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练的真是武功》
关于上架
昨天突然被通知一号上架,有点意外。
第一次上架,有点忐忑、紧张,还有点期待,想了想,还是写个感言,说点什么。
这本书我知道存在很多缺点,像有书友说的拖沓,还缺少爽点,其实写着写着,作者君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问题,不少时候都会感到颓丧,但还是坚持着写了下来,收藏虽然不多,但总有书友在看我的书。
在这里必须感谢各位的鼓励,像leedo大佬,除了打赏之外,几乎每天会给本书投推荐票,还有今天一早就在催更的泽诺尼亚S大佬,以及诸多在书评区曾经鼓励过作者君的大佬。
不管是批评,还是鼓励,作者君都一一看过,有时会沮丧,有时会开心,但不管开心还是沮丧,这本书都走到了现在。
谢谢各位,作者君相信自己会越写越好,以回报喜欢本书的各位。
好像昨天还在为掉了一个收藏伤心,今天就突然上架了……
上架第一天打算五更,每章三千以上的话,那就是一万五千字吧,厚颜向各位求个首订。
虽然收藏没多少,但还是得努力一把。
作者君拜谢各位!
第六十八章 炼身
一刻钟后,老者三人看着张初熟练的动作,嘴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鸭蛋。
“噗嗤”,铁水像大大小小的水滴一样洒进池子里,张初擦了把汗:“铁老,你看晚辈有没有做错?”
老头收起惊讶,语气听起来有点不大满意:“勉强勉强,也就老夫二弟子的水平,还需要努力。”
矮个子壮汉翻了个白眼,他自己练了多久?而人家才练多久?从铁水的均匀度来看,现在人家已经比得上大师兄了……
又过了一刻钟,老头淡定不了了,嘴角一边抽搐,一边将张初赶出了作坊。
“晚辈自觉还大大比不上前辈,再给晚辈一点时间……”
“比个屁啊,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不要睡觉吗?”
粗暴地关上了门,铁老喃喃道:“真是好强的天赋……得去和家主说说。”
矮个子凑上前:“师父,他的天赋真的那么高吗?”
“不高,人家凭什么用那么点时间就快赶上你师父我几十年的努力?”老头没好气道,“干完这活之后,你们今晚再加练一个时辰,真是……就怕货比货!”
张初摸着脑袋出了门,没走几步,忽然又看见了之前看见的那个病恹恹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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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张初有种感觉,好像这家伙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出来。
“春天时,这里的花花草草就会发芽,我因身体受伤,不能修炼,无聊时就会来这边看看这些东西。”李修云看着一院子已经冒出嫩芽的花草,苍白的面容上露出笑意,“张公子陪我一起看看如何?”
张初心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嘴上却说道:“是晚辈的荣幸。”
“恕我冒昧问上一句,”李修云以手掩嘴,咳嗽几声,“张公子为何现在要北上?”
张初走到李修云旁边:“有些事需要了结,故而北上。”
“那张公子运气真是不好。”李修云即使在咳嗽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现在九寨盟南下,如蝗虫过境,人人都争相逃命,只有张公子北上,如果不是紧要之事,我劝张公子还是立即离开马岭城的好。”
“以现今马岭城的状况,应该多留几个守城的才是,为何李二爷偏偏劝我离开?”张初感觉到李修云有点怪异,但是怪异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李修云轻轻摇头:“马岭城的情况人尽皆知,不仅没有大派来支援,连我李家自家的客卿对自家都没信心,已经跑了不少,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不想张公子年纪轻轻,就在这里丢了性命,毕竟张公子,还有大好年华可挥霍。”
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李修云反问道:“张公子,你说呢?”
张初看向李修云,认真说道:“我并不认为,我会在这里丢了性命。”
“哦?张公子真是艺高人胆大。”李修云收好手帕,右手成指,忽然点向张初的腰间。
但张初的左掌成刀,后发却而先至,无声无息地砍在李修云的手指上。
双方一触即分,李修云后退几步,一阵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之后,才苦笑着直起腰:“张公子果然武艺高强,我伤了那么多年,真气一直停留在小周天境,远不是公子的对手。”
张初淡淡道:“李二爷谦虚了。”
李修云叹了口气:“张公子武功高强,留在马岭城必然是一大助力,不过如果张公子想要离开,可以随时来找我。”
看着李修云的背影,张初感觉这次的相遇、谈话、试探,甚至李修云的整个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他张初也只是个马上就要离开的过客而已,将这些都抛到脑后,张初回到房里,没多久,就等到了自己所需要的铁。
……
“啊……轻点,张兄,你太用力了!”
听着里面隐隐传出的呻吟,院子外的两个守卫一脸古怪地对视了一眼。
“闭嘴!”
“张兄,你……轻点,小弟我喘不过气了。”
“我说,闭嘴!”
吴宝盘腿坐在一个特制的木桶内,看着张初将一袋袋铁珠倒进木桶中,闻言,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倒完之后,铁珠已经到了吴宝的脖子上。
“张兄,这三炼身法,在吴家也是顶级的炼身功法,虽然吴家不以体魄著称,但毕竟是在方渠城盘踞了那么多年的世家,这功法确实也算不错,唯一的一个缺点就是修炼难度大。”吴宝脸颊发红,在桶里挣扎了一下,又被张初按下,只好坐下,但嘴上闲不住,又开口说道。
张初一边将铁珠按实,一边道:“有多难练?”
“这功法要是不难练,吴家怎么可能拿出来交给张兄?这功法难练到什么程度,张初可能想象不出。”
“我就知道,吴家上一代的一位长老想修炼这三炼身法,结果他将自己埋进铁屑里一天一夜,最后……张兄你猜猜……哎,别打,别打,最后他自己被一泡尿憋可出来,哈哈哈哈!”
“那么好笑吗?”
“呃,还……一点都不好笑,后来又有一位长老解决了这个问题,能将自己埋在铁屑中,还能解决生理问题,但秘籍说不能进食,于是几天几夜,这位长老生生饿晕了过去。”
“不要废话!”张初在吴宝的脑袋上拍了一掌,“快感悟铁的气息。”
吴宝不说话,闭目感受了一会儿,睁开眼尴尬道:“张兄,小弟资质只算一般,短时间内完全无法感悟什么铁的气息,也无法产生气感啊,就算张兄把我饿死在这里,小弟上也是无能为力。”
张初伸出一只手插进铁珠中,按在吴宝的背心上:“你用自身真气模拟三炼身法真气远转方式,我来感受。”
吴宝迟疑道:“张兄,不是小弟不想配合,可是一旦用异种真气……”
张初打断道:“不要紧,我会替你控制乱窜的真气,不会让你走火入魔。”
吴宝还想挣扎一下:“张兄,不是小弟怀疑你的本事,小弟的真气虽然只到小周天境,但要想平和地控制小弟体内的真气,难度……或许有点大,满溢境界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不要再啰嗦,我做得到。”张初闭上眼睛。
“张兄……”
“不要啰嗦!”张初运转体内的混元真气,像澎湃的大河一般顺着掌心进入吴宝的经脉之中,“我说我做得到,就是做得到。”
“张兄,张兄……你……”这是满溢境的真气?感受到经脉中的胀痛感,吴宝惊呆了。
“闭嘴,运气!”
吴宝咽了口唾沫,闭眼,平稳呼吸。
体内真气从小腹出发,运行一个小周天之后,突然以霸道的方式转入四肢百骸中几条奇特的经脉。
躯体逐渐硬化……
脸色忽然涨红,经脉传出了剧痛感,差点让吴宝叫出声。
虽然忍住了痛感,但真气不受控制地在身体乱窜,让吴宝心下一沉。
不过,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冰凉真气瞬间进入他的体内,不仅迅速地抚平了他体内经脉的刺痛感,还开始引导经脉中的真气运转。
那些乱窜的真气仿佛被缰绳拉住的疯马,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最终老老实实地在吴宝体内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然后归于丹田之中。
“满溢境的真气有那么强大?”再一次感受到这股真气的强大,吴宝的脑子仍然有点发懵。
张初按在吴宝后背上的右手一抓,将吴宝从木桶中提起,再倒出桶里的铁珠,自己坐了进去。
“把铁装进来。”
摸了摸脑袋,一脸迷糊的吴宝一把一把地将铁抱进木桶:“张兄,照我看修炼这功法不知需要多少时间,不如先找机会,去找九寨盟的麻烦,之后再想办法修炼?”
张初闭上眼睛:“我不需要那么多时间。”
好吧,你自己有自信就行,吴宝不说话了。
将所有的铁珠都扔到桶中,吴宝打着哈欠退出了房间。
他估摸着,张初肯定熬不过一天,到时候又要到处奔波,所以得抓紧时间睡个好觉。
……
静谧之中,除了四周若有若无的虫鸣声,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冰凉的铁触到皮肤上,张初体表的毛孔一张一缩,好像在进行某种奇特的呼吸。
脑海中再静,连心跳与虫鸣声都消失无踪,张初仿佛听到了某种海潮般的呼吸声。
呼……
吸……
海潮涌动不停,身周的铁仿佛遇到磁铁一般,跳动着向张初的身体拥挤而去。
那铁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脉动和气息,让张初的毛孔瞬间舒张起来。
仿佛与外在的铁相应,张初的小腹中产生了一股冷硬的真气。
张初明白,到了这时,他已经踏入了吴宝口中修炼起来难度不知多大的三炼身法的门槛。
但……
张初并没有感到多惊喜。
自他练武以来,目前所见过的秘籍中,无论把修炼难度夸到多大,描述有多少难破的瓶颈,对于他来说,好像都不存在。
只要修炼,就能入门,然后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地迅速至大成。
虽然一时爽快,却剥夺了他的惊喜与成就感。
毕竟成就感什么的就是建立在对困难的克服上,然而现在困难都没了,哪来的成就感?
不再胡思乱想,张初开始引导小腹中的真气向相关的经脉而去。
这真气带着铁的冷硬,与外面紧贴在张初的皮肤上的铁相呼应,像锋利的矛一样,刺进经脉中,张初感觉自己此时已经化成一块冰凉的铁块,成为木桶中普普通通的铁珠中的一员。
第六十七章 发力“均匀”
“张公子请。”庄管家推开门,“这里就是我李家的铸兵之地。”
张初还没进门,忽然看见一个病恹恹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边。
庄管家躬身叫了声“二爷”。
中年男子打量了张初一眼,轻咳了两声,微笑道:“你就是我侄女请回来的那位高手?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说完也不待张初回答,自己便走出了大门。
张初收回视线,一脸疑惑:“这位是?”
庄管家回答道:“这位就是我李家家主的二弟,李修云。”
张初点了点头。
“就是这小子要什么铁渣?”一个瘸腿邋遢老者从回廊里走出,语气不满,“老庄啊,你这不是捣乱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引人来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公子勿怪,铁老这人心直口快,管不住自己的嘴。”看见张初气度沉稳,没有恼怒的迹象,庄管家对张初高看一眼。
难道这真的是个年轻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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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是那么一想,庄管家就在心里自嘲一笑,那么年轻,除非是人榜高手才能对李家有所助力,难道小姐在路上就能恰巧遇到一个人榜强者?确实不大可能。
这北地的人榜强者,个个都有名有姓,他就没听过一个姓张的。
张初笑道:“无妨,本就是在下叨扰了贵府。”
“哼,别在这磨磨唧唧了,早点办完事老子也早点轻松。”邋遢老者转身就走,“老庄你自己去忙吧,小子你和我来。”
越向里走,空气就越炎热。
“小子,年纪轻轻的有点本事嘛。”邋遢老者见张初在这种环境下,脸不红,气不喘,脸上微感诧异。
张初谦虚道:“不敢和老前辈比。”
这邋遢老者看似普通,但是张初一接近这老者,就能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炎热从这老头身上散发而出,他感觉这老头修炼的应该是炎热属性的真气,与阴山派的炎阳功类似,且真气浑厚,应该到了满溢境。
这些世家个个都不容小觑,就一个没落马岭城的李家之内,都是卧虎藏龙。
“你们这些年轻人呐,不是过份小心,就是过份自大。”邋遢老者语气唏嘘,“要是我真有本事,早就出城把那帮九寨盟的狗崽子给宰个一干二净了,到了,小子你过来。”
邋遢老者将张初引到一个高炉旁边,高炉的右侧则是一池岩浆似的滚烫铁水。
阵阵灼热袭来,以张初的体魄也感受到了轻微的不适。
老头招手:“好了,别在那磨磨唧唧了,赶紧过来,帮着张公子弄好铁渣,我们就该休息了。”
一个像是刚洗过澡,浑身湿漉漉的大汉默不作声地放下手里的铁锤,走到老者旁边。
另一个矮个壮汉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锤子,抱怨道:“师父,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做这种无聊的事?徒弟这一套飞刀要是打不成,等一会儿李安逸那小子又要来催了。”
“别废话,这是家主交代下来的,你以为老子我想做啊?”邋遢老者抓起在铁水之中的一根不知什么材料制作的长棍,喊了声“起”,长棍末端一个人头大小的桶状容器随着老头的发力,装着满满的铁水从池子里露出。
“走!”老头手臂一转,棍子那头向外甩出,容器里的铁水像是水滴一般均匀地洒落在旁边准备好的一个水池之中。
“呲呲”声大作,随着巨量的白气冒出,铁水迅速冷却,沉入水池之中。
“小子,你看看这些东西行不行?”老头擦了把汗,指着水池说道。
张初走到水池边,伸手捞出几颗沙粒似的不规则铁珠,眼前一亮:“这正是晚辈所要的东西,前辈真是好手艺,随意一洒,居然每一颗都是差不多大小。”
邋遢老者摸着胡须,自得笑道:“你这小子有点眼力,我和你说,这虽然算不上什么武功,但也是老头子我在这铁水边摸索了几十年才摸索出的发力技巧,我称之为均匀,你知道什么是均匀吗?”
张初颇感兴趣,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邋遢老者将张初拉到一边,兴奋道:“这个均匀啊,我和你说……”
那个矮个子壮汉突然嘀咕道:“师父,你又想收个徒弟吗?你这好为人师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否则都没有人敢来……”
“滚一边去,一个时辰弄不出来这位小兄弟要的东西,老子就把你塞到炉子里去!”老头呵斥一声,转头又笑眯眯地看着张初,“均匀,小兄弟,你看,不管是练刀还是练拳,最忌讳的是什么?不就是发力磕磕绊绊吗?”
张初深有体会道:“前辈说的有理。”
“你这小子不错!”老头欣慰地拍拍张初的肩膀,“不论练什么武功,发力都要通透,切不可犹犹豫豫,断断续续,但是经过老夫在这么多年的打铁中观察发现,不论是谁,在发力之中都有断续的问题,只是极其微小,自己发现不了罢了。”
张初思考片刻,道:“前辈的意思是人的发力像是粘在一起颗粒一样,断裂又连续,不像一条直线?”
“咦,你这小子悟性真高啊!”邋遢老者惊讶了,“我好说歹说,可是我那两个蠢徒弟就是理解不透,我和你说啊,小子,你说的很对,比老夫还说的清楚。”
“我们招式的发力,看似是连续的一气呵成,然而中间始终有断裂,就拿老夫刚才的那一洒来说,其中发力必须要做到透字,从一而中,惯透全体,中间只要有所疏忽,发力不均,那洒出来的铁珠就会大小不一。”
“前辈说的简直就是武学至理。”张初语气认真,“要是练武之人谁能做到前辈所说的均匀发力,每一招都能做到一个透字,那一招一式会是何等的酣畅?”
“不止酣畅,而且就算同样的招式使出来,那也是完全不同的效果,就像便秘与一泻千里相比一样。”老头猥琐地勾住张初的脖子,“这种感觉你明白吧?我和你说啊,不说招式,就说你只要练到老夫的这个层次,无论练什么招式都是事半功倍。”
“那……”张初一脸敬佩地看向邋遢老者,“那前辈现在练任何招式不都是事半功倍?”
老者挠了挠脸庞,神色有点尴尬。
那边的矮个子弟子忍不住插嘴道:“师父,你又在忽悠人,你自己都做不到,还拿去和别人说……”
“滚蛋,谁说你师父我做不到?!”老头喝骂一声,转头看向张初,“小子,我看你顺眼,你也别前辈前辈的叫了,就叫我铁老吧。”
“铁老,”张初请教道,“理论上说,铁老所说的应该是事实,但是……”
老头发现张初是真正的在请教问题,没有任何奚落的神色,又振作起来:“唉,你这小子真的不错……这事嘛,其实说来简单,不过是老夫我自己的资质太差了,你这什么眼神?老夫没谦虚,你知道老夫这身真气怎么来的?数十年如一日地贴在炉子边打铁,才熬出的这一身真气,要是换个资质稍微正常点的,现在指不定已经真气化液了。”
张初想起自己才二十左右,已经可以打死这老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说都是老夫资质太差,这一辈子除了真气,就练了一套打铁的锤法,练到现在也没圆满,不过自从老夫领悟到这个均匀之后,老夫感觉这锤法已经快圆满了,到时候老夫再练练其它招式,而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谁能将几十年时间耗费在练这莫名其妙的东西上?有这时间好好连个招式,早就名震江湖了。”
张初疑惑地看向那池铁水:“前辈说的这个有那么难练吗?”
“哈,你这小子居然小瞧老夫?”铁老一瞪眼睛,把张初拉到铁水边,“那你来试试!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年人的教训,等你试试就知道了,我这两个弟子虽然笨蛋,但是也比普通人好点,可是,现在大弟子练了七八年,二弟子练了三四年,还是乱七八糟,连老夫的三成功力都没到。”
老头一把夺过矮个子弟子手里的工具,塞到张初手里。
“那晚辈就试试?”张初看了看铁水,又看了看老头。
老头连声催促道:“快试试,快试试!”
那个高个的大弟子不言不语地看着张初,神色憨厚。
挨个二弟子看着张初有点幸灾乐祸。
张初调整了一下呼吸,右臂一抬,一动,那铁水“哗啦”一声全数洒进了水池中。
“你看,小子,我说有难度吧?”老头老神在在道。
“的确有点难度。”张初看向手中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长棍。
他手握着长棍的这一端,而容器在另一端,两者相距一米多,像一个杠杠一样,他这一头一动,另一头必定会出现轻微的抖动,这一点很难控制。
所以要做的老头那种地步,不仅要求对臂膀的控制力要强,而且发力还要精微,以平稳容器的抖动。
老者嘿嘿笑道:“你这小子就别吹牛了,什么叫有点难度,你没看到我这两个弟子练了多少年了吗?”
“那晚辈再试一试!”
张初握紧长棍,像握住刀柄一样,脸色严肃。
老头不在意道:“试吧试吧。”
第六十六章 马岭城
傍晚时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到达了马岭城下。
“马岭城已经戒严,车上之人下车接受检查!”城门口十多个守卫同时抽出兵刃,虎视眈眈地盯住了马车。
“庄叔!”瘦猴青年一脸欣喜地跳下马车,看向脸色凝重地站在守卫之前的管家,“庄叔,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多人守在城门口?”
“你是……”管家一脸疑惑,好像有所猜测,但是又不敢确定,“您是……小姐?”
瘦猴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眨了眨:“是我啊,庄叔!”
“小姐,您……您……”管家还没笑出来,又变成愁眉紧锁的样子,“小姐,您怎么回来了?少爷才回来,您后脚又回来了,让家主知道……”
“大哥回来了?”瘦猴一脸欣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哥在哪?我就知道大哥肯定会回来的!”
“少爷……少爷……”管家叹了口气,“少爷落在九寨盟的手里了……”
瘦猴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九寨盟已经打进城了吗?”
“九寨盟在城北一二十里外扎营,”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这事一言难尽,小姐既然回来了,那就赶紧去找老爷,老爷还在府里。”
“我立刻去找爹!”瘦猴焦急地跑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指着城门口边的马车道,“那车里是我请回来的一个高手,庄叔一定要好好招待。”
管家瞥了一眼马车,冷淡道:“小姐你快去吧,我会找人招待这‘高手’。”
“她还真是马岭城李家的小姐?”张初掀开一角帘子,看着瘦猴跑进了马岭城。
“我早就看出来这是个娘们。”吴宝啧了一声,“张兄,他们好像不欢迎我们?”
“哦?好像有点……”张初和常年城门口的管家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管家的脸色有些阴沉。
“咦,不对,我为什么从张公子变成张兄了?”张初看向吴宝。
吴宝小心翼翼道:“张兄,您看,再怎么说,我吴宝毕竟也是一个世家子弟,多少也要点尊严,一直被人当做车夫,让我很尴尬,但要是称呼您张兄,肯定就不会有这种误会了。”
张初看了吴宝一眼,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随你吧。”
那个管家向一个下人吩咐了几句,下人点点头,向马车走来。
“这位公子,马车暂时不能进城,可停在城门口,我李家会替您照料。”下人不苟言笑,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是语气冷淡,让人感到疏离。
“无妨,我们自己进城便是。”张初跳下马车,并不在意下人的态度。
吴宝有些不满:“那你们看好我的马,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马,要是丢了,我就你们是问。”
张初的微微皱眉,但没有说话。
下人淡淡道:“我李家连匹马还是赔得起。”
吴宝不爽了:“嘿,我说你这个下人,嘴皮子那么利索,在我家早就被打死喂狗了。”
“你这个车夫脾气也大,”下人反驳道,“要是在我李家,早就被赶到街上乞讨去了。”
“你哪只眼看见我是车夫?”吴宝拍了拍自己特意换上的锦衣。
下人瞧了吴宝一眼,不再说话。
马岭城内萧瑟一片,不见一个行人。
吴宝和走在前面的下人搭了两句话,想问问这里的情况,但这下人倒是警觉,只谈日常之事,对现今城内的情况一概不谈。
将张初两人带到一个冷清的院落里,下人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院落。
没多久,那个下人又带着两人送了些吃食过来,然后就丢下两人,再也没出现。
“张兄,我们显然是被轻视了!”吴宝在院子里焦躁地转来转去。
张初脸上的情绪消失不见,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有什么关系?只要李府那位小姐答应我的事做好就成。”
吴宝在张初的对面坐下,小心问道:“张兄为什么要奔袭几百里,找九寨盟的麻烦?”
张初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他们想要来找我麻烦,所以我就来了。”
吴宝瞳孔微缩,神情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问道:“张兄和阴山派有什么关系?”
“你猜。”
……
“父亲,大哥怎么样了?”李灵心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
“胡闹!”脸色憔悴的李修成抬眼一看,就认出了自家女儿,巴掌向桌上一拍,“你回来干嘛?还有,你一个女儿家打扮成这个样子是做什么?”
李灵心脖子一缩:“父亲,女儿回来是想替您分忧……”
“分个屁忧,你不回来就是替我分的最大的忧!”李修成揉着太阳穴,“你说说你,你回来做什么?”
“女儿做了好大一件事……”李灵心麻利地跑到李修成后面,替他按起了太阳穴,“不说这个了,父亲,我听说大哥被九寨盟的人抓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还不是你大哥带回来两个帮手,”李修成说起这个就牙痛,手掌在桌上又是一拍,“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看不清自己有多大的斤两,被你爹我恭维了两句,为了扬名江湖,就要去找九寨盟的人谈判。”
李灵心张了张嘴:“爹你没有阻止他们?”
“怎么没阻止?”李修成一脸无奈,“你爹我让你二叔看着他们,都没看住,半夜留封信,说什么不忍心马岭城无辜之人受到牵连,偏要去试一试,于是三个人就偷偷去了。”
李灵心“啊”了一声:“那爹您去救大哥了吗?”
“怎么救?”李修成叹了口气,指着桌上的信件道,“这是他们的条件,你看看。”
李灵心拿起信纸,迅速地读了一遍,越读脸色就越白:“爹,那么过分的要求,您……是不会答应的吧?”
“这是要挖我李家的根,我怎么能答应?”李修成摇了摇头,“不要说你大哥,就算再加上你,我也不可能答应,所以你回来做什么?”
“可是,爹……”李灵心脸色担忧,“他们说,您不答应,过两天就要杀了大哥,您……”
“杀就杀吧。”李修成叹了口气,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多岁,“李家基业不能毁于我手。”
“爹……”李心灵的脸色煞白一片,双手一抖,那信纸就掉在了地上。
“他们还是忌惮马岭城,忌惮你爹的身手,想招揽你爹,但你看看那是什么条件?要你爹带着李家成为第十寨?这可能吗?”李修成语气果决,“绝无可能!大不了就鱼死网破,能拼死一个是一个。”
忽然想起什么,李心灵又有了点力气:“爹,女儿今天带回来一个高手,说不定……”
“又是高手?你哥已经陷进去了,你还想陷进去吗?”李修成语气严厉,“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去后面陪陪你娘,她哭到现在,滴米不进,你哥还没出事,你娘的身子就要出问题了。”
李灵心急了:“爹,真的是个高手!”
“高手,有多高?有天高吗?”李修成语气不耐,“老庄,带小姐去后院,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小姐出门!”
“是,家主。”管家躬身应了一声,看向李灵心,“小姐,您该去陪陪夫人了,少爷的事,家主会处置妥当的。”
“爹!”李灵心不甘道,“那位公子真的是个高手,他……”
“高手?你大哥就相信人家是高手,现在已经在九寨盟了!”李修成呵斥一声,“不要再说了,这件事不要你管,我会处理好。”
李灵心瘪了瘪嘴,泪花在灵动的大眼里转个不停。
李修成看着有些心软,安慰道:“你放心,你爹会尽力救回你大哥,毕竟你爹我就那么一个儿子,现在你先回后院,不要给爹添乱。”
李灵心擦掉眼泪:“爹,女儿在请人家回来的时候,已经和人家谈好条件了。”
李修成点头道:“女儿答应的条件,只要不太过分,爹都答应了。”
李灵心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那位公子虽然出身小门派,但真的是个高手,爹,你不要怠慢人家。”
“知道知道,你去吧。”李修成坐回椅子上,摆了摆手。
走出了门,管家安慰道:“小姐,您也不要怪老爷,老爷与公子的感情不比小姐差,只是这九寨盟来势汹汹,唉……”
“我都知道的,”李心灵抿了抿嘴,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庄叔,等会儿你就去给那位公子准备东西。”
管家有些犹豫:“小姐,现在城里人心惶惶,府内几乎所有人都派出去了,老奴一时也找不到人来准备东西,如果那位公子要的东西……”
“那位公子要的不是什么麻烦东西,”李灵心一边走,一边说道,“只是要铁屑,不过要求的数量有些多,庄叔能不能想办法尽快办好?”
管家皱眉:“铁屑?这倒是有点怪,那位公子有没有说要怎样的铁屑?”
李灵心想了想:“不曾,只说是铁屑,或者是铁渣也行,对铁的质量没有什么要求。”
管家点头:“那这个倒是好办,只要将铁块烧融,就可以想办法弄出那位公子要求的铁渣,送小姐去夫人那里之后,我就去找那位公子。”
李灵心不放心地又提醒道:“那位公子是高手,庄叔切不可怠慢!”
第六十五章 李修成
马车前数里。
俊逸青年与三角眼老者并行。
“刘长老,那个贼子怎么办?这事会不会真与九寨盟有关?”
“不知,回去请示掌门再说吧。”
“可是,刚才说的那什么条件,就算我们答应,恐怕掌门也不会答应。”
“我们有资格不答应吗?”
“就怕他提出让我们为难的条件……”俊逸青年回头望了一眼,“长老真不是他的对手吗?”
三角眼老者直接摇头:“不是,就算掌门要胜他也不容易。”
俊逸青年震惊地看向老者:“他不过满溢境,就算体魄……”
三角眼老者看了青年一眼:“谁和你说他是满溢境?”
“这……”俊逸青年有点恍惚,“不可能吧,他……他那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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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叹了口气:“贤观,你要明白,这世间如此之大,天才数不胜数,而这北地算什么?不过世间一角而已,你切不可小瞧世间天才,也不可自满。”
俊逸青年重重点头:“贤观明白了,以贤观这点本钱与真正的天才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贤观回去后,一定会更加刻苦地练功!”
“你能明白这点就好。”三角眼老者语气欣慰,“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先天条件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普通人,好好练功,将来必可兴盛我重剑门。”
……
马岭城内,号称城主府的李府。
“城主”李修成阴着脸,心不在焉地喝着手里的茶。
“家主,家主。”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慌慌张张地冲进院子,“不好了,无影铁腿阮适已经出城了,说自知不是强敌的对手,就不留下来给家主当累赘。”
“哼,欺人太甚!”李修成“砰”的一声,将茶杯扔到桌上,“真是欺人太甚,太平时候吃我的,喝我的就不是累赘了?强敌一来就是累赘?”
说到这里,李修成丧气地摇摇头:“果然是日久见人心,平日好酒好菜伺候着,就与你称兄道弟,一旦……都是混蛋!”
管家看着李修成的脸色,试探问道:“不如找人做掉阮适?”
“做个屁啊?”李修成一拍桌子,“现在哪来的人手?等老夫渡过了这一劫再去找那些混蛋算账,现在走了也好,至少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犹豫片刻,管家道:“家主,重剑门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是门派重宝被窃,没有心思他顾。”
“重剑门根本就没想去管,只要等九寨盟走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接掌重剑门的地盘,肯定不愿在这个时候去捋九寨盟的狼须。”李修成疲惫地向后靠到椅背上,“重剑门不去管它,长河帮怎么说?”
管家低头小心道:“说……说不能用自己帮派的兄弟来替家主卖命,除了已经到达的无影剑夫妻之外,只有铁枪长明,与八步神拳马聪,以及石维利石大侠来了。”
“混账!这是替我卖命吗?简直鼠目寸光,九寨狼这匹野狼一旦南下,会放过嘴边的肥肉?”李修成懊恼地叹了口气,“都怪老夫,要是不信那些什么合纵连横之术,不把时间浪费在勾心斗角之上,专心练武,现在也不至于窘迫到这个境地,罢了,你下去之后,再向灵州城送一封信去。”
“家主要是不把心思花在家族发展上,李家也不会有今天的规模。”管家看向李修成,“我们已经送了几封信去灵州城,可是元家那边……”
“就说我李家愿意增加每年的供奉,但是要我李家彻底并入元家,成为元家下属,绝无可能。”李修成脸色严肃,“李家的这点基业绝不能在我李某人手中,以如此窝囊的方式丢掉。”
管家苦笑道:“家主真的不是郑通、刘子和两人的对手?”
“两年我曾与刘子和战过一场,他没有用全力,我也没有用全力,最终打了个平局收场,现在加上个郑通,我怎么会是对手?”李修成摇摇头,“不过无影剑夫妻虽然只到大周天境,但两人联手足以匹敌满溢境,铁枪长明,八步神拳马聪与石大侠都是满溢境,再加上铁老,与二叔,三叔,我马岭城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他九寨盟要是来了,我就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老管家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善儿怎么回来了?”李修成有点头痛,“算了,你先下去吧。”
一个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青年从门外跑进院子,对出门的管家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李修成,恭敬地行了一礼:“父亲,孩儿回来了!”
李修成无奈地拍了拍脑门:“你回来做什么?不是传话让你不要回来吗?近来……”
“父亲,你还要骗孩儿到什么时候?”青年神情肃穆,说话一板一眼,就像个古稀老者,“既然孩儿身为李家人,自然要与父亲,与李家族人同生共死,怎可平日享受家族的资源,大难临头却独自逃命?再者说,邪不胜正,那九寨盟就是强盗,我们李家一定能胜,孩儿就不信天理昭昭,我李家替天行道,还胜不了这九寨盟。”
“你呀……”李修成拍了拍脑门,一时间既有些欣慰,又有些头痛,想他那么圆滑世故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儿子?
无语半晌,看着自家儿子一脸坚定,李修成只好道:“算了,既然回来,那我们父子俩就一起见识见识九寨盟的本事,你母亲还不知道你回来,待会儿你去给她请个安。”
“是,父亲!”李善古板地向李修成行了一礼,“这次孩儿还带了两个帮手回来。”
“哦?什么修为?”李修成双眼一亮,难道自家这儿子也开窍了,知道拉帮结派了?
“都是大周天境。”李善伸手向外一指,“父亲,赵兄听闻了九寨盟的恶迹,便带着其堂妹,主动跟着孩儿来了马岭城,要助孩儿一臂之力!”
大周天境有个屁用?李修成的喜色僵在了脸上,但又不想打击自己儿子的积极性,于是勉强道:“哦,还有这样义薄云天的英雄,善儿你去请两位进来一见。”
从“义”字开始,李修成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震得李善莫名其妙。
“不必请,我兄妹来此,自然是为了助李家主抵挡那杀人如麻的九寨盟。”一个马脸青年大步跨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手提长剑矮个子少女。
两人都是一脸麻子,看起来有七八分相似。
仿佛变脸一般,李修成脸上的应付表情消失不见,笑眯眯地从椅子上站起,神色慈祥而和善。
“两位就是我儿刚提起的义薄云天的赵氏兄妹?”李修成打量了两人一眼,“果然是正气凛然!”
“李家主过奖了。”马脸青年语气矜持,“九寨盟杀人如麻,我兄妹早就想北上会会这九寨盟,这次正好有机会,就顺路跟着李公子一路北上。”
“唉,要是所有人都像贵兄妹这般仁义,天底下不知道要平静多少。”李修成语气无奈,“这九寨盟此次难下,无缘无故要我李家献上八成家产,还要我投靠他九寨盟,世间岂有这样的道理?可是这九寨盟势大,不仅没有势力愿意相助,本家原来召集来的高手,不少见势头不对,居然纷纷弃了我李家……”
“贵兄妹能来助我李家,当真是雪中送炭,要是我李家能逃过一劫,定然要在北地大肆宣扬,让北地人人都能知道贵兄妹的仁义。”
“不敢,不敢,李家主言语重了。”嘴里虽是那么说,但这马脸青年神色自得,嘴角已经露出控制不住的笑意。
那矮个子少女也有些飘飘然起来。
马屁拍得差不多了,李修成忽然问道:“不知两位是什么来历?两位能来助我李家,我李家自然要知道恩人的来历,否则别人一问起,我李家却一问三不知,定要贻笑大方。”
马脸青年脑袋一抬,傲然道:“我与堂妹都是碧水阁弟子,我堂妹的母亲便是人称一剑寒江的碧水阁大长老孙寒月,孙女侠!”
矮个子少女轻哼一声。
碧水阁在灵州南部,离这里没有八百里,也有七百里吧?李修成彻底没了兴致,但表面功夫还是不能缺。
“原来是碧水阁弟子,失敬,失敬!”李修成双眼瞪大,似乎有点惊讶,惊讶中又含着点惊喜,“老夫素来听闻碧水阁的碧涛寒冰剑法为北地数一数二的剑术,两位真气虽然只到大周天境,但凭此剑术抗衡满溢境肯定不在话下,说不定还能与九寨盟接近真气化液的两位寨主过上几招,从此名震北地!”
“两位,不如先去休息,待来日那九寨盟……”
“何必等什么来日?”马脸青年脸颊涨红,“李家主等着,我兄妹立即出城去会会那九寨盟,说不定以我碧水阁的威名,就能让那九寨盟知难而退!”
说完,也不管目瞪口呆的李修成,一转身就大步走出了院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赵兄不会让我失望!”李善一脸钦佩地看着马脸青年兄妹的背影,忽然拔腿追了上去,“赵兄等等我,我也和你一起去!”
马屁拍得太大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没有一丁点自知之明吗?你碧水阁比九寨盟强大很多吗?以个名字就想吓退九寨盟,你以为你碧水阁是元家吗?李修成傻眼了。
“来人!快来人!挡住少爷,不要让少爷出城!”
“大哥,何事那么着急?”一个与李修成有五六分相似,病恹恹的中年人,一边轻咳,一边走进房间。
看见来人,李修成连忙道:“二弟,你来得正好,快去阻止善儿,这小子要做傻事!”
第一章 阴山派
“大师兄,你怎么了?!”
“大师兄,你起来……”
“不要死……快醒来啊大师兄……”
……
张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仰视的视角下,围成一圈的大脸占据了他的视线,密集堆在一起的五官吓了他一跳。
“啊,大师兄醒了!”
“大师兄没死!”
“快扶大师兄起来……”
“大师兄,快起来杀了那个叛徒……”
嘈杂的声音中,一脸懵懂的张初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手忙脚乱地扶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宫殿式建筑。建筑极富古风韵味,不知是哪个朝代的。
可惜屋梁的蜘蛛网、斑驳的房柱与墙体让这建筑看起来陈旧不堪,不知多久没有修葺,沧桑中给人“风烛残年”的感觉。
把张初围成一圈,目光或欣喜,或惊讶,或忧虑地盯着他的人群,小的只有十来岁,大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叫他大师兄。
这些人头扎发髻,身穿各色长袍,腰间束带,仿佛从历史中走出的古人。
这是哪?这些人是谁?我就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张初浑浑噩噩,一脑子问号,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大师兄,你怎么了?”
“大师兄,快杀了那个叛徒!”
“哎呀,你们不要吵大师兄……”
……
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吵得张初头痛无比。他一把擦掉不知道是谁滴在他脸上的粘稠可疑液体,深吸一口气。
“咳……咳咳,安静,都安静!”
声音逐渐消失,十几双眼睛巴巴地盯着他。
“好,现在我问,你们答。”张初伸出一根手指,向下一指,“谁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仿佛一块石头丢进了鱼群里,众人目光复杂地对视了一眼,又炸开了锅。
“大师兄又发病了!”
“这可怎么办?”
“谁能对付那个叛徒……”
“别吵,别吵。”张初揉了揉眉心,指向人群中一个八字眉,苦瓜脸青年,“就你了,其他人别说话!”
苦瓜脸有些不自在地被众人推到了前方。
张初伸出食指,向下一指:“现在,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苦瓜脸咽了口唾沫,脸上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是比哭还难看几分:“大……大师兄,这里是阴意宫啊。”
张初听着“大师兄果然犯病”的嘀咕,脸上不动声色。
“我知道这里是阴意宫,我问的是这地方……”张初伸手在身前划了个圆,“懂我的意思吧?”
“啊……大师兄……”苦瓜脸眉间挤成一团,那张脸就更苦了,“这里……这里是我们阴山派的阴意宫。”
张初若有所思,伸手向自身一指:“那我又是谁?”
这次没有犹豫,苦瓜脸小声道:“您是大师兄……”
“我知道我是大师兄,我问的是我的名字。”
苦瓜脸看了眼张初:“您是破天大师兄。”
破天……这什么鬼名字,张初脸色一黑。
“够了,你们想让这个傻子送死也可以。”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现在总该开始了吧?不要浪费时间,我拿了东西就走。”
张彻疑惑地一转身,就被叽叽喳喳的众人推到了人前。
他才看见在靠门的位置还站着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灰衣青年,生得剑眉星目,只是面容太过冷硬,气质桀骜且阴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青年后面站着七八个冷峻大汉,个个腰间挂刀,身姿挺拔,浑身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青年一说话顿时成了众人的声讨对象。
“呸,叛徒!”
“大师兄,杀了这叛徒……”
“不要让他跑了……”
“杀了他……”
不知不觉,神情愕然的张初手里已经被塞了把刀,也不知道是谁塞来的。
什么叛徒……什么杀人……张初不知所措地看着手里的刀,平时连鸡鸭都少杀,现在递给他一把刀让他杀人?
张彻偷偷向左右一瞥,看这些家伙义愤填膺的样子,他要是执意不上去,说不定会先被这些家伙砍了。
这些家伙叫得欢,却没有一个敢自己上,他有些腹诽。
张彻看了一眼那个鼻孔对着他的灰衣青年,这家伙够臭屁的,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
他也想过去把那个灰衣青年砍了,问题是他现在连拿刀都生疏,这该怎么砍?
不管出现在这里是怎么回事,总要先想办法应对目前的情况,张初有些慌了,心里苦思对策……
有大师兄就该有师父吧?张初双眼一亮,抓住旁边的一个老头问道:“师父在哪?”
“师父……”老头一愣,随即涕泪横流,“大师兄,师父死了,被那个叛徒害死了!”
张初一惊:“师父被害死了?”
“是啊,大师兄,师父……师父,尸体……”
众人散开,露出一个躺在木板上形容消瘦的矍铄老者。
老者双眼下陷,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身体已经僵硬了下来。
“死了……”张初手脚一僵,这还怎么破局?
“大师兄,都是那个叛徒!”
“杀了他为师父报仇。”
“对,一定要杀了他!”
张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木然地被推到了场中,离灰衣青年不过三四米远。
不能抖,不能抖……张初努力控制自己发软的手脚。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就当场认输吧,总比被当场砍死要好,面子什么的与小命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那么一想,张初心中稍安。
“很好,也就你这傻子敢上来。”灰衣青年挎刀上前,神情轻蔑。
张初硬着头皮盯住青年:“你要的是什么东西?”
好似一幕舞台剧正式上演,这一刻,张初不是观众,而是站在舞台上的主角。
没有剧本,没有台词,只有短短时间接受到的信息,成了简略的背景,这幕舞台剧便正式拉开。
张初反而没有了之前的忐忑。
和往日一样,他的紧张只在事前,而事情一旦发生,他只会想办法解决事情,却不会去做什么怨天尤人的无用蠢事。
灰衣青年冷笑一声:“你这傻子就会装傻,我要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你装不装傻没用,杀了你,我自己去拿那东西。”
沉默片刻,张初表情严肃问道:“师父是你杀的?”
他的语气与身体动作已经迅速进入了角色,没有让人感到丝毫异样。
灰衣青年默然:“如果我说,师父不是我杀的你信不信?”
张初不动声色道:“我信,你没必要那么做!”
“咦,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傻嘛……”灰衣青年脸色惊异,首次用正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张初一遍,“不错,我没有必要那么做,我的赤阳功已经修炼到第四层,老头修炼了几十年也才到第四层,就凭那老胳膊老腿,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张初抿了抿嘴:“那是谁杀了师父?”
“呵,谁杀了师父……”灰衣青年轻蔑地看向张初身后,“那就要问他们了。”
张初皱眉,回头看向那些叫他大师兄的家伙,脸色惊疑,实际上内心却没有多少波动。
十多双眼睛愤愤地盯着场中的灰衣青年。
“大师兄,不要相信这叛徒……”
“师父就是被他毒死的。”
“他想要我们阴山派的至宝……”
“对,这个叛徒阴险无耻……”
一群人推推攘攘,似乎恨不得上场亲手打死灰衣青年。
灰衣青年身后的大汉齐齐上前一步,腰间长刀半出鞘
与这些人相比,张初感觉自己背后的这些家伙简直就是乌合之众,而他现在就是乌合之众的大师兄。
“退回去!”灰衣青年右手向后一摆,随即自然地落在腰间的刀柄上,“不要浪费时间了,终究要靠长刀说话,听说老头子偏心,费了大力气帮你修炼混元金身,我今天就要试试我的天意四刀,能不能破你的混元金身。”
混个屁元金身,哪来的混元金身?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一打起来肯定露馅……心中思绪纷呈间,张初忽然将手里的刀子丢下:“我不会和你打。”
听着背后的哗然,张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灰衣青年的表情,心脏却越跳越剧烈。
走错一步,这舞台剧就要谢幕了。
“你怕死?”灰衣青年冷笑一声,寒光一闪,腰间的长刀已然握在手中,气势徒然一升,仿佛某种食肉的野兽,压得张初呼吸不畅。
张初的后背冷汗直流,反应却不慢,吐出的一口气顺势变成了叹息:“我要先葬了师父。”
沉默。
不知多久,灰衣青年忽然收刀:“也是,你一死,那老头恐怕就要喂了鸟兽,既然如此,我给你两天时间,料理老头的后事,两天之后我再上山,或者你们直接把那东西给我,或者我杀几人自己取!”
“走!”他一摆手,身后的挎刀大汉默默退到门口。
张初松了口气,身上勉强维持的气势一散,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忽然又听到灰衣青年道:“小师妹,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第二章 内讧
“嘻嘻,四师兄,你自己当了叛徒就算了,为何要拖着妧儿下水呢?”柔柔弱弱的声音慵懒冷清,又带着少女独有的娇俏,仿佛呢喃,轻轻回荡在众人耳畔,“妧儿还想在门派多过一段清净日子呢。”
一个带着面纱的黑裙少女伸着懒腰从人群后款款走出。
少女身材高挑,双腿笔直,皮肤细腻,长裙下虽谈不上规模惊人,但是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每个地方似乎都恰到好处。裹得严严实实的身躯,却散发着某种让人一眼难忘的媚意。
阴山派众人一时失声,仿佛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气氛压抑而古怪。
张初有些惊讶,他之前在人群中还没发现有那么一个少女。
灰衣青年眉头一挑:“小师妹,别来无恙。”
“几年不见,四师兄风采更胜往昔。”黑裙少女嘻笑道,“妧儿在此恭喜四师兄赤阳功修炼至第四层。”
“小师妹也不差。”
黑裙少女的食指隔着面纱点了点脸颊,语气娇憨:“既然不差,那我们打个商量,四师兄做自己的事,妧儿过自己的平静日子可好?”
“小师妹何必单独行事?”灰衣青年语气平淡,“我两天后就能拿到那东西,小师妹不如和我一起下山,两天后一起看看那东西如何?”
“四师兄相邀,妧儿岂敢不从?看来妧儿要过平静日子只是奢望呢……”少女走到张初旁边,忽然顿住,螓首微侧,面纱下的美目眨了眨,似乎在打量张初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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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香袭人,张初被看得心中发紧。
“大师兄和以前倒是有些不同了,可惜妧儿要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剩下的阴山派弟子半数神情复杂,沉默不语,半数义愤填膺。
“妧儿师姐……怎么可能……”
“叛徒,都是居心叵测的叛徒……”
“不该放他们走!”
“大师兄,怎么能让他们离开?”
不是我放不放过他们,而是他们放不放过我的问题……
张初被吵得有点烦闷,双手心不在焉地向下一压:“这些以后再说,现今最重要的是为师父办一场体面的葬礼,让师父入土为安。”
“大师兄所言差矣。”一个络腮胡黑脸大汉走到人前,抱拳道,“各位同门,如果不在师父面前杀了那叛徒,师父又怎么会安心入土?”
“哦,吴师弟的意思是如果不能杀了那两个叛徒,那么师父就不能入土了?要是杀不了他们,师父就得在这阴意宫躺成白骨不成?”一个眯着眼,面容和煦的老头淡淡开口道。
老头身穿白衣,手拿黄木拐杖,额头上满是皱子,凸起的双颊却圆润细腻,犹如婴儿,颌上几屡白须垂下,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只是那眯着的双眼里发出的视线像黑暗中的毒蛇,总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黑脸大汉当即朗声道:“吴某不是这个意思,但吴某身为江湖中人,深知有仇报仇的道理,今日如果让那弑师叛徒在我阴山派,在师父的尸骨前耀武扬威一番,还能安全下山,我等它日有何面目行走江湖?”
老头的双眼更眯了:“吴师弟之前为何不说?现在仇人已经下山,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莫非吴师弟打算追下山杀了那叛徒不成。”
“之前说这些有什么用处?”黑脸大汉看向张初,“不过吴师兄说得没错,既然现在大师兄用缓兵之计争取来了时间,我等只要追下山,未必不能找到机会杀了那个叛徒。”
“吴师弟未免太过自信,须知赤阳功第四层的威势不是我等能够抗衡。”老头呵呵一笑,“如果吴师弟有这个自信,那么为兄替师弟助个战倒不是不行。”
黑脸大汉面无表情:“大师兄的混元金身自然不怕赤阳功,对这种人人诛之而后快的大恶人,我等也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到时候抓住机会,我等一拥而上,定然能杀了那叛徒!”
“吴师弟莫非忘记了那家伙也有帮手吗?”
“我看妧儿师姐不一定会助那弑师叛徒……”
“吴师弟怎可将我们的性命系在‘未必’两字上,妧儿师姐才与那人下山,这‘未必’能有几分把握?”
“做什么事不要冒险?”
“所谓留得青山在……”
“你这青山要留到什么时候?”
老头不答,忽然看向张初:“大师兄怎么说?”
络腮胡也斜眼看向张初。
阴山派弟子隐隐分成了三派。
五六人站在络腮胡大汉身后,两三人站在和煦老头身后,剩余几人表情不一,或厌恶,或冷漠旁观。
看着种种神情,张初忽然为那个躺在地上的便宜师父感到有点心酸。
这收的都是些什么弟子?师父尸骨未寒,大敌刚退,这帮家伙就来个内讧,张初无语至极。
“先入土。”张初有气无力道,他现在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思应付这些家伙,只想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师兄有理。”老头笑呵呵道。
络腮胡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几个弟子连忙跟上。
“师父一去,不少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咯……”看着络腮胡等人走出阴意宫的背影,老头摇了摇头,似随口感叹。
阴意宫外的青石台阶上。
灰衣青年负手在前。
黑裙少女跟在身后,食指百无聊赖地绕着肩上青丝:“章青与吴有为不是易与之辈,四师兄不怕他们坏事?”
灰衣青年回头看了一眼,面带讥讽:“苟且之辈,翻手可镇,能坏得了什么事?”
“几位师兄中,妧儿最佩服四师兄的豪气。”少女声音轻灵,“不过四师兄今天就能拿到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等两天之后?”
灰衣青年淡淡道:“那老头既然不是我杀的,何必白白担上个弑师的罪名?不管那些人杀老头有什么目的,我只要封闭下山的道路,不怕他们不露出马脚来。”
“师父真不是四师兄所杀?”
“小师妹想给老头报仇?”
“妧儿可没这本事。”
“小师妹何必妄自菲薄?”灰衣青年看向少女,“在山上,又有本事杀了那老头的,小师妹恰巧就是其中之一吧?”
“师父死得蹊跷……”黑裙少女的面纱下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有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倦怠意味,“想来师父这一生倒是悲哀,收的弟子个个不成器,连平日里痴傻如婴儿的大师兄都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黑裙少女绕着青丝的食指忽然向外一弹,一根细针无声无息刺向灰衣青年的脖颈。
“呵……”灰衣青年吐出一口气,一股热浪无端升起,他的脖子以下瞬间变得火红一片,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火焰。
那根细针还未碰触到青年的皮肤便尽数融化,成了一小滴火红的金属溶液,滴落在青年的衣袍上,却沿着衣袍一路滑下。
与此同时,青年伸手,向外一抓,一根刺向旁侧挎刀大汉的细针以比向前更快的速度飞回,落入青年的两指之间。
黑裙少女如一只黑色蝴蝶一般轻盈地落入旁边的丛林里,只剩淡淡的声音回荡。
“果然是第四层……此地已经无趣,妧儿便先走了,四师兄日后若是武功有所成就,可来中州一游……”
灰衣青年看着少女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搓了搓手里的细针,喃喃自语:“中州……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北地有什么目的?”
“老头子究竟是不是她杀的?”
……
太阳即将落山。
张初独自一人跪坐在在灵堂前的蒲团上。
灵堂非常简陋,既无白幡,也无香烛,只有一个匆匆钉起来的木质棺材孤零零地放在灵堂中央。
看着横放在膝盖上的钢刀上映出的陌生模糊面容,张初面容惆怅。
经过半天时间,张初已经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他穿越了,现在是阴山派的大师兄。其次,他回不去了。
在确定这两件事之后,他还来不及叹息往日的安逸生活一去不复返,就被丢进了怎么应付目前动则要人命的严峻形势中。
一番旁敲侧击后,张初现在大概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阴山派只是灵州北部的一个小派,不说在坐拥二十余州的大魏国境内,就只说整个灵州内,像这样的小门派就像牛毛一样数不胜数。
曾经阴山派在开派祖师第一代玄阴子手中也有过辉煌,眼下作为灵堂的这座阴意宫就是明证,但一两百年过后,传到第八代掌门时,往日的辉煌早就成了过眼云烟。
大概二十年前,阴山派掌门第八代玄阴子不知从何地带回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取名为破天,将其视如己出。
后来,婴儿日渐长大,却被意外发现“神魂不全”,故神智残缺,即使身体长大,智商却始终停留在几岁的幼儿阶段,还时不时毫无来由的昏迷。
即便如此,第八代玄阴子也未减少对他的喜爱,每日坚持教其读书,直至死前几日,十多年不辍一日。
倒是个亦师亦父的角色……看着凄凉的阴意宫,张初首次产生了为其报仇的想法。
不管怎样,他占据了这具躯体,于情于理也应该接过这具躯体的因果,力所能及之下,理应找出杀人凶手,报仇雪恨,但不是现在。
第三章 师叔
八代玄阴子共收了五个入室弟子。
他入门最早,所以是大师兄;二师弟,三师妹不知所踪;四师弟就是今天那个傲气青年,两天后就要来取他的命;小师妹目的不明。
为了振兴阴山派,玄阴子不管来历,还收了大量的记名弟子,不少人都是带艺投师。
今天那帮吵吵嚷嚷的就是记名弟子,以老头章青与络腮胡吴有为为首,几乎个个心怀鬼胎。
不过,也不全是坏消息,张初也得知阴山派还有一个师叔活着,一直镇守藏功阁。
虽然有些奇怪掌门都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个师叔为什么没有出来主持大局,但是一想起扫地僧,张初又释然。
“大师兄,大师兄,不好了!”
八字眉,苦瓜脸青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梁师弟,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张初已经得知这家伙叫做梁成,是他目前唯一比较信任的家伙。
话一说完,张初自己又感觉有些不安,于是又连忙问了一句:“梁师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梁成跪坐在张初旁边的蒲团上,丧气道:“大师兄,贾大、贾二兄弟说没有面目来见你,已经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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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倒猢狲散,随他们去吧。”嘴里那么说,但是张初一思量,还是感觉心凉,之前已经走了两个,现在又走两个,那今天旁观中立的几个家伙不是快走光了?
梁成愤慨:“真没义气,想当初,贾大兄弟被人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没有师父,早就……唉,现在师父一去世……”
张初跟着叹了口气:“现在山上还剩几个人?”
梁成掐着手指算了算:“大师兄,除了你我,还有十二个。”
想起今天看到的几个幼稚面孔,张初道:“你在山下的方渠城有门路,去问问还有谁想下山,又没有门路的,你去给他们安排安排,银钱的话……”
“大师兄……”梁成欲言又止。
张初忽然道:“师弟的家就在方渠城里,师弟为何不回家?”
梁成摇头:“哪里谈得上什么家……要不是师父,我恐怕早就成了山里的孤魂野鬼,自师父将我救上山,唉……反正……”
有故事啊……张初试探问道:“师弟家里……”
“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梁成的神色有些黯然。
既然梁成不愿意多说,张初不再多问,挥了挥手道:“那师弟去吧,人各有志,要是有人想要离开……哎,慢点,回来,先带我去找师叔!”
梁成回头:“大师兄,师叔在藏功阁。”
张初眨了眨眼睛:“带我过去,我忘了怎么走!”
“哦……”梁成没感到奇怪,以张初“神智残缺”的设定,好像忘了才正常。
从阴意宫侧门出了阴意宫,东拐西拐,拐到张初头晕脑胀,梁成才指着一栋四层高的塔状建筑说道:“大师兄,这里就是藏功阁,师叔就在里面,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看着梁成逃也似地跑开,张初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抬眼看了片刻挂满蜘蛛网,几乎看不见“藏功阁”三个字的牌匾,略带紧张地伸手推开了门。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张初掩鼻咳了几声。
“你来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说道。
张初顺着声音看过去,心里感到有点怪异。
从声音中,他感觉说话的男人只有三四十岁,可是事实上看见的却是一个皮肤干枯得似树皮的光头、无须老者,貌似比他师父年纪还要大,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睡椅上的老者放下手里的书本,浑浊的双眼盯向张初:“不要奇怪,我名为越奴,就是你的师叔,今年还不到四十岁,我变成这样是因为受了伤。”
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张初皱眉:“师叔受了什么伤?”
越奴没有正面回答:“你对我不要有太大的期望,我现今最多要比章青、吴有为厉害那么一点。”
“那……”张初疑惑地向四处看了看。
“你是想说,这么重要的地方为什么让我来看守?”越奴脸皮抽动,好像是在苦笑,“这里该丢的东西早就丢了,还能有什么不能丢的东西吗?”
张初道:“难道就没有人觊觎?”
“当然有,这是初代掌门建立的藏功阁,不少人都有探索的兴趣。”越奴语带叹息,“所以里面的东西越来越少,我守在这里,就是一把活钥匙,用来甄人罢了,比我厉害的就能进去,藏功阁的看守和你想得可能不同。”
酝酿了片刻情绪,张初向前一步,行大礼拜倒,语带哭腔:“师叔,不知您是否知道师父已经去世了,门派里内忧外患……”
幽暗的房间里半晌才传出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吴有为,章青相继来到这里,穿着夜行服就以为我认不出他们吗?现在是白天……我就猜到,你师父……你师父……”
张初收拾情绪:“请师叔主持大局!”
越奴摇头:“我不能出去。”
“师叔,你……”张初吃了一惊。
“破天,你过来。”越奴招招手,“你过去浑浑噩噩,现今却神清目明,言语清晰,当是受你师父去世刺激吧?再过来点。”
张初早就料到自己的变化会被有心人注意,现在这师叔直接给他找了个理由,让张初心里一安。
尽量自然地走到越奴的睡椅旁边,一股奇怪的腐朽味道弥漫开来,让张初感觉有点不适。
仔细地打量了一眼越奴,他才发现,这个师叔不仅是脸上,甚至是脖子上,以及暴露在外的双手,皮肤都如脸庞一样,干枯如树皮。
“我知道门派是什么情况,当年师兄不问来路,收那么多记名弟子,我就不同意,但并非我不想……”越奴将盖在下身的毯子揭开,“你看,这就是原因。”
“这……”看着越奴自膝盖以下,消失的两只小腿,张初又惊又讶,“师叔,您……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腿早就断了。”越奴语气平淡,“这些年为了瞒住这个事实,我一直装作脾气暴躁,喜怒无常,除了师兄,不与门派任何人来往……”
“如今这样,我还能震慑一些宵小之辈,一旦出了藏功阁,谁会忌惮一个缺了双腿的瘸子?恐怕还没有外敌,就要先被章青这些人吞了,也就是在这里,他们不知我的虚实,我才压得住他们。”
沉默片刻,他语气萧瑟且苍凉:“可惜,没能见师兄最后一面……”
“师……师叔,那……那我……”张初的心向下一沉,他没想到给予厚望的师叔会是这种情况,可是情况既然已经如此,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越奴拍了拍张初的手背,从怀里掏出两本秘籍递给张初,“这两本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你要好好习练。”
张初瞧了一眼,一本是混元金身,还有一本是五虎断门刀,两本都不厚,大致只有一二十页。
“当初,你神魂不全,神智始终停留在幼儿之时,无法理解文意,自然无法修炼门派的赤阳功,你师父于是助你修炼混元金身这种外练功法。此功刚猛,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入门刀法相配,只是让你练了十多年基础的劈、砍等姿势。”
”不知为何,一年前你师父却突然邀我一起改良这门五虎断门刀法,说是适合你练习,这门刀法原本只有五刀,现在被加到九刀,还差两刀……可是你师父……”
“你可以练练,但我与你师父见识虽然不错,可是也不是什么武学大家,里面肯定有疏漏,只能等你日后再补齐了。”
“多谢师叔!”事实就是如此,只能接受下来,以后的确只能靠自己了,张初暗叹一声,双手郑重地接过秘籍,忽然想起一事,“师叔,四……四师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何止你四师弟,章青、吴有为之辈谁不想要那个东西?”越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张初追问:“师叔,你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唉,那东西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出世……”说到这里,越奴却并没有接着说下去,“事急从权,明日你就葬了你师父吧,之后你再来找我。”
张初只好应下:“是,师叔。”
夕阳已经落下,张初心情沉重地走出藏功阁。
心里叹息一声,张初拍了拍怀里的两本秘籍,现在谁都靠不住啊,只能靠你们了。
从与越奴的谈话中,张初得知自身当初在混元金身的造诣上不低。
虽然之前浑浑噩噩,不能修炼赤阳功,但是混元金身这种武功入门多靠外部刺激,并不需要理解什么,他练起来据说速度还不错。
现在虽然意识换了,但是身体修炼了那么多年的底子理应还在。
只要能继承这具身体的修炼成果,那他也算有了资本,可以在余御、章青等人之间周旋,谋出一条生路来。
应该能够继承这具身体多年的修炼成果吧?张初心里有些担忧。
马上回到房间就可以知道了……
“咦,不对啊!”张初的脚步忽然顿住,眉间皱起,双眼四望,“这尼玛是哪?我住哪?”
第四章 混元金身
对于大师兄总能闹出些意料之外的事故,所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一个弟子把张初领到房间,二话不说,自觉退出门口。
张初关上门,熟悉了下环境,查看没人偷窥后,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混元金身,仔细起来。
上面介绍混元金身一共有九层,但是张初翻到最后也才看到五层,如果不是师叔越奴有所隐瞒,那就是这功法本身就不齐全。想来原因应该是后者,毕竟那么厉害的功法,有点残缺也是正常。
张初看得有点皱眉。
按照秘籍所说,能练混元金身功者稀,一城未必能有一人可练,主要原因在于这功法的修炼门槛太高。
混元金身功的第一层为毒噬身,以千百毒药洗练身躯,换掉旧皮肉,练成万毒不浸,韧性十足的后天毒噬身。
混元金身功的门槛就在此处。
以毒药洗练身躯需要掌握一个平衡,既不能把人给毒死了,又不能使毒药毫无作用。就在这个平衡间,使人日日夜夜承受洗练身躯之苦,能坚持到最后者寥寥。
第二层为木神身,以万千青木精华练体,恢复躯体被毁生机,练出一具生机勃勃的后天木神体。
第三层为金玉身,吸取玉质精华,改造皮膜及肉体,练成者皮肤亮如白玉,普通刀剑不可伤。
第一、第二层,一毁一筑,乃是基础,到这第三层才开始改造身躯。
第四层为金铁身,分三步以不同的神兵利器锻炼身躯,有成者神兵利器难伤。
第一步以随身携带的神兵利器的无形锋锐刺激身躯。
第二步,硬抗神兵利器,以有型锋锐锻体。
第三步,汲取神兵利器的蕴藏的精铁之气,锻造脏腑、经脉。
第五层为焰火身,以不同火焰,如锻铁般锻造身躯,锻炼出一具无惧火焰的焰火身。
到这个阶段,已经逐步剔除身体内的杂质。
如果说从一到四层为从无到有的添加阶段,那么从第五层开始,已经是淬炼杂质的减少阶段,减到最后会练出怎么样的一具躯体出来?恐怕已经是神话中存在的东西了。
这东西不是普通武学,只是……
张初想着第一层混元金身就头皮发麻,这功法的门槛未免太高了,这种手段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越想越是忧愁,这具身体不知道有没有熬过第一层,如果没有,那他还得从第一层开始修炼?不过应该是练成了,否则越奴应该把准备好的毒药一齐给他才对……
头脑里的杂念越多,张初索性关了秘籍:“不知道这秘籍有没有问题……”
从得到的信息来看,师叔越奴不会害他,但初来乍到的张初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在这种对陌生世界的天然的疏离与格格不入中,他对任何人都难免下意识的怀疑与抵触,毕竟这不是玩游戏,一旦疏忽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不过,这秘籍应该是真的吧?”张初翻来覆去将秘籍看了几遍,其实以他的见识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看着自己秘籍上的笔迹没有被改动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试试……
不仅因为好奇与对实力的急迫要求,更重要的是因为对武学的向往。
前世,他对武学就颇多向往,而现今在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了这些东西,他怎么能不产生兴奋?这种控制不住的兴奋甚至压过了他在这种局势下的不安。
一人,一刀,横行江湖,行侠仗义,逍遥自在,不令人向往吗?
按照秘籍所说,张初盘膝坐在床上,双眼半开半闭,脑中观想混元如一的开天之前的混沌之状。
“混元如一,不垢不净;无有彼此,不增不减……”
小腹下逐渐发热……
“有了,好舒服……好像没问题!”新奇的体验下,张初杂念丛生,忍不住睁开了双眼,那股热气仿佛无根之源,逐渐散去。
“再来。”张初盘膝静心,“混元如一……”
混元真气从小腹冒出,通向四肢百骸,周身经脉……
脑子里响起虚幻的流动声,张初感觉自己的身躯好像发生了某种无法言喻的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咦,这是……”张初惊异地睁开眼,动了动自己的双臂,双眼可及的地方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透明白光,“这是第三层金玉身,不对……没到晶莹如玉的标准,玉色黯淡,最多算是初入第三层……”
这也足够让张初惊异了。
秘籍记载,练成第一层少者需要五年,多者十余年。
第二层少者十年,多者或二十年,或三十年,更有甚者,有人终身无法习练成功。
至于其上的第三层、第四层虽然没有明确说明需要多少时间,但是至少不会少于第二层所需要的时间。
更大的可能是需要的时间太多,上面不好意思说明,怕打击练功人的信心。
可是这具身体浑浑噩噩,全凭外界刺激和真气自然流动,居然二十左右就练成了第三层?
那么,他现在神智清明,修炼起来不是更快?
“不知道是不是吹牛……”左右看了看,张初拔出随身佩刀,向左臂上一砍。
“噗”的一声,刀锋如中败革,砍中的地方皮肤一凹,马上恢复原状,上面只留下一条白痕。
“不错,不错,果然普通的刀剑难伤,”张初一时更加兴奋,“这金玉身好像有点厉害……”
张初惊奇地拿着刀在身上各处都试了一下,果然没有砍出任何伤口,虽然他用力不大,但这毕竟是锋锐的长刀,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满足了他对武功的所有想象。
“我也不是毫无自保之力,任人宰割的嘛……”虽然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相比怎么样,张初却对自己生出几分信心。
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位师叔只丢给他两本秘籍,没有其它什么指点。
放下刀,张初看向那本刀法秘籍:“既然防御有了,现在只缺少一门攻击性的刀法了!”
……
“这刀法大开大合,走刚猛的路子,果然适合硬功……”片刻,张初放下五虎断门刀秘籍,手痒难耐,可惜房间太过狭窄,只能大致比划比划。
“好像也不难……果然,我过目不忘的本事没丢。”长刀在张初的掌间转动,他有种预感,他似乎已经能够圆润地劈出这套刀法。
“肯定是错觉,刀法怎么可能这么好练?我上辈子就没什么运动基因,齐步走都能走出同边手……”
“咚咚咚。”
“谁?”张初一愣,放下秘籍,打开门,看见门外那张笑呵呵的老脸,非常诧异,“章青师弟,所来何事?”
“没什么大事。”张青眯眼看着张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大师兄白天悲伤过度,气血倒涌,昏迷了片刻时间,师弟特地炼制了一些安神丸,所以送一些过来给大师兄,这药别的效果没有,安神养意的效果倒是不错,大师兄吃了晚上可以睡得安稳些。”
“哦?倒是多谢章师弟了。”张初接过瓷瓶,脸露笑意,伸手一引,“章师弟进来说话。”
“打扰大师兄了。”章青提着手杖进了屋子,“唉,倒是大师兄太客气,同门之间,何必说什么谢字?我等以前也没少承大师兄之力,自当互帮互助,只可惜,师父一去,有些人心思就杂了。”
自动忽略了前面奉承的话,他一个智商几岁的孩童不捣乱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相助?
脑子一转,张初就明白事说的是吴有为,桌上也没有茶,他有些尴尬地给章青倒了杯白水,不痛不痒说道:“章师弟所言甚是,同门当相助,也当相互体谅,现在师父刚去,我等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度过这一劫。”
“大师兄,和以前果真是不一样了,要不是亲眼看见大师兄醒来,恐怕不少人都……唉,要是师父还活着,不知如何高兴……”章青手指摩挲着水杯,盯着张初的目光有些怪异,说到这里,他仰头喝净杯子里的水,话音一转,“大师兄是否知道吴有为师弟的来历?”
“不知。”张初摇头,他只知道章青与吴有为这些人都是带艺投师,但是投师之前的来历确实一无所知。
章青放下水杯,右手抚须,语气唏嘘道:“当年,吴有为师弟浑身是血躺在山下,还是我第一个看见吴师弟,将吴师弟引进了山,却不想为山门引来了一场麻烦。”
“当夜,山下方渠城的大族吴氏便追上山,言称吴师弟是该族远支之人,又称其人凶狂贪婪,向主脉求取武学不成,便杀了主脉数人,夺取主脉嫡系才能修炼的武学。”
“当时师父也有些矛盾,不知是不是应该将吴师弟交出去,吴师弟见师父仁慈,当即行大礼跪拜,解释说强抢嫡系武学是贪婪作祟,现在愿改,也愿意拜入师父门下。”
“当时门派人数稀少,师父又见吴师弟武学天赋不错,自学的一手奔雷拳已经有了几分火候,于是便打发了吴氏,收留了吴师弟。”
“所以门派与山下吴氏素来有些不对头,大师兄日后下了山,还得多注意注意才是……”说到这里,章青忽然停住,默然半晌,一拍脑门,“唉,瞧我这脑子,当真是老了,想说些什么,事到临头,却又忽然忘了,大师兄不要嫌我啰嗦才是。”
第五章 谁是凶手?
张初做倾听状:“章师弟请说,我对吴有为师弟的往事也很感兴趣,往日我神智残缺,或许听说过,但到了今天却一丁点也没有记住。”
这是很重要的信息,张初巴不得章青多说点。
不管他一直在内心防备的章青目的是什么,此时对于张初来说,每多了解一点,或许就是他在这复杂的形势中活命的资本。
而且他随时可以向其他人去验证章青的说法,所以章青当不会瞎说。
“往日大师兄性格如几岁幼童,当然记不住什么。”章青摇了摇头,“唉,后来过了几年,师父决定在三个亲传弟子之后,再收一名亲传弟子传授赤阳功。”
“当时人人都认为这个人会是吴师弟,吴师弟当时自己也那么认为,因为在众记名弟子中吴师弟的武艺是数一数二的,而师父向来也喜欢吴师弟的勤奋……”
“可惜,师父最终从外面带了一人回来,就是后来的四师兄余御。”
“吴师弟自感大丢脸面,对师父颇有怨言,对当时的四师兄也颇多不满,屡次故意找余御的麻烦,可是仅仅过了三年,吴师弟就不再是四师兄的对手,被四师兄当面败过数次,吴师弟一直视为折辱。”
“这次吴师弟想袭杀余御,恐怕是有私心的,大师兄当注意。”
张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吴师弟一直将自己战败归咎于师父不肯传授他赤阳功,与师父闹了数次矛盾,在师父去世数天之前还有人听见吴师弟与师父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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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青不再言语,自顾自地倒了杯水。
张初面无表情的消化这这些消息。
这确实是个值得注意的消息。之前四师兄余御在山上时,阴山派,包括章青都将余御当做凶手,现今章青又将疑点引向吴有为,到处都透着古怪。
当然,不管章青的目的是什么,吴有为完全有那么做的动机。
按照章青所说,长期的积怨,加上赤阳功的诱惑,以章青故事里的吴有为,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不过,章青这看起来高深莫测的老家伙难道就没有嫌疑吗?张初的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长刀……
戒备地送走章青,张初松了口气,抖了抖握刀握得发酸的右手,现在无论与谁单独在一起,张初都难免戒备,何况是章青这种看不透深浅的家伙。
坐到桌前,喝了杯水,猛然想起一事,张初后背冷汗长流。
据众人所说,他之前是受到师父去世的打击,所以才昏迷了过去。
这半天以来,张初也是这么认为,之前那个名叫破天的家伙本来就神智残缺,又被那么一刺激,所以才被不知道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他钻了空子。
可是转念一想,或许当时那个破天大师兄已经与第八代玄阴子一起不知不觉地被弄死了呢?所以他才能占据这具身体,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破天的残留意识……
想到这里,张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可能性很大啊!
以破天那几岁的智商,看见玄阴子的尸体说不定还会以为他睡着了……
“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张初一跳。
“又是谁……”张初没好气地开了门,双眼里忽然变成满满地惊讶,“咦,你……吴师弟?”
抱着手臂,满脸络腮胡,站在门前的不是吴有为还是谁?
见吴有为不说话,张初的右手又默默地放到了腰间的刀柄上:“吴师弟,进来说话?”
“不必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吴有为的视线毫不掩饰地放在张初的右手上。
“吴师弟请说。”张初一时被盯得有点尴尬,他感觉吴有为已经看穿了他的戒备,好像双眼里还有点讥讽。
“大师兄知道戒备他人,是一件好事。”吴有为一开口就戳穿了张初的尴尬,“就是不知道大师兄有几分本事?”
“大师兄可知道,师父当年为了帮助大师兄练混元金身付出了多大代价?只说第一层所需要的毒药就花了师父五年时间,几乎日夜不休地去收集。”
当然不知道,所以张初只好沉默,不过从吴有为的语气中张初听到了浓郁的酸味。
也是,这家伙出身不好,又对赤阳功求而不得,对张初的待遇有些泛酸也是正常。
“说这些只是看到大师兄,突然心有所感罢了。”吴有为偏头,看向天空逐渐升起的明月,“这次来,是想告诉大师兄,不要防错了人。”
张初还没来得及说话,吴有为自顾自说道:“我承认,提议去杀余御,有我的私心在,但是更多的也是为了替师父报仇”
“余御此人桀骜不驯,早就是门派叛徒,这次上山,恰巧师父无声无息被害死,难道都是巧合吗?就算是巧合,杀个叛徒难道不应该吗?”
“当年,师父救我一命,我虽然怨他不传我赤阳功,但我吴有为绝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小人,做不来弑师的事情。”
“哼,门派里要谈阴险,非章青莫属,他看起来像个老好人,可是谁要是相信他真是个好人,恐怕会给他连皮带骨吞掉。”
“在入门之前,章青在灵州之地已经有不小的名声,诨名为南山毒翁,一手毒功出神入化,杀人只在瞬息之间,而他早年又非常嗜杀,双手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就这样的人,忽然有一天说自己看开了,主动拜入师父门下……”
“师父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脸颊发青,嘴唇泛紫,显然是无声无息地中毒身亡,章青却说他不知道师父中的是什么毒,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且,能够无声无息给师父下毒的,在整个灵州又有几个家伙,碰巧师父的身边就有一个。”
吴有为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丢下几句话就匆匆离开,对张初的态度是一点也不想掩饰的恶劣。
看着吴有为的背影,张初的脑子有点乱。
章青有一套说辞,吴有为有一套,就连今天退走的四师弟余御也有一套,每个人说得好像都有道理,却像一根根细线一样,在张初的脑子里绞成了乱糟糟的一团,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得找个人来问问,张初想到,他毕竟对过去的那些恩怨一点也不知道,在这空想也想不出个什么来。
在弟子的居住区溜了一圈,居然一个人没有遇到。
想来今天发生那么多大事,不止那些记名弟子,连那些仆役也是跑的跑,逃的逃了吧。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一问才得知梁成带着两个人连夜下山去了。
想起今天所说的事,张初顿时明了,肯定是给想要下山的弟子安排后路去了。
唉,真忧愁,又得想办法把银钱还上,不知道门派还有没有钱……张初真有些心累。
第二天,天色刚亮,在床上翻腾到后半夜才睡着的张初早早起床,抱着刀向阴意宫后摸去。
一片小树林里,张初警惕地相四处瞧了瞧,这地方还算隐秘,就是此时太阳还没升起,光线太暗。
“就这吧。”张初兴致勃勃地拿出五虎断门刀法秘籍。
昨晚他睡不着,不仅因为睡着了可能被无声无息地干掉,还因为武学这个东西。
他已经试过混元金身,昨夜也读过数遍五虎断门刀法,早就心痒难耐,想看看这刀法是否也和描述中所说的一样厉害。
他昨晚也考虑过,现在形势对于他来说在一方面十分复杂,然而换一个角度来说,又十分简单。
在这阴山派,不管有什么阴谋存在,只要他的武功足够高,自然能打碎这些东西,为第八代掌门报仇,再不济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第一招,一啸风生……”张初看着秘籍上的图谱与解说,右手拿着刀无意识地开始比划。
“第二招,白虎跃涧!”翻开第二页,张初手上的长刀也跟着一变。
……
一直看到第九招,张初对这门刀法的理解更加深入。
五虎断门刀模仿山中霸主老虎的姿态,以撩、砍、抹、劈等动作为主,刀势敏捷,又古朴刚劲,大开大合,是一门容易入门,却难以精通的基础刀法,十分适合刀法初学者习练。
满是老茧的手掌握住长刀,仔细一体会,张初的心里和昨天一样,对握刀的感觉陌生而疏离。
但是身体上却有一种昨天没有发现的久违的熟悉感,不用调整,只要握住刀就是正确的姿势。
张彻明白,这应该是身体残留的本能。
身体站直,张初闭目回想了一会儿刀法招数,双腿模仿第一招“一啸风生”的步伐,长刀举起,向下一劈,身体一转,右手已空。
“果然,和想象得有些不一样……”张初捡起脱手的长刀,“身体虽然已经打好基础,各种神经反应已经建立,但是还是得一招一招练习,不能偷懒。”
“第一招,一啸风生。”
初始几次习练,刀法还生疏,动作衔接不畅,与身形配合也不得当,但七八次之后,已经大为改善,练到十数次,已经算得上顺畅。
“不错,第一招差不多已经熟练。”张初呼了口热气,将秘籍翻到第二页,“好,现在开始练习第二招!”
第六章 被窥伺
半个时辰之后。
张初手中长刀下劈,身形一转,再横扫而出。
“第一招,一啸风生!”刀光连闪,呼啸生风,如虎啸山林。
矮小的灌木上,枝叶横飞。
“第二招,白虎跃涧!”张初动作稍微一顿,一跃而起,动作敏捷轻灵,长刀随之左劈右砍,如掠过山涧的老虎。
“第三招,虎霸山林……”
一直到第九招“剪断山河”,张初手腕一转,手里的长刀向上一撩,像一根抽出的虎尾,劈在一颗手臂粗细的小树上,长刀入半,卡在树中。
“呼,总算练出了点样子!”张初拔出长刀,就势靠在树上喘气。
练了那么久,他现在已经能够将这门刀法从头到尾顺畅地演练一遍,想要练到更精深处,达到圆润,以及之后的刀意境界,就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了。
“这刀法果真是易练难精!”张初感慨一声,握着刀的右手开始蠢蠢欲动,“不知道我用混元金身来御使这五虎断门刀能达到什么程度?”
将肺里的浊气吐出,张初脑子里观想混沌,小腹下的混元真气逐渐向周身经脉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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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混元金身加成倒是大。”淡淡玉色笼罩全身,变成小玉人的张初掂了掂手里的长刀,心里大为满意。
“一啸风生!”张初在心里大喝一声,长刀用力劈下,刀声如虎啸,身形转动,长刀横扫而出。
“噗噗噗。”
长刀划过,周身树木,不管大小,尽皆被斩成两截。
张初嘴里叫了声“好”,长刀不停,顺势变成了第二招“白虎跃涧”。
长刀无影,呼啸而至,大小树木“哗啦啦”倒下,枯枝落叶横飞,数招之后,张初周边一丈之内,被削成了平地。
张初练得兴起,只觉这刀成了他的臂膀,只要劈出,那便无有不中,无有不破。
汗毛一竖,一种被窥伺感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生,却真真切切地告诉他有人躲在暗中窥伺。
张初的动作一顿,随着他的意识外向,整个小树林里最细小的虫鸣都尽收耳底。
这是混元金身的效果?意识掠过,就像拂过湖面的涟漪一般杳无踪迹……
右手一晃,手里的长刀无声飞出,张初一转,双眼盯住长刀飞向的大树。
“呲”,长刀擦过树皮,钉在侧后的一颗树上。
一个黑影出现在树后,匆匆向后跑去。
黑影还未出现时,张初已经一步跃出。
他虽然没有习练过什么轻身功法,但是此时在金玉身的状态下,他的力量不知增长了多少,一步跨出,已经在一丈开外。
右腿一弹,在原地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张初右手拔刀,劈向黑衣人的后背。
黑衣人的后脑勺仿佛长了双眼睛,双腿不动,上身诡异地向左偏移了半个身体,仿佛一只灵活的毒蛇。
“咦,这是什么身法?”首次对敌,张初虽然惊异,但并没有慌张,劈下的刀一停,顺势展开五虎断门刀法第一招。
手臂、肩部、胸部、腹部……全身肌肉尽数鼓起,横扫而过的刀锋,如虎啸,似龙吟。
“哆。”
长刀劈断一颗小树,从张初手中脱手而出,砍在侧前方的树干上。
黑衣人宛若无骨一般,身体自然前倾,避开横扫而过的长刀,却被刀风带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张初迅速总结这次失误。
首次对敌中,他虽然没有惊慌,但是缺乏临敌经验,心里的兴奋、忐忑无疑影响了他的心态,使他用力过猛、过尽,导致长刀脱手。
心里反思这这些东西,张初的动作一点也不慢,步子一跨,拔出长刀,侧向砍向黑衣人的脑袋。
黑衣人的脚步猛然一顿,上身直直后倾,仿佛在胯骨处,将自身分成了两半。
这身法有趣,就是难看了点……截住黑衣人,张初一招“剪断山河”使开,长刀斜上,撩向黑衣人胸腹。
黑衣人诡异闪开。
没有砍中黑衣人,张初也不气馁。
过了那么几招,他发现这个黑衣人虽然身法诡异难测,但是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是个难寻的靶子,心中一定,于是手上的刀法使得更加顺畅。
一套刀法按着顺序使完,张初又随意捻出几招对敌,不再刻板地演练刀法,真正展现出五虎断门刀几分大开大合,刚猛至极的风采。
刀风呼啸,树林大片被毁,好像两只巨象在里面搏斗。
但是让张初郁闷的是,不管他怎么用这套五虎断门刀法,却始终没有砍中黑衣人一刀。
好几次就要斩中黑衣人,却被他用诡异的身法在毫厘之间避开。
张初只感觉,他的对手不是人,而是套着一层人形外皮的毒蛇。
不提张初的郁闷,左闪右躲的黑衣人何尝不郁闷?
对面的家伙就如一头力大无穷的巨兽,一套并不精深的刀法,被他使来,却好像猛兽探爪,凶戾无比。
在这刮中就伤,劈中就死的巨大压力下,黑衣人不得不驱除杂念,把身法发挥到自身从来没达到过的极致。
“虎霸山林!”下意识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某种契机,张初手中向下的刀忽然一转,从黑衣人的小腹,向上划过其腹部,直冲向黑衣人的脑袋。
“吼!”一个虚幻的兽头浮现在张初背后,仰天一吼,与呼啸的刀声相合,仿佛一只真正的巨虎降临此间,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黑衣人被震慑住了心神,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慢了半拍。
长刀切开他脸上的面罩,划过嘴唇,切开了他的鼻子,差一点就将切开他的脑袋。
“难道这就是刀意?一刀砍出,如真正的巨虎降临就是刀意?”长刀停在半空,张初脸色不解,“但是秘籍上不是说刀法要花个好几年修炼到圆润,才能修出刀意吗?可是为什么我随便练练就出刀意了?难道这个不是刀意?那这个是什么东西?”
黑衣人惊骇欲逃。
“不管了,先弄死这个黑衣人。”张初看向一丈外的黑衣人。
长刀像一根小树枝一般被轻飘飘地丢出,阻了黑衣人片刻,张初双腿一弹,向黑衣人撞去。
黑衣人惊骇的双眼先是变成难解,最后变成欣喜。他反手一掌打在张初的胸口。
“噗”的一声,张初无事,反将黑衣人撞倒在地。
交手那么久,张初发现这个黑衣人就是身法诡异,没有什么攻击性,所以在他的刀法下毫无还手之力。考虑到这些,他那么做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当然,万一黑衣人隐藏有什么绝招,或者暗器,那他肯定得跪。热血上头之时不顾后果,冷却下来,张初在心里有点后怕。
不过好在他赌赢了……
黑衣人右手软绵绵地搭在身侧,左手使劲,从地上爬起,明显一只手已经骨折。
张初抓住黑衣人的肩膀,一拳打向黑衣人的背心。
“不要杀我,我……我……”
一拳落下,声音戛然而止,黑衣人一口血沫喷出,扑在半丈外,抽动了几下就就没了动静。
“嘶,好痛……”张初揉了揉胸口,将衣领打开,一个淡紫色掌印出现在右胸上,上面火辣辣的痛,但上面的紫色在逐渐变淡,痛感也在减轻,恐怕要不了多久这个掌印就会完全消失。
“还好不严重。”张初放下心来,看向那个没了呼吸的黑衣人,“这家伙那么不经打?一拳就死了?”
张初并没有后悔不留活口。
作为初来乍到的新人,张初自认为心思还算单纯,与在江湖里打滚多年的老奸巨猾之辈不同。
与其和这些家伙勾心斗角,还不如直接打死,反正这个黑衣人偷偷摸摸地来山上铁定没安什么好心,直接弄死了事,不用担心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张初绕过黑衣人的尸体,捡起长刀,走到黑衣人面前,一刀刺下。
“饶命……”
看着长刀刺进做最后挣扎的黑衣人的背心,张初有点后怕。
“套路果然多,还好我电影看得多……”身上玉色逐渐散去,张初靠在石头上擦了把汗。
地上这张血糊糊的脸张初并不认识,他小心翼翼地在尸体上搜索一番。
“咦,果然有东西!”张初将藏在尸体怀里的信封扒出,一脚踩在信封上,用刀子划开。
“什么都没有?”看着从信封里弄出的白纸,张初有点纳闷,“难道是密信,要用特殊办法处理才能看到字?”
想了想,张初从尸体上沾了点血液滴在白纸上。
白纸毫无反应,让张初有点失望。他又在尸体上找了找,可惜并没有找到什么身份标志。
“算了,杀人埋尸是做人的基本素质……”张初在原地挖了个坑,将尸体埋了下去,本来还想竖个碑,但是一想也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只好就此作罢。
这小小的阴山派,当真是一池浑水……张初坐在劈出的木桩上,摇了摇头,看着自己亲手挖的坟丘,在心里开始总结初次战斗的教训。
最大的教训就是五虎断门刀作为基础刀法,有些太过平庸。
面对黑衣人的诡异身法,这刀法显然无能无力,他压着黑衣人砍了半天,连黑衣人的衣角都没砍到。
“五虎断门刀缺少一击必杀的绝招……”张初想起越奴师叔将刀法秘籍交给他时,说本来设计有十一招,但是至今还有两招没有创出。
或许最后的两招应该就是绝招吧?张初想到。
好在这黑衣人的身法擅于在短距离之间辗转腾挪,寻找生机,但在奔袭的速度上并没有什么优势,否则在他的刀法拿不下对方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逃走。
“得找一门具有爆发性,能够一击必杀的刀法……拳法也行,打着还挺顺手,最好还有一本轻功身法,追杀、逃命都需要,另外,还得向师叔问问,五虎断门刀的刀意是怎么回事。”
另外就是一发现黑衣人,就兴冲冲地追上去,在没有弄清楚黑衣人是否有帮手,以及武功怎么样的情况下,实在太过冒险。
万一黑衣人是个高手,或者有什么后招,他就得凉。
以后还是得谨慎些……
第七章 被砍成两截的师弟
休息片刻,张初小心翼翼地向小树林里一路搜寻,但是并没有看到其它黑衣人。
小树林后的断崖边,看着石缝间隐秘的绳索,张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昨天梁成就告诉他下山的路已经被余御封死,他刚才还在思考,那家伙是怎么上山的,看起来显然不是余御的人。
哇,这也太高了吧?张初扯了扯绳子,看向断崖,有点腿软。
看这绳子的样子,明显是有人在山上将绳子绑在石头上,再丢下断崖,而这个时间点肯定就是昨天晚上,余御封山之后。
余御是一方势力,章青与吴有为各算一方,那么这个黑衣人代表的应是另一方势力,并且与山上人有所勾结。
会是谁呢?张初皱眉苦思,脑袋里闪过章青与吴有为,这两个家伙的可能性最大,不过,是其他人暗地里背着这两个家伙做的也有可能。
甚至师叔越奴,看似人畜无害的梁成师弟难道就没有疑点?
阴山派现在风雨飘摇,就是一个处处漏风的筛子,张初始终对所有人都保持一分警惕。
“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上来,或者有人来接头?”张初找了个隐秘的位置,盘膝坐下,视线盯着绳索方向。
安静的小树林里,又响起了鸟鸣。
“果然有人来了!”不知等了多久,张初突然精神一阵,右手摸向了长刀。
几个呼吸后,一个精瘦男子鬼鬼祟祟地从从小树林内走出,双眼警惕地向四周环视一遍,缓缓走近断崖。
“嘶,这家伙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张初陷入了沉思,“到底在哪呢?”
精瘦男子向断崖下小心翼翼地看了几眼,扭头看向绳索位置。
背后忽然响起“咔嚓”一声,精瘦男子骤然回头,失声惊道:“大师兄?!”
看着精瘦男子一脸的惊骇,张初无奈看向脚底的枯枝败叶,他在想,是不是应该早点练一门轻功……
“大师兄,您……您怎么会在这里?”精瘦男子迅速收敛神态,装作若无其事,只是眼神有些躲闪,脚下偷偷向断崖一侧挪去。
“我就说你怎么那么眼熟……”张初恍然想起,这家伙不就是昨天跟在章青背后的其中一人?难道和黑衣人勾结的是章青?倒是有可能。
“哈……哈哈,大师兄您就是健忘。”精瘦男子尬笑了两声,脚步却停了下来,“能被师兄记住,真是师弟的荣幸。”
“师弟是前来看风景吗?”张初手提长刀,脸露微笑,“这里风景的确不错,哎,师弟,你这是往哪走?来师兄这边,视线最好。”
“是吗?师兄那边看得更清楚?”精瘦男子似乎很感兴趣,双手垂在衣袖里,不由自主地走向张初,“那师弟就过来了。”
张初脸色不变:“早知道师弟也喜欢来这里看风景,我就早点约师弟一起过来。”
“师兄真是客气……”
距离张初四五步远,精瘦男子双眼一闪,大袖下的右手向上一抛,一大股白色粉末顺风向张初飞去。
秘籍上说混元金身百毒不侵,不知是真是假?张初脑子里首先出现这个念头,但提刀的左手还是下意识地向上掩住了口鼻,可是……
眼睛一痛,好像被人扔了一把辣椒粉!
这是什么鬼毒?张初的泪腺被刺激得崩溃,一边擦眼泪,一边打喷嚏,双眼几乎无法睁开,一睁开也是泪眼朦胧的,什么都看不见。
“哈哈,你这个傻子!”精瘦男子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认出了我,要是你像以前那般傻,说不定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在强烈危机感的刺激下,张初体内的混元金身功瞬间运转。
有风声……
拔刀,横扫,一气呵成。
“噗”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砍中了?”周边再没有声响,张初擦了好一阵,红肿的双眼才暂时止住了流泪,“嘶,真惨!”
看着被砍成两截的师弟,张初又开始泪眼朦胧。
“这无名师弟武功太差……自己撞在我的刀上,不算我杀的吧?那就不算同门相残?”张初想了想,感觉事情有点复杂,没有得出结论。
想起做人的基本素质,张初流着热泪,挖坑将师弟埋了……
“这次涨经验了,下次记得不要再被人用毒药偷袭……”
回到断崖边,张初看着绳索,心里想着得做点什么,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
断崖太高,下面丛林密布,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人躲在下面,但是张初估计肯定会有人再爬上来查看被他杀了的黑衣人的下落,他又没时间一直在这里蹲守,所以得做点什么。
脑中灵光一闪,张初一拍脑门,拿刀在粗大的绳索上比划了一下。
这刀只用了一次,刀锋已经卷折,割绳子都费力,好不容易才割断了四分之一。
“得找把好刀……”张初拉了拉绳子,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好像太过结实了,于是又割断了四分之一。
“晚上有时间再来看看。”张初将手里的刀插进刀鞘,双手交叠向上,伸了个懒腰,向小树林外走出。
“真是章青勾结的黑衣人?唉,要是武功够高,哪有那么麻烦?”
绕过阴意宫,迎面看见梁成正从山下回来,身后带着两个仆役打扮的家伙,张初非常高兴,还是这个憨厚苦瓜脸看起来顺眼。
梁成一见张初就盯着张初的眼睛:“大师兄又去师父坟前了?我就知道,师父平时最疼大师兄,现在师父逝世,大师兄虽然表面……”
“唉,是啊,师父……”张初双眼一眯,有些不对,“梁师弟,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尽管梁成遮遮掩掩,但张初还是发现梁成的左眼乌青一片,嘴角也发紫。梁成身后的一男一女的脸上也可见轻微的乌青与肿大。
两人看起来只有十几岁,面容憨且黑,看起来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应当是一对兄妹。
这么好的师弟,居然还有人敢欺负?张初皱眉:“师弟,是不是山下封山的那些家伙做的?你等着,师兄这就下去给你讨个公道!”
“哎,大师兄……”梁成顾不得遮掩眼睛上的乌青,连忙抓住张初,“不是,不是山下的人干的……”
梁成背后的男子闷声插话道:“是家里的三公子干的……”
张初面无表情地看向梁成。
“大师兄,这两人是我的远方表亲,从小无父无母,跟着我一起长大,昨日山上的仆役跑了个干净。”梁成尴尬一笑,双眼有些不自然,“恰巧两人在山下别的不成,做菜的手艺倒是学得不错,所以师弟把他们两人带上来,准备让他们去厨房干活。”
“唉,梁师弟何必呢?”张初在心里叹了口气,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梁成自己都解决不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接住梁成的话题,不提那令人尴尬之事,“门派如今遭逢厄难,不必连累他人。”
“无妨,我都和他们说清楚了,他们都是自愿随我上山的。”梁成回头,“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破天大师兄,还不叫大师兄。”
两人恭恭敬敬地行礼:“破天大师兄。”
张初还没说什么,梁成又道:“大师兄,想下山的师兄弟已经安置妥当。”
张初点头:“做得好,花了多少银钱,你来向我报个账。”
梁成连忙摇头:“大师兄说笑了,师弟这些年存的家资还是有几分,能为门派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更让师弟心安。”
“唉,师弟……”张初拍了拍梁成的肩膀,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要是章青与吴有为都有这思想觉悟,他现在怎么会头痛?
瞧瞧,这样的师弟居然都有不长眼的王八蛋欺负,真是过分。
“师弟上下山可曾遇到刁难?”思来想去,张初准备去问问越奴师叔,能不能把这两人也列入正式弟子,教些武功,不能让人家白干活。
“并未,上下都顺畅,只是上下山都有人搜身。”梁成道,“我买了些米面菜蔬上山被截在了山下,说是要一一搜查完才能放上山。”
“余御倒是讲信用……”忽然想起一件事,张初心中一动,“梁师弟买了活鸡鸭上山吗?要是有的话,等一会,带一只给我。”
梁成一脸不解:“师兄要活鸡鸭做什么?要是嫌弃师弟昨晚做的菜不能入口,今天可以尝尝……”
“梁师弟误会了,我要鸡鸭另有用处。”张初记起小断崖边的事情,又道,“梁师弟如果方便的话,再帮我寻一根绳子来,要粗,要长,至少不下于五丈,如果没有那么长,找几根接起来也行。”
梁成懵懂点头:“明白了,大师兄,等东西上来,我马上去办。”
“不用急,还有……”好像还忘记了一件事,张初皱眉。
看见张初在思索,梁成老实等着。
“哦,记起来了,我就说……”张初一拍巴掌,终于想起忽略了什么,昨日山上的仆役跑了个干净,不知道有没有给藏功阁的越奴师叔送饭,如果没有的话,那越奴师叔说不定已经饿了一天了。
昨夜他过去的时候越奴师叔也没提起这个……
“师弟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你。”张初殷切地看向梁成,看得梁成有点发慌,“以后每日三餐,你暂时去给藏功阁的越奴师叔送个饭。”
“啊,师……师兄……我……”梁成脸上的苦色更浓郁了几分。
“师弟,暂时的,只是暂时送饭。”张初向梁成的背后示意,“等这两个小家伙熟悉了山上的事情,就让他们去送,嗯?难道师弟还要我每日去送饭不成?”
梁成苦笑,眨了眨乌青的眼睛:“不敢,不敢,就是师叔那个脾气……”
“放心吧,”张初安慰道,“师叔现在的脾气已经好了许多,不像往日那般暴躁。”
他决定得和越奴师叔交代交代,门派里本来就不剩几个人了,能用的更不多,不能把梁成师弟给吓走了。
梁成点头,虽然表情有些勉强,好歹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交代完这些,也该做正事了……张初脸色忽而变得萧瑟:“梁师弟带了香烛上山吗?”
第八章 功法层次
阴意宫内。
停放了一夜的简陋棺材前终于燃起了香烛。
袅袅飘起的青烟,让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有些虚幻。
张初肃穆地在香炉里上了一炷香,便低头退到一边。
章青、吴有为与山上剩下不多的几人相继上香。
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意,至少眼下,人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悲戚。
在阴意宫右侧,相距不过半里的一块向阳之地,按照某种顺序竖着七个墓碑,每个墓碑后面都有一个小小的土丘。
春季的一个早上,在第七个墓碑旁,又多了一个墓碑,碑上刻着“第八代玄阴子张蔺”。
藏功阁内,越奴半躺在睡椅上看书,好像从昨晚到现今从未动过丝毫。
张初调整了一下心态,推开门:“师叔,师父已经葬了。”
明亮的光线从开着的大门照射在越奴的半边脸上,让张初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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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奴的皮肤上不仅干枯如树皮,包括脸颊在内,还布满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斑,像是某种霉斑,不少黑斑上生着如发丝大小的细长白毛,看起来十分怪异。
张初更加不解,到底是什么伤,能够把人变成这个样子?但是越奴不愿多说,想来是不想告诉他,或者存在某种顾忌吧。
“唉,你师父……从小被带上山,自小就和我说长大后,要振兴门派。”越奴放下书本,一手掩住双眼,摇了摇头。
“他前几十年都在为门派奔波,也没有时间去教什么弟子,后来带了你上山,才相继收了几个弟子,兴许是终于明白,一个人振兴不了门派,于是后来又收了诸多记名弟子……他这一生……没想到最终落下个这样的结局,我以为我这将死之人会先走,没想到师兄反而先我一步。”
张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安慰一句:“师叔节哀。”
“走得早未必不是好事,你师父把那么一个烂摊子全都丢给了你我,真是……”越奴脸颊抽动,不知是悲,还是笑,“当年,我上山的时候,有师父,大师兄、二师兄,还有两个师弟,最终却是我活得最久。”
“你师父的仇,你有本事就去报吧,要是实在没那个本事便放弃,我们阴山派没有什么一定要报仇的传统,否则我与你师父恐怕也早就死在报仇的路上了。”
张初欲言又止:“师叔……”
“好了,好了,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吗?自一代祖师之后,我们阴山派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越奴将手里拿着的秘籍递给张初,“这是天意四刀,在阴山派,历来只有掌门可以修习。”
张初张了张嘴:“师叔,这未免……未免太草率?”
这东西历来只有掌门能够习练,那越奴的意思不就是准备让他成为阴山派掌门,第九代玄阴子?如此仓促,让没有一点准备的张初非常惊讶。
不过,他嘴里虽是那么说,双手还是诚实地接过了秘籍。
越奴不以为然:“你是你师父唯一剩下的亲传弟子,不给你难道还能给章青,或者吴有为之辈?”
张初忍不住打开秘籍,匆匆浏览了一遍,又看了看秘籍的封面,奇怪问道:“师叔,这天意四刀不是应该有四刀吗?为什么秘籍里只有两刀?”
越奴缓缓解释道:“天意四刀是创派祖师第一代玄阴子所创,是门派里数一数二的杀伐刀法,可惜后人不争气,到了你师祖,我师父那一代,失散了后面两刀,只剩下了天光与云影两刀。”
“原来如此,多谢师叔!”抱着秘籍的张初大喜过望,五虎断门刀的杀伐不够,这天意四刀应该算是绝杀的招式吧?他还没开口,越奴就把秘籍送到他的手上来了……
“这是应该给你的。”越奴微微偏头,浑浊的双眼盯着张初,郑重提醒了一句,“余御曾经趁你师父不注意,偷看过秘籍,虽然后来被你师父发现,收回了秘籍,但是那时余御已经将上面的两刀练成,此人的天资了得……过了几年,又在这两招之外,创出了自己的第三刀,这刀名为化虚,威力不可小觑,你需要注意。”
“是,师叔。”说起余御,张初好奇问道,“师叔,武林中人,有没有等级之分?诸如修炼内功到某个程度就是二流强者,再上则是一流强者之类。”
越奴摇头:“并没有此类说法,行走江湖,谁强谁弱只有打过才知,打赢了就强,打输了就弱,没有几流的说法。”
“决定我辈强弱的与所修功法,所练的招式,甚至环境、心态有关,怎能单凭内功的修炼气候就划分强弱?不过武林中真正的高手大多都达到了真气化液的境界,这算是一道槛。”
“真气化液?”张初疑惑,这个说法有点新奇。
“我们的真气修炼到一定的强度之后,能够压缩成比普通真气更上一层的某种内气,武林中以气液之变来比喻这种本质上的变化,称之为真气化液。”越奴淡淡道,“只有达到了这个层次才能在武林中算作不折不扣的高手。”
说到这里,越奴叹了口气:“可惜我们阴山派的赤阳功只剩五层,只能修炼到接近真气化液的地步。”
“据说曾经在第一代掌门的时候,赤阳功有六层,第一代掌门便修炼到了真气化液,后来赤阳功丢失一层,再也无人能够在赤阳功第五层的基础上,找到真气化液的道路。”
在椅子上稍作挪动,越奴的话却没有停下:“不过,武林中人虽然不能单凭内功修为划分强弱,但是不同的内功功法本身倒是有强弱之别。”
“不同的功法划分的层次不同,像赤阳功有五层,而混元金身本来有九层,一般而言,层次越多的功法就越强,不,应该说越有价值才准确。”
“在大魏界域,自建国以来……说远了,你要明白,人人都具有相似的经骨结构,功法修炼的原理也大同小异,所以大多数功法的层次划分都是类同的。”
“尤其是在大魏国的主流中,从开国之时起,便将前五层作为真气化液之前的修炼阶段,一层一层,层层递进,五层之后则是真气化液之后的修炼。”
“真气化液之后我不懂,但是在前五层,修炼不同的功法,每到一个层次一般都有不同的表现,但有的会显于外,有的不会显于外。”
沉吟片刻,越奴闭上双眼,继续道:“以我们的赤阳功为例,初步修出赤阳真气者,真气影响气血,其双手指甲会成赤红色,到了这步,算是入门。”
“赤阳真气不断壮大,远转一个小周天之后则是第二层,此时,修炼者全身皮肤会成淡红色。内功修炼到这个层次,统称为小周天境。”
“运转一个大周天则达到第三层的大周天境,这时,赤阳真气练入内脏,修炼者双目会逐渐变成赤红色。”
“而到了第四层,赤阳功逐渐接近大成,真气进一步增强,满溢于经脉之中,内功修炼到这里被称作满溢境。此时,赤阳功的特征不再现于外,但运功时,皮肤则会现赤红,如披火焰,可溶金化铁……”
“自然,这种层次更多代表的是价值,而不是强弱,如一门有六层,或者七层的功法当然比赤阳功有价值,因为它可以让人修炼到真气化液,但是并不是每一层都比对应的赤阳功强。”
“赤阳功因功法特点的原因,算是一门相当不错的功法,一些能够修炼到真气化液的功法也不一定比得上,所以按照你说的,如果把能够修炼到真气化液及以上的功法统称为一流功法,那么赤阳功应该算是二流功法。”
“师叔,能够修炼到真气化液的功法多吗?”张初本想问问自己修炼的混元金身,但听到那么一说,对混元金身的级别已经大致有了一个了解。
这功本来有九层,应该是能够修炼到真气化液阶段的功法,但现在只剩五层,应该和赤阳功一样,算是二流功法。
不过他也有点奇怪,混元金身秘籍上把第五层描述得那么厉害,难道还不到真气化液那一级?或者混元金身功秘籍上所说的都是“自卖自夸”?
“不多,每本都不可多得,如果有这种功法现世,必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尤其是在贫瘠的北地。”越奴语重心长道,“你也不要好高骛远,你所练的混元金身功很强,其来历不凡,不可以常理度之,这点你自己以后就会明白。”
“弟子谨记师叔教诲。”张初真诚地行了一礼,心里对混元金身多了些憧憬。
不知道练成后面几层会是个什么模样,但是应该不会让他失望,毕竟这功法每一层都那么难练。
虽然不知道赤阳功是怎么练的,但是张初知道肯定没有混元金身难练,否则在阴山派也不会代代都有不少人练成赤阳功。
“你记住,以后行走江湖,不能大意,多看看流传出来的各种功法的特征,遇到对手,多少能看出些对方的内功修为深浅,另外,方渠城几大世家都有接近真气化液的高手,你要小心,尤其是吴家。”
“多谢师叔!”越奴说得颇为真诚,张初也是领情的,转念想起五虎断门刀,张初当即又问道,“师叔,我今天早上练五虎断门刀法时,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越奴忽然睁开眼,冷淡地看了张初一眼:“藏功阁内没有五虎断门刀法。”
张初怪异地看向如木桩的越奴:“不是师叔昨晚把刀法秘籍交给……”
“我没有什么五虎断门刀法秘籍。”越奴微微扭头,一侧脸颊又陷入了阴影里。
张初的脑子有些乱,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想了想昨晚发生的事,再一次确认他的确是在这儿得到一本五虎断门刀秘籍,要不然他今天早上练的是什么?
只是……
越奴师叔是老年痴呆,不对,是健忘不成?
第九章 云雾百幻
既然越奴否认存在这门刀法,张初只好直接问道:“师叔,弟子不大明白什么是刀意。”
“刀意?以前你师父应该没和你说过吧?即使说了,你或许也记不住。”越奴语气幽深,“那我就给你说说吧。”
“高深刀法或者模仿自然中具体物事所创,如牛、豹、虎、象等天赋异禀的类属所创,或者以某种意蕴所创,如风的无形,甚至是喜怒等存在于内心的情绪,这样的刀法一旦修炼到圆满境地,就会再现刀法中蕴含的神意,这就是我们称作刀意的东西。”
“刀意极难出现,不仅对刀法有所要求,对练刀之辈的天资也要求甚高,能练出刀意者,百不足一,都可称得上天才,你师父是在三十岁之后才练出刀意,而我至今没有领悟一门刀法的刀意。”
“另外,与刀类似,拳有拳意,剑有剑意,能够练出意者,都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佼佼者。”
听完越奴的话,张初更感怪异,越奴并未领悟刀意,可他与不算什么绝世天才的第八代玄阴子联手,居然可以创出能够练出刀意的刀法?!
张初压抑住心底的诡异与不安:“敢问师叔,门派里有哪些刀法可以修炼出刀意?”
越奴看了眼张初手里的秘籍:“完整的天意四刀本可以,现在缺了两刀,在门派所藏刀法中,虽然杀伐之力还是数一数二,但……里面放着一本缠丝毒阴刀也可以,不过这门刀法,适合女人习练。”
一连说了三四门刀法,越奴喘了口气:“就这些了,原本在第一代掌门时,这样的刀法不下于十本,可惜后来都丢了,现在藏功阁里的秘籍也不是我们门派独有的孤本,多年以来,不少人都在藏功阁内‘游览’过,你要是在外面看见这些刀法,也不要惊讶。”
没有五虎断门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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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境?可是那刀法现在就明明白白地藏在他的房里……
搓了搓忽然变得阴冷的手臂,张初硬着头皮道:“师叔,我想要一本轻声功法。”
“轻身功法?”越奴侧头看向里面的一个小门,“你自己去里面选吧,都在第一层的左侧第二个书架上,有一本名为云雾百幻,你可以看一看。”
看了一眼里面的小门,张初忽而道:“师叔,这藏功阁的四层藏的都是武功?”
越奴微微抬头,看向房顶:“在第一代掌门和第二代掌门时代,第一层藏的是普通秘籍与一些其它书籍,第二层藏的是秘传功法,现在的话,你手中的天意四刀与赤阳功有放进二层的资格,而三层是掌门闭关之地。”
越奴没有说第四层,张初不再多问,躬身一礼,向藏功阁内的小门走去。
推开小门,里面并不像张初想象的那般幽暗。
书架四面都开有小窗,光线透过半透明的暗黄色窗纸,将书架与秘籍都染上了一层温和的淡黄色,反而比小门外更加舒适。
里面似乎常有人打扫,书架上没有丝毫灰迹。
张初走向左侧第二个书架,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书架共分三层,最上面一层只有一本名为千里的秘籍。
这名字倒是奇怪,张初拿起秘籍,翻了一页。
空白。
再翻几页,还是空白。
摇了摇头,这秘籍应是丢失了,张初将秘籍放回,看向下一层。
这层并排放着两本秘籍。
第一本就是云雾百幻,第二本名为踏雪无痕。
每本翻了两页,张初看着后一本上的一页页白纸,脸色一黑,说什么适合,这根本就没得选……
再看了看下面的几本不入流功法,张初只好选了云雾百幻,认真看了几页,发现确实不差。
这功法分成三层。
练成第一层者,在周手一臂之内,身形如云似雾,随风而动,无论是拳脚,还是刀兵,凡有风声者,皆能被感知,进而被避开。
练成第二层,活动范围大增,在周身一丈之地身形不定,行踪不测。
在第三层,在速度极快的情形下,可形成一具云雾假身,甚至让人分不出彼此。
这东西虽然有些吹牛,但是想必云雾假身这个东西是存在的,否则不会有这个第三层。
假如练到第三层,每次出击都有一真一假,不需要骗过别人眼球,只需要稍加影响,或许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之处……张初美滋滋地收好秘籍。
在里面逛了一圈,张初发现这里藏的不仅是秘籍,还有许多杂书,他翻了几本,不大感兴趣,遂出了小门。
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张初除了一本身法秘籍,其余的秘籍只是随意看了些简要介绍,对其有一个大致了解,也没有多拿。
“取到了?”
“取到了。”张初犹豫片刻,“师叔,余御,章青他们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闭着眼的越奴仿佛已经睡着,许久才道:“没有什么东西,你走吧。”
“是,师叔。”张初躬身行礼,小心地退出了藏功阁。
大门逐渐关闭,隔绝了里面的阴冷与诡异。
看着越奴的的身影消失在门缝里,张初松了口气,不知不觉,背上的汗水已经湿透里衣。
“五虎断门刀……越奴师叔……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初闷闷地回到房里,原以为这个师叔虽然受了伤,但是相对还算靠谱,没想到也是如此怪异……
“师兄,师兄!”梁成提着一只大公鸡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捆绳子,“鸡和绳子我都带来了,库房里的绳子没有那么长的,我把数根接在一起,大致有六七丈长,不知道是不是够了?”
“快进来,喝口水。”张初把梁成引进门,查看了一下笼子里精神奕奕的大公鸡和绳子,心想,这阴山派,也就这家伙可靠点了,“都可以,麻烦师弟了。”
“大师兄客气了。”梁成挠了挠后脑勺,“大师兄还有没有其它吩咐?如果无事,那师弟就得去安排刚到山上的粮食了。”
面对唯一一个靠谱的家伙,张初也不客气:“梁师弟,等处理完这些事情,替师兄去库房拿一柄刀来。”
梁成想了想道:“不知道大师兄对刀有没有什么要求?”
张初摇头:“没有特别要求,一柄普通钢刀就可。”
“那大师兄看看师弟这把怎么样?”梁成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刀,放在桌上推给张初。
想都没想,张初把刀推回,脸色一板:“梁成师弟,这是何意?身为师兄怎么能占你的便宜?”
阴山派内功以赤阳功闻名,招式以“天意四刀”为标志。
门派从建派以来就有用刀的传统,许多普通弟子即使无法习得“天意四刀”,也会练习一两门刀法防身,所以不管是不是主修刀法,阴山派弟子许多人都喜欢在腰间佩刀。
张初注意到梁成右手掌心有老茧,应该是练习过刀法,但是眼下这刀的样式却不是阴山派的制式长刀,看起来是梁成由外面得来的私人佩刀,价值不明,所以他才不接。
梁成把刀推回张初身前:“大师兄误会了,师弟武艺微末,有没有这刀都没有什么区别,我这把刀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好刀,但也比普通钢刀要强,多少能给大师兄增添些实力,师弟忙完这阵,自己去库房看看,再找一柄就好。”
张初看见梁成满眼的真诚,不再好推辞:“那师兄就却之不恭了。”
“锵”,长刀出鞘,寒光晃得人眼花,只说这手感,就比他之前用的那把好很多。
挥了挥刀子,张初大为满意,他想,有机会得给梁成找一把更好的刀回来。
另外,得找个机会下山帮师弟把麻烦解决了。
还是那句话,这么懂事的师弟,居然都有人敢欺负?不管管简直就没天理了。
梁成笑道:“能帮到师兄就好。”
被梁成感染,张初的心里也轻松了些许:“我见梁师弟带上山的两兄妹似乎都有些武学底子,师兄近来没有时间,梁师弟可以将他们视为师父的记名弟子,教些武功防身。”
梁成脸色一喜,随即五官皱在了一起:“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
张初撇嘴:“现在还有什么顾虑?再者说,我已经询问过越奴师叔,师叔并没有反对。”
问是不可能问的,越奴那诡异的样子,直到现在还让张初脊背发寒,以至于为了尽快离开藏功阁,他连原准备问越奴要把好刀的事情都没有说。
不过既然越奴已经将他视为下一任掌门培养,想来不会在这件小事上反对他。
送走欣喜的梁成,张初将门关上,蹲在地上打量笼子里的大公鸡。
大公鸡转着脖子,炯炯有神的双眼毫不惧怕地与张初对视。
是只好鸡……从书桌上取出章青昨夜送来的瓷瓶,取出一颗,置于掌心,放在笼子外的鸡头前。
大公鸡警惕地向后缩了缩,脑袋微偏,看着掌心的药丸,看来是不准备吃了。
张初打开笼子,抓出公鸡,强行喂下一颗药丸。
大眼对小眼,张初观察了小半个时辰,发现笼子里的鸡已经昏昏欲睡。
这安神丸效果到好,对鸡都有用……虽然没有发现公鸡有什么异样,张初并没有放松对章青的警惕,他总感觉这老家伙不安好心。
将笼子塞到桌下,张初准备过两个时辰再喂一次。
第十章 鹰五
“一旦发现问题就先干掉章青……”好像太草率了,万一是有人陷害章青呢?张初摩挲着下巴。
“不过想要干掉章青也不容易,据说这家伙玩得一手好毒功,不过这具躯体已经练成毒噬体,号称万毒不侵,应该可以克制他的毒功,可是克制得了毒功,也不一定杀得了他。”
“还有一个吴有为,听梁师弟说,其奔雷拳以快为特点,号称快如闪电,和闪电一样快那是不可能的,但一定比我快,想要弄死他恐怕得靠金玉身耗死他,反正他肯定没有我经打。”
“真麻烦,还是得好好练武!练好武功什么都不是麻烦……”
张初摸进怀里的手忽然一僵,猛然转头看向窗户:“谁?!”
床户内侧接着一根细线,细线的另一头接在床头,此时细线已经崩断。
“嘎吱”,木质窗户缓缓向上打开,一个脸上带着鬼脸面具的麻衣人站在窗外,从身形上来看,应该是个男人。
“砰!”
窗户砸在窗框上,麻衣人行如鬼魅,已经背靠窗户,站在房间里。
这是什么身法?好像比已经被埋尸的黑衣人还要高明……张初警惕地抓住桌上的长刀,向后退到墙角。
“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麻衣人面具下的双眼奇异地打量着张初,声音沙哑刺耳,“你不必要那么戒备我。”
“阁下是什么人?”张初的右手缓缓握住刀柄,小腹下的混元真气已经蠢蠢欲动,“阁下这装扮,又是爬窗进来,怎么让我相信阁下没有恶意?”
“你可以叫我鹰五。”麻衣人自然地在桌前坐下,手里摩挲着一个水杯,“如果我对你有什么恶意,何必大大方方地来见你?不知不觉地杀了你不是更好?”
“不知阁下所来何事?”张初的右手放开刀柄,看似自然垂下,身上的肌肉却依然紧绷,只要这自称鹰五的家伙有什么不妥,他就能瞬间进入金玉身状态,撞窗先逃出房间再说。
“以往人人都说玄阴子掌门所收的大弟子痴愚不堪,不可造就。”鹰五的面具下传出沉闷、沙哑的笑声,盯着张初的目光玩味,“不知道你是真傻呢?还是将世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假傻?”
张初目光垂下:“师父在时,真傻些有什么关系?”
“呵呵,说得有道理,人啊,有时傻些才不会有烦恼。”鹰五将杯子放下,“你现在就挺多麻烦的吧?”
张初露出笑意:“阁下何出此言?师父虽不幸去世,但我师兄弟情同手足,守山是绰绰有余。”
“睁着眼睛说瞎话。”鹰五覆在手套下的右指哪方面敲击桌面,声音沉闷,“人所众知,章青、吴有为早就心怀异心,何谈情同手足?你想来也是明白的吧?否则怎么会弄一只鸡来试药?”
张初冷哼一声:“阁下监视我许久了?倒是有耐心。”
鹰五摇头:“我不过在你喂鸡时来的而已,你用鸡试药,显然对药有所怀疑,而山上只有章青一人能够炼药,稍微做些猜测就能得出事实。”
“阁下对我阴山派倒是了解……”张初看向鹰五的脸上的面具,“阁下所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恐怕不是来闲聊的吧?”
“我可以帮你。”鹰五敲击桌面的手指似乎带着某种奇怪的韵律。
“阁下的话未免太想当然,真有麻烦,我去请师叔出山,自然可以解决,何必要请阁下帮忙。”张初感觉自己的心跳,甚至是呼吸都有向鹰五的敲击声靠拢的趋势。
他的眉间不由自主地皱起,腹下的真气像受到某种牵引一般,逐渐自动运转。
他开始有意识地调节自身的呼吸频率,压制自己不受控制的真气。
这是什么邪门功法?张初凝重地盯着鹰五敲击桌子的食指。
“你那师叔恐怕也是自顾不暇了吧?”鹰五淡淡道,“山下有余御,山上人又多有异心,你应该需要我们的帮助。”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张初若有所思地问道,天底下从来没有白吃的晚餐,如果有人拿晚餐给你,就得警惕了。
“的确需要付出代价。”鹰五点头说道,“不过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代价,你只要加入我们的组织,就能得到我们的帮助。”
“只要加入你们就能得到帮助?”
“当然不是这样,凡是个人加入我们组织,就可以在内部发布任务,用一定代价,换取别人相助,只要有人愿意相助,那么我们组织就可以在中间牵线,监督你们完成彼此的契约,并对不遵守契约者进行处罚。”
“现在,只要你答应加入组织,我就可以答应相助于你,如果你不相信我的武功的话,可以试试。”
鹰五的敲击时急时缓,让张初的心弦跟着时而紧绷,时而舒缓。
思考片刻,张初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组织?”
鹰五幽幽道:“说到底,我们的组织不过是一个互助组织罢了。”
“江湖中,什么最重要?无非是资源,功法,靠山,这些东西,皇家与各大世家比普通人强了多少倍?一个普通人或许用命拼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这些人的起点,想要与他们比肩无异于做梦。”
“可是你只要答应加入我们组织,这一切便都有了,我们可以发布任务互助,也可以接受组织发出的任务,只要完成就可以用获得的功勋去换取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丹药、功法,甚至是中州各大世家的功法都可以在我们这里换到。”
“而且与门派不同,我们一年只有一次强制性任务,其余时间,对加入组织者,没有任何要求,你依然是自由之身,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张初惊讶道:“你们连世家功法都能弄到?”
不谈张初不了解的中州那些庞然大物,就说山下方渠城里的周、吴、王三大世家,无论哪一家都不会让自己家的功法随意流传出去。
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来说,功法都是大忌。
倘若自家的核心功法被别人随意习练,何处有缺陷,何处该如何破解都被别人了如指掌,那还有什么安全感?这是涉及一个势力延续的大事。
任何家族都会把功法牢牢控制在值得相信的主脉手里。
就如同吴有为那家伙,身为支脉子弟,或许有些习武天赋,但是没有得到主脉信任,故而没有得到主脉的功法,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去做抢夺之事。
又如同阴山派,很多收集而来的武学都丢了,但是赤阳功与天意四刀是底线,否则一出山,随处都能看见修炼赤阳功的人,一个门派还有什么尊严?不如解散了事。
这些事只要稍微一考虑就能明白,所以张初的惊讶是有几分真情实意在里面的。
“自然,不仅中州的各大小世家,就连顶级世家黄家的欺世惊天掌,在我们这里也有收藏。”鹰五呵呵笑道,声音有些促狭,“贵派的赤阳功在我们这里也能换取,只要你加入我们组织,可以用功绩点将其赎回。”
张初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实际上在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赤阳功与各大世家的秘传武功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东西?如果他真是阴山派弟子,或许会在意,然而他不是……
“赤阳功在灵州之地,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功法,但是放诸整个大魏国,却算不得什么?如果能够得到足够的功绩,换取大世家的功法习练,定然能走在同龄人的前列。”鹰五诱惑道。
“你们组织的势力很大?在灵州之地如何?”张初想了想,神色似乎有些意动,然而内心里却嗤之以鼻。
这家伙显然是在给他画大饼,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换取这种等级的功法需要多大的功绩,或许拼死拼活一辈子都没资格看一眼。
这些话对刚入江湖的傻子可能管用,可惜他张初见多识广,什么套路没见过?
“不走出去,怎知世界之大?”鹰五感慨道,“这灵州如何?不过大魏数十州其中之一而已,因其位于北部贫瘠之地,在大魏的诸州中人口数为倒数第五。”
“但大魏又如何?其东边有更强大的晋国,南边也有不下于它的宋国,三国之间,更夹杂有无数小国……”
“灵州以北是庆州,再北则是无人到过尽头的极寒之地,其中诡谲横生,神秘莫测;大魏以西则是无尽荒原,号称生命禁地;大宋以南,大晋以东则是汪洋大海,此乃龙游之地,真龙现世的传闻代代不绝。”
“世间人口无数,高手不知凡几,其人或对决于极寒的不毛之地,或横击敌手于无尽荒原,或泛舟逍遥于两海汪洋之间……“
“一个小小的灵州,小小的阴山派算得了什么?”
灵州、极寒之地、无尽荒原、三大国……张初听得悠然神往。
“原来世界如此之大……”
“正是如此之大,大丈夫生于世间,不提刀走一回,岂不恨哉?”
张初认真抱拳道:“受教。”
“你考虑得怎么样?”鹰五沙哑的声音变得肃然起来,那根始终在敲击的食指忽然停住,向上高高抬起,如同一把铡刀,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是否加入我们?加入我们,你将得到功法,得到助力,将来机缘足够,或许能够走出大魏,修炼到真气化液,与世间各地的绝世天骄争锋。”
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幻想斩除,想到这自称鹰五的家伙神秘莫测,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帮手,张初决定暂时敷衍了事,于是抱拳认真道:“在下需要时间再做考虑。”
“哦。”鹰五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样啊……你现在身为阴山派唯一的一名亲传弟子,门派重任……”
鹰五的手指忽然落下。
张初几乎同时拔出长刀。
第十一章 我记住你了!(求收藏求推荐!)
“哆”的一声回荡在房间里,许久未散。
拔刀的手一晃,张初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握住,痛感席卷全身,血气倒涌,腹部的混元金身真气刹那失控,像一群发疯的公牛一般,沿着经脉四处冲撞而去。
但只持续了一个呼吸时间,张初的小腹一热,毫无目的四处游动的真气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尽数归于小腹,随即以更温和的方式向周身的经脉行去,迅速抚平了身体和心脏的不适。
“喝!”
诡异的功法打破了张初跳窗的打算,他咬牙大喝一声,变成淡淡玉色的手掌紧握长刀,干脆利落地斩向坐在椅子上没有进一步动静的鹰五。
鹰五身体一晃,看着长刀从身前劈下,劈掉了桌子一角,双眼一闪,左掌轻飘飘地拍向张初的肩膀。
“哈,抓住你了!”
张初反手向上扣住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掌,面色狰狞,丢了手上的长刀,肌肉鼓起,一拳打向鹰五的肩膀。
鹰五手腕一抖,像滑溜的泥鳅一般从张初的手上挣脱,左手两指向上刺在张初的手腕上,手肘顺势撞向张初小腹。
收回右拳,张初来不及调整重心,左手索性顺势扫向鹰五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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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表情尽数收敛,张初双眼幽深,让人看不清情绪。
“不错……”鹰五忽然收肘,身体后仰,右脚在张初的大腿上一踩,向窗户外飘去。
“跑了?”张初一愣,警惕地追到窗户边。
一个圆形令牌忽然飞来,张初伸手抓住。
“你值得我等,如果考虑清楚,可来方渠城的悦来客栈找我。”鹰五声音缥缈不定,让人听不清传来的方向。
令牌有两指大小,一面刻着一只雄鹰,一面刻着“五”。
张初看着令牌喃喃自语:“鹰五吗?我记住你了!”
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张初将令牌扔在桌上,一屁股坐下,喘了几口气。交手时间虽然短暂,但是鹰五给他的压力却很大,他需要时时刻刻集中精神以对。
这个家伙实在是个硬茬。
不谈那种通过手指叩击的声音就能影响别人心跳与真气运转的诡异音功,就说鹰五所用的掌法,以及轻功都不是普通功法。
“练功,一定要加紧时间练功,下次见到,先砍他一刀还回来!”
张初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左肩膀,上面只留下了一个掌印,并不严重,就是稍微有点影响他的左手动作。
“混元金身倒是厉害,不仅能够克制那种诡异音功,迅速抚平真气。”张初对混元金身大为满意,“今天挨的两掌,明天应该就能痊愈,这功法既耐打,恢复力又强,非常适合以命搏命,就算武功胜过我,我也未必没有反杀的机会。”
“我会找到你的……”张初开始打坐平缓内吸。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梁成亲自过来了一趟,送了些吃的来,见张初痴迷于练武,没有多打扰便告辞离去。
吃了些东西,张初单手拿起那本“云雾百幻”继续研究。
“没错啊!可是这功法貌似太简单了点。”张初沉凝,一边在房间里漫步,一边一字一字地读着秘籍。
“云雾百幻,如云似雾;动无常则,若危若安;禁止难期,若往若还……气行双足,遇风而止……没错啊!”
张初的脚步以奇怪的频率抖动,他踏出一步,忽而向前,忽而向后,忽而在左,忽然在右,身体轻轻盈盈,似乎幻化成了一团云雾,随风而止,随风而动。
房间里无端起了一阵清风,张初的身体像水中的浮萍似的,缓缓随风荡漾。
“这就是云雾百幻的第一层?可是我才看了几遍……”张初有点纳闷,这功法好练得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产生了幻觉,早上的五虎断门刀好歹还经历了大半个时辰的苦修,可是这个东西,他真的只看了几遍就能使出。
“这轻功,以感受动作产生的风为手段,以随风而避为目的,叫什么云雾百幻,不如叫墙头草功更合适。”这本功法,张初只对第三层感兴趣,对一二层兴趣都不大,主要是立意实在太过猥琐。
翻开第二层功法,张初读了两遍,心里大致已经明悟,一闭上眼,种种步伐变化迅速在心中闪过一遍。
云雾百幻第一层在一臂之间,有二十九种变化。
在第二层,在周身一丈的更长距离之间增加了二十种变化,共四十九种变化,但四十九种变化均发生在第一层的二十九种变化之上,所以难度并没有增加多少。
当然,这是张初读完云雾百幻第二层秘诀的感想,至于其他习练者是什么想法,他就不得而知了。
张初的左脚抬起,再放下,其似左而右,常人难测。他的身体一晃仿佛一团随风飘动的无实体的云雾,眨眼间已经到了半丈外的窗前,再一晃,又出现在书桌前。
“这就是第二层?”张初又看了一遍秘籍,想着这里太窄,要不要出去试一试,但想了想,还是作罢,“先看看第三层吧。”
张初将第三层秘诀看了一遍,觉得也并不是很难……
第三层在第二层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几十种变化,共有九十九种变化,利用速度以及光影变化制造出一个幻身,以此迷惑敌人。
研究了大致一刻钟,张初放下秘籍,一掌拍出,身形翩然至窗前,拍出的手掌“砰”的一声打在窗沿上。
刹那后,另一个略显虚幻的张初与前一个张初共用同一双脚,身体从胯骨开始向右倾斜,仿佛一个两头四臂的超人,一掌无声无息地拍在窗沿上,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张初皱眉,身形消失在窗前,半个呼吸后出现在书桌前,一个张初拍向书桌,延迟片刻,另一个更加真实的张初“啪”的一掌拍在书桌上。
“不对啊,这个云雾幻身实在太虚幻,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两者也离得太近,而且更重要的是,理论上应该是两者同时抵达,这一前一后,别人完全可以一前一后地防住两者,那幻身还有个屁用?就是吓吓别人?”
张初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练错了?”
房间里,张初的身形变幻,时而在此,时而在彼,幻身生生灭灭,仿佛凭空生出无数个张初。
“究竟哪里有问题?”苦练半个时辰,也没有改善,倒是把云雾百幻练得更加熟练,张初苦思之下,总结出两个原因。
第一是秘籍出了问题,不过这个可能性非常小,阴山派的藏功阁里就那么一本勉强过得去的身法秘籍,不少人应该都练过此身法,但是并没有谁反应出秘籍有问题,否则越奴应该会告诉他。
其次,那就是他自己修炼错误。他的思路受前世影响,与这里的差异颇大,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理解出来的秘籍大有差异?
张初心中一动,消失在原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桌前。
长刀出鞘,刀光闪烁,张初时而为二,时而化为一,整个房间都是虚虚实实的张初与刀光。
“没有什么不适。”张初丢下秘籍,既然能用就好,这本身法习练到这个层次,虽没有达到令人满意的大成,但是也勉强够用了。
可惜一旦把云雾百幻运行到极致,就要出现一前一后的真身和幻身,恐怕要被不少人嘲笑。
张初摇了摇头,暂时不再关注这本身法秘籍,他还有更重要的天意四刀需要习练。
正襟危坐,张初将天意四刀秘籍翻开,置于桌上。
读完一遍,张初忽然仰头叹息一声,如果他练会了天意四刀秘籍记载的前两刀,刚才就不会让那个来撩拨他的家伙走得那么轻易了。
天意四刀实质上为快刀,其第一刀名为天光。
拔刀瞬间,刀光耀目,快到极致,只在被刀光刺激的一眨眼间,长刀已经临近。中招之人只看到一道耀眼的刀光,如天光降临,故第一招名为天光。
第二招名为云影,极快的刀光笼罩而下,如天上的乌云笼罩头顶,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云影练到小成,一瞬三刀,大成则一瞬六刀,虽然没有像描述的如乌云罩顶那般,无处可逃,也颇为厉害,至少比五虎断门刀强得多。
秘籍在第二招最后设想过这招的终极状态,一瞬十数刀,甚至数十上百刀,则无人可挡。不过上面也重点强调这只是一种设想,或者说幻想,创造刀法的第一代掌门也只达到一瞬六刀。
心中一动,张初忽然想到,如果用云雾百幻身法和云影这招相配合,那斩出的刀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威力恐怕要凭空增添数倍。
房间里太狭窄,张初并不能肆意练刀,只是一边想象,一边拿着刀比划。
天意四刀倒是有些难度,张初很快便沉入进去。
第十二章 钓鱼
太阳西下,小树林后的断崖逐渐沉没在越来越大的阴影里。
虫鸣阵阵,两个黑衣人出现在断崖下的绳子旁。
当先的一个黑衣人奇怪道:“老三去了一整天,怎么还没回来?”
其身后的黑衣人纳闷道:“难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可能,以老三的武功,只要小心一点,怎么连逃到崖边都做不到?除非……”
“除非,那里有变故!”
“玄阴子已死,他除了和我们合作,还有什么出路?”
“人心难测。”
“你提醒过他,我们的人会在早上上去?”
“并未,只说会有人与他联系。”
“这事倒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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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去一趟,看看老三的踪迹?”
“不,老二,你去后面找个人来。”
一个黑衣人一点头,向后消失在树丛里,没一会儿,领着一个长得和猴子似的瘦小青年回来。
瘦小青年二话不说,向前方的黑衣人谄媚一笑,双手抓住绳子,像只灵活的猴子一般攀上断崖。
两个黑衣人仰头看着融入阴影里的瘦小青年越爬越高。
“老二,这绳子够不够结实?”
“绝对结实,早上老三已经爬过,还在上面检查过一次。”
“这家伙是谁带的人?动作挺灵活,以后可以多注意注意……这……”
“闪开!”
惊恐的叫声回荡在断崖间,瘦小青年从上面挣扎着掉回断崖下。
“噗!”
灌木丛里鲜血四溅,青年抬头,“嗬嗬”几声,扭曲地挣扎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绳索紧跟着掉下,绕在两个黑衣人旁边的树冠上。
“老大,这……”
吃了晚饭,张初佩好刀,脑子里一边想着之前思考的功法问题,一边拿好绳索,推开门,准备去散个步。
忘记件事……张初把桌子下睡觉的鸡提出来,又喂了一颗药丸。
这鸡现在昏昏沉沉的,任他揉弄也没有什么反应。
瓷瓶内本来有五枚药丸,之前练功练得太投入,他抽出一点时间喂了一颗,加上现在喂的这颗,现在还剩两颗。
从已经被喂了三颗药丸的鸡来看,这安神丸的效果好得出奇,简直比迷药还要好用,要是没有问题才是见鬼了。
不过,阴山派的众人都知道张初练的是混元金身,百毒不侵。这点章青比谁都清楚不过,那他这是什么用意?难道吃完五颗会有什么奇异变化,以混元金身的强悍都无法抵御?
要不要擒住,或者直接弄死章青?这个想法只在张初脑子里出现片刻就被清除,无它,没有把握而已。
还是先把五颗药丸都喂鸡再说吧……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张初双目没有焦距地行走在寂静的廊道里,思考了那么久,他对于天意四刀的第二刀的练习已经有了思路……
想到这里,他对于余御那个家伙还是有点佩服的,不仅学会了天意四刀的前两刀,还自创了第三刀,论天资,至少比第八代玄阴子要强。
“咦,这两个家伙怎么混在一起了?是不是想搞事?”
阴意宫外,张初看着吴有为与章青一前一后走进阴意宫,有点惊讶。
想了想,张初试图跟上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但还没有动弹,章青一回头已经发现了张初。
“见过大师兄。”章青笑呵呵,不急不缓地行礼,“大师兄这是去哪?”
吴有为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消失在阴意宫的门内。
“去散步,不知道章青师弟在做什么?”张初从吴有为的消失处收回视线。
“与大师兄一样,四处消消食。”章青打量一眼张初,“大师兄吃了我早上送来的安神药丸?”
“吃了,药效不错,一吃就想睡觉。”张初的眼神有些奇怪,“章师弟怎么知道我吃了?”
“呵呵,大师兄身上有细微的药丸气味,这点常人闻不出,但师弟常年与药草打交道,能够闻出这点味道。”
“你这鼻子倒是灵敏。”张初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有一个男人说能够闻出他的体味差差异,让他渗得慌。
随意聊了两句,章青跟在吴有为之后,向阴意宫深处走去。
静静地看着章青的背影,张初的右手紧了紧,心中压下的想法又徒然冒出,但直到章青消失也没有什么动作。
这家伙真警觉,走路时也没有什么破绽,张初收回视线,懒洋洋地向今早练功的小树林走去。
小树林里漆黑一片,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修炼混元金身的缘故,一丈之地,在他的视线中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
“黑夜视物的感觉倒是奇特……”黑暗中的张初如同一团蠕动的雾气,闪过一颗颗树木,不断深入小树林。
断崖边,看见绳子已经断掉,张初有点得意,看来早上的布置还是有些作用。
张初将身上带的绳子,一头系在石头上,从同样的位置,把另一头丢下了断崖。
不知道会不会有鱼儿上钩……坐在旁边的张初百无聊赖的想到。
这个世界也有天空,也有无数星辰,张初背靠石头,随手摘了根草茎放进嘴里,仰头看向天空。
“真是好大的世界……”想起今天灰衣人的话,张初心驰神往。
“那云影一刀的立意实在太蹩脚了点,一片乌云,能够遮住多大的阳光,又能遮住几时?怎么能算无处可逃,无处可躲?真正无处可逃的应是这苍凉似画卷一样展开的天空……”
“亘古笼罩大地,凡有存在者,皆在天空之下……”
断崖下,两个黑衣人急匆匆地从树丛里跑出。
“老大,真的,我真的看见有绳子掉下来了。”
“我看见了。”
“老大,你说这会不会是老三干的。”
“不可能,老三会给我们发信号。”
“那……难道是那厮?不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找个人来试试这绳子。”
“老大,刚才那绳子好像是被利器……”
“不,是意外断的,你现在去找个人来。”
一个黑衣人退去,没一会儿带着一个面色发白,神色紧张的马脸年轻人过来。
“怎么如此不堪?站直,腿别斗,之前发生了意外,现在上面换了新绳子,你只要能够爬上去,以后,你,你的直系亲属都能够享受嫡系子弟的待遇。”
“是,长老!”年轻人一咬牙,抓住了绳子,心惊胆战地向上爬去。
“这次好像没有意外!”
年轻人越爬越高,没多久就成了一团看不清的黑影,断崖下的两个黑衣人松了口气。
……
“呼,终于爬上来了……”马脸青年手脚并用,一脸后怕地爬上断崖。那么高的断崖,加之爬的时候还要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步了之前那个倒霉家伙的后尘,就算他平时练功勤奋,手脚麻利,现在也累得浑身酸软,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肩膀被什么轻触了一下,有点痒。
马脸青年扭肩,一拍。
又有点痒。
“娘的,虫子都来欺负老子……等老子发达了……”马脸青年一边嘀咕,一边不耐烦地伸手抓向肩膀。
触手冰凉,像是金属。
再摸。
刀锋向前压到了脖子上……
马脸青年浑身一震,嘴巴下意识地大张,声带还没来得及震动,就啃了一嘴的泥腥味。
“噤声,否则我就杀了你。”
按在脖子上的那只手掌不大,却格外有力,马脸青年挣扎了几下,发现毫无作用,知道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连忙把头埋下,惊恐地呜呜几声。
手掌松开。
马脸青年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抬头,就见星光下,一个男人蹲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把散发着寒光的长刀,刀锋离他的脖子不过几寸远。
插进泥土里的右手一抓,过了一瞬悄悄松开,便听到蹲着的男人啧啧说道:“不错,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马脸青年身体一僵,颤着嗓音道:“这……这位前辈,不要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张初手里的长刀在马脸青年的头上敲了敲,每敲一下,长刀下的马脸青年就跟着抖动一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马脸青年慌忙答道:“吴二,我叫吴二,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叫做吴二,也有人叫我吴老二,我家……家里……”
这家伙有点意思,张初把刀拿开:“你上面有个吴大,下面有吴三,吴四?”
“是这样的,前辈,我上面有个兄长,叫做吴大,死了好多年了,我想改名叫做吴大,老母不同意,我……我不喜欢吴二……吴二,吴二,名字太傻了。”吴二小心翼翼地向上瞟了一眼,手脚挪动了一下,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趴着,“我有个叫吴三的弟弟,还有个叫吴四的妹妹。”
“吴姓……”张初有点惊讶,“你们是什么身份,从哪里来的?”
“前……前辈……”
“你是个聪明人,不要说废话来糊弄我。”张初将刀子插在地上,“你看见这刀吗?你知道它砍过几个人头吗?”
吴二赶紧点头:“前辈,小人有问必答,小人是吴家人,从方渠城来的,我……我们天还没亮,就从方渠城过来,这边也没有吃的,刘长老就让我们自己解决,我们……”
第十三章 大鱼
“别废话,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张初听得有些无语,这家伙真是个话痨,“你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不大清楚,好像是说玄……玄阴派的掌门死了,”吴二心虚地看了眼张初,“刘长老带我们悄悄上玄阴派,要去抢什么东西,还说什么阴山派的赤阳功和什么刀要弄到手。”
张初呵了一声:“还说干脆入主阴山派吧?”
吴二感觉脖子有点凉。
“你们来了多少人?”
“加三位刘长老,一共来了二十三人,后面好像还要有人跟来,我还听到有人说周家和王家已经注意到我们的动静。”
“刘长老有三位?”
“是的,前辈,三位刘长老是兄弟,是两年前才加入我……吴家的客卿长老,平常都称刘大长老,刘二长老,刘三长老,我听说三位刘长老好像是二公子招揽来的。”
这家伙介绍得真仔细,是个人才……张初有点满意:“二公子是哪位二公子?”
“二公子……二公子就是家主的第二个儿子。”
“你们家主有几个子女?”
“家主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喜欢的就是二公子,二公子不仅天赋好,年纪轻轻就修炼吴家的大罗掌有成,连老家主也夸二公子是天才,不用多久就能超越他,所以在方渠城里,人人都说二公子是方渠城三大公子之首,而且二公子的母系听说来头很大,不过是什么来头我不知道……很少人知道,我就是听说的。”
“你们家主倒是能生。”张初有点好奇,“方渠城三大公子是哪三位?”
“前辈,方渠城三大公子是周家的大公子周文言,吴家的二公子吴钰,还有王家的王归公子,三人都天赋出众,同一辈中极少遇到对手,所以被称为方渠城三公子。”
“有趣……今早有个人爬上来了,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禀前辈,就是刘三长老。”
“刘三长老……”张初摩挲着下巴,“那么说,下面还有两位长老?”
“小人就是被两位长老逼上来的。”
张初想了想,道:“三位长老武功怎么样?”
“小人不知道……”瞥见长刀逼近,吴三连忙改口,“但是小人听人说过,三位长老中,刘大长老武功最高,刘二长老与刘三长老差不多,这点……小人是听来的,小人,小人也没看过长老切磋。”
想起那个已经被埋尸的黑衣人,张初的心里大致有了数:“三位长老擅长什么武功?”
“刘大长老擅长棍法,好像还学过吴家的大罗掌,刘二长老擅长拳法,刘三长老擅长身法,更具体的,小人就不得而知。”
“那你会什么武功?”
“小人……小人就学了点粗浅的拳脚功夫。”
“那你打一套拳试试。”
“前辈,小人的拳脚粗浅得很……”
“无事,打吧。”张初提刀站立,退了几步给吴三让出空间。
“哦……”吴三疑惑地挠了挠脸颊,但不敢耽搁,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摆起拳架,“哼哼哈嘿”地打起了拳。
他本来就水平不高,而且现在手软脚软的,又紧张,打着打着差点摔一跤,连忙面红耳赤地爬起,在张初的淫威下,勉强坚持打拳。
真够粗浅的,这样的拳法破绽百出,张初暗自摇头,这样的水平,不用混元金身,他一刀就能砍死好几个。
一套拳总共就十几招,吴三打完,擦了把汗,双眼怯怯地看向张初:“前辈,小人就练过这些……”
“你这是什么拳法?”张初好奇问道。
“拳法叫做小长拳,是吴家下人练的基础拳法。”吴三老老实实地答道,“据说拳法虽然粗浅,但是练到圆满也是一门上层拳法,而且这套拳法招式简单,但只要勤奋,就能练出成果来,有人就在练拳的时候突然顿悟,拳法直接大成,被授予嫡系才能学的武学。”
这还是上层拳法?骗鬼的吧……张初没了兴趣,转而问道:“刘大长老和三长老的武功差距如何?”
“好像就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就那么一点点。”吴三用拇指掐住中指的指尖弱弱比划了一下。
“抓住大鱼了!”张初嘀咕道。
“前辈,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知不知道,阴山派与吴家勾结的是谁?”
“这个……小人真不知道,小人只知道这跟……哦,不,前面一根绳子是山上人扔下来的,请前辈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他们让你上来做什么?”
“多谢前辈,长老说是让我来看看上面的情况,再马上下去汇报。”
“真没有人性,那么高,还让你爬回去?”
“是啊,前辈……”
“脱衣服。”
“什么……”吴三瞪大眼,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脱下你的衣服!”
“啊……前辈……”吴三张目结舌,“前辈,你……你要做什么?”
张初手腕一抬,刀尖撬飞泥土,刺在吴三的肩膀上:“脱衣服,还有裤子。”
吴三艰涩地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双手脱下外衣、外裤……
“提醒你一件事,我还年轻,不是什么前辈。”张初的左手掌刀无声切下,砍在吴三后颈。
吴三瞬息倒地,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出手不会太重了吧?”见吴三这摸样,张初伸手探向他的脖子,毕竟把人打晕还是第一次,并不熟练,尽管他故意收了几分力气,可是他也不知道普通人的承受力有多大,这家伙挺机灵,留着还有点用,万一打死了,真有点可惜。
“还没死。”张初将刀子插回腰间,“该干正事了。”
“应该能应付,一个和埋了的那个武功差不多,一个厉害一点点,就指尖那么一点点,应该厉害不到哪里去……指尖那么一点有多少?”
“剩下的不过是乌合之众,和吴三差不多的话,就一刀一个的小喽啰……实在应付不了,至少可以跑吧?不知道我的天光、云影怎么样……唉,手痒,想砍点什么,我这不是病吧?”
断崖下,一个黑衣人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另一个黑衣人焦急地踱着步,频繁地望向断崖上方。
闭目的黑衣人忽然睁开双眼:“老二,做事不要毛毛躁躁的。”
“唉,老大,老三还没消息,我这心总是提着……”踱步的黑衣人懊恼地摸了摸脑袋,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赤红的国字脸,“你说上面那小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下来?让爷爷白白等那么久,等他下来,非得让他尝尝爷爷的手段。”
“我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只是这绳子出现得有些蹊跷。”坐着的黑衣人也取下面罩,是个暴睛、塌鼻的丑陋老者
“我们就那么一直等下去?”
“再等一刻钟,要是人还没下来,我们就终止这次行动,明日从阴山派正门上山。”
“老大,山上有余御、章青,还有个藏头露尾的老家伙,我们对付得了吗?”
“吴家,王家不是怀疑我们的动向吗?干脆邀他们一起上山。”
“可是……老大,二公子那边怎么交代?”
“二公子只是让我们拿到阴山派的赤阳功和天意四刀,将阴山派除名,又没说用什么手段,只要我们办成了这事,其他的都是末节,要是办不成……”
“唉,老大,你说二公子想让阴山派除名,为什么就让我们三个来?就算玄阴子已死,要我们三个办成这事也不容易……”
“咦,那小子下来了!”
一个敏捷的黑影沿着绳索一路向下,没用多久,已经到了断崖的中间位置。
断崖下亮起了数个火把
“你这小子,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害本长老等你那么久。”红脸大汉急不可耐地喊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小子有没有看见我三弟?”
黑影沉默下爬,速度更快。
红脸大汉恼了,一撸衣袖:“嘿,我说你小子,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慢着,有古怪……”丑陋老者凝眉望着黑影,手里的齐眉长棍挡在了红脸大汉身前,“不要过去。”
红脸大汉嘀咕道:“大哥,这有什么古怪?你看这家伙,衣服都一样,就是那个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等我过去收拾他一顿就老实了,这些贱骨头,一顿不收拾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丑陋老者没有回答,扭头看向旁边举着火把的一个中年人:“你去接应一下他。”
“是,长老!”中年人不敢耽搁,撒腿跑向断崖下的绳子。
红脸大汉不以为然:“大哥,你就是做什么都太谨慎,就算有古怪,又怕什么?玄阴子一死,山上哪个人敌得过我们兄弟两人联手?”
“不谨慎我们也活不到今天。”
中年人已经跑到绳子下,拍了拍爬下的家伙的肩膀。
那人一转身,两人低着头,好像在说些什么。
“看吧,大哥,是熟人,我就说没什么古怪。”红脸大汉按下身前的长棍,就要跑去收拾那家伙。
第十四章 你究竟是谁(1)
刀吟声响起,一刀耀目的刀光忽然出现,如天光现世,短暂地刺破了黑暗,压过诸多火把。
所有看见这道刀光的人,眼中、意识中都只剩下了这道极快的刀光。
这刀光除了耀目,就是极快,快到令人头皮发麻,上一刻还在断崖边,下一刻已经临近红脸大汉,与丑陋老者两人。
“小心!”丑陋老者低喝一声,长棍一动,将呆滞的红脸大汉拍得连连后退,再一转,长棍扫向那道刀光。
老者的反应已经够快,从看到刀光时的惊愣,到扫出长棍只用了短短的几吸时间,但还是慢了半拍。
一声惨叫,鲜血溅射而出。
“二弟!”丑陋老者面色骤变,双手一捣,长棍刺向那持刀落地之人的背心,却好像刺中了一团无形的云雾,虚不受力。
长刀与棍子一碰,那人如云雾般飘然后退。
这时,断崖下的中年人才颓然倒地。
“二弟,二弟,你怎么样?!”丑陋老者慌忙扶起倒在血泊里的红脸大汉,右指在红脸大汉左肩上连点数下,止住了不断喷涌而出的血液。
“啊,大哥……我的手,我的手断了?!”红脸大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掉落在地的左臂,“我的手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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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陋老者松了口气:“只要命还在就好!”
“不,大哥,我的手……”红脸大汉狰狞地看向被围在中间的蒙面男人,凶狠似恶鬼,“大哥,我要杀了他,不……我要打断他的四肢,日日夜夜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你等着,大哥这就将他擒来!”
丑陋老者拿起长棍,站起身,一脸凝重地看向持刀男人:“这就是阴山派的天意四刀第一刀,天光?果然名不虚传,玄阴子已死,那么你就是余御?”
你说余御那就余御吧……张初心里有些惋惜,在他的计划中,偷袭的一刀应该杀掉其中一人,然而只是重创了一人,但使其失了战斗力,勉强算是达成目的。
“听说你不过二十余岁,刀法竟已至这种境界,人人都说方渠城有三大公子,就凭你的这一刀,恐怕就应是四大公子才对,天光我已经领教过,不知道后面的云影,和你自创的化虚是什么风采?”
半躺在地上的,正在敷药的红脸大汉嘶声喊道:“大哥,何必与他说那么多,先拿下他再说!”
长棍平举,丑陋大汉面色不变:“既然你从上面下来,看来我三弟已经被你杀了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三弟已经死了,一命,一臂,唯有不不死不休而已,上!”
“锵!”
十多把兵刃几乎同时抽出,十多人齐齐喊了一声“杀”。
人已经齐了!
张初泛着淡淡玉色的手掌一翻,长刀一转,刀锋向天,浑身气势一涨,背后的空气疯狂涌动,一个半虚半实的虎头缓缓出现,仿佛从虚无之中降临的强大魔兽。
微风以张初为中心,向四方拂去。
冲向张初的十多人身形一滞,仿佛踩到了泥潭里,难进寸步。
“吼!”
虎头低吼,长刀一转,刀背将冲在最前的两人拍飞了出去。
张初似云似雾,穿梭在十数人之间,长刀一动,必有一人,或两人被拍飞出去。
那些人一落进旁边的密林里,只有“哗啦”的滚动声,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长棍毫无征兆出现,像一支长枪一般刺进了闪烁的刀光中
“铛铛铛铛。”
一片碰撞声中,长棍悍然深入刀光。
刀势一阻,张初深呼一口气,长刀一卷,劈向长棍。虎头仰天长啸,扑向压来的长棍,密集的碰撞声中,只略微改变了长棍的方向。
长棍之势不可阻挡,眼见已快临身,张初瞳孔一缩,右手一弯,长刀平放于胸前,左手向上按于刀身。
“铛!”
长棍击于刀身之上。
巨大的力量下,钢刀被向后压在张初的胸口上,虎头一时破碎,仿佛从未出现过。
丑陋老者现身于长棍之后,右手成掌,一掌拍在长棍上。
张初被撞飞到一丈外,一时被震得全身发麻,难受得想吐血。
玛的,这就是比那个三长老厉害一点点?指尖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恐怕两个三长老都打不过这个刘大长老。
张初揉着胸口,心中大骂断崖上的吴三,还好他一开始就偷袭废了那个二长老,否则两人一起上,就有他的好果子吃了。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这擎天一棍虽距离圆满尚远,但几十年里,凭这一棍不知杀了多少对手,今日在偷袭的情况下却拿不下你,余御,所有人都小看了你!”丑陋老者双手拿棍,脸色凝重。
张初深呼了几口气,抚平乱窜的真气,手里的钢刀转了一圈,刀尖斜下,右腿一踏,化成一道耀眼的刀光,如天光重临,比之前那刀更亮,也更快。
“好!”丑陋老者大喝一声,高举的长棍向下一劈,如倒下的擎天之柱,携万顷之势,击向瞳孔里仅剩的刀光,“棍压山海!”
漫天棍影劈在刀光上,张初感觉手里的钢刀像是撞在不可撼动的石山上,丝毫不得寸进。
刀光与棍影同时消失。
丑陋老者的长棍压在张初举起的长刀上。
手腕一动,钢刀在长棍上转了一圈,张初右手接刀,一刀劈向丑陋老头的肩膀。
丑陋老头手里的棍子一收,挡在刀锋前,以手为轴,棍子一转,捣向张初的肋下。
张初好似提前预料到了长棍的攻击,身体一晃,如一团柔柔的云雾,顺着长棍带起的风声而去,一刀“剪断山河”砍向丑陋老者的腰间。
丑陋老者以长棍从后肩上刺下,撞在长刀之上。
张初好似化身一团没有重量的云雾,在丑陋老者身边飘荡不休,一刀又一刀地砍向丑陋老者。
丑陋老者却不动如山,手里的长棍无论是劈,还是捣,都会恰好出现在长刀之前,时而在出其不意时,又会反击一棍,打得张初措手不及。
这老头是乌龟吗?手上不停,钢刀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向丑陋老者招呼,却始终攻不破老者手里的长棍,张初有些受挫。
过了那么多招,丑陋老者已经发现眼前之人虽然勇猛过人,但是招数谈不上多么精妙,就是翻来覆去地使用一套大开大合的刀法,而且似乎并没有多少与人交手的经验,在招式应对上略显生疏,很容易出现可乘的破绽。
接住一刀,老者手里的长棍一送,点向张初的眉心。
张初的脑袋随风后仰,身形一晃,一刀撩向老者小腹。
老者无多余的动作,长棍稍稍向下,就挡住了钢刀。
钢刀劈得越来越快,当云雾百幻运行到第三层时,张初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尴尬的云雾幻身。
这幻身的确是尴尬,张初手里的刀子砍下,云雾幻身也作势砍下,手里却空空荡荡,像是在耍猴,一眼就知道真假,只是晃得丑陋老头眼晕。
下次一定要解决云雾幻身与兵器不相容的问题……之前还未发现这个问题,此时一发现,让张初有些无奈。
又过了两招,抓住一个机会,张初手上的长刀一转,以刀柄击向老者的胸口,幻身手臂同样向外侧一挥,两只手臂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撞向老头的胸口。
老头脸色肃然,手里的长棍一出,点向张初的手腕,却点了个空。
张初与长棍错身而过,刀柄砸在老者的胸口。
这时,张初才有所明悟,恐怕他的云雾百幻第三层没有练错。
第三层的云雾幻身本身就适合近距离的拳脚功夫,而不是用来奔袭的,如果距离如此之近,那么幻身与真身出现的短短时间延迟又有什么关系?
老者后退数步,不急不缓地擦掉嘴角浸出的殷红鲜血,视线始终停留在张初身上:“这就是云雾百幻的第三层可出现的云雾幻身吧?”
“没想到,没想到你如此年纪,竟将云雾百幻练到了第三层,且又领悟出了刀意,当真是天资了得,恐怕已经快比得上周家与王家的两位公子了……既然如此,那更是留你不得!”
张初以刀锋回应。
丑陋老头举棍上前,身体一冲刹那间成了一团云雾。
“云雾百幻?!”张初忍不住出声。
“没错,正是云雾百幻,否则我怎么可能在你手上防住那么多刀?”丑陋老者的话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阴山派的云雾百幻确实精妙!”
看见这老者使用云雾百幻,张初只是有点猝不及防,但迅速就排除了杂念。
据越奴所说,阴山派的武功流传出去不少,而吴家既然想对阴山派动手,自然会有相对的手段,这云雾百幻恐怕就是特意为阴山派弟子所准备。
避开扫来的长棍,张初举刀,化成一团近似一样的云雾,撞向丑陋老者。
第十五章 你究竟是谁(2)(求收求推!)
张初越打越郁闷。
这老者虽然只把云雾百幻修炼到了第二层,但是对云雾百幻的第三层变幻可谓了如指掌,在试探了几招之后,就迅速地适应了云雾幻身的诡秘。
张初数次舍刀,换成兼容的拳或掌,以云雾幻身迷惑老者,遮掩真身动作都被老者识破,没占到一丁点便宜。
功法泄露真是害死人……想起那个鹰五所说,他们那里连赤阳功都有得换,张初就庆幸他自己修炼的不是赤阳功,否则哪一天遇到对手却被人克得死死的,那就悲剧了。
“当!”
碰撞之后,两人再一次分开。
“余御,今日我奈何不了你,而你也奈何不了我,不如暂时罢手怎样?”丑陋老者忽然说道,“在对付阴山派的目的上,我们双方一致,不如在这件事办完之后,我们另找地方决一死战,解决我们双方恩怨,你看如何?”
听见这话,半躺在树边的红脸大汉顿时急了:“大哥,他……”
“闭嘴!”丑陋老者粗暴地打断了红脸大汉的话,又看向张初。
实际上,他何尝不想杀了眼前的余御?
只是这余御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不仅自身的棍法奈何不了对方,就连云雾百幻使出也没有占到上风,再打下去生死难料,还不如暂时退去,再想办法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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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初低着头没有说话,好像是在思考老者所说的话。
见张初似乎意动,丑陋老者又道:“你来这里也有所求,何必一定要跟我们拼个两败俱伤?”
“以巧破巧看来是不行了,还是得以力破巧,不过就成莽夫了……”张初小腹位置的混元真气越转越快,单薄的玉色逐渐向脖子,脸颊上蔓延,只片刻时间,就成了一个小玉人。
“你说……”老者皱眉。
“呵,我说,没有什么两败俱伤,你们很快就要死了……”张初抬头,露出变成淡玉色的脸颊和一双稍显诡异的玉色瞳孔。
老者惊疑:“你……”
“砰!”
烟雾弥漫,张初已经消失在原地。
“擎天!”老者一咬牙,手里的长棍向前捣出,这棍似缓实快,一伸出,在老者的身周都是捣出的棍影。
烟雾中,一个比之前稍亮的玉色手掌探出,向前一按,所有棍影刹那消失。
手掌正按在长棍之上。
长棍在丑陋老者惊骇的目光中,不受控制地划过他的手掌,向后撞在他的胸口上。
“噗……”老者向后飞出,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是什么功法?你练的不是赤阳功?赤阳功以炎热……”一手按在胸口,丑陋老者以棍拄地,缓缓爬起,“难道你还修炼了某种练体功法?不,不对,不可能……”
“老大,老大!”红脸大汉挣扎着爬起,“你没事吧?!”
“不用担心,我没事!”丑陋老者深呼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颗小药丸,稍微犹豫之后张嘴吞了下去。
老者闷哼一声,脸颊瞬间充血变红,比那个爬起来的红脸大汉还要红。
“激发潜力?不枉我等你磨磨唧唧半天。”张初双眼一亮,右腿微微一弯,向老者蛮横冲去。
他没有用云雾幻身,就是直来直往,像野兽一样撞向老者。
“啊……”老者一声大吼,长棍上举,挡于头顶。
寒光闪烁,长刀砍下。
老者浑身一震,嘴角又浸出鲜血。
他的双膝被压得一弯,但瞬间又站直,只是手肘被压下,刀子已近肩膀。
“一啸风生!”
“白虎跃涧!”
“虎霸山林!”
……
张初手里的长刀或砍,或撩,或抹,每一刀都重若千钧。
丑陋老者初时还尽力闪躲,但随着碰撞的逐渐增多,老者已逐渐无力躲闪。
刀与棍再一次相撞,老者浑身一抖,棍子差点飞出。
说起来,一报还一报,老者之所以那么惨,还和云雾百幻有关。
他习练的身法就这云雾百幻最高深,但他了解云雾百幻,修炼到第三层的张初又怎么可能不了解?所以在长刀的封锁下,老者逐渐避无可避。
如果这老者修炼的是那个三长老的诡异蛇形身法,当有脱身的机会。
“剪断山河!”
刀光一闪而过,丑陋老者整个人被劈飞到数米之外。
张初紧随而至,一刀砍向老者脑袋。
老者的脑袋一偏,长棍在脚边的树上一点,整个人向后滑出数米之远。
枯枝败叶纷飞,张初伸手挡在眼前。
“好……好,好得很,老夫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狼狈过了。”老者从地上缓缓爬起,一把将长棍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不断地从嘴里流出,浸透了胸前的衣衫,他的脸上仿佛涂上了一层红漆,在月光下,红得吓人。
张初淡淡道:“人老了,没有进取心,自然不会狼狈。”
“说得有理,老夫当年和你一样年轻时,也时常狼狈不堪……”
“老夫二十岁之前,摸爬滚打,机缘巧合学得一身棍法。”
“三十岁之后已经失去进取心,甘心给人做仆从。”
“五十岁之后加入吴家,学得吴家大罗掌中的一式,沉寂的向武之心又起,于是结合自己的武学心得,自创了最适合自己的一式掌法,我将其命名为血神掌。”
说到这里,老者的声音有些自傲:“以老夫大周天之境的真气修为摧动,虽不说如何厉害,但也是老夫最强的一式武功,老夫自认为凭借此招,足以匹敌普通的第四层真气修为者,你是第一个见识的。”
老者脸色肃穆,双手掌心向天,向上微微抬起,周身气势凝聚,飘舞的衣衫落下,一丈之内陷入了某种诡异的静止之中。
落下的树叶被凝在空中,甚至连飞舞的虫子也像标本一般停在了空中。
滴滴血液从老者的衣衫上飞出,立即化作血雾,融入空气之中,消失不见。
月光之下,老者周边的一切都泛着诡异的红色。
张初双眼一亮,他从这种气势中感受到了淡淡的压迫感与危险感。
这是他与人数次交手都未感受过的新奇体验。
似乎受到大脑兴奋的影响,经脉里的混元金身真气不由自主地加快运转,他皮肤上那层薄薄的玉色像某种有生命的动物一样,意欲冲出皮肤,浮于体表。
起风了。
老者周边的凝聚的一切开始缓缓旋转,然后越转速度越快,范围越来越广,吹得旁边树木哗啦作响。
奇怪的是,张初居然从这风中感受到了面对那根插在地上的长棍时的沉重感。
“血神掌!”老者大喝一声,双掌拍出,风中那点淡淡的红色迅速翻滚,仿佛一只躁动不安的蛟龙,随风卷动,狠狠地撞向不远处的张初。
“武功还可以这样……”张初的双眼更亮,眼前的风虽然看起来气势不凡,但是张初却感受到真正的杀招是隐于风中的,那点几乎淡得看不见的红色血雾。
“真是神奇,武功居然可以这样应用,气势影响环境,再厉害千百倍,恐怕就能呼风唤雨了吧……”张初将长刀插在地上,双腿微曲,已经毫不犹豫地撞进了微风中。
张初所过之处,微风立失,飘舞的树叶同时落地。
“砰!”
泛着玉色的拳头对陷入泥沼般,越来越大的压力视若无睹,蛮横地穿过那若隐若现透明的血色蛟龙,撞在老者的掌心中。
血雾飞舞,老者向后飞去,狠狠地撞在一颗树上,“噗”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张初一拂袖,驱散了围着他的血雾。
老者面色扭曲,挣扎着艰难从地上爬起:“为……为什么,为什么……没用……”
“你是说你的血吗?”张初的左手食指在右手背上一划,上面居然染上了一点淡红色,在玉色的皮肤下格外刺眼,“这些血雾似乎想钻进我的体内,这招或许对别人是很大的麻烦,可惜对我没用。”
从一开始张初就没在那血雾上感受到致命威胁,所以才敢“以身试法”,不过这次试探的收获倒是不错,他感觉天意四刀里面的第二刀云影好像更有把握了……
“老大,老大,你怎么样?!”挣扎跑来的红脸大汉扶起奄奄一息的老者,“老大,你先走,我挡住他!”
“走……走不了……”老者艰难开口,脸颊上的红色迅速退去,只剩下毫无血色的苍白。
“走得了,走得了,我能挡住!一定能挡住!”红脸大汉从怀里掏出一把药丸,疯狂地向嘴里塞去。
张初的身影瞬息即至,一拳打向红脸大汉的胸口。
红脸大汉一声嚎叫,仿若野兽,剩下的右拳击出,与张初的右拳撞在一起。
劲风四溢,红脸大汉向后滑出数米之远,在地上留下两条清晰的滑迹。
“这是什么药?吃多了后遗症那么大?”张初气势一阻,被挡在了原地。
此刻的红脸大汉无论是脖子上,还是脸颊上都布满大大小小的青筋与凸起来的血管,不少地方已经流出少量的鲜血,左臂上又开始喷出血液,赤红的脸面上沾着血液,镶嵌着两颗猩红的眼睛,狰狞如厉鬼。
“大哥,你看到了吗?我……我挡住他了!”红脸大汉像一头癫狂的暴熊,冲向张初。
张初身形一动,对撞而去。
“砰!”
红脸大汉倒飞而去,每一个毛孔都开始涌出血雾,一落地就成了一个血人。
张初紧随而至,一脚踩在红脸大汉的胸口。
红脸大汉挣扎着看向丑陋老者,随即没了气息。
第十六章 你究竟是谁(3)(新人求收藏求推荐鼓励!!!)
“你……你不是余御……你究竟是谁?”
张初回头看向虚弱的丑陋老者:“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余御?”
“余御修炼的是……是阴山派的赤阳功,而你不是,你从一开始用的就不是赤阳功。”老者惨笑,露出一口猩红的牙齿,“我听说玄阴子收了一个痴傻弟子,费了大力气,教他修炼硬功,那人就是你吧?”
“会……会天意四刀,又会云雾百幻,只有你了,哈哈,他们……都以为没有了玄阴子,阴山派就是一块肥肉,你……你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张初不置可否:“阴山派与你们勾结的是谁?”
老者没有犹豫:“吴……吴有为。”
“你好像不想为吴家隐瞒?吴有为杀过吴家嫡系人物,试图抢吴家的秘籍,为什么又会与吴家勾搭在一起?”张初拔刀的手一顿,如果这老者没有说谎,那他倒是有些佩服吴有为。
章青虽然在阴山派表面上是一派,但跟着他的那几个弟子也不知道几个是真心实意,几个私下已经投靠了吴有为。
不过,章青也是个老奸巨猾之辈,底下的这点小动作他会不知道?
阴山派这座小庙里王八倒是多……
“我已经快死了,为什么……要为吴家隐瞒?反正我一死,什么也不……不知道。”老者喘了阵气,恢复了点精力,但那蜡黄的脸,看起来更像是回光返照,“无非都是利益罢了,吴有为毕竟是吴家……家人……”
“吴家承诺只要吴有为帮助吴家……拿到想要的东西,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甚至将嫡系的大罗掌传授给他,将他父母的牌位放入祠堂,有什么比这对一个世家子弟还吸引人吗?”
“是啊,利益足够大,没有什么不可以谈……”张初看着刀刃上的缺口有些心痛,只半天时间,师弟送的新刀就成了这样,回去该怎么解释?
好在这刀比阴山派的制式长刀要好,刀刃缺口很小,还可以继续使用。
老者轻叹一声:“三十岁之前,或许还会犹豫,三十岁之后,的确没什么不可……不可谈。”
“你好像对你二弟的死,没有多伤心?”
“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我们三兄弟手上所沾的鲜血不知凡几,有的无辜,有的不无辜……杀人者,人恒杀之,今日你杀我,算是我们的报应,将来定然也会有人来杀你。”老者临死前,倒是洒脱。
“有没有人来杀我,你是看不到了。”张初走到老者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老者,“看在你老实的份上,如果你有什么愿望的话,尽管说出,或许我顺手就能帮你完成了。”
“老夫无牵无挂,无亲无故,能有什么愿望?”老者摇头,“如果你说的是真话,就早点送我下去,与两位兄弟团聚。”
刀光闪过,老者脑袋一歪,上半身滑下就没了气息。
张初看着老者的尸体摇了摇头,随即看向身边密林:“出来吧!”
密林静谧,没有任何动静。
“他说的那些都是说给你们听,想让你们把消息带回去吧?可惜,你们没有机会了……”张初拔出丑陋老者插在地上的长棍,掂了掂,随手向密林一侧掷出。
“啊……”
随着长棍飞入,密林里传出一声急促的惨叫和重物倒地之声,然后便没了声响。
张初一拨开树丛,就看见长棍插在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这家伙与吴三那帮乌合之众不同,看来在战斗之前就藏在了这里……”张初看了尸体一眼,抬头在密林里扫视了一圈,“我给你们一次出手的机会,否则你们就会和他一样死得没有任何价值。”
静待半晌,张初迈出一步,右手忽然向后一抓,手里就多了把飞刀。将飞刀扔到地上,张初猛然撞入茂密的树丛中。
数把飞刀飞出,纷纷撞在张初的掌心之中,颓然掉落在地。
张初的手掌最终抓在一个细腻的脖子上。
是个女人……张初下意识抬头,只看见一双淡漠的眼睛,他手掌一拧,转身一拳击出。
一股刺鼻的烟雾喷了张初一脸,张初的拳头也打在了那人的胸口上。
“陷阱不错,可惜用错了人。”张初擦了擦鼻子,看着倒下的两人淡淡评价了一句。
说什么让这两人死得有价值,当然是瞎说的。
这两人修炼的可能是某种特殊的身法,一旦屏气藏身,连他也只能感受到有人窥伺,却无法精确地将人找出来。
张初在丑陋老者身上认真找了找,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让他有点失望。
如果能走大运,找到一本武功秘籍,尤其是老者最后用的那一掌,那就好了,他对那一掌挺感兴趣,可惜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咦,这是什么?”张初从老头的腰间搜出一块玉牌。
这翠绿色的玉牌只有两指大小,内层泛着黄色,正面刻着一个“吴”字,好像是吴家的身份象征。
张初拿着玉牌,脸上有些惊喜。
他一触碰到这块玉牌,体内的混元金身真气就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好似一只看见食物的野兽,自动开始运转,每转过一条经脉,就传递给他更强烈一分的饥饿感。
这是混元金身真气传递出来的渴望!
“这东西可以用来修炼金玉身!”张初快速将玉牌收好,又去红脸大汉身上搜了一番,找出另外两块沾着鲜血的玉牌。
“应该是这三兄弟的……”张初将玉牌擦干净,也不管血腥味,一一藏好。
修炼金玉身需要用玉,但不是任何普通的玉都可以,混元金身秘籍记载需要的是一种叫做“灵玉”的东西,但又没说这“灵玉”是什么东西,让张初有点抓瞎。
他也用一些普通的玉试过,但没有任何作用,只有今天拿到这玉牌时,体内的真气才出现了秘籍上所说的变化,看来这玉牌就是用灵玉所制作。
张初急匆匆地将其他几具尸体也翻找了一遍,让他失望的是,没有再找到类似的玉牌。
看来这东西在吴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应该是长老之辈才能拥有的东西。
也对,这玉牌起来就不是什么便宜货色,张初想了想,觉得有点难,这玉牌竟然是长老以上才有,那他想要玉牌,不得去打劫吴家长老?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找到那么几块“灵玉”,又有了下一步寻找“灵玉”的方向,这一次就不亏。
混元金身功才是他的根本。
这一天的几次争斗,尤其是刚才真气修为不低的丑陋老者在金玉身之下毫无反抗之力,让张初意识到了混元金身功的不同凡响。
如果混元金身功无法更进一步,不管是身法,还是刀法都是无根浮萍,能厉害到哪里去?
人太多了,张初就没有再一一埋尸,找了个刚才打架时弄出来坑,稍微挖深了一点,将所有尸体都扔了进去。
就算再忙,也不能忘记做人的“基本素质”。
埋完尸,还得将周围的几个火把熄灭,预防森林山火,真是操碎了心……
沿着绳索一路爬回到断崖上,张初才缓了口气,安心休息下来。
这一架打得确实够累,而且今天一天都没有怎么休息,一趟到地上,张初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不能睡……”张初盘膝坐起,让体内的混元金身缓缓流转。
这一架打得挺有价值,不光是获得“灵玉”,一些经验上的教训对于张初来说也是非常重要。
首先就是关于云雾百幻,这门身法,尤其是第三层可以产生的云雾幻身根本就只适合近身肉搏的拳脚功夫,在近身交战下有奇效,可是他并不会拳脚功夫,至今所练的就是两门刀法。
所以张初有两个解决办法,或者改改云雾百幻,让其与刀法相融,使云雾幻身再无缺陷,或者自己再修炼一门拳脚功夫。
混元金身这种硬功挺适合拳法或者掌法的,可是他那日在藏功阁粗略看了看,发现藏功阁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一练的拳法或掌法。
然而,修改功法哪有那么简单?以他练武两天的见识去动功法,说出去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所以还是想办法找一门好拳法靠谱。
其次,张初之前一直觉得天意四刀的云影的立意有些别扭,与自身的性格并不相符,怎么练怎么不舒服。
之前看到星空之时,就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但是只有想法指定的方向,却没有具体思路,直到体验过老者那一掌,让张初有了点思路。
或许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尝试一下修炼出自己的云影一刀,张初有些兴奋想到。
但是现在的思路不过只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框架,想要修炼出自己的云影一刀,不知道要往这里面添多少东西……
争取一两个月完成这个目标,到时候这刀就不叫云影了,而应该叫做天影。
不过,这个好像也算是改动功法吧?张初陷入了沉思,但随即他就将这个想法抛开,反正都不是目前急需考虑之事。
各种思绪一一在脑子里浮现,张初备感压力,此刻武学进步艰难,可是敌人却到处都是,不说近在咫尺的余御,吴有为与章青几人,现在又加了个方渠城里的吴家。
按照基本套路,一个世家里面有客卿长老,也有本姓的长老,长老上面一般有个最厉害的大长老,再上面有家主、太上长老。
如果客卿长老与普通长老的地位一样,那么上面分别还有大长老,以及更上面的处于同一级别的家主与太上长老,或许最上面还有个老怪物级别。
按在越奴所说的真气层次的划分法,刚刚交手的丑陋老者处在真气第三层,所谓的大周天之境,和他在一个层次,就是所修的功法远远比不上他的混元金身。
而大长老说不定是第四层的强者,上面的家主与太上长老则是第五层,师叔所说的接近真气化液的强者。
越奴只说世家有解接近真气化液的强者,恐怕也不了解世家的底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杀出个真正的真气化液的老怪物……
而他,张初现在全力以赴之下,能够打死客卿长老和普通长老,想来应该能匹敌第四层的大长老,但在方渠城算不上什么顶级人物,毕竟上面还有那么多强者。
当然,这只是大致判断,不能说一定,就像越奴所说,一个人的强弱不仅与功法修为有关,还与其它很多因素有关。
之前在余御、章青等人的压力下,张初就坚持白天一天不休息,除了吃饭,解决生理问题之外,时间都用在了练武上。
现在张初感觉晚上睡那么久也太奢侈了,或许可以再压缩一下睡觉时间,挤点时间练武……
第十七章 我要练武
“不要装了。”张初踢了踢地上的吴三。
吴三不动。
“不起来的话就永远不要起来了。”
“前……前辈……”吴三睁开眼,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爬起,“小人才醒。”
“我不是什么前辈,我姓张。”张初将一个玉牌丢到吴三怀里,“你看看这个是什么东西。”
吴三手忙脚乱地抓起玉牌,借着银白色月光看见了那个“吴”字,手上一个哆嗦,差点将玉牌丢到地上:“前……张公子,这是吴长老的身份玉……玉牌。”
张初接过吴三恭恭敬敬递回的玉牌:“这种玉牌在吴家什么人才会有?”
“在吴家,这种玉牌只有嫡系血脉族人和长老才会有,张公子,您这块就是……吴长老的。”吴三偷瞧了一眼张初,“听说这种玉有安心凝神的功效,对练功,尤其是吴家的大罗掌,有一定的辅助性,所以价格非常……在吴家也不多,只有嫡系有人出生,或者有新的长老加入,才会拿出一块。”
张初点头:“这么说的话,吴家应该还有不少存货?”
吴三弱弱说道:“这个……这个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想来也是,吴三在吴家也没有什么地位,自然不会知道这些隐秘之事,就算知道一些消息恐怕也是道听途说,不可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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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初对之前吴三所说的下面的刘大长老就比三长老厉害手指尖那么一点,深有体会。
“走吧。”张初收好玉牌,提了提手里的刀子。
“前辈,张公子,不……不要杀我!”吴三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张公子,求您饶小人一命,小人保证……保证一定不会说出去,小人什么都不会说。”
张初有些纳闷:“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啊……不杀我?”吴三嘴巴张大,僵在了原地,“张公子,您……您真的不杀我?”
张初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张……张公子……”
“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吧。”张初转身走进小树林。
“哦……”吴三后怕地拍了拍衣服,连忙跟上。
“吴三,我问你,吴家除了客卿长老,还有本家吴姓长老吧?”
“是的,张公子,吴家有本姓的长老。”
“有大长老吗?”
“有的,张公子。”
“有太上长老吗?”
“这个……小人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那你知道大长老和普通长老……算了这个你肯定也不知道,实话说,吴三啊,我也不瞒你,下面的人没死光,很多人看见你上来,所以你也回不去了,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
“小人从今以后,唯张公子马首是瞻!”
“哈哈,你这家伙就是机灵。”
……
“唉,真爽……”泡在温水里,每个细胞都暖洋洋的,张初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声。
“张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吴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暂时没有,你就睡我旁边那间房,晚上没事的话,不要瞎跑。”张初懒洋洋道,“明天有事我会叫你,没事的话,你就呆在房里,会有人给你送饭来。”
“是,公子,小人明白了。”
有个人伺候就是舒服,像这种烧洗澡水的事情就不用老去麻烦梁师弟,不过……
实在太腐败了!
泡了会儿,张初艰难地把自己从温水里拔出来,擦干身体,又想睡觉……
睡觉是不能睡觉的,混元金身还没练,怎么能睡觉?
张初回到房里,打起精神,拿出一块玉牌。
之前他并没有细看,现在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玉外层是翠绿色,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玉,真正神异的地方是里面那层淡黄色。
或许可以敲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张初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把玉敲开。
灵玉一共就得了三块,要是敲开了一块就不能用了,那就只能哭了,再者说,以他现在的见识和手段,就算敲开了灵玉,恐怕也研究不出什么来。
“混元如一,不垢不净……”
张初双眼半开半阖,盘膝坐在床上,按照混元金身秘籍所说,右手捏着一块玉牌。
体内的混元金身真气受到推动,从小腹,逐渐流向周身经脉,随后,又缓缓流回小腹,完成了一个周天循环。
玉牌上没有什么动静,张初也不急,只是一心运转混元金身,整个人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玉人。
真气运转越来越快,某个时刻,好像跨过了一个槛,一丝丝冰凉的气息从手里的玉牌上流入张初的掌心。
成了!张初收摄激动的心神,加紧催动混元金身。
真气每运转一次,就有一股冰凉的气息汇入其中,让真气逐渐壮大,虽然壮大的效果微乎其微,几不可查,但始终在壮大!
随着混元真气运转的速度加快,每次汇入其中的冰凉气息也逐渐增多,直到真气运转速率到达无可再增的最高时,气息沿着掌心经脉,以恒定的大小不断汇入真气之中……
越来越多的气息流入,张初头脑里的疲乏一扫而空,好像吃了一颗十全大补丸一样,整个人又变得精神奕奕。
一刻钟之后,失去耐心的张初中断混元金身功,看向手心里的玉牌。
过了那么长时间,玉牌只是变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黯淡,如果不是他眼神好,恐怕还看不出来这点变化,这就让张初郁闷了。
以这吸收效率下去,要用多久才能吸收完这一块玉牌?那后面两块又得用多少时间?
张初总算明白为什么修炼混元金身功的人少,恐怕不只是入门难入,还有这修炼时间也是个坑。
第三层的金玉身如果修炼速度那么慢腾腾,那么修炼到圆满需要多少时间?
有点吓人……张初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混元金身秘籍只说把灵玉拿在手心,没说左手还是右手,或许左手也可以?
张初又取出一块玉牌,左右手各拿一块玉牌,继续运功。
“咦,真的可以……”
片刻后,睁开眼的张初脸色平静。
左手的确可以吸收那种气息,而且速度和右手一样,也就是说原先只可以吸取一块的时间,现在可以吸取两块,可是……没什么屁用啊!
假如原先修炼金玉身修炼到圆满需要五十年,那么现在就需要二十五年……对普通人好像还可以,但张初当然不满意。
那么多人能弄死他,而他却要花二十五年才能将金玉身修炼到圆满,而要想修炼到真气化液又需要多久?想想都不能接受。
看来得另辟蹊径了,张初思索了半晌,看向自己的脚掌,手掌心是心,脚掌心好像也是心……
值得一试!
张初又取出一块玉牌,踩在脚底。
混元金身功远转,冰凉气息流入经脉,从之前的一股变成了三股。
张初有点激动,如果一只脚可行,理论上另一只脚也行,那现在的修炼效率理论上就是之前的四倍,虽然还是有点慢,但是也勉强可以接受,毕竟现在从单缸驱动已经变成了四缸驱动。
随着汇入真气内的冰凉气息逐渐增多,混元金身真气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混元金身真气像一只耕牛,已经被张初驯化,那么多了这些冰凉气息的真气,仿佛多了些野性,有向野牛转化的趋势。
真气远转逐渐不再圆润,变得越来越粗暴。
从真气里好像有某种东西顺着经脉浸入张初血肉,正在向某个方向改造张初的肉体。
即使张初不去感受真气与经脉的变化,也能从皮肉中体会到一种紧绷感,就好像他的皮肉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
近两个时辰后,冰凉气息消失,张初睁开眼,脚心、掌心下的三块玉已经失去色泽,变得黯淡无光,而且无一例外,三块玉里面的淡黄色已经消失无踪。
张初随手一抛,落在地上的三块玉牌碎成了数块。
“好像变强了一点点。”张初捏了捏自己手臂。
混元金身运转,更强的真气在经脉间转动,张初发现自己身上的玉色也加深了那么一点,虽然不多,但是毕竟是肉眼可见,这种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强的感觉就是舒坦。
真气还是有些野性,不像之前那样运转自如。
但张初明白,这应该是肉身和真气的相互适应,相互磨合阶段。
真气不断改造躯体,躯体也在影响真气,直到真气将躯体改造成适应其运转的摸样,躯体自然也会磨掉真气的菱角,让真气重新变得驯服。
这个过程不需要多长时间,或许他睡一觉就能完成。
张初不担心这个,现在愁的是资源问题。
正如那个神秘组织的鹰五所说,没有组织的人会缺很多东西,资源就是其中之一。
而像张初这种,门派没落之后,什么都只能靠自己,资源自然也是,和没有组织的人也没什么区别,难道他还能求藏功阁里的师叔去帮他抢灵玉不成?
所以他必须得自己想办法从吴家弄到足够的灵玉,就算弄不到,也要打探出吴家得到灵玉的途径。
可是吴家在长老上面还有几个他打不过的级别,想要在吴家头上动土,就得冒着随时可能会被打死的风险,这就是矛盾。
真烦……算了,先睡觉,张初向后倒在床上。
第十八章 试毒
好像又忘记了一件事……张初从床上弹起,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起床,喝了口水,张初把桌子下的鸡抓了出来。
这鸡上午还精神奕奕,现在已经陷入深度沉睡,怎么弄都弄不醒,几乎就是一只植物鸡。
张初倒出一颗药丸,想了想,又倒出一颗。
把两颗药丸塞进鸡嘴里,张初又倒了点水喂鸡,总不能让它渴死。
完事,睡觉,张初检查了一下房间内的简易机关之后,倒头就睡。
……
“大师兄,吃早饭了!”梁成端着盘子推开门。
蹲在墙角的张初头也不回道:“师弟,这些小事,你让那两个小家伙来做就好,你得抓紧时间练武,像师兄我,现在已经练武回来了。”
“哦……”梁成有些羞愧,将盘子放在桌上,闻了闻房间里里刺鼻的异味,“师兄,你在做什么?”
张初的手动了动,好像在捣鼓什么:“在看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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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鸡?”梁成好奇地走到张初背后,探头一看,双眼瞪大,一声干呕,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嘴,“师兄,这是什么鸡?”
“你昨天送来的鸡,你看那尾巴,被剪了一截。”张初侧身,左手一指。
昨天还羽毛鲜亮的鸡今天已经变成了死相难看的死鸡。
这鸡不像是才死的,反而像是死了许多天,鸡身上皮肉溃烂,鲜亮的羽毛残缺不全,鸡头上眼睛、嘴里,一条条黑色的蛆虫蠕动,偶尔一两条掉落在地,又会爬上鸡身,附着在溃烂之处,让整只鸡看起来就像一个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腐烂鸡尸。
奇怪的是,这鸡散发出的味道却不重,也正是梁成闻到的异味的源头。
梁成大吃一惊:“师……师兄,这鸡只过了一天,怎么就成了这样?”
“我也不知,正在研究。”见一只蛆虫在地上爬动,张初右手上拿着的小棍子向下一按,那蛆虫翻滚了一圈,继续向鸡尸上爬去。
梁成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师兄,这是什么虫子,怎么那么厉害?”
“不知,看这鸡的模样,好像是中了什么毒。”张初扒开鸡毛,看见鸡尸的溃烂之处已经有细小的黑点在蠕动,看来这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啃光,“不过说起来还是和我有关,我昨日出门捡了一瓶丹药,不知道有什么功效,就拿这鸡试试。”
梁成恍然大悟:“大师兄,原来你昨日要鸡是这个用处,看这鸡的模样,那药应该是剧毒之物才是,还好大师兄没有服用。”
“来源不明,药效不明的药丸我怎么会吃?”张初看向梁成,“梁师弟,你有没有听说过这种虫子,或者有类似功用的毒药?”
“师弟并未听说过如此诡异的毒药。”梁成挠了挠后脑勺,“大师兄,章青师兄在毒药方面很有造诣,不如去请教章青师兄?”
“不必麻烦,我也只是有些兴趣罢了,不知就不知,那药我已经都喂了这鸡,自己又不会吃。”张初手里的棍子沿着鸡身之上的溃烂处,戳进公鸡的腹部,没有一点阻力,看样子里面已经空了,只剩外面一个骨架支撑着皮毛,“师弟,你看这小虫,是不是挺有趣?”
“呃……”梁成嘴角抽搐,“是挺有趣,师兄品味不凡。”
说着,又加了一句:“不过……也有点恶心。”
“师弟,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你看这虫活得多努力,怎么能说恶心?”张初用棍子敲了敲公鸡旁边疯狂爬动的虫子,弹性十足。
梁成不说话,看着张初的眼神有点怪异。
过了片刻,张初忽然道:“师弟,你再去帮师兄找一只大碗来,如果厨房还有活着的鸡鸭,也带一只来?”
梁成不解:“师兄,你不是说药丸都喂了这鸡了吗?还要活禽做什么?”
张初指着公鸡尸首道:“师弟,你看这小虫,明显不普通,我先试试它们有没有毒,再想办法处理掉,要是没有毒,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要是有毒,恐怕还得找点树枝烧了。”
“还是师兄想得周到!”梁成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厨房还有一只母鸡,师弟马上抓来。”
张初找了块白布将公鸡尸首盖上,坐到桌旁,尝了口梁成带来的稀粥。
别说,这味道还不错……张初吃得津津有味。
没多久,梁成一手拿着个碗,一手提着只被绑住双腿的母鸡回到张初房里。
“大师兄,你看这只母鸡怎么样?”
“不错,很有精神,看来师弟在饲养家禽方面还是有些天赋。”张初把不断挣扎的母鸡扔到脚边,随口道,“刚才去厨房的吴三还老实吗?”
“除了话痨之外,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说到这里,梁成欲言又止,“大师兄,吴三是……是山下方渠城的吴家人?”
“的确是方渠城三大世家之一的吴家人,不过不是什么嫡系,只是一个分支下人罢了。”张初没有否认,“这家伙的嘴巴果然大……”
“大师兄,那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山上?上山的路不是被四……余御封锁了吗?”
“这事以后再和师弟说。”张初拍了拍梁成的肩膀,“梁师弟,你的武功比吴三要高,他要是有什么出格,或者奇怪的地方,梁师弟便杀了他,不要有什么疑义。”
“大师兄……”
“听我说,”张初把梁成按在椅子上,“师弟,从这里出去之后,你便与那两个小家伙,还有吴三呆在厨房的储藏室里,不要出来,吴三要是想出来,你就杀了他,不要犹豫。”
“余御随时会上山,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在什么时候上山,师弟你就带着他们三个躲在厨房不要出来,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管,外面有我在。”
“大师兄,我……”
“梁师弟,你放心,外面一切有我,解决了外面之事,我便来找师弟,要是我没来,那师弟你们等到下午再出来,之后不要找,也不要问,直接下山去便是,要是有人挡住你,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答什么,不要隐瞒。”
张初这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吓了梁成一跳,他脸色一变,当即严肃道:“大师兄,师弟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师门有难,怎能让大师兄一人承担?师弟愿与大师兄共同面对,不论什么人,只要想在我阴山派撒野,都要先从我梁成的身上踏过去。”
张初一愣,随即失笑:“梁师弟误会了,对付这些宵小之辈,师兄还是有些把握的,师兄这十多年的武功也不是白练的,只是怕到时没有精力护住师弟。”
“那……”
“后面所说,只是不得已的准备罢了,这次的对手又岂止余御一人?师兄虽然不知道会有哪些对手,但想来会有些惊喜,万一师兄控制不住局面,说不定会带着师叔暂避,到时候只有师弟在山上,恐怕会被某些人注意,但是师弟以前也只是师父的记名弟子,只要老老实实,想必也不会被太过为难。”
“但是,”张初脸色变得肃然,“如果事情发生到这一步,一定要杀了吴三,总之,如果不是我来厨房与师弟接触,那么就一定要杀了吴三,不要让他见到其他人,切记。”
梁成双眼发红,艰难地一点头:“大师兄,师弟记住了。”
送脸色沉重的梁成出了门,张初反手关上门,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
“这次把该杀的人都杀尽,山上或许就平静了,可惜我的武功练得还不到家,得用点手段……”
把白布拿开,张初挑了一些小虫,用棍子一一夹到梁成拿过来的大碗里,然后一股脑的捣碎,变成碗底里的黑色粘稠液体。
“这东西,不但不臭,怎么还有股清香味?有点恶心……”强忍住反胃,张初用棍子将黏液小心翼翼地涂在刀剑上,“果然,玩毒也是一项技术活,稍不注意,就先把自己弄死了。”
“章青师弟啊章青师弟,你既然想毒死大师兄,那就别怪大师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举起长刀,张初的食指轻弹于刀身,刀吟阵阵。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作用,张初感觉这刀现在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气。
“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毒,要是没毒,就白忙活了。”
张初看向脚边的母鸡,长刀轻轻向下一刺,在母鸡的翅膀上留下一个浅浅的伤口。
母鸡扑腾几下,翅膀上流出的鲜血迅速变成了暗红色,又扑腾了几下,脑袋就垂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痉挛的母鸡,张初有些吃惊:“这毒那么厉害?”
片刻,母鸡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张初打量着长刀,刀尖上沾着一层黑色,仿佛涂上了一层墨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这毒倒是可以,就是这颜色实在太明显,要是被有心人注意,砍不中人,再厉害的毒又有什么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掩饰一下这颜色?张初摸着下巴,左想右想,也没想出个办法。
或许可以稀释这毒,让颜色浅些,但是也会稀释毒性,有些得不偿失……
“轰隆!”
随着一声春雷,淅沥沥的春雨从天而降。
北地的春天气温本就不高,随着这阵春雨降下,比冬天多了湿意的寒冷肆虐开来,让人几疑又回到了寒气入骨的冬天。
“春雨却肃杀,真是杀人的好时节。”张初将刀放在桌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雨水降下。
第十九章 起始
“轰隆!”
章青背着双手,站在窗前,看着春雨降下。
“生机总在肃杀之后,一年有冬藏、春种、夏长、秋收四大造化之变,世上最大的神奇不外如是。”春风拂过脸颊,章青鬓发飘扬,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诡异莫名。
“章……师兄,饶……绕命……”
章青背后,一个双手反转在后,双腿诡异地交叉贴在小腹上,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控制,扭曲得不似人形的男子躺在地上,望着章青的双眼带着难言的恐惧,好像看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吃人的妖魔。
“刘师弟,你知道师兄最厌恶的是什么吗?”章青没有回头,声音淡淡。
男子艰难地抬头:“师……师兄,师弟没有……没有背叛你!”
“刘师弟,到了这时何必狡辩?你与吴有为师弟眉来眼去,真当老朽是瞎子吗?老朽虽老,但这双眼睛,还未瞎。”
“师兄……”
“刘师弟,你知道吗?师兄并不讨厌你背叛师兄,转跟吴师弟,吴师弟野心勃勃,怎是老朽这种活不了几年的老东西能够相比?”章青转身,看向地上的男子,“师兄厌恶的是你一事无成!”
“你不想跟在老朽身后,无妨,你认为跟着吴有为师弟有利,也无妨,可是你兜兜转转,都做出了什么成就?蛇鼠两端之后,同样平庸、无能,既不能成事,甚至连师兄的事也坏不了,活着又有何用?”
“饶命,师弟……不……不敢了……”男子像一只蚯蚓,用下巴抵在肮脏的地面,一点点挪到张初脚下。
“师弟,不要挣扎,你喝下的茶水里,放了师兄配制的新毒,师兄命名为化树散。”章青无动于衷地看着卑贱爬动的男子,“只要吃下,不过一时三刻,就会僵硬如树木,师弟你可是第一个尝到这毒的,冬藏、夏种为造化,人体又何尝不是造化?”
“我欲以毒一窥人体造化,师弟作为我的验药人,当是自身最大的价值了,世间之大,玄奇无数,师兄会替师弟去看一看的。”
“嗬,师兄……嗬嗬……”男子双眼瞪大,额头青筋暴突,脸颊憋得赤红一片。
“师弟,安心去吧,你是第……哦,师兄已经忘了杀了多少人,不过师兄一定会替你们窥一窥世间的造化。”章青粗糙的手掌拂过男子的面容,男子身体一阵抽搐,就僵在了原地。
章青面无表情地伸手在男子的脖子、胸口、腹部一一按过。
“血液不畅,内脏腐坏,骨骼软化,不止变得僵硬……究竟错在哪里?人体真是玄奥……”
章青慢条斯理地用丝巾擦干净手指,坐到桌边,倒了杯茶。
“来了就进来吧。”
“章师兄……”吴有为推开门,瞥见地上的尸体,瞳孔一缩,停在了门口,“章师兄,这是何意?”
章青笑呵呵地看了眼吴有为:“吴师弟何必明知故问?”
吴有为面色不变:“想必另一位师弟也被师兄杀了吧?”
“他在之前就失踪了,我以为吴师弟有什么差遣。”章青伸手一指,“师弟这次来我这里,不知有什么事?”
吴有为不置可否,在章青对面坐下:“这次师弟来,的确是有要事要和师兄商量。”
章青倒了杯茶,推到吴有为面前:“师弟喝杯茶慢慢说。”
“师弟可没本事喝师兄的茶。”吴有为一手掩鼻,挥袖将茶杯推开,“不知道章师兄是否对藏功阁四层的那东西有兴趣?”
“吴师弟有兴趣?”章青没有惊讶,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吴有为没有隐瞒,坦然道:“是有些兴趣。”
“余御就在山下,他的赤阳功已经修炼到了第四层,距离圆满不过咫尺之隔,放在整个灵州,在年轻一辈,也是位于前列的人物,师弟抢他的东西,不怕他杀了你吗?”章青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吴有为的目光慈祥,就像看着一个调皮的师弟。
“怕,在这阴山派里,谁人不怕余御?”吴有目光真诚,“所以我才来找章师兄,只要我们联手,还要忌惮什么余御?在这方渠城方圆百里,我们哪里不可去得?”
“吴师弟不要小看了天下英雄,余御的赤阳功虽然只修到四层,但是我看他机缘不小,恐怕在方渠城里的那几个老东西也不一定能拿他怎么样,我就曾听闻,余御在周家的老家伙手里逃了一命。”
“风闻之言,岂可尽信?”吴有为嗤笑一声,“再者说,即使那是事实又如何?以师兄一身诡异莫测的毒功再加上师弟,难道还要怕余御吗?师兄,你我都是师父的弟子,那东西自然有你我的一份,为何要眼睁睁地看着余御去取?我们只要拿到那东西,杀了余御恐怕不比杀了一只猪狗难多少。”
“你我只是记名弟子。”章青提醒道,“前面还有一位大师兄。”
“大师兄?章师兄说笑了,一个痴愚不堪之人,有什么资格去取那东西?”吴有为脸色不屑,“昔日,仗着师父宠爱,即使是痴儿,他也能修炼门派任何武学,可是修炼出了什么成果?”
“要不是师父将大部分资源浪费在他的身上,我们阴山派怎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章师兄,别忘了他用的资源难道不是我们在外面辛辛苦苦,用命拼回来的吗?”
“师父可不是简单人物,做的事情自有他的道理吧。”章青的脸色始终没有变化,仿佛一潭幽深的泉水,“而且,现在大师兄的神智已经正常,师弟可不要小瞧了大师兄,除了师父,没有人知道大师兄的混元金身修炼到了第几层,一旦轻视会吃大亏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看着章青人畜无害的模样,吴有为心中的忌惮更深,如果没有后面那具尸体,他或许还会真以为这位曾经的“南山毒翁”匪夷所思地变成了这样一个慈和老者。
外在愈亲和,内里就愈可怕……
吴有为表面不动声色:“就算大师兄的神智已经正常,至今也不过才两三天,即使混元金身修炼有成也不过是一个抗打的木头,师弟还是有把握对付的。”
章青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师弟有没有想过,余御为什么上了山之后又下山?难道不害怕我们拿了那东西杀了他?”
“或许余御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吴有为脸色不变,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一点,“但我们何必想那么多?现在余御随时会上山,师兄,我们只要在余御之前,找到那东西,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我们就撤下山,从此海阔天高,哪里去不得?”
见章青沉吟不语,吴有为推心置腹道:“章师兄,请恕我直言,要不是我联系的吴家高手出了状况,我又怎么会来联系师兄?我与师兄在这山上相互忌惮了几天,谁都不敢先踏出一步,最后便宜的难道不是余御?”
章青偏头看了眼窗外渐小的春雨:“师弟怎么过师叔那关?”
见章青有些心动,吴有为立即道:“师兄,你可能不知,师叔之所以从不出藏功阁,不仅是因为受了伤,最重要的是师叔双腿已断,所以才不敢出藏功阁。”
“师弟哪里来的消息?”章青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诧异,在他始终笑呵呵的脸上,颇为难得,仿佛终于有了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师弟自然知道,师叔虽然想把自身状况瞒住,可是这事怎么可能一直隐瞒下去?”吴有为有些兴奋,“师兄,你也知道师父凭什么震慑方渠城里的吴家,不就是凭那东西?”
“现今你我谁也不敢轻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落入别人之手,师弟不甘心,这才来邀请师兄,如果师兄对那东西不感兴趣,那师弟就自己去藏功阁看看那东西,望师兄不要阻挡师弟。”
章青不语。
吴有为皱眉:“师兄,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等到余御上山,再想要那东西就……”
过了半晌,章青风轻云淡地放下茶杯:“那……我就与师弟一起去看看?”
半山腰。
灰衣余御闭眼,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
越来越小的春雨随风飘下,还未落到余御的衣服上就尽数被蒸发成了空中的水雾,慢悠悠地飘荡在余御的身周与头顶,使余御看起来仿佛云雾里的仙神,极为吸引眼球,即使四周那些训练有素的挎刀大汉也频频瞩目。
一个脸色白皙的无须中年人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堂主,我们什么时候上山?”
余御淡淡道:“不急,等人来齐了再说。”
无须中年人面色有点忧虑:“属下担心夜长梦多……”
“报……”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大汉提着刀从山下的密林里蹿出,“堂主,山下有不少人正在上山,人数不下于我们,恐怕来者不善。”
无须中年人立即接话道:“可知是哪路人马?”
“属下不知,只知来人武功不容小觑。”
“再探……”
“不必,人已经来了!”余御突然睁开眼,看向侧面的一段狭窄的山路。
“你就是余御?”一个矮小侏儒踩着一双麻鞋出现在山路上,脸色如这天气一般阴沉,“鄙人吴家二长老吴承德,特来为我吴家死于阴山上的三位客卿长老讨个公道!”
第二十章 为什么不叫上我?
山脚下。
两个看守山路的黑衣人正在一颗大树下躲雨,忽然看见一个白衣年轻人施施然向山上行来。
两人当即喝道:“任何人不得踏入山上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年轻人一愣,惫懒道:“不知上山有什么后果?”
两人勃然大怒:“大胆,可知我等为方渠城吴家人?”
年轻人忍不住笑出声:“那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
“不管你是什么人……”两人同时抓住腰间的长刀。
“老顾,去告诉他们我是什么人。”年轻人向两个黑衣人指了指。
两个黑衣人刚拔出长刀,身形已经倒飞了出去,一大口鲜血喷出,落地之时双眼已经失去神采。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出现在两人的尸体旁边。
“月眉,帮我把剑佩上!”白衣年轻人若无其事地跨过两人尸体,向山上走去,“这小小方渠城的土霸主倒是真嚣张,比本公子还要嚣张,可不能让他们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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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妖媚少妇笑吟吟地将一把华丽宝剑佩在年轻人腰上。
……
吴有为、章青与两人身后的三名男子站在春雨里,身前是大门紧闭的藏功阁,身后是腐朽的阴意功。
擦掉双眼上的雨珠,吴有为从藏功阁四层收回视线,看向一层:“章青师兄……”
“我无意见,怎么做都随你。”章青笑呵呵地向后退了一步,以示此行以吴有为为首,而他似乎只是个与世无争的老者,“不过要是能够说服师叔,避免同室操戈,当然更好。”
“师兄说的是,师弟也有此意。”吴有为偏头向藏功阁示意,“吴钟林,你去叫门!”
“是,师兄!”一名三角眼男人跑向藏功阁大门。
“咚咚!”
“师叔在吗?弟子吴钟林有事请教。”
藏功阁内无回响。
“师叔在吗?弟子冒犯了。”三角眼男人使劲一推,大门没有像往日那般虚掩,所以今日也没有像往日一样一推就开。
三角眼男人回头看向吴有为。
吴有为稍作沉默,眼神有些复杂:“劈开!”
三角眼男子有些犹豫:“吴师兄,这么做,我们与门派……”
“这么做又怎么样?我们为阴山派做得也够多了,可是至今我们有谁见过赤阳功,见过天意四刀吗?连那傻子与叛徒都能学,为什么我们不能学,今日我等不过是拿回门派欠我们的,本就该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
吴有为垂在两侧的双手自然负于身后,双眼凶戾,如鹰似狼。
“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阴山派已经日落西山,难道指望那个傻子还能兴盛门派吗?此事之后,不管成还是不成,我都会带你们下山,把答应你们的东西给你们,绝不会食言。”
章青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无奈。
三角眼男人与吴有为身后的另两人眼神里的犹豫消失不见。
“好,就听吴师兄的,不管这次成不成,以后都跟着吴师兄了。”三角眼男子凶狠地拔出长刀……
“咦,几位师弟怎么都聚在这里?都是准备去看师叔的吗?”
三角眼男人的长刀尴尬地停在半空,扭头看向那位单手提刀,从细雨中漫步而来的年轻大师兄。
此时的年轻大师兄身穿青色长袍,身上别无装饰,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束成了简单的发髻,只是此行似乎来得有些匆忙,发髻扎得有些松散,额前飘着一束长发也未被扎进发髻,在轻风中微微飘荡,却不显轻浮,反而给人传递出一种自内而外的不羁。
他的发丝上、脸颊上都是细碎的雨珠,一双布鞋上占了不少泥垢,连衣摆上也带着湿迹,看起来有些狼狈,只是都丝毫影响不了其身上的那股清秀气质与那双眼睛里传递出的温润之感。
当这双眼里没有了痴傻与呆气,仿佛才是真正的大师兄……
“大……大师兄……”三角眼男人与另两位男人脸色微变。
吴有为背负双手,没有动作。
章青转身,笑呵呵地一拱手:“大师兄所来何事?”
张初停在五步之外,清朗道:“我来看望越奴师叔,不知早时梁成师弟有没有给师叔送早饭过来,诸位师弟也是来看望师叔的吗?那真是巧了。”
吴有为缓缓转身,看着张初的双眼:“大师兄既然已经不傻了,为何还要装傻?装傻多了就会被真的当成傻子。”
张初将刀抱在怀里:“吴师弟是什么意思?师兄傻了二十多年,几日前才开窍,脑子还不是太灵光,不如说得明白些?”
吴有为冷哼一声:“大师兄,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今日,我们到这里就是要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不知吴师弟来藏功阁想拿什么东西?”张初好奇问道。
三角眼男人神色变幻,最终一咬牙,又变成了凶狠,一把将偷偷插回刀鞘的闪亮长刀又拔了出来。
“吴师兄,不必和这个傻子多说什么,平日叫他一句大师兄不过是抬举他,到了这个时候,他算个什么东西?藏功阁里的东西,叛徒余御能拿,我们也能拿!”
三角眼语气一顿,挺了挺胸,好像是在给自己鼓气:“不过既然这傻子自己送上门了,我们正好把本就该给我们的赤阳功和天意四刀也一起取了,省得还要去找他。”
张初看着略显陌生的三角眼师弟,脸上现出惊讶:“这位师弟怎么称呼?”
三角眼昂起脑袋,讥讽道:“在下吴钟林,大师兄贵人多忘事,当然记不住我这个小小的记名弟子。”
“哦,吴钟林吴师弟,”张初环视诸人,视线从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师兄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师弟说赤阳功与天意四刀是本该给各位师弟的东西?”
吴有为身后的一名弟子语气不忿:“大师兄,这赤阳功与天意四刀为什么可以传给余御那个叛徒,却不能传给我们?我们为门派出生入死多年,为门派做了多少贡献,大师兄难道心里没数吗?那为什么大师兄,连你这种痴傻的闲人都可以随意学门派里的武学,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我们不服!”
“对,不服。”三角眼愤愤接话,“既然不给我们,那我们就自己去拿!”
“我明白了,原来诸位师弟视阴山派已死,故而前来分遗产,既然如此,为何不早叫上我?”张初摇了摇头,语气没了之前的惊讶,“这两位师弟说得有些道理,但是恐怕也并没有把事情说完,那我就将未说完的补充完整。”
张初看向吴有为:“各位师弟为什么只说自己对门派的贡献,而不说师父对各位的恩情?在这里的诸位,除了章青师弟,谁敢说师父无恩情?尤其是吴有为师弟,如果没有师父,恐怕早就被吴家所杀,成了一堆白骨,可是事到如今,为什么没有一人谈起师父的恩义?”
吴有为不说话。
吴钟林有些心虚,耿着脖子道:“师父的确对我们有恩,可是那么多年,我们还没有还清师父的恩情吗?要是没有我们,阴山派能撑到今天吗?”
张初叹了口气:“师父当初收各位为记名弟子时就说过,赤阳功与天意四刀不能教给你们,除非有谁成为真传弟子,还说,你们要是有谁想走,随时都可离开。”
“诸位师弟既然自认已经还清师父的恩情,那么为何不离去?再者说,师父为什么不收各位师弟为真传弟子,各位师弟难道自己不明白吗?师父只去世不过数天,诸位师弟在做什么?”
吴钟林不满道:“不论如何,我们为门派做了那么多事,难道凭大师兄一句话就不算数了吗?”
“我也知道各位树师弟为门派尽心竭力。”张初指向藏功阁,“可是门派规矩在此,赤阳功与天意四刀不能给各位,不过这藏功阁平时诸位师弟也不能随意进去,想来各位师弟对里面的不少武学还是有兴趣的,只要诸位师弟能退走,那么我与师叔同意各位抄录一份功法带走。”
“我阴山派虽然没落,丢失了不少功法,但是现在藏有的功法也不少,只要有了这些功法,各位师弟随意在某城定居,都可以发展出一派不小的势力。”
“各位师弟,师兄所言可行?”
包括三角眼在内的三人都有些意动。
的确如张初所说,这些武功是阴山派多年积累的成果,虽然这些年相继丢失不少秘籍,但是剩下的秘籍绝对是有价值的,如果将这些秘籍视做这些年辛劳的报酬,不仅不亏,好像还赚了不少,毕竟在外面可是一功都难求……
章青依然笑呵呵的,仿佛是一个无关路人,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那些功法即使加在一起又怎么比得上赤阳功和天意四刀?”吴有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消了几人的念头。
“大师兄是怕了吗?那日面对余御时,大师兄就是那么拖的时间吧?”吴有为的双手再次垂下,继续说道,“如果大师兄能够把赤阳功和天意四刀给我,再让我去藏功阁四楼看看,我转身就走,从此再不踏入阴山派半步。”
“何必呢?各位师弟。”张初叹了口气,语气惋惜,“退一万步,就算我想把赤阳功给各位师弟也没用,因为我修炼的不是赤阳功,而师父死得仓促,之后师叔也没有把赤阳功给我,如果用混元金身代替,各位师弟恐怕又不会要,否则我便干干脆脆把混元金身功给各位。”
“拿一本修炼不了的功法有什么用?”吴有为深吸一口气,周身气势磅礴而起,如巨兽苏醒,“大师兄,终究还是要靠武功说话,那就让我来见识见识混元金身,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花那么大代价,帮助一个傻子修炼这种功法,早就想见识一番,希望大师兄不要让我失望。”
张初双手放下,右手提刀,视线一转,看向事不关己的章青:“章师弟也想要功法吗?”
章青眯眼后退:“大师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张初不管神神秘秘的章青:“吴师弟,没有再谈谈的余地了吗?”
“如果道理说得通,那还要练武做什么?”
“吴师弟说得有道理。”
视线交错,张初与吴有为同时消失在原地。
第二十一章 偷袭
“砰!”
雨水四散,吴有为的右拳打在张初的胸口。
张初斩出去的刀鞘只斩在吴有为的脑袋上方。
……
“章师兄,这就是混元金身?”见吴有为出乎意料地没有取得摧枯拉朽的大胜,吴钟林眼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退到身旁的章青。
章青摸着胡须,神色和蔼:“的确是混元金身,练体且练气,将身躯推到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强横地步。”
吴钟林张了张嘴:“吴师兄的奔雷拳破得了混元金身吗?”
“谁知道呢?”章青不在意道,“得看大师兄将这混元金身修炼到什么层次了,我等都只是听说过混元浑身第一层,不知后面是怎么个修炼法,也从未见过修炼混元金身者出手,现在看看来大师兄的混元金身修炼得极为精深,一声功力非常深厚。”
吴钟林喃喃道:“混元金身又怎样?没练过招式,只能被动挨打,吴有为师兄的绝招还没有使出,吴有为师兄一定会胜……”
……
“这就是师弟的奔雷拳吗?”张初低头看向胸口的拳头,一股绵延内力顺着拳头进入张初体内,如泥牛入海,被他身体内的混元真气消弭于无形,但是他的胸口还是被打得酥麻一片,“速度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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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的混元金身也不差。”吴有为内心翻涌不休,却不显于外。
张初的混元金身修为的确超出他的预料,他一拳打在张初的胸口,仿佛打在一块石墙上,不说没有实现破掉混元金身的预期,甚至都没有让张初后退一步,反而震得他自己右臂发麻。
“可惜师弟的真气修为差了点,我有些理解师弟为什么那么渴望赤阳功了,可是……”
“师兄也感受到师弟真气的羸弱了吗?师弟早年运气不错,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本养身功,其名为青松劲,此功虽然易练,但是这功法创造的目的就是养身健体,故而修炼出来的真气绵延却羸弱,即使修炼到现在最高的第四层,真气增强,其质却不改,遇到赤阳真气便一触即溃。”吴有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功法与奔雷拳也不相配,要是换成赤阳功……师弟怎会被余御一再羞辱?大师兄,你告诉我,我做错了吗?”
“你想要学更适合的功法没错。”玉色从张初的躯体逐渐向上蔓延,脖子、脸颊相继变成玉色,“可是,师弟你用错了方法!”
”假如你真心对待师父,师父又怎会不传你功法?”
“或许吧。”吴有为看着张初的变化,瞳孔微缩。
两人再次消失。
藏功阁门前,雨水炸开,随着劲风四处飘去,吴钟林三连忙后退。
两人再次出现在一丈外。
吴有为一拳打在张初的右胸,同时侧身避开张初砸出的长刀。
吴钟林等人松了口气。
“没学过招式,果然要挨打……”
“吴有为师兄肯定能胜!”
“花了那么多资源,这混元金身就只会挨打,不过如此!”
章青忽然开口:“不过才开始罢了。”
场中,低着头的张初忽然大喝一声,手上未拔出的长刀连着刀鞘扫向吴有为的脖子。
吴有为后仰,左手在湿地上一拍,泥水四溅。他的身体一拧,落地之后,腿部、腰部瞬间发力,右拳斜上,“噗”的一声打在张初的喉咙上。
张初的下巴向下一压,左手抓住吴有为的右拳,一拳打向吴有为的胸口。
右手挣脱不得,吴有为脸色不变,左手握拳,迎向张初的右拳。
“砰!”
吴有为脸色一红,倒飞到一丈外,落地还在雨水里划了一米之远。
张初后退两步,脸色没有什么异样。
“吴师兄,吴师兄,你没事吧?”
吴钟林三人吓了一跳,急忙跑到吴有为身旁,将其扶起。
“无妨!”吴有为咳嗽两声,推开扶着他的吴钟林,脸色不大好看,“我无事。”
“吴师兄,你……要不然我们一起……”吴钟林三人看着张初,眼神惊骇、不可置信,这个他们一直看不起的傻子大师兄,原来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或者是那混元金身实在太强,一个傻子随便练练就强成了这样?
几人心里都有些动摇,如果吴有为都不是对手,那么这里的几人还有谁是他的对手?一时间心里颇有些懊恼,早知如此,还不如去藏功阁逛逛,把功法抄录一份就走……
“我还没有败!”吴有为上前,盯着张初的双眼,“没想到大师兄居然如此强,实在是师弟过于小看师兄,如果师父并未意外去世,再给大师兄几年,当能振兴门派。”
“可惜,事已至此,只能分个生死了,大师兄小心。”
张初左手一引:“师弟,请!”
“人人都知道我学的是奔雷拳,自上山以来,见过的却不多。”吴有为提起一口气,周边雨水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又像无意中的风吹,尽数向其飘去,“那大师兄就来见识见识我的奔雷拳,第一拳……”
“逐……”
吴有为脚下一顿,数不清的水珠被从地上震起,其一拳击出,收敛的气势迅速扩散,周身水珠像暗器一般,向张初席卷而去。
水珠几乎无孔不入,张初双手挡在相对柔弱的脸部之前,尤其是双眼,理论上他的眼皮应该可以承受住这些细小水珠的冲击,但是他不敢冒险,否则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他就得成盲侠。
密密麻麻的水珠冲击在双臂、身躯、大腿等地方,只是有些麻痒,对混元金身几乎造不成什么影响。
“风!”
第二个字落下,吴有为如一道疾风,紧随水珠而至,一拳打在张初架起的双臂上。
张初后退一步,右手向外一抓,却只感受到一股飘荡的清风。
第二拳打在右肩。
张初身躯不动,右手再次一捞,只捞得满手清风。
吴有为仿佛化身为一股围绕在张初身周的清风,此风若即若离,近身则是迅疾的一拳,离身则是不可琢磨的清风。
而徒劳招架的张初弱势尽显,看起来仿佛一只愚笨的动物,尽管力大无穷,可是毫无章法之下,每次出手都是徒劳无功,仅靠坚硬的身躯硬抗罢了。
眼下,吴有为占尽优势,如果张初只有混元金身,那么被打破便是迟早的事。
吴钟林三人松了口气。
章青眯着眼看着场间的交手,无论是谁占了上风,他的脸色都毫无变化,仿佛这是一件与他无关的小事。
“噗!”
吴有为一拳打在张初的背心。
已经适应节奏的张初左手后抓,右手却向后一挡,正抓住了吴有为的衣领,顺势向前一拉,“呲啦”一声,将吴有为扔飞了出去。
吴有为落地,一把将破烂的上衣扯下,露出精壮的上身。
“大师兄,如果你只有这些本事,还是将师叔叫出来帮忙的好。”
“无妨,师弟要是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吧。”
“好,大师兄看我第二拳……日随!”
吴有为再提一口气,双腿微弯,身躯化为一道黑影,消失在原地。
此时,他的拳头仿佛不再是拳头,而是一个正在爆发的炎炎大日,他无比专注的双眼里,瞳孔居然出现了大日的景象。
拳头穿过帘帘细雨,与空气摩擦,向张初贯穿而去。
“日随!”
张初神情严肃,一拳打在奔来的黑影上,却打了个空,随着一股灼烧感,小腹顿时受到重击,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身体还未落地,后背、胸口又分别受了一拳。
感受着那股灼热,张初更加明白吴有为为什么对赤阳功那么迫切。
如果这一拳是由赤阳功摧动,威力何止这点?恐怕即使他有混元金身也会受创,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被打飞了出去,当然……
还有点烫。
“砰!”
张初的后背撞在藏功阁的墙上,向下滑落在地,嘴角流出丝丝鲜血。
“咳咳,吴师弟……”张初擦掉嘴角的鲜血,从地上缓缓爬起,忽然瞳孔一缩,右手握住了始终未曾出鞘的长刀之柄,身形化为一道刀光,向侧面斩出。
刀光忽而消失。
一只苍老的手掌准确按在张初的手腕上,手掌之后是章青那张笑呵呵的脸。
不知何时,他竟然不知不觉地靠近到了张初的半丈之内。
“大师兄一直在防备我吗?”
张初脸色肃然,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右手一转,长刀斩向章青的脖子。
章青轻飘飘地避开长刀,泛黑的手掌拍向张初的胸口。
张初不退反进,胸口抵住章青的手掌,一刀劈向章青的手臂。
章青右掌一按,身体飘然后退,手背上却也被长刀划出一个小小的伤口。
一只冒着白色炎热水汽的拳头忽然撞向章青的胸口。
章青左手一提,那根木质拐杖已经挡在胸前。
“砰!”
拐杖被压弯,向后撞在章青的胸口上。
章青抑制不住的咳嗽一声,身形疾退,那只拳头也被拐杖弹飞了出去。
吴有为一落地,身体一弹,继续向章青冲去。
章青手里的拐杖突一点出,一股黑色雾气以拐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而去,眨眼间就将章青的身影包裹在了其中。
化作黑影的吴有为身形一滞,向后退去。
第二十二章 刀法(继续求收藏求推荐!)
“没想到,这毒最终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大师兄真是好算计……”章青看着右边手背上发黑的伤口,将拐杖插在地上,左手一翻,就出现了一把小刀,在右肩下一划,右臂齐肩而断。
又在右肩上连点数下,迅速止住流出的鲜血。
他的面色始终没有变化,一直都是笑呵呵的,仿佛砍断的不是自己的手臂,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慌不忙地做完这些,他才抬头看向张初:“大师兄,你为何要处心积虑地先杀我,不先乘吴师弟不了解虚实,重创吴师弟?”
“吴有为师弟是明面上的猛兽,而章青师弟则是暗地里的毒蛇,不先把蛇打死,谁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咬你一口?”张初摸了摸火辣辣的胸口,章青拍中的地方出现一个黑色掌印,表面皮肤好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连混元真气一时也无法减轻痛感,这是张初首次遇到这种情况。
“大师兄,你用的是天意四刀的第一刀天光?”章青将小刀扔下,伸手抓住拐杖,“原来你的神智早就恢复,只是一直在欺骗我等?刚才吐得那口血也是假的,不过用来骗师弟出手吧?”
“为什么我不能是被师父的死刺激之后,才恢复的神智?”
“谁能那么快练成天光一刀?”章青摇头,转而看向吴有为:“吴师弟,我们今日并无矛盾,你又为何要向我出手?”
吴有为凝重地从张初手上的特殊长刀上收回视线,淡淡道:“我看不透师兄,每次见到师兄都有种如芒在背之感,要不是忌惮师兄,我早就想办法取那东西了,何苦等到今日?”
“所以师弟今日邀我来此,表面上是邀请我一起取那东西,实际上是想除掉我?”
“在这阴山上,余御虽然可怕,但是还不至于让人恐惧,唯有师兄,不声不响,却如大师兄所说,像暗地里的毒蛇,师弟怎敢让师兄脱离师弟的视线。”
“的确,这几日你我相互忌惮,盯着彼此,结果谁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吴师弟,我们早就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章青语言真诚,“吴师弟,你要的是那东西,我的目的不同,所以不阻拦你,你去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怎么样?”
沉吟片刻,吴有为点了点头,向后一直退到藏功阁大门前:“章师兄请随意。”
章青看向张初:“大师兄,不必再隐瞒,该让师弟见识见识你的刀法了。”
张初的右手放在刀柄上:“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章青师弟能否告诉师兄,为何一定要杀我?”
“大师兄,如果你以后足够强大,可以自己去查查,不,大师兄,只要你一直活着,肯定会知道原因的。”章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张初感到有点奇怪,但并未深想,又问道:“那师父是章青师弟杀的吗?”
“自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杀师父?”
“哦,当真?”张初皱眉。
章青轻描淡写道:“自然不是我杀的,到了现在,如果是我所杀,我有什么必要隐瞒下去?”
想了想,张初道:“那师父究竟是谁杀的?余御吗?”
章青并未正面回答,反而答非所问道:“如果大师兄今日之后还活着,今天是师父去世的第三天,那么大师兄在十二天之后,去师父的墓前看一看,也许会有所发现。”
“章师兄果然知道些什么东西,也许早就有所猜测吧?”
“要是师兄今日不死,日后自然也会知道,可是,”章青的笑容更加和煦,“师弟对师兄百毒不侵的躯体可是觊觎已久……”
“想要就来取吧。”张初淡淡道。
“呵呵,大师兄看过了章师弟的拳法,再来看看师弟的毒功。”
章青一挥衣袖,淡淡的黑气如有生命一般向四周散去。
吴钟林三人武功较低,还未吸入那黑气,就觉头晕脑胀,骇然之下,连忙退得更远。
吴有为也随三人退到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正要交手的二人,脸色只是凝重,从章青突然出手,直到现在,他的脸色也只出现过稍稍惊讶与凝重的神色。
“吴师弟既然知道师兄百毒不侵,为什么还要用毒?”
话音刚落,一道刺目的刀光忽然从上至下,劈进章青所在的那团浓郁的黑雾里,势要将其劈成两半。
这刀光是如此的快,如此的耀眼,比张初之前运用的一次快了近乎一倍以上。
所有见到这刀光的人,意识里均只剩下了这刀光,即使那声势浩大,正在扩散的黑雾,在这刀光下,也如同不起眼的草木泥土一般,下意识地被诸人忽略,仿佛那刀光只要一出现,就应是所见之人关注的对象。
这才是“天光”!
“这就是天意四刀的天光吗?”吴有为喃喃自语,“要是我能够得到……”
“师弟的手段可不是毒。”章青手里的拐杖向下一压,“收!”
扩散的黑雾瞬间向章青倒卷而去。
以章青为中心,黑雾越来越浓郁,看起来就像一个漆黑的球体,将章青包裹在中央。
黑雾蠕动,如怪物之爪牙,正准备择人而噬。
劈进黑雾里的刀光仿佛劈的不是雾气,而是蚕丝,或者某种韧性十足的触手,不断地阻碍刀光。
在层层削弱之后,刀光靠近章青之时,已经成为了强弩之末。
章青的拐杖刺出,准确地点在刀光上。
一声刀吟,刀光消失不见,章青的拐杖正刺在张初胸前的刀身上。
张初身体后倾,长刀一转,劈向章青的腹部。
章青收回的拐杖后发却先至,如长枪半刺向张初小腹。
知道章青手段莫测,张初不敢让拐杖临身,手臂一收,劈出的长刀生生地砍在拐杖之上,将拐杖砍得一歪,随后欺身而上。
章青缺了一只手,只要让他近身,抓住机会就能打死章青,可是章青的在黑雾里却如一只滑溜的泥鳅,身体忽而一转,又与张初拉开了距离。
张初皱眉。
这黑雾仿佛流水一样,他虽然不怕剧毒,可是在这里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削弱,每一刀、每一个步伐都比在外面要慢上数成,然而章青在这黑雾里却如鱼得水,身形似乎比在外面还要敏捷。
这老家伙果然难缠,张初有些庆幸先废了他的右手,否则恐怕不知道要比现在难缠多少倍。
“一啸风生!”
张初一刀横扫而过,仿佛开天之刀,将黑雾从中劈成了上下两半。
“吼!”
虎头咆哮,黑雾一震,像膨胀的气球,眨眼间向外扩大了一圈。
刀势一松,好像减掉了某种束缚,瞬间快了数成不止,张初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却不影响手上的动作,长刀猝不及防地劈在章青的拐杖上。
章青向后倒飞而去,断掉的右臂又开始流出鲜血。
“白虎跃涧!”
张初一步跨至,巨大的虎头随着长刀扑向地上的章青,刀未至,呼啸却已至,刮得章青白须飘飞。
章青左手在地上一拍,身体一转,双脚还未着地,见长刀撩来,手里的拐杖向前一挡,又被劈飞了出去。
“咳……没想到,大师兄不仅学了天意四刀。”章青吐出一口鲜血,站起的身体有些佝偻,浑身泥水的模样狼狈异常,倒是显出几分平时不见的老态来,只是脸色依然平静。“咳咳,还练出了刀意,倒是让师弟吃惊……”
“呵呵,师父对师兄的期望倒是大,可惜师弟右臂残缺,不能以师弟精通的毒掌会会大师兄的刀法,真是憾事一件。”
张初随手劈飞三把飞来的长刀,看着以三角眼吴钟林为首的三人表情怪异地冲来,感到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这三个家伙动作僵硬,看起来不像是活人,更像是三个提线木偶。
这是章青的手段?倒是奇特……张初来了兴趣,正准备先制住三人,有时间再研究,忽然心中一阵警觉。
没有犹豫,张初如一团云雾,向身侧退去。
“砰!”
三人猛然炸开,血肉与碎骨四溅,藏功阁门前顿时被染成了红色。所有沾染过三人血肉的植物,不管大小,都变成了深黑色,仿佛被火烧过一般,毫无生机。
张初从一根柱子后现身,神色有些后怕,这毒诡异且可怕,恐怕连金玉身也无法完全抵御这种腐蚀。
“章青!”吴有为双眼发红,像暴怒的野兽似的盯住章青,“真是好胆!”
章青脸上的笑意却更深:“咳,师弟不是同意了吗?”
草屑四溅,吴有为消失忽然在原地。
虽然不大明白为什么章青弄死了那三个追随吴有为的师弟,吴有为反而对着他而来,张初的动作却没有一点迟疑,身体一动,如一团云雾,向吴有为撞去。
两人错身而过,极速止住身形,再次对撞而去。
吴有为直来直往,如霸道的闪电,张初却虚虚实实,如云似雾。
动作究竟快了一分,吴有为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一拳狠狠地打在张初的脑袋上,却没有出现他期待的美妙的碰撞声,那个在他拳头下的张初如幻影似的消失不见,其后又出现一个张初,距离他的拳头不过数寸。
“糟……”脑中一慌,还来不及反应,吴有为的胸前已经遭受重击。
血末四散,在空中无力地飞过了一段很长的距离,吴有为终于落地。
“这……这是云雾百幻第三层?不……不可能!”吴有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但双手刚撑起,又软软地倒回了地上,那张极少出现表情的脸孔,相继闪现了恐慌、不可置信、无措等情绪,“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练成第三层?不可能,不可能……”
面无表情的张初缓步走到吴有为身前,一刀砍向吴有为的脑袋。
第二十三章 这老头是谁(感谢leedo大佬的推荐票!!!)
长刀带着血腥味劈下。
忽然在刀背上出现一只干枯如鸡爪的五指。
张初抬头,再低头,就见一个穿着麻鞋的矮小侏儒站在他的面前。
侏儒一手负后,一手抓住他的刀背,脸上阴沉得快滴出水来,双眼看着张初,满满地都是蔑视,仿佛看的是脚边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
“小子,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所以我准备让你死得惨点。”
侏儒的五指松开刀背,几乎在瞬间,张初还来不及反应时,就如一只前扑的猛禽利爪,出现在了张初的胸口上,其后的鹰爪残影才逐渐消失。
这是意?张初低头,看向胸口流出的五道鲜血。
五指一紧,却没有抓进胸膛,更没有剖出心脏,侏儒皱眉。
“硬功……?”侏儒冷哼一声,五指加力。
这家伙搞什么?张初有点纳闷,左手抓住侏儒的手腕,顺势一刀切过,将侏儒连着他身下的吴有为砍成了两半。
侏儒的一张老脸上带着愕然、不解、愤恨,好像还有点悔意,随着上半截躯体向后缓缓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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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不傻。”余御从阴意宫走出,淡淡地瞥了眼地上的尸体。
此时的他长发散乱,长袍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孔洞,尤其是左袖,几乎被撕成布条,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血痕累累,看起来十分狼狈,但他的步态、姿容依然桀骜。
“这老家伙是谁?”张初在侏儒的衣服上擦净长刀,收回刀鞘。
余御看了眼侏儒:“名为吴承德,是方渠城的吴家人。”
“吴家人?”张初点了点头,回头一看,却已经找不到章青的身影,这家伙倒是跑得快,“这侏儒有那么一点点强,就是脑子不大好用。”
这侏儒的确是有点强,张初没有瞎说,他现在是金玉身状态,居然被侏儒的五指抓出了鲜血,虽然只是破了点皮肉,但是也殊为难得,这一点,他之前遇到的对手中,无人能够做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知道他是硬功还以这种方式来硬碰,不是脑子坏了是什么?没有脑子,即使实力再强也没用,所以被他一刀砍死。
就是可惜没有把章青那个祸害一起解决掉。
“是有那么……一点难缠,像块牛皮糖。”余御从侏儒上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可惜,我慢了一步,否则也不会让他跑进阴意宫。”
张初好奇地看了眼余御:“你和这侏儒交手过?你身上的伤不会是……”
“没有,不可能,我余御……绝不可能输给这种被一刀砍死的东西。”余御负手在后,孤傲地走向藏功阁。
一柄刀鞘无声地出现在余御胸前。
“四师弟,你也想去藏功阁?在你之前吴有为师弟想去看看,可是现在已经死了。”
余御沉默片刻:“你拿那东西无用。”
张初摇头:“即使无用,那也是我阴山派的东西!”
“那东西会招来觊觎,你保不住。”
“这不是我该把那东西给你的理由,至少我今天可以保得住,更何况……”张初认真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日后保不住?”
“保不保得住不是你说得算。”余御的衣衫无风自动,一股股热浪以余御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藏功阁外,因这场春雨而降下的温度逐渐升高,“我们三天前就该有一战。”
“杀了我,你自然可以进去,杀不了我,就死在这里!”
“那我就试试!”
余御转身,一掌拍向张初的面门。
掌还未至,那股炎热已经炙得张初呼吸困难,他心中一凛,右手一转,刀鞘挡在余御的手掌之前,随后左手握拳,一拳打在刀鞘之上,将余御震退。
手心感受着变热的刀鞘,张初脸色更加凝重,赤阳功不愧是赤阳功,以他的金玉身的修为,此时未必能够完全抵御那股炎热之力。
“这就是混元金身?”余御脸色不变,双手自然负后,掩饰住止不住颤抖的右臂,“果然不同凡响。”
张初拔出长刀:“听闻师弟修炼过天意四刀,于第二刀后自创了第三刀,何不让师兄见识见识?”
“好……”
不见拔刀,不见一丝一毫的烟火气,余御忽而消失在原地,化为一道瞩目的刀光。
这刀光并不比张初所使的“天光”,甚至还要慢上一丝,但这道刀光却更加耀眼,仿佛一颗即将炸开的烈日,炽热而暴烈,其上是斩破一切的霸道。
“不同的人即使修炼同一招,气势也完全不同……”张初举刀,一道近似的闪耀刀光出现。
刀光相撞,刀吟阵阵。
肉眼可见的圆形涟漪向四周扫去,降下的细雨仿佛撞到了某种无形的隔膜,随着涟漪向四周飘去。
两人背对,几乎同时落地。
“天意四刀本就是适合赤阳功,是为赤阳功创造的刀法,没有赤阳功,天光怎么能叫天光?”
“是吗?可是师弟也未曾伤到我。”
张初的左手摸过肋下被斩出的焦黑刀印,转身,一刀劈出。
猛虎咆哮,长刀随飞扑的猛虎刹那到达余御的头顶,以与余御的刀光极为相似的霸烈之势,斩向余御的脑袋。
余御手里的长刀轻描淡写地劈出,却正劈在猛虎的颌下,使猛虎进退不得。
“一啸风生!”
长刀横扫,其势更加霸烈,刀上的虎头也更加生动,五官,甚至一茬茬虎毛都逐渐具现而出。
这种气势,连心智坚定的余御都被震慑住了片刻。刀势临身,余御的双眼恢复了冷漠,他失了前手,长刀一挽,只能借碰撞之力,抽身飘然后退,双腿在墙上一弹,再次冲向那狰狞的虎头。
“嗡……”
长刀一震,余御劈向虎头的刀光一化为五,封住了虎头身周的五个方位。
“这就是云影?”
即使还未被刀光触及,张初却远远地感受到了刀光的锋锐感,他浑身寒毛顿时倒竖,仿佛有千万把刀子正在试图割破他皮肤,剔出他的筋肉。
一种心悸感油然而生,似乎面对的不是几道刀光,而是令人压抑的盖顶乌云徐徐压下,张初的肌肉忍不住地战栗起来。
好厉害的气势,可是……
不过一片遮日乌云而已!
“虎!”
张初双眼一厉,手掌一翻,刀光闪烁,那个巨大的虎头左顾右盼,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步态悠闲,但骨子里散发出的霸道气势令人惊悸。
长刀撞击,虎头消失不见,只余吼声回荡,久久不散。
五道刀光中,四道破碎。
张初手里的长刀垂下,左手握拳,一拳打在身前仅剩的一道冰寒刀光上。
刀光无声破碎,一只滴着殷红鲜血的拳头勇猛直进,“砰”的一声撞击在余御胸前的长刀上。长刀弯曲,拳头隔着长刀,压在余御的胸口。
闷哼一声,余御向后撞击在藏功阁的墙上。
张初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已经变得焦黑的左拳,上面又滴出了鲜血。
“四师弟的刀法果然不差。”张初看向余御,“我已经见识过天光和云影,还差第三刀。”
“彼此,彼此。”余御擦掉嘴角的鲜血,一手拿刀,一手从容地整了整衣服。
张初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垂下长刀,看向背后。
随着密集的脚步声,一群人从阴意宫跑出,当先的是几天前跟着余御上山的挎刀大汉。这些大汉也与余御一样,有些狼狈,几乎个个带伤,与上次相比,好像还少了那么几个。
大汉看见余御,沉默地走向余御身后。
跟在这群大汉之后进来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长老……那是承德长老?”一个黑衣人忽然看见地上的侏儒尸体,双眼瞪大,满眼不可置信,指着尸体的手指止不住地抖动起来,“长老死了……?”
“长老……”
“是谁杀了长老?”
“长老就是追着余御上山,一定是余御!”
“对,肯定是余御!”
黑衣人悲愤地围着侏儒的尸体,小心地将侏儒的尸体与吴有为的尸体分开,置于铺好的衣服上。
“长老死了,按照家规,我们也活不了。”一个手拿纸扇的白脸青年扭头,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余御,“除非我们能为长老报仇!”
一片兵器撞击的嘈杂声中,众人纷纷附和。
“对,一定要报仇!”
“杀了余御,否则我们……”
“今天在这里的一个都活不了!”
“杀了余御!”
……
这一幕让张初感到似曾相识,他忽然感觉有些好笑,揉了揉耳朵,长刀一挥,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的身上:“各位,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一帮子黑衣人的注意力都被张初吸引,喝骂的声音越来越低。
白脸青年不屑地盯住张初:“你又是谁?”
张初向下一指:“这里是阴山派,而我是这里的大师兄,理论上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得听我的。”
黑衣人中哗然一声,看着张初像是在看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或者乡巴佬。
“听你的?你算什么东西?”白脸青年冷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好听的笑话,“在方渠城周边百里,没有谁敢不听我吴家的,你识相的就待在一边,等我们收拾了余御再来收拾你,要是听话,说不定会饶你一条狗命。”
“可惜这里不是方渠城……”
白脸青年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张初看着白脸青年,一字一顿道,“这里是阴山派!”
第二十四章 这里是阴山派
白脸青年眼色阴冷,“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哼,阴山派算什么东西,不知死……”
“噗!”
白脸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向下愕然地看着插进自己胸膛的刀鞘。
“我说这里是阴山派,”张初神色淡淡地拔出刀鞘,“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事发仓促,不仅黑衣人,就连余御身后的挎刀大汉都看得愣了神。
“他……他杀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声音,然后“锵”的一声,有人首先拔出兵器。
“杀了他!”
“杀……”
第一个、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反应过来的黑衣人向一群被挑衅的公牛,红着眼睛冲向张初。
“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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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初斗掉刀鞘上的鲜血,将刀交于左手,一步跨出,一拳打在一个黑衣人的脑门上。
“咔嚓”,黑衣人的脑袋不自然的后仰,然后反弹回来,身躯便无力地栽倒在地,那双眼睛不甘地瞪大,可惜却无济于事。
张初步伐变幻,如一团虚幻的云雾出现在一个黑衣人的身前,在黑衣人猝不及防下,一拳打在黑衣人的胸口上。
胸口一凹,黑衣人吐出一大口鲜血,向后砸出,连带着将身后的倒霉家伙一齐撞飞。
身形变幻,张初一拳打在一个黑衣人的太阳穴,左手刀鞘扫出,砸在另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将黑衣人脖子砸得一歪,抽搐几下,双眼就失去了神采。
“不错!”
张初一手抓住一把刺在自己背上的剑,手腕一转,将剑折成了两半,随手一扔。
剑尖飞出,持剑的黑衣人的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这致命之物插进了他的胸口。
这些人的真气孱弱且涣散,最多只修炼到了内功的一二层,不过初入门到小周天之间,而且绝大多数为初入者,并无一个真气修炼到大周天之人,不少人还只是学了点拳脚功夫,又怎么会是张初的对手?
黑衣人的数量挺多,别人应付起来恐怕会有些麻烦,稍不注意就会被弄得手忙脚乱,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但张初却不怕这些。
连他的皮都破不了的攻击,他有必要在意吗?
张初仿佛一个藏在云雾里的冷酷死神,每一拳打出,必有一人死亡。
那拳头与肉体撞击的“噗噗”声就是死神为众人敲响的丧钟。
不过片刻时间,二十多人就被张初杀得只剩四五人。
藏功阁前,血肉横飞,死尸遍地,仿佛人间炼狱。
张初拍了拍被兵器割得四分五裂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向惊骇后退的四人,一步迈出,那只右拳以始终不曾变过的速度打出。
“噗”,又一人倒下。
“跑啊……我们打不过他……”
“快逃!”
最后三人失了胆魄,丢下兵器,向来时的阴意宫亡命奔逃。
张初一拳打在靠后的一人的背上,手中刀鞘随意一扫,杀了最后两人。
“好武功!”
一个身穿白衣,腰佩华丽长剑的俊美年轻人从阴意宫走出,一边鼓掌,一边笑吟吟说道。
他的双眼只看着张初,对眼前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一点也不在意,那双白色靴子踩在尸体间却没有沾上任何的血色,在难闻的血腥之间,却显出一种难言的高贵姿态,仿佛一只惦着脚,行在肮脏之地的纯白惫懒天鹅,天生便比这世间的大多数东西都要高贵一等。
年轻人的身后跟着长相奇特的两男一女。
最左边的一人是一个赤裸上身的浓眉大汉,一般而言,浓眉容易给人传达正气之感,但在这人身上,浓眉加上下面的鹰钩鼻与几乎裂到耳根的嘴巴,怎么看都有些邪意。
中间的是一个形如竹竿的男人,此人手长脚长,腰背笔直,双眼炯炯有神,但是长眉小嘴,给人一种极度不协调的感觉,仿佛此人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是硬凑起来的。
右边则是一个衣着暴露的妖媚少妇,相对而言,这倒是三人中较正常的一个。
感受到张初的打量,少妇向张初抛了个媚眼,玉手沿着锁骨一路滑下……
“你是什么人?”张初擦掉脸上的血液,皱眉看向年轻人,他下意识地对这个家伙那种举手投足间的高高在上姿态有些反感。
“在下……哦,在下黄天霸,见过阁下。”年轻人别扭地抱拳行礼,看得出他并不经常对人行这种江湖礼节,只是脸上那种忍俊不禁的样子,愈加显得其轻浮。
张初将刀鞘擦干净,不理这个故作姿态的家伙,转头看向不知在干什么的余御。
此时的余御有些奇怪,他绕着藏功阁前的一块大石走了一圈,每三四步就会按照某种规律停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又好像在计算什么。
“这位兄台,你怎么不理在下?难道在下行的礼不对?不会,不会,在下上山前,可是专门请教……”年轻人饶有兴致地跑到张初旁边,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兄台,在下初次行走江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还请指教。”
“哎,话说,我不是吹牛,自我出生起,相师就说在下适合行走江湖,一趟下来,不管是美人、财宝,还是武功,只要我想要的,都会自动出现,你看,现在我很想交个朋友,兄台你就出现了。”
余御忽然蹲下,手掌按在地上。
收回视线,张初看向踱到身前的年轻人:“有意思吗?”
“啊……”年轻人一愣,“兄台说什么?你是不信在下的话吗?你看你身后那三位,那个不喜欢穿衣服的大汉就是天苍寨的寨主,顾右悲,一位快要到真气化液的强者,一听闻在下来到北地,就把寨子里的财宝献上,还要和在下做朋友,还有旁边那位……”
“有意思吗?”张初面无表情地看着年轻人的眼睛。
“呃,阁下……”
“我没有心思陪你玩什么游戏。”张初从年轻人旁边走过,“你想耍猴就去找只猴子。”
年轻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阴沉的面容不怒自威。
张初停下,从挡在他身前的两男一女之间,看见余御的双手插进了地下的泥土里,拉出了一根锁链。
“兄台知道那是什么吗?”年轻人走到三人背后,背对着张初,“兄台肯定不知道,这阴山派的藏功阁在地上建了四层,然而真正的四层却出乎意料地在地下,当真是有趣……有趣极了……”
还有这种说法?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家伙一副对阴山派的秘密了然于胸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比他这个阴山派的大师兄还要了解阴山派,张初感到有些怪异:“你怎么知道?”
“要是我说,是你的祖师,第一代玄阴子告诉我的,兄台信不信?”年轻人转身,脸上又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兄台不要误会,当然不是玄阴子托梦,告诉也有很多种方法,比如留下口信。”
“你到底是什么人?”张初看向年轻人那张脸。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年轻人看向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妖异地涌动起来的血液,“重要的是,那东西受新鲜血液吸引,已经快要出来了。”
那边余御已经把铁链拖出了半人的长度,藏功阁外的洒落的鲜血仿佛突然被赋予了生命,逐渐向那根铁链汇聚,那些死去之人的伤口上又开始流出鲜血。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诡异……张初身形一动,出现在一丈外,那个浓眉大汉顾右悲却依然挡在他的身前。
年轻人笑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让那东西出世?你应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才对。”
张初握住刀柄,闭上眼睛:“这里是阴山派。”
“哦,我知道这里是阴山派。”年轻人点头,思索半晌,又看向张初,“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是阴山派,那么一切都应该听我的!”
双眼骤然睁开,张初如一只野兽,撞向身前的顾右悲,然后“噗”的一声像一个皮球一样,被以更快的速度砸回,向后撞在阴意宫的柱子上。
“霸道。”年轻人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实力差了点,顾右悲,你去助那个叫做余御的,把那东西快点弄出来。”
“是,公子。”顾右悲的身体拔地而起,而后如流星般坠落在那根铁链之侧,双脚所踩的地方,地面下陷数寸,蜘蛛网一般的裂纹以他的双脚为中心,向四处蔓延而去。
本来有些吃力的余御拔得更快,铁链像一颗抽苗的树木,不断从地下冒出。
鲜血更加疯狂地涌向那根铁链,从铁链拔出的地方,流向地下,将铁链周边都染成了一片赤红色。
“轰隆!”
铁链下似乎拴着一只滔天巨兽,正随着铁链不断接近地表。
张初拄着刀,从地上爬起,轻咳几声,擦干净嘴角的鲜血。
这次不是装的,他被人一拳就打伤了,甚至金玉身都被打得黯淡了几分。
不愧是接近真气化液的强者,他不仅一拳被顾右悲打了回来,而且还有一股强大的真气顺着那拳头入侵到了他的体内。
这股真气只有一股,但是质却在他的混元真气之上,如一根铁钉在他的经脉里肆虐,他需要花费数倍的混元真气才能将之驱逐出体内。
“如气与液的对比,这就是真气化液?”
“这一层次的强者果然厉害,不过想要打死我也难,而且……我未必不能打死他!”
第二十五章 还你一拳
白衣年轻人向张初那边瞥了一眼,道:“月眉,李竹竿,你们两个去陪那位阴山派的兄台玩玩,虽然他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但是阴山派毕竟和本家有些渊源,如果他能坚持到顾右悲取到那东西,那就饶他一命。”
形如竹竿的男人二话不说,转身大步迈出,直向张初而去。
妖媚少妇嘻笑道:“公子,奴家出手可是有些重呢,万一把那位小弟弟玩坏了怎么办?”
“随你,能玩坏他是你的本事。”白衣年轻人头也不回道。
“奴家收藏了那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手臂,看来奴家的收藏品里要多一双手臂了。”妖媚少妇手掌一翻,手心里出现了一把墨绿色的匕首。
“在这北地能收集到什么好东西?”白衣青年看着余御不断拉出铁链,双手负后,“行走天下,在强者,又或者万中无一的天才身上收集战利品,那才是真正的趣事。”
“公子是一条真龙,注定翱翔云间,奴家怎能与公子相比?就算在整个北地,又有谁能与公子相比?奴家这辈子注定在这北地做些粗活,也就只能仰望公子。”妖媚少妇娇笑转身,腰肢摇摆,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这事对公子不过是易如反掌,公子这次定然能得到不少奖励吧?家族对这方面向来可是大方得很。”
“怎么?你想和我谈条件?”白衣年轻人转身,一双平淡的眼睛看着娇媚少妇。
妖媚少妇脸色一变,连忙将头低下:“奴家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们只要助我完成这事,答应你们的东西我都不会少,就算另有所求,也可以谈,但是如果你想现在和我谈条件……”白衣年轻人移开目光,“你再不去,李竹竿就快要拿下那位兄台了。”
……
“砰!”
背心又受一拳,张初踉跄几步,以刀拄地,嘴角溢出鲜血。
后面风声袭来,一只皮包骨的五指握成的拳头,接在一根“竹竿”之前,打向张初的背心。
右手发力,身体一转,张初手里的刀子向后劈向竹竿男人。
竹竿男人鬼魅似的出现在张初的侧面,那原先的风声与拳头仿佛都是假象,只有这打在张初肩膀上的一拳才是男人的真正的杀招。
张初身体一歪,长刀劈向左侧。
“吼!”
比之前略显虚幻的虎头咆哮着跃出,却扑在一道残影上。
脚步一顿,张初化作一团云雾与竹竿那鬼魅似的身影纠缠在一起。
一与这竹竿男人交手,张初就陷入了被动,不止云雾百幻比不上竹竿男人的鬼魅莫测的身法,连男人所使用的一门拳法也让他颇为忌惮,其每一拳打在他的背心,都会透过他的皮肉,震荡他的内脏,让他难受至极。
这竹竿男人虽然不是接近真气化液的强者,比不上那个顾右悲,但也是高手,真气修为在他之上,应该达到了满溢境,比吴有为还要强上一线。
长刀横扫,虎头咆哮,又斩在残影上,背后一痛,张初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身上的的金玉色更加黯淡,甚至隐隐可见苍白的脸色。
竹竿男人无声而至。
张初左手一拍地面,长刀脱手,劈向竹竿男人,从竹竿男人的残影上穿过。没有了长刀,张初双腿一弯,化为一团虚虚实实的云雾,奔向竹竿男人。
云雾与鬼影碰撞,时而如虚幻影一般,穿过彼此,时而一触即退。
“噗!”
云雾与鬼影同时消失。
张初的拳头打在竹竿男人的胸口。
竹竿男人的拳头穿过的张初消失在原地,嘴角流出鲜血,这只拳头几乎擦着张初的耳朵而过。竹竿男人的狭长双眼里首次出现了惊异的神色。
“这……这是什么身法?”竹竿男人首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刺耳,仿佛夏季的蝉鸣。
“阴山派,云雾百幻。”张初收回拳头,心中大定,果然只有弃刀,用没有缺陷的云雾百幻第三层才能克制这竹竿男人的身法。
“云雾百幻……”竹竿男人喃喃自语,眼神忽然呆滞下来。
两人再次消失在原地,云雾与鬼影再次碰撞。
“噗!”
张初再次一拳打在竹竿男人的胸口,他虽然没练过什么拳法,但是一身蛮力,打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好受。
竹竿男人向后滑出半丈之远。
张初紧随而至,一拳与竹竿男人的右拳对撞在一起。
竹竿男人被打得身体后歪。
机不再来,张初一拳打向竹竿男人的脑袋。
“小弟弟,可不能让你杀了他,否则姐姐在公子那里可没办法交代哟。”香风弥漫,妖媚少妇的声音忽然在张初耳边响起。
冰寒锋锐刺向张初的背心,虽还没有及身,但是张初背上的寒毛已经竖起,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信号,张初知道如果让这锋锐刺到他的背心上,恐怕真的能杀了他。
只有暂时放弃杀竹竿男人,张初收拳,不进反退,撞向身后的妖媚少妇。
“咦,这是什么身法?倒是神奇……”墨绿匕首穿过一个假身,妖媚少妇脸现惊异,“怪不得竹竿那死鬼的鬼影无踪步,加上内腑拳都胜不了你。”
张初不说话,左手抓上妖媚少妇握着匕首的洁白手腕。这只匕首不知是什么宝物,总是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手掌触到娇媚少妇的皮肤,张初一愣,这皮肤不像人的皮肤,反倒像是蛇的皮肤,冰凉且坚硬,好像触到了蛇皮上,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弟弟那么急色吗?”妖媚少妇手腕一扭,如一条真蛇般,在张初的手掌中诡异地转了一圈,匕首如毒牙,划过张初的手臂,沾上了一线殷红。
张初抽身后退,看着左臂上的狭长伤口,皱眉不语,那把匕首能破得了他的金玉身,肯定不是普通匕首。
竹竿男人与妖媚少妇一前一后将张初夹在中间。
“小弟弟,姐姐可是越看越喜欢你那双手臂呢。”妖媚少妇的食指划过匕首上的殷红,再放入嘴中,双眼越来越亮,“阴山派这小小地方居然有小弟弟这样的人物,姐姐在北地十多年都未曾听闻,当真是遗憾,这样的藏品居然差点在姐姐的眼皮子底下走掉,真让姐姐后怕。”
张初冷冷地看向妖媚少妇,这女人使他失去了一个打死竹竿男人的机会,让他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
他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何况那么一个绝好的机会被这女人破坏,对于他而言无异于虎口夺食。
妖媚少妇看见张初的眼神,装模作样地一惊,掩口轻叫一声:“呀,小弟弟好可怕的眼神,是想吃了姐姐吗?”
“砰!”
一声闷响,仿佛从火炉里吹出的热风拂过张初的面颊,吹起了他的衣衫。
张初偏头,看向余御的的方向。
此时,余御与顾右悲已经在激烈的交手,双方的重点似乎不在取对方的性命,而是争夺余御手里抓着的铁链的末端上的一个铁盒。
黑色铁盒只比余御稍矮,但宽与高只有数寸,看起来是一个狭长的长方体。
顾右悲虽然是接近真气化液的强者,但是余御也不弱,他的脖子以下已经变成了火红色,如从火焰中爬出的恶魔,时而抓住被炙烤得赤红的铁链,将那铁盒当做奇门兵器霸道地横扫一通,时而把铁盒当做大刀,凶猛地斩向顾右悲,一时虽然处在下风,但是也没有完全被压制。
张初注意到,顾右悲似乎对那铁盒有些顾忌,并不想用身体去接触铁盒,在投鼠忌器之下,所以一时才对余御没有办法。
张初的身体忽然一侧,用肩膀接了一拳,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向前。
“小弟弟,这个时候分心可不是好习惯。”妖媚少妇手里的墨绿色匕首无声无息地刺向张初的右眼。
张初的脑袋一扭,任由匕首划破脸部的皮肤,转身一拳接住竹竿男人的拳头,化作一团云雾追逐被击退的竹竿男人而去。
“噗”,竹竿男人艰难地接住张初一拳,身体踉跄后退,又被张初一拳打在肩膀。
“小弟弟,挨上一拳就被激怒,同样不是好习惯……”
一把墨绿色匕首出现在张初的身后,当女人的声音响起时,距离张初的后背不过一臂而已。
张初一拳打得竹竿男人倒飞出去,忽而转身,左手向上抓住匕首后的手腕。
“噗”,匕首刺进张初的肋部,妖媚少妇愕然抬头,只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忽然觉得世界上最冷、最狠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我很讨厌你!”
在妖媚少妇恐惧的目光中,一个拳头迅速放大……
“砰!”
妖媚少妇向后狠狠地砸在潮湿的泥土里。
一步迈出,一拳把妖媚少妇的脑袋砸进土里,张初随手拔出刺进肋骨间的匕首,向后一扔,不看匕首有没有杀掉竹竿男人,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顾右悲躲开劈来的铁盒,一掌将余御震退,忽然感觉身后有劲风袭来,他猝不及防之下,正要转身,后背已经重重地被打了一拳,上身被打得向前一弯。
“还你一拳!”
张初感觉自己的拳头不是打在人体上,像是打在一种软质的胶体,或者果冻上,只是向下一凹,一震就化解了他的大部分拳力,但他的一拳又怎么好受?
顾右悲吐出一口鲜血,浓眉一抖,转身一掌拍向身后的张初。
张初还以一拳。
拳掌相击,张初的嘴角又溢出鲜血,不由自主的后退之时,双眼死死地盯住紧追不舍的顾右悲。
第二十六 联手(没有什么用的求收求推!)
铁链上的黑色铁盒带着血腥气,如流星锤一般突然呼啸而来
顾右悲左手一抬,一掌拍在铁盒上。
铁盒飞回,撞在余御缠了一圈又一圈铁链的双臂上,将余御砸飞了出去,在藏功阁的墙上砸出了一个人形大洞,落入藏功阁内,生死不知。
与此同时,顾右悲也被撞得一路疾退,又喷出一大口鲜血,拍过铁盒的左手无力下垂,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变成灰褐色,仿佛被抽掉了鲜血的干尸。
张初看见的第一眼就想起了越奴的伤……
好像有点相似,会有关系吗?张初看向余御砸出的大洞,心里有些担心,外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都差点要考虑跑路了,可是越奴师叔为什么还没动静?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好,很好!”顾右悲的嘴巴裂开,好像在笑,但是无声,那嘴里沾了鲜血,一张开就像一张正在咀嚼血肉的食人巨兽的大嘴,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股邪意。
他的视线扫过张初,又看向藏功阁墙上的大洞:“真的很好……”
张初看了看肋部上已经闭合,不再流出鲜血的伤口,随手从地下捡起一把长刀,看着顾右悲的眼神除了忌惮,还有……
跃跃欲试。
“我要试试能不能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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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右悲的表情收敛,右手平平伸出。
“吼!”
不管肋部刺痛的伤口与被震伤得内脏,张初将体内的混元真气运转到极致,身体上原本已经黯淡下来的玉色逐渐变加深,长刀高举,一个狰狞虎头重现在张初背后。
内脏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仿佛在提示张初如此运功,已经对受伤的脏腑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但是张初的脸色却没有一点波动,他的气势越来越强,身后的虎头也越来越清晰,那双冷漠虎眼傲然四顾,张扬且霸道。
“杀!”
张初大喝一声,脚下一步迈出,虎头随劈出的长刀扑向顾右悲。
顾右悲左手垂下,伸出的右掌一翻,一掌拍向威风凛凛的虎头。
这一掌没有太大的威势,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平平常常地向前拍了一掌,与那个气势汹汹的虎头相比,简直可说寒酸,可是在张初的眼里,这一掌却仿佛万丈巨山塌下,让他有种心惊胆跳的感觉。
但张初却没有丝毫动摇,他眼神坚定,劈下的长刀反而更快一分,虎头也更加凶厉。
顾右悲的手掌正面拍在虎头之上,虎头低吼一声,消失不见。
张初气息一滞,手上下劈的长刀受到某种阻隔,不再圆润,反而像是砍中了一颗石子,出现了片刻的停顿。
手掌忽然一收,顾右悲以两指击在刀身之上。
“叮”的一声,长刀下挫,张初顺势展开一招“一啸风生”砍向顾右悲的腹部。
顾右悲身体像是流体一般,腹部向下一凹,一拳向下打在扫过的长刀上,将长刀打落在地,收拳,再一拳打向张初的肩膀。
看着那裹着一层灰色薄雾似的拳头,张初几乎没有犹豫,发麻的右手握拳,同样一拳打向顾右悲的胸口。
“噗!”
拳头击在肉体上。
张初的肩膀一偏,嘴角又流出鲜血。
顾右悲胸前一震,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一分。
顾右悲身上所学的卸力之法极为高明,张初的力量最多只有五成能够真正打中他的肉体,但是张初的一拳即使只有五成,但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
两人同样面无表情地又出了一拳。
一大口鲜血溢出,将张初的下巴和衣襟染成了殷红一片。
顾右悲的嘴角也挂着一丝殷红。
“噗!”
第三拳被打中左胸,张初终于忍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出,一路后退,单膝跪倒在地。
顾右悲也后退两步,嘴角的鲜血流出更多。
铁链声忽然响起,那个黑色铁盒呼啸着砸向顾右悲的背部。
顾右悲转身,盯着那个铁盒身形疾退。
铁链一抖,黑色铁盒被余御拉回,他左手拉着铁链,右手握着长刀,单脚一跺,一刀砍向顾右悲的头顶。
这刀一砍出,五道阴寒的刀光仿佛从虚无中出现,封住了顾右悲的闪避方位。
顾右悲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拳,向前一拳打出,身周却出现数个拳影。所有刀光均同时破碎,只有他向前的一拳打向余御的胸口。
余御左手一拉,一抖,那个黑色盒子已经挡在身前,其右手上的长刀一刀劈向忌惮的顾右悲。
顾右悲身形像液体似的蠕动起来,劈来的长刀仿佛真的劈进了一团液体之中。他面无表情地摊开右手,三指弯下,在余御几乎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时,食指和中指已经点在了余御的左胸上。
余御踉跄后退,洒了一路鲜血。
顾右悲正要追击,乘机拿下余御,忽然后背感到一阵阴寒。他徒然转身,瞳孔里出现的是一道如天光似的耀目刀光。
“天光……”他张开嘴,吐出两个字,吞吐着灰蒙蒙雾气的手掌向前,按在那刀光上。如抚平万物的仙人之掌,刀光消失不见,顾右悲的手抓在张初的长刀上。
张初的右手轻微抖动起来:“这是什么武功?”
“不过简单的真气运用。”顾右悲的手掌一发力,将长刀断成两截,左手一拳打向张初的脑袋。
丢了断刀,张初不躲不闪,一拳与顾右悲的拳头对撞在一起。
“砰!”
劲风拂面,张初吐血后退。
金玉身又黯淡下来,肋部的伤口与内脏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张初感觉他就像一个逐渐接近极限的机器,再这样拼下去,体内的零部件或许就会一个个解体。他一时抱着腹部急促喘息。
“呼!”
那个铁链后的黑色铁盒从身后砸向顾右悲的脑袋。
顾右悲没有转身,脚下也不动,身形却诡异地向旁边偏移开来,距离不得不少,正好避开那个砸下来的铁盒。
余御一拉铁链,铁盒飞回,落在他的身后。
松开手上的铁链,余御双手握住刀柄,向上高高举起。
仿佛暴风雨的前奏,气氛忽然变得沉闷而压抑,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逐渐填满这方圆数丈之间的天地,像是一缕缕细微的清风,又像是带着锋锐的无形利刃。
“呲”,顾右悲看了眼自己手臂上被无形利刃割破的皮肤,再看向余御,眼里有些凝重。
“化虚!”余御手里的长刀斩下,四处忽然一暗,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光线,无形之物穿梭其间,似刃又似风,誓要将这方寸之地化作无物存在的虚无之状。
顾右悲双掌合十,缓缓上升,忽而一分,近乎质变的真气流转全身,他的全身变得和他之前的手掌一样,灰蒙蒙一片,就连双眼也变成了死灰色,好像笼罩在一层灰色雾气内。
“呲呲!”
灰色雾气好似受到无形利刃的撞击,像薄膜一样纷纷向其身体凹下,随后缓缓蠕动,又恢复原状。
“呲”,顾右悲的眉毛上出现一道细长的伤口,一滴血珠沿着他的眉毛缓缓滑下。
随后,他赤裸的上身接二连三地出现细小的伤口,一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显然不可能致命,这些伤口对于他而言,甚至算不上受伤。
看着脸色越来越白,嘴里的鲜血不要命地往外流出的余御,顾右悲腥红的大嘴张开:“好刀法,可惜……”
“砰!”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上身弯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你忘了还有我?”
一只金玉色的拳头压在顾右悲背心,随后抬起,疯狂砸下。
灰雾迅速蠕动,将拳力分散于全身,但顾右悲的上身还是继续被砸下,他身上雾气似的东西也越来越轻薄。
“呲呲呲呲!”
顾右悲身上被切割出来的伤口越来越多,整个上身逐渐成了一个血人。
其背后的张初也不遑多让,身上也出现了数道切口,尤其是打出的左手上,伤口密密麻麻,几乎成了一只血手。
不过这些对于他不过都是皮外伤,反而不如每一拳打在顾右悲身上后,传来的那股反震之力对他的伤害大。
张初吐着鲜血,每一拳都打在顾右悲的背心。
“噗!”
拳头上终于传来肉感,张初的拳头穿过薄薄的雾气,打在了顾右悲的背心上。
那无形的利刃仿佛无所不在的风,迅速刺入顾右悲的背后皮肉里。
鲜血汩汩而出,一时分不清是张初手臂上流出的鲜血,还是顾右悲背心流出的血液。
“喝!”
顾右悲忽然大喝一声,一股极强的气势爆发而出,将张初震出数步之远。
所有的灰色雾气尽皆聚于右手,他转身,一拳将张初打得倒退而回,身形一动,出现在余御身前,一掌打在余御的长刀之上,将余御连着铁盒又打进了藏功阁内。
电光火石之间做完这些,顾右悲身体一颤,又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上的各处伤口上的血液也流得更快。
看了眼单膝跪地的张初,又看了眼藏功阁墙上的人形大洞,顾右悲没有说话。
沉默地走到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的白衣年轻人身边,他以右手揽住其肩膀,身形拔地而起,跃至藏功阁旁的一块大石上,稍一踉跄,再次一跃就不见了踪迹。
白衣年轻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浮夸,在这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
第二十七章 结束
张初收回视线,脚步虚浮地走到一把扔在地上的长刀前,握住刀柄,以刀拄地。
“四师弟,我知道你还没死。”
尘土弥漫的藏功阁中,一个人影艰难地拖着铁链缓缓走出。
“没想到,笑到最后的居然是我,还有你这个曾经所有人口中的傻子。”余御擦干净嘴角的鲜血,伸手拍了拍衣服,然后一丝不苟地整理头上的发髻,尽管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那双眼睛依然桀骜。
张初的脸上露出笑意:“四师弟,你几天前下山,恐怕就是为了引更多高手上山,以他们的血液取出你手上的东西吧?”
余御拖着铁盒走出大洞,站直身体,头颅微仰,单手负后,仿佛是从王座上走下的帝王。
“你还要继续一战?”
“四师弟能战吗?”
“勉强。”
“既然如此,我不乘人之危,那东西先让四师弟保存,改日我们以输赢论那东西的归属如何?”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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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师弟请!”
余御拖着铁盒一步一顿地走向阴意宫,铁盒在地上拖出一条长痕。
先前被余御吩咐躲在一旁的挎刀大汉连忙跑出,手忙脚乱地搀扶住余御。
余御冷哼一声,傲慢无礼地将所有人推开,独自一人拖着铁盒一步一步地走进阴意宫。
挎刀大汉跟在其后,纷纷消失在阴意宫中,整个藏功阁前除了张初,就只剩下了一地的尸体。
不对……
还有一人!
张初看向被墨绿色匕首钉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竹竿男人,提刀挪到他的身边,给了他一个痛快。
扫过地上的尸体,张初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倒在地,身上黯淡的玉色瞬间消失,脸上不剩一点血色。
身上无处不在的痛感、疲倦同时袭来,张初闷哼一声,脑子里一黑,差点晕倒。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结果还不错……”张初晃了晃脑袋,晕眩感没有得到缓解,可是他的嘴角却忍不住带上一丝笑意,然后笑意扩大,变成无声大笑。
这是张初向身边局势打出的第一拳,结果当真不错。
不吹牛,不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大致的发展过程却在张初的设想之中。
全程中,只有忽然出现的唯一一个接近真气化液的强者,顾右悲的强悍超出了他的预料,使他无法尽全功,所以才让余御带走那东西。
然而这也是他的预期结果之一。
要是那东西拿不到,干脆就暂时让余御保管也无妨,反正余御也跑不了,等他更强之后,那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章青、吴有为这些人中,张初反而喜欢和余御打交道。
这家伙的性格很好琢磨,就是傲气,只要抓住这点,其实倒也好对付。
当然,这些都是实力不够的折中之法,要是他的实力足够,能够镇压全场,什么不是他的?
这次勉强算是达成目的,不过虽然把该杀的差不多都杀了,一次性清理掉第八代掌门突然暴毙后留下的隐患,但是杀人太多,也得罪了不少人,比如方渠城的吴家肯定就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必需要尽快变强,至少要可以一拳打死顾右悲……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张初咬牙,拄刀一步一步地挪到侏儒的残尸上。
搜出残尸腰间被染成红色的玉牌,张初有些欣慰,要是一战下来,伤得那么重,还什么都没得到,肯定得郁闷死……
满足地吐出一口气,张初盘腿坐在地上,将玉牌擦净,一把握在掌心,感受玉牌上的冰凉。
让张初惊异的是,他连运转体内混元真气的力气都没有,但是一感受到玉牌的冰凉气息,小腹内孱弱的混元真气居然自动开始运转。
一丝丝比之前修炼时小得多的冰凉气息自动从掌心钻入体内,让张初一个激灵,仿佛冲了个冷水澡,混混沌沌的脑子又清醒起来,身体也在刺激之下,恢复了几分体力。
“真是好东西!”
张初再接再厉,又在各种死法的尸体间找到四块玉牌。
他有些失望,这吴家倒是精明,一次性出动那么多人,可是嫡系加上长老却只有五人,就算他已经将这些人全杀了,也不会动摇吴家的根基。
将五块玉牌收好,张初稍作休息,提起一口气,走向藏功阁。
进入昏暗的藏功阁,出乎张初意料的是,那张躺椅上并不见越奴。
“师叔腿都没了,居然还能跑?”
张初皱眉拿起躺椅上留着的赤阳功秘籍,越想越不对。
“师叔把这留给我,怎么有种托孤的感觉?师叔究竟去哪了?怎么神神秘秘的,不会先跑路了吧……”
张初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越奴似乎跑路了,还把门派托给了他。
“可是我不想当掌门啊,我只想悠闲地练练武……”张初仰天叹息一声,将秘籍收好,走出藏功阁。
“大师兄,破天大师兄……不……不好了……”一个面容憨厚的黑肤少年慌慌张张地跨过尸体,向藏功阁跑来。
“你怎么来了?”张初站在人形破洞前,有些诧异,“梁成师弟怎么样?”
“破天大师兄,表哥……表哥被……”青年一边跑,一边喘气,“那个吴三突然……突然偷袭表哥,杀……杀了……”
“吴三杀了梁师弟?”张初一愣,第一时间感到有些荒谬,但是一想,好像又有点可能,梁成的武功虽然比吴三要高,但是也高不到哪去,如果吴三突然发难,倒是有可能杀了梁成,可是有点不对……
“是……是的,”青年满眼惊慌,“大师兄,梁成表哥被杀了!”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张初压下脑子里乱蹦的念头,冷静问道。
“大师兄,是梁成表哥拼死拖住了吴三,才让我逃了出来……”
“你妹妹呢?”
“死……都死了……”青年已经跑到张初身边,一伸手想要拉住张初,“大师兄,快去……快去杀了吴三,他……他要逃下山……”
“哦,知道了……”
青年眼里的得意一闪而逝,忽然脸上的表情一僵。
“你……你怎么知道的?”一把漆黑匕首从青年手里掉下。
张初插刀归鞘:“你身上的破绽太多了。”
“照顾好……我妹妹……求……”鲜血从青年的脖子上喷涌而出,青年向后徒然倒地,躯体不断地抽动,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大师兄,大师兄,小心……小心……”梁成忽然从阴意宫跑出,一眼看见满地的尸体,被噎了一下,眼神一扫,看见了张初,“大师兄,你好……呃,怎么死了……”
视线落在还在抽搐的青年的尸体上,梁成脸上一惊,随即默然。
“他说梁成师弟你被吴三杀了……”张初简单地解释了几句,把杀人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看出了破绽,实际上他也有些糊涂,那些破绽究竟是不是破绽还难说,最大的原因是他的直觉感受到了危险,所以直接把一直试图靠近他的青年砍了。
距离太近,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在这种状态下。
不过,这种原因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梁成叹了口气,走近尸体,双眼已经是泪眼模糊:“他一直找机会想逃出厨房,我就发现了不对,没想到他是想杀大师兄,他向来憨厚,没想到……这事……这事……师弟我……”
“我知道,这事不怪师弟。”张初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他不可能突然起意要来杀我,这事一定有人指使,说不定还受了威胁,我们要查清真相!”
“对,大师兄,我们要查出真相……”梁成合上青年的双眼,擦了把眼泪,看着张初比白纸还要白的脸色,与胸口被染成红色的衣服,脸色担忧,“大师兄,你没事吧?”
“唉,师弟节哀,都怪师兄没留助手。”张初安慰一句,强撑着道,“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不重。”
梁成明显不信,脸色忧虑道:“大师兄,可……可是你流了那么多血,要不然……”
眼前的一切开始出现重影,张初没有再说话,转身忽然向阴意宫走去。
脸上挂着泪水的梁成看得不明所以,直到张初快走进阴意宫,才愕然喊道:“大师兄,你去哪?”
“梁成师弟,你把这些尸首清理一下,再把藏功阁内有价值的秘籍搬走,事情太多就叫吴三来帮忙,然后藏回去,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出来,除非师兄回来。”张初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大师兄……”梁成脑子有些乱,好像被各种交杂在一起的情绪塞满,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有,那具尸体上有一把墨绿色匕首,是师兄留给你的防身礼物,你记得取下。”
第二十八章 吴钰
方渠城内,吴府的一处院落里。
四周静谧,方渠城内鼎鼎有名的吴家二公子吴钰专注地打着一套掌法。
他的目光专注,呼吸平缓,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普普通通的一套掌法在他的身上却展现出了一种奇特的韵味。
吴钰的长相并不出众,甚至可说平庸,但是在他的身上却有一种难言的气质,任何人只要一看见他,就会忍不住去看第二眼,然后是第三眼,既会对这青年普通感到失望,又会不由自主地注视这青年,如此矛盾,产生的自然是懊恼与探究。
一个身穿绿裙的柔美少女端着茶走进院落,脚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钰哥,喝杯茶,这是你最喜欢的信阳毛尖。”女子轻盈地将茶放在石桌上,自从进入这院落,那双发亮的杏眼就始终停留在吴钰身上。
“你又何苦如此?”吴钰收掌,走到石桌前,端起茶浅尝一口,温和明亮的眼睛看向旁边的少女,“你毕竟是周家嫡系,一天天往我这里跑,还做些下人该做的事,让你堂哥知道,又该来找我麻烦了。”
“在家里也是闲得慌,每天走动倒是增加了不少食欲。”少女嘴角一抿,脸上就出现了一个浅浅酒窝,“堂哥又赢不了,他每次火急火燎地跑来,回家必然要郁闷半天,而且上次一败之后,一直神神秘秘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是要修炼什么功法,让人都别去打扰他,他才没时间来管我。”
“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吴钰道。
“要坏早就坏了。”少女从怀里拿出一根手帕,轻柔地给吴钰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你呀……”
“公子,公子……”一个下人慌张地跑进小院里,“不好了,不好了!”
吴钰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下人,双目幽深漠然。
“啊……公子饶命!”下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双膝一软,惊恐地跪在了地上,把脸深深地埋下,“事出有因,阴山……阴山派那边,小人得到消息……公子饶命,求公子饶小人一命!”
吴钰一言不发,只是平平一掌推出,茶杯化为一道白光,撞在下人的额头上。
下人无声栽倒在地,额前殷红一片。
“无论何人,坏我规矩着,死!”吴钰声音平淡,仿佛说的是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把他拖下去,不要弄脏院子。”
“是,公子。”一个佝偻着背的白须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门口,向后一挥手,跟进两个战战兢兢的下人,麻利地将尸体抬走,始终不敢抬头向吴钰看上一眼。
吴钰摇了摇头,看向佝偻老者:“平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躬身答道:“公子,这小子贪功,故而才听到点消息就冒冒失失跑来,刚才阴山派那边传来消息,余御等人已经下了山,但二长老却还不见归来,连跟着去的几十人也无一人现身,我们怀疑……二长老可能受了伤,或者已经被杀。”
吴钰脸上的表情不见变化:“派人去调查了吗?”
“阴山派情况不明,不敢派太多人上山,只是传消息,让阴山派附近的探子上山。”
“那位有没有消息?”
“自从与天苍寨的顾右悲、李竹竿,妖妇月眉上山之后,也不见下来。”
“平叔,你认为那位死了吗?”
“不可能,就算那位自身出了点问题,有顾右悲在,阴山派有什么人杀得了他?何况就算杀得了,在这北地,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敢杀。”
“是那位杀了承德长老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知,虽说我们警告过承德长老,当不会主动得罪他,但是据闻,那位性格有些……有些古怪……”
“其他两家怎么样?”
“都被阻在了路上,没有发生异常之事。”
“平叔,你说会不会是我们小觑了阴山派?”
“不可能,阴山弟子就那么几个……”
吴钰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石桌:“平叔,把人都派出去,尽快确定二长老的死活。”
佝偻老者忍不住抬头看了吴钰一眼:“公子,现今这状况,再要派人的话必然要通知家族。”
吴钰轻轻摇头:“三位客卿长老惨死,承德长老生死不明,现在还瞒得下去吗?去通知家族吧,让家族插手此事,分担压力。”
“那……”佝偻老者皱眉,“公子恐怕会被惩处,此次损失太大,加之公子这边的三位客卿长老与二长老都……到时没人帮公子说话,恐怕大公子那边会趁机发难。”
“无事。”吴钰并不在意,“我那大哥看似聪明,实则就是个蠢货,整天就知玩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实力不够,再得意也不过一时罢了,平叔你去吧,不必隐瞒什么,将所有事都直言出来。”
佝偻老者点头:“公子,那您做好准备。”
看着老者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吴钰终于叹了口气:“我也不过得意一时罢了,自认为算尽他人,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北地能人辈出,只算这方渠城周边数百里,胜过我的就不知多少。”
站在身后一直安静倾听的少女忍不住反驳道:“钰哥何出此言?不过是一时挫折而已,以钰哥的武功与天资,不说方渠城,就算是整个北地,在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者,甚至未必不能进入人榜,与中州来的那位争锋,将来是要走出北地,与天下英雄一争长短的人物,切不可因小小的挫折就心身怀疑。”
“我曾听爷爷说,武林中人争的就是一口气,那口气要是在,就可以勇猛精进,一旦失了那口气,想要进步就难了。”
“周家主说得有理。”吴钰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神色微有苦恼,“可惜我多年积攒的家底输了个精光,连承德长老都生死不明,文宣,你还是先回去吧,家族恐怕马上要招我过去,这次我让家族承受如此损失,责罚必然是有的,就是不知轻重……”
听见吴钰那么说,名叫文宣的少女眉间一蹙:“我回去求求我父亲,看看我父亲有没有办法,他要是不能帮你,我……我就去求爷爷!”
……
自称黄天霸的白衣年轻人惫懒地靠在潮湿的石头上,身旁顾右悲垂手站着。
顾右悲身上的血迹已经清除,但到处都是细长的伤口,而且那只变成灰褐色的左手已经完全枯萎了下来,就像裹着一张树皮的骨头,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白衣被蹭上了泥垢,黄天霸看了看衣服,又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
许久之后,他才看向左手不断抖动的顾右悲:“老顾啊,你那只手看来是废了,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我帮你截了吧?”
“……”顾右悲沉默不语。
“老顾,你说句话啊,你那手,不如砍下来,烧给月眉,她就喜欢收集人家的大腿、手臂,来的路上,我看她老是看你的手臂,要不是我在,说不定她早就偷偷动手了。”
“我会杀了她。”
“动不动就杀杀杀,老顾,你怎么那么残忍?月眉都死了,你就不能满足她死前的一个小小愿望吗?”
“我的手臂还可以想办法救一救。”顾右悲忍不住开口道。
“其实没了也没关系,我回去之后可以找人给你铸一只玄铁手臂,听说用起来不错,就是在生活上有些不便。”
“我还是喜欢原来的……”
“哦,你坚持要救一救那也可以,救不了就烧给月眉吧。老顾,李竹竿死了,月眉也去了,我算不算是失败了?在北地这种地方都能失败,回去要被人笑死。”
“不算,公子实力未恢复,不如暂时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黄天霸摇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能就那么回去?我还要看看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右悲不说话。
“老顾,你说世间一切事真的都是注定的吗?如果世间真的有命,真的就无法更改吗?”
“属下不知。”
“别什么属下属下的,多难听,说了我们是朋友,以后你就叫我老黄,我叫你老顾。”
“……”
“修了这样一门没有前路的功法,那家伙现在倒是厉害,看起来明明不如月眉和竹竿,却生生打死了月眉和竹竿。”
“唉,走吧,走吧,留在北地再看看。”
“公子,我们去方渠城?”
“方渠城有什么好看的?我们直接去灵州城,他肯定会来的,不过现在嘛……也得顺手给他找点事做。”
……
藏功阁前。
梁成抱着一堆秘籍,左看看抱着青年尸体哭个不停地的少女,右看看一边拖尸,一边吐个稀里哗啦的吴三,叹了口气。
要是有个全尸还好,问题是这些尸体不是被砍成两半,就是哪里被打出个洞,内脏、肠子流了一地……
吴三强忍恶心,把一具具尸体扔到架起的木柴上,其实也不要忍什么,该吐得都吐完了,现在吐的就是苦水。
他不敢不动,之前看见这里死了那么多人,他的手脚就发软,差点当场被吓尿。
这恐怕得好几天吃不下饭……想起饭,吴三嘴里又开始犯苦,忍不住抱怨道:“这尸体太恶心了,你看这具,肠子都漏出来了,还有这具,胸都被打扁了……”
梁成把秘籍放下,听到吴三说话,立即打断:“你别说话!”
前车之鉴,梁成对那能一整天都“嗡嗡”个不停的嘴心有余悸。
“呃……”
吴三不敢反驳,老老实实搬运尸体。
这阴山派个个都是狠人,没看到吗?那个大师兄说话就笑,几乎没骂过人,然而现在断崖下杀了三大客卿长老,过了一天,这里又成了人间炼狱。
虽然梁成没说,但他总觉得这是和那家伙有关系。
这个梁成,看起来憨厚,其实也一肚子坏水,有事没事就握着刀,向他身上瞥,好像一个拿着杀猪刀,往猪身上打量的屠夫。
更过分的是,连上厕所都要跟着他!
不说话实在憋得难受,吴三又小声说道:“不知道公子去哪了?”
梁成这回没有打断他,向阴意宫看了眼,道:“大师兄不知道又在哪里杀敌……不过,肯定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快点收拾完这里,赶紧躲起来。”
唉,大师兄不在就是没有安全感,梁成看着放在脚下的墨绿色匕首,有些惆怅。
第二十九章 一觉醒来
“啊,好爽,就是没有床垫,睡起来有点硬……”张初打着哈欠,从石头上爬起,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好像睡得太久,大脑一时还未适应工作状态。
呆滞地坐在石头上,张初看着漆黑的石壁发呆,好一会才适应了过来。
“恢复得不错,不愧是经历过混元金身功第二层,木神身修炼的躯体!”张初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大大小小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
看来要不了几天这些小伤就能完全好了,只是被震伤的内脏,与被顾右悲的拳头打中的地方,以及肋部上被那把墨绿色匕首刺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内脏的伤势倒是有些严重,恐怕还要几天才能完全恢复。”
混元金身第二层修成的木神身据说潜藏无限生机,张初觉得这说法有点夸大,无限是多少?真正到无限,那不是打不死了吗?但是他对眼下这疗伤效果还是大为满意。
不看大夫,不喝药,一觉醒来就能将受的伤恢复到这种程度,不知超出了常人多少倍。
肚子里发出“咕噜”一声,嘴里也渴得发苦。
“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不会几天几夜了吧?”张初从石头上跳下,震得内脏一痛,忍不住“嘶”了一声,“真痛……不知道梁成师弟怎么样了,得尽快去找梁成师弟!”
在洞穴里活动了一番手脚,张初走向堵住洞穴口的大石。
受伤之后,张初极度缺乏安全感,于是在山上找了那么一个洞穴当做休息之地,又怕有人或者其它什么动物无意中走进洞穴,于是干脆把洞口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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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与一条条光线从石缝间闯入洞穴,让张初眯起了眼睛。
深吸一口气,好爽。
张初趴在石缝向外看了看,外面已经没下雨,似乎还出了太阳,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此刻的张初却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块半人高的大石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累死也搬不动,不过对于能够动用金玉身的张初,不过是小意思。
混元真气运转。
浑身变成淡玉色的张初双手按在石头上,额头上青筋鼓起。
“开!”
使劲一推。
“咕……”
胃里委屈地抗议一声,张初双腿一软,身上的玉色逐渐褪去。
“我到底睡了多久?居然饿得双腿发软,真气不继……”张初有些沮丧,还说要马上去找师弟的,这下看来是得等些时间了。
山洞一角积了一个小水洼,张初先喝饱水,随后洗净脸庞和手脚,又回到了之前所睡的石头上。
拿出五块玉牌,将两块贴住脚心,两块握在手心,还有一块放在石头上,张初正要修炼,忽然又睁开眼。
“混元金身秘籍说只有手心可以吸收灵玉精华,可是我的脚心也可以,就是不知道这样行不行,要是行的话……”
张初将三块玉牌扔到一边,留下一块放在手背上。
闭眼,运功。
受到刺激的混元真气缓缓运转。
上次只得到三块玉牌,而且也是张初首次得到灵玉,所以老老实实地按照混元金身秘籍所说的方法修炼。
但是这次得到了五块,张初的心态自然发生了变化,第一次尝鲜和第二次辛苦修炼,滋味能一样吗?
想法多了,张初就决定试试,秘籍上只说用手心修炼,而他的脚心也可以,那么不知道身体上的其它地方能不能感受到灵玉里的冰凉气息……
混元真气越转越快,手背上的那股冰凉感越来越清晰。
忽然,一丝丝冰凉气息,如蚯蚓一般被从灵玉中引出,以张初手背上的毛孔为门户,汇入经脉里的混元真气。
头脑一清,张初的心脏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
真的可以?张初拿下手背上的灵玉,呼吸有些急促。
那也就是说,他修炼这金玉身根本用不了秘籍上所说的那么多时间?事实上,只要灵玉足够,他就能迅速地将金玉身修炼至大成?
“我的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激动之后,张初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细细想来,他发现他每次修炼什么功法,都会和秘籍上记载的过程有点不同,而且和他听到的一些武学常识也不一样。
不过就算疑惑,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问,不说身在山洞,就算出去了也没人可以解惑,毕竟越奴师叔都跑路了。
理论上,自从拿了那本赤阳功之后,他就是阴山派的掌门,第九代玄阴子……
想了片刻,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张初索性不再想,他盘膝坐好,双手掌心向上,平放在膝盖上,一只手上一字放着三块玉牌,另一只手上是两块。
随着一股股冰凉气息入体,体内五脏六腑与肋部伤口处泛起的痛感逐渐消失。
精力似乎在一点点的恢复,张初感觉他自己又变成了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的状态……但是,他知道,这不过是真气充溢产生的幻觉罢了。
真气终究无法弥补肉体上的消耗,不管他的真气如何充盈,只要不吃东西,照样要被饿死。
汇入真气内的冰凉气息越来越多,张初经脉里混元真气的运转逐渐生涩,皮肉也传来紧绷感……
不知过了多久,沉迷练功的张初吐出一口浊气之后,睁开了双眼。
真气又变强了一圈,身体上的玉色似乎也更亮了,张初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与修炼之前相比,双臂上的玉色明显更加晶莹,甚至仔细一看,他觉得他的指甲盖已经满足晶莹如玉的标准……
张初估计这次应该用了接近三个时辰,才把最后一块灵玉的精华吸收干净,明显比把灵玉握在掌心要慢,但是也能接受。
只要灵玉够多,他就能直接坐在灵玉堆里练功,到时不知要比把灵玉握在掌心要快多少倍。
问题是去哪弄那么多灵玉?
不知道方渠城三大家里的另外两家,周家和王家是不是用这种玉做身份玉牌,如果是的话,倒是可以想办法弄一些,如果不是,那就只能从吴家想办法。
金玉身修炼到圆满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那种玉,张初估计肯定不会少。
没再有冰凉气息入体,身体的饥饿感顿时又占了上风……
“该去找师弟了。”张初从石头上跳下,走到山洞入口的大石前。
混元真气运转。
张初浑身变成了玉色,五根晶莹剔透的指甲尤其吸引眼球,看起来是他身上质量最高的玉色。
“开!”
真气充溢,肌肉紧绷,大石缓缓向入口外滑动。
更多的光线照射进山洞,让漆黑的山洞逐渐变得明亮。
“轰隆!”
大石一松,滑下了山洞外的斜坡,撞在一颗树上。
“真是好天气啊……”张初拍掉头上与衣服上的碎石,躬身钻出山洞。
阴意宫外空无一人。
“师弟难道还躲在厨房里?”张初四处看了看,走进阴意宫。
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忽然从阴意宫内走出,与张初差点撞在一起。
两人视线交错,不约而同地同时向对方出手。
张初一手抓住对方的短刀,一手在对方惊骇的目光中,不管对方怎么变幻方位,精确地抓住了对方的脖子。
“说,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双眼翻白,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嗬嗬”两声。
这家伙和病痨鬼一样,脸色本来就白,再被张初一掐,差点变成了真鬼。
真气暂时不能运转自如……有点麻烦,张初夺下男人的短刀,一把将男人扔进阴意宫。
男人缓了过来便手脚并用地惊恐后退,直到后背撞上阴意宫的墙上。
张初扬了扬手里的短刀,看向大口喘气的男人:“你是什么人?”
“在下……在下是方渠城人士。”男人眼神躲闪,身体瑟缩,“听说阴山派出了大事,所以……所以……”
“所以想来捡便宜?”张初不置可否,“阴山派是什么事出事的?”
“昨天,昨天上午。”
“哦,才昨天上午。”张初松了口气,还好只过一天,梁成师弟应该没事,“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
“说实话,否则……”
“来了一个时辰。”
“遇上过其他人?”
“有,在山下遇上几个……”
“有没有人看见阴山派弟子?”
“没,没有,听说阴山派弟子可能都出事,已经死……死光了,我在后面看见了未完全烧掉的尸体。”
“那你走吧。”这家伙明显有问题,但是张初也没有时间找他麻烦,他还得去找师弟。
“多谢阁下!”男子连忙爬起,不甘地看了眼张初拿在手里的短刀,终究不敢说什么,警惕地向阴意宫外走去。
“咦……”张初在男子腰间瞥了一眼,双眼一亮,“你,把那个东西给我!”
男子身体一僵。
“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张初不耐烦道。
犹豫片刻,好像是在衡量能不能逃走……最终男人还是老老实实地解下腰上的玉牌,扔给了张初。
张初接住,看见上面熟悉的“吴”字,故作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挺值钱的。”
男人眼里闪过鄙夷,嘴里却老老实实答道:“这是身份玉牌,是我父亲传下来的,不能丢……”
“什么能不能丢,拿在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东西。”张初把玉牌藏好,“我问你,要是这东西丢了,你会受到处罚?”
“是……是的。”
“处罚完,要是找不回的话,是不是可以再领一个?”
看着男子战战兢兢地走出阴意宫,张初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关于剪羊毛的大胆想法。
第三十章 真相
厨房门窗紧闭,没有人为破坏的迹象。
张初左右瞧了,没有看见人影,也没有听见声音,但是他确定,厨房里肯定有人……
“好香的味道,真饿……我现在可以吃下一头牛!”咽了口唾沫,张初想喊一声师弟,但张了张嘴,又马上闭上。
万一里面不是师弟怎么办?或者师弟被人绑住了,正准备用作人质来威胁他怎么办?
想想都觉得阴险!
一手握住短刀,一手按在门上,张初脸色严肃地运转了混元真气。
“吱……砰!”
大门无力地倒下,灰尘四散。
“呃……大师兄!”
饭桌前,梁成三人瞪大眼,惊愕地看着一脸杀气走进门的张初。
梁成已经站起,一只手摸向腰间的佩刀,张大的嘴下意识地嚼了嚼嘴里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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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初肃然四顾:“梁师弟,你先别说话!”
半个时辰后。
“嗯,真香!”张初狼吞虎咽地吃着桌上的饭菜,间隙,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三人,“吃啊,你们怎么不吃了?这刚做的菜,你们不合胃口?”
说完,不管几人怪异的表情,继续吃着饭。
两天一夜就吃了一顿稀粥,其间还有那么大的运动量,他都快要被饿死了,还要管别人怎么看?
大半只刚出锅的炖鸡,先咬掉脖子,再吃掉大腿,最后连着骨头一起塞进碎石机一般的大嘴里。
“咯吱咯吱”,一吞,鸡没了。
“咕噜咕噜”,汤也没了。
其实张初倒也是想注意一下用餐礼仪,只是身体里莫名的渴望不断地驱使着他进食,他感觉他的胃就像一个黑洞,不管来多少东西都能够装下,只要是能吃的。
只有食物才能够填补他身体内无处不在的空虚。
张初估计这种变化应该和混元金身的第二层木神身,以及这次的伤势有关。
“大师兄,你吃,你吃……”梁成嘴角抽搐了两下,放下碗筷,“我再去做几个小菜。”
看着张初的饕餮吃相,吴三担心张初顺嘴将他也啃了,连忙起身惴惴地跟着那个憨厚少女去生火。
很快,菜没了,然后碗筷迅速碰撞,米饭也没了……
“梁师弟,快点,饭菜都吃完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
桌上一片狼藉。
张初将最后的的一点米饭吃掉,意犹未尽地看向梁成:“梁师弟,米饭又没了。”
梁成轻颤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抬头苦笑:“大师兄,吃完了,都吃完了,上次师弟本来就没买多少大米上来,现在已经吃完了,就是还剩些面条,不知道大师兄吃不吃?”
张初舔了舔嘴唇,脑子里出现吃着热腾腾面条的场面,本想得给梁师弟留点吃的,脑子却不受控制地点下。
看着忙碌的梁师弟,张初有些懊恼,这木神身的影响也太恐怖了吧?
吃完面条,张初拍了肚子,全身上下都在向大脑疯狂地传递满足感。
“大师兄,要不师弟再去山下买点吃的?”萎靡的梁成脸色坚定,只要张初点头,他就马上跑下山。
瞧瞧,大师兄为门派奔波了一天一夜,连口饭都没吃,心酸……
满头大汗的吴三刚喝了口水,一听到梁成的话,立马缩到阴暗的灶台后,尽量减少存在感。
再烧火,他就要被烤干了……
张初摆摆手,慵懒地向后靠在柱子上:“不用了,梁师弟,师兄已经吃饱了,自我离开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对了,藏书阁里的秘籍没有丢失吧?”
“秘籍都已经整理好了!”梁成跑到角落里,艰难地拖出两个大木箱子,“都在这里了,大师兄,你看看有没有丢失。”
“不错,不错,没有丢失。”张初打开箱子,看着有价值的武学秘籍都按照分类整整齐齐地堆在里面,心里大感欣慰,还是梁师弟靠谱,“师兄走得仓促,辛苦师弟了。”
“师弟算什么辛苦,大师兄才辛苦……”说到这里,梁成有些黯然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大师兄,吴有为师兄被杀了,尸体……尸体都被砍成了两截,这是我今天一早去房里整理吴师兄的遗物……”
“唉,生死无常……”张初叹息一声,沉重地接过梁成手里的秘籍,翻开一页,果然是奔雷拳,顿时心脏一跳,“余御好狠的心,我只见他一刀砍死吴师弟,没想到,连一具全尸都没留,吴师弟死得倒是惨……现在尸体在何处?”
梁成有些内疚道:“大师兄,你交代得紧急,我们也没有时间葬了吴师兄,就将吴师兄的尸体一起烧了。”
吴有为这家伙虽然平时对张初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为人颇讲义气,对下面这些同样是记名弟子的师弟倒是不错,所以梁成的内疚倒不是装的。
张初将秘籍放到桌上,安慰道:“形势所逼,梁师弟不需要自责,过两天,等事情的风声过去,我们就去给吴师弟立个衣冠冢,把这秘籍,还有吴师弟平日的贴身之物一起葬下,逢年过节也好给吴师弟烧点纸钱。”
“只能这样。”回味一番张初的话,梁成忽然反应过来,恍然抬头,“大师兄,你是说吴师兄是余御杀的,那其他那些人……”
张初表情严肃:“没错,都是余御所杀,我们阴山派的镇派至宝就藏在藏功阁的第四层,余御狼子野心,对这宝物早就蓄谋已久,上次他上山却又下山,借口让我们先给师父办完葬礼,实则是在等更多得到消息的武林中人上山,为取那至宝所需要的血祭做准备……”
“血祭?!”梁成悚然一惊,“怪不得杀了那么多人……”
“不错,正是血祭。”张初一本正经道,“余御武动虽高,但是也杀不了那么多人,可是后来又来了个什么天苍寨的顾右悲,两人联手之下,将所到的武林高手杀了个干净……那场面,血肉横飞,真是惨!想想都可怕。”
“顾右悲……天苍寨的顾右悲……”梁成喃喃,“那不是接近真气化液的强者吗?”
“接不接近真气化液,师兄不知道,但是那家伙是真的凶。”张初后怕地摇了摇头,“吴家的一个长老,好像是什么承德长老,就和他一句话不对付,咔嚓一下就被劈成了两半,肠子什么的满地都是。”
梁成疑惑道:“大师兄,传闻,顾右悲不是用掌和拳吗?怎么又用刀了?”
张初镇定道:“师弟,你想想,他那种高手,要是想杀你,用掌,用拳,还是心血来潮随便拿把刀,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倒也是。”梁成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张初喝了口水,继续道:“当时章青师弟被断了一只手臂,侥幸逃了一命,而师兄我早就知道些消息,当时见机不对,跑得够快,最后等余御与顾右悲为宝物内讧,大打出手,才逃过一命……唉,要不然,师弟所烧的尸体里面说不定就有师兄我了。”
“师兄……”梁成感动得双眼泛红,没想到当时师兄提前让他躲起来,自己却去直面那么恐怖的事情。
要不是有大师兄,说不定他也被人随手砍成两截了。
张初把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连那么可怕的血祭都出来了,想到藏功阁当时的场景,与张初所带的神智残缺光坏以及余御的狡诈好杀标签,梁成轻易地就脑补出了当时的场面。
那边侧耳偷听的吴三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明显是信了。
不过……
张初看向那个听得泪眼模糊的黑肤少女,有点奇怪。
以张初的了解,他和被张初砍死的那个兄长关系很好才是,不过她好像并没有敌视自己。
以两兄妹的至亲关系来说,不管张初杀人的理由是什么,她至少对张初都会有恨意,然而张初并没有在他的眼里看到这些东西。
不知道梁成是怎么对她说的……
“师弟,你也知道,余御这家伙阴狠狡诈,说不定知道我没死,还会回来灭口,更可怕的是还有一个顾右悲,”张初认真叮嘱道,“所以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
梁成一脸凝重地点头:“师弟会注意。”
张初再看了眼拳谱秘籍,忽而问道:“不知道师弟练的是什么武功。”
梁成没有犹豫,立即道:“师弟的内功练的是家传的小回春功,已经修炼到第二层,招式方面,练过些剑法,后来主要修炼门派的十三旋风刀。”
内功已经修炼到二层,还不错……张初不了解小回春功,所以不做评价,在装着秘籍的木箱里找了找,拿出名为十三旋风刀的秘籍。
越奴那日在提及可以练出刀意的刀法时,没有说到这门刀法,看来这并不是一门可以修炼出刀意的刀法。
将秘籍翻开,张初认真读了一遍,然后一边摇头,一边将书丢开。
这刀法以不追求速度,也不追求力量,唯独追求风的飘逸,一共十三刀,一刀比一刀潇洒,可是飘逸、潇洒有个屁用?只是招式好看,没有杀伤力啊!
“师弟你等等……”在秘籍里找了找,张初把那日越奴所说的几门可以修炼出刀意的刀法都大致看了一遍。
这些秘籍并不复杂,虽然不说晚安能领悟秘籍的要意,但是大概还是能读懂,张初一看就入了神……
第三十一章 都与我阴山派无关
“师兄,师兄……”
张初揉了揉眼睛,把手里的秘籍递给梁成:“师弟,你练的十三旋风刀飘逸是飘逸,但是杀伤不足,用来耍着好看可以,但是要是和人比斗就差了点。”
说着,张初看向欲言又止的梁成:“你看看这本暴风骤雨刀,与那本十三旋风刀一脉相承,但是取的是风的狂暴,雨的势大,杀伤力比十三旋风刀要强得多,是门派仅有的几门可以练出刀意的刀法之一,你试试习练一番,看看合不合适。”
“师兄……”梁成纠结地看向秘籍,“这秘籍如此珍贵,我对门派没有什么功绩贡献,就贸然接受秘籍,这……”
“师弟所言差矣,这些年师弟在山上一直兢兢业业,为门派贡献自己的微小力量,而且在师兄我去办事的时候,为师兄看守后路,怎么能说没有贡献呢?”张初把秘籍推到梁成的怀里,“更何况,现在门派就只剩下我们两人,这些功法不拿出来练习,争取练好武功,振兴门派,难道留着埋进棺材不成。”
梁成还是有些犹豫:“师兄,越奴师叔……”
“越奴师叔在余御等人到藏功阁之前已经失踪,我也不知去了哪里。”张初摇了摇头,“不过越奴师叔把赤阳功与天意四刀都留给了我,说起来我现在已经算是半个掌门,师弟,师兄把门派秘籍交给你倒也是名正言顺。”
“那师弟就厚颜接下了。”听张初那么一说,梁成想了想,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于是放下心,收起了秘籍。
梁成性子温和,倒是非常适合练习十三旋风刀,把刀法的飘逸十成展现出了八成,但是近来门派突逢巨变,他也常感无能为力,自己也早就产生了练习一门杀伤性更强的刀法的念头。
手里拿着的这门暴风骤雨刀极为符合梁成的期望,他也想要,只是脸皮薄,考虑到自己对门派没有什么贡献,有些不好意思接下。现在被张初一开解,他就开心起来。
张初点了点头:“梁师弟,跟着你来的小表妹……”
“大师兄,她叫做潮绣……”
“哦,潮绣表妹,如果她愿意就让她加入阴山派,现在师父都没了,就不分什么真传弟子,记名弟子,一概算作阴山派弟子,师弟以后就指导她练习刀法,我看你的十三旋风刀就挺适合女子习练。”
“是,大师兄!”梁成站起,一丝不苟地给张初行了一礼。
这种肃穆的氛围让张初心里有点异样,虽然门派小,虽然门派现在只有两个人,不,是三个人,但是好歹他现在也是实际上的掌门了,以后走出去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梁成直起身,给张初使了个眼色:“潮绣表妹自从看见兄长的尸首便一直不说话,可是,想要找余御与那顾右悲报仇谈何容易?”
张初眨了眨眼睛,配合道:“事在人为,努力习武,终究有希望的吧。”
他向来恩怨分明,虽然杀了人家兄长,但是还没心狠手辣到就此斩草除根的地步。而且以他的武功,也不担心一个练了点武功的女人,他有自信,不管这女人练了多少武功,只要对他不利,他就能一指头戳死她。
梁成叹了口气。
张初看向眼巴巴望着这边的吴三,招了招手:“吴三,过来。”
“啊,公子,我啊?”吴三疑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这里还有其他人叫吴三?”
“没有,没有,就小人一个……”吴三哈着腰,一脸谄媚,像只被主人召唤的宠物犬般,小跑到张初身边。
张初在心里暗自摇头:“吴三啊,你看见我梁成师弟了吗?”
吴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梁成,连忙低下头:“小人看见了。”
“你觉得我梁成师弟怎么样?”
“器宇轩昂,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呵,你这嘴倒是会说话,这些内在的就不要说了,你看见我梁成师弟是怎么站的吗?”
闻言,梁成悄悄挺了挺胸膛,鄙视地瞥了一眼吴三。
吴三有些忐忑:“看见了,公子。”
“那你学学他,挺胸抬头。”
吴三又看了眼梁成,腰背、脑袋小幅度地动了动,但是怎么动都有点违和的感觉,弄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只好尴尬道:“小人,小人学不会。”
张初皱眉:“抬头!”
吴三一个激灵,把脑袋抬了起来。
“挺胸!”
闻言,吴三下意识地挺起胸口,但不到一吸,胸口又塌了下去,只剩下脸上讨好的笑。
“算了,算了,随你吧,你怎么站着舒服就怎么站。”张初意兴阑珊道。
“多谢公子!”吴三擦了把冷汗,暗自说了声好险,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砍了。
张初道:“吴三啊,我看你虽然练了些拳脚功夫,但是根基不牢,练下去也没有什么出息,以后就暂时跟着我梁成师弟练武吧。”
吴三一愣,然后转为惊喜,膝盖一软就要跪倒,被张初一脚踢倒在地。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吴三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小人以后唯马首是瞻,公子让小人向西,小人就绝不向东,公子让小人向东,小人就绝不向西,公子让小人打鸟……反正只要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公子只要说一句话,小人赴汤蹈火……”
吴三在吴府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练的也只是粗得不能再粗的一门拳法,现在一个机会就放在眼前,他怎能不死死抓住?至于上了贼船以后怎么样,谁管那么远呢?
跟着梁成学的阴山派刀法,至少比吴家下人所学的拳法要强得多,就算梁成不愿意老老实实教他,只要在梁成教导他自家表妹的时候,偷学到那么一点,也会比现在强吧?
本以为朝不保夕之下,现在却能赚到好处,吴三当然欣喜若狂。
张初听得烦躁,又踢了吴三一脚,对梁成道:“梁师弟,你以后辛苦点,练武的时候带上吴三,先把我们阴山派的基础刀法传给他。”
梁成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躬身应命:“是,师兄。”
想了想,张初问道:“师弟,你这里有没有纸笔?”
“都在房间里,师兄你等等,我马上取来。”梁成没有问原因,立马风一样跑出了厨房,没一会儿就拿着笔墨纸砚跑了回来。
“吴三磨墨,师弟,你把纸摊开,我说你写。”
“咳,咳咳……哦,这个不要写,师兄清清喉咙,现在开始写。”
“三天前,我师父玄阴派掌门突遭奸人暗算,中毒去世。彼时,余御……”
片刻之后,张初看着白纸上清秀隽永的字迹,赞叹道:“师弟写得一手好字!”
“师兄谬赞了。”梁成摸着后脑勺,笑得像个二十多岁的孩子。
纸上的几段话文字顺畅,调理清晰,把之前几天发生的事也说得清清楚楚,但是张初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摸着下巴考虑片刻,张初道:“梁师弟,后面这里再加上一句,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我派叛徒余御的错,理论上都与我阴山派无关。”
梁成利落地将这句话添在最后,然后放下笔,一脸敬佩地看向张初:“师兄,你这个办法好,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用老来我们阴山派探消息,昨天你一走,那些人就开始鬼鬼祟祟地上山,真是吓人。”
“我就是想省点口水,不用来一个解释一遍。”张初道,“现在是没有条件,所以只能发个通告,要是有条件,举行一次新闻发布会,把余御的罪恶与相应的证据都展示出来,那才是完美。”
这些字他都知道,但是加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心中感叹一句,大师兄脑子里的想法真多,梁成好奇问道:“师兄,什么是通告?”
“这个,”张初抖了抖写满字的纸张,“把事情写出来,告诉大家真相,就是通告。”
“通告,通告,倒是名副其实。”梁成点头,“那,大师兄,什么又是发布会?”
“发布会……”张初组织了一下语言,“师弟,你记得你给我说过前年方渠城里的王家老爷子宣布王家的王归为少家主吗?把大家都聚在一起,说明事情真相,就是发布会。”
梁成正要说什么,忽然又闭嘴,皱眉想了想问道,“大师兄,我们阴山派的宝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需要血祭才能取出,要是有人觊觎我们的宝物,询问宝物消息,我们该怎么说?”
“这个倒是忘了!”张初一拍桌,满脸欣慰地看着梁成,“还好梁师弟你提醒了我,在纸上再加几句话,大意是,师父去得突然,没有交代,宝物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最后被余御拿走了。”
梁成正准备下笔,又抬头:“师兄,这纸写满了。”
“那你写小点,就写在后面!”
“唰唰唰”,字迹从梁成笔下流畅出现。
“师兄,你看看,现在如何?”梁成退后两步。
“可以。”张初拿起“通告”扫了一眼,然后递给梁成,催促道,“师弟,你带着潮绣小表妹一起把这东西贴在阴意宫外的大路边,要是碰到有人来探消息,你也不用隐瞒,据实相告就好。”
“我这就去!”梁成拿着纸兴冲冲地跑出了厨房,身后跟着一个沉默的黑肤表妹。
这少女一副心丧若死的样子,倒没了平时的那股子憨意,看起来反而比平时更加清秀,就是死气沉沉的,让人无法亲近。
好好一个人,要是不能走出来,倒是可惜了……张初有些惋惜。
打发吴三去收拾藏功阁前的骨灰以及屠宰场一般的地面之后,张初关上门,翻开了刚得到的奔雷拳拳谱。
第三十二章 试探(1)
在断崖下杀了那丑陋老者之后,张初就产生了练习一门拳法的念头,以配合云雾幻身。
但一来时间紧迫,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练习拳法。
二来,阴山派没有什么像样的拳法,即使没练过什么拳法,凭借他的金玉身,他随随便便打一拳,可能也不比藏功阁内的那些拳法弱。
在昨日与吴有为等人战过一场之后,他对交过手的两门拳法记忆犹新。
一门是吴有为的奔雷拳,这拳法的特点是极速且爆裂,与余御用赤阳功推动的天光一刀有点相似。
另一门是那个竹竿男人所用的内腑拳,透过皮肉,震荡内脏,对一般的外练功法有极强的克制性,即使他的金玉身也无法抵御拳力的震荡。
在两人的尸体之上,张初倒是搜查过一遍,但没有什么发现,让他有点失望,没想到一回来,梁成就给他一个惊喜。
“这拳法确实不错!”张初看得津津有味。
奔雷拳共有三招。
第一招名为逐风,一旦练成,则势如飓风,瞬息而至,踪迹难寻。
张初见识过吴有为的这一拳,虽然速度极快,但是攻击力偏弱,而且所谓踪迹难寻也是看人而言,像他大成的云雾百幻就能克制这所谓的踪迹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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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招名为日随,每一拳都如大日降临,其堂皇浩大,走以大势强行破敌的霸道路子。
吴有为就是因为内功与这一拳不相配,所以千方百计地想弄到赤阳功。
当时张初也发现了吴有为体内的真气与这一拳的违和感,但是看完这拳的拳谱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赤阳功对这一拳的重要性。
当时,就算张初不主动出现在藏功阁,等吴有为一抽出时间,肯定也会来找他。
无它,只因为以赤阳功的赤阳真气推动这一拳,将这一招的气势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其威力恐怕要比吴有为当时用出时,要强出数倍不止。
当然,也要看赤阳功的修为高深与个人的悟性大小,张初一看完这一拳就觉得吴有为当时用的日随一拳好像有点不大对,不说具体的真气运行,只说那一拳的气势,显然就是霸气不足,过于小气。
吴有为此人虽然有些武学天资,但是或许因为,他身为吴家偏支,自觉低了吴家嫡系一头的早年经历的深刻影响,直到武学修为已不低的中年时期,还是去不了刻入骨子里的自卑。
其人常以外在强势掩饰内里的卑微怯懦,显示于外就是脾气乖戾,对门派的背叛或许很大一部分要归之于,第八代玄阴子到死都没有认可他,这就是他理解的第八代玄阴子没有将赤阳功传给他的理由。
这种性格,先天就与这拳法意境别扭,所以练了那么多年拳法也没有练到圆满之境。
想到这里,张初摇了摇头,第八代玄阴子之所以那么多年只让吴有为学些阴山派的基础功夫,除了看出他的心性不可造就之外,未必没有磨炼他的心思。
不过第八代与吴有为都已死,这些事情自然也就随风而散。
虽然没有赤阳功,但是张初有信心,以他的金玉身的强势未必不能再现这秘籍上所说的日随一拳的神姿。
第三招名为奔雷,是一招瞬间爆发真气,获得极大力量伤敌的拳法。
不过瞬间爆发体内所有真气,获得远超平时的爆发力,对人体的肌肉、骨骼、经脉都会造成很大的压力,轻者经脉受损,伤及肉身,严重者甚至可能全身经骨尽断而亡。
所以一旦使用这一拳,往往都是先伤已,后伤人。
秘籍的最后还连续出现了几个“慎用”,提示学拳者这一拳的危险性。
看完这一拳,张初才明白为什么吴有为当时没有用出这一拳。
其一可能是因为当时张初爆发得突然,吴有为还在犹豫是否在虎视眈眈的章青旁边,用出这自伤的一拳。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一旦受伤,章青便会顺手杀了他。
其次,也是吴有为败得太快,连使用这拳的预备时间都没有。
张初有些庆幸,如果吴有为当时使出这一拳,以吴有为全身真气爆发出的力量,不管之后吴有为会怎么样,只要他没避开,很大的几率会被重创,这还是考虑到吴有为修炼的是养身功,爆发力不强的后果。
三招拳法里,张初对最后一招最有兴趣,以他修炼混元金身功之后的肉体强度,或许能够承受住自身真气爆发也说不一定。
当然,谁也不清楚他使用这一拳会造成什么后果,或许因躯体够强,会比一般练武者要好得多,只是造成轻微损伤,或许又会出现其它意料之外的后果。
平时能练练,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用这一招,张初暗道。
关上秘籍,张初闭目,在脑子里想象几招拳法。
总体来说,这秘籍非常适合他练习,所以他对秘籍还是满意的,不过去掉普遍存在的几乎所有秘籍上都会有的夸大成分,他只见过吴有为施展了两拳,也不知道这拳法练起来能达到这上面所说的几成水准。
奔雷拳在北地传得颇广,许多人都练过,虽然比不上一些以拳法闻名的世家所藏的秘传拳法,但是好评也是极多。
据梁成所说,几十年前就有一位前辈,以这奔雷拳起家,直至打遍北地,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张初明白,能做到这一点,恐怕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位前辈武学修为精深,就像张初忽悠梁成时所说的,顾右悲那家伙想杀人,用拳和用刀有什么区别吗?同理,要是真气已经化液,不要说奔雷拳,就是随便一巴掌都能拍死好几个“高手”。
不过在一定程度上,也从侧面说明这拳法还是有价值的,否则天下那么多武功,那位前辈为什么要用奔雷拳?
心痒难耐之下,张初琢磨着,在这厨房是不是可以练一练,但是要是毁坏了什么东西,又要梁成师弟来收拾,实在有点不妥……
“公子,张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还没到门前,吴三尖锐的嗓音先传了进来。
好吧,不用琢磨了,张初把秘籍收起。
吴三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公子,不好了……梁……梁成公子被打了!”
张初二话不说,阴着脸提起扔在桌上的无鞘短刀,大步走出厨房。
“我去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梁成师弟?!”
“公子,那我呢?”吴三急忙跟在身后。
张初头也不回道:“你先躲起来,不要让人撞见。”
……
阴意宫外的青石路上,鼻青脸肿的梁成和一个脸色阴狠的青年战成一团。
梁成身形飘逸,手中长刀挥斩,不像是与人战斗,倒像是手握笔杆,于空白的大纸上,描绘一副关于无形之风的水墨画。
对面的青年却刀刀致命,每一刀都不离脖子,心口等几个致命部位。
没过几招,梁成就感到力不从心,在对面狠厉的长刀下,左支右躲,一个疏忽,被一脚踢在胸口上,踢飞了出去。
小表妹捏着一团白纸,焦急地跑到梁成旁边,把咳嗽不止的梁成扶了起来。
“我没事。”梁成脸色难看地把小表妹推到身后。
阴狠青年冷笑一声:“阴山派刀法不过如此,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不如解散了事,这阴山你们也占得够久了,留给我周家做游乐之地倒是不错。”
梁成牙关紧咬,脸色潮红:“哼,要是我大师兄在……”
阴狠青年轻蔑道:“大师兄?听说你们阴山派的大师兄是个傻子?嘿,傻子也能成为大师兄,怪不得你们阴山派没落成这样。”
“你……”梁成怒不可遏地握紧长刀,冲向阴狠青年。
更远处,一个蓄着两撇胡须的富态中年人与一个冷着脸的中年女人站在一起,看着两人的打斗。
富态中年人忽然自豪道:“我这一生能够再进一步,将周天霜霞功修炼进第四层已经知足,不过我家诺儿年纪轻轻已经修炼至第二层,或许有机会一碰圆满境界。”
中年女人冷哼一声,不耐道:“周符,我与你上山,不是来看小辈打闹!”
“夫人何必着急?”富态中年人笑呵呵道,“昨日,你我两家被吴家阻在路上,上不了山,后来就听闻吴家上山之人尽数死光,甚至那个凶名昭著的吴承德都死在了山上,现在倒是有了个信得过的解释,不过夫人完全相信吗?”
中年女人冷道:“除了那纸上所写的,还有别的可能吗?除了余御和顾右悲,谁能那么轻易地杀了吴承德,与吴家上山的那么多人?”
“纸上所写的不过只是片面之言,说什么余御与顾右悲联手,以顾右悲与那几位还需要与余御联手吗?”富态中年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边梁成被阴狠青年追得狼狈逃窜,“再者说,最后为什么只有余御一伙人下了山,还从顾右悲手里抢到了那所谓的阴山派至宝?”
中年女人脸色微动:“难道还有其它势力参与不成?这里离方渠城不过一二十里,有什么势力能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插手这件事。”
“那倒不知道,”富态中年人摇头,“不过我更奇怪的一件事不是这个,而是那么多人都死了,就唯有一个被传闻是傻子,几日前被玄阴子去世刺激,才恢复神智的阴山派弟子活了下来,夫人你不感到奇怪吗?”
中年女人意味深长地看向富态中年男人:“周符,你不要忘了,你是周家人,不姓吴。”
富态中年人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笑呵呵的表情:“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生在周家,体内留的也是周家的血脉,自然是周家人!”
“你自己心里清楚。”中年女人闭上双眼,“此事到此为止,否则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我王家恕不奉陪。”
富态中年人闻言,无奈地向那边的阴狠青年喊道:“诺儿,不要玩了,快拿下那小子。”
第三十三章 试探(2)(又是没什么用的求收藏求推荐!)
“是,叔父!”
周诺悠有余暇地应了一声,向富态中年人周符那边淡淡一笑,与狼狈的梁成相比,更显风采照人。
梁成的衣服上已经出现数个破口,上面隐约可见血迹,但他韧性十足,虽然应付得艰难,但依然坚持着最后一口气,咬牙硬撑。
被周诺羞辱一顿,他的刀法有了些变化,虽然还是飘逸,但是已经带上了些锋锐,勉强可以称得上能够杀人的刀法。
又过了两招,还拿不下梁成,周诺有些急躁,瞥了眼那边脸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富态中年人周符,再看向岌岌可危的梁成,他眼中大恨。
梁成就像一根生长在暴风雨下的野草,左摇右摆,却始终不曾倒下。
眼珠一转,周诺引导战局逐渐向梁成身后移动。
梁成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应对眼前之人的刀法上,对其余之事无暇他顾,当然看不出周诺的意图。
眼见时机到来,周诺一刀将挡在面前的梁成斩开,飞起一脚踢在梁成身后的瘦黑女子肩膀上,将之踢得滚下了台阶。
“潮绣!”梁成睚眦欲裂,连忙跑下台阶,抱住额头上鲜血直流的小表妹。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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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冷风袭来,梁成一扭头,见一把闪亮长刀斩向他的右臂,长刀之后是一双阴狠而得意的眼睛。
“吼!”
一声虎啸仿佛从虚无中诞生,一个巨大的狰狞虎头从侧面咬向周诺的脑袋。
周诺一惊,几乎已经触及梁成衣服的长刀一转,慌忙挡在虎头之前。
刀刃相撞,仿佛被真正的巨虎撞击,周诺的长刀刀刃向下砸到地面,握刀的右手几乎失去了知觉。
见那虎头不依不饶地继续扑来,周诺难以控制地心生恐惧,一边步伐凌乱地慌张后退,一边举起长刀,勉力砍向虎头。
“叮!”
手里长刀被巨力斩落到地下,虎头与里面的长刀在周诺的瞳孔里迅速放大,那森寒的霸道之意让他恐惧地立在原地,意识里疯狂地呐喊,身体却连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所有念头最终都消失不见,脑子里只剩下绝望:“我快要死了吗?”
一只富态的手掌忽然出现在周诺身侧,无声无息地拍向那个虚幻的虎头。
虎头被拍得一偏,从周诺耳边擦过。
“大师兄!”梁成看见来人,顿时大喜过望,脸色又立即变成焦虑,“大师兄,你快来看看潮绣表妹,她……她……”
“无事,不过是晕过去罢了。”张初左手提刀,右手探在瘦黑少女的脖子上,知觉脉搏正常,才放下心。
“你就是阴山派的大师兄?”周符笑呵呵地打量一遍张初,“据闻你修炼的是混元金身功,却不知刀法也是如此出众,真是让周某大吃一惊。”
又是一个笑面虎……张初心里给眼前的家伙贴了个标签,表面却只是皱眉看了看躲在富态中年人背后,意识恍惚,被吓破了胆的阴狠青年,与其之后的一个冷脸女人,嘴里淡淡道:“不知前辈是什么人?为何在我阴山派欺辱我师弟,还打伤在下师妹?”
“误会一场,不过是小辈互不服气,故而切磋一场罢了,至于令师妹,不过是误伤。”周符双手负后,语气不以为然,“至于我,乃是周家的周符,后面那位是王家的蜘蛛夫人。”
冷着脸的女人向张初微微点头。
张初脸色阴沉:“这位前辈说得轻巧,要是晚辈来得晚一步,恐怕晚辈师弟的右臂已经被斩断,切磋需要如此切磋?一只手臂对于练武之人意味着什么,前辈清楚,更何况就算是切磋,那伤了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师妹只是简单一句误伤就可以解释了吗?”
“习武之人,受伤是在所难免之事,就算你没有及时赶到,我到时自然会阻止。”周符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不过伤到贵派师弟师妹也算是我周家人出手过重,这是我周家极品外伤药,就算是给贵派赔礼道歉了。”
张初沉默地看着周符手里的小瓷瓶,脸色一时红,一时白。
“大师兄……”梁成偷偷扯了扯张初的衣角,一手接过小瓷瓶。
眼见梁成已经接药,张初才艰难开口道:“不知两位前辈来我阴山派所为何事?”
周符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我与蜘蛛夫人是来问问关于昨日吴家众人死亡之事。”
“难道我师弟没有和前辈说清楚吗?”张初的胸口剧烈起伏,但强行压制住了怒气。
“是说了,不过我有一些细节还是不太明白。”周符说道,“所以想详细问问。”
长长吐出一口气,张初低下头:“前辈请问,在下知无不言。”
“顾右悲乃是接近真气化液的高手,为何要与余御联手?”周符笑眯眯地看着张初。
张初没有犹豫,闻言当即答道:“这个在下不知,在下只看见余御和顾右悲联手杀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用他们的新鲜血液进行血祭,引出了一个东西。”
“据你师弟所说,你当时也在现场,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虽然不知道门派宝物是什么,但先一步得知消息,取那东西好像需要血祭,于是……不过,我也有些疑惑,以余御和顾右悲的实力,想要杀我,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后来……”张初叹了口气,“后来,我想想,可能是余御对门派还有些情意,毕竟在门派习武多年,所以故意留了我一命。”
“这样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周符点头,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不过最后余御是怎么从顾右悲手里抢到你所说的那个宝物的?”
“在下也不知,当时在下已经躲起来,到第二天才敢现身,不过在下猜测这应当和余御所抢的东西有关,那东西明显就是个邪物,而余御身在门派多年,对那东西应该多少有些了解,或许是借那东西之力也说不定。”张初道。
周符扭头与冷脸女人对视一眼,继续道:“你真的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师父死得突然,在下的确不知。”张初坦然摇头。
“那你带我们去事发场地看看。”周符回头看向阴意宫。
张初向阴意宫大门一伸手:“那前辈请。”
三人相继进入阴意宫,张初让一脸担忧的梁成先带着小表妹回去休息,然后跟在三人背后,最后一个踏入阴意宫。
脚踩在门槛上,张初回头扫视了一眼青石路上两边的山林。
富态中年人、阴狠青年与冷脸女人不过都是现身于表面的诱饵,只以张初之前在未完全催动的金玉身状态下,无意中感知到的就不下于二十人,应该都是两家的精英人物。
他感知不到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人躲在幕后。
那么多人死在这山上,对于不明真相之人来说,现在的阴山派恐怕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龙潭虎穴……
“周前辈,请看!”藏功阁前,张初指着满地被烧得焦糊的不明漆黑物体与被刮掉一层的地皮,“这就是死在这里的那些人。”
“这些都是你们烧的?”对于这里的场面都已有大致了解,周符这是明知故问。
“是的,周前辈,当时这里死了那么多人,具具都残缺不全,不是缺了胳膊,就是缺了腿,还有的被砍成两截,又没有人来收尸,放在这里真是吓人,而且天气也越来越热,这一放,恐怕就要生出蛆虫,所以晚辈自作主张,让师弟把尸体都烧了。”
张初脸色悲悯:“都是可怜人,晚辈倒是想把他们一个个烧掉,到时也可以将骨灰盒送回去,但是当时尸体太多了……”
“理解,理解。”周符点头,在藏功阁前转悠半圈,停在藏功阁的墙体上被装出的大洞上看了看,随即重点看了看余御拉出铁链的地方。
“你过来,给我说说那个东西是什么模样。”
“好的,前辈,那个东西拴在一条长铁链后面,是一个……”
一直笑眯眯的周符忽然一掌拍在张初的胸口上。
猝不及防的张初捂住胸口,骇然后退。
周符向前,再次一掌拍向张初的面门。
张初避无可避,眼见那富态的手掌就要拍到他的脸上,忽然一只修长玉手从他身后伸出,与周符的手掌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巨大的掌风迎面而来,吓得张初急忙后退。
“够了,周符,可二不可三!”冷面女人盯着面色不变的周符,一字一顿道,“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否则我就杀了你。”
“呵呵,夫人严重了,鄙人不过手痒,想试试晚辈的武艺而已。”周符若无其事地收掌,呵呵笑道。
“已经傍晚,今日到此为止。”冷面女人瞥了眼惊惧不安的张初,向来时的阴意宫侧门走去。
“夫人所言甚是。”周符带着周诺,跟在冷面女人身后,走向阴意宫。
看着三人的背影,张初脸上所有的情绪逐渐消失不见。
“我不去当影帝,真是屈才了……”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好像有意帮我?王家……”
青石台阶上,周符追上冷面女人。
“夫人对此人怎么看?”
“没有可疑之处,他没有那么高的武功。”
“虽然不高,但是也颇为难得,接我一掌却不受伤,混元金身可能修炼到了第二层,真是可怕的天资。”
“天资再好又如何?混元金身不过是一条断路,我们三家谁人不知?”
“这到也是,不管他天资怎么样,神智怎么样,一走上这条路……据说他当初是因为神智不清,才在玄阴子的引导下修炼了练体的混元金身功,要是他当初便神智清醒,以这样的天资,我方渠城定然又要多一位武学奇才。”
女人不语。
周符也不恼,又道:“说起来,吴家现在恐怕还在争论怎么处置吴钰公子,不如我们两家派个人过去给他们说说此行结果如何?”
第三十四章 都怪师兄没用
为了安全起见,梁成与吴三都从厨房搬出,住到张初旁边。
此时已是傍晚,房间里光线昏暗,梁成早就点上了蜡烛,呆滞地坐在桌上,不言不语。
小表妹就睡在桌对面的床上,额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绷带。
张初推门而入:“梁师弟,潮绣小表妹怎么样?”
“大师兄,潮绣没事,已经睡下了。”梁成抬起泛红的双眼看着张初,“大师兄,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梁成师弟怎么能那么说?”张初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润喉,安慰道,“要怪也只能够大师兄没用,师父一去居然让人欺到了山上,唉,早知如此,平时练武就该更拼命。”
“不,大师兄,都怪我!”梁成感动了,一擦模糊的双眼,“大师兄你做得那么好,都怪师弟没用,师弟以后会勤加练武,绝不拖累师兄。”
张初欣慰地拍拍梁成的肩膀:“这些都是大师兄应该做的,不过大师兄也不能随时看顾你,你以后要加紧练习刀法,阴山派现在就剩那么几人,也没有人能给我们撑腰,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
“大师兄,我会的!”梁成郑重点头,又看向放在桌上的小瓷瓶,“师兄,这个东西怎么办?”
“那个笑面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丢了吧。”张初说了一句,便拿刀起身,“师弟,你在这里安心照看小表妹……”
梁成连忙站起:“师兄,你要去哪?”
“我去练武!”张初反手拉上门。
梁成眼神坚定,双拳紧握:“放心,师兄,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日后一定会亲手报仇,否则我梁成誓不为人!”
小树林后的断崖边,又是虫鸣不断。
张初看了看崖边的绳子,又看了看自己今天夺来的短刀。
“有些麻烦……今天应该将刀鞘一起抢过来。”
把刀插在腰上,容易误伤。
咬嘴里,又太脏了。
张初把嘴边的刀拿开,向下看了眼山崖。
“不如先扔下去吧……”
手一松开,短刀向崖下坠落,中途好像还撞到了断崖上翘起的石头上,最后就没了动静。
经验十足的张彻顺着绳子爬下,四处一看,眼神从疑惑逐渐转变成了恼怒。
“我刀呢?”
自从被富态中年人周符从那把霸道如虎的短刀下救下,周诺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笑呵呵地看着冷脸女人带着二十余骑消失在往南的大路上,周符偏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周诺,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诺儿,你在想什么?”
“啊……”心不在焉的周诺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叔父,我……我在想,为什么不抓了那个什么阴山派大师兄?”
看着自家侄儿脸色苍白,好像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周符心里有些失望,但嘴上只是说道:“王家不会同意,要抓他,定要先与那女人打过一场,虽然我们带了家族精锐,但你叔叔我还是没什么把握能赢她,就算有把握,我们也犯不着为了这事与王家翻脸。”
周诺有些犹豫:“可是我们答应……”
周符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诺儿,你要明白,我们要做的是一只狼,别人给的好处足够,我们就去做,好处不够自然要抽身而出,而不是被被人拴住脖子的驯服猎犬,为了一根骨头就去拼命。”
“是,叔父,侄儿明白了。”周诺的脸色有些不甘,“可是侄儿今日的表现太差,恐怕入不了王家这位蜘蛛夫人的眼,想要与她后辈联姻的事,侄儿担心会出现挫折。”
“无事,叔父会替你安排这件事。”周诺伸手给周诺整理好胸前略显凌乱的衣衫,“诺儿,你要记住,我们要做的是一匹狼,会吃肉,也会挨打,没有任何一匹狼没挨过打,但是我们总要抓住那吃肉的机会尽量拿到最大的好处,增强自身。”
“在这大魏国,尤其是北地,所有人都明白,肉是争回来的,从一出生,我们就开始争,争得越多,才会越强,也才会过得越好,所以不要在乎一时之败,只要盯住眼前的肉,有机会就狠狠咬一口下来,然后吞下,变强,吃到嘴里的才真正是自己的东西。”
“我们方渠城三大世家,哪家不是那么一口一口吃出来的?”
周诺躬身行礼:“多谢叔父教诲。”
周符不再说话,手掌一挥:“上马!”
十多个与周诺一样装扮的男人无声无息地从两边丛林冒出,动作利落地解开拴在树下的清一色白马。
马蹄阵阵,烟尘弥漫,向南疾速行不到三里路,忽然当先的两人齐齐一拉缰绳,坐下白马嘶鸣一声,停在了原地,不安地顿着蹄子。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挡住我等去路?可知我等都是周家人?”周符越众而出,脸色凝重地盯着路中负手而立的青衣男子。
隔得稍微有点远,而且天色太暗,所以周符只分辨出眼前的家伙是一个穿着青衣的男人,好像还有点眼熟。
“周家?我当然知道。”青衣人转身,双眼以下是一块白布。
周符终于明白这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诺先是愕然,然后气笑道:“你这家伙不就是阴山派的那个什么大师兄吗?你以为往脸上遮块白布我就认不出你了?”
“原来你们都还记得我……”张初拿下面罩,一本正经道,“不过,我现在不是阴山派大师兄,而是阴山派的叛徒,余御!”
周诺忍不住笑出声:“叔父,这家伙不会傻了吧?”
周符没有答话,自从发现路中站的是张初之后,脸上也没有放松。
张初轻轻摇头:“傻不傻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这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要是一事未报,恐怕念头不通达,会形成心魔。”
周诺嗤笑一声,还要说话,被周符挥手阻止。
“你认为你打得过我?或者你还有帮手?”周符看向两侧的丛林,“要是有人,还是快些叫出,遮遮掩掩,有什么意思?”
“你,差点砍掉我师弟手臂,我就还你一刀。”张初的视线从周诺移到周符身上,“还有你,偷袭我一掌,我就还你一掌。”
“嚣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周诺大怒之下,拔出腰间的长刀,“叔父,让我去会会他,正好还了他今日偷袭我的一刀。”
周符皱眉:“你不是他的对手。”
“叔父,他现在连刀都没有一把,要是还不是他的对手,我真是妄练了那么多年武功!”周诺脸色胀红,双腿一夹马腹,向张初冲去,“今日被你偷袭占了上风,现在看看我周家的三杀刀如何!”
从那奔驰而来的一人一马上,张初居然感受到了千军万马冲击而来的磅礴杀气。
一人之力如何如千军万马比肩?要是普通人在这种磅礴的杀气之下,恐怕早就两股战战,背脊生寒。
“第一杀,人杀!”
马背上的周诺冷喝一声,拔出的长刀上霜寒袭人,仿佛披上了一层红霞似的霜气,那散漫的杀气似乎有了指引,随着长刀刺向一丈之外的张初。
张初感觉脑子里一阵轻微的刺痛,随后仿佛有一根针在意识湖里搅拌不休,那沉在湖底里的带着负面情绪的诸多意识纷纷泛起,不受控制地在湖面上一一闪过,让张初的呼吸略微急促。
“杀气也可化入刀法?长见识了,果然练武不能闭门造车,可惜刀法是好刀法,然而人却狠厉有余,杀气不足。”张初吐出一口气,压下意识里泛起的沉渣,身体一晃,蛮横地向眼前的白马对撞而去。
凝集的杀气如迎面的清风,张初一拳打向白马的头颅。
白马痛鸣一声,轰然倒在路中。
看见张初势如破竹地穿过那凝聚的杀气之时,周诺已经心生惶恐,最后见到张初携倾天之势而来的一拳,他的脑子里已经被今天那个咆哮的虎头所占据……
“小……心……”
周诺惨叫一声,所有的知觉都已经消失,只剩下无处不在的痛感。
张初一手捡起掉在马背旁的长刀,一手掐住不断惨叫的周诺的脖子,把周诺从马腹下拖出。
周诺的右腿软绵绵的垂下,大量鲜血沿着裤腿流下,他的双眼已没了之前的神采,嘴巴张开,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好像已经失去意识。
“你侄儿的腿断了。”张初看向停在马尾边的富态中年人,“你有什么感想?”
白马上的十余人纷纷沉默下马,跟在周符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张初。
“好,好,真是好胆!”周符脸色变幻,投鼠忌器之下,最终还是强压怒气,“事已至此,只要你放了他,我保证饶你一命?”
“绕我一命,砍掉手脚,废掉武功,只要不杀,是不是都算绕我一命?”张初笑道。
周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再说一遍,放了他!”
张初右手一拧,五指松开:“你看,我放下了!哦,忘了,我应该砍他一刀……”
“你……”周符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周诺像一块软泥一样掉下。
“我必要让你阴山派满门灭……呃……”
一道阴寒刀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他胸前斩过,周符低头,愕然看着几乎把他斩成两半的伤口。
“废话太多了!”站在周符背后的张初转动手腕,挥了挥手里的长刀,“没砍他,砍你一刀也行。”
猩红血液逐渐从伤口流出,周符死不瞑目。
第三十五章 断刀(求收藏求推荐!!!)
清晨,梁成在阴意宫前认真地练着刀法。
一刀又一刀,练着练着又成了绘画,怎么都抓不住秘籍里所载的神韵,梁成有些郁闷,凝着眉催促两声不远处练着基础刀法的吴三和小表妹,继续加紧时间练刀。
张初打着哈欠从阴意宫侧面的小树林里钻出。
“大师兄,还未吃早饭吧?今早我去山下买了点米,煮了些粥在锅里,现在还热着。”梁成擦了把汗,停下练刀,“本来师弟想叫师兄一起吃早饭,但是没找到师兄,师弟就先吃了。”
“我天还没亮就去练武了,你当然找不到我。”被梁成那么一问,张初摸了摸肚子,真感觉有些饿了。
梁成奇怪问道:“大师兄你昨夜去哪了?我大半夜也没见你回来……”
张初叹了口气:“师弟,师兄觉得自己武功太差,所以一直在那边山上练武练到后半夜,师弟也要更加努力才是。”
他的确是练武练到后半夜,不过不是什么抓紧时间练武的问题,而是迷路了。
昨天傍晚杀了周符之后,周符带来的那帮子手下一被他杀了三五人,剩下的就果断钻进山林,四处逃窜。
等他一个个将人都给杀了,一抬眼就发现自己迷路了,转悠了半天也找不到出路,干脆就在山里过了一夜,直到现在才回来。
“大师兄教训的是……”梁成羞愧地低下了头,“可是,大师兄,师弟练这刀法,怎么也入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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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也不必着急,那刀法说的是要练一两个月才能勉强入门,师弟才上手修炼,哪能那么快?”张初看了眼那边刻苦练刀的吴三和额头上绑着绷带的女子,对吴三倒是刮目相看,这家伙虽然平时奴颜婢膝,但还是懂得抓住机会,倒是有些培养价值。
梁成懊恼道:“师弟知道修炼时间还短,倒不是担心入门问题,就是师弟总感觉练着有些不对,好像……”
“师弟,你练得确不对。”张初走来时就发现梁成将这门暴风骤雨刀练得不伦不类,“师弟,你要明白,刀法是用来杀人的,和书法不同,不是用来观赏的,懂吗?杀气,每一刀都要有杀气!”
梁成向张初肃然行了一礼,以弟子姿态问道:“敢问师兄,什么是杀气?”
张初想了想:“杀气这个东西有点抽象,就拿师弟你来说吧,师弟你站在这里,手里提着刀,也没有人会畏惧你,因为你明显不会杀人,师弟,练刀法就不要怕伤人,要有杀人的意志与行动,不要畏畏缩缩,否则只会将刀法练的别别扭扭。”
看梁成懵懵懂懂的样子,张初拿过梁成手里的长刀:“师弟,你看着,师兄给你示范示范,暴风骤雨刀的第一刀名为风卷怒吼,你首先要想象那种意蕴,大风怒卷,摧城拔地,是要杀人的。”
张初神情收敛,长刀举起,摆了个起手势,顿时变得肃杀起来。
“风卷怒吼!”
长刀一动,像是搅进了静止的冰块里,周边的空气开始流动,刀锋上的风声越来越大……
“师弟,看好了!”
一把携着暴风之势的长刀劈向梁成的脑袋。
“大风怒卷,摧城拔地,是要杀人的”,梁成看见这刀,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
“刀,是要杀人的。”在眼前这把如暴风一般无可阻挡的长刀上,梁成仿佛看见了巨大暴风摧毁一座座城寨,无情地碾压所过之处的一切蝼蚁,“这就是杀气?”
“梁师弟,梁师弟……”张初挥刀在发呆的梁成面前晃了晃。
“哦,师兄……”梁成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师兄,我看过暴风骤雨刀法,上面只说借鉴风的势大,却没有那么强的杀气,为什么大师兄……”
“师弟问得好!”张初将刀还给梁成,双手抱胸,脑袋微仰,高手范十足,就是语气有些嘚瑟,“这就是师兄特意改动的地方,师弟你想想要是没有杀气的暴风算什么暴风,那叫做凉风,恰巧大师兄看见一门有趣的刀法,就将那种杀气运用技巧初步融入这刀法中,现在看来好像也就一般般。”
梁成懵懂地眨了眨眼睛,这些话他都懂,可是加起来是什么意思?一门前人创造出来的刀法可以随便添些东西?武学常识好像不是这样的……
看见梁成的呆样,张初对自己一夜的成果没了显摆的意思,索然无趣地挥了挥手,张初道:“梁师弟,你按照秘籍好好练刀,不要瞎想,师兄吃早饭去了。”
看着张初的背影,梁成回过神来,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功法不是说要几个月才能入门吗?可是才看过一遍的大师兄是怎么回事?”
吃过早饭,张初大睡一觉,醒来时又精气满满。
之前与人动手时,他就感觉内脏与胸口有些不舒服,但一觉醒来,那种不适感已经完全消失。
估计再睡两觉,身体就该痊愈了……
与梁成说了一声,张初提着一木箱子的秘籍,走向藏功阁。
藏功阁外经过数次清扫,仍然满目疮痍,大大小小的凹坑、被刮掉一层的地皮、刚修补完的墙壁,看起来仿佛被耕牛犁过数遍。
“得叫吴三把这里好好休整一遍。”张初走进藏功阁。
那张睡椅上空空荡荡,不见越奴。
张初走过睡椅,推开门,走进藏功阁第一层。
第一层里的书架上不少地方已经空了,只留下几本没什么价值的杂书。
随意打量一眼,张初提着箱子上了二楼。
木质楼梯不断响起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听着有点吓人,张初拂开脸前的蜘蛛网,看着锈色铁门以及和铁门几乎融合在一起的铁锁,伸手使劲一推。
铁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一股腐朽味扑面而来,张初挥袖挡在鼻子前。
第二层只有一些满是灰迹的书架,不知多久无人打扫,地上都是灰扑扑的,一脚踩下去灰尘乱飞,有些呛鼻。
稍微扫了两眼,张初就上了三楼。
三楼里除了一个蒲团之外,空无一物。
放下装着秘籍的箱子,张初在第三层转悠了一圈。
“这里不错,挺适合闭关!”
三层空间宽阔,四处都有窗户,光线明亮,而且一打开窗户,就能从藏功阁俯视整个绵延后山,可以开阔心胸,不用担心闭关烦闷。
“有时间,得让人来打扫一遍。”张初嫌弃地将三层中间的蒲团踢开,从箱子里摸出一件干净衣服,垫在地板上。
向楼层上望了一眼,张初将箱子关上,出门上了四层。
当时越奴只说三层是掌门闭关的地方,并没有说到第四层,张初对第四层还是挺好奇的。
不过,一眼看见第四层连个门都没有,张初的心里顿时没了什么期待。
“果然不应该想多……”
第四层逼仄且暗,只在进门的对面开了个小窗户,光线从这扇狭小的窗户进入这空间,在四层的中间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团,旁边是一堆“废铜烂铁”。
“这是什么东西?破烂兵器?”
废铜烂铁里不仅有断刀、断枪,有锈剑,甚至还有缺刃的斧头。
张初将手里的斧头扔下,忽然看见被压在最下面的一把质朴的锈色断刀。
这刀被压在最下方,只露出一个刀柄和一点刀身,好像被主人抛弃的不中用老狗,居然莫名的让人体验到一种孤独感。
“这刀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张初喃喃自语,想了想,也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看见这锈色断刀就感觉有点异样,或许是眼缘不错。
拿起断刀,凉意传入张初手心,刀柄上的铁锈一点也不刺手,反而给他一种怪异的光滑感,好像是摸到了某种动物的外皮上。
“这刀有点不一般,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铸的……”张初掂了掂断刀,虽然只有一半,但是这刀却比他摸过的任何一把刀都要沉重,而且非常顺手。
一拿起,张初发现他就有劈点什么的欲望……
“这果然是病……”
拿起一柄断枪,“铿”的一声和断刀撞在一起,铁锈纷纷落下,短枪上出现了一条金属色泽的长痕,断刀却一点变化也没有,锈黄色的刀锋上还是锈黄色。
“有点结实。”
金玉身发动,两把断裂的兵器再次相撞。
金属撞击声回荡,断枪上出现一个更深的口子,但断刀还是安然无恙。
“好结实,就你了!”张初欣喜地看着长刀,他的功法导致他比较耗刀,平均一战需要耗费两三把刀,所以一直都有点郁闷,总想去哪弄把好刀,可以随便砍,不用换的那种,今天这把好像就是这种……
生锈了有什么关系?下去找块磨刀石磨一磨就行。
断了也不打紧,反正不影响使用,以后有机会再问问这刀可不可以重铸。
没想到逛一逛藏功阁,还能有这种收获,张初非常高兴,提着刀回到了三层。
“该练功了!”
张初盘膝坐下,把刀放在一边,在箱子里找了找,翻出缠丝毒阴刀,稍一犹豫,就翻开了秘籍。
“虽然说适合女人练,但是也没说男人不可以练,不对,这刀法不需要自宫吧?”
第三十六章 王家王回
藏功阁第三层,断刀无声挥动,每一刀看起来都是杂乱无章,但每一刀都会在空中留下一段鲜明的轨迹,直到数十刀后,一道道看似不相关的轨迹在空中却织回了一张密密匝匝的大网,将张初身前的木箱封锁在内。
随着长刀舞动,那蜘蛛网似的大网逐渐收缩,将木箱四周所有方位全数锁死,要是将木箱换回人体,恐怕要不了一时半刻就能将肉体切回碎末。
眼见刀痕在木箱上划出一个不浅的口子,张初收刀而立,封锁木箱的刀网跟着消失不见。
“缠丝,缠丝,以长刀织丝,果然够阴毒,只要被织入网里,没有对抗手段,就只能等着被砍回碎屑,想法是不错……”张初一边看秘籍,一边摇头,“可惜这时间也用得太久了吧?这网都还没织好的话,人家就跑了该怎么办?而且从松散地织网到彻底将目标锁死,也要花不少时间,有这时间难道别人会坐以待毙?”
张初将秘籍扔回木箱子里。
这缠丝毒阴功分为数层,第一层以二十二道刀痕织出疏网,其中破绽挺多,只要稍微注意到这奇怪刀法,就能提前避开,或者想办法破解,难度并不大。
每上一层,刀织网的刀痕就加二十二道,直到圆满的第五层,以百余刀痕形成密网,初一出现就能将使用刀法之人的身周一丈之地封锁,然后以温水煮青蛙之势,将目标逐渐封入死角。
不过这刀法对张初实在鸡肋,有那时间早就可以将对方砍死了,还用封锁个屁啊?
他练练不过是增加自己刀法的底蕴,为自己设想的天影一刀的框架里增加些东西,当然更重要的是,藏功阁剩下的刀法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一练的……
看看,这本秘籍下面一本是什么?
绣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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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名字大概就能知道是什么样的刀法。
算了,还是继续练拳吧……
张初将木箱关上,拿出随身携带的奔雷拳拳谱。
这拳法他昨夜试了试,第一拳挺好练的,他练了片刻,大致觉得已经和吴有为的水平相差不多,但是还是感觉有种意犹未尽之感,好像差了点什么。
“大师兄,吃饭了!”梁成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大师兄,你这里有点脏,等一会儿师弟就来给你打扫。”
张初放下秘籍:“不耽搁师弟你练功的时间,把吴三叫过来打扫一下就行。”
“好的,师兄。”梁成把菜一个个的放到木箱子上,“大师兄,今天在山下没有买到肉食,就只有几个素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张初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一边吃,一边道:“味道可以,对了梁师弟,今天有没有人上山?”
梁成摇头道:“上山砍柴的算不算?”
张初眼睛一亮:“有没有可疑人物?”
“这……”梁回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是那种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的,有没有?”
“好像……没有吧。”
张初有点失望。
理论上他昨天在阴意宫门口抢了一把短刀,还有一个已经被他用了的身份玉牌,应该有人上山找麻烦才是,可是到了现在为什么还没动静?
如果吴家人都不来了,那他要从哪里弄玉牌练功?
昨日杀了一堆周家人之后,他就发现周家人的用的是一种铁牌,而不是那种玉牌,所以除了王家人,他暂时知道就只有吴家有那种玉牌。
应该怎么弄玉牌?
张初陷入了沉思……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梁成在张初眼前挥了挥手。
“哦,没什么,在想些问题。”
……
两天后的午时,梁回忽然跑到藏功阁,告诉张初有人上山了。
张初当即大喜过望,连忙放下手里的秘籍,兴奋道:“是方渠城的吴家来人了吗?”
大师兄为什么那么想吴家人上山?梁回怪异地摇了摇头,道:“大师兄,是王家人上山,说要见你。”
张初身体一垮,顿时兴致缺缺:“见我做什么?有事的话,和师弟你说也一样。”
梁回连忙道:“师兄,来的不是普通人,是王家王老爷子的长孙王回,说是有大事找你。”
“王家长孙?”张初有点奇怪,“王家长孙上山来干嘛?”
“他没有说,现在就在阴意宫里,说一定要见到大师兄你。”
“那……就去见见吧。”
出了藏功阁,一走到阴意宫,张初就见到了梁回所说的王家长孙王回。
此人面白无须,身材微胖,一身绫罗绸缎,未语先笑,脸色和煦,身上没有一点张初所见到过的世家子弟的高傲,反而第一眼就让人感到亲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商人。
“破天贤弟,别来无恙?”张初还没说话,王回就笑着拍了把张初的肩膀。
张初被拍得张初猝不及防,体内的混元真气差点下意识地运转,他迷惑地眨了眨眼睛:“呃,阁下……”
“叫什么阁下,多生疏,以前都回哥回哥的叫,不过现在都长大了,就叫回兄吧。”王回想要揽住张初的肩膀,但被张初不着痕迹地躲开。
他也不恼,只是笑着说道:“我倒是忘了,听闻贤弟被玄阴子掌门之死刺激,已经恢复了神智,以前之事或许都忘了,唉,想当年,玄阴子掌门第一次带贤弟上门时,贤弟还刚学会走路,兄长我痴长几岁,便带着贤弟和一帮弟妹到处玩耍,可惜接掌部分家族生意之后,为兄便日渐繁忙,只是偶尔给贤弟寄些东西上山。”
见张初一脸茫然,王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人,瓷人粉雕刻玉啄,是个几岁大小的孩子,神态傲娇,只是缺了一只腿,看起来有些滑稽。
眨了眨眼,王回熟络道:“贤弟,你对这个东西有没有印象?”
王回有多热情,张初就有多尴尬。
“看来,贤弟果然是没了以前的记忆。”王回遗憾地将小瓷人收起,随即又笑起来,“不过也好,以前贤弟神智始终停留在幼时,虽然有记忆,但是也不深刻,现在成了这样,为兄倒是放心了。”
张初挠了挠后脑勺:“阁下……”
话一说出口,就被王回挥手打断:“叫什么阁下,多生份,就叫回兄多好。”
被热情得感到肉麻,张初含糊地叫了声“回兄”,接着道:“自从师父去世那天开始,我就不叫破天,我为自己改了一个名,随师父姓张,单名一个初字。”
“张初,张初,是不忘当初吗?贤弟是该不忘玄阴子掌门的养育之恩。”王回叹息一声,“玄阴子掌门突然去世,本来为兄应该来看看贤弟的,但……希望贤弟谅解,此中周折颇多,现在不方便多言,只希望贤弟明白,为兄……”
“这事已经过去,”张初感觉王回好像是带着几分真诚实意,却更让他感到别扭,于是转移话题道,“回兄这次上山是了何事?”
“正事我倒忘了,”王回一拍脑门,从怀里取出一份镶着金边的请柬,“再过二十日,便是为兄祖父的六十大寿,家里特地让我送请柬来给贤弟。”
张初接过请柬,看了眼,也不说去还是不去,只是问道:“回兄,可知道在我阴山派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吴家始终没有上山来收……骨灰吗?”
王回摇了摇头,笑道:“还能有什么,自确认吴家二长老死在阴山派之后,整个吴家都在为怎么处理吴钰争论不休,到第二日,终于争出了结论,又被周家十多精锐莫名其妙地死在阴山下给吓住了,没弄明白这些人怎么死得之前,哪里有人敢上山?”
原来还是自己的锅?张初愣了一下,好奇道:“吴家二长老上山和吴家二公子有什么关系?”
“贤弟对方渠城三大家都不了解,”王回双手拢在袖里,“方渠城吴家后辈中,老大和老二为争年轻一辈的领头地位,争得不可开交。”
“吴家二长老吴承德就是老二的人,这次吴家老二吴钰得知玄阴子掌门突然去世,就想凭自己的力量一举让与吴家向来不对付的阴山派消失,除了觊觎门派的赤阳功和天意四刀之外,就是想借此大势,压倒吴家老大,成为吴家,甚至方渠城第一公子罢了。”
“这事失败之后,吴钰怎么样?”张初听得有趣。
“太聪明往往都会自误,”王回嘲讽道,“吴钰就是自认为太聪明,现在恐怕已经在灵州城了吧,说是让他去管那边的产业,但是吴家在那边有多少产业?不过就是发配罢了。”
“倒是倒霉。”遇到他张初,当然倒霉,要是没有他,就算不成功,吴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损失。
“不过,发生那么多事,”张初打量王回一眼,“别人都不敢上山,回兄为什么就敢来?”
王回双袖一挥,潇洒道:“我王回向来讲究与人为善,平时从不做背德之事,在这方渠城周边还是敢去的,不过……”
说到这里,王回的脸色凝重起来:“为兄这次急匆匆而来,除了送请柬之外,还要告诉贤弟一个刚收到的消息,有人传言久不现身的顾右悲已经死在了山上,说是阴山派有可以轻而易举杀了顾右悲的宝物,现在九寨盟已经联合发话,说要为顾右悲报仇。”
第三十七章 危机与行动
张初知道顾右悲那家伙肯定没死,现在说不定在哪里浪,但是后面的九寨盟,就让张初有点抓瞎。
他对周边江湖势力的认知,大多都是从梁成嘴里听来的。
可是梁成知道的,大多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甚至不少可能就是走在路边听到的谣传故事,并没有一个系统的了解。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个“神智残缺”的护身符,于是干脆直接问道:“九寨盟是什么势力。”
王回没有感到奇怪,听到张初的话,解释道:“九寨盟,顾名思义,是北地九个山寨结成的同盟。”
“平常时候,九寨都以天苍寨为首,但自得知顾右悲失踪在阴山派之后,天苍寨就陷入了混乱,几个大点的寨子不乏觊觎盟主位置之人,于是就有人提出,谁能上阴山派为顾右悲报仇,谁就能成为盟主,统领九寨。”
报个屁仇,顾右悲那王八蛋死没死和他有屁关系?张初一脸郁闷:“那日顾右悲并没有死在我阴山派。”
“贤弟,真当他们想要为顾右悲报仇吗?”王成转身走到阴意宫门口,看着眼前的青石路与山林,“不知从哪里传出消息,说阴山派有可以杀死顾右悲的至宝,恐怕他们的试探更多是为了这个东西。”
“更何况,这事推波助澜的人不少,不然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得知消息?不说别的,就说方渠城在这里损失了大量人马的吴家与周家,恐怕就希望有人来为他们探个路。”
张初也感受到了其中的严重性:“九寨盟除了顾右悲之外,实力如何?”
如果没有了顾右悲那种层次的强者,倒也不是不可以对抗,但王回的话马上就将张初的幻想打破。
“不容小觑。”王回看向张初,“除了顾右悲,九寨盟还有两位接近真气化液的强者,分别是狼寨的郑通和四水寨的刘子和,两人的实力都不如顾右悲。”
“这两人在同等级别的强者中,虽然处于垫底的位置,但也不是没到这等层次者可以匹敌,除了这两位,九寨盟内内功修炼到三四层次的不下于十人,在北地,不少势力都忌惮这九寨盟。”
张初感到有点沉重,一个接近真气化液的强者他最多算是勉强抗衡,不被打死,现在不提以下之人,光接近真气华化液者就有两人,这该怎么打?
见张初不说话,王回安慰道:“贤弟也别着急,那些人不至于来得那么快,不提九寨盟各自为政,想要将之勉强拧成一股就需要不少时间。
“再者九寨盟的地域在更北方,接近灵州的位置,赶到这里也需要不少时间,更何况,九寨盟之人也不是白痴,不会傻傻冲山上,成了别人的马前卒。”
“但愿如此吧。”张初点了点头,脑子里却在想着该怎么尽快提升实力……
“如果贤弟到时面临压力,无处可去的话,可以来我王家。”王回真诚说道。
“那就多谢回兄了。”张初表面上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打定主意不能将自己的生死掌控在他人手里。
“那贤弟小心为上。”王回一转身,忽然又扭头看向张初手里拿着的请柬,“贤弟到时最好还是来我王家一趟,这次家祖过寿,有一朋友带着后辈游历北地,已经答应会来我王家,我祖父这朋友的后辈二十出头,已经名列人榜,是三国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到时不少北地年轻一辈都会来方渠城,见识这人榜中人是什么风姿。”
人榜?又是一个陌生词汇,张初还没有问,王回已经开始解释。
“我倒是忘了,贤弟应该不知道人榜……这人榜是神阁排列的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一辈强者的名单,所有三国境内的年轻一辈,只要有过出手记录,达到人榜的水平,便都会名列其上。”
“贤弟可想想,世间人口无数,这人榜只取二十五岁以下的前一百名强者,每一个能够名列其上的又该是何等英姿?”
含金量的确有点高,张初在心里暗暗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对这只取百名年轻强者的人榜没有什么信心。
世间年轻强者那么多,前一百名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练武才练了几天的家伙……
“北地可有人榜强者?”
“的确有,但都是在人榜后列。”王回咂了咂嘴,“但是这次来的这位在人榜上排名六十二,在人榜上算是中等,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同境难以匹敌的强者。”
“人榜前列大致是什么修为?”
“一般而言,前三十应达到接近真气化液,至于头部的那些,有人应该在向真气化液突破,有的或许已经突破,或者随时能够突破。”王回笑着摇了摇头,“为兄常年在外面为家族奔波,倒是见识过一两位这种人物,当真是人间蛟龙一般,只可仰望。”
“的确强大。”张初更感压力,同龄人都那么强了,他却还在被一个什么九寨盟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今日就谈到此处,等贤弟来我王家,我等再促膝长谈。”王回又拍了拍张初的肩膀,“贤弟切记,若遇到事关生死的大事,可随时来我王家。”
张初抱拳:“多谢回兄!”
王回摆摆手,转身出了阴意宫,几个站在外面等候的护卫跟在他身后,一同向山下走去。
直到王回的背影消失在青石路上,张初收回视线,对阴意宫外的梁成问道:“梁师弟,吴三在哪?”
片刻后,房间里。
张初刚喝完一杯茶,满头大汗的吴三推门,有些忐忑地走来进来。
脸上下意识地露出谄媚,吴三躬身道:“公子,您找我?”
“不要那么紧张,找你就是有点事想要问。”张初向旁边的椅子指了指,“你先坐。”
“多谢公子!”吴三擦了把汗,小心翼翼把小半边屁股放到椅子上。
“我问你,吴家嫡系除了方渠城内,还有哪里有?”张初给吴三倒了杯茶。
吴三看着茶,喉咙滚动了一下:“有的,公子,吴家在方渠城外不少地方都有产业,稍大一点的产业都有吴家嫡系人物驻守。”
“哦,你知道几个?”张初的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化了一个圈,“假设这里是方渠城,你说说你知道的吴家产业。”
暗道一声展现自己价值的时候来了,以后待遇怎么样就看这次,吴三精神一振,在桌上圈子以北伸手一点:“吴家在方渠城北十多里,离阴山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庄园,每年都会向方渠城本家输入大量的粮食。”
张初想了想道:“吴家价值最高的产业在哪里?”
“价值……”吴三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在方渠城东北三十多里的一座山上,是吴家的一座铁矿,小人几年前还在那里挖过矿,那里常年有两位长老看守,在半年前,吴家三……三公子得罪二公子,就被派到那里看守铁矿。”
东北三十多里,离阴山派并不远,快马一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
“那你详细给我说说这个地方!”
一刻钟后,吴三从房间走出,幸灾乐祸地吁了口气:“遇到那么个灾星,吴家也够倒霉的……”
……
张初将断刀缠上布条,背在背上,又让梁成去帮准备点干粮。
没一会儿,梁成提着个包裹走进房间:“大师兄,你要去做什么?真不能带上师弟?”
“梁成师弟,你就守在门派,这里总要个人看着吧?”张初提了提包裹,“师兄很快就会回来,你放心。”
梁成担忧道:“大师兄此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张初不以为意,“师兄我向来都是与人为善,这次就是有点私人事情要处理,梁师弟不要担心。”
“那师兄快去快回。”梁成叹了口气。
“师兄会尽快回来,”张初嘱咐道,“梁师弟,师兄不在的时间,好好练武,也要督促那两个家伙好好练武,另外,晚上要关紧门窗,阴意宫就不要开门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去管就是了。”
“大师兄,师弟会注意的!”
辞别依依不舍的梁成,张初潇洒地下了山。
下了青石路,向南走了不到数里,张初忽然皱眉,这里正是他杀了周家不少人的地方。
可是地上的尸体不但没有人处理,反而被扒了个精光,每具尸体上都有野兽啃咬的痕迹,碎肉碎骨满地都是。
几乎所有尸体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只剩半截,不少尸体已经不见踪迹,应该是被野兽吃了,或者拖走了。
“周家是怎么回事?连尸体都不来收?还有吴家,这些世家真是过分!”
那日张初在山里迷了路,第二天就直接回了山上,没想到现在下来,还能看见尸体。
“世界如此冷酷,……”
继续向南没多久,张初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小镇。
这里本是阴山派向外换取生活物资的地方,但随着阴山派的没落,这小镇也日渐衰落下来,一眼望去,也没见几个人影。
张初没有兴趣去镇里看看,直接取道西行而去。
“不知道我要跑多久能到,可惜我不会骑马,不然就方便多了,回来得学学,关键是得先有一匹马……”
第三十八章 马车
“那铁阳山在方渠城西北七八十里,而阴山派大概在方渠城正北二十里左右,那么理论上,我现在应该向西北方向走,至少不超过七八十里,不过我怎么计算自己走了多远,而且方向有没有走对……”
“吴三那家伙说自己去过铁山挖矿,但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这家伙不会指错路吧?”
张初停下,喘了口气,四处看了看,脚下是一条三岔路,两边都是山林,也不见什么人影,想问个路都没地方问。
他一路从阴山派跑来,并没有感觉到累什么,只是怕跑错路,跑着跑着就看到方渠城了,和谁说理去?
他前世没练过武的普通人,那些练习长跑的佼佼者都可以一口气跑个几十公里,对于现在他的身体素质来说,运起真气一口气跑到铁阳山也是小意思,问题是现在怎么找路?
“早知道就该把吴三带出来。”张初有点懊恼,吴三那家伙指路的时候说得轻轻松松,怎么走,向那边转,看见什么标志,又该怎么走……
当时他就有种感觉,这次出来找路稳了,可是现在才知道都是错觉。
不过把吴三带出来也不实际,他又不是有车一族,难道出门还背着吴三跑不成?他愿意背,吴三那家伙也不敢让他背。
“吴三不是说,不用走多远,就能看到一颗歪脖子树吗?可是我怎么没看见?”张初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也没有发现吴三说的什么歪脖子树。
马蹄声与车轱辘的转动隐隐传来,正在抓耳挠腮的张初双眼一亮。
摆好姿势,站在路中的张初清了清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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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辆漆黑的马车出现在张初的视野中,拉车的骏马也是漆黑色,无形中给人一种肃穆之感,坐在马车上赶车的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古板橘皮老太婆。
“看着不大好说话……”张初竖起一只手掌,嘴巴张开,“在下……”
黑色骏马没有停下,反而在马车前坐着的老太婆的一鞭之下,跑得更快,直到离张初不过两三米的距离,那老太婆才拉住缰绳。
黑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再落下,让张初吸了一鼻子灰。
“那么霸道吗?”
张初皱眉,可是他还没说话,就看到老太婆手里的马鞭呼啸着向他的脸上挥来。
“让开,否则,死!”声音尖厉,仿佛夜枭。
张初气得不轻,果然山下的人就是戾气重,哪有山上的梁成师弟那种好脾气?
冷哼一声,张初一把抓住老太婆挥来的马鞭。
老太婆借着张初的一拉之势,从马车上一跃而起,像一只灰色的猴子,干枯的左爪抓向张初的双眼。
动手就要取人性命?张初也不客气,右手握拳,一拳打在老太婆的右爪上。
老太婆闷哼一声,向后砸回到了马车上,“砰”的一声撞在车厢上。
“冷婆婆,不可伤人!”从马车里忽然探出一个圆脸圆眼的小丫头,小丫头神情懵懂,嘴角好像还挂着可疑晶莹液体。
老太婆不理不睬,将颤抖的左爪收到背后,右手握着的马鞭再次挥下,就要驱赶马车前的黑色骏马撞向张初。
小丫头一擦嘴角,连忙喊道:“小姐说,不可伤人,否则冷婆婆,你就回去吧!”
老太婆剩下的左眼眯起,忌惮地看了张初一眼,冷哼一声,坐回到马车上。
小丫头松了口气,看向马车前的张初眨了眨眼睛:“这位公子,挡在车前所为何事?”
“在下张初,挡在车前并没有什么歹意。”见这这小丫头挺客气,张初瞥了眼老太婆,暂时将怒气压下,抱拳客气道,“只是出门迷了路,见附近无人,所以想问个路罢了。”
“哦,这样啊,冷婆婆也是怕你有坏心思,所以才出手,你别怪她。”小丫头偷偷瞧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老太婆,“那么公子想要去哪里?”
那老太婆的心思恐怕比任何人都要坏,张初心里吐槽,嘴上利索问道:“在下听闻在西北数十公里外有一座矿山,名为铁阳山,再下就是想去那里。”
“那你倒是走对路了。”小丫头青葱玉指向前一指,脆声道,“铁阳山就在这个方向,距离大致有三四十里呢。”
“多谢告知。”张初低头,好像在思考什么难事。
“你……你就这样走去铁阳山吗?”看见老太婆看过来,小丫头害怕地缩了缩脑袋。
老太婆怒瞪小丫头:“不可!”
小丫头吓了一跳,脑袋一下子缩进了马车里,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兽,但没多久,立即又将脑袋伸了出来。
似乎找到了人撑腰,她拍了拍胸脯,脑袋微抬,露出修长的颈项:“小姐说,她说可以!”
老太婆干瘪的嘴巴张了张,尖厉道:“我会禀告厉大人!”
小丫头缩回车厢,没一会儿又探出头:“小姐说,随你。”
老太婆冷哼一声,扭头不说话。
小丫头看向张初,娇憨道:“从这去铁阳山,有好几十里路呢,我们也会经过铁阳山,不如我们带你一程如何?”
见那老太婆吃瘪,张初心里暗爽,他刚才就在想怎么向这死老太婆报仇,现在先膈应一下也不错,一听到这小丫头那么说,他当即抱拳道:“小姑娘你真是好心,在下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也没有遇到几个,真是让人感动,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小丫头有些脸红,向后缩进了车厢里。
张初笑呵呵地爬上马车,坐在老太婆旁边。
老太婆不情不愿地向侧面移了移,一眼也不看张初。
车厢内传来一股幽香,里面应该是小丫头和她的小姐,张初坐直身体,看着前路。
老太婆恨恨地一抽拉车的黑色骏马,马车开始向前移动。
过了没多久,张初忽然感觉有人隔着帘子在戳他的背。
“小姑娘,你……”
门帘内响起小丫头压低的声音:“我不叫小丫头,我叫小蓝。”
这小姑娘挺有趣……张初双手在前抱拳,笑道:“在下张初,见过小蓝姑娘。”
“哦,张初,张公子,你去铁阳山做什么?”小姑娘好奇问道。
张初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在下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最近才回家,可是到家才发现,再下唯一的兄长居然被吴家给强行抓到铁阳山给挖矿去了,在下去找吴家理论,连门都进不去,还差点被打伤,所以就只有自己去铁阳山看看。”
“吴家?哪个吴家?”小姑娘有些愤怒,“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强掠人口去山上挖矿!”
“是啊,吴家胆子确实大,姑娘不是本地人可能不知道,我们方渠城有三大家族,吴家就是其中之一,号称方渠城方圆百里都在吴家的管辖之内,在这方渠城几乎一手遮天,也没有人管得住他们。”张初说得义愤填膺,“就前几天,我们这有个小门派,叫什么阴山派,掌门一死,吴家觊觎人家门派功法,就要上山去灭人家门派,灭门派不干我什么事,问题他们连山都给封了,连上山砍柴的老实人都被打死两个。”
“真是可恶……”
小丫头的声音忽然小起来,好像是在嘀嘀咕咕地小声说着话。
张初认真听了听,大概听到“……可怜……帮助……”
除了小丫头,里面并没有其他人说话,但是张初知道,里面还有一人。
这小丫头的心思真是单纯,张初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笑意。
小丫头不再嘀咕,过了一会儿又戳了戳张初的后背,有些郁闷道:“你说你在外面游历,知道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张初一只腿伸直,一只腿弯曲到车上,拍了拍衣服,笑道:“有意思的故事当然知道不少。”
小丫头催促道:“快说说,快说说,有哪些?你可别骗我,我听说过好多故事!”
“哦,那你听说过人妖相恋的故事吗?”
“啊?!”小姑娘有些吃惊,“人和……和妖怎么相恋,妖物不是要吃人的吗?”
“这可不一定,人分好人坏人,妖也分好妖坏妖,有的妖吃人,有的妖又不会吃人,甚至乐于助人,怎么能一棍子打死呢?”
“说得有道理!”小姑娘一拍巴掌,仿佛和张初找到了共鸣,“有的人就是喜欢说你是坏人是一伙的,然后一棍子打死。”
“的确如此,我听说的这个故事里的妖就是好妖……”
小姑娘兴致勃勃道:“这好妖什么妖?”
“是一只蛇妖。”张初的手掌拍了拍膝盖,“哎,你别再打断我的话,否则我就想不起来了。”
“深山之中……哪里的深山?我也忘了,你再打断我……反正就是一个捕蛇人在山里看见一只稀有白蛇,就想把它抓了,杀蛇取胆……”
“……尽管许仙爱恋白娘子,但是在法海的眼里不过是执迷不悟,于是就将许仙关进了**塔底……”
“这个法海也太强了吧?连千年修为的白娘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又打断我……反正强得不可思议,连什么真气化液强者都是一巴掌拍死。”
“强是强,就是太可恶了,人家白娘子和许仙的事管他什么事?”
“天道昭昭,人妖自然不能相恋,否则随处都是与人类相伴的妖类,人间不得乱了套?”
“可是,白娘子哎……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网开一面还算什么天道?日后有相同情况是不是都需要网开一面?”
“实在太无情了……”
“无论是天道,还是秉天道而生的仙人本就无情,要是仙人都有情了,这世界会变成怎么样?哪天你家老祖修成仙人,照顾一下你家,他家老祖照顾他家,这天道不就成了私人的天道?”
“这倒有理,就像世家一样,哪个大世家……哎呦,小姐你为什么打我……”
第三十九章 找死的老太婆(弱弱地求一下收藏…)
方渠城,王府。
王回推开门,对背对着他站在房中的头发半白的沧桑中年人恭敬行礼:“父亲,孩儿回来了。”
“见到他了?”沧桑中年人回头看着王回,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王回垂首道:“见到了。”
“如何?”
“和消息里所说的一样,人已经恢复神智,就是以前的记忆全无。”
沉默稍许,沧桑中年人道:“那便这样吧。”
王回抬头看了眼中年人:“父亲,那混元金身功真的是断路吗?”
“混元金身功的来历你或许知道,那就更应该知道,这功法根本无法修炼成功,那么多年来,不知道多少自认为天才的人物,或者死在了混元金身功上,或者蹉跎岁月,他凭什么能成功?”沧桑中年人转身,声音淡淡,“他从来就没有和天下英豪一争的资本,玄阴子不过是妄想罢了。”
王回欲言又止:“那事情……”
“事情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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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回犹豫片刻,道:“这件事情要不要通知祖父与小归?”
中年人断然道:“不用,你祖父正带着小归修炼,以期尽快突破至满溢境,否则与吴钰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要是连吴钰都追不上,所有事情都不过是妄想罢了。”
“父亲,小归只不过因功法问题,才一直止步在大周天境,孩儿相信,小归一旦突破必将人榜有名。”
中年人点了点头:“你祖父不宜分心,你下去吧。”
“是,父亲。”王回躬身后退,直到关上房门才松了口气。
父亲给人的压力越来越大了……王回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走出了小院。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对的?要不然私下告知小归一声……”
……
“张公子再见!”
“小蓝姑娘再见!”
“张公子,下次见面你一定要把要把故事讲完,最后白娘子怎么样了……还有,你说的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的故事……”
“小蓝姑娘放心,有缘见面的话,我一定把故事说完。”
“那……张公子一定要再见!”
橘皮老太婆不耐烦地一挥马鞭,马车向前缓缓驶去。
小丫头依依不舍地钻回了车厢里。
张初挥挥手,笑着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向右侧分道而去,前面已经可以看见铁阳山。
马车拐了个弯,忽然停下,老太婆说了声内急便阴着脸下了车,钻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小丫头有些焦急地掀开帘子:“小姐,冷婆婆一定是去找张公子的麻烦去了,这可怎么办?”
车厢上一个如珠玉落到瓷盘里的声音响起:“她打不过那位公子。”
“可是,可是,”小丫头还是担心,“可是冷婆婆手段多啊,张公子多好的一个人,不会就因为乘了一段时间我们的车……”
另一个声音安慰道:“放心吧,冷婆婆想找那位公子的麻烦,那位公子未必不想找冷婆婆的麻烦。”
“那位公子那么厉害吗?”小丫头一愣,“那万一冷婆婆被张公子打死了怎么办?”
“你会驾车吗?”
“会,小蓝在中州就学会驾车了!”
“那就好。”
……
走进路边的丛林里,已经可以听到铁阳山上的吆喝声,张初转头,好整以暇道:“来了就出来吧。”
“你知道老身要来?”橘皮老太婆从密林里钻出。
张初拍了拍衣服:“你以为你在我身上做的记号,我没发现吗?”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不逃?”老太婆脸上露出干瘪的笑意。
张初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杀我?如果我没记错,那么我们也只是第一次见面,刚才也是你先动手。”
橘皮老太婆冷笑道:“年轻人,你运气不好,出门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们。”
“认不认识没关系,你离她太近,谁知道你又没有别的企图?干脆杀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你肯定你一定杀得了我?”
“你身手不错,我的确没有把握杀了你,所以我做了点手段。”老太婆阴测测地拿出一个小口哨,“你只发现身上中了追踪手段,就没发现已经无声无息地中毒了吗?我只要一吹这个口哨,你立马就会头痛难忍,恨不得自己砸开自己的脑袋。”
“年轻人,你的长辈没教过你,行走江湖,不管有多大的本事,都要谨慎吗?可惜你太自大了!”
“是吗?”张初从容走向老太婆,“我自不自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死老太婆肯定没遭过武林的毒打。”
“年轻人,你太嚣张了,老身这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可不要求着老身给你个痛快才好!”老太婆不急不忙地将口哨放到嘴边。
被尖锐的口哨声吵得头痛,张初掏了掏耳朵,脚步迈出,一拳打向老太婆的脑袋。
“不可能……”老太婆不可置信地尖叫一声,身形一晃,右爪扣住张初的手腕,“那是天蝎毒,你怎么可能没事?不可能……”
张初五指伸开,反手抓住老太婆的的右手。
老太婆右抓扣下,却像扣在了一块石头上,脸色又是一变:“好厉害的硬功……”
张初左拳打出,打在老太婆探出的左爪上。
老太婆惨叫一声,左手五指已经扭曲变形。
张初一脚踢在老太婆腹部,将老太婆踢飞了出去。
“你这老家伙,你知道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
“不,不,你不可以杀我,”老太婆一边吐血,一边惊恐地向后爬,“你杀了我,会有大麻烦……不……不要杀我!”
“我就喜欢大麻烦!”张初抓住断刀的刀柄,缓缓抽出断刀。
“会有人给我报仇的!”或许知道逃不过一死,老太婆的眼神转为怨毒。
“来了就杀掉,我从来不怕麻烦。”
“你不知道……”
断刀斩下,鲜血飞溅……
黑色马车里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小蓝,你去赶车。”
“啊……”小丫头脸色惊愕,“小姐……”
“去吧。”
“哦。”小丫头钻出车厢,神情肃穆地抓住缰绳,好像在做一件非常严肃的大事。
她抖动的左手拿起马鞭,轻轻地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子,其力道之轻,与其说是抽,不如说是碰。
黑马昂起脑袋,缓缓前行。
小丫头双眼眯起,雀跃道:“小姐,你看,我说我会赶马车吧!”
“你呀……”
张初与老太婆闹出的动静颇大,矿场那边的巡逻人员已经听到了动静,不少人吵吵嚷嚷地向这边搜索而来。
铁阳山上的铁矿是吴家最重要的铁矿,据吴三说,在这里的守卫极多,长老辈人物就有四人,加之吴家四公子又因得罪二公子,被派到这里看守矿场,那么此时的守卫力量应该比吴三在这里挖矿时还要大些。
所以不能蛮来,得有策略地行动。
张初擦干净断刀上的鲜血,提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啊,我……我找到人了!”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脸色脏兮兮的男人一看见张初,双眼里顿时爆发出绿油油的光芒,像是饿狼看见了新鲜牛肉,“我看见人了,我看见人了,大家快来!他就在这!你别想跑!”
“我不跑。”张初无辜地举起双手,反而走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警惕地退后一步,手里拿着的长棍指向张初:“你……你想做什么?你不要过来,他们马上就要过来!”
“捡来的一把破刀。”张初挥了挥断刀,站在原地不在动弹,“你不是吴家人,而是这里的矿工吧?”
“你想干什么?”男人警惕后退。
“没什么,反正他们就要来了,我也跑不了,就问几个问题而已。”张初语气诚恳,多少让男人放下了一点戒心。
男人稍作犹豫:“你……你问,但是我不一定能说。”
“没事,你看着答便是了。”张初又问道,“你是铁阳山上的矿工?”
“是的。”这是个简单问题,没必要隐瞒,所以男人一听清问题就点头。
“铁阳山上的矿工除了自愿上山的,也有被掳掠来的人口?”
男人神色犹疑,并没有回答。
“那就是了。”张初点了点头,“那你在山上见过一个和我长相相似,身材也相似,大致大我四五岁的男人吗?”
男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铁阳山上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送上来一批人口,没几年就死得差不多了。
新来的人口上山,死去的人口下山,周而复始,就像流水一样,谁能记住几年前的一个人的相貌?
“哈哈哈,老顺,还是你运气好!”一个三十来岁的铁塔大汉带着几个神色高傲的黑衣人从山林里走出,“今晚给你加一顿肉,你常爷我说话算话。”
周边相继有衣衫褴褛,拿着长棍的男人出现,看着第一个寻到张初的男人的眼神里都是嫉妒。
“多谢常爷,多谢常爷……”男人谄媚地走到铁塔大汉身边,大致将找到张初的经过说了一遍,连张初问的问题也一个不漏地说了出来。
“是来找人的?敢来我吴家的铁阳山上找人的,这还是第一个。”铁塔大汉打量张初一眼,视线停在张初手里的断刀上,“小子,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可不是你一个人闹出来的,还有人呢?”
十一个人……张初扫视了一遍将他围城一圈的男人,若无其事道:“还有一人,和我有仇,被我杀了。”
铁塔大汉一愣:“你这小子不错,要是我吴家人,说不定你常爷我……”
铁塔大汉旁边一个干瘦男人不屑道:“不过一个穷酸,常哥,你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我看他练过些武功,正好我铁阳山最近缺人,带回去又多一个矿工,这小子看起来挺强壮,说不定能抵三四个普通人。”
又一人笑道:“吴宁,你也是饥不择食,一个人对铁阳山有什么用?你还是想办法把你这个月打死的人数补齐才是。”
“哼,闹事的不该杀吗?”
“呵呵,你和长老讲去。”
“算了,不要吵了!”铁塔大汉一挥手,“先带回去再说。”
第四十章 悟了
“噗!”
铁塔大汉奇怪转身,愕然见争着上去抓张初的两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哟,还真会两手。”铁塔大汉旁边的干瘦中年人双眼一亮,当即越众而出,“你们都别来,让我先会会他!”
铁塔大汉提醒道:“吴宁,你出手向来没个轻重,要是把他打死了,长老那边,你自己去交代。”
“常哥,你放心,我不会打死他的,要是打断个手脚应该算是交手正常受伤吧?”干瘦中年人舔了舔嘴唇,深陷的双眼里带着某种难言的兽性疯狂。
铁塔大汉翁声道:“你自己看着办。”
“嘿,你这小子也敢先出手?!”
干瘦中年人一跃而起,身形一转,像只灵活的猴子一般从砍来的断刀下闪过,一只奇长的手臂掏向张初的心窝。
张初脸色平淡,手里的断刀一收,砍向干瘦中年人的肩膀。
这一刀与前一刀毫无瓜葛,也无章法,看起来就像惊慌之下,下意识地砍出的一刀,就是断刀在空中划过的轨迹有点奇怪。
“好!”干瘦中年人大喝一声,右臂一收,身形或跃或停,更加像一只猴子。
没过几招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看起来更加像是疯狂的野兽,出手之间也更是野蛮。
张初依然不慌不忙地出着刀,但奇怪的是,他的每一刀都给人杂乱的违和感,可是一时却在干瘦中年人的疯狂攻击下坚持了下来。
铁塔大汉身边一人皱眉道:“吴宁是越来越疯狂了,我看他迟早要变成真正的野兽。”
铁塔大汉摇头道:“家族中那么多功法他不练,偏偏要去练什么残缺的猴拳,还跑去山里与猴子一起生存,不是找死是什么?现在他的内功不过是二层,等他突破到第三层大周天境,还能不能控制体内的兽性就难说了。”
“也不能怪吴宁,家里的大罗掌要是我们都能修炼,谁还去修炼这些东西?吴宁这拳法虽然怪异,但是不得不说还是挺强,我等虽然算是嫡系,可是与家主一脉……”
“慎言……这刀法好像不大对。”
“哪里不对?我看吴宁要不了几招就能拿下这小子,不过这小子也不错,凭一门乱七八糟的刀法居然在吴宁手下支撑那么久。”
场中,疯狂的干瘦中年人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其拳法怪异而又野蛮,上蹿下跳之余,无论蹲,还是站,都是四肢着地,甚至必要时他的牙齿也是他的武器,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猴子。
眼见已经将张初的刀势压缩到一臂之间,或许下一刻干瘦中年人就能突破那把断刀,拿下那个年轻人。
“好像没那么简……”铁塔大汉忽然变色,“不好!吴宁,快退!”
张初的断刀再一次砍下,好像将拼图的最后一格填满,真正地展现出拼图的原貌。
“起!”
张初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快得几成一道幻影,手里的断刀不断劈下,似毫无目的,又似和之前没有章法地劈下的一道道刀痕诡异重叠,看起来就像之前留下的刀痕忽然被唤醒。
数十道刀痕同时亮起,仿佛一道用刀痕织就得大网,将干瘦中年人围拢在中间。
眼看大网逐渐收缩,在危机感的刺激之下,干瘦中年人猩红的双眼里现出凝重,但兽性带给他的除了疯狂之外,还有对危险的直觉。
面对几乎无处可逃的刀网,他却选择主动出击,右拳随意向前打出,好像只是无奈的试探,但那刀网上却像网住了一个庞然大物般,向外一胀,那巨大的网格就成了破绽。
干瘦中年人的双眼里闪过喜色,瞬间从刀网中一跃而出。
猎物出了刀网,那网也就没了意义,张初收刀站立,回想首次使用这缠丝毒阴功,心中并不满意。
无它,还是因为时间太长,且刀法繁琐,有这时间,他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刀法,都能让眼前跳来跳去的干瘦中年人死无数遍。
眼见干瘦中年人自己逃了出来,正准备去帮手的铁塔大汉三人都松了口气。
铁塔大汉奇怪地拍了拍背对着他呆呆站立的干瘦中年人的肩膀:“吴宁,你没事吧?”
干瘦中年人缓缓转身,那疯狂的脸上像是破碎的瓷器一样,布满刀痕,鲜血逐渐流出,淹没了他的五官。
铁塔大汉的手停在半空,一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噗”的一声,干瘦中年人的一只手臂掉落到了地上,随后像是堆积起来的积木一样,身体一块块地垮下,成了一地大小不一的尸块。
这血腥的一幕,一时让场间惊骇失声。
“逃!”铁塔大汉的喝声惊醒来所有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快去找长老!快……”
“你们逃不掉!”
张初化作一团云雾,忽然出现在铁塔大汉面前,平平实实的一拳打出。
铁塔大汉已经见识过张初可怕的刀法,此时自然不敢怠慢,眼见自己已经逃不掉,于是体内真气运转到极致,双掌叠加,封在那似慢实快的拳头之前。
铁塔大汉以为自己已经高看了张初,没想到一接到这一拳,他却惊惧地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张初。
只是一拳就将铁塔大汉的双掌压到胸口,剩下的余力将铁搭击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张初有点惊讶,这铁塔大汉居然硬接了他一拳,和那个被他切成碎块的家伙一样,比去阴山派的那些炮灰倒是强多了。
铁塔大汉连忙爬起,看也不看,嘴里大喝一声“九重山”,双拳如山崩,带着莫大的气势,压向身前,但双臂还未伸直,一双拳头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抖。
如果说他的拳头上带着的是山崩之势,那么挡在他拳头之前就是一座巍峨铁山,无论他的山怎么崩塌,又能那那么大一座不可撼动的铁山怎么样?
“你究竟是……是什么……”
一句话未说完,胸口又遭重击,铁塔大汉向后倒在地上,鲜血喷了自己一脸。
他挣扎着爬起,脑袋已经被一只大手提起,然后被扔飞出去,撞在一颗树上,就失去了知觉。
张初瞧了眼逃在前面的的两个黑衣人,右拳收回。
“逐风!”
起风了,逃跑的两人恐惧回头。
一人咬牙拔出腰间的长剑,向前一刺,剑尖闪烁,如一颗远挂在天空中的星辰。
“寒星!”
长剑一抖,闪烁着寒光星辰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十分炫目。
泛着玉色的拳头落下,一股清风无端升起,席卷星辰,八颗星辰就像微弱的烛光,一吹即灭。
清风入怀,拳头穿过挥舞的长剑,在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打在黑衣人的胸口。
“吴信……”
旁边的黑衣人惊叫一声,无声的一掌拍在了张初的肩上。
这两人配合的倒是默契,一人吸引注意力,另一人以这无声掌法偷袭。
不过张初却在想着他这逐风一拳好像有些不对
吴有为使用这一拳时,身形飘逸如清风,极少与人硬碰,可是他练出来的逐风,为什么也是硬碰硬的拳法,好像完全没有吴有为的那种不可琢磨感?
不过稍微一想张初就感觉自己明白了,奔雷拳就该那么霸道,不管逐风,还是日随,本就是霸道的拳法,逐风是无孔不入的霸道,日随是堂皇正大的霸道。
悟了,悟了!
不是他莽夫,而是这拳法本来就该这样才对!
“我没事!”叫做吴信的黑衣人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艰难从地上爬起,“你打……打中他了没有?”
“打中了,我的碎脉掌……不好,逃……”
什么鬼碎脉掌?张初扭头看向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的黑衣人,右手一抬抓住黑衣人的手掌,左手一拳打在黑衣人的胸口上。
黑衣人还未落地,张初已经飘然而至,由上至下,一拳把黑衣人打回了地面。
“追击的时候还是挺飘逸的。”张初对自己练出的拳法表示还算满意。
另一个黑衣人已经拄着剑慌乱向外逃去。
张初“飘逸”地追上,一拳打向黑衣人的背心。
心知逃无可逃,黑衣人脸色发狠,突一转身,手里的长剑刺向从背后追逐而来的清风。
长剑刺中了实物,但传来的并不是利刃入肉的声音,黑衣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长剑被压弯,在大力之下,脱离了他的手掌,与那只拳头一起,撞在了他的胸口。
黑衣人从大石上软绵绵的滑下,一脸鲜血,不甘地看向张初:“你……你这……是什么拳……”
临死之前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问题?难道练武之人对自己死在什么武功上都那么执着?不过只是小问题,张初不介意解答这将死之人最后的一点小疑问。
“这是奔雷拳。”张初肃然答道。
“不……不……”黑衣人脑袋一偏,话还没说完就没了气息。
肯定是不敢置信这奔雷拳能用得如此霸道……
这次来的人中,大部分是被驱赶探路的矿工,只有铁塔大汉四人才算是吴家的嫡系。
张初一一取下四人的腰牌,慎重收起。
有这玉佩今天跑这几十里路就不亏了,想想吴家派去阴山派的才有几个嫡系?
随着逃跑矿工惊慌失措的呼喊,铁矿那边跟着响起更加纷乱的嘈杂声音,但随着一声大喝,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又陷入了静谧之中。
片刻之后,在两个面容严肃的老头的带领下,一群十数人走进了山林。
第四十一章 都被我杀了
“人呢?”一个老者扫过林间几人的尸体,视线停留在一堆碎肉上,瞳孔一缩。
即使对此间之事有过大致了解,但当他看到这团已经看不清模样的血肉时,还是感到了心寒。
以如此手法杀人,手段实为狠厉。
不止这老者,场间所有看见几具死尸之人,尤其是那堆碎肉时都感受到了这股血腥和压力,有的人甚至已经发出了干呕声。
死人常见,但死成这样的少见,尤其是死的还是吴家嫡系人物,不知道多少年未见过吴家人死得那么凄惨了。
不少人都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暴风雨前的压抑感。
老者后面一个黑衣人推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到老者旁边。
“长老,就是这个家伙最先发现那人。”
“哦,你能告诉我,那人去哪里了吗?”老者淡淡瞥了眼男人。
男人惶恐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长老,小人……小人不知,常大人叫我们快跑,小人就跟着……跟着跑了,回来就成……”
老者淡淡打断道:“你把之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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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男人连忙结结巴巴地将事情又说了一遍,从听到动静,到来这边搜索,最后吴宁被切成肉块……
焦急之下,他的话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老者还是听懂了,其中,还询问了几个小细节。
男人一边回忆,将自己知道了都回答了出来。
老者最后问道:“你记得清他的长相吗?”
“记得,记得!”男人连连点头,“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带着一把断刀的年轻人,身形比我胖点,高点……”
老者不耐烦道:“他的相貌有什么特征?”
男人一愣:“呃,特征……眼睛有点长,鼻……鼻子有点高……”
“废物!”老者皱眉,“从你刚才所说的可知,你们抛弃了吴常他们,在他们之前先逃了?”
“长老明见,是常大人叫我们……”男人又开始叩头,额头砸在树桩上,砸得血肉模糊。
“他叫你们走,你们就走,那我现在叫你去死。”老者轻描淡写的一掌落在男人的头顶上,“你就老老实实去死吧。”
收回手掌,不看死得像条野狗一般的男人,老者扫视一眼几具尸体:“回去之后,先逃走之人,不管是谁,一概杀了,现在先寻找吴常的尸体。”
“是,长老!”周边的黑衣人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散开。
“多事之秋啊……”老者叹了口气,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麻衣老头,“老张,这件事你怎么看?”
“来龙去脉应该是真的,这青年应当是为了死于矿山的兄长报仇。”旁边的张姓老头凝重地看着那堆碎尸,“不过这杀人刀法我倒是觉得有点眼熟。”
吴姓老头冷哼一声:“有什么眼熟不眼熟,在这方渠城周边,只有阴山派的那门缠丝毒阴刀是那么杀人。”
“缠丝毒阴刀……”张姓老者恍然大悟,“我就说这手法怎么有点眼熟,三长老不是就练过这刀法吗?难道这事和阴山派有关?”
“有关谈不上,这刀法早就流传出来,在北地不少人恐怕都练习过,不过这刀法适合女人练,一个男人能将这刀法练到这境界倒是闻所未闻。”
“这年轻人能轻易杀了吴宁、吴常几人,不可小觑,恐怕真气修为已经到了第三层,运转大周天之境,就算比之我们稍有不如,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老张放心便是,这孽畜练习别的什么刀法,我或许还会有所忌惮,但是他偏偏练的是缠丝毒阴刀,这刀法虽然狠毒,但是破绽也多,一旦见到这孽畜,必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唉,但愿吧,吴家最近烦事一大堆,先是三大客卿长老身死,后来是二长老莫名其妙地死在阴山派,二公子又去了灵州城,只希望不要再有什么波折……”
“长老,吴常在这里!”喊声打断了张姓老头的话,“还没有死!吴常还有一口气!”
……
“果然还有一口气。”张姓灰衣老者的双指放放在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草丛里的铁塔大汉的脖子上一探,又为其稍稍检查了一下身体,“但是伤得极重,尤其是被重伤心脉,救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吴姓老者脸色难看的一挥手:“先带回去再说,其他人搜索凶手的痕迹。”
两个黑衣人砍下树木,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将铁塔大汉抬了上去。
其余黑衣人又散开,小心地向周边搜寻而去。
张姓老者起身,在身边的树上擦掉手上沾着的血液:“老吴,这年轻人不只会刀法,还会一门非常霸道的拳法,他把吴常打成这样只用了两拳,其它的几具尸体除了唯一的吴宁死于刀法,其它的都是死在这拳法上。”
吴姓老者皱眉:“这北地什么时候出了那么一个年……小心!”
张姓老头身后,不到一丈的地方,草皮忽然翻开,一道快到极致的闪耀刀光忽然出现。
这刀光仿佛一个火把,照亮了吴姓老者的瞳孔,可是他却没有感到任何暖意,除了呆滞与猝不及防之外,就是对这刀光阴寒的恐惧。
吴姓老者的“小心”两字刚出口,那刀光已经到了张姓老者的脖子上。
张姓老者惊愕、不知所措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向侧面颓然倒下,脑袋正巧滚到之前铁塔大汉所躺的地方。
吴姓老者内心里情绪虽然剧烈波动,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耽搁,见那杀了张姓老者的刀光已现颓势,右掌一抬,带着莫大的掌风,兜头向那刀光拍去。
那逐渐暗淡的刀光在老者的手掌下消失不见,却忽然又传出一声虎啸。
还未临身,吴姓老者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霸道,他不敢硬碰,右掌收回,单脚在树上一借力,向后退去。
这一番交手如电光火石,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周边的黑衣人反应过来,交手已经结束。
“那一刀是天光?你是余御?”吴姓老者凝重地看着拿着一把断刀的蒙面人,“不对,你不是余御,余御在阴山派受了重伤,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究竟是谁?为何要与我吴家作对。”
蒙着面的张初不答话,身形一动,向老者奔去。
老者一慌,连忙后退,嘴里却喊道:“杀了他!”
喊话的同时,他的身体也没停下,只要眼前可怕的蒙面人被阻上一刻,他就有把握逃出这山林。
他一点赢这家伙的把握都没有,没看见张老头一刀就被他杀了吗?虽然是突袭,但是能够在张老头还没反应过来前就杀了张老头,没实力能做到?反正他做不到。
两把长刀从身前同时砍来,张初没有闪避,一撞而过。
“噗”的一声,两把刀在两个黑衣人骇然的目光下,脱手飞出。
张初一拳打向老者的脑袋。
“简直欺人太甚!”老者见张初气势汹汹,一副非要置他于死地的模样,心中已是气急,“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那你试试我的九重山!”
两拳相撞,劲风刮得两人衣服划拉作响。
这老者和之前那个铁塔大汉用的虽是同一种拳法,但是两者使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气势。
从老者的拳中,张初感受到三层力道像浪潮一般扑面而来,这力道一层更比一层强,到了第三层时,叠加之下,已经达到了这一层力道的两倍之多。
“这拳法有意思……”
张初被逼退两步。
老者却是更加惊讶,这年轻人居然面不变色地接了他一招三重境界的九重山拳法?这是什么怪物?!
二话不说,老者抽身后退。
整个铁阳山,或许只有五长老能够对付他。
张初仿佛藏身于风中,瞬息而至,一拳打向老者后背。
感受到身后的杀气,老者慌慌张张之下,转身一挡,被张初打飞了出去。
张初身形一晃,如一团云雾飘过老者身旁,断刀一斩而过。
老者落地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看也不看老者,张初转身杀向已经在逃窜的黑衣人。
以他的速度与怪异感知,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自然没有让一人逃走。
片刻之后,张初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六块玉牌,这些黑衣人虽然都算是吴家人,但是与上阴山派的黑衣人一样,都有高下之分,只有嫡系才会有玉牌,偏支子弟并没有这东西。
不知道在吴家,家主的后代中,几代之内算是嫡系……
一起已经收获了十块玉牌,张初有点高兴,这收获已经超过了上次,而且还没有受什么伤。
收好玉牌,张初大踏步地向这些人所来的方向走去。
他杀人的地方应该是铁阳山矿场的外部巡逻地界,向里走,逐渐已经听得清矿场里的嘈杂声音。
大概过了一两里,张初终于踏出了山林。
眼前是一片臭气熏天的矮小茅屋,围在一座小山丘下,山丘上是一座两层高的豪华木质阁楼。
此刻已是傍晚,矮小茅屋四处都有人在活动,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只只肮脏的、在污水里打滚的猪猡。
“站住,你是什么人?取下你的面罩。”几个黑衣人已经警惕地向张初围来。
张初摇头一笑:“你们没长眼睛吗?我是一个男人。”
“你……”问话的男人语气一滞,怒道,“你从那边来,可见到我吴家的两位长老?”
“自然见过。”张初扬起断刀,与山丘上的阁楼里站着的一个白袍老者远远对望一眼,“不过都被我杀了。”
第四十二章 白袍长老
张初身形一动,蛮横在黑衣人之间穿过。
在黑衣人纷纷吐血倒退之际,穿过那肮脏的地面与简陋得不像人住的茅屋,冲向那座茅屋之间的小山丘。
白袍老者足尖一点,从那阁楼之上,飘然而下。
两者越来越近。
“日随!”
张初的身体微微一顿,一个太阳刺破云雾,逆势而上,虽无烘烤万物的炽热,但是近距离之下,这颗小小的太阳似乎要远比挂在不知远处的真正的太阳还要暴烈。
“大罗诸天……”白袍老者在一座茅屋上一借力,身体止住下跌的势头,反而上升了半丈多高,右手成掌,向下一掌拍出,“掌中万物!”
这一掌拍下,周边仿佛凝滞,一切事物好像都在以张初为中心,向内挤压,仿佛要将周边所有东西都挤成一个小小的点,最终落入那只拍下的小小手掌之中。
在巨大的压力下,上冲的太阳速度逐渐慢下,光线也越来越黯淡,那种汹涌而上的蓬勃消失无踪,仿佛落下的夕阳,只剩下日薄西山的无力与悲壮。
太阳终究与那落下的手掌撞在了一起。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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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抵在掌心之中。
两侧茅屋像经过暴风的蹂躏一般,轰然倒下,混乱从倒下的茅屋开始向四处蔓延而去。
有人在奔跑,有人在躲避,有人在看着那污泥之间的战斗……
剩下不多的几个黑衣人呼喝着维持秩序。
“这是什么掌法?”猩红的鲜血从张初脸上的黑色面罩滴下,他的整个小腿都陷进了淤泥之中。
“我吴家的大罗掌中的第一掌。”白袍老者的嘴角也流出一丝鲜血。
“好掌法!”张初感叹道。
的确是好掌法,他所见过的武功,没有一门比得上这大罗掌。
与这掌门相比,他自己练过的刀法、拳法就显得太过平庸。
白袍老者吸了口气:“凭一门奔雷拳就能挡住我的大罗掌,你也不差,可惜奔雷拳不怎么样,如果你没有别的武功,恐怕这次得死在这里。”
“我不会死……”
张初右拳收回,反握断刀的左手打向白袍老者的腹部。
白袍老者单手下探,挡在张初的左拳之前。
张初身体后仰,借力将双腿从淤泥里拔出,断刀向后一撑,随身体直起时,向上撩向白袍老者的腹部。
老者向后退去。
“白虎跃涧!”张初紧追不舍,断刀举起,一声虎啸,巨大的虎头随断刀劈向老者。
老者提起一口气,双掌连拍,每拍一掌,那前行的断刀的气势就要弱上一分。
直到断刀到达身前,虎头变得近乎完全虚幻,霸道不见,只有像病猫一般的萎靡。
老者最后一掌拍下,虎头不甘地低吼一声,完全消散在空中。
这掌法让张初感到十分别扭,只要出招,到最后都是被莫名其妙地层层削掉气势,变成普普通通的一刀或者一拳,总是感受不到那种硬砰硬的淋漓尽致的快感。
见老者的手掌派来,张初强行收刀,手腕一转,以刀挡在身前。
刀与掌一触即分。
后退数步,张初右脚向后一跺,在一块倒下的木头上借了力,身形化作一团虚虚实实的云雾再次冲向白袍老者。
“云雾百幻?”老者一挑眉毛,单掌向前一拍。
莫大的气势挤压而来,张初的不得不停顿片刻,旁边的幻身像是被压力强行塞进了真身一样,消失不见,但只是稍作停顿,张初简单地一掠向前。
断刀扬起。
这回没有虎啸,断刀之上只余呼啸的风声,仿佛蝴蝶效应中扇动翅膀的蝴蝶,断刀旁边,风声越来越响。
“杀!”
断刀劈下,大风逐渐旋转,一个巨大的暴风正在形成。
“原来你会的刀意不止一种?方渠城什么时候出现了你这样的人物?”老者淡淡地看着面前形成的飓风,“好大的杀气,有周家三杀刀的味道,不对,似是而非……”
断刀已经近在眼前,须发翻飞的老者忽然伸出右手,探入那暴风之中。
旋转的暴风对老者的手掌这个异物视而不见,老者手掌所过之处,风声渐熄,围绕老者手掌的不大空间,形成了一个凝固的通道。
“叮!”
老者的手掌准确地抓住断刀的刀背,食指在刀身上一敲。
好似受到了重击,断刀停下,那满天的风声也跟着停下。
老者与断刀之后的张初身上的衣物也随之静止下来。
“这也是大罗掌?”张初的手臂一转,断刀跟着转动,却没有脱离老者的手掌,在老者的手掌上好像有一种奇怪的粘力。
“我自己从大罗掌中摸索出来的一点使用技巧罢了。”老者顺势一带,将张初带得前倾,一掌拍在张初抬起的手肘上。
张初向后退出数步,撞在一栋茅屋上。
忽然,茅屋木墙破坏,一只拳头带着纷飞的碎屑,击在张初的后心。
张初身体被打得一晃,右手上的断刀向后一斩,木墙破碎,暴露出木墙后的一个脸上没有一丝毛发的怪异中年大汉。
蛮横地撞进茅屋里,张初一拳与怪异男人的拳头撞在一起。
怪异男人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
张初紧随而至,一刀劈下。
诡异男人以戴着金丝手套的右手向上一抓,想要抓住断刀,却被断刀将右手劈得失去知觉。
张初左拳伸出,一拳打在怪异男人的胸口上。
“砰”的一声,怪异男人被打出茅屋,又撞进了另一栋茅屋里。
张初刚追出茅屋,后背又中了一掌,被拍进了怪异男人旁边的茅屋里。
“咳……”张初推开压在身上的木板,从茅屋里爬出。
旁边茅屋里的怪异男人也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缓缓地走出茅屋。
张初皱眉看向长相诡异的男人。
这家伙的藏身手段倒是好,连他都没有发现,这手段和他在断崖下杀了那三个客卿长老之后,又杀掉的几个窥视者有点相似,但是更加高明。
在断崖下,他可以感觉到被人窥伺,可是在这里,他居然一无所觉。
怪异男人看向白袍老者。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白袍老者却好像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直接摇头道:“我不能走,毕竟我是吴家长老。”
怪异男人继续盯着白袍老者。
白袍老者笑了笑:“我那么多年虽然一直独自修炼,但是怎么能说不欠吴家什么?我毕竟出生在吴家,这一身满溢真气与大罗掌都是在吴家修炼的,这个时候怎么能走?你倒是可以走,吴家这些恩恩怨怨都与你没什么关系,为什么偏偏要回来?”
怪异男人看向张初。
白袍老者也看向张初:“我不一定打得过他,你离开这里吧。”
怪异男人低头,好像是在看自己。
“我们两个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就算打得过,可能也要被他耗死,我毕竟是老了,而他练的好像是某种硬功,而且真气悠长,我一掌只能让他受点小伤,打到最后死得可能是我们。”
怪异男人抬头,专注地盯着张初。
老者的神色有些无奈:“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最先死的的就是你,你不如先离开,也可以让家族知道清楚些他的底细。”
怪异男人将头扭到一边。
“既然你讨厌那些家伙,那就算了。”老者看向张初,“小兄弟可继续?”
张初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这老头可还行?”
“老夫不过才热身罢了。”
“那你再试试我这一刀。”张初举起断刀,真气运转,气势磅礴升起,身后一暗,仿佛是滔天暴雨的前奏。
“哗啦”,巨浪、暴风、逐渐降下的雨滴,如梦似幻地出现在张初身周。
“乘风破浪!”
巨浪、暴风更加狂暴,却遮掩不住那一刀的风采,更准确的说,仿佛这些前奏,都只是着一刀的陪衬。
并不闪亮的刀光仿佛一道划开天幕的细线,将阴沉沉的天空破成两半,带着汇聚而来的飓风,以无可阻挡之势,劈向白袍老者,势要将这挡在之前老头与天幕一起劈成两半。
这狂风骤雨刀法的第二刀在张初金玉身的运使下,发生了一种奇怪的变化,好像带上了金玉身蛮冲直撞的霸道之后,才将这一刀的潜力完全发挥了出来。
“好刀法!”
老者脸色凝重,双掌提起,向前一拍。
双掌之前,无论是暴风,还是浪涛均陷入了静止之中,只有那一道刀光在缓缓前进。
老头的手掌前的诡异气势仿佛成了新的波浪,刀光逆势而上,似乎不把老头劈成两半,决不罢休。
一道黑影急速撞进刀光之中。
“砰”的一声,刀光与诸种幻境似的显现同时消失。
老头与张初同时后退,突然跑进两者之间的怪异男人更惨,一边喷着鲜血,一边向后倒在肮脏的地面上。
张初迅速止住身形,一晃已到了怪异男人身边,一刀砍向其脑袋。
不先杀了这个碍事的家伙,很难杀了白衣老者。
掌风忽然从侧面袭来,张初手上的长刀无奈一转,劈向老者的双掌,同时左手握拳,一拳又把爬起的怪异男人打回了地面……
三人的交手越来越剧烈,从茅草屋打到山丘上,再从山丘打回茅屋之间。
一间间茅屋被掀翻,山丘之下被打得混乱一片。
一刻钟后。
狼狈的张初与白袍已经变成泥袍的老者相对而立,两人的胸口同样起伏不断。
怪异男人单膝跪在地上,不断地吐着鲜血,他的身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老头,你要是不行了的话,我许你离开。”
“年轻人,你快不行了吧?”
“我们再打下去,先死的会是他。”
“唉,他不愿意走……”
第四十三章 吴家四公子
张初忽然冲向怪异男人,作势一刀劈向男人的脑袋,感受到身后的掌风,忽然断刀一转,向后扫向白袍老者。
“剪断山河!”
虎啸阵阵,断刀将老头劈飞了出去。
忽然,腹部中了一拳,正要追击的张初踉跄后退,一刀劈向身前的怪异男人。
怪异男人闪身避开,一拳与张初的右拳撞在一起,被打退数步,嘴里又流出鲜血……
又过了一刻钟。
怪异男人无力地躺在地上,嘴里的鲜血流个不停。
张初与老者相对而立,两人看起来更显萎靡。
张初的身上掌印、拳印密密麻麻,头发散乱,脸上也是乌青一片,那块蒙住脸上的面罩已经不见,他扯下一块衣服,再次裹住下半边脸庞。
老者也没好多少,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刀伤,一身长袍沾满泥垢,又被血液染上了暗红色。
“他就要死了。”
“我也快了。”
“你可以不死。”
“活着有什么意思?我这把年纪也该去了。”
“算我倒霉。”
两人再次碰撞在一起,脚下的泥泞四溅。
又过了一刻钟。
怪异男人躺在泥水里已经没了声息。
老者瘫倒在怪异男人旁边,浑身不由自主地发出阵阵抽动,他的身上又添了不少伤口,最严重的一道从他的胸口一直劈到小腹,差点劈出他的心脏。
张初拄刀,看向老者黯淡的双眼:“像你这样的人,吴家多吗?”
老者挣扎片刻,却没有爬起,剧烈地喘息一阵,才虚弱道:“不多,但……每代都……都有。”
张初摇了摇头:“可惜,你死了是吴家最大的损失。”
“没有什么损失不损失,一个世家靠……靠一个人……”老者吐出一口气,脑袋砸在了泥水里。
“是的,兴盛有命。”张初的断刀砍下,“那你安心走吧。”
抽回长刀,张初看向已经在逃跑的黑衣人。
……
拿着五块玉牌,再次回到老者死时的山丘下,张初在老者和怪异男人身上各找出一块玉牌。
“此行已经获得十七块了,应该能让我变得更强。”张初一步一步登上山丘。
不少矿工早就已经趁乱逃走,又有不少矿工看见白衣老者与黑衣人被杀,接连惊恐逃走。
但也有不少人躲在暗处观察局势,或者想逃不敢逃,或者有其他考虑,此时纷纷试探着走出,看着走上山丘的那个年轻背影。
这个老头是张初至今遇到的所有满溢境中最厉害的一人,主要是老头修炼的吴家大罗掌太厉害,而张初本身所修炼的多门刀法根本比不上大罗掌,故而被打得束手束脚。
当然,这一战张初并没有将混元真气运转到极致,他一直都是脖子以下保持玉色,脖子以上还是正常颜色。
混元金身功与天意四刀特征都太明显,一旦使出可能会被猜出来历,而他又不可能杀了这里所有人。
不过,最主要的是,就算他把金玉身运转到极致,再配合上天光一刀,也没有把握杀了那老头。
而且,如此耗用真气,也不知道是他耗死那老头,还是老头耗死他。
所以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慢慢的耗死老者。
不过到了现在,他自己也不好受,就算身体恢复能力非常强,也感觉到了极度疲惫,只想躺下好好休息个几天几夜。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那么多人逃走,中间不知道有没有夹着吴家之人,想必不要多久就会将这里的事情扩散出去,而他现在根本没精力再应付一次大战。
张初迈步进了阁楼。
第一层是用来堆积杂物、日用品与粮食的地方,张初看了看就上了二楼。
二楼房间挺多,张初一一打开,只选搜索豪华房间,收获还不错,除了金银之外,一路还获得七八本秘籍。
虽然都是普通秘籍,带回去充实藏功阁也不错。
不管什么秘籍,只要确认是秘籍,张初只是扫了一眼,也不管真假,就顺手塞进手上的包裹里。
“嘤,公子……公子,不要……”
“嘿嘿,小美人,你还想跑?”
“公子不要猴急嘛。”
“本公子就是猴急!”
……
这什么鬼声音?张初愣在门前,推门的手停在门上,他不是孤陋寡闻的人,相反,前世的信息冲击之下,该懂的他都懂,可是……
他不懂,他都杀到这里来了,有人还在玩羞羞的小游戏?
一脚踢开门,浓郁的脂粉味熏得张初差点岔气。
“谁?!没看到本公子在忙吗?”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连忙从床上爬起,一边拉上裤腰带,一边气势汹汹地看向张初,只扫了一眼,眼神就变成了嫌恶。
“你这小子是谁?不对,本公子不是说过,太脏了不能进本公子房间吗?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样子居然敢进本公子房间,真是活腻了不成?不管你是谁,现在马上滚出去,不然本公子就要让你好看!”
这家伙脸色泛白,两个眼圈黑得跟熊猫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废物。
张初没时间和他啰嗦,一脚踢在青年小腹上。
猝不及防的青年毫无抵抗地抱着腹部倒下,发出杀猪一般的声音,床上一个将自己脖子以下都裹在被子里的女人也跟着尖叫起开。
“别吵!”张初的断刀架在青年脖子上,“再吵,我就杀了你。”
猪叫声戛然而止。
青年咽了口唾沫,看着脖子上生锈的断刀,脸色惊恐:“不要……不要杀我,这里有长老,四位长老,五长老的真气修为已经……已经是满溢……”
“你是说他们吗?”张初将手里的一个包裹丢下,包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随后散开,露出里面秘籍和一堆玉牌。
“你……”看着那熟悉的刻着“吴”字的玉牌,青年浑身一抖,双手一撑住,身体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跪姿,“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大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
挺上道,张初淡淡道:“我要这种玉牌,听说挺值钱。”
“有,有,有,我有……”青年连忙从腰间扯下玉牌,老老实实放进包裹里,“大侠,这就是我的玉牌,求大侠绕我一命。”
“仅仅一块的话换不了你的命。”张初手里的断刀向下一压,压得青年心惊胆战。
“还有,还有,我还有很多!”青年不敢啰嗦,连滚带爬地跑到床下,拿出一个比巴掌稍大的红色木盒,“大侠,您看!”
还真有?张初的话本就是试探,没想到还真的有收获,他接住木盒,这木盒比他想象得更重。
打开,木盒很薄,填满木盒的是十多块玉牌。
一眼扫过大概有十五块左右,张初的心脏跳动了一下,他在下面打死打活,打了那么久,杀了那么多人,才得到十几块玉牌,现在随随便便试探一下就得到那么多,除了惊喜之外,就是不爽。
“你这小子不老实,是不是还藏有好东西?”张初用断刀拍了拍青年的脸庞。
“没有,没有了大侠,我就那么一块,真的没有了……”青年哭丧着脸道。
“秘籍有没有?”
“没……没有,哎呦别打,我真的没有,大家都知道我不喜欢练武,不信大侠你去问问。”
“那我问你,这玉你们吴家是不是很多?”
“大侠,不多,这玉牌只有我们吴家嫡系才会得到一块。”
“那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
“大侠,我们几兄弟每人出生都会得到二十块玉牌,用……用来修炼大罗掌,在吴家,大家都知道……”
“二十?盒子里的加上的身上的都没有二十,你是不是私藏了几块?”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在大侠眼皮子底下藏私?剩下……剩下几块都拿去赏给下人了,这……这玉牌在我们吴家比金子还好用。”
“真的?”
“真的,大侠!”青年连忙发誓,“要是我敢骗大侠那就不得好死!”
“你很不错。”张初蹲下,看着青年的双眼,“听说你是吴家四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吴宝,大侠,我叫吴宝,宝物的宝。”青年的视线没有躲避,脸上始终带着讨好的笑意,有点像吴三,但好像又比吴三多了点东西。
张初露出笑意:“你知不知道,你们吴家的这种玉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知。”吴宝连忙摇头,“我只知道,吴家嫡系只要一出生就可以去我父亲那里领一块玉牌,其它的都不知道。”
“照你刚才所说,你们几兄弟,每人都有那么多玉牌?”
“是的,大侠,除了我三姐和五妹,我们五兄弟,每人都有,这东西可以帮助凝神,所以我二兄的大罗掌才修炼得那么快。”
张初忽然笑眯眯地拍了拍吴宝的肩膀:“如果你故意把自己身子掏空,假装不喜欢练武,躲在这里是为活得久一点的话,的确是个好办法。”
“但是过犹不及,你一旦太弱,别人就会视你为蝼蚁,不仅随意抢你想要的东西,甚至看你不顺眼就会一脚踩死,因为你根本没有办法给别人造成一丁点麻烦。”
吴宝脸色不变:“大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就是个喜欢吃喝玩乐……”
“你好自为之,或许我们还会有合作。”张初起身,拿开断刀,收拾好包裹,向门外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吴宝喊道:“怎么找你?”
“不必找我,有机会我会来找你。”张初大踏步出了门,向楼下走去。
房间里,听着张初的脚步声,吴宝的笑意逐渐收敛。
“公子,奴家好怕……”床上穿着兜肚的女人惊魂未定地爬出被子,下床钻进青年的怀里,“那个人好重的血腥气,奴家……奴家还以为今天逃不过一劫,以后再也见不到公子了。”
青年拍着女人的后背安慰道:“不是没死吗?以后你天天都能见到公子。”
“可是奴家还是害怕。”女人抬头,看向男人的脸,“公子不会真的想和那个凶人合作吧?他……他可杀了那么多吴家人,那些玉牌都是你们吴家从不离身的东西……呃,公子,你……”
女人向下,惊恐而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刺进自己心脏的匕首……
“你知道得太多了。”青年冷漠地放开怀里的女人,任由她滚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第四十四章 争渡
那家伙既能忍,又有心机,轻轻松松将所有价值不斐的玉牌都交给张初,不过是为了后面给他的几个兄弟找点麻烦罢了。
而且以这位四公子的地位,将东西送人保命,真正变得一文不值,还少了人觊觎,反正他拿着也没有什么用。
张初也不介意吴家留一个钉子,万一将来有奇用也说不定。
“这家伙有点意思,隐忍保命,躲在幕后看他两个兄长出尽风头,如果再有拼命一搏的勇气,说不定下一代吴家家主真可能是这个家伙。”
左手提着断刀,右肩背着两个大包裹,张初下了小山丘,从几乎被打成废墟的茅屋之间穿过。
他虽然眼神疲惫,眼角、额头布满乌青,身上到处都是泥垢与掌印,胸前是明显的血迹,但是行走之间仍然顾盼自雄,让人凛然。
不少人偷偷探出头,从远处的茅屋之后打量他。
“这位少侠请留步!”
张初的脚步停下,回头看向一个从茅屋废墟里走出来的黑瘦老者:“这位老丈有何事?”
老者向张初深深地作了一揖,脸上露出苦笑,那张布满皱子的脸上又加了几条痕迹,就像一个晒干了的橘子皮。
如此又作了两揖,老者才开口道:“少侠已经杀尽这矿上的吴家人,只要少侠一走,我等这些可怜之人,必定会受到牵连,还请少侠给我们留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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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陆续走出不少衣衫褴褛的男人,大多都和张初最先见到的那个矿工一样,瘦骨嶙峋。
不知是谁先跟着说了一声“请少侠留条活路”,山丘下接连响起“请少侠留条活路”。
“有理,你们在这里虽然是苟延残喘,但是毕竟还能残喘下去,或者几个月,或者几年,而我改变了你们的生存状,所以理当给你们一条活路。”
张初拿下右肩上的一个沉重大包裹,稍作犹豫,留了两根金条,然后两指捏住包裹的一角,向下一抖,白黄之物纷纷洒落到地上的泥泞之中。
“这些财物足够你们以后置办家业,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他本来不想留什么金条,好像无论哪个大侠都没有在劫贫济富之时,还自己截留钱财的,不过想起门派里吃喝花的都是梁师弟的银钱,所以又不争气地留了两根金条。
这些金银一出现,所有向这边窥伺之人,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那老者却是“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把额头也埋进了泥水里:“少侠仁义,只是我等虽有几把力气,但是都不会什么武功,少侠给我们这些金银,恐怕不是帮了我们,而是害了我们。”
老者的的话,顿时让多数人清醒过来,于是默默跟着老者下跪,把额头埋进泥水里。
“也有理,给人活路不能只给半条,”张初打开另一个包裹,拿出几本秘籍放在脚边的一个干燥地方,“这是几本秘籍,有内功心法,有拳脚功夫,还有一门身法,入门很容易,你们那么多人,只要勤加练习,不说成为高手,自保当是不成问题。”
将包裹绑好,张初一转身,忽然又听到有人喊道:“少侠请留步!”
“你有什么事?”张初回头,看着抬起头神色忐忑的精壮男人。
精壮男人咽了口唾沫,向后看着越来越多从茅草屋走出,沉默跪在地上的一个个脸孔:“少侠,我等都是被吴家强掳上山,吴家向来对我们苛刻,简直不当人看,在这里不少人一两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我们能逃到哪里去?还请大侠护持我们一路。”
男人的话音一落,他身后跟着不少“请大侠护持我们一路”的声音。
“山丘上的阁楼里有吃的,没吃东西你们自己去取。”张初指向北边,“这矿上什么都不多,就是驴马多,你们从这里一路向北,只要逃出灵州地界,随便找个好地方便可以安定下来,置办家产,练好武功,就可以过上好日子。”
张初转身。
那个男人又喊道:“少侠,少侠,我们可以向北走,但是请少侠暂时替我们阻挡吴家追兵……”
“吴家现在自顾不暇,没有多少精力来追捕你们。”
男人深吸一口气:“万一吴家追来,我们岂不是要被杀光?还请少侠暂时替我们阻挡追兵,只要吴家人看到少侠就……”
张初的步伐停下,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男人:“你说什么?”
男人脸色微变,但还是说道:“只要吴家看见少侠,就不会来追捕我们,或……或者少侠请留下姓名,少侠,您武功高强,自是不怕吴家,吴家若如果找到我们,我们就可报上少侠的名字,不至于……不至于被少侠连累。”
“你再说一遍?”张初单手抓住断刀的刀柄。
男人一惊,但向后看了眼越来越多的人,又来了胆气,勉强提起一口气:“少侠,您武功高强,不怕吴家,但是我们在吴家手里不过是随时可以杀死的蝼蚁罢了,只要少侠挡住吴家的追兵,就……就没有吴家人来管我们。”
“你是觉得我是老实人吗?”
“少……少侠……”
“为什么觉得我是老实人,你们就要欺负我?!”
“噗”,包裹住断刀的布条碎裂成一块块小布,随风飘荡,像一只只飞舞在空中的蝴蝶。
“吼!”
一丈距离,几乎瞬间而至,那把断刀在呼啸声中,将惊惧的男人砍成两半。
“少侠……少侠,不要……”
鲜血四溅,周边跪在地上的男人惊吓退后,场面乱成一团。
张初收刀,看向那个跑来的老者:“你也想让我去吴家人面前溜一圈,说杀人凶手是我吗?”
“唉,少侠……他虽然有错,但是你何至于杀了他?”老者绝望地看着地上男人的尸体,“他……他是矿工里最有威望的一人,有他在,我们还可以扭成一团,现在……现在,少侠既然那么喜欢杀人,不如连老朽也杀了吧!”
断刀无声斩下,老者的话刚说话,就倒在了血泊里。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张初扫视那些惊恐、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场变故诸人,“还有谁想死吗?”
沉默。
“没有人想死了吗?很好!”张初在老者身上擦干净断刀,“你们以为我杀了吴家恶人,所以就是老实人,是好人?错了,大错特错!能杀恶人的也可能是比吴家还要恶的恶人。”
“你们在这里虽然苟延残喘,活得像猪猡,但是勉强还可以活下去,即使几个月,几年,那也是活,总比马上要死好,但是我现在杀了吴家人,只给你们唯一的一个选择,那就是拿上钱,拿上秘籍,去争取更好的生活,争取不到就死在路上吧。”
“你们以为我给你们留的是一条轻轻松松的活路?不,我现在将你们送到了河边,你们不能逃避,只能争渡!”
“生在世间,无人不在争渡,你们好自为之。”
张初走了。
泥泞里多了两具尸体。
百多人看着张初的背影,鸦雀无声。
山丘上的阁楼里,向下看着的吴宝嗤笑一声:“一群蠢货……”
……
山林里,张初萎靡地坐在地上。
“唉,再不走就要露馅了……”拿出准备好的水喝了一口,又将梁成准备好的干粮啃了,稍作休息,张初又恢复了点精力。
想起那些矿工,张初有点失望。
这世界上并不缺少机会,可是看见机会来了能拼命一搏的又有几人?
就像养在猪圈里的猪,那猪圈难道很高吗?为什么几乎没有一头猪争取逃出猪圈?
这些矿工也一样,他们自小没有平等的机会,在掌控方渠城的三大世家之下唯唯诺诺了大半辈子,就算看见眼前有机会,第一时间想到的却还是退缩。
当然,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敢不敢一搏,但是张初始终觉得这个选择该留给他们,所以他最后没有收回金银与钱财。
“这些世家真是够讨厌的……”
不知道其它地方怎么样,张初凭这几日的印象,就对方渠城几大世家没有什么好感,或者不如说是内在理念的下意识反感,尤其是周、吴两家,那姿态,简直把方渠城当自家猪圈。
要想改变这令他相当压厌恶的局势,恐怕必须要连根拔起几大世家,再熬死这一代在猪圈里养大的猪猡,靠下一代人才能够完成。
那句话怎么说的……
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断章……
呃,不对,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世家狗。
要想给人人平等练武的机会,恐怕还得灭尽世家,换成九年义务教育模式。
把教材换成秘籍,初级六年,中级再学三年,然后选拔优异人才,培养成研究员,网罗世界优异人才,共同研究功法秘籍,将这世界的武学推向前所未有的繁盛……
想远了,张初摇了摇头,这天下世家无数,恐怕要是有人知道他有这种挖掉世家根子的想法,说不定立马就要跳出来给他打上一个“邪门歪道”的标签,再来一句,“左道邪魔,人人得而诛之”,就能将他变成世界公敌。
除非能够站在世界巅峰。
到时候再把“五年武考,三年模拟”那一套引入进来,倒是蛮有趣的。
至少,这个世界会变得让他熟悉很多……
“得尽快回去!”分辨了一下方向,张初又开始赶路,只是现在精力不振,速度远远比不上赶来之时,而且还没有好运到再次遇见马车。
第四十五章 被断粮了
天逐渐黑了下来,梁成在阴意宫前心不在焉地练着刀,目光时而看向下面的青石路。
“梁师,梁师,饭做好了。”吴三一边喊着,一边跑出阴意宫,“是不是现在开饭?”
梁成擦了把汗,皱眉道:“不要叫我梁师。”
吴三抓了抓脑袋,讨好道:“又不能叫师父,叫梁公子又别扭,毕竟小人在跟着您学刀,不叫梁师叫什么?”
吴三这句“梁师”叫得真诚实意,以他在吴府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他本以为梁成教他刀法会有所藏拙,没想到梁成居然对他与那小表妹一视同仁,将吴三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狠狠地感动了一把,于是觉得以后不能再叫梁公子了。
“随便你吧。”梁成叹了口气,“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吧,我再等等师兄,不过你要记住,多给师兄留点饭。”
“哦……”吴三晃悠悠地走进阴意宫,苦恼地摸了摸干瘪的肚子。
天空中群星闪烁,吴三带着个灯笼,又过来问了一次。
梁成吹着凉风,坐在石阶上,不耐烦地应付了两句。
吃个屁,大师兄都没回来,有心思吃饭吗?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梁成擦了擦嘴角,忽然惊喜地看见一个身影正沿着石阶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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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是你吗?”
“是我啊,师弟,你在这里干什么?快来帮师兄拿东西,师兄跑了几十里路,快累坏了。”
梁成提着灯笼,赶紧跑下石阶,拿下张初肩上的包裹,顺带还接下了断刀。
“咦,师兄,你这什么刀,断了还那么重?”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刀,我就叫他断刀。”
两人一齐向石阶上爬去。
“前天才下过雨,地面湿滑,师兄要注意才是。”
“唉,师弟,一言难尽,师兄和人打了一架,结果被两人按在泥地里围殴……”
“那么过份?大师兄下次出门不如带上师弟,师弟虽然不不才,但……”
“那两个家伙已经被师兄打死了,师弟不用担心。”
“呃……师兄吃晚饭了吗?”
“还没,说起来师弟中午准备的干粮还不错。”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
“师弟也没吃?那正好,我们一起吃,不过我要先洗个澡,换套衣服,这一身臭味,哪有什么胃口?”
片刻后,一身清爽的张初坐在饭桌前狼吞虎咽。
“师弟,你也快吃啊!”张初扒了两大口饭,“再不吃师兄就吃光了,这菜真不错,是谁做的?就是有点咸。”
梁成看了眼一眼谄媚的吴三:“这两天的饭菜都是吴三做的。”
“不错,不错!”百忙之中,张初抽出一只手,想拍拍吴三的肩膀,但是他坐着,吴三站着,所以只拍到了吴三的手臂,“等本公子吃饱了,大大有赏。”
“不敢,不敢,小人能够呆在阴山派已经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荣幸,哪还敢要什么赏?”吴三顺从地弯下腰,让张初的手派到他的肩上。
自从将不懂事的家伙都清理掉,阴山派中一个比一个懂事,张初倍感欣慰,看向梁成道:“师弟,怎么不吃?”
“师兄,你吃,师弟暂时没什么胃口。”梁成小口小口吃着饭,一脸慈祥地看着张初,就像老父看着自家能吃的傻儿子。
“师弟,你一天练武练到晚,怎么可能不饿?”张初吭哧吭哧又将一碗饭吃完,旁边的吴三嘴角抽搐了哦一下,连忙给张初添上。
张初接过饭,又吃起来:“你看师兄我每天的活动量只要一增强,就特别能吃,师弟,你要留意自己身体不要出什么问题才是。”
“师弟的身体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中午吃得太多了而已。”梁成放下碗筷,转而问道,“师兄今天是去和谁打架了?师兄将人打死了,可曾问出人家是什么势力?”
旁边的吴三小心翼翼地瞥了张初一眼,动作更加恭谨。
“不知道,”张初头也不抬道,“师弟,这种事情,只要把当事人打死就成了,管他什么势力做什么?”
梁成苦笑道:“能招惹师兄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师兄把人打死了,那些有牵连的势力恐怕不会甘休。”
“师弟,这话说得没道理。”张初抬头,神色郑重地看向梁成,“师弟,这种事情,其实只要将当事人打死就成了,要是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人家所属势力的所有人,加上亲属,就因为一个可能会报复的名头都杀了,那就太残忍了!不知道要杀掉多少无辜之人,师弟这种行为万万不可取。”
梁成张了张嘴:“师兄,我……”
“我知道师弟是一片好意。”张初一挥手,“但是,梁师弟,我们要有强者的心态,你看我将那人打死了,就不怕任何人来报复,只要来了,我就一指头戳死,这才是身为强者的自信与自觉。”
“梁师弟,你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想拔草除根,不仅残忍,而且心态偏颇,容易变得嗜杀成性。”
我不是这意思啊……梁成听得有些呆愣,眼神却不自觉地瞥向在角落里发呆的小表妹。
总感觉大师兄是意有所指,难道都是我的错觉?梁成陷入了沉思。
“吴三,你没看见我的碗又空了吗?”张初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一低头,发现碗又空了。
吴三这家伙,刚才还挺懂事,现在那么一夸,难道又飘了不成?
吴三脸色尴尬:“公子,饭已经吃完了……”
“怎么回事?”张初脸色一凝,浑身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这吃得半饱不饱,不上不下,真心让人难受,“我还没昨天吃得多,就四五碗饭,怎么就没了?吴三,你这小子,难道克扣我口粮不成?”
“公子,冤枉啊……”吴三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视线看向梁成,“公子,小人哪有那个胆子克扣公子的粮食?都是因为,因为……”
张初皱眉看向梁成:“梁师弟,到底怎么回事?这饭都不能吃饱了?”
梁成脸色一僵:“大师兄,这……都怪师弟,那天下山买粮食的时候买少了些,所以……”
“不对,梁师弟,你恐怕不是不饿,而是想把饭留给师兄我吃,”张初“啪”的一声将筷子丢在桌上,“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梁师弟,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和师兄我说说!”
“师兄,我……”梁成沮丧地低下头,“师弟就是没用……”
张初面无表情地看向吴三:“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吴三被盯得心里发毛,浑身一个激灵,立马道:“山下那帮子狗日的不肯把粮食卖给我们,梁……梁师那天下山就没买到粮食,好说歹说才从熟人那里要到了一点,今天又下山,连那熟人也说家里没粮了,所以……”
“梁师弟,这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张初又看向梁成。
梁成叹了口气:“我见师兄忙碌,就不愿意用这些小事打扰师兄,本以为师弟自己能解决,却没想到师弟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害得师兄没饭吃。”
想了想,张初疑惑问道:“我们阴山派往日都在山下买粮食吗?这回为什么不愿意卖给我们?”
“是的,师兄,我们阴山派以前就常在山下购买一些日用品与生活物资,”梁成吐出一口气,声音沉闷,“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都不愿意将粮食卖给我们,我问了几家人都说家里没粮,后来我找到一家熟人,才勉强买到了点粮食上山,可是我这次再下山,连熟人那里也说没粮食了。”
“这事不简单,山下这丁点地方,恐怕我们阴山派一直是最大的顾客,去年又不是什么荒年,现在居然不卖粮食给我们?”不用多想,张初就发现了问题的不对。
“师弟也觉得有些不对,”梁成有些犹豫,“今天,师弟又去了山下,好说歹说,虽然没有买到粮食,但是师弟回来的时候,好像……好像看见了吴家人。”
“吴家人?师弟确定吗?”张初有些纳闷,真是过份,忙了一天,连饭都不让人吃饱了吗?
梁成点头:“方渠城里,没有人会错认吴家人,师弟担心吴家在山上死了那么多人,恐怕是吴家作祟,故意刁难我阴山派……”
“哦,师兄明白了。”张初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秘籍,扔给吴三,“这是我今天无意中得到的一门适合入门的刀法,赏给你了。”
原先听到张初说有赏赐,吴三脸上笑嘻嘻,心里却不以为然,做几顿饭算什么辛苦?他在吴家那么多年,要是这样就能有赏赐,他早就发达了,怎么还会是个炮灰?
现在,手忙脚乱地接住秘籍,吴三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你嫌弃这秘籍?我和你说……”看吴三不大满意的样子,张初想解释两句。
“不敢,不敢,公子所赐,小人怎么敢嫌弃?”吴三也不看是什么刀法,连忙将秘籍藏好,脸上对着张初露出习惯性的谄媚,“小人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要不是公子,小人还在吴家受苦,都是公子……”
张初又拍了拍吴三的肩膀,想起那帮子矿工,有些意兴阑珊道:“世间如江海,无人不在争渡,你好自为之。”
吴三虽然听不懂张初说什么,但是他决定以后干活认真点,比如做菜少放点盐……
第四十六章 讲道理
“师弟,随我下山去看看。”张初伸手摸向身边的断刀,但是想起这刀太显眼,又缩回手。
梁成劝道:“师兄,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我们下山也买不到粮。”
“师弟,你不懂。”张初背着双手,走向门外,“师兄我去敲门和他们讲讲道理,他们肯定会听的,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道理更大吗?”
“师兄,要不我们明天再去?”梁成还想努力一把,“山下很不太平,今早师弟下山就在山下看见不少尸体,都被野兽啃得面目全非。”
“唉,师兄我喜欢今日事今日毕,否则晚上会失眠。”
师兄还是太年轻,没见过人世险恶,这一去恐怕要撞得一鼻子灰……梁成暗叹一声,跟在张初后面,心中发誓,一定不能让师兄吃亏。
走到门口,张初忽然顿住,回头看向吴三:“你也一起去。”
“啊,公子,我也要去?”吴三一惊,心道好处果然没那么好拿……
“对,一起去,否则人手不够。”
阴山派之下,本来是一座小镇,但是随着阴山派没落之后,只剩下不多的几户人家。
两旁都是空空荡荡的旧房子,脚下的路已经生草,三人也没带灯笼,一路摸黑下来,走到这里还是有些吓人的,尤其是带了个一惊一乍的吴三……
“啊,公子,救命……蛇,蛇……”
“不过是条无毒蛇。”
张初一脚踢飞咬在吴三腿上的黑蛇,向挂着两个灯笼的大门示意:“快去敲门!”
吴三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地跑到门前,“咚咚咚”地敲响大门。
“梁师弟,这家就是这里最大的土财主?”张初看着大门上挂着的“刘府”牌匾,问梁成道。
梁成看向吴三敲击的大门,点了点头:“师兄,是这里,唉,以前师弟刚上山没多久,在山林里还救过这家的小主人,不谈救命之恩,我们阴山派也与这家有不小的香火情,据说这家上几代不过就是我阴山派的佃户,一直受我阴山派的庇护,才在这里站住了脚跟,没想到我阴山派一遭难……”
“师弟不必难过,人心复杂,不过如此。”
里面没有回响。
“公子,没人……”吴三回头看向张初。
“再敲!”
“咚咚”,门环撞击在木质大门上,幽远的声音回荡在废墟似的荒芜小镇之间,让人感觉有些孤寂。
“谁啊?!”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门里喊道,“别敲了,别敲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偏要现在敲……”
“咯吱”一声,大门开了个缝,一个小眼睛下人气势汹汹地探出头,打量了一眼吴三,视线一移,立马看见了走近的梁成和张初。
下人敷衍地“呵呵”一笑:“梁公子,您怎么又来了?您还是走吧,老爷说今年遇到了意外,没有粮食卖给你们。”
张初笑眯眯道:“不知道贵府出了什么意外,连我阴山派那么几个人的口粮都没有?”
下人扫了张初一眼:“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何人?”
梁成淡淡道:“这位就是我阴山派的大师兄,现今我师叔已经将门派的天意四刀与赤阳功都交给了我大师兄。”
“哦,原来是未来的掌门,真是失敬失敬。”下人嘴上说着失敬,脸上却没有多少恭敬的表情,两只手也只是稍微一碰,就当是做了个揖。
“知道你失敬,但是我张某人心眼大,就原谅你了。”张初一手推向大门,“我要见你家老爷,或者让你家老爷出来也行。”
下人嬉皮笑脸道:“公子明天再来吧,今天太晚,我家老爷已经睡……哎哟……”
被张初忽然推开的大门撞倒在地,下人一边爬起,一边扯开嗓子大喊:“快来人啊!有人闯进府里了,快来人!有人意图不轨……”
“有人闯府?是谁?”
“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谁敢闯我刘府?”
“快点,快点,去看看是什么人……”
偌大的刘府一阵鸡飞狗跳,没一会儿,衣衫不整的家丁接二连三冲去,虎视眈眈地将张初三人围在了院子中间。
“小郭,你鬼喊鬼叫个什么?吵着老爷有你好受的。”一个鼠眼,尖脸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迈着八字步,踱到人前,皱眉看向大喊大叫的下人。
下人躬身,脸上露出媚笑:“林管家莫怪,不是小人想叫,是今天来过的那位梁公子又来了,还带了个什么阴山派大师兄,说要找老爷买粮,我说老爷今天已经睡了,让他们明天来,他们却要闯府。”
“哦?”林管家看向梁成,鼠眼一转,“梁公子怎么又来了?今日不是和梁公子说清楚了吗?我刘府实在没有粮食卖给贵派,贵派自己可以去方渠城买,当然,要是买得到的话。”
梁成脸色难看:“林管家当真不顾贵府与我阴山派的那点香火情吗?我阴山派上下,现在不过四人,难道贵府那么大,连我四人的粮食都凑不出来?”
林管家冷哼一声:“梁公子既然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就直说了,我刘府祖上自力更生,得到这片家业,后来一直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卖粮食上山,要是说情义,我倒是觉得我刘府不亏欠贵派,反而贵派亏欠我刘府。”
“要不是我阴山派庇护,你们刘府能有今日?”梁成气得不轻,指着刘管家的手指抖个不停,“好,好,好,那我们不谈情意,就谈我曾救过你们小家主一命,这抵得上多少袋粮食?”
林管家不屑道:“梁公子不救,自然会有人救,不过梁公子毕竟也救过我家少主人,这点谁都不能否认,来人,拿一袋粮食来。”
没一会儿,一个小人抱着一袋十多斤重的粮食丢到梁成身前。
林管家轻哼一声,指向门外:“梁公子,请了!人情已经还清,梁公子要是再来我刘府胡闹,休怪我刘府不客气。”
梁成大怒:“你……”
“师弟……”张初拍了拍梁成的肩膀,瞧了一眼刘管家,笑着点了点头,“师弟,你先出去,让师兄和他们说说。”
梁成一惊,担忧道:“师兄,刘府已经撕破脸面……”
“放心,放心,你们先出去,在外面等等师兄,师兄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说不通道理的地方。”张初把梁成推出大门,反手关上门。
“你就是那个什么阴山派的大师兄吧?”林管家冷笑连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要跪下求我不成,你如果跪下,我倒是可以考虑再给你一袋粮食。”
张初笑了。
……
门外,梁成焦急地踱着步子。
“唉,大师兄有什么办法说服梁府卖粮给我们?”
吴三小声道:“公子肯定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刘府明明就是不想卖粮给我们,有吴家作怪,恐怕我们就算去方渠城也买不到一丁点粮食。”梁成看向紧闭的大门,“都那么久了,师兄怎么还不回来?”
也就眨几次眼的时间吧,吴三心里说,但是嘴上确是说着“公子肯定不会有事”。
与梁成不同,吴三并不担心张初,他现在有点可怜这刘家,得罪那么一个煞星,不知要被怎么折腾。
“大师兄就是太年轻,人又太善良,面对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刘府,说不定就会吃亏。”梁成叹息连连,“都怪我,要不是那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又怎么需要大师兄出手?”
吴三翻了个白眼。
急也没用,梁成懊恼地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突然打开。
“刘管家就不用送了。”张初背负双手,笑眯眯地走出刘府。
刘管家躬身跟在后面,脸色恭敬:“公子说笑了,小人不送出个几里路,恐怕要被老爷打死。”
“师兄,你没事吧?”梁成疑惑地在张初与刘管家之间看来看去。
张初脸色自然:“我能有什么事?我已经与刘管家谈好了,刘家立即送粮食上我们阴山派。”
“啊……”梁成的嘴巴张大,几乎可以吞进一个鸭蛋,
师兄的道理就那么有用吗?为什么他说的道理却没屁用,哦,也不能说明没屁用,还是有点用的,抵得上一包粮食……
“正是,正是。”刘管家咽了口唾沫,向门内大喝一声,“还不赶紧把粮食搬出来!”
一个个下人垂头丧气地从刘府鱼贯而出,有的扛着粮食,有的拿着菜蔬,甚至还有鸡鸭鱼肉。
一脑子疑惑的梁成注意到,这些家伙的精神好像都有些萎靡。
“梁师弟,别站着了,我们该回山了。”张初走下台阶。
梁成不声不响地跟上,出了荒芜镇子,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是怎么说服刘府的?”
张初看着前面那些搬运粮食的下人道:“师弟,这个世界有什么道理比刀子还大吗?对大多数人而言,你只要把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你的话就是道理。”
梁成一愣:“师兄,这……”
“梁师弟,方渠城里的三大世家不都是拳头硬,刀子锋利,别人才听他们的吗?师弟,你就是考虑得太多,太复杂,不懂快刀斩乱麻……”张初脸色忽然一边,双手捧腹,”梁师弟,师兄肚子有些不舒服,你让吴三在前面领路,自己在后面跟着,师兄马上就跟上。”
“那师兄,你快些回来。”
看着张初钻进丛林,好一阵没回来,梁成嘀咕一声,跟上了前面的搬运队伍。
刘府的一间房子里,两个黑衣人从窗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其中一人不解道:“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另一人摇头道:“要是阴山派后面还有人,这样……”
“你说错了,阴山派后面没有什么人。”
“谁?!”两人下意识地摸出兵器,转身看向自己身后,但什么还没看见,意识已经陷入了混沌。
“真晦气……”张初悻悻地踢了两人一脚,“还以为是吴家嫡系。”
“杀了两条鱼,不知道吴家还会不会有人来?刘府这个鱼饵不错……”
第四十七章 混元金身功的缺陷
“啊……”张初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
“真男人一天只需要睡两个时辰!”
吃了一顿大鱼大肉的宵夜,又睡了一觉,张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又可以开始修炼了。
天还没亮,不过张初也不需要什么蜡烛,先热身,随后在窗前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在两边的手掌到小臂上各放着五块玉牌,准备工作完成。
之所以先用十块玉牌,并不是他不想一次性将所有玉牌用尽,而是他从断崖下开始,到现在也才用了八块玉牌,并不知道一次性用太多玉牌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后果,所以才试探着用了十块。
静心,平稳呼吸,运转真气。
比前两次修炼时大得多的冰凉气体从双臂进入体内,让张初感觉双臂好像放到了冰块里,逐渐失去知觉。
“好像能承受,要不要再加几块?”张初心中一动,随即将这个想法否决掉,“先等用完这十块再说。”
经脉里缓缓壮大的混元真气又变得狂野起来,而他的皮肉也传来越来越大的紧绷感。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闪烁的烛光已经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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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初睁开眼,看着又变亮了的皮肤,双手一握拳,体内的真气在经脉之间流淌,仿佛肆虐的洪水流淌在河道之间,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的耳边居然出现了液体冲撞、流动的声音。
“很好,再有四五次,我感觉就能达到秘籍所说的晶莹如玉的标准了!”张初拿出一块玉牌和自己的皮肤比了一下,心中非常欣喜。
稍微休息片刻,张初再次闭眼开始修炼,这次,他想办法在自己身上固定了十五块玉牌。
更大的冰凉气息汇入体内,张初一个激灵,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似乎也跟着下降了几度。
真气壮大与随之产生的皮肉紧张的感觉也更强……
不知过了多久,张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松缓的眉间也出现了一个川字。
这是怎么回事?
体内更强大的真气也更加狂野,每次流动,居然开始损伤他的经脉,让他产生一种胀痛感,而身体的紧绷感也增加到了某种程度,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就好像一把缓缓被折弯的长剑,已经快要弯到一个极限,即将崩断。
张初此时就有这种感觉,好像他的身体即将就要崩裂。
不适感渐渐增强,张初的额头上的青筋随之凸起,但是他依然在咬牙支撑。
“混元真气,加快运转!”张初的表情不自觉地变得狰狞起来,“老子就不信了,运转!运转!!”
体内的混元真气如同真正的凶暴猛兽,在张初的经脉里横冲直撞,这回他确信,他真的听到了真气运转的声音……
冰凉气息逐渐变小,张初好像听到了瓷器裂开的声音。
“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张初心有余悸地看向自己的双臂。
那瓷器裂开的声音虽然是幻觉,但是他的皮肉是真的快绷到了极限。
在他的双臂上,更加晶莹的玉色之下,是像蚯蚓似的凸起的血管。
拉开领口,视线可见的胸口上也布满了一条条狰狞的血管。
虽然没有镜子,但是从感觉中,张初就可以判断,恐怕他的脸上也是这样一副可怕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初的手指划过额头上的青筋,“难道是一次性吸收的那种冰凉气息太多了,给身体造成了太大的压力?”
目前来说,这似乎是最好的解释。
张初再次闭上眼,默默运转混元真气,加快真气与肉体的磨合。
“不对!”张初忽然睁开眼,眼神更加严肃,“不是这个原因。”
再次看向自己的双臂。
有的血管已经冒出了一丝丝血液,给玉色的皮肤增了点妖异的腥红。
“肉体好像到极限了……”
以前每次运转混元真气,都会迅速增强他的躯体,让躯体与真气之间达到平衡,然后进入相互磨合的过程。
可是这次不管他怎么运转真气,躯体都没有增强的感觉,就好像一根已经被拉到最大限度的橡皮筋,始终保持着紧绷感,没有一点变化。
而真气也仿佛彻底变成了野兽,一丁点也没有被驯化的感觉。
用一句话来总结,张初感觉他体内的真气和肉体的磨合机制已经失去了效用。
如果把不断增强的真气比作大水,那么躯体就是阻挡大水的水坝。
以前,每当水量增强之后,水坝也会自动提高,让两者处在一个平衡的位置,不至于让大水冲垮水坝。
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水量的增强,水坝却没有获得相应的增强,于是差点被水坝冲垮。
张初停止真气运转,身上的玉色逐渐消失,可是经脉里的痛感与肉体的挤压感却没有消失。
“或许是混元金身功法本身有问题?”黑暗中响起张初的喃喃声。
如果混元金身第三层的金玉身修炼出来的真气对躯体的强化不是线性的,倒是有这个可能。
之前,混元真气还没有如此强大时,对躯体的强化是线性,可是一旦强到一定程度,对躯体的强化作用就会大大减弱,以至于真气大水对无法再增高的水坝造成了太大的压迫。
那么一说的话,当然也有可能是张初自己的身体有问题,或许别人又能够随着混元真气的增强而使躯体一直线性增强也说不定。
或许修炼混元真身需要一种特别的体质?
这些考虑都是错的,也许仅仅是混元金身功本身有问题,也说得过去。
紧要的是怎么解决问题……
张初苦思冥想一阵,体内的混元真气忽然自动运转,以小腹为起点,横冲直撞地向各大经脉流淌而去。
手臂上凸起的血管上又溢出鲜血,张初脑子一黑,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有点像是血压高,他双手捂住脑袋,一脸苦笑。
混元真气真是霸道,张初担心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真的像水坝一样崩溃。
得找个办法将这个问题解决,否则不能继续修炼金玉身倒是其次,就怕时间久了,有什么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到时后悔就晚了。
所以又回到了原点,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想了想,张初起身,打开今天带回来的包裹,里面除了剩下的两根金条之外,就是今天搜索而来的秘籍。
他今天留了几本在铁阳山下,还剩几本带了回来。
拿出一本名为小星辰锁身的功法,翻开。
这功法并不复杂,就是一本强化身躯的硬功,共分两层。
第一层就是通过击打刺激相应穴位,让穴位处于活跃状态,然后以上面所述的药浴泡澡,让药性进入穴位,强化身躯,封锁体内精气流逝。
将那一个个穴位比喻成天上的星辰,功法因此得名。
第二层则是以第一层的各个穴位为中心,将药物的刺激蔓延向全身各个地方,同时刺激气血流动,以气血之火练体,进一步强化躯体。
这功法不仅能强化躯体,上面还说,能够增强躯体的无形潜力,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不过,如果现在修炼混元金身功遇到的问题真是因躯体无法强化,与真气形成平衡导致的,那练一练这小星辰锁身功倒是合适。只要将躯体增强到合适的强度,说不定自己就能够恢复之前的那种真气与肉体的相互磨合状态。
“不过修炼这功法需要药物刺激,明早再说吧……”
放下秘籍,张初坐回蒲团上。
时时要受不受控制的真气脉冲似的冲击,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张初干脆把今天拿回来的秘籍翻开,一本本读起来。
除了小星辰锁身功之外,还有一门拳法和一门掌法,虽然没有他看上的那门九重山拳法,但是读起来还算有趣……
“唉,为什么那么多事?我只想好好练武啊!”
第二天一早,脸颊通红、额头上布满一条条吓人小血管的张初敲响了梁成的房门。
提着刀,穿着一身劲装,正准备出去练刀的梁成拉开门。
“咦,师兄,你……”梁成一把扶住差点晕倒的张初,脸色大惊,“大师兄,你怎么了?”
“我没事……”张初挥了挥手,手背上浸出的点点血液已经在他的皮肤上造成了一块块红斑。
“师兄,你就还叫没事?”梁成不知所措地看着张初。
“没事,就是练功出了点岔子。”张初自己扶住门框,从怀里拿出药方给梁成,“梁师弟,你看看这药物在山上还有没有,师兄急需。”
梁成一把接过药方,焦急地扫了一遍,立即道:“大师兄,这些药物山上基本都有,就是有两种有点冷门,山上没有,不过山脚下经常会有药商经过,我马上去帮师兄买来。”
“那多谢师弟了!”张初将一根金条扔给梁成,“这个师弟拿着下山,见到药材,有多少就买多少回来,没遇到药商就去找刘府要,要是有人难为师弟,就让他们看看师弟的长刀。”
“师弟明白了!”事情紧急,梁成拿着金条就跑出了房间。
第四十八章 只要硬功练得快
藏功阁外,一个大锅架在熊熊燃起的火焰上,锅中的清水冒着腾腾热气。而大锅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大桶。
张初赤裸上身,站在靠近藏功阁大门的位置。他的身体上,无数细密的血管凸显,像树根似的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吓人。
不过现在看起来虽然恐怖,但是只要他不运转真气,倒是不会流出鲜血。
“噗噗噗!”
梁成与吴三两人分别手持手腕大的长木棍,敲击在张初的身体上。梁成敲击身前,吴三敲击背后。
棍子每一次挥下,都会发出撞击肉体的沉闷响声,却只在张初身上留下几条不痛不痒的红痕,而且眨眼就消失不见。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滑下,梁成与吴三两人的手臂渐渐发软,长棍敲击变得无力起来。
“咔嚓!”
吴三手中的长棍突然断裂,他无语地扔掉半截长棍,看了看一地的断棍,再看了看发红的虎口,只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这家伙简直不是人,就算站在这里让他打,最后先累死的肯定是他吴三。
吴三已经被震惊得有点木楞,从最初的惊讶,到现在已经逐渐习惯,于是迅速调整情绪,机械地拿起脚边准备好的一根长棍,向张初的背上招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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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响声单调而贫乏。
没过多久,“嚓”的一声,梁成手里的棍子也断成了两截。
看着梁成抖动着双手拿起新的木棍,张初忽然说道:“梁师弟,不要用木棍了,直接用刀背。”
“这……不好吧。”梁成拿着木棍站起,“师兄,那秘籍上说,还未入门只能用木棍敲击,到入了门之后,才可以改成刀背,否则会伤身。”
“梁师弟,你忘了师兄本来修的就是硬功了?”张初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自己胸口,“师兄这躯体本来就强横,用木棍的刺激太小,根本达不到修炼的目的。”
成功被张初说服,虽然还有点犹豫,但是梁成与吴三两人手上已经换成了长刀。
“噗!”
刀背每一次打在张初的躯体上,都能留下一个狭长的印记。
当然,这是他还没有运转混元真气时的情况,要是运转真气,恐怕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梁成与吴三起初还小心翼翼,但是发现张初确实无事之后,就放开了手脚,将张初当做了练刀的靶子,毫无顾忌地以刀背砍下。
刀背的效果确实比木棍敲击要好,张初感觉相应的穴位在迅速发热,那是血气运转,逐渐向相应穴位聚集的征兆。
一刻钟之后,梁成与吴三瘫软在地。
张初盘腿坐在木桶之中,桶里是冒着蒸汽的热水,加了配好的药物之后,这热水已经变成了淡黑色。
穴位鼓胀,血气在穴位之间缓缓运行,在张初体内好像形成了一副连接起来的星辰图案,一股股热气开始从几个穴位冲入张初的体内,使血气的运行逐渐加快。
张初开始感到麻痒感,不知道是肉体发生变化的征兆,还是药物对皮肤的刺激所产生的自然反应。
没用多久,木桶里的水已经恢复了清澈。
不是说要一个时辰才能吸收完一次药力吗?张初有点疑惑,他都才刚坐下,药力就被吸收殆尽,现在水温几乎都没变化。
身体里的血气还在运转不休,张初握拳,躯体上的紧绷感居然有所减弱,就好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橡皮筋,被松开了那么一点点。
他试着运行了一下小腹内蠢蠢欲动的混元真气,经脉里的痛感好像也有所减弱……
真的有用?!
张初睁开眼,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只要他用其他硬功增强体魄,就可以继续修炼混元金身功?
也就是说,只要硬功练得快,混元金身功也能硬上?
那就得加快练功……
“梁师弟,把第一层所需要的药物都添加进来。”
“大师兄,不对吧……”梁成撑着腰看向桶里的张初,脸色比苦瓜还要苦,“这秘籍上说第一层,开始时每过一个月才能用一次药浴,过了半年,才可以改成七天用一次药浴,再用七七四十九天,第一层修炼才算初步完成,现在一次性就要加十三份药物,是不是……太多了点?”
“放心吧,梁师弟,师兄我不是急于求成。”张初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按了一下,“师弟你看,师兄本来修炼的混元金身的功力就不浅,现在身体太强,那点药力就有点微不足道了,所以根本没必要按部就班的修炼。”
“那……师兄你要是感觉不对,就先出来。”梁成磨磨蹭蹭地拿出药粉,一包一包地倒进木桶里。
药粉倒完,木桶里的清水已经漆黑如墨,散发着浓烈的草药香味。
更强大的药力从穴位处冲入张初体内,带动着血气更快运转。
随着药力源源不断地吸入体内,好像冲破了某种阻隔,张初体内相应的穴位一鼓一缩,居然浮现于体表,在他身上相应的位置逐渐出现朱砂似的赤红色的斑块,仿佛赤红色的星辰在体表的映现。
“这是小星辰锁身第一层快要修炼到圆满的标志?”一直注意着张初情况的梁成看得惊疑不定,“可是师兄不是才刚入门吗?为什么就修炼到大成了?难道先修炼一门硬功,再修炼第二门就很容易了?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吴三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张初练功出现了岔子,需要治疗,瞥了眼梁成的神色,他觉得这次治疗好像不大顺利……
身体疲惫,脑子却活跃得很,他甚至想到要是木桶里的张初出现了问题,他该去哪里找下家,毕竟梁成,哦,现在是梁师根本撑不起这个门派。
当然,这些话想想就行了,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张初感觉这小星辰锁身功与混元金身功完全不同。
混元金身既修真气,又练体,真气与练体相辅相成,而小星辰锁身功则是利用血气,直接练体,增强体魄,近乎两种不同的修炼方向。
不过两者也有共同点,那就是他修炼起来都快,快到他自己都感到有点不真实……
进入体内的药力越来越多,张初开始感觉到身体的饱和感。
近半个时辰后,看着张初鼻孔流出两行血液,梁成更加担心,但又不敢打扰张初。
此时,木桶里的水又恢复了清澈,只在水里飘荡着许多药渣,让水看起来有点浑浊。
“呼……”吐出一口浊气,张初从已经变凉的水里站起,一步跨出木桶。
在张初的上身,前胸和后背各有五个显出赤红色的穴位,每个穴位处居然像跳动的心脏一样,向外一突一突,一股股血气在穴位之间极速运行,逐渐将穴位处积聚的药力向全身扩散,不断地增强张初的肉体。
身体的酥麻感更加强烈,张初却没有理会,他的双眼紧闭,心神在细细地体会自己肉体的变化。
毋庸置疑,他感觉自己的躯体变得更强了,而且这个一点点变强的过程还没有结束,就是没有一个具体的参照,让他不知道自己变强了多少。
除此之外,他感觉自己的躯体好像去除了某种束缚,变得更加轻松。
难道这不算多高明的功法除了练体之外,还真的能增加肉体的潜能?
穴位处越跳越快,那赤红色居然有向穴位之外蔓延的趋势,但赤红只是扩大了一小圈就停止了下来,看起来像是后力不继。
许久之后,张初体表的穴位才恢复平静,体内的血气运转也渐渐缓和下来,不过穴位上的赤红只是黯淡下去,并没有消失,在他的前胸和后背上各留下五个淡红色斑点。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梁成急忙问道。
“非常好……”张初感觉随着穴位间的变化,皮肉的紧绷感已经减弱,混元真气运转,体内也没再传来疼痛感,而且皮肤下的血管也在慢慢地隐入血肉之间,让张初非常高兴,看来问题果然是他想象的那样。
感受了一会儿身体的变化,张初看向梁成,一拍手臂:“梁师弟不用担心,师兄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的确是解决了,就是一个练硬功要快的问题。
梁成看着张初体表的症状已经消失,也松了口气:“那就好,师兄那你什么时候开始下一步修炼?师弟建议,师兄的问题已经解决……”
“的确,问题虽然暂时解决,但是下一步修炼也刻不容缓!”张初右手一拍梁成的肩膀。
小星辰锁身功的第一层所使用的药物都是一些普通药物,随随便便就能凑齐,但是第二层需要不少珍贵药物,像什么上了年份的野山参,就只有去方渠城的药店购买。
所以他还要先想办法弄到药材。
“呃,师兄……师弟的意思是,师兄不需要缓缓吗?”梁成试探问道。
小星辰锁身功第一层需要大半年才能初步练成,然后花个两三年去慢慢培养气血,适应第一层功法的变化,其后才能开始考虑第二层的修炼,可是看张初这样子,明显几天都等不下去,那么火急火燎地修炼,很容易把身体练坏啊……
看着张初不以为然的模样,梁成有点心累。
第四十九章 趁夜而至
房间内。
张初睁开眼,看着手臂上五块失去了光泽的玉牌,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果然,只要不断增强躯体,才能在体内混元真气不断变强的情形下,恢复真气与肉体的磨合机制,继续修炼混元金身。
不得不说,这混元金身的确有点坑。
不谈修炼速度问题,就算有人修炼混元金身够快,辛辛苦苦修炼到了金玉身这步,结果发现这混元金身功有问题,不知道心态会不会直接奔溃?
其他人是怎么修炼混元金身的?难道也是靠堆积其它硬功,增强体魄,强行修炼金玉身?张初陷入了沉思,可是,这样做有个前提,那就是修炼功法要和他一样快……
如果不这样做,还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算了,暂时不管这些,要是遇到其他修炼混元金身的家伙倒是可以交流交流,到时候说不定能取长补短,让混元金身更强。
张初摇了摇头,看着剩下的三块玉牌,有点惋惜。
刚吸收完五块灵玉的精华,他的躯体的紧绷感立马就提高了几分,皮肤的血管又有凸起的趋势,大致已经到了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
所以必须要修炼到星辰锁身第二层,才能够继续修炼金玉身。
不知道星辰锁身第二层能不能支持金玉身修炼到圆满?张初有点担忧,为了万全起见,看来还是得先准备一门另外的硬功,要是星辰锁身不行,就尝试再堆积一门硬功。
前提是,还要找到足够的玉牌。
“好强!”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张初猜测现在要是再遇到昨天那个老头,他或许只要几拳就能捶死他……
好吧,膨胀了……
现在,睡觉!
张初倒头就睡。
他昨天奔袭了几十里,大战数场,又去山下讲道理,修炼出问题之后,又修炼硬功,更加消耗精力,到现在真是累得不行。
把问题一解决,心神松缓下来,睡意就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
天渐渐黑了下来。
“大师兄,该起床吃饭了!”梁成推开门,却发现张初房间里空无一人。
视线一扫,梁成拿起桌上的纸条,那歪歪扭扭,狗爬似的字迹让他有点牙痛。
“师兄外出有事,今晚必归,晚饭留在厨房,勿忧。”
“师兄又去哪了?”梁成把纸条放回桌上,皱眉看向窗外。
总感觉师兄很急迫的样子……
阴山派以南约十里左右的一个庄园内,一个八字胡中年人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不好了,不好了,父亲,大事不好了!”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急急慌慌地推开门,“大事不好了……”
“胡闹!”中年人头也不抬地呵斥一声,“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父亲,是真的大事啊!”劲装青年跑到中年人旁边,“呼噜”一声把桌上的茶喝掉,“矿场那边是……是真的!父亲,是真的,矿场那边除了两个运气好的家伙,其余人都死光了,连五长老都死了!”
八字胡中年人手下的算盘无声裂开,算珠在清脆的撞击声下,滚了一地。
定了定神,中年人看向年轻人:“不要听风就是雨,这种疯言疯雨不要说了,免得被人听见,主家……”
“是真的,父亲!”青年着急得有些上火,“是吴宪学告诉我的,他昨晚跟着两位长老连夜支援铁阳山,可是今早就回来了,据说是长老已经暂时放弃铁阳山铁矿,只留少数人在那里看守。”
“现在绝大多数长老都在方渠城,想办法找那凶手,这消息根本就封锁不住,方渠城主家今天大多数人都知道了,现在也人心惶惶,连城都不敢出,生怕一出来就被人弄死。”
“那又怎么样?”八字胡中年人神色怔怔,但呼吸却急促了几分,显然不是像表面那么平静,“这事自然有家主和长老处理,我们只要等待消息即可。”
“唉,父亲,哪有那么简单……”劲装青年叹了口气,无力地在中年人旁边坐下,“吴宪学说是吴家矿场那边惹了大敌,哦,好像是什么把人家兄弟给抓到矿场给弄死了,人家现在回来报仇,那一身武功连五长老都给杀了,五长老是什么人?长老里面都排在前列的人物,这样一个满溢境外加三个大周天境看守铁阳山,可还是死了。”
“要是那人消了气还好,要是不消,他拿城里的主家没办法,可是对付我们……而且父亲,我们这里离方渠城太近,那人要是南下方渠城,说不得先遭殃的就是我们。”
“我早就说,他们那么祸害人命肯定没有好下场,看,这不就是报应来了?那些家伙平常在方渠城里耍耍威风,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在这种凶人面前还不就是一只待宰的鸡仔。”
说到这里,他双眼一亮:“父亲,要不然我们直接回城里,最多受点惩罚罢了,我们这里离方渠城太近……”
“不行!”八字胡男人皱眉,“现在主家肯定会安抚众人情绪,跑回主城正好撞到主家手下,说不得就会被用来立威。”
劲装青年颓丧道:“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几日之间,先是三大客卿长老惨死,后来是承德长老,现在是铁阳山四大长老又死,唉,这吴家,当真是风雨飘摇。”
“能怎么办?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又不是吴家什么重要人物,那人就算来了这里也不会来找我们。”八字胡中年男人也跟着叹了口气,“铁阳山那边还有什么人活着?”
“除了两个运气好的,就是那个废物四公子活下来了。”青年舔了舔嘴唇,语气不屑,“听说这位四公子不仅把自己带去铁阳山的女人交给凶手玩弄,还将自己身上的玉牌全都交给了人家,父亲,那至少有十多块,价值不可估量,就被他送人了,我们想要一块却难如登天,拼命那么久连个屁都没得。”
“他不是废物,是四公子,以后说话注意点,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这些人总要敬畏他的身份。”中年人在青年脑袋上敲了一下,“再者说,你只看到他是废物,难道没看到除了他这个废物,其他人都死光了吗?”
“不过一个只知道玩女人的废物……”青年摸着脑袋嘀咕一声,想起什么,又连忙说道,“父亲,我听说凶手是一个年轻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手拿一把断刀,要是在附近看到,还应该注意才是。”
“知道了,知道了。”八字胡中年人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父亲,要我说我们就干脆进城……”劲装青年又倒了杯茶,一口灌进嘴里,大步走到门边,一拉开门,忽然停住。
“又怎么了?”中年男人扭头,皱眉看向像木桩一样站在门口的青年。
“父……父亲……”一步一步后退,劲装青年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哆嗦。
在青年胸前有一把断刀。
“砰”的一声,八字胡中年人猛地站起,将身后的椅子撞倒在地,他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那把断刀,和断刀之后的蒙面年轻人。
“阁……阁下……我们只是吴家偏支,说到底不过只是吴家地位稍高的下人。”中年人单手撑在桌子上,咽了口唾沫,“阁下要是和吴家嫡系有恩怨,自……自可去找他们,何必……何必难为我们父子?”
“你是说他们吗?”张初的左手摊开,露出里面的四块玉牌,“好了,不用紧张,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谁,那事情就好办了。”
张初收回断刀,反手关上门。
脸色苍白的劲装青年小心翼翼地退到中年人旁边。
看着那几块玉牌,八字胡中年人脸色有些复杂:“不知阁下找我父子两有什么吩咐?”
“你们父子风评还不错,放心,我不会杀你们,当然,如果你们想要试试我的刀有多快,也可以试着逃出这房间。”不管紧张兮兮的父子两人,张初走到两人对面坐下,“说实话,我这次来,除了杀人之外,还有一件事要两位帮忙。”
听到这话,八字胡中年人却不敢放松,双手勉强在身前一抱拳:“阁下请说,要是在我父子能力之内……”
“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张初将断刀放到桌上,从怀里逃出一张纸,推给对面父子两人,“我这里有张药方,你立刻给我去方渠城买齐。”
八字胡中年人拿起药方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什么特别珍稀的药材,心里松了口气,接着面上又露出了难色:“这位公子,现在方渠城的城门已经关闭,如果公子愿意等待些时间,我父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凑齐这些药物还是可以的。”
张初摇头,盯着八字胡中年男人道:“我相信,你们身为吴家人,有的是办法入城,另外,你们吴家的功法是怎么换取的?”
中年人还在思考怎么进城,忽然听到张初的话,奇怪地抬眼看了张初一眼:“我们主家都是用的贡献点去换取功法。”
“那好,给我去你们主家换取两本练体功法,不要多高深的东西,只要是练体硬功就可以。”张初看着面面相觑的两父子,“我会拿东西换,不会让你们吃亏。”
“公子……”
张初摸上断刀的刀柄,淡淡打断道:“不要废话,现在吩咐人进城,然后买药,换取功法,这里离方渠城不过十里,以快马要多久?如果过时不到,我一急躁,不排除会杀了你们泄火。”
第五十章 我也在等他们
“这拳法有点意思……”张初的手上拿着一本名为长空拳的拳谱,边看边喝了口茶。
八字胡中年人瞪了一眼自家蠢蠢欲动的儿子,复杂地看了一眼张初。
这双手沾满吴家鲜血的凶人和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劲装青年忍不住说道:“这不过就是一门普通拳法,远远不如我吴家的九重山,有什么好的?”
话一说完,又被中年人瞪了一眼。
“这你就不懂了。”张初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劲装青年,“九重山虽然厉害,发力如波涛,层层叠加,但是这种拳法肯定会对躯体造成很大的压力,一般躯体稍弱者,恐怕学不了。”
“你看长空拳法,虽然招式简单,但正所谓大道至简,不仅适合绝大多数人学,而且招式刚劲、凶戾,一旦练到极致,如鹰击长空,其力,其势肯定超出你的想象。”
劲装青年听得津津有味,但张初的话一说完,他还是忍不住反驳道:“你又没练过九重山拳法,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张初翻过一页秘籍,头也不抬道:“我虽然没练过什么九重山拳法,但是我打死过你们吴家练了九重山拳法的长老。”
“呃……”劲装青年噎了一下,但青年心性,让他不想那么处于下风,于是不管自己父亲的连连眼神暗示,又说道,“你年纪也不大,才修炼过多少拳法?居然敢点评前人的拳法?”
话一说完,他自己又有点后悔,万一这家伙恼羞成怒,一刀把他砍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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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眼前这家伙和听到的不一样,不是什么杀人恶魔,好像还有点……平易近人?
毕竟,高手都是高傲的,满溢境强者哪有什么心思和他这种小朋友探讨武学,探讨拳法?
像吴家的二公子吴钰就是高高在上的满溢境界年轻强者,平时多看他们一看,都是他们的荣幸。
而现在身边就坐着一个能打死满溢境五长老,和三个大周天境长老的年轻人,至少不比吴钰吴二公子弱吧?而且好像年纪也相差不多……
所以劲装年轻人此时的心情有些害怕,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十分复杂。
果然,他的话说了没多久,就听到对面的家伙笑道:“就练了几门拳法吧。”
算起来,张初现在认真修炼过的拳法就是一门奔雷拳,不过,他不大好意思说,毕竟年轻人也是要面子的,所以模糊地说了几门拳法。
这个一门应该也属于几门之内吧?这样说的话,也不算瞎说。
劲装年轻人不服道:“你就学了几门拳法,就敢点评拳法?”
“为什么不能点评?我只学了几门拳法,就可以打死你们吴家学过大罗掌的长老,再者说,这些都是简简单单的道理,是不是这样的,你自己判断就成,要是说得有理,为什么不能点评前人?”
下意识觉得张初的口气有些大,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劲装青年转而道:“你练武练了多久?”
张初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是五六七八天吧。”
“吹牛,你练那么几天就能那么厉害?”劲装青年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你打不打得过我吴家的二公子?据说二公子有人榜的实力。”
“不知道,没打过谁知道,但是再过几天,你们二公子就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了。”
“又吹牛,听说我们二公子已经练出了两门掌意,一门拳意,大罗掌也修炼了两式,这回去了灵州城,说不定就会挑战人榜强者,到时候胜了就是人榜中人。”
“那还是挺厉害的,我也才练出了两三门刀意。”
劲装青年懒得吐槽,好奇问道:“这个意是怎么练出来的?我天天练这本长空拳法,也没有练出拳意的感觉。”
张初放下拳谱,摸着下巴道:“这个拳意,首先要领悟其中的势,比如这长空拳,取的就是鹰击长空之势,你在练拳时,必须要将鹰击长空了然于胸,那种狠厉、精准的气势,以及一击即退的果断必须融入拳法中,简而言之就是想象你自己是一只于长空捕猎的雄鹰。”
劲装青年面露怀疑:“你这样可以吗?我就没听过这种说法。”
“应该可以吧……反正我就是那么练出来的。”张初说得有点不大确定,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经验,是不是适合他人。
八字胡中年人怪异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这傻小子不知轻重,可是他知道。
一个那么年轻的至少满溢境武者,给人现身说法,怎么修炼出“意”,这是多大的机遇?
就像在方渠城里,你能求着吴钰给你说说他是怎么练出的掌意吗?估计没谁有这个资格。
不过感觉高兴的时候,他总有点担心,以他那么多年做生意的阅历,他明白,越大的好处越不好拿。
所以他也有点矛盾,一方面希冀自己儿子多领悟些东西,一边又是隐隐的忧虑。
“这样能修炼出拳意?”没注意到自家父亲古怪的眼神,劲装青年犹豫道,“那我试试看?”
“我就是那么练出来的。”张初忽然看向劲装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丰城。”劲装青年答完,又反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暂时不能说,但是我有种预感,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张初看向八字胡中年男人,“你说你的那个管家试探出有问题之后,会不会不管你们两父子的性命,直接将此事告知方渠城里主家?”
八字胡中年人浑身一紧,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
吴丰城看了眼自己父亲,也明白了张初的意思,稍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戒备又紧张地盯着张初。
“别紧张,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们。”张初的右手向下压了压,“之前那管家话语里的试探,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放心,我是真不会杀了你们。”
八字胡中年男人艰涩道:“公子既然知道此事,那为什么还一直呆在这里,和小儿闲谈?”
“因为贵公子很有趣。”看着吴丰城瞪大的眼睛,张初摇头笑了笑,“开玩笑,我为什么呆在这里?因为我也在等你们吴家长老赶过来。”
八字胡中年人脸上一呆:“公子……公子就不忌惮我吴家长老吗?要是确认这里有问题,来的可不是一位长老。”
“为什么要忌惮?他们比我厉害很多吗?能一掌打死我吗?”张初摊开手,话虽然是回答八字胡中年男人,但是眼睛却看着吴丰城,“既然打不死我?我为什么要怕他们?我们练武,练的是什么?除了拳脚与意,当然还要有自己的意志。”
他本是随便说说,但话说到这里,又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反正不管别人信不信,他首先说服了自己,于是继续说道:“拳脚是载体,意是载体上的体现的东西,不过都是别人创造的东西,只有自己的意志才是自己的东西,我看吴家不顺眼,所以就要出拳,这就是意志,我的意志。”
“有了意志,拳才是我的拳,否则都不过是人家的东西。”
这话说得有点大,其实他还是存在忌惮的,比如吴家不知道有几位的接近真气化液之人,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真气化液的老怪物,否则他就直接打进吴家了,还用什么引虎出山的计策?但是在人前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装高人风范就必须有始有终。
“公子真是……”脑子乱糟糟一片的八字胡在脑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真是豪迈。”
“我虽然不准备杀你,不过之前准备给你们用来交换的东西就不能给了。”张初用布袋裹好断刀,将之背到背上。
外面传来脚步声,房间内顿时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中。
“老爷,药材已经买来了,秘籍也兑换了两本回来,没遇到什么麻烦。”
八字胡中年人与吴丰城都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眼前已经将断刀背到身上的年轻人早就知道了这出门的管家已经回来。
张初站起,向八字胡男人点了点头。
八字胡男人有些紧张。
那么多年,他跑南走北,自认为经历过不少大事,但是这一刻,他的身体也忍不住抖动起来。
“用包裹装好了吗?”
“药材和秘籍都装在一起,老爷,您这是要出门吗?”
“咳,这些不别管,先把东西拿……拿进来吧。”
“是,老爷。”
“咯吱”一声,门刚被推开,张初已经消失在原地,从静极,到动极,几乎只用了一瞬,好像根本不需要时间去完成转变。
“砰!”
蛮横地撞破房门,张初一手抓住脸色惊骇的头发花白的老者的脖子,一手抓住老者手里提着的包裹,向前狂暴地冲去。
“砰砰!”
木墙破碎,张初提着老者撞进一间房子里,又立即从房子的另一边撞出。
八字胡中年人与吴丰城跑出房间,心惊胆战地看着用人体撞出来的通道。
“这……这还是人吗?”吴丰城呆滞喃喃。
八字胡中年男人反应过来,在吴丰城的脑袋上拍了一把:“刚才在里面所说的,一个字也不能对别人说,你明白了吗?要是主家问起,就说我们被劫持,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吴家不顺眼,所以就要出拳……”吴丰城呆呆地看向八字胡中年男人,“父亲,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这样?”
“你啊……”八字胡男人摇头,“在你有他这样强的时候,不,他就算这么强,也不一定逃得过吴家长老的追捕。”
“意志……有了意志的拳法才是自己的……”吴丰城只是问话,却一点也没有听他父亲的回答,深受震撼的心神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之中,“我的意志又是什么?可以出拳的意志……”
第五十一章 包围
院墙“轰隆”一声倒下,张初随手丢掉不成人形的尸体,走上废墟。
一个面容和蔼的白发老妪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张初身前的树下,距离张初不过数米之远。
张初瞳孔微缩,这种隐蔽之法他已经遇到了数次。
白发老妪不言不语,右手一抖,其上的拂尘如细散的铁丝,扎向张初的面门。
拂尘丝的轨迹好像杂乱无章,又好像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而行,还未刺到张初身上,就已经先封闭了张初所有闪避方位。
“这是……缠丝毒阴刀?”张初眼前一亮,“以拂尘为刀,以千百拂尘丝制网,出手立成刀网,好刀法!”
混元真气运转,张初的皮肤自脖子以下瞬间转成勉强可以算得上晶莹的玉色,这玉色比以往任何一次使用金玉身时都要明亮,甚至将他的衣服也染上了一层玉色光泽。
他的全身血气也跟着真气逐渐运转,上身相关小星辰锁身功的十个穴道一一发热,迅速转变成赤红色。
星辰似的十个穴道间的的气血如大江流动,形成一副赤色的星辰图。
一根拂尘像细小的发丝一样穿破张初的衣服,扎到胸口上,只让张初感觉微微一痛,好像被钢针轻轻刺了一下,皮肤一凹,就恢复了原状。
“听说阁下也修炼过缠丝毒阴刀,不如来试试老身的刀法有何不同?”老妪淡淡道,手腕一送,其余的拂尘丝更快了几分,无声地将张初扎成了一个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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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不能被你拖到这里。”
张初浑身气势爆发,像毒蛇一般咬在他身上的拂尘丝,仿佛遇到了天敌,齐齐向后一缩,僵持在半空之中。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张初像一只发狂的暴熊,蛮横地撞进了拂尘丝之中
“呲呲”,拂尘丝漫天飞舞,却像一根根无力的棉线,拿越来越近的张初无可奈何。
“好强的体魄……”老妪吃惊,右手一转,千百拂尘丝向后一收,像有生命似的扭转成一团,在其与张初之间形成了一把拂尘长剑,千百拂尘丝合在一起的末梢就是长剑无坚不摧的剑尖。
“破!”
张初平平常常的一拳打在身前的拂尘丝之上,就像一根铁棍捣进了扫帚之中,拂尘丝无力散开,任由拳头穿过,最终打在那拂尘柄之上。
拂尘脱手,老妪与张初对了一掌,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张初一步踏出,越过老妪,向几十米外的山林奔去。
这庄园北边不远处就是一片山林,一直延伸到阴山派,只要他钻进山林,再想找到他,就无异于大海捞针。
“畜生,哪里逃?!”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传来,张初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受到了一种无形的挤压,那种奔到此处未曾被阻一步形成的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被细针扎破的水袋,迅速泄气,让张初难受至极。
大罗掌?身后磅礴的气势碾压而来,比那个被耗死的白衣长老还要强大许多。
张初眼神一凝,提起一口气,转身一拳打在拍来的手掌中。
被突袭之下,张初仓促接了势大力沉的一掌,巨大的力道席卷而来,使他一路后退,一直撞到一颗树上。
打出这一掌的猬须老者也止不住的后退了十数米之远,虽然占据上风,但是也不好受。
张初回头看了一眼,正准备继续跑路,忽然瞥见从左右逼来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阴森老者。
左右两人几乎同时拍出一掌。
掌还未至,一米之外,那股腥臭已经随着掌风扑面而来,让张初几欲作呕,连他的脑袋也晕眩了一瞬。
好厉害的毒,包括章青在内,张初已经遇到过不少用毒的家伙,但还未有一次能够让他产生这种晕眩感。
如果是其他人,恐怕一吸入这毒气,就得晕倒在地。
毒虽然厉害,但是张初的双眼却是一亮。
趁人不备,以毒掌偷袭,倒是好办法,可惜……
张初右腿一跺,仿佛化身清风,以更快的速度撞向左侧的老者。
“小心……”
右侧的老者见张初似乎没有被毒掌影响,顿时一惊。
左侧的老者见张初扑来,也发现张初对毒掌无动于衷,心中也是惊讶,但是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咬牙拼命摧动体内真气,那拍出的手掌迅速笼罩上了一层淡黑色。
“噗!”
拳与掌相撞。
老者吐血倒飞了出去。
原地留下一个脚印,张初紧随而至。
“贼子,你敢!”
背后追来的老者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眼见一拳打来,刚从地上爬起的老者面露惧色,双掌同时拍出,勉力抵挡。
“砰!”
老者再次向后飞出一丈之远,挣扎着爬起
张初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左前方,一拳逼退追上来的白发老妪,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倒地老者的身边,左手简单一拳击退身后追上来的老者,右手抓住了倒地老者的脖子。
“小子,放开他!”被击退的老者擦着嘴角鲜血,像吃人的野兽一般盯住张初,“否则,老夫定要你后悔!”
猬须老者与白发老妪默不作声地围上,呈三角将张初夹在中间。
庄园旁边还有更多的吴家人向这边赶来,人头攒动,恐怕不下于百人。
张初却没有感到惧怕,热身之后,他浑身气血滚动,散发出如巨兽一般的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与那么多人对峙,也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与他交手的几人没有一个弱者。
那个猬须老者比被他耗死的白袍长老还要强上一截,就算没有到接近真气化液,恐怕也只是欠着一个契机,随时都可以突破。
而白发老妪则与那个白袍长老一个水平,也不是弱者。
至于后面出现的这两个一模一样的阴森老者,如果不是遇到不惧百毒的他,虽然真气水准只到大周天境,但是两人联手,凭借毒掌,恐怕连满溢境也可杀。或许不知两人底细的接近真气化液的强者在贸然交手下,也会有大麻烦。
要不是这里人太多,而且离方渠城太近,张初倒是想试试自身现在的金玉身到底有多强……
阴森老者面色难看:“我再说一次,放开他!否则我定要让你后悔终身!”
张初却没有看向阴森老者,反而看向猬须大汉:“你是何人?”
猬须大汉冷哼一声:“老夫乃吴家大长老。”
张初扫向白发老妪。
白发老妪神色淡淡:“老身乃吴家三长老。”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阴森老者大怒,一掌拍向张初。
张初身体一转,将手上提着的老者挡在掌前。
阴森老者徒然收掌,脸颊憋得通红,满是血丝的双眼瞪着张初“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猬须老者抬起的腿又收回:“小子,放开郑长老,有种的与我等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
张初嗤笑一声:“你是白痴,还是当我是白痴?你们四个围攻我,后面还有上百人,让我与你们大战?”
“小子,事到如今,你杀我吴家那么多人,难道还想活命不成?快快放开郑长老,老夫还能让你留条全尸!”猬须老者看了眼那边站在的阴森老者,又看了看被别人掐住脖子,长相近乎一样的老者,感到有点棘手。
张初摇了摇头,忽然一拳打在提在他右手上的老者的胸口。
老者吐出一大口鲜血,脑袋一歪,生死不知。
“你干什么?!”
“住手!”
“你敢!”
三人同时一惊,没想到这家伙那么果断,阴森老者更是目呲欲裂,一口钢牙几乎咬出血来。
“他还没死。”张初晃了晃奄奄一息的老者,那一拳他收了大部分力道,不然早就送这家伙归天了。
老者虚弱地咳了两声。
虽然只剩半口气,但好歹还活着,三人又同时松了口气。
猬须老者喝道:“小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不想说废话,”张初看向猬须老者,“我要那种玉牌,把你们所有人身上的玉牌都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他!”
猬须老者断然拒绝道:“不可能!杀了郑长老,老夫必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也是在这老头死了之后,”张初抓住老者脖子的手掌逐渐收紧,“我数三个数,你们要是不给,我就先杀了他,然后再与你们决一死战!”
“你……”猬须老者手指张初,呼吸急促。
“三……”
“小子,这是不可能的事,你应当知道那玉牌对我吴家的意义。”
“那么说的话,你选择为了玉牌,牺牲一个为你吴家卖命多年的长老?二……”
“小子,不管你这么说,想要玉牌都是做梦!”
“一……好,既然你舍不得,那么……”
“住手,给他!”
张初惊讶地看向站着的阴森老者。
猬须老者定定地看了阴森老者片刻,摇头道:“不可能,无论为了谁,就算我吴家家主……”
“我说,”阴森老者转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与猬须老者对视,“给他!”
“不可能!”猬须老者豪不相让。
“好,此事我会一字不漏地告诉夫人,我兄弟为夫人卖命多年,却得了这个下场,”阴森老者怒极而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向夫人解释。”
猬须老者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大哥,先给他。”那边的白发老妪忽然道。
第五十二章 谋算
“所有人,共41块玉牌……”猬须老者不甘地将装着玉牌的外衣扔给张初。
张初伸手接住,不满道:“你当我是瞎子吗?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不下于百人,为什么现在这里才那么几块玉牌?”
“来的人虽然多,但是我吴家嫡系却不多,现在你该放下郑长老!”猬须老者恨得直磨牙。
“不急……”张初打开包裹着玉牌的外套,“我先看看,你们有没有糊弄我。”
“小贼,可恶!”猬须老者一张老脸已经黑成了猪肝色,心里想着怎么把眼前的家伙大卸八块,脸上却还得忍住,真是越憋越难受。
“果然讲诚信……”张初向后退到树林边,摘下老头腰上的玉牌,忽然将手中奄奄一息的老者砸向威胁最大的猬须老者,“接住!”
猬须老者看向抽身后退的张初有些无奈,这扔过来的郑长老就剩一口气了,他要是不接住,任其掉到地上,那还有命?
白发老妪与另一个阴森老者追向逃进山林里的张初。
猬须老者放下手里的郑长老,叫来两人看守,跟在前两人身后,追了上去。
一钻进山林,张初就松了口气。
他本来计划如果此次引来的人多,就伺机抓住一个长老,看看能不能以长老的性命换取玉牌,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长老抓到了,全部到场的吴家人的玉牌都落入了他的手中,事情轻松得出乎意料。
看来那个郑长老的地位有点不一般……
如果后面只有四个长老,凭现在的金玉身,张初倒是有把握一战杀了这四人,可是后面人数太多,而且这里距离方渠城实在太近,吴家来援之人肯定源源不断。
他还没有一战灭绝吴家的实力,所以只能跑。
后面几人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是都没有横冲直撞的张初快。他已经进入山林十多米,后面的几人还没有追进山林。
张初回头看了一眼,转头跑得更快。
忽然,身周一寒,仿佛被人强行抽走了热量,以张初的体魄,居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以张初为中心,旁边一丈内的树木之上都染上了一层冰冷的红霞,不,那更像是红色的霜。
心中警钟鸣起,张初咬牙全力催动金玉身与小星辰锁体功。
“杀!杀!杀!”
庞大而精纯的杀气随着一道红霞似的刀光从后方,劈向张初的背部。
脑袋刺痛,眼前幻觉丛生,好像有千军万马冲撞而来,势要将他踏成肉泥……
这杀气与被张初几天前见过的那个周诺所用的三杀刀一样,但与那次相比,这次的杀意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好像一个是虚幻的投影,而另一个则是形成投影的本体。
张初从幻觉中脱离,眼前的一切刚恢复成原样,那刀光已经劈到了他的背上。
一股寒意从背部爆发,张初的体表迅速生出了那种霞红霜气,并且这股寒意还在向体内蔓延……
“噗”的一声,张初向前撞在一颗小树上,但未有丝毫停留,跃过小树,向前跑得更快。
一个阴柔中年男人提着刀走出,皱眉看向张初逃走的方向。
“周二,如何?”
白发老妪三人纷纷追至。
阴柔男子狭长的双眼眯了眯:“虽然中了我一刀,但是人跑了。”
“这……你的刀不是能冻结真气吗?”猬须老者失望开口,“为什么还能让他跑掉?”
“我也不知,这人修炼的真气好像有点古怪,平常人就算是满溢境,中了周某一刀,真气也会受到很大影响,可是……”阴柔中年人反提长刀,向三人一抱拳,“他可能还未跑远,周某这就带人去看看。”
话一说完,也不待三人回答,便与身边的几人追进了山林。
白发老妪看向猬须老者:“大哥,我们追不追?”
“这还去哪里追?让吴河山带着人与周二一起追吧。”猬须老者向身后的一个中年大汉交代了两句。
中年大汉应了两声,一挥手,带着身后众人跟着阴柔中年人追去了
收回视线,猬须老者脸色有些丧气:“都怪我,不止丢了家族那么多玉牌,而且还让那畜生带走了真秘籍与药材,原想着,不能用假东西打草惊蛇,可是这畜生居然那么警觉,我们还没包围,他就察觉了。”
“这事都是我们同意的,怎么能怪大哥?至于玉牌……”白发老妪的脸上露出笑意,“三妹要是没办法,怎能轻易开口让大哥把玉牌交给贼子?”
闻言,猬须老者顿时抓住白发老妪的手臂,惊喜道:“不知三妹有何办法?”
连一直沉着脸,不言不语的阴森老者都惊讶地看向老妪。
“大哥别急。”老妪不慌不忙道,“我带在身上的那块玉牌,因常年相伴,早就不知不觉地带上了我常用的熏香味,这种味道非常淡,常人感受不到,但是我养大的一只特种飞灵貂就对这种味道极为熟悉,只要在一两里之内,就可以闻到那种香味,继而带着我们寻到香味的出处。”
“没想到,三妹居然有如此巧妙的方法,这回找到那畜生就容易了!”老者大喜,随即又皱眉,“不过,三妹这方法也要在近处才能找到那畜生,要是他离开了方渠城周边,甚至灵州,那我们还是拿那畜生没有办法?”
“的确是这样。”白发老妪摇头,“所以我们得尽快搜索那小子,只是三妹的飞灵貂前几天出了点毛病,但昨天已经找到人治疗,应该很快便能治好。”
猬须老者忽然问道:“三妹觉得,这畜生要那么多玉牌做什么?前前后后恐怕已经抢走了大几十块,要用来练功恐怕也用不了那么多,难道就是单纯的贪图财物?”
白发老妪犹豫道:“我好像看见这小子运功时,连衣服都会带上玉色,好像……好像是混元金身第三层的标志,难不成他……”
“不可能!”猬须老者打断白发老妪的推测,“简直荒谬,三妹你不是不知道混元金身是什么情况,难道你相信有人能够在这种年纪将混元金身修炼到玉色透体的境界?”
“唉,想当年,我们吴家要不是……也不会造成这代家主一代青黄不接,什么事都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出面。”
“也是,如果他修炼的是混元金身,也不需要修炼什么小星辰锁身功。”说道这里,白发老妪跟着叹了口气,“就算我们找到那小子,恐怕也奈何不了他,今天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这小子一身硬功,极为难缠,我们四人联手都奈何不了他,如果周二不是偷袭,就算加进来,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今晚之后,家族人心恐怕就要更乱了。”
想了想,猬须老者看向那阴柔中年人追去的方向:“要是老家主在,自然能轻而易举地捏死这小子,不过老家主一直在闭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关,要对付这小子,除非得到吴家更大的助力。”
白发老妪犹疑:“周家肯助我们吗?”
“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助我们。”猬须老者摇头,“除非好处足够,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三妹,吴钰与那周二家那小丫头不是向来走得很近吗?这次要不是那小丫头相求,周二未必愿意助我们。”
白发老妪惊讶:“大哥莫非想召回吴钰?可是阴山派那事才过不久,若是就那么召回吴钰,恐怕人心不服,尤其是吴曾,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端。”
“三妹有所不知,今日一早我就收到灵州城方面的传信,”说到这里,猬须老者脸上的喜色更甚,“说吴钰这两日就要挑战人榜排名第八十四的王靖安,并言称有八成的把握战而胜之!”
“他如果真的成功,实力恐怕已经不在老夫之下,到时携大势而归,以其天资,我们只要借这机会,让他参悟大罗掌中那式专破硬功的掌法,这畜生自然就不足为虑,就算我们杀不了这畜生,这畜生也不过就是我吴家吴钰崛起的一块踏脚石罢了。”
“如果吴钰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格杀这畜生,不仅能洗刷我吴家这些天的耻辱,也必然使我吴家的气势更上一层楼,一举压过周、王两家!”
听到这话,不止白发老妪,就连阴森老者脸上都露出明显的喜色。
“吴钰公子当真是麒麟儿,不愧是夫人的儿子。”阴森老者忍不住开口道。
白发老妪跟着道:“吴钰不错,再过些年,未必不能超过老家主,碰触那个境界,要是他能够成功的话,再召回来,其他人也没有理由再反对,不过,大哥召回吴钰之后,怎么应付九寨盟那边?”
“这几日,我们吴家一直焦头烂额,连阴山派上的二长老尸骨都未曾理会。”猬须老者凝重道,“恐怕已经遭到不少人嘲笑,这次,答应九寨盟的条件不变,让他们前去试探一番阴山派,更何况……”
猬须老者突然问道:“三妹难道以为这畜生和阴山派没点关系吗?”
白发老妪不解道:“大哥的意思是?”
“强者哪有那么多?突然出现一个就够了,哪来的一个又一个?这里是方渠城,灵州的偏僻之地,又不是中州,就算不是这小子杀了周家人,恐怕也脱不了干系,而且阴山派上那事,说不定这小子也插上了一手,就让九寨盟打头,去试探一下阴山派,要是能够逼出这小子,就最好不过!”
“大哥说得有理,不过九寨盟那些人也不是好相与之辈,此行来到方渠城,万万不能让他们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事,又不是我吴家一家之事,还有周家在,当然不会让九寨盟乱来,不过,说来奇怪,那个顾右悲到底死了没有?如果没死,怎么那么几天不见现身?要是死了,那么是谁如此迅速地通知了九寨盟这事?真是怪哉……”
第五十三章 简直太过分
“这是什么真气?居然能冻结经脉,影响真气运转……”张初一边跑,一边打着寒颤。
霜气浸入体表,连张初那么强大的体魄都无法完全抵御,甚至还显著地对混元真气的运转产生阻碍,仿佛极冻寒气浸入水中,自然而然地会影响水流的流动。
不过,张初体内,经小星辰锁身功增强了的血气还在源源不绝地运转,抵御住了霜气的侵蚀。
意识到血气能够抵御这霜气,张初就开始有意识地运转小星辰锁身功。
当小星辰锁身功运转到极致时,上身变成赤红的几个穴位又开始像心脏一样,以某个频率跳动不停,血气在穴位间流动越来越快,张初体表的霜气逐渐变成蒸汽,消散在空气之中。
张初有些庆幸,还好他修炼了小星辰锁身功,否则这霜气对他还有点麻烦。
这种霜气应该与周家的功法有关,他曾在那个周诺身上也体会过这种霜气,但是远远不能与这次的霜气相比。
“那个家伙应该也是周家人,很好,我记住你了!”
以他记仇的性子,从来都是报仇不隔夜,可是现在显然要隔夜,还不知道要隔多少夜。
想到这里,张初顿时感觉浑身都开始不舒坦,就像人生突然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膈应得慌。
今晚说不定就会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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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已黑,对于张初能够黑夜视物的双眼影响不大,反而让他将身后那些举着火把搜索而来的吴家人甩得更远。
翻过两座山,身后之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他的踪迹。
“这寒气居然还没驱除干净,真是难缠!”张初呼出一口寒气,坐在一块石头上稍作休息。
“不过也不亏,要是那些秘籍和药材都是真的,那应该还赚了……”
……
阴意宫内不见火烛,四处都静悄悄的,看着有点吓人。
“梁师弟应该睡了吧?”张初提着几个包裹,摸向厨房,“不知道师弟有没有给我留饭……唉,我真是劳累命,一天天的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推开厨房门,一个黑影忽然从侧面向张初撞来,吓了他一跳,差点拔刀就砍。
“师兄,是你吗?”梁成的声音有些惊喜。
“呃……是我,”张初默默放下断刀,“梁师弟,你怎么那么晚还没睡?”
“师弟一时睡不着,就来帮师兄热一热饭菜。”梁成打开火折子,点燃了厨房桌子上的蜡烛,“师兄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出去逛了一圈,路上遇到点意外。”张初将断刀和包裹都放下,“梁师弟,要不你自己去休息,师兄自己来忙?”
“师兄你坐着,师弟也没有睡意。”梁成将饭菜端上桌,经过张初旁边,冷得一个哆嗦,奇怪道,“师兄,你的身上为什么那么冷?”
张初拿起碗,一边吃饭,一边答道:“师兄跑得太热了,就找了个地方洗了凉水澡。”
“师兄,这天气还冷……不对啊,师兄,你背后是怎么回事?”
因张初背对着烛光坐着,后背就陷入了黑暗之中,要不是梁成闻到血腥味,还看不到张初背后的伤口。
这伤口从左肩一直蔓延到背心,虽然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是只是划破了衣服,切开了一点皮肉罢了,血都没流多少。
看清楚伤势,梁成就松了口气,担忧道:“师兄,你又和被别人动手了?”
“这事说起我就来气!”张初手里的筷子敲击了一下瓷碗,磨牙道,“今晚师兄我忙了一个下午,正想赶回来,走啊走的,忽然背后跳出一个人,二话不说,举刀就砍,要不是你师兄我还有点本事,恐怕就要被砍死了!”
“师弟,你说,这是人做的吗?”张初又用力敲击着瓷碗表达自己的愤怒,差点没把碗敲破。
“这……”梁成有点摸不着头脑,“大师兄你认识那人吗?或者你们之间有点误会?”
“有个屁误会,师兄我根本就不认识那白痴!”张初越说越气,“那路那么宽,各走各的不好?他还偏偏藏起来,砍了你师兄我一刀。”
梁成挠了挠脑袋:“那师兄还手了吗?”
张初闷闷摇头:“那么晚了,你师兄我寻思着还没有吃完饭,哪有心思理他?不过师兄我已经记住他了,迟早要把这一刀还回去!”
“那人确实过分,肯定是欺负师兄老实!”梁成看向张初背后,“师兄,要不师弟我给你上点金疮药?”
“不用,师兄所修炼的混元金身功有疗伤效果,这点伤口没多久自己就愈合了。”张初抬头,疑惑地看向梁成,“师弟,你师兄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个老实人?”
梁成端详了一下张初的面容,严肃点头:“师兄本来就是个老实人,不仅内在老实,外在看起来也老实。”
“明白了!”张初一拍桌子,“我就说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无缘无故欺负我!”
梁成建议道:“师兄以后出门可以打扮得恶一点,表情也要恶一点,像师兄这样看起来弱不禁风,就容易被欺负,师弟我小时候也经常被欺负,后来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很少被欺负了。”
“有道理!”张初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带回来的东西还没看过,于是拿起一个包裹,“梁师弟,你帮师兄看看这些药材有没有问题,师兄不通药理,买了药,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哦,原来师兄是出去买药材了……”梁成恍然点头,抓起包裹里的药材一一细心地检查一遍,“师兄,应该是没有问题,就是这药材好像比那小星辰锁身功第二层所要求的品质还要高,你看这十多支野山参,尤其是这支……”
梁成小心地拿起一支像个小老头似的人参:“师兄,小星辰锁身功第二层所要的野山参只要求百年,但是你看这支,起码两百年品质。”
“那么多吗?那师兄真是占了一个大便宜。”张初感觉有点爽,没想到吴家不仅没在药品上作假,还拿出了更好的品质。
看到张初的反应,梁成有点头痛:“师兄,这药方对药材都是有严格要求的,并不是药材品质越高越好……”
张初一愣:“那这支人参的品质太好,对人体会有害吗?”
“有可能。”梁成解释道,“药浴的药方是经过前人观察,最适合人体用的量,现在师兄贸然将药材换成更好的品质,尤其是主药,或许师兄的身体会承受不住这股药性,反而被药性所伤。”
“那我就放心了。”张初拍了拍自己胸口,“梁师弟放心,师兄我从小修炼混元金身,体魄远远强于普通人,用药性强点的药倒正合适。”
梁成想劝两句,又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算了,不劝了,等师兄练功的时候就在旁边看着,那么一想,梁成感觉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
第二天,天还未亮,藏功阁外就响起了“砰砰砰”的撞击声。
梁成与吴三站在一旁,看着一个黑影以各种姿势锲而不舍地撞击向一块大石。
只是两人的神情却截然不同。
梁成是担忧,而吴三则是一副看着怪物的惊骇。
看着张初又撞击可多次,梁成忍不住道:“大师兄,要不要先休息片刻时间,再修炼,须知欲速则不达。”
“没事的,梁师弟,师兄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得很。”张初身体一转,用胸口撞击向大石。
“噗”的一声,也不知道是大石在摇晃,还是张初自己在摇晃,反正他感觉眼前不停地在晃动。
到了小星辰锁身功的第二层,本来也可以用击打来刺激穴位,但是那是对普通人而言。
对于张初来说,击打对他穴位产生的刺激实在太小,梁成与吴三两人敲打了半天,也没有达到刺激穴位的要求,所以他就只能采用这种别人看起来非常极端的方法来刺激穴位。
这点撞击对于张初现在的体魄,倒是算不了什么,就是容易产生晕眩感,撞久了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看什么东西都好像在晃动。
而且,石头凹凸不平,不大容易撞准穴位,需要撞击多次,才能偶尔撞准一次穴位。
张初自己觉得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梁成和吴三来说,就显得有点吓人了。
普通人那么撞几下,恐怕早就成肉泥了,可是张初撞来撞去,却说没事,事实上,看上去好像也真的没事,反而越撞越精神,你说吓不吓人?
吴三不知道吞了多少次唾沫了,只觉得吞得自己都有点口渴。
他虽然知道张初在断崖下杀了三大客卿长老,一直都知道张初武功很厉害,但是也一直认为张初不如吴家二公子吴钰。
吴钰那是什么人物?在吴家下人眼中,就是天上的仙人一般的人物,无论是资质,还是心机,在这方渠城都是无人能比,将来是要走出北地,与中州的各大天才交锋的人物。
但是,现在,吴三觉得把张初向上调几个位置。
至少得和吴钰吴二公子放在同一个位置吧?
吴三首次觉得这仅仅就三四个人的阴山派也不是没有崛起的希望……
那万一阴山派再次崛起了,那他不就是阴山派的元老?
想想都有点刺激啊!
吴三头瞧一眼梁成,心中暗自决定得把关系变得更牢靠一点。
第五十四章 小星辰锁身功第二层
朝阳初升,张初盘膝坐在木桶之中。
此时,他的身上各处已经被撞得发红,甚至不少地方还出现了乌青,以张初的体魄,能够撞成这个样子,的确是拼了老命。
“大师兄,按照秘籍所说,修炼这小星辰锁身功应该循序渐进,”梁成眼光复杂地看着手里端着的一大碗药粉,“师兄这次带回来那么多药物,理应是普通人几年的用量,可是师兄,这一次就放一半下去,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师弟无需担心,师兄心里有数。”张初闭上眼睛,感受身上的气血运转。
“那……师兄你要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就和师弟说一声。”梁成将药粉倒进桶里,皱眉盯住张初的神色变化。
桶里的水迅速变得浑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庞大的药力通过张初上身的穴位开始进入张初体内,那本就活跃的气血仿佛火苗遇到了汽油,刹那间在张初的体内奔腾起来。
几个赤红的穴位之间也变成了赤红色,并且那赤红色还在向周围的皮肤扩散,逐渐覆盖了整个上身,仿佛给张初披上了一层赤红色的战甲。
体内的气血还在不断加快,仿佛沸腾的水,使张初本就不低的体温继续升高。
这种温度几乎超出了常人所能忍受的极限,张初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即将被煮熟的大虾,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喷薄着热气。
张初的脸颊已经变成了煮熟的大虾一样的颜色,但他也仅是咬紧牙关,默默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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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初早就明白一个道理,想要有所得,自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现在就是他在付出代价的时候。
如果他正常修炼小星辰锁身功的话,分多次,几年才用完这些药物,自然不会有那么痛苦,但是张初要把修炼小星辰锁身功的几年时间压缩到一天就完成,当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小星辰锁身功的第一层还好,药浴里的药力并不如何强大,可是到了第二层,此时这桶里的药力不知是张初修炼第一层时所泡的药浴强大多少倍。
现在气血已经不止沸腾,就连金玉身造就的强大体魄也感受到了一种焚烧敢,就好像有人将他丢进了火里,张初几乎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烧成灰烬。
火焰、焚烧、炎热……在沸腾的气血冲击下,他的意识里一片火红,身体忍不住发出轻微的痉挛。
受到刺激,体内的混元真气缓缓在经脉间流转,就像沙漠间绿洲里的泉水,给了张初一点凉意,让他的意识恢复了几分清醒。
见张初的神色越来越痛苦,梁成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师兄,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休息?”
张初勉强张开嘴:“前功尽弃……”
一口气泄出,痛感又加剧几分,张初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这次的药力一进入体内,张初就发现他有点小瞧了这次修炼的难度,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一旦开始,不管有多痛苦,他都唯有咬牙坚持下去。
不过,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张初感觉自己的收获也不斐。
随着气血不断“燃烧”,张初的躯体就好像是一块正在被气血之火锻造的铁块,以某种奇特的方式变得越来越强。
赤红色完全占据了张初的躯体,以恒定不变的速度向他的两臂蔓延而去。没多久,除了脖子以上,他的整个躯体都已经变成了赤红色。
躯体上的赤红色奋起余力,逐渐向脖子上延伸,但速度越来越慢,只将脖子的一半变成了赤红色,就难以为继。
张初忽然皱眉,他感觉体内运行的血气好像突然遇到了某种阻碍,就好像潺潺流水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让他感到有点膈应,于是张初有意识地引导血气去冲击那块凸起的“石头”。
时间流逝,药力已经开始变小,但是血气运行却始终不能通畅。
深吸一口气,张初张开嘴:“师弟,加!”
“师兄,这是小星辰锁身功第二层所说的最后的一个瓶颈。”听到张初简短的话,梁成脸色微变,犹豫着劝道,“师兄的收获已经够大,只差最后一个瓶颈,就能将功法修炼到大成,师兄不如休息几天,再继续修炼?”
“无碍,加!”
“可是,师兄……”
“加!”
“师兄,那你要是有什么不适……”梁成无奈地将剩余的药粉一起倒入木桶中。
“轰!”
气血之火几乎旺盛了一倍,炙烤着张初的意识,将之压缩到极小的一团区域,差点让他完全失去对躯体的掌控。
那潺潺水流之前的“石头”几乎没有任何抵挡之力就被焚烧成了虚无,气血一畅,如大江奔腾,无可阻挡地在张初全身极速运行。
那停顿了的赤红色迅速向脖子上蔓延而去,直到将张初全身都变成了赤红色。
此时,张初的痛感也达到了巅峰。
“师兄,你的鼻孔出血了……”
“……”
“师兄,你没事吧?”
张初咬牙挤出两个字:“无碍!”
梁成明显不信:“可是,师兄你的七窍都已经出血了!”
“……”
张初的意识已经被痛觉压制,说不出话。
他说没事,并不是硬撑,而是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身体上的痛感,只是将本应是长年累月完成的身体改造过程,压缩到了一天而造成的。
小星辰锁身功以血气之火铸就躯体,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个渐进的过程,可是张初现在来了一剂猛药,将其变成了一天,这种痛苦至少不下于抽骨扒皮。
但是张初感觉到,无论是锻铸躯体,还是强大药力的冲击,都没有对混元金身造就的强大体魄产生什么不可扭转的伤害。
想到这里,张初真正意识到了混元金身功的不凡。
他可以凭混元金身为基,迅速修炼不同的硬功,其实都奠基在混元金身功够强的基础上。如果混元金身不强,以他那么个急功近利的修炼法,身体恐怕在之前就出了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药力再次减弱,张初身上的痛感也随之消失不见。
又活过来了……张初吸了口气,睁开眼,无力地向后靠在木桶上。
他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有现在这样累过,好像身体的每一份力气,甚至是潜能都被尽数压榨了出来。
“师兄,你没事吧?”梁成一脸担忧地看着张初。
张初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师弟放心,师兄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好。”
“可是,师兄,你的七窍还在流血……”
“师弟,不要大惊小怪的,练功出点血不正常吗?”
梁成无话可说。
……
房间内。
休息了一个时辰,张初恢复了些精力。
“这后遗症有点大啊……”坐在蒲团上的张初不停地抓耳挠腮。
身上好像爬满了蚂蚁,没有一处不痒的,但是张初一抓,又会发现这痒的地方似乎不是皮肤,而是皮肤之下的某些地方。
总抓不到痒处,让张初越抓越难受。
不过他也没有多担心,这应该是小星辰锁身功造成的身体变化没有一次性完成,所以在持续地影响他的身体,要到这种变化彻底完成,痒感或许才会消失。
“就是不知道这种变化要多久才消失,一直那么痒下去也受不了……”张初闭上双眼,意识集中到运转的混元真气之上,忽略身体各处的知觉。
一体会躯体的变化,张初发现自己的躯体无疑又变强了,就是不知道强大了多少。
现在,运转的混元真气几乎没有对躯体造成什么压力。
“这功法不错,又可以继续修炼金玉身了,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将金玉身修到圆满……”
想了想,张初取出十块玉牌,在左右手上各放了五块。
摒除杂念,开始……
“那么痒,完全无法进入修炼状态……”张初无奈睁开眼,摸着下巴苦思冥想,“难道今天必须要休息了?这绝对不行……”
但是不想休息的话,能有什么办法抑制身体内的奇痒?
“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厨房里,张初又坐在了木桶中。
“大师兄,你这样行不行啊?”梁成提着冰凉的冷水,一桶一桶地倒进木桶中,“要不然大师兄休息一天?”
“梁成师弟,你这样的想法不对,”凉水很大程度低地抑制了张初的感知,也抑制了身体的麻痒,张初感觉这个方法不错,“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我们都应该创造机会修炼,怎么能够遇到点困难就轻言放弃?”
“师兄教训的是……”梁成觉得大师兄说的好像也没有错,绝对不能遇到挫折就退缩,就是大师兄的这个方法好像极端了点。
不过想起张初之前修炼小星辰锁身功修炼到七窍流血,梁成又觉得现在这样修炼貌似还可以接受。
“师弟,师兄这里没有事了,你自己去做自己的事吧。”张初闭上双眼,手心里抓着一块玉牌,他要试试在身体感知被抑制的条件下,对于修炼有没有影响。
“好的,师兄,那我先出去了。”梁成放下手里的小桶,“师兄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唤我一声。”
第五十五章 山雨欲来
春三月,灵州北部,靠近庆州的马岭河盼。
风声飒飒,人喧马嘶,数百人马集中在此,如同赶集中的集市。
粗鄙的喝骂声、招呼声,有的甚至还拔出了刀子,大有一言不对,便大打出手的架势,说一句乌合之众倒是符合这些人的现实。
但是如果剥开那粗鲁的外在,几乎所有人的眼神,不管是衣衫褴褛者,还是身穿锦衣者,都是惊人的相似,那是野狼才能具有的凶残与警惕。
这是一群来自北地的野狼的集结。
人群之前,挂着一面大旗,上书“九寨盟”。
隐隐分成八路人马的人群,每一路之前都竖着一面小旗,被夹在中间的是两面鲜红色的旗帜,一面为“泗水寨”,另一面为“狼寨”。
泗水寨主刘子和负手站在人马最前方,看着滔滔的马岭河向旁边的一个大汉温和问道:“你们寨主怎么还没来?”
说话时,刘子和嘴带笑意。
他气质儒雅,身材削瘦,身穿白色长袍,负在身后的一双手白净似女人,不像在九寨盟的一亩三分地里呼风唤雨的一寨之主,更像是一个中年书生。
那大汉正要回话,忽然听到后方一个豪迈大笑,连忙转身,躬身叫了一声寨主。
与书生刘子和相比,狼寨的郑通短裤短褂,面容粗犷,则像是一个庄稼汉。
“哈哈哈,路上清理了一个叛徒,耽搁了点时间。”郑通大步走到人前,他此时身上的煞气与血腥气还未去尽,加上嘴里的话与粗鲁的抱拳姿态,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在场的数位寨主近乎一半默契走到郑通身后,另一半不言不语,站在刘子和身侧。
“郑寨主来了就好。”刘子和淡淡道。
郑通走到刘子和身侧,偏头问道:“刘寨主此行有什么章程?”
“还能有什么章程?之前不都说好,一路南下,再去那个什么阴山派看看,决出盟主吗?”刘子和看向郑通。
一人眼神温和,一人狂野,两人对视,各有千秋,气势不分上下。
郑通摇了摇头:“刘寨主就那么相信顾右悲死了吗?”
“既然九寨盟的信物已经被人莫名其妙地送回,顾右悲死不死有什么关系呢?”刘子和的手指向身前的马岭河,“就如这水,今日之水非昨日之水,只要有新寨主出现,顾右悲难道还有脸回来不成?”
“这话倒是有理,不过……”郑通看向马岭河对岸警惕地注视着这边的一行人,“刘寨主是否考虑过对我九寨盟早就虎视眈眈的重剑门?”
刘子和不答,却看向北方,叹了口气道:“如果我说北地马上就要乱了,郑寨主信吗?”
“难道传言是真,和那些东西有关?”郑通粗犷的脸上现出惊疑还有……恐惧。
“谁知道呢?”刘子和收回视线,脸上的凝重消失不见,刚才的话仿佛只是开了一个玩笑,“郑寨主也知,今年通过马岭河盼去往庆州的商队几乎没到去年的三成,我们九寨盟一直守在这里,就只有饿死罢了。”
郑通点了点头:“刘寨主看上了方渠城?”
刘子和反问道:“正寨主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方渠城周边虽然没有什么大势力,但是城内三大世家也颇具实力,要是联手之下,我们九寨盟未必占得到便宜。”
“三大世家自然是三条心,怎么能完全连成一心?”
“也是,如果能够在方渠城扎根,倒是比这里要好得多。”郑通脸色肃然地看向北方,虽然只看到绵延的群山,但是他的脑子里却出现了距离这里不知多远的恐怖冰原。
刘子和转身看向吵吵嚷嚷的人群:“三大世家有三条心,我们九寨盟此次除了天苍寨之外都来了,比之三大世家还要多上五条心,如果不同心协力,能做成什么事?”
“如果刘寨主能够让我郑某人心服口服,自然一切都听刘寨主的调遣,”郑通语气洒脱,“不过那阴山派倒是有点古怪,就算顾右悲没死,恐怕也在那里吃了鳖,难道我等要当人家的马前卒不成?”
刘子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郑通:“郑寨主此言有误,我们是北地的九寨盟,群狼一样的九寨盟,是别人忌惮的恶客,可不是马前卒,一旦我们滚雪球一般不断壮大,到了方渠城后,就算几大世家联手,又能怎样?”
“呵呵,想要南下,想要不断壮大,第一个要面对的马岭城就是块硬骨头,刘寨主想要形成滚雪球之势,当先就要收服这马岭城。”
灵州城。
作为整个灵州的中心之地,这里向来也是灵州最繁华的地方,尤其今日所发生的一件极富谈资的大事,让灵州城比往日更加躁动。
“听说了吗?今日在望天楼上,吴钰要挑战人榜第八十四的王靖安!”
一间酒楼上,忽然响起一个奇大的嗓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但是因这人所说的话极为有趣,所以大多数人倒是没有感觉被冒犯,只是侧耳听着。
那人的同伴不以为意:“自从王靖安的名字出现在人榜上,每年不知道多少年轻强者挑战,还不是纷纷倒在他的铁拳下,这个吴钰听都没听过,会是王靖安的对手?”
“为什么不是?”开始说话的人反驳道,“我去赌场看了,两人的赔率都差不多,看来是场龙争虎斗。”
他的同伴来了兴趣:“真的?这个姓吴的是什么来路?”
“好像说是什么方渠城的吴家。”
“偏僻之地也能出有资格挑战王靖安的人物?不过我还是认为这次王靖安会胜,想想王靖安从贫寒起家,至今几乎难得一败。”
“那可不一定,半年前听说王靖安和敬卿公子切磋了一场,不出意外又落败了。”
“王靖安本就不是敬卿公子的对手……走走走,我们去望天楼看看去!”
“也不知道现在看不看得到,我刚才就看见不少人都赶过去了……”
两人匆匆结了账,出门向望天楼赶去。
酒楼里不少人也随后动身,走向望天楼。
人榜强者交手的场景可不常见,尤其是在北地,每一场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件事。
望天楼下,已经是人山人海。
一个青年站在望天楼顶层,气质平凡,看不出任何特异的地方。唯一有点不同的地方就是莫名其妙地吸引眼球,好像将这普通青年丢进人群里,任何人第一眼扫去,都会留意这个青年。
“这个就是吴钰?方渠城三大世家的吴家人?好像很普通的样子。”
“看起来普通,说不定是真人不露相。”
“也对,据说这吴钰实力非凡,有挑战王靖安的实力。”
“王靖安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怕了吧?”
“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看到王靖安不敢应战?”
“唉,说起来,北地几个人榜强者,除了不在北地的,就王靖安每年被挑战的次数最多。”
“还不就是欺负王靖安没身份……”
“来了,来了,王靖安来了……”
随着一阵喧哗,场面一静,众人纷纷扭头看向一边喝着酒葫里的酒,一边从众人自发让出的通道,走向望天楼的颓丧男人。
王靖安似乎宿醉刚醒,睡意朦胧的双眼向上,看向不知等待了多久的吴钰。
吴钰低头,抱拳:“王兄,得罪了。”
“嗝,不过想扬名罢了,说那么多作甚?”王靖安将酒葫挂在腰间,语气不耐,“该打就打,打完就走,不要浪费时间。”
望天楼正对面的一栋酒楼里,一群衣冠华丽的青年男女饶有兴致地讨论着望天楼上即将开始的对战。
“敬卿公子,你看这两人谁会获胜?”
“敬卿公子又没和那个吴钰交过手,怎么会知道?”
“那个吴钰好像是出自方渠城,那么偏僻的地方能出什么天才?我看应该打不过王靖安才是,敬卿公子你说呢?”
……
被围在中间,头戴紫金冠的华丽公子笑着一一应答,没让一人觉得被冷落。
拨开人群,华丽公子看向清冷地站在一旁的一个紫衣女子,突然问道:“紫汐觉得两人中,何人的胜算较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华丽公子的视线,看向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摇头:“紫汐未与两人打过交道,故而未知。”
华丽公子走到紫衣女子身边,笑道:“紫汐身为神阁中人,双眼自然洞若观火,不如说说自身猜测。”
紫衣女子僵硬道:“不知事实,所谓猜测,不过臆测。”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华丽青年的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了笑意:“紫汐真是……诚实。”
黄天霸挤在人群后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远远看着望天楼。
“老顾,你说这两个家伙谁会赢?”
顾右悲老实答道:“不知。”
“随便说说。”
“王靖安身为人榜中人,给我的感觉不弱,那个吴钰也很强。”
“你这不是废话吗?”黄天霸无语了,“我也知道两人都强,我问的是谁更强?”
“不知。”
“算了算了,真服了你了。”黄田霸看向头顶,“这灵州城越来越热闹了,不知那家伙什么时候来?要是被我们顺手留下的麻烦弄死,真是有点可惜,那可是混元金身……”
他“呸”的一声,狠狠地吐出嘴里的瓜子壳。
“是谁?”前面一人摸着后脑勺的瓜子壳,愤愤转身,“谁用瓜子壳吐你大爷?”
后面空无一人,不知从哪突然飞出一颗石子,打掉了这人的一颗牙齿。
方渠城。
“什么?你说真的?”吴家猬须大长老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你说三长老的飞灵貂在阴山派感受到了自己玉牌的气味。”
跪在地上的大汉低头道:“是的,大长老,三长老令我来询问大长老,下一步该如何做?”
猬须老者看着面前的大汉,思量片刻,严肃道:“这事应从长计议,你先回去让三长老不要打草惊蛇,只要监视住那人是否还在阴山派即可。”
第五十六章 再见吴宝
“只能吸收二十块……”
张初吐出一口浊气,疑惑地看向自己完全可以称得上晶莹如玉的皮肤。
“奇怪,为什么我明明已经达到了晶莹如玉的标准,体内的混元真气却没有秘籍上所记述的饱和的征兆?”
修炼成小星辰锁身功第二层之后,他的躯体无疑变得更强,直到现在吸收了二十块玉牌的精华之后,身体才又感到紧绷。
但是让张初疑惑的是,按照秘籍所说,外在皮肤的颜色一旦晶莹如玉,就是达到了金玉身圆满状态,此时体内的混元真气应该会有相应的特征出现,可是张初感觉自己的躯体和体内的混元真气都强出一大截,却并没有感到这些应有的特征。
体内混元真气流转,一点也没有饱和的征兆,只要他拿起灵玉,就能继续吸收灵玉精华。
“奇怪……”张初有些怀疑自己的修炼是不是出现了岔子,但是一想起自己混元金身功的修炼本就与秘籍有了出入,是靠练硬功,堆积到现在的肉身强度,强练的金玉身,或许有些出入也正常。
比如自身的肉体太强,不仅比普通人强,可能比相应的修炼混元金身到同一次层次者也要强,所以能够吸收更多的灵玉精华也说不定。
“又得练功了,不知道吴家送来的那两本秘籍是不是真的……”张初从水桶里起身,换下湿漉漉的衣服。
“大师兄,你练功结束了?”守在门前的梁成一看到张初推开门,连忙问道。
“结束了,”张初看了看脸色担忧的梁成,“梁师弟,师兄的修炼向来慎重,完全没必要一直守着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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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成明显松了口气:“呃……我知道大师兄慎重,不过师弟还是忍不住担心师兄。”
“那行吧,虽然师兄很感动,但是以后还是不必如此,耽搁师弟时间,”张初走出厨房,“师弟,现在什么时间了?吴三那家伙还没来做午饭?”
“师兄,时间好像还有点早……”
“不早了,叫吴三赶紧做午饭,吃饱了,师兄我还要出门一趟。”
“师兄要去哪?”
“去看个老朋友,这次师兄有预感,说不定要几天才能回来,师弟不必担心。”
师兄有朋友吗?没听说过啊……梁成一脑子疑惑,但是想起张初自师父死后,神智恢复,做事有矩有度,应该不会胡说吧?
“外面人心险恶,师兄还是要注意安全。”
铁阳山上。
吴宝走出阁楼,看着下面一片狼藉的茅屋,叹了口气。
“四公子要去哪?”一个脸色严肃的黑衣男人突然出现在吴宝身后。
“在房里坐一天,我出去放松一下心情,顺便巡视一下矿区,毕竟地盘那么大,”吴宝吊儿郎当地下了山丘,“我还从来没有独自看守过那么一大块地盘,可不能让大长老再失望。”
“这位四公子可真是窝囊。”另一个黑衣人从阁楼里走出,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
“向来就是这样,丢了家族几十块玉牌也和个没事人一样。”
“你说他是假装的,还是真傻,都这样了,还以为大长老将铁阳山交给了他看管?”
“谁知道?不管他在这里甘心不甘心,像他这样的废物,肯定回不去方渠城了。”
“那也是,等大公子与二公子一旦争出个成果,谁能容得下这位废物四公子?”
“可惜,我们几人也要陪一个废物在这浪费时间。”
可住成百上千人的茅屋不见一个人影,以往热火朝天的矿洞也冷冷清清的,吴宝脸上伪装的笑意消失不见。
他被抛弃了,抛弃在这荒芜的铁阳山上。
自上次大长老匆匆而来,又急匆匆地带人离去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他吴宝一人,和三个看守他的吴家下属。
口头上是说把这铁阳山完全托付给他,实则是完全将他抛弃在这荒野之中。
在那凶人随时可能回来的情况下,就留给他三个护卫,还不是他的亲信,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吴宝又不是傻子,对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清楚得很,以前虽然他对家族已经积累了不少怨气,但经过那么一遭,他还是感到心寒。
有时候他也会想到,他那个坐镇方渠城的父亲会不会知道此事?
吴宝走过地上的泥泞,钻进旁边的密林中。
“四公子请留步!”
吴宝收回脚步,不耐地看向挡在身前的黑衣人:“老子想撒尿!”
黑衣人低头:“大长老有交代,四公子的活动范围只在矿区之间。”
“哦,既然是大长老交代,那我不去便是。”吴宝一愣,却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转身,顺从地向来时的路途走去。
黑衣人抬头,看着吴宝的脸色带着轻蔑。
“吴宝,你还真是惨。”
一个被刻到脑海深处的声音,仿佛一声春雷在脑子里炸响,吴宝当即一个激灵,转头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谁?!好大的狗胆,竟……”黑衣人脸色一变,刚一转身,只见一只平平常常的拳头在他的眼前迅速放大。
黑衣人倒飞进泥泞之中,再无生息。
张初收回拳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吴宝:“你这四公子混得真惨。”
“大侠,大侠,您总算来了!”吴宝像蹿出的兔子一样,蹿到张初脚下,一把抱住张初的大腿,动作之快,连张初也来不及反应,一时弄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我们有那么熟吗?”
“熟啊,大侠,怎么不熟?!”吴宝抱住张初的大腿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大侠,您上次说要来找我,我……我就一直再等大侠……呜呜,可把大侠等来了!等得小弟我好苦!”
什么时候又升级成小弟了?张初脸色一黑:“你先起来。”
“哦……”吴宝老老实实松开手,一边擦泪,一边站起,眼神幽怨,看着张初,好像在看着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别装了,”张初看向黑衣人的尸体,“在这铁阳山,还有几个黑衣人?”
“四个!”吴宝小跑到张初身后,像个小厮似的伸出四个手指,“大侠,现在铁阳山上就只剩下四个人,除了小弟我之外,还有三个,都是留在这里监视小弟的。”
“还有两个?”张初有点奇怪,“你们吴家就放弃那么大一个矿场?”
吴宝贱兮兮笑道:“在大侠您的威名下,他们哪敢留什么人在这铁阳山?要是您心情不爽,跑过来一瞧,嘿嘿,肯定有人会恨他妈少给他生了两条腿?”
张初看向吴宝:“那你怎么留在这里了?是比普通人多生了两条腿吗?”
吴宝脸皮僵硬:“小弟,小弟我……我坚信大侠是不会杀小弟我的……吧?”
“你老老实实,我杀你做什么?”张初瞥了眼吴宝。
吴宝小心道:“铁阳山那么多姓吴的……”
“他们不老实,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吴宝连忙点头,“小人一定老实,鞍前马后,帮大侠找到更多玉牌!”
“你这家伙识相……咦,那两个家伙来了。”张初忽然转头,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两个黑衣人,有点纳闷,“你说,这两个家伙为什么不怕我?”
“大侠,您还没拔出断刀,他们当然不认识您。”吴宝陪着笑,“他们看到您和小弟是站在一起,还以为您是小弟我请来的帮手。”
“这样啊……”张初居然探出手掌,在吴宝惊恐的神色下,抓住了吴宝的脖子,然后收紧,“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你们家的四公子!”
两个黑衣人齐齐冷哼一声。
片刻后,张初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又重复道:“吴宝,你还真是惨。”
吴宝脸色难看,刚才这两人不顾他被张初抓在手里,出手狠辣,恨不得连他也一起弄死。
他挤出笑容:“大侠威武,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小弟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张初率先走向阁楼,“我这次来是有事要问你。”
阁楼的二层,吴宝推开自己的房间,伸手一引:“大侠,请进。”
张初走进房间里,四处打量一眼,装饰和上次一样,就是没了脂粉味。
“大侠,您请坐!”吴宝推出一张长椅,“这是为大侠您特意订做的宝座,您看看还满意吗?”
“还不错。”张初在长椅上舒服地坐下,只要舒服就行,至于吴宝的鬼话就算了,谁爱信谁信,“我这里有两本秘籍,一本叫做化石功,还有一本叫做金银铁三炼身功,你看看有没有作假?”
“这……不是我吴家的功法吗?”吴宝嘀咕一声,接过张初递来的秘籍,小心地翻开。
房间静谧,只剩下吴宝的翻书声。
不知多久,吴宝抬头,揉了揉眼睛:“大侠,这两本秘籍我看了一遍,应该都没有问题。”
张初抓住了两个字:“应该?”
“应该……的确没有问题。”吴宝将秘籍放下,“这两本秘籍在吴家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小弟看了一遍,没看出问题来。”
张初点了点头:“这两本秘籍哪本的修炼容易点?”
吴宝指向那本化石功:“这本化石功入门简单,几乎没有什么门槛,任何人都能修炼入门,所以在吴家,很多人都修炼这化石功,以增强自己的肉身防御,虽然……”
张初打断道:“我看着秘籍上说需要两种丹药,一种外敷,一种内服,你这里有吗?”
“有的,大侠,铁阳山每月都会运物资过来,上次大长老将大部分物资都运回了方渠城,但是小弟我早就防备有这一天,平时藏了不少东西。”吴宝急匆匆地跑出门外,“大侠,你等着,小弟我这就帮您取来。”
能将贪污家族物资说得那么清新脱俗,吴宝也是个人才……
第五十七章 化石功
“大侠,您看,就是这样,只要把药吞下去,就能产生气感……”
吴宝盘膝坐在地上,白嫩的身躯上涂着一层灰色的膏药,此时正将手里的黑色药丸喂进嘴里。
药一服下,没过多久吴宝的脸色就逐渐失去色泽,变成了死人一般的苍白色,然后,苍白色又转变成淡淡的灰褐色,有点像是岩石的颜色。
“大侠,您看,这就是入门了。”吴三睁开眼。
一直在观察吴三反应的张初眨了眨眼:“就那么简单?那你们吴家不是有很多人将这化石功修炼到圆满境界?”
“大侠误会了。”吴三揭下皮肤上已经干硬,变成块状的膏药,看着里层沾上的黑色道,“大侠,您有所不知,这种药丸里面有一味药,叫做玲珑草,这草的毒性不小,所以外用的这种膏药不仅是用来辅助修炼化石功入门,也是用来拔除药丸的毒性。”
“这化石功修炼入门就是那么简单,但是入门之后就不能再靠丹药辅助,必须要靠日积月累的修炼,才能将功法修炼到下一层,但是如此的话,如果天资不高,需要的时间就会太多,而且要是遇到修炼瓶颈,时间又要加多,所以很多人只是将功法入了门,便不再修炼。”
“原来如此。”
将吴三赶出房间,张初从一堆丹药里拿出一颗放在手心观察。
吴三截留那么多物资,自己又不用,显然是用来收买人心,所以张初有点不明白,从几次的接触来看,这家伙心机、手段、野心都不缺,为什么会混到这个境地?
先试试这药丸再说,张初学着吴宝,在上身涂了一层膏药,然后张嘴,服下一颗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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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丸有毒,而混元金身号称百毒不侵,不知道能不能克制药丸的毒性……
药力迅速发散,与体表冰凉的膏药配合,很自然地就在张初的体内产生了一丝微弱的石化功真气,并不需要张初引导,这似真气就自动散入张初的四肢百骸。
与吴宝一样,张初的脸色开始变白,可是并没有接着变成灰褐色,反而直接恢复了红润。
“这是药力不够?”
也许自己的躯体比吴宝强大不知多少,可能入门需要多点药丸?稍微犹豫,张初直接服下三颗药丸。
更强大的药力在体内扩散,张初的脸色又开始发白,然后逐渐变成了灰褐色。
这一刻,张初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块没有任何意识的石头,任凭风吹雨打,千年、万年匆匆而过,却亘古不朽……
张初睁开眼,意识破碎,虽只过了片刻,但是他却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千万年之久,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就是化石功入门?”张初揭开变成黑色的膏药,在自己灰褐色的皮肤上按了按,触感粗糙且硬,好像摸到了真正的石头上。
“我感觉我又变强了一丝丝,但是吴宝入门时没有那种意识体验吧?为什么我会有?难道是吃药吃多了,产生的幻觉?”
张初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突然传来的心悸感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是中毒了?”心悸感之后,张初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出轻微的痉挛,“这药毒果然不可小觑。”
张初忍住身体产生的种种不适感,开始远转混元真气。
真气在经脉里远转一圈,仿佛吸了一大口清晰的空气,张初顿时感到头清目明,身体也逐渐好转。
“混元金身功可以克制这种毒性……”张初将完全变成黑色的膏药揭开,发现自己的体表上也沾上了一点黑色,应该是被混元真气逼出来的毒性。
“多吃几颗能不能直接将这石化功推到巅峰?”张初在身上涂了厚厚一层膏药,一次性吃了五颗药丸。
……
吴宝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时而传出的压抑闷哼,心里有点怪异。
修炼个几乎人人都能入门的化石功,修炼那么久就算了,可是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在廊道里转悠了两圈,吴宝又将耳朵贴在门上。
“嘎吱”一声,门忽然打开,张初一手推住差点向内跌倒的吴宝。
“大侠,您总算出来了……”吴宝也不尴尬,打量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张初,“小弟还以为大侠练功练出了什么问题。”
张初听着“大侠”,感觉有点膈应,于是纠正道:“别叫我什么大侠,我姓张。”
吴宝试探道:“那小弟叫大……叫张公子。”
“随你。”
“那张公子……”吴宝探头看向屋内,“张公子,小弟拿上来的药丸和药膏呢?”
张初实话道:“被我用完了,你要是还有,就给我拿点来。”
“张公子,别开玩笑,那药够十多人使用……”吴宝看着张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几乎就把“别骗我”写在了脸上。
张初脸色严肃:“你这小子老老实实地把东西拿上来就算了,否则……”
“张公子您等着!”吴宝果断转身,向一楼跑去,没一会儿又拿着几瓶药丸和膏药上来。
“你这小子不错,本公子非常满意!”张初接过吴宝手里的药,“砰”的一声反手关上门。
听着屋内又传出的闷哼声,门外的吴宝脸色阴晴不定。
一颗颗药丸吃下,张初体表的颜色逐渐由浅灰色转变成了深灰色,并且深灰色上还多了一条条黑色的纹路,看起来仿佛是一块真正的经历了千万年的沧桑岩石。
“吴家,九寨盟……”
又吃了几颗药丸,张初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体内的痛处也越来越强烈,同时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排除毒性,缓解痛感,但张初的手一直以几乎相同的频率向嘴里递送药丸。
……
推开门,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身体时而不由自主地发出抽搐的张初走出房间。
这是练功练出了问题?吴宝瞧了一眼,试探着问道:“张公子,您没事吧?”
“我非常好。”张初一边走下阁楼,一边问道,“我现在还需要玉牌,你知道哪里有吗?”
吴宝老实跟在张初身后,闻言几乎下意识道:“吴家有。”
“我也知道吴家有,要是我能打进吴家,还问你做什么?”
“不瞒张公子,小弟倒是知道……”
张初停下脚步,看向低头的吴宝:“你有什么条件?”
吴宝深吸一口气:“张公子要是帮我杀一个人的话,我就带张公子去找玉牌。”
“我打得过?”
“打得过!”
“去套马,准备马车。”
“啊?”
“啊什么,你不准备马车,我们跑着去?用了你的药,顺带帮你一次当还你人情如何?”
吴宝愣愣地跑出阁楼,直到坐在了马车上,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从好好的一个吴家四公子就成了那么一个马车夫。
马车从铁阳山出发,一路向东而去。
张初并不担心吴宝会对他有什么不轨,只要吴宝在他一丈之内,无论出现任何状况,他都能有把握先将吴宝的脑袋砍下。
摇摇晃晃的车厢内,等到吃药丸过多的负面作用逐渐消失,身体停止抽搐之后,张初从怀里掏出了玉牌。
“又可以愉快地修炼混元金身了!”
加上之前从铁阳山这边抢来的玉牌,他一共还剩二十多块玉牌。想了想,张初取出十多块玉牌,将剩下的十块玉牌收好。
静心,凝意。
混元真气运转,一丝丝熟悉地冰凉气息汇入经脉之中。
张初对这个过程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是这次的修炼却出现了一些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张初感觉充斥在经脉中的混元真气好像已经不再单纯的增多。
以前的修炼就像是在向一个未满的空间中增添更多的气体,可是这次修炼没到多少时间,真气的增长就出现了停滞。
虽然冰凉的气息还在源源不断地进入体内,却不再像平时修炼一样,不停地增强混元真气。
但也不是毫无所获。
每一丝冰凉气息入体,张初就感觉混元真气多了一点厚重与凝实,也变得不再如之前活跃,如果选一个词来形容,或许用“压缩”来描述这个现象非常合适。
张初有种奇怪的感觉,之前的混元真气仿佛一只幼兽,活跃而冲动,但现在的混元真气却多了一点沉重感,像是一只蛰伏的成年猛兽。
虽然不知道这种变化代表什么,但是张初却感觉他越来越强了,一旦蛰伏的混元真气爆发,或许力量会超出想象也说不定。
“又到极限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初睁开眼,贴在他身上的十多块玉牌已经失去了光泽。
体内混元真气传来的对肉体的压迫感让张初明白,吸收了十多块玉牌的精华之后,又到了现在的躯体所能到达的极限。
之前张初修炼小星辰锁身功第一层之时,让他可以多吸收五块玉牌的精华,到了第二层,变成了二十块,可是他将这石化功修炼到近乎圆满的层次,只吸收了十几块玉牌,看来石化功的层次不如小星辰锁身功。
当然,两者相差也不大,修炼石化功,对躯体的增强是在修炼小星辰锁身功之后修炼的,是在更强的基础上增强躯体,难道自然要大些。
不过,张初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两门功法的持续影响下,还在发生变化,恐怕还需要个三四天才能彻底完成,到时候说不定能一次性将剩下灵玉精华都吸收尽。
感受了一会儿躯体的变化,张初伸出右掌,体内混元真气运转,掌心立即出现一点朦胧的金玉色真气。
这真气稀稀薄薄,似有似无,只紧贴在张初的皮肤之上,看起来像是某种半透明的玉色纱衣,但终究透过了皮肉,浮现在了张初体表。
“原来真气一旦强大到一定层次,真的可以浮现于体外……”
许多天之前,张初看见顾右悲的招式华丽而强大,就曾问过顾右悲那是什么招式。
当时顾右悲回答说,只是极简单的真气运用。
张初当初以为顾右悲是在吹牛,现在想想,如果真气再强大的话,说不定做到顾右悲的那种层次也是简简单单。
当然,现在张初的真气还是远不如顾右悲,只从真气离体的距离就可以看出这点。
但……
做到这点,离一拳打死顾右悲又近了许多。
马车摇摇晃晃,始终不曾停下。
第五十八章 我想挨一顿毒打
渠城东北数十里外,一个名为桑梓镇的荒芜小镇旁的驿路上,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的树荫下。
一匹黄色骏马在旁边的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偶尔打个响鼻,尾巴晃动,驱赶着身上的蚊虫。
四周杳无人烟,半天也没见一个人走动。
张初与吴三蹲在一边啃着干粮。
“你说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来?”
此时,张初已经摘下面罩,吴宝虽然对张初的年轻有些惊讶,但也没什么异常表现,应该没认出他是阴山派之人,毕竟他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傻子大师兄。
或许有人听过他的名字,但是能够将相貌与他名字对在一起的应该是少数。
“快了,快了……”吴宝一边说着这两个今天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字,一边急躁地向驿路两边看了一眼。
算了,等吧,还是得有耐心,啃完干粮,张初缩回马车内,继续看剩下的一本练体功法。
他并不急着修炼这金银铁三练身法,准备等到躯体完全完成变化之后,再行修炼,所以只是看看功法。
天逐渐黑了下来,黄马躺在马车边休息。
一条长蛇似的火龙随着阵阵马蹄声,出现在驿路之上。
火龙越来越近,当先的数骑突然“吁”了一声,拉住缰绳,警惕地看着出现在路中的马车。
后面的火把与当中的车队相继停下,就像一只盘紧躯体的长蛇,正在与前面莫名出现的危险对峙。
“你们终于来了……”一个身穿土黄色衣服的青年缓缓从马车后走出,就像一个与毒蛇对峙的勇士。
一名骑士脸色凝重地喝道:“阁下是什么人?在此处拦截我等有何目的?”
张初不答,反而问道:“你们都是吴家人?”
骑士傲然道:“不错……”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和吴宝的长相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从后面的一辆马车上探出头,声音不耐道:“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刘长风,你去杀了他,把他的马车掀翻,我们马上回方渠城!”
“很好,我没有等错人!”
张初双腿弯曲,猛然消失在原地,一拳打在最前方的那匹马的脖子上。
骏马向左倒地,将左边的两匹马也撞到在地。
哀鸣的骏马,嘶喊的人声,驿路上一片混乱。
张初长驱直入,像蛮横的猛兽,一直撞向青年所在的那辆马车,一路上人仰马翻。
驿路两侧哀嚎阵阵。
后方的人变了脸色,纷纷向青年所在的马车围拢而来。
“保护六公子!”
“快,他来了,保护六公子!”
“不要让他近身!”
那青年眼见张初势不可挡地杀来,几乎无一合之敌,脸色巨变,慌忙大喊了几声“刘长风”,自己却躲入了马车之中。
“噗!”
一拳将一个冲上来的家伙砸飞到马车上,见马车前的马受惊欲逃,张初又顺手一拳,将那匹马砸到地上。
以他现在的力量,就算不全力发动身上的真气,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一人,或者马,能够安然无恙地受他一拳。
“轰隆”一声,马车侧翻在地,脸色苍白的青年一边灰头灰脸地马车上爬出,一边惊慌大喊“刘长风”。
“有意思……”
混乱的人群中,有人出了一拳,虽然还未及张初的身体,但是一重重劲风已经先刮到他的面门。
一拳打在不闪不避的张初胸前,却如中败革,只轻微地响起“噗”的一声,突然出现的男人脸色惊变。
“你的体魄为何那么强?”男人抬头看向张初。
“你用的是九重山拳法?”张初看着男人摇了摇头,“可惜真气修为太弱,不过大周天境。”
男人冷哼道:“大周天又怎样?照样能杀了你。”
张初好笑道:“不说杀我,我站在这里不动,接你五拳,要是能够让我挪动一步,我就主动退去,如何?”
“狂妄!”
男人一咬牙,右拳收回,平平正正的一拳再一次打在同样的位置。
这一拳比之前那一拳的气势还要大,被一拳打中,张初顿时感觉有四重劲力重重叠加,冲入他的躯体中,不过像小石子丢入池塘中一样,只泛起微小的涟漪,便了无踪迹。
张初的躯体只是一晃,就化解了劲力,但他的双眼却是一亮。
之前他之所以不急着修炼第三门练体的功法,就是因为修炼两门练体功法之后,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但是他却总感觉身体有点不对。
就好像吃多了之后的腹胀,他的躯体也有一种说不清的膨胀感。
可经过眼前这男人的两拳捶打,张初却觉得身体轻松了一点,就好像腹胀的时候吃了一粒健胃消食片,整个人都感觉舒爽了起来。
直接排除自身心理变态的因素,张初觉得应该是在这男人的劲力捶打下,他的练体功法修炼过快的弊端在迅速地被消除,就好像用锤子捶打一块烧红的铁块,不断地将杂质打出,每多一锤,铁块就更纯粹一分。
所以张初有点遗憾这男人的真气修为只到大周天境,要是境界更高些,以这男人修炼到四重劲力的九重山拳法,对他的效果肯定会更好。
张初感觉只要一直被人捶打,他估计用不着等上几天,肯定能在比他自己预期更短的时间内,消化掉之前的所得,进而修炼第三门练体功法。
这门功法他已经读了大半天,好像也不是很难……
看见张初在自己的全力一拳之下,几乎没有动摇,男人脸色更差,大喝一声,一拳打在张初的肋下,身形一转,又两拳分别打在张初的脑袋和背心上。
也不是没有效果,比如打在脑袋上的一拳就将张初的脑袋打得向前一低,但张初却感觉被打得浑身舒爽,差点呻吟出声。
“六公子,快走!”眼见几拳之下,甚至不能让张初退去一步,男人一边大喝,一边后退。
连任打都打不动,还有打下去的意义吗?
“你打了我五拳,我就还你一拳!”
张初的身形化作一团云雾,穿过人群,追上退开的男人。
感受身后的拳风袭来,男人脸色一变,转身大喝一声“九重山”,一拳打在张初的胸口上,而张初的拳头也正落在男人的胸口之上。
张初身体只是一晃就停在了原地,而那个男人则向后飞入林中,嘴里的鲜血不要命地喷了一路,甚至还有细碎的内脏喷出。
从倒下的马车中爬出的青年眼见那个男人也不是对手,七魂立即吓走了六魂,在男人喊出声之前就慌慌张张向后跑去,一边跑,一边还死命地催促下属上前。
张初冲入人群之中,动作似快实慢,每一拳打出,几乎都有一人死亡,但是在张初能避却不避的前提下,更多的拳头与兵器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噗噗噗”的击打声不断,张初却渐渐地打出了微笑。
躲在马车后的吴宝看见这一幕,双眼瞪大,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前没看出来,这家伙不仅嗜杀,居然还有那么奇怪的爱好……
二十多人,很快被张初斩杀殆尽。
追上最后两人,一一杀掉,张初擦掉身上的鲜血,一把将躲在路边草丛里的年轻人抓出,不管他的叫喊,扔到后面的马车旁。
年轻人一落地,咳了两声,立马翻身跪倒,惶恐喊道:“饶命,饶命,我是吴家……吴家家主的儿子,不要杀我,我……我很有价值。”
“呵,六弟,”吴宝笑呵呵地从马车后走出,“你还记得为兄吗?”
“你……你,你,”年轻人一愣,随即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是你要杀我?”
“六弟,在这里见到为兄惊讶吗?”吴宝的脸色毫无变化,“你肯定没想到本应该在铁阳山等死的为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不……能见到四兄,六弟很高兴,六弟听……听到四兄被抛弃在铁阳山,还曾……曾找过父亲……”说到这里,青年终于崩溃,哭嚎着一把抱住吴宝的大腿,“四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
“你也知道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吴宝暴怒,一脚将青年踢开,“可是你在做什么?你背叛了我,投靠了谁?你难道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吗?你要是忘记了,我就告诉你,母亲是被关在房间里,活活饿死的,死前连房间里的唯一的一张椅子都快啃光了!”
“不,不,不,我没有忘记。”青年大哭着抱住吴宝的大腿,又被吴宝踢开。
“四兄,我……我没有忘记,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吴宝蹲在张初青年面前,脸色变得柔和:“小时候,我们受人排挤,只有柳姨常常私下关照我们,否则我们早就死在路边被喂了野狗,我们无数次发誓,长大后要报答柳姨,你记得吗?”
“可是……”吴宝起身,一脚踩在青年的头上,脸色狰狞,“你背叛我之后,为什么还要害死柳姨?”
原来是一出家庭伦理大剧,张初没了兴趣,走向车队后面的几辆马车上,一一都检查了一遍,发现都是些普通货物,没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
等张初回到马车旁的时候,看见那个青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断即断,有枭雄潜质,张初对吴宝更高看一眼。
看见张初走来,吴宝丢下手里的长刀,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递给张初一把玉牌。
“张公子,您数数,这里有近三十块玉牌。”
“为什么比你的还多?”
“应该是吴……吴钰给他的。”
“不错!”
“那,张公子,您接下来想去哪?”
“我想挨一顿毒打。”
“……”
“你知道去九寨盟的路在哪边吗?”
第五十他九章 让他们打我
“噗噗噗!”
马车旁,张初双腿跨立,两只手臂大张。
吴宝脸色狠厉,像暴怒的公牛一样,喘着粗气,围着张初或拳,或掌,打得有声有色,不过瞥一眼张初一脸享受的摸样,心里顿感颓然,双手也无力起来。
“张公子,小弟实在打不动了……”吴宝软绵绵地躺倒在地上,擦了把汗,又害怕被张初拉起来继续,于是一连串不要钱的马屁几乎不经过大脑就蹦到了嘴里。
“张公子神功盖世,威武不凡,就算站在这里让小弟打上个一百年也打不动张公子,小弟实在打不下去了,再打就要受内伤了……”
说着,吴宝可怜兮兮地又用那只红肿的右手擦了把汗水。
“你好歹也是小周天境,至于那么不堪吗?”张初吐出一口浊气,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只觉浑身清爽,身体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吞吐新鲜空气。
昨晚杀了吴家一队人之后,别的什么都不多,就是马多,两人准备了两匹换用的马匹,除了休息几个时辰之外,一路向东,直到看到由北至南贯穿整个灵州的马岭河,才沿河而上,天明时就到了此处。
据吴宝所说,这条路是九寨盟南下的必经之路。
说什么小周天境,恐怕满溢境也经不起那么折腾,一觉还不到两三个时辰,睡起就打、打、打,是个人能受得了吗?要不是姓张的还有点良心,偶尔让他休息,他肯定都在考虑跑路了……
吴宝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心中腹诽,但是嘴上却顺着拍了张初几个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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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怎么摆脱张初的压榨,脑袋一转,吴宝忽然看见远处有炊烟飘起,于是眼睛一亮,连忙爬起:“张公子,你看那边有人家,小弟我去买点吃食回来!”
“去吧,不过你要老老实实付钱,我昨夜看见你搜刮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张初拍了拍肚子,从昨天下午啃干粮啃到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自从他修炼小星辰锁身功之后,食量就日益增多,那点干粮只够填填肚子罢了。
灵州地广人稀,走了那么久,也没看见几个人,再一路向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那么好的机会,砸了砸嘴,张初又提醒了一句:“多买点东西回来,这一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张公子放心,小弟我去去就来!”
腿不酸,腰不疼了,就连胳膊也不软了,吴宝三两下爬上马背,向炊烟飘起的方向奔驰而去。
这北地的人口恐怕还没有野狗多,张初看着路边一只对着他虎视眈眈的花斑野狗,手中捡起的石子脱手飞出,打在野狗的脖子上。
野狗哼唧两声,远远地跑开。
吴宝去得时间有点久,张初爬回马车,翻开还没有修炼的金银铁三炼身法秘籍。
这功法十分普通,就是首先产生气感,然后真气在相应的经脉里运转,增强人体的体魄。
不过每一层都需要东西辅助修炼,比如在入门,产生气感时,就需要铁屑来协助修炼,而第二层的修炼则需要银粉相助,第三层不用说,从秘籍名字就可以看出,需要金粉。
这功法在吴家恐怕修炼的人也少,毕竟需要氪金,不谈第二层、第三层,就说第一层的那么多铁屑,要凑齐就不容易。
“张公子,小弟回来了!”
张初拉开帘子,探头看向骑在马上,慢跑而回的吴宝。
在吴宝的身后不远,以手里牵着一个几岁大的脏兮兮的小男孩的头发花白的老头为首,一行一二十人,有人端菜,有人抬桌,更有甚者,两个男人还用木棍扛着一口大锅过来,热热闹闹的,看起来像是集体出门去野炊。
“你这小子有点夸张啊……”看着蜂拥而来的大鱼大肉,张初嘴里的口水分泌得有点快。
“不夸张,不夸张,没有十多个菜,小弟我……不对,张公子怎么吃得舒服?”吴宝跳下马,向后连连催促,“快点,把菜摆上,就这里,这里平点,不要把菜洒了,否则本公子我……”
张初跳下马车,一巴掌拍在吴宝后脑勺:“说话客气点。”
吴宝不说话了,脸色有点委屈。
这些世家子弟真腐败……
拿起一把椅子放到餐桌旁边,身前是满桌佳肴与流淌的大河,再远则是连绵的山脉与湛蓝的天空,张初惬意地在椅子上坐下。
放好菜,吴宝不耐烦地向围在一边的村民一挥手:“你们先回去吧,等本公子吃完了再来收拾东西,你们站在这里,味道太重,影响本公子食欲。”
“是,公子!”老头将手里的烟斗插到腰带上,脸上露出市侩的笑容,“小人这就走,不影响公子吃饭。”
“慢点。”张初拿起筷子,忽然叫住老头,“这家伙给你银子了吗?”
“给了,”老头转身,脸上笑意满满,拖着身边的小男孩一起躬身,“那位公子给的银子绰绰有余。”
“那你们走吧。”张初尝了一口菜,双眼一亮,“这菜味道真不错啊!”
见一群人走远,吴宝忽然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一揭开瓶塞,自己首先吸了一口,又连忙将瓶子放到张初鼻前:“张公子,你已经吃过菜了,快吸吸!”
“这什么鬼东西?那么臭。”猝不及防之下,张初感觉突然被人喂了一嘴烂泥。
吴宝收好瓷瓶:“张公子没发现这菜的味道有点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就是好吃。”张初表情奔溃地揉着鼻子,抬起头,看向离开的村民,那个老头也正巧回头,脸带笑意地与张初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就是太好吃了才怪,”吴宝尝了口菜,咂了咂嘴,“张公子,你想想啊,这偏僻山区的一个小村子做的菜比方渠城最好的酒楼还要好吃,没有问题吗?”
“肯定有问题!”张初煞有介事地答道,其实说来他根本就没去过什么狗屁酒楼,吃的不是梁师弟做的菜,就是吴三做的菜,鬼才知道方渠城里最好的酒楼里的菜是什么味道?但……
强者的尊严让张初不能说自己寒酸到连酒楼都没去过。
“张公子可能听说过北地一种有名的迷药,叫做迷魂散,加入菜里,不仅提味,而且还能让人美梦连连,”说话间,吴宝连连向嘴里塞了几大口菜,“以我的经验看,这菜里下的肯定是迷魂散。”
“你怎么知道?”张初诧异地看向吴宝。
“经验,都是经验,要是连迷魂散都认不出,小弟我也长不到那么大。”
张初感觉从吴宝的声音里听出了淡淡的心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摇了摇头,向下一看,顿时发现吴宝已经快将身前那条鱼吃完了……
“既然知道他们心存不轨,你还要他们的饭菜?”张初也继续吃饭。
吴宝都不在意,以他的混元金身修为,那就更加不用在意。
“走那么远,才遇到那么一个地方,不在这里吃饭去哪吃?”吴宝不以为意道,“再者说,张公子可能不知道,在这灵州,像那么一个村子,不做点‘小生意’怎么活得下去?”
“像这种使用迷药的,尤其是迷魂香的,那都算是很有良心了,实际上就是劫财不劫命的信号,只要放下钱物,就可以安然离开,这些被称为清贼,那些下致命毒物的才是要财又要命的狠人。”
“照你那么说,这些家伙还算有良心?不过,万一他们是想先把我们迷晕,再杀了呢?”
“小弟我溜着骏马,露出财物到村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他们强抢,应该是清贼。”
“你还有点脑子。”
“张公子过奖,小弟我江湖经验还是有几分的。”
“不过也不能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那……”吴宝看向张初,手里的筷子在脖子上一比,眼神凶狠,“张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吃饱后,就去把他们都杀了?”
张初摇头:“太凶残了……你说他们武功最高的是谁?”
吴宝回头看了一眼:“应该是那个老头,武功到了小周天境,还有两个男人比他稍差一点。”
“这样的话,”张初摸着下巴,“既然吃了人家的饭,杀就算了,不过得惩治一番,”
吴宝立即义愤填膺道:“对,张公子说得有理,必须要惩治一番,否则天理何在?不如让他们自己断一只手下来,张公子看怎么样?”
“算了,断手太残忍了。”
“那……”
“唉,既然我不忍心打他们,那就让他们来打我好了!”
吴宝身体一僵,筷子掉到了桌上。
张初与吴宝两人还没吃完,村子那边已经有不少人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鬼鬼祟祟地查看两人的动静。
“你们,对,说的就是你们,”张初放下碗筷,向那边招了招手,“快过来。”
几个人缩回头,没一会儿领着那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出来。
第六十章 淳朴章村民
老头走近,作了个揖,小心道:“这位公子,您对这桌菜有哪里不满吗?”
张初指着剩菜道:“味道不错,可是我吃出了杀气。”
老者一愣,笑着讨好道:“这位公子何出此言?一桌饭菜哪里来的杀气?要是公子实在不满的话,小老儿可以做主,退回一半银子。”
说到最后,老头的脸色隐有不甘,但是又不敢发作,将一个弱势小老头,受到欺压之后的敢怒不敢言,表现得惟妙惟肖。
“银子就算了,如果你们在菜里再多放一点迷魂散,说不定连我们身上的银钱都可以拿去。”
老头终于绷不住了,脸色一变,向后一挥手,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见张初一掌拍过来,于是硬生生地将嘴里的话咽下,拔出腰间的烟斗,右手一转,以烟斗挡在那手掌之前。
手掌随意拍在烟斗上,将老头拍得踉跄后退,张初又一巴掌抓向老头的手臂。
“这位公子……”说话已经来不及,老头身形一闪,脸色凝重地将烟斗一头放进嘴里,使劲吸了口气,烟斗的另一端便燃起了火星。
“小子,你干什么?”
“上,干死这小子!”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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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带过来的几个男人反应过来,同时向张初愤怒地冲来,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又飞了回去,一人还掉进了河里。
随手收拾掉几人之后,张初的手掌又抓到了烟斗上,但被烫得猝不及防,又条件反射性的向后缩回。
老者手里的烟斗乘机向前刺在张初的胸口上,那燃起的烟丝中喷出一大股刺鼻的烟雾。
“有点本事……”
这老头武功虽然不高,但是手段有意思,要是其他人,说不定稍不注意就要中了他的招,不过张初倒是不怕这些阴招,缩回的右手刹那变成了岩石一般的灰褐色,抓向老头的肩膀。
老头的烟斗又挡在张初的手掌之前,嘴里急急喊道:“这位公子,有事好商量……”
交手不过片刻,他就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是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的对手。此刻,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马上就可以商量。”
张初的手掌将老头的烟斗一起按在他的肩膀上。
“噗通”一声,脸色惊骇的老头被按得单膝跪地,动弹不得。
张初左手握拳,扭头看向冲过来的一二十人,一拳击出,一个人向后砸回,将三四人压在身下。
冲来的人群纷纷停在原地,吵闹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这位公子究竟想做什么?”老头神情苦涩,“请公子划出条道来,小老儿任凭公子差遣。”
“不要一副死人脸。”张初松开压在老头肩上的手掌,“起来,打我。”
老头懵了:“公子,您……您说什么?小老儿年纪大了,耳朵有点不好使。”
“我说,起来,打我!”张初环视面面相觑的人群,“还有你们,也来。”
……
半个时辰之后。
张初赤裸上身。
四个男人围城一圈,咬牙将手里的铁棍砸在张初身上。
瘫软在地上的老头等人看得心惊肉跳,再看看自己发软的双手,真是欲哭无泪。
“小人实在不行了!”铁棍飞出,一个男人有气无力地倒在地上,“求……求公子饶小人一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张初皱眉:“那么几下就不行了?换一队,躲在那边的老头来。”
“是,公子。”老头带着三人接手沾满汗水的铁棍,“噗噗”地向张初身上打去。
那些铁棍每次打在他的身上,只是将他的皮肤打得略微凹陷,甚至一棍都打不出一个红痕,必须要向同一个地方击打不知多少次,才能勉强看见皮肤变色。
击打力道实在太小,张初感觉有点不爽,他总感觉,他的躯体现在卡在了一个关键点上,如果不借助外力,或许还需要数天才能自然而然地打破这道槛。
“再用点力。”
老头等人心里悲叹,手上又老老实实地加了几分力。
见识到张初的非人体魄之后,老头不只是惊讶,更多的是惊吓,现在连逃跑的念头也断了。
算了,随他折腾吧……老头化身咸鱼,双眼无神,越打手上的力气越小。
正在感受身躯变化的张初,敏锐地感受到一侧受力变小。
张初看向老头,不满道:“老头,所有人中你的武功最高,为什么力气却最小?”
老头苦笑:“小老儿年老体衰,真气又已经耗尽,怎么能和这些年轻人相比?”
好像是这个理,张初不说话。
吴宝坐在马车上,幸灾乐祸地看着不断挥舞铁棍的几人,隐隐感觉自己的手掌又开始发痛。
这位张公子的体魄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层次?吴宝看向站立当场的张初。
即使被人用铁棍敲击了半个时辰,不要说造成什么大的伤势,就是一点外伤都没有,反而越被打就越精神。
或许至少要满溢境才能撼动这具躯体,但要想真正压制这体魄,估计得接近真气化液的高手出手才行。
想到这里,吴宝自己都感觉有点惊讶,他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有哪个年轻高手与眼前这样的样貌相符。就算以前在外地游历,也不该籍籍无名才是。
不过,不管如何,吴家铁定是倒霉了……
又换了几波人,张初还是没有产生越过关键点的感觉。
应该是这帮人的武功太低,对自身的躯体造成的影响太小的缘故,张初有点遗憾,看来至少得找满溢境高手交手才能推动他的躯体越过那道槛。
“啊……不好了,不好了,狗子晕倒了!”
张初睁开眼,转身看向倒在地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的干瘦男人。
“这可怎么办?”另外三人拿着铁棍,眼巴巴地盯着张初。
这家伙的呼吸虽然紊乱,但是还没累到口吐白沫的境地……张初淡淡道:“把他扔到河里清醒一下。”
选站着的三人傻眼了
躺在地上的干瘦男人双眼立马恢复正常,一股脑地从地上爬起,拍着胸口道:“公子,小人已经清醒了,至少还可以再打半个小时。”
张初闭上双眼:“那就继续。”
一棍打下,铁棍坠落,那个干瘦男人又“哎呦”一声,抱着右臂,眼神痛苦。
张初的视线扫过,干瘦男人立即可怜兮兮道:“公子,小人的右臂骨折了,不过不用担心,小人还有左臂可以为公子效劳!”
……
“公子,下次一次还要来啊!”
“我们再做菜给您吃!”
“还有铁棍我们也留着!”
一群人或者抱着瘫软的手臂,或者拿着弯曲变形的铁棍,热泪盈眶的目送路中的一辆马车离去。
马车渐远,之前口吐白沫的干瘦男人恶狠狠地将手里的变形铁棍扔进河里:“娘的,这煞星总算走了!”
“唉,真是个煞星!”
“什么煞星啊,简直就是野兽,不对,野兽的身体也没那么强……”
“我就说,没拜神就不要干这一单,你们偏要来……”
“好了,好了,别吵!”头发花白的老头颤巍巍地拿出自己的烟斗,一个没拿稳,差点掉到地上,“回去就闭村,最近邪门得很,运道老是不对。”
“那村长,我们的手脱臼了怎么办?”有人问道,“应该算是干活受伤,能够去领伤药吧?”
一群人顿时盯住老者。
老者冷哼一声,率先向村子走去:“自己弄脱臼的自己治,赶紧回去封村,我总感觉心惊肉跳的,好像要有大事发生。”
“不会吧,难道这煞星还要回来?”
张初收回视线,坐回到车厢里:“唉,这些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还是挺淳朴的。”
吴宝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道:“公子,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再向前不到百里就是马岭城,过了马岭城,就进入了九寨盟的势力范围之内了。”
“马岭城之后,以马岭河为界,这岸为九寨盟势力,对岸则为重剑派势力。”
“马岭城有什么势力?”
“就一个李家,号称是马岭城的城主。”
“方渠城就有三大世家,为什么马岭城就一个李家独占马岭城?李家的势力很强?”
“并非如此。”吴宝的语气有些不屑,“以往在庆州与灵州之间商贸活动繁盛之时,马岭城倒是个富裕之地,可是自从商人日益减少之后,马岭城就只剩下了一座空城,其余势力逐渐退出马岭城,各谋出路去了,就只剩李家一条守城老狗,不愿离开。”
“与一无所有的马岭城相比,方渠城要好得多,至少铁矿石与井盐丰富,养活击几大世家不成问题。”
“你们吴家的产业集中在铁矿?”
“的确,吴家的铁矿居多,铁阳山就是最大的铁矿出产地之一,而王家的产业多在往来的贸易与各城内的酒楼与客栈上,而周家以产盐为家族命脉。”
张初点了点头,说起来,他让吴家被迫暂时放弃对铁阳山上的铁矿石的开采,算是直接斩断了吴家一个重要的财源。
第六十一一章 一家一庄三大派
“方渠城的几大世家在灵州算几流势力?”张初连方渠城都没去过,自然对这些势力也没有什么认知。
“方渠城的几大世家……”吴宝苦笑着摇了摇头,“算几流不好说,但是三大世家加起来,应该可以算作二流势力。”
“灵州有几大一流势力?”张初颇感好奇,据说灵州所属的北地是一块贫瘠之地,连这里的一流势力都比方渠城的三大世家要强,那么大魏中心的中州之地的势力又该强横到何等程度?
想想就有压力,张初开始反思,自己的修炼是不是可以再刻苦一点……
“张公子没听过一家一庄三大派吗?”
虽然对张初连最基本的武林常识都缺乏认知,感到有点怪异,但吴宝的嘴巴却没有停下,他一边赶车,一边解释道:“一家就是方渠城的元家,这元家与大魏皇室本同出一源,但不知为何,突然从皇室一脉分离而出,于灵州城立足,自成一系,是整个灵州城的诸势力之首,其中强者无数,据说真气化液的强者就不止一位。”
“一庄为灵州的幽灵山庄,是整个北地都谈之色变的杀手组织,没有人知道幽灵山庄的具体实力有多强,但是有传闻说,只要价钱足够,他们连真气化液的强者也敢去刺杀。”
“并列的三派则分别为松鹤派、百草派与三山铁拳派,三派各有特色,实力虽然不如前面的一家与一庄,但也不是一般势力可以小觑的存在。”
“像九寨盟游离于外,不与任何一个大势力有瓜葛,但是这重剑派向来与方渠城里的一家元家交好,甚至不少人说这重剑派是元家的附庸势力,要是没有元家在暗中支持,恐怕早就被九寨盟连皮带骨地吞了。”
吴宝说了那么多势力,却唯独没有提及一个最应该提及的庞然大物,张初奇怪问道:“在灵州,没有大魏官方势力存在?”
“有啊,怎么没有。”吴宝嗤笑道,“灵州刺史向来由灵州城的元家家主担任,所以从这点来说,元家就是官方,就算在其余城池中,比如方渠城,也有县令存在,不过一般都不管事,管事的早就不知道死在那个臭水沟里去了。”
“要是这北地再富庶一些,当不至如此,可惜这里实在太贫瘠,在中州的皇家看来,可能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鸡肋,要是出兵,付出大代价来治理,不过劳师伤财罢了,所以北地才形成现在的局势。”
张初诧异道:“你这小子知道得挺多。”
不过你自己知道得少罢了,吴宝腹诽。
“驾!”
三匹马忽然出现在前方,蛮横地向马车撞来。
“重剑门办事,无关人等闪开!”
吴宝翻了个白眼,一拉缰绳,将马车稍稍向侧面移动。
“那么霸道吗?”张初眯眼看向那三匹好像要从马车上碾过的骏马。
三匹马擦着马车奔驰而过,尘土飞扬。
当先的一个是左眼下有一颗泪痣,面相刻薄的红衣少女,身后两人是脸色傲然,身背大剑的傲然青年。
吴宝炫耀道:“以前本公子在方渠城也是那么霸道,不管是看上的小姑娘,还是值钱的宝物,本公子说上一句……”
“噗”的一声,张初手里的秘籍砸在吴宝的后脑勺上:“可惜这里不是方渠城。”
吴宝咽了口唾沫,立即认错:“是是是,张公子说得对,小弟我得意忘形了,马上反省。”
张初满意道:“不错,在我的教育下,你会成为一个对武林有用的好人。”
吴宝暗地里憋了撇嘴。
又一书砸下,张初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这好人做定了!”
吴宝捂住脑袋,“嘶“了一声:“张公子说得有理,小弟我以后一定做个好人,对武林有用的好人!”
“行了,赶车吧。”张初缩回车厢里。
吴宝暗骂一声,挥鞭狠狠地在马背上打了一鞭。
但马车没走多远,后方又传来马蹄声。
“喂,那辆马车,立即停下!”
吴宝掏了掏耳朵,又一鞭打在马背上,马车跑得更快。
后面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本姑娘叫你停下,你没听到吗?”
吴宝哼着小曲,不理不睬。
“吁!”
三匹马追到马车前方,同时停住。
“你聋了吗?”红衣少女脸色难看,“叫你停下,你没听见吗?”
“确实没听见,”吴宝斜眼看上天空,惫懒道,“我还以为是犬吠。”
“你……”少女被骂懵了,指着吴宝的右手不断地抖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少女身后的一个青年脸色难看:“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想找死不成?”
“你,你……你居然敢骂我?”红衣少女终于反应过来,脸上是满满的不可置信,“真是……好大的狗胆!”
吴宝却没生气,反而“呵呵”笑了一声:“本公子生来就是胆大,怎么着?总比你这生来就刻薄,一副克爹克娘的面相的女人好,我猜,你爹娘肯定早死吧?哟,脸色都紫了,你看,我说对了吧?”
不止那少女被气得浑身发抖,连张初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之前他就疑惑,吴宝这家伙,心机、手段都不缺,为什么会被排挤在那种程度,现在他感觉至少已经找到了一半原因,就是嘴臭。
不过这家伙也有个不算优点的优点,就是嘴臭也分人。
要是当初他在张初面前就是这么一副德行,现在或许连尸体都被鸟兽啃光了。
“锵!”
一个青年脸色铁青地拔出长剑:“师妹,我看这家伙说不定就是那人的同伙,故意在这里拖住我们,不如先把这家伙抓了再说!”
“师妹,看师兄抓住这个家伙,将他的嘴巴撕烂!”另一个青年连忙拔出长剑,不待少女回答,在前一个青年之前,驱马上前直取吴宝而来。
我去,这也太暴躁了吧,一句话不对头,就要开打?真长见识了,张初连忙掀开帘子,抱拳道:“哎,哎,哎,这位少侠不要激动,在下这车夫家里最近突逢变故,心情不大好,连我这主人都不放在眼里,还请这位少侠不要见谅。”
“这还像句人话!”驱马上前的青年一拉缰绳,脸色好看了点,“你家车夫真该好好管教,要是我家里有那么一个车夫,早就剁碎了,拿去喂狗,还养着浪费粮食吗?”
“这位少侠说得有理,在下马上就好好管教他,争取让他做个好人。”话音一转,张初问道,“不过,少侠叫住我们作甚?”
青年手里的长剑向车厢内一指:“有个恶贼在我重剑门偷了东西,我们一路追踪,却没有看见他的踪迹,所以怀疑,他有同伙接应,你赶紧下来,让我们搜索一遍马车。”
“对于贵派发生的失窃事故,在下深感愤慨。”张初揭开帘子,“不过在下的马车就那么大点,绝对藏不了人!”
向马车内看了一眼,青年有点犹豫,回头看向红衣少女:“师妹,现在该怎么办?”
另一个青年连忙道:“还有什么怎么办?既然有怀疑,事关重大,就应该带回去交给长老拷问一番。”
“带回去,否则受罚的就是我们。”红衣少女点头,愤愤地看向吴宝,“尤其是这个车夫,带回去直接重刑伺候,我看他的嘴皮子还是不是那么利索。”
青年转头看向张初:“两位,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走吧,如果我重剑门查出事情和两位无关,自然会放两位出来。”
张初摇了摇头,遗憾道:“可惜再下还有事,否则也不介意去贵派做客。”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这可由不得你们,五师兄,先擒住他们再说。”
“师妹,看师兄替你擒住这两个贼子。”青年志得意满地跳下马,拿起长剑,逼向马车。
对这三个家伙,张初兴致缺缺,于是看向吴宝:“你去教训教训这三个家伙,让他们明白天有多高。”
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马车夫,吴宝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闻言也不说话,身形一纵,一掌拍向拿剑青年。
他的掌法沉稳却富有爆发感,给张初的感觉有点像是体会过几次的九重山拳法。
至少意境极为相似。
手掌拍在剑身,趁青年后退之时,吴宝咄咄逼人地欺身而上,又是一掌拍出。
青年冷哼一声,一剑斩向吴宝的手臂。
收掌,吴宝身体一侧,左掌又拍向青年的脑袋。
同样都为小周天境的两人战做一团,打得有来有往,极富观赏性。
没几招,吴宝就开始占据上风,寻了个空隙,一掌拍在青年胸口,将青年打得踉跄后退。
这家伙别看一副被掏空了身体的摸样,但是手上的一套不简单的掌法却被他打得炉火纯青,只凭这一套掌法,几乎就让他有了抗衡大周天境的资本。
青年抚胸后退,脸色难看,急忙向后喊道:“师弟,这家伙不是普通车夫,是个高手,快来助我!”
观战的青年也意识到吴宝不简单,听到前面的青年那么说,应了声好,拔剑上前,两人共战吴宝。
吴宝怡然不惧,以一对二,不落下风。。
张初看得津津有味。
这两人的招式虽然不精深,而且也用得生硬,但是与普通的剑法不同,两人的剑法并不是走的轻盈灵动的路子,反而在招式中包含大量的与刀法招式一样的下劈,每一剑都沉重有力,像是砸下的大棍。
无怪于门派被称为重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