生，我的建议是，我们可以暂时放慢一下工厂扩张的脚步，先对安县和岱县柿场动手，等时机再成熟一些，再吃下这个宁康塑料厂。” “嗯，你想得很周到。”沈益肯定道，“岱县那边，就由周明去谈，安县你亲自去抓，但宁柿柿场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过几天我会亲自去一趟宁柿，看看有没有机会，将这个宁康塑料厂收购过来。” “沈先生。”宋志远在那边犹豫起来，“三线作战的话，我们工厂未必能吃得下啊！” 沈益轻笑起来：“现在塑料厂账面上躺着的资金，加上明玉商场那边，凑个一百万不是问题，而以塑料厂和商场的良好收益，我现在向银行贷款，贷出个一百万也没有问题，岱县那边的塑料厂，估计十万就能收购，安县那边，五十万左右也能谈下来。” “宁康塑料厂这里，我估计需要个三四百万，只要对方有诚意，我先给一百万的定金，约定剩下的钱三个月后支付，其实也不是不能谈。” “嘶！”宋志远在电话那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操作的话，虽然的确有一定希望成功，但舒润塑料厂和明玉商场的资金链就崩得太紧了，只要其中一环出了问题，现在的大好局势就满盘皆毁！ “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听宋志远沉默下去，沈益笑着道。 “沈先生您真是……这计划太让人心惊胆战了。”宋志远苦笑起来。 “哈哈哈哈……”沈益大笑，“那就什么都不要想，全按我说得去做就行了！” “我明白了，沈先生！”宋志远重重吐了口气。 虽然他还是觉得沈益的计划太疯狂，但自从沈益施展他从所未见的手段将舒润塑料厂从万劫不复的地步中拉起来之后，他就几乎成了沈益最忠实的信徒。 挂下电话，朝隔壁爸妈的房间看了眼，沈益重重吐了口气。 他天生就是个劳碌命，现在也该忙碌起来了。 …… 宁柿，长途汽车站，沈益和徐雷两人走下大巴。 沈益还是那副衬衫西裤皮鞋的打扮，前世他已经习惯了这身穿戴，此时就算年纪只有十九，看起来也与二十九的事业人士没什么区别。 徐雷则是一身笔挺西服，他身材很好，西服被他很完美得衬了起来，但人往沈益身后一站，周围人来人往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将他忽略过去，落在沈益身上。 沈益观察着周围众人，心里得意想着自己身上的气质，还是很能吸引人的。 “小益，这边！” 车站外接待人群中有人挥手大声喊着，沈益看过去，大姐夫陈山正在那边，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大约二十四五的青年。 青年穿着斜条纹的花衬衫，下面海蓝色的条纹西裤，脚底却是一双棕色皮鞋，与身边短袖T恤加布裤的陈山相比，无疑要潮流许多，脸上神色也是极为自信。 沈益脸上露出灿烂笑容，带着徐雷走了过去。 “姐夫，麻烦你来接我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这是我弟陈路，他开了车过来，我们赶回去正好中午，你姐她在饭馆里炒了几个好菜等着你呢！” “那可得赶紧回去，我大姐的手艺我可等不及了！” 沈益笑起来，又看向那潮流青年伸出手去。 “陈路哥你好，我是沈益。” “嗯。” 陈路上下打量了沈益一眼，又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沈益身后的徐雷，伸出指尖碰了碰沈益的手就又缩了回去，转头对陈山道。 “哥，快点，我等会还有事要忙呢！” 说完就走，倒是显得干脆至极。 陈山脸色一僵，眉头皱了起来，片刻后无奈地对沈益道。 “我弟他被我爸妈宠坏了，脾气太傲，沈益你别往心里去。” 沈益呵呵笑着。 “姐夫放心，我心眼也没那么小。” 他前世做生意，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这陈路大概是看他们小县城来的，所以有些看不起，未必就有什么太大的坏心。 在这个年代，大城柿出身对乡下人的鄙视，可太正常了，两种出身，几乎就是两种人生。 第四十一章 沈静敏的婆家人 陈路的车是一辆天津夏利TJ7100，簇新，看起来刚买不久。 沈益前世做过一段时间汽车相关行业的生意，知道这款车型是夏利今年刚出来的新款，在四轮交通工具还远未普及的现在，能够拥有这样一辆车，在整个宁市恐怕都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情。 陈路看起来也相当宝贝他这辆车，亲自帮沈益几人打开车门，等沈益他们上车之后，又自己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才绕回驾驶座发动车辆。 沈益呵呵笑着。 “陈路哥，这车不便宜，看起来和我们小县城里街上跑的126P完全不一样。” “那当然！”说起这话，陈路明显兴致起来了，后视镜里得意地瞥了沈益一眼。 “菲亚特126P虽说是国外车，但国内跑的都是外国人淘汰下来的车型，几千块钱随便就能买到。” “我这车可是夏利最新款，我托朋友盯了好久，一出来就买上了……整整花了我五万！” “乖乖，那是不便宜。”沈益笑着道，“陈路哥能买得起这车，生意做得不小？” “呵呵，也一般般，就是组了个运输队，跑跑运输啥的，跟人家真正的大老板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但陈路眉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沈……沈益是？我听我哥说你来宁市也是来做生意的？你眼光不错，舒县那个小县城能有什么前途，宁市才遍地是金！只要你敢做，就能挣到钱！唉，你来宁市有什么发展目标吗？跟我说说，兴许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什么的？” “哎呦，那就谢谢陈路哥了！我准备和宁康塑料厂打打交道，在老家那边就是做这行的……陈路哥在宁康那边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呦，那可是个大厂，上千号人呢！不过你别说，我还真帮他们跑过一段时间运输……” 你来我去的，两人顿时就显得熟络了起来。 陈山在副驾驶上看着这一幕，心里顿时泛起异样情绪。 他这妻弟，如今他是愈发看不透了。 大约二十几分钟，夏利车在一家饭馆门前停下。 饭馆不太，门上贴着块匾额，“夫妻饭馆”。 饭馆门旁坐着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头，鹰钩鼻，脸上线条僵硬，一双小眼睛不断在来往人群身上打量。 见沈益他们下来，审视的目光就落在他们身上。 陈山上前喊了声。 “爸。” 那老头瞥了陈山一眼，没说话，转过目光看向其他方向。 陈山无奈回头对沈益道。 “我爸也是个怪脾气，你别在意。” 沈益上前，客客气气地笑着招呼。 老头却只是轻眨一下眼皮，连眼神就没转一下，就算是回过招呼了。 进了饭馆，眼下正是饭点，饭馆里也没多少客人，一位头发乌黑但看起来并不年轻的妇人端坐在一张桌子后，眼神凌厉地打量了过来。 陈山轻轻喊了声：“妈。” 从他有些怯弱的语气，沈益判断他这位母亲性格应该相当强势。 “这两位，都是慧敏她弟弟？” 妇人慢条斯理地问道。 沈益笑着回：“阿姨好，我是沈益，这是我朋友。” “没听说还要带一个朋友过来啊……” 妇人再度扫了沈益和徐雷一眼，转头朝饭馆里间大声喊道。 “慧敏，你弟弟来了！” 里间的帘子被撩开，沈静敏的身影露了出来，欣喜地道。 “小益！你们快坐，我正帮你们炒菜呢，马上就好了！” “嫂子麻烦快点啊，我吃了还要去跟人谈生意呢！”陈路嚷嚷着道，自顾自地坐在一张空闲的桌子上，随手抓过来一只机械秒表把玩着。 “行，耽误不了你的事。”沈静敏应着，又招呼沈益和徐雷坐下。 沈益左右看了看，问道：“大姐，二姐去哪了？” “她啊，她有同学在宁市，在我这待了几天就去找同学散心去了，和我经常联系，你别担心。” 沈静敏道，沈益闻言便也点了点头，将这事放了下来。 那妇人，沈静敏的婆婆刘月华此时走了过来，满眼宠溺地看着自家的小儿子陈路。 “小路，你那运输队的生意怎么样了，还缺人吗？你大叔公那边有个远房亲戚托我给他儿子介绍工作，我想让他去你那试试行不行？” “行，你让他过来试试，不过我话说前头，要是干了一段时间他自己偷懒耍滑，这样的人我可不要啊！”陈路一口答应。 刘月华脸上笑开了花：“那是自然，妈怎么会给你找麻烦？还是你有出息，能帮妈分忧，不像你大哥，就知道守着个小饭馆，半死不活地拖着。” 她说起这话来旁若无人，丝毫不顾及陈山和沈静敏脸上有些尴尬的神色。 沈益转头，对徐雷道。 “我们下午就得去宁康，你抓紧时间把准备工作先做了。” 徐雷点头。 “行，我现在就去！” 说着便往外走，陈山和沈静敏忙拦。 “唉唉，马上就吃饭了，怎么这时候离开？” 沈益笑着拉住他们：“没事，姐，他去办点事，马上就能回来，不耽误吃饭。” 听沈益这么说，沈静敏才放徐雷离开，而在这过程中刘月华和陈路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只是在徐雷离开之后，刘月华才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慧敏她弟弟是来和宁康塑料厂打交道的？小路，你不是帮宁康那边跑过一段时间运输吗，认不认识人？毕竟是你嫂子的娘家人，别让人空跑一趟。” “妈，不用你说，车上的时候沈益兄弟就和我聊过这事了。”陈路满不在乎地道。 “哦，早就说过了啊，那是我多操心了。”刘月华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沈静敏脸上神色更加尴尬了些，朝沈益挤出一个笑容，转身走进里间安排菜饭去了。 陈山喊了一声：“我来帮忙。” 也跟了进去。 外边剩下沈益一人，却并不显得有什么不自在，安然坐在了陈路身边，四下打量着饭馆。 刘月华微微撇了撇嘴，转身走了回去。 陈路依旧玩着自己手上的秒表，三人就这么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饭馆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汽车轰鸣声。 这时候的汽车可是件稀罕物，刘月华和陈路的眼睛都不由看了出去，而后就见一辆大众桑塔纳在饭馆门前停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前倨后恭 桑塔纳就停在陈路的夏利旁边，相比较夏利TJ7100，这辆价值20万的国产豪车外部线条要凌厉得多，以这时人们的眼光来看，瞬间就比夏利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而且这辆桑塔纳同样也是崭新的。 陈路的眼神当即亮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那辆桑塔纳挪不开，显然这辆桑塔纳在他眼中，代表了他此时心里很大一部分渴望。 而刘月华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朝饭馆里间喊道。 “大山，慧敏！饭馆来贵客了！” 不比前世到了00年后，大众桑塔纳成了真正的大众品牌，在88年，能拥有一辆桑塔纳，绝对是身份的象征。 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必须得有一些重要部门的推荐信才行，比一些国外豪车甚至还要难搞。 就沈月华和陈路所知，整个宁市，桑塔纳的数量也不会超过十辆。 所以称桑塔纳的车主为贵客绝不夸张。 里间门帘掀开，沈慧敏和陈山走了出来，脸上神情微微有些忐忑。 众人都在心中猜测着来的会是宁市哪一位人物。 然而当车门打开，露出驾驶座上的身影时，众人却都是一愣。 徐雷走进饭馆，朝几人淡笑着点头，向沈益汇报道。 “老板，买到了，郝行长给的推荐信还真好用，没那东西根本买不了。” 郝行长是舒县银行的行长郝为民，沈益一次性在他那里贷了一百万的款，为和沈益交好，他帮沈益搞到了这封推荐信。 看人下菜碟是生意人的共性，在舒县生意圈子里，沈益如今算是鼎鼎有名，去哪里想见谁靠自己一个名字就行。 但宁市商业圈却不知道他这个人物，没有一辆衬托身份的车，他连宁康塑料厂负责人的面都未必见得到。 轻轻嗯了一声，沈益也没多说什么，招呼徐雷坐下。 但此时此刻，陈路等人看他的眼神就全变样了。 连守在门口的陈路的父亲陈友德，也忍不住投过来探究的目光。 陈路眼珠转了转，放下手中机械秒表，身体挪到了沈益身边，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沈益兄弟，外面那辆桑塔纳，是你买的？” “是啊。”沈益笑着，“陈路哥你也知道，人靠衣装马靠鞍，我和宁康塑料厂打交道，想让他们的厂长康大同平等看待，可不得先弄这么一辆车当敲门砖才行？” “那是，那是……”陈路缓缓吸了口气，“那个，我还没问，沈益兄弟你做的是什么生意啊？这桑塔纳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了。” “舒县的舒润塑料厂，只是下面的一个几百人的小工厂，不知道陈路哥听说过没有？我是工厂的老板。” 沈益淡淡道，他本意是稍稍点拨两句，省得这陈家人再拿看拖油瓶的目光看他，但谁想陈路听完之后，却是激动地跳了起来。 “舒润塑料厂？我知道啊！你们厂的那个周明，我熟！他前段时间还找我帮他给舒润塑料厂运输过货物呢！” 他说着拍了下大腿。 “哎呀！你们是舒县过来的，谈得又是康宁塑料厂的生意，我早该想到的！” 沈益和徐雷面面相觑，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 “来来来！沈益兄弟，还有这位兄弟，都坐好，让嫂子好好炒几个菜，咱们好好吃一顿！周明可是跟我吹了好久你们舒润塑料厂的新老板，今天我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陈路大声热情地招呼着，又对刘月华道。 “妈，你把家里珍藏的那瓶老窖拿出来，今天我要和两位好兄弟不醉不归！” “唉唉！好，我这就去拿！” 刘月华脸上疏离之色荡然无存，说着就要离开。 沈益赶紧拦住。 “阿姨别，我下午还要去见康大同，满身酒气的不太好。” “哦对，你看我这脑子！”陈路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那就不喝酒，吃菜，好好吃！” 他拉着沈益重新坐下，那边刘月华也扭扭捏捏地坐了过来，满脸都是卑微讨好的笑意。 “我还去炒我的菜。”沈静敏眨眨眼，不清楚自家弟弟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为大老板了，但郁积的心情却是好转了许多，走进里间的脚步也轻快了些。 “那我也还去帮忙。”陈山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时间，刘月华甚至亲自进了饭馆里间帮着炒了几个菜，本来很快就能吃的午饭又往后推了半个小时。 一顿菜足饭饱之间，陈家几人轮流找沈益恭维谈话，那样子热情地几乎恨不得把沈益给供起来。 沈益当然不会趁势摆什么架子，态度随和，倒是让沈静敏在席间笑意不断。 刘月华见沈益不难说话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在饭席上道。 “慧敏她弟，你看你是大老板，咱们又是一家人，你能不能指点一下我家这两个儿子的生意，让他们跟着……沾点光啥的？” 这话一出，席上众人面色各异，陈路两眼放光地看了过来，沈静敏和陈山却是神色一怔，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还是有些期待。 沈益笑道：“这没问题啊，只是陈路哥的运输队已经走上正轨，我这个外行人也说不出什么改进方案来，倒是姐夫的饭馆我还能出出主意。” “唉，你说，我们听着！” 陈山坐正了身体。 他跟沈慧敏两个都是勤快人，饭馆这边一直尽心尽力地操弄，但收益就是上不去，夫妻俩包括家里人想了不知道多少主意，却都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眼下他这个看起来本事很大的妻弟要给他指点迷津，陈山自然是洗耳恭听。 沈益看了看四周。 “我刚刚观察了下，姐夫你们这个饭馆，地理位置不算很好，但也不是很坏，只能说是一般，内饰就是常见的饭馆内饰，没有什么特色，所以在吸引路人这方面并没有什么优势。” “饭馆的菜味道非常不错，这点必须得夸奖！但因为外部这些条件的原因，饭菜味道这一优势被掩盖住了，老客会经常来，但新客不常有……姐夫，现在饭馆的经营情况是这样吗？” 第四十三章 情侣餐厅的设想 “对啊，就是这样的！”陈山似乎有一股子苦水想倒。 “我尝过周围几家饭馆和市里一些大饭店的饭菜，味道都没咱家的好！也想办法在报纸上打了不少广告啥的，但也都没什么用。” “如今会来饭馆吃饭的都是经常见的老面孔，几天都未必能看见一个新客。可我们饭馆也不能只赚老客户的钱？这样下去别说发展了，能撑多长时间都不好说。” 话语一出，沈静敏的神色也黯淡下去。 她同样在饭馆上面倾注了很多心血，饭馆经营不善，同样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病。 沈益轻轻一笑。 “所以啊，饭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怎么吸引新客源。姐夫，打广告是种吸引人的好手段，但怎么打好一个广告，能引起更多人的兴趣，能让看到广告的人愿意过来尝试，这里面却有很多门道，不是简单说明一下饭馆的情况就行的。” “那……那要怎么做？” 见沈益说得认真，饭席上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沈益继续轻笑着道。 “要是我来打这个广告的话，我就会想怎么发挥饭馆本身的特色。饭菜味道很好，这是一个特色，但只要是饭店之类的场所打广告，都会说自家饭菜很好，所以这个特色暂时也就无法成为特色。” “而咱们饭馆在其他方面都没什么优势，也就是说没有其他的特色，这时还想要凭借广告吸引别人，就只能自己创造特色。” “比如饭馆的名字，夫妻饭馆，虽然没什么错误，但有些重名，各地都有夫妻饭馆，兄弟饭馆、一家人饭馆之类，宁市也未必只有一家夫妻饭馆，姐夫你打了广告，客人去了其他地方也说不定。” “不如改成情侣餐厅，意思和夫妻饭馆一样，涵盖内容还更多，最关键的，现在叫这个名字的应该不多，不用担心重名，能让人清晰记住。” “再有，既然叫情侣餐厅，不如就在这‘情侣’二字上面做文章，餐厅只接待情侣顾客，单身人士谢绝入内，花些钱改变一下内饰，改得暧昧一些，将这里包装只为情侣服务的用餐地点，这样热恋中的情侣对这家餐厅肯定有不少兴趣……陈路哥你是潮流人士，你说要是宁市有这么一家餐厅，你会不会愿意带女朋友过去尝试一下？” “还别说，我听着就有兴趣了！”陈路眼睛一亮，“尤其女孩子们就喜欢这个，这叫浪漫！女孩子喜欢，那男人们就不得不喜欢了。” “这就营造出一个特色，但光有特色吸引力度还不太够，能引起客人的兴趣，却未必能让他们愿意跑一趟，所以还需要配上相应的营销手段。” 沈益伸手，将陈路此前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机械秒表拿了过来。 “营销手段也不能只是平平无奇的减价打折，要足够新奇才能加深客人的兴趣。” “比如这只秒表，就可以以它为减价标准，情侣用餐之后，先奉上一只秒表，让他们分别按下一个时间，如果时间完全相同，那餐厅就说这对情侣之间非常契合，是天作之合，所以餐厅为了奖励这对难得的情侣，这一餐完全。” “时间差距不同，餐厅可以以此来制定不同的打折方案，根据难度和餐厅的收益来，这点姐夫你们自己把握。” “这样一来，这家餐厅就足以吸引很多情侣，而他们为了证明两人之间的默契，不拿到一次资格，会时时记着再来一次……当然，前提是餐厅之后的饭菜质量不下降，太难吃的话，谁也不会睁着眼睛上当。” “我觉得可以搞！”沈益刚说完，陈路就激动地看向陈山，“哥，这绝对能吸引很多情侣，做得好的话甚至能爆火！” “要是你和嫂子的钱不够前期改造餐厅的，缺多少跟我说，我可以投资！等情侣餐厅一开业，我就带着那边兄弟姐妹们全来捧场，甚至不用你在报纸上打广告，也能帮你把知名度打出去！” 陈山和沈静敏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晶亮的光芒，他们未必能全部听懂沈益每个步骤的用意，但也能意识到按照沈益说得去做，一定大有可为！ “好！我们回去后合计合计，就这么来试试，反正饭馆现在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倒不如大改造一番！” 一桌人其乐融融，但在这时，旁边桌上几位三十几岁的汉子却是不乐意了。 “老板，我们哥几个找一个能吃顺口的饭馆也不容易，隔段时间就大老远的跑一次，你们这一改，就是不让我们打光棍的再来这里吃饭了呗？” “这……”陈山和沈慧敏他们都为难住了。 沈益朝那桌一笑。 “几位大哥，情侣餐厅只接待情侣是没错，但来的究竟是不是情侣，餐厅难道还能一一去印证不成？只要是俩人，就算是俩男人，硬说是情侣，餐厅也认啊！” “去你小子的！”那一桌汉子都笑了起来，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只要是一男一女，嘴馋了都可以搭伙进来吃饭，若是彼此看对眼了，那也是一种缘分。 陈路朝沈益虚抱一拳，语气夸张地道。 “沈益兄弟，我服你了！这张嘴随便一说就是起死回生的妙法啊！怪不得周明那么推崇你，都把你比成天上星辰下凡了！我当时听他说起你，还觉得他在吹牛，现在只恨他当时吹得不够！要不然我早就赶着投奔您了，也不用这时候才认识，白白耽误了我好多时间！” 这话半真半假，沈益听出其中意味来，却只是笑着没接话茬。 陈路半晌不见回应，眨了眨眼也就收了架势。 徐雷一旁看着，嘴角轻轻一笑。 朱大胜前几天拎着二十万上门，被沈益毫不犹豫地拒绝，王海平在舒县那么深的根基，沈益也是说翻脸就翻脸。 这位爷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和跟随者挑着呢！哪能那么轻易就让陈路入伙？ 饭后两小时，下午四点，沈益和徐雷走出饭馆。 陈路看在眼里，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康大同 “沈益兄弟，不，沈先生，我来帮你们开车，宁康塑料厂我熟，知道在哪！” 陈路朝沈益讨好地笑着道。 沈益瞅了他一眼，轻笑一下，也没有拒绝。 徐雷得到沈益的收授意，将手中车钥匙抛了过去，自己钻进了副驾驶座。 陈路脸色狂喜，急匆匆却又小心翼翼地钻进桑塔纳的驾驶座，将车辆发动起来。 从他爱不释手地抚摸桑塔纳的动作中，还能看出他对这辆车的渴望。 沈益看在眼中，什么也没说。 陈路也明白自己目前还在沈益的考验期内，所有同样没有和沈益多聊，只是老实开车。 不多时，桑塔纳停在了宁市城郊一家大型工厂之外，沈益往车窗外一看，“宁康塑料厂”五个大字正出现在工厂外大门上方。 守卫大门的工厂保安走了过来，开口询问道。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目光警惕而慎重。 后座上沈益没有开口，徐雷回答道。 “我们是舒县舒润塑料厂的，后座上是我们的老板，找你们厂的康厂长有重要事情商量，请你通知一下。” “舒润塑料厂？”那保安小声嘀咕了一下，估计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头，但看着桑塔纳的车身，也不敢怠慢，点了点头。 “我询问一下，请你们稍等片刻。” 说着便通过肩上的对讲机汇报了消息上去。 不多时，听到对讲机里面回过来的消息，这保安脸上堆满了笑意。 “原来是舒润塑料厂的同志，快请进，我们康厂长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你们了！” 朝后面保安亭挥了挥手，路障被立即撤开，桑塔纳长驱直入，驶进了工厂之内。 开车的陈路整个过程一言没发，但内心却并不平静。 他之前帮宁康塑料厂做事时，可从来没享受过这般礼遇，不但保安笑脸相送，连塑料厂的厂长也亲自接待。 这一切的原因，不过是沈益想要见康大同而已。 这就是身份地位的不同所带来的不同结果！ 当然，康大同愿意见沈益，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沈益身份的原因，要是宁市旁边安县和岱县塑料厂的厂长来见康大同，绝对不会受到如此待遇，这却不是陈路所知道的了，他只将这一切当成了沈益身份的原因，并坚定了想要依附沈益的内心想法。 桑塔纳在一座厂房前面停下，宁康塑料厂的厂长康大同，以及塑料厂其他几个看样子是高层的中年人，都等在了厂房外面。 一见车辆减速，这些人就赶紧迎了上来。 看见这一幕，陈路眼中神色更是一震，而徐雷却是回过头来看向沈益。 “老板，看康大同他们这架势，好像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啊！” 沈益眼睛微眯，脸上浮现出笑意。 “嗯，这也是他们所透露出来的态度，是一个好消息，今天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应该不会空手而回了。” 说着等车辆听闻，他不等徐雷帮他开门，第一时间推开车门下去，远远地便伸出双手迎向那边走来的康大同。 “哎呀，康厂长，我一直就想和您见一面来着，今天可算是见着了！” “哈哈哈……沈先生太客气了，您的大名我才是如雷贯耳！你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说实话，我早就预感到有这么一天了！” 康大同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留着七分头，握住沈益的双手极为亲切道。 “那我们就不耽误时间了，去会议室详谈？” “好，正有此意！” 沈益伸手引了一下，跟随在康大同身后。 一进会议室刚坐下，康大同就递过来一叠资料，笑着道。 “这是我们宁康塑料厂目前所有资产的资料，都在这里了，还请沈先生仔细看看。” 沈益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又笑了起来。 “康厂长真是……做足了准备啊！” “那是，不瞒沈先生说，自从塑料厂收益下降之后，我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想要挽回局面，但都没什么效果，早已是感觉到力不从心，就盼着哪一天能将塑料厂交到有能力力挽狂澜的人手中……沈先生你，就是我想要将塑料厂交付的那个人啊！” “既然这样的话，好，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沈益将手上资料翻过一遍，发现基本和自己之前了解过的内容一致，便放下资料看向康大同。 “我的确想要全权收购宁康塑料厂，想问一下宁康塑料厂这边能接受的最低报价是多少？” “这个……”康大同笑了起来，“这不得看沈先生您的报价能不能让我们满意吗？” “哦，那不。”沈益也堆起笑脸，“我做生意和别人不一样，不喜欢就一个价格来回拉扯，所以一般都是从最低价开始，然后根据具体情况慢慢往上加……要是你们的最低价超过了我心里的最高价，那我们彼此就不需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康大同和宁康塑料厂的高层们面色均是一变。 沈益的意思，要是接下来谈判不利他很有可能直接放弃谈判，这对宁康这边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他们得到的情报，沈益应该是对宁康塑料厂很有兴趣才对。 可看沈益的脸色并没有伪装的意思，宁康塑料厂这边众人一下子就犯难起来，相互看了许久，康大同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沈先生内心的最高报价是多少呢？” 沈益呵呵笑着。 “从宁康塑料厂目前已有的市场，成熟员工数量，厂房设备等一些你们这份资料上介绍的情况，我的最高报价是四三十万！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具体的成交金额不会是这个，因为我会逐渐给你们工厂挑毛病，挑出一条成交金额就会往下降一些，除非你们能说服我。” 听闻此言，宁康塑料厂众人面色又是一变，康大同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苦笑着道。 “沈先生这个报价可是直接砍在了我们的心理承受边缘啊，说实话，我们塑料厂内部之间之前有过商议，价格至少要在四百五十万左右才能将工厂全权转让出去！沈先生这个报价我们未必不能认可，但如果您还想要挑毛病的话，那就恕我们无法认同了！” 第四十五章 收购成功 康大同看着眼前的沈益，脑门上不知不觉已经渗出点点冷汗。 双方乍一交锋，他就从眼前这个极年轻的对手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有预感今天这场谈判未必能按照自己等人之前设想的步骤进行下去。 果然下一刻，沈益便轻笑起来。 “康厂长别急，我说了，四百三十万是我报的最高价，不是最终成交价，既然你们认可了这个价格，那我再根据宁康塑料厂的一些问题慢慢往下降……要是降到了你们无法接受的地步，欢迎随时和我提，我们可以随时中止合作。” “或者你们觉得宁康塑料厂还有什么你们没有交代在资料里的其他优势，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向我提出加价的要求，我这个人还是信奉一分钱一分货的，只要你们提出的内容属实，价格合理，我一定会答应你们！” 康大同嘴角苦涩意味更浓，为了将宁康塑料厂卖出一个好价钱，他们这些工厂高层汇聚全场上千员工，已经将塑料厂所有的优势全部找出来了，如今哪还有什么筹码能继续往上加的呢？ 等了片刻，不见宁康塑料厂众人说话，沈益继续道。 “好！既然你们暂时说不出能够加价的筹码，那我就先说我自己的。” “首先第一条，根据你们提供的资料显示，宁康塑料厂目前占据整个宁市以及周边三县的塑料用品市场大约30%左右，每年宁康塑料厂都能从这百分之三十的市场中收获两百万左右的营业额，这点我已经调查过了，情况基本属实。” “对，是这样的！”康大同连忙道，“这点我们肯定不会造假，沈先生，全宁市范围内30%的市场份额，您自己知道这其中的潜力有多少……” 话未说完，便被沈益伸手阻止。 “但我想说的是，去年宁康塑料厂的市场份额还有35%，两年前甚至接近50%！宁康塑料厂的市场份额，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飞快下降着，我有理由相信，在我接手宁康塑料厂之后，在还没有将宁康塑料厂完全按照我自己的意志转型之前，塑料厂的市场份额还会继续下降，至于具体下降到哪个程度，这个目前还不好说。” “康厂长，还有宁康的诸位，你们认可我说的吗？” 宁康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想好要怎么回话，沈益又继续道。 “另外，不仅宁康塑料厂的市场份额在被挤压，作为宁市塑料厂的龙头企业，因为你们的不作为，导致宁市整个的塑料厂用品市场也在全面萎缩，受到金属生活用品以及木质生活用品的双重打击！” “我做过调查，两年前，宁市本市的塑料用品市场总额在一千两百万左右，去年锐减到八百万，今天刚过去两个季度，加起来堪堪超过三百万，但你们觉得到了年后，剩下的两个季度能有多少？加起来全年能超过六百万吗？未必？” 宁康众人已经纷纷开始擦拭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了。 沈益给了他们一些缓和情绪的时间，才悠然道。 “要是我不急的话，等到今年过去，年后再跟你们谈收购的事情，诸位觉得那时候你们的心理价位还有多少？” 宁康众人无从反驳，已经连话都不敢说了。 “所以我将成交价格降低到四百万整，你们觉得合理吗？” 非常诡异的，宁康众人心中甚至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有康大同，额头冷汗冒得更多，看着沈益欲言又止。 “好，诸位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默认了。” “接下来，我们说说第二点……” “唉别别……”康大同赶紧开口打断，“沈先生，您给个痛快话，您最终的报价到底是多少，我这心里实在是怕啊！要是再让您继续说下去，那我们可能就坚持不住了，但价格太低了，我们这些人回去了，也没法跟上面的人交差啊！” 在他身后，宁康塑料厂众人赶紧点头。 见状，沈益又笑了起来。 “行！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也是抱着诚意和我合作的……那我就不为难你们了，最终成交价就定在四百万，但付款方式得改一改。” 康大同心中大石落定，轻轻舒了口气，问道。 “那敢问沈先生，您想用什么样的方式付款？” “分期。”沈益道，“不瞒你们说，我这次来收购宁康塑料厂，身上总共就带了一百万，我将这一百万先交给你们，作为本次交易的定金，剩下的三百万，每个月还三十万，十个月还完……当然，这算是你们借我的钱，其中涉及到利息的部分，全部按银行借息来！” “这……”康大同为难起来，“这种付款方式，不在我们的预料之内啊！沈先生，这我可答应不了！” “既然康厂长无法决定，不如让能决定的人来？”沈益好整以暇，慢悠悠地道。 听闻此言，康大同和身后宁康众人对视一眼，转回头道。 “那行，沈先生请等我一会，我去请示一下。” 沈益伸手示意，康大同离开会议室，而会议室内其他宁康众人，面对沈益均是不敢言语，只以眼神交流。 片刻之后，康大同重新面带笑意地赶了回来 “哎呀，沈先生，我们上面说了，这笔交易可以成交，付款方式也可以按照你说的来！” “要是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签订合同！” 沈益脸色没怎么变化，只是轻笑着道。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那就祝我们彼此合作愉快！” 两个小时之后，沈益三人被康大同等人送了出来，桑塔纳开出宁康塑料厂之后，沈益看着手上的交易合同，才忍不住笑出声来，显露出几分符合十九岁年轻人的心性。 “沈先生，你这也太开心了，收购宁康不是您计划中的事情吗？难道是咱们在收购中占到了什么便宜吗？” 陈路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沈益不加掩饰的笑意，忍不住问道。 第四十六章 出尔反尔 “占到便宜不算什么，收购宁康之后，我很多计划都能够提前施展，这才是让我开心的事情！” 沈益心情很好，也不介意多说一些。 “宁康塑料厂拥有很完善的生产系统，市场份额虽然一直在萎缩，但在宁市范围内，却是最出名的塑料生活用品厂商，他们一直走下坡路的原因，在我看来只有两个。一，产品太单一，用户消费体验不好；二，宣传部门营销手段太落后。” “而这两个原因，我都可以完美解决！” 沈益眼睛都笑弯了起来。 “等彻底接手宁康塑料厂之后，这座城市的塑料用品市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开荒过程，随我任意发挥！” 见他这么开心，陈路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桑塔纳对面，一辆奥迪车驶了过来，陈路眼角余光瞄到，顿时便愣了一下，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怎么了，认识？” 沈益注意到他的异样，问了一声。 “那是舒玉陶瓷厂厂长朱永的座驾啊！”陈路叹了一声，“听说是一百多万的车，整个宁市，可就这么一辆啊！” 末了眉头又皱了起来。 “可是他不是做陶瓷生意的吗？舒玉陶瓷厂做的红红火火，分厂遍地，都开到省会同市那边去了……他来宁康塑料厂干嘛？” 徐雷同样皱起眉头，目光有些担忧地看向后座的沈益。 “老板，会不会……” 沈益脸上笑意已经完全收敛起来了，回头看了眼那辆贵气逼人的奥迪车，又转过头来，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松之色。 “别急，我们都已经和宁康那边签订好合同了，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与此同时，奥迪车内，副驾驶上一位戴着金边眼镜的青年转头看向后座。 “厂长，刚刚从宁康塑料厂出来的那辆桑塔纳，车牌号很陌生，他们对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奥迪车后座上，坐着位年近半百的中年人，一身西服笔挺，一头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材微胖，凌厉的眼神和微微下垂的嘴角显露出这绝对不是位好相与的角色，正是舒玉陶瓷厂现如今的厂长朱永。 听到那青年的话，朱永微微瞥了他一眼。 “那又如何？我这次来，是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的！不管宁康塑料厂和别的人是否达成了什么协议，我都能让他们取消。” “我会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 与宁康塑料厂签订好合同的当晚，沈益都已经打电话召集了舒润塑料厂的销售部门和部分生产技术骨干，通知他们明天过来宁市准备大干一场，就接到了一个噩耗。 原宁康塑料厂厂长康大同亲自上门，跟沈益述说合同取消，也就是宁康厂方面单独违背合约的事情。 再次面对沈益，康大同满脸的愧疚之色，但是言语中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定，坚持要违背合约。 陈路包括徐雷都是气愤不已，差点直接对康大同动手，沈益拦住了他们，没有为难康大同，放他离去了。 “沈先生，宁康塑料厂太过分了！签订好的合同都能撕毁，我们连钱都付了，这不是耍人玩吗？” 陈路在康大同离去之后，怒火也一直没有降低下来。 “我们要不要上门去找他们要个公道？我把我运输队的那帮兄弟都喊上撑场面！别看宁康厂上千号人，只要我们将实际情况一说，康大同他们自己就无法面对自己的员工！” 沈益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意义，塑料厂还在他们手上，他们一定要违约，我们也没有办法。” “那……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做，徐雷，你明天就找律师起诉宁康塑料厂，这件事是他们单方面违约，按照最高30%的比例，我们可以向他们索取三十万的违约金……呵，就当咱们的车是他们白送的。”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联系。”徐雷答应下来，犹豫了下又道。 “老板，那舒县那边，要联系他们不用过来了吗？” “不，他们还是要过来！”沈益神色冷漠，“宁康塑料厂出尔反尔，这件事之前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但我们刚出发的时候，不是就已经做好了无法成功收购宁康塑料厂的准备吗？” “不提向宁康塑料厂展开意气之争的报复，这显得我们格局太小，且不理智。宁市的塑料用品市场，是我们绝对不能放弃的一块巨大蛋糕！” “本来这块蛋糕我们能够轻易吃下，现在虽然吃下蛋糕的难度变高了很多，但我们依然不能放弃，无非就是少做一些事情和多做一些事情的区别罢了，现在正是需要我们多做事情的时刻！” “明白了！” 徐雷和陈路两人均是神色一振，沈益此时表现出来的形象，给他们带去了很大信心。 陈路激动道：“我明天就照计划安排运输队全部出动，保证一个来回就将沈先生你想要的人全部带过来，让我们开始大干一场！” …… 第二天上午，陈路果然将沈益之前召集的舒润塑料厂员工带到沈益面前，除了几十位熟悉生产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的技术骨干之外，最令沈益感到开心的无疑是吕春阳亲自带领的两百多名舒润塑料厂销售人员。 经过在舒县的初步洗礼，如今舒润塑料厂的销售团队，已经彻底壮大起来，总人数甚至超过了生产员工，吕春阳所带来的这两百人，都是在之前销售活动中表现优异的销售部正式员工，真正能打硬仗的销售骨干！ 而为了接待这些人，沈益则是抓紧时间，临时收购了一家宁市本地的小型塑料厂改造成舒润塑料长的分厂，利用他们的生产设备，一边让生产员工抓紧生产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这两样舒润塑料厂的主打产品，一边向销售员工传授下一步的营销计划。 但还没等分厂这边开始发力，沈益就又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宁市塑料用品市场上，已经出现了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这两种产品，而这两种产品的生产厂家均非舒润塑料厂！ 第四十七章 反击开始 “做工一致，和我们工厂所生产出来的产品相差不多。” 一间会议室中，一位舒润塑料厂的生产技术骨干手里拿着几只塑料衣架和一叠塑料薄膜仔细看着，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会议室内，舒润塑料厂来到宁市的其他成员以及陈路等人，均是气愤不已。 “这是赤裸裸得仿制，盗版！”陈路大声喊着。 “沈先生，咱们塑料厂的这两种产品版权了吗？我们可以去告他们！” “告是得告的，但不要想仅仅凭借起诉别人就能阻止盗版的出现。”沈益手里拿着一张今日份的宁市日报，眼神平静地道。 说实话，在眼下版权意识严重缺乏的国内市场环境中，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这两种产品又没有什么特别高的技术要求，会被人盗版早就在沈益的预想之中，但居然来得这么早这么快，只能说对方是有备而来。 他抖了抖手上的报纸，报纸上有四分之一的篇幅大肆宣扬了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的好处，而不仅是宁市日报，其他诸如宁市青年报，商业先锋报等等宁市各大报刊上，同样刊登了一模一样的内容，另外，在宁市各大人流量极多的地方，也出现不少人不断向来往人群宣传这两种新产品的优势……种种手段，很有一番沈益之前推崇的广告轰炸的意味。 “而且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但对方很聪明，外面各大商场中售卖的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上面并没有标记宁康塑料厂的品牌，同时打得这份广告也没有直言那些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就是他们厂家的，我们想要找麻烦，恐怕也只能找到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身上，并不能真正地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拿我们的技术发财？”陈路瞪大眼睛，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周围舒润塑料厂的其他成员，同样脸色难看。 “单单就这一件事来说，我们的确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沈益并不避讳地道，周围人群闻言，脸色更加难看，陈路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沈益伸手制止。 “但从长远战线来看，宁康塑料厂所做的这一切举动，对我们来说同样是个好机会。”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纷纷抬头，期待的目光看向沈益。 迄今为止，虽然沈益出现在众人心目中才短短几个月，但沈益所施展出来的种种奇迹手段却给他们带来了太多惊喜了。 “本来以我们本身的实力，即便能收购宁康塑料厂，短时间内恐怕也难用这种广告轰炸的方式打开宁市本身巨大的市场规模，现在宁康塑料厂被朱永收购，朱永靠着雄厚资本做了这一点，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情。” 沈益嘴角慢慢溢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接下来只要我们操作的得当，市场虽然是被宁康塑料厂开发的，但收割市场的人是谁却还未可知呢！” …… 宁远商场，与长丰商场并称宁市最大的两大商场之一，每天商场的人流量都以数万计，巅峰时甚至能达到几十万。 此时宁远商场前方，被人为划分出了一块五六米方圆的小场地，场地上七八位青年在为来往人群卖力介绍着两种最近几天才出现在宁远商场货架上的产品。 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 在日用商品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未必会变化款式的80年代，百姓们对于新鲜产品的兴趣，要比后世大了不知多少，场地之外围满了密密麻麻地人群，仔细听着场地中几位青年的介绍。 “各位乡亲父老，来瞧一瞧看一看啊！本工厂最近新研发出来的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价格优惠，轻便简洁，是居家种地的不二之选！” 一位青年一手拿着一只木质衣架，一手拿着一只塑料衣架。 “大伙们请好好看看，我左手上这个是传统的木质衣架，右手上是新出的塑料衣架，两相对比，不用我多说，你们都能看出来双方的差距了！” “比起传统木质衣架，新版塑料衣架体积非常小，重量也轻了许多，传统衣架你一次性只能拿两三个，非常的不方便，但塑料衣架一把却能拿上几十个，各位晾晒衣物的时候，知道这其中的区别！” “还有这种塑料薄膜，只要往地里一罩，就算是在冬天也能营造出春天的温暖，种出春天才能种出的东西，家里有亲戚在乡村的话，买上一条送人，绝对是最好的礼物！” “最关键的是，这两种新产品，价格都非常的便宜！塑料薄膜的价格按面积来算，绝对不会出现多卖强卖的情况，您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塑料衣架的价格更是比传统木质衣架还要便宜！” …… 实物强大的效果，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巨大热情，塑料薄膜还好说，不是真正的乡下农村人对这种薄膜的重要意义感受不深，但塑料衣架与传统木质衣架的对比，却是极为突出的。 而且衣架这种东西价格便宜，也不会出现有人买不起的情况，当下几乎所有的围观群众都吵嚷着要买上一些。 几位青年见状，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但就在这时，却有一位拿着钱正欲交易，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的青年，拿过一把塑料衣架，仔细看了看后皱起眉头大声喊道。 “老板，你们这塑料衣架不是舒润塑料厂的正宗塑料衣架吗？” 那青年声音极大，一声喊几乎盖住了全场所有的声音，惹得现场气氛都有些停滞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这塑料衣架还有什么正宗和不正宗之分吗？” “舒润塑料厂？我听过这名字啊，好像是舒县的一个塑料工厂，听我在舒县的弟弟说，这家工厂现在在舒县都火爆了，比咱们宁市的宁康塑料厂还要厉害！” …… 众人纷纷向那青年投去目光，好奇地想要探究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四十八章 众人齐聚 见情况不妙，维持场地的几位青年中有人赶紧走向那青年，笑着道。 “这位兄弟，一个塑料衣架而已，哪有什么正宗不正宗之分？我们的产品虽然不是你说的那什么舒润塑料厂生产的，但在质量上绝对不会有任何差距，您尽管放心购买，要是出了问题来找我包退包换！” 这一番话说得围观群众纷纷点头，但那青年却是不屑道。 “就算是塑料衣架，怎么就不能有正宗不正宗之分了？那家里用的菜刀和剪刀不也有自己的品牌？反正都不贵，我又不是买不起正宗的产品，为什么非要买个冒牌货呢？” 青年转过身来，面对群众大声喊道。 “诸位，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这两种产品，都是舒县舒润塑料厂最先研发出来的，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投入了市场中！这一点，随便你们问哪一位在舒县的亲朋好友，都能得到真实答案！而只有舒润塑料厂的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才是最正规正宗的产品，他们的产品上都有自己的商标！” “我也是听我在舒县的朋友说了，才一直想要买一些这种方便许多的塑料衣架，但奈何一直都没有时间……今天看见宁远商场也在卖这种塑料衣架，我真的是非常开心，但谁能想到，这塑料衣架居然不是舒润塑料厂的正宗产品！” 青年气愤地将手上一把塑料衣架摔在地上。 “我像是连正宗的塑料衣架都买不起的人吗？商场居然卖我这种冒牌货！真是太令人失望了！还有你们居然敢说这是你们工厂自己研发出来的？这简直是公然欺骗我们老百姓，实在是太可恶了！” “你……你不要乱说话啊！”眼见得这青年一席话，周围本来热情高涨的围观群众们脸上热情都全部褪去，眼里闪烁着狐疑的光芒，场地的工作人员们心中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青年转头面向那些场地工作人员。 “其他的不说，你们说质量绝对没有问题，你们拿什么保证这一点？据我所知，宁市的塑料工厂除了宁康塑料厂之外，其他塑料厂都是生产技术不怎么成熟的小工厂，如果说你们的产品出自宁康塑料厂，那我还能相信你们的话。” “我们的产品就是……” 一位场地工作人员嘴快，就欲说出些什么，却被身边另一位工作人员用力拉了一下。 这位工作人员意识到了什么，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青年见此一幕，冷笑着面向周围群众。 “诸位请看，他们说不出来了！这说明他们刚刚就是在撒谎，他们根本没办法保证自己的产品质量，这些东西不能买！” “你胡说！我们产品的质量绝对没问题！” 场地工作人员急了起来。 “那就说出你们的生产厂家啊！”青年没有开口，却是人群中另一道声音响起。 被这声音提醒，围观群众也跟着道。 “是啊，你们就说说到底是哪家工厂生产的这些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不就行了吗？” 几位工作人员欲言又止。 他们其实还有另一重准备好的宁市一家小塑料工厂的员工身份，可此时此刻说出这家小工厂的名字，显然不能博得群众的信任。 “既然说不出来，那这东西我们也不买了，那位大兄弟说的没错，又不是买不起正宗产品，我干嘛要提心吊胆地买冒牌货给自己找罪受？” 人群中一位年轻女子放下了手中的塑料衣架。 随着她的动作，围观群众中又一次得到了提醒，也纷纷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放下。 “我也不买了，等着买正宗产品。” “就是，反正都没几个钱，当然要买能安心用的。” “说实话，正宗不正宗我还真无所谓，东西能用就行！但这几个卖家藏头露尾的，我看着不像好人，我也不买了，给我退钱！” …… 一时间，场地上全是放弃购买的声音，被这种氛围所影响，那些本来都已经达成交易的客户此时也赶着退起货来！ 场地的工作人员们面色发白，群情激愤之下，他们也不敢拒绝退货。 而就在这时，场地外又有一位长发青年大声喊道。 “长丰商场那边有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出售了！全是舒润塑料厂生产的正宗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 刚刚与这片场地工作人员对峙的那青年闻言面色大喜，朝周围众人抱了抱拳。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要去买舒润塑料厂的正宗产品，先走一步了！” 说着便跑也似的离开这里。 见状，这片场地的退货风潮更加激烈了一些，而有些人甚至受到了这青年的影响，同样赶向了长丰商场那边。 走出人潮之后，青年和刚刚出声的年轻女子、平头青年以及其他几人汇聚在一起，彼此相视一笑，又赶往其他地方…… 类似一幕，在宁市各大人流量聚集的地方均有出现，以吕春阳为代表的舒润厂销售团队，在沈益的指示下，通过各种方式不断向宁市百姓灌输“只有舒润塑料厂生产的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才是正宗正规产品”这一观念，得到了很好的效果。 虽然并不能完全杜绝盗版商品的出现，但经过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宁市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这两种产品80%以上的市场，都落在了舒润塑料厂宁市分厂的掌握之中。 凭借这两种产品，分厂这边依托长丰商场等一些销售网络大卖特卖，每天都能有至少五六万的收益入账。 这种盈利模式，比舒润厂在舒县最火热的时候还要疯狂！ 尝到了甜头，宋志远和周明等一干舒润塑料厂高层，在安排好舒县的舒润塑料厂原厂和安县分厂以及岱县分厂之后，也纷纷赶到了宁市分厂，想要合众人之力，一起为宁市分厂开拓出更大的市场！ 这些人都到来之后，为了更好的安排下一步的工作计划，沈益在9月30日晚召开了一场会议。 第四十九章 新的营销计划 “舒县原厂那边，市场已经基本稳固，每天都有大约八千多的营业额，刨去各种成本，每天的纯收益在五千左右。” “安县分厂有较好的市场环境，收购之后，现在还处于市场红利爆发期，每天的纯收益大约在两万五千元左右，预计半个月之后爆发期过去，会下降到六千到八千。” “岱县分厂方面，岱县整个的经济环境并不是太好，所以市场环境比起安县和舒县也差了不少，目前同样处于市场红利期，每天纯收益大约在一万两千元，半个月后红利期过去，大概会降落到三千左右。” …… 一百多平的会议室内，沈益端坐在最上方，听着下首宋志远等一众舒润塑料厂高层汇报的工作情况。 等到众人都汇报完毕，他接在后面道。 “宁市分厂这边，目前同样处于市场红利期，每天的纯收益达到了五万以上！而更令人振奋的是，因为宁市人口众多，所以市场到现在都远远没有饱和，预计红利期的时间还将持续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另外，四大工厂目前都已经将所有收益全部汇总，目前舒润塑料厂账面上，躺着的可活动资金一共是两百五十四万，刨去尽快要还给舒县银行的一百万以及向舒县明玉商场借助的部分，可活动资金大约为一百二十万。” “这是大家这两个多月来的共同努力成果，我们舒润塑料厂现在已经完全扭亏为盈，而且效益良好！现在出去不管是面对谁，你们都可以自豪地拍着胸脯说自己是舒润塑料厂的员工，不用担心会有人突然冲上来骂你们的产品垃圾，或者索要欠款之类。” “唯一称得上是苦恼的，大概就是各式各样的人会不遗余力地想要和你们合作……” 这话一出，会议室内顿时充满了笑声，这种苦恼对于在座绝大部分人来说，以前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等众人情绪放松下来，沈益又伸手压住笑声，表情变得认真严肃起来。 “但塑料厂发展到如今这种阶段，还远远没到我们的极限！在宁市，还有更大的市场在等待着我们的占据！” “这也是我们大家今天聚在这里的原因！陈路，你把具体情况跟大家介绍一下。” “是！”陈路从会议桌前的一张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对一众塑料厂高层点头示意。 经过这接近一个月时间的磨合，沈益已经将他吸纳进舒润塑料厂体系中来，目前陈路手下的运输队全部加入了舒润塑料厂的运输部门，但陈路本人却没有在运输部门担任职位，而是成为了沈益秘书之类的人物。 “宁市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这两片市场，目前我们舒润塑料厂一共占据了80%以上的市场份额，处于绝对的霸主地位，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都没有什么人能挑战我们。” “但除了这两片市场，就整个塑料用品市场而言，宁市目前50%以上的市场份额，都掌握在被朱永所的新的宁康塑料厂手中！他们吸收了我们之前的营销方案，大肆宣扬宁康塑料厂的品牌，因为宁康塑料厂在宁市原本就占有的市场地位，现在宁康塑料厂的市场份额每天都在增加……而我们舒润塑料厂，占据的市场份额甚至连1%都不到。” “当然，这也是因为我们舒润塑料厂在前段时间暂时放弃了这片巨大市场，全力栽培我们主打产品市场的缘故。” “但现在我们的主打产品市场已经完全稳固，所以沈先生的意思，我们接下来可以腾出手，全力冲击宁市的塑料用品市场了！” “好，就到这里。”沈益再度伸手，让陈路坐下，看向会议室中其他人。 “你们对此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说我的计划。明天是10月1日，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宁市各大商家厂家，都会在明天举行一些折扣活动，我们舒润塑料厂也不例外。” “但我们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和别人一样打个折扣凑个热闹而已，这次的折扣活动，要打得足够新颖，一举打出舒润塑料厂的名气！借这个机会，将塑料厂的其他产品也推广出去！” “沈先生的意思，我们还要再做一次十日打折活动吗？宁市的老百姓们还没有见识过这种销售手段，效果一定非常得好！” 一位塑料厂高层笑着道，听完这话，会议室中其他人脸上也纷纷露出会意的笑容。 当初沈益靠着这十日打折的策略，一举将舒润塑料厂累年积攒的所有产品全部抛售一空，不仅如此，还顺便确立了舒润塑料厂在舒县塑料用品市场中的绝对霸主地位。 此时在众人看来，只要在宁市施展同样的手段，想要复制相同的成功也并非是件难事。 但沈益却是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十日打折方案既然已经面世过，就不会是我们舒润塑料厂的专属了，这一次，就让别人去使用这种营销模式，我们换一种花样来。” 他手指点了点会议桌上摆放在自己面前的一份资料，与会所有人手中，都有这么一份同样的资料。 “这份文件的最后一页，详细记载了我为明天的节日所设计的营销方案，目前应该从没有在至少宁市范围内出现过，里面也有每个部门应该配合的内容，你们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明天早上开始，就按照这个计划来。” 众人渐渐看入了迷，其中一部分人从这份销售计划中还琢磨出其他的味道来，不禁抬起头来犹疑不定地看向其他人，彼此间眼神交汇。 宋志远看到最后，脸上露出会意笑容，将文件放下，朝沈益微微低头示意。 “要是事情真如沈先生您设想的那样发展，明天之后，或者最多五天时间，宁康塑料厂的人就要急得跳脚了。” 第五十章 两种营销活动的对抗 10月1日早，宁市的百姓们清晨起床，照例购买一份今日份的宁市日报，想要接收一些新的信息。 因为是特殊节日的原因，他们心中还抱有一些其他的期待。 要是哪些他们原本看中的东西能在今日打折的话，那么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不多时，报纸翻过另一面，其中整整四分之一的版面上，刊登着一则从未见过的广告。 “宁康塑料厂联合宁远商场，推出国庆新活动，从10月1日起至10月10日，每日递减式打折，10月1日，宁远商场内所有宁康塑料厂产品原价售卖，10月2日九折售卖，10月3日八折售卖……10月10日一折售卖！” “此次活动产品众多，优惠极大，敬请各位宁市顾客尽情期待！” 而就在众多宁市百姓为看到这一则消息感到高兴时，下一刻，他们又在同一张报纸的另外四分之一版面上看到了另一则全新广告。 “舒润塑料厂联合长丰商场推出国庆新活动，从10月1日起至10月5日止，凡是在长丰商场购买舒润塑料厂产品，商场都会登录在册，10月6日，会根据所有顾客购买舒润塑料厂产品总额对顾客朋友们进行力度极大的反馈！” “五天购买总额超过一百万，舒润塑料厂会反馈给所有顾客价值自身购买金额10%的现金！购买金额超过两百万，舒润塑料厂会反馈给所有顾客价值自身购买金额20%的现金……购买总额超过一千万，舒润塑料厂会反馈给所有顾客价值自身购买金额100%的现金！相当于所有产品全部！” “本次活动受长丰商场以及相关单位双方共同监督，绝对不存在弄虚作假的情况！广大宁市客户们你们还在等什么？赶快来长丰商场购买！！！” 刷的一下，看到这则广告的宁市百姓，不少人都顾不上其他，真如广告上所说拿着钱包就跑出家门，赶往长丰商城所在的地方。 在如今这个年代，“全部”这一大诱惑，还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大杀器。 很多人根本无法理解一千万这个金额的概念，但是他们却明白，只要自己所购买的舒润塑料厂产品越多，汇聚全宁市人民的力量，在五天之后，就能得到越大的优惠力度。 就算到最后达不到完全的程度，也绝对比平时购买要便宜得多！ 至于宁康塑料厂的广告，则被他们下意识得暂时抛到了脑后。 宁康塑料厂活动有十天的时间，而舒润塑料厂只有五天，自然是先参加舒润塑料厂的活动最好。 更何况，宁康塑料厂的活动摆明了时间越往后折扣力度越大，宁市百姓们本来就不准备在前几天的时候购买宁康塑料厂的产品，原本他们还打算抽时间去宁远商场看看参加这个活动的到底有多少人，眼下出了舒润塑料厂的新活动，他们却是看都懒得去看了。 塑料用品来来回回都是一样的东西，虽说经过这段时间宁康塑料厂不遗余力的广告等活动，宁市百姓们接受了宁康塑料厂是宁市塑料用品最大品牌这件事，但舒润塑料厂却也并非是名不见经传。 不少人前段时间，还疯抢过舒润塑料厂大力推出的塑料衣架和塑料薄膜，知道这同样是一家实力雄厚的塑料用品工厂，产品质量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等他们购买过舒润塑料厂的产品，本身再对宁康塑料厂的产品购买欲望就会下降许多，不少人心中都抱着同样的想法：再不济，等到舒润塑料厂的活动过去，要是还想要添置什么塑料用品，再去参加宁康塑料厂的活动就是了。 反正他们的产品也是越往后越便宜。 …… 长丰商场，商场经理陆金鑫看着眼前无比火爆的购买场面，忍不住朝身旁的沈益竖起大拇指。 “沈先生，高！实在是高！原本之前你找我合作，我还有些犹豫，现在倒是要感谢我自己当初最终能够下定决心和你站在一边。” 沈益轻笑了笑：“陆经理一个月前在我们舒润塑料厂最困难的时候愿意帮助我们，我沈益自然要给难得的合作伙伴信心，现在陆经理看到了我们的能力，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想必我们能够更好的进行合作了。” “那是当然！”陆金鑫一口应道，“沈先生你就是一个行走的印钞机，随便一个主意就能换来大把的钞票，我我陆某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把这种合作伙伴往外推呢？祝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他握住沈益的手，脸上堆满了笑容，而后又想到了什么，笑容变得诡异了几分。 “当然，这时候有些人未必就愉快得起来了……” 另一边，宁远商场这里，同样是人来人往，但康大同等宁康塑料厂高层却高兴不起来。 来往人数虽多，但驻足在他们宁康塑料厂产品销售区域内的客户却并没有多少。 而且所有人都只是来看看，询问一下十日打折活动的真实性，一上午他们连一件产品都没有卖出去。 这让本是做足准备想要大干一场的宁康高层们不禁都有些心灰意冷。 而宁远商场的老板在这边陪同了一会儿之后，也忍不住离开去往了其他区域。 见状，其中一位朱永提拔起来的高层赶紧给众人打气道。 “诸位，朱厂长不是早就给我们剖析了十日打折这一营销手段的原理了吗？活动的真正发力期是在第三天乃至第四天，第一天没什么人关注是很正常的事情啊！所以大家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咱们这个样子，等到活动爆发的时候可不行啊，会让客户们看着不舒服的！” 听见这话，宁康一众新老高层们才像是得到了安慰一般，神色振作起来，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但是康大同，手里捏着今日份的宁市日报，手指却是微微颤抖。 听见那番话之后，他不仅没有得到安慰，脸色反而变得惨白起来。 第五十一章 言语争锋 虽然没有人明言，但塑料用品市场相关从业人员心里却都清楚，这一次的国庆促销活动，是新一轮塑料用品市场争锋的开始。 宁市所有的塑料用品厂家都会使出自己的全身解数，大工厂想要保住自己的市场份额乃至占据更多，小工厂更是想借此机会一飞冲天保证自己能够存活下去。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无疑就是宁康塑料厂和舒润塑料厂。 一个是老牌龙头，一个是新兴贵族。 老牌龙头要保持原状，持续自己在市场上的统治和压制地位，新兴贵族却要掀翻老牌，自己去当新的龙头。 两者间的矛盾，从一开始就深刻得无法改变。 而从后面来看，两者间的这一轮交锋，无疑是以新兴贵族的大胜利而告终。 …… 10月6日，舒润塑料厂联合长丰商场活动结束那一天。 商场前方，排满了前来领取舒润塑料厂反馈现金的人群。 从10月1日到10月5日，五天时间，舒润塑料厂在长丰商场，一共售出所有类型的塑料产品总价值为五百六十八万。 根据活动约定，其中的两百八十四万舒润塑料厂将返回给宁市的广大顾客。 看似放弃了整整一半的利润，但经此一役，舒润塑料厂这个品牌，彻底烙印在了宁市人民心中，成为不输于甚至还要超过宁康塑料厂的超级大品牌，活动过去之后，市场份额一下子从1%飙升到了35%。 至于宁康塑料厂，却是从50%跌落到了30%。 而对于宁康塑料厂来说，市场份额的减少只是以后绵长的痛苦，更激烈更让他们难以忍受的失败，却是这次国庆活动本身。 因为舒润塑料厂横插一脚，宁康塑料厂的活动被广大宁市百姓关注到并引起火爆的时间，不是原定的活动第三天10月3日，而是10月8日。 时间上推移几天，结果便是天差地别，10月8日是宁康塑料厂活动的第八天，这一天的折扣是三折。 这时候的产品成本还没有后世那么低，即便是以宁康塑料厂的生产工业，三折售卖产品也是绝对的赔本赚吆喝。 卖的越多，赔的也就越多，而宁康塑料厂为了声誉，还不能提前结束活动。 到最后宁康众人心中最大的安慰竟然是幸亏之前几天宁市百姓购买了大量舒润塑料厂的塑料产品，导致对他们产品的购买欲望大大下降，才让他们没有亏得更多。 但即便是这样，等到十日打折活动结束之后一核算，他们还是亏了一百多万。 不仅辛辛苦苦一个月一朝回到解放前，还白白搭进去了不少，更关键的是，与宁康塑料厂同台竞技的舒润塑料厂却是大赚特赚，这样的结果无疑更让人难以接受。 听说朱永在宁康塑料厂的办公室大发雷霆，甚至将办公室内所有东西都砸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宁康塑料厂那边情况如何，沈益却是懒得在意，他在舒润塑料厂稳定住宁市塑料用品市场之后，在10月20日这天，留下宋志远、周明、吕春阳、陈路四人坐镇宁市分厂，自己则是带着徐雷以及一部分分厂员工，从宁市返回舒县。 又是接连五十天没有回家，石梓敏在电话中所透露出来的意思，都差点要不认他这个儿子了，沈益眼看着宁市分厂这边的工作暂时稳定了下来，赶紧抽时间回家看看。 与他同行的，都是此次返乡探亲的员工，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工厂新成立的运输部门出动了二十多辆车，才将这些人带行李全部装下。 徐雷开着崭新的桑塔纳，载着沈益行在队伍最前方。 但没想到刚起步没多久，他们就遇上了同行另一只车队。 说是车队，不过也就三辆车，其中朱永那辆标志性的奥迪同样处于车队领跑位置。 在遇到舒润塑料厂的车队之后，那三辆车驶到前方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沈益他们的到来。 沈益想了想，吩咐徐雷放慢速度，慢慢靠了上去。 桑塔纳停在奥迪旁边，两辆车的后车窗同时放下，沈益与奥迪后座的朱永彼此对上了眼。 这还是沈益第一次见到朱永本人，前世他前面几十年的人生，和朱永天差地别，双方根本没有发生交集的可能。 而等他发家的时候，朱永以及舒玉陶瓷厂却早已经在时代洪流中销声匿迹。 此时他眼中的朱永，身上衣物和面容头发都经过精心打理，虽然听说年纪已经有四十八九，看起来却刚过四十，脸上挂着和熙的笑容，很能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要不是清楚知道这人的为人和行事手段，沈益觉得因为这个第一印象，自己会对朱永心中产生不少好感。 双方彼此对视着，就像是博弈一般，谁也不肯先开口，而双方的下属也不敢打扰这两位，皆是安静地停在后面。 不知过了多久，沈益扬了扬眉，对自己居然会和人玩这种无聊的把戏而感到好笑，主动打破了僵局。 “朱厂长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吗？” 朱永眼神微动，似乎是松了口气，脸色却是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是来恭喜沈先生施展巧计成功，凭借舒润塑料厂这么点资本居然能撬动宁市这么大一块市场的事情的！” “沈先生用谋，我朱永佩服啊！相比之下我朱永掌握舒玉陶瓷厂足足上千万资金后援，又有宁康塑料厂本身坚固的市场，却还是被沈先生摆了一道，真是惭愧啊！” 沈益脸上同样浮现笑容，眼神却是未变。 “朱厂长过誉了，舒润塑料厂能取得现在的成功，可不是我沈益一个人的功劳，乃是各位同心协力的结果，我沈益说实话，只是坐在办公室里出出主意罢了，具体的事情，自有专业人士帮我完成，我只是很幸运手下有那么多能力强大的人供我使用罢了。” 朱永脸色微僵，看向沈益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几分。 而沈益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第五十二章 沈益回家 又过了片刻，沈益呵呵笑着。 “朱厂长这么看着我，是想要从我这看出些什么来吗？那可要让朱厂长失望了，我也只是一个鼻子一张嘴，没什么出奇的。” “呵，我看沈先生你都快有三头六臂了！手脚伸的那么长，也不怕出什么事情！” 朱永脸上笑意收敛，冷哼了一声。 “沈先生，奉劝你一句，你能耐再强大，也是要遵守规则做事的，否则，当心碰个头破血流！” “规则？我沈益做生意一向不触犯任何法律，这还不算是遵守规则吗？”沈益脸上露出一副疑惑之色，眼神直直盯着朱永，片刻后缓缓靠了过去，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笑容。 “又或者朱厂长你说的规则，不是所谓的国家法律，而是你自己定的规则？” 朱永脸色彻底僵住。 沈益继续轻声道。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还真不想遵守你所谓的什么规则。” “沈益！”朱永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这是在挑衅我？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沈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永，你位高权重了几十年，奉承话听多了，是不是自己都觉得自己能够一手遮天了？” “生意场上的事可没有什么绝对，今天你呼风唤雨，明天就有可能栽一个大跟头……你不用跟我放什么狠话，你没什么手段能吓住我的，要不然你早就用出来了，你儿子朱大胜也不会到现在还关在舒县公安局里出不来。” 朱永一只拳头陡然攥紧，怨恨地盯了沈益一会儿。 “好，既然你想跟我斗到底，那我们就走着瞧！” 奥迪车猛然发动，蹿了出去，跟在奥迪后面的那两辆小车，也急急跟了上去。 “老板。” 徐雷有些担忧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沈益一眼。 舒玉陶瓷厂和舒润塑料厂可不是一个等级上的产业，舒玉陶瓷厂发展到如今，虽说原厂还在舒县，但早已经是脱离舒县藩篱的庞然大物，如今舒玉陶瓷厂除了宁市，在周边四座城市中皆有分厂，每年的纯利润都有上千万，远不是舒润塑料厂这个刚刚才在宁市站稳脚跟的塑料工厂能比的。 沈益摆了摆手。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他啧了一下。 “现在对我来说，最头疼的事是怎么应付我老娘，一想到我可能要被她连着念叨好几天，我就头皮发麻！” …… 舒县长途车站，人头攒动。 每天都有不少舒县百姓在这里接送自己的亲友，今天则是轮到了石梓敏和沈正业。 他们两人紧张地看向宁市来舒县的道路方向，眼睛一眨不眨，就怕错过什么。 距离他们十米开外，则是沈志梁和沈辉两父子。 两人一边警惕地看向石梓敏，藏着身体生怕引起她的注意，一边又期待地看着宁市方向。 “儿子，这回你小叔回家，你可不能再向以前那样爱答不理了！你小叔在宁市做了大生意，发了大财！他又没儿子老婆，咱家就是他最亲的亲人，你和他多套套近乎，他指定对你好！” “你又是个高中生，等明年考了大学，学个几年之后出来跟着你小叔干，那前途不是大大得有？” “你看沈益，本来就是个小混混，但因为跟了人家王老板，现在出息了啊！但他做得再好，王老板也不可能拿他当家里人，你不一样，我看你小叔现在都没什么成家的想法，你要是争气，你小叔以后未必不会把家业都给你！” “那可是几十万的家产，咱家几辈子都攒不出来！你这孩子，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沈辉嘟囔了一声，嘴唇紧抿。 他能考上高中并且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这本是他最自豪的事情，但几个月前沈益回家那件事，却给他心里带来了很大触动。 一只价值三万元的大哥大，能吓得他和他父亲连夜跑到邻县亲戚家避难一个礼拜不敢回来，等打听到沈益离家之后他们才敢回家，就算是这样，平时也是尽量躲着石梓敏，生怕引起她的注意。 而别说是高中学历，沈辉清楚，就算他考上了大学学成归来，能不能挣到三万元的巨款也是个巨大的未知数，他心里成为预备大学生的骄傲，差点被这件事摧毁得一干二净。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办法再保持自己的清高了。 不多时，一辆七成新的夏利停在了两人面前，一位看起来三十五六，模样和沈志梁几分相似的年轻汉子走下车，朝沈志梁和沈辉大声喊着。 “大哥！小辉！快上车，我带你们回家去！” 沈志梁拉着沈辉，赶紧爬上车去，爱不释手地看着汽车内部的构造。 “弟啊，你这是过得越来越好了啊，连小汽车都开上了，这车得不少钱？” 汉子在前面憨厚一笑。 “这车也就五万多一点，算不上什么，等过几年，我生意更好一些，还想要换一辆桑塔纳呢，那才是真正的好车！” “嗨！那是你们这些大老板的想法，车还分好坏，我们乡下人能开上拖拉机就谢天谢地了！” 沈志梁大声说笑着，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自家儿子。 沈辉也挤出了一个笑脸。 “是啊，叔，您这车放在我们农村，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不会有人面子比你更大了！” “哈哈，那倒是！”汉子畅快大笑，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沈辉，“小辉，你好好念书，等你考上大学出来，叔就让你跟着我干，保证让你也赚上一辆小汽车！到时风风光光地开回到家里来！” 沈辉脑海中顿时出现了自己开着车回家，沿路街坊邻居们羡慕的眼神，脸上止不住地露出笑容，由衷地对那汉子道。 “叔，我一定好好念书，考上大学！” 而就在这时，夏利车后面，却是突然响起一道车辆喇叭声。 车上三人往后一看，顿时全部懵了一下。 一、二、三、四……乍一看去，总共二十多辆车整齐停在夏利车后面，各种各样的牌子都有，最前面那辆，看起来比所有车都崭新气派许多，刚刚也正是从这辆车上面响起的喇叭声。 第五十三章 心灵又遭重创的沈辉 “桑塔纳？”夏利车上那汉子惊了一下，赶紧发动车辆，不是向前开，而是驶向一旁让开了道路。 桑塔纳越过夏利车向前开去，后面二十多辆车次第跟上。 等车队过去之后，夏利后座上沈辉看着自己小叔望向桑塔纳那羡慕的眼神，也忍不住跟着看了过去。 “小叔，那车很牛吗？” “那当然了！”汉子激动道，“这可是身份的象征，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我敢说你们这整个舒县，能开上桑塔纳的也不超过五个人！” “也不知道是哪尊人物，看样子是从宁市过来的？” “那是。”后座上沈志梁用讨好的语气道，“舒县哪有什么大人物，可不得你们宁市那种大地方的人才能开上这种好车？” 又转头看向沈辉：“儿子，你好好念书，念出来后好好跟着你小叔干，等有一天你也能开着这种车回家里，咱们家才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了！不用随便碰到什么事都担惊受怕的！” 沈辉重重点头：“爸，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考大学，将来指定比那个沈益有出息！” 他此时豪情万丈，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成就超过沈益的情景。 “嘿，那你爸我就能挺着腰杆在十里八乡随便走了！沈益那小子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小混混，肯定不如你一个大学生出来过得好！” 父子俩笑着谈话，而这时，他们却是看到前方那辆桑塔纳停在了两个他们最不想看见的人面前。 石梓敏看到一辆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小汽车朝她开过来，下意识地就带着沈正业往旁边让。 但她让了几步后，却发现那辆车依旧是朝她驶来，并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石梓敏眉头大皱，脾气上来正想朝那辆车喊些什么，而后便看见汽车后车门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 身材高大模样俊俏，可不就是她小儿子沈益？ 沈益一见到石梓敏，第一时间便在脸上堆起灿烂笑容。 “妈，我回来了！” 石梓敏脸上涌现出惊喜之色，但马上就板起了脸。 “呵，你个小兔崽子终于知道要回来看你老娘了？还算你有点良心！” 沈益嘴角咧了咧，可不敢和自家母亲大人辩解什么，只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求饶着道。 “妈，厂里还有人看着你儿子呢，你给我留点面子，咱回家再骂啊！” 石梓敏往后面一看，这时才发现自家儿子的车后面跟着二十多辆车，此时这些车辆全部停下，车上的人也全部下车走了出来，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这阵仗唬了石梓敏一跳，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时却看见其中一辆车上的一位青年大声喊着。 “都傻愣着干什么？喊人啊！” “一二三……” “阿姨好！！” 上百人齐声喊道，声音震动全场，一时间车站内外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了过来。 石梓敏身子都颤抖了一下，干笑着招呼道。 “你们好，呵呵……你们也好……” 她脑子此时有点懵，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正业在旁边也是一副呆若木鸡的状态。 沈益朝身后看过去，笑骂了一句。 “干什么呢你们，搞嘿社会是？” “都闲的没事干，赶紧回你们自己家去！” 舒润厂众人哄笑，在一声声“老板再见”的声音中，二十多辆车分别离开。 石梓敏这才舒了口气，忍不住问沈益道。 “你这……这是什么情况？” “没事，妈，他们闹着玩呢。”沈益呵呵笑着，拉开桑塔纳前后座的门，“你和哥都赶紧上车，咱们也得回去了。” 石梓敏和沈正业晕晕乎乎地被沈益拉近车里，桑塔纳也快速离去，只留下一群被刚才场面震惊住的人群。 夏利车中，开车的汉子啧啧有声。 “这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尊大人物，居然这么风光，等回去后要是有机会，我得去结识一下才行……” 又从后视镜中看到沈志梁和沈辉面如土色，忍不住一愣。 “哥，小辉，你俩咋了？” 沈志梁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咋，你快开车走，你嫂子在家里差不多要等着急了。” 而沈辉却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一般，焉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 桑塔纳驶在路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梓敏才注意到车上多了一个人在开车，赶紧问道。 “这位兄弟是？” 徐雷憨笑着道：“阿姨，我是老板的司机，您称呼我小徐就行了。” 石梓敏和沈正业又是一怔，在他们印象中，能配得起司机的，舒县也就县长县委或者是邵志明王海平之类的大人物而已，难道沈益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样想着，石梓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招呼道。 “既然是这样，小徐，那辛苦你了，一起去家里吃个饭？” 徐雷朝副驾驶上的沈益看了一眼，沈益笑了起来。 “妈，人家也快两个月没有见到家人了，估计想得慌，你就放他回去先见家人，我让他把我们送到家门口就回去，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他来家里吃饭。” 这么说着，石梓敏也不好坚持，只得应着。 “那行……那以后再请……” 但是她眼中却止不住地涌出一抹惋惜之色。 沈益眼睛微眯片刻，突然朝沈正业问道。 “哥，咱家是不是来什么客人了？” 沈正业一愣，奇道：“你怎么知道，大姨二姨还有大舅他们，现在都在家里等着呢。” 石梓敏胳膊一拐，不让沈正业多说，故作平静道。 “那啥，没什么，他们就是来看看我和志涵，这不你刚好回来了吗？顺道也看看你，吃过饭就回去。” 沈益眉头却是深深皱了起来。 印象中，母亲娘家人和自己家的关系一直说不上有多好，母亲出自书香门第，祖辈和兄弟姐妹都是文化人，父亲沈志涵小时候还是外公的学生，但因为成分问题，一直不被外公喜欢，两人当初结婚时母亲娘家人也很是不满，结婚后两家也基本没有什么往来，这时候母亲娘家人突然来做什么？ 第五十四章 石梓敏的娘家人 前世记忆里，沈益对母亲娘家人的唯一记忆，就是母亲紧随父亲去世后不久，在葬礼上见过对方几人一面，之后双方依旧是再无交集。 沈益倒是不恨他们，他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也并不觉得谁是有责任必须要拉他一把的，只是他发达之后外公那边人来找过他几次，但都被他躲了过去没见。 而延续了前世记忆，对于这些人的到来，沈益也心中也没什么喜悦之情，反而觉得有些麻烦。 “妈，他们怎么会突然来家里？” “你这孩子，什么态度呢？”石梓敏有些不高兴，“你妈我好几年没怎么和他们见面了，还不许人家来看望看望我？” “许，当然许！”沈益嬉皮笑脸道，“但您不也说了，都好几年还见过了，打我记事起，也从没见过他们上门，这不好奇嘛！” “咳咳……”石梓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前段时间和你爸回了一趟娘家，跟他们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沈益伸手抚住自己的额头。 “所以妈你也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石梓敏哼了一声。 “他们再怎么样，也是咱家亲戚，要是真有什么事求你头上，你能帮就帮一下呗。” 那是您这么想，他们可未必会看得起穷亲戚。 沈益想起前世事情，眼神有些冰冷，但脸上却是笑着道。 “知道了，妈，我会看着办的。” 桑塔纳一路驶到离沈家山脚最近的那条公路上，剩下的路车辆没法开进去，沈益一家人便下车告别徐雷自行回家。 一路走到家门前，还没进去，就看见门口蹲着个八九岁大小的小孩子。 看见沈益等人，那小孩子赶紧跑回去大声喊道。 “小姨他们回来了！” 沈益听见屋内一阵骚动，父亲沈志涵和两个妇人走了出来，欣喜地看着他。 “小益回来了啊！” 沈益根据前世记忆，勉强辨认着她们。 走在前面那个，留着齐刘海齐肩发，相貌年轻一些，大概是二姨石梓丽，落后一脚的那个，梳了个长长的辫子，应该是大姨石梓君了。 石梓丽大声笑着。 “这几年没见，小益都长这么大了啊？我都有些不认得了！”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七岁还是八岁来着，你要是认得就有鬼了！沈益心中冷笑，脸上倒是挂着浅浅笑意，微微朝她二人点头示意，转头看向他老妈。 “妈，这两位阿姨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石梓丽和后面的石梓君脸色都是一僵，石梓敏也被自家儿子这毫不留情地调侃吓了一跳，伸手打了下他的胳膊。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这是你大姨和二姨！还不快喊人！” 沈益做恍然大悟状。 “原来是两位姨妈，真是不好意思，你们看我也没怎么见过你们，一时间没认出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脸上表情真诚，石梓君和石梓丽一时间都不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还是在嘲讽她们，给一句话架在这里，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才好。 沈益却懒得管她们心中的感受，扶住沈志涵的身体，略有些埋怨地道。 “爸，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随便乱动了。” 沈志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爸我还没到风烛残年的时候，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你乱担心个什么呢？”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推开沈益，任由他扶着自己走进屋内。 堂屋正对大门方向摆放着一张方桌，两旁各有一个上首位置，这时其中一个位置上端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见到众人进来，这中年人微微点了下头，轻声道。 “小妹回来了啊，这就是你家小儿子沈益？” 他话是对石梓敏说的，眼睛却放在沈益身上，等着他主动给自己打招呼。 但沈益却是看都没看他这边，扶着沈志涵坐在另一边上首位置上。 怕沈益等会又问起什么让人下不了场的话，石梓敏赶紧朝沈益道。 “小益，这是你大舅，还不快打招呼！” 沈益这才转过头看向那中年人，态度不冷不热地喊了声。 “大舅。” 在他印象里，大舅石向荣似乎是舒县的正府工作人员，职位还不低，是石家的核心人物。 但这对沈益来说却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他既什么需要求人家的，也没什么需要惧怕人家的，石向荣再怎么样，也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番见面场景可不在石向荣的想象之内，他原本以为，以自己的身份，就算沈益如今在生意场上混出了头，也该对他表示一定的尊敬才对，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副完全面对陌生人的态度。 看了看自己两个妹妹，从她们的表情中读出她们在沈益身上也没有讨到什么好，石向荣抿了抿嘴，原本想说的客套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石梓敏呵呵干笑一声，道。 “你们聊，我去厨房弄些中午菜去，小益，你来帮我的忙。” 带着沈益走进厨房，看看身后没人跟着，石梓敏伸手就拧上了沈益的耳朵。 “你个小兔崽子，诚心想气你老娘是不是？那都是你亲人，你怎么跟待仇人一样？” “疼，疼！妈，轻点！”沈益一边叫着一边赔笑着道。 “妈，您也知道他们来这的目的，他们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还不至于把他们当成仇人，但要让我为他们付出些什么，说实话，我心里挺不乐意的。” 石梓敏手上的劲松懈下来，一脸惆怅。 “这么些年，他们的确对我们家冷淡了些，别说是你，要不是我介绍，你大哥都不怎么认识他们……可是臭小子，他们可都是我最亲的亲人了！你就不能顾忌一下我的感受吗？” “要是真不顾忌，就他们之前对咱们家的态度，我一句话都不会跟他们说！”沈益苦笑了下，“他们要真有什么小事，我看在您面子上，帮了也就算了，可我这不是怕他们狮子大张口吗？我态度冷淡点，要是太过分的要求，他们也就不好意思提出来了。” 第五十五章 狮子开口 “这……”石梓敏眨了眨眼睛，“应该不会？” “为什么不会？妈你想想，他们几十年都没进过咱家门，今天突然登门，要是小事，值得他们这么做吗？” 石梓敏脸色犹疑起来，到最后猛地一挥手。 “算了，我不管你了，也管不了了！” “你的事自己决定，但不管他们提出怎样过分的事情，你不答应归不答应，可不能直接和人撕破脸，知道吗？” “知道了，妈。”沈益两只眼睛笑眯了起来，“我保证让他们无话可说！” 母子俩在厨房里忙活，过了没多久沈正业也溜到厨房里来。 “小益，你刚刚说那些话，可太解气了！堵得那些人都快没脸再待下去了！” 一进门，沈正业就憋着笑意道。 看自家大儿子也是这种态度，石梓敏幽幽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沈益倒是笑了起来。 “可他们不还是待下来了？不说他们了，腾飞呢？怎么没瞧见他？” 沈正业的儿子沈腾飞，今年十岁，正在上小学四年级。 “在你嫂子那呢，今天家里有人，我就没让他回来。”沈正业道。 注意到他的措辞，沈益笑道。 “你跟嫂子和好了？” 沈正业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其实回头想想，当初也没什么不可妥协的大矛盾，爸病倒后，我们俩都反思了一下，以后遇到事情尽量商量着来，不会再吵闹了。” “你能这么想，你爸也算没白病这一场！”石梓敏叹着气道，“就是不知道小慧的事情要怎么办了……” 沈益闻言，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他刚去宁市的时候，还想着要找沈慧敏谈谈这事，尽早和那个曾强离婚脱离关系，没想到后面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事我回去就和二姐联系，我来帮她解决！” …… 石梓敏和自家两个儿子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将一顿丰盛的饭菜做好，有了石梓敏的敲打，沈益在吃饭的时候也没想着要怎么膈应石家那些人，只是在他们想办法套近乎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得应着。 全程挂着张笑脸，但不管石向荣三人怎么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现在的情况，都打太极似的将话题绕走，以他前世在生意场上锻炼出来的话术水平，整个饭局下来，石向荣等人还是没能了解到有关于沈益的具体信息。 实在没法，在饭局即将结束的时候，石向荣终于直说了自己等人此次前来的目的。 “石家村那边，我爸他们几位老人家想要重新整理族谱，重修祠堂，以新修的祠堂和族谱为纽带，将整个石姓族人的力量结合起来，同舟共济……我们这些做孩子的，想想这也是好事，所以就答应了。” “但重修祠堂是要钱的，尤其按几位老人家的想法，想将祠堂修得气派一点，更要大量的钱……这钱不能让老人家自己出，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都要尽一些心意……不知道小妹你怎么看？” “这是好事啊！”石梓敏开心地道，“大哥你说，一家摊下来是多少，虽然现在我嫁出去了，但出这个钱也没问题！” “这个……”石向荣瞥了若无其事的沈益一眼，“各家情况都不一样，我们商量着，家境好一些的，就多出一点，差一些的，就少出一点，总不能为了修祠堂，把人生活给弄困难了不是……” 石梓敏听出味来，也瞅了沈益一眼，想了想却是拍桌道。 “这样，我家情况的确好一些，大哥、大姐、二姐，我就按你们三家的标准来，出双份的如何？也算是我给咱爹多尽一份心意了！” 石向荣和石梓丽石梓君几人相互看了几眼，又看了看表情依旧没怎么变化的沈益，突然咬牙道。 “我说实话，小妹，除了你们这里，其他家要修在族谱上的人家，都已经出过钱了，但想要修成祠堂，缺口还是很大，所以我们这才找到你们家的！” “我们想，你现在既然好起来了，能不能在这件事上，帮咱爹一把？” 还真是想要狮子大开口啊……石梓敏脸色不禁愣了一下，又看了沈益一眼，却是不再开口。 “小妹，咱爹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他就这个心愿，你说我们这些做子女的，能不出把力吗？我们本身过得也是清苦日子，想帮也没什么办法，你不一样啊，你日子过得宽裕了，不能把咱爹给忘了啊！” 石梓丽看见石梓敏这副样子，连忙开口帮石向荣劝道。 石梓敏被激得没有办法，只得又看了沈益一眼。 沈益没办法再视而不见，轻轻吸了口气问道。 “那以你们来看，我妈他应该出多少才合适？” “这个……”石家兄妹三人又迟疑起来，最终还是石向荣开口道。 “我们合计过了，修祠堂一共要三万块钱，我们石家村几十家凑了两万，现在还有一万的缺口……” “一万？”沈益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们要我妈出一万？” 他看向石梓敏，若有深意地笑道。 “妈，咱家当年盖房子的时候，有用过一万块钱吗？” 石梓敏脸色早就白了起来。 当年沈志涵娶她的时候，还是个教书先生，没有多少工资，沈志涵后边没有背景，而她虽然背靠着石家，却也得不到一丝助力，两口子自己没日没夜操劳了两年，才筹够把摇摇欲坠的老房子翻新的钱。 要是当时石家愿意帮他们一把，不说给，借他们一笔钱，他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那么苦。 再到前几个月沈志涵病重，她打电话回家借钱救命，甚至都没人愿意听她多说一句话！ 一万块钱啊！石梓敏想，要不是沈益自己争气，他们家砸锅卖铁都未必能凑得出来，石向荣他们怎么就能开得了这个口呢？ “其实这个钱，我们几十家每家咬牙硬挤一点，也不是挤不出来，但那样就做得过了，小妹，你也不想看见我们整个石家村的人接下来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石梓君这时候也加入了劝说石梓敏的阵营中。 第五十六章 借钱 石梓敏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神都不示意给沈益了。 她对自己家兄弟姐妹再好脾气，也不可能答应这种条件。 但开口偏偏又是自己的亲大哥亲姐姐，石梓敏对他们也说不出强硬的话来。 大概就是因为这一点，石向荣他们才好意思在她面前说这个。 沈益在这时却是主动道。 “一万块钱，我们家也不是拿不出来……” 石向荣等人闻言，目光顿时大亮，石梓敏却是面色一急。 “小益！” 她是真怕沈益因为自己的原因，白白扔出去一万块。 要是几百块的事情，甚至一千，石梓敏觉得自己咬咬牙，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一万，就算沈益答应，她自己都会心疼得无法呼吸。 沈益笑着伸手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对石向荣道。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们家毕竟姓沈，我妈嫁到沈家来，也就算是我沈家人，你们石家的祠堂，出最大力气的却是一个外姓，这事说出去，几位老人家愿意吗？” 沈益对这些老顽固的想法再清楚不过，要是结果是这样，怕那几个老头宁愿不修祠堂也不愿意他们插手。 石向荣干咳一声。 “老人家宗族荣誉的想法的确浓烈，所以这件事，我们想小范围内知道就行，你们把钱交给我们，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 “大哥，你们！”石梓敏瞪大了眼睛。 连沈益都有些叹为观止的感觉。 好家伙，合着为了石家村里的人修建祠堂，他们一家要白出一万元的大头不说，还得当一个无名英雄，完完全全就是白送！ “小妹，你前段时间回家，又不是不知道老人家的身体，祠堂说不定就是他最后的愿望了，你说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能不尽量让他达成心愿吗？” 石梓君苦口婆心地道。 “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爸妈小时候最喜欢你，你忍心看到老人家带着遗憾离开吗？” 一想到老人，石梓敏的心又软了下来，但另一边却是自己的家庭，石梓敏并不知道沈益现在究竟挣了多少钱，可她作为母亲，如何能劝说沈益为本就心中不亲近的娘家出那么大的力气？ 夹在两难之间，石梓敏急得都快要掉出眼泪来。 沈益暗暗摇头，知道自己这母亲终究是刀子嘴豆腐心，虽说这石家兄妹的要求有些过分，但今天要是不答应他们，回去后那个陌生的外公若是因此出现什么事情，恐怕自家老妈不知道要内疚到什么地步。 敲了敲桌子，沈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拉过来，清了清嗓子道。 “大舅、大姨、二姨。” “你们的想法我知道了，现在我跟你们说说我的想法。” 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一时间竟是将石向荣等人全部震慑住，再配合他此时在他们心目中所掌握的能耐，导致石家兄妹竟真得不敢再去骚扰石梓敏，将目光转到他身上来。 “首先还是那句话，一万块钱，我们家可以拿出来。” “但以什么方式拿出来给你们使用，这却是需要商量的事情了。” “别再说那种我们家只白白贡献的话，我们不是圣人，不可能为了你们石家村修建祠堂做到这种地步！” 沈益一出口，就将石向荣前面打的主意直接堵死。 石向荣等人欲言又止，看着沈益平淡的目光，他们一时间突然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沈益看着他们没有再发表什么离谱的言论，才准备继续说下去。 到了这种程度，石家兄妹要是还不识相，他就算拼着石梓敏最后会生气，也不打算再给他们留面子了。 “所以这笔钱，我不会直接给，但却可以借给你们使用。” “这样的话，大舅就可以说这钱完全是依靠你自己的力量获得的，说出去也就不会引起老人家的不快了。” “小益，这……”石梓敏轻轻唤了一声，她还是觉得一下子拿出一万块有些心疼。 沈益笑着摆摆手，目光看向石向荣。 石向荣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这……借了这笔钱，我们暂时也没能力还啊……” 石梓丽和石梓君干脆闭嘴不说话。 “我暂时不着急你们还钱，这钱你们打个欠条，三年还五年还甚至十年还都行。”沈益眯着眼笑道，“这其实也是为你们考虑，给老人家一个说法，要不然你们以为这世上真有不透风的墙？要是以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爆出来这件事的内因，几位老人家不高兴了，造成后果算谁的？” 他微微向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面，漫不经心却又若有深意地道。 “当然要是你们一直没钱，一直还不上这一万块，这个结果我们家也认！” “这样啊……”石向荣眼神变幻不定，片刻后猛一咬牙，“好，这个钱我们借了！” 他当场便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纸笔写下欠条，还逼着有些不情不愿的石梓丽和石梓君同样签下自己的名字摁下手印。 做完这一切之后，看到沈益拿出来的一叠绿花花的钞票，石梓丽突然道。 “沈益，既然借都借了，不如你再多借一点给我。” “二姐，你……”石梓敏一旁看着，面色又是一变。 她总算是彻底明白过来，自己的这些所谓亲哥哥亲姐姐，真拿她家儿子当冤大头了。 石梓丽没有理她，拉过那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自顾自对沈益继续道。 “你表弟在音乐这方面非常有天赋，我准备帮他请一个水平高的音乐老师教导他，但这笔花费不小，我们家暂时还支付不起，所以想跟你借上一笔钱，等以后有钱了再还你……总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天赋不是？” “好啊。”沈益脸色不变，“那二姨也给我打个欠条。” 听到这话，一旁的石梓君也动起了心思。 “小益，你看，我们家最近想开个店，也还缺一笔资金，你能不能……” “没问题，打欠条！” 一阵折腾，等石家兄妹离开的时候，各自带上了一笔钱，而沈益手上却多了三张欠条。 第五十七章 成长后的韩家姐弟 “小益，你这……干嘛要给他们那么多钱？” 石家兄妹离开之后，石梓敏还是心疼不已，苦笑着看着沈益。 到最后除了那一万块钱，石梓丽和石梓君各自以不同的理由，每人又借走了五千，总共加在一起，就是两万块钱了。 最关键的是，谁也没说他们借的钱到底什么时候才还，也就是说这和白送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石梓敏一想到这笔数字，就对自己之前回娘家的行为后悔不迭。 但沈益却是笑道。 “妈，你儿子能挣钱，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就算真得送给他们了我其实也并不心疼。” “而且这钱也并非是完全白送，有这三张借条在手上，以后你再带着爸回娘家，谁也不敢给你们甩脸色了，就凭这一点，我这钱花得就值！” 而且他的钱可不是那么好借的，再过几个月，他自有方法让这些人还得更多，还能让石家村人从此只能仰仗他们一家人过活！ 沈益想起前世记忆中有关于石式祠堂发生的一件大事，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笑意。 刚刚就是脑海中突然从石式祠堂想起这件事，他才变得那么好说话。 当然现在，他还不能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那给他们的也太多了！”石梓敏还是噘着嘴，她觉得沈益会给出那么多钱，完全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此刻内心也很是自责。 沈益知道石梓敏又把责任归诸于自己身上，内心有些无奈和好笑，却也没有去劝止。 有这份内疚在，石梓敏以后再考虑石家的事情，就会变得谨慎许多，这是沈益希望看到的结果，毕竟他对于石家那些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好印象。而看到沈益所展现出来的能耐之后，石梓敏本身也不至于因为这两万块钱钻什么牛角尖。 还有另一点，本来沈益这次回来，是做好准备要被石梓敏责备很长时间了，现在出了这事，石梓敏也不好再骂他了，以沈益小小的私心来说，花两万块钱得到这么个结果，他完全可以接受！ 留下石梓敏和其他人考虑事情，沈益悄悄咪咪地溜回房间补觉去了。 一觉醒来，爸妈和大哥沈正业都没在家，沈益看了看家旁边没找到人，想了想一个人朝县城方向走去。 搭了辆顺路的拖拉机，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明玉商场这边。 自从他离开舒县之后，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收到明玉商场的消息了，也不知道韩三明和韩晓玉将商场打理得如何。 如今看天色已近傍晚，商场还是人流涌动，看起来这里的经营情况并没有因为他不在而有所下降，反而越来越好了。 沈益不禁心中涌起欣慰之情，走进商场内部，正好看见韩三明正在和前台的收银员说着些什么。 如今的韩三明和几个月前相比模样大改，一身笔挺的皮夹克，脚上蹬着双棕色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配合他现在身上的气势，谁也不会将他再当成是以前那个才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只会觉得他有些脸嫩而已。 韩三明看见商场门口走进人来，也向这边投过来一眼，这一眼，他的眼中蓦然间便涌现出巨大惊喜之色，三两步赶到沈益面前，激动地道。 “益哥，你回来了！” 从他眼神中，沈益能感觉出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变质，不由更开心了些。 笑着点了点头。 “嗯，今天刚回来，来看看你。” 韩三明咧开嘴笑了起来，朝身后扬了扬手臂。 “怎么样，没丢益哥你的脸？” “何止没丢脸，我来做也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沈益不吝赞赏，“三子，你真正长大了。” “跟益哥你比起来还是差点的。”韩三明嘿嘿笑道，“我在舒县都听说了益哥你在宁市干的那些事情。” 沈益笑笑没有接话，又转头在商场内看了一圈。 “你姐呢？” 韩三明眼中顿时露出一副我懂的神色，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她还在上学呢，不过现在这个点也该放学了。益哥你要去找她吗？她现在在念高三，学习任务重，也不是每天放学后都来商场的。” “嗯。”沈益想了想道，“我去看看她。” 说完也不顾韩三明眼中露出的揶揄表情，转身朝明玉商场对面大约两百米左右距离的舒县一中走去。 正如韩三明所说，沈益刚到舒县一中门口，刚好赶上一中放学，一群群的高中生如潮水般涌出校门，脸上都挂着独属于他们这个年纪朝气蓬勃的笑容。 而即便是在这样的人群之中，沈益也一眼看到了韩晓玉的身影。 无他，与周围人群比起来，韩晓玉的身影太过鹤立鸡群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几个月前经营商场所经历的一系列事情给她带来的心灵震撼，此刻的韩晓玉看起来完全脱去了稚气，身上散发着一股难言的独立的美感，这种美感配合她那张愈发令人惊艳的面容，即便和身旁人穿着一样的舒县校服，她走在人群中，也还是成为了人群的关注焦点。 就沈益所看到的，校门口范围内，至少有几十道目光都和他一样聚集在韩晓玉身上，男性女性都有！ 而诡异的是，好像校门外也有几道目光放在了他身上，貌似在打量着他。 奇怪，自己帅气的脸庞和身上的气质也这么吸引人吗？但为什么观察自己的人都是男性呢？ 沈益啧了一下，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朝韩晓玉那边高高摇了摇手。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相通，韩晓玉正好朝这边看过来，同样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沈益。 而后，她脸上就挂起了惊喜的笑容，朝这边小跑着赶了过来。 作为人群关注中心，她这一跑，立刻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看到她脸上欣喜的表情，周围人群一时间都很是好奇她为何会作出这样的举动。 而等她在沈益面前停下脚步巧笑嫣然，舒县一中的这群学生们更是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无法相信这一幕。 第五十八章 遇袭 “这人是谁啊？为什么韩晓玉会和他这么亲近？” “可不是，韩晓玉在学校里平时和人交流都少，也从没见她对哪个男生另眼相看，这男的凭什么能有这样的殊荣？” “这家伙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看起来年纪也不小，韩晓玉该不会是……” “别乱说，也有可能是她哥哥之类的呢，反正我是不相信韩晓玉会早恋之类的！” …… 诸多声音纷纷攘攘，沈益依稀听到了一些，凑到韩晓玉眼前坏笑着道。 “仰慕者这么多……你说这时候我要是抱住你亲上一口，你们这校门口会不会突然爆炸掉？” 韩晓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脸上却憋着笑意。 “你要是不怕被人拿石头砸，你就来。” “那我还是保住自己小命要紧。”沈益嘿嘿笑着，“这么多人一起上的话，我怕你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韩晓玉轻轻哼了一声，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她这副样子动人至极，沈益忍不住心中一荡，但确实没胆量在这校门前对韩晓玉做些什么，只得忍着坏心思招呼道。 “我们走，不要再跟猴一样地给人围观了。” 似乎是看出他的小心思，韩晓玉抿嘴笑着，却真的乖巧地跟在他身旁。 两人朝明玉商场那边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沈益对这些稚嫩少年的嫉妒目光倒是不甚在意，但又走出一段路已经离开校门口范围之后，他发现依旧还有不少目光汇聚在自己两人身上，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迎着那些人的目光看过去，这时却是突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那些看他们的人，有很多并非是舒县一中的学生，而是二十五六岁的小青年，而他们看他的眼神，也并非是嫉妒，要更阴狠一些。 沈益眉头皱得更深，这时又发现其中一个小青年的面容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不过沈益心中还是涌起了危机感。 怎么看，这些人都像是专门在等着他一样。 蓦然停下脚步，沈益笑着向身旁韩晓玉看去。 “你现在身体累不累？” “嗯？不累啊，怎么了？”韩晓玉一脸疑惑。 “不累的话……”沈益突然一把抓住韩晓玉的手，带着她猛跑起来，“那就跑！” 他们突然的加速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群的变化，那些原本还有耐心打量着他们的小青年面色纷纷一变，毫不思考地向他们冲了过来。 沈益心中一寒，他只是尝试一番，没想到这些人真把他当成了目标。 到底是谁想要对他动手？王海平，还是朱永？ 可是朱永身为公办长的厂长，不可能用这些卑劣手段，要不然这就是个巨大把柄，足以让他瞬间从舒玉陶瓷厂的位置上掉下来，而且他想要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在宁市机会更多！ 王海平的话，他已经和自己达成默契了啊！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事，难不成又有什么新情况？ 沈益大脑急速运转，一时间却还是想不出结果，这时他眼角余光突然瞥到追在自己身后的那些青年中，有一人手中竟然藏着柄匕首！ 这帮人不仅仅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教训就完了的，他们可能还想要自己的命！ 沈益倒吸一口凉气，原本跑向明玉商场的脚步陡然转向，跑向了另一边，此时此刻，他很是后悔将韩晓玉牵扯进来，这时想让她脱离危险都来不及了。 韩晓玉也发现了状况，脸色已经变得发白起来，但她并没有陷入慌乱之中，也什么都没问，而是抓紧沈益的手奋力奔跑，尽全力不让自己的速度拖累他。 “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一边跑着，沈益还一边大声叫喊，想要以此来给后面的追兵制造心理压力。 这一招果然有效，不少青年追着追着，看到周围人群异样的目光，便不敢再追下去了。 但还是有两三个人锲而不舍，沈益觉得有些脸熟的那个青年正在其中！ 而可惜的是，人群虽然听到了沈益的叫喊，也感觉到了那两三个青年不对劲，但面对他们此时拿在手中不再隐藏的明晃晃的匕首，却无人敢于上前阻止他们，反而急忙让出了道路。 又跑出一段距离之后，韩晓玉毕竟体力有限，即便是有沈益带着，也渐渐跟不上他的速度，她察觉到了这一点，突然咬牙挣脱了沈益的手。 “益哥，咱们分开跑！” 但没想到沈益这时候竟然停了下来，伸手抄起旁边一个摊子上的小方凳，站到了韩晓玉身前。 “你先跑，我跟他们比划比划！” 这时跟在沈益两人身后的只有两个人，那个有些眼熟的青年不知道是跑丢了还是害怕了，身影消失不见。 两个青年见沈益停下身体，担心他手中的方凳给自己造成伤害，没敢一股脑冲上来，手中握着匕首慢慢逼近。 “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这么追着我不放？告诉我！你们背后那个人给你们多少钱，我能比他给得更多！” 沈益企图用言语瓦解这两个青年的攻击欲望，但可惜的是，这两人意志挺坚定，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耳中。 无奈之下，想起之前向徐雷请教过的一些应敌小手段，沈益主动冲了过去，方凳大开大合肆意挥舞，一时间竟是逼得两位青年不敢上前。 看中其中一个机会，沈益大喊一声，方凳抡起作势要砸在其中一个人头上，一只脚却暗暗用尽全力踹向其膝盖。 那人果然中招，被沈益一脚踹中，不知道沈益究竟用了多大力气，那人膝盖咔一声不正常得向后弯曲，当即倒在地上嚎叫起来。 另一个青年被这人的惨状吓住，竟是忘记了继续攻击沈益，被迅速反应过来的沈益直接扔出方凳砸中脑袋，也抱着头摔倒在了地上。 沈益心中刚刚松了口气，这时耳中却是突然听见韩晓玉极为凄厉的尖叫声。 “小心！！！” 他立刻转头看去，却发现之前看见的那个眼熟面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到了他身后不到两米处，手中匕首正握，对准了他的身体！ 第五十九章 受伤 第一时间，沈益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手脚冰凉大脑空白的感觉。 那一下子，头脑里有关于前世积攒下来的诸多记忆与知识全然不管用处，纵然他自信能在商业道路上运筹帷幄纵横捭阖，将朱永这种存在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无法在此刻面对一个街头混混的亡命之举时，让自己摆脱危险境地。 看着那匕首明晃晃的刀尖，沈益一时间完全怔住，他想大叫，却叫不出声，他想逃跑，却动弹不了！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从他心中不可遏止地弥漫出来。 那张有些眼熟的面孔脸上涌起了一抹狞笑，似乎已经看到了沈益倒在他刀尖下的下场！ 而就在这时，沈益身旁却陡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都撞了出去，也将他从怔然状态中撞得清醒过来。 是韩晓玉，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这里！ 刚刚看到了危险，她第一时间便提醒了沈益，在发现沈益不能及时躲避之后，更是直接冲出来撞走了沈益！ 可这样一来，她便将自己置于青年的刀锋之下了。 青年看到了这一幕，可他冲过来时用的力气太大，眼下已经无法收手，匕首还是递了出去，离韩晓玉的身体一米不到！ 沈益睚眦欲裂，大脑还没有怎么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行动。 他不知从哪涌出来的一股力气，一把拽住韩晓玉的胳膊拉到身后，自己则是向那青年恶狠狠撞了过去！ 嘭！ 两具身体撞在了一起。 从沈益的眼睛看过去，青年脸上错愕的表情清晰可见，随即却是变成激动和惊喜。 这表情在他看来是如此可恶，让沈益忍不住想要一头撞上去。 但他身上的力气此刻却是变得衰弱至极，根本没有办法支撑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下腹处传来冰块一般的冷感，不仅力气，体内好像还有其他东西也流泻了出去。 粘稠粘稠的，好像是血…… “啊！！” 凄厉尖叫声从身后响起，那是韩晓玉的声音。 沈益突然感觉特别疲倦，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止不住地闭合。 意识完全模糊之前，他隐约看见韩晓玉好像是拿着一张方凳朝那青年砸了过去。 快逃啊…… 沈益心想。 然后就晕过去了。 …… “醒了醒了！快喊医生！” “他爸，你快来！小益醒了！” “声音都小点，别吵着孩子！” ……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身上没有力气，我怎么了？ 我在哪…… 沈益意识模糊中，耳里好像又听到一道急切而欣喜的声音。 “医生，医生来了！益哥你怎么样，身体疼不疼？” 声音清丽，是个女孩子，很熟悉。 哦对，是韩晓玉的声音，我和她在一起遇刺了！ 她现在怎么样了，跑掉了没有？ 沈益意识一下子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正是韩晓玉那张挂着眼泪的笑脸。 旁边还有父亲沈志涵，母亲石梓君以及沈正业韩三明等人。 再看周围，这是在病房里，而他正躺在病床上。 看来是安全了。 沈益紧绷起来的神经松懈下去，安心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片刻之后他再睁开眼睛，眼神便已与往常无异了。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喉咙有些干痛，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沙哑，不过不影响说话。 “40个小时，现在是10月22号上午！”韩晓玉在旁边回道。 这样么？那倒不是很难接受。 沈益心中想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又问道。 “我身体怎么样了？” “沈先生，不得不说你的运气很好，那一刀刺中你的身体之后并没有命中要害，但后续的失血和身体组织损伤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大量时间，保守估计一个月，这一个月时间你除了躺在病床上，不能再做任何剧烈活动了，否则我们也不知道是否会引起什么后遗症！”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在病床旁边道。 “儿子，你吓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石梓敏此时才哭出声来，她眼眶通红，显然之前哭过好几回了。 “妈，我没事了，你别担心。”沈益虚弱地笑着，又转移目光，找到站在另一边的徐雷。 “你也来了啊。” “老板，是我工作疏忽了，对不起！” 徐雷大声喊道，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沈益扯了扯嘴角。 “你当时不在场，这不是你的责任，我也没想到真会有人对我使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凶徒抓到了吗？” 徐雷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除了那个腿部受伤的青年，另外两人包括主凶都逃掉了，暂时还没有落网……” 沈益眉头一皱。 “抓住的那个人呢？说出幕后主使了没有？” 徐雷脸色更加尴尬。 “那人现在也在医院里，被警方力量看押住了，但他拒绝透露有关于幕后主使的消息，只说是自己与您有私仇……” “私仇？我都没见过他，他跟我有哪门子的私仇？”沈益眼中微微浮现出一抹嘲讽之色，“看来那个幕后主使许诺了他不少东西啊。” “是，我们都是这么猜想的，但目前还没有找到能让他说实话的突破口……” “益哥，你已经受伤了，现在就别想这些事了。”韩晓玉握住沈益的手道，“你好好休息，这件事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查出这一切的真相的！” 她脸上神色坚定而阴沉，显然已经是动了真怒。 沈益心中一动，以目前这个年代的犯罪手段，真想花力气去查，他还真不信有什么事情查不出来，但韩晓玉要是因为这件事钻了什么牛角尖，那就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了。 他反握住韩晓玉的手，微笑着道。 “要是其他事情，我倒是可以放心交给你去做，但这件事我想自己查明真相，你的时间精力不能花费在这种事情上，这不是你需要涉及的领域。” “可是益哥……”韩晓玉脸色一急，还想再说什么，沈益却是加重了一些手上的力气，轻声而坚定道。 “听话，你好好学习，不要操心这些繁琐小事。” 第六十章 拒绝王海平的合作请求 眼见得沈益神色坚持，韩晓玉也不想违逆他的意思，只得点头道。 “好，我听你的，但是益哥，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你一定要跟我说！” 沈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你去上学，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这件事几天内就能查清楚，到时我会把真相说给你听的。” “好！”听到这话，韩晓玉顿时放心了许多。 “三子，送你姐回去，另外这几天小心一些。” “益哥放心，我明白的！”韩三明重重点头，“事情发生在商场附近不远，我已经让人过去调查了，看看那附近有没有人认识那几个凶徒。” “好，辛苦你了，有结果了告诉我。” 沈益挥了挥手，又对徐雷道。 “医院里有人看护，暂时不需要你来保护了，你帮我查一下抓到的那个人的社会背景，能做到吗？” “老板放心，我能做到！” 徐雷身体挺直，沈益受伤之后，他情绪慌乱，什么事都没有做成，现在得到了沈益的命令，顿时感觉心里又踏实了许多。 “那好，我还有些累，就先休息一会了。” 沈益最后朝沈志涵他们安慰地笑了笑，就再度陷入了昏睡中。 有是一觉醒来，感觉大脑清晰了许多。 沈志涵他们暂时不在病房内，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病房内只有两人。 一个是徐雷，另一个则是沈益所意想不到的家伙。 王海平。 后者正拿着一份报纸静静观看，看见沈益清醒过来，慢慢将目光投来。 “醒过来了？怎么样，感觉如何？” “老板，我回来的时候，王老板就已经在这里了，我……” 徐雷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 沈益挥了挥手指，示意他不用在意。 王海平能进来这里，恐怕是他爸妈的安排，他之前一直将他包装成王海平的手下，还没来得及说出真相，所以沈志涵他们见到王海平不设防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事，王老板想要对付我，不会在医院里，更不会自己动手。” 王海平轻轻一笑。 “怎么样，你对是谁朝你动手有头绪了吗？” 沈益看向了徐雷。 徐雷知道自己这时应该说什么。 “那个凶徒的社会背景查出来了，但资料显示，他此前一直没有正经工作，就是个无业游民，交友范围也只限于一些小混混，都是20号傍晚追击老板您的那些人……他们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但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却什么都不吐露。” 沈益脸色有些阴沉，这时王海平却道。 “沈益，其实我知道是谁对你下的黑手，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舒润塑料厂的股份再给我10%，另外明玉商场的股份我也想要一些。你放心，我不白要，作为交换，海平酒楼的股份我可以给你一半，另外你遇刺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我保证三天之内，将刺伤你的主凶和幕后主使全都交到你面前任你处置，如何？” 王海平脸上有着自得之色，显然是对完成自己作出的承诺极有信心。 然而沈益听见他的话，却是摇了摇头。 “不如何。” 王海平眉头皱起。 “你觉得不值？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就具体的数值再商量一下。” “不，我只是不想和你合作而已。”沈益微笑着道。 王海平脸上笑意收敛了起来。 “沈益，事到如今，我已经承认你是和我处于同一个层面上的人物，但你知道你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吗？不和我合作，你以为你要对付的只是一群杂鱼？” “连刺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使用出来了，不是杂鱼是什么？”沈益反问了起来。 “王海平，我一直不愿意和你合作过甚，舒润塑料厂的事情我在掌握主动权之后，不惜与你翻脸也不让你插手其中，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利益吗？” “事实上，刺杀我的事情虽然和你无关，但在我看来，你和朝我动手的那家伙属于同一种人！你们都是为了达到目的，有可能践踏法律的人！” 沈益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双眼直视着王海平。 “而不管你心里是觉得我这个人虚伪也好，单纯也罢，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绝对不会和你这样的人深入合作，那会让我心里很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你连累得一同坠入深渊！” 王海平双眼虚眯，并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淡淡地看着沈益。 “你很有想法，沈益，我曾经也是个和你一样满腔热血的人，但现在我变成了这样……你觉得，你能坚持多久呢？在遇到这些事情之后，尤其今后随着你一步步走得更高，还有可能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情。” “其他的不说，没有我的帮助，你这次的仇都未必能报。” “那就不需要王老板你来关心了。”沈益缓缓躺了回去，“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而且我从来不相信，你们的行事手段，才是能成功的唯一手段。” 正在这时，沈益突然感觉到病房门外似乎有人在偷窥。 他往那边看去，正好看见曾强偷偷摸摸地透过玻璃往里瞧。 一见沈益目光转来，曾强脸色大变，慌乱地直接向后躲去。 他来做什么？ 沈益眉头皱起，而后却陡然间想起了什么，神色猛地一怔，随即有些激动地朝徐雷道。 “抓住他！他是关键人物！” 徐雷赶紧向病房外跑去。 王海平收回看向那边的眼神，朝沈益道。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是谁要对付你了，不过这才刚开始，想要让那个人受到惩罚可不是件容易事，我期待着你主动找我的那一天。” “不会有那一天的。”沈益脸色平淡，眼神却足够坚定。 王海平眼神有些嘲讽地轻笑了笑，若有深意地道。 “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不让我插手，舒润塑料厂的发展就一定能如你所愿了吗？你能防住我，能防住所有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益皱起眉头。 但王海平却不想再多说，起身向病房外走去。 “什么意思你自己琢磨，也许只有你自己狠狠栽一个跟头，才能心平气和地和我合作。” 第六十一章 案件转机 沈益看着王海平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但现在他一用脑过度就会感觉到非常疲倦，一时间没能直接想出王海平这句话的深意。 而这时徐雷带着曾强已经从病房外走了进来，沈益便将这件事暂时抛出了脑海之中。 “干什么？你放开我，这医院内是有人看守的，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曾强在徐雷手中挣扎不止，却一直不敢看向沈益。 “好啊，你喊啊，要不要我帮你喊？也许这样你能更痛快地交待你参与谋杀我的罪行。” 沈益淡淡道。 曾强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停止了挣扎，声音颤抖地道。 “你……你乱说什么？我……我什么时候参与谋杀你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你不知道？那为什么鬼鬼祟祟地偷看我，为什么我一看你你就着急忙慌地跑路？” “我……我那是怕你还在生我的气！对，我是怕你报复我！” 曾强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急忙辩解道。 沈益轻拍了拍额头。 “你不说我一时间还没有想起来这件事，不过这事先放一边。” 他紧盯着曾强。 “捅我一刀的那个人，是邵志明的手下！当日我们在明玉商场还未建成的废弃大楼见面时，我见过他一面，当时你也在场，曾强，邵志明对我下这种黑手，你说你不知情，没有参与在其中，你觉得我会信吗？” “真不是我！”曾强大声叫了起来，脸色更加慌乱，再次挣扎起来。 然而他在徐雷手中，却是完全挣脱不得。 沈益冷哼一声。 “看样子他是不准备说实话了，徐雷，你直接报警，相信在局子里，他会慢慢将实情吐露出来的。” “不，不要！不要报警！”曾强急声道，“这件事真得与我无关，他们只是找我了解了一些情况而已，做的那些事情我完全不知道啊！” “他们？你承认了？”沈益轻声道。 曾强身体一顿，不再动弹，但却沉默了下去。 “曾强，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肯说出实情吗？”沈益怒喝一声，“就凭你刚刚那句话，我可以断定你与我遇刺的事情有关！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来偷偷摸摸地观察我的情况，所以看见我才会心虚！” “你现在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帮助我将对付我的那些人抓出来，我还可以原谅你，要不然的话，就凭这件事，你想要将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你扛得住我的怒火吗？” 曾强身体猛地一抖，看向沈益阴沉到极点的脸色，又开始颤抖起来。 “你不能报复我，我真得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无辜的……” “你还说没有？”沈益重重一拍病床。 “不，有，有！但只是一丁点的关系啊！千真万确！我就只是说了一些有关于你的事情，我以为他们想给你个教训，就告诉他们了，谁知道他们竟然……竟然敢这么做，他们做得那些事情，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可坑死我了！呜呜呜……” 说到最后，曾强竟然哭了起来。 沈益撇了撇嘴。 “你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如果这件事跟你关系真得不大的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说！我……我都说！” 曾强哽咽着道。 沈益挥了挥手。 “徐雷，你带他去找医院里的警务人员，让他把情况都交代清楚。” 见曾强神色还是有些慌张，沈益不耐烦地道。 “放心，如果你真得只是自己说的那些问题，连从犯都算不上，我不追究，你顶多就是一个批评教育的结果！” “不过这件事情之后，记得跟二姐把婚离了，我不想再见到你这张脸，知道了吗？” “唉，好，我知道了！”曾强如蒙大赦，跟着徐雷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闭之后，沈益再度倒在病床之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两边太阳穴，恨恨地道。 “他妈的！这帮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的混蛋！” …… 二十分钟后，徐雷回到了病房之中。 “都交待了吗？” “交待了，曾强被吓破了胆子，有的没的都说了，包括一些邵志明他们其他违法犯纪的事情。也指认了之前对老板您动手的所有人，现在局子那边已经去抓人了。” “嗯。”沈益点点头，“你继续跟进，不能掉以轻心，就目前所掌握的证据，还不能直接证明事情和邵志明有关……还要防止他狗急跳墙。” “这一点局子那边已经有对策了，他们根据曾强交待的一些其他的情况，暂时已经将邵志明控制住，他做不了其他事情！接下来只要在限定时间内突破拿到关键性的证据，就能将邵志明以及他手下团伙全部绳之于法！” “那就好。”沈益吐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我休息一会儿，两个小时之后你再喊醒我。” …… 再度醒来，徐雷依旧陪在身边，石梓敏同样坐在一旁，看见沈益睁开眼睛，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妈。”沈益笑着安慰了一句，又看向徐雷。 “情况如何？” 徐雷微微苦笑了下。 “除了那个动手的主犯提前逃走之外，其他人都抓住了，也交待了一些问题，但最关键的邵志明和那两个从犯却什么都不说，他们不开口，还是没有最直接的证据。” “邵志明不开口很正常，他说了就全完了。倒是那两个从犯，都到这种份上了，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守口如瓶的么？” “也许是邵志明给了他们一大笔钱，也许是他们有什么把柄在邵志明手上，但是目前还不知道。”徐雷道。 沈益想了想道。 “这件事还是早点解决得好，我没有耐心继续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 “我不信他们这些人真能多么守口如瓶，你跟局子那边沟通一下，就说我有办法帮助他们更快地问出口供，问他们需不需要我配合？” 徐雷赶紧出去，而沈益则是拿出自己的大哥大，播了一个号码出去。 第六十二章 逼迫 “沈先生，人就在里面，我们就不陪同进去了。不过里面有视频监控，还请沈先生注意自己的举止。” 模模糊糊的，马勇似乎听到外面响起一个声音。 这声音他很熟悉，这几天他一直和这声音的主人打交道，不过对方却拿他没什么办法。 想到自己大哥邵志明交待给他的话语，马勇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只要自己咬死不说，作为谋杀未遂案的从犯，不过是判个几年罢了，相比较自己能得到的东西，这几年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而在这时，马勇耳中却又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 “我知道，您放心，我办完事就走，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声音有些虚弱，似乎身上有伤？ 正想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三道人影走了进来。 左边那个抓着门把手的，正是他这几天打交道的那个，马勇正欲嘲笑两声走个流程，却看见那人将两位陌生人放进来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就出去了，还关紧了房门。 这样一来，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这两个从没见过的人，这是什么流程？ 马勇心中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仔细看去，却发现两人中看起来比较年轻的那位实际上并不陌生。 他知道那是谁。 沈益，他大哥邵志明极为忌惮和痛恨的家伙！ 前段时间，这家伙突然横插一脚，签下原本是他们看中的废弃商业大楼的租赁权，不仅阻止了他们后来想要借此大发横财的机会，更是在人心最慌乱的那段日子，硬生生凭借明玉商场的影响力，将物价重新快速稳定下来，导致他们后面所做的诸多准备都成为了泡影，不仅没赚多少，反而差点赔上一笔。 后来几个月，又因为明玉商场的不断发展，挤压掉了不少属于他们这些中间渠道商的生存空间。 所以为了报复，也是警告，他们制定了这个刺杀计划，就算最终没能成功杀死这个断他们财路的可恶家伙，至少也能吓住他！ 毕竟对方表现再怎么妖孽，也不过是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年轻人，之前更只是一个小混混，应该没有见识过这种局面。 可是现在看对方这副样子，即没死，也不像是被吓住的样子啊…… “马勇？是。” 沈益手上拿着一叠资料，大致翻了翻，轻声道。 徐雷从房间里拖过来一张椅子，让沈益得以自己坐在床前。 马勇从床上坐起，鼻子里哼了一声。 “是我，怎么，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报仇？”沈益盯了一眼马勇的眼睛，那里面隐藏着的一些莫名的意味令马勇不自觉地眼神轻颤了一下。 “不，我是来劝说你说出实情，帮助我将该受到惩罚的那些家伙们绳之于法的。” “包括交待你们这些人谋杀我的详细过程，已经现在已经外逃的主凶程力的去向。” “哈哈哈哈！”马勇大笑着掩饰心中没来由升起的恐慌，“想知道这些，你有能力自己去查啊，不要妄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一个字都不会和你说的！” “别这么急着下定论。”苏元神色平静，“马勇，你没你想象的那么立场坚定，我不管邵志明跟你许诺了什么让你这么维护他，但我既然到你面前来了，就有足够的把握能让你开口。” 他不恼不怒，马勇心中的不安更甚，冷哼一声干脆不再说话。 沈益招了招手，旁边徐雷将另一叠文件放在他手上。 “我精力有限，能下床活动的时间不多，所以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直奔主题。” 沈益从那叠文件中抽出几张照片，放在了马勇面前。 “首先，我们来确认一下，这些是你的家人？” “包括你的父母，你的妻子，还有一个今年才刚刚三岁的女儿，你的所有直系亲属应该都在这儿了。” 马勇瞳孔猛地扩大，而后又瞬间缩小。 “看来你的家人在你心中份量不小，你还关心着他们，很好，看来今天我们可以省不少事情。” “沈益，你想做什么？”马勇听出了沈益话语中的意味，大声嘶吼起来。 “我想做什么取决于你怎么配合我。”沈益将照片撤回，拿出一只大哥大放在手上，“换句话说，他们的命运怎么样取决于你怎么决定。” “沈益！”马勇从床上扑了过去，双手掐向沈益的脖子。 但沈益眼皮都没眨一下，徐雷伸出手，轻易就将马勇压制在床上动弹不得。 “沈益！”马勇挣扎着大吼，“道上规矩，祸不及家人！你不讲规矩！” “规矩？谁定的规矩？”沈益将脸凑到马勇眼前，紧盯着他的双眼。 “你定的，还是邵志明定的？” “你们拿你们自己定的规矩肆意破坏我的规矩，又哪来的自信让我按照你们的规矩做事？” 马勇眼神颤了一下，有些抑制不住的恐慌与后悔，从眼底涌了上来。 沈益重新靠回在椅背上，手指轻动，按了一个号码出去。 嘟的一声，电话那头被人接通。 “让他听听声音。” 沈益轻声吩咐一句，将大哥大音量调到最大，递到了马勇耳边。 “呜哇哇哇……” 电话那头，是一个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叫声。 马勇神情彻底慌乱起来。 “囡囡！你怎么了囡囡？你妈妈呢，他们对你们做了什么……” 但没说完，沈益便将大哥大移开。 “唔，你能听出自己女儿的声音，我非常高兴，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下你交待实情的事情了？” “沈益！你这个畜牲！对一个三岁的孩子出手，你算什么好汉！” 马勇双眼大睁，睚眦欲裂，两行泪水止不住地从他眼眶中流出。 “别说这些没意义的话，马勇，你们既然敢朝我动手，应该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才对。” 沈益平静道。 “现在你被关押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要想着怎么去救你的家人了。” “那么来下决定，到底是听从我的意思将实情原原本本地交待出来，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受难？” 第六十三章 案件解决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快来人啊！我被绑架了！不，我家人被人绑架了，快去救救他们！” 马勇朝房门外撕心裂肺地嘶喊起来。 但不管他怎么叫喊，房门外就像是没人一般，没有丝毫动静。 马勇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我既然进来大大方方地和你说这件事，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吗？” 沈益淡淡道。 “你大可以一直喊，就算是把喉咙喊哑了，我保证也不会进来一个人。” “但在此期间，你可爱的女儿会受到什么伤害，就无法预料了。” 马勇停止叫喊，双眼紧盯沈益嘴唇颤抖。 “你！你们……相互勾结，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那是之后的事情，那也和你无关，马勇，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将实情交待出来。” 沈益语气淡漠。 “你这种人心里应该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被人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对付，还因此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不管怎么说，我能力许可，是一定要报复回去的。” “如果你能将真相全部托盘而出，我当然会将报复倾泻在真正的主凶身上，但现在既然你非要自己扛下来，我也只能对付你。会有现在这个结果，原因都在你自己身上。” “我时间和精力有限，没空陪你一直耗下去，还请你现在就给我一个答复。” 马勇双眼紧盯着沈益，眼中浮现了深刻入骨的恨意，但却是一言不发。 沈益轻轻摇头，叹息一声。 “真是可惜，我还以为你能配合我的。” 他没有丝毫留恋，起身走向房门，同时将大哥大放在耳边，毫无感情地道。 “动手，一个不留。” 随后便直接挂断了大哥大。 “等等！”后方马勇大叫起来，“别动手，我说！” 沈益回头，有些吃惊的目光看向他。 “你愿意配合？怎么不早说，现在恐怕来不及了。” 轰的一下，马勇只感觉全身血液逆流，大脑一片空白，有种要晕过去的冲动。 沈益撇了撇嘴。 “怎么，难道还想试探一下我有没有做这种事的决心？所以说啊，如果发生什么悲剧的话，都是因为你自己。” 他重新播出号码。 “行动取消，你们动手了没有？” 片刻之后，那边传来回答，沈益轻轻哦了一声。 “还没动手，那挺好的，暂时待命。” 他再度看向马勇，微笑着道。 “你得感谢你运气还不错，你的家人暂时都还没事。” 大哥大贴到马勇耳边，马勇听到那边依旧中气十足的孩子哭声，顿时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囡囡……” 他喊了一声，但还没能说些什么，沈益就又将大哥大移开。 “好了，你以后有得是时间和你的孩子相聚，当然前提是不要再次惹怒我……现在，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聊你自己的事情。” “另外提醒你一句，你所交待的一切，我都会和其他几个人的回答一一对应，他们现在的情况和你差不多……如果发现你有什么隐瞒的话，后果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马勇彻底失去了和沈益对抗的信心，忙不迭地道，“沈先生，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我被猪油蒙了心才敢对您动手，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倒不需要，你将你知道的全说出来就行。” “好，好，我都说，我全说！” …… 大约十分钟之后，沈益和徐雷从房间里出来。 房门外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个个全副武装如临大敌。 沈益微微笑道。 “诸位，要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可能真对他做些什么。” “沈先生莫怪，这是必要的。” “嗯，我理解。”沈益笑容微微收敛，“他已经把事情经过都交待出来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好的，虽然马勇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所说的一切并不能成为真正的口供证据，但有了他所交待的实情，我们突破其他嫌疑犯的心里防线就容易多了。沈先生，谢谢你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 “不用谢，能早日破案，也是对我自己的交待。”沈益轻笑了笑，在徐雷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他现在身体还远远没有恢复，得尽快去休息才行。 …… 另外一边，一家小店铺前方，韩三明放下手中的大哥大，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糖果等零食递向了身前一位三四岁大小哭声不断的小女孩。 “别哭了别哭了，这些都给你，我不逗你了！” 小女孩接过零食，美滋滋地乐了起来。 韩三明无奈摇头。 “益哥真是的，居然让我亲自来做这种事情……” 他朝身边跟着的几位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汉子招呼了一声，也离开了这里。 …… 一天之后，徐雷向着醒转过来的沈益，将跟踪得到的案件进展汇报出来。 “马勇交待情况之后，局子的同志们连夜突破，终于将所有嫌疑人的口供全部问了出来，也找到了相关的物证，另外他们还交待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凭借这些事情数罪并罚，邵志明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了。” “另外刺杀案件的主凶程力虽然还在外逃，但警方已经掌握了他的大概位置，不久后就能捉拿归案！” “呼！总算解决了这件事。”沈益重重吐了口气，“这下子我就能好好休息了。” 他脸上由衷浮现出几抹笑容，而就在这时，病房外却是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看看。” 徐雷前去打开房门，声音顿时变得有些惊讶。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沈先生。” 房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沈益看去，却是宋志远和周明以及吕春阳三人，进来了病房里。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维持宁市分厂的运转吗，怎么你们全来了？” 沈益看着三人，扬了扬眉。 三人面面相觑，眼神犹疑不定。 沈益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眉头皱了下来。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志远叹了口气。 “沈先生，塑料厂那边，出事了……” 第六十四章 退让 “您住院后不久，朱永就带着他的人要求入驻塑料厂，他手上有王海平转让给他的塑料厂40%的股份，我们拦不住他……现在宁市分厂以及各县工厂，都被他安插了不少人进去，甚至有些重要部门，也被他们的人掌握了。” “什么？”沈益又惊又怒，“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我们想跟您汇报来着，但这段时间，您大部分都处于昏睡状态，我们一直联系不上您……” 宋志远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 另外一边，徐雷也极为尴尬地道。 “他们和我说过了要第一时间通知您，但这两天您的精力一直放在了追踪案件上面，清醒的时间本就不多，所以我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通知您……” “该死！”沈益骂了一声，情绪激动之下动作也激烈了一些，立刻扯动了腹部的伤口。 “嘶！”他痛叫一声又重新躺了下去，好片刻才缓回来。 徐雷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这就是他为什么迟迟没有通知沈益塑料厂那边变故的原因，以目前沈益的身体状态，根本没办法处理太过复杂的事情。 “如今工厂的具体情况究竟如何了？” 情绪冷静下来之后，沈益向宋志远三人问道。 “情况不容乐观。”宋志远脸色难看，犹犹豫豫地道，“朱永向其他工厂高层许诺了很多好处，如今工厂内有一半以上的高层都很拥护他，甚至包括陈路……” “也就是说就算我现在回到工厂内，情况也未必能变好是？” “恐怕是的……” “啧，真是小瞧他们了……”沈益苦笑着摇摇头。 虽说他还掌握着舒润塑料厂60%的股份，理论上来说有绝对控股权，但在现在这个年代，想掌握一个商业机构可不是仅凭股份就足够的。 朱永那种人，不可能和他按正规的商业规矩做事，那也是一个和邵志明王海平一样，有自己行事规矩的人！ 而偏偏对方手中掌握着舒玉陶瓷厂这个庞然大物，能影响更多的人去迎合他的规矩。 沈益要是健康状态，倒也不怕朱永使用这种手段，无非双方打擂台罢了，看谁能争取到更多的人支持。 但偏偏他现在根本无力去处理这种事情，只能被动挨打。 这只能说朱永抓住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沈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宋志远试探着问道。 若非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也不会在沈益这种情况下来打扰他。 然而沈益对此却暂时也没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塑料厂40%的股份在王海平的手中，沈益一点也不担心对方能做什么，因为以王海平的能力，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在现有的基础上提高塑料厂员工的利益，也就不能获得他们的支持。 但在朱永手中就大不一样了。 其他的不说，只要他将舒润塑料厂和宁康塑料厂合并，这就是下一个潜力不输舒玉陶瓷厂的庞然大物，这么大的诱惑力，舒润塑料厂的高层很难拒绝。 沈益怀疑朱永早就有这个想法，这次回舒县，最大的目的大概就是这个，只是他太过骄傲而忽略了这一点。 而现在想要挽救，却是已经晚了。 除非他硬要执行自己的绝对控股权，将朱永渗透进塑料厂的影响力强行扫除，但那大概率会让工厂员工离心离德，破坏塑料厂如今快速发展的大好局面。 这同样也是朱永想要看到的。 “暂时收缩，如果这时候和他们争斗，只会让刚刚成长起来还不稳定的塑料厂分崩离析，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解决方法。” 沈益叹了口气，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想方法耗费了太多精力，头又开始晕沉起来。 看他这副样子，宋志远等人也只能无奈退下…… 又是几天之后，沈益还没有想出具体的解决方法，朱永却是先一步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说，你想要收购我手中舒润塑料厂剩余60%的股份？” 沈益看着坐在病床边脸上带着自信之色的朱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没错，这不仅仅是我的想法，事实上也是舒润塑料厂内部，八成以上人的共同想法！” 朱永微笑着道。 沈益啧了一声：“这才几天时间，朱厂长在塑料厂内的影响力居然都渗透到这种地步了，厉害！” 他说这话倒是发自衷心，但一旁宋志远等人听来，却是忍不住面色发白。 “这话应该是我对沈先生说才对，为了做到这一步，我可是花费了远超于当初心理预期的代价啊！”朱永深深看了沈益一眼，“就算是这样，有些顽固分子，宁愿放弃自己的利益和塑料厂的利益也坚决要拥护沈先生你！” “谁能想到这会发生在一个重新组建才不过三个月的工厂中？沈先生你的人格魅力，真是令我佩服！”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一局还是我赢了！沈先生你会怎么决定呢？是就这么放弃，还是不惜代价也要和我拼个鱼死网破？” 朱永眯眼笑道。 任何一种结果他都能够接受，他已处于不败之地，接下来就是欣赏沈益挣扎的时刻了。 然而沈益神态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 “你带了合同？拿来我看看，要是价格还行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朱永吃了一惊，沈益这反应可不在他预料之内。 他突然犹豫起来，想了想从下属手中接过拟定好的合同递给沈益，眉头却是深深皱起。 “沈先生你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不再多努力一下？” “其实说实话，我不是没有信心将舒润塑料厂从你手中再争夺回来，你应当清楚，你既然能够凭借利益争取到工厂大部分人的支持，我也能利用利益让他们重新支持我。” 沈益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 “但那样对我来说意义就不大了，死缠烂打不是我的风格，既然工厂中那些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我何不成全他们？” 第六十五章 离去的前兆 沈益接过朱永手中的合同，认真扫了一遍。 “嚯，给我60%的股份作价三百万，价格有些少？” 来了！ 朱永神色一振，身体微微坐直。 “不少了，我知道你对塑料厂期待值很高，但那是建立在塑料厂能顺利发展的情况下……总而言之，经过我们舒润塑料厂内部商讨，这个收购价格是合适的！” 朱永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点他还真没骗沈益，在确定要执行收购沈益手中股份的计划之后，舒润塑料厂以陈路为首的大部分高层们，所考虑的事情就是要怎么从沈益手中获取更大利益了，为此还帮助朱永寻找到了诸多回复沈益诘问的完美答案。 被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工厂这么对待，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呢？ 朱永嘴角笑意更甚，他心中做足了充分准备，无论沈益从哪个角度表现出不满，他都能将之反驳回去。 然而沈益只是啧了一声，就干脆利落地在合同最下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就这样，现在舒润塑料厂是你们的了，我衷心祝愿你们能发展得越来越好。” 他将合同递还给朱永，脸上露出一点也不勉强的真诚笑容。 朱永看着自己手上的合同，又看了看沈益的脸色，心中毫无胜利的喜悦，只有全力一拳打在空处的失落。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不甘呢，你的怨恨与痛苦呢？ 这可是最终能够成长到千万级别的工厂啊！为什么能够像是无所谓一样随意地放弃掉啊？ 朱永内心咆哮，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发泄，但最终却只吐出一个字。 “你……” “朱厂长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沈益道，“要是没有的话我可要休息了，因为身体原因，我能用来处理事情的精力不多，要是还有其他事情的话，还请抓紧时间。” 朱永深深吸了口气，闷闷地道。 “没有了！” “那好，我就不送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益伸出手去。 朱永浑浑噩噩地伸手出去与沈益握了个手，接着又浑浑噩噩地走出了病房。 直到后面房门关上，他才缓过神来，深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病房房门，嘟囔了一句。 “什么人啊这是……” 病房里面，宋志远脸色难看地道。 “沈先生，您真得就这么放弃了吗？” 沈益轻笑。 “不然呢？” “我们几个觉得，我们会一直站在您身后，要是您不想放弃的话，我们在您的带领下，一定有机会将塑料厂重新拿回来的！” 周明和吕春阳与宋志远站在一起，众口同声地道。 “嗯，我明白肯定是有机会的。”沈益微微点头。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那么做。” 在宋志远他们表达出疑惑之前，他就直接堵住了他们的话。 “首先第一点，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确是我自己的考虑疏忽，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应该勇于承担犯错的后果。” “我有两个挽回失误的选择，第一，像你们说的那样，拼尽全力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第二，在事情不可控之前，果然抽身，及时止损。” “而相比需要耗费更多精力也未必有绝对机会达到的第一条，我选择更容易达到的第二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吗？” 宋志远三人面面相觑，周明嘟囔了一句。 “理解是能理解，但是……总觉得这不应该是沈先生您的风格……” “我的风格是怎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论前方有什么阻碍，都一定会出手碾碎它？”沈益笑了起来。 周明和吕春阳都是连连点头。 沈益哈哈大笑。 “你们把我看得太无敌了，即便是我，也有失败的时候啊！但一个人的人生最重要的不是他会不会一生不败，而是他败了之后，能不能重新站起来走的更远！我是后者，不是前者。” “我明白了，沈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宋志远拦住了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周明和吕春阳，朝沈益道。 沈益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朱永掌控塑料厂之后，除了那些甘愿投靠他的工厂成员之外，他肯定会清理出一些不愿在他手下工作的人，你们帮我联系这些人，如果他们还愿意为我做事，那就暂时养着他们。” “我之后会通知你们培养这些人其他的能力，现在还愿意为我做事的，才是我们接下来真正志同道合的伙伴，我要依靠这些人去完成更伟大的事业！” “沈先生是想要另起炉灶吗？”宋志远眼神亮了起来。 “嗯。”沈益点点头，“本来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但因为有塑料厂需要照顾，所以一直没有时间去实施，朱永他收购了我的股份，倒算是帮我解决了这个困扰……只不过我不会感谢他就是了。” 听到这里，明白沈益不是因为完全不敌才放弃而是有更好的选择之后，宋志远三人脸上的喜色才终于回来，听从沈益的吩咐连忙赶回宁市以及三县工厂行事。 而沈益，则在这段时间内难得的休息了一个多礼拜。 到了十一月份，在床上躺了快半个月，身体已经大致恢复的沈益在医生的允许下办理了出院手续，开始了在家中的疗养。 而他在家里待了几天时候，静极思动，在徐雷的陪同下走遍了舒县的大街小巷。 一条条道路，一座座房屋，以往沈益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去注意的地方，现在他都静下心来仔细观看，像是要将这些东西全部记在脑海中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沈志涵和石梓敏没有阻拦沈益这看上去对养伤无利的举动，任由他出去活动，只是每天晚上回家之后，一家人之间的感情看起来更加浓厚了一些。 这一天，沈益又是照常游览舒县各地，却不知不觉间逛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舒县一中与明玉商场旁边的小吃街，当日就是在这里，他遭遇到了邵志明团伙的袭击。 第六十六章 韩晓玉的告白 周围摊贩上的老板看着沈益指指点点，似乎是想起了半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 徐雷有些担心地站在沈益身旁，目光警惕看向四周。 沈益却是笑了笑。 “别担心，邵志明被抓之后，还想要对我动手的人，大概不会再有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吃街，没有进去，转身走向旁边的舒县一中。 这时正好赶上下课时间，沈益的出现引起了很大一部分课间活动的舒县一中学生的注意。 不仅是因为他与周围学生截然不同的打扮，不少人更是记忆起他是当日出现在韩晓玉身旁的那个男人，也是后来那起严重暴力案件的当事人。 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沈益便俨然成为了这里的名人。 一道靓丽身影从教学楼那边狂奔而来，仔细一看，正是韩晓玉，她跑到沈益面前，一双眸子紧盯着他的眼睛，眼里有担忧之色。 “我听说了那件事了，没有了舒润塑料厂，你还有明玉商场，我和三子帮助你，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她第一次主动伸手握住沈益，想用自己的方式给予沈益更多的安慰。 而对于她这一稍显笨拙的表示，沈益内心欣慰之余，也为了不让她过多担心，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听罢之后，韩晓玉眼中的担忧之色才缓缓消除，娇俏地吐了吐舌头。 “我还担心来着，早该想到你比我想象得要心灵强大得多的。” “不过你这种安慰我的方式，我还是非常喜欢的！”沈益抬了抬自己被韩晓玉握住的手，微微有些促狭地道。 韩晓玉的脸腾的一下变得涨红，忙不迭想要甩开沈益的手，却被沈益反手握住。 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握起来宛如暖玉一般，沈益内心觉得，这双手要这样握一辈子才好。 而被他这样强硬地握住自己的手，韩晓玉也只是拿眼睛瞪他，并没有再挣开。 一股难言情绪，在两人心头缓缓上升着。 徐雷感觉到了不对劲，早早得便躲到了一旁，未免自己打搅到这两人。 但总有些人却非要做那讨厌的苍蝇。 “呦呵，这不是咱们学校远近闻名学习第一人又漂亮气质还高贵的韩大美女吗？怎么也学人家小混混早恋呢？光天化日之下和男人牵手，也真不嫌害臊！还有，韩晓玉，不是我说你，你居然和一个校外小混混谈朋友，眼光也太差了点？” 一位身穿舒县一中校服的女生走了过来，一脸盛气凌人的表情，旁边还跟着几个男生。 “你同学？”沈益一脸平静地对韩晓玉笑着道，重回这个年代，虽然这具身体的年纪只有十九，但让他一个大叔的灵魂对这些孩子置气，还真是有些难为他了。 韩晓玉微微点头，面色同样平静，也没有将眼前这些人放在心上的意思。 “是同学，不过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 “孙梦涵，你有什么事吗？” 那名为孙梦涵的女子，表情夸张地看向身旁一位虽未脱去稚气，但总体上看还比较阳光的男生。 “我是没什么事啊，但我们的齐大班长就不一样了，他现在说不定心都碎成一地了！” “韩晓玉，你……你真的在和这个小混混谈朋友？” 那男生一脸悲愤欲绝地问道。 沈益感觉有些好笑地道。 “和我谈朋友怎么了，没有法律规定她不能和我谈朋友？还有，我怎么就是小混混了，你们可不要随意给我加身份啊。” “呵，你还不承认。”孙梦涵不屑地道，“两个月前在校门口，我亲眼看见你和一群小混混打架，最后你还被捅了一刀住进了医院，这件事全校都传开了，你不承认有用吗？” 她又看向那男生。 “我早说过了韩晓玉没你想得那么高贵纯洁，私底下还指不定是什么样的人呢？现在你也看到了，她对你不屑一顾，却对一个小混混恨不得投怀送抱的……也只有你们这些男生，才会将这种喜欢装女神的女生追捧到天上去！” 那男生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韩晓玉。 “你……枉我还这么喜欢你，就算你不接受和我谈朋友，我也愿意一直等着你，但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不知自爱的女生！韩晓玉，你太让我失望了！” 喂喂，这话过分了，怎么跟我在一起就是不知自爱了？ 沈益心中吐槽，正想开口反驳，韩晓玉却是先一步开口道。 “齐越，你搞错了两点，第一，你喜不喜欢我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爱等也是你自己的事，我此前不会，今后也不会为你所做的任何事情负责，因为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了。” “第二，我和谁在一起是不是不知自爱，也不是你们能够评判的。先不说沈益他比我所见过的任何男性都要优秀得多，就算他真得只是一个小混混，我也愿意跟他在一起，更有自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创建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美好生活！” “因为最起码的，我们都有能力自力更生了，而你们，依旧只能存活在家庭的怀抱之下！” “我们走。”说完这些话，不顾怔住的齐越孙梦涵等人，韩晓玉轻拉了一下沈益的手，带着他迈向舒县一中的大门。 身后，齐越不甘心的声音再度响起。 “韩晓玉，你会把你早恋的事情告诉老师的！” 韩晓玉脚步停都没停一下。 走出大门，沈益回头看了看，又看向韩晓玉那张美轮美奂的脸庞，一时间心里思绪万千，嘴上却是调笑着道。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可以当成是在向我告白吗？” 韩晓玉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但却没有反驳。 片刻之后，她才小声地道。 “你……马上就要离开舒县了？” 沈益身体微微一怔，轻笑道。 “察觉出来了啊……嗯，再过几天，等我身上的伤休养得差不多了，就会去往同市，在那里重新起航，要是没有特殊原因的话，也许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来这边了。” 第六十七章 又见朱大胜 “同市啊……那里是省会，比起舒县和宁市，发展机会的确要大许多。” 韩晓玉轻声叹了一句，也不知到底是何心情。 沈益见状，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别这么一副我就要抛弃你的样子好，同市你又不是不能去，等你高考结束，就能选位于同市的皖省大学了，到时我们不就又能见面了？” 韩晓玉摆了摆脑袋，从沈益的“魔掌”下挣脱出来，娇笑着跑向前道。 “我才不考皖省大学呢，我的成绩足够上京都大学了，才不要为了你特意跑到同市去！” “好啊，你尽管跑，无论如何我都会追上你的！” 沈益大笑着追了上去。 跑出几十步，沈益重新追上了韩晓玉，上课铃声从身后响起，他回头看向被自己重新牵住手的倩影，道。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你就这么逃课了没事吗？” 韩晓玉吐了吐舌头。 “何止逃课，早恋的事情加在一起，回去后我恐怕得被狠批一顿，说不定还会被请家长。” 她小脸上浮现出苦恼之色，但片刻间便被抛开。 “不过逃都逃了，就不再想这些事情了！” 而后拉着沈益，一路跑到了明玉商场中。 对于商场的另一位负责人，商场员工们还是非常熟悉的，不时从商场各个方向朝韩晓玉打着招呼。 从这点看，韩晓玉在他们心中地位还是挺高的。 韩晓玉也一一得体回应。 在内部见到韩三明，后者一脸惊讶的样子。 “姐，你今天不是还有课吗？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 但随后便看见被韩晓玉牵着进来的沈益，顿时便露出一副了然之色。 三人重新汇聚在了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但没过多久，商场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一位商场员工走了进来。 “老板，有一伙人在商场里闹事，说是一定要见你！” 韩三明眉头轻皱，朝沈益和韩晓玉道。 “我出去看看。” 沈益和韩晓玉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 而后，他们便在商场中看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人。 朱大胜，还有他带来的七八号人。 几位小青年占据了大片商场场地，将其中的顾客赶了出去，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见到韩三明出来，朱大胜咧嘴狞笑一声。 “韩、三、明！没想到啊，当初在我手底下唯唯诺诺毫不起眼的一个小赌徒，现在居然会有这么大一份家业。” “你说，我是喊你韩老板好呢？还是跟以前一样，叫你小三子？” “不管你怎么叫都无所谓。”韩三明脸色平静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朱大胜嘿嘿笑着，“这不我前段时间不走运进去了吗？没照顾好你们这帮兄弟，我心里很愧疚！” “现在我出来了，棋牌馆却被封了，我作为大哥，得给兄弟们找个生计啊！” “嘿，正好我听说小三子你现在混得不错，我寻思大家都是好兄弟，我不就立马带着兄弟们来投奔你了吗？” “小三子，你不会现在发达了，不认我们这帮兄弟了？” 朱大胜眼神如同恶狼一般盯上了韩三明，他周围那七八个青年同样面色不善。 要是换做以前，被这般对待，韩三明早就吓慌了手脚。 但如今经营明玉商场三个月，韩三明经历了太多事情，早已经不把这些场面放在眼中。 “这事好商量，我明玉商场开门做生意，现在商场员工数量虽然不缺，但多安排几个却也没什么压力……你们只要通过了面试过了一个月的试用期，就能成为我明玉商场的正式员工。” “但为了这点事妨碍我明玉商场做生意，就有些过分了？” 韩三明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以他为中心，商场员工们聚集起来，同仇敌忾地看向朱大胜等人。 见没能吓住韩三明，朱大胜脸色瞬间便变得很是难看。 他手底下一位青年看见他的脸色，一脚直接蹬倒了商场中一排货架，牛一样得瞪着眼睛道。 “少他妈装傻，我大哥的意思是你把这个商场交出来，咱们大家一起来经营，有钱一起挣！你倒是舔着脸还想骑在我们兄弟头上当老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哗啦一声，货架倒地之后，朱大胜身旁那些青年齐齐上前一步，那整齐的气势倒真把韩三明身后的商场员工们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去。 见此一幕，朱大胜等人脸上不禁都露出狰狞的笑容。 韩三明脸色更加阴沉，正在考虑要怎么解决眼下这个局面时，后方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朱大胜，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前段时间刚刚因为棋牌馆和纵火未遂的事情进去呆了几个月，眼下刚出来，就又想进去了是？” 朱大胜目光瞬间转移过去，脸上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怨恨之色。 “沈益！你居然也在这里！” 沈益在韩晓玉的陪同下走了出来，瞅了倒在地上的货架一眼，撇了撇嘴，对韩三明道。 “这货架上的货物值多少钱，找几个员工清点一下，让他们赔偿。” 他话语中所显露的态度，完全没将朱大胜一行人看在眼中，那位蹬倒货架的青年当即便忍不住朝沈益走了过来。 “你他妈的，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找抽是！” 但还没能近沈益的身，旁边便突然蹿出来一道身影，只一个擒拿，便将他砸翻在了地上。 那身影正是徐雷，担心有伤未愈的沈益再受到什么伤害，徐雷出手的力道放大了一些，那青年倒地之后，哼哼唧唧得半天都爬不起来。 朱大胜一行人的脸色全都变了，极为警惕地盯着徐雷，徐雷却安静地站到了沈益身后。 “聚众闹事，敲诈勒索，这件事又够你进去一段时间了，朱大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益，你少得意！”朱大胜有些色厉内荏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舒润塑料厂的厂长了，别以为还能拿我有什么办法！” 第六十八章 离开前的最后一件事 沈益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朱大胜一眼，怜悯地道。 “不管我是不是舒润塑料厂的负责人，只要你违法犯忌，我报警就一定会有人来受理。” “你是作威作福久了真以为没人敢对抗你吗？朱大胜，看来你进去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领悟到，你所倚仗的这些暴力恐吓手段，在真正有能力的人面前根本不屑一顾！” “不管是我，还是你父亲，哪怕现在的韩三明，都不会把这种手段当成是自己的能力，也只有你这种不懂得运用社会规则的可怜虫，才会觉得暴力恐吓手段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但事实上，套用一位伟人的话，这只是纸老虎而已。” “三子，报警！” “早就报了，马上就会有人来！” 韩三明晃了晃手上的大哥大。 其实在听到有在商场闹事的第一时间，他便直接报警了。 朱大胜等人顿时有些慌乱，不知道接下来是硬扛到底好，还是该立刻跑路。 但就在他们犹豫的这段时间，商场外却突然响起警笛鸣报的声音。 这声音勾起了其中一部分人内心深处的阴影，包括朱大胜在内，不少人都是立刻面色发白。 沈益看着朱大胜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禁微微笑了笑。 “如何，你现在认识到这一点了吗？” 朱大胜怨毒地盯了沈益一眼，却不敢再说出什么。 不一会儿，商场外便冲进人来，将朱大胜等一干人等全部抓住带走。 韩三明安抚了几句商场员工和顾客，商场里的经营便也慢慢恢复正常。 另一边，韩晓玉看着陷入沉思的沈益，轻声问道。 “在想什么？” 沈益回道。 “在医院的时候，我曾经让三子配合，用恐吓的手段吓得一位嫌疑犯交待了十分关键的口供，虽然那份口供因为是我逼供的原因，不能成为直接的证据，但警方根据我提供的口供证据，却很轻易便撬开了其他嫌疑犯的心里防线，最终导致整个案情不到一天时间便宣告破解……” “我在想，我其实也尝到了使用这种手段的甜头，会不会有一天，会变成我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不会的。”韩晓玉握住沈益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 “你会一直发展下去，直到有一天就算你想使用这些手段，也会发现这些手段根本比不上使用正规手段来得方便，而别人想对你使用这些手段，也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沈益看着韩晓玉坚定的眼神，微微一怔，而后蓦然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是我钻牛角尖了，只要我继续发展下去，实力强大到暴力这些不入流手段于我无用，就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了！” 接下来的时间，沈益三人又相互聊了一段时间，一直到了傍晚，看时间不早，沈益作别韩家姐弟，回到了自己家中。 石梓敏照常为一家人安排好晚饭，吃饭期间，她犹犹豫豫地道。 “小益，你这两天忙吗？” “不忙啊，怎么了妈？” “那个，今天白天，你外公他们那边来电话了，想要邀请我们一家人去那边做客，当面感谢一下，我们想问问你的意见。” 终于来了么？ 沈益眼神微动，他前段时间向石向荣借出那笔钱的时候，就暗暗等着这一天，眼下看来，石家祠堂那件事终于到了尾声，正是要到出结果的时候了。 母亲石梓敏恐怕还不知道，眼下石向荣邀请他们一家人过去，并不是为了感谢他们这么简单。 但看着石梓敏有些期待的眼神，沈益也并没有道破其中的事实，只是笑着道。 “好啊，我还没去外公那边看过呢，趁着离开之前，正好去看一看。” “是吗？太好了！我这就通知他们！” 石梓敏开心地跳了起来，跑去打电话去了。 倒是沈志涵等石梓敏离开之后，有些意味深长地道。 “小益，不管你有什么决定，那边人毕竟都是你妈妈的至亲，要记得注意分寸。” 沈益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料到沈志涵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但对此他也没什么需要隐瞒和惧怕的，只是笑着道。 “爸放心，我知道的。” 沈志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沈家三人踏上了去往石家村的路程。 沈正业因为工作在身，没有跟他们过去，为了帮助石梓敏照顾自己和沈志涵这两个身体都不怎么样的病号，也为了预防出现一些意外，沈益叫上了徐雷，开上桑塔纳带上了自己一家人。 顺便说一嘴，这辆桑塔纳原本是舒润塑料厂的资产，但塑料厂那边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强行将这辆车作价二十万塞给了沈益。 沈益也没有拒绝，对他来说有辆车毕竟方便一些，他现在虽然只是一介白丁，但三百万的身家拥有这种级别的车也没人会说他不配。 桑塔纳开到石家村，石梓君和石梓丽早早便等在了村口，石梓敏按下车窗和自己的两位姐姐说话，两人一看到这辆车居然是沈益的座驾，脸上笑容立刻堆得更加灿烂。 汽车上没有两人的座位，两姐妹也不以为忤，跟着汽车跑进村庄，还没进家门，便大呼小叫起来，惹得石梓敏娘家人包括沈益从未见过的外公石兴文，都跑出来主动迎接沈益等人。 沈志涵和石梓敏结婚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得到石家人这种待遇，一时间都是极为激动，在石家人的刻意引导下和他们其乐融融起来。 沈益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 而对于他这个外甥和外孙，石家人甚至展现出了比对待沈志涵和石梓敏更大的热情，一大家子人围着他不停地转悠，不管他有什么要求，都立刻第一时间满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家的关系有多么亲近呢。 热情招待之后，酒足饭饱之余，石向荣借着酒劲，表达了对沈益之前行为的感谢，而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等人邀请沈家人的真正目的。 还是借钱。 而且这一次要借的数目还不小，一开口就是十万！ 第六十九章 石家人的软磨硬泡 “小益，不是大舅贪得无厌，实在是这次的机会对大舅来说太重要了！” 石向荣端着酒杯道。 “借着这次修建石式祠堂的机会，我们石家村和周边几个村的石姓族人第一次联合起来，大家齐心协力想要干一场大事业，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但谁来当这个领头羊，就是需要商量的事情了。” “不是你大舅自夸，在原本的石家村内，我算是最能说得上话的，要不然当初筹集建造祠堂资金的重任，也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所以对这个领头羊的位置，我还是有些把握能胜任的！” “石家村内，也基本上没什么人能和我争，唯有一个，石宏志！” “他原本是石家村人，但早在几十年前就离开了石家村，听说是去港市那边发展去了，一个礼拜前突然回来，摇身一变成为了港商，据说身家还不少。” “他也是有意向要当这个领头羊的，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给我们祠堂的建造资金捐了三万，说是我们原先的修建方案太保守了，祠堂修建起来不够气派！” “这件事可讨那些老头子们的欢心啊，我已经听说了，到了选举领头羊的时候，不少老家伙都愿意把票投给他……嘿！他们也不想想我为了这件事前后奔走，也筹集了三万呐！”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谁让人家有钱呢？听说人家在港市那边有个工厂，村里很多年轻人也都想要投奔他，这样下去，这个领头羊的位置我很有可能就拿不到了！” “但我不甘心啊，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我凭什么要这么轻易地就让出去？我想了想，他石宏志能让那么多人支持他，不就是因为他能让村里人都挣到钱吗？这我也可以啊！” 石向荣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益。 “祠堂修建成功之后，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提议由我们这些在族谱上的石姓人，共同出资组建一家公司，用来为石家村人致富，谁出的钱最多，谁就是公司负责人。我就想，要是我能投上一大笔资金，成为公司负责人，不就能让石家村的人知道我的能耐了吗？这样他们一定会转而继续支持我！” “但如果那个石宏志投的钱最多，他成为了公司的负责人，我就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 “所以，小益，大舅想到了你，你那么有钱，帮大舅这一次，我们全家都会感谢你的！” “这杯酒，大舅先干为敬！” 石向荣双手端着酒杯，朝着沈益远远敬了一下，仰头一口闷了进去。 石家其他人也看向沈益，满脸渴求的表情。 这一边，沈益神色未变，坐在他旁边的沈志涵和石梓敏，脸色却是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们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顿饭会变成现在这副局面。 尤其是石梓敏，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晕倒过去。 她颤抖着声音道。 “大哥，这……可是十万啊！当时小益已经借了你一万块，你们还不满足吗？” 石向荣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但转瞬间这种情绪便被他抛在脑后，对石梓敏道。 “小妹，你说什么呢？大哥我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会来求小益的帮助吗？这件事我也是思前想后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的！” “而且我是在借，又不是要小益直接给，小益那么大一个老板，我们两家又是这么亲近的关系，借点钱帮我度难不算过分？” “既然你觉得没有办法，那就直接放弃好了！为什么要将不相干的人也扯进来一定要达成你自己的目的呢？” 沈志涵罕见地生了气。 “咱们家从始至终，都不欠你们什么，这个钱，咱们家小益不借！” “沈志涵，我是问小益借，又不是问你借！”石向荣脸色阴沉下来。 “你就是这副什么都不争的样子，我才一直不喜欢你，你也一直碌碌无为，害得小妹跟你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到如今，你更是远远不如你儿子！我要是和你一样，白白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让自己家人去过和你之前一样的生活吗？” “大哥，你怎么这么说话呢？”石梓敏急了起来，朝饭桌上首石兴文看去。 “爸，你管管大哥，他都魔怔了！” 但石兴文沉默了一会儿，却道。 “这件事，我是支持你大哥的！” “爸……”石梓敏的脸色再度白了起来，“您怎么也这样……” 石兴文继续道。 “要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我当然不同意他这么瞎搞。但这次不一样，原本这个领头羊的位置就是你大哥的，只是被石宏志硬插上了一脚，要是真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那你大哥以后在村里的威望，就会一蹶不振，我们一家人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而如果他能把这个领头羊的身份牢牢把握在手中，我们一家人的地位也就能水涨船高，甚至一飞冲天！” “这其中巨大的差距，值得我们去尝试一下！” 他从饭桌上也拿起酒杯，倒满酒遥遥敬向沈益。 “石向荣的面子在你们一家人那里或许还够不上什么，为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我这个老头子就只能丢下脸面，亲自来求你们了！” 他同样一口将酒杯中的酒喝干，双眼直视着沈益。 沈益愣了一下第一时间没动，身旁石梓敏和沈志涵却是慌忙站了起来。 “爸您这是干什么？我们……您……您别这么逼我们啊！” 纵使这几十年来，石兴文都没给过这两人什么好脸色，甚至连见面都屈指可数，但石兴文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却还是极为崇高。 眼下见他亲自向自己一家人敬酒，两人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沈益没法，也只得站起身来，陪着自己爸妈将杯中酒饮下。 再度坐下之后，沈志涵和石梓敏就不敢再说什么话了。 石兴文也没再管他们，依旧看着沈益。 “怎么样，小益，你愿意答应外公我的请求吗？” 第七十章 抵押 沈益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石兴文也不说话，双方就这么僵持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饭桌上石向荣等人都觉得度秒如年之时，沈益终于开口。 “这个钱，我可以借。” “小益……”石梓敏和沈志涵两人小声提醒了下沈益，但面对石兴文看过来的目光，他们也不敢说得更多。 “太好了，大舅就知道小益你一定愿意帮大舅这一把的！” 石向荣欣喜地道。 沈益摆了摆手。 “不过十万块钱，对我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我有几个顾虑，也希望大舅你们能理解我。” “第一，这个钱我借给你们，要怎么才能收回来？大舅总不能像上次一样，想还就还想不还就不还？” “第二，大舅你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投入这十万块钱能成功取得公司高层位置的基础上，但你也说了那个石宏志很有钱，要是他往这公司里投入的资金比你更多，最后你还是失败了怎么办？我这个钱岂不是相当于直接扔进了水里？” 石向荣哈哈笑了起来。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顾虑，这点小益你完全不用担心！” “石宏志虽然有钱，但据我观察，他开回来的汽车只是一辆破破烂烂的小夏利，平日里的穿着也很普通，资产最多也就二三十万的样子，再加上他本身还有一个工厂需要资金运转，能投入十万块到公司里就已经是顶天了！我同样投入十万，在资金相同的情况下，村里人当然会选择我，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至于资金投入之后，公司发展状况良好的话，这笔钱自然也就能得到回馈，现在外面遍地是金，也许过不了两三年，这笔钱我就能还给你了！” 沈益摇了摇头。 “大舅你说的这些，我也同样知道，但这些内容依旧不保险，还是无法打消我的顾虑。” 石向荣眉头微皱。 “那你说要怎么办？” “很简单。”沈益嘴角露出一抹稍显诡异的笑容，“大舅你给我一些价值相当的东西作为抵押就行。” “什么？”石向荣脸色一变，显得有些不悦，“还要抵押，小益你难道不相信我？” “认真说起来，我和大舅你打交道总共也就这两次？大舅要非这么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为免和石家人再度扯皮，沈益索性直接拿话堵住他们。 “这种情况下，十万块这么大的数目，我有些顾虑难道不正常吗？” “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石向荣脸色黑了下去。 “一家人？”沈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环视了饭桌上其他石家人一眼，“大舅真觉得这些年咱们‘一家人’之间的行为，能在我这里获取到信任？” 石向荣顿时有些尴尬，不再说话，回头瞥了石兴文一眼。 石兴文考虑半晌，才缓缓道。 “说句不怕丢人的话，咱们家积攒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东西能抵押得了十万块，要不然也不至于求到你头上……你要是看上了什么东西，就直说。” 沈益闻言，略微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我能看上你们什么东西？外公你自己也说了，你们家的家当加起来也值不了十万块，所以啊，随便你们拿什么东西出来，只要你们自己觉得值就可以，说到底我要求的，无非就是你们偿还这笔钱的决心而已。” “而且这东西我拿在手上，也不会用一分半点，只要你们以后将十万还回来，就立刻物归原主。” “这不算过分？” 石兴文眉头同样皱了起来，看着沈益，沈益毫不畏缩地直视着他。 到了这一步，他不可能再退让了。 而似乎是从沈益的眼神中感受到他的态度，石兴文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起身走进自己卧室。 片刻后他从卧室出来，手上捧着一只小箱子。 看到这个，石向荣等石家人脸色当即都是一变。 “这里面是我石家所有的房产、地产以及其他一切资产的产权证明……全在这里了，虽然不值十万，但已经是我石家的全部立身之本，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石兴文将那只小木箱打开，微微颤抖着摆在了沈益面前。 沈益瞥了一眼，箱子里面堆满了一些文件资料，有些已经泛黄，看石家人的反应，所说应当属实。 他也没细看，将小木箱接了过来。 “既然如此，这钱我借了。” 让徐雷帮忙去取钱，沈益将那只小木箱放在了父亲沈志涵手中。 “我可没功夫保留这只箱子，这东西就交给我爸，等大舅你们什么时候还上了这十万块，就找他拿回这只箱子。” 大事落定，石家人都纷纷松了口气，石向荣心中的失落感随着之后徐雷将十万元现金交到他手上，又变得兴奋起来。 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接下来将要崛起的人生了。 石家其他人同样也是面带喜色。 只有沈志涵和石梓敏两人，坐在这一群人中间，只感觉浑身的不自在。 而沈益则从始至终都面带诡异微笑。 吃过这一顿饭之后，在石家人的强烈邀请下，沈家三人包括徐雷当晚都歇宿在了石家，以便于第二天参加石家村的公司高层人选举大会。 因为床位不足，沈益和沈志涵被安排在了同一张床上。 夜里，周围人都散去之后，沈志涵看着沈益，眼中神色复杂，再度叮嘱道。 “小益，不要做过火了。” 沈益安慰地笑着道。 “放心，爸，不会的。” 但他转过头去时，嘴角诡异微笑却再度冒了出来。 石向荣想要凭借十万块钱就崛起，哪有这么容易？ 他想要竞争的对象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石宏志啊，沈益脑海中冒出前世记忆中对方的面孔，那是一位常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平头老人，面容儒雅，看起来没有丝毫攻击性，但手中所掌握的能量却让任何人都不敢忽视。 沈益前世资产做到了亿以上的级别，但在那个老人面前，也只有仰望的份。 看来明天有好戏瞧了。 第七十一章 石宏志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沈益一家人就在雄赳赳气昂昂的石向荣的带领下，来到石家村村口的广场上。 广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各家各户都带好了小板凳或者椅子，规规矩矩地坐好。 几位在村里名望较高的人物坐在大众对面，显露出其与众不同的身份。 包括石兴文等一干石向荣口中的石家村老人，还有石向荣这种地位颇高的中年一代。 沈益一家因为是外人，则和普通石家村村民坐在一起，安静地看着对面那些人的表演。 这和沈益想要看热闹的心思不谋而合，而他此时目光，大部分都放在了与石向荣坐在一起的一位平头中年人身上。 那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两鬓乌黑，比沈益前世看到时年轻许多，鼻梁上架着那副数十年不变的黑框眼镜，不用任何人介绍，沈益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正是沈益前世在整个亚太地区都极为有名的港市富豪石宏志！ 沈益能想起来石家村祠堂这件事，也正是拜这位大人物所赐。 印象中，这位未来港市的第四富豪，其手下诸多有力干才，都是出自其一手培养的石式宗族，忠诚度高到对手开出几倍的工资收益也挖不走，成为其美谈之一。 要是沈益没想岔得话，那个石式宗族的雏形，应该就是这个石家村的祠堂了。 前世也有传闻，这位石宏志并非港市本地人，而是从内地某小乡村迁移过去，独自打拼闯下偌大身家。 纵使他的巅峰还要在十几年后，但现如今他所拥有的财富，也绝不是一个小小的石家村的村民能够想象的。 感受到了沈益的目光，石宏志也向沈益这边看过来。 其眼神微微带上了点审视，但面色却是打磨得足够圆滑的柔和。 沈益还以微笑，他给自己制定的未来规划中，说不定有仰仗这位的可能。 或许是被沈益身上与周围人截然不同的气质所吸引，石宏志善意地多看了沈益几眼，但之后也没有过多表示什么。 以他如今的能耐，也无需多看重石家村的这些存在。 而沈益自然也不会舔着脸上前套近乎。 未久，石家村的人聚集得差不多了，石兴文等一干村中老人分别起身讲话，向石家村人正式宣布了石式祠堂的建立，石家村将共同举办一家公司等一系列事情。 最后的重头戏，自然是新公司上层的选举。 按照之前制定的规则，谁在新公司中投的钱越多，谁就是新公司的上层。 要是有两个人或者几个人投资的数额相差不大，那就由全村人共同决定。 这件事说出来的瞬间，广场上八成以上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石宏志身上。 以他之前所做出来的表现，即便石家村的村民想象不到其具体身家是多少，也能明白他所拥有的财富要远超石家村的这些原住民。 石向荣见此一幕，脸色当即便十分难看。 纵使他对这种情况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事情真正发生在他眼前，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吐了口气，脸色重新恢复平淡，还有恃无恐地瞥了石宏志一眼。 石宏志无动于衷，像是没有注意到众人对他的关注一样，保持了沉默。 众人见他没有动作，相互对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石向荣。 如果石宏志对这个上层位置没有兴趣的话，那最好的备用人选就是石向荣了。 石向荣轻轻哼了一声，他原本还想要等石宏志出资之后，自己再出手引起石家村人更大的震撼，现在看来这点小小的想法却是无法满足了。 但也没有关系，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了就好了。 石向荣心中想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环视现场一圈之后，有些傲然道。 “我石向荣愿意向新公司投资十万元！” 这话一出，广场上顿时全场寂静，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相互对视着。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石向荣说的真是那个数字之后，广场上立刻又沸腾了起来。 连石宏志都有些讶异地看了石向荣一眼。 十万元啊，石家村多少家庭几代人的所有资产加在一起，也达不到这个数目，更遑论他们可怜的存储余额了。 石向荣很享受周围人这般看待他的目光，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达到了人生巅峰，忍不住挑衅般看了石宏志一眼。 沈益远远看着这一幕，差点在人群中笑出声来。 他不知道前世石宏志是花了多大代价取得这个石式祠堂上层的位置的，但从前世他在各个场合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看，他本人相当看重自己手下的石式宗族，所以这时候，应当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才是。 石向荣此时跳得有多欢乐，等会儿摔得就会有多惨。 果然，在接收到石向荣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之后，石宏志嘴角也溢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容，在石家村人都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石向荣身上时，他默默站起身来，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我石宏志代表我自己，决定往石家村公司投入一百万的资金！” 声音不大，但听到的人却都被狠狠震住，这是比之前听到石向荣那句话更大得多的震撼！ 广场上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因为太过震撼，反而一时间不敢说话了。 连沈益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气，现如今的石家村所有资产加在一起，恐怕也就百万左右，石宏志出的这个数目，已经够买下整个石家村了。 石向荣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不敢置信的眼神望向石宏志，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有这么多钱，向荣兄弟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毕竟我的钱越多，就越能带领石家村的族人们一起发家致富。” 石宏志似笑非笑地对石向荣道，而后面向整个广场。 “各位石家村的父老乡亲们！我在这里宣布，石家村以前的贫困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从今天开始，我将用我的钱和我的能力来带领你们，一同走上富裕的道路！” “哦！！！” 广场上群情激动起来。 第七十二章 出发，同市 接下来的选举中，石宏志几乎是全票通过当选了新公司的最高领倒，没有人不喜欢一个有足够能力带领他们走向富裕的领倒。 至于石向荣，在石宏志抛出那一百万之后，就没人在意他是谁做了什么了。 这一场石式祠堂召开的第一次会议，在绝大部分人眼中完美落幕，唯有石向荣一家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中。 石兴文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原本还显得中气十足的一位老人，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行将就木的味道。 而另一边，石向荣更是一蹶不振，这次的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巨大，他到此刻都没有缓过来的意思。 沈益静静旁观着石家人的悲惨气氛，心中想法纷呈。 石家会有现在这种局面，和他脱离不了关系，他在之前如果不是有意向石向荣借出那么多钱，石向荣面对石宏志，就不会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也就不会后续在他这里借更多的钱去豪赌。 眼下豪赌失败，石向荣和石兴文若是走不出来阴影，石家的上升趋势一定会大受影响。 当然，沈益一向不觉得任何人有义务一定要对他们家提供帮助，不提供帮助他就要去报复人家。 他对石家人做这些，只是因为他们之前将自己家当成是冤大头看待，肆无忌惮地打秋风，所以想要给个教训罢了。 之后几年内，因为石向荣投在石家村公司里的十万资金，他们家一定会有重新崛起的机会，毕竟石宏志亲自领倒的公司，沈益绝对放心它能够得到很好的发展。 只是在发展起来之前，石向荣和石兴文等石家人因为“损失”十万元的事情，一定会备受煎熬。 而全家资产都掌握在沈志涵手中的他们，也会因此对沈志涵和石梓敏小心对待，不敢再甩任何脸色。 这就是沈益想要达到的目的了，十万元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要是这十万元能买来石家人对自己爸妈的尊重，他甚至不介意多花几个十万。 之后事情的发展就如沈益所料了，在意识到自己一家人现如今的处境之后，石家人在沈志涵和石梓敏面前陪了一万分的小心，毕竟他们现在可没任何信心能还上沈家的十万元，而原本对沈志涵各种看不起的石向荣，现在面对沈志涵甚至都有些畏畏缩缩起来。 只是沈志涵和石梓敏有些不适应石家人的态度转变，没有过多停留，当天吃过午饭之后，就强硬要返回自己家中。 石家人自然不会挽留，知道沈志涵和石梓敏要离开，甚至有几分轻松的感觉，至于那只小木箱，双方都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提。 离开石家村的时候，看着车后的石家众人，石梓敏一时间唏嘘不已，她从回娘家之前到现在，经历了石家人多番变脸，心里几乎生出了几分看透了的感悟。 而对于娘家人对自己一家人的态度，她也因此放下了诸多执念。 感受到石梓敏的情绪变化，沈益放心了许多，有这份心境在，他便不担心石梓敏以后在他离家时会为石家人那边而伤心了。 …… 11月10日，沈益辞别家人和韩家姐弟，与徐雷一道踏上了去往同市的道路。 那在他前世记忆中，是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但这一世，却是一片崭新的世界！ 这时舒县与同市之间，还没有高速公路存在，徐雷在省道上奔波了足足一天时间，才将沈益载到了同市。 一入同市地界，沈益这个看惯了高楼大厦的人倒还没什么，徐雷却是被同市繁华的景象看花了眼。 要不是沈益提醒，他好几次甚至将车开到马路牙子上去。 对于这点，沈益也没有过多责怪，他前世第一次从舒县到同市，心中的震撼比徐雷此刻还要夸张。 “怎么样，感觉这里的生活如何？” “我们乡下小县城根本没得比，就算是宁市，比起同市来也跟乡下差不多。”徐雷感叹着道。 他说得一点也不夸张，现在这个年代，城市和乡镇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经济发达的大城市与普通小城市之间也有云泥之别，贫富差距不是在个体和普通群体之间，而是在一部分群体与另一部分群体之内。 舒县目前最高的建筑就是明玉商场，高度十米，宁市最高的建筑是天上宫，十层三十米，而那一座建筑，是宁市绝对的地标性建筑，除此之外连一栋高度超过二十米的建筑都没有。 但在同市，商业建筑几乎没有三层以下的，三十米的建筑比比皆是，同市最高建筑长丰大厦，更是足足有三十三层，高度达到百米，就算是在全国，也是鼎鼎有名！ 这些放在几十年后不算什么，但在此时，却是足以成为传说的存在。 更不用说街道上同市市民所展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和穿着打扮了，那是徐雷从未见识过的景象。 “羡慕了？我帮你在这里买套房，以你现在的收入，也足够在这里生活了。”沈益道。 他对于自己手下的得力人才，向来不吝啬财物。 徐雷笑了起来：“多谢老板，不过我家那口子不愿意挪地方，上次想让她搬到宁市去她都不愿意，同市这么远，她肯定不干，还是算了。” 沈益也没有强求，这个年代，人们对故土还是有很深感情的，他现在身家几百万，沈志涵和石梓敏还不是不愿从沈家山嘴那个小家挪出来？ “那这事以后再说，我们现在直接去厂里，宋志远他们应该等急了。” 徐雷点头，通过大哥大和宋志远联系上，在对方的指引下驱车赶往同市高新区。 二十分钟左右时间，桑塔纳在高新区工厂群中一座不起眼的工厂前方停了下来。 看见桑塔纳来到，工厂前方以宋志远、周明、吕春阳为首的一行二三十人赶紧迎了上来。 早在几十天前，他们便被沈益打发到同市来探路，为今后发展做一些前期准备，但对前景还是有些迷茫，眼下沈益到来，众人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第七十三章 卢高轩 沈益看着眼前这些人，一个个仔细看过去，像是要将所有人的样貌都记在脑海中一样。 在他被一脚踹离舒润塑料厂之后，这些人宁愿放弃高几倍的工资，也还是要跟在他手下做事，就忠诚度而言，他们经过了考验，足以成为他手下最能扛得住压力的一支铁军！ 沈益不想对这些人做什么口头上的保证，只想在接下来凭借自己的能力，让这些人过上最能让人羡慕的生活。 这样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 “事情都做得怎么样了？” 彼此寒暄了一阵之后，沈益直奔主题，向宋志远问道。 “其他方面完成得都不错，厂房已经租赁下来，签了十年的合同，生产所需的机器设备到了第一批，可以投入实验使用，剩下的也都在路上。” “员工方面，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所有人这些天一直在恶补学习有关电视机生产方面的知识，初始阶段的话，有我们就足足以完成少量的生产工作，另外我已经联系了一些皖省大学相关学科的高材生，他们随时都可以进厂工作……” 说到这里，宋志远脸色尴尬了一下。 “只有一点，沈先生您吩咐我一定要招聘到的电视机生产方面的专家，我打探了一下，同市目前达到要求的专家只有一位，据说业务能力很强，各方面也符合我们的需要，但联系了几次，对方都没有来我们这里工作的想法……” “叫什么？具体情况跟我说说。” 沈益一边往工厂内走，一边对宋志远道。 “是。”宋志远从旁边一人手中拿过一叠资料，递给了沈益。 “这人叫卢高轩，原本是皖省大学的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教授，名气很大，五年前自己下海创业，建立了一家电视生产公司，但因为经营不善，一年前就倒闭了。” “公司倒闭之后，卢高轩继续回皖省大学执教，我知道这件事之后，联系了他几次，但这人似乎失去了创业的心气，不愿再出山，按照沈先生您的吩咐我们开出了一年十五万的高薪，也还是没能请动他。” 沈益翻阅着卢高轩的资料，看到其公司倒闭的原因那里，微微一笑。 “这人的确是有些能力的，有能力的人光靠金钱可打不动，看来我得亲自去跑一趟了。” 宋志远欲言又止。 “怎么了，担心我也讨不到好？” “沈先生，我跟这个卢高轩本人接触过，虽然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但其实为人高傲，不是很看得起我们这些生意人，我担心您会白跑一趟……” “白跑一趟也没关系，我可以多跑几趟，刘备还三顾茅庐呢，要能请到有用的人才，我六顾九顾都愿意。” 沈益淡笑道。 “当然，也不能把宝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周明你抽时间跑一下京都方面，那地方相关行业的人才多，看能不能挖上一两位人才过来。” “唉，等这边事情轻松下来，我就去京都！”周明一口答应。 当天沈益留在厂房中，根据自身经验对新厂房提出了一些改造建议，又开了个简短的会议总结了下接下来新工厂发展的方向以及每个人需要去做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他便在宋志远和徐雷的陪同下，前往卢高轩所居住的地方。 卢高轩住在皖省大学校外，眼下也不是他执教的时间，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在家里。 相关方面的资料，宋志远早就打听清楚，不至于让沈益第一步就吃闭门羹。 而他们在卢高轩家门前停好车时，正好看见一位高高瘦瘦穿着居家衣物的中年男子将两位西装革履商业打扮的人士从家中送出。 不用宋志远介绍，沈益便认出这中年男子正是卢高轩。 那两位商业人士似乎还想要和卢高轩说些什么，但卢高轩只是礼貌地做出请的姿态，拒绝的意思溢于言表。 无奈之下，两位商业人士只得踏上旁边另一辆桑塔纳上，驱车离开。 这时沈益他们已经从自己的车上下来了。 一看沈益他们的行头，卢高轩立刻便明白了他们的意图，眉眼间微微露出一些不耐之色。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礼貌性地原地等待沈益他们上前，双方相互介绍了一番。 卢高轩的情况，沈益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沈益的资料，卢高轩还是第一次接触。 他手上拿着沈益刚刚印制好不久的名片，喃喃自语了一声。 “益民集团董事长沈益……” 益民集团是沈益为自己新成立的公司所取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在卢高轩脑海中，却是十分陌生。 猜想到这应该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卢高轩心中期望更降一步，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招呼道。 “请进。” 他转身回到家中，宋志远和徐雷在后面相互对视一眼。 还没进门就遇到对方将另一方疑似合作者的人送出门，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沈益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笑呵呵地走进门去。 卢高轩家中的装饰很简单，除了一些必用品之外，几乎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可以看出来这里的主人家是位对物质生活追求不高的人，结合自己看到的卢高轩的资料，沈益心中把握更大了一些。 请沈益三人坐下后，卢高轩也没有过多客套，当下便直奔主题。 “你们来的目的我知道，这位先生……”他指了指宋志远，“我已经打过交道了。” “但就之前所聊得一些内容和今天看到的东西，我对你们公司并不感兴趣，还请几位包量。” 果然，宋志远心中咯噔一声，他来之前就预感到了这一幕，眼下情况似乎还要更坏一些，接下来的谈话如果不能引起卢高轩的兴趣的话，下一刻会被直接请出去也很有可能。 他目光不由看向沈益。 沈益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卢高轩说出来的这番话而面色紧张，缓缓道。 “卢先生不要这么急着下决定，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谈合作的事情的，我们谈谈你以前开创的公司的事情。” 国内电视机市场的悲哀 “我开创的公司？那不过是一家自不量力被淹没在时代洪流中的机构而已，有什么好聊的。” 卢高轩轻声道，面色明显有些不悦。 沈益却像是没看到，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五年前你创办了一个电视机品牌唐人，在黑白电视机领域占据了不小的一块市场，最高时曾经达到了市场总额的12%！” “若是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唐人电视机到今天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响亮的品牌，但唐人公司高层在公司发展到巅峰时，却不顾一切想要进军彩色电视领域，且并非是以给外厂代工的方式进入市场，而是想要从头开始，研制出属于自己的彩色电视机品牌。” “但投入大量资金之后，唐人公司在彩色电视机领域却并没有取得想要的成果，不进如此，因为将大部分资金都投入研发彩色电视，导致唐人公司原本的黑白电视机品牌产品长时间没有更新换代，逐渐被市场所淘汰。” “资金链断裂之后，唐人公司一蹶不振，于一年前宣布倒闭。卢先生，我说的这些没有错误？” “是没错。”卢高轩眼中浮现出几许回忆之色，但那记忆显然并不愉快，导致他脸色更加不好。 “但你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双眼直视沈益。 “如果你是来刺激我的，那么你已经成功了，如果你接下来的话语不能让我的情绪平静下来的话，就别怪我赶你出去了！” 到了此刻，他话语中的态度已经有些不客气了，沈益不管是有意无意，都挑拨起了他内心深处不想再去触碰的某些东西。 沈益看着卢高轩的表情，一时间感慨万千。 如果说在1988年，除了粮食等必需品外，国内最大的需求市场是什么。 不是此时还未完全兴起的楼市，也不是汽车这种绝对的奢侈品，而是家用电器！ 电视机、冰箱、洗衣机，取代原四大件成为每个家庭都奋力追求的新三大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电视机。 在这时一个家庭能拥有一台电视机，才能称得上是脱离贫困的小康家庭，而电视机的好坏，也成为了衡量一个家人富裕程度的一个指向标。 逢年过节亲朋好友来探望，家里若是能有一台21英寸的大彩电，甭管是什么牌子的，都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情。 就算买不起彩电，要是有台18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也不会失了脸面。 1988年，据不完全统计，国内电视机市场总值达到了惊人的数百亿！ 这看似是国内电视机品牌的红利期，只要踏足这个行业，就能大赚特赚，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因为生产技术的落后，此时国内最出名的三大电视机品牌，长城、云台、KAL，都只有完整成熟的黑白电视机生产线，而更高档的彩色电视机市场，却被东尼电子、星代电子等国外品牌所牢牢把控。 不仅高档市场完全属于海外品牌，就连中低档彩电的生产，国内品牌也需要向海外品牌公司进购相应的显像管才行。 国内品牌，一时间纷纷沦为海外品牌的代工厂。 每年电视机市场的大半利润，都被海外品牌轻易攫取。 这是任何一个有抱负的国内电视机生产厂家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于是国内电视机生产厂家各显神通，都想要研制出属于自己国家的高档彩色电视机品牌，但奈何生产技术的本身落后以及海外电子品牌合力对国内电子品牌的技术辖制，使得无数国内电视机品牌在走了不知多少弯路之后纷纷倒闭，到现在也没有一家国内彩电品牌能够异军突起。 唐人电视机便是这个时代背景下的牺牲品之一。 “卢先生，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是否愿意为国内高档彩电品牌的崛起出一份力？” 沈益是抱着十二分的诚恳向卢高轩问出这句话的，但卢高轩听完之后，却只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每个试图说服我的企业，都会拿这句话来拉拢我，但你们难道不知道国内电视机品牌崛起之难，我比你们更有切身体会？你们随意说出的这句话，只会让我心中对你们的评分更加降低！” “我不想再和你聊什么了，请你们回去，以后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卢高轩站起身来，礼貌地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眉眼间的不耐之色满溢了出来。 宋志远和徐雷均是面色一白，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只有沈益还安坐在座位上，不仅没有起身，反而从自身公文包内，拿出一叠文件向卢高轩递去。 “我既然敢说这句话，自然有一定的把握，卢先生不如先看了这份文件再下决定，我想以卢先生的才华，应该能看出这文件所代表的意义。” 卢高轩眉头深皱，看着沈益脸上丝毫不变的从容微笑，轻轻吐了口气，耐着性子将那份资料接了过去。 他不耐烦地大致翻了几页，很快，脸色就变得有些惊异，不自觉地抬头看了沈益一眼。 沈益微笑着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安然靠在身后沙发背上。 卢高轩赶紧低头，重新开始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观看那份文件的内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一般。 甚至到了最后，他还返身去卧室里拿出来一副眼镜戴上，仔细审视着那份文件的内容。 宋志远和徐雷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沈益给出的那份文件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们看出，卢高轩对那份文件极为看重。 于是又安心地坐了回去。 卢高轩看得极慢，一边看还一边思索，大约五六页的内容，他却看了有足足半小时。 等到全部看完之后，他长长舒了口气，眼中神色已经是变得极为振奋。 他看向沈益，按捺住激动问道。 “沈先生，我能问一句，这份文件里的内容是谁撰写的吗？” 沈益微微一笑。 “正是区区在下。” 繁花电子 “你？” 卢高轩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之色。 “沈先生面相看着年轻，应该还不超过二十五岁？” “事实上，我今天才十九。”沈益也不隐瞒，轻声笑着。 卢高轩脸上惊讶之色更甚，他想说什么，却硬生生憋了回去，斟酌了半晌才又道。 “以这份文件所展现出来的深远内容和前卫思想，不是在电视机生产领域摸爬滚打十几年，实难想象有人能写得出来，更难想象这是出自于一位年仅十九岁的……年轻企业家之手。” 沈益知道他心中再想什么，呵呵笑道。 “这点要解释起来很麻烦，你就当是我生而知之好了。而且这里面都是一些前瞻性想法，要将想法变成现实，还需要有专业人才来帮我才行，所以我才找上了你。” “卢先生，你现在心里的决定如何？” “这还用说？”卢高轩脸上首次露出由衷地笑容，“我为这件事几乎倾注了半辈子的心血，不出一个结果，实难心安！” “原本我以为没有一点希望了，现在这份希望就摆在我面前，我又如何会放弃？沈先生，就算你现在不招聘我，我舔着脸一分钱工资不要，也要参与到这计划中来！” 沈益哈哈大笑。 “那倒不至于，你将是公司研究部门的领头羊，要是你一点收入都没有，研究部门怎么吸引其他人才？” “还按照之前说的，我给你年薪十五万的基础，然后根据你对公司的贡献，奖励你相应的奖金物品或者股份，这点你进入公司之后，我们会详细与你说明。” “那就多谢沈先生了。”卢高轩回道，但看他神色，对这一点却并没有多大兴趣。 “我现在只希望尽快参与到工作当中，真得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 卢高轩的加入，使得沈益手下新建工厂的研究实力有了一个飞跃性的起步。 实际上，卢高轩之前见沈益出手那么大方，对彩电生产领域的想法和看法那么深刻，还以为益民集团是一家实力雄厚的大公司，而在见到公司唯一的一座初创性工厂之后，差点没掉头就走。 但鸡贼的沈益却先一步和他签订了足足五年的劳务合同，再加上卢高轩实在忍受不住沈益那份研究计划的诱惑，才最终选择停留下来，不仅如此，还用自己的影响力，帮助沈益拉来了一位他之前的研究合作伙伴，以及自己手下二十多位专业高材生。 仅以研究部门人才而言，益民集团已经站在了国内大部分电视机生产厂家的前列，仅次于三大品牌。 但在其他方面，益民集团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 在沈益的要求下，卢高轩率领手下团队，仅以半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在11月30日这天，就将原唐人黑白电视机的生产技术完美复制出来，完全靠益民集团自己的力量，组建出了一台符合生产要求的18英寸黑白电视机。 从这一刻起，益民集团正式有能力踏入电视机市场。 沈益给这款电视机取名为繁花，并为繁花S1型号黑白电视机亲自设计了外形。 灿烂黄色外壳架构成花朵的形状，中间花心部分正是电视机的屏幕，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朵大号的向日葵一般。 这在如今市场上几乎清一色的黑白灰方正造型的电视机中，简直是独树一帜。 设计出这款造型之后，沈益又和自己设计出的其他几款造型一起，第一时间为自己申请了设计专利。 而后，让卢高轩率领研究团队进行下一阶段彩色电视机的研制，沈益则带着宋志远为繁花牌黑白电视机打开市场做准备。 这种高科技产品的研制可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完成的事情，除了专业人才，充足的研究经费也是其中至为关键的一环。 仅仅是将原唐人黑白电视机的生产技术复制出来，沈益就花去了足足一百万的资金，而想要真正研制出属于自身品牌的高档彩电，预测投资几千万也未必足够。 这还是在益民集团在沈益的带领下不走弯路的情况下。 要是不用自己的现有产品先打开市场回笼资金，恐怕高档彩电还没有研制出来，益民集团就可以宣布倒闭了。 但让宋志远感到奇怪的是，这一次沈益并没有甩出什么出奇制胜的点子，而是中规中矩地在同市日报等报纸上为繁花电视机打了个介绍性的广告，着重介绍了繁花S1黑白电视机的独特外形。 另外就是安排人往同市各大商场铺货，一切行动都显得平平无奇。 倒不是说平平无奇的手段不好，绝大多数企业打开市场都是这个套路，但用这种手段总感觉不符合沈益的形象。 当然，宋志远也只是在心中想想，他本人还是规规矩矩地跟在沈益身后，和同市各大商场进行谈判。 今天他们需要谈判的，是同市他们接触的最后一家商场，同时也是同市最大的商场。 长丰商场。 这是一家在皖省影响力巨大的企业，皖省十一市，每个城市都有一座长丰商场，部分经济比较发达的县一级地区，同样也有长丰商场存在。 不管是市值上还是影响力上，长丰集团都是整个皖省排名第一的企业，是真正的巨无霸存在，甩了舒玉陶瓷厂这种企业不知道多少条街。 沈益前世闯下身家过亿，在皖省也算是赫赫有名，但他的公司和长丰集团相比，却还是有些不够看。 不过今生重来，他对于长丰集团这种庞然大物却没了那种敬畏之心。 甩甩脑袋，将一些杂思乱想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沈益和宋志远一道，踏进了长丰商场的大门。 道明来意之后，片刻时间，便有一位长丰商场的经理出面招待沈益两人。 但双方还没来得及深入交谈，就听见会议室大门啪的一声从外面被人打开，一位年轻女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黎经理，不是说好了这笔生意让我来试试手吗？你怎么又自己一个人偷偷谈生意了？” 陆诗曼 谈论一时间被打断，沈益转头向那女子看去。 大约十八九岁左右的年纪，一身精致的白色女子西装穿在身上毫不违和，脚下踏着双玉色的高跟鞋，头发束成一条马尾，看起来有几分干练。 脸上略施粉黛，为本就令人惊艳不已的容貌更添了几分颜色，而除此之外，这女子与生自来的那股自信气质同样格外地吸引人。 至少宋志远，就忍不住多看了这女子好几眼，沈益因为前世见过太多有魅力的女子的缘故，倒是很快就从失神状态中回复过来。 眼看着刚刚与他二人交流的黎经理站起身来向那年轻女子迎去，出于礼貌，沈益和宋志远也站起身来。 黎经理用略微有些无奈的语气道。 “小姐，不是我故意不让您负责这些事情，而是出于对合作伙伴负责的态度，我觉得您还是多观看一段时间谈判过程再具体负责才好。” “黎经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年轻女子浅笑着道，“我父亲都同意我来试探性地接触这方面的工作，你怎么反而畏缩起来了？” “之前刚来的时候，你就说要让我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负责具体的事情，我答应了，但我已经观看了三遍相关过程，再怎么说也该尝试接手了？” “只是让我旁观却不亲身经历，就算看再多遍，恐怕也达不到我父亲想让我得到锻炼的目的，你说呢？” 黎经理嘴角抽了抽，轻轻叹了口气。 “小姐您说得是，那这场交易，就由您来负责，但我要求旁观可以吗？” “当然可以，要是没有经验丰富的人在旁边坐镇，我也怕自己的第一次谈判直接以惨败告终，给自己留下太大的心理阴影。”年轻女子笑道，迈步向沈益走来，轻轻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好，我是长丰商场这次谈判的主要负责人陆诗曼，接下来的谈判，将由我来和您进行。” 沈益伸手轻轻一握又放下，微笑着道。 “沈益，益民集团董事长，这次来是想要在长丰商场铺一批我们公司的产品。” 他感觉到这陆诗曼恐怕来头不小，心中直叫麻烦。 与正常的商业谈判不同，这类“商二代”们负责的生意，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在他们心中，利益不再是双方合作的最大关键，甚至有可能不是关键，他们谈生意很大一部分程度取决于自己的喜好，若是不如他们的意，就算能获得的利益再大，他们也有可能拒绝。 而沈益最不喜欢这种因为场外因素决定的商业谈判。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法改变什么，将繁花牌黑白电视机的样品拿出之后，沈益介绍道。 “这款繁华S1黑白电视机是我们公司最新研制出来的产品，在性能不输市面上大多数黑白电视机的基础上，外形做了一些变化，预售价368元，而我们提供给商场的价格，是340元。” 繁花S1的独特外形，第一时间便吸引了陆诗曼的注意力，但在听到沈益的话之后，她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脸色，礼貌微笑着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先由我们商场现场测试一下这款产品的性能？” “请便。”见她还算冷静，沈益一时间对她的观感倒也不是那么差。 会议室内本身就有商场相关的工作人员，将电视机通上电，观察了一番屏幕画面以及声音等其他性能，向陆诗曼和黎经理点了点头。 “以目前市场上所流行的一些黑白电视机做对比，这款电视机性能基本都在合格线上，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性能，只能说是一般。” “至于价格方面，除了三大品牌，目前市场上其他品牌的黑白电视机售价都在300到360之间，这款电视机售价稍高，但考虑到完全不同的独特外形，售价368元也完全没有问题！” 陆诗曼闻言，对沈益报以笑意。 “看来贵公司的确是抱着诚意来合作的，既然这样，这款产品我们商场愿意收下，但是价格方面，还需要再商量一下。” 沈益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被直接拒绝，对他来说就是好事，剩下价格方面，可以慢慢谈。 “340元的供价，是我们和同市所有商场合作的统一价格，当然，考虑到长丰商场远超其他商场的人流量和影响力，我们愿意在这个价格的基础上做出一些让步……330元如何？” 陆诗曼微笑不语，轻轻摇了摇头。 宋志远紧张了起来，在内部商议的时候，330元的供价，已经是益民集团的底线了。 沈益微微眯眼，不想再处于被动，将问题踢了过去。 “那陆小姐认为，价格多少是合适的呢？” “300元！” 像是早就有所准备，陆诗曼一口道。 但这话一出，不仅沈益和宋志远纷纷变色，连同一边旁观的黎经理都是扯了下嘴角。 沈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陆小姐，如果是这个价格的话，我们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不行吗？”陆诗曼眨着好看的大眼睛，“以长丰商场的人流量和影响力，你们在其他商场的销售量，加起来都未必比得上我们长丰商场，我要更优惠的价格没问题？”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公司本身的利润就不剩多少了，我宁愿将公司生产的电视机放到外地销售！” 沈益有些烦躁地开口，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和这帮二代谈判的原因，这些人考虑事情太过想当然，实际经验一塌糊涂。 “这样啊，那我再加一点好了，320元，沈先生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陆诗曼笑眯着眼睛，丝毫不因为自己刚刚提出的离谱价格而感到尴尬。 这下子又变成了正常谈判模式了，沈益一时间都感觉她刚刚是故意的，就是为了降低自己这一方的心理预期。 至少现在，他就觉得320元的供价也不是不能接受。 如果能得到一些额外好处的话。 陆诗曼看着他的脸色，脸上笑意更深。 第七十七章 与科物浦的初接触 “如果沈先生愿意接受这个供价的话，在此基础上，我可以决定让长丰商场为繁花电视机做一场宣传活动，你们既然是一家新兴企业，我想这一点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比供价更加重要？” 像是知道了沈益心中所想，陆诗曼缓缓道。 她微微倾着身子看沈益，脸上浮现出小狐狸一般的笑容。 宋志远不禁有些心动，也看向了沈益。 沈益微微眯眼。 他承认之前有些轻视这陆诗曼了，对方上来就狮子大张口先降低自己心里防线，而后又主动提价拉取好感，最后又抛出另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好处。 如果是一般对手，恐怕这时候已经忙不迭想要答应了。 但沈益沉吟片刻，却道。 “既然如此，那320元的供价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我有两个条件，如果陆小姐答应，我们双方就以这个标准合作，如果不答应，那我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哦？”见自己的谈判过程初始很顺利，陆诗曼也不介意听听沈益的条件，“你说。” “第一，宣传的时间，还希望长丰商场这边配合我们，无论在时间上还是模式上，都不要擅自做主。” “这点没有问题，如果贵公司自己有更好安排的话，我们商场当然欢迎。” 陆诗曼一口答应。 “第二，供价我们可以给长丰商场优惠，但在结算时，我们希望能采用货到付款的方式。” 黎经理在一旁面色一变，而陆诗曼眼神也变化起来。 “沈先生，我长丰商场和人合作，还从来没有先钱后货的规矩！” 沈益心中暗暗啧了一声。 他如何不知道以长丰商场的强势，将货款积压几个月再结算都是常有的事，但益民集团却绝对不能接受这种结算模式，哪怕积压一个月都不行，要不然公司相对脆弱的资金链，说不定哪时候就会出问题。 当然他想要长丰商场在货物还没有卖出的时候就结算货款，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要求在货物卖出后一个星期内结算，这应该可以？” 陆诗曼皱了皱眉头。 “沈先生，你这是在给我们商场增加工作量，这样，我们可以答应你每月结算一次，这是我们商场与人合作最大的诚意了。” 沈益坚定地摇了摇头。 “陆小姐，不是我要求过分，我实话实说，我们不是一家大公司，资金链太过紧张的话，公司会面临很多问题，陆小姐也不想你的合作伙伴有一天会突然崩溃？事实上，一星期结算一次也是我的底线，长丰商场要是不同意的话，那我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陆诗曼眉头皱得更深。 片刻后她看了身旁黎经理一眼，向沈益笑着伸出手。 “事实上这如果不是我第一次进行谈判而沈先生你之前表现出来的诚意足够的话，这样的条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现在的话，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益心中一块石头也放了下来，伸手握住陆诗曼那嫩白的小手。 “那就多谢陆小姐了，和你合作，的确很愉快！” 陆诗曼微微将身体倾过来，盈盈笑道。 “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合作伙伴，还期望沈先生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溢着期待的光芒，叫人一看就舍不得拒绝她任何事情，但沈益只是微微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沈益二人离开，陆诗曼一直保持挺拔的身姿才突然放松下来，大大舒了两口气，兴奋地对黎经理道。 “黎叔，我刚才的表现还行？” “嗯，第一次负责谈判就成功，小姐不愧是老板亲自教导过的人！”黎经理不吝赞赏，但末了却又敲打了一句。 “不过生意上的事情，小姐不要牵扯到其他方面才好。” 他指的是陆诗曼最后与沈益的交流。 陆诗曼吐了吐舌头。 “我这不是想试探一下那家伙的定力嘛，他要是因此愿意给商场更多优惠不是更好？我起步本就比家里几位哥哥姐姐慢一点，适当用一些其他手段有助于拉近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眼睛里满是小狐狸似的狡黠。 黎经理无奈地摇了摇头。 “商场里混迹的都是老油条，小姐以后还是少使用这种手段才好……” 另一边从长丰商场回来，关注了一下彩电研究进度之后，沈益做好万足准备，编辑了一封邮件发送到了大洋彼岸。 那封邮件的内容正是之前他给卢高轩所看的文件内容的前半部分，里面详细阐述了一种新型彩电——平面彩电的研究可行性，当然沈益将其中关键性的内容省略掉了，只给出了足够吸引人的部分。 一天之后，沈益收到了回复。 那封邮件的发送对象，欧洲科物浦总裁贾斯丁对邮件内容表示出了极大兴趣，在确定了沈益的位置之后，与沈益商议两个月之后将会安排科物浦亚太地区负责人代表他参观繁花电子，双方会就一些具体事宜进行商议合作。 沈益自然表示欢迎，结束与贾斯丁的对话之后，立刻着手安排卢高轩等研究人员作出相应准备。 卢高轩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科物浦是国内显像管市场中除了东尼电子之外的另一巨头，与东尼电子在国内市场直接销售高档彩电的策略不同，科物浦公司只向国内大型电视机制造厂商出售三色显像管，而三色显像管是彩电生产最关键的部位，目前国内包括三大电视机品牌在内，都没有掌握这种技术。 唐人公司当初为了研究彩电生产技术，卢高轩与科物浦公司打了不少交道，但别说科物浦总裁贾斯丁了，就连亚太地区负责人罗伟才，他也很难搭的上线。 就连目前国内电视机三大品牌，长城、云台、KAL的老总，他们最多也只能接触到罗伟才，想要让贾斯丁注意到并重视，恐怕也并非那么容易。 而且他还有另一个疑问，有沈益提供的相关想法和一些关键性技术，益民集团有能力独自研制出最高档的平面彩电，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为何沈益还要让科物浦进来分一杯羹？ 第七十八章 起诉三大品牌 “虽然我们能独立研究出平面彩电，但老卢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件事上我们具体要花费多少时间？” 沈益面对卢高轩的疑惑给出了自己的反问。 “以目前的研究团队来看，只要资金充足，我预估两年内不成问题！” 卢高轩对此很有把握，而两年的时间在他看来也完全可以接受。 但沈益却是不同。 “两年时间内，若是东尼电子和我们同时开始平面彩电的研制工作，老卢你有多大把握能够在他们之前研制出来？” “这……” 卢高轩语气顿了一下。 以东尼电子的实力，如果和他们处于同一起跑线，结果几乎不言而喻。 “可是东尼电子现在应该没有这种安排？” “不，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东尼电子早就为淘汰市场上现有的球面彩电做准备了，即便他们现在已经陷入了弯路之中，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从弯路中走出，届时我们面对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机会。”、 沈益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不能再这么慢悠悠的研究了，必须要借助与东尼电子拥有相同研究实力的科物浦的力量才行！” “为此将蛋糕分出去一部分，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若不这样的话，可能我们连蛋糕的边角余料都吃不到！以东尼电子现在的市场地位与在国内消费者心目中的印象，他们若是抢先推出平面彩电，我们就算将平面彩电同样研制出来，也竞争不过他们！” “而这样做对我们来说，其实还有另一个好处。” 看卢高轩似乎情绪有些低落，沈益笑着安慰他道。 “与科物浦合作研制新的平面彩电，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学习他们的先进技术，尽早为下一代更加先进的彩电研究做准备！” 卢高轩眼睛亮了起来。 “你是说……液晶电视？” 沈益神秘一笑。 “虽然液晶电视现在只是一个概念，想要真正研制出来还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几年十几年都未必足够，但这才是电视机行业的大变革，相比之下平面彩电只是前戏。” “而液晶电视若是被我们繁花电子抢先研制出来，我们才能将那些国外品牌赶出去，真正称雄国内电视机市场，不仅如此，甚至还能反攻海外市场，想想，那将是怎样一副场面……所以老卢，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卢高轩眼中浮现出无限憧憬之色，半晌恢复正常，朝沈益重重点头。 “明白了，老板！我会趁这一个月时间做好一切安排的，一定让科物浦来人看到应该看的！” 到了此时，他才算是真正归心于沈益。 沈益挥手让他下去安排，自己则是靠在了椅背上，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呢喃。 “这桩事应该不会出现意外了，倒是另一边，长城、云台、KAL，你们会不会吃下我丢得饵食呢？” …… 时间照常过去，繁花电子厂这边，在沈益的要求下大肆招聘员工，扩充产能，目前员工数量近千，每月常规情况下能生产繁花S1型黑白电视机六千，最高产能一万。 但十几天来，繁花S1在同市的销售量总共才只有一百台左右，与益民集团众人的期望值相去甚远，若不是对沈益有足够的信心，益民集团现在都已经人心惶惶了。 因为宋志远等一些集团高层心里都清楚，为了极限扩充产能，沈益将集团剩余的一百多万全部投了进去，如果一个月之内无法回笼足够资金，繁花电子甚至益民集团恐怕下个月就得倒闭。 众人都有些不理解沈益为何不将其中一部分资金用来为繁花电子打广告，知名度若是打出去的话，凭借远超市场其他产品的前卫造型，繁花电子的销售量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凄惨。 而又是几天之后，益民集团众人得到了另一个几乎是雪上加霜的消息。 同市市场上，已经出现与繁花S1型黑白电视机造型类似的产品，来自于同市其他的小型电视机厂商。 宋志远等人第一时间就将情况反馈给沈益，想要通过法律手段维护自家产品的唯一优势。 虽然在现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企业还没有设计专利权这种意识，造型借鉴与抄袭司空见惯，但益民集团成员在沈益的熏陶下，已然与大多数人不同。 而出乎益民集团众人意料，沈益却将这件事置之不理，似乎一点都不重视一样。 众人不知为何，却也不敢去随意揣测沈益的想法，只得将这件事埋在心里。 时间来到12月末，同市市场上，不仅是小型电视机厂商，连三大品牌都推出了造型与繁花S1类似的新型电视机，而比起繁花电子，三大品牌的影响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新型电视机一经推出，便收获了市场一片好评，繁花S1的销量甚至还因此下降了一些。 宋志远等人急在心里，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沈益说。 直到时间来到1989年1月1日，新一年的元旦到来，所有的电视机厂家包括三大品牌在内都花费了大量精力为自家产品做推广促销活动，引起了广大消费者的关注，繁花电子却在这个时候，将一纸诉讼递交到了同市人民法院，将包括三大品牌在内十多家电视机生产厂商告上了法庭。 不仅如此，沈益还安排吕春阳等销售部员工在同市以各种手段广为宣传这件事，一时间各大电视机厂商的销售活动纷纷受到影响，而消费者的关注度也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除了那些小型电视机生产厂商之外，长城、云台、KAL，都是具有雄厚背景的大型企业，长城电子背后是长城集团，而长城集团则是国内排名前五的综合性商业财团，总资产达到恐怖的数百亿，是无可争议的超级巨头。 剩下的KAL则由港市第二巨富阮文乐一手创立，云台则更是拥有国资背景。 这三大企业却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同时起诉了，还是在元旦这个关节点上，繁花电子这个名字，首次大规模出现在公众面前。 第七十九章 科物浦来访 一座大厦最顶层的房间内，长城电子董事长褚俊贤手里拿着最新的同市日报，看着上面无比显眼的新闻标题《三大电视机品牌被繁花电子同时起诉》，深深吐了口气。 “老板，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处理？” 褚俊贤身后，他的秘书小声问道。 “还能怎么处理？人家都起诉我们了，就只能应诉了啊！”褚俊贤将手中报纸丢下，没好气地道。 “咱们这次是被人摆了一道，这个繁花电子，就可着咱们的名气给他们做宣传呢！” 其实这件事并不难理解，只是一场设计好的碰瓷罢了，大部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看得出来不代表不会掉进陷阱里去，沈益鸡贼的地方在于，当市场上出现其他小型电视机生产厂家抄袭繁花S1的外形他置之不理，让三大品牌的负责人误以为他和现如今其他企业家一样，根本不知道还有设计专利这回事。 三大品牌又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情，既然原主不追究，那大家自然一拥而上一起来分一杯羹，甚至心狠一点还可以抢先注册专利，反告繁花电子一状！ 却没料到繁花电子老谋深算，就等着他们跳入坑中。 如今繁花电子专利权在手，这场诉讼的结果不言而喻。 他们三大品牌倒是不会受到多大损失，无非就是不痛不痒地做些赔偿，然后公开道歉一番。 但在这个关注数众多的节点，繁花电子自己的声名却是打响了起来，接下来的销售额必定会一飞冲天！ “不行！这事太恶心了，老子受不了这个气！”褚俊贤想了想道，“你去告诉皖省销售经理苗向成，让他想办法给这个繁花电子添点堵，不能让他们太舒服了！” 秘书答应退下，另外几处地方，KAL和云台电子总部，也都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但不管三大品牌的高层们如何生闷气，经过胜诉之后，沈益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繁花电子知名度大大提升，凭借独特的外形和合格的产品质量，一跃而成市场新宠，销售量成几十倍得增长上去。 沈益也联系长丰商场那边帮助繁花电子做宣传活动，陆诗曼欣然答应，等到一月份过去，繁花电子总计在同市销售繁花S1型黑白电视机八千台，回笼资金三百多万，纯利百万左右！ 这仅是一月份而已，随着知名度的继续打开，以及长丰商场帮助下向周边城市的推广，预计二月份的销售量还会继续成长，宋志远等一干益民集团高层，再度为沈益精准的市场目光和诡异手段所折服。 但与此同时繁花电子也有了新的问题，因为之前一次性得罪了十几家电视机生产厂商的缘故，包括三大品牌之内，同市的电视机生产厂家几乎都将繁花电子视为最大对手，联合起来向上游供货厂商以及下游销售商家施加压力。 目前已经有多家供货厂家与同市商场与繁花电子取消合作，繁花电子不得已将供货渠道拓展得更远，也试探性地向周围地区铺货，一来一去，凭空增加了诸多成本。 但不管怎么说，繁花电子的确是小幅度得火起来了。 而在这件事之后，还没等同市众多电视机生产厂家对繁花电子施展下一步的针对动作，电视机生产领域一件影响更大的事情出现了。 科物浦亚太地区负责人罗伟才，将开始每年一度的国内各大电视机生产基地视察活动，此次活动，将根据上一年国内各大电视机企业的营销状况，重新制定与各大电视机企业的合作关系。 作为国内市场唯二的三色显像管供应商，这一行动，基本上也就预示着接下来一年国内彩电市场的重新洗牌。 而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罗伟才并没有将京都、上都、深市这国内经济最为发达的三大城市作为视察的第一站，而是选择了皖省同市，这在往年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一时间，国内各大电视机企业闻风而动，猜想科物浦公司是不是将有什么大动作，几大企业负责人纷纷按捺不住，在罗伟才抵达同市之前，赶到了同市。 作为唯一知道内情的繁花电子，则在沈益的指导下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罗伟才前来参观的那一刻。 2月4日，罗伟才抵达同市的准确时日，从各方打听得来的消息，飞机将在上午10点降落在同市机场，当天早上8点，同市机场之外便等满了欲要接机的国内各大电视机企业成员。 沈益的桑塔纳也在其中。 在一众奔驰、奥迪、林肯中间，显得寻常至极。 看了看周围的车辆，宋志远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地嘟囔了一句。 “我就说要买一辆好点的车，罗伟才会不会看见我们来接他的只是一辆桑塔纳而看轻了我们啊？” 驾驶座上，徐雷呵呵一笑。 “老宋，科物浦的人是来和老板交流的，他们看重的是咱们研究部门的东西，又不是这辆车……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居然也会为了这种事紧张？” “哪能不紧张？那可是科物浦啊！”宋志远咧了咧嘴。 “就只是一个亚太区显像管部门，就掌握了整个亚太区一半的三色显像管市场，年均收益几十亿……恐怕也就沈先生，才会觉得他们只是寻常，这时候居然还要睡懒觉，打发我们过来接罗伟才。” 摇了摇头，不敢继续说沈益的不是，宋志远将目光再度看向车外。 “你看看，几大巨头企业的负责人，好像都来了。” 正说着，桑塔纳旁边，一辆贴着京都车牌的奔驰车缓缓驶了过来。 车窗降下，从里面露出一张方正威严的中年男子的脸。 中年男子嘴唇深抿，眼神凌厉，只是淡淡看着，宋志远便感到心头生出莫大的压力。 他认识这人，报纸上常年有这位的形象出现。 那是褚俊贤，国内目前最大电视机品牌长城电子的董事长，以刚强霸道的形象著称整个国内电视机市场！ 第八十章 小卒 “你就是繁花电子的负责人沈益？” 褚俊贤看着宋志远，嘴里毫不客气地问道。 宋志远面色微微轻颤，但深吸口气后，却也还是沉稳回答道。 “褚先生，我是繁花电子生产部经理宋志远，沈先生在工厂中为迎接罗先生做准备，并没有过来。” 褚俊贤眉头一皱。 “宋志远？没听过，沈益不亲自过来，就让你这么个小喽啰前来接机？” “褚先生，沈先生……” “算了，不重要，反正就算他本人来了罗伟才大概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来不来也没有什么区别。” 褚俊贤毫不客气地开口打断了宋志远想说的话。 “你们繁花电子这些天的日子，想必过得不是很舒服？回去告诉沈益，想要竞争就光明正大地来，靠一些下三滥地手段取得胜利，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们长城电子对繁花电子的针对动作不会停止，等繁花电子倒闭之后，他沈益要还想创办什么企业，切记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说完，褚俊贤也没有给宋志远说话的机会，指挥司机将奔驰车驶离桑塔纳旁边。 只留下宋志远在车中，神色阴沉。 “老宋，你还好？这褚俊贤说话也太不客气了！” 徐雷有些担忧地看了宋志远一眼。 宋志远深深吐了口气，摇了摇头。 “没事，他有这么说话的资格……不过凭这几句话就想动摇我的心境给我施加压力，褚俊贤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徐雷咧嘴一笑。 “你没事就好，这褚俊贤真不愧是国内电视机生产领域第一人，这强势的样子，要不是我对老板有信心，还真未必能在他这一番话下无动于衷。” “但他特意跑过来一趟就是为了恶心我们这两个小卒子，也未免有些落入下层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到宋志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辆奔驰车。 “老宋，你在想啥呢？” 宋志远回过头来，看着徐雷轻声而坚定地道。 “徐雷，我们不会永远都是小卒子的，也许会有那么一天，等我们回头看时，发现他褚俊贤才是小卒子也说不定！” 他眼底的光芒透着股摄人心魄的意味，徐雷受他影响，也缓缓点了下头。 “嗯，你说得没错。” 但转眼他看到车外的景象，就又激动起来。 “老宋你快看，罗伟才出来了！” …… 罗伟才是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比国内绝大多数地位处于同阶的人物都要年轻，能做到这一点，一部分是科物浦企业用人不拘的原则，还有一部分当然是靠他自己的能力。 自他担任科物浦亚太地区负责人以来，每年科物浦在亚太地区的收益都稳步上涨，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他与东尼电子联手，挟制国内三色显像管技术的发展并直接出售成品显像管到国内市场，只这一项，每年科物浦从国内市场所攫取的财富，就高达数十亿，占亚太区总收益的一半以上。 也因此当他从科物浦总裁贾斯丁那里得知国内已经有一家电子企业掌握了部分更加先进的平面彩电制造技术时，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这种新型平面彩电一经推出，将会直接统治整个彩电行业的高档市场，届时不要说国内市场，即便是全球其他市场也一定会遭受巨大冲击。 贾斯丁指示罗伟才，一定要与这家神秘的国内企业取得良好联系，要是能将这部分技术与完整构想直接买下来自然更好，花费再多钱也在所不惜，要是无法直接购买技术，那也一定要与这家企业达成合作，双方共同开发研究这种新型彩电！ 罗伟才自然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但为了不让那家神秘企业掌握更多主动，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接触这家繁花电子，而是将拜访安排在了自己的例常视察活动中，并特意更改了视察第一站的地点。 这样即表现出了科物浦对这件事的重视，又没有显得那么的急不可耐。 一出同市机场，罗伟才便见到了机场外密密麻麻想要迎接他的人员。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老面孔，长城电子的褚俊贤，云台电子与KAL的负责人，以及其他一些实力背景同样弱不了哪里去的国内电视机生产厂家的老总们。 但罗伟才此时却无心迎接他们的恭维，只是与众人照例客套了几句之后，目光就放在了那些生面孔之上。 “请问哪位是繁花电子的人员？” 繁花电子？听到这个名字，在场一众老总们都是面色一变，一个月前繁花电子所做出的举动他们还历历在目，不少人还是其中的受害者，这时听到罗伟才亲自点名繁花电子，又结合他反常地将视察第一站定在同市，由不得他们心中不多想。 “在这呢！” 人群靠后的地方一位穿着普通的平头中年人大声喊道。 “我是繁花电子生产部经理宋志远，罗先生，我们等你多时了！” 罗伟才目光一亮，就要朝那边走过去。 但其他企业的老总们哪里愿意就这么放过他，褚俊贤上前一步，挡在罗伟才身前，笑呵呵地道。 “罗先生大老远跑到国内不容易，我老褚想你可想得紧，这次来了怎么也要给我一个面子招待你！咱们先去同市最好的酒店吃顿饭，等吃完饭再谈事情好不好？” 其他几位老总也是同样附和着，比起长城电子，他们本能地想要将突然得到罗伟才青睐的繁花电子排除在外。 然而往常很愿意和他们玩面子游戏的罗伟才这一次却是坚定地拒绝了。 “各位，下次，下次我一定去，今天有重要事情，大老板亲自交待的，实在对不住了！” 他轻轻推开众人的阻拦，向人群边缘的宋志远走去。 见他都搬出科物浦的老总了，在场众人都是唬了一跳，不敢再拦，但他们心中的不安却是更加浓重。 宋志远看着被人群簇拥的罗伟才向他坚定走来，一时间心中竟产生了感动的情绪，不由得看了那边脸色阴沉的褚俊贤一眼。 现在，他还会被对方仅仅视为一个小卒吗？ 第八十一章 震惊的罗伟才 “宋经理你好，请问你们繁花电子的沈先生何在？” 走到宋志远身前，罗伟才主动伸出手来与他握手，脸上没有丝毫倨傲之色。 宋志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道。 “沈先生在工厂正等着罗先生的大驾光临，罗先生若是没有其他安排，我们现在就去繁花电子厂？” “如此甚好，我已经等不及了！” 罗伟才轻声笑道，随着宋志远的指引坐上那辆桑塔纳。 片刻后车辆发动，余下一地的老总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跟上去！” 诸多豪车纷纷发动，吊在了桑塔纳的后面。 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繁花电子厂的厂房，这一见面，繁花电子厂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与绝大多数国内电子厂的形象区分开来。 整体银白色的建筑群体以及干净简洁规划的道路和两旁设施，给人一种极重的未来科技感，与当下大多数灰暗杂乱的电子厂房截然不同，看起来不像是工厂，反而更像是一座研究所。 罗伟才眼中的好感一下子便冒了出来。 “贵公司所展现出来的格局，从建筑风格上便可见一斑，难怪你们能有那么前卫的想法。” 宋志远和徐雷相互对视一眼，嘴角均是浮现出一抹轻微笑意。 这可是沈益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指挥益民集团员工做出的改变，就是为了在这时候让罗伟才心中产生他们想要的第一印象。 “这些只是表面形象，繁花电子厂的真正核心在于我们的研究部门，其中的关键点接下来沈先生会与罗先生您详谈。” “好！”初次在国内见到这样的建筑风格，罗伟才心情微微有些振奋，“我现在更加期待见到你们的沈先生了！” 后方一长溜奔驰奥迪林肯车中，众人也为这与众不同的工厂构造所惊，而惊讶之后，褚俊贤等一众老总，都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们此刻逐渐意识到了，原本并不是很放在他们眼中的繁花电子，恐怕比他们所想的要难对付得多。 桑塔纳在一座工厂大门前停了下来，在那门前位置，站着繁花电子厂的一众高层，最前那道年轻身影，正是沈益。 罗伟才在车上看到沈益时心中就有所预感，而在下车后听到宋志远为他介绍，就更是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惊讶之色。 “我在国内这么多年，在任何一个领域都还没有见过像沈先生你这么年轻有为的人，你真的是……太年轻了！远超我的意料，我想也远超贾斯丁先生的预料，他原本还以为沈先生是一位和他一样有些睿智思想的中年人士呢！” 沈益伸出手去轻轻与他握手，脸上浮现出平静的笑容。 “国内和我一样的年轻人其实还有很多，我也只是其中一个不怎么特别的小角色而已……而且以年龄来评定一个人的能力，本身就是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做法。” “这倒的确。”罗伟才笑着道，“我现在就期望沈先生你究竟能带给我多大的惊喜了，就算你的年纪再年轻也不妨碍这点。” “那就请。”沈益招呼罗伟才往工厂内部走去，回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那些国内电视机企业的老总们，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褚俊贤等人听着罗伟才与沈益之间的谈话，有些心急难耐地想要跟进去，但以徐雷为首的一干繁花电子厂保安，却将他们拦在了门外。 “不好意思，各位，工厂重地，还请不要随意乱闯。” 褚俊贤等人在国内电视机生产领域纵横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当下就忍不住想要直接冲进去，但看了看徐雷和几位工厂保安的高大身形，最终还是忍下了这口气，阴沉着脸坐车离去。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接下来就繁花电子与罗伟才交洽这件事，还会做出更多准备，但这些已经不在繁花电子众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另外一边，罗伟才一边参观着电子厂的内部构造，一边止不住地赞叹。 “不亲自来贵工厂一趟，无法深刻体会到贵工厂超出国内同行的想法，我回去之后，一定要将所见所闻尽数汇报给贾斯丁先生，相信他听了之后，会比我更加期待与沈先生的会面的！” 沈益笑着没有说话，带领罗伟才走到工厂最内部，打开其中一间紧闭房间的大门。 “这里面就是我们公司最新的研究成果了，当然目前还只是完成了一个初步构想，离投入商业化生产还远远不够，希望罗先生看到之后为我们保密，我们也不想在新产品问世之前，就受到多方目光的关注。” “这是自然。”罗伟才满口答应，而后便在门后，见到了以卢高轩为首的一干繁花电子厂研究人员，以及摆放在房间中间的那一台平面彩电样品。 说是样品，其实也只是一台拼接而成的散装机器罢了，罗伟才甚至还能从其中认出属于科物浦的三色显像管的东西，但这已足够给他带去极大的震惊，尤其是那块完全平整的玻璃平面，更是之前沈益向贾斯丁透露出来科物浦完全没有掌握的东西。 “你们……竟然都已经做出样品来了吗？这……这能播放成功？” 罗伟才一时间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起来。 沈益笑着，朝卢高轩示意了一下。 卢高轩将这件几乎散开的机器通上电，按下按钮。 屏幕一阵闪烁之后，清晰的彩色画面在平面玻璃上显示出来。 “这其实算不上是样品，只是我们将自身所掌握的一些技术与科物浦的核心三色显像管结合起来，组建成的一款彩色电视机，事实上没有掌握核心三色显像管生产技术的繁花电子，想要将这个产品完全独立生产出来，还需要至少十几年的时间。” “而如果让财大气粗且研究能力强大无比的科物浦来进行相关研究的话，恐怕一年之内就能有完整的产品问世。” 沈益恭维的声音在罗伟才耳旁响起，但罗伟才却丝毫感觉不到喜悦，反而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第八十二章 与科物浦的合作 平心而论，罗伟才之前看到繁花电子厂的桑塔纳座驾和并没有多大的工厂规模时，虽然嘴里说着对繁花电子的期待，但其实并没有多么看重繁花电子的实力。 在他看来，繁花电子对科物浦最大的吸引力，仅仅只是沈益那精准到不可思议的研究思维与方向以及部分能为科物浦省下一些时间的技术储备。 这些东西中，沈益所展现出来冰山一角的研究思维与方向才是科物浦必须要得到的东西，那能为科物浦规避掉几乎无穷无尽的弯路直达最终目标，其中省下的时间和财富不可估量，但一家这么小规模的国内电视机生产厂商对于这一点的认识和欲望能达到多少呢？罗伟才本来觉得自己甚至花费不了多少代价就能得到这些的。 但现在看来却远不是这样，外面的工厂形象可以伪装，真实的产品却伪装不了，眼前这台看起来几乎被拆成零件的样品，展现出了繁花电子令人震惊的野心！ 如果这东西出现在长城电子或者云台电子、KAL这国内三大品牌的厂房里，罗伟才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出现在这么一家小小的工厂中，却只能让罗伟才感到瞠目结舌。 无论繁花电子此刻是多么小型的一家企业，在罗伟才心中，它的地位都已经超过三大品牌了。 因为就如同沈益所说的那样，有了这些繁花电子所提供的东西，科物浦想要完全掌握能够投入工业生产的新型显像管，根本不需要科物浦集团内部所预测的两年时间，最多只需要一年就够了，甚至半年也有可能！ 这个时间意味着，就算此刻其他国际大型电子企业与他们同时进行相关研究，也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他们的进度！ 而等其他电子企业也研究出同样的平面彩电技术，市场早就被科物浦完全占据。 但这也是罗伟才感到苦涩的原因，繁花电子不是非得和科物浦合作不可，若是繁花电子转而投向东尼电子等其他国际大企业的怀抱，科物浦同样追赶不上。 那便意味着国内高档彩电市场的大幅度沦陷，损失的金额数以十亿记！ 甚至还有可能对整个国际市场都会产生冲击。 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已经完全无法达到目的，罗伟才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沈先生，不知道贵公司需要多大的代价，才肯将繁花电子以及所掌握的平面彩电相关技术和完整想法全部售卖给科物浦集团？我代表贾斯丁先生，愿意接受任何贵公司有诚意的要求！” “原来你们还有收购的想法吗？”沈益轻笑起来，“虽然我并没有出售的想法，但也不介意听听你们的诚意。” 罗伟才郑重道：“沈先生您也知道，繁花电子目前所有的其他产品和相应技术，对于科物浦来说都没有多大价值，唯有你现在展示给我看的东西，为了这个，科物浦集团愿意付出两亿元的巨资，全资购买繁花电子！” 轰的一下，罗伟才所抛出来的这个价格，一下子将整个房间内除沈益外的所有人都吓懵了，连同最清楚平面彩电市场的卢高轩，也忍不住为罗伟才背后的科物浦的大手笔所侧目。 那可是两亿啊，在场绝大多数人别说没见过，甚至就连想都不敢想。 宋志远等人私下为繁花电子估值，即便加上沈益这个因素，也最高估到几千万而已。 他们差点就想要代替沈益答应下来了。 但沈益听到之后，眼神却只是微微变化了一下就恢复正常，依旧是平静地笑着道。 “这还真是一个非常有诚意的价格，如果我不想在电视机生产领域有所发展的话，一定会忍不住答应下来。” 这样都不行吗？罗伟才止不住地露出懊恼之色。 其实科物浦内部给出的定价只是一亿而已，两亿价格是贾斯丁在他临行前所授予他的临时增价资格，为了直接拿下平面电视机生产技术，罗伟才不惜将所能付出的最高代价直接砸在沈益和繁花电子头上，却还是低估了沈益的野心。 不过除了直接收购之外，科物浦也不是不能接受其他合作形式。 罗伟才迅速将失落的情绪调整好，轻笑着道。 “看来沈先生想要的比我想的更多啊，不知道沈先生觉得怎样合作才好呢？” 沈益一双眼睛立刻笑眯了起来，满眼都是狡黠的意味。 “很简单，我们两家企业合伙创建一家新公司，专门用来研究生产平面三色显像管，你们科物浦出人才和资金，占公司股份的51%，而我们繁花电子则出相应技术和另一部分人才，占公司股份的49%。” “怎么样，这对你们来说很划算？只需要投入几千万的研究资金和一些研究人才，就能获得这项领先全世界市场至少三年以上的产品！” 这样你才是最划算的！罗伟才忍不住内心吐槽。 无论有没有这项技术，在全世界的高档彩电市场中，科物浦都占据着霸主地位，得到了这项技术会让他们的市场份额再度提升，但已经到达一个界限，要提升很多也不可能做到。 只是一旦失去这项先进技术，恐怕很短时间内市场份额便会受到极大冲击，损失起来难以估计。 而如果与繁花电子合作，搭上科物浦顺风车的繁花电子短时间内必定飞速崛起，一跃而成国际大型电子企业，虽然与科物浦这种巨头还是无法比较，在国内市场中称王称霸却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这其中还有更加麻烦的因素，与繁花电子展开合作，科物浦所竭力避免流失出去的三色显像管生产技术就很难再保密了，这对科物浦而言，同样是一个难以忍受的事情。 罗伟才斟酌着，提出另一个方案。 “沈先生，我们愿意和繁花电子展开合作，但合作方式再做一些更改如何？由科物浦方面出所有的研究资金与研究人员，繁花电子只需要投入你们现有的技术就行了，股份比列还是按照51%和49%来。” 但这被沈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没有我们繁花电子的研究人员参与其中，你们怎么知道在研究过程中究竟应该避开哪些弯路？要是因此导致研究进程的落后，损失算是谁的？” 第八十三章 合作达成 对于沈益提出来的这点，罗伟才无言以对。 作为接触平面彩电生产技术最早也是对平面彩电生产技术理解最深的一批人，繁花电子的相关研究人员不亲自参与其中的话，难保新成立的研究公司不会走进什么弯路中去。 这样也就失去了与繁花电子合作的目的，除非繁花电子愿意将相关研究人员直接出售给科物浦。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沈益脑子昏掉了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科物浦也不可能直接挖繁花电子的研究成员，不说这样百分百会与繁花电子交恶，早在卢高轩等研究人员刚加入繁花电子时，沈益为了保障繁花电子的利益，就与这些研究人员签订了条例极为苛刻的保密协议，这也是国际所有研究部门约束名下员工的通用手段。 于是找不到其他出路的罗伟才只能妥协，将沈益的要求提交给背后的科物浦欧洲总部。 科物浦总部连夜商讨，第二天通过罗伟才给了沈益回复：科物浦愿意与繁花电子展开合作，但对于繁花电子参与研究的人员数有所限制。 他们只愿意繁花电子派遣出一名研究人员参与其中，负责指导新创研究公司的具体研究方向。 沈益表示同意，却又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他希望科物浦集团将其所掌握的液晶显示技术三代，也就是STN-LCD的技术出售给繁花电子。 这又引起了科物浦集团的极大重视。 液晶显示技术是科物浦集团的另一个研究重点，也是如今时代被人提出将要取代显像管技术成为下一时代的主流显示屏的技术。 虽然此时的液晶显示技术三代STN-LCD还只能用在电子表等小型屏幕上，成熟的能应用在大型屏幕上的四代技术的开发还遥遥无期，而且除液晶显示技术之外，等离子显示技术呼声同样很高，按理来说如今的液晶显示技术三代对科物浦而言价值远远没有即将成熟的平面彩电技术珍贵。 但科物浦作为海外企业，却下意识地拒绝对国内企业的技术扶持，双方经过长时间拉锯，最终科物浦集团同意将二代液晶显示技术TN-LCD以及部分三代显示技术出售给繁花电子，繁花电子若是想凭此独立研制出成熟的三代技术，保守估计还需要一年时间。 但这对沈益来说已经足够了，科物浦集团要真是好心地将三代技术完整地出售给他，他反而要担心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而且以目前繁花电子的实力，还购买不起完整的三代技术，事实上就算是二代技术加上三代技术的部分，也需要整整两千万的售价，同样不是现在的繁花电子能够承受得起的。 沈益与科物浦集团商量，这部分资金将在新公司盈利之后，自动从新公司的盈利中扣除。 如此等沈益与科物浦集团就双方的合作内容完全达成一致之后，罗伟才已经在繁花电子停留了一个星期了。 这在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诸多媒体争相报道，所有相关从业人员都在猜测科物浦与繁花电子之间的关系，连沈益自己也没有想到，繁花电子竟然以这种方式，再度火了一把，知名度和销售额直线上升，俨然已经成为了国内电视机品牌中的又一颗新星。 2月11日，在褚俊贤这些国内大型电子企业的老总们眼中，“狡猾的”繁花电子，终于将罗伟才“释放”了出来。 众人无从猜测这一星期之内罗伟才与繁花电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能从罗伟才走出繁花电子后脸上的满意笑容中，意识到双方应该是达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合作。 只可惜信息太少，谁也猜不出来这两方合作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三大品牌的老总们有更为担心的考量，在罗伟才从繁花电子厂出来，甚至还没来得及与沈益等人道别时，褚俊贤等三大品牌的老总便围住了罗伟才，问出他们此刻最关心的事情。 “罗先生，今年科物浦对国内企业投放的三色显像管数量与比例，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罗伟才被这些人突然抛出来的问题砸得有些懵，这才想起自己这次来访繁花电子，所用的乃是视察国内市场并重新与国内各大电子企业商议合作事宜的名义。 只是这些天需要应付沈益和科物浦总部两边，忙得焦头烂额，都有些将这件事遗忘了。 见罗伟才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褚俊贤本能地觉得事情有问题，紧跟着问道。 “我们公司去年一共向科物浦订购了五十万台三色显像管，今年还想要在此基础上追加五十万台，全年一共一百万台三色显像管，这一点能够满足吗？” 云台电子和KAL的老总，也满是关心地看着罗伟才。 罗伟才想了一下，斟酌着道。 “褚先生，我觉得您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此事才好，我目前不建议您追加更多的订单，甚至希望您在去年的基础上再降低一些。” 彩电技术更新换代在即，罗伟才预测旧有产品最多会在一年内被淘汰掉。 三大电子企业若是在年初就花费大代价订购大量旧式三色显像管产品，等新的平面显像管问世，这些产品就无疑会砸在手中，造成大量亏损。 无论是从商业道德上还是就双方间愉快的合作关系，罗伟才都不想这件事发生。 但迫于保密协议，他也只能委婉地进行劝解。 可这句话在褚俊贤等人听来，就是明确地拒绝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将目光放在了罗伟才身旁，笑得一脸诡异的沈益身上。 褚俊贤冷哼一声。 “科物浦削减我们的供应量，不会是想要将其中一部分提供给繁花电子？” 罗伟才闻言，知道褚俊贤误会了自己话语中的意思，但对于这一点，他也没办法进行否认。 “科物浦接下来一年中将会提供给繁花电子一共五十万台三色显像管，这是我们双方间的合作内容之一……” 第八十四章 东尼电子的介入 果然如此！ 听到罗伟才这句话，褚俊贤等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个想法。 褚俊贤继续追问道。 “那以罗先生看来，科物浦今年最多能向我们长城电子提供多少台三色显像管呢？” 罗伟才看了沈益一眼，想了片刻，道。 “我认为，三十万台是个合适的数量，但如果褚先生坚持的话，科物浦最高可以向你们提供五十万台三色显像管，云台电子和KAL也是一样。” 褚俊贤等三大电子品牌的老总都是脸色一变，三大品牌之外的电子企业老总更是直接哗然。 连三大品牌的供应量都被削减到这种地步，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小企业了。 而繁花电子所得到的供应量却是一跃与三大品牌并肩，隐隐要成为国内电视机第四大品牌的趋势。 这一点在场众人几乎都接受不了。 但他们再怎么无法接受，科物浦作为上游供应商，所作的决定也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褚俊贤等人愈发觉得繁花电子神秘无比，也多出来对自家企业命运的担心。 罗伟才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却无法对此作出能让众人安心的解释。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若是将实情和盘托出，众人是会理解科物浦的做法而感觉到安心，还是看到一个即将急速崛起的繁花电子而更加的不安心。 虽然此时的繁花电子在众人看来已经足够崛起了，但他们一定想不到只需要一年时间不到，繁花电子就有可能成为国内电视机生产领域的绝对霸主！ 叹了口气，罗伟才选择了沉默。 但就在这时，一道口音古怪的声音却是从场外传了进来。 “诸位国内朋友们，不用担心！科物浦无法提供给你们更多的三色显像管，我们东尼电子却很愿意与各位展开更深度的合作！” 人群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数位西装革履穿戴整齐严谨的人物从一辆阿库拉车上走下，当先一人三十岁左右，梳着三七分的分头，笑容灿烂无比。 沈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知道这人，东尼电子驻国内代表中和康介，从地位上而言，不比罗伟才差上多少。 东尼电子是国内高档彩电领域除科物浦之外的另一家海外巨头，与科物浦只向国内市场销售彩电中最重要的部件三色显像管不同，东尼电子却是将他们的成品也直接投入国内市场销售，并且占据了目前国内高档彩电所有品牌中最大的市场份额，足足达到了40%以上！ 也正是因此，包括三大品牌之内，国内电视机生产厂家都不怎么愿意与东尼电子合作，从他们那里进购三色显像管。 谁也不想自己的直接竞争对手在取得最大的市场蛋糕之后，还能从他们身上再攫取一部分财富，尤其这个竞争对手还是国外企业。 但此时此刻，在科物浦“抛弃”了他们的时候，褚俊贤等人已经没有其他更多选择了。 当下便有不少人犹豫起来，甚至直接向中和康介走去。 其中便包括了KAL的人。 中和康介脸上笑容简直笑成了一朵花，又看向还在犹豫的其他企业老总。 “诸位，你们还在犹豫什么？我东尼电子可用来出售的三色显像管存活可并不是很多，先到先得哦！” 这话一出，剩下的人瞬间放弃犹豫，也纷纷向中和康介走去。 罗伟才对此无动于衷。 东尼电子是科物浦在亚太地区最直接的竞争对手，要是东尼电子因为这件事，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扩充三色显像管产能上，他甚至乐见其成。 沈益却是在众人背后喊了一声。 “褚先生，诸位！签订合同的时候，各位最好分成数次提货，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褚俊贤和云台电子董事长闻言，转头看向沈益，眉头皱了起来。 沈益不再说话，他对这些人只限于点到为止，他们要是因此避开了什么灾难，那是他们的能力。 要是避不开，那也和他无关。 另外一边，中和康介听到沈益的话，却是若有所思。 沈益微微一笑。 前世记忆中，平面彩电技术正是东尼电子率先推出完成品的，正是因此，之后在电视机生产领域，东尼电子始终压了科物浦一头。 现在的东尼电子应该已经开始了平面显像管技术的研究，但这中间他们走了很多弯路，要到九四年才正式推出成品。 沈益要是心狠一点，再过两年与科物浦展开相关方面的合作，能让东尼电子陷入更大的泥潭之中，但他却等不了那个时间。 给他这两年的发展时间，沈益有信心将繁花电子的总体实力提升到与东尼电子不相上下甚至更进一步的程度，毕竟接下来几十年的电子产品市场发展趋势，他了然于心。 而比起打击对手，他更喜欢将自身实力提升到足以令对手寝食难安的地步。 现在尽管开心，等再过半年时间，看你还能不能继续笑得出来！ 看着中和康介脸上的灿烂笑容，沈益和罗伟才心中冒出了同样的念头。 …… 繁花电子厂中发生的这件事，随着众人的离去不再被人继续提起，但所产生的影响，却是一直延续了很长时间。 不过这些都不在沈益的考虑之内，他当下最重要的两样工作，一是挑选能加入新公司的研究人才，二是准备接收科物浦集团出售给他的十万台三色显像管，搭建属于繁花电子的彩电生产线。 研究人才那边，沈益有早就准备好的人选。 本来这件事卢高轩去做最好，但繁花电子目前还缺不了他坐镇，所以这项艰巨任务就落在了卢高轩之前的公司伙伴，同为电子信息工程领域的大牛苏向文头上。 卢高轩在加入繁花电子之后不久，就将志同道合的苏向文也拉到了繁花电子的战车上。 苏向文表面上的任务是协助科物浦方面共同研究出平面显像管，真正的目标却是借此机会掌握三色显像管全部生产技术，为接下来繁花电子能够独立生产三色显像管做准备。 第八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危机 苏向文本人对此也早有准备，这点沈益丝毫不用担心，只需要通知一下就行。 另一方面，彩电生产的工作，却需要沈益花费大量精力去做准备。 虽然科物浦方面同意了沈益延后付款的方式，但以目前繁花电子的产能，还远远消化不了这五十万台三色显像管。 沈益一方面需要尽可能快地扩充产能，另一方面则要加大宣传力度，不仅是在同市和皖省，在全国领域都要将繁花电子的知名度打出来。 要不然产能上去了，销售却跟不上来，繁花电子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而在这个紧要关头，却是出了一件令沈益无法接受的事情。 长丰商场那边，突然拒绝与繁花电子的合作，将所有繁花S1型黑白电视机全部退了回来。 这对繁花电子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噩耗。 繁花电视机之所以能在同市乃至皖省卖得这么好，除了自身产品足够吸引消费者之外，长丰商场的配合宣传也功不可没。 自双方合作两个月来，繁花电子虽然赚的盆满钵满，长丰商场却也收获了不少利益，双方都很愉快，沈益实在不明白为何长丰商场会突然拒绝与他们合作。 但在他还没来得及上门讨要一个说法时，长丰商场那边的陆诗曼便带着黎经理一起，亲自赶到繁花电子厂向沈益说明其中缘由。 这依旧是以三大品牌为首的国内电子企业联合对繁花电子施加的压制措施，他们向长丰商场让出一部分利润，借此换取长丰商场不再与繁花电子合作。 其实之前这些电子企业便施行了这一策略，只是当时他们的让利程度还不算很大，而且负责与繁花电子合作的陆诗曼本身坚决反对，所以这一策略并没有起到效果。 但这一次这些电子企业突然大大增加了让利幅度，且绕过了陆诗曼直接与长丰商场的同市兼皖省负责人，陆诗曼的大哥陆文茂商议，所以策略成功得到执行。 陆文茂架空了陆诗曼的权力，不让其再插手与繁花电子的合作，自己则是同意了那些电子企业的要求。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大哥也真是的，我跟他说了不知道多少次长丰商场要保持中立态度，不能成为商业倾轧的手段和筹码，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就是不听！” 沈益的办公室里，陆诗曼和沈益抱怨着，又安慰他道。 “你先别担心，我已经将情况反映给我爸了，他人现在在外省，等他腾出手来，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沈益却没办法因为她这句话高兴起来。 先不说这中间一来一去，会耽误多少繁花电子赚钱的时间，就算最终陆长丰的处理意见出来了，也未必会是繁花电子想要的结果。 生意人最看重的是利益，沈益可不会奢望陆长丰的立场会在他这边。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陆小姐，既然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那我们繁花电子暂时保留起诉长丰商场的想法，不过就算最终事情得到了解决，我们也不会轻易原谅长丰商场对繁花电子造成的伤害，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 “现在，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陆小姐可以请回了，我们接下来还要尽快处理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恐怕没时间继续招待你们了！” 心情烦躁之下，沈益对陆诗曼说话便不再怎么客气，陆诗曼有些幽怨地盯了沈益一眼，没有停留，起身向办公室门外走去。 但在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她却停住了脚步，转身对沈益郑重道。 “沈先生，不管你相不相信，自始至终，我都不同意我大哥的做法！而且我相信像沈先生这样出色的人，是不会被这点困难打倒的！接下来我会尽我一切努力，说服我父亲让我重新负责和繁花电子的合作，如果我成功了，还希望沈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益脸色漠然。 “这件事，还是等结果出来之后陆小姐再来和我谈。” 看着他的脸色，陆诗曼幽幽叹了口气，神色黯淡地离去。 但在离开繁花电子厂之后，陆诗曼脸上表情却又瞬间恢复正常，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这家伙还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我都这么表现了，他连和我多说一句话的想法都没有！” 黎经理在一旁有些无奈地道。 “小姐，我都跟你说了没必要用这些小手段的……今天我们就不该来，沈益这时候对我们长丰商场的怨气太大了，哪可能给我们好脸色看！” “这你就不懂了！”陆诗曼眼中浮现出笑意，“出了这档子事，要是我们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心中对我们的怨气才更大，我们第一时间上门解释，虽然看起来他不会原谅我们，但是事情过去之后，他会记得我们的行动的！” “可是这次的事情能过去吗……” 黎经理脸上表情更加无奈。 陆诗曼龇了下牙。 “必须得过去，我第一次和人合作，还是这么优质的合作伙伴，大哥他说拒绝就拒绝了，哪有这么容易！” “等会儿我就离开皖省去找我爸告状，我就不信了，我爸那么疼我，我又占理，他会不听我的？” 哼哼两声过后，陆诗曼又转头看向繁花电子厂方向。 “当然了，要是繁花电子厂这段时间能搞出什么大动作，我的工作就更好做了……” 电子厂内，办公室里。 将沈益与陆诗曼见面全过程都看在眼中的宋志远面色担忧地向沈益问道。 “沈先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不单单是长丰商场，同市其他商场，在此之前也都拒绝了和我们之间的合作，现在我们繁花电子在同市都快销售无门了！” “而且我担心这种现象会在皖省其他城市也复制下去，这样对我们繁花电子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先别慌，他们能收买同市所有的商场，甚至包括长丰商场，但有一家商场，他们绝对收买不了！” 沈益安慰了宋志远一句，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