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昊天传说》 第一章 边城镇,有枫林 正午,艳阳,枫林镇。 枫林镇当然是个镇,但枫林镇却没有枫林,不但没有枫林,简直连一片枫叶都没有,有的只是满目的黄沙,但这个见鬼的地方却偏偏叫做枫林镇。 枫林镇地处沙漠边缘,这里的气候条件恶劣无比,白天热得简直让人恨不得把皮都给脱一层下来,晚上却冷得好像能冻掉鼻子。 枫林镇并不大,算上扎根在这里的本地人和一些南来的北往的外来异乡客,也不过才几千人而已。 现在是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即便是在最热闹的那条街上,也看不到几个人,此刻虽是正午,艳阳正高照,但破落的房屋,空旷的街道,仍会让人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萧条和苍凉。 枫林镇地近沙漠,气候恶劣,想象中,这里应该是一处鸟不拉屎兔不筑窝的穷地方,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枫林镇非但不穷,而且还很富有,连个开小杂货店的老板都好像富得能流出油来。 二十年前,枫林镇还只是个死气沉沉的小镇,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这样一个传说,传说,枫林镇的地下有个古皇城,皇城中有绝世宝藏。 宝藏的意思有很多种,对一个学子来说,书就是他的宝藏,而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名震古今的秘笈就是他的宝藏。但对更多的人来说,宝藏的意思只有一种,那就是钱,数不尽的钱,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光是宝藏两个字就已足够令人疯狂,更何况绝世。 二十年来,一拔又一拔的各种各样的人从各个地方来到了枫林镇,有的人来了又走了,但更多的人却留了下来,而且还不断的有人来。所以,枫林镇就变得越来越大,当地人也越来越富有。至于绝世宝藏,当然很多人都在找,当地人在找,外来的人也在找,但二十年过去,除了枫林镇从一个小镇变成了一个大镇之外,宝藏的影子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过。 金算盘不是个算盘,而是个人,是个四十多岁,长得和武大郎差不多高,身上的肉却比武大郎还要多个三五十斤的男人。金算盘经常都笑,也很喜欢笑,他一笑起来,一双和老鼠眼睛差不多大小的眼珠子就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线,让整个脑袋看起来就像是新鲜的猪头肉。但金算盘却不是猪,也绝不是猪头肉,能够被别人把外号取叫“算盘”的人,脑子当然往往都不会太笨。 金算盘开的是一间酒楼,酒楼的规模和中原那些好的酒楼比起来,差的当然不只是一两个档次,但在这个地方,他的这间“迎宾楼”却是整个枫林镇公认的最好的一间酒楼。 枫林镇的人不缺钱,从外面来寻宝藏的人当然更不会缺钱,人只要一有了钱,不管是吃或者是住,当然都会对自己好些,所以“迎宾楼”的生意很好,尽管“迎宾楼”里的东西越来越贵,但人们在对金算盘骂骂咧咧的同时,脚步还是会忍不住一如既往的往“迎宾楼”走。 金算盘现在又在笑,因为此刻正是饭点,也是‘迎宾楼’一天中人最多的时候,这就意味着又会有大把的雪花银子会跑到金算盘的腰包里,所以他笑得很开心,想忍都忍不住。 “迎宾楼”今天的生意很好,吃饭的人很多。在任何一个地方好像都一样,人一多,各种各样的话题自然也就多,真是让人想不听都不行。 陈五是枫林镇的本地人,他很喜欢喝酒,虽好酒,但却又不喜欢做事,所以当别的枫林镇人都富起来的时候,他依然是他以前的那个样子,一身打着几个补丁的白大褂,像个斯文的读书人,但其实却比乞丐还穷。不过他虽然穷,却能够经常出入消费极高的‘迎宾楼,’而且就算是金算盘这种眼睛只会盯着钱看的人,也绝不会把他赶出来,反而好像还喜欢他得很。因为陈五虽然穷,但他却有着一张很会说话的嘴,凭着这张会说话的嘴,陈五已喝了‘迎宾楼’不少的花雕,吃了不少的南北好菜,当然,基本上都是外面来的冤大头买单。 今天陈五又在说,还有三个人在同一张桌听他说。他一只脚跨坐在板凳上,喝了一口花雕,又夹了一颗炸得金黄的油炸花生扔进嘴里,满足的打了一个酒嗝,才慢条斯理的道:“你们可知道,枫林镇的宝藏传说为什么都过了一二十年,却还是没有人找到?” “为什么?难道你知道?”坐在他左首边的一个人马上问道。酒楼里的其他人虽然没问,但却也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陈五白了那个人一眼,道:“我是谁?你去打听打听,这枫林镇还真没有我陈五不知道的事。”他的表情马上就变得认真了起来:“那个宝藏虽然在十八年前的某天夜里发出万道霞光,但那个时候却不是宝藏开启的时间……” “万道霞光?怎么回事?”另一个人忍不住问。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你还来寻什么宝?”陈五没好气的白了那人一眼,好像很不满意那个人打断他的话,但还是作了回答:“十八年前,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在家里热得睡不着,本想着起来擦洗擦洗再睡,但当我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却看到,枫林镇上空的天空好像忽然就被一把大火给烧了起来,本来一片黑漆抹乌的天空,那时忽然就变得通红,比烧红的烙铁还红。”他忽然一拍桌子,道:“然后……” “然后怎么样?”三人显是听得心痒痒,忍不住接口问。 不但是这三个人急,酒楼里大部份的人显然也听得兴起,整个楼里一片安静,很多双眼睛也都在盯着陈五,希望他快点说下去。只有金算盘在笑,就好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很多人在着急,但陈五却好像一点都不急,他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再慢慢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一本正经,缓缓道:“嗯,这‘迎宾楼’的菜虽然做得不怎么样,不过这酒确实还不错。”他一脸严肃,看起来就好像是个资深的美食专家。 和他一桌的三人中马上就有人懂了,立刻吼道:“店家,快上酒,上好酒。” 陈五马上就补了一句:“要花雕。” 那人又大吼:“快上酒,要上好的花雕。” 陈五这才又笑了,接着道:“那晚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天空就好像是烧着了一样,但没过多久,天空的那一片红就开始慢慢缩小,越来越小,越变越小,最后小到只有一个碗那么大,不过虽然变小了,却显得越发的红,比白天的太阳都还要亮,当时刺得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接着,那个小红球就好像忽然间炸开了一样,变得一条一条,一点一点的,就像是什么图案,我仔细一看,你们猜,我看到的是什么?” 三人却好像忽然变成了傻子,六只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他,却依然有人没忍住在问:“你,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龙。”陈五一拍桌子,道:“那个红球竞然在空中炸成了一条龙,而且那条龙居然还会动,只见它脚踩虚空,仰头张开嘴,好像吼了一声……” “为什么是好像吼了一声?”又有人忍不住在问。 “因为我没听见。”陈五没好气道:“像龙这种传说中的东西,能得一见就已是三生有幸,又哪能随便听到它的声音,那得要多大的造化。” 陈五的酒杯已被满上。“陈先生,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是众人关心的重点。 陈五关心的当然只是他的酒,这个故事他不知已说过多少遍,说给多少人听过,他自己都觉得说腻了,却偏偏还有那么多傻子喜欢听。 “接下来。”陈五一仰头,又喝了一杯酒,接着道:“那条龙张嘴一吼,枫林镇竟刮起了一阵大风,在风中,只见到天空中居然又从远处飞过来几条龙,我数了一下,足足有八条,那八条龙从远处飞来,竟一下子全都飞进了枫林镇空中那条龙的身体里,就好像那几条龙本就是一条龙一样,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很多人脸上已露出思索之色,也有人还在问:“接下来呢?” 陈五道:“那几条龙冲进那条龙的身体之后,那条龙全身忽然发出阵阵霞光,仰天一吼,竞冲天而去,我本以为见到了神龙升天的景象,但那条龙向上面飞了很久,竞忽然调头,猛的朝地下冲下来,当时把我吓得是,七魂不见了六魄,一条神龙啊,砸在枫林镇,那枫林镇岂不是就没了?不过事实当然不是那样,神龙朝着枫林镇冲下来,并没有砸坏枫林镇的哪怕一颗草。” 他又喝了一口酒,看着酒楼里这些人呆呆傻傻的表情,陈五觉得很满意,他说这个故事已说了很多年,当然能把握住这个故事的节奏,把这些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接着道:“因为那条神龙虽然看起来很了不得,但却好像没有真正的身体,就像是由光组成的一样,它一冲下来,就直接冲进了枫林镇的地下,那一晚,整个枫林镇霞光万道,就好像是仙境一般。” “听起来像神话故事,但这和宝藏又有什么关系?”有人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悄声问了出来。 “当然有关系。”陈五瞟了说话那人一眼,悠悠然道:“神龙异象,揭示着此地有惊天的绝世宝藏,才能引动天下龙气归一。这话好像是一个什么天机门的什么人说的,叫什么名字我倒是记不清了。” “嘶……” 陈五不知道天机门,但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很多人倒吸冷气,眼里在眨着光。天机门是什么门派?当今天下谁不知道,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推无所不能算,称得上是权威中的权威。这话既然出自天机门之口,那基本上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假不了了。 第二章 小浑蛋,大美人 枫林镇最出名的绝不是枫林,因为来过枫林镇的人都知道,枫林镇和枫林半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除了每天都有人谈论的宝藏之外,枫林镇最出名的还是一个人,一个被很多人叫做浑蛋的男人。能被很多的人叫浑蛋,那当然说明那个男人绝对很浑蛋。说他是浑蛋好像还没什么,但如果说他是男人,好像又有点说不过去,因为他今年连十八岁都没有满。 怡红院。就好像悦来客栈一样,只要有江湖人的地方,就绝对会有那么一间悦来客栈。但怡红院却不一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好像都有那么一间怡红院,所以,枫林镇当然也有一间,而且从门面上看来,这间怡红院规模还不小。 基本上每个人都会知道,怡红院是个特别的地方,因为这个地方只招待男客,但今天怡红院的门口却来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穿着一身绿色的轻纱,在这炎热的盛夏,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清爽的绿叶,清丽而又脱俗,这是一个美人,至少,看到过她的人都会这么认为。她的眼眼并不算大,却充满了灵动,但现在这双灵动的眼睛却瞪了起来,她单手叉着腰,另一只纤细小手指着怡红院,玉脸含霜,用近乎狮子吼一样的无上音功,对着怡红院娇叱着:“石昊天,你这个大浑蛋,躲在这个破院子里算什么本事,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给老娘滚出来。如果你不出来,老娘就把这破院子给拆了。” “唉!”很多人在旁边盯着这一幕,心中暗叹,美人就是美人,连发着小脾气的样子都是那么惊艳,那么与众不同。不过石昊天那小子确实有些浑蛋。 “我当然不是个男人,我现在还没满十八,怎么能算是男人,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大男孩儿。”石昊天当然就在怡红院里,在怡红院当红头牌萱萱的房里,他上衣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衣,赤着双脚,斜靠在矮榻上,舒服的伸直了双腿,微眯着双眼,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扔了颗葡萄进嘴里,看起来说不出的悠闲和惬意。 如果只看脸,绝对没有人会觉得这张脸长得很浑蛋,反而会觉得,这张脸其实很好看,很耐看。浓黑的眉毛,长长的眼睫毛,薄薄的嘴唇,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庞,特别是他嘴角挂着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有女孩子看到,也只会觉得这张脸这种笑容实在是“坏死了。”而绝不会说这张脸浑蛋。 每个妓院都会有一两个特别的妓子,那就是艺妓,萱萱也是怡红院里唯一的一个艺妓,不知已有多少人想做她的入幕之宾,更有人曾一掷万金,欲和萱萱来个一夜之欢,却被怡红院的老鸨当场就拒绝了,翻着白眼,没好气的对着那人说了一句:“对不起,如果想要姑娘,怡红院里大把姑娘任你挑,但萱萱不行。” 那人狞笑着道:“但是大爷今天却只想要萱萱。” 老鸨道:“萱萱姑娘只卖艺,不卖身。” 那人马上又甩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如果再加上这一张,买她一个晚上,她卖不卖身。” 老鸨却依然还是没有好脸色,那张一万两的银票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别说你这一张,就是再加十张二十张,萱萱姑娘也绝不卖身。” 那人马上就怒了,道:“你一个小小的妓院老鸨,竟敢和我说这种话,我看你这间院子是不想开了。” 老鸨淡淡道:“不错,我就只是一个妓院老鸨而已,的确不敢这样和爷您这样说话,不过这话却也不是我说的。” 那人道:“是谁说的?” 老鸨道:“一个浑蛋,虽然有人叫他小浑蛋,有人叫他大浑蛋,但在我看来,不管是大浑蛋还是小浑蛋,浑蛋就是浑蛋,哪有什么大小之分。” 那人怒道:“我看他不但是个浑蛋,而且还是个王八蛋,傻蛋,有钱都不知道收。那个浑蛋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大爷现在就去废了他。” 老鸨淡淡道:“那个浑蛋叫石昊天,现在就在萱萱的房里,你去废了他吧,我绝不拦着大爷您。” 那人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哭丧着脸道:“怎么会是他,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他。”不过他好像还是有些不甘,又怒声道:“那为什么别人不行,唯独只有他可以进萱萱姑娘的房间?” 老鸨只回答了他一句话,那个人一句都不说,立刻就走了:“因为他是石昊天。” 萱萱正在用她的一双纤纤玉手小心的剥着荔枝,她的手纤细而修长,动作缓慢而轻柔,就算挑剔如石昊天,看着这双手的时候,也只能叹息一声,这双手实在是堪称完美,柔若无骨,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就象是一块被上帝精心雕磨成的羊脂美玉,毫无瑕疵。这双春葱般的柔荑已伸到了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颗已经剥好了皮,晶莹剔透的荔枝。 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但石昊天却好像一点都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他并没有张开眼睛,而是张开了嘴巴,用力一吸,那颗荔枝就到了他的嘴里,他的吃相绝对算不上好看,甚至还有些粗鄙,萱萱却好像很喜欢看着他这种难看的吃相,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一点厌恶的表情,反而还看得专心极了,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轻笑着道:“萱萱好像从未听说过一个大男孩儿自己会往妓院里跑。” 石昊天缓缓的睁开眼睛,眨着眼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整个枫林镇除了你,所有的人都叫我浑蛋?所以你总该知道,不管是个男人还是男孩儿,如果他是个浑蛋,那么像逛妓院这种小事对他来说当然也算不得什么。” “这种理由,好像也很浑蛋。”萱萱抿嘴一笑,嫣然道“那你今天除了逛妓院这种小事,还做了什么浑蛋的事情?” 石昊天继续保持着这种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指了指萱萱面前矮几上的果盘,示意萱萱继续剥,才缓缓道:“我只是吃了她的一只冰蚕而已,又哪里能算得上什么浑蛋的事。”他轻叹了口气,道:“况且那只冰蚕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可能阎王爷也觉得我实在太浑蛋,怕我到了地府也不会让他得到安宁,才又把我给送了回来,却也让我在床上足足睡了三天。所以这事已扯平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萱萱把剥好的荔枝喂进了石昊天嘴里,轻笑着道:“既然你觉得有理,为什么又不敢和她说你的道理,却偏偏要躲到我这里来。” 石昊天慢慢抬起一只手,伸出两个手指,道:“两点。” “哦?”萱萱道:“哪两点?” 石昊天道:“呆在家里实在是无聊极了,我刚好又想起了你,自然就来找你了。” 萱萱脸色微红,柔柔一笑,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这个说法,又轻问了一声:“那第二点呢?” 石昊天忽然噌的一下坐起身来,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道:“你不知道,有些女人的嘴实在是很烦,好像能够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说啊说的,就好像有几百只鸭子在你耳朵旁边不断的呱呱呱呱的叫,我一想到平时没惹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那么烦了,更别说吃了她一只冰蚕,我若是不躲,那我岂不是要被她给烦死。” “而且,你刚好又想到了我。”萱萱莞尔一笑,道:“所以才到我这里来了,但却绝对不是怕她,是不是。” 石昊天忽然凑近萱萱身边,一只手轻轻的托起萱萱的下巴,凝视着萱萱,露出一个很坏的微笑,坏坏的问:“当然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那么,你想不想我。” 萱萱的脸变得更红,她的皮肤本已极好,现在看上去好像却变得更好,就好像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令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轻轻的,温柔的咬一口。 看着石昊天这种坏透了的笑容,萱萱并没有躲闪,而是睁大着一双大眼睛,和石昊天深深的对视着,只说出了一个字:“想。”这个字说得很轻,很柔,就好像是一只被宠坏了的小猫在和他的主人撒娇,更像是情人间的轻轻低语。 “有多想。” “很想,很想。” “很想很想,是多想。” 萱萱的眼里的柔情好像已经柔得能滴出水来:“日也思,夜也想,吃饭想,不吃饭也想,走路想,睡觉想,睡着了也还在想,够了么。” 石昊天笑得更坏,道:“可是你难道已忘了,我是个浑蛋么,你怎么能这么想一个浑蛋。” 萱萱红着脸道:“难道你也忘了,我也只是个妓子而已,一个是浑蛋,一个是妓子,岂非正好是绝配。” 石昊天轻轻的捏了捏萱萱的下巴,笑着道:“那我们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不马上就洞房?” 萱萱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把自已的身子靠在了石昊天的胸膛,她已用自己的行动来说了这句话,她已不用说话。如果石昊天再不懂这句话,那他就不是个浑蛋,而是个笨蛋。 第三章 迎宾楼,风波起 萱萱已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目标当然是她那张除了她从没有任何人上过的床。 这个时候,怡红院外却忽然又传来了那近似河东狮吼的声音:“石昊天,你快给老娘滚出来。” 萱萱忽然轻叹了口气,凝视着那张坏坏的脸,道:“看来,这次你好像又要不成我了。” 石昊天用力咬着牙,眼睛里好像能喷出火来:“好像是的。” 萱萱又叹道:“一年前你就说要要了我,但为什么每次你一要我的时候,就总有这样那样的麻烦。” 石昊天忽然嘻笑着道:“难道你忘了,我是个浑蛋,一个浑蛋的麻烦,当然总会比别人要多些。” 萱萱眼波流转,把嘴凑近石昊天的耳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石昊天的胸膛上慢慢的画着圈圈,柔声道:“那这次不如,你先要了我,再去解决你的那个麻烦。”她的声音很轻,如丝,如媚。 石昊天温柔的把她放在床上,身体贴近萱萱的胸前,轻轻的刮了刮萱萱的鼻子,道:“或早或晚,你终究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但这个麻烦如果不马上解决,我怕这个院子马上就会没了。” 萱萱伸出纤纤玉手轻挽住石昊天的脖子,媚眼如丝,咬着嘴唇,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再吃了我。” 石昊天很不客气的在萱萱的小臂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疼得萱萱眉头轻皱时他才放开,笑着道:“当然是只有下次。”然后她马上就站起身来,回头几步就跨到了窗户边,笑道:“女人,等着我。我去解决麻烦了。”然后再纵身一跳,就好像是一两棉花一样,轻轻的落到了怡红院外的地上。只留下萱萱独自一人半倚在床上,看着石昊天跳下去处的窗户,抿着嘴“扑哧”一笑,自语道:“有色心没色胆的胆小鬼,小浑蛋,让整个枫林镇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却一直不要我,你是在保护我等我好找个好人嫁了么,可是我只是个妓子,又有哪个好人家会要我,我不跟着你这个小浑蛋,我还能跟着谁,这辈子,我跟定你了,我的小浑蛋男人,咯咯……” 石昊天的双脚刚一落到地上,就看到一道绿影一闪,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就忽然到了他的面前,他甚至不用去看人,光是闻一闻这个味道,他就知道,这个女的是他的姐姐石彩云。 石昊天眯着眼,一脸无所谓的笑着道:“老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逛个妓院而已,老爹都不管我,你怎么还管起来了。” 石彩云叉着腰,瞪眼道:“你还知道这里是妓院,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爹不管你,是因为……” 石昊天连半个字都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已经迈开腿从石彩云身边走了,还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双手背在背后慢慢的踱着方步,好像石彩云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石彩云更气,手指着石昊天的背影,娇叱道:“石昊天,你给我站住。” 石昊天却好像忽然变成了个聋子,石彩云正准备再吼,石昊天却忽然转过头一笑,道:“老姐,我饿了,你有没有饿,我请你吃饭,‘迎宾楼’新请了个北方厨子,做的北方菜还不错,一起去?” 哪知石昊天不说到吃的还好,一说到吃的,石彩云的眼睛瞪得更大,脸上的表情更愤怒,手指着石昊天,连手指都在颤抖,咬着牙,一字字道:“石昊天,你,你吃了我一只冰蚕,我,我,我要杀了你……” “冰蚕?”石昊天却好像变得比石彩云还要愤怒,还要生气,几步走到石彩云身边,吼道:“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起你那只什么冰蚕?你知不知道,吃了你那只冰蚕,我差点就让阎王老子给收了去,还躺在床上打了三天的摆子,差一点就小命玩完,一只小小的冰蚕而已,你就我这么一个弟弟知道不知道?我都还没有找你算帐,你竟然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起那只冰蚕?”石昊天忽然吼得更大声:“信不信我等下回家就把你那另外一只给煮了吃了?嗯?” 石昊天一凶,石彩云马上就变得软下去了,连看都不敢再看着石昊天,垂下头去,小声道:“可是,可是,我也只有两只而已,还是我花了三个月时间费了些力气才得到的,本来,本来我打算过几天吃了,还可以让我的内力更加的凝练的。” “嗯?”石昊天好像没有听清,脸上的表情也显得不耐烦得很,问道:“你在说什么?看你那样子,还在怪我?”垂着头的石彩云当然没有看到,石昊天正对着趴在怡红院楼上窗户看着这一出戏的萱萱顽皮的眨了眨眼睛,萱萱也在楼上对着他的小男人朱唇微动,远远的亲了一下,抿着嘴,无声轻笑。 石彩去垂着头,双手弄着自已的衣角,嚅嚅道:“我,我其实也并没有太怪你,但我看到冰蚕少了一只,虽然知道可能,或许,应该是被你吃了,但你说都没有给我说一句,我,我才,才一时气愤,没忍住嘛。” “嗯。”石昊天慢慢点了点头,板着脸道:“这次就算了,不和你计较了,站了半天腿都站麻了,走,去‘迎宾楼’吃饭,看在你态度还不错的份上,我让你付钱。”说完了还故意狠狠的哼了一声才走,表示他还生气得很。 “哦。”石彩云的头垂得更低,慢慢的跟在石昊天的身后,就好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萱萱已在楼上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连腰都弯了下去。一个恶人,如果你比他更恶,那么,他就软了。这句话,当然是她的小男人给她说过的。果然不愧是她的小男人,若是其他人遇到了这种场景,还不被那个石彩云骂得恨不得钻地洞。她的小男人果然与众不同。想到这里,萱萱又笑了,笑得更开心。 怡红院离迎宾楼并不远,温饱才能思情欲,若是离得远了,时间岂不都花在走路上面去了。所以怡红院最初才决定开在枫林镇生意最好的迎宾楼挨着。 石昊天一走进迎宾楼,就看到了红着一张脸,端着一只酒杯,正在眉飞色舞,说得天花乱坠的陈五。石昊天忽然发觉,每次一看到陈五,自已的心情就会莫名的变得很好,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几步就跨到了陈五的那张桌前,一句话都没有说,抓起一颗花生就扔进了自已的嘴里,还对陈五眨着眼笑着。 陈五抬头看着石昊天,却好像看见了瘟神,马上就转过了头去,很夸张的大声叫道:“老天爷,为什么我好像在哪里都能遇到你,求求你离我远一点行不行,每次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一定没好事情。” 石昊天指着自已的鼻子,笑道:“你看清楚,我可不是老天爷,我是你的老朋友。” 陈五背对着石昊天,叫得更大声,甚至还用双手把眼睛捂住,叫道:“我宁可看到的是老天爷也不想看到你,每次一看到你,我就会倒霉,你比老天爷还要可怕,求求你,快走吧。” 石昊天正准备再说,和陈五一桌的三个人中有一个已听得很不耐烦了,明明他们三人正在听陈五说到心痒处,旁边这小子就来搅局了,别人都已经在叫他走了,他却还死皮赖脸的站在这里不走。 三人中有一人已站起身来,横着眼道:“这位朋友的耳朵难道有问题?难道没听到我这位朋友叫你走么?” 石昊天撇了撇嘴,还故意掏了掏耳朵,嘻笑着道:“我好像还真没听到。” 又有一人已站了起来,冷声道:“那我看,你的这一对耳朵是出了点问题。” 石昊天还是不识趣得很,竟然还在问:“那应该怎么办?” 第四章 谁来赔,是问题 第三个人已站了起来,道:“既然耳朵出了问题,那么,这对耳朵不要也罢。”他说得很快,最后个字一说完,他已不知从哪里抄出一把刀,斜斜的就朝着石昊天的耳朵切下去,这把刀很宽,很长,一看就知道很锋利,这样一把刀别说切耳朵,就算是切骨头,估计也轻松得很。 陈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转过了头,也看到了这把刀朝着石昊天的头砍下去,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关心石昊天会不会伤会不会死,他脸上甚至连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相反还端起了酒杯,他关心的,好像永远都只有他的酒。 这把刀已砍了下去,却只砍到了一半,就被一条绿色的丝带卷着这只拿刀的手一送,那个人就连人带刀一起飞出了店外,然后石昊天的身后就出现了一张瞪着眼,脸含怒气的俏脸,这张脸看起来虽然很生气,却绝对很美。 美人已在叉着腰,咬着牙,看起来很愤怒的样子:“敢砍我弟弟,我看你能有几条命。” 站着的两人一看同伴被这个女的一条丝带给卷飞了,虽然这个女的长得确实不错,但向来都只有他们三兄弟欺负别人,又哪能让别人欺负到自已头上来,就算前面这个人是美人,他们也要让这个美人变成死人。两个人也已抄出了刀:“小娘皮,敢伤我三弟,我要你死。” 酒楼中的另外那些吃客好像已见惯了这种打生打死的场面,竟然没有一个人脸上有害怕的表情,一个个反而还看得津津有味得很,还一边吃一边看,就好像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 金算盘站在柜台里,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美人已杏脸含霜,叱道:“你要我死,那我就让你先死。” 石昊天还在笑,石彩云说了这句话后,他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两个人已挥刀砍了过来,一刀砍石昊天,一刀砍石彩云。两人的眼里已发出了光,好像已看到两具尸体倒在血泊中,每次杀完人后,他们总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但两把刀并没有砍到两个人,连一个人都没有砍到,两把刀砍下去的时候,一根柔柔的绿色丝带又飘了起来,就好像一条绿色而又灵活的蛇,缠住了两把刀,那只拿着丝带的纤纤玉手微微一绕,两把锋利无比的刀就像是两块轻轻一碰就会碎的陶瓷一样,断成了几截。另一条丝带又飞起,这次却不是缠的刀,而是两个人的脖子,丝带再一抖,两个人居然狠狠的朝对方的头撞过去。 “砰。”的一声,沉闷而又有些血腥,两个人的头撞在了一起,拿着两把断刀的两个人就摇摇晃晃的从桌上倒了下去,一片狼藉。 “唉!”陈五端着空空的酒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唉!”石昊天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也不轻不重的叹息了一声。 石彩云不知道把她的丝带收到了哪里,看到两人在叹息,忍不住问:“你们在叹什么气?” 石昊天还在看着地上,叹道:“我一闻就知道,这是上好的花雕,最起码都还有半壶多没有喝完,可惜,太可惜了。” 陈五的脸已变成了苦色,他好像已快要哭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每次看到你这个小浑蛋就准没有好事,我的酒,我的花雕……” 看到陈五这样,石昊天却又笑了,道:“不怕,今天我做你的冤大头,我请你喝,我也不用你讲你那烂掉牙的故事。” 陈五却慢慢的摇头晃脑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出了迎宾楼,还一边走一边在自言自语:“回到家就洗澡,一定是最近太久没洗澡了又让我看到了这个小浑蛋,洗完澡就好好的拜拜菩萨,让老天爷保估我一辈子都不要看到他。” 看着陈五慢慢的走出了迎宾楼,石昊天哼声道:“不领本少爷的情,你拜你的菩萨,我去祭我的五脏庙。走,老姐,咱们吃饭去。”回过头,发现石彩云正用一种似笑非笑很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已。石昊天看着石彩云,又把自已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对,忍不住问:“怎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石彩云似笑非笑道:“连陈五这种人都这么讨厌你,看来枫林镇很流行那句话果然没错。” 石昊天道:“哪句话?” 石彩云故意板着脸,摇晃着小脑袋,慢慢道:“宁愿杀人吃牢饭,莫惹枫林小浑蛋。这句话你可知道说的是谁么,我的好弟弟。”话一说完,她自已已忍不住咯咯的笑了出来。 石昊天指着自已的鼻子,道:“难道,是在说我?” 石彩云笑道:“你猜?” 石昊天撇了撇嘴:“那也不错,证明你这弟弟名头还挺大的,都没人敢惹我了,总比一直被别人欺负的好,但有一点还是错了,这枫林镇有个人还是喜欢我的。” “哦?”石彩云道:“是谁?” 石昊天手一指,笑着道:“就是那个死胖子。” 石彩云顺着石昊天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了金算盘,他正站在柜台里,眯着眼睛笑着,这家店本是他的,但这里被砸坏了这么多东西,他脸上看起来连一点发怒的意思都没有,就好像这家酒楼根本不是他的。 石昊天已走到了金算盘面前,轻轻的敲了敲柜台,笑问道:“胖子,我砸坏了你这么多东西,你准备叫我赔多少?” 金算盘的眼睛又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线,因为他又在开始笑,他笑道:“哪能叫你赔呢,这些东西也不是你砸坏的,冤有头债有主,怎么算,也算不到你的头上去的。” 石昊天指了指身后的石彩云,道:“那好像是她砸坏的,叫她赔?” 金算盘眯着眼道:“就算我眼睛小都看到了,你眼睛比我大那么多,怎么还没我看得清楚呢。” 石昊天道:“你看清楚什么了?” 金算盘道:“我当然看得很清楚,彩云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砸过我一件东西,所以,砸东西的,当然是飞出去的那个和倒在地上的那两个,不但砸坏了我的桌子,还砸坏了我不少的碗和盘子。” 石彩云很想笑,却又忍住把头扭到一边,却看到很多食客听到金算盘这话后都在笑,这个人,这些话,果然够无耻。 石昊天又在问:“那么,既然这三个人砸坏了你这么些东西,你准备怎么办呢?” 金算盘一本正经道:“损坏东西,那当然是要照价赔偿的。”他不让石昊天说话,又接着道:“你也知道,本店小本经营,生意又不好,这些东西枫林镇又没有,得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买回来……” 石彩云忍不住问:“那你准备叫他们赔多少?” 金算盘笑着道:“不多,赔个万儿八千两也差不多够了,看他们三人的穿着,好像也应该能拿得出这几个小钱。” 石彩云忽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她看了看金算盘,又看着自已的弟弟,忽然觉得,这两个人虽然长得完全不一样,但其他方面实在太像了,都是那么的浑蛋。果然,物都是以类聚的。 石昊天已大笑着上了楼,和笑声中的一句话:“胖子,少爷我今天就不叼嘴了,北方菜随便上几个吧,来壶竹叶青。” 第五章 小目标,做第一 都说,人是灵长之物。 对于这个概念,是因为在所有的动物中,只有人,才是拥有情感最丰富的一种,更能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表达不同的情感,这是其他动物所不具备的。 人的情感可以说丰富,可以说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复杂到可怕。但有一种情感,是人和其他动物都会有的一种,那就是眷恋,对爱情的眷恋,对亲情的眷恋,对友情的眷恋,和对家的眷恋。 家,一个多么温暖的字,就算用世上最华丽的语言,也绝对无法细述家的温馨。一个人若是有家,那他无论在世上的哪个角落,多么辉煌,多么落魄,家对他而言,都是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之一。 家,是什么样子的呢?怎样才能算是一个家呢?这个问题若是问一千个人,怕是会得到一千种不同的答案。 石昊天虽然是枫林镇人人都知道的浑蛋,但石昊天当然也有家,而且他的家还很不小,用石头和沙石夯实的快两人高的围墙,将风沙全部都挡在了墙外,即便有被大风吹进来的些许风沙,也会被前院和后院的佣人们每天勤劳的打扫得干干净净。 前院是佣人们住的地方,大多是枫林镇的本地人,虽然那些本地的佣人们都有各自的家,但他们却好像更喜欢住在石昊天的这个家里,因为这个家不但干净,而且老主人和小主人对人都很好,更关键的是,这里的伙食实在是开得太好,不但顿顿都有好几个肉菜,而且每天都绝对不重样,既然这里比自己的家里要吃得更好,那谁还会傻得再回自家去啃硬得像石头的馒头下咸菜。住的地方更是舒服,软榻加薄被,到了冬天更是有那种不厚却盖起来温暖得不得了的绒被,不但有绒被,睡的还是每天都烧得很暖的火炕,这种吃住条件,整个枫林镇,莫说枫林镇,就算是相隔不远的几个镇,又有哪个老爷能对下人这么好。 既然有个这么好的老爷,那当然做事的时候当然要更加用心,更加认真,不然不说别人会说你,连你自己都会觉得偷一点点懒都说不过去,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误一样,所以佣人们干起活来简直是感觉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每天都笑得快乐极了,哪怕做得再累,汗水流得太多,脸上也绝对都是笑着的。 这个家虽然分为前院和后院,但佣人们也可以前院后院随意走动,自由得就好像在自己家里走动一样。前院穿过中庭就是后院,但佣人们在经过后院那几间主房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尽量不说话,即便是说话,也是压低声音,绝不会吵到后院里住着的人们。因为佣人们都知道,老爷是个好人,老爷一点老爷架子都没有,看佣人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家里的老人,同辈和晚辈,佣人们都不是傻子,谁好谁不好,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在长久的住在一起的情况下,一个坏人若是想装成好人,那也只能是个四不像。 佣人们都知道,老爷的话不多,他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而且,他很喜欢清静,不喜欢别人去打扰他,虽然被打扰到了他也不会说什么,但后院,绝对是最安静的地方。 后院是最安静的地方,却不是时时都安静,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后院才会从极静变为喧哗,变得有尘世间的生气。 “我回来啦……” 拖着长长的声音,一个人影出现在后院里,这个声音不可能有别人,只能是石家少爷,石昊天。 石昊天在外面虽然是个人人都公认的浑蛋,但在家里,却一点都不浑蛋,不但家里的人喜欢他,而且所有的佣人,没有一个不喜欢这个少爷。 老爷是个很喜欢清静的人,但这个少爷,虽然这张脸就是老爷年轻时候的脸,但性格却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老爷和少爷都有一个很好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很喜欢笑,而且笑起来的时候,都是那么的好看,特别是少爷,笑起来那叫一个迷人,外面那些女孩儿,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自家这个俊俏又可亲的少爷。那些个叫少爷浑蛋的人真是瞎了眼,谁说少爷是浑蛋,谁才是真正的浑蛋。 石昊天当然在笑,他的心情很不错,迎宾楼的厨子做的菜品质又有所提高了,这顿饭吃得实在是舒服,而且这顿饭一个铜板都没有要,金算盘说了,这顿饭有人请,就是那三个被石彩云收拾了的江湖客请。所以石昊天当然有理由高兴,进到后院的时候,打出来的嗝还带着竹叶青的酒气,嘴里斜斜的叼着一根牙签,仰着头踱着方步,显得惬意极了。 “少爷,您回来啦。”这是拿着扫帚正在扫地的王婶儿,王婶儿虽然才四十多岁,但她一笑,脸上的皱纹就更多了。 “少爷,看起来在外面吃了好吃的哦,一定喝了不少酒,这么大的酒气呐。”这是拿着抹布擦拭灰尘的吴婶儿。 “哎哟,少爷又喝酒啦,赵四儿,你个不开眼的,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少爷端碗醒酒汤来让少爷醒醒酒。”这是修剪花枝的张婶儿,正在笑叱着另一个佣人,看向石昊天的眼神却满是慈爱。 “张婶儿,我赵四儿就那么不开眼啊,我一看到少爷,就知道少爷又在外面喝酒了,还用你说,早让小翠端去啦,估计这会儿都快到咯。”这是木工赵四儿。 “少爷,您回来啦。”这是石家唯一的管家福伯,从石昊天知道起,福伯就已早就在石家了,头发都已快全白,行动却还利索得很。 “少爷,您……”这是毛头。 “少爷,您……”这是小蓉。 “少爷……” “既然回来了,还不快进来。”这个声音一响起,后院的所有声音都忽然小了不少。这个声音的主人当然是石家老爷,石昊天他爹,石炎。 石炎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可以说是很轻,但每个人却都有一种这个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的感觉,清晰无比。 佣人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还挺好使的,老爷说话的声音这么小,自己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对于这种情况,石昊天已是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摇着头轻笑着叹了口气,走进了石炎的屋中。 “平白无故的叹什么气,难道以你的名声,枫林镇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惹你?”石炎的声音好像永远都是那么轻,那么淡,他正端坐在书桌前提着毛笔很认真的书写着什么。 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儒衫,一头黑色的头发有些披在了背后,另一些则在头顶用一块白色英雄巾包裹了起来,他下巴的胡子虽已不短,但脸色却健康而红润,眼角更是连一丝皱纹都没有。他虽已不再年轻,身上却看不到感觉不到一点老意,若是他剃光了胡子,说他是石昊天的哥哥也绝对没人不信。 石昊天往书桌前的椅子上大刺刺一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大姐咯,整个枫林镇,除了她还有谁敢吼我。” 石炎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温和一笑,道:“你吃了她辛苦得来的冰蚕,她吼你几句有什么。” 石昊天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道:“老爹,你的武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他眼睛亮睁睁的看着石炎,好像显得有兴趣极了。 石炎笑道:“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枫林镇你不去欺负别人,别人已经是烧高香了,你还怕什么。而且我虽然什么都没有教过你,但以你的身手和头脑,莫说枫林镇,就算整个天下,能欺负到你的江湖人想来也绝不会太多。”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道:“虽然这天下也并不是只有江湖人。” 石昊天瞪大着眼睛,声音都高了好几度:“我脑子好,你就由着我自己一个人瞎练?万一练出问题怎么办?老爹,你这甩手掌柜做得倒是舒坦。” 石炎摇摇头,道:“我如果教你,那你以后的成就也就止于我这个程度了,就算会比我高些,也是有限得很,若想站得更高,走得更远,只有自己在长期的练习和对战中不断的摸索,到最后,总会摸索出适合自己的东西,这个过程或许很短,或许很长,但终归是自己的,若是我,在适合自己的武功和江湖中人口中所谓的天下第一武功比起来,我连看一眼那天下第一武功的兴趣都没有。” 石昊天眨眨眼,道:“平时难得说几句话,今天却说了一大堆,老爹,若是有什么事,你不妨直接说,咱们父子俩,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石炎微笑着,道:“怎么?你年纪不大谱还大了?没事就不可以和你说说话了?你平时整天在外面惹事生非,要不就是在你的那个小情人那里,难得才回趟家和为父聊聊天,再说了,为父说的这些都是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你若不是我儿子,我连一个字都懒得跟你说。” 石昊天看着石炎,似笑非笑,道:“好吧,就算你说得有理,你是我老爹,我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我也知道你说的这些当然也是为了我好,不过老爹,我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对我的期望大得很,难道要我做天下第一?” 石炎沉吟着,好像显得很认真的样子,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说的倒也有理,你也老大不小了,总得有个人生目标才是,但做人还是不能好高骛远,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所以为父就暂时给你定个小目标好了。”他看着石昊天,微笑着道:“你今年就满十八了,以你的天赋及悟性,两年后做到天下第一,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你知道为父对那些虚名并不在意,所以也不用你去给我拼一个什么什么第一的名头回来,只要在实力上,你是武林江湖中的第一就行了,这个目标,简单吧。” 第六章 前生事,在脑里 石昊天狠狠的瞪着石炎,咬着牙,压低声音吼道:“天下第一?两年?你以为天下第一是你家的,想拿就拿?你以为天下人都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石炎笑意吟吟道:“莫忘了你是我儿子,所谓知子莫若父,我自然是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才会叫你去办这件事。不就是天下第一吗,你要想做到,用你的话说,那还不是轻松加愉快的事情。” 石昊天不说话了,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过了很久,他才认真的凝视着石炎,正色道:“我若是做不到呢?” “做不到?”石炎好像觉得很意外,却还是在笑着,道:“那你就继续在这枫林镇做你的恶霸,为父也在枫林镇舒舒服服的怡养天年。这地方可是为父踏遍天下才找到的,虽然风沙大了些,但住了这么久也习惯了,我们爷俩就终老在这地方好像也还不错。” 石昊天想也不想,立刻问道:“那若是我做到了呢?” 石炎道:“你若是做到了,也就到了为父离开你的时候了。” 石昊天道:“你要走?” 石炎道:“嗯。” 石昊天道:“走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石炎道:“既然要走,又岂会回来?” 石昊天道:“为什么要走?” 石炎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做到了天下第一,就多少有了些自保的本事,为父走,也才走得安心。” 石昊天沉默着,细细的品味着这句话,忽然道:“那你总也得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要怎样才能够找到你。” 石炎道:“这个问题,我本来是准备在两年后你有了武林天下第一的实力之后才告诉你的,但既然你问起,我也不妨回答你,我要去北边,你若是要找我,就一直往北走,一直走,那是一处和枫林镇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我就在那里。” 石昊天瞪大着眼睛,道:“北极?不,极北?” “嗯?”石炎道:“你知道那个地方?” 石昊天立刻道:“知道,曾经有听那些南来北往的人说起过,因为感觉那个地方很特别,所有有些印象。” 石炎点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石昊天道:“那个地方天寒地冻,不是冰就是雪的,要么白天长得要命,要么夜晚长得要命,跑去那里做什么?” 石炎道:“等以后你去了,你自然会知道。” 石昊天没有再问,他知道老爹若是不想回答,再问一百次也没用,所以他马上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为什么是你一个人去?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你一起去?还有,我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去找你?” 石炎笑着摇摇头,道:“不是为父一个人,你姐姐也会随我去,不带上你,当然有我的理由,至于你什么时候才能去找我,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石昊天沉默着,忽然竖起手指,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石炎道:“你问。” 石昊天道:“为什么是两年?” 石炎道:“因为为父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从你身上取了点东西出来,然后为父瞒着很多人,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那件东西,只要你的境界达到了为父所认可的境界,为父就可以将那件东西还给你,那时候,为父就会走了。”他看着石昊天,温暖的眼睛里充满了慈爱:“为父走之后,你不用刻意的急着去找,这天下大得很,你可以到处去游历一番。你长这么大,为父虽从来没管过你,却也从来没让你出过枫林镇,为父走后,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人世间真的很美,当你真正的了解人世间之后,你就会觉得,这枫林镇的风沙,吹在人身上都是如此的舒服。” 石昊天撇撇嘴,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那您就好好的坐在这里舒服舒服,我去努力做我的天下第一。” 石炎微笑着看着石昊天走出门去,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去,他抬起头,眼神仿佛穿过了屋顶的遮蔽,望向了远处的天穹,眼睛里已充满了浓浓的思念和悲伤,还有被他压抑了多年的不甘和愤怒。 “弟弟,你埋着头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哎,你要去哪里呀?”门外,忽然传来了石彩云的声音。 “别理我,我要闭关,闭死关,两年内谁也不许来找我。”石昊天仿佛走得很快,声音也越来越远。 “神经病,好好的闭什么关,还闭死关,酒喝多了脑子喝坏掉了吧?咦,难道,他和他那个小情人闹矛盾了?”石彩云好像在一个人自言自语着,石昊天嘴里经常说的那三个字“神经病”也被她用得顺口极了。 石昊天当然不会去闭关,他只是回到了那间属于他自己的屋子里,睡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双手枕在脑后,他并没有在睡觉,眼睛看着天花板好像已看入了神。 这间屋子是属于他的,只要他不愿意,就绝不会有人来打扰,后院里很静,他的屋子里也很静,他正在静静的想事情。 石昊天是个浑蛋,却绝不是个笨蛋,一个笨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浑蛋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在枫林镇这种三教九流聚集的复杂的地方,却还能混得风声水起,一个人都奈何不了他,更不想惹他,这不单只是要足够用的脑子,更要有很好的身手。他闹腾起来的时候,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可他也并不是时时都在闹腾,他也会有安静下来的时候,比如现在,往往他需要想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变得很安静,比如说现在。 他现在正在想着他老爹今天和他说的那些话。 石炎今天其实也并没有和他说多少话,但从这些话里,石昊天已能够猜测到石炎没有对他说清楚,却很重要的东西。他慢慢的闭上眼睛,思绪却已飘出屋子,飘得更远。 作为一个现代化特种作战小队的队长,石昊天肩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国家的使命,队员的安全,任务的成功。所以,他需要懂得的东西也就更多,只有懂得越多,才会顺利的完成一次艰难过一次的任务,并保持小队成员的完整。 他们是战狼小队,所有成员加起来不过七人,他们在国际上并不出名,因为他们是隐身的,他们做的一次次任务,即便在国际上最专业的杀手来看,也只是一场意外罢了。他们不想出名,只想好好完成国家交代给他们的一次次任务,然后在完成任务之后还能好好的活下来。若是他们想出名,即便是世界第一的佣兵组织,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盘很小很小的菜而已。 石昊天以为,他会一直带着他的战狼小队,辗转于世界各地,替国家不断的消除那些看不见的,潜在的安全隐患,直到有一天战死沙场,或运气好能够得到国家的召唤,活着回到祖国。他曾经想过,如果他能活着回去,他一定不会接受国家的任何授衔,一回去后,马上就回到人群里,做个普普通通,自由自在的人。他也想过自己会死,见惯了各种生死,死这个字对于战狼小队的所有人来说早已麻木,每个人会怎么死,更是战狼小队里开得最多的玩笑。 石昊天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颗流弹掀飞起的碎石片割破颈动脉而流血过多致死。 当颈下的鲜血喷出如泉涌的时候,石昊天倒了下去,他没有去捂自己的伤口,就那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空,他知道自己救不活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的面对死亡,但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发现,对于生命,他其实是如此的眷恋,天空是那么的蓝,就连密集的枪声,现在听来也是那么的悦耳。带着对生命的最后一丝不舍,他慢慢的颌上了眼睛。 石昊天知道自己重生了,带着前一世的记忆,重生了整整十八年。他有时会有些迷惑,既然自己前一世的记忆还在,可是在自己死后,传说中的地府呢?十殿阎罗呢?孟婆呢?十八年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是叫做地球。 这里的历史,和他所熟知的历史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干,这里没有秦始皇,没有三国,没有唐宋元明清。这个世界,更像是一个武侠的世界,这里有刀光剑影,有江湖。在他前一世那个世界中只能在传说里才能听到的点穴,轻功,剑若疾电,刀若奔雷……在这个世界里,都有,也很常见。 生命诚可贵,没于一个没有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这句话,也就只是一句带着些许感叹的话而已,只有石昊天自己才知道,这句话的份量是有多么的重,所以,他活得很努力,当他真正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和平的世界,而是一个谁的拳头大就谁有理,以武为尊的世界时,他就活得更努力,所幸的是,他的努力显然并没有白废,到现在他仍然活得好好的,而且从来都只有他能够欺负到别人,而别人绝对欺负不到他,他经常都会很感谢老天爷,这样舒服而惬意的生活,比他前一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种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石昊天轻轻叹了口气,结束了自己的幻想,从他老爹今天对他说出那些话起,他就知道,自己以前那种舒服的日子可能已过不了多久了。 第七章 故人至,竟危矣 太阳渐西,已是下午时分,这个时候是枫林镇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大家都躲在荫暗处乘凉,摆摊的小商贩也坐在墙角或树荫下,一手摇着蒲扇,一手甩着脸上的汗珠,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就连金算盘的迎宾楼外面趴着的大黑狗旺财,也无精打采的耸拉着耳朵,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道人影忽然闯进了枫林镇,所有人的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有的甚至还惊呼出声。 这是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看她的年龄,也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 让人们惊讶的,并不是这个女人的美貌,而是这个女人的状态很不好,她并不是走进枫林镇来的,而是跑,她好像已跑了很久,很远的路,她的头发已有些散乱,在这么大的太阳下,她的脸色非但不显得红润,反而看起来很苍白,她的眼睛本是一双很好看的大眼睛,但此刻这双眼睛里却充满了焦急,无助,悲哀和惶恐,她的嘴角更是有条血痕,显然她曾受了伤吐过血,可是她好像连擦都已顾不上去擦一下,她穿的本是一袭轻纱白衣,可是这身白衣却已不再完整,仿佛被利器割开过好多处,鲜血从那些被利器割开的地方流出来,白衣也就变成了红衣。她看起来伤得实在是太重,可是她握剑的手却连青筋都冒了出来,仿佛她握着的并不是一把剑,而是她的命。 这个女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枫林镇,见到人就拉着问:“请问你认不认识石昊天,他住在哪里?你知道吗?求求你,求求你快告诉我。”她的声音很沙哑,焦急中更是带着种说不出的希翼,抓着那人的衣袖也很紧,仿佛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那人好像已有些呆住了,也不知是被这个女人的样子给吓住了还是意外于被一个陌生女人这样紧紧的抓着,但他还是伸出空出的那只手往着一个方向指了指,还说得很详细:“认识,枫林镇谁都认识石昊天,他家就住在那边,你直走到这条街尾,然后再左拐,再一直走,就会看到一处最大的房子,大门外的牌匾上挂着一个石字,就是他的家了。” 女人焦急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松开那人的衣袖就往石昊天的家跑,看她的样子,一定已流了不少血,想来本该早就已连站立的力气都不会有,她却还能跑,虽然看她的样子好像下一步就会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可她却摇摇晃晃的一路跑着,直至消失在街尾。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来找石昊天做什么? 枫林镇人的好奇心并不是很重,待那个女人消失在街尾后,枫林镇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而且那个女人是来找石昊天那浑蛋的,对于长期住在枫林镇的人来说,什么人来找石昊天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找石昊天的人实在太多了,若是有段时间没人找石昊天了,那才真的是奇怪。 在石家后院里,会敲石炎和石昊天的门的,永远都只会有一个人,那就是老管家福伯。别人不是不敢敲,而是出于尊敬,都知道老爷一向喜欢清静,而少爷若是回来了在屋子里,那么他就一定是在休息,石家的佣人们都很尊敬老爷和少爷,知道他们都没架子,但还是会让后院里显得很安静,不会影响到老爷,小姐和少爷的休息,若实在有事,他们也是不好意思去敲门,所以到后来,敲门传达什么事情,就成了福伯一个人的事情了,无论有什么事,佣人们都会给福伯说,再由福伯去敲门,给老爷,或者小姐少爷说。 “什么?”石昊天一拉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前,微微躬着身子,笑着看着他的福伯,他看着福伯道:“你说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找我,看起来好像还赶了很远的路,受了很重的伤?” “是的,少爷,她好像快要支持不住要晕过去了,而且好像有急事找少爷您的样子,要不,您看看去?。”福伯的笑容显得很温和,他说的话也很温和。 “好。”石昊天大步跨出门口,走了几步忽又停住:“福伯,快去准备一些伤药,内服的外用的都准备好,应该是朋友。” 福伯微微垂着头,躬身道:“少爷,老奴先前已叫人去准备去了,现在应该已准备好了,估计这会正在拿过来。”他说完话抬起头,石昊天早已不见了人影。 石炎从来也没有给佣人们定什么规距,要遵守些什么,但越是没有定规距,往往就越是有规距。 在石家做事的人虽然不能说是人人都聪明绝顶,但绝对没有一个笨蛋。他们虽然知道少爷其实是个好人,但他在外面的名声确实是不怎么好,而这个女人又来路不明,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死的样子,所以,没有一个人敢让那个女人进来,如果放她进来了,而且又是来找少爷的,那到时官府衙门那边虽然不会有什么事,但总归会来烦一下少爷,他们不想那些个无聊的人来烦少爷,少爷每天在外面就已经被那些无聊的人烦得够了,回到家来当然是应该好好的休息休息。若是有人敢到石家来找少爷的碴,嘿,好像现在还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就算是有几次官府的人来了,也只是站在门口搓着手,点头哈腰的,就差点要把脸都给笑烂了,说点话更是客气得不得了,若不说一个“进”字,那些人连门口前的那几步石阶都好像不敢踏上来一样。 佣人们虽然没有让那个女人进来,就让那个女人坐靠在大门边,可是该做的事却一样也没少做,有去准备热水的,还有去准备干净衣服的,还有去拿外敷内服的金创药的,就等少爷出来一声令下,是该把这女人弄走还是马上救人,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石昊天一出现在前院的时候,佣人们立刻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因为石昊天一看到那个女人,马上就飞奔到门口蹲在那个女人面前,扶着那个女人的双肩说了一句话:“雨蓉,你怎么来了?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何雨蓉幽幽的睁开无神的眼睛,就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关切的脸,和一双充满了担忧的眼神。她阻止了石昊天要将她抱起来的动作,用剩下的力气,紧紧的抓着石昊天的衣袖,一张憔悴而疲惫的脸上,终于流下了滚滚清泪,她的嘴唇已干得裂开,她的声音也早已嘶哑,可是她还是说得又急又快:“不要管我,快去救正豪,我们被人追杀,去晚了正豪就怕危险了。”她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表情也越来越急,眼里更是越来越悲伤,她无力的抬起手指给石昊天一个方向,接着道:“你快去,他就在正南方,快去。” “你别急,我这就去。”石昊天稳稳的扶着何雨蓉的双肩,忽又转头向门里的佣人们:“快把她抬进去,叫我姐来治伤。”这句话说完,他的人已飞掠出好远。 枫林镇的人都只知道石昊天是个浑蛋,却从来没有人知道,石昊天到底有多厉害,但今天他们看到了,至少看到了石昊天很厉害的一样东西,轻功。 石昊天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不,或许连射出去的箭都没有他快。他在枫林镇的房顶上向镇外飞驰着,脚尖轻轻一点,再次落下的时候,人已在数丈开外了。 石昊天在枫林镇上的房顶上飞掠,但枫林镇里,却早已炸开了锅。 “那个浑蛋这么心急火燎的去哪里?” “咦,是石昊天那浑蛋,老天,他的速度好快。” “原来那个浑蛋的轻功这么厉害,那他的武功,会不会比轻功更厉害?” “老天爷,他飞的样子好帅,要是他可以抱着人家这样飞就好了。” …… 枫林镇上,仰头望着石昊天的人很多,各种议论的也很多,无论怎样,他们今天总算知道了石昊天的另一面,那个浑蛋绝不只是轻功厉害而已,虽然没有见过他真正的出手,但他的武功想必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一个能被称作浑蛋,却谁也拿他没法子的人,若是武功差了,恐怕早已不知被别人踩了多少次了,但直到现在,他非但没被谁欺负过,而且还活得好好的,就凭这一点来看,这样的人,也绝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石昊天正在房顶上不停的飞掠着,他并不是想炫耀自己的轻功,但镇里的人实在太多,轻功根本施展不开,而他又实在太赶时间,就算是想藏,也藏不住了,惊世骇俗就惊世骇俗吧,为了救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现在正在朝着何雨蓉说的那个方向赶过去,房顶上的视线很好,而且现在正值下午,阳光虽然依然炽烈,但视线无疑可以看得更远,他正运足目力,朝着他飞驰的方向看过去。 第八章 救旧友,会友敌 太阳很大,天空连一朵云彩都没有,整片天空全是明媚的蔚蓝,但顾正豪的眼里,却仿佛只剩下了灰色,即便再蓝的天空,对他来说都已全无意义。他无力的倒在黄沙里,身下的黄沙柔软而炽热,他的心却已降至冰点,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得救了,因为在他面前,正有一把比冰还冷的剑,拿着这把剑的,是一双比蛇还毒的手,一个比野兽更残忍的人。这个人正用一双阴冷而狠毒的眼睛盯着他,只要这个人手里的剑往前再送几分,他就再也没法子见到明天的太阳。 顾正豪倒在黄沙上,看着面前的这把剑,眼睛里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可是他受的伤也实在太重,没笑几声,一大口鲜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喷在染满鲜血的衣服上,喷在炽热的黄沙上。 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他已没有多少血可流,这口血喷出来,他的神情马上就萎靡了很多,可他还是在笑,仿佛在笑他自己,又仿佛是在笑他面前站着的这个人。 这个人用一双比毒蛇更阴冷的眼睛冷冷的盯着顾正豪,道:“死到临头还能笑得出来,不愧是条汉子,就凭这一点,已不枉我伊子轩对你和那个贱人的千里追杀。” 顾正豪惨然一笑,喘息着道:“事到如今,你要杀就杀,又何必再多说废话。”他忽然又强笑几声,道:“苍天总算对我不错,我虽然会死在你的手里,但蓉儿现在……” “闭嘴。”伊子轩忽然暴怒,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也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大喝道:“蓉儿也是你能叫的吗?”他好似已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气,却又在极力的控制着,踏步向前剑指顾正豪,道:“你敢再叫一声,我立刻就杀了你。”他咬着牙,握剑的手也微微颤抖着,一字字道:“但若是……若是你说出那个贱人去了哪里,我留你全尸。” 顾正豪非但没有怕,反而笑了笑,眼神也变得说不出的平静:“蓉儿是我妻子,我若是不能叫,难道你能叫?一个人既然已死了,又岂会还在乎是不是全尸,当我握剑的第一天起,我就已有这种觉悟,所以,你大可以出手,看我会不会眨眨眼睛。” 伊子轩道:“此处地近沙漠,你以为凭着她重伤之躯,能跑多远?” 顾正豪道:“蓉儿受了这么重的伤,当然跑不了多远。”他忽然又笑了笑,眼神也变得温暖:“但幸好,她已不用跑多远,想必她现在已安全了。” 伊子轩道:“你以为,她跑进了枫林镇,我就找不到她了?” “你知道枫林镇?”顾正豪似乎有些意外,但样子看起来却并不担心,笑道:“我既然千辛万苦的跑到这里来,当然有把握让她在枫林镇里平安的老去。” 伊子轩道:“你在枫林镇有朋友?” 朋友? “不错。”顾正豪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是有朋友,好朋友。” 伊子轩忽然冷笑,道:“那你岂非在害你朋友。” 顾正豪道:“哦?” 伊子轩道:“你以为凭着枫林镇里那些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江湖人就可以挡住我伊子轩,或者你以为你朋友能将她好好的藏起来,那我只能说,你实在太小看了我天剑派,小看了我伊子轩。” 顾正豪笑了笑,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已不想再说,已无话可说,话已尽。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在等待,等待伊子轩的那把剑落下来,落在他的身上。 话的尽头是无,那么生命的尽头呢?当然也是无,所有的一切,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就一切都变成了虚无,亲情,爱人,朋友,轰轰烈烈,庸碌平凡,苟廷残喘,所有的所有,在那一瞬间都会变得虚无缥缈,而唯一真实的,只有死亡本身。 然后顾正豪就听到伊子轩愤怒而怨恨的声音:“既然你如此着急求死,那我就先成全了你,再去枫林镇杀了那个贱人。” 顾正豪没有动,他连闭着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仿佛听到了伊子轩举起剑的时候,衣服轻微的破空声,然后,他听到伊子轩出剑了,他虽然闭着眼睛,却也能听到,这一剑的速度好快,剑尖破空,竟似隐隐发出金鸣之声。 被这么快的一剑刺穿自己的心脏,一定不会有太多的痛苦,顾正豪没有躲,因为这一剑实在太快,已躲无可躲,而且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莫说躲,所以他只是平静的等着,等着这一剑刺穿自己的身体,等着死亡的来临。 死亡没有来,因为这一剑并没有刺下来。 这一剑刚一刺出的时候,一颗小石子忽然横空飞出击在剑身上,伊子轩的眼睛何其敏锐,却竟没有看出这颗石子是从哪里飞出,他甚至都没有看到这颗忽然飞出来的小石子,只感到剑身忽然被一股大力往边上一推,这一剑还没完全刺出去,就已刺偏,接着另一道疾风骤起,堪堪的擦着他耳旁飞过。 伊子轩耳朵一痛,已再无刺死顾正豪的心思,抬手横剑,连退了数步,眼睛四顾,这才看到一条人影自不远的土丘后疾驰而来,若不是在大白天,伊子轩一定会以为他见了鬼,这个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他甚至还没有看得清这个人的脸,这个人就已经站在了顾正豪的旁边,慢慢的蹲下去,轻轻的说了声:“我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顾正豪身体猛的一颤,慢慢睁开无神的眼睛,随即眼里露出浓浓的惊喜,他没有流泪,眼睛却已红了,张开着早已裂开口的嘴唇:“你……我还是来麻烦你了。” 石昊天微笑着,截口道:“你现在很虚弱,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顾正豪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还撑得住。” “好。”石昊天微笑着,道:“那你就休息一会,我们马上就回家。” 石昊天慢慢站起来面对着伊子轩,一边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又露出那种痞子一样的笑容,抱拳拱了拱手,道:“这位仁兄穿得倒挺帅的,还没请教。” 伊子轩看了看顾正豪,又看了看石昊天,心念急转,这个人一来就露了一手很强的暗器功夫和轻身功夫,虽然不知道他的武功怎么样,但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也绝不会太强,因为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看起来实在太年轻,说不定连二十岁都没有,就算是一生下来就开始习武,就算是资质再好,又能有多强。他伊子轩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却也知道,强大的武功,是需要时间来堆砌的。但他并不着急,还是决定先探探这个年轻人的底,若是能够得知他武功确实不怎么样,那到时再两个都杀了就是了。 伊子轩也拱拱手,道:“请教不敢,在下天剑派伊子轩,不知阁下是?” 石昊天皱了皱眉:“天剑派?” 顾正豪这个时候道:“天剑派,并不是江湖门派。”他的伤显然确实有些重,虽不致命,但也并不是休息一会就能够好的,他喘着气,接着道:“天剑派是一个出世的修行门派,江湖中人对天剑派的了解或许有限,但在修行界,天剑派却是实力排在第三的修行大派。” 顾正豪的话说得不多,但话里话外却隐隐的透着三个字:惹不起。 伊子轩是个修行人,却绝不是个只知修行,不懂人情世故的修行人。顾正豪有意无意的在话里给石昊天透露着许多信息的时候,他当然也听出来了顾正豪话里的意思。 伊子轩自嘲的笑了笑,确实,自己做为一个修行界大派的弟子,居然在一个江湖人的面前不敢妄动,这话若是传到了修行界,岂非要被别人笑掉大牙?这个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是个江湖人打扮,也不知道武功深浅,但无论怎样,都只是一个江湖人,一个很年轻的江湖人。 伊子轩慢慢的举起了手中的剑,指着石昊天,道:“天剑派办事,小兄弟最好还是站远些,刀剑无眼,免得误伤了阁下。”他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眼神却已变得和剑一样锋利,充满了慑人的杀气。 石昊天好像还不识趣得很,还站在原地,双手环抱,道:“你嘴里所说的办事,意思是不是指要杀了他?” 伊子轩还在笑着,道:“阁下并不是笨蛋,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石昊天道:“不错,虽然很多人都叫我浑蛋,却绝没一个人叫我笨蛋。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笨蛋,可是做的事情却实在笨极了,简直就是头猪,不,简直比猪还笨一百倍。”石昊天也在笑,可是他的笑容里却充满了一种浓浓的讥讽。 伊子轩身体忽然抽紧,握着剑的手也冒出了青筋,他瞪着眼睛,却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在问,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阁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石昊天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伊子轩道:“我虽少在天下走动,却还是知道,这个地方,叫做枫林镇。” 石昊天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伊子轩道:“我应该知道你是谁?” 石昊天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明知道这里是枫林镇,却还敢在这里杀人,你不是猪,谁是猪?你知道枫林镇,却不知道我,说你比猪笨了一百倍,都是对猪的侮辱。” “你找死。” 第九章 梅花弄,慕容欺 “你找死。” 伊子轩暴喝一声,手中剑猛的往前一刺,一道淡金色剑芒从剑尖处汹涌而出,直冲石昊天。 石昊天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他和很多人打过,就是从没和修行人交过手,他怕天怕地,最不怕的,就是打架,可惜在枫林镇,敢和他打架,会和他打架的人实在已找不出几个。他的心很痒,拳头却好像比心更痒,但他并没有立刻冲上去,只是将身体微微的一偏,就躲过了这道剑芒。 “咦?” 伊子轩的眉头皱了皱,仿佛有些意外石昊天能这么轻易的就躲过了自己这一招,但他并没有停下,手中剑再刺,又是数道剑芒从剑尖处涌出,这数道剑芒比刚才那道剑芒不知快了多少,在穿透空气时甚至发出那种“哧哧”的破空声,若是被一道剑芒击中身体,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石昊天的双腿仿佛在地上生了根,面对这数道迅疾而恐怖的淡金色剑芒,他好像只是扭了扭,偏了偏,转了转上半身,伊子轩的这一招又再次被他轻易的躲过,还一脸的轻松,连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伊子轩摧出的剑芒更多,速度更疾,石昊天也动了起来,他移动到哪里,这片金色的剑芒就随着他到哪里,他好像穿梭在一片金色的流星雨中,雨虽密集,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他游走的动作很快,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像是刚刚吃完一顿很饱的饭,正在外面悠闲的散着步,消化着快把肚皮撑破的饭菜。 雨忽停了,因为伊子轩收了剑。 “这是什么身法?”伊子轩并不想问,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什么身法?”石昊天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沙尘,笑道:“是不是很厉害?这种身法是我老家一个叫退休阿姨的人创造的,叫做广场舞的身法,不过我刚才给它改良了一下,现在嘛,应该可以叫做快四秧歌广场舞。”他话刚一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得捂住肚子,连腰都弯了下去,好像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 石昊天笑得很开心,伊子轩的眉头却皱得很紧:“退休阿姨?广场舞?”他忽然冷笑,道:“你若是以为你能躲开我的剑芒我就拿你没办法,那你简直大错特错。你现在笑,等下我怕你连哭都哭不出。” “他不会哭。” 一个很突兀的声音忽然传进伊子轩的耳朵里,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白衣人正从沙丘后慢慢的走过来,他走得很慢,因为他不愿将力气用在走路上,他的力气,是用来杀人的。 他看起来很年轻,最多绝不会超过三十岁,太阳很大,他的脸色却很冷,他的目光更冷,就好像一块万载玄冰,无论多么猛烈的阳光,都驱不散他身上的那种说不出的冷意。他冷冷的盯着伊子轩,就这么一步步的慢慢的从沙丘后走了过来。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伊子轩看到的仿佛是一双野兽的眸子,危险,残暴。然后伊子轩就注意到了这个人的手,这双手很白,很修长,修长的手里,握着一柄长剑。 “你是何人?”伊子轩看着这个人,脸色已变得凝重。 这个人已走到了石昊天的身边,看了看石昊天,再转而对着伊子轩,很简单的说了四个字:“慕容白。” 石昊天轻笑着叹息了一声,因为他知道,慕容白一来,这里已基本上没他什么事了。 慕容白不是修行界的人,所以或许修行界并不认识他,但在江湖中,慕容白三个字,就好像是一个魔咒,一个不败的魔咒,从他十五岁出道,至今未尝一败。他最出名的一战,是于华山之巅挑战剑魔欧阳破,一剑光寒,连烈日都仿佛为之失色。那一战过后,剑魔宣布归隐,从此再无出现江湖,那一战,更是彻底的奠定了慕容白在江湖中的地位,在江湖人眼中,他就是神,剑中之神. 伊子轩皱了皱眉,因为这个名字他仿佛在哪里听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但这已不重要,所以他又在问:“你来这里,也是要救这个人?” 慕容白摇了摇头。 伊子轩道:“那你为何而来?” 慕容白道:“为你。” 伊子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道:“你认识我?” 慕容白摇头。 伊子轩道:“你不认识我,却为我而来?” 慕容白道:“是。” 伊子轩道:“为了我的什么?” 慕容白道:“因为你用剑。” 伊子轩道:“你为我而来,是来找我比剑?” 慕容白摇摇头,道:“杀你。或者,你杀了我。” “杀我?哈哈……”伊子轩忽然大笑,道:“现在的江湖中人都这么不知死活了么?难道你出道的时候你师傅没告诉过你,在修行者面前,你们口中所谓的武功,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胆子敢挑战一个修行者,但不知者无罪,念你习武不易,你走吧,我今天不杀你。” 慕容白脸上一片漠然,但眼中已稍显有些不耐,因为这人的废话实在是多了些,他只喜欢杀人,不喜欢废话,所以他只说了三个字:“出手吧。” 伊子轩道:“你真要我出手?难道你真不怕死?” 慕容白这次连话都不说了。 石昊天抚着额头笑了笑,这人的实力虽然不知道怎么样,但废话确实是有点多,他知道慕容白的性子,所以他只好开口:“你的话若是已说完了,就出手吧,若是不敢出手,就马上掉头走,我们也绝对不会拦着你。” 伊子轩气急,咬着牙,道:“不识抬举,既然你们这么急着寻死,那我就成全了你们。”他横剑当胸,道:“这招‘漫天花雨’之后你们若是还能站着,应该也足以笑傲江湖了,接招吧。” 他忽然把剑往空中用力一抛,双手飞快的掐着一些莫名的手势,那把被他抛向空中的剑就开始了变化,剑并没有从空中落下来,而是剑尖对着慕容白,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朝着慕容白飞过来,剑身颤动,竟然一把变两把,两把变四把,四把变八把,飞至慕容白身前空中不远处时,已变成了数百上千把,每一把剑都闪着冷冽的寒光,在空中仿佛杂乱却又好像遵循着某种规律游动着,这上千把剑,已笼罩了慕容白上中下三路,他手中却只有一把剑,又如何能对抗得了这空中数量如此多的剑。 石昊天看着这些剑,脸上一点担心的神色都没有,慕容白能不能接得下这一招,他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反而他对这些剑好像还显得好奇得很,就好像这些剑根本不是伤人的剑,而只是好玩的玩具而已。 慕容白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的剑还在左手握着的剑鞘里,他的样子看起来更是连一点拔剑的意思都没有。 伊子轩的手势掐得更快,这上千把剑也在空中游走得更急,下一刻,这上千把剑已朝着慕容白笼罩了过来,这不是漫天花雨,这是漫天剑雨。 慕容白忽然拔剑,一剑刺向了漫天剑雨,剑出,雨停。这上千把闪着寒光的剑已变成了一把,而慕容白的剑,剑尖正刺在这一把剑的剑尖之上,那把空中的剑仿佛还想往前刺,却被慕容白手中剑的剑尖抵住,想要再往前一分都已不可能。 慕容白表情淡然,仿佛破掉这一剑对他来说实在不能令他提起太大的兴致,伊子轩看着慕容白,表情看起来却像是见了鬼,他实在不能想象,他自以为这一剑已能轻松的斩杀掉眼前的这两人,想不到却被这个叫慕容白的人看似很随意的就破了。 伊子轩手一抬,那把剑就飞回到了他手里,再看着慕容白,他的表情已变得凝重。 慕容白收剑回鞘,冷冷的盯着伊子轩,道:“下一招,你若是还只有这种程度的攻击,那么,你出手之时,就是你殒命之时。” 伊子轩再没有了开始之时的嚣张,肃然道:“你确实很强,你的剑技甚至已强过了很多修行者,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要你明白,一个武者,和修行者是没得比的。”他忽然又把剑朝空中用力一抛,大吼一声,道:“梅花三弄。”他的手又开始挽着莫名的手势,口中也在念着:“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魂已殇,梅花三弄身化尘,人间幽冥无此人。” 就在伊子轩口中念着剑诀时,空中那把飞剑也迅速飞至慕容白上空,剑身抖动,瞬间变幻成无数把剑,然后这数千把剑又忽然组成一朵花,一朵由利剑组成的梅花,梅花一化二,二变三,这三朵剑梅围着慕容白,已完全把他包围在了梅花的中心,前后左右,天上地下,慕容白已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这三朵巨大的剑梅在空中缓缓转动着,虽未临身,数千把剑的剑气却已将空气割得“哧哧”作响。 伊子轩手上挽着剑诀,脸色微白,显然,使用这一招,对他的心神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他咬着牙,狠声道:“这一招我已修习多年,从没人,能逼我使出三朵梅花,能死在这一招‘梅花三弄’之下,你也算,不枉此生了。”他忽然摒指成剑,两个手指对着慕容白一指,喝道:“梅花三弄,杀。” 第十章 修行界,始说起 看着这三朵由无数把利剑组成的梅花,石昊天的脸色也变得正色起来,他当然也看出来了这一招的厉害,但他仍然没有想过要出手,而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这世间能令他完全相信的事物不算太多,但慕容白的剑却绝对能够算得上,所以他更有些好奇,面对这样一个大招,慕容白会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破了它。 慕容白并没有让石昊天等得太久,当伊子轩喊完最后一个“杀”字时,慕容白动了。 面对着三朵高速旋转着围笼砸下来的巨大剑梅,慕容白终于出剑,剑出若闪电,击在了梅花之上,“叮……”一阵清脆而攸长的声音忽然自剑梅间响起,仿佛是一声,又仿佛是很多声连绵不绝而造成声音不断。 声音终绝。 音停,花散。 一道炽白的光幕忽然出现,迎上了其中一朵巨大的剑梅,剑梅砸上光幕,却仿佛是被那道炽白的光幕吞噬掉,石昊天看得真切,他当然知道吞噬掉那朵剑梅的那道光幕并不是什么单纯的光,而是慕容白挥剑的残影,只是他的剑太快,快到连残影都已看不到,只能看到阳光反射出的剑光。 一朵剑梅,何止有几百把剑,而慕容白看似虽只出了一剑,石昊天却知道,在这短短的一两息的时间,慕容白最少已挥剑上百次,他每一次挥剑,都要击到剑梅中的其中一把剑,只有这样,才能完全的破掉这剑梅,若是漏掉了任何一把,可能慕容白现在早已倒在了地上。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挥出这么多剑,而且每一次挥剑都最少要击打到一把剑,这看似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石昊天知道,江湖中或许其他人不行,但对于慕容白来说,却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他是慕容白,剑神这两个字,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一朵剑梅刚一消失,还没等其他两朵剑梅围笼,一道白色残影忽然从两朵梅花间飞速掠出。 “哧。” 伊子轩还没反应过来,慕容白的剑已刺进了他的喉咙里。 伊子轩的喉咙“咯咯”作响,仿佛想说些什么,却连一个字都已说不出来,他狠狠的盯着慕容白,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就这样破掉了他最得意的绝学“梅花三弄。”他眼里的狠色已消失不见,眼神也渐渐变得无神,他绝望,不甘,后悔。他艰难的伸出一只手,仿佛想抓住些什么,却终是无力的垂了下去,慢慢的闭上了那渐渐无神的眼睛。 慕容白的剑从伊子轩的喉咙里一抽出来,伊子轩就倒了下去,倒在了这滚烫的黄沙上。而那两朵剑梅,在慕容白的剑刺进伊子轩的喉咙里后,就立刻消失不见,变成一把剑从空中掉在了黄沙上。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再看了看那个拿着剑的白色身影,顾正豪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喃喃道:“好厉害的人,好厉害的剑。” 慕容白仿佛没有听到顾正豪的话,他直直的盯着伊子轩的尸体,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石昊天看着慕容白,忽然笑了笑,道:“和两年前相比,你的剑又厉害了很多。”慕容白帮他杀了伊子轩,但他并没有对慕容白道谢,因为他们之间,早已用不着谢谢这两个字。 慕容白头也没回,慢慢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厉害,是他太弱。” 石昊天不想和他扯这个问题,道:“我要回去了,我这个朋友伤得有些重,得马上回去给他治伤,你要去哪里?” 慕容白沉默着,过了很久,才忽然道:“我不知道。”他不让石昊天说话,又接着道:“这两年,我知道我的剑又快了很多,但最近却一点进步都没有,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我的剑已到了某一个所谓的瓶颈吧,所以,我才决定出来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 石昊天眼睛一亮,他当然明白慕容白所说的问题,一般练武之人,是没有所谓的瓶颈的,只有在某一个领域里达到了某一个常人难以达到的高度,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这种情况,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达到的,古往今来,就算是许多武术大师,练一辈子武也达不到慕容白所说的那种练至瓶颈,再难寸进的境界,而且就算是有廖廖几人达到了,也或许终其一生都突破不了这瓶颈,直至越练越狂躁,越练越颓废,直至走火入魔,或郁郁而终。 “恭喜你。”石昊天凝视着慕容白,微笑着道。 他相信,以慕容白的练武资质及悟性,还有他现在的年纪,在不久的将来,绝对可以突破他现在的瓶颈,突破瓶颈后的慕容白到底会有多恐怖,石昊天不敢去想,或许也真的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慕容白才真正的称得上是神,剑中之神。 一个人突破后的潜力提升有多大,石昊天很清楚,因为早在六年前他十二岁的时候,他就已体会过了。 慕容白终于转过身来,看着石昊天笑了笑,他当然知道石昊天为什么会恭喜他,他这一生的时间都用在剑上,所以他的朋友并不多,但石昊天却绝对是其中一个。 “恭喜你。”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却代表了朋友间最真诚的祝福,慕容白也知道,石昊天这是在鼓励他,并且相信他,一定能在不长的时间内就可以突破瓶颈。所以慕容白也对石昊天笑了笑,道:“你先回去治你朋友的伤吧,我既然来了,总会呆一段时间,至于我会住在哪里,我现在也不知道,但等我找到地方后,即使我不找人去告诉你,你这个枫林镇的地头蛇要找到我,想必不会太难吧。” “好。”石昊天微笑道:“等我把我朋友的伤治好,你安顿下来后,我再去找你喝酒。”他没有邀请慕容白去家里住,因为慕容白没说,若是慕容白想住他家里,不用他邀请他自己也会去,他既然没说,就表示他只想一个人清静随意的住着。 “好。”慕容白道:“我等着你。” 石昊天背着顾正豪和慕容白离开后,一道灰色的人影很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这是个老人,微微躬着已有些弯曲了的背,慢慢的走到伊子轩的尸体面前看了看,忽然伸出手,一团火焰立刻出现在了老人的手心,老人的手轻轻往前一送,这团火焰就覆上了伊子轩的身体,几息之后,伊子轩的尸体已成了一团灰,老人手一挥,一股狂风忽起,卷起地上的这团灰烬直上高空,再被高空的乱风一吹,彻底的吹散了这团灰烬。看了看不远处掉落在黄沙上的那把无主的剑,老人伸出手,那把剑就好像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奇快无比的飞到老人手里,老人握着剑,伸出两个手指在剑身上抹了抹,再随手把剑往黄沙里一插,这一插看似很随意,其实这把剑已被插进地里最少数百尺。 抹去了所有痕迹后,老人才一步踏出,就这么诡异的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石昊天背着顾正豪回到家的时候,早已有下人准备好担架等在门口,顾正豪伤得不算轻,石昊天用内力护住了顾正豪的心脉,更点了顾正豪的昏睡穴,这样顾正豪也不至于因为伤痛而感到疼痛的折磨。 顾正豪被下人们抬进了后院让石彩云医治去了,石昊天正准备回房里,却被一个下人说老爷正在书房里等他,撇了撇嘴,石昊天慢慢的向着石炎房里走去。 “你的那两个朋友,好像并不是江湖中人。”书房里,石炎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石昊天,微笑着道。 “嗯。”石昊天大咧咧的坐着,很是没有坐相,一只腿甚至搭在了椅子的边沿上:“他们两个是修行界的人。” “哦?”石炎轻笑道:“修行界的人?难道你对修行也忽然产生兴趣了?” “没有。”石昊天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光是练武都快要把我练吐血了,哪里还会对修行有兴趣,贪多了我也嚼不烂。” 石炎沉吟着,道:“就算对修行没兴趣,你也可以去了解一下修行界的一些修行手段及对战方式,这对你还是有好处的。” 石昊天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会对上修行界的人?” 石炎道:“这天下,并不只是江湖人的天下,修行界虽远离尘世之外,但总有那么几个在世间历练的,你会对上修行界的人,有什么奇怪的。” 石昊天道:“修行界的人,有多厉害?” 石炎笑意盈盈道:“想知道这个答案其实很简单。” 石昊天道:“哦?” 石炎道:“到时等你觉得你有和修行界的人对上的实力了,你不妨去一个门派一个门派的找高手来单挑,但这种不要命的事情想来你不会去做,这世间,江湖的实力虽然小了些,但修行界的实力却着实不错,甚至有些藏起来的人,连为父都看不明白。为父知道你一向低调,但在修行界的人面前,不妨再让自己低调些。” 第十一章 小婴儿,大际遇 石昊天回到了自己的房里,他并没有躺到床上睡觉,而是关上门,走到一面墙壁面前,一重,一轻,一重的敲了三下,然后这面墙壁像是一道门一样无声的缓缓打开,露出一道长长的往下的石梯通道,石昊天一脚踏上石梯,墙壁再次合上,就好像是一面整面的墙壁。 石梯通道里幽长而黑暗,但石昊天走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因为早在六年前,他的眼睛就已能做到黑暗里视物,而且这条通道他已走了十几年,早已熟悉得不得了,一共有一千二百九十七步石梯。 石梯的尽头还是石头,是一间用条石砌成的石屋,空旷的石屋里只有一颗散发着微光的夜明珠,一个盘坐在地上,头发已白如雪的老人。 石昊天就站在老人的对面,十几年前他第一次下来的时候,老人就是这个样子,十几年过后,老人的样子还是没有一点变化。石昊天有时甚至会想,说不定再过个几百年,这个老人还是不会死,还是会一直坐在这里,直到地老天荒。 “你这么看着我,难道我的脸上很花?” 老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脸上的皱纹虽然已多得不能再多,但他的声音却是年轻的,绝没有那种垂垂老矣的感觉,说起话来不但连贯,而且流畅,他的眼睛更年轻,看向石昊天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祥。 石昊天走到老人面前盘坐下来,笑道:“卫老,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坐在这里,动也不动的,不会觉得闷么?” 卫老嘴角一咧,满是皱纹的老脸看起来就更老了,他笑呵呵的回道:“像我这种活得都忘记了日子的人,又岂会觉得闷呢,人老了,动起来也费力,还是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安安稳稳的等着阎王爷哪天差小鬼来带我走才是。” “你可拉倒吧。”石昊天翻着白眼,没好气道:“我十几年前看你就这样,估计等我老了你还是这样,阎王爷那儿说不定太忙,早把你给忘了。” “呵呵。”卫老脸上的皱纹笑得更多:“这样也好,好死还是不如赖活着。”他忽然话峰一转,接着道:“对了,你不在你屋里打坐练功,跑下来做什么?难不成是专门来陪我这老头子聊天?”卫老看着石昊天,眼睛里满是慈爱。相处了十几年,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多么的优秀,只要给这个年轻人足够多的时间成长,绝对能够达到连他都望尘莫及的地步,而他所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石昊天成长的路上力所能及的帮上一些,让石昊天少走一些不必要的弯路。他活了很多年,什么都没有,有的恰好就是武道上的经验和时间。 “打坐?”石昊天笑了一笑,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 十八年前,他刚刚来到这个人世上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一声啼哭,就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涌进身体里,将他的那一声啼哭给憋了回去,那股力量很强大,强大得令他不容抗拒,但他也没想过抗拒,因为那股力量虽然很强大,但却一点恶意都没有,在涌进他的身体后,就开始以一种莫名的路线在他身体里游走,令他仿佛又回到了温暖的母体里,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那股力量从胸口开始,游走至全身完成一个很大的循环后,又回到了胸口。 “轰。” 仿佛一声炸雷,又仿佛只是一只茧无声的破碎,当那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体里游走完一圈后,他的身体忽然忍不住轻轻的一震,一种更舒服的感觉传来,那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他还是他,还是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但他又仿佛不只是他,他是这天地中的任何一切,因为他已融进了这万物,融进了这天地。 那时的他,虽然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而来,但他依然不知道,那股外来的强大力量就是练武之人所拥有的真气。 他还不知道,那股在他体内游走了一大圈的真气,是替他先打通了天地之桥,再完成了一次周天大循环。要知道,一般的练武之人,体内的真气都只是周天小循环,因为天地之桥无法连通,但天地之桥,一个谓之天,一个谓之地,形容何其远,何其难,绝大多数练武之人即使穷一生之力,也难以贯通,但他却在刚出生时就已成功连接天地之桥,完成周天大循环。若这事被江湖中人知道,不知会有多少人羡慕,多少人嫉妒。 他更不知道,他感觉自己已融进万物,融进天地这种状态,是被练武之人口口相传的:顿悟。顿悟不是练功,而是一种状态,练武之人,特别是武功高绝之人,无一不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够得到一次顿悟,以期自己在武的这条道路上能够走得更快,走得更远,可惜那种顿悟的状态实在难求,万中也难得其一。 这种情况,估计就算是给他打通天地之桥的那个人也万万想不到,没有哪个婴儿,一出生就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也没有哪个婴儿,一离开母体就被武功高手不惜损耗自己功力替他打通天地之桥且完成周天大循环,更没有哪个婴儿,在被那股强大真气进入身体后,让自己的感觉跟着那股真气走。这么多的巧合撞在一起,才误打误撞的进入了这种完美的顿悟状态。 打通天地之桥,完成周天大循环,进入顿悟状态。得到了这么多足以令练武之人为之疯魔的好处之后,效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当他的感觉跟着那股强大的真气随之游走在全身之时,其实并不是感觉,而是灵识,且刚出生时先天之气还浓,这份灵识,也谓之是先天灵识。 先天灵识由母体孕育,婴儿在母体内眼耳口鼻舌还未长成,就凭着一股先天灵识对外界种种事物产生判别,而当婴儿出生后,先天灵识会在婴儿张开眼睛,吸入第一口乳汁之后而变得孱弱,直至在一岁左右完全消失,先天灵识的消失,哪怕是想靠着天地间最好的天材地宝强行补回来,也是难以补回其万一。可是石昊天却是因为下意识的跟着那股强大的真气完成了一次周天大循环后,先天灵识非但没有渐渐变弱,而且还变得更稳,更强,就凭这一点,他在武道上的起点,就比很多人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若是不出意外,又钟情于武学的话,他武道上的成就,当然也会比很多人不知道会高出多少倍。 从那以后,石昊天从婴儿时期到十八岁,就再也没有睡过觉,因为当他要睡觉的时候,那股真气就又会忽然莫名的涌出来,他的灵识也会下意识的跟着那股真气走,因为那种感觉实在太舒服。完成一个又一个周天大循环,不知道多久之后,石昊天的意识才渐渐的模糊过去,他以为那是睡着,其实不是,他只不过是真正的进入了入定的空冥状态,但意识虽然已模糊,但灵识却已在体内自主循环,从未停止。直至半年后,石昊天发现自己体内产生了第一缕气息,那缕气息很锋锐,就好像是刀,从那以后,那股强大的真气就再也没来过。 这十八年来,石昊天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每次想睡觉的时候,都会先开始闭目打坐,让锋锐的刀气在体内循环大周天,灵识跟着那股刀气循环游走,刚开始,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到很久以后才知道一句话: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这就是练武之人口中所谓的:练功。别人练功练的是内力,但他练功,练的却是刀气。 别人都是几岁甚至十几二十岁才开始练,而他,却是从刚一出生就开始,而且从未间断。别人睡觉就是睡觉,一觉醒来,苦练的效果更会十去其五六,而他睡觉却是在练功,不但不会将苦练的效果减少,反而还在不断的增加着。他练功的这十八年,又岂是一般练武之人的十八年可比,就算是那些大武术世家的后辈练十八年,和他这十八年比也相差太多太多,远没有可比性。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石昊天笑着道:“都打坐了十几年,也不在乎少这么一点时间。” 卫老凝视着石昊天,微笑道:“那你是准备练一会刀了?” 石昊天轻轻摇摇头,道:“不练了。” 卫老眼里闪着精光,道:“为什么不练了?难道你觉得你的刀已经无敌了?” 石昊天苦笑着,道:“我很想练,我停在这个程度已好几年,可是我若是想不通我接下来该怎么练,我的刀,怕是永远都不会大成。这几年,我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又推翻了无数种可能,直到现在,依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卫老沉吟着,道:“看来,你需要一场,或者说很多场大战,或者是生死之战。” 石昊天叹息着,道:“刀主杀戮,以战悟刀,这个道理我也懂,可是枫林镇实在太小,我不去欺负别人,别人已是烧高香了,哪还有人敢来惹我。” 卫老道:“既然枫林镇太小,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天下这么大,总会有那么几个高手。” 石昊天的嘴角微微翘了翘,天下么?他当然会走出枫林镇,但不是现在。既然他老爹给他说了两年后会离开,所以在他老爹离开枫林镇之前,他是不会走的。他看着卫老,忽然笑道:“卫老,我虽然看不出来你武功的深浅,但你当然是个高手,不如,你陪我过过招?说不定我和你打着打着就想通了困扰我几年的问题了。” 卫老回以一笑,道:“你确定要和我打?” 石昊天眨着眼睛,道:“可不可以?” “可以。”卫老笑道:“我就算陪你打十场百场都没问题,但对你一点帮助都不会有。” 石昊天道:“哦?” 卫老淡笑道:“因为,你不会对我产生杀意,一把没有杀意的刀,怎么进步?” 石昊天的笑立刻就变成了苦笑,因为卫老的话实在太对,所以,他只好走。 第十二章 若练刀,苦相依 现在已是晚上,石昊天哪也没去,而是静静的盘坐在床上,看着手上这本早已变得泛黄,看起来年代很久远的小册子,小册子上书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字:刀道基义。 这本泛黄的小册子是他老爹石炎在他两岁的时候给他的,虽然看起来这本小册子的年龄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但这本小册子却并不是什么绝世刀法书,而只是几页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刀书。 刀道基义,顾名思义,就是刀道的基础释义。 这本泛黄的小册子只有薄薄的几页,他也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全部的内容,这本册子里并没有绝世刀法,非但没有绝世刀法,连最简单的一招一式都没有,从头到尾,就只有文字。但石炎把这本小册子交给石昊天的时候,却很认真的告诉他,这一本《刀道基义》,胜过这天下所有刀法,有了这一本刀书,就不要再去看去学其他的刀法了。 石昊天当时很想问为什么,却又忍住,他虽然不知道他老爹是怎么看出来他喜欢用刀的,却还是听了他老爹的话,看了那本书,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他实在是没有看出来这本书特别在哪些地方,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这本书就算是放在地摊上,也绝对会是卖得最便宜的一本,恐怕是个练刀的人都不会花钱去买这样一本刀书。 他没有怀疑他老爹,因为他知道他老爹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他,这就足够了,所以,他开始了真正的练刀。 《刀道基义》第一篇:什么是刀? 刀,兵之霸者。 双锋为剑,单刃为刀。欲使刀,必先懂刀。 然则,何谓刀? 人类产生的第一把武器绝不是枪,也不是剑,而是刀。刀者,上庙堂,进厨房,争天下,安国邦。 从有武器开始,用刀者比用剑者多了不知凡几,皆因刀比剑的用途更为广泛,虽然它只有单刃,但它却比剑更简单,简单到上至垂垂老者,下至三岁小孩儿,人人皆使得。简单到很多人以为手里拿着把刀,会杀人,那就已是刀客,这种人很多,但那种人永远都成为不了刀客,因为他们并不懂刀。刀在他们手里只会蒙尘一辈子,因为那种人至死都不会懂得,什么是刀。 欲使刀,必先懂刀,若不懂刀,刀不识人,伤人更伤己。若欲懂刀,又必先使刀,不使刀,如何能懂刀?唯有跨过了这一步,才能真正的走进刀道大门,甚而登临绝巅。刀之大成,神魔辟易。 什么是刀? 石昊天没有去想,他不到两岁时已开始偷偷练刀,他喜欢玩刀,用刀,但他并不懂刀,也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去练刀,所以他只能从最简单的开始练起,拔刀,劈,扫、挑、刺。这几个动作他每天不知道要练多少遍,直到练得手再也抬不起来,直到练得握刀的力气都没有,然后第二天又开始重复这几个同样的动作,就这样练了三年,三年中,他除了练刀就是打坐,三年后,他终于懂得,什么是刀。 当石昊天真正懂得什么是刀的那一瞬间他才知道,这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刀道基义》,到底有多么的不凡,光是用字最少的第一篇,就花去了他三年的时间,就算是用废寝忘食来形容那三年,也绝对道不尽他那三年中为了练刀而吃的苦。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才终于知道,他老爹石炎说的那句话绝对是一点也没夸张,有了这本刀书,天下那些绝世刀法,又算得了什么。 刀之大成,神魔辟易。这是怎样一种境界?这句话是如何的霸气? 当石昊天终于懂得什么是刀,那一刻,他心中忽然隐隐有种感觉,到了那种境界的刀,已不再单纯的是刀,而更像是,道。 刀是道理,只有明白那种道理,才能踏上那条道路。世间道理无数,道路万千,而他的选择就是,用刀来明理,用刀来开路。 这是一种很简单的想法,因为他不想把刀想得太过复杂,刀,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一种事物,它只有单刃,所以注定了它不会像剑那么复杂。它很简单,简单到基本人人都会用,简单到很多很多人都会忽略了它包含着的那个最简单的意义。刀有很多种,大刀小刀,宽刀窄刀,长刀短刀,但无论是哪种刀,它存在的意义都只有一个字,一个很简单的字:杀。 杀鸡杀鱼杀人,杀妖杀魔杀神,对象不同,过程不同,但结局相同,都是杀。既然都是杀,那么是什么对象,会是什么过程,都已不再重要,杀了便是。这就是刀,这就是刀的意义。简单,却又简单得霸道。 而且,这本书也很简单,书里想告诉看书人的意思也并不复杂。他始终坚信一个道理,世上的事情本就很简单,就好像他想要杀一个人,那么去杀了就是,因为简单,所以单纯。 但这种简单,却并不是那种想想就能得到的简单。他要杀一个国际政要,如果直接简单的冲上去杀,那也很简单,会很简单的死去。所以他要做很多的准备,情报,策划,精良的枪支,完美的撤退线路,做好了这些,才能去杀,这样杀起来也很简单,但他却不会死,他要的是这种简单。这种简单却实在不简单,因为要付出,付出了那么多的东西,才把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做得很简单。所以他很明白一个道理,看起来越是简单的事物,随之要付出的东西往往更多。 三年之后的石昊天开始练习《刀道基义》的第二篇:刀法。 世间万物皆有法,人有人的法,剑有剑的法,刀,也有刀的法。每种法都不同,却又殊途同归。 法是什么?法是规距,法是制约,是约束,是道理。无规距不成方圆,有了规距,才能制约,才能约束,才能去讲道理。 法又分为大法,小法。大法如国家之法,天下之法,大到人人必须去遵守,必须受到约束,大到它就是道理;小法如村落之法,家庭之法,它只能约束一部份人,很小的一部份人,那部份人必须去遵守,但更多的人却又不必理会,无需理会。小法须遵大法,大法约束小法,无视小法。这就是规则,这就是法。 世间的剑法很多,刀法更多。自世间产生第一把刀,再被赋名以刀,刀的种类有很多种,但不管有多少种,他们的名字依然都叫刀,它是独一无二的。 世间第一式刀招的出现,更赋予了刀灵魂,从此,刀便有了法。只要有了第一式,当然也会有第二式,第三式……更多式,再后来,那很多的刀招刀式被整合成一个又一个的整套,被整合成一套套的刀招刀式,当那些刀招刀式被合成整套后,刀便从此有了生命。 当一个死物变成了活物,那他就会变得有力量,有威胁,可以让人产生惧怕。因为惧怕,所以遵守,所以被约束。那一套套刀式刀招,被赋名以:刀法。 一直以来,都有大智慧大能力者在不断的思考,不断的改进,如何让刀法更加有力量,更加有威胁。他们想了很多办法,做了很多事,直至而今,刀的种类样式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刀法也越来越多,用各种刀学习各种刀法的人更多。然而这件事却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或许以后还将永远的错下去。 刀没有错,刀法也没有错,创造出刀法的人更没有错,他们只是没考虑到,或者说,他们都下意识里忽略了这一点。他们想把刀变得更有力量,他们创造出了刀法,以传后世人。但他们却忘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创造出的刀法或许平凡,或许更加强大,但这种平凡或强大的刀法却仅仅只适合他们自己,因为这种刀法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创造出这种刀法,但潜意识里,这种刀法都只是为他们自己创造的。 就好像一件衣服,别人依着他自己的身材缝好了一件衣服,那件衣服当然只有他自己穿上最合身最舒服,但若是另一个人去穿,说不定非但不会合身,反而还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再者,这世上男女老少那么多,那件衣服当然绝不可能适合所有人。而且那件衣服就算有和他身材差不多的人能穿下,也绝对没有他自己穿起来那么自在。 所以,创造出刀法的那些大能虽出自好心,但依然有些想当然耳,学刀法的那些人却是真错了,令人痛惜的是,他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错了,非但不知道,还为自己能习到一刀自以为高深的刀法而沾沾自喜,于是更用功,更努力学,到最后,终究会被那套看起来强大无比的刀法害得丢掉性命,或许到死他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刀法这么强大,为什么会死在一招看起来很平淡无奇的招式里?越想不通越想,越想越想不通,所以,死不瞑目。 所以,这世间本没有最强大的刀法,只有最适合自己的刀法,而最适合自己刀法绝对不是学来的。最了解自己的永远都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创出来的刀法,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刀法,才是,真正强大的刀法。 然则,怎样才能创出最适合自己却又威力无匹的刀法?没人知道真正的答案,因为每个人的答案都绝不相同,所以这个问题已困扰了无数代人,恐怕还将一直困扰下去。 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最好的老师,但若只是懂刀而不熟悉刀,最好不要试着去创刀法,能创出好刀法的人,无一不是对刀了解熟悉得几乎透彻之辈。所以,想要习刀,首先了解刀,熟悉刀,熟到如臂使指,刀与心念合一方为上佳之时。 刀道之路,一路艰苦;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第十三章 敌暗藏,无所惧 练了十几年的刀,石昊天才知道,这本《刀道基义》里面为什么没有图解,哪怕只是一个最简单的招式都没有,因为写这本书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要写出一招一式的意思在上面。这薄薄的几页纸,或许只是著书人练刀后的手札,或者说是经验,心得体会。 无论哪一种刀法秘笈,看似强大或平凡,练的始终都是刀,那样练下去的结果,或许真如写这本书的人所述,某天真会把自己给练死,死在别人的刀下,或剑下,枪下。那已不是练刀,那是在用别人留下的刀法书赌命,赌自己的命,而且这种赌法,实在太要命,也真的也许会要命。 但这本书不一样,这本书虽然是一本练刀的书,但其实练的却是人,修的是心。 以这本书中所讲的方法来练刀,已不再是为了练刀而练刀,而是以刀及人,以人驭刀,最终踏上刀之大成。刀之大成时,刀已不再是刀,那是道,刀道。 以刀问道,以刀开道。剑道是道,刀道也是道,路不同,道却相同,恐怕,那才是真正的刀,那才是刀的最终释义。 《刀道基义》共三篇。从不到两岁开始练刀,三年后懂刀,但石昊天练了十几年的刀,却依然还停留在《刀道基义》的第二篇:刀法。 他已懂刀,刀赋与人霸气,人赋与刀灵性,练了这么多年刀,他虽然直到现在还没有一把令自己满意的刀,但无论什么刀,只要到了他手里,他都已能如臂使指,十几年来,他的手越来越稳,他的刀越来越快,可是对于“刀法”二字,他知道自己对这两个字的理解还差了些什么。 他的刀是活的,因为他赋与了刀以灵魂,可是,十几年来,有一个字却难住了他。 法。 什么是法? 对于这个字,他一直没有完全的理解透,他知道,当自己有天能够完全明白这个字的时候,也就是他拥有属于自己的刀法的时候。 他虽然卡在了这里十几年,但他却一点都不着急,因为练刀十几年来,随着对刀的领悟日益渐深,他就越觉得自己对于刀的理解就越少,所以对于何时才能真正的明白那个字,他一点也不着急,哪怕会再练个十几年几十年,他也会一直不停的练下去,有些东西,急是急不来的,只能循序渐进,当水到渠成,那么,法也当自成。 整个枫林镇的人都知道石昊天是个浑蛋,是个武功不错的大浑蛋,却没一个人知道,他还是个用刀高手,因为一直以来,人们也没看到石昊天的身上带过一把刀。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特别是在江湖中这种险恶的地方,在明知你很厉害的情况下,露出的底牌越少,别人就越忌惮你,为人两世,没有人比石昊天更懂得这个道理。 他练刀的地方,除了他老爹和那个地下室的卫老之外,再没人知道,而现在,身上有刀,和身上没刀,对于他来说,几乎已没什么分别,因为,他的人就已是一把刀。哪怕身上没有刀,只要他愿意,挥手间,他也可以挥出比真刀更霸道无匹的刀气。他不知道在江湖人眼中这叫做什么境界,可卫老在他达到这个境界后曾告诉过他,这种境界叫做:人刀合一。 所谓人刀合一,即指手中虽无刀,心中却有刀,刀就是人,人就是刀,人与刀通,人刀合一,就算手中无刀,只凭一双肉掌也可以发出刀气伤人,掌出,刀气至,掌未至,刀气已伤敌。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石昊天就从入定中醒了过来,推开门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感觉自己充满了精神和力量。 和往常一样,福伯的声音适时的在不远处响起:“少爷,老爷和大小姐已前往饭厅去了,你洗把脸就去吧。” 洗脸水就在面前石墩上的盆里,佣人们在石家都已做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能进后院做事的,都是心思比较细的人,所以都知道石昊天的起床习惯,总会在石昊天出房门前一阵就把洗漱用品准备好。石昊天稍稍低下头,水温刚刚好,既不会太烫,也绝不会太冷,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用小刷子蘸着盐随便漱了漱口,才慢悠悠的踱着方步走向了饭厅。 石昊天走到饭厅的时候,石炎和石彩云已刚刚坐在了桌前的板凳上,桌上摆了七八样清淡而精致的素菜,两个人都没有动,看样子是在等他,在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佣人们来打扰的,只有等他们把早餐吃完人走后才会有佣人来收掉。 看到石昊天来了,石彩云已在开始舀粥,石昊天坐下正端起碗喝了一口,石彩云忽然道:“你那两个朋友的伤没事了,不过我不想他们那么快醒,给他们用了点药,估计中午前应该会醒过来。” “嗯。” 石昊天应了一声,对于石彩云的医术他没什么怀疑的,若连石彩云都救不活,那证明那个人确实该死了。他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石彩云一定还有话要对他说。 果然,石彩云又开口了:“你那两个朋友伤得其实并不重,出手的人并没有对他们起杀心。” “嗯。”石昊天应着。 石炎老神在在的慢慢的喝着粥吃着菜,好像一句都没有听。 石彩云道:“给他们治伤的时候,我很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事。”她看了一眼石昊天,接着道:“那个男的身上中了一种蛊,那种蛊的名字叫做子母合欢蛊。” “子母合欢蛊?”石昊天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东西?” 石彩云没有说话,却把目光看向了石炎,对于蛊术,石炎比她有发言权得多,因为她所会的一切,都是石炎教的。 石炎又喝了一口粥,才慢慢道:“子母合欢蛊,相当于另类的春药,但却比春药霸道得多,子母合欢蛊分为母蛊和子蛊,母蛊是种在女人体内,以女人精血温养,子蛊种在男子体内,被种下子蛊的男子,即便不认识那名女子,也会对那女子产生出一种很强烈的爱恋和亲近之意,若是已在一起了,那么那名男子终其一生都不会对那名女子生出背判之心,就算那名女子让那名男子去死,那名男子也会毫不犹豫,男子会爱其一生,只是这份爱,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就不知道了。” 顿了一顿,石炎又补充了一句:“子母合欢蛊,即便是子蛊死亡或者说载体死亡,也不会对母蛊载体造成任何影响,子蛊死亡,失去了子蛊的母蛊会在一段时间之后飞出母体回到下蛊之人手中,而子蛊载体死亡,子蛊会则会飞回到母蛊口中,由母蛊继续温养,直至再找到下一个载体。”他笑了一笑,接着道:“这种蛊术,当今天下,无论是江湖还是修行界,估计除了彩云,也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出来,而且据我所知,这种子母合欢蛊术早就已失传了几百年,现在还能发现这种蛊术,倒是有些奇怪。” 石昊天的眉头皱得更紧,石炎说了太多东西,他要慢慢消化一下,更要想一些东西,过了很久,才缓缓摇了摇头,道:“姐能不能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取出子蛊又不伤害到他的身体。” 石彩云道:“这个简单,只需要让子蛊回到母蛊那里就是了,但子蛊离体后,你那朋友对那女的多少都会有些变化的,若下蛊人就是那个女人,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感觉出来,然后一检查母蛊就会露馅。” “放心取吧。”石炎说话了:“那女人不会是下蛊之人,那女人就算知道自己身上有母蛊,她也查不到母蛊所在的位置,子蛊回到母蛊,她的身体也不会有任何的异样。而且只要母蛊和子蛊都没事,下蛊之人没在这二人身边的话,是不会发现子蛊回到了母蛊的。” 石昊天沉吟着,道:“那么,等我查清楚一些事情之后,再决定怎么做吧。”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好玩儿,很久没有人敢和我玩儿了,现在居然有人敢打我的主意,说不得,我只有好好陪那暗中的人好好玩玩儿了。” 石炎又在慢慢的吃菜喝粥,好像石昊天说有人在算计他的话他一点都不关心,他目前最关心的,好像就只是桌上的菜。 听到石昊天的话,石彩云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弟弟,你怎么猜到有人要整你?哪个人瞎了眼不要命了敢打你的主意?要不要老姐帮你把那人找出来,然后再慢慢儿的玩儿死他。” 石昊天只觉得很无语,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道:“姐,不就是吃了你一只冰蚕而已嘛,就算知道有人要整我,你也不用这么兴奋吧?巴不得我早点死是不是?而且那个藏在暗中的人目标是我又不是你,你一个女人家家的,跟着瞎掺和个什么劲,整天凶巴巴的,小心以后没男人敢娶你。”他拍了拍手,好像显得开心极了:“我闲了这么久,枫林镇的人又不敢惹我,好不容易有人敢来找我玩儿,我又怎么能叫那人失望,他要玩儿,我就好好的陪他玩儿一场。” 第十四章 友旧事,天剑里 顾正豪一醒过来,就看到石昊天笑意盈盈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石昊天虽然在笑,但眼里却充满了温暖。他很喜欢这个朋友,虽然石昊天比他小了差不多十来岁,但在他所有认识的朋友中,这个小朋友的份量却是最重的。 他慢慢挣扎着坐起来靠在了床壁上,本还以为伤得太重动一动都会很受不了,但却发觉身上除了有些麻麻的,凉凉的,疼痛感却是没有几分,他虽然惊讶于医治他的人的医术,但现在他并不关心这些,因为他还有很多活要对这个石昊天说。 “想说什么动作也慢点,别又把伤口绷开了,只要来了这里,你就绝对安全了。”石昊天还是微笑着坐在椅子上,一点都没有要站起来扶顾正豪的意思。 “两年多没见,你样子看起来好像过得还挺不错。”顾正豪看着石昊天,笑道:“也是,你是枫林镇最大的恶霸,你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日子当然会过得不错。” 石昊天并没有回答顾正豪,而是在问:“说说吧,中原到这里最少也有几千里,被别人追杀,你不逃回离你近的师门却跑到我这里,那个什么天剑派的伊子轩和你又有什么过节?” “唉。”顾正豪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去,脸上也充满了痛苦,哑声道:“这件事情,还要从两年多前说起……” 两年多前,顾正豪和何雨蓉在外历练回到师门,刚回到师门的山门前,就被顾正豪的师傅截下,让他们赶紧逃,有多远逃多远,从此隐姓埋名,不再踏足修行界任何事,也不要再回师门,而原因,却是因为当今修行界实力排行第三的天剑派来人提亲了。 来的人是天剑派的一名峰主,名字叫左鸿,而跟随左鸿一起来的,是他的得意弟子伊子轩,送给了掌教一份连掌教看了都为之心动的礼物,然后左鸿才提出了他们师徒二人的来意。原来伊子轩曾在数年前曾经见到过何雨蓉一眼,当时就惊为天人,只可惜他当时另有要事在身而未能和何雨蓉说上一句话,回到师门后经多番打听,才知道他见到的那名女子的姓名,伊子轩日思夜念,竟然连修行都落下不少,左鸿追问之下才得知其中原由。 伊子轩是左鸿最得意的弟子,见此情况,为了自己的爱徒不致因过度思念而导致修为寸步不前,所以才起了提亲的意思。在左鸿看来,这事情实在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以他天剑派一峰之主的身份,再加上一份厚重的礼物,而礼下于人亲自带着爱徒上门提亲。对方只不过是修行界中的一个小门派,只要对方答应了这门亲事,从此便搭上了天剑门这颗大树,以后若是门中发生什么事端,天剑门自不会从旁观之。 左鸿的想法没有错,他猜得也更是没有错,掌教当场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只可惜那个时候何雨蓉并未在门中,但却答应了向左,只要何雨蓉一回到师门,就立刻带着何雨蓉到天剑门,完成这门亲事,左鸿和伊子轩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当顾正豪的师傅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已晚了,他得知这件事情,还是何雨蓉的师傅告诉他的,掌教虽然不知道何雨蓉和顾正豪之间的关系,但何雨蓉的师傅却是知道的,事关重大,何雨蓉的师傅当时并未给掌教透露什么和表什么态,就说一切等何雨蓉回师门了再说,掌教虽然有些疑心,却不疑有他,之后,何雨蓉的师傅将这件事情在最快的时间告诉了顾正豪的师傅。 顾正豪的师傅虽然知道了这件事,却已明白现在知道已为时过晚,掌教已收下了左鸿的礼物,更是亲口答应了这件事情,若是现在去向掌教说明情况,让掌教毁了这门亲事,掌教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因为天剑门实在太庞大,若是惹怒了天剑门,要灭了他们这种小门派,实在是简单得很,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掌教出面干涉,让顾正豪和何雨蓉分开,让何雨蓉去天剑门和伊子轩完成这门亲事。 顾正豪的师傅一生无子,对顾正豪是视如己出,又岂会强行拆开这对恋人,让顾正豪此后一生都在痛苦中度过,况且,就算顾正豪会答应,何雨蓉也绝不会答应。 别无他法,顾正豪的师傅只好在山门前守着,等顾正豪和何雨蓉回来后,将这情况告知他们。 回到师门山门前的顾正豪和何雨蓉得知这一情况,涌起的唯一想法就是逃,逃得远远的,不再过问修行界中事,却又有些顾忌教他们修行,对他们好胜过亲生父母的师傅,在他们走后,掌教会不会把怒火迁怒到这两位师傅身上,即便不会,那来自天剑门的怒火,他们这种小门派又如何会吃得消。 顾正豪的师傅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他们虽然已回到了师门的山门前,但直到现在,除了顾正豪的师傅,却无一人得知顾正豪和何已蓉已历练回来,只要他们一走,就算被掌教问起,顾正豪的师傅也可以推脱说二人在外历练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而导致晚归,而这归期是多久,又有谁人得知。而且行走天下,遇到危险总是难免,即便是在外面遇了难,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例子也并不在少数。 二人含泪拜别顾正豪的师傅,开始了似逃亡一样的生活,白天都是住在客栈里,只有在夜晚赶路,他们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地,只想逃得远远的,离修行界的人远远的,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 他们逃走得很顺利,也很快被他们寻到了一处风景很不错的地方,他们决定就在这里安家。山野中的生活虽然清苦,但顾正豪和何雨蓉毕竟都是修行中人,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反而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是他们想要的生活,能这样一直到老也不错。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顾正豪和何雨蓉更以为,他们可以像这样一直幸福而快乐的生活下去,直到有一次顾正豪去集市卖东西,被天剑门的人认出,然后一路跟踪顾正豪回到了他的隐居所在,却并没有作任何举动,而是悄悄回了天剑门,告知了伊子轩。 伊子轩气极,只身一人来到了顾正豪的隐居地,果然看到顾正豪和何雨蓉在一起,冲上去就是一顿乱战。顾正豪和何雨蓉虽然已隐居,但修行却从未放下过一刻,所以伊子轩虽然略强于他们,却也一时之间拿他们无可奈何。 二人且战且退,最后终于成功逃脱,虽然两人都受了些伤,但总算还不致命,这一逃,就逃了几个月,最后终是被伊子轩追到,伊子轩使出自己的得意绝学,终于重创了两人,但并没有要他们的命,却任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次逃走。 两个重伤的人,又能逃得了多快,可是顾正豪一定要逃,他知道伊子轩现在还不杀他,只是想要慢慢的折磨他,就好像猫捉耗子一样,让他在恐惧中崩溃,在绝望中死亡。 顾正豪没有恐惧,没有崩溃,更没有绝望,他还有活下去的期望,他知道,他还有一个地方可去,那个地方,叫做,枫林镇。因为在枫林镇,他还有个好朋友,这个好朋友虽然比他小了十来岁,在枫林镇的名声好像不怎么好,但在他眼中,却是绝对能够信得过的朋友。 他还记得他那个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好朋友曾经给他说过:在你风光的时候,我不会去找你,因为我是个浑蛋,没人会喜欢一个浑蛋。但你若是落魄或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或通知我,只要来到了枫林镇,就没人能对你怎么样,无论他是谁。 顾正豪当时听到这句话只是笑笑,并未当真,可是想不到这一天来临得却是如此的快,他不但遇到了危险,而且险得连命都快要没了。 听完顾正豪的话,石昊天的眉头微皱,他要整理分析一下顾正豪的话,可是顾正豪话里的信息实在太少,即便这样,现在他也不想问得太多,顾正豪的伤势虽然稳住了,但依然很虚弱,有些话等他完全好了再问也不迟。 “我其实一开始并未想着来找你,可是我已实在没地方可逃,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打扰你太久的,等蓉儿的伤势好些,我们就走,我怕我们呆在这里时间长了,天剑派的人早晚都会找到这里,到时可就是真的连累你了。”顾正豪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会再和蓉儿再一处没有人迹的深山,从此不再踏出山林,这天下如此之大,相信天剑门的人也不可能为了我而动用太多人力。” 石昊天轻轻拍了拍顾正豪的肩膀,微微一笑,道:“别想太多,到了这里你就安全了,我说过,在枫林镇,没人能对你怎么样,即便是那个什么天剑派。” “可是……” 顾正豪还想再说什么,却立刻被石昊天打断:“你放心,我既然敢这么说,当然有能够保全你的底气,我虽然是个浑蛋,却并不是个笨蛋,我若是不能保全你,现在我就会安排人送你走,所以,安心养伤吧,养好了伤就暂时在枫林镇住下,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在枫林镇,没人能够乱来,即便那个什么天剑派。”他又轻轻拍了拍顾正豪的肩膀,道:“相信我。” 第十五章 宝藏事,又提起 何雨蓉的房间就在顾正豪房间的对面,中间隔了一个庭院,石昊天开门进去的时候,何雨蓉也刚好醒来不久。 和顾正豪一样,石昊天并没有从何雨蓉的嘴里得到多少更有用的信息,只是比在顾正豪那里多听到了一点,在顾正豪和何雨蓉逃亡的途中,听到了天下人谈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神龙宝藏。最多两年之后,神龙宝藏一定会真正的开启,而这神龙宝藏所在之地,就是,枫林镇。 虽然不知道这种传言自哪里而起,但却已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悉,明里暗里,谈论这件事的人更是多不胜数,而且,已开始有人朝着枫林镇而来,有江湖中人,更有修行界的人。 神龙宝藏,又是神龙宝藏。 整个枫林镇的人都知道,神龙宝藏这件事情,已在枫林镇传了十八年,枫林镇的人已当这件事情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想不到十八年之后,这件事情却再次被人提起。 石昊天躺在床上,眼睛定定的看着屋梁,脑中飞快的转动着,顾正豪和何雨蓉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而神龙宝藏这件事情,却不容得他不想。 十八年前,天机门放出风声,说枫林镇有神龙宝藏,吸引了一大批天下人的到来,虽然宝藏是什么样子没人看到过,但为了这神龙宝藏,十八年前却死了不少的人。 经过了十八年的降温,神龙宝藏的事情本已开始慢慢的淡出人们的视野,想不到在十八年后,却又有人将这件事情重新提起。第一个传出这个消息的,是什么人?他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对于人性的丑恶,在石昊天上一世的记忆里,实在是见过了太多太多。暂且不论这个传出消息的人到底有着何种目的,枫林镇就这么大,若是整个天下的人都往枫林镇而来,枫林镇能不能装下这些人是小事,而最重要的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有恩怨,自然也会发生冲突,这些天下人打打杀杀,有时总会误伤到那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到时整个枫林镇恐怕不知道会呈现出一种怎样的乱象。 虽然已有十八年没杀过人,但石昊天也并不是一个骨子里善良的人,杀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依然只是件小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种道理他绝对比绝大多数人都懂,要不然在上一世,他的那些队友也不会称呼他为“杀神。” 石昊天会杀人,却并不喜欢杀人。以杀止杀,这种道理出来混的人都懂,可是,在这杀戮的道理面前,却绝不应该牵扯进普通人,特别是连一点因果关系都不沾边的普通人,这是石昊天的原则,也是石昊天的底限。 还有很多的事情想不通,因为他对神龙宝藏的事情了解得实在太少,一个人若是对一件事情了解得太少,那么就算他的问题不多,恐怕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什么结果,所以,石昊天立刻就不想了。十八年前的很多事情,自己不知道,总有人会知道,而他老爹石炎,无疑是最好的一个释疑对象。 “神龙宝藏?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只要在书房里,石炎手里好像永远都会拿着一支毛笔,端坐在桌前书写着什么。他问石昊天的时候,手里的毛笔并没有停下来,甚至连头都没有要抬起来看一下石昊天的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石昊天摊摊手,撇了撇嘴道:“今天忽然听到我那两个受伤的朋友说,最近外面议论得最多的就是关于神龙宝藏的事,说什么最晚两年之后,神龙宝藏绝对会开启,听我那两个朋友说,外面这件事情已有很多人都知道了,传得一板一眼的,好像这破地方真有那什么神龙宝藏一样。” 石炎终于放下毛笔,看着石昊天,微笑着道:“那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石昊天道:“无论这神龙宝藏是真是假,都和我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只是……”他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等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枫林镇,恐怕枫林镇就会乱了,到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埋骨在这地方。” 石炎道:“你在为那些人感到惋惜?” 石昊天摇摇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得到什么所谓的宝藏,那么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那些人死得再多,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只恐怕到时会有很多无辜的人会死得冤而已。” 石炎看着石昊天,淡淡道:“这十八年来你虽然从未杀过一个人,但从你练的刀来看,我本以为善良这两个字和你一点边都沾不上,可想不到你骨子里依然有些心软。” 石昊天摇摇头,正要说话,石炎又接着道:“我这些年一直都未曾管过你,是因为这些年来你一直做得很好,当初你选择练刀我就毫不犹豫的让你练,是因为我知道,刀能赋予人杀伐果断,你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要见证的死亡也会更多,世上每天都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因各种原因惨死,我不否认你心思很细,人也很聪明,可是你若是不能改掉你这心软的毛病,那么,吃亏的永远都只有你自己。” 他看着石昊天,正色道:“为父对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你更应该知道,从你握刀的那一刻开始,杀戮和死亡,才是刀能带给别人唯一的东西,而心软,只是你刀路上的一道束缚,要么你就一刀斩开它,要么,你就放下刀。”他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眼里难以抑制的闪过一抹悲意:“你若是放下刀,为父也会放下一切,在这枫林镇陪你百年终老。” 石昊天道:“你不反对我杀人?” 石炎道:“我若是反对你杀人,当初我就不会让你拿起刀。” 石昊天忽然笑了,道:“所以,既然我已选择拿起刀,我当然早已明白其中的道理。” 石炎道:“哦?” 石昊天道:“我相信,就算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也绝对会有他内心柔软的一面,但只要我手上还拿着刀的时候,我又岂会犯这种最低级的错误?我若是连这种最起码的认知都没有,那么我当初非但不会拿起刀,反而会离它远远的,有多远离多远。” 石炎看着石昊天,他并没有笑,眼里却有欣慰的笑意:“看样子,为父好像是白担心了一场。” 石昊天看着石炎笑了笑,道:“虽然有些多余,但你终究是为了我好。”他虽然在笑,心里却早已泛起了惊涛骇浪,石炎的话说得并不多,话里虽然隐隐透出了什么,但却连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告诉石昊天,可正因为这样,才让石昊天感到无比的震惊。 石炎和他是父子,父子之间,又有什么不可以说?而石炎应该在图谋着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那就只能代表着一种可能,那就是,在石炎看来,现在的石昊天还很弱小,弱小得连知道他在图谋着什么的资格都没有知道,或许是不能告诉石昊天,又或许是不敢,但无论是哪种原因,石昊天都能猜到,石炎所图谋之事,实在太大,越大的事情,往往也代表着越大的危险,即便是中途出了一点点小的差错,可能也会导致石炎无法承受的最悲剧的结果。 石炎微笑着,道:“以你的聪明,想必你也猜到了一些东西,不错,为父是在布一个很大的局,日后等你成长起来你自会知道。未来的路会很艰难,但有些事情却总要有人去做,无论如何,为父和你,终究都是同一战线的,只要我们父子连心,又何惧他神魔相阻,无论挡在我们前面的是什么。”他忽然笑容一敛,眼睛望向天穹,淡淡道:“杀了便是。” 石昊天没有说话,一颗心却已快要跳出嗓子,石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任何武功,他虽然知道石炎一定很强,但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太多。石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说了一句话,这种无意之间露出来的气机就已引得他体内刀气疯狂涌动,若不是他全力以灵识和强大的意志拼命的压住,恐怕他体内的刀气会因为石炎的一句话而释放出来,却又由不得他控制,那么到时候,这间书房也就废了。 石炎强大的气势慢慢如潮水般退去,石昊天这才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发觉了自己的情况后却又摇头苦笑,就在这短短的数息之间,他全身就已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就好像刚从水里被人捞起来一样。 石昊天苦笑着,道:“老爹,你这么厉害,我会追得很辛苦的。” 石炎端起茶杯轻缀了一口,悠然道:“那你就努力些,再努力些,等将来的某天追上了为父的步伐后,咱们父子就并肩作战。” 石昊天叹气,他只有叹气。他不是不想努力,相反,这十多年来,在练武一途,就算是那些世家子弟都没他一半那么拼命,可是他的刀已有几年没有什么进步了,他知道他的刀已越来越快,可是他想了几年,却还是没有想到他的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他现在需要的反而不再是拼命的练刀,而是一个契机,一个突破的契机。 他没有再去问石炎关于神龙宝藏的事,因为他已知道了石炎的意思和态度,无论是什么事情,放手去做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十六章 天星帮,冲突起 今天石昊天没有打算出门,准备在家当一天的乖宝宝。可是他这个想法才没生出来多久,就有佣人来报,说是外面有一个人跑到门口说:陈五被打了。 佣人的话还没说完,石昊天一个箭头就串了出去。佣人们看着石昊天远去的背影,摇摇头笑了笑,陈五被打得怎么样他们不知道,但他们能够确定的一点是,打陈五的人马上就会倒霉了。 陈五其实伤得并不重,但样子看起来却很凄惨,不但身上有好几个脚印,嘴巴里和鼻子里也还在流着血。他正躺在地上,一只脚正重重的踏在他的胸口上。这只脚看起来不但大,而且有力,踩着陈五的这个人看起来简直像极了张飞再世,满脸的乱须,脸如黑炭,一双眼眼瞪得简直比铜铃还要大,他不但高,看起来更壮,手里的一杆方天画戬杵在地上更是怦怦作响,和陈五比起来,这个人好像只需要吹口气都可以将骨瘦如柴的陈五吹得好远,更莫说一只脚踩在陈五身上,那简直连命都早没了。 陈五并没有死,虽然鼻子里在流着血,嘴里的血也已把牙齿都染红了,却还是在扯着嘴角笑着,看着踩着他的这个壮汉的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同情。 用手抹了抹嘴边的血,陈五无力的笑了笑,道:“你最好马上打死我,若不打死我,说不定下一刻就是我看着你死了。” 壮汉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一张黑脸看起来更加的狰狞:“废物,死到临头还敢和我耍嘴皮子,杀了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若是这么想死,我这就送你去见阎王。”他不但身材魁梧,说的话更是声若铜钟,就算隔着老远的人也绝对能听得到。他已抬起了他的脚,正准备再一次重重的踏下去,踩死这个废物。对他这种人来说,杀死一两个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就算是这个小镇的官差,他也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因为他背后的力量,枫林镇这种小地方的官差绝对可以很轻松的就打发了。 看着壮汉渐渐抬起来准备再次踏在他身上的脚,陈五的脸上非但没有一点害怕的表情,他的眼睛反而还亮了起来,因为他已看到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这个人,陈五的伤好像立刻就好了一大半,扯着破嗓子大叫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才来,你再不来,我就要去见阎王了。” 迎宾楼里本也有好多看热闹的人,看到陈五的小命马上就要没了,还有些叹息,但一看见这个人,这些人也无来由的松了口气,这个人虽然是个大浑蛋,但却从来也没有让一个外地人欺负过枫林镇的人,就算欺负过了,那场子也是必须要找回来的,以前如此,今天,当然也肯定会如此,至少在这方面,这个大浑蛋还从没有让枫林镇的人失望过。 石昊天一看见陈五的惨样,就忍不住笑了,停下脚步,双手环抱着笑道:“你怎么这么喜欢给别人取名字,我到底是老天爷,还是大浑蛋,还是小祖宗?你今天若不给我解释清楚,就算是阎王老子来了,都收不走你的命。” 有了这么一打岔,壮汉的注意力已被转移,那一脚,自然也就没再踏在陈五的身上,壮汉回过头,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石昊天,洪声道:“阁下是谁?难道竟要插手我天星帮的事吗?” 天星帮。 壮汉这三个字一出口,迎宾楼里顿时响起了很多倒吸冷气的声音。 天星帮,江湖第一大帮派,据说帮里的成员真的是如帮派的名字一样,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帮众成员遍天下,几乎在每一个城市都有天星帮的分舵,天星帮不但帮众众多,而且几乎每一个都是好手。江湖中,敢招惹天星帮的,绝对不会超过一手之数,没人想惹,也惹不起,因为江湖中人都知道,天星帮是一个很护短的帮派,只要得罪了天星帮的任何一个帮众成员,那绝对会导致天星帮无休止的追杀,很多人甚至是在无意中得罪了天星帮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却不是逃跑,而是立刻自杀,因为逃得掉的几率几乎为零,若是逃不掉被天星帮的人抓到,面临的将是惨绝人寰的酷刑,与其被折磨至死,还不如自我了断痛快了事。 壮汉很满意这些人的表情,他立刻就笑了,他的样子看起来本已显得有些狰狞,这一笑,看起来更显得狂暴而令人畏惧,他的武功本已不弱,更何况,他这一次并不是一个人来枫林镇,他身边还站着三名天星帮的好手,所以他笑得很得意,很大声,很放肆,可他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是天星帮的人,这一点,已足够了。 壮汉的笑声还没笑完,却忽然停住,一双如铜铃般的眼睛怒瞪着石昊天,因为他听到石昊天说了一句话。 石昊天看起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笑着道:“天星帮?是个什么东西?”他虽然在笑,但眼里却一点要笑的意思都没有,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前面这个壮汉,好像这个壮汉在他看来只是一个不知所谓又跳上跳下的小丑。 “你,找死。”壮汉已顾不得躺在地上的陈五,暴喝一声,两手抄起方天画戬,对准石昊天,如一阵狂风般的向石昊天冲刺了过去。他的人看起来虽然好像很高大显得有些笨重,但这一冲起来却又快又急,脚踏在地板上仿佛地板都在为之颤动。 石昊天站在原地,好像并没有打算动,直到壮汉冲到离他不远,方天画戬快要刺中他离他胸膛不足一尺的时候,才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已向往飘起,壮汉手持方天画戬虽然冲得又急又快,他手中的方天画戬却始终离石昊天的胸膛保持着半尺左右的距离。 在空中往后飘着的石昊天看着离胸膛很近的方天画戬,并没有见他作什么反击,却反而伸出手摸了摸下巴,眉头皱了皱,好像对慢慢长出来的胡碴子感觉厌烦极了,至于快要刺中他身体的这柄方天画戬,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是件危险的武器。 石昊天好像只是很随意的脚尖在地上点了一点,然后身体就向后面飞掠退去,但其实却退得很快,等到壮汉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刺不中石昊天想再加速时,他们两人已出了迎宾楼。 壮汉在这个时候忽然加速向石昊天刺去,石昊天只是轻轻的伸出一只手把方天画戬一拔,方天画戬就刺偏了,而他这个时候已站在了迎宾楼外的地上,在惯性的作用下,壮汉的方天画戬虽已刺偏,整个人却已收不住势还在往前猛冲着。 很多迎宾楼吃饭的客人都正人从迎宾楼里跑出来,当然也包括了和壮汉一起的那三个人。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只要有石昊天在的地方,就永远有热闹可看,有时候甚至是你想不看到都不行,因为找他的人实在太多,他的麻烦实在太多。 跑出来看热闹的人只看到了足以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一幕,石昊天站在地上动也没动,只是直直的伸出了一只拳头,而那个壮汉却正在往前冲,然后……然后主动把脸凑到了石昊天的拳头上。 “轰。” 壮汉倒了下去,溅起满地尘灰,一只眼睛也变成了熊猫眼,却连叫也没叫一声,更没爬起来。很多人都在捂着嘴巴笑,原来这个壮汉看起来虽然壮,却是个草包,居然只受了石昊天一拳头就晕过去了。 石昊天并不只出了一拳,再重的一拳,打在眼睛上也不能把人打晕过去,他只是在一个没人看得到的角度,在出了一拳的时候,另一只手又伸出了两根手指,轻轻的在壮汉的心脉附近点了一下。 壮汉的三个同伴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他们之所以放心让壮汉一个人和石昊天单打独斗,是知道壮汉的实力,就算是他们三个人联手想要放倒这个壮汉,在三十招之内绝无可能,但眼前这个笑起来温温和和,好像并没有多大力气,就算有武功应该也很一般的年青人,却在一招之内就让他们的同伴晕了过去,他们简直已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真实的发生在了自己的面前。 三人同时往前大踏了一步站成一排,却并没有立刻向石昊天出手,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想也在一招之内就被别人放倒,都是在江湖上舔刀口过生活的人,而且能进入天星帮的,没一个简单的,所以三人中有个穿着青色儒衫,手里拿着一只判官笔的中年男人已在开口问:“这位朋友面生得很,不知是哪条道上的。” 石昊天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但拿着判官笔的这个人却连石昊天怎样出手让自家兄弟晕过去的都没看到,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年轻人是个高手。他之所以还没有出手,并不是怕了石昊天,他只是想问出石昊天的来历,无论是江湖中的哪个门派,得罪了天星帮,都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更何况,石昊天就算再厉害,他也相信,凭着他们三个人,要制服这个年轻人,问题想来不是很大,而这个晕过去的自家兄弟,也多半只是一时大意,不小心着了这个年轻人的道而已。 第十七章 吴常忍,查底细 拿着判官笔的这人抱拳拱了拱手,道:“在下天星帮夺命书生吴常,还请阁下赐个万儿,若是我天星帮有什么得罪了朋友的地方,他日我天星帮好登门谢罪。” “夺命书生?吴常?”石昊天笑了笑,瞥了瞥吴常,拍拍手道:“名字倒是挺唬人的,就是不知道身手怎么样。” 吴常还在拱着手,微垂着头道:“阁下真是好眼力,在下也就这名字能够唬唬人,至于这身手,和阁下比起来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石昊天的手指捏得啪啪响,撇嘴笑道:“看你的意思,好像是不准备和我打一场了?难道你的眼睛是瞎的,没看到你天星帮的那个草包被我打了?” “你……”吴常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吴常身后左边的一个人已经忍不住双眼怒瞪,往前跨出一步就要和石昊天打上一场。 这个人并没有能够站出来,吴常已经伸出一只手拦住了这个人,眼睛一瞪,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好像愤怒得很,却还是乖乖的退了回去。再看着石昊天时,吴常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看见自然是看见的,阁下打了在下的手下,想必一定有阁下的理由,我天星帮行走江湖,一向以理在先,若非这样,我帮又岂能引得天下英雄来投,并在短短时间成为江湖第一大帮。”他姿态虽然放得很低,但提起天星帮三字时,言语中却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骄傲。 石昊天道:“你的意思,是我打了一个不该打的人,惹了一个江湖中谁也不敢惹,不能惹的存在,天星帮?” 吴常的脸上还是挂着那种似乎万年不变的笑容,道:“阁下误会了,在下并不是那种意思。” 石昊天好像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道:“那你什么意思?” 吴常又拱了拱手,姿态放得更低,道:“看阁下气质非凡,身手更是了得,想必阁下也是师出名门,在江湖中当然也绝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但与阁下在此闲聊了许久,在下甚至还未知晓阁下来自何门何派,姓甚名谁,这日后要是说出去,恐被帮中兄弟耻笑。再者,我天星帮在江湖中也算是交游甚广,所以,阁下的长辈也许与我天星帮有些渊源也说不定,若是关系交好的两家因些许误会而打起来,总难免让外人笑话了去。” 石昊天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吴常,看了很久,才轻笑着叹了口气,道:“天星帮能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果然不是偶然。” 吴常还是微垂着头,拱着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石昊天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天星帮这种江湖第一的大帮派到枫林镇这种小地方做什么,我也管不着,但你天星帮既是江湖帮派,做的,当然也是江湖买卖。所以,我有件小事情想告诉你,不知道你想听不想听。”他脸上虽在笑着,但眼里却连一点要笑的意思都没有。 吴常拱着手,道:“在下已在听着。” 石昊天道:“几年前,有个江湖人为了躲避仇家追杀,逃亡到了枫林镇,但没过多久还是被他的那个仇家找到枫林镇来了,仇人见面当然分外眼红,两个人就打了起来,而逃亡到枫林镇的那个人,最终也被追杀他的那个人给杀掉了,杀他的那个人,手刃了仇敌,也离开了枫林镇,可是当他走出枫林镇没多远,好好的一个人却死了。”他看着吴常,道:“他本来可以不死的,但只因为他做了一件错事,所以,他就死了。” 吴常沉吟着,忽然笑道:“江湖人生于江湖,死于江湖,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知,那个人做了件什么样的错事。” 石昊天道:“追杀仇人,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他却在打斗过程中误杀了一个街头摆摊的小商贩,所以,那个人走出了枫林镇就死了,被别人杀死了,没人知道是谁出的手,但很多人都知道,那个人的死,只是因为他误杀了一个小商贩。” “哦?”吴常奇道:“难道杀他的那个人,留下了什么东西在现场?” “不错。”石昊天道:“在死的那个人的身边,杀他的人用利器在石头上刻下了几个字。” 吴常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道:“但不知,是哪几个字。” 石昊天看着吴常,淡淡的笑了笑,缓缓道:“字不多,只有六个字,那六个字是,祸及无辜者,死。” 吴常好像已经有些笑不出来了,拱手的姿势却还是维持着不变:“这……江湖中路见不平,嫉恶如仇而又视名如粪土的好汉本就不少,所幸,那小商贩的仇也终是得以报了。” 吴常的话刚一说完,石昊天立刻又道:“像这样的例子我还可以举出很多,你还想不想再听听?” 吴常的头垂得更低:“这个就不用了,在下自是相信阁下所言非虚。” 石昊天轻拍着吴常的肩头,笑着道:“你是个明白人,既是明白人,就不要做糊涂事,你要知道,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说完这些话,他抬起脚就往迎宾楼里走去,也不知道他是要进去吃饭,还是去看看陈五的伤。 “吴坛主……” 石昊天的身影刚消失在迎宾楼里,站在吴常身后的一人已按捺不住含怒出声,但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吴常已迅速抬起手竖指成掌,示意那人不要再说下去。 看着迎宾楼的门口的方向,吴常狠狠的咬着牙,眼里阴沉得好像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将石昊天撕成粉碎,却终是深深的吸了口气,低沉着声音道:“我们走,回去再说。” 天星帮虽然大,却也并不是将触手伸到了天下的各个角落,至少在枫林镇,就没有天星帮的分舵。 习惯了中原的四季分明,气候怡人,这次被指派到枫林镇这种见鬼的地方来带头执行任务,吴常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帮规如山,虽然他不情愿,也只得领命接下。他带了十二个人出来,对于枫林镇这种偏远小镇,莫说带十二个帮里好手,就算只带六个他都嫌多,但帮规就是帮规,容不得他有半点违抗。 他们的临时联络点就在一条街背后,一个小巷里的一个还算比较宽敞的屋子里,想到这间破屋子居然要那么高的租金,吴常心里就一阵肉疼。那么多银子,就算是在中原最繁华的地方,也最少可以租到比这破屋子大十倍还不止,装潢比这好十倍不止的大院落,而且最少可以租一年,但在这里,他花了那么多银子,却只能租到一个月,那房东还一副你爱租不租,不租拉倒的样子,要是在中原,这种人早被他一脚踢飞了,哪还轮得到这种小角色在自己面前放肆。 吴常的心情很不好,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八个人已经全部回来了,八个人打探出很多有用的消息回来,可是他的心情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更加阴沉得可怕。现在在这间屋里,他就是天星帮最大的头头,只要他不开口,就没人敢说话,屋子里静得仿佛空气都已凝固不动。 石昊天。 想到这个名字,吴常就觉得心里烦闷得不行,却又偏偏不能不想。 石昊天:十八岁,家住枫林镇东边街尾最大的那个院子,父亲石炎,姐姐石彩云,都只是一介普通人,家中有老少家仆十数人;枫林镇最大的浑蛋,最可恶的街头混混,师从何人不详,武功不详,使用武器不详,轻功最少可排进江湖前五;多年来,已知出手共两次,三年前,毒花蜂王峰来到枫林镇,欲强暴一名少女,被闻讯而来的石昊天一拳废去武功,用一把钝刀慢慢的挑断手脚筋,此后毒花蜂王峰不知所踪;两年前,回风落叶剑单明鹤在枫林镇怡红院惹怒了当红头牌艺妓萱萱,此艺妓为石昊天的情人,石昊天找上单明鹤,三招内,单明鹤的宝剑被石昊天两根手指夹断,并断其双手拇指,此生再无法握剑。 吴常忽然觉得有些疲倦,慢慢的闭上眼睛,心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别人不知道那两个人,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毒花蜂王峰,江湖高手榜排名三十二,虽然在江湖中的名声太臭,但能够在偌大的江湖中排进第三十二名,他的武功是毋庸置疑的,却被石昊天简简单单的一拳,就废去了武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脚筋被慢慢的割断,却无能为力,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王峰那种人又怎么会受得了?他不杀王峰,当然绝不会是出于不忍心下手,他一定已经看了出来,像王峰那种人,又岂会受不了那种巨大的耻辱,和瞬间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落差而自杀?他留着王峰一条命,只是要他在愤怒,不甘,痛苦和绝望中渡过余下的一生罢了。 而那个单明鹤,更是不得了,以一手回风剑法而稳居江湖高手榜二十七名,不知道有多少武林高手为了出名而挑战他,无一不是饮恨收场,数年来,他虽然在榜上排名并未向上走,却也并没有往下跌,足见他的实力之强悍。可就是这样一个剑术非凡的高手,却被一个江湖中名不见经传的十八岁的年青人,三招内就断其宝剑和双手拇指,令其一生无法再用剑。这个石昊天,武功是何其的高,行事作风,又是何其的霸道。 第十八章 武学境,刀为引 石昊天并没有在迎宾楼,看过陈五伤势没大碍之后,他就走了,本来想去萱萱那里坐坐,想了想,又直接回到了家里。 坐在石炎书房里书桌的对面,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石昊天右手几个手指无规则的轻扣着桌面,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很久了。 石炎并没有打扰石昊天,他还是静静的坐在他的书桌前,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连看都没看石昊天一眼,好像石昊天在想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兴趣。 “我需要一把刀,一把好刀。”石昊天的手指终于停止了敲击桌面,很认真的看着石炎。 石炎的笔悬在了空中,埋着头看着他在纸上写的那些字,过了很久,才轻轻的回了一个字:“好。” “我今天就要。” “我今天就给。” 石昊天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没有什么要说的,或者,要问的?” 石炎慢慢抬起头来,微笑着道:“没有。” 石昊天收起以往的嘻皮笑脸,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石炎:“从今天起,我不再收敛,我要开始,杀人。” 石炎凝视着石昊天,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复杂的表情,好像是欣慰,又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哀伤:“为父等你这句话,已等了十八年。” 石昊天道:“你一点都不意外?” 石炎摇头。 石昊天道:“原因?” 石炎道:“刀,主杀戮。十几年前,从你选择刀的那一刻开始,你的这一生,就已注定不可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石昊天道:“你一点都不反对?” 石炎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刀主杀,这些年,你的刀虽然进步很快,但终究是差了那丝杀气,一把没有杀气的刀,就好像是一块没有锻造成型的铁片,连刀都算不上。所以,你要开杀戒,我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拦阻于你。” 石昊天看着石炎,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你好像比我还懂刀。” 石炎微笑着,道:“那到也不是,只是为父早年闯荡天下多年,虽然不懂刀,但经历得多了,一些起码的东西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的。”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写你的吧,我要的刀给我准备好,我晚些来拿。”石昊天已站起身准备走。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石炎也站了起来,微笑着道。 “现在?” “嗯。” 石炎微笑着,就好像变戏法一样,本来空无一物的手里,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一抓,再摊开手时,掌心里已多出了一颗幽黑而发亮,如鸡蛋大小般的珠子。 看着石炎的动作,石昊天并没有笑,因为他知道这绝不是变戏法,看看石炎的手,又看看这颗漆黑的珠子,他有些不确定的问:“这是……武功?”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石炎在点头。 石昊天还想再问,石炎已自己在开始解释:“这是武功,却又高于武功,这是武功的一种升华,每一个武者,当他的武功达到一定的境界之后,就会更加懂得这天,这地。到了这种境界,很多的东西也会随之无师自通,甚至会创出属于自己的武学,这种武学,始于武功,却高于武功,我们管这种武学叫做--神通。而这个境界,我们又叫它为--通神境。” “通神境?”石昊天虽然不懂什么武功的境界,但模模糊糊还是明白一点,就好像他前世的教育机构一样,不也一样都分为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甚至更高么,练了这么久的武功,却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境界,所以他已在问:“怎么武学也有什么境界之分么?那我现在在什么境界?” 石炎微笑着,开始回答石昊天的第一个问题:“武者的境界可分为,后天、先天、超凡、通神、神境。”石炎沉吟着,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在神境之上,还有一种境界,但为父没有看到过,也从未听过谁达到了那个境界,这个神境之上,并不是为父臆想出来的,因为武学之道,浩瀚无涯,即便是到了武学的巅峰神境,也绝对能再往前踏出一步,而那一步踏出,或许又是一个新的开始,说不定又可以再踏出第二步,第三步,为父现在亦正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所以,我们两父子,共勉吧。” 石昊天瞪大着眼睛,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随着石炎的慢慢述说,一道浩大的武学之门在向石昊天徐徐展开。 后天境:用各种方法锤炼自身,使自身身体各方面强度,韧性及灵敏度大大提升,通过不断锤炼,去芜存菁,使身体各方面机能越来越趋于完美; 先天境:通过吸收散布在天地间的灵气,以达到全方位的锤炼身体及各脏器,使身体更加的契合于这天地。以人为器,天地为锤,融于天地,以期达到最终的天人合一。先天境与后天境最大的不同,是先天境已完全不用再进食五谷杂粮,对普通人所必须的五谷,对先天境已完全没有意义,非但没有意义,反而是一种负担。先天境,就是一个不断剔除体内杂质的过程,五谷再好,终有杂质,吃下去还得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来排出,而天地灵气不一样,天地灵气是最为纯粹和纯净的,在吸收天地灵气锤炼身体的同时,体内各个脏器也同时在不断的被得到滋养和强壮,而这时,维持先天境所需是大量而纯净的天地灵气,而不是五谷杂粮。先天境对于天地元气的理解已到了一种入微的地步,随着对天地元气的越来越理解,许多奇妙的武功甚至在不经意间就创造出来,所谓一入先天,神奇立现; 超凡境:操控天地灵气,御天使地,天地间无物不可使,无物不可用,以念驱之,以天地为器。感应到并吸收天地灵气,是先天境时对天地灵气最基本的使用。而到了超凡境,则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御人御物,御气成风,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朝游东海而暮苍梧,心念所至,气之所至。 通神境:窥得天地之秘,悟得天地之力,翻手之间,山倾海啸,上青冥可摘星,下深海可擒龙。 “至于神境。”石炎沉吟着,道:“我就不和你讲了。” 石昊天缓缓点头,并没有说话。 石炎道:“神境之前的那些境界,虽然会很难很难,但只要通过后天的努力和机缘,也并不是不可以达到,但是神境……”石炎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道:“成神之路,每个人都不一样,过程不一样,踏入神境后的收获也不一样,无数年来,踏入神境,都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这么多年过去,能够踏入神境的,也就那么极少极少的一部份人,神境之前,要跨越每一个境界,大不了就是跨不过去,永远停留在那个境界,直到老死到生命的尽头。但神境不一样,这是一条生死线,一旦开始跨越神境,就只有两种可能,踏入神境,得长生。”石炎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忽然露出种说不出的落寞和悲伤:“若是跨不过那一步,唯一的可能就是,灰飞烟灭,永远的消散在这天地间。” 石昊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石炎仿佛也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沉默了下来。 这忽然而来的沉默,让整个房间仿佛忽然就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神境。” 过了很久,石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古往今来,踏入神境者是极少极少的那部份人,跨越神境,到底是有多难?神境,又到底有多厉害?”石炎没有回答他,因为他自己又接着说了下去:“神境都已如此,那么神境之上呢?到底有没有神境之上,若是有,神境之上又是什么?又会恐怖到什么程度?” 石炎展开笑容,道:“这个问题,为什么不等你自己以后踏入了神境,再去寻找答案?” 石昊天道:“你觉得我能?” 石炎道:“你觉得你能不能?” 石昊天笑了,摇摇头,道:“我不会是那极少数人当中的神境之一,因为,我将比他们走得更远,更高。”他忽然抬头,目光仿佛穿过了屋梁,穿透了天穹:“那上面既然没有人上去过,那我就去看看,那上面到底会有什么。” 石炎笑了笑,他很欣慰石昊天能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一下石昊天:“既然从没人上去过,那你又怎么知道如何上去?莫忘了神境已是所有修行者和武者高山仰止的存在,而且你现在,更是连先天境都没有达到,那么你说的这些,岂非是白日做梦?” 石昊天把目光转向石炎,道:“说是梦,也未尝不可,但一个人若是连做梦都不敢,那他活着还有什么人生乐趣?武功这种事情,那些神境岂非也是从什么都不会一步一步练上去的?神境之上?没人上得去吗?”他看着石炎,缓缓道:“那我就,一路杀上去。以刀为引,以血铺路。” 石炎没有说话,眼睛却已有些红了,他激动得想仰天长笑,看着石昊天这个样子,他甚至觉得比他踏入神境还令人高兴万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了出来,吐出了这口憋了快二十年的郁气,这是他石炎的儿子,虽然为了这个儿子,他失去了实在太多太多,但终究,他没有令他失望,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当然也绝不会有。 第十九章 得源石,欲破境 “你说这颗珠子,就是你要给我的刀?”石昊天瞪大着眼珠子看着石炎,又瞪大着眼珠子看着石炎手里那颗黑得发亮的珠子。 “不错。”石炎点着头,回答得虽然很简单,却很肯定。 石昊天翻了翻白眼,好像连话都已懒得讲了。 石炎托了托手里如鸡蛋大小的黑色珠子,抬手抛给了石昊天,道:“这个东西,在任何人手上,都只是一颗看起来像黑水晶的普通珠子,但在你手上,却可以是……”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而严肃的表情看着石昊天,一字字道:“你可以想象得到的任何东西。” 看到石炎如此慎重,石昊天也收起了嘻笑:“什么意思?” 石炎道:“这颗珠子被很多人称之为源石,又名天炼石,是我很多年前,颇费了些力气才得到的,那时也是我武功最巅峰的时候,为了得到它,也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石昊天的眼皮跳了跳,心中骇然,他虽然不知道石炎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他相信,如果他现在和石炎真正的打起来,估计石炎最多也就是动动小手指就可以把他放倒,那么在石炎武功处在最巅峰的时候,得到这颗珠子都受了很重的伤,那是什么样的概念?什么样的凶险?他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石炎道:“为父修的是拳脚,这颗天炼石于我已无甚大用,而且多年前我已将你的一缕先天元气打入天炼石并融合,经过多年的温养,现在这颗天炼石除了你,这天下已再无任何人可使用,即便得到,也只是一颗看起来很普通的黑色晶石而已。” 石昊天看了看托在手里的黑色天炼石,看起来确实就是一颗普通的晶石,忍不住道:“这东西,怎么用?” “简单至极。”石炎道:“你只需摧动意念,想象着它是什么样子,它在你手上就会是什么样子。” 石昊天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睛直直的盯着手上的天炼石,这颗黑色的天炼石仿佛在石昊天手上缓缓的化成了一滩液体,而后又缓缓拉长,渐渐形成一把样式简朴,线条简单,刀身处略带着些许弧度的黑色长刀。 长刀再变,又渐渐从一把长刀变成了长剑,这次变化的时间也比上次快了许多。 石昊天笑了笑,仿佛找到了一个很好玩的玩具,手中的天炼石不断变化形状,长枪,匕首,弯弓,板斧,长戬……天炼石在他手中变化得越来越快,用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到后来,从一件东西变成另一件东西,几乎已是眨眼间的事情。 最后变成了一件黑色的短褂穿在身上,扭了扭身子,好像觉得很满意,才又重新变成了一颗黑色的石头拿在手里。看着手里的天炼石,石昊天皱了皱眉头,下一刻,天炼石已变成一条黑色的手镯戴在了右手手腕上,这才满足的笑了笑。 石炎笑眯眯的看着天炼石在石昊天手中不断的变化,一个字也没有说,等他结束了重新变回一颗黑色石头时,才笑着点点头,道:“不错,掌握得很快。” “这本没什么难的。”石昊天看了看手腕上天炼石幻化成的黑色腕带,道:“但这颗石头确实有些神奇。” 石炎道:“天炼石的神奇,并不只是这一处而已。” 石昊天道:“哦?” 石炎道:“你若是将天炼石幻化成武器,它将无坚不摧。若是幻化成衣服之类的防具,它将无物不防。就算是号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金丝甲,在它面前也只是个笑话而已。” 石昊天点头表示相信。 石炎道:“而它最神奇的地方,却并非仅仅这样,否则,也不可能称之为天炼石。天炼石,顾名思议,被上天祭炼过的石头,又岂是那么简单。” 石昊天立刻竖起了耳朵。 石炎道:“它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一个炼字。” 石昊天道:“怎么说?” 石炎道:“天炼石,以天为名,天道之力万炼而成,所以这块石头上面,就充满了最本源的东西,那就是,道的气息,无论是以何入道,终归是天道,修行人拥有了它,修行路上将会是一马平川,再无任何瓶颈。而习武之人得到它,更会是一路高歌,就算是资质普通之人,在天炼石的辅助下,假以时日,也一样有冲上神境的可能。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常年佩带在身边,也能够延年益寿,活到常人不可企及的高度。” 石昊天目瞪口呆,哪怕他活了两辈子,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神奇的东西,看了看手上的黑色手镯,他立刻忍不住问:“老爹,这东西有这么神奇?就算这东西现在对你没用了,你把它给我,可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你我都知道,你就不怕哪天我出了枫林镇就被那些眼力好,本事比我高的人给抢了?” 石炎微笑着:“怎么,你怕了?” “我怕?”石昊天翻着白眼,道:“活了十几年,我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他不等石炎说话,又接着道:“但是你既然有这么个好东西,那又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早点拿出来给我岂非更好,我的武功比现在怕是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 石炎沉吟着,缓缓道:“我既然给了你,就不会怕被人给抢了去,这块天炼石上面的天道气息,我用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终于是把它全部封进了石头里,就算是神境的高手,看到你手上这个手镯时,也只会认为是一个普通的手镯,只有你佩带着这块天炼石时,才能够有所体会,旁人是万万无从知晓的。我之所以现在才给你,是知道你这几年在刀道上未有寸进,应该是卡在了某个小瓶颈,所以让你佩带着,等你成功越过这道瓶颈,你就没必要再用这块天炼石了,到时我再将里面你的一丝先天元气抽出来还给你,那一缕被天道气息温养的先天元气,才是对你来说比这块石头更重要的东西,我把这天炼石给你姐用,你不会有意见吧?” “没有。”石昊天摇摇头道:“你说得虽然神奇,但我还是相信一步一个脚印,饭一口一口吃的道理,一味的靠外物辅助,我感觉还是不行,就像一朵被人精心呵护的花朵和颗山上的野草,花朵美则美矣,但真正的到疾风骤雨的时候,最终能顽强活下来的,还是那颗野草而绝不会是花朵。” 石炎眼里露出浓浓的不加掩饰的赞许之色,却淡淡笑着道:“臭小子,像极了我当年的脾气,你有这份肯吃苦的心很好,既如此,那你就破境之后把天炼石还我,我到时给你姐姐用。” “不用。”石昊天立刻就要脱下手镯:“我现在就给你,破境的事情我自己会想法子,你现在就去给姐姐吧。” 石炎抬手制止了石昊天的举动,温声道:“无妨,这种小破境借助天炼石,于你日后习武无碍,为父也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你现在需要的是什么,怎么让你去破境我都已帮你想好了,所以,我才现在把这天炼石给你。” “怎么破?”石昊天的眼睛已亮了:“你知道我卡在一个地方都已经好久了,一直没有一个突破的契机。” “嗯,我知道。”石炎点着头,道:“去找卫老吧,你告诉他是我让你去找他的,他就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了。” 石昊天立刻就迷糊了,自己破境的契机,卫老怎么会知道? “我不知道啊。”坐在地下石室的地上,卫老摊着手,表情看起来无辜得很:“你破境的契机,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会知道?” “少和我来这套。”石昊天好像打定主意要和卫老卯上了,瞟着卫老,翻着白眼道:“和我比无赖,整个枫林镇就没人能比得过我,你要是以后不想喝酒了,我立刻拍屁股走人,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哦,以后我也不会再来了,馋死你。”他双手往地面一撑,好像真的要立刻站起来要走的样子。 “哎别别别呀我的小祖宗哎。”卫老的脸立刻就苦了下来:“我现在就剩这么点爱好了,你不能给我剥夺了呀,那简直比要了我的命还要让我难受。” 石昊天不说话,却笑得更阴险了。 “我的确是不知道你的破境契机在哪里。”卫老道:“但我知道,不是,是你老爹知道,该让你怎么去做,我只是告诉你你要面临的是什么而已。” 石昊天还是不说话,却听得更认真。 卫老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道:“其实武人的破境,从来都没有偶然,任何一个武人的破境,都只有水到渠成的必然。想要破境,唯有演武,于生死中顿悟,这,才是武人的破境之道。” “和我想的差不多。”石昊天点着头,道:“可是这整个枫林镇,我上哪里去找能和我生死相斗的人,我本意是想出去闯闯,但老爹却叫我来找你,我才来了,你也说了要在生死中去顿悟,难不成老爹是要我和你打一架?然后被你揍得满头包的就顿悟了?” 卫老忽然笑了,笑得很神秘:“我这把老骨头了,哪里经得起打架这种这么折腾人的事?我虽然不能和你打架,但叫你去做一些可能会经历生死的事,还是挺简单。” 石昊天道:“做什么事会经历生死?” 卫老阴恻恻笑着,一字一字道:“闯关。” 第二十章 生死关,九转狱 石昊天道:“闯关?闯什么关?” 卫老道:“闯生死关。” 石昊天道:“什么是生死关?” 卫老道:“九转剑狱,活死人墓,绝命窟。” 石昊天的眼皮在跳:“什么是九转剑狱?活死人墓和绝命窟又是什么鬼东西?” 卫老道:“这些东西,都是你老爹给你准备的,已给你准备好了很多年,既然他现在叫你来,说明你已经具备了闯关的资格,至于什么是九转剑狱。”他忽然伸出手,往石昊天身后的虚空处一指,他手指处的那一面墙壁好像变成了一道门,一道沉重无比的石门,如闷雷般而响,缓缓开启。 石昊天站起身走到石门前,这是一条幽深而黑暗的长廊,即便以石昊天过人的眼力,也看不见长廊十丈外的情景。 “你没带刀?”卫老的声音在石昊天身后缓缓响起。 石昊天没回头:“带了。” 卫老道:“那拔刀,用你最大的力量,向这长廊里面劈出你最快,最重的一刀。” 石昊天没说话,却抬起手举过头顶,手上没刀,手却呈握刀状。 石昊天手向下落,作劈刀状,一抹黑色幽光忽起,一闪而逝。看着漆黑一片的长廊,石昊天道:“然后呢?” “你这样站着累不累?”卫老又在问。 “废话。”石昊天立刻就转过身回到卫老面前盘腿坐下,翻着白眼道:“对着一个黑漆漆的走廊看,是个人都会累。”他不让卫老说话,又接着道:“赶快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做,我好几下做完出去喝花酒,怡红院的老鸨该想我了。” 卫老的白眼翻得比石昊天还大:“那就让她慢慢想吧,想到你能喝花酒而我不能就挺让人心酸的,再说了,就算几个月不见你,她难道就会忘了你这个枫林镇的恶霸不成?” “几个月?”石昊天好像已快要跳起来了,声音都大了不少:“你说我要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呆上几个月?” “几个月很长么?”卫老的表情看起来无辜得很:“不会啊,眼睛一闭,一睁,时间就过去了,我在这里坐了几十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石昊天看着卫老,好像看得很认真,问得好像更认真:“卫老,你有多久没有喝过上好的竹叶青了?半年?还是一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已经不爱喝酒了,虽然那个竹叶青喝起来确实不错,入口那叫一个柔啊,啧啧,等我出去就买他个百八十坛放着慢慢喝。” 卫老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变得比石昊天还要认真,看起来严肃得很:“这个剑狱,亦可说成是剑气之域,是你老爹费时许久,为你打造的破境之域,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剑气,上下左右,无所不在的剑气,而所谓九转剑狱,意即剑气九转,一至九,不断叠加之意。你刚才劈出去的那一刀有多强,那么,里面的每一道剑气便会有多强。” 石昊天没有说话,却在听,很认真的听。 卫老道:“剑气一转,初时只有九道剑气,九道与你刚才劈出去的那一刀威力一样大的剑气,这九道剑气会从各个方向袭击你,天空,地下,只有你想不到的,而没有剑气去不到的,这九道剑气,会在九个时辰内不停的击向你,哪怕你毁去一道,就会瞬间生成一道,从始至终,九道剑气,不会多也不会少,你只需坚持九个时辰不死,那么,九转剑狱的第一转,你就算通过了。” 石昊天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在说,这都不是事儿。 卫老笑眯眯的看着石昊天,继续道:“在一盏茶后,你将会迎来九转剑气的第二转,这次的剑气已变成了十八道,而威力更是比第一转的剑气会大上一分,同理,你只需坚持九个时辰不死,那么,你将会再有一盏茶的休息时间。” 石昊天还是没有说话,但表情已没那么轻松。 卫老接着道:“而九转剑气的第三转,当然也就变成了三十六道,威力更是比第二转的剑气还要再大上一分,时间也还是以九个时辰为限。” 石昊天看起来好像已快要哭了,双手捂着脸道:“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怕你再说下去我会忍不住立刻就跑出去,从此后再也不提什么九转剑狱的事。” “哦?”卫老笑得更愉快,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我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咯?” 石昊天松开手,脸色看起来更苦了,就好像一下子吃下去了七八十只黄连:“我不想知道,可要命的是我偏偏就是知道,更要命的是,那么要命的事情还是我自己要来做的,不做还不行,我还以为我是整个枫林镇最聪明的那个人,但现在看来,我好像已变成了枫林镇最傻的那个傻子。” “哦?”前一刻还笑得很愉快的卫老,现在看起来好像却比最傻的石昊天还要更傻几分,眼神都变得呆滞了:“你知道了什么?你为什么又变成了整个枫林镇最傻的傻子?” 石昊天抬起头,咬着牙,恨恨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九转剑气每一转都为时九个时辰,每一转的剑气都会比前一转的剑气威力要更大上一分,下一转的剑气数量是上一转剑气数量的一倍,而到了剑气九转,是什么样的威力已不用去想了,反正是大得恐怖,大得令人崩溃,而且剑气的数量,更是达到了骇人的两千三百零四道。”他盯着卫老,眼睛好像能喷出火:“我要在这两千三百零四道剑气纵横的地方,足足呆够九个时辰,这该死的九转剑狱,才算是完全通过,是不是这样?” “咦?”卫老看起来好像更傻了,睁大着眼睛道:“你不傻呀,算得挺快的嘛。”他立刻又重重的叹起了气:“人老了就是不行,要我算清楚剑气九转的数量,前两三转还勉强算得出来,要算完全部的九转剑气,怕是再活个几百年都够呛。” 石昊天的眼睛快翻到天上去了,横着眼道:“你确定,这剑气转了九转之后,我不是一堆碎肉还能活着?” 卫老一本正经道:“碎肉不好吃,特别这碎肉还是人肉,估计就更难吃了,所以,我猜你应该能活着,活着多好啊,你看我活了那么大一把年纪了都不舍得死,还能勉强吃点碎肉,虽然确实难吃了些。” 石昊天笑了,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想笑:“我可不可以对你说两个字?” “哪两个字?”卫老忍不住问道。 石昊天抬起手,轻轻的挥了挥:“再见。” 还没等石昊天站起身,卫老立刻道:“再见?再什么见?什么再见?再见什么?我让你走了?陪一个老人说说话,就那么难吗?你老爹就没有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万一你变成了一堆碎肉,我到时候找谁叨叨去?谁给我送酒喝?” 石昊天立刻就没脾气了,坐在地上搓着手,嘿嘿笑道:“算你有良心,就知道你还有话没有说完,怎么样,怎样轻松愉快的去过那九转剑狱。” 卫老双手一摊,无辜得很:“我不知道啊,我又没有进去过。” 石昊天也重重的叹起了气:“我就知道,我还是看错了人,你果然从来就没有安过好心。”他眼睛一瞪,道:“说吧,还有什么十八转三十六转的,一次性说完,少爷我就不信了,这世间还有本少爷我做不成的事。” 卫老的眼睛眯起来笑着道:“就是嘛,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咱们天少爷,没有了,没有什么十八转三十六转了,再转下去你不晕我都晕了。” 石昊天眼睛瞪得更大,板着脸道:“哪来那么多废话,直接说但是。” “好的好的。”卫老小心的赔着不是,好像变成了一个长期被恶少压迫的奴才,点头哈腰的赔着笑,嘴巴都快要扯到耳根子去了:“九转剑狱过后,还有两个听起来很吓人,但其实……其实也就是一般吓人的关卡要闯了,闯过去了,就没啦。” “哪两个?”石昊天的表情不耐烦得很。 卫老伸出一根手指头,道:“第二关,叫做活死人墓。” 石昊天道:“活死人墓?” 卫老重重的点着头,道:“嗯,活死人墓。” 石昊天道:“那这个活死人墓,又是几个意思?” 卫老一本正经道:“没几个意思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嘛。” 石昊天好像已快要发怒了,咬着牙,道:“关键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也不懂,你有没有听懂?” 卫老立刻就开始解释:“墓,当然是用来埋人的,只不过这个墓大了些而已,至于什么叫做活死人,就是说在这座墓里的那些人非生非死,介于生与死之间。” 石昊天的眉头第一次轻轻的皱了起来,道:“你是说,这座什么活死人墓里,不只一个人?那非生非死,又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一章 刀之法,谓之杀 卫老道:“不错,这座墓里不只一个人,而是很多人,非生非死,就是说那些人虽然还会呼吸,还可以行走,但他们的魂魄已不全,这样说你或许不明白,说得简单一些,就是那些人的脑子已坏了,他们只保留着一具人形,只保留着作为一个人潜意识里的生存本能,比如呼吸,比如睡觉。”他看着石昊天,眼神第一次变得认真,道:“最重要的是,那些人在脑子被破坏之前,每一个人都是武功极好,而又臭名昭章的恶人。” 石昊天道:“所以……” 卫老道:“所以,他们即便脑子已坏掉了,但他们会武功的本能却还在,而且他们每一个人的武功都绝对不弱,只是所有人都没了武器而已。” 石昊天沉思着,道:“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卫老道:“里面总共有三百六十五个人,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让他们得到解脱。” 石昊天道:“解脱的意思,就是死?” 卫老道:“不错。” 石昊天又皱起了眉头:“你叫我杀了他们?全部杀了?” 这次卫老的回答更简单:“是。” 石昊天道:“如果我杀不了?” 卫老看着石昊天,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笑容:“那些人都已饿了很久,你若是杀不了他们,我敢保证,你说不定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来,更莫说碎肉。” 石昊天沉吟着,道:“杀完那些人后,当然还不算完。” “是的。”卫老回答得很肯定,他看着石昊天道:“杀完活死人墓里的活死人后,会开启另外一条通道,通道的另一边,是绝命窟。” “绝命窟?”石昊天忽然笑了笑,道:“难道进了那个地方真的会绝命?” 卫老道:“既然叫做绝命窟,那么,你若是不小心,当然还是会绝命的。” “哦?”石昊天道:“难道那里面真的有什么要命的东西?” 卫老道:“会不会要命我倒是不知道,但那里面倒是真的有东西。” 石昊天道:“什么东西?” 卫老伸出一根手指,道:“只有一种。” 石昊天道:“哪种?” 卫老道:“骷髅,很多骷髅。” 石昊天又在问:“骷髅?骷髅也会要命?” 卫老道:“若是一般的骷髅,当然不会要命,最多也就只是看着很恶心,但这种骷髅,却真的会要人命,因为,这种骷髅是活的。”他看着楚铮,又在解释着:“那些骷髅不但会走会跳,更会杀人。” 石昊天道:“怎么杀?” 卫老道:“用术法杀。” “术法?”石昊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对于这两个字,他了解的实在不多。 卫老道:“他们只会用一种术法,一种可以站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伤到你的术法。” 石昊天更不懂:“既然站得很远,他们又怎会伤到我?” 卫老道:“如果有个人站你很远,却用石头丢你,会不会伤到你?” 石昊天好像已有些明白了。 卫老道:“他们当然不是用石头丢你,他们的武器是手里的一串骨头串成的念珠,那串念珠会发出一道类似于你之前遇到的刀气一类的劲气,但刀气无形,那串念珠发出来的那道劲气却是有形的,可以看到的,那是一团紫红色的光芒,但那团光芒却比你遇到的刀气要快得多,威力也大得多,我敢保证,若是你挨上一记,那种滋味绝对不会比你挨一道刀气轻松。” 石昊天沉思着,道:“他们既然已是骷髅,我的刀对他们的伤害当然也绝不会太大。” 卫老点着头,道:“他们的那一身骨头,说不定比你的刀还硬,你的刀又怎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石昊天道:“那他们岂非全无弱点?这到底是测试,还是送死?” 卫老笑着道:“当然是测试,但我说过,若不小心,还是会死的。”他虽然在笑,却仿佛笑得很神秘。 石昊天道:“所以,他们当然也是有弱点。” 卫老笑道:“你并不是个傻子。” 石昊天目光闪动,道:“你说,他们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手里的那串珠子?” 卫老道:“好像是的。” 石昊天道:“但最厉害的地方,岂非也是最薄弱的地方?我若是一刀挑断那串珠子,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卫老微笑着,连眼角的皱纹都笑得多了几条,但他看着楚铮的眼神却是欣慰的:“我猜,他们一定会连站都站不稳,说不定立刻就会倒下去变成一堆恶心的骨头。” 石昊天道:“满地的臭骨头,莫说你不喜欢,我当然也更不会喜欢。” 卫老道:“所以,你当然一定要走。” 石昊天道:“怎么走?” 卫老道:“当地上堆满了骨头后,你就可以走了。” 石昊天道:“我会去哪里?” 卫老又笑了,笑得好像不好意思得很,连头都垂下去了:“你可以出去给我带酒喝,上了年纪了,多说点话就容易口渴。” “你为什么那么想喝酒?”石昊天又在问。 “我可不可以想?”卫老仿佛更不好意思了。 “可以。”石昊天点点头站起身,一本正经道:“那你就慢慢想吧。”然后他立刻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进入了那个幽深而黑暗的长廊。 “少爷,老天爷不会祝福你,但我卫寒山会祝福你。”看着石昊天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背影,老人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慈祥,轻声低喃着:“苍天无语,大地沉寂,我相信以后少爷你一定能,改天换地。” 石昊天已经听不到卫老的话,适应了幽暗的长廊后,他已走进了一间空旷的地下石室里,他一走进石室,背后长廊上空慢慢降下一块巨石,将石室与长廊外完全隔绝了开来。 石昊天自嘲的笑了笑,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卫老说的几个字:活死人墓。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实在和一个巨大的墓穴没有什么区别。 现实并没有让石昊天有更多的想象时间,一道疾风忽起于无形,石昊天微微错身,闪开了那道即将临身的疾风。对于术法,石昊天的了解实在是有限,但对于武功,从小到大都习武的他当然知道,那道擦身而过的疾风,就是剑气,而且是一道威力很大的剑气,若是被那道剑气沾上了身,恐怕他身上现在已经多出了一道不算太小流着血的口子。 一道剑气过后,又是数道剑气忽起,起于无形,又奇快无比,这次他并没有再躲,一把漆黑的刀已握在了手里,剑气即将临身时,刀已劈出,一刀出,剑气散。 “叮、叮、叮……”黑刀与剑气相击时,竟发出声声金铁般的响声。 石昊天已把眼睛闭了起来,对于剑气这种无影无形的东西,哪怕他的眼力再好,在这种时候,也实在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闭上眼睛,反而可以使听力处在最灵敏的状态。 对于自己的全力一刀,石昊天知道有多大的力量,但和自己全力一刀同样威力的剑气碰撞之下,很多次之后,手臂竟然一点脱力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一刀划破的,只是一张轻薄的纸,想不到答案的他,也只能归功于手上这把漆黑的刀,或许,是手上这把不一样材质的刀消去了剑气的所有力道。 对于失去了力量的剑气,他没有去想是怎么回事,他想的只有两个字,破境。 在剑气纵横的石室中,闭着眼睛的石昊天不停的挥着刀,一刀出即剑气散,他不知道这已是第几转的剑气,因为挥刀的动作他已全部交给了自己的耳朵和灵识,而他脑子里,正在专心的思考着一件事,如何破境,如何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刀法。 对于一心二用这个事情,他在上辈子就已做得熟悉无比。对于一个各方面全能的特种兵,一心二用,甚至是一心多用,在多年的高压作战下,已变成了一种基本得不能再基本的技能,就好像吃饭,就好像呼吸,已经简单到变成了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 何谓刀? 刀乃杀器,世人皆可使之。既为杀器,那么,它唯一的作用,也便只有一个字:杀。 寻常人用刀,是用来杀鸡杀鸭等牲畜,只用到了刀的最基本之处。而非常人用刀,已将刀这种杀器几乎用到了极致,杀人杀妖魔。而更有那么极少一部份人,刀在他们手里,更是演绎到了可说完美,杀一切可杀之物,杀一切想杀之物,前者之物,是为有形之物,而后者之物,更是连无形之物亦可杀,只要想杀,那便杀之。 何谓法? 法是规距,法是制约,是约束,是道理。 无规距不成方圆,无制约不成体系,有了规距,才能去约束,才能去讲道理,有了规距,而且是不能改变的规距,约束力才能叫约束力,有了约束力,才能去讲道理,讲出来的道理,才能被叫做是道理,那么,那种道理,就变成了真理,能被叫做真理的道理,才能叫做规距,也唯有那样的规距,才能被叫做:法。 第二十二章 意不绝,力不止 意识海中,石昊天还在不停的思考和推演着属于自己的刀法,而在意识海之外的石室中,石昊天的身体已被纵横交错的威力绝强的剑气所包围,一抹抹幽光不停的闪过,一道道剑气不断的被那一抹抹幽光挥散。 石昊天停在刀法的境界已经很多年,他更是想了很多年,那么多年来,都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因为他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法子。 文人想要写出好文章,只有不断的看书,多看书,看好书,所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看的书多了,那些个散乱而驭杂的文字,已可以用属于自己的一种方式来编织成动人的语言。 武人想要练出好武功,只有不停的苦练,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更要有大毅力大恒心,有水滴石穿的耐心,在长久的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有一天可以从练基本功起,到习得高深武学。 刀是杀器,练刀不是写文章,练刀即练武,所以,无论是想要练成什么样的刀,想要达到什么样的境界,都唯有一个办法,练,苦练。 石昊天最初的坚持并没有错,哪怕睡觉的时候,他的刀都放在最顺手的地方,可谓刀不离身,长久的苦练和两世为人的悟性,终于让他在几年后就懂得了刀,懂得了什么是刀。 石昊天最初没错,可是后来他却错了,他实在是不该停下来,无论他想练成什么样的刀法,都只能去练,而不是想,有些东西,哪怕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若不去做,而只是靠去想,那么,最终也只能沦为空想,所幸那么多年下来,他虽然停下了苦练,可并没有放下刀,他只是境界停止了下来,可是并没有后退,就好像走路,他在走到了某个地点之后,并没有将自己的脚步停下来休息,但却一直停在原地踏步,这一停,就是十来年,代价不可谓不大。 武人的破境,从来都不是偶然,而是长期苦练加上那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后,水到渠成的一种必然,若是没有长期苦练而只靠脑子去想,那也最终只能成为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的伪境,若是只靠长期苦练而一点不用脑子去想,那么最终也只能成为一头蛮牛一样的,文人眼中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唯有在实践中不停的去想着完善,练出来的武艺,才能是真正的武艺,而不是那种仿佛看起来很厉害,但其实只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石昊天脑子里在想,他的身体在挥刀。 他并没有一套很系统很固定的招式,他出刀的动作很简单,而且每个动作,也都基本上是用刀的基础动作,劈,扫,撩,刺,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个动作,他好像除了那几个动作,其他的动作一点都不会的样子。只是他的动作很重,也很快,快得已看不见刀,只能看见一抹抹黑色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幽光。 这不知已是第几轮的剑气,石昊天闭着眼睛,仿佛永远不知疲倦的挥着刀,他虽然闭着眼睛,却能准确的找到剑气袭来的位置,被那么多的剑气袭来,他看起来不但没受伤,更好像连衣角都没有被剑气撕去一丝。 他已经用这种不一样的方式练刀练了不少的时间,现在还在练,他还准备练多久?如果剑气一直不停,他难道就要一直永远的练下去? “他不会一直练下去。”石炎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了石室外,卫老的面前,看着石昊天进去的方向,石炎的脸上看起来很平淡,但眼里却充满着浓浓的自信。 “寒山,九转剑狱只要一启动就不会停的事情,你没有告诉他吧。”石炎问的是卫寒山,脸却看着的是石昊天进去那个石室,他没有转过身看着卫寒山,他怕自己脸上那种恶作剧的笑容会被卫寒山看到。 “当然没有。”卫寒山笑得很愉快:“能坑天少爷不容易,所以,只要是能让他感觉郁闷的事,我做起来都高兴得很,天少爷实在是太不厚道了,每次来,带的酒都只能够塞牙缝,打又舍不得打,骂又骂不过他,但能让他吃吃苦头,我还是很高兴看到的。” 石炎转过身来坐在卫寒山的面前,手上已多出一壶酒,正是卫寒山最喜欢的陈年竹叶青,他把酒递到卫寒山的手上,微笑着,道:“写字你不如我,用刀我却不如你,你是孩子的启蒙老师,虽然他以为是他瞎练的,但若是没有你,他在刀道的进境上可能还要晚个几年才能到现在的地步,你既然不担心他的安全,想必也就最多受些皮肉之苦,这点苦,那孩子还是吃得消的,本来我还想着,我已经抽掉了他的一丝先天元气温养着,等时机成熟我走的时候再强行还给他,到时看他能接受几分是几分了,可你怎么就这么敢肯定他一定会在这里面晋入先天,而且非要我把天炼石给他,不给都不行。” “还是这竹叶青对胃口。”卫寒山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满足的吐出一口气,嘿嘿笑道:“想要答案还不简单,因为,我比你懂刀。” 石火怔了怔:“就这样?” “嗯。”卫寒山一本正经的点着头,道:“就这样。” 石炎不说话了,却已竖起了耳朵,因为他要听听卫寒山会给他一个怎样的解释。 卫寒山的视线越过石炎,看着石昊天进去的那个长廊,好像又看到了石昊天那个跳脱的影子,眼里也忍不住露出温暖的笑意,道:“天少爷很不容易,真的,若是普通人被一生出来就抽走了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先天元气,恐怕一辈子看起来都是病恹恹的,路走得多了都会觉得费劲,更莫说成为一个人人头疼的浑蛋,可是天少爷做到了,这其中虽然离不开你我的些许帮助,可是我们的帮助终归有限,他自身的长期不懈的坚持和努力,才是他能成长到今天的根本。” 石炎点头,眼神很欣慰,卫寒山称赞石昊天,比给他吃一颗糖还令人觉得舒服。 卫寒山道:“正是因为他的身体先天不太好,所以我选了世间最刚猛的武器给他,若是他的身体撑不住刀的锐气和杀气,那么他也只能慢慢的从打磨筋骨皮开始,养好身体后,拖上二十年,接受你给他温养好的东西,以后就算不能与你站在一起,但若要自保,也应该绰绰有余了,恐怕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嗯。”石炎道:“我只能这样去想,也只能这样去做,他若不成器,我也能保他一世百年平安。”他忽然又笑了,道:“可我想不到的是,在我抽掉他那丝先天元气后,仅凭他自己的努力,他居然可以一步步的走到今天,每每想到此,我的心情总会有些莫名的激荡,连我多年的养气功夫,都迟迟静不下心。”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卫寒山也忍不住赞了一句。 石炎没说话,但他微笑的眼角,已足够说明了一切。 卫寒山道:“天少爷能够承受住刀的锐气和杀气,是我没想到的,我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敢用那种锋锐无匹的杀气来磨砺自己的身体,十几年如一日,变成从承受杀气,到能轻松驾驭杀气,这其中的苦,你不懂刀,所以也不是你懂的,但就凭这一点,天少爷已能令我卫寒山佩服得五体投地,那种每一刻有如万刀加身般的痛苦,每一日每一刻,哪怕有半分松懈,恐怕都会筋骨崩碎,万劫不复,但天少爷自习刀以来,却日日手不离刀,哪怕睡觉,都刀不离身,那种近乎于自残式的磨砺身体,换成是我,恐怕我早已崩溃而放弃,更莫说一步一步的,稳稳的走到如今的境界。” 石炎眼角的笑意已消失了,他知道石昊天练刀很刻苦,却从来也不知道,他这个令他骄傲的儿子,每一日每一刻,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他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时刻都有如万刀加身,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但石昊天却从未提过一个字,从未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在他的脸上,让人看到的,永远都只有笑容,而不是眼泪,和放弃。 石炎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卫寒山又在开始说:“你我都知道,他从来也没有学过任何内功心法,因为你没教过他,而我,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过要让他练任何的内功心法。” “哦?”石炎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 卫寒山道:“因为,任何的内功心法,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累赘。”他没让石炎继续问下去,自己又在解释着道:“更因为,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内功心法,是适合他的。” 石炎更不懂了,所以他的眉头已轻轻的皱了起来。 卫寒山道:“刀的锋锐和杀气,除了每日让他如万刀加身之外,更让他与刀更加的契合,逐渐人与刀合,人就是刀,刀就是人,刀的杀意,就是他的内力,杀意不绝,内力不止,杀意愈浓,内力更旺,即便骨碎筋断,只要杀意在心,一口气亦可杀人于无形。” 第二十三章 刀法成,先天身 石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我把天炼石给他?” 卫寒山又长饮了一口酒,才正色道:“你我都知道,天少爷与先天境,其实只差临门一脚而已,别人或许一辈子都可能迈不进去,但以天少爷这么些年打磨身体的性子,他必能在九转剑狱中踏入先天境。” 石炎点头,对于卫寒山的话,他当然是赞同的,石昊天的真正境界,他又岂会看不出来。 卫寒山道:“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把天炼石给他,道理就更简单了,天炼石里的那丝天少爷的先天元气,被你温养了近二十年,火候早已足够,只要他一晋入先天境,他身体里的先天气息就会和天炼石里的那一丝先天元气遥相呼应,就会第一时间与天少爷的先天气息融合,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天少爷一身的先天元气都被天炼石温养了近二十年,别人的先天元气都是以内力为基础,以内力量决定先天元气的多寡,但天少爷不同,因为天少爷根本就没有一点内力,他浑身都是刀气,晋入先天境后,他的刀气只会更锋锐,杀气更浓,而且根本不必担心什么元气枯竭的问题,以天炼石为炉,身体元气为药,天少爷的刀气已无比接近天道气息,他身体里的元气少一分,天道便会补给他一分。” 卫寒山微笑着叹息着,道:“天少爷日后的成就,连我也不知道能走多远了,反正这把老骨头以后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咯。” 石炎一把抢过卫寒山手里的酒,嘴对着瓶嘴猛饮了一口,板着脸道:“怎么,做我儿子的手下败将,让你很憋屈么?也是,你一把老骨头老腿的,哪能有我儿子那么能打。”他忽然又笑了,道:“而且,外面哪个年轻姑娘敢不夸我儿子一声帅气。”他是真的在笑,笑得越来越大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开心得就像是个孩子。 卫寒山很想板着脸,可是眼里的笑意又怎么能藏得住,他一把抢回石炎手里的酒壶,大笑着,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说是给我送酒来,还自己喝了那么多,这一点你就不如咱们的天少爷了,只要是给我送的酒,他保准一口都不会喝,哈哈……” 石炎很愉快,卫寒山也很愉快,可是石昊天却一点都愉快不起来,任谁被关进一间黑暗的屋子里,都不会觉得很愉快的,幸好他现在也没有觉得不愉快,因为他还是在闭着眼睛,不停的出刀,因为石室里的剑气已越来越多,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无时无刻没有剑气,这里仿佛已变成了一个剑气的国度,空气都好似被威力越来越恐怖的剑气撕裂成了数千份,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石昊天没有在意周遭这越来越密集的剑气,对于剑气的抵御,他完全的交给了自己身体的感应,他的意识海里,只做一件事情:立法。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神有神律,鬼有鬼约。而刀,当然亦有,刀法。 刀,乃兵之霸者,诸兵之中,杀气最重。 天下万般兵,刀为霸。 天下万般兵,刀主杀。 刀的法,绝不应该仅限于一招一式,若是仅限于招式之间,则已不配称之为刀法,而只能称之为招。而法,是代表着规距,纪律,代表着约束,道理。 兵中的霸者,那么它制定的规距,就是兵者的纪律,既然是霸者制定的规距和纪律,那么它就能制约诸兵,并为之约束,因为,它是霸者,它就已代表着道理。 所以,刀的道理,就是刀的法。 那么,刀的法,又是什么? 一个主杀的霸主,它的道理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道理? 既然是霸主,那么它的道理就绝不会很多,更不会繁琐,而应该是很简单,说不定简单到只有一个,既然是一个,那么,也只能是那样一个,一个简单到不需要讲道理的道理。 所以,刀的道理,刀的法,只有一句话,一句很不讲道理,一句很霸道,一句充满杀意的话。 我刀出,万兵皆俯首。 “轰。” 石昊天的意识海中,像是忽然响起一道震天炸雷,又好像只是一个蛋壳破碎,声音其微,这两种矛盾的声音竟然好像融合到了一起。 意识海里这种奇怪的声响,将石昊天的推演一下切断,整个意识海,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又深不可测的急速漩涡,疯狂的旋转着,被打断推演的石昊天停止思考,静静的感受着意识海的变化。 九转剑狱外,地下石室中,仿似倾刻间刮起一阵无名大风,天地元气忽然疯狂涌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九转剑狱而去,石炎和卫寒山的衣袍更是被无形的天地元气形成的大风吹得猎猎作响。 对这无因而引的大风,石炎和卫寒山对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九转剑狱中的石昊天,已晋入了先天境。 唯有晋入先天境,才会引来天道之力洗髓伐身,天地元气是至净至纯的天地力量之源,得天地之力洗髓伐身,才能真正的称之为先天境,从此后,再无需食人间五谷,再无需进世间杂粮,身周弥漫包裹着的天地之气已是身体所需最好的大补之物。 风越急,石炎和卫寒山则笑得越畅快,风越急,则代表着石昊天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越快,身体也被改造得更加的完美,他们甚至希望,若是可以,这股大风可以一直吹下去,至于危险,他们一点都没有去担心,石昊天只需要在九转剑狱里用心的去吸收尽可能多的天地元气,有他们两个人在外面给他护法,这整个天下,又有谁能进得去。 无论是什么样的破境,都必须要专心一意心无杂念,用心体会新境界的玄奇,若是在晋境途中遭遇外力而被强行打断晋境,那么,那个人的一辈子也就毁了,晋境半途而废,后天不是后天,先天不是先天,而永远只能卡在后天与先天的那一线之间,是谓,半步先天,但终其一生,亦只能是半步先天,再无晋入先天的可能。 这种可能还只是好的一方面,若是更坏一些,晋境的那个人中途被强行切断晋境,心志差的,轻则当场走火入魔,意识海破碎,终身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癫狂一生;重则当场死亡,魂归黄泉。 石昊天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他的全部感应,都放在了意识海里,整个意识海,现在正在发生着极大的变化。 那股无形而能感受到的巨大漩涡,现在已变成了有形之物,仿佛一团巨大的高速旋转的白色云漩,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越来越大,整个漩涡也变得越发清晰可见。 意识海是无形之物,但它并不是无限大,这一点,石昊天早已知道,每次它很容易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边缘在哪里,但现在,这团白色的巨大云漩在不停的扩大着的同时,更不断的扩大着石昊天的意识海,石昊天没有去关心这朵云漩何时会停止,他只是在无聊的想着,若是任由这朵白色云漩一直这样将自己的意识海扩张下去,那自己的意识海岂不是有可能会变成很大,更大,甚至是无限大? 仿佛听到了石昊天心里的声音,白色云漩忽然加快了速度,比之前旋转的速度更是快了一倍不止,就好像一把锋利而不讲道理的刀,不停的破开意识海的混沌之地,将之纳入为自己的领地,意识海也得以更快的扩张。 就这样安静而无聊的感受着意识海的变化,实在不是石昊天的性格,虽然他知道意识海的这种变化对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要他继续这样无聊下去,还不如要了他的命,所以,他已决定睁开眼看看,看看九转剑狱已过了第几转,他不但要看,还要去做,他刚有了自己刀法的雏形,既然有了刀法,那么就要不断的将刀法为之完善。 无论要完善什么样的事情,都只有去实践,唯有实践,才是检验想法的唯一标准,既然是刀法,那么,手上当然要有刀,幸好,他手上不但有刀,还是一把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好刀。所以,他睁开了眼睛。 剑气,密密麻麻,天上地下,前后左右,无处不在的剑气。 他看不到无形的剑气,只有无数的疾风在他耳边呼啸。 威力巨大的剑气充斥着石室的每一个角落,但在石昊天的方圆一丈内,却没有任何一点剑气的存在,一股狂暴的刀气围绕着他,哪怕是那些无孔不入的剑气,也近不了他周遭一丈范围。 他挥出的刀,不再只是单纯的刀劲,而是一股股霸道的刀气,刀气过处,剑气消弥。 那些刀气仿佛一座无形的大钟,将剑气完全的隔绝在钟外,任剑气磅礴,我自不动如山。 身处在剑气中心的石昊天,开始了另一轮的思考和尝试,刀法已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立刀意。 第二十四章 拓识海,立刀意 刀和剑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它和所有的武器都不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说,剑是贵族,它代表着一定的身份,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拥有一把剑,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玩剑,它既是武器,又是高贵的象征。 刀不一样,从第一把刀制作出来的时候,它代表着的就只有一个意思:伤害。 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帝皇贵族,用刀者几乎随处可见,因为它很普通,更因为它够简单,普通到人人可用,人人能用,简单到出刀即伤害。 何为刀意? 何为意? 意,即意思,意,即意义。 刀,从来没有一大筐的道理,因为它的意义从被制出来的一天,就已确定:伤。亦即杀。 刀意即刀法的延伸,它并不仅限于某一招某一式,它是刀法的灵魂,没有刀意的刀法,就好像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只需轻轻一指便全部崩溃。 石昊天并没有刻意的去想如何立刀意,他只是跟着自己内心那一缕最单纯的想法去做,刀,本就是最简单的,无论用什么样的刀,用刀的最终目的,也都只有一个字,一个简单而又霸道的字:杀。 石昊天在不停的出着刀,他出刀的动作还是很简单,他的立意也很简单,杀,杀我所想,杀我所杀。 石昊天没料到,他无意的立下这种简单的刀意,恰好更符合了刀的道理,所以,风更劲,刀形渐凝,刀意渐起。 九转剑狱外,地下石室中。 石炎和卫寒山没有说话,却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幽黑的长廊,九转剑狱所在的方向。他们分明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九转剑狱里,一柄刀正在慢慢的成型,尽管那把刀现在还很弱小,还很脆弱,但它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成长,海量的天地元气仿佛一股飓风,从外界涌向九转剑狱中。 “好霸道的刀意,好强的杀意。”卫寒山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九转剑狱的方向,动容道:“好一柄,绝世凶刀。” 石炎道:“小天这把刀,和你的刀,不一样。” 卫寒山同意,这世上本就不可能有两把相同的刀,就好像世上不可能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他没有解释,这种道理,石炎懂得不会比他少。 石炎道:“我承认,看到小天的这种成长,我很欣慰,也很需要他尽快的成长,可是更多的,却是担心。” 卫寒山道:“担心什么?” 石炎道:“他的刀,杀意太重,我担心他以后会变成一个嗜杀狂魔,与整个天下为敌没什么,我担心,他会由杀入魔,一日为魔,终身为魔,到时,即便他有通天修为,亦必遭天地共弃。” 卫寒山沉默着,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因为他不但听过,更见过,一个入了魔的绝世高手,是多么的令人恐惧。他简直不敢想象,一旦石昊天的刀道达到大成,却入了魔,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一柄魔道中的绝世凶刀,又会为这世间,带来一种什么样的劫难。 卫寒山看着石炎,问得很认真:“若是天少爷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怎么做?” 石炎轻轻笑了笑,道:“你明知我的答案,又何必问。” 卫寒山笑了,笑得很轻松:“你两父子倒是无所谓了,让我这把老骨头陪着你们一起被世人追杀到天涯,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不划算。” 石炎沉默着,忽然道:“等小天走了后,你真的不和我一起离开吗?” 卫寒山没说话,却在摇头。 看着石昊天所在的那间石室,卫寒山微笑着,道:“天少爷会走,但也会回来,而且他走之前,一定会派人送酒给我喝,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经常喝到美酒,可你不一样,你去那个地方本就是我极为讨厌的,别说要长久的呆下去,就算让我呆上一盏茶,估计我都会发疯,我还想多活几年,一个发了疯的卫老头,天少爷一定是不会喜欢的。而且我呆得闷了之后,还可以满天下去找天少爷讨酒喝,多么惬意的事情。” 石炎皱了皱眉,道:“你不要看着他,他那么大的人了,如果出去闯了还要家里人看着,那以后真的遇到点什么事情了,他就撑不起来了。” 卫寒山摇摇头,笑道:“天少爷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会看着他,但我说不定呆得闷了之后就会跟着他,有天少爷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精彩,跟着天少爷,看着他越来越精彩的人生,简直比喝了十壶竹叶青还令人痛快。” 石炎微笑着,不再说话,把目光转向石昊天所在的石室,心中暗赞,小天,你是得了多大的造化,才能让卫寒山心甘情愿的跟着你。 石昊天手上拿着刀,跟着他的却是剑气,密密麻麻,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剑气。 剑气未及体已溃,石昊天身上充盈着越来越霸道的刀意,他整个人就好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刀,任何与之对抗的事物皆斩之。 意识海中,一股狂暴的刀气风暴肆虐着,风暴过处,混沌皆明。 意识海的中心即是风暴中心,那里悬空停留着一把看似平淡无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刀,这把刀好像并不是一把实质的刀,刀身气息流转,仿若流水川流不息。刀虽小,却充满了无边杀意,杀意如实质,任风暴如何狂暴,它自巍然不动,就好像这狂暴的风暴只是一场拂面的轻风。 源源不断的天地之力涌进意识海,狂暴的刀意风暴一遍又一遍的扫过意识海中的虚无,越来越多的虚无被开辟成意识空间。 石昊天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切,感受着意识海的不断壮大,感受着精神力的汹涌澎湃,他知道,这才是他的底气之所在,识海不空,刀意则不止。他只希望,这一股刀气风暴能再持久些,再狂暴些,将识海里更多的虚无开辟得更多些。 这种念头刚一闪出,处在风暴中心那把平淡无奇的刀则开始缓缓转动,刀一动,风暴便快了几分,更狂暴了几分,刀越转越快,最后已不见刀影,唯有风暴中心那团转动着的杀气,它仿佛变成了整个风暴中心的枢纽,风暴因它而更狂野。 对于识海中的巨大变化,石昊天只是感受着,却并没有去想为什么会出现那些变化,他只知道一点,这些变化,对自己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因为他发现,刀气又凝练了几分,而且刀也增大了几分,所以他又分出了一分精神之力,将识海处的门户尽量大开,天地之力得以最大化最快速化的进入识海,改变识海。他更想看看,这把刀,最终会变成一种什么样的形态,变成一把什么样的刀。 他知道,这把刀,才是他最想要,也最喜欢的刀,因为这把刀,本就是他想象中最完美的刀,最简单的样式,最完美的弧度,充满了最纯正的刀气,最凛冽的杀意。 既然这把刀出现在了他的识海里,那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这把刀除了他,谁也用不了,因为这把刀并非实质,而完全是由他体内的刀气和杀意凝聚生成,他很期待,这把刀变成最终形态后,可否不仅仅是只出现在识海里,有没有可能钻出识海让他握在手中,陪他征战四方,杀尽天下。 识海的壮大,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哪怕巨量的天地元气以摧枯拉朽之势开辟着识海的虚无之域,可石昊天也不知道,识海的虚无边界在哪里,或者,识海到底有没有边界,但他并不急,对于这种只会给自己带来好处而无一丝坏处的事情,莫说让他等待十天八天,就算是等上十年八载,又有何妨。 第二十五章 不可测,石家秘 时间最是公平,它既不会因你垂垂老矣而为你停留,也不会因你渴望长大而加快流逝的脚步,一天就是一天,一年就是一年,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任何可能而改变。 枫林镇这一个月来清静了许多,因为枫林镇最大的那个浑蛋这个月居然变成了乖宝宝,连家门都没有出,更莫说去找怡红院的头牌萱萱。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很健忘,就算刚刚说过的话,说不定转过头就忘了,但人也很念旧,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当习惯了某种事物,却忽然间没有了的时候,总会在心里觉得少了些什么。 石昊天不出家门的一个月里,枫林镇变得清静了许多,就算是在最热闹的迎宾楼里,好像也变得再没那么喧哗,于是,有些人在不经意间聊到石昊天。 石昊天这三个字,就好像是一个魔咒,当这三个字慢慢的再次从人们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迎宾楼里立刻就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有拍着桌子大声说着石昊天确实很浑蛋的,有轻声细语说石昊天确实挺不错的,武功好像不错,人长得又俊,虽然有时候确实好像浑蛋了些,但看在那张脸,那种人畜无害的微笑的份上,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再怎么浑蛋,也不过只是一些无聊的恶作剧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坏心,而且有人欺负本地人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的,好像也只有那个浑蛋。 很多人在想念石昊天,本地人在想,外地人也在想,想得更多的,绝对是刚到枫林镇不久,天下第一大帮的天星帮。 天星帮是出了名的护短,帮内若是有一个人受到了欺负,天星帮绝对会让那个欺负了天星帮弟子的人后悔一生。但天星帮这个月真的很郁闷,这一个月来,吴常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 为了了解石昊天的底细,这一个月来,天星帮对石昊天的家进行了无数次的试探,但每次试探莫不是以失败告终,也让天星帮损失了不少的好手。 天星帮的报仇手法绝对不君子,君子报仇可以十年不晚,天星帮不会等那么久,因为不愿,因为不用,天星帮有实力,让得罪了天星帮的人一生都在后悔中度过,或者,绝对不会让他有太多的后悔时间,说不定有时候还没来得及后悔,得罪天星帮的人就已去见了阎王。 这一个月来,天星帮派出了很多的好手,或盯住石昊天的家,或想无声无息的潜入石昊天的家,但那些人,最后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消失的意思就是永远的消失,连尸体都无从找起,就好像,那些人从来就没有存在在这世界上一样。 天星帮损失的那些人里,有武功极为高强的人,更有潜行术十分了得的人,但所有人,只要是想盯住或者想潜入石昊天家里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消失了,消失得很彻底,连一丝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就整个人从这个世间蒸发了。就好像石昊天的那个家是一个幽深的黑洞,任何想要接近或者进入的人,无一例外都不能幸免。 吴常很愤怒,但更多的,却是心里渐渐增加的那一丝恐惧。 天星帮遇到过很多种情况,无论是哪种情况,天星帮最后都很完美的解决了,但从来没有遇到过现在的这种状况,莫说遇见,自从入帮以来,这种情况他简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吴常想了很多的法子,怎么进入那家宅子,但一个一个的法子最后都被他自己否定了,从外面打探来的关于石昊天的一些信息,他只恨不得将那些打探消息的人嘴巴撕烂,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在对那间宅子,对石昊天那个人,他简直是一无所知。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天星帮向来喜欢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对于无法预知的东西,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天星帮绝对不愿浪费一个人,一两银子,培养一个有用的人,并不是三两天就能够培养得起来的,银子虽然好赚一些,但也并不是大风吹来,更何况,他虽然在天星帮内拥有并不低的地位,但能支使的钱财,其实也并没有多少。 想了很久,吴常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的走了出去,走出了天星帮所在枫林镇的分舵,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要一个人去会会那间宅子,因为他知道,即便将现在所有的人都派出去,可能最终的结果依然是所有人都悄无声息的消失,所以现在只能他去,他也只能一个人去。 他慢慢的走向石家,天上的太阳还是很大,地面就好像被烤焦了一样,但他走在仿佛能将人烤熟的街道的青石板上,却觉得身体有些发冷,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离石家越近,他身体里的那种冷意就越重,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害怕,而是紧张,极度的紧张。 一个人一紧张的时候,无论他的脸上看起来是多么的无面表情多么的镇定,但身体总会有些多多少少的僵硬,他已有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为了抛开这种感觉,他立刻就加快了脚步,既然这件事情他总是要面对,早些面对晚些面对已没有区别,出来混早晚要还这个道理,他从出道的时候就已明白。 想去一个人的家里,有很多种法子,吴常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他已走到石家门前,然后停下,让自己站得更直一些,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右手轻拂,拂去了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抬腿,跨上台阶,抬起手,轻轻的在门上扣了三下,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很斯文的做学问的人,要去另一个同样斯文的友人家做客。 并没有让吴常等得太久,石家紧闭着的门慢慢从里面被人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些老的老人,满头的黑发已经变成了银色,脸上的皮肤就好像一块有些风干了的橘子皮,但这个老人的眼睛却是明亮的,看起来一点也没有那种普通老人眼睛里的浑浊之意。 开门的当然是福伯,福伯的眼睛虽然很明亮,但他的脸色却实在是不怎么好,任谁的午觉被人吵醒了都不会觉得很愉快的,特别是一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中午短短的一觉已成了他为数不多的一种享受,但这种享受却被人中途打断,他的脸色实在是无法好起来。 虽然福伯的脸色很不好,但起码的规距他还是知道,所以他已在问:“这位客人请问找谁?” 吴常双手抱拳,和声道:“不敢,请问老丈,这里可否是石家?” 福伯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吴常,看了很久,忽然开口道:“你识不识字?” 吴常微微颌首,缓声道:“在下虽读书不多,但多少总还是识得几个字的。” 福伯看着吴常的表情变得更奇怪,伸出一根手指直直指向自己的头顶,道:“你既然识字,那门上那么大的一个石字你没看到?莫非你是个瞎子?” 一向以喜怒无常著称的吴常现在好像变成了一个斯文的读书人,他并没有被福伯的几句话而变得怒气冲天,他不但没有发怒,笑容反而变得更温和,道:“老丈说笑了,是在下失礼,老丈教训得是。” 福伯的脸色看起来好像好了一点,但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站在门里,绝对没有一点要让吴常进去的意思。 第二十六章 有外客,枫林里 福伯道:“那你岂非是有病?” 吴常道:“老丈说笑了。” 福伯道:“你若是没有病,那你站在这里大半天,却不说明你的来意,难道是准备和我这个糟老头子唠唠嗑?” 吴常继续拱了拱手,道:“在下此来,自是有事请教贵主人的,若有粗鄙唐突之处,还请老丈海涵一二,老丈若是能知会一下贵府主人,在下感激不尽。” 福伯板着一张老脸,冷声道:“你若是想见我家主人,那么,你现在已可以走了。” 吴常道:“老丈此言何意?” 福伯道:“你若是想见的是我家老主人,老爷不理世事已久,所以莫说是你,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家主人也一概不见,那么,你想见的,当然应该是我家小主人,我家小主人的名字,以你们天星帮的实力,想来你是知道的。” 吴常好像一点也不奇怪福伯为何能知道天星帮,更不奇怪福伯为何知道他就是天星帮的人,他的笑容还是显得很温和,很有礼貌:“在下虽来枫林镇不久,但入乡总要随俗,对于当地一些最起码的事情,多少总还是了解一些的。” 福件道:“你既然对枫林镇很了解,那你总该知道,我家老爷从未见过任何人,至于我家小少爷。”福伯板着的脸慢慢浮现出一抹笑意,道:“很多刚到枫林镇的人都想见一见他,可是最后那些人全都后悔了,巴不得一生一世都不要见到他才好,所以你确定,你一定要见我家小少爷?” 吴常笑着道:“久闻石家小少爷风采,若是能得一见,那自是极好的。” 福伯道:“可惜,你这个愿望,我同样不能帮你实现,实在是抱歉得很。”他说得很抱歉,但看起来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吴常拱拱手,道:“愿闻其详。” 福伯道:“因为我家小少爷被我家老爷关起来了,所以,你当然便见不到我家小少爷。” 吴常好像还想接着再问,福伯又接着道:“你也不用再问我我家小少爷犯了什么错会被关多久,我一个做下人的不知道,也不敢问,所以,你若是一定要见我家小少爷,那就回去等着吧,说不定一天,说不定十年,小少爷就算真的犯了错,想必总不会被我家老爷关一辈子,你只要安心等着,终会等到见到我家小少爷的那一天。” 福伯看着吴常,道:“我的话已说得够清楚了么?” 吴常只好点头:“老丈表达得很清楚,在下自是听得很清楚的。” 福伯好像已有些不奈,道:“你既已听清楚,却还站在这里不走,难道是想让我石家请你吃个午饭?” 吴常沉默着,忽然咧嘴一笑,道:“既如此,在下打扰老丈多时,已是不该,望老丈海涵,在下这就走了。” 他果然是说走就走,最后一个字一说完,立刻就转身离开了石家,他来的时候走得很慢,离开的时候却像脚底抹了油,不多时已消失在了街头的拐角。 福伯看着街头尽处,睡意好像又来了,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转身关上门向着里面慢慢的走去,好像一点精神也没有了,嘴里轻声喃喃说着:“少爷,我已帮你把天星帮得罪得差不多了,你出来后就不会那么无聊了,想来应该会有很多人和你玩儿的。” 石昊天当然不知道福伯和很多人都在念叨他,他耳根子既没有发红,也没有打喷嚏,他已把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了意识海里,至于挥刀劈剑气的动作,他已完全交给了自己的身体本能。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已到了第几重的剑气,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不断的劈着刀,没人知道他会在这密室里呆多久,因为连他自己也并不知道,他的意识海,还会发生怎样的一种变化,他等待着,期待着,努力着,一刻也不停歇。 对于外界发生了些什么事,石昊天一点也不关心,甚至连想都懒得去想,因为他知道,无论外界怎么变化,他出去的时候,枫林镇当然只能还是那个枫林镇,他的家,当然也还是那个家,家里当然也还是那些人,不会多,也绝对不会少,连一个都不会。 没有了石昊天的枫林镇当然还是那个枫林镇,在这种边陲小镇,若是能有多大的变化,那才真的是见了鬼了,但大的变化没有,小的变化还是多多少少有一些的。 金算盘现在又在笑,因为现在是饭点,每天一到饭点的时候,他就高兴得想笑,看着外面时不时的往迎宾楼里走进来的人,他就好像在看着一个个的金元宝,想不笑都不行。 今天是一个很平凡的日子,而现在也刚好到饭点,若是在平时这个时候,来的人还不会有太多,空桌子至少也会有那么三五七八张,但今天这个时候,外面走进来的人却已将迎宾楼的楼上楼下都已坐满了。 金算盘的记忆力很好,不然就凭着他一张长得和猪一样大的脸,别人也不会叫他金算盘。 开了这么多年餐馆,金算盘只需要用眼睛扫一眼,就已看出来至少有六成以上都是本地客人或者已在枫林镇呆了很长时间的外地人,但却有接近四成的人却是生面孔。 对于金算盘来说,无论是本地客还是外地客,只要进了迎宾楼,当然都是好客,至于客人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不在意更不想去探究,但只听店小二从每一桌的旁边大声的往后厨叫出每一样菜名的时候,金算盘就立刻喜欢上了这些生面孔的外来客,光是今天中午的营业额,已至少可以当之前五六天的营业额了。 人多嘴杂,是任何一间饭店或酒楼都不可避免的现象,店小二光是喊菜名,就已喊得脸红脖子涨,在这种喧哗的环境里,想要后厨听得见自己报的菜名,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店小二一点也不怕把自己的嗓子喊哑了,今天来的这些外地客,出手实在大方,菜的影子还没看见,光是一壶壶的茶水端出去,他的兜里就已多出了不少的雪花银,更难能可贵的是,居然还有一片很薄的金叶子,虽然那片金叶子薄得好像用嘴巴轻轻吹一口气就能飘走,但那毕竟是金子,没有人不喜欢金子,店小二更喜欢,所以他喊的声音更大了,肩上披着的抹桌布把桌子擦得镫亮,走起路来都带着一股风。 第二十七章 得灌顶,是天一 天机门。 驳神算而测无常,世间最神秘的门派,绝对是天机门,没有之一。 天机门不是世间最强大的门派,却没有任何一个门派能惹,敢惹。 在这个强者如林的世界里,每一个人,每一个门派,都想有更好的发展,更好的未来,天机门自建立以来,就为这整个天下的个人或团体推演过无数次,均无一错算,那些团体或个人中,不乏许多强大的存在,所以,天机门不是最强大的,却绝对是整个世间人缘最好的一个门派。 没有人知道天机门到底有多少人,而只知道天机门的山门所在,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带着什么样的问题去求教天机门,都不会看见天机门中的任何一个人,唯有将自己的问题留下,书写好装在一个吊在亭中的竹栏子里,三天后,自会有相应的答案装在那个竹栏子里。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问题都能得到答案,天机门也并不是所有问题都会予以回答,三天后,若是栏子里仍是求教者所装的问题,那么则表示,对于这个问题,天机门不予作答。 对于没有得到答案的人,有苦等许久不想放弃的,也有摇摇头叹息着离开的,却从来也没有发生过强闯山门的事件发生,因为在天机门建立不久后,江湖中的几个大门派都先后对整个江湖发出过声音,若是有不遵守天机门规距而强行入山者,虽远亦必诛之。 一直以来,天机门对于外界的形象,都仿佛蒙着一层轻纱,至于那层轻纱的背后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好奇者有之,但绝没一个人敢冒整个天下之大不韦,掀起那层轻纱。 天机门是神秘的,但天机门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绝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怀疑他的水分,天机门三个字,已然代表了某种权威。 如果从俯视的角度看,那么可以看到,天机门的后山其实并不大,三幢呈三角排列的小楼,楼里楼外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且都是白衣道袍,就算是最大的那个人,年纪也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 世人并不知道,天机门真正的核心其实并不在天机门后山,而是在山中,天机门的人耗费了三代人的心血,终于在天机门的地下,开辟了诺大的地底空间,该处空间里,机关暗器不胜枚举,若是有外人强行进入,哪怕他是世间有数的绝世高手,在天机门精心设计的机关面前,恐也只能是命殒当场的结局。 地底深处,天机子睁开凹陷的双眼,才一睁开眼,就忍不住猛烈的咳嗽。他看起来已经很苍老,一张脸就好像一块风干了的橘子皮,眼眶深陷,颧骨突出,不但头发,连胡子都也已全部花白。 他虽然已经很老了,但那双眼睛却是明亮的,只是现在,这双明亮的眼睛里已充满了痛苦之色,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身上的病痛,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他已在这个蒲团上坐了太久,久到他自己都已忘记了时间,五年,十年,又或是更久。 咳嗽渐停,天机子眼里的痛苦之色却更浓,黑暗里,一双苍白而修长的手轻轻的抚上天机子的背,自上而下,轻而缓的慢慢给天机子顺着气。 天机子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于背后忽然伸出来的那只手,他的脸上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在他咳嗽的时候,那只手,理所应当会出现一样。 天机子没有说话,但他的身后却有声音轻轻响起:“师傅,您这么拼命,又是何必?您现在身体这么差,天机门若是没有了您,那天机门,就完了。” 感受着背上那只手传来的温暖,天机子感觉气顺了许多,吐出一道长长的浊气,天机子艰难的笑了笑,道:“老大呀,你以为为师想这样做么?为了洞察天机,为师浪费了太多的寿数,这么多年来,却始终不得窥其真,甚憾,甚憾啊!” 天机子口中的老大,并不是天机门中辈份比他还高的存在,他自己已是天机门这一代的门主,他叫身后人为老大,只因他身后那人是天机门弟子中最大的那一位,所有弟子口中的大师兄。 天机门的门主,无论是哪一代,都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天机子。 天机门的弟子,只要入了天机门,自己的俗家名字就已不会再被提起,而只会被冠以数字,天机门的大弟子就叫天一,二弟子就叫天二,以此类推,这个规距,从天机门祖师开始起,就是这样,往后的每一代都从未变过。 天一慢慢的替师傅顺着气,忍不住道:“既然师傅您看了这么多年都没看明白,又何必再看,而且,若是为了得窥天机,而赔上自己的生命,那岂非太可惜?” 天机子忽然沉默,过了很久,才轻轻的笑了笑,缓缓道:“何谓天机?想当年,祖师创建天机门的宗旨,你又可曾知晓?” 天一默然摇头。 天机子道:“天机门数代掌门人,为窥得天机,无一不是耗尽寿数而终,固然是因为天机难测,但历代天机门掌门人,又为何非要去测那不可测之天机,虽死而不退,这些问题,你又有没有想过?” 天一摇头,但耳朵却已竖了起来,天机子说的这些问题,其实也是他多年来一直在想的问题,可惜多年过去,仍没有想到一个答案,数次求问于天机子,亦被天机子一笑置之,现在天机子主动说起这件事情,当然肯定是要解开他心中多年的疑惑。 天机子道:“为师当年从师尊手中接过天机门时,也是如你如今这般懵懵懂懂,直到为师最后一次强行以点燃心灯为代价,赌上全部寿元,才终于冲破晦暗的天穹,一丝残余灵识去到青冥之上,才看到了天穹之上的真正天意,但就这一眼,却已耗尽了为师全部的精气神,为师的大限,就在今日。” “师傅。”天一闻言大惊,声音悲恸,想不到这次等着师傅醒过来,即将面临的却是天人永诀。 “不用悲伤。”天机子无力的声音在天一耳边响起,无力而苦涩:“为师虽然即将身殒,但并不是一无所获,历代掌门留下的信息也豁然开朗,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天机子忽然仰起头,似乎眼光已穿出密室,去到了遥远的天穹之上:“这股遮天蔽日的力量,到底是属于谁?仙?魔?鬼?妖?你到底,是敌?是友?” 看着如此反常的师傅,天机子忍不住出声轻问:“师傅,你在说什么?” 天机子不知哪来的力量,忽然转身,枯瘦如鸡爪般的手迅速的搭在天一的脑门上,沉声道:“天机门第二十七代弟子天一听令,为师现在令你接掌天机门,为第二十七代天机门掌门。” “师傅……” 天一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三个字,就被天机子一声暴喝打断:“无须多言,为师大限就在眼前,你好好听着,放开心神,接受为师的一身所学。”他明亮的眼睛看着天一,眼里虽流露出浓浓的不忍和怜惜,可是口中说出的话却坚定无比,因为,他是真的没时间了。 “天机门,最为核心的机密从来都不会形诸于文字,也不是言传身教,天机不可测,天机不可说,天机门自祖师建立以来,唯一的真正传承方式就是。”天机子忽然大吼一声:“灌顶。” 第二十八章 始于一,归于一 石家。 石炎静静的坐在书房里,他的面前仿佛永远都会摆着一张空白的纸,手里的毛笔并没有沾上墨,却一直提在手里,好像永远也不会放下来。 他忽然抬头望天,他的头顶当然并不是天穹。 石炎望着屋顶,嘴角微咧,轻喃道:“这么多年了,天机门还是那么锲而不舍,可就算你发现了什么,以你天机门这种微薄的力量,又能改变得了什么?”他不再看着屋顶,收回目光,看着空白的纸面,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愚蠢。” 纸是一张空白的纸,笔是一支没有沾上墨的笔,石炎轻轻的落笑,在纸上慢慢的,一笔一笔的写着什么。 纸上并没有字显现,但从他落笔的笔画走向,直到落笔完成,依然能看出来,他写的这个字,是一个遮,遮天的遮。 最后一笔落下,石炎握掌成爪,向纸面虚虚一抓,反手朝上,向着空中轻轻拍出,天空中,太阳依旧,云彩依旧。 天机门。 地底密室里,天一睁开了不知道闭了多久的眼睛。 天一一睁开眼,他的整个人立刻就变了,他还是他,他还是穿着天机门的一袭白衣,他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是他的眼睛看起来已不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悲凉,悲凉之中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和期望,这双眼神仿佛从远古而来,横跨了中间不知多少的岁月,好像已厌倦一切,却又不得不看着一切。 天一还是天一,他的身体还是他自己的,他的思想亦还是他自己的。 天一已不再是纯真懵懂的天一,他自一睁眼就已知道,他现在已是天机门的第二十七代掌门人,而他的师傅,在他闭眼后,睁眼前,就已永远的离开了他,离开了这尘世,永远的,干干净净的消散在了这天地间,化作了这天地中的一微尘。 天一的师傅走了,从现在起,他的名字已不再叫天一,他,就是当代的天机子。师傅走了,可是在他的心中,师傅还活着,活在他的心中。 历代天机门掌门人对天机的叁详,自身的领悟,从天机门祖师开始,就以天机门祖师自创的精神灌顶大法,将天机门的最核心的东西,化作精神烙印,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除了天机门的掌门人,其他所有天机门弟子,对天机门的天机心法哪怕能够倒背如流,也仅仅只是掌握了一点点天机门的皮毛,真正能够测天心,驭无常的人,永远都只有,也只能是一个人,天机子。 回到地面,天穹中烈阳当空。 天机子仿佛受不了那刺眼的阳光,伸出手挡在眼前,现在是正午,七月的骄阳似能够将地面都烤熟,天机子却觉得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侵袭,这股寒意从天空而来,从地面而来,从周围而来,下意识的,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白衣,看了看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轻轻摇摇头,喃喃道:“天机蒙蔽,世间再无天机,再留于此又有何用?不如归去。” 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归去?既然天机已蔽,世间到处都一样,我应该去哪里?”许久,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因为他想通了,世间道路千万条,自己若是要算,若是要走,岂非条条道路都走得?他并没有去算,而是脚尖一点,飘然远去。既然人力难与天争,人算不如天算,那么,不如不算,不如随缘。 天机门第二十七代掌门人,并没有像以往那些天机子一样,接手天机门后,就在天机门里孤独终老,最终化作尘埃,而是在接手天机门后就选择了天下行走,天机如风云,变幻总无常,并不是恒定不动,天机子这种变化,会给天机门带来一种什么样的变化,为这世间,又会带来一种什么样的变化? 无论是什么样的变化,哪怕千变,万变,到最终,都只会回到最简单的一,因为一,是万千变化之始,没有一,就没有那万千的变化,就如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但无论是生出何种样的变化,变化的始初仍为太极,没有太极,就没有后面的万千卦象,所以,大道万千,而又大道至简。这个道理,石昊天在上辈子,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听到了这些道理,但直到走进密室,直到开始悟刀意,立刀法,才真正的懂了这些话的意思。 石昊天的意识还沉浸在意识海里,连一丝都没有外放,他甚至不知道,把控制权交给身体,让身体的本能去劈散那些剑气,现在已经到了第几重剑气,身体有没有受伤,或者说,已受了多重的伤。 他知道,自己意识海的开辟,不可能一直永远的开辟下去,总会有停下来的时候,等待的过程是枯躁而单调的,但他知道,无论等多久,都绝对值得,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变强,一直在变强,既然一直在变强,那么,等等又有何妨。 他并不是单纯的在等,他在等的时候,更多的是在思考,思考着一个已经困扰了他很久很久的问题,他一直没有自己的刀法,但现在,他有了,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刀法,他把自己想出来的这种刀法叫做:一刀。 一刀就是一招,一招亦是刀法。 一,是万变的起始,刀起于一,进而十,十或百,继而千变万化,最终化繁为简,简单归一,是以,刀起于一,而归于一,是谓一刀。 任何一种法的产生,都绝对不是偶然,石昊天若是没有十数年如一日的沉浸于刀,他想创出自己的刀法,走出属于自己的刀路,那不知道还有多长的路要走。 既然有了法,那么,就要去完善它,而完善理论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实践。 意识海里,石昊天已经收回了对开辟意识海的感知,他现在全部的感知已经放在了意识海的风暴中心,风暴中心,是一把刀,一把宽约二指,狭长而带着些微弧度的刀。 这把刀很简单,这把刀看起来很普通,这把刀,石昊天很喜欢。只有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所以这把刀,在石昊天眼里,它已是天底下最好的一把刀。 仿佛感受到了石昊天的喜爱,这把悬在虚空中的刀忽然发出一种清脆的嗡鸣声,连绵而不绝,石昊天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这种心有灵犀的声音,这种声音,除了他自己,绝没有第二个人能感受得到。 这种境界,已是人器合一的最高境界,器灵因主人的高兴而高兴,因主人的伤心而伤心,这样的器灵,才是最有灵气的器灵,这样的器,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器。 第二十九章 演武意,识海里 石昊天心念一动,这把刀就欢欣喜悦的朝着石昊天的意识飞了过来,刚一触到石昊天的意识,石昊天就几乎高兴得忍不住要叫出来,不愧是自己的刀,无论是刀身线条,握持感,都绝对是自己想象中最完美的一种。 刀身在颤抖,它感受到了主人对它极致的爱,如若刀能化形,说不定它已激动得快要哭了。 “演武?” 石昊天下意识的在心里说出了这两个字,下一瞬他就已明白,这并不是自己的意思,因为他刚才连想都没有去想那两个字,所以,这当然就是这把刀的意思,但这把刀的意思,岂非就是自己的意思?他既已创出了属于自己的刀法,此刻刀已在,还不演武,更等何时? 识海,顾名思义,即意识之海。 意识即精神,海即大海,意为宽广而无限。 无论是修行者还是武者,当自身境界达至某种程度后,识海便会向身体敞开一线,识海开后,无论是修行者还是武者,五识便会变得更加的灵敏,周身也会变得更加充满了力量,精神也为之大幅度提升,整个人较之识海未开之前,无论是力量及感官,都不知道强了多少。 更有的强者,随着自身境界的日益渐深,识海也向自身开放得更多,对自身的了解也就更多,因为了解,才能更好的用最适合自己的方法,将身体每一个部份的潜力也挖掘得更多,以至于到后来,那样一部份强者从被动的使用识海,到学会了主动去调动使用识海之力,亦即精神之力,最后,无论是修行者还是武者,都把识海的那种力量称之为:神识。 神识不是武功,不是力量,亦不是某种法门,和某种境界,但论及诸般神妙,则无疑是神识最奇。 若达到某种高深境界,哪怕是闭着眼睛,神识亦可如潮般铺出,神识过处,一花一草,一沙一尘,均了然于胸,它不是眼睛却胜似眼睛。更有些许强者,瞬息间便可将神识探出千百里,千百里之外,事无巨细,皆如亲身所至,亲眼所观。 有传说某些境界高深之强者,运用无上法门,可让自己朝游北海而暮苍梧,但若是神识强大者,又何须朝游北海而暮才至苍梧,神识探出,朝游北海后至苍梧,不过瞬间尔。 若是两个神识强者,哪怕相隔千万里,两人亦可用神识代替发声,而绝不会担心两人所交流之内容会被第三人知晓。 古往今来,无论是武者还是修行者,只要开辟了识海了,皆知识海之妙用,但却甚少有人去主动修炼识海。 在武者看来,识海虽奇,却不过只是武功高到一定程度后,身体自会出现的本能,只要随着武功的日益渐深,神识也自会如武功一般愈加收放自如,武者,讲究的本就是炼体为主,修炼神识,对于武者来说,那只是武功的一种辅助手段而已,更何况,放眼四海,又可曾听说过哪一位武者弃武而炼神? 在修行者看来,识海自有其妙处,但修行者,修行的是法门,讲究的是控制,只要术法精湛,这天地万物,这九天十地,皆为我掌,皆为我控,翻手成云,覆手为雨,那才是大逍遥,至于神识,只不过是自主衍生的众妙之法中的一种而已,没必要也不值得去深究和修行。自有修行以来,又有哪位大神通者是以修炼神识而名躁一方的? 石昊天不一样,他和谁都不一样。 作为一名曾经的现代特种兵,他的脑子里比别人多的,并不只是一世的红尘历练,在上一世有限的生命里,他的生活除了战斗,就是学习,学习各种生存技能,生活技能,他一向博闻强记,十数年的特种兵生涯里,他看了太多太多的书,才能让他每每在作战时总能化险为夷,一次次完美的完成任务。若不是那次意外,他绝对是上一世全世界当之无愧的兵中之王。 重生后的十八年里,他又走上的武者的道路,拿起了上一世最喜欢的冷兵器,刀。 他有一个在他看来,武功很恐怖的老爹,尽管从没有看过老爹出手,没办法判断老爹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什么程度,刀法也并不是老爹教的,而是这么多年自己凭着感觉练出来的,但只要老爹没有插手,那就证明自己至少是没有练错,只要路子走对了,那其他的问题,就不再是什么问题了,时间而已,石昊天相信,只要自己有足够多的时间,打败老爹,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这一点,他从来也没有怀疑过。 装着满脑子的冷兵器知识,练自己最喜欢的刀,拥有着一颗绝对够用的脑子,加上十数年如一日的勤奋和刻苦,石昊天在刀道上的成就不可谓不快,不可谓不稳。 练刀十八年,终有小成,直到这一刻,身体为他敞开了识海,敞开了一道充满了未知和无数可能的大门,一个等待他去挖掘,探索的新世界。 在所有人包括武者和修行者的认知中,识海,是强大的,是脆弱的,它强大到可以无视空间的距离,心念所至,神之所至。但它也脆弱得就好像一朵娇嫩的小花,完全经不起任何的风吹和雨打,神识虽强,但却作不得攻击手段,神识攻击,伤人又伤己,若两个人的神识强度都差不多,一旦双方以神识来攻击对方神识,轻则识海震荡内息紊乱,重则双方识海破碎,立毙当场,若是一方强一方弱,弱的一方伤重则重矣,但神识强的一方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千万年以降,所有人的认知中,神识,仅只是身体对外界感知扩大化的一种辅助手段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没有敢强行去修炼神识,因为没人能承受得起识海震荡甚至识海破碎的下场,修行不易,习武亦不易,神识的提升,不过是对外界的感知更甚一分,除此之外,对于修行及习武,再谈不上其他任何好处。 石昊天不一样,在这十八年的练刀生涯里,没人指导过他,他的刀路,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对于忽然开辟出来的识海,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不代表这件事情他不可以去做,既然要去做,那么,就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做完成,半途而废一向不是他的风格。 第三十章 无形山,誓削去 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汹涌的涌向石昊天的识海,天地元气一进入识海,就立刻被转化成狂暴的刀气,刀气所过之处,虚无立刻变成识海之域。 若是能有人看见石昊天在识海里进行的这一步,一定会被石昊天的举动吓死,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脆弱的识海里,以最狂暴的刀意无所顾忌的开辟识海,这种举动实在太危险,危险到从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尝试。 识海的平静与否,牵动着身体的每一条神经,哪怕识海只是被轻轻的震动一下,身体及头脑也会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巨痛,那种巨痛,不只是身体,就连带着精神,也会觉得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而且这种疼痛,只是建立在识海轻震的情况下。若识海里正在经历着狂风暴雨般的震荡,那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感受到的痛感,就算是一个铁一般的汉子,也会疼到难以忍受,哀嚎出声。 石昊天没有哀嚎。 在过去十八年的岁月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几乎如万刀临身的痛感,多少次濒临崩溃的边缘,他总算是凭着过人的毅力挺了过来,一挺,就挺了十八年。 身体上的疼痛,对于石昊天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 精神上的巨痛,他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因为他并没有去关心识海的开辟情况,他所有的意识,都沉浸在了思考上面,思考创刀法,立刀意,现在,他更准备在识海里练武,以刀入武,以刀悟武,以刀演武。 仿佛感受到了石昊天迫切的心境,识海中,以刀气形成的旋转风暴中心处,那把转动着的刀忽然停止了转动,然后以迅雷般的速度直直的冲向识海的虚无之区。 石昊天心念一动,跟着刀破开虚无的路径,一缕意识也跟着刀冲进了虚无。 刀冲得很快,石昊天的一缕意识却更快,毫不停顿,石昊天的一缕意识冲进了刀身之中。 意识甫一冲进刀身之中,一种浓烈的,血脉相连的感觉瞬间传入心中,他感受到了刀的欢呼,感受到了刀的无边喜悦,刀忽然提速,一股狂暴而霸道的刀意立刻从刀身中透出。 石昊天没有刻意去抑制这股刀意,堵不如巯,刀在欢呼,它要的是一场狂欢,属于刀和他的狂欢,在这个时候,刀意即他意,他意即刀意,他们已不再分彼此。 在无边的虚无中,石昊天狠狠的劈出了一刀,这一刀,是在他领悟刀法,立下刀意后劈下的第一刀。 这一刀一经劈出,石昊天立刻就感受到,这一刀,才是他练刀多年,劈得最畅快,威力也最霸绝的一刀,这一刀,才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才能劈得出的一刀,就算这一刀被别人看过无数次,学过无数次,也只能是徒有形而无意,这股刀意,他练了十八年,也想了十八年,直到现在,这一刀,才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形神俱备,独一无二的,一刀。 无论敌众我寡,实力悬殊,还是举目皆敌,只要刀在手,意在心,不过一刀尔。 一刀劈出后,石昊天没作什么停留,立刻又劈出了第二刀,第三刀,无数刀。 演武演武,唯有不停的练,才能达到演武的真正目的,只有在练的过程中,才能让刀法更好的完善,让刀意更稳。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一分付出一分回报更是只存在于书中的笑话,没有台下的苦练十年功,又哪来台上的完美一分钟,这个道理,石昊天在前世的时候就已很清楚的明白,所以哪怕他在那时已是最优秀的一个,也同样是所有人中最刻苦的一个,业精于勤而荒于嬉,他看到了太多的事,吃了太多的苦,才明白古人那简单而又振聋发聩的八个字。 意识海中无岁月,石昊天更没有去考虑时间已流逝几何,他不知疲倦的劈出一刀又一刀,仿佛已准备这样无止境的一直劈下去。 石昊天专注于劈刀,并没有注意到,意识海中的虚无之域,已被他一刀一刀的劈出了一条长不知几许的幽深通道,刀在继续前进着,这条通道也一直在往前打开着,这条通道有没有尽头?若有,通道的尽头是什么?石昊天没有去想,他只是在重复着劈刀的动作,一遍又一遍,一刀又一刀。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昊天劈刀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早在很多刀之前,他就发现,自己劈出去的每一刀,都遇到了阻碍,就好像劈在了一道坚固的墙壁上,随着意识的不断前进,那种阴碍感就愈重,可是怎么可能有墙壁? 他索性停下劈刀,意识不断的往前直进,直到意识再无法前进,他才发现,自己真的遇到了一堵墙,一堵看不见,却又存在的无形的墙,或许,也不是墙,因为连他自己也实在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一堵无形的墙,还是一座宽不知几许,高不知几许的无形大山。 石昊天停了下来,静了下来。 这里是意识海,既然能被称之为海,又为何会有边界?或者说,为何会这么快就被他触及边界? 如果说边界的这边是意识海?那么,边界的另一边是什么?是另一个意识海?还是比意识海还神秘的东西?能不能去到另一边?又该怎样才能去到另一边? 他一点也没有考虑过,破掉那堵无形大山之后,身体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他只知道,这无形的大山横在这里,让他很不爽,既然不爽,既然它敢拦路,那就斩断它。 刀起,刀落。 石昊天又开始了一遍又一遍无休止的劈刀,每一刀,都重重的劈在面前这座无形的大山上。 大山无形,但这是石昊天的意识海,石昊天能很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劈出去的每一刀,都在不停的削减着这座大山,每一刀都削减得不多,但却都在不停的减少着,一刀亦更比一刀劈得更深,哪怕只是深了那么一点点,也是在削减着这座大山。 他不知道这座大山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会劈多久才能够劈开这座大山,他现在的意识里,已没有了对时间的概念,他只知道劈刀,削山。 第三十一章 第二关,是墓里 轰。 仿佛是一道惊雷响彻意识海,又仿佛是春雨润物的一声轻柔的“滴答”。 石昊天重重的一刀劈下去,无形大山无声而破,他的意识终于跨过了意识海的边界,去到了山的那边。 海的尽头是山,山垮了,山的那边却已不再是一片海,更不是一片虚无,而是一片无尽漆黑的世界,就算是最深的黑夜,也比不上这一片无尽的黑。 石昊天的意识延展开去,忽然发现,这里并不是只有一片漆黑,在这片漆黑的上方,还有一点微弱的亮光,就好像是最遥远星空里的一颗微不可见的星辰。 它发出的光实在太黯淡,以至于被这片漆黑掩盖了它的光明,可是再深的黑,也抹不去它散发出来的那种柔和的光辉。它是那么的黯淡,却又是那么的明亮,它静静的悬在这片漆黑的虚空里,那么的孤独,又那么的倔强。 它就好像是黑夜中的那颗指明星,为石昊天的意识指引着漆黑里的那条路。 石昊天默然感受着遥远的那一抹微弱的亮色,意识跳动:不,你不是星星,你不该是星星,也不能是星星,你应该是太阳,也只能是太阳。既然这片漆黑掩去了你本来的光彩,那我就助你驱散黑暗,让你,光耀世间。 石昊天的意识遥遥感知着那远在天边的微弱光辉,意气风发。因为,这是我的意识世界,既然是我的意识世界,我又岂能让你做一颗平淡无奇的星星?我现在还很弱,你现在亦是如此,但这只能是一时,绝不可能是一世,终有一天,我将变得无比强大,而你也终将,光耀十方。 石昊天没有继续在这漆黑的世界里停留下去,也没有继续在意识海里劈刀,他的意识退出了意识海,因为他忽然感受到了身体对意识的呼唤。 地下密室中,剑气不知何时已停了。 石昊天一睁开眼睛,就立刻知道,自己已变得和进密室之前不一样了,这种变化并不是容貌上的变化,而是感知。他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浑身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强大力量,和充沛的精神,而最大的变化却是眼睛。 自习武以来,他的视力一直很好,但现在,他忽然发现,他眼中的世界,已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密室还是那个幽暗的密室,但在他眼里,已变得不再黑暗,密室里的每个角落,每一块砖,甚至每一粒沙,在他眼里都是那么的纤毫毕现,就连黑暗中慢慢飘落的每一粒尘埃,都看得那么的清楚。 石昊天的意识又进入到了意识海中,意识海里的变化并没有随着他意识的退出而停止,天地元气虽已不再狂暴的涌入,但那股霸绝的刀意依然不停的开拓着意识海的虚无之域。 他并没有将意识延伸到更远,而是退出了意识海,不然他会发现,在意识海更远的地方,在那片漆黑一片的世界里,那一点微弱的光,现在已变得更亮了些。 睁开眼睛,意识重新回归身体,石昊天抬脚离开了这间密室,因为他还要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做:活死人墓。 虽然从卫老那里得到了活死人墓只言片语的一点点信息,石昊天的脚步也依然不急不缓,他现在的状态,莫说一个活死人墓,就算是有百十来个活死人墓,他也敢毫无惧意的去闯一闯。 并没有走多远,石昊天就看到一道紧闭着的石门,石门的正上方,是四个小纂字体:活死人墓。 轻轻呼了口气,石昊天走近石门,手一搭上石门,还没用力,石门已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阴冷而带着恶臭的寒意扑面而来,石昊天缓步踏入,映入眼睛的,是三具干尸,他觉得,他只能把它们叫做干尸,因为那三具干尸身上已没有肉了,只有一张人皮包裹着全身骨骼,虽然还在漫无目的的行走,但那种行走的姿态实在是僵硬之至,看起来就好像只用一根小手指就可以将它们推倒在地上,除了看起来很让人觉得不舒服之外,石昊天实在是没看出来这三具干尸有什么恐怖的地方需要值得注意。 并没有给石昊天太多的思考时间,当他一走进活死人墓这道门的进候,三具干尸立刻就转过头看着他进来的方向,三双灰败的眼珠子毫无生气的盯着石昊天,同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嚎叫,抬起手,变掌为爪,奇快无比的向着石昊天抓过来。 这三具干尸在没有石昊天进入的时候,看起来好像行走间都感觉僵硬得很,可是现在每一具干尸的动作都变得说不出的迅疾,手上或掌或拳或爪,腿上或踢或蹬或扫,三人行动如风,竟产生一种隐隐的默契,三人呈品字型,将石昊天围在当中,招招快而狠,似要将石昊天立毙于当下。 石昊天没有还手,他甚至连刀都没有握在手里,他只是躲避,一直在躲避。 三具干尸的攻击速度很快,可石昊天躲闪得却更快,三具干尸把石昊天围在中间,却连石昊天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一下。 三具干尸的这种攻击速度,在石昊天看来,就好像前世电视里的慢镜头,每一击攻击来的时候,他甚至还能去思考,怎么躲才是最有效的躲避方法,怎样还击,还击哪里才能够一击致命。 他知道,不是三具干尸的速度慢,而是自己已经变得更快了,眼力也比进密室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现在也不是去思考那些的时候。 他现在在学习,学习每一具干尸的攻击手段,因为卫老曾告诉过他,这里面关着的这些活死人,每一个人都绝不是弱者,老爹既然把他们关在这里,而又让自己进来,想来也是存的这个目的,既然这样,他又岂能浪费老爹的一番苦心。 三百六十五具干尸,三百六十五种攻击法子,知道这三百六十五种法子之后,以后出去混江湖,即便再不济,想来也不至于遇到真正高手后会太过于狼狈。 第三十二章 三关过,泪湿衣 三天的不眠不休,打了七七四十九个密室,终于杀完了三百六十五具干尸,自始自终,他没出过一刀。 一间密室里无论有多少具干尸,无论那些干尸有多厉害,到最后他出手的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出了一指。一指点出,一具干尸立即倒地,再无复起,因为那一指里,有无尽凛冽的刀意。 走到绝命窟门口的时候,石昊天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绝命窟的门口,双腿一盘,缓缓的往地上坐了下来。他好像困极了,刚一坐到地上,立刻就闭上了眼睛,这一坐,却整整又坐了半个月,若非这地下石室里无分白昼黑夜,而他又已进入先天境,否则莫说半个月,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苦战,恐怕那种饥饿感就早已让他饿得晕了过去。 半月后,石昊天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虽然在叹气,眼睛里却有着浓浓的喜悦。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些,本以为分析这三百六十五种攻击方式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但他将每具干尸的攻击方式在意识里重演之后才发现,自己虽然击倒了那些干尸,并不是意味着他就一定比那些干尸强,只是自己比他们快。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这一点,也是他一直坚信不疑的一点。 直到他在意识里将每种干尸的攻击方式重演,当他们的攻击速度和自己的还击速度一致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三百六十五种攻击方式是多么的精彩绝伦,有霸道的,有刁钻的,有刚强的,有阴狠的,这三百六十五种攻击方式,恐怕已道尽了天下武功的精妙。 无数精妙的武功,无一不是岁月的堆积沉淀而成,想经过短时间的分析就能悟到其中精髓,又岂是那么容易? 没过多久,他想出一个法子,在意识海里,他将意识分出一份,那份意识去分析另一种武功,后来,他索性分出三百六十五份意识,每一份意识去专心的分析一种。 他欣喜的发现,在将意识分出三百六十五份之后,他的识海或身体并没有出现异常,这让他喜得几欲入狂,这叫什么?一心二用?一心多用?都不是,一个人不能同时去想几件事情,最多一心二用,还能将两件事都做得很好的人,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可是他现在居然能同时用意识分析三百六十五种高深功夫,他不知道这叫什么本事,但还是给自己做了个总结,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武功已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身体很多地方包括脑子也得到了不少的加强,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的事情。 半个月的分析推演,已经让他对这三百六十五种攻击方式有了一个起码的掌握,虽然还谈不上领悟其每一种武功的个中精髓,但他并不需要,他需要的只是印证,用每一种武功,来印证他的刀。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只有掌握大量的功法,来与刀之间进行巨量的印证,只有这样,他的刀才能更霸道,更无懈可击。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但沉浸在意识中分析推演的石昊天却觉得恍如一瞬,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缓缓的站起身,抬头看着石门门框上的三个大字,轻喃道:“来吧,绝命窟,看你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既然谓之为绝命,又岂会有惊喜? 石昊天刚一踏进绝命窟,迎接他的并不是惊喜,而是带着一股炽热的,碗口大的紫红色光团,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扑面而来。 石昊天想都没想,一个错身就闪过了那团紫红色光团。 躲过了一个光团,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光团。 无数个不同颜色的光团带着轻微的破空声奇快的砸向石昊天,面对着这种从来也没遇到过的攻击方式,石昊天不但没有害怕,眼睛反而更亮了。 和在活死人墓里一样,他并没有马上展开还击,只是在一味的靠着速度进行着闪躲,他就像个贪玩的小孩儿看见了最新奇的玩具,欢喜得不得了。 无论是前世作为特种兵,还是现在在枫林镇里作为一个混蛋,对于武功,石昊天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欢,对于最喜欢的冷兵器刀,更是已到了几乎痴迷的地步。 他不怕难,人生本就是不断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的过程,只是在这样的一种过程里,很多人都会被困难折磨得一退再退,最后直至崩溃,可是他却是在享受这种过程,因为他深信,困难,永远都只能是暂时的,风雨过后,终有彩虹。 现在当然没有彩虹,现在有的只是无数个绚丽而又危险的光团,一个又一个的朝着石昊天袭来,他还是没有把戴在手上的腕带变成刀去还击,他只是在躲闪,在无数个光团,无数个骷髅中间穿插游移着,他是武者,但现在他好像却变成了一个舞者,在最快的节奏中,踏着最优美的舞步。 再好听的音乐亦难免曲终,再繁复的攻击也一样有重复之时。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石昊天终于不再躲闪,开始了还击。 他伸出手,竖掌为刀,一掌又一掌的切在无数个骷髅的身上,头上,手上,腿上,背上。 无数个骷髅被他一记又一记的掌刀劈得散落一地,却又在极短的时间里,那一堆堆零乱的骨头又以更快的时间再次拼成一具又一具的骷髅站立起来,攻击的速度也变得更快,更猛。 石昊天笑了,笑得很开心,这才是打架,刚才的那一通躲闪,只是热身而已。 在整个枫林镇,敢和他打,能和他打的人已不多了,对于一个喜欢武功喜欢得要命的人,这简直就是在要他的命,他可以不吃饭,甚至不喝酒,但若是要他不找个人来打一打,就好像身上爬满了无数的蚂蚁,痒得要命。 这一堆骷髅绝对是最好的陪练,虽然他们早已没了个人样子,但石昊天很清楚,除却了他们这些比较奇怪的攻击方式,这些骷髅自身在生前也绝对是一个个武林高手,他们出手时绝不会因为他叫石昊天而留手,而石昊天也不用担心一掌就把他们劈死,就算被劈得散成了一堆碎骨头,马上就又重新拼成了一副人骨,一副打不死,却武功高强的人骨骷髅。 这么好的陪练,枫林镇莫说一个,简直连半个都没有,而在这里,却一个铜子都不用花,就有几十上百个武功最好,也最称职的陪练,石昊天简直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 他当然已不用再跳起来,无论是谁,面对一地的枯骨,都不会觉得高兴的,更莫说跳起来。 任何高深的武功,都逃不开缺陷,哪怕那种缺陷只有一点,也依然是缺陷,无论怎么精研,缺陷依然会存在,只能用其他的方式去掩盖那种缺陷,使之让缺陷不那么明显,或者让人以为,已没有缺陷。可是那样的一种缺陷往往很要命,一旦被别人发现了那个缺陷而攻之,很多时候也真的会要了命。 虽然被所有人称之为混蛋,但石昊天的眼力在枫林镇若是说第二,恐怕没人敢去争第一,任何一种武学,他只需要看到对方使出来,在最短的时间里,他就能知道别人的致命缺陷在哪里,这也是别人虽然说他很混蛋,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原因,更莫说他进入先天境之后,眼力又已高到了一个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的地步。 尽观全部骷髅的武学及熟悉他们的作战方式后,石昊天立刻就觉得不耐烦了,自己居然陪着这些丑八怪在这里耗了那么久的时间,实在是太令人恶心了。 为了不再让自己恶心下去,石昊天很快就解决了战斗,随着一串串念珠被他的掌刀劈掉或是劈碎,那一具具骷髅倒下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彻底的成了一地碎骨。 石昊天只有走,也只能走,任谁站在一堆碎骨中间也不会觉得很舒服的。他隐约还记得卫老好像说过,只要把这些能站着的骷髅变成一地碎骨之后,就好像可以出去了。 自己在这里面呆了多久?石昊天不知道,他懒得去想,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里把自己扔进木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一泡,然后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去那个死胖子的迎宾楼里大吃大喝一顿,说不定还能听到陈五又在那里讲那个老掉牙的故事,骗着外地人的银子喝着上好的花雕,最后,当然是去怡红院,因为怡红院里,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有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的老鸨子,有嗓门大却驼着背的龟奴,还有,她在那里,她当然只能是萱萱。 石昊天拒绝让自己再想下去,因为他已听到了自己在咽口水的声音。 石昊天三步并做两步离开了这间石室,但他并没有出去,因为他已进入了另一间石室,石室门关闭的那一刹那,从会爬那时起就没有哭过的石昊天,眼睛却红了起来,眼里更有水雾升腾,双唇微微轻颤,声音也已因哽咽而变得嘶哑,艰难的轻声昵喃:“娘亲。” 第三十三章 两岁辰,意外临 “砰!” 石昊天的双腿仿佛已支撑不起他身体沉重的重量,双腿一软,重重的朝地面跪了下去,看着面前不远处漂浮在虚空中的虚影,嘶哑着声音,哽咽道:“娘亲,真的是你吗?孩儿好想你。” 他已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从冥想中惊醒,脑中那一幕幕画面虽已事隔多年,却犹如昨日。 在石昊天两岁生辰的时候,那一天,枫林镇的石家上上下下充满了喜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虽然才只有两岁,石昊天和同龄孩子比起来却已显得懂事了很多,不但能自己很稳的走路,还能很清晰的奶声奶气的叫出爹爹娘亲。 石昊天的爹娘已稳坐在堂前的椅子上,等着石昊天跪下,旁边的福伯早已端着两杯清茶,就等着石昊天一跪下就给少爷递过去孝敬双亲。 石昊天今天就好像是一个喜庆的布娃娃,被他娘亲一大早就穿上了一身大红衣裳,粉嫩粉嫩的小脸,他娘亲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好像恨不得能就这样抱着这个小不点一直抱下去。 石昊天规规距距的站在堂前,正准备给双亲下跪,给二老说些祝词,然后等待双亲给自己礼物的时候,屋里忽然一道金光闪过,石昊天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待再睁开眼里,发现屋里已多出了一个人,一个浑身金甲,手持金黄色的三叉戟,高大威猛,威风凛凛的壮汉。 这个壮汉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用一双漠然的眼睛看了看石昊天,就把目光投向了石昊天的双亲。 福伯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正准备抬手,石昊天的父亲石炎已淡淡开口:“福伯,你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吩咐所有人不得来此打扰。” 福伯握成拳头的手马上就松开了,看了看石昊天,又看了看石炎,摇摇头,叹着气离开了这里,他一路走,一路的回着头,脚下就像穿了双几十斤重的铁鞋,每走一路都要耗费他莫大的力气。 “小姐,炎哥。”金甲壮汉待福伯离去后,双手抱拳,对石炎夫妇揖了一礼。 石炎微微一笑,正待说话,坐在旁边的石昊天的母亲却开口了,金甲壮汉对着她行礼,她对金甲壮汉却没半分好脸色,冷着脸,寒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那个爹,怎么还没死心么?” 金甲壮汉又把头垂下去了一些,道:“小姐,小敖不敢对家里的事情作任何评价,小敖现已将老爷放在小敖身上的神眼压制了下去,但以小敖的功力,最多也只能压制最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就是老爷亲自和您对话了,所以,有什么要做的事,还请尽快做完,莫要再和小敖作一些毫无意义的口舌上的争执了。” 石昊天的母亲脸色变得更冷,紧握着拳头,用力的咬着牙,身体也因气愤而变得微微颤抖:“我……”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石炎已开口道:“辛苦你了,小敖。” 金甲壮汉轻轻摇摇头,没有说一个字,垂着头的眼里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心酸和叹息。 石炎微笑着,站起身走到金甲壮汉面前,扶着金甲壮汉的双肩,把他身体扶得站直了些,才开口轻轻笑了一笑,道:“这么多年不见,小敖这身子骨倒是壮实了许多。” 金甲壮汉红着眼,摇了摇头,努力的露出笑容,但他这个笑容,实在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 石炎微笑着,道:“本来,你远来是客,当哥哥的应当为你摆酒接风洗尘,可是半个时辰的时间,我和你姜雪姐姐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你莫怪炎哥哥怠慢了你,以后若是有机会,炎哥哥一定请你吃顿好的,行不行?” 金甲壮汉的眼睛更红了,却努力的笑着,道:“能让炎哥哥欠小敖一顿饭,那可是小敖的福气,小敖又岂会怪炎哥哥。” “很好。”石炎笑了笑,拉着金甲壮汉走到石昊天的身边,道:“你看看,这是我的儿子,叫石昊天,今天刚好是他两岁的生辰,你看是像你姜雪姐姐多一些,还是像你炎哥哥多一些。” 金甲壮汉蹲下身子,将石昊天抱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喜爱,红着眼睛笑着道:“原来是小少爷,怪不得这么俊俏这么有灵气,小少爷以后一定比您本事还要高,比小姐还要更好看。” “那是自然。”石炎仿佛开心得很,忽然又一下子板起了脸,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再小姐小姐的叫了,多生分,直接叫姐姐,我和你姜雪姐姐从未当你是外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改不了了。”金甲壮汉道:“炎哥哥,您也知道,小敖就这脾气,况且礼不可废,您就莫和小敖计较这些小事了。”他又把眼睛看向石昊天,轻轻捏了捏石昊天的小脸,疼爱道:“小少爷长得真好看,叔叔来得匆忙,也没有什么好礼物送给你,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个了。” 金甲壮汉把手放在石昊天的头顶,一道金色龙形从他手心钻出,没入石昊天的身体里消失不见,做完这个动作,金甲壮汉的脸色立刻就变得一片苍白,额间有汗水涌出,眼里更是难掩疼痛之色,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却在努力的笑着,道:“炎哥哥,我……” 石炎一把抓住金甲壮汉的胳膊,一道庞大的气息迅速渡了过去,金甲壮汉的脸色看起来才好了几分,眼中的痛苦之意也少了许多。 看着金甲壮汉,石炎轻叱道:“胡闹,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小天,你自己怎么办?小天如何承得起你这么重的情,我和你姜雪姐姐又如何能承得起你这么重的情?你以后就没希望了,你知不知道?” 坐在旁边的石昊天的母亲姜雪,看到这一幕,眼里也有掩饰不了的震惊,看到金甲壮汉,眼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心疼和愧疚,看到金甲壮汉苍白的脸色,她咬着牙,泪水仿佛已将涌出。 石昊天很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他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即将会发生什么,他甚至一个字都不敢问,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能静静的看着,听着。 金甲壮汉摇着头,强笑道:“炎哥哥,没事的,我本来就是族里最没希望的一个,既没希望,又谈何希望。你和小姐对族里人那么好,对小敖那么好,小敖只是把对小敖没用的东西送给了小少爷,小敖自己还觉得惭愧得很,又哪里有什么承情不承情的。” 金甲壮汉看着石炎,正色道:“炎哥哥,别为这些小事耽误时间了,小敖真的压制不了多久了,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尽快做吧,不然真的……”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石炎和石昊天的母亲姜雪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石炎和姜雪对望一眼,姜雪站起身,走到石炎身边,看着金甲壮汉,缓缓道:“小敖,我跟你回去,但我要留下半魂在这里,待我儿十八岁生辰后,再让我爹把我的半魂接回去,如果不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死在这里,我爹一向了解我的脾气,你来之前,他应该有给你说过,可以答应我些什么,不能答应我些什么,是也不是?” 金甲壮汉没有说话,却沉默着点点头。 “不妥。”石炎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夫君。”姜雪轻蹙眉头,眼睛看着石炎,嘴里却没再说出一个字,只是眼里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忧虑。 石炎微笑着,轻道:“你明知道,就算你不顾一切的想要帮我,这件事情,也终究是要我自己去解决的,更何况,你若是真的能帮得上,我们又何至于远走他乡,惶惶不可终日。” 姜雪的眼睛立刻就红了:“我知道,这么多年我们依然没能想出什么好的法子,但若是我回去,我们还能拖一段时间,我们还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好好的想想办法,可若是你回去了,你叫我以后怎么办?”她无助的看着石炎,眼睛更红,声音更是几近沙哑:“天儿还这么小,天儿怎么办?” 这些话就好像一记记狠狠的重锤,重重的敲打在石炎的心上,但他却依然微笑着,好像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坏掉他平和的心境,他深深的凝视着姜雪,轻道:“很多事情,本该是我来承受,你却替我背负了那么多,既然我们终究躲不开,那就让为夫去面对这一切,我若能解决这一切,以后我们一家就再也不分开,我若是解决不了,那你就在家族里带好我们的孩儿,我的事也不要对他讲,让他无忧无虑过完一生,好不好?” “不好。”姜雪用力的摇着头,眼泪再也止不住落眶而出,紧紧的握着石炎的手,双手也因太用力而显得手上青筋突出:“我不让你回去,你只要敢回去,你一走,我就立刻死在这里,你知道,我只要说得出,我就一定做得到的。”她用力的抓着石炎的手,狠狠的跺着脚,嘶声泣道:“我真的做得出来的。” 第三十四章 最浓情,慈母心 石炎不再说话了,只是叹息着,摇着头,知妻莫若夫,多年夫妻一场,她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又岂会不知,轻抚着姜雪的脸,柔声道:“我命不足昔,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再为我受苦,受再多的苦,也逃不掉既定的命运,那受苦又有何意义?” “有,夫君,有的。”姜雪用力的抓着石炎的手,嘶哑着声音道:“这么多年,我们就只是为了希望而活着,而且现在,我们还有天儿,只要多活一天,就有多一天的希望,只要希望还在,那么即便是苦,又岂能算做是苦?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夫君,我们一起坚持到最后,好不好?” “好。”石炎微笑着,柔声道:“就让我们一起坚持到最后,哪怕最后……”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的喉头已哽咽,声音已嘶哑。 “好。”姜雪垂着泪,却在笑着,她虽然在笑,笑容看来却比哭泣时更凄凉:“夫君,开始吧,你知道我向来怕疼,但若是由你来动手,即便是疼,也不会那么的疼了。” 石炎用力的咬着牙齿,轻轻点头,他怕自己点头的动作若是重了,泪水会忍不住掉下来。 疼,一个完整的魂魄,生生的扯出半魂,那已不是一个简单的疼字能说得过去的了,为了他,为了那个几乎看不见希望的希望,她为他已牺牲了太多,直到现在,还要再次忍受最少十多年只有半魂的痛苦,几乎无时不刻都感觉像在被凌迟,或者更有甚之,莫说是女人,就算是一个铁打的男儿,又有几人能受得了,更何况,这种疼痛要坚持十数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石炎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的点在姜雪的身上,姜雪应声而倒,却未倒在地上,而是横躺于虚空,双眼闭拢,脸色看来说不出的平和安宁。 石炎哪怕是个真正的高手,对于抓魂摄魄这种事情也依然不敢大意,在修真及浩瀚武学中,魂魄之道永远都是最神秘而不可主动修炼的,没有一个人敢去踏足这个领域,因为一个不小心,轻则永远失去意识,永远做一个活死人,重则当场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了。 姜雪现在看起来睡得很沉,脸上连一点痛苦的表情都看不到,那是因为,石炎将她的半魂压在了她的灵魂最深处,意识也被他锁进她的识海之内,可即便是这样做,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最多只能维持三十六个时辰,三十六个时辰之后,被压在灵魂深处的半魂必会冲破压制,重新取得身体的掌控权,灵魂一回归,意识也会随之苏醒,那么陪伴她的,将是十数年无休止的疼痛,十数年,时时如凌迟般的疼痛。 石炎不敢停顿,手上动作再起,手掌摊开,一条人形虚影虚浮在手掌中,抬腿朝地面狠狠一跺,脚掌惊起阵阵烟尘,刹时,一股股灰色条带一样的东西不断从地底升起,径直没入石炎手掌中的人形虚影中,随着这种灰色条带一样的东西不断涌入虚影,石炎手掌中的虚影看起来渐渐的凝实了许多,而不再是像刚出现时那样,仿似一股柔风都可以轻易吹散。 石炎仿佛觉得这样还是太慢,另一只空着的手忽然变拳为爪,朝地面抓去,他的手抓在了空处,却仿佛手里抓着千万斤的重量,抬起的时候,手竟显得微微有些颤抖,脸色更是涨得通红,汗水从额上,鬓边不断淌下。 他的手抬得越来越慢,动作看起来越来越吃力,但从地底冒起来的灰色条带颜色却变得深了很多,从地底冒起的速度也比刚才不知快了多少。 “九幽极阴之气。”金甲壮汉看着这一幕,不由失声叫道:“炎哥哥,你这样强取九幽之气为小姐壮魂,自身阳气也会被冥界摄取,损耗寿元和修为的,你快停下。” “无妨。”石炎咬着牙,沉声道:“马上就好了,小敖,你且替我盯好了,我虽选择的是九幽偏僻处,但我现在已无多余力气来做其他事,等我快结束的时候,我怕有九幽孤魂精怪趁我收功的那一刹那冲出来,你运起你家族的至阳功法替我护法,有任何东西冲出来都彻底绞杀,绝不能放任至世间作乱。” “嗯。” 金甲壮汉重重的点了点头,立刻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看不见眼瞳和眼白,而是两道金光摄出。 金甲壮汉再一握拳头,浑身噼啪作响,一条金色虚影自他身体里腾空而起悬浮于空,一双铜铃般的黄金巨眼盯着石炎所站的地面。 那条金色虚影甫一出现,整个屋子的温度立刻升高了好多,仿似变成了一个蒸笼般的存在。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站立在旁边的石昊天已看得呆住了,嘴巴微张,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东西。 他看到了一条龙,一条神龙,一条浑身透着金光,与前世神话传说里一般无二的神龙,只是这神龙只有四爪而非五爪,但即便是这样,也依然是龙,一条威风凛凛,浑身发着金光的黄金神龙。 石昊天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与他前世有大不同,但依然被眼前情景所震憾,而且从他们口中得知,什么九幽,什么幽冥,什么孤魂精怪。幸好他心理足够强大,虽然震惊于眼前的一切,但还是能分辩出事情的轻重,他并没有惊叫出声,而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并记之于心。 至于安全问题,他到是一点没去考虑,从他爹石炎和金甲壮汉没把他抱走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或许有可能会发生那么一点点意外,但那样的意外绝对是可控的,既然大人们都不担心,那他作为一个仅仅刚满两岁的孩子,就更不用担心了。 “小敖,注意,我要收功了。”石炎满脸汗水,沉着脸道。 金甲壮汉并没有出声,只是他背后腾空的那条黄金巨龙闻言立刻又将那双铜铃般的巨眼瞪大了几分。 石炎猛的将伸向地面的手一抬而起,地底的灰色条带虚影仿似被一把无形的剪子剪断,石炎再将手一送,最后一点灰色的条带被没入他手掌中的虚影中。 “嗷吼!” 一个沉闷而愤怒的声音忽然自地底而起,地面烟尘乱飞,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地而出。 腾空的黄金巨龙忽然大嘴一张,一股异常炽热的赤红色气息从它嘴巴里喷出,直达石炎所站地面,经久不停,仿佛直欲将地面烤裂。 “唳……” 地底再次传来一声痛叫,叫声渐细而无,仿佛有个不知名的东西已远去。 石炎轻轻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黄金神龙,点了点头,一个字都没有说,一脚跨出,整个人却已消失不见。 石昊天已看得懵了,什么意思?这就……不见了?人呢?去哪了?这是武功?魔法?开什么玩笑,魔法这字眼就不可能是黄皮肤的人说得出来的,那这是什么?妖术?倒好像有点像那么回事,眼前不就是有一条大妖嘛,还是至尊大妖,传说中的神龙都出现了,但他爹又怎么可能是妖?那么,是……仙术?神术?还是其他什么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猜也猜不出来的什么术? 石昊天马上就不乱想了,因为石炎又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石昊天看得很清楚,石炎再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好像是出现之前已经跨出了一步,因为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另一只脚收回来的时候。 石昊天很识相的做了一个很懂事不多嘴的乖宝宝,既然什么都不懂,那就看看就行,反正在不久的将来,老爹会的这些东西,肯定会毫不保留的教给他,到时候,恐怕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金甲壮汉身后的神龙虚影已被他不知用什么法子收回了身体内,看到脸色疲惫的石炎出现,迎上去道:“炎哥哥,小姐的半魂现在怎么样,安顿好了吗?” 石炎有些疲倦的笑了笑,欣慰道:“虽然很多年没有战斗了,但我这些年的修为并没有落下,想不到这次摄取的九幽极阴之气效果会如此之好,你姜雪姐姐的半魂已平稳了,不会再有虚弱或者消散之虞,而且我刚才看了看,我的那个地方,居然对魂魄有滋养之效,也就是说,你姜雪姐姐虽然会有十数年的痛苦,但以后两个半魂合一时,修为会有一个质的提升,这也是我之前没预料到的。” “太好了。”金甲壮汉脸色激动,伸出拳头狠狠的握了一握,但看着石炎疲惫而又略显有些发白的脸色,又显得很担心:“十来年的痛苦,我相信对于小姐来说一定能够敖得过去,但是炎哥哥你呢,你的寿元和修为在刚才损失了多少?你以后……你们以后……” “小敖。”石炎轻轻摆摆手,道:“你知道这些对于我来说都算不得什么的,时间已不多了,你快带着你姜雪姐姐的身体走吧,回到家后,好生照料她,她一生好强,所以你一定不能让她以半魂之躯继续修炼下去,这其中厉害想必你应该懂得。” “我知道的炎哥哥。”金甲壮汉道:“回家后我一定寸步不离小姐左右,绝不会让她有半分意外发生。” “嗯。”石炎点点头,道:“你走吧,今天让天儿看见了很多东西,我要和天儿聊一下,顺便给他解解惑,不然我怕今天的事情给他造成的冲击太大了。” 第三十五章 云深处,有天人 “小天。”在安静的书房内,石炎把石昊天抱起来放在他常坐的那张书桌前,看着他道:“你虽然才刚满两周岁,但为父却并没把你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为父和你娘亲都很高兴你能成为我们的孩子。”他忽然笑了一笑,接着道:“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成为我们的孩子,为父可是做了很多事情,当然,今天为父要和你谈的不是这个,这个要说起来的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完,就留待以后你长大了再慢慢让你知道也不迟。” 石昊天瞪大着一双眼睛看着石炎,也不闹也不叫,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根本就只是在发呆。 石炎道:“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你可能有些不懂,或者说是难以理解,但你只需要知道,娘亲虽然现在离开了为父,离开了你,并不是永远的离开,她只是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有些伤感:“为父多想随着你娘亲一起离开,莫说是她家,就算是刀山火海,幽冥地狱,为父又可曾怕过,可是为父不能,因为我们还有你,为了你,我们就算永坠幽冥受那地火煎熬,陷永夜而不得出,我和你娘亲也决计不会有一丝后悔。” 他看着石昊天,笑了一笑,他虽然在笑,眼神中却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你娘亲走了,她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但小天你可知道,你娘亲,在未来的十几年里,会时时刻刻都受着如万刀加身般的痛苦,甚至有过之,她心甘情愿的受这样的苦,为了为父,更为了你。” 石昊天依然只是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眼底迅速的闪过浓浓的震惊,愤怒和悲伤,他立刻低下头,好像地上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眼睛是心灵的延续,他不敢让父亲看见自己的眼神,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不该拥有那种复杂的眼神和情感,所以,他只能低头。 石炎看着石昊天,勉强笑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知道我儿很喜欢刀,所以你当然知道,万刀加身是种什么样的痛苦,但你一定不要急,一定要压下你所有的情绪,从现在开始,你不能浪费你的每一点时间,让自己强一点,再强一点,等到你有足够强的本事后,再去你娘亲家里,把她接出来,好让她知道,她生了一个多么懂事,多么了不起的儿子。” 石炎轻叹一声,道:“你现在还小,为父本不想这么快给你很大的压力,但有很多时候,天不遂人愿,所以,为父只好提前让你承受一些本来等你长大后再承受的压力,只有有了压力,才能有足够的动力,去做任何事。”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很遥远,好像穿过了青冥,去到了更远的宇宙深处,他说的话也变得更慢,更低沉:“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石昊天低垂着头,好像已睡着,但听着石炎慢慢说出来的话,他缩在袖子里的手,却把拳头握很越来越紧,指甲嵌入肉里而不自知。石炎看不见石昊天的眼神,但石炎看到的是石昊天握得越来越紧的小拳头,他眼睛里闪过短暂的不忍,却还是把自己想要说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在离这片天下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处遥远而神秘的地方。 它遥远,是因为普通人即便是穷尽一生,亦不可能到达。 它神秘,是因为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份人去了那个地方,而去了那个地方的人,却从此再没回来过,但那处地方,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因为,石炎和姜雪,都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那个地方,是一片大到极致,大到不可描述的区域,说它大到极致,是因为哪怕是本事很高强的人,想要去到那个地方的尽头,都难之又难。说它不可描述,是因为那片极大区域里面,有很多不可知之地,那些不可知之地里,或许有本领更高强的人,或许有更加庞大而残暴的凶兽,又或许那些不可知之地里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因为,去过那些不可知之地的人,最后都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对于不可知之地,正是由于它的不可触摸,不可了解,才让它显得那么的神秘,而这一点,却不能片面的以为,那个地方的人是多么的弱小,相反,除了那些不可知之地,那个地方的人都绝对没有一个等闲之辈,若是和现在这里的这些人比起来,那些人可谓已强大到了可以说是恐怖的境界,在这片天下最强大的人去到那里之后,说不定连最弱的一个人动动小指头就可以让他倒下。 那个地方的人很强大,手段已几可谓似仙如神,那个地方,亦岂非可谓是仙界神界?可身在那个地方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将那个地方称之为仙界或神界。 那个地方和这个天下比起来,风景不知好了多少,奇花异草不知多了多少,天材地宝更是时有惊艳出世,各种飞禽走兽,这个天下的人连一种都没有见过,若是那些飞禽走兽中的凶兽来到这片天下,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片天下在极短时间内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那个地方不叫仙界,亦不叫神界,那个地方,被那里的人叫做:天人界。 无论是天人还是凡人,都总脱不开一个人字,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是江湖。 人都是群居性的动物,因为只有聚在一起,才可以将力量发挥到极致,才可以将很多的弱小,变成一种叫强大的东西。 在天人界,很少有单独的没有任何势力的一个人,那样的人要么隐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默默修炼,但更多的可能却是永远的消失在天人界。 消失的意思就是死,但那种没有任何势力的人,死便死了,那种情况,绝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关心,若是有,那一定是那人身上有什么值得其他天人关心的东西,却绝不是关心那个人的生死。 天人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势力,更有很多已传承了很久,底蕴很厚的大家族,而姜家,在天人界绝对是一个威名显赫的家族。 天人界中,除了一些威名显赫,传承已久的大家族一般无人敢去轻易招惹,还有一些更神秘,不显山露水的家族,那样的家族,在天人界的年轻一代中知之甚少,但在老一辈的眼里,那样的家族才更有资格叫做庞大和底蕴,对于那样的神秘家族,他们甚至不敢去谈及,更莫说去招惹。 石家,就是天人界里最神秘的家族,没有之一。 无论是人世间还是天人界,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底蕴,有了底蕴,才能谈到传承,只有传承,才能保证家族的长久性,纯粹性,小家族如是,大家族更如是。而每一任家族族长,无一不是为了自己家族的传承而费尽心血,呕心沥血。 石炎和姜雪,相识于偶然,情起于微末,两人均为家族当代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却早已厌倦了家族中那种极度压抑的生活,是以在某日,相约携手以赴远方,从此淡出家族,过上了与人无争,与世无争的怡静生活。 从石炎的口中,石昊天得到了太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新的认知,可是这样的太多,也仅限于他对这个世界是一无所知的基础上,他自己更清楚,其实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还很少,而对于父母的往事就知道得更少。 他甚至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石炎才会对仅仅只有两周岁的他说出那些只有成人才能懂的话,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问,可是他现在只有两岁,所以,他只能听着,不哭不闹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极限了,更莫说用很清楚很有逻辑的话来发问。 天人界虽然名字里有天人两个字,但却并不是凡人止步之域,相反,在人世间,隐藏着许多天人界大家族常驻的人口,这样的人不会多,但每一个无一不是本领高强之辈,他们声名不显,默默的行走于人世间,为的就是替家族发展家族的有生力量,只要发现了世间高手,或天资超绝之辈,无关老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此人弄至天人界,然后成为自己家族中的一员。 世间没人知道天人界,而知道的,都已经入了天人界,没有天人的指引,凡人根本就不知天人界从何而往。 就算是天人界有数的几家大家族,也一般不会轻易打通天人界与人间界的通道,因为打开一次的代价委实不小,若是没有什么逼不得已的事情,天人界的天人一般也不会轻易打开两界通道。 天人人间各有秩序,非不得已的情况下,隐藏在人世间的天人不会为乱世间,就算是偶有出手,也会有其他天人力量介入,将对世间的影响降到最低,同时将天人出手的所有痕迹全部抹去。 第三十六章 魔神劫,娘亲赠 石昊天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时候,就被抽走了一丝对身体最重要的先天元气,他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的身体底子太差,所以他在练刀的时候,不知比以前特种体能训练时刻苦了多少倍。 练刀就是炼体,只有强壮的身体,才能更好的去练刀,所以,哪怕在他练至刀气盈身,全身被无边刀意笼罩时的那种如凌迟般的痛苦时,他依然也强忍着没有吭一声,他只是以为这是身体太差的缘故,身体好起来之后,这种痛苦想必会减少甚至是消失。 他硬撑着没有叫苦,没有放弃,每一天都让自己练刀的时间超过前一天,那种痛苦虽然会更深一些,但他一坚持,就是十数年,从没间断过,因为他知道,在很远很远,有一个叫天人界的地方,自己的娘亲,也在时时受着如万刀加身般的痛苦。 自己现在多受点苦,早点让自己变得更强,就可以早点去到娘亲那里,将娘亲接出来,他还想问问娘亲的家里人,为何要对娘亲这么做,而这一要,都要建立在自己的绝对强大上。 他不知道父亲强大到了何种地步,他只知道,自己想要达到父亲现在的高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就算是达到了父亲现在的高度,强大如父亲,不是同样也眼睁睁的看着娘亲离开而毫无任何法子,所以,追上并且超越父亲,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第一个目标。或许超越了父亲依然不能做到太多的事,但最起码,自己肯定会有了和娘亲家人对话的资格,对和狮子对话的,只能是狮子或者老虎,而绝不是一只抬抬脚就可以踩死的老鼠。 他一直以为,娘亲离他很远,可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娘亲从来也没有离开过自己,更不会想到,分别十多年后,能在地下密室里再次看到自己的娘亲,虽然那只是一抹很淡很淡的虚影,淡到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在空气里,但他很确定,那就是娘亲,那一定是娘亲,是那个他在进入冥想后,无数次出现在脑海里那一抹温暖而慈详的身影。 有光,光是一颗夜明珠发出来的,光线柔和而素雅,石昊天跪在柔和的光里,看着飘浮在离地面一尺高的母亲淡淡的虚影,他没有流泪,但他的眼睛,却比流泪看来还要悲伤,嘴唇已经被牙齿咬破了,但他仿佛已感觉不到疼痛。 看着眼前那道淡淡的白色虚影,虽然那道虚影背对着他,他却无比确定,那是娘亲,那就是娘亲。 他想大声喊叫,喊一声娘亲,但嘴巴一张一颌间,那两个字却终究没有叫出口,他怕,怕自己的声音惊扰了娘亲。他曾经听说过,魂魄是最经不起惊吓的,魂魄本就是最不稳的一种生存状态,若是不小心受到了惊吓,甚至有可能当场就永远的消散于天地,这种消散,就连最霸道的招魂聚魂之法都无法再让魂魄重现。 他抬起颤抖的手伸出去,想去牵牵娘亲的手,就好像小时候,娘亲拉着他的手,教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可是现在,娘亲就在眼前,但却连想要再次牵牵娘亲的手,都已变成了一种奢望。 虚影慢慢的转过了身来,石昊天终于再次看见,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那道最熟悉的身影。这一刻,梦中的身影终于与现实中的这道虚影重合,石昊天用力的握紧着拳头,牙齿已将嘴唇咬出了鲜血,他没有说话,心里却在呐喊:娘亲,天儿……来看您了。 “天儿,是你吗我的小天儿?娘亲感到了你的气息,是你吗?小天儿?娘亲在这里,娘亲就在这里。” 姜雪的魂魄嘴巴并没有动,但一道久违的声音却在石昊天的心间响起,这道声音,石昊天已有十多年没有听到过。 滚烫的泪水终于从石昊天眼眶中倾泻而下,这个声音,他已思念了太久,无数次午夜梦回,母亲慈爱而宠溺的眼神,温柔的声音,总是出现在他的眼前,心间。 母亲离开了十多年,他对母亲的思念也压抑了十多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为滚滚的热泪流出,他又哭又笑,仿佛是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娘亲,是天儿,天儿来看你了。”他跪在冰冷的地上,一边流泪,一边跪着向姜雪行去:“孩儿不孝,让娘亲受苦了。” 石昊天没能走到姜雪的魂魄虚影身边,他一边在前行,姜雪的魂魄虚影却在后退,石昊天立刻就停了下来,因为在他的心间忽然又响起了一道声音:“天儿,真的是我的天儿,小天儿,不要再往前行,快停下来。” 石昊天还没来得及说话,心间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天儿,你身上的刀气很纯粹,太锋锐,为娘是魂体,受不了这样的锐气。” 石昊天立刻了然,在所有的武器当中,还有什么能比刀还更具有锋锐的气息呢,刀,本就为伤害而生,刀之气的霸道,他习刀多年又岂会不知,更何况,他现在已晋入先天境,身上刀气比之前不知更浓烈了多少,最要命的一点是,这种霸道的气息他现在却没办法收起来半分。 石昊天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刀气已比之前凌厉了不知道多少,识海中,那把刀凌厉的杀意和那种斩尽一切的霸意连自己都能很明觉的察觉,现在初得意境,无法由心收放自如,导致那种锋锐之意尽释体外。 石昊天苦笑:“娘亲,我也是不久前才达到现在这种境界,刀意根本收不住。” 姜雪的声音再次在石昊天的心中响起:“天儿,你好像,能看见为娘?” 看着姜雪淡淡的虚影,石昊天心中大恸,却强忍着悲意,笑着道:“娘亲,天儿当然能够看见你的,天儿一进来,就看见了娘亲。” 姜雪忽然轻轻的摇摇头,叹息的声音又在石昊天的心中响起:“是不是为娘太过于激动了,就算你达到了先天,甚至更高的境界,你又怎能看得到为娘?天眼,又岂是那么容易开的。” 石昊天眉头已皱了起来,他是有着骨肉的人,而娘亲却只是一道虚影,他立刻猜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能看到娘亲,而且能听到娘亲的声音,但娘亲却好像只能看到他,或者说,能感觉得到他,却不能听到他说出来的声音。 稍一思考,石昊天动了起来,他开始写字,用脚写字,写一个字:娘。 他在赌,若是娘亲能看见他,一定会看见他用脚写出来的这个字,若是看不见他而只能感觉到他,那么说不定他脚尖移动的轨迹娘亲也能知道他在写的那个字。 他写得很慢,写了一次停顿一下,然后再重新开始写。 在他写到第六个娘字的时候,姜雪激动的声音又在他心中响起:“天儿,我的天儿,你真的能够看见为娘。” 石昊天这次没有继续写字,而是在点头,他点头的幅度很大,点得很慢,却在一直不停的点。 当心中再次响起娘亲惊喜的声音的时候,石昊天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知道自己猜对了,虽然娘亲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她一定能看见自己的形体,就好像前世他在热成像仪里观测一样,看不见人的长相,却能看见成像仪里一个人的红色的形体,哪怕是站着不动或者是在做什么动作,都能够看到,想必,娘亲现在看到的自己也差不多是这种类似的情形。 姜雪很激动,若是能流泪,那她现在也一定流着眼泪:“天儿,我的天儿真的能够看见为娘,为娘好想你,天儿。” 石昊天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的,对着前面的虚影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额头砸在地面的声音很响,可是他的额头已感觉不到疼痛,因为痛的地方不在额头,在心里。 心中响起的声音里,娘亲的声音已变得哽咽:“天儿,我的好儿子,这些年娘亲没在你身边陪你,苦了你了,地上凉,你快点起来,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石昊天缓缓的立起身子,他没有流泪,眼睛却是红的,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头。他闭着嘴巴,心里却在嘶喊:娘亲你这些年时时刻刻都有如万刀临身般痛苦,和娘亲比起来,孩儿练武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孩儿还有爹爹和姐姐陪着,但娘亲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地下室里度过了这么多年,孩儿不苦,苦的是娘亲。 “天儿。”石昊天的心中,娘亲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为娘的时间已不多了,接下来,为娘要传你一种功法,此功法与世间所有功法大是不同,出得娘口,入得你耳,除此之外,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甚至包括你爹,知不知道?” 石昊天眉头皱了皱,轻轻点头。 他从不怀疑爹和娘亲的感情,但娘亲既然说连爹都不能知道,那这种功法一定很是不简单,但他却并没想着学会这种功法后要去怎样怎样,他甚至在心里一瞬间就有了主意,既然是娘亲觉得很重要的,又一定要让自己学的功法,那么用心学会就是,但学会了之后,不在人前显露就是了,从一开始练武,他唯一喜欢的只有刀,唯一使用过的功法也只有刀法,但技多不压身,娘亲那么郑重,那么他当然要学,更要用心的学,然后再偷偷的练就是,至于以后真的要打架什么的,当然还是刀法,也只能是刀法。 “天儿你听好,此功法为娘亲多年前自创之功法,功法名曰:魔神劫。” 第三十七章 先天境,眼更清 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的枫林镇又要开始热闹了,因为,枫林镇的大浑蛋从家里出来了。 石昊天从家里出来的消息比起他自己走路快得多了,他刚一出家门,消息就立刻传遍了整条街,还没走到正街上的时候,整个枫林镇的人就都已知道了。 知道石昊天从家里出来,有高兴的,有沮丧的,害怕的,还有幸灾乐祸的,酒楼,赌坊,当然还有怡红院的姑娘们已开始翘首以盼的等待着大浑蛋上门,很多惹过石昊天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却比吃了黄连还苦,当然,那些幸灾乐祸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绝不在少数。 所有人都在看着,都在等着,也不知道那个大浑蛋这么久没有出家门了,今天出家门到底要去哪里? 所有人都猜错了,因为那个大浑蛋居然哪里都没有去,而是背着手,慢悠悠的踱着方步,施施然的走出了枫林镇。 所有人都瞪掉了一地眼珠子。 什么意思?大家都在等着你去哪里发生点什么,你却一声不响的就走出了小镇。石昊天走出枫林镇后,大家却又忽然觉得,正常,这太正常不过了,那个大浑蛋的心思,本就从来也没被人猜透过。 跟着那个大浑蛋去看看他会去哪里?别逗了,说不定会被他整残废的,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想着去跟踪他。 石昊天会去哪里? 这个答案,连石昊天自己也都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想出去走走,出去看看,因为,从地下室出来后,他眼里看到的世界,已不再是之前的世界。 一走出枫林镇,确定身后没有人之后,石昊天的脚下就好像生了风。 他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好像一砣没有重量的棉花,慢慢的升上了空中,再轻轻一步踏出,人已如离弦的箭一样射向远处,下一步再踏出时,已不知是几丈十来丈之后。 这不是轻功,这已超越轻功,这更不是传说中的仙人手段腾云驾雾,这是轻功的升华,这是武功的升华,能够使出这种手段,那至少已有一种可能,这个人的境界,至少已达到了武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先天。这种手段,就是先天境界中最为常见的一种:御空。 何谓御空? 御空指的当然不是御使自身的元气,御空,御的是天地元气。 天地元气无所不在,人在达到先天境界后,自身杂质已被最大限度的排出体外,身体的纯净度已无限接近于天地元气,先天境界高者,更可使自身融入这天地元气,与天地元气成为一体,再也不分人和天地。只要他想,他便可以飞到最高的高空,更可以深入最深的海底。御空,对于进入先天境界的人来说,实在引不起他们什么谈论的兴趣,因为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就好像呼吸那么简单,那么自然,一个人若是连呼吸这种事情都可以和别人聊半天,那么别人一定会认为,这个人有病。 石昊天走出枫林镇,走出了大漠,去了森林,去了雪山,也去了海洋,去了很多地方,一路下来,终于慢慢的熟悉了现在的境界。 他很喜欢自己现在的境界,可是觉得欢喜的同时,却又有那么一丝丝的苦恼,那就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外观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还是那么的大,眼瞳还是那么的清澈,可是他看到的世界已和进地下室之前完全不同了。 他能很清楚的看到数百丈外一棵树上蜘蛛网上那只蜘蛛腿上的纤毛,哪怕是在无星无月的晚上,他也能很清楚的看见数百丈外,一只青蛙捕食蚊子时伸出舌头,卷住蚊子吞进肚子时的情景。 他能看见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团气,强壮的人均匀且浓厚,体差的人却稀而浑,就好像那团气时刻都能散去。 他在最初进入城镇时,看得最多的并不是人,而是人的头顶,后来他自己也发现了自己这个要命的毛病,索性远离人群,去到了森林之中。他眼中看到的森林已不再单纯的是一片森林,森林中充满了绿色的,充满了生机的气息,处在森林中,闻着森林中的气息时,他舒服得差点叫出声来,那种充满生机的生之气在身体里游走,就好像整个身体躺在一个温度刚刚好的大浴池里,令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和满足。 他并没有在森林里呆多久就离开了森林,森林再好,对他来说,他也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况且,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所有事情做完之后,再找一片森林呆着也不错,但,绝对不是现在。至于现在,他只想回家。一个人若是还有家,又岂会不想家,又岂会不想回家。 在石昊天的印象中,他老爹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写字。每次只要他一走进老爹的书房,看见老爹正在做的事绝对只有一件,那就是写字。 若是在以前,石昊天一般都会打断他爹写字,但今天,他却好像觉得这件事情有趣极了,他爹写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连一个字都没有说,直到石炎写完最后一个字,慢慢的把笔放下,抬起头笑着问他:“你闭关出去走了一趟回来,好像变化不小。” 石昊天道:“哦?” 石炎道:“看来你这次闭关,收获不错,境界提升了不少。” 石昊天道:“是闭关,不是闯关?” 石炎笑了笑,道:“有区别?” 石昊天想了想,摇摇头。 石炎道:“你的进境,比我想象中快了些,我以为,你至少应该还有三个月才能出关。” 石昊天道:“你看得出来?” 石炎仿佛笑得很得意:“莫忘了,我是你爹,所谓知子莫若父,更何况,我的境界比你高很多。” 石昊天立刻就泄了气,叹息着,道:“我还以为我已藏得足够好。” 石炎道:“本已够好。” 石昊天叹道:“可是还是被你给看了出来。” 石炎道:“我若是没有天天和你在一起,其实我也看不出来。” 石昊天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哦?” 石炎道:“闭关前,你身上刀气实在太浓,若不是被你强行压着,那说你是一把人形兵器都说得过去,但现在……”他看着石昊天,笑道:“我居然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一丝锋锐之气,而且你的气息流转很自然,完全没有去刻意压制些什么,我若是不知道你自小习刀,单凭眼睛看,我甚至会以为你只是一个精神很不错,但却一点武功也没有的小毛头。” 石昊天嘻笑着,道:“我不是小毛头,我是枫林镇的小浑蛋。” 石炎忍不住轻轻笑了笑,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小浑蛋,你闭关的这些日子里,福伯也不知道帮你挡了多少的恶客,等会好好去谢谢福伯,谢完福伯你就可以出去好好玩一玩了,你不知道,枫林镇最近越来越热闹了。” 石昊天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哦?怎么个热闹法?是不是有很多人在打架?” 石炎看了看石昊天,开始用两只手揉太阳穴,叹道:“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去问福伯?” 在石昊天面前,福伯的脸永远都是挂满了笑容,虽然这张脸笑起来实在比风干了的橘子皮好不了多少,但在石昊天的面前,他除了会笑,好像已不会别的了。现在他又在笑:“少爷,您别听老爷胡说,哪有什么恶客,真有恶客来了的话,凭老奴的身板儿,又哪里能挡得了,不过是几只苍蝇罢了,已被老奴撵走了,最近倒是清静了不少。” “嗯。”石昊天点着头:“苍蝇这种东西,确实是让人生厌,也就是福伯你,若是遇到我,我非得拍死几只不可。” “是是是。”福伯笑得嘴都咧歪了,好像开心得不行:“老奴是老了没力气了,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年,哪用得着少爷你去做这些烦心的事,老奴一个人就把所有的苍蝇都拍死了。” “福伯啊。”石昊天伸出手轻轻拍着福伯的肩膀,笑着道:“你不懂,拍苍蝇这种事情,还是要自己来做才自在,你一个人就把所有的事做完了,那少爷我每天岂不是要无聊死,所以呐,你就管好这个家,外面那些个苍蝇啊,蚊子啊什么的,让少爷我来拍,少爷我太久没有出手了,手痒得厉害。”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福伯好像忽然间想起什么,手掌往脑袋上一拍:“哎呀,看老奴这记性,差点忘了少爷的事情了。” “什么事情?”石昊天道。 福伯道:“少爷啊,在你闭关这段时间,你那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伤早已好了,期间也来问过老奴几次,因为老奴知道少爷你在闭关,就没有去问老爷,想着等你闭关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少爷,你是准备先去看看他们再出去玩,还是玩了回来再去看他们,老奴好知会他们一声。” “这还用说。”石昊天立刻道:“当然是先去看我那两位朋友啦,出去玩嘛,什么时候都可以,福伯你忙去吧,我这就去看我那两位朋友。” 第三十八章 有高手,在枫林 石昊天很满意家里对他这两位朋友的安排,特意把那间带着一个小院子的厢房给了顾正豪和何雨蓉住,石昊天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居然坐在院子里的小矮桌前下棋,两人的气色看起来都还挺不错,看到二人的表情石昊天就已知道,他们至少现在是开心的,至于两人心中还有多少来自天剑门及师门的压力,石昊天看不出来,也猜不到,所以,他已准备去问问。 “连一个女流之辈都下不过,实在是太丢男人的脸。”石昊天不知何时已进入了小院中,看着专心下棋的两人道。 “嗯?”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正豪抬起头,眼睛一亮,猛的站起身,大踏步走到石昊天身边,双手捏着石昊天的肩膀,大笑道:“石兄弟你出关了?可想煞为兄了。” 石昊天微笑着,道:“你这种赖棋的法子,我从三岁之后就已没用过了,估计也只有雨蓉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才会上你的当。” 顾正豪回过头看了看坐在矮凳上看着二人微笑的心爱女子,笑得更开心,道:“这种棋是你教我的,然后我又教会了蓉儿,但自从和她下过几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赢过她,她的心思可细着呢,你什么时候出关的,我本还想着今天再去问问你家那个管家,你准备闭关到什么时候。” “哦?”石昊天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还是,你们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顾正豪笑道:“哪有什么麻烦,其实在你闭关的这三个月里,也是我和蓉儿多年来难得平静的三个月,但我也和你说过我们的麻烦,这三个月的平静,不代表会一直平静,所以,我们想着等你出关后,给你说一声,我们就准备要离开了。” “离开?”石昊天的眉头已皱了起来:“为什么要离开?怕你的事情给我带来麻烦?” 顾正豪点着头,轻叹道:“我来找你,其实就已给你带来了麻烦,这一点我已很过意不去,幸好现在天剑派的人还没找到这里,我若是再赖在你家还不走,恐怕到时天剑派的人找来之后,那种后果我简直连想都不敢想。若不是你爹石伯伯多次挽留我让我安心住下,等你出关后亲自同你告别,我和蓉儿早已离去了。” 何雨蓉已站了起来走到顾正豪身边,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她,现在却已开始叹气:“是的,小天,我和正豪的事,终究只能我们自己去面对,若是继续再留在你家里,那是对小天你和你家人的不负责,那会害了你们一家人的。”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已红了,眼泪已将流出:“你不知道,天剑派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说完了?”听到这些,石昊天却笑了,带着两人走到矮几旁边按着他们的肩膀让他们坐下,自己坐在另一边开始整理棋子,悠然道:“你们若是说完了,可否能听我说几句?” “石兄弟你说。”顾正豪坐直身子道。 何雨蓉坐在顾正豪身边,轻轻点头。 石昊天道:“顾大哥,你我相识多年,这么多年来,我可曾说过一句骗你的话,我说的话,你可会相信?” 顾正豪正色道:“这话从何说起,石兄弟,你我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相交莫逆,若是石兄弟你的话我都不信,这天下,我又有谁人还可以相信。” 石昊天道:“既如此,那就请顾大哥听小弟一言。” 顾正豪道:“石兄弟请讲。” 石昊天沉吟着,缓缓道:“自古以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距不成方圆,江湖有江湖的规距,你们修行界,想来也有修行界的一套规距。” 二人对看一眼,缓缓点头。 石昊天道:“所以,枫林镇这个地方虽说小是小了点,但是,枫林镇也有枫林镇的规距。” “哦?”顾正豪笑道:“却不知,这枫林镇有些什么样的规距?” 石昊天道:“枫林镇的规距,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只要你进了枫林镇,就已不用再害怕。” 顾正豪道:“难道,这枫林镇的规距还大得过修行界的天剑派?” 石昊天笑了笑,道:“你莫去管什么枫林镇的规距还是修行界的规距,只要你进了枫林镇,就已不用再担心有追杀,所以……”他看着二人,接着道:“你们尽管放心在我家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顾正豪看着石昊天,看了很久,忽然笑了,重重一拍大腿,道:“那我们就在你家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石昊天很高兴,他只要一高兴,就喜欢背着手,哼上那么几句,虽然他哼出来的调子别人连听都没有听过。 顾正豪也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因为在走出这个院子的时候,石昊天都还是在背着手,悠悠然的哼着他从未听过的调子。 石昊天的背影一消失不见,顾正豪立刻就站起身,脸色也变了,刚才在石昊天的面前还在笑着,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却好像整个天下都欠了他很多钱,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正豪,你为什么要答应石昊天的要求在他家里住下来?有他在,对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利。”何雨蓉站在顾正豪的身边,脸色漠然。 顾正豪面色如霜:“我要住在这里,自然有我的考虑。” 何雨蓉道:“什么考虑?” 顾正豪道:“我在快要进入枫林镇的时候,吃了一颗地灵丹。” “地灵丹?”何雨蓉失声道:“就是那个传说中耗费无数灵药,一颗能顶一炉上品丹,吃下之后却只能提高对灵气的感知度最多半年的地灵丹?” 顾正豪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眼角抽搐,他虽然早已知道地灵丹是种什么样的丹药,但现在再次从何雨蓉口中听到,还是觉得惋惜不已,一炉上品丹,能让自己突破多少个小境界?甚至最少一个,或者两个大境界?但耗费了那么多的灵药,只为了炼出来一颗百无一用,只能提高感知灵气的丹药,那个人当初把丹药放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完全能够读懂那个人脸上那种肉痛的表情。 何雨蓉道:“那你坚持要住在这里,可是有所发现?” 顾正豪道:“以前在修行界的时候就听过枫林镇不简单,现在在这里呆了几个月之后,我才发现,这个地方岂只是不简单,一个小小的镇子,居然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哦?”何雨蓉道:“这话怎么说?” 顾正豪道:“这几个月,我在镇里闲逛的时候,发现枫林镇居然有数十股很强的元气波动,其中有小部份元气波动很熟悉,我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一小部份元气波动应该是修行界的高手,但还有大部份,且更强的那些元气波动却是我觉得很陌生的,我猜,那些人应该就是石昊天口中所说的江湖人。” “这个不奇怪。”何雨蓉道:“即便你没有吃下那颗地灵丹,发现不了那些强大的元气波动,我们猜也能猜到,多少人为了那条消息,不远千万里前往枫林镇,谁不想趁着浑水摸鱼,分一杯羹。” 顾正豪忽然冷笑,道:“若真是那样东西,就凭他们那些人?强则强矣,我怕他们有命想,没命拿。” 何雨蓉忽然问道:“但这个和你答应石昊天住在他家里又有什么联系?” 顾正豪冷道:“因为这个石家,不、简、单。” 何雨蓉道:“哦?” 顾正豪道:“这几个月以来,我认真观察了这个地方很久,也观察了每个人很久。” 何雨蓉在点头,却没有再问。 顾正豪道:“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包括一个最下等的仆人,都绝不是泛泛之辈,甚至,有几个人,若是在修行界里也绝对是个很强的高手。” “这个石家这么强?”何雨蓉小声惊呼道:“连下人都不弱,那石昊天岂不是更厉害?” 顾正豪又笑了,但这种笑容看来却仿佛比冰还要更冷几分:“石昊天?他强在哪里?他只不过是枫林镇的一个小混混罢了,仗着是枫林镇的地头蛇,终日游手好闲,以欺负别人为乐,一个身上连一点元气波动都没有的人,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立刻让他去死。” 他忽然又摇着头,道:“可是这些都不是我答应他住在他家的目的,我答应他住下,是因为,他的家里和枫林镇不一样,完全的不一样。” 何雨蓉没有问,但脸上却已露出思索之色。 顾正豪道:“从外观看,石家除了在枫林镇也算得上是大户之外,其他确实并无二致,我若是没有吃下那颗地灵丹,我也绝对发现任何不妥,可是我一进到石家我就已发现,整个石家,以围墙为界,墙外的天地元气很正常,但墙内的石家,天地元气却浓厚了一倍不止,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何雨蓉终于忍不住浓浓的好奇,开口问了一句。 顾正豪道:“其实这整个石家,就是一个被人布下的聚灵阵,但若不是修行界的人,又岂会懂得聚灵阵,还是这么大一个,需要庞大的能量来维持的聚灵阵。所以……”顾正豪凝视着何雨蓉,凝重道:“这也意味着,石家,绝对与修行界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且,这里面至少有一位,甚至是几位,是修行界的人。” 第三十九章 随便走,随便停 “我不是。”石炎看着石昊天,微笑着又补充了一句:“不但我不是,家里也没任何一个人是。” “是吗?”石昊天咧着嘴,眼角带着种很奇怪的笑意,就好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石昊天摇着头,笑道:“胡乱想什么,爹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哦?”石昊天仿佛笑得更奇怪了。 石炎道:“门派中出来的弟子,毕竟缺少江湖阅历,出门在外,哪怕修为再高,吃亏也总是在所难免的。”石炎看着石昊天,解释着道:“爹对你那两个朋友可没刻意去做什么,只是爹的神识一直覆盖着家里,你那两个朋友说话的时候又不注意点,我真是想不知道都不行。” “唉!”石昊天翘起二郎腿,双手环抱后脑勺,叹息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他虽然在叹着气,但眼里却在发着光,不为别的,枫林镇实在太寂寞了,好不容易有人想和他玩一玩,他又岂能辜负别人的一番算计。 石炎轻轻放下笔,沉吟少许,忽然笑道:“爹知道你这次闭关境界大涨,但你现在的境界,虽然已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可以为父看来,依然很低,所以,无论你要筹划什么事情,万不可大意。”他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但你的神识却是有了不小的进步,在家里,有任何微小的变化都绝逃不过爹的感知,可是爹却没有注意到你是什么时候放出神识的,说说,怎么做到的?” 石昊天立刻翻起了白眼:“还能不能让人有点秘密了?”话还没说完,他已站起身开始往外走,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脚步声已经在院子外面了。 石昊天当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出去了,他闭关了这么久,整个枫林镇想来已寂寞很久了,现在他既已出关了,不出去走走怎么行,况且他爹也说了,最近枫林镇已变得比他闭关以前热闹了很多。 石昊天已有很久没有上过街了,走在街上,他发觉枫林镇的人是多了不少,虽然很多人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好人,但只要不是有人刻意去找他的麻烦,他今天也没准备要耍他的少爷脾气,就连平日里他最喜欢的水果摊上的新鲜的水晶梨子,他都没有随便抓起来啃。 他背着双手,走得很慢,因为他就只是单纯的想随便走一走,看一看,这条街他虽已看了十几年,但闭关出来之后,他的眼睛总能看到一些之前发现不了的东西。 他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孩子,一边走,一边看,虽然看来看去也只是一条破旧的街道,但他却仿佛觉得处处都透着新奇,有时看到某处时眉头会不自禁的蹙起,有时看到某处时却又忍不住轻笑出声,明明是一条走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的街道,他却仿佛如初见。 无论是什么时候,枫林镇最热闹的地方绝不是街上,因为枫林镇的太阳实在是太大了。 来枫林镇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背景,无论有什么样的原因,至少有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的,这一点,连枫林镇的三岁孩子都知道,那就是,外地人有钱,每个外地人都有钱。 绝大多数人都是喜欢享受的,就算不是追求享受的人,至少也会想法子让自己过得舒服些。站在太阳下面虽然不会感觉太难受,但也绝不会让人觉得舒服,所以,在饭点的时候,迎宾楼绝对是人最多的地方,而其他时候,怡红院绝对是人最多的地方,没有之一。 小山东是怡红院的龟奴,他除了满嘴的山东腔,身材却是个标准的南方仔。看了看满大厅的客人,吞了口口水润了润快要干得感觉像要冒烟的喉咙,又扯开嗓子喊:“八号包厢小吃两份,干果两份,果盘大拼一盘。” 怡红院的生意好得很,但老鸨子却一点都不忙,她虽然是老鸨子,却一点都不老,非但不老,相反看起来还年轻得很,若只看她的脸和身材,绝对没人会相信,其实她已四十岁了。她从十四岁开始出道,到今年已整整二十六年,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很明显的痕迹。 她笑起来还是很妩媚,她的眼角还是很勾人,她的皮肤还是那么的光滑有弹性,她的脸上连一点皱纹都没有,但她身上最迷人的地方,却绝不是她的脸,更不是她的眼睛,而是一些男人本不该去看,却偏偏忍不住想要去看的地方。 她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轻轻的晃动着摇椅,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抓着一串葡萄,慢慢的一颗一颗的放进嘴里,显得惬意极了。 小山东这几年总算是培养出来了,哪怕那么吵的环境里,她在二楼都能很清楚的听到他喊出来的每一个字。楼下好像已不是青楼而变成了个菜市场,吵得人心烦,但她并不准备去管,因为这种情况已持续了两个多月了。 她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青楼,最近这两个多月的情况却实在难得一见,她当然知道枫林镇最近来了很多很多的外地人,她当然也看得出来来的这些人都是有钱人,可是这些人来青楼却不是来找姑娘的,虽然这些人都横眉怒眼的,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但老鸨子走了几十年的江湖,又岂会被这些阵仗吓倒。 这些人除了不要姑娘,出手却大方极了,最近两个月收的金叶子怕是要当去年收的两年。老鸨子当然不会任姑娘们就这么闲着,既然客人们不需要姑娘,那就端端茶送送水果什么的,姑娘们的媚眼一抛,很多金叶子就又进了姑娘们的口袋,这比喝酒喝到吐,假笑笑得脸抽筋可好得多了,她也省得再去应付那些无聊又无趣的人,那样的应付她已应付了二十多年,虽然打赏肯定少不了,但现在她已不缺钱了,哪有舒舒服服的躺着休息重要。 只要没人去招惹萱萱,她现在只要能躺着绝不坐着,但只要那小浑蛋还在枫林镇,又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惹萱萱。咦,那小浑蛋好像已有很久都没有来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难怪最近枫林镇都没什么新鲜话儿传出来了,原来是那小浑蛋在玩儿消失,他不会真消失了吧?这破镇子没那小浑蛋还真有点无趣呢。 “他当然不会消失,他若是要走,怕是整个枫林镇都要闹翻了天,又岂会像现在这么平静。”萱萱看着镜子里微笑着的自己,声音很轻,但很肯定。 “是是是,就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夏兰皱了皱鼻子,站在萱萱身后轻轻的给她梳着本就已很柔顺的头发,再看看自己的头发,轻叹了口气,鼻子皱得更厉害了:“老是喜欢欺负你,还喜欢刮我的鼻子,我的鼻子不翘就是被他给刮塌下去的,我看啊,他以后都不来了才好。” 萱萱抿嘴一笑,轻道:“你呀,也就只敢在我面前耍耍嘴皮子,前一阵子有人欺负你的时候,你不是还在嚷嚷着你石大哥一定会给你报仇的吗?怎么现在又这么不待见他了?” “我……我……”夏兰的脸立刻就红了,争辩道:“我那不是没法子嘛,谁不知道他是枫林镇的恶霸,若不是他的名字还有点管用的话,谁要报他的名字,讨厌他还来不及呢。” “你若是还敢在我背后说我坏话,我以后每天刮你一百下鼻子。” 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夏兰下意识的一转头,门口站着的果然是那个消失了两个多月的大坏蛋。 “呀!” 夏兰的脸更红了,连手里的梳子掉到了地上都没注意,两只手捂着发红的脸,就好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连看都不敢看那个大坏蛋了,埋着头,一路小跑就跑了出去,生怕跑慢了会被大坏蛋抓住又要被狠狠的刮鼻子。 萱萱当然已转过了身来,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整个枫林镇都害怕的大浑蛋。 两个多月没见,他好像瘦了一点了,但却变得更有精神了,身上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阳光和自信。但无论怎样变,她知道他还是他,因为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柔情。整个枫林镇又有谁能想到,他的眼神能够如此温柔。 在萱萱的注视中,石昊天已走到了她的面前,她走得很慢,走得很轻,就好像走得重了发出的声音会吓着她一样。 萱萱已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小男人,她看得认真而仔细,这张脸她已看了好多年,但她却仿佛从未看够,不但要把这张脸看在眼里,更要把这张脸的每一处细节记在心里。 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已抱住了她,他抱得很用力,抱得很紧,她把他抱得更紧,她抱得更用力,因为她抱住的,是她的整个世界。 他闭着眼睛,深深的呼吸着,呼吸着她身上的芳香。他没有说“我想你。”她也没有说“我想你。”这个时候,这句话已是多余,这个无声的拥抱早已胜过千言万语,哪怕是世间最华丽的语言,又怎能形容得出那种最深的情意。 第四十章 最难受,美人恩 最难消受美人恩。 石昊天一直很不同意这句话,因为他现在很享受美人恩。 萱萱坐在一个很大的矮榻上,没有别的原因,这个地方是她房间里石昊天最喜欢的一个地方。 她放平着双腿,旁边的小方几上摆着的是刚送来的石昊天最喜欢的几样水果,而她圆润而充满弹性的双腿这个时候已变成了石昊天的枕头。 石昊天没有说话。 一个人若是躺在最舒服的地方,吃着最喜欢吃的水果的时候,都不会太想说话的,更何况,剥水果的这双手实在是太美,就算是用羊脂美玉来形容这双手,也绝对不会辱没了这个词,这双手的主人更美,这张美丽的脸上完全没有一点脂粉,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已足够令每一个见过它的男人沉醉。 石昊天仿佛已醉了,醉了的人往往都容易说胡话,现在他就已在开始说胡话:“我还以为,我消失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给我戴绿帽子。” 萱萱痴痴的看着他,微笑着,柔声道:“你是枫林镇最大的恶霸,而刚好枫林镇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莫说你消失一阵子,就算你消失一辈子,又岂会有人敢来打我的主意,难道他们就不怕那个消失的恶霸会某天忽然出现么。” “哦?”石昊天笑道:“那为了不让你被其他人抢走,我岂非要做一辈子的恶霸?” 萱萱的眼神更温柔,声音更轻:“你若是能保护我一辈子,哪怕你做了和尚,我都是要跟着你的。” 石昊天轻叹着,道:“想不到你长得这么漂亮,脸皮却比我还厚。”他虽然在叹息,眼角却早已满是笑意。 萱萱将已剥好皮的荔枝放进石昊天的嘴里,笑道:“我若是脸皮不厚些,又岂能做恶霸的女人,像枫林镇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又经常都有外地人来,你又不是天天都在,我若是脸皮薄了,怕是早就不知道被欺负多少次了。” 石昊天的眉头皱了皱,道:“你的意思是,有不怕死的来欺负你?” “嗯,有的,就在你消失的头几天,曾有过那么两三次。”萱萱轻抚着石昊天的眉心,似乎想将他皱着的眉头抚平:“但之后就没有了。” 石昊天笑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妨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萱萱微笑道:“就是你那个叫慕容白的朋友,在这里住了几天,有两三次我在抚琴的时候,有些人的嘴里不干净,说要……”她脸色红了红,又接着道:“说要做我的入幕之宾,还要把我包了,和其他一些很难听的话,然后就被你那个朋友请出去了。” 石昊天叹了口气,道:“我那个朋友向来不喜欢说话,处理事情也往往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所以,他请人的时候一定是用他的剑来请的吧。” 萱萱轻轻点点头,道:“他出手了三次,最后一次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没有人来欺负我了。” 石昊天道:“那几句话,你当然一定还记得。” 萱萱展颜一笑,道:“我当然记得,还记得很清楚。”她深深的凝视着石昊天,道:“这个女人,在石昊天回来前,我慕容白罩了,若是有人敢动她,天涯海角,我必杀之。” “哼。”石昊天板着脸,道:“这个慕容白,在我女人面前摆什么脸子,吓吓别人也就罢了,要是把我女人吓出什么来,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他虽然板着脸,但目光里却已是一片温暖的笑意。 萱萱看着石昊天,眼波流转:“我不怕他,他即便再凶十倍百倍,我也一点都不怕他。”她轻抚着石昊天的脸,眼中柔情似水:“我萱萱的男人到底有多优秀,才会有那么死心塌地的朋友,他表现得越是凶,越是能体现我男人的重情,只可惜你那个时候不在呀,不然我一定会忍不住扑到你怀里哭鼻子的,都说女人哭起来的时候样子会好丑,以后我若是在你面前哭了,不许你笑话我。” 石昊天沉默着,忽然道:“我今年十八岁,这十八年来,我从没杀过一个人。” 萱萱眼波轻柔,轻轻的按压着石昊天的太阳穴,没有说话。只有聪明的女人才会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不要说话。 石昊天道:“我虽然真正的出手过几次,但都没有下重手,不是不能杀,只是懒得杀。但要杀一个人其实很简单,比杀一只鸡还要简单。” 萱萱轻轻点头,眼波更温柔。 石昊天柔声道:“所以,如果被我知道你哭了,会有人死的。” 萱萱用她那双春葱般的柔荑轻抚着石昊天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那双春月般明亮的眼睛里,却仿佛忽然多了一层薄雾:“为什么你说出来的情话总是这么动人,恐怕就是天上的天仙,听了你的情话,也难免会动了凡心。” 石昊天道:“因为我是个浑蛋,一个浑蛋当然并不能只是打人,还要会骗人,你若是想听,我可以为你说上三天三夜,也绝不会重复一句。” 萱萱轻轻摇头,道:“我不听了。” 石昊天道:“哦?” 萱萱微笑着,道:“不需要三天三夜,我怕再听你说一句,就会忍不住要马上嫁给你。” 石昊天眨着眼睛,道:“你好像在鼓励我,再说一句。” “不是一句。”萱萱摇着头,道:“一句哪里够,我要听你说一辈子。” “女人果然是最麻烦的动物。”石昊天叹着气,道:“我肚子里这点墨水,说个三天五天还勉强够用,但要说上三五十年乃至一辈子,你这是逼着浑蛋改行当书生。” “没关系,你可以一边说,一边想,我就坐在你旁边一边听,一边等。”石昊天的脸仿佛已变成了萱萱最心爱的玩具,一双修长而白嫩的手已不知在他脸上摩挲了多少遍。 “那现在你想听什么?”石昊天在问。 萱萱微微沉吟,轻笑道:“既然你的情话说得这么动听,说出来的故事想必也一定很动人。” 石昊天立刻就得意了:“若是说武功这件事,我在枫林镇可能还真排不上号,但讲故事这种事情,我在枫林镇若是只认第二,绝没有人敢认第一。”他不让萱萱说话,又接着道:“就好像武功一样,故事当然也有很多种,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一种故事是现在最适合讲的,神话传说加上爱情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萱萱微笑着,看着他不说话。 不说话的意思有很多种,她这种,就是默认。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白蛇传……” 萱萱的手停在石昊天的脸上已有很久了,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太阳已经不见了,上弦月远远的挂在天边,风从天边吹来,终于带来了一丝微凉。 萱萱的手也是凉的,石昊天虽然很喜欢这种凉凉的感觉,却还是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萱萱的手,道:“我知道打断人发呆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天已经黑了。” 萱萱茫然的脸上终于回复了些许表情,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满天繁星,轻轻叹道:“是啊,天终究是会黑的。” 石昊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对这个故事会有点自己的什么看法,比如许仙,比如白素贞,却没想到等到的是这句话。” 萱萱轻声道:“这个故事很好听,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故事,但故事终究是故事,故事起头的时候,结局就早已等在那里,我又何必为了一个故事去悲伤或者高兴,萱萱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哦。” “就是这个理。”石昊天附掌一笑,从萱萱腿上坐起身,道:“故事再精彩,终究也只是故事而已,为了一个故事而去伤春悲秋就太不值当了。” 萱萱似怨还嗔的白了石昊天一眼,道:“你倒是躺舒服了,可是我的腿现在却已麻得失去了知觉了。”他看着石昊天,又轻轻叹道:“萱萱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滚滚红尘,生存本已不易,哪还有什么资格去伤春悲秋,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给客人弹唱几曲,也好多挣点银子。” 石昊天站起身子跳下矮榻,笑道:“你今天还是早点休息,挣银子这种小事,还是放到明天吧。倒是我一直讲了这么久,口干舌燥的,肚子也在咕咕叫,回家了。” 萱萱轻笑出声,道:“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想不到你也会饿。” 石昊天已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却又停住,沉默着,忽然道:“天终究会黑,可也终究会再亮,心若阳光,何惧彷徨。” 看着石昊天离去的背影,萱萱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滑出:“心若阳光,何惧彷徨?小石头,我没有彷徨,我知道天黑了终究会亮,可白天只能是白天,黑暗也终究只能是黑暗,这是天地法则,哪怕我穷尽万分努力,亦不过这天地间一只小小蝼蚁,又怎能与这天地之力抗衡?” 走在路上的石昊天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天边挂着的上弦月,也不知望了多久,最后却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第四十一章 战天星,不杀人 繁星满天,夜凉如水。 石昊天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团无名火,冰凉的冷空气吸进身体,并不能让他心中那团火减少半分。 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朝着枫林镇外走去,他现在只想静一静,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静一静。 枫林镇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除了极少数的绿色植物之外,满目所见,唯有黄沙。 石昊天站在一处沙丘上,嘴里在轻轻的叹着气,因为他知道,今晚他想静一静的目的现在已达不到了。他人没有动,嘴里却已在问:“我今晚心情不是很好,整个枫林镇的人都知道我的脾气,所以,今晚你们一定要找我打一架?” 没有人回答他,却有人在问:“石昊天?” 石昊天叹道:“明知道是我,又何必再问。” 又有人道:“知道是一回事,问又是另一回事,杀个人若是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杀起来岂非太无趣?” 另一人接着道:“天星帮向来不杀无名之辈,好教你知道,你见了阎王爷的时候,是被谁送去的。” “天星帮?”石昊天慢慢转过身,看着夜色中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两条人影,叹道:“你们若是不说,我都已快忘了这三个字了。”他不让两人说话,又接着道:“既然你们如此的阴魂不散想送我下黄泉,为何还不动手?难道还要等着我问你们的名字?” 夜色中的两个人互看一眼,微微点头,没有说话,现在已不是说话的时候,现在是动手的时候。一条链子索已飞出,和链子索一起出现的是两把刀,两把弯刀,弯得就好像天空那一轮上弦月。 链子索比弯刀长,速度也很快,但链子索还没到的时候,一把弯刀已到了石昊天的脖子,另一把却转到了他的背后,脖子下那把刀带动着空气的撕裂声,背后那把刀却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背后那把刀才是杀招。 除了弯刀,链子索已对准了心脏的位置,这两种武器的配合实在是太默契,而石昊天只有两只手,现在却有三样东西能要他的命,更何况,他手上连件武器都没有,若是空手去挡三样武器,夜色中的两个人似乎已看到了石昊天鲜血飞溅的样子,眼里已闪现出嗜血的光芒。 石昊天没有挡,他连武器都没有,空手去挡利刃这种事情,他还没傻到这种地步。 链子索和弯刀出现的时候,他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这两人出手都够快,但还不够快,在弯刀快要挨到脖子不到一寸,背后那把弯刀即将临身,链子索还没进入身前一尺的时候,石昊天的身影消失了,就好像,他从来也没站在那个地方一样,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人已经在一丈开外。 夜色中的两个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惊愕,惊愕于石昊天的速度,但两个人早已是江湖老手,一击不成,迅速调整好心态,一击又已出手。 夜色下,石昊天仿佛已化身为一只鬼魅,无论两人的出手再快,招式再刁钻,他总能在利刃即将临身时闪身于另一处。 星辉清冷,兵器更冷。 三条人影在星辉下的沙丘上辗转腾挪,利刃划破空气发出阵阵清吟,月已中天。 看着石昊天闪躲得越来越随意的身影,天星帮两人却越打越心惊,两人互看一眼,立刻就萌生了退意,一招击出,身形已往后疾退。 他们退得快,石昊天却比他们更快,两人只感到腰眼上一麻,整个人就像根烂木桩一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他们甚至没有看见,石昊天是何时出手的。 两人仰躺在黄沙上,看着石昊天慢慢蹲下来越来越近的笑脸,他们却仿佛看见了最恐怖的魔王,冷汗已从额头冒出。有心想要说两句硬气的话,却全身酸麻,莫说一句,简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石昊天蹲下身子,在二人身上一阵摸索,看着手里两块刻着猛虎头像的牌子,笑道:“原来是猛虎堂的甲字号人物,怪不得二位出手皆是杀招。” 石昊天不喜欢杀人,所以,他只是在两人的身上轻轻点了两下,就起身往回走。躺在地上的二人满眼灰败,一脸绝望,辛苦习武数十寒暑,却被石昊天轻轻一拍就断送了他们之后的杀手之路,无论是一个怎样的高手,气海一旦散了,就只能沦为普通人了。 天星帮不养废物,若是被天星帮认定为废物,那只有一条路可走,进刑堂,若是进入刑堂还能够活着出来的,天星帮会放过那条命,只可惜,天星帮成立以来,莫说活着出来,连熬过一天的都没有,更有甚者在得知自己将入刑堂之后立刻选择自尽,也绝不让自己进入刑堂半步。 躺在黄沙上的两人也想立刻自尽,可是现在他们却只能躺着,全身酸麻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所以他们只能等,等死。二人都知道,无论最终是谁找到他们,他们的唯一下场就只有死。 石昊天一点也不关心那两个杀手的死活,他也没有回家,他已在家里呆得太久了,一个人若是在一个地方呆得久了,难免会想换个地方走走的,就算那个地方是家也绝不例外。 石昊天现在只想走走,可惜枫林镇实在太小,他对枫林镇又实在太熟悉,熟悉到哪里有个蚂蚁洞他都知道。不过他并没有感到无聊,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不但是个很熟悉的地方,更有个很熟悉的人。 去熟悉的地方见熟悉的人,当然不可无酒,所以见到慕容白的时候,石昊天的手上已多了一壶酒。 “你知道我不喝酒。” 慕容白的脸上好像永远都没有表情,他就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说出来的话也好像他的剑一样,冷漠,无情。 “所以我只带来了一壶而不是两壶。” 石昊天笑得很开心,就好像一个穷鬼刚刚捡到了三百两银子。 慕容白连话都不说了,他向来喜欢用剑来说话,对于废话多的人,他的回应方式通常都只有剑,也只会是剑,当然,这种方式不包括石昊天,遇到了石昊天这种浑蛋,好像连慕容白都没法子了。 石昊天好像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慕容白的脸色,还在不识趣的喋喋不休的说:“你做人太失败了,真的,不会喝酒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男人嘛,就应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如果连这两样最起码的爱好都没有了,那就算让你做了天下第一,你也是最无趣的天下第一,那这天下第一做起来岂不是更无趣?那我还不如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慕容白还是没说话,因为石昊天又在说话了。 “当然,你也可能不是那么想做天下第一,光是这个名头就已经无趣透顶了,那就更要喝酒了,为什么?因为你若是不想做天下第一,那你还拼了命的练剑做什么?为了练剑而练剑?难怪所有人都说练武的人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像你这种脑子一根筋只知道练剑的人,我觉得这句话安在你身上确实很适合,你眼里连酒和女人都没有了,只有剑,你的世界确实简单,简单到变态。” “我现在是不是已打不过你了。”慕容白忽然道。 “什么意思?”石昊天喝了一口酒,满足的咂了咂嘴。 慕容白道:“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石昊天道:“哦?” 慕容白道:“以前你隐藏得再好,我总能发现你身上的一丝刀气,可是现在,你身上的那丝刀气已不见了,在我眼里,你已和常人无异,说说,你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想通了一个道理。”石昊天回答得很随意。 “什么道理?”慕容白在追问。 石昊天道:“都说武学无止境,既然无止境,那我还那么辛苦的练刀做什么?反正也没个头,还不如舒舒服服的做一个没人敢惹的大浑蛋就好,这个道理我整整想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来,我一天都没有摸过刀,光去想道理去了,你能在我身上发现刀气才是怪了。” “我有点后悔了。”慕容白道。 “后悔什么?”石昊天在问。 慕容白道:“有点后悔认识你,因为你和我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石昊天没说话,却在叹气。 慕容白道:“你不同意?” 石昊天道:“我不是不同意,而且还和你一样的看法。” 慕容白道:“哦?” 石昊天叹道:“其实我也在后悔,后悔没能一认识你的时候就教会你喝酒。” 慕容白眼中已有了笑意:“我已经开始相信了,你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浑蛋。” 石昊天板着脸,一本正经道:“这一点你千万不要怀疑,整个枫林镇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石昊天这个人绝对是一个大浑蛋,如果有一个人说不是,那么那个人一定会被枫林镇的口水淹死。” 第四十二章 魔神劫,触及魂 如果一个人被称之为浑蛋,那么绝对和麻烦两个字脱不开关系,就算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一定会找上你。 在经过无数次的事实证明之后,石昊天终于不得不很服气的说了一句说这句话的人说得真他妈有道理,只可惜,当他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又好像迟了些。 他今晚只想找好朋友聊聊天,喝喝酒,但当他看到两个娇滴滴的美女走过来之后就知道,今晚想好好的喝喝酒已经不可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两个又漂亮,身材又好的大美人。 石昊天在叹气,他也喜欢美人,可惜绝不喜欢身上带着刺的美人。 两个大美人已经走得很近,两人都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她们身上并没有刺,只不过手上都拿着比刺还厉害的剑,淡淡的星辉洒在她们的脸上,看起来就好像在她们白晰的脸上抹上了一层轻柔的胭脂,两个大美女都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石昊天和慕容白,眸子里的光芒仿佛比寒星更冷上几分。 站在左边的女人冷冷开口道:“你就是慕容白?” 慕容白没说话,却终于开始看这两个女人,每年找他的人有很多,但女人来找他却还是第一次,所以他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已不再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来找他,除了石昊天,他通常都只喜欢用剑来回答。 石昊天仰头喝了一口酒,慢吞吞道:“美则美矣,可是礼节却欠缺了些,看二位的穿着,若是我猜得不错,二位想必是玉龙山,快剑门的。” 二位白衣女子抱拳一礼,道:“快剑门周洁,姚丽,不知阁下是?” “果然是快剑门。”石昊天没有回答,却又在问:“你们来找慕容白,难道是为了小慕容?” 慕容白没有说话,但看向石昊天的眼神里已带着一丝询问。 身材高挑些的周洁道:“不错,我三师兄早在数月前就离开山门,说要去挑战慕容白,说胜过他之后自会回山,但数月过去,三师兄却一直杳无音讯,我们打听了好久,才知道慕容白已来了枫林镇,所以······”她又转过头看着慕容白,道:“我三师兄叫李超,江湖人称小慕容,不知……” “我不认识什么李超。”慕容白冷声道:“更不知道什么小慕容。” “我相信,我绝对相信。”石昊天大声道:“他若说没见过,就一定没见过,所以,你们不妨去其他地方再找找。” 二女没有再问,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白,转身就走。她们来的时候不快,走的时候却一点都不慢。 待二女走远,慕容白忽然道:“我准备离开枫林镇了。” “哦?”石昊天道:“你准备去哪里?” “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白脸上露出一抹淡笑:“重要的是,我已准备闭关了。” 石昊天眼睛一亮,闭关两个字他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是什么时候想通的?” 慕容白道:“就在刚才。” 石昊天不懂:“就在刚才?” 慕容白道:“准确的说,应该是见到你之后。” 石昊天更迷惑了:“见到我之后?” 慕容白道:“你是用刀的。”他说得很肯定:“虽然你从未在人前展露过,更没在我面前展露过,从你的手上也看不出来你用刀的痕迹,可是,我能感受到,感受到你身上藏得很深的一抹很凌且厉霸道无匹的刀意,若是你施展出那一刀,以我现在的境界,绝对接不下来,想必江湖上能接下你那一刀的人,绝不会超过十个。” 石昊天没回答,却在笑着问:“我以为我已经藏得很好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慕容白摇摇头:“我也没看出来,但我对气息很敏感。”他忽然笑了一笑,道:“可是现在,我却已感受不到你身上那丝刀意了,我若不是对你了解,那我一定会以为,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一个连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他不让石昊天说话,又接着道:“所以我实在很好奇,你到底练的是一种什么内功心法,我甚至感受不到你身上有一丝内力流转的气息。” 石昊天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微笑着,道:“其实没什么好奇怪,你感受不到,只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练过什么内功心法,一天都没有,所以,我身上连一丝内力都没有,你又岂能感受得到。” “没有内力,却有霸绝无匹的刀意,为什么?”慕容白眼神空洞,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不再理会石昊天,他已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石昊天悄然离去,没有再去影响慕容白,至于慕容白能悟到些什么已和他无关了。他本可以和慕容白说得更多,说得更详细,可是他并没有,因为连他自己也没把握,他走的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毕竟一个不练内力的武者,十八年来,除了他自己,他甚至从来没有遇到第二个人。 回到家里,石昊天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心有所感,意识海里,他的三百六十五种刀道推演已经结束,一回到房间中,他就立刻让自己进入了入定状态。 意识海中,三百六十五份意识推演已完成各自推演,第一份推演到最后,都只有一刀,三百六十五种攻击方式,推演成了三百六十五刀,当三百六十五份意识回归主意识,这三百六十五刀到底有多厉害。 天下第一?石昊天敢肯定,就算是天下排名十大高手,又能接住自己这三百六十五刀中的几刀? 石昊天并没有满足,这三百六十五刀强则强矣,却并不是刀道的终点,武无止境,他再次分出多份意识,他要再次开始推演,他要将这三百六十五刀再次简化,三百六十五刀可以化成一百刀,十刀,甚至,一刀。那样的一刀,又有几人敢接?能接? 石昊天的意识一进入意识海就已知道,自己的意识海除了完成了三百六十五刀的推演,其他地方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意识海里,一轮红日悬挂在漆黑的虚空,红日发出耀眼的光芒,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有的只是无尽的漆黑,和漆黑中那团耀眼的光芒。 红日并不是孤独的,在它的正上方,有一把看起来很简单的长刀,它刀尖朝下,带着些许的弧度,在红日的上方缓慢的转动着。 石昊天很喜欢这把刀,因为这把刀本就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样式。 感受着意识海,石昊天忽然有些想知道,第个人的意识海是不是都如他想象的那样,因为他的意识海里,不但有红日,有一把他最喜欢的刀,更多的,却是,刀意,凛冽而霸道,无所不在的刀意。 他的身体里没有一丝内力,没有一丝刀气,所有的刀气都化为了刀意。如果他愿意,他随时可以让自己浑身充满刀气。 即便他手中无刀,亦可劈出无匹刀气,因为他本身就已是一把刀,一把从未出鞘,却锋利无比的刀。 意识退出意识海,石昊天默念起口诀,他不久前学到的另一种功法口诀《魔神劫》。 《魔神劫》不同于世间任何一种功法,因为它修练的并不是身,亦不是心,更非道,而是世间无人敢触之的,灵魂。 还记得地下石室里,娘亲姜雪的话还犹如在耳:“为娘苦修千年,又踏过千山万水,经过无数论证,终创出这套功法,此功法共有十大境界……” 初识境,感知境,御物境,引气境,魂珠境,魂婴境,金身境,不灭魂体境,道境,天魂境。 初识境以口诀为引,身具灵魂天赋,略微感知魂力; 感知境则能清晰感知魂力,实现内视,不但能内视脏腑,更能内视魂体; 御物境则能使用魂力,达到魂力外放,不但可以魂力驱万物,更可直接以魂力攻击灵魂; 引气境则能以魂力引动天地元气攻击,哪怕已身受重伤,毫无抬指之力,照样能引动天地元气化为攻击手段,伤及敌人; 魂珠境则是灵魂之力得以圆满,魂力化珠,成就魂珠,成就魂珠时,灵魂已可分出一丝魂力凝聚魂外分身,只要魂珠不碎,此分身可上九天,可入幽冥; 魂婴境乃魂珠凝实到极处之后,魂珠化为魂婴,一旦魂珠化婴,哪怕身受重伤而死,魂婴亦可消耗魂力重新修补肉身,进而死而复生; 金身境则是魂婴境大成之后,魂力渐渐布满全身骨骼,骨骼得魂力滋养,成就金身,全身骨骼硬度堪比神兵; 不灭魂体境,成就金身后,魂力已开始滋养体内脏腑及肉身,方始褪魂衣,成不灭魂体,得魂衣化身; 道境,不灭魂体大成之后,已可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天地道韵,之后则通过捕捉感悟那丝天地道韵而领悟天地之道,达到此境,则已不用再使用任何武器作为攻击手段,而是使用天地规则创造属于自己的一方领域,在此领域之内,天就是我,我就是天,此域之内,我于世间全无敌; 天魂境,掌控规则,天人合一,天是我,地是我,道亦是我。 第四十三章 能破妄,苍天睛 “可惜为娘现在只是半魂,且远未到不灭魂体之境,就算想继续修练《魔神劫》,在半魂状态下亦是无法修行,魂魄分离伤害对魂体伤害实在太大,哪怕日后为娘双魂重聚,灵魂亦势必有所损伤,回天人界的那一半魂体只是一个空白魂体,为娘一生所学都在这一半魂体之内,为娘已感到族里仿佛有人在对为娘的另一半魂体动什么手脚,为防止意外,日后这一半魂体回到族里之前,为娘会将这套功法的记忆全部粉碎,不会再有这套功法的任何记忆,所以,这套功法从今尔后就只是你一个人的功法,万不可让他人得知,就算是日后为娘亲自问你,亦不可透露半分,切记,切记。” 石昊天并没有修练多久,就停下了《魔神劫》的修练,因为在枫林镇这个地方,实在是难以修练,资源问题就要了他的老命。无论是在大山里,大海里,都有各种各样的数不清的对象可以让他摄魂且炼化融合,虽然经过九转炼魂之后,得到的魂能并不强大,但胜在数量多,只要数量达到了同样可以引起质变,但在枫林镇这样的地方,遍地沙漠,他能够摄魂的对象实在少得可怜,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所以,他只能把这套功法暂时扔在一边,哪怕这套功法再好,他再想修练,没有修练资源,和鸡肋又有什么区别。 石昊天去了他老爹石炎的房中,他实在有太多的问题要去问他那个厉害得一塌糊涂的老爹。 石炎没有说话,却也难得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就那么微笑着看着石昊天,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一定对他的这个儿子觉得满意极了。 石昊天摸摸鼻子:“老爹,就算你觉得你儿子足够优秀,但被你这样看着,我还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毕竟整个枫林镇的人都知道你儿子脸皮薄。” 石炎差点一口气没忍住要咳出来,没好气道:“怎么,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看你也就这点出息了,有一点点小进步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满壶不响半壶子响叮当,说的就是你,这天下厉害的多了去了,不说远的,就和你老爹我比,你也差了不只十万八千里,有什么好得意的?” 石昊天立刻就焉了:“老爹,你这样聊天,会把天聊死的。” “当然,要说进步嘛,你也不是没有。”石炎板着个脸,道:“就算是我,也感觉不到你身上有一丝习武之人的特征,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人,而且我现在竟然探察不到你身上有任何一丝刀气,这藏刀之术,你终于小有所成了。” 石昊天耸耸肩:“我从来都没有练过什么藏刀术,我也不懂怎么藏,我只是把它收起来了。” “收起来?”石炎的眉头轻轻皱了皱:“怎么收?” 石昊天很认真的看着石炎,道:“老爹,这也正是我想要问你的,三两句也说不清楚,不如,我带你看看?” 石炎道:“怎么看?” 石昊天闭上嘴巴,开始放出神识,石炎立刻会意,轻轻一挥手,一道透明的无形波纹立刻覆盖了书房,然后探出神识,随着石昊天神识的引领,来到了石昊天的意识海。石炎忽然发觉,就算以他的神识之强,竟也感到了阵阵刺痛,但他马上就找到了根源所在,在他的神识所到之处,全是刀意,无边无际的刀意,除了刀意,在无垠的黑暗中,还有一轮耀眼的红日,但他并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因为那团耀眼的江芒并没有让他的神识感到一丁点的温度,相反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来自精神上的寒冷。 更让石炎觉得奇怪的是,红日的上方竟然还有一把刀,一把看起来样式很简单,流线却很完美的长刀,刀尖正朝下,对着那轮红日缓缓转动着。 石炎看过无数的好刀名刀,但却没有任何一把刀像这把刀一样带给他那么强的震憾,这样一把杀意盎然的刀,若是出现在世间,会给人世间带来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来自神识上的阵阵刺痛没有了,石炎知道,这是石昊天散去了围在他神识周围的凛冽刀意。 场景一转,石昊天忽然发现他的意识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脑海中忽然响起石炎的声音:“这是为父的意识海,你好好感受一下,而且不但是我,这无数年来,据为父所知道的,所有人的意识海都是这样子,只有你的意识海,这么多年来,为父却是第一次见到,若是有人告诉我,有人的意识海会是你那个样子的,为父只要不亲眼所见,亦绝不会相信。” 石昊天没有回答,他的心神全部放在了石炎的意识海里,他把神识延展了开去,石炎的意识海不像他的意识海那样,因为,石炎的意识海是有边界的,尽管石炎的意识海已足够大,可是石昊天依然触到了它的边界,意识海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石炎的神识之力,精纯且浓郁,意识海的边界是一片混沌,哪怕石昊天穷尽神识之力,神识也依然无法透进混沌半分。 石昊天忽然忍不住向石炎神识传音道:“老爹,你就没有想过法子,把这片混沌劈开,看看混沌后面是什么?” “猜到你会这么问。”石炎神识传音道:“为父试过,而且我估计试过的人除了为父,其他人也不在少数,但神识之力本就不具备那种锋锐的攻击性,所以,哪怕为父曾经为此努力过很久,却依然一无所获,这才不得不放弃了。所以当为父看到你意识海的时候,才会觉得那么的不可思议和震憾,一个无边无际却又充满了凛冽刀意的意识海,一轮红日悬挂于空,若是再有满天星辰,那岂非就是整个宇宙?以一个宇宙来作为意识海,那岂非是神祗能够拥有的本事?” “满天星辰?宇宙?神祗?”石昊天翻着白眼,道:“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神祗都是你的儿子,岂非显得老爹你更厉害?”他不让石炎说话,又接着道:“老爹,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石炎道:“说来听听。” 石昊天道:“你刚才说是因为你的神识之力不具备那种锋锐的攻击性,才无法劈开那片混沌边界,但若是有外力相助呢?比如,我的刀意,够锋锐了吧?” 石炎觉吟少许,道:“行,就用你说的法子来试试吧,你的刀意所到之处,我的神识之力自会为你让开。” 石昊天没有再说下去,从识海里引出少许刀意,片刻即到了石炎识海边界的混沌之处,心念一动,一股凌厉的刀意就向着混沌冲去,刀意一碰上混沌,却立刻就被弹开,就好像一块凡铁碰到了精钢,被刀意攻击的混沌区域一点变化都没有。 “嗯?” 没看到想象中的情况出现,石昊天再次聚起数十股刀意化成刀气,狠狠的朝着混沌的一个点撞去,可结果依然和上次的情况一模一样,数十股刀气全被弹开,被刀气撞击的混沌区域还是没有任何一点变化。 “不用试了。”石炎传音道:“看来这混沌是没办法破掉,也没什么,毕竟除了你,所有人的意识海都是一个样的。” 石昊天只好收回自己的刀意,他也看到了,被攻击的那一处确实没有任何变化,哪怕在数十股刀气的撞击之下只能凹进去一点点,他都会再继续努力,几十刀不行,那就一百刀,一千刀,十万刀,终能存掉混沌,但现在这个样子,他也只能算了,收回刀意,退出了意识海。 石昊天一睁眼,就看到石炎在微笑着问他:“你的意识海我感觉应该还不是最终状态,下一步,或者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石昊天怔住了,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意识海还并不是最完美的状态,但他根本没想过意识海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他只能摇头:“我也不知道。”顿了一顿,又接着道:“老爹,天眼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或者,神通?” “天眼?”石炎云淡风轻的脸上再次露出震惊的表情:“你不要告诉为父,你已经开了天眼?” 石昊天沉吟着,看着石炎,很认真的点着头:“或许是,但我并不能确定,所以我只能问你,什么才算天眼?” 石炎沉思着,看着这个带给他极大震憾的儿子,缓缓道:“天眼,顾名思义,即是苍天的眼睛,苍天之眼。天是什么?天对于人来说,它无限高,又无限远,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是以,天眼又谓之破妄之眼,它能看清一切事物的本质。但为父自己并没有天眼,所以,给你说的这些,也都只是为父在族里看到的一些秘本才知晓的。” 石昊天皱了皱眉,道:“那意思是否可以理解为,拥有天眼的人,可以看得很远很远,更可以看见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 第四十四章 神秘体,石家秘 石炎轻轻点头:“或许暂且可以这么理解,但为父想,既被称之为天眼,想必应该不止这么简单才是。” 石昊天沉思着,过了很久,忽然道:“我在地下密室里的时候,达到了先天境。” 石炎再次点头:“当时我就在外面,当时天地元气疯狂的涌入,我就已知道,你在那个时候破了境。” 石昊天道:“出去那一趟,我已熟悉了我现在的境界。”他看着石炎,接着道:“我发现,我可以借助天地元气而停留在空中,想停多久都可以,也可以不用呼吸,就算在水里呆上几天几夜也没问题,如果我愿意,我甚至可以一直呆在水里,我还可以很敏锐的感觉到,哪里的天地元气稀薄和浓郁,还有就是,我的眼睛。” 对先天境,石炎当然比石昊天清楚得多,所以他只关心一个问题:“你的眼睛怎么了?” 石昊天道:“如果我想看,只要这个念头一起来,那我的眼睛立刻就可以看得很远很远,远到,能看清楚几十里外的一只蜘蛛吐出来的丝,就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也完全不受一丁点影响,我可以看到一棵树的树根正在拼命的吸收土壤里面的水分,然后那些水分会慢慢的往上走,到达枝干,到达树叶,我可以看到心脏在胸腔里面跳动,看到血液在身体里流动,我还可以看到……” 看到石昊天脸上露出来踌躇的表情,石炎忍不住问道:“还可以看到什么?” 石昊天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道:“我还可以看到,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一团气,若是一个武功高手,那团气会很浓,但若是一个病人,那团气就会很弱,有些弱的甚至气若游丝,在我面前,没人能隐藏他头上那团气,我还可以知道哪些人练的功法是什么样,练习魔功的,头顶那团气是黑色,练习邪功的人,头顶那团气灰中带黑,还有很多,短时间说不完。” 石炎忍不住笑道:“想不到我儿还有这样的本事,为父倒是有些羡慕,那岂是是说,是好人是坏人,你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 “嗯。”石昊天点点头:“无论那个人多么会伪装,他头顶那团气他始终改变不了,我确实只需一眼就能知道,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心术不正,甚至,到底是不是人。” “哦?”石炎道:“此话怎讲?” 石昊天道:“因为我还可以看到,灵魂。” “灵魂?”石炎的手微不可察的轻颤了一下,轻笑着道:“说来听听。” 石昊天心中悲痛,石炎眼底迅速飘过的那一丝悲意,又岂能逃过他的眼睛,他轻轻道:“我出去的那段时间,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风景,但看得最多的,却还是人,各种各样的人,有好人,有坏人,还有就是,披着一张人皮的人。” 石炎皱了皱眉头:“披着人皮的人?” 石昊天点着头,道:“其实也不能说是披着人皮,因为那具身体本已是人身,但我能看到隐藏在那具身体里的一只动物的灵魂,也就是说,我能看到他的本体其实是只妖。” 石炎脸色凝重,道:“据为父所知,就算到了神境,也不一定能够开天眼,而且就算开了天眼,亦绝不像你所说,能看到灵魂。”他沉思着,道:“天眼,不但为父知之甚少,而且就算是为父所熟悉的那个地方,对天眼的认知亦绝不会太多”他忽然抬起头看着石昊天,道:“为父刚才在猜想,你的天眼是不是和你的意识海有什么关联?你的奇异的意识海,和你的这个你所谓的天眼,这么多年来,除了你,为父不知道还有谁曾有过和你类似的情况。” 石昊天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异常严重的问题,脱口而出道:“那我岂非完全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我以后的路岂非也比别人更加的难走?” 石炎沉默。他的境界与见识虽然不知道比石昊天高了多少,但对于石昊天的这种情况,他实在是难以帮上一点忙,所以他也只能好言安慰:“世上诸多事,本就艰难。没有可借鉴的经验,那就自己开一条路出来走。我从来也没教过你一招半式,你不也一样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如今的境界,所以,为父对你很有信心。”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能走到这一步,当然也能走得更远,这一点我无比深信。”石昊天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石炎,道:“但我对你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他很认真的盯着石炎,一字字道:“比如,娘亲。” 石炎没有说话,目光却已变得深远,他的思绪仿佛也随着他的目光去到了更远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石炎才缓缓的吐出口气,喃喃道:“你的眼睛能看到灵魂,所以,你当然也已经看到了你的娘亲。” 石昊天没有说话,不说话的意思有很多种,他这种,就是默认。 “你娘她,还好吗?”石炎的话说得很轻,很轻的话里,却有很重的悲意。他没有让石昊天回答,自己又接着说了下去:“她当然很不好,她又岂能好得了?一个完整的灵魂被生生分成两份,换作谁能好得了?” 石昊天摇摇头,轻道:“娘亲这些年是受了很多的苦,可正是因为灵魂一分为二,在那个地方沉睡着的她,才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看着石炎,接着道:“因为灵魂的特殊性,沉睡中的她,五识并没有完全失去,在她沉睡的时候,外公去看她,对她说了很多话,外公说,石家现在正在秘密的布置一座大阵,但还差了几种很重要的材料,石家的人正在到处寻找那几种材料,等大阵一面好,就是石家让老爹你回归的时候,娘亲她,很担心你。” “石家。”石炎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不肯放弃吗?那件事情就重要到连亲情都可以完全不顾?若是事情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么顺利,后果又是石家能承受得起的吗?” 石昊天没有说话,他知道,石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他也很聪明的没有问,或许自己以后会知道,但那一定是到了该知道的时候,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知道得早了,反而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他并不打算打断石炎问他什么,等石炎自己情绪平复下来后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石炎的眼睛望向远方,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丝烟火气:“家族至上。这么多年来,我石炎对家族的贡献难道还少?为了家族,竟然还要我石炎献上一条命么?你们既然能狠下心来做那初一,就莫怪我日后做那十五。你们真以为我石炎只是你们盘中那盘菜?我的多年布局,又岂是摆设?你们真以为我就没有让你们后悔的法子了么?”他忽然转过头看着石昊天,沉声道:“小天,你既已达到了先天境,甚至已比为父所预期的还要好很多,既如此,那为父就将属于你的最重要的东西还给你。” 石昊天忍不住道:“什么东西?” 石炎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慢慢道:“石家是个很大的家族,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敢惹石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石家有一具尸体,一具很不一样的男性尸体,虽然,那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死尸,但就算最厉害的武器,最强的功法,功击在他身上的时候,却连一根汗毛都伤不到。” 石昊天不禁咂舌,连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都能厉害到如此地步,那么那具尸体生前又该是如何的了得。 石炎道:“那具尸体是很多年前的某一天,石家上空的空间忽然张开一条裂缝,他就是从空间裂缝中直接掉到石家的,所以,我们才很肯定,神境,并不是终点,一定还有神境之上,或许是飞升,或许是其他,又或许,只要解开了那具尸体的秘密,就能知道神境之上还有什么,而石家,这么多年来,一直为这个目标而努力着。” 石昊天没有打断石炎,只是静静的听着,但就这短短的几句话,已让他心里掀起了万丈波澜,他知道,石炎接下来要说的一定极其的惊心动魄。 石炎道:“石家努力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种法子,只要将一个人的一滴精血滴在那具尸体上,那滴精血就会融进那具尸体中,而滴出那滴精血的人,神识竟然可以控制那具尸体长达十二个时辰,很不巧,整个石家,无论是老一辈的还是小一辈的,只有为父的精血刚好能融进去,石家也找过很多外面的人来试验,结果都不行,没一个成功的,当然,最后那些人全都被石家悄悄的杀掉了。” 石昊天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第四十五章 先天血,得龙气 石炎道:“这么多年来,为父用神识控制那具尸体,总共也只有那么两次,两次出手,那个时候,为父还刚刚突破至通神境不久,但即便是这样,为父也只用了很简单的一招,甚至连武器都没有用,就杀了一个神境高手,第二次亦同样如此,你要知道,为父虽然是通神境,看似和神境仿佛只有一步之遥,但若是为父自己和神境高手对上,莫说能坚持多久,对付为父这样的人,神境高手或许只需要动一动手指,为父就死了,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但神境高手在那具死尸面前,却脆弱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一拳,为父只是简简单单的砸出去一拳,就砸穿了那个神境高手的身体,心脏更是被那只拳头砸成了渣,自从那两次之后,就再没人敢来找石家的麻烦,所有人都知道了,石家有一个高手,有一个神境之上,能一拳打死神境高手的高手。” 石昊天已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恐怖的尸体,好恐怖的力量,好恐怖的拳头,一拳打死一个站在巅峰境界的人,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谁会蠢到去招惹那样变态的存在,最好是有多远躲多远。 石炎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后来为父得知,石家家主竟想将为父全部精血抽出,然后全部融入那具尸体里,看能让尸体发生些什么样的变化,为父得知这件事之后,是觉得很寒心的,人之精血何其重要,一滴已足以伤及元气,若是全部抽出,那换言之岂非就是要为父的命?多年以来,为父为家族的付出,整个石家有目共睹,非但没有得到一丝感恩,反而还要为父将生命献上,去看一个不能确定结果的结果,为父伤心气愤之下,就和你娘逃出了那个地方,但为父却不甘心,所以在决定离开之前,从那具尸体上偷偷的摄取了一丝气息,但那具尸体实在太强大,若非那具尸体并不排斥为父的精血,为父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成功的机会,但即便是这样,为父还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仅仅只是小小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气息,却像十万大山压在为父的身上,加之摄取时耗费了大量的内力和精神,为父当时连御空都已做不到,勉强压下伤势走出石家后,还是你娘背着为父逃出了那个地方。” 石昊天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又发生了些什么?” 石炎道:“我们一边逃,一边疗伤,逃了很久,最后终于逃到了这里。” 石昊天道:“左看右看,这里都实在不像是一个好地方,怎么逃到了这里你们却反而不逃了?” 石炎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这里看似不好,但放眼整个天下,却实在找不出还有哪里能比这里更好的了。” 石昊天更不懂了:“哦?” 石炎道:“为父和你娘逃亡了很多年,足迹基本上踏遍了这整个天下,在逃亡的过程中,为父发现,地火能让那一丝气息趋于平稳,越是纯粹的地火,那丝气息就显得越是平和,为父选择这里,是因为离这里不远的地底下有一股极为纯粹的地火元脉,但地火元脉最是无常,有可能一段时间之后就不知道又转移到了哪里,为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又岂能让那地火元脉再溜走,所以,为父用神通锁住了那条地火元脉,但为父正准备锁住时,却发现竟有一条地火之精正在朝着这地火元脉而来,那条地火之精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但至少已有上万年,因为它居然产生了懵懂的灵智,它一冲进地火元脉就立刻就想逃跑,为父哪能让它成功,只能全力为之,但在它全力反抗之下,地火元脉竟然有了不稳之象,若是地火元脉崩溃了,那么那条地火之精也就只能沦为普通的地火了,为父当然绝不会充许这种情况发生,为父拿它没法子,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拿它没法子,为父叫来了龙族朋友帮忙,龙族朋友汇聚九州龙气于一体,形成九州龙形,才定住了地火元脉,压制住了那条万年地火之精。” “九州龙气?”石昊天的脸色看起来很奇怪:“不会就是陈五那个酒鬼嘴巴里那个老掉牙的,十八年前神龙砸枫林,霞光满天的故事吧?” 石炎道:“那件事情,确实发生在十八年前的一个晚上。” 石昊天拍拍额头,呻吟一声:“你继续。”他实在是不能相信,陈五嘴里那个说了八百遍,骗了无数人的老掉牙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石炎道:“做完这一切,为父忽然心中念头一动,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石昊天道:“你做了什么?” 石炎道:“那个时候,你娘怀了你已有数月,即将临盆,为父思虑良久,终是决定,在你体内取出一滴先天之血,和那丝气息放在一起,神龙之下,火精之旁,还有那一丝重量堪比十万大山的气息,你那滴先天之血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石昊天道:“你取出来了?然后,效果还不错?” 石炎淡淡一笑,点头道:“是的,为父将你那滴先天之血与那丝气息放在一起后,情况却是大出为父意料之外,你那滴先天之血就在万年地火之精的旁边,地火本就炙热无比,更何况是万年地火之精,为父看到竟有丝丝雾气从你那滴先天之血自溢出,为父大急,若是任由这样下去,你那滴先天之血非被蒸腾干净不可,但正当为父准备出手收回你那滴先天之血放回你体内的时候,那丝气息却动了,它竟主动的把你那滴先天之血包裹了起来,可是万年地火之精的热度实在是太高,你那滴先天之血虽然被那丝气息完全包裹住,却依然阴止不了雾气的升腾,虽然速度是慢了不少,但并没有完全的止住有丝丝雾气溢出。然后,那丝气息忽然带着你那滴先天之血开始急速旋转,为父注意到,在不停旋转的过程当中,那丝气息竟然慢慢的融入到了你那滴先天之血之中,而你那滴先天之血,此刻已再无一丝雾气溢出,为父再看你那滴先天之血,好像和那丝气息融入之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但却又仿佛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变化。” 石炎轻轻吐出口气,道:“这十几年来,为父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你那滴先天之血的变化。” 石昊天道:“一直都在注意着?难道我那滴血一直都在发生着什么变化不成?” 石炎摇摇头,道:“变化当然是有的,但却谈不上一直在发生着变化。” 石昊天道:“那这十几年来,都发生了些什么样的变化?” 石炎道:“经过十几年的九州龙气镇压,地火元脉已变得稳定无比,万年地火之精也不复当初那么狂暴,它仿佛也认命了一般,变得温顺了许多,但最令为父感到奇怪的却是,九州龙气汇聚于一处后,就形成了一条几如实质的龙形之体,当形形初成之时,你那滴先天之血竟然飘到了龙体形成内丹之处,充当起了那条神龙的内丹,这么多年来,它就一直静静的停在那里,再也没有动过半分。” 石炎脸上露出笑容,道:“为父且不论那丝气息会给你带来一种什么样的变化,但单就你那滴先天之血被九州龙气滋养了十八年,这就已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天大造化,为父对你寄予了莫大的期望,也坚信,他日你必能比为父走得更快,亦必更稳,终有一天,你绝对能站在连为父亦要仰望的高峰。” 石昊天沉吟少许,道:“那你的意思,现在已到了将那滴血还给我的时候了?” 石炎点头:“不错,但为父取那滴血的时候,恐会引起一些天象变化,此天象变化一起,势必引来八方高手。” “八方高手?”石昊天道:“能有多高?比你还高?那不是神境了?你不要告诉我神境高手都是一抓一大把,那样的话,神境高手也太不值钱了。” “人外还有人,山外还有山。”石炎道:“你爹并不是无敌的。”他轻轻的叹息一声,道:“无敌,何其难也,若是为父能举世无敌,又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石昊天心头亦然,上一世的特种兵生涯里,声名不显的战狼小队,不知道消灭了多少号称无敌的亡命雇佣兵团,他同样知道,这并不就意味着战狼小队已无敌,他们能一次又一次的战无不胜,凭借着的只是比其他人多无数倍的刻苦训练,和精密的情报收集与整理分析,战无不胜的无敌背后,是无数的辛酸与努力,所以,重生十八年来,他从来没有放松过自己,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想要做那人上之人,就一定要能吃得了那苦中之苦,成功,从来都没有半分侥幸。 第四十六章 魔神劫,天机门 石炎看着石昊天,微笑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为父把你关在枫林镇关了十八年,也是时候把你这头小老虎放出去了,枫林镇对你来说,确实是小了些。” 石昊天立刻就听出了石炎话里的弦外之意,皱了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把我那滴血给我之后,你就要走了?” “天下本就无不散的宴席。”石炎点着头,道:“你已经长大了,不应该老是躲在为父的羽翼之下,而是应该用自己的脚,去走出自己的人生,或许等你哪天足够厉害了,老爹需要你来保护,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石昊天的脸沉了下来:“我知道,你走之后肯定会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我也不问你要做的那件事是什么,我只问你,你要做的事会不会危及到性命?”他的眼睛已变得有些发红,却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一些:“你可曾想过,你若是有危险,或是发生了什么不测,娘亲怎么办?姐姐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石炎摇摇头,道:“自古艰难惟一死。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好死不如赖活着,若是能不死,那自然是最好的,更何况,为父还有你娘和你们姐弟,还有许多的心愿还未了,所以你放心,为父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活下来,哪怕最终会付出些代价,我也不会让自己就那么容易的死去。” 石昊天沉默着,过了很久,忽然道:“我有多少时间,才能帮到你?” 石炎沉默得更久,摇摇头,道:“不知道,为父的底牌并不多,因为,为父把大部分的希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但为父会尽量拖延,让你有足够的时间来成长,你也不用太着急,需知路是一步一步走的,哪怕你走得快些,亦需要时间,但你不妨放心,为父的多年布局,多少还是能有点用的,至少,在你再次见到为父之前,为父是不会死的。” 石昊天很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解下手上变成手镯的天炼石,道:“这个东西可以还给你了,你说过要给老姐用的。” 石炎接过天炼石,在手上掂了掂,感觉到里面已没有了石昊天的那丝先天元气,知道那丝先天元气早在石昊天晋升先天境时已被他融合,笑了笑道:“这东西其实还不错,你难道就不想留下?况且,你现在并没有一把趁手的刀。” 石昊天一丝可惜的意思都没有,淡然道:“这东西不错归不错,而且可以随意幻化成我想要的样子,但握在手里的时候,终究是觉得差了些什么,我知道我需要一把什么样的刀,但却绝不是这什么天炼石,再说了,就算我现在没有刀,和手中有刀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石炎很满意的笑了笑,把天炼石收了起来,道:“也好,你姐武器不缺了,缺的是一件防身的,这天炼石给她正好,也多了一分安全。” “行。”石昊天很爽快的点点头:“你现在就把我那血什么先天之血还给我,我就去练功了。” “不急。”石炎摇摇头,道:“再过几天吧,为父要等一个朋友来一起取你那滴血,若是为父一个人,为父怕控制不好那条九州神龙,到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石昊天道:“是不是做完这件事之后你就要走了?” 石炎道:“既然早晚都要走,那早走晚走,岂非一样?” 石昊天道:“你那个朋友也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石炎点头。 石昊天道:“那你那个朋友,岂非也很厉害?” 石炎道:“既然你的眼睛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很多东西,到时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石昊天道:“为什么是要我自己看,而不是你现在就告诉我?” 石炎道:“百闻不如一见,听得再多,终不如亲眼所见。” 石昊天从石炎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你那个朋友,很特别?” 石炎点头,道:“不错,就算在那个地方,他虽然算不上最厉害的那个,却绝对是最特别的那个。” 石昊天不说话了。特别?有多特别?难道那个人不是人,是鬼?就算是鬼,又有什么好特别的,他的眼睛变得和别人不一样之后,他见到的真鬼已不知有多少了。 真鬼没有,酒鬼倒是有一只。 一个装了十斤女儿红的酒坛子已经空了,第二坛正在往嘴巴里面倒,好像倒的不是酒而是水。 石昊天坐在地上翻着白眼,很可惜这两坛子酒,他在想,是不是就算把酒换成清水,卫老会不会也喝得这么没品没相的,又不是没给他酒喝,看他喝起酒的样子,就好像已有八百年没喝过酒了。 “啊!舒坦。”喝完坛子里最后一滴酒,舌头还在坛口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卫寒山才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坛子,大笑道:“这才是喝酒啊,这酒够猛,够劲。” 石昊天撇撇嘴,想到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心都好像在滴血:“当然很够劲,这是五十年陈的,迎宾楼总共也才只有这两坛,被我拿走的时候,那个死胖子就好像死了亲爹一样,差点就要和我拼命了。” “命有什么好拼的。”卫寒山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拼赢了还好,若是拼输了,还拿什么来喝酒?少爷你可不能学人家拼命。”他仿佛觉得很得意:“这一点少爷你可一定要学我,从来不拼命,你看,我这么老了,还能喝到少爷你拿来的酒,这就是不拼命的好处。” 石昊天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你的意思是叫我当乌龟?” “当乌龟好啊。”卫寒山拍拍胸膛:“千年王八万年龟,乌龟活得长啊,要我说啊,什么轰轰烈烈啊,敢拼敢打啊,都是蠢蛋,一不小心就把命都整没了,哪有活着舒坦啊,还可以喝喝酒吃吃肉,不比打啊杀啊什么的舒服多了。” 石昊天的眼睛瞪得更大:“这就是高手风范?” “屁的风范。”卫寒山呸了一口:“有风范的大多都去陪阎王老子去了,剩下没去的,不是疯了就是在快要疯了的路上,哪有当乌龟舒坦啊,你看我,虽说老是老了点,不招小姑娘喜欢了吧,但好在没病没痛的,肉还能吃,酒也还能喝,这种小日子,哪是睡在棺材里那些家伙能懂的。” 石昊天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珠子都翻得快只剩下眼白了:“这天下如果大部份都是乌龟,那岂非太无趣了些?” “你要走了?”卫寒山怔了怔,缓过神来道。 “当然。”石昊天胸膛拍得砰砰响:“所谓富贵险中求,男儿志在四方,我堂堂枫林小恶霸,又岂能困于这小小枫林镇,我要骑最烈的马,泡最美的妞,立万世功勋,最起码也要弄个大将军来当当不是?怎么样,是不是被我震憾到了,脑瓜子嗡嗡的吧?” 卫寒山重重的拍了拍脑袋,又用力的摇了摇:“你走了,我怎么办?谁给我弄酒来喝?” “晦气。”石昊天嫌弃的看了一眼卫寒山:“净惦记你的酒了,敢情我那些豪言壮语和豪迈的表情你是一眼没看到了?这些话我想了好几天才想了这么几句,你就不能多少拍少爷我几我句马屁?和你聊个天得把人气死。”他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你在这里当你的乌龟吧,少爷我不陪你了,免得气出病来。” “少爷你去哪儿啊?”看着石昊天慢慢往石室深处走去,卫寒山在后面大叫。 石昊天头也没回:“少爷我去对着石头聊天,刚才还有几句更慷慨激昂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你气得吞回肚子里去了。” 石昊天当然没有对着石头聊天,因为石室的深处不只有石头,还有,娘亲。 娘亲还在,可是娘亲的灵魂状态却很不好,因为,娘亲的灵魂在沉睡。 灵魂本就是最脆弱的,虽然姜雪修练了《魔神劫》而让自己的灵魂得以强大了不少,可是分魂的痛苦,依然是姜雪的灵魂所不能承受的痛苦。 本来分魂之后,姜雪的双魂就应该就此沉睡来修养,让以后合魂之时灵魂的损伤尽可能的少一些,但姜雪留在枫林镇的一半灵魂却足足让自己保持了十八年的清醒,这需要强大的魂力来支撑,十八年来,她的这一半灵魂已日渐萎靡。 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她以半魂状态,而且是在没有肉身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撑了十八年都没有陷入沉睡中,直到十八年后,她得以见到了石昊天,并把自己修行的《魔神劫》传给了石昊天之后,她仿佛才放下了压在她心头的那块大石头。 功法一教完,无边的睡意立刻就侵袭而来,她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清醒状态,在石昊天离开地下石室之后,她就此陷入了无边的沉睡之中。 石昊天当然知道这部《魔神劫》修行到后面会让自己变得多么的强大,站在姜雪沉睡的灵魂面前,石昊天喃喃低语:“知道自己保持清醒会让自己的灵魂会受到难以修复的损伤,却还让自己生生的保持十八年的清醒,我的傻娘亲,若是我一直无法见到你,你岂非要一直让自己等下去?或者,你在十八年前就已知道,我在十八年后会见到你?可若是真的如此,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驭神算而测无常,这不是天机门才有的本事么?难道天机门与娘亲有什么关系?” 第四十七章 有客到,是龙人 三天时间转瞬即过。 今天石家来了一个人,一个很特别的人。 石炎与别人见面,好像永远都只会在他那间书房内。石炎的书房内,有石炎,石昊天,还有一个很高大的中年男人,他的穿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脸上留有短须,面色红润,皮肤更温润如玉,他就那么负着一双手站着,一双眼睛却仿佛能看透人心,充满了一种上位者的威严霸气,他更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敖战。 这双眼睛现在正用一种很有兴趣的眼神看着石昊天,看了很久,才开口笑道:“有趣,实在是有趣,炎兄,我也算阅人无数了,若不是知道他是你儿子,我一定会以为他只是一个身体还不错的普通人,能让我都看不透的人,他是第一个。你石家不愧是有底蕴的大家族,为了你这儿子,想必你是动用了无数的家族秘法吧,不怕说句让你生气的话,你石家虽然是有底蕴,是没人敢惹,但你石家现在的那些个后辈中,我却是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一个个的全都是窝囊废,倒是你这个儿子,虽然看着和普通人无异,我却是越看越顺眼,石家的下一代中,我看也只有你儿子才能挑大梁了。” “惭愧!惭愧!”石炎的眼角都有了笑意,有人夸他儿子,比夸他自己还让人高兴:“敖兄言重了,说来也不怕敖兄笑话,犬子顽劣,敖兄这样一说,倒是让我有些汗颜了。不过敖兄还是有些地方没有说对。” “哦?”敖战好奇道:“你倒是说说,我说错什么了?” 石炎道:“石家确实是有些不示于外而又强大的功法,但这些莫说是石家,想必敖兄的家族也是有的,但小天,我只是给予了他一些小小的帮助,但根本未教过他任何功法,哪怕一招一式都没有,这么多年来,全是他自己一个人瞎练,而且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在练些什么,直到最近,他的境界有了些小小的突破,我才知道他已到了先天境,这才知道,这些年,想必他是很努力的。” 敖战的眼睛已瞪了起来:“炎兄,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儿子到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吧?” 石炎微笑着点着头:“正是,今年刚好十八岁。” 敖战的眼睛瞪得更大,看石昊天的眼神就好像看见了鬼:“十八岁的先天?” 石炎没有回答,脸上的笑意却更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敖战看着石昊天,就好像看着一件很不得了的宝贝,赞道:“在这资源枯竭的尘世间,仅凭一己之力,以十八岁之龄而入先天境,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从来没被人这样狠狠的夸过,石昊天的脸难得的红了一红,在这个父亲的好友敖战面前,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觉得可以骄傲的地方。 看到敖战的第一眼,他就已看到了很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他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龙,一条金黄色的龙,龙身饱满,龙首昂扬,四只爪子仿佛坚固得能撕碎世间一切事物,龙首的上方悬浮着一团金色的气息,那团气息凝练得仿佛就像是一团悬浮在空中的黄金水。这是高手,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石昊天心中甚至在想,就算是父亲和他对上,恐怕也谈不上有丝毫的胜算。 微微颌首,石昊天轻笑道:“敖伯伯谬赞了,在您面前,恐怕没人敢当得起英雄二字,小侄和您的差距恐怕要以天与地来计,小侄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所以敖伯伯也莫在小侄面前说什么英雄少年,不然的话,等敖伯伯走后,我恐怕会立刻找个地方哭他个三天三夜,人都不敢见。” 石炎忽然道:“好了,都是自己人,也用不着彼此客气了,敖兄,你远来不易,知道你时间宝贵,不如,咱们现在就开始准备做那件事情吧。” “不急。”敖战摆摆手,道:“既然来都来了,晚上一时三刻也无妨,既然小天这声伯伯都叫出口了,那我这个做伯伯的若是没点礼物送出手,岂非实在不像话。” 石炎笑笑道:“咱们之间虽非亲人,但却已胜似亲人,礼物之类的大可罢了,你敖兄有这份心意,已远胜一切礼物了。” “不可。”敖战道:“我观小天身上有我族之印记,想来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给的,但他毕竟年轻,心意是好的,但做法实在是欠缺了些。” “哦?”石炎有些好奇了。 敖战道:“他生生扯下自己的祖麟,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不说,加之于小天身上,却百害而无一利,这样一片带有我族气息的祖麟,只可让一般妖邪不敢近身,但若是遇到了强大些的妖魔,恐怕就会引起那些妖魔来强抢祖麟,而要了他的命,所谓怀壁其罪,就是这个理。所以,我今天要收回他身上那片祖麟,送他另一样东西。” 不待石炎说话,只见敖战一抬手,虚虚一抓,一条淡淡的龙形虚影就从石昊天身上飘浮而起,然后没入敖战手心,然后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摊开掌心,一条迷你黄金龙正悬浮于掌心之上,敖战轻轻推掌而出,掌心中的黄金龙即朝石昊天胸口疾射而去。 对于这样的速度,石昊天当然可以不费丝毫力气就能轻松躲开,可是他却站着一动不动,任由那条很小的黄金龙朝着自己胸口疾射而来,他不知道这条黄金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但是,一定有好处,既然父亲都没有阻止,那他自己还躲什么,安心接受就是了。 黄金小龙一闪就没入了石昊天的胸口,石昊天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扒开胸口衣服,一条黄金小龙正贴在胸口,就好像是刚刚纹上去的神龙纹身,然后这纹身印记渐淡,直到一点印记都没有,石昊天依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了些什么样的异常。 敖战这才收回手掌负于身后,笑道:“这道印记,是神龙护体,除了我龙族,无论多强大的人和妖魔,都不会觉察到我族气息,但只要你遭遇生死之际,这道印记便会爆发出绝强的防御力和一记强大的攻击,并会释放出强大的龙压,就算那道攻击杀不死你的对手,但只要感受到我族强大的气息,恐怕他也要惦量惦量,是否要冒着与我族为敌的风险而必杀你,不过我想,也没多少人有这样的熊心豹胆。至于这片祖麟,我就收回去了,在你身上没什么大用,但我儿若是没了这片祖麟,他以后可就完了。” 石昊天心下震憾,他当然知道这份礼物的珍贵,乃至贵重,没人比他更珍惜生命,上一世的他,天天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为了报效祖国而早将生死置之了度外,但在死亡那一刻他才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所以,哪怕重生后,他日复一日的苦练,从不让自己松懈下来,其实潜意识里,又何尝不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而让自己活着,好好的活着,哪怕为此付出再多的努力,仅凭活着二字,就已然足够。 在敖战的手掌心现出黄金龙那一刻,石炎就已隐隐有些猜到敖战将要做些什么,他当然明白神龙护体是一件多么重的大礼,不过他并没有阻止,以老友的性格,即便他要阻止,又岂是他能阻止得了的,所以只能承了这份真正的重情。 石昊天感慨道:“敖伯伯出手就是这么重的礼物,叫小侄以后怎么还得起,受之有愧了。” 敖战大手一挥道:“受着吧,不必如此客套,以你爹和我的交情,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他又转头向石炎道:“炎兄,你要做的那件事情,咱们现在就开始吧,早些做完这事,我还得回去处理族里一些琐事。” “嗯。”石炎道:“那我们就立刻开始吧。”又对石昊天道:“小天,你马上开始闭目打坐,外界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不用理会,只需注意晚些时间身体有什么异常反应没有即可。” 石昊天点点头表示知晓,立刻闭目盘坐在了书房中的一张椅子上,迅速让自己进入入定状态。 敖战和石炎互相点点头,一步踏出,两人的身体就消失在了书房中。 敖战和石炎两人当然并没有真正的消失,而是使用神通,从书房中去到了另一处地方。 他们一步踏出,却并未走远,而是来到了枫林镇的地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枫林镇并不远,最多也不过十来里地,当然,这点距离对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枫林镇并不是只有黄沙和黑风,还有些散落在黄沙上的乱石堆,敖战和石炎两人,现在就在离枫林镇十里远的一处乱石堆的很深的地底下。 高温,很高的高温。 除了高温,还有一池宽约十来丈,沸腾着的岩浆池,岩浆池底,仿佛有一条活着的生物正搅动着火红的岩浆池,让整个岩浆池时刻也不能平静。岩浆池的上空,一条巨大的龙形虚影正盘踞于空,散发着与岩浆池相同的火红色,那条龙形虚影竟好像是活的,嘴巴开颌,仿佛在时刻不停的吸收着下方岩浆池散发出来的热量,它的嘴巴每次开颌间,它身上便多红一分。 若是细看,则还能看到在龙身之中,龙丹成形之处,一滴鲜血停于其内,仿佛那滴鲜血,才是整条巨龙的精华之所在。 第四十八章 紫薇现,天地乱 站在岩浆池前,石炎对敖战道:“敖战兄,我来控制住那条地火之精,你管好你的九州神龙,然后我再将小天那滴先天之血取出,咱们就撒吧。” 敖战点点头,道:“不过我看那条地火之精仿佛已略成气候,那东西我们龙族用不着,但你倒是可以把它收了,免得等会我散去九州龙形的时候,总会引出一些人前来争夺,有好东西嘛,总要放进自己兜里才是。” 石炎摇摇头,道:“还是算了,这人世间,宝物本就凋零,世间的东西,就让这世间人去争夺好了,这东西的价值在人世间尚算可以,但到了天人界,它的价值就没那么高了,与其取走让它在天人界蒙尘,还不如让它在人世间绽放出它应有的光采。” “嗯。”敖战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石炎的说法。 石炎再不言语,双手变掌,平推而出,一道白色零气缓缓向岩浆池笼罩而去,白色雾气渐渐放大,化为一张巨网模样,巨网带着丝丝寒意,缓缓的自周围朝着岩浆池合拢着。 敖战不见任何动作,只是将双手负于身后,下一刻,一条黄金巨龙自他身体中显现而出,慢慢的朝着岩浆池上悬浮于空的龙形虚影飘浮而去,黄金巨龙身躯渐渐变得庞大,最后飘到龙形虚影上方时,竟比下方的龙形虚影看起来还要大了几分。 在白色雾网的笼罩之下,火红的岩浆池仿佛被白色雾网极低的温度影响而变得黯淡了不少,岩浆池里,好像竟有什么东西被困于中,岩浆忽然开始阵阵翻滚,激荡之下,阵阵火红的岩浆浪花扑打在白色雾网之上,发出阵阵“兹兹”声,而白色雾网更是摇曳不停,仿佛下一刻,白色雾网就要被阵阵火红的岩浆浪花扑打得支离破碎。 石炎冷笑:“小小地火,还敢造次,本念你修行万载,成形不易,只欲困你片刻,若再敢反抗,我废去你万年修行,让你与这地火无脉融为一体,没了你地火之精,却壮大了这地火元脉,小小蝼蚁,废去你又何妨?” 石炎一番狠话说出口之后,他本欲再次加大禁锢力度,若真是如此之下,那条万年地火之精就算万载修为不被废去,恐怕修为也要倒退好多年。说来奇怪,石炎话音刚落,手上还未再次有所动作,岩浆池里的浪花已渐渐变得不再那么狂暴,而是慢慢趋于平缓之势,直到最后,整个沸腾的岩浆池,已变成了一池平静的火红湖面。 敖战神情不变,淡然出声道:“炎兄,是时候了,出手收吧。” 石炎轻轻点头,一只手改掌为抓,遥遥向着虚空龙影的内丹之处抓去,那个地方,有一滴比炎还要鲜红的鲜血。 石炎一抓之下,虚空中的那道龙影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损伤,那滴鲜血却已飞离了龙身,直直的朝着石炎手掌之处而来,下一刻,那滴鲜血已被石炎抓于手掌之中,悬浮于掌心之止,石炎玄功再动,劲力透掌而出,那滴悬浮于掌心之上的鲜血开始急速转动,然后他一掌拍出,那滴鲜血立刻飞离他掌心,朝着山壁撞去。 那滴鲜血还未触及山壁之时,一道无形劲力竟将坚硬无比的山壁撞出凹陷,然后劲力不减,随着那滴鲜血在山体中急速前行,附在那滴鲜血上的无形劲气将山体撞出一条直直的通道,也不知道那条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通道尽头是何处。 看着那滴鲜血飞走,石炎长长的吐出口气,似是放下心头一桩大事,才把注意力放到眼前。嘴巴微张,朝着前方岩浆池深吸一口,那道白色雾网就再次化为一团雾气,直直的朝着石炎飞来,被石炎一口吞下。 白色雾网一离开岩浆池,平静若一潭湖水的岩浆池又开始微微轻荡,只是这种荡漾程度和先前那种狂暴比,已不知柔弱了多少,就如轻涛拍岸,微风拂面。 石炎这才对敖战道:“敖战兄,你也撒去龙压吧,我们也该走了,等了十八年,事情终于完成,这条小小地火,就留给世间吧。” “行。”敖战没有多余语言,他话音刚落,悬浮在虚空龙影上方的黄金龙就飞回到了他身体里。 仰头看着虚空中的那条龙影,敖战朗声道:“我龙族虽为一体,但本座终究借了你们九州十八年,日后去到天人界,本座为你们留下三个去族中圣地的名额,为期百年。” 虚空中的巨大龙影忽然慢慢低下高贵的头颅,似感激,似臣服。 敖战道:“日后在世间,若是遇到那滴鲜血的主人遭遇任何难事,你们当尽本族最大之力,倾囊相助,不得有任何保留,若违此令,则剥除龙族血脉,永生沦为草莽。” 虚空中,巨大龙影的龙首垂得更低,这种要求对龙族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若是能得进入龙族圣地修行百年,那是多大的福份,而且只是被借了一缕龙气过来镇守短短十八年,就能有三个名额,可惜只有短短十八年,若是再镇守个百八十年,或者更长时间,那岂非能进入圣地修行的名额会更多? 至于保护那滴鲜血的主人,那就不算是什么要求了,再者说了,是要遇上,而且还要那滴鲜血的主人遇到难事,在这世间,龙族虽然属于隐修,从不涉及天下事,但龙族的强大,要帮一个凡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九州神龙虽只是一缕龙气,却并不是没有意识,那滴鲜血看起来只是一滴平常之极的血,但只有九州神龙才知道,那滴鲜血里面有种力量,那种力量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丝,但十八年来,九州神龙还是察觉到了,这也是它这十八年来只能乖乖镇守而不敢有丝毫造次的原因,因为它发觉那滴小小的鲜血里面,竟有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若是那种力量完全被展现出来,它丝毫不怀疑,那种力量足以可以毁天灭地,那种恐怖的力量,实在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恐怕就算是在天人界,也是属于最顶尖的那种存在。它只是一介小小的九州龙气合体,又岂敢在这种力量面前造次,所以十八年来,它表现得温顺极了。 敖战轻轻挥手:“散去吧,回归本位,龙归九州。” 虚空中的巨龙身影再次垂下头颅,继而龙身猛的一伸,四爪踩于虚空,龙首高昂,龙嘴大张,似仰天而啸,然后整个龙身疾快的钻出地底升腾于天。 天空中,太阳正当空,巨大的龙形虚影升空后盘踞为一团,下一刻,整条神龙忽然爆裂开来,天空中宛如多了一轮烈日,那团烈日却并未维持多久,又忽然黯淡,若是有高手在附近,当可以看到,烈日爆炸的那一瞬间,竟分为了九条淡淡虚影的龙形,九条龙形虚影于虚空中张嘴仰天一啸,又立刻分为九处归去,再不见神龙踪影。 这一日,九州元气震荡,许多陷于闭关沉睡中的修行者被惊醒,却不明白为何一向平静的天地元气会有那么一刻间变得不再稳定而震荡不已。这一日,枫林镇乱了,枫林镇本来就隐藏了不少江湖高手,而离枫林镇不远的十里之外发生的神龙破土而出又如何能瞒得过那些人敏锐的感应,纷纷朝着神龙破土之处疾驰而去,在去之前更是吩咐门中其他人尽速赶来,迟则生变,江湖动了。更是有些修行界中之人,凭着门派中秘法联系派中高手,务必要在第一时间赶至神龙破土之处。 世间修行界本就是浊酒一壶,在得知有几个大门派的不出世高手都纷纷急匆匆走出派中而赶至枫林镇时,那代表什么?必有异宝出世,才能让那些修行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家伙都现身而出,所以,修行界也动了,有实力高强的,有实力弱想去碰碰运气的,修行虽然修的是心,可是在天道渺渺之下,面对异宝,又有几人能不动心。 而在神龙升天的那个地底,敖战和石炎早已离去,只剩下一池炙热无比的岩浆,岩浆微动,仿如春日里春风拂过湖水,有轻涛拍岸,只是这拍岸的轻涛却是火红的岩浆。 枫林镇很多人都动了,有一个人却没有动。 天机子行走于世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往哪里去,走着走着,却走到了一片荒漠的枫林镇,从来没有想过要停下的天机子,到了枫林镇却忽然觉得想歇歇,然后,他就在枫林镇住了下来。 当天空出现两轮红日的时候,他忽然心有所感,天机神诀在体内以最快速度运转着,手上不停掐动手指,天空新出现的那轮红日达到至亮之时,天机子猛睁双眼望向红日,手上掐指的动作竟然快到了手指已现出残影。 “噗!” 天机子面色爆红,一口鲜血没忍住从嘴里吐出,染红了牙齿,染红了衣襟,双眼更是失去神采,再也忍不住那袭来的强烈眩晕,身体摇摇欲坠。 “紫薇现,天地乱。” 迷糊中,天机子喃喃吐出一句话,吐出这句话,天机子再也忍不住那种强烈的眩晕感,晕倒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魂裹星,万古存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机子才悠悠醒转,白衣被鲜血染红,嘴角的血迹他更是恍若未知,努力让自己盘坐起来,眼中的忧虑更重,他想不到,在天地元气动的时候,他努力抓住那一刻天地之间混乱的气机而推演天机,再利用红日最亮之时透过最亮之处,终于将眼神望向了青冥之上。 就只看了一眼,就令得他身受重伤,脏腑移位,短时间内更是再也无法进行一丝一毫的推演。费尽力气拼着重伤看了一眼青冥之上,却只得到一句六字谶语。 “紫薇现,天地乱。”天机子皱着眉头,喃喃低语:“紫薇是谁?为何这世间竟没有一丁点征兆?难道此谶语中的紫薇并不是代表某一个人,而是代表某一势力?若不是一个人,更非某一势力,那么,要怎样一种力量,才可以令到这天地大乱?天地乱,又如何个乱法?龙族,又在这件事情中发挥着怎样的作用?九州龙气聚于此间而后又散去,是为何而聚?又为何要聚于这穷山恶水之间?若是王朝更迭,此间却只有穷山恶水,又哪来的真命之人?想不通,想不通。”越是知道得越多,他心中的疑惑便更多,他很想再次推演一番,可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莫说推演,他现在甚至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欠缺。 枫林镇已即将呈现乱象,而石昊天却还在打坐,他已不知道坐了多久,更不知道要何时才会醒过来。 十八年来,石昊天从来没有做过梦,因为在过往的岁月里,他即便在打坐,其实也是在练功,可是现在,他却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天宫,美轮美奂的天宫。 石昊天从没到过这里,更不知道印象中会有这样一处地方,但他就是知道,这里是天宫。 城墙不知高几许,通体白玉,墙体有盈光流转,仿若一个大到无边际却又巍峨壮观的无双城池。 天宫内有仙鹤飞舞,神龙盘于柱,有凤栖梧,一鸣而百鸟应,地上有雾气缭绕,仿若身处云端,有各种不知名的仙树垂挂仙果,香不知几许,有数百座风格不一之建筑立于天宫之中,有威风凛凛持戟天将巡辑于此间,数百座建筑朝向全数如一,皆朝着天宫中心一处最大最高之建筑,有若朝拜君王。 中心建筑内,有十数位仙人悬浮于空,分两列面向正北,正北处有一神座,神座之上,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却不是面向众仙而只见背影。 一众仙人仿似正在争论不休,更有甚者更是祭出仙器欲要一战,只有那个背影,任凭众仙如何情绪激昂,他亦不言不语,仿佛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早已神游了天外。 看着那个背影,石昊天知道,他一定是众仙里最厉害的那一位仙,可是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他却觉得那个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和落寞,他的人虽然站在那里,却仿佛只是一个没有魂魄的木雕,就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已不能再令他动容半分。他已是这天地之间最顶端的存在,还有什么事能左右他情绪,让他烦恼?下面众仙又在争论什么?难道争论的就是令他也无能为力的事? 画面又转,刚才还在天宫,现在却好像已身在无边炼狱。 焦黑的大地,无数战死的残尸,有人,有兽,更有许多从未见过,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动物尸体,无数的狼烟被风吹上天空,将天空的云朵染成了片片黑云,于是,天更黑。 有星辰从青冥而落,变成颗颗流星,砸向这仿如末世般的黑土大地。 恍忽间,似有一身影迎风而涨,倾刻间便已达万丈之身,他身上衣袍已被鲜血染得失去了本来颜色,更是连站都已快站不稳,却仰天长啸,啸声声震四野,啸声中充满了战意,更充满了悲伤,和绝望。 啸声终绝,万丈身影站直身躯,仿似一人便撑起了天地,抬脚重重在黑土之上一跺,那个身影飞入了青冥,再不见踪影。石昊天知道,那个黑影就是他,是那个在天宫内,被众仙朝拜,立于神座之上的那个他,因为他认得那个背影,那个孤独又落寞的背影。 星辰继续坠落,仿若天罚。 一颗星辰砸落大地,大地便有一处化为飞灰,彻底沦为虚无,天上还有无数星辰,大地却只有这一片大地。 这不是天罚,天罚又岂会如此恐怖,如此无情,这已是灭世,灭掉世间一切,重归混沌。 石昊天想上青冥,想上去看看,青冥之中到底有种什么样的力量,或者,老天爷是否就在这青冥之中,这片大地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引来星辰灭世?若是连大地都没有了,那老天爷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石昊天上不去,青冥之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在世间之上,任他心急如焚,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颗又一颗星辰坠下,一片又一片大地化为虚无。 石昊天醒了,胸前一片冰凉,原来是眼泪从脸庞滴落,浸湿了胸前衣襟。夜幕不知何时已落下,天空中,月色皎洁,星光灿烂。他走到窗前,回想起梦中的一幕幕,长长吐出口气,只觉得这片星空是如此的美,月色如此的迷人,连无边无际的黄沙,在他眼里都已变得那么的可爱。哪怕现在夜凉如水,亦依然浇不熄他胸中那片火热的感动,若是没有经历到梦中那一幕幕,他又岂能体会到这种无言的感动。 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有去想,没有去想着练刀,没有去想着练《魔神劫》,脑子里放下了一切,只留一片空宁,享受着这种静到极致的静谧。 他的目光去到了远方,他仿佛就已是远方,他的目光去到了星空,他仿佛就已是星空,他的目光触到了大地,他仿佛就已是大地。 他还是他,但他已是一切,一切亦已是他。 他还站在原地,可是他已去到远方,去到星空。 远方很静,星空更静。 他游曳在静谧的星空中,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星空还是那片星空,可他却已变得越来越大。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飞向哪里,只知道不知疲倦的向上飞着,仿佛,星空深处有一种力量在召唤着自己,那股力量很熟悉,熟悉得好像就是自己。 枫林镇中,正在调息的天机子忽然睁开眼睛,一双眼睛仰望夜空,眼中露出浓浓的不可思议的表情。“魂识裹星,成就星魂,星辰不灭,万古长存。”这是天机门里记载的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上古秘法,点星术。天机门记载中,一个人灵魂足够强大时,可灵魂出窍飞入星空,觅万千星辰,择一而占,以星辰之力滋养灵魂,从而达到灵魂与星辰合而为一,乃成星魂,成就星魂者,可得不老,不死,跳出轮回中,与天地齐寿。 别人不知道有人在点星,可是天机子知道,天机门,本就是算天机,测星辰,天机神诀更是对星空中的变化研究到了极致,所以,天机子觉得无比震惊,传说中的上古秘法竟然重现世间,那岂非是说,今夜那个正在点星的人就是上古强者?可是怎么可能?天机门的记载中,上古强者不是早已作古了吗?但若不是上古强者,今夜的点星术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会是有上古秘法传了下来?又为何会是今夜?今天刚有龙飞九州,接着又是九州天地元气震,此时竟然又重现上古秘法,这个点星之人,是否就是那个布局之人?布下一场遮天大阵,蒙蔽天机,他到底要做什么?这场局里,龙族绝脱不了干系,龙族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天机子很想运起天机神诀再次推演,可是还没等他掐起手势,胸中即开始烦闷异常,他轻叹一声,只得垂下双手,放弃推演,本就重伤未愈,又如何能催动天机神诀,又如何能推演得动。罢了罢了,即如此,那就专心注意那星空中之人,看那施展上古秘法点星术的强者将要如何点星。 只可惜重伤之下无法运起天机神诀,否则他便可以用天机门秘法,一路追寻那点星之人的灵魂印记,他判定今晚点星之人绝对就在这枫林镇中,只要认出了那人的灵魂印记,在这小小的枫林镇,要找出那个人甚至不需要到一个时辰就找得到。但是,他现在却只能看着,想找出那个人,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石昊天并不知道有人想找到他,他更不知道什么上古秘法,他还在不知疲倦的往上飞,不,他现在已经没有在飞了,他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轻得仿佛一点重量都已没有,星空中,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在牵引着他,牵引着他朝着星空更深处而去。 “轰。” 一声来自灵魂的重响,让他彻底与星空中那种力量失去了联系,一只无比巨大的手掌很突兀的出现在星空中,出现在石昊天头顶,手心轻轻的朝着石昊天压了下去。 被那只巨掌轻轻一压,石昊天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开始往下落。 石昊天没有惊慌,他并没有感受到那只巨掌有什么恶意,只是那种美妙的感觉被那只手掌硬生生的切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恍惚间,他仿佛听到星空中传来一声轻叹:“回去吧,现在还太早了。” 第五十章 新丰酒,离别愁 若是没有盘坐在蒲团上,天机子一定会震惊得跳起来。 他没有心思理会那个从星空中不断坠下的强者灵魂,他没有天眼,看不到星空中那双忽然伸出来的手,他的灵魂更没有强大到可以出窍而飞升于星空之中观望,可是天机门独有的天机神诀却赋予了他对星空的洞察之力,哪怕不能运转天机神诀,可是凭着他对星空的那种独特感应,还是感应到了星空中突然发生的那个变化。他没有听到星空中的那句话,可是当巨掌突然出现在星空中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 “是他,一定是他。”天机子喃喃低语:“一定就是那个布下遮天大阵,蒙蔽天机的强者,只有那种级别的强者,才能轻易的蒙蔽天机,也只有那种级别的强者,才能轻易的生生斩断别人的占星之路。” 天机子本以为,他可以顺着那个强者飞往星空之路径,等那个强者顺利占星之时,蒙蔽的天机一定会被那种气机冲开一丝,那么,他就可以强行运转天机神诀,让自己可以冲破那一丝气机,发现被隐藏起来的真相,为了这个真相,天机门已付出了太多,但只要能得到那个真相,他即便受再重的伤又如何,可是当那只巨掌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机会已被那只巨掌生生斩断,那只巨掌不但斩断了那个强者的占星之路,更斩断了他发现全部真相的可能。他忽然仰头望天,咬牙切齿,压低声音怒吼出声:“我知道,你一定就是那只幕后黑手,你到底要做什么?” 石昊天轻轻叹息一声,从入定中醒来,但他真不愿醒过来,刚才在星空中那种感觉实在太美妙,星空深处,到底有什么样的东西,在牵引着自己?为什么会有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星空中?那只手一看就是一双人手,只不过被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世间竟有这样一双手,那这双手的主人,岂非强大得难以想象?但那只手为何要斩断自己与星空的联系?最后那一声叹息,现在还太早了,又是什么意思? 短暂思索,他知道注定想不出任何答案,因为发生的这一切都实在诡异得很,毫无痕迹可循,既如此,索性把这件事情暂时放到一边,以后再慢慢想不迟。 夜已更深,石昊天闭上眼睛,他决定先练练功再说,可是当他闭上眼睛之后,不多久就又睁开了双眼,他脸上表情如一,可眼中却已露出狂喜,他的灵魂境界本来一直没有可修炼之物,只是一直在初识境排徊,但一探之下却发现,自己的灵魂境界现在竟直接突破了初识境,更是跳过了感知境,而来到了御物境。 他虽然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境界为何忽然会一下子爆涨这么多,但境界的提升总是好事,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去想,若是要去想的话,那这些年,他遇到的无法解释的事情,想不通的事情就实在是太多了,既如此,就把那些事情全部都放到以后去想,因为现在并不是思考的时候,现在,是实践的时候。 他伸出手,对着旁边的一把椅子遥遥一抬,椅子竟慢慢的腾空而起,然后手掌再轻轻转动,椅子竟然在空中慢慢转动起来,他手掌轻轻往前一推,又往回一拉,空中转动着的那把椅子又转动着朝前飞去,又随着他往回拉的手势而又再次飞回来,一遍又一遍,他不知试过了多少种法子,试了多久,玩得不亦乐乎,却一点也没感觉到一丝疲惫。 再好玩的玩具终究也会有玩腻的时候,更何况,他玩的玩具只是一把椅子,所以他立刻就放下了悬浮在空中的那个大玩具,站起身,却发觉书桌上摆放着一张写着字的纸,他本来从不关心石炎一天到晚到底拿着笔在写些什么,但这次他却拿起了那张纸,因为他看到,纸上面的第一行写着:小天。 纸面上的内容并不多,他其实只需一眼就已足可全部看完,可是这张纸他却看了很久很久,这是石炎的笔迹,这是石炎写给他的话:“小天,当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为父已经走了,本来为父还想看看,你吸收了你那滴为父为你温养了十八年之久的先天之血之后,会有些什么样的变化,但忽然发生了一些事情,为父又不知道你这次入定会在多久之后醒来,所以,尽管为父很不舍,亦不得不离去。在你入定的时候,你的那两个朋友已经走了,想来多半是不会再回来了。为父带走了你娘和你姐,你更不必急切的来找我们,既然为父之前对你作出过承诺,所以,为父必能信守承诺。为父有为父的事情要去做,你亦有你的天地要去闯,这么多年来,为父知道你的努力,为父更是相信,我儿日后定是一个了不得的好男儿。为父对我儿寄予了莫大期望,相信我儿亦绝不会让为父失望,希望日后再见我儿之日,便是我们父子并肩杀敌之时,你不必挂念我们,你娘与你姐,为父自会守护周全。你这把刀已在鞘中藏了十八年,现在,也到了慢慢展露锋芒的时候了,去吧,去这天下,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即便我儿杀得血水滔天,屠遍世间,我们三人,亦会坚定的站在你身后,与我儿共担身上这滔天之罪。” 石昊天拿着手上这张轻飘飘的纸,恍若失魂,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他这一站,就整整站了一天一夜,然后,他就拉开了门,他一拉开门,天就亮了,然后,他转身轻轻的关上房门,就好像关上了自己的脆弱,抬起头,他还是枫林镇那个人见人嫌的浑蛋。 他并没有马上就离开,因为福伯就站在书房门口的一侧,好像已在这里站了很久。 “说吧福伯,老爹要你交代我些什么,他这甩手掌柜当的,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看我以后见了他还理不理他。”石昊天转转脖子,好像坐了很久的样子,是该出去转转了。 “就是,就是。”福伯点着头,好像很为自家少爷鸣不平:“老爷这次吧,是做得有些过了,老奴以后再见到老爷,也和少爷一样不理他,太气人了。” “行啦,就你会安慰人。”石昊天笑道:“说吧,少爷我听着呢。” “哎,好嘞。”福伯皱着一张脸,笑起来的时候这张脸已经比风干的橘子皮好不了多少了:“老爷倒也没交代些什么,就是叫老奴把家里好好的管好,该打扫干净的地方就打扫干净,该有哪些人在还得有哪些人在,大家都是过苦日子的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不要主人不在了,家就散了,家就是家,虽然出去了,但终究有天会再回来,说不定啊,等回来的时候,老奴都能看到少爷的娃了。” “嗯,不错,老爹说得很对。”石昊天很认真的点着头:“家嘛,无论走得多远,终究是要再回来的,我们不在,你更是要把这个家好好的操持下去,少爷我这就走了,家里该怎样就怎样吧,各人做好各人的事,不用去送少爷我了,哭哭啼啼的看得让人心烦,倒是少爷我回来的时候,可以敲锣打鼓去迎接一下,哈哈……” 石昊天笑得很开心,陈五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最讨厌的就是早上,只要每天一醒过来,酒瘾就犯得要命,偏偏枫林镇这个鬼地方早上那些卖酒的都还没开门。 一个酒鬼若是没了酒,就好像是当兵的没了枪,浑身哪哪都透着难受,现在他就很难受,实在没地方去,只好坐在迎宾楼的门口唉声叹气,这种等待的时间,不但难受,简直难受得要命。 可是他马上就不难受了,因为他已闻到了酒香,绝对是陈年的新丰酒,多年的品酒经验,是什么样的好酒,他只需要闻一闻就知道了。 他的眼睛在发光,然后他立刻就抬起了头,可是他的脸又马上苦了下来,就好像刚吃了七八十个苦瓜,皱得鼻子眼睛全部挤到一块去了,酒好像也不想喝了,站起来就要想跑。 一个酒鬼能有多大的力气,一只手就足以将他再次按下去了,更何况,这只手的主人实在是很浑蛋,连他这种穷光蛋都不想和那个浑蛋在一起,可是,浑蛋的力气却也不是天天泡在酒坛子里面的酒鬼能比得起的,所以,陈五当然没能站起来,他好像已经快要哭了:“我的小祖宗,我现在连早饭都还没有吃,你先放开我,让我去把早饭吃了好不?” “不好。”石昊天回答得义正词严:“好好的酒不喝,吃什么饭啊,只有饭桶才吃饭,酒是粮食精,当然是要喝酒了。” 陈五的脸色更苦:“每次喝你的酒就准没好事,我宁愿去当一辈子饭桶,也绝不喝你一滴好酒。” “放心吧。”石昊天把胸膛拍得啪啪响:“随便喝,少爷我这次绝对不整你,只要你能回答少爷我一个简单的问题,这坛子酒随你喝,不够了就去家里拿,想喝多少喝多少,想喝多久喝多久。”他轻轻托了托手中的坛子,意思是这坛子酒可是装满的。 “真的?”陈五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却好像还是很不相信。 “不识好歹,少爷我整过你不假,但什么时候骗过你?”石昊天看着陈五,一脸的鄙视。 “行,我拼了,你说吧,什么问题。”陈五搓着手,脸上又放出了光。 “这酒是什么酒?” “就这个问题?” “就这个问题。” “回答对了就可以喝酒?” “难道是……新丰酒?” 石昊天二话不说,把酒坛子放在陈五手里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答对了,慢慢喝吧,以后想喝酒了就去家里拿,想吃饭了就去家里吃,再叫福伯给几身衣裳给你,浑身上下全是破烂,看得让人恶心,再看你一眼本少爷怕是要吐出来,走了。” 嗜酒如命的陈五却没有立刻抱着酒坛子开喝,而是慢慢把酒坛子放了下来,眼里哪还有半分醉意,看着石昊天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嘴里轻喃道:“新丰酒,到了要走的时候了吗?我这种小角色见到大场面就怕,不过……”他回头望了望石昊天的家,轻笑道:“替你看好家,不被蛇虫鼠蚁钻进去这种小事情,还是能办到的,但只是你回来时,却恐怕早已物是人非咯。” 第五十一章 情难舍,人难忘 石昊天站在怡红院的门口,现在还是早上,所以,若是要等到怡红院开门还早得很,但关门这种小事情对石昊天来说实在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作为枫林镇最大的那个浑蛋,他想进怡红院当然有很多的法子。 萱萱的房间在二楼,所以,石昊天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脚尖轻轻一惦,他整个人就飘了上去,这么大个人看起来却好像比羽毛还要轻。 他本以为萱萱这个点还在睡觉,想不到他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萱萱早已经叠好了被,甚至还画好了妆。她画的是淡妆,因为石昊天说过,只有丑女人和不自信的女人,才会把胭脂不要命的往脸上抹,但这样画出来的妆却往往更像是个鬼,而只有漂亮和自信的女人,才不会笨得在脸上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石昊天喜欢的是淡妆,从那以后,萱萱的脸上永远都画的是淡妆,从来没有变过。 一个睡眼惺松的小姑娘揉着眼睛,哈欠连天的走到萱萱的门口,她听到了推门的声响,就想来看看到底是哪个浑蛋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推开萱萱姑娘的房间,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走到门口一看,小姑娘立刻转身就想逃,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来,整个枫林镇除了面前这个对自己笑嘻嘻的从来都没个正经的大浑蛋,就没有谁敢闯进萱萱姑娘的房间,就算是谁有那种想法,都会被这个大浑蛋狠狠的揍一顿,小姑娘揉着眼睛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还要回去补瞌睡。 “急什么,等会。”石昊天叫住了小姑娘:“送点果子来,快点的。”见小姑娘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石昊天伸出手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刚杀了好几百个人的大魔王:“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信不信从明天开始,我见你一次捏你一次鼻子,让你做一个红鼻子的丑姑娘。” 小姑娘吓得尖叫一声,跑得比脚底板抹了油还要快。 果子来得很快,还有好几种,有葡萄,有荔枝,还有切好了的西瓜,已经洗好了码放整齐的堆在盘子里。 小姑娘狠狠的瞪着石昊天,却实在是不敢说几句狠话,万一要是真把这个大魔王惹生气了,天天被捏鼻子的滋味一定很难受,只好转过身,气哼哼的走了。 躺在经常躺着的那个矮塌上,窗子已经打开,萱萱已亲自替他剥好了几颗荔枝,还把里面的核剥离了出来,只余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肉,又挑出了附在西瓜上的的籽,现在她正在用她那双连女人看了都要嫉妒的手,在替枫林镇那个最大的浑蛋剥着葡萄,果盘的旁边还摆着一壶他最爱喝的竹叶青。 石昊天翘着二郎腿倒在萱萱的榻上,闭着眼睛,拿着一块西瓜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吃着,看起来很舒服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萱萱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今天来得这么早,她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就好像一个乖巧的小媳妇静静的坐在丈夫的身边。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昊天忽然睁开眼睛,好像在问,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喃喃道:“人,为什么总要有离别?” 萱萱沉默着,过了很久,忽然轻轻的道:“是因为,想要更久的相聚。” “为了相聚而离别。”石昊天长长的叹息一声,道:“这句话,好苦,这样的人生,也好苦。” 萱萱的眼里已露出一丝悲伤,却微笑着,柔声道:“但这就是人生,虽然无奈,虽然苦,可谁也没法子。” 石昊天道:“人生已够苦,却偏偏还那么让人无可奈何,你说,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萱萱没有说话,因为她已不知道该说什么。石昊天的话好像触动了她心底藏着的一些东西,她微微的垂下头去,眼里的悲伤更浓。 石昊天忽然咧开嘴角笑了笑,道:“有时候我会想,这老天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会不会和人一样,是有身体有意识的?”他嘴角的笑意更浓,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有机会一定要去天上,去到他的面前,然后狠狠的揍他一顿,再踩破他的头,谁叫他给人世间安排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萱萱没有笑,要在平时,她早已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石昊天很喜欢逗萱萱笑,因为他很喜欢看她笑。可是现在萱萱没有笑,她连一点要笑的意思都没有。 石昊天疑惑的看着萱萱,皱眉道:“你有心事?” 萱萱抬起头,没有回答,却轻轻问了一句:“你呢?有没有心事?” 石昊天想摇头,却又轻叹一声,道:“我能骗过一百个人,却骗不过你。” 萱萱拿起酒杯,满满的倒了一杯酒,送到石昊天的面前,微笑着道:“既然有心事,为什么不喝杯酒?而且这个酒还是你最爱喝的酒。” 石昊天摇了摇头,道:“但我现在却不想喝酒,一滴都不想喝。” 萱萱道:“但是这杯酒,你却非喝不可。” 石昊天道:“哦?” 萱萱道:“因为这杯酒,叫做离别酒。” 石昊天道:“为什么叫做离别酒?” 萱萱道:“因为喝完了这杯酒之后,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陪着你一起喝酒,所以,这杯酒当然叫做离别酒。” 石昊天的眉头已皱了起来:“你要走?” 萱萱轻轻的摇摇头:“不是我,而是你要走。” 石昊天沉吟着,过了很久,才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走?我岂非连一个走字都没有说?” 萱萱微笑着,道:“你莫忘了,你让整个枫林镇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既然是你的女人,那你的心思,我多多少少总能猜到一些。” 石昊天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了很久,他才伸出手慢慢的端起酒杯,一口就喝了下去,这本是他最爱喝的酒,但此刻喝进嘴里却好像忽然就变得又苦,又涩,仿佛喝进去的不是酒,而是世间最苦的药。 萱萱又给他满上了一杯,她倒得很慢,就好像倒的不是酒,而是她的泪。但她并没有流泪,她微笑着举起杯,轻声道:“劝君再尽一杯酒,西出枫林无故人。”她虽然在笑,但她的笑容看来却比流泪时更令人心碎。 石昊天接过酒杯,却把酒杯放了下去,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已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他只是张开双臂抱着萱萱,他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变得更轻,只是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深深的叹息。 英雄气短,只是因为儿女情长。 萱萱也紧紧的抱着他,眼里已升腾起一层薄雾,但她却仰着头,用力的睁大着眼睛,咬紧着双唇,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因为她怕如果眨一下眼睛,有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就会不听话的从眼里流下来。因为她抱着的是她的男人,她深爱着,也深爱着她的男人。即便分离,她也不要他看到她眼睛里的泪水,要哭,也要等他转身离开之后,再好好的哭,尽情的哭。现在,她只能笑,哪怕心痛,就算痛得要晕过去,她也只能笑。 石昊天轻抚着萱萱的秀发,柔声道:“我知道我瞒不过你,我甚至还没有准备好怎样告诉你。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走?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萱萱把他抱得更紧,却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用力的咬着牙齿,眼里的雾已变得更浓。 石昊天轻道:“我有一万个理由可以留下来不走,但只为了一个理由,我却非走不可。我不知道会走多久,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我也多想带着你一起走,但我要走的那条路却充满了未知,但未知就意味着更多的艰难和危险,甚至连我自已也不知道,前方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把你当做我的女人,以前是,以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我不能,也没有理由让你和我一起去面对那未知的危险。”他把萱萱抱得更紧,就好像是要把萱萱融进到自已的身体里:“我离开以后,不要想我,一定要,忘了我。”他说得很慢,很用力,因为他每说一个字,心里就好像有一把刀在割,虽不致命,却痛不欲生。 萱萱轻道:“你会忘掉我吗?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还是多久?”她说得很轻,但声音却已在颤抖。 “一辈子。”石昊天紧紧的抱着萱萱:“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忘掉你,好不好。” 萱萱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的流出了脸颊:“好,那我也答应你,我会忘了你,你走以后,我一定不会再想你,不会再念你,一天忘不了,就十天,十天忘不了,就一年,一年忘不了,就一辈子,若是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就留到下辈子,好不好?” “不好,那样很苦,也很累。”石昊天痛苦的摇摇头,这个傻女人啊,你把我爱到了骨子里,可是,我却拿什么还给你?我连自己以后将要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不知道,此次一别,或许就已是永诀,人生有七苦,最苦是相思,我若是永远也回不来,我又怎舍得让你为我思念一辈子。 第五十二章 大浑蛋,出枫林 对很多枫林镇的人来说,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枫林镇那个唯一的的大浑蛋今天走了,但人们好像还怕他在骗他们,直把一大群人闹闹哄哄的那他送到了镇口,看他舒服的睡在一辆拉着干谷草的车上,双手枕在后脑勺,眯着眼睛,好像显得惬意极了,还朝着那些来欢送他的人们挥了挥手,就像是个出征的大将军。 原来,那个大浑蛋,是真的要走了,但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却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回想一下,那个大浑蛋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情确实忍不住想骂他一句混蛋,但他在的日子里枫林镇却也充满了种说不出的开心,更是充满了一种鸡飞狗跳的欢笑。所以连他们自已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个大浑蛋已走得远得看不见,他们却还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镇口,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连他们自已也不明白了。 “既然这么不舍得,为什么不去送他?” 怡红院最上面一层的楼顶,刚好能看到镇口发生的一切,老鸨正站在萱萱的身后,看着石昊天离去的背影,低低的问了一句。 泪水已湿了萱萱的脸颊,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他这次出去,是去做大事,既然是大事,我又岂能在他临行前乱他的心。”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转身看着老鸨道:“叫小青来接替我,我要回去。”她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显然她已在很早之前就作出了这个决定,而且,决不容有半分的更改。 老鸨问:“回去做什么?你不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么?既然已经出来了,又何必还要再回到那个令人生厌的地方去?” 萱萱缓缓道:“我要回去,因为我要进万魔窟。”她说得很慢,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却说不出的坚决,因为这些话她并不是在和老鸨商量,而只是在通知,通知老鸨,她要去做这件事,一定要去做。 老鸨大惊道:“万魔窟?” 萱萱点头。 老鸨颤声道:“他出去做的事是什么事?上刀山?下火海?你明知道万魔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了他,值得你拿命去拼吗?” 萱萱微笑着,轻轻的说了两个字:“值得。” “问世间,情为何物?”老鸨看着那辆远去的谷草车,长长叹了口气,咬着牙道:“我知道,我就算不同意你也一定会回去,小青我会让她来,我也会跟着你一起回去,但我会派人关注他,你为他牺牲如此多,若是那小子做出对不起你之事,我必杀他。” 萱萱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笑得很温柔,她的眼睛里更充满了自信。 石头,等着我,等我从万魔窟出来,我就来找你,我一定能出来的,到时候无论是天崩还是地裂,我都不离开你,就算你要赶我走,我也绝不走,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枫林镇这么多人都知道,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轻风已起,吹过她的发梢,就好像要把她心里的话和思念轻轻的带走,带到他的身边,带到天上地下的所有角落,让这天地听到她这无声的柔情。 石昊天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又岂会关心到底走了多远。 他醒了,清风忽起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笑了。 眼前已不再是他熟悉的场景,没有天连着黄沙,黄沙连着天,也没有当空的烈阳,无边的热浪。入眼的是一片翠绿,连绵的大山,有如茵的绿草,更有娇艳的百花,就连远山吹过来的风,都带着一种独特的泥土的芬芳。 他站起身,贪婪的深深呼吸着,张开双臂,拥抱着这片绿意,就好像拥抱了整个世界。然后他就飞进了这个新的世界,飞入了这片无边森林。 森林很大,林中飘荡着些许雾气,空气中带着少许的湿意,透发着一种蓬勃的生机。 他并没有急着往森林的深处走,而是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在这样一种令人心情舒畅的地方,不用来练练功实在是可惜,眼睛一闭,体内立刻运转起了《魔神劫》。 达到了第三层境界御物境的《魔神劫》,摄魂时已并不需要接触到物体本身,而是可以小范围的吸摄,虽然范围确实不大,仅有五丈方圆,不过比起要一个一个接触之后才能吸摄,那简直已不可同日而语了,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而且运行起功法之后,他若是没事,甚至还可以做做其他的事,《魔神劫》功法自会主动吸摄方圆五丈内的任何生魂,令石昊天欣喜异常。然后,他就开始思考起了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刀。 他始终都不能忘掉那本泛黄的小册子《刀道基义》里的一句话:刀之大成,神魔辟易。 一刀出,而令山河变色,神魔伏诛,那是怎样的一种境界?那是怎样的一刀? 经过了十八年的苦练,他终于迈进了刀的第二步,懂得了刀法,他知道,哪怕他日夜苦练了十八年,但对于刀,他现在不过仅是刚入了这道门而已,可是刀法之后,又该是什么?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也一直没有头绪,但当他修炼了《魔神劫》之后,一道灵光就如黑夜里闪过一道光亮至极的霹雳,让他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练刀,首要懂刀,懂刀之后,刀法自成,而刀法成,下一步当然也应该是御刀,也只能是御刀。 他闭着眼,盘坐在松软的草地上,手指不停的点向前面不远的地面,一指点出,就是一道刀气破指而出,数息的停顿之后,又是一道刀气从指尖射出,他不知已练了多久,前面数丈远的一块草地已被凌厉的刀气破坏得面目全非。 又过了很久,他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已感觉到五丈之内再也吸摄不到一丁点草木生魂,他闭着眼飘起身换了一个地方,才又感觉到草木生魂又开始被自己吸摄,才又开始了指尖催出刀气。 时间慢慢的过去,他不断的在变换着盘坐的位置,指尖射出刀气也从未停止过,时间对他来说仿佛已没有了意义,他好像只知道过一段时间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只知道一次又一次的用指尖催出刀气砸向地面。 他并没有看到,也更没有去注意到,在他盘坐过的地方,方圆五丈范围内的所有草木,本是绿意盎然的充满着生机,但现在却全部都变成了仿佛霜打过的茄子,树叶低垂,小草也全部软软的趴了下去,就好像被吸干了自身全部的水分,显得又干又焉,就连走进他五丈方圆的所有生灵,无论蛇虫鼠蚁,尽皆全部倒毙,身上却找不出一丁点的伤口。 他就像是一个专门收割生命的死神,所过之处,带去的只有死亡,绝对的死亡。而且这样的范围还在慢慢的扩大着,从刚开始的只有五丈方圆,到现在他吸摄的范围已快接近了六丈。 他一直闭着眼睛,并没有时间的概念,他并不知道,其实他已经以这种状态在这片森林里已接近一个月,他更不知道,起初的十几天,他只是在森林的边缘不停的变换着位置,但后来,他已开始渐渐的往森林深处而去,他没有刻意的想往森林深处走,而是《魔神劫》在吸摄生魂的时候,他能感觉得到,越往哪个方向去,能吸摄到的生魂就越强大而精纯。 石昊天换过了很多地方,但他并不知道,这片森林很大,很大很大,若是从很高的空中往下看,他亦只不过是从森林的边缘往里走了一点点而已,若是把这片森林分为三个部份,核心,内围和外围的话,莫说森林的核心深处,他现在的位置,充其量依然只能算是森林的外围,离内围都还早得很。 他的移动轨迹并不是直线,而是有点像是之字形移动,若是以他现在这种移动速度,想要从森林外围进入到内围的时间恐怕都要好几年,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慢慢的往森林深处移动,只是觉得,像这样的移动方式,每换一处地方,吸摄到的生魂就会强上一分,而且他的大部份精力已没有放在《魔神劫》的功法里,而是专注于刀,专注于思考,更专注于实践,御刀,如何才能领悟到怎么样才能御刀。 意识海里他去看过,那里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无边无际,连绵不绝的刀意,刀意中心,一轮耀眼光芒依旧耀眼,而且还大了那么一两分,光芒上方,那把刀依然存在,刀意更加凛冽。哪怕他将意识海里的刀意化成刀气由指尖催出,但意识海里那种凛冽的刀意却并未见减少多少,另外的那一百多份刀法的意识推演更是一直在进行。 石昊天忘了时间的存在,任由它一天天的过去,他更是不停的在慢慢的往森林深处移动着,不知不觉中,他已在这森林中呆了快三个月。 第五十三章 入森林,遇妖人 三个月以来,石昊天一刻也未停下《魔神劫》的修炼,但指尖催出刀气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有时甚至要一两个时辰,才会再次由指尖催出一股刀气。 他在这森林中练了三个月,却给这森林带来了极大的变化,本是绿意盎然,一片充满生机的森林,但在他所过之处,却仿佛已进入了深秋,树叶泛黄,百花枯萎,青草不再葱绿。这个时候,他的功法吸摄生魂的范围已达到了方圆十丈。 死在他周围的各种小动物不知道有多少,大型的动物却一只都没有。其实和常人相比,动物的感官不知比普通人强了多少,但一些细小的动物却在踏进石昊天十丈范围的时候,却根本来不及逃,就已一头栽倒在地。可大型的动物却不一样,它们或许在很大程度上比不上小动物的敏捷,但感官却和小动物一样基本无异,往往在触及石昊天十丈左右时,一种浑浑沉沉的感觉就立刻传遍全身,它们的灵魂本就比小的动物强上许多,特别是一些大型的肉食动物,因为长期猎食加上剧烈的奔袭,使得他们的肉身力量更加强大,敏锐的感官,强大的肉身,在能够让它们在感受到危险的时候立刻抽身而退。 人有人的交流方式,动物之间也一样,到后来,石昊天的周围再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动物,就算是森林中最凶猛的狮子老虎和熊,也早已离得石昊天远远的,在那些动物的眼里,好像那个人类才是森林中的王,即便遇到最猛的猛兽,也可以想法子逃命,但只要一走到那个人类附近,却连逃都逃不掉,那个人类可比猛兽恐怖多了。 动物们的反应是最直接的,它们不像人类那样,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弱肉强食是这森林中唯一不变的法则,强大者在很多时候,已不需要它们自己主动去宣示什么,自然会获得相应的地位。就好像现在的石昊天,他虽没有主动去招惹任何一只猛兽,但在他数十丈范围内,已没有任何动物敢靠近,就连森林中最强大的野兽,都默认了石昊天在这片森林中的地位。而得到这种沉默的承认,靠的就是绝对的实力,虽然,石昊天并没有真正的展露过自己,但并不影响他成为这一小片森林里的王,最恐怖的大魔王。 又是一个月圆夜。 森林里寂静而清冷,只有偶尔的一阵清风吹过树梢,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除此之外,万籁俱寂。星辉伴着月色从夜空中洒下,给这漆黑的森林增添了几许银白的亮光。 黑暗中,石昊天睁开了闭上已有三个月之久的眼睛,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一抹凛冽的刀意从眼底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 他开始细细的观察周围,原来,他已来到一个很大又很圆的湖边,湖中倒映着月亮的影子,体内《魔神劫》运转未停,不同于草木生魂,一股股不一样的精纯魂能从湖中升腾而起,再被他吸摄入体内,他从未吸摄过如此精纯的魂能,这种精纯,甚至已不需要再通过九转炼魂将魂能提纯,而是可以直接吸摄之后融入灵魂里。 不远的高处,一块突出的巨石上,忽然有狼群出现,其中最大的一只巨狼慢慢的走到巨石边,对月仰头而啸,它的身躯几乎是狼群中其他狼的一倍,此刻,月已中天。 孤狼啸月! 石昊天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几个字,这是他很久以前在石炎的书房中,一本典籍上面看到的,那本典籍的名字叫做《妖族通史》。 他看那本书,纯粹就只是因为无聊而打发时间,但他并不认为那本书上记载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因为那本书上面记载的很多东西在他看来,都实在是很怪诞,但他的眼睛发生了那些变化之后,他却不那么认为了。 在离开家的那段时间,他已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虽然他看到的那些东西,在那本书上只印证了一小部份,但他知道,那只是因为他看到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所以从那之后他就已完全相信,家里的那本书上记载的东西,绝对全都是真实的。 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特别是晋入先天境之后,甚至连以前忘了的很多东西都能够轻易的想起来,就好像是早已刻在了脑子里一样。 石昊天眼睛一闭,又再次睁开,他看到,站在巨石边上的那只狼,灵魂比身后的那群狼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它是它们中的领袖,或者说,狼王。 当狼王对月仰天长啸之后,石昊天看到,和森林中其他地方比起来,这片湖所在的位置的亮度,竟然要比其他的地方亮一些,在那声长啸之后,夜色中,眼睛根本发现不了的带着银色光芒的很小很小的颗粒在这片湖的四周竟产生了一种密集效应,那是因为,远方的弥漫在空气中的带着银色光芒的细小颗粒全都被吸到了这片湖的周围,吸到了湖中。 银色颗粒一落入湖中,湖中那种精纯的魂能升腾起来越快,而这个时候,森林中忽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很多杂乱而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石昊天扫视四周,那是很多大大小小的动物自远而来,围到了湖泊的边缘,围成了一圈。 石昊天从未一下子见过如此多的动物,有大型野兽诸如狮子老虎,更有小的动物诸如山鸡松鼠,连青蛙都有,更有传说中的冷血动物,数条大小不一的蛇。 本来动物之间只存在于捕食与被捕食,但现在石昊天所看到的情况却打破了他的认知,所有的动物从远方走来,并没有发生一起捕食事件,所有动物都是慢慢的走到湖边,把湖边围了个严严实实,就好像动物王国在开一场别开生面的动物大会。 石昊天的旁边也有很多动物,都对他视而不见,走到了湖边之后,都静静的站着不动,却把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高处巨石边上的那只巨狼。石昊天从这些眼神里,看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感激,就算是最大型的肉食动物狮子和老虎,所有的动物,都在感激高处巨石边上的那只狼王。 狼王把目光投了下来,看着湖边围着的全部动物,眼神平淡,然后,它就把目光投向了石昊天,石昊天也正在看着狼王,他知道,狼王此刻也一定正在看着他,他看到,狼王看向他的眼神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一种说不出的嫌弃。 石昊天嘴角微咧,心中释然,他并不怪狼王此刻看他有这样的一种眼神,因为这里本就该是动物的世界,而他,只是一个外来的闯入者,狼王没有号令所有动物对他攻击,已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了,虽然他并不惧怕这些猛兽,但他并不喜欢无谓的杀戮,既然能和平相处,他又何乐而不为。 狼王忽然把目光收了回去,不再看着石昊天,它又抬起着,仰天而啸,然后,这一片地方显得又亮了几分,湖中的精纯魂能升腾起来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这一刻,所有的动物都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接受月光的洗礼。 这种机会一定不是经常有,石昊天告诉自己,所以,他将《魔神劫》的行功速度提至了最快,一股股庞大而精纯的魂能被从湖中被吸摄进自己的身体,壮大的自己的灵魂。 忽然,破空声起,一个黑影自远方掠空而来,落在湖面,却并未惊起一点涟漪。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男子,虎背熊腰,宽阔的一双臂膀看起来充满了一种强大的爆发力,眼中精光闪闪,更奇异的是,他的瞳孔并不是圆的,而是有些扁平,他的眼珠也并不是黑的,而是黄色,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浓浓的眉毛,一头茂密而带着赤色的长发披在脑后,就如一个下凡的天神,威风凛凛。 这个威风凛凛的男人此刻正站在湖面,用他那双奇异的眼睛看着石昊天,眼神一片冰冷。 石昊天也在看着这个男人,别人看不出来,他却一眼就看到,这虽然是个男人,但他的灵魂却是一只老虎,所以,石昊天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只妖,一只很强大的虎妖。 “年轻人,离开这里,立刻。”壮年男子冷冷的看着石昊天,淡然开口,一开口却自有一片杀伐气。 石昊天与壮年男子对视着:“给我个理由。” 壮年男子道:“我不想知道你修习的是魔功,还是邪功,但这片土地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因为你的出现,打破了这里本来的平衡,所以,请离开这里,若是可以的话,最好是离开这片森林。” 石昊天眉头轻皱,又立刻释然,湖中升腾而起的精纯魂能,虽然在也进入那些动物的身体,但和他吸摄的速度比起来,简直不知道慢了多少倍,恐怕所有的动物加在一起吸收到的魂能,还不及石昊天的三分之一,但资源就那么多,石昊天得到的多了,其他动物得到的相对也就少了。 第五十四章 战虎妖,言及道 石昊天沉吟着,道:“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我离开。” 壮年男子脸色更冷:“那我只好,亲自请你离开。” 石昊天道:“看你的意思,你是这片森林的主人?” 壮年男子显然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我还没有那样的资格,但我是其中的一份子,而你,只是一个外来人,这片森林,不欢迎外来的人。” 石昊天道:“既然你非这片森林的主人,却又出现在了这里叫我离开,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片森林的主人已知道了我在这里,而你,就是执行这片森林的主人的命令的人?” 壮年男子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石昊天笑了,没有笑出声,却笑得很开心,他已有很久没有打过架了,他的手很痒,非常的痒,他咧着嘴笑道:“我若是不走,是不是就到了你出手的时候了?” 壮年男子道:“若不是规距限制,我连一个字都不会和你说,而是第一时间杀了你。” 石昊天仿佛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壮年男子话里那种冰冷的杀意,却反而笑得更开心:“我若是不走,岂非就是破坏了你们的规距?那你还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 壮年男子冷冷睇了石昊天一眼,道:“这里并不是适合动手的地方,未免殃及无辜,你若是有胆,我们不妨另择一地,决一死战。” 石昊天慢慢站起身:“请带路。” 壮年男子不见有何动作,冲天而起,想回头看看石昊天跟上来没有,刚一转头却发现,石昊天竟后发而先至,已在自己身侧两三丈之处并排掠空而行,面色平淡。 壮年男子冷哼一声,掠空而行的身体开始提速,仿佛想将石昊天远远的甩在身后,他三次提速过后,他发现石昊天依然在他身侧两三丈之处不紧不慢的并排着掠空而行,竟是一点也未将他甩下半分。 感受到壮年男子的目光,石昊天淡淡道:“你用不着和我比速度,想必你看得出来,我现在并未尽全力,而且以我看,你的强项也并不是在速度上,所以,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壮年男子面色一冷,再不言语,片刻之后,他们已落在森林中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并未给石昊天准备的时间,壮年男子仿佛已将自己的怒气压抑得太久,必须要立即释放出来,只是他释放怒气的方式是重重的一爪。 壮年男子莆一落地,即屈指成爪,带着破空的风声,重重的朝着石昊天抓去,肥厚的手掌,粗壮的手指,若是被这样一爪抓上,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石昊天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十八年来,在枫林镇从来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架,若不是时刻逼着自己练刀,他甚至恨不得找个几百个沙包让他的拳头出出气,他的拳头已经痒了十八年。所以他看到壮年男子带着风声的一爪抓过来后,他简直高兴极了,这样的打架才有意思,拳拳到肉,你来我往,这样的打架才是真正的打架,男人之间就应该这样打,也只有这样打,才能让他那双痒了十八年的拳头得到尽情的释放。 石昊天想都没想,举着拳头就递了上去,拳爪相击,空气中竟爆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以两人的拳爪相击之处为中心,散出的无形劲气将两人的衣袍吹起,地上的青草也被那股无形劲气宛如大风吹过般倾倒。 壮年男子面色微凛,这一爪他已用上了五成力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却敢举拳来接,而且硬接之下非但没有被逼退半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轻松得很,就好像他接下的并不是一记强大的攻击,而只是和对方轻轻的碰了碰手。他已收起轻视之意,将这个年轻人放在了和自己一个层面上,狮子尊敬的永远只能是和自己同样强大的对手,而不是一只看起来很可爱,却能轻松的一口吃掉的兔子。 壮年男子手指用力向内收拢,想将石昊天的拳头牢牢的控制在手中,或者,捏碎这只拳头。但他刚一有动作,石昊天的拳头已脱离了出去,用上了两只拳头,一只拳头的目标是壮年男子的头,另一只拳头的目标是壮年男子的胸口,并没有花哨的虚招,就是两只目标很明确的直直的拳头,更是很重的拳头。 壮年男子双手成爪,迎上两只拳头,目标却是石昊天的两只手腕。 石昊天双拳一变,重重的往下一砸,壮年男子已不得不改变爪子的攻击部位,双臂弯曲,已变成用双手肘去撞向石昊天砸过来的拳头。 拳头被挡了下来,一只脚却又重重的朝着壮年男子的腹部踢了过来,壮年男子毫不含糊,以爪对拳,以脚对脚,抬起腿,膝盖一弯,那条踢过来的脚就被挡得偏离了方向。 壮年男子腿上力道不减,格挡的腿一伸直,已由防守变成了重重的一击,石昊天顺势曲腿,小腿和壮年男子的小腿来了个重重的硬碰硬,手上动作不停,双拳再次由另一个方向击出。 两人都是实打实的硬打,没有一记虚招,从草地中心打到了草地边缘又再次打到草地中心,从地上打到树上,从树上打到天上,虽然两人都是御空而立,却都很默契的没有隔得老远的使用另外的攻击手法,而是贴身对击,拳拳到肉,又从天上打到地上,从明月当空打到圆月西垂,两人才不约而同的同时住了手,往后跃开一大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你很强。”壮年男子看着石昊天,目光中已没有了那种冰冷之意,妖族最敬佩的就是强者,这一战,石昊天已赢得了他的尊敬:“我虽只用了八分力而未尽全力,也有些必杀手段没有用出来,但想必你也和我一样,有所保留,若是再这样打下去,我们恐怕再打个三天三夜都分不出胜负。” “彼此,彼此。”这场架,石昊天打得满意极了,十八年来,就属今晚打得最舒服,最畅快,也彻底让他憋了十八年没人陪他打架的郁闷一扫而空,他微笑着,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有你的杀招,我有我的底牌,我们既然远没有仇,近没有怨,这样的点到为止,当然是最好的结局,我又何必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更何况,我若是有了你这么一个敌人,那么将要面对的肯定是更多的敌人,我既不是呆子,更不是傻子,又何必给自己惹下那么大的一个麻烦。” 壮年男子道:“与你对战这么久,我并没有在你身上发现魔气和邪气,对于我族来说,哪怕你隐藏得再好,对这两种气息还是能够轻易发现的。” 石昊天道:“很简单,我并没有修行过什么魔功和邪功。” 壮年男子的眉头皱了起来,道:“所以这才是我疑惑的地方,你并没有邪魔的气息,但你所经之处,却全部失去生机沦为一片死地,树木花草尽皆枯萎,本来我还以为你是邪道中人或隐藏得很深的修魔之人,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修炼,这又是属于森林外围,死些草木本算不得什么,但后来在湖边,你一人便抢了我族的大半修行资源,所以我才赶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昊天尴尬的摸摸鼻子,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他知道壮年男子说的绝对是真的,他也知道自己在不停的不论对象的吸摄着森林中的草木生魂,可是实在没想到《魔神劫》功法竟然这么霸道,可是如果不在森林里这种生魂汇聚的地方修炼,那要去哪里?虽然海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内心里,他还是比较喜欢在这种绿意盎然的森林里,而不是冷冰冰的海水里。 壮年男子道:“想必你修炼的功法,已涉及了灵魂之道,所以才会显得那么的霸道,一切生魂皆可摄,教你这套功法的人委实了得,灵魂之道,本是我族修炼之根本,但即便是我族中那些最了不得的人物,也是集举族之力,参悟多年才知道,修行之道,灵魂才是根本,无论多强大的肉身,依然不敌天地之力,修行修行,不如说修的是魂,我族修行,须要强大灵魂,然后才得以化形,到最后若能抛却外形,则能成就无上之道。我本以为,当世之下,灵魂之道是我族特有之修行之法,想不到已有人同样涉及了此道,当真是人外还有人,天外还有天。” 石昊天道:“世间修行之法种类繁多,不一而足,人有人道,妖有妖道,魔有魔道,每种功法都有各自的利弊,若单以某一种功法而否定了大多数的功法,却也有点失了偏颇了,不到最后,永远都谈不上哪种功法是好的,哪种功法是不好的,就算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学到再厉害的武功,他也敌不过一个成年人的一个拳头,所谓路有不同,达者为先,至少,我个人是这么理解的。” 第五十五章 古战场,煞气凝 “果然名师出高徒。”壮年男子眼中神采奕奕,赞叹道:“少年郎见解独到,短短数言,竟解了我困于心中多年疑惑,我困境多年,想不到今日一战,却是我突破境界之契机,令师想必是一代大才,少年郎今日能说出此番话,日后的成就必不可限量,在此,在下更是要多谢阁下才是。” 石昊天摇摇头,轻笑道:“这只是我个人浅见,能帮到你纯属意外,谢字就不必了,我毕竟在你们的地盘上练功,更是对你们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你不对我心存敌意我就已心满意足,又哪敢再奢望你的谢意。” 壮年男子道:“少年郎实在太客气,不过你说到练功,我倒是想起一处地方,说不定正适合于你。” “哦?”石昊天眼睛一亮,想不到打一架还有意外的收获:“愿闻其详。” 壮年男子道:“实不相瞒,少年郎练功时,我倒是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阁下练功时,周遭天地元气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所过之处,所有草木尽皆枯死,所以我在猜,阁下练的功法与天地元气无关,而是直接吸纳生魂,或者说,一切灵魂。” “嗯。”石昊天沉默着想了想,还是没有刻意隐瞒,道:“确实如此,我所练功法与天地元气倒是关系不大,需要得更多的却还是灵魂。” “那就对了。”壮年男子道:“我所说的那个地方,可能其他人听到名字就想离得远远的,但对你来说倒是最是合适。” 石昊天的心更痒了:“不知阁下说的地方是哪里?” 壮年男子道:“此去东南约五百余里,有一片草木不生之处,据说那个地方是一个古战场,那里有冲天的煞气,就连动物都不敢去到那里,一些误入那里的野兽,从来没有出来过,连许多飞禽飞到那个地方,亦不愿从那里飞过,而选择绕过那片战场,听闻那里即便是白天,也能听到冤魂的阵阵哀嚎,你的功法既是专门对付灵魂的,将那些游荡孤魂收了去,既能练功,也算是做了一场大功德,被你炼化,总好过浑浑噩噩的游荡在世间,不入地府不入轮回,非人非鬼,若是那些游魂还有意识,说不定他们早就想结束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了。” 石昊天眼睛一亮,不错,自己一直进入了思想的误区,早想到这一层,还去什么森林啊海洋啊什么的,就算去那些乱葬岗,也比这两处地方强上不少,更莫说比乱葬岗还要更大的古战场,那里的灵魂数量想必多不胜数。 他已有些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就飞到那里去,五百里的距离,也要不了多久的时间。 壮年男子提醒道:“看来那个地方确实适合你,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既然是古战场,时间想必已很久远,那种煞气最是容易冲击心神,心神一乱,轻则当场走火入魔,重则立刻毙命,除了煞气,说不定还有其他未知的危险,你最好莫太深入,就在古战场边缘修炼,修行不易,千万莫要贪功而冒进,逃命并不可笑,保命才最重要。” 对于金玉良言,石昊天从来都敬以尊重,他郑重的起手抱拳一礼,正色道:“谢阁下良言,在下必牢记于心,绝不浪费阁下一番好心。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期字一出口,他已飞出森林,在森林之上御空而行。 身后传来壮年男子的声音:“我叫虎威,莫要忘了。” “我叫石昊天。” 五百里的距离对石昊天来说实在算不得远,天边泛白的时候,他已赶到了虎威所说的这片古战场。 与他身后绿意盎然,充满生机的森林相比,他眼前的一幕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死地,这片土地,找不到任何一点存在着的生机。 没有树木,没有花,没有草,有的只是数不尽的细碎石砾,起伏的小山峦,他背靠森林,御空于森林之上,极目远眺,却一片灰蒙,就算以他的眼睛,也看不穿这片灰蒙之后的战场,仿佛真正的战场就在这片灰蒙之中,这片细碎石砾里,他看到了生锈的车轮,断成了好几截,锈成了铁渣的铁枪,只余剑柄的断剑,生锈的断刀,仿佛在无声的述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怎样的战事。 石昊天缓缓从空中落下,一步踏出,就踏出了森林,进入了这片死寂的古战场。他走得很慢,虽然探出的神识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眼中也没有看到任何灵魂的存在,但在这种未知的地方,任何小心都绝不为过。 走了一段路,石昊天忽然停了下来。 若是在常人眼中,他站着的地方,或者他曾走过的地方,和前方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石昊天眼里,这里却已变了,他正站在一片灰蒙的边缘,身后并无任何异样,但若是他再往前走一步,就彻底的踏进了这片灰蒙。但令人奇怪的是,他的神识可以毫无阻碍的往前探视,眼睛若是不想看,他也可以看不见这片灰蒙,但他运足目力想极目远眺的时候,眼前看到的却是一片灰蒙,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种灰蒙让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差点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出来。 稍作思考,石昊天往前一步,踏进了这片灰蒙之中,因为神识所到之处,并无任何危险。 一踏进这片区域,石昊天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感觉到意识海中正在发生些什么。 意识回到意识海,立刻就发现了根源所在,那一轮耀眼的光芒上方,一直悬停在那里的那把刀,此刻正在急速的旋转不停。 渴望,极度的渴望,是石昊天感受到那把刀的意思。它仿佛想冲破意识海,去到意识海外面的世界,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它压下了它那种极度的渴望而依然停留在那团光芒上方。 石昊天略一思索,将意识海敞开一线,他想看看这把刀到底会做什么,但无论它想做什么,至少对自己绝没有坏处,因为,这是他的刀,用他自己的意志构建出来的一把刀。 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意识海被敞开一线后,那把刀竟然疯狂加速,转速竟然达到了一种极致,而这种极致旋转带来的变化就是,吸收。 天地间的那种灰蒙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开始从石昊天打开一线的意识海那里涌入,最后,全部涌进了刀身里,刀开始喜悦,于是转动更快,于是那种灰蒙涌入得更快。 石昊天静静的看着那把刀,它现在给石昊天的感觉已不只是锋锐无匹那么简单,而是多了一种气息,多了一种,势。这种势,石昊天在上一世作为战狼小队成员时曾经感受过,那时,战狼小队刚成立不久,却由于特殊原因,不得不面对当时被誉为世界第一的雇佣兵组织,那个时候,他就感受到那个雇佣兵组织有一种恐怖的势,那是一种杀人无数,视人命如草芥,万般皆蝼蚁我为第一的势,后来才知道,那种势,叫做煞气。 煞气足,当可不战而屈人之心,心关失守则失其勇,战阵之上失其勇,则未战已先败矣。煞气可凝,凝之为器形可诛心,凝之为具形则增其威。煞气,器之所求,气能养器,器能增气。 石昊天心念一动,意识海门户全开,天地间那种灰蒙得以最大化的进入,然后全部涌入刀身,高速旋转中,刀发出“嗡嗡”声,这种声音传入石昊天脑海间,他知道,这是刀在欢愉,这种战场之上充斥着的无边煞气,仿佛根本就是为它量身定制的,涌入意识海的煞气,一点也没有浪费,全部涌进了刀身里。 果然,这里才是最适合自己练功之所在,令人望而止步之处,竟是自己梦寐以求之所,别人惧怕这冲天煞气冲击心神而心境不宁导致走火入魔,对他来说却是他的刀最需要的养料。石昊天再不犹豫,大踏步往前,朝着古战场更深处走去,神识所到之处,无任何异常。 不知道走了多久,石昊天终于停了下来,无他,这个地方的煞气竟是出奇的浓郁,他并没有要一探古战场的意思,对他来说,无论这古战场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都无足轻重,只有这世间难寻的冲天煞气,才是唯一,即便真的有什么重宝,他也一点都不会看在眼里,更不会去寻找,因为,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有那精力,还不如多吸收些煞气,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至于什么宝贝,就算真的在身上,那也不见得一定就是自己的,怀壁其罪,因为一件宝贝而丢掉性命这种事情并不在少数,唯有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大的宝贝,其他,全都是身外物。 石昊天坐下身子,却没有闭上眼睛,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在陌生的地方,单靠神识终究不能在最短时间内发现忽然到来的危险,他的神识和眼睛比起来,当然还是眼睛要看得远得多。然后,他就开始用指尖催出刀气,练起了刀。 第五十六章 是月圆,僵尸现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森林中的时候,夜幕就落了下来,空气中已能感觉到淡淡凉意。 风忽起,自远山而来,扑向这广阔的古战场,呼啸而过,寂静的天地间忽然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苍凉和肃杀。 石昊天不知何时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瞪大着一双眼睛,神识如潮水般铺出,他已能感受到这古战场忽然多了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但看到的和神识探视到的,都宁静异常,与白天并无半点不同,或许,那种诡异可能来自于地下,他的眼睛再厉害,终究只能看到地上,而他的神识,以他现在的神识强度,更是只能免强穿透地下三尺,但无论发生什么,他已作好任何准备。 石昊天忽然一凛,心念催动刀意,凝于掌心,他已作好出手准备。 地面还是平静的地面,可他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从地下钻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片。他仿佛已被包围在千军万马之中。 将神识和目光催到极至,缓缓的站起身,无论是战,还是逃,他都足以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风再起,清冷的月色洒满地面,这寂静的古战场仿佛又显得更冷了几分。 古战场忽然变了,变得拥挤。 若是其他人一定看不到这种不一样的场面,可是石昊天看见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一条淡淡的虚影慢慢从地下冒了起来,离地一尺,悬浮于空,然后第二条,第三条,越来越多的虚影从地下钻出,这空旷的古战场忽然就变得好像菜市场一般拥挤。 石昊天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眼睛也在发着光,就好像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鬼忽然看到了一座金山。体内《魔神劫》功法全力运转,开始疯狂吸摄这些浑浑噩噩的飘浮在地上的灵魂,他忽然发现,即便功法运转再快,他一次也最多只能吸摄七八条灵魂,然后花些时间去炼化,但他一点也没有觉得沮丧,因为这些古战场的灵魂强度很强,强得差点令他忍不住要高兴得跳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古战场,这简直就是一片宝藏之地,最绝的是,这么大的一块宝藏,绝对没有一个人会来和他抢,就像是他的私人财富,想拿多少拿多少,想用多少用多少。 识海中,煞气不停涌入,刀还在高速旋转着,就算以石昊天的眼睛,也看不清它现在的模样,但石昊天并不急,他相信,刀停止转动的时候,一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长,也很短,当最后一条灵魂慢慢的沉入地下的时候,天边已冒出了鱼肚白。 石昊天开始坐下,坐下练功,坐下等待,等待天黑。 等待是漫长的,多数时候,等待总是让人充满了痛苦,但若是充满希望的等待,时间却又仿佛过得很快,不经意间,夜幕就又已降临。 对于勤奋的人来说,时间仿佛总是不够用,因为它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的溜走,在这片古战场中,石昊天已经呆了一个月。 又是十五,又见圆月。 游魂继续从地下冒出,石昊天耳中忽然听到“哗哗”声响,定睛望去,一处细石堆的石子朝地上慢慢冒起,声响就是那些细石子从最上面滚落到地上发出的声音。 细石堆渐渐涨高,更多的石子滚落,石昊天站起身,刀气已凝于掌心,他已感到有一个邪恶而强大的气息正在从地里升起。 细石堆不再向上冒起,细碎的石砾也不再向下滚落,万籁俱寂,天地间立刻又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肃杀。 一双干枯焦黑的手臂从地下冒出,往下一拍,一条人影直立而起。 石昊天瞪大着眼眼,全身肌肉忽然绷紧,这是他十八年来,遇到的最强的一个人,或者,那个人已经不能再叫做是人。 干枯而焦黑的身体,一件满是破洞的长袍不知已挂在那具身体上多少年,已黑得看不出年月,整具身体就像是失去了全部水分的干尸,这样的干尸,石昊天上辈子在解剖室里看过,僵硬得连关节都弯曲不了,但这具干尸不但会动,而且从刚才破土而出的样子来看,动作还很快。 这一世,石昊天只在石炎书房里的一本书上看过,僵尸者,集怨气而生,常隐于棺中或阴湿之地,带有尸臭,以血为食,能吸月之精华,入夜而出,天光则隐,口生獠牙锐齿,指甲黑而锋锐,尸毒布于周身,中者伤处溃烂,渐及全身,其力无穷,其速如风,攻性强,全身无一要害之处,拳脚及普通兵刃难以伤其一分,惧日光,惧火,惟除其怨气,以火烧之,可永绝其患。 书中那段话在石昊天脑海中清晰浮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传说中的僵尸。而且看起来,这具僵尸好像已存在了不少年月,厉不厉害石昊天不知道,但无论怎样,他都绝不敢掉以轻心。 “人的气息。”僵尸机械般的转动着头,面对石昊天,仿佛正用他那双早已萎缩了的眼珠子盯着石昊天,喉咙里发出沙哑如鹭般的嘶叫:“做我的食物吧。” 一阵腥风扑鼻而来,僵尸双脚在地上一蹬,就朝石昊天飞扑过来,嘴巴里发出着难听的嘶叫,双手伸出,十个尖利的手指在月色下看起来说不出的恐怖。 石昊天脸色凝重,双手虚抬,无数颗碎石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从地上飘浮而起,然后双掌往前一推,飘浮在空中的无数颗碎石如暴雨般射向僵尸。 “砰。砰。砰……” 一阵沉闷的声响,所有碎石全部砸在了僵尸的身上,石昊天相信,就算是一头大象,也绝对被自己射出去的这些碎石砸死了,但他惊愕的发现,这些砸在僵尸身上的碎石,竟只能让他飞扑过来的行动缓了一丝,却一点都没有对僵尸造成任何的伤害,他还在往前飞扑,他只好退。 石昊天脚尖轻轻往后一蹬,整个人就向后飘起,僵尸快,他却比僵尸更快。手上动作不停,既然碎石砸不死僵尸,那么一块很大的石头呢?能不能把这僵尸砸趴下? 这里什么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石头。 石昊天伸出一抬,一推,一颗约数百斤的石头凌空而起,呼啸着砸向地面,看这速度竟仿佛比僵尸飞得还要快些。 “砰!” 大石头重重的落在僵尸的头上,大石头变成了碎石,僵尸却只是被砸得头偏了一偏,除了头上有些白色粉末和细石颗粒,竟是一点都没事,依然疯狂的扑向石昊天,但似乎石昊天的举动已惹怒了他,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十根又尖又长的手指仿佛已至眼前,不敢用手去格挡,石昊天重重一脚扫出,小腿扫在僵尸的手臂上,一阵疼痛从小腿上传来,石昊天的腿就像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但就算是块铁板,这一脚的力量,石昊天估计也能把它踢弯了,但往前冲的僵尸却只是被踢得方向一歪,一双手臂又朝石昊天横扫过来。 石昊天疼得龇牙咧嘴,却不得不躲闪开去,这点疼痛还不至于影响他的行动,但他已不再和僵尸硬碰硬,被石头砸都没事,更莫说自己这身骨头还没有石头硬,要是被那双手臂扫到,估计不死都要丢掉半条命。 这就不是打架,只许挨打不许还手,一还手疼的还是自己,一身的铜皮铁骨,石昊天又是羡慕又是气,这么变态的防御为什么自己没有偏偏给了一具尸体。 幸好这个僵尸的防御虽然不是一般的高,速度也很快,但行动间难免僵硬,自己并没有将速度催到极致,僵尸就已跟不上,杀不杀得死僵尸先不说,至少保命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僵尸在往前冲,石昊天在后退,他好像背后长了一双眼睛,面对着僵尸疾速飞退也不会撞到那些突出于地面的大石块。 抬手间,无形刀气于掌间重重劈出,刀气穿梭空气,有音爆声传出,刀气刚一劈出,就落到了僵尸的身上。十八年来,石昊天从来没有劈出过这么重,这么快的一刀,但面对的是身体坚硬无比的僵尸,石昊天也想看看,自己从未曾示于人前的刀气,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只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皮糙肉厚的僵尸,正是自己难得的出刀对象。 被刀气劈中,僵尸干枯焦黑的脸上瞬间就出现一条从嘴角至耳根的裂痕,深可见齿。 “果然是一身皮肉堪比钢铁。”石昊天当然知道自己这一刀有多重,就算是劈在了一块石头上,那块石头也绝对是变成两半的下场,若是常人受了这一刀,恐怕半个脑袋就没有了,但这具僵尸却只是在脸上留下一道伤口。 看着僵尸依然是不管不顾的朝自己扑过来,石昊天不怒反笑,这么合格的试验品到哪里去找,现在有送上门的,不好好检验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那简直是太对不起自己,太不对起自己的刀。 第五十七章 有人至,名浩然 身形疾驰间,石昊天掌间劈出一刀又一刀,也一刀比一刀重,僵尸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深。 身上伤口越来越多的僵尸并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不但没有被越来越多的伤口导致身体速度变慢,反而更比之前快了几分,但无论他的速度怎么快,都依然只能与石昊天保持在两丈左右的距离,如夜鹭般的愤怒嘶叫不时响起在这片古战场,可无论他怎么愤怒,依然改变不了他现在已经沦为了石昊天练刀的靶子的事实。 石昊天脸上看起来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反而在手掌间劈出一刀之后,眉头就皱一次,好像对每一次劈出去的刀气都不满意得很。 他确实很不满意,过去十八年来,他只知道练刀,他只知道他的刀越来越快,真正用刀出手的次数却几乎没有。若是今夜不遇到这只僵尸,他还是不会知道,原来在速度与出手轻重产生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空气会被刀气撕裂,从而产生音爆声,出手越重,刀气越快,音爆声越响。 若是有那么一个敌人,他的速度与自己相仿,或更是在自己之上的时候,那么这种音爆声就绝对变成了致命的弱点,只要音爆声一起,刀气才刚劈出手掌,就已被别人闪了开去,那这样的刀,劈出去还有什么意义,最后的结果,恐怕代价就是生命。 生命只有一次,石昊天很珍惜生命。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在做那些事之前,他必须让自己还有这条命,所以,任何的努力都可以解释成两个字:保命。 有了生命,才能让一切成为可能,若是连命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实践是检验一切的标准,石昊天在不断的劈出着刀气,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更比一刀重,音爆的问题,并不是那么好解决,所以他劈出一刀,就皱一次眉头,今晚他不知已皱了多少次眉头了。 “唳!” 僵尸忽然停下与石昊天的追逐,仰天长长嘶叫,叫声中仿佛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愤怒与不甘,忽然冲向天空,又重重的垂直往下落,沉闷的响声从地面传来,他竟把自己这样硬生生的砸进地里去,不知有多深,碎石不断的从那个可容纳一人存身的洞口涌入,渐渐填平了那个深坑,变成了一块满是碎石的平地,若不是刚刚的一番激战,别人就是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这平静的地底下埋藏着一具强大的僵尸。 停下来的石昊天怔了怔,我这刚打出感觉,还没来得及使出十分力,你这就走了? 那只僵尸也很郁闷,血没吸到,倒给自己增添了满身的伤口,越打伤口就越多,虽然僵尸并没有血,但他还是有简单的灵智,这种左一刀右一刀的打法,虽然看似不算什么,但架不住一直挨刀,而且还挨得越来越重,自己身上的肉本就不多,如果一刀就被削一点,那么自己身上的肉早晚会被那个恐怖的人一点一点的全部削完,那么自己也就成了死得最憋屈的一个僵尸,不是被打死的,是被当成一根木棍一样慢慢削死的,那还打什么,下次月圆再出来吸食月亮精华的时候,若是那个人还在,马上就回到地下去,或者离那个人远远的,绝对不再去挨刀了,只要那个人不来找自己的麻烦,就是祖师爷保佑了。 看着被碎石渐渐填平的那个深洞,石昊天怔了怔,就再也不去想那具僵尸为什么要跑了,自己的刀才是要解决的大问题,既然发现了,那么刀气是不是劈在僵尸身上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又重新坐了下来,体内《魔神劫》再度运起,游离在他周围的灵魂再次被吸进身体,然后就再次劈出了又重又快的刀气,一刀出却又有音爆现,他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这样劈出去的刀气,虽然声势大则大矣,却已让敌人有了料敌的先机,这样的刀气,不是完美的刀气。 刀气,应该是能劈开一切,且无形,无影,无声,抬手间,杀人于无形,刀气出而无影,于无声时,刀气已临身,那样的刀气,才是他想要的刀气。那样的刀气,才是真正的刀气。那样劈出去的一刀,才是他真正追求的一刀。 石昊天仿佛不知疲倦的劈出着刀气,音爆声更是不停的响起在这片寂静的古战场,体内《魔神劫》功法一刻不停,识海门户大开,这片古战场的煞气被识海里那把高速旋转的刀连绵不绝对疯狂摄入。 自从与僵尸一战,从那晚之后,僵尸就再也没出现过,石昊天也乐得清静,再和僵尸打下去已没有了任何意义,还不如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练刀来得好。 在这片古战场一段时间,石昊天发现这片古战场其实并不大,估计发生过的战斗也不是规模很大的那种,因为他已经在这片古战场里变换了很多个地方来打坐,基本算是踏遍了这片古战场。其实只要一开始练功,石昊天并不喜欢动,但他某天忽然发现这里的煞气已稀薄了许多,晚间游离的灵魂也少了许多,才又走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这片古战场将再无煞气可吸,再无灵魂可摄,到那时,也就到了自己离开这片古战场的时候了。 除了上次那只虎妖,石昊天不记得自己已有多久没有见到过活人了,不过这也很正常,这片森林那么大,就算偶尔有几个人进入森林,要遇到的机率实在是很小,而且,这片森林里又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石昊天若不是误打误撞的来到这里,他也不会闲得没事跑到这里来。 石昊天今天看到了一个活人,正在从很远的地方从空中飞过来,而且看那个人飞行的轨迹和速度,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从这片古战场上空飞过去。 石昊天猜错了,这个人是朝着这个方向飞,却并不是路过,而是朝着石昊天打坐的这个地方,从空中缓缓的落了下来。 石昊天没有看这个人,在这个人还没落下来之前,他就已看得清清楚楚,他眼力不错,看一个人更是要不了多久,甚至只需要一眼就已足够。 石昊天没看这个人,这个人却一直在打量着石昊天,好像觉得坐在地上的石昊天奇怪得很。 被人这样子看着,就算是一个大姑娘都受不了,更何况石昊天还是个男的,叹了口气,石昊天只好开口:“阁下难道不知道,这样子一直盯着人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这是个男人,一个长得并不算是很高,还有一点点胖,下巴留着山羊须,穿着一身灰色道袍,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索性坐了下来,坐在石昊天的对面,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须,脸上看起来严肃得很:“这位小兄弟,你说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没有看我,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除非你已经偷偷的看过我了,那这么一说的话,我看你是正大光明的看,你看我却是偷偷摸摸的看,你说,咱们两个是谁先不讲礼貌。” 这就是耍浑了,在枫林镇,论到耍浑这一块,自己绝对是宗师级别的,敢在自己面前耍浑,出了枫林镇,眼前这个是第一位,石昊天白了中年男子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在老家的时候,我就听说,人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不要脸皮,还听说境界越高者,脸皮更是厚得堪比成墙,连最锋利的剑都刺不穿,你这些胡子却能顽强的从下巴长出来,实在是不容易得很,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若是不小心掉了一根,以后怕是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中年男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摸着自己下巴为数不多的胡子,一脸的悲伤:“以前确实还要多些,也要好看些,现在已经少了很多了,如果全部都掉完,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他不让石昊天说话,又接着道:“相逢即是有缘,我叫易浩然,不知小兄弟叫什么,这片森林风景优美,但这里就不是什么好地了,连颗草都没有,想必小兄弟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无聊得很,左右闲着无事,咱们聊聊天,不然老是一个人坐着,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闷都要闷死了。” 名字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然问起了,石昊天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没好气的看了易浩然一眼,道:“我叫石昊天,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就只为了找个人聊聊天?难道是因为你话太多了,不招人待见,只好跑得远远的,路过这里看到我了,然后顺便再来祸祸我?” “你看,我就说吧,咱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浩字的音,这就是缘份,大缘份。”易浩然拍了一下手掌,好像开心得很,随即又脸色一正,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小兄弟这你就看错了,想我易某人,岂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见的?告诉你,想见老哥哥我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森林外边去,只是老哥哥最近静极思动,想出来走走,这不,一出来就遇到小兄弟你了嘛。” 石昊天看着易浩然,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叹息道:“我年轻,见过的世面少,实在是看不出来,你哪里浩然了,你确定,你不是被人家赶出来,而是自己想出来走走的?” 第五十八章 浩然邀,回天衍 易浩然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好像立刻就要从地上跳起来,大叫道:“小兄弟你别冤枉人,告诉你,老哥哥我的名气可是很大的,你若是不信,马上跟我一起回我那里去,老哥哥让你看看,想见我,想和我说话的人,那叫一个多,我就是不想让人烦我,才跑出来的,你不信就立刻跟我走,回到老哥哥那里之后,好吃好喝的招待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让你看看我的地位,那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你谁呀,和谁称兄道弟的呢,我认你这个哥了吗?不知根不知底的,凭什么跟你走啊。”石昊天翻着白眼:“你不想让人烦你,所以,你就跑到这里来烦我?” 易浩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搓着手,谄笑道:“是是是,哥哥我太心急了,这不是和小兄弟你看对眼了嘛,要是换了其他人,我连一个字都懒得和他说。当然,这也怪哥哥没给你交代清楚,我的错,我的错。” 石昊天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 易浩然道:“看小兄弟的穿着,好像不是修行界的人,不知道,小兄弟知不知道修行界?” 石昊天沉吟着,点点头:“多少知道一点点,就知道有个天剑派,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易浩然道瞪大着眼睛,道:“你知道天剑派,却不知道天衍宗?” 石昊天道:“天衍宗是什么鬼?我为什么要知道天衍宗?你就是天衍宗的人?” 易浩然的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到了眼睛外,好像对石昊天的回答意外得很:“我当然是天衍宗的人啊,你不知道天衍宗?你知不知道,论实力和排名,天剑派还排在我们天衍宗之下,就算出了修行界,在江湖中,朝堂上,哪个不知道天衍宗,小兄弟你骗鬼的吧。” “天衍宗很出名么?在我们村,就没有知道天衍宗的,拽什么呀。”石昊天很是不屑:“我又不是修行界的,像我这种普通人,八辈子见不到一个修行界的,就算真的见到了有什么矛盾了,打一架就是,会飞很了不起么?鸟还会飞呢,不是照样给人打下来?再说了,打不过我跑路就是了,多大点事儿呀。” “你吹,你继续吹。”易浩然像石昊天一样翻着白眼:“你是普通人?好吧,我承认你看起来是像个普通人,但这地方是普通人能来的?你在森林外面转转我相信你,这片土地是曾经的古战场,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厉鬼在此处出没,而且再往里面就到了森林内围了,一个普通人估计还没往森林里面走多久就没命了,你却好生生的坐在这里,而且看样子你应该在这里已经呆了不短的时间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不实诚啊小兄弟,哥哥我对你掏心掏肺的,你却啥也不告诉老哥哥我,口风够紧的啊,人与人之间起码的信任呢?” “我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穷小子,会那么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我对你隐瞒什么了?”石昊天说得理所当然得很:“和你们这种修行界的高人比起来,我会那点东西,实在是不值一提,免得让人笑话了。” 易浩然眼珠子一转:“那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天衍宗,跟着我学点东西?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咱们天衍宗大得很,无论你想学什么都没问题,而且,论到资源这一块,咱们天衍宗比那天剑派不知强了多少,小兄弟你一个人行走天下难免孤单,若是寂寞了身边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跟我回去就不一样啦,你就是最小的小师弟,那还不被那些个师兄师姐疼得跟个宝贝似的。” 石昊天没回答,脑中却在快速思考着,江湖已经没什么厉害的值得自己前去切磋一番了,更厉害的高手确实在修行界,而且石炎也曾说过,人世间的修行界并不简单,能得老爹这种高手这样的评价,想必这修行界还是能有自己值得学习的一些东西,而且若这天衍宗实力真在天剑派之上,那至少就是修行界排名第二的宗派了,自己若是一味的只是自己苦练,就少了很多的实践经验,加入天衍宗,在多番论证之下,自己想必能更快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想归想,石昊天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什么,看着易浩然却是一脸的怀疑,好像警惕得很:“你确定你是修行界那个比天剑派还要厉害的什么天衍宗的人,而不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易浩然气得连下巴的胡子都在颤抖,涨红着脸大叫道:“我是人贩子?我堂堂天衍宗玉衡峰的山主,一身正气,得万人敬仰,被你说成是人贩子?若是被我玉衡峰的那些弟子知道,一人吐口唾沫都要把你淹死,你不信,你不信跟我回去看看啊,就你这鬼精鬼精的,人贩子遇到了你估计倒要被你给卖了。” 石昊天好像还是很怀疑:“那……跟你回去,入你门下?那我能学什么?我看你好像除了飞得快一点,也没什么厉害的本事了。” 易浩然的脸上又变成了谄笑:“你既是我带回去的,当然只能入我门下了,我天衍宗修行之术极多,到时你想学哪种就学哪种,再说了,我堂堂一峰之主,又哪里是只会飞行,那是我这人向来低调,没展示出来,其实我可是很厉害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只是你马上可能就要成为我徒弟了,自家人嘛,当然对你就不用有所隐瞒了。” 石昊天好像还在考虑,不经意抬头却发现,圆月已中天。 不远处,地上的一处碎石忽然开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被快速的拱起来,一条黑色身影忽然从地下冲出,直直的站立在地上。 这就是那具一个月之前被石昊天打得钻进了地里的僵尸,他身上的那些伤口此时竟已看不见了,就好像身上从未被石昊天那些恐怖的刀气割裂过一样。 僵尸感受到了两个人的气息,他本以为让他受伤那个人早已不在这地方了,想不到石昊天在古战场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个地方,石昊天他不敢惹,但其中另一个人的气息更是他所讨厌的。 “唳……” 僵尸很不喜欢这种气息,一声戾叫,就准备扑过来。 易浩然脸色不变,这种小场面他应付起来实在简单得很,这只僵尸显然只是一只普通的僵尸,这种僵尸,他一把火就可以消灭,但他并没有马上出手,因为他想看看,石昊天面对这种事情的反应。 “聒噪。”石昊天皱了皱眉,轻喝一声:“滚。” 让易浩然瞪掉眼珠子的事情发生了,石昊天一说完滚开两个字,这具僵尸好像听话得很,很不甘的仰天戾叫一声,一跳一跳的就跳得远远的,还回头看了好几眼,好像生怕石昊天要过去找他的麻烦。 捡到宝了,捡到宝了,看着僵尸一跳一跳远去的背影,易浩然的嘴巴都笑得要咧到耳根子去了,这年头好徒弟不好找啊,想修行的倒是多,但尽都是废柴,自己多看一眼都要怄半天气,当看到石昊天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修行的好苗子,本来咋一看还以为是个普通人,高兴啊,一定要想法子让他跟着自己回去。 一想想又觉得不对,一个普通人哪敢,又哪能在这种森林深处平平安安的,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那就好解释了,不懂修行,那肯定就是习过武了,自己眼光也算是毒辣,但硬是没看出来这小子练的是什么,身上完全没有一个练家子的痕迹,从这小子的谈吐看来,绝对不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偏偏这小子口风紧得很,聊了大半天,硬是没聊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管了,先把这小子骗回去再说,管他是什么人,这小子的根骨实在是没说的,虽说现在才开始修行是晚了那么一点点,但只要他勤奋,超过自己那几个笨蛋徒弟,在天衍宗大放光采是指日可待呀。 易浩然左看看,右看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害怕得很:“我说小子,这地方阴森森的,实在是太诡异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脏东西,不如,咱们现在就走吧,回到宗里咱们就安全了,这里风景又不好,呆在这里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石昊天想了想,继续呆在这里确实已经没意义了,去修行界看看也好,自己早晚也会对上修行界的人,早了解总比晚了解好得多。轻轻点点头:“行吧,就跟你去看看,你那里不行我就再继续流浪江湖就是。” “不会的不会吧,咱天衍宗那么大的宗派,怎么可能让你失望,我保证你去了就舍不得走了。”终于把这小子骗到手了,易浩然大笑着,高兴得很:“天衍宗离这里还是有点远的,事不宜迟,咱们一路飞回去吧。”他本来的意思是,要带着石昊天一路飞回去,毕竟石昊天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他再怎么厉害,估计也就只能是会点江湖中所谓的轻功,能平普通人跳得高些罢了,若说到会飞,那是先天境才有的本事,打死他都不会想到石昊天能在这岁数达到先天境。 “嗯。”石昊天点点头:“那你带路。” “好,我带路。”易浩然跟着点头,但他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双眼睛看着石昊天,就好像看见了鬼:“我,我带,我带路?” 第五十九章 入宗门,先认人 “废话。”石昊天好像不耐烦得很:“我又没去过修行界,更不知道那什么天衍宗在哪里,你不带路,难道要我自己飞过去?” 易浩然瞪大着眼睛看着石昊天,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橘子,过了很久,才很不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你不用我带着你飞,你自己跟在我后面飞?”他嘴巴上在问,一颗心却仿佛要跳出了嗓子眼,不得了啊,真的是捡到宝了啊,不对,不是宝,是绝世奇才呀,放眼整个修行界,哪个门派有二十来岁的先天?难道我易浩然真的运气那么逆天,随便出来散个心都能捡个先天境的宝贝徒弟回去? “瞧你那点出息。”石昊天看了一眼易浩然,就看出了他体内的血气波动,不屑道:“不用猜了,我就是先天,我现在已经有点后悔要跟着你回去了,一个小小的先天境就能让你激动得差点打摆子,看来我真要是入了天衍宗,能在那学到的东西估计也有限得很。” “是是是,是我失态了。天衍宗的高手还是挺多的,只是门下弟子里面达到先天境的就没那么多了,所以才一时有些失态,别见气,别见气,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咱们这就走啊。”易浩然的表情好得一塌糊涂,好像石昊天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哪里有什么高手的风范。 石昊天道:“问。” 易浩然道:“这个这个……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 石昊天道:“没到二十。” 易浩然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好像在往上涌,高兴得快要飘起来了,二十岁,真的不到二十岁,莫说天衍宗,就是整个修行界都没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你还在磨蹭什么?” “这就走,这就走。” 夜空中,两条人影拔地而起,朝着远方御空而去。 “徒弟呀……” “别叫我徒弟,我只是答应你去看看。” “早晚的事,早晚的事……” “天衍宗在哪?” “不可知之地。” “说人话。” “哦,其实就是在一座雪山背后,设置了一个很大的阵法,常人找不到,也进不去。” “还是个大门派,搞得鬼鬼祟祟的。” “徒弟呀,这么说可就……” “别叫我徒弟,我现在很怀疑你就是个人贩子。” “哪能呢,徒弟呀,为师……” 一路忍受了无数的碎言碎语,从晚上飞到了天明,在中途的时候易浩然甚至提了很多次速度,终于飞出了森林,然后一片雪白就印入了眼帘,放眼望去,连绵不绝,好大一片雪山。 越过雪山,却一点积雪都没有,这里是雪山背后,连吹到脸上的风都带着一丝丝的温暖。 远远望去,有七座插天巨峰,呈七星状排列,山腰云雾缭绕,山间百花齐放,万紫千红,草木郁葱,枝繁叶茂,好一处绝世美景,恐怕仙境也不外如是。 看着眼前的景象,石昊天脸色如常,他看过的美景多了去了,更何况,若说壮美,这里虽然有它的得天独厚之处,但和他曾在梦里见到过的那个景象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易浩然带着石昊天朝着一处山峰飞去,记得易浩然曾经说过他是玉衡峰的山主,想必这座巨峰就是玉衡峰了。 易浩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飞回家去,而是带着石昊天落在了一块石碑前,碑名:玉衡。 本来以易浩然的意思,是直接将石昊天带到主峰掌门真人那里去,面禀掌门真人,自己要直接将石昊天收为内院弟子,跳过外院弟子那个不必要的环节,但石昊天摇着头拒绝了,说直接去玉衡峰就行,他对天衍宗还一无所知,做什么弟子无所谓,而且,他不想过早的让很多人知道他先天境的事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让易浩天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并不喜欢张扬,低调就好。 易浩然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要保密,至于让石昊天从外院弟子做起,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过滤了,一个先天高手的外院弟子,恐怕会让天衍宗所有人知道了的话得吐好大几口血,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实力实在是强悍,在御空飞行的时候,自己一再加速,这小子却能一直气定神闲的跟着自己,得小心拴牢实不能让这小子跑了,不然自己得郁闷好几年。再说了,不就一个内院弟子的身份而已,虽然这种先例极少,但也不是没有,凭自己的身份,掌门真人还是要给自己这个面子的。 走过石碑,就是一块巨大的广场,用青石板铺就,广场之上,有二三十个十几岁的少年男女正在拿着剑两两对练,统一穿着一身细麻衣,用白色染料染成,看到易浩然皆停下行礼,垂下的头颅眼中有不解,彼此对望一眼,易长老怎么从这里回来了?平时不都是一向直接飞回内院的吗?他身后那个年轻人是谁?居然是跟易长老一起回来的,而且还要一起回内院,看穿着也不是咱天衍宗的人,这个人来咱玉衡峰做什么? 易浩然只顾着往前走,也不给石昊天介绍什么,石昊天也懒得问,走过广场,进入一道大门,再穿过一间间紧闭房门的房子,走过了好几个长廊,几处亭台,又是一片青石板广场,转过广场,就来到了一个大厅。 一进入大厅,易浩然就坐在了首位上,示意石昊天站在他身边,石昊天刚往他身边站好,易浩然忽然扯开嗓子就开始喊:“一个个的,都死哪去啦,马上全部给我到前厅来,有事情要说。” 石昊天的眼睛翻得都只剩下眼白了,刚还觉得易浩然坐在位子上的时候好像还像个人物,但一开口,什么形象都没了,自己还是看走了眼呐,形象这两个字就和这个人一点关系,不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没有等多久,一下子就哗啦啦的从外面涌进来十个人,一色的天青色衣服,九个男的,一个女的,这十个人看了一眼易浩然,就把目光齐刷刷的放到了石昊天的身上。 易浩然坐在椅子上,往后面倒了倒,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坐姿,才懒洋洋的开口:“看清楚了,我旁边这位叫石昊天,是师傅我在外面新收的弟子,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从今往后,就是咱一家人了,你们小师弟不是修行界的人,是为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带回山门来,你们不得欺负小师弟,要好好爱护于他,那什么,先就这样吧,你们师兄弟先聊着,然后把你们小师弟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为师还有事情要去掌教师兄那里去一躺,其他的等为师回来再说。” 看着易浩然施施然的走出大厅,石昊天怔住了,几个意思?我只是说来看看,什么情况都还没搞清楚,这就入了天衍宗了?还多了九个师兄一个师姐?玩儿呢? 石昊天对面站着的十个人比他还觉得莫名其妙,知道师傅一向大大咧咧的,但今天却也实在太反常了吧?天衍宗的规距他难道已经忘了?先经过几道考核才成为外院弟子,外院弟子更是要经过无数的考核,达到宗里认可的境界,由山主交由掌教真人定夺后,才能成为内院弟子,一经成为内院弟子,七峰通报,然后才能得到天衍宗的正式承认,进入精英序列,这个人一来就成为了内院弟子,连起码的考核都省去了?什么时候内院弟子的身份这么好得了? 还是大师兄最先反应过来,作为大师兄,跟了师傅最久,师傅的脾气他是最了解的,小事情大大咧咧,大事情绝不糊涂,既然师傅说了,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小师弟,那么,他们要做的就只能是接受这个小师弟,玉衡峰或许不是七峰实力最厉害的一峰,但论团结,没有一个峰及得上玉衡峰。 想通此理,大师兄笑了笑,往前一步踏出来,开始介绍起来,既然大师兄都开口了,能被收为内院弟子的,心思又能差到哪里去,气氛一下就活泛了起来。 一番介绍,石昊天对十个人有了个初步的认识,大师兄叫苏子和,他应该是十个人里面年纪稍大的那个,人如其名,不但看起来最温和,说的话也是温和得一塌糊涂。 二师兄叫林睿,话不多,但只要他一微笑,总能让人觉得微风拂面。 三师兄叫宋子默,他除了开口说了一声小师弟好,就紧紧的闭住嘴巴,一个字都不再说,冷酷得厉害,他这个名字倒是和他的性子匹配得很。 四师兄叫唐杰,他倒是有几分继承了易浩然的样子,不算高却有点胖,脸上更是白白嫩嫩的,比个女人的皮肤还要好。 五师兄叫苗青山,他和四师兄站在一起就是两个极端了,有点黑,更有点瘦,他站在四师兄身边就好像是根粗一点的竹竿。 六师兄叫钟思远,应该是性子最为跳脱的一个,对着石昊天挤眉弄眼的,手上还暗中比着些莫名的手势,当了十几年的浑蛋,对这些手势当然了若指掌,意思是,等下带你去个好地方玩儿。 七师兄叫江雪松,叫了一声小师弟好就不敢再看着石昊天,好像对不熟悉的人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害羞。 八师兄叫段天涯,也是长得最壮实的一个,说出来的话更是响亮得很,估计就算是聋子都能听到他那种打雷般的话,胆子小一点的说不定就直接被吓哭了。 九师兄叫夏弘文,估计很喜欢看书,叫了一声小师弟好就又把目光放到了手上的书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书那么好看。 小师姐叫易心岚,她是易浩然的宝贝女儿,场中就属她笑得最开心,老是被别人叫做小师姝小师姝的,这下子好了,终于可以有个人叫她小师姐了,而且叫她小师姐这个大男孩儿长得还帅气得很,既然是一家人了,欺负他肯定是不成了,但偶尔捏捏那张帅气的小脸估计还是不会被老爹骂的。 第六十章 修行境,共九层 个还没踏入修行的人,居然马上就想知道最后面两层境界,他们十个人里,境界最高的也就大师兄,进入聚灵境的时间最久,虽然连最差的小师姐也是最近刚刚踏入了聚灵境,师傅还为此高兴了很久,就算六大山主,估计也才是得道境,只有掌教真人境界最高,说不定是真人境,又说不定早已迈过了真人境到了更高的境界,即便是这样,掌教真人的实力已是整个修行界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大乘,地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师弟还真敢问,说不定号称修行界第一高手的昆仑派掌门,别人修行了不知道有多少年月,都没有迈入大乘境,更莫说地仙境,那就是传说中的存在,整个修行界存在了那么久,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地仙境的人物,那就已经不再是人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破碎虚空白日飞升了,但那么多年了,又有哪个门派的人飞升了?一个都没有。 石昊天眼睛瞪得好像铜铃,心中却在腹诽,那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地仙境很了不得吗?天人界的人我都知道好几个,境界应该是在地仙之上吧?但他心里又有些疑问,怎么老爹给他说的境界完全和修行界里的境界不一样呢?武者和修行者看来走的是两种不一样的路,或许又只是路不一样,终点都只有一个,殊途同归。 但是问题又来了,以老爹说的武者的境界的话,他自己是什么样的境界,自己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他现在正在先天境与超凡境之间,只要自己何时能够以刀意御刀,而不是以灵魂境界御物,那么,自己肯定就踏入了超凡境,但自己这境界若是放在修行界,又算是哪种境界?应该,或许,可能,可以算是聚灵境吧? 还是大师兄最好,看来师弟姝们七嘴八舌的吵个不休,马上就开始维护新来的小师弟了,莫看大师兄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但终归是大师兄,他一制止,屋里立刻就安静了。 人都有好奇心,大师兄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小师弟,你是怎么成为师傅的弟子的,还直接收为了内院弟子,你要知道,这莫说在天衡峰,就算在整个天衍宗,你都是绝对唯一的一个先例,以前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小师弟你可有什么过人之处,当然,大师兄绝对不是想打探小师弟的隐私,若是不方便说的话,大师兄绝不为难小师弟,但若没有什么为难之处的话,也不妨说来听听,大师兄实在是好奇得紧。” 果然,大师兄话一说完,房间里就更安静了,一双双眼睛看着石昊天,耳朵却全都竖了起来,这就不是在友好询问,这简直就是在逼供。 石昊天坐着的身体一挺,脸色一正,表情看起来说不出的严肃认真:“既然大师兄问起,小师弟又哪敢隐瞒,小师弟这就为你道来。” “嗯,嗯,你说。”十个人的眼睛更亮了,好像立刻就要知道惊天秘密的表情,看起来渗人得很。 石昊天道:“那是一个风和日立,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正在我家旁边的森林里一处平地上玩石头,远远的就看见师傅走过来,说他在梦里,有一金甲神人自天而降,叫他出门一躺,往森林里走,就会……” 众师兄姐听得满头黑线,大师兄好像听得汗都出来了,抹了抹额头:“小师弟,说重点,说重点。” 石昊天立刻从善如流,耸耸肩,双手一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一个人玩得好好的,就看见他远远的飞过来,好像很不得了的样子,就要让我跟他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稀里糊涂的来了,然后,又稀里糊涂的成了你们的小师弟,我只是说跟他来看看,也没答应他要做他的弟子,我自己现在也很懵啊,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就忽然变成了修行者了,你们一个个的估计都厉害得很,要打我可能伸伸手指就够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道:“想到这里,我就后悔得厉害,我就不该来,这是普通人能呆的地方吗,在家里我还能一个打十个,在这里,就我这样的,十个都不够你们一个人打,怕是前途实在是黯淡得厉害,还是伸手不见五指那种。” 第六十一章 法阵音,弟子成 易心岚痛苦的手抚额头,对于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爹,她实在是很头疼得很,这次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把这小子给拐来了,还是个不懂修行的小子,更要命的是,居然连考核都省了,直接就进入内院了。而且这小子油嘴滑舌的,和自己那个老爹完全有得一拼,也不知道老爹看上这小子哪点了。 “咚……” 一阵悠长的钟声忽然自远峰响起,回音连绵不绝,众人的眉头皱了皱,这个钟声只有一个意思,就是法阵传音召示,但天衍宗已有很久未曾响起过法阵传音了,除非有重大而又迫切的事件发生,掌教真人才会开启法阵传音告示众峰,若是不紧急的,就直接用天鹤飞书召唤众山主于主峰商议。 钟声响起之后,不但天衡峰众人屏息静气,其他众峰也一样,所有的人,都在侧耳倾听,到底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掌教真人开启法阵传音。 “天衍宗各峰听示,今有天衡峰山主易浩然外出云游之时,得遇良才,并带回天衡峰中,收为弟子,跳过外院和内院考核,直接成为内院弟子,此子名为,石昊天。” “咚……” 又是一声悠长的钟声响起,掌教真人结束了法阵传音。 天枢峰内,掌教真人坐在空旷的大殿的一张蒲团上,他的头发和胡须已变成了银色,但面色却是白里透着红润,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若是把头发染黑,胡须剃掉,说他不到四十岁都绝对没人怀疑,但他其实从修行到现在,已有二百来岁,境界的日渐高深,让他的容颜也保持在了巅峰状态时的样子。 看着坐在左下首的易浩然,掌教真人道:“老五,我知道你虽然总是大大咧咧,但绝不会犯原则上的错误,只是你真能确定,那个叫石昊天的,只有不到二十岁?二十岁的先天境,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掌教真人面前,易浩然脸上一片肃然,执了一礼,微微垂首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他虽然没在我面前展示过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确实没有修行过,走的应该是武人的路子,对于他的年龄,我还是比较相信的,何况他也没必要骗我,二十岁的先天,以前没有,不代表就不会有。”他沉吟少许,接着道:“江湖中有那么一点点实力的,也就才那么几家,所以我想,他的家族,是不是一直隐世不出的大家族。他既然不反对跟我走,想必他的家族也不会反对他进入修行界,这样的人才,我天衍宗若是不收,其他几派也绝不会放过的,所以我才费尽心思,将他带了回来,迅速确定他的身份,也为我天衍宗再添实力。” “有趣。”掌教真人单手抚须,淡淡的笑了笑,道:“想不到江湖沉寂多年,却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少年天才。”他看着易浩然,道:“我知道你向来心细,既然你心中已有计较,我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只望你将他好生培养,五派论剑,我们天衍宗已做了多年的万年老二,看你这个弟子能不能为我天衍宗争一回气,下次五派论剑时给我们争个第一回来。” 因为掌教真人的一番法阵传音,安静了多年的天衍宗今天忽然变得很热闹,各峰山主都很好奇,天衡峰的易浩然到底收了一个怎样的天才弟子,让掌门师兄替他亲自发声,直接进入内院,各峰的弟子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谁不是废寝忘食的苦练多年,又经过多少次严格的考核,才终于进入到了内院,而且,更多的弟子还在外院苦熬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却一下子跳过了外院,连内院的考核都省了,直接成为内院弟子,还是掌教亲自用法阵传音。 这一日,刚来天衍宗,连屁股都没有坐热的石昊天,就立刻变成了天衍宗尽人皆知的名人,不但各峰山主,连各峰的很多内院及外院弟子都想亲自会会他,这个忽然蹦出来的石昊天,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法阵传音?什么是法阵传音?”石昊天看着对着瞪大着眼睛十个人,好奇得很:“那个钟声就是法阵传音?说话的那个人又是谁?我连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他就这样替我宣布了?最起码,得有个入门仪式什么的吧?他谁呀,这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嗓门儿大就有道理了?” 众人一阵哀嚎,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连掌教真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易心岚的嘴角在抽搐,她已准备上前去重重的扇这小子一巴掌,他以为他是谁,天衍宗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给他点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就不会知道姑奶奶的拳头打人为什么会这么疼。 “小师弟呀。”大师兄连忙站了出来,双手连摆,这个小师弟不会修行,气人倒是一把好手,就算师傅在他面前,论到不要脸这一块,恐怕也要翘起大拇指,说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怕他再说下去会被这些师弟和小师姝揍死,只能由他出声制止了,虽然他也被气得不轻:“可莫再乱说了,刚才说话那人是掌教真人,通过法阵传音,现在各峰都已知道,你是我天衡峰的内院弟子。你可莫再那谁那谁的了,这可是掌教真人给你的天大荣耀,内院弟子的身份有多难得,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估计师傅一会儿也要回来了,他老人家一定在掌教真人面前替你说了不少的好话,才让掌教真人亲自出面替你发声,你可得好好谢谢师傅,千万莫辜负了师傅他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石昊天张了张嘴,却又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个看起来最老实的大师兄都对他这么苦口婆心了,其他师兄看起来好像也被自己气得不轻,这个站得离自己很近的小师姐好像已经快要爆发了,再说下去,恐怕一顿粉拳是跑不了的了,好汉绝不吃眼前亏,在这种时候,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闭嘴的好。只是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原来我就是被那个人贩子师傅给出卖的?成为内院弟子真的那么难?” 石昊天没有再问下去,也没人回答他,所有师兄都闭上了眼睛,有的还用手捂住了,好像马上就会有什么让他们看不下去的事情。果然,一声娇叱,一顿拳影就劈头盖脸的就锤到了他的脸上,身上。石昊天没有躲,这拳头,打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只是护住了脸,女孩子家家的,看着倒是漂亮,娇小玲珑的,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火气。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拳风终于停了,被打的人一点事没有,脸上还嘻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打人的却气喘吁吁的好像被累得不轻。 易心岚双手叉腰,看见石昊天这副样子就又火大,抄起拳头又要开打。 “打够了没?没打够就一会儿再打,等我和这小子说说话,一会儿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敢惹我宝贝女儿生气,反了天了他,等我教训完这小子,心岚你就算把这小子打死了,你老子都给你兜着。” 易心岚转过身,身边的师兄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跑得没影了,老爹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脸的正气,看样子好像来了一会儿了。 瞪着眼睛看了看易浩然,又转过头气呼呼的瞪着石昊天,冷哼一声:“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看见你两个就来气,臭小子,你成功的引起了师姐的怒火,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哼。”重重的跺跺脚,头发一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徒弟呀。”易心岚一走,易浩然的态度马上就变了,变得又客气,又亲热,好像刚才板着脸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被打疼了没?师傅一会儿一定会给你作主的,太不像话了,哪有这样子做师姐的,你放心,师傅都数着呢,你刚才被打了多少拳,师傅一会就抽她多少棍子,让她给你道歉。” “别。”石昊天一脸的不买账:“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就不该来,我看我还是走算了,如果再呆下去,这一天一打的,我怕会是修行界第一个被同门师姐活生生打死的弟子。” 易浩然的眼角都在抽搐,这个小王八蛋,这就开始要好处了,该给他点什么呢?想了一会,眼睛忽然一亮,道:“徒弟呀,你是学什么的呀,师傅从来没看到过你用武器,不如,师傅送你一把武器,这样你总该消气了吧?” 石昊天斜着眼看着易浩然:“你会这么好心?” 完了完了,易浩然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眼角抽搐得更厉害了,手却把胸膛拍得砰砰响:“也不看看你师傅是谁,这点小事,能难得倒我?徒弟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师傅第一时间给你弄来。” 第六十二章 炼器房,刀终成 看着手上的这张纸,易浩然脸上一片为难,这张纸上画着一把刀,一把看起来很简单,线条却很流畅的刀,不可否认,这把刀一看就让人极为喜欢,虽然只是跃于纸上,却已透发着一种无坚不摧,撕裂一切的刀意。 “怎么了?办不到?”石昊天看着易浩然,一脸的鄙视:“就这样一把简单的刀,看你好像吃了七八十个黄连似的,敢情全部都是屁话,一个字儿都不能相信。” “徒弟呀。”易浩然苦着脸:“不是办不到,而是很难办呐,你看啊,咱天衍宗主要是剑修门派,就你一个人用刀,那传出去还像什么话,再说了,师傅也不懂刀法,你就算要了刀,师傅也没法子教你什么呀,而且,你看啊,莫说咱天衍宗,整个修行界,就没一个用刀的,你整这么一出,不就成了修行界的异类了么,要不……换成剑试试?” 石昊天翻着白眼,道:“我学了十八年的刀,你现在叫我换成剑?刀法什么的,我可以自己练,你可以教我其他的,我修行又不是让人看的,谁爱说谁说去。” 这确实是件很恼火的事情,易浩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学了十几年的刀若是此刻再换成剑,那无异于自废武功重新开始,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而且,修行界也没规定修行者不能用刀啊,虽然大家都在用剑,只有一个用刀的,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奇怪,也可能会有那么一些闲言碎语,但既然那小子自己都不怕,我易某人怕什么,自己在天衍宗,哪有什么好形象可言,虱子多了不怕咬,多这一件又何妨。 心结一打开,易浩然皱着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既然这小子只想要刀,但天衍派里却拿不出一把刀,那唯一的法子,就只能是给这小子炼制一把了。只是,这小子明显的不好唬弄,若是随便拿点材料给他炼一把,估计会被他鄙视死,还是用最好的吧,只是想到那几样材料自己都没舍得用,却要全部给这小子炼刀,他的心都仿佛在滴血。想到就去做,带着石昊天就往炼器房走,他怕再多考虑一会的话自己说不定会后悔,那几样材料来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虽然只是放在那里一直没有用,但看看也养眼啊。 一走进炼器房,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炼器房中有一器鼎,为保证器鼎灵性不散,炼器房中常年火焰不熄,只是这火却并不是一般的柴火,而是下方有一个以符箓刻成的火灵阵。 炼器房中除了器鼎,还有一排排的木架,木架上摆放着许多石昊天从未见过的所谓材料。易浩然走到木架前,小心翼翼的取下几种捧在手心,看着手心里的几种材料,他好像已经快要哭了。 看着易浩然一脸死了爹的表情,石昊天也很小心翼翼的问:“这几种材料……很珍贵?” 易浩然一脸的伤心马上就变成了愤怒,瞪大着眼睛,指着石昊天,连手指都在颤抖,跳着脚道:“你懂个屁,珍贵?珍贵这两个字就把这几样东西给打发了吗?这几样东西,整个天下都是独一份,随便丢一样出去,都得抢破了头,我活了这么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今天却要便宜了你小子,你这个败家子,你就是我的克星。” “这么好?”石昊天的眼睛都在发光,对于易浩然的愤怒和咒骂,他直接自动过滤了,得了好处,还不能让别人骂几句咋了?但能让易浩然看得如此之重的东西,想必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早就想要一把刀了,既然是整个天下最好的材料来炼制,那这把刀……,想到这里,石昊天笑得见眉不见脸,搓着手,好像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那还等什么?快开始炼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臭小子。”易浩然当然也不是真的生气,否则他也绝不会将这几种自己视之如命的材料拿出来给石昊天炼刀,笑骂道:“收你这徒弟亏大发了。”他不待石昊天说话,又接着道:“既然引了你进门,那这就作为师傅教给你的第一课吧,炼器。” 他将手里的几种材料全部投进器鼎,手上掐动法诀,往鼎下一拍,鼎下红光骤现,仿佛立刻生起了熊熊火焰,屋里温度更是升高了好多,易浩然手上不停,正色道:“炼器其实不难,首先要有一个好的器鼎,就比如你面前这个就不错,然后就是得学会控制火候,只不过这个短时间内你是没办法精通的,知道就行。炼器之道,说简单却又很难,说很难委实又很简单。” 易浩然手上掐着法诀,时不时的朝着鼎下的那团红光拍打,一边给石昊天传授着炼器知识。 炼器之道,主要有三步。 第一步:融合。将需要炼制的材料放入器鼎,然后以大火摧之,让所有材料融合在一起,但这一步看似简单,实则要懂得的东西实在太多,首先要懂得如何控制火候,然要懂得每一种材料的融点在哪里,若是火太大,就会容易把材料损毁,若是火候不到,又不能让所有材料融合得尽善尽美,那炼制出来的武器也就只能是下品,或者炼出来一把废品。融合之后,还要给材料除去材料中的杂质,并不是每一种材料都是完美的,只有除去多余的杂质,杂质除得越干净,炼制出来的器就越好。 第二步:塑形。稳定火候,让材质保持既不是很软,也没有完全变硬,在最完美的状态时,以炼器法诀不停拍之,最后使器成型,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第三步:淬火。淬火最好的水是天阴极水,塑形完成,正是武器处之在最好状态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要立刻将塑好形的武器放进天阴极水中,一个极阳,一个极阴,只有经历了这最后一步,两个极端的瞬间变换,依然没有任何损伤,这样,才算是炼成了器。有多少武器就是毁在了第三步,在极热之下又遇极寒,出水时,利则利矣,但只需手指轻轻一弹器身,但断成了两截。 真正好的武器,是经过融合,塑形,淬火后,器身明亮,光滑如镜,弹指间有清越脆鸣,吹毛而断发,削铁若泥,握之在手,使之如臂,这才是炼器达到极致之后,武器能表现出的最高成就,也是每一位专注于炼器的匠师一生所追求的目标。 石昊天目瞪口呆的看着易浩然的动作,他掐法诀的动作不但娴熟,而且快,器鼎中的材料已全部融化了融成了一滩液体,随着易浩然手上法诀掐得起来越快,这滩液体从器鼎中缓缓升起,悬停在器鼎中,不断有轻微的“兹兹”声传出,就这样过了很久,悬停在器鼎中的那滩液体又变得小了些,易浩然手上法诀手势再变,变得更比刚才还要快几分,然后不断拍出,隔空轰击在那滩液体上,慢慢的,那滩液体开始变形拉长,慢慢变成了一把刀,而这把刀的样子,正是石昊天画出来的那把刀。 石昊天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没有说话,但他好像比易浩然还要紧张,看着易浩然已变得越来越红的脸,汗水从鬓边滑落,石昊天就知道,这事儿是真不简单,他静静的站着,不敢打扰易浩然,一颗心却仿佛要跳出了嗓子眼。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刀终于成型,易浩然手上动作再一变,两指并拢,往旁边一推,悬停在器鼎中的长刀就跳入了旁边一个容器装着的清水中。 “兹兹。”一阵烟雾升腾,炼器房中仿佛更热了。 白雾中,一把长刀缓缓从清水中升起,易浩然急切的声音忽然响起:“咬破中指,滴血入刀身,快。” 石昊天毫不犹豫,中指放入嘴里狠狠一咬,手一甩,一滴鲜血就飞到了刀身上,然后那滴鲜血渐渐隐没,就好像完全融进了刀身里,再也不见那滴血半分影子。 “接刀。”易浩然声音再起,空中悬浮着的刀射向石昊天,石昊天伸手一抄,紧紧握住刀柄,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再看这把刀,完全和想象中一模一样,刀身狭长,光亮如镜,流线如水,轻托刀背,他已不用再去试就能知道,这把刀,是他拿过的最锋利的一把刀,没有之一,而且,这把刀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才能让它绽放出十分的光彩。他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喜欢看,眼神越发的温柔,就好像在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得到了她,就仿佛得到了一切,就种说不出的高兴和欣喜。 “这把刀还不错吧。”易浩然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笑着问。虽然炼制这把刀将他最好的材料全部耗了个干干净净,但看着面前这小子爱不释手的样子,他忽然也觉得高兴了起来,已有好久没有像刚才那样费尽全力去炼制一件武器了,虽然累是累了点,但谁叫他是自己的徒弟呢,而且这小子还很对自己的脾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打从心眼里喜欢这小子。 第六十三章 欲试刀,去魔林 “不错不错。”石昊天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个师傅倒是拜得值……” “你说什么?”易浩然仿佛没听清,打断了石昊天。 “这个师傅……”石昊天还是没反应过来。 “哎……”易浩然失声一笑,道:“好徒儿啊,这把刀呢,就是师傅送给徒弟的礼物,你喜欢就好。” 石昊天翻起了白眼:“有意思吗?” 易浩然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眨着眼道:“徒弟呀,你不是说想低调些吗?师傅现在再教你一招,很实用的哟。” “教来试试。”石昊天斜着眼睛看着易浩然,好像防备得很。 “这把刀呢,是特殊材料炼成。”易浩然道:“而你呢,境界也已经到了先天,虽然师傅这个法门并不是我天衍宗特有的,但一个修行界的人,手上老是拿着一把刀,也太掉价了,看着就像是江湖上的小混混,刚才这把刀也已经被你滴血认主了,所以呀,师傅现在教你这招,就是收刀,和出刀。” 石昊天怔了怔,收刀和出刀?还以为要教什么,这玩意儿自己八百年前就已经会了,论到收到和出刀这一块,自己是骨灰级玩家。但下一刻他就不那么想了,易浩然像变戏法一样,伸直手掌,手里平空就出现了一把剑,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它消失在易浩然的掌心,然后剑又出现,又消失,如此反复几次,石昊天眼睛瞪得贼大,也愣是没看出来一点门道,张大着嘴,整个人都好像呆了:“这个……怎么做到的。” 终于又找回一点尊严了,这个师傅做得不容易啊,易浩然心里在叹气,脸上却在鄙视:“小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你这点道行,还差得远呢,至少我天衡峰,咳……”易浩然转瞬一想,师傅做成自己这样,也是天下独一份了,从收这小子进门到现在,除了知道他是先天境,具体是什么样的实力还一头雾水得很,不行,得赶快弄清楚他的实力才行:“师傅就不是你可以战胜的。好好听着,这个收刀和出刀之法呢,就是这样这样……”他本想说石昊天那几个师兄,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保留点的好,御空飞行的时候,自己虽然没有用最快的速度,但几次加速都没甩掉这小子,比那几个没用的弟子强多了,万一这小子藏拙了,真能打赢他那几个师兄的某一个呢。 听着易浩然一顿唾沫乱飞,指手画脚,本以为有多难,想不到这么简单。 看着手上的刀,神识自识海而出,经手臂而至掌心,再覆盖至刀,脑中念头一起,收,手上握着的刀瞬间消失在了掌心。 石昊天闭上眼睛,意识退进了识海,他的刀并没有像易浩然说的那样,藏在下腹部的丹田里,而是直接飞入了意识海,飞到了识海里那团耀眼光芒的上方,与那把刀尖朝下的刀完美的合为了一体。 一瞬间,刀身大放光芒,竟盖过了下方那团耀眼的光,然后才光芒淡去,石昊天感觉到,刀在欢呼,它不能说话,这是它高兴欢呼的一种方式,它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告诉着石昊天,它很开心,它很高兴。一直存在在意识海里那把刀,就好像是人的灵魂,却缺少一个完美的身体,飞进识海那把刀,就是它需要的身体,而这个身体,竟是如此的完美,它们融合得如此的极致,现在,身体与灵魂终于合一,现在,它才是完整的,才是完美的。 石昊天心中叹息着笑忖,我这个主人让你裸奔了这么久,说起来倒是挺对不起你的,好好享受吧,虽然短时间可能还用不上你,但我知道,一旦用上你之时,你将让知道你的人大吃一惊。 刀再次大放光芒,似在回应主人,光芒经久不散,石昊天笑得更开心,这是自己的底牌,吸收了古战场那么多的煞气,再给予刀完整,这把刀,就算不出手,只是单纯的握在手里,想必也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吧。 石昊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易浩然那张靠得很近的脸,笑得还很猥琐:“徒弟呀,你看,刀也给你了,收刀也教给你了,要不要找个地方试试刀啊?再怎么说,这把刀也是师傅用最好的材料炼出来的,让师傅看看,这把刀到底有多锋利也好嘛。” “唉。”石昊天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用说,这把刀一定比你想象的还要锋利,但要怎么试?难道出去找棵树一顿乱砍?那不是试刀,那叫砍柴。” 易浩然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缓缓道:“地方倒是有一个,想要试刀的话,非要那里莫属了,而且啊,师傅敢保证,你在试刀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就是不知道,徒弟你胆子大不大了。”他朝石昊天挑着眉毛,很像一只在诱骗着小白兔的大灰狼。 “你这套把戏,我在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用了,怕丢人。”石昊天看着易浩然,很是不屑:“说吧,什么地方?”虽然嘴里说得很不在意,但他的眼睛却在发着光:“我也想看看,这把刀,到底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魔族森林。” 易浩然回答得言简意赅,石昊天却听出了易浩然在说出这四个字时的冷意。 “魔族森林?”一听就不是什么善地,石昊天皱了皱眉,道:“什么地方?” 易浩然缓缓道:“说到这魔族森林,说来就话长了,既然为师也给你提起了,不妨慢慢说与你听。” 这个天下,并不是只有人的存在。在江湖人眼中,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是整个天下,但在江湖人之上,还有修行者,他们才是这个天下的真正掌控者,而江湖,只是这个天下的极小一部份而已。 既然掌控着整个天下,那么,修行者面对的也更多,在森林深处,有吸食草木之精,吞日月精华的妖族,人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大多隐藏在森林深处苦修,就算有极少数走出森林为祸人间的妖族,也会被修行者觅得而杀之,但除开妖族,更还有另外一族,魔族。 魔族天性嗜杀,四处为乱,报复心强,无视人与妖,遇见的结果往往是以厮杀至一方倒下而结束。 魔族出现的地方很奇怪,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魔族出没,但巧合的是,在魔族出现的正前方,刚好对应的是修行界四大门派,若是魔族想进入人间,则少不了要与四大门派对上,四大门派存在多年以来,不知道消灭了多少想要进入人间的魔族,但修行界的损伤也不小。 五大派中居于中央的昆仑派,却没有魔族出没,昆仑派的强大,与四大门派的消耗也有很大的关系,若没有魔族的侵扰,四大门派的实力也绝对不会比昆仑弱到哪里去。当然,作为实力最强的昆仑派,也并不是没有参与到绞灭魔族之中,东西南北四方,多年以来,昆仑也派出了不少弟子去到四方征战,一是磨练门下弟子,二也是为修行界的四大门派分担一些压力。 五派曾不只一次联合,想找出魔族巢穴所在,但无论五派怎么努力寻找,却始终找不到魔族从哪里出现,曾经五大掌门聚在一起,于魔族森林中寻找,可是他们找遍了每一寸土地,依然也没找到哪里有魔族的入口,就好像,他们是凭空出现在某一个地方一样,所以那么多年来,修行界也只能被动的防御,而无法主动出击永久铲除魔族。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石昊天,易浩然叹息道:“别想了,五大派想了八百年都没有想出来什么结果,你以为你比五大派还要厉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是我叫你师傅,而不是你叫我师傅,走吧,臭小子。” “去哪?”石昊天道:“魔族森林?” 易浩然嘿嘿一笑,道:“不然还能是哪?你要试刀,最好的对象只能是魔族,你就算在魔族森林杀得血流成河,也没人会说你半个不字,反而要赞你一声英雄。” “英雄?”石昊天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你知不知道,我老家的人都叫我什么?” 易浩然摇头摇得很是茫然。 “我们老家,每个人都叫我浑蛋。”石昊天好像觉得很得意:“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浑蛋,竟然会变成人人称颂的英雄,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从此以后,我就是英雄了。” 易浩然忍不住道:“英雄啊,不是师傅看不起你,但有些话,师傅还是要给你交代清楚再去,不然的话,一个没了命的英雄,那叫只能叫尸体了。”他不让石昊天说话,又接着道:“魔族森林,与世间任何一处森林都不同,不但有嗜人之草木,还有巨毒的野花,那里面的动物,基本都呈黑色,而且样子也与外面森林中的大不同,总之一句话,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抽刀子砍就是了,晚一点点就有可能性命不保。” “嗯,我会注意的。”对于善意的提醒,石昊天一向听话,听话往往就能保命。 易浩然道:“虽然这次师傅会陪同你一起前去,但师傅也不会带你太过深入,越往森林深入走,里面的各种有毒的瘴气就越是浓厚,有时候走着走着,还没遇到什么呢,就不明不白的倒下了,那就是瘴气所致的中毒了,发生这种情况也不在少数,所以咱们这次前去,就是带你去见识见识,杀点魔物就回来了,因为就算是师傅,也对魔族森林知之甚少,若是深入太多,咱们又单枪匹马的,把咱师徒二人折在那里就太不划算了。” 第六十四章 入魔林,杀魔人 魔族森林前方上空,石昊天与易浩然御空而立,他们所在之处,竟仿佛与前方的森林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是阳光明媚,另一边却仿佛已到了黄昏,连中午最烈的阳光都照不进前方这片森林。 石昊天闭上眼睛,又睁开,极目远眺,眼前的魔族森林已再不是之前看到的样子了,树木还是那些树木,花草还是那些花草,但一丝丝极细的黑气不断自地下冒起,萦绕在森林上空,久久才散于高空。 花草树木从地里吸起来营养自身的水分也带着几分灰色,而不是一片洁白的透明,这里的草长得很高,尖尖的芽,仿佛轻轻一触就能轻易刺进肉里。 这里的花朵很大,却不是那种令人心情舒畅的姹紫嫣红,而多数都是灰中带着一丝黑意,或者是妖艳到浓烈的红花,或者是紫到极致的紫花,更有青色的,蓝色的,花瓣巨大而色彩浓烈,看着很美,石昊天却知道,这些花最好是离得远些,他在非洲丛林中的经验告诉他,越是美丽的东西,毒性越大。 这里的树木又粗又高,石昊天在非洲丛林里也呆了很长的时间,对植物不可谓不了解,但这片森林里的这些树,他没有一种是认识的,无知者无畏,石昊天认为,这句话是对年轻的一种诠释,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隐藏在性格中的勇字,但这句话却绝对不适合他,多年的征战生涯,让他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保留了那么几分小心,若是真的生死看淡不服就干,那么估计战狼小队也早就不知道全体阵亡多少回了。 这片森林很大,就算石昊天极尽目力远眺,也望不到这片森林的尽头,越是森林深处,那种从地里涌出来的黑气就越浓,耳中更是传来林中不时有各种异兽咆哮,若是有胆小者,光闻其声,便足已摄其胆,他知道易浩然说得不假,这片未知的森林,确实称得上是一片大恶之地。 易浩然忽然递给他一颗赤色丹药,石昊天想也没想,接过来就吞了下去,才开口问:“这是什么?” 易浩然自己也吞了一颗,道:“辟瘴醒神丹,吞服之后,可一个月内不让任何瘴气入体,并提神醒脑,让你可以随时保持在最清醒的状态。”他看了看石昊天,接着道:“此虽然为魔族森林外围,就算有些魔物出没也不会太厉害,想来你能应对,但切不要太过深入,知道你速度快,但小心为上,不可离师傅太远。” 石昊天点点头,和易浩然一起缓缓降落地面,手掌摊开,刀已在手。 忽然,一股惊天煞气冲天而起,煞气中带着种藐视一切的霸道杀意,直冲云宵。煞气冲天,杀意一起,森林中闻走兽奔逃,远方有异兽怒吼,声声不绝,起伏而不定。 “你的刀。”易浩然脸色大变,他离得石昊天站得最近,自是感受得最清楚,这股煞气连他都觉得为之惊悸,还有那道无视一切的杀意,就算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王,身上也绝对没有这种几乎形如实质的煞气和杀意。 刀一握在手中的那一刻,石昊天就已知道不对劲了,易浩然的话刚一出口,还没说得完,他手上的刀就已不见,然后再次出现,被他握在手中,但此时,那股冲天煞气和杀意已消失不见,远方的异兽怒吼声没有了,森林中也再没听见走兽奔逃,就仿佛刚才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易浩然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带微笑的石昊天,就好像见到了鬼,这个徒弟是杀了几辈子的人才可以形成这股冲天煞气吧。 石昊天微笑着,他刚才只不过是将识海里的刀魂与刀一起带了出来,想不到竟引发这冲天异象,他感受到了刀魂的高兴和欢呼,他很想立刻就冲进这片森林,让手上这把刀,把死亡和战栗带给这片森林里的魔族,可是他还是让刀魂回到了意识海,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底牌,不到重要的时刻,底牌只能藏着,他很有信心,若是再让刀魂吸收些煞气,自己再将刀意凝练,那自己全力劈出去的一刀,将会是什么样的一刀?他很想知道,他很是期待。 石昊天轻声道:“师傅。” 易浩然道:“嗯?” 石昊天道:“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而你,也一切都没有感受到。” 易浩然捋着下巴的胡子,道:“这个不难,但我总是你师傅,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石昊天道:“你应该还记得那片古战场吧。” 易浩然点头。 石昊天道:“那片古战场的全部煞气,都被我吸干净了。准确的说,我心中有刀魂,那片古战场的煞气,全部成为了我刀魂的养料,刚才那股煞气,是我刀魂与刀合一,不小心释放出来的,现在,我将刀魂收回去继续温养,刀魂已不在刀中,煞气自然全无。” “哦。”易浩然恍然点头,难怪刚才隐隐有些觉得,那股冲天煞气似曾相识,但他还是没忍住又问:“那道杀意呢?” “那道杀意。”石昊天淡淡道:“是我自己练出来的,与刀魂一样,可收,可放,全凭一心。” “厉害。”知道了其中关节,易浩然再不疑惑,只不过这个徒弟也实在是厉害得过头了些,连煞气这种东西都能收为己用,翘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师傅的好徒儿,不枉师傅一片苦心将你带回山门,你那几个不争气的师兄,除了知道让师傅生气,啥都不会,以后天衡峰就要由你来挑大梁了,有谁胆敢挑畔我天衡峰,就由徒弟你出面,打得他师傅都不认得他。”说完还不忘大笑几声,当真是开心得很。 石昊天点点头,道:“那咱们进去吧,师傅你在后面帮我看着就行,说实话,练了十多年的刀,从来没有畅畅快快的打过一场,我既然认了你做师傅,那咱师徒间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给徒弟看着,徒弟也让你看看,虽然被所有的人叫做浑蛋,但还是有点本事的。” 易浩然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感动得厉害,这小子,终于真正的认自己这个师傅了:“放心,你尽管去杀,有师傅在,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师傅总能保得你周全。” “两个大男人站在一起说些女人的话,太恶心了。”石昊天打了个摆子,提起刀,如疾风般冲入了森林。 恶心吗?没有啊,那么走心的话,没看到我都快把自己给感动得快哭了,怎么到了这小子这里就变成恶心了?这些话我要是给他那几个师兄说,那帮笨蛋还不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看着石昊天远去的背影,易浩然大叫:“徒弟,别冲太快,等着为师啊。” 石昊天当然不会冲得太快,虽然谈不上步步为营,却将自己的速度放在了能第一时间作出任何反应之上,易浩然也没跟上来,而是在自己后面一段距离不远不近的吊着,看来这段距离就是易浩然所认为的安全距离,不会影响到他,却又能在发生什么意外时第一时间救到他。 魔族森林中的这些魔物果然残暴,只要是个活的,就敢不要命的冲向石昊天,还没进入森林一小会,石昊天就杀了好几只,有从树上扑下来的黑蛇,有林间飞过来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大鸟,有长着两颗獠牙的黑兔,还有一只两三百斤,獠牙又长又黑的山猪,无论是什么,只要是靠近石昊天的活物,全都是死,他并没有多余的招式,任何东西冲过来,他都只是很简单的一刀,或劈,或扫,或刺,或撩,刀光一闪,冲过来的东西就立刻变成两半重重的掉在地上,很简单,很有效,很快的一刀。 石昊天在往森林深处冲,这样的魔物对他来说实在是没有一点挑战性,这不是试刀,这就是单纯的杀戮,这样的杀戮丝毫激不起他半点兴趣。 越往森林里面冲,石昊天的速度就渐渐的变得慢了下来,因为他杀的小型动物越来越少,中大型的动物开始慢慢变多,甚至体形庞大,长着全身黑毛,一口黑牙,四只獠牙,奔跑比普通老虎快了好几倍的黑虎他都杀了三四只,但他虽然速度慢了下来,却依然在朝着森林更深处冲。 忽闻前方有娇叱,剑气纵横间有咆哮声。 石昊天眼睛一亮,身形一催,加快速度朝声音方向冲了过去。 人还未至,刀气已至,看清前面将要发生的杀戮,石昊天想也不想,抬手一劈,一记刀气破空而去,狠狠的劈在一个黑影的身上。 黑影痛叫一声,却并未倒下,好像这样的刀气并未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却成功的激起了他的怒气,放弃马上要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个年轻女修行者,刚一转过身,三道刀气又劈在了身上。 第六十五章 小头领,身首分 石昊天皱了皱眉,这个人的身体也未免太强悍了些,自己虽未全力出手,但几道刀气劈在那个人的身上,却只是让那个人受了些伤,而且看样子战力并没有多大的受损。 穿着黑衣的人影怒吼一声,想不到在魔族森林里,还有人能伤害到自己,转身一看,一个身影正在往他这个方向奔驰,手上握着的刀看着也仿佛很锋利,黑衣人彻底的愤怒了,手中的长刀重重的劈了下去,劈下去之时,石昊天刚好冲到他身边。 石昊天微微侧身,躲过黑衣人劈下来的一刀,手中刀顺势往上一撩,黑衣人不得不躲闪开去,撩刀,本就是刀法中最不可格挡的一招。 石昊天刀势不减,顺势扫出,黑衣人再退。 石昊天得理不饶人,举刀再劈,黑衣人只得横刀再挡,还未让他有反击的动作,石昊天的撩刀再起,黑衣人只好再躲,他从来没有打过如此憋屈的架,只能退,只能挡,连手都还不起,因为,他的动作总比石昊天要慢那么一拍,无论是退还是挡,都吃力之极。 石昊天好像只知道进攻,完全没有考虑后路的意思,黑衣人只能一挡再挡,一退再退。但再好的防御,也总有疏忽的时候,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身上已多添了好几道伤口,虽不致命,但疼痛是免不了的。 这是最好的试刀靶子,石昊天心中暗喜,他虽未尽全力,但这个黑衣人显然是在长期对战中生存下来的好手,虽然他已经让黑衣人负了伤,但这个黑衣人总能避开重要部位,而只是让自己以最小的伤势换来最好的防御和后退。 黑衣人头顶上的滚滚黑气让石昊天知道,这个人就是魔族之人,他越打越是佩服魔族人的身体,明明已受了自己好几刀,却一点都不影响他的防守和后退,而且,黑衣人身上的伤口竟然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着。 石昊天越打越欣喜,魔族的身体果然强悍,即便是受了伤,也能在很快的时间里完全复原,若是一个人挨了他这么多刀,恐怕早已经倒下了,可是这个黑衣人却一点也未见疲态,身上的伤口也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甚至是伤口完全收拢,再也看不见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于是,石昊天出手越来越重,越来越快,黑衣人身上受的伤也越来越多,伤口越来越深。 黑衣人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似再也坚持不下去,他的复原能力是强,可是经不住一直受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无论再强悍的身体也有吃不消的时候。 远方忽有啸声响起,自远而近。 听着越发清晰的隆隆脚步声,石昊天冷冷一笑,道:“还以为你能挨多久,终于知道叫帮手了吗,那么,你去死吧。” 刀光忽现,黑衣人终于倒下了,让他倒下的,是他的头颅和身体分了家,无论多强大的身体,石昊天不信,没有了头的身体还能活下去。 绿色的血自失去头颅的脖子中冲天而起,直冲到一两丈的空中才洒落而下。 杂而乱的脚步声嘎然而止,将石昊天围了个三面皆敌,只有一条后路可以退。森林中,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盯着石昊天,眼中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这是狼群,数百只黑色的巨狼围着石昊天,一步步逼近,一只只巨狼龇着牙,晶莹的口水从嘴角滴落,一声狼啸,数百只巨狼群起而扑向石昊天,声势若雷,其速如风。 “来得好。”石昊天哈哈一笑,他最不怕的就是群战,只有在群战中,才能受到各个方向的危险,只有在群战中,迅捷的身法和一击必杀的刀法才能得到更进一步的升华。 他就像是一只游荡在狼群中的幽灵,哪怕狼群的攻击速度再快,也依然难以沾上他的衣襟半分,他并不是在躲闪,他是在攻击,只是攻击的方式由刀刃改成了刀背,每一次他都能够在最危险的时候给予巨狼痛痛一击,将一只只巨狼拍飞开去,身形移到另一只巨狼的时候,巨狼已张开大嘴狠狠的向他咬下去,然后又是一刀拍向巨狼,巨狼再次吃痛被刀背砸开。 狼群已将石昊天围成了一个圆,他就像是暴风的暴风眼,他的身形移动到哪里,旋转着的暴风就跟着到了哪里,暴风在动,他却稳如泰山。 “少爷玩够了,全都给我上路吧。”石昊天暴喝一声,攻击已由刀背改成了刀刃,一片片由刀光组成的扇形刀幕不停从巨狼中划过,一片刀幕就杀死一只巨狼,一片刀幕划过,就会多出两半巨狼尸体。 狼群仿佛不知畏惧,数百只巨狼已被石昊天斩杀过半,剩余的狼群依然峰拥而上,完全没有一点要退的意思。 森林中血腥气渐浓,石昊天一刀劈出,就是一只巨狼毙命,他身上却一点血迹都没有,杀了数百只巨狼,仿佛只是在做一个很简单的游戏,而现在,已到了结束游戏的时候了。 “嗷吼……” 森林中忽然响起一声沉闷巨吼,狼群仿佛听到了某种指令,竟齐刷刷的在最短时间内全部停下攻击,开始慢慢往后退,只是眼中的嗜血之色依然表示着,它们更想现在就生撕了石昊天。 狼群退了,却并没有退远,依然形成一个半包围的态势,将石昊天围起来,后腿蹬地,这是保持在攻击状态的姿势,任何时候,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扑向石昊天。 一头庞大的棕熊自狼群身后走出,一身毛发呈现亮眼的赤色,体形比一般的棕熊至少大了三四倍。 棕熊的熊背上,坐着一个手持长枪,黑色短褂,一身肌肉好像充满了一种爆发的力量感,皮肤泛黑,一头火红头发的年轻人。 棕熊慢慢走到狼群之前,红发年轻人从棕熊背上一跃而下,手臂平举,枪指石昊天,冷声道:“杀我族众,人族,你该死。”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就像话是从喉咙中发出,充满了一种诡异的阴森。 石昊天轻拭刀身,经历过无数场战斗的他,又岂会惧于这种声势压迫,废话从来都不是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关键因素,冷冷的盯着红发青年,还之以冷笑,道:“若是魔族都只会讲些没用的废话,我不介意我的刀下多一个亡魂。” “找死。”红发青年大怒,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斜冲向空中,又重重落下,手中长枪对准石昊天,似乎无论石昊天怎么闪躲,都逃不过他长枪的锁定范围,而必定将石昊天刺杀于此。 石昊天没有躲避,到了需要真正战斗的时候,躲避这个词永远不会出现在他心里。他飞身而上,以手中的刀对上了红发青年的长枪。 红发青年改刺为砸,双手握枪,重重的朝着下方冲上来的石昊天砸了下去,石昊天刀尖朝上,抵在了重重砸下的长枪枪杆之上,顺势一刀扫出,刀幕再现,扫向红发青年的腰间,红发青年在空中忽然一个翻转,身体已翻到石昊天身后,一枪刺出,石昊天一个转身,枪尖堪堪从身侧滑过,然后一刀劈下,目标直指红发青年颈间,红发青年仰头缩胸,石昊天的刀尖从他胸膛斜斜划下,划破了红发青年的短褂,将他胸前划出一道血痕。 红发青年双手握枪,长枪一扫,以横扫千军之势欲将石昊天扫出枪势之外,石昊天不退反进,身形再次向前,手中长刀平举,刀尖直指红发青年胸间,红发青年回枪格挡,石昊天的刀已刺偏,红发青年举枪再砸,石昊天一个转身,躲过长枪下砸之势,手上翻转,再成撩刀之势,红发青年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胸腹间再被长刀划出一条长长血口,深绿色血液从伤口中流出。 红发青年痛叫一声,身形再退,手中长枪枪尖舞出枪花,将石昊天排拒在枪花之外,红发青年得势不饶人,身形再欺,枪花闪动之处,处处不离石昊天胸腹要害。 红发青年的长枪舞动得很快,可是却还不够快,在枪花之中,有刀尖自枪花的缝隙中疾刺而出,若不是红发青年退得快,这一刺已刺穿了他的心脏。 空中的战斗打得激烈,站在地下的易浩然却在摇头叹息,你以前虽然是习武的,但现在好歹也算是加入了修行门派,打得倒是你来我往壮观无比,可是你一个修行者和别人近身格斗,传出去你师傅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徒弟呀,你要是就这么几下子,师傅我可就出手啦,过过瘾就行了,还打个没完没了的,一个小头领,八百年都杀不死,回去会被笑死啊,你下来,换师傅上吧。”易浩然在地上站着,吼得大声,他当然看得出来石昊天打得轻松得很,石昊天现在的速度,还没有和他在一起飞行时速度的一半,这小子就只是单纯的手痒了,想找个人来练练手。 “滚,你要是敢来,信不信我和他一起打你。”石昊天心头郁闷,好不容易找到个皮厚的,还能在自己手底下走上几个回合的,还没打够,就被人催命似的说赶快结束,换谁都火大。 石昊天横刀一挥,身形疾退,退至与红发青年六七丈远,冷声道:“给你个机会,用出你最厉害的一招吧。” 红发青年面色一凛,原来对面这个人一直没有尽全力,却已让自己受伤多处,现在既然这个人这么说,那就是到了分生死的时候了。 红发青年强提真元,手上青筋冒起,猛的一枪刺出,劲气直冲石昊天,但却在一枪刺出后,迅速往森林深处飞身疾退,既然打不过,那就只有逃了,魔族,并不全是悍不畏死的,更何况,下方还有个人,竟然还是这个人的师傅,徒弟都如厮厉害了,师傅就更不用说了。 红发青年收枪疾退的瞬间,石昊天轻轻摇摇头,握刀的手仿佛并未有什么动作,却刀光一现,往后疾退的红发青年立刻被刀气割裂,身首分离,重重的从空中摔下。 第六十六章 杀魔族,救同门 红发青年身首分离的一瞬,石昊天立刻又一刀劈向了将要暴起的棕熊,刀光现,庞大的棕熊身躯被无匹刀气,一分为二,他动作不停,一刀劈出,连看都没有看那头棕熊,又冲进了狼群,狼群已有退意,可是石昊天又哪会让它们退走,身形疾掠间,手中刀斩劈之下,不停有黑狼哀嚎声起,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场中狼群已被石昊天斩杀了个干净。 受伤女修行者早已被易浩然搀扶了起来,看着上下翻飞的石昊天,她张大着嘴,已看得呆住了,她连想都不敢想,战斗还可以以如野蛮的方式进行,石昊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快得她连眼睛都几乎跟不上,一个起落间,就有一匹黑狼惨嚎倒下,这个人好强。 “好了,回去吧。”易浩然大手一挥,很是豪迈。这个小徒弟了不得啊,就刚才斩杀红发青年那一刀,他就已以确定,自己那几个笨蛋徒弟,估计没一个是这小子的对手,而且,那小子刚才那一刀快则快矣,但看起来依然神闲气定,貌似并未尽全力,若每次出手都是那样子的一刀,再加上这小子奇快的速度,不知道那几个笨蛋徒弟联起手来能不能打得过,不过有一点他是能确定的,天衍宗后辈第一人,当非这小子莫属了。 “回去?”石昊天眉毛一拧:“这还没开始玩,你就要我回去?玩我呢?” 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石昊天却是喜欢得要命,那些被他杀死的黑狼和那个红发青年的灵魂,他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都被他给吸了个干净,这些魔族的灵魂更加强大,炼化成魂能之后也要比普通灵魂多上几分,而且吸收起来也一点都不用有顾虑,刀也练了,这样的好地方,上哪去找?就算让他一直呆在这魔族森林里,他都乐意。 “摇光峰苏瑶瑶,见过易山主。”苏瑶瑶适时的向易浩然执了一礼,又对石昊天抱拳道:“谢过这位师兄,若非易山主与师兄前来搭救,恐怕弟子已命丧此魔手中了。” “小事,小事。”易浩然一脸的得意,摇光峰的还是差了点啊,不像我这小徒弟,猛得是一塌糊涂,把那个红发青年打得连手都还不起。当然,得意归得意,礼数还是不能失了,指了指石昊天,道:“他叫石昊天,是我天衡峰的内院十一弟子,不成器得很,就带他到这魔族森林中来磨练磨练,对了,他比你小,入门也比你晚得多,你就叫他师弟吧。” 石昊天的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对于易浩然的无耻,他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不然自己年纪轻轻的就得了高血压的话实在是不值得。什么叫不成器得很?本少爷的本事大了去了,全部露出来怕是吓死你。 转头看了看苏瑶瑶,这小姑娘看起来确实惨了些,身上伤了好几处,一袭轻纱白衣已经被鲜血染得变成红衣了,美倒是个小美人儿,大眼睛瓜子脸的,就是脸色看起来显得苍白了些,估计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不等苏瑶瑶说话,石昊天开口道:“小姑娘乱跑个什么劲,这魔族森林也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长得倒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那红毛也真下得去手,你这个样子回到山门被你师傅看到了,怕是要心疼好几天,听我的,回去就别再出来了,就呆在山里好好修练,无聊是无聊了些,也总比像现在这样身上到处是伤要强吧。” 苏瑶瑶嘴巴一瘪,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委屈极了,连石昊天叫她小姑娘没称呼她师姐她都没注意到,自己本来就只想呆在山里好好修练,外面这么危险,哪里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嘛,师傅非要自己出来历练历练,还说飞雪师姐也在这魔族森林里,只要遇到了飞雪师姐,就不用怕那些魔族了,可是自己都出来十几天了,飞雪师姐的人影子都没看到,倒是遇到了长得一个比一个更恶心的魔族,虽然都被自己鼓起勇气杀了,但那些都是很弱的魔族,若是一来就遇到今天这个这么厉害的,自己恐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苏瑶瑶伤心欲绝,易浩然却满头黑线,臭小子,小姑娘也是你能叫的?更过份的是,不但小人家小姑娘,还逮着就是一通数落,没看到把人家说得都快哭了,太大逆不道了,回去就关他几天禁闭,让这小子好好反省一下。 苏瑶瑶瘪着嘴,幽幽道:“谢谢师弟关心,我不妨事,这点皮外伤还不打紧,吃点丹药就好了,但我还有个师姐,她叫沈飞雪,她也在这魔族森林里,她比我出来得要早很久,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沈飞雪?”易浩然忽然道:“她可是你们摇光峰的宝贝,怎么你师傅也放心她一个人出来吗?”他习惯性的捋着山羊胡,道:“不过以她的本事,只要不是遇到特别厉害的魔族,就算打不过,想跑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你也不用担心她,你那个师傅那么喜欢她,想来给她保命的宝贝肯定不少,倒是你,虽然受的都是皮外伤,但你已不再适合继续深入魔族森林了,越是往里走,里面的魔族就越是强大,你已经达到了出来历练的目的,这就回去吧,就说是我说的,你师傅多少也要看我几分面子,不会为难于你的。” “你就让那小姑娘一个人回去,不送她回山门?”看着苏瑶瑶远去的背影,石昊天不解的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师傅。 “那是你师姐,小兔崽子,所有内院弟子中,就你最小,入门最晚,天衍宗里,只要是个内院弟子,就都是你的师兄和师姐。”易浩然爆发了,一张脸涨红得像猴子屁股:“一口一个小姑娘,叫得挺来劲啊,以后要是再敢这么没大没小的,连师傅都保不了你。不错,修行界是以实力为尊,但长幼尊卑却是为人最基本的东西,就算掌教真人一点修为都没有,我们也一样要尊称一声掌门,这就是人伦,非关实力,臭小子,清楚了没有。” 石昊天彻底的没脾气了,连人伦这种大道理都搬了出来,他还能怎样,自己这个小字辈算是坐实了,从进入天衍宗起,就已经多了不知道多少示曾谋面的师兄和师姐,以后遇到了且叫着吧,见到男的就称师兄,见到女的就称师姐,反正又不少块肉。 想通了此中关节,石昊天双手执礼,表情看起来说不出的严肃:“师傅教训得是,徒弟知错了,下次若有再犯,请将徒弟逐出师门,以儆效尤。” “美死你。”易浩然学石昊天翻起了白眼:“你当天衍宗是你家大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辈子你就甭想出天衍宗了,咱师徒且这么凑合着过吧,师傅的话重了些,你别放心上,不过你既然认了我做师傅,那只要为师活着一天,总是会罩着你的。” “哦,那感情好。”石昊天马上就开心了:“师傅,徒弟决定在这魔族森林中苦修百年,有师傅在,徒弟就放心了多了。” “想都别想。”易浩然跳了起来,大叫道:“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宗里去。” 石昊天道:“回去干嘛?整天发呆?” 易浩然道:“发什么呆,修练啊。” 石昊天道:“怎么修练,用刀砍树来当柴火烧?” 易浩然道:“让你那几个师兄陪你对练嘛,反正他们也闲得慌。” 石昊天道:“我能不能砍死他们?” 易浩然道:“不能。” 石昊天道:“那他们会不会杀死我?” 易浩然道:“那就更不能了,同门相残是大忌。” 石昊天道:“那么到底是在对练,还是在过家家?” 易浩然不说话了,因为几大门派的弟子平日院内切磋时,门内弟子都是点到即止,只有境界到了师门认可的程度了,才会被充许出来历练一番,以实战来洗礼,以鲜血中痛苦中成长。 要培养一名修行有成的弟子不容易,第一名弟子的成长,无论是哪个宗派,其间都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哪怕损失了一位,都是可惜的。 石昊天的意思与修行界的理念有些不同,他更倾向于在实战中成长,就像大自然中的那种万年不变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而这种自然法则,又与魔族的素来行事何其的相似,魔族森林里,就算没有修行者的闯入,魔族与魔族之间的战斗也从未停歇过,在无数的实战与杀戮中生存下来的魔族,又岂是那种只知道修行,从未见过鲜血的修行者可比的,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毕竟人不可能像魔族那样,以生命的代价来成长。 易浩然叹了口气,很是语重心长的劝着石昊天:“你要实战,师傅给你想法子,并不是除了这魔族森林就没其他地方了,再者说,你虽已是内院弟子,却还是像江湖上那样打打杀杀的,连本门的一些起码的功法和法诀都不懂,要实战,以后有的是机会,但当务之急,你是要先做一个合格的内院弟子,先学习本门的功法,身为天衍宗弟子,连天衍宗的功法都不会,传出去岂非要被笑掉大牙?” 第六十七章 冷月湖,遇孔云 石昊天还是回去了,虽然他并不想回天衍宗修练什么功法,但这个便宜师傅实在是太烦人,废话简直比他那个老姐石彩云还要多,回去就回去吧,反正自己也能找到魔族森林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再来,更何况,易浩然还向他保证,有一个地方,他只要去到了那里,境界的提升绝对比呆在魔族森林里还要快。 一回到天衍宗,易浩然连天衡峰都没有回,直接跑去天枢峰找掌教真人聊天去了,也不知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话好聊。 刚回到住处,就看见一道靓丽的倩影,易心岚正站在他门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 “咦,小师姐。”被易浩然教训一通后,石昊天就学了个乖,入乡就要随俗,不能再依着在枫林镇的性子,见到美女先调戏调戏再说,大门派嘛,自己现在既已成了其中一员,当然也要守其中的规距,不管怎么样,嘴巴放甜些,总是不会错的,挥着手,笑着道:“我说怎么耳根子发热,原来是小师姐找我,小师姐有事吗?” 易心岚“噗嗤”一笑,道:“本事没学几样,嘴巴倒是挺甜,怎么,小师姐没事就不能来找小师弟了吗?”她好像很喜欢小师姐这个身份,话刚一说完,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石昊天推开房门,作了个请的动作,易心岚微抬起头,眉毛微挑,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才负着双手走进了房间,石昊天摇头暗笑,自己终日调戏美女,想不到今天被美女给调戏了,跟着走进房间,笑道:“我倒是巴不得小师姐天天都来找我,能天天看到小师姐这样的美女,给神仙都不做了,还修什么练啊,哪有和小师姐聊天重要。” 易心岚失笑道:“就你嘴甜,也不知道爹怎么会把你收进门的,模样倒是长得俊,却不会修行,功夫全在嘴巴上了,给你。”她把手伸到石昊天面前,修长洁白的手上托着一个黄玉小瓶。 “这是什么?”石昊天接过小瓶,揭开木塞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连精神都振奋了几分。 易心岚道:“这个瓶子里装的东西叫辟谷丹,也不多,总共也才三十六粒,是你的九个师兄和我凑出来的,吃下一粒,可一月不食五谷,对胎息境以下有用,但对于我们几个,已经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这东西对你很好,但也不要多吃,一月只一粒就足矣,吃多了我怕你精气太旺,虚不受补,反受内伤。” 一月不食五谷?石昊天怔了怔,这东西对自己也没用啊,自己虽然进入先天境并没有多久,但自己已有多久未曾进食了?不过既然是所有人的一番心意,总不好拒绝,握在手里就道了声谢。 “小师姐。”石昊天忽然道:“你们平日里除了修练,就没有其他可以玩的地方?那岂非很无聊?” “有啊,谁说没有。”易心岚想也不想,道:“天衍宗好玩的地方也不少,但若论去的人多的地方的话,还是要数冷月湖。” “冷月湖?”石昊天道:“是一个湖吧?那有什么好玩的?” 易心岚眼珠子一转,眨着眼道:“不如,小师姐带你去看看啊,可能对你来说会有点冷,怕不怕冷啊?” “冷?”石昊天拍拍胸膛:“小师弟我天不怕地不怕,会怕区区的冷?走,咱们这就走,我倒要去看看,一个湖有什么好玩的。” 两人走出房间走到门前一块空地上,易心岚摒起两指,法诀一掐,一把小剑忽然出现在她手心,她翻转手心,小剑悬空于膝盖处,迎风而长,不足一息时间,长剑剑身宽度已与她脚掌相当,易心岚跳上长剑,长剑纹丝不动,转过头笑道:“小师弟,上来,师姐带你出去玩。” 石昊天怔了一怔,跳上长剑,还在长剑上跳了两下,笑道:“好玩,好玩,这剑上还能站人的。” “不但能站人,还能带着咱们飞。”易心岚展颜笑道:“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小师弟你以后也能学会的,你抓紧我的衣服,小师姐带你飞到天上去,别怕得不敢睁眼睛哦。” “走吧。”石昊天抓住易心岚的衣角:“小师弟虽说什么都不会,胆子却不是一般的大,小师姐你尽管飞,看我怕不怕。” 不知道是不是易心岚控制的速度,踩在剑上的两人飞得并不算快,至少在石昊天看来,这个速度就跟散步似的。在空中飞了几圈,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惊呼声,易心岚控制着飞剑,直直朝着冷月湖的方向飞去。 冷月湖并不算很大,方圆不过十里,湖面白雾升腾,看起来就好像地面浮着一团巨大的白云,盖住了湖水本来的颜色。 落到地面,丝丝凉意扑面,石昊天的目光立刻就被湖面上正在发生着的一幕吸引住了。 湖面上,两个白衣青年一前一后,御剑追逐,衣袍临风猎猎作响,追逐的时间并不长,两人先继落地,追逐者手掐法诀,长剑于空中幻化出数百把剑,掠向被追逐者,被追逐者依样施为,手上法诀急掐,数百把长剑迎上数百把长剑,发出一阵清脆悠长的撞击声,数百长剑全部消失,只余两把长剑在空中交击不停,追逐者手上法诀再变,长剑开始高速旋转,就像一个闪着光的银盘,方向更是时东时西,令人难以揣测轨迹,被追逐者显然知道此招厉害,手上一招,长剑飞于身周绕行,仿佛将他置身于一个水泼不进的光团之中。 站立在湖畔,石昊天看得认真无比,虽然这种程度的战斗在他眼里实在比过家家强不了多少,但他依然看得很专心,入了天衍宗后,他就已不再是江湖中人,以后要面对的更是众多的修行者,只有了解了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才能让自己在以后的战斗中多出一分胜算,他很认真的在看,很认真的在分晰。 见石昊天看得认真,易心岚也没有去打扰他,而是静静的站在他身边陪着他看,只是她看得却一点都不认真,因为她已看得太多了,还一边看,一边用眼角余光偶尔的瞄一瞄石昊天,嘴角微翘,这小师弟脸上虽然看起来一副很平淡的样子,说不定心里一定已觉得很震憾了吧,想当初自己第一次看到别人御剑飞行的时候,心里也是羡慕得不行,才狠下功夫修练,终于修到了如今的境界,想必小师弟心里亦是如此,看过今天的战斗后,回去开始修练也一定会很努力的吧。 战斗终以一方的失败而告终,但这场战斗一结束,又有两个白衣青年御剑飞入湖中,开始了下一场的战斗。 “心岚师姝?”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在石昊天与易心岚的耳旁,石昊天充耳不闻,眼睛不离场上已开始的另一场战斗,这个声音他并没有听过,更何况叫的人也并不是他,既然和他无关,那他也更不必理会。 “孔云师兄?”易心岚一声惊呼,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意:“你怎么也在这里?” 听得孔云的声音道:“本来我正在练剑,但许师弟非要拉我来,说给他观战,然后看看他还有哪些不足的地方,让我在战后给他解解惑,想不到竟遇到了心岚师姝,当真是意外之喜了。” 易心岚道:“上次一别已有两月,我还以为孔云师兄当真是别人眼中的修练狂人,只要有时间,是半刻都不会停下修练,想不到孔云师兄对于师弟的修行也这么关心,难怪天权峰的师兄们都对你心服口服,赞叹有加,不但境界最高,对同门师弟们也是那么的好。” 孔云道:“我只不过是修练时间长些罢了,对同门师弟好,那更是应有之谊,算不得什么,倘若心岚师姝有什么难事,心岚师姝只需差人打声招呼,我孔云绝无二话,粉身碎骨也要帮心岚师姝达成心愿。” 易心岚道:“我就知道,孔云师兄是天衍宗里最好的人。” 孔云道:“两月不见心岚师姝,想不到此次一见,心岚师姝较之之前气质又更胜了几分,我自诩定力向来不错,想不到再次见到心岚师姝,心中也难免欢喜,竟鬼使神差的来到心岚师姝跟前,若是不小心打扰到心岚师姝,还望心岚师姝莫要见气才是。” 易心岚道:“孔云师兄言重了,我见到孔云师兄,我、我也是很、很高兴的。” 孔云道:“心岚师姝最近可好?想必在易山主的教导之下,心岚师姝的进境想必极快吧,那我可更要加倍的努力了,免得有朝一日打不过心岚师姝,就要被心岚师姝看笑话咯。” 易心岚道:“孔云师兄就知道笑话我,我就算再努力一百倍,也一辈子都不是孔云师兄的对手,再说了,爹也整天不管我修练的事情,那几个师兄也不陪我练剑,我一个人练起来又没劲,整天呆在天衡峰里,烦也烦死了。” 孔云道:“既如此,那不如今天我陪心岚师姝你练练剑吧,就当发泄发泄心岚师姝心中的烦闷,等他们练完,我们就开始如何?” 易心岚道:“那当然好啊,我求之不得呢,终于可以和孔云师兄一起练剑了。” 第六十八章 修行人,世人心 对于孔云和易心岚的对练,石昊天已经没有多少认真看的意思了,他们两人与其说是在对练,还不如说是在表演,表演的是郎情妾意。 两个人都没有真正要打的意思,御剑在空中追逐着,易心岚更不时有笑声传来,看起来高兴得很,落到地面开始用飞剑的时候,却是常常两把剑一沾即退,易心岚口中的笑声就没有断过,孔云倒是将飞剑用得飘逸之极,看起来更是说不出的潇洒,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对易心岚有意思,又怎可能忍心伤着了易心岚。最后两人又开始御剑追逐,以易心岚收剑落地结束了这种情意绵绵的对战。 “小师弟,怎么样,小师姐我打得厉不厉害?”易心岚站在石昊天面前,脸色微红,对石昊天挑挑眉,笑着道。 石昊天伸出手掌啪啪啪的击了三下,笑道:“嗯,打得很好看。” “心岚师姝。”孔云疑惑的看了看石昊天,又转头看着易心岚,忽然道:“你不是天衡峰的小师姝么?现在怎么忽然多了个小师弟了?也不给师兄我介绍介绍。” “哦,我太大意了,只顾着和孔云师兄说话,忘记介绍了。”易心岚吐了吐舌头,红着脸道:“他叫石昊天,是我爹新收的第十一弟子,外面带回山门里的,虽然他并没有修行过,但却没有经过考核,直接成为的内院弟子哦。” 孔云道:“你就是石昊天?” 石昊天道:“你认识我?” 孔云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我想,不只我知道你,只要提起石昊天三个字,天衍宗里没有不知道的。” “哦?”石昊天道:“想不到我竟然这么出名?” 易心岚嘟着嘴,看着石昊天气呼呼道:“对,你可是整个天衍宗的大名人,从来没有哪个人像你这样,不经过考核就晋升为内院弟子,也从来没有哪个人,晋升为内院弟子的时候,让掌教真人用法阵传音通知各峰,怎么样,够你臭屁的了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石昊天没说话,成为天衡峰内院弟子这种事,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本想低调些,但却被易浩然给弄得锣鼓喧天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在枫林镇,自己就是最出名的名人,不也照样混得风声水起的,既然已经被易浩然弄得出了名了,以后当然是少不了许多麻烦,或许自己就算想低调些,也难以低调了,但麻烦嘛,别人怕麻烦,难道他石昊天还会怕? 孔云拱手执礼,微笑着道:“在下天权峰首席大弟子孔云,石师弟气宇轩昂,能被易山主破格晋升,日后必能在天衍宗大放光采,孔云在这里为石师弟贺。” 石昊天拱拱手:“好说,好说。”他嘴里好像客气得很,但脸上看起来却实在是不像客气的样子。无他,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奶油小生,长得倒是一副好嘴脸,奶白奶白的,又彬彬有礼的样子,却是一身脂粉气,看着面前这个奶油小生,他就不由得想起了慕容白,同样的都是穿着一身白衣,同样都是练剑的,慕容白就令人看起来顺眼多了,虽然永远都是一副不会笑的死人脸,说句话像是要了他的命,出手还狠,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但他就是喜欢慕容白,至于面前这个,不说也罢,差太多了,两个人实在是没可比性。 孔云笑了笑,却没再说话,只是看向石昊天的眼神里却多了一抹异色。 这就怒了?孔云眼里那丝怒意怎么可能逃脱石昊天的眼睛,这心眼儿小的,我还没说什么呢,要是我再多说几句,是不是就得拔剑砍我了?看来这修行界的人,也不全都是好鸟,脸上堆着笑,背后捅刀子这种事情,也并不只是江湖人才会用,至少,这个孔云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拽起来了是吧?”易心岚瞪着石昊天,看来是有点生气了:“说点话不阴不阳的,孔云师兄对你好言好语,你连修行都不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孔云师兄修行日久,更是出了名的和善,你日后若是遇到修行上的难题,孔云师兄也可指点你一番,大家虽不同峰,却为同门,你这样的态度,把同门之谊放在了何处?若是你以这样的态度行事,以后如何与我天衡峰众人相处?小师弟,你既入了天衍宗,就已算是修行界中人,不要再把你江湖上的那种行事作风带到天衍宗来,那对你,对天衍宗都没任何好处,给我好生记着,以后好生说话。” 完了,看来小妮子对这小子不是有意思,而是喜欢得紧啊,像护犊子似的,听不得别人说一句坏话,护着就护着吧,偏偏扯起大道理来还不能反驭她,自己这身份是硬伤啊,入门最晚,辈份最小,自己又是初来乍到,连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这事情就算说到天边去估计也不占理,算了,忍着吧,和一个女人也没什么好争的。石昊天怔了怔,呆呆的看着易心岚,好像被她吓住了。 看到石昊天这个样子,易心岚倒是不忍再继续说他了,毕竟是新入门,不懂些规距也属正常,可是却又实在拉不下面子让她主动去道个歉,只好再板起脸:“你给我在这里好生想想,到底错在哪里了,以后该怎么说话,我走了,三天之后再来接你回峰里。” 看着两条飞上天空,渐渐远去的背影,石昊天咂咂嘴,这下总算清静了,果然女人都差不多,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数不尽的麻烦,想要清静,那是做梦。 随着两人的离去,偌大的一片湖,就只有了石昊天一个人在这里,他慢慢的向着湖中走去,来的时候就已发现这片湖很奇怪,只是有人在身侧也不好探查,现在好了,全部人都走了,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这片湖的古怪了。 冷,刺骨的冷。 石昊天的脚刚一沾进水里,又马上收了回来,这湖果然有问题。 低于零度的水就会结成冰,这是上一世石昊天对于水的认知,可是这片湖水不一样,虽然他手上并没有温度计,他也敢很肯定,这片湖水,绝对超过了零下,零下多少度不知道,但奇怪的是,这片异常寒冷的水,却不会结冰。 石昊天没有再次下水,而是在湖畔静静的站着,很久之后,他慢慢一脚踏出,缓缓的伸进水里,然后踏出第二步,第三步。 水没有沾湿沾湿他的身体,他狂催刀气,将刀气布满全身,在他身周三寸之内,竟没有一滴水可以进入,仿佛整个人被包裹在一个透明薄膜中。 石昊天一脚踏出,又微微皱眉,收回脚步静静的站在湖畔。 闻得衣袂破空声渐近,石昊天抬眼望天,一道人影御剑自高天而落,然后他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微笑看着收回飞剑落地的人,道:“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苏子和很是疑惑的看着石昊天,没有回答却在反问:“小师弟,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刚才,你是不是准备下水去湖里?” 石昊天微一沉吟,点着头,道:“大师兄倒是看得清楚,我见这湖水分外清澈,就起了玩水的心思,在家乡也没少玩水。” 苏子和很严肃的看着石昊天,道:“小师弟,这湖水可沾不得,莫说你从来没有修行过,就算是我们,也是不敢随便下水的。” “哦?”石昊天道:“何解?” 苏子和道:“此湖名为冷月湖,又叫不冻湖,就算是在最炎热的夏季,湖水也比雪还冰冻三分,曾有门中弟子误入湖中,后被人救起,却也受了极重的冻伤,连门中修习寒系功法的弟子,也不敢入水太深,入水越深,寒意就越重,无数年来,只有修习寒系功法的弟子走得最远,却也不到十丈就无奈退了回来,所以说,小师弟你也莫要乱下水,遭冻伤了可就不好了。” 石昊天道:“这湖水为何会如此的冰寒?难道这湖中有什么古怪不成?” 苏子和道:“古怪倒是没什么古怪,只不过这湖中居住着一条守护宗门的神兽,玄冰神龙,所以才令得这湖水显得格外的寒冷,这是宗门里谁都知道的事情,因为这是掌教真人亲自说的,只不过谁都没有见过神龙罢了,所以,大家才都喜欢来这里,就为了看看有没有机缘见到传说中的神龙。” “原来如此。”既然知道了湖中的情况之后,石昊天就不想下湖了,既然这湖水是人家神龙的地盘,也没必要去打扰那条龙。 “小师弟,还有什么问题没?”苏子和道:“若是没有问题要问了的话,这就跟我回去吧。” “回去?”石昊天笑道:“回去做什么,刚才还不小心惹到了小师姐,被小师姐一通臭骂,要我在这里面壁三天,三天后才来接我,想不到她前脚一走,大师兄你后脚就到了。” 苏子和微微一笑,道:“你倒是胆子不小,连小师姝都敢惹,我们平日里见了她可都是躲着走的,不过这次嘛,也不必面壁三天了,师傅叫我来找你回去的。” 第六十九章 大师兄,明王印 “从现在开始,你最多只有三个月时间。”易浩然看着石昊天,说得无比认真。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石昊天收起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易浩然道:“你已达到了先天,只需要稍加引导,就能融会贯通本门心法,在本门弟子中,你强则强矣,但对修行界的对战方式并不熟悉,我需要你在最短的时间,熟知本门功法,这对你并不是难事,因为你要做得最多的是,了解修行者之间的战斗,那和江湖上的战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石昊天忽然忍不住道:“知己知彼这种事情我懂,但最短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易浩然道:“因为最多三个月之后,会有一次宗门内的比试,胜出的第一名,可以进入一个不一样的空间,我敢保证,从那处空间出来后,那个人的境界提升不是一点半点,而是一种质的提升,因为,曾经有刚到聚灵境的弟子进去,出来时,已到了得道境,这是大境界的提升,若非极大的机缘,说不定终其一生也不可跨越。” 石昊天的眼睛立刻就亮了:“那我们还在等什么,这就开始吧。” 易浩然道:“这世上没有回头路,你只要一开始战斗,以后就停不下来了,就算你做不了第一名,说不定以后挑战你的人也多得很,你想清楚了?” 石昊天道:“手上握着一把剑,可以是装饰,可以代表尊贵的身份,也可以杀人,可刀不一样,刀更简单,刀握在手上,通常代表的只有一种意思,既然刀的本意是为锋锐而生,那我若是一昧的低调,岂非与刀的本意已背道而驰?” 易浩然点点头,对石昊天的态度很是满意,负着手,道:“去找你几个师兄吧,他们会教你。” 大师兄正在练剑,陪他对练的是二师兄林睿,二人御空而立,显然已经开打一会了。 大师兄剑势如虹,飞剑在剑诀指引之下幻化上百把剑,天上地下,前后左右,以二师兄为中心,数百把飞剑全部向二师兄笼罩而去,二师兄处变不惊,剑诀一引,飞剑幻化出一朵巨大剑莲,将二师兄整个人包裹在莲芯之中,剑莲变大,迎向飞剑,将所有幻化飞剑全数击溃,然后以迅雷之势向大师兄砸去。 大师兄不退反进,剑诀再变,于身前竖起一道剑墙,迎向剑莲,两者相撞,一阵清脆的击打之声响起,剑莲与剑墙同时消失,大师兄进势不减,飞剑再次搅起漫天剑影,一路推向二师兄。 “还来这一招。”二师兄微微一笑,道:“看我如何破你。”飞剑竖于身后,剑诀一引,瞬间幻化成由无数把飞剑组成的巨大剑翅,剑翅狂扇,将漫天剑影搅得稀碎。 “接我落仙剑。”二师兄飞上高天俯冲而下,借着剑翅的扇动,冲势奇快无比,一把巨剑剑尖朝下,二师兄掌推巨剑剑柄,威风凛凛,朝着大师兄刺去。 “来得好。”大师兄抬起头,空中狂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摒指向天,朗声喝道:“看我剑气冲宵。”宵字一出口,飞剑已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彻底变得和二师兄的巨剑一般大小,剑尖向上,随着剑诀指引,巨剑朝天而射,当真有冲宵之势。 两把巨剑倾刻间在空中相遇,剑尖与剑尖对击,两股劲风撞击,一股无形气劲若涟漪般荡开,空中爆出沉闷如雷鸣般的声响。 二师兄收回手掌翻转身体向高空冲去,再以金鸡独立之势冲下,疾速如天外陨石,直踩剑柄而去,口中大喝一声:“泰山压顶。” 大师兄被二师兄强大的冲势压得手臂一弯,身形急速向下坠去,但却并没有显得惊惶,大声笑骂道:“老二,拼命了啊。” 二师兄脚踏飞剑剑柄,继续向下重压,回以一笑,朗声道:“老大,小师弟在这看着呢,我若是不拼点力气,要是输得太难看了,岂非被小师弟笑话,你让我一次又如何。” 大师兄终于被二师兄的冲势压得身体缓缓落了地,脚尖刚一落地,大师兄微微一笑,手上法诀掐起,口中轻喝:“大自在不动明王印。” 大师兄话音刚落,他身上衣袍无衣而鼓,一个白色半圆自他身上扩散而出,将大师兄包裹在那个圆圈里,被包裹在圆圈里的大师兄连看都没有去看二师兄和空中对峙的两柄剑,却对着石昊天微笑着,道:“小师弟,你来啦。” 石昊天已有些怔住了,还有这种操作?躲在那个圆圈里就安全了?二师兄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大师兄这就把他给无视了? 二师兄已经收了飞剑,从空中落了下来,落在了大师兄的圆圈外,看着站在白色圆圈里的大师兄,摇着头笑着叹了口气:“每次都这样,刚一打得高兴的时候就来这一招,打个架都不能痛痛快快的打,老大,我代表小师弟鄙视你。” 大师兄轻轻一笑,挥手撤了白色圆圈和飞剑,道:“我是老大,总要有些分寸,陪你们切磋切磋就行了,太闹腾了惹到师傅他老人家不高兴了不好,修心的本事没学到,师傅的臭脾气你们倒是每人都染上了那么几分。” “等会儿。”石昊天有点懵,打断了大师兄的话:“刚才还打得好好的,怎么说不打就不打了?这也没见输赢啊。” 二师兄微笑着,道:“小师弟,我赢不了大师兄,既然赢不了,那就只能是输了。” 大师兄道:“小师弟,因为你二师兄破不了我的防,所以,若是继续打下去,输只是早晚的事情。” 石昊天道:“你的防,就是那个大圆圈?那个什么大自在不动明王印的东西?” 大师兄点着头,回答得很肯定:“对,其实就是一个气罩,那个气罩以厚土之力撑之,想要破掉气罩,就要破掉我脚下这片大地,你二师兄还没那么大的能力,我可以无视他的攻击而反击他,这种打法,时间长了,他想不输都不行。” 二师兄脾气再好,也被气得哼出声,道:“你这简直就是叫作弊,每次都这样,有本事你别用这一招,看我是怎么赢你的。” 石昊天立刻同意,这种事情就好像一个全身穿了铠甲拿着一把刀的人,和一个光着身子拿了一把刀的人打架一样,这架根本没得打,怎么打都是光着身子的人输。但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所以又在问:“这种防御,没有递减或者时间限制的?可以无限的防下去?” “有的。”二师兄道:“若是境界比他高很多,可以用更强的攻击,他的明王印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但若是大家境界都差不多,想要破掉明王印却是很难,大师兄已将大自在不动明王印修练到了可撑三十六个时辰。在同境界中,三十六个时辰内,大师兄就是无敌的。” “无敌?”石昊天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大师兄,你撑开你的明王印,让我打打吧。” “让你打没问题。”大师兄道:“小师弟,你从未修行过,所以,你要从头开始学起,等你学到本事了,大师兄就站着让你打上三天又如何,但是现在,你需要做的是从本门的基础功法学起。” 石昊天笑了笑,一个字都没有说,身体却缓缓升起,手中也多了一柄刀,忽然刀光一闪,五丈开外一棵碗口粗的树立刻从中而断。 看着御空而立的石昊天,二师兄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口中喃喃道:“聚灵境?” 大师兄看着被石昊天一刀斩断的树,眉头皱得厉害:“好强的刀,好快的刀,完全看不到,等感觉到周遭天地元气变化时,却已经死了。我若是猜得不错,这应该就是江湖传说中的,刀气。” “小师弟,下来吧。”二师兄仰着头:“咱们好好聊聊,聊完了再打也不迟。” “不用。”大师兄沉吟着,道:“老二,你走开一点,让小师弟来试试。” “大自在不动明王印。”大师兄脚一跺,手上掐起法诀,一个白色圆圈已在他身周形成:“小师弟,来吧,让大师兄试试你的刀。” 石昊天掂了掂手中的刀:“好,大师兄,你准备好,我要出手了。” 大师兄神情郑重:“来吧,小师弟。” 刀光。 一闪而逝的刀光。 白色圆圈没有任何变化,石昊天笑了,圆圈内的大师兄却皱了皱眉头。 二师兄已闭上了眼睛,他根本没看清石昊天是如何出手的,对于这种形式的攻击,靠的只能是对天地元气波动的感应了。 刀光再现,一刀,两刀,三刀,无数刀。 二师兄感应到了,感应到了那种看不见,却霸道的,能撕裂一切的刀气,每一记刀气都重重的击打在大师兄的不动明王印上,宛如骇浪,一击重过一击,一击快过一击。 若说不动明王印有十分的防御,那么在这短短的数息时间里,防御已被那些霸道的刀气摧毁了至少五分,这短短的数息时间,小师弟竟已劈出上百道刀气,这么快的劈刀速度,这么强的攻击,莫说天衡峰,就算是整个天衍宗的所有内院弟子,又有谁能接得下来。 第七十章 天衍功,得道境 石昊天停下了攻击,缓缓落到了地上,破不破大师兄的防已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知道这种防御的致命缺点,从大师兄渐渐涨红的脸来看,无论多么强大的防御,一旦开始分出心神防御,必会分出更多的心神来防御,那么,能够发出的攻击手段也有限得很,所以,最好的防御,只能是攻击。这种道理,他前世在战狼小队里时已用了太多的例子来证明,所以在这一世,他才选择了刀,因为只有刀,才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攻击武器。 “小师弟,师傅说你从未修行过,但我看你却至少是聚灵境,或者是更高的得道境?”二师兄微笑着看着石昊天,道:“你需要给我们好好的解释解释。” 大师兄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道:“说说吧,小师弟,我也实在好奇得很。” “我确实没有修行过。”石昊天想了一想,决定还是不保留的回答:“但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开始练刀,练着练着就练到现在的这个境界了,至于境界,以修行界的说法,我应该在聚灵境,还没有达到得道境,而以武者的境界的话,只有后天,先天,超凡,通神,神境五大境界,而我,才勉勉强强算是刚刚进入了超凡的境界,离大成的超凡境还早得很,武者越到后面,突破就越难,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师傅带到山上来了,或许我也是内心里想看看修行界是以什么法子来破境的吧。” 二师兄缓缓摇摇头:“破境是件很难的事情,所以,倒也不用急于求成,慢慢的修行下去就好,说不定哪天就想通了,就能破境了。” 大师兄轻轻拍拍石昊天的肩膀,道:“小师弟,老二说得对,这种事情急不得,只能慢慢练,修行者的境界,本就是岁月堆砌出来的,就好像瓜熟蒂落一样,时间到了,心境成熟了,境界自然也就突破了,反正咱们修行者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再说了,以小师弟你现在的境界,和你那个恐怖的刀气,恐怕整个天衍宗的弟子里,也只有摇光峰的沈飞雪能与你一战了,但她若是身上没有那件霓裳羽衣,也绝对不是小师弟你的对手。” 石昊天默然,是啊,修行者修的是心,只要一心修行,有了时间的沉淀,破境之事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他不一样,他要的是战斗,不断的战斗,只有在最残酷的战斗中悟出来的刀,才是最霸道,令众生臣服的刀,而一把在刀鞘里,偶尔拿出来擦拭后又归鞘的刀,除了沦为装饰品,而装饰品与废物又有何异,他要做的事太多,他不能做废物,他只能做那把出鞘的刀,绝没有第二种可能。 “大师兄,教我本门功法吧,我虽然境界还不算太低,但从入门到现在,我还没学本门功法,而师傅又太懒,叫我来找你,你就代师授艺吧。”石昊天想了想,既然大师兄这么说,那再找其他师兄打上一场也没什么意义了,出手尽是保留,这样的战斗已失去了战斗的意义,那样的战斗,即便打上十年百年,对他的刀也绝对没有半点好处,只有在生死之战中,才能让刀意升华,让境界更稳。 只可惜,在天衍宗里,他又上哪里去寻找生死之战?既然找不到,那索性开始学天衍宗的功法吧,以修行界的功法来印证刀意,而熟知修行界功法,对自己也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天衍宗并没有统一的行功心法,虽然七峰都份属同门,但每一峰的功法却又各有不同,天衍宗为焚天真人所创,初时只有七名弟子,授予各弟子功法各有不同,后经无数代传承,始形成了如今之大好局面,天衍七峰,各峰功法皆不同,入各峰则习各峰功法,不会再去修行其他峰的功法,但各峰之间时有切磋,所以各峰对本门所有功法皆有所知晓,天衍宗代有才人出,甚至有惊才绝艳之辈,在自修功法基础之上,再行自创功法,只要不是峰内弟子,其他峰外弟子是不可能了解本峰功法的,到了各峰间彼此切磋的时候才展露出来,往往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天衡峰的修行功法并不复杂,虽然功诀字数多了些,但大师兄只说了一遍,石昊天就完全记住了,他记忆力向来不错。 修行界的功法并不同于江湖上的任何一种武功功法,武功是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先将一身筋骨打磨得犹如铜皮铁骨,不间断苦练十数年,或能感受到体内产生的那一缕真气,又或者叫做内力,真气一生,便开始练气,将真气在体内经脉之内游走一圈,内力便得以雄厚一分,最后归于丹田。积聚于丹田中内力越多,功力便越深厚,功力越深厚,攻击力或防御力便越强,其中之佼佼者,更可将内力透出体外,以气伤人,内力越深,其气便能催得更远,或将真气遍布全身,形成一种无形却难以伤其半分的绝强防御。 修行界的功法不同,武功讲究的是强其体魄,体魄一强,气则自生,任何一个江湖人,都有一副不弱的体魄,但修行界的功法,讲究的却是借力,以自身为桥梁,沟通天地,让天地感受到并认同自己,然后借助法诀,符箓,法宝,或集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灵宝,使得自身能更好的与天地合为一体,然后能以己身操控天地元气,其中强者更能引动天上风云,令天地变色。 修行者修的是心,天地间有无数至理,修行者讲究的就是悟,一旦悟通某种道理,那么神通也随之而得,若是看透了这天地,那么,则是白日飞升,位列仙班之时,只可惜,天地是何其之大,想要看透这天地又是何其的难,成仙,从来都只存在于传说中,但真正要究其源的时候,却实在是难以分辨那些所谓的成仙者,到最后究竟是死了,还是真正的飞升仙界了,但即便这样,也依然阻挡不了修行者成仙的决心和魄力。 石昊天独自修行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眉头紧皱,眼中是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第一天的时候,他一闭上眼睛,就很快让自己处于了空灵状态,这种事他已做了十几年,对他来说实在是简单得很。他没有放出神识,只凭感觉,他也能很敏锐的感受到围绕在他身边的天地元气,可是天地元气只是存于天地间的一种事物,并不能代表整个天地,就好像他睁眼能看到山,能看到水,可是山和水也一样不能代表整个天地。 第二天的时候,他不让自己进入冥想,只是静静的闭上眼睛坐着,什么都不去想,也不刻意的去感受什么,只是让自己的身体处于最放松的状态,就这样静坐了一天,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依然一无所获,而且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练武十多年来,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 第三天的时候,石昊天放出了自己的魂力,不用眼睛,不用感觉,完全以一种纯灵魂的状态去看这天地,去感受这天地。在灵魂的眼中,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有的只是一片灰蒙的世界,天是灰的,地是灰的,花是灰的,树是灰的,整个天地一片灰蒙。在这片灰蒙的世界里,有无数的动植物生魂,天地间游离着无数微小的灰色颗粒,那些灰色颗粒无时不刻,缓缓的附着在动植物的身上,于是,动植物的生魂在无时不刻的成长着,虽然这种成长极其的缓慢,但胜在源源不绝。有很多的生魂却不但没有吸收天地间游离着的灰色颗粒,却反而缓缓的从自身慢慢的剥落灰色颗粒,还于天地间。灰色颗粒从地底而起,动植物吸收不完的颗粒渐渐升于高天,最后消失不见。 石昊天的灵魂伸出手摊开掌心,一颗颗灰色的颗粒缓缓落进手心里,落到他魂体的所有地方。魂念一动,摄字诀运起,游离在天地间的灰色颗粒像是遇到了一股飓风,灰色颗粒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石昊天的魂体疾射而来,他感受到了灵魂的力量,这些灰色颗粒,竟是非常纯粹而无任何属性的魂能,他甚至不用炼魂九转,就能直接吸收掉这些灰色颗粒变成自己魂体的一部份,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灵魂在慢慢的一分一分的壮大着,尽管这种壮大的速度极其的缓慢。 在灵魂的世界里,无日无夜,时间对于魂体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闭眼盘坐着的石昊天已彻底的忘记,或者说忽略了时间。 大师兄看着石昊天盘坐着的背影,这个小师弟已经这样子坐了半个月,现在看来还一点要醒的样子都没有,师傅告诉他,让他直接从第五层境界的得道境开始教小师弟,他虽然不懂师傅为什么要叫他这么做,但他还是听师傅的话照做了,看着小师弟的背影,大师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小师弟一定能进入得道境,或许百年,又或许,更少的时间。 第七十一章 观天地,入青冥 什么是真实的天地? 到底是肉眼看到的是天地,还是灵魂状态下看到的是天地? 在石昊天看来,这完全已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可是它们却又处在同一时空里,这难道就是前世所谓的平行宇宙?那么,在这样的一个时空里,除了这两个能探知的世界,是不是还存在着其他很多他还不知道的世界?众多的世界共存在同一时空里,这片天地的本质是什么? 想要看透一个事物的本质,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跳出局外,才能看清楚当前迷惑,可是,又该怎么做,才能够跳出局外去看清这片天地? 石昊天的灵魂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这已是他第七次回到自己的身体,然而他并不知道,时间已经快过去了一个月,他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灵魂深处会有一种莫名的眩晕感和一种来自身体的强裂的拉扯感,回到身体后,那种感觉才会消失,只是精神上会有些小小的疲惫。 这次他休息的时间有些长,足足休息了一天一夜,然后,他再次闭上眼睛,魂力再次出体。既然不知道怎么跳出局外,那么,他就飞出去。 他的灵魂飞上了高天,飞入了青冥。 这是一片空旷的世界,整个世界已不再是一片灰蒙,而是一片闪烁着的银河,数不清的星辰在远处闪烁,他站在虚空中,脚下是他熟悉的灰蒙世界,灰色的微小颗粒不停的缓缓从灰蒙世界中溢出,然后完全融入到无尽的黑暗里,远处的星辰洒下点点星光,星光落进灰蒙世界里,又变成一颗颗的灰色颗粒,慢慢的坠落到灰蒙世界中。 灰色颗粒是最原始的魂力,而星光又是灰色颗粒的源泉,那么,星辰之力岂非比灰色颗粒更好? 摄。 他运起摄字诀,源源不断的点点星光被他摄进魂体,他吸收得实在太快,来不及第一时间被摄进魂体的星光附在他的魂体上,让他本来是一个没有实体的虚无魂体,此刻却是变成了一个发着光的人形之体。 他把刀魂召唤了出来,点点星光附于刀魂之上,下一刻,已变成一把光刀。 他已不再去思考什么是天地,他已开始练刀,在虚空中,吸星辰之力,手握刀魂,这一刻,他只想练刀。 他很专注的在练着刀,但他却并没有注意到,被他摄进魂体的点点星辰之力,只有一半被魂体吸收掉了,而另外的一半,却是进入了他的识海,他的识海中,正发生着润物细无声的变化。 无数的星光进入识海,却并没有湮灭,而是一头撞进了无尽的黑暗,然后停留在了某个地方。越来越多的点点星光进入识海,也越来越多的星光停留在了黑暗的某处,但一点点微尘般的星光实在是太微不足道,即便还在有源源不断的星光涌进来,也不足以照亮这无边的黑暗,它们只是静静的停留在那里,仿佛每一点星光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停留在某处,就再也不动,也没有其他点点星光来占据此处位置,就好像,那处位置本就是为那一点星光而留。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涌入识海的星光再也没有占据黑暗中的任何一处,而是全都向着黑暗中那团唯一的如红日般的光芒涌去,而无一点星光溢出。 他并没有注意到识海里的变化,而是心无旁骛的挥洒着刀意,光刀带起点点星光,星光仿佛也随着刀势而舞,然后,他停下了挥刀,刀已停,刀意却未止,虚空中,星光渐聚,凝成数百把由星光聚成的刀,环绕在他四周,刀随意动,意之所至,刀之所至。 正在静修中的玄冥真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仰头望向天空,他已感觉到,青冥中正在发生着一种不寻常的变化。 玄冥真人闭上眼,手上迅速的挽了一个法诀,这个法诀的手势很简单,这个法诀的作用是:元神出窍。 玄冥真人的元神很快来到青冥中,然后,他看到了刀,很多把刀,很多把发着光的刀,他的元神很强大,他当然可以看出,他眼前那些光刀,都是由点点星光汇聚而成,数百把光刀游走于虚空,就像是一条条飘舞于虚空中的光带。 玄冥真人心中莫名震惊,要知道,这里已不是天空之下,而是青冥之中,这里已没有天地元气,但光带中的那条魂影却还能将星光御使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这分明已将御字诀修行到了巅峰。 玄冥真人不知道光带中的那条魂影是谁,但既然在天衍宗的上空,那就只能是天衍宗里的后辈弟子,不会有其他任何一种可能,所以,他并没有上前打扰光带中的那条魂影,而是默默的虚立中青冥中,帮那条魂影守护着,这里虽然是天衍宗的上空,但青冥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万一有个路过的魔族或妖族,他也好在最快的时间之内除去隐患。 在御字诀达到巅峰之后,再上一层楼就会悟出自己的道了,修道不易,得道更不易,光带中那条魂影没有进入得道境之前,他不介意一直替他守护下去,虽然不知道那条魂影是谁,但只要是天衍宗的,就足够了。 青冥中忽然一暗,所有光刀全部化为点点星光散落在青冥中,只一瞬间,点点星光又化成数百把光刀,这些光刀不再游走,而是做着一些劈,刺,扫,撩的动作,就好像有一只只无形的手在控制着这些光刀,青冥中,刀气渐起,杀意渐凝。 玄冥真人忽然觉得,远处那条魂影好像已与青冥中的杀意凝为了一体,他就是那杀意的源头,更是那无边杀意的中心,就连那远空投来的点点星光,都仿佛泛着无边的杀机。 “好强的杀意,连星辰之力都可以变成他的武器,难道,他悟的道是杀道?” 玄冥真人猜测着,但他并没有冒冒然的去惊扰远处那条魂影,就算他真的悟的是杀道,天衍宗也绝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排斥,相反还会乐意之至。 杀道又如何,哪怕杀尽千万邪魔,只要心中一股浩然气长存,踏遍天下,抬头皆是阳光。杀戮永远不是判断正邪的标准,只要心存正道,就算杀了又如何。正道从来都不缺悲天悯人,缺的是能杀,敢杀的人和手段,以德还怨并不能驱散世间所有的恶,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间,只有以暴制暴,才能真正的还世间以清白,赶走世间所有的黑暗。 正如世间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一样,每一个人对于道的理解和了悟也绝不会一样,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不一样的道,而各人的道又只有各人才最是清楚,就算诉与他人知,他人恐怕也是一头雾水难以理解。 玄冥真人很想再看下去,看看远处那条魂影有没有悟出自己的道,若是悟出了他自己的道,那么他的道又将以一种什么样的玄通存在,看看他的玄通有多大的攻击力,一个用刀的人,其悟出的玄通怎么都绝不可能是防御,而只能是攻击,就看那种攻击性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攻击,是单一还是群体,又或者是强还是弱,只可惜他已经看不到了,青冥中的杀机忽然一敛,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而那条魂影也慢慢从青冥中降了下去。 天衡峰。 石昊天缓缓睁开眼睛,心念一动,长刀就出现在了手中,他站起身,双手持刀于身前,刀身微斜,然后忽然一步踏出,一刀劈下。 这一刀并没有显得很惊天动地,连刀劈下去时都没有那种穿破空气的破空声,这一刀更是什么都没有劈到,而是劈在了空气里。 天衡峰的所有内院弟子不知何时已全都站到了石昊天的身后,就连易心岚也和他那几个师兄站在一起,看着石昊天站起身,看着石昊天双手握刀,看着石昊天劈出一刀。 “老大,你修为最高,你倒是说说,小师弟这一刀有什么名堂?”老六钟思远撇撇嘴,他还以为小师弟坐了那么久,站起来劈出去的一刀会有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结果看起来实在是平常得很,他看得也实在是失望得很。 “我其实也没看出什么。”大师兄苏子和摇摇头,小师弟的这一刀,确实很没什么名堂,但他还是轻轻的问了一句:“你们呢,你们谁看出来小师弟这一刀有什么特别的了吗?” 回答大师兄的要么是没有,要么是摇头,看来小师弟或许就只是坐的时间久了,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才随随便便的劈了那么一刀,因为那一刀,确实显得有些太平常了,换谁都可以劈出小师弟刚才劈刀那个动作。 天衡峰的上空,谁都没有注意到,掌教真人玄冥真人已御空来到了这里,他看着石昊天劈出了那一刀,可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那一刀的结果。 石昊天前方十几丈远的地方,一棵三四丈高,海碗粗细的树,在石昊天那一刀劈下之后,石昊天前方的天地元气只是发生了一些轻微的流动,但那棵树的每一片树叶却在那一刀劈下之后全都变成了两半。 树没动,树叶没动,一棵树的成千上万片树叶却在一刹那间多了一条刀口。 玄冥真人即便修行日久,也不禁为之动容:“好快的刀,好霸道的刀。” 第七十二章 最嚣张,挑全门 石昊天劈出那一刀后,就缓缓的坐了下去,这样一坐就坐了整整一个月,谁也不知道他在悟些什么,或者已悟到了些什么,没有人去打扰他,修行过程中最忌的就是打扰,修行讲究的就是一个悟字,谁也不敢保证,去打扰他的时候是不是他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那种时候一旦被打扰,往往就会前功尽弃,重者甚至会元气大伤走火入魔也不一定。 “他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有多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易浩然来到了众弟子的身旁。 “回禀师傅,小师弟已经这样子坐了一个月了。”大师兄对易浩然执礼回了一句,通常在人多的情况下,多是大师兄来给师傅回话。 “哦,那就看好老十一,想必他现在已经……” 易浩然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就看到石昊天缓缓的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就在问:“师傅,修行之人是不是都很低调?” 易浩然想了想,道:“通常来说,咱们修行之人与江湖上的人相比的话,是显得低调很多,不过万事皆有例外,所以,你若是有什么话,不妨尽管说,只要不违背大的原则问题,师傅都支持你。” 石昊天道:“我想嚣张一下。” 易浩然道:“能有多嚣张?” 石昊天道:“比如,挑战天衍宗所有内院弟子。” “果然够嚣张。”易浩然立起大拇指:“你既然敢挑战全部内院弟子,若是被别人打趴下了,就别指望师傅会给你出头。” 很多人都翻起了白眼,有个不靠谱的师傅就算了,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更不靠谱的师弟,二师兄已经有点不忍心,想劝劝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小师弟了,但他还是迟了一步,因为小师弟已经从悬崖边跳了下去,他看清楚了,而且应该是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是跳下去,小师弟并没有祭出飞剑。 “小师弟。”六师兄钟思远惨叫一声,法诀一掐,祭出飞剑就要追上去救小师弟,所有人都知道,小师弟可是从来都没有修行过的,若是从天衡峰传出去,一个内院修行弟子被摔死了,那可就是天衡峰最大的笑话了。 “慌什么。”易浩然出声叱道:“说过多少次了,遇事要静心遇事要静心,老十一摔不死,莫看他入门最晚,为师也没教过他什么东西,但若是论到打架,你们之中没一个打得过他的。” 这话就惹了众怒了,见识过小师弟的厉害,大师兄和二师兄倒是脸色平静,但其他人的脸色看起来就不对了,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更何况小师弟才来了多久,就算是天赋再好,师傅再怎么教,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不信?”易浩然把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嘿嘿一笑,道:“不信就去挑战他啊,老十一刚才可说了,天衍宗所有内院弟子,既然是所有,当然也包括了你们,既然不服,打过一场不就知道了?” 众师兄弟会不会找石昊天打一场他并不知道,但他却已经去找架打了。 跃下悬崖后他当然不会摔死,而是直接御空去了冷月湖。 一个峰一个峰的挑战实在是懒得跑,既然大家都喜欢跑到冷月湖去切磋,那么他就在那里等着就是了,只需要打上几场,不愁没架打。 冷月湖上空,两名摇光峰女弟子正在切磋,突然感受到上空一股绝强的压力朝着冷月湖重重的压下,二人御剑而立,那股向下的压力却连剑都已被压得有些不稳而显得轻微的颤抖。 两名摇光峰女弟子顶着头上越来越大的压力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青衣青年头下脚上,伸出一只手掌,向下方垂直坠落着,她们所感受到的压力就来自于他,就来自于他伸出的那只手掌。 互换了个眼色,二人急速御剑后退,离开了冷月湖的中心,这才感觉呼吸畅快了些,在那只手掌的覆盖之下,好像连空气都稀薄了许多,胸中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直到她们都退得远了些,那种莫名的烦闷才消失殆尽。 石昊天缓缓的落了下来,于两名摇光峰女弟子的中间御空而立,看了看两名白衣女弟子,石昊天板着脸,淡淡道:“天衡峰石昊天,请赐教。” “天衡峰?石昊天?”御剑站在石昊天左边的许梦皱了皱眉,恍然道:“你就是前不久,掌教真人法阵传音,直接成为天衡峰内院弟子的那个石昊天?” “不错,就是我。”石昊天回答得简单明了,虽然问他话的是个美女,他却仿佛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许梦舒展开眉头,道:“原来是石师弟,石师弟入门才短短数月时间,竟已有如此修为,果然是天赋异禀。” “可以开打了吗?”石昊天没有再让许梦继续说下去,他好像已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御剑立于石昊天右边的白衣女弟子俏脸一寒,道:“摇光峰柳月,既然石师弟如此着急,那就请石师弟亮剑出招吧,我先来与石师弟切磋一下。” “不。”石昊天漠然的看了看柳月,单手握拳于胸前:“你们两个还是一起来吧,和你们打,或许只要一只拳头就已足够。” 这句话就捅了马蜂窝了,在冷月湖的并不是只有摇光峰的两名女弟子,更有其他峰的数十名弟子都在冷月湖边站着,本来在冷月湖切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基本都是一场切磋完,另一组再上场切磋,不但可以在战斗中体悟一番,还可以在观战的过程中悟到一些平日里想不到的东西,石昊天的出场方式已令许多人不喜欢,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句,已有很多人对他怒目相向,这下算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天衡峰的内院弟子们虽然并没有到冷月湖边来,但所有人却都在高空御剑看着冷月湖下面的情景。 大师兄在摇头。 二师兄轻轻的叹了口气,仿佛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三师兄眼睛一亮,好像是极为欣赏这个小师弟的狂妄。 四师兄瞪大着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五师兄轻皱着眉头,一只手捏着下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六师兄双手捂着脸,眼睛却从指缝中往外看着,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完了完了,这下小师弟算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不管是输是赢,小师弟都成了众矢之的了。” 七师兄一脸担心,小声的说着:“小师弟怎么能够这样子,就算他赢了,以后在天衍宗还怎么混啊。” 八师兄很是不屑一顾,重重的拍拍胸膛,翘起大拇指赞道:“小师弟够狂,且不论输赢,就凭着这气魄,我段天涯就服了。” 九师兄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书卷成一卷,双手握着,眼睛注视着下方,连最喜欢的书都不看了。 小师姐易心岚翻着白眼:“真是狂得没边了,他以为他是谁,我倒要看看他一会是不是会被揍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话说得那么狂,最后还不是要我们几个去把场子找回来。” 易心岚没有再说下去,她的目光已经被下方的打斗吸引过去了。 对于女人,特别是一个暴怒的女人,她的心里已经没有太多的理智来控制她的双手了,许梦和柳月已气得大喘粗气,修行这么多年来,谁不是对摇光峰的弟子是客客气气的,但今天却被这个新入门的小子丝毫不放在眼里,那小子的语气和那种漠然的眼神简直是可恶到了极点,她们二人虽然没有交流过,但已在心里迅速作了决定,一定要给这小子一个大大的苦头吃,所以,她们二人一起手,就是她们自认为最厉害的杀招。 石昊天完蛋了,看到二人的起手势之后,很多人都在心里这样想,天衡峰的好几个弟子都在叹气,易心岚更是手捂额头,简直已不忍再看下去了,小师弟当然不会死,既然是切磋,当然没有死字这一说,但下场绝对不会太好过就是了,只希望许梦和柳月等会下手的时候轻些,不要让小师弟受了太重的伤,不然丢的不仅是小师弟的面子,更是天衡峰的面子。 战斗开始了,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许梦和柳月法诀一掐,两把飞剑就好像两道流光,疾速的射向石昊天。 就在很多人等着准备看好戏的时候,石昊天也动了,他握起拳头,脚下虚踩,整个人竟似比两把飞剑的速度还快了那么几分,不及眨眼的功夫,他已飞到了许梦的面前,一拳递出,许梦仿佛已懵了,这世上竟有人能比飞剑的速度还要快,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右肩就挨了一拳。 石昊天并没有继续和许梦纠缠下去,一拳递出后,连看都不看许梦,整个人再以奇快的速度飞掠,下一刻已到了柳月面前,同样一拳,柳月的右肩也挨了一拳。 石昊天再次飞回两人中间御空而立的时候,两人的右臂才软软的垂了下去,整支手臂又痛又麻,连抬起手的力气都使不上来了,连动一动手指都疼得直冒冷汗,像要费尽全身力气才能让手指微微的动上一动,更莫说再次掐起法诀。 这场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快得让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冷月湖上御空而立的三个人,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只是一场幻觉,一个人,在不靠飞剑的情况下,只靠御使天地元气,竟能比御剑飞行还快,刚才发生的那一瞬间的战斗,已颠覆了他们对飞行的认知。 第七十三章 冷月湖,战孔云 修行是枯燥的,修行者的生活是单调而乏味的,时间对于修行者已没有了太大的意义,过一年和过一天,对于修行者来说,仿佛都差不多,在漫长的无聊的岁月里,和同门的切磋已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休闲方式,不会下死手,有得打,有人聊天,如果实在是闲得要命,他们甚至可以打上三天三夜,因为对彼此的招式早已了然于胸,而且两个关系一般的人也不会彼此间进行切磋。 切磋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心情,一是不愿,两个仅限于认识的人,打起来也没意思,只是一味的打,连话都不说一句,那样子的切磋实在是没意思透了。二是不想,既然是切磋,当然偶尔难免会存在不小心的误伤,伤了自己,伤了别人,都是不好的,如果是关系一般,甚至还有可能为此结下不必要的心结,下次再见就如同仇人一样分外眼红,切磋本来就是为了排遣寂寞,为了打发时间,但若是因为这样而让自己多了一个仇人,实属不智。 “石师弟,听说,这个月你已连续打了九十几场,且连续胜了九十几场,石师弟的修为竟如此深厚,心岚师妹还说你从未修行过,想不到连她也在骗我,我倒不是生气,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 孔云御剑立于石昊天对面,微笑着,只是他如刺般的眼神实在让石昊天感受不到他脸上有半点的笑意。 “她的事,你为什么不去问她?”石昊天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若是在枫林镇的脾气,他恐怕早已动手了,还轮不到别人在他面前吱吱歪歪,但终归是入了天衍宗做了宗内弟子,就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该守的规距总要守一些。 孔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如果说眼神能杀人,站在孔云对面的石昊天恐怕已被孔云锐利的眼神杀了无数次。 石昊天仿佛没有看到孔云的脸色变化,还在挑衅着:“你若是来问话的,那么我已回答完了,你若是来打架的,就不要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那里,若是不想打就离开,你知道,我向来很忙,打完了你这一场,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 “很好。”孔云不怒反笑,只是这笑容里充满了一种森森的寒意:“就算你用的是激将法,我也不得不说,你已经成功了,这么多年来,在天衍宗里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石昊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摊了摊手:“说了大半天,你到底打还是不打?” “亮剑吧。”孔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冷声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虽然这种勇气显得是那么的愚不可及,为了不让同门说我欺负新人,我让你三招。” 石昊天叹息着摇摇头,他实在是不懂,在一点不了解对方实力的情况下,这个孔云凭什么能讲出这种白痴一样的话,就凭他知道自己已经打了九十几场就觉得对自己了如指掌了?可那九十几场,又何曾显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他还是没有亮出自己的刀,只是伸出了拳头,他本和孔云隔着七八丈的距离,但他握起拳头,手臂伸直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孔云的身前,拳头的目标是孔云的鼻子,他很想看看,孔云流着鼻血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孔云不愧是天权峰的首席大弟子,看到石昊天如此快的速度,也着实有些震憾,但多年的修行还是让他的心境迅速稳了下来,并在第一时间一个侧身躲闪了开去,并迅速后退,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石昊天好像早料到他会如此应对,紧紧跟上孔云后退的身形,一拳再次砸出,目标依然是孔云的面门,他好像和孔云的鼻子扛上了,不打破孔云的鼻子绝不罢休。 这完全就是泼皮打法,孔云心里在怒吼,不是应该两个人离得远远的,用各自的道术去远程攻击对方让对方丧失行动能力吗,你这样沾住就不放,和街边的无赖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让他更为惊讶的是,他是在御剑飞行,而石昊天却连剑都没御,只是靠身体御气飞行就能与他的速度不相上下,虽然他自己也能御气飞行,但若论到速度,终究不及御剑飞行来得快,而且御气飞行对精神的损耗实在是不小,全靠神识去控制天地元气去托住身体重量,且还要让天地元气把身体按自己想法往何处推,短时间还可以,长时间御气飞行,莫说战斗,就算是落地之后想要站稳恐怕都会觉得头重脚轻的头晕得厉害,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修行的,速度怎么能快到这种程度? 他实在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一个新入门的小子,对天地元气的理解竟会比他还要深厚得多,对天地元气越是理解,对于御空飞行来说就越是简单,甚至简单到好像呼吸那么自然,一点也不费精神力。 孔云手上法诀一掐,飞剑忽然提速,立刻就与石昊天的距离拉开了数丈之远,然后手上法诀再掐,嘴里怒喝一声:“道法自然,剑浪滔天,疾。” 双指并拢,孔云朝着石昊天一指,疾字一出口,他身前忽然幻化出数百把剑,随着一指指向石昊天,数百把剑列成一排排朝着石昊天射去,宛如波浪般一浪又一浪连绵不绝,一浪更比一浪重,但和水波不一样的是,这种波浪是由数百把剑组成的,波浪不会要人命,但这种剑浪,却真的能要了命。 “乘风破浪。” 石昊天身形忽然拔高,不理会疾射过来的一浪又一浪的数百把剑,而是直接踏在了剑身之上一路飞奔,仿佛踏浪而行,直冲孔云而去,抬手又是一拳砸出,目标还是直指孔云的面门,口中还不忘调侃一句:“打脸神拳。” 有过前车之鉴,孔云怎么会再给石昊天近身的机会,他实在是很反感石昊天这种近身战的街头打架式的打法,好好的神仙般的道术比拼硬生生打出了街头斗殴的感觉,这让他郁闷至极,但反感归反感,他却也只得御剑再退,再次将距离拉开,手上迅速挽起法诀:“乾坤为根,天地作引,青莲漫天。” 孔云法诀掐完,双手摒指如剑,朝着石昊天上下左右不停点出,孔云一指点出,天空就出现一朵青色剑莲,随着他不停的朝着石昊天点出一指又一指,天空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青色剑莲,一朵剑莲就至少是上百把小剑,而现在,已有上百朵剑莲将石昊天团团围在了这些剑莲之中,每一朵剑莲都缓缓转动着,仿佛下一瞬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击,石昊天仿佛当真已是前无去路后无退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剑莲包围圈形成,孔云得意的声音在剑莲圈外响起:“石师弟,认输吧,我刚才若是出手,在剑莲包围之下,你断无还手余地,道法比拼拼的终究是道术而不是拳头,你拳头再快,在我数千把青莲剑合围之下,你又能接下几把?或者你再猜猜,到底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青莲剑更锋利几分?” “唉!”石昊天在轻轻的叹着气:“我和你商量个事情怎么样?” “你说。”孔云脸上已露出了微笑,在这种时候,他当然已有足够的理由笑,因为他实在看不出来石昊天还能有什么法子能破得开他的青莲剑阵。他微笑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控制得很好,绝不会让自己太过于得意而笑得太过火,失了天权峰首席大弟子的身份。 石昊天笑了笑,道:“你不想被我打破鼻子,我也不想被你这些剑围着我,所以,我们不如算打平了,既不用再累死累活的继续打下去,彼此间也不会伤了和气,这样绝妙的主意,恐怕也只有我这种天才才能想得出来了。” “很好。”孔云看着石昊天,微笑着道:“这个主意实在是妙极了,石师弟不但修为不错,就连口才也是一等一的好,在不承认输的情况下能把输字说得这么漂亮,全程不带一个输字的人,恐怕整个天衍宗,除了石师弟也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啪啪啪……” 石昊天忽然拍起了手掌,笑道:“果然不愧是天权峰首席大弟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你直接说我不要脸就是了,又何必惺惺作态,要是在我的老家,你这种样子很容易挨揍的。” “石师弟说话果然风趣。”孔云脸上依然保持着笑意,好像石昊天这样子说他,他竟一点都不生气:“只是不知道的是,石师弟被我困于青莲剑中,又如何脱身,又如何……来揍我?” 石昊天撇着嘴角,笑道:“你以为,你这百十把破剑就能困住我?” 孔云道:“难道不能?” 石昊天道:“破你这百十把破剑,实在太简单了,简单到只需要两个字就已足够。” 孔云的眉头已微微皱了起来:“哪两个字?” 石昊天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速度。” 第七十四章 两切磋,乱拳胜 天衍宗的所有内院弟子们,没有人知道,在不借助飞剑的情况下,一个人的速度能够达到多快。 飞剑,本就是所有法宝中速度最快,杀伤力最大的一种武器,当炼化飞剑,踏剑而行的时候,也仅仅只需心念驱动飞剑,对心神的消耗小到几乎可以忽略,而御空飞行却不一样,御空飞行御的是气,是天地元气,御使周遭天地元气达到让自身飞行的目的不是不可以,只是对精神的消耗着实不小,相对使用法宝飞行来说,御气飞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那样子做的,就算不用飞剑,也可以用其他法宝代替飞剑飞行,虽然速度上可能会不及飞剑,但至少,炼化后的法宝辅助飞行的时候,和御气飞行已经是两种本质的区别了。 只要是内院弟子,就都会有一件独属于自己的飞行法宝,或许是飞剑,或许是其他东西,但绝对不是什么都没有。 修行者修的是心,讲究的是悟,达到渐渐天人合一之境,从而可以借天地之力辅以法器,使出神鬼莫测的手段。 武者修的是自身,讲究的是练,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继而让己身不断强大,最终达到一力破万法的效果。 没有人知道到底武者和修行者孰强孰弱,因为二者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江湖上只有武者,而到了远离江湖的修行界却只见修行者而不见武者,但在世俗众人的眼中,武者是比不上修行者的,世间偶尔惊鸿一瞥修行者,都是那种高来高去,踏剑而行仿若仙人般的印象,而武者,又哪会有那些仙人般的手段,他们除了整天打打杀杀,又还会些什么。 那些世俗之人又哪里知道,他们眼中的武者,只是武者中最低,或者甚至是算不上真正武者的人,那些练武到了极高境界的人,又岂会还在江湖上整日厮杀,那些人都早已不过问世俗事,躲入山中静心练武了。 石昊天是武者,只有易浩然知道,后来他告诉了掌教真人,所以现在整个天衍宗里,只有两个人知道石昊天的武者身份。 武者修练到能御空后到底有多强,没人知道,但今天,很多天衍宗的内院弟子见到了,虽然他们依然不知道石昊天其实是武者。 一个能御空,对天地元气的理解到了一定层次的武者,御空能有多快,石昊天用速度告诉了天衍宗的内院弟子们。 他就好像一阵轻烟,穿梭于朵朵青莲间,九十多朵青莲,他一共出了九十多拳,一拳出,青莲碎,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欺骗了眼睛。 他出第一拳的时候,一拳打在了青莲剑的一把剑身之上,他的拳不但快,而且重,剑被击偏,剑尖刚好击打在另一把剑的剑身,于是,剑断,断了的剑再次击打在另一把剑身之上,如此循环往复,于是,青莲碎。 就好像响在风中的风铃声,在一阵短暂且清脆的敲击声响起后,朵朵青莲尽碎,无数把断剑化为阵阵白烟消失在了空气中,石昊天双手环抱,看起来悠闲得很,就好像他根本动也没动,碎尽青莲的人不是他一样。 孔云看着消散在空中的白烟,好像已有些懵了,过了好久,才缓过神,看着石昊天的眼神依然显得有些不可置信:“你就这样,破了我的青莲剑?” 石昊天道:“我说过,要破你的青莲剑,没你想象中那么困难。” 孔云道:“你是怎么破的?” 石昊天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笑容:“你没看清?” 孔云立刻就闭上了嘴,一个字都不再说下去了,他的确没看清,但这种话他又如何说得出口,若是他承认自己没看清,岂非也就承认了自己确实技不如石昊天?他是天权峰的内院首席大弟子,从开始与同门切磋以来,就未尝一败,如今却要亲口承认他败在了一个入门才短短数月的新人手里,这种话,他又如何说得出?这口气,他又如何咽得下? “你若是以为,破了我的漫天青莲就是赢了我,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刚才的交手,只不过才开始而已,所以接下来,石师弟你可要小心些了,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受了伤,可莫怪师兄在欺负你。”孔云的脸上已没有了笑容,心里更是收起了刚才轻率的心思,变得郑重无比。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天衍宗所有人切磋都一板一眼,规规距距,完全按照各峰所授法门进行对练,就算是天衡峰的其他人,他孔云也不是没有对练过,完全可以做到应付自如,虽然天衡峰的老大和老二难以言胜,但尚能战个平手而不致落败,但和石昊天交手以来,竟是一点也看不出他的下一次变化在哪里,完全就是毫无章法的乱打一气。 道术切磋,却抡着拳头来打,更要命的是,他对这种没有套路可言的打法应付起来实在是令人恼火,明明伸过来的是左手的拳头,等到他准备要还击的时候,却已变成了右手的勾拳,明明是右手伸过来的直拳,等他准备要还击的时候,却又变成了左手的一记反肘击。 打了那么久,他也就退了那么久,就是因为他想拉开与石昊天的距离,更想在退的过程中看清石昊天的拳路,可是这个想法明显的应该是错了,因为石昊天的拳根本就没有套路可言,好像每一次出手都只是临时起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打别人什么地方,别人又怎么猜测得出来他的拳头将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面对石昊天这样一个新入门的新人,孔云心里第一次打起了十二分的慎重,输并不丢脸,怕的是堂堂天权峰内院首席大弟子,若是输在了一个天衡峰新晋内院弟子的手上,那才是真正的丢脸,所以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哪怕用尽手段,底牌尽出。 “来吧,尽管把你的压箱底都使出来,我让你三招。”石昊天在笑,笑得仿佛很奇怪。 孔云的脸立刻就红了,因为这句话他之前也曾对石昊天说过,但三招他让是让了,却让得实在是很狼狈,或许那其实已不叫让,而是在被石昊天追着打,所以石昊天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又如何能受得了,他已顾不上许多了,在一个新人面前弄得脸面全无,以后在天衍宗里还怎么混,怒火攻心之下,孔云已忘了这只是一场同门间的切磋,就算不把石昊天打死,也一定要把他打残,让他知道,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并不只是说着玩的。 “我承认你的速度的确很快,但现在,我要让你知道,速度,并不能代表一切。”孔云脸色漠然,他已将自己的怒火压抑到了极致,双手再起手势。 “哦?”石昊天笑道:“看样子,是要准备出绝招了?” “真火焚天诀?” “天啊,是真火焚天。” “孔师兄竟然使出了这一招。” “这个新来的石师弟完了。” 见到孔云的起手势,下方观战的很多天衍宗弟子口中在惊呼,似乎孔云即将出手的是一招很了不得的绝杀之招。 石昊天眉头微皱,他虽然对孔云从未掉以轻心,但从下面众人的惊呼声中还是心中一凛,眼睛一闭,又立刻再次睁开,眼前的场景已全部变成了一片灰蒙之色,这是他目前目力的极限,既然是孔云最强大的一招,他只能以最好的状态去接下这一招。 忽有剑中远空来,瞬息而至,剑柄朝上,虚立在石昊天与孔云中间。 孔云看到这柄剑,手上的动作已不自觉的停了下来,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厌恶,显然,他认得这柄剑的主人。 “高手。” 石昊天眼睁一眨,眼中世界已变成正常颜色,他不认得这柄剑,更不认得这柄剑的主人,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飞剑破空无声,就凭这一点,至少已能说明剑主人至少对于剑道的领悟和对于天地元气的理解都已经到了一个入微的层面,孔云和这柄剑的主人比起来,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 一袭白衣自高空缓缓而降,白衣的头顶是烈阳,烈阳的阳光照在白衣上,仿佛瞬间就带走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辉,天地仿佛失了颜色,白衣却更艳了。 衣袂无风轻飘,就好像是天上的谪仙自九天而降,缓缓飘落在这浊世。 白衣停下了身姿,脚尖单点,立在了剑柄之上,石昊天竟有瞬间的失神,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 石昊天发觉自己穷究词汇,也无法形容眼前这女子的美丽,就正如没有人能形容第一阵风春风吹过湖水时那种令人心灵颤动的涟漪。 她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不言不笑,她的脸上更是完全没有一点胭脂,因为这张脸即便不用胭脂,也已足够倾倒世人。 就算是世间最灵巧的巧手,也绝对画不出这张脸那种说不出的神韵,她就好像天山上那朵最美丽的雪莲花,绝世而独立,存在于世间却又远离了世间,她不是仙子,但她却已有仙子的风姿。 第七十五章 战飞雪,刀意困 “沈飞雪,你终于还是来了。” 孔云不带感情色采的话忽然响起,他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沈飞雪,他甚至没有称呼一声沈师妹而是直呼其名,哪怕她已如同仙子般出尘。 沈飞雪没有理他,因为她正在看着石昊天,用一种很淡然的口气在问:“你就是天衡峰新内院弟子,连败了近百人的石昊天?” 石昊天在叹息,原来她就是沈飞雪,不但人漂亮得一塌糊涂,就连声音也是那么的娇美,能和这样的美人,这么美的声音说话,天下间的男人又有几人不会趋之若鹜。 “想不到我只是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却已经在不经意间名气变得这么大了。”石昊天微笑着,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问话的是一个如同仙子般美丽的绝世女子,石昊天不介意把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展现出来。 “沈飞雪,你若是来找人聊天的,恐怕是找错了时间,更是找错了地点。”孔云冷冷的声音忽又在沈飞雪身后响起。 沈飞雪眉头微蹙,头也不回,轻道:“你介意?” 孔云道:“若换作你是我,在和别人切磋的时候被人生生搅和了,你会不会介意?” 沈飞雪轻叹道:“我若是你,那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介意?” 孔云道:“为什么?” 沈飞雪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你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你使出你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那招真火焚天诀,一样必败无疑,既然是必败的切磋,又何必再切磋。” “输与不输,不是你沈飞雪一句话能确定的事情,同样,切磋或不切磋,更不是你沈飞雪能决定的事情,既然这件事与你无关,那么,我想你已可以离开了。”孔云寒着脸,即便是面对沈飞雪这样的绝世美女,他也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沈飞雪终于缓缓转过身,看着脸色一片冰冷的孔云,慢慢道:“我既已来了,那就已有我的事,你若是还想和他再打下去,不妨先胜过我,若是不想和我打,就请离开,我的话,说得已够清楚了么?” 孔云不怒反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却说不出的冰冷:“你以为你沈飞雪三个字,在天衍宗就意味着无敌了么?我若不走,你又待如何?” 沈飞雪看着孔云,看了很久,缓缓道:“无不无敌,打过了就知道,你不走,我就出手把你打走,相识多年,你知道我沈飞雪向来说到做到,我的耐性并不是很好,三息之后你若还不走,我便出手。” “你以为你是谁?你要打我便陪你打么?简直不知所谓。”孔云一脸漠然,袖袍一挥,竟御起飞剑远遁而去,当真是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孔云远去的身影,石昊天忍不住摇头轻叹:“可惜,可惜,实在是可惜。” 沈飞雪道:“你一连说了三个可惜,你在可惜些什么?” 石昊天叹息道:“可惜,堂堂天权峰首席大弟子,却不敢与你一战,实在是辱没了他的名头,你今日如此刺激他,丝毫不给他一丝面子,想必他心里已将你恨之入骨,就算你本领远高于他,又何必如此拙拙逼人,所谓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男人恨起一个人来,可丝毫不比你们女人的心眼大到哪里去,你就不怕他日后以各种手段来报复你么?” 沈飞雪淡淡道:“他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报复?无论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一个不敢在对手面前亮剑选择逃跑的人,我又何惧于他?” 石昊天又在叹气:“也就是说,你是来找我的。” “是的。” “切磋?” “切磋,但不仅限于切磋。” 石昊天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意思?” 沈飞雪道:“我观察了你最近的五十场战斗,每一场战斗,你都只是用你的拳头,尽管这样,你也每次都能将对手逼得险象环生,不得不使出厉害招数来对付你,而每一次,你都能够从容化解,你明明可以很简单而又快速的制敌取胜,却每一场战斗的时间都很长,直到对手再无新招出手的时候,就是落败的时候,所以,你是在学习,学习修行之人的作战方式,而现在,和修行者作战,想必你已有些心得体会了。” 石昊天没有说话,却在苦笑,都说漂亮的女人脑子往往不够用,但这个沈飞雪,心思却细腻到了极致。 “亮剑吧,虽然你的拳头够硬,但若是和我切磋,只用拳头恐怕是不够。”沈飞雪虚立于空,伸手一抓,脚下飞剑已握在了手中,她的声音很轻,但她的眼神却很自信,没有人能赤手空拳和她对战,哪怕那个人能胜过天衍宗的所有内院弟子。 “我不用剑。”石昊天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轻轻回道。 “那你用什么?” “我用刀。” “那请亮你的刀。” “刀已在。” “在哪里?” “到处都在。” 沈飞雪眼神一凛,别人或许听不懂石昊天这句话,可是她却听懂了,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听到过同样的话,而在那个时候,说那句话的人比现在的她至少强大十倍,就算是现在的她再遇到以前说那句话的人,她依然觉得自己没有哪怕只是一丝的胜算。 石昊天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好像忽然变了,变成了一把杀意凛然的刀,别人或许感受不到,但石昊天这句话是对沈飞雪说的,沈飞雪发现,她已处在了无边刀意的笼罩之下,就好像忽然之间,她的周围就多了成千上万把刀,只要她敢稍有动作,那么接下来迎接她的,绝对是雷霆般的一刀。 沈飞雪的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因为她发现,这股凛冽的杀意,石昊天仿佛很随意的就释放了出来且轻易的就将她笼罩了进去,就好像闲庭散步和呼吸般简单,若是他全力一击,那她是否能承受住他那恐怖的一刀?她从未动摇过的自信心,第一次产生了些许的松动。 满天刀意忽然散去,就好像一阵突如而来的暴风雨,忽然出现,又忽然而止。 沈飞雪没来由的觉得心里一松,连头顶的阳光都仿佛忽然变得更亮丽了几分,她怔怔的看着石昊天,眼神已逐渐变得空洞。 石昊天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因为他发现沈飞雪已陷入了某种回忆中,能让一个人的眼神变得空洞,变得茫然,那么那种回忆一定是很刻骨铭心的记忆,无论那种记忆是好的还是坏的,打断别人的回忆,总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过了很久,沈飞雪才轻轻的叹息一声,眼神也逐渐变得有了光采,只是这种光采多少显得有些黯淡:“你很强大,想不到你已达到了这种境界,我不是你的对手。” 石昊天并没有理会沈飞雪的情绪,而是皱着眉头在问:“你懂这种境界?” 沈飞雪摇摇头:“我不懂,可是我知道。” 石昊天释然,他当然分得清楚知道和懂的意思,就好像他上一世已烂大街的那种太极拳,往往起手势刚一起,别人就知道了这是太极拳,这只能是太极拳,但也就仅限于这样了,若是问到那个人什么叫做太极拳,问十个估计最少有九个答不出来。 石昊天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准备离开,第一他没有问人隐私的习惯,特别是一个女人的隐私,女人的隐私往往和麻烦牵扯在一起,虽然他的麻烦事足够多,但他并不喜欢麻烦。第二他看出来沈飞雪一点要和他打的意思都没有,她身上根本没有一点战意,他呆在这里是打架的,不是聊天的,虽然她实在是漂亮得一塌糊涂,他也没有义务陪着她在这里聊天,论到聊天这一块,她和枫林镇的那些小姐姐比起来,差了怕是有十万八千里那么多,更莫说其中还有一个最最最会聊天的萱萱。 萱萱的身影刚一在脑海中浮现,石昊天立刻就甩甩头赶走了脑中的影子,既然他已离开了枫林镇,又何必再去想她,日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罢,更何况,现在并不是思念的时候,时间不对,地点更不对。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石昊天没有走,在他正准备走的时候,沈飞雪开口了,虽然她的口气淡得一点也不像求人帮忙的样子,但在她自己看来,她这已是很好的态度了,毕竟入天衍宗那么多年来,今天是她第一次开口求人。 “我能不能说不?”对于美女的请求,石昊天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答应,而是拒绝,他脸色看起来一本正经,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个沈飞雪有过多的牵扯,现在他只想安安心心的练刀修行,他要做的事有很多,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谓的琐事上,等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后怎样都可以,但绝不是现在,现在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你若是能帮我,那么在门派圣地开启的时候,我全力帮你挡下所有的对手,让你进入圣地。”沈飞雪再次开出了条件。 第七十六章 忆过往,飞雪恨 石昊天没有说话,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因为他又听到了湖畔很多人的吸气声,很多人都瞪大着眼睛,表情看起来仿佛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门派圣地是什么?看起来,能进入门派圣地好像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沈飞雪沉吟着,缓缓道:“天衍宗历代掌教在御任前,都会进入门派圣地,那里面有历代掌教所留下的许多厉害的武器和法宝,还有历代掌教所留下的自身修道心得和功法,天衍宗立宗甚久,那里面的功法更是多不胜数,不但有修行功法,更有武道功法,那个地方是天衍宗最重要的地方,没有之一,甚至可以说是天衍宗的传承之地也可以,能得宗门许可进入门派圣地的弟子,可任选功法修习,离开门派圣地的时候,法宝也可以任选一件带走。” “果然不愧是门派圣地。”石昊天摇头赞叹,如果能进门派圣地,他确实大可不必在这里和这些内院弟子切磋,和这些弟子切磋,除了能多了解一些关于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方式之外,对于他的境界提升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帮助。 “你的意思,是答应帮我了?”沈飞雪淡淡道。 石昊天轻轻摇摇头:“没有,你不妨说来听听,但如果我觉得帮你做的事情风险太高,也只好拒绝你。” “你跟我来。”沈飞雪冷冷的丢下四个字,就御起剑冲天而去,速度不可谓不快,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石昊天跟不上或者说根本不会跟去,她连一点要减速等等石昊天的意思都没有。 “美则美矣,性子急了些。”石昊天摇头叹息,冲天而去,他虽然只是御空飞行,但却仿佛比沈飞雪的御剑飞行还快了几分。 随着沈飞雪慢慢停下飞行,石昊天怎么也想不到,沈飞雪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魔族森林。 沈飞雪在魔族森林前停了很久,什么也没有说,石昊天也很识趣的没有问,更何况,他并不排斥进入魔族森林,只要不太深入,他相信他应该还是可以游刃有余的。 “这是魔族森林。”沈飞雪轻轻开口道。 “我知道,我曾进去过,只是没走多远,期间曾杀了一个小头领。”石昊天据实以告,毕竟等会儿如果要进去的话,两人还是多少交些底的好。 沈飞雪道:“你能不能陪我进魔族森林,去一个地方。” 石昊天道:“什么地方?” 沈飞雪沉吟片刻,轻道:“万魔窟。” “万魔窟?”石昊天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所在?”石昊天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光是听名字,那个万魔窟估计就不是一个什么善地。 “万魔窟。”沈飞雪道:“此去深入八百里左右即到,像你说的那种小头领,在万魔窟里,只是一个小卒子,那里面厉害的魔族很多,至于最厉害的厉害到了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只进去过一次,也并没有深入多远,但是,遇到的魔族没一个弱小的。” 石昊天的眉头皱得更紧:“那你还叫我陪你进去,这岂非是叫我陪你去送死?”面对美人,石昊天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他实在是不懂,难道就因为她要比别人美一些,她就可以要求任何人答应她任何事?那这样的美女岂非太脑残了些? 沈飞雪并没有因为石昊天的一句话而生气,因为她自己就进过万魔窟,当然知道里面的凶险,所以,就算石昊天不答应陪她一起进去,她也拿石昊天没法子,但她还是有些不死心,继续道:“有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回报。” 石昊天道:“什么意思?” 沈飞雪道:“你有和魔族交过手,当然知道,他们的肉身恢复力很快,只要不是致命伤,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 石昊天点头,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魔族的身体恢复能力确实是变态了些,伤口居然能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慢慢恢复成受伤之前的样子,而且恢复后连一点疤痕都看不到,一个小头领就已经有那样的身体恢复速度了,那如果是魔族里那些更厉害的高手呢,恢复速度是不是更快?有那样的恢复速度,打起架来简直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完全可以不要命的攻击,毫不考虑防守,反正有恐怖的恢复速度,就算自己中了十刀才能给别人一刀,那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沈飞雪道:“我在宗里的典籍里曾看到,魔族之所以有那样的身体恢复速度,只因为魔族森林里产出一种果子,叫做碧血果,俗称再造果,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只要吃下去后,魔族的身体就会拥有恐怖的恢复能力,没有吃过那种果子的魔族,身体恢复能力也和我们人族无异。” “哦?还有这种事?”石昊天的眼睛已亮了起来:“你该不是想要告诉我,那种果子就在你所说的那个什么万魔窟里?而且人吃了之后也会拥有魔族那样恐怖的恢复能力?” “不错。”沈飞雪道:“而且我在魔族森林里闯荡多年,也才最近才确定,确实有碧血果这种东西,就生长在万魔窟里。” “没有道理。”石昊天摇着头,道:“你说的话有些不符合逻辑,就算真有什么碧血果,你也不应该叫我陪你一起来,而是应该叫上更厉害的人,比如宗门内的各个山主,你就算看了我几十场战斗,对我的底牌你又了解了多少?更何况是要面对众多的魔族,到时候我若是抛下你独自逃命,那你岂非是得不偿失?” 石昊天斜眼看了看沈飞雪,这个女人倒不只是长得漂亮,多少还是有些心机的,只可惜遇到的是他,若是其他人,说不定就被她美丽的外表和这三两句的语言就迷惑得嗷嗷叫着冲进去了。 “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沈飞雪似乎又变成了那种淡漠的样子,连说话的语气都冷了几分。 石昊天耸耸肩,撇撇嘴道:“你这个样子,实在很难让我相信,或许那个万魔窟里真有你说的那种碧血果,但这绝不是你要进万魔窟的真正目的,所以,你若是要我陪你进去,把你真正的用意说出来吧,否则,我不介意立刻离开这里。” 沈飞雪深深的吸了口气,吐出来的时候,却仿佛已变成了一声叹息。 石昊天等着她的解释,可是却没有等到,他等到的,只是她的悲伤,她没有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她的眼神也仿佛变得空洞,变得没有了焦距。 石昊天没有说话,因为这种情况,他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曾经有过。 一个人的情绪可以伪装,可以伪装得很高兴,也可以伪装得很难过,可是无论表情怎样的变化,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高兴也好,难过也罢,眼神,才是一个人意识的真正体现,一个真正悲伤的人,就算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再灿烂,可是眼神里,却依然是灰暗的。 沈飞雪没有笑,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是她的眼睛却深远而空洞,就好像这一刻她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肉身,因为她的灵魂早已躲进了意识深处。 她有什么悲伤的往事? 石昊天没有问,他只是在等,等她从自己的心境里面走出来。 “我是天衍宗的天之骄女。”沈飞雪轻启朱唇,轻喃道:“被同门捧着,爱慕着,被师傅宠着,修行最顶级的功法,得到最多的修行资源,我修行速度很快,长得也很漂亮,在天衍宗,从没有任何一件事让我不顺心。” 石昊天还是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当然不是沈飞雪在得意忘形的自夸自擂,或许,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在她看来一个很微不足道的事实。 “在我七岁那年,我进了天衍宗,成了摇光峰的弟子。”沈飞雪的声音里忽然出现了一线颤抖:“因为那一年,我从一个美满而幸福的家庭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石昊天轻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她的心结,无论谁遇到这种事情都绝不会太好受,更何况她那一年只是一个仅仅七岁的小女孩儿,一个心理承受力本就不如男孩子的小女孩儿。 沈飞雪仿佛在很用力的克制着自己,她说得很轻,很慢,却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最大的力气:“我躲在房间里,鼻子里闻到的是浓浓的血腥味,即便过了那么多年,那种味道我还是一点也忘不掉,我从窗缝里往外看,我看到……” 石昊天忽然发觉沈飞雪的身体在发抖,因为她的手臂在用力,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剑,手背上青筋冒出,她的眼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绝望,就好像她正看着一幕令她几乎要悲恸得晕厥过去的情景。 “你看到了什么?”石昊天问得很轻,吐字却很清楚,他本可以不问,可是他一定要问,因为只有外力的介入,才能让她从她眼中的幻境中走出来。 第七十七章 再亮刀,入魔林 “鲜血,满地的鲜血。”沈飞雪的声音悲凉而嘶哑:“我的母亲扑倒在地上,身上满是血痕,两只手臂更是被硬生生的扯下来扔在她旁边,她用脚蹬着地面,嘴里一边吐血,一边往前爬,因为在她的前面,是我的父亲。” 她的喉头已开始有些哽咽,她没有哭,可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已升起了一层薄雾:“我的父亲也没有了双臂,不但没有双臂,连双腿也被硬生生的扯断了,被随意的丢弃在一旁,一个身穿一件黑色披风的黑影,正张嘴咬住我父亲的喉咙,父亲并没有挣扎,他只是用他的眼睛看着母亲,嘴里好像在说着什么,母亲嘴里吐着血,流着泪摇着头,用力的用脚尖蹬着地往前爬,他们隔得并不远,可是母亲爬得实在太慢。” 石昊天没有说话,因为他用力的咬着牙,他已说不出话。 “父亲是笑着去世的,他看着母亲,一边流泪,一边微笑,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沈飞雪的眼睛已红了,可是她并没有流泪,因为她已抬起了她的头,很多年前,她就告诉自己,从此以后绝不会再流一滴眼泪,要流,就只能是流血,流自己的血,或仇人的血。 “父亲死了,母亲也不再往前爬,而是趴在地上,看着门缝中紧紧捂着嘴巴,涩涩发抖的我,她的嘴巴在动,没有声音传出,可是当时我却看懂了母亲的唇语。”沈飞雪的声音已开始显得有些颤抖:“母亲在说,不要出声,努力的好好活下去。说完这句话,母亲的头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然后,她也闭上了眼睛,我知道,母亲也离开了我。” 石昊天重重的叹息一声,轻问道:“后来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活了下来?” 沈飞雪道:“天空中忽然响起一个很愤怒的女人的吼声,黑影好像很怕那个声音,他抬起头,也正是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我看清楚了他的脸,他把父亲的身体重重往地上一扔,就冲上天空远循而去,没过多久,那个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了我家,然后带走了我,她就是天衍宗摇光峰的山主,我现在的师傅,叶轻颜。” 石昊天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后面的事已不用再问了,沈飞雪被叶轻颜带回了天衍宗收为弟子,然后沈飞雪刻苦修行,终于有了现在的成就。他叹息道:“你在魔族森林里闯荡多年,是不是为了寻找当年的那个穿着黑披风的人,或者说,你已找到了那个人,他就在魔族森林万魔窟里,你让我陪你来,难道也是与此事有关?” 沈飞雪看着前方的魔族森林,没有说话。 石昊天轻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不说话的意思有很多种,沈飞雪的这种,就是默认。 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但他手里却已忽然多了一把刀。 刀主杀,亮刀,则代表着杀戮的开始。 沈飞雪忽然道:“万魔窟此去八百里,我在魔族森林里闯荡多年,八百里范围内不说了若指掌,但至少哪些地方是至险之地已了然于心,所以,在进万魔窟之前,我们的安全基本能够保证。”她的声音已归于平淡,修行之人重在修心,心境本就比常人要强大得多,这一刻,她又变回了天衍宗的那个天之娇女。 沈飞雪道:“魔族森林很大,它分为三个区域,外围,中庭,核心。外围最大,核心最小,外围的魔族最弱小,核心的魔族最强大,可是我在魔族森林里闯荡了多年,都没有突破过外围而进入中庭区域,因为外围实在太大,光是直线距离,也最少有两三千里,而我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只是突破了九百多里,因为越是深入,里面的魔族就越是强大,在没有同伴没有援手的情况下,我不可能再贸贸然深入,但即便是这样,也曾经遇到过几次危险……” 石昊天静静的听着,一个字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带着耳朵就行了,因为他深知,经验二字的来之不易,这两个字于对战,于战场都有莫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关系到了生命,所以他竖起耳朵,简直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无论多长的话,都终有说完的时候,沈飞雪的话一说完,石昊天的脑子里已构建起了一副魔族森林八百余里的平面图,前世多年的作战生涯让他早已形成了这样一种习惯,这样的习惯让他在无数次的战斗里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你说了很多,都是很有用的东西,但你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你要我跟你来,是要我帮你做什么?”石昊天沉吟着,还是问了出来,因为若是一旦开始进入战斗,或许就已来不及问。他从不打无目的的仗,只有针对目的,制定打击策略,规避可控风险,完美撤退,其中任何一项缺一不可,虽然战场上瞬息万变,但提前制定好的策略起码不至于在无从着手的时候就先乱了方寸而让自己处处陷于被动,直至计划失败,或者死亡。 沈飞雪沉思片刻,道:“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时,也是万魔窟魔门开启之日,今天初五,离十五还有整整十天,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此去前八百里,只需按照我想好的路线行进,危险无虞,更不会遇到太多的魔族,你紧跟于我便是,但一旦入得万魔窟,在我力有不逮的时候,你需护我周全,若是能顺利找到我当年的仇人,我一人能杀他的时候,你只需静观其变,但我若完全不是其对手或势均力敌,你要救我或者与我联手将其杀之。” 石昊天眉头皱得很紧:“你的意思是,万魔窟的开启周期是一个月一次?” 沈飞雪没有说话,却已在点头。 石昊天道:“魔族森林里小领主级别的,在万魔窟里只类似于一个小卒子的存在,你却要我在万魔窟里陪你一个月?” 沈飞雪不说话,不说话的意思,就是默认。 “就算份属同门,但你我也才今天才认识,你幼年时悲惨的遭遇,那只是你个人的事情,我们之间还没有好到有过命的交情,值得我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帮你。”石昊天的话说得很绝,哪怕和他站在一起的是个绝世美人,也一点没给沈飞雪留面子。 “我知道。”沈飞雪道:“毕竟这只是我自己的私事,也不可能劳动师傅出山,本来我今年也准备独自前往,但知道你的境界之后,才有了请你帮忙的念头,我知道我们除了同门之谊已再无其他交情,但除了你,我已想不到宗门之中还有谁能帮得上我。” 石昊天道:“你知道我的境界?” 沈飞雪点着头,道:“不全知,但总算知道一点。” 石昊天道:“哦?” 沈飞雪道:“同门中没人看得出来,但我知道你修的是武道。” 石昊天道:“我并没有打算隐瞒,你能看出来不奇怪。” 沈飞雪道:“我在宗门圣地中,有幸接触过一次武道境界,我遇到的是一把剑,可是我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那把剑,我也曾问过同样的话剑在哪里,得到的答案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到处都在。” 石昊天没有说话,眼睛却已开始亮了起来。 沈飞雪道:“我想出手,可是我却发觉我竟然无从出手,无边无际的剑意笼罩着我,就好像面对着的是整片天地,而我只不过是那天地间的一只小小蝼蚁,所以我败了,而且当我知道,他所展现的只不过是他境界的沧海一粟的时候,我更是心服口服,若不是我自幼便开始修道,弃之可惜,我都要跟随那位前辈习武了。” 石昊天的眼睛更亮了,高手,绝对是高手,他已有很久很久没有真正的全力出过手了,若是能全力和那位高手一战,败了又如何?他只觉得现在他的身体很痒,手更痒,如果可以,他甚至巴不得马上就回天衍宗去进那个什么宗门圣地,然后去找那个高手好好的打上一场。 “说说万魔窟吧。”石昊天压下自己的心情,平静道:“我要知道关于万魔窟的所有情况,若是我发觉你对我有任何隐瞒,即便你答应日后帮我进宗门圣地,我也会马上掉头就走,如果连命都丢了,进宗门圣地也终是一句空话。” 沈飞雪轻轻点头:“这个自不必你说,若是上了战场还存在彼此之间的猜忌,那也不用打了,直接等死就是了。” 石昊天点头道:“行吧,说说那里面的情况,就算不能做到全面的知己知彼,但只要事前针对要做的事情做一个比较全面的布署,情报搜集,乔装或隐藏,进攻,撤退,和遇到突发情况时的处置方向,大致不外乎就这几点,只要把这几点吃透了,总不至于在战场上乱了阵脚,只要不自乱阵脚,在完成任务和安全撤退上就又多了几分把握。” 沈飞雪第一次瞪大着眼睛看着石昊天:“你以前是杀手?还是刺客?” 第七十八章 狙击地,乱魔谷 石昊天和沈飞雪落到了地面上,这次石昊天没有把沈飞雪说的东西一个人记在心里,而是沈飞雪在说,他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开始画,画的是万魔窟的地形分布图。 石昊天画的是平面图,这副图的范围只有小小的二百里,因为再往二百里更深入的地方,连沈飞雪也没去过,所以他们的活动范围也就仅限于这二百里,为期一个月。 为了怕沈飞雪对平面图没概念,石昊天在地上画完之后,再大概比对了一下图形比例,然后开始将平面图立体化,他开始在平面图上制作简易沙盘,沙盘上有河流走向,有高低丘陵,有山谷,有密林。 沈飞雪在旁边皱着眉头,本来她不知道石昊天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做什么,但随着简易沙盘的慢慢形成,她的眼睛也跟着渐渐的亮了起来,因为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方圆二百里的小型的万魔窟。 “你是怎么做到的?”沈飞雪嘴里虽然在问石昊天,她的眼睛却直直的瞪着地上已成形的万魔窟沙盘,虽然这个万魔窟已被石昊天缩小了无数倍,但这却和她记忆中的万魔窟地形简直一模一样。 “这个没什么难的。”石昊天笑了笑道:“就像你说的一样,我曾经是个还不错的刺客,而这种事情,就是作为一个合格刺客的基本条件之一。” 沈飞雪也难得的展露出笑颜,道:“看来我真是找对了人,若是每一步都精心计算好,我们这次的成功机率岂非大了不少。” “这是必须的。”石昊天道:“杀一个人,并不只是简单的拔剑,杀人,逃跑,被追杀,那不叫杀人。杀人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这其中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在精心设计至每一个瞬间的情况下,有时候就算连天气原因都要计算进去。” “哦?”沈飞雪仿佛被石昊天勾起了谈话的兴致:“我还第一次听说,杀人竟然也是一门学问,为什么连天气原因都要考虑进去?” 看着沈飞雪脸上的盈盈笑意,石昊天忽然愣了愣神,虽然他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各种各样的美女已数不胜数,早已对所谓的美丽产生了免疫力,但眼前这个沈飞雪确实是他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绝对没有之一。特别是她的笑,嘴角两边挂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眼睛仿佛是一弯新月,幸好站在她面前的是他,若是换了他人,恐怕早已沦陷在这种笑容之下了。 “我会唱的歌不多,但我刚才忽然想到句歌词还挺适合你的。”石昊天笑着叹了口气道。 “啊?什么歌词?”沈飞雪懵了一下,不自觉就问了出来,她实在是没弄明白刚才还在谈杀人,怎么现在又扯到什么歌词身上了。 石昊天道:“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没了,我就记得这两句。” “噗嗤!”沈飞雪忍不住笑意轻笑出声,脸色也变得微红,轻笑道:“从一开始你就没对我有过好脸色,我还以为你这个人实在是不好相处得很,想不到你竟然是个杀手,而且还是个油腔滑调的杀手。” 石昊天轻叹道:“若是相处久了之后,你就会发现,杀手只是我的副业,我已退出杀手界多年了。” “哦?”沈飞雪红着脸道:“那你的主业又是什么?难不成是屠夫?” “那倒不是。”石昊天道:“我的主业比做屠夫可难多了,我的主业,是一个浑蛋,因为很多人都这么叫我,所以我想不做浑蛋都不行。” 沈飞雪轻轻笑道:“但能认识到自己是一个浑蛋,那至少能证明,你还算得上是个有得救的浑蛋。” 石昊天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而且,还是个有点本事的浑蛋。” 沈飞雪想笑,却又故意板着脸,道:“有没有本事我倒是不知道,脸皮倒是确实比很多人要厚了不少。”话刚说完,她已忍不住抿嘴轻笑了起来。 “嘲笑我?”石昊天瞪大着眼睛,看起来好像气愤得很:“我不让你心服口服,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有本事的浑蛋。”他不让沈飞雪说话,又接着道:“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只要能回答得出来,我再好好策划一下,你的事情其实并不难。” “哦?”沈飞雪似笑非笑的看着石昊天:“真的不难?” “第一。”石昊天竖起一根手指,道:“你的仇人叫什么名字?或者在万魔窟里,有没有别人给他的一个特定称号?”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有必要让你知道更详细的情况。”沈飞雪见石昊天一本正经的样子,收起笑容,正色道:“据我所知,万魔窟里面有至少上百个大大小小的魔族势力,魔族以强者为尊,战乱是万魔窟里最常见的事情,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里,其中又以三个最强势力阵营鼎足而立,他们分别是魔都,魔神殿和天魔宫。我们的目标,属于天魔宫阵营,天魔宫,宫主最大,其次为左右长老,两大长老分别管辖手下六大魔王,六大魔王麾下分别有八大魔君,而我的仇人,则是一位魔君下面的魔将,名字我不知道,但所有魔族都叫他嗜血魔将。” “嗯,这些都是很有用的信息。”石昊天点着头,道:“第二,那个嗜血魔将的移动轨迹,这是极其重要的一点。” 沈飞雪摇着头,轻轻的叹息着:“我也知道这是极其重要的一点,只可惜,对于这一点我知道的却实在是不多。” “不多是多少?”石昊天又问。 沈飞雪道:“我只知道,他每个月都会从万魔窟深处走出来,在我知道的那片范围内巡视一番,可是我并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出现,然后会经过哪些地方,他好像并没有固定的行动轨迹,二百里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又是在魔族领地,时时要防着其他的魔族而不被发现,我们的行动其实很受限。” 石昊天慢慢闭上眼睛,这种情况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在完全得不到任何情报的情况下要去刺杀一位身边全是雇佣兵的大佬,他也完成过无数次,这一次的情况,并没有比以前那无数次的刺杀更坏到哪里去。 石昊天沉默着,过了很久,他问出了他要问的第三个问题:“他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一个都没有。”沈飞雪回答得很肯定:“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但他的修为却比我要高几分,我曾有一次遇到过他,在我全力出手的情况下,也只能让他受伤,我若不是身上有法衣护体,那次我恐怕就已死在他手里了。” “呼!” 石昊天缓缓吐出口气,还好,情况没有想象中糟糕,至于修为高低,只要不是一个天一个地那种差距,修为的高低从来都不是刺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以有心算无心,只要策划好一切,不是没有可能做到完美一击和安全撤退。 二百里范围的地形已经装在了脑子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确认目标的出现时间和地点了,既然时间不能确认,那只有先从地点着手了,就算不能精确到米,但多年的杀手岂是白做的,排除法而已,确定大致范围问题还是不大的。只要大致范围确定了,时间不能确定,就只好守株待兔了,这个事情对一个合格的狙击手来说,等待只是最基本的一环,前世等待时间最长的一次狙击,他甚至等了两天两夜没合眼。 对于沈飞雪这样的战场小白来说,她完全不懂什么叫策略,毕竟在这个境界至上,实力为尊的世界,没有几个人玩阴谋诡计,境界压倒一切,没实力就得挨打,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当石昊天站在地形沙盘旁边和她讲解的时候,她确实不得不服,她甚至有种想把石昊天的脑子扒开,看看里面长了些什么的冲动。 在石昊天和她一问一答的时候,石昊天就在沙盘上比比划划,她几乎全程看不懂,为什么石昊天把最初的二百里范围慢慢缩小到了一百里,八十里,五十里,当石昊天最后把范围最终确认在了十里之内时,沈飞雪一脸的懵懂,瞪大着一双眼睛看着石昊天,指着地上的简易沙盘,那个地方她知道,叫做乱魔谷,她怔怔的问:“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很简单,因为……”石昊天眼睛从沙盘上离开,一转过头,话就已说不下去了,沈飞雪脸上写满了问号,一看到沈飞雪这种表情,石昊天就知道自己没有必要给她解释下去了,这种专业的知识点给一个战场小白普及,就像是给小学生讲高等数学一样,哪怕说得再多,最后也只能是听不懂。 笑了一笑,石昊天道:“因为我是个杀手,一个职业杀手,你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能确定在那个地方,我也很难给你解释,但你如果相信我,我们就绕开所有的危险,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乱魔谷,打一场漂亮的狙击战。” 第七十九章 一刀出,神魔杀 八百里距离,对于以速度见长的石昊天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对于沈飞雪,这点距离当然也算不得距离,毕竟剑修者是修行界中公认的速度最快的,但他们并没有选择长驱直入,而是进了魔族森林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以很慢的速度在魔族森林中飞行。 魔族森林里面到处都是魔族,而在林中低速飞行,想不被魔族看见是完全不可能的,这样做,只能引来更多的魔族,而引来魔族,却也是石昊天和沈飞雪心中所想。 两个人是今天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说话,更是第一次联手对敌,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如果连身旁一起杀敌的人都不知道境界的高低,对战的经验和方式,又谈何联手,沈飞雪想试试石昊天,而石昊天同样也想试试沈飞雪。 现在他们刚踏入魔族森林,这最多只能算得上是魔族森林外围的外围,所以,即便在这里大开杀戒,也不必担心有什么魔族高手前来,现在不练练手顺便熟悉一下对方,又更待何时。 森林中很安静,偶尔有兽吼和不知名的兽鸣声传来,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因为,这本就不是一个说话的时候。 石昊天从一根树上掐断一截树枝,每经过一棵树,就用树枝在树上抽打一下,这样做的效果是明显的,已有兽吼声由远而近,石昊天和沈飞雪对望一眼,微微点头,魔兽,来了。 魔兽来得很快,不是一两只,而是十几只,石昊天并没有打算出手,这些魔兽实在是太弱了,虽然他至少有一百种杀死这些魔兽的法子,但他还是准备看戏,沈飞雪已看他与别人打了好几十场,可是他却一次都没有看到过沈飞雪出手。 一踏进魔族森林,沈飞雪的脸色就变得一片冰冷,身上更是带着种说不出的杀气,她的剑早已在手,仿佛要杀尽魔族森林中的所有魔物。 她看懂了石昊天传递给她的眼神,她没有问石昊天什么,连一个字都没有问,对于杀魔族,她总有一种异样的狂热,看到一个个魔族死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内心总会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满足感。 魔兽来得很快,兽吼声已在耳边,可是魔兽奔跑得再快,也不及沈飞雪快,熟练而快速的掐起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剑一指,十几把约三五寸长的小剑忽然幻化而出,剑指每一只魔兽。 “咻!咻!咻……” 十数声破空声响起,每一把小飞剑准确无误的插入每一只魔兽的心脏位置,每只魔兽发出一声短暂而痛苦的哀嚎,就倒地而亡。 沈飞雪仿佛对这种情况早已习惯,飞剑一击之后,依然继续往前飞,连看都不去看那些倒地而亡的魔兽,仿佛她杀死的十几只魔兽只是简单的捏死了十几只蚂蚁。 简单粗暴,效果卓绝。这是石昊天在心里给沈飞雪的这一击下的评语,虽然这十几只魔兽之中不乏有体态庞大的,都只是些很弱的魔兽,但如果没有长期与魔兽的对战经历和对魔兽的身体构造相当了解,又怎能在绝对冷静的情况下找准十几只魔兽的心脏位置,一击致命。 石昊天没有说话的意思,沈飞雪却忽然开口了:“无论是低等魔族,还是高等魔族,无论修到什么样的境界,杀死魔族的方法只有两种,绝不会有第三种。” “哦?”石昊天忍不住道:“哪两种?” 沈飞雪道:“第一种,直接砍下脑袋,别说他是魔族,就算是神仙,没了脑袋一样是个死。” “那第二种又是什么?”石昊天道。 “第二种。”沈飞雪道:“就是绞碎心脏,单纯的刺穿心脏或许高等魔族能够慢慢恢复,但一个被绞碎了心脏的魔族,就算是神仙都救不回来,只能是个死。所以,你一定要知道,杀死一个魔族之后,不妨再补一剑,要么砍下他的脑袋,要么绞碎他的心脏,否则,他很有可能随时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跳起来给你致命一击。” 石昊天点点头,认真记下了这条忠告,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人提出来的忠告,他都会去认真的听,用心去记,虽然有时候有的忠告并不一定准确,但前世多年来的军人战场生涯,早已让他有了一颗明辨是非的七窍玲珑心。 一路无话,一路走,一路杀,时间在慢慢的过去,离万魔窟八百里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沈飞雪出手的次数越来越多,石昊天也开始知道了沈飞雪的一些战场性格和境界修为。 既然要联手杀敌,为了让沈飞雪对自己的刀有一定的了解,石昊天中途只过一次手,他只出了一刀。只见刀光,不见刀,刀光一闪,十丈外一只体型近一丈高的魔兽被刀光从中间一分为二,连哀嚎声都没有一声,就轰然倒地。 沈飞雪平静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一丝惊色,朱唇轻启:“好快的刀。” 石昊天笑笑,只是笑了笑。 沈飞雪问:“这一刀,你出了几分力?” 石昊天回答得很平静:“谈不上几分力,随意一刀。” 沈飞雪又问:“为什么要收起你的刀,而不是握在手里?” 石昊天道:“刀是用来杀人的,而不是用来看的。” 沈飞雪道:“我能不能看看你的刀?” 石昊天道:“刚才你岂非已经看见了。” 沈飞雪道:“刚才那一刀,叫什么名字。” 石昊天道:“就叫一刀。” “一刀?”沈飞雪道:“好简单,好霸道的名字。” 石昊天道:“既然只有一刀,若不叫一刀,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叫什么名字?” 沈飞雪道:“这一刀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石昊天点头。 沈飞雪道:“这一刀,你练了多久?” 石昊天道:“不到二十年。” 沈飞雪道:“用近二十年时间,只练一刀?” 石昊天道:“是。” 沈飞雪道:“那这一刀,你岂非已练得熟练之极?” 石昊天摇摇头,道:“不,这一刀还不完美,只是有了一个一刀的雏形。” 沈飞雪道:“这样一刀都还不完美?那在你心中,完美的一刀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一刀?” 石昊天沉默着,心中又想起了《刀道基义》上的一句话:刀道大成,神魔辟易。慢慢道:“躲无可躲,挡无可挡,天上地下,必杀一刀。” “那是怎样的一刀,一刀出,神魔皆杀,天底下,有那样恐怖的一刀吗?”沈飞雪喃喃轻语,却没有再问下去,她已知道了她想知道的,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作为同门师姐弟,以后总有知道的机会,而现在,是将全部精力放在联手对敌的时候,而并不是探听隐私的时候,时间不对,地方也不对。 石昊天没有回答,在他的意识海中,一刀的推演无日无夜,但即便是这样,推演的进度还不及一半,当这一刀的推演全部完成后,会是什么样的一刀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由天底下所有顶尖武学汇聚演算而成的一刀,将势必是架临在所有武学之上的巅峰一刀,也是他心中所想之最完美的一刀,他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当那一刀推演完成之后,他的刀道境界将无人可及,他,将是刀中之神。 魔族森林中没有神,只有魔,各种各样的魔,进入魔族森林中的沈飞雪,却更像是一个魔中之魔,冷艳无双的脸,干净利落的杀伐手段,没有华丽的招式,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只有魔物倒地时那种沉闷的声音。 石昊天自从出过一次手后,就再也没出过手,遇到的所有魔物都是由沈飞雪一个人斩杀,他就在沈飞雪的身边,自然能感受到沈飞雪身上散发着的那种越来越浓烈的杀意,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任由沈飞雪将一只只魔物斩杀。 石昊天知道,沈飞雪不是喜欢杀魔物,而是有心结,一个至少已缠绕了她数十年的心结,若不将她的仇人杀死,那么她心中的杀意自然会越来越重,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彻底的和他的仇人作一个了结,她心中的杀意才会全部散去,否则,杀再多的魔物也于事无补。 魔物的尸体自然会被其他魔物吃掉,到最后或许只能剩下一具骨架,但魔物的灵魂却是石昊天的最爱,魔物倒地的瞬间,灵魂立刻就被石昊天摄了出来,转化成了最干净的魂能。 相对于天衍宗,石昊天其实更喜欢呆在这魔族森林里,天衍宗只是个修行者门派,更适合修行者潜修,加上偶尔的同门之间比武切磋提高一下战斗经验,但他不是修行者,他是个武者,他需要的不是修行,更不是切磋,而是实战,是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实战,没有什么能比实战更能提升战斗经验和技巧,所有的高手,都是在无数的实战中走过来的,江湖中的高手之路,与其说成是一条血路也未尝不可。 天衍宗里没有实战,魔族森林里随时都有,天衍宗里没有灵魂供给,而魔族森林里却到处都是,石昊天自然不会浪费这大好机会,沈飞雪需要发泄,他需要更多的灵魂,两人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第八十章 月中天,魔窟启 初一的月亮像小船,十五的月亮似银盘。 圆月在天边升起,挂在树梢,月光洒满大地,整个森林一片寂静。 风忽起,林间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传来远方兽嚎,天地间仿佛立刻就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苍凉和肃杀。 “到了。”沈飞雪站在一颗高大树木的枝干上,低声轻语。 石昊天放眼望去,前面不远处,是一潭方圆约百丈的湖水,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圆月的光辉,湖的尽头是一片高约百余丈,宽约七八十丈的石壁,石壁光滑如镜,如一块巨大的黑曜玉石矗立在天地间,夺人心魄。 石昊天沉吟着,轻道:“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洗魔池,在那片石壁的中间某处,就是万魔窟的大门。” 沈飞雪点点头,压低着声音道:“不错,月上中天的时候,就是万魔窟大门开启的时候。” 石昊天抬头望月,此刻的圆月才离开树梢不久,离月到中天恐怕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他不再说话,而是静下心来安静等待,等待万魔窟的开启,等待接下来的大战。 等待,是一个职业杀手的必要素质,一个合格的职业杀手,在等待的时候,做得更多的,是观察。观察到了极致的时候,甚至连一棵草,一朵花,一颗石头都不会放过,这就叫观察入微,因为在刺杀的过程中,身边的一切都有可能对刺杀产生最严重的不可逆的影响。 石昊天在等待,也在观察。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的眼前已不再是黑夜的颜色,而是一片灰蒙的世界,一个属于灵魂的灵力世界。 空中弥漫着无数颗灰色的微小颗粒,花是灰色的,草是灰色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色的。 石昊天望向洗魔池的时候,眼睛立刻就不自觉的瞪大了几分,因为在这片灰色的世界里,只有洗魔池里的水是漆黑的,空中弥漫着的灰色颗粒落进洗魔池,就变成了与洗魔池一样的黑色。 洗魔池的池水并不深,最多也就不过丈许,池底也并无任何异样,池面却有丝丝黑气往空中升腾,升腾至一丈高度左右的时候又缓缓落回洗魔洗,周而反复。 石昊天聚精会神的看着洗魔池,连池底的每一个角落都绝不放过,因为他的眼睛发生变化之后,他看过很多湖水,都是近乎透明的颜色,唯独只有这洗魔池的水是黑色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作为一个合格的杀手,绝不会在没有摸清所有情况之下而冒然出手,如果还没有出手,那绝对是因为时机未到,而不是情况了解得不透彻,一出手必是雷霆一击,得手后悄然无踪,就好像一滴水落进了大海里,无论用尽何种法子都找不出来,但一旦目标在计划的时间,计划的地点,目标及周遭没有太大的变化的时候,那一滴隐藏在大海里的水会立刻变成一支冰箭,直插目标心脏,目标死后,那支冰箭又会立刻变成一滴水融入海水中,就好像那支冰箭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样。如果有任何一样产生了某些变化而超出了计划之外,那么,那滴水会一直只是一滴水,直到某个时候,所有条件都符合,那滴水才会变成防无可防的无双利器。 一个合格的杀手,不会把任何的疑问带到刺杀环节里,如果有,那就先处理好那个疑问,然后才是惊天的雷霆一击。 石昊天的眼睛在看,他的心里在想。 万魔窟的开启,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特定的环境,满足了那么多的条件,才可短暂的开启一段时间,那么最重要的一点,就只能是环境了。 环境是不变的,可环境也是变化的,只是那种变化微乎其微,只有发现了那种小到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细节,才有可能发现万魔窟开启的秘密,而最容易被忽略的,往往也是最重要的。 石昊天在看,他在观察的东西很多,任何与这场刺杀能沾上一点边的可能,他都不想放过,多了解一点,对刺杀的帮助就多一点,因为刺杀是论生死,不是搏击论胜负。 “嗷呜……” 一声狼嚎忽然在这静夜里响起,声音悠远而苍凉,除了这声狼嚎,森林中仿佛并没有产生一丝变化,但石昊天的眼睛却瞪得更大了,在他的眼中,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只有一片亘古不变的灰色,一个只属于灵魂的灰色世界。 在这片灰色的世界里,只有前面的洗魔池是黑色的,黑色的雾气升腾又落下,仿佛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可是并没有,黑色的雾气忽然开始慢慢的摇摆,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洗魔池上空轻轻挥动,石昊天确定不是风,因为树叶没有动,但月已近中天。 “嗷呜……” 静夜里的远方又传来一声狼嚎,随着这声狼嚎,洗魔池里升腾起的黑雾摇动的幅度明显的大了些,然后黑雾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之力的牵引,竟开始慢慢的旋转起来,黑雾旋转的时候,开始慢慢的升高,就好像一股即将形成的黑色龙卷风,黑色雾气越升越高,旋转得也越来越快,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在这宁静的夜里,这样的情形显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怖和诡异。 石昊天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不是灰色的世界,清冷的月光洒在洗魔池的湖面上,湖水波光粼粼,安静而详和,又哪有什么黑雾,哪有什么龙卷风。 他再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前又变成了灰色的世界,黑雾在继续升高,那股无声的龙卷风也越转越快,越来越高。 黑雾升到约八十丈高时,就不再往上升,而是忽然拐了个弯,一头撞向如黑曜玉石般的石壁,此时,月正中天。 黑雾撞向石壁,却并没有被撞成一团散烟,而是如水波一样以圆形向外扩散,扩散至三丈方圆的时候,就停止了扩散,这个时候,洗魔池里的黑雾开始和洗魔池剥离,然后旋转着升向高空,当最后的黑雾撞向石壁时,黑雾尽消,石壁中间也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圆形洞口。 石昊天凝神望去,洞口内的情形竟不是想象中的山中溶洞的样子,而是别有天地,里面竟然有高山,有流水,有高大的树木,也有低矮的草丛,就好像是另外一片天地。 “万魔窟开了,不要出声,凝神,屏息,静气。”沈飞雪脸色凝重,压低声音道。 听出了沈飞雪话里的紧张,石昊天瞪大着眼睛,看着万魔窟的那个圆形洞口。 “唳……” 一声高昂而凄厉的声音忽然从万魔窟中传出,声音尖锐而悠长,一传出万魔窟,就仿佛立刻传遍了整片森林,宁静的森林瞬间就沸腾了起来,各种兽吼声从近处和远处响起,有尖锐的,有低沉的,各种兽吼声夹杂在一起,就好像森林中在开万兽大会。 石昊天皱了皱眉,他实在是有些不喜欢这种安静时候的嘈杂,但他还是眼睛紧盯着万魔窟洞口,连眨眼的频率都很少。 兽吼声由起初的少数变成了越来越多的吼声,到后来甚至整座森林中的远处近处都沉浸在一片兽吼声之中,这种情形更是维持了长达一盏茶的时间,远近的兽吼声才渐渐熄灭下去直至于无。 兽吼声消失的时候,森林里被另一种声音所代替,各种各样凌乱的脚步声,有远的有近的,有轻的有重的,除了杂乱无章的各种脚步声,森林里居然没有再响起其他声音,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整片森林的兽吼仿佛从来也没有出现过。 石昊天侧耳细听,各种脚步声行进的方向竟然很一致,无论是哪个方向,东西南北,各种脚步声的目的地竟然都仿佛是这,洗魔池。 石昊天侧头看着沈飞雪,不说话,但脸上已写满了疑问。 沈飞雪食指贴嘴,轻轻摇头,然后把目光转向了洗魔池。 石昊天立刻会意,不再询问,也将眼睛看向了洗魔池,接下来如果要发生点什么,一定是在这洗魔池里。 洗魔池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可是洗魔池却迎来了兽潮,一波接一波的各种魔兽接踵而来,将洗魔池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算是平时里一见面就会互相残杀的两个天敌,在此刻也能静静的站着,仿佛对方根本就不存在,而围在洗魔池周围的各种魔兽,它们的眼睛也只望向了一处,就是洗魔池,石昊天更是看出了这些魔兽眼里的激动和紧张,仿佛这洗魔池里面,有着什么它们最为期待的东西即将要出现。 石昊天的眉头又轻轻的皱了起来,整个洗魔池被各种魔兽围了外三层里三层,但这并不是他担心的,他明显能感觉到,吸引这些魔兽前来的,只能是这洗魔池,可是他已经很仔细的探查过了好几遍,他甚至可以拍着胸口说,洗魔池里面什么都没有,但现在,他却不敢这样子说了,如果洗魔池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么,这些魔兽难道会对一池湖水产生兴趣?他再次运足目力,将视线放到了洗魔池,他要再次更仔细的探查一次,这黑色的洗魔池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第八十一章 众领主,聚魔窟 洗魔池,黑色的湖,黑色的水,湖底除了大大小小的黑色石头,莫说什么动物,连活着的植物都没有一颗。 石昊天的眼睛里除了一片灰色的世界,就是眼前这黑色的湖水,这一次,他更仔细的探查了每一个地方,这一次他也更加的能确定,这一湖黑色湖水,湖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他心里也更加的疑惑,既然这一湖湖水里面什么都没有,为何所有的魔兽都眼放绿光的盯着这洗魔池? 对于想不通的事情,石昊天向来不喜欢为难自己,想不通就过些时候再想,或者,不用想,等下去就是了,既然这么多魔兽都在等,那么,他也不妨再等等,只需要小心自己的行迹不被这些魔兽察觉到就是了。 石昊天并没有等多久,洗魔池上空就忽然从远方飞过来一条黑影,然后如陨石般从高空坠落,直入洗魔池,溅起无数水花。 石昊天看得清楚,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衣,一头披肩长发,浓眉大眼,面色冷峻的中年男人。 黑衣人一落入洗魔池中,就又立刻缓缓从水中升起,直立于水面,他从水中而出,身上却没有沾上半分水滴,但在石昊天的眼里,黑衣人虽然身上没有沾上一滴水,但他身上却缭绕着满身黑气,那团黑气与洗魔池中的黑气一模一样,此刻黑衣中年人身上也缭绕着不少,而且,那团黑气竟然不增一分亦不减一分,仿佛那团黑气本就是黑衣中年人与生俱来。 “吼……” 黑衣人忽然仰天长啸,然后忽然收声,朝着天空大吼:“魔域众将,全部归位。” 随着黑衣人一声大吼,远处的天空中又飞来数十条人影,飞至洗魔池上空,又如一颗颗陨石般坠落,落在湖面时,却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数十条人影围在黑衣人周围,黑衣人却显得无动于衷,他负手于身后,一直抬着头,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山壁中,仿佛那里面才有他最在意的东西。 “参见领主。”数十个人忽然同时单膝脆地双手抱拳,异口而同声。 “起来吧。”黑衣人无视身后数十人的参礼,语气说不出的平淡,却依然没有回头望一眼,他的眼睛还是一直紧盯着山壁上已开启的万魔窟。 数十人站起身,却没人上前问一句,只是静静的站在黑衣人的身后,仿佛在静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黑衣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负手站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他一句话不说,他身后的人也一句话也不敢问。 石昊天凝神看着洗魔池中心,以黑衣人为首的数十人,他并不知道下边那些人的修为,但他却看得出来,黑衣人的头顶,有一团浓浓的黑气,浓得几乎化不开,而他身后的那些人,头顶上虽然依然是一团黑气,可是比起黑衣人,那些人头顶上那团黑气明显的要淡了许多。 “今年很不寻常。” 石昊天正凝神观望,耳中忽然听到了沈飞雪轻如蚊蚁的声音,若非他听力过人,他甚至可能听不到沈飞雪说的话。 “哦?”石昊天转过头看着沈飞雪,轻道:“怎么个不寻常?” 沈飞雪道:“被称做领主的那个黑衣人,绝对是个大领主,大领主不同于一般的小领主,就算是整个魔族森林的大领主加起来,也绝对不会超过五个,那是真正的一方霸主。” 石昊天轻轻点头,他虽然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有多高的地位,但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沈飞雪的话只是让他对这个大领主格外的留意起来,原来是条大鱼。 沈飞雪道:“万魔窟的开启,对魔兽,修为一般的魔族,小领主,和其他的所有魔族都有好处,但唯独真正的大领主,是对万魔窟的开启是不屑一顾的,因为,每一个大领主,都是从万魔窟里面走出来的,他们本身,就是属于万魔窟。” 石昊天点着头,他在看,也在听。 沈飞雪道:“魔族森林中的魔兽,就算它能修行成百上千年,也永远只能是一只魔兽,永远也无法化形,只有进入了万魔窟,魔兽才有褪去兽身化为人形的机会,才能修行更高阶的功法。” 石昊天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难道万魔窟和外面这方天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沈飞雪轻轻摇头:“这其中的具体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但确实好像和天地法则有关。” 石昊天闭上嘴巴不再问,但心里却已在想,和天地法则有关?难道万魔窟里真的是和这方天地不一样的另一片天地?另一个世界?可是如果是另一片世界,又怎么会两个世界之间有个真正存在的接口?那个世界,难道全是魔的世界?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 沈飞雪道:“所以,在万魔窟开启的时候,很多魔族森林中的魔兽都会来,其中不乏许多已开了灵智的,都会赶来,想进万魔窟求得那一次机会。” “有点意思。” 石昊天难得的咧开嘴笑了笑,前一世,他就算身陷枪林弹雨中,也丝毫不会觉得紧张和害怕,反而会有种说不出的快意和精神,一次次的游走在危险和死亡的边缘,一次次的于各种危难中完成各种任务,他总是能从内心中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愉悦和满足。 在枫林镇,他平平安安的生活了十八年,但这种平和的生活,反而让他有一种难耐的寂寞和莫名的冲动,所以他一次次的惹事,惹的事也越来越大,可是,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大到后来简直已没人敢再惹他,这样一来,他反而更寂寞了。 他不喜欢平静的生活,平静了十八年,他甚至感觉到他的血液都好像已经在忍不住开始要燃烧,他不想呆在枫林镇,他想出去,至于去哪里,不重要,他要的,是刀光剑影,是快意恩仇,而不是像一只井底之蛙一样,只看得到头顶上的一片天。 万魔窟。 光听名字就已觉得够刺激,若是进去了,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未知,多少危险的事情,他不怕血战,他只怕没得打,他的手已经很痒很痒了。 “这些大魔小魔的,不进万魔窟,还在等什么?”石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飞雪摇着头:“不知道,我对万魔窟并不算是很熟悉,这种情况我还从未遇到过,等等看吧,应该等不了太久。” 石昊天不再言语,默默的看着洗魔池下的一切,等待这种事情,他向来很有耐心。 确实如沈飞雪所说那样,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天空中又从远方飞来几百条黑影,从好几个方向飞过来,目标都是处在万兽围绕的洗魔池。 石昊天看得分明,一共是四拔人,每一拔人的数量都在五六十个左右,每一拔人的前面都有一个引飞的,不用猜,石昊天一看那四个在前面引飞的人的头顶那团黑气就知道,那四个人,一定就是这魔族森林中的另四位大领主。 数百人飞临洗魔池上空时,如一颗颗黑色流星般落在洗魔池的水面上,分五方站定,每一个大领主的背后,都站着数十人。 池面上站立着五方领主,却没一个人说话,他们的眼睛都望着万魔窟的方向,仿佛万魔窟里将要出现什么重要的东西。 所有的魔都在望着万魔窟,包括藏身在林中的沈飞雪,她的脸上也满是紧张,因为像现在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石昊天没有看着万魔窟,相对于万魔窟,他感兴趣的更趁向于五个大领主,对于领主之下的那些魔将,他只看了一眼,就把所有人的样子记在了心中,而且相对于每个人的实力,他在看到每个魔将头顶的黑气时,也将那些魔将的大概实力在心中过了一遍。 对于五个大领主,石昊天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他们的身上,因为那五个人身上的黑气实在太浓,甚至有个人身上的黑气浓得仿如实质一般。 就在石昊天把视线集中在洗魔池的五个领主身上时,万魔窟里忽然传出仿如雷声般的轰隆声,洗魔池的五位大领主均是眼神一凛,淡漠的脸上也现出紧张之色。 雷声过后,便是平静,石昊天凝神注视着万魔窟里的所有动静,从洗魔池里五位大领主的神情看来,他知道,今夜的好戏即将要上演了。 “吼!!!” 短暂的平静之后,一声虎啸忽然从万魔窟中传出,声音沉闷而又高昂,仿佛响彻了整个魔族森林,森林中的所有魔兽听见这声虎啸,很多都开始忍不住浑身颤抖,却开始回以兽啸,好像在迎接它们的王者。 各种魔兽的吼啸声在森林中响起,此起彼伏,平静的森林忽然就被各种兽吼的声音所打破,唯有洗魔池中静立的五位大领主和他们身后的数百位魔将,所有的魔都平静如初,就好像那些兽吼声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平常得很。 第八十二章 迎新王,魔皇令 一条高大的虎影从万魔窟深处出现,缓缓向着万魔窟洞口的方向走近,石昊天看得真切,那条虎影实在是高大,高恐怕都得在两米左右,身长则是至少达到了五六米,而且那头老虎,身上的纹理竟然是黑白色的,一个硕大的虎头,两颗长长的獠牙露在嘴外。 石昊天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老虎,只不过想想这是魔族的森林,也就释然了,魔族的魔兽,好像都喜欢把自己的体型整得要比魔族森林外面那些野兽要大些。 最让石昊天注意的,并不是那头黑白相间的老虎,而是骑在老虎背上的一个人,一个穿着一身黑衣,一袭黑披风挂肩的人,这个人看上去并不大,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岁,及肩的头发,如刀削般的脸庞,一双眼睛更是显得冷漠而残忍,手中握着一把三叉戟,仿佛随时准备着择人而嗜。 这个人仿佛隐藏在一团浓浓的黑雾里,让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但石昊天的灰眸看到的却是,这个人身上没有黑气,连一点都没有,不但身上没有黑气,连头顶上都没有一丝黑气,石昊天皱了皱眉,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魔,一个身上没有一丝黑气的魔。 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但他依然在凝神细看,善于发现,一向是他的强项,对于他比较感兴趣的东西,他就观察得更仔细了。 骑黑虎的走到万魔窟门口,从虎背一跃而下,石昊天这才看清楚,这个人的身材实在是高大,就算隔得远,也看得出这个人身高至少有两米以上,虎背熊腰,最可怕的还是他的一双眼睛,就好像一只伏在草丛中,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猎豹,嗜血而残忍。 一把三叉戟杵在地上,身后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如一尊魔神般站在万魔窟的窟口。 “池中何人?”骑黑虎的黑衣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让隔得稍微远些的石昊天也耳中听得异常清楚。 “这个人是个高手,很厉害。”沈飞雪看着万魔窟窟口站立着的那个黑衣人,很是忧心冲冲,她从来也没看见过这样的高手,只觉得那个人好像比派中的那些各峰峰主也仿佛不遑其让。这一趟万魔窟之行,她已没有之前那么有信心了。 石昊天脸色平静,他承认这个人肯定是个高手,但说到有多高,他其实一点也没有怕过什么,这个人很强大,但还没有强大到让他害怕的地步,到目前为止,他现在还没有看到过比他老爹还厉害的角色,他甚至有时候在想,他的老爹,是不是已经到了真正的武道的顶峰了。 “魔域中心大领主,魔啸天。”洗魔池中第一个人说话了,石昊天看得清楚,是第一个飞到洗魔池的那个人,想不到竟然是魔域中心的大领主,比其他四人要厉害一些也就说得过去了。 “魔域东方大领主,魔傲天。”第二个大领主开口了。 “魔域西方大领主,魔惊天。”第三个大领主开口了。 “魔域南方大领主,魔霸天。”第四个大领主开口了。 “魔域北方大领主,魔焚天。”第五个大领主开口了。 “都来了。”万魔窟口的黑衣人嘴角冷笑,道:“对于这样的盛事,你们倒是团结得很,一个没落下,怎么,平时不是一见面就要干起来吗?今天怎么一个个像个木桩似的杵在那里?” “哼。”中心大领主魔啸天衣袖一挥,抑望着万魔窟口的那个黑衣人,声音微怒:“魔战,不要以为,你是里面的人,又是作为使者,就可以对我们以这样的语气说话,你莫忘了,我们也是里面的人,就算在外面,也是雄霸一方的人物,你有什么资格,敢以这样的语气和一个大领主这样说话?我就算当场击杀了你,你上面的人,又能耐我何?” “漂亮。”石昊天心中暗赞一声,这个大领主能稳坐中心位置,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至少,这种不卑不亢,而又咄咄逼人的语气,没有长居高位的人,又哪能说得出这些话。这样的人能雄霸一方一点也不值得奇怪,而且,这种人,手底下往往会跟着一批死忠于他的部下。 “杀我?”站在万魔窟口的叫魔战的人忽然冷笑:“你若是要杀了我,为何不上来,反而一直像根木头似的在下面杵着?不错,我是里面的人,你是外面的一方领主,但你这个领主,岂非和一条狗一样,被里面的人牵着往东,就绝不敢往西,我就算只是里面的一只蝼蚁,恐怕也比你这个什么所谓的大领主强上了成百上千倍。” “很好,好得很,实在是好。”魔啸天冷笑一声,道:“你若是只知道像个女人一样的骂街,你大可站在里面骂上三天三夜,但你若是敢踏出万魔窟半步,我不让你死,都对不起你的这份嚣张。” “哈哈哈……”魔战忽然大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岂非也像是一个骂街的泼妇?你若是想杀我,为什么不上来,难道你已忘了我在你手底下连三招都走不了?还是你已老得飞不动了?” 魔啸天冷声道:“不是那条规距立在那里,你觉得你能有几条命来死?” “规距?哈哈哈……”魔战又是一阵大笑,道:“你还知道规距?我还以为咱们的中央大领主在外面称霸多年,早已忘了里面还立着有规距,不过你现在已是外面的人,里面的规距早已管不到你,你又何必在意,想杀我,来杀就是了。” 魔啸天沉着脸,寒声道:“我并不是来这里和你磨嘴皮子的,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就不要再在这里耗下去了,对于一条狗,我实在是没有谈话的兴致,说正题吧。” 魔战长长吸了口气,冷冷的看着洗魔池中的魔啸天,看了很久,一字一字缓缓道:“接魔皇令,所有大领主,于月圆之日,入魔窟,迎接新王。” 第八十三章 褪魔谷,新王生 “迎接新王?”魔啸天漠然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色,瞪大眼睛,动容道:“什么新王?哪里来的什么新王?何曾又有过什么王?” 魔战冷笑着,道:“你堂堂一个大领主,整日为了领地上的事情劳心劳力,又哪有什么时间和精力来关心理会里面的事情。” 魔啸天声音更冷:“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迎接什么新王?” 魔战收起冷色,神情郑重,道:“你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很久以前,我们是有王的,可是他存在的那段历史,被刻意的抹去了。” “哦?”魔啸天咤然道:“竟然还有这种事?那后来呢?” 魔战道:“你也曾是里面的人,你当然应该也知道,有一处地方叫做:褪魔谷。” “褪魔谷?”魔啸天略一沉吟,道:“我当然知道,里面最大的险地,就算是里面最厉害的高手,在说到那里的时候也是为之色变,我不知道褪魔谷里面有些什么样的凶险,但我虽然没进去过,我也在外面听到过里面的声音,有些声音,连我听到都感到为之心悸,想马上离开那里,那个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魔战道:“连你都不敢进去,你以为像我这样的小角色,敢进去吗?”他脸上忽然露出种回忆的表情,道:“不过,我还是比你知道得多一些,毕竟,我跟的人不同,在里面呆的时间也比你要长得多。” “哦?”魔啸天道:“愿闻其详。” 魔战道:“褪魔谷,甚至比万魔窟存在的时间还更久,所谓褪魔,就是褪魔身,褪魔骨,褪魔心,褪魔魂。” 魔战每说一个字,魔啸天的脸色就变一分,对于褪魔谷的事情,他知道的实在是不多,但光是短短的十二个字,就已让他浑身开始轻微的颤抖,他甚至感到这十二个字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恐怖,但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一个魔,褪去这些东西之后,还是一个魔吗?” “我不知道。”魔战缓缓摇头,道:“没有人知道一个魔褪去这些之后会变成什么,但我猜了很久,还是猜出一点蛛丝马迹。” “说来听听。”魔啸天忍不住道。 魔战道:“我虽然不知道一个魔如果褪去了所有的关于魔的东西,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如果猜得不错,就应该是变成更恐怖的魔,说不定,就是魔族的第一强者。” “哦?有那么厉害?”魔啸天瞪大着眼睛道:“你也说过,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猜测这种事情,往往也当不得真。” 魔战道:“虽然只是猜测,但我这种猜测,也不是空穴来了风一点也不沾边。” 魔啸天的眼睛瞪得更大:“你的意思,有很大可能是真的?”他忽然又笑了笑,道:“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基本不可能会有,若真的是那样,那我们一个个的还修练个什么?直接往褪魔谷里闯就是了,只要不死,出来就是魔族第一强者。” 魔战没有回答魔啸天,而是继续在说:“魔皇告诉我,在本次万魔窟开启的时候,将是魔族千年难遇的一次盛会,到时候,他会邀请万魔窟内外的够得上资格的所有魔族参与此次盛会。”他看着魔啸天,接着道:“我当时没忍住问魔皇,魔皇说,有一个魔进了褪魔谷,当她出来的时候,她就是整个魔族的新王。”他嘴角忽然露出种神秘的笑意:“而且我告诉你,这个有可能出现的新王,是个小魔女。” 魔啸天已没有听清楚魔战的后面句话了,他已处于那种极度的震惊之中,有一个魔进了褪魔谷,出来的时候,就会变成整个魔族的新王。 褪魔谷,褪魔谷,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进去出来之后,就会是整个魔族的新王,那到底是新王的诞生地,还是十死无生的至险之地?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震憾?”魔战撇着嘴,冷笑道:“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角色,进褪魔谷里面逛了一圈,出来之后就是万魔之王,你魔啸天辛苦经营数百年,也只站稳了魔域中心的一片天,这样想想,会不会觉得有那么一些可笑,或更多的是,可悲?” 魔啸天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已变得冷漠,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已是他多年未曾发生过的情况,但居上位多年,心境修为又岂能简简单单的为一点外物而所动,仰头冷眼看着魔战,寒声道:“你若是想乱我心志让我日后走火入魔,你还差了点,你既不配做我的朋友,也不配做我的兄弟,所以,你不妨直接说,我们带来的这些魔将,可有资格进去参与此次新王出世的盛会?” 魔战很肯定的点点头:“在场的各位领主,魔将,你们无一不是整个魔族森林中的高手,即便离得这么远,我也能感受到你们身上那股强大的杀戮气息,所以若是连你们都没有资格的话,我已想不出,魔族森林中还有谁会比你们更有资格。” 魔战并没有被魔啸天的话气到,虽然魔一向都是以小心眼著称,但他毕竟和魔啸天是旧识,更知道彼此的脾性,让人心里犯堵的话,说几句也就差不多了,没必要用言语来把别人气死,而且他本也不是多言之人,若非遇到的是魔啸天,他平时根本连一个字都懒得说,遇到什么不顺心了,打一场就是,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废话。 魔啸天嘴角微咧,暗自一笑,虽然魔战的修为比不上他,有时也因为立场不同而有所争执,但不得不说,虽然魔战的境界比不上他,但在与他同等境界中,他已几无敌手,而且更为难得的是,除了偶尔见面时的争执几句之外,这个魔战的说话处事也确实得体,不然,也没可能做到那位的心腹位置。 第八十四章 万兽梯,送一程 南方大领主魔霸天忽然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是马上进去,而像个大傻子一样的在这里傻站着?”他身材高大,一脸的络腮胡子,头发和胡子竟然是金黄色的,就好像是一头威猛的雄狮。 魔霸天一脸的不耐之色,他向来不喜欢等人,从来都是别人等他,什么时候轮到了他等人,等得越久,他就越觉得烦躁。 “霸天大领主的性情还是一往如常。”魔战嘴角挂着冷笑,道:“若是往年,你想进去,我绝不会阻拦你半分。” 魔霸天瞪起铜铃般的眼睛,怒喝道:“怎么?到了今年,难道你还敢阻我一阻不成?就算是碍于规距不能杀了仍然,但让你吐个几个月的血,还是很简单的。” “唉!”魔战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不想吐血,一点都不想。” 魔霸天狞笑着,道:“那你可以试试阻拦我,说不定,你也不会吐血,连一滴血都不会吐,我保证。” 魔战淡淡道:“我说过,我不想阻拦你,也没资格阻拦你,想进去,你们依然可以如往年一样,现在也随时都可以进去,但今年,我想邀请你们,看一场魔族森林有史以来最精彩,最壮观的大戏,我也是第一次参与,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也是最后一次,所以,想让你们也一起看看,毕竟这种场面,就算在场各位大领主见多识广,说不定也未曾见过。” 魔战这话明显勾起了几位大领主的兴趣,就连行事一向稳健的魔啸天,也忍不住在问:“大戏?什么大戏?若是什么打打杀杀的,这些年我难道还见得少了?” 其他几位大领主也呲笑一声,魔族什么都不多,唯独打打杀杀是常态,他们常年游走在生命的边缘,见惯了太多的生死,打打杀杀对他们来说,就如家常便饭那么普通那么简单,无论多惨烈的战事,都绝对难以引起他们的兴趣。 魔战摇摇头,道:“若是什么打打杀杀,我立刻转身就走,莫说你们,我自己都很厌倦了,哪还有什么闲情去看那些?” 他忽然面色变得肃然,接着道:“魔皇说,新王会走出万魔窟,既然是走出去,那我们当然要送新王一程,所以这最后一段路,新王就算走过之后,也终将,毕生难忘。” 洗魔池里,几位大领主仿佛已听得呆住了,魔啸天心里甚至在想,一段路而已,无论如何走,无论是什么路,又岂有可能走得毕生难忘。 魔战道:“既然是要走,当然是得一步一步的走,但从万魔窟到下面,那么高的高度,又怎可能一步步走,所以,魔皇为新王准备了一段阶梯,一段不一样的阶梯,这段阶梯的名字就叫做:万兽梯。” 魔啸天想问问什么是万兽梯,但魔战并没有让他问下去,又接着道:“魔皇教了我如何去建那万兽梯的法子,但却也只能用这一次,魔皇说,这种法子太过于惨烈,如果不是新王出世,他将永远也不会让这种术法重现世间,还警告我,如果我这次用了之后以后再敢用,那么即便是上九天下黄泉,他也必将我挫骨扬灰,拍散魔魂,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魔霸天不耐烦道:“谁有兴趣管你的死活,吱吱歪歪大半天,你倒是说说,那个什么万兽梯,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魔战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笑容:“已经急不可耐了吗?我保证,你们会看到的,你们一定会看到的,想不看都不行。” 最后一个字说完,他忽然往前一步踏出,他本已站在万魔窟的边缘,前面就是百丈高的峭壁,一步踏出之后,他整个人就已悬空。 洗魔池中,五位大领主静静的看着万魔窟前悬空而立的魔战,一句话也没再说,因为他们知道,好戏应该快要上场了。 “来了。”石昊天与沈飞雪对视一眼,轻轻点头,知道这魔战应该是要开始做什么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所说的那个什么术法要开始施展了。 只见魔战双手缓缓抬起,微微仰头,一串低沉而苍凉的梵唱从他嘴里唱出,声音并不大,可就算再远,石昊天也听得无比的清楚,他从未听过这种声音,这仿佛已不是人可以发出来的声音,声音平缓而低沉,好像已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从遥远的太古而来。 这好像已不是什么单纯的梵唱,而是像在进行一种很古老的祭祀,低沉的声音中又带着一些莫名的伤感和一种说不出的绝望,让人心里总觉得有一些压抑,除此之外,倒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但是隐藏着的石昊天和沈飞雪对这梵唱没什么反应,洗魔池中的五位大领主和他们各自所带的部将,脸上也是一脸漠然,显然魔战的这种梵唱也对他们没起什么作用。 梵唱忽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没事,可是围在洗魔池周围的所有魔兽却开始出现变化了。梵唱一起,所有的魔兽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有些弱小一些的魔兽甚至在梵唱一开始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身体也开始不自主的摇晃。 梵唱的声音很缓慢,音节很单调,这种单调的音节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魔战的梵唱开始渐渐的加快,声音也变得大了些,石昊天听得出来,魔战的梵唱的内容也多了几个字。 这样的梵唱,石昊天相信,他只需要听过一遍,就能够完全一字不漏的背得并且一字不漏的唱出来,但魔战梵唱的那种声音,他却是学不来的,那种声音已不似是人的声音,而像是某种动物,仿似是从远古而来的一种召唤,但这种召唤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和绝望,甚至还有着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苍凉。 随着梵唱声音的渐高,有些魔兽嘴里已开始忍不住的从喉咙里发出一些低沉的嘶吼,安静的森林里因这些魔兽的嘶吼而变得不再安静,而显得有些烦躁。 第八十五章 建新梯,万兽殒 魔战梵唱的声音忽然变得高亢,语速也变得比之前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围在洗魔池周围的所有魔兽双眼已变得发红,口中也发出被压抑着的低沉的喘息,无论是洗魔池中的五位大领主,或是石昊天和沈飞雪,都已能看得出来,这些魔兽已接近狂暴状态,只是所有的魔兽都仿佛在拼命的压制着自己的狂暴。 没人担心这些魔兽狂暴起来之后会伤到他们,只是所有人都在想一个问题,当所有魔兽的狂暴被同时释放出来的时候,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唳……” 一声悠长而高亢的尖叫从忽然魔战的喉咙中发出,而随着魔战的这一声尖叫,围在洗魔池周围的所有魔兽均同时抬头,各自发出各自的吼声,森林仿佛一下就沸腾了,各种魔兽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在整片魔族森林之中。 对于下方魔兽的异常,丝毫没有影响到正在梵唱中的魔战,他还是双手自两侧平举,微微仰头,闭着眼睛专心的梵唱。 “唳……” 魔战再次发出一声悠长而高亢的尖叫,于是,洗魔池周围的所有魔兽显得更加的狂暴了,双眼中充满了血丝,口中也发出更高亢的狂吼,口水从口中流出而不自知,很多魔兽更是开始用脚来不安份的刨着地面,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的狂暴。 “唳……” 魔战第三次发出这样高亢的尖叫,然后,他的梵唱也停下了。 梵唱停下了,洗魔池周围的魔兽却开始狂暴了,并没有出现石昊天想象中的各自互相残杀的情况,而是一些最大型的魔兽开始动了,它们忽然开始奔跑,朝着万魔窟下面石壁的方向,全力的狂奔。 没人知道,这些魔兽究竟要干什么,只有梵唱完的魔战,悬空立在万魔窟前,梵唱完之后,他显得仿佛有些疲倦,他并没有再做什么,只是看着下方狂奔的这些魔兽,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可惜和怜悯,甚至还有着一些悲伤。 “砰。” “砰。” “砰。” …… 一声声沉闷的硬物与硬物之间的撞击之声忽然响起,然后不绝于耳。 魔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仿佛已不敢再看发生了什么,又或者,他早已知道,只是不愿再看,不忍再看,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那些一连串的沉闷的撞击声,是一只只魔兽狠狠的把自己的头撞击在万魔窟的峭壁上,一个声音就是一条生命,撞击的声音不停的在响起,而魔兽的生命也在不停的逝去。 最开始,是大型的魔兽,等大型的魔兽全部都已倒在峭壁下的时候,体型中型的魔兽又开始狂奔,它们好像早已分工好,不用谁来命令谁,只知道前赴后继的狂奔,前赴后继的赴死。 “砰砰。”声不绝于耳,那是一个又一个魔兽生命的逝去,除了一声声的撞击声,洗魔池周围一片寂静,没人说话,仿佛也没人愿意说话。 即便是魔啸天这种见惯各种生死场面的一方霸主,负在身后的双手也握紧了拳头,拳头上青筋凸起,他也自觉多年来已看透了生死,直到这一刻,他心中竟忽然有种隐隐的作痛,为了自己的领土,他不怕杀戮,更不怕死,在场的五位大领主,谁不是满手的鲜血,但这不一样,这种情况真的不一样,这一条条活生生的命,是属于整个魔族森林的,哪怕他也可以对它们予取予夺,但这些魔兽一个个的赴死,却只是为了做别人脚下的阶梯。 他很心痛,很不甘,也更加的愤怒。他想看看这未来的新王,到底长着什么样子,有多大的本事,值得这万兽赴死做她的踏脚石。 悬空而立的魔战虽然闭着眼睛,但他脸上的痛苦之色也越浓,万兽赴死是他造成的,但洗魔池周围围着的魔兽,又岂止只有一万?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他所能够控制的了,术法已经施展完毕,在场的所有魔兽,没有一只能活下来。 这是魔族森林,这是魔族的大本营,是根据地,这些魔兽,又有谁敢说日后没有修炼到褪去兽身化成人形的机会?现在却只为了做一个人的踏脚石而全数都要尽葬在这里。 他现在很想问魔皇一句,为了一个所谓的新王从万魔窟里走下来,就要让万兽赴死,这些魔兽存在的意义,难道只是为了做一步阶梯么?这样的迎接方式,代价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浓飞雪毕竟是女人,虽然她恨透了魔族里的一切大大小小的魔,但看到这些魔兽悍不畏死的一只又一只的撞死在石壁前,她口中还是感觉有着一股很强烈的血腥味。 她素来最讨厌的就是血腥味,可是在这一刻,她仿佛已忘了,她瞪大着眼睛,一只手将嘴用力的紧紧捂着,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忍不要叫出声来。 她见过死亡,可是从来也没见这样的从容赴死。 她知道,这些魔兽的死亡,一定是万魔窟前的那个人造成的,因为在他没有唱出那个魔音般的梵唱之前,那些魔兽都还是好好的。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想杀人,只杀万魔窟前悬空而立的那个人,什么冷静,什么报仇都已忘了,她只想杀了他,现在就去杀。 一只手轻轻的拍在了她的背上,动作很轻,很缓,这只手好像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她激动的心情立刻就冷静了不少,呼吸也变得平缓了许多。 沈飞雪疑惑的向旁边看去,石昊天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这种平静,绝对是真正的平静,而不是刻意的装出来的,她忽然又觉得很愤怒,这个男人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看见这么血腥,这么令人为之心悸的画面也能够完全无动于衷。 “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石昊天的眼睛还是在看着那些魔兽一波又一波的撞向石壁,他回答沈飞雪的话很轻:“你觉得这种情形太残忍,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当然,这么多魔兽一起死亡,我也没见过。”他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可是,我见过比这残忍,血腥十倍以上的,若是那种场面你见得多了,我敢保证,再见到这样的情形,你也会和我一样,无动于衷。” 第八十六章 玄冰气,兽梯成 有月,无风。 “砰……” 当最后一连串撞击声响起的时候,森林中忽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所有的魔兽都已全部死绝,死了的魔兽堆积如山,最后的几只,是撞死在了万魔窟的门口,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是一个金字塔一般,只不过这个金字塔却不是石头堆成的,而是成千上万的大大小小的魔兽堆砌而成。 魔战不知道何时已睁开了眼睛,看着脚下一层一层,如阶梯般的魔兽尸体,他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却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是他一手断送了这些魔兽的成长之路,更是他一手把这些魔兽带向死亡,他不想,更不忍去看,却又把眼睛瞪得很大,口中发出呢喃一样的低语:“魔皇陛下,您交代的任务,属下已经完成了一半,万兽梯已初成,只要再做完最后一步,新王走出万魔窟的时候,就可以沿着万兽梯走下去了,但若是有机会,当新王走万兽梯的时候,我想问问她,走这段阶梯,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万兽梯。魔战。” 一声暴喝响彻在魔族森林中,声音是洗魔池中的魔啸天发出来的,他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怒气,做了那么多年的领主,从来没有一天,像今晚这样让他觉得那么的无力,那么的愤怒。 魔啸天暴喝一声:“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可知道这些魔兽,日后能有多少可以变成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可是,你一来,就给它们带来了死亡,毫无意义的死亡,你,于心何忍?” 魔战没有说话,只是笑容已变得更加苦涩,是的,所有魔兽的死亡,除了做一步阶梯之外,又有什么意义?在外征战厮杀多年,他从来也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兄弟的事,可是今晚这些魔兽,日后又有多少有可能会变成自己的兄弟?但现在已晚了,说什么都已再无任何意义了。 “万兽梯建成之后,你就此生再也不要出万魔窟了吧。” 魔战终于明白,魔皇说完那句话之后看他的眼神和那一声叹息是什么意思了。 堆砌在脚下的这些魔兽,就算不是自己想杀的,也是自己亲手送它们上路的,魔族充许杀戮,充许争斗,因为他们天生就是战士,活着的意义就是厮杀,就是争斗,可是,他们拒绝那种无谓的牺牲,生,要生得精彩,死,也同样要死得壮烈。 可是今天,他却当着魔族五大领主的面,杀了上万的魔兽,五大领主或许在今天不会找他的麻烦,可是日后若是走出万魔窟,见到任何一方的人,估计也难逃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苦涩,他还有事要做,他向来不是那种多愁善感,做事优柔寡断的人,既然是魔皇吩咐,哪怕再难,哪怕要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也必须要去完成,至于任务完成之后自己到底能活还是要死,已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了,魔皇麾下,都是以绝对的服从为首要条件。 “魔啸天。”魔战冷哼一声,锐利的眼神如刀锋般看着洗魔池中的这位魔域中心大领主,叱道:“你莫以为你身居大领主之位,境界远超于我我就会怕了你,若不是魔皇陛下吩咐的事情还没做完,与你大战一场又如何,但你若是敢在我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前动我。”他忽然怒喝一声:“来自魔皇陛下的追杀,你有几条命来死?嗯?” 吼完这一句,他拿出一颗珠子,准备开始做魔皇陛下吩咐的最后一件事,他没有看到魔啸天气到铁青的脸,和变幻了不知道多少次,手上青筋暴起紧紧握住的拳头,但就算看到了,他也一点都不会在乎。 他和魔啸天,本就不是一路人,对他客气与不客气,都难以改变双方的立场,既如此,他对魔啸天是什么态度都已无所谓,那一刻,他只想吼,只想发泄,不管有什么样的后果在等着他,他接着就是,他魔战一生,怕过很多东西,就是没怕过死。 魔战看着手上如山鸡蛋一般大的珠子,感受着珠子上传来的那种沁入骨髓的寒冷,心仿佛也跟着更冷了几分。 “这颗珠子,叫做玄冰珠。是本皇从极北之地的万载玄冰之中炼化而成,你莫看它不起眼,但你若是将它放到某一个地方,再以功力催化它,它虽然也会跟着寒气的散发而消失不见,但它散发出来的寒气,至少可保证百丈之内的任何东西都足以冻得坚硬如石,而且这种万载玄冰所散发出来的寒气,就算在最炽热之地,也可数数十日不衰,用它来给万兽梯做最后的塑形,是最好的东西。” 魔战眼前又浮现了魔皇的身影,但却马上就开始了动作,因为他的功力实在太低,手上这颗玄冰珠的寒气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他缓缓的飘下地面,把珠子放在最上面一层魔兽尸体上,体内缓缓催动真元,随着魔战真元的催动,一股乳白色雾气从玄冰珠中自上而下散发开来,雾气所过之处,皆变得坚硬如石。 时间在缓缓的过去,玄冰珠在慢慢的变小,乳白色雾气也渐渐的离地面更近,随着白色雾气覆盖的地方越来越多,魔战的脸色也越来越漠然,他的心仿佛也被这颗带着万载玄冰的珠子给冰冻了,变得没有了感情,变成了一只人形的木偶。 仿佛是经过精心计算好了的一般,魔战手上的玄冰珠化尽的时候,乳白色的雾气也来到了地面,将最底一层的魔兽全部都冰冻如石,不多也不少。 魔战漠然的看着洗魔池中的五位大领主和他们带来的众多魔将,板着脸道:“万兽梯已按魔皇要求完成,我就不带大家进去了,进去之后,自会有人告诉诸位此次盛会详情,几位大领主和诸位高手,若是觉得我这万兽梯建得还行,反正时间也还早,不妨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上来,看看是什么感觉,反正,魔皇也并没有规定,这万兽梯就只能是日后的新王一个人走。” 他撇嘴笑了笑,冷声道:“诸位,后会有期。” 第八十七章 既来之,则安之 看着魔战骑着老虎消失在万魔窟深处,魔啸天又看了看从万魔窟一直延伸下来的万兽梯,眼中充满了厌恶,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魔域中心众将,随我入魔窟,敢踏上万兽梯半步者,杀无赦。” 东方大领主魔傲天开口道:“众将听令,入魔窟,脚上若沾有一根魔兽毫毛者,杀。” 西方大领主魔惊天道:“所有人,准备出发,踏上万兽梯者,死。” 南方大领主魔霸天道:“将士们,都听到了吧?入魔窟,踏足万兽梯者死。” 北方大领主魔焚天道:“都听清楚了?不想死的话,脚底下就给我干净些。”他又嘿嘿一笑,道:“这条梯子,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喽喽想走就能走的,那可是为咱们的新王准备的,万兽为梯呀,啧啧,好大的排场,所以,你们想要走啊,等到有资格做新王的那天再说吧,哈哈……” “众将士,走。”魔啸天衣袖一甩,整个人忽然弹射而起,掠向万魔窟,就如一颗黑色的流星一般。 另外四大领主也不甘落后,纷纷拔地而起,目标万魔窟。 “咻、咻、咻……” 数百道衣袂破空的声音响起之后,几大魔域的人已全数进入了万魔窟,魔族森林又恢复了平静,只余万兽梯还在幽幽的散发着淡白色的寒气。 “走,我们也出发。”久久不说话的沈飞雪忽然开口:“我总感觉这次进万魔窟会有些麻烦,我们尽快把我的事情做了,然后在第一时间出来,我不想再生什么事端。” “再等一会。”石昊天脚下仿佛生了根,连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沈飞雪正准备转头问问,为什么还要等一会?石昊天却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道:“仔细看,不只我们要进去,但我猜你应该知道,就算不认识,想来也应该知道是哪些人。” 沈飞雪将信将疑,不是全部都已经进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人?她重新把目光对准万魔窟,果然,没过一会,只见三道白色身影飞快的掠进了万魔窟,这三道白是从同一个地方飞出来的,显然,这三个人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或者说同一个门派。 “昆仑的人?”沈飞雪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想不到这次昆仑的人也来了。” “你认识?”石昊天轻轻笑了一笑,道:“别急,不止是昆仑的人,还有惊喜。” “还有?”沈飞雪有点懵了:“还有谁?” 话音刚落,又是两道淡青色身影飞进万魔窟。 “无量派?”沈飞雪捂住嘴巴,今晚是怎么了?以前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进万魔窟,想不到今晚居然还有两个门派的人也进去了。 石昊天笑了笑,道:“今晚确实有点热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猜另外两波人应该就是赤宵派和天剑门了,再等等,你看看是不是。” 果不其然,石昊天话没说完多久,又有两道火红的身影飞入了万魔窟,而接下来飞入万魔窟的是三道淡灰色的身影。 沈飞雪惊呼道:“穿红衣服的是赤宵派,穿淡灰色的是无量派。”她忽然又立刻闭上嘴巴,瞪大着眼睛看着万魔窟的方向,好像在想些什么。不用石昊天回答,她自己又问了出来:“五派齐聚万魔窟,刚才又在说什么新王出世,难道,今年万魔窟里,真的会有那么一个魔族的新王诞生?” 石昊天笑着道:“进去了不就知道了,一边做你的事情,一边看看万魔窟里他们所谓的盛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魔族新王嘛,能看到也算不枉此行了。” 沈飞雪转头看着石昊天,疑惑道:“你好像对进这万魔窟一点都不害怕,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万魔窟里,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小角色,遇到每一个魔族都要小心以对,但看你的样子,却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难道你还有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保命的底牌?” 缓缓摇了摇头,石昊天轻道:“哪有什么底牌,只不过是硬着头皮上罢了,若是临到头来还底气不足,岂非自乱了阵脚,虽然我什么底牌都没有,但不代表就要因此而担心进去之后遇到什么情况就先想到的是保命,这样一来,咱们也干脆不用进去了,若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进去,十有八九都要把小命交代在里面。 沈飞雪沉默着,点点头算是承认了石昊天的话,接下来却又问:“那我们进去了之后该怎么办?” “唉!”石昊天笑着轻叹了口气,道:“这句话是不是反了,不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吗?你莫忘了,万魔窟你已进过一次,而我却是第一次进去,你现在反而来问我该怎么办,我甚至在想,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调头回师门,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沈飞雪用力的摇摇头,认真道:“我只是感觉这次万魔窟里好像会有些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但这并不妨碍我报仇的心理,此仇不报,我的心里就永远会有一个阴影,这个阴影会一直让我的心境修为上不去,那么,境界自然也就上不去。” “那不就是了。”石昊天道:“无论怎样担心,怎么害怕,终究还是要进去闯一闯,那还担心什么呢,大着胆子上吧,只要在遇到什么情况的时候,时刻让自己保持冷静就是了,实在没办法到了拼命的时候,那就豁出了命去拼,既然决定了要去做一件事,那就放手去干,还没开始就畏首畏尾的话,就不要去做那件事了,因为就算去做了,多半也是以失败而告终,这种道理,可是无数人用了极大的代价才得回来的,所以,我现在在很认真的给你说,而你,我也希望你很认真的听进心去并为此而执行。” 沈飞雪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睁开眼睛,重重的点点头:“你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我已经记住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犯你所说的那些错误的。”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当然,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 “现在就进?” “现在就进。” 第八十八章 意识海,刀吸魂 万魔窟。 石昊天和沈飞雪进万魔窟已很久了,但石昊天却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已进来了几天。 万魔窟里无日夜。 万魔窟里,天空永远都只有一种颜色,就好像黄昏过后,夜晚来临前的那种灰暗一样,万魔窟的天空,永远都是灰暗的。 天空中,挂着一轮发着幽光,不知道应该叫做太阳,还是叫月亮的东西,无论走到哪里,那一轮发光体的位置都永恒不变的在那里,除此之外,天空中已再无其他。 天空是灰暗的,而地面,却是黑色的,石头是黑的,生长着的树木是黑的,花是黑的,低矮的草丛是黑的,就连河中流淌着的水,也是黑色的。 万魔窟与外界最大的不同,还是在于天地元气,万魔窟里天地元气与外界比起来,实在显得太稀薄,浓度最多只达得到外界的一半左右。 石昊天并不在乎天地元气的多寡,但在计算的时候,却必须要把这一项也算进去,任何与刺杀相关的情况,都必须完全考虑到,不然,忽略了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导致刺杀难度的增加或是失败。 但万魔窟里虽然到处都是灰暗,但却有一样,令他欣喜万分,万魔窟里天地间游离的散落魂能,比外界至少浓郁了好几倍,若是一直在这样的环境里修练《魔神劫》,那修炼速度和外界比起来简直快了不止一点两点,抛开其他不说,就算让他一个人在这万魔窟里呆很久他也乐意之至。 石昊天并没有发现的是,他进入万魔窟之后,意识海里的某个地方也开始慢慢的产生了变化。 漆黑的意识海里,一轮红日悬浮于空,为整个黑暗的意识海带来了光明,虽然红日的光芒还不足以照亮整个意识海,但所幸,它总算照亮了一片区域。 红日的上方,一把线条略带弧度的长刀缓缓转动着,意识海里,充斥着无边无际的刀意,这是一片刀的世界,刀意的来源,就是红日上方转动着的那把微窄,略带着些弧度的长刀。 长刀缓缓转动,每转动一圈,刀意便凝实一分,整个意识海里,充斥着锋锐的,铺天盖地的刀意。 石昊天进入万魔窟后,并没有刻意的去吸收天地元气和散落在天地间的游离的魂能,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吸收天地元气,他修练的,本就不是内力,只有内力,才需要将天地元气转化成真元内力来储备到丹田里,他练的是刀,是以气御刀,以意御气,而现在,他已可以直接以意御刀,天地元气,在别人来说或许至关重要,但对于他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 意,即意识,即精神,只要意识清醒,精神不涣散,他随时可以劈出最强的一刀。 他修炼的《魔神劫》,现在也已练到了不需要主动去吸收,《魔神劫》功法就已时刻在吸收着散落在天地间的游离魂能。 意识海里,红日上的长刀缓缓转动,但在石昊天进入万魔窟后,本该全被《魔神劫》功法全部吸收的散落于天地间的游离魂能现在却被一分为二,吸收进石昊天身体的魂能,一部份被《魔神劫》功法所吸收,而另一部份,却直奔石昊天的意识海,那些魂能的目标好像很明确,一进入意识海,就迅速的全部附着于刀身之中,刀缓缓转动,魂能便被吸收入刀身。 长刀被魂能附着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魂能也一直在进入意识海,源源不绝的附着于长刀之上,然后,长刀开始慢慢变了颜色,慢慢的从明亮之色渐渐变成了淡灰色,随着魂能的源源不断的进入,淡灰色的长刀颜色也在慢慢的加深着颜色,魂能多进入一分,长刀的颜色便灰一分,不知道何时会停止,或者说,会不会停止。 明亮的长刀仿佛被附了一层灰在上面,这但种灰色却让长刀仿佛更具有了活力,不但没有让它的锋锐之气减少半分,现在看起来反而好像不但更加的锋利,而且更加的诡异,和更具威胁了几分。 石昊天并没有去注意意识海里的变化,也没有去理会《魔神劫》功法到底能吸到这些游离在天地间的散落魂能几分,他知道自己的《魔神劫》功法已到了御物境的巅峰,接下来,就是更多的吸收各种魂能为己用,然后到达引气境。 对任何境界的突破,石昊天从来也没有去主动的强求和刻意的闭关或寻求外物而突破,再说了,一个境界的突破,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所以,他也没理会《魔神劫》功法的运行,反正时刻都在吸收魂能就是了,慢是慢了点,但胜在时刻不间断,总有那么一天会突破到引气境的。 现在并不是注意提升自身修为的时候,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因为这里是,比魔族森林更可怕的地方,万魔窟。 石昊天仿佛天生就是个做杀手的材料,一进入到万魔窟,他立刻就恢复到了前世自己在战狼小队里的那种状态。 他的脑子里在高速的运转着,脑子里那幅自己制作出来的二百公里左右范围的万魔窟地形图已被他全部吃透,他虽然是第一次进来,却仿佛比沈飞雪更像是个老手,因为,进万魔窟飞了一段路程之后,之后全程都是石昊天在带路,沈飞雪跟着石昊天在飞行。 沈飞雪不只一次的想问石昊天,这万魔窟他以前是不是经常进来,因为看他熟悉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第一次,但她每次一想问的时候,石昊天就会立刻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让她别说话,只需要跟着他就是了。 石昊天行进的路线很是奇怪,他并不是单纯的只知道一味的飞行,而是有时候飞得很高,有时候却又在林中飞行,有时候甚至是贴着低矮的草丛,以极慢的速度,和最大限度的不发出任何声音的飞行 跟着石昊天飞行了很久,沈飞雪已对他这个人佩服得心服口服了,她已经能确定,石昊天就是第一次进来,因为有时飞到某个地方的时候,石昊天会问她,这个地方是不是叫什么什么,问的次数多了,沈飞雪才相信,他的确是第一次进来,可是他的记忆力和判断力也实在太恐怖,单凭着一个缩小版的万魔窟局部的地形图,生生的让他走出一条有惊无险的路出来,这一路上,他们连一只魔兽,一个魔族都没有遇到过,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沈飞雪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到达他们要去的终点,乱魔谷。 第八十九章 乱魔谷,探地形 乱魔谷。 虽然乱魔谷的名字里有个乱字,其实这个地方却一点也不觉得乱,反而还看起来很简单,简单到,这个所谓的乱魔谷,其实就是一条峡长的深谷,这条深谷的深度大概能有个一百多米高,只有一前一后两个出口,深谷的最底部是一条流淌着的,不算宽,也不算很窄的黑水河,左右两边是长得差不多高,不算是很粗大的黑色树林。 进了乱魔谷,沈飞雪以为石昊天要开始休息,因为就算是伏击,也是需要足够的精神的,更何况,万魔窟里的天地元气实在是有些稀薄,能尽早恢复一分就是一分,谁也不知道,她的仇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她只想以最好的状态,发挥出十成十的力量,以最快速度杀了她的仇人,然后立刻离开这里,离开万魔谷,在这个灰暗的世界里,她如果不是要来寻仇,她连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石昊天并没有依着沈飞雪的意思开始马上休息,而是把沈飞雪安排到一个比较隐密的地方,叫她好好休息不要乱动的时候,他却离开了,因为,伏击战不是这样打的,要打好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对地形的熟悉是起码的,如果连地形都不熟悉,只是守株待兔一样的等着敌人从某个地方出现,然后在自己隐藏的地方相遇,然后再暴起一击,那不叫伏击战,那已经算是另类的遭遇战。 把沈飞雪隐藏好之后,石昊天就离开了沈飞雪的身边,他好像忽然就变成了一只森林中的狸猫,极速的掠过乱魔谷中的每一个地方,却又不带起任何一点风声,有时他会在林中飞掠得很快,有时又会停下来落在地上东看看西看看,这里踩踩那里踩踩,有时又会折断些树枝,藏在草丛里好像在制作着什么道具。 他就好像是一个最原始的猎人,在任何最可能的地方设下对猎物最致命的攻击手段或是陷井,那些攻击手段或陷井或许并不足以致命,但战场上的事情,很多时候,往往一瞬间就能决出生死,只要能让敌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误或者不得不回避的攻击,那就是最容易刺杀成功的时候,在那种时候,只要找准时机,实现雷霆一击,成功刺杀的概率是最大的,这种经验,前世在战狼小队的时候,石昊天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就算已有十八年没做,那种深入骨子里的战斗因子,让他在临战前依然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井井有条,丝毫没有出现任何可能的纰漏。 布置完所有一切,走完乱魔谷后,石昊天带着沈飞雪去到了另一个地方隐藏起来,看着沈飞雪,正色道:“如果他要穿过乱魔谷,那么,你现在隐藏的这个地方,就是乱魔谷中最适合伏击的地方,你尽管放手一搏,我并没有想过你全力一击能够杀掉你的那个仇家,所以,接下来我为你准备了很多后手,你可以佯装不敌,且战且退,就往乱魔谷的另一边退,我会在最后关头出手,你不用知道我在哪里,你可以就当我不存在,只有你一个人进来一样,全力的对敌,不要分心,尽管拿出拼命的勇气,若是面对仇人,连拼命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谈什么报仇,我会在最必要的时候出现,如果一击不能得手,那就只能实打实的凭实力对战了,而且,就算是硬战,也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斗,免得发生其他什么不可测的事情。” 沈飞雪不是傻子,她当然听得出来石昊天这些话的意思,对战的主体,还是是她一个人,而石昊天的存在,只是为了隐藏在暗中,时机可趁的时候来个必杀一击,若是那一击没有得手,那就两手联手,毫无保留的使出所有压箱底,在最短的时间内拼出个你死我活,不然,打斗的时间越长,越容易惊动其他魔族,到时就真正的麻烦了。 很认真的点点头,沈飞雪郑重道:“我知道,我也会用尽全力去拼命,你也不用告诉我在哪里,免得我心里老是会想着,难免会分心,你放心,我如果能一个人杀了他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求助于你,毕竟,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你能让我顺利的进到乱魔谷,没有碰到一个魔族,我已经很感谢你了,接下来的事情,让我自己来处理吧,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赞赏的看着沈飞雪,石昊天笑了笑,这个女人确实很不错,漂亮,能明白事情的道理,即便面对的是杀其父母的仇人,也能冷静下来,光是这样一份心性,就足以将大部份人都比下去。石昊天脸上满是笑意的看着沈飞雪,忽然觉得,其实这个女人,也没天衍宗那些同门传的那样,什么冷傲啊拒人于千里之外呀什么的,相反还觉得,这个女人还蛮好相处的。 沈飞雪被石昊天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与任何一个男子站得这么近过,过去那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面对任何事情,要么就是一个人修行,最多也就是与师傅简短的说几句,像现在这样,与一个男子站得如此近,还是头一次。 不自觉的红了红脸,沈飞雪躲开石昊天的目光,微微垂下头,轻道:“怎么,难道我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么?如果哪里说错了,你说,我照你说的做。”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更红,接着道:“你不要误会什么,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我只是看你进万魔窟后所做的事情来看,你显然对伏击这种事情做得很好,所以,我愿意相信你,配合你,其他的,你……你不要有什么误会。” 石昊天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底却笑开了花,这种情况要是放到了以往,他说不得又要继续调戏沈飞雪一会,但现在这种情况,却实在不适合调戏,现在是作战前准备,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所以,他也只能严肃起来:“不,你说得很对,接下来的战斗,你不要指望我会帮得上什么忙,所以,你要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压力,因为,如果我评估之后,觉得就算两人联手也杀不了你那个仇家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已悄悄的走了,从我等会离开你身边开始,你要提醒自己,你是一个人来面对他。” “嗯。”沈飞雪重重的点着头:“放心吧,我知道。” 第九十章 意识海,一刀成 从沈飞雪隐藏的地方离开后,石昊天来到了自己之前选的一处隐藏点,开始坐下来调息。他虽然只是坐下来调息,但他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好像已有很久都没有真正的修炼了。 感觉已有很久没有关心自己的刀道推演了,石昊天坐下闭上眼睛后,意识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意识海,感受着自己意识海里的变化,石昊天最先发现的,是那轮红日上方那把长刀,那把缓缓转动着,却已变成了灰色的长刀。 “魂能?”感受着长刀不停的吸收着的魂能,石昊天迷糊了:“这东西你也喜欢?但这个你吸收了有什么用呢?” 长刀没有回答他,因为长刀毕竟只是一把刀,就算它想回答,又哪能回答得了。 石昊天并不需要刀的回答,既然是自己的刀,既然它喜欢吸收魂能,那至少能证明,魂能会对它有帮助,对它有帮助,岂非就是对自己有帮助?那还犹豫什么? 马上运转起《魔神劫》心法,石昊天开始有意识的主动吸收起万魔窟里散落在天地间的游离魂能。 起风了,风不大,是轻风。 风自乱魔谷而起,风柔而不止,树叶微摇,摇动的幅度却并不大,若是不走近看,甚至都看不出来在某一个区域平白无故的吹起一阵轻风。 石昊天并不知道,自己到了御物境巅峰,在全力施为下的《魔神劫》功法,吸收起魂能的速度会引起环境变化,不然,在这种时候他或许会低调一些,但他的注意力已没有在外界了,他全力运转起《魔神劫》功法开始吸收魂能后,就又开始观察意识海里的那把刀。 果然,和他想象中差不多,刀是喜欢吸收魂能的,随着石昊天的全力施为《魔神劫》,魂能忽然疯狂的开始涌入意识海。 魂能来得少,长刀就转动得慢些,尽数吸收掉,但现在忽然一下子变得多了好多,长刀的转动速度明显的也加快了不少,无论进来了多少魂能,统统被它全部都给吸收掉了,一点都没有浪费。 “看样子短时间内你是吃不饱的,你慢慢吸,我倒要看看你吸了魂能之后能给我带来点什么惊喜。” 石昊天心里有种猜测,但又不是很确定,不过没关系,它总有吸饱的一天,到时候再看看,是不是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就是了。 意识海的另一边,是三百六十五份意识对于刀的推演,当石昊天的意识离开长刀,来到三百六十五份意识旁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令他激动得难以平静的惊喜。 三百六十五份意识,现在只余下了二百八十七份意识在推演,石昊天一点也不奇怪,当初他分出三百六十五份意识的时候就已知道,三百六十五份意识一定会慢慢的一份一份的减少,减至最后一份的时候,就是真正的一刀形成的时候。 但他没想到,并不需要三百六十五份意识减少到剩下一份意识才能有一刀的出现,因为现在,二百八十七份意识的旁边,有一股凛冽无匹,霸道之极,仿似可撕裂一切的刀意,而随着二百八十七份意识不断的在推演,那股凛冽而霸道的刀意也时刻在增长着,石昊天心有所感,这,就是一刀的雏形,虽然它现在还并不完整,但至少,它已经有了一刀的影子,而形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了。 心念一动,意识立刻覆盖了那股刀意。 “轰。” 就好像意识海里忽然响起一声晴天霹雳,石昊天的意识刚一覆盖住那股刀意,那股刀意瞬间就占满了石昊天的意识,但那股凛冽而霸道的刀意占满石昊天意识时,虽然很迅速,但却是轻柔的,就好像一个很久没有见到主人,却很思念主人的,很乖很听话的狗狗,瞬间就扑到了主人的怀里。 石昊天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是自己的刀意啊,它喜欢自己,自己当然也很喜欢它了,无论它是强大还是弱小,毕竟是自己的,自己都不可能不喜欢。 石昊天立刻发现自己错了:“这是,一刀?这是我自己推演出来的,一刀?” 刀意无声,但却流转得更快,仿似在欢快的表达自己的喜悦,不错,它就是一刀,它还没长大,但它,就是他推演出来的,一刀。 “好强大的一刀。”就算自己现在只是一种意识的存在,但石昊天依然难掩心中震憾,这强大的一刀,仅仅只是一个刚形成不久的雏形而已,若是推演到后来,完完整整的一刀,会有多强大?他越来越相信《刀道基义》里的那句话:刀之大成,神魔辟易。他忽然有种强烈的信心,当那一刀形成的时候,神魔?神魔也难挡我的一刀。 这样的一刀很强大,可石昊天也发现了自己推演这一刀的弊端,自己推演出来的一刀强则强矣,但推演的路子好像有些偏了,他想苦笑,但却又发觉自己笑不出来,这一刀,需要的神识强度,或者说灵魂强度实在是太高,若是没有相应的精神能量,根本劈不出那一刀来,若是有足够的灵魂强度,那无论想劈出那一刀多少刀都行。 幸好修炼了《魔神劫》,石昊天忽然又想笑,难道自己真是个幸运儿?自己的意识推演出了天底下最强的一刀,却又要相应的灵魂之力来推动,刚好那么巧,《魔神劫》是专门修炼灵魂之力的。 感受着这股霸道之极的一刀的刀意,若不是现在是以意识存在,石昊天真的想仰天长啸,自己有这一刀在,虽神魔相阻,又有何惧之。 若说底牌,那么,这一刀,就是他的底牌。 他的底牌不多,但并不是只有这一张,他的另一张底牌就是,《魔神劫》功法,专门针对灵魂之道的功法。 他知道,他现在已经到了《魔神劫》第三层御物境的巅峰了,或许随时都可以跨入引气境,或许还要一些时间,但这段时间,也绝不会太久。 第九十一章 魔神劫,引气境 《魔神劫》第三层御物境,已可魂力外放,以魂力驱万物,更可以魂力直接攻击对方的魂体。 御物,在修行门派来看,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只要念好口诀,然后再掐起御字诀,手上对着要御的物做一些动作,那么那个物体就会跟着手势来跟着做出相应的动作,或者直接被摄进手里。但石昊天的《魔神劫》却不是那样,他不用掐什么御字诀,不用默念什么口诀,更不需要做出什么手势,只要他魂力透出,然后以心里所想,那件东西自然会跟着他的念头做出相应的动作。 论到魂力攻击这方面,若是对方没有修习过灵魂之道的话,莫说以魂力还击,就算防御,也是没办法防御,只能永远的处于挨打状态,当然,若是双方的境界已很高了,境界高了之时,自然也会多少懂些灵魂方面的东西,但也只能以各种外力来加强灵魂的防御状态而无法以魂力来攻击或者以灵魂自身状态来防御。 石昊天从来没有用魂力来攻击过人或者魔族强者,但魔族森林的魔兽却已被他试验过了很多次,无论多强大的魔兽,他甚至都不需要用到多少的魂力来攻击,就能达到很好的效果,他攻击魔兽的头时,就算是强一些的魔兽,也会在奔跑的时候,忽然的一个踉跄,或者直接摔倒,更有甚者甚至直接在奔路的时候,跑着跑着就晕了过去,至于那些弱小些的魔兽,只需要极少极少的魂力来攻击,都是毙命的下场。 他用魂力来攻击过魔兽的很多部位,头,前足,后肢,腹部,等等,不是他有恶趣味,他只是想通过大量的试验来证明,用魂力来攻击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可能会有什么反应,到时,他该在第一时间作出什么反应。 他现在在用手做着一些简单的动作,这并不是在御物,御物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他是在试验,试验自己的《魔神劫》功法,到底是还留在第三层巅峰,还是已到了第四层,引气境。 引气境,已能引动天地元气为攻击手段,引气,引的是天地元气,以魂力为引,以天地元气为器,作为攻击手段攻击对手。 石昊天对于天地元气的了解并不算太多,因为他之前练的都是刀,和天地元气这些东西,八竿子打不着,后来虽然入了先天,对天地元气总算有了个大概的理解,但他对天地元气的理解,和修行界那些自小开始修行的人来说,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所以,现在他也不确定他是到了《魔神劫》功法的第三层巅峰,还是已经到了第四层引气境,不知道没关系,试试就行了,试一次不行,就多试几次,是不是到了引气境,只要看自己的魂力能不能引动天地元气攻击就行了。 他现在在试验,怎么引动天地元气,引动天地元气之后,又让天地元气怎么去攻击?以魂力为引,以天地元气为器,这句话,他娘亲在给他说的时候,估计是怕时间不够的原因,也是一带而过,石昊天当时也没来得及问,因为她娘亲当时说得实在是太快,他能一字不漏的记住已算是不错了,想要在一字不漏记住的情况下还要能完全理解透,这就有点难为他了。 “以天地元气为器?”石昊天苦笑,轻喃道:“娘亲,你倒是简单,把功法传给我就行了,可是这练起来很要命啊,难道要把天地元气当做十八般兵刃一样?哪有这……” 以魂力为引? 以天地元气为器? 十八般兵刃? 难道就是这么简单? 以魂力为引,那就是用魂力来引动天地元气,让天地元气在魂力牵引下变成一把无形的器,然后以这个无形的器来伤人。 想到就做,石昊天立刻将魂力释放出去,手上做着各种动作,他现在还不熟悉,还需要做着手势,脑中更是想象着器物的形状,然后再用魂力来牵引着那个器物,他的目标是一片叶子,不求能把那片叶子切成两半,能把那片叶子打得动就已达到他的目的了,至少这样能证明,他已到了《魔神劫》的第四层。 理论是实践的基础,而实践才是证明理论的唯一标准,所以,石昊天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试着,既然认定了这条理,那么,就照自己认定的理由上走下去,大不了自己猜错了,以后对器的理解更通透些了重新来过就是,但现在也并不全是做的无用功,至少,他现在可以先慢慢的熟悉下天地元气。 万魔窟里无日夜,石昊天不知已试验了多少次,但他依然毫不知疲倦的试验着,仿佛要一直这么试验下去,直到成功,或是失败。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不知疲倦的试验着,他脸上很平静,既没有失败后的沮丧,也没有成功后的喜悦,仿佛他在做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打扰的时候,他可能会一直把这个事情做下去,无论是在外界也好,在万魔窟也好,对他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他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想着把这件事情全部做完。 乱魔谷很静,就连魔兽都很少,至少,石昊天进来这么久,还一只魔兽都没有碰到过。 忽有剑气破空声传来,然后就是一声沉闷的怒吼,就好像一头负了伤的野兽发了狂的那种吼叫,但那一声吼叫,却是一个人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 来了。 石昊天睁开眼睛,神识如潮般铺出,沈飞雪的仇人终于到了,而且,听声音应该是沈飞雪全力一剑,让那个魔族受了伤,不知道伤得重不重,但石昊天知道,那个魔族已经被激怒了。 石昊天提起精神,神识瞬间已笼罩了正在激战中的两个人,幸好,沈飞雪并不是一点战斗经验都没有的修行者,她正在那个狂怒的魔族的疯狂攻击下且战且退,她并没有固定的退的路线,但石昊天知道,无论她怎么退,最终,她都会退到自己藏身的这个地方来,为了找一个能很好藏身而又是沈飞雪退路的必经之路,他不止验算了上百次。 石昊天已把刀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起手势,就是他那从未出手过的,最强一刀。 第九十二章 嗜血魔,飞雪拼 打斗到现在,沈飞雪嘴角已有血迹,显然已受了内伤,而与她对战的魔族,他身上的伤口已愈合,魔族的自愈能力确实强悍,虽然他的牙齿缝已被血渍染红,可是他狞笑起来的时候却显得中气十足,如果不是嘴巴里的血渍代表着他已受过伤,配合他高大的个头,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这个人可以一拳打死一头老虎。 沈飞雪是修行者,主习飞剑及其他术法攻击,适宜远战,但只是第一击得手之后,却迅速被魔族贴近了身,再也没将距离拉得更远。 魔族天生身体强横,无论各种对战,都是以近战为主,在被偷袭之后一看是人族,魔族那种下意识的战斗经验便让他迅速的贴近沈飞雪,哪怕会付出些代价,也必须要拉近距离。 嗜血魔将认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天衍宗的修行者,之前也曾进过万魔窟,与他对战过,如果上次不是上头紧急召唤自己回去,这个女人上次已死在了自己的手里,想不到她这次还敢来。 嗜血魔将用的是刀,一把又宽,又长的刀,这把刀很重,他很喜欢这把刀每次砍在别人骨头上的声音,每次听到那种声音,他都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现在他仿佛又看到了这把刀等会砍在这个女人身上,砍在了她的骨头上,他已有很久没有听到过那种声音了,他很想念。这个女人看起来好像还游刃有余,但他知道,她的落败,只是早晚的事。 嗜血魔将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所有的人族修行者要舍弃肉身不练,偏偏要去练什么法术飞剑,那些东西在看他来,实在是没用之极,就好像魔族里的那些弓箭手一样,一旦被别人欺近了身,那么,那个弓箭手也就完了,那些人族的修行者,岂非和魔族的那些弓箭手差不多? 而且,万魔窟里,人族一量气竭,就好像恢复得很慢,他一点都不急,他已有很久没有好好活动过了,他要等这个女人接不上气的时候,再慢慢的砍断她身上的每一根骨头,可惜没酒,否则,砍断一根骨头喝一口酒,那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一件事情。 沈飞雪看到了嗜血魔将眼里的戏虐之色,拼起真元挥出一剑迅速抽身后退,嗜血魔将并没有紧贴紧打的追上来,而是把大刀扛在了肩上,站在原地,冷笑着,道:“你们人族,不但身体底子差,而且脑子奇蠢无比,我认得你,你是天衍宗的,敢穿越八百里魔族森林,然后再进入万魔窟,我不得不说,你勇气实在可嘉,但你勇气虽然不错,但脑子却差了点,我不知道我和你有什么过节,你应该是专门来杀我的吧。”他忽然狞笑,道:“就算你杀了我,你以为你能够平安的走出万魔窟?” 沈飞雪努力压下胸中气血翻腾的烦闷,冷声道:“不错,我是专门前来杀你,若是能够杀了你,就算走不出万魔窟又有何妨。” “哦?”嗜血魔将仿佛不想打了,因为他又在问:“专门来杀我?难道,我们有仇?” 沈飞雪手握长剑的手青筋暴露,微微颤抖,寒着脸,一字字道:“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嗜血魔将把长刀在肩上抖了抖,撇嘴一笑,道:“我此生杀人无数,就算杀了你父母,也不过是多了两刀的事情,如今再加上你,你们一家已可以在黄泉路上团圆了,说起来,你父母还得谢谢我,早日送你去见他们。” “不错,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沈飞雪手中剑花一抖,无边剑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倾向嗜血魔将,剑势一出,顺势抽身后退,她要再次拉开与嗜血魔将的距离,距离越远,对她就越有好处。 “雕虫小技,给我死。”嗜血魔将暴喝一声,不退反进,肩上的刀被他舞得密不透风,他于剑气中穿行,剑气被他手中的刀劈得支离破碎,剑气如雨,他于暴雨中奔行,手中被他舞得密不透风的刀就仿如一把无形的大伞,为他挡住了所有的雨点。 沈飞雪娇叱一声,手上法诀再挽,于是,剑气更密集,而且变成了四面八方向着嗜血魔将笼罩,剑气破空,仿佛连空气都已被撕裂。 嗜血魔将大步向前奔行,漫天的剑气向他笼罩而来,他只有一把刀,又如何挡得住这漫天剑气。他没有挡,只是将他正前方的剑气劈开劈碎,至于其他方向向他笼罩而来的剑气,他选择的是,用身体来硬抗。魔族的身体,本就坚硬无比,更何况这么多年,他也在炼体上面花了极大的功夫,一般的刀剑想砍伤他,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剑气撕碎了嗜血魔将的衣服,一道道的剑气狠击在他身上,哪怕被那些凌厉的剑气把身上割裂出一条条大小不一的伤口,他也仿若不觉,只是更加疯狂的催动自己的奔行速度,口中声声暴吼,状若疯狂。 神识一直关注着两人的石昊天直摇头,若是沈飞雪技止于此,那么落败直至最后死亡的,一定是她,也只能是她了,不得不说,那个嗜血魔将的身体确实是有够坚硬的,被那么多剑气包围着打,还能丝毫不减弱战斗力,这个嗜血魔将,是要比什么一般的小领主之类的,强得太多了,四肢发达,脑子也够用,知道拼着一身伤,也要拉近距离打,失去了距离的修行者,在魔族人的眼里,可能也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吧。 石昊天很有把握,如果那个嗜血魔将就只是皮糙肉硬和速度快,那么,自己在不用那一刀的情况下,也能轻易的将他斩杀,他很想现在就冲出去,帮沈飞雪挡下那个嗜血魔将,然后手起刀落,一刀斩下嗜血魔将的脑袋,事情搞定,收工走人,但想了想,他还是压下了这种冲动,沈飞雪现在并不是没有战斗之力,嗜血魔将看起来仿似已经疯了魔,但他并不知道沈飞雪还有没有杀招使出来,那个嗜血魔将到底是不是只有这两把刷子,而且,既然已经和沈飞雪商定好了,沈飞雪若是实在打不过,也绝对会拼命,但现在看起来,沈飞雪并没有开始拼命,而那个嗜血魔将,也好像只是战前的热身,所以他决定,先就这样吧,就算有任何的突发情况,他也可以最快速度的冲出去,沈飞雪与他之间的直线距离,现在已不足百丈了。 第九十三章 亮底牌,是变身 “真阳焚天。” 沈飞雪收了飞剑,双手迅速的挽起手势结印,双掌向前推出,两团大火球忽然平空出现在她的双掌前,以迅雷之势朝着嗜血魔将砸过去,火球带着熊熊烈焰,重重热浪,仿如两个火红的小太阳一般,直砸向嗜血魔将。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热风,嗜血魔将好像也知道这一招的厉害,却已没时间躲避,只得选择硬抗,暴喝一声,将手中刀重重往地上一插,双掌重重往前推出:“寒冰掌。” 两股如霜白气自他手掌中出现,如喷射般迎向砸过来的两个大火球,冰火相遇,在空中爆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但高温热浪依然继续往前冲,将嗜血魔将的头发和衣襟吹得猎猎作响,空气中甚至传来一股淡淡的烧焦味,嗜血魔将连退了好几步,好像才堪堪抵受住那股狂暴的热浪。 “小娘皮,还有点道行嘛。”嗜血魔将伸手摸了摸额前被热浪袭得卷了的头发,狞声笑道:“很久没有打得这么舒服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耗,不然,等我的刀砍到你骨头的时候,那个时候就算你有通天的手段,也照样要被我砍断全身骨头。” “我没什么手段,我也不想砍断你全身骨头。”沈飞雪冷冷的看着嗜血魔将,恨声道:“我唯一想砍的,是你那颗项上人头。” 她不是喜欢废话的人,也知道,在万魔窟这种地方,就算自身恢复得要慢些,速战速决才是关键,否则,大战发出的声音引来更多的魔族,那才是更加的得不偿失。 话音一落,抬手就是双掌齐出,两颗火球再次朝着嗜血魔将直砸过去。 “还来,你觉得你这一招很管用吗?”嗜血魔将冷笑一声,忽然飞身上前,双掌掌心再现如霜白气,直接迎上了扑面而来的火球。这次没有意想中的爆炸声出现,只有那种冰火交融时的“兹兹”声,显然,嗜血魔将刚才是匆忙应对,来不及运起全部真元抵抗,这次有所准备,这火球他也就不怕了。 沈飞雪推出两个火球后,人就已立刻抽身后退,看到这两个火球对嗜血魔将居然起不了作用,双手再次结印,飞剑再出,口中娇叱:“九宫剑阵。” 沈飞雪摒指成剑,朝着嗜血魔将一指,一把飞剑迅速幻化成九把,前后左右将嗜血魔将围在中间,剑尖朝着嗜血魔将,微微颤抖,仿似下一个瞬间就是雷霆一击。 嗜血魔将眉头微皱,他知道这只是一把剑幻化成的九把剑而已,万千剑雨都被他挡了开去,这九把剑又算得了什么,但他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大刀一提,就要出手劈掉九把剑,但他正提起刀,九把剑忽然开始旋转,越转越快,快得已不见剑影,唯余九剑旋转带出的风声。 风声忽停,九把剑重又出现,只是这次出次,九把剑却已变了位置,变以了上中下三排每排三剑,悬空剑尖对准着嗜血魔将,而嗜血魔将所在的位置,正好对着正中心的那一把。 嗜血魔将不懂什么剑阵,他只知道,就算这九把剑能够对他产生威胁,也是前面这个女人在操纵着这九把剑,只要把这个女人解决了,那么,威胁自然也就解除了。 他想得很好,可惜想通得晚了些,他正准备飞身上前解决沈飞雪的时候,他看到了沈飞雪嘴角的冷笑,和嘴巴里吐出的几个字:“九宫绝杀,坎位,起。” 随着沈飞雪口中的起字刚落,九宫剑阵中的一把剑动了,剑动,挟寒霜而出,整把剑都被严霜染成了霜白色,仿似这把剑已代表了极度的严寒。 嗜血魔将很想笑,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对寒性功法根本一点都不惧怕么?但他还没笑得出来的时候,笑容立刻就凝固了,因为,并不只是一把剑在动,一把剑一动,其余八把剑也跟着在动。 第二把剑,仿若剑身本身已有无上高温,剑出,剑身迅速变成赤红,嗜血魔将甚至看到剑身周遭的空气都已被高温烤得扭曲。 九剑动,每一把剑都代表了一种极限状态,金、木、水、火、土、风、云、雷、电。 嗜血魔将没有见过每一种状态变成极限状态之后的样子,石昊天也一样,但今天,他们都见到了,而且,每一种状态并不都是单一存在,而是相互依存,就如天地与阴阳,看似一正一反毫无瓜葛,但一正一反之间却又暗含联系。极限的水之后便是极限的火,狂暴的风过后便是缥缈不定的云,雷在前而电在后…… 所谓九宫,便是极之数,又代表着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嗜血魔将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剑,更未见过这样的剑阵,这哪里是九把剑,这分明是九条索命的鬼,九条索命的恶鬼。 魔族的身体是强悍,复原能力是快,但那也只是相对人族而言,并没有强悍到藐视一切攻击的地步,他又是挡又是躲,才极其狼狈的撑过了九剑,身上还负了好几处伤,那种要不了命,却实在是觉得很要命的伤,有很火辣辣的伤口,有冷得冻入骨髓的伤口,还有个伤口他知道很深,本应该是很痛,但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知道那处地方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麻木了,各种滋味实在是难以言述,他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但没想到九剑之后,还没等他喘过气来,第二个九剑又来了。 嗜血魔将从来没骂过人,但此刻却很想骂街,如果有用的话。 再次暴喝一声,嗜血魔将双眼一瞪,眼里红光一闪:“小娘皮,能逼得我亮出底牌,你也算不冤了。” 嗜血魔将忽然扔掉手里唯一大刀,眼中红光暴现,双臂张开,拳头紧握,任九把极限状态下的飞剑刺在身上,口中一字一字喝道:“魔、猿、变。” 沈飞雪不知道什么是魔猿变,看着嗜血魔将的狂暴之势,她本已沉着准备应战,但心中忽然听到一个熟悉而略显急促的声音:“速退,往正后方,他现在功力大涨,你的飞剑已对他再无法构成威胁,快。” 第九十四章 报大仇,魔将殒 沈飞雪毫不犹豫,立刻抽身飞速后退,眼里的惊恐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只见嗜血魔将用双拳用力的锤打着胸膛,仰天长啸,口中发出声声不似人声的怒吼,下一刻,他开始大踏步往前飞奔,在奔行过程中,他的身躯开始不断的发生变化,他的身躯在不断的拔高,浑身也开始长出长毛,骨骼也开始变形,没踏出几步,他已完全从一个人形变成了近两丈身高的一只巨猿。 巨猿声声咆哮,一路追赶着不断往后飞退的沈飞雪,它巨大的身躯并没有影响它的速度,反而在速度上面比之人形的时候至少更快了一倍以上。 沈飞雪丝毫不怀疑,若是被这巨猿近了身,挨上一下它的爪子,恐怕不被拍成肉饼都是个骨折筋断,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所以,她退得更疾,手中剑气再出,可是剑气击打在巨猿身上时,沈飞雪分明看到,那些剑气连巨猿身上的毫毛都没能切断一根,她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所以,她收起了无谓的攻击,一心求退,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速退,往正后方退。 她甚至自己都一点没发觉,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她,居然会对一个人会产生出如此的信任和那种莫名的依赖感,这在过去的数十年中,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至于现在,她只想听那个声音的话,因为她相信,他一定能够帮自己处理好的,一定能。 沈飞雪离石昊天的直线距离最多不超过百丈,对于急于求退和一路狂奔的巨猿来说,百丈距离不过只是眨几次眼的事情。 沈飞雪没有眨眼,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巨猿离她的距离并不远,眼看着距离被狂暴奔行的巨猿拉得越来越近,然后她就看到了令她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一个人自空中而降,仿似金甲神人一般,手中刀更似有着无边的杀意,他一个字都没有说,甚至是落下来的时候都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落下来的时候,两只脚准确的踩在了巨猿的双肩上,他的脸色很平静,他的眼神更平静,他紧闭着嘴巴,双手握刀,狠狠的将手中刀从巨猿的头顶中央直插了下去,直至刀柄,这还没完,他开始转动手中的刀柄,越转越快,鲜血中刀柄处直喷出来,他好像早已有了准备,一张巨大而柔软的树叶还没在鲜血喷出来的时候已被他包住了刀柄处,他只是专心的做着一个动作,不断的转动着已从巨猿头顶插入身体的刀的刀柄。 他的脚仿佛在巨猿的双肩上生了根,无论巨猿怎么踉跄而行,他的双脚始终稳稳的沾在巨猿的双肩上。 “轰。” 巨猿高大的身躯终于无力倒下,鲜血从头顶的大洞里汩汩而流,流在这乱魔谷的黑土地上,石昊天毫不犹豫,手中刀手起刀落,一抹幽光闪过,巨猿巨大的头颅立刻就与身体分了家。 沈飞雪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好像还是不能相信,自己已用上了最大威力的招式,也难以对嗜血魔将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且,还处处占着下风处于很被动的局面,可是石昊天一出现,只简简单单的一刀,就让狂暴之后更厉害的巨猿死了,她承认,石昊天的这些动作看起来实在很暴力,充满了一种野性的美,可是,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因为这样的战斗方式,他莫说见过,简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一个修行者,哪有这样去战斗的,就好像一个……好像一个屠夫,在熟练的快速的处理着案板上的肉。 “发什么呆。”石昊天收起刀,温言一笑,道:“效果总算不错,你成功的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我才能一击即杀,你的大仇已报了,如果要发呆,我们回到宗门里再慢慢发呆也不迟,而现在,我们要准备跑路了,你最好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先,在战场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情绪,任何情绪。” 沈飞雪如梦初醒,看着石昊天,眼睛已开始泛红,眼中更有薄雾升起,嘴唇微微颤抖:“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就凭我自己,恐怕再过十年都没办法报此大仇,大恩不言谢,以后我沈飞雪……” “打住。”石昊天伸出双掌,示意沈飞雪不用再说下去,笑着道:“第一,这是我自己愿意来的,第二,这件事情中我的功劳其实并不大,若不是你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我成功的机率其实并不大,第三,再怎么说也份属同门,同门之间互相帮助也实在是正常不过,所以,莫要再说什么报恩啊什么的话,就当是我们一起来了解万魔窟的情况好了,然后遇到了你的仇敌顺手杀了而已,还有就是,完成一件事情之后,最好是马上离开现场,有什么话,等我们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可好?” 沈飞雪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点点头,道:“好,那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她的眉头忽然又立刻皱了起来,道:“可是我也是才第二次进来,我根本不知道,万魔窟里面还有什么地方是相对安全的,我都是一路走一路躲,实在躲不过就打,上次就是这样。” 石昊天只觉得眼前冒星星,忽然想起前世的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现在他也很想说这句话,他更想骂娘,躲不过就打?这是什么思维?意思就是先进来再说,什么部署啊什么计划啊那些都不重要,反正就是己在明敌在暗,然后时不时的来场遭遇战。 怪不得修行界的人不多,若是人人都像沈飞雪那样的想法,什么计划都没有就冒然潜进魔族老巢,她上次能平安进来再平安出去,他都觉得是满天神佛在保佑她了。 幸好,他不是她,他脑子里还有万魔窟两百里左右的大概地形图,他叹了口气,这张地形图,已是他们最后的依仗了:“走吧,我带你去个应该是安全的地方,咱们躲到下次万魔窟开启。” 第九十五章 寻血果,海里针 就在石昊天和沈飞雪离开乱魔谷后不久,有五个魔族已来到嗜血魔将身死的地方,为首的一个蹲下来仔细的看了很久,然后又站起来,看着周边的一切,很久之后,才冷声道:“又是人族,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在我天魔宫的地盘上闹事,杀的甚至还是一个魔将,新王即将出世,我天魔宫若是连这点防护的事情都没有做好,说出去岂非要被笑掉大牙。” 他转过身看着带来的手下四人,道:“以最快速度传至上头,至少有两个人族闯入,其中一个是高手,另一个要若得多,请上头密切注意一个使刀的修行者,就是他,一刀砍下了嗜血魔将的脑袋,务必在最短时间之内找出来,杀之,去吧。” “诺。” 四个魔族轰然应下,转身朝着几个方向飞掠而行,很快就消失在了乱魔谷。 石昊天当然并不知道他们走后的事情,他现在在凭着记忆,带着沈飞雪在林中急速的飞掠,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带着沈飞雪去那他所记得的那处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所在。 “等一等。”御剑飞行中的沈飞雪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道:“现在离万魔窟开启还早,万魔窟里的天地元气又稀薄,在这里面躲着修行,既不安心,效果也不理想。” 石昊天微微皱眉,他只想平平安安的走出万魔窟,因为进来本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若是要做其他的事情,不妨下次有所计划之后再进来,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你的意思是……” 沈飞雪从来平静的脸上好像变得有些激动,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的碧血果,就是那个……” 石昊天没让沈飞雪再说下去,打断她道:“当然记得,又叫再造果,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只要吃下去之后,人族的体质也会变得和魔族一般有着强悍的恢复力和身体,是吧。” “不错。”沈飞雪点点头,道:“你还记得,既然我们已进来了,与其躲躲藏藏,为何不试试找一找,万一能找到呢,回去交给宗门的炼丹高手炼成丹,又比单吃果子的效果要好得多,说不定还敢和魔族正面硬抗,那胜算岂不是又多了几分?” 石昊天拍拍额头,只觉得一个头好像变成了两个大,他对外物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追求的是自身的强大,当然,他也懂其中的道理,修行者的身体本就偏弱,如果真有那种什么所谓的碧血果,吃下去也真有那种过人的效果的话,对修行者来说确实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看着身边沈飞雪这张满是期盼的脸,石昊天轻轻叹了口气,拒绝的话本已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笑了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碧血果生长在哪里,现在到底是开花期还是结果期,如果没有一个全盘的计划,而冒冒然的瞎找的话,岂非是大海里捞针?” 听完石昊天的回答,沈飞雪脸上忽然焕发出莫名的光彩,连语气都变得有些激动了:“不不不,我知道,现在就是碧血果的成熟期,而且,我们也不是毫无目的性,虽然准确地点并不知道,但大概方向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她忽然好像又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更变得有些微红,轻声道:“只是,只是那个地方有点远,若是要得到碧血果,必须还要深入万魔窟深处才行。” 石昊天沉默着,深入万魔窟深处,那是一片全新的,未知的世界,他脑子里对万魔窟二百里范围之外的所知就是一片空白,就好像丛林一样,越是深入,未知的危险便越多,前一世由于职业的原因,让他做事都喜欢谋而后动,像这样完全是硬闯的行为,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和自杀无异,所以,一路上他想了很久,沉默了很久,他没敢去看沈飞雪的脸,他不知道看了之后会不会让自己的心瞬间软了下去当场就答应她去找那个碧血果。 “此事,也并不是不可行。”石昊天叹息一声,看着沈飞雪,微笑着道:“但我们最好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的谋划一番,然后再开始有计划的寻找和撤退,不然,没有计划的瞎跑,不小心遇到魔族中的高手,把小命交代在这里面了实在是不划算。” 沈飞雪本来已逐渐黯淡的眼神瞬间又回复了神采:“你的计划和行动能力,我相信你,那我们赶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的谋划一番,然后,就深入万魔窟吧,早点去找到然后等万魔窟开启就第一时间出去。” 石昊天再次叹息一声,再不言语,展开速度朝着他记忆中的地图上的一个点飞去。沈飞雪好像也知道自己提了一个有些过份的问题,她静静的在石昊天的身边御剑飞着,再没有说过一个字。 石昊天并不是单纯的急匆匆的赶路,他要考虑很多事情,据沈飞雪说,万魔窟里大大小小有百十来个势力,而其中最大的三个势力各自三分万魔窟,而那些小的势力,都只是在那三个势力下苟延残喘而已,所以,无论碧血果生长在哪里,都势必无法躲过这三个势力之中的一个,或者更多,但他对这三个势力的势力分布情况及人员配置情况等所有的信息基本算是一片空白,又如何才能在基于瞎猫碰上死老鼠的情况下,安全找到碧血果,然后安全撤出万魔窟。 凭着脑中的万魔窟的自己绘制出来的地图,石昊天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选择的路线已足够好,因为这一路上,他们根本连一个魔族都没有碰到过,就算是魔兽,也只是一些小型的,连一点威胁都不可能构成的魔兽,他们是直接无视了那些魔兽的存在,直接飞越了过去,朝着石昊天想象中的那个地方而去。 石昊天和沈飞雪不知道的是,在他们飞过的一路,虽然没有遇到一个魔族高手或是一些大型点的魔兽,可是,被他们忽略了的那些魔兽却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第九十六章 思策略,魔族近 魔兽之间自有兽语,一声鸟叫,一声虫鸣,都可以传达很多的信息,更何况,石昊天不知道的是,万魔窟里,有能懂百兽语言的魔族,并不是那种很强大的魔族,而是刚进化成人形,还没有完全褪去兽格的魔兽,这时的他们,在万魔窟里修为算不得什么,可是,他们那一群人,却是做斥候最好的料子。 魔族森林和万魔窟里最多的是什么,并不是几大势力加起来的所有魔族,而是魔兽,无所不在的魔兽。 二百公里的范围其实并不大,石昊天凭着超强的记忆和对地形的理解,终于成功带着沈飞雪找到了地图上他标注出来的相对最安全的那个点,那是一个很小的洞窟,最多能勉强容得下四五个人,从洞窟里的情况来看,这是一只什么魔兽拱出来的洞,但已至少废弃了一年以上,洞里已长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草和挂着些许蛛网,看到这些,石昊天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至少,现在他和沈飞雪是相对安全的。 沈飞雪更是惊异于石昊天的能力,从没进过万魔窟的他,却反而比她这个进过一次万魔窟的人熟悉许多,如果不是知道他是第一次进来的话,沈飞雪绝对会以为,石昊天对万魔窟熟悉得很,至少不知道进来了多少次。 “看什么?”石昊天迎上沈飞雪的目光,笑了笑,道:“好好的休息一下先,然后我们再谋划谋划怎么去找你所说的那个碧血果。” “不用休息,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赶这点路还算不得什么。”说到碧血果,沈飞雪一下就来了精神,素有洁癖的她对这洞中的脏和乱仿佛也没那么在乎了。 “也好。”石昊天沉吟了一下,微笑道:“首先,就算你说的条件都成立,碧血果现在是成熟期,但我们也要知道,碧血果的正确方位,最好是能具体到某一个不算大的范围。” 沈飞雪的脸红了红,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去,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其实,我也是听师傅说过有碧血果那种东西,真正的碧血果,我也没见过,只是听师傅说起过那么一两次,我就记在心里了。” “听说过?”石昊天只觉脑子有点发晕,瞪大着眼睛看着沈飞雪,咬着牙齿,压低着声音道:“只听过一两次,你就敢拿生命来开玩笑?如果你早点说,我不会选择这里,而是会选择一个更安全的地方,等待下次万魔窟的开启。”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我只是……只是对你好像有种说不出来的信心,觉得我们一定能够得到碧血果。”从来没有被人大声说过,没被人吼过的沈飞雪此刻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脸色更红,头也垂得更低,声音也变得更低,好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儿,显得委屈极了。 信心?石昊天无奈一笑,这女人是脑子被门夹过吧,他自己都没有一点点信心,她却对他信心满满,偌大的万魔窟,摸不清的敌人底细,将要面对的几大势力,还有可能遭遇的很多个小势力和魔族高手,她哪里来的信心?想到这些,石昊天的头就更大了。 “对于碧血果,你师傅说了些什么?如果你想我们能安全出去,最好把你师傅给你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我。”石昊天长长叹了口气,他只希望沈飞雪的师傅对于万魔窟深处的情况能够了解得多一些,再多一些,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壮着胆子往里闯一闯。 凭着师傅对自己说过的关于碧血果的记忆,沈飞雪开始慢慢给石昊天讲述…… 碧血果,生长于天魔崖,位于万魔窟西南方约一千五百里的地方,天魔崖是属于魔神殿的势力范围,要到魔神殿,中途又势必要经过天魔宫的势力范围…… 石昊天没有说话,他已闭上了眼睛,他当然没有睡觉,而是在一边听,脑子里一边开始慢慢构建万魔窟的大概地形图和势力分布图,仅凭一己之力,在脑子里构建一个庞大的地形图,这是一个精细的系统工程,幸好石昊天上辈子做这种事情已做了不少,现在做起来虽然不及前一世那么得心应手,但总算是还能做得了这件事。 刚一开始,是沈飞雪在说,石昊天闭着眼睛在听,但石昊天听着听着,有时候会忽然打断沈飞雪,问出一个连沈飞雪明明记得,却漏说了的地方,沈飞雪只觉得,越来越佩服这个男人,他有时真想把这个男人的脑子扒开来看看,里面都长了些什么,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能有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 沈飞雪看着闭上眼睛的石昊天,不知不觉,竟忽然有些看得痴了。 “嗯?”石昊天睁开眼睛,看着好像呆住了一样的沈飞雪,微微皱了皱眉,道:“怎么了?不记得了吗?” “啊?”沈飞雪好像忽然从梦中惊醒,发现面前的是石昊天,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微微转头,声音如蚊:“哦……对,是……是有些想不起来,现在又想起来了。” “好,请继续。”石昊天缓缓闭上眼睛:“你可以慢慢说,但不要停,你一停,我脑子里的思路很容易留下一片空白。” “嗯,我尽量。”沈飞雪深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恼,自己在他面前怎么会如此的失态,这是修行数十年,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她开始从刚才中断了的地方重新开始说起。 石昊天不知道的是,在他把大部份精神都用在了听沈飞雪的述说,然后在脑子里构建万魔窟地形图的时候,离他们藏身之所约二三百丈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慢慢的汇聚了越来越多的魔族,从刚开始的几个,到现在已有数十个,他们的脚步声都很轻,彼此之间都没有说话,眼神中却充满了无边的杀气,但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就是躲藏在洞窟之中的石昊天和沈飞雪。 第九十七章 被包围,刀锋冷 沈飞雪长长呼出口气,还好,自己的记忆总算不错,虽然只听师傅说了那么一两次,但还是把师傅对自己说过的关于万魔窟和碧血果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石昊天还是在闭着眼睛,沈飞雪是说完了,但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一个地图的构建,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事情,而且这种事情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有时候差之毫厘,就有可能失之千里。 石昊天不睁开眼睛,沈飞雪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石昊天这张年轻而干净的脸,只觉得这个男人的眉毛好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巴也好看,哪哪都好看,而且好像越看越好看,她忽然觉得,就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个小男人,等到下一次万魔窟再次开启,好像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昊天忽然猛的睁开眼睛,冷冷的转过头往外面一看,一把拉过沈飞雪的手,压低声音,略显急促道:“快走,我们被很多魔族包围了。” 等不及沈飞雪完全反应过来,石昊天抓着沈飞雪的手用力一拉,立刻腾空而起,迅速向万魔窟的西南方急飞而去。 “想跑,我们追。” 身后,一名黑衣魔族带领着十来名从属,冷冷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去,竟敢往我天魔宫的中心地带走,就算你有九条命,我也能让你死九回。” 比速度,石昊天从来就没有怕过谁,他甚至还没全力展开自己最快的速度,御剑的沈飞雪也显得有些跟不上,所幸,沈飞雪御剑的速度也很快,他们离后面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远了。 “大人,怎么办?”一名魔族问带头的首领。 首领大手一竖,停下了追逐的步伐,冷冷道,传我命令,所有兽语者,全面追踪往西南方向飞行的两个人族,此二人就是杀嗜血魔将的凶手,令前方全力拦截,并杀之。 前行中的石昊天和沈飞雪并不知道,此去西南方,已有无数的魔族族众和高手在等着他们,他们将要面临的,将是一路的血腥杀戮,或者,被杀。 石昊天的刀已握在了手里,他的手很稳,连刀尖都没有一丝颤抖,沈飞雪也感受到了石昊天的心情,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在石昊天身边飞行着,但手上已做好了掐法诀前的手势,她,同样也已做好了苦战的准备。 大战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一路飞行,终于遇到了前方阻拦的第一波敌人。 敌影渐近,五个人,不,是五个魔族,五个手上同样拿刀的魔族,在空中列成一排分而悬立,他们没有说话,只是他们的眼神冰冷,看着越来越近的石昊天和沈飞雪,就像看着两个死人。 沈飞雪也已看到了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五个魔族,她正准备掐起法诀迎上将要到来的苦战,但这个时候,石昊天出手了。 他忽然加速,远远的把沈飞雪落在了身后,然后举刀于空中一劈,无声的一刀,还有近百丈距离远,五个魔族中的其中一个魔族忽然身体一分为二,两半身体无力的从空中落下。 一刀过后,石昊天并没停下,手起,刀落,他又再次劈出四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另外四个魔族,无一例外,全都被凌厉的刀气将身体一分为二,染血的身体从空中落下,这场遭遇战来得快,结束得更快,不但五个魔族没来得及反应,就连沈飞雪也没看清,石昊天是怎么将那五个魔族尽数杀了的,他只看到了石昊天的第一刀,但后面那四刀,她连看都没有看清,那另外的几名魔族便尽数身亡了。 “好快的刀,好霸道的刀。”沈飞雪看着背对他刚刚解决完五名魔族的石昊天,喃喃自语,想起自己曾还想要和他来一场对战,若是他用这么快的一刀来对自己,她很肯定,她的下场也只能是和这五名魔族一样,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刀实在太快,快到了毫无痕迹可寻。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快走。” 石昊天的话让沈飞雪忽然惊醒,来不及多想,立刻御剑跟上石昊天,她现在已没了主意,只是在凭着本心,跟着石昊天走,就算石昊天现在是带着她去死,她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西南方,依然是西南方,石昊天的速度又慢了下来,只有杀人的时候,他才会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战斗,脱离战斗之后,没有必要再将力气浪费在无谓的飞行上面,哪怕是一丁点,也同样没有必要。这一点,不是他学慕容白的,而是慕容白学的他。 石昊天没有想其他的事情,他的目标很简单,在魔族没反应过来之前,尽快赶到天魔崖,如果有碧血果,立刻摘了就走,没有也立刻走,绝不停留。但现在他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他相信自己的反应已足够快,应该已将后面的追兵甩了很远,可是没想到前方依然有魔族在等待着自己,那么,其中很大的一个可能就是,魔族之中,有着他不知道的一种极快的传递消息的法子,但他现在已来不及,更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只能尽速的往西南方向赶去。 下一波敌人比想象中来得更快,迎接石昊天和沈飞雪的,是来自前面五个方向的十支箭,黑黝黝的箭头闪着寒光,奇快无比的朝着二人射来。 这次沈飞雪比石昊天先出手了,她迅速的掐起法诀,无双剑气如扇形般铺了开去,疾飞中的箭刃遇到无形箭气,被凌厉的剑气切割成数十根断木条,从空中落下。 石昊天决定这次不出手,看看沈飞雪如何对对前面再次出现的十个敌人。 十箭之后,又有十箭疾飞而至,沈飞雪依法炮制,无双剑气再如扇形般铺出,箭又落,然后她迅速拉近与敌方的距离,然后便不再往前飞,这段距离,是她所有攻击中最为适宜的攻守皆宜的距离。 第九十八章 人海战,刀相迎 数十箭之后,对面的魔族便再没有箭夭射过来,但所有魔族都动了,魔族最擅长的并不是远攻,而是近战,唯有将对手保持最近的距离,以厚实的皮肉和肉身恢复速度远胜于人族的优势,就算双方势均力敌,仅凭这两样优势,耗也能耗死对方了,很显然,急速飞掠过来的十个魔族也是这么想的。 魔族欺近,沈飞雪却并没有后退,她口中念念有词,手上迅速的掐起法诀,一剑刺出,却有十股惊天剑气射向飞近而来的魔族,剑气出,沈飞雪手上却未停,十朵剑莲忽然同时出现在沈飞雪头顶,沈飞雪双指成剑,指向前面十个魔族,十朵剑莲像是各自有了目标,每一朵剑莲都迅速旋转着,从空中罩向十个魔族。 那十个魔族好像知道这十朵旋转着的剑莲的厉害,从看到剑莲的第一眼开始,就硬生生在空中停下了,不再往前飞,而是比往前飞更快的速度往后疾退,可是他们退得快,那十朵剑莲罩向他们的速度却更快,既然退无可退,抵挡已是唯一的法子,可是他们只有背上一弯弓箭和手上一把刀,又如何能挡住由上百把剑组成的剑莲,刀剑莆一相接,剑莲又立刻随着沈飞雪的手势迅速加速,然后,刀断,人亡,每一个魔族,都被高速旋转着的剑莲搅成了一堆碎肉,就算他们有再强大的恢复能力,恐怕也是不可能再复重生了。 “很好。”石昊天没有多余的废话,只说了两个字,就又展开身形开始往西南方飞去。 沈飞雪显然还未习惯这样的对话方式,不是要等她回答他了再走吗?她愣了一愣,甩开心里那些莫名的想法,立刻又跟上了石昊天。 同样,遇到第三波敌人,也没要多久,若论时间来算的话,石昊天大概猜了猜,可能最多也就是一个时辰,这次的敌人阵容又更加强大了,为首的是一个魔将,和他身后的二十个魔族。 石昊天并不知道前面那个人是不是魔将,但同样的黑衣服,同样的黑披风,他身后的那二十个人却没有披风,而且,石昊天看到,这个魔将头顶上的黑气,和之前那个嗜血魔将头上的黑气差不多,所以,他判定,这个披着黑披风带队的,多半也是个魔将,应该不会是魔君,他虽然没有遇到过魔君,但这个人,多半不是。 “这次我来。”依然没有多余的废话,石昊天握紧手中刀,示意沈飞雪停下之后,他就如上次一般,在空中立刻加速,如一抹流光般射向前面的敌人。 魔将好像知道石昊天的厉害,看到石昊天迅速朝着自己飞过来,却不和他硬碰,而是选择了射避,他立刻弹射到其他方向,手势一挥,那二十个魔族迅速将石昊天围在了中间,而那个魔将,则在魔族的包围圈外冷冷的看着石昊天,连一点要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人海战术? 石昊天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若说要打架,自己最不怕的就是人多,他心中已有些明了,接下来要去西南方向的路,可能已不是那么好走了,既然避无可避,那么,战吧。 一头雄狮,就算被再多的兔子包围着,又有何惧?它心里想的,绝不是应该怎么脱出这个包围圈,而是想的先选择哪只兔子下嘴,狮子博兔,必全力一博。 石昊天动了,不动如山,动则如脱兔,这次他没有挥出他的刀气,而是迅速的欺身到一个魔族的旁边,那名魔族手中的刀还没完全抬得起来,脑袋就已永远的和身体分了家,身体和血液从空中一起洒落到地上去。 迅速杀了一名魔族后,石昊天立即又扑向了下一名魔族,人海战术,看似人多,但其实打的就是一个心理战,只要将对手的意思崩溃以后,那么胜局就基本能定了,石昊天要让这群魔族没完全来得及反应之前,杀得他们心胆俱裂,就算再迎上他,也只是单纯的抵抗而不是主动出击,这样一来,他杀起来就能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他就好像一阵风,一股捉摸不定,缥缈无踪的风,被二十个魔族包围着,却仿如闲庭散步般,没有哪一个魔族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但就算瞪大眼睛看,也还是没能看清,他是怎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然后就是一刀落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刀落,必有一个头颅与身体分家。 这个包围圈形成得快,溃散得也快,不到十息的时间,还停留在空中的魔族只余了两个,两道刀光闪过,最后的两个魔族也身首异处,从空中跌落了下去。 “啪啪啪……” 空中忽然响起掌声,是那个魔将在拍手。 魔将看着石昊天,笑道:“想不到天衍宗这种修行门派,居然也出了一个武者,你的速度很快,你的刀更快。”他慢慢的摇摇头,声音渐渐变冷:“可是如果你以为凭着手中利刃和速度,就能定下一场战斗的胜负的话,那我告诉你,你大错……” 石昊天没有说话,他回答魔将的方式是一刀,刀离魔将还有十来丈远,可这一刀,却并没有劈到眼前的这个魔将,因为他在石昊天劈刀的时候,第一时间闪身了开去,石昊天第一交劈刀落空,这感觉就好像一拳打出去却打在了绵花上一样,这让石昊天很是不爽。 “废话真多。”石昊天劈了一刀之后,忽然急速飞掠向魔将,第二刀又再次出手,打架就打架,大家很熟么,都要你死我活了,哪来那么多废话说不完,直接干就完了。 匆忙中,魔将举刀相迎,石昊天的第二刀来得太快太急,他根本来不及躲,但一挡之下他才发现,石昊天的这一刀有多么的恐怖,看似很随意根本没用力的一刀,劈出来的刀气劈在他的刀上时,他握刀的手竟隐隐有些颤抖,刀也被这一刀的刀气劈得往后退了退,差点让刀背砸到了自己身上,这一刀,好重。 第九十九章 拦路者,是魔君 魔将从来也没想过,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力量,他劈出来的刀,能有那么大的力量,这已不是人,这是魔,不,就算是魔,也绝对劈不出如此强大的一刀,而且,那种力度的一刀,那个人已经劈出了很多刀,看起来还可以一直劈下去,可是,他已经挡得双臂酸软,连抬起手都已显得有些费力,他手上的刀,更是被那个人凌厉的刀气劈得多了好多道缺口,他不相信,却又由不得他不信,刀气,竟然能比他手中的刀更加的无坚不催,那么,那个人手中那把刀呢?那把刀又该是如何的锋利? 石昊天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是一刀又一刀的劈着,一刀刚落,另一刀又起,魔将被打得完全没时间来反攻,光是挡下他的每一刀都已显得足够吃力,更莫说腾出手来反攻。 石昊天看出来了魔将为了挡下他的每一刀,体力已有些不支,于是,他劈出去的刀气更重了,却依然在魔将能够抵挡的力度范围,只是,需要更大的力量来挡。他本可以早就一刀就结束了这场战斗,可是他没有,因为他还想看看,那个嗜血魔将会变身,那么,这个魔将又会有些什么底牌,他不信,在穷途末路的时候,魔将还能不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魔将更郁闷,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疲于抵挡,累得差点连换气的时间都来不及,就一开始战斗的时候就让自己进入狂暴状态,虽然不敢保证说能稳赢,但至少能战得不这么累,可是现在却已太晚了,这个人的刀劈得太快,快得来他只有抵挡,连进入狂暴状态下需要的那么极短的眨个眼的时间都不留给他,魔将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天被打得连变身的机会都没有,这一战,委实打得郁闷之极,窝囊之极。 一道明亮的刀光一闪而逝,石昊天劈出了最后一刀,结束了这场已没必要继续下去的战斗,魔将的头颅还在地上翻滚,石昊天的刀却早已收了起来。 石昊天悬立于空,这次他并没有急着叫沈飞雪赶路,而是微微的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知道石昊天有可能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沈飞雪本不欲打他的思绪打断,却又没忍住开口道:“咱们不马上赶往西南方吗?” 石昊天微微转头,看着一脸疑问的沈飞雪,问道:“我们一路往西南方赶,第一波追兵我相信已被我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可是,为什么前方还会有一波接一波的魔族在等着我们?”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问沈飞雪,对于这个问题,沈飞雪当然回答不出来,她正准备思索一番再回答石昊天,石昊天却已自己回答了出来,或者说,他已开始自己分析:“追兵没来,前方却有敌人,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后面的追兵传递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信息给前方,或者说,整个西南方的魔族。”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道:“可是,我相信我们的速度已足够快,还能有什么信息,是能比我们飞得还快的?没道理,真的一点没道理。” 对于复杂的思考,沈飞雪对这种事情向来不怎么感冒,她一向很简单,简单的修行,提升境界,简单的战斗,不是你输就是我输,大不了就是战斗技巧的运用,石昊天的问题,她实在是没办法回答,烦躁之下,忍不住道:“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思考,就算想出来了什么,也有可能是错的,既然你说有可能整个西南方都有阻拦的魔族,那我们为什么不在下一次遇到的时候,你不杀完,而是留下一名魔族,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再杀掉,岂非比你一个人在这里瞎想要好得多吗?” “嗯?”石昊天眨了眨眼睛,对呀,他确实走进了死胡同,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上辈子那样有一个团队来分析任何事情,而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个人想出来的东西,也并不一定是正确的,更何况是万魔窟里这种与外界不一样的地方,找个魔族来问问,确实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法子。 忍不住轻轻笑了笑,赞许的看着沈飞雪,这个女人并不是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女人的心思,终究还是要比男人要细一些:“既然你都已经想到了,那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走就走。”沈飞雪嫣然一笑,如一股轻风般掠过石昊天的身旁,余下空气中的淡淡馨香。 “这么快,和我比速度吗?”石昊天笑道:“我先让你飞一柱香的时间。” “有本事你来追……” 沈飞雪当然没有真正的要甩开石昊天,而且,比速度,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比得上石昊天。 这次的赶路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向着西南方飞了很久,居然再没有一个魔族拦路,而照石昊天的估算,他们距离天魔崖已最多只有不到四百余里了,若是一直这样没有魔族来拦路,那么倒也要不了多久的时间,就能够到达天魔崖了。 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些,不但有魔族拦路,而且有两名,两名身披红披风的魔族。 石昊天眉头微蹙,黑披风是代表的魔将,那么红披风,代表着的是什么?魔君?还是魔王?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至少比魔将强大太多了,石昊天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两名魔族头上的黑气比之前两名魔将头上的黑气要浓郁很多。 还没等石昊天开口,对面的两名魔族就说话了:“天魔宫黑魔王麾下,永夜魔君;天魔宫杀戮魔王麾下,追命魔君。” “天衍宗摇光峰,沈飞雪。”沈飞雪首先将自己的山门报了出来,这是规距,她怕石昊天不懂的修行界的规距,是以,只好由她先来,她自己报完之后,还看了看石昊天,示意他按照自己这样,报出自己所在的山门,莫破坏了修行界的规距。 “天衍宗天衡峰,石昊天。”石昊天轻叹了口气,看沈飞雪那样子,不报名号看来是不行了,他实在是不懂,为什么要报名号?那样一来,岂不是很快就会有很多魔族知道,天衍宗至少有两名弟子,潜入了万魔窟? 第一百章 魔君战,势压顶 “能轻易斩杀我魔族两名魔将,你,很不错。”永夜魔君看着石昊天,冷冷道。 追命魔君道:“魔族向来尊敬强者,所以,我们会给你一个体面而痛快的死法,绝不会让你在死前受到任何折磨,这是对一个强者的尊敬。” 石昊天默然,想不到,现在已经引来了魔君,而离他们要去的天魔崖,还有四百余里,四百余里的距离,会有什么样的人物来阻拦他们?他不敢去想,有时候想得多了,信心便没了。 “在你死之前,你若是还有什么话想说,或者有什么想要问的,你不妨说来听听看,若是没有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永夜魔君为这一战,定下了最后的基调。 “有。”石昊天伸出一根手指,道:“我只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不知,二位魔君能不能为我解惑。” “你说。”追命魔君淡淡丢下两个字。 石昊天道:“我们一路向西,我自觉已经很小心,选择的路线也绝对是经过认真计算之后的最安全的路线,追兵也被我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可是,我们还是遭遇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还是在我们必经之路上等着我们,所以,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传递信息的,这一路行来,我就想了一路,若是想不通这个,就算是死了,也绝对是死不瞑目。” “很简单。”永夜魔君冷冷道:“魔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所有的魔兽,都是探子,你就算飞得再快,能有天上飞的大鹰给我们传递信息快吗?” 原来如此,石昊天恍然,自己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无所不在的魔兽,这本是魔族的领地,魔兽当然也算是魔的一种,魔兽不能说话,但魔族之中,一定有能够听懂兽语的,所以,他们就算选择的是最安全的一条路,又如何能逃得过无所不在的魔兽的眼睛。 “好了,我已没有问题了。”石昊天手上一握,刀已在手:“不知道,二位魔君是一起上,还是准备一个一个来。” 永夜魔君往前踏出一步,冷道:“你杀的第一个魔将,是我的人,而你杀的第二个魔将,是他的人,所以,才由我二人在这里等你,这第一战,当然是由我来,如果你能杀了我,才能轮得到他。” 石昊天斜提着刀,刀刃一转,淡淡道:“那么,我就只好先杀你,再杀他。” 永夜魔君缓缓解下背上背着的武器,他好像已有很久没有动用过他的武器了,他解开武器套的时候,石昊天才知道,永夜魔君用的,是一把三尖两刃刀,又称做三尖刀,这把三尖两刃刀足足比石昊天的刀长了差不多两倍,因为,魔族本就身材高大,所以,永夜魔君的兵刃比一般的三尖丙刃刀要长些,也就不足为奇了。 石昊天脸色没有一点变化,对于他这种境界来说,什么一寸长一寸强的话已经不再适用了,魔族的人也玩的是近战,那么,就看是武技高低和对战时的经验了,石昊天杀了两个魔将,相信已经有魔兽把杀魔将时的情形告诉给魔族的人了,可是,他还有底牌,而且,他相信,他的底牌一定能派上用场,有一张底牌,他从战斗开始,就一直没有用过,但现在,他决定试试,试试《魔神劫》里的,灵魂攻击。 永夜魔君双手握着三尖刀,难得的笑了一笑,他好像很少笑,所以笑起来的时候,只是嘴角动了一动,笑容看起来说不出的僵硬和冰冷:“你最好让你旁边的女人躲远些,我们的目标是你,至于你死之后,我可以让你女人带着你的尸骨回去,毕竟若是在万魔窟里,你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那些饥饿的魔兽啃得连渣都不剩。” 石昊天笑了笑,微微挥手示意沈飞雪离他远些,冷声道:“追命魔君,同样的道理,你最好也退远些,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让阁下受到波及,等会再和我对战的时候,你就要显得吃亏些了。” “哈哈……”追命魔君一阵大笑,道:“小子,如果你不是人族,我一定和你做朋友,拜把子都没问题,很对我的胃口,哈哈……”说完又是一阵大笑,然后闪身离永夜魔君站得远了些,把战场腾出来给二人。 “不错,小子的脾气,很对我们魔族的胃口,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永夜魔君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还是不得不杀了你,不让你有痛苦的死去,这已是我对你最大的慈悲。” “我也保证。”石昊天淡漠道:“你死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让你感到有一丝痛苦。” 永夜魔君肃然脸色:“请,请上路。” 石昊天一脸冰冷:“请,请去死。” 永夜魔君忽然将身形拔高,三尖刀猛然劈下,仿如泰山压顶之势朝石昊天压了下去。 石昊天的目光迎上三尖两刃刀,只觉得那把刀仿佛在无形的变得越来越大,当真是如泰山一样的压力向着他压来,没有风,衣袍却已在摆动。 练刀多年,石昊天明白,这不是刀气,这是势,这是刀势,只有到了很深境界之后,才能催发出来的刀势,刀势如山,仿若万倾。 “好。”石昊天大喝一声,这是个绝对的高手,他已有很久很久没有真正的和一个高手对战过了,能来一场痛快的对战,简直比喝了一壶醇酒还令人沉醉。 石昊天刀尖向上,举刀相迎,他要以他的刀势,对上永夜魔君的刀势,永夜魔君的刀势很强大,仿若泰山般重万倾,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泰山再大,终究也生根于大地,他的刀势,就是大地,任你有十座泰山那般重,那又如何。 永夜魔君的三尖两刃刀只压下了一半,就再也压不下去,因为,石昊天的刀隔空迎了上来,双刀并未相击,可是两股刀势却已碰撞在了一起,永夜魔君只觉得石昊天的刀势就如整片大地,任他如何下压,他又岂能将大地压到九幽深渊去。 第一百零一章 刀对刀,魔君狠 石昊天在往上冲,他的刀势也在往上冲,只不过,他的刀势已变了,他的刀尖依然朝上,只是在他心念一变间,他的刀势已由如大地般厚重变成了如尖矛一般势如破竹,无坚不催。 永夜魔君心中一惊,势的变化,哪能说变就变,而且,这种变化是两种完全极端的变化,前一刻还是在防御,下一瞬,却已变成了凌厉无匹的攻击,他完全想不明白,这个人的刀,是怎么练的,他的刀法,又是一种怎样的刀法?可是,已没时间让他去想,石昊天的刀势实在是太霸道,霸道得太不讲道理,所以,他只好撤去他的势,既然势不如人,那么,他就和他比战技,比刀技,比刀气。 石昊天看起来实在太年轻,就算他从娘胎里开始学刀,和自己上百年的战场经验比起来,无论是哪一方面,他相信,他都可以完全碾压石昊天。 永夜魔君收回刀势,三尖两刃刀抖出一个刀花,刀气自刀尖喷涌而出,刀花抖出的刀气如扇形般铺开,朝着石昊天奔涌而去。 石昊天刀势不变,自上而下劈出一刀,两股刀气相交,爆发出一声惊天巨响,如晴空旱雷,刀气相交的地方,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有些扭曲。 石昊天得理不饶人,一刀劈出之后,第二刀又再次劈出,他看起来并没有劈得很重,而是仿佛很随意,但这随意的一刀,劈出去的刀气却比之第一刀要凌厉了几分,刀气所过之处,竟然在空气中划起一条印痕,慢慢才散去,就像是湖中的水波泛起的涟漪。 永夜魔君怡然不惧,这样的阵仗他已见过了无数次,这年轻人战场经验还是差了点,难道他不知道,万魔窟里的天地元气比外界要稀薄一倍以上吗?修行人赖以生存的天地元气如果用完了,他短时间去哪里补回来?从这一股刀气的杀意及速度来看,这个年轻人,才刚一开始就要准备拼命了,这叫找死,和自己比真元深厚,他不介意慢慢和这个没有战场经验的年轻人耗,直到耗光他的真元,等他再也劈不出刀的时候,再一刀结束这个年轻的生命。 永夜魔君运起五成真元,三尖两刃刀一刀劈出,他要以刀气对刀气,耗死这个年轻人。两股刀气再次相交,再次爆发出霸天巨响,可是这次的情况却有些不一样,两股刀气相交后,永夜魔君的刀气立刻消散于无形,石昊天的刀气虽然变弱了很多,却依然向前奔涌了好几丈远才消散。 “好重的一刀。” 永夜魔君被刀气的余气撩起衣袍,这个年轻人哪来那么深厚的内力,他居然用五成真元都差点未抵挡得住,无奈,他只得再次运起真元,劈出一刀,因为,石昊天的第三刀又来了,这一刀,比上一刀又要凌厉了几分。 天空中,不断的爆发出巨响,那是石昊天和永夜魔君一次又一次的刀气相击,石昊天现在已无所谓什么隐藏行踪了,万魔窟里全是魔兽,他总不可能杀得了每一只魔兽,既然躲不了,那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战一场,至于接下来会有什么等着他,现在已管不了了,打了再说。 永夜魔君越打越恼怒,越打越心惊,这个年轻人好深厚的内力,他们这样互拼刀气至少已有半个时辰,石昊天不但没有力竭,反而还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重,他现在已在用七成真元来对抗石昊天的一刀又一刀,他不知道石昊天还能劈出多少刀,但自己这样也以刀气还击,最先力竭的,或许更可能是自己。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再这么打下去,落败只是早晚的问题。 永夜魔君心念一转,不再以刀气对抗刀气,而是侧身一闪,迅速欺近石昊天身边,三尖两刃刀照着石昊天的头就劈了下去,他不再和石昊天拼刀气,而是要和石昊天拼武技和对战经验,近身战,没人能是魔族的对手,这一点,是人族和魔族的共识。 石昊天没有这种意识,他只知道,他一向最喜欢的就是近战,这个永夜魔君欺近身来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反而举刀迎了上去,这种实打实,刀刀见肉的硬战,才是他最喜欢的战斗方式。 永夜魔君的三尖两刃刀术,来源于战场,他的刀大开大合,刀出就是横扫一大片的打法,他的刀,每一刀劈出都重若千均,他要以力压人,双手刀,怎么也比单手刀劈出去的力道更重,就算挡,单手刀也必须要多出一倍的力气来挡。 他的刀,比石昊天的更长,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他现在的攻击距离,是最适宜攻守的距离,而石昊天的刀短了些,要发挥他的刀的优势,必须要和他的距离拉得更近才行,可是,他又岂会如石昊天的愿,他的刀挽得仿如密不透风,刀出就已封断了石昊天好几个方向的进攻路子,石昊天想要进攻,先把他的刀挡住了再说。 石昊天的眼睛很亮,大开大合的打法他知道很多,但这种源自于战场的刀法,却又比那种纯粹的大开大合的刀法来得更猛,来得更凶,更险,永夜魔君的每一刀,刀刀不离他要害,只要一个不小心,进攻或格挡不及,绝对是殒命当场的结局。 他有一百种法子可以破永夜魔君的每一刀,可是他并没有,对于刀,对于刀法,他总有种莫名的喜欢和痴爱,所以,他只选择了一种方式去对抗永夜魔君的每一刀,那就是挡,一直挡,直到永夜魔君把所有的杀招都使完的时候,那个时候,才是他开始反击的时候。 刚开始的每一刀,他都只是单纯的格挡,一边退,一边挡,可是并没有用多久,他已在开始慢慢的还击,他还击的每一刀并不重,却都是永夜魔君必须回救的一刀,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回合,两人一来二去有攻有守打了很久之后,石昊天忽然飞身远退,拉开了与永夜魔君的距离,握紧着手中刀,笑了一笑,轻轻道:“你的刀,我已经看完了,是时候,结束这场对战了。” 第一百零二章 刀光冷,永夜殒 “要决定死战了吗?”永夜魔君狞笑一声,吐了口唾沫在手心,紧紧握住手中的三尖两刃刀,道:“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石昊天认真的看着永夜魔君,道:“这将是我握刀以来最重的一刀,你就算运起全部功力,打起十二分精神,你也必将,死在这一刀下。”他的面色很冷,心里却在叹气,事先告诉别人自己要出绝招了,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头一遭,而且,对象还是一名魔族。 永夜魔君眉头一皱,他听出来了石昊天的认真,他也知道,石昊天一定有底牌未出,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石昊天所谓的最重的一刀,到底能有多重,一刀之威,自己竟连挡都挡不下来? “永夜。”追命魔君打断了永夜魔君的思考,忽然开口道:“相信他的话,用你最巅峰的状态,去接下这一刀。” 永夜魔君将真气游走全身,衣袍无风而鼓,正色道:“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自信,竟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话,但我竟然和追命一样,完全相信了你的话,你是第一个,让我使出全部功力的人族,而且这全部功力,竟然只是为了挡住你的一刀。” 永夜魔君说罢再不言语,而是仰天狂啸一声,衣袍仿佛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整个人也开始发生极大的变化,他的所有手指指甲开始长长,手臂也以肉眼可见速度变长,身上更是长出许多又黑又密的长毛,而更大的变化却是在脸上,石昊天生生见证了一个人从人变成了一头站立着的狼,一头直立手,爪子上握着一把三尖两刃刀的,狼人。 变成狼人的永夜魔君再次仰天长啸,只是这个啸声,却已变成了真正的狼的啸声,长啸过后,永夜魔君变身的狼人口吐人言:“小子,这是我的最终形态,肉身拥有着绝对的防御和自愈能力,你若是不能一刀杀了我,那便是你死,你,作好准备了么?” 石昊天冷冷的看了永夜魔君一眼,手中刀一紧,声音更冷:“作为敌人,我本不该提醒你,但你若是觉得你的防御和自愈能力能让你活命,那你只能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永夜魔君狂啸一声,手中三尖两刃刀在身前挽得密不透风,他不相信如果这样子都挡不住石昊天所谓的最重一刀,口中更是暴喝:“来吧,小子,一刀之后,不是我死,便是你亡。” 石昊天轻叹一声,他实在想不通,魔族的这种狂妄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但他已不想再说一个字了,再说下去已没必要,就算要说,也只能用手中的刀来说。他的双眼眼眸忽然变成灰色,看着变成狼人的永夜魔君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被石昊天的眼睛一瞪,永夜魔君整个人好像忽然变得恍惚了一瞬间,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也不再被舞得那么水泼不进,就在这一瞬间,石昊天出手了。 天地间忽然闪过一道黑色的幽光,出现得快,消失得更快,追命魔君一直在看着石昊天,但即便是他集中精神,眼睛更是连眨也没眨过,他依然没看清楚,那抹幽光是怎么出现的,他自信自己的眼力不差,可是从头到尾,他一点都没有看清楚,石昊天是怎么出的手,怎么劈出的那一刀,他只看到,黑色的幽光一闪而逝,石昊天握刀的手却仿佛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黑色的幽光闪过,再没有三尖两刃刀搅动空气的呼呼声,天地间仿佛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石昊天劈出那一刀后,就再没有去看永夜魔君,因为他知道,永夜魔君死定了,没有谁,包括魔族,在头和身体分家之后还能存活,就算是拥有强悍的恢复力的魔族,也一样不行。 这一刀,其实并不算重,而是他在劈出这一刀之前,先运起了《魔神劫》功法,以魂力攻击永夜魔君的灵魂,所以才让永夜魔君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而就在那一瞬间,石昊天劈出了他进入万魔窟之后最快也最重的一刀,虽然这一刀并不是他出刀的极致,但他相信,在灵魂被攻击后,永夜魔君不可能再有那么极致的防御和那么快的舞刀速度,而这一刀,正是劈在了永夜魔君舞刀速度的空隙之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一击,也没有追命魔君想象中的那么狂暴的对杀,那一抹幽光的出现,彻底的颠覆了追命魔君对人族的认知,在这之前,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刀,还可以劈得这么的快,就算他身经百战,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一刀,那一刀实在是太突然,快得他连看都没有看清楚,对战就已结束,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面对这一刀时,会是怎样的后果,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无论什么后果,都绝对是他承担不起的,那种后果,就只有一种,也只能是一种,除了死,没有第二种可能。 沈飞雪瞪大着眼睛,如果不是用手紧紧的捂住嘴巴,她一定会忍不住惊叫出声,她知道石昊天的刀法很厉害,可是刚才那一刀,却不得不说,她还是低估了石昊天,她甚至在想,就算是天衍宗的各大山主,在面对那一刀的时候,能挡下来的,又有几人?那一刀实在太平淡,那一刀实在太惊艳。 无论多强大的魔族,血也都有流尽的时候,永夜魔君的脖子已没有在往外喷血了,追命魔君看着身首分家的永夜魔君,久久不语。 “像刚才那一刀,你还能劈出多少次?”沉默总需要言语来打破,追命魔君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还能劈出多少次,并不重要。”石昊天平视着追命魔君,淡淡道:“但对于你来说,像刚才那样的一刀,我还能再劈出一次,我想,已完全足够。” 追命魔君再次沉默,过了很久,忽然慢慢移开身形,叹息道:“你们走吧,我已没资格再拦你,但我会把此战的过程报上去,所以,你将要面对的战斗,会将越来越凶险,若是万魔窟里没有你志在必得的东西,你就此原路返回,我敢向你保证,回去的路上再无任何一个魔族来阻拦于你。”他深深的看了看石昊天和沈飞雪,道:“是进,是退,你们自己斟酌,我言尽于此,再会。” 第一百零三章 为血果,再前进 石昊天没有斟酌,因为他已经在问,问沈飞雪:“你觉得,我们是该继续深入万魔窟,还是就此原路返回,静等万魔窟下次开启时出去?” 沈飞雪仿佛觉得很迷茫:“你觉得呢?” 石昊天一点也没有犹豫,直接道:“如果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那么我的意见是,我们现在立即原路返回。对于你说的那个什么碧血果,哪怕它再好,若是没有命去拿,也是白搭。” 沈飞雪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看着沈飞雪沉思的样子,石昊天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重新在脑海里构建万魔窟的地形图。 “我想继续深入万魔窟。”沉默很久,沈飞雪很认真的看着石昊天,道:“你能让我报了大仇,还能陪我到了这里,所以,就算你的选择是离开,我也很感激你,但是,我一个人也是要继续深入万魔窟的,你是个武者,近战本来就是你的强项,所以,你不知道碧血果对于修行者的重要性,有了碧血果,就算说修行者多了一条命也毫不夸张。”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道:“我也知道,此去肯定是危险重重,但一想到我若是能得到碧血果,拿回门派炼成丹药,就可以让整个门派的人多了一次活命的机会,我就觉得,即便是再危险,那个险也足以值得冒了。修行者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遇事则退,那还怎么去挑战自己,挑战上苍。” 石昊天沉默着,过了很久,忽然道:“其实我很讨厌一种人。” 沈飞雪道:“哪种人?” 石昊天道:“就是那种,就是那种,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喜欢站在道德或者大义的制高点的人,就好像,全天下的人,若是不跟着他们做,或者听从他们的意思,那么全天下的人都是不可救药的人,恰好,我刚好是属于那种和他们反着来的人,因为,我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学会,其实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有限的生命才是真的,若是连生命都没有了,所有的美好,都是扯淡。” “你的意思,我懂了。”沈飞雪脸上很平静,她似乎没有听出石昊天话里浓浓的讽刺之意,淡淡道:“既然你把生命看成是最重要的东西,确实没有必要再陪我涉险,石师弟,我们就此别过,我若是有幸能摘得碧血果全身而退,我们在万魔窟入口处见。” “不怕说句打击你的话。”石昊天淡然道:“你若是冒冒然闯入万魔窟深处,莫说什么碧血果,死亡只能是你唯一的下场。” 沈飞雪忽然笑了,她很认真的看着石昊天,微笑着,道:“那又如何呢?石师弟,死亡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就算修行者比寻常人要活得更久一些,但是,终究还是逃不过死亡,既然最终的结局都是会死,那么,为什么不在死之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呢?你也看到了,这次进入万魔窟的,并不只是我们,还有其他几大门派的弟子,他们当然也知道万魔窟里面的凶险,但还是选择了进来,因为,生命虽然很重要,但是,人的一生中,还有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我们去坚守,它可以是梦想,可以是信仰,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亲情,更可以是你能想象到的任何东西,如果一个人的生命中,没有为之坚守的东西存在,浑浑噩噩的活着,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让石昊天说话,又接着道:“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两种人,你有你的坚持,为美好的生命而活着,而我,也有我的坚持,若是能让整个天衍宗的人都能吃到碧血果炼成的丹,身体变得和魔族一样的强大,我沈飞雪就算失去了这条命,又如何?当然,若是能活着得到碧血果离开万魔窟,那当然是最好的结局。所以,石师弟若是没有等到我出万魔窟,那你回到师门后,发现我长时间都还没有回来,还烦请石师弟告诉我师傅,沈飞雪多谢她老人家多年来的悉心照料和栽培,恕不肖徒儿不能常伺她左右了。” “你成功的说服了我,所以,我愿意陪你闯一闯。”石昊天忽然笑了笑,道:“因为我发现,我终究不是个冷血的人,你说得不错,生命固然重要,但有很多东西,确实比生命重要得多,若是做什么都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生命,确实太浑蛋了些,太自私了些。” 沈飞雪展颜一笑,道:“既如此,那我们继续往里面闯?” “闯,当然继续往里面闯,但是,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前路会更加的危险,所以,我们的策略当然也要跟着变一变才行。” “怎么变?”说到策略,沈飞雪又变成了一个茫然的小女孩儿。 石昊天迅速的在脑里构建着万魔窟的地形图:“我还没想到,我要好好想想,终会想到的。” 石昊天在苦思着进入万魔窟深入的办法,在万魔窟深处,有一个人也在苦思,苦思着怎样才能出这万魔窟。 这是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若是石昊天在这里,他一定会瞪大眼睛,然后笑着张开双臂,等着这个女人扑进他的怀抱,因为这个女人,就是萱萱,曾经在枫林镇怡红院的头牌萱萱,如假包换的萱萱。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魔族的老巢?因为,她本身就是魔族,一个真正的魔族,而且,还是魔族中的皇者,她是魔族森林中,最大的那个势力,魔都魔帝皇的唯一掌上明珠,也是魔帝皇的小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果她喜欢,她的几个哥哥和她的父亲甚至可以为她拿来这世间所有能得到的东西。 她是魔族的公主,她想要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可是,她依然不开心,因为,有一样东西,是她想得而又得不到的。 她已做了很多年的魔,可是,她发现,她并不喜欢自己的魔的身份,因为,她爱着的那个他是个人族,人族与魔族,本就是势如水火的两个种族,所以,她很不喜欢自己是个魔,她,想做人,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甘褪魔,是为情 褪魔谷。 无风,有雾,浓雾。 褪魔谷,被称为魔族的至凶之地,可是外面看起来,除了谷中升腾而起的大雾掩盖了谷中的一切,其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凶险的地方。 褪魔谷终年大雾不散,即便有最狂的风,也吹不散谷中的大雾,大雾弥漫,终年如此,不见多,也不见少,仿佛这场大雾,是专为了褪魔谷而存在。 褪魔谷前,萱萱静静的站在褪魔谷的谷口,只需再往前一丈,就走进了雾中,她已在这里站了很久,不知道还会这样站多久。 她并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有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多的女人,和三个看上去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那个女人,如果石昊天在这里,他一定会一眼就认出来,就是曾经在枫林镇怡红院的老鸨子,想不到她也跟着萱萱到了魔族,这当然只有一种可能,她也是一名魔族。 而那三个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黑衣,身披红披风,一脸冷酷的,是萱萱的大哥,魔帝皇的长子,魔长风,站在魔长风旁边的,是魔帝皇的次子,魔长火,魔长火旁边的,是魔帝皇的三子,魔长雷。 “大哥,二哥,三哥。”萱萱忽然说话了,她没转身,面对着褪魔谷,说的话也很轻:“我嘱托你们的事情,你们全都记下了吗?以后见到四哥的话,麻烦你们也告诉他,小姝从小到大,从来也没有求过你们什么事情,只有这件事情,希望你们能答应我,不然,我就算进了褪魔谷,心中也始终会不安。” “哼。”魔长风重重的冷哼一声,算是作了回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魔长火脸色淡然,但眼里却明显有着很浓的怒火。 “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亲眼看看那小子,到底她给小姝灌了什么迷汤,让小姝对他如此死心踏地。”魔长雷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所有人听,但他也和他的两个哥哥一样,说了一些话,但说到答应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有答应。 萱萱无声的笑了笑,这三个哥哥,终是答应了自己,至于四哥,四哥也会答应的吧?他虽然很暴虐,很强势,很喜欢打打杀杀,可是,他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吧,所以,四哥,若是以后见到了,你一定不能为难我的小男人哦,你那么强大,他肯定是打不过你的,你不准欺负他,他可是我爱到了骨子里的男人。 “大哥二哥三哥,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做你们的姝姝。”萱萱深深的吸了口气,轻笑着道:“我进去啦。”然后,她就大踏步走进了迷雾中,走进了褪魔谷。 “小姝。”褪魔谷外,魔长风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到一点萱萱的影子,任他大声呼喊,回应他的,也不过只有山谷中的回音,就好像萱萱进的不是褪魔谷,而是另外一个世界。 “你们说,小姝能出来吗?”魔长火眼睛定定的看着褪魔谷的大雾,淡淡道。 “当然能。”魔长雷沉吟少许,道:“你们忘了父亲怎么说的了吗?只要她能出来,我管她是人是魔,是神是仙,她也还是我们的小姝。” “老二老三,这件事情,你们准备怎么给老四说?”魔长风好像对那个老四有种说不出的厌烦,提到老四的时候,他眼里明显的闪过一丝厌恶。 “莫问我,问老三,我有点头疼。”魔长火手捂额头,好像头真的很疼。 “唉。”魔长雷重重的叹息一声,道:“能不能不要每次有事找老四的时候都是我去,他那暴脾气一上来,我也只有跑路的份啊,每次去找他说事,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你们不能每次都这样欺负我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老二,走。”魔长风重重的哼了一声,拔腿就走,这件事就这样被敲定了。 “老三,辛苦你了。”魔长火轻轻拍了拍魔长雷的肩膀,摇着头,一副很惋惜的样子,然后,背着双手,施施然的跟着魔长风走了。 魔长雷看着魔长火慢慢远去的背影,又转过头看了看褪魔谷前的大雾,叹息着摇摇头,也离开了褪魔谷。 现在褪魔谷前就只剩下了一个人,就是那个曾经在怡红院做过老鸨子的女人,当然,那只是她其中的一个身份,她真正的名字,叫幻紫,是幻魔一族的魔女。 她的名字中并没有魔字,因为,魔这个字,并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只有魔族中的皇者,或者一方霸主,才能以魔字命名,而其他的名字中有魔字的,都是魔族皇者赐下的名字,绝没有另一种可能,而要得到魔族皇者赐名,非战功显赫或者有特殊贡献者,赐名之事从来都不会随便提起,所以,哪怕幻紫已是一名难得的高手,她依然没有资格在名字中拥有一个魔字,因为,魔族从来都不缺高手。 幻紫轻移几步,走到褪魔谷的大雾前,眼中尽是浓浓的担忧。 萱萱是她看着长大的,不是母女感情却胜似母女,在她眼中,萱萱就是她的亲女儿,可是如今,她却为了一个人族的小子,甘愿放弃魔族皇族的身份,甚至冒着生命的危险,只为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能和那个小子真正的在一起,好吧,那个小子确实很优秀,虽然被很多人叫做浑蛋,但对萱萱,确实是真的很好,可是,魔族里面优秀的也有很多,为什么,萱萱偏偏就看上他了呢? 幻紫站在褪魔谷前,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你看上了他哪里?或者他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用命去拼,放弃皇族的身份,放弃魔族悠长的生命,你为他做了那么多,若是死在了褪魔谷里,他又会知道吗?”她长长吐出口气,似要把胸中的抑郁全部吐个干净,喃喃道:“我会等着你出来,如果,你出不来,我就去找他,我会将你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他,他若是薄情寡性之人,我必杀他。” 第一百零五章 一万年,终苏醒 褪魔谷外面发生了什么,萱萱并不知道,因为她已经走进了大雾,走进了褪魔谷里,这场大雾仿佛可以隔绝世间一切,连谷外的声音,她也一点都没有听到。 眼前看到的这一切,萱萱实在是没办法把它和一个山谷联系起来,因为她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谷,而是一条黑暗而幽深的长廊,除了一条长廊,眼前再无其他任何一物。 黑暗的长廊就好像一张黑暗的巨口,张大着巨大的嘴巴,随时等着择人而嗜。 “石头,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出来找你的,一定会。”萱萱紧紧握着拳头,深深的吸了口气,踏进了这无边黑暗的长廊里。 长廊里面并不黑,当萱萱踏进黑暗的长廊的时候,长廊两侧的墙壁上忽然亮起点点白光,萱萱看得分明,那是一颗颗嵌在墙壁上的白色的珠子,散发着莹莹的柔和白光,照亮了整长长廊,为她指亮了她接下来要走的路。 长廊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但萱萱还是很惊异,因为她已经走了不短的路,但却仿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条长廊里面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这条长廊的本身,就已经是一条很了不起的奇迹。 萱萱在人世间多年,以她的眼力,她当然能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整条长廊用的石材全都是一种,白玉,而且是白玉里面硬度最高的一种,瓷白玉。她完全看不到白玉铺贴的那种纵横的十字交接痕迹,那只能说明一种情况,整条长廊,是由一块很大的瓷白玉打造,挖空中心而成,能建造这样一条白玉长廊,又需要多大一块瓷白玉?据她所知,就算人世间天底下最大的那个瓷白玉矿,也绝对挖不出这么大一块整块的,且基本没有一点瑕疵的瓷白玉,就算能找到,又需要多高超的匠人,才能把这瓷白玉切割得如此横平竖直,打磨得如此光滑,最重要的是,建造这条白玉长廊的,难不成是神?如果不是,那他是怎样从其他地方把如此大一块巨大的瓷白玉搬运到这里来的? 萱萱心里很震憾,光是建造一条长廊,就有如此巨大的手笔,那么长廊的深处,又会有些什么样的未知在等着她?她有些期盼,有些害怕,有些兴奋,更有些紧张。 长廊里没有任何异样,萱萱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她只是在一直往长廊的深处走,不停的走,走得越来越快。可是她不知道,当她踏进长廊,长廊两侧的白色珠子开始散发出莹莹白光的时候,在这无边的宇宙某个深处,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等了一万年,您终于回归了,这宇宙,终于将不再寂寞了,您最忠诚的仆人,会一直跟随着您,征战十方,再登这宇宙之巅。”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他仿佛已有些累,说的话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但他仿佛更加的激动和兴奋,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已显得有些颤抖。 遥远的宇宙深处里发生着什么,萱萱并不知道,她只是一直不停的在往前走,她越来越想知道,长廊的尽头,有些什么在等着她。 无论多远的路,都终会有尽头,这条长廊当然也一样,现在萱萱就已站在了长廊的尽头,只需要再走一步,她就出了长廊,所以,她再踏出了一步,走出了长廊,于是,她就走进了满天星空。 萱萱并没有站在满天星空里,虽然四周都是一片黑暗,脚下除了点点星光之外,也只有一片黑暗,他的头顶,是漆黑的星空,星空里,有满天星辰。可是萱萱知道,他并没有站在虚空里,因为她正脚踏实地,虽然不知道地面是什么材质做的,看起来就仿佛没有地面一样,脚下的那些星星也仿佛是真的星星,有些很亮,有些很暗,还在一闪一闪的闪着明灭不定的微光,这一切都仿佛在说明,她就是站在宇宙的某一处里。 萱萱没有动,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该去哪里,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除了无尽的星星之外,已没有第二种东西,所以,她只好站着,只好等着。 无尽的星空并没有让她等多久,因为,星空开始慢慢多了一些虚影,一些彩色的虚影,那是一片战场,有很多人,握着刀枪剑盾,有的在骑马冲锋,有的在提刀乱砍,枪挑八方,断臂横飞,肠穿肚烂,身首分离,鲜血充斥着整个战场,到处都是一片惨烈的场景,虽然无声,萱萱耳中却仿佛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声音,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肠子从肚子里流出来的哗哗声,还有各种各样的惨叫声,各种声音都汇聚在她的耳朵里,脑海里,仿佛她整个人整已站在了这如炼狱般的战场。 这副场景并没有持续多久,画面突然一变,战场已来到了天空之上,有闪着金光的金甲神将,有浑身弥漫深厚佛息的光头僧人,有道人,有妖族,也有魔族,有仙人。诺大的一片天空,竟被各种法宝相斗产生出来的颜色变成了绚丽多彩,仿似已进入仙家胜地。只是,这样的颜色实在太危险,天空中的战斗虽然看起来没有像地面那么惨烈,但其中的凶险程度却比地面的战斗只怕是要多出好几倍,每个人都是法宝全出,毫不保留,看起来全部都是拼命的架势。还有时不时从天外飞来的如流星般划过天空大大小小的陨石,天空中众人能轻易躲开,可陨石砸在地面上,砸在那片莫大的战场上,每落下一颗陨石,就会带走无数的生命。 地面乱了,天空也是一片乱象,整个世间就仿佛是末日前最后的狂欢,只是这种狂欢,却是以生命的结束为代价,胜利者的脸上也没有笑容,每个人的脸上净是一脸狂暴,眼神中全是嗜血和冰冷,好像所有人都已变成了一部只会杀戮的机器,只要还有一个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杀戮就绝不会停下。 第一百零六章 要褪魔,褪魔身 天空和地下都是一片狼藉,仿佛末日,那整个天地间,还有清静之地吗? 容不得萱萱多想,场景又是一变,战场已出了天空,来到了青冥之上。 落入眼帘的人和青冥之中的战场比起来,又少了很多,而且,青冥之中的战场看到得并不真切,连入眼的影子,都是模糊的,就好像是有一片水幕隔在眼睛前面,只能看到一片大战的轮廓,却又看不得真切。 萱萱只能隐约的看到,青冥之中有星星坠落,有些地方仿佛连空间都因大战而颤抖,有很多很高大,背生双翼的身影仿佛在怒吼,然后飞身深入青冥深处,又不断的有身影从青冥深处坠落,然后瞬间再被战场上各种大神通比拼的余波波及,而化为青冥中的点点尘埃。 青冥深处有什么?萱萱很想看一看,她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一定是青冥深处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才导致了天上地下发生了连场大战,导火索一定就在青冥深处。 那上面又是什么地方?仙界?神界?还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一片末日景象?难道是神要灭世,所以,所有人奋起反击? 想不通,想不通就越要想,越想又越想不通,萱萱把目光看向了青冥深处,虽然她并看不到什么,但她总想看看,青冥深处正在发生着什么。 萱萱正在想着青冥深处的时候,所有场景忽然崩塌,她发现她又回到了之前站的那里,就好像所有一切都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她还是站在那片星空里,只不过她知道,所有的这些星星,或许都只不过是一些会闪着光的珠子罢了。 萱萱的眼睛忽然瞪大了些,因为她发现,在前方的星空里,有个曾经是黑暗的地方在散发着莹莹的白光,那团白光其实并不算亮,但是在这漆黑的星空里,却是显得那么的耀眼。 看着那团似远似近的白光,萱萱慢慢的走了过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向那团白光,或许,那团白光已是这片星空里唯一能去到的地方,有时候,没有选择的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那团莹莹白光离萱萱并不远,最多不到二十丈的距离,萱萱就走到了,她现在正站在白光里,散发着莹莹白光的,是一个半丈方圆的池子,池子里的水不深,水是无色且透明的,却有点点白光从水面溢出,升腾到空中,站在白光里,萱萱感觉宁静而轻松,更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包裹着全身,就好像沐浴在最温暖的母体里,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愉悦的呼吸。 “我要躺进去。” 萱萱被自己这忽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并不是个大意的人,相反有很多时候还会很谨慎,这种想法刚一冒出来的时候,她就下意识的想往后退,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她全身的毛孔仿佛在告诉她,脑海里仿佛也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应该躺进去,自己躺进去只有好处而绝不会有一丁点坏处,她发觉,她非但不排斥这种想法,反而还很想跟随着自己脑海里的这个声音去做。 萱萱并没有考虑多久,然后,她就一脚踏进了这个散发着莹莹白光的池子里,因为她发现,自己的选择实在是不多,除了站着,就只能进入池子,她并不想单纯的站着,既然自己也想进去躺着,那就跟随着自己的意志,所以,她踏进了池子,然后,慢慢的躺了下去。 水并不凉,反而有些微温,萱萱闭上着眼睛,感受着温暖的池水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这一刻,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服,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睡了过去,又仿佛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当她决定踏进池子的那一刻,她已没去管会有什么后果了,但是现在这种状态,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好,就好像又重新回到了母体,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心和温暖。 萱萱闭着眼睛,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当她踏进池子躺下,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池子里的白光正在慢慢的往回收,空中漂浮着的白色莹光颗粒重新又全部都回到水体里,然后,池子里的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减少着。 减少着的水,正在以一种微量的形式,从萱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进入她的身体,但她并不知道,因为,她仿佛已睡着。 星空还是那片星空,池水也不再冒着莹莹白光,除了那些闪着光的仿似星星一样的东西在这片漆黑的空间里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光,这里已完全是一片黑暗,宁静的黑暗,只有萱萱那悠长的呼吸声。星星也仿佛在跟随着萱萱的呼吸而明灭不定,她每呼一口气,所有的星星便会渐渐黯淡下去,每吸一口气,所有的星星便又开始重新变得更加明亮,就好像,她已变成了这片星空的主宰,连一个小小的呼吸都掌握着无边星辰的命运。 池子里的水正在慢慢的变得更少,最后,整个池子都已干枯,连一滴水都没有,就好像这池子里本就空空如也一样,因为,所有的水虽然全部都没有了,但萱萱的衣服上却一滴水都没有。 萱萱仿佛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已不再是一个魔,而只是一个披着一张魔皮的人,这张皮她已披了很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披上这样一张皮,虽然这张皮是一只看起来很可爱的白色小狐狸,但她依然不喜欢,所以,她伸出自己的狐狸爪子,慢慢的剥下了披在身上的狐狸皮。 毛茸茸的皮慢慢的被剥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如玉般光滑细腻的肌肤,一双修长而又笔直的腿,如春葱般的手臂,挺拔的胸膛,光滑而又平坦,没有一丝赘肉的肚子。她抬起手,轻轻闻了闻自己的手臂,仿佛带着点淡淡的幽香,她很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但这个样子虽然很好,却还差了一件衣服,所以,她想到了那张白色的狐狸皮。 狐狸皮就在她的旁边,她微微一笑,心念一动间,狐狸皮就变成了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斗篷,她把斗篷披了起来,很暖和。 第一百零七章 黄金骨,是金身 萱萱醒了。 她睁开了眼睛,眼中却尽是迷茫。 她迷茫的看着自己,然后抬起自己的双手,很迷茫的看着,翻过来,再翻过去,然后,她注意到了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白色的斗篷,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在发生着,可是,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她失忆了。 她已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所有的过往,她更不记得自己是一名魔族,她已经忘了一切。 萱萱慢慢的从池子里走出来,四周除了点点星光,全是一片漆黑。 “太黑了,应该亮些。” 萱萱朱唇轻启,喃喃着说出一句话,话音刚落,所有明灭不定的星光全部都在一瞬间发出璀璨的光芒,将这个地方亮如白昼。 看前眼前的明亮,萱萱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那么一些,她没有去思考为什么她一说想亮些,这些发着光的珠子就仿佛能听懂她话一般的变得璀璨,难道,这个地方本就是她的?或者,她的境界现在已经达到了恐怖的言出法随的地步? 萱萱披着白色的斗篷,站在这亮如白昼般的地方,看着四周的一切,心头却越发的疑惑,哪怕她已经失忆了,却依然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是自己第一次来,但脑海里的那种熟悉感却越发的浓重,她只觉得,这个地方,和自己一定有莫大的关系。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大殿,无数闪着柔和白光的珠子镶嵌在大殿的顶上,墙壁上,地板里,大殿的正中心,就是她刚刚起来的池子,只是现在池子里已没有一滴水。大殿的最里面,是一排长长的,往上走的阶梯,除此之外,整个大殿里已什么都没有。 萱萱并没有立刻走上阶梯去看看阶梯的尽头是什么,而是仰起头,看头大殿顶上一颗很明亮的珠子,她伸出手,遥遥的一抓,那颗发着白光的珠子就从大殿的顶上脱落,慢慢的落入了她的手心中。那颗珠子一脱离大殿的顶上,整个大殿的所有珠子竟全都失去了光芒,最后竟连一丝光明也不再溢出,整个大殿,除了萱萱手上那颗珠子依然在散发着柔柔的白光之外,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萱萱微垂着头,看着手心里的珠子,轻声呢喃道:“多少年了,我回归了,你也不用再一直寂寞下去了,你,回来吧,我的神眼。” 发着白光的珠子忽然爆发出更璀璨的光芒,又迅速消去,仿似在回应,然后,萱萱手里的珠子竟像是化为了一滩水,慢慢的融入了萱萱的手心之中,下一瞬,萱萱眼里忽有白光一闪而逝,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萱萱再不停留,迈开脚步,走向大殿深处的阶梯,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她走得很慢,就好像一个正在走向王座,下一刻便要君临天下,俯视众生的女王,眼神漠然而冰冷。 阶梯的尽头并不是王座,而只有一面墙,和一扇门,所以,萱萱当然也没法坐上王位,但萱萱却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她慢慢的走到门口,慢慢的伸出手,慢慢的推开了门,然后,再慢慢的走进了门里。 萱萱走进了门里,就走进了一片光的世界,这里仿似没有边际,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光,而在萱萱前面不远处,有金光闪现,那是一副骨架,一副如黄金般,女性的骨架,就算是提纯工艺最厉害的黄金匠师,也绝对没有法子提出颜色这么纯正的黄金色。 黄金骨架并不是孤独的,因为在它的旁边,还有一只如松鼠般大小,全身通体雪白的小兽,它的样子看起来和松鼠差不多,都是一般大小,同样有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只是它的脸却像极了一只兔子。 这只兔子一直一动不动的守在黄金骨架的旁边,就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分散它的注意力,它的眼中,仿佛除了自己身边的这副黄金骨架,已再容不得其他的任何事物。 直到它看到萱萱的第一眼,它的眼里忽然漫起了水雾,然后化成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到它毛茸茸的脸上。 这张脸,它已思念了万年,想不到再次看到这张脸,已是万年之后。 “主人,您终于,回来了,一万年了,小白等你,等得好苦。” 这只叫小白的小兽看到萱萱,竟口吐人言,对萱萱诉说着令人肝肠寸断的思念。 萱萱走到黄金骨架前,并没有去看黄金骨架,而是轻轻的一招手,小白就好像被一股无形力量托起,漂到了萱萱的手中。 “守了我的金身一万年,辛苦你了,小白。”萱萱用她的纤纤玉手轻抚着小白身上洁白的茸毛,轻声叹息。 小白眼里的泪水仿佛水库决了堤,从眼里不断的流到毛茸茸的脸上,不停的摇晃着小脑袋:“不辛苦,只要能等到主人回来,哪怕等再长的时间,都是值得的。” “好。”萱萱轻轻点头:“我既然回来了,以后,我们主仆就再也不分开。” 小白高兴得只剩下了点头,激动得仿佛已快晕了过去,多少年了,又终于能和主人在一起了,它不怕寂寞,不怕死亡,只要能和主人在一起,哪怕要它再次和主人一起面对主人曾经面对的那些可怕的恐怖场景,它一定不会再让悲剧重演,它会第一时间挡在主人的面前,而不是被主人用神通送出百万里之外。 小白忽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主人,你赶快拿回你的金身,你现在的身体太弱了,比小白都不知道弱了多少。” 萱萱莞尔轻笑,道:“你呀,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万年不见,本事没有大一点,脾气倒是见长了,还敢说我了,这副身体虽然弱,但是,神通和身体又没什么关系,哪怕我只有了一丝残魂,要赢你,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哎呀,小白知道错了,主人最厉害了,一万个小白也不是主人一个手指头的对手,你快点拿回金身嘛主人。”寂寞了一万年,小白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和主人在一起的日子,那么的无忧无虑。 第一百零八章 血骨融,忆故人 萱萱站在黄金骨架前,心念一动,黄金骨架就漂了过来,贴在她的身上,然后仿佛化成了一滩金水,慢慢的融进了萱萱的身体之中,紧接着,一副纯黑色的骨架从她的身后渐渐褪出,骨架全部褪出后,萱萱身上忽然金光大作,她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多少年没有感受过疼痛的她,现在竟然感受到了少许的疼痛,但她知道,这是血与骨的融合,有些许疼痛,那是因为这副身体确实太差了些,血与骨融合之后,血液流遍全身,这副魔体被强行改造成神体之后产生的感觉。 融合改造的时间并不算长,而且对于萱萱和小白来说,时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有可能有时候发个呆,也是百多年过去了。 金光渐黯,神体的改造终于完成,检视了一番内体,萱萱轻轻叹息,轮回了一万年,虽然又重新拿回了这副神体,但是这副新的神体毕竟没有经过神雷的洗礼,和自己巅峰时候的身体比,还是显得差了些,自己想再次回到巅峰状态甚至超越以前的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主人,拿回了金身,你怎么反而还不高兴了吗?”小白偏着小脑袋,很不解的在问。 “没有。”萱萱缓缓摇摇头,叹息着道:“现在的状态,已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了,只是,当年那场大战,对我的损耗太大,想要重回巅峰已不易,更何况要超越当年的自己。” “那怎么办?”小白明显慌了神:“如果主人不能回到当年的状态,以后恐怕是再也没有资格去到那片战场了。” 萱萱淡淡笑了笑,道:“当年那场战争,能够有资格参与的,本也就没几个,受伤的又岂止是我一人,我拼着牺牲了强大的魂魄,只逃得一缕残识,好不容易才保留住了一具残体,比我惨的至少还有好几个,我若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恢复过来,他们又岂能比我更快?我有的是时间。”她仰头望天,似乎在缅怀过去的岁月,轻叹道:“只是,当年的那些故人,以后又能见到多少?我逃掉了,他们呢?在这贼老天的注视下,他们当年是否又觅到了一线生机?” “那多简单。”小白的逻辑永远都是那么的少,直接道:“等主人慢慢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再去找他们就是了,他们当年和主人一样强大,我就不信,只有主人你逃掉了当年那场劫难,我猜呀,他们一定也和主人一样,都悄悄的躲在哪里恢复着,等着以后大战的到来。” 萱萱沉默,是的,当年那场大战,不可能就只有自己逃了出来,一定还有更多的人也还活着,等着东山再起,等着再上青天,一定是这样子的,当年的他们那么强,又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大不了自己在慢慢恢复的这些年,再十方去找他们就是了,以自己对他们的熟悉,想找到他们,想来应该不会太难。 收拾好心情,萱萱笑道:“你说得很对,既然他们有可能都还活着,那我就慢慢的再找他们就是了。”她眼里爆发出强大的自信,道:“现在,先让我找回完整的自己,不说超越当年,至少,必须要先恢复到当年巅峰时候的状态,否则,就算是重活了过来,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小白眨巴着双眼,没有说话,它太了解自己的主人了,反正无论主人要做什么,它只需要时刻跟着就是,一万年的寂寞,已让它变得沉着了许多。 萱萱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起身后那副黑色的魔骨,把手往前一送,那副魔骨和萱萱的半截手臂就好像凭空消失了,手伸回来的时候,手臂依然完好,魔骨却已不见了。 小白对这种场景已见怪不怪,那是主人开辟的一处储物空间,那副魔骨当然是被主人丢到那个空间里面去了,那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小白和主人这么亲密也不知道,但它实在是搞不明白,这副魔骨黑漆漆的,不好看不说,自己都可以轻易的拍成一堆渣,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东西,主人为什么要把它丢到自己的空间里。可是小白没问,主人这么做,当然一定有她的道理,它从不是个多嘴的神兽。 放好了魔骨,萱萱轻轻拍拍手,就好像拍掉了手上多余的灰尘:“走吧,现在,去拿回我的心。”她仿佛在轻轻的叹息:“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个小毛孩儿,如今已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一万年了,当然是从小毛孩儿变成大毛孩儿了。”小白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萱萱“噗嗤”一笑,道:“就你聪明,虽说当年是随手救了他,但毕竟也关了他万年,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多少给他些补偿吧。” 萱萱一抬手,漫天的白光瞬间消失不见,她们只是站在一个很空旷的白玉大殿里,除了萱萱和神兽小白,这个大殿里已空无一物。 萱萱迈开脚步,往大殿的一处走去,这里本来就是她亲自建好的,该去哪里,她当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走到一处白玉墙壁面前,伸出纤纤玉手轻轻一推,这块白玉壁忽然就变成了两扇白玉做的门,被萱萱的手往两边推了开去,门的里面,已不再是另一处大殿,而是一片森林。 萱萱从大殿里一脚踏了出去,就好像忽然就从家里来到了野外,这是一片很大的森林,处处都透着一片春意盎然,这里有红的花,绿的草,参天的大树,和低矮的灌木丛。 森林里没有风,显得很安静,萱萱闭着眼睛,用力的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脸上显得惬意而又满足,这是万年前的味道,一万年了,当年那片被战争摧残过的大地如今也已换了新颜,当年的小树苗如今已变得不知道粗壮了多少,当年那片处处都透着焦黑的土地,现在也是满地的野草和鲜花,只可惜,这里虽然美丽,却没有一只活物,当年那场大战,连很强大的人都不容易活下来,更何况是一些普通的动物,能留下万年前的一片土地,已是万幸了,又岂敢还奢求其他。 第一百零九章 收神仆,拿神心 萱萱走在开满着野花的草地上,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也不知道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虽然这里鲜花满地,但这片土地已找不到万年前的任何痕迹。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仿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将要做什么,她就一直这样走着,仿佛要这样永远的走下去。 “主人,你在找什么?” 小白的一声呼唤,才将萱萱从过去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她停住脚步,是啊,我在找什么呢?万载岁月已过,所有东西都已变得不再和以前一样了,就算找到了以前的痕迹,又能如何? “没找什么,走吧小白,随我一起,去拿回我的神心。”萱萱叹了口气,腾空而起,朝着一个地方飞了过去,这次她的目标很明确,再也不复先前的浑浑噩噩。 萱萱飞到一块很大的草原面前落了下来,这片草原很大,在草原上,很突兀的耸立着一块很大的石头,这是块很大的巨石,怕是至少都有数百万斤重,这样大的巨石并不奇怪,天底下比这更加巨大的石头不知道还有多少。奇怪的是,巨石的顶端,盘膝坐着一个年约二十来岁,一身麻布衣服,一头短发,一脸冷酷的青年。 他本是闭着眼睛,但萱萱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他闭着的眼睛终于慢慢睁了开来,两人四目相对,许久,萱萱终于开口:“悠悠万载,想不到,当年的小男孩儿已长大成人了,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很好。”萱萱在笑,笑得很开心,这是她恢复记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万年前的故人,只要有了第一个,当然也会见到第二个,第三个,或者更多。 青年没有笑,他只是一直瞪着萱萱,他不但没有笑,也没有哭,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了很久,他才缓缓道:“一万年,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这一万年,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苦了你了。”萱萱脸上带着微笑,话里却终究难掩歉意,无论当年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让这个男孩儿孤独的过了万年。 青年没有回答,却反而在问:“为什么一万年过去,你非但没有变强,看起来反而比万年前更弱了?” “当年那场大战,我损耗太大,能侥幸活下来已是万幸,拼着一丝残余灵识躲入轮回,轮回了近百世,如今才找回了真我,所以,这副身子骨弱了些。”萱萱没有丝毫的难过,对于她这个境界,只要不是当年那种大战级别的,身体的重要性其实没那么大,所以,她已笑着在问:“不过,我看你如今的境界已经很高了,你当年不过只是一个连皇级都没有入的小毛孩儿,想不到万年之后,你……” “一万年,整整一万年的时间,我已踏入了如今的神级。”青年忽然打断萱萱,道:“神级,一直是我这万年来一直努力不懈的目标,我曾以为,只要我踏入了神级,就是我离开这方天地的时候。”他忽然把眼睛瞪得更大,用一种很低沉,很愤怒的声音嘶吼着:“可是,我踏入神级之后,任凭我百般努力,想尽各种法子,我还是破不开你布下的周天星辰大阵。” 萱萱沉默,为了能更好的隐藏自己,当年用尽最后的力气布下的周天星辰大阵,又岂是一个刚踏入神级的人能破解的,这个周天星辰大阵虽然不是杀阵,但是,这里面包含的自己领悟的规则之力,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空间规则,但就是这样的个简单的空间规则,莫说一个神级初期,就算是神级后期的人,萱萱也有把握永远把他困在里面,除非是一个已领悟了空间规则,或者是规则之力的神级后期,可是那种人,恐怕双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且,那样的高手,恐怕早已在万年前那场大战里死伤怠尽了。 她轻叹着,道:“当年你的境界还很低,虽然并没有亲上战场,但你也能看到那场大战的残酷,我本意只为救你,若是我不出手将你拉入我的阵中,你早已死在了当年那场大战里。”她看着青年,淡淡道:“我说这些,不是想示恩于你,毕竟我困了你万年,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既是当年那场大战过来的人,你也当知道,我族本就弱小,培养一个高手不容易,我们都是同族,不要把精力放到私人恩怨中,只要下一场战事我能活下来,我答应你,你失去的这万载岁月的自由,我一定能用其他的法子来补偿你。” “嘿嘿。”青年冷笑,道:“说一千道一万,尽捡好听的来说,战后给我补偿?你现在已不再是当年的你,我也踏入了神级,大家都是神级,我只要杀了你,这个周天星辰大阵岂非就不攻自破了?我又何必要等着你那个虚无的承诺?更何况,当年的你都在那场大战中只有逃的份,现在你又怎么敢说在以后的大战中能活下来?”他看着萱萱,冷声道:“所以,大家都还是现实点吧,要么,你现在就放我出去,念你当年曾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你困我这万载岁月我们就此两清,要么,我就杀了你,自己走出去,你看,这两个选择,岂非很好选?” 萱萱默然,她的眼神也逐渐变冷,她微抬着头,看着青年,道:“这两种,我都不选,所以,我选第三种。” “哦?”青年道:“第三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第三种选择,你居然知道?” 萱萱道:“这是我的选择,我当然知道。” 青年道:“却不知,你选择的是哪一种?” 萱萱道:“我选择,让你做我的第一个神仆。” “哈哈……” 青年忽然仰天长笑,沉下脸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你么?这块石头下,藏着的是你的神心吧?我依着你神心的神道气息一路走来,也终于踏上了神路,万年参悟,我对你的神道已有足够的了解,而你呢?对我又有多少的了解?你现在没有拿回你的神心,你这副身体又这么的弱,你又凭什么敢口出狂言收我为神仆?” “我不需要了解你,因为,你对神级,太不了解了。”萱萱冷冷的看着青年,就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在俯视着一只尘世间最卑微的蝼蚁。 第一百一十章 领域战,一指停 “那我就先杀了你。” 青年暴喝一声,身体瞬间腾空而起,一手撑天,口中再喝出声:“领域。” 随着青年口中两个字音刚落,一道电弧从天而落,直接落在了青年的掌心,就好像一粒石子落进了水里,空气中竟然从他的掌心开始泛起阵阵涟漪,然后迅速形成一个莫大的淡红色圆圈,以迅雷之势,将萱萱和她身后的小白笼罩在了这个淡红色的圆圈里。 萱萱脸色微变,脸上泛起淡淡的厌恶,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杀意,她已踏入神级多年,又岂会不知,这种淡红色领域,代表着的是杀戮,只不过这个小子才刚踏入神级不久,领域还未完全大成,等他的领域大成之后,他的领域就是一片大红色,而不是这种淡淡的红色,被圈入杀戮领域的人,就算是心境再平和,也会产生莫名的杀心,会被领域之力牵着走,想杀尽世间一切,到最后,杀无可杀时,就是自己杀自己,或者一招了断自己,或者慢慢的肢解自己,但那时的自己,已完全由不得自己作主,杀心一起,完全就要被张开领域的人带着走,就算有再高的武功,在心神被制的情况下,也会变得生不由己,死也不能由己,生死全凭领域之主的一念之间。 “哈哈……” 青年的狂笑声再起,他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萱萱,狞笑道:“枉你自己也还是神级,难道你不知道,在别人撑开领域的时候,第一时间是离开吗?现在的你,和砧板上的鱼肉又有何区别?就算你比我先踏入神级又如何?现在不是一样要,任我宰割?哈哈……” “唉。”萱萱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的脸上一点慌张的神色也没有,看着青年,叹息着道:“你才踏入了神级而已,神级之间的战斗,你连一场都没有经历过,你真以为,我被圈进你的领域,就必死无疑了吗?枉你活了万载岁月,幼稚。” 青年脸色一变,不再和萱萱废话,口中暴喝:“杀戮领域,杀意起。” 随着青年一声暴喝,淡红色的领域颜色开始慢慢变得更深,萱萱不动如山,连眼角都没有一丝抽动,仿佛领域之中这个变化对她一点也没有。她不怕这个杀戮领域,那是因为她踏入神级已久,这种初级的领域,实在是没有被她放在心上,要破这领域,完全是一念间的事情,她只不过想看看,这个青年的领域到底到达了何种程度。 “吱……” 萱萱身后的神兽小白忽然发出一声痛苦而高吭的嘶鸣,小小的身体也开始不停的颤抖,它虽然是一只神兽,却并未领悟到自己的神级领域,对领域这种攻击方式实在是陌生得很,它已受到了这个领域的影响,起了杀心,只想杀尽眼前一切。 一只纤纤玉手轻柔的放到了它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它的头,这只手好像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小白心中的杀意一瞬间就熄了下去,变得平静无比。 萱萱把小白抱在怀里,仰头望着天空中的青年,脸色平静,嘴角勾起淡淡笑容,仿似嘲讽。 青年瞪大着双眼,他看得出来,萱萱完全没有被他的领域影响到,可是他并没有害怕,她只是比他踏入神级的时间久些而已,功力比他深些而已,所以才能撑下他领域之中暴起的杀意,她能撑下第一轮,可是第二轮第三轮呢?他不相信。 “杀戮领域,杀心急。” 青年再次暴喝,随着青年的暴喝出声,领域之中竟平白刮起一阵狂风,风浪与风浪撞击之间,竟发出阵阵霹雳的声音,仿如晴天滚雷。 萱萱的衣襟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却仿如海浪中的灯塔,就算浪大雨急,也一样稳稳的矗立在大风大浪中。 “没理由,你就算功力再深厚, 也不可能一点不被我的杀意影响,是的,一定是这样子的,你看起来好像没事,但是你已经撑得很难受了,你不动,也一定是因为你不敢动,因为你一动,就要被我看出你已经动了杀心的破绽,哈哈……”青年再次狂笑,怒吼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杀戮领域,杀机乱。” 领域内,风忽停,温暖仿佛骤然下降,明明森林中是春意盎然的时节,此刻却已像是入了寒冬,地上的野草此刻一根根的朝天而立,仿似利剑,透着无比的寒意与杀机。 萱萱摇摇头:“你的领域,对付帝级还可以,但是对我来说,你这个领域处处是破绽,简直不堪一击。”她仰头看着青年,淡淡道:“看我如何破你的领域。” 她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往前轻轻一点,点在了眼前空气中的某处,下一刻,随着她手指点的地方仿如水波般扩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涟漪过处,杀戮领域内的红色尽消,当涟漪到达杀戮领域的边缘时,空气中仿佛发出“啵”一声轻响,涟漪消失不见了,跟着消失不见的,还有青年的淡红色的杀戮领域,天地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噗!” 青年忽然捂着胸口,狂喷出一大口血,无力的从空中坠落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草地上,他抬起头,萱萱已站在了他的面前。 张着一张血红的嘴,青年抹了抹嘴角,抬着头看着萱萱,嘶声道:“没道理,没道理,我明明没感受到你的内力波动,你怎么能一指就破掉我的领域,你那一指,到底有什么名堂?告诉我,不然,我死也不心甘。” 萱萱轻抚着怀里的神兽小白,道:“我说过,你的领域处处是破绽,要破你的领域,一指已足够,对于神级,你的理解实在是太少了。”她看着青年,轻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提点了他一下:“你很聪明,虽然是以我的神道来领悟的,但你只用了万年的时间便从皇级都不是的人一路提升到了神级,可是,你也很愚蠢,用自身内力撑起一个领域的,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这种愚蠢的高手,到了神级,还在妄想着以内力取胜的话,你的成就,也仅限于此了。” “神级的尽头是什么?告诉我,我愿意做你的神仆。”青年嘶哑着声音道。 “多想想你的领域。”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心归,势如神 “用你的神力证誓,完成你的神道誓言吧。”萱萱冷冷的看着青年,道:“以你这种弱小的境界,本不想收你为仆,但你的杀心太重,我若放你出去,在这神级凋零的时代,不知道会被你滥杀多少无辜的人,所以,还是让你留在我身边的好,证誓吧,我说的话全部都要听,哪怕我会叫你去死,只要你听话,说不定以后我高兴了,会解除你的誓言也不一定。” 青年咬牙看着萱萱,他很想说不,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知道,如果他敢说出个不字,迎接自己的必定是死亡。他艰难的站起身,伸出三根手指,神力遍布全身,深深吸了口气,仰天轻喝,道:“我雷鸿,在此立誓,奉眼前这个女人为主人,此生绝不背叛,主人的任何差遣必不遗余力完成,若违此誓,必遭心魔嗜心而死。” 雷鸿说完誓言,一缕金芒从指间中射出,直冲天穹,萱萱看着消失在天穹里的那道金芒,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的神力证誓,如果发誓那个人敢有反叛之心或者不听主人的话,那绝对会像誓言中的那种死法,当时就会被心魔嗜心而死,绝不可能会有半点侥幸。 听完誓言,萱萱没再理会雷鸿,若是放到以前,像雷鸿这种才踏入神级的人,连入她眼的资格都没有,更莫说收他为仆人,只是在那场大战之后,陨落了太多的神级,现在像雷鸿这种小角色,他也舍不得杀掉,再怎么不济,也是个神级,说不定在以后的战争里就能够派上一点点用场,而且,她也不敢放雷鸿走,一个神级,特别是一个心怀杀意的神级,当他开始杀戮天下时,对天下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这个天下需要的不是杀戮,是时间,是给所有人成长起来的时间。 萱萱走到那块大石头面前,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块巨大的石头,轻声呢喃道:“离开了你万年,我回来了,你也回来吧,我的神心。” 石头的颜色随着萱萱的话慢慢的开始发生变化,变得越来越红,红得仿佛就像鲜红的血,整个森林中忽然响起一种声音。 “咚咚……” “咚咚……” 这个声音无处不在,就好像有人在擂着一面很大的鼓,鼓声均匀而有力,这时,萱萱摸着的那块颜色已变得深红的巨石仿佛活了过来,就好像水流般缓缓移动着,萱萱收回手掌,往前踏出一步,就走入了深红色的巨石中,就好像被粘稠的血液吞没了一般。 红色的巨石忽然开始慢慢的发生着变化,它的那些棱角慢慢的变得平滑圆润,最后,竟变成一颗心脏的形状,一颗巨大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有力的跳着,这样的情形,说不出的诡异。 雷鸿看得目瞪口呆,他本以为,萱萱的神心是埋藏在这块巨石下,万年来,他想过很多种法子去找寻,甚至曾经出手想打碎这块巨石,可是任他达到皇级,帝级,甚至神级的时候,都拿这块石头一点法子也没有,莫说打碎,就算是打掉一块小角都做不到,他本以为是萱萱在这块石头上加了什么神级阵法,才让他打不碎这块石头,但他完全没想到,这块石头本身,就是萱萱的神心。 惊愕之后,雷鸿又释然了,一个踏入神级很久的人,哪怕只是一颗心脏,又岂是他这种才踏入神级的人能够打得碎的。他狂躁的心也渐渐的平复了下来,他本以为,神级就是武功的终点,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虽然已进入了神级,但是,在真正的神级高手面前,他弱小得和一只蝼蚁并没有什么两样,在神级的路上,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红色的巨大心脏并没有停止变化,它在变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最后,变成了一个红色的人形模样,红色渐褪,露出了萱萱那张绝美的脸,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她整个人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可是在雷鸿眼里,萱萱已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变得更强大了。”雷鸿瞪大着双眼,感受着萱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心里巨震,如果萱萱之前给他的感觉是完全可以战胜,甚至不用花什么大力气就可以打赢她,但是现在,萱萱虽然就那样闭着眼睛站在草地上,可是却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她身上无意中散发出来的那种神道气息,也让他感觉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些,他完全兴不起出手的欲望,他毫不怀疑,就算他现在已是神级,可是萱萱若是要杀他的话,说不定,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那种神道上碾压般的气势,让他心如死灰,甚至绝望,在这样的一个神级高手面前,他所得意的神级境界,只是一个笑话罢了,更何况,这还不是全盛时期的她,若是全盛时期的她,又该是如何的强大?当年那场大战里的那些人,又强大到了何种地步?就算那些人,都在当年那场大战里死的死,伤的伤,自己这样一个小角色,又能算得了什么? 第一次,雷鸿产生了卑微的心理,做这种人的神仆,实在算不上是一件丢面子的事情,或许更是一种幸运,能够长期呆在一个神级高手的身边,对于自己在神级里面的探索,总能比他自己一个人领悟要快得多,作为她的仆人,自己遇到了怎样的难题,她总不可能一点也不提点一下他,她说得对,在她面前,自己的境界实在是显得太弱了些。 萱萱慢慢睁开双眼,她有一双很好看,如秋星般明亮的眼睛,可是现在这双眼睛里却充满了冷漠,漠视一切,就好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祗,视世间一切为刍狗。 “主人回归了。”小白看着萱萱那双漠然的眼睛,眼泪再次湿润了它的眼眶,就是这种姿态,就是这种眼神,这样的主人,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十方征战,敢于冲破一切束缚的一方霸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融神魂,意外临 “主人,你回来了。” 小白流着泪,这是它第二次说这句话,但是萱萱却听懂了,她冷漠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但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轻轻颌首:“小白,我回来了。” 小白泪如泉涌,激动得不能自己。 萱萱把目光转向雷鸿,道:“你从万年前的战争里活了下来,并领悟了神级,是你的幸运,但你从皇级,到帝级,再到神级,都没有得到神雷的洗礼和馈赠,这也是你的不幸,所以,即便你已是神级,你也是有史以来最弱的一个神级,哪怕你完善了你的领域,你的成就也有限得很,除非……”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目光从雷鸿身上转到了天空之上,然后,眼神更冷,眼中有杀意出。 雷鸿将真气遍布全身,哪怕萱萱的杀意并没有针对他,但他在一点不防备的情况下,也受不了神级后期那种强烈的杀意,他对自己的境界很着急,哪怕知道自己这个主人的境界很恐怖,也强忍着那种如实质般的杀意,咬着牙问道:“除非什么?告诉我,就算要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绝不后悔。” “唉!”萱萱轻轻叹了口气,随着这声叹息,她满身的杀气也跟着消失无踪,冷冷的看了一眼雷鸿,道:“只要你活得够久,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想不知道都不行。现在给我收起你的好奇心,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陪你谈什么境界。” 雷鸿确实想问,但想问的却被萱萱生生的堵在了胸膛里,说不出的难受,萱萱实在太强大,又是他的主人,此刻的他,一点违逆心也生不起来,只能化作一声短暂的叹息,把想问的话憋在心里。 快速的扫了雷鸿和小白一眼,萱萱忽然腾空而起,向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只留下风中传来的一句话:“你们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雷鸿一脸茫然,但作为萱萱的贴身神兽小白,当然知道萱萱去做什么去了,萱萱此去,是去拿回当年自己留下的神魂,神魂拿回来了,主人才是真正完整的主人,才是当年那个强大到十方闻名的方人。 萱萱并没有飞多久,就落在森林中一处绝壁下,她负着双手,看着眼前离她不远的石壁,心中五味杂陈,这是她当年忍受着如凌迟般的痛苦,忍痛留下她神魂的地方,而她,只留下一缕残识遁入轮回,当年的她,甚至一点把握也没有,不知道自己的一缕残识会不会被强大的轮回撕裂,或者是永远浑浑噩噩的在轮回里轮回一世又一世,永远也清醒不过来,想不到万年后,自己终是苏醒了过来。 只要拿回神魂,自己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当年巅峰时的状态,经过当年那场大战,大家都各有损伤,自己若是恢复到全盛时期,不说别的,至少,能活下来的机率已然大大的增加了不少。若是当年也有其他人活了下来,经过万年的苦修,他们的境界想来也会比当年要高出一些了吧?那么下次大战爆发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丝丝可能,会赢?还是继续各自两败俱伤,再次等待下一次的大战? 萱萱按下心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拿回神魂,只要神魂回归,有的是时间来思考当年和以后的事情。 萱萱伸出双手,轻轻的往石壁上一推,本来是一整块的石壁,却从中间忽然开启了两扇石门。 “吱呀……” 仿佛是古老的木门开启的那种声音响起,现出门后黑暗而狭长的走道,走道中有轻风扑面而出,萱萱稳了稳心神,一步踏进了石门中。 萱萱走过了狭长的通道,就走进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这是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彩色的光芒,红的蓝的绿的紫的,各种颜色单独或交织在一起,就好像极北之地出现的那些极光,却又比那些极光要更加璀璨,更加的动人心魄。 萱萱站在光的中心,各种光采掠过她的身上,脸上,把她照耀得越发的明艳动人,就好像,所有的光彩其实都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明媚了这整个空间。 萱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虚空中一点,所有的光采便不再交织在一起,各自都变回了各自最纯正的颜色,就那样静静的浮于虚空中,然后她再把手指轻轻的朝手心握了握,所有的光又开始慢慢的聚合,一边聚合一边往萱萱的身前坠落,然后,渐渐变成一个与萱萱同样大小,甚至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全身泛着流光的人形,静静的漂浮站在萱萱身前三尺。 萱萱迈开脚步,站到了这个流光的人形中,让自己的身体完全与这个流光的人形重合,这本是她的神魂,当年为了瞒天过海,不得不将神魂散落成光的形式存在,如今神魂完整,她只需要让自己与神魂融合,便可以让自己,真正的回归。 萱萱站立了很久,并没有感到魂力的涌入,神魂仿佛已不认识她这个主人,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反应,仿佛这具神魂并不是她的神魂,而只是被她聚起来的一堆光之人形罢了。 萱萱眉头微蹙,她感受到了这具人形里面的强大魂力,经过万年,魂力不但没有半点损耗,反而比当年还要更加强大了几分,她本满是欣喜,催动魂力想将神魂引到身上来,可是遇到这样的情形,却让她有点始料未及,这种事情,本不可能出现,自己的神魂,变得不认识自己了,对自己这个神魂的原宿主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所以,她催动了全部的魂力,用全部的魂力去包裹住神魂,既然不主动回来,那么我就将你强行拉回来。 这具泛着流光的神魂被萱萱的全部魂力包裹住之后,终于开始有了反应,但萱萱的意识里感受到的却是抗拒,很愤怒的在抗拒。 萱萱大骇,这本是她自己的神魂,当年,她剥离了神魂里的所有意识,只留下了一具完整且无丝毫意识的神魂,但现在,这具神魂却已有了意识,不但有了意识,还很抗拒她这个主人。 萱萱眼睛一瞪,脱口而出:“你是谁?怎么跑到了我的神魂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魔神劫,灵魂印 流光人影全身泛着光,四周一片寂静,连一个字都没有人回应。 萱萱皱眉,运起魂力,以魂识传音:“你到底是谁?为何能与我的神魂相融?” “一万年,你终于回来了,我的本尊。” 萱萱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句缥缈的话,仿似叹息。 萱萱强定心神,再次问道:“我当然是你的本尊,但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万年前,我留下神魂的时候,明明抽走了全部的魂识,你是如何产生意识的?” 那个声音再次叹息道:“你以为,你抽走了全部的魂识,就只剩下一个魂壳而已了么?若不是我产生了意识,这具魂壳,可能早就已魂飞魄散了,灵魂之道,玄奥无比,我自产生意识以来,就开始钻研灵魂之道,万年来,总算小有斩获。” “灵魂之道?”萱萱的眉头皱得更紧:“那是什么?很强么?” 那个声音道:“不错,当我的灵魂之道大成之时,再厉害的神级,一念间,便可灭杀千万人,我就是神。” 即便活了无尽岁月,萱萱也不禁动容,一念间便可杀千万神级高手,不错,那样的手段,除了至高无上的神,还有谁能做到? “现在,让我们融合吧,我的本尊。”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敞开你的魂海,让我们融为一体,只有融合之后的我们,才是完整的我们,让我们一起踏上,证神之路。” 没人能拒绝这种诱惑,哪怕萱萱活的岁月已够久,见惯了太多的欺骗和谎言,但在成神之路这种诱惑下,就算她是一个神后级高手,也无法做到心如止水,更何况,说这些话的,是她的灵魂分身,与她是一体,既是一体,又怎可能害自己。 萱萱毫不犹豫,大开魂海之门,一股强大的魂识如野马奔腾般迅速的冲了进来,一路横冲直撞,仿佛一瞬也不想再耽误。感受着这股魂识的强大,萱萱心满意足,想不到时隔万年,自己的灵魂竟强大到了这种地步,当初无奈下做的那个决定,当真是正确无比。 这种幸福的心理并没有保持多久,萱萱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发现,那股冲撞进来的魂识,只是在做一件事,那就是吞噬,吞噬她的魂力,在无尽魂海中,那股魂识越发的壮大起来。 “你在干什么?住手,你给我停下。”萱萱大急,以魂识传音,这不是融合,这是要彻底的抹杀她,她一边传音,一边关闭魂海大门,准备用自己剩下的全部魂力,将这股已渐强大的魂识彻底的反吞噬回来,变成自己的魂力养料。 那个声音再也没有说话,更没有理会萱萱,而是更加凶猛而快速的在吞噬着萱萱的魂力,仿若饥不择食,这股魂力太强大,就算萱萱全力的开始反嗜,也依然阻止不了她魂力的渐渐缺失。 魂海外,萱萱掐起法诀,用魂力传音道:“你若是敢再吞噬我一点魂力,我马上自爆神躯,没有了我的神躯,你就算再强大,也只是一具魂魄而已,我自爆神躯,这个地方也同样会毁掉,你唯一的下场,就是跟着我一起死。” 这股横冲直撞的魂力一瞬间停了下来,它感受到了萱萱的决绝,而且萱萱的手势,正是神躯自爆的起手势,好不容易产生了魂识,且经过漫漫万载修行,它不愿赌,也不敢赌。 “我好不容易才产生了意识,就算没有你的神躯,我要去夺舍一具身体,那也是很简单的事情。”那个声音又再响起,道:“我知道你想融合我,只有这样,你才是完整的。”那个声音恨恨道:“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被你融合,与你融合了,我这漫漫万载的苦修,我钻研的灵魂功法,也会便宜了你,我万载修行,难道就是为你做嫁衣裳?” 萱萱叹息道:“你我本就是一体,又何来便宜之说,再者说,就算你所谓的灵魂功法有多强大,你出不去,也只能是永远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你又岂会甘心?我们若是融合,我的成就,岂非也是你的成就?我若成神,岂非你也成神?” “那不是我,那是你。”那个声音沉默半晌,继续道:“我可以答应你融合,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否则,我就毁了这具魂壳,让你也得不到。” 萱萱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我是你的本尊,你只不过是无意中产生的意识,你敢和我提条件?你真以为,没了你,我就回不到当年的巅峰状态了么?” “我知道,你是我的本尊。”那声音道:“我也知道,即便没有我,你经过漫长的苦修,也一样能补齐魂力,但是,这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可惜,你现在最需要的,恰好就是时间。” “说你的条件。”萱萱脸上像蒙了一层霜,说不出的寒冷。 那声音道:“我可以毫无保留的与你融合,哪怕是我新悟得的灵魂功法,我也不会抹掉,但是,你不能抹杀我的意识,你可以封印我,若他日你能证道成神,必须还我自由。” “可以。”萱萱毫不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她想不到,这个意识魂体竟会提出这样一个荒唐的条件。 成神?若是真的那么容易证道成神,那或许当年那场战争就不会爆发,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神,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或者,到底,有没有神? 那个声音没有再说话,脑海里,萱萱只听到一声长长的,不甘的叹息响起,下一刻,一股强大的魂力涌入全身,流光人影渐渐黯淡,然后,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萱萱只感到全身上下,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雀跃,都在欢呼,魂海中,本是稀薄无几的魂力,现在也几乎充盈得仿如实质,即便是自己当年巅峰状态的时候,魂力也没有现在这般强大。 魂海中,有一个稀薄得仿佛差点要散去的虚影,萱萱知道,这就是她的那具魂体意识,她运起魂力将这具魂体包裹起来,然后又用规则之力形成封印之力,朝着魂体打了过去,整整封印了九九八十一道封印,她不相信,以规则之力来封印,魂体还能冲破封印出来,做完这一切,萱萱才有开始去触碰魂体留下的那个灵魂功法。 烙印在灵魂之上的东西,是作不得假的,除非抹掉,更不用花时间去看完,或者再领悟,既然已刻在了灵魂之上,那已早就领悟完成,所以,即便以萱萱这种神后级的高手,在触到那部功法的时候,也不禁为之骇然,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功法,这部功法若是出现在世间,不知道将会引起多大的腥风血雨,因为,这本灵魂功法,修到最后,就是成神。 “魔神劫。”萱萱长长吐出口气,心中惊骇仍难以平复,喃喃道:“难怪你不愿与我融合,这部功法竟强大至厮,若他日我真的能踏上成神之路,还你自由又如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变气息,摄魔魂 “魔神劫。” 石昊天并没有想很久,就想到了最简单,最可行的办法,既然天上地下都是魔族的探子,自然不可能再这样一路冲杀下去,否则,自己就算是有九条命都是不够死的,所以,他必须要找到一名弱小的魔族,然后,用《魔神劫》里的搜魂之法,将那名魔族所知道的全部摄取过来,虽然这样会导致那名魔族从此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但总比自己丢了这条小命的强。 “你在此处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不要乱跑,我去抓一名魔族了解一下情况。”石昊天看了看沈飞雪,也不等她答话,径自飞行而去,在这危机四伏的魔族森林里,早一点想到法子,生命就多一分保障。 一路飞行,石昊天的眼睛在看,神识也早已不计损耗的如潮水般大面积铺出,只为了能尽快找到一名落单的弱小的魔族。 魔族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魔族,石昊天的运气不错,他并没有找多久,就找到了一名落单的魔族,他虽然飞行得很快,却并没有惊起半点风声,他飞近至那名魔族近前,奇快的劈出一刀,那名魔甚至还没有发现石昊天,胸口就挨了一记重重的刀气,血流如注。 等那名魔族感受到疼痛,本能的想发出一声惨叫时,却已晚了,石昊天已飞到他的面前,一手抓住他的头顶,冷冷的看着他,口中低喝:“搜魂。” 石昊天的魂力涌入那名魔族的身体,那名魔族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声,就已变得浑浑噩噩,呆若木鸡。 涌入石昊天脑海的记忆有很多,大部份都是一些杀戮,糜烂的两性,赌博,巡逻,石昊天过滤掉了那些没用的信息,开始发掘这名魔族记忆深处本不在意,却对他很重要的信息。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约半盏茶时间后,石昊天在这名魔族的记忆深处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伪装。 在这名魔族的记忆深处,有一个杀戮片断,他们上百个魔族,去围剿另一个魔族,在经过艰苦的厮杀,死伤惨重之后,终于把那名魔族斩杀,但被围剿的那名魔族断气之时,所有魔族才发现,他们围剿的,并不是个魔族,而是个人族,只是他用魔气将自己的气息包裹了起来,所以一点也查觉不到他身上的人族气息,直到那人断气,身上的魔气散尽,才知道,原来是个伪装的魔族。 石昊天想继续搜寻这名魔族的记忆里有没有转移气息的法子,可是搜寻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半点有用的信息,但既然有人能做到,自己为什么不可以试试?说做就做,他首先想到的,依然是《魔神劫》。 他不知道如何摄取魔气到自己身上,但如果摄取魂力呢?用魔族的魂力来包裹住全身,那效果会不会更好些? 石昊天运起《魔神劫》功法里面的摄字诀,将这名魔族的魂力牵引而出,然后再覆盖于自己的全身,但是他还是太想当然了些,当他放开这名魔族,这名魔族的魂力与身体分开之后,覆盖在石昊天身上的魔族魂力迅速的消散在了空中,半点也没留下。 石昊天皱了皱眉,依然不死心,再次抽出魔族的魂力覆盖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魂力贴着魔族的魂力,这样一来,这名魔族的魂力就不再是以一种无根浮萍般的存在,而是有了依靠。果不其然,在石昊天放开这名魔族这后,石昊天身上的魔族魂力也依然覆盖在身上,一点也没有要消散的迹象。 石昊天暗呼侥幸,抓起这名魔族,一路向来路飞回,这名魔族现在还有点用,只要沈飞雪也完成了魂力覆盖,就可以杀掉这名魔族了。 飞回原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沈飞雪,这很正常,她肯定是隐藏起来了,但也绝对就在这附近,不可能太远。石昊天不敢大声喊叫让沈飞雪出来,正准备铺出神识寻找沈飞雪的时候,沈飞雪忽然自一处茂密的草笼中飞了出来。 一看到石昊天和被石昊天抓着的那名魔族,沈飞雪就皱着眉头道:“你的气息怎么变了?我还以为是有两名魔族靠近了,正准备出手,但却看到是你。” 石昊天微笑,道:“很好,至少从气息上,以你的感应来看,我已经没有人的气息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骗得过魔族。”他不让沈飞雪说话,又接着道:“这是我想的一个法子,我们既然要深入万魔窟,那么我们的气息就必须要变一下,所以,如果我们身上是魔族的气息,那么,我们甚至可以在万魔窟里面随便去哪里,绝对不会像之前一样,两个满是的人族气息的人,在万魔窟里就像是两盏明灯,让魔族想不发现都难。” 沈飞雪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男人真的是太聪明了,他的脑子里,怎么能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她有些急切的问道:“不错,我们甚至可以一点都不忌讳的全力飞到碧血果的地方,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让自己身上的气息变成了魔族的气息。” 石昊天沉吟着,过了很久,才道:“或许,这个法子只对我一个人有用,你,我不知道你会不会。” 沈飞雪道:“什么法子?” 石昊天道:“我将这名魔族的魂力摄了一些出来,覆盖在体表,然后以自己的魂力紧贴着这名魔族的魂力,才不至于让这名魔族的魂力消散在天地间,你若是没有习过灵魂方面的功法,这个法子对你,是没有用的,哪怕我可以再把这名魔族的魂力摄出来覆盖在你身上,但若是没有你的魂力来贴住这名魔族的魂力,那也会在瞬间就消散了。” “唉!”沈飞雪叹息一声,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我没有习过灵魂方面的功法,而且据我所知,不但是我,就算是我们整个天衍宗,包括掌教,也都没有习过灵魂方面的功法,我自问我所知的功法也绝对不少,但是修魂,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或许整个修行界,都没有一部关于修魂的功法,教你这个功法的人,一定很强大。” “这个不重要。”石昊天道:“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让你的气息也变成魔族的气息。”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终有法,魔气腾 沈飞雪也在思索,要用什么法子,才可以把魔族身上的气息,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来。 关于石昊天的灵魂功法,她不会问,她知道那一定是一门很强大的功法,就算石昊天肯教她,但在短时间,又哪里是能够学得会的,再者说,一般这种强大的功法,多是出自于那种很大的家族,石昊天也一定是他们那个家族中的核心成员,才能够学到这样一门功法,既是家族功法,又岂可能外传。 沈飞雪思虑良久,其间她也用过御字诀,试图把魔族身上的魔气御到自己身上覆盖住自己的全身,可是依然不行,魔气只要那名魔族的身体,就迅速的消散在了空中,就好像魔族身上的这种魔气,是上天专为魔族量身定制一般,她颓废的叹了口气,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法子能把魔气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而不消散。 石昊天没有说话,他在思索,既然这名魔族的记忆里,曾经有人成功将魔气引到自己身上覆盖住自己身上的气息,那就一定有可行的法子,而且,既然沈飞雪都说灵魂功法不常见,那么,曾经成功过的那个人也一定是用的修行界的什么法子,沈飞雪不成功,只是方法没用对而已,绝对不是不能将魔气转移。 石昊天思索着,道:“我们暂且认为,魔气之所以会从魔族体内摄到我们身上会消散得快,是因为魔气与我们人族的气息相排斥,所以,才会消散。” 沈飞雪沉思着点点头,这种可能性极大,但就算是这样,又能有什么法子?毕竟人魔身体不同,魔气消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如果……”石昊天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如果一个人的身上,没有了人族的气息,那么魔气能不能附在人的身上?” “开玩笑,怎么可……”沈飞雪话还没说完,她就瞪大眼睛,一只手紧紧的捂着嘴,望着石昊天,是的,是可以,这个法子很难,但却并不是不可以办到。 “可行?”看着沈飞雪有些夸张的表情,石昊天忍不住问。 “可行。”沈飞雪回答得很肯定:“有点费时间,而且,我就能做到,宗门里有一种功法,就是收敛气息的,只要运起功法,让真元流转于皮肤之内,将气机完全锁死在体内,一点也不溢出,不进入,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自身真元而无多少浪费,但是弊端也是巨大的,由于全身气机被锁死,天地灵气再也没办法进入身体,真元虽然不使用就不消耗,但是,一旦使用,就用一分少一分。因为天地灵气无处不在,所以,这种功法简直就是鸡肋,没多少人学这个,但是,我刚好会。”她眼睛亮睁睁的看着石昊天,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想不到,自己闲暇无聊时学的功法,在这个时候却有可能派上大用场。 “那还等什么?”石昊天催促着道:“赶紧运起你的功法,我们试试。” 沈飞雪依言运起功法口诀,开始将所有气机收敛,石昊天也不打扰她,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门功法的神奇,当沈飞雪运起功法之后,他忽然发现,沈飞雪明明站在他面前,可是她的气息却在迅速减弱,最后,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没有了,若不是她还在眨着眼睛还在动着,只凭他自己的感应的话,她和一块路边的石头已没什么两样了。 他再探出神识,神识扫过沈飞雪身上的时候,除了是一具人形,其他的一点人族的特征也没有了,就好像是一块毫无生命特征的石头。他还不死心,以《魔神劫》功法探出魂识,虽然气息收敛了,但是魂体是骗不了人的,沈飞雪还是那个沈飞雪,他心里暗笑,想不到娘亲留下的这部功法,确实是很不错,至少,到现在也只发现了这部功法的优点,还没有发现哪里有不好的。 “可以了。”沈飞雪睁开眼睛,道:“你现在可以把魔气摄过来看看效果了。” “好。”石昊天立刻摄字诀出手,牵引着这名浑浑噩噩的魔族的魔气,往沈飞雪的身体周遭印去,渐渐的,沈飞雪身上开始魔气翻滚,魔气越聚越多,光看这架势,若是不知情的话,连石昊天都会以为,沈飞雪绝对是个超级大魔头,他见过的魔也有不少,但像沈飞雪现在这样,全身裹在魔气中,而且魔气又浓又纯的,也只有那两个魔君能有如此的魔息了,这名魔族身上的魔气也被石昊天摄了所剩无几,但石昊天转念就想通了,魔气是魔族的根本,存在于魔族的体表甚至大多数是在体内,而沈飞雪现在看起来虽然魔气滚滚,那都只是假象罢了,因为那些魔气只附着于她的身上,集一个魔族的所有魔气全部铺于体表,那当然会给人一种这是个大魔头的感觉。 石昊天满意的点点头,这种方法看来确实不错,附于沈飞雪身体体表的魔气不但没有消散一丝,反而自动的流向她的全身每一处地方,魔气纯粹而浓厚,让沈飞雪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大魔。 看了一眼这名不知道名字的魔族,石昊天伸出手指,一指点向魔族的眉心,汹涌的刀气从手指渡向这名魔族的身体,这名魔族软软的向后倒去,死得不能再死了,他的外表看起来除了胸膛的一处刀口,其他再无任何伤痕,但这名魔族的内腑,却已被石昊天的刀气破坏得如一堆浆糊。 “不错。”石昊天看着沈飞雪,笑着点点头,道:“你现在比魔族还要像魔族,你身上这身魔气,若是那些弱小的魔族见到了,恐怕都要退避三舍。” 沈飞雪没有笑,反而在担忧:“我要保持这样不难,可是,我出手的机会就已变少了,若想保持这样的状态,直到拿到碧血果后再离开万魔窟,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避免不了的战斗,恐怕都要由你来出手了,我出手一次,体内的真元就会减少一些,直到真元全部用完。” “包在我身上,我们这就出发吧。”石昊天说得豪气干云,论到打架,他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第一百一十六章 欲借道,路难行 “是该出发了。”萱萱喃喃低语:“当年,还是太势单力薄,我就算恢复到当年的状态,岂非还是会重演当年的旧事?”她仰望着天空,轻道:“你们都还好吗?无论怎样,我都会去找你们的,但去找你们之前,我会先把自身的势力发展壮大,否则,依旧是我们几人的话,势力实在是薄弱了些。” 萱萱没有飞行,她迈开脚步,在空中仿似闲庭散步,一步踏出,就是数百丈,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远处。 “她又变得更强了。” 这是雷鸿再次看到萱萱时,心里的第一感觉,如果萱萱之前给他的感觉如山岳般沉重,那么现在,萱萱给他的感觉却是如大海一般,特别是她那双眼睛,他想到的第一个词是:深不可测。 他没有感觉到萱萱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但是他心里那种渺小的感觉却越发的强烈,如果萱萱是大海,那么,他最多只能算是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大海平静时有轻风拂面,但狂暴时,只需要很小的一个浪花,就能轻易的将他打翻。 “主人,你……恢复到当年的状态了?”小白感觉到了萱萱的强大,但是问出口的话却很轻,很小心翼翼,主人当年也是这种如深渊般厚重的气势,抬手间,便可山崩地裂。 “没有。”萱萱摇摇头,轻轻一笑,道:“想恢复到当年,谈何容易,但总算恢复得不错,而且,还有新的收获,要超过当年巅峰时的状态,想来不会太难。”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小白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却又忍不住问道:“主人,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萱萱沉吟着,缓缓道:“既然找回了自己,恢复实力当然是最重要的事情,但在这之前,我想先到处逛逛,顺便找找当年的故人,无论找不找得到,我都会回来,统一魔族,然后再考虑其他。” 小白高兴道:“终于可以和主人一起到处走了,那主人,我们要先去哪里呀?” “枫林镇。”萱萱回答得很快,她的眼神忽然又变得有些茫然,喃喃低语道:“总觉得你和当年的他很像,难道当年,你也进入轮回了么?小石头?” “我没有。”石昊天看着沈飞雪,摇摇头道:“这里面毕竟是我第一次来,就算我们现在能隐藏气息,但我也没有一点把握能拿到你说的那种碧血果,而且,这种办法虽然已是我们现在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但是你要知道,魔族与魔族之间,也是有战斗的,我们看起来像魔族,也并非是绝对安全,所以,在这个四面皆敌的地方,我们唯一要做好的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沈飞雪立刻点头同意,石昊天说得没错,在魔族领地上,任何的小心都不为过,所以她马上就又在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石昊天看着沈飞雪,觉得很头疼,这个女人,美则美矣,但是,她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吗?这一路上,都不知道问了多少次怎么办了,他也懒得和她讲,和女人讲道理,本来就是件很没道理的事,他宁愿对着天空讲,对着大地讲,也不愿意对着女人讲,女人,是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生物。所以,他只是翻了个白眼,淡淡的回了一句:“跟着我来就是了,说多了,你也头晕。” 沈飞雪的脸红了红,果然紧紧的闭上嘴巴,不再多说一句话。 石昊天闭上眼睛思索了一番,决定不再走之前预想的那条最近的路线,而是选择另一条稍远些的方向,他们的时间还很充裕,没必要再犯险走魔族会以为他们会走的那条路。 什么都没有再说,石昊天腾空而起,朝着另一个方向飞行而去,沈飞雪紧随他身侧,一路无话。 事实证明,石昊天想的这个法子确实管用,魔族森林中有多少探子,他无法得知,但是,自从用上这法子之后,一路上,他们亦见到过一些魔族,但都视他们为无物,甚至有些气息比较弱小的魔族,在看到他们之后反而立马退避三舍,石昊天没作多想便释然了,魔族领地内,争斗时有发生,弱小的魔族害怕强大的魔族,选择第一时间躲开,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石昊天和沈飞雪风驰电掣的飞行着,本以为会这样一路毫无惊险的到达碧血果生长的地方,但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魔族临空而立,低垂着头,双手抱胸,一把长刀抱于左手手中,看样子,仿佛已等了他们很久。 石昊天不得不停下来,却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与前方的那名魔族对峙着。 那名魔族缓缓抬起头,眼瞳中全是黑仁,竟没有一点眼白,他冷冷的看着石昊天与沈飞雪,寒声道:“两位高手架临我天魔宫属地,有失远迎,不知二位前来,有何要事?” 沈飞雪沉默。 石昊天沉吟着,拱拱手,道:“我们因身有要事,欲借贵宝地一行,匆忙之中也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实属无心冒犯,还请朋友海涵。” 那名魔族道:“既然二位高手是无心之失,我天魔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二位就此返回吧,我便也不再深究,再往前就是我天魔宫的中心区域了,二位若是要执意前往,那我天魔宫的尊严,也是不容冒犯的。” 石昊天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依脑海中的地形记忆,再往前,确实已是天魔宫领地的中心地带了,可是,若想得到碧血果,就必须要穿越天魔宫,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否则,就要绕很大一个圈子,而且,就算是绕了圈子,也会踏进另一个势力范围,魔神殿的地域,天魔宫尚且不能让外人进入自己的领地范围,魔神殿又何能例外?看来,就算是伪装成魔族,一路上的杀戮,依然也是免不了的。 石昊天沉吟许久,道:“朋友就不可以行个方便?在下保证,只是借贵宝地一行,绝对不会冒犯贵领地,若是朋友能高抬贵手,放我们继续前行,他日相见,必有后报。” “不行。”那名魔族摇摇头,说得很肯定,很不容冒犯。 第一百一十七章 遇同族,暗潜近 “如果,我们要走,以你的实力,根本拦不住我们。”石昊天冷冷道:“杀你,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那名魔族冷冷的看着石昊天,仿佛要将他这个人看透,看了很久,冷声道:“我只是一名小小的魔将,自然不是二位高手的对手。”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却比冰还要冷:“但是,我敢保证,我死之前,天魔宫其他高手绝对能看到我发出去的强敌入侵的信号,你们两个,能杀掉我们这些小小的魔将,但是魔君呢?魔君之上的魔王呢?你能杀得了多少?” 石昊天忽然笑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来来还有一点担忧,但是看见那名魔族说话说得硬气,他心中的担忧反而放下不少,这样的情形他见得实在太多,经历得也实在太多了,有很多时候,一个人越怕,越心虚的时候,表面看起来反而越硬气,所以,他已在准备,找到合适的时机出手,一击必毙命。 “看来天魔宫果然名不虚传。”石昊天笑道:“为了节约一点时间与你们天魔宫结下死仇,也实在是不划算,所以……” 听到石昊天的话,那名魔族紧绷着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眼睛也开始发亮:“所以,想必二位已经有了明智的决定。” “是的。”石昊天还在微笑着,眼里更是一点杀机都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请二位……”那名魔族环抱着的双手已放了下来,作了一个请的动作,请他们离开。 那名魔族接下来要说的话并没有说下去,因为在他话还没说完,双手正在放下来的时候,忽然一抹幽光闪过,那一抹幽光出现得那么突然,那么快,那名魔族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要说出口的话说完,那抹幽光就穿透了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从中间一分为二,血雨喷洒,两半尸体从空中重重的坠落下去,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他至死都还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死。 好快的一刀。 这是那名魔族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一点思绪。 “快走,迟则生变。”石昊天急急拉起沈飞雪的手,一路飞掠而去。 沈飞雪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一刀之中反应过来,从未和男人有过近距离接触的她,此刻一只手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着,茫然的红着脸,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直到两个人飞行了很久,沈飞雪才小心的挣脱石昊天的大手,红着脸问道:“你那一刀好快,我都以为你会退走再重新选择另一条路线,但是你就这样一刀杀了那个魔将,不怕天魔宫的人来围追堵截我们吗?” 石昊天飞行速度在不断的加快,一边回复着沈飞雪:“杀那个魔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天魔宫的势力范围太大,想要一路安全的到达你所说的碧血果的地方,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只要杀了第一个,就总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碧血果生长的地方,最好是能顺利摘到,然后隐藏好自己。” 沈飞雪认真的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不再问什么,催动真元,加速向前飞去。 万魔窟很大,即便以石昊天超强的记忆,在不断往前飞行的过程中,也在不时的修正着方向,越飞到万魔窟深处,他的记忆就越是不确定,再继续往前飞去,到底离碧血果越来越近还是越来越远。因为他所能参照的并不多,除了沈飞雪之前的只言片语,已再无其他可参考的地方,所以,脑中的那副地形图,虽然对万魔窟里的地形越来越完善,但对于碧血果的生长地,却是一点都没有把握。 石昊天决定,不再继续这么茫目的飞下去,这样寻找,失之毫厘,就有可能谬之千里,他决定再找一个落单的魔族,再来一次搜魂之法,碧血果这种东西,对于魔族想来是很熟悉的东西。 石昊天还没有去寻找,就忽然停了下来,他忽然听到前方森林中有打斗的声音,还伴随着数声娇叱和怒吼,他的目力比沈飞雪更是不知强了多少,依声望去,只见前方森林中有一片区域枝叶乱飞,更有剑气纵横,他眉头一皱,立即就决定了前往那处打斗的地方看看,若打斗的两方都是魔族,他只需要全部杀了,再择一个来进行搜魂便是了,若有一方是外面修行界中的人,也好施以援手。 石昊天示意沈飞雪噤声,两人不动声色的朝着打斗的方向飞过去,待飞得近了,沈飞雪才听到了打斗声,下意识的想惊呼出来,又强行忍住,她拉了拉石昊天的衣袖,轻声道:“我敢断定,前面必有一方是修行界的人,虽然不敢肯定是哪个门派的,但魔族中女的甚少,几乎难得一见,而且魔族中大多用刀或枪戟等长武器,用剑者少得可怜,更莫说修出剑气的魔族,我至今都未曾见到过一个。” 石昊天默默的点点头,轻道:“既如此,我们先悄悄的接近,然后再找准时机帮他们一举击杀了魔族。” 沈飞雪闻听不再言语,手上却已掐起了法诀的起手势,只要时机一到,她随时可以出手。 两人悄悄的飞近,隐藏好自己才发现,确实是人魔对战,人族这边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身着白衣,以剑对敌,男的还好,虽然看起来头发已有些凌乱,气息也有些不畅,显得略显狼狈,但总算身上没有见伤,而女的一袭白衣上面,却已有点点血迹,嘴角更有鲜血溢出,显是受了或轻或重的内伤,犹在强自支撑,但出招中却处处透着破绽,出剑更是一剑不如一剑,眼看就要不支。 而与他们对战的魔族方面,却有八九个之多,每一个魔族,都悍不畏死的往前冲,他们的身体恢复力本就强悍,对着已是两个强弩之末的人族,身上的些许小伤,对他们来说已算不得什么,只想尽快的将这两名人族立毙于刀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被围攻,刀不停 “是天剑门的人。”沈飞雪凑近一看,一眼就看出来了,因为这两个人她也见过,算不得熟悉,但却也算认识,轻声道:“男的叫尹鹏飞,是天剑门的内院弟子,女的叫谷双儿,也是天剑门的内院弟子。” 听到天剑门三个字,石昊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因为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早在枫林镇的时候,他就已会过天剑门的人,所以,对这个天剑门,他说不上讨厌,但也更谈不上喜欢。但无论是讨厌还是喜欢,只是他还是个人族,在万魔窟里这种地方遇到,也没有不施以援手的道理,所以,他已在准备着出手。 魔族这边的攻击有序而急骤,攻击一波强过一波,双方的距离也被拉得越来越近,简直已和贴身肉搏没有太大的区别,反观天剑门的二人,他们且战且退,想尽量的拉开距离,可是也不知道是他们已力竭的原因,还是魔族的速度太快的原因,他们的距离始终没有被拉开,始终是处于贴身近战的状态,这种战斗形式,对于修行界的人来说,是最要命的,修行界的战斗方式以远攻为上,拉开距离,以法宝,符箓,剑气等多种方式对敌,贴身肉搏对从未练过什么招式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和魔族贴身肉搏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落败,已经算是修行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了。 眼看着二人渐渐力竭,魔族这边几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决定不再耗下去,大家配合着一起,所有人拿出最大的力气,施以最后的雷霆一击,务必要将二人立毙于刀下。 忽然间一声闷哼,魔族中忽然倒下一人,而倒下的这个人,已经不能再叫一个人了,因为他倒下的时候,身体已被从中间一分为二,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完全喊得出喉咙,就已丧命。 魔族之中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一抹幽光闪过,又有一名魔族身首异处,鲜血从无头的脖子里喷出,喷得老高,失去了头颅的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圆滚滚的头颅在地上滚出老远。 所有魔族这才反应过来,凭眼望去,只见一人如杀神般,眼神冰冷,一语不发,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长刀,威风凛凛的从他们身后冲了过来。 所有魔族再无心诛杀眼前天剑宗的二人,转而将刀对准了这个朝着他们冲过来的看起来很年轻的杀神。 尹鹏飞和谷双儿只觉眼前压力一轻,所有魔族竟然全部退了,再定眼望去,只见一年轻人被几个魔族围在中间,手中一把刀大开大阖,完全是一副攻击的架势,虽然被团团围住,却没有一招是守招,尹鹏飞深吸几口气,本来准备调匀了气息立刻上前去帮助这个解围的朋友,但他在调息着观战的时候,却已没了上前助战的想法。 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个修行者,而是个武者,这是尹鹏飞心里不容置疑的想法,一个修行者,哪里能劈出这个年轻人这样的刀芒,哪里能有这么精妙的刀招,就算被几个魔族团团围住,但却招招都是攻势,而反观魔族这边,虽然他们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围住这个年轻人,但是,这个年轻人出的每一刀,都是他们必须要自救的地方,否则,绝对是命丧当场,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石昊天的出刀很快,而且,即便是被团团围住,他也没有用尽全力,在他看来,这些魔族的动作还是太慢,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随时结束这场战斗,但是他没有,他喜欢了解其他人的作战方式及招式,但是,这必须是在他可控范围之内,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他虽然看似被几个魔族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他很明显的能感觉得到,这些魔族之间的攻伐配合,实在是差到了极致,完全就是自己打自己的,毫无章法,乱打一气,虽然目标都是他,但是居然有时候两个魔族出刀之后刀会碰到一起,所以,他才能放心的一边打,一边看,一边学,出刀部位,必是敌人自救之处,就算是彼此之间有配合,也必会被他的这种蛮横的出刀打乱彼此之间的默契,更何况这些魔族彼此间一点也没有配合的意思。 这样的魔族,正是最好的试刀对象,更何况,他既已入了修行界,以后要和魔族对上的机会实在太多,越了解魔族,就会在以后的战斗中越有利。 这些魔族也并不是很弱,他们的刀法,也绝对是真正的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实打实的杀敌刀法,大开大合之间,又有种说不出的精妙。 尹鹏飞简直已看得呆了,他本以为魔族已经是天底下使刀的好手了,因为魔族中用刀的太多,修行界中却难得见到一个用刀的,但他没有想到,一个人族,却比惯用使刀的魔族还会用刀,简直已经可算是把刀招用到了极致,每一次劈,扫,撩,刺,那是那么的完美,那把刀仿佛已不是刀,而是那个人手臂的延伸,刀在他手中已活了过来,他出刀看似比魔族快不了多少,但他每一刀出,魔族的每一个人都绝对只能是收刀自救。 咋一看好像是几个魔族围住那个年轻人在打,但尹鹏飞多看会之后才发现,根本就是那个年轻人在控制着这场战斗的节奏,他甚至看出,有两个魔族已不想再这样继续打下去想退出战圈,但迎接他的却是更加凶险,不得不回刀自救,无法退出的场面,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其实随时可以杀了这些魔族。 尹鹏飞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越看越是如此,所以,他也越看越看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明明可以一刀一个很快解决这些魔族,早点结束这场战斗,为什么却一直拖着,不立刻施以杀手。 “石师弟,尽快解决战斗,你看了半天,也看够了吧,莫忘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沈飞雪忽然从隐藏处跳了出来,对着战圈中的石昊天轻唤几声,又对着尹鹏飞和谷双儿微笑着点点头,以示招呼。 第一百一十九章 闻要讯,新王生 “不陪你们玩了,小爷送你们上路吧。”石昊天眼神一冷,用中刀一紧,速度猛然加快,本来那几名魔族就已经疲于应对,面对石昊天忽然加快的刀速,他们甚至还没有看清楚石昊天是怎样劈出来的一刀,就已命丧黄泉,唯独只剩下一名魔族,被石昊天的刀架在脖子上瑟瑟发抖。 石昊天二话不说,一手按在魔族头顶天灵盖上,魔神劫功法已运起,开始对这名魔族进行搜魂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名魔族的眼神越来越涣散,石昊天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搜魂完毕,石昊天手起刀落,一刀斩下了那名魔族的头,却没有挪动步子,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发呆。 “怎么了,石师弟?”沈飞雪见石昊天迟迟没动静,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石昊天转过头看着沈飞雪,又看了看天剑宗的二人,叹息一声,道:“没什么,先看看他们的伤势,再说其他的吧。” “也好。”沈飞雪点点头,和石昊天一起朝着天剑门的二人走去。 看着石昊天和沈飞雪二人走过来,尹鹏飞忍不住开口问道:“是……天衍宗的,沈飞雪?”他问得很不确定,甚至还有些戒备,他是认识沈飞雪不假,可是,此刻的沈飞雪身上却是一身滚滚的魔气,而另一个人,除了看起来是人族的样子,身上也完全是魔息,他所认识的沈飞雪,不是这个样子的,天衍宗的气息,更不是这个样子的。 “尹师兄,怎么,上次一别,并没有多长时间,就记不得我了么?”沈飞雪淡淡一笑,道:“双儿师姝真是越来越美了,身上的伤要紧么?我这里有些疗伤丹,先拿去吃了恢复伤势吧。” 谷双儿摇摇头,她刚才已吃下了师门的丹药,伤势已在开始慢慢恢复,脸色也慢慢的红润了起来,笑道:“真的是飞雪师姐,你们身上的魔息好重,我,我还差点不敢认了。” 沈飞雪这才恍然,难怪尹鹏飞和谷双儿看自己和石昊天的眼神有些奇怪,原来是自己身上魔气的缘故,笑着解释了一番,这才令尹谷二人打消心中疑虑,不由得又有些羡慕沈飞雪的这套可以将魔气引为己用的功法,再看向石昊天的时候,又是佩服又是惭愧,一个新人弟子,能得到天衍宗掌教的法阵传音,已足够能证明这名弟子的优秀,而且人家在战斗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战斗天赋和战斗技巧,完全和他们不是在一个层面的。 从一个武者变成修行者,这样的例子并不是没有,但是以石昊天这样的年龄,便达到了这样的高度,若说石昊天不是从一个大家族里出来的,这种话打死尹鹏飞都不相信,但是,事关别人的家族,他也不好过问,只得拱手示意,以谢救命之恩。 石昊天淡淡一笑,拱手回应。 沈飞雪微笑着,道:“不知尹师兄和双儿师姝接下来欲往何处去呢?” 尹鹏飞和谷双儿对望一眼,尹鹏飞笑了笑,道:“魔族不比妖族,他们一直都是人族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而万魔窟,更一直都是我们几大派的心病,与魔族争斗了无数年,也从未找到过魔族真正的老巢在哪里,这次我们出来,就是奉了家师之命,进来打探万魔窟的地形,如果能顺利找到魔族的老巢那是更好,我们几大派就可以联手杀到魔族老巢,彻底的绞灭他们。” 沈飞雪轻轻点头,这个事情她也知道,寻找魔族老巢,是几大派一直在做的事情,只可惜,无数年过去,魔族的老巢还是一直没能找到,就好像那些魔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却又生生不灭,源源不绝。 尹鹏飞忽又接着道:“想必沈师姝你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目的吧?这次万魔窟开启,我还看见了其他几大派弟子的影子,只可惜进来后却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们。” 沈飞雪正待开口,石昊天忽然接道:“不错,我们也是奉师门之命来探查这万魔窟的地形,误打误撞下遇到了你们,你们进来后,可有什么收获吗?” 尹鹏飞正色道:“确实有收获,而且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是我无意从几个魔族的耳中听到的。” 沈飞雪见尹鹏飞如此郑重,忍不住问:“尹师兄,魔族之中,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尹鹏飞道:“我们都知道,魔族一直都是以几大势力为主,各自占据一方,他们之间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各个势力间也时有战斗发生,哪个势力都不服哪个势力,虽然其中以魔都的势力范围最大,高手也最多,但是魔都也依然不敢贸然向其他两大势力发起战争,无数年来,一直都是三足鼎立的态势。” 沈飞雪点头,这些事情,在修行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她也早就知道了魔族之间的这些事情。 尹鹏飞道:“但是,我从几个魔族耳中听到,最近,魔族之中会诞生一个新王,这个新王,会是所有魔族的王,包括三大势力,都绝对会认同这个新王,也就是说,这个魔族新王一诞生,魔族多年的离晰状态会变成一统之势,如果魔族一统了,我担心魔族会在某一天大举进攻人间界,如果我们几大派不想个万全之策以应对,那对于人间界和修行界都将会是一场莫大的浩劫。” 沈飞雪不禁动容,瞪大着眼睛,道:“此事当真?”她不得不担心,如果尹鹏飞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情确实是一件足以惊动整个修行界的事情,如果修行界不准备万全,那当真是一场人间浩劫。 尹鹏飞肃然道:“我又岂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我觉得,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我还知道很重要的一点,魔族新王诞生后,他们会在魔都的势力范围内,魔都的中心,为新王的诞生欢聚一番,介时,相信魔族几大势力的很多魔族高手都会前去祝贺并拜见新王,而且,这个新王,好像就在这最近,在下次万魔窟再次开启前,就会诞生。” 第一百二十章 造行宫,贺王生 石昊天神情郑重,看了看沈飞雪,道:“你不用问了,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我刚从那名魔族的记忆里得知,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想来已八九不离十。” 看着尹鹏飞,石昊天继续道:“差不多半月之后,他们会在魔都的中心升魔城举行盛大的庆贺仪式,而且,现在升魔城里已经在开始大兴土木,为新王建造一所专门给新王居住的魔王行宫,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介时,三大势力的魔王级以上的高手都会前去一瞻新王风采。”他轻叹一声,道:“我还从那名魔族的记忆里得知,三大势力的首领,都想通过新王诞生这件事情,把进攻修行界及人间界的事情正式的提出来,也就是说,魔族大举入侵人间的事情,很有可能就在不久之后。” 石昊天说完,便沉默了下去,久久不再言语,因为这已经不再是修行界与魔族之间的事情,这是整个人间界与魔族之间的对战,人间界有几大修行门派可以抵御部份魔族,可是,如果是所有魔族倾巢出动,修行界有那个实力,将魔族进攻的道路灭杀在初起之时吗?魔族,又到底有着多强的实力?整个修行界,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完全知道。 石昊天不说话,沈飞雪也不说话,就连尹鹏飞和谷双儿,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双眼变得没有了焦距,心更是仿如一团乱麻,这关乎着整个人间界安危的事情,这种压力,还不是他们这种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平日里有师门作靠山的人心里能够承受的。 “现在,离万魔窟再次开启的时间还很早。”石昊天开口道:“既然咱们都各自有任务在身,就算知道了这个事情,也还是要把自己的任务完成,然后掐准时间,等万魔窟再次开启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出去,把这个事情向门派里汇报,让所有人都能早做防范,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几人闻言点头,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尹鹏飞道:“石师弟说得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还是分头行动,各自把师门交代的任务完成后,在万魔窟入口汇合,然后静等万魔窟的再次开启。” “这个可以有。”石昊天不让沈飞雪说话,立刻点头答应,道:“万魔窟里那么大,如果聚在一起,对于地形的探查反而不好,我们分头行事,总会探查到更多的地形,若是以后,修行界进攻魔族,多知道点魔族的底细也总是好的。” “好。”尹鹏飞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看着石昊天和沈飞雪,抱拳道:“那飞雪师姝和石师弟,咱们就在此地分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石昊天和沈飞雪抱拳一礼,算是告别,便不再啰嗦,直接腾空飞行而去。 “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说吧。”飞行中,石昊天看了看沈飞雪,知道她已经憋了很久,再不让她说点什么,恐怕她会难受得很。 “为什么不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去摘碧血果?”被石昊天看穿小心思,沈飞雪的脸色红了红,但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她也知道,石昊天一定有他的打算,所以,既然石昊天当时没让她说话,她也就很听话的没在尹鹏飞和谷双儿面前提起碧血果的事情。 石昊天心里直叹气,是不是所有的修行界的人都不喜欢动脑子?还是仅限于修行界的女人?或者说,只要是女人,都不喜欢动脑子?几百年才成熟一次的碧血果,又有那么强大的功效,就算能顺利找到,数量也绝不会太多,分配不均而伤了和气这种事情,就算在修行界,又何能例外,到时如果因为分配问题而当场打了起来,不说让魔族看不看笑话的问题,在魔族的地盘上自相残杀,引来了更多的魔族,那才是最要命的。更何况,对于从那名魔族脑子里知道的关于碧血果的事情,石昊天不认为,尹鹏飞和谷双儿就算知道碧血果的存在,但是,他们也没有那个本事能得到碧血果。 从那名魔族的记忆里,石昊天已经知道了碧血果的事情,的确有那种东西,名字也叫做碧血果,但是更多的魔族却喜欢把它叫做圣果,成熟期确实是数百年才能成熟,吃下了圣果,对他们本来就强悍的身体会更加的强悍,但是,圣果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属于难得的东西,并不是想要就能得到,圣果所在的山脉,刚好在三大势力的分界线上,不属于三大势力的任何势力,但是,每个势力在圣果成熟时,都会派人前去抢夺。 圣果有大蛇守护,它除了守在圣果边上,静等圣果成熟之后食之,一般不会主动对谁去攻击,但若是想打圣果的主意,它狂性大发的时候,就算是魔君级的高手,也不是其的对手,再加上它皮糙肉厚,一般的攻击对它而言,简直和挠痒痒差不多,它嘴里喷出来的毒液,就连最坚固的石头,也会在最短时间内化成一滩绿水。每次圣果成熟的时候,因圣果而丧命的魔族,恐怕至少都有好几千,大蛇会杀死一些,然后三大势力因抢夺圣果,又会再死掉更多,每一次圣果的成熟,都会伴随着血腥的杀戮和死亡,绝对没有任何例外。 “因为,要得到碧血果很难。”石昊天不欲和沈飞雪多解释,道:“碧血果成熟的时候,魔族三大势力都会派人前去抢夺,更有守护碧血果的大蛇,我已经知道了碧血果在哪,但是,能得到的机会实在有些渺茫,我们到了地方,先潜伏下来,静观其变,如果有抢夺机会,那我们就出手,如果三方势力的人太多,我们就不出手了,和得到碧血果相比,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石昊天的话,沈飞雪的心直往下沉,她本以为碧血果就是长在深山里,可能会有一点小波折,但最终会顺利得到然后再冲出万魔窟,想不到,不但有守着果子的大蛇,连魔族三大势力的人都会介入,想得到碧血果,看来比自己想象中要难多了,就好像石昊天说的那样,若是三大势力的人实在太多,也只好一直躲着不出去抢夺了,她还没有那个自信,能在魔族三大势力都有高手在的情况下能全身而退,更莫说得到碧血果。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山至章,悄潜近 一路无话,石昊天告诉沈飞雪关于碧血果的事情之后,沈飞雪就显得心事重重,她已毫不关心自己飞到了哪里,只知道一路跟着石昊天,石昊天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她的心情,在万魔窟这种到处是魔族的地方,他必须要拿出更多的精力来尽可能的躲开一切的魔族。 据那名魔族的记忆,生长着碧血果的黑山,离他们还有五千五百里左右,如果一路上不遇到魔族,光是赶路的话,也要不了几天就能赶到,但是五千多里,路上想一个魔族都遇不到,那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所以,他乐得沈飞雪不说话,静静的跟着他赶路就行。 不知道是石昊天和沈飞雪身上有魔气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这一路飞行,竟然没有遇到多少魔族,就算是有,也是那种气息较弱的,至于拦路的魔族,是一个都没有。 石昊天乐得见到这样的情况,于是,飞行的速度再次提升。 御剑飞行本来是对沈飞雪最好的飞行方式,是最快且又最省真元的方式,可是她不敢,就算体内的真元用一分就少一分,连半分都得不到补充,她也只能强行咬着牙跟着石昊天飞行,因为只要她一开始补充天地元气,那么那套功法就会自动停止,那么,附在她体表的那些魔气也就会在第一时间散去了,她不敢冒险,深入到魔族深处的人族,就算是弱小的魔族不敢来阻截他们,也会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方式把消息告诉给其他魔族,那么到时来阻截他们的,就可能至少都是魔将或魔君,或者更以上级别的了,和危险比起来,这点真元的消耗,沈飞雪也只能咬着牙坚持了。 “我们飞了没有三千里,也至少应该有两千里了吧?还有多远?”沈飞雪一直在消耗着自身真元,她已经吃了一颗补元丹了,虽然现在体内的真元很充盈,但是这种枯燥的飞行,她实在觉得无趣得很。 “快到了,最多还有不到两千里。”通过那名魔族的记忆,再参照一下他们现在的地形,石昊天很肯定,他们离黑山已不远了。而且,他选择的飞行路线,是经过他在大脑里计算出来的,虽然比直线距离要远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路上能遇到大批魔族的可能性也小了很多,事实也是证明了如此,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他甚至已经作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可是这一路来,遇到的魔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少,还要弱。 事出反常必有妖,因为就算在那名魔族的记忆里,这一路上也绝不可能只有那么少的魔族,哪怕石昊天的飞行路线选得再好,就好像魔族的很多都消失了一样,所以,石昊天在再次遇到一个落单的魔族的时候,直接一刀过去,那名魔族受伤倒地后,他立马开始了搜魂。 经过细致的搜魂,石昊天有些阴霾的心情终于变得好了几分,这一路上魔族变得少了,是因为,魔族几大势力的首领都把高手调走了,而留下的,基本都只有魔君和以下级别的了,但是每个势力的势力范围都太大,几大魔君现在都在坐守着最重要的地方,而其他弱小些的魔族,也基本都被魔君级的高手调谴到了一起,守在各个势力里最关键的地方。 每个势力的首脑,都怕自己在将高手带走之后,其他势力的魔族会趁机杀到自己的老巢,不得不留下一部份人留守,而且,魔君级的高手,还没资格在新王诞生的那天见到新王,这是三大势力首脑协商后的约定,否则,所有高手都涌向魔都,魔都的魔族也会倍感紧张。 “不要舍不得吃你的丹药,我们全速前进。”石昊天丢开已经被他一刀毙命的魔族,和沈飞雪一起腾起身子,全力向着黑山飞行。 “你查到了什么?”沈飞雪没从石昊天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却又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 对于没有御剑飞行的沈飞雪,石昊天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拉过沈飞雪的手,带着她再次加速,然后再慢慢的给她解释:“魔族三大势力为了庆贺新王的诞生,把他们的高手尽数都抽走了,全都去了魔都,而且,留下来的其他的魔族全都守在各个势力最为关键的地方,所以,我们一路上才会看到那么少的魔族。”他看了看沈飞雪,接着道:“你没有御剑飞行,速度实在太慢,我不得已才拉着你飞,师姐你千万莫见怪,我没有其他意思。” 沈飞雪精神一振,已完全顾不得石昊天说的拉着她手的事情了,道:“那是不是有可能,此次参与抢夺碧血果的三大势力的魔族也不会太多,而且,高手也可能没有几个?那我们成功的几率岂非大了许多?” “有这种可能。”石昊天点点头,道:“所以,我们才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碧血果所在的黑山,如果情况很乐观,那我们就尽全力出手抢夺碧血果,反之,我们还是暗中观察,静观其变以图后势。” “嗯。”沈飞雪认真的点点头,手上也加重力气紧紧握着石昊天的手,好让他能全力带着自己飞行得更快,她本不是个拘小节的人,都是一个师门的,这点亲呢动作,她还是能够接受。 经过漫长的飞行,黑山终于在望,与石昊天在魔族记忆中看到的完全一模一样,石昊天按下速度,与沈飞雪穿入森林中,转而在森林中慢慢的飞行,无论发现什么样的敌情,都可以第一时间以那些粗壮的树木来掩护住身体。 “前面那座山就是黑山。”石昊天松开沈飞雪的手,压低声音道:“我已经感受到至少有数百股气息在那座山里,分成了好几堆,没有发现很强大的,但依然不是我们可以出手的时候,所以,我们只能悄悄的接近,以免打草惊蛇。” “有那么多?”沈飞雪的神识强度远不及石昊天,她根本也没放出神识探查,但听到石昊天说有那么多魔族,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接着问道:“那座山里很平静,难道还没有打起来吗?” 第一百二熟十二章 等果熟,协议成 石昊天轻轻摇头,那数百股气息被分成了四个阵营,但是的确没有打起来,虽然那些气息都隔得并不远,但每一股气息都很匀称,丝毫也没有狂暴或者衰竭的现象,这只能说明,碧血果的争夺,多半还没有开始,那四个阵营离得如此近,最大的可能性当然只有一种,谈判,或者说正在进行利益的分配,要么就已达成了一致,要么就是还在谈,但无论是怎样的情况,他们终究都是要前去看看的。 没敢继续往前靠得太近,石昊天在眼睛能看到,耳朵刚好能听到的时候,示意沈飞雪停了下来,找了一颗枝叶又大又茂盛的树为掩护,凝神静气,看看前面那些魔族到底在干些什么。 这是半山腰的一处很空旷的空地,石昊天只能看到,魔族的四个阵营的人分站在四个方位,看他们的穿着,就能看得出来是四个势力的人,因为,每一个阵营的人穿着都完全不一样,有穿着玄色衣服的,蓝黑色衣服的,深灰色衣服的,黑色衣服的,很容易能看出带头的是谁,每一个阵营,带头的都站在前面,最特别的,是他们都披着一件披风,至于后面站着的那些魔族,都是没有披风的。但石昊天并不知道,哪种衣服的魔族是属于哪个阵营,所以,他只能静静的听,静静的看。 “毒心,圣果向来都是咱们三大势力平分,最后不够分的才派给散魔阵营,你凭什么这次要拿走一半?就凭你们这次来了包括你的三个魔将?”一个穿着玄色衣服的头领看着他对面黑色衣服的阵营,冷冷的说道。 “嘿嘿。”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头领阴恻恻笑道:“不说我们魔神殿这边有三个魔将,就算是数量也比你们多了一倍不止,而你天魔宫,人数是最少,又只有你一个魔将,玄夜,说得难听点,就算你天魔宫不参与大蛇的斩杀,我魔神殿与魔都联手,难道就杀不了那条蛇了?” 玄夜魔将脸上青筋暴起,显是已经处在发怒的边缘,他握紧着拳头,咬着牙,道:“我玄夜拼了自己的命和带来的这点力量,和你们对上的话,不知,你们又有几成把握杀了我们全部再杀了那条蛇?更莫说,还有散魔那方的阵营。”他寒着脸看着对面的毒心魔将,声音更冷:“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谁都得不到圣果,让那条大蛇吃了去。” 毒心魔将脸上阴晴不定,一阵红一阵黑,盯着玄夜魔将的眼睛也仿佛能喷出火来,却一个字也没有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站在穿蓝黑色衣服的魔族前面的人忽然懒洋洋道:“我魔都虽然加上我也只才来了两个魔将,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魔都绝不会与任何一方势力联盟,是照着以前的分配方案来分也好,还是杀到最后的赢家独得也好,我魔都,绝对奉陪到底。”他眼睛看了看穿深灰色衣服阵营前面的带头的,继续道:“赤胆,你们散魔方面,是个什么意思?” 身穿灰衣的赤胆魔将冷哼一声,道:“我们散魔方面,虽然一直以来都势单力薄,但是,无数年来,我们散魔一方,也没怕过谁,要战,我们接着便是。” “哈哈,有趣,有趣。”玄夜魔将突然附掌放声大笑,道:“你魔神殿算盘打得震天响,可惜呀,都是你们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想要独得一半,那多简单,你魔神殿魔多势众,只要将我们三方的人马全部杀个干净,莫说一半,全部圣果都是属于你们魔神殿的。” 毒心魔将眼里闪过一丝狠色,撇着嘴笑了笑,道:“玄夜,你用不着得意,也不需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来激我,我魔神殿还没狂妄到要挑你们三方势力的地步,既然你们都不同意,那我们就照着老规距来,先斩杀大蛇,然后我们再平均分配圣果。”他眼睛扫了一扫三方的带头魔将,继续道:“但是,你也说了我们数量占优势,那么,在绞杀大蛇的时候,我们的伤亡势必也会大些,所以,大蛇的尸体归我们,各位,没意见吧?” 魔都的骁战魔将连话都不说了,仿佛这件事情他一点都不关心。 天魔宫的玄夜魔对大蛇的尸体本来也没有什么想法,答应得也很爽快:“那是自然,灭杀大蛇,你们魔神殿的伤亡多少肯定会比我们大些,拿大蛇尸体,也是当然之事。” 散魔阵营的赤胆魔将漠然道:“我们散魔这边,只求在自己的儿郎们死伤一些后,能对得起他们的伤亡,得到本该属于我们的那部份圣果,就足矣,至于其他的,我们不要。” “好。”毒心魔将一声低喝,道:“既然我们已达成一致,那就照此执行,静等圣果成熟,大蛇出洞时,大家用起十二分的力道,争取在大蛇出洞的那一刻,给予它最大的伤害,否则,那东西发起威来太难对付了。” 毒心魔将说完这番话后,仿佛所有的魔族都忽然间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场面忽然就冷了下来,只是,所有的魔族虽然都没有说话,却把目光投向了这片空地的尽头,那是一个山壁,山壁上长着一些低矮的小树,小树上结着很多如拇指般大小的红色果子,山壁的正中处,有一个约一丈大小的洞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石昊天也注意到了那些红色的果子,知道那就是碧血果,也就是魔族口中所说的圣果,既然所有魔族都在等,他也只好等,他只希望,那些魔族口中的那条大蛇足够强大,最好是能够两败俱伤,只要魔族的伤亡够大,而魔族也能给那条大蛇造成重创的话,石昊天有信心,在最高高手是魔将的情况下,就算再加上一条受了伤的大蛇,他也有信心能够抢到山壁上的碧血果。 沈飞雪没有说话,因为她在调息,既然现在已经到了快要战斗的时候,她必须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补元丹她又吃了一颗,现在正在运转真元炼化补元丹,只求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状态调息到最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圣果熟,第蛇出行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石昊天鼻中忽然飘过一抹幽香,就连闭眼调息的沈飞雪也睁开眼睛,她也闻到了这种奇特的香味。 “嘘……”石昊天食指放于嘴前,示意沈飞雪噤声,因为他已看到,所有的魔族已缓缓的将自己的兵器抽了出来,每一个魔族,都如临大敌般的凝视着山壁的那个洞口。 沈飞雪皱了皱眉,仿佛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她跟着石昊天的目光向前方看去,可惜,她的目力和听力都远不及石昊天,除了那些树,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但是她也能从石昊天的表情中看出来,前方一定正在发生着什么,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已经作好了战斗的准备,她已经将自己的状态调到了最好。 石昊天运足目力,认真凝视着前方,从魔族的动作来看,只有一种可能,那些魔族口中所说的那条大蛇,已即将出现,而飘入鼻中的那一抹幽香,绝对是碧血果成熟后散发出来的,而那条大蛇,也绝对会被碧血果的香味吸引而出现。 大蛇还没出现,魔族的所有带着的魔将却已动了,他们纷纷腾身而起,飞向山壁中的那个大洞,要么分趴在大洞的左右,要么趴在洞口的上方或下方,将那个洞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手中武器也紧紧握在手中,闪着寒光,仿佛要择人而嗜。 底下空地上的所有魔族也没有再聚在一起,而是分散了开来,目光全都注视着山壁的那个洞口,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一种大战前的紧张情绪蔓延在整片空地上,就连风也静止了,一片很空旷的空地,却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意。 石昊天吞了吞口水,他虽然离魔族所在那片空地还很远,却也感受到了魔族之中的紧张,他的每个细胞仿佛也兴奋了起来,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战场上的感觉了,前世那个枪林弹雨,虽然时刻都充满着危险,却也让他整个人都在兴奋得战栗,就好像现在,他真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大战一场。 感受到石昊天的异样,沈飞雪忍不住轻轻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没事。”石昊天放松了一下浑身肌肉,轻轻一笑,道:“这是战场上留下来的臭毛病,你好好调息,前面的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希望那条蛇不要让我失望啊。” “什么蛇?”沈飞雪又忍不住问。 石昊天以指抵唇,示意沈飞雪不要再问,这个时候,他不想再分心与沈飞雪聊天,在战场上,注意到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可能决定战场上的成败。 前方山壁的洞口周围,所有魔将都高举起了手中的兵器,石昊天目力过人,即便隔得很远,他也看得清楚,那些魔族的带着魔将,握着手中武器的手青筋暴起,分明已经是蓄满了力道,随时准备全力一击。 黑呦呦的石洞中,忽然出现一个蛇头,一个黑色的蛇头,石昊天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头,若是以他前世的计量单位来算的话,他目测了一下,那个蛇头的直径至少已达到了1.5米,光是一个蛇头都有那么大,那整条蛇到底会有多长,石昊天不敢想象,但他敢肯定,这么大的一条蛇,寻常刀剑什么的,恐怕连它身上的鳞片都破不了,更别说伤它,更何况,这条蛇还是一条魔族中的蛇,又岂是一般的蛇可以比拟的,恐怕,那些魔族和那条蛇,有得玩了。 大蛇慢慢的把蛇头伸出了洞口,因为它闻到了越来越浓重的幽香,这是果子全熟了的表现,它已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些果子全部吞到肚子里去,多年在此盘踞,就是为了这些果子,只要吃了这些果子,它的内丹就能更加的凝实,离进化之路又更加的进一步。 忽然数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大蛇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刀,一杆枪就深深的刺进了它全身最脆弱的部位,眼睛。与此同时,还有一左一右两把刀,自它那闭合着的大嘴往身体后面深深的划过一刀,而它吐出来的长长的信子,也被重重的一刀斩断,鲜血直流,而它蛇头的下方,是一把闪着寒光的蛇形矛在等着它,蛇头一从洞中伸出来,长长的蛇形矛就深深的从它的下颌刺了进去,然后再重重的往后面一拖,给它造成了一条莫大的伤口,而在这电光火石间,大蛇受到的最后一击,是一根黑呦呦的铁棍,大蛇受伤吃痛,下意识的张开嘴巴,但就在它张嘴那一瞬间,还没完全张开的时候,铁棍横扫了过来,带着重重的风声,击打在它的两颗獠牙上,仿如两声金铁交鸣般的声音,大蛇的两颗长长的獠牙应声而断。 “走。” 毒心魔将一声暴喝,立刻抽身远退,这么大的一条蛇,在受了伤,发起威来的时候,还是暂退的好,魔族的身体是强悍,但也没法与这个畜生比,能给予它重重的一击,已是最好的结局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它狂性大发的时候,另找时机再次给予它重击,慢慢的磨死它,这么大的蛇,想要给它一击致命,那是做梦。 不用毒心魔将出声提醒,在场的每个魔将,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过来的,各自给予大蛇重重的一击之后,立刻抽出自己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远退开来。 远处观战的石昊天看得暗自点头,这些魔族的魔将,从每个人趴在洞口时的沉稳,和毫不犹豫的出手重重一击,再到抽身后退,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就能看出这些魔将确实每个都是实打实的身经百战,只有经过了多场战斗,才能真正的在战场上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这几个魔将,在不知道大蛇将会以何种方式出现,且又没有事先商量好怎么对付大蛇的情况下,能做到像是已配合了多年的那种默契,同时出手,且出手的部位也没有重复,就好像事先演练了无数遍,重重的一击手出手,无论成功还是失败,立刻远退,战场上,不怕高手,但是最怕的,是战场经验丰富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