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毒妃路子野》 第1章 魂穿异世 东陵王朝,夜黑风高,帝都城外十里的一处私人庄园内,正上演着血腥的杀戮。 “嘭”的一声,慕卿宁只觉得浑身一阵剧痛,顺着她周身的神经遍布她的四肢百骸。 空气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周围全是杂乱的惊叫声跟喊杀声。 突然,慕卿宁只觉得自己身上一沉,让她猛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带着寒意的钢刀正朝着她砍下,眉头一拧,凌厉的眸子泛起一层森冷的光。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敢跟她堂堂神医阁的创始人动刀子,绝对是活腻了。 素手一翻,一把精致的匕首忽然出现在她掌心,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直接迎了上去…… 不过是几个瞬间,距离慕卿宁近的黑衣人纷纷倒下,每个人的脖颈都有一道明显的血痕。 娇小的身形站在死尸中间,鲜血顺着匕首直流而下,犹如地狱修罗般的气势一下子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慕家遗弃的嫡女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仅剩的三个黑衣人早就连肠子都悔青了。 “卿宁……” 慕卿宁转回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正捂着嘴巴,一脸惊恐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她刚刚扑到她身上的那个人,想用身体为自己挡刀? 她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所以,自己这是穿越了? 不对啊,那这匕首是哪来的?难道…… 慕卿宁的瞳孔因为震惊不断放大,想到自己在现代建造的隐秘实验室,没人知道,那其实只是基因转座,根本没有实体。 她轻轻的闭上眼睛,又带着些许的忐忑睁开,眼前果然出现了她的实验室。 中西医药品,手术设备,应有尽有,全部是她精心挑选后存放在里面的。 一场实验爆炸,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老天竟然会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看着身边一脸担忧的女人,慕卿宁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 上一世,所有人都在羡慕她的自由自在,却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她曾经的孤苦无依,没想到,异世重生,却让她有了亲人的疼惜。 剩下的那三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想趁着慕卿宁不注意偷袭,没想到才刚到跟前,就又倒下两个,剩下那一个举着刀子,两条腿颤颤巍巍的看着慕卿宁,“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是老爷,是老爷说不能让大小姐活着……” 老爷? 自己这具身体的亲爹? “这不可能!” 旁边的沈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十几年的夫妻感情,把她赶到城外庄子还不够,如今竟然还想杀了她们。 “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听说七皇子这次去边境受了重伤,说就算是救回来,也没几年好活了,但是二小姐跟七皇子有婚约在身,为了慕家以后,老爷就打算让大小姐顶替二小姐……” 所以,为了防止自己乱说露馅,就要杀人灭口? 果然是亲爹! “那我就送你一程!” 慕卿宁冷然出声,眸中寒光乍现,鲜血从黑衣人的脖颈喷涌而出,旁边的沈氏惊叫出声,还不等她说话,一阵杂乱的声音从墙外响起,紧接着一道黑影快速闪进院内假山,随之而来的又是几十道黑衣人。 看着像下饺子似的黑衣人,慕卿宁嘴角抽了抽。 这是把他们家院子当后花园了? 黑衣人派对? 直到这些人在看到他们之后,直奔他们而来,慕卿宁才看向旁边的沈氏。 “你进去躲好,我不叫你就不要出来。” “可是你……” “快进去!” 眼看着黑衣人越来越近了,慕卿宁的表情更加严肃,直接把沈氏推到了屋子里面。 很快,慕卿宁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几个黑衣人跟刚才那几个明显不一样,武功身法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而且,墙边那里打的更凶的是谁啊? 还不等她问,只见那人直接上墙而走,身后几十个黑衣人马上追了过去,留下慕卿宁拿着匕首,摆着架势,跟闹着玩似的。 不过她并没有就这样放心的离开,刚刚把这些黑衣人引来的人可不仅仅只是路过那么简单。 循着刚刚那人走过的地方,慕卿宁慢慢接近假山,越是靠近,她心里的不安感就越是不断扩大。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明知道那里一定有人,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气息的存在。 作为神医阁的创始人,她除了有一身的医学绝技,最让她引以为傲的,就是她敏锐的观察力了。 没有人知道,就连她这人人忌惮的硬气功夫,在她看来,都要排在她的敏锐度之后。 所以她才能在别人都注意不到的时候发现,那个人还留了个人在假山里面。 “呵……” 一声轻笑从假山里面传出,把慕卿宁吓了一跳。 这是发现她靠近了?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刚开始慕卿宁还以为是院子里那些死尸散发出来的,现在看来,这里的味道似乎来自于假山里面。 慕卿宁试探着靠近,才刚刚走进假山的洞口,就看到一个20岁左右的男人,一身玄色锦袍的坐在地上,如墨般的长发高高束起,五官俊郎,一双眸子沉如死水。 只是一眼,慕卿宁就可以确定,这个男人的眼睛看不见了,可他眼睛的方向却始终保持在慕卿宁的方向。 纵然不合时宜,慕卿宁仍旧没能忍住,轻声赞叹。 “好漂亮!”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对于向来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她来说,实在是有点不想移开眼睛。 “看够了就出去。” 男人靠着假山,手掌握拳,额角上的青筋紧绷,明显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慕卿宁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轻嗤一声,不但没有退出去,反而走的更近了。 “小伙模样不错,就是脸皮厚点。” 在她家里让她出去,还讲不讲理了? 第2章 她是颜狗不是舔狗 视线从男人的脸上移到身上,就看到满身的伤痕,每一道伤口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带着浓重腥气。 尤其是其中的一条腿上,还插着一支羽箭,上面全是倒刺。 “哟,受伤了?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听到她的话,男人眉头一皱,没有回答。 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可自小练就的本事还在,这个女人刚刚打架的时候身法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很像是训练有素的暗卫,甚至比暗卫更加干脆。 这一点他绝对不会听错! “啊,你干嘛?” 手腕猛的一疼,让慕卿宁差点没忍住动手。 “你干嘛?” 男人的大手钳制着慕卿宁的手腕,周身涌现出一股杀气。 “我学过一些医术,只是想看看你的伤要不要紧,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理由!” “理由?理由就是你长得好看呗。” 好看也能成为救人的理由? 趁着男人愣神的功夫,慕卿宁狠狠的一甩手,把男人的手给甩开。 “你爱治不治,反正呢,你身上的毒已经发作了,现在还只是看不见而已,等再过几天,你就等着招苍蝇。” 慕卿宁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长的好看了不起啊,虽然她是颜狗没错,可她不是舔狗。 就在她快要走出假山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嗓音。 “等等!” “你让我等我就等啊,你算老几啊。” 慕卿宁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脚下的步子却始终还是没有再迈出去,似乎在等着男人给她一个留下的理由。 男人坐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讲话,所有人见到他,不是阿谀奉承,就是笑里藏刀,像她这般直白,却又无所顾忌的,还是第一人。 “怎么,你也想不到留我的理由是不是?那我走了……” “因为我长的好看。” 不管怎么说,他身受重伤,中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仅仅半天,眼睛就看不见了,可见这毒的厉害。 虽然他不确定这个女人所谓的学过医术到底是学到什么地步,可自己现在这样,哪怕是简单的包扎,少流点血,多保存点体力,也是好的。 “因为我长的好看,要是就这么死了的话,对你来说,是种遗憾。” 男人似乎对自己的样貌非常自信,这些话说的毫无压力,慕卿宁站在那里,几息之后,终究还是转身走了回来。 一边走一边叹气,在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 慕卿宁习惯性的为男人把脉,刺骨的寒意从男人的手腕处传出,让慕卿宁狠狠的皱了皱眉。 再看看男人身上的伤,几乎都是奔着致命的地方去的,而且很多地方中的毒还都不一样。 这是怕他不死啊。 意念一动,她在现代的实验室再次出现在眼前,虽然规模不大,却一应俱全。 左边是中医药材还有银针,右边是西医西药,正中间往里是她存放手术设备的地方。 虽然刚刚已经知道了实验室跟着自己穿越过来了,可再次确认,还是难免激动。 慕卿宁发现,这个男人看不见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起码用针管打麻药省事多了,不需要解释自己的东西是哪来的。 “你别动啊,可能会有点疼,麻了就告诉我。” 这是慕卿宁的特质麻药,药效很快,确定了男人的腿真的只有麻的感觉,完全动不了了之后,这才挑了挑眉。 “好了,我们谈谈条件。”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身份不一般,那要是自己现在救了他,回头他杀自己灭口怎么办? 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她与眼前这个男人…… 这组合不对啊。 意外的,男人并没有生气。 “你想要什么?” “我呢也没什么想要的,就是想要好好活着。况且,你身上的伤倒是好办,难办的是你身上的毒,一时半会我也没招。万一一会儿你恼羞成怒……” “放心,我还没那么小气。” 男人说着放松身体,倚着身后的假山,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这么信得过我?” “你要是想杀我,我现在也没办法,不如赌一把。” “拉倒,信你我不如信鬼。” 实验室里的麻药有限,她也只给这个男人用了一支,再多她可舍不得。 所以,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这个男人的两只手估计就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不过承诺终究是要下来了,慕卿宁也不矫情,这个男人要是反悔,大不了同归于尽就是。 她先是把男人腿上的羽箭拔出来,因为倒刺的关系,扯出来不少的血肉,男人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肉有被撕扯,却只感觉到麻,而不是疼。 这让他有些意外,却忍着什么都没有问。 慕卿宁快速止血后,拿出手术刀,准备把伤口周围的烂肉给刮掉,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沈氏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异响,慕卿宁猛的站起身,还不等她手里的手术刀扔出去,有人已经比她先一步动手。 石子准确的打在那黑衣男子的手腕上,力道精准,让他既没有办法杀人,又成功的把沈氏击倒。 “暗一,过来!” 眼睛看不见,却能精准的找准方位,投掷出的石子又快又准,即使是慕卿宁自己,都不敢确定能不能做到这一步。 察觉到假山这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暗一立刻冲了进来,看到拿着手术刀的慕卿宁,大吃一惊。 “你是谁,要对我家主子做什么?” 看着他防备的样子,慕卿宁冷笑一声。 “你应该感谢你家主子救了你一命,要不然,现在你已经在阎王那里喝茶了。” 如果刚刚出手的是她,即使躲过她致命的一刀,也绝对躲不过她的毒。 “你……” “暗一,好了,把那位夫人送回房间好好安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主子!” “去!” 暗一这才低下头,默默的退了出去,守在假山外面。 “没看出来啊,你还挺识时务!” 第3章 我没死你们很失望? 知道自己本事不愿意被外人看见,就不让下属进来,这是把命赌在自己身上了? “你就真不怕我害你?” “你要是想害我早就动手了,不需要等到现在。” 男人声音仍旧很淡,似乎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完全不是在赌命。 慕卿宁轻笑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开始给他刮掉腐烂的肉,然后把箭的周围划开,准备好止血跟消炎的药物,然后才开始拔箭。 男子能够明确感受到肌肤被划破,也能感觉到腿上箭羽拔出后鲜血的涌出,可除了麻之外,他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虽然眼睛现在还看不见,可他还是忍不住朝着慕卿宁的方向看了过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感觉到身边女人的惊慌,好像这是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经验老道到让他震惊。 等做好了这一切,包扎完毕后,慕卿宁只觉得浑身酸痛。 这具身体实在是有够差,一看平时就缺少锻炼。 “好了,你身体里的毒素已经被我完全逼到腿上了,暂时命是保住了,眼睛过两天也会好,就是解毒有点困难。” 终究是现代来的,对于这种混合型的古代毒性,她也没有十足把握,还需要做更深一步的研究。 “要不是职业道德不允许,我真想把你关起来……” 平常看看,赏心悦目,毒发的时候就用来实验,看看怎么破解毒性,简直是和一举两得。 本以为男人会恼羞成怒,没想到,对方只是轻笑一声,没有任何不满。 “你还真是不知羞。” “羞什么?爱美之人人皆有之,行你们男人当街看美女,还不行我们女人看美男来养养眼了?” “有道理,受教!”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 慕卿宁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消炎退烧的药片,全部倒出,用纸包好,塞到男人手里。 “行,我也累了,今晚你最好不要乱动,如果发烧,及时叫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劳姑娘!” 伴随着男人客气的声音,慕卿宁转身回去自己的房间。 她是真的累坏了,甚至都没有心思去想其他。 第二天一早,慕卿宁早早的就起床了,第一件事就是去假山那里看看,发现男人早已经离开,就连原本满院子的尸体也全都消失无踪。 “卿宁,我们真的要回去?”沈氏有些忐忑的开口。 经过了昨晚的事,沈氏对于丈夫的那点情谊已经彻底被耗尽,她现在只觉得,一旦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只恨不得带着女儿逃的远远的。 被沈氏的话拉回思绪,慕卿宁有些无奈。 “娘,就算我们能躲一时,可他那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看不到我们的尸体,是会死心的人吗?” 既然人家已经诚心想邀了,她要是不尽快赶回去,第二波甚至第三波的杀手可能就快到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可是……” “娘,你不是常说,好人有好报吗?我的这身本事,还不是你当年带着我去庙里上香时做的善事,才回报在我身上的吗?” 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这身本身,慕卿宁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解释了,只能说是当初自己重病时,沈氏帮的那些穷苦人中有隐藏的高人,为了报恩才偷偷来教自己的。 也就是因为那一场重病,她才容貌尽毁,从此被所有人奚落,嘲讽,所以,沈氏那时候拼命的多做好事,希望可以有福报在女儿身上。 可以说,那是一件对她们母女影响颇深的事,沈氏对那个时期的记忆尤为深刻,慕卿宁想到的解释也只有这个,才能让沈氏信服。 只是,说什么重病,那根本就是中毒。 沈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慕衡位高权重,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女儿,又能躲到哪去呢? 东躲西藏的日子,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女儿又要怎么办? 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听之任之的跟着女儿出门,没想到,才刚打开大门,那里已经有人站在马车旁,看到她们出来,赶紧迎了过来。 “慕夫人,慕小姐,我家主子说,感谢小姐的救命之恩,特命属下在此等候,送小姐一程。” 没想到那男人不光长得好看,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也算对得起他那副皮囊了。 “那就辛苦这位大哥了。” “不敢不敢!” …… 帝都城内,慕家 慕卿宁带着自己母亲刚从马车上下来,敲过门后,就发现,门房见到她们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 往里面走,发现这一大家子,除了上了年纪的祖母,还有出门学习的慕辉之外,父亲,以及父亲的侧室,小妾,还有其他几个孩子,竟然都在。 最最奇怪的是,周围竟然挂满了白布,一副要办白事的模样。 随着她们走到近前,这些人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 意外,震惊,不可思议……唯独没有沈氏对她的那份关心。 最最震惊的,就要属慕衡跟李氏,还有慕卿宁要顶替的那位慕卿雪了。 “怎么可能……你……你没死?” 慕卿雪一时没控制住,震惊的喊出声来。 不是说,昨晚派出去的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吗?怎么她们不但没死,看起来还一点事都没有? 可这个世界上,除了慕卿宁本人,谁的脸又能丑成她这样? “怎么,我没死你们很失望?” 慕卿宁说着,眼睛往四周看了看,嘲讽的笑出声来:“所以,这满院子的白布,是为我准备的?” “废话!” 慕卿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氏及时拉住,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慕卿雪脸色一白,顿时不敢再出声了。 李氏赶紧出来打圆场:“卿宁啊,你误会了,我们也是一大清早听说庄子上出现山匪,以为你们会遭遇不测,你父亲还在伤心呢,没想到你们就回来了。” 说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沈氏跟慕卿宁,犹犹豫豫的开口:“你们……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4章 有娘生没爹教 这话一出,意思可就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在现代,慕卿宁或许还会对这样的人嗤之以鼻,受害者有罪论,脑子里到底刨了多少坑? 可偏偏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简直比命都重要,单单是遇到山匪这一句,哪怕什么事都没有,那都是有罪。 因为人言可畏! 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形象问题,李氏赶紧又补了一句:“我也是太担心你们了,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一定要说出来啊,到底是一家人,老爷自会给你们做主。” 慕卿宁笑了:“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把我们这种被赶出家门,自生自灭的人当做一家人的。” “好了,还嫌不够丢人吗,都给我进来!” 慕衡冷声开口,看着慕卿宁的眼神里,全是锐利,而慕卿宁也不害怕,仰头跟他对视,表情嘲讽。 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什么去了? 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所以,这个父亲在母亲身怀有孕的时候又纳了这个李氏做偏房,不但没有被人说成渣男,反而还因为才成亲还未满月就怀孕,成为一时的佳话。 不过,渣就算了,她也没指望跟慕家相亲相爱,可雇凶杀害亲生女儿这种畜生不如的事他都做得出来,慕卿宁就不得不为以后多考虑考虑了。 一行人走到正厅里面,下人自然不敢跟着进来,就连其他的几房妾室跟孩子,也都因为慕衡的脸色回去自己院子。 坐在正上方,慕衡脸色阴沉,看着慕卿宁母女,神色不耐。 “既然回来了,就像个样子,要懂规矩,不要把那些乡野之气带回来。” 在慕衡眼里,早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女儿,要不是因为七皇子那边出了变故,他怎么也不会把这两个人给接回来。 早年间因为科考,身上钱财有限,只能娶了沈氏,住进沈家,等着职位空缺,可随着官职越来越高,他愈发觉得,当年的那一段就是他这一生的耻辱,让他恨不得永远都见不到这两个人才好。 不过现在好了,没想到还能废物利用,这也算是她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价值了。既然在庄子上杀不了,那就在这突染急症,暴毙而亡好了。 想到这里,慕衡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慕卿宁自然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微微一笑:“父亲说的对,我的确是没什么规矩,毕竟我是有娘生,没爹教,这一身的乡野之气也在所难免。” “你!” 慕衡气的脸色猛然涨红,狠狠的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确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恶狠狠的盯着沈氏:“这就是你教出来好的女儿!” 慕卿宁脚步一错,直接挡在了沈氏的面前:“是啊,我娘不教,难道你会教吗?” 有事尽管冲她来就好,敢欺负她娘,门都没有:“对了,昨晚我们被人追杀,父亲难道就不准备追查一下,上报个官府什么的?” 这句话成功的把慕衡堵了回去。 刚刚李氏在外面提到这件事他就不想多说,毕竟这事有多见不得人他也是知道的。 虎毒还不食子呢! 要是真被人抓住什么把柄,他这前程可就全毁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又被慕卿宁给提了起来。 想到这里,慕衡狠狠的瞪了李氏一眼。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争那一时的高下干什么? “这件事我自然有……” “这里也没外人,父亲又何必装腔作势?杀妻杀女而已,有什么敢做不敢认的。” 对于他们的虚伪,慕卿宁嗤之以鼻。 屋子里的人脸色均是一变,慕衡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但是在看到慕卿宁手里的东西之后,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脸上写满了震惊跟不可置信。 倒是李氏,先一步站了出来,替慕衡鸣不平:“卿宁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知道,你昨夜肯定是受了委屈,可你也不能就这样把脏水往你父亲身上泼啊……” “是不是泼脏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把手里的东西上下颠了两下,好让慕衡可以看的更加清楚:“反正呢,人是已经死了,你们不是想让我替嫁给七皇子吗?没问题,但是,从今天开始,没事就少来惹我!” 几步走到慕衡面前,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拍:“看清楚了吗,我的父亲?” 这时候李氏才注意到,慕衡已经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了,现在他正盯着慕卿宁放在桌子上的东西看。 那是一块玉佩,玉面晶莹剔透,上面的龙形图案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凡品。 况且,龙形图案也不是谁都能用的,那是…… “这玉佩你是哪来的?” 哪来的? 当然是昨晚看病的诊金啊。 “呀,看来现在我不想嫁都不行了呢,毕竟现在已经有人知道,我是未来的七皇子妃了。” 慕卿宁扭着身子,学着慕卿雪的模样:“现在你们可得好好的供着我了,要是在我出嫁之前有了什么意外,那可是欺君……” 然后倾身,压低了声音:“要灭九族的。” “慕卿宁,别忘了你也在九族之内!” 慕衡终于忍无可忍,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把慕卿宁掐死。 “父亲真是爱说笑,如果换成你是我,是自己冤死,还是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齐齐,黄泉路上才不会孤独。” 整个正厅,气氛凝固,李氏跟慕卿雪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看着慕衡的脸色,却不敢说话。 唯独慕卿宁,非常满意他们现在的样子,拿起那块玉佩,直起身来:“现在,我们住哪里?” “卿宁,你是慕家的女儿,父亲不会害你,你说的那些肯定是误会,我一定会查出是谁,给你们母女一个交代。” 慕衡虽然脸色依旧难看,可事情已经这样,他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什么世家公子了,就算是普通的农户人家,也不见得愿意要你。嫁去七皇子府,即使七皇子身有不测,你这一生也可衣食无忧了……” 第5章 七皇子的玉佩 所以,让她替嫁个要死的人,其实是为她好? 慕卿宁实在是懒得再听下去,这些虚伪的话听多了,她嫌恶心。 “所以,可以给我们安排住的地方了吗?” 慕衡被气的放在桌子上的手都在颤抖,可一想到刚刚的那块玉佩,却只能咬咬牙忍下来。 “管家,给大小姐安排住的地方。” 真是好笑,回到自己家,住的地方还得重新安排,真是比客人都客人。 慕卿宁没有多说什么,拉着已经傻掉的沈氏跟着管家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看到慕衡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这才敢上前。 “老爷,刚刚那个玉佩……” “那是七皇子的玉佩!” 是当初定亲,皇上想让七皇子拿出来当定情之物,却没要下来的东西,以至于现在两家定亲都凭皇上口头一句话,加上个婚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说白了,七皇子这是根本没看上他们家女儿,不过有什么关系,谁让他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连兵权都只给他。 只要先把位置得到,男人嘛,只要肯花心思,总会让他愿意宠着的。 却没想到,一场仗打下来,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偏偏这场意外又横生枝节,七皇子的玉佩怎么就到了那个丑女身上? “老爷,你没看错,那……那是七皇子的玉佩?” “皇家玉佩,我怎么可能认错!” 李氏同样震惊,总算是明白慕卿宁那句“不想嫁都不行”“已经有人知道她是未来的七皇子妃”是什么意思了。 没想到,那个小贱人竟然能跟七皇子扯上关系,这下可有些难办了。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慕卿宁自然不知道慕衡跟李氏的震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手里的玉佩是七皇子的,只是觉得,既然治病,就得收诊金。 本以为男人会给她点钱,没想到,给的是这么个东西。 她不是傻子,龙在古代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本想吓唬吓唬慕衡,先保住她跟母亲的命,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管家带着她们左转右转,走到一个偏院,阴阳怪气的开口:“这个院子虽然离正厅有一段距离,不过很安静,适合静养,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小姐还是不要到前院去的好。” 沈氏出于礼貌想要答话,被慕卿宁拉到一边,按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跟管家搭腔的意思。 管家站在一边,脸色有些变样,不过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一个庄子上长大的野小姐,指望她能有什么教养,有什么资格跟二小姐比? 真不知道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跟七皇子好好的婚约,怎么就便宜了她! 七皇子出事,就连慕衡这样的官员都是小道消息,他这样的平头百姓自然不会知道,只以为是慕卿宁仗着嫡出的身份,死活要回来捣乱。 看到慕卿宁始终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好像屋子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一样,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些。 “小姐放心,虽说您才刚回来,有些规矩不懂,不过没关系,下面的人会提醒着……” “你出去。” 剩下的话被堵在嘴里,管家张着嘴巴,眨了眨眼:“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累了,你出去。” 看到管家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慕卿宁冷笑一声:“怎么,在我自己家里,我还需要你一个下人来教我规矩吗?这个家里还有没有尊卑!” 管家被噎的一愣一愣的,原本以为一个野丫头,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竟然这么伶牙俐齿。 他想要辩驳,可一想到慕卿宁马上要成为七皇子妃了,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卿宁,你这样会不会……” 沈氏从进来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多年后再回来,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人跟景,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她大概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不回来就会一直被追杀,回来还能搏个一线生机。 看着眼前女儿,她只觉得无比陌生,可再怎么陌生,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会不心疼。 “卿宁,娘怎么样不要紧,可你真要是嫁给七皇子,那你这以后可怎么办呢?” 如果七皇子重伤是真,好的结果是慕卿宁嫁过去守寡一生,可才刚嫁过去,地位不稳,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其实就等于毁了,坏一点的结果——很可能就是直接殉葬,要真是那样,让她这个当娘的要怎么活呢? “娘,我们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 慕卿宁坐在沈氏的身边,轻声的安慰着:“你放心,女儿保证,我们不但不会死,而且还会活的好好的。七皇子府再怎么龙潭虎穴,难道还比要杀我的亲爹可怕吗?” “卿宁……” 对于这一点,沈氏的确无法反驳,真要比较起来,这个家里,恐怕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因为自己的无能让女儿受苦而自责。 “好啦娘,你怎么什么事都爱往自己身上揽呢,咱们这不是挺好的吗?火还没烧到眉毛你就不用着急,就算烧到眉毛了,还有你女儿我呢,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好不好?” 说着用手捧上沈氏的脸:“看看我娘,多好看的一个美人呐,再这么愁眉苦脸下去,就不怕你的宝贝女儿心疼啊?” 看着慕卿宁俏皮的模样,沈氏终于笑了出来。多少年没人夸过她好看了,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别胡闹,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就没有,反正不管我什么样,娘都拿我当宝贝。” 沈氏的眼里尽是欣慰,没想到女儿长大了,能够护自己周全了,本以为回这一趟家应该会惹上很多的麻烦,没想到慕卿宁能够如此沉着的应对。 “卿宁长大了,变化也大,你现在的性子,倒是让娘有些认不出你来了。” 不过好在,她对自己倒是还跟以前一样,是她的乖女儿。 看见沈氏眼中的欣慰以及隐忧,慕卿宁把头埋进沈氏的臂弯里蹭了蹭:“娘亲竟说笑,你可不能不认得我,我可是你的乖女儿啊。本来就是他们那些人的不对,被我骂也是他们活该!” 第6章 你没教养,我晓得 看着怀里的女儿,沈氏的心里就愈发觉得不是滋味:“卿宁这么聪慧,本该能寻一个好人家的……” 听到沈氏的叹息,慕卿宁的心里也是一片沉重。她不知道来路如何,但且往前。 “娘,你信命吗?我反正是不相信的。”就算以后真的有什么不测,她也一定会让这个真心为女儿的母亲过的安稳。 她不敢告诉沈氏实情,不光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被当做妖怪放火烧死,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沈氏伤心。 沈氏垂眸看了地面很久,似乎是在想慕卿宁的话,在抬起头的时候,慕卿宁已经在泡茶了。 那茶叶是慕卿宁自己在庄子周围的茶园采回来专门孝敬给她的,非常新鲜,此时正逢人间四月,山寺桃花始盛开,若是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这一刻一样,岁月静好,那该有多好…… 可惜,她的遐想很快就被一阵闲言碎语给打破了。 “听说了吗?庄子上回来的那位大小姐跟以前比,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但直接跟老爷顶嘴,还直接下了夫人的面子,听说夫人都快被气炸了。” “对啊对啊,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大小姐不知道从哪得来了一块皇家玉佩,所以,老爷就算生气,也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呢。” “拉倒,府里不是都传开了吗,别说你不知道啊。老爷派人追杀大小姐母女呢,也是她们福大命大,回到这个对她们来说昔日的家,也有她们受的了。” 听着那些声音,慕卿宁只觉得讽刺不已。 是啊,昔日的家。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道慕衡如果听到她们说的这些话,会是什么表情。 外面的声音突然消失不见,反而多了一阵咒骂声由远及近,慕卿宁抬起头,就看到慕卿雪带着人正朝着她们的院子走来。 才刚进院子,慕卿雪就无比嫌弃的用帕子遮住了脸:“真没想到,咱们慕家竟然还有这么落魄的院子,真是脏死了。” 旁边慕妍希赶紧跟着点头:“就是,既然都厚着脸皮住进来了,也不收拾收拾,真是晦气。” “是吗?”慕卿宁眼中的恨意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全身带着肃杀的气势,吓的两人连同身后的丫鬟全都忍不住后退。 “你你……你要做什么?”慕卿雪仗着胆子停在原地,却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手里的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气势一开始就已经降了下去。 看到她们这样,慕卿宁满意的笑了出来:“若是嫌弃慕家的院子不好,那就别来啊,我又没请你们,况且,我也不是很想看见你们。这里不是收容所,轮不到你们到这来凑数!” 似乎没想到慕卿宁能如此的伶牙俐齿,跟几年前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才刚来气势就被人压了一头,慕卿雪狠狠的瞪着慕卿宁:“你别搞错了,这里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而你,早就是被赶出去的人了,根本没资格管我。” 看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再结合她的话,慕卿宁只觉得好笑,直视着慕卿雪愤恨的眼神,出口的话毫不客气:“所以你是在仗势欺人?别忘了,我才是嫡亲大小姐,你只是庶出的罢了。怎么,趁着我娘不在的几年,李氏以为管了慕家几年的事,就真以为她是正房夫人了?连生出来的女儿都敢跟嫡女嚣张了?” 看着慕卿雪因为她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慕卿宁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哦,对,庶出嘛,你没教养,我晓得。” 她这一口一个嫡女,一句一个庶出,当真是句句都在往慕卿雪的身上扎刀子,气的慕卿雪浑身发抖,指着慕卿宁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也不过是乡野里回来的乱七八糟的女人,也敢在我面前乱叫?别以为拿着一块破玉佩就了不起了,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一副活脱脱的泼妇样,不止是慕妍希,就连周围的下人也都傻在了那里。 这是他们家二小姐? 骂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慕卿宁应声,她以为慕卿宁至少会生气:“你这是什么表情?果然是傻子,骂你都不知道。” 慕卿宁在身高上就比慕卿雪高了半个头,慕卿宁才刚往前两步,慕卿雪就忍不住被她那一身的气势吓的后退,看的慕卿宁好笑不已:“你家男人是有尿毒症吗?才让你的嘴巴这么恶毒。” 她的话让面前的几人一愣,面面相觑,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尿毒症是什么? 不过……慕卿雪什么时候有男人了? “慕卿宁,你别在这含血喷人,我哪来的男人!” 慕卿雪反应过来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可慕卿宁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过分:“我这就叫含血喷人了?难道你口臭不是事实吗?有病就去治,别到我这拿嘴巴放屁,你说呢,我的臭妹妹?” 慕卿宁眼里的阴冷一层层的漫上来:“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这才只是开始,你不让我好过,我也必定不会让你们好受!” 慕卿雪的脸色变了又变,身边的慕妍希早已经吓傻在那里,她早晨离开的早,完全没想到,慕卿宁的嘴巴竟然这么厉害。 “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她这么一说,立刻提醒了慕卿雪,让她顿时来了底气:“对啊,慕卿宁,你这脸有多见不得人你不知道吗?我真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勇气,竟然还敢出门。” 慕卿宁很清楚,自己身上的毒没解,遮住了原本的容貌,但这绝不是慕家人可以看轻她的理由。 唇边的笑意愈发冷冽:“我为什么不敢出门?你又凭什么不让我出门?还是说,我变成这样,其实是你害的,所以你心虚了?” 慕卿雪早就快被气炸了,原本早就该死的人,为什么还要回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乖乖去死不好吗? 她不明白慕卿宁到底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可这种变化她不喜欢,又不想被慕卿宁占了上风,顿时恼羞成怒,直接朝着慕卿宁就扑了过去…… 第7章 索要嫁妆 慕卿宁身形轻巧的一闪,侧身一把抓住了慕卿雪的手腕,轻轻一带,只见慕卿雪整个人都往旁边倒去,偏偏速度还不快,但她就是站不稳,“哇哇”直叫,看起来滑稽至极。 其他人早已经吓傻了,她们刚刚明明看着慕卿雪扑过去了,却没看清楚慕卿宁是怎么躲开的,事情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没反应过来的众人就那么看着慕卿雪带着“哇哇”的乱叫倒在地上,满身的狼狈。 慕卿雪跌在地上,满脸震惊的看着慕卿宁:“你……你会武功?” 慕卿宁没有回答她,倒是旁边的慕妍希反应了过来。她只是小妾生的女儿,平时全指着慕卿雪才能生活的好一点,现在正是她表现的时候。 更何况,一个被家里抛弃的人,凭什么还霸占着嫡女的位置,高她们一头?想到这里,慕妍希看着慕卿宁的眼神就变得更加厌恶起来。 “你……你敢这么欺负二姐,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说白了,你不过是个被慕家抛弃的女儿,现在既然有机会能回来,我劝你最好还是夹着尾巴做人……” “什么,你是假货?”慕卿宁把手放在耳边,假装没听见,拔高了声音问着。 “你在说什么?”慕妍希皱着眉,神情愈发厌恶。 “什么,你说你娘偷人?” 慕卿宁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难怪我觉得你跟父亲长的不像,原来是假货啊。” “你胡说!”慕妍希彻底被气到了,恶狠狠的扬起手,可还不等她的手落下,慕卿宁却先一步有了动作,一转眼,她就已经跟慕卿雪一样,狼狈的摔在地上。 同时,慕卿宁指尖一弹,细微的药粉准确的落在了慕卿雪跟慕妍希的身上,神不知,鬼不觉。 “你到底练了什么邪术,我要告诉父亲,让父亲狠狠的惩罚你!”慕妍希眼中的惊惧不是假的,但她不相信慕衡会偏袒慕卿宁。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她们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慕卿宁冷漠的神色没有半分转变,冷沉的声音如同黑暗的罗刹:“要真是邪术,我第一个就先弄死你们,你们以为我不敢?” 慕妍希终于感觉到害怕了,爬起来就往慕卿雪的身后躲:“二姐姐,她该不会是疯了?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慕卿雪心里也害怕,可她不愿在慕卿宁的面前低头,这让她觉得受到了屈辱。“别以为瞎学了点功夫就能在慕家称王称霸了,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你的位置!已经被扫地出门的人了,有什么脸回来!” “你一个庶出的女儿都有脸住在这,我这个嫡女怎么就没有脸回来了?真以为改个跟我同字的名字,身份就高上一截了?庶出就是庶出,鸡窝里飞不出凤凰,手伸那么长,信不信我给你剁了!” “啊……” 两人都被吓的纷纷后退,刚巧这个时候慕卿宁的药粉起效了,两人只觉得浑身奇痒难耐,忍不住伸手去抓,但是抓了这里,另一边又开始痒了,而且还越来越严重,两人只觉得痛苦不堪,却又停不下来,瞬间仪态全无。 “是你,是你对不对?你对我们做了什么?”慕卿雪狠狠的瞪着慕卿宁,却根本不可能得到答案,只能留下一句“我要去告诉父亲”,然后落荒而逃。 沈氏在窗子那里看着慕卿雪跟慕妍希狼狈的背影,几次想要出来阻止,却又都停下了。 女儿说的对,既然回来了,太软弱了,就会一直被欺负,刚刚的感觉,其实她也是觉得出气的。可一想到慕衡,就忍不住担心…… “卿宁,一会儿要是你爹派人来叫你,你不要出去,娘去跟她说。” 她在怎么没本事,也不可能在女儿受欺负的时候不站出来,慕衡想罚,那就罚她好了。 “娘,你放心,卿宁可以保护好你。” 点了一根安神香,让沈氏安心睡下,慕卿宁悄悄的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倒没什么大毛病,只是需要好好调养。 只是,自己身上这毒……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办了。 看着自己体内毒素的成分,慕卿宁只觉得莫名烦躁,这一家子,当真是好狠的心。 不过也是,慕衡这人本身就是渣男一枚,喜欢攀附权贵,向来趋炎附势惯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在提醒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既然回来了,那有些账,也该清算清算了。 不出慕卿宁所料,慕卿雪她们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跟慕衡告状,慕卿宁也很配合,下人还不等说话,她就已经走了出去。 “走,不是要去见父亲吗?” 她才刚进屋子,一个茶杯就迎面砸了过来:“逆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对亲妹妹下手,你还有没有人性?” 听到他的质问,慕卿宁只觉得好笑。左右看看,慕卿雪跟慕妍希都不在,估计是在看大夫,脸上的笑容愈发讽刺:“这里也没人,父亲演戏给谁看啊?要说我没人性,那也只能说是父亲你教的好。” 慕卿宁的意思摆明了,没有人性都是跟他学的。 “你……” 慕衡咬了咬牙,知道关于暗杀这件事他再怎么解释,慕卿宁也是不会信的,只能绕过去:“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啊,她们不来惹我,我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理会她们。”慕卿宁说着往前两步:“不过我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她们,而是为了我娘的嫁妆。那是沈家的钱,你占据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打算还了?” 她跟母亲在庄子上,因为慕衡的做法受尽了下人们的白眼,吃不饱穿不暖的,凭什么连钱都要送出去? 慕卿宁的态度强硬,慕衡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 他的确没想到,慕卿宁来找他竟然是为了这个,看来应该是沈氏跟她说了些什么。 当官到现在这个地步,钱固然重要,可他还不会为了点嫁妆就把自己的前途名声搭进去,主要是那些钱现在都在他母亲手里。 反正沈家也只剩下沈氏这么一个女儿了,又进了他的门,他根本就不把这对母女放在眼里,为了他们去质问自己的亲生母亲,他是傻了才会那么做。 第8章 慕家算什么东西 慕衡眼珠微转,闪烁着贪婪与厌烦,冷哼道:“既然嫁进来了,莫说嫁妆,你母亲整个人都是我慕家的!就算死也是我慕家的鬼!有什么资格来置喙嫁妆的去向?” 慕卿宁顿时被气笑了,微眯着的眼眸里迸出冷意,似覆着一层经年寒霜,“你最好别忘了,本朝有过立法,嫁妆不属于夫家,就是我母亲不在了,这笔嫁妆不划到我名下,也要归还于沈家!慕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还是说,慕家已经穷酸到要霸占我母亲的嫁妆过活了?” 她只静静的站在那里,格外的从容,脊背笔直,风骨桀骜,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甚至还要压慕衡这个做父亲的一头。 恍然间,亦像极了当年的沈老爷子。 也让慕衡越发生厌,气得拍桌而起,指着慕卿宁的鼻子怒骂:“孽障,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中凶光乍现,当初若是多派几个人去解决了这个逆女,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祸端。 “是你先容不下我和我母亲!”慕卿宁毫无畏惧的抬眼,对上慕衡凶狠的眼神。 目光凌厉冰冷的像是淬了寒的利剑,看着那双眼,慕衡一时间竟是脊背发寒,生了退意,但又强撑面子。 偌大的厅堂里,两道目光交锋,剑拔弩张,气氛僵硬,充斥着浓重的火要味。 她唇边勾起一抹轻嘲的笑意,细眉轻佻,语调格外森冷,“父亲是不是正后悔没有早点弄死我?可惜呢,现在一切都晚了,我既回来,就不会再任人鱼肉! 父亲要是不想今后府上不得安宁,就最好乖乖把嫁妆交还给我母亲。” 慕卿宁眼底的温度和耐心一点点消耗殆尽,眸光冰冷中透着厌世,令人望而生畏。 慕衡喉结滚动,警惕的望着慕卿宁,眼底有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忌惮。 心底虽然不悦至极,但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很清楚,今日这事一旦传出去了,名声受损的只会是他。 显然,慕卿宁很可能正有此意,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慕衡别过脸,“行了,不就一笔嫁妆而已,等你出嫁,我自然会还给你!” “那就请父亲记住自己今日说过的话,别到时候,闹的难看。” 慕卿宁眸光冰冷的从慕衡身上扫过,转身离开了厅堂。 却没注意到身后慕衡眼中划过的一丝阴狠,且先不跟这臭丫头计较,活不活得到出嫁那时候,还未可知! 慕卿宁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刚一迈步走进去,沈氏就急忙迎了上来,拉着她上下打量。 “怎么样?你父亲他没有为难你?” 慕卿宁摇了摇头,安抚似的拍了拍沈氏的手,示意她放心,“他不敢。” “那就好。”沈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温柔的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 “卿宁,咱们以后在府上,万事都要小心。” 才回来不过两天,就出了这么多事,慕家显然是容不下她们母女俩人的。 她怕就怕,整个慕家会联起手来对付她们,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慕卿宁看出她心底的担忧,轻笑着点头,“嗯,娘亲放心,我一定会谨慎些的。” 翌日一早,慕卿宁就收到了老夫人身边嬷嬷的通传。 刘嬷嬷敷衍的行了半个礼,睨了慕卿宁和沈氏一眼,“夫人,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沈氏想起身相迎,被慕卿宁不动声色的拦住。 慕卿宁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做什么?” 刘嬷嬷额角微抽,老眼不悦的眯起,“您已经回来三日了,自然该去主动拜见老夫人,这里不是庄子,大小姐断不可再像以前那样毫无教养和规矩,否则丢的是整个慕家的脸面。” 说罢,刘嬷嬷又不满的扫了沈氏一眼,似是责怪她教导无方。 “真有意思,一个就差骑在主子头上的奴才,竟然还和主子谈起规矩来了。” 慕卿宁随性的翘着腿,纤细白皙的手指间把玩着茶杯,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什么时候嫡女有没有教养规矩,轮得到一个卑贱的下人来多嘴了?难不成这是慕家特有的规矩?” 一个嬷嬷要管管庶女还行,但要管到嫡女头上,那便是越矩了。 看着言辞犀利的慕卿宁,沈氏不由怔住了。 而一旁的刘嬷嬷则是气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好、好!老奴是没有资格管你,那就等见了老夫人,看看老夫人有没有那个资格了!” 刘嬷嬷显然是想拿老夫人压慕卿宁,谁知慕卿宁脸色丝毫未变,甚至冷嗤了一声,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站了起来,望向沈氏,嗓音温和,“母亲,走。” 沈氏愣愣的和慕卿宁走出了院子,去了老夫人的居所。 她们到的时候,几个该来请安的庶女妾室也都来齐了。 刘嬷嬷走在两人前头进去,俯身附在老夫人耳畔一阵低声私语,眼神不时瞥向慕卿宁,带着怨憎。 老夫人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严厉而不满的望向慕卿宁。 慕卿宁不用猜也知道,刘嬷嬷八成在添油加醋的告状。 但她对老夫人也没什么好感,母子一脉,庄子里谋杀之事,老夫人在这其中也绝对有授意。 刘嬷嬷说完,见老夫人脸色微沉,有些得意的挑眉看了慕卿宁一眼。 慕府上老夫人才是当家做主的,以后有她慕卿宁好果子吃! 慕卿宁懒得理会她,和沈氏一起给老夫人行礼问安,模样落落大方,规矩周全,甚至比在座所有从小就受礼仪教导的小姐,还要更有气度。 这倒是让老夫人有些意外。 但这并不能消除老夫人对慕卿宁母女的意见。 精明的老眼眯起,落在慕卿宁身上。 而慕卿宁就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随她怎么打量。 半晌后,老夫人扫向了沈氏,高高在上的目光犹如审视犯人,道:“你跪下。” 两个人同时抬头,慕卿宁眸光微凝,随着老夫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沈氏神色诧异,但见老夫人的的确确是在看着自己,低落的垂下了眉眼,“是。” 第9章 你不配 她膝盖微弯,正准备跪下去,却被一只手突然截住。 慕卿宁手扶在她小臂下,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跪,微冷的目光看向钱氏,“敢问老夫人,我母亲犯了什么错?” 钱氏冷哼,一见慕卿宁这幅不折不挠的模样,心下就越发不喜,傲然道:“我让她跪,她就得跪!我听说,你很看重上下尊卑,现在我是她婆婆,她就是跪下给我磕头,那都是她的本分!” 钱氏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气势威严。 慕卿宁眼中划过冷意,看来这老夫人也不是个善茬,上来就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除了进门,平常就连妾室也不用行跪拜大礼。 而现在,所有妾室和庶女都端坐着,在没犯任何错误的情况下,却要主母下跪行大礼,钱氏这是存了心要折辱她母亲。 旁侧看戏的慕卿雪和慕妍希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冷笑。 这次有老夫人出手,看她慕卿宁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有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沈氏不动声色的拍了拍慕卿宁的手,望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和老夫人硬碰硬。 慕卿宁这次却没有回应沈氏,她明白母亲如此隐忍,都是为了她打算。 但她绝不愿让母亲为了她受这种委屈! 慕卿宁颔首看着钱氏,目光中夹杂讥讽与凛寒,眼底温度褪尽,“你不配,你也受不起。” 钱氏顿时眉毛倒竖,“你说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瞪大眼诧异的望着慕卿宁。 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么跟老夫人说话。 她们全都要仰仗老夫人的鼻息过活。 从前她们只以为慕卿宁是个从乡野回来,没什么见识,又粗浅张扬的丫头,却没想到她竟然已经胆大到了这种程度! 钱氏对慕卿宁已经不止是不满,她面色阴蛰,眼底隐约透着一丝凶狠。 “慕家这些年亏欠我母亲的都还未有丝毫补偿,哪来的脸让我母亲磕头跪拜?你也不怕折寿?” 慕卿宁眉心微挑,钱氏蹭的站了起来,气得老脸扭曲,面色狰狞无比,“你!” 慕卿雪见机,立即站出来为钱氏打抱不平,“慕卿宁,你怎么能这么跟祖母说话呢?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你眼里还有没有……” 慕卿宁直接打断,冷戾的眼神扫向她,“闭上你那张狗嘴,要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任何侮辱我母亲的字眼,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她眼底寒意彻骨,弥漫着凛冽杀意,犹如一柄直击人心的利剑。 慕卿雪接触到这样的眼神直接打了个寒颤,被吓得瞬间闭了嘴,后背竟是生出一层冷汗。 慕卿宁扶着沈氏的手,“母亲,我们走。” 实在没有必要继续留下和这群乌合之众纠缠。 钱氏想找茬,她还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走在长廊上,慕卿宁怕她担心,“母亲你放心,我既然敢和那群人对上,我就有对付她们的法子。” 沈氏至今还是傻愣愣的,原本她以为,卿宁的变化已经够大了,但今天事情的发展还是有些超乎她意料。 现在的慕卿宁,已经能在众人群起攻击之下,护她安然无恙。 半晌,沈氏笑的眉眼温柔,一改往日百般的叮嘱。 “好,母亲相信你。” 而另一边,慕卿宁走后,气氛陷入了冷凝和僵硬当中。 钱氏显然还在气头上,怒火未消,谁也不敢招惹她。 慕卿雪一向是个会讨家里长辈欢心的,此刻碎步走到钱氏身边,温声细语的安慰道:“祖母,您别为大姐姐气坏了身子,她不过是个乡野来的女子,浅薄张扬些也是有的。 这般微如尘埃的人物,怎配被您记挂在心上。” 这一番话顿时说到了钱氏心坎上,她紧拧的眉微松,吐出一口浊气,微眯着的老眼里迸出寒芒,“今天实在太便宜了那个臭丫头!” 一旁慕妍希也上前巴结,“祖母,您想想,这里是慕府,您的地盘。她慕卿宁就是孙猴子转世,也绝对逃不过您的手掌心!” 慕卿雪乖巧的蹲在钱氏脚边,轻伏在她膝上,神色谄媚,“府上说到底还是您做主,您让她慕卿宁生便生,让她死便死。” 这话倒是提醒了老夫人,她顿时冷笑一声,浑浊精明的老眼中透着狠辣,“哼,且等着,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一转眼到了月底,该发月例银子的时候,管家被钱氏的人叫去了院子里。 府上管家向来是个人精,钱氏身边的嬷嬷稍微暗示两句,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直到下个月的月初,慕卿宁都没有收到上个月的月例银子。 不仅她的没有,沈氏的也一样没有。 慕卿宁差遣了院子里仅有的一个丫鬟去问,最后却连丫鬟都没回来。 一打听,竟是被管家指派去别处伺候了。 而她们院子里在住进来就要修葺的地方,她三催四请,管家却至今都没派工匠过来看一眼。 这座院落眼看着是越来越破,再过半个月,恐怕连遮风挡雨都难了。 慕卿宁不禁笑了,有意思,这群人果然不死心,简直摆明了要针对她。 “娘,我出去一趟。” “去,早些回来。” 她朝屋子里喊了一声,得到应允后,直奔账房而去。 账房门口站着的小厮远远的就看到了慕卿宁,连忙进去通风报信。 “大小姐来了。” 管家眼神一沉,透着不耐,当即吩咐道:“出去,把门关上,还是和以前一样,就说我不在。” “是。”小厮应声退了出去,将门合严实。 慕卿宁走到账房门口时,小厮刚要伸手拦人,慕卿宁却直接快步走上前,一脚就踹开了账房的门,让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走进去扫视一圈,没看到一个人影,这才扭过头问小厮,“管家人呢?” 小厮被慕卿宁这幅气势吓得不轻,磕磕巴巴的回答道:“管、管家他有事出去了。” “又有事?” 慕卿宁眉眼间透着冰冷的笑意,目光却已经锁定了那扇屏风,“还真凑巧啊。” 第10章 太过愚蠢 话音落下的瞬间,慕卿宁袖口里抖落出一把匕首,咻的一声,劲风刮过,匕首扎在了那扇屏风上。 而站在屏风后的人被吓得跌坐在地,砰的巨响,半个身子都从屏风里暴露出来,至今还惊魂未定。 慕卿宁好整以暇的偏头望着他,“怎么,躲我呢?” “大、大小姐?奴才不敢。” 郑管家脸色煞白,双腿发软,连爬都忘了爬起来。 “不敢?”慕卿宁从屏风上拔出匕首,蹲下身在他脸庞上慢悠悠的比划着,眼神森冷阴凉。 “可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啊。” 匕首的刀锋缓缓挑起郑管家的下巴,他不得不抬起头和慕卿宁那双宛若寒潭的眸子对视,身体颤抖,脸色煞白。 “你敷衍了我大半个月,看来也是没把我放眼里。” 郑管家被吓得就差跪在慕卿宁面前了,“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小人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来,说说,到底是谁示意你这么做的?” 李氏,老夫人,慕衡,这三个人都有可能。 慕卿宁要具体去针对这当中的某一个,才好起到杀鸡儆猴的成效。 郑管家凝噎,到底是不敢招供出来。 他眼珠一转,立即想到了托辞,“这……月例银子漏发只是账房的疏漏,大小姐放心,我立马就去给您申领。” 找到机会先从慕卿宁手底下脱身,到时有了老夫人撑腰,看她慕卿宁还能如何! “呵。”慕卿宁唇边溢出冷笑,整个人危险至极。 郑管家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她面色骤然阴冷了下来,握着匕首的手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朝郑管家刺下去! 见慕卿宁竟真的动起了刀,小厮吓得身体一抖,跌跌撞撞的跑出账房,去找人求援了。 慕卿宁余光瞥到,却没去拦。 郑管家脸色煞白,惊慌的摆手,“我说、我说!是老夫人,她说想让您自生自灭!这都是老夫人的主意!” 刀尖离他只有咫尺之距,好在慕卿宁及时刹住,郑管家声音都是颤抖的,即便慕卿宁已经放下了匕首,他还是一阵后怕。 “很好,记住你的话” 慕卿宁站起身,目光望向门口,似在静候着谁的到来。 李氏今日在城郊礼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钱氏和慕衡就一同过来了。 “怎么回事?你又在闹什么?” 慕衡看了眼正慌忙爬起来的郑管家,又不耐至极的看向慕卿宁,此时她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一点都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慕衡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青天白日的,你还想杀人不成?你不把慕家搅得天翻地覆,你就不准备罢休是不是?” 慕卿宁坐了下来,一副随性懒散的模样,摆了摆手:“我只是来拿我该得的东西。” 钱氏眉心一跳,立即猜到了慕卿宁的目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三分。 早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的,由着慕卿宁闹,她僵持着不给就是了。 慕卿宁单手斜支着额头,骨节纤细漂亮,“正好,父亲和祖母都来了,我也有事要问。我屡次来取月例银子,郑管家却推三阻四,迟迟拖着不给,结果方才我经我审问,郑管家亲口说,是祖母你私自扣下了月例。” 话落,钱氏瞪直了眼,有些惊异的看向郑管家,眼中闪过凶狠。 慕衡皱起了眉,转头看向钱氏,这事他并不知道,也懒得去注意这种小事,不过这倒确实像钱氏能干出来的事情。 “母亲?” 堂堂高门官家的老夫人,竟然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这事儿要传出去,钱氏恐怕会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 钱氏回过神,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僵硬的解释:“我、我怎么可能会去动你们那点月例银子!必是账房私扣!” “那看来就是郑管家私吞了,既然如此,那就割了郑管家的舌头,赶出府发卖了,竟敢诬陷祖母,简直罪无可恕。祖母,您说呢?” 慕卿宁笑吟吟的望着钱氏,却一步步将她逼到了死角。 钱氏顿时恨得咬牙切齿,狠狠剜了慕卿宁一眼,却是有苦说不出。 郑管家是她的人,一向得她重用。 这死丫头实在太狡猾了。 这事儿闹到最后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要将月例给慕卿宁。 慕卿宁已然稳坐胜局。 钱氏皱眉斥责:“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恶毒?果然是没教养的东西,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诶,孙儿一片孝心,全都是为了祖母的清誉考虑啊,祖母怎么能这么说我?还是说祖母狼心狗肺,或是老糊涂了,连好赖都分不清了。” 慕卿宁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但落在钱氏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欠揍极了。 她一口老血梗在喉头,恨得牙痒痒,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把慕卿宁掐死在娘胎里。 郑管家被吓得脸都白了,直接跪在了慕卿宁面前,连忙求饶道:“小姐冤枉啊,小人真的不敢,真的是老夫人吩咐小人这么做的。” 奴才私占主子的月例银子这可是不小的罪名啊,一个闹不好,他还要被砍去双手。 “你不敢?”慕卿宁顿时笑了,漫不经心悠然的看向钱氏,浅浅的扬眉道:“那总该不会是祖母小肚鸡肠到……故意扣押我和我母亲的月例银子?” “不过说起来,郑管家有冤枉祖母的必要吗?那么多身份低微的妾室庶女他不冤枉,非要来得罪祖母,那岂不是太过愚蠢了?” 她嗓音透着笑,玩味而又嘲讽。 钱氏心头一颤,陡然生出一股忌惮来,恨不得一脚踹死郑管家。 郑管家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简直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是啊,那么多小妾庶女能泼脏水,他干嘛要把老夫人给供出来。 见钱氏一时间下不来台,甚至哑口无言,慕衡拧着眉呵斥道:“慕卿宁,你别太放肆了!” “我放肆?”慕卿宁危险的眯起了眼,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且先不论你们联手布局的追杀之事,自从我入府后,郑管家就遵从你们授意,格外轻慢我和我母亲。 甚至要断了我们基本的生活来源,而你,至今还霸占着我母亲的嫁妆,到底是谁不想安稳过下去了?” 第11章 炫耀 她可以无所谓,但母亲身体不好,绝不能吃这种苦。 慕衡瞳孔微缩,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面无表情的把玩着匕首,“早年慕家靠着沈府才发了家,如今却这般狼心狗肺,这件事捅出去,如此苛待嫡女和正妻,看你们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慕卿宁气势凌厉,犹如一柄出鞘的绝世利剑,眼中锋芒毕现。 两人皆是一愣,被慕卿宁的这股气势震慑住了,惊诧的望着她。 钱氏胸膛上下起伏,气得往后踉跄了几步,捂着胸口喘不过气。 “你、你!造孽啊——我们慕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出来!”她拍着大腿哀嚎,呼天抢地,毫无平日的半分雍容高贵。 “自己造下的孽,少胡乱赖到别人头上,若不是你们冒犯在先,真以为我会搭理你们?” 慕卿宁翻了个白眼,慕衡气得一噎,刚想说话,就见她站了起来,目光中充斥着寒意,从他们身上扫过。 “你们若是想斗,我必然奉陪到底,但你们若还想家宅安宁,以后就不要再来招惹我。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也是看在血脉上,最后仅存的一丝仁慈。再有下次,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只要她想,就有把握让钱氏声名俱损,没脸面在京城活下去。 慕卿宁敛去眼中的凛冽的寒芒,转身离开了账房, 慕衡在原地怔了许久都没回过神。 没过两个时辰,一位中年男人就亲自将上个月的月例送到慕卿宁院子里。 “耽误了几日,还请大小姐见谅,您和夫人的院子很快会有人来修葺。” 中年男人很是恭敬,点头哈腰,东西送到后在一旁陪着笑。 慕卿宁看了他一眼,确定月例银子没少后,随口问道:“郑管家呢?被赶出府了?” “大小姐英明,小人是新上任的管家,贱姓吴。” 得罪了老夫人还想在府里混,简直异想天开。 “知道了,你下去。” “是。” 吴管家恭谨的退下,在院落门口碰见了刚礼佛回来的李氏,脸色格外欣喜,上前热情的行礼问安。 “李夫人万安。” 一般妾室只可称一声姨娘,但由于先前正室长久不在府上,不少下人也会称李氏一声李夫人,而慕衡和钱氏也是默许的。 直到沈氏回来,李氏的称呼成了二姨娘和李夫人这两个称谓参半,让她心底很是不舒服。 如今从管家口中听到一句夫人,还是在沈氏的院落里,李氏只觉舒心极了,余光瞥了石桌旁坐着的沈氏和慕卿宁一眼,脸上控制不住的得意,“不必多礼,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就办好你的差事。” “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吴管家笑的格外殷勤,巴结了两句,也就下去了。 慕卿宁眉头轻佻,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看来,这位新来的吴管家,是李氏的人了。 今后李氏在府上的地位,恐怕要直逼老夫人了。 李氏带着几个丫鬟和小厮朝里走去,腰杆都挺得格外的直,走路生风。 她上前对着沈氏施了一礼,“姐姐回府后,还未来拜见过您,不见怪?” “无妨。” “细看姐姐的面容还真是一如从前,美貌大方,真是叫妹妹好生羡慕。” 沈氏态度冷淡,李氏却格外热情,仿佛从前的不愉快完全没发生过似的,转过身指挥下人去修整打扫院子。 沈氏有些不放心,却不好直接开口推拒,看向慕卿宁。 慕卿宁轻点了下头,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事,反正她们也需要人来修葺院子。 “正好姐姐院子里也没人,这几个丫鬟小厮是妹妹特意挑的,以后就留在姐姐院子里伺候了,姐姐随便使唤打骂便是,不必客气。要是还有什么不够的,就随时来跟我说。” 李氏热情的简直有些反常,沈氏一怔,没察觉到她口气中的炫耀意味。 堂堂嫡妻的生活起居,居然还要由妾室着手安排,这要说出去,简直就是笑话一桩。 李氏身上散发着的优越感和得意简直快遮掩不住,暗自冷哼一声。 回来了又能如何,这慕家还不是她说了算。 慕卿宁眸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抿了口茶,随口道:“多谢了。” 派来监视她们的又怎么样,院子里正需要几个打杂伺候的,不收白不收。 一个格局小,眼皮子又浅,只顾着慕府这一亩三分地的妾室,她还懒得放在眼里。 她抬眼看向几个正准备进里屋的丫鬟,开口叫住几人:“打扫外面便可,里面就不用进去了。”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却掩饰的极好。 几个丫鬟在门口顿住,却是迟疑了一瞬,看向李氏,似乎在等她的意见。 直到李氏点头示意,她们才从台阶上下来,接着打扫院子。 慕卿宁唇边不动声色的挑起一抹冷笑,还真是有意思,要不要做的这么明显。 夕阳日暮,院子被修整一新,添置了不少器具。 李氏已经离开这里,带来的丫鬟小厮都留了下来,在院子里做着各自的活计。 趁着李氏离开,沈氏心底积压已久的疑问,终于得以问出口,“先前咱们的月例,一直被扣押着吗?” “嗯。” 见瞒不住了,慕卿宁点头。 之前为了让她调养好身体少操心,这些烦心事慕卿宁便没有告诉她,一直将俩人的生活维持的很好。 以致于沈氏一直都以为,月例早就送过来了。 沈氏点了点她的额头,忍不住嗔怪道:“你啊,怎么有难处也不早跟娘说。娘其实偷藏了一些银子,埋在别院,就是为了哪日能拿出来应急,数目还不小。” “好,那女儿改日去把银子拿回来。” “你过来。”沈氏招了招手,见慕卿宁凑过来,便附在她耳畔,将详细的地址悄声告知。 夜晚降临,寒气袭来,沈氏早早就歇息下了,慕卿宁在后院炖着补品,原材料都是从空间系统里拿出来的。 她记得母亲一向是易寒体质,如今突然降温,怕是更不好受了。 沈氏的身体可以慢慢调理,而至于她自己身上的毒,若要解开,还差几味药材。 第12章 偷鸡摸狗 后院夜色凉凉,晚风瑟瑟的吹拂而来,点着零星的灯火,勉强照亮这一方小院落。 婢女和小厮都歇下了,趁着四下无人,和补品还在熬煮的空隙里,慕卿宁从医疗空间里拿出一些药材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后开始埋头捣鼓了起来。 钱氏和慕衡或许不会在明面上针对她了,但李氏那边就说不准了,单看今日她那架势就知道,人一旦得势,就不会甘于现状的安稳。 提前制作一些防身的东西,还是很有必要。 翌日清晨,慕卿宁将炖煮了一夜的补品端到沈氏房间。 “娘,这是刚熬好的,您趁热吃了。” 汤色清白,香气袅袅,上好的血燕和枸杞,还用了几味药中和。 但里头有几味药材却是沈氏从没见过的。 沈氏笑着接过,同她聊着家常,一旁伺候的丫鬟不禁看了那碗里的补品一眼,目光狐疑。 这碗里有几味材料她也认识,都是名贵无比的药材。 名贵稀有到连如今管家的老夫人和李氏都用不起。 沈氏不过一个名存实亡,又不受老爷待见的女人,慕卿宁又是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婢女眼珠微转,暗自冷笑,立功的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待到日上三竿之时,屋内换了小翠进来伺候,她便趁此机会悄悄溜了出去,直奔李氏的院子而去。 慕卿宁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微冷的笑意。 李氏不在院子里,慕卿雪却是在的,和上门来问安的慕妍希以及另外几个庶女坐在庭院下,谈论着近几日慕卿宁之事。 “妹妹啊,你是不知道,上次祖母从账房里回来以后,气得整日都没吃下东西。” 慕妍希轻摇罗扇,闻言笑了笑,眼里却是阴冷,“这个慕卿宁还真是厉害啊,先前倒是我们一直小瞧她了。” 想起上次被慕卿宁折腾的那么狼狈,她们脸上便不禁浮现出恨意。 “哼,不过一个蠢货罢了,如今爹爹最看重的可是我,我还能怕了她不成!” 慕衡和钱氏忌惮慕卿宁都暂时收敛,她们可憋不下这口气! 那名婢女从院外匆匆跑进来,心虚的左右张望,跑到慕卿雪身侧,一阵轻声耳语。 听婢女说完话以后,慕卿雪微微瞠目,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当真?” 婢女被吓了一跳,忙道:“奴婢不敢欺瞒小姐,奴婢今日看得真真的,大小姐端给夫人的就是最顶级的血燕。” “哼,好啊,她们就那点月例,拿来的闲钱买这么好的血燕,八成是打哪偷来的!还以为她慕卿宁有多清高呢,原来就是个只会偷鸡摸狗的货色!” 沈氏每个月有多少月例,她们一清二楚,慕衡不待见沈氏,除了份例内的,绝不会多给一个子。 婢女卑躬屈膝的赔笑,见机立马提议道,“奴婢也是这么想的,不如二小姐趁此机会,治慕卿宁一个偷盗之罪,看慕卿宁日后还有何脸面在府上活下去!” “好!”慕卿雪目光得意,已是跃跃欲试。 一旁慕妍希脸上也露出冷笑,正愁没她把柄,这不自己就送上门了。 就算这东西不是她慕卿宁偷来的,这个罪名她也必须背下! “带着人,立即去搜她院子,给我翻它个底朝天,肯定还有其他赃物!” “不,我亲自去!” 慕卿雪拍桌而起,婢女唇边勾起得意的笑,施了一礼,“是。” 婢女笑盈盈的起身,眼中闪过精明的算计。 若是要搜赃物,东西从何处窃取来的,她也替慕卿宁想好了。 “不如二小姐先过去,三小姐去将此事禀告给老夫人,就说……血燕是从老夫人那偷来的。” 慕妍希当即拍掌同意,眼中亮起光芒,“好,极好,你脑子倒是挺好使。” 婢女谄媚的笑着,“能为两位小姐效劳,是奴婢的荣幸。”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得意,而后兵分两路。 慕卿雪亲自带着人,风风火火的杀去慕卿宁院子里。 却不知在她走后的片刻时间,那名正准备离开的婢女突然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而后痛苦的揪着衣领,面部抽搐,开始大口呕血,疯狂的抓挠着脸颊。 “你怎么了?” 旁边几个丫鬟凑过去看,却被吓了一跳,尖叫着退开。 “快!拉住她!” 几个小厮想上前将她压住,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整个院子顿时变得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此时慕卿宁那边仍是风平浪静,母女俩在庭院里下着棋,一片岁月静好。 一盘棋刚好结束,沈氏四处看了看,奇怪的问道:“诶?早上伺候的那丫头呢,怎么没见着人了。” 那名婢女手脚利索,人也伶俐,很会讨人欢心,是以沈氏留下了几分印象。 本想吩咐她近身伺候,却没见着她人影了。 慕卿宁将棋子一颗颗放回木盅里,微微笑着道:“估计快回来了。” 沈氏也不再多问,和慕卿宁开始了新一轮的棋局。 慕卿雪脸色冷沉,领着一帮下人朝这方小院落而来,一派雷厉风行的模样,阵仗不小。 过路的丫鬟小厮连忙退开,在他们走后议论纷纷。 “二小姐好像往夫人的院子去了。” “二小姐带这么多人去夫人那里做什么?看这架势,像是要去找麻烦。” “别管了,走。” 院落的门是禁闭着的,慕卿雪不耐烦的踹了一脚,发出巨响,喊道:“慕卿宁,滚出来!” 前院无人,这个时辰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基本都在干活,一时间也无人去开门。 廊下的沈氏隐约听到了动静,正要落下棋子的手一顿,诧异的抬眼。 “外面那是……” “娘亲,不用管,咱们接着下。” 听慕卿宁这么说,沈氏放下心来,但门口的动静却越来越大。 慕卿雪踹了半晌的门无人响应,气得牙痒,“给我砸开!我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这个时候还想做缩头乌龟不成?晚了!” 砸门的动静瞬间惊动了里面的沈氏,纠结着道:“卿宁,要不……出去看看?” 第13章 中毒 外面这么混乱,一直不搭理也不是个事儿。 “再等会儿。” 慕卿宁指尖捏着一颗白棋子,手腕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这一子。 眸色渐深,在心底暗自估算了下时间。 快了。 果不其然,没过半刻,原本嚣张的砸门声突然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惊慌的吵嚷。 “二小姐!二小姐!您怎么了?” “小姐,您不能抓脸啊!脸毁了以后您的前程也完了!” “还愣着干什么,一群废物,快去叫大夫啊!” 此刻的慕卿雪脸色痛苦,一双爪子在脖颈和脸上胡乱的抓挠着,她指甲尖长,一抓就是一道骇人的血痕。 慕卿雪的贴身侍婢脸色惊慌,第一时间想冲上去拦住她,不料刚扑上去就被慕卿雪的指甲抓伤了脸,瞬间带起一阵血雾,一张白皙的小脸就此破了相。 而后慕卿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一把将她推开。 侍女也顾不得脸上的伤,惊恐的叫唤道:“快!再多来几个人,按住小姐的手!” 慕卿雪已经完全失了理智,一双眼睛猩红,彻底陷入了癫狂,就像是一只凶狠的兽类,逮到谁就攻击谁。 她力气大的可怕,几个小厮根本压不住,自己反而还负了伤,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 甚至还有几人,渐渐竟出现了和慕卿雪一样的症状。 别说去拦慕卿雪了,他们连自己都救不了。 慕卿雪对着身上皮肤一阵抓挠过后,竟是突然开始撕扯起自己的衣裙来,仿佛是嫌衣服碍事。 等丫鬟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卿雪臂膀和胸前大片风景暴露在外的香艳场面。 几个人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就离开了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慕卿雪仍旧没有消停下来,她发髻散乱,如同疯了一般做出各种疯狂骇人的举动,让人瞠目结舌。 最后还是慕卿雪的另一名心腹丫鬟先反应过来,朝旁边几人厉喝道:“都看什么!还不快背过身去,小心我挖了你们的眼睛!” 丫鬟面色阴沉,甚至有些绝望,如今被这么多男子看到了小姐的身子,今日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小姐的名声就完了。 几人上前,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慕卿雪打晕带回了卧房。 临走前,丫鬟狠狠瞪了一眼面前的庭院。 听着隐隐约约的吵闹声渐渐消弭,不用看也知道方才外头到底有多混乱,沈氏还有些恍惚和懵然,习惯性的看向慕卿宁。 慕卿宁将棋子扔回木盅里,站起来笑了笑,“娘,待会儿我去看看。” 她走到前院的时候,就见几个婢子和小厮都聚集在门口,议论纷纷,场面颇有些嘈杂。 慕卿宁轻咳一声,众人连忙转过身行礼问安。 慕卿宁微冷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干好你们的活,少管闲事。” 先前慕卿雪闹的时候,之所以无人出来开门,皆是被慕卿宁特意支开了。 日暮之时,慕卿雪的病症才止住。 大夫重重的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和匆忙赶回来李氏在帘子外小声聊着些什么。 李氏看着珠帘内还在昏迷当中的慕卿雪,目光紧了紧,随即将一袋银子塞到了大夫手里。 “记住,今日的事情,不可外传半个字,否则你该明白下场。” 李氏脸色阴冷,眼眸微眯,迸出危险的光芒。 目睹了今日慕卿雪不雅场面的几个丫鬟和小厮,不少都已经被李氏处理掉了,只除了慕卿雪身边的几个心腹。 大夫对上她的眼神,背脊一颤,立即垂下头颤声应下,“老朽一定守口如瓶。” 李氏见此才满意了些许,不耐的收回了眼神,“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朽……”大夫脸色纠结,慕卿雪的病症极为复杂,他也说不准病因从何而来。 “老朽也不知,但有一半可能,是中了毒。” 中毒? 李氏眼神一紧,当即想到了一个人。 “可找的出确切的证据?” 大夫摇了摇头,“老朽已经说过,只是可能。” 一般来说,如果是病患中毒,那么必能在病患身上找的出证据。 可慕卿雪这病症却十分奇怪,大夫起先用尽手段都不见她好转。 慕卿雪的病,是自己愈合的。 仿佛是时间到了,病症就会自己消退。 李氏眼中闪过不耐,“她什么时候能醒?” “约莫……是要等到明天了。” “我会在府上给你安排住处,你等雪儿醒了无恙后再走,下去。” “是。”大夫恭谨的退出卧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李氏坐在檀木桌旁,头疼的揉着额角,眼中泛着阴毒,对身侧的心腹吩咐道:“给我查,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风不起浪,定是有人要加害慕卿雪! 李氏的人悄然离开院落,而原本过来给慕卿雪通风报信的那名丫鬟从角落里狼狈的爬出来,衣裳上满是灰尘泥土,整个人狼狈不已。 药效已经消失,清醒过后,她无措的坐在地上,脸上和身上火烧般的刺痛让她想哭。 天色已黑,以往热闹的院落里,今日却没什么人。 出了慕卿雪那档子事后,就没人再管她,随便打晕扔到了角落里。 婢女缓了许久,只能回慕卿宁的院子里去。 她出去了一天都没回来,此刻更是不敢惊动慕卿宁,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屋内点着明亮的灯火,她一瘸一拐的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但就在这时,里屋的门突然被推开,她紧张的下意识回头看去。 见走出来的是小翠,刚想松口气,就见小翠纠结着开口道:“云芝,小姐要见你。” 云芝脸色错愕,“我?” 小翠为难的看了她一眼,让她自求多福,压低声音催促道:“快进去。” 她们这几个丫鬟都是李氏的人,而慕卿宁,显然是有察觉和防范的。 云芝怔在原地,不敢进去,陷入了纠结。 屋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怎么,还要我请你吗?” 云芝咬了咬牙,拖着脚步走进慕卿宁的屋子。 第14章 玩弄于鼓掌之中 “小姐。”她行了一礼,垂着头不敢去看慕卿宁的眼睛,眼神忐忑的四处飘忽。 云芝心底存着几分侥幸,她是所有丫鬟里最讨沈氏喜欢的,慕卿宁应该不会怀疑她什么。 此刻,屋子里就只有慕卿宁和两个丫鬟。 慕卿宁漫不经心的问:“你一日未归,做什么去了?” “奴、奴婢失足从假山上跌下,所以回来的迟了些,还请小姐见谅。” 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她身上的伤痕从何而来。 对上慕卿宁,云芝格外的心虚。 慕卿宁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们身上,三人皆是提心吊胆,头埋得更低了。 慕卿宁笑吟吟的,在昏暗烛火下显得格外阴冷,谁也不敢抬头去看她。 她不紧不慢的扫了一眼云芝身上的伤,白皙漂亮的手指骨节斜支着额头,模样有些慵懒,缓缓吐出了三个字:“你撒谎。” 云芝无意对上了慕卿宁的视线,肩膀一抖,吓得直接跪在了慕卿宁面前。 “小姐饶命啊,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既没有撒谎,你又为何要求饶?”她低下腰倏然间凑到云芝眼前,凝视着她的眼睛,眼底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 这一刻,云芝面色惊惶,双颊微微颤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逃,却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你去找了慕卿雪,将早上我母亲用珍贵补品的事情告诉了她,说我偷盗,对?” 云芝惊愕的瞪大了眼,她怎么知道的? 她张口结舌的想要辩解,但看着慕卿宁的脸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慕卿宁漠然的捏着她的下颚,“并且当时在场的,还有慕妍希,你还撺掇她去找老夫人,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准备找人串个口供,找一位失主,好坐实我偷盗。” 云芝怔怔的望着她,眼神犹如见了鬼般惊悚。 慕卿宁竟然全都知道! 一切竟都在她掌控之中!那她们岂不是和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 云芝脸颊顿时如火烧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直都自诩足智多谋,如今看来,不过是自作聪明,愚蠢至极。 她以为慕卿宁最不可能怀疑的就是她,她明明很讨夫人欢心,慕卿宁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她的? 不只是云芝,一旁的两个丫鬟噤若寒蝉,万没料到慕卿宁竟是对事事都洞若观火。 慕卿宁直起身子,唇角边噙着一抹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么你再猜猜,那两个废物,还有你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惨?” 随着慕卿宁这一句话,云芝心底已经隐隐有了某种猜想,但她却不敢往深处想。 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那样,那么慕卿宁的心计简直深得可怕! 慕卿宁轻呵一声,澄澈的眼眸无辜的眨了眨,凑近了几分望着云芝的眼睛缓缓道:“蠢货,你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沾染了我特制的毒粉。 只要谁跟你近距离接触过,就会立即被传染,明白了吗?” 其实算算时间线,一切就不难推断。 慕妍希和慕卿雪都是个没脑子的,这几个人能想到的手段,无非就那几样。 说起来,那几号人无非都是她的试验新药的实验品而已。 云芝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整个人陷入了一股巨大的绝望当中。 原来慕卿宁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她们往坑里跳。 在她还没去找慕卿雪的时候,慕卿宁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并且不动声色的设计好了一切。 她们一直都被慕卿雪玩弄于股掌之中。 慕卿宁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目光看向另外两名丫鬟。 两人几乎是同时往后踉跄了一步,此刻的慕卿宁,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直觉,令人望而生畏。 “小姐,奴婢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奴婢今天什么也没听到,还请您高抬贵手。” “只要小姐肯放过奴婢,奴婢以后定只为小姐效劳!” 她们瑟缩着跪在地上,生怕慕卿宁灭口。 “知道我为什么独独只叫了你们两个人进来么?” “请小姐明示。” “你们是李氏的人,这我知道,但我最讨厌别人监视我,所以,从今以后,你们要是想保住性命,就要管好自己的舌头。 否则让我发现谁敢往外偷传消息,我就用药毒哑了她,都明白了?” “是、是,奴婢们以后必然只忠心于小姐。” 两人给慕卿宁郑重的磕了几个头,她随意的摆了摆手,“免了,都下去。” 放在身边伺候的总归是要有自己的人,慕卿宁索性策反几个,化为己用。 屋子里就只剩下慕卿宁和云芝两人,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颓败的云芝,“至于你,这次只是略施小惩,以后最好给我夹紧尾巴做人,否则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滚。” 云芝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慕卿宁,她竟然就这么放了她? 半晌没听到动静,慕卿宁回过身,眸子眯起,“还不滚?” 云芝这才回过神,道了一句谢,手脚慌乱的离开。 今日同样遭了祸的,还有准备去向老夫人告状的慕妍希。 当时她刚走到门口,身上突发奇痒,症状比上回还要惨烈。 但她却比慕卿雪还要倒霉,失了理智后,她直接冲进院里伤了老夫人。 最后出了大丑,被老夫人手下的人用棍棒打晕,抬回了房间。 到了次日上午,昨日的事已经在整个慕府传遍,李氏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一大早,李氏与慕妍希的生母就一同被慕衡叫去问话。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平日都是怎么教导女儿的!”慕衡脸色难看,严肃的望着两个人。 李氏直接一提裙摆跪下了,“老爷,妾身实在冤枉啊,一定是有人要害雪儿和妍希!” “你倒是说说,谁能害她们?你别告诉我是慕卿宁!” 李氏顿时急了,“老爷,就是她!就是她害了雪儿!” 慕衡心底忍不住暗骂一句蠢货,眼神厌烦,“你以为我没有怀疑过她?昨日一出事我就找人查了她!慕卿宁连雪儿的面都没见过,就是雪儿在她院落外大闹,慕卿宁也始终没出来!你告诉我,她哪来的机会下手?” 第15章 出尽了丑 药效只有几个小时,过了时间就会自动消散,以至于,即便慕卿雪的院落里不少人都受了伤,事后她们仍旧一点证据都找不出来。 更何况,慕衡还查到,昨日慕卿宁在自己住处呆了一整天,门都没出。 李氏愣住,彻底傻眼。 怎么会…… 还没等她回过神,慕衡就拧着眉斥责道:“我记得我说过,最近不要去招惹慕卿宁,你到底是怎么管教女儿的?” “我!”李氏想辩解,却哑口无言。 知道慕衡的性子一向是不容顶撞,她只能低下头颅,伏小做低,“是妾身的错,妾身回去一定好好教训雪儿。” 慕衡不耐烦的一摆手,“行了,下去。” 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他还得想办法去堵住悠悠众口。 “是。”李氏眼底闪过阴狠,起身离去,步子格外的快,也没管身后和她一同过来的吕氏。 回房后,慕卿雪听到动静,立即从床上坐起身子,见李氏走进来,焦急的问道:“娘,爹爹怎么说?” 李氏神情阴蛰,扫了慕卿雪一眼,“这个哑巴亏,只能咱们自己咽下去了。” 虽说慕衡认定了不是慕卿宁动的手,但李氏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巧 怎么偏生是雪儿要对付慕卿宁的时候,就突然出了问题,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慕卿雪怔住,瞬间变了脸色,脱口而出就是一句骄横的质问:“凭什么?” “就凭你蠢!”李氏再也忍不住,一脸的戾气,“我跟你说过多次,你没有绝对的把握,轻易不要招惹慕卿宁,你听进去了没有?” 这是李氏第一次感觉到,慕卿宁一旦玩起诡计,她们应都应付不过来。 慕卿雪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直接和李氏呛声:“这怎么能怪我?爹该不会是偏心那个丑八怪了?娘,难不成你要我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李氏看着至今还感觉良好的慕卿雪,失望的摇了摇头,声音冷了下来,“是,好好反省反省,脸都丢尽了!” 砰的一声,李氏摔上门,走的头也不回。 慕卿雪放在被子上的手狠狠砸下,眼底充斥着愤恨。 她如今一身的伤不说,还被全府人耻笑,出尽了丑,而她母亲不但不为她报仇,竟然还要让她忍气吞声!? 慕卿雪眼神中怨恨汹涌而起,拳头握的骨节发白,“大不了,这个仇,我自己报!” 同时对慕卿宁恨意滔天,但又不得不暂时咽下这口气的还有慕妍希,自从吕氏带回消息后,慕妍希脸色沉郁,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能感觉到,慕衡对慕卿宁的态度变了,不管是出于忌惮或者别的什么,慕卿宁都不能继续在府上存在下去,否则将来她一旦势大,还指不定会怎么对付他们。 慕妍希和慕卿雪一样,一致认为是慕卿宁害的她们。 吕氏看了眼她的脸色,小心的开口:“你父亲的意思,是说这事儿就算了。” “算了?”慕妍希冷笑出声,攥紧了被子,手背青筋凸起。 她好不容易才讨好了老夫人,就因为慕卿宁,她那么久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我与慕卿宁,不共戴天!” …… 接下来几天,慕卿雪和慕妍希都在安静的养伤,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在她们所受的伤也不过是皮外伤,到第六天,两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但她们不管走到哪里,暗处和背后总有人会对着她们指指点点,这几乎要将两人逼疯。 憋了整整六天,慕妍希迫不及待的去找慕卿雪,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对付慕卿宁。 慕卿雪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阴蛰,“那个贱人竟胆敢下药害我们,那我们就以同样的方式,回敬给她!” “二姐姐的意思是……” “呵,这是我前两天托人从城外黑市买的药,能摧毁人的神志,无色无味,只要在饭菜里下一点点,慕卿宁就会沦为疯子!” 说到这,她阴冷的笑了,“这药见效快速,并且,完全没有解药!” 慕妍希顿时兴奋了起来,“还是二姐姐聪明!” 这一瓶药的价钱简直让慕卿雪肉痛,但为了能彻底扳倒慕卿宁,她将整瓶药都交给了在沈氏那边伺候的一个婢女,命令她伺机下到饭菜里。 这婢女并不是上次被慕卿宁警告过的那两位,于是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药瓶。 回去的时候,恰好快到正午,见小翠端着饭菜正准备进去,她快步走上前,直接从小翠手里夺过托盘。 “今日我来,你先去歇着。” 小翠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只是道:“那你小心些伺候。” 她端着饭菜走了进去,将碗盘一样样的摆在桌子上。 慕卿宁从珠帘后走出来,见是在后院负责做杂活的兰桃,不由眉心微蹙,“以前不都是小翠送饭菜吗,小翠人呢?” “主子,小翠姐姐临时有别的事,所以今日便由奴婢代劳,主子若是喜欢她伺候,那奴婢现在就把她叫回来。” 兰桃说着就想退出去,却被慕卿宁摆手叫住,“不用了,麻烦。” 沈氏坐到桌旁,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温婉的笑道:“坐下吃饭,今儿都是你喜欢的菜式。” 慕卿宁坐了下来,沈氏将夹了一块黄焖鸡到她碗里,慕卿宁夹起来刚要咬一口,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警鸣。 这是检测她身边有超标毒素的预警! 慕卿宁瞬间变了脸色,一把拍开了沈氏拿着筷子的手。 而彼时沈氏夹着菜的筷子,已经凑到了唇边,差一点点就要入口。 慕卿宁的动作太过突然,甚至有些鲁莽,沈氏却没有责怪,而是温和耐心的询问:“怎么了?” 旁侧的兰桃心下一慌,心下还存着两分侥幸。 二小姐说过,这药无色无味,她怎么可能会发现? 直到慕卿宁一言不发,却缓缓转过头望着她,眼底有一丝血气。 兰桃彻底慌了,结巴的问道:“小、小姐……您怎么了?” 慕卿宁没有回答她,而是站起身,一步步的逼近她,周身弥漫着阴冷凛冽的气息。 第16章 自爆 这样的慕卿宁,让兰桃心生恐惧。 她惊恐的不停的往后倒退,直到后背抵到墙上,退无可退。 慕卿宁抬手就扼住了她的咽喉,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浓重的血气,冷戾而凛冽,凌厉似剑,直击人心。 她盯着兰桃的眼睛半晌,忽然咧开嘴笑了,那笑意却有些渗人,森冷的犹如恶鬼,一股寒意自兰桃脚底升起,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后背衣裳早在不觉间被冷汗浸湿。 慕卿宁偏着头,眸底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危险至极,“你是准备乖乖招了,还是等我杀了你以后,自己去查?” 平素慕卿宁一向很好说话,又没什么架子,平易近人,以致于让人完全联想不到,她发起火来有多可怕。 兰桃吓得双腿一软,嘴唇哆哆嗦嗦,“我说!我说!都是二小姐和三小姐,是她们逼我这么做的,都是她们逼我!” 兰桃不禁吓,毫不犹豫的就将慕妍希和慕卿雪卖了。 慕卿宁随手甩开她,犹如丢弃垃圾一般,眸子危险的眯起,露出凶光。 果然又是那两个女人。 “娘,这饭菜您别吃了,我马上回来。” 她利落的将几碗菜都收到托盘里,一手端着托盘便雷厉风行的出了门。 屋子里的沈氏满脸错愕,至今还没反应过来。 半路,慕卿宁向下人打听了两个人的去向,得知她们恰好都在一处,随口道了句谢,直奔李氏的院子而去。 “大小姐,请容我们通报一声。”守门的几个下人见慕卿宁来势汹汹,连忙去拦她。 慕卿宁凛冽的眼神扫过他,唇边吐出冰冷的一个字,“滚。” 几人顿时错愕,但一看慕卿宁就一个人,不免气焰嚣张,“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卿宁一脚踹开,飞出好几米,身子狼狈的砸到墙角。 而慕卿宁手里的托盘依旧纹丝不动,她径直走了进去,几人目瞪口呆,无人再敢出手拦她。 她一路畅通无阻,走到禁闭的门扉前,一脚将那道门踹开。 此时慕妍希和李氏母女俩人正有说有笑的,轰然一声巨响,同时吓了三个人一跳。 李氏当即起身,拢了拢衣服,边往外走,不满的训斥道:“谁啊,竟敢来我屋里闹事?” 慕卿宁眼神冰冷,看着李氏影影绰绰的从帘子后走出。 “我。” 看到慕卿宁的刹那,李氏瞬间怔住了,瞠目望着她。 慕卿雪给慕卿宁下毒的事,李氏是知道的,就在刚才,她还在夸赞两人做得好。 却不想,慕卿宁竟然这么快就杀上了门。 她的来意,也已经显而易见。 李氏警惕的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呵,”慕卿宁忽然笑了,抬起弥漫着血气的眼眸,如积攒的千年冰雪,“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 既已知道那两个人就在里面,慕卿宁懒得继续跟李氏废话,直接绕开她快步向帘子后走去。 她一句话没说,冲到里面,随手将托盘一放,掐着慕卿雪的下颚逼她张开嘴,端起一碗菜就直接往她嘴里倒。 慕卿雪惊恐而错愕的瞪大了眼,使出浑身气力,猛地将慕卿宁手里的碗打落在地。 啪的一声,白瓷大碗瞬间四分五裂,而菜渣也随之溅到了衣裙上。 慕妍希早就吓得缩到了一旁,慕卿雪惊魂未定,连忙退开几大步,直到后背抵到了墙壁,手哆嗦的指着慕卿宁,声音尖锐:“慕卿宁你竟敢杀我!?这里可是慕家!” 慕卿宁眼神精锐,眉心微挑,“杀你?这不过是碗菜,你怎么知道会要了你的命? 因为这菜里的毒,就是你找人下的,对?” 慕卿雪大脑霎时一片空白,这才发觉她方才竟是不慎自爆了。 她强硬的梗着脖子,恶狠狠的威胁:“你敢动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 但落在旁人眼里,却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慕卿宁嗤笑一声,嘲讽着她的天真。 “蠢货,还真以为我会把慕衡放在眼里?” 她站在屋子中央,目光扫过瑟缩在墙角的两个人,“慕卿雪,还有你,你们是准备自己吃下这几盘菜,还是等我把你们打残以后,再亲自喂你们?” 被点名到的慕妍希身子一颤,冷汗瞬间覆上额头,心底懊悔不已。 慕卿雪更是脸色煞白,她才不要变成疯子!她绝对不要! “娘!救我!娘!” 李氏刚吩咐完下人去搬救兵,急忙冲进来就看到这幅场面, 余光瞥到一旁的托盘,她急中生智,一把将托盘打翻在地,而后又冲过去夺慕卿宁手里的碗。 慕卿宁灵活避开,但李氏的目的,只是毁了她手里的那碗菜而已。 她再一次朝慕卿宁扑去,慕卿宁侧身避开,同时一脚踹向她的膝盖。 李氏痛呼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疼的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慕卿宁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冷冷的挑眉,“这事儿你应该也脱不了干系,既然这么想救慕卿雪,那我就先拿你开刀。” 她走上前两步,强势的捏开李氏的嘴,就要把手里的菜汤灌下去。 就在关键时刻,伴随一声巨响,门被大力踹开,一颗突然石子飞来,击碎了慕卿宁手中的碗。 李氏连忙拍开她的手,撇开脸,又捂住了嘴没让菜汁进嘴里。 那碗菜洒了她一身,模样狼狈不堪,她惊魂未定的瘫坐在地,发髻散乱。 一群府内护卫立即将慕卿宁包围,另有几人护在李氏和慕卿雪面前。 见慕衡过来,三人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 慕衡走进来看到这幅乱象,脸瞬间拉了下来。 “慕卿宁!” 慕卿宁转过身,挑衅的直视他的眼睛,“有事?” “你非要把慕家搅得天翻地覆是不是?你还有脸口口声声的说让我们别闹腾,现在到底是谁在挑事?” 慕卿宁冷笑,“这就要问问你的两个好女儿了。” 慕卿雪眼珠一转,直接扑到慕衡脚下告状,毫无形象可言,指着慕卿宁道:“爹!姐姐要杀我和娘亲!” “是啊老爷,就算我们真的做错了什么,她也不该害我们性命!” 第17章 说到做到 这一室的狼藉,都是慕卿宁迫害她们的证据。 慕衡脸色愈发阴沉,看向慕卿宁的眼神更是厌烦。“孽障,你别太过分了,你一日不生事,你就不得安生是?” 家丑不可外扬,慕衡压下几分脾气,转过头吩咐护卫:“把她给我带到书房。” 护卫走上前,慕卿宁冷漠的抬手,“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慕卿宁跟着慕衡去了书房,一脸恹恹的神色,生人勿进。 书房的门被紧紧关上,慕衡手持家棍,指向慕卿宁,“跪下!” 慕卿宁无动于衷,只是眼神更冷了,“这已经是你第三次,不分青红皂白的来审问我了。” 慕衡一怔,心底却没有任何愧疚,反而斥责慕卿宁道:“你也不想想,自从你回了府里,生了多少事?慕卿宁,你简直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祸害!你的心肠到底是有多歹毒,你怎么狠的下手去害你亲妹妹?” “呵,”慕卿宁都忍不住笑了,眼底满是嘲讽,“慕衡,说这话你也不怕昧良心?哪一次不是你们先来挑事?况且您都狠得下心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和结发妻子,我不过杀个卑贱的庶女,有何问题?你也别说我狠毒,毕竟,这可都是跟您学的。” 慕衡气得脸色青白,肠子都悔青了,当年若是早点掐死这个祸害,就没有现在的诸多祸患了。 慕卿宁懒懒的瞥了他一眼,“今日慕卿雪和慕妍希唆使我院子里的婢女在我母亲饭菜里下毒,现在凶手还扣押在我院子里,既然你要阻止我,那就再另外给我一个交代。” 她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偏着头,“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如果这个交代我不满意,我会有我自己的处置方法。” 慕衡当即派了人去查,慕卿雪做得并不干净,处处都是痕迹,就是慕衡有心想在查案时帮她掩藏痕迹,也完全遮掩不住。 听完下属的汇报之后,慕衡心底顿时一阵烦躁。 汇报完消息后,下属悄悄将一份信件递给他,慕衡不动声色的收好,却不知这一切动作都落在了慕卿宁眼底。 慕衡望着她,张口就想拖延时间。 这事儿只要能拖下去,自然就能不了了之。 慕卿宁却抢先他一步开口,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对了,再提醒一句,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想好该怎么给我交代,一炷香过后,我会自己去找慕卿雪。” 慕衡顿时不满的拧起了眉,“你做姐姐的就不能让着点妹妹?况且你和她不是也没出什么事?你就不能大度点,非要这么斤斤计较?这是嫡女该有的气度?” 慕衡心底暗自冷笑,这里可是慕府,他的地盘,一切都是他说了算,还能轮得到她慕卿宁做主? 慕卿宁最厌恶的就是道德绑架,心底升腾起怒意,可面上却依旧是一片平静。“好,很好,希望我哪天给那个老太婆的下毒时候,你还能这么说。” 她唇角勾起,眼眸里戾气弥漫着,透着一股嗜血意味。 “你!” 慕衡再也坐不住了,脸色大变,警惕又忌惮的盯着慕卿宁,生怕她下一刻就有什么不轨之举。 慕卿宁优雅倨傲的抬起下颚,目光挑衅的望着慕衡,朱唇轻启:“我说到做到。” 这不是恐吓,慕卿宁既然敢说,就必然会去做。 慕衡没想到,慕卿宁竟然已经疯到了这种程度。 万般无奈,只能暂时先退一步。别过脸,语气中带着烦躁:“我会对她们实施家法,日后也会严禁她们再去见你。” 慕卿宁唇角微抽,眼眸危险的眯起,缓缓摇了摇头,“这不够。” 慕衡怒了,砰的一声巨响,他拍桌而起,“你还想怎么样?别得寸进尺!” 慕卿宁冷嗤,挑眉道:“家法算个屁,这里面有多少水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想让实行家法的人放水,真当我是傻子?” 慕衡被说中心思,面色一僵,心底发虚,错愕的望着慕卿宁。 “既然你舍不得下手,那我就自己上了,放心,我不会动慕卿雪那张脸。至于其他的,你若还准备接着阻拦,我保证事态会比现在严重百倍。” 她最后扫了慕衡一眼,大步走出书房。 慕卿宁很清楚,慕衡不会拿慕卿雪怎么样,不是他有多疼惜这个女儿,而是慕卿雪也是他向上爬的铺路石。 慕卿宁叫了几个下人,闯进李氏的院子里就直接将三人制住。“家主命令,一人四十大板。” 李氏脸色大变,“慕卿宁,你疯了!” 四十大板下去,她们不死也残,老爷怎么可能会下这种命令!? 慕卿宁慢悠悠蹲在她面前,眉眼里还含着几分笑意,“不想挨板子也行啊,你们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李氏愣住,“什么选择?” 慕卿宁唇角微弯,走到慕卿雪面前,根本就不等她们做出所谓的选择。 她从袖子里抖出一把匕首,在慕卿雪未知和惊恐的目光中,慕卿宁按住她的手,刀尖举起,狠狠在她手背上刺下,几乎要刺穿她整个手背。 惨嚎声刺耳,血染红了一小片土地,慕卿雪因为失血而脸色惨白,痛不欲生的抓着自己的手腕,只能看着右手掌心血流不止。 旁侧的李氏和慕妍希瞪大了眼,目光里恐慌交杂惊愕,而慕卿宁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的擦去匕首上的血迹。 始作俑者,她自然要亲自动手。 眼见着慕卿宁朝她而来,李氏瞬间毛骨悚然,拼命的呼救。 此刻若是再不想办法自救,真就要栽在慕卿宁手里了。 旁边围了不少下人,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拦慕卿宁,因为这里面,也有家主的默许。 慕卿宁越过她,直接走到了慕妍希面前,将匕首扔到了她面前。 “给你个机会,自己动手。” “不!我不要!慕卿宁,你今天要是敢动我,我迟早会将你抽筋扒皮!”慕妍希将刀子踢开,拼命的往后退,尖叫着抗拒。 慕卿宁冷漠的看着她,毫不犹豫的抄起匕首,一刀刺在她脚背上。 “轮到你了。” 第18章 密信 慕卿宁如法炮制的处置李氏,同样给了她自己动手的机会。 李氏倒是比较痛快,咬着牙在左手背上刺下一刀。 自己动手总比慕卿宁下手要强。 这一事过后,慕衡严令后宅的人再去找慕卿宁麻烦。 如今的慕卿宁,一日比一日更难掌控,早就已经超出慕衡的预料。 但自从上次慕卿宁当众对李氏那几人动了刀子后,也没人再敢主动去招惹慕卿宁。 可慕卿雪和慕妍希心底的怨恨和不甘,却是与日俱增。 傍晚,一连老实了多日的云芝溜出院子,跑去找了李氏几人。 云芝紧张了多日,但见慕卿宁自从上次后便没再怎么搭理她,这让她顿时松懈了不少,报复的心更是蠢蠢欲动。 她始终没忘记那天的耻辱。 云芝蹑手蹑脚的走进慕卿雪的房间,如今姐妹二人是放在一起养伤,毕竟只是庶女,又惹了慕衡心烦,所以只请了一个大夫。 云芝轻声唤道,“二小姐,三小姐。” 两人伤口感染,发了高烧,如今身体疲软,动一下都能累的气喘吁吁。 见是云芝,慕卿雪厌烦憎恶。 “废物,你来做什么?还嫌害得我们不够惨吗?” 上次的事情她们失利,有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云芝。 慕卿雪现在已然怀疑,云芝已经被慕卿宁策反了。 云芝为表忠心,直接在慕卿雪床边跪下,急忙解释“二小姐恕罪,上次的事奴婢也没想到啊,否则奴婢怎么也会那么惨?” “这都是慕卿宁害得,是她故意设计我们!奴婢那夜回去后,曾听见慕卿宁亲口承认!” 慕卿雪眼睛里有几缕狰狞的血丝,挣扎着爬起来恨不得抽她一巴掌,“你为什么不早说?那日你为什么不出来作证!” “我、奴婢也是重伤不醒,所以……” “滚!” 慕卿雪根本不想听她解释,将手边的药碗狠狠砸向她。 云芝一惊,慌忙的躲开,“二小姐若是想对付慕卿宁,奴婢愿意随时为您出谋划策。” 说罢,云芝悄悄看了眼慕卿雪的脸色,见她愈发恼火,连忙退了出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回到住处和沈氏报过平安后,慕卿宁在空闲时间里不时会想起今日在书房里看到的那封信件。 看慕衡当时接过信件时那副小心翼翼提防着她的样子,估计是什么很重要的密信。 她倒是要看看,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待到天色全黑,慕卿宁悄悄潜入慕衡的书房。 书房里没有点灯,也没有一个人,今晚恰好月圆,窗子是微微敞开的,月光透进来,勉强能看得清楚。 慕卿宁将抽屉统统拉开,里面只有一些家书和几封折子,却没有看到那份密信。 越是重要的东西,就越是藏得隐秘。 慕卿宁不死心的继续找,终于在太师椅的背后,摸到了一处凸起。 她先是按了下去,见没什么反应,又用力推了推。 而这一次,当真让她给推开了。 几个暗格出现在她眼前,慕卿宁直接拉开,果然在第三个暗格里看到了那封密信。 她小心的拆开那封密信,顿时锁紧了眉头, 上面所写,正是七皇子负伤一事。 皇族不会要一个残疾的帝王,重伤的七皇子,或将无缘皇位继承。 看完信件后,她将信纸塞回去,原封不动的放回暗格里。 慕卿宁瞥了一眼门口和四周,却认无人靠近后,又翻出暗格里其他东西。 能藏在暗格里的东西,必然都是些见不得光的。 果不其然,慕卿宁在暗格最底层翻出了收贿账本,上面连施贿和来往的官员都写的一清二楚。 慕卿宁无声冷笑,直接将这本账本以及一些搜出的其他重要物件,扔进了医疗空间里,以防将来不时之需。 她身影利落的离开了书房,刚走到门口,就隐约听到了一阵谈话声。 慕卿宁下意识随声看去,声音是从回廊下的暗厅里发出来的。 慕卿宁一向敏锐,一早便察觉到,这是慕衡用来招待官僚的。 只是这么晚了还在密谈,未免有些古怪。 她放轻脚步,悄悄潜藏到窗边侧耳偷听。 慕衡的声音传来,“我看七皇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再得圣上重视又如何,他那口气还能撑到几时?” “可不是,圣上专门请了神医下山,神医都断言七皇子的病无可救药。” 慕卿宁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若说上次她见过的那名男子就是传说中的七皇子,那么那名神医,也不过是个名不副实的庸医。 “七皇子虽说大势未去,但其他皇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我们不如趁着现在,选一位实力强劲的皇子跟随,越是提早表忠心,将来能捞到的好处就越多。” “齐兄说的在理。” 几人话锋一转,闲聊着最近朝堂上的事情,分析现今的局势,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择出一位良主。 慕卿宁不知何时离开,她回了住处后,早早的歇下,看似已经入睡,实际却是操控着神识进了空间中。 空间她一直都没整理过,一般都是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进去翻,现如今里面也是够乱的。 在一番整理后,慕卿宁发现了格外的惊喜,角落里正躺着几株品相极好的人参。 她先前一直念叨空间里少了人参,却没想到竟是她自己忽视了。 大多数好药材慕卿宁都给沈氏炖补品了,现在找到这些人参,恰是雪中送炭。 她正需要资金购置药材,月例银子又只够生活的,娘亲藏起来的那笔钱也不好随便动。 空间里倒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药材,但要拿出去卖,别人未必会收。 如今翻找到的人参,恰好解了燃眉之急。 翌日,慕卿宁一大早就出了门,身着一身飒爽的男装,眉目间透着几分英气,走在阳光下,整个人明亮而炽盛。 慕卿宁四处逛了逛,一路逛到了药材铺,她迈步走了进去,将人参拿出来,放到柜台上。 清早铺子里也没几个人,伙计一见是人参,看起来品相还十分不俗,立即去叫了掌柜出来。 第19章 随你信不信 掌柜拿起人参细细端详,忍不住感叹,“好货啊,这颗人参应该是长在灵气充裕土壤最为肥沃的地方,东陵恐怕都鲜少有这样的生长环境,看年份应该不止两百年了。” 慕卿宁挑眉,“掌柜识货啊,这颗人参你们开个价,低了不卖。” 掌柜小心翼翼的捧着欣赏了一阵,才缓缓开价道“三千两银子。” 慕卿宁嗤笑,“您坑我呢?三千五百两,否则不卖。” 掌柜一听这个价格,立即就想压价,但慕卿宁却直接伸手,准备将人参拿回来。 他眼疾手快,连忙护着人参往后退了一步,“诶——三千五百两就三千五百两,到我手上就是我的了!” 他立即吩咐伙计去钱庄开银票,生怕慕卿宁再反口。 这种品相的人参,可遇不可得,要是拿去拍卖场,恐怕五千两都有人收,并且会随着时间的沉淀,价值不断增长。 见他答应,慕卿宁也没有什么异议了,趁此空隙,在药铺里挑选起药材。 掌柜见状,眼珠微转,心底盘算着想在药材价格上悄悄压榨她一笔。 至少赚回刚刚那五百两的差价,想想他就肉痛。 但慕卿宁却比他想的更加精明,每次砍价都砍得他底裤都不剩。 “小公子,你这就过分了,刚刚已经让利了五百两给你,你还压价压的这么狠,你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么?” 慕卿宁顿时笑了,“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株人参的价值,可远不止三千五百两。况且,我买了这么多药材,你不应该打个折扣吗?” 掌柜也是无奈了,见骗不过慕卿宁,只能同意了她的价格,“是是是,您开心就好。” 慕卿宁挑完了药材,恰逢伙计也从钱庄回来了,扣除买药材的花费,将剩下的银票递给了慕卿宁。 她收好银票,此时,门外走进两道身影,伴随着阵阵有气无力的咳嗽。 慕卿宁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丫鬟扶着一身着丝绸,弱柳扶风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腰肢不盈一握,头上戴着斗笠,微风吹拂开轻纱,慕卿宁也在一瞬隐约看清了她的面容。 那张容颜清婉动人,眉目如画,一身柔弱又清冷的气质,犹如江南朦胧氤氲的雨雾。 别说男人,女人见了都动心。 但看打扮,像是哪家的夫人。 身侧的丫鬟见一男子一直在盯着自家夫人看,登时警告性的瞪了慕卿宁一眼。 走到掌柜面前,女子开口问道:“敢问,白大夫可在?” 她嗓音温柔的醉人,像是江南水乡出来的女子。 掌柜愣了半晌,才道:“白大夫现在还没出诊,您要是不着急的话,就稍等一会儿。” 这家药铺的大夫一向威名在外,她千里迢迢的来求医,此刻也不介意再等这么一会儿,伙计搬出一把椅子,丫鬟正要扶着她坐下。 慕卿宁突然开口叫住她们,“这位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您把把脉?” 女子似是一怔,而后回过头来,有些讶异。 “你?” 慕卿宁颔首,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少年人该有的恣意和骄傲,“是。” “好啊。”女子轻勾起唇角,答应了下来,但只是觉得稀奇,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慕卿宁摸着她的脉搏,一遍是自己诊断,第二遍则是使用医疗系统。 她倒不是对自己的水准不自信,而是对医疗系统的准确性存疑。 有一道微弱的光扫过女子全身,除了慕卿宁,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到。 很快,诊断结果就浮现在慕卿宁脑海里,与她所想,相差无几。 慕卿宁朱唇轻启,说道:“您这病症是由于常年缺乏运动所致,湿寒之气入体,您应该是长期服食各类补品,却忘了虚不受补,才导致如今身体虚弱,所以出门连风都不敢吹。” 她看了眼女子戴着的斗笠,这不是为了遮掩面容,而是为了挡风。 女子唇角微勾,却是轻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可笑,“所以呢?” “您的饮食应该也很清淡,长期如此必会导致虚乏无力。综上,我建议您停了补品,多出去走动走动,晒晒太阳,也不用裹得这么紧,否则长此以往,久积成病,恐怕容易偏瘫。”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其是嫁了人之后,江南地区又多雨,估计出门就更少了。 掌柜见慕卿宁说的头头是道,一时也愣住了。 但谁知女子身边的丫鬟一听,立即不乐意了,拧着眉呵斥道:“大胆!你竟敢诅咒我家夫人!” 慕卿宁站起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实话实说而已,这也谈得上诅咒?” “实话实话?”女子冷笑,眼底露出些嘲讽和轻蔑。 “你可知,你说错了多少?我要是真听了你的建议,恐怕才真是活不了几年。” 她找过各地的名医,皆说她这身子不能吹风,更要尽量避着阳光。 饮食上更是,她就诊过的所有大夫,无一不叮嘱她饮食一定要保持清淡。 慕卿宁也无所谓,“话就说到这里,随你信不信了。” 恰巧这时,一身长袍的老者走了进来,掌柜眼睛一亮,立即迎了上去,“白大夫!” 女子也立即起身,有些欣喜的看着老者,“这位就是白老?” 白大夫点了点头,“您是萧夫人?” “是我。” “您先坐下,容我先给您搭脉。” 慕卿宁倚在门口,眸色平静的望着这一幕。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大夫才收回手,他打量了一眼女子的装扮,顿时皱起了眉。 “您要注意饮食了,不该太清淡,也不用刻意去进补,没事儿的时候,多到有太阳的地方走动走动,一直捂着也容易捂出病来。” 女子愣住了,一旁的丫鬟更是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可、可是我们之前,就诊过的大夫都说我家夫人……” 白大夫忍不住打断:“说什么?你家夫人是人,不是易碎的琉璃,没那么脆弱,否则早该病入膏肓了。并且,萧夫人的体质,和寻常人略有不同,不能拿经验来一概而论。” 第20章 毫无保留的信任 丫鬟彻底傻眼,几乎是下意识的去看慕卿宁。 她说的竟然没错? 慕卿宁随意的一摆手,“没事我就先走了。” “公子等等!”掌柜连忙叫住她,大步朝她走去。 “还有何事?” “公子,我看您医术似乎很不错,可否考虑留在我们药铺就职?月钱您开。” 先前慕卿宁拿出人参的时候,掌柜态度都没这么恭敬过,如今却是格外殷勤。 白大夫用半辈子的行医经验才能诊出那女子的病症到底何处不对劲,而她却不过十几岁。 这样的人才要是招揽到手,将来药铺必能稳坐京都第一。 “公子,白大夫可是赫赫有名的名医,如果您留在我们这里,也可让白大夫指导您的医术。” 白大夫从不收徒,掌柜自信,这个条件对任何医者都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慕卿宁摇头,眸光清淡,“抱歉,我拒绝。” 掌柜一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而转眼慕卿宁已经离开。 他连忙冲慕卿宁背影喊道:“诶——公子,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慕卿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脑海中突然响起滴的一声。 她脚步停住,许久没有动静的医疗空间,忽然浮现一块屏幕,泛着蓝色的光,渐渐出现一行字。 成为医师,名扬京都,达成奖励:可将器械搬出空间使用,并提供供电。 慕卿宁看完后,这行字逐渐消失,屏幕也黑了下去,她回过神,目光微亮。 她回想起不久前药铺掌柜的邀请,不过她并不打算去就职。 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开一家医馆,总归自己手里的产业才最安心。 回去后也无事,慕卿宁便在京都繁华热闹的几条商业街巷,和最大的几家医馆药铺转了一圈。 京城中繁华地段对外租赁的铺子基本都是天价,有钱没关系都拿不到。 慕卿宁只能作罢,考虑将医馆选址放到人流量一般的地方,但租赁价格同样也不便宜。 她清点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银票,由于购置了大量药材,银票所剩无几,完全不够她用来租店面,一个月也撑不住。 慕卿宁叹了口气,看了眼天边的落霞,索性打道回府。 她跨进院落,思绪有些出神,没有资金实在很难进行下一步,难不成还真要去药铺给别人打工? 说到底,她现在还是太穷了。 到用晚膳的时候,沈氏发现慕卿宁一直心不在焉的。 将屋内几个伺候的下人打发走后,沈氏才放下碗筷关切的问道:“卿宁,你怎么了?” 慕卿宁这才回过神,“没什么,就是……女儿最近准备开个医馆,但还没想好该怎么筹钱。” 沈氏温和的笑了,“早说啊,你还记不记得上回娘跟你说过,在别院藏了一笔银子?” “记得,可是要开医馆的话……恐怕是不够的。” 慕卿宁下意识的以为,沈氏藏下的银子,应该不过百两。 这远不够在京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开一家医馆的支出。 “傻孩子,你过来。” 沈氏向她招了招手,慕卿宁凑过去,沈氏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一个数字。 慕卿宁听完,眼睛当即亮了起来,惊喜的问道:“真的?” “嗯。” 沈氏轻笑着点了点头,这是沈家还在时给她的一些体己和资助,还有将沈家的几处庄子卖了以后所得的银两,这么多年攒下的钱加起来,着实是一笔不小的数量。 “想做就放心大胆去做,就算亏损了也没关系,不过娘相信,娘的卿宁,一定能成功。” 沈氏眉眼温柔,给予了她最深的信任。 慕卿宁眼眶微微泛酸,心底涌入一股暖流,目光渐渐坚定,就为了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她也定要在京都闯出一番名堂! 是夜,慕卿宁悄然出府。 那笔银子藏着的地点在沈家一处废弃的庄园,在京都郊外。 当年沈家衰败后没过多久,慕衡就默许钱氏去搜刮沈氏所拥有的资产,沈氏的嫁妆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拿走的。 但当时沈氏还是留了后手,特地将这笔银子藏在这里。 晚风萧瑟,大街上空无一人。 慕卿宁顺利出了城,按照沈氏所说的,找到了那家庄园。 眼前的庄园残垣断壁,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和藤蔓,破败而阴森。 趁着月色明亮,慕卿宁大步走了进去。 大门是半掩着的,她轻轻推开,冗长的吱嘎一声响起,抬眼便看到了庄园里的场景。 四进四出的布局,前院十分宽敞,种着一颗老榕树,枝繁叶茂。 慕卿宁看向了那棵老榕树,眸光微亮。 她记得母亲说过,那笔钱就埋在前院的老榕树下。 慕卿宁在树下蹲身,袖口里滑出匕首,将泥土层层挑开。 但她挖了很久,环绕着榕树刨了好几个不小的坑,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难不成……是母亲记错地方了? 毕竟也过了那么多年了。 就在慕卿宁迟疑之际,周围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在这静谧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 慕卿宁背脊一颤,下意识的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 慕卿宁眼眸微微眯起,凝神静听,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异响,似是从后院方向传来的。 这么晚了,到底是谁会出现在这里? 她放轻呼吸和动作,迅速靠近后院。 慕卿宁走到了那扇门前,老旧的木门容易发出声响,她想了想还是准备翻墙看看。 然而就在这时,劲风袭来,一只冷箭从半掩的门缝中射出。 直冲慕卿宁脖颈而来! 她侧身避开,与那支致命的箭矢擦肩而过,青丝被斩断一缕。 慕卿宁目光凌厉的看向那扇门,一道黑色身影忽然从旁侧的墙壁里跃出,眨眼之间绕到慕卿宁身后,将剑锋抵在她脆弱的咽喉处。 慕卿宁心一沉,好快的速度。 整个过程没发出半点声音,直到剑抵在她脖子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 不止是速度惊人,身手恐怕也已经到了一种相当恐怖的地步。 对方已经占了先机,这时候贸然反抗,恐怕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第21章 谁给你的错觉 慕卿宁准备先探探虚实,身后的人却未发一言,只是劫持着她往前走,推开那扇门走进后院,映入眼帘的两道身影,却让她瞠目结舌。 “怎么是你?” 暗一和她上回在京郊庄子见过的男人坐于树下,闻声也看了过去。 “慕小姐!”暗一看到慕卿宁的那一刻,眼中溢满欣喜,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慕卿宁眯起了眸子,“你们也被劫持了?” 暗一望向挟持慕卿宁的人,严肃的命令:“暗七,放开慕小姐。” 暗七冰冷的目光扫过慕卿宁,而后看向坐在地上的男人。 见他点头,这才将慕卿宁放开。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慕卿宁不解的望向男人,他没有回话,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漆黑晦暗。 昏暗清冷的月光下,男人俊美的面容上额头青筋突爆。 慕卿宁这才恍然察觉到,他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暗一忙道:“慕小姐,我家主子这是毒发了,还请您为我家主子诊治,事后必有重谢。” 他们困在这里许久,主要还是因为男人的情况不适合挪动,一旦挪动就会导致毒素迅速蔓延,能不能撑到回京还不一定。 如今见到慕卿宁,总算是有了希望。 她点了点头,朝着男人走去,在他身侧蹲下,问道:“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慕卿宁上次给他诊治过,她记得毒发应该至少要到下个月初。 男人清冷深邃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摇了摇头。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即便露出苍白病态,周身气场依旧沉郁而强大,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如同深渊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慕卿宁检查了一番男人的伤势,眸子微凝,从空间里拿出一套器具。 旁侧的暗一看着那套器具微微瞠目,那托盘里每一样东西,都是他未曾见过的。 慕卿宁给男人打了一剂麻药,拆开白色的绷带,看着那一层腐肉,眸色深了深。 果然如她所料,这是感染加快了毒发的速度。 这个时代对微细菌的处理还不到位,想必是后来他再换药包扎的时候,被人摆了一道。 麻药很快起了效果,慕卿宁不紧不慢的剜去腐肉,一双手极稳。 暗一瞳孔微缩,下意识去看自家主子,却见他面色如常,仿佛丝毫察觉不到疼痛。 他想拦又不敢拦,正纠结之际,慕卿宁淡淡开口,“你被人暗算了。” 男人看向她,目光凝视着她半晌,却没有说话。 自从他受伤的消息泄露以后,就有不少人想让他死的更快一点。 暗一悄然记下,神色有些冷肃。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慕卿宁处理好了伤势,但毒素并没有被完全清除。 “先稍等一会儿,等敷在你伤口的药物发挥作用。” 慕卿宁拍了拍手,撑着蹲麻的膝盖站了起来,将剜下来的腐肉不动声色的放入空间里化验。 男人微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多谢。” “我只是暂时压下了毒性,你们回京以后,再找找名医看有没有能彻底解了这毒的。” 慕卿宁自然不会什么活都往身上揽,能少沾惹一点麻烦就尽量不沾惹。 从密信到玉佩,已经不难猜出眼前这男人究竟是谁了。 “说起来,我好奇你身份很久了,你就是那个传闻中活不了多久,刚刚封王的七皇子——夜凌渊,没错?” 慕卿宁话落的刹那,便见男人眸子深邃的眯起,眼中闪过精锐的光。 男人周身桀骜不羁的气场,无可匹敌的强大,任何待在他身旁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绷紧神经。 “怎么,你该不会想否认?”慕卿宁蹲下身,偏头平视着他深邃的眼眸。 夜凌渊抬眼看向她,唇角微勾,“你没猜错,你是慕家那位大小姐?” 他虽是在问慕卿宁,却早已确定了她的身份。 “没错,就是那个可能要替换慕卿雪和你成婚的倒霉蛋。” 慕卿宁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男人修长的骨节斜支着额头,狭长危险的眼眸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和本王成亲,委屈你了?” 慕卿宁没由来的脊背一颤,总觉得有股凉意从背后爬上来。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畏惧夜凌渊。 慕卿宁嗤了一声,“那不然?我堂堂一个妙龄少女,不说才惊艳绝,那也是冰雪聪明精明能干,为什么要想不开嫁给一个瘸子?” 暗一嘴角微抽,没想到慕家这位大小姐,还挺不要脸…… 他就没见过哪个女子如此没脸没皮,自夸起来竟还毫不脸红。 但随即,暗一突然听见一道细微声响,他扭头一看,便见暗七手上的剑出鞘了三寸,目光阴冷的望着慕卿宁的方向。 暗一骤然反应过来,惊慌的连忙去看夜凌渊的脸色。 夜凌渊一向是杀伐果断出了名的,朝野之中,莫说大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那也是闻风色变。 谁敢当众说他是瘸子,还如此嫌弃? 但谁知,夜凌渊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了。 即便他身负重伤,想将女儿塞到他府上的大臣和世家,依旧趋之若鹜。 他眉宇微挑,这女人倒是有趣。 “这么说,你是想待本王身体好后,再嫁给本王?” 慕卿宁直接对他白了一眼,“谁给你的错觉?” 夜凌渊眸光透着玩味,不紧不慢的道:“本王记得,慕衡一直想取你性命,而他手上拥有的势力,比你想的,要更加强大。” 慕衡有部分势力深藏于暗处,他自认为藏的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被夜凌渊发现了。 “所以呢?”慕卿宁不甚在意。 “嫁给本王,本王可以保护你。” 慕卿宁笑了,“您还是先护好自己。” 夜凌渊身处漩涡中心,若要嫁给他,确实能获得保护伞,但亦是将自己处于风暴之中。 想想便知道,这个男人哪有那么好心,摆明了是在算计她。 夜凌渊唇角漫不经心的勾起,眼中透着几分兴味,还有势在必得的强势。 “可你已经收了本王的定情信物,就赖不掉了。” 第22章 缺少药物 “我什么时候……” 话说到一半,慕卿宁脑中灵光乍现,猝然间想起了那枚玉佩。 她凝眸看向夜凌渊,头一次发觉这男人比她想的要无耻,她下颚微抬,语气傲然:“玉佩还在慕府,回去我就把玉佩还给你!” “既是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夜凌渊唇边噙着笑,心情显然很不错。 但落在慕卿宁眼里,却是越发觉得欠揍,拳头瞬间硬了。 就在这时,脑海中传来叮的一声,是化验结果出来了。 化验结果出来,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慕卿宁看向他,带着医者的冷肃气场,“坐好,再给你检查一遍。” 夜凌渊挑眉,随着她的吩咐乖乖坐好。 慕卿宁纤细的指尖从他伤口上轻轻抚过,仪器扫描结果同步浮现在医疗空间里的显示屏上。 夜凌渊身上所中的毒,比她想的还要复杂棘手。 若要解毒,必须慎之又慎。 否则一个不小心,他便会丧命。 虽然这毒麻烦,但对慕卿宁来说,还是挺有挑战性的。 慕卿宁皱着眉,不由叮嘱道:“你回去以后,还是别找其他医师解毒了,至于你身上的毒,我会负责。” 他身上所中之毒实在过于棘手,慕卿宁手上又缺少几样至关重要的药物,所以也只能暂时压下毒性。 缺少的那几样药物都是现代才有的产物,她在空间里翻找过,并没找见,只能看看能不能自己调配出来。 慕卿宁决定先处理了夜凌渊腿上的伤,腐肉剜去后,伤口上的药性也差不多渗透下去了。 她将经络接好,其间还利用了仪器辅助,过程格外的顺利。 但这种治疗手段落在旁人眼中,却新奇而古怪。 夜凌渊眸色微沉,看了正在忙活着的慕卿宁一眼,并没有开口。 暗一却是惊异的瞪大了眼,慕卿宁的治疗手段,在不断刷新着他的认知。 自从主子受伤以来,他寻遍名医,不管哪个派系,都有互通之处,几乎大同小异,却从未见过这种与其他派系完全区别开的手法。 这到底是哪一派的医术?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暗一对来路不明的事物格外警惕,不动声色的留了个心眼,准备回去再好好查查。 那边慕卿宁也已经接近尾声,给夜凌渊细心的包扎好了伤口。 “如果你这边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我能保证你的身体三个月不出任何问题。三个月后,我会找到其他办法给你解毒。” 暗一目光亮了起来,感激的看着慕卿宁。 他们遍寻名医,但几乎所有医师给殿下诊断过后,都只给出一个结果——殿下他活不长了。 京都内所有名医都无力回天,唯有慕卿宁给了他们希望。 就连一向高冷的暗七,也看着慕卿宁许久,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夜凌渊有些恍惚,缄默了半晌后,他忽然看向慕卿宁,薄唇微挑。 “你医术不错。” 慕卿宁也不谦虚,“自然。” “那为何不给自己解毒?” 上次回去后夜凌渊就调查过慕卿宁,她脸上的青斑不是生来就有的胎记,而是被人下毒所致。 她医术明明很好,自己脸上的毒却分毫未动。 “你说这个么?”慕卿宁抬手抚上了脸庞上的青斑,缓缓道:“没什么必要。” 她并不在乎外人异样的眼光和评价,过于美丽的容颜,也容易招致祸事。 若是她的脸还完好无损,恐怕早被慕衡嫁出去,成为他往上爬的工具了。 夜凌渊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也不再多问,依旧是那副慵懒随性的姿态,“这次你又救了本王,想要什么报酬?” “报酬?”慕卿宁脑中顿时闪过母亲藏下的那笔钱,她先前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现在倒是可以借夜凌渊的手下的人一用。 “帮我找点东西,就在前院。” “什么东西?” “一笔钱,我母亲藏下的,数目不小。” 夜凌渊挑眉,“暗七,去。” “是。”暗七领命,让潜藏在暗中的人手出来,帮着一起找。 夜凌渊看向她,接着问道:“除了这个呢?” “暂时没了。” “既然如此,本王送你几个人,平时任你差遣。” 据他所查,如今慕卿宁身边没什么可供差遣的人,院子里伺候的也都是李氏派过去监视她的。 而现在的慕家,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整个慕府都在隐隐排斥着慕卿宁,若是联起手来,恐怕双拳难敌四手。 指派几个人给慕卿宁,也可保她安全。 “免了,我一个人就够了。” 夜凌渊没有接话,却已经独自决定了这件事。 慕卿宁拢了拢衣衫,算算时间,“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你的人要是找到了那笔钱,就麻烦送到慕府,来的时候低调点。” 她背对着夜凌渊摆了摆手,身影渐渐远去。 夜凌渊看着她的背影,唇边勾起一丝玩味笑意,“暗一,送慕小姐回去。” 暗一不由看了夜凌渊一眼,“属下遵命。” 整个前院都被夜凌渊的人迅速翻了一遍,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终在一截被砍掉的树墩旁挖到了一个黄色布包。 暗卫直接将整个布包从土里拉出来,解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连忙去叫暗七。 “老大!” 暗七漠然的接过,将布包里的东西拿给夜凌渊过目。 里面除了那一叠银票,和一些珠宝,也没什么东西了。 “殿下,可要今夜就送到慕府?” “明日再送,先把包裹拿回府上,让管家往里添一些在送回去。” 明着赠予财物,慕卿宁不大会收。 暗一一路上都是藏在慕卿宁身后,距离隔得不远不近,慕卿宁也似乎没有察觉。 慕卿宁直接翻墙进去,刚一落地,便听到一阵吵闹。 她循声看去,门被敲的砰砰作响。 “开门!老爷有令,赶紧开门!” 大门不断晃动着,眼看着门栓就要断裂。 门外的人耐心所剩无几,显然是准备强闯。 慕卿宁争分夺秒,不再迟疑,溜进屋子里将一身夜行衣换下来。 第23章 扒了她的皮 沈氏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披上外袍从卧房里走出来,目光担忧的看向门口位置。 她不知所措,心下焦急。 完了,这时候卿宁怎么还没回来。 虽然不知这伙人是来做什么的,但若是被她们发现卿宁不在,还不知要被怎么泼脏水,卿宁的名声恐怕就要完了。 就在这时,云芝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她微笑看向沈氏,“夫人,您怎么不开门呀?” “我……” 云芝直接打断她,“夫人,天寒霜冷,您快回去休息,奴婢去开门。” 她转过身,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眼神阴冷,带着几分得意。 今夜慕卿宁今夜私自外出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只要稍做手脚,那么单是舆论,就能压死慕卿宁! “别!” 沈氏瞪大了双眸,想冲过去阻止却是已然来不及了。 云芝离那扇门就几步路,迫不及待的快步走了过去,眼中闪过得意,一把将门栓抽出。 砰的一声巨响,几个家丁踉跄着撞了进来。 沈氏一惊,僵在了原地,目光惊慌的看向门口,钱氏来势汹汹的领着数十个家丁走进来,阵势颇大。 “那个小畜生呢?”钱氏老脸阴蛰,颇有些骇人,凌厉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过一圈。 院子里除了沈氏和云芝,一个人也没有。 阴蛰的眼神落到沈氏脸上,钱氏毫不客气的厉喝:“让她滚出来!” 沈氏尽量稳住心神,朝钱氏迎了过去,低眉顺眼道:“老夫人,有什么事,可否等明日再说?” 钱氏身边的刘嬷嬷上前一步,不屑的扫了沈氏一眼,“刘姨娘怀孕的事情,你这个做主母的,应该是知道的,可你女儿给刘姨娘下了药,导致她流产。” “此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卿宁不会去做这种事情,还请老夫人给我些时间查明,儿媳感激不尽。” 沈氏弯下了身躯,近乎是带着恳求。 可钱氏那一伙人气焰却是越发嚣张,刘嬷嬷嗤了一声,“她之前残害姐妹和府上其他姨娘,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说来慕卿宁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嚣张跋扈,卑劣不堪。” 沈氏握紧了拳头,眼眸低垂着,莫名的情绪汹涌,“那是她们挑衅在先!” 她向来是低眉顺眼,脾气温顺委曲求全惯了的,府上所有人都以为她怯弱胆小。 但此刻在众人面前,纵然势孤力薄,可一旦事关慕卿宁,便是不退半步。 刘嬷嬷不由愣住了,钱氏更加不满,指着沈氏的鼻子骂:“你还敢顶嘴,贱人,如果不是你养出这么个小畜生,我们慕家也不会遭此祸事!” “给我搜!”钱氏带着人冲上前几步,沈氏义无反顾的挡在他们身前。 “这里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院子,如果你们要搜,你们至少拿出确凿的证据,也请老夫人不要忘了卿宁从前说过的。” 若是他们再有冒犯,便让大家都不得安宁。 沈氏抬着下巴,寸步不让。 危急之中,她头脑反而冷静了下来。 但钱氏是个蛮横又不讲道理的,这时,云芝悄然混进人群,凑到刘嬷嬷身边轻声耳语了一番。 刘嬷嬷眼睛亮起,一阵兴奋,立即将消息转告给了钱氏。 钱氏听完,怒极反笑,“好啊,我说你怎么一直拦着我们呢,原来是那小畜生根本不在府上,这大半夜的,怕是出去偷人去了!” 沈氏脸色难看,眸子冷沉,忽然抬起头,看向了藏在人群之中的云芝。 云芝接触到她目光的刹那,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她往后踉跄了两步,没想到一贯温软看着没什么脾气的沈氏,也会有这样可怕的眼神。 “还未成婚就如此不检点,怕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言传身教!给按住她,狠狠掌她的嘴!” 钱氏指向沈氏,面色狰狞可怖,刘嬷嬷亲自带人上去,强行将沈氏按跪在地。 “她害得我没了一个孙儿,我今天不扒了你和那个小畜生的皮,我就不姓钱! 钱氏带着一伙人风风火火直冲慕卿宁的房间而去,但还没等走上台阶,那扇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身长裙清丽的女子懒懒的从里面出来,还打了个哈欠。 “慕卿宁!” 钱氏惊愕的瞪大了眼,脚刚迈上台阶,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慕卿宁清冷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厌倦,倚在门框边,“大半夜的不睡觉,又作什么妖?” 那边刘嬷嬷听到了动静,却依旧没有停手的打算。 她高高抬起手,一道巴掌正要朝沈氏脸上扇下去,沈氏认命而绝望的闭上了眼,但就在这时,一颗石子突然飞来,猛地击中刘嬷嬷手腕。 剧烈的疼痛让她惨嚎出声,捂着右手面色扭曲。 她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慕卿宁正站在那里,目光阴冷,透着一股戾气,眼底泛起的杀意,让人心底发怵。 钱氏回过神,眉头深深皱起,神色阴戾,“小畜生,你少在这里装疯卖傻,你自己做下的恶事以为不承认就有用了?” 慕卿宁突然跨过门槛走了出来,钱氏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家丁手持棍棒,警惕而忌惮的将她包围,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 而慕卿宁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懒散模样,闲庭信步。 走到钱氏身边时,慕卿宁双手抱臂,朝她嗤了一声,“我是小畜生你是什么?老畜生?” “你!” 钱氏额头上青筋瞬间暴起,差点背过气去,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旁边的丫鬟连忙给她顺气,而转眼间,慕卿宁走到了刘嬷嬷面前,她弯下腰,缓缓的将沈氏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娘,没事?” 沈氏脸色有些苍白,笑着拍了拍的手,似是安抚,“放心,没事。” 刘嬷嬷看着正叙话的母女俩,咬着牙狠狠的瞪着两人。 慕卿宁向沈氏回以温和的笑意,确认她无虞后,突然一脚踹向刘嬷嬷的膝盖,神色瞬间变得森冷乖戾。 “以下犯上,你就该死。” 刘嬷嬷被迫在她面前跪下,身子颤抖,放大的瞳孔里满是惊恐。 第24章 连你一起打 原先那两个按着沈氏的丫鬟眼神阴狠,抄起木棍,想趁此机会冲上去偷袭慕卿宁。 不料慕卿宁反应敏捷,突然回身,一脚踹在两人腹部。 砰的巨响,两具身躯前后飞出去,砸到墙上才停了下来,一大口血从喉中喷了出来,血雾飘飘洒洒着落下。 两个丫鬟痛苦的蜷缩着倒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绞在一起,疼的连叫都叫不出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呆了,手持棍棒的家丁傻在原地。 慕卿宁挑眉看向他们,清冷的目光扫过包围着她的几人,“你们想试试?” 家丁接触到这样的眼神,顿时心底发怵,双腿疲软的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竟是无一人敢上前。 钱氏气得脑仁疼,“好啊你,慕卿宁,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打我身边的人?” 慕卿宁眼神冷了下来,“你再嘴贱,我连你一起打信不信?” 钱氏脊背一凉,一股寒意在心间弥漫开,但她还是硬撑面子,不过往后退了好几步,自认为已经是安全距离,然后才开口道:“你害死我的孙儿还不够,竟然还想对自己的亲奶奶动手?小小年纪,竟歹毒至此!” 慕卿宁简直想笑,这时候开始提是她亲奶奶了? “说清楚,谁害死你孙儿了?” 府上男丁很少,慕衡的几个儿子,她连面都没见过。 “还装,刘氏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你这个孽障害死的?” “证据呢?就算真有什么事,你是没长嘴,不会好好说话?非要跟个市井泼妇似的过来大吵大闹?慕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话头被慕卿宁占尽先机,钱氏还从来被人这么指责过,可偏偏她还有理有据,钱氏老脸烧得通红,又气的半死。 “刘氏亲口指认你!南街那家药铺更是亲口承认你去那里买过滑胎药!” “刘氏何时滑的胎?” 钱氏警惕的盯着慕卿宁,“一个时辰前,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一个时辰?”慕卿宁实在忍不住想笑,目光讥讽,“你们查案速度还挺快啊,京城里这么多药铺,这么快就查到了我在哪家药铺买的滑胎药。” 事情是李氏去查的,钱氏看不爽慕卿宁已久,根本不会去多想。 就在她骑虎难下之际,一名丫鬟忽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通报。 “老夫人,您快去看看,四姨娘受不了丧子之痛,正闹着要上吊自尽!” 钱氏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透着几分不耐,快步朝门口走去。 慕卿宁回头对沈氏道:“娘,您先去歇息,女儿跟去看看,一定把这件事和他们掰扯清楚。” “好。”沈氏知道自己去了也是添乱,反复叮嘱慕卿宁要小心,目送她离开。 到了刘氏所在的院子,下人正忙乱着。 进屋以后,发现除了大夫和钱氏那伙人,李氏也在。 她此刻正坐在床边,握着刘氏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她,一派贤德模样。 刘氏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流了产心情不好的缘故,神色总是恹恹的。 慕卿宁站在一旁看着,总感觉这场面像是李氏一个人的独角戏。 床边还站着一个人,是刘氏的女儿,府上的四小姐,慕南露。 李氏很快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慕卿宁,讶异的叫出声:“你怎么来了?” 刘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目光露出恨意,愤怒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慕卿宁,我从未招惹过你,你为何要害我!” 慕卿宁走了过去,停在刘氏床边,“是啊,我也有同样的疑问。” 她唇角勾起,凉薄的笑中夹杂着一丝讽刺,弯下腰直视着刘氏的眼睛。 刘氏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心跳快了几分。 而这转瞬即逝的慌乱,却被慕卿宁看得清楚。 回府以后,刘氏是一众等着给她挖坑的姨娘庶女中,唯一一个还算老实的。 现在想想,八成是为了能好好养胎,故意躲着她。 难不成是故意憋了这么久,就为了等到今日陷害她? 代价还是自己的孩子? 或是说,只是不慎流产后想找个人背黑锅,让这个孩子发挥最后的作用。 可若是这样,她们的准备便不会那么齐全。 这件事,处处都透着古怪。 李氏见刘氏说不出话了,不满的拧起了眉头,怕刘氏露馅连忙道:“卿宁,做错了事情就要认,何必一直狡辩呢,我们若不是拿到了证据,也不会凭空诬陷你不是。” 刘氏也反应过来,一双眼通红,“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你和老爷有仇,所以想报复老爷的孩子!你母亲在府上地位不如人,所以你更要控制其他姨娘的权势!” “可怜我那早夭的孩子,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看一眼这世界,就这么去了。” 刘氏声泪俱下的指控着慕卿宁,哭的不能自已,慕南露心疼的迎了上去,眼眶也跟着红了,“娘。” 慕南露怎么安慰刘氏都起不到多大效果,起身恨恨的推了慕卿宁一把。 “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娘!你这种祸害为什么要回来?” 慕卿宁无语,压着耐心,“吵吵了半天,证据呢?拿出来我看看。” 李氏使了个眼色给丫鬟,也不怕给她看,一封信纸递到慕卿宁面前,“这是南街那间药铺掌柜和伙计的证词,皆可证明你去购买过滑胎药。” “就这?”慕卿宁嗤笑一声,这种证词实在太过愚蠢,她随手翻了两页就扔给了丫鬟。 “南街那家药铺生意不错,每日人来人往,掌柜竟然能记得住谁买过滑胎药,哄鬼呢?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在买滑胎药的时候,和人家自报家门?” 众人皆是一愣,钱氏最先反应过来,阴冷着脸,“就你这张丑陋的脸,让人记住怕也不难。” 慕卿宁不屑,“刘氏前脚刚流产,你们后脚就查到了我买药的地方,不少药铺可是和官场息息相关,所以一般想从药铺查出东西都极难,慕家在京城的权势,还没这么大?” 她话锋一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不过这么说起来,慕家也是做官的,倒还真有可能是谁勾结了南街那家药铺的掌柜和伙计。” 第25章 不配为人 她眯起眸子,微冷的目光中锋芒毕现,从众人缓缓身上扫过,视线落到李氏脸上时,她垂着眼,有意无意的避开慕卿宁的视线。 几人顿时哑口无言,刘氏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下意识的去看李氏。 李氏不免有些烦躁,眼神示意刘氏暂且先按捺住。 而这一幕,全都落在了慕卿宁眼中。 她眸子眯起,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而后看向大夫和产婆。 “胎盘还在不在?” 慕卿宁问的有些突然,产婆一怔,片刻后才道:“应该还在的” 刘氏是怀了四个月身孕滑胎的,孩子必然已经成型了。 “呈上来我看看。” 钱氏不满的拧起眉,“你要干什么?” “我要亲自验那胎盘。” “你又不会医术,瞎掺和什么?” 钱氏满脸不屑,慕卿宁看向她,“谁说我不会?” 李氏和刘氏心底皆是咯噔一跳,慌张的对视一眼。 刘氏心头只是忐忑,最慌的还是李氏。 不会的,就算会医术又能怎么样,看个死胎盘又能看出些什么。 见钱氏没有下令阻止,产婆便吩咐丫鬟将胎盘端上来。 胎盘放在一个铜盆里,原本是打算烧掉的,但如今慕卿宁有吩咐,她们也只能忍着恶心将东西端来。 铜盆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简直让人作呕。 众人皆是捂着鼻子退避三舍,瞥一眼那胎盘就恶心的想吐。 慕卿宁倒是面色如常,坦然的大步走过去,拿起一根簪子,拨弄了两下。 医疗系统快速扫描胎盘,检测结果浮现在脑海中。 “可惜了,这还是个男胎,你流产的真正原因,也不是什么滑胎药,而是外力撞击所致,并且流产的时间,应该是在两个半时辰前。” 在慕卿宁口中说出男胎两个字,旁侧的大夫眼神闪躲,而刘氏眼中血丝弥漫,看向李氏,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竟当场不管不顾的质问道:“你不是说,你找大夫看过,我这胎是女胎?” 当听到慕卿宁说出她流产原因时,刘氏便信了她的话。 因为慕卿宁全都说中了。 大夫心虚,小心的往人群后藏了藏,想寻个机会偷溜走。 但慕卿宁并不打算放过他,“是这位大夫吗?” 大夫吓得一惊,刚要装傻狡辩,慕卿宁却先一步看透了他的打算,她眉心微挑,道: “你想好了再开口,想帮衬凶手也行,这胎盘我们也可以找京中的名医来看看,若真是外力导致的流产,那么你就是在撒谎,看到时候我会不会把你送进府衙。” 大夫经不住吓,当即就跪在地上全部招认了出来,“小姐饶命,我什么也不知道,这胎儿的流产原因的确是您说的那样,还请小姐高抬贵手。” 说完,他又急忙看向刘氏道:“我也并未和她说过您怀的是女胎啊,这胎盘还这么小,老朽学识有限,实在看不出来男女啊。” 这么说,李氏自始至终都在编瞎话了。 刘氏撑起身子,眼底有凶狠的血气,狠狠甩了李氏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落在李氏脸上,她被扇的身影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李氏原本心神正慌乱着,这一巴掌扇的她猝不及防,她捂着脸死死瞪着刘氏,“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毒妇,你不仅算计我,算计我女儿,还要算计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你怎么不去死!” 因为过度动气,刘氏猛烈的咳嗽着。 要不是流产后身体虚弱,刘氏现在就能撕了她。 李氏一阵心慌,“你瞎说什么!” 钱氏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皱着眉严厉的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傍晚,她约我去后花园散步,谁知在下台阶时,我突然一脚踩空,孩子也就这么没了。不久后,她找到我,用南露的婚事威胁我,逼迫我将这一切嫁祸给大小姐。” 刘氏脸上还是失神的恍惚,“并且,也是她告诉我,我怀的不过是女胎,反正已经有南露一个女儿了,这个女胎流掉也不可惜,我若早知自己怀的是个男胎……” 她眼神渐渐聚焦,通红的目光满是恨意的看向李氏。 慕卿宁适时开口,“好端端的,怎么会一脚踩空,旁边又有丫鬟搀扶着。” 一瞬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氏。 当时刘氏身边,除了两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就只有李氏而已。 刘氏在慕南露的搀扶下艰难的起身,满脸凄楚的,跪到了钱氏面前。 “还请娘做主!诬陷大小姐我甘愿受罚,但请娘不要放过始作俑者!她分明是要一石二鸟,心肠歹毒至极,实在不配为人!” 李氏嘴唇微微哆嗦着,慌忙辩解,“不是这样的,是她失了孩子心怀怨恨,故意冤枉我!娘,您不能信她的话啊!” 李氏也哭喊着跪到了钱氏脚边,钱氏眉头紧皱,看向一名家丁,“去,请衡儿过来。” “是。” 家丁领命而去,但巧的是,他还没出门口,就碰到了闻讯赶来探望的慕衡。 慕衡拉着脸进来,一看慕卿宁也在这里,脸色顿时更黑了。 他刚处理完公务就急忙赶过来了,在路上也听下人说过一些。 又是和慕卿宁脱不了干系。 就在慕衡要冲慕卿宁发难之际,刘氏出来主动解释了一切,她虚弱的靠在慕南露怀里,弱不禁风的模样颇是惹人怜惜。 人证物证不少,事实已经毋庸置疑。 慕衡眼神冷肃的看向李氏,显然已经极度不悦。 李氏一把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妄图用眼泪换回一点同情,“老爷,难道您也不信妾身吗?” 但她这幅纠缠的姿态落在慕衡眼里,却只让他觉得厌烦。 钱氏忽然开口了,失望的摇了摇头,“老二啊,我原以为,你是个可堪大任的,却没想到你心量如此狭小,实在太辜负我对你的期望了。” 李氏望着她,一时间连哭都忘了,双目微瞠,心底充满怨恨。 死老太婆,明明是想趁机分化她手上的权利,装什么好人。 第26章 别去招惹你大姐姐 正如李氏所想,此刻钱氏心里那把算盘正打得啪啪作响。 虽然先前钱氏听了李氏的话,跑去找慕卿宁麻烦,但这并不代表她有多喜欢李氏。 细想想就知道,李氏恐怕是想把她当枪使,自己不出面,让她去碰慕卿宁这个刺头。 慕卿宁还只是气人,李氏却是已经威胁到了她的利益,管家大权被她夺了大半。 长久以来,两人都是面和心不和。 并且李氏还不知足,讨好慕衡并反复试探她的权利。 这个时候到底该对付谁,钱氏还是拎得清的。 慕衡颇有些头疼,要不是涉及到孩子,这些妇道人家鸡零狗碎的事情他都懒得管,“就罚一个月禁足。” “老爷开恩啊!妾身真的是冤枉的!” 单是这一个月禁足,李氏还不乐意。 等这一个月后出来,谁知道府上会发生何种变化。 到时她大权旁落,再想从那个死老太婆手里拿回现在的管家权,恐怕就难了。 而偏偏府上虎视眈眈想对付她的,还不在少数。 慕卿宁忍不住嗤笑出声,“一个孩子就只罚了一个月的禁足,这笔买卖还真是划算,就这姨娘你还不满意呢,看来真是被惯坏了。” 慕衡瞪了她一眼,刚要开口训斥,那边钱氏就开口道:“嗯,我也觉得这个处罚太轻了,有失公允。” 两个人难得的统一战线,慕衡瞪着慕卿宁眼神冒火。 如今就是他想将这件事轻轻揭过也不行了。 慕卿宁唇角漫不经心的勾起,“不如就让她去祠堂罚跪抄十遍佛经,日夜为这个孩子祈福,也算赎罪了,祖母以为呢?” 这样一来,李氏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和狡辩都无用了,所有人都会认定她害了这个孩子,直接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将来再想统管下人,恐怕也很难服众。 钱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难得的看慕卿宁顺眼了几分。 李氏瞪大了眼,这死丫头难不成是看出了她和钱氏不对付,故意在这里给钱氏出谋划策呢? 慕卿宁行事一贯狠辣乖张她是知道的,这次每个意见却都是向着钱氏靠拢,而来摧毁她的权力。 与其说是给钱氏出谋划策,不如说是借着钱氏的手来打压她。 李氏后槽牙都要咬碎,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慕衡忘了她这个人,等她再出来,恐怕是会混得还不如府上的通房丫鬟。 佛经厚的可怕,单是一本抄下来,手都要废。 刘氏看着笑吟吟的慕卿宁,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衡不耐烦的看了李氏一眼,见钱氏都已经同意了,只能是冷沉着脸吩咐,“把她带下去。” 慕衡最后扫了慕卿宁一眼,不爽的离开。 其他人也相继散去,刘氏被搀着站了起来,她拍了拍慕南露的手,“以后,不要学那几个蠢货,别去招惹你大姐姐。” 她从第一面见慕卿宁时,就知此人不能招惹。 果不其然,今日一对上就吃尽了苦头。 锋芒毕露又乖张凌厉,却不同于府上其他庶女的跋扈。 慕卿宁足够的聪明。 那些锋芒下,藏着的都是精打细算的谋略。 慕南露有些懵懂,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而今夜慕府的这场闹剧,也被在暗中保护慕卿宁的人,如数告知给了夜凌渊。 “果然有意思。”男人深邃漂亮的眸子中兴味闪烁着。 “就是不知慕衡这种蠢货,是怎么生出慕卿宁来的。” “属下不知,不过慕家其他几个女儿,看着倒都挺蠢笨的。” 话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躬身道:“殿下,可要查查慕小姐的身世?” “先不必,你们继续在暗中保护她,这丫头很警觉,小心别被她发觉了。” “是。” 眨眼之间,那道黑影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翌日早晨,沈氏就提着个包裹敲响了她卧房的门。 “卿宁,起了吗?” 慕卿宁推开门,“娘,怎么了?” “你的东西,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沈氏将包裹塞给她,慕卿宁眼眸微亮。 这应该是夜凌渊的人挖到了娘亲埋下的那笔钱。 她将沈氏迎进屋子,迫不及待的解开包袱。 当看到银票的数量后,慕卿宁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 “娘,您当年……有在树下埋这么多钱吗?” 这在京城中购置个宅子都绰绰有余了。 沈氏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女儿知道了。”慕卿宁无奈的扶住额角,这八成是那男人趁机塞在里面的。 “知道什么?” 沈氏还是满脑子疑云,慕卿宁摆了摆手,“没什么,娘,那我就先出去了,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她今日又是一身男装,将钱财都放在沈氏那里,拿了厚厚一叠银票,便匆忙的出了门。 京都的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慕卿宁混迹在其中,手里拿着几张纸,这上面都是她之前踩点看过的铺面选址。 有几家已经租出去了,又有新的几家空了出来。 慕卿宁仔细甄选,再三考虑,最终将医馆选址定在了人流量中等的南街中段。 那家铺子隶属于一家钱庄,手续也简单,谈好价钱后,慕卿宁爽快的付了钱,亲自画设计图请工匠装修。 一天下来,慕卿宁亲自监工,医馆装修进度完成了四分之一,已经算得上是很快了。 除了桌椅和单间,接下来要操心的就是药材了。 若药材一直从药铺购入还是太贵了,得找到药商才行。 京都所有药铺进货都是找的药商,但一般人也很难有渠道。 慕卿宁想了想,决定改天去找一趟夜凌渊。 夜凌渊的腿并未痊愈,他腿上的伤并非一次治疗就能立即好转,她今后还得时常往他府邸上跑,得循序渐进的完成整个疗程,他才能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但不用她找,夜凌渊的人就先找到了她。 夜凌渊身边几个心腹对他的伤颇为上心,不等夜凌渊吩咐,就主动来找了慕卿宁。 生怕慕卿宁不认识路,或忘了时候。 “慕小姐,实不相瞒,这两天下雨,所以我家殿下……” 第27章 分化兵权 暗一说着,打量着慕卿宁的脸色。 “我知道了,带路。” 暗一面色一喜,把慕卿宁请上了轿撵。 慕府门口,慕卿雪从此路过,看着走上那道华丽轿撵的侧脸和身影,顿时目光一紧,眼底浮现嫉恨。 竟然会是慕卿宁! 她不甘的握紧了拳头,却不慎牵动了手上的伤口,疼的倒抽一口凉气,痛苦都化作怨恨。 不弄死慕卿宁,她誓不为人。 轿撵停在一座府邸前,慕卿宁走下轿撵,看着面前辉煌气派的府邸,不由的有些惊叹。 但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的布局和装潢,更让人叹为观止。 偌大的宅子,处处都有侍卫排查站岗,整齐肃穆,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碧瓦朱檐,层楼叠榭。 溪流绕着假山,水里是品种名贵稀有的鲤鱼,早晨的雾还未散去,氤氲在假山和亭台水榭中,让人置身其中,难分天上人间。 穿过九曲回廊,旁侧栽植着价值连城的花草,系在檐下的风铃随风轻飘,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一切宁静又美好。 慕卿宁跟在暗一身后,好奇的四处张望,看着夜凌渊府邸上各处的美景,总有种自己是来旅游观光的错觉。 她在现代也逛过不少古代建筑,最有名的当属苏州园林,但还是及不上这里十分之一。 慕卿宁见到了夜凌渊,彼时男人正坐在竹林中,青丝被红绸随意的系起,五官深邃立体,俊美绝伦。 一身松垮的月白色锦袍,明明该是清雅温润,出尘不染的模样,但穿在他身上却莫名透出几分随性不羁的痞气。 不似谪仙,倒像是一只祸乱人间的妖孽。 夜凌渊眼眸半阖,声音清绝,“来了?” 慕卿宁静静走过去,开门见山的问道:“腿怎么样?” “难说。” 慕卿宁眉头微蹙,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势,果然是加重了。 她拿出一套针,药物随针渗透进去,又注射了一管不知名的药物,一缕碎发垂在鬓边,渐渐有些挡住了视线,慕卿宁也没顾得上。 夜凌渊望着她凝神专注的模样,渐渐有些出神,下意识的伸出修长指节,去触碰那缕碎发。 风过林梢,飒飒作响,他青丝微动,眼眸深邃沉静,仿佛万物俱寂,唯有她是鲜活的。 而就在这时,慕卿宁的头突然偏开,躲开了他的触碰。 这也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 她抬头看向夜凌渊,眨着眼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夜凌渊迅速收回手,轻咳一声,“没事。” 他别过了脸,耳根却在慕卿宁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发烫,站在一旁的暗一使劲憋住笑意。 将黑色的血排出来后,慕卿宁写下一副方子,让暗一吩咐人抓药熬制。 接着再另写了一副方子,“药浴就按照这个抓,天寒下雨时每晚都得药浴,要是雨下的日子太长了,就改为三天一次,秋冬也是这样。日常的话,就七天一次。” 暗一恭敬的接下方子,“多谢慕小姐。” 慕卿宁随性的摆了摆手,坐在石桌旁撑着下巴,“对了,夜凌渊,你有认识的药商吗?” 男人眸子深邃,心思难测,“有。” 慕卿宁偏头笑着看向他,“帮忙牵个线?” “可以。” “那我先回去了,等你消息。”她起身顺手抚平衣裙上的褶皱,转身离开。 男人收回目光,手指优雅的交叠,明天恐怕,又是一场硬仗。 夜凌渊已经有些日子没上朝了,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各种臆测,皇室也时常派人来探望。 慕卿宁出去的时候,便碰到了太后宫里的一位姑姑。 慕卿宁没怎么注意到她,可对方却是瞪大了眼,一路注视她走远,直至背影消失,半天都没回过神。 七皇子府上,竟然也会出现女人? 而且还是年轻的女子! 虽然相貌有损,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已经婚嫁的。 她回去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好好和太后说说! 翌日,朝堂之上热议着夜凌渊的事情。 帝王高坐在首位,周身散发威压,却由着大臣议论,只是眼神微沉。 穿着蟒袍的太子站了一步出来,恭敬的弯着腰参奏道:“父皇,儿臣以为,七弟不堪重任,整日在府上缩着,既不上朝也不来给父皇请安问好,惹得京中非议皇室,实在有失体统。” 珠帘挡住他的神情,喜怒难辨,也让人格外忐忑。 只是在太子说完这话后,殿上的气氛显然阴冷了不少,大臣们都是人精,议论的声音渐渐变小。 也不知皇上究竟是不喜太子妄议兄弟,还是也不满七皇子避世不出。 “我看啊,七皇子八成是……” “别瞎说,不是还没有具体的消息吗?” 太子不甘心,还要再开口。 他想要的,是夜凌渊至今还在霸占着的兵权!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父皇,请恕儿臣来迟。” 暗一推着夜凌渊,从长毯中央,缓缓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夜凌渊身上,接着落到了他的腿上,满是诧异和震惊,还有难以置信。 曾经手握军方大权的战神,如今竟然要靠轮椅才能出行。 这给在场所有人的冲击力,比看到太子造反都要震惊。 夜凌渊坦然而冷漠的面对着所有人的审视和打量,风骨桀骜,气场一如既往的强大倨傲。 夜凌渊对首座的皇帝点头示意,十分有礼貌,但孤冷依旧,“恕儿臣不能行礼。” 皇帝颇有威仪的抬手,“无妨。” 接着目光下移,“你的腿……” “怕是暂时站不起来了。” “好好养着,朕会为你找医师。” “多谢父皇了。” 父子二人短暂的数句交流后,南帝抬手准备散朝,而这时太子又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还有事要奏。” 南帝眸子眯起,“说。” “既然七弟受伤了,不如让其他兄弟们暂代七弟职务?也免得七弟太过操劳,有碍养伤,又办不好差事。”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但目的过于明显,既暗讽夜凌渊残废,又指摘他无用。 太子想分化夜凌渊手上兵权的心,昭然若揭。 第28章 封王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的,尤其是心思深不可测的南帝,一时半会并未开口表态。 太子最讨厌憎恶的就是这个权利越过他的弟弟,即便他已是太子,大臣们却永远都更加倾向夜凌渊。 他倒是要看看,夜凌渊已经残废了,还有没有人敢葬送前程继续追随他! 但让太子奇怪的是,他这番话说完许久,都迟迟没有其他兄弟出来附议。 太子顿时不满,脸色微沉,他都已经将蛋糕让出来了,这些人是哑了吗? “你们几个认为呢?”南帝看向其他几个皇子,目光高深莫测。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是也想要夜凌渊手上的兵权,但全不敢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 一是怕夜凌渊万一哪日再次崛起,他们的处境会很不好过,二是完全摸不准南帝的态度。 “一切由父皇做主。” 南帝大手一挥,“散朝,容朕想想。” 满朝文武走出大殿,鲜少有去和夜凌渊搭话的。 夜凌渊被暗一推着离开,太子忽然凑了过来,居高临下的拦住他的去路,“夜凌渊,你别得意,你以为父皇会向着一个废物多久?” 男人眉宇中透着阴郁和厌倦,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太子只觉如芒在背,咽喉一紧,仿佛被死亡气息笼罩着。 等再回过神时,暗一已经推着夜凌渊离开了。 太子不甘的咬牙切齿,恨恨的看着夜凌渊离开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几天时间过去,自从上次夜凌渊亲自出现上朝后,物议沸腾,几乎都是夜凌渊的负面议论,已经有几个大臣在刺探南帝的心意,看要不要重新站队了。 然而就再这时,夜凌渊腿上加剧,以后永远都将无法站立的消息传出,短短半日时间,这消息在京都传遍,走在街巷上随处都能听见有人在议论着此事。 而同时,还有一道封王的圣旨,传到夜凌渊府上。 “鉴于皇七子凌渊,南风斯玄,俊秀笃学,颖才具备。 今册封皇七子夜凌渊为玄幽王,赐护卫军二十人,加黄金十万两、丝绸五十匹。爵位可世袭罔替,未来传给嫡长子,钦哉!” “儿臣接旨。” 夜凌渊坐在轮椅上,眸色清冷,双手从太监手里接过圣旨。 赏赐了这么多钱财,势必就要收回一部分兵权。 “玄幽王殿下,您大可不必泄气,您的日子还长,未来总会有希望的。” 来传旨的不是普通的小太监,而是南帝身边的总管,他的话,基本就代表了南帝的意思。 夜凌渊被封王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早不封晚不封,偏偏是这个时候,安抚意味太浓。 也让原本还存疑,准备仔细调查一番的部分人几乎都信了。 看来,夜凌渊是真的残废了。 少了这么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所有皇子几乎都是欣喜的。 没准传言说夜凌渊活不了多久的那条传闻,也是真的。 慕衡更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庆幸自己一早就更改了婚约。 他生的几个女儿虽然算不上才情俱佳,但相貌绝佳,婚嫁的夫婿,必须得嫁能助益慕家的,至于相貌品行甚至年纪,都是其次。 夜凌渊封了王爷又如何,双腿一废,与皇位便再无缘分了,以后不管朝中如何汹涌,他也只能是局外之人了,连斗的资格都没有。 让慕卿宁那个孽障丑八怪去配七皇子那个残废,正正好。 时间转眼过去七天,慕卿宁忙着医馆的事情,没太关注京都最近发生的大小事。 药商也已经协商好了,定期向医馆供货。 临近开业,只寻到几个稍懂药材的杂役,大夫只有慕卿宁一个人。 她做好账后,开始思考营销策略。 这个行业,一般都是越老越吃香。新医馆开业,势必就要面对大众的质疑,一个处理不好,生意恐怕会很惨淡。 慕卿宁想了想,最终决定义诊五天,诊疗不收取任何费用。 开业当天,她将空间里压箱底的药材摆出来,作为镇店之宝展示,以此吸引客源。 那是一株人参,比她上次卖给药铺的品相还要好,绑在宽大的红锦盒中,如同树的根系,在阳光下散发光泽,让来往过路的人叹为观止。 再一看门口赫然写着限时义诊四个大字,引得不少人心动,就此走进了医馆。 原本还清闲着的慕卿宁瞬间忙碌了起来,随着时间推移,过来义诊的人从医馆柜台前,排到了门口,一直到街角。 但即便队伍已经这么长了,过来排队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但大多都是些衣着朴素的穷人。 医馆内的伙计负责招待,慕卿宁并不坐在外面,而是由伙计将人领近一个单间。 慕卿宁诊断速度很快,但有的人只是小感冒,也要进来占一个义诊名额。 见到这种情况,慕卿宁无奈,却没什么办法,在医馆坐诊了一整天,鲜少碰到什么疑难杂症。 待到太阳落山时,她接诊完最后一个病人,吩咐伙计去外面遣散排队的队伍。 医馆打烊关门,慕卿宁忙完回了府,一只脚刚迈进去,远远的便看见了慕卿雪。 她自然不会上前打招呼,自顾自的向住处走去。 但慕卿雪已然注意到她,“慕卿宁,你给我站住!” 她疾步走上前,生怕慕卿宁跑了似的。 慕卿宁置若罔闻,依旧大步往前走。 惹得慕卿雪一阵恼火,冲上前就想拽她衣领,“我让你站住,你聋了是?” 慕卿宁灵活的避开,截住她的手腕,“又想挨打了?” 话落,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慕卿雪的惨叫。 慕卿宁嫌她聒噪,随手将她甩开,转身离去。 身后慕卿雪尖锐的声音响起,“慕卿宁,你少得意!你应该还不知道,你已经被圣上正式赐婚给那个废物了,你后半辈子就等着守活寡!” 慕卿宁脚步顿住,不置一词,转身漠然的望着她,目光清冷凉薄。 慕卿雪却越发得意,觉得慕卿宁这是恐慌了,得意忘形的狞笑,“不,七皇子一向残暴,他死了怎么可能会放任你苟活?你等着给那个残废殉葬!” 第29章 就凭我 现在被指婚给七皇子,无疑是被人往火坑里推,且不说死后之事,就是活着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夜凌渊在京都中树敌颇多,随时都有人准备取他性命,慕卿宁必然也会受他连累。 整个京都到慕家上下,不知有多人等着笑话慕卿宁。 慕卿雪憋屈了一个月,还从未有哪一次觉得如此舒心畅快,仿佛一夜之间,大仇得报。 见她沉默,慕卿雪更得意了,“慕卿宁,你不会以为还能有转圜的余地?诏书已下,后宫前朝民间全都知道了此事,你以为你还有退路?” 慕卿宁眸光冷沉,黄昏的余晖落在她晦暗不清的侧脸上,定定的望着慕卿雪道:“他不会死。” 她嗓音清冷,带着决然的坚定。 “就算整个慕家的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死。” 慕卿雪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你竟敢诅咒我们!你别忘了,你也是慕家人!” “慕家人?”慕卿宁嗤笑,她对慕家从来就没有归属感。 ”就凭你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口一个残废,要是传到了夜凌渊和皇室耳朵里,你猜猜你和你娘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 慕卿宁目光冷了下来,神情乖戾,“夜凌渊他残不残废都和你无关,但你要是再管不住你那张狗嘴,我肯定会把你打到残废。” 虽然外边认定夜凌渊废了,但皇室至少目前依旧非常重视他,并且现在正是敏感时期,谁都不敢明着嘲讽夜凌渊,也就慕卿雪这个蠢货例外。 慕家这种小家族的兴亡,很多时候就在唇齿之间。 慕卿雪心底发怵,但依旧梗着脖子,慌乱的岔开话题,“全天下最好的名医都给七皇子看过,都说他已经无药可医,你以为就凭你能救得了他的命?” 慕卿宁唇角挑起,眉眼间带着恣意和轻狂,锋芒毕露的孤傲,“对,就凭我。” 她不再跟慕卿雪废话,回了房间。 赐婚诏书下来的第二天,朝野京中皆是在热议着此事。 等着看笑话的居多,尤其是那群大臣们,趁着南帝没出来前,个个交头接耳。 “你们知不知道,皇上给玄幽王赐婚了,据说赐婚对象,还是那个奇丑无比,粗笨浅陋的慕家大小姐。” “以前给夜凌渊送绝世美女他不要,现在倒好,要沦落到被迫娶一个丑女为正妃,听说还长了满脸的青斑,真是天道好轮回。” 从前巴结不上夜凌渊的人,现在恨不得将他踩进泥里。 “反正他也和皇位无缘了,浪费其他世家的资源干什么?娶个丑女不是正般配?” “说的也是。” 世家的贵女们对慕卿宁的恶意也很大,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慕卿雪和慕妍希的挑拨。 慕卿宁从医馆回来,沈氏将几封信笺递给她,神色略有些无奈。 “这都是找你的,都是那些小姐命妇们的邀约。” 就这一天时间,沈氏就收到五封这样的信笺了,这还不包括她推掉的。 她知道慕卿宁大概不会喜欢这种场合,但无奈有些世家权势太盛,她推了慕衡也会替她接下来。 慕卿宁接过来翻了翻,品茶的赏花的游湖的还有过生日宴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这群人真闲。 “我一个都不去,有事儿让慕衡自己担着。” 始作俑者是慕衡,有什么后果,自然是该慕衡负责。 听慕卿宁这么说,沈氏安心了几分。 而慕衡那边,也知道不少人给慕卿宁塞了邀请函,但他却打算阻止慕卿宁前去。 他完全没想到鸿门宴那一层,只觉得这是个巴结结交其他世家的大好机会。 这种场合,让慕卿宁前去,简直是丢慕家的脸。 于是慕衡把慕卿宁叫到书房,一副命令的口吻:“把世家的邀约让给你妹妹,你不适合去那种场合。” 本来慕衡都已经做好和慕卿宁纠缠的准备,谁知慕卿宁将几封邀请函往他脸上一甩,眼里透着一股烦躁,“以后别让我再看到这种玩意儿。” 说完,她离开了书房,倒是让慕衡懵了。 他们趋之若鹜的东西,而慕卿宁却好像……嫌弃得像垃圾。 慕卿宁当然嫌弃了,有这功夫,她不如经营好自己的医馆。 时间流逝而过,转眼就到了义诊的最后一天,医馆里依旧人满为患。 慕卿宁招了一个掌柜,柜台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手忙脚乱了。 医馆门口,一辆马车路过,车夫忽然停下马车,戴着斗笠的女子拨开纱帘,看向那家医馆,烫金牌匾上赫然写着本草堂三个隶书大字。 丫鬟轻声给她介绍情况,“夫人,这家医馆新开不久,恐怕也就是三流货色,有真本事的哪会给人义诊?” “走。”萧夫人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对,放下纱帘坐了回去。 她忍受着马车的颠簸,轻闭眼眸,眉眼间弥漫着愁绪,“有那位小公子的消息了吗?” “没有。” 这些日子,除了在白大夫那里就诊,萧夫人空暇时间都在派人寻找当日那位小公子的踪迹。 这事儿京都的世家贵族圈子里都知道,并且为了讨好萧家,还在帮着找人。 萧夫人一心寻医,起先白大夫还能对付她的病,但到了后来,她也明显感觉到白大夫力不从心了。 当时还是白大夫向萧夫人提议,或许可以找那位小公子一试,没准他能有其他办法。 但自从那天以后,他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们找了这么些天,愣是没有半点线索。 丫鬟忍不住道:“夫人,您该不会真以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屁孩有多精湛的医术,奴婢看白大夫他八成是老糊涂了。” 她嘟嘟囔囔的,不免心疼自家主子这几日奔波找人的辛苦。 萧夫人神色恹恹的,只是道:“接着找。” …… 慕卿宁这几天过得自在,除了医馆,偶尔还会往夜凌渊那跑。 医馆结束义诊后,每天会有几个固定来往的病人。 慕卿宁回医馆时,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声。 她加快脚步赶过去,远远的便瞧见一个长相彪悍的男人,正指着她医馆里的掌柜骂。 第30章 你有什么病 掌柜点头哈腰的赔笑,却不起丝毫作用,对方气焰越发嚣张,恶狠狠踹了一脚医馆大门。 “赶紧让大夫滚出来,否则我非拆了你们医馆不可!” “我家大夫真的……” 男人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骂嚷道:“你少他娘糊弄老子,你看不起老子是不是?” 掌柜额头上豆大的冷汗都落了下来,这人是附近的地痞,官府都管不了,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以后医馆怕是不得安宁。 旁边有不少群众围观,却都离得极远,无人敢上前相帮,掌柜只能一人吃力的应付着难缠的地痞。 “您误会了,我们真的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您再等等,我家大夫马上就回来了。” “你们开这么大个医馆,你现在告诉老子医馆里就只有一位大夫?我看你们是不想在京都混了!” 男人脾气暴躁,不点都炸,抡起拳头就要打人。 掌柜被他按住了肩膀,想跑都跑不了,只能绝望的护住头。 忽然间劲风刮过,一道身影闪了过来,慕卿宁截住了男人粗壮的手腕。 她唇边噙着漫不经意的笑,眸光清冷,“这位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慕卿宁依旧一身男装,头发飒爽的高高扎起,由于脸上的青斑实在太具有标志性,从赐婚圣旨下来后,她每次男装外出时都会戴上面具。 她站在一个快一米九的壮汉面前,身材显得格外娇小,她手指纤细,却能稳稳的擒住一个壮汉的手腕,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男人下意识挣脱,但那一刻竟发现完全无法逃脱慕卿宁的钳制。 他怔了一瞬,随即再次试着挣开她的手,这一次却轻而易举的成功了。 男人只以为刚才那一瞬是错觉,他怎么可能被个半大的少年钳住手腕还动弹不得。 殊不知,是慕卿宁松了劲。 不爽涌上心头,他嚣张的推了慕卿宁肩头一把,“你又是谁?不想死就赶紧滚,这里的事不是你能掺和得了的。” 慕卿宁往后踉跄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男人一看,顿时不屑一顾,更加坚定刚才那就是错觉。 这一推弱不禁风眼看就要摔倒的样子,怎么可能钳制的住他? 慕卿宁拍了拍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仍旧是笑着,可那笑里却透出几分微不可查的冷意。 掌柜见情况不对劲,正想开口,慕卿宁抬手,掌柜立即住了嘴,退到一旁。 慕卿宁双手抱臂,看向壮汉问道:“你是来看大夫的,还是来找事的?” “和你有屁关系?让你滚没听见啊?信不信我——啊!” 壮汉话还没说完,慕卿宁就往他膝盖上狠狠踹了一脚,壮汉膝盖生疼,像骨头断裂,钢针插入血肉中似的。 他瞬间跪了下来,地面灰尘一震。 他疼得脸色发白,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怒不可遏,“臭小子,你敢打我!?” 慕卿宁翻了个白眼,对着他肩头又是利落的一脚,浑身散发着一股凛冽杀气,狠劲儿十足,直接将他整个人踹翻。 旁侧围观的人已经看呆了,这少年是哪来的力气,竟然一脚就能将一个一米九的大汉打成这样。 慕卿宁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他,“现在会好好说话了吗?” 壮汉气得说不出话,额头冷汗直下,因为疼痛青筋暴起,只死死瞪着慕卿宁。 “你要是来看病的,我家医馆自然不会轻慢你,但你要是存了心来找茬的,我今天也能废了你。” 慕卿宁眼底泛起寒意,声线中总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冷戾气息。 “你家医馆?”壮汉咬牙切齿,“你别告诉我,你就是医馆里唯一的那名大夫?” 今日闹出来的动静已经够大了,慕卿宁并没有承认,只是回头吩咐两个站在门口的伙计。 “把他带进去。” 伙计一愣,只能应下,合力将壮汉拖了进去。 慕卿宁也随之走入医馆,掌柜在耳边轻声解释。 “公子,那男人确实是来看病的没错,就是脾气爆了点,半刻都等不了。” “这人什么身份知道吗?” “知道,我查过了,这是常年混迹在西四街和咱们南街这边的地痞,据说手上还有些势力,连官府都不敢抓他,这事儿得有个善了。” 她点点头,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慕卿宁我行我素惯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两个伙计已经将壮汉拖进了单间,慕卿宁随性的在椅子上坐下,“说,你有什么病?治了赶紧滚。” 壮汉眯起了眼,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骂人? 但他来不及想太多,狐疑的打量着慕卿宁,“你真是医师?” 慕卿宁懒散的翘着二郎腿,拿着手里伙计刚洗的梨啃了一口,“我不是难道你是?” 他扫了慕卿宁一眼,忍不住的嫌弃,“就你?你才几岁?又学过几年医?” 别的不说,就这幅吊儿郎当又懒懒散散的架势,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大夫。 因为本草堂开业时的义诊,也吸引了不少地痞乞丐前来,他便是在那时听到了本草堂的名声,且周围人都是一片夸赞,大吹特吹本草堂大夫的医术。 他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名医,但当他现在看到慕卿宁这幅德行时,所有滤镜瞬间破碎。 “我劝你们医馆还是趁早换个有经验的医师,否则在你手上倒闭不过迟早的事。” “看不起我啊?” 男人果断的点头。 “出门右拐不送。”慕卿宁往摇椅上一躺,她还懒得伺候呢。 “你!”男人气结,这人被鄙视了竟然完全不为自己争辩一句? 但他连进来都是被两个伙计拖进来的,现在伤势重的完全站不起来。 想到自己竟当众败在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手里,男人脸顿时黑如锅底。 他到底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偏生慕卿宁还笑的很欠揍,挑衅的故意问道:“怎么不走啊?该不会是被我打的站不起来了?” 他本来就要强,被慕卿宁一激,强撑着就想站起来。 全身骨头仿佛被人拆散了一般,他只要稍一挪动,钻心的疼痛瞬间加剧。 第103章 回京 快小半个月时间过去,沈家产业的管理大权,已经牢牢被慕卿宁攥在自己手中。 她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了。 慕卿宁当天下午便收拾东西启程,临走前知会了萧锦留一声。 萧锦留手头上还有许多生意未曾处理完,也就不能跟慕卿宁一同回京都了。 从南州回到京城,辗转又是四五日的时间。 山腰,慕卿宁远远眺望,能隐隐看见京都的建筑群楼。 估算了下时间,约莫傍晚便能入京。 身后突然一阵异响,像是脚步声,慕卿宁停下脚步,面上不显,心下暗自警惕。 一伙人从旁边的灌木丛冒出来,手里拎着棍棒或者刀斧,身形长相凶悍而粗犷。 慕卿宁收回目光,这恐怕是附近的山贼。 她旁若无人的继续往前走,却被拦了路。 “诶,小姑娘,这是去哪儿啊?”土匪头子挡在她面前,不怀好意的笑着,身后的小弟摸着下巴,猥琐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打量。 慕卿宁不打算跟他废话,“让开。” 他却兴致更高,笑了一声,似是在嘲笑慕卿宁的天真,转头对自家兄弟道:“小丫头片子脾气还挺臭,我喜欢。” “那不如就撸回去给我们家大当家,做个暖床的小妾,也是她的福气。” 那头子欣然点头同意,贪婪的看向慕卿宁姣好明媚的面容,“还是二狗会说话,那就……” 话未说完,劲风袭去,一拳砸向他鼻梁砸去,鲜血直流。 慕卿宁慢条斯理的活动着手指骨节,咔嚓作响,歪着头,小脸面无表情,周身气息森冷又乖戾,直叫人心底发怵。 “你们废话太多了。”身上那股淡淡的凛然杀气,令人望而生畏。 他们几乎是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忌惮而又惊悚的望着慕卿宁。 被慕卿宁打了一拳的山贼头子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狰狞的瞪着慕卿宁,“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众人不得不冲上前,她就一个人,以少打多,总不可能连个丫头片子都打不过。 慕卿宁就站在原地,躲都不躲,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随意的一挥手,药粉挥撒而出,妖异的紫色粉尘在空中飞舞弥漫,围绕在她周身。 而所有一靠近她的人,不慎吸入那诡异的粉尘,双腿忽的一软,突然跪地吐血,捂着腹部,痛苦不堪,鲜血一口接一口的从喉中涌出,像是连五脏六腑都要一起呕出来,吐得昏天暗地,死去活来。 不身处其中的人,难知其中痛苦滋味。 顷刻之间,包围慕卿宁的数十名的山贼,全都倒地不起。 慕卿宁从倒了一地的人中迈步离开,而她身后,一直跟随她正杀出来准备救人的护卫,看着满地死去活来的山贼,呆滞在原地,瞠目结舌。 早听闻这一带的土匪格外凶悍,连官府都一直拿他们无法,棘手又头疼。 而如今,她竟然一个人就把这些全都料理了? 连出手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一名暗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慕小姐……也太强悍了……” 这一路上慕卿宁脚程快,体力比他们这群训练有素的暗卫还要强悍,直接将他们甩开百米,他们紧赶慢赶才跟上,结果慕卿宁连敌人都已经解决了。 “本来以为慕小姐只是医术好,没想到……慕小姐绝非池中之物!” “殿下看重的人,从来就没有平庸者。好了,赶紧跟上去,若前方再有什么意外,你们也就不用干了。” 太阳落山前,慕卿宁便入了京都,街巷两边是摆摊的商贩,熙熙攘攘,寻常的热闹,弥漫着烟火气。 茶摊上,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听说了吗,本草堂前几日又来了位大夫,据说医术高超,连宫中太医院之首都比不了。” “嘁,早就知道了。小道消息,据说那位新来的大夫还是药谷的谷主!” 那人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兮兮。 “本草堂是厉害,但也没这么玄乎,知道药谷谷主那是什么身份吗?京都所有医馆加起来,都不够药谷看的。他会纡尊降贵来一家开张不到半年的医馆?” “万一呢?” 左边的人翻了个白眼,“还万一,知道你们都追捧本草堂,但也别吹得太过了。药谷谷主要是会去本草堂,我名字就倒过来念!” “就是,药谷谷主那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昔年他来京都,那可都是圣上亲自接待的。” “话说这本草堂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就能吸引这么多能人。虽说慕卿宁的医术也不差,可她也只是个女子,最后不还是要在家相夫教子,不知道现在出来乱搞什么。” 慕卿宁从茶摊旁路过,将这些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嘴角忍不住微抽。 看来,她不在的几日时间,谷主已经在京都中名声鹊起了。 那时她从药谷离开,千离钟只说要去京城,却没想到千墨竟然会直接把他带到医馆,还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但药谷谷主这个身份一旦爆出来,恐怕能直接吓死一批人。 慕卿宁忙着回府,暂且也就管不了那么多。 继续往前走,街巷上嘈杂热闹。 她出来这么多天,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沈氏恐怕要担心坏了。 慕卿宁远远的在慕府门口就望见了沈氏,她提着罗裙盈袖的长裙摆,快步跑了过去。 “娘!” “卿宁!”沈氏闻声,眼中溢满欣喜,回过头发现了她,快步下了台阶迎上前。 “娘,我回来了。” “快,让娘好好看看。” 她心疼的打量着慕卿宁,怕她受了伤,又怕她在外面吃不饱饭瘦了。 见她毫发无伤,身量与从前无异,才堪堪松了口气,指尖点了点慕卿宁额头,又舍不得用力,责怪又是怜爱,“你这孩子,怎么一走就是这么多天,还骗我说几天就回来。” 慕卿宁心虚的笑了笑,“我当时也没想到一去就是这么久……没想到赶路都快花了五天。” “平安回来就好,怎么样,这次还顺利吗?” “娘放心,一切都好,外祖家的产业女儿都整顿好了。” 第104章 阴沟里的蛆 “有你在,娘就放心了。”她温柔的将慕卿宁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又是心疼又是叹息。 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还围在父母身边撒娇,只需要考虑明日穿戴什么,约哪家小姐去何处游玩,可她的卿宁却要这般辛苦,什么都得学,什么都要会,还要一人出远门,独自奔波劳累。 沈氏望着慕卿宁的眼,眸光似水温柔,透着怅然,“娘只恨不能帮上你什么。” 慕卿宁摇了摇头,笑容乖巧温暖,“娘已经做得很好了,其他的我一个人都可以。” “先进去。”沈氏微热的手掌拉着慕卿宁的小手,一同走了进去。 “娘,这段日子府上还太平吗?” 慕卿宁关心的是,有没有人找沈氏麻烦。 “近日……也到还好,我鲜少和她们见面。” 慕卿宁离开的这半个月,她在慕府除了能和刘氏说上几句话,还有偶尔造访的萧夫人,其余人来拜见的,请安的,她都一概不见,日子过得倒也还算清闲。 慕卿宁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以前还算太平,但今后,可就不好说了。 沈家衰败后,产业也由慕家一直控制着。 骤然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慕家怎么肯轻易松口,放走这块肥肉。 果不其然,慕卿宁和沈氏回了院子,坐下来喝茶闲聊还没过一刻钟时间,慕衡身边伺候的小厮就找上门了。 “大小姐,老爷请您去一趟书房。” “哦?”慕卿宁眸子微眯,划过一道暗芒,大抵猜出是为着什么事儿特意请她去一趟了。 沈氏不免担心,“要做什么?” 慕卿宁这才刚回来,慕衡就叫她过去,她都觉得恐怕没什么好事。 “去了就知道了。” 小厮也不言明,慕卿宁从软榻上起身,拍了拍沈氏的手,示意她放心,拿上桌边的账本,而后跟随小厮一同离开。 南州的事情,她辞退了那么多曾为慕家或李氏所用的掌柜,慕衡能坐得住那就有鬼了。 她一只脚踏进书房,一方砚就砸了过来,她反应迅速,退后两步,那方砚台就正好砸在她脚边。 慕卿宁处变不惊,只淡淡的看了一眼,抬头望向慕衡,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戾气弥漫怒火腾腾的老脸。 而旁边是哭哭啼啼的李氏,和一脸怨气的钱氏。 她就这么迎着慕衡近乎仇视的目光信步走了进去,那不慌不忙的模样,看的慕衡更来气了。 “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慕卿宁往书房中央一站,抬眸迎上慕衡那双盛满怒意格外可怖的眼,“无错凭何要跪?” “谁准许你动慕家的产业!我容忍你至今,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钱氏更是气得牙痒,“这孽障未经允许就擅自动我慕家的产业,当我老婆子是死了?” “是啊,卿宁,你平素就算再任性,我们也都忍了,可南州那些产业不是你该碰的,咱们一直相安无事,你若任性越了线,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李氏适时开口挑拨,眼角余光扫过慕衡的神色。 慕衡脸色已经阴沉的几乎快能滴出水,戾气弥漫,杀心渐起。 “慕家的产业?”慕卿宁冷嗤,“怎么,你老糊涂了?鸠占鹊巢那么多年,怕是早就忘了,这些本该是沈家的东西,而你们,名不正言不顺的霸占,和抢劫偷盗有何区别?” “沈家已经亡了,你母亲嫁给我,她的自然就是我的!除了我,谁都没资格支配那些产业。”慕衡理直气壮,左右沈家如今也无人,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原来一个人不要脸起来,真的能超乎想象。你这些年怎么对我母亲的,现在还有脸占着沈家的产业?” “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我怎么对她,那都是老子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慕衡面露阴狠,这一次是彻底翻了脸,当利益受到危及,便什么形象体面也顾不得了。 慕卿宁笑了,果然是有够不要脸的,也难怪慕家能爬到现在。 她眼底没有一丝温度,“那就不好意思了,现在沈家的管事令牌在我手上,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她乖张的挑眉,唇边扬起的弧度格外嘲讽嚣张。 跟慕衡这种连男人都算不上的人费心理论,实在是不值,既然他们无耻,她也没必要讲理。 这块管事令牌在官方也有一定的权威性,也就是说,若某日闹上公堂,谁手上执有这块令牌,那么官府便会向着谁。 慕衡气得脸都青了,伸手想去抢夺那块令牌,慕卿宁却及时一收,让慕衡碰都碰不到。 “把那块令牌交出来!”他恶声恶气的威胁,眼神中充斥着狰狞的血丝,钱氏也同仇敌忾般的瞪着慕卿宁,目光似要吃人一般。 “沈家的东西我凭什么给你?你当然可以设法强抢,只可惜我已经去官府登记备案了,你抢了也没用。” 登记备案后,除非她死,否则别人拿到这块令牌也没用。 “从前你软饭硬吃,靠着沈府才起了家,即便你现在给自己身上镀了层金,赶走我母亲以为能掩藏曾经,但依旧改变不了,你是只蛀虫的事实。不止你,整个慕家都是蛀虫。” 跟不懂廉耻之人,实在没必要客气。 慕衡气得半死,像恨不得掐死慕卿宁。李氏眼珠一转,道:“慕卿宁,你身为嫡女,怎能如此不孝,把你父亲气出个好歹来你就满意了?你可知你这么做,天下人会如何议论?” 慕卿宁笑了笑,李氏这是打算把事情捅出去,随便找人造谣毁她名声,想以此威胁她了。 “阴沟里的蛆,是见不得光的。” 她抬眸看向李氏,唇边笑意盈盈,如同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让人自惭形秽,又无处可藏。 慕家就是阴沟里的那条蛆,想出去闹事造谣,也得先看看如今自己在民众心底是个什么形象,他们说出来的话,民众又会不会信。 此事若真捅了出去,不占理又讨不到好的,只会是慕家。 第105章 确实不是好东西 “父亲这么快就生气了啊,更气的还在后头呢。”慕卿宁意味不明的勾唇一笑,看着慕衡涨红的脖子和铁青的脸,将手里拿着多时的账本甩到了慕衡面前。 这账本里还夹着几封信笺和零散的纸张。 李氏无意间瞥了一眼,当看到信笺上的提名,瞬间惊愕的瞪大了眼,大惊失色的想上去抢夺。 而她这下意识的动作,引起了慕衡的怀疑,他随手就将账本连带信笺拿起,神色不耐,“你做什么?” 李氏凝滞在原地,顿时不敢再往前,畏畏缩缩,“老爷,她给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何必要看,也不怕她阴您,不如……交给妾身处理。” 李氏急中生智,慕衡一时间头脑混乱,似乎真在考虑要不要交给李氏。 慕卿宁笑道:“二姨娘说得对啊,这对你来说,还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这是你勾结南州商铺掌柜,私吞家产的所有证据!” 慕卿宁神色冷肃,慕衡抬头震惊的看向李氏时,脸色凶狠。 他伸手去翻看账本,里面是掌柜和李氏来往的信笺,还有证供,甚至有盖章,全然做不得假。 而账本上,记录着这些年进了李氏荷包里的钱,到底有多少。 看着最后那个天文数字,慕衡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肉疼的心都在滴血。 他本来以为上回从账房先生那里查出来的就已经是极限了,却不想和眼下比起来,上回那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若是这些钱还在,慕家就能比现在更上一个阶层。 慕衡单是想想,就差点背过气去。 他身形踉跄不稳,险些摔倒,小厮连忙去扶。 “老爷!” “您没事儿?” 慕衡扶着太师椅,勉强站稳,一把甩开小厮搀扶他的手,“滚开!” 他阴狠的扫向李氏,李氏彻底慌了,咚的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老爷,您听我解释啊,这一定是诬陷,一定是她做了假证来诬陷我!” 和账本上李氏这些年私吞的银钱比起来,慕卿宁去整顿南州产业的事儿,瞬间就变得不值一提。 “假证?”慕衡将那账本甩到李氏脸上,啪的一声,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来,你告诉我,谁做假证会盖公章,啊?” “这还是一年之前的旧公章,一年之前她在哪儿?她能跑到南州提前去做这么多假证,就为了陷害你?” 慕衡火冒三丈,忍无可忍,一脚狠狠将李氏踹翻在地。 钱氏不明所以,但也知事态不妙,连忙捡起地上的账本,翻看过后,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老夫人!” 下人瞪大眼,赶忙伸手去扶,却被钱氏粗鲁的一把推开,她老眼顿时变得狰狞,一把拽起李氏衣裳领口。 “我掐死你个贱人,竟然敢私吞我们家家产,一万多两银子啊!把你这条贱命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 李氏被折腾的难受极了,先是被慕衡踹了一脚,到现在腹部还绞痛着,如今又被钱氏掐着脖子摇晃质问,整个人又晕又想吐,大脑一片混沌。 脑海中只有两个字浮现,完了。 什么都完了。 慕卿宁看了一眼几人,寻摸着大概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转身离开鸡飞狗跳的书房。 至于李氏会遭到什么样的惩罚,也可想而知了。 慕衡可以宠她,但那是在不影响慕府利益的前提下。 这么多年下来,流进李氏口袋里的钱,已经是笔惊人的天文数字了,就算慕衡肯放过,钱氏也不肯。 这次李氏,非死即残。 原本钱氏和李氏重归就好,是预备一起对付慕卿宁的,可这场合作还没开始,就被慕卿宁掐灭在了摇篮中。 谁让李氏做什么不好,好死不死非要去贪钱。 慕卿宁回了院子,后来收到消息,据说李氏是被人从书房抬出去的,奄奄一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而关于慕卿宁插手南州产业的事情,慕衡的处置也陷入了尴尬阶段。 一来若不是慕卿宁这次去整顿,按李氏那么霍霍下去,这些产业存活不了几年,如今是被慕卿宁从濒临破产的边缘救了回来。 二来慕卿宁有管事令牌,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慕衡就是有再大的脸,也没脸出面跟慕卿宁明抢,只能先从长计议。 慕衡惦记着抢她手里的东西,慕卿宁却全然没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去了医馆和千离钟见面。 “怎么样,还习惯吗师父?” “习惯习惯,你这医馆,药材不比我们药谷少啊。” “师父说笑了。” 本草堂确实是京都药材储备最齐全的地方,一半营收慕卿宁都用在购置药材上了,只不过大多数外人都不清楚这一点,这也是本草堂隐形的优势。 “不知师父今日可有空?” “是想带我去看你那体内中了毒的朋友?”千离钟一猜就猜出来了,慕卿宁在药谷中提过多次,也曾在药谷中找他一起研究过解药,可惜无果。 如今唯有亲眼见到了伤势,才知怎么进行下一步。 “正是,不过不是朋友,是未婚夫。”慕卿宁浅笑着更正,带着千离钟一起去了王府。 刚踏进院子,就听见男人清透的声音,“回来了?” 慕卿宁一愣,抬头看去,院子里仍旧栽种着一片竹林,夜凌渊转头看向她,依旧是那张俊美桀骜的面容,透着清隽矜贵的气息。 “嗯,还带了个人来,帮你看病的。介绍一下,我新拜的师父。” 他头次被慕卿在人前介绍,不由有些紧张和心虚。 明面上他是慕卿宁的师父,实际上慕卿宁根本不需要他教,就算有什么困惑也是一点即通,反倒是他那几天还和慕卿宁偷师了不少。 “哦?”夜凌渊剑眉微挑,看见她身后的千离钟,心下了然。 而千离钟被夜凌渊扫的那一眼,只觉得脊背一寒,好在夜凌渊很快收回了目光。 慕卿宁走进去,千离钟在她身后,由两侧的下人提着诊箱。 夜凌渊难得的不排斥,先由慕卿宁检查了一番,再由千离钟上手望闻问切。 二人的诊断结果,都大致相同。 第106章 接下这口锅 千离钟从前只是听慕卿宁口述,如今亲手检查了夜凌渊的身体状况,也就有了些眉目。 “他体内所潜藏的毒确实如你所说的那般,十分危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爆发,除了危及视力,还会危及生命。” 慕卿宁蹙着眉,脸色认真,透着些严肃,“师父可知这毒出自哪里?” 找到来源,才好找解药。 她自己也会配毒,并识得天下万种毒,可就是不知夜凌渊身上的毒是从何而来,以致于耽搁了不少时间。 千离钟眺望着远处,面容有些凝重,缓缓说出两个字:“西域。” 两人具是一惊,下意识的扭头对视了一眼。 慕卿宁也好奇,夜凌渊究竟是怎么和西域沾染上关系的,那里离东陵可有千里之远。 西域别的没有,毒药倒是很多,制度圣手也多。 向来就是蛊虫和剧毒双开花之地,这片大陆上,对各式各样的毒药研究最深的,就是西域。 “他身上的毒我暂时没法解,除非拿到毒药,再看看能不能配置出相应的解药。” “那就,必得去西域走一趟了。” 夜凌渊眸光深邃,望着缥缈的天际,心思难以揣摩。 “我陪你一起。”慕卿宁声音淡淡的,却很坚定。 “好。” 大致定下日期,慕卿宁回了医馆,刚一回去就发现医馆内气氛不对劲,格外严肃寂静。 回想起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辆豪华马车,慕卿宁就隐隐猜出医馆内应是来了贵客。 掌柜急忙迎了上来,低声和她说起情况。 “公子,这都是国公府的人,特来求医。” “我知道了。” 话才落,一道人影朝慕卿宁冲来,激动的抓着她的手。 “你是慕小姐?” 慕卿宁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他,“是。” “太好了,跟我走一趟。” 年轻男子拉着慕卿宁就走,焦急的连礼节和男女之别都顾不上了,直接把她塞进了那辆豪华的马车里。 “可是国公府的?” “正是,我家夫人情况危急,方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马车驶往国公府,他才有空与慕卿宁多说两句。 “无碍。”慕卿宁看了眼面前的男子,面容俊朗,一袭云纹锦袍,更是衬的公子如玉。 这想来应该就是国公府的小侯爷了。 马车停下,小侯爷亲自带着慕卿宁进去。 侯府后院已经乱成一团,侍女进进出出,手里的水盆皆是染了血。 “少夫人用力啊,这时候不能晕过去啊。” “少夫人!” 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卧房内传来焦急万分的声音,小侯爷什么都顾不得了,就想往里冲。 下人连忙跪在他面前,将他拦住,“产房血腥,您进不得啊。” “让开!” “钰儿!” 一道威严森冷的声音传来,才唤回了他些许理智。 老侯爷身后跟着几个随从负手走来,一张国字脸上尽是严肃。 “父亲。”苏钰按捺住性子,朝他抱拳躬身。 “就在此等候,你进去了也没用。” “是。”苏钰答应下来,刚要拜托慕卿宁帮忙进去看看,老侯爷却先一步注意到了她。 “这位是?”他精明锐利的老眼微眯,打量了一眼慕卿宁。 “孩儿从外面请来的大夫,还请父亲让她进去。” 老侯爷一向对苏钰管控严格,此时一听,不满的拧起了眉,“荒唐!为父请了那么多名医来,还比不过她一个小丫头不成?里面自由那些经验老到的产婆和大夫伺候着,要她有何用?” “可是里面情况如此危急,证明您请来的那些人也没多大用处啊。” 苏钰急了,连平素侯府中森严的规矩和尊卑都顾不上了。 他的夫人才七个月就突然流产,在里面躺了将近三个时辰都没出来,让他怎么能不着急。 老侯爷更是强势,“这是你跟为父说话该有的态度?为父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还能不清楚哪些是庸医?” “我!” 见这父子俩眼看就要吵起来,旁观多时的慕卿宁不由清咳了一声,引得两人同时看去。 “到底让不让进去,你们给个准话,不能进的话我就走了。” 苏钰斩钉截铁道:“你先去,这里我摆平,一切就拜托慕小姐了。” 这是第一次,苏钰如此违逆老侯爷的意思,直接让自己的心腹护着她进去。 也惹得老侯爷十分不悦,“钰儿,你!” 慕卿宁点了点头,也不管这苏家父子间会如何,在下人的护送下进了产房。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慕卿宁微掩鼻下,一人走了进去。 纱幔后,传来女人有些惨烈的叫声。 “少夫人用力啊!” 床上的女子满头是汗,头发凌乱,双唇毫无一丝血色,阵痛起来,又是一声惨烈的叫。 “不,我快不行了,真的使不上劲儿了。” 她说话间气喘吁吁,但连吐息都快没什么力气了,接生的嬷嬷各个脸色焦急,透着些绝望。 三个时辰了,孩子还没生下来。 这一胎,注定是保不住了,一个不慎,还有可能母子俱亡。 “我来” 一道清越的女声传来,慕卿宁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们身后。 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去,一张陌生又年轻的面孔,眉眼恣意,看着像是初出茅庐,身上总有时隐时现的锋芒。 慕卿宁主动解释,“我是小侯爷请来的女医,你们都出去,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这……” 几个产婆面面相觑,慕卿宁已然在给床上的女子搭脉,眼眸微垂,平静的道:“你们留在这里也没用,若出了事,我自己担着。” 她收回了把脉的手,心底有了数。 听慕卿宁这么说,几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里。 亲手接生过的人才知道少夫人情况有多糟糕,说会危及性命半点都不假,如今不管她是真有本事还是狂妄自大,有人替她们接下这口锅才是最好的。 “你、你们——”女子下身一阵剧痛,身体虚弱,想唤回那些产婆声音又弱的跟只猫似的,她也怕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陌生女人手里。 第107章 别越了矩 产婆这个时候即便听见,也不会再返回来了。 “夫人放轻松。” 慕卿宁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开始给她腰部注射止痛剂。 女人望着慕卿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就此昏了过去。 慕卿宁拔出针尖,手一挥,仪器和各种手术用的刀具便出现在桌子上。 她是不慎早产,腹中已是死胎,孩子七个月大了,靠母体自己排出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只能剖腹产了。 慕卿宁操作娴熟,即便身边没有助理给她递东西,整个手术过程也依旧十分顺畅。 半个时辰过去,被慕卿宁取出的死婴放在铜盆中,她拿出特制的线给女子腹部缝合。 这是可吸收缝线,后期连拆都不用拆了。 一切结束后,慕卿宁将工具收尽空间里自动清洗消毒,推开那扇木门,迈步走了出去。 小侯爷正魂不守舍的,听见动静立即就围了上去。 “怎么样了?” “孩子死了,母亲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人没事就好。”苏钰松了口气,仿佛终于卸下心里的那块巨石,却遭到老侯爷的不满,瞪了他一眼。 在老侯爷眼里,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侯府的血脉,比他母亲更重要。 他狐疑的看着慕卿宁,质问道:“孩子为什么没保住,莫不是你医术不精,才导致孩子没了?” 他周身气息危险,若抓到切实证据,他绝不会放过慕卿宁。 侯府在京都地位尊崇,老侯爷向来自恃生来就高人一等。 苏钰忍不住了,“父亲,小雅是从台阶上滚下来才导致流产,孩子保不住也是情有可原,怎么能怪到慕小姐头上。” 老侯爷还要训斥他太年轻,不知人性。 慕卿宁眉头微皱,道:“腰部是有撞伤的痕迹不假,但,这不是导致她滑胎的根本原因。你们可以自己进去看,这孩子全身都是青斑,是母体中毒所致,并且从孩子三个月大时,就开始投毒了。” 苏家父子俩具是一惊,“中毒?” “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证据都在眼前,因外力滑胎的孩子不会如此,这一点,你们大可去找其他大夫验证。” 苏钰信了,老侯爷严谨,特意派人去问,也看了眼那死婴,果真如慕卿宁所说的那般。 苏钰没法再平静下去,脸色阴沉的可怖,对管家命令,“查,立即去给我查,从照顾她的下人到接生的婆子,就算把府上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出凶手!” “是。” 管家领命匆忙下去,慕卿宁开了几张方子,和苏钰吩咐了具体该如何服用。 苏钰一直在她身边陪着,握着她冰凉的手,满眼的疼惜和自责,只盼着她苏醒过来。 无论何时,眼神都是骗不了人的,小侯爷是恨不能替她躺在床上受这些罪过。 慕卿宁看了不禁心生感慨,她来京都这么久,在慕衡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早被恶心透了,而这侯府的小侯爷和他父亲显然不是一类人。 这世间,从不乏深情之人。 出侯府时已是日暮,慕卿宁回了医馆。 太子府那边听闻她回来,这几日递了好几封请柬给她。 太子向来是喜欢奢靡热闹的,每隔几日都要设宴,夜夜笙歌。 慕卿宁前几回还能装看不见,但次数多了,也没法再躲了,总归是要去一趟的。 只不过,她也好奇,上次的事后,太子居然一点也不芥蒂,还能如此热情的邀请她,倒真是稀了奇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身在太子府的慕卿雪在作妖。 为了笼络住太子,重讨夜思贤欢心,慕卿雪什么都做得出来。 慕卿宁和沈氏说了一声,便去了太子府。 她穿戴都十分寻常,没费工夫去折腾,与太子府的一众女眷格格不入。 丝竹弦乐,灯火通明,太子身边搂着新宠,右侧坐着一脸讨好又境地尴尬的慕卿雪。 在容色妖冶的新宠面前,慕卿雪更无还手之力了,屡次向太子示好,他都只是敷衍了事,甚至到了后来连搭理都不再搭理。 慕卿宁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即便穿戴并无特别之处,却依旧姿容绝世,发间一只素簪,就衬的气质清冷出尘,多了几分难以触及的不真实感。 众目睽睽下,她照规矩行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夜思贤酒杯刚要递到唇边,一见慕卿宁过来,眼中亮起精光,酒杯一放,亲自上前扶她。 “卿宁妹妹何必如此多礼,来,快起来。” 慕卿宁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是大方得体又疏离的笑。 “多谢太子殿下。” 夜思贤也不嫌尴尬,望着慕卿宁的那张脸,依旧笑意盈盈,“来,卿宁妹妹,这边坐。” 太子如此热情,惹得首座旁的新宠和慕卿雪具是目光发紧,慕卿雪握着茶杯,指节泛白,几乎要将茶杯捏碎,心底已经在盘算该如何对付慕卿宁了。 新宠扫了慕卿雪一眼,轻嗤一声,显然瞧不上她。 “你笑什么?”慕卿雪阴蛰着脸,压低声音戾气十足的逼问。 “笑姐姐就这点耐性还想争宠,难怪太子殿下嫌恶你了,也是,就姐姐这小门小户的出身,一张脸又长得普通,即便没有慕卿宁,你不受待见也是正常。” 有太子的宠爱,她素来在府上极为嚣张,太子也喜欢她骄纵任性,慕卿雪这太子侧妃的身份,就成了她的眼中钉。 慕卿宁落座后,夜思贤还想献殷情,被慕卿宁拒绝后,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夜思贤干笑两声,面对众人纷纷投过来的目光,强行圆场,“卿宁妹妹不常出门,一时不熟悉规矩也是有的……” “非是臣女不懂规矩,而是太子殿下您,最好别越了矩。” 她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夜思贤,清雅冷淡又透着锋芒毕露的强势。 若再不阻止,按照太子那势头发展下去,恐怕就要上下其手了。 他也一向是这么撩拨自己看中的美人,却不想竟会在慕卿宁这里失手。 第108章 一个德行 过往被他撩拨的,即便不愿也不敢出声,而慕卿宁完全不同。 夜思贤顿时双颊臊热,有些站不住脚。 慕卿雪见状,眼眸一沉,起身走了过来。 “慕卿宁,你怎么能如此跟太子殿下说话,如此僭越,你心底可还有上下尊卑?看来你娘真是把你宠坏了,什么母亲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毫无半分教!” 慕卿雪自恃是太子侧妃,身份早与其他世家女子不同,虽说不受夜思贤宠爱,却也仗着太子侧妃的这层皮,在人前摆足了架子,嚣张十足。 见慕卿宁并不怎么理会,慕卿雪火冒三丈,顿时恼火,“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慕卿宁只抬眸看向夜思贤,眸光透着些嘲讽,“太子殿下要好好管管自己身边的狗了,总出来乱吠,实在有失体统,也丢了太子殿下的脸面。” “你!” 夜思贤还未发话,慕卿雪气急,面目狰狞,扬手就要甩她一巴掌。 在场众人纷纷提起了注意,首座旁的新宠抿了口酒,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慕家姐妹俩的好戏。 她的手被慕卿宁毫无意外的擒住,反手就是一巴掌还了回去。 “从前你是庶女,如今你也依然只是个妾,妾就是奴,你夫君都未说话,哪里有你开口的份儿?” 慕卿雪脸颊红肿,捂着脸难以置信又憎恨的盯着慕卿宁。 而慕卿宁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擦去手上沾染的脂粉,偏着头,“什么样的母亲教出什么样的女儿,这话倒是不错,那太子殿下恐怕就要防着点慕卿雪了。” 众人不由提起了兴趣,目光都落在慕卿宁身上。 夜思贤也疑惑的皱眉,她到底想说什么? 慕卿宁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人,最后目光才落在夜思贤身上,缓缓道:“她母亲私吞家产,前些日子刚被我父亲查出来,若不是看慕卿雪嫁给了您,多少要给您点面子,李氏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这种丑事乍一爆出来,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夜思贤看向慕卿雪,眸子眯起,极度不满。 原以为娶了个花瓶都算不上的蠢货回来也就算了,没想到非但不能成为他的助力,还要倚靠着他。 慕卿宁眸光清浅,笑道:“太子殿下最好是防着点,毕竟按照慕侧妃的说法,她母亲私吞家产,她也和她母亲一个德行。” “你少血口喷人!”慕卿雪已经慌了,本以为能趁机让慕卿宁下不来台,却没想到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诸位派个人去慕家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你母亲做出这等丑事来,不知慕侧妃作为女儿,可有效仿之意?” 慕卿宁笑意吟吟的,却给慕卿雪再度挖了个深坑。 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本以为这慕侧妃至少是个老实本分的,没想到这么会作妖,家里有个这样的娘,她能好到哪里去?” “一个只会妖媚惑主的小妾能有什么好?” “我早先就看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果然如此,幸亏被一早赐婚给了太子,若被赐给了我,我怕是要连夜进宫向父皇请命了。” 说这话的人声音不小,慕卿宁眉心微挑,转头看去,恰巧和五皇子视线撞了个正着。 慕卿宁在各种宴会上见过五皇子两回,五皇子在一众皇子中的表现不错,也是炙手可热的人选。 夜思贤脸色又黑了几分,“五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太子殿下倒霉罢了,娶了这么个蠢货回来,可真是……” 五皇子笑了笑,止住话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目前看来,父皇也没有那么偏疼太子殿下,否则的话,被处理掉的就是她了,太子殿下最近可要小心了。” 这话意味悠长,敢跟太子这么说话的也只有向来行事乖张的五皇子,这两个人素来就不对付,而夜思贤如今确实不得南帝欢心,五皇子却是春风得意,便越发放肆。 夜思贤冷冷地拂袖,“用不着你提醒。” 难堪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慕卿雪去挽他的手,想祈求他解围,哪怕说为她说句话也好,“殿下……” “还嫌不够丢人?滚下去。”夜思贤声音阴沉,满是厌烦。 慕卿雪肩膀微颤,眼中是不可置信,但纵有再多不甘,也只能忍气吞声,她低着头,垂下了眸子,掩下眸中闪烁的阴毒,“是。” 这场宴会气氛尴尬了下来,夜思贤就是在喜欢慕卿宁的那张脸,如今也被消磨的没了耐性,眼神不满中夹杂几分戾气,扫向慕卿宁。 刚要开口发难,一道挺括的身影从门口缓缓出现。 夜凌渊坐在轮椅上,身后暗一推着他过来。 一袭玄袍上绣着狰狞的蟒,漫不经心的眉宇间透着桀骜不驯,周身散发着冷冽气息,即便是坐在轮椅上连行动都不便,但他仅仅是进入大殿,压迫感便随之袭来,气压降至冰点,令人望而生畏。 夜凌渊自从被封王后便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如今突然出现,众人不免感到诧异。 太子脸色更是直接变了,“你怎么来了?” “来接本王的王妃回家,约好了还得给本王治疗,就先不奉陪了。”夜凌渊勾唇一笑,倨傲又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没将太子放在眼里。 夜思贤听出炫耀的口气,顿时捏紧了拳头,“夜凌渊,别忘了,你们还没成亲。” “成不成亲,她都是本王的人,若有想染指者,本王绝不放过。” 男人风骨桀骜,气场强大恐怖,仅是坐在那里,便给人无穷尽的压迫感,犹如一座巍峨凶险的山,不可撼动,只能仰望。 单是这一份气场,就远非太子可比拟的。 就连坐在一旁的五皇子眼神都沉了沉,夜思贤只是个蠢货,真正难对付的,是夜凌渊。 不过好在,夜凌渊已经残了,对他构不成威胁,否则他还真是要颇费一番功夫了。 慕卿宁望向夜凌渊,起身时抚平裙边不存在的褶皱,“那就告辞了,太子殿下。” 第71章 迟早会来 在一片向着慕卿宁倒的议论声中,也有不屑之人,“你们怎么知道?你们有几个找慕卿宁看过病的?她一时不出错也不代表一世都不会出错,若真是她医死了那个男人呢?” “……” 几人拌嘴起来,徐腾见慕卿宁如此自信,又想起她方才分析的头头是道,便吩咐衙役去把那套工具拿过来。 慕卿宁在尸体旁蹲下,锋利的刀尖剖开死者的胸膛。 老妪见不得这场面,红了眼想冲上去推开慕卿宁,却被衙役拦住。 “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祸害我儿子!我不验了,我要带我儿子回家!” 徐腾烦了,厉声道:“大胆!你说不验就不验,当衙门是儿戏?” 这老妪从昨晚闹到现在,换了谁耐心都会被消耗殆尽。 徐腾一凶,她老实了不少,如今被两个衙役拦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慕卿宁,恨不得戳出个洞来。 慕卿宁检查着死者的肠胃,恶臭的血腥味传出来,死者胃部发黑,有些腐烂。 仪器化验过后,慕卿宁脸色微沉,淡淡的给出一句结论,“死者生前,服过鹤顶红。”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 “你说什么?鹤顶红?” “没错,鹤顶红经过长时间的胃液反应,会产生这种蓝色的颗粒。” 多次验证过慕卿宁的推测都没有错误,如今徐腾已经下意识的信任她。 但为了服众,徐腾还是特意请了京都的名义查验,结果正如慕卿宁所说,是鹤顶红无疑。 京都中所有毒药都是严格管控,任何医馆中都绝不可能会有鹤顶红这种东西,虽然不知下毒的究竟是谁,但慕卿宁自动洗清了嫌疑。 老妪说不出话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那我儿子……” 徐腾皱起眉,难得正眼看了慕卿宁一眼,带着好奇与困惑的打量。 这事儿只能先告一段落,徐腾派人安抚家属,凶手只能慢慢追查,这不在慕卿宁的义务范围内了,她和徐腾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衙门。 医馆门口还聚集着不少人,见慕卿宁回来,众人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她情况。 “宁公子,你医死了人,为何衙门还会放你回来?该不会是你买通了衙门?” “这可是一条人命,你良心过意的去吗?” “你素有小神医之名,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虚名罢了。” 人群中,有不少对慕卿宁发难的人都是对家派来的,甚至就是对家的掌柜。 他们怎可能会放过这个抹黑本草堂和慕卿宁的机会。 在众人还不了解情况时抢先模糊事实,人言可畏,本草堂很难洗清。 慕卿宁一路快步走过去,身上散发着清冷气息,生人勿进。 众人围着她追问,却不敢拦她的路。 直至走到医馆门前,慕卿宁被问的烦了,脚步顿住,目光凌厉的看向不断发问的那男人。 他猝然间接触到慕卿宁的目光,竟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人,和我们本草堂没关系,衙门已经出了结果,若有异议,可以去衙门问。若说我买通了衙门,就请拿出证据,造谣诬陷府衙,是要处以鞭刑的。 你们名下的医馆还开不开得下去都难说,好自为之。” 慕卿宁余光厌倦的扫过几人,迈步走进了医馆。 而那人被震得后退了两步,瞳孔微缩。 她是怎么看出来他们这些人是来其他医馆过来的? 回过神后,人群中藏匿的几人对视了一眼,离开了这里。 就算短暂的洗清了嫌疑又如何,人言可畏,捕风捉影的事情多了去了。 而对于一家医馆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哪怕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也足以毁了本草堂,谁会放心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家出过命案的医馆手里。 近几日街巷上热议本草堂出了命案的事情,说的一个比一个玄乎,哪怕是有衙门出来辟谣,也挽回不了本草堂的声誉。 以往门庭若市的本草堂冷清了下来,来往的人寥寥无几,甚至有的人进来了又走,避之不及,掌柜都来不及上前招待。 本草堂内从伙计到掌柜全都愁眉苦脸的,唯有慕卿宁和千墨照旧钻研着医术,打理着名贵的药材。 掌柜忍不住问:“公子,您就不担心吗?” 今天就来了两个病人,还只是来拿药的。 慕卿宁称着药材,头也不抬,“该来的迟早会来的。” 她将药材的分量称好后,直起腰杆,拍了拍手上的药渣。 “既然没人来,咱们就义诊几天。” 千墨也赞同,“这主意不错。” 伙计按照慕卿宁的吩咐,搬了两张桌子出去,义诊的招牌一挂,不出半日,两个人面前都排起了长队。 京都中多的是看不起病的穷人,慕卿宁和千墨的医术如何,众人一看便知,队伍越来越长,这期间,有人想付高额诊金请慕卿宁诊治,她却不为所动。 “想看病?排队去。” 那女子从没被这么对待过,不忿的甩手离开。 这几日京中发生的事情萧夫人贸易回来后也都知道了,她亲自出面站队本草堂。 一时之间,那些风言风语都被弹压了下去。 只要是个商贩就没那个胆子敢跟皇商作对,除非不想在京都混了。 而有了皇商萧家的肯定,本草堂的声誉恢复如昔。 几日义诊下来,更是为本草堂积攒了声望。 民众渐渐想起本草堂的好,上次香料中毒也是本草堂最先配置出解药,售价还如此便宜。 义诊的最后一天,看着面前乌泱泱衣衫陈旧的穷民,慕卿宁当场定下一条规矩,以后每月月初,都会开放一天义诊。 这条新出的规定很快传了出去,人人赞赏,瞬间碾压了京都所有医馆,本草堂的声名一时间达到了顶点。 还从未有过哪家医馆,开过这种先河,就算后来者想模仿也舍不得一天的营收额。 其他医馆即便坐不住,如今也奈何不了本草堂了。 因为除了有身为皇商的萧家出面,连夜凌渊也暗中派了人为慕卿宁扫清前路,医馆之中人人自危。 第72章 别人裹脚你裹脑 而比那些医馆更加坐不住的,是慕卿雪。 自从知道慕卿宁开了家医馆后,她便时常盯着那家医馆的动向。 本来前几日还幸灾乐祸准备嘲讽慕卿宁,可如今本草堂却突然崛起,甚至都能与那些开了几十年的老医馆比肩。 现在走在街巷上都能听人津津乐道的说起本草堂有位神医,医术精湛,妙手回天。 这让慕卿雪如何能甘心,自从上次的宴会结束后,她在府上过的越发不如意,前有慕卿宁,后有刘氏,声名更是越发狼狈。 嫉妒侵蚀着心脏,让她压抑的喘不过气。 她不好过,慕卿宁也别想好过! 几日后,坊间突然开始传起流言,本草堂那位名不见经传的神医,就是慕家那位丑女。 这两个人一个是医术高超的神医,一个是庸碌跋扈的丑女,怎么都让人联系不到一起去。 可她脸上整日戴着的那张银质面具,却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人人都知慕卿宁脸上有着标志性的青斑,没准这本草堂的宁公子特意戴面具,就是为了遮掩些什么。 东陵国当朝还从未出现过什么厉害的女大夫,这让大众天然就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这件事,许多人乍一听到这消息,几乎都不是钦佩,而是奇怪,或报以最恶意的猜测。 一时间议论纷纷,流言四起,甚至有人诊病时跃跃欲试的想去摘那张面具。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被慕卿宁警告了一顿,无人再敢擅自冒犯。 流言终究只是流言,奈何不了凭真本事吃饭的慕卿宁。 转眼到了月初,傍晚,慕卿宁正指挥着下人收拾义诊的桌子,街道上车水马龙,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一道人影突然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高声厉喝:“慕卿宁!” 她听到熟悉的声线,挑眉回头,便见慕卿雪神色不善的朝她走来。 慕卿雪的声音吸引了街巷上不少人的注意力,她冲上前伸手就想摘慕卿宁的面具,却被她伸手格挡开。 “慕卿宁你装什么装,一个女孩子家成日不知检点,抛头露面,简直丢尽了家族的颜面!” 慕卿雪声音尖锐,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对此指指点点。 她观察多日,却见慕卿宁照旧行医,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于是按捺不住,索性自己出手。 本想逼迫慕卿宁露出真面目,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慕卿宁也懒得装了,她冷嗤了一声,“慕卿雪,你拿把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德行,成天像个市井泼妇似的在街上撒泼,到底谁丢脸?” 慕卿雪气得脸都青了,刚想开口,慕卿宁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抛头露面又如何?谁说女子就不能开医馆了,我看别人裹脚你裹脑,我做什么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慕卿宁这般坦然的承认,众人哗然之际,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慕卿雪的厌恶。 慕卿宁几日的义诊加上香料的解药,受她恩惠的人颇多,不知不觉间在民众心中建立起地位和威望,这并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在一朝之间散去。 如今慕卿雪跳出来谴责她不知检点,引得众人不满。 “慕二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免得慕大人知道了,也只会责怪你不懂事。” “是啊,何必自取其辱呢,有时候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狗还大。” 素来传闻恶毒跋扈的姐姐如今治病救人,每月都开设一天的义诊。 “和你们有什么干系,我爱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你们这群贱民,少多管闲事!” 慕卿宁恼了,口不择言,起初她还能这样耍无赖,但随着谴责的声音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慕卿雪逼到了毫无容身之地的地步。 人群中有人使坏,趁机朝慕卿雪身上砸了一把烂菜叶子,“行了,少在这里嚷嚷,一无气量二无才华三无德行,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比得上你姐姐吗?” 慕卿宁一怔,这声音颇为熟悉,她循声看去,果不其然在人群后看到了苏云染的身影。 彼时她正俏皮的冲她眨着眼,逗得慕卿宁不禁笑了。 看来刚才那把烂菜叶子,就是她扔的了。 有人开了这个先河,不少人藏匿在人群中,悄悄拿着鸡蛋和烂菜叶扔慕卿雪。 慕卿雪那番言论无疑是踩了所有民众的雷区,嘴脸实在太过可恶,就算一些看不惯慕卿宁是女子的人,如今也被动的站到了她那边。 反正藏在人群里,谁也不知道是谁。 慕卿雪护着脸,狼狈不堪的躲避着,她向来自恃是官家小姐,却不想如今也会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境地。 “你们等着!” 她恨恨的咬牙,狰狞的瞪了众人一眼,夺路而逃。 慕卿宁瞥了眼她的背影,慕卿雪逃走后,不少人都未曾离开,而是好奇的打量着慕卿宁,似乎想等她给出一个解释。 慕卿宁却没有再多说此事,无奈的看了眼人群中一直盯着她的苏云染。 后者赶忙小碎步跑上前,跟着她一起进了医馆。 外面着实太混乱,慕卿宁提前闭了馆,众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面面相觑。 掌柜和伙计也是到了如今才知晓,自家老板竟是慕家的千金,玄幽王未来的王妃。 千墨心细,早就察觉了慕卿宁的真实身份。 苏云染坐在慕卿宁身旁,好奇的眨巴着眼睛,从进来开始目光一直盯在她脸上就未曾离开过。 慕卿宁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你好看。” “少扯。” “真的,你这是骨相美,比慕薇好看多了。” 苏云染浅浅的叹了口气,这话完全发自内心。 慕薇是整个京都公认的美人,能与之媲美的人不多,可她细看之下,发现慕卿宁的骨相远胜慕薇。 慕卿宁只当她是安慰自己,看向掌柜和几个伙计,“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今日就打烊回家。” 她真实身份估计对几人冲击挺大的,慕卿宁不得不坐下来先调节好内部,免得出什么岔子。 第73章 闹事 掌柜回过神,连忙摇了摇头,“公子放心,日后我们必当更加尽力。” “那就散了。” 慕卿宁一挥手,起身离去,本草堂提前闭馆,今日慕卿雪来大闹之事传遍满城,热议如沸。 之前还只是传言,如今慕卿宁当街承认,震惊了不少人,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慕卿宁。 甚至有人猜测,本草堂今日突然提前闭馆,明天恐怕不会再开张了。 然而第二天一早,本草堂依然如旧经营。 慕卿宁没有再戴面具,只不过为了干活方便,还是一身干练飒爽的衣袍。 本草堂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甚至经过昨天之事,生意比以往更加火爆。 而这离慕卿宁的目标,也越来越近。 消息传到慕卿雪的耳朵里,想想昨日众人向着慕卿宁的样子,她肺都快气炸,手愤然的扫过桌面,摔了桌子上的一套茶具。 她冲去了账房,伸手管新来的账房先生要钱,可对方却扫了她一眼,敷衍道:“还没到月银发放的时候,二姑娘若是要取银子,先拿老爷的手信来。” 慕卿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恼火至极又不能拿账房先生如何。 自从李氏出事以后,账房大换血,如今这位账房先生,是向着当今管家的刘氏。 而慕卿雪的待遇也从原来能随意到账房支取银钱,变成了一个月只有一两银子,严格按照制度,绝不多给一个子儿。 这一两银子,按照以往慕卿雪大手大脚的花销,不到七天就用完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甩手离开了账房,坐上马车去往城郊。 李氏在城郊的院子里整日怨天尤人,甚至开始扎小人,伺候的人也懒散,生活质量比原先在慕府下滑了不知多少。 慕卿雪从马车上下来,奔向李氏。 “娘!” 李氏吓得一抖,将手上的小人藏好,不悦的闻声望去,见是慕卿雪过来,神色诧异,“雪儿,你怎么来了?” “娘,您是不知道,您走了以后,所有人都欺负我,连账房里的下人都敢给我脸色看了,尤其是慕卿宁和刘氏那两个贱人,联起手来挤兑我。” 她跑到李氏身边,抱着李氏的胳膊一顿哭诉,眼里闪过怨恨。 要不是她没用,她在府上也不用受这些气。 李氏顿时心疼的不得了,怜爱的摸了摸慕卿雪的头,“乖,你放心,要不了几个月,娘就能从这里出去。” “真的吗?” 李氏自信满满的嗤笑,“娘还能不清楚你爹是个什么德性,被我哄两句就晕头转向,不过是半年的禁足而已,无妨。” “可是娘,现在慕卿宁也太得意了,您是不知道,她在京都开了家医馆,叫什么本草堂,现在声望颇高,所有人都向着她来欺负我,连爹都不管此事。” 她眉头紧皱,神色间充斥着几分戾气。 李氏眼底闪过一丝阴蛰,“那小贱人,倒有几分本事……” 慕卿雪见时机差不多了,拉着李氏的手,趁热打铁道:“娘,女儿这次来这里,就是希望您能拨些银子给我,女儿有办法对付她!不能再让慕卿宁这么得意下去了!” “你有办法?”李氏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 慕卿雪脸上登时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她不是开了家医馆还颇负盛名吗,那我就让她的医馆开不下去!若是顺利,我还能让她身败名裂!女儿现在,就只差银子了。” 她渴望的看着李氏,如今提起银子李氏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想起当日的屈辱,李氏脸上闪过狰狞,“你等着。” 她走进里屋,拿了一沓银票出来,郑重其事的塞到慕卿雪怀里。 “这是娘为数不多的积蓄了,你切莫要办好此事。” 慕卿雪一看银票的厚度,兴奋的几乎都要忘了形,“娘放心!” 她和李氏聊了几句,揣好银票离开了庄子。 马车上,路途颠簸,她欣喜的数着银票,独自去了趟赌场附近。 赌场附近四处都是地痞流氓,随便买通几个去本草堂闹事,砸了她的店,毁了那些名贵的药材,本草堂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慕卿雪找到几个模样流里流气的壮汉,将银票往几个人怀里一塞。 “都听清楚我说的了,事成之后,还有一笔银票。给我记住,重点围攻那个脸上长了青斑的女人,扒了她的衣服扔到大街上。” 为首的地痞沾了口唾沫数了数银票的数量,顿时欣喜,“你放心,只要钱到位,没有哥几个办不成的事儿。” 慕卿雪眼里闪烁着阴蛰的得意,这些人都是赌徒,为了银钱不择手段也没有下限。 这一次,她不仅要毁了慕卿宁的心血,还要让慕卿宁颜面扫地,声名狼藉! 此刻的本草堂,一切还是风平浪静,门外依旧排着长队,全是等候看病的病患。 突然,砰的一声响起,门口的伙计被人暴力的踹了出去,身子砸到门板上,硬生生吐了口鲜血,不省人事。 “不想死的就滚!” 一伙壮汉来势汹汹,凶神恶煞,一脚踹烂本草堂的大门,挥起拳头,见人就打。 进来看病的病人身体几乎都很虚弱,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吓得四处惊声尖叫,四处逃窜。 内室,慕卿宁听到动静,眉头微蹙,和千墨对视了一眼。 她起身,“你先理好这些药材,我出去看看。” 千墨也站了起来,认真的盯着她,“我陪你一起。” 外面肯定是出事儿了,这时候让一个柔弱的女子去独自面对,实在太危险了。 哪知慕卿宁已经朝门口走去,一如既往随性懒散,背对他摆了摆手,“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走出内室,入目便是混乱不堪的医馆。 惊恐的掌柜正被一个凶狠的大汉拎在手里,他拎起拳头,眼看就要朝掌柜脆弱的鼻梁砸下。 掌柜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就在这时,一根银针自慕卿宁指尖飞射而出,刺入了男人手腕中。 随着这根银针刺入皮肤,男人竟惨叫出声,猝然松了手,捂着手腕,面色惨白扭曲。 第74章 年纪不大,火气挺大 他咬着牙,将那根几乎要刺穿手腕的银针骤然拔出,一道血线随之飙出,又是剧烈的痛。 慕卿宁缓步而来,掌柜终于得救,虚脱的松了口气,连忙跑到慕卿宁身边。 “公子。” 慕卿宁抬手拍了下他肩膀,看向正在打砸的几个人,又是几根银针飞出。 惨叫声次第响起,有扎入后脖颈的,也有直接插入后脑和额头的,银针入的极深,精准的扎在那些致命的穴位上。 那大汉注意到了慕卿宁,捂着手腕,凶狠的盯着她。 “刚才就是你,使的银针?” “是我,怎么,想动手?” 慕卿宁嚣张而又散漫的轻佻细眉,冰冷的小脸上没多少表情,乖张中透着蔑视,成功激怒了大汉。 他啐了一口,脸色阴戾,“臭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老子就让你记记教训!” 他一撸袖子就冲了上去,举着拳头,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就要奔到慕卿宁身前。 慕卿宁一手将掌柜推开,不紧不慢的后退了一步。 大汉看着慕卿宁这后退半步的小动作不禁冷笑,现在才想着躲,晚了! 一拳轰下,诡异的粉尘突然撒出,迅速弥漫,模糊视线,一拳直接打了个空,慕卿宁的身影已不在原地。 大汉表情错愕,转头试图再去寻慕卿宁的身影,然就在这时,一抔诡异的药粉突然直朝着他脸砸去。 危急之中他试图用手格挡,可奈何终究是不及药粉蔓延速度快,眼睛阵阵剧痛,如同在岩浆里面浸泡着一般,他不堪痛苦,跪倒在地,双手扣眼。 慕卿宁不紧不慢,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目光扫了过去,锁定了那几个傻傻看着这一幕,呆滞在原地的男人。 猝然撞上慕卿宁凌厉的视线,他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防备而又忌惮的紧盯着她,对视一眼,决定先发制人。 慕卿宁利落的躲开攻击,不知从何处掏出两把药粉,冲着几人迎面一洒,原本正挥舞着拳头叫嚣的几人忽然停滞。 双膝一软,竟就这么跪了下去,软趴趴的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疼的面无人色,冷汗浸湿了后背衣裳,连叫都叫不出来。 无人知道他们此刻正经受着怎样的煎熬,五脏六腑如同被绞在了一起,肝肠寸裂,求死不能。 看着慕卿宁迈步向他们走来,他们神色惊恐,忍着剧痛,拼命朝门口挪动想要逃离,完全不复初来时那般嚣张的架势。 这一刻,慕卿宁在他们眼里,简直比鬼还要恐怖。 为首的大汉虚弱不已,强撑气势威胁慕卿宁,“你、你敢动我们试试?我告诉你,老子在上头,可是有人的。” 她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抬脚就往他腹部踹去。 “巧了,我也有。” “啊!!” 叫声惨烈,让旁边围观的掌柜伙计不忍直视,地上躺着的几个同伙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把这些人送往官府,这里先不用收拾,保留现场,统计损失。” 慕卿宁眼眸清冷,拢了拢衣衫,手指纤细如玉,散发莹润的光芒。 掌柜半天才愣愣的回过神,“是、是。” 掌柜连忙去安排,慕卿宁一回头,就见千墨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的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是他错了,他不该把慕卿宁想成寻常人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姑娘,这特么简直太暴力了! 一个人就能打一群,而且还毫发无伤。 慕卿宁淡淡的扫过他,跟着一起去了官府。 这些人必然不是突然兴起过来闹事,幕后肯定还有主使者。 说来这也是徐腾和慕卿宁第三次见面了,知道慕卿宁就是宁公子时,徐腾也惊诧了许久。 如今见慕卿宁又来了,徐腾一直好奇的盯着她看,但又不敢问什么。 他和慕薇也断了关系,如今一切秉公处理。 几人到了官府,原本还死不承认,慕卿宁身子倚在门边,冷冷的看了半天,也没见衙役审出个结果来。 她直接抽出一根棍子,朝为首那人的背脊重重挥去。 男人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惨叫出声。 慕卿宁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连徐腾也被吓了一跳,惊愕的瞪大眼睛望着她。 他就没见过这么暴力的女人,还是世家小姐。 年纪不大,火气挺大。 “如果你们非要包庇幕后凶手,那么等待你们的,可不止是赔钱,按照我朝法规,犯了这种事儿,是要被斩去四根手指的,想清楚了。” 她随手冷冷地将棍子扔到几人身侧,发出清脆的巨响。 几人吓得背脊一颤,下一刻就有人惊恐的开口招认。 “我说我说,是慕家二小姐让我们这么做的,我们也是财迷了心窍,求您网开一面。” “慕卿雪?” “是是,就是她!她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砸了您的医馆,再……” 大汉说到这里,就不敢在说下去了,头埋得越来越低。 “再什么?说。” 他像是下了什么必死的决心,紧闭双眼,连珠炮似的说出:“再毁了您的清白,扔到大街上示众……” 连旁边见惯了各种奇葩案子的衙役听到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慕家二小姐也未免太恶毒了。” “平常倒是没看出来,竟然是这种人。” 慕卿宁唇边牵起一抹冷笑,神色看不出喜怒,却让人更加心惊胆战,无端的毛骨悚然。 “签字画押。” 她倒是要看看,这次慕衡准备给她个什么交代。 慕卿宁拿着文书直接回了慕府,下人想拦住慕卿宁先去通报一声,她却懒得理会那么多,直接闯进了书房。 “小姐,小姐!您不能就这么进去啊!”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踹开,慕卿宁快步而入。 慕衡拧眉,不满的看向她,“大胆,慕卿宁,你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啪的一声,慕卿宁未发一言,将文书甩到了慕衡面前的桌子上。 “自己看。” 慕衡一愣,下意识的拿起那封文书拆开,登时,愕然的瞪大了眼。 “这不可能!雪儿不会做出这种事,分明是你别有用心诬陷她!” 第75章 她该得的 慕衡指着慕卿宁的鼻子,看起来怒不可遏。 而实际,他心底也清楚,慕卿雪就是能做得出这种事儿来的人。 “不可能?”慕卿宁危险的眯起了眸子,“口供,画押,连收买凶手的银票都在这里面前,你说不可能?看来,慕大人是想去公堂上辩一辩了。” “既如此,那就带上慕卿雪一起走一趟。” “不可!” 慕衡心底发慌,这事儿绝不能闹大,否则慕卿雪的名声就完了! 以后还有哪个士族门阀,会把一个劣迹斑斑心如蛇蝎的女人娶进门?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和慕卿雪,你们想做什么?她哪来的这么多钱买通那些地痞?这背后,没有你的指使?” “慕卿宁,我敢像你保证,此事我也刚刚才知道,你少空口白牙的污蔑我!” 她嗤笑一声,“有没有都不重要了,你猜此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慕衡一惊,气得就差拍桌而起,忌惮而又警惕的望着慕卿宁。 他不傻,知道慕卿宁没有直接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这就要看,他开出的价码能不能吸引到慕卿宁了。 慕衡闭了闭眼,像是下了什么莫大的决定,“你放弃追究此事,我会承认你母亲当家主母的身份,日后也会更加善待你母亲。” 沈氏不在慕府十几年,如今乍一回来,别说名存实亡了,就连名头慕府上下也都是不认的。 妾室不需要给她晨昏定省的给她请安,府上的下人见了她都一概不行礼问安。 慕衡很清楚,任何条件都无法打动慕卿宁,除非关乎到她母亲。 果不其然,慕卿宁神色似有松动,她眸色微冷的盯着慕衡,“善待就不指望了,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当家主母的身份,本就是她该得的。” 慕衡面色难看,到底没有那个脸面开口驳斥什么。 “另外,除了这些以外,我医馆的损失,你也一并替慕卿雪赔偿了。” 慕卿宁掏出账本,扔到他面前。 每一笔都写的清清楚楚,除了店面损失,还有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七七八八的算下来,竟然要有一千五百两银子了。 慕衡看着后面总计上的数字,额头青筋暴跳,但是看一眼就觉得肉痛。 偏生慕卿宁还在一旁嘲讽道:“怎么,父亲该不会连这点钱都赔不起了?” “怎、怎么会,这点为父还是有的。” 慕衡说什么都不可能在慕卿宁面前露怯,平日慕衡和那些士族门阀维系关系靠的都是银两,若是被人知道慕家老底亏空,恐怕整个慕家都将摇摇欲坠。 最后慕衡只能死死咬着后槽牙,忍着肉痛,让账房先生把刚从钱庄借来的银票给了慕卿宁。 他心都在滴血,偏偏慕卿宁还在他面前不紧不慢的数着银票。 “是这个数,那我就不打扰父亲办公务了。” 慕卿宁张扬的离开,慕衡在她走后,传来管家,赏了慕卿雪二十个板子,罚她跪了一夜祠堂。 慕衡虽然厌恶慕卿宁,但对慕卿雪也不剩多少好感,渐渐开始不耐。 母女俩都是败家玩意儿,若不是看在她那张脸还有用,他此刻就让人打死那个孽障了事。 慕卿宁拿着那笔钱给医馆里的众人发了抚恤金,医馆福利一向不错,虽然这回吃了点苦,但慕卿宁安抚到位,众人也没什么怨言。 而那几个行凶的壮汉被关进了大牢,至少要服三个月的苦役。 一切归于平静,医馆到了下午就开始正常营业了。 第二天一早,衙门忽然来了人,并且还是徐腾亲自过来。 慕卿宁皱眉,不耐,“你老往我这跑是要做什么?我又犯事儿了?” 不同往日的没什么好脸色,这回徐腾脸上堆着客气的笑容,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慕小姐误会了。” 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着实有些诡异,慕卿宁身子后仰,不动声色的远离他,眼神像是在看他是不是突然脑子出了问题。 徐腾顶着这种目光也觉得颇有压力,但没办法,有求于人,就必须得客气点。 “那你来干什么?” “是这样的,慕小姐,你现在若是有空的话,可否帮我们……验个尸?” 徐腾搓了搓手,紧张又期待,更怕慕卿宁拒绝。 慕卿宁白了他一眼,“我是大夫,又不是仵作,验尸找我做什么?” “这不是…你更有经验嘛……” 提到这儿,徐腾就烦,若不是那群饭桶没半点屁用,他也不用低声下气的过来求慕卿宁了。 偏偏这还是上头一直紧盯的命案,不停的催促,若是再耽搁下去,他乌纱帽都要不保。 他生怕慕卿宁拒绝,连忙加条件,“你放心,只要你肯帮我们这次,事后必会有丰厚的酬金答谢,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这次就算我欠你个人情。” “行。” 慕卿宁从高脚凳上下来,左右现在没什么事儿,那就和他去一趟也罢。 徐腾一喜,连忙给慕卿宁带路。 衙门后院有专门停尸的房间,徐腾将慕卿宁带过去,四周阴凉昏暗,虽还是大白天,却还要点起灯盏。 两个中年男人正围在尸体旁,显然就是仵作。 但两人愁眉苦脸,一天一夜了,依旧毫无进展。 见徐腾带着一年轻女子过来,两人连忙让开,好奇的去打量慕卿宁。 徐腾显然没有向他们多说的打算,将慕卿宁引过去,介绍尸体的情况。 “他是昨天上午死亡的,在家中发现他的尸体时,人已经僵硬了。” “尸体是中午发现的?”面对尸体,慕卿宁神色如常,检查着死者的眼鼻口。 “是。” 慕卿宁目光沉着,落在尸体脸上某处,“不对。” “如何不对?” “人是前天晚上死的,不是昨天上午,有人延缓了尸僵的速度,死者舌苔发紫,并且有鱼腥味,就是最好的证据。” 徐腾没太听懂,懵然的望着慕卿宁。 她耐着性子解释,“死者生前被迫服用过冥神草的汁液,你们应该知道这种汁液有极好的活血化瘀的结果,但也恰好能延缓尸僵。” 第76章 验尸 听慕卿宁这么一说,两个仵作面面相觑。 徐腾则是跨前一步,凑上前去观察,“其他的呢?” 慕卿宁检查着尸体的表层皮肤,一点伤都没有。 她拨开死者的眼皮看了看,空间仪器通过她的手扫描死者的尸体,叮的一声在脑海响起,慕卿宁缓缓开口道:“这人是机械性致死。” “什么……是机械性致死?”徐腾听都没听说过,困惑的盯着慕卿宁。 “通俗来说,就是被人捂死的,这也是导致尸冷缓慢,你们错误判断他死亡时间的原因之一。凶手作案的时候还挺小心的,没有导致死者口鼻歪斜。” 这个时代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被捂死的唯一途径,就是看死者的口鼻是否歪斜。 可作案手法一旦高明些,有的是法子掩藏这一点。 慕卿宁用仪器扫描过,看到他内脏器官的粘膜和浆膜下点状出血,便能确定这人是被捂死的无疑。 她拿着锋利的刀具,对尸体进行层层解剖,但半个时辰下来,却一无所获。 死者的胃里什么也没有,更没有中毒迹象,慕卿宁的一些猜想落了空。 将她观察出来的结论一一告知给徐腾后,慕卿宁离开府衙。 徐腾总算松了口气,案件有了极大的进展,知道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和方式,也就好追查凶手了。 这段时日,慕卿宁去过几次玄幽王府,却始终没看到夜凌渊的身影。 听元管家说,是顺着走私路线追查去了。 时间一晃眼看就是半个月了,夜凌渊却还没回来。 “他何时回来了,你派人通知我一声。” 慕卿宁下意识的担心夜凌渊的伤势,虽说他的腿伤在一天天好转,可是路途奔波劳累,一个不慎伤势就会恶化。 元管家笑着应下,看慕卿宁的目光越发和蔼。 城门,一队豪华的马车疾驰而过,前面是威风凛凛的铁骑,带着恐怖的压迫感,百姓连忙避让,大气都不敢出。 马车直奔皇城,夜凌渊从马车上缓步而下,如今他依旧坐在轮椅上,不见疲态,只是神色格外冷肃。 进了宫,直奔御书房。 太监进去通报,南帝传了夜凌渊觐见。 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太监宫女,父子俩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 守在门口的太监妄想偷听,里面的门却被突然打开,吓得他立马站直。 夜凌渊被暗一推着轮椅离开,太监心有余悸的看了眼他的背影,随着总管一起进去伺候。 回府的路上,男人坐在马车上,斜支着额头,垂眸,一派慵懒冷峻的模样,身上散发着的低气压,让待在他身侧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紧张,丝毫不敢松懈。 “这段时日,她如何了?” 暗一正发着呆,夜凌渊突然发问,他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回话:“回殿下,据属下所知,前几日有人去本草堂闹事,最后被慕小姐送去了衙门。” 夜凌渊倏然睁开眼,眸光中流转着清冷的寒芒。 这必不是什么简单的闹事。 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危险,这段时日盯着本草堂的人不少,只是在等待下手的时机罢了。 “从府里调一支暗卫,守在她身边,不必告知她。” “是。” 夜凌渊放心不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她显露锋芒的同时,也会被很多危险的大势力盯上。 如此高超精妙的医术,恐怕很多势力,都已经暗自动了心思了。 这段时间苏云染时常会去医馆找慕卿宁,也不做什么,就静静的看着她和千墨诊脉。 在家不是女工就是琴棋书画,实在无聊的紧。 而医馆周围,乔装打扮的暗卫潜藏在本草堂附近各处,或是路过的行人,或是街边要饭的乞丐,也或是摆着摊的小摊贩。 他们自认隐蔽,却不想,慕卿宁还是发现了。 起因是某日傍晚,有人悄悄本草堂屋顶遛进后院,被暗卫当场抓住,也被正要去后院收晒干药材的慕卿宁撞了个正着。 逼问之下,几人绕不过慕卿宁,只能招了。 慕卿宁早在三天以前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她周围突然新增了十几个摊贩老板,和好几个乞丐,能不显得奇怪。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是夜凌渊派来的。 暗卫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眼她的脸色,“慕小姐,还请您千万别拒绝殿下的好意,殿下也是为了您好。” 夜凌渊让他们潜藏在本草堂周围,如今他们没几天就因行事不慎被慕卿宁发现了,这是要以失职论处的。 慕卿宁揉了揉眉心,也懒得去为难这些打工的,“得了,你们走。” “多谢慕小姐。” 几人连忙道谢,从高墙飞跃而出,带着尸体一起在慕卿宁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卿宁头疼的叹了口气,闭馆回家。 本草堂每个月都会固定几天休沐,苏云染突然找上了门,拉着慕卿宁要去参加什么花宴。 慕卿宁一听,顿时就要拒绝。 她素来不喜参加宴会,那种场合,多是是非之地。 苏云染见势抢先一步打断,软磨硬泡,“哎呀,你就去嘛,别整天不是闷在家里就是泡在医馆里,人都要发霉了。” 末了,她还冲沈氏眨了眨眼,“伯母您说是?” 沈氏挺喜欢苏云染这种活泼好动的小姑娘,笑起来又很有感染力,也帮腔道:“说的不错,卿宁,和染染一起去走走。” “哎呀走走。” “诶等等——” 苏云染不听,从凳子上拉起慕卿宁就撒了欢似的往外跑。 沈氏看了都不禁摇头掩唇轻笑,“这孩子,倒真是可爱。” 慕卿宁拉着个脸,懒懒散散的,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被迫被跳脱的苏云染拉着跑。 连坐进马车里都是没骨头的样子,随便找个地方软趴趴的一靠,没什么兴致。 平日脸上的青斑都是她亲手画上去的,可这一大早起来就被苏云染拽走了,完全来不及。 现在她脸上,就只戴着一层厚厚的面纱,面纱后是完好无损,白净无暇的容颜。 就只能祈祷这次能少点事端了。 第77章 嫉妒你 京城的贵女圈子慕卿宁一个都不了解,甚至完全被排挤在外。 而慕家的慕薇却在圈子中混开了,人缘也一向不错。 就连之前的慕卿雪也是,虽然庶女身份被人瞧不起,可好歹也和大家混熟了。 并且这两个人,素来爱在众人面前编排慕卿宁。 慕卿雪倒也罢了,手段低级,编出来的瞎话众人大多不会信,可慕薇就不同了。 这也是苏云染这次非拉着她过去的目的。 这场花宴是由军机大臣顾家的大小姐顾韵做东,苏云染和顾韵十分相熟,放心的过才敢拉着慕卿宁过来。 东家是自己人,也就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马车停在了顾府前,苏云染拉着没什么精神的慕卿宁下车。 “好了,振作点,不就是参加个花宴嘛。” 慕卿宁垮起个脸,昨晚她就研究药材睡得晚,一大早还要被苏云染拖过来参加这种聚会,心情能好就怪了。 顾家的大小姐顾韵已经等在门口,专门出来迎接两人。 见马车在自家门口停下,亲自下了台阶迎上去。 “染染。” 两人正聊着,闻声看过去,女子一袭嫣红长衫,笼罩着清瘦的身形,下面是藕色长裙,细闪在阳光下散发着精致光泽,行走间就如碧波粼粼,清雅而又雅致。 “顾姐姐。”苏云染笑着打了声招呼。 “这位想必就是卿宁姑娘了?”顾韵容颜温婉,眼似秋波,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慕卿宁向她微微点头示意,不失礼数,“顾小姐好,初次见面。” 将礼物递给顾韵,她欢喜的接下,“快进来坐,茶水都已经备好了。” 顾韵热情的招呼着,将两人带进府邸中。 顾家在京都的宅子十分气派,七进七出,处处都栽植着名贵的花草。 两人跟在顾韵身后,微风阵阵而来,掀起她面纱一角,慕卿宁抬手抚平。 顾韵兴致勃勃的和两人聊着,苏云染回话较多,慕卿宁有些心不在焉。 顾韵将两人领到后院,今日来参加花宴的贵女都在后院中等着了。 一见三人过来,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到了戴着面纱的慕卿宁身上。 这段时日慕卿宁可是京都的风云人物,几个女子打量了眼慕卿宁,和同伴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些什么。 今日慕卿宁一身轻便又清爽的素色衣衫,十分舒适的料子,衣裙上有提花暗纹,和在场所有盛装打扮而来争奇斗艳的贵女们比起来,这身衣裙本该显得寡淡。 可穿在慕卿宁身上,非但不显寡淡,反而添了几分从容风雅的气韵。 慕卿宁不动声色的扫过众人,在人群中瞧见了慕卿雪和慕薇。 眼神对视的刹那,二者目光皆是一沉。 慕卿宁倒无所谓,仿佛没看见两人一般,直接移开了目光。 这让慕薇端着茶杯的手紧了几分,眼中划过阴蛰。 上次没能对付得了她,这次看她还能往哪里逃。 慕薇起身,变了副脸,亲和的浅笑着朝慕卿宁走去。 “妹妹也来了啊,来姐姐这边坐,你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也别紧张,要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跟姐姐说。” 还不等慕薇接近慕卿宁,苏云染便直接往她身前一挡,神情冷淡,“不了,我们的座位在那边。” 慕薇笑容一僵,强行保持着温婉和气度,“好,那你们去,若有何处不自在,卿宁随时来找我便是。” 苏云染冷笑,觉得这女人可真有意思,这是一刻不突出慕卿宁没见过世面、没上过台面就不自在。 “慕小姐这话说的,今日做东的是顾姐姐,慕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喧宾夺主吗?” 慕薇脸色刚恢复如常,如今再次僵住,咬了咬牙,按捺着脾气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都和我们没关系,卿宁,咱们走。” 苏云染拉着慕卿宁到另一边坐下,顾韵留下来打了两句圆场,安抚慕薇。 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也看不上慕薇,成天惺惺作态,逢场作戏,婊里婊气的。 慕卿宁见她板着个脸,忍不住轻笑着安慰她,“好了,何必与这种人计较,不值当。” 苏云染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也就没说什么了。 如今正是芙蓉盛开的季节,大片嫣红的花卉凑在一起,满目鲜艳的盛景,赏心悦目,让人叹为观止。 芙蓉的清香和金桂浓郁的香气夹杂在一起,倒别有一番意味。 顾韵招待着众人,侍女将陈酿的果酒和花酒端上来,还有各式由花制成的糕点,精巧而又别致,吸引了众位贵女的目光。 其他人都看着瓷盘里精致的糕点赞叹着,而那边一道灼热的视线始终紧盯慕卿宁,满怀仇恨。 若不是碍于有这么多贵女在场,慕卿雪简直想上前直接撕了慕卿宁。 被罚跪一夜的屈辱,她至今难忘,这么多年,她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府上的那些贱奴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她。 慕卿雪拳头握的咔嚓作响,引起了她身侧慕薇的注意力,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慕卿雪,唇角勾起,计上心来。 慕薇安抚性的拍了拍慕卿雪的手,“妹妹,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慕卿雪别过脸,神色冷硬,极不自然。 慕薇将她脸上所有神色都尽收眼底,心底冷笑,面上却还不动声色。 “妹妹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妨跟姐姐说说?” 两个人轻声聊着天,那边的贵女们已然开始吟诗作对,畅谈风雅,并无人注意到她们在谈什么。 慕卿雪面色沉郁,半晌后才道:“还不是那个慕卿宁贱人,处处针对陷害我。” “原来是姐妹之间的矛盾啊,你什么不比她强,又何须与她计较呢,你看她今日,特意戴着面纱遮住脸,这种连脸都不敢露的人,性子最容易自卑扭曲,必然只是嫉妒你罢了。” 经慕薇这一提醒,慕卿雪抬眸紧盯着她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纱,眼中划过阴蛰。 击鼓传花到慕卿宁手里的时候,她正想随手扔给苏云染,一道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 第78章 恶心谁 “素来听闻大姐姐博学多才口齿伶俐,上回在琼华殿上陛下面前编排爹爹,也不见你词穷,怎么,现在连句诗都做不出?” 慕卿宁抬头看向她,冷漠的目光中充斥着一种蔑视。 慕卿雪见她不说话,反而越发来劲,“看来是满肚子歪心思,都用在怎么陷害旁人身上了。” 慕卿宁顿时忍不住嗤笑,眉头冷冷一挑,“你倒说说,我陷害谁了?” “你害得我母亲被禁足,害得祖母抱病,又害得我被爹爹处罚,天下最恶毒的就是你,你装什么无辜!” 慕卿雪面色阴戾,噌的站了起来,看样子若不是旁边两个女子拉着,怕是下一刻就要冲上来了。 慕薇抿了口茶,微笑道:“算了,别为难卿宁妹妹了,她自小在庄子跟着她母亲长大,想来是没读过什么书的。” “也是,沈氏一个庸人,什么样的母亲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来,也难怪她处处粗俗无礼,我自然是不会与这种人计较。”她满身的优越感,神色轻蔑。 苏云染气得就要站起来和她理论,却被慕卿宁按住。 她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望着慕卿雪,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我母亲是庸人,照这么说,你母亲是天仙?天仙楼的天仙?”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暗地里笑出了声。 这天仙楼就是青楼,里面女子也被俗套的称作天仙。 慕卿雪脸都青了,慕卿宁支着下巴接着道:“她狐媚手段确实很有一套,否则也不会把你纵得以下犯上,毫无教养的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李氏是动了家里的钱才被赶到城郊禁足,你刚才说什么样的母亲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这么说,你母亲出去找男人,你作为她的女儿,岂不是也和她一样?” “你!”慕卿雪脸色铁青,张口刚要怒骂,就被慕卿宁打断。 “也不对,按照你刚才的逻辑,你们如此母女一心,莫不是看上了同一个男人?” 慕衡责罚李氏那天动静闹得很大,各家夫人小姐也都听到了些风声,皆知李氏是动了家里的钱被赶出去的。 但都不知李氏到底拿着那笔钱做什么去了,如今便由着慕卿宁说什么是什么了。 这本来就已经够丢人了,偏生慕卿雪还要重提此事。 一个妾室如此猖狂,不少人都同情沈氏。 慕卿雪拳头攥紧到发白,脑部甚至有些缺氧,她仇怨的盯着慕卿宁,目光阴狠。 她忽然大步朝慕卿宁走去,脸色阴戾,“是,你光明磊落,你品行高贵,那就不妨让大家看看,你这张面纱下,藏着多么令人作呕的一张脸!” 慕薇唇角勾起,眼中划过幸灾乐祸的得意,慕卿雪伸手就要扯慕卿宁面纱。 慕卿宁一只手将她隔挡在外,而慕卿雪又伸出了右手,混乱的过招之间,苏云染上前帮忙,却不成想帮了倒忙,反而让慕卿雪得了手。 苏云染一惊,慕卿雪得意洋洋的看着慕卿宁脸上的面纱脱。 但很快,慕薇和慕卿雪笑容就都僵住了。 全场寂静无声,在场所有贵女全都愕然瞪大了眼睛。 那片面纱随着风,缓缓飘落在地。 那是一张白皙细腻的容颜,几乎没有一丝瑕疵,淡扫蛾眉,一双很有灵气的眸子,清冷而漠然,如同琉璃的质感,唇色朱樱一点,精致而潋滟,简直美艳不可方物。 当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展露出来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痴痴的望着慕卿宁,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那张脸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女人见了都能被迷得神魂颠倒。 一颦一笑之间,便是瑰姿艳逸,绝色难求。 过往慕薇那张脸在京都之中便能称得上是第一美人了,可如今慕卿宁展露真容,相形见绌,慕薇那芙蓉带笑,娇美素雅的面容,就显得十分寡淡无味了。 慕卿雪脸上的神情已经是惊恐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卿宁,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怎么会…… “你…” 慕卿雪瞪着眼,说不出话,开口又哑然于喉中。 她的脸究竟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苏云染最先回过神,为她高兴,“卿宁,你的脸……” 慕卿宁对她一笑,“回头再跟你说。” 这一笑如月夜下最为绝色的昙花绽放,撩拨的苏云染直红了脸。 慕薇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她强撑起笑脸,眼珠一转,上前道喜:“恭喜啊卿宁妹妹,只不过,你脸上的青斑既然早就消失了,为何要一直弄虚作假,瞒着大家呢?” 苏云染反应很快,不悦的盯着慕薇,“别乱套近乎,不管卿宁怎么样都是她自己的事情,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上回你在宴会上怎么编排卿宁的当大家都不记得了?现在倒是一口一个妹妹叫的亲热,你恶心谁呢?” “你!”慕薇气得面容扭曲,顾韵见势头不好,怕慕薇闹起来,连忙上前打圆场。 “好啦好啦,今日大家都是来赏花作赋的,何必坏了和气,来坐下喝杯茶。。” 顾韵把她按回圆凳上,亲手倒了杯茶,慕薇接下杯子,不忿的别过脸,此事才算作罢。 如今那击鼓传花的花球还在慕卿宁手上,她看慕卿宁怎么对付! 慕卿宁这张脸足够引人眼红嫉妒,果不其然,没过片刻便有人开口。 “我朝盛世,向来推崇倡导女子也该读书识字,博学多才,空有一副皮相,能顶什么用,说到底不过是个没用的花瓶罢了。” 那人语气尖酸,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慕卿宁这里,想敷衍了事递给苏云染帮答是不行了。 昨日还是容貌被人人唾弃的丑女,如今翻身一变竟然在容色上远远胜过她们。 如今不知有多少贵女心怀不甘,等着踩低慕卿宁在其他东西上找优越感。 今日一个处理不好,明日草包花瓶的名头就会扣在慕卿宁头上。 慕薇更是眯着眼,紧紧盯着慕卿宁,面容已经有些扭曲。 她看今日慕卿宁如何下得来台! 第55章 撕了你这张嘴 “现在就给我滚到石子路上罚跪,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错处!” 慕卿宁冷嗤,钱氏一直都是个拎不清的,都这么久了,还真以为能奈何的了她? 一旁的慕卿雪趁机煽风点火,“祖母,罚跪未免也太轻了,孙儿经常看到她扮成男子出府去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到了天黑才回来。 这次不给她点教训,她以后翅膀硬了还不得败坏咱们慕家的名声。” 慕卿宁成日一身飒然的长袍或是利落的交领窄袖,在这个时代,显得十分出格另类,也足以让人诟病。 慕卿宁冷笑一声,“慕卿雪,你的心思不用在正道上,天天跟踪我?” 慕卿雪顿时心虚,毕竟这要说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她梗着脖子,“你做了丑事还不让旁人说了?” “丑事?来,你倒是仔细说说,我做了什么丑事? 若说不出来,就当心我撕了你这张嘴。” 她脸上仍旧是带着浅浅的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透出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阴冷和狠意,显然是动了真格。 尽管不想承认,可慕卿雪心底着实有些发怵,害怕的抓着钱氏的衣角缩在她身后,“祖母……” 求救的目光投向钱氏,她只知慕卿宁天天打扮的奇怪,具体做什么去了却不知道,每次慕卿宁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甩开她。 慕卿宁嗤笑,“你只看到我平日穿什么衣裳出府,就造谣说我行为不检点,那你整日跟踪我又算什么?一个妾生的庶女,成日窥伺主子隐私,那便是越矩。” 慕卿宁面无表情,抬脚踹向她膝盖,慕卿雪惨叫,膝盖在满是石子的地面上磕的生疼,眼泪都飙了出来。 钱氏脸色变了,怒声呵斥,“慕卿宁,你大胆!” “都说妾乃贱籍,妾通买卖,说到底我教训的不过是个贱奴,老夫人又急什么?”慕卿宁不紧不慢的看了她一眼,优雅又嚣张。 若非这群人没事找事,她还懒得搭理。 钱氏接触到这样冰冷的目光,心底顿时发怵。 慕卿宁弯下腰,伸手在慕卿雪脸上轻蔑的拍了拍,“记住,不管我做什么,那都是我的自由,手伸得太长,小心被剁掉。” 她声音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狠意,像是黑暗中藏匿的锋芒,致命的危险。 慕卿宁转身离开,直至走远,慕卿雪都没回过神,惊出了一身冷汗,被婢女扶起来时,双腿发软。 她敢说必然就敢做,慕卿雪领教过好几回,却还是不肯老实,心底的恨意和不甘越来越浓烈。 三天时间过去,千墨就告知慕卿宁萧家那边已经找到了她说的那四样东西。 两人一同前往,依旧是上次的那间卧房,萧锦留的情况看上去比上次严重了不少,脸色青白,慕卿宁听萧夫人说,萧锦留进食都逐渐有些困难。 慕卿宁将随身背着的箱子放下来,“你们都先出去,我和千墨在这里就够了。” 她身上透出的那份淡然从容让人心安,萧夫人听话的退了出去。 原本年轻一辈的医者中,她只相信千墨,如今却下意识的将希望寄托在了慕卿宁身上。 但萧夫人一心记挂着萧锦留,没去细想其他。 慕卿宁将萧锦留眼睛上的白纱揭开,糜烂出脓的双眼展现在两人面前。 千墨担心的看着萧锦留,叹了口气,“就算能治好,眼睛怕是也……” 慕卿宁笑着看了他一眼,“谁说的?” “难道你有办法?”千墨眼睛亮了起来。 不只是他,连萧夫人也只求能保住萧锦留性命便可,对他的眼睛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嗯。”慕卿宁轻点了点头,吩咐千墨道:“帮个忙,把雪蟾肚子里的内胆取出来,记住,一定要完好无损,清水蛭直接碾磨成液体。” “好。” 清水蛭被放在碗里,雪蟾则被笼子关着。 千墨拿着两样东西去了后院,照着慕卿宁的吩咐处理。 慕卿宁开始处理萧锦留眼睛上的伤,剜掉腐肉,撒上一层黑色药粉。 这种药粉是她前世就研制出来的,能快速再生血肉。 萧锦留的眼球有些破裂,眼部手术都是最为精密费脑的,慕卿宁精神高度集中,虽说有空间内仪器的辅助,但还是要靠慕卿宁的医术够不够精湛。 一个时辰过去,才将他眼部的伤大致修复好。 但仅是这样,若要恢复光明还远远不够。 慕卿宁亲自动手宰杀了两脚蛇,小心翼翼的将蛇皮完好无损的剥了下来。 千机草叶片背后的粘膜,和两脚蛇的蛇皮还有雪蟾的内胆结合在一起,以慕卿宁空间里的那些仪器,便可以制出一副眼角膜。 而清水蛭能完全避免排异反应,前世她倒是养了不少,可惜都死了。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慕卿宁给萧锦留双眼敷上一层药,换了一条绷带,便大功告成。 侍女通报消息,萧夫人急急忙忙的赶来,还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好了?” “等他醒了就知道了。” 慕卿宁写下两张药方,叮嘱萧夫人,“这是外敷的,记得每日都要给他眼睛换药,药膏就按照这上面的调配,另一张是内服,该怎么抓药熬制都写在上面了,早晚各服一次。” 为了避免萧锦留出现意外反应,慕卿宁在萧府待了一个多时辰才走。 两日时间眨眼而过,萧锦留清晨醒来时,侍女正在给他的眼睛换药。 萧锦留眼眸颤了颤,很是不习惯眼睛上湿漉漉的。 他一把抓住侍女的手,忽然坐了起来。 侍女有些不知所措,“少爷……” 萧锦留将眼睛上的药膏擦去,继而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周围久违的光明,一时间有些怔怔的回不过神。 侍女看到这一幕却是快要喜极而泣,“少爷,您的眼睛好了!?我马上去通知夫人。” 侍女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萧锦留恍恍惚惚,下意识摸上自己的眼睛。 竟然真的,是一双完好无损的眼。 他有些难以置信,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伤势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他早已不奢望能保住双眼。 第56章 名声大噪 萧夫人激动坏了,一路不顾形象的飞奔过来,发髻都未来得及挽起。 看着床榻上正茫然睁着双眼的萧锦留,萧夫人欣喜到难以自抑。 “锦留!” “娘。” 萧夫人激动的拉着萧锦留问东问西,又将府上的医师叫了过来,给萧锦留检查了一通身体。 “夫人,少爷没什么事儿了,只是身子还有些弱,需要好好将养。” 医师也是稀奇不已,前两天看着小少爷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垮,如今竟然连眼睛都好了。 这到底是哪位神医驾临。 萧夫人心情激动的久久难以平复,下午亲自带着重礼亲自去本草堂致谢,但慕卿宁只收了诊金的那一部分,其余的都退回去了。 萧夫人又将东西往她面前推了推,“别跟我客气,你若不收,我终究难以心安。” 慕卿宁就收了二十两银子,让萧夫人过意不去。 慕卿宁不动声色的按住要推到她面前的东西,笑着道:“这次,就算您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萧夫人顿时会意,“那好,日后若时有什么帮得到的,随时来我们萧家,能力之内,必定竭尽全力。” “那就先谢过夫人了。”慕卿宁十分有礼貌,在这京都之中,人脉远比银子更值钱。 何况,还是萧家的人脉,作为皇商,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也要让他三分。 慕卿宁记得萧夫人的身体也一直不好,便顺手给萧夫人开了几副药,叮嘱她如何服用。 萧夫人微微一惊,抬头望着慕卿宁脸上的银质面具,眼眸闪烁,似是想起了什么。 “你能……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么?” 这话有些唐突,慕卿宁也不介意,笑着道:“不用猜了,萧夫人,我们上次在那家药铺见过的。” 前些日子跟踪她和找她的人都不少,慕卿宁也就没在意。 “居然真的是你?”陪在萧夫人身侧的丫鬟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 萧夫人同样是诧异的望着慕卿宁,没想到她寻找多日的人,竟然就在这里。 “夫人以后若是还有什么疑难杂症,可以来找我。” 萧夫人回过神,也不禁笑了,“好。” 萧锦留被治好的消息不胫而走,萧夫人曾经寻了满城的名医,整个京都的人几乎都知道萧家的小公子身负重伤,并且无药可救。 可现在,萧锦留重新站在了阳光下,一双眼完好无损。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置信,但事实就在眼前。 不少官眷向萧家打听究竟是何方神圣治好了萧公子的伤,京城中被病痛缠身多年的官眷不在少数。 萧夫人也没有隐瞒的打算,本草堂名声大噪,一时成为京都热议的话题,人人都道京都南街新开的那家医馆有位年轻的神医。 本草堂的门槛都快被求医的人挤破了,也有人只是专程来想瞧一瞧传闻中的那位神医。 本草堂立下的规矩也被众人称作稀奇,非疑难杂症不治,且每天有固定名额。 来求医的人为了拿到一个名额,还得想办法贿赂门口的小厮。 慕卿宁和千墨忙的分身乏术,前来求医的官眷名门不在少数,导致京都为首的几个大医馆老客锐减,每日的进账也跟着大跌。 这些大医馆的收入很多都是靠自家调配出来的滋补品,价格炒上天,会买的只有名门贵族的人,可现在,这部分客流几乎都去了本草堂。 他们的滋补品日日都是现熬现卖,如今每日卖出去的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这几家医馆都坐不住了,幕后的老板互相认识,凑在一起商讨。 几人看着本草堂那条非疑难杂症不治的规定就觉得碍眼。 既然这么想出风头,那就让他们出个够! 接下来几天,慕卿宁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上接诊的病人,比往日棘手了不少。 除了病症复杂,这些病人的脾气也很难伺候。 有的稍不顺心就辱骂掌柜和伙计,甚至还动起手来,最后被慕卿宁直接送到衙门。 慕卿宁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不管是谁想做什么,她都一一接着。 凭借着精湛且高超的医术,慕卿宁诊疗越发得心应手,到后来,已经很少出现能让她犯难的病人了。 千墨紧赶慢赶,都没追上慕卿宁的脚步,只觉压力一日比一日更大,每日接诊的病症愈发棘手难治。 只有慕卿宁这种变态的学习能力才会觉得适应。 几天下来,随着慕卿宁治好的病患增多,和她接连推出了几款丹药,本草堂的名气飞速上涨,是整个京都热议的话题,甚至连皇室都派了暗探在本草堂附近蹲点。 那几家医馆气得牙痒,他们忽悠过去的病患有的都是身患绝症之人,连这部分人竟然都被本草堂治好了,这医术到底是有多妖孽。 “去打听打听,本草堂里到底是哪位神医坐镇,不管花多少钱,都要给我把人挖过来!” 这就是一棵摇钱树啊,谁要是能把人挖到手,以后必然稳坐京都各大医馆中的第一把交椅。 “省省,我查过了,开设本草堂的人,正是你口中的神医。” 这话一出口,顿时浇灭了众人蠢蠢欲动的热情。 沉默片刻,几人又打起了别的心思。 他们收买了一名混混,让他混进本草堂看病之时,趁机动手脚。 正所谓无商不奸,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便索性毁了。 可惜混混急于求成,一直没找到能下药的时机,又贪心那笔赏金,最后索性在走之前,掏出那把药粉直接往慕卿宁脸上迎面一撒,拔腿就跑。 千墨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公子!” “快,抓住他!” 千墨手指向门口,伙计和掌柜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跑出去追人。 可那人眨眼间就没了影,慕卿宁蹲在地上,眼睛和脸颊一阵刺痛,生理性的泪水溢了出来。 “你怎么样?”千墨焦急又关切,慕卿宁摇了摇头,双唇有些苍白。 “你去…帮我熬一副药来。” 她唇瓣颤抖着说出几味药材,额头冷汗涔涔。 千墨郑重的应下,忙去后院抓药熬制。 第57章 因祸得福 掌柜进来照顾慕卿宁,但也被慕卿宁打发走了。 他回到前台忍不住怒骂,“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出了这么阴损的招,竟然光天化日的就敢行凶。” 若有悄悄给慕卿宁投毒她或许还能察觉出端倪,可猝不及防的来这么一手,着实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内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将面具摘下来,用特制的药水清洗过眼睛,才勉强能睁开双眼。 脸上依旧是火辣辣的疼着,又像是针扎一般,连带着脑部神经都渐渐有些牵痛。 慕卿宁捂着额头,神色恹恹的,试了各种办法,却完全无法缓解脸上的疼痛。 皮肉仿佛被割裂一般,慕卿宁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却依旧是一片平滑,没有伤口。 她撑着站起身,从抽屉中摸出了一把铜镜,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瞬间怔住了。 脸上大面积的青斑在渐渐消融,就犹如被突然泼了水的水墨画,青斑仿佛晕开的墨迹一般,不明的黑色液体从细小的毛孔渗出,顺着下颚线滴落在地。 一炷香时间过去,慕卿宁怔怔的盯着镜子,久久没有动作。 她拿出帕子,将脸上留下的斑驳痕迹擦去,露出她原本的皮肤,毫无一丝瑕疵,脸颊白皙,吹弹可破。 慕卿宁愣住了,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千墨已经端着熬好的药回来了,正担心慕卿宁的情况,抬眼就看到慕卿宁那张已然干干净净的脸。 千墨傻在原地,青斑消失后,眉目格外精致潋滟,如盈盈秋水,透着一股灵动,似是传世画作中的美人活了过来。 她容色极盛,即便未施粉黛,那张脸也是明艳绝世。 千墨望着那张容颜,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的脸……” 听到声音,慕卿宁才回过神来,注意到千墨正站在门口,“我也不太清楚,想来或许是那把药粉和我脸上原本的毒起了反应,误打误撞的,就解了我脸上的毒。” 千墨替她高兴,“是好事啊,因祸得福了。” 慕卿宁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我本来不想那么快解开这毒的。” 她若是想自然有办法解了这毒,长久不动自己的脸,就是不想太快抹去青斑。 慕卿宁想了想,叮嘱千墨道:“我脸上青斑消失之事,不要外传。” 千墨也没问为什么,直接点头应下。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慕卿宁在人前出入时还是顶着那张满是青斑的脸。 这青斑是她照着原来的模样化出来的,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这日上午,宫里突然派了人来慕府,递了请柬给慕衡。 “明日宫中设有夜宴,还望慕大人能携慕大小姐前往。” 一共两份请柬,一份是容许慕衡带家眷前往的,另一份是专门给慕卿宁的,如今都递到了慕衡手上。 慕衡听到慕卿宁名字时脸色垮了下来,欣喜淡了几分,“公公,恕我多问一句,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并不强求。” 慕衡心下一喜,意思就是,没有慕卿宁也行了。 送走宫里的公公之后,慕衡心底盘算着该带谁出入夜宴。 慕卿雪和慕妍希的表现向来都很让他满意,索性一起带去好了。 宫里亲自派人来送请柬之事迅速传遍全府,下人们议论纷纷。 公公也明确说过让慕衡带慕卿宁去,恐怕不是太后就是皇后的意思。 慕衡不得不出面敷衍慕卿宁了,“明日宫中的夜宴,有你两个妹妹就够了,你就不用去了。” 慕卿宁冷嗤,“凭什么?” “你别太放肆了!你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取消了雪儿和七皇子的婚约,轮得到你有今日?” 慕衡见上次各家夫人茶会的邀请慕卿宁都让出来了,这次便变本加厉,越发盛气凌人,下意识将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慕卿宁差点被气笑了,论起偷换概念慕衡也是到了炉火纯青无人能及的地步。 “慕衡,你是得了癔症还是脑子出问题了,那婚约夜凌渊根本就没承认过,只是你单方面一厢情愿的决定而已,真以为夜凌渊会看得上你亲手教出来的那个玩意儿?” “你!”慕衡气结,脸色狰狞可怖。 “现在我只问你,我的东西,凭什么要让给旁人?” 原本去不去慕卿宁都无所谓,但就凭慕衡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她还真就非去不可了。 “你去?你除了丢人现眼,还能做什么?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慕卿宁无赖的倚在桌边,下颚微抬,“那就等着看,宫里的人知道此事后,会如何议论。” 懒得再和慕衡废话,慕卿宁站直身子迈步离开。 身后的慕衡脸色瞬息万变,恶狠狠的瞪着慕卿宁的背影,恨恨的咬着牙将她叫住。 “站住!” 那封请柬是专门给慕卿宁的,慕衡想私吞又怕收不了场,最后只能不甘的将请柬交出。 慕卿宁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直接拿着请柬离开。 前厅格外热闹,慕卿宁路过时扫了眼,又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远远的元管家似是也瞧见了她,连忙迎上去,依旧笑容满面的,“慕小姐,殿下听说您也会出席明日的晚宴,特意吩咐我送点东西给您。” “什么东西?” 慕卿宁皱起眉,随元管家的指引看向了身后小厮手里端着的托盘。 元管家将红布扯下,一套金光闪闪璀璨炫目的珠宝展现在她眼前。 慕卿宁不由屏住了呼吸,叹为观止,托盘中是配套的一整套首饰,华丽的点翠工艺,镶嵌着上好的珠宝,金丝蜿蜒缠绕,工艺精细到了极致。 元管家笑着介绍,“这是慧贵妃曾经用过的首饰,慧贵妃是殿下的母亲,殿下特意令我将这套首饰送来。” 元管家没说的是,单是这一套首饰,就价值京中的一座宅子。 两个人说着话,钱氏和慕卿雪在一旁看着,慕卿雪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抓心挠肺,嫉妒一点点啃噬着心脏。 第58章 合作 要知道,以前府上最好的衣裳珠宝簪子都是先供着她。 可如今,慕卿宁有的东西,她却只能站在旁边干看着,连碰都不能上前碰一下。 更可气的是,她屋子里所有首饰,竟没有一样比得上这一套,显得寒酸极了。 众人各自散去后,慕卿雪整夜难眠,第二天一早就缠着李氏,非要一套华贵的首饰不可。 “娘,您就真的忍心看女儿被那个贱人比下去吗?” “女儿那也是为了您的面子啊,您就想想办法,这次慕卿宁若是将我压下去了,将来沈氏岂非更嚣张了?” 慕卿雪软磨硬泡的缠着李氏,最后缠的她实在没办法,头疼的将慕卿雪的手推开。 “好好好,你先别急,容我想想办法。” 她记得,当年沈氏出嫁之时就佩戴了一套华丽无比的首饰,那套首饰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精致到了极点,让人过目难忘。 李氏也是惦记了很多年,可却一直在钱氏手里。 如今为了慕卿雪,李氏只能厚着脸皮去和钱氏讨要,可钱氏一听就直接拒绝了。 李氏低声下气,“老夫人,妾身只暂借一下,雪儿参加完宴会就还回来的。” “暂借也不行,都过去这么久了,那套首饰经不起折腾,如今只能放着观赏。” 钱氏大手一挥,不耐的看了她一眼。 李氏咬牙切齿,这明摆着糊弄她呢。 那么多前朝留下的珠宝首饰,现今的妃子公主不照样成日的佩戴着,就没听说过个十几年就只能放着观赏的。 可钱氏已经这么说了,李氏也不好再诘问,只能行礼退下。 回到院子里,慕卿雪见她两手空空的回来,又闹了起来,直吵得李氏头疼。 最后无奈之下,她只能忍着肉痛,用这些年一小半的积蓄,换了一套头饰。 点翠是现今最华贵的工艺,李氏花光全部积蓄也买不到一小只簪子,给慕卿雪买的那套头饰看上去倒十分华丽,簪子上镶嵌着名贵耀目的珠宝。 可簪子主体却只是镀金的,李氏实在预算不足了。 慕卿雪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觉自己这套头饰单是瞧着就比慕卿宁的要华丽,欣喜的抚摸着那套头饰,爱不释手,“娘,您放心,这回女儿进宫一定给您长脸!” 另一边,沈氏起了个大早,昨日便听闻慕卿宁要进宫,说来这也是她头次去参加夜宴,沈氏自然不会让她输给其他贵女。 本来寻思着给慕卿宁挑几套合适参加宴会的礼服,却被慕卿宁拒绝了。 她的理由也很简单,“娘,礼服太麻烦了,我不喜欢,穿常服去就好了。” 传统的礼服都是宽袍大袖,裙摆拖地,还死沉死沉的。 慕卿宁挑了一件月白色的褙子和一条有暗色提花的百褶裙,这两件都是在寻常普通不过的衣裳,可穿在她身上,却衬的她气质清雅。 沈氏有些担心,“这……真的合适吗?” 宴会必是各家贵女争奇斗艳的场所,慕卿宁穿这一身过去,在众人的华服之中,恐怕会显得寒酸。 但沈氏殊不知,慕卿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耸了耸肩,安慰沈氏,“无所谓了,穿衣服嘛,自己开心就好。” 昨天夜凌渊差人送来的首饰慕卿宁也只戴了一对耳环,为了挽发又用了一支簪子,发上稍作装点,其他的嫌累赘便没动过了。 沈氏也只能依了她,叮嘱了几句宫里的规矩,担心的目送慕卿宁出门。 亭台回廊下,慕卿宁缓步走着,一道人影突然从拦在了她面前,慕卿宁抬眼一看,疑惑的皱起了眉。 “刘姨娘?” 刘氏朝她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她容色疲惫,“大小姐,您若是不急着进宫的话,可否到我屋子里坐坐,一会儿便好。” 刘氏的居所就在这附近,慕卿宁看出刘氏的欲言又止,同意了下来。 “那好。” 刘氏带着慕卿宁去了自己院子,慕卿宁刚一走进她的卧房,抬眼就看到了床榻上奄奄一息身受重伤的慕南露。 慕卿宁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可还记得当日您被诬陷杀了慕薇丫鬟之事吗?” “记得,难不成,她身上的伤,与此事有关?” “是,”刘氏神色疲惫,闭了闭眼,掩下眼底的不甘。 “慕妍希和慕薇串通好了,统一口径,说那日推那丫鬟下水的是我女儿。” “我记得她们之前还狗咬狗来着,这么快就和好了?” 刘氏自嘲的笑了,“这就是李氏手段的高明之处了。” 慕薇需要一个背锅的,而慕妍希和刘氏关系向来不好,何况还让慕南露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 慕妍希向着慕卿雪,吕氏和李氏也向来沆瀣一气,只留她一人孤立无援。 这一来二去,当日窥见真相的慕南露就被害惨了。 背下了所有黑锅不说,差点就进了大牢,刘氏想尽法子才让她逃过一劫,但最后还是挨了五十大板,又在祠堂跪了一整夜。 这当中少不了李氏的挑唆,想来是在趁机报当日被禁足之仇。 慕卿宁走上前,搭了下慕南露的脉,人还是活着的,但恐怕要养许久了。 “姨娘和我说这些,是想与我合作?”慕卿宁向来通透,一眼就看出了刘氏叫她来的目的。 “正是,他们如此欺辱我女儿,实在欺人太甚!” 原本刘氏也是个只想平安度日的,只偶尔会为女儿盘算前程,却没想到,就这样还是被李氏记恨上了。 “大小姐,若您能帮我一把,以后这府上也能少两个惹您烦心的人。” 慕卿宁摸了摸下巴,这条件倒是还挺诱人的。 那几个人三两天就跳出来作妖,至今也没见消停,一天到晚几双眼睛全都盯在她这里,生怕挑不出一丝错处。 就算暂时平静了几天,也不过是在寻找时机而已。 若是能除去其中几个,她也不用那么烦,成天被人监视。 “我会辅助你,具体靠你自己。” 刘氏欣喜,“那就先谢过大小姐了,我必竭尽全力。” 有了慕卿宁,那便是有了最大的保障。 李丹雪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第59章 臣女穷的很 马车停在慕府门口,慕衡和慕卿雪早已到了皇宫,慕卿宁也不愿和他们同路,如今正好免去这一烦恼。 一路颠簸,半个时辰后,才从慕府到了皇宫大门前。 侍卫照例盘问,慕卿宁随意答了几句后,便被放进去了。 门口有小太监接应引路,将慕卿宁带去了宣庆殿。 宣庆殿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宫女太监进进出出,人基本都来齐了。 慕卿宁来的不算晚,但刚走进去就引得众人频频侧目,她穿的简素,脸上戴着面纱,青斑隐隐可见,从大殿中央缓缓走来,与奢华的大殿和盛装出席的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头上的坠饰虽然少,可仅那支簪子便是让人一瞧就眼前一亮的程度,与慕卿宁身上那身朴素的衣裳搭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违和。 最先注意到她的是慕卿雪,她一直坐立难安,时不时去看门口,就是在等慕卿宁过来。 如今一看慕卿宁身上穿的这么寒酸,忍不住嘲讽的嗤笑出声。 原本她还在担心慕卿宁姗姗来迟是在盛装打扮,却没想到她竟然穿成这样就过来了。 说来,也不过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根本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慕卿宁完全没注意到角落中坐着的慕卿雪,她落落大方的走上前给南帝行了一礼。 “臣女慕卿宁,请陛下安。” “不必多礼,下去坐着。”南帝抬手,示意她起身,对慕卿宁也多了几分满意。 虽然貌丑,但胜在气度从容,很有大家风范,皇室正需要这样的儿媳。 “多谢陛下。”慕卿宁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因还未成婚,只能坐到女眷那一排,旁边坐着的也都是各家小姐。 见慕卿宁坐过来,眼里皆是闪过嫌恶,盯着她脸上若隐若现的青斑,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但最让她们厌恶的,还是慕卿宁今日这一身简素的衣裙。 不过是想装特立独行引人注意罢了,耍这种不入流的心机,真当她们看不出来? 唯有慕卿宁左侧坐着的一名女子神色如常,撑着下巴打量着她,眸子里一片澄澈,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慕卿宁目光不动声色的从席间扫过一圈,和夜凌渊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男人唇畔噙着笑,散漫不羁的望着她,漫不经心的视线却极具侵略性。 慕卿宁耳根一红,不自在的别过了脸。 而这时,身侧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今日这身另类的打扮是何用意啊?穿的如此随意就来了,未免也太轻视陛下的宴会了。” 她话都说完了,慕卿宁却瞧了半天才发现她在哪儿。 慕卿雪坐在角落位置,旁边风大又嘈杂,想让人注意到都难。 慕衡虽然带了她进宫,可庶女只能坐在这种角落位置。 慕卿宁轻笑,不慌不忙,“若敬重一人,必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而不是挂在嘴上流于表面。何况陛下雄才大略,胸襟开阔,自不会和小女子一样,天天尽惦记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慕卿雪,你说是?” 慕卿雪脸色尴尬,气得咬牙。 偏偏慕卿宁还故意点了她名字,此刻不少人都看向了她这里,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卿宁这番话可谓滴水不漏,贬损了慕卿雪不说,还顺带给南帝吹了通彩虹屁。 在场的几个言官都诧异而佩服的看了眼慕卿宁。 南帝那高深莫测的目光落在慕卿宁身上片刻,脸色难辨喜怒。 慕衡见势不妙,忙开口道:“好了,卿宁,你也别总得理不饶人,好歹是姐姐,别事事争强好胜,也该让着些妹妹。” 他上来就先给慕卿宁扣了顶帽子,她也不急着反驳,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得理不饶人?父亲的意思是,我说陛下雄才大略,胸襟开阔也有错了?” 众人异样的目光投向慕衡,刚才慕卿宁可是在向着陛下说话,慕衡竟然还敢跑过来斥责她,简直是蠢。 慕衡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还得强撑着起身给南帝请罪,“陛下……” 南帝不耐的摆手,“行了,坐下,今日没有那么多规矩。” “是,多谢陛下。”慕衡坐回去时狠狠瞪了慕卿宁一眼。 而慕衡这番动作,却引起了南帝注意,他往慕衡身侧看去,“怎么,今日慕卿没带内眷前来?” 除了几个家眷告病的,其他大臣都是带着嫡妻过来的,唯有慕衡身边空无一人。 慕衡一慌,连忙站了起来,“回禀陛下,贱内忙于处理家事,脱不开身,故而今日没有前来。” 他倒想直接说沈氏病了,可旁边还有个慕卿宁虎视眈眈。 南帝也没再多问,点了点头便让他坐下了。 “说来,慕卿宁,朕也好奇,你今日究竟为何穿的如此朴素?” 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裙,上面什么绣花也没有,在众多身着华服的贵女之中,着实显得有些寒酸。 “陛下,说来不怕您笑话,臣女实在是穷的很。” 如此坦荡直白,倒让南帝起了几分兴趣。 南帝看向慕衡,似是打趣,“怎么,慕卿现在连女儿都养不起了?” 众人哄然大笑,慕衡脸色尴尬的应和着那些调侃,凌厉的眼刀飞向慕卿宁。 慕卿宁却毫无察觉一般,撑着下巴淡淡的叹了口气,“也并非如此,其实府中管事的一直都不是我母亲,而是二姨娘,我母亲也只能看她脸色过日子,若惹得二姨娘不高兴,便断了我们的月银。” 南帝脸色变了,“哦?竟有此等事?” 东陵国向来注重上下尊卑,尤其是在南帝登基之后。 妾不过是个奴婢,如今竟然骑到主子头上来了。 不管是替正室代管家务,还是扣押月银,都是严重的越矩了。 慕卿雪顿时急了,拍桌而起,丝毫不顾形象的指着慕卿宁,“你瞎说什么!我母亲何时克扣你们月银了!” 平日其实都是钱氏和李氏一同理家,可慕卿雪这站出来一吼,直接坐实了李氏染指管家之权。 第60章 心机太深 南帝眸子微眯,冷厉的扫了眼慕卿雪,吓得她立即缩了回去,不敢再造次,南帝看向慕衡,“哦?慕卿府上,原来是一妾在管家?” 慕衡顿时背脊发寒,连忙起身惶恐的回话:“陛下误会,前些时日臣家中母亲抱病,贱内不熟悉府上事务,不得已才让妾室管了两月家事,臣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 慕衡前后说的话都不一样,虽未计较他欺君,但南帝身上那股冷肃气息并未松下。 不过这终归是慕家的家事,南帝也不好掺和太过。 那边慕卿宁撑着下巴淡淡的叹了口气,“其实不发月银倒也罢了,只是连臣女母亲的嫁妆都不在身边,无法贴补,今日才让陛下见笑了。” 话落,四座议论声嘈杂,众人交头接耳。 “你们说,慕家是不是快穷的揭不开锅了,这既不给月银还夺了女方的嫁妆,还真做得出来。” “从前倒是没看出来慕大人是个糊涂的,竟然让个登不得台面的妾来管家,也难怪会吞了女方的嫁妆。” “这若是换了我家,一个贱妾敢如此僭越,早就把她拖出去打死了。” 有不少官家夫人听了慕卿宁那番话都由己及人的替她愤慨,哪家还没有几个恃宠而骄的小妾。 但这些小妾都仅是恃宠而骄,还鲜少有敢染指管家之权的,所以她们也就暂且忍着了。 “慕大人哪里是糊涂,人家精着呢,不然也做不出昧下人家嫁妆的这种事儿。” “说来,早年间慕衡还未发达的时候,还是靠的沈家接济。” “那可不,我还记得当时他吃住都在沈家,全靠沈家养活,虽说现在沈家倒了,可好歹是对他有恩,他现在竟然这么对人家的女儿,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一声声的舆论让慕衡压力骤增,面色青白。 尤其当年之事还被人揭了出来。 那是他最想掩藏的事情,在他精心经营之下,多年无人提及,如今却突然成为众人口中热议的话题,茶余饭后被耻笑的谈资。 慕衡抓着头,他想不通,事情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会有人突然提及此事。 夜凌渊抿了口酒,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道暗芒。 “慕大人明知慕小姐即将要嫁给本王,却还是如此亏待,看来,慕大人是对本王有意见啊。” 男人危险的眯起凤眸,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强大冷戾,目光无意间瞥过他咽喉,让慕衡只觉脖颈一凉,仿佛下一刻随时都会人头不保。 慕衡汗毛竖起,脸色青红,“不敢不敢,臣绝无此意,臣一直忙于公务,疏忽了小女。那笔嫁妆臣也并未动过,一直都在臣母亲手里,臣也很是为难。” 他将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丝毫不顾钱氏脸面会如何。 “原来慕家那个老的才是最不省心的,还真是一家子奇葩,可怜了慕小姐。” “是啊,说来慕卿宁也可怜,摊上这么个偏心的父亲,又有这么个奇葩的祖母。” 嫁妆都是女方私有财产,自古以来就没有让婆婆碰的道理,可钱氏却一占就是十几年。 “我看啊,最厉害的还是慕家那个妾,手里有管家权不说,竟然还哄得慕衡把一个庶女带过来,这没点狐媚功夫还真不行。” “毕竟是妾,能不擅长床笫上那一套?说不准还把这一套教给了她女儿。” 几人说着,噗嗤的笑出了声,虽是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可这些话还是钻进了不少人的耳朵里,顿时引得嘲笑连连。 慕卿雪更是脖子涨红,这种话驳斥也不是,不驳斥也不是,她只恨不得从没来过这场宴会。 议论声越发嘈杂吵闹,南帝也不得不出来主持局面了。 帝王仪容威严,咳了一声,席间便立马肃静下来。 “不成体统,朕命你回去后立即将嫁妆交还给她们母女,可有异议?” 南帝望着慕衡,眸底冷沉一片。 这种事都处理不好,慕衡在南帝心底的印象一落千丈。 慕衡身子紧绷,“谨遵陛下旨意,从前都是臣疏忽了,如今自然是要交还的。” 南帝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抬了抬手,让他免礼。 坐下时,慕衡阴狠的扫了慕卿宁一眼。 若不是这孽障出来生事,他就不会有方才的危机。 多年在众人面前的形象和威望就此崩塌。 尽管他再怎么解释,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以后京都谁人不知慕家家主是个连妻子嫁妆都要贪的无耻之徒。 慕卿宁始终淡定的坐在那里,对慕衡凶狠的目光仿若未觉。 她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握着茶盏的手莹润白皙,悠然而从容。 “诶,你爹真有这么过分啊,我看慕大人平日都人模狗样的。” 坐在慕卿宁旁侧的女子一脸八卦的探头凑过去,压低了声音。 慕卿宁忍不住嘴角微抽,瞥了她一眼,也没接话。 苏云染无辜的眨了眨水盈盈的眼,一张脸明媚动人,神情却很懵懂,伸手去戳了戳慕卿宁,“诶,你怎么不理我?” 慕卿宁刚要开口,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卿宁妹妹,这不过是祖母年纪大了一时疏忽了而已,你若和大伯说,必然会得到妥善解决,何必要闹到大家面前来,让祖母的颜面往何处放? 她老人家为这个家操持大半辈子,只因一时不慎就要被人这般唾弃,我都替祖母寒心。” 闻声,慕卿宁挑眉看去,在层层叠叠的人群后,撞上了慕薇的视线。 这女人也来了? 慕薇脸上满是不忍和痛心,无声的谴责慕卿宁不孝不义,毫无格局。 随着这话一出口,宾客议论纷纷,这次针对慕卿宁而去的恶意多了起来。 “这慕卿宁也太不懂事了,好歹是自己的亲祖母,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此女心机太深,谁要娶进家门恐怕日后家宅不宁。” 慕衡不免兴奋,没想到这慕薇手段倒是高明,仅凭一番话就把慕卿宁从受害者的位置上扯了下来,显得慕卿宁提嫁妆之事是别有用心,让她的处境变得尴尬无比,一时间里外不是人。 第61章 交还嫁妆 几人议论的声音并不小,男人危险的眯起双眸,扫向了说话的那人。 “本王愿意让她祸害,肖大人有意见?” 慕卿宁无语,白了夜凌渊一眼。 什么叫愿意让她祸害,她何时是个祸害了? 肖剑哪里敢有意见,接触到夜凌渊那森冷的目光只觉脖子一凉,忙道:“是下官失言,还请殿下和慕小姐见谅。” 所有难听的话语都一句不落的钻进了慕卿宁的耳朵里,她不慌不忙,似笑非笑的瞥了慕薇一眼。 “年纪大了一时疏忽?姐姐又何必在这里偷换概念,当初我母亲可没有特地将嫁妆交给她,这嫁妆是使了什么手段要过去的,当年我外祖家是如何帮衬慕家的,慕家后来见沈家落魄又是如何对待我母亲的,需要我细说? 何况当年她要到我母亲的嫁妆后,不出一个月我母亲就被赶到了庄子,你说巧不巧?” 慕卿宁意味深长,引得众人遐想。 方才被慕薇带了节奏的众人也恍然回过神。 无耻,实在太无耻了。 女方的嫁妆婆家只要染指了,那便是越矩,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喷死钱氏。 而慕薇这点颠倒黑白的本事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她余光扫过又转了口风的众人,冷声道:“祖母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着点她?百善孝为先,还是你觉得为着一笔嫁妆把祖母气病了很值?” 平日不见得多孝顺,如今倒是一口一个百善孝为先,慕卿宁都懒得拆穿她。 慕薇身侧的女子也跟着帮腔,冷嗤一声,“如此不识大体又毫无孝道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七皇子?” “你识大体,你懂孝道,那你怎么不把你嫁妆都给你婆婆?”苏云染厌烦无语的冲她翻了个白眼,气得那女子不轻,当即就要拍桌而起。 “你!” 苏云染分毫不让,下巴高傲地一抬,“怎样?自己都做不到就少来要求别人,你家住海边管的那么宽?什么狗屁强盗逻辑,人家自己的东西要回去还有错了?” 慕卿宁还未开口,一道女声突然连珠炮似的抢在她前头,顿时引起了她的注意,有些意外的看着旁侧的苏云染。 慕薇拧紧了眉,目光不善的盯着苏云染,正想开口,南帝却是烦了,严厉的扫过她,“都闭嘴,大殿之上成何体统,朕既已下了旨,照朕的旨意做便是,若再非议,一律按抗旨处置。” 大殿立马寂静了下来,众人不敢再多言。 一组舞女从殿外莲步而入,大殿内又恢复了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中年男人瞪了苏云染好几眼,苏云染无所畏惧的冲他扮鬼脸,把中年男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大殿之上又奈何不了她。 慕卿宁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两个人,不由笑了,“那是你父亲?” 见慕卿宁主动找她搭话,苏云染起初还愣了一愣,“是啊,不用管他,老顽固了。” 说着,苏云染带着笑意,冲她伸出了手,“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苏云染,我爹是兵部尚书苏建。” “久闻大名。” 苏云染还挺意外,“你认识我?” “听说过。”慕卿宁笑了笑,她隐隐有些印象,苏夫人老来得女,苏家最受宠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这毒舌又放肆的小性子,倒还挺合她胃口。 “我也听说过你,我以前参加聚会的时候,听她们说,你卑劣跋扈,欺凌庶女,但我觉得,你比那些女人真实多了。” 今日一见,苏云染便知那些贵女口中所言不实。 慕卿雪都嚣张到程度了,怎可能是慕卿宁欺凌庶女。 自南帝斥责过后,宴会上风平浪静了不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甚是投机 “你若是有空就来我家坐坐,我请你吃茶花糕,我一个人在府上快无聊死了,我爹又经常不许我出门。”苏云染怨怼的瞪了中年男人一眼。 苏府的厨子素来是整个京都厨艺最好的,茶花糕更是一绝,皇宫中的御厨都不能与之媲美,只因苏云染小时候胃口弱,便特地。 上回慕薇到处炫耀的从江北请来的那位大厨,还是苏府挑剩下不要的。 “好啊。”慕卿宁不由失笑,答应了下来。 宴会散场后,两人同行离去,在宫道上边走边聊。 苏尚书和夜凌渊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身后,又插不上话,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说来,下官还未恭喜殿下订婚之喜。” “苏大人多礼了。”提起订婚,男人目光不觉间落在慕卿宁的背影上,唇边噙着浅浅的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朝堂之事,慕卿宁和苏云染在宫门口分开,道别后各自回家。 而和慕卿宁一起回去的,还有一道皇帝的口谕,勒令钱氏立即将嫁妆归还,不得再延误。 钱氏大惊失色,气得脚跟都站不稳了,什么形象规矩都顾不得了,一把揪住太监的衣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慕卿宁身子半倚在门边,一派懒散的模样悠闲的旁观看戏。 钱氏向来视财如命,要她交还那笔嫁妆,等于动了她的命根子。 “娘!够了!” 慕衡面色沉了下来,冷声呵斥。 这好歹是宫里来传口谕的公公,如此失礼不敬,怕不是想惹祸上身。 那太监脸上也有些厌烦,“钱老夫人,这是圣上的意思,您若不愿,可是要以抗旨论处的。” 慕衡急了,忙道:“公公误会,我母亲她老糊涂了,还请公公别和一介妇人计较。” 说罢,立即转头申令下人,“你们几个,去老夫人那儿把嫁妆抬出来。” “去叫我母亲来,顺便让她把账本带过来,亲自清点这些嫁妆,免得有人趁机暗度陈仓,这里少一点那里少一点的。有了账本,一切就都清晰了。” 听到慕卿宁吩咐下人的声音,慕衡恨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了慕卿宁一眼。 慕卿宁似笑非笑的迎上他的眼神,挑眉道:“父亲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是对陛下的旨意有意见?” 前院如此大的阵仗,不少下人都躲在暗处偷看。 第62章 假账 慕衡心下一紧,赶忙去看传口谕的那名太监。 表面上看起来不甚在意,实际却留了个心眼。 慕衡不得不咬着牙,强撑笑脸,“怎、怎么会,你误会了,我是怕夜深了你母亲劳累,不如就由我替你母亲清点。” “这倒不必,我母亲清点个嫁妆的功夫还是有的。” 慕卿宁丝毫不让,气得慕衡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想发作又奈何宫里的公公还在此,慕卿宁随时等着给他挖坑。 不过片刻,沈氏便被请来了,手里拿着本泛黄的本子,正是当年记录嫁妆数量的账本。 按照这上面所写的数目,钱氏必须一一归还。 有的珠宝首饰钱氏其实已经花掉了或是送了人,如今只能折成现银,还给沈氏。 一箱箱的东西从钱氏院子里搬出来,慕卿宁就在一旁静静看着,每多报出一项物件,钱氏就捂着心口直抽抽,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钱氏实在受不了那个刺激,拍着大腿哭天抢地,“哎哟,我是造了什么孽啊,儿子娶进门这么个扫把星,丧了良心,竟然来搜刮我一个老婆子的财产。” 慕卿宁都没眼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沈氏捏紧了拳头,耐着性子,“老夫人,您弄清楚,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钱氏翻了脸,直接蛮横无理的冲她吼叫,“既然放在我这里就是我的了!你有什么资格再收回去?你在我们慕家这么些年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是钱?” “老夫人这是想明算账?需不需要我从慕家建府开始给你算算,我外祖家资助了你们多少?不如先把这笔账还了,咱们一家人,再好好的清算清算。” “卿宁!”慕衡哪有那个勇气,不敢对慕卿宁太硬气,不耐又警告性的瞪了钱氏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钱氏接收到他的目光,一时底气不足,只能不忿的闭嘴。 而慕衡凑近沈氏,压低了声音,轻声细语的,“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做的这么绝,日后我会待你和宁儿好些的,你也别如此为难母亲了。” 沈氏回府这么久了,这还是慕衡第一次好言好语的找她说话。 从前一直有慕卿宁挡着,沈氏始终没怎么和慕衡正面接触过,甚至鲜少见面。 慕衡很清楚,这时候和慕卿宁说什么都无用,她只听沈氏的,而沈氏又素来心软,只要他肯放下身段随便哄这个女人两句,还怕解决不了问题么。 沈氏却有些想笑,若说早先还对慕衡抱有希望,如今便是彻底寒了心。 她不是傻子,如今没了年轻时爱一个人的那种滤镜,对那张温柔皮囊下的贪婪和卑劣看得一清二楚。 沈氏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不动声色的与他拉开距离,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慕衡眼底闪过厌烦,但为今之计,只得耐着性子哄她。 正想继续接近,慕卿宁突然不知何时站了出来,在两人中间横插一杠,挡住了慕衡试图靠近沈氏的意图。 “哟,父亲这是要做什么?” 她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望向慕衡,眼神讥讽戏谑,步步逼近慕衡。 “该不会是…想劝我母亲放弃这笔嫁妆,这可是圣上的命令,父亲是打算抗旨?” 慕卿宁出面,慕衡纵有再厚的脸皮也不敢再靠近沈氏,只能尴尬的退后两步,强撑着笑。 “怎么会,我方才不过是在问你母亲这段时日身子如何了。” 慕衡当着沈氏的面便随口扯谎,早已习惯了不管自己说什么,怎么委屈沈氏她都不会拆穿。 慕卿宁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也懒得再搭理她了,转过头特意叮嘱沈氏把嫁妆清点好。 最后几乎快搬空了钱氏这些年攒下来的所有财产,钱氏当场晕厥了过去,一伙人连忙围上去,叫大夫的叫大夫,抬人的抬人,整个院子乱成一锅粥。 而慕卿宁让人把嫁妆抬回去,带着沈氏悠闲的回了自己院子里,今夜轻松了不少。 不管外面再怎么吵闹,都和她们没有关系了,两人坐下亭子下浅酌小酒赏着月,慕卿宁聊起今日在宫中慕衡窘迫的情景,把沈氏逗得笑出了声。 慕卿宁睡得晚,一觉到了中午才醒,醒来时就听身边伺候的丫鬟说钱氏病倒了。 “意料之中,钱氏这几十年攒下的钱昨天一夜之间就快被我搜刮干净了,她能不着急上火,估计比从她心上剜一块肉还难受。” 丫鬟一边给慕卿宁梳着发髻,也忍不住轻笑。 发髻和衣裳都打理好后,丫鬟才道:“对了小姐,刘姨娘求见,在院子里等您已经有一会儿了。” “快去请进来。” “是。” 刘氏被丫鬟带了进来,慕卿宁起身,招呼她坐下,给她倒了杯上好的茶。 “刘姨娘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刘氏忍不住笑,“大小姐,现在也不早了,都快过了午饭的时候了。” 钱氏大病,一向与她不对付的刘氏心情也大好。 “是嘛?”慕卿宁看了眼外头的烈阳,才意识到时候是真的不早了。 刘氏说起正事,她素来很懂规矩,保持着应有的谦卑和距离。 “大小姐,你应该还记得,今日正是发放月例银子的时候,但我上午去账房领银子的时候,账房却支支吾吾,最后在我几番逼问之下,才说……” 慕卿宁眉心微拢,“说什么?” 刘氏压低声音,“账房先生说是府上暂时资金短缺,可我趁他不注意时悄悄翻了账本,慕家账目上的银子竟然都是虚账!内里早已亏空,这么些年,估计都是靠着你母亲的嫁妆银子接济。” “还有这种事?你告知慕衡了吗?” “还未曾。” “那就趁早告诉他,账面亏空这不是钱氏一个人的锅,我记得早先李氏不也在管家,她八成也脱不了干系。” “是。”刘氏勾唇一笑,心领神会,立即离开去书房找了慕衡。 不出一炷香时间,慕衡下令彻查账本。 账房里有李氏的人,但这次太过突然,李氏根本来不及反应,账本被慕衡的人查了个底朝天,做假账的事儿完全兜不住。 第63章 包养小白脸 账房先生挨了几棍子,什么都招了出来。 账面全然亏空,慕家名下的几家小商铺几乎都快要倒闭了。 慕衡气得站都快站不住了,这时李氏刚被下人带了过来,满心忐忑,抬眼颤颤巍巍的望着慕衡,刚要扮可怜,便见慕衡眼神凶狠的盯着她。 下一刻,慕衡手上的账本劈头盖脸的砸到李氏脸上。 “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李氏鼻梁剧痛,模样狼狈,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不敢有一丝脾气,噗通跪了下来。 “老爷息怒,妾身是无辜的,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妾身陪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您还不相信我么?” 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那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模样颇惹人怜惜、 亦是捏准了慕衡素日最吃这套。 果不其然,慕衡心底一软,看着李氏的眼神也有些犹豫。 旁侧刘氏目光微沉,心里清楚再这么下去,这事儿又要不了了之。 就如她那日被害流产一样,李氏绝食卖惨几天,慕衡便原谅她了,还提前将人从佛堂里接了出来。 慕衡沉默片刻,道:“你起来。” 李氏心下一喜,“多谢老爷。” 而就在她盈盈起身,刘氏心寒之时,一道人影缓缓向正厅而来。 “好生热闹啊。” 李氏脸上婉顺的笑一僵,慕卿宁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不悦亦有惊讶。 刘氏眼眸微亮,慕衡不耐,“你又来做什么?” 慕卿宁不慌不忙,“听说家中账本出了问题,特来看看。” 慕衡拧起了眉,到底没再说什么。 而李氏低着头不敢去看慕卿宁,单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心慌。 原本想靠示弱蒙混过关,如今心里有些没底了,只盼着慕卿宁没事就赶紧离开。 慕卿宁走上前,翻了翻账本,很快有了结论,“我方才在外面听到了不少,这账目远不止账房先生报出来的那点亏空。” 她啪的合上账本,定定的看向了账房先生的位置。 还跪在地上账房先生心虚的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手足无措。 李氏心虚又不安,“慕卿宁,你瞎说什么!” 慕卿宁挑眉轻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戏谑,“我是不是瞎说,找个内行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慕衡一看账房先生那表现,顿时有些心神不宁,烦躁道:“立即拿着这账本,去请钱庄的掌柜看看!” 他是宠爱李氏不假,但也得是这笔亏空在他承受范围内的情况下。 “是、是。” 下人不敢耽搁,钱庄做账的都是内行,这账本有没有问题,一看便知。 不出半个时辰,小厮就回来了,在慕衡身侧低声耳语一番,只见慕衡老脸立即阴沉了下来。 亏空远比慕衡先前从账房先生那里听到的更加严重,甚至还有不少的外债。 小厮声音虽小,可正厅中静的落针可闻,其他人也都多少听见一些。 本还想蒙混过关的账房先生面如死灰。 完了,这下全完了。 李氏不太会看账,小厮汇报给慕衡的她也听不懂多少。 她只小心翼翼的瞧了眼慕衡的脸色,瞬间慌了,“老爷,这是误会,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定然是有人嫉妒您宠爱我,特意想了法子来构陷妾身!” 说着,她恶狠狠的瞪了眼刘氏。 今日这事儿是这贱人挑出来的,等这次的风波过去了,她非扒了这贱人的皮不可! “你不知道?” 慕衡都快被气笑了,李氏赶忙点头,还要再诡辩,却不料慕衡骤然间变了脸,狠狠一脚踹向她肩膀,凶狠的厉声道:“你不知道!” 李氏被踹了出去,后腰磕到桌角,冷汗直下,娇美的面容因极致的疼痛变得扭曲,毫无形象可言,哆哆嗦嗦又害怕的看着格外狰狞的慕衡。 “账本上亏空了几千两银子,你说你不知道!?” 慕衡面色前所未有的狰狞,慕卿宁则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全程看戏。 涉及到利益,慕衡随时都会暴怒。 如今李氏无从狡辩,只是哭。 慕卿宁觉得是时候该加把火了,她偏着脑袋,小脸上的神情无辜又好奇,“敢问二姨娘,短短数月你就花了这么多银子,是用来做什么去了?莫不是……在外面包养了小白脸?” 刘氏也紧跟着接茬,“这若是包养小倌,这么多钱,得包养多少个啊。别不是动了邪念转移慕家的家产……”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慕衡的脸色就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阴沉的可怖。 李氏瞪大了眼看向两个人,到如今才恍然察觉过来,这两个人竟然联起手来了! 她抓着慕衡的衣角,拼命的摇头,“不是的老爷,我花这么多钱都是为了您啊,讨好了那些士族夫人,日后您在官场上也多些人支持。” 这理由说出来李氏自己都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为了我?你送出去的礼可有一样回报?为何我在官场上的路走的还是如此艰辛?这就是你说的为我铺路!” 慕衡暴怒,粗暴的抓着她的衣领将她掼倒在地。 李氏素来要面子,经常宴请各家夫人小聚,豪放的送各种东西。 从前慕衡也问过,但李氏却花言巧语的说是为他搭建人脉,当时慕衡还觉得李氏做的不错。 可如今事实证明,李氏只是贪慕虚荣而已,支出的没换回半分回报,纯粹的挥霍罢了。 李氏又喜欢和那些富家夫人聚会打牌,可是旁人家底厚,输多少都无所谓,慕家却是靠沈府扶持起的家,又起家没多少年,怎么经得起李氏那么折腾。 早年间她便仗着慕衡的宠爱,买通了账房里的人,随意支取银子。 这么多年的花销下来,只出不进,已经是笔巨大的开支了。 若不是昨天南帝下了旨意,勒令归还嫁妆,这么大的一笔亏空还不知要掩藏到何时。 到了那时,慕府就真的只是被虫蛀过的空壳子了。 “从今天起,你给我滚到城郊的祠堂去,半年以内,都不许迈出祠堂半步。” 慕衡神色累极了,充斥着淡淡的戾气。 第64章 城郊禁足半年 马上要过冬了,京都气候向来严寒,要在城郊那种地方过冬,怕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还不好说。 她不要! 李氏想去拉慕衡的手求情,却被他厌恶的狠狠甩开。 “老爷!” 慕衡甩手而去,李氏急的起身要追,却被两个小厮直接按在地上。 李氏从没受过这么粗暴的对待,慕衡一走,她原形毕露,神色狰狞可怖,“你们放肆!” “二姨娘,冒犯了,这都是老爷的吩咐,杖责四十。” 小厮说的轻描淡写,李氏脸上血色尽失,就这样被小厮直接拖了出去。 她像是失心疯了一般,嘴唇哆嗦的摇着头,“不、我要见老爷,你们让我见老爷!” “啊!” 李氏还妄想着挣扎逃离,却被一棍子下去打的筋骨寸断。 慕卿宁站在正厅中远远的看戏,随口叮嘱刘氏,“这几天表现好点,管家权就是你的了,要会笼络人心,尤其是对慕衡,学着点她那套。” 慕卿宁不愿让沈氏为慕家这种白眼狼操劳,刘氏会看账,管家是个不错的人选。 “大小姐放心。” 四十大棍打完后,李氏被马不停蹄的送了出去,行礼都是几个下人敷衍的随便收拾了给她扔过去。 慕卿雪因上次在宴会上表现不佳,在京中也渐渐不受贵女们的待见。 刘氏向来聪明,按照慕卿宁所提示的,悟到了那么几分,很快就取缔了李氏的位置。 钱氏一病不起,李氏又要被送到京郊禁足半年,如今府上剩下能管事的,也就唯有刘氏了。 慕衡是绝对不会将管家权交到沈氏手里的,这管家权,便顺理成章的,落到了刘氏手里。 起初慕卿雪还不服,趁慕衡上朝带着院子里的下人去找刘氏和慕卿宁,结果被两头收拾了一顿,连带着下人一起挨了顿打,在府上再难抬起头。 慕卿宁和刘氏的联盟也正式达成,日子顺心了不少,再也没有人三天两头的来找事儿了。 依旧是早出晚归,这一日,夜色降临,慕卿宁准备闭馆回府时,几个人急急忙忙的快步走了进来。 “大夫!” “大夫可在?” 慕卿宁撩开珠帘,缓步走了出去。 “我在。” 为首者身着灰袍,看起来应是哪个府上的管家,他身后几个小厮打扮。 几人围着慕卿宁,焦急道:“我家大人突发眼疾,还请您随我们去府上面诊,就在这附近,这是诊金。” 他说着就将几张银票拍到了桌子上,慕卿宁瞥了一眼,有些诧异。 银票上足足有一千两,这出手倒是大方。 “若您能治得好我家大人,事成之后还有两千两银子!” 本草堂素有名声,又离得近,几人便寻到了这几来 慕卿宁微微一笑,让掌柜收好银票,“带路。” 谁能不喜欢钱呢。 一刻钟不到,慕卿宁便被带到了隔壁街的一座府邸上。 烫金隶书的牌匾上写着梁府,内里装潢沉稳大气,屋主应该身份不俗。 慕卿宁跟着管家进了卧房,淡淡的药草味充斥在鼻尖,慕卿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房间内的布局,帘子后的软塌上坐着一道笔直人影,背对着人,应是一名男子。 她走过去,发觉男子迷茫的睁着眼,呆呆的坐在那里许久,听到动静也没有反应。 管家介绍道,“公子,这位是我家梁大人。” 慕卿宁看了眼男人的面容,“倒很年轻。” 这么年轻就在朝为官了,着实少见。 男人容色清隽,眉宇冷漠,下颚线条微冷,薄唇朱红,如雾般清冷的气质。 慕卿宁不觉间多看了两眼,管家轻咳一声,“公子,我家大人是从傍晚开始突发顽疾,请您先看看。” 她回过神,轻点了点头,走到男人面前,凝神检查他的状况。 别的伤没有,和上次的萧锦留一样,也是眼疾,但好在没那么严重,只是一双眼巩膜出了问题。 巩膜就是眼白,这男子巩膜的颜色却与旁人不同,泛着灰蓝,且并不清澈。 慕卿宁凑近了观察,扒开他的眼皮细细查看。 发现何止是巩膜颜色与旁人不同,他的巩膜出现了不正常的黄,看起来像是漂浮在一潭死水上的秽物,甚至还夹杂浓重的血丝,看起来有些骇人。 这是病变了,再这样下去,会导致巩膜坏死甚至是穿孔。 她站直身子,退后两步,“这不是突发的顽疾,而是蛰伏了多日,到如今才突然爆发,你家大人应该在此前,或者说至少从半年前就开始有眼部症状的不适了。” 管家有些错愕,下意识去看他,他一直跟随梁辰贴身伺候,却从未发现。 男子终于有了反应,薄唇微张,“她说的不错。” “可有医治之法?” “自然是有,要是没有,我也不会轻易过来了。” 慕卿宁打开随身背着的笨重箱子,这箱子只是个掩护,便于她随时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 她边调药膏边道:“对了,我看病有个习惯,一间房间里只有病患和大夫就好,你们都出去。” 管家觉得有些不妥,却见男子点了点头,管家也只能听令出去。 药膏调好,慕卿宁让男人躺平,隔着一层沾了药水的纱布,将药膏敷在他双眼上。 “别闭眼,否则这药就全浪费了。” 治好这双眼对她来说不难,可这个治疗过程难就难在病患的配合度。 可让慕卿宁有些意外的是,她说让他别闭眼,他的眼睛竟然真的一眨都不眨了,仿佛麻木了一般。 虽说病变了,但基本感知还是有的,能坚持到这个地步,着实在慕卿宁的意料之外。 在这个时代,眼睛始终都属于最难医治之处,不少名医束手无策,都为此彻夜头疼。 但巩膜手术对慕卿宁来说完全不算难,两个时辰过去,梁辰只觉自己仿佛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除了眼睛有些刺痛。 他想睁开眼,却觉得光线刺眼,试图挣扎,生理性的泪水又溢了出来。 管家围在软塌边,神色关切,迫不及待的问道:“大人,您眼睛如何了?” 第65章 我给双倍 梁辰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缓缓的将眼睛睁开,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渐渐看清了面前的人影。 这乍然重新恢复了视力,梁辰还有些回不过神,愣愣的坐在那里,望着管家的方向,有些出神。 管家担心坏了,“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梁辰听到管家的声音,才回过神,一双眼渐渐聚焦,有些不可置信,“我的眼睛……好像没事了。” “太好了!”管家简直比梁辰自己还高兴。 慕卿宁看了梁辰一眼,问道:“你这眼白的颜色,是天生的么?” 有时候怕就怕巩膜病变是其他器官病变引起的。 “嗯。” “那就是遗传性的了。”慕卿宁松了口气,这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但出于医者该有的严谨,慕卿宁也给梁辰检查过身体,没什么大碍。 她给梁辰开了几副药,道:“你原先眼白里的灰蓝就是导致你这次发病的根本原因,这汤药早中晚各煎一副,喝个几天你眼底的灰蓝会自动褪去。” “多谢。”说不激动是假的,梁辰眼底溢满欣喜,又习惯性的压抑着情绪。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慕卿宁打了个哈欠,两个时辰下来,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夜半子时了,她要再不回,估计母亲就该担心了。 梁辰原本想叫管家送她,却被慕卿宁拒绝了。 而梁府在原来说好的两千两银票上,还多给了一千两,出手极为大方,客客气气的送走了慕卿宁。 梁家很清楚,若能和这样的神医打好关系,日后梁家也不愁什么了。 月色凉凉,慕卿宁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深秋的寒风阵阵吹拂,直往衣襟里灌。 慕卿宁轻车熟路的走过黑暗逼仄的街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左右都是墙面,勉强挡住了一些寒风,这是回慕府的一条近道,慕卿宁便选了这条路,只是在寂静昏暗的夜晚难免有些渗人。 慕卿宁白天走惯了,晚上便没什么怕的。 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刮过一道劲风,混在瑟瑟寒风中,让慕卿宁一时间无所察觉。 直至一只冰凉的手,突然之间扼住了她的脖颈。 慕卿宁背脊一僵,脚步顿住,面色冷凝。 “谁?” “不想出事的话,就跟我走。” 身后传来男人冷沉的声音,慕卿宁瞄准时机试图反抗,却发现自己的穴位竟然被封住了。 她心下一惊,这男人先是不知不觉的站在了她身后,如今又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再次封了她的穴位。 慕卿宁身手也不弱,并且在武学上极有天赋,可惜多年来时间都花在医学上,有些疏忽了。 对方的身手显然在她之上,恐怕是武林中人,习武多年。 没办法,慕卿宁只能被迫跟着男人走。 她暗自发誓回去后一定捡起武学,勤加练习。 这样的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慕卿宁被带到了小巷子里的一间老旧屋子里,点着零星烛火,火光在寒风中摇晃,昏暗而萧瑟。 院落外围的强都是残破的,隐隐能透过窗户纸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影,风中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再走近,慕卿宁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慕卿宁不由问道,“你挟持我做什么?有人买凶杀人?对方出多少,我给你双倍。” 身后的男人并未回话,只继续挟持着她往前走,慕卿宁觉得有些无趣,很快,便到了那扇门前。 男人让她推开,慕卿宁照做,朝里看去,破旧的屋子中央坐着一个男人,蒙面的黑布扯了下来,地上是一滩血,人还在不断的咳嗽着。 但慕卿宁首先注意到的,还是那张脸。 小脸生的十分俊俏,若不是这一身血气极重的夜行衣,看起来倒像是个文弱书生,或是哪家的小公子。 很是养眼。 年轻男子估计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盯着看,看了慕卿宁一眼,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进去。” 挟持着慕卿宁的男人冷声命令,慕卿宁右后侧瞥了一眼,乖乖的迈步走进去。 男人将门关上,也松开了挟持慕卿宁的手。 可若慕卿宁现在要从男人手底下逃跑,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现在你该说了,到底抓我做什么?” “无人要取你性命,但你得帮我救他” 直至此刻,慕卿宁才看到挟持她许久的那男人的正脸,可惜他还蒙着面,慕卿宁只看到一双深邃冰冷的狐狸眼。 但听完他说的话,慕卿宁顿时不爽了。 “凭什么?有你这么求人办事的?” 男人顺手将面罩扯了下来,冷冰冰的道:“你若有其他条件,尽管开,不会让你白救。” 慕卿宁仿佛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看到那张脸时目光突然滞住了。 很有阳刚之气的一张脸,眉宇俊朗,轮廓硬挺,只是神色却有些阴沉。 虽说不如夜凌渊那般容色极盛,但也称得上是整个京都中屈指可数的美男。 慕卿宁打量了他两眼,皱起了眉,“既然是找我救人,那你绑架我做什么?” 男人一愣,有些发窘,“怕你不同意。” 慕卿宁略无语,但看男人这样估计不是杀手,不觉间松下了几分戒备。 “你先把我穴位解开。” 男人照做,穴位解开后,慕卿宁顿觉轻松了不少,舒展了下胳膊,朝地上坐着的虚弱男子走去。 看在都长得还不错并且十分养眼的份上,慕卿宁决定就先不跟他们计较挟持威胁她的事情了。 她在受伤的男子面前蹲身,检查起他的伤势,随口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男人微怔,半刻后才道:“万久。” 慕卿宁点了点头,看着他身上好几处皮肉外翻的伤口。 万久脸色苍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不少,但最为严重的,还是当属他那双手。 血肉模糊之下,筋脉似乎被断了。 看这痕迹,显然是被人为挑断的。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被人刺了一刀。” 慕卿宁也没再多问,细致的检查起他的伤口。 若是碰到个阴毒的在刀锋上抹了毒,这伤恐怕就难治了。 第66章 香料有毒 而正如慕卿宁所料,这伤口流出血的发黑,连带着伤口也开始糜烂,显然是中毒所致。 她摸出一把匕首,在烛火下烤了烤,看了眼万久,道:“忍着点。” 万久还未反应过来,慕卿宁就对着他的手下了刀。 万久脸色骤变,苍白扭曲,压抑而痛苦的叫声从喉间溢出,福清见状不忍,急得要冲上去,可一看慕卿宁神色冷凝而专注,脚步又顿在了那里。 剜去糜烂的腐肉后,慕卿宁让他连服了几颗药丸,又将黑血排出来,一通折腾后,万久只觉得半条命都快没了,而他手上也终于是正常的鲜红色。 万久看了眼自己的手,就知刚才那苦没白受,看了眼慕卿宁,道:“谢谢。” “别急着道谢,你筋脉断了,要重新修复的话,很麻烦。” 万久脸色微变,和福清对视了一眼,男人神色比他还难看。 没想到那群人居然做的这么绝,不仅在匕首上抹了毒,还挑断了他的筋脉,这是不打算给他留活路了。 他悄然握紧了拳头,那头慕卿宁已经站起了身,看了两人一眼,将两个小罐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这是消炎和消肿的药,你一日涂抹三次,两三日以后去本草堂找我,我会给你重新接筋脉。” 慕卿宁没说的是,消炎消肿只是这两罐药膏里微不足道的效果之一,重在能修复肌理,两三日便能见效。 重接筋脉的手术非常精细,不能出一点差错,而有了这罐药膏,手术的成功率便能高上很多。 “多谢。” 万久朝慕卿宁抱拳躬身,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她走的匆忙,万久也来不及提报酬。 算了算时辰,如今恐怕已经夜半子时了,慕卿宁加快脚步回慕府,远远的看见了慕府门口挂着的灯笼,灯火阑珊。 晚归被人瞧见了终归不好,为了省麻烦,慕卿宁照例准备翻墙进去,可就在墙头下,她撞见了一道身影。 慕卿宁警惕起来,待到看清那道身影时有些错愕,“暗一?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儿?” 慕卿宁从暗影中走出来,见真的是她,男人同样诧异。 暗一将派出去寻慕卿宁的人手召回来,忙说正事,“去府上找您您不在,殿下出事了,想请您去看看。” 慕卿宁没多问,让暗一赶紧带路,“走。” 一炷香的时间,慕卿宁轻车熟路的走进王府。 王府灯火通明,即便夜深了,处处都有站岗巡逻的侍卫。 到了夜凌渊的住处,慕卿宁推开那扇门,男人支着额头,眼眸微阖,长睫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金烛明灭的火光映在他半边侧脸上,敛了平日的冷戾,平添了几分柔和,五官立体深邃,下颚线精致冷峻,如同一幅绝世画卷。 慕卿宁都不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夜凌渊听到动静,睁开潋滟清冷的凤眸,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来了?” 慕卿宁这才回过神,上下打量了一眼夜凌渊,见这厮好好的,困惑问道:“你这不是好好的,暗一为什么说你出事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治疗,夜凌渊的身体渐渐好转,已经可以站起来行走。 慕卿宁坐到桌边另一侧的圆凳上,让夜凌渊伸手,习惯性的伸手搭上他的脉搏,刺出一滴血放到空间里化验。 很快,她细眉微拢,“你最近,可有过精神倦怠,头晕脑胀的状况?” 他眸光明灭,深邃漆黑,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只道:“有。” 旁侧陪着的元管家适时开口,“其实不止殿下,府里不少下人也有。” 慕卿宁看了眼他,“那就奇了。” “元管家,带我看看你们近日的饮食。” “好,这边请。” 元管家没有推辞,亲自带着慕卿宁去后厨转了一圈。 路上,元管家问道:“慕小姐,殿下的脉象,可是有何不妥?” “他体内突然多了一种毒素,可我三天前给他把过脉,那时还是好好的。” 元管家顿时明白过来,命人彻查府上这几天的饮水和食材。 可排查一圈下来,连碗筷锅具都没放过,却没发现有何不妥。 慕卿宁不信,亲自进了后厨检查。 后厨木架上还堆放着不少食材,她伸手一一抚摸,空间里的仪器通过她的手扫射这些食材,最终,她的手停留在地上养着活鱼的木桶上,脑海中猝然发出一阵警报。 “这鱼有问题。” 她利落的抓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扔到案板上拿起菜刀就对半砍下,一声巨响,水花四溅,过程一气呵成,看呆了旁边的几个下人。 鱼肉扔进空间里检测,慕卿宁起先怀疑是有人给鲈鱼喂了毒,但检测出来的结果证明,只是鱼肉表皮受到了一种气体熏制。 可以确认不是平常的风干或熏烤,而是意外染上了某种气体,和夜凌渊体内的毒素,一模一样。 慕卿宁看向元管家,问道:“他这两日可有吃过鱼?” 元管家点头,“有,晚上的剩菜还在橱柜里。” 他说着,示意下人将那盘剩下的红烧鱼端到慕卿宁面前。 慕卿宁空间里登时响起警报,她用银针翻了翻,银针没有变色,又用手在鱼肉上扇了扇,除了鱼肉的鲜香味,细闻之下,发现还有一股幽微而又突兀的香气。 慕卿宁可以确定,这股香气并不属于这盘鱼该散发出的味道。 “你们府上最近可有熏过什么香?” 元管家一愣,随着慕卿宁的话细细回想。 “殿下素来不喜用香,所以府上也甚少用……你们几个,过来。” 元管家将平日洒扫的下人叫过来细细盘问,这才得知有人在夜凌渊书房里点过香,但这香也是府上采购过来,下人才点上的。 如今所有矛盾都指向了采购这香料的人,人被带了上来,一听情况,立马吓得跪了下来。 “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这是京中新引进的棠丝香,我昨日外出采购时瞧见,觉得新鲜便买了几盒回来,没想到这香会有毒啊。” 所有采购进府的东西,都有账目记录在册,晾她一个婢子也不敢谋害夜凌渊。 第67章 报个销 慕卿宁问:“还有没有剩下的香料,拿几盒来我看看。” “有的有的。” 婢子连忙叫人去拿了两罐未拆封的香料过来,慕卿宁坐下来,解开牛皮纸上的小绳,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慕卿宁身子下意识后仰,嫌弃的皱起了眉。 香料是一粒一粒的,精致而又少见的小罐包装,天然吸引女子目光。 她将香料扔进空间检验,片刻后,道:“那碗鱼里的毒,就是来自这香料。” 话落,那婢子被几道凌厉的目光盯住,慌忙解释这香料的来源:“这香料是从一个商贩手里买到的,听口音还有他们所穿的服饰,像是云国人。” 这棠丝香是由金丝棠木和花蕊花粉一同制成的,可惜处理工艺并不精进,才导致发生反应溢出毒素。 而制作这种香的几种原料唯独云国有,就譬如金丝棠,就只长在云国境内,棠丝香是云国独有的特产,这婢子也撒不了谎。 元管家担心的问道:“慕小姐,这香可有什么重大危害?” 慕卿宁用簪子拨了拨这些颗粒,“这香燃烧后散发出的气味有毒,但应该是不会致命,从表象来看,闻多了只是会持续头晕脑胀罢了,体质弱一点的还会呕吐。” 但这也只是表象,更深层的还需要花几天时间研究。 “我待会儿会调配出解药,让他服下就没什么事儿了。” 这香是从云国商贩手里得来的,就难免不让人往最恶意的方向揣测。 元管家脸色有些严肃,“我会将此事禀告殿下,今日辛苦慕小姐了。” 拿到解药后,元管家派人将慕卿宁送回了府,她走了正门,正昏昏欲睡的小厮听到动静惊醒过来,见是慕卿宁,还有些惊愕。 “大小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你守着,我去趟茅厕。” 他看了眼慕卿宁离去的方向,目光微沉,朝慕薇院子的方向赶去。 时间过去两天,慕薇暗中派人盯紧慕卿宁。 慕卿宁去往医馆,这两日来往的病人突然增多,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走进来,慕卿宁一诊脉,发现不少如夜凌渊一般有相同的中毒症状,身上隐约间能闻到那股幽微的香味。 一盘问,发现这些人几乎都用过棠丝香。 不少人去其他医馆看过,可大夫却只开了两幅药,喝了也一直不见好,无奈,便只能来本草堂就诊。 慕卿宁差人将消息告知夜凌渊那边一声,随着病人骤增,她利用空间里的仪器,连夜批量配置出解药。 第二日一大早,慕卿宁不在本草堂,出售解药的事情由掌柜主理,还不到中午,所有解药便被抢购一空。 这解药制成了药丸的形状,一人一颗便可,慕卿宁制出了上千颗,但还是在短时间内被抢空了,并仍是供不应求,可见棠丝香已经泛滥到了何种程度,中毒之人日渐增多。 棠丝香因精致独特新潮的包装价格越炒越高,坊间渐渐开始流传争论这棠丝香是否有毒。 慕卿宁和夜凌渊约好了西四街聚头,查找商贩。 这两日夜凌渊派人抓过商贩,可对方十分滑手,并且只是一些零散的小商贩,乍一看并不算什么。 可两人都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若真是一些零散的小商贩,何来这么大的货源。 再纵容这香料泛滥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追根溯源,连根拔起。 商贩极是好找,夜凌渊的人藏匿在街角的客栈里,坐在二楼打开窗能将下面的风景一览无余,夜凌渊饶有兴致的望着慕卿宁上前交涉。 她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往桌子上一拍,“这香料有多少,我都要了。” 商贩见她如此大方,面色一喜,“好嘞!” 他手脚很快,欣喜的给慕卿宁将香料打包装好,在他打包之际,慕卿宁探头凑上去,压低了声音道:“你这香料我很喜欢,我家也是做香料生意的,想双倍收手上这种香料,你多少给我多少,不过我希望你能越快把货给我越好。”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又是双倍价钱又是大量要货,商贩都快欣喜的昏过了头,“当真?” 慕卿宁笑的狡黠,点了点头,“当真。” “那好,你等着,今日下午我就将货物给你送到,我们在红月楼交易。” “那就有劳了。” 慕卿宁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可那笑却不达眼底。 若是直接抓人,那这些商贩背后的人必然会警惕,提前藏匿,如今玩儿的,就是一个出奇制胜。 慕卿宁买空了所有香料,商贩得以提前收摊,匆匆消失在街尾。 夜凌渊的人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树藤摸瓜,层层追查。 这香料经手的,有好几拨人。 慕卿宁进了客栈,走上二楼的雅间,将那一大包香料往夜凌渊旁边的桌子上一扔,随性的坐下,下巴一抬,“玄幽王殿下,报销。” 夜凌渊不由笑了,盯着慕卿宁,“你倒是个财迷。” “啧,这话说的,我这说到底不是在为你办事,没问你要辛苦费就已经很厚道了。” 慕卿宁懒懒散散中透着几分无赖,她是个俗人,钱是她的追求。 夜凌渊也很上道,眼中透着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味,招手叫了暗一过来,两沓银票递给了慕卿宁。 他道:“报销的,和你的辛苦费。” 慕卿宁也没数,收下就随意的塞袖子里。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要将此事告诉皇上吗?” “自然是要说的,不过,是等抓到人之后。” 夜凌渊眼眸幽深,心思深的让人难以揣摩。 慕卿宁点点头,这些事交给夜凌渊自己处理便是,她只负责偶尔帮个忙。 很快,不到下午,夜凌渊的人分开一路追踪那几个商贩,多番辗转,终于找到了香料贩子的窝点。 是在城郊众多密集庄子中的一座,不少商贩进进出出,四处观望,小心而又谨慎,却不知早已被人盯上。 “去,回去禀报殿下。” 隐匿在暗处的一批暗卫并未擅自行动,而是派人回去将情况通报给了夜凌渊。 第68章 走私团伙 慕卿宁也在一侧听着,她眨了眨眼,望着暗一:“这么说,是一整支香料走私团队咯?” “不错,并且经手的人很多,盘根错节,怕是……不好对付。” “不急,先将此事汇报给圣上。”夜凌渊修长匀称的手指间把玩着莹润的白瓷茶杯,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元管家随即派人进了宫,将这几日京中发生的事情如实上报给了南帝。 南帝早就听到了风声,只是一直有人蓄意掩藏,朝堂上无人上奏,他也不便主动提及。 这批劣质香料只要毒不死人,那么就能在一些势力的庇护下继续外销。 傍晚,派去宫中的人也回来了,夜凌渊接到命令,南帝让他和慕卿宁一起调查。 慕卿宁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反复确认道:“我?” “没错。” 查案这种事,有夜凌渊这波人就够了,慕卿宁实在想不通南帝把她安插进去做什么。 她被茶水呛得咳了几声,随口就问道:“你爹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慕卿宁刚顺过气,旁边的元管家就被噎到了,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敢这么说话,恐怕也就只有慕小姐一人了。 偏偏夜凌渊也不觉得有何处怪异,支着额头,凤眸撩人,“这就不知道了,父皇一向观察细致,何况,你也不弱。” 慕卿宁差点又被呛到,瞥了夜凌渊一眼。 她怎么觉得,是这厮故意的…… 不管如何,圣旨已下,慕卿宁这几日只能时常和夜凌渊待在一起,盯着案件的进展。 夜凌渊的人伪装成小商贩,拿到了进货的资格,悄无声息的潜入内部。 转眼到了第三日,也是慕卿宁和万久约定好的时日,她抽出半天时间,在医馆等候两人。 到了夜深人静,带着斗笠黑纱遮住半个身子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慕卿宁远远的一瞧身形,就知道是他们。 她起身迎上去,“来了?” 福清扶着万久,礼貌性的冲她点了点头。 让掌柜将人带到内室,慕卿宁让福清在外面稍候,万久在内室的小床板上躺了下来,周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刺鼻却有些怪异,让他很是不习惯。 慕卿宁熟稔的注射麻药,手中频繁变化着各种工具,两只小镊子将筋脉接在一起,利用药水让两边断掉的筋脉紧紧黏在一起。 时间长了,筋脉便会自动长好。 半个时辰后,一切结束,慕卿宁拿出纱布给他包扎伤口,叮嘱道:“这几日手都不能提重物,手腕也尽量别沾水,饮食要清淡。” “多谢。” 福清走进来,起身将万久扶了出去。 两人来去匆忙,走之前,放下了一沓银票和一块令牌。 万久认真的看着慕卿宁,“这是诊金,你救我一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有什么事,可拿着这块令牌,去红月楼掌柜那里找我。” 红月楼临河而建,横亘在周边的那条河只横穿京都最大的一条河,景色甚好,红月楼中鱼龙混杂,是秘密交易之地,有不少官员和权贵来往。 慕卿宁看着那块令牌,上面刻着金色的浮雕纹,这种图纹很少见,令牌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 等她再回过神时,两人便已经不见了。 银票照例让掌柜记账收录,慕卿宁将令牌收了起来。 不过两日时间,夜凌渊派去的人找准时机,包围了整个庄园。 待到那伙走私团队反应过来想动刀反抗时,却发现连内部都被人渗透了,他们带来的打手根本不堪一击,最后只能抱头认输,被夜凌渊的人一锅端走。 这伙人被关进了大理寺地牢,期间有人借着探监的名义想去打探消息,却被狱卒拒之门外,连银子都不好使了。 这些人都受不住刑罚,慕卿宁亲自下场逼问,他们吐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这些都是劣质香料,制作棠丝香失败率极高,成功的只供云国皇室所用,这批香料商人舍不得大批滞销的货物烂在手里。 这玩意儿在云国审查严格卖不出去,便重新包装了一番,销到东陵来,成为这段时日大热的香料。 但这批香料能在坊间如此大肆盛行,并且销售的畅通无阻,没有一些官员背地里许可,并从中捞油水,慕卿宁是绝对不信的。 甚至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有官员和这些走私犯勾结,否则无法解释这些团伙是怎么过的关隘,进了京都城内。 俨然,是有一条专门的走私路线。 但接下来不管怎么拷问,他们都不承认勾结了官员。 若是不招,他们还能留下一条命,若是招了,那才恐怕是真的走不出东陵京都了。 慕卿宁想得到东西,夜凌渊一早便料到了,并早就和南帝商议好,暗中派了人去调查各个官员。 朝堂上最末等的官员乃至一人之下的丞相,都没被放过,一一排查了过去。 虽是暗中调查,可涉及范围如此之大,难免有些风吹草动,被人察觉。 近期一众官员都开始警惕了起来,夜凌渊直逼走私路线,在南郊百里外蹲到了正和人暗中交易的户部尚书。 夜凌渊派去的暗卫当即就将人擒了下来,连带着交易时的那些铁证,一起带回了朝中。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提心吊胆。 原以为夜凌渊已经废了,却没想到今时今日,他竟然还能扼住他们的命脉。 大批官员都坐不住了,私下共同商讨对策,随时准备对付夜凌渊。 夜凌渊这一次搜查走私路线,在朝中的敌人比往常翻了一倍,深陷漩涡中心,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一切安好,实际内里波涛汹涌,京都随时都会变天。 慕卿宁在路上闲逛了会儿准备回府,却被慕薇撞了个正着。 彼时她还穿着一身另类的男装,慕薇一眼就看到了她。 慕卿宁视而不见,本打算直接越过她离去,慕薇却轻易不想放过她。 慕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挡住她的去路,脸上噙着轻蔑的笑意。 “哟,这不是卿宁妹妹嘛,穿成这样儿,是要去哪啊?” 第69章 有空去看看脑子 “这就是慕卿宁啊。” “果然长得够丑,你们看她脸上的斑。” “我要长成这样,就一头撞死算了,免得活着也是膈应人。” 慕薇身侧的几个莺莺燕燕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目光在慕卿宁身上上下扫视。 慕卿宁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群人嘴里没什么好话了。 她没什么耐心,凌厉的视线扫向慕薇,“松手。” 慕薇拉不下面子,不甘退让,和慕卿宁僵持着。 “慕卿宁,你一连多日出府都打扮的如此奇怪,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慕卿宁冷笑,看来跟踪她的人,还真不少啊。 “心思龌龊的人,自然看什么都是龌龊的,我出府做什么与你有何关系?你要成天闲着没事干就去多读两本书,免得头发长见识短的惹人笑话,日日来跟踪我,你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你!” 慕薇气得脸色铁青,慕卿宁一把将她的手甩开,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目送她离去。 慕薇恨恨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身侧的拳头握紧,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上次宴会后,慕卿雪不被待见,慕薇也遭到人耻笑,素日在众人眼中经营多年的温柔大方的才女形象,也快摇摇欲坠,甚至不少对头拿此事对她冷嘲热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慕卿宁! 慕薇眼神愈渐阴狠,连旁边的人跟她说话都没搭理。 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慕卿雪曾经找人跟踪了慕卿宁多日都没得到结果,可慕薇不同,她自信她想挖到的事情还没有挖不到。 努力多日,慕薇终于亲自跟踪到了慕卿宁,眼见她进了京都新开两个月却颇负盛名的那家医馆。 打听一番后,慕薇转眼就将此事捅到了慕衡那里。 于是这一晚慕卿宁回府,直接被下人拦住,带到了慕衡书房里。 慕卿宁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她毫无耐心,“说,这次又是什么破事?” 慕衡不悦的拧起了眉,“你还有脸问我?你这几日出门都做什么去了?” “这和你有关系?从前你把我和母亲扔在庄子里十几年,由我们自生自灭,现在倒是管起我来了?” 慕衡没由来的心虚,但还是强硬道:“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姓慕,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慕家,可你却如此不知检点,在外面四处鬼混,你不乖乖待在府里学女红弹琴,谁准许你跑出去开医馆的?” 在他眼里,慕卿宁能办得成什么事儿,在外面开医馆只是给他丢脸而已。 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冷声训斥,慕卿宁已经听腻了。 她嗤了一声,“你还想说什么?让我关了医馆?” 慕衡一愣,别过脸,显然是被慕卿宁说中了心思。 “医馆肯定是关的,女孩子家家成日在外头鬼混成何体统?你也不嫌丢人?” 慕卿宁突然笑了,“你都不要脸到这份上了,我有什么好嫌丢人的?” “慕衡,你要有空就去看看脑子,看是进水了还是根本没长脑子,我该说你天真还是蠢?到现在了你该不会还以为,凭你还能掌控得了我?” 这是慕卿宁不知道第几次直呼他的名字了,慕衡气得脸色铁青,如今慕卿宁已经肆无忌惮到超出了他的预料。 “还是那句话,要想大家都相安无事,你就最好老实点,可你若把那些歪门邪道的主意打到了我的医馆上,我也有的是法子毁了你的官途,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她下颚微抬,背脊笔直,眼眸中波澜不惊,却给人无端的震慑。 慕卿宁太清楚了,以慕衡的性子,今日劝阻不成,明日就会去派人找事儿,这么些年,各种阴损的招数慕衡也玩得不在少数。 所以她必须给慕衡一个郑重其事的警告,打消他的念头。 慕衡惶然的往后倒退了两步,半晌没回过神,慕卿宁的身影早已消失。 此事就这么无风无浪的过去了,慕薇时刻盯着大房,却什么消息也没等来。 慕卿宁没有被惩罚,甚至还比往常更嚣张了。 以前都是翻墙,如今直接走正门。 招摇的从众人面前路过,好不掩藏,随他们如何议论。 慕薇气得砸了一套茶具,下人惶恐的跪地。 她本以为将此事禀告给慕衡,慕卿宁就完了,毕竟所有子女里就没有不惧怕他的,可没想到,慕卿宁竟然完全例外。 走私团伙已经抓到,慕卿宁成日待在医馆中,潜心研究医术。 原本该是风平浪静的一个下午,医馆外突然一阵吵闹,一伙官兵直接闯了进来。 掌柜也没见过这阵仗,一时间怔住了。 但好在还没慌了神,迎上去招待,“几位爷来此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不妨先坐下喝杯茶,咱们有事好说。” 外头闹哄哄的,不少民众围在这里看戏,掌柜深知再这样下去恐怕对医馆的声誉有影响。 他打量了一眼这些人,都是衙门的衙役,不免有些忐忑,可细想想这段时日医馆一直经营稳定,也没犯什么事儿 领头的捕快面容冷肃,“你们医馆里的大夫在哪儿?” “谁找我?” 慕卿宁恰好从后院出来,听到动静便过来了。 掌柜连忙站到她身侧,小声跟她介绍情况。 慕卿宁微点了点头,走到捕快面前。 而捕快从掏出一块腰牌,亮在慕卿宁眼前,面无表情道:“有人举报,你医死了人,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慕卿宁挑眉看了眼那令牌,转过头示意掌柜打理好医馆,和捕快一起走了。 此事她必须亲自出面解决,否则影响会越来越恶劣,何况如今还有不少双眼睛都盯着他们这里。 衙门格外热闹,民众围在门口,见衙役带着慕卿宁过来,让出一条道。 院子里一名老妪跪在地上,抹着眼泪。 而她面前,放着木制的担子,盖着白布,死者就躺在这里面。 听到动静,老妪回过头,见到慕卿宁的刹那完全失了理智。 “都是你害死了我儿子,我要你杀人偿命!” 第70章 失踪 老妪激动的朝慕卿宁扑了上去,张扬舞爪,伸手就要去掐慕卿宁脖子。 奈何衙役反应很快,两个人将她按住。 徐腾从大堂中走出来,拧着眉不耐的呵斥,“这里是衙门,公堂之上,岂容你造次?” 慕卿宁挑眉看去,和徐腾严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勾起唇,老熟人了。 “大人,我儿死的实在冤枉啊,他还这么年轻,就因为遇上了这遭天谴的庸医,白白没了一条性命!您要为他做主啊!” 老妪哭天抢地,抓着徐腾的袍角,几乎是要哭晕过去了。 徐腾眼中闪过嫌恶,退后两步,眼神示意衙役将她拉开。 “本官自然不会冤了一个人,你也莫要在公堂上撒泼胡闹。” 隔着一张面具,徐腾没认出慕卿宁,扫了她一眼,眉头紧皱。 “为何一直戴着面具,把面具取给我下来。” “我戴不戴面具,影响你们办案了?” “这……” 徐腾说不出话来了,慕卿宁唇角微勾,“既然不影响,那又何必管我。” 本草堂开张两个月以来,慕卿宁名声鹊起,标志性的一张面具,外人皆称宁公子,无人识她真面目。 中午的日头很毒,围在外面的民众几乎都认识她,这会子热议如沸,吵嚷嘈杂。 慕卿宁走上前,想看一眼尸体,老妪却突然起身,狠狠推了她一把。 “你想干什么?你害死了我儿子,现在还想来祸害他的尸体!你休想!”她声音尖锐,激动的不能自抑。 慕卿宁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抬手下压:“您先冷静,我一天接诊的人那么多,我总得知道你儿子是谁。” “你少花言巧语!”老妪绝不肯让一个杀人凶手靠近自己儿子的尸体,徐腾被她吵的头疼,眼神示意衙役将她拉开。 老妪更加激动了,情绪失控,撒泼挣扎怒骂着,徐腾对慕卿宁也没什么好脸色,“要看就赶紧看,魏仵作已经验过尸了,有充分证据证明人是你害死的。” 慕卿宁坦然的走上前掀开白布,那是一张苍白发青的脸,尸体已经僵硬了,她隐约回想起来,这人正是自己昨晚接诊过的一名病患。 由伤口引起的感染,导致高烧发热,被送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 慕卿宁昨晚将人医好送走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她起身,看向徐腾,“人不是我医死的,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看看。” 徐腾一怔,冷笑道:“好,这人是昨晚死的,还没走到家中身体就抽搐暴毙,魏仵作昨夜便来看过,在他喉管里发现黄舌草的根茎和千丝花的叶片,你可知这两样一起服用会产生剧毒!” 慕卿宁不慌不忙,看了他一眼,道:“我当然知道。” 徐腾错愕,不怒反笑,“这么说,你就是在故意杀人?” “黄舌草和千丝花放在一起确实会产生剧毒,但我用了党参片中和,正好与之相克,毒性便会荡然无存,你告诉我,他身上还哪来的毒?” “我开的药方都会在一本账本上记录,有没有用党参片,一看便知。” 徐腾一怔,立即派人去医馆取账本。 而慕卿宁也从死者的胃里,用镊子夹出了还未消化的党参片残渣。 这一切,都是她放过党参片的铁证。 看着账本上的记录和从死者胃里翻出来的东西正好对上,老妪一时间愣住了。 慕卿宁站起身,微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徐腾身上,“现在让我奇怪的是,我一个外行都能检查出来的东西,为何一个专精此业几十年的人,连这么明显的党参片都没看到?” 说来,这魏仵作也有意思,上回帮着慕薇陷害她,这次又胡乱验尸,错漏百出。 徐腾说不出话来了,眉头紧拧。 慕卿宁接着道:“另外,若是黄舌草和千丝花产生的剧毒,他服下后,脖子和手指甲缝应该会发黑,可你看他这两处地方,哪里黑了?” 她将白布又往下拉了一截,露出死者的双手,那指甲缝里除了泥垢,双手都是偏青色。 “若是不信,你也可以去找宫中的太医问一问。” 这两样药材并不常见,也鲜少有大夫知道组合在一起会产生毒性。 徐腾派了人,去找药铺的白大夫一问,果然和她说的一样。 顿时,徐腾脸色更阴沉了。 “这么说,就是魏仵作在撒谎了,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害了我儿子,大人,您一定要还我一个公道啊!老身就这么一个儿子!” 老妪又扑到了徐腾面前,苦苦祈求着。 徐腾不耐,“你先起来,本官自会查明。” 今日魏邵休沐在家,徐腾派了人去请,不过半个时辰,跑腿的衙役就回来了,可他身后却并未看到魏邵的身影。 衙役脸色也很难看,走到徐腾身边低声汇报。 也不知他听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目光定定的看向慕卿宁。 慕卿宁挑眉,“怎么?” “魏邵家被烧成灰烬,一家五口全无踪影。”徐腾紧盯着她的神色,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不对劲来。 而慕卿宁错愕的瞪大了眼,“家被烧了?谁干的?” 徐腾别开眼,“不知道,还在查。” 事情到这里似乎就僵住了,仵作离奇失踪,从目前的证据来看,也没法证明死者是被慕卿宁医死的。 老妪哭哭啼啼,“大人,如果不是她害死的我儿子,那又会是谁?我儿子一生老实巴交,从未得罪过什么人!” 如今找不到其他有可能动手的人,即便再多证据,老妪也固执的认定是慕卿宁下的黑手。 慕卿宁捏了捏眉心,一阵头疼,转头问徐腾道:“验尸的工具可都在?” 徐腾扫了她一眼,“你想做什么?” “废话,自然是验尸了。” “你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 慕卿宁理所当然,旁边围观的众人不免诧异。 “没想到本草堂的宁公子不仅医术好,竟然还会验尸。” “是啊,能医好萧锦留公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庸医。” 第79章 对号入座 场面上气氛严肃,顾韵想说两句场面话将此事揭过,却听慕卿宁忽然开口问道:“任意一种花都可?” 顾韵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怔怔的点了点头。 慕卿宁勾唇浅笑,大方从容的站了起来,纤细莹润的手随意间折下湖亭边一只芦苇,随口吟诵道:“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方才出言羞辱慕卿宁的几个贵女脸色瞬息万变,顾韵紧抿着唇,努力克制着笑意。 苏云染就放肆多了,直接噗嗤笑出了声。 慕卿宁闲庭信步,无意间看到岸边的蛤蟆,芦苇的尖头随手指去,“出水的蛤蟆着绿袄,下河的螃蟹披红袍。劝君莫照猫画虎,学舌效鸣笑谈资。” “慕卿宁你别太过分了!”方才和慕卿宁呛声的那位世家小姐气得脸色铁青,砰的一声巨响,直接拍桌而起。 竟敢将她们比作低贱的癞蛤蟆,说她们肤浅,还明目张胆讽刺她们无脑, 慕卿宁不紧不慢,笑着看了过去,“这位姐姐这么急着对号入座干什么,妹妹又没说你,只是感慨世风日下,还是姐姐自觉就是妹妹诗中说的人?” 她一口气堵在胸腔里提不上来,偏生骂又骂不得,看着慕卿宁这张欠揍的笑脸又气得快要提不上气。 “你等着!” 她甩手愤然离去,也不顾平日的仪容修养,步子走的极快,透着几分狼狈,连侍女都跟不上,一迭声的叫她也不理。 剩下的一些人,和慕卿宁不对付的坐了会儿都陆续离开了。 慕薇今日更是颜面扫地,灰溜溜的找个机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完全不复来时被众人追捧的光景。 这不过是各家小姐的聚会,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宴会。 其余人赏花的赏花,游玩的游玩,并没被影响到什么。 慕卿宁也融入其中,发现除了个别几个性子刁钻的,其余人都意外的好相处,很有世家贵女的内涵和修养。 这场花宴到最后散场,慕卿宁还结交了几个世家贵女。 苏云染和慕卿宁一同出了顾府,一路闲聊着。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答不上来。” 先前好几轮击鼓传花到了慕卿宁手里她都是直接扔给苏云染的,苏云染是真的以为她不会,却不想慕卿宁竟然能在作诗的同时将那几个人给讽刺一顿。 “没办法,谁让那群人非要出来找事儿。” 她耸耸肩,和苏云染在路口道别后,各自离去。 如今已是傍晚时分,正是饭点,慕卿宁坐在马车上闻着飘进来的香气,忍不住让车夫停下。 “等我会儿,我马上回来。” 慕卿宁下了马车,抬首看了眼面前馆子的名字,大步走了进去。 她去店里看了看菜式,掌柜上前热情的介绍:“客官,要不要来道松鼠鳜鱼,我们家的松鼠鳜鱼可是整个京都最出名最正宗的,也是我们家的招牌菜。” 慕卿宁点了点头,“那就打包一盘带走,还有什么菜,也一并给我打包了。” “好嘞。” 那边掌柜刚应下,一道欣喜的声音响起,“慕小姐!” 慕卿宁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紫袍贵气逼人的青年从门口朝她快步走来,面容阳光俊美,不少街边女子偷偷看他,都不禁红了脸。 她这段时日接触的人太多,懵了一阵等人走到眼前了才想起他是谁。 萧锦留有些欣喜,“我刚在外面就知道是你。” 自从慕卿宁真实身份暴露后,萧锦留就一直想去本草堂亲眼看看她,可惜一直不得空。 “你的脸……” “好了。”慕卿宁笑了笑,岔开话题,随口问道:“萧公子也是来吃饭的?” “慕小姐误会,我是来踩点看看的。” “哦?萧家准备开饭馆了?” “算是,有这个打算,但具体的……还不好说。” 萧家是皇商,涉足的行业极多,在京都也开了各种铺子,除了饭馆。 萧家才迁来京城不久,京都内的饭馆已经接近饱和状态了,他们这时候开饭馆,菜系上没有优势的话,恐怕会因为竞争压力过大而被比下去直至倒闭。 慕卿宁沉吟了会儿,道:“若贵府最近有开饭馆的意愿,不妨与我合作。” “慕小姐也有兴趣?” “嗯,是有些打算了,只不过,没找到好的场地。” 这两三个月下来,医馆的营收远超她的意料,这段时间接诊的达官贵人,不少都会额外给赏钱,以致于慕卿宁现在余钱过多,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场地这好说啊,我们萧家在京城多得是空出来的馆子。” 两人定了个雅间,决定边吃边聊。 京城各家饭馆竞争惨烈,菜系上各有千秋,除非味道远胜这些饭馆,或是足够有新意,否则不如不开,做别的生意更好。 萧锦留将当前形势给慕卿宁分析了一通后,她淡淡的开口:“或许,萧公子听说过火锅吗?” “火锅?这是何物?从未听说。” “炭火之上放置锅碗和调料,烹煮食物,以鲜香麻辣为主,食客边煮边吃,任意挑选食材。” 萧锦留眼前一亮,“这主意倒是新鲜,只是,你有特制菜方吗?” 京都每家大火的店能长盛不衰就是因为有自己独有的菜方,无可取代的味道。 若只是普通的调料,恐怕很容易被一些经验老到的饭馆抢创意。 “有。” 慕卿宁勾唇,饭后,和萧锦留一起回了趟萧府。 除了给萧夫人把脉,便是在萧家后厨调制火锅的锅底。 若是味道足够惊艳,那么这事儿就十拿九稳了。 锅子端上来的时候,远远便能闻见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萧锦留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入口便是麻辣鲜香,堪称极品,味觉上的享受达到了极致。 就连萧夫人这样一向在吃食上清淡惯了的,也被这香味勾起了馋虫,忍不住伸手夹了一筷子青菜,入口以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她看着锅子上一层红油,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味道甚佳。” 第80章 太子宴请 “这说来就复杂了,这个是牛油锅底,夫人觉得这火锅如何。” “甚好!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筹划相关事宜了。” 好事不宜迟,这样顶级的烹煮方式,她几乎可以想象这种锅子未来在京都会有多火。 萧家负责提供场地,慕卿宁负责具体方案,从菜式到人工,再到服务方式和店铺设计,全权由慕卿宁做主。 只可惜这个时代辣椒和花椒太贵了,尤其是花椒,简直比黄金还贵,完全用不起,否则味道还能再好一点。 萧夫人选了京城最豪华的地段,慕卿宁和萧夫人提起了鸳鸯锅,还将锅形在纸上画了下来,明日交由铁匠大批量的打造。 一直聊到深夜,慕卿宁才回府。 第二日一早,慕卿宁将写好的菜方送了过去,萧家请的工人干活速度极快,三四日功夫就按照慕卿宁图纸上画的装修好了饭馆。 铁匠一次性打造了上百口锅,培训完未来火锅店的服务人员后,不到一周,火锅店便光速开业了。 这在京都着实是个新鲜玩意儿,宣传噱头够足,又开在最显眼的地段,店内开业半天店内座位就爆满了,还有不少人在排队等位。 总共三层楼,甚至还在门外搭了桌子,可惜还是坐不下。 饭馆名字也只有火锅店三个字,服务态度好的出奇,成为一大特色,连续七天生意的爆满惊呆了一众同行。 每天去火锅店的人只多不少,单是调出的锅底散发出去的香味就能引诱来一大批食客,慕卿宁又开发了摇号排队机制。 这一家店已经不够了,慕卿宁又和萧府联手开了两家分店,有风声渐渐传出去,慕卿宁成为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少人试图把这棵摇钱树挖过去。 可惜慕卿宁连见都不见,没给这些人机会。 有人动了歪心思,试图买通厨师偷出菜方,奈何这底料是慕卿宁特制的,厨师每次只能拿现成的用,根本不知道原料是什么。 一切十分顺利,几家分店的加入分散了客流,每家分店几乎都人满为患,每家店都有掌柜,运行步入正轨,也不用慕卿宁来回奔波了。 慕卿宁忙活着自己的医馆,萧夫人给她的价格是六四分,慕卿宁六,如今忙碌了半个月一切步入正轨,慕卿宁现在坐等收钱,就算什么都不用做都有巨额进账。 转眼几天过去,慕卿宁在自己卧房里,丫鬟突然凑过来躬身禀报,“小姐,这是太子府送来的请柬。” “太子府?”慕卿宁疑惑的接过了请柬,上回在宴会上倒是见过太子一面,只是太子全程没怎么说话,只顾着喝酒,颇有一副借酒浇愁的架势,想来是刚被南帝责罚过。 但夜思贤和夜凌渊极不对付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太子为什么会给她这个未来的七皇子妃递请柬,简直诡异。 慕卿宁甚至怀疑,这是一场鸿门宴。 可无论如何,该去还是得去,太子府的邀约,实在不好推脱。 慕卿宁晚上简单打扮了一番,去往太子府邸,才一进去,慕卿宁看着满目晃眼的装饰品,就呆住了。 夜凌渊府上是奢华,太子府上就奢靡铺张的有些过分了。 处处都是金器,夜明珠,和一些名贵的珠宝珍藏,装饰在最明显的地方,甚至不顾有的古董受不了风吹日晒,颇有一副暴发户的排场。 而玄幽王府虽然奢华,却布置装潢的很有格调。 府上跟随而来的丫鬟侍卫都被拦在太子府外,由太子府里的人带着慕卿宁进去。 正厅之中,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全都是从江南那一带过来的美人,最好的舞姬。 太子的同僚和些世家小姐都坐在正厅,人已经来齐了,显得慕卿宁姗姗来迟,走进去时颇有些突兀,众人不禁看向她。 慕家大小姐脸上青斑消失这事儿早已在京都传开了,众人都不禁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那张脸。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的确让人一眼惊艳,并为之痴迷,尤其是慕卿宁身上那股漫不经心的冷漠意味,如同寒夜之中散发的幽冷香气,让人沉沦。 她步子不紧不慢,抬眸一眼看到了坐在夜思贤身侧奴颜婢膝的慕卿雪。 顿时眼眸微凝,从两人扫过。 慕卿雪什么时候和太子走到一起了? 并且看上去,两个人应该认识很久了。 慕卿雪也注意到了她,顿时目光一紧,脸色变得阴蛰起来,夜思贤在场才不好发作。 “卿宁妹妹来了?” 太子勾起唇角,自认是一抹撩人的笑,随手将慕卿雪推开,起身去迎慕卿宁。 慕卿宁怨怼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夜思贤远去的背影,夜思贤走到慕卿宁身前,望着那张娇美明艳的容颜,顿时心猿意马,娴熟的伸出手想去拉她白皙柔嫩的手。 “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你。” 夜思贤语气亲昵,好像和慕卿宁十分相熟的样子。 可实际,他们这才第一次正式见面,上回太子还见了她就绕道走。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夜思贤打的什么主意。 慕卿宁不动声色的避开太子的咸猪手,往后退了一步,笑了笑,“太子何必这么客气,小女担不起您如此厚待。” 她嗓音清冷疏离,抗拒意味明显。 夜思贤脸色一沉,他从没对哪个女子如此低声下气过,然而如今慕卿宁居然敢如此拂他面子。 可是看着慕卿宁的脸,又生不起气来,像这种绝世美人,就是要有些脾性玩起来才更有意思。 他脸上随即又浮现一抹笑,依旧那般亲昵,“卿宁妹妹是不是还不习惯,来我这边坐。” 听到太子的声音,那边慕卿雪竟已经起身准备让位了,着实有些诡异。 慕卿宁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尽收眼底,对着太子勾唇一笑,“我觉得,倒也不必,我还是坐这里好了,也免得越矩。” 她随便在临近门口的地方挑了个空位坐下,离太子主位极远。 夜思贤也不生气,反而越感兴趣,但满堂宾客还看着他,便回了主位坐下,目光一直盯着慕卿宁。 第81章 赔罪 慕卿雪见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搂着太子的手低声耳语了一番。 “当真?”太子兴奋。 慕卿雪讨好谄媚的一笑,“您放心,自然当真。” 太子抚摸着她的后脑,就像摸着一只猫儿狗儿,“若办得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慕卿雪一喜,“那雪儿就先谢过太子殿下了。” 她站起身,眼中流转过阴戾的光。 她样貌和才情都不是一流的,太子身边单是能把她比下去的小妾就有一大堆了,所以她一直不太得太子喜欢。 如今只要能讨太子高兴,慕卿雪什么都做的出来。 日后等她成了太子侧妃甚至太子正妃,她还会怕慕卿宁不成,届时太子登基她就是皇后,她要慕卿宁生便是生,要她死她就得死。 慕卿雪盘算打的极好,手中端着一杯酒,走下台阶,站定在慕卿宁面前。 阴影覆盖而来,慕卿宁抬首,不明所以的望着慕卿雪。 “姐姐,以往种种不愉快,都是妹妹的错,妹妹已然想通,还请姐姐原谅。” 她说着,对慕卿宁施了一礼,自罚一杯。 慕卿宁撑着下巴,就静静的望着她,也不表态,让人琢磨不准,心生忐忑。 慕卿雪还僵在那里,见慕卿宁无所表示,只能尴尬的站了起来,又接着道:“姐姐是还不肯原谅我么?以前妹妹是年轻不懂事才会多番与姐姐为难,现在我母亲已经走了,爹爹也时常教导,咱们应当姐妹和睦才是。” 慕卿宁百无聊赖的听着那些废话,就静静的看着她演。 眸光清冷如水,又透着犀利,好似不动声色之间,便已洞穿人心。 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慕卿雪。 被慕卿宁这样的眼神一直看着,慕卿雪硬着头皮,蹲下身拿起慕卿宁面前桌子上的酒壶和她的杯子,亲自倒了一杯酒,半跪着双手捧到她面前,头一次在慕卿宁面前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请姐姐务必喝下这杯酒,妹妹给您赔罪了。” 慕卿宁扫了那酒杯一眼,细眉轻佻,心下冷笑。 果然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么低劣的下毒手段,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眼。 就在慕卿雪倒酒的时候,她袖口便有药粉飘洒而出,落到酒杯之中。 那药粉无色无味,飘进酒水里直接便能自融,所以慕卿雪自信,慕卿宁绝对察觉不出一丝不对劲。 见慕卿宁迟迟不接,首座上的夜思贤发话了,“卿宁妹妹,既然雪儿已经道歉,想来也不是有心的,你就原谅了她,把赔罪酒喝了,这也是雪儿的心意。” 夜思贤最喜酒色,单看他府上美女如云就知道了。 可不论他府上有多少女人,竟无一人容色气度能比得上慕卿宁。 他说什么都要得到她! 慕卿宁视线缓缓扫向夜思贤,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让他无端心虚。 她怎么觉得,这太子比慕卿雪还要迫不及待。 事到如今,慕卿宁也必须站出来表个态了。 她勾唇笑了笑,将慕卿雪手里的酒杯拿过来,随手放到桌子上,又随手倒了一杯酒。 两杯酒并列放在桌子上,慕卿雪匆忙看了眼,她下了药的应该是左边那杯,她细细的记住,那边慕卿宁就开口打断了她的注意力。 “妹妹何必如此客气,姐妹确实该同心同德,妹妹以后可切莫再任性了。” 逢场作戏的场面话谁不会,慕卿雪既然想演,那她就陪她好好玩玩儿。 慕卿宁一边说着话,高脚果盘挡住众人的部分视线,股掌之下,不动声色的调换了两杯酒的位置。 慕卿雪笑的有些勉强,“姐姐说的是,那这杯酒……” 慕卿宁唇角微勾,眼中流转着潋滟光泽,笑容明艳动人,却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起身,端起左边的酒杯,又将右边那杯看似刚倒的酒递给了慕卿雪。 “希望日后,你我能够姐妹和睦相处,切莫在生出事端。” “这个自然,多谢姐姐宽恕。” 见慕卿宁终于要饮下这杯酒了,慕卿雪激动之中,先把慕卿宁端给她的酒一饮而尽。 慕卿宁不紧不慢的将酒杯凑到唇边,这一刻夜思贤兴奋至极,拳头紧握,紧紧盯着慕卿宁端着酒杯的手。 喝下去!喝下去…… 这样的美人,怎么能让给夜凌渊那个残废。 订了婚又如何,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慕卿宁就喝了两口,而后装作不胜酒力的微醺模样,借故离开。 太子连忙要派两个人跟着一起去,生怕慕卿宁跑了似的。 “小女就去外面透透风,很快回来,殿下不必派人跟着。” 慕卿宁开口拒绝,大庭广众之下,夜思贤也没办法强行让人跟去。 她离开正厅,转身迈出那道门槛的一刹,眸子里没有半分醉意,冷厉而明晰,昏暗冷淡的月光落在她半边侧脸上,更显凉薄和疏离。 走至回廊僻静无人处,慕卿宁坐了下来。 她先前用手指轻蘸过慕卿雪端给她的那杯酒,如今放到只要空间里一化验便知什么。 没过几分钟,化验结果出来,她眯起了眸子。 果不其然,和她猜想的一样,正是那种下三滥的媚药。 看来此事,八成是慕卿雪和太子联手,或者说她就是在为太子办事,否则夜思贤不会这么急迫。 慕卿宁正微微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动,慕卿宁瞬间警觉。 她没有回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继续往前走着,一直走到凉亭下,像是实在没体力了,坐在石凳上,支着额头,脑袋一点一点,很快昏睡了过去。 就在这时,跟在慕卿宁身后许久的人突然蹿了上来,试着晃了晃她,见怎么晃都不醒,抬手叫了两个随行的小厮来帮忙。 “你们把她送到西厢房,我去叫小姐过来。” 是慕卿雪身边的丫鬟。 慕卿宁记得她的声音,她任由小厮挪动,仿佛真的睡死过去了一般,被抬到了西厢房的床榻上。 两人神情猥琐的打量了会儿慕卿宁,“殿下还真是好福气啊,能得到这种绝色女子,换了我,死了都愿意。” 第82章 还有这等癖好 “行了,走,待会儿殿下进来看到我们会不高兴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嘎吱一声,两人离开,慕卿宁刚想睁开眼看看情况,就又听到门口一阵异动。 慕卿雪让带路的丫鬟离开,自己走了进来。 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慕卿宁,她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恨意,近乎扭曲。 “贱人,今天真是便宜你了,我早该找两个最肮脏的乞丐毁了你。” 趁着她昏迷,陷入仇恨当中的慕卿雪高高扬起手就要扇下去。 一道劲风刮来,就在那道巴掌离慕卿宁只有咫尺之距,那手掌突然僵在半空,一动不动,再难靠近。 慕卿宁睁开那双清冷的眸子,盯着慕卿雪满脸的错愕,缓缓从床榻上坐起,将她的手一把甩开。 “你、你……怎么会?这不可能!” 慕卿雪震惊至极的瞪大了眸子,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站起身,拢了拢衣衫,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卿雪,懒得和她废话,直接一记手刀将她打晕。 慕卿宁速度快到慕卿雪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将慕卿雪抬上床,将被子扯上去一截,蒙住她的头,而后在房间内点燃了一支不知名的香,从窗户外翻了出去。 而后飞身一跃,坐在了屋顶上,身子轻松的躺下,双手枕头,懒懒的看着天际清冷的月色,一派懒散又悠闲的模样翘着腿,仿佛特意过来赏月的。 吱嘎一声,门被再次推开,慕卿宁顿时来了心情,趴到屋檐边去听动静。 她点的香是迷情香,这么一会儿功夫,紧闭的屋子里香气已经十分浓郁,效果更是加倍。 没过多久,慕卿宁便听到刺啦一声,是衣服被人直接粗暴撕裂的声音。 太子身边那么多绝色美女,对一个长相只算的上是清秀的慕卿雪完全提不起兴趣。 可如今,房间里的迷情香,慕卿雪体内又有媚药,两个人如同干茶烈火,迅速搅在一起,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慕卿宁坐在屋顶上,幸灾乐祸,忍不住笑出了声。 结果刚一转头,就看到身边站着个大活人,慕卿宁双肩一抖,抬头看去,发现竟是夜凌渊。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吓我一跳!” “刚刚。”夜凌渊沉着脸。 慕卿宁看了眼他是双腿,“看来腿是好的差不多了,如今连屋顶都能上来了。” “你大半夜不回府,坐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你怎么会过来了?” 夜凌渊一向和夜思贤不对付,太子要设宴,绝不会叫夜凌渊来。 他冷冷的扫了慕卿宁一眼,没有说话。 一个时辰前,和慕卿宁随行而来的侍卫丫鬟被太子府拦在门外,于是将此事通报给了夜凌渊。 夜凌渊当即放下手里所有公务,策马赶了过来。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毫无察觉的是,一炷香的时间内,整个太子府都被夜凌渊的人包围了。 两个人僵持着,然而就在这时,屋子里又传出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 夜凌渊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严肃的目光看向慕卿宁,“这又是怎么回事?” 慕卿宁第一次见夜凌渊这幅表情,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玄幽王殿下,你急什么,既然来了,不妨坐下来一起看戏啊。” 夜凌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瞬间黑如锅底,直接将慕卿宁从屋顶上拎了下来,抬手就是一记爆栗。 “少儿不宜你也敢乱看,知不知羞?” 这语气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宠溺居多,夜凌渊自己也未曾注意,始终板着个脸,自认严肃的教育着慕卿宁。 慕卿宁越发无所畏惧,刚要打趣两句,就听到不远处一阵动静,连忙拉着夜凌渊藏好。 “慕小姐就在这里,先前她喝醉了,奴婢才特地将她扶到这里休息。” 慕卿宁是今晚宴会上的焦点,太子和慕卿宁同时消失后,不少人都关心猜测着两人的去向。 引众人过来的是慕卿雪的丫鬟,一身鹅黄群衫,十分显眼。 按照慕卿雪先前的吩咐,她特意掐着点过来。 正说着,双手推开那扇木门,身后突然一片寂静。 “怎么了?” 见身后突然没了声,丫鬟还有些奇怪。 她右侧的男子抬了抬下巴,表情一言难尽,示意她看里面。 丫鬟这才下意识的看过去,顿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张口结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床上的人竟然是她家小姐! 她身躯僵硬,冲进去也不是,愣在这里也不是。 众人纷纷掩面,不忍直视的别过脸。 “有伤风化啊。” “没想到,太子殿下和慕二小姐还有这等癖好啊……” 众人都不禁打量了丫鬟几眼,是这丫鬟主动将他们带过来的,现在里面躺着的又是她家主子,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故意为之。 丫鬟哑然,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藏在后院中的慕卿宁努力憋住不笑出声,身子一颤一颤的,夜凌渊无语的瞥了她一眼。 等人走远后,夜凌渊深邃的眼眸微眯,问道:“现在总该跟本王解释解释,到底怎么回事了?” 她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咱们回去再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慕卿雪和夜思贤这事儿一被发现,很快就有会有人过来。 上了马车,夜凌渊亲自送慕卿雪回府,月凉如水,街道静谧无人,她才缓缓道来。 “之前,慕卿雪和太子勾结在一起,想给我下药,反过来被我算计了。” 慕卿宁一点后怕都没有,反而还笑的幸灾乐祸。 而夜凌渊的神色却瞬间阴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意和戾气。 他握紧拳头,眼眸冷沉,“到底是本王没有防范好。” 若非她反应敏捷,一旦让夜思贤得手,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他派去那些保护慕卿宁的人手,还是不够。 只能防的住明枪,却挡不住暗箭。 何况下药这么阴损的招。 慕卿宁眉心微拢,直接往他肩膀捶了一拳,“夜凌渊,你是有多瞧不起我?要是连那两个草包都能给我下药成功,我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第83章 太子侧妃 虽是看似在打闹说笑,可她的脸庞却渐渐多了抹认真和坚毅,定定的望进他眼睛里。 “我不是菟丝花,没你想的那么柔弱,很多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你也不用时时刻刻操心我的安全,否则将来,我又怎么站在你的身边。” 那一刻,夜凌渊心脏震动,马车猝然间停下,慕府已经到了。 被男人用如此炙热的眼神紧紧看着,慕卿宁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脸。 很多话她都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如今在回顾,倒是有些脸红起来。 “咳,那个,我到家了,就先走了。” 她一跃跳下了马车,尽量保持着淡定,朝慕府大门走去。 却没注意到,早在不觉间,走路同手同脚。 夜凌渊从车窗外看着她走远,不禁摇头轻笑。 马车驶离,慕卿宁走进慕府,发现夜深了慕府还是灯火通明。 一般这个时候,都基本不会有什么好事。 慕卿雪人还没回来,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慕家。 其实何止是慕家,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都知道了。 并且,慕卿雪疑似不是处子的消息也传的满天飞。 起因是当时收拾房间的下人并未看见床上有处子血,许是因为人多口杂,这消息不知怎的竟然没瞒住。 慕卿雪和夜思贤也确实不是初尝禁果了。 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慕卿雪一回来就被关了禁闭,要死要活的哭闹着自杀上吊,连禁足中的李氏都破例让她回来看看慕卿雪了。 慕卿宁一大早也被叫去训话了,慕衡早想好了措辞,劈头盖脸就要对着她一顿骂。 可是一望进慕卿宁那双清冷漠然的眼眸,慕衡竟是一哑,话堵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早知慕卿宁这张脸还有恢复的可能,他就不会把慕卿宁嫁给那个残废,应该许一个对慕家更有助益的人才是。 但如今已然是来不及了,他坐在太师椅上,头疼的按着太阳穴。 “你昨日为什么不看好你妹妹?你身为姐姐,她出了事,和你……” 慕卿宁直接打断,“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数次要置我于死地,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她面无表情,慕衡看着她,一时间哑口无言。 慕卿宁冷冷的勾唇,嘲讽道:“父亲多年以来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谋划着,如今太子不正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你要真有本事,就把慕卿雪嫁过去。” 慕卿宁在故意激他,太子不喜欢慕卿雪,再加上若真要收入府又是名不正言不顺,夜思贤后院里那些妖魔鬼怪不吃了她才怪。 慕卿雪一嫁到太子府,面对的就是水深火热的境地。 而慕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可这不是他要考虑的。 他确实该想个办法,把慕卿雪塞过去了,就算逼也要逼着太子娶了慕卿雪,那可是未来的储君啊…… 有了一个女儿嫁过去,将来慕家的基业就稳了。 今日上朝,养心殿上,南帝怒斥夜思贤,手里的折子狠狠砸向他脑袋,满朝文武,大气都不敢出。 昨夜的事情丢尽了皇家的颜面,和多年积攒的威望。 “你平日在府上花天酒地的胡来也就罢了,朕不管你,可你如今竟然做出这等丑事来,朕看你这项上人头是不想要了!” 一本折子重重砸在桌子上,满朝文武神色惶惶,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息怒?朕如何息怒,这就是朕教出来的好儿子,啊,做出这种寡廉鲜耻的事情来,你把朕的颜面按在地上踩是不是?还是你翅膀硬了想造反了?” 夜思贤面色一白,赶忙磕了两个头,“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儿臣只是一时喝醉了…对!儿臣是喝醉了才会不慎和慕卿雪发生关系的,还请父皇息怒啊。” 他身子都在颤,南帝疲惫的闭了闭眼,大手一挥,桌面上堆放的折子全部掉落在地。 “自己滚回去反省去!” “是、是,多谢父皇。” 夜思贤还真以为自己被宽恕了,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跑路,走在所有文武百官之前。 这事儿终归是要有个处理结果,慕衡亲自进宫觐见,最终一道旨意下发到慕家。 慕卿雪被赐为太子侧妃,择吉日成亲。 十分之敷衍,远不如慕卿宁那日郑重。 慕卿雪不甘心极了,可又没法找谁发泄,便只能跟李氏抱怨。 太子侧妃这身份李氏倒是十分满意了,这熬死了南帝等夜思贤一登基,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是未来的贵妃,身份何等尊贵。 李氏耐心的安慰她,“何必急于这一时,争了这一时的长短又能如何,你目光要放长远些,等你嫁过去,太子迟早会发现你的好,封为正妃还不是指日可待。” 听李氏这么说,慕卿雪心底好受了些许,可总觉这件事有何处不妥。 至少目前,她是真拿不准夜思贤的心。 日子平静的过去了半个月,本草堂义诊的这天,慕卿宁照旧坐在医馆外接诊,来往的人排起了长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切顺利进行时,一道尖酸的声音响起,“我道这是谁呢,原来又是你,慕卿宁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欺世盗名,我调查过你,你从小到大,根本就没学过什么医术!” 慕卿宁抬头,见是慕卿雪,直接无视她,诊治好这一个病人后,让下一个病人上前。 偏偏慕卿雪不服,怒不可遏的快步冲上前,全程黑着脸。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她怒而拍桌,又转头对正在排队的病患发难,“还有你们,治什么治,都说了她是庸医,也就能骗到你们这种没什么见识的穷人。” 话音刚落,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从医馆里走出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慕卿雪。 “你说谁没见识?” 慕卿雪一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过头看去,顿时傻眼了。 “萧、萧夫人……” 慕卿雪遥遥见过萧夫人两面,却一直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对方根本看不上她。 而如今,是她第一次和萧夫人说上话,竟还是因为慕卿宁。 第84章 徒有虚名 萧夫人冷笑,“再说一遍,谁是穷人?” 她的病都是慕卿宁帮着诊治的,这么多天和慕卿宁相处下来,对她快赶得上亲闺女了,怎能容忍有人当着她的面诋毁慕卿宁。 萧夫人平常看着温雅,可一旦动起怒来就格外可怕,如今更是不怒自威。 慕卿雪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浑身发冷。 “我劝慕二小姐还是回去多读两本书,别成天做出这种寡廉鲜耻的事情来,别拖累了卿宁的名声,你们这些人不要脸,她可与你们不同。” “滚,少在这里碍事。” “慕大夫不是庸医!若她是庸医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好大夫了!” “滚!” 不少烂菜叶子不由分说的砸向慕卿雪,和上次一样的待遇。 可慕卿雪这次却更惨,不知谁暗地里放了条狗,追着慕卿雪直咬,最后衣裙破烂,浑身是伤。 和太子的丑事被爆出后,慕卿雪自己本就声名狼藉,如今这么出来一闹,更是连累的慕家也跟着名声扫地。 自此以后,人们谈起慕卿宁和慕家,都会不由自主的将两者划分开,成为两个极端。 一个是百姓心中威望颇高的名医,一个是人人诟病,内里腐烂发臭的家族。 慕卿宁懒得理会,只觉得清静了不少。 一天义诊结束收摊后,慕卿宁发现萧夫人竟然还在。 “夫人,您可是有什么事吗?” “有的,不知你现在方不方便,上门帮我诊治一个人?” “谁?” “容家老太君。” 慕卿宁眨了眨眼,努力回想。 这容家应该是顾韵的外祖家,于是她答应了下来,“现在不忙的,倒是可以去容家走一趟。” 萧夫人欣喜的抚掌,“那就太好了。” 坐上马车,一路颠簸,横跨半个京城,去往城北的容家。 下了车,容家门口的下人将两人迎了进去,容府内装潢气派,处处都是一副花团锦簇的热闹景象。 萧夫人素来与容家的大夫人交好,可奈何今日大夫人不在府上,而是由二夫人接待。 容二夫人欣喜的迎了出来,朝萧夫人而去,“妹妹,你怎么来了?” 萧家是皇商,不少人都想着要跟萧家攀上关系,只可惜平日里她想使劲儿都使不上,全让大房那贱人占了便宜。 萧夫人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出,“前两日听清素说,容伯母病了多日,特意带了位名医来看看。” “名医?”她蹙眉,这才注意到萧夫人身边的慕卿宁。 萧夫人笑着介绍,“正是这位,慕小姐。” 容二夫人顿时脸上闪过不悦,她起先还以为是个丫鬟,却不想竟然是个大夫。 然她只是一个女子,年纪看上去左不过双十年华,能治得好什么病。 “这位姑娘……看上去,恐怕资历尚浅。” 萧夫人在,容二夫人才给她几分面子,否则早将人打出去了。 “年纪不成问题,你要相信我,她的医术,绝对远胜京城中所有名医。”这段时日,全靠慕卿宁的医治,病去如抽丝,她的体魄也比以往更加强健了,困扰多年的症状,也都消失。 容二夫人嘴角抽了抽,目光苛刻,意味深长的问道:“是嘛?” “萧夫人,我看还是算了,我府上那么多经验老到的医师都对我婆婆的病十分棘手,她一个黄毛丫头能做什么?别到时候帮了倒忙,若害了老夫人,今日想走出这个门,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重重冷哼一声,萧夫人脸色一垮,“你说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她好心来帮忙治疗,你威胁她是几个意思?” 容二夫人冷笑,“我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而已,若她非要治,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担待不起。” 她冷冷的拂袖,萧夫人刚要理论,就在这时,容老爷子在下人的拥簇下过来了。 他乍一见萧夫人,比待自家二儿媳还要亲厚几分。 “小念,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容伯父。”萧夫人乖乖的请安问好,容老爷子忙上前将她扶起。 “好好好,不必这么客气。” “我是听说伯母病了,这不,特意带了位名医过来。” “这位是……” 容老爷子瞧着她面生,从未听说京城有这样的名医。 慕卿宁礼貌性的冲容老爷子微微点头,神色淡漠。 萧夫人淡淡一笑,“本草堂的那一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容老爷子脸部肌肉激动的微颤,是啊,他怎么没想起来,本草堂还有这样一位名医,素来盛名在外。 不同于容二夫人,容老爷子眼底没有轻视,满是激动,目光仿佛看着什么稀世国宝。 让慕卿宁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头。 容二夫人并不满意,拧起了眉,尖酸道:“本草堂的?她一介小小女子能成什么气候,我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萧夫人不太高兴了,脸上的笑意都冷了下来,“这话就差了,同为女子,二夫人何必对她意见那么大。” “我是不是徒有虚名,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今日若不是萧夫人请她过来,慕卿宁早就懒得伺候,转头就走了,等着她去医治的病人多得是。 “让你试?出问题了你担待的起吗你就试?” 慕卿宁嗤了一声,不紧不慢的道:“我看二夫人舌苔发紫,眼周发乌,应该是在房中长久放了织羽花,并且你今日中午,应该还服食了莲子羹。” 容二夫人一愣,神色错愕,紧盯着慕卿宁,“你怎么知道?你派人监视我了?” 她素来喜欢织羽花,这也是极其名贵的品种,香气扑鼻美艳动人,在闺阁中时便栽植了不少,如今到了夫家更是把花都带了过来,唯有她院子里有,花开时节羡煞容家一众女眷。 “我说过了,我是大夫。莲子羹染上织羽花的香气,是极易生出毒素的,容二夫人要小心了。” “什么毒素,简直荒诞!不过一盆花,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就算真的有毒,容二夫人也舍不得铲掉自己平日小心翼翼浇水爱护的花。 第85章 不孕不育 骤然听慕卿宁说有毒,容二夫人十分不悦。 慕卿宁勾唇笑了笑,似是嘲讽也似是轻蔑,“最初会让人脾性暴躁,到了后来,就会惑乱心智,使人变得疯疯癫癫,对了,还有可能导致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这四个字像是骤然踩到了容二夫人的雷区,她脸色都变了,“你敢咒我!” “我不过随口提一嘴,无所谓您信不信。” “你!” 容二夫人还要在说下去,那边容老爷子的面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冷声训斥:“够了!” “父亲!”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再吵滚回你自己房间里待着去!” 求人治病还如此嚣张,简直是没长脑子。 她顿时不敢再出声了,目光埋怨的瞪了慕卿宁一眼。 慕卿宁挺无辜的,摸了摸鼻子,抬眸便见容老爷子正目光温和的望着她。 “孩子啊,你尽管放开手去治,若出了问题……” 容老爷子垂下了眼,像是下定了什么莫大的决心,“我们容家,自己担着,与你没有干系。” 容老爷子十分清楚,这段时日容家请来的医师都是保守治疗,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冒一点风险,所以这病况才拖到至今,眼看就要拖垮荣老太君的身子。 他只能寄希望于慕卿宁这个后起之秀,他有几个老友都去慕卿宁那边诊治过,多年的顽疾,养了不到一个月出头便痊愈了,这让容老爷子对慕卿宁十分信任。 慕卿宁眨了眨眼,“容爷爷放心,我会尽力的” “若是能治好我家老婆子,条件随你开。” 容老爷子慈眉善目的,此刻脸色看上去有些严肃,将慕卿宁带去了后院。 容老太君心疾发作,已经多日卧床不起,整个容府上下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 甚至有人传闻,容老太君是挺不过这个冬天了。 可容老爷子不信,寻遍了京城的名医,如今最后的希望,就在慕卿宁身上了。 卧房内,容老太君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旁边是几个伺候的下人,还有正在看诊施针的大夫,已是迟暮之年,看上去就很有学识。 浓重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慕卿宁都忍不住伸手扇了扇,随口吩咐旁边的一名丫鬟,“把窗子打开透透气,这么一直紧闭着不行。” “这……” 丫鬟有些犹豫,看了容老爷子一眼,而他也迟疑了。 容老太君体弱,养病时素来是受不了一点冷风的。 “再这么闷下去,容易激发其他病症。” 室内空气不流动,又熏了好几种药香,掺杂在一起发生反应产生毒性,他们这些体魄正常的人不要紧,容老太君可就遭殃了。 “去。”容老爷子想了想,最终决定听慕卿宁的。 而床边那位年老的大夫还无所反应,他身侧的学徒就先拧起了眉,不满的看向了慕卿宁。 这学徒看上去也三四十来岁了,上下不满的扫了慕卿宁一眼,但在老大夫的示意下,刚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慕卿宁走上前,看向那学徒,“麻烦让让。” 学徒不甘,但众人注视下,也只能退到一旁。 老者眼角余光不满的瞥了眼慕卿宁,而她伸手给老太君把脉,目光都没怎么落到两人身上。 老者就退到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并不觉得慕卿宁能治得了老太君。 如今容老太君这条命都是用人参灵芝这种大补的名贵药材吊着,若让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治好了这病,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这是心疾,可治,你们都先出去。” 这要放在现代,就只需要一台稍复杂的心脏手术,可在这个时代,还是让人束手无策的绝症之一。 老者脸色微变,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小女娃,竟敢在此口出狂言!” 让他这个经验最老到的大夫离开,他的老脸往哪里放? 慕卿宁懒得理会他,而是看向容老爷子,“麻烦容爷爷想把这些人带出去,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否则我没法治。” “好。”容老爷子竟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老者惊愕的瞪大了眼。 其他人都是吊着命,耗着她的身子,唯有慕卿宁明确的告诉他,这病可以治。 容老爷子脸色一沉,“都先出去,别打扰慕小姐。” 容老爷子开口发话了,众人也只能退了出去,老者不甘的瞪了慕卿宁一眼,随着众人一起出去了。 人走以后,慕卿宁将门锁上,防止中途有人闯进来。 她手一挥,几台先进的仪器出现在宽敞的房间内。 随着这一两个过去,本草堂颇负盛名,已经有部分仪器能搬出来使用了。 再过段时日,空间里的仪器迟早都能帮出来。 仪器扫描检查一番,看着冠状动脉造影上,心脏冠状动脉粥样硬化。 慕卿宁沉吟了一会儿,选择最妥帖的治疗方案,给老太君动了刀。 整台手术,就她一个人,两个时辰下来,给老太君切开的伤口缝合好后,人已经有些虚脱。 慕卿宁将刀扔回盘子里,虚脱的坐在地上。 萧夫人知她习惯,这两个时辰许是有萧夫人的安抚,也一直无人进来打扰她。 慕卿宁收好仪器和所有东西,推开门走出去,才发现所有人都等在外面的院子里。 慕卿宁身形顿住,几个人连忙迎了上去。 容老爷子为首,焦急的询问:“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只要修养一段时日,老太君就无恙了,她明早就能醒来,大家都先去回去,别打扰病人休息。 容老爷子激动的不能自抑,脸部肌肉微颤,“好、好,你们都先回去,我进去看看。” 管家上前招待慕卿宁,“今夜麻烦慕小姐先住在我容府了,我会为您安排厢房。” 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老太君醒来之前,慕卿宁都不能离开,这是规矩。 慕卿宁也明白,不跟管家为难,神色有些疲倦,走下台阶和管家一起去了西边厢房。 容老爷子守了整晚,第二天清早就听到一阵动静。 慕卿宁早早醒来,去往容老太君的卧房,果不其然,容老太君已然苏醒了。 第86章 喜脉 容老太君人还有点懵,慕卿宁走上前,声音温和的问道:“容老夫人,感觉如何了?” “嘶,心口好像还有些疼,你是……” 答完话,她才看向慕卿宁,目光有些凝滞,这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面孔,明艳而出挑,在世家女子中,也是拔尖儿的。 容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轻声细语的解释了一番,容老太君看慕卿宁的眼神登时就变了。 “好孩子,过来。” 她招手让慕卿宁过来坐,慕卿宁从善如流。 容老太君是越看越喜欢,“好孩子,今年可有婚配啊?” “已经有了。”提起这桩婚事的时候,慕卿宁眼角眉梢都是带着笑意的。 “哦?哪家小子?”她尾音上扬,有些不满。 本来想给自家孙子谋个孙媳妇,结果被人家捷足先登了。 她倒是要看看,是哪家的臭小子这么大胆。 “夜凌渊。” 容老太君脸色顿时一僵,一副吃了瘪的样子,幽怨的看了慕卿宁一眼。 一旁容老爷子乐呵呵的笑出了声,容老太君拿起床边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你还有脸笑!” 她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容老爷子接下茶盏,笑着安抚她,气氛倒是难得的温馨祥和。 慕卿宁陪着二老聊了会儿天,交代完该如何养病后,站起来抚平衣裙上的褶皱,道:“您二位先歇着,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容老太君吩咐管家亲自送客,笑吟吟的望着慕卿宁,“改天若是得了空,来奶奶这里吃顿饭。” 这孩子很和她眼缘。 慕卿宁乖乖应下,坐上马车,回了慕府。 萧夫人昨夜也陪着慕卿宁留在了这里,如今跟她一道回去。 这几日萧夫人常与沈氏来往,甚至会带着萧锦留上慕家拜访,这让慕衡受宠若惊,对沈氏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更不敢给她脸色看了。 沈氏在慕家的地位,甚至隐隐快要超过钱氏。 这一日早晨,沈氏这翻看着嫁妆的账本,颇是有些头疼。 她原本以为,她已经理清了账本,如今一番找东西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多错漏之处。 慕卿宁拿着账本看了看,只觉这账目做的乱如杂草,看一眼就觉得头疼,理都不知道从何处整理起。 她忽的想起来,这几日几家火锅店的总账都是萧锦留做的,这么庞大的数目和零散的数额,想来萧锦留应该十分精通。 她让沈氏稍等,拿着这乱糟糟的嫁妆账本去找了萧锦留。 这几日,慕卿雪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她只要一出去几乎就能感受到周围人嘲讽怪异的目光,像一根根布满倒刺的针,扎进她心脏深处。 慕卿雪成了民众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太子爆出这种丑闻来,几天下去了民众的热度都没消退,人人都八卦着。 太子对外声称自己只是酒醉误事,而慕卿雪是趁乱勾引。 于是渐渐地有人传出慕卿雪早就和别的男子有染,不止太子这一个男人,否则行事不会如此孟浪。 太子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让慕卿雪独自承受唾骂,偏生她还得顾忌太子颜面,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得 慕卿雪快要抑郁了,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开始呕吐。 苍白着脸离开痰盂,刚一直起腰,就又起了反应。 胸腔和喉咙间一阵翻滚,慕卿雪抱着痰盂狂吐不止。 一炷香后,她才终于缓过劲儿来,丫鬟连忙上前伺候着,帮她顺着气。 丫鬟目光担忧的望着她,“小姐,您该不会是……怀孕了。” “你瞎说什么!”慕卿雪脸色狰狞的呵斥,把丫鬟吓得跪地求饶。 现在这个时候怀孕,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没成婚二坊间又传着她的流言,太子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甚至是会怀疑这个孩子的血脉。 这孩子若生下来,也会永远提醒太子这一段屈辱的历史。 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被罚。 慕卿雪紧紧捂着自己的腹部,只祈祷自己只是吃坏了东西,秘密叫了大夫过来。 “恭喜小姐,是喜脉。” 慕卿宁凶狠的眼神瞪向她,火气上来,手边的茶盏狠狠砸向他额头,“恭喜什么,滚!” 大夫战战兢兢的离开,面对未来的太子侧妃,额头被砸出血也不敢多计较。 她捂着腹部,头疼极了。 “去吩咐大夫,给我准备一副滑胎药,记得,要做的隐秘。” “小、小姐,您要做什么?”刚诊出怀孕她就急着要滑胎药,丫鬟不免担心。 “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丫鬟不敢再多嘴问了,“是。” 慕卿雪怀孕的消息给她诊脉的大夫还是偷偷告知了慕衡,慕衡当即就放下手头的公务来看望慕卿雪。 这个孩子的到来,慕衡是欣喜的,在他眼里,日后慕卿雪处境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孩子,他们又多了一个筹码。 “你先好好休息,为父会让大夫个你开安胎药,记得早晚都要喝,这个孩子,必定要给我保住了!” “父亲放心。”慕卿雪低眉顺眼,看起来温顺又乖觉,眼底却是暗流涌动,一片阴翳。 她调换了那碗所谓的安胎药,服下以后,趁着怀孕慕衡解掉了她的禁足,目光闪过一道阴毒的光,去往慕卿宁的院落。 慕卿宁今日并不在家,丫鬟明确告知慕卿雪后,她凌厉的目光一扫周围,竟是直接在慕卿宁院子外跪了下来。 寒冬腊月,慕卿雪义正言辞,高声道:“我今日特地前来,是为了请求大姐姐原谅,为表诚意,姐姐不原谅我,我便长跪不起。” 门口的丫鬟额角抽了抽,偏生现在慕卿雪怀孕了轻易动不得,只能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二小姐这是做什么,奴婢说过了,我家主子不在。” “我知道,大姐姐是不想见我,所以才派你出来敷衍我。今日大姐姐若是不出来,那么妹妹便长跪不起,跪到姐姐原谅为止!” 慕卿雪这动静,引来了不少看戏的下人,隐在暗处对这里指指点点。 第95章 法不责众 不少人遭到训斥后,暗自将这笔账记在慕卿宁头上,跃跃欲试的等着下课路老离开。 路老将慕卿宁当成例子,在众人面前展示讲解。 众人吃惊,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不服慕卿宁的也并没有因为这一批丹药想法发生任何改变,好胜心反而越发浓烈。 没有人会甘心就这么输给一个新来的,还是一个女人。 半个时辰后,终于是下了课,眼见着路老身影消失在大堂中,几个人对视一眼,朝坐在角落的慕卿宁走去。 彼时她正专心致志的调配药的剂量,一只手突然扇了过来,砰的一声,将她桌上刚研磨好的药打翻在地。 慕卿宁眉心微挑,抬头看向围过来的那几人,目光透着冷意。 “做什么?” “不做什么,听说你制药很厉害?” 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随手翻着慕卿宁桌子上的东西,整个桌面很快就变得乱糟糟的,倾倒的液体和撒了一桌子的药粉,混合在一起满桌狼藉。 男子一边翻一边道:“也不怎么样,不过是些初入门极的东西而已。” 慕卿宁扫了这些人一眼,都是身着紫袍的内谷弟子,日夜为长老关门弟子的名额拼命,而她一个刚来就被谷主收为关门弟子的人站在这里,被针对也是意料中事。 慕卿宁也无意生事,懒得搭理这些人,神色冷漠,“让开。” 她想离开,奈何对方不肯放过,气焰越发嚣张。 “和谁说话呢?说你配的药是垃圾你还不服?” 他伸手嚣张而又轻慢的推了慕卿宁一把,华玉上前道:“算了师兄,这位可是谷主特地关照的人。” 不提还好,一提谷主特地关照这几个字,众人心底生出的不是忌惮,而是嫉妒和不服。 “法不责众,怕什么,再说了,她不过就是巴结着千墨师兄才坐到了这个位置,千墨以前向来是喜欢你的,现在却只围着她转,师兄这也是在为你出气。” “是啊小师妹,这种女人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才爬到这个位置,你离她远点,免得脏了你的手。” 华玉也不说话了,隐在人群中,眸底划过一丝阴蛰的暗芒。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反正会出什么事儿,也和她没干系了。 药谷中弟子之间竞争惨烈,霸凌事件是常有的事儿。 慕卿宁看着纤弱,众人并不将她放在眼里,更加得寸进尺。 然而下一刻,一道人影突然被踹飞出去,砸倒了好几张桌子,一直砸到墙壁上才停。 众人目瞪口呆,偌大的大堂中,安静如鸡。 慕卿宁淡然的站在那里,目光扫过众人,“还有谁想试试吗?” 华玉脸色一变,有些难看,几个嚷着要为华玉出气的男子连忙退后,戒备的盯着慕卿宁。 “你、你竟敢!” 慕卿宁直接抄起桌上的药瓶,乌黑的药水朝他脸上一泼。 “你能拿我怎样?” 偏着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周身散发着森冷乖戾的寒气。 这不是什么普通药水,而是慕卿宁刚配置出来的,那人疯狂而又痛苦的抓挠着脸颊,脸上出现无数道血痕,瞬间就破了相。 众人退开数步,无一人敢靠近。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 古老悠扬的钟鸣声传来,众人瞬间听到钟声后慌忙归位。 只不过这一次,慕卿宁周遭几乎空无一人。 许多人都与同伴勉强挤做一桌,离她越远越好。 砸倒的桌椅和摔倒在地的人也被扶了起来,一切看似如旧,然而男弟子脸上那几道恐怖的血痕却没办法掩饰。 路老走了进来,竟比以往格外安静,总觉得气氛隐隐有些不太对劲,奇怪的看了一眼众人,和慕卿宁桌上的一片狼藉,最后拧起了眉,目光落到那男弟子身上。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打翻了药粉,所以……师尊见谅。” 没人敢说是慕卿宁动的手,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说出去实在是太丢脸了。 路老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问什么,开始教新课。 上一节只是讲解制药的过程,这一节才是正式上手。 内谷弟子们四五人分作一组研究,慕卿宁落了单。 路老见此,就近点了慕卿宁过去,“卿宁,你去华玉那组。” 路老亲自开口,慕卿宁无所谓,华玉却不甘,张口想说什么,但一看路老的脸,又闭了嘴。 一个时辰的时间,每个弟子都需要自己制好的丹药。 这堂课学的是补气丹,慕卿宁游刃有余,也没怎么和众人交流。 即便是待在一处,其余四人有意远离她。 慕卿宁的丹药仅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制了出来,那四人瞧见,面色皆是微微一变。 华玉最先收好表情,笑了笑凑上去道:“慕姑娘果然天赋过人,这么快就制出来了。” 慕卿宁没有接话,也没有抬眼看她。 补气丹放在桌子上,犹如琉璃一般剔透,散发着诱人晶莹的光泽。 华玉眸子眯起,划过一丝暗芒,伸手就要去拿慕卿宁刚制好的丹药。 “给我看看。” 上品的补气丹质感都类似于琉璃,但有个弱点,就是一摔即碎,也便是废了。 慕卿宁想阻止,不巧和华玉的手肘碰到一起,华玉惊得手一松,那颗上好的补气丹顿时摔碎在地。 “哎呀。”华玉惊叫一声退开两步,抬头惋惜又诧异的看着慕卿宁,“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路长老就要验收了。” 慕卿宁眼眸微凝,扫了她一眼,不屑的冷嗤。 “这么弱智的手段,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华玉唇边勾起冷笑,凑到慕卿宁耳边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那又如何?有效就够了。” “是么?”她偏着头,潋滟清冷的眸子里漫不经心,漆黑的眼瞳折射出冷漠。 华玉眉头皱起,可细想,就算她慕卿宁速度再快又如何,只剩一盏茶的时间了,拿不出丹药,看她拿什么交差。 慕卿宁回了自己位置上,路老见她移动,不禁问道:“卿宁可是已经制好了?” 第96章 垃圾而已 “没有。” 慕卿宁淡淡的回答,周围顿时响起不屑的嗤笑声。 已经有好几个学员都制成了丹药,纷纷呈上去给路老看。 质地里还掺杂着一些杂物,不过就药性来看也算得上是中上品了。 路老满意的点了点头,几人下去路过慕卿宁身边时,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而慕卿宁始终没去注意这些人,只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 她将几位药草稍稍研磨碾碎,放在烛火上烹煮,很快析出了一种类似胶装的物质,在冷空气下渐渐凝结。 几种准备好的药材混合在一起,放置进碗里,慕卿宁盖上一个小碗,正准备摇晃混合的时候,台上的路老突然开口了:“好了,没做完的也都停下,我一一检查。” 没做完的人丧气的停手,就算再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也制不出来。 路老从第一排检查下来,有失望的也有满意的,走到华玉桌前时,难得的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不错。” 华玉面色一喜,“多谢师尊。” “嗯。”路老抚着胡须,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退开一步,低头望去,手指去触碰地上染了灰但仍能看出晶莹的湿黏碎片,目光顿时变得惊奇,“咦,地上这是……” 众人听到动静都纷纷看了过去,他们从未见路老脸上出现过这样惊喜而又稀奇的神色。 华玉心下慌乱,忙站出来低声解释,“回禀师尊,这是弟子先前练废的。” “练废的?” 路老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是补气丹的碎片,但质地显然要比华玉刚呈给他的作品要好。 “嗯,弟子保证。”华玉提心吊胆,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衣摆。 见她如此,路老才不再询问,却并未丢弃这碎片,而是捏在手心,去了下一组检查。 华玉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防备的盯着坐在角落的慕卿宁,目光隐隐透着阴蛰。 大堂吵闹,慕卿宁却并未注意到华玉那里,无聊的撑着下巴眼眸半阖。 一炷香时间,慕卿宁坐在角落,也是路老最后一个检查的。 但路老说停下,慕卿宁也就没再动过桌子上的东西了。 路老走到慕卿宁桌子旁,扫了一眼,“你的补气丹呢?” “还差一点点。” 路老顿时来了兴趣,“哦?” 慕卿宁拿起桌上罩在一起的两个碗,一大一小,像晃筛子一般,拿在手里上下摇晃,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路老眼中透着兴味,紧盯着她手里的碗。 不只是路老,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慕卿宁手上。 华玉不屑,这么短的时间,够干什么的。 砰的一声,碗扣在桌上,尘埃落定。 她将扣在最上面的碗拿起,碗里的东西展示在众人面前。 那是三颗晶莹剔透,毫无一丝杂质的补气丹,颜色清透,好似最上等的羊脂玉。 路老顿时呆愣在原地,张口结舌的看着那三颗补气丹,久久的说不出话。 大多数弟子还对制药一知半解,看不明白丹药的颜色质地,可单看路老的脸色,就知道那恐怕绝非俗物。 “这三颗丹药,我要呈给谷主看看。”路老缓过神后,脸色变得前所未见的严肃认真。 补气丹是基础丹药之一,本不稀奇,但却从未见过有谁能将其练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收关门弟子的谷主会为这么一个丫头破例。 早知道,他就该在这丫头上山的时候就将人提前截走,现在好苗子都让那死老头给占了。 “行。”慕卿宁很随意。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议论声鼎沸。 路老咳了一声,“都安静!” 人群中,华玉怔怔的回不过神,满脸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这么短的时间,她究竟哪弄来的补气丹? 路老小心翼翼的将补气丹收好,然而就在这时,慕卿宁看到了他手里的碎片。 慕卿宁眉头微挑,随即路老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问道:“怎么了?” 慕卿宁整理着桌上的东西,随口问道:“您没事捡垃圾干嘛?” “嗯?” 路老有些不明所以,不禁回头看了眼华玉。 先前华玉自称这是她练废的丹药碎片,而慕卿宁却说这是垃圾,路老不是傻子,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看质地,这碎片跟慕卿宁练出来的补气丹最为接近,但却远远比不上那三颗。 并且整个大堂中,除开慕卿宁,无一人能练出这种琉璃质地的补气丹。 不少目光都随着路老看向了华玉,一时间,华玉紧张到了极点,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浑身僵硬。 “这到底怎么回事?”路老脸色严肃,眸光阴沉,将同门的作品据为己有,就是失德了。 他可不希望手底下有这种鸡鸣狗盗,品行不端的弟子。 华玉脸色一白,吓得当场跪了下来。 “师尊,这真的是弟子偶然间制出来的,只是当时不小心摔碎才废了。弟子真的没想到机缘巧合能练出这么好的丹药,当时慕师妹也看见了!” 最危险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同理,华玉一口咬死,反正慕卿宁也没有证据。 路老看向她,“卿宁,是这样吗?” 华玉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巴不得慕卿宁现在激动的站起来斥责她或驳斥她,她再顺势卖惨,反正所有师兄弟都是向着她的。 如此一来,消除了大家心底的疑惑,也坐实了丹药是她所制。 反正她也说了,是偶然练出来的。 众人都在望着慕卿宁,而慕卿宁漫不经心的扫了华玉一眼,闪过犀利的光,将她心底那些阴暗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她也确实没有任何证据。 慕卿宁冷嗤一声,收回了目光,懒懒散散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垃圾而已,随便她了。” 慕卿宁根本就不在乎,就像她说的,只是垃圾而已。 她为什么要花时间去争辩这坨垃圾是谁的?又不是闲得慌。 而这幅态度显然远超华玉意料之外,她面色瞬息万变,惊愕的瞪大了眼,顿时难堪无比。 第97章 有未婚夫了 众人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更是敢怒不敢言,嘴角直抽搐,拳头都硬了,按捺住想上去揍慕卿宁一顿的冲动。 他们练都练不出来的东西,而她竟然说是垃圾!? 要不要这么嚣张! 好歹也是上品啊! 众人心底咆哮,然而当事人淡定的很。 并且路老连也不觉得有什么,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是狂妄自大,可换了慕卿宁,那就是理所应当。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能力,比现在嚣张狂妄百倍那都是应该的。 慕卿宁这已经算是够谦虚的了,换了在座的任何一个人,不知要比她放肆多少倍。 而关于华玉,路老心底也有了结论。 他目光冷肃锐利的扫向华玉,“课后,跟我来一趟。” “师尊,我……”华玉脸色苍白的往后倒退了两步,“我真的没有。” 路老笑了,“她也没说你有,你慌什么?” 慕卿宁先前没有直接驳斥华玉,而是留下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是傻子,顿时议论纷纷。 先前有人瞧见过华玉那里的动静,如今隐隐回想起来,不禁低声跟自己身侧的人讨论起来:“别的不说,那摔碎在地上的补气丹,好像还真是慕卿宁的。” “你瞧见了?” “好像是,没看太清楚。” “我说呢,就凭华玉的水平,能练出那么好的丹药?若说是慕卿宁我还信。” 虽然平日众人看不惯慕卿宁,可她的表现好歹一直都十分优异,从开始就甩下众人一大截。 他们看起来是向着华玉,可那是在华玉没超过他们的前提下。 若那碎片真是出自华玉之手,他们心底的不甘会扭曲放大,人的劣根性无非就是这样。 已经被一个外来者碾压的够惨了,还要被一贯水平中等的同门碾压,这谁能受得了? 于是这一次,舆论阴差阳错的倒向了慕卿宁。 从来都自持受宠的华玉听着周围一声声难听的言论,神色错愕。 钟声再次敲响,华玉面如死灰的跟着路老离开了。 如今已是日暮,慕卿宁离开大堂。 今日课堂之上的消息也传到了几个长老和谷主耳朵里,没等路老去找他们,几个人就先围了过来。 “老路,你不厚道,这丹药你必须得给我一颗!” “是啊,那丫头肯定还在你的课上练了许多丹药,你都昧下了?” “我和老千关系最好,她是老千的关门弟子,怎么说她练出来的东西也得先孝敬我!” “呸,无耻老贼!昨天是谁说老千收的徒弟只是花瓶不顶屁用?这时候你就和人家关系好了?” 丹药就三颗,路老还私藏了一颗,如今是僧多粥少,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路老看着抢成一团毫无形象的几个老头,捂着脸,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额角抽搐。 “都多大年纪了,你们能不能消停点,被弟子们看见老脸还要不要了?” 这要被内谷的弟子们看见了估计都不敢相信,这还是平日他们面前高贵冷艳的师尊们吗。 竟然会为了一颗丹药大打出手。 但置身其中的几个人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闹了一刻多钟,几个人才终于停下来,衣衫凌乱。 这还是因为路老决定将丹药交由谷主分配。 吕老拢了拢衣袍,冷哼道:“这丫头以后,必须去上我的课。” “谷主太忙了,我就勉为其难,替他带徒弟好了。” 先前千离钟试图把慕卿宁塞到几人这里上课,可这几个人提前拿到了消息,第二天纷纷称课堂人满了,拒绝了千离钟。 看着柔弱又娇贵的一小丫头,想想就知道是事多的花瓶。 当时还嘲笑没提前得到消息的路老,要被迫接纳慕卿宁。 现在才知何为悔不当初。 路老懒得搭理这几个老头,翻了个白眼离开带着丹药去找谷主了。 千离钟听闻以后,仔细的观察着几颗丹药,顿时惊奇。 “这真的是出自她之手吗?” “没错,我亲眼所见。” 千墨也在一旁陪同着,看到那些丹药眼中满是惊讶。 他从前只以为慕卿宁医术了得,没想到这配药和制药的手法更是顶尖的。 千离钟喜不自胜,突然猛地一拍千墨的肩膀,“臭小子,你给老子加把劲,早日搞定爹的儿媳妇。” 慕卿宁是千墨带过来的,这几日相处下来,千离钟是对慕卿宁百依百顺,甚至都快超过这个儿子。 除了欣赏,便是已然将慕卿宁当做未来儿媳了。 论样貌才学,修养品性,千离钟都觉得是自家儿子高攀了。 千墨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人家有未婚夫了。” “什么?是谁!?” “东陵,玄幽王,夜凌渊。” 千离钟脸色一沉,夜凌渊这个名字,天下皆知,人人畏惧。 前些时日听说夜凌渊废了,在家休养了几个月,可他一复出就杀到了走私货道上。 那条走私货道他也有所了解,官场和几个实力恐怖的大势力联合开辟,夜凌渊之前,无人敢招惹。 而夜凌渊不仅敢查,还直接端了整条线路,作风残忍果决。 在那几方势力心底留下了自他们出世以来最为浓重的一笔阴影。 这让世人明白,老虎病了依旧是老虎,不容冒犯,触之即死。 千离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照顾好她,多派些人手。” 药谷不算绝对安全,这人要在他们药谷出了事儿,夜凌渊还不得吃了他。 华玉的处理结果也在天黑时下来了,千离钟随口吩咐,将华玉打下外谷。 一夜过去,几个长老还在为慕卿宁该去哪边上课争论着,而慕卿宁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药谷了。 沈家衰败后,留下的产业还依旧在经营着,只是内斗严重,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垮。 这消息还是慕卿宁来药谷之前萧锦留告知她的,萧家在大江南北都有商业线,商场上的消息,萧家最为灵通的。 她和谷主商量了一番,谷主和千墨先回京城,她独自往南边去,在半路与萧锦留的商队碰面。 萧锦留有一笔丝绸生意要处理,如今也是巧赶巧,同路而行。 第98章 沈家旧产 沈氏托萧锦留将沈家的信物捎给了慕卿宁,在客栈聚头拿到信物后,慕卿宁随萧锦留的商队一同前往南州。 沈家早年便是在南州发家,后来才举家迁去京都,虽说如今沈家衰落,但打下的底子厚实,早年间留下的产业至今仍然还在经营着。 如今这些产业也早已被慕家的人侵占,沈氏作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只在明面上占了个名头,并无实权。 下了马车后,萧锦留不禁有些担心,忍不住叮嘱道:“要小心了,那些人恐怕不好对付。” “放心,我有分寸。” 慕卿宁独自大步朝一条商铺街走去,早年这里沈家产业密集,如今也只剩下几家商铺。 她回想起沈氏交代的地点,走进一家布庄,伙计立马殷勤的迎了上来。 “客官,有什么需要?我们这里有南州最时兴的料子,可要看看?” 慕卿宁目光扫过,观察着店内环境,这是南州最大的布庄之一,每日的进账流水不可计量,靠着这家店,养了慕家数年。 最后看向伙计,目光清冷,不容抗拒,“我要见你们掌柜。” “您可是有何事?”伙计揣摩出一丝不对劲,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慕卿宁的神色。 “我是慕家大小姐,这家店,是我外祖创下的,如今我是代我母亲前来,接管整改,听明白了吗?” “这……”伙计犹疑,可看她的长相外貌,与年轻时的沈氏颇有几分相像。 “明白了就把掌柜叫出来。” 慕卿宁周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伙计不敢再犹豫,连忙去了里间,通知掌柜的。 晏掌柜目光沉了下来,果然来了。 他前几天就收到慕府的消息,说慕卿宁会过来。 晏掌柜面色不善,“就凭她?也配?” 他嗤了一声,起身走出去时,脸上堆起笑,难分真假。 “这位就是大小姐?鄙人早有耳闻。” “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把近一年出货和进货的账本拿给我看看。”慕卿宁开门见山,毫不客气,目光落在某处,清冷而凛冽。 商铺里这些人,不是慕衡就是李氏的人,霸占沈家产业多年,还有脸将她母亲赶到庄子里去,实在没必要对他们客气。 晏掌柜看似平和的笑了笑,却没有一丝要退让的意思,眼底是轻蔑。 “小姐,您初来乍到,何必这么急躁,不如先坐下来,喝杯茶?” 他说着,朝店里的下人一招手,茶水便被端了上来,他从托盘里双手捧到慕卿宁面前。 “请。” 慕卿宁瞥了一眼,眸中顿时划过冷意,手一挥,直接打翻了茶杯。 “我耐心不多,你最好少动歪心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晏掌柜背脊一寒,顿生警觉。 她是怎么发现的? 他提早就在茶水里下了药,就算她再厉害,还不是任人鱼肉。 晏掌柜很快冷静下来,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得不多劝你一句了,这里已经物是人非,早已不是沈家的地盘,沈家也已经亡了,劝您还是不要太天真的好。” 慕卿宁的耐心所剩不多,白皙姣好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偏了偏头,“看来今天,你是不打算把账本交出来了是?” “来啊,送客!”晏掌柜眼眸一凝,闪过不屑,高声叫来店里坐镇的打手,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立刻将慕卿宁包围。 这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他丝毫不把慕卿宁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何况她还孤身一人前来,又能把他们这些人怎么着。 店里二十几个伙计纷纷跑出来看热闹,手里的活也顾不上了。 晏掌柜抬着下巴,从上到下扫视了她一眼,道:“大小姐,我希望日后你心里最好掂量清楚,这不是你该踏足的地方,守好自己的本分,否则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几个壮汉身材高大的如小山一般,给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而被包围其中的慕卿宁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只是突然笑出了声,眉眼间尽是凉薄和讽刺。 鸠占鹊巢十几年,心安理得的霸占沈家的家产,如今更是厚颜无耻。 晏掌柜拧眉,心底有些不安,压着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 几个壮汉伸手就要将慕卿宁押住,原本还静止着的慕卿宁身形突然一动,朝晏掌柜的方向闪去,速度快的像是一阵迅疾的风。 眨眼之间,纤细冰冷的手便钳制住了晏掌柜的脖子。 杀气顷刻间侵袭而来,那只纤细的手仿佛随时都能拧断他的脖子。 晏掌柜一惊,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结了一般,放大了瞳孔,恐惧在心底弥漫。 几个大汉反应速度极快,挥起拳头,冲上前就要袭击慕卿宁。 她一脚横扫而过,将几个大汉统统打趴,气场凌厉冰冷,似世间最锋利的剑刃。 她的手始终没松开过,仅是几个灵活又狠劲十足的横踢就将几人打的跪地不起。 顷刻之间,救兵全军覆没,晏掌柜惊恐的瞪大了眼。 不只是他,躲在暗中的众人也都一脸惊愕,看慕卿宁的眼光就如同看着怪物。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晏掌柜彻底慌了,铁青着脸吼叫,却无一人搭理。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跑出来送死。 “知道我为什么忍你到现在吗?” 慕卿宁歪着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现在呢?晏掌柜觉得如何?我是该好好教你,什么是作为一个奴才该守的本分和规矩了。” 她突然一脚踹向他的膝盖,动作又狠又优雅。 膝盖磕在地面,咚的一声,发出沉闷的响声,摔碎茶盏的玻璃渣刺进了膝盖里,他惨叫出声。 众人单是听到这声音牙齿都发酸,听着就疼。 晏掌柜疼的脸色惨白扭曲,喉间溢出惨叫,恨恨的瞪着慕卿宁,“你敢打我?” 慕卿宁一扯掌柜的头发,逼迫他抬头,“你以下犯上,别说打你,今天就是扒了你这层狗皮,外人也不能说什么。 别忘了,你早年就签了卖身契给沈家。我不管你如今是谁手底下的狗,从今天开始,这里,由我接管。” 第99章 账本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丢的也是慕家的脸。晏掌柜冒犯在先,慕卿宁却名正言顺,就是把他拖出去打死也不会引去一句异议。 夺回自己母亲的东西,天经地义。 晏掌柜咬牙切齿,万没想到,慕卿宁竟早将一切都看的清楚。 她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展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一见,愕然的瞪大了眼,连晏掌柜也不例外。 这上面雕刻的花纹和字,是沈家的管事令牌无疑。 这一块令牌在沈氏产业的份量,就好比传国玉玺,他们一直以为令牌在慕家那些人手里。 怎么会落到她手上? 有了这块令牌,慕卿宁如今就是去官府请官兵,他们这些人就全都得滚蛋。 “都听好了,不管是布行,米麦行还是珠宝铺,只要是沈家曾经的产业,就轮不到慕家染指,我不管你们从前为谁所用,今后这里,归我掌管,如有不服者,尽可以来找我,随时恭候。” 姣好的面庞凌厉冷漠,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周身的气场几乎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店内的下人看到那块令牌后都慌忙跪了下来,“小的们不敢,今后唯大小姐命是从。” 慕卿宁随手将令牌收起,“那就好,你们若乖觉,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现在,把账本给我拿出来,我要亲自过目。” “是、是。” 晏掌柜疼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曾经自己手底下的伙计进了里间,将账本双手奉给慕卿宁。 他急得额头冷汗都下来了,想阻止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慕卿宁坐了下来,神色漠然,纤细的手指一页页翻过账本,阅览速度极快,几乎一盏茶的时间不到,账本就被她翻至末页。 她啪的合上的账本,目光微冷的扫向晏掌柜。 “你挺会做假账啊。” 晏掌柜心底发毛,“大小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慕卿宁冷笑,也懒得再搭理他,将账本收好,站起身,“通知米麦行和珠宝铺以及其他几家商铺管事的掌柜过来,我要开会。” 她虽然不太精通算账和看账本,但前段时日和萧锦留一起合作开店,多少是学了那么点皮毛,她天赋又高,有没有问题,一眼便知。 只不过具体的,还要拿给萧锦留帮忙看看。 伙计们面面相觑,但慕卿宁的命令,不敢不从。 有了那块管事令牌,慕卿宁便是真正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想怎么管理整改这里的一切都行。 半个时辰后,人陆陆续续的齐了。 茶坊和珠宝铺的掌柜还有些懵,不明所以。 “什么大小姐?从未听说过,为何要叫我们来?还非要我们带账本过来?” “就是慕家的那位,不过,据说小时候就被老爷扔到庄子里自生自灭了,直到今年才回来,这怕是刚回来就急着想立威了。” 这么一说,几人顿时不屑,也有人极不耐烦。 “莫名其妙,有什么好开会的。” “唉,人家想既然立威,那就陪她玩玩儿,这里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还真以为沈家人能在这里说得上话?” “行了别啰嗦了,我可提醒你们,这位大小姐不好惹的很,你们要不想惹上麻烦,最好还是安分点。” 里间众人窃窃私语,声音嘈杂。 慕卿宁信步而入,偌大的空间渐渐安静下来。 她神色清冷,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是气势慑人,压迫感笼罩而来,几人下意识的屏气凝神,盯着她走来。 “今天召集各位过来,两点,第一,我要整顿沈家从前在南州的所有产业,沈家的东西始终都是沈家的,这点希望某些鸠占鹊巢了十几年的人搞清楚。 第二,你们若听话,我自然不会与你们为难,现在把你们手上商铺今年的账本都交上来。” 尽管慕卿宁之前派人过去时反复吩咐了一定要拿账本,但如今带了账本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那几人面面相觑,还是将账本交到了慕卿宁的手里。 而剩下没拿账本的则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姿态有些无赖的往后一仰,“抱歉大小姐,我们忘了。” 拖延了这一次,以后再想要账本,那就绝不可能了,他们有无数办法能跟这小丫头片子敷衍周旋,最终这事儿只能不了不之。 慕卿宁冷厉的视线扫向他,“那就回去拿,现在就去,拿了东西立即回来。” 总共将近十个左右的管事人,慕卿宁来之前就调查过,这当中有不少都是李氏的人。 那人神色一滞,旋即变得有些阴沉。 此时另一人笑了笑,开口道:“大小姐,我看您才这般年轻,怕也不熟悉这些繁琐的事务,不如就交给我们几个,我们会替您办好的。” “是啊,大小姐何必自己这么辛苦。” 慕卿宁冷笑出声,打着为她好的名头,实际等她一走,便暗度陈仓,掩瞒一切。 真当她傻?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你们若不想回去拿,也可以,我亲自走一趟。” 精致无暇的侧脸上,容色冰冷凛冽,不容置喙。 几人的脸色几乎同时变了,连忙出声拒绝,“不必了大小姐,还是我们自己去。” 若是让慕卿宁去,还不知道会生出些什么变故。 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才将各自店铺里的账本拿过来。 慕卿宁一一收下,朝外走去,却没解散众人,只让他们等着。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 萧锦留的商队就在这附近客栈歇脚,她寻到了那家客栈,手里抱着十五本账本,放到萧锦留面前的桌子上。 “萧大公子,帮个忙?” 萧锦留瞪大了眼,“这么多?” 慕卿宁笑了笑,“这里面不少我都看过了,但你知道的,我对管账看账什么的,才只学了点皮毛,这些账本实在复杂,麻烦萧大公子了。” 萧锦留忍不住嘴角微抽,无语的瞥了慕卿宁一眼。 她那还叫皮毛?不过只学习了几日,就能把账房先生给比下去了。 心算速度快的恐怖,算账时逻辑又十分缜密,再给她些时日,恐怕很快就能赶超他了。 第100章 证据 萧家是皇商,家中子弟从小就学着管账算账。 慕卿宁亲口所托,萧锦留自然不会拒绝,帮她一页页细细盘查账本上的数目。 两个时辰过去,两人才终于快看完。 萧锦留坐的腿都麻了,也得亏是他们速度快,换了旁人没个一两天绝对看不完。 错漏之处都有格外标记,方便慕卿宁查阅。 “谢了。” 她抱着账本离开,而此刻布庄内却闹哄哄的。 这些掌柜实在等得不耐烦,嚷嚷着要走,下人遵从慕卿宁的命令,好声好气的劝他们再等会儿。 可这些人哪会将几个下人放在眼里,当中有个脾气爆的直接狠狠一脚踹开拦路的下人,疾步而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都要效仿,却见那人还没走到门口,面前突然杀出来四个个黑衣护卫,浑身弥漫着恐怖气息,为首的护卫噌的一声抽刀而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敢走试试?” 这刀已经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刺痛传来,他吓得腿脚都软了,面无人色,“你、你们是谁?” “你无需管我们是谁,慕小姐说了你们不能走,你们就得留在这儿,否则,后果自负!” 冰冷的刀刃架在脖子上,刺骨的寒冷,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对方一个手抖,割破他的咽喉。 话音刚落,慕卿宁刚巧回来,看到这一幕愣了愣。 “你们怎么出来了?” 这些人都是夜凌渊派来潜藏在暗中保护她的侍卫,但慕卿宁观察力敏锐,在半路上就察觉了,便索性让他们不用再掩藏下去,一路跟随她来到了南州。 护卫让开一条道,恭敬的对她躬身,“慕小姐。” “行了,没什么大事,都走。” “是。” 慕卿宁一挥手,几人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见此不禁心生忌惮,若非武功高强之人,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用看了,现在该清算清算,你们手里的账了。” 她将那沓账本往桌子上一扔,砰的一声巨响,众人皆是心下一紧,提心吊胆。 “这些年,你们借着职务之便,捞了多少油水,又听命于人,帮别人吞了多少银子,自己心里都有数?” 慕卿宁纤细的手指在檀木桌面上轻敲,一声又一声,气氛冷凝如冰,落针可闻,众人心都悬了起来。 犀利而冷沉的目光,不紧不慢的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或心虚或紧张或不知所措,都尽收于她眼底。 “大小姐,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们了,我们怎么可能会……” 话未说完,一本账本就啪的一声甩到了他面前。 慕卿宁精致白皙的下颚微抬,“自己看看。” 她将其他账本也一同分发了下去,对应他们所掌管的店铺。 这账本上,已经是标注好的,有多少错漏和贪污,翻开账本便是一目了然。 众人瞪大了眼,神色错愕,看着账本上的标注手指微颤,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样,是准备自己招,还是打算闹上公堂,去衙门理论理论?” 他们这些年贪污的数目加起来,足够慕卿宁去衙门报案了。 但也因为数额巨大,慕卿宁不相信银子只是进了他们的口袋里,这其中必然还有人帮着他们瞒天过海,并极有可能,他们也只是听命于人。 坐在最后面的几人暗自对视一眼,手心紧张的出了层汗。 旋即就有人站了起来,眼中带着警告,“大小姐,这事关慕家清誉,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否则这事儿传到老爷耳朵里,大小姐日后在府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再怎么样,她慕卿宁都是慕衡的女儿,总不可能连自己亲爹的面子都不给。 慕卿宁嗤笑一声,眸光很冷,“想用慕衡压我?你但凡派个人去京都打听打听,就知道我和慕衡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日后好不好过不知道,但你们若非要隐瞒,能不能活着从衙门出来,就不好说了,本朝对偷窃他人财产是要处以棍刑的,各位最好想清楚了。” 她嗓音清透,却总透着一股狠意,仿佛轻描淡写之间,便能无声无息的取人性命。 室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他们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心惊肉跳。 但等了半天,依旧无人开口。 目光扫过众人,她冷笑,“你们这当中,许多都是我外公在世时就在的老人了,但我也没想到会是你们,轻而易举的就背叛了沈家,一口一个物是人非,跟条狗似的对慕家献媚讨好。 我母亲从前在慕家过的什么日子,你们当真不知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慕卿宁张口就要叫人进来将他们押下去,这时有人再也忍受不住了,慌不择路的站了出来,像是豁出去了似的。 “我说、我说!是二姨娘,二姨娘给了我们一笔钱,还给我们体内下了毒,我们是迫不得已才会听命于她,您在账面上看到的那么大的一笔亏空,这些银子都是进了二姨娘荷包里!” 她眸子眯起,不知是信了没有,“证据呢?” “有,我们这里都有的!”茶坊的掌柜为了保命,什么都豁出去了,连忙让人将这几个月和李氏的书信往来,以及记账和账本都拿了过来。 管珠宝铺的掌柜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老三,你!” “你们也别怪我,那李氏不过是个妾,却控制了我们这么多年,你们就甘心?劝你们趁早投诚大小姐,否则永无出头之日。” 慕卿宁不由看了他一眼,这配合倒很积极,先前也是最早将账本交上来的一个。 这一人招了,还有四五个人也都跟着招了。 招是死,不招也是死,二择一,不少人都选了慕卿宁,至少能在死前活得自在一点,不必再为人控制。 “大小姐,求您放过我们,我们是为了身家性命,才迫不得已听命于她啊。” 几人声音凄苦,对慕卿宁弯腰拱手。 除了少数和李氏关系熟路的,诸如晏掌柜和米麦行的掌柜,其余人都被李氏用毒药控制了。 第101章 倚老卖老 这毒药并没有真正的解药,李氏每隔三个月都会派人送一瓶药物过来,以延缓毒发。 没有那瓶延缓毒发的药,他们只能等死。 可受完棍刑也鲜少有能活下来,早晚都要死,不如晚几天。 慕卿宁将证据收好,看向面如死灰的那几人,“把手伸出来。” “啊、啊?”他有些懵了,不明所以。 慕卿宁则直接迈步走过去,伸手搭上他的脉,随即不知从哪掏出来瓶药,扔给了他。 “这药你们自己分,吃了就会没事,若有不信的,尽可以在吃完找个大夫验身体情况。” 几人脸上浮现巨大的惊喜,将瓶塞拔开,药丸相互传递,连水都不就,便这么咽了下去。 刚吞进去没丝毫感觉,但很快冷硬的丹田处就如同有什么化开了一般,传来一股暖流。 他们当年就是因为服了李氏的毒药,丹田才会变得冷硬,每到冬天时便手脚冰凉,腹部隐隐阵痛,长久不服李氏给的解药,便会从丹田处到整个腹部,溃烂而亡。 众人眼中闪过惊喜,感激的看向慕卿宁。 而她神色始终淡淡的,纤指指向两三个人,“你还有你,和那边那个,现在收拾东西走人,以后都不用干了。” 这三人,一个是晏掌柜,一个是米麦行的,还有一个是珠宝铺子的。 这些人都是反对慕卿宁最严重的人,并且在方才,对她的解药无动于衷,说明并没有服下过毒药,也说明,这几人和李氏的关系最为紧密。 “凭什么!” “是啊,你凭什么赶我们走,你还没出世我们就在这里干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赶我们走了!?” 她下颚微抬,眉眼明媚,倨傲不羁,“凭现在这里归我管,你们不想走也行,那就跟我去衙门,好好说道说道。” “你!” 一提及衙门,几人就退缩了,敢怒不敢言。 “对了,在你们收拾东西之前,我的人要先搜查搜查。” 几人错愕的瞪大了眼,满是震惊。 慕卿宁故意把他们一直留在这里,原来是在玩调虎离山! 他们不在各自的铺子里,她的人就好潜伏进去搜她想要的东西! 几人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而门口进来了一人,双手将一沓信笺奉上。 和李氏沟通最密切的就是他们,而他们刚才却没拿出任何东西。 慕卿宁一翻看,顿时笑了,和现在她手上这些李氏私吞银钱的证据比起来,先前那几个人给她的证据,简直不值一提。 果然,最关键的证据还是在这几个人身上。 三人面如死灰,最后被怎么拖出去的都不知道。 慕卿宁目光冷肃的看向众人,“既然毒已经解了,也不再有什么能威胁到你们,那就希望留在这里的各位,日后能用心经营沈氏的产业,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我绝不姑息,都记住了?” 众人齐声,恭谨而认真,“谨遵大小姐教诲。” “都散了。” 一场会开了快三个时辰,慕卿宁起身离开,众人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众人各自散去,第二天一早,丝毫不敢懈怠,准时去了店铺忙活。 然而慕卿宁的整改才刚刚开始,开了三个管事的后,慕卿宁很快便找了新人上岗。 那三人也来找过慕卿宁求情,却连慕卿宁的面都没见到。 她雷厉风行的肃清商铺内部,过分懒怠消极的,嘴碎的,偷奸耍滑的,还有一家子带着亲戚过来直接把店给占了的,她一个都没放过,全部辞退。 沈家所有产业的内部人员都被大换血,一时之间惊动了半个城的人,引得热议如沸。 而慕卿宁依旧是我行我素,丝毫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但沈氏商铺之中资历最老的一名管事,刚回来就听说了昨天的事儿,看不惯慕卿宁这般作风,挑动了十几个铺子里的人,上门去和慕卿宁商谈。 说是商谈,可带着这么多人,其实就是威胁。 他向来自恃资历老,高人一等,就从来不把其他同僚放在眼里。 以往都是他管着这些铺子里的大小事,如今却被一个丫头片子抢了权利,还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简直忍无可忍。 然而,他也没见到慕卿宁的面,就被慕卿宁的暗卫阻拦在外。 “你们是谁?我要见大小姐,你们这群奴才也敢拦我?” 刷的一声,几个暗卫齐齐抽刀而出,刀刃指向朱掌柜。 “滚。” “狗奴才,我可是在沈家干了几十年的老人了,连大小姐见了我都要敬我三分!你们今日敢对我如此不敬,来日我就让大小姐扒了你们的皮!” “是吗?” 嘲讽的声音传来,里面的门突然被推开,一身青衣的慕卿宁走了出来。 “大小姐!”朱掌柜一激动,想要冲上去,却被暗卫拦在外面,恶狠狠的瞪着暗卫。 “倚老卖老的我见多了,你在沈家干了再多年,也始终只是个奴才,没有翻身成主子的道理。” 朱掌柜眉头皱了起来,自恃是她的长辈,“大小姐,你怎么说话的呢,就是你外祖在……” “若我外祖在这里,你早就被拖下去打死了,真以为沈家会容忍你到现在?今后沈家的茶庄不需要你了,好自为之。” 慕卿宁最后看了他一眼,让丫鬟关上门,转身进了屋子里。 朱掌柜愣在了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这意思,是要辞退他!? “大小姐!” 他想扑开那扇门,却被暗卫架住扔了出去。 朱掌柜不甘心,回到茶庄就想闹事,结果转头就被慕卿宁押送到了衙门。 等待他的,是三个月牢狱之灾。 沈家从前用了几十年的人,说换就换,也给了其他人一个警醒。 不是资历老,就可以为所欲为。 商铺里再无一人敢懈怠轻慢,消息在城中传遍,民众议论纷纷。 慕卿宁看着沈家如今衰败了大半的产业,总有些惋惜和不甘。 南州是富庶之地,各行各业百花齐放,若要重振沈家当年的产业,恐怕要费些功夫。 第102章 多少沾点脑瘫 慕卿宁花了几日时间研究当地形势,路过一家钱庄,忽的停下了脚步,走了进去。 钱庄便相当于她那个时代的银行,只是规制不完整太死板,有太多不便之处,就比如说非富贵人家,钱庄都不接待。 家境普通的,因资质不够完全不能进钱庄存钱。 而那部分富贵人家,在钱庄取钱,换货币,都要等待相当长的时间,或流程繁琐太过。 即便不满,却也只能被迫习惯。 慕卿宁从钱庄走出来后,心底便已经有了想法。 南州富庶,什么都不缺,如今空出这么大一块市场,只待她挖掘。 她要按照银行的规模制度,开一家钱庄。 慕卿宁将想法和萧锦留说了以后,萧锦留眼前一亮,当即就拍板同意。 “这主意不错!” 自从有了上次火锅店的成功经验,在经商上,萧锦留下意识的信任慕卿宁,如今只要是慕卿宁提出来的想法,他恐怕都会直接答应。 “别高兴的太早,先开一家,试试水,毕竟南州大的钱庄也不少。” 钱庄和医馆在某方面性质一样,就是字号越老,民众的信任度越高,才会放心去里面存钱。 医馆慕卿宁可以买个馆子就徒手起家,但要创办钱庄,若没点关系,还真开不起来。 萧锦留经商多年,自然能想到慕卿宁在担心什么,“这点你放心,交给我打点。” 说干就干,照旧是慕卿宁策划,萧锦留的人实施。 一家新的钱庄很快就开了起来,地段是好地段,但规模并不如其他钱庄大。 慕卿宁在开张首日就放出了福利,存定期的利息,可供投资的项目,或大或小,并对所有阶层的人士开放,这些也都是其他钱庄不曾有过的先例。 于是很快,引来了旁人耻笑。 “就这种二三流的小钱庄,是怎么好意思开出来的,怕不是想骗钱的?” 看门的小厮忍不住劝阻道:“这位爷,请您没有证据,就说话客气点,这事关钱庄声誉。” “怎么,我说几句实话还不成了,你们不就是不入流的小钱庄?有什么信誉可言? 大家也都看到了啊,他们才开业几天啊就敢这么嚣张,日后若将钱存进他们家,还不知道出不出得来!” 那中年男人甩开手上的扇子,一身名贵的锦袍,头戴金冠,扇子上的提字都是名家所书,价值不菲。 众人瞧着他这不俗的打扮,就知他出身非富即贵,对他的话也下意识信了几分。 “我看也像是骗子,哪有钱庄能让咱普通老百姓进去存钱的。” “就是,大家都离这家钱庄远点。” “你!” 小厮气得脸发白,直说不出话来,这些指控对一家钱庄来说,无非都是致命性的。 旁边围观的人不少,纷纷指指点点。 “出什么事了?” 一道身影不疾不徐的从里面走出来,慕卿宁神色淡淡,可她一出声,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就安静了不少。 她一身利落浅俗的衣裙,眉眼明媚张扬,从阳光洒落下缓步走下台阶,气质从容优雅,仿佛天生便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慕卿宁看向那屡次挑事的中年男人,“这位阁下开口就指摘我们钱庄骗钱吞钱,可有证据?” “没有,”他理直气壮,高傲的抬起了下巴,“但凭我多年的经验,你们钱庄一看就是骗子!” 慕卿宁嗤笑出声,“这就有意思了,阁下是不是长了双火眼金睛我不知道,但若仅是凭看,就说我家钱庄是骗子,那我还凭多年行医经验,看你倒是多少沾点脑瘫。” 随着周围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中年男人脸都青了,“你敢骂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底气十足,脸色阴沉的可怕,慕卿宁却神色嘲讽,道:“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对脑瘫不感兴趣,建议阁下先去看看脑子,不要没事在大街上乱吠,你拿不出证据,就等同于构陷。” 大众永远都是最容易被谣言和舆论误导的,她这新开的钱庄还只是一颗小苗,就有人敢动到她头上来了。 尤其是钱庄这种敏感的行业,若大众一旦被误导,她这毫无根基的钱庄恐怕就要关门。 这时跟在慕卿宁身后一起出来的掌柜,压低声音道:“小姐,这位是王家的人。” “王家?”慕卿宁皱起了眉,下意识回想。 她开钱庄之前对南州做过调查,南州只有一个很有钱的王家,住在城北,在当年便几乎能和沈家齐名。 并且她记得,王家手底下似乎也经营着一家钱庄,难怪要提前来打压他们一番了。 那富绅气得脖子涨红,想上前理论,随即就被暗中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两个小厮拎走,塞上了马车。 如今沈家的产业归慕府管,王家始终是不想和家中有朝臣的慕家作对。 慕卿宁微微颔首,目光清冷,“不管是谁,日后最好都记住,若无证据,胡乱给我家钱庄泼脏水扣帽子的人,我会一概扭送至衙门,希望某些人掂量清楚了,。” “而作为钱庄,我们也会尽好自己应尽的职责,既然制定了规矩,就不会更改变卦,这一点,会有朝廷和衙门监督,大家尽可以放心” 随着话音落下,人声越发吵闹,众人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但慕卿宁亮明了态度,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相信她这家钱庄。 钱庄的生意渐渐热闹了起来,便民程度是其他钱庄比都不能比的,名声渐起。 一些大家族和士族都只会和固定的钱庄合作,那部分市场不好抢,那慕卿宁就索性剑走偏锋,滴水成海。 待到钱庄稳定后,慕卿宁抽身去料理沈家其他产业。 上回只是清退一些蛀虫,如今她按照现代企业的架构和管理方式,改革了沈家所有产业的规章制度,制定了一套赏罚分明的规则,只要有人表现优异,掌柜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更换。 唯有制造危机感和竞争压力,这些人才不会合起伙来作妖夺位,和制衡之术,是一个道理。 第31章 公子手段挺狠啊 这已经不是慕卿宁那两脚能造成的了。 男人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她,“你真有办法治好我的病?” 慕卿宁最烦这种问来问去的,随口敷衍道:“我有什么办法,你找别人去。” 男人眼神晦暗,他来这里之前,其实已经去别的医馆看过了。 跑了好几家,要么是早听说他恶名不肯接诊的,要么是完全诊不出他身上有什么毛病的。 所以找到本草堂时,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脾气难免比平常更加暴躁。 “不管了,就你了,生死我都认命。” 他目光沉了下去,他已经辗转难眠好几夜了,身体总会突发疼痛,并且每次都愈发严重。 慕卿宁咬完手里最后一口梨,闻言瞥了他一眼。 “手给我。” 他乖乖把手伸过去,那边慕卿宁手都没洗,湿漉漉的黏腻指尖直接搭在他手腕上把脉。 医疗空间里的仪器迅速进行扫描,慕卿宁识海查探着结果,眸子顿时眯起。 这是多处骨裂。 难怪被她踹两脚就疼成那样儿了 慕卿宁收回了手,问道:“最近打过架或者受过伤没有?” 男人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额角微抽,“就刚刚。” “在之前呢?” “没了。”男人很笃定。 “再仔细想想,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身上有多处骨裂。” 男人起先是诧异,紧接着还是想起了之前在慕卿宁手上落败的事情,哼哼道:“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输。” 慕卿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少废话,还不赶紧想,万一喝断片了走在路上被人套着麻袋打了一顿,第二天什么也记不得了也有可能。” “我戒酒了。” 慕卿宁闻言微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道:“胳膊伸过来。” 男人照做,慕卿宁抽了他一管血,而后扔到空间里化验。 手臂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他看着抽血的针管,不由瞪大眼惊奇问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没什么,坐着等会儿。” 验血结果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男人等得不耐烦,但又不敢多问,就怕慕卿宁一个不高兴把他踹出去。 慕卿宁正看着验血报告,导致神色看着有些呆滞,男人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确定真的是骨裂?我身上可没有伤口。” 慕卿宁立即回过神,“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好好好,听你的,那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被人下了谜药。” “什么?”他惊愕的瞪大了眼,要不是身上有伤,这会儿恐怕就直接站起来了。 “不用怀疑我,那谜药的量还不小,想想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能做到把你打到骨裂,皮表上还不留痕迹,让一般大夫查不出病因,对方怕是也不简单。” 他心念电转,脑海中灵光闪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戾气弥漫。 慕卿宁看了他一眼,起身给他接骨,这猝不及防的动作,疼的瞬间回过神,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你谋杀啊!” 慕卿宁不为所动,手底下一点也没留情,隔着皮肉摸到骨头又是猛地一下,紧跟着又是一声惨叫。 男人整个人都虚脱了,“你到底要干什么?要杀要剐麻烦给个痛快行不行?” 慕卿宁额角跳动,无语又嫌弃,“正骨呢,一个大男人瞎嚷嚷什么?不正骨你就等着四十岁以后瘫痪。” 慕卿宁从前最出名的就是一手近乎出神入化的正骨术,如今虽然换了具身体,手法也依旧很娴熟。 但他就苦了,只能咬牙忍着剧痛,憋红了脸都憋不住惨叫。 这惨绝人寰的叫声让外面的掌柜和几个伙计听了,还以为慕卿宁对他用了什么惨无人道的刑具。 几个人忍不住凑过去听,“嘶,这也太暴力了……” “公子手段挺狠啊。” “这叫声我听着都头皮发麻。” 内室中慕卿宁给他掰正最后一块脊椎骨,退开两步,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好了。” 男人趴在两条并拢的长凳上,只觉得被折腾的命都没了半条,没劲儿搭理慕卿宁。 慕卿宁坐下来歇了须臾,而后写了一张药方,“回头就按着我写的这张药方去抓药,熬两个时辰,每日一次。还有,你必须得静养,戒骄戒躁。” 正骨虽然疼,但这疼也消失的很快。 疼痛全部消散以后,他浑身竟轻松了不少,从桌子上拿起那张药方弹了弹。 “那什么,诊金就……” 慕卿宁忽然抬起头,眼眸危险的眯起,“嗯?” 男人背脊一寒,瞬间改口,“先、先赊账,下次再给。” 他刚才差点就脱口而出,平时赖账赖习惯了,而且每次都是当场赖账,尤其店规模越大,他就越喜欢白嫖。 但在慕卿宁面前,却莫名没这个胆子。 若说了赊账过几日必然会给。 见慕卿宁又继续低下头忙活着些什么,没有再搭理他的打算,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走出内室,外面掌柜和伙计看到他的时候都惊住了。 这人竟然没事? 而且看着怎么还比之前更精神了? 他们也不敢去问慕卿宁,忙着各自的事情。 随着来往医馆的人日益增多,也渐渐小有名气,慕卿宁在门口张贴了一张纸,上面就四个字——小病不治。 同行都能治的东西,她就懒得去抢生意了。 而后在这张纸下,列出哪些病属于小病的范围。 但这上面例举的部分病症,对部分医馆来说却并不算小病,甚至还有些棘手。 无形之中拉了一波仇恨。 过路的人看到这张纸都忍不住摇头,真不知这医馆的馆主是无知还是狂妄。 慕卿宁没想那么多,她只知道在门口张贴那张公告,必能加快任务进度。 她还是十分期待能将医疗空间里的仪器搬出来使用的那一日,毕竟她现在基本只能使用扫描型的仪器,其他的都放在空间里吃灰。 某一日,医馆走进来一名青年。 他一路扫视打量着医馆的环境,走向柜台,问道:“你们主事的在吗?” “我是这里的掌柜,您是?” “我是想来应聘医师的。” 第32章 慕名而来 掌柜一怔,“您先稍等一会儿,我去叫我们家公子。” 青年点了点头,伙计将他引到一旁就坐,上了壶茶。 掌柜匆匆往后院而去,彼时慕卿宁正在雅间调试药剂,听掌柜躬身禀告完,她细眉微挑,“应聘?” “是,看着还是个挺年轻的。” 掌柜本来想说怕是没什么经验,但一看慕卿宁也是这般年轻,也就打住了。 “我去看看。”她放下手里的瓷勺,起身朝外走去。 午后的医馆没什么人,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慕卿宁便聘了两个药童。 慕卿宁在青年对面坐了下来,脸上覆着银色面具,遮住了青斑。 青年起身对她作揖,“这位就是本草堂的主人了?” 掌柜对他点了点头,慕卿宁随性的摆了摆手,“坐,不用客气。” 待青年坐下以后,慕卿宁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才开始询问,“行过几年医?” “自小学医。”青年回话时十分温和有礼。 “哦?”慕卿宁来了点兴趣,抬眸看了他一眼。 “鄙人幼时便跟随父亲学医,至今已有十余载。” “怎么想到来我们医馆的?”她这里才开业不到半月,名气比不上京都那几家大医馆,按理说他该有更好的选择才是。 青年温文尔雅的一笑,“慕名而来。” 慕卿宁望着茶盏里沉浮的叶片,医馆现在名气已经这么大了吗? “也罢,你稍等我片刻。” 青年微微点了下头,慕卿宁放下茶杯,去内室拿了纸和笔。 悬腕思忖片刻才落笔,书写速度渐快。 一炷香时间过后,慕卿宁吹了吹宣纸上未干的墨迹,拿着这张纸,放到了青年面前。 “这是?” “卷子。” 慕卿宁一招手,伙计立即将笔墨呈了上来。 “这上面的题,是我亲自出的,都是和行医配药相关的。” 青年没见过哪家医馆聘请大夫还要像科举一样做卷子的,一时间倒觉得有几分稀奇。 不过他学了十几年的医,背过无数古医书,也没怎么把这张卷子放在心上。 他提起笔,仔细看了看纸上的题目,忽然怔住了。 卷子上不少题出的格外刁钻,甚至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细看之下,才知关窍再何处。 青年看了慕卿宁一样,看来,这考的不仅是理论,还有他是否足够细心。 由此也可见,这出题之人,对医道的钻研究竟到了何种常人不可及的地步。 从前他自信医术早已远超宫中太医,但在这张卷子面前,竟也有些相形见绌。 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留在这家医馆,不再迟疑,落笔开始作答,表情凝神认真。 慕卿宁空闲着,走到柜台前去配药方。 不到半个时辰,就听青年出声,“写完了。” 慕卿宁挑眉,倒比她想的要快。 青年主动将卷子递了过去,慕卿宁细细看完,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竟然全对。 有的题目给出的答案虽然生涩,但没偏离核心点,还有些地方,他写下的答案在她意料之外,但却是对的,只是思路和她不一样。 她将卷子放下,看向青年问道:“你叫什么?” “千墨。” 一旁掌柜听到这个名字,手里的动作一顿,皱起了眉。 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不由多打量了面前的年轻男人两眼,细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想起来。 慕卿宁笑着开口,“你卷子答得很好,不过我们这边聘请医师,有五天试用期,这五天内,你接诊时不能犯一点错误,能接受吗?” 五天试用期倒没什么,但在这五天内保证不出任何错误,对那些经验老到的大夫来说都是个考验。 千墨直接点头,“好。” “若是试用期过了,一个月的月钱是五两银子,在我们医馆日子做的长了还会涨,你意下如何?” “您定就好。”千墨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慕卿宁笑了,这还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陆续商量好一些事宜后,见天色也不早了,慕卿宁便让他明日再来。 医馆里确实该添几位大夫了,但京都人多口杂,不是医术特别好的,慕卿宁也不愿意用。 慕卿宁配好几副病人预定的药,在天黑之前回了慕府。 翌日早晨,慕卿宁刚要出门,却被人叫住。 “大小姐。” 慕卿宁转过头,一名家丁正朝她走来。 她眯起了眼,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慕衡身边的人。 “有什么事吗?” “老爷请您去前厅一趟。” “哦?”慕卿宁眼神微冷,前厅都是用来接待客人的,除了回府那一日,慕卿宁便再没去过。 当然,这也是慕衡特意叮嘱的慕卿宁,让她和沈氏少往前厅凑。 如今又突然让她过去,恐怕没什么好事。 小厮莫名的感到紧张,这是在慕衡身边都未曾有过的压迫感。 他将腰又低了低,“大小姐,是这样的,前厅来了客人,都是专门奔着您来的。” “客人?都有谁啊?” “尚书府王夫人,左将军府江夫人,和其他几位命妇,以及世家夫人。对了,这其中还有一位是玄幽王母族的二夫人。” 小厮特意强调最后一位,慕卿宁即将要和夜凌渊成婚,不见就是失礼。 “知道了。” 慕卿宁表情没什么起伏,仍旧是那副冷淡模样,走到前厅,在门口便看见坐了一厅的人。 除了站在旁边伺候的丫鬟小厮,还有几家的夫人命妇,看着颇是热闹。 几个夫人原本正说着话,有眼尖的丫鬟见到慕卿宁进来,连忙去提醒自家夫人。 几人停了下来,面色微变,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只见一身青色长裙的女子从容不迫的走了进来,她身形纤瘦,步子不紧不慢的,双眸澄澈,平静似水。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脸上大面积的青斑。 所有人都忍不住去打量慕卿宁,各种怪异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那张脸上,这当中最不乏的就是嫌弃的,和觉得膈应的。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不甚满意,只庆幸这不是自家儿媳。 而在座满堂中,脸色最差的当属身着绛紫色华服的一位贵妇。 第33章 宠妾灭妻 她上下扫视慕卿宁,一看到她那满脸的青斑,脸就拉了下来,眼神也渐渐变冷。 慕卿宁就这样迎着众人审视的目光,走上前对众位夫人施了一礼。 “各位夫人好。” 她不卑不亢,礼数也很周到。 王夫人先开口,笑的倒是很热情,手中轻摇罗扇,“哟,这位就是慕家的大小姐,走上前来我们看看。” 慕卿宁往前走了几步,王夫人看着她的脸一番细细打量。 她惋惜的摇了摇头,微微后仰,“啧,好好的标致人儿,脸上怎么就生了这么些青斑?” 王夫人这话无异于是往人伤口上戳刀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其他夫人也都手执扇面,掩嘴窃笑。 慕衡脸色尴尬,不悦的瞪了慕卿宁一眼。 “只可惜玄幽王双腿残疾,否则怎么看得上她?” “虽然玄幽王腿不行,但有这福分,嫁给玄幽王后一辈子衣食无忧,估计人家还偷着乐呢。” “玄幽王下半辈子估计也就是个残废了,我看娶了慕卿宁正好,免得去祸害其他人家的女儿。” “你们说这青斑还能祛除嘛,不会就这么跟在脸上一辈子。”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调笑着,专挑人痛处戳。 “以后好好寻个医师,没准还有可能治好。” 京中人人心知肚明,慕卿宁这脸上的青斑是胎记,几乎没有祛除的可能。 看似是窃窃私语,实际几人的说话声,其余人也都能隐约听见。 前几日她们约慕卿宁,每每去的却都是慕卿雪,这就已经让她们很不满了。 慕卿雪自然也不会说是慕衡阻止慕卿宁去的,她只会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慕卿宁身上,导致不少世家夫人对慕卿宁都有些不喜。 毕竟都是豪门世家的夫人,平日哪个不是地位尊贵,被人高高供起。 慕卿宁简直是没将她们放在眼里,既然约不到,那她们就亲自过来,只不过……就不可能让慕卿宁好受了。 “祛除不掉倒还无妨,只要玄幽王不嫌弃便好,但若是遗传影响到下一代……” 江夫人欲言又止,目光似有所指的看向绛紫色衣袍的女子,而后颇有深意的挑唇浅笑。 那女子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眯起的眸子迸出锋利的冷芒,如刀割似的落在慕卿宁身上。 慕卿宁却是神色如常,仿佛毫无察觉。 心下不禁冷笑,看来这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厌恶,慕卿宁稍稍一想,就知道是前几日代替她去见各家夫人的慕卿宁搞的鬼。 大厅中陷入了尴尬的沉寂,慕卿宁站在大厅中央,眼观鼻鼻观心,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几个夫人当中,应是以那位绛紫色华服的女子为尊。 这应该就是夜凌渊母族的风二夫人。 其他几位夫人看似交好,实则都有着自己的盘算。 不过至少在刁难她这件事上还是很团结的。 风二夫人衣着华丽,名贵的绸缎,满头珠光宝气,眼尾上挑,总透着一股厉色。 她冷着脸,开口问道:“我听说,你自小是在城郊庄园里长大的?” “是。” “可有请过教习嬷嬷?” “没有。” “可学过六艺和琴棋书画?” “也没有。” 风二夫人顿时嫌恶的皱起了眉头,“怎么这般没规矩。” 慕衡暗中打量着她的脸色,心下一慌,当即狠狠一拍桌,老脸阴沉的指着慕卿宁,“还不快跪下给风夫人赔罪!” 这里来的任何一位夫人都是他们慕家开罪不起的,尤其是风家。 果然,不让慕卿宁来前厅是对的。 一点也不识大体。 “和长辈说话必得用敬语,谁许你这么和风夫人答话的?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听着他满口的质问,慕卿宁不禁冷嗤,她还没找慕衡算账呢,他倒是有脸先挑起刺来了。 “爹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你宠妾灭妻,将我和我母亲扔在庄园自生自灭,现在又偏宠庶女,就连前些日子各位夫人给我的邀约,你也硬逼着我让给二妹妹。 你半分做父亲的责任都没尽到,现在如何有脸来挑我母亲的刺?” “慕卿宁!”慕衡心一紧,警惕而又忌惮的瞪着慕卿宁。 她当时那么果断的把那些邀约函扔给他,明明就是她自己不想去的,现在竟敢反咬一口? 慕卿宁凝望着慕衡,眼底满是警告意味。 她还没说慕衡派人追杀她们,钱氏私扣月例,以及这个把月以来府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已经是在给他留面子了。 几个夫人面面相觑,原来这当中还有隐情? 那她们冷嘲热讽了慕卿宁半天,岂不是错怪她了? 毕竟在慕卿雪的转述中,慕卿宁是自恃被陛下亲自赐婚,所以看不上她们这些人。 慕卿宁笑了笑,说道:“女儿也想问您一句,若不是圣上亲自赐婚,您是不是还打算把我的婚事给二妹妹?” 她眉眼间带着笑意,可那笑却不达眼底。 “啊对,我忘了,这婚事是二妹妹看不上,你才塞给我的。” 这话出口时,风夫人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她瞪向慕衡,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厉阴蛰。 慕衡后背冷汗狂流,那孽障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挖了个巨坑! “风夫人您我解释,我怎么会那么做,都是小女胡说,当不得真的!” “是么?”风夫人危险的眯起了眸子,全然不信慕衡这套说辞,因为早先她就听到过风声。 慕衡和众多大臣一样,确有将二女儿塞给夜凌渊的意思,并且也来风家拜访过几次,每次都在试探风家的意见。 但随着夜凌渊受伤的消息传出以后,慕衡就没那么殷切了。 就在这尴尬时刻,钱氏忽然带着人走进来了,是特意来送茶点的。 “各位夫人聊了这么久,想必是口渴了,茶是龙井,糕点是江北新来的厨子刚做好的,还望各位夫人不要嫌弃。” 听到熟悉的声音,慕卿宁拧着眉回头,只见本该在佛堂禁足抄写佛经的李氏端着糕点一盘盘介绍,而后殷切恭敬的端到风二夫人的小桌旁边。 第34章 一无是处慕卿宁 “风夫人尝尝,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大家也都尝尝看。”李氏笑容大方大体,招手吩咐下人给各位夫人上茶点,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 这被一打岔,风二夫人本是没有心思吃糕点,但一闻到香气,肚子顿时就有几分饿了。 盘子里摆着的桂花糕上层是微透的棕色,而下层是泾渭分明的奶白色,总共四五层叠加。 糕点最上面撒着一层细腻的桂花粉,外观极其漂亮。 众人捻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入口有些弹劲,口感和平时吃的桂花糕很不一样,更加爽口清甜,桂花的香气被完美释放在糕点里。 风二夫人点了点头,“嗯,不错。” “您不嫌弃就好。” 李氏笑容殷勤,她也不傻,知道这时候挑谁巴结最有用。 风二夫人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并不认得这张面孔,“你是……” 李氏连忙施了一礼,“妾身是府上的二姨娘。” 这身份一说出口,风夫人对她的印象顿时就差了几分,品了口茶,慢条斯理的,“二姨娘啊。” 众夫人对李氏的态度也不甚热情。 慕卿宁看着同时出现的二人,唇边露出冷笑,看来,她是把钱氏哄好了,否则今天还出不来。 “李氏,这个时候,你应该在禁足。” 慕卿宁连姨娘都懒得叫了,当然,她也有不叫姨娘的权利,并不会失了礼数。 众人皆是一怔,看向慕卿宁,刚松了口气的慕衡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钱氏不满的皱起眉,“这么多客人,还都是女眷,总得有个人招待,我年事已高,衡儿又是男子,总有不便之处。” “那也该是当家主母出来,让个妾招待各位夫人,成何体统啊?” 慕卿宁冷嗤,李氏倒还真有几分手段,不仅哄好了钱氏,还把钱氏哄得这么向着她。 “你母亲得风寒病了,为了避免把病气过给别人,特意不让她出来。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来人,把大小姐带下去!” 钱氏知道,慕卿宁在这里必然会坏事,迫不及待的想让下人把她拉走。 慕卿宁讥讽的笑了,“老夫人可真会编瞎话,我今儿早上出来还看到我母亲好好,这才不过半个时辰,就得风寒了?这么急着让下人赶我走,该不会是心虚了?” 慕卿宁直接当众戳破她的心思,她刚还在说慕衡宠妾灭妻,庶女处处争抢嫡女的东西,结果现在钱氏就带着李氏出现了。 各种异样的目光向钱氏投去,让她站不住脚,下人也再三犹豫着不敢上前。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阴蛰,但她掩饰的极好,一脸苦楚的说道:“宁儿,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不少,我也不容易……” “我说过了,你这个时候应该在禁足。你为什么会禁足,需要我现在和大家说说吗?” 几位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这慕家的好戏还真多,愈发好奇起来。 李氏脸上划过慌乱,慕衡怒而拍桌,生怕她将丑事抖落出来。 “慕卿宁你闭嘴!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爹既然敢做,我又有什么不敢说?何况丢人的,又不是女儿我。” 她嗤了一声,目光骤然转向钱氏,“这么重要的场合,老夫人,您可以不喜欢我母亲,但你让个妾过来,你是看不起各位夫人呢?还是有心想轻慢?” 钱氏老脸顿时臊得慌,又哑口无言。 慕卿宁又望向在座几人,“我相信各位夫人家里,也没有让妾来招待重要客人的?” 慕卿宁这句话很容易让她们由人及己,若她们被小妾越俎代庖,单是想想就够恶心了。 何况哪家还没几个喜欢作妖的小妾了。 顿时,几个夫人不知不觉间就和慕卿宁站到了统一战线。 江夫人笑了笑,“这位……姨娘还是先下去,我们这里也不需要人伺候,” “是啊,免得扫了大伙兴致。” 李氏站在这里越发显得多余,一时间尴尬无比,脸颊臊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她不想就这么走了,就代表着,她并不被世家圈子认可,甚至被完全排挤在外。 这对她争夺正室之位将是莫大的阻碍,就算她有朝一日成了正室,今日的事情也会被人翻出来,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 于是她眼中蓄起眼泪,一层水雾蒙蒙,柔弱又委屈,看着慕衡想求他解围,却见慕衡故意低着头,始终都没去看她。 因为此时,慕卿宁正笑吟吟的望着他们,慕衡敢给李氏解围,她就敢让两个人都下不来台! “是,妾身告辞。”李氏紧紧咬着牙,僵硬的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钱氏继续留在这里也是尴尬,也跟着走了 一场闹剧结束后,大厅中再次陷入了尴尬,风夫人重重的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会其他人,她看向了慕卿宁,还是阴着个脸,要多不满有多不满。 慕卿宁从小是在城郊的庄子里长大的,必然没什么才情和见识。 听说言行举止更是嚣张乖戾,无才无德又无貌,若非这婚事是圣上赐下的,她当场就想退了这婚。 有这么一位侄媳,简直是他们风氏一族的耻辱。 “记住,你嫁过去以后,别成天到晚善妒好斗眼里容不得人,就你这张脸,受些冷落也是应该的。给我小心谨慎着伺候好渊儿,若让我知道你越了矩,会有嬷嬷来好好教导你。” 慕卿宁挑眉看着她,这风二夫人倒是有意思。 她还没出嫁呢,就想着给夜凌渊塞侍妾了。 见慕卿宁半天不吱声,风夫人更加不满,“怎么,本夫人说话你没听见?” “果然是没教养的东西。” 她沉着脸,下意识嘀咕,她见过太多想巴结风家的名门贵女,各个皆是才情俱佳。 慕卿宁在这些人当中显得实在太过一无是处,平庸到了极点。 “风夫人,教养应该发自骨子里,不能只靠装。教养应是至少尊重他人,不是眼里半点容不得人,更不是占着身份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张口闭口刻薄无礼。” 第35章 轮不到旁人置喙 处处不饶人,这要说出去,风夫人必定会被指责。 毫无大族风范,和外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妾有什么区别。 其他夫人都低下了头,因为她们不久前的行为,和风夫人几乎没什么两样。 风夫人气得拍桌,她性子素来被惯的冷傲刁钻,如今更是容不得旁人半点忤逆,“你少在本夫人面前伶牙俐齿,本夫人说那些不过都是为了你好,你竟如此不知感恩!” “为我好?”慕卿宁嘲讽的笑了,“我和玄幽王殿下婚后该如何,说句不客气的,圣上太后和他母妃都还没发话呢,怎么都轮不着他母族的族亲来指指点点。 风二夫人,您已经不是手伸得太长了,您是僭越的过分了。” 女人脸色发青,拳头握的发白,却反驳不出一句话,只能瞪着慕卿宁。 慕卿宁走到大厅正中央,眸光平静的像惊不起一丝波澜的湖水,“各位夫人,卿宁自知貌丑,但这婚是圣上赐下的,各位若是对卿宁即将嫁入风家不满,大可去向圣上请旨,退了这门婚事。” 她脊背始终挺直,风骨傲然,波澜不惊中又那样的耀眼夺目。 一身从容优雅的气度,是许多在豪门濡染多年的千金贵妇都比不上的,甚至能让人直接忽略她脸上那些骇人的青斑。 几人顿时心虚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风二夫人更是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慕卿宁,你脑子是不是烧糊涂了?圣上亲赐的婚约,岂有可退之理?” 慕卿宁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眼底似覆着一层寒霜,“既然知道不能退,那今天你们又是在闹哪般?” 原来这群人也知道,事情和自己没关系。 几人都尴尬的垂下了头,不敢去看慕卿宁。 “今日过后,希望各位以后自重,卿宁自然也不会轻慢夫人,我与夜凌渊如何,轮不到任何人来置喙,下次若再让我听到,就别怪卿宁不给各位留情面了。” 慕卿宁施了一礼,眸子里虽然还含着笑意,却暗藏森冷的锋芒,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卿宁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退出前厅,剩下几人再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了,找了借口各自离去。 一场聚会便就此散场,慕衡神色恹恹的回了书房,却无心公务,茶盏都打碎了好几个。 等到了晚上,李氏缠着慕衡撒娇,“老爷,您也看见了,那个慕卿宁白天有多嚣张,再这样下去,哪天她翅膀硬了,还不得掀了慕家。” 慕衡沉着脸,没有接话。 李氏察言观色,“老爷,妾身以为,不能让夫人手上的势力太盛了,她的身份,也一直是禁锢您的枷锁。” 她说这话时丝毫不心虚,慕衡却是不怎么耐烦。 “行了,有话直说。” 李氏趴到他怀里,“老爷,不如……您给妾身升个位份可好,您看妾身都陪着您这么多年了,妾身不敢多求,平妻就好,这样妾身以后也好替您压制那个丫头。” 第一步是平妻,而后再正二品正一品,一步步的往上爬,她一定要将正妻之位拿到手! 纵使慕衡平日被李氏哄得团团转,此刻也有些无语。 都已经求到平妻了,还敢说这是不多求? 他搂着李氏,打马虎眼,“这事儿以后再说,乖,睡。” 慕衡平时看着对李氏宠爱有加,可一旦提到位份,这么多年他就从来没有动摇过。 毕竟李氏出身卑贱,比早先的慕家还不如。 让她成为平妻,这要带出去怕是都登不得台面。 “老爷~” 李氏还想撒娇,慕衡脸色一沉,翻了个身,闭上眼,“睡。” “是。”李氏察觉到慕衡耐心已经在逐步消退,不敢再得寸进尺,只能咬着牙压下心底涌起的怨恨。 翌日早晨,她伺候慕衡穿衣上朝后,将一名丫鬟叫了过来,在她耳畔轻声耳语了一番。 “就把我说的,通知给放在沈氏院子里的那几个丫鬟,让她们不用做的太明显,要小心行事。” 今日李氏的脸色格外阴冷,丫鬟也没敢多看两眼,连忙应声下去了。 但丫鬟也有些奇怪,她是近身伺候李氏的,眼见她隐忍不发了这么多天,如今按奈不住终于要行动了? …… 慕卿宁和夜凌渊被赐婚之事,沈氏担心了好几日,却也知道此事没什么转圜的余地,只能是安慰慕卿宁。 却不想京都中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慕卿宁倒是看得开,还反过来安慰她。 几日时间过去,慕卿宁又是一大早便出了门,由于她贴在医馆门口的那张告示,近几日来往的倒都是些疑难杂症患者,并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患者数量日渐增多。 她记得自己刚张贴告示的那几天,医馆还冷清了三四日。 一到医馆,便见千墨已经在里面忙活了,正给一位年近七十的老翁把脉。 “你来的倒是早。” “我也刚到,见你没来,就想先上手试试。”千墨对她笑了笑,继续凝神给病人诊脉。 半晌,千墨才将手收回来,眉头微锁。 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这老翁的脉搏格外微弱,让人很难判断。 慕卿宁一边观察着老翁的气色,在方桌的右侧坐了下来,一见千墨脸色,挑唇道:“这就不行了?” 千墨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难是有点难,但诊还是能诊出来的。” 他到如今终于明白了,笔试考的是理论和他有没有最基础的细心,而这五天的试用期则是考他的实践能力。 “那你诊给我看看。”慕卿宁抬了抬下巴,一身明媚张扬又热烈的红色衣袍,腰间随意的系着一根宫绦,莫名显得风流潇洒。 千墨也毫不含糊,在老翁穴位上浅浅的下了三针,再开始把脉。 脉象瞬间就清晰了不少,千墨心道这把脉也不过小事一桩,那边慕卿宁就立即泼了他一盆冷水。 “这样诊出来的脉象,会影响判断,有失严谨。” 千墨手一颤,忐忑的问道:“那这个……算失误吗?” 慕卿宁微微一笑,“那得等你给出结果之后。” 第36章 一起拖出去打死 千墨不敢再放松,凝神静气认真的给老翁把脉,背脊都在不觉间绷直了。 半晌,他拔掉了一根针,反复想了想,才开口道:“这老伯脉象虚浮,头轻脚重,应是中毒所致。” 一直精神不太好的老翁恹恹的抬起了头,操着一口方言,声音粗噶苍老:“中毒?中什么毒?年轻人,你别说笑了,俺一个老农,半辈子都是孤家寡人,连个下毒害俺的人都没有你信不信。” “那老伯您在田间劳作的时候,可有被什么东西咬过?” 千墨打量着面前的老翁,他双手上有不少劳作留下的伤口,让千墨也难以区分出虫子咬过的痕迹。 “没有,但我昨儿后半夜上山埋陷阱时,不晓得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现在还疼着。” 老翁说着伸出左手,将食指一侧展现给他看。 粗糙发皱的皮肤上,有一道很小的口子,是还没来得及愈合的新伤。 慕卿宁习惯性的支着额头,看了眼那口子,即便没摸到脉搏,心里也已有了定论。 千墨抓着他的手细细端详,再次抬头盯着他的眼睛,“您真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到手了吗?” “不晓得。”老翁没精打采的摇了摇头。 千墨迟疑了一会儿,又下了四根针,见伤口上被逼出来的是黑血,本以为有了头绪,却没想到老翁竟然开始剧烈的抽搐。 一准备进来看病的中年男人正好走到门口,见到这一幕,直接被吓退离开。 老翁霎时间又翻起了白眼,眼看就要口吐白沫。 但千墨好歹是有无数行医经验的,虽然一时手忙脚乱,但很快稳了下来。 他给老翁喂下准备好的汤药,接着又在他脖颈后扎了六针,老翁很快停止了抽搐,脱力的趴在桌子上,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干。 但老翁身上所中的毒,却是已经成功解掉了。 慕卿宁手在老翁脉搏上搭了一下,“还不错,歪打正着了。” 老翁是双重感染,慕卿宁从他瞳孔就看得出来,而千墨原本只觉察出老翁身上中的一种毒,殊不知是两种毒相互反应。 这二者,解毒方法大不相同。 但千墨还是成功了,不只是运气,还有过往经验,促使他做出了正确选择。 千墨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只觉得好险。 老翁休息了一会儿,付了诊金便从医馆离去,慕卿宁让千墨继续接下一个病人。 而此刻慕家祠堂内,沈氏被嬷嬷推搡着进来,一个踉跄,摔跪在地。 她膝盖磕的生疼,脸色有些发白。 钱氏手里拿着鞭子,怒不可遏的指着沈氏,“好啊,你竟敢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来?看来平日真是我太惯着你,让你蹬鼻子上脸,以为我老婆子好欺负了!” 她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小翠急忙去拦,“老夫人不要!” 但沈氏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瞬间咬紧了下唇,身子不可控制的颤抖。 刘嬷嬷在居高临下的瞥了沈氏一眼,神情傲慢,“那琉璃金盏可是太后娘娘当年赏的,名贵无比,这也代表了太后娘娘对我们慕家的看重,你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去动那琉璃金盏。” 钱氏每日都会拿出那琉璃金盏来擦拭观赏,就差把它供起来了。 但三日前的一个清晨,这琉璃金盏凭空消失,钱氏怎么在自己屋子里翻找都没找到,最后差点没把全府上下翻过来。 而今日,钱氏身边的婢女,在沈氏卧房的妆奁里搜到了那琉璃金盏,并且还故意拿了个小盒子锁起来。 这怎么看都像是沈氏偷的。 “我没有。”沈氏低垂着眉眼,声音不大,却格外的坚毅不屈。 “赃物都在你房间里搜到了,还敢说没有?” 刘嬷嬷话刚说完,钱氏立即拧起了眉,不悦的呵斥:“闭嘴!太后亲赐之物岂可说是赃物?” “是是是,老奴嘴贱了。那老夫人,这偷窃之人,该如何处置啊?” 钱氏望着沈氏,越发觉得厌烦,又狠狠抽了她一鞭。 “夫人!”小翠紧紧护在她身边,不慎被殃及,鞭子大半都打在她身上,惨叫出声。 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却顾不上疼,“老夫人,奴婢求您再仔细查查,我家夫人断不会行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祠堂中,沈氏院子里的几个婢女都来了,四人跪在沈氏身后,只有小翠扑上前。 沈氏意外极了,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院子里这些丫鬟都是李氏的人,这时候不跟着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说……另有谋算? 在深宅大院呆了这么多年,如今除了自己女儿,沈氏对谁都不信任。 那边低垂着头的云芝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小翠愚蠢至极,沈氏马上就要倒台了,这个时候费力的去巴结沈氏,能有好下场? 李氏悄悄藏在纱帘后,暗中看着这一幕,唇边露出阴冷的笑。 毕竟太后也只赏了钱氏这么一件东西,她小门小户出身,将那太后亲赐的琉璃金盏视作身份地位的象征,平日家里来了客都要拿出来炫耀,宝贝的跟命根子似的。 她特意挑今天下手,就是一连观察了多日,摸清了慕卿宁早出晚归的规律。 现在没人会回来救她。 今天沈氏就是不死,落到钱氏手里,也要没了半条命。 但若将偷盗皇家御赐之物的事情传出去,沈氏何止名节不保,连性命恐怕都保不住。 并且影响还会更加深远,以后慕卿宁嫁到七皇子府上,必定会受到此事波及,以后在夫家连头都抬不起来。 沈氏还没回过神,钱氏手中鞭子挑起她的下巴,“我倒是真想划花你这张脸,让人看了就恶心。” 刘嬷嬷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命人去准备刀具。 钱氏抬手,狠狠撇开沈氏的下巴,“不必了,把我准备的药端上来。” 刘嬷嬷眼中闪过意味深长的笑意,福了福身子,“是。” 她退出了祠堂,钱氏目光扫向那几个丫鬟,“你们主子偷窃,想来你们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起拖出去打死。” 第37章 留着点最后的颜面 “老夫人饶命啊,奴婢们真的什么不知道,一切都是夫人自己做下的!” 几人吓得脸色煞白,连忙磕头求饶。 钱氏脸色却并未有半分动摇。 云芝嘴里发苦,焦急求救的看向帘子后站着的人影,却收到了对方警告的目光。 李氏巴不得她们随沈氏一起死个干净,免得日后说漏了嘴,还要波及到她。 如今也只能自救,云芝将头磕了下去,声音发颤,“老夫人,求您高抬贵手,奴婢们真的是无辜的。夫人私德败坏,品行卑劣,实在没学到半分您的大家风范,实在不配为正室! 奴婢早就看不惯她了,还请老夫人处置了她,让奴婢们将功折罪!” 云芝怨恨的扫了沈氏一眼,又将头磕了下去。 这个时候,努力踩沈氏,并讨好钱氏,才是保命之道。 其余几人纷纷跟风,将一切罪责都推到沈氏身上,并且为了踩低沈氏,给她安了不少莫须有的罪名。 “是啊老夫人,私下一个人的时候,夫人时常咒骂各位得宠的姨娘,还咒骂您!毫无容人之量,奴婢们屡次想劝阻,却被她罚了一顿。” 另一人立即接过话茬,“老夫人您这么慈悲大度的人,必定是受神佛庇佑,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敢私下咒您?这若因她的诅咒折了您的寿可怎么是好。” 钱氏顿时变了脸色,阴蛰冷戾的目光扫向沈氏。 而她没有回头去看那几个丫鬟,也忽视了钱氏难看的脸色,只是静静的跪着,脸色苍白,恍惚有些失神。 “你!你们!”小翠却已经快气得说不出话。 “夫人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不仅叛变,如今还要反咬一口?” 几人脸上闪过慌乱,“小翠,你可别乱说话!” 云芝冷笑一声,目光看向小翠,“我也好奇,夫人究竟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如今在这里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究竟是谁在颠倒黑白?你心里比我清楚!” “行了,都别吵了!” 钱氏厌烦的拧起了眉,左一句右一句的,简直吵得她头疼。 几人瞬间就闭了嘴,此时,刘嬷嬷也端着药回来了,走到钱氏身边,施了一礼。 “老夫人。” “嗯。”钱氏看了眼碗里的药汁,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钱氏走上前,一把扯住沈氏的头发,逼她抬起头,被迫与她目光对视。 “给我记住了,这里是慕府,她慕卿宁再厉害也翻不了慕家的天!以后你给我乖乖夹紧尾巴做人,看紧你的女儿,否则这碗药,下次就会喂到慕卿宁嘴里!” 沈氏被两个下人控制住,看着刘嬷嬷端着那碗药向她走来,红了眼尾。 这是慢性毒,每七天发作一次,发作时仿若被剖肠破肚,钱氏压箱底藏了许多年的毒药。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钱氏因厌恶府上的一个小妾,就给那小妾下了毒,连小妾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都不管。 而过后,却将事情推给了她。 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她始终都是那么无力。 钱氏目光蔑视,望着沈氏道:“今天起,你就给我搬出那座院子,和你的女儿滚到柴房去住。” 沈氏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药碗,忽然醒过神,剧烈的挣扎起来。 “不、我不喝!” 刘嬷嬷掐开她的嘴,眼神猝然间变得狰狞,“那可由不得你!” “夫人放心,这药暂且不会要了命,但也没有解药,只是让你听话点而已。” “放开我!” 沈氏知道,这药绝对没有钱氏说的那么简单。 当年那小妾也是苦熬了三四年才死,若她也沦落到这样的下场,那么以后卿宁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老夫人,玄幽王府派人来了,说即刻就要见夫人!” 刘嬷嬷的手一顿,提心吊胆的看向了钱氏。 夜凌渊的名字,在这京都,可止小儿夜啼。 即便是他现在残了,众人最多也就只敢背地里嘲笑,若当面碰见,照样是噤若寒蝉。 沈氏眼底弥漫着雾气,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半晌回不过神来。 钱氏拧起了眉,玄幽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派人过来? “先把这药给她灌下去!” 但就算是玄幽王亲自来了,也阻止不了沈氏的命运! 钱氏居高临下的睨着沈氏,“你别以为玄幽王府的人来了,就能救得了你。来了人又如何,喂碗药的功夫而已。” 沈氏忽然笑了,一双眸子染上几分狠意,像是彻底豁出去了。 “老夫人,如果您一定要这么做,我可不敢保证,待会儿出去以后会和玄幽王府的人说些什么,谋害儿媳,这罪名可是要进大牢的。” 钱氏面色瞬间变得狰狞阴蛰,骇人极了,指着沈氏威胁:“你敢!” “您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我有什么不敢的?当年你诬陷我,害我带着年幼的女儿被迫出府,受尽了冷眼,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那药是你下的?” 她隐忍畏缩了很多年,直至如今才发现,有些事情,忍无可忍,否则只会叫这些人蹬鼻子上脸。 沈氏早在不知不觉间便受了慕卿宁那股行事风格的影响, 钱氏惊愕的望着她,慌乱无措的往后退了两步。 就连藏在里面的李氏,脸色也变了。 她们一直以为沈氏软弱又好拿捏,却没想到如今竟也会不顾一切。 “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有偷盗之罪,我罚你那是应该的!” “您也别忘了,即便沈家如今没落了,我仍旧是将府沈家的嫡亲大小姐,不是卖身给慕家的奴婢和贱妾,就算真是偷盗,那也该移交给官府处置,任何人都无权对我动私刑。 自我回府以来,想害我们母女的人便不在少数,过往一桩桩一件件我都没和你计较,你们也该懂得适可而止了。” 沈氏不卑不亢,钱氏气得说不出话,下意识忽略了此事当中许多错漏之处。 如今钱氏是认定了东西是沈氏偷得了。 祠堂里死寂了半晌,沈氏开口:“如何,老夫人,您考虑好了没有,是大家同归于尽,还是给慕家留着点最后的颜面?” 第38章 你动不了她 话刚说完,一名下人又急急忙忙的跑进来通报。 “老夫人,请您快些带夫人去前厅,否则玄幽王府的人就要往祠堂来了,小的们实在是拦不住了。” 若被玄幽王府的人闯进来,看到祠堂里这副场面,必然会认定她们在虐待沈氏。 钱氏恶狠狠的瞪了沈氏一眼,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你不喝药可以,但你要保证,必须闭上嘴,别在人前乱说话,否则……” “否则怎样?老夫人,你不用拿卿宁来威胁我,你动不了她。”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如果不趁机求援,那么等钱氏将玄幽王打发走后,她也就完了。 钱氏一噎,完全不知自己的打算已经被她猜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是您,不是我。”沈氏抬起头,丝毫不惧与她对视。 “老夫人……” 眼看着下人就要进来催促第三次,钱氏不耐烦的骂嚷:“催什么催,马上就来了!” 最终,只能是钱氏妥协,反复威胁沈氏不要乱说话,才带着人向外走去。 沈氏走在最后,离开祠堂前,她忽然回过头,目光从几个跪着的丫鬟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云芝身上。 她目光平静如水,却莫名透着一股凉寒。 让猝然间接触到她眼神的云芝只觉背脊发寒。 沈氏转身离开,云芝心慌意乱,满脑子想的都是玄幽王府派人来的事情。 “应该、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 她低声嘀咕,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小翠瞪了她一眼,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 云芝到底在担心什么变故? 是怕夫人重新站起来,还是说……有别的缘故? 如今几个丫鬟都被罚跪在这里,不能跟着一起去。 藏在暗中的李氏拳头握的发白,这么多年了,本以为这次能将她除去,却没想到还是被她逃过一劫。 果然还是不能小看这个女人。 钱氏被刘嬷嬷搀扶着从祠堂里走出来的时候,一眼便能看见门口停着的数三十名铁骑。 威严肃穆,透着肃杀之气,无端的给人浓重的压迫感。 玄幽王府的人,素来都是这样的阵仗 走到前厅,来的是玄幽王府的元管家,掌管王府大小事宜,还有几个王府的人陪在一侧。 从前夜凌渊母亲还没入宫时,元管家便是伺候他母亲的,夜凌渊立府以后,又将元管家指给了他,由此可见元管家的地位。 而往日他也是被各家官员巴结的对象,如今竟被指派过来跑腿,还点名要见沈氏,足以见得对她的重视。 这让外面几个听到风声赶过来的小妾忍不住嫉妒。 如今慕衡还没下朝,钱氏走在前头,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元管家,您来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府上好提前备好茶点招待。” 元管家手里捧着一盏茶,见钱氏上前打招呼,却只冷淡的点了点头,动都没动一下。 玄幽王府的人,确实有这样傲慢的资本。 甚至钱氏都不觉得他这算傲慢。 眼见着一群人下人进来,却没看到他要见的人,元管家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才在人群最后面看到了沈氏。 他立即就站了起来,脸上堆起热诚的笑意,朝她走了过去。 “想必这位就是慕夫人?” 沈氏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您是?” 元管家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钱氏便不满的训斥道:“没见识的东西,这位是元管家。” 钱氏颐指气使惯了,这话也是下意识的就出了口,完全没想过,这样到底会有多失态。 元管家顿时就皱起了眉,“钱老夫人,这好歹也是殿下未来的岳母,还请您放尊重些。” 他目光中带着警告意味,钱氏心一紧,有些下不来台。 而元管家也懒得理会她,只是看向沈氏道:“这次小人前来,是殿下特意指派我过来,谈谈成亲相关事宜的。” “这……不是向来由礼部操办的吗?” 元管家摇了摇头,耐心又客气的解释道:“殿下已经立府了,所以成亲事宜也能不归礼部管,殿下的意思是,全听您和慕小姐的。” 也就是说,婚礼她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单是这份重视,就足以让许多人眼红。 原本沈氏还在担心慕卿宁嫁过去以后会不会受委屈,但今日一见王府的人如此重视,让她放心了不少。 “那就等卿宁回来,听听她的意见。” 元管家笑的温和,“也好,这次小人过来的仓促,也没带什么礼物,还请夫人不要介意,不过殿下说他下次会亲自带见面礼来拜访您,不知夫人可有什么偏好?” 沈氏受宠若惊,忙道:“什么都好,让殿下莫要破费了。” “夫人客气了,您是殿下的岳母,如何奢华名贵的礼物送给您,都算不得破费。”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一旁的钱氏插不进半句话,尴尬又嫉妒。 另一边,慕卿宁正指导着千墨,千墨接诊时也越来越顺手,有的地方竟不逊色于她。 慕卿宁有些意外的惊喜,就在此时,掌柜忽然疾步闯了进来。 “公子!不好了,您府上出事儿了。” “怎么了,慌什么?” 慕卿宁蹙眉看向他,掌柜见千墨在场,便凑到慕卿宁耳边小声汇报。 千墨不明所以,却见慕卿宁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你先接诊,我有事要回府一趟。” “好,你去。” 见千墨点了点头,慕卿宁快步离开,飞速向慕府赶回去。 慕府前厅中,元管家和沈氏该说的都说完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气氛虽然不尴尬,但按理说,这个时候元管家也该走了。 钱氏悄悄观察着他的脸色,却见他毫无离去之意,顿时厌烦的皱起了眉。 不过好在目前沈氏还没有瞎说什么。 但经此一事,更让她坚定了要除掉沈氏的心。 元管家对沈氏越是敬重,对她产生的威胁也就越大, 等元管家一走,那药必须灌进她嘴里! 不料元管家忽然开口,哪壶不开专提哪壶,“对了,慕夫人,先前许久都不见您过来,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第47章 保你们荣华富贵 女子估摸着慕卿宁大约是不认识自己,也不嫌冷场,笑着道:“说来,我也算是你表姐,我叫慕薇,不知妹妹对我可有印象?” “并未听说。” “也是,妹妹回府不过两月有余,认不齐人也是正常的,妹妹这边来坐。” 慕薇说着就要拉着慕卿宁过去坐到人群中央,慕卿宁皱着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受不了旁人如此热情,何况是才见第一面的人,都说人有亲疏远近之分,这才第一次见面就待她亲的跟姐妹似的,让人着实难以理解。 慕卿宁不动声色的挣开她的手,慕薇脸上的笑意一滞,不过却掩饰的极好,随慕卿宁坐到旁侧人少的地方去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慕薇抬手去招呼慕妍希,“妍希,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来了。”慕妍希深吸一口气,收好脸上的表情,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府上新来的厨子做的糕点,妹妹尝尝?” 慕卿宁瞥了一眼慕薇端到自己眼前的糕点,身躯后仰,拉开距离,“不喜甜食。” “这样啊,那位厨子是江北来的,还会些别的菜式,回头我让他再按照妹妹的喜好给你做些吃食。” 旁侧的人闻言,忍不住道:“说来还是你们二房厉害,江北那边的名厨竟然都看在慕叔叔的面子上过来了。” “众位过奖了,不过一位厨子而已,请他过来也只是为了让大家尝个新鲜,以后大家有什么想吃的菜式,尽管吩咐他就是了。” 慕薇笑意吟吟,纤细的手腕轻摇着团扇,这扇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鲤鱼戏水图,还是针法最复杂的双面异色绣,扇骨则用了触手生温的上等和田玉,精致而又显眼。 在场不少女子看到这把扇子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各个赞叹着,羡慕不已。 这把扇子的造价肯定不便宜,这半年,慕家二房渐渐有要超过大房的趋势,不论是从外部的势力还是内部的财力上来说。 慕衡虽然是整个慕府的主人,但二房随随便便就能请得起的名厨,大房却要纠结再三。 慕妍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把扇子,喜欢的都挪不开眼,羡慕着慕薇身上的一切。 不管是首饰还是衣裳,慕薇穿的戴的永远都是整个慕府最好的。 在场诸多人中,唯有慕卿宁毫无反应,心底跟明镜似的,慕薇是有意想拉拢人心,看来二房最近是快按捺不住了。 不过,她虽然是大房的,但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他们要抢大房的地位那便抢,她巴不得慕衡遭殃。 “这把扇子,不如我就送给妹妹,也算见面礼。”慕薇笑着开口,将扇子送到慕卿宁手里。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慕卿宁那边,各个都心生嫉妒。 若东西一直在慕薇手上也便罢了,这东西既然都能落到慕卿宁这种人手上,那他们为什么不能拥有? 慕卿宁这时才回过神,眉头微蹙,“不必,你自己留着。” 谁都想要的东西,落到了她手上,而她竟然还拒绝。 众人咬牙切齿,暗骂慕卿宁不识好歹。 慕薇又笑着将扇子往她手里推了推,让她收好,“妹妹不必跟我客气,都是一家人。” 慕卿宁突然笑了,视线顺着那几道吃人的目光看了过去,“有的是人想要这把扇子,姐姐还是把这扇子送给那些想要的人,何必强求妹妹我这不感兴趣的。” 慕薇脸上的笑意有些发僵,她就算脾气再好,此刻也有几分窝火,暗自咬牙,这慕卿宁还真是油盐不进。 而随着慕卿宁那一句落下,在场不少人都望着慕薇。 这时候慕薇就算不给都不行了,若她不给,那她方才那番拉拢便算是作废了。 她们会觉得慕薇在轻视她们,硬塞给慕卿宁不要,都不愿将扇子赠予旁人,但现在把这把扇子给谁,又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剩下的这些女眷中,地位相差不大,给谁都容易引起不满。 慕薇眼神阴沉了几分,慕卿宁居然反过来阴了她一把,将矛盾又扔给了她,目的没达到,还白白折损了一把这么名贵的扇子。 最后慕薇只能被迫大方一把了,“这把扇子哪位妹妹要是不嫌弃就收下,我那里还有些稀奇小玩意儿,也不是多值钱,回头给各位妹妹送去。” 慕妍希手最快,拿到了那把扇子的人,但除了起初的欣喜,心底渐生不悦。 毕竟说的难听些,是慕卿宁不要的东西才给她们。 众人坐着闲聊了会儿,有慕卿宁在,气氛总显得有些拘束,便索性各自三三两两的散开,赏花的赏花,喂鱼的喂鱼。 “你们先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慕卿宁觉得没什么意思,该应付的也都应付了,正准备离去。 却被慕薇突然拉住,“不再坐会儿了?湖里最近刚放了昭和三色和丹顶锦鲤,都是最名贵的品种,不如,妹妹陪我一同去看看?” “不了。”慕卿宁拒绝,正想抽回手,却发现慕薇握的很紧。 慕卿宁瞬间警觉,眸中泛起冷意,“你想做什么?” 此刻其他小辈都各自散开嬉戏,她们身处的亭子中除了慕薇身边的丫鬟,便再无其他人。 慕薇唇畔噙着浅浅的笑意,“妹妹别紧张,我听闻,你似乎很不喜欢大伯和那个李氏?” “我没兴趣听你拐弯抹角。” “妹妹果然爽直,那姐姐就直说了,大伯一直厌恶你们母女,祖母也对你们多加刁难,想必你们在府中度日艰难,不若与我们二房联手? 今后,你只需要帮我们二房做事,作为交换,二房以后保你们以后荣华富贵。” 慕薇浑身都透着一股优越感,自觉这条件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此刻慕妍希躲在暗中看着这一幕,嫉妒和不甘一点点啃噬着她的心脏。 她屡次暗示慕薇,想同二房合作,慕薇却一直装傻充愣,很明显就是看不上她,却转头就选择了慕卿宁。 既然如此,她也绝不会让这两个人好过! 第48章 落水 慕卿宁听着慕薇开出来的条件,漫不经心的嗤了一声。 “我没那个兴趣,你找别人去。” 她眸中泛着冷意,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手抽出,转身就走。 慕家的争斗和她有什么关系,慕卿宁从来就没把一个慕衡放在眼里过。 况且,二房可不是什么善茬,卸磨杀驴,她见多了。 慕薇面色阴冷了下来,还从来没人敢对她这么冷淡无视。 她当即使了个眼神给身侧的丫鬟,后者会意,疾步跑上前追上了慕卿宁。 “我家小姐还没说您能离开。”青禾张开双臂拦在慕卿宁身前,高傲的抬着下巴。 水上的廊桥路很窄,她基本挡了慕卿宁的去路。 慕卿宁神色有些厌倦,“怎么,什么时候我去哪儿还需要她慕薇批准了?” “妹妹不必急着生气,不若在听姐姐说两句,姐姐也是赏识你,才会屡次叨扰。” 慕薇笑着走上前,“若是妹妹同意合作,日后我必当为妹妹再择一门好的婚事,不必在玄幽王死后为他守寡。” 在慕薇的眼中,这个诱惑总该够大了,哪个女人会甘愿葬送自己的一生?慕卿宁的确够聪明,若能为她所用,必将成为她手中的利刃。 却没注意到,慕妍希藏在亭台下的柱子后面,离二人不过咫尺之距的地方偷听着这一切,拳头握的发白。 谁料慕卿宁既没同意也没拒绝,而是看白痴似的扫了慕薇一眼,道:“谁说他会死?” 慕薇一怔,惊异的望着慕卿宁。 “他一定会活的比你长,慕薇,你若再这么口无遮拦,就该先担心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到我成亲那天了。” 慕卿宁一扬手,随手便将挡在面前的青禾推开,大步而去。 而就在这时,她身后响起女人惊恐的叫声,慕卿宁下意识回过头,便见慕薇身边的那名丫鬟身形不稳,双手惊慌失措的胡乱扑腾,眼看就要一头栽进湖里。 离青禾最近的慕薇连忙退后几步,生怕青禾在慌不择路中将自己也带下去了,眨眼之间,噗通一声巨响,青禾整个人直接掉入了湖底。 她不断扑腾着,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救……救我!” 慕卿宁的注意力都在落水的青禾身上,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不对,这不对劲! 她下手向来是有分寸的,这湖上廊桥虽窄,但廊桥边的护栏不低,完全不可能让她失手将一个人推下湖。 慕薇仿佛不可置信,神色惊骇,“慕卿宁,你竟敢当众行凶!来人啊,慕卿宁发疯了!” 她大喊大叫起来,瞬间引来了周围所有人。 而此刻,藏在柱子后的一道身影,缓缓拉回自己下裙的一角,可她一抬头,就见远处的慕南露呆滞在原地,惊愕的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这里。 慕妍希一惊,竟然被这个蠢货看到了。 她脸色阴沉了下来,提着裙摆大步走到慕南露面前,警告道:“方才的事情,你若是敢透露半个字出去,我保证让你和你母亲在这慕家混不下去,记住了没有?” 慕妍希抬手粗暴的扯住她的头发,神色发狠,慕南露疼的眼泪都快溢出来了,也没细想同是不怎么受宠的妾室,慕妍希怎么能对付的了刘氏,她只顾着连忙点头应声。 “我记住了,我真的记住了,我一定不会往外说,求三姐姐放开我。” 慕妍希冷哼一声,随手将她撒开,“那就好。” 对付慕南露,慕妍希素来有一套,这蠢货向来就没什么胆量,被恐吓就几句就恨不得找个地方缩起来。 而此刻廊桥上,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吵闹而又混乱。 毕竟只是个丫鬟,青禾落水一刻钟后,府上的家丁才闻讯赶过来救人。 现在天色已经黑了,若要跳下水去救人,能不能上的来还不一定,但碍于是慕薇身边的贴身丫鬟,并且不是卖身给慕家的贱奴,几人只能硬着头皮上。 此时湖里已经渐渐没了动静,青禾掉下去的地方是湖中央,水最深的地方。 几人合力打捞了快半个时辰的时间,被冰冷刺骨的水浸得浑身发抖,才将人捞了上来。 青禾被送到岸边相对开阔的地方,脸色苍白身体有些浮肿,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有些渗人,有下人壮着胆子扒开她的眼皮,探她的鼻息,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没气儿了……她死了!” 原本围在青禾身边的人瞬间散开,惊骇过后,仿佛是嫌晦气一般,纷纷掩住口鼻。 唯有慕卿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 慕薇不知何时从人群中走出来,愤恨的推了慕卿宁一把。 “都是你害死了她!可怜这丫头还有一年就要嫁人了,现在全都断送在你手里!不过口舌之争,你何至于害死一条人命!” 众人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纷纷信了慕薇的话,开始谴责起慕卿宁。 “这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就应该抓去浸猪笼。” “你们离她远点,小心这毒妇盯上你们。” “简直是败坏家族门风,她就是个祸害,早该被赶出去!” “慕卿宁,你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晚上来找你?” 慕卿宁被众人包围,各种不堪入耳的唾骂和指责向她袭来,她眉目间透着几分冷戾气息。 “都说够了?” 众人一怔,愣愣的看着慕卿宁。 慕薇咬着牙,“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不成?” “当时廊桥上就我们三人,她究竟怎么落水的,不能只凭你一人说了算。况且当时明明你离她最近,伸手便能拉住她,可你却退开了,现在何必又在大家眼前演主仆情深那一套?” 慕薇心底一慌,脸色拉了下来,“慕卿宁,杀了人的是你,你少胡乱栽赃旁人!” “你没有确凿证据就说我杀了人,不也是栽赃?慕薇,这丫鬟,该不会是你自己杀的?” 慕卿宁红唇微微勾起,漫不经心的目光中蕴藏着犀利的光,仿佛早已洞悉一切,让慕薇直发慌。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动摇了。 正如慕卿宁所言,当时桥上就三个人,现在单凭一家之言,确实难以服众。 第49章 铁证 他们就算向着慕薇,也不好睁着眼说瞎话。 就在这时,衙门的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在慕薇指摘慕卿宁行凶之时,便有人暗自派了小厮去报官。 “本官接到有人报案,说出了人命,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阔步走在最前,一身官服,长着一张国字脸,眉目威严。 慕薇闻声看去,看清来人的面容时,眼中顿时浮现一抹欣喜。 “有人冤我杀了人。”慕卿宁定定的望着慕薇,眼眸冷凝。 “明明是你行凶在先,现在还敢反咬一口!”慕薇梗着脖子,硬气了几分,咬死了是慕卿宁杀的青禾。 徐腾神色严肃,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魏仵作,验尸。” “是。”一老者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走到尸体身边蹲下,几个打下手的衙役在旁侧打下手。 慕薇已经毫不担心,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仵作验尸。 若能借此事把慕卿宁拉下马倒也不错。 老者揭开白布,一眼注意到青禾手里握着的一块布料。 他皱起眉,将那块布料直接从青禾手里抽出来。 “你们说死者是被谋杀的,这可是死者死前胡乱抓扯,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 随着老者一句话出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慕卿宁身上。 老者手上的布料虽然浸湿了,却仍能看出,是出自慕卿宁的衣衫上。 慕卿宁看了眼那布料,这才注意到自己宽大的衣袍上少了一角。 衣袍层层叠叠,外层笼着是纱织的外衣,就算被人扯去一角也很难察觉。 慕薇走上前,布料一看,“这就是慕卿宁衣衫上的!这就是铁证!” 她将那片布料举起,展示在众人眼前。 人群顿时又变得嘈杂,“果然就是她做的,先前还死不承认,现在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慕卿宁也太不要脸了,杀了人怎么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污蔑薇薇。” 慕卿宁忽略了周围所有难听的唾骂和指责,看向了慕薇手里举着的那块布料。 她只扫了一眼,细眉便皱了起来。 慕卿宁三两步上前,直接从慕薇手里夺过布料,拿在手上仔细一看,顿时嗤笑出声。 “铁证?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边缘如此齐整,她的手是剪子?慌乱之中还能撕的这么齐整?” 慕卿宁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注意到断口边缘位置,齐整锋利的不像话,显然是被什么利器割断的。 慕薇一惊,凶狠的目光瞪向暗处。 小厮连忙垂下了头,不敢去看慕薇。 “先前靠近我的人很多,趁我不注意,从我身上割一小块布料下来,也不足为奇?” 慕卿宁意有所指的看向慕薇,接触到慕卿宁那般犀利冰冷的目光,慕薇脊背一寒,下意识别开了脸。 慕卿宁也懒得理他,目光落到了那名姓魏的仵作身上,“仵作大人,敢问第一个拿到此物的您,为什么没有发现布料边缘有问题?这是身为仵作该有的粗心大意?” “咳,现在天色已经黑了,老朽也是没注意……还请姑娘莫要介意。” 老者心虚的移开眼,慕薇见势不妙,道:“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你没有加害过我的婢女,还请仵作大人继续验尸。” 慕薇对老者福了福身子,眸中流转过一丝狠意。 老者点了点头,重新蹲身在尸体旁验伤,此事也就被这么轻轻揭过。 半晌,老者似是检查完毕,将白布盖上,站了起来,“死者腹部受到严重撞击。” 慕薇冷笑,手指向了慕卿宁,“当时慕卿宁推了我的丫鬟一把,才导致她腹部撞到栏杆,恐怕也就是您说的受到撞击!” 老者抚着胡须,缓缓点了点头,“嗯,那就没错了。” “慕卿宁,铁证在此,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对慕卿宁指指点点。 而当事人却不紧不慢的扫了慕薇一眼,像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迈步走上前,一道身影突然挡住她。 慕薇警惕而忌惮的盯着慕卿宁,“你要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跑?” 说罢,慕薇又看向徐腾连忙道:“徐大人,慕卿宁实在太过凶狠恶毒,小女恳请您现在就将她捉拿归案,打入牢中,免得人心惶惶。”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慕薇巴不得徐腾现在就将慕卿宁送进大牢。 青禾不是卖身的贱籍,清白人家的姑娘无端被害死,影响要严重许多,就算凶手是慕家千金,怕是都免不了牢狱之灾。 “慕薇,你未免太急不可耐了?” 她眉头轻佻,眼神讥讽,忽的凑近慕薇几分,唇角翘起,“莫非是你心虚,急于想掩盖事实,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生怕我发现端倪,对?” 慕薇往后倒退两步,脑中有一根线突然绷直,她戒备的盯着慕卿宁,“你杀害我的丫鬟已是证据确凿,你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我,未免太过荒唐!” 慕卿宁冷笑一声,随手将慕薇推开,快步走向那具尸体。 慕薇眼见着她靠近青禾的尸体却无力阻止,愣在了原地,心底的不安变得越发浓重。 慕卿宁掀开白布,将上衣拉上去一截,露出尸体的腹部位置。 她并没有借用仵作常用的那些工具,只看了一眼,便被气笑了。 “仵作大人,我在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死者腹部严重的撞击,只是撞到栏杆导致的?” 原本老者想着能随便糊弄过去,但被慕卿宁这么一问,心里顿时就有些没底。 他紧张的看了一眼徐腾,见他不耐的点头,才对慕卿宁道:“是啊,我干了四十年的仵作,难不成你一个小丫头还能比我有经验不成?有空还是多读些书,少在外面卖弄,免得丢人现眼。” 慕卿宁看着才不到二十,想来没有资历也没有经验,验尸之事,就算她说出什么端倪,众人也只会当个笑话听。 如此想着,老者便有恃无恐了,验尸上的事儿,到底还是他说了算。 慕卿宁却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自顾自的检查着尸体其他部位,看还有没有遗漏的证据。 第50章 反咬 “腹部撞击有许多种,而她身上,明显是被人用力击打所致,你却硬说她是被栏杆撞击,睁眼说瞎话,也要有个限度?” 她将青禾的上衣撩上去一截,只露出腹部,青痕交错的伤口暴露在众人眼前。 “若是栏杆撞击,那么必然只会留下一道痕迹,可这上面青青紫紫,显然是有人趁机对她下了黑手。” 慕卿宁说着,凌冽的目光扫向那几个小厮,似淬了寒的利剑。 “我记得,当时跳下去的有五个人,却打捞了快半个时辰,现在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众人虽然对验尸不甚了解,可慕卿宁说的有理有据,是个人都听得懂。 所有目光都随着慕卿宁的视线,投向了角落里站着的那五个小厮。 他们也不得不站出来解释了,“大小姐,这、我们只负责救人,其余的我们也不知道啊。当时天色已黑,水又深又冷,这才打捞了这么长时间。” “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可她腹部左一块右一块的淤青,若说不是你们弄出来的,谁信?另外还有,她抓着那片布料的手我也检查过了,轻松便能掰开。 这说明,是有人在她死后强行往她手里塞了一片布料,并用外力让她握紧。” 话说到这里,慕卿宁讥讽的目光看向那老者,“怎么,这一点,仵作大人也没看出来吗?若你看不出来,那我们就再请一位仵作来,如何?” “你!”老者慌了,若再请一人过来,那他的谎言轻而易举就能被戳破。 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真能被慕卿宁看出端倪。 慕卿宁脸色也冷了下来,那双澄澈清透的眸子里此刻一片冰冷,“要么你是个废物,要么你在蓄意构陷我。谎言如此拙劣,是以为没人会追查?”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不小的罪名。 前者是渎职,后者是诬陷官家小姐,都足够被处以重罚。 老者心慌成一片,不敢再去看慕卿宁的眼睛,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徐腾。 徐腾看着说的头头是道的慕卿宁有几分愕然,偏头瞪了老者一眼。 没用的废物。 而那几人还是想着靠装傻充愣逃过一劫,“大小姐,您不能空口白牙污蔑……” 慕卿宁没那个耐心听他们废话,直接摆手打断,“你们要想清楚了,诬陷主子的下场是什么?非要我把话挑明了?” “她落水之前行走正常,所以身上绝不可能有这么严重的伤,有机会对她下手的,只有你们这几个人。” 如果有人想借此事陷害她,必然不会给青禾一丝活下来的机会,否则一旦她醒了不小心指认出凶手,岂不是全泡汤了。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除了将青禾推下水,还要将她在水里弄死。 “她或许本不必死,五个人还救不上来一个女人,谁信?当然,如果你们想担下这条人命,我也没什么意见,害人性命在本朝是要被处以炮烙之刑的,你们想好了。” 慕卿宁就那样笑吟吟的望着几人,已是胜券在握。 几人听到炮烙之刑那四个字,皆是心生恐慌,下意识去看慕薇,却被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警告意味浓重。 几人只能眼一闭,咬咬牙,“是三小姐!是三小姐让我们这么做的!大小姐我们是无辜的,求您高抬贵手放小的们一马,都是三小姐威胁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 慕卿宁皱起了眉,这事儿慕妍希什么时候掺和进去了。 她又觉得该在意料之中,慕妍希怎么可能放过任何害她的机会。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慕薇脸色阴沉沉的。 不过好在,她还能全身而退。 在徐腾的命令下,慕妍希被几个衙役押了上来,而同时跟着过来的,还有李氏。 她走上前,八面玲珑的上前打招呼,好似十分数落,“哟,这不徐大人嘛,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徐腾却只瞥了她一眼,气氛尴尬,他不屑理会一个妾,居高临下的审问慕妍希:“这几个人都指认你买凶杀人,你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慕妍希怒瞪着那五名小厮,她还没开口,一旁的慕薇就道:“妍希,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身边之人!” 她义正言辞的质问,看上去当真是为死去的那丫鬟痛心不已。 可落在慕卿宁眼里,却是可笑极了。 “还真会演。” “妹妹,你纵然不喜欢我,也不该用这么刻薄的眼光看我?”慕薇一副寒心又委屈的模样。 “那丫头好歹也跟了我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顶帽子必须扣死在慕妍希头上,哪家贵女头上若是出了人命官司,名声受损是其一,最严重的还是将来嫁到婆家恐怕难以服众。 慕薇谅她慕妍希也不敢和自己作对,乖乖背下这个锅。 话音才落,那边的慕妍希便嗤笑出声。 “慕薇,你装什么装,明明就是你害死的那丫鬟,我亲眼看到你将她推下水,现在你为了洗脱嫌疑,竟然将锅甩到我头上来了,未免太过了!” 不管慕薇还是慕卿宁,她总归是要拉一个下水,凭什么让她一个人背负这恶名。 “你!”慕薇气结,没想到慕妍希竟然还真敢反咬一口。 慕妍希不甘服输,怨恨的瞪着慕薇,两道视线交锋,一时火要味浓重。 “好了,都别吵了。”李氏扫了一眼两人,眉头皱起,而后对徐腾福了福身子。 “徐大人,不妨听我一句,这到底是我们内廷之事,由我们自家人料理了便是,还请您看在我家大人的份上,卖我个面子。” 此事只能是速战速决,否则影响闹大了,慕衡和钱氏还要反过来怪她不会理家。 “想来,此事必是你们几人做事不当心,害死了一条人命,现在还敢怪到两位小姐头上,我看你们真是活腻了!来人,把他们拖下去,一人六十大板!” 李氏一挥手,就此盖棺定论。 几人哭嚎着求饶,但最终还是被人押了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刑。 第51章 为她撑腰 这六十大板下去,运气好点的能留住一条命,但今后怕就废了。 徐腾也懒得追究事实真相究竟如何,目光阴沉的扫了慕卿宁一眼,大手一挥,“走。” 衙门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去,李氏这才松了口气,慕薇她管不了,只能先处罚了慕妍希。 “作为内廷女眷,你今日所作所为,实在有失体面,禁足半个月,抄写女则。” “是。”慕妍希咬着牙,不甘心的应下。 李氏目光从她身上扫过,而后看向了站在尸体旁的慕卿宁。 慕卿宁勾唇,姿态散漫不羁,“怎么,二姨娘是想一并处罚了我?” 李氏一看到那笑就觉得一阵恶寒,仿佛下一刻就有什么坏主意,随时能把她送进火坑。 只得连忙摆手,笑的有些勉强,“你误会了,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免得你娘担心。” 慕卿宁扫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越过离开。 慕卿宁走远后,李氏脸上那僵硬的笑也垮了下来,眼神不善又厌烦的瞥了眼慕妍希,“好自为之。” 此事过后,慕薇虽然没受到什么处罚,可名声却有些受损,府中依旧有不少人对此事议论纷纷,慕薇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也远不如从前那般好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慕薇有故意构陷慕卿宁之嫌,何况二房和大房的关系越发紧张,她要陷害慕卿宁也着实不足为奇。 慕衡知道此事后,也依旧越发厌恶慕卿宁,只觉得有她在的地方就总少不了祸端。 时间一晃过去几天,慕衡将心腹叫了过来,“上次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老爷,小的暂未查到什么,大小姐行事实在太滴水不漏了,只不过……大小姐貌似经常早出晚归,打扮的很奇怪,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 慕衡不耐,“你没跟上去?” “属下跟踪过大小姐,可每次都……跟丢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又立马解释道:“老爷,实在是大小姐太狡猾了,您千万要防着些,这种人不除去,将来恐怕是心头大患。” “这还用的着你说?” 这么久了,慕衡并不信奉相安无事那一套,现在没有动静,只不过是在蛰伏着等待时机罢了。 这几天,慕衡在官场上处处被人针对,处境艰难,却偏偏找不出幕后主使是谁。 南帝对他的耐心也越来越少,在这样下去,贬官恐怕是迟早的事。 慕衡烦躁不已,想起慕卿宁一次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夜凌渊不会死,心里也有些没底了。 难不成,那臭丫头还真认识什么神医不成? “老爷,属下前些日子拿到了一封信笺,这上面写的,都是大小姐曾下毒残害过二姨娘和府上几位小姐的证据。” “当真?”慕衡眼前一亮,从他手里一把夺过信笺,将信纸拆开一看,顿时得意的重哼一声。 “我就说,只要她做了,必然就有证据,有这封信笺在手,她慕卿宁就等着……” 话还没说完,咻的一声,锋利的暗镖朝他飞来,将他手里的那张信纸稳稳的钉在桌面上。 这暗镖几乎要将桌面击穿,方才只差一点就插到了他手上。 慕衡惊魂未定的瞪大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下一刻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原先他身边站着的人,咽喉处浮现一道血线,鲜血如泉涌般顺着脖子流淌而下。 他双目愕然,迎面栽倒在地,血从他嘴里溢出来,死不瞑目。 慕衡大惊失色,吓得站了起来往后躲了好几步,太师椅都被绊倒了也顾不上,警惕的盯着四周,一时间狼狈无措。 此刻的慕衡已经顾不上那张信纸了,到底是谁,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他慕家行凶,还一杀就杀了他身边最重要的心腹。 许久过去都未有动静,一直缩在书房里不出去也不是个法子,慕衡大着胆子,腿肚打颤,推开门走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四道人影从围墙外翻了进来,身轻如燕的站稳在地。 这突然而至的四人,惊得慕衡下意识就想躲回书房里。 “慕大人,且慢。” 四人中为首的那人淡淡开口,脸上挂着看似温和的笑意。 “你要做什么?”慕衡戒备的盯着他,身体紧贴书房的门,一旦有不测,随时都准备躲进书房。 他目光扫过周围一圈,却没见到一个下人,整个庭院里只有他一人,孤立无援。 慕衡额头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而那人却笑了笑,“不做什么,只是想来告知慕大人一声,别一天到晚盯着慕卿宁小姐不放,否则下次,就不是杀您一个心腹这么简单了。” 慕衡这才注意到他肩上的纹样,眼神顿时变了,惊叫出声,“你们是玄幽王府的人!” 男子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慕衡气得咬牙切齿,“你们竟敢在我慕家行凶!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您若不服,也可以去找我们家殿下说理。” 男子微微一笑,可那笑里却隐隐透着几分杀气。 他完全不打算否认,嚣张的有恃无恐。 慕衡心底发怵,而这时,半空中一阵异响,一道身影自半空翻滚而来,稳稳落在那人身侧,将一封信笺双手奉上。 慕衡惊愕的瞪大了眼,这不是先前有关慕卿宁的那封信笺? 这人何时潜入他书房的? 他竟然毫无察觉! “你们!” 慕衡一时间气结,咬牙切齿。 “对了,慕大人,我家殿下让我告知您一声,您若不想断了官路,以后就老实点,别打慕小姐的主意,否则,整个玄幽王府都会为慕小姐撑腰。” 即便夜凌渊现在残了,也依旧是一座庞然大物。 慕家在玄幽王府面前,完全不够看。 这也是慕衡第一次清楚认知到,慕家和玄幽王府的差距。 他才收到那封信笺这群人就杀出来将东西夺走,只能说明一点,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夜凌渊的监视之下! 慕衡细思极恐,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眨眼之间,那伙人便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慕衡恍惚的走进书房,却发现书房里的那具尸体和地上的血迹竟都被清理干净了! 慕衡愣在原地,久久的说不出话。 第52章 免为其难替你保管 自慕衡上次被警告过后,便在朝堂上屡屡受挫,他能感受到,朝堂上始终蛰伏潜藏着一股恐怖的力量,盯着这朝堂上每一个人,随时准备将猎物撕裂殆尽。 这几天,有不少位高权重的大臣都莫名被举报了罪证,遭遇了流放和抄家。 慕衡提心吊胆,直觉告诉他,他也快成为猎物之一了。 傍晚,慕卿宁回了慕府,却发现今日的慕府格外热闹。 不少下人进进出出,路上还有人给她道喜。 慕卿宁一回到自己院子才得知,竟是夜凌渊派人下聘来了。 院子里已经快堆满了,却还有下人陆续不断的抬着箱子进来。 珍宝珠玉,衣裳首饰,地契商铺,一眼过去,看都看不过来。 并且每一样,挑的都是最好的。 慕卿宁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实在是太低估了玄幽王府的富庶程度。 她扫了一圈周围,在满院装着聘礼的箱子里看到了元管家的身影,正跟沈氏聊着些什么,看上去二人聊得还挺投机。 “元管家。” 慕卿宁走上前,元管家也注意到了她,笑着迎上去打招呼。 “慕小姐,您回来了啊,这是殿下亲自为您准备的聘礼,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喜欢的。” 慕卿宁嘴角微抽,“我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虽然她没见过旁人成亲时是个什么规格,但她这里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不过夜凌渊竟然会亲自准备聘礼,这倒让她略感意外。 元管家摆了摆手,“诶,殿下说了,只要您喜欢,多少聘礼都不为过。” 站在沈氏身边的小翠有些感叹,现在她总算知道何为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了。 元管家宽慰了慕卿宁几句,和沈氏接着聊成亲相关的事宜,选定好吉日。 而玄幽王府派人来送聘礼之事,早已不胫而走,传遍整个慕府。 钱氏从丫鬟嘴里听说后,直接站了起来,毫无形象的瞪着眼:“什么?竟然有这么多?” “是,据说还是玄幽王府的元管家亲自过来的。” 一提到元管家,钱氏就恨得牙痒。 但不可否认的是,让元管家亲自过来送聘礼,这足以表明整个玄幽王府对慕卿宁有多重视。 “那死丫头倒是有本事。”钱氏冷哼,嫉妒和贪婪侵蚀着心脏,让她坐立难安。 那么多名贵的首饰珠宝,还有地契和宅子,想让人不眼红心热都难。 她眼珠一转,“我到底还她奶奶,成亲下聘这么大的事,她总归要来和我禀告一声。” “那……可要奴婢现在去请大小姐过来?” 钱氏摆手制止,“晚饭过后再去。” 总得等那个碍事的元管家走了之后。 夜色降临,慕卿宁无奈的看着堆放了满院的箱子,元管家临走前还往她手里塞了几张地契,让她想住哪儿都行。 院子里还有个空置的房间,本来是她放一些药材和器具用的,现在只能将这些东西都收进空间,让下人把聘礼都抬进那间屋子里。 慕卿宁刚吩咐完下人,院子外就跑进来一名婢女。 “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慕卿宁眉心微皱,这大晚上的,钱氏不睡觉没事找她干什么。 “何事?” 婢女唇角微抿,一丝嘲讽的弧度,“您去了就知道了。” 慕卿宁看了眼沈氏的房间,从台阶上走下来,自顾自的朝外走去。 婢女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此时已是深夜,府上大部分人都睡了,路上的灯火零零星星,总有些森冷。 到了钱氏的居所,慕卿宁看着双眸微阖,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的钱氏,直接开门见山。 “说,有何事?” 钱氏睁开眼,不满的瞪向她,“这是你跟祖母说话该有的规矩?” 慕卿宁顿时笑了,“笑话,从前你恨不得把我赶出家门,现在又装什么装?” “咳,大小姐,不得对老夫人无礼,好歹该有几分嫡出大小姐的教养。” 婢女站在钱氏身边,颇有一副威严的架势,警告意味浓重。 慕卿宁冷厉的目光扫向她,锋利的像是出鞘的冷剑,“什么时候主子说话,轮得到一个贱婢插嘴了?” “你!”婢女被气得脸色狰狞,刘嬷嬷废了以后她便很得钱氏重用,这几日越发自傲,对府上其他几位庶女到姨娘全都恭维着她。 钱氏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行了,给我闭嘴。” 婢女只得噤声,钱氏心底暗自盘算着,开口道:“我听说,玄幽王府今日下聘来了?” 慕卿宁抬眼看着她,眼神中透着讥讽,已然料到接下来钱氏要说些什么了。 见她没接话,钱氏也不嫌冷场,自顾自的道:“按理说,夫家下的聘礼都该由父亲或是家中最德高望重之人保管,可你父亲整日忙于政务,那只能由我替你保管了。” 钱氏一副勉为其难好像还帮了大忙的模样,把慕卿宁恶心的够呛。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德高望重? 还真够不要脸。 慕卿宁定了定心神,神色如常,漫不经心的问道:“是么?那老夫人可曾听说过,女方带进府里的嫁妆,只归女方所有,夫家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钱氏不悦的皱着眉,“我自然是知道,我在跟你说聘礼,你提这个做什么?” 慕卿宁唇畔漫开冷笑,“我母亲的嫁妆,还在你手上,怎么,老夫人是打算一直霸占着不还了?” 钱氏急了,恶狠狠的瞪着慕卿宁,进了她口袋里的东西,断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慕卿宁不紧不慢,迎上钱氏的视线,唇边噙着笑,“您该不会是,早把我母亲的嫁妆花完了?” 像是被戳中的心思,钱氏脸上闪过错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她老脸臊热,梗着脖子别过脸,“自然没有!” “那就好,父亲说,到我出嫁那一日会将我母亲的嫁妆归还于我,还请老夫人把东西准备好了,当年嫁妆的账册还在我母亲手上。” 言下之意,就是少一分都不行。 钱氏脸色顿时大变,不可置信的瞪着慕卿宁。 第53章 岳母 她原本还想着大不了在沈氏的嫁妆数目上作假耍赖,却没想到她们手里竟然有那本册子! 这下完了。 钱氏错愕的愣在原地,而慕卿宁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一夜过去,慕卿宁起床,照例准备外出。 可她一推开门,看到院子里站队整齐的两列人,顿时愣住了。 一列是侍卫,另一列是侍女,总共十五人左右。 “你们哪儿冒出来的?” 这两排人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让开一条道,慕卿宁微怔,只见人群后暗一推着轮椅上的夜凌渊缓缓而来。 慕卿宁诧异,“你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自然是来探视岳母,上回元管家应当说过。” 夜凌渊矜贵倨傲的抬着下颚,眉眼依旧那样冷峻不羁,容颜在清晨微暖的阳光下衬得清隽俊朗。 慕卿宁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但当时她以为元管家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夜凌渊竟然真的亲自过来了。 “那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你出门喜欢带这么多随从?”慕卿宁也只能想到这一点了。 夜凌渊唇角微弯,显然心情尚佳,“送你的。” “我?” “你身边的人,办事都不太利索。” 夜凌渊定定的望着她,一双眸子漆黑深邃,似有所指。 慕卿宁瞬间反应过来,扭头看向站在院子角落里的那几个下人。 这几人却都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 慕卿宁心下冷笑,看来,她亲自去挑的人还是不怎么安全。 想想也是,整个慕府都是慕衡的地盘,伺候在她院子里的这些下人,恐怕都是慕衡的眼线。 “那就多谢了。” 正说着,沈氏也起身了,一见院子里这阵仗,愣在了门口。 夜凌渊淡笑着打招呼,“岳母。” 沈氏被夜凌渊这声突如其来的岳母吓得一个激灵,愣愣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毕竟她面前的,可是曾经整个东陵国的战神,杀伐果断,战无不胜,单是他的名字,在东陵敌国之中可止小儿夜啼。 可如今这样的人物,却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岳母,沈氏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 慕卿宁白了夜凌渊一眼,走到沈氏旁边,低声细语的解释了一通。 沈氏这才稍安,三人坐在庭院下闲聊,面对夜凌渊,沈氏总有些不大自在,但好在是有慕卿宁在一旁暖场。 夜凌渊昨日傍晚下聘之事,今日已经传遍满城,并惊动了整个京都。 皇室那边也收到了消息,朝野上下非议不断。 单是聘礼,就快赶得上帝后当年大婚时的数量了,想不轰动全城都难。 夜凌渊是直接越过礼部下的聘,没动皇室一分财产,他们纵有疑惑也不好盘问太深。 南帝也只将他召进宫问了几句,夜凌渊随意敷衍过去后,南帝便没有再多问。 趁着下午无事,慕卿宁一人去了医馆,千墨也早已顺利通过考核留了下来。 她刚走进,掌柜就连忙迎了上来,“公子。” “怎么了?” “您去看看,来了个棘手的病人,千大夫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慕卿宁闻言向内室走去,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伴随着淡淡的腐臭袭来,让她不由皱起了眉。 屋内的人似是听到了动静,回头朝门口看去,慕卿宁迈步走了进来。 病患躺在椅子上,疼的奄奄一息。 千墨额头上也有细细密密的汗,慕卿宁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我来。” 见是慕卿宁,他松了口气,莫名的心安,让开一个位置。 “你可有诊出什么来?”慕卿宁问道。 “他的双膝,好像有问题,可具体的……我瞧不出来。” 慕卿宁淡淡的点头,检查了一番,看着黑肿的双膝,“这是膝盖积液。” 千墨听都没听说过,眉头紧皱,“膝盖积液是……” 慕卿宁没有回答,已经开始给双手消毒,摆出几样器具。 她给病患打了一管快速生效的麻药,剖开表层的皮,将软管插了进去。 将积液抽吸出来之后,秽物被放在一个小碗里,接着将他腿上腐烂病变的组织割下,放到托盘之中。 整个手术非常精细,她注意力高度集中,要保证不伤到密集的经络和神经。 慕卿宁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旁边的千墨看着她频繁又流畅的切换着各种器具,准确无误的切开肌肉组织又将被腐蚀的经络接上。 仅凭一双手,化腐朽为神奇。 他眼底充满了震撼,不觉间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慕卿宁。 半个时辰过去,慕卿宁已临近收尾,给病患包扎好,叮嘱他先休息一会儿,便端着腥臭的秽物和千墨一起走了出去。 千墨还沉浸在震撼中没回过神,连慕卿宁叫他都没听见。 “千墨?你怎么了?” 慕卿宁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猝然间回过神,眼神真诚的看着慕卿宁。 “公子,我有一不情之请。” 慕卿宁坐下来倒了杯茶,“说。” “就是……公子,我想跟您学医。”千墨期待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神色。 慕卿宁的手一顿,看向千墨,“你医术也很不错,甚至有时候我觉得,咱俩不相上下。” 她倒不是在自谦,是真觉得千墨和她差不了多少,只是他们不是一个体系而已。 她用的是现代医学那一套,而千墨在这个时代有限的医疗手段里,发挥到了最强。 千墨连忙摆手,“不不,公子太自谦了。” 他和慕卿宁的差距,始终明显的摆在那里。 并且慕卿宁会的他却见都未曾见过,如今求师,也有一部分是身为医者的探知欲在作祟。 慕卿宁想了想,“那好,” 千墨欣喜,连忙抱拳躬身就要作揖。 “慢着,我还有条件。” “公子您说。” “我教我会的,但你也得教我你会的东西,算是相互学习。” 慕卿宁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了,千墨精通于古医术,并且理论扎实的可怕。 “这自然是极好的,公子不嫌弃我就好。”千墨毫不犹豫的答应。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在医馆内逗留的时间更长了,潜心的研究医术。 第54章 行为不检点 往日慕卿宁日落便归,如今不到深夜绝不回府。 沈氏唠叨了一两次后,在慕卿宁的安抚之下也渐渐放心了。 慕卿宁郑重的警告过院子里夜凌渊送来的人,不要时刻将她的消息报信给夜凌渊,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答应下来,否则落个挑拨之名,怕是小命不保。 几日过去,慕卿宁和千墨的医术都大有进益。 许多精妙神奇的古医术都失传了,千墨却还记得不少,这着实给了慕卿宁意外的惊喜。 慕卿宁拉着他去实践,医馆外还排着不少病人。 可千墨记得归记得,运用起来却一板一眼的,既不够严谨,也失了古医术该有的精妙。 千墨苦恼的拉着脸,慕卿宁嘴角忍不住抽搐,有些失笑。 “一起。” 千墨点了点头,屏气凝神,慕卿宁实践,他就在一旁记录。 半天时间,便吃透了大部分古医术。 本草堂来往的病人日益增多,名声渐起,偶尔走在街巷上都能听见旁人讨论。 这其中的主要原因便是慕卿宁的无痛治疗,每次需要动刀的时候,慕卿宁都会给病患打麻药,让病患少遭一点罪。 这个时代其实也有麻药,效果却不怎么好,只能稍稍缓解疼痛,但就算如此还是无比珍贵,并且数量稀少到仅供皇宫中使用,不少达官贵人想弄都弄不到。 慕卿宁利用现有的药材,教千墨调制麻药,和一些常用的药剂。 忙碌一天后,慕卿宁正在后院挑拣药材,千墨想了想,说道:“公子,我有个朋友身负顽疾,不知公子可否帮忙看看?” 这事儿千墨憋在心里一下午了,他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犹豫要不要麻烦慕卿宁。 “好啊。”慕卿宁答应的很爽快,“人在哪儿” 千墨有些意外的,愣愣的片刻后才回过神,“长安街萧家,要麻烦公子和我一起走一趟了。” “无妨。” 慕卿宁准备好东西,坐上马车,去往萧家。 长安街上住着京都中大部分的权贵名门,最高档的铺面也开在此处,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慕卿宁走下马车,抬头看着牌匾上烫金的萧府二字,千墨走了上来,道:“就是这里了。” 门口的小厮显然是认识千墨的,将二人迎了进去,带去了一间卧房。 面容年轻俊朗的男子正静静躺在床榻上,眼睛上覆着一层白纱。 床榻边坐着的一位约莫三四十岁的女子,模样娴雅温婉,正细心的照顾着他,眉目间尽是担忧和哀戚。 千墨迈步进去,熟络的打招呼,“萧伯母” 女子放下手里正擦拭汗的帕子,回头看向门口位置,“墨儿来了啊。” 慕卿宁看到女子的容貌时,怔了一怔。 这不是那天她在那家药铺撞见的女人吗?那张脸实在让人见之难忘。 还真是巧,居然又在这里见到了。 “这位是?”萧夫人也注意到了千墨身后的慕卿宁,此刻她脸上覆着一张面具,萧夫人并没认出这就是自己寻找多日,就差将整个京都给翻过来的人。 千墨看了一眼她,温和的笑着答道:“朋友。” 萧夫人神思倦怠的点了点头,她一颗心都记挂在儿子身上了,这几日为着他的病也是操劳不已。 “伯母,锦留的病如何了?” 萧夫人发愁的叹了口气,“不怎么好,昨晚又发了高烧,寻遍了京中名医,都束手无策。” 慕卿宁跟着千墨上前,检查萧锦留的伤势。 “他的眼睛应是被暗器伤到的,并且暗器上还抹了毒,导致他多日高烧不退。若长此以往,会损伤神志。” 发烧久了,人脑是受不住的。 萧锦留手指微动,喉咙沙哑刺痛,似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夫人激动的应声,“正是,锦儿这几日夜夜高烧,每次都是发烧一整晚,退烧药吃了也不见好。你可有办法治好他?我萧家必有重谢!” 萧夫人满腹焦急,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不心疼。 “这病要治好也不难,但需要你们找几样东西。”慕卿宁直起腰,答应的很爽快。 这段时日她接诊了不少人,医馆虽然小有名气,但和京中那几大巨头比起来,始终还是有些不够看。 所以一直没有达官贵人来看病,想来也是看她这家医馆是新开的,并不怎么信任。 若一直这样下去,等她名扬京都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眼前的萧家,便是一块很不错的跳板。 “什么东西?你尽管说。” 估计不管慕卿宁现在要什么,只要能救的好她儿子,萧夫人都能毫不犹豫的答应。 “拿笔墨来。” 旁边侍女闻言立即传了笔墨,慕卿宁写下一行字。 “千机草,两脚蛇,雪蟾,清水蛭。” 慕卿宁将写好的纸张递给她,萧夫人一看,顿时有些犯难的蹙起了眉。 上面写的这些东西算不上是药材,但十分罕见,尤其是雪蟾。 千机草长在极凶险之地,其他几样都极其难抓。 “一定要抓这些东西吗?” “对,一样都不能少,并且一定要是活的,越快越好。” “好。”萧夫人像是下定了决心,纵使再难,她也要将这些东西找过来。 慕卿宁和千墨离开,临走前慕卿宁看了一眼萧府的布局,好奇的问道:“萧家是在朝为官,还是经商的?” 千墨想了想,“皇商。” 慕卿宁点头放心了几分,“想来以萧家的权势,发布赏金寻来那些东西应该不难。” 天色已黑,两人便各自散去,慕卿宁刚一走进慕府,就听见一阵吵嚷。 “看,祖母,孙儿没有撒谎,慕卿宁天天打扮的如此奇怪,还不知道出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去了。” 慕卿宁刚迈进门槛,一抬头就看到慕卿雪正挽着钱氏站在不远处,对她指指点点。 她身上还穿着一身男装,所有人怪异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钱氏正愁没出找慕卿宁麻烦,如今有把柄送上门,当即就板着脸呵斥道:“慕卿宁,你一个闺阁中待嫁的女儿家,行为居然如此不检点!” 第39章 凭什么不拦她 钱氏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连忙抢在沈氏开口之前回答,“只是家事而已,就不劳元管家费心了。” 元管家不悦的扫了她一眼,沈氏扬唇浅笑,等钱氏急急忙忙的说完,才不紧不慢的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家中失窃罢了。” “哦?”元管家似是来了兴趣。 沈氏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缓缓道来:“老夫人她丢了东西,却在我卧房里搜到了,您说这巧不巧?” 钱氏惊愕的瞪大了眼,她一个偷东西的贼,竟然还敢主动提起此事? 众人也都是同样的诧异,纷纷看向沈氏。 而这时沈氏正伸手去端小桌上的茶盏,一截布着伤口的手腕不经意间露了出来。 这伤还是新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看着就触目惊心。 在场眼尖的几个下人顿时就瞧见了,元管家更是个精明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您手上这是……” “是她自己不小心伤的!”钱氏连忙抢话,心底慌成一团乱麻。 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今天的老夫人怎么了,看着这么反常。 如今玄幽王府对她和沈氏的态度截然不同,钱氏可没这个胆子承认这伤是她弄出来的。 沈氏那只露出伤口的手正端着茶盏,细看会发现她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她将袖口拉下来一点,遮掩住伤口,“哦,没什么,一点小伤而已。” 说着,她看了一眼钱氏,却没再多说什么。 在场几人心里都已经有了数,只觉得沈氏大度,尽管钱氏虐待刁难她,她在外人面前还是给这个婆婆留了面子。 钱氏却恨恨的咬牙,这贱人故意做戏给外人看呢! 元管家眸色深了深,看了钱氏一眼,继而笑着问沈氏道:“您刚刚说老夫人丢的东西在您屋子里找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丢的又是何物?” 他笑吟吟的,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么兴师动众的,想必是丢的是什么贵重之物?” 这兴师动众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的意味深长。 钱氏脸色阴沉了下来,“您有所不知,那是太后御赐之物,老身自然是要慎重对待。” 听钱氏这么一说,元管家更加好奇了,太后竟然能看得上钱氏这种人? 元管家面上还是给了钱氏几分面子,“太后御赐之物,那想必非常宝贵。” “一个琉璃金盏。”沈氏随口说道,用杯盖拨了拨水里沉浮的茶叶,眼皮都没掀一下。 “噗。”元管家嘴里的茶直接就喷了出来。 “琉璃金盏?”他难以置信的去看钱氏。 他知道钱氏是小门小户出身,却没想到眼皮子竟然这般浅。 琉璃金盏,名字好听,却只是宫中打赏奴才宫女的玩意儿而已,就镶了一层金边,值不了几个钱。 各宫主子高兴了随手就会赏几个,这玩意儿连他都有不少,全都放在角落里吃灰。 他说太后怎么可能看得上钱氏。 钱氏一提到那琉璃金盏还挺骄傲的,下巴微抬,道:“是。” “钱老夫人,我觉得慕夫人不至于去偷琉璃金盏。”元管家努力克制住嘴角的抽搐,欲言又止。 这实在太寒碜了。 钱氏顿时就不乐意了,“如何不至于?我知道您向着她,可我的人亲自从她房间里搜出了东西,铁证如山!今天我不管谁来,这事儿都必须有个交代!” 见她认真起来了,元管家只觉得难缠又头疼,脑中思绪转动。 他记得来之前,他们的人就将情况都汇报给他了。 此事确实很难寻到证据,陷害沈氏的人做的很是隐秘。 而他们派去查找证据的人,至今都还没回来。 此刻前厅门口,慕卿雪听说玄幽王府来人了,兴致冲冲的就想进去,却远远的就被铁骑拦住。 她气不打一处来,“让开!我是慕家的千金,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在我家拦起我来了?” 慕卿雪准备强闯,噌的一声,铁骑手中的剑出鞘三寸,银光闪闪,寒气和杀意倾泻而出,凌厉的袭向慕卿雪。 慕卿雪吓得脸色煞白,赶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旁丫鬟忍不住上前劝阻,“小姐,这些都是玄幽王府的人,招惹不得啊。” 慕卿雪咬着唇,虽然心下畏惧,但还是不甘就这么离开。 实在太没面子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而来,径直越过她,畅通无阻的从铁骑面前走过。 她回过神,定眼一看,竟然是慕卿宁! 她当即指着慕卿宁愤怒的质问,“你们凭什么不拦她!” 慕卿宁余光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而慕卿雪质问完以后,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两排铁骑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慕卿宁渐渐听到里面的谈话声,钱氏毫不客气的叫嚣着:“元管家,您也不用跟我在这里和稀泥,太后亲赐的东西,我可不敢马虎!别的也就罢了,可她偷了太后赏的东西,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元管家无语到了极点,不管他怎么说,钱氏还是张口闭口就搬出太后来压她,似是将太后当做了靠山,到现在已经有了几分要急眼的架势了。 就在元管家正烦心之时,一道清越透着冷意的女声突然从外面传来,“代价,什么代价?” 慕卿宁绕过屏风,在众人目光之中大步走了进来,她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寒气,直勾勾的盯着钱氏。 元管家见她出现,松了口气,可算是回来了,也不枉他拖时间拖了这么久。 毕竟是慕家的家事,他也不好插手太过。 钱氏一怔,显然也没料到慕卿宁会突然回来。 但很快,她眼神又变得阴蛰,回来了又如何,沈氏盗窃是被坐实了的! 大不了就将这事儿闹到官府,到时候也是那个贱人颜面尽失。 慕卿宁走到沈氏身侧,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担忧而关切,“娘,您怎么样?” 沈氏见她回来,目光柔和了下来,脸上总是不觉间浮现笑意,“放心,娘没什么事。” 但想起自己手臂上还有伤,她下意识的想挣开慕卿宁的手。 第40章 要被拖出去打死的 慕卿宁却似是早已知道了什么一般,直接将她袖口捋上去一截,看着纵横交错的两道伤口,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片刻,凛冽的目光倏然间扫向钱氏。 “你干的?” 慕卿宁又看向刘嬷嬷,眼神冷的像是淬了寒的利剑,“还是你?” 两人几乎同时脊背一寒,心头发怵。 刘嬷嬷不敢去看慕卿宁,钱氏则是梗着脖子,强撑气场,“你母亲偷盗在先,败坏家风!我教训她怎么了?” 慕卿宁眉眼间都透着一股不耐,“偷盗?偷盗什么了?” 钱氏顿时挺直了腰杆,“太后亲赐的琉璃金盏!” 一旁元管家无语的捂脸,好歹也是当朝大臣的母亲,怎么就能这般没见识。 慕卿宁不太清楚琉璃金盏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她坚信沈氏不可能去偷盗。 “仅是在我母亲房间搜到东西,也不能证明就是她拿的,若是有人故意要构陷我母亲,不正好用此法?” “哼,这东西我们搜到时,是被她锁在妆奁里,而钥匙是她亲自保管,你告诉我,谁能拿到她身上的钥匙?” “换洗衣物,洗漱沐浴,只要想,总有无数种法子能从我母亲身上窃取钥匙,别忘了,我屋里那几个丫鬟,可都是李氏的人。” 慕卿宁神情发冷,直直盯着钱氏的眼睛。 钱氏怔住了,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想想,确实好几处地方都透着地方。 可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若她现在反口去查李氏,那她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放? 岂不在外人面前丢尽了面子? 她看了眼元管家,果断将事情咬死,“慕卿宁,你手里没有证据,少在这里空口白牙的构陷他人,明明就是她偷的! 你们是母女,你为她袒护狡辩我也不觉得稀奇,可你也别做的太过了!” 如今比起李氏,她更想除掉沈氏那个贱人。 慕卿宁笑了,冷嗤一声,“看来,你是打算护着李氏了?” “既然这样,那就把那几个丫鬟,拎过来审问。” 她母亲房间里怎么会突然出现琉璃金盏,想想就知道必然和这些下人脱不开关系。 元管家适时开口,“慕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小人愿为您效劳。” “那就麻烦了。” 见玄幽王府的人亲自出手,钱氏顿时慌了。 “不行!” 慕卿宁眯起了眸子,“为何不行?” “这是我慕家的家事,让一个外人插手,成何体统?” 慕卿宁眼皮掀了掀,直接忽视钱氏,看向元管家,“不用管她。” “你!”钱氏气得脸色狰狞。 “我马上去安排。”元管家也没理会钱氏,立即吩咐身边的两个随从去把人带过来。 钱氏看着慕卿宁神色自然的使唤着元管家,两人一副相熟的模样,眼睛都瞪了出来。 若是有玄幽王府的这份助力,以后慕卿宁岂不是要更得意了? 一共五个丫鬟,全都被带到了前厅。 沈氏压低声音跟慕卿宁说了先前的状况,慕卿宁心里大致有了数。 看来,十有八九就是那几个丫鬟搞的鬼了。 几人被下人粗暴的推倒在地,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 云芝咬着牙,忍着磕疼的膝盖,心底闪过怨恨。 慕卿宁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这几个人当中,小翠天真,其余几人粗浅张扬,云芝心思最深。 “我问你们,谁动过我母亲的妆奁?现在最好自己承认了,没准我还能饶你们一命。” “奴婢没有。” “奴婢也没有动过。” “……” 一声声的回答相继传来,都说自己未曾动过。 “那你们可有谁亲眼看到过,我母亲将那琉璃金盏收进妆奁里。” 几人都迟疑了一瞬,李氏早先叮嘱过她们,若此事事发,她们装作一问三不知就可。 云芝压低脑袋,低声开口:“没有。” 慕卿宁缓缓踱步到云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确定没有?” 云芝心神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奴婢真的没有看见过。” “既然没有,你还敢诬陷我母亲!?”慕卿宁突然往她腹部狠狠踹去,将她整个人直接踹翻在地。 云芝惨叫一声,疼的蜷缩在地,额头上冷汗直流。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呆住了,惊恐各异的眼神看着慕卿宁。 “慕卿宁,你还有没有点规矩!”钱氏气得拍桌站了起来,现在还有客人,她行事就敢如此张狂。 “我在管教我自己院子里的下人,碍着您什么事儿了? 她既说自己没有亲眼看到过,又在您面前指责我母亲的种种不是,那不就是诬陷?” 钱氏被堵得说不出话,而慕卿宁的视线又缓缓落在云芝身上,轻飘飘的,却让人无端的毛骨悚然。 “背主,是要被拖出去打死的。尤其还可能会连累到家人,你们要想好了。” 元管家坚定不移的站在慕卿宁身边,适时开口,“我们玄幽王府,对诬陷殿下未来岳母之人绝不姑息,你们最好是现在就招了,否则我们玄幽王府,必将亲自介入此事,帮助王妃查案。” 钱氏心底咯噔一跳,玄幽王府是什么实力,这京都之中,就没有他们查不出来的东西! 哪怕是夜凌渊现在残废了,也依旧是他们这些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她暗自咬了咬牙,试图劝阻,“元管家,这是我慕家的家事,玄幽王府恐怕不好……” 元管家直接打断,“我们玄幽王府想查的东西,就没有不能查的。” 神色看着还算客气,态度却强硬嚣张。 云芝心慌的厉害,不敢去看慕卿宁。 “最后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再无人招认,我便亲自派人去查了。放心,在此之前,玄幽王府不会拿你们如何。 只不过,以后若是各位走夜路时,发生些什么意外,那也是未可知啊。” 元管家狡猾的摸着下巴,眼中迸发出精光,跪在地上那几人早已吓得发抖。 慕卿宁不免看了他一眼,还真是老狐狸,难怪夜凌渊会让他掌管王府了。 除了小翠以外,其他几个跪在地上的婢女面色惊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云芝。 第41章 全是套路 大厅内一片死寂,气氛紧绷如弦,云芝眼珠一转,倏然指向跟在沈氏身边的小翠,“全都是她,是她偷窃了老夫人的宝贝!而后设法偷了夫人的钥匙,奴婢那日亲眼所见!” 为今之计,只能把事情栽赃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翠身上。 她们虽然同是李氏派去的人,但小翠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叛变。 既然如此,那就牺牲了这颗棋子。 其余几人也很快反应过来,“对,奴婢们也看见了,就是小翠偷的!” “她还威胁我们,不让我们将实情告知老夫人和大小姐!” “大小姐,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啊。” 几人忙给慕卿宁磕头,看着是一个比一个的诚恳。 突如其来的指控让小翠大脑空白了一瞬,那张稚气未脱的面容上满是无措,“我、我怎么可能会……” 沈氏疲惫的闭了闭眼,“不会是她。” 那几个丫鬟当中,只有小翠护着她,她也看得出来这孩子是个什么心性。 云芝连忙道:“夫人,她先前护着您,也不过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您千万别被她骗了!” “你闭嘴,你比她更加可疑。” 沈氏眼神很冷,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不似她们认知中的性子柔婉的沈氏。 慕卿宁不由担心的看了沈氏一眼,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想来就是泥人也该有几分脾气了。 见云芝说动不了沈氏,几人又挑慕卿宁下手,“大小姐,我发誓我们亲眼所见,您切莫被奸人误导了啊!” “夫人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小翠,基本也只许她近身伺候,只有她最有可能拿到妆奁的钥匙!” “是啊,您想想,我们实在没有诬陷小翠的必要。” 她们觉得慕卿宁一贯多疑,只要她能怀疑小翠,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此时的小翠一句话都辩驳不出来,她们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她只能抬起头,诚恳的望着慕卿宁:“小姐,奴婢没有。” 慕卿宁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翠顿时有些恍惚。 慕卿宁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几个人,神色难辨喜怒,“你们没有诬陷她的必要?” 几人不明所以,心底忐忑不安,却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刚才还说,小翠威胁过你们?所以你们都是不得已?” 云芝心脏咯噔一跳,目光惊恐的去看慕卿宁,却来不及去阻止其他几人。 “正是,若不是她威胁我们,我们早就说出真相了,小姐你要相信我们啊。” 慕卿宁顿时就笑了,眼底却尽是冷意,“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群什么货色?各个欺软怕硬,拜高踩低,小翠是你们当中年纪最小出身又最卑微,她能威胁得了你们?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几人都怔住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全都不知所措。 “你们之前还说,没有诬陷她的必要,实际上,偷盗的就是你们这群人,你们之前盯上了我母亲,所以往她身上安各种罪名。 你们见栽赃我母亲行不通了,需要找一个替罪羔羊将此事揭过,所以你们再次盯上了小翠。云芝,我说的没错?” 她忽然弯下腰,凑近云芝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突然被点名的云芝吓得肩膀一颤,僵硬的杵在那里,惊惶至极的望着慕卿宁。 “你们在扯谎的时候,能不能稍稍用点脑子?” “小姐饶命啊,奴婢们真的没有。” 其他几人连忙磕头求饶,依旧是没有承认。 慕卿宁冷笑一声,她就知道这几个人会嘴硬到底。 “很好,既然如此,那就把药吃了。” 慕卿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三两步走上前,捏开其中一个丫鬟的嘴。 她惊恐的望着慕卿宁,直觉告诉她慕卿宁手里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姐,这是什么药?” 到这个时候了,慕卿宁反而笑的十分和善,但她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让你们穿肠烂肚,死后尸体直接化为一滩废水的毒药。可别浪费了,乖乖的给我喝进去,这药可难得了。” 她拔开瓶塞,钱氏瞪大了眼,连忙命令下人,“快,拦住她!” “慕卿宁,你竟敢当众行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然而还没等几个下人凑近,那丫鬟拼命的挣扎,眼泪都涌了出来,“我说,我说!是云芝吩咐我们这么做的,云芝是收到二姨娘的命令,我们只能听命与她!” 云芝面如死灰。 完了,什么都完了。 随着一人招认,其余几人也纷纷说出实话,为了让慕卿宁相信,连作案时间和细节都无一巨细的说了出来。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李氏老底都被揭了出来。 这两个月以来,要不是慕卿宁有所防备,让她们没机会下手,慕卿宁和沈氏早就被李氏派来的人毒杀了。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怔住了。 “没想到二姨娘竟然如此恶毒,毫无容人之量。” “难怪是个妾,也只配做个妾。” “这背后肯定是有老夫人的庇护,你看刚才就知道了,老夫人处处护着李氏,必然是故意纵容她做那些恶事。” 众人议论纷纷,李氏名声受损严重,多年经营的形象也崩塌的彻底。 而钱氏也没好到哪里去,经此一遭,失了人心和威望。 她恨不能掐死慕卿宁,咬牙切齿道:“即便如此,慕卿宁,你当众行凶,罪无可恕!还有,这毒药你哪里来的?” 京都一直严格管控毒药,连堕胎药都药铺要售卖都受限制。 而慕卿宁一个闺阁女子,身上竟然藏着这种剧毒,她还要当众使用毒药杀人,这要传出去了,名声必然一落千丈! 并且随之而来的无数麻烦,都将涌向她。 慕卿宁脸上透着烦躁,冷嗤一声,手里的药瓶猛地向钱氏砸去,瓷瓶瞬间在她脚边四分五裂。 钱氏吓得脸色一白,回过神后刚要斥责,可却见地上除了碎瓷片,什么都没有! 她诧异的瞪大了眼,“是空的!” 跪着的那几人猝然见到这一幕,脸上满是震惊。 竟然是空的! 慕卿宁从头到尾都在诓骗她们! 第42章 让她们狗咬狗 几人悔得肠子都青了,眼泪都快流出来,她们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 元管家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他们未来的这位王妃,比他想的还要更有意思。 “李氏到底怎么处置,我就不插手了,还希望老夫人能公正严明,另外,这几个丫鬟,还有刘嬷嬷,也希望老夫人一并处置了。” 要杀了李氏她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让她们自己狗咬狗去。 刘嬷嬷愣住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仅冤枉我母亲,还伤了她,这笔账怎么算?” 慕卿宁阴冷的眼神从钱氏那帮人脸上缓缓扫过,无一人敢与她对视,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刘嬷嬷神色惊慌,向钱氏求救,“老夫人……” 却被钱氏一把甩开,严厉的训斥道:“你自己做下的事自己承担,我也没让你对她动刑,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见钱氏变了脸,刘嬷嬷惊愕的瞪大了眼,“老夫人,这明明……” “闭嘴!”钱氏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警告意味浓重,“对你母亲动手的人是她,我会让人打她五十大板,这处罚你可满意?” “勉勉强强。” 这一次钱氏为了息事宁人,还真是难得的肯下狠手。 慕卿宁故意得了便宜还卖乖,钱氏额头青筋暴跳。 五十大板,一条命能不能撑下来都不一定。 但钱氏也很清楚,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一旦让慕卿宁不满意,她绝对会做出更损的事情。 到时候,事态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前厅一片混乱,就在这时,一名黑衣男子悄然溜了进来,凑到元管家身边耳语了一番。 元管家一听,顿时就乐了。 “当真?” “确认无疑,这是账册,您看看。” 元管家翻了两页,眼眸微亮,“果真如此。” 钱氏注意到了元管家那边,尽管此时对元管家已经相当厌烦,面上却还得和他客气着,“元管家,误会已经解除了,时间也不早了,老身让人送您回去如何?” “谁说误会都解除了?”元管家笑了,手里拿着一本账册,而原本站在他身边的黑衣人已经消失。 钱氏拧起了眉,“元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您只进过一回宫?” 钱氏心头莫名有些不安,“是。” “您真能确定,那琉璃金盏,真是赏赐给您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钱氏老脸拉了下来,阴沉沉的。 元管家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没记错的话,当年您之所以能有幸进一回宫,全依赖您儿媳,而当时慕夫人身边的一位陪嫁丫鬟很是机灵,得了太后赏识。 那琉璃金盏,正是赏赐给那位陪嫁丫鬟的。”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钱氏直接急眼了,“什么!?这不可能!你的意思是说,太后宁愿将东西赏赐给一个丫鬟,也不会赏赐给我?” 元管家努力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微微一笑,“琉璃金盏本就是宫中主子专门用于赏赐宫女奴才的,即便当时太后娘娘瞧不上您,也不会拿琉璃金盏来糊弄您。 这一点,您可以随时去问其他世家的夫人。” 最后一句话无疑往钱氏心头狠狠扎了一刀,她竟然把个专用来赏赐下人的玩意儿,当宝贝炫耀了十多年,还闹得人尽皆知! 并且这东西,还有可能不是给她的。 钱氏脸上火烧一般的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怎么有脸去问那些世家夫人,几乎所有世家夫人都不喜和她来往。 “那、那也不能证明什么,万一是太后娘娘拿错了……” 钱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一句话,声音小如蚊呐,慌不择路的撑住最后一丝脸面,反正当年之事也没有证据。 元管家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紧不慢的道:“宫中所有物品的去向都会在内务府记档,若不信,可以看看这份账本。” 他将手里的账本翻了两页,递给了钱氏,如今也只有玄幽王府有这个本事,能直接将内务府的账本拿出来。 钱氏看着账本上清清楚楚的记录,面无人色的往后退了两步。 众人见钱氏这般反应,顿时都明白了过来,不禁交头接耳的暗自耻笑。 闹了半天,原来连东西都不是钱氏自己的。 她竟然占着别人的东西炫耀了这么多年。 那些世家贵妇估计早就知道,恐怕也因此才看不上钱氏。 如此小家子气,又粗鄙浅陋,难怪融不进京都大大小小的圈子。 钱氏只觉得脸上跟火烧似的臊热,潜藏在暗处的那些嘲讽嫌恶的目光,犹如刀子一般割在她身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氏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当年这事儿她是知道的,还劝过钱氏,但钱氏当年不容忤逆,怎会把她的话听进去。 如今也只能是自作自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慕卿宁不由看了云管家一眼。 元管家其实没有必要当众下钱氏的面子,他一向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此事一出,钱氏必将被全府耻笑。 她不信元管家会不知道此事的后果。 元管家接触到慕卿宁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压低声音对她道:“小姐不必多想,都是殿下安排的。” “夜凌渊?” 元管家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众人,“既然,所有事情都已经结束了,那我便不打扰了,告辞。” 沈氏跟出去送客,礼数十分周全,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 所有下人都看在眼里。 但这当中,少不了元管家对她的暗示。 这次借着钱氏这把东风,让沈氏在慕府重新积攒了一些威望。 而另一边,刘嬷嬷被拖下去挨了五十大板,罚了半年的月钱。 这五十大板打的比往日还狠,处罚完人就已经废了。 以云芝为首的那几个丫鬟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小翠能平安回去,其他全都生死难料。 李氏的禁足从一个月变成了两个月,并且每日太阳最烈的时候,都要跪在佛堂前的石子路下抄写女则。 这一切都是钱氏的授意,这次她丢了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放过李氏这个始作俑者。 第43章 缺心眼 从刘嬷嬷到李氏,全都被钱氏当做泄愤的工具。 云芝的刑罚下来时,一张脸血色尽失,她嘴唇哆嗦着,扑到小翠脚边哭着求情。 “小翠,你求你看在我们认识了五六年的份上,让大小姐饶过我这一次好不好?” 小翠费力的将她一只手扒开,却摆脱不开她的纠缠。 “你也知道小姐的脾气,我真的没有办法。” 云芝紧紧抓着她的大腿不放,“不会的,你护主有功,只要你用你的功劳去求小姐,小姐一定会放过我的!” “我真的没办法,你放开我。”小翠额角微抽,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云芝那么难缠。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刚刚污蔑你?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只是一时想岔了而已,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我说过了,小姐不会同意的。” 云芝反复纠缠,见小翠怎么样都不答应,直接翻了脸。 “你别得寸进尺!我现在都跪下来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狼心狗肺,亏我从前那么照顾你!” 从云芝嘴里听到照顾两个字,小翠都想笑,“那还真是多谢你的照顾了。” 云芝面色扭曲,恶狠狠的威胁,“你别得意,我告诉你,今天我出了事儿,你以后都别想好过!日子还长……” 话还没说完,云芝整个人突然被踹飞出去,小翠一惊,下意识看向身后。 慕卿宁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了,静静的站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收回右腿,冷漠凌厉的目光扫向云芝。 接着,她扔了一锭银子给旁边的小厮,手指向云芝,“这个,着重处罚。” 小厮得了甜头,殷勤的点头哈腰,“是,小姐您就放心。” 慕卿宁往外走去,见小翠还呆在原地,脚步微顿,回眸道:“走。” 小翠一怔,这才跟上去。 今日慕府发生的事情,元管家无一巨细的禀报给了夜凌渊。 暗一在旁边听着都忍不住发笑,“慕小姐还真是机灵啊,三两下就把一群人给算计了。” 夜凌渊按着额头,手指修长优雅,“也是那帮人蠢。” “说来,殿下,和慕小姐的婚礼,您打算怎么举办?” 三书六礼到下聘,还有婚礼规模等成亲时诸多冗杂繁琐的事宜,全都要等夜凌渊定夺。 夜凌渊睁开那双深邃潋滟的凤眸,“问过她了吗?” 元管家恭敬的答道:“问过了,慕小姐说随便,慕夫人也是这个意思。” “像是她的性子。” “那……” “先下去,容本王想想。” 夜凌渊淡漠的摆了摆手,元管家福了福身子,“是。” 夜凌渊其实并不纠结什么。 要给便给最好的,他要让整个京都的女子,都艳羡这场婚礼。 …… 此事过后,慕卿宁院子里的丫鬟重新换了一批,全是慕卿宁亲自去账房挑的,只有小翠留了下来。 慕家平静了好几天,上次哪几位夫人回去以后,世家圈子里也都知道了慕卿宁不好惹,是以也鲜少有人邀她参加聚会了。 夜凌渊的腿在慕卿宁的治疗下,病况已经平稳下来,很快就要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治疗。 先稳住伤势和毒素,再一点点让伤势好转。 唯有这样,才能做到不影响夜凌渊日后行走。 慕卿宁这几天除了去医馆,就是往夜凌渊府上跑。 千墨虽然考察期还没过,但表现已经很让慕卿宁满意了。 并且,越往后她越发现千墨对这个时代现存的古医术,已经掌握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是以,慕卿宁将千墨带去了玄幽王府,偶尔给她打个下手,也算是旁观学习。 夜凌渊腿上这伤,少见又棘手。 两个人的治疗思路有所差异,没准碰撞到一起,会有新的收获。 门口站着的护卫都已经和慕卿宁熟了,完全不复她第一次来时的高冷,“慕小姐。” 慕卿宁点了点头,走上台阶,护卫随即就看到了她身后的千墨,脸色微变。 “这位是……” 慕卿宁回头看了千墨一眼,“朋友,过来帮忙的。” 勉强算是。 护卫也不好多加阻拦,放两人进去了,却一直盯着千墨的背影,直至消失在眼前。 他忍不住凑到同僚旁边小声吐槽,“我总觉得,让慕小姐带着一个男人去殿下面前晃悠,好像不太好。” 那人瞪了他一眼,“那你刚才不拦着?” “我这不是……不敢嘛。” 慕卿宁轻车熟路的带着千墨去了往常的那间院子,远远就看见夜凌渊坐在石桌边,一袭玄色衣袍,面容俊朗不羁。 手边是一壶刚沏好的茶,他头也没抬,就知是慕卿宁。 “来了?” “嗯。” 慕卿宁走了进来,夜凌渊听到动静,眉头微挑,一抬眼,果不其然在她身侧看到了第二个人。 还是个男人。 夜凌渊眼中闪过锋利的冷芒,身上隐隐散发出阴冷的气息,“这是谁?”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查千墨袭来,他下意识的警戒防备,背脊不由得绷直。 连一旁的元管家和暗一都心生紧张,眼神哀求慕卿宁小心答话。 可惜慕卿宁背对着两人,“朋友,这次和我一起治疗你的腿。” 她将随身带着的箱子放到了石桌上,里面都是些医疗用具,重量还挺沉。 男人听了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冷冷的挑眉,望向她:“有你一个就够了。” “别胡闹,你是大夫我是大夫?”慕卿宁手上忙活着,打开箱子将几个药瓶摆放在托盘里,端了出来。 “再说了,千墨医术也很不错。” 这话一出口,男人周身气息降至冰点。 旁边两个人的心瞬间悬了起来,疯狂暗示慕卿宁不要作死。 以前还觉得这慕小姐机灵,现在才发现她缺心眼。 这得是有多心大,才敢当着殿下的面夸奖别的男人。 慕卿宁终于瞧见了疯狂给她使眼色的两个人,却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脱口而出就问道:“你俩眼睛抽筋了?” “要不要我让千墨给你们看看?” 元管家和暗一顿时欲哭无泪,连忙摆手拒绝,“没有没有,您忙活您的。” 第44章 她未来夫君 见两人拒绝,慕卿宁收回目光望向千墨,“你先给他检查一下身体,然后回头对比一下与我的结论有何不同。” 千墨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对精进医术有益他自然不会拒绝,可若要正面面对轮椅上那个男人,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尤其是,现在这个男人还目光幽深森冷的望着他的方向。 夜凌渊眸子危险的眯起,忍无可忍,“慕卿宁!” “干嘛?”慕卿宁眉头拧了起来,不耐的盯着夜凌渊。 这男人今天到底抽什么风了? “本王说过了,只要你治。”夜凌渊偏执又冷硬,深邃的眸子中光影沉浮,晦暗不明。 气氛瞬间变得紧绷,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慕卿宁小脸直接拉了下来。 “我说过了,千墨的医术很精湛,比京城中大多数名医都要厉害。再说,我带来的人又不会害了你,你戒备心有必要这么重?都这么久了,你对我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 慕卿宁只以为夜凌渊是防备心过重,才不容许旁人近身,从王府内外这严格的布防就能看得出来,这男人是有多警惕。 夜凌渊的脸色已是黑如锅底,又怕吓到慕卿宁,只能按捺着煞气,面色阴沉的问道:“你如何得知他医术厉害?你经常看他行医救人?” 元管家心都悬了起来,慌忙暗示慕卿宁小心回话。 可慕卿宁压根没注意到他,她只是望着夜凌渊,眉心一挑,“我自然是看过他行医接诊多次,才知他医术精湛。” 夜凌渊冷笑,“这么说,这些天,你一直和他待在一起?” “不然?” 慕卿宁不耐的眯起了眼,她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也不想去猜测揣摩一个人的心思,但夜凌渊这不阴不阳的质问着实让她有些窝火。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夜凌渊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浑身弥漫着阴冷沉抑的气息,明明还是微暖的天,此刻却让人只觉如置数九寒天,凛冬严寒。 旁边的暗一都快哭出来了,平日这慕小姐看着倒是机警又聪颖,现在关键时刻怎么就不开窍。 若是她不夸那男子,殿下还能勉强让他近身,这一夸就全完了。 当然,他们才不会承认,自家殿下会有这么小气。 慕卿宁也想不到更深的一层,气氛陷入死寂,沉闷到让人窒息,千墨不堪重负,小心翼翼的看向夜凌渊问道:“这位是……” 千墨觉得,眼前这男人对他抱有敌意,并且这敌意还很浓重,可他们才第一次见。 “她未来夫君!”夜凌渊倨傲的抬着下巴,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透着骄矜,一字一顿皆是抑扬顿挫,带着炫耀的口吻,全然没去注意,这幅样子有多幼稚。 在场几人无语至极,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把头低了又低。 千墨嘴角忍不住抽搐,他终于知道自己碍眼在哪里了,这男人竟然这么小气? 下意识偏头去看慕卿宁,想问她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慕卿宁翻了个白眼,一伸手将箱子啪的一声合上,背到肩上,“咱走,懒得理他。” 爱治不治,不想治她还懒得伺候了。 “你敢!”夜凌渊额角青筋跳动,眸中浮动着阴沉晦暗的光,像是从森冷丛林中走出来的狼,与生俱来的震慑和压迫感。 慕卿宁背脊一僵,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侵袭而上,她梗着脖子,“不想治的是你,我有什么不敢的?” “走。”慕卿宁头也不回,迈步离开。 千墨心底有些发怵,看了看夜凌渊,又看了眼慕卿宁,才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他落后慕卿宁几步,心生紧张,欲言又止的,“公子,这……” 虽然慕卿宁平素都是一身男装,千墨却早就看出了慕卿宁是女子,慕卿宁也有特意叮嘱过,只要在外面,皆以公子代称。 “你想说什么?” “你未婚夫他……不要紧?” 单是看那脸色就够恐怖了,千墨隐隐觉得,自己没准哪天睡着觉,第二天早上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就他能有什么事儿。” “那咱们,就这么走了吗?我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妥。” 慕卿宁步子很快,小脸阴沉着:“不然你还想留在那里陪他闹?” 她最不喜的就是不配合治疗的病人,尤其是夜凌渊这种既不配合还态度嚣张的。 “可你未婚夫看上去挺在乎你的。” 千墨初来东陵不久,这几天来都在医馆忙活,还没来得及了解东陵现在的局势。 就譬如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他消息永远都比别人滞后。 慕卿宁沉着脸没再说话了,一路快步走出了玄幽王府,连门口的护卫和她打招呼都没回应。 护卫怔住了,再一看跟着慕卿宁后面匆忙出来的千墨,更懵了,“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么快就出来了?” 以往慕卿宁是至少要在王府呆上半个时辰的,而现在一炷香都不到。 旁边的护卫警告性的扫了他一眼,“主子的事情,你少多嘴。” 慕卿宁也没什么心思再回医馆了,如今离太阳落山也就只有一两个时辰了,便早早的闭了医馆回府。 她向来无拘无束惯了,不喜欢任何人干涉她的决定打乱她的计划,连她母亲都没开过先例。 另一边,玄幽王府内一片死寂,众人跪地俯身,头顶上仿佛悬着一把刀,各个冷汗涔涔,不敢抬头去看夜凌渊。 元管家硬着头皮开口道:“殿下息怒,属下派人查过了,慕小姐与那男子只是正常接触,并无过于亲密的举动。另外属下还查到,那男子是药谷的少谷主,慕小姐想让他给您诊脉,也是情理之中。” 夜凌渊危险的眯起了眸子,“这么说,是我不通人情了?” 元管家身躯一颤,连忙低下了头,“属下不敢。” 夜凌渊收回了目光,半边面容隐匿在暗影中,轮廓立体冷峻,矜贵而倨傲,犹如高不可攀的巍峨山巅中藏匿的神秘暗泉,危险到了极点。 或许慕卿宁和那个男人并无什么特殊的关系,可偏执的占有欲在作祟。 半晌,男人才声音微冷的开口:“派人盯着点。” “殿下放心,本草堂有咱们的人。” 第45章 哪来那么多钱 慕卿宁回慕府之前在街巷上逛了逛,她这些天一直忙着医馆的事情,都没怎么好好上街逛逛。 医馆开张这么些天,慕卿宁也赚回了不少,有时碰上商贾和富庶人家的疑难杂症,医好病后对方一高兴还会格外给高额的酬谢金,以至于她手上现在有不少富余的银子。 沈氏一向舍不得花钱,自己的月例全省吃俭用的攒下了,素日里穿的衣裳都有些旧了,布料纹样也是京都中早就不流行的款式,首饰更是没两样,值钱的当年就被钱氏搜刮走了。 不少姨娘都在暗地里嘲笑,一个当家主母还穿的没她们好,沈氏也无所谓,该节省还是节省,唯独给慕卿宁添置起衣裳首饰来十分舍得。 慕卿宁在京都最热闹繁华的地方逛了一圈下来,从两手空空到快拿不下新买的东西,回府的时候,还是商铺的伙计帮忙将东西给送到家的。 这番动静引起了府内诸人的注意,小厮看着慕卿宁手里拎着的那些东西瞬间惊了,一大堆羽裳阁的衣裙首饰,还有沐芳斋的糕点小食,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价格颇贵,并且店铺在京城颇有名气,向来是被京中贵女追捧着的,莫说寻常百姓消费不起,一些为官经商的家族,去这几家店铺买东西都不敢这么奢侈,就连李氏最受宠的那段时日,都没敢这么买。 现在慕卿宁手里一拿就是一大堆,这着实有够奢侈招摇。 而慕卿宁其实并没想到那么多,她看上眼觉得有合适的就买了。小厮匆匆看了她手里那些东西一眼,朝慕衡书房跑去。 慕衡听闻以后,即刻把账房先生叫过来诘问。 “我问你,你一个月给沈氏和慕卿宁多少月银?” 他脸色很是不好看,怀疑账房先生在讨好慕卿宁,账房先生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悬着心老老实实的回答,“老爷,奴才都是按份例给的,夫人每个月三两银子,大小姐每个月二两银子。” 账房小心翼翼的揣摩着慕衡的脸色,觉得自己应该没犯什么错,毕竟李氏这个妾室每个月都不止这么点银子,明面上是二两,实际捞的油水每个月早就超过五两了。 慕衡脸色更阴沉了,账房先生应该不敢撒谎,那慕卿宁哪来的这么多钱买那些东西? 他可不信玄幽王府会去接济慕卿宁,就那张丑绝人寰的脸哪个男人看了不倒胃口,何况夜凌渊一向桀骜不驯,眼高于顶,连慕卿雪他都看不上,现在又因为重伤被设计换了个丑女当未婚妻,心里能不窝着火? 至于上次元管家来府上的事情,钱氏觉得丢脸,便没怎么跟慕衡说。 打发走账房先生后,慕衡把心腹叫了过来,“最近给我盯紧慕卿宁。” 慕家并不富裕,但平日结交大臣,官场上打通门道,哪里都要用银子。 他倒是要看看,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儿家,哪弄到的那么多钱。 慕卿宁将东西提回沈氏卧房的时候,沈氏也惊住了。“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这不是医馆赚了点钱嘛,就想着买点东西庆祝一下。” 慕卿宁随口编了个理由,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小翠也迎了上来,看着一桌子的东西有些诧异。 “娘,这几件衣裳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慕卿宁将一件青白的衣裙抖开,下裙适宜的点缀着清雅的花朵,不得不感慨羽裳阁做工和绣花的精致,真如传闻中那般,整个京城都难以找出能与之媲美的。 她买的几件衣裳都是给沈氏的,最亲肤的布料和和她最喜欢的纹样,首饰也是她这个年纪佩戴在合适不过的,端方得体又娴雅大方。 “我?”沈氏有些意外,伸手去翻了翻桌子上的衣裳,看这纹样和不料,也猜出是慕卿宁特意给她买的,不免有些心疼。 “这些衣服很贵,还是去退了……” 慕卿宁直接将衣服塞到她怀里,“哎呀娘,买都买了,哪有退的道理,您赶紧试试合不合身,都说羽裳阁的衣服是在好看不过的了,卿宁也想看您穿上这些衣裙是什么样子。” “是啊夫人,试试,您穿上一定很好看。”小翠也在一旁笑着帮腔。 实在拗不过两个人,沈氏嗔怪的瞪了一眼她们,最后半推半就的去内室换了衣服。 慕卿宁倒了一杯茶,手指在桌面轻点,须臾,一袭衣裙素雅,面容娴静温柔的沈氏走了出来。 慕卿宁刚递到唇边的茶杯一顿,诧异的望向沈氏。 那一身恬淡优雅的气度无人可比拟,是历经多年岁月沉淀留下的温柔从容,仿佛从时光的画卷中缓步而来,岁月从不败美人。 慕卿宁感叹,“不愧是娘亲,果然只要稍作打扮就胜过府上那些妾室万千。” “你啊你,我去脱下来。” 以前在庄子里过的都是苦日子,乍一穿上这样一身衣裳,沈氏还有些不习惯。 她说着就要往内室走去,被小翠和慕卿宁连忙拉住。 “诶——别啊,娘,您穿这身衣服多好看,以前那些旧衣裳就扔了,我养您。” 慕卿宁怎么可能让沈氏过得比旁人差,院子里大大小小又倒腾了一番,像模像样的。 沈氏眼眶有些发酸,到底是女儿长大了,已可以肩负起这个家的重量,慕卿宁见状连忙岔开话题,拉着沈氏要梳洗打扮。 回府以来,慕衡嫌弃沈氏人老珠黄,慕卿宁是知道的,殊不知看似美貌的李氏也是经过精心装点,她母亲半分也不比李氏差。 只是,他早已经配不上自己的母亲了。 折腾的正兴起,突然有人过来敲门。 “大小姐可在?” 慕卿宁示意小翠过去开门,“谁啊?” 门口站着的是一中年女人,很是客气,笑吟吟的道:“我是四姑娘身边的嬷嬷,我家姑娘想邀大小姐一同去后院赏花。” 小翠望向她身后,果然看到了院子外站着的慕南露。 “小姐?”她回头望向屋内,请示慕卿宁的意见。 彼时慕卿宁正给沈氏头上插上一支珠钗,这才起身走了过去。 第46章 看你挺会演 刚才那嬷嬷说的话她也听见了,这个季节正是兰花盛开的时候,慕府栽植了不少品种各异的兰花,整个慕府都能闻到清新的花香。 慕卿宁走到门口,一眼看到院落外模样有些腼腆的慕南露。 慕南露见她望了过来,下意识的别开脸,视线和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安放。 “正巧,我也有些兴致,那就一起去。” 慕卿宁对她笑了笑,而后又看向屋子里的沈氏,“娘,您要不要也去走走?” “不了,你们去。” 沈氏向来不爱出门,慕卿宁也不强求,提着裙摆走下几节台阶,朝门口走去。 “大姐姐。” 见她过来,慕南露有些慌乱的施了一礼,手脚无措的站在那里。 “不必客气。”慕卿宁摆了摆手,由下人引路朝前走去。 这是刘氏的女儿,向来都算老实,但今日慕南露会邀请她一起赏花,着实在她意料之外。 慕南露跟在她身后,无端的紧张,衣角都被她捏皱了,想说些什么又怕尴尬,但如今不说话更觉得尴尬。 “大姐姐,你平日都喜欢什么花呀?” “我?”慕卿宁想了想,随口一答,“没有特别喜欢的。” 却不知这话让慕南露更紧张了,大姐姐说她不喜欢花,那她今天来找大姐姐是不是太多余了? 早知道,就不应承三姐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单是站在慕卿宁身边,她都需要顶着莫大的压力。 慕南露也不敢再没话找话了,总算是熬到了后院,她刚想松口气,慕卿宁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眸微凝,转头看向慕南露,眉心皱起,“你没告诉我,这里有这么多人。” 她以为只是去后院随便转转,却不想是府上众位小辈的聚会,若早知道,自然也不会来蹚浑水,旁人若不招惹,她也懒得与这些小辈争斗。 “大姐姐,我……” 慕南露紧张的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亭廊下正说说笑笑的几人注意到了慕卿宁这边。 “哟,大姐姐来了。” 开口的这人是慕妍希,一见慕卿宁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盏迎了上去,十分之热情,似乎全然忘了从前的不愉快,仿佛和慕卿宁从始至终都关系极好。 慕卿宁就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慕妍希走过来,神色微冷。 慕妍希倒是客套又殷勤,“我让四妹妹特地叫你来,没亲自去请,大姐姐不会见怪。” “叫我来做什么?”慕卿宁耐心不多,明知慕妍希没好心,也懒得去应付虚与委蛇的那一套。 “自然是赏花了,这院中开了许多兰花,想来大姐姐应该也喜欢。”慕妍希仍旧是顶着一张春风拂面般的笑脸,让人有脾气也没处发。 慕卿宁的视线不由多在她脸上停留了半刻。 “大姐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慕卿宁冷笑一声,“看你挺会演,几天不见,慕妍希,你什么时候转了性?” “大姐姐,从前的事儿,是妹妹不对,是妹妹钻了牛角尖,一时想不开才与姐姐多番作对。您不会还和妹妹计较着?若是如此,妹妹便先给姐姐赔不是了。” 她说着,盈盈的给慕卿宁施了一礼。 慕卿宁望着她,什么表示也没有,眸光清冷似水,仿佛一柄直击人心的利剑,将慕妍希心底的那些盘算看得清楚。 纵使慕妍希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够强了,此刻在慕妍希面前还是颇感压力,硬着头皮道:“爹爹也常教导我们,府上姐妹应该和谐相处,毕竟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慕妍希絮絮叨叨,慕卿宁听烦了,直接打断她的话,“所以你想说,你已经改过来了?” 慕妍希心里没底,但还是笑意盈盈的,伸手想去亲昵的挽慕卿宁的胳膊:“若是姐姐不计前嫌的话……” 慕卿宁顿时笑了,避开她的手,目光嘲讽,“狗能改得了吃屎,你慕妍希都改不掉原来那副德行。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这一套,你心里打些什么算盘,真以为我不知道?” 慕妍希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你今天想玩什么把戏,都最好把你的狐狸尾巴藏好了,否则被我抓到了把柄,你会比上次更惨。” 慕卿宁清寒的目光从她脸上略过,越过她径直走向廊下。 众目睽睽之下,慕卿宁也没有转身就走的道理,否则还指不定要被人抓住把柄如何诟病。 在她身后,慕妍希脸色难堪的攥紧了拳头,眼底闪烁着阴蛰。 她倒是要看看,慕卿宁还能嚣张多久! “三、三姐姐……”慕南露小心翼翼的去叫她,却被慕妍希恶狠狠的横了一眼,吓得噤了声。 后院里有一小片假山和花圃,四处栽植着兰花,香气浓郁扑鼻。 一侧是各色花草,另一侧便是亭台水榭,长廊蜿蜒至湖面中央,微风轻拂而过,湖面碧波荡漾。 廊下零零散散的坐着一群小辈,慕府里的人杂七杂八,几个小辈都不禁看向慕卿宁这边,议论纷纷。 “啧,我就看不惯那慕卿宁,妍希也是,过去给她赔什么罪,她慕卿宁配?” “你们瞧她嚣张的那样儿,以为嫁给玄幽王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不过就是咱们慕家的一颗废子罢了,玄幽王一死,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人群中,只有一人未曾开口,眼底却划过一道冷芒。 不少人都从慕妍希嘴里听说过慕卿宁的事迹,对慕卿宁印象都不好。 况且,这么一位主家嫡系的长女回来,对她们而言,都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何况现在的慕卿宁还并不低调。 慕南露跟了过去,但缩在一旁不敢说话,怕慕卿宁追究,又怕得罪了慕妍希那帮人。 慕卿宁倒是神色如常,走过亭台回廊,微风拂面而来,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周身。 一群小辈中有人起身朝慕卿宁盈盈走来,脸上带着笑意,“这位想必就是大小姐?” 慕卿宁观察了一眼面前的人,女子面容姣好,身量纤纤,单薄的苏绣月华锦衫,更衬得美人如玉。 第87章 碰瓷 一时之间,连丫鬟都头疼极了,偏又奈何不得慕卿雪,只能跺了跺脚,进去了。 可偏偏沈氏今日也和萧夫人一起出去了,这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她们这一帮下人,也没个主心骨。 刘氏倒是过来了一趟,可慕卿雪仗着有孕,根本就不怕她。 “卿雪,你这样跪在你大姐姐院子外高声喧哗,逼她就范,成何体统啊。” 慕卿雪瞥了她一眼,高傲的冷嗤了一声,“我的事儿,还轮不到四姨娘管。” 刘氏见势,也不恼,只是脸色微沉,抬手招了个丫鬟过来,“去把你们大小姐找回来。” “已经去了。”听到丫鬟回话,刘氏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 慕卿雪恐怕没打什么好主意,再继续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是要赖在她头上。 玄幽王府,庭院中,慕卿宁刚给夜凌渊换好药。 如今夜凌渊已经能正常行走了,只是暂且还不能动武。 “你这几日好好修养,再要不了一个月,就能痊愈了,记住,也不能……” 她刚要叮嘱夜凌渊别动武,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夜凌渊忽然凌空一掌,十米外的竹子咔嚓一声,轰然倒地。 慕卿宁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你怎么做到的?” “机缘巧合,悟到了内力,说来,还要归功于你。” 夜凌渊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阴差阳错之下,竟会了古书上所说的内功,并在不能行走的那段日子里,暗自练习,以致于在走私路线上对敌之时,大获全胜。 慕卿宁怔怔的,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本以为这种东西永远都只存在于神话画本上,却没想到今日能亲眼目睹。 那下一步,是不是就可以修炼了? 慕卿宁正想入非非,一名下人突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不好了慕小姐,您家中出事儿了。” “何事?” “慕二小姐她在您院子前跪了一个时辰,说是为了求您原谅,丫鬟劝她也不走,结果流产了!” 慕卿宁眉头微拢,“她什么时候怀的孕?” “今早刚查出来的。” 慕卿宁低眉,忽然冷笑了一声。 还真有意思,刚怀了孕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她跪求原谅,这不摆明了是碰瓷。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可需要本王帮忙?”男人修长的骨节斜支着额头,容色极盛,矜贵无双,简直如同妖孽般,一眼便让人沉沦。 “不必,这种小事,我还是能解决的。” 她拢了拢衣衫,目光一沉,大步走出了王府。 一炷香后,慕卿宁回府,一进去就看到一片乱糟糟的景象。 全府上下都听得到慕卿雪凄厉的惨叫声,丫鬟和婆子进进出出,手忙脚乱,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慕衡坐在大厅之中,双手交叉,抵着额头,露出的半边神色也阴沉至极。 听到动静,抬首见是慕卿宁,当即暴怒,茶盏在她脚边摔碎。 “你还有脸回来!” 一个月半过去钱氏身体刚好转些许,李氏也因慕卿雪怀孕得了特赦回来照顾,可谁知刚一到家,就听到慕卿雪流产的消息,都气得够呛,目光仇恨的盯着慕卿宁。 她不慌不忙的走进来,嗤了一声,“我今日可不在府上,慕卿雪和我流产有什么干系?” 钱氏气得拍桌而起,“你还有脸说,雪儿流产怎么和你没关系!若非是你害的雪儿抑郁抱病,她也不会去跪求你的原谅,一跪就是一个时辰啊,你怎么恨得下心!” 慕卿宁用看白痴的目光扫了三个人一眼,冷冷的挑眉,“我让她跪的?” “你!” 李氏狠狠瞪了慕卿宁一眼,讨好的搂着慕衡的胳膊挑唆道:“老爷,您都看见了,事到如今,她竟然还如此不知悔改!今日若不教训她一顿,将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慕衡盯着慕卿宁,见她竟毫不畏惧的迎上自己的目光,顿时脸色阴沉,“来人,传家法!” 刘氏见状,连忙跪下来求情,“老爷,此事必定是有误会啊,您想想,卿雪素来身体无恙,怎会跪了一个时辰便流产。” 何况慕卿宁现在的身份可是未来的玄幽王妃,如今多少命妇士族看重她,慕衡已经动不起她了。 就算慕衡糊涂了,底下的下人也都极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谁敢把棍子拿上来。 慕卿宁抬眸瞥了众人一眼,“既然离奇流产,那就报官好好查查,看看衙门怎么说。” 慕衡沉着脸,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 李氏见状心慌,“不可啊老爷,这种事情,岂能往闹到官府上。” 慕卿雪怀孕本就不光彩,慕衡可以无所谓,但这让她们母女俩的颜面往何处放。 “你还有没有良心,雪儿都已经这样了,你竟然还想着毁她声誉,往她伤口上撒盐!” 李氏痛声斥责慕卿宁,她嗤笑一声,忽然觉得这女人倒是有意思,“毁她声誉?就慕卿雪现在那名声,还用得着毁吗?” “你!” “行了,都别吵了,还嫌不够丢人?” 李氏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慕卿宁悠悠的扫了众人一眼,“慕卿雪这胎确实流产的很离奇,偏生我刚出府她就去我院子外跪着,不觉得奇怪?” “慕卿雪是个什么性子,父亲大人,你该不会不知道?她会低声下气的去求我原谅?” 慕衡别过脸,尽管不想承认,但他也知道慕卿雪是恨不得弄死慕卿宁的。 如今只要细想,就知道此事处处是古怪。 李氏坐不住了,她红着眼,“你的意思是,雪儿故意打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为了陷害你!” 慕卿宁笑,“谁说得准呢?别人不可能,但慕卿雪绝对豁得出去。” 李氏脸色一沉,慕衡握紧了拳头,若真是慕卿雪自己打掉的孩子,那她真就该死…… 若将来太子登基,这孩子就有一半成为下一任太子乃至皇帝的可能。 慕衡绝不能容忍有人生生毁了慕家未来的前程,叫来大夫,将慕卿雪今日所有用过的器具,乃至茶水糕点,都检查了一遍。 很快,在慕卿雪院子里,搜刮到了滑胎药的残渣。 第88章 她自己没用 下人双手颤抖的将药渣呈给他看,“老爷,在二小姐的房间里,搜出了这个,也问过药房和伺候在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了,这滑胎药,就是二小姐自己要服下的。” 慕衡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大厅气氛凝结如冰。 李氏心慌意乱的扯紧了帕子,扑通一声在慕衡脚边跪了下来,“老爷,这一切都是误会啊,不能让贱人就这么污蔑了雪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收买了他们来诬陷我的女儿!” 她愤恨的看向刘氏,双目充血,双手发了疯的捶打着刘氏,完全失了理智。 慕衡是极看重这一胎的,否则也不会特赦她回来,如今没了这个孩子,她们母女在府上还不知要面临怎样的境地。 慕衡看着在大厅上发疯的李氏,越发厌恶,忍无可忍,起身大步上前一脚将她踹开,“闹够了没有!” “老爷,我……” “全都是你,教出这么个玩意儿来!你是怎么教女儿的,啊?” 慕衡脸色铁青,指着李氏的鼻子怒声痛骂,还忍不住动起了手。 李氏毫无还手之力,也无从反驳,只能捂着脸痛哭。 慕卿宁在抚平衣裙上不存在的褶皱,看了眼大厅中混乱的场面,起身独自离开了这里。 监视慕家的暗探将这里的消息汇报给了夜凌渊,男人修长的指尖轻点茶杯,目光透着一丝玩味。 “想来,太子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是,慕衡似是想瞒下。” “好歹也是孩子父亲,该有知情权,去找个人,告诉他一声。”他看着庭院中随风飒飒作响的青竹叶,眸光深邃,透露着狡黠。 “遵命。” 暗探隐去身影,半个时辰后,太子书房内,夜思贤砸了名贵的墨砚,伺候的下人们跪了一地,头都不敢抬。 “慕家是不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居然还想瞒着我?” 他不喜欢慕卿雪是真,可想到那肚子里是自己的种,那个贱女人却自作主张的将其打掉,他岂能容忍这种事情。 就算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也该是由他来决定,她慕卿雪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擅作主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闹得满城皆知,慕家也感受到了太子的怒意,并在散朝后被太子骂的狗血淋头。 慕卿雪醒来后,身子还虚弱着,听说了此事,又差点晕了过去。 她竟然……猜错了太子的心思。 慕卿雪如今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她还在病中受不了罚,李氏就惨了。 慕衡在太子那里受辱,将怒气都撒到了李氏头上,以教女不严的罪名,挨了一顿家法,至今还下不了床。 见李氏大势已去,院子里的下人都格外懒怠,一时间尝尽了人情冷暖。 而刘氏那边却是越发得势,慕卿宁日子也清闲。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眼看快要到慕卿雪出嫁的日子,李氏伤还没好全,撑着身子起来为她打点嫁妆。 为了面子,也为了平息太子怒火,在嫁妆上,李氏私自给慕卿雪格外贴补了不少。 而这一动静,也引来了钱氏的注意。 她气得一拍桌子,“她哪来的那么多钱?” “奴婢不知,咱们的人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 “好啊,拿了府里那么多钱,如今居然还想瞒着我,不就是嫁一个庶女,真当她生的女儿是块金元宝了?带几个人,跟我走!” 钱氏杀去了李氏的院子,彼时她正拉着慕卿雪的手叮嘱些什么,脸色苍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精打采的疲态,再不似从前那般风光无限。 钱氏可不管那么多,素来是性子泼辣又不讲理的,冲上前就是一耳光,扇的李氏脚步不稳,踉跄着直接摔到在地。 “啊!” 这一巴掌太猝不及防,李氏捂着脸,怒火上涌,转头看清来人是钱氏后,一时间懵住了。 “你打我做什么?” 李氏心底压着怒火,就算她是长辈,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你说,这些嫁妆哪来的?” 李氏不服气,“我用我自己的钱贴补给雪儿的,有什么问题?” “你自己的钱?”钱氏怒极反笑,“你哪来的钱?你的东西就是我们慕家的!谁许你给那小贱蹄子添这么多嫁妆?” 如今慕家真是缺钱的时候,除了慕卿雪那边,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外人看慕家是风光无限,两个女儿都是皇子妃,殊不知暗地里他们连吃穿用度都要缩减。 李氏面如菜色,握紧了拳头。 然而下一刻,拐杖就狠狠朝着她身子打下来了。 “今儿个我就打死你这个不知检点的,你偷了我们慕家这么多钱,还藏了这么久,我看你是出去养小白脸了!” 李氏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拐杖一棍接一棍的落下,她根本来不及爬起来,只能狼狈的在地上四处乱滚,躲避钱氏的拐杖。 看着钱氏这幅凶悍的样子,慕卿雪连忙躲到房间里去,看着李氏挨打也缩着不肯出来。 丫鬟都替她着急,“小姐您想想办法啊,总不能看着姨娘这么一直被老夫人打。” 慕卿雪翻了个白眼,坐到软塌上吃着点心,“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她自己没用。” 她对李氏的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眼看着别人家娘亲都能为自家子女铺路筹谋,可李氏却成了她的拖累,还要靠着她怀了孕才能回府,现如今连个嫁妆都搞不定,简直就是废物。 这边院子里动静闹得很大,全府上下都知道了,丫鬟凑到慕卿宁耳边,细声将此事告知。 她眯起了眼,手里捧着本医书,又躺回了躺椅上。 “没想到钱氏平日里看着挺疼慕卿雪,一涉及到钱财也能翻脸比翻书还快。” “谁说不是呢,小姐,您是没瞧见今日二姨娘院子里那惨状,鸡飞狗跳,二姨娘身上简直没一块好地方,二姑娘也一直缩着不出来,就看着二姨娘挨打。” 和李氏院子里比起来,慕卿宁这里简直就是一片岁月静好,谁也不敢来打扰。 慕卿宁看了丫鬟一眼,似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第89章 等上菜 “嫁妆呢,怎么样了?” “老夫人拿回去了一大半,把二姨娘都给气病了,二姑娘现在还跪在老夫人院子外呢。不过不是为了她母亲求情,而是为了拿回去的那笔嫁妆。” 慕卿宁悠闲的晒着上午微暖的阳光,双手枕头,将医书盖在自己脸上。 “随她们斗,咱们隔岸观火看戏便是。” “是。” 李氏醒来以后,顾不得伤,跑去找慕衡求情,结果反倒在慕衡那里挨了一顿训斥,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这段时日,李氏彻彻底底的开始走下坡路,以往得心应手的一些手段,如今毫无半点作用。 刘氏陪伴在侧,静静看着李氏的狼狈。 “姐姐还是回去,老爷不想见你。” 她温顺又柔和,比李氏更有学识,这段时日很得慕衡喜欢。 李氏恨极,气得面目狰狞,“还不是你这个狐媚子,若不是你,老爷怎么会不待见我!” 刘氏手中轻摇罗扇,那不紧不慢的模样,透着一股嘲讽和轻蔑。 “姐姐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只是三天后卿雪出嫁,还请姐姐一定好操办好了。” 她说完,笑着扫了李氏最后一眼,转身离去,直把李氏气得想追上去打她。 奈何身上的伤太重,身子支起了一半,又狼狈的摔了回去,浑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 时间转眼而过,慕家张灯结彩,表面功夫总归还是要做做的。 慕卿雪到最后只争来了一点嫁妆,和太子府院里那些小妾比都寒酸。 太子已经娶了几位侧妃了,每一位都是国色倾城,慕卿雪与之相形见绌。 连娶亲的仪仗都是一再缩减,稀稀拉拉的队伍,敲鼓吹唢呐的喜夫也没什么干劲儿,连轿撵都极为普通。 街道上围观的民众不少,各种难听刻薄的言论直钻进慕卿雪耳朵里。 她捏紧了扇柄,再多怒气与不甘都不敢当众发作,只能忍气吞声的上了喜轿。 慕卿宁随夜凌渊一起出席了喜宴,坐在他身侧,趁着还没上菜,四处打量着。 今日她一身素色衣裙,青丝用一根玉簪简单的挽起,下面坠着金丝流苏,在人群中不算显眼,但气质出众,面容姣好,眉眼精致,即便坐在泱泱人群中,也依旧是众人目光中的焦点。 太子和一群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嬉笑怒骂的聊着些什么,但这幅散漫纨绔的姿态显然是没把这场婚礼放在眼里。 夜思贤在人群中看见慕卿宁时,神色黯了黯,脸上不知是何表情,目光落在她身上许久,直到慕卿宁也转头扫向他时,才将目光别开。 上回算计不成反倒名声受损还要被迫娶个庶女,夜思贤心里实在憋屈。 不少人都暗自打量着慕卿宁身上,那张脸属实是祸水,美艳不可方物,朱唇微点,让人看一眼便不由动了心思。 夜凌渊挑眉瞥他一眼,身上散发出的强大而又阴冷的气场,如六月簌簌而下的飘雪,让方才暗自揣摩慕卿宁的人不由脊背一寒,瞧都不敢再瞧一眼。 他看向正出神的慕卿宁,修长漂亮的手指微弯,骨节轻敲她光洁的额头。 “想什么呢?” “等上菜。”慕卿宁回答的很实诚。 来这种场合,不是为了吃饭还能是为了什么,她可没兴趣看夜思贤和慕卿雪拜堂。 夜凌渊嘴角忍不住微抽,想说她肤浅,可细想想又没什么大错。 慕卿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却没注意到,暗处一道不善的目光,紧盯着她和夜凌渊。 官家女眷的席位上,侍女凑到衣着素雅的女子耳边低声细语,“小姐,这位就是慕家大小姐,被陛下亲自赐婚给了玄幽王殿下。” “哦?就是她?果然是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女子攥紧了手帕,目光阴沉发紧。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喝,“新娘到——” 众人纷纷探头望向大门位置,慕卿宁手里的筷子在茶盏里一戳一戳,撑着下巴,散漫的坐着,也没个正形。 一身嫣红色秀禾服的慕卿雪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而来,从慕卿宁桌旁路过时,脚步明显慢了些许,握着扇柄的手一紧,眼底闪过扭曲的恨意。 只有正妻才能穿正红色的凤冠霞帔,其余的不管是平妻还是妾,都只能秀禾服。 今日慕卿雪这身秀禾服,在太子娶的所有妾室里面,都算是最次等的。 这场喜宴,宫中没有一位娘娘过来,规模也着实有些粗糙敷衍。 慕卿宁始终都没注意到她,偏头跟夜凌渊说了一句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慕卿雪只能收拾好脸上的表情,不甘的越过她离开。 能跟太子拜堂的只有正妃,而慕卿雪则需要跪下来,给太子磕头奉茶。 太子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才将茶接了下来。 旁边陪着的是吴良娣,也是最受宠的一位,笑着开口:“妹妹今后入了府,可要与姐妹们同心同德,切莫生出什么事端来。” “是,妾身谨遵教诲。”她起身,弯着腰给吴良娣敬茶。 吴良娣看了眼太子,见他面无喜色,温婉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接,却在慕卿雪松手时,手一抖,茶杯打翻在地。 “啊!”慕卿雪花容失色,小脸发白,茶水是刚烧开呈上来的,不小心浇到了她手腕上,顿时一片红肿。 秀禾服上更是一片狼藉,茶水和茶叶弄污了裙摆,模样显得很是狼狈。 吴良娣掩唇笑了笑,不慌不忙的开口,“哎呀,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冒冒失失的,看来还得以后姐姐多教教你规矩。” “你!”慕卿雪脸色发青,拧眉刚要怒骂,那边夜思贤就不耐的出声训斥。 “行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慕卿雪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并无松动,只能不甘的咽下这口气,“是,妾身知错。” 堂外慕卿宁撑着下巴看着这一幕,“太子后院里那群女人,都不是什么省心的货色啊,看来慕卿雪以后,有的忙活了。” 夜凌渊饮了口茶,目光中没多少情绪,看了里头一眼。 第90章 头上多点绿 慕卿宁转过头看他,笑着不经意间问道:“就是不知将来我嫁过去后,会不会也有一群异父异母的姐姐妹妹们要对付了。” 他抬手敲了慕卿宁一记爆栗,剑眉轻佻,“试探本王呢?” 慕卿宁吃痛,往后躲了躲,白皙的小脸上微恼,一把攥住夜凌渊的手腕。 “夜凌渊,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我这个人不喜吵闹,你在外面沾花惹草不要紧,但你要带回来给我添堵,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她像只张牙舞爪的猫科幼崽,危险的眯起眸子,随时都会伸出锋利的爪子狠狠挠你一爪。 男人轻笑,手腕上传来微凉的温度,他看了眼那只白皙莹润的小手,眼中饶有兴味:“好啊,本王也想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慕卿宁差点没气得站起来,横眉倒竖:“你还真敢沾花惹草?” “不是你慕大小姐亲口说的不要紧?” 慕卿宁嗤笑,还点了点头,“是,你要沾花惹草也没关系,就等着头上多点绿。” 他倏然间握住慕卿宁的手腕,气息危险,“你敢?” 慕卿宁丝毫不惧,与他争锋相对,“这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了,这不是很公平?你后院里养多少女人都行,我怎么就不能养小倌了?” 男人像是败给她了一般,无奈的松开手,看了她一眼,“本王也没说后院里会塞其他女人。” 慕卿宁挑眉,还是笑着,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万一呢?” “没有万一。” 夜凌渊幽深的眼神坚定,俊美矜贵的脸庞透着一股决然和不容置喙的意味,让慕卿宁微怔。 半晌,她在男人侵略性极强的深邃炙热目光中不自然的别过脸。 恰好菜也上来了,慕卿宁却无心吃饭,半晌也没动筷子,一道松鼠鳜鱼忽然夹到了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她顺着筷子伸来的方向看去,夜凌渊对她玩味的轻笑,“怎么,不是等上菜,现在又不想吃了?” 慕卿宁刚要开口,这时,一道温婉的女声突然传来。 “凌渊哥哥。” 慕卿宁一听这声音,差点没起一身鸡皮疙瘩,她循声看去,身形袅娜纤弱的女子正朝他们这里走来。 更准确的来说,是朝夜凌渊而来。 她看了夜凌渊一眼,再看向那女子,她目光盯着夜凌渊,很快便走到了夜凌渊面前。 “凌渊哥哥,我刚从乾州回来,正想去找你,你都不肯见我。” 女子小脸微鼓,像是有些赌气,很有女孩子的娇憨可爱模样。 慕卿宁嘴角微抽,无语的瞥了夜凌渊一眼。 看,莺莺燕燕的这不就来了。 夜凌渊脸上没多少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并不搭理,女子叽叽喳喳的说着倒像是独角戏了。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看向了慕卿宁,笑着道:“这位就是慕大小姐,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 慕卿宁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看向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旁边随行的丫鬟连忙凑过来低声解释:“小姐,这位是大将军府云家的千金,云若雪。” 丫鬟声音虽轻,可距离隔得近,云若雪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京都之中,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家族,就要属刚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云大将军了,连云夫人也被册封了诰命,人人皆道再过不了多久,云若雪就要被封为郡主了。 慕卿宁漫不经心的听着,出于礼貌淡淡的打了声招呼,“云小姐好。” 云若雪不满的拧起了眉,很快,也不再理会她,而是看向了夜凌渊。 “凌渊哥哥,过几日就是我生辰了,你来不来呀?” 夜凌渊抬眸,神色冷漠,“你这半年,已经过了两次生辰,你母亲是生你生了半年?” 慕卿宁差点没笑出声,撑着小脸手掌挡住,辛苦的憋着笑。 云若雪面色尴尬,恨恨的瞪了慕卿宁一眼,脸上划过阴蛰。 “早听说今日慕二小姐出嫁格外凄凉,怕是和你脱不了干系?方才你妹妹那样受辱你作为娘家人既不站出来也不做声,慕大小姐未免也太自私了!” 云若雪随意就给她扣上一顶帽子,惹得众人非议,纷纷看向了她。 方才吴良娣欺负慕卿雪是都看见了的,虽然无人做声,可也都在私底下悄悄议论。 若没人特地点出来还好,如今云若雪站出来,显得慕卿宁有些太过凉薄无情,也足够为人诟病。 慕卿宁冷嗤了一声,懒得管旁人在议论些什么,“这么说来,看来云小姐是对太子很不满了?你既觉得太子欺负了慕卿雪,那你就该去找太子,跑我面前来打抱不平个什么?闲的?” “你!” 云若雪面色一变,下意识要上前一步,却被夜凌渊拦住。 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一双眸子如千年蕴藏的冰雪,刺骨的寒冷,让人心生畏惧。 “还请云小姐最好不要无理取闹,这里不是你云府。” 云若雪浑身发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回过神后很快又委屈了起来,眼里蓄积着泪水。 “凌渊哥哥,我……” “云小姐,本王在提醒你最后一次,本王和你不熟,称呼间别失了君臣体统。” 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漠气息,目光甚至没落到云若雪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生人勿进。 而转头看向慕卿宁时,眼眸温和,“走。” 慕卿宁愣了愣,才回过神,跟在夜凌渊身后离开了。 云若雪尴尬的僵在原地,下不来台。 是她非要往别人跟前凑,如今落得这般尴尬的境地,也没人会同情她。 众人议论纷纷,嘈杂而吵嚷,夜凌渊提前带着人离场,却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太子的婚宴,夜凌渊来就已经是够给皇室面子了,久留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坐在席间的云大将军眼中闪过不悦,瞪向了云若雪,“还不快滚回来。” 云大将军是真的恨铁不成钢,她知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都足以代表云家的立场,就凭她方才那番话,将来太子要是登基了,就足以成为别人拿捏云家的把柄。 第91章 药谷 喜宴过去,慕卿雪回门之时是一个人回来的,人消瘦了许多,也没什么精神。 慕衡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按照惯例随口叮嘱了几句,便打发她回去了。 以往本来是所有子女中慕衡最喜欢的一个,如今也不剩多少耐心和疼惜。 慕卿雪的价值,也就到这里了。 慕卿宁一如既往去医馆忙活着,刚接诊完一位病人,收拾桌面之时,千墨心不在焉,突然跟她开口:“卿宁,我想请辞。” 慕卿宁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哦?为什么?” 她观察着千墨的神色,总觉得他像是有心事。 “我父亲病了,我得回去照顾。” “病了?”慕卿宁看着他凝重的脸色,总觉得不是一句轻飘飘的病了那么简单。 “嗯。”千墨点了点头,眉宇间总有化不开的愁绪。 慕卿宁继续擦拭着手里的东西,“需要帮忙吗?” 千墨有些顾忌和犹豫,“可是医馆……” “闭馆几天也没关系,你只说需不需要。” 千墨双唇微颤,眼底闪过感激,抱拳躬身,“那就先行谢过了。” 慕卿宁瞥他一眼,“都现在了还跟我这么客气。” 千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慕卿宁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早晨,当然越快越好。” 慕卿宁点了点头,将抹布随手一扔,朝外走去,“那就现在。” 千墨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她出去吩咐掌柜和伙计。 “都过来。” 慕卿宁朝馆内众人招了招手,“给你们放几天假,带薪。” 众人欢呼,今日才过中午,正是人少的时候,便提前关了医馆,各自离去。 慕卿宁没什么要带去的,全都在空间里,只是少不得要回家先通报一声。 钱氏和慕衡倒是无所谓,慕卿宁近日也基本没怎么和他们来往。 重要的是,她院子里夜凌渊派来的那些人。 回到慕府后院,慕卿宁招手把侍卫头头叫了过来。 “我有事要外出几天,这几日都不会回来了,照顾好我母亲,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恕小的多嘴,您是要去哪儿?” 慕卿宁额角微抽,看来轻易是敷衍不过去了。 她耐着性子开始编,“我外祖家还有几处遗留的产业需要人过去打理,虽然不是什么多大的产业,但好歹是我外祖家的一点心血,我母亲身子弱,总不好让她奔波,” 她一通解释,那侍卫才点了点头。 “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夫人。” “那就好。” 慕卿宁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然而她刚一出家门,侍卫就立即招来两个人,“快快,去通知殿下,慕小姐出远门了,问殿下是否需要人跟随。” …… 三天的奔波,慕卿宁到了一座大山脚下。 她抬头看了眼巍峨的大山,周围是一片林子,有不少野生药材,山下环绕一条溪流,景色倒是极好。 只不过,附近没看见什么人烟。 慕卿宁皱起了眉,奇怪的看了千墨一眼。 “你家住的这么偏?” 千墨脸上闪过心虚,“一直都忘了和你说,我父亲……是药谷谷主。” 慕卿宁怔了怔,像是有些意外,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难怪你医术那么好。” 药谷的入口十分隐秘,跨过小溪上搭建的青苔石桥,走到山脚下乱草中的一块岩石前,擦掉这上面的灰尘,千墨扳动岩石上的太极八卦的两颗凸起的棋子,地面轻震,有小石块从山上滚落,山门就此打开。 这样的场面慕卿宁还是第一次见,有些诧异的抬头望着山门后的路。 “这里就是药谷吗?” 布满青苔的石阶仿佛直通云霄,两边是崖壁,抬头一眼望去是碧蓝浩瀚的天际,无端的给人心头带来一种震慑感。 “没错,”千墨对她笑了笑,“走。” “嗯。” 两人拾级而上,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山门口的动静惊动了药谷里的人。 一众青衫男子撒了欢似的跑下来,“千墨师兄!” 慕卿宁赶忙避开,眼见着千墨被扑了个满怀险些摔倒,站在一旁松了口气。 “别胡闹,都给我正经点儿。” 千墨无奈,但他这声训斥显然没什么用,众人还是没个正形,依旧嬉皮笑脸,场面热闹又吵嚷。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千墨身后的慕卿宁,好奇的问起:“诶,这位是?” 有人眼珠一转,使坏的问道:“我们该不会要有师嫂了?” 千墨当即瞪了那男子一眼,“别瞎说!” 混在众人中的一名女子也附和道:“是啊,千墨师兄怎么可能会给我们带师嫂回来,这世间得多优秀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你们瞧华玉小师妹这话说得,真酸,小师妹,师兄看你自己最配了!” “那可不是,小师妹惦记千墨师兄可久了!” “你们瞎说什么!”女子羞赧了脸,佯怒追着几人打,闹作一团。 一身淡雅的浅紫色的织锦罗裙,层叠的裙角翩飞,脸庞还透着些青涩。 千墨无奈的和慕卿宁对视一眼,“他们素日里就是这样的,咱们先走。” “嗯。” 慕卿宁点了点头,随千墨一同离开。 药谷分为内谷和外谷,外谷多是入门级和医术较为一般的弟子,所用服饰统一为青色,而内谷则是整个药谷中精英荟萃之地,服饰则为紫色,医术高超的弟子,大多出自于此。 内谷不同于外谷的气氛活泼,一片死气沉沉。 未免乱了人心,谷主病危的消息,并未传到外谷。 慕卿宁走进内谷中时便能闻到一股极重的药味,四周都栽植着药草,散发出来的清香被那股浓重的药味掩盖。 内谷中的弟子稳重内敛许多,恭恭敬敬的对千墨点头问安,注意到他身侧的女子却无一人多问。 慕卿宁走在他身侧都能感受到周围气氛的沉重和压抑,走到一座气派的院落前,千墨停下脚步。 “到了,就是这里。” 慕卿宁随千墨一同进去,路上不停的有药谷弟子端着铜盆进出。 到了卧房,推开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药味,慕卿宁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待到适应,才迈步走进去。 第92章 歪门邪道 床榻上躺着的男人已年近五十,被病痛折磨的看上去颇显老态。 随着推开门时一阵寒风刮进来,他便受不住寒虚弱的咳嗽了几声。 “父亲!”千墨连忙关上门,快步走了进去,坐下来帮他顺气。 关切又焦急的问道:“您怎么样了?” 药谷谷主对他摆了摆手,似是想开口,可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四肢都跟着颤抖。 慕卿宁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观察着他的面色,心底已经有了些结论。 好半晌,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千离钟拍了拍千墨的手,“回来了?爹没事,放心。” 话是这么说,可千墨还是担心,扶着他靠在床边歇息,才抬头看向慕卿宁。 慕卿宁适时走过去,千离钟疑惑,“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朋友,姓慕,医术很好。” “哦?”千离钟皱起了眉,上下扫视了慕卿宁一眼,对千墨的话只当是戏言。 当今世上学医的女子极少,他药谷中倒是有几个女弟子,只不过屈指可数,并且相较于大部分男弟子而言,不管是天赋还是体力到领悟能力,都是十分弱势的。 何况他的病,莫说药谷里那些经验老到的长老束手无策,连他自己也是毫无头绪,现如今只能乖乖等死。 “谷主好。”见他看过来,慕卿宁十分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落落大方。 “爹,孩儿这次下山别的不敢说,但就医术,跟着慕小姐学习了两个月,长进飞快。” 千离钟一听,顿时不满的拧起了眉,瞪了眼千墨,自动过滤了几句话,就只剩下不满。 他让他下山历练,结果他却跟个黄毛丫头厮混? 若不是碍于还有外人在此,他早就出声训斥千墨了。 这时,门被吱嘎一声推开,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力。 一袭紫衣的华玉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铜盆,打着干净的温水,对千墨温柔的笑了笑。 “师父,师兄。” 她径直越过慕卿宁走了过去,好似屋子里完全没这个人。 慕卿宁看她手里端着盆子,便退后一步,让出路来。 “小师妹怎么来了?”千墨对她还算温和。 “先前看师父出了些汗,特地打了温水过来,师兄这次回来可是找到法子给师父治病了?” 华玉笑意盈盈的和千墨说着话,全程没去搭理慕卿宁,站在千墨面前,有意无意的挡住了他看慕卿宁的视线。 然而千墨还是笑着看向了慕卿宁,“法子不好说,但我领回来一个人,她医术很好。” “卿宁。” 被突然点名的慕卿宁一愣,这才走上前去。 华玉脸色垮了一瞬,看着慕卿宁走来,上下打量着她。 当看到那张明艳绝美姿容绝世的脸时,即便一向自诩容貌上佳的华玉也不由得目光一紧,下意识的对慕卿宁生出敌意。 千墨对华玉道:“你把水放下就先出去,这里有我和卿宁就够了。” 华玉面色微微一变,“可是师兄……” “好了,先出去,父亲的病要紧。” 她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却只能顺从,“是。” 卧房内清静下来,慕卿宁上前给他检查身体。 扫描类的仪器不需要搬出来,直接通过慕卿宁的手,检查结果便能浮现在脑海中。 但同时也需要慕卿宁对病人的身体稍稍摸索,这在千离钟看来极其怪异。 当慕卿宁的手即将要触及他头部的时候,他一偏头,躲了过去,警惕的问道:“你做什么?” “检查而已,您放轻松。” 慕卿宁早已习惯,面色自然,千墨是看过慕卿宁多回行医的,也安抚着他。 片刻,慕卿宁目光微凝,已然检查出了病灶。 她走到桌子旁,背对着两人从空间里拿出一副做手术用的刀具,还有诸如麻药一类的常用药品,以及缝合用的线。 将托盘端过去,扯了张凳子坐下,正要给千离钟注射麻药时,他又是一躲。 “这又是做什么?”千离钟满身防备,极不信任的上下扫视慕卿宁。 一看到托盘里各式各样的刀具和器具,更是吓了一跳。 “姑娘,你别告诉我,你把这些东西带过来,也是为了给我治病的。” “嗯,全部都是。” 慕卿宁毫不否认,千离钟脸色登时变了,瞪向千墨。 这就是你说的医术高超? 那托盘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能拿来治病? 简直是荒唐! 千墨脸色已经无奈了,“爹,您放心,我是您亲儿子,我害不了你。” 千离钟还是沉着脸,若慕卿宁拿出的是副银针,他都不会这么抗拒。 可偏偏慕卿宁拿出的都是些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乌七八糟。 慕卿宁手里拿着针管,往前推了推,确认针尖无阻后,对千离钟道:“您躺平。” 千离钟满身抗拒,尤其是看到慕卿宁手里尖锐的针尖后。 “姑娘,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身上这病,不是普通医师能治得好的。” “我知道,躺下。” 千离钟面色变了,老眼中迸出精明锐利的光,“姑娘,你非要我把话说的难听?且先不说,你这般年纪资历尚浅,就说你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你告诉我,如何治病?” “这是西医,与你们所学的中医不同。” “西医?笑话,老夫行医大半辈子,哪个派系的医术没见过,你口中的西医,根本就是莫须有!你少来这种邪门歪道来对付老夫,说,你是不是……” 慕卿宁倏然间一挥手,青色的粉雾飘扬在空中,千离钟脑中晕眩,突然闭眼晕了过去。 “爹!爹!” “放心,他没事,晕了而已,你先出去。” 千墨担心的看了看,但他素来信任慕卿宁,“好,这里就麻烦你了。” 他出去将门带上,慕卿宁这时才终于有了机会给他检查。 麻药还是要打的,否则老爷子非得疼醒不可。 她将针管抽出,仪器开始扫描从上往下扫描,然而才进行到头部时,慕卿宁就停住了。 千离钟头部居然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的肿瘤,已经压迫到血管神经了。 第93章 介意多个徒弟吗? 在进一步扩散,恐怕会导致失明偏瘫,乃至脑死亡。 在这个时代,肿瘤确实是不治之症,毕竟还从未有谁敢进行开颅手术。 而这一切对慕卿宁来说,却早已是娴熟无比。 她熟练的切换着各种器具,冰冷的仪器传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刀法利落漂亮的割开一条血线,双手没有一丝颤抖,一如既往的平稳。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半时辰过去,外面有千墨的应付,不时传来说话和问询的声音,始终无人进来打扰。 慕卿宁精细的缝合着伤口,头部包裹上纱布,一切完毕。 她收好所有东西,推开门,千墨正和两个紫袍男子说着话,听到门开的动静纷纷看向了她。 “好了,你父亲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众人神色怔松,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唯有千墨脸上浮现欣喜和感激,匆匆对慕卿宁道了句谢,大步走了进去。 除了昏迷,谷主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唯有把脉才能发现他的变化。 门口的两个师兄弟都愣住了,想进去看,千墨走出来关上了门。 “师父他怎么样了?” “卿宁说没事就是没事了,天色不早,你们先回去休息。” 两个人面面相觑,千墨带着慕卿宁去了客房安置。 他们望着慕卿宁的背影,忍不住对视一眼,“这到底是谁啊?竟能让大师兄如此信任,也难怪华玉师妹不满了。” “盯紧她点,小心是哪家派来窃取医典的细作。” 男子点了点头,近几个月,趁谷主病着就派探子来窃取医典的门派不在少数,最后全都被灭了口。 清早,慕卿宁去了千离钟的卧房,人已经醒了,愣愣的呆坐着出神,手还搭在自己左手脉象上,呆滞着,仿佛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谷主大人,感觉如何。” 慕卿宁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他喃喃着道:“我的病……好了……” 原本,千离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全天下医术最厉害的便是药谷,可先前,连他们自己都没办法。 而如今,一夜之间,他仿佛只是睡了一觉,这绝症竟然说好就好了。 千离钟觉得像是场梦,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仿佛确认自己的脉象,甚至确认自己是不是清醒的,可得到的结果始终如一。 他忽然抬头看向慕卿宁,“是你!” 即便再不可能,除了慕卿宁,都没有第二人。 慕卿宁已经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准备给他换药,随手将药碗端给了他,“别那么激动,先把药喝了。” 千离钟接下药碗,除了觉得不真实,脸上还有些臊热。 他可没忘记,自己昨晚是怎么抨击人家是歪魔邪道的…… 而慕卿宁只低着头专注的调配几样药物,脸色如常,仿佛全然不在意。 千离钟反复观察打量慕卿宁的神色,试探着开口,客气了很多,甚至小心翼翼的。 “姑娘……我能不能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的病本来无药可医,只能等死,如今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检查病灶,切除就好了。” “切除?如何切除?” 他很早前就自己检查过,隐隐感觉到病灶在脑部,可又不敢相信。 慕卿宁抬眸对他一笑,“你昨晚,被我开过颅了。” 千离钟:“……” 他身躯莫名一抖,寒气无孔不入。 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些刀具,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难怪今早起来头上包着这么厚的纱布了。 但除开后怕,他对慕卿宁的治疗手段起了浓厚的兴趣:“还有呢?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昨天你昏迷前看到的那个东西,是麻药,给病人注射以后,医师开刀病人就会没有知觉了。” 千离钟一知半解的听着,药谷也有麻药,至今还只能配置出极少量,却只是外敷,并且效用很有限,根本做不到动了刀还没有半分知觉。 但麻药一直是药谷才有的秘方,他诧异的盯着慕卿宁,想问什么又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慕卿宁见他好奇,便趁着换药时无聊,随口同他讲解了几句。 一炷香时间她才大致说完一些他能听懂的医学原理,千离钟入了神,只觉得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才知以往自己有多井底之蛙。 他朝慕卿宁抱拳致歉,“是老夫肤浅了,请姑娘见谅。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慕卿宁看了他一眼,“不认识也是正常反应,不必客气。” “敢问姑娘一句,我家那小子,可是拜了您为师?” 他暗中观察着慕卿宁的神色,隐隐有些期盼。 若真是抱到了这么一尊大佛,那他可真是要好生奖赏那臭小子一番。 “没有,他在我那儿打工。” 慕卿宁如实回答,千离钟也反常的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笑呵呵的。 “打工好,正好磨磨他的心性,慕姑娘可千万别手软。” 千离钟絮絮叨叨的,一改昨日端着的架子,变得平和起来,慕卿宁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陪他聊着。 “那个,姑娘,恕我多问一句,你还介意,多个徒弟吗?” “嗯。嗯?” 慕卿宁猝然抬起头,迷惑又惊异的看着他。 “我说,若您不介意,我想拜您为师。”他诚挚而又紧张的望着慕卿宁。 千离钟多年来醉心于医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精进医术的机会,即便对方是个小他好几轮的小辈,也丝毫不觉得怪异。 毕竟差距就摆在那里,还是碾压式的差距。 而门口正准备送早饭进来的华玉正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整个人僵硬在门口,在风中凌乱。 她引以为傲的师尊,竟然要拜一个年轻女子为师!? 慕卿宁嘴角微抽,“我拒绝。” 收这么个老头为徒,还是药谷谷主,未免也太诡异了。 见千离钟神色失落,她轻咳一声,又道:“但你若想切磋医术,我倒是不介意。我手上有个病人,算不上棘手,但他体内有种很奇怪的毒素,根深蒂固,我暂时还未想到完全清除那毒素的法子。” 第94章 关门弟子 千离钟一喜,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那病人在哪儿?” “京城。” 她口中的那个病人,正是夜凌渊。 虽然夜凌渊腿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体内的毒素却一直搁置着没动,怕就怕毒素突然爆发,到时候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慕卿宁将确切的情况和千离钟说了一遍,千离钟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下回老夫同你一起去。” 这回慕卿宁没有拒绝,几日时间过去,在慕卿宁悉心料理之下,千离钟身上伤势渐好,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整个药谷弟子都知道,自家师尊身侧近日多了位新人,受重视程度连千墨这个少谷主都比不上。 甚至,谷主这几日一直陪着她,连自家儿子都不再搭理了,引得众人热议。 这药谷之中种植着成千上万种药材,有的药材慕卿宁从未见过,顿时起了兴趣。 药谷弟子无奈,想拦又不敢拦,只能去禀报师尊。 药谷里的药材拿出去都是稀世珍宝,所以平日他们连使用都要记录在册,还得小心翼翼的。 千离钟:“送!慕小姐看上什么送什么!” 弟子们:“……” 不仅如此,千离钟身体好了以后还亲自陪着她逛园子,这里全是成熟的药材,也是最适宜药草生长之地。 慕卿宁看中了好几种,而千离钟一见她有兴趣,大手一挥就是送。 一众弟子羡慕的两眼汪汪,这就是区别对待吗? 连旁边陪同着的千墨对自家老爹这种豪掷千金的架势都有些无奈了,但却没什么意见。 一条人命,整个药谷都换不来。 但慕卿宁做到了。 千离钟耐心的同她讲解着各种药材,从药性到用法,慕卿宁仿佛听得漫不经心,却过耳不忘,还能跟他举一反三。 千离钟眼眸微亮,不由和千墨对视一眼。 后者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以慕卿宁的天赋,也不奇怪。 千离钟看着正蹲在地上观察一株药草的慕卿宁,反复张了张口,才下定决心开口:“丫头啊。” 慕卿宁回过头看他,“嗯?” “容老夫厚颜无耻的问一句,老夫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挂名便好。” 末了,千离钟又连忙加了一句。 但在他意料之外的是,慕卿宁这次竟然同意了。 “好啊。” 千离钟狂喜,险些在小辈们面前失态,当即宣布将她收为关门弟子,亦是整个药谷弟子中最高级别。 药谷内有着严格的制度,除了内谷和外谷,还有一层则是各长老到谷主的关门弟子了。 长老们的关门弟子是凤毛麟角,内外谷弟子都要瞻仰的存在。 而谷主,整个药谷中医术最高超的存在,从来就不收什么关门弟子,如今竟然公然破了例。 慕卿宁这才来了没几天,就被宣布收为关门弟子的事情,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一时间,整个药谷都在热议着此事。 饭堂内人声鼎沸,讨论的多是此事。 华玉握紧了手里的筷子,眼底闪过不甘和嫉恨。 凭什么,凭什么她努力了这么久才进了内谷,而那个女人一来就是关门弟子。 还是谷主的关门弟子! 巨大的心理失衡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几乎要捏断手里的筷子。 不只是她,心生嫉妒的还有许多关门弟子的大热人选。 他们怎么努力都够不到的位置,一个女人竟然轻轻松松的就坐了上去。 下午,内谷弟子集合,千离钟向众人隆重介绍慕卿宁。 “希望各位以后同门友爱,克己守礼,散。” “谨遵师尊教诲。” 众人齐声,但没有一个人心底是服气的。 药谷内弟子每日都需要刻苦的完成固定功课,量大并且十分繁杂,可慕卿宁是个例外。 她被千离钟亲自带着去弟子们平日学习的地方转了一圈,今日下午内谷弟子在学配药,千离钟让她上手试了试,结果竟然远超他的意料。 慕卿宁记得每一种药材和克数,从无一点差错。 千离钟眼中满是惊叹,只觉自己是走了大运捡到宝了,“老夫许久没有看见这么好的苗子了,你果然很有天赋,配药不用学了,这对你来说太白痴了,直接过去学制药。” 慕卿宁点了点头,在旁边一众或惊愕或嫉妒的目光中离开,去了另一座院子。 进入大堂之中,这里都是在药谷自小长大的弟子,见千离钟过来,连忙停下手头的事情,给他请安问好。 “都不必拘礼,今日我是特意带了位小师妹来给你们瞧瞧的。” 慕卿宁十分大方有礼,“师兄们好。” 人声鼎沸,众人议论纷纷。 “这就是谷主新收的关门弟子?居然这么年轻?” “你们没听说,谷主的病都是她治好的。” “嘶,不会,不是说谷主的病连长老们都没办法吗?” “谁知道呢。” “嘁,我看是有人故意夸大其词,就凭她,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你们信吗?” 几人都相继摇了摇头,谁也不甘心被一个女人给比下去了。 千离钟咳了一声,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他看向首座上的几位老者之一,“路老,他们这几日都没空,这丫头就交给你了。” 旁边几个长老暗自窃喜,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幸灾乐祸的离开。 路老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下意识想拒绝,但千离钟亲口所托,他也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下来。 千离钟叮嘱了慕卿宁两句离开,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按照古籍上所说的制药。 路老走了过来,亲自指点,慕卿宁上手很快,切换使用着桌子上的各种器皿,手法越发熟稔,并且第一回制出的丹药就是成功的,连路老都惊住了。 这丹药的制法其实不算复杂,可单单是如今他课堂上的学生,想要一次成功的,都寥寥无几。 并且慕卿宁那小炉子里的丹药,居然都是上上品,这更是惊呆了路老。 这丫头……真的第一次学制药吗? 他甚至有想跟慕卿宁取经的冲动。 不少人都看着她这里,路老回过神后,严厉的目光扫向众人,“都看什么看?自己手里的完成了?” 路老素来是出了名的严厉,吓得众人连忙低头。 第109章 流感 她和夜凌渊一同离开,身后的夜思贤握紧了拳头,这场宴会到最后不欢而散。 慕卿雪先前即便是足够忍气吞声了,太子也依旧十分厌烦她。 若不是因为慕卿雪的那些丑事,今日他也不会被五皇子嘲笑。 夜思贤咽不下这口气,但又动不了五皇子,只能把气撒到慕卿雪头上。 除了言语辱骂,随意找了个借口,慕卿雪就得在雪地罚跪一夜,受尽府上一众莺莺燕燕的白眼与嘲笑。 西街夜色下,夜凌渊坐在轮椅上,慕卿宁则走在身侧,散步般闲庭信步,格外的安宁。 “话说,你今日怎么会突然来太子府?”慕卿宁没话找话,也实在好奇。 “太子府有我的眼线。” 街道上寂静无人,暗一有些无奈。 何止是有,简直不要太多好吗。 但布置眼线这可是机密,殿下竟然一问就说,这是得有多信任她。 这其实在慕卿宁意料之内,她眨了眨眼,似是想到了什么,“那你这次,岂不是要暴露了?” 她能猜到,夜思贤身边那群谋士估计也能想得到。 “不打紧。不知这两日你可有注意到,城中生病发烧的人突然激增,单是本王府上今日被抬出去治病的,就有五六个。” 这五六个人还都是身强体壮训练有素的护卫,平日一年也不生一回病,如今全都赶一起了,实在是奇怪。 这一情况暗一也和慕卿宁说了,她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我知道了,明早我去医馆看看。” 这几天她在料理药材,除了侯府那次出了次急诊,她也没遇到棘手的病患,所以几乎都是千墨和谷主在接诊。 翌日上午,来医馆拿药诊治的病患比慕卿宁前几日看到的多了不少。 医馆内十分拥挤,慕卿宁掩住口鼻,好半晌才挤了进来。 慕卿宁到了内室,看了眼满堂的人,皱着眉问道:“这几日都是这样吗?” 千墨点头,“从前三日开始便这样了,反反复复有人发烧咳嗽。” 慕卿宁亲自接诊了几位病人,他们症状相同,高热头痛乏力咳嗽,全身酸痛,严重些的还会头晕眼花和呕吐,甚至下不来床。 “是流感。” 接连一个时辰的诊断后,慕卿宁便做出了精准判断。 千墨和谷主面面相觑,“何为流感?” “传染性强,通常是通过飞沫传播,极少部分体质好的人过个三四天就能自愈,但重症者会危及生命。你们近日在京中出行要注意些,不要被传染了。” 京中突然爆发流感,感染人数成倍递增,病患拥挤的也不止慕卿宁这里,京都中所有开张的医馆几乎都快忙昏了头。 慕卿宁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病患,和两人商量道:“咱们义诊几天。” “可今天,不是还没到每月义诊的日子?” “没办法,那些看不起病的,若得不到治疗,就只能病死,还有可能感染其他人,甚至是病好的。” 慕卿宁这个决定,也是出于大局考虑。 像是生活环境差的穷苦人家或是乞丐,就极有可能感染流感。 千离钟认可的点了点头,看慕卿宁的目光也渐渐变了,多了几分欣赏。 大多数医馆都想趁着此事图谋利益,趁乱发财,将能解发烧咳嗽的药直接炒得翻了好几倍,本质和趁火打劫没有任何区别。 可她却在这个风口浪尖决定义诊,实属难得。 这消息一宣布,再一次轰动京城,民众震惊,心怀感激或钦佩,纷纷聚往本草堂。 三张桌子,每个人面前都是一条长龙,从门口排到街尾,慕卿宁面前最为夸张,一眼过去都望不都头,许多人都是仰慕着她的盛名而来。 人员多了就容易嘈杂混乱,夜凌渊特意派了人来,给慕卿宁打下手,想趁机作乱的那批人才收起了心思。 大半个京城的病患都集中在慕卿宁这儿了,其他大医馆的病人锐减,这也导致他们唾手可得的利益也随之消失,虽然不甘,但却拿本草堂一点办法都没有。 夜凌渊的人就在附近巡视,明处有一批,暗处还藏着一批,这个时候去捣乱,就是找死。 本草堂接诊,但诊断完后药材还是需要格外出钱买。 慕卿宁储备了大量药材,不同其他医馆趁乱抬高价格,所有能治流感的药材,本草堂都是原价售卖,因为是直接对接药材供应商,所以十分便宜。 但即便如此,手上稍有宽裕的人也体谅本草堂不容易,还是在走前默默放下一锭银子,或多或少。 一整日下来,因病患多,本草堂的进账竟也不少。 偶尔有碰见富庶的,放金子的人都有。 慕卿宁这一义举,打动了不少人。派人过来要资助本草堂的世家或商户不在少数,实在是因为她那药材定的价格低的人心惊。 和其他医馆比起来,简直一个像在卖传世珠宝,另一个在卖随便捡来的石头,可明明都是一样的东西。 那几家大医馆顿时境地尴尬,又强撑着脸面不肯降下价来。 若降了价,岂非是变相承认了他们之前就是在趁火打劫? 最后这批药材只能是砸在手上,又是一笔让人头疼的亏损。 一连义诊了三日,从早到黑,到第四日病人已经渐渐稀少,面前排队的人寥寥无几。 此事早已传到了朝堂之上,连南帝都听说了,对此番义举多加赞扬。 慕卿宁在民众心目中的威望与名声,又上了几个台阶。 也因为慕卿宁,近日慕衡在朝上都跟着沾了几分光,一时说不清楚心底是何种滋味。 义诊结束后,京都再度平静了下来,但来本草堂送米送油送鸡蛋的却渐渐多了起来,都是些淳朴的百姓,掌柜和伙计拦都拦不住。 眼见着医馆里都快堆不下了,慕卿宁不由无奈,只能让人将食材送去火锅店,让人做成粥在城外赈济灾民。 本草堂的口碑和知名度也彻底打了出去,在民众心中已经快接近权威一样的存在,地位崇高。 更有狂热者,将其奉为神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