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卦界八方》 第1章 有缘 唢呐声,哭泣声,从远山传来。漫天白色的纸钱,也渐渐进入到了在山间赶路旅者的视线内。 声音逐渐清晰,显出两道长长的队伍,只见两排僧道各分一排,队列整齐的在前方引路,道士一列念咒,和尚一列念经。 身后的人群则是披麻戴孝,面无表情的跟着前面的队列杂乱地走着。偶尔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让远处赶路的人们加快了脚步。 只见僧道两列的末端,一高一矮则是一僧一道,他们紧跟着队伍摇头晃脑,皆念念有词。但嘴唇频动,声音却被队列的经咒声所掩盖。 “您已魂归天,我等陪半天,太阳要下山,肚内存粮完,若还不吃饭,黄泉路上见。恳求天开眼,赏口吃的先。”那高个子的僧人一脸虔诚的模样,小声念着词,似乎真是正在念经祷告。 旁边的小道士年纪只有八九岁,在道队伍最末端颇为显眼,颇像是为了凑数被叫来的,他似乎听到了和尚念的东西,皱了皱眉,继续顺着前面倒是念咒的调子哼哼。 他此刻也是饥肠辘辘的,就想赶紧把人葬了,回去吃宴。听说这次是给大户人家祈福送葬,有肉吃。想到这里不觉着口水溢了满口,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下葬的仪式庄严肃穆,哭声震天。 “师父,我已经快饿的站不住了,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啊?”小道士站在哪位高个子僧人身边,疲惫的问道。 “快了快了,你看人都下葬了,这土埋严实了就好了,小子,一会儿吃肉的时候,给我留点。记住,可要藏好了。”高个子僧人此刻也是饿的肚子咕咕响,但还是直挺挺的站着,和前方的僧众一样,双手合十。 “哦,”小道士白了他一眼,内心一阵嘀咕,埋怨着师父接的破事儿,赏钱有多少先不说,这顿饭可是花了两顿饭的体力,吃不回来可就亏大了,一会儿若不多吃一点,非悔的也葬这里不可。 没过多久,果然如僧人所言,队伍就原路返回。 山村道路崎岖,又是行了半日,等到天黑,队伍终于返回到山村内。 眼看灯火通明,村道大院内摆满了桌椅,桌桌菜肉齐全,丰盛无比,师徒二人盯着院内一桌桌美食,不停地咽口水。 “嘿,那个高个的和尚,过来一下。” 僧人转身,看向喊他的一位架子颇足,胖胖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似乎是这座大院里的主事的。见的确是喊自己的时候,就快步迎上前去。态度十分恭敬。 “不知施主有何吩咐?” “唉,我说老兄就别装和尚了啊,喏,拿着……”说完从怀内掏出了一把铜钱,数了数,递向僧人。 “施主这是何意?” “没别的意思,您和这位小师傅可以走了。这是给二位的。辛苦,辛苦了啊……”中年胖子见僧人接了钱,还愣愣的站在那,变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向院内走去。 “施主,这样不妥,再怎么说,连顿饭都不让吃,可说不过去了。” “说不过去?你们还真当自己是出家人了?要不是风水先生说,必须凑齐二十四人,会找你们两个?老兄,我也不想拆穿你们,钱拿好了,别不识抬举。赶紧走。”胖管家怒目瞪着僧人,做出轰人的手势。 “唉,即使上不了桌,给点吃的也行啊。这么一点钱,吃不了几顿就……” 咣当噼啪,碗盘碎裂声和叫骂声从院内传来,二人的商讨被迫中断,向院内看去。只见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小道士此刻已不见踪影。 嗖的一个残影从院内穿出,只见一位光着上身的小个子,几个呼吸间已经冲出数十丈远。众人还在惊愕中,只听一人从院内喊道,“抓人啊,赶紧抓那娃子。看我不打死他。” “得罪了!”站在门口的僧人一手抓起管家的衣襟,好像掷出沙袋一般将管家丢向院子门口,正准备拥出的几位大汉躲闪不及,被迎面砸来的胖管家撞个满怀,倒向院内。待他们扶持着互相站起身准备追赶的时候,那小娃子早已消失不见。 “唉,这娃子……”僧人话音未落,摇了摇头,僧袍一脱,丢向院口的几人。几大跨步间也向村口冲去,转眼就消失不见。 “小娃子也是饿急不懂事,多谢大爷赏钱,还望体谅一二,我们师徒二人这就走,不劳诸位远送。”声音从远处传来,渐渐变小。 众人愣愣的看着村口消失的身影,咒骂了一段时间后,气氛也渐渐安稳下来,便悻悻地向院内走去。 月光照着山间的路面反着银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缓步走着。 “好你个小家伙,这肉没少拿啊,这次吃的痛快,痛快。哈哈哈。” “大叔,接下来去哪啊?” “走哪算哪,总之这和尚我以后是不装了,荤腥都吃不到。小子,这才没多久,感觉你的内力又提升了不少,快追上我了。”高个子的中年大汉名叫虎三,此刻他光着膀子,啃着鸡腿说道。 “这内力提升的有什么用,除了力气大点,跑的快点,其他什么都不会,遇见会功夫的三两下就被打跑,唉。也就跑路上好用点,其他的什么用都顶不上。” 发牢骚的小子叫道简,是虎三在道边捡来的,所以就以此为名。当时见这娃娃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不知哪来的一丝善念,将其救下带在身边,可能一人久了,缺个伴儿。 “好了好了,练了总归没错,咱爷俩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这几句心法,虽然打不过别人,但至今逃跑从未失手。虽然功法口诀就这么几句,但是反复练到今,是否受用,你心里清楚。”虎三将鸡腿骨嚼了又嚼,实在难以下咽的骨头残渣才不舍得地吐了出去,嗦起手指的油来。 “好了,就走到这里,我困了。”虎三说完,借着月光看了看山林四周,朝着一棵百年多的槐树一个纵身跃了上去。选了一处较为结实的地方躺下,两三个呼吸间便打起呼噜。 “唉……怎么又这样,”道简挠了挠头,看着背上道袍包裹的食物,站在树下思索了片刻。 他也纵身跃上槐树,在距离虎三不远处坐下。将食物在怀中抱稳,准备休息。他开始默念心法,一两息的时间,全身筋脉内如暖流经过。 山林间的冷风也不再闹人,不知过了多久,道简头微微靠向树干,沉沉睡去。 几日后,走出山区的师徒二人终于看见远处的几缕青烟,他们走到小河边洗了洗身子,就向村庄赶去。 “悬赏,山中猛虎,下山袭人,若能除之,必有重赏。”道简摇头晃脑地念着村口布告板上的一个悬赏令。 “此山中有虎?咱们怎么从未遇见?” “哼,命好呗,好了,进去寻一面馆,填饱肚子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虎三扣了扣鼻子,正准备转身离开。 不知从哪刮来的一阵邪风,啪的一声,将布告板上的悬赏令刮下,正好拍在道简后脑勺上。 道简顺手一摸,将悬赏令抓在手里。还未丢出,就听见布告板附近站着的两个村民喊道,“有人接悬赏了,有人接悬赏了,快去找村长!” “臭小子,什么情况,”虎三扭头看向一脸疑惑的道简,又看见他手中抓着的悬赏令,脑中嗡的一声。 村中戏台前,一位老者坐在众人中央,看着被众人围观的叔侄二人。 “村长大人,这都是误会,这小子虽然淘气,但绝不会撒谎,他说是风刮的,肯定没错。再说,我俩人哪能斗的过老虎啊。”虎三一脸苦笑,向村长解释的同时,不停地看向四周围观的村民。 “话虽如此,但此令也才刚贴出三天而已,贴的紧实是我亲自验过的。即便真是风刮下来的,也多半是天意,想来壮士和小友与我等有缘,兴许真能除掉那老虎。”村长神情恭敬,打量着虎三。 “大人哟……您可高看我了,我和这孩子真没什么功夫,别看长的是壮实一些,没什么力气,再说也饿了好几天了。哪有什么力气啊,我俩是除不掉那猛虎的,还望村长大人及各位乡亲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虎三拱手不停地向村长和村民们道歉。 “也罢,我也不想为难二位,但可否容我说一下这悬赏的报酬?”村长此刻见此已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是外来的过路人,即便答应下来,说不定出了村也会直接逃掉。 “村长大人,您看我实在无能为力……报酬还是不提……”虎三话没说完,就被村长打断。 “村口西北半里良田四亩,一间小院,每年五袋谷米,还会邀请壮士与小友。以后作为我们村的护卫,可好,我们这里山清水秀,若是没了此虎隐患,定会如世外桃源一般。” 虎三听到这些,忽然一个停顿,似乎有些被说动了。 “大叔你可别……”道简发觉虎三神情有异,刚想出言制止。 “若是壮士能够除掉此虎,便是我的恩公,我这辈子愿当牛做马,报答二位。”只见一妇人一身素白衣服,头戴白帽,从人群中钻出,跪在虎三面前。 “唉,她也是苦命人,刚嫁入张家没满一年,他男人和他公公就都死于那只老虎,连后都没留,就成寡妇了。” 虎三看向跪伏在地的寡妇张氏,脖颈处露出的肌肤细嫩白皙,似乎还有些耀眼。 “要不我们……”虎三惭愧的看向道简。 “我可不去,这就是找死啊。大叔……”说完气呼呼地一屁股左下,双手环抱在胸前,皱眉低头不再言语。 “唉,白事的宴食真不能乱吃啊……阿弥陀……” “阿弥个屁,你又不是和尚。少来这套因果调调……”道简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吼向虎三。 “若是真能除了虎患,我可做主,将张氏许配给你。”村长见虎三动容,立即说道。 “一言为定!”虎三豪气顿生,应了下来。 ”唉……”道简扶着额头,不停地摇着。 第2章 进山 “大叔,你真没有逃跑的打算?”道简看着好像在脸上写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几个大字的虎三,颇有些担心。 “唉,当时的确是一时冲动,没想到我定力这么差,不过若这次真的除掉虎患,留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虎三见村民还在门口目送,不由得多看了人群中一身素白的寡妇张氏,转身向深山大步走去。 “你当真要打虎?” “当然,咱爷俩走过了不少地方,说实话我也累了,能吃饱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两天村里招待咱爷俩的饭菜也不赖,吃都吃了,不干点啥也说不过去,就当是还这几顿饭。” “几顿饭换两条命,我的命还真贱呐。”道简险些被虎三的歪理逗乐,无奈地小声嘀咕。 “怎么,二位兄弟是信不过我们?”虎三发觉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便停下脚步问道。 “大哥误会了。”二人中身材较为壮实的中年人慌忙回答,“我们只想在打虎时,从旁协助二位,绝对没有半点别的心思。” “那就多谢二位好意。”虎三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若我们杀了老虎,他们反悔了,许诺的条件不兑现怎么办?”道简警惕的看了那二位农夫一眼,小说问道。 “那就只好走人了,我们终归是外乡人,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这还用不到你小子提醒。到时候若真发生意外,再做其他打算,想谋害你我二人,我看他们还不够这本事。”虎三没有放低嗓音,似乎有意说给身后不远处跟随的二位农夫。 “不知道虎皮能卖多少钱。”虎三停下脚步,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兄弟二人是自愿前来帮忙的,不会做出良心被狗吃的事儿。既然你们不信,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哼,大哥咱们走,我就说你多管闲事。”较为年轻的农夫扛着锄头,说完话便转身离开,气呼呼地向村庄走去。 “二位壮士真的多虑了,这样,既然二位信不过,那我在这里祝二位好运,这就先回去了。林中危机四伏,那头畜生也凶猛的很,已经吃了不下十人,还是多多小心,告辞。” “这位兄弟,稍等一下,敢问如何称呼?” “柴冲,你叫我老柴也行。刚才走的那位是我兄弟,叫柴生,我俩和你们一样,也是外乡人,我兄弟脾气不好,壮士别放在心上。” “哈哈,我叫虎三,这孩子叫道简。刚才的事儿别放在心上,那敢问老柴你是何时来这个村子的,又为何留下?” “虎三,好名字,恰好此次已是第三次进山剿虎,也许还真能成。”柴冲咧嘴笑着,步伐不觉加快,跟了上来。 “我来这村有几年了,老家本在边塞,可被蛮族烧了,就我兄弟二人逃了出来,流浪这许多年。途经这里,也是村长人好,收留了我们,便就此定居下来。”老柴说到这里,眼圈内闪着泪光,对村长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难怪看村子第一眼的时候,便有几分亲切。若此次除掉虎患,真能留下来,也算给咱爷俩找个归宿。” “柴大叔,前两次为啥没杀掉老虎,能把当时的情况说听听吗?” “自然是要说的,第一次我兄弟二人都未参加,听村里的人说,去的五六人都是好手,可一个都没回来,全都没了。第二次村里面派了十多个兄弟,整座山搜了几遍。连那个畜生的影子都没见到,还以为那畜生离开此处了,若不是张寡妇的男人和公公外出许久未归,前几天进山捡柴的乡亲发现了遗物,大家谁都没想到这畜生竟然还在。” “若是如此,可就麻烦了。小子可要跟上了,我们得加快脚步,别让那畜生又回深山里面。”虎三说完加快了脚步。 “哼,我看你是真看上那寡妇了,”道简鄙夷的白了虎三一眼,转身对身后的柴冲说道。“这么有劲头的大叔,我还是第一次见。无论如何肯定给村长大人一个交代,柴大叔,大致情况我叔和我已经了解,您就先回,毕竟命要紧。” “二位还是信不过我?” “误会了,绝无信不过的意思,怕的是,到时候彼此照应不及,让那畜生白白伤到你,老柴你放心,我爷俩虽无十成把握剿杀此虎,但自保能力还是有的。”虎三连忙解释。 “好,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二位务必小心。若是不行,就先回村,到时候大家一起商量办法。”柴冲停下脚步,担心地叮嘱道。 “老柴放心,我们此次进山最多五日,无论是否成功,一定会回村,也请转告村长大人,不用担心我二人。” 柴冲点点头,便离了二人向村庄赶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进了山的二人,在林间快速穿梭着,叽叽喳喳的鸟声随着天色变暗变得越来越小,也被草丛中的虫鸣声覆盖。 二人先后一个纵身分别跃上一棵大树向四周扫视。发觉村庄已经被大山挡住无法看清,而他们的位置差不多到了半山腰处。 “先在这里休息,这大半天不停地跑下来,还是有些累的。回回体力,明日继续寻那畜生。”虎三说完,靠着树干,闭目休息。 “这周围完全没有那畜生经过的痕迹,粪便什么的连个影都没,不会又回深山里了。茫茫大山中寻找,那可就难办了。”道简从怀里掏出半个饼,啃了起来。 “若真是如此,咱们也只能先回村庄里了。还剩四天时间,免得到时候他们真以为咱们怕了那畜生。好了,休息,想再多也没用,明天先往西边寻寻看。” “嗯不过也有些蹊跷,来时我就纳闷,这十万大山走下来,唯独这一片野猪,狍子这种活物少的可怜,野鸡野鸭也没多少。这究竟何原因。大叔你说会不会……” 呼噜声响起,道简发觉虎三已经睡着,便无奈的摇摇头,在心中念起心法,运转了一会儿,也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呼啦啦杂乱的群鸟鸣叫振翅之声从二人头顶响起,二人一惊,连忙起身,蹲在树枝间,警惕的看着黑漆漆的四周。 他们互相朝对方看了一眼,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都明白,那悬赏令上的老虎,应该是来了。 树下面的虫鸣声渐渐变小,偶尔传来类似踩压草丛发出的脚步声音,由远及近。道简紧张的干咽一口唾沫,呼吸略微急促,身子有些发抖。 “那畜生来了,到时候别离我太远。这畜生狡猾的紧,千万要稳住。”虎三话音不大,警惕地看向四周,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刃,这还是临行前向村长讨要来的。 “嗯。”道简答应一声,不过他一步留神,忽然脚下一滑,便向一侧栽去,眼看就要掉下。 “小心。” 虎三话音刚落,几丈外忽然飘出两个光点,似闪电一般冲向道简掉落的地方。道简左手抓住树枝,借着下坠之力一个缓冲,想绕一周荡回原位。 但忽觉背上一痒,随着外袍撕裂之声传出,痛感渐渐传开。他稳好身形,渐感后背有些温热感传出,往后背反手一摸,再送到鼻前一闻,血腥味让他眉头一皱,沉吟起来。 “哼,这么凶的畜生,有意思。”道简停顿一下,笑着说道,浑身激动的颤抖起来,怒意将恐惧一扫而光。 此刻,老虎的双眼亮着银光,与树上的道简对视起来,喘着气,低吼声从嗓间传出,看来已不打算再遮遮掩掩,颇有要拿下道简的意思。 “你没事?” “还好,这连小伤都算不上。大叔,我改变主意了,咱俩必须干掉它,我要用它的皮做外套。”道简笑容变得狰狞,露出一口白牙。树下的老虎似乎感到他的杀气,大吼一声,跳起向道简抓去。跳跃之高,连道简也是一惊,连忙蹲跳起身向树顶躲去。 “哼,终究还是畜生。”虎三趁此良机,纵身跃下树枝,双脚朝着树干猛的一蹬,似箭一般射向老虎,右手握住短刃直指老虎腋下而去。 老虎似乎感觉到靠近的虎三,但已应对不及,嗷的一声痛叫,落**去。虎三手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心知已经得手,正准备再伸出左手抓住老虎,好让短刃切向其腹部,忽然感觉左臂传来浓重的热气,心中一惊,没想到老虎直接空中扭身歪头咬向虎三左臂。 也就在这一个呼吸间,虎三闪电般收回左臂,同时抽出扎在老虎身上的短刃。老虎咬了个空,却怒吼着借势双爪扇下,打在虎三肩上。如千斤重力传来,虎三闷哼一声,重重向地上砸去,老虎调整好姿势狼狈落下,吃痛地怒吼一声,向虎三扑去,虎三赶紧向后一滚,让老虎扑了个空。 “没想到如此简单,哈哈。”道简跃下树枝,重重一脚跺在了老虎脑门上,可毕竟年龄太小,身子又轻,这一击仅仅让老虎又是一声痛吼,双爪往前一撑,身子向后缩,将道简带倒,它没有再扑打过来,而是几个纵跃向山林中跑开了。 “追,”虎三站起身,舔了一下短刃,呸的一口吐掉沾到唇上的虎毛,品出一丝血腥味后,脸露笑意,向老虎跑的方向追去。已经适应夜晚的视觉,轻易就锁定了夜幕中移动的老虎身影。 “还是多加小心,这畜生看来不傻,竟然知道逃。”虎三没有放慢脚步,高声嘱咐道简。 “啧啧,寡妇的魅力还是大啊。”道简小声嘀咕,站起身,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第3章 剿虎 天色渐渐转亮。虎三和道简追了半夜,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处空旷地喘着粗气。 “竟然让那畜生逃了?”虎三怒红的双眼,不停地来回踱步,他左走两步,右挪两步,弯身翻开草丛,向四周搜着血迹。不时地看着短刃上残留的血迹,血迹好似凭空中断了一般,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大叔你就知足,这已经成精了的畜生,咱们能够如此轻易打退它,还未受什么伤,已经很不赖了。” “哼,不抓住这畜生,怎么交差,幸好还有四天,再往前走,可就是茫茫大山了,你说说,到时候又该往哪追?”虎三不停地来回踱步,让身旁的道简吃惊不已,跟了虎三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慌乱的大叔。只好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吼的一声虎啸从远处传来,二人先是一惊,随后皆面露喜色。也不再多言,一身的疲惫也随着又一声虎啸一扫而空,随即大步向前,朝着声音来源奔去。 途中不断出现的血迹让二人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果然,又跑出半里左右,看到前方那只有些蹒跚的老虎,正一瘸一拐吃力的前行。此刻它的行动非常缓慢,每前行一步,四肢都在微微的颤抖,之前的那一刀看来是着实伤的不轻。 “好,好,好!你个畜生,快累死爷爷我了。”虎三将短刃从腰间抽出,左手顺手捡起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用尽全力掷向老虎头部。虽然准头差了一些,但也结结实实的打在老虎背上。 老虎嗷的一声痛吼,身形被石头砸的晃了几晃,其扭头冲着虎三又是一声怒吼,似乎还想惊退他。可它却没有攻向虎三,而是拼尽全力向密林深处跑去。 道简怎会错过如此良机,红了眼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想要钻入树林中的老虎尾巴,用力狠狠的往后一拉。 几百斤重的老虎此时好像沙袋一般,竟然被道简轻松拉住,抓着地面与道简拉扯起来,身子也渐渐从草丛中浮现,暴露在仅有的一小块空地上。 老虎凶相尽显,使出全力转身扑向道简,而虎三此刻也冲到老虎身边,距离其身前几步的距离高高跃起,集全身之力,重心前移至短刃处直指虎脑刺下。 咔嚓一声,短刃先是一顿,似乎碰到了重物,虎三爆喝一声运出全身的力气,这次短刃便不再停顿全部没入了虎脑中。老虎吼声戛然而止,不甘地抽动了几下,停止了动作。 一股香甜的山风刮得林间树叶沙沙的响,虎三和道简则大口喘着粗气,保持着刚才杀虎的姿势。汗水将两人的衣襟全部浸透,好像刚淋了暴雨一般。 “结,结束了。”道简颤巍巍的直起身子,却又如同脱力一般,双腿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又重重坐了下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 虎三则趴在老虎背上大口喘着粗气,摸着虎皮嘿嘿傻笑着。 日头西挂,二人这才缓过劲儿来,开始商讨如何处理这只猛虎。 “把皮带回去准能交差,即使他们真的反悔,这虎皮到大点的城镇也能换不少钱银。”虎三费力抽出短刃,将老虎翻转过来,不停地比划着,思考如何下刀。 “大叔你听,”道简疲惫的脸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看向草丛深处。 “什么?你发现什么了?”虎三停下已经伸到老虎腹部的短刃,小声说道。 道简皱眉闭目,似乎在认真寻着声音。忽然他睁开眼睛。跑到一处胳膊粗细的枯木旁,喝的一声将其从根处折断。 虎三眉毛微挑一下,‘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越发敏锐了。’心中这么想着,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看来道简在修习心法上,每日不辍,从未停止。而他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然嘱咐道简每日修习,可是自己却没有做到,神情不自觉间又显出几分惭愧。 道简没有回话,又是深吸一口气,一个纵身跃向旁边的参天大树粗大的树枝上,消失了身影。 “这小子,”虎三摇头苦笑一声,也追上了去。 没多久,虎三就看到前方站立不动,正在愣愣出神的道简,两三步走到道简身边。顺着道简注视的方向看去,也是一愣,只见两只虎崽正露出獠牙,凶着不远处的二人。 “大叔,这有虎崽,也就是说……”道简盯着两只虎崽,声音越发的沉重。 “嗯……”虎三略一沉吟,点点头说道,”你猜的没错,还有一只老虎,不知道此刻在山中何处,不过我感觉刚才击杀那只最后时刻叫的几声,也许就是在呼唤这只。” “那我们该怎么办?” “在这里干等无益,先去把刚杀的那畜生皮剥了,你好好放哨,顺便休息休息恢复下体力。这俩崽子不急着处理,兴许以后用的上,最后再杀了也来得及。”虎三说完转身返回林中虎尸处。 “唉……”道简一声长叹,一个纵身跃上树枝,身影渐渐被浓密的树叶所遮盖,一会儿,沙沙声停止,只留下地上呆望着四周的两只虎崽。 虎三加快剥皮的动作,不再讲究剥皮的外观,接过道简递过来的水袋猛灌了几口,继续低头忙活起来。 “那虎崽,要不带回去养起来。”道简挠挠头,小声说道。 “净扯淡,那虎崽现在看起来是可怜些,但再长一些,你拿什么喂?整个村的人都未必能够养的下,这种祸患留不得。还有村长到底会不会真的兑现条件还是两说,此刻这善心可要不得。”虎三没有停下手头上的活,一边剥着说道。 他见道简不再言语,便也不再说话,而是使个眼色让道简继续去放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山林中升起一道细细青烟,虎三和道简围着火烤着一串串的虎肉,大口吃着。 “这肉什么味儿啊,真难吃。”道简皱着眉咬了一口肉,没嚼几下就勉强咽下。 “你吃村民,我吃你,这下大家两不相欠,老虎啊老虎,你就安心投胎去,下辈子别来找我俩报仇啊。”虎三大口吃着虎肉,用树枝敲着一旁的虎头,哼着小调随意念道。 “大叔,这天都黑了,那老虎连个影子都没,不会是跑入深山了。” “不会,咱们杀的这只是雄虎,雌虎肯定在不远处,就算是畜生,也不会丢下崽独自跑掉。我看呐,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反正晚上留个心眼,可别睡死了。” “哼,你管好自己,我看大叔你才该小心点,哪次不是你呼噜声震天响。唉,那寡妇可遭罪喽。”道简不屑的摇头说道,一脸的鄙夷。 “唉,你说,如果将来生个儿子,叫什么名字,也姓虎?”虎三倒不在意,自顾自的想起美事儿,嘿嘿笑着,眼前好像浮现出张氏寡妇那美丽的身影。 道简有些吃惊的看着虎三,好似踩狗屎的表情让他再无话可说。几口吃完那块难以下咽的虎肉,一个纵身不远处的结实的树枝坐下,开始默念心法,运气调息。 果不出虎三所料,二人还没休息多久,一声响彻山间的虎啸传来,而且声音逐渐变大,似乎是朝着虎三他们的方向快步冲来。 “来了,”二人异口同声,同时起身,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次不要贸然行动,尽量拖到天亮,到时候再收拾这老虎也不迟。” “想的是好,就看这老虎给不给脸了。”道简说完,将木杆绑在背上,开始一点点小心向树顶爬去。争取距离地面再高一些,免得像昨日一样狼狈。 虎三掰断几根枯树枝,丢到火势渐熄的火堆中。也跃上一棵高大结实的树枝上,等待老虎的到来。 “在那里,”道简说完,眼睛停留在了一个方向,从背包里抓出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朝着老虎所在的位置丢去。 老虎吃痛低吼的一声,发现自己匍伏的身子被石头砸中,便不在躲藏,向火堆的地方冲去。冲到火堆附近却并未发现任何人影,正在搜寻间,听见身后喝的一声,道简手握木杆从天而降,重重打在老虎背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虎好像毫不在乎一般,扭身跳起,向道简扑来。 道简却丝毫不慌,哼的冷笑一声,向后急退,反手又是投掷一块石头,正中老虎面门。老虎轻吼一声微微偏头,准备再次扑上道简,却一声痛吼,不知何时,虎三已将短刃投出,正好扎入老虎后腿处,且整根匕首没入,只留了刀柄在皮毛上。 老虎冲着虎三怒吼一声,再扭头看向道简,此刻前方哪还有半个身影,只见它急的在原地打转,收起那条伤腿,由三条腿一跳一跳地踱步,大口喘着粗气,没多久,就见它圈卧起来,舔舐着后腿上伤口流出的血。 “这畜生比之前那一头蠢多了。”道简在树上扶稳树干,一手拿着木杆,冷冷盯着火堆附近的老虎,轻蔑地说道。 “别大意,小心这畜生耍花招,如果逼急了发起疯来,还真不好弄死它,我还没有取回手里的家伙事儿,只能等它疲了,再找机会。”虎三一边说着,从树上折下一截二指宽的树枝,摘掉树叶,远看像极了木质匕首。 “还等什么,大叔我先上去吸引,你瞅准机会取回匕首,咱们干掉这畜生,就能回去给你娶媳妇。”道简嘿嘿一笑,直接从树枝上跃下,拿木杆捅向老虎。 老虎看向跃下的道简,喉中的低吼声,微微颤动着,好似等待许久一般。 第4章 搏杀 也许已有了杀虎的经验,道简的胆子越发大起来,他摆好架势,率先发出攻击。 “小子,不可!”虎三没有料到道简如此鲁莽,连忙喝止,可惜为时已晚。只好一咬牙,向老虎攻去。 老虎抬着头看向俯冲过来的道简,从容地侧身一闪,轻松躲开道简木杆的刺击,随后凶相尽显,一声怒吼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其一口咬死。 “不好,”道简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这一击太大意了,他完全没想到带伤的老虎反应依然如此迅捷。 老虎避开的木杆尖头插入地面,匆忙间他咬牙用全力向右一撇,想避开老虎的致命攻击。 可木杆却从中间应声而断,下坠之力让他背部狠狠砸在地上,狼狈的躲开了老虎致命一咬。 老虎咬合力大的出奇,牙齿撞击的声音如列石一般,震的道简心头一颤。虎目向下盯着他,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凶煞之气尽显,又是猛的一口咬下。 惊骇中道简本能地举起手中的半截木杆,横抵在再次张开咬下的老虎巨口中。 老虎紧咬木杆,头和上身用力甩动着,同时虎掌乱击在道简身上,如同要撕开他最后一层保护壳一般。 道简握紧木杆,痛苦万分,身如柳絮一般,任由老虎拖着在带上扫来扫去。 他痛苦的惨叫声带着一丝胆怯,一丝绝望,一丝不甘,回响在山林间。 “畜生!放开他!”此刻从树上跃下的虎三,借着蹬向树干的反弹力,冲向正奋力扑杀道简的老虎,他伸手想要拔出差在虎腿上的短刃。 老虎警觉一撇,松开了咬着木杆的大口,身形又是一闪,直接原地转身,虎掌呼的一下重重击在侵身的虎三肩膀,虎三应声而飞,背部砸到火堆上面,翻滚出四五丈远。 得到喘息的道简终于看到了机会,他本已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 扬起的尘土中,被他吸入口中尘呛的不停地咳嗽,迷入眼睛的微粒而让他眼泪直流。他大吼一声,本能使他用仅剩不多的力气发出了全力一击,将右手握住一截残木向虎头瞎胡扎去。 嗷的一声痛吼从林中散开,老虎痛苦下一掌重重拍在道简胸口上。遭此一击的他好似枯叶一般飞了出去,头部撞到不远处的树干上,仅哼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最后一击将木杆插入了老虎的左眼,顿时虎眼血如泉涌,原地苦痛地不停打转。 虎三艰难支撑起身子,握紧手中的残枝,看向仍旧插在虎腿上的短刃,又急又气下,哇的喷出一口深红浓血。 “这畜生怎么这么凶猛。”虎三心中大骇,他看向不远处已昏迷不醒的道简,心中大惊,转头又看向老虎。 只见老虎左眼上插着一截木杆,正是刚才道简挣扎中紧握手中的那根断了又断的木杆。 “干的好,”虎三激动的声音颤抖,于是大喝一声,向老虎冲去。 老虎痛苦地原地打转,插入肉中来回摆动的短刃不断割裂后腿上本已不小的伤口,血继续一股一股向外涌出。 它听见虎三的大喝,身形忽然一停,扭身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向声源方向寻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片刻后又是一声痛吼从林间散开,原来虎三用喊声吸引住老虎的注意力,从一旁急速绕道老虎身后几步外的地方奋力一跃,飞身在空中扑向老虎背上时,左手顺势抽出虎腿上的短刃,借着下坠之势准准扑到老虎背上。 他右臂紧紧箍在老虎的脖颈处,手中握住的树枝插入老虎的脖颈,双腿则夹紧老虎的腹部,好似狗皮膏药一般粘在老虎背部。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时,左手握住刀柄胡乱且疯狂的捅入老虎胸腹,一下两下三下…… 老虎拼死挣扎,想要甩掉背上的虎三,痛苦的惨叫声和虎三早已走调的吼叫声融合一起,远远听来好似共鸣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躁乱一夜的丛林终于开始归于平静,东方渐渐泛白。 天,终于亮了。 刺眼的阳光直射在道简的眼皮上,道简咳嗽几声,艰难的支撑起身子,他双眼辣辣地有些疼痛,只好慢慢轻揉着。 “大叔,大叔,大叔?”道简沙哑的声音,不停地呼唤着虎三,等了片刻依然没有得到虎三的回应。他心下慌张,咬紧牙关,忍痛奋力睁开双眼,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痛,使眼泪不停地流出。 适应光线后的他喘息片刻,扶着树木站起,看到不远处血滩中经过二人死战半夜的老虎。 此时老虎胸腹前血迹已干,成片的血痂好似还在诉说着之前的大战最后阶段是有多么惨烈。 道简吃力地走到老虎身旁,看到依然禁锢老虎脖子的张三。 他心跳开始加速,剧烈的一阵咳嗽使其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他连忙扶住老虎的头部,将颤抖地手指探到虎三鼻子下面,得知虎三还有呼吸只是晕过后才长出一口气,脱力一般地向后一倒,平躺在地上,看向天空。 “哈哈哈哈,真过瘾,真痛快。”道简的笑声越来越弱,他猛的大口吸起林间清甜的空气,头一歪,再次沉沉地昏睡过去。 一转眼五天之期已到,村外向山一条路上,有几位年轻人和一位身着素服的女子站在一位长者身后焦急地等着,他们时而来回踱步,时而交谈。 “村长,天已经黑了。他们二人不会是怕完不成委托,逃跑了?”一位身材壮硕的中年人问道。 “不会,那位虎三兄弟定不会如此,他进山前嘱咐过我,无论是否除掉虎患,今天定会给村长一个交代。可能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柴冲恭敬地看向村长,接过话来答道。 “大哥,你就这么信那人?那可是进山杀虎,之前派了那么多乡亲去了,不是死就是空手而归,仅凭他这一个大人带个小屁孩儿就能杀掉?”说话的是柴生,本来对虎三就没好感,语气更是不屑。 “我说张氏啊,你就先回去,如果他们二人真回来了,我自会派人去通知你。”村长没有理会其他人,好言安慰道。 “村长,我认为虎三大哥不似那种骗吃占便宜的小人。我觉着一个大男人身边带着个孩子,绝不会坏到哪去,我信的过他们。若他们有……”寡妇张氏话音突然一顿,似乎感觉有些不妥,随后继续说道,“您就让我在这里一起迎他们。” “随你,待到天黑,如果还不见他们来,就都回。”村长说完,向村庄走去。 眼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剩余的几人也陆陆续续回村了。 第六天,通往山林方向的村口土路上,也仅剩张氏孤零零的从早站到晚。 她挎着一个竹篮,篮内是她做的几样简单的素菜。“忘记准备酒水了。罢了,到时候再去拿也来得及。” 张氏想转身回村拿酒,但又怕回去会错过迎接二人,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没有离开。 这天村长和柴氏兄弟也到村口逗留片刻,看见张氏后,便都摇了摇头。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虎三和道简的身影依然不见。可张氏一人还是在村头守着。 “唉,傻娘们儿。”村长见太阳又要落山,心想虎三二人今天也不会来了,心中虽有不好的预感,可看到村头站着的张氏,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叹息一声,向村内走去。 天色已暗,张氏依然看不见虎三的影子,有些泄气,准备转身回村。 “诶,我说张氏啊,你就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么?是不是耐不住寂寞了啊,嗯?哈哈哈?”一位名叫公氓的同村村民,刚忙完田间的活,看到站在村口的张氏,便笑吟吟地慢慢朝她走去。 张氏眉头一皱,但没有抬眼看公氓,提着竹篮的手不觉间更加用力的抓着,见公氓距离自己已不到十步的距离了,听得出对方呼吸似乎有些急促,便微微向后退了几步。 “要不今晚跟我回家,让我好好疼你,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好不好?嘶,真香……”公氓脚步不停地靠向张氏,他使劲儿嗅了嗅张氏飘来的体香,语音柔和带着几分陶醉。 夜色遮蔽了他脸上的表情,见张氏已被她逼到墙角,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邪火乱窜,笑声越发的嚣张起来。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张氏抬手打的公氓一懵。他愣愣的看着好似变了个人的张氏,眼前冒出一大片金星。 “呸,不知道你娘怎么生养出你这种不知礼的下流黑心种子来,没脸没皮的指望黑天给你壮那鼠胆,怂货,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若能除了那虎,当一回英雄好汉,我随你糟蹋。之前悬赏令下不见你的踪影,现在在这里如野狗乱吠,满嘴喷粪,肮脏的东西,若再靠近老娘一步,我就撞死在这,变鬼跟着你,让你以后生不如死。”张氏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公氓,并且越骂越激动,发泄着积压在心中许久的屈辱与痛苦。 公氓被骂的哑口无言,刚才挨的一巴掌还没缓过神,现在这一顿连珠炮打过来,早已将那邪火熄的烟都不剩。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有多少村民听见了张氏的咒骂声,而距离村口较近的几户人家,皆已开门而出,好奇的向咒骂声处探寻着,还有几户已准备向村口赶来。 “你个克夫的败家骚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公氓说完,就准备抄起锄头砸向张氏。 第5章 荣归 张氏挺直身子,冷哼一声,闭眼不再看公氓,委屈的泪水划过脸颊,却仍面带鄙夷之色,没有一丝的怯意。 公氓此刻心乱如麻,举起的锄头悬在空中落不下去,好似灌了铅一般僵在原地。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七八名村民此刻正提着灯笼举着火把向村口赶来,交谈的话语越来越清晰。 公氓听见村里传出来的动静,终于有些慌了。他在田间忙活了一天,见张氏站在一人站在村口,想逞口舌之快**下这位寡妇而已,没想到这婆娘如此厉害。 现在生出这般大的动静,若是闹的人尽皆知,这以后还真没法在村里面住。他放下举起的锄头,连忙后退十几步。 “这是在闹什么呐,闹什么呐?”村长在人群的簇拥下,走在人前,先看到的是哭红了眼圈,一言不发的张氏,此刻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咦?张氏你怎么在这,你还没回去?” 随后又看到几步外的公氓,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公氓,你在这干啥?地里的活干完了,一身劲儿使不完了是?要不明天我安排你跟着柴家兄弟一起进山去看看?”村长眼珠子一转,心里已猜出个大概,不慌不忙地说道。 公氓听村长说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正准备摇头,可张氏骂他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只好愣愣的站在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哟!~怎么这么多人啊?难道村长大人这是在等我们?那可真让我们爷俩受宠若惊啊。”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漆黑的夜色中传来,众人皆是一愣,看向通往山林的路,两个身影缓缓浮现,映入他们的眼帘。 村民中顿时一阵骚动,听不清都在说些什么。 “嘿呀。”村长急不可耐地从身旁的村民手里一把夺过灯笼,一步步地向声音传来处走去,似乎想看清来人。 “来人可是虎三兄弟?”村长提高嗓音,大声问道。 “正是在下,咳,村长大人,这一趟我二人可差点丢了性命,回不来喽。我看这悬赏令的报酬,必须得再加一些才行。” 说话间,虎三和道简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火光范围之内。只见他二人面色苍白,却又有几分轻松,衣服上的汗渍和血迹早已变干,如同画卷一般肆意分布,裸露在外的肌肤,在火光映衬下,油光发亮。 “你们这是,成了?”村长惊喜的迎上前去,后面的村民们再也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纷纷围了上来。 虎三哈哈大笑。畅意尽显,他看向道简,微微点头示意,道简心领神会,二人得意的将各自系在胸前的绳子解开,随意包捆成卷的虎皮便被放到了身前的地上。 村长俯**,仔细看了看虎皮,当发现两卷虎皮各有一个虎首之后,吃惊地说道:”两,两,两只老虎?” 虎三没有回答,却忍不住又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声,笑罢,得意的点了点头。 一时间,村民们惊呼地围向地上的虎皮,仔细观察时爆发出嘈杂的议论声。 忽然,人群发出的嘈杂之声陡然降低,目光陆陆续续汇聚至道简丢下的那捆住的一大卷似乎动了几下的虎皮。只见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钻了出来,面露凶相瓷着牙想吓退围观的众人。直到此刻,嘈杂的人声终于安静了下来。 “啊呀,老虎!”不知道人群人谁的一声大喊,惊叫此起彼伏,大家纷纷退散开来,远远站定后,好奇地观察两只虎崽。 两只虎崽哪见过这么多人,火光下也被如此多的人群而吓得瑟瑟发抖,不过仍旧面露凶相哈着大气,哇呜声不断,兽王之威已隐隐乍现。 “呵呵,可不是么,本来这两小崽子,我也不打算留的,可是拗不过这小子,争执了好几天没有说通他,他说非要带过来,让村长大人处治。” 虎三无奈的摇摇头,得意的笑脸此刻终于被疲惫所替代,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痛苦的经历,扶住前额不停叹气。 道简终于不再沉默,向前一步,一手一只抓起虎崽的后颈,走到村长面前,他抬起双手,两只虎崽嗷呜乱叫,瓷牙咧嘴地凶着村长。 “村长大人,请问这两只小东西如何处理?悬赏令上只说了剿虎,却没说几只,这两只应该没有伤了村民,两只大的已经被我们处理了,就交给您来处理,如何?”道简晃着双手中的虎崽,虽然如此询问村长,可以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的请示之意。 “哪里话,哪里话,虎三英雄和小英雄是我们村的大恩人,这两只小崽子怎么处理,都按小英雄的意思来办,小英雄想怎么样都行,可好?”村长擦着头上的汗,陪笑说道。 道简扭头,得意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虎三。 “那我想……”道简还没说完,感觉虎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不再言语。 “村长大人,虎我们已经打了,患呢,肯定是除掉了。那么您说的报酬,准备如何兑现?”虎三脸上又恢复了笑脸,恭敬问道。 “诶哟,一切好说,一切好说,”村长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看看,我们一直站村口说什么啊,我年纪大了,最近总是糊涂。二位英雄快快随我进村,咱们到宗祠内慢慢聊。我一定会安排的妥当,不会亏待了二位英雄。” 随后村长看向围观的村民,来回扫视了一眼,沉吟片刻,大声说道:”大伙都听好了啊,今儿是咱们村的大日子。大家伙就都别闲着了,围过来听我安排!” 村长摸了下胡须,大声指着一侧的两位村民说道,”嘿,周家的,你全家和隔壁的王家赶紧去准备好酒菜,做好了往宗祠内送,唉,罢了,就在宗祠内做。李家的,赶紧让你媳妇带几个婆娘去烧水,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让二位英雄好好洗洗身子。还有啊,咱们村儿的刘大夫在吗?诶呀,赶紧去个人给将他给二位英雄请来,你们看看,二位英雄身上是有伤的,让刘大夫好好医治一下。其他没有安排的,现在就去宗祠内打扫,摆好桌椅。家家户户可都要动起来。我说乡亲们呐,以后咱们村就太平了,老虎被这位虎三英雄和额……这位小英雄除掉了。” “二位英雄,请随我来。老柴,和你弟弟来把这两张虎皮拿上,拿到宗祠内。”村长恭敬的在前引路。 “好嘞村长!”柴冲拿起虎皮丢给柴生,柴生抱着虎皮,红着脸朝着虎三和抱着两只虎崽的道简二人歉意的鞠了一躬,虎三连忙上前扶起,微微点头。大家相视哈哈一笑,便一起大步向宗祠的方向走去。 村民们的欢呼声,大笑声,此起彼伏。乱哄哄的场面如同春节一般,大家纷纷忙活起来。没被安排活的村民,也凑起热闹,热心的帮忙去了。 人群散去,村口重归寂静,热闹声从祠堂处传来。 一个孤零零的身影默默的站在原地,似乎被已被村民遗忘,目送着簇拥虎三的人群渐渐往宗祠的方向过去,此人正是张氏。 她擦了擦眼泪,挎好装有饭菜的竹篮,略整衣襟,理了理微杂乱的秀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返回自己的住处。 “咦?婶婶这篮子里是准备的菜么?给谁吃的?” 张氏一惊,这才发现身前站着道简,她完全不知道道简何时过来的。此刻他两个臂弯处各夹着一只虎崽,左嗅嗅,右闻闻。 “你,你没和虎三大……你叔叔在一起?”张氏疑惑地打量着道简。 “嗨,那边人太多了,里外围着我透不过来气,这俩小家伙也有点儿怕,我就钻出来了。”道简嘿嘿笑着回答。 “哦,是这样。”张氏有些落寞,不再说话。 “婶婶还没说这饭菜……” “没,没什么,是我多事。”张氏说完,匆忙将布盖住饭菜,想要回村。 “多事?那意思就是能让我吃点?正好我饿极了。带的干粮全被这俩小家伙吃了。大叔说了,我若要养,他一口都不会管,唉。”道简提起虎三,语气中依然带有不满。 张氏看着道简装着小大人的模样,用袖口遮住嘴轻轻一笑。 “再忍忍,一会儿就有好吃的了,大鱼大肉的什么都有,可比这些强多了。” “不等了不等了,我还想赶紧洗澡去呢,这俩小家伙臭死了,我也得好好给他们洗,再等等哪还有体力啊,非晕在澡盆里不可,难道说,婶婶这饭菜是准备给相好的?” “呸,瞎胡说,我这本来就是……算了,你想吃就吃,一会儿看着大鱼大肉吃不下,可不许怨我。”张氏脸一红,便不再言语。 “那婶婶咱们赶紧走。我这俩小家伙得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婶婶那边方便么?” “它们……不咬人?” “不咬的,不咬的,找跟绳子拴在院里就行。” “那你随我来。” 张氏挎着篮子,走在前面,为道简带路。 “嗯,真香啊,婶婶做的菜一定很好吃。”道简弯身闻了下竹篮内的食物,说道。 “贫嘴,哪里香了,只是你太馋了。” 村口终于归于寂静,偶尔还会传来哇呜嗷呜的声音。 第6章 遇险 时间一晃,八年已过,村庄的西北角内,一户拥有四五间民房的院子里。 一位丰腴俏丽妇女,到院内一角打开鸡笼,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同时,撒着早已拌好的鸡食,神情轻松惬意。 她身后不远处,坐着一位身躯健壮,十八九岁的少年,正在检查几件随身携带的兵器,只见他身穿了件灰色麻布短袍,腰间系着一寸来宽的野猪皮带,墨黑的发色,眼眸深邃。 而院内另一角,却卧着两只高三尺,长八尺的花毛老虎,慵懒的晒着太阳,眯眼打盹儿,正享受着一位为它俩梳理毛发,只有三四岁女娃的**。这两只老虎正是当初道简回村时,带回来的两只老虎,分别起名为大黄二黄。 "干粮可带齐了?水准备了几袋?"说话的正是张氏,此时的她早成为虎三的妻子。虎三在十年前剿虎回村当晚的庆功宴上,便向村长提出要娶张氏为妻。 随即当晚喜上加喜,庆功宴也办做婚宴,不顾是否是黄道吉日,合不合乎规矩。红着脸的张氏连盖头都没带的情况下,就被四五个婆娘簇拥到了宗祠内完成了拜堂。虎三更是在宗祠内大声宣布,以后自姓为张,单名一个虎字。 "带齐了,婶婶不用担心,告诉大叔,此次进山最多五日就归,我走了!" 回答的少年正是道简,他说完将干粮和水袋搭在肩头,吹了一声口哨,两虎也闻声而动,一同冲向院门口。片刻后院外从远处传来断断续续村民们惊叫声,逗的张氏一笑,抱起躺在地上大哭的女儿,哄着回屋去了。 天色渐黑,张虎忙完农活归来,就见张氏迎出门。 "那小子又进山了?" "是啊,简儿说五天就回。"张氏端出早已准备多时的酒菜,柔声继续说道,"村口的周家又来说亲了,想把女儿许配给简儿,我看那孩子不错,和简儿也能玩到一起,要不你就答应了这门亲?" "嘿,我可做不了他的主,我看还不如让这小子和那两只老虎拜堂算了。要不,你去和他商量商量,成了按你的意思办。"张虎坐在床边,慈爱地着熟睡的女儿。 张氏白了他一眼,低下头做着针线活,说道,"还别说,简儿带着这两只虎崽,没少往家抓野味,村里面的乡亲可羡慕的。" "他不去抓,谁养得起那俩活宝,如果我当初狠下心,那小子也不会野成现在这样,谁也管不住。别家孩子两年识完的字,他用了四年!要不是有打虎这事儿托着,教书先生早就气跑了。" 夜已深,已经距离村庄几十里外的大山深处,一人二虎三道身影快步穿梭于林间,道简神色从容,只有呼吸略微有些加快。片刻后,他停下脚步,调整呼吸说道,"到现在见不到什么活物,难道真被你俩抓完了?" 道简无奈的挠挠头,看来计划五天就回还是算少了,这两只老虎的食量巨大,特别是这两年,越来越感觉到力不从心。 "呼,"道简调息完毕,靠着两只老虎盘腿坐下,"今晚就在此处休息,明早再继续狩猎。" 第二日的收获还不错,在距离村庄百里外的一处深山中,猎杀到的野猪终于能够让一人二虎得以饱餐一顿,随着不断的深入,转眼就到了外出狩猎的第四天下午,看着满地的猎物,道简终于做好回村的准备。 "吃完这只猪腿,咱们可要赶路了,这一趟跑太远了,看来一天是赶不回去了。"道简一脸满足地大口吃着烤熟的猪肉,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虽说村庄里面的生活怯意,可是他还是喜欢山林间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枕在老虎毛茸茸的肚皮上,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了梦乡。 吼的一声虎啸惊醒正在梦想中的道简,他睁开眼,看见大黄挡在身前,盯着十步外的一位中年怪人。 那人身材消瘦,穿着黑色长袍,山风刮起,袍下的凸显的骨架清晰可辨,腰带上挂着一个木质腰牌,上面有个狐字。他头发散乱,面色蜡黄,小三角眼显得他越发怪异,此刻正歪头观察大黄。 "小兄弟好手段,竟然捕了这么多吃的,可否分董某一点?"话音虽轻,似从耳边传来。道简心下警觉更甚,他已多年未见过陌生人,更别提是深山老林中。那人站在十几步外的地方,可声音给人的感觉好似站在身边低声倾诉一般。 道简发觉,本来靠在身后的二黄也站起身,露出凶戾之色,摆出进攻的姿势,嗓中也发出低吼。而他内心深处生出的不安更是扩散全身。 "小兄弟?请问可否分董某一点儿吃的,我现在饿极了。" "好,您请自便,"道简冲着野味堆放的地方,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多谢小兄弟。" 那人刚向野味迈出一步,只见大黄叠耳咆哮,竟然扑了过去。 "大黄不要。"道简话音未落,只见那人眉头微微一皱,身子未动,如鬼魅一般避开了大黄的爪击,伸手冲着大黄脑门拍出一掌,咔啪一声,大黄应声倒地,便不再动了。 "聒噪的畜生,我本无意杀你,何必送死。唉,终究是不通灵性的蠢物。还望小兄弟见谅,这个给你,算是赔个不是。"怪人说话间,从怀内掏出一块碎金,指尖一弹,飞向道简。 道简见对方一击杀死壮年的大黄,惊骇到脑内一片空白,顺从地听从对方的命令抬手接住那块碎金。 突然从掌心传来锥心般的疼痛,使得他啊的惨叫一声,他低头看向掌心,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只见碎金已经嵌入掌心,伤口处不断的流出黑紫色的血液。 二黄听见道简的惨叫声,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一声从道简身后跳出,扑向那怪人,想要保护道简。怪人好像没有看到二黄一样,待二黄欺进身时,又是一掌打在虎头处,说道:"畜生就是畜生。" "诶呀,抱歉啊小兄弟,我一时大意,忘了这东西上是有毒的,抱歉,抱歉。"那人待二黄无声落地,一脚将其踢飞出去,慌忙跑到道简面前,一手抓起道简受伤的手,另一只手从怀内取出一个药瓶,倒出白色的粉末,均匀的撒在掌心的伤口上。 火辣辣的痛感一闪而过,只见受伤的手掌此刻已经变成黑色,毒扩散至手腕处方才停下。 "还好还好,也就手废了而已,胳膊算是保住了。"董姓怪人长出一口气,松开了道简。转身走到野味处,认真挑选起来。 "不通人性的畜生,杀它们并非我的本已,小兄弟不会介意?" 道简脑内空白,耳内长鸣,手掌传来的胀裂感痛的他扑通一下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上下牙不停的打战。看向怪人的眼神中惊恐万分,只是本能的开始运起心法口诀。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你我无怨无仇,又未对我出手,我自然无须杀你。"那人抓起一只山鸡,低哼一声,只见山鸡好似充气一般,瞬间微微一股,全身羽毛应声弹落。他指尖照着鸡腹一划,清理完内脏,将山鸡在火堆旁插好后,闭目休息起来。 片刻后,怪人闻到了山鸡烤熟的肉香,睁开双眼,看向依然呆坐在一旁的道简,他面带歉意的挠了挠鼻子,将烤熟的山鸡一份两半,递向道简,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兄弟,你驯养的两只畜。。。。家兽,确是意外,我并不是滥杀之人,可是畜生就是畜生,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东西,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怪人见道简依然毫无反应的样子,显然对方是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傻了。 于是将半只熟山鸡放到他另外一只无伤的手中,"咦?" 怪人眼睛盯着本该废掉的右手手掌,此刻紫黑色已经退到掌心伤口处,淤血还在微微流出,手指和其余四周均已恢复血色。 "有趣有趣,如此偏僻之地,小兄弟竟能倒逼我自制的枯毒,你师从何人,可否告知董某?"怪人仔细观察道简手掌,啧啧称奇。 "你。。你是谁?"道简声音沙哑,声音细若蚊蝇,勉强发出。 "董坚,无名之辈。小兄弟你师从何人啊?"怪人放下道简手掌,又搭在他的脉搏上,仔细打量起他。 "奇特,奇特!这不是简单倒逼心毒的功法,似乎还能护住心脉,颇有恢复肉身损处的意思。小兄弟往日可感染寻常病疾,发热等?" "没,没有师父,我印象里好像也没生过什么病。" "没有师父?那就奇怪了,嗯。不愿说出师承名号,也能理解,那么此功法可有名字?"怪人搭在道简脉搏上的二指微微用力。 道简感觉手臂一阵**,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脑子也清醒许多。 "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偶然习得几句而已。" "从何处习得?" "我三岁父母双亡,各处流浪,路遇一位爷爷,教我的。"道简脑袋渐渐清明起来,如此乖戾之人,即便是死也万不可说出张虎。 "那么小兄弟心法可否念来让我听听?"怪人松开道简,在面前坐下,一副认真学习的表情。 "好的,"道简没有任何隐瞒,将全部心法毫无隐瞒的同怪人说了一遍。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 "嗯,很好很好,小兄弟为人老实,没有隐瞒,此心法确实有趣,虽有玄冥阁的意境,却不浮躁。难道是紫天书院的心法?不对不对,也不像。难道是飞烟楼?可那心法只传女不传男,应该也不是。会不会是天涯阁?似与传言有些相像,可天涯阁董某也只闻其名,未有幸与任何阁内弟子交过手,不好判断。唉,只可惜这心法与我修习的心法冲突,只能借鉴参考,却不能融汇修习,无法体会此心法玄妙之处,无法猜出小兄弟师承门派。" 怪人又默念了几遍心法,微微点头,似有所悟。他沉吟思考片刻,神色变得些许柔和,看向道简。 第7章 辞别 “也罢,算你我有缘,这次相识虽闹的很不愉快,可我也不是嗜杀好恶之辈,我杀你二宠,却是事实,你恨我也好,他日寻仇也罢,皆随你,但今天这野味和心法交流,董某定会牢记于心。” 怪人说完,又从怀内又是取出几粒碎金,用撒在道简手掌上的白粉擦拭几下。 随后怪人从身旁捡起一片石头,指尖微微发力,刻上‘董’、‘虎’、‘心法’四个蝇头小字后,同几块碎金一起放到了道简手中。 “我所修习心法与你冲突,传予你也无益处,这几块碎金,就当是赔偿。他日你行走江湖,若还能再见,以此石为信,我可替你办一件事,只要董某力所能及,绝不推辞。”怪人说完,起身离开,临走前突然停下,继续说道,“哦,对了,小兄弟仅凭几句心法,便修行至如此地步,前途可期,你心毅之坚,董某很是喜欢,可惜心法殊途,我却无法助你成长一二。还望你不负自己,勤勉修习。” 怪人言罢,便消失在树林间,只留下不知所措,看向怪人身影消失方向而怔怔出神的道简。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将二虎尸身挪到一起,趴在二黄身上。抚摸着毛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悔恨,不甘心,道简从未觉着自己如此弱小,如同草芥一般,被对方肆意蹂躏,可他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回想自己八九岁时的事迹,年小力弱便能搏杀老虎,是村里面的小英雄。随后八年内,率双虎,横行周边百里内的村庄,隐隐成为乡民们眼中的地方一霸。 他早已习惯乡民们敬畏与钦佩的目光,虽然还没答应娶亲的事,但看到许多姑娘那火热的目光,特别是自己也暗暗恋慕的周家小妹,知道对方父母也喜欢自己,更是志得意满。 本想此次返回,就让大叔和婶子去提亲,毕竟天天看着他们二人恩爱有加,着实羡慕。可惜,发生了今天这件事。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活的如此卑微,早已忘了幼年时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还以为所谓的世界就是这山,这水,这乡人。 道简长呼一口气,盯着天空发呆,眼泪不知何时已干,他看向中毒的掌心,此刻紫黑色的伤口已凝结血痂,如同一个铜钱,按抚起来,无任何痛感。 他站起身,寻了一块空地,用利刃削出一块可以挖地的木板,用了整夜的时间,挖出大坑,葬好两虎。 “愿你们来生投个好胎,快活一生。大黄二黄,这么多年,谢谢了。” 道简将剩余的野味全部摆在两虎坟前,转身下山向村庄走去。 两日后,一个落寞的身影返回到了村内,此人正是道简,乡亲们关怀的问候却充耳未闻。他眼神呆滞,疲惫地走进院中。简单的洗漱后,回到自己的屋内,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当他醒来,看到的是张虎和妻子张氏担心的神情。 “你醒了?饿了?”张虎扶着道简坐起,端了一碗水,递了过去,遂向张氏说道,“快将准备好的饭菜端来。” 道简点点头,起床走到桌边坐下,吃起张氏热了又热的饭菜。 “这次进山遇到什么了,竟然将你伤成这样,大黄二黄是不是已经?” “嗯,我已把它俩都埋了。大叔放心,山中没什么祸患,不会威胁到咱们村。” “有啥是不能和你叔说的,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不妨细说来听听。” “真没什么事儿,这次只是意外。大叔你就别担心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只有这一点点伤而已。”道简回村的路上思虑许久,觉着这次的遭遇过于特殊,不能将详情告诉张虎。于是随便编了个故事应付了事。 张虎听完,虽然心中对道简那漏洞百出的故事有很多疑虑,可是他了解这小子,既然不愿意说,那么再问也不会有真的答案,既然人平安无事,也就不再追问什么。 “对了大叔,我有个事儿一直想问。” “哦?何事?” “你传我的运功心法,是从何得来,是否完整?”道简认真的看着张虎,缓缓说道。 “这件事啊,有十几年了。”张虎闭眼追忆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才将得此心法的往事说与道简。 那是发生在张虎刚捡到道简后没多久的事,当时道简偶感风寒,浑身发热,张虎着急,恰巧遇到一位善良的走乡药郎,那人见张虎和道简是穷苦百姓,便在分文未收的情况下用药治好道简,临了将心法口传予张虎,让他在孩子懂事后,让道简学习,说是心法可以强身健魄,有驱毒避疫的奇效。 可是,时间过去的久了,一个大人带着孩子四处讨生活,心法大半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在道简懂事后,只能将烂熟于心的开篇一小部分传予道简。 张虎说完,有些惭愧的看着道简。 “原来如此,”道简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没有怪大叔的意思,换做我,说不定记得口诀还没大叔多呢。”道简咧嘴笑着说道。 张虎看道简心情好了很多,并没有责怪自己,也欣慰的笑了起来。虽说道简和自己虽无血缘关系,可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早已亲如一家。 “大叔我还有一事,想请您答应我。”道简恢复平静,认真说道。 “还有事儿?” “我已经长大了,想去村子外面的世界看看,希望大叔能够同意。” “你的想法和这次进山有关系么?”张虎的心紧了一下,但话音还算平稳。 “是的,我想去外面看看,小时候的事儿已全都忘了,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感觉就算做梦都想不出来。” “唉,可惜喽,今天周家的婶子还找你婶说亲来着,说你年纪也到了,想把她闺女许给你呢,哈哈哈,我还说,等你这次回来,就挑几只不错的野味,带你登门拜访去。” 张虎了解道简的脾气,既然说出来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可以商讨的余地。 道简放下碗筷,离开饭桌跨出一步,向着张虎跪拜下去。 “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你我虽无血亲,以叔侄相称,在外人看来,也许如同父子,可我心中一直拿你当兄弟,你这一拜,我受不起的。” 张虎连忙上前,扶起道简,继续说道:“我不会拦你,天下之大,身为男儿,应该到处走走转转。可是行走江湖,人心难测,以后遇事还要多几个心眼,你人虽机灵,可心机不足,一定要小心为上。” 道简点点头,坐回桌子,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好让你婶子给你准备一些衣食盘缠。” “就这两天,哦,还有,”道简说完,从怀内认真掏了几下,将几块碎金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这些就留给大叔了,金子好看不好用,留在家里修房置地什么的方便些,总比我带在外面被人惦记强。我就留一块最小的应急就好。” 张虎看着桌上的几块金子一惊,大声问道:”这些金子是从何而来,你在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遇到什么人了吗?大黄二黄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是给你金子的人怂恿你做杀人越货的事,我万万不会放你走。” 张虎站起身,惊疑与怒意再无法掩饰,走到道简面前,一把夺下碗筷。 道简笑了笑,咽下口中的饭菜,缓缓说道:“大叔放心,这金子是干净的,没人指使我,我也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儿。没错,刚才我没全说实话,这次是在山中发生了一些难过的事,但我想出去看看的心是早就有的。之前有大黄二黄在身边,没人能管住它们,现在它们也不在了。大叔你更是早已成家,娶妻生子多年。也许这就是所谓天意,我现在已然全无顾虑,正好可以出去看看。” “没想到,你竟想了这么多,也罢,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以后的路就用不到我陪你这小子折腾了。你吃完饭就好好休息,我现在出门去兑换些盘缠。”张虎走到桌前,收起碎金,转身向门口走去,他推开房门,看到站在门外,正在悄悄抹泪的张氏。 “哭什么,这小子长大了,你我该高兴才是,赶紧去收拾些衣服,准备些路上吃的。还有啊,周家的闺女看来是当不成你侄媳妇了,我过会儿就去和周大哥说一下。”张虎擦了擦张氏的眼泪,柔声说道。 两日后,通向山林土路的村口,张虎夫妻带着女儿,和柴氏兄弟正同道简闲聊着。 “反正张大爷明天要去镇上进货,为何不等明日坐他的驴车先到镇上去?”柴冲看着眼前略微高于自己一点的小伙子,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我想进山再看下大黄二黄,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小子,路上保重,记得,这里是你的家,在外面野够了,可要回来。”张虎拍了拍道简的肩膀,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心中虽有万分不舍,但还是到了松手的时刻。 “我也就出去看看,玩玩,也许两三年,也许一年后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道简摸了摸小妹的头,看着她圆乎乎可爱的小脸。又看张氏和柴氏兄弟,说道:”婶子,柴大叔,二叔,我走了,以后还望多关照下我家。” “你小子放心。” 道简潇洒一笑,抱拳向众人告辞,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山林方向跑去。 “小子,遇事躲远点,别逞能,凡事能忍则忍。还有记得写信。哇啊……”张虎看着道简远去的身影,大声嘱咐着,到后来竟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8章 引祸 行走在城间大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潮,道简竟然心生一丝紧张,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他放慢脚步,随着人流欣赏着只有大城市才有的繁华。 酒楼内偶尔飘出的佳肴美味引得道简腹内咕噜声大响,他擦了擦口水,在路边的小摊位买了几个肉包,大口吃着。 他就这么一路闲逛,渐渐走出热闹的主路,看到街角一处是气派的宅院,院大门正上方的木匾上有四个金色大字“九星镖局”,院门口聚集着不少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反正闲来无事,他也好奇的凑到人群后面,看起热闹。宅院门外的青石板台阶下,左侧大石狮旁有一宽大红木长桌,桌后坐着一位穿着褐色长袍布衫的中年胖子,两条细长的胡须随着呼吸有规律的飘动,远看起来如鲶鱼须一般。 中年胖子身后,站着七位身材魁梧,精神矍铄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人,走到红木桌边,倒了一碗茶水,大口喝起来。他来回踱步,面色冷峻,眼露寒芒,扫视着围在院门口的青年人群。 胖子看了一眼众人,遂起身走到桌前,面向众人大声说道:“大家都安静点,我看人也来的差不多了,既然能够聚在这里,就说明各位兄弟是知道我们九星镖局的。想必大家伙都听说过我们镖局的实力,若说走南闯北能保财命无忧的,非选我们九星镖局不可,各州、府、郡、县均有我们的分号,只要打出我们九星镖局的牌子,江湖中的各大势力都得礼让我们三分。所以,入我们九星镖局,保你顿顿能吃饱,月月有钱拿。当然,丑化说在前头,你若偷奸耍滑,混吃等死,那就可要小心了,我们的规矩之严,可够你好好喝上一壶的。怎么样,一年一度的纳新现在开始,想发财的各位兄弟还不赶紧来报名?” 胖子说完,坐回长桌,研墨等待上前报名的人。 “我报名。”一位体格健壮的青年,走出人群,兴冲冲的站在桌前。 胖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呵呵地指了指坐在院门台阶上端着茶碗的壮汉,说道:“去和李镖师比划一下,只要能接住他一招,就算你合格。” “好嘞。”年轻人走向李镖师,在距离其五步远的位置停下,摆出防御的架势。 李镖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伸出一脚便将其踹飞了出去,青年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一屁股坐在地上,吃痛的诶哟叫起来。 “不行不行,最多收来当个伙计。”李镖师摇摇头,大声说道。 围观的人群中,有部分人发现比自己壮实很多的那位青年竟然一脚就被踹飞,自觉的后退两步,让出位置,看来报名之心算是消了。 被踹飞的青年站起身,问道:“伙计一月给多少工钱?” “伙计管吃管住,一月二百钱,押镖伙计一月一千钱,镖师一月五千钱。” “那如何才能成为押镖伙计?” “这个就要问镖头了。你到底要不要报名?不报就赶紧让开,别站那里碍事,要不就站一边考虑。”胖子见青年站在众人面前不动,便催促他离开。 “还有人要报名吗?” 果然又有五六名青年走出人群,却都是被李镖师一脚踹飞。李镖师不再罗嗦,每踹飞一名青年,就如点评一般,从嘴里蹦出伙计二字。 日头已偏西,宅院前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道简看向身后,不知何时,老人孩子妇女也渐渐围成一个大圈,好奇地打量、议论着依然那位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仅用一脚便能踹飞几十人的李镖师。 而宅院前的场地上,原本在木桌前排队的年轻人此刻也已分成两堆,一边是签过字被李镖师定位镖局伙计的新人,另一边是如道简一样返回围观人群中凑热闹的。 道简摸着肚皮,感觉下肚的包子经过一天的消化,又有些饿了,他正在思考去哪家客栈住宿,又见胖子走到人群前,大声说道:“还有报名的人吗?若是没人了,此次纳新就到此结束了,各位没有通过的小兄弟,回去后要勤于炼体,明年这个时候可以再来。” “这新人一年不如一年,往年还有那么一两个能打的,今年怎么来的都是蚂蚱?”李镖师皱眉摇头,看向那十几位成为伙计的青年们补充说道,“我可没说你们啊,愿意留下的,就不是孬种。好好练功,迟早和我一样。” 李镖师说完,将端了一天的茶碗放回木桌上,一屁股坐在了中年胖子的椅子上。看着道简那一群年轻人,摇了摇头,蔑视着,讥笑着。 好巧不巧,道简将李镖师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李镖师,便走出人群,冲着李镖师大声说道:“加不加入镖局是我们自己的事儿,用不到你在这里冷嘲热讽?你们摆明了就是来招打杂伙计的,怎么?不想当这打杂伙计的,就都是蚂蚱?” 本来准备散去的围观人群听见道简的话音都停下了脚步,感觉还有好戏看得他们纷纷再次围了过来。 李镖师却没生气,笑呵呵的站起身,走到道简面前,仔细打量起这位出言不逊的少年。只见他微微点头,说道:“小子你是不服?” “没错。” “那你想怎样?” “道歉。” “可以,你若能接我三招,我便向他们一一道歉,你看如何?” 道简紧张起来,因一时冲动,才说了那些大话,没想到却将事儿引到自己身上。 “该死,怎么这么冲动,笨蛋。”道简在心中骂了自己几句。 他正出神时,李镖师已经站到场地中央,向道简招手示意,让他过去。 道简发觉围观人群还在不断增加,而且其中不乏有幸灾乐祸的目光。他更加懊恼起来,可事已至此,他若认怂求饶,非得被众人嘲笑一番,到时候若镇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成好事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向李镖师指定的地方走去。 道简刚准备摆架势,就被李镖师打断,“且慢,你若接不下我三招,又当如何?” “你,你说。”道简此刻心里咯噔一下,又暗骂自己不过脑子的冲动回话,显然意识到自己又着了对方的道,心想这未战已有三分怯,着实要不得。 “在我们镖局干三年打杂伙计,只管吃住,一分工钱都没,可好?” 旁边的胖子听闻,两眼一弯,憋着笑,不停地点头。 “行!”道简答应的倒是干脆,可肠子早已悔的都青了,还没离家几日,自己离村时的潇洒豪情还未散尽。就因自己的一时鲁莽,而要去给镖局白打工三年。如果让张虎知道,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痛快,那么你准备好了就说一声,免得说我趁人不备,留下话柄。”李镖师双手抱在胸前,看向道简。 “来,”道简心下一横,摆好架势,深吸一口气,仔细盯着李镖师。 李镖师大喝一声,左腿抬起,照着道简胸口就是一脚,这一脚力度之大,带起呼呼风声袭来。 道简虽早有准备,仍是一惊,他深吸气,双手成拳,前后弓步,双臂十字交叉运气护在胸前,眼看那一脚就要踹到,吓得他紧闭两眼。 嘭的一声,李镖师踹向道简的一脚稳稳停在双臂上,他感觉自己好像踹在一块巨石上。 “咦?”“嗯?”两人皆是一愣,道简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双臂前方,依然保持着踹姿的李镖师。 李镖师更是惊疑不定,他没想到自己这虽未尽全力,但也有八成功的一脚,别说踹飞那小子,就是一步都没撼动他。他正诧异连连之时,却听见道简那平缓却又真诚的声音,更觉万分刺耳。 “就这?”道简站直了身体,仔细体会刚才李镖师踹出的一脚,可双臂连一丝痛觉都没。 李镖师脸涨的通红,他听见围观人群中传出的笑声,心中的轻敌之意顿时消散。只见他神色一变,收起傲气,认真地呼吸吐纳数次,双拳一叠,双臂青筋尽显。又是哈的一声大喝,攻向道简。 他每踏一步,脚下的砖石应声开裂,双拳寄出,道简只觉劲风铺面,心中尚存的疑惑赶紧抛开,见躲之不及,只能再次摆出刚才的姿势,硬接这第二招。 砰砰两声响起,道简这次姿势未变,却向后滑出数步,仍稳稳站住。 “什么?”李镖师瞪大双眼,好似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小伙子。 道简恢复好站姿,看向李镖师,对方此刻精彩的表情终于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原来,自己还挺强的,只能说之前在山林间遇到的董姓怪人过于强大,推测应该是武林中的绝世高手。他回想起对方单手一掌拍死自家大黄二黄的画面,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大黄,二黄,谢谢你俩,替我挡了一劫。愿菩萨保佑你们……”道简想起二虎的样子,心下又有些伤感,心中默默祷告,为两只虎友祈福。 “小兄弟藏的好深啊,不知道师从何人?又是何门何派?”李镖师看着道简从容地模样,知道就算全力使出第三招,结果应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身后不远处的胖子此刻也阴沉着脸,似乎无法承认这现实。 第9章 祸福 李镖师的问话逗的道简都乐了,本来紧张的心情,此刻彻底消失。 “嘿嘿,我可不是什么高徒,我也没有门派,要说我师父的话啊?应该是我老家的一位叔叔。不过他没有名气的,说了你也不知道。” 道简心中那个畅快,自己的脸面得以保住,回答的话气的李镖师脸一阵红一阵青,想来对方应该也不打算再打了,只要对方守诺道歉,自己会立刻消失在人群中。 “不知道是哪个山门的好弟子,师父的名讳不敢提,却敢在此放肆,损我九星镖局的名号,莫非你师父和你的门派都是见不得光的?” 宅院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人,只见他身躯魁梧,穿了件蓝色锦袍,络腮短胡,横眉浓密,眼墨如夜,站在那不怒自威,一眼看去,就觉此人武艺定然高强。他走到距离道简五步外的位置停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位青年。 “韩镖头。”李镖师慌忙上前行礼,面带羞愧。 “退下,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以后莫要再逞口舌之快。” 李镖师额头渗出汗珠,不停地点头称是。韩镖头待李镖师快步走进宅院后,向恭敬立在桌旁的胖子使个眼色。 胖子会意点头,站到新加入镖局的新人面前说道:“留下的兄弟们,如果家在附近,或者需要回家交代的,现在就可以走了,明天一早,就来这里集合。其他的兄弟,如果是外地的,还没有住处的,可以随我到镖局中,吃住一会儿就安排。” 于是,应聘成为伙计的一众青年部分人跟随胖子走进宅院,剩下的住在附近的人,有的已经走出围观的人群,有的却驻足等待看道简和镖头的好戏。 “刚才是李镖师出言不逊,我在院内听的一清二楚,所以在这里向各位小兄弟赔个不是。”韩镖头说完,神色恭敬地向着道简及身后的一众年轻人作揖道歉。 “小兄弟,虽然三招未满,可是,我已替李镖师兑现其言,向大家道歉了。鄙人韩啸,敢问小兄弟大名?” “大名?哦,我叫道简,当不起一个大字。韩镖头,我真的没有加入什么门派,只有我叔叔在我小时候教了几句强身健体的心法。我叔叔真的只是一名村夫,叫张虎。”道简连忙回敬韩镖头一揖,躬身回答。 “道简?张虎?张虎....”韩啸闭目反复念着,在脑内仔细片刻,摇摇头,继续说道,“这就有趣了,李镖师自幼习武,勤奋刻苦,二十年不辍,然两招皆无法撼动一位只懂几句心法的小子,呵呵,哈哈哈哈。” 韩啸哈哈大笑片刻,看向道简的眼神变得锐利。 “不知道简小友可否将心法说来听听,让韩某也体悟一二?” 似曾相识的话,将道简的思绪带回山林中的怪人击杀二虎时的谈起心法时说的话,随后耳边又响起张虎提及心法来历的那几句话。这几天只顾游玩赶路,还从未认考虑过关于心法事情的他,在这一刻终因韩啸的几句话引起一丝警觉。 “这心法,定不简单。”道简心中如此想到。 韩镖头见道简只是站在原地不再回话,认为对方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既然小友不愿说,韩某自幼行走江湖,已有数十载,只能自己探究了,讨教一二,还望见谅。”韩啸拱手说完,也不等道简反应。一声大喝,右掌变全,身化龙形幻影翔空一般,左凸右显,直接攻向道简,正是他常用的招式,“游龙破”。 道简还在思考如何解释,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韩啸的喝声,一抬头惊出一身冷汗。他哪见过如此眼花缭乱的招式,慌乱地不知如何见招拆招。 他虽有心法护身,可是并未学过武学招式,只好将对方当作山中猛兽一般扑杀时的样子,凭本能应对。 他先是急忙后退,狼狈左右躲闪,见依然甩不开韩啸的杀招,只好躺倒打滚,或手脚并做四肢用,满场爬跑,靠近人群时则果断钻了进去,引起一阵又一阵的骚乱。 韩啸接连使出的招式都还未打全,就被道简山野套路打断,别说试出对方功法派系,此刻现场嘈杂混乱,因道简滑稽的逃跑也没试出一点熟悉的招式,如此不讲武德的躲法,还头一次见。 一般双方比试你来我往,有来有回,即便不敌,最多举手认输,可是几招下来,场地间的打斗好似耍猴卖艺一般,性质已经完全变样,追击道简时,如果一招被对方躲开,围观的人群中甚至会有人不停地大声叫好。 “好,好!”韩啸此刻停下攻势,头上青筋凸显,心中怒火大起,显然已不打算再让对方,“小兄弟当真是天资聪慧,机敏过人,藏的够深啊。韩某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被如此戏耍。很好,很好,那么接下来几招,我看你怎么躲。” 韩啸说完,一声爆喝,无形气场立即爆开,十几步外的围观人群皆感劲风扑面,不自觉的惊呼出声,面露惧色纷纷后退散开,将围观的场地空的越来越大。 道简汗如雨下,早已累的浑身无力,但发觉身后的人群此刻已经退的远远的,只好喘着粗气,要紧牙关慌忙起身,可还未站稳,就被韩啸的劲风带的险些再次跌倒。 他神色慌张,不停地摇头摆手,想要解释求饶,可还未张口,就见神情肃穆的韩啸,头上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一般。右掌也似乎变大了一些,移动间迅速变红,一掌批下,带出的劲风从手掌缝隙刮出,好似吹哨一般,如嘶嘶龙吟,正是他的得意绝学之一,“爆碎劈·火龙掌!”。 道简心中念头数转,可实在无招架之力了。“也罢,”他闭上眼睛,面带微笑,似乎认命般的准备接下这一击,“怪就怪自己,没那个本事,还非要当出头鸟,真活该,这教训,不冤……” “好了,点到为止,韩镖头收手。” 道简听见声音从左耳一边传来,睁开双眼,便看到一位儒士打扮的中年人左手微微画圆,轻松化开韩啸的一击,韩啸面露惊色,还来不及细想,已重心不稳,就要一头栽向地面,连忙用单手支撑地面,翻身一圈站在几步外的地面。咔嚓一声,韩啸支撑地面时手掌扶过的地砖粉碎开来,指印处已变齑粉。 “妙啊,韩镖头这一掌如果打在小伙子身上,恐怕要出人命喽。”儒士搀起道简,顺手搭在脉搏上,沉吟片刻,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这位道简小兄弟应与我有过交集,也许我就是韩镖头想找的师父,不知道可否满意?” 韩啸神情几次变化,显然是认出儒士的身份,连忙尴尬抱拳恭敬答道:“晚辈岂敢,没想到是这位小兄弟竟然是骆先生的弟子。” 韩啸红着脸,不等骆先生答话,走到道简面前,竟然深深躬身下去,“韩某有眼无珠,一时昏头,差点铸成大错,还望道简小兄弟原谅,这是一点心意,全当赔罪。” 韩啸说完,从怀内掏出一块玉牌,保持着躬身姿势,双手将玉牌呈于道简面前,只见上面用金子内嵌华西堂三字,小声说道:“以后但有差遣,至此牌至镖局各个分号,绝不推辞。” “韩镖头不用如此,这玉牌徒儿他是消受不起的,今日之事,只是一场误会,就到此为止,可好?” “一切按骆大夫意思办。”韩啸连忙躬身作揖,将玉牌收回怀内。 道简看着眼前似乎变了个人的韩啸,此刻哪还有刚才半点威风,不觉越发好奇旁边这位骆先生的身份。 “好了,那这位徒弟我就带走了。剩下的,就劳烦韩镖头处理了。”骆先生说完,拉着道简的手,从人群穿过,消失在了大路尽头。 宅院前,韩啸直至无法看见骆先生和道简二人的身影后,才直起身,严肃霸气再现,不发一语,直接转身返回宅院去了。 围观的人群发觉无热闹可看,便三三两两结伴散去,宅院前一天的热闹终于在此重归平静。 城镇大路中心处的一家酒楼,在三楼临街靠窗的一处位置,一位儒士和一位少年相对坐在桌子两边,正是骆先生和道简。 骆先生仔细打量着道简片刻,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你名叫道简?是哪两个字?” 道简连忙蘸了茶水,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写好后,坐回位置,低着头,手足无措的样子引得骆先生微微一笑。 “好名字,道简道简,大道至简,好,很好……”骆先生看着桌上的字,摸着胡须,微微点头。 道简吐了吐舌头,他心中浮现出张虎的样子,红着脸小声说道:“是大叔起的,他说我是路边捡来的,就起名路捡,因为不会写字,请教了一位过路的书生后,书生改了一下,这才有这个名字。” “哦?是这样?哈哈哈。”骆先生抚摸着山羊须,笑声不断,回荡在三层酒楼。 “那你可知我是谁?” 第10章 传功 道简连忙摇头,能一招化解韩镖头的进攻的,并且对方对他尊崇有加,这种人怎么可能认识。 “不知道,总之您一定是很厉害的人。” “厉害啊?那我问你,你说的叔叔传你的是什么心法?” “不知道,叔叔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法,他只告诉我,当年……” 道简将张虎那天说的故事复述给了桌前的骆先生,并且还将张虎忘记口诀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嗯,似乎是有过这么一件事,看来你我的确有缘,如此说来,我是你师父也不为错。” “弟子见过师父,弟子见过师父……”道简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只好起身走到桌旁,跪向骆先生不停地磕头。 “好了好了,哈哈哈。”骆先生似乎心情不错,又是大笑起来,全然不在乎同层吃饭客人的眼光。 师徒二人在酒楼里畅谈着,道简大口品尝着从未见过的美味佳肴。期间道简又提起山间遇到的那位董坚怪人。可是骆先生思考许久,却无法确定董坚身份。后又仔细检查过道简手掌上的伤疤后,告知掌心之毒确已彻底排除,道简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师徒二人从酒楼内走出。骆先生得知道简还没找到住处后,便将他带回自己的宅邸。 那是一座闹中取静,近可享城间繁华,退可避尘世烦扰的位置。道简跟在师父身后,穿过一片窄窄的林木,如同经过一片帷幕般,隔成两个世界,喧嚣瞬间消散,走过一条曲径长道,尽头就是宅院大门,在门前站岗的仆人推开大门后,月光洒至院中青砖,反射银光如银池般。道简跟随骆先生穿过正堂,在仆人的引导下住进客房。 “这屋子,可比村长家的房子漂亮百倍千倍。”道简在房内感叹,坐在窗前,看着院内的夜景,如此充实的一天,让他开心的无法入眠,。 第二天一早,被仆人叫醒,吃完早饭后,就去正堂见骆先生。 “这一晚睡的可好?” “从没有这么好过,太舒服了。” 骆先生招呼道简在身旁坐下后,缓缓说道:“既然你已经拜我为师,那么你叔叔忘记的其余心法口诀,我便会全部传你。我早年行走江湖,本着一颗善心,心法口诀也传过不少人,不过都只是其中一些可强身健体的内容。口诀是死的,人是活的,有几人修成,几人不成,谁都不知道。但完整心法只传弟子,我观你人心性不坏,昨日之事我全都看在眼里,所以才愿收你为弟子。仅仅一部分口诀,你能十几年而不辍,我很满意,而你,应该已体会出这心法的妙处。” 道简在一旁认真聆听,心中更是对骆先生的话,字字认可。 “为师姓骆名逸风,以后若有人问起,你说与不说,全部随心,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至于门派嘛,这就有些特殊,你我应该都算是天涯阁的。可是天涯阁在哪,我也不知道。” 骆逸风说道这里,看向道简疑惑的神情,笑了笑,继续说道:“天涯有阁,阁在天涯,其可能在任何地方,也可能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而天涯阁没有什么杀招绝技,只有你习的这部《十卦心法》。其他的攻伐招式,都是自己行走江湖,凭机缘四处学来的。” “《十卦心法》……”道简小声复述了几遍,看见骆逸风从怀内拿出一本仅有手掌大小的书籍,递给道简。 “这里面就是心法全部内容,给你五天时间,将其背下。这五天,我会在你身旁答疑解惑。” “师父,我很好奇,为啥叫《十卦心法》。” “曾经听我的师父说过,十卦心法,一旦大成,便可纵横天下,是天下一等一的心法。心法心法,随心之法,如卦象一般,迎敌接战之间,自如变换万千,越战越强,连绵不绝,判生死,定输赢,不出十卦。为师惭愧,直至今天仍参悟不多,未能领略真意。” 道简听的是一头雾水,好似听懂,却又感觉字字不懂。他小心接过秘籍,还没有翻开第一页,就被骆逸风的话语打断,“将来心法传予何人,也随你心意。天涯阁人行事,虽不拘一格,但还须慎之又慎,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弟子记住了。”道简重新打开书籍,发现墨迹未干,看来是骆逸风连夜写下的。 幸好心法全文只有几千字,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道简在正堂内用心背诵心法口诀,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请教坐在一旁的骆逸风。他心无杂念,在骆逸风的详细解释答疑后,便将心法融汇贯通,牢记于心。日间研习琢磨心法,夜晚修行运转心脉,越是深入体会,越是发觉心法博大精深,体悟疑惑之点越多,想开口询问之时,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第六日,骆逸风听完道简将心法一字不差后背出来后,提出的几个运功修行难点皆被道简一一解答,这弟子能够用自己的理解回答,更是让他欣慰,越发喜欢这个徒弟。骆逸风从道简手中收回秘籍后,顺手丢到了早已准备在一旁的火盆中。 “很好,为师已经尽量指导你修习之法,可对心法的研读感悟,因人而异,不便传授。这点为师毫无办法,这些只能你自己解决。” 道简点点头,虽然早就猜出一二,可是看到火盆中的烧成灰的秘籍,还是有些痛心。 “你很好,我本以为还要几日你才能全部领会,没想到,五天内你竟然真的掌握了。果然十几年的不断修炼,你早已掌握到心法运转的窍门了。” “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道简将火盆端出大堂,递给仆人后,小跑回骆逸风的身边。 “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了,天涯阁的弟子,从来都是独行天下的。” 道简愣在原地,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虽然他当初辞别张虎时候,就说想到外面看看,可是现在他心中却生出一丝胆怯与迷茫,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干什么。 “你是否想过,如果在城里,没有与我相见会怎样?” “没想过。” “那么现在又为何要多想,跟着自己的心走就是了。有些事,没必要想,想也无用。若是他日有缘,你我还会相见。你既认我为师,我本应该送你些东西的。” “师父说的哪里话,钱我有,其他的也不缺,师父愿意收我为徒,我就很知足了。” “这串念珠,你拿着,就当是留个师徒情谊的信物。”骆逸风说完从手腕上取下一串山核桃手链,递给道简。 道简接过念珠,愣了片刻,慌忙跪下磕头感谢。 “那我走了,师父。” 道简拜目送自己的辞骆逸风,走出这华丽的宅院,如梦般的六日生活,让他万分不舍。没有多么盛大的告别,如水般平静。 从曲径长道走出,道简的身影便融进了嘈杂的人流中。 “该去哪呢?”道简信步与城镇大道上,看着往来如水的人群,他与这眼前这繁忙的景象越发的格格不入。 回忆师父说过的话,作为天涯阁的弟子,只有这一部心法,以后若遇见麻烦,虽说能躲则躲,可是总有躲不开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当务之急,果然还是要去学一些防身之术,山林间和野兽搏杀的招数在上次和镖头比试时已尽显弊端,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力。 “师父他是行走江湖时,凭机缘学来的。可是我到底该去哪里学习?随便选一个武馆?或者找一个门派拜师?唉,就应该厚着脸皮赖在师父家,从他那多学几招再走的。”道简想到这里更是悔的不停顿足,要不是周围人多,真恨不得现在就给自己两巴掌。 “我这脑子,怎么总是这样。” 旁边包子摊位的叫卖声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口水泌满口,他咕嘟一声咽下,向包子摊走去。 “是道简小兄弟吗?咱们又见面了,骆先生可好?” 道简刚咬下一口包子,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看,三位魁梧大汉的影子遮盖他全身,原来是那日和他比试的韩镖头,身后不必说,正是李镖师和那位像鲶鱼的胖子。 “你是一人独自外出,还是和骆先生一起?”韩啸看见道简吃着包子的样子,发觉自己多此一问,尴尬一笑。 “你是说我师父?哦,我师父很好,韩镖头好。我师父让我自己闯闯江湖,历练一下,我刚从师父家出来。” 道简向韩啸身后两位壮汉一一问好后,低头看了下咬了一口的包子,里面的肉馅汁水已经渗入面皮,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哈哈,小兄弟不必拘谨,包子赶紧趁热吃了。不知道,骆先生所说的历练,有没有说去让你去哪?你可想好安排?”韩啸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机会。 “没什么安排,我师父让我随心历练,去哪都行。”道简慌忙咬几口包子,满口肉香陶醉地他微微哆嗦。 “骆先生育才思路如此奇特,韩某深感佩服,难怪小兄弟如此年纪就有这般深厚内功,既然没有安排,要不要来我们九星镖局历练一下?” 第11章 镖师 道简想了片刻,问道:“当打杂伙计?” “怎么可能,小兄弟内功一流,身法了得,能从我手中走那么多回合,行走江湖定不在话下。九星镖局分号更是遍布大江南北,正适合小兄弟江湖历练之心,不知可否考虑一二?” “这……” 韩啸见道简低头思索,心想若是能让道简入了自己的九星镖局,以后见到骆先生也能拉近一些关系,突然他看向身旁店面门牌,两眼一亮。 “小兄弟还没吃午饭?正巧,要不和韩某一起尝尝这醉仙楼的招牌菜,芙蓉粉煲醉妃汤,听说由七八种奇珍荟制而成。入口即化,香溢满腔,回味悠长,就是仙人吃了也会流连忘返,而且这道菜一天也就仅仅能做三份。” “有,有这么好吃?”道简听的口水直流,手中的包子瞬间就不香了。 “当然可以,道简小兄弟这就随我来?”韩啸转身,就进入到一旁装饰华丽的醉仙楼内。 道简点头如捣蒜,兴奋地跟着韩啸三人走进醉仙楼一楼大堂。 早已候在门口多时的小二连忙迎上前来,引着四人上楼。 “不知几位客人想吃点什么?我们醉仙楼可是……” “芙蓉粉煲醉妃汤!”道简两眼放光,夺口而出。由于声音过大,引得小二一个激灵。 “哈哈,没错,拿手的几样好菜尽管上,好酒一坛,让我们几个吃的高兴就好。”韩啸气势一边,镖头之雄姿尽显。 “好嘞。”小二听完,将四人引到二楼雅座内,转身下楼。 “怎么样小兄弟,刚才说的,要不要来我九星镖局做押车镖师啊?不过小兄弟年纪尚小,报出镖师的名头恐无法服众,凭添麻烦,可否委屈一下,对外做一个押镖伙计,当然工钱和镖师一样。这些事,就交给这位钱管事来办就好。” 道简听完,眼珠子一转,虽然内心多少有些不安的感觉,但前几日看见韩啸对师父的恭敬态度,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反正一旦出事,大不了认罚就好,想到这里,道简爽快答应。 韩啸见此,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还未落,就见小二抱着一坛美酒上楼,殷勤的为四位斟满。 韩啸举起酒碗,正准备说些什么,看着道简犹豫的神情,“怎么?道简小兄弟不会饮酒?” “不会。” 道简红着脸摇了摇头,神色尴尬。 “小兄弟不必惭愧,既然不会饮酒,一会儿多吃两碗汤,不喝更好,免得将来在押镖路上误事。小二,尽快上菜。” “好嘞。”小二大声答应,刚转身,就看到掌柜也上楼向这里走来。 “韩镖头。” 韩啸转身看向满脸歉意的掌柜,问道:“掌柜有事儿?” “万分抱歉,韩镖头,您点的那份芙蓉粉煲贵妃汤,今日已经定完了,我在这向各位赔罪了。” “哦?我看这酒楼现在还没上客,怎么就定完了?” “王员外今天家中摆宴,一早就定了,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告知小二,还望韩镖头海涵,其他菜任您挑选,这顿算我们醉仙楼孝敬您的。”掌柜惭愧地笑着,不停地弯腰陪着不是。 “好,那赶紧上其他的菜,退下。道简小兄弟,醉妃汤是没有了,要不改日?”韩啸板着脸,待掌柜和小二下楼后,才笑着和道简聊起来。 “没关系,有肉就行,我就想吃肉,这城里面的肉都特别好吃!嘿嘿嘿。” 韩啸严肃的神情这才缓和,默默喝一口酒。 “这不年不节的,王员外吃的哪门子宴?我也没听说知府要来,或是娶小。”李镖师大口灌下一口酒,小声嘀咕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的单刺史,收了他亲家几百亩抢来的地,都还给那一片农民了。这还不算完,没过几天,就把他那女婿给抓了,昨儿才从大牢里面把人给接出来。听说又给朝廷里面上了三个折子,请旨意要杀那女婿以正视听。谁不知道王员外是胡宰相的岳父,这不是找死么。”钱管事头头是道的说起来,让一旁的道简听的云里来雾里去的。 “哼,王员外甚是可恶,咱们这好不容易来了个好官,这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可恶!可恶!”李镖师用力拍了一下大腿,愤愤说道。 “唉,过不了两天,这位单刺史就该换掉喽……可惜了这位少年英才,话说来,好像和道简小兄弟一般大。”钱管事的语气中透出无限的惋惜,闭眼抿酒。 “好了,别议论了。”韩啸见小二端着托盘上到二楼,连忙打断二人的话。 道简看到满桌子的肉菜佳肴,口水直流,见韩啸随和毫不介意的样子,立马上筷子下手并用吃起来。 “这单刺史的父亲对咱们镖局有恩,你们要记在心头,借机隐密报答一下就好,切莫让王员外的人知道。” “好,知道了。”李镖师和钱管事异口同声答应下来。 “道简小兄弟,住处安排了吗?如果没有,一会儿吃完,随我回镖局可好?” “好啊,那就麻烦韩镖头了。韩镖头,不知道您能不能教我几招功夫?” 韩啸皱眉问道,“小兄弟不会武功?骆先生没有教你?” “不会。只是小时候在山林里面捕猎的时候,和野兽打斗过。我师父说了,只传心法,剩下的就要我凭机缘了。”道简发现韩啸神情变得阴晴不定,可也懒得遮掩,又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 “哦?哈哈……有意思,怪哉怪哉!难怪难怪……”韩啸愣了片刻,看了李镖师一眼,不停苦笑、感叹,似乎想通了前几天比试的时候,道简怪异的表现,现在他心中越发想知道骆逸风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顿饭没吃多久,韩啸四人在掌柜全程陪笑下送出了酒楼,返回了九星镖局在镇子上的宅院。 道简跟随钱管事到镖局的档案库做完登记后,便被单独安排到了一间屋子内,周围的打杂伙计看到这位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少年却能独享一个房间,心中更是不平。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过去一个月,这一个月间,道简跟随韩镖头还有李镖师学了一些基础的武功招法。而且在刀法上尤其有天赋,握住刀柄后如同一体,耍的有模有样,行云流水。 道简进步如此神速,一天变一个样子,让韩啸和李镖师不由得惊叹其武学天赋。他二人不仅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更是钦佩骆逸风的眼光。 殊不知,这要归功于道简修习《十卦心法》后,琢磨感悟积累的心得,与十几年不间断的修炼,为他学习各种武学招式理解上提供极大的助力,远超旁人无心的反复练习。 有几位同龄少年在此期间借机挑衅道简,均被其一招收拾之后,便再也不来滋事。道简并未察觉对方的原本意图,还为对方不再来与自己切磋深感遗憾,反思是不是自己下手过重,吓到了他们,这事传入韩镖头耳中后,引得他一阵大笑,却没有让人出面处理这些小事。 于是他只能厚着脸皮天天去找韩啸和李镖师,趁着二人闲暇时切磋练习,给二人添了不少麻烦。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道简闲来无事时,就跑到宅院内观察摆放货物的伙计,迎来送往一波又一波的押镖队伍,他很想随着押镖队伍到别的城市看看,不过却担心自己能力不足,于是更加勤奋地练功。 “道简小弟?”李镖师这一段时间与道简天天切磋,已经混的很熟,跑到镖局练武场内寻找道简。 “在,是李镖师,找我有事么?” “来活了,穿好衣服,速速去偏堂。” 道简穿好衣服,快速向偏堂跑去。偏堂位置隐秘,一般是接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而且出发的队伍也多半在凌晨城门开启之时。他万万没想到,韩镖头竟然如此信的过他,第一份差事就是这样的活。 他跑进偏堂,看见堂中间站着一位双臂抱在胸前的中年人,左手握着一把剑鞘上镶嵌五六颗宝石的亮银宝剑。此人身材修长,一身亮蓝长袍,黑色布靴上织有亮金祥云图案,头发披散,面部干净且带有一丝沧桑,灰色的髭须十分有形。 而右边站着三位和他年纪相仿,体型相似的少年,都是脸熟的打杂伙计。左侧一边坐着韩镖头和一位同样年纪与自己相仿,面带微笑的白面书生,身后站着的人是李镖师。此刻书生见道简进入堂内,也开始细细上下打量。 握刀中年人上下打量着道简,沉思许久后说道:“嗯,体型相似,可皮肤略黑,还有其他人么?” 道简正准备询问什么,却被站在一侧的韩镖头制止,只好原地站好, “回宇文兄,之前收信后,我已筛选过了,这几位伙计是我信得过,并且也是与单刺史最为相似的。”韩镖头恭敬回答,语气平缓。 “就没有皮肤白皙一些,气质略微有几分儒雅的伙计么?” 第12章 出行 韩啸板着脸垂着眼皮,也不起身,只是向站在堂中央的宇文崇拱拱手。 “恕韩某无能,单刺史气度不凡,自幼饱读圣贤书,名门之后,又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少年才子,弱冠之年就升为刺史。呵呵呵,敢问宇文兄,这世间能有几人可与单刺史比肩?” 坐在他身旁的白面书生名叫单良,正是之前钱管事在醉仙楼时提到的那位刺史。他神色从容,面带微笑,身子略微前倾听完韩啸的话。 “韩镖头谬赞了,晚生已不是刺史,更当不起才子二字,只是粗读几本圣贤书,上不能替庙堂分忧,下不能解百姓之急,愧对圣上厚爱。韩镖头镖务繁忙,还能对晚生之事如此上心,晚生感激不尽。” 书生见韩啸面色稍缓,起身走到几位伙计面前,细细打量后,冲着韩啸又是一礼,又走到宇文崇身边。 “叔父,小侄对韩镖头选的壮士都很满意,我看就不用再给韩镖头添麻烦了。” “哼,你是满意了,可那些人更满意,若是他们看见你们几个小子站在一起,只要不是瞎子,第一刀就会砍在这。” 宇文崇说完,剑柄抵在单良的咽喉处,横着划了一下。单良连忙装出吃痛的表情,诶哟两声后退躲开。 “那么宇文兄可还有其他要求?” “你就是钱管事说的单刺史?”道简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向单良,他实在没想到,与自己年龄如此接近的人竟然是一位大官。 “壮士说笑了,鄙人已不是刺史。”单良摆摆扇子,笑着回答。 “现在没你们什么事了,都先下去。” 道简同其他几位伙计回答一声是之后,退出偏堂,各自散去。 “既然这几个人都靠得住,那么刚才堂内先来的三位伙计就好。”宇文崇在堂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随便在堂内一把椅子上坐下。 “怎么?最后赶过来的那位小伙子不行?” “哼,虽有些功夫底子,可实在是不太懂事。” “只言片语就断人秉性,我看宇文兄也不过如此。” 韩啸冷笑两声,走出偏堂,消失长走廊尽头。 “宇文叔,我倒觉着最后由镖师单独叫来的这位伙计,倒是有些与众不同,要不就让他与我同行。” “他虽不如其他三位伙计皮肤黑,可也好不到哪去,我是怕此人惹事。也罢,你若喜欢,多一个人,总多一分保障。若是任命诏书三天内能到,算日子,与你父亲的家兵多半会在西原城外汇合,这一路,不容有失啊。” “叔父多虑了,侄儿不过是想除掉几只蛀虫而已,不信胡相敢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再说,我乃太子伴读,朝中也有父亲的同僚相护,他断不会如此行事。” 单良走到偏堂门口,看向院内缸中荷花,甩开折扇,徐徐扇起,好不潇洒从容。 “唉,少年得志,才是大忌。”宇文崇无奈,走出偏堂,向韩啸离开的方向走去。 一日后,道简从韩啸那里接到镖局的第一个任务,没想到还是少有的人身镖,他将会和另外两名伙计伪装成仆从,护送单良前往西原城,这让他兴奋的整宿没睡。 第二日一早,他便候在偏堂外,和其他两位伙计一起等待单良的到来。一会儿,偏堂内率先走出的人竟然是韩镖头。 “都先过来换一下衣服,还挑选一把随身的武器,此行路途遥远,危机四伏,无论如何,不得损了九星镖局的名头。但也要记住,此次押镖,你们是单府的仆人,不可提九星镖局。” “是!” 道简三人异口同声,昨日韩啸已经单独向他们讲过此次人身镖的大致内容,他们知道此次押镖的隐秘性,也知道如果暴露会对九星镖局造成何种影响。 三人换好衣服,各自选了一把武器,道简翻找半天,选的却是一尺长的短刀,韩啸见他们已经准备完毕,变打开偏堂的后门,放三人离开宅院。 道简一行三人按照约好的时间,在城南郊外的一处树林间,看到了单良的马车,车夫正是宇文崇。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天气也渐渐变凉。单良一行五人一路上从未放松过警惕,半年时间的相处,大家渐渐熟悉起来。单良喜欢谈论国家大事,分析时政,除了宇文崇外,道简和另外两位伙计可是听的津津有味。愈发佩服起眼前的这位同龄人,自己很多疑惑的地方也在一路的闲谈中得到解答。 “这么说,单刺史还是刺史喽,只不过是换个地方。”道简用短刀削着树枝,行走在车旁,询问坐在宇文崇身旁的单良。 “是这样没错,不过此次赴任的武衢城是我国的西北的屏障,曾多次遭到蛮族的侵略,不过城中百姓日子过的虽然艰苦,可抗敌卫国之情令单某钦佩,此次定要为他们办些实事。” “那也没必要派你去啊,难道京城就没有别的大官能够去武衢城么?” “呵呵,这就不是我等需要过问的,只要尽忠职守就好。” “到西原城差不多还有半个月的路程,按理说你父亲的家兵应该早到了,路线在出发后没多久便传书与他们,怎么还不见来迎。” 宇文崇神色凝重,他沉重的语气打断了道简和善良的闲聊。 “你们几个听好了,不到西原城,便不能放松,我总感觉要有事发生。到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住你们的少爷。” “是,遵命。”道简三人瞬间提起精神,大声回答。 十五日后,西原城外,一行五人终于看到了城外将近百人的家兵。 “恭迎单少爷,少爷您辛苦了。”只见一人骑马从队伍脱颖而出,距离单良五人十步外的地方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怎么不见你们沿路去迎我们,而是守在城门外?你们是几时到的西原城?” “昨日才到!” “放屁,书信已发出半年有余,你们是何日动身的?”宇文崇一鞭子打到家兵身上,大声呵斥。 第13章 觉醒 家兵忍痛回答宇文崇,话音有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汗珠,滑落脸颊。 “属下不知书信之事,只知老爷两个月前令我们火速赶至西原城,我们一行人是日夜兼程赶到的。” 道简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偷偷咽了口唾沫,看来这一路,宇文崇是没少忍耐。 西原城一处华丽的宅邸,道简和另外两位伙计此刻正肆意吃着满桌的从未见过的没事。 “呜呜呜,这两年的苦没白吃,我也终于能够走镖了。果然还是走镖舒服,虽然路上辛苦,可是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再多的苦也值,在镖局,我从没吃饱过。” 说话的是道简三人中的一位年纪最小的,人称小毛,他一边吃一边哭,逗得道简和另外一位叫田风的伙计哈哈大笑。 “是啊,”田风咬了一口羊肉,细细的品着肉中的汁水,咽下后继续说道,“一路上虽然辛苦,可心里面还是自在,总比呆在镖局内天天搬货强。” “我就想不通,陈三那家伙,怎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出发前一晚生病,嘿,这下可好,继续在镖局搬货,说不定这辈子都别想走镖了!”小毛说完,直接下手抓起一块肉大口啃起来。 “明天拿到这位刺史大爷的亲手书信,咱们就可以直接去城里面的镖局,以后咱们就是押镖伙计,钱也多,过几年攒够钱,回家娶个小娘子。”田风说完,嘿嘿笑着,两眼弯成弦月状。 “回镖局?难道韩镖头没告诉三位,要随着我们一起到武衢城么?”宇文崇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打断三人的闲聊。 “竟有这事?我们怎么不知道。”道简三人面露疑惑,他们出发前收到的信息,的确是到西原城就算完成任务。 “当然是刚刚收到的信,你们自己打开看看。” 道简接过信,快速浏览完毕就递给身旁的田风。 “若是这样,我们三人定不负所托。” “明日辰时出发,三位早些休息。”宇文崇说完,直接转身走出房屋。 “发了发了,这趟发了!回去非要好好刺激下陈三那孙子不可。来来来,赶紧吃,别浪费了。”小毛激动的手舞足蹈,这意味着不仅能够吃的更好,并且韩镖头信中说,这一趟的工钱还会再多一倍。 第二日一早,道简三人收拾完毕走到府门外,吃惊地看着近百人的队伍,不知该站到何处。 “你们三个过来。”道简三人看到向他们招手的宇文崇,正在一辆能坐下五六人的马车上。 宇文崇示意他们上车后,分别坐在单良两侧。 “一会儿出城后,你们要守在刺史身边,以便应对不测,胡他周全。” “谁人敢袭击这差不多有百人的队伍,如果真要攻过来,我们几个也顶不上用啊。”田风面露怪笑,可是从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不安。今日的宇文崇与以往不同,似乎带有一丝的杀气。 “总之按我说的做就是。”宇文崇说完,闭目养神。 道简看向坐在车内中间位置上的单良,此刻他正低头看书,完全没有在意周围人的话语。虽然他还想问些什么,可随着起步的马车,他也转头看向窗外。车辆周围的家兵队伍整齐,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 自从第一眼起,道简就仔细观察过他们,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行为举止,互相间配合默契,完全不像他们三人临时凑在一起,结伴走镖的样子。 此次虽然不用在外面随车行走,可是晚上却不能如同之前一样轮班守夜。在宇文崇的要求下,三人只好一起守夜,互相提醒,而是必须整夜保持清醒。这可把道简三人苦坏了,白天车内颠簸,三人只能靠在一起闭目休息,晚上守夜还要强打精神,互相提神防止睡着。 就在这样的折磨中又过去了五天,随着夜幕的降临,百余人的队伍终于走完一日的行程,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车上下来,一脸倦意。 三声闷响从胸口传来,三人低头一看掌心,发现竟然都是一块拇指大小的银子。抬头看向车门前的宇文崇,见他笑着说道:“三位小壮士再辛苦几天,等到了武衢城,你们三人各还有两块额外的赏赐。” 除了道简外的两人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精神瞬间一提。道简想到藏在怀内陪着自己跑了半个国家的小碎金,手中的银子实在是提不起心气。 他盘腿靠着车门坐下,闭目运起心法,自从掌握全部心法后,每次心法完整的运转都能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产生的细微变化,尤其是听觉和视觉越发的敏锐。 细微的沙沙声,好似早些年在林间听见的野兽踩踏草叶一般,如此熟悉声音再次传入道简的耳内,“不对,”道简声音不大,他睁开双眼,后脑轻叩了一下马车的门,随后看向一旁低矮的灌木丛中。他慢慢离开马车,轻轻拍了一**旁打盹儿的田风和小毛,二人看他神色有些不对,纷纷警觉的拿起武器,观察四周。 车内,宇文崇听见道简提示的声音,心中略微吃惊于这位青年的反应,此刻,他也感觉到外面传来的一丝异常动静。 西北方的野外,不似江南多山多水多丛林,气温早已转凉,蚊虫更是匿迹,本应寂静的夜晚,细微的声音在安静的黑夜更是明显。 “杀!”忽然从灌木林间传来一声惊吼,随后队伍四周纷纷想起洪亮的喊杀声。 近百人的队伍顿时慌乱,大家纷纷拿起附近的武器,惊惧的看向四周。 “不要慌,围住马车,严阵以待。”宇文崇打开车门,话音刚落,就听见无数的弓箭嗖嗖嗖地从四面八方射来,直指马车。他转身一把将单良拉倒,将他拖出马车,甩进车底。 “别慌,”道简用力的拍了一下已慌的六神无主的小毛,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怕,不过毕竟经历过几次搏杀,脑子尚且还算清醒。 “咳!”小毛还没来及回应,只见一只箭直接从他的脖颈间穿过,干咳不出半声,便直接在道简面前倒下,惊恐的眼中留下热泪,渐渐失去了生气。 道简见状连忙后退,一切仅发生在几个呼吸间。他刚趴**,附近又有几名家兵身中数箭而亡。嗖的一声,一只箭正好插在他面前几寸的地方。 “该死,”田风肩头也中了一箭,他半蹲**,咬牙用力将箭头的箭折断。“小毛是没了吗?” “嗯,”道简一边爬着后退,一边观察着四周,他脑内虽乱作一团,不知该如何应对,不过还算冷静。 喊杀声不断接近,道简发现很多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异域盔甲的敌人,手持弯刀,长矛冲进了他们的队伍中,双方的人厮杀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你两人护好刺史,跟在我身后,随我一起出重围。”宇文崇抽出宝剑,寒光一闪剑鸣破空,只见他一个纵步冲向前方距离最近的两个敌人,剑光银晃晃亮成一片,格外耀眼,两个敌人的头颅随着剑鸣声停止直升半空,血柱如喷泉一般。 “走啊!”宇文崇着急地冲着看愣的二人大喊,随后转身杀到敌人之中,道简连忙抓住单良的胳膊追了上去,而田风则跟在最后,挡着飞来的箭矢。道简发现,身旁不断地有家兵围上,与侵身上前的敌人厮杀到一起。 随着杀入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箭矢攻击终于停止。宇文崇在前方左右冲杀,火光照映下,手中的宝剑好像有十几把之多,如同花朵一般绚烂。 他感到全身的血液沸腾,整个身子突然变轻了,向宇文崇所在的方向追去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从右边突出一个弯刀,正要砍向他的面门。 道简目不斜视,盯着宇文崇,鼻腔却发出轻蔑的一哼,他右手从腰间反握刀柄,抽出短刀,银光一闪,弯刀竟然被他直接从中劈断,断掉的半截刀头从左脸庞刮过,在脸上割出一道浅浅的伤痕。道简将抬到半空的手用力落下,直接捅入握着半截弯刀,吃惊看着他的敌人胸口。 “为何我如此冷静?”道简仿佛能听清自己的呼吸声,搏杀声甚至比他的心跳声都小,他睁大双眼,看着四周搏杀在一起的人群非常缓慢的动作,而他见右手中飞舞如花的一尺长短刀,不断得砍杀接近自己和单良的敌人,游走于敌人的要害部位,“为什么!”他的思绪飞速旋转,他的行动越发敏捷。“为什么!”眼见一个长矛直指他的腹部,他拉着单良向左一闪,轻松躲开,刀刃顺着长矛滑向敌人,一声大喝,刀刃如风一般,敌人的右上半身直接被他一刀切开,鲜血洒入空中,也洒在经过其身旁道简的右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痛快!” 不知不觉间,道简竟然跟着宇文崇杀到了敌人队伍的边缘,惨叫声不断,围杀他们的敌人,硬生生的被宇文崇杀出一条口子。 道简扭头看向身后,发现单良早已晕了过去,原来他一直是拖着其向外冲杀。而断后的田风却已不见人影。 第14章 定计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道简心中突然想起小时候走村说书先生在村内戏台说书时候的开场白,当时只要听到这句话就会全身激动,知道接下来讲的一定是痛快的打戏,毕竟不是谁都可以体验到纵马江湖,快意恩仇的人生。 此刻,他背着晕过去的单良,跟在宇文崇身后疾奔在荒凉的野外。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小,亮如白昼的火光,此时看来如同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敌兵似乎没有追来。 “难道只是单独的抢钱?”道简放慢脚步看向刚才厮杀半天的地方。 “别停!” “是!” 两人继续向前疾奔,宇文崇用眼角余光观察紧随身后的道简,今晚这位小伙子的表现令他满意、意外、吃惊。背着单良已奔跑半夜,呼吸只是略微紊乱,神色镇定,在人群中厮杀时,冷静、果断、残忍。 “天亮了,休息。” 宇文崇走到道简身边,确认单良只是处于昏睡状态,也不等道简回应,直接原地盘腿坐下,闭目调息。荒凉的平原上凄凉,寂寥,萧瑟。道简将单良在身旁放下,深吸一口气后,也盘腿做好,运转心法。多年养成的习惯,使他在准备休息前总要这样经脉内完整运转心法一周后,才能踏实休息。 远离官道的西北荒野外,正在调息的宇文崇看到身边的单良已经转醒,在询问其伤势如何,得到无碍的答复后,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心中更是欣赏道简。他看向道简,发现那小子此刻正流着哈喇子呼呼大睡,不由得笑了一声。多日来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又拼死搏杀一夜,换做其他人,哪怕是自己,说不定也早就累到。 “武衢城看来是不用去了,蛮人竟然能攻到这里,看来多半是破城了,待你身体恢复一些,咱们隐匿踪迹,折返回都城。”宇文崇走到单良身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其身上。 “侄儿却认为武衢城现在很安全,我们应尽快赶过去,叔父您想,若是武衢城出事,这么多日赶路,怎么一个难民未见?况且沿途驿站均无异动。这些敌军,定不是蛮人。挑夜深之时动手,应该是早已埋伏多时,他们乔装打扮,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来除掉我,看来叔父所料不差,是朝中有人要对侄儿动手了。” “分析的在理,可是我不同意你去武衢城,越是向西,越是凶险,现在无论如何也要返回,若是圣上怪罪下来,让你父亲出面解决,将此夜袭之事报上,大不了蛰伏几年,等朝局稳定再出来报效朝廷也不迟。”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叔父与侄儿现在势单力孤,若现在返回,难保没有伏兵躲在通往都城的几条必经关隘处。应当尽快赶至武衢城,传书父亲与朝廷,请求援兵,并于城内招募兵士,加以操练,以备万一。” “哼,年少轻狂,纸上谈兵,你就不怕他们早已埋伏在武衢城?就是等你自投罗网,到时候直接就地除掉,再报给朝廷,说你被蛮人所害,或贼人所杀?” “叔父所虑甚是,若真如您所言,那么侄儿现在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还不如让侄儿任性一回,赶至武衢城,赌一把武衢城是否已被宰相一派掌控。” “要不这样如何?”道简已醒来多时,他听完后打断二人的谈话,见二人都看向自己时,继续说道,“来时韩镖头已经说了,你们原计是让我们三个伙计伪装成单刺史的样子分两路出发。可是不知道为啥,这一路上也没见您二位提过。要不我伪装成刺史的样子去武衢城探探虚实,如果没事儿我再写信给您二位,接到信就及时再赶过来如何?” “看来韩镖头还真是信得过你们三个小子,不错,原来是定有这个计策,但不让你们伪装成刺史,是我的意思,因为你们三个人装也装的不像,还不如护在他身边当个肉盾合适。” 道简听完宇文崇的话,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不过,现在看来,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虽然看起来还不像,不过毕竟你与我侄儿相处半年有余,只要谨言慎行,多多少少还是能骗过他们一阵子。”宇文崇挠挠下巴,点头认可道简的提议。 “不可,怎么能让道简兄弟替我去冒险,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他们三兄弟仅剩他一人,现已经没办法向韩镖头交代了,不可不可。”单良不停地摇头,忍痛起身,说完开始剧烈咳嗽。 “没关系,刺史大人,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虽然现在小毛已死,田风生死不明,其实我认为他多半也是死了,不过我们早在离开镖局前,韩镖头已经给我们一晚上考虑的时间,所以大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而且,如果我进城后真的遇到什么意外情况,逃了就是,肯定比背着刺史大人要安全些,嘿嘿。”道简想到这里,跃跃欲试的神情实在是遮掩不住,期待的看着单良。 “哼,小子,可别把别人都当傻子,进城后想杀你未必非要用刀,投毒、暗器,有的是办法弄死你,你可想清楚了?”宇文崇对眼前的小伙子非常满意,幸好当初听了单良的话,允许道简一起随车,若不是他在,现在的情形则更加凶险。 “这个好办,既然宇文大叔懂得这么多弄死人的办法,不如趁着现在,教我一些应对方法可好?” “既然如此,叔父不如就将我安顿在距离武衢城不远的村镇客栈内,您随道简兄弟走一趟武衢城如何?” “过于冒险,不可如此,我会尽量教他些稳妥的防人计策,就不需你多言了。”宇文崇摆摆手,打断单良接下来准备说的话。 单良无声叹息,走到道简面前,他见其心意已决,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后退两步,恭敬地向道简深躬作揖,表达谢意。 “道兄,大恩不言谢,祝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小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此恩铭记于心,若能够平安度过此劫,他日誓报大恩。” 第15章 分别 “哈哈,好,我记住了!”道简再次回想起乡村的说书先生说的精彩故事,也许,他现在就是书中所说的一位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名震江湖的大侠客,心中更是畅快。 就这样,单良三人又在荒原中走了一日。这日午时刚过,杂乱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打断了三人的闲谈。宇文崇心升警觉,他示意道简保护单良躲在一旁的坑洼处,躲藏起来。自己则站在原地,等待纵马狂奔而来的追兵。 “宇文大人,少爷可否安然无恙?”只见马上之人远远向宇文崇喊话,继续策马奔了过来。 单良心中大喜,正准备站起身去呼应,却发觉自己的肩头被道简紧紧用力按住。 “宇文大叔既然没有示意咱们过去,就别动。”道简一直观察宇文崇,见他并没有任何动作。 “哦?是你啊?呵,活下来的人还不少。”宇文崇看清来人,正是在西原城外抽了一鞭子的家兵领头。后面的家兵陆陆续续赶到,在马上待命。宇文崇眉头微皱,看向远处的众家兵时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动作略微摇头。 “禀宇文大人,那些蛮族贼兵偷袭在先,的确伤了我们不少兄弟,我们见宇文大人杀出重围后,已经逃脱,便不再有所顾及,大家奋力激战,终将对方全部击杀,此次折损了近七十个弟兄,不过托少爷的福,逃出来的弟兄大都伤的不重,所以汇集后,我们四下寻了一日,苍天有眼,终于让我们找到大人和少爷了。”家兵头子跪在宇文崇身前几丈的地方,高声回答。 “果然有诈,一会儿若是对方攻来,你只管逃跑,我会护在你身边。”道简捕捉到宇文崇细微的动作,神情瞬间严肃,对单良说道。 “什么?”单良听罢先是一惊,随后看着正在慢慢接近宇文崇的那位领头的家兵,眼中的怒火几欲喷出。 “好了,辛苦你们赶来,那么听我安排,现在分为两队,一半人留下与我一同护送少爷前往武衢城,另外一半,速去探路,遇到敌情及时来报,防止贼寇的二次偷袭。” “这……”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小人不敢,只是认为分出一半人有些多了,小人认为还是保护少爷的安全为大。” “哦?你是要教我?还是什么?” “小人不敢。那宇文大人,小人是留下,还是去探路?” “这个你去安排……”宇文崇说完,走到一旁的大石上坐下,闭目养神。 “是,大人,不知少爷在何处?” “少爷身体不适,在附近休息,你尽快安排,我会带着护卫的家兵去见少爷。” “是……”家兵起身,尽量遮掩住眼中的怒火,转身返回到远处的家兵队伍。 宇文崇抬眼,看到远处的正慢慢兵马分成两队,家兵头子带着一队人马,没多久就缓缓接近宇文崇,向他行了一礼后,策马向前方赶去。 “哼,还在演戏,我看你们能装到几时。” “刚才为何不进前来?”宇文崇见护卫单良的一队人马也已过来,语气平缓的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领头的命令我们在远处候着的。”队列为首的一个胖子,在马上拱手回答。 “原来是这样,都是自家兄弟,你们也太小心了,看来你是这队的领头,那你带一个兄弟过来,去接少爷上马,令其他人原地待命。”宇文崇说完,起身向胖子走去。 “是!”胖子痛快回应,可是行动却犹豫不决,他看向周围的几位家兵。思考片刻后,指了一位身强力壮的家丁,两人步行牵着马匹,向宇文崇走来。身后的十来位家丁互相看了一眼,也缓缓跟着。 “放肆!我让你们原地待命,谁让你们动的!你,你姓什么?怎么带的兵!”宇文崇指着胖子,大声呵斥道。 “停!”胖子急忙喊停身后的家兵,他则继续前行回道,“回大人话,我叫袁彪,刚来府没多久,所以不太会带队。” “罢了,我说怎么看你眼生,是管家的亲戚?你们两个过来,赶紧跟上我。”宇文崇见这两人在身前五步左右的地方站定后,转身向坑洼处走去。 袁彪和他身旁的人交换下眼色,一语不发,快步跟上宇文崇。 “诶?对了袁兄弟,有件事儿我想不太明白,怎么这次保护少爷,家兵却只来了百人不到,付大人没交代什么吗?以往出个门,郊游赏花都要派两百来人的。老付是干什么吃的,这欠收拾的家伙。” “这……回大人,这我也不清楚,这次付大人没说什么,只让我们尽快赶过来保护少爷。”袁彪额头微微出汗,赶忙回答,但手却悄悄握在刀柄上。 “哼,老付这个废物,不出所料,还真什么都没说,你们知道这是为何?”宇文崇停下脚步,背对着二人问道。 “不知……”袁彪颤音,身体微微发抖。他眼睛微眯,杀气尽露,左手紧紧握住刀柄。 “真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家兵现在有一百人在江南保护大小姐,而老付已经死了十年了!” “砍了……他……” 宇文崇话音未落,剑鸣声已盖过袁彪的话音。人如幻影,剑如霜花,鸣声息,血柱起,袁彪二人的头颅瞬间被切下,他们紧握在刀柄上的手还未放松,身躯已经向后仰躺。 十几丈外的其余家兵,纷纷拔出佩刀,喊杀声再起,骑马冲向宇文崇。 “哼,不自量力。你们也配喊杀?”宇文崇执剑带起地上的两具尸体旁的佩刀,在剑身上转几圈后,射向冲在最前的两位家兵,两声痛苦的大叫,两人刀穿胸过,应声摔下马。 剩下的家兵依然悍不畏死,冲杀过来。宇文崇高高跃起,骑上身旁的一匹马冲杀家兵队伍中,随后一个纵跳跃起,舞动剑花穿梭在几人中间,剩下几人还没做出什么反抗,皆死于他的剑下。 “你们二人赶紧过来,翻翻他们身上的东西,看看是什么来历。” 道简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战意,扶着单良从坑洼处走出,他们走到已死的家兵前,翻看着他们身上的随身物品。 可道简除了在袁彪胖子的怀内翻出点银子外,其他什么都没找到。 此时,家兵头子带着所谓的探路队策马狂鞭疾驰冲来,十几人的喊杀声从远处传来。 “这些人怕不是傻子?还要来送死?”道简疑惑地挠着头,一脸苦笑,看向正在接近的十几名家兵。 “保护好单良,我这次要留一个活口,如果有没顾及到冲到你处的,直接杀了就是。”宇文崇说完,直接上马冲向探路的家兵。 道简高兴的答应下来,挑拣出一把崭新的钢刀,转着手腕舞动两下,挡在单良身前,兴奋的看着此刻已经和家兵们厮杀在一起的宇文崇。 果不其然,有两人见两位青年躲在远处,不再围攻宇文崇,策马杀向道简。 道简闭目深吸一口气,待马蹄声清晰入耳之时,忽然发出一声大吼,如虎啸般慑人胆魄,单良听见吼声脸色铁青,吓得直接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冲到道简附近的家兵大马惊得仰天嘶鸣,前蹄高高抬起,将背上的二人丢下后,分散跑开。 “嘿嘿,大黄这招还挺好用的。唉,如果大黄二黄还在,保证吓都能吓死这帮畜生!”道简哀伤的神色一闪就没,趁着家兵还未爬起身,轻松几刀将二人砍死在地。 “怎么样,我能力够替你去武衢城走一遭?”道简用袖子擦掉溅在脸上的人血,拉起还坐在地上的单良。 “能,能……”单良浑身还在发抖,怯怯笑着。 他们二人看向宇文崇,原来那边也已结束,他手中正抓着一个人骑马返回,那人在空中来回晃荡,如同一个包裹。快要到道简二人跟前时,宇文崇直接将此人丢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那人正身朝下痛的不停惨叫,呼出的气扬起嘴边的灰尘,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摔在地上一般,摆成一个诡异的姿势。 “现在知道疼了?废了四肢是什么感觉?我很好奇,单府带尔等不薄,却为何要当叛徒?”宇文崇下马走到那人身前,剑尖随意在其后背反复轻刺。 那人只是不停痛苦大嚎,呼吸时大量尘土入口,又呛的不停咳嗽。单良实在不忍再看,将头撇向一边,退至道简身后。 “说,是谁指示你来刺杀单少爷的?” 那人突然停止咳嗽,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咬牙竟然仅靠身躯使力翻过身来。他看向天空,大笑几声后,用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既然来了,就没想活着回去。横竖是死,便没有什么可说的,随你折磨。我只恨自己无能,杀不掉你们。” “好!像条汉子,不知道你能装多久。”宇文崇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在那人面前比划着。突然他身旁伸出一把大刀直捅在了那人胸口。那人双眼瞪大,顺着深入胸口的钢刀抬头看去。 宇文崇没有料到这些,同样吃惊的道简也偏头看向执刀人,竟然是单良。 “看着我!记住这张脸,记住我的样子、名字,死后变鬼也要来找我!”单良面目狰狞,双手握刀,用力向下捅去。他盯着对方的眼睛,迎向对方的目光,直至那人咽气。 单良松开刀柄,从怀内拿出一块玉牌,丢向身后的道简。随后又在袖袋内摸出一本手掌大小的书籍和一块红丝绸包裹的印章,又掏出几块碎金放在书面上,双手递给道简,见道简接住后,笑着说:“道简兄弟,武衢城一行,就依计行事。若城内真有埋伏,尽管逃脱,单良在京城等你!” 单良见道简点头答应后,笑容消失,好似变个人一般,面若冰霜,背对着宇文崇说道:“宇文叔,咱们回京。朝堂上的这趟浑水,怎么少得了单良!” 第16章 意外 通往武衢城的大道上,一位年轻人在马背上晃来晃去,偶尔还会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那年轻人狼狈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抬头发现马竟擅自跑走的时候,又大骂着在后面追着奔跑。 这位青年身穿白色亮银锦袍,脚踏祥云黑布长靴,肤色如焦糖般黄里透红,头发束起,背上挎着一个包裹。如果不是此刻狼狈的跟着马跑,那么骑在马上一定是风度翩翩的样子,路人看到说不定会认为他是哪个地主家的少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经过单良仔细梳妆打扮后的道简。他送别宇文崇和单良后,想起二人离去时骑马的潇洒身姿。也想骑马前往前往武衢城,可惜骑过老虎的人,竟然不太会骑马。 一路上从马背上掉下数次,骑行半天竟然没走出几里路,马儿甚至开始捉弄他,原地转圈。这可把道简气个半死,他不停地大声咒骂,用马鞭狠抽马屁股,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再一次从马背上摔下后,马儿竟然为躲避他的抽打,远远跑到前面。 道简认命一般坐在地上,许久之后,见马儿似乎消气,便慢慢走上前去,也不再上马,牵着缰绳向武衢城走去。 “到城里就把你卖了,拿银子买点马肉吃!”道简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灰尘,恨恨地说。 午后的太阳依旧强烈,西北的荒原有风必扬沙,幸好路边有一家客栈可以让他休息,道简叫了一碗面和一大盘牛肉,吃完后翻看单良留给他的那般书籍。 “当个官这么麻烦,这和戏台上说的不一样啊,怎么全部都是忍啊,让啊,不争啊,修心啊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快速一页一页翻看,片刻后拿起茶碗咕咚咕咚大口喝完,心中更是不快,将书籍塞回袖内口袋,闭目养神。没想到单良给自己的一本书,前半部分讲的是为官之道,后半部分写的是武衢城志,人口,民俗,士绅分布及附近防御工事等等,看的他头皮发麻,远不如秘籍功法吸引人。 和宇文崇,单良分别前,三人商量许久,单良更是叮嘱他,如果城内没有人害他的话,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坚持半年,到时候朝廷中会有新的调任书,那时他回京述职,再与善良相见。若是真有人谋害他,尽快返回西原城,到九星镖局后,修书一封给宇文崇,依然会重谢他。 听见扫帚扫地的唰唰声,道简睁开眼,打量片刻店老板,张口问道,“我说掌柜啊,怎么这正午头除了我,一个客人都没,生意有这么差吗?我不会进了家黑店。” “客官您真会打趣,之前人来人往,小店生意还是不错的,不过最近明显差了许多,就拿您吃的这牛肉。一头牛也就够卖个两天,这一次不知为何五天差不多才能卖完。” “这牛肉不错,嚼劲十足,好吃。” “这可是武衢城特有的黄牛,每隔几天就会有老板来送,过路的熟客进店必点。按理说,前天就该来送牛肉的,怎么今天还没到,眼瞅着就要卖完了。” “可能是生意太好,半路就卖完了。掌柜的,我们这距离武衢城还有多远?” “客官您骑马的话,快则三天,慢则五天。” “如果是步行呢?” “步行的话,最快也要十天……” “十天啊,”道简挠挠下巴,好像想到什么,继续说道,“哎?对了,掌柜的,我这匹马你买吗?很便宜哟……” 在牵着马匹缰绳的客栈掌柜疑惑的目光中,道简信步沿路离开客栈。他回想起前两天深夜的袭击,和宇文崇,单良三人慌不择路的逃跑,心下计算他们到底跑偏多少里路。 正常的话想赶往武衢城需要十天的时间,他回头见已无法再看见客栈的影子,在远离大道的荒原上,叠好脱下华丽的锦袍塞入包裹后,调息运气,迈步向武衢城疾奔而去。 道简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就这样持续两天后,在一处巨石下打坐休息的他似乎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他调息完毕,背上包裹,迎着人群而去。 道简观察不断靠近的人群,发现他们大多头发杂乱,衣裳破烂,神色疲惫慌张,甚至还有不少老人和孩子,道简在路旁看着他们,一波有一波的人群从他身旁经过,最多就是看他一眼后继续赶路。 “这些看起来应该是难民,莫非是从武衢城来的?”他想到此处,走到人群边,拉住一位中年人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你们可是从武衢城而来?” “武衢城?哼,以后没有什么武衢城,这地方没了!”中年人愤恨地向武衢城方向看一眼,不再理会道简,继续向前赶路。 “没有了?怎么回事?”他又拦住一位女子,继续问道,“这位姑娘,武衢城出什么事了,可否说一下?” “蛮人打来了,城内的兵守不住,就开城门让我们跑,他们见人就杀,好多人都没跑掉。”女子神色慌张,不敢抬头看道简,小声哭诉答完话后,跑回亲人身边,消失在难民流中。 道简心中暗喜,武衢城既然没了,自己也就不用再去武衢城冒险。虽然看着一群群武衢城难民们悲伤的表情,可它还是为自己不用冒险而感到一丝幸运。他解开束发,混入难民中。 还没走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和大汉的咒骂声,还有其他的一些哭喊声。 “救命啊,有没有人帮帮我。”女子大声哭诉时突然哦的一声,哭喊声戛然而止。沉闷的难民队伍也停下,纷纷向声源处看去。 大汉喝骂声不断传开并且越发洪亮,这次还伴有更多的惨叫声和哭号声,道简皱着眉头,他发觉声音越发的清晰,看来惹事的男子已经接近他所在的这一堆难民。 “麻烦,”道简发觉身边的难民都慌忙将包裹搂紧,或者将一些值钱的收拾藏在怀内或者口中,神色间更是恐惧。他心中怒意渐起,将腰间的钢刀带鞘用力丢出很远之后,挤到人群中,向咒骂声靠去。 第17章 杀心 “叫啊?叫啊!怎么不叫了?知道怕了?知道疼了?呸,一群怕死的废物,拿你们点东西怎么了?那都是爷爷我们用命换来的,没我们在后面顶着,能让你们跑到这边保住小命吗?这些就当是爷爷我来收点劳苦费,识相的赶紧把值钱的东西拿来,爷爷我一高兴,说不定还能保护你们到西原城。” 大汉嗓音嘹亮,神性得意嚣张,他一脸横肉,胡须浓密立起,身穿盔甲,胳膊有碗口粗细,他怒目圆睁,瞪着身边的难民,横行在人群中,他身后跟着七八位着装一样的贼兵,有的肩上扛着长枪,有的手握大刀,一脸坏笑的看着周围的难民,遇到姿色不错的女子,甚至还动手动脚**起来,见对方抽泣不敢言,更是大声淫笑,放肆无比。 “这位官爷,我们年年交粮,月月交钱,该给的早都给过了,您就行行好,就别再抢了,我们也要活命啊!官爷现在不打算保护我们也就罢了,还抢我们东西,你们和贼匪有什么区别?”一位壮士的农家青年走到大汉面前,正色说道。 “他奶奶的,你算老几!”大汉脸色胀的通红,他一巴掌打在农家青年脸上,青年被打的眼冒金星,还没缓过神,脖子又被大汉掐住,“怎么不接着说了?想死是不是?” 大汉说完,抽出佩刀,正准备砍向农家青年,却听到前方人群中传来响亮的喊话。 “大哥请息怒,包裹这里有,这包裹就送给大哥了!不过周围人多,我过不去,劳烦大哥亲自来拿。”道简转身看向大汉所在地,将肩上的包裹取下,举在空中,身边的难民惊慌失措,像看傻子一样盯着道简连忙让出一跳路。 “有眼色,这小兄弟很会做人啊,好,那大哥就多谢了。”大汉更是得意放生大笑,他嫌弃的看了一眼掐着脖子的青年,如丢小鸡一般将他丢进人群。 手掌在衣服上随意一擦,沿着难民让开的路直接走向道简,“哟,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啊,失敬失敬,我说呐,果然大气。这包裹,我就收下了,多谢小少爷。你们,向这位少爷学着点,老实地将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我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不难为你们,否则的话,哼,让你们都见识下爷的拳头!” 大汉夺过包裹,将其挂在肩上,怒瞪周围的难民,冲着刚才青年的方向啐一口水。 “敢问大哥大名?” “粗人,武衢城团练教头石三,人送外号狂虎老三,看在小少爷识相的份上,你叫我虎三大哥,我可保你平安到西原城。” “哦?妙啊,大哥叫虎三啊,既然大哥如此看的起小弟,小弟就请大哥放过这些百姓,他们身上也没几个子儿,大哥肩膀上的包裹里保证有让大哥满意的东西。”道简打量了一下大汉石三,忍住讥笑的表情,保持平常神色。 “看不出,小兄弟还有个侠义心肠啊,不过别以为爷我向你说几句好听话,就给你脸了,我告诉你小子,别以为出了武衢城你还能当少爷,说难听点你现在就是一只丢家逃命的狗,狗都不如!” 石三怒目瞪着道简,厉声骂完,嚣张地拽下肩膀的包裹,打开看见叠好的锦袍上面躺着一个小荷包,掂了掂,倒入手心,没想到竟然有三块碎金,其中两块有拇指大小,旁边还有几大块银子,他两眼盯着手中的金银,不自觉的发出尖细的哟吼颤抖的笑声。 “发财啦!发财啦!哥几个发财啦!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钱!”石三兴奋的快要跳起,远处还在盘剥其他难民的八九个贼兵闻声连忙跑来,看向石三手中的金银也发出兴奋的笑声。 道简面带微笑,双手背后,用在看猴戏的表情,看着眼前的这些贼兵滑稽的举动。 忽然他眉头一皱,发现其中一名瘦高的贼兵手持长矛抵在他的喉结前,阴厉厉地说道:“小子,既然你包里都有这么多金子,身上想必还有藏着的,赶紧给爷爷们拿出来,饶你小命,否则就别怪我们弄死你之后自己搜了,到时候让你曝尸荒野可就丢人丢到阎王爷那了。” “说的没错,小少爷,识相的话,就把藏在身上的金子都拿出来,千万别耍心眼藏起来啊,否则我这兄弟手一滑,你小命真就没了,我就算是想救你也来不及啊。”石三一脸奸笑,盯着道简这块肥肉竟然不自觉的舔舔嘴唇。 “好好好,这位大哥别慌,我怕死,东西给你就是,不过说在前头,金子什么的是真的没了。有一样东西,你们拿去后应该能换不少金子。”道简从怀中拿出一个红绸包着的东西,轻轻丢给石三,随后双手抱在胸前,等待他们的反应。 石三接住后,在手里掂了掂,他快速解开丝绸,发现里面是一块印绶,仔细地观察底部的刻字后,咽了口唾沫,片刻后他神色有些慌张的看向面带微笑的道简,不发一语。 “大哥,这是什么东西?”手持长矛的贼兵胳膊有些发酸,他见石三神色有异,连忙问道。 “小子,这东西是从哪弄来的?”石三声音有一丝发颤,他强打镇定,仔细打量站在前方神色从容的道简。 “大哥你应该知道这个东西是哪来的,怎么?难道大哥不知道?”道简故意反问,面露讥笑。 “呸,这小子嚣张的紧啊,大哥,要不直接弄死他算了,再收刮些东西咱们赶紧走,咱们在这耽搁的太久了,别被蛮子追上。”石三身边的贼兵靠在他耳边小声说着,越往后声音越小。 “哼,虚张声势的狗东西,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偷来的这玩意。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否则现在就捅死你!” “这就奇怪了,包裹我给了,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也给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哥刚才还说保我平安,现在又想杀我?” “别废话,我问你话呐,你到底是谁?难道你准备留着到阎王那说?”石三此刻心中已经充满不安,甚至升起一丝恐惧。 “我是谁你应该很清楚,还有……”道简抬起左手握紧抵在喉结前的长矛,看着那位贼兵想使劲抽回长矛却无法撼动的惊惧神情,继续说道:“该去阎王那边说话的人,我看是你们才对。” 他话音刚落,左手用力将矛头向上折起,并向自己这边拉收,紧握长矛的贼兵看着长矛中间竟然向下弯曲,赶紧用力抽回,却无法托住长矛传到手上的下坠之力,他闷哼一声,长矛应声挣脱双手。道简同时松手,上身微微一斜,长矛头指天空弹起,并向道简靠来。 石三等人此刻终于反应过来,抽出长刀,大喊一声砍向道简。周围的逃难人群更是惊惧的大叫四散跑开。道简面露厉色,他见机手持长矛,一声大喝用力横扫将冲在最前的石三打飞出去,由于用力过大,长矛咔嚓一声从中折断。他掷出手中半截长矛,砸到冲向自己的另一位贼兵脑地上,随后向右纵步疾奔,向丢在几丈外的钢刀跑去。那几位贼兵见他去捡武器,连忙追上,毕竟都有战斗经验,知道不可让对方拿到武器。 “呸,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石三爬起身,他发现左臂被道简一矛横扫后竟然痛的抬不过肩,心下更是一惊,见其他几位贼兵全冲过去后,连忙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碎金银,暗暗观察战况。 道简移动的速度在几位贼兵眼中快到不可思议,眼见已经无法阻止他拿起钢刀,只好都停下脚步,成扇形分开包围住道简,小心谨慎地对峙。 “是你们一起上,还是我过去一个个砍掉你们的头?”道简站直身子,左手横抓与胸齐平的钢鞘,右手握在刀柄缓缓抽出,刀身磨着刀鞘发出刺耳的哗哗声。他眼露凶光,面带兴奋,嘴角含笑。 “小子,你找死!” 声音从道简身后传来,道简冷哼一声,却未转身,而是直接冲向面前几步外的一名贼兵,那贼兵慌忙招架,可惊叫声还没发出,就见道简已欺于身前,他面露狰狞一笑,手起刀落,贼兵人头登时落下。 道简脚下没停,双手握刀,刃锋朝右一偏,直接再是一个横扫,叮的一声,兵刃相接,右侧贼兵连忙挡下,道简冷哼一声,直接借势旋转跃起,速度快到好像腰间多出一片银环,贼兵反应不及,还未将刀抬至肩膀,就感觉脖子一凉,眼前的景色天地颠倒。 道简左脚踢在贼兵的头颅上,将之踢向前方的第三个贼人处,那人早已肝胆惧裂,大叫一声,想转身逃跑,可是已避之不及,头颅重重击中其后背,他脚下一滑,直接面朝地面砸下去。他刚想爬起,发现天色忽然一暗,心中道不好,恐惧扭头,就见道简有如天降神兵,刀刃朝下。一声痛叫传开,只见道简踩在贼兵背上,钢刀没入其胸口,势大力沉,插入土中,仅留一寸刀身在外。 第18章 威慑 几个呼吸间,贼兵们发现,己方也失去三人,而眼前的这个小子却毫发未伤,不觉得双腿打颤,甚至有人都没发觉自己的大刀已从手中滑落。 “各位大哥们,尽管攻来,小弟我还没过瘾呢,哈哈哈哈!”道简凶相尽显,声如虎啸,他一个折跑,冲向刚才偷袭他的那位愣在原地的贼兵。那贼兵见道简冲来,早已战意全无,连忙双膝跪下,哭喊,“大爷饶……” 可“命”字还未发出,就见人头滚落,道简站住,用袖子擦了下刀身上的血液,缓缓说道:“晚了……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我非杀光你们这群畜生不可!” 他右手抬起钢刀如蜻蜓点水般点着剩下的几位贼兵的人头,眉山微挑,话风一转,缓缓说道:“不过……还有一个办法也许能活命,就是你们一起上,兴许能拼个生机,要不几位大哥放下你们抢夺的财物,赶紧滚蛋,小弟我退一步只杀求饶的,不杀逃跑的。” “多谢大爷……”只见一贼兵心神惧溃,丢下兵器向荒原跑去,道简刀口一转,身如长虹直接冲上前去,又是一刀,竟然将那人腰斩成两半。 “说了让你们放下抢来的财物再跑,是听不懂人话吗?” 道简说完,一脚将贼兵的半截身子踢开,怀中的财物顺着散开的衣袍哗啦啦掉落一地。他右手舞动钢刀,看向其他的贼兵,只见那几人手忙脚乱的从身上将财物拿出,丢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几人相继站定后,正准备分散逃跑,还没迈出步子,就见道简正向他们迈步走来,大声说道:“慢着,把身上穿的衣服都脱掉,小弟信不过你们。” 其中一人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颤声说道,“大爷……不,小少爷,值钱的东西都放在这了,身上真的没……” 这贼人话还没说完,道简直接冲到身前,寒芒再起,旁边的几位贼兵哇啊乱叫,有人直接吓尿,有人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各位大哥是真听不懂小弟的话吗?那小弟再重复一次,我只杀求饶的,不杀逃跑的。” 一位还算清醒的贼兵听完道简说的话,率先脱掉身上的衣物,光溜溜的哭号着向远处的荒原跑去。 剩下的两三位贼兵见状连忙有样学样,麻溜得脱掉衣服,叮当声响,果然能看见掉落的贴身财物,随后也向荒原中跑去,难民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的大笑声,道简也被笑声感染,冰冷的神情上再也绷不住,捂眼大笑。 道简手持钢刀,笑着走到那名口吐白沫晕过去的贼兵面前,忽然面色一变,一刀扎穿那贼兵的右手,那人啊的一声大叫醒来。难民群的笑声瞬间停止,恢复方才的沉默。 “装死也算求饶,快脱,否则人头落地。” 道简抽出刀,看着那人**衣服握住右手的伤口,身影消失在荒原中后,才转头看向跪在难民群中,涕泪乱流的石三,道简拖着钢刀,缓缓向石三走去,划在地面的刀尖发出刺耳的声音。 “石三,不对,狂虎老三,虎三大哥,你是脱衣逃跑?还是?”道简站到石三面前,冷冷的看着这个之前嚣张至极的大汉。 “小,小,小,小的不敢,不知是刺史大人亲临,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大人饶小的一命,大人心胸似海,大人不记小人过,求大人饶了小的!小的一定鞍前马后伺候大人,做牛做马伺候在大人身边,求大人饶小的一命,求大人饶小的一命,求大人饶小的一命……” 石三磕头如捣蒜,额头早已烂的不成样子,血流满面,依旧不停求饶,他见道简没有吭声,双手颤抖着捧起躺在红绸中的印绶,举过头顶,喘着粗气。难民们好像终于猜到了道简的身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青年,竟然是一位大官,而且是身怀武艺的大官。 “我说虎三大哥,你……”道简接过印绶,将红绸随便**成团,塞入怀中。 “小的不敢当,小的不敢当……”石三听见虎三大哥四字,浑身如遭雷击,破声求饶打断道简的话,再次磕头如捣蒜。突然他发觉后脑一痛,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他不敢抬头,保持着锵地的跪伏之姿,再不敢动,也不敢吭,汗血渐渐浸湿地面。 “若你不提虎三二字,兴许我会饶你不死,让你和其他贼兵一样,**衣服逃跑,可惜就可惜在,你脏了虎三二字。所以你必须……”道简眼中锐寒之光泛起,杀气尽显。可他还没说完,就听见虎三啊的一声嘶吼,竟然全然不够后脑上的刀尖,滚到一旁,从怀内抽出一把短刀,直接跳起,血液浸透衣领,冲向道简。 “小狗杂种,你死!”石三已知逃命无望,便偷袭发出拼死一击。 “死!”道简一刀砍断石三持短刃的手腕,刀势没有丝毫停顿不,直接将石三的头颅从中横批两半,无头的身躯又往前走了两步,噗的一声趴在地上。 “哈哈哈!痛快!痛快!”道简仰首向天,哈哈大笑,声传荒野。 沉默的难民群被此笑声吓得纷纷跪**去,伏向道简! 道简的笑声回荡在荒原中,许久后,笑累的他低头看向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难民。 “你们不用跪了,谁的财物是被他们抢了去的,自己去取,别乱拿。”沙哑的嗓音中满是疲惫,他拖着钢刀,一步步离开人群,找个空地处盘腿坐下,闭目调息,运起心法。 不知过了多久,难民群中跑出很多人,他们围向地面上的贼兵尸体,纷纷翻找起自己的财物。不到半个时辰,地上贼兵们抢夺的财物被尽数捡起,难民中恢复沉默,大家纷纷跪回原地。此时一位衣衫破烂的小女娃抱着一个包裹,光着脚走到道简面前。 道简睁开眼,发现瑟瑟发抖的小女娃将抱着的包裹递了出来,道简轻轻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是自己那几块碎金银,他笑着拿出一块金子,刚想交给小女孩,可皱眉想了片刻,摇摇头放回包裹内,又拿起那块碎银,放到女娃手中。 第19章 众望 “站住!”女娃刚没跑出两步,有被道简的喊声吓得赶紧站住,水灵的大眼睛含泪转身看向道简,弱小、可怜。道简笑着走到小女娃身边,将包袱内的锦袍取出披在女娃身上。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后,轻声说道:“好了,回去。” 恍惚间,他的思绪回到了村庄里,眼前是张虎房前的篱笆门,推开走进院内,看到一个小女孩正爬在一只大老虎身上嬉笑玩耍。 “晴天大老爷!” “晴天大老爷!” 小女娃跑回人群中,难民群发出的喊声打断了道简一瞬间的恍惚,突然间围上来的难民们,再一次跪伏在道简身前,道简被惊地愣在原地片刻,才说道,“你们都起来,我可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武衢城既然没了,大家都赶紧逃命去。” “大人,我们该往哪逃?” “呵,你们之前打算往哪逃,就继续往哪逃,问我干什么?”道简说完,包袱一丢,将三块碎金放到印绶的红绸中,包成团后紧塞入怀,扛着钢刀转身沿大路向西原城的方向走去。 跪在地上的难民等了片刻,大家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起身,远远得跟在道简身后。 道简此刻的头上青筋凸起,他早就发觉跟在身后的难民群,于是远远偏离大道,在荒原中漫步。就这么又走了半日,天色渐黑,他突然转身,冲着依然远远跟在身后的难民们吼道:“你们有完没完,跟着我干啥?” 难民们见状纷纷站住,也不言语。道简走到人群前,左瞧瞧,右瞅瞅。 “你们应该知道如何去西原城,沿着大路走就是,跟着我干啥?说啊!” “大人,”人群中走出一青年,站到人群前,向道简跪下,“您杀掉了那些贼人,帮我们拿回救命的财物,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您去哪,我们就跟到哪。” “有意思,无非就是杀了几个畜生而已,就成了你们的恩人,这个官还真好当啊。” 道简看向人前这位青年,正是之前挺身而出,却险些被石三害死的农家青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庄东。” “人挺正直,就拜托你带领大家去平原城。”道简拍几下庄东的肩膀,声音洪亮,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法将难民群交给庄东。 “大人,您不走大路,莫非是打算去水镜剑派?我懂了,大人您是打算去请水镜真人出山,抗击敌军!” “什么水镜剑派?不是不是,我没……” “大人若不知道路,我陪您去水镜剑派,家兄根骨不错,早年被水镜剑派的仙人收为弟子,我曾多次去过水镜山看望家兄。”庄东积极的表现令道简更加苦恼,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心绪烦乱,思考如何解释,以便脱身。 他既不能说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之前单良多次交代过,务必坚持半年,若有变,立即逃跑,也不能说自己想去的地方,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下可好,意外情况一出接着一出,他心中焦急,更觉头皮越来越痒,似有小虫叮爬于发间,道简心中纠结烦闷,沉默不语,只好不停地挠头。 “听到了吗?庄东说了,大人要去水镜山,要去找仙人!”难民群中见道简沉默,大家互相议论起来。 “大家伙听到了吗?大人是去水镜山请仙人帮忙的,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不知是谁在难民中大声欢呼,引得大家情绪高涨。 “什么?去水镜山?是那个水镜剑派吗?我家孩子就在那山中,大人,您若去水镜山,请让老妪我随行,我孩子也在那山,先谢谢大人了。” 难民们跑到道简身前,纷纷跪下,“我等愿随大人去水镜山,追随大人……” 道简看着黑压压一片跪在身前的人群,随后两眼如喷火一般盯着一脸疑惑的庄东,气的他呼吸都有些不畅。他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想要发火,可眼前都是遭受战火失去家园的难民,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诶呀!”他将手中的钢刀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原地,面露痛苦之色,用力抓挠头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突然他好似脱力一般,躺**躯看着天空,四仰八叉,摆成一个大字,不发一语。 “大人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难道刚在除贼人的时候伤着了?” “我看多半是饿了,毕竟大人辛苦半日,诛杀贼人,又辛苦赶路。” “快快快,谁那有干粮,谁那有水。” 本来跪在地上的难民们商量完毕,遂行动起来,开始收集干粮水袋,叫来庄东后,将干粮水放到庄东手中,让他去献给道简。 庄东拿着吃喝,还没走到道简身前,就见道简直接跳起,“别过来!离我远点!”道简跑到一处远离难民人群的空地处,掏出藏在身上那本单良所留的小书,借着夜幕来临前最后一点亮光,仔细翻看起来。 没多久,他又气呼呼地将小书重重摔在地上,并狠跺几脚,“都写的什么玩意,屁用没有。”他再次坐到地上,闭目不语。 “什么水镜派,火镜派,腿在自己身上,就不能自己去?非要什么事儿都赖我……”道简小声嘟囔,突然他灵机一动,心下说道:“对啊,既然他们有不少人都知道水镜派,肯定是那边有亲人朋友什么的,那么到时候让他们留在水镜派,我再找个借口溜掉,也不是不可以啊。嗯,无非就是耽误几日,嘿嘿!” 道简烦闷的情绪一扫而空,他站起身,从容走到一脸疑惑的庄东身前,看向难民,端起架子大声说道:“既然大伙如此看的起我,那么我也不躲了,你们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天亮后,我们就一起去那个水镜山。有谁不想去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明日一早,结伴沿大路走,就能到西原城。”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将这些吃都拿回去,从谁处拿的就还给谁。这水,我就收下了,还有啊,我看到不少的老人孩子,还有一些人受伤了,你去安排一下。”他转头看向庄东,小声吩咐后,就远远坐到一边,默念心法调息。 人群中又是发出一阵感谢道简的话,随后阵阵笑声传开,紧张许久的心,在此刻终于能够稍安。 天亮以后,难民们收拾完毕,静静等待道简的命令。 “庄东,通知大家,出发,前往水镜山!” 第20章 仙女 水镜山,位于西北塞外边陲的群山之间,山下千里荒野,然而水镜山却与千里荒原不同,有着江南青山的灵秀,茂密的山林,丰富的植被。 经过多日的赶路,道简一行人此刻已能看见眼尽处,是一片高耸入云,连绵无边的群山。 “大人,前面那座山就是水镜山,大约再走一日,我们就能到山下了。”庄东指向群山其中有一块颇有些与众不同的山峰,示意道简水镜山的位置。 “这水镜剑派还真会找地方,没想到这荒原外,还藏有这么一块地方。”他面露好奇之色,虽然这一路行进的时间有些超出他的预计,还好没有其他的意外情况发生。想到过不了几日就能够甩掉这些难民,心生欢喜。 当日夜间,道简面向群山背对人群而坐,夜色下唯有群山的山顶,反射着银白色的月光。 “大人,我已巡视完毕,大家伙的状态都不差,其中的伤员和孩子现在都有人照看,不会耽误时间。”庄东向带着七八位青年,恭敬地站在道简身后,汇报巡查情况。 “这就好,庄东你就按咱们之前商议好的去安排。” “是!”庄东说完,同身后的几位青年返回人群中。 浩荡的难民队伍一早出发,正午刚过,便已到达水镜山下,郁郁葱葱的山林秀丽,遥遥传来山瀑击石的声音,沿着宽大的石阶而上,日落前人群便行至山腰间。绝美如镜般平静的湖面映入眼帘,道简站在石桥上,感觉自己似蚍蜉一般渺小。 “敢问这位壮士大名?为何率众在此喧哗?” 两位白衣男子从山中走出,立在湖边悬崖危石上,衣带飘飘,颇有仙韵。 “两位仙人莫怪,我是庄东,我哥哥叫庄西,是水镜剑派的弟子。这位是单大人,我们都是武衢城的难民,想来这里求仙人庇佑。”原本坐在石桥下休息的庄东连忙起身,小跑到道简身前,恭敬地向两位白衣男子行礼。 “哦?原来是庄东小弟,那么武衢城现在怎样了?”其中一人问道。 “武衢城已经被攻破了,我们的命好,逃的比较早,幸好有单大人在,才能保护我们安全到此,还望两位仙人能够收留我们。”庄东说完,朝二人跪下。 “这世间哪有什么仙人,大家都一样,皆为父母所生。”两位男子轻轻一跃,站到石桥上,将庄东扶起。 “既然说明来因,我这就返回门内禀报,你们就随师弟一起上山。”其中一名男子说完,向一旁男子嘱咐几句,转身快步向山上跑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好功夫啊!”道简看着那位师兄飘逸的身子,赞叹道。 “单大人夸奖了,请随我来。”留下的这位水镜派师弟行了一礼,转身在前引路。 庄东不等道简示意,便自觉返回人群中安排起来。 “这里的风景真好,和我老家很像,不过我老家这时节要比这边暖和多了。敢问仙人师兄和仙人您的大名?” “回大人,我师兄叫劳虹,西原城人,我叫毕浮,西原城外,砂田村人,仙人二字我等可担不起。” “哈哈,那我叫你毕大哥,你也别叫我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可好?” “那恕毕浮无礼了,单兄弟。” “这就好,这一路行来,大人这两个字叫的我道都走不直了,浑身不自在。” “单兄弟如此平易近人,不拘一恪,难怪如此年纪,就能成为一方大员。”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我真不是什么大人……” 道简浑身打个哆嗦,瞬间没了聊天的兴致,沉默的跟在毕浮身后。他们身后的难民们缓缓前行,随着不断变换的景色和亭台楼阁,偶尔传出赞叹之声。 许久之后,众人终于登上一座山巅的平台,毕浮余光看向道简,发觉对方呼吸均匀,没有丝毫紊乱,不觉心生欣赏。 平台极致宽阔,尽头是一座玉雕祥云柱,百年棕木大门,三人高,十几丈宽,祥云间斜插一把宝剑,在夕阳的余晖下,似被金粉撒过。两边的青砖灰瓦将平台后的一处处阁楼亭院挡住,半遮半掩,更显朦胧。平台上铺满青石大板,缝隙紧密,竟无一丝碎裂,无一叶杂草。山风吹来,飒爽的劲凉之意让道简神情为之一震。 吱呀一声,棕木大门打开,劳虹从门内走出,快步走到道简面前行礼。 “单大人,掌门得知武衢城之事,甚感意外,故命弟子带领大家前往门内待客厢房休养,后山不对外人开放,由于厢房数量有限,有些人恐怕是要露宿了。” “好说,让劳大哥费心了,多谢。” “单大人哪里话,劳虹不敢当。” 劳虹又行一礼,嘱咐毕浮几句后,便带领难民一众穿过大门,引至厢房处。一间间厢房外此时已有数十名匆忙的弟子,有人打扫客房,有人抱被褥,有人准备衣食,还有不少弟子神色担忧,焦急的待在一旁,看向走来的难民群。 有人欢笑,有人愁,有的亲人得以团聚,喜极而泣,有的寻亲无果,更得噩耗,暗自神伤离开。道简靠墙而站,看着一幕幕悲喜场面,神情动容。 他走到厢房旁的露台,看向茫茫群山,想到南方老家的亲人,张虎张氏小妹的音容笑貌,猜想他们此刻一定过的很幸福。 “大人,您的饭我打好了,赶紧趁热吃。”庄东一手端粥,一手拿馍,走向道简。 道简刚接过,就见庄东单膝跪下,抱拳说道:“如果没有遇到大人,我们大家不会如此顺利来到这里,大人如不嫌弃,庄东愿追随大人左右。” “庄兄弟不必如此,我没做什么,这一路上,全靠你和你的几位伙伴操心护着他们的周全。现在大家平安到达此处,我也没有牵挂,以后大家和这个剑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做好。” “大人这是要走?” “是啊,我还有事要做,休息一晚,明日下山。这里还有事要你来办,就不用跟着我了,我一个人野惯了,若有人跟着,实在是难以适应。” “可是大人……” “不必再说了,若不是因为你,我一个早人溜了,功劳你最大,赶紧起来。他日若是有缘,我们会再相见,你可要好好活着。”道简原地坐下,大口吃馍,大口喝粥。 一阵悦耳的银铃声,道简闻声停下吃喝,看向厢房旁的山道,原本在道两旁繁忙的弟子全部停下手中的事务,面向山道行礼。 一阵淡淡的香风似有若无,身影朦胧似幻,窈窕修长,玉面朱唇,星目微垂,肌若凝脂,仙衣缥缈,似天山娇雪,清逸脱俗,不落凡尘。 道简两个眼睛珠瞪得溜圆,他张着嘴,未嚼碎的馒头竟然掉出几块。他从未见过如此美女,连呼吸都忘了,只是痴痴地看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女子。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停在几步外的女子,慌忙咽下嘴中的馒头。 “你便是他们提到的大人?如此年轻,就能不辞辛苦,护佑百姓,千里护送,真是年少有为。” 仙音入耳,温柔如丝,却直击心房。道简嘴巴一张一张的,似乎在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看的女子柳眉微蹙。 女子心下了然,微微含笑欠身,也不等道简回话,便转身离去。 阵阵悦耳铃声消失在山道深处,倩影早已不见,许久后,沉默的间间厢房再次热闹起来。众人看向道简的神情,有的掩嘴偷笑,有的无奈摇头。道简终于回过神,向一旁的庄东说道:“也许世上没有仙人,但我承认,真有仙女。” 庄东愣在一旁,回神后见道简啃着馒头,一脸坏笑的看着他,脸羞辱红枣,赶紧干咳两声跑开了。 “诶呀,这么漂亮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现在有些舍不得离开了,不知道单大人如果见到了,会怎么说,也许,他会念几句诗,毕竟那才是真才子。” 深夜,年轻力壮的男子都睡在厢房外的墙角处,道简推辞掉难民们给他单独准备的一间空房,让挤在一旁厢房内的一些有伤的难民住了进去,这些举动不由得又是引得大家的一片赞扬。 第二日,道简早早爬起,向庄东交代几句后,正准备下山,却又被两名弟子拦下,原来水镜剑派掌门要见他。道简听完心中砰砰直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昨日那仙子一般的身子容貌,脸上也不自觉的流露出痴笑。他连忙答应,跟在两位弟子身后,沿山道向内山走去。 山道台阶宽大平缓,每块砖切的几乎一样高,道简越发的佩服起剑派掌门。走过长长的山道,再次展现在眼前的是耀眼的平台,平台两侧是正在晨练的剑派弟子。他们见两位师兄身后的道简,纷纷停下晨练,侧身而立,恭敬行礼。 道简慌忙左右作揖躬身回理,滑稽的举止,完全没有一点大官的气势。 他见身前两位弟子停下脚步,立于正殿外,只好也停下脚步,“弟子已将单大人带到。” “快请单大人进来。” 道简浑身微微一颤,这伴随着一阵银铃声的仙音,不正是昨晚那能柔断他心肠的出尘般的仙子么。他心跳突然加快,感觉喉咙发干,紧张到顺拐迈入大殿门槛,见到了正坐在大殿中央的仙子。 第21章 讨教 道简调息几下,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中央,他两眼微眯,似乎想看清大殿中央坐着的女子。阳光照入正殿,衬得白衣女子如明珠般分外耀眼,此女面带靥笑如春桃娇润,默默看着道简,纤腰楚楚,好似清风舞雪般柔弱,神情极致温柔。其身后左侧,肃立着一位面带纱巾的女子,她凤眼微垂,偶尔抬起,打量着道简。 店内左边坐着三位中年人,年纪皆不过四十岁,须发乌黑,面色红润,不过他们眼睛微垂,不看道简,似乎是在入定一般。 “请大人上座。小女馨凝,昨日见过单大人。”如灵鸟般空灵的声音,入了道简耳中,他心中震荡,连忙点头说好,拱手行礼,收回视线,低头快步走到弟子接引的座位上。 道简将钢刀交给殿门外的弟子,坐好后,也学着对面的三位中年人垂目,沉默不语。 “这位是掌门之女,掌门此时正在闭关,不便接待,还望单大人见谅。”站在馨凝身旁的女子声音清脆动人,如莺啼一般。 女子面目含笑,见道简只是点头傻笑的神情,也不回话,略带疑惑地回头看向身旁的侍女,二人相视一笑,便都不在言语,殿内陷入尴尬的宁静氛围。 “这是今年雨后的新茶,产自后山茶园,是馨凝亲自采摘,还请大人品鉴。” 道简点头答应,哦的一声,端起茶杯,如牛饮般几口喝完,发觉口中有一片茶叶,嚼了嚼,缓缓咽下。 噗,立在馨凝身后的女子终于忍不住,侧头笑出声。 “听弟子来报,说单大人昨晚露宿厢房外。门内规矩,非我水镜剑派弟子不可入后山,馨凝深感惭愧,还望单大人原谅我安排不周。” 馨凝微微欠身,缓缓说道。 “哦,无妨,我和其他年轻力壮的耐冻,没事,睡哪都一样,来这里之前睡在野地里习惯了,没事没事。” 道简抬头看了馨凝一眼,正迎上对方的目光,心中猛的一跳,余光看向她身旁的侍女,此刻正侧脸看向地面,身子如柳枝般微颤,似乎在努力忍住笑意,不由得尴尬的微微咧嘴,脸也变得红起来。他端起茶杯,正准备再喝一口,发觉茶杯已空,只好尴尬放下。 “单大人爱民如子,胸怀似海,馨凝钦佩,不知大人携武衢城一众百姓逃难至此,却是何故?” “馨凝仙子过奖了,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带他们来,是因为很多人说,他们的亲人孩子中,有些是你们剑派的弟子,我便随他们一起来了。” “可馨凝听闻,却是听单大人曾言要来水镜剑派,百姓千里追随,请问单大人可有要水镜剑派效力之事?” 道简脑内轰的一声,想起那日庄东挑起的事。 “啊,这……仙子误会了,这个说来有些复杂,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现在既然百姓都来了,还是希望馨凝仙子能够照顾一下他们,我先替大伙谢谢了。” “哦,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在多问,水镜剑派立派至今已近二十载,期间多得武衢、西原两城百姓照拂,才有今日剑派之规模,现有外敌入侵,战局不明,贸然前往西原城,也未必是上策。我今早已请示掌门,愿意暂时收留武衢城落难百姓,期间也会派弟子下山打探消息,待战局明朗,再与大人商议。” 道简一会儿挠头,一会儿点头,在馨凝说话间,不停地嗯嗯认可,等馨凝说完,他沉思片刻后,起身行礼。 “那我多谢了!一切按仙子的意思办,有事直接吩咐给庄东,就是你们门派的一名叫庄西的弟子,那是他弟弟,他会去处理的。” “馨凝承受不起,大人您这是何意?”馨凝见道简躬身行礼,连忙起身回礼。 “我还有事,需要离开水镜山,来这里真的是意料之外的情况。”道简挠头笑着,一脸惭愧。 “翟某听闻大人乃是武衢城刺史,大人身为一城之首,不在城内率兵坚守抗敌,却随难民一同出逃,莫非大人是想再次丢下百姓,继续逃命?” 坐在左侧三人为首的一位长者眼睛微眯,盯着道简,厉声问道。 “这个,我……”道简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这么一问,一时竟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回答。 “哼,食君禄,解君忧,护一方黎民百姓,方为百姓口中父母官,单大人这父母官当的,甚好啊……” 道简这下终于听明白了,他脸涨的通红,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心中顿时火起,无处发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击。 “翟师叔,您误会了,昨日我已差人问过庄东,单大人是在赴任的路上遇到庄东一行百姓,并且还出手相救,逐杀了武衢城逃兵,护住同行百姓的财物,所以武衢城百姓才追随单大人至本派。”立在馨凝身侧的侍女连忙回答,语气平和。 “哦?原来是这样,那也是无法,是翟某误会单大人了。”翟姓中年人说完,微微拱手,神色颇为不屑。 “哼……”道简心中有气端起茶杯喝水,发现杯中无茶,想起刚才已经喝完,只好尴尬放回,却又无意稍为用力,一声脆响,茶杯应声在桌上碎为数片。 “好内功!”侍女眼神微亮,心中暗赞。 “是馨凝无礼,忘记给大人填茶了,来人,快与大人上茶。”馨凝打破略微尴尬的气氛,柔声说道。 “不必了!”道简起身,向馨凝微微躬身拱手,“既然已经没别的事了,那我就此别过。多谢馨凝仙子收留武衢城百姓,告辞!” 馨凝有足无措,看向身旁的蒙面女子,见道简转身出门,还没踏出正殿门槛,又听一人说道。 “慢着,单大人好大的架子,进殿之前,没有抬头好好瞻仰此匾吗?”只见左侧三位正坐中间的中年人,声音中气十足,掌心指向殿内中央掌门座位正上方的金色大匾。 道简深深吸气,缓缓呼出,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没想到因一时想见馨凝,竟然变成这样的情况,他转身抬头,看向匾额,“护国剑宗”四个金字,旁边还有一列小字,道简看了半天,挠了挠头,又疑惑的看向三人之中的中年人。 “此乃当今圣上亲笔题写,大人见此匾竟然入殿不拜,言辞怠慢,难道无丝毫愧对圣上,有负朝廷期许?” 道简整个人愣在门口,脑中早已乱做一团,本为一名乡野之人,哪经历过这种事情,应付到现在已经快把心脏都累停了。 “也罢,既然对方把皇帝都抬出来了,这头我就磕了。妈的,老子不伺候了。”道简心中想到这里,学着小时候看别人祭祖的样子,整理衣襟,缓缓跪下,冲着大殿纳头便拜,殿内的馨凝正准备制止,可道简心中有气用力过猛,竟然将头下石板磕裂。 “坏了!……”道简回过神,恨不得当场给自己几巴掌,怎么如此冲动,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呢,他绷着脸缓缓起身。 “哦?单大人看来心中颇为不忿啊,这也难怪,大人乃一城刺史,适才方知大人更是文武双全,是翟某言语不敬。可翟某速来喜欢博览武学奇艺,不知大人可否赏脸,容翟某讨教一二……”翟师叔起身,走到道简身旁,做出请的手势。 “翟师……叔,单大人还有要事要办,现已近午时,若再耽搁,今天就不便下山赶路了,不如这事就作罢。”馨凝起身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身旁的蒙面女子拉住,秀眉微蹙,轻轻摇头。 “多谢仙子关心,单某更喜夜间出行,今日方知水镜剑派竟是护国剑宗,也想感受一下,那么就有劳翟兄了!” 道简心中的怒火早已盖过紧张,直接背手出门,从门外弟子手中取回钢刀,搭在肩头,大步向场地中央走去。 翟师叔眼神微眯,伸手接过弟子递过来的宝剑,也向门口走去。 “小……这可如何是好?”馨凝看向身旁的蒙面女子,神情有些焦急。 “小姐放心,翟师叔自有分寸。”女子握住馨凝的手,小声安慰道。 馨凝微微点头,秀目看向已站在练功弟子早已让出的宽大场地中央,见他双手按在竖在身前的钢刀刀柄上。翟师叔脱去外袍,执剑缓步走向台阶,凝视道简,神色严肃。 “翟兄请。” “大人请……” “好!”道简眼中寒芒涌动,身影一瞬,持刀冲向翟师叔。翟师叔心下一惊,后退斜跨出三步,从容躲开道简一击,身影俊逸。 “杀气!”站在殿前观战的另外两位中年人异口同声说道,他们似乎对道简的杀意有些不解,为何出手就想致对方于死地。 道简实战前,只有向韩啸和李镖师学习刀法时,按照规矩比试过几次。随后一路向西北而来,全是生死之战。 “果然不同,”道简一击不中,停下攻势,见对方没有攻来,也远远退开观察对方。 “单大人招法凌厉,可惜经验不足,刀法大开大合,可破绽过多……”翟师叔抚摸胡须,从容点评。 “这才一招而已,接下来还请翟兄看仔细了。”道简气运全身,快步加速,跃起纵身握刀批下,斩向翟师叔。 第22章 欣赏 日头已渐渐偏西,习武场上二位身影交错,互不相让,一位青年喘着粗气,衣衫已湿了半边,他早已杀红眼。刚一招攻完站定,仅调一息,又持刀杀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位面带微笑,神情轻蔑,单手抚须,执剑从容接招的中年人。 习武场上的二人,正是水镜剑派的翟师叔和伪装成武衢城刺史的道简。 道简心下明了,早已料到自己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可是杀招尽出,打了半天,竟然都没能碰到对方分毫。看向对方那不屑的眼神,心中更是恼怒。略一思索,料到对方肯定不会伤到自己,只想让自己出丑,遂放开手脚,只攻不防,肆意进攻。围观的弟子中,只能看出热闹的新弟子,觉着两人打的有来有回,颇为有趣,心中开始暗暗支持道简。 “单大人,不知您师从何人,为何打了许久,总是这几招啊?呵呵,难道你的师父也如你这般,只能对付一些匹夫、地痞么?” 翟师叔谈笑间,剑好像会分身一般,看起来好似三剑齐出,连化道简三招,随后欺身至道简面前,左肩头向着道简胸口重重一抵,道简感觉胸口一闷,呼吸不畅,小碎步后退,仰面后倒,在地上滚了一圈。 围观的弟子中发出一阵阵哈哈大笑之声,翟师叔笑意更浓,站在远处抚须含笑,打量着起身的道简。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是剑影分光,真漂亮啊,我啥时候才能练成。” “这只是咱们入门就学的招数,怎么到师叔手中,竟如此炫目。” 弟子们的议论声传入道简耳中,道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招,摆出架势的同时,脑内换着画面,忽然眼前一亮,宇文崇的身影浮现,嘴角微撇,似乎对宇文崇的身份有些猜测,不过宇文崇的剑花更多,更凌厉,远在眼前这位翟师叔之上。 “单大人,翟某受益良多,已心满意足,甚是感激,刀剑无眼,再斗下去,恐怕会误伤大人。不如就此结束,单大人在此用完午饭,休息片刻下山?” “翟兄这就满足了?可小弟我还没过瘾呢?您的这招剑影分光虽然精妙,可小弟总感觉人还缺一丝韵味,区区三瓣而已,小弟曾有幸见过如花一般的剑影分光,可比您这好看多了,翟兄就不用让着小弟,可否让小弟见见那华丽的剑影分光?” “你说什么?”翟师叔脸色一暗,神情有些不悦,他向前迈出一步,冷冷问道,“如花一般的剑影分光?你是在何处见到?” “这个……小弟可记不清了,不如再向翟兄讨教几招,帮小弟回忆一下。” 道简说罢,双手持刀疾奔而去。 “哼,不自量力,若是误伤了单大人,还望多多包涵。” 翟师叔似乎被道简激怒,抖的剑如鹤鸣,连绵不绝,身影原地化二分开,让道简批了个空。 “好!” 围观的弟子纷纷叫好,他们头次见翟师叔亮出如此招式,潇洒至极,只看见此刻双方身影交错,兵器相击之声不断,众弟子纷纷捂耳,缓解耳膜震动。又过了片刻,翟师叔从一侧退出,身形从容淡定,将剑柄换手而握,甩了几下。 “翟某念单大人乃是贵胄之躯,不便伤之,故多忍让,还望大人莫要有恃无恐。” “原来如此,翟兄多虑了,听好,本大人恕你无罪!上了!”道简刀指翟师叔,大喝一声,再次攻去。 殿外立着几人,正是馨凝、蒙面侍女和站在一旁的两位中年人。 “这单大人攻招虽寡,已战许久,依然不露疲态,可见内力深厚。” 蒙面侍女注视道简变换的身形,小声自语,一旁的两位中年人微微点头,面色严肃,却从容淡定。 “我只好奇,这位单大人刚才提到能舞出剑花之人,不知是谁,陶师叔可有印象?”蒙面侍女秀眉微蹙,闭目思索。 “这……并不知道。”陶师叔犹豫片刻,缓缓摇头,不过神情却微微变化。 “这单大人也是有趣,方才接触下来,全然没有半点官家架子,又透出几分憨厚老实,武衢城百姓对其赞扬有佳,说武衢城几任刺史中,唯有这位还没上任的刺史大人最为亲民,颇得民心,唉,可惜了……” 馨凝看向依然与翟师叔战的正酣的道简,不停地打量着。 “怎么小姐,心动了?” “哪有……” “真没有?” “诶呀……好烦啊……” 馨凝羞脸一红,此刻的她全然没了刚才的掌门大小姐的气质,遂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看向比武场,低头玩弄起青丝。场上瞬间发出一片哗然之声,馨凝四人看向场内,原来时道简再次连滚带爬从翟师叔身旁跌出几丈,向一旁的大刀抓去,任衣裳凌乱,又攻杀过去。 “单大人若继续这般纠缠,翟某真就不客气了!”翟师叔扎好的发髻竟然变得有一丝杂乱。 “最好如此!” 翟师叔终于动怒,红着脸向道简一剑此处,化为三影,道简全然不避,反而大刀挥下,直接砍在剑身上。叮的一声刺耳之声,翟师叔长剑荡开,不解的看向道简横扫来的第二招,正准备躲开,却发觉刀锋突然向下弯去,再次砍向剑身,又是叮的一声。翟师叔手掌发麻,长剑险些脱手。他借势收剑避开,剑身倒立臂后,飘逸跃起,缓缓向后飘落,如仙人一般。 “等你许久了!”道简一声大喝,单手舞刀如层层浪花,急速冲向尚未落地的翟师叔。 “不好!”站在殿前观战的陶师叔还在思考何时介入合适,却发觉战局突变,翟师叔已经被道简缠到怒火难抑,剑鸣化扇,刺向道简额头,即便他想制止,可为时已晚。 道简却并未有任何发觉,两眼紧盯翟师叔降落的位置,一刀横扫,向其大腿位置砍去。 “哼,雕虫小技。” 翟师叔见对方不退反进,竟然要拼命,遂从容变招,原本准备刺向道简的剑尖,变向冲着横扫而来的刀身点去,剑尖划在刀身上,发出刺耳的尖鸣。 “不好!”翟师叔发觉剑柄传来的力度有些不同,脸色一变。 道简嘴角翘起,目露凶光,双手紧握刀柄,直接将空中的翟师叔举起。 一声脆响,道简横扫出去的钢刀弹起一截碎剑,远远飞出,刺向围观弟子,阵阵惊呼发出,道简惊觉不妙,面色一沉,他打的过于专注,全然忘了围观的剑派弟子。可碎剑速度过快,眼看就要刺中一位弟子的脸颊,吓得那位脸色发青的弟子闭上双眼。 突然又是金属交接之声想起,陶师叔的身影出现,挡开刺向弟子的碎剑,缓缓落入场内。 “呵呵,好了师兄,你武器已损,无法再战,这场就判单大人胜可好?” 陶师叔走到翟师叔面前,将外袍递去。翟师叔冷哼一声,接过外袍,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地向大殿走去。 “单大人好身手,战到现在,气息浑厚,依然稳健如初,陶鸿佩服,这场是大人胜了。”陶鸿拱手,笑盈盈的向道简走来。 “不必,是翟兄赢了,翟兄顾及我身份,没有出招伤我,我却登鼻子上脸,全力攻击,这点我心里还是的清楚的,若是在外面这样搏杀,我早死几百回了。”道简用袖子擦擦汗,也不看陶鸿,低头去寻地上的刀鞘。 “大人不必如此过谦,有如此心性,若潜心修行,他日一定可以名震江湖。不执胜负荣辱心,只求生机,就这一点,已胜过太多人,实属难得,看来大人的确经历过生死搏杀。朝廷有大人这样的俊才,实乃我朝之幸啊。” 陶鸿仰天长叹,感慨万千。他又看向围观的弟子,语重心长地大声说道:“诸位弟子看好,这位单大人虽年龄与大家相仿,但心性之坚,尔等皆不能及。放下虚荣,领略剑意,他日外出历练心性,定要如大人这般,急人之危,救人于难。” 围观的弟子们眼神火热的看着道简,满是钦佩之情,皆向道简躬身行礼,异口同声道:“是,弟子谨记师叔教诲!谢过大人!”。 道简找到刀鞘,看着已经多处卷刃的钢刀,神色尴尬地听完陶鸿的赞赏,心中只觉好笑,若是知道自己是一位假官,不知道是何表情。 “这单大人当真有趣……”遮面少女站在馨凝身侧,一手搭在她的肩膀,轻轻抚摸着秀发。 “是啊,若此子不是个官儿,我真想收为亲传弟子了。”整理好衣服的翟师叔走到殿旁,板着脸缓缓说道。 “没事儿翟师兄,既然收不成弟子,可以结为兄弟嘛,你看刚才这位大人一口一个翟兄叫的。”站在大殿外一直不言语的第三位中年人,笑道。 “不可,这怎么行,辈分岂能乱套?凝儿不能吃这个亏……饿了,吃饭去。” 翟师叔哼着小曲,背手向后殿走去。 “咦?不对啊?难道翟师兄仅介意这个?”中年人思索片刻,转身向翟师叔追去。 第23章 意外 习武场上,剑派弟子三三两两结伴向后山食堂走去,上午道简和翟师叔的对战时间过久,以至于让他们差点错过吃饭时间,道简发觉日头偏西,需要赶紧下山,便向站在大殿门前的馨凝和蒙面侍女辞行。 “大人文物双全,馨凝钦佩。现已备好酒菜,还望大人赏脸,用罢再走不迟。” “多谢仙子好意,单某心领了,可我有要事在身,已耽搁许久,我还有事要向庄东亲自交代一下,告辞!” 道简向馨凝三人拱手告辞,也不等他们回应,转身向山下走去。 “这一点上,却是尽显官威,我还真以为,他与别的官不一样。”蒙面女子娇哼一声,转身大摇大摆得向后殿走去。 “澜儿,走啦,又是一个无趣之人……” “是,小姐!”名为馨凝的女子,见道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习武场尽头,也小跑跟上蒙面女子。 “单大人,希望陶某他日还能与你相见。” 大殿与习武场上终于重归安静,偶尔传出几声鸟鸣。 “真可惜……” 道简沿着山道缓缓走下,他脑海回忆着刚才馨凝邀请他的神情,因为心中怒气未消,竟然推辞掉了,此刻回想起来心中满是后悔,可惜话已出口,根本无法厚着脸皮回去蹭饭。只好一边叹气,一边努力记住那仙女的倩影。 没过多久,道简回到厢房处,和武衢城的难民聊了片刻,略微准备些路上的干粮,便向山下走去。行至水晶湖处,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庄东。庄东跑到石桥附近,看见桥上的道简,面露喜色,大声道:“单大人,大好事,援兵到了!” “援兵到了?”道简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心生疑惑,水镜山距离武衢城和西原城极远,是在最西边,即便是没有为官的经验,也知道来此没有意义。 “还有,大人,这次来了两位大官,听说您在此处,想要见您,此处正在山下。” “他们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今日是大哥轮值巡山,我便随他行至山下,正见朝廷派来的官兵,他们问起,是我告诉他们的……” “什么?……” 道简脑内如雷声炸响,轰鸣不断,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站在原地,如同定身一般,焦急的汗水沿脸颊滑下,悔不该,接下那翟老儿的挑衅,若是一早下山,即便遇到官员,就装作难民躲开就是。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他们现行至哪里?” “已在山下安营扎寨。” “我还有要事在身,必须尽快离开,如果你再遇到那两位大官就说我已下山多时。”道简神色慌张,强颜欢笑,语气温和,拍几下庄东肩膀后,跑出石桥后,避开大路,而是钻进一侧的山林中。 “大人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要事比朝廷的援兵还重要?”庄东疑惑的看向道简身影消失的地方,不解地自言自语。 道简在林间穿行,北方的山林植被虽没有江南的茂密,但还是有可以遮蔽身形的植物,道简警惕地穿行在山林间,脚步轻快,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音。 “何人在此?休走!”巡山的两位剑派弟子恰巧巡至此处,远远发现在山中穿行的道简。 “该死!”道简心中叫苦,他有信心能够击杀两位弟子,可是对方并非敌人,“若是会几招击晕制敌的功夫就好了,可我现在能用的招数全是杀招。” 道简见两位剑派弟子功夫不差,正急速向他所在的地方赶来。他叹气一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返回山上再趁机逃跑,要怪只能怪自己点背。” “原来是单大人,为何您单独在此?”二位弟子见到眼前之人竟然是道简,连忙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道简见对方认识自己,眉头微挑,心生一计,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心中烦闷,随便走走,换换心情。” “原来是这样,不过林中多有毒虫,禽兽,恐会伤到大人,不如由我二人护送大人回山,门内有多处奇景可供大人欣赏,我相信师叔他们也会同意的。” “不必!不必!既然如此,那我一会儿便回,就不劳二位费心了,单某在此谢过。” “那,既然如此,还望大人多加小心。”两位剑派弟子疑惑的交换下眼神,正准备行礼告辞,继续巡山。道简心中暗赞自己机智,正准备迈步下山,就见林间又现一人,向这边走来。 “庄师兄好。”两位弟子赶忙向来人行礼,此人正是庄东的兄长,庄西。 “你们二人不好好巡山,在此干什么?”庄西走到两人身前,还没等他们回话,就见到站在身后不远处,一脸苦笑的道简。 “原来是单大人,大人何故在此?庄西感念大人救下我家小弟,一直想当面向您致谢,可惜门内琐事太多,至今尚未忙完。”庄西不等两位师弟回话,快步走到道简面前行礼。 “不用不用,这一路上全是庄东在忙,我也受他不少的照顾,你有个好兄弟,既然你们都有事在身,就不用在此耽搁,赶紧忙去,我一会儿就回山。”道简拱手回礼,说完就准备离开。 “大人,正巧遇到您,朝廷来人了,此刻正在山下,有两位大人听闻您在此处,想见您一面。不如我护送您下山,前去见过两位大人?” “这……好。”道简仿佛认命一般,得知根本躲不过,不再有任何挣扎,萧索的走到庄西身边。 “大人,地面湿滑,请多加小心,这边请。”庄西连忙侧身走到道简身后。 没多久,一行四人走回进山主道,两位巡山弟子向道简和庄西辞别后,返回他们的巡山路线去了。道简与庄西并肩同行,向山下走去。 此时的山下嘈杂热闹,半里外尘烟滚滚,数列士兵左右绕圈巡逻,正中央,建起几座营帐,营帐外又有几队士兵呈方阵操练,兵营门两侧各竖有一面旌旗,两面旌旗上分别写着安抚使祝,郭字样。 “单大人,我们到了。” 道简站定,见快步跑到兵营门口,说了些什么,士兵点头向中间营帐跑去,片刻后,快步跑回,并跑到道简身边,作揖行礼。 “单大人请,朱大人和郭大人正在帐中等待大人。” “大人,小人还要门务在身,就此告辞。”庄西说完,向道简行了一礼,转身向山道走去。 道简此刻已别无他法,便跟在士兵身后向兵营大帐走去。 “禀报二位大人,单大人已到帐外。” “快快请进!” 道简调整下呼吸,见守在帐外的士兵正伸手待接他的钢刀,只好交出,从容进入帐内。 “安抚使祝庆,郭宫见过单大人。” 只见两位身着官服,已站在帐中央面,带微笑行礼的官员,抬头看向道简后,眼睛忽然睁大,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单,单大人?”其中一位胡须有些发白,有些清瘦的郭宫疑惑的问道。 “正是在下。”道简行礼,微微躬身,心中却越发紧张,他进帐之前已经略微查看了一下兵营内的士兵分布,若是发生意外,自己拼命逃跑,约有五成机会逃出去。 “你是单大人?” 道简二位官员神色数变,更是快步走到自己身前,仔细打量着自己,他心中越发认定他们已经认出自己不是单良,微微后退几步,神情严肃,准备逃命。 “宇文崇何在?”另一位身材肥胖的祝庆冰冷的问道。 “唉,在我前往武衢城赴任的路上,刚从西原城出发没多久,当天夜里被蛮人伏击,崇叔为护我逃脱,舍命杀出一条生路,最终重伤不治,被我葬在荒原中了。” 道简说完,看向地面,装出悲痛的神情。 “什么?宇文崇死了?” 郭宫说完,发觉自己失态,轻咳两声,与祝庆互换一下眼色后,走到桌边端起茶杯,若有所思地喝一口。 “没想到宇文崇竟然死了……请单……单大人节哀。” 祝庆面色同情,拱手行礼,“敢问单大人,又因何在此?” “回祝大人,下官路遇武衢城逃难百姓,随他们至此安顿,正准备今日离开,赶往西原城。” 道简感觉应答没有问题,见祝庆神色如常,心中刚松一口气,却见郭宫正在远处冷眼凝视。 “哼,来人呐,将此人给我拿下……”郭宫将茶碗重重砸在桌上,指着道简大声喊道。 “是!”帐外的两位士兵接令进账,向道简肩头抓去。 “慢!”祝庆突然叫住。 “怎么?祝大人,此人竟然敢冒充单大人,为何不让拿下。” 祝庆没有回郭宫的话,微微沉吟后,继续说道:“单大人可有证明身份之物?” 道简此刻心中狂跳,他刚准备随两位士兵大帐出帐后趁机逃跑,没想到祝庆竟然将二位士兵拦下。他只好从怀中拿出一团红绸包裹之物,递给祝庆,神色如常。 祝庆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印绶,他仔细查看完印绶底部字样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道简几眼,哈哈大笑几声后,将印绶交还道简。 “祝大人,你这是何意啊?” “郭大人你误会了,此人的确是单大人。” “什么?难道你眼睛瞎了吗?” 第24章 计消 “哪里话,单大人几次死里逃生,在此边塞之地历经风霜许久,又保护武衢城百姓逃难至此,多经劳苦,面色憔悴些不为过,若换做是你我二人,怕不是已为国尽忠,长埋沙海矣。” 祝庆转身背对着道简,冲着郭宫挤眉弄眼一番,郭宫虽有疑虑,不过神情一变,哈哈大笑几声后,摆手让两位士兵退出大帐。 “唉,是老朽眼拙,冤枉了单大人,还望单大人看在老朽年长的份上,莫要记恨啊。” 郭宫连忙拱手陪笑,向道简走来。 “郭大人严重了,单某不敢。”道简拱手回礼,微笑回道。 “来,单大人喝茶。”祝庆倒了一杯茶,递给道简。 “多谢祝大人。”道简接过,犹豫片刻后,还是一饮而尽。 “单大人一路辛苦了,不知进来休息可好?不如到旁边的帐内休息,西原城嘛,我看就不要去,现在西原城也乱做一团,朝廷已向个督府调兵,准备收回武衢城,此刻身为武衢城刺史的单大人,留下协助我二人更为重要。” 道简万万没料到祝庆会说出这样的话,自己想回西原城的说法再次破灭,他思考片刻后,心下计定,虽然没有被拆穿身份,但是郭宫对自己显然已有猜忌,此地万不可久留,必须在今晚趁着夜色逃跑,到西原城换掉身份,重归九星镖局,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真的单良来处理。 “晓得了,单某经祝大人这么一说,的确感到有些乏了,这就先去休息。” 道简说完,行礼告辞,转身向帐外走去。 “那就不送单大人了。” 郭宫见道简已经走远,气呼呼地走到祝庆面前,厉声问道;“祝大人,你刚才是何意啊?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单良,无论谈吐,气质,完完全全就是个冒牌货,呸,冒牌货都算不上,你又为何不直接拿下此人。” “我当然知道这小子不是单良,但此人必定跟单良有关系,我们夜袭单良的事,他就在场,郭大人,看来宇文崇没死,单良也没死……” 祝庆冷冷说完,此时脸上笑意全无,他看向帐外,道简身影消失的地方。 “什么?你敢确定?” “哼,郭大人你想想看,咱们这次派出多少人,一个回报的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些人全都死了,我也不想相信,可现在看,确是如此。他一个与单良那娃相似的小子,能打的过宇文崇?更别提能够从宇文崇身边偷到单良的印绶了,而且此人还堂而皇之的装成单良,在此招摇撞骗,造出单良还在边塞的假象。我看,他想骗的不是这些难民,而是我们,让我们继续盯着这边。如果我所料不差,此刻宇文崇恐怕已带着单良正在回京的路上。” “那我们赶紧修书给上头,说明此事。”郭宫紧张的走到桌前,开始研墨。 “晚了……”祝庆一声长叹,仰望帐顶,“我想,上头的人也快知道这事了,现在那单良正是如鱼入江,困不住了。” 郭宫还没在砚台上磨几下,墨块从中断裂,他一气之下,将手中的半截墨棒摔在地上,坐到椅子上不再言语。 “那不如把这小子抓起来严刑拷打,让他说出实情。”郭宫沉思片刻,突然起身,走到祝庆身旁,小声说道。 “说什么实情?这实情又有什么用?是拿给上头看?还是去追宇文崇、单良?从夜袭单良他们到现在已经过了多少时日,就算给你说出一条路,敢问郭大人,您确定能追上?”祝庆神色难看至极,他在帐内来回踱步,摇头苦笑,不再言语。 “那还留他作甚,直接宰了不就行了?” “杀不杀他,还不是随手的事儿。” 郭宫眼睛跟着祝庆的身影来回转动,片刻后坚持不住,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祝庆好像没听见郭宫的话一样,神色焦虑的继续来回踱步,突然他站定后,哼的一声冷笑,看向郭宫,眼神中闪着光芒。 “我看未必!想活命的话,只能如此了,如果做的好,说不定还能……嘿嘿。” “哦?祝大人?已经想好计策了?可否告知老朽?” “郭大人,附耳过来。”祝庆向帐门口走过去几步,见除了两位守帐官兵外没有别人后,走到郭宫身旁,悄声说着。 郭宫听完祝庆的话,两只老眼此刻已经弯成两道月牙,苍白干瘦的脸上也变得红润起来。 “这么说,那小子莫非祝大人是故意留下的?” “留下自然有用,我会差人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顺便看看能不能从这小子身上得些实惠。” “祝大人才智过人,此计甚是高明,高明!若是此次能够逃过此劫,你我二人结为亲家如何?”郭宫说完,也不等祝庆回应,哈哈大笑起来。 “郭大人哪里话,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掉这些进犯的蛮人,这是第一步。” “那些无脑的两脚虫不足为虑,由我一人出面解决即可,剩下的大头,就要仰望祝大人了。”郭宫摆出成竹在胸的样子,缓缓起身,从容看向帐外。 “那么就有劳郭大人了。” “哪里哪里,老朽现在就去收拾一下,今日就出发前往武衢城。希望在老朽赶回之时,能收到祝大人的好消息。”郭宫说完,向帐外走去,官威外散,哪有刚才焦虑不安的狼狈样。 “哼,老不死的东西,我会等你回来?哼哼……”祝庆大袖一甩,坐回大帐中间的主位上,闭目休息。 夕阳缓缓下山,道简此刻在帐内踱步,心中计算着逃跑路线。一个时辰前,他见郭宫骑马带着五百士兵从兵营正门缓缓向武衢城赶去。心中更是欢喜,兵营内一下子走掉五百精兵,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虽然他去送行时,对方根本没有正眼看他,不过总体说来,这个让他心绪不安的人能够远离,怎么想都是一件好事,对逃跑的信心不觉又增加两成。 道简几下兵营布局后,就返回自己的帐内休息,为当晚的逃跑做好准备。此时帐外传来脚步声,他看向帐门口,见一个身影将帐帘拉开,来人正是祝庆。 “单大人,休息的如何啊?” “多谢祝大人,现在好多了,好久没这么安心过。” “下午我听士兵来报,单大人没有在帐内休息,一直在营内转悠,怎么,对此地还不放心?” “哪里话,只是头次身入军营,难以按捺好奇之心,遂到处看看。” “呵呵,原来如此,那么单大人有何感想啊?” “很不错,不过此次随大人前来的士兵,是不是有些少?” “只有两千不到,不过这些兵全是精兵,以一当十也言之不过。当然他们不是上前作战的,只是用来护卫我等朝廷要员的。” “原来如此……” “接下来十几日内,周边的各个都护府,临近城池,都会派兵驰援而来,届时应该不会少于十万人。” 道简深吸一口气,心想有十万人的队伍,说不定真的能收回武衢城。 “此次蛮人偷袭我武衢城,恰巧在大人就任之前,无人做主之时,想来是城内潜伏之人传的消息,当真可恶至极。” 道简只是点头表示同意,没有接话。 “对了,祝某钦佩单大人千里护送百姓至水镜山之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担当,真是朝廷之福啊。” “大人过奖了。” “单大人,祝某可否请大人您明日一早带我上山,看一下在水镜剑派休养的武衢城百姓?祝某身为朝廷委任的安抚使,也希望能将圣上爱民之心,传达给他们。” “既然如此,那么单某在此先谢过祝大人了。” 忽然祝庆一拍脑门,尴尬笑了几声。 “诶呀,光顾着说话,把此次前来的正事给忘了。单大人,祝某已在帐内备下酒席,为单大人接风洗尘,我们再细细聊,如何?” “这……合适吗?” “这有何不可,祝某素知单大人乃圣上钦点的天下第一才子,即已听闻单大人此次虽未上任,却已救下这么多百姓之事,想必他日入朝觐见,定会受到圣上封赏,在此就让祝某聊表心意,你我同朝为官,他日也好受大人照应一二。大人就不要客气了,快快随我来。” 祝庆说完,抓起道简的手,就往大帐走去。 道简心中叫苦,却又苦无办法推辞,只好硬着头皮陪笑任其拉着走入大帐内。果然,帐内中间一块方桌之上,摆满佳肴,还有两位士兵候在一旁。 “地处边塞,菜品简陋,不过在此地已殊为不易,还望单大人海涵。” “祝大人客气了,”道简等祝庆示意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旁的士兵随即向二人杯中加酒,道简眉头一皱,连忙答道;“单某不会饮酒。” “笑话,谁人不知单大人与太子对饮,千杯不醉的故事,莫非是看不起我祝某?”祝庆诡异一笑,看向道简慌乱的表情。 道简心中暗骂单良,“什么?千杯不醉,这家伙怎么不和我提这事儿,我从不饮酒,这该死的家伙,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当初就该拒绝的。” “来来来,单大人,先干了这杯。”祝庆说完,一饮而尽,啧啧细品起来。 道简紧闭双眼,五官扭做一团,好似喝毒药一般,一口饮下,辣意顺着口腔入胃,好似滚滚烈火灼烧,不住的咳嗽。 “好,痛快,来来来,快给单大人满上!” 第25章 败露 几杯辣肠子的烈酒下肚,道简发觉自己的脸皮已然麻木,眼睛无法聚焦,看向祝庆发现对方已变成三个身影交叉重叠,越发诡异,他哈哈大笑几声,想起身离开酒桌,可是浑身无力,只能趴在桌上喘气闷哼,仅手肘可以支撑立起的他,手中抓住酒杯左摇右晃。 祝庆得意地浅尝一口杯中酒,眼神中充满轻蔑。眼前的毛头小子是真傻还是单纯,已无关紧要,不管对方是没有自制力,还是刻意迎合从而保持伪装,总之,他既然不是单良,那这个假冒之人唯一活着的价值,就是要好好利用一下。 “还不给单大人满上?没看到酒杯空了吗?” 不怒自威,厉声即可吓破人胆,这,就是官。 侍奉在酒桌两旁捉刀的侍卫连忙扶起道简,同时斟满杯中酒。 “不,不能,再,喝了……我,得出去……” 道简双眼无神,脸色通红,嘴角流涎,手执的酒杯终于脱落,他努力站起身,看向身后的军帐大门外的夜空。 “单大人这是要去哪?” “我,得出去……” 道简好似没有听到祝庆的声音,双手撑桌,摇晃中咬牙艰难站起。 “单大人?” 祝庆见道简依然没有回应,意味深长地轻笑摇头,看向两位捉刀侍从,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侍从行礼退出大帐,他则起身走到道简身边,单手扶在肩头,轻声说道。 “你,叫什么?” “我?” 道简终于有一丝反应,思考许久,一字一字吃力地回答。 “道简。” “道简……” 祝庆眼中杀意尽显,他紧闭嘴唇,咬牙切齿地重重点头。 “宇文崇,单良,在哪?” “回,回京,了……” 道简眼神迷离,搭在他肩头的手掌重如泰山,双膝一弯,重重坐回椅子。 “你想去哪?” “去,去……” 道简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细微,话未说完,头就重重垂下,他语速突然加快,念念有词,整个人一歪,醉晕过去。 “去哪?我问你想去哪?”祝庆怒不可遏,掀翻酒桌,抓着道简的衣领,将他抓起,见他毫无意识兀自念念有词,如念咒一般,随即咆哮地质问。 “大人!”门外的侍卫闻声发觉不对,连忙进入帐内,拱手行礼,看着眼前这让他们不解的一幕。 祝庆见侍卫神色惊慌,遂恢复平静,双手一松,依然在念咒的道简如烂泥一般下坠,一头重重砸在地上。 “无事,送单大人回帐休息。” 祝庆又低头看了一眼,跪趴在地,屁股向天的道简,只见他嘴唇依然频动,没有声音发出,不悦的摆手示意侍卫将他架出去。 在帐内地铺上休息的道简,噩梦连连,不停地呕吐,衣服上星星点点的呕吐痕迹,使他看起来越发狼狈。夜已深,他如刚出浴一般,汗水浸透衣衫,帐内酒味弥漫,雾气缭绕,甚至有丝丝水气从营帐缝隙飘出。 他所修习的《十卦心法》口诀早已烂熟于心,在十几年不辍的修习中,深深埋入了他的潜意识,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会自行应激,酒精从体内缓缓逼出,在天色将亮之前,终于沉沉睡去。 “祝大人有令,请单大人即可前往大帐内,共商事宜。” 帐外,侍卫的声音传来,见道简没有回应,重复三次后,终于拉开帐帘,走进帐内,突然,侍卫冲出大帐,跑到一旁木桩旁呕吐起来。 嘈杂的吵闹声和士兵们的操练声进入道简的耳朵内,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帐内,而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不好!” 他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可起身的瞬间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不由得脚下一滑,再次摔向地面。 “想起来了,昨天祝大人请我喝酒,诶呀,头好痛。”他翻身看向帐顶,抓挠头发,脸上写满懊悔。 “单大人您醒了?祝大人请您速去大帐商量事宜,呕……”侍卫站在门口,忍着腹内翻江倒海之感,艰难说完后,转身又向一旁跑开,呕吐声传来。 “哦,好的。”道简神色尴尬至极,他这才意识到帐内已被自己糟蹋的一片狼藉,仅有一件的外套上,全是呕吐的食物残渣,味道难闻且诡异,他自己也被衣服上的味道呛的干呕两下。 “这都什么时辰了,单大人还没醒吗?” 远处传来祝庆的说话声,道简手足无措,他看着自己肮脏的外套,却苦于没有替换的衣物,只好站在帐内,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努力追忆昨晚的事情,可它的记忆明显已缺失一段,酒过三旬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一丝印象。 “这酒……真不是好东西……”道简小声嘀咕,用力拍下自己的脸颊,恭敬行礼。 “这酒,可是祝某能带过来为数不多的真·好东西……单大人,昨晚睡得可好啊?呕……” 祝庆听见道简小声的话语,面带笑意地接过话茬,却在靠近营帐的一刻,被帐内的异味熏得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临近午时,道简从大帐内走出,此刻的他如同换了一副皮囊,身着士兵戎装,更显精明干练,飒爽从容,身后几步外的祝庆隐藏住眼内的杀意,微笑赞许着。 “祝某已让侍从备好一些干粮,单大人咱们别再耽搁,速速上山可好?” “好,祝大人,那咱们就出发?”道简感觉这身戎装非常合身,四肢伸展没有任何阻碍,如同无物,欣喜之余不由得跳跃几下,发觉没有压迫之感,心中更是惊叹。 “这套戎装可是仅供给这些精兵所穿,要不是单大人没有替换衣物,祝某可不敢擅作主张,周转大人一套的。” “谢过祝大人!”道简神情喜悦,拱手谢过祝庆,见祝庆翻身上马看向自己之后,神色再次尴尬起来。 “单大人?怎么不上马啊?” “祝大人,山道崎岖,还是步行的好。” “那就按单大人所说的。” 祝庆与道简并肩同行,身后仅随行不到十名侍卫,向水镜山而去。期间经过水镜湖,两山之间仅一石桥相连,如此美景映天入湖好似幻境,祝大人不禁停下脚步,吟诗赞叹欣赏一番后,才依依不舍的继续上山。 山门外,身着戎装的道简看着平台处的大门,神情激动,眼前浮现出馨凝的身影,心跳突然加速,虽然上次辞别时多少有些尴尬,但是既然没有逃出军营,不得不在今天带祝庆上山,如果能再见那仙子一眼,那此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单大人?”守门的两位弟子迎上前来,其中一人认出身着戎装的道简后,面带微笑行礼。 “这位仙……啊,兄弟,劳烦去通报一下,朝廷钦派安抚使祝大人想进山慰问武衢城百姓。” 道简迎上前,恭敬回礼。 “单大人哪里话,您几位直接随我进山即可。”回话的弟子向一旁的师兄弟嘱咐两句后,向祝大人一侧行礼后,转身向门内走去。 道简也向正被侍卫背在身上,一脸疲惫的祝庆微笑安慰道:“祝大人,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难民们所在的厢房处。” “那就有劳单大人和这位小仙师了,祝某惭愧,身体力不如前,见笑了……”祝庆趴在侍卫的背上,有气无力地回应。 “哈哈,祝大人哪里话,这就上山。” 果然,没过多久,山道深处传来阵阵说笑声,有小孩子们的嬉闹声,还有其他人的交谈声。 “哈哈,看来是快到了,祝大人,单某先行一步,上去同大伙说一下。”道简拱手笑着,随后几个跨步迈过多节台阶,转瞬间消失在山道尽头,不见身影。 “这单大人功夫如何?” “回大人,小人观单大人步伐敏捷,神色轻松,呼吸平稳,虽说看不出功夫深浅,但此人内力着实不俗。” “嗯,我知道了。总之此次一行,尔等要牢记此山门布局,熟记路线,切记,不可有误!” 祝庆沿着山道缓缓看向山巅,神情凝重。 “是!”随行侍卫齐声回答。 厢房外,庄东正在和几位熟识伙伴商议着什么,众人纷纷点头,偶尔商量几句,神情认真,外面还围着数十位男丁,在一旁静静聆听。 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孩童的欢叫声,众人面色一喜,看向厢房靠近山道处。 “单大人回来啦,单大人回来啦!”孩童们拉着道简,向庄东一行人走去,周围的百姓纷纷围上,向道简问好。道简眼眶有些湿润,不知为何鼻子竟然微微发酸,只能不停地点头一一回应。 “单大人,您这么快就回了?咦?大人真精神!” “哈哈,你们在商量些什么?为何都围在一起。” “是这样的大人,蒙您照顾,我们得以活着到达水镜山,现在大家伙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寻思着不能再这么白吃白拿人家仙家的东西,正在商量如何尽一份力,干些土木工活,报答仙人们的恩情。” 第26章 又见 “嗯,不错,”道简听完庄东的话,不停地点头认可,他越发喜欢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兄弟。 若是在别处相识,一定要好好畅聊一番。 “大人这么快回来,是有什么消息吗?” “哦哦,差点忘了,朝廷派的安抚使祝大人马上到了,想看看你们过的如何,说是传达圣上关心之意,你们若没有别的事,先准备准备,迎接一下。” “是山下兵营中的那位大官吗?那大家伙赶紧去通知各家,出来迎接。”庄东也不等道简回应,连忙安排,身旁的数人点头后,向道简笑着行了不正规的一礼,迅速跑开忙活去了。 “你这个小头头当的不错,大家很认可你。”道简走到庄东身旁,拍拍肩膀。 “大人有令,庄东定不负大人的嘱托,没有大人的支持,他们才不会听我的,嘿嘿。”庄东挠挠头,笑着回道。 道简哈哈大笑,他心中高兴,却又有些担忧,如果这些人知道自己这个官是假的,到时候又会是何表情,他突然有些害怕,无意中闪躲庄东投来的崇敬目光。 “镇西安抚使祝大人到!” 身后传来侍卫洪亮的喊声,早已候在附近的武衢城百姓闻声纷纷跪下,动作流畅自然,一气呵成。 道简见身旁的庄东也跪**,连忙站好恭敬向行礼。 “大家快快起来,快快起来。祝某惭愧,承受不得,承受不得。” 祝庆殷勤地笑着,神色担忧,愧疚,他小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位跪着的百姓身前,一一将其搀扶起来,见百姓都站好后。 人走在场中央,略整仪容,大声说道:“圣上得知武衢城陷落后,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在朝会时哀叹不断,自责之情,令朝堂臣子深感惭愧。圣上心系武衢城百姓安危,痛骂蛮族贼人残忍可恶,年年袭扰不休,此次更是朝廷失责,愧对大家。故,遣祝某前来,看望大家,传达圣上关切之心。诸位请放心,圣上爱民如子,定会为武衢城百姓复仇,夺回武衢城,还各位一个公道,祝某在这里,向武衢城百姓,谢罪。” 祝庆说的声泪俱下,语毕,竟然袍裙一掀,双膝弯曲,跪**去,痛哭起来,百姓们见安抚使竟然下跪,吃惊之余,纷纷动容紧随跪下,哭喊声四起,厢房内外,悲戚气氛瞬间达到高潮,山林间回荡着阵阵哭喊声。道简见一旁的庄东早已哭成泪人,跪伏在地,泣不成声,他见状连忙跪下,被祝庆的话语及周围的气氛感染,也留下热泪。一时间,官民同悲的场景令周围的剑派弟子无不动容,心中对蛮人的怨恨使他们攥紧手中的剑柄,竟然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许久之后,哭声方歇,祝庆起身扶起周围的百姓,恢复笑颜继续说道,“各个督府此刻正在集结大军,向西原城赶来,请大家放心,朝廷一定会敢走蛮人。” 百姓发出阵阵欢呼声,大家好像看到了开春之后,田间播下的种子,看到了亲朋好友们的笑颜。 祝庆走出拥挤的人群,走到道简身边,整理下衣襟后,继续说道:“单大人,往常这时一般去何处休息?不知道现在时候还有时间拜见剑派的掌门呐?” “单某这几日露宿于厢房外,剑派门规严格,外人不得进入后山。” “原来如此,如此体恤百姓,祝某钦佩之至。”祝庆强颜尴尬微笑,神色及其不自然,他看向一旁的厢房,思索片刻,又看向来时的山道。 “不如先询问下此处的剑派弟子,看能否通融上报,若实在不行,就让庄东等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让大人歇息。” 道简哈哈一笑,毫不介意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他知道祝庆才是朝廷的大官,若是也露宿厢房外,恐怕这一夜要遭罪了。 “唉,单大人如此善解人意,祝某谢过。” 二人客套完毕,转身向山道一旁的弟子走去,请示后没过多久,就见下来两人,其中一人竟然是与道简有过一面之缘的陶鸿。 “水镜剑派长老陶鸿,见过祝大人,祝大人一路前来,辛苦了。单大人,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陶鸿身形飘逸,向祝庆、道简行礼,缓缓说道。 “谢过陶长老,水镜剑派替朝廷分忧,救助一方百姓,本官感激不尽,故此行上山,想亲自谢过掌门大人。” “祝大人言重了,水镜剑派弟子多为武衢城,西原城周边子弟,况且十数年来蒙受两城百姓照顾,方有今日气象。祝大人,请随陶某上山,饭菜已为二位大人备下,这边请。” 陶鸿转身,走进山道,在前引路,道简迅速跟上,祝庆则轻轻捶打双腿,叹气一声,艰难行进,他未曾想到,此次上山竟然如此辛苦,不觉心生一丝悔意,不过念头数转,眼神变得越发坚定。回头向身后厢房处的百姓拱手道别后,鼓足气势,同随行士兵,向山道走去。 晚间的山间凉意十足,不似江南温柔,忽然一股劲风穿衣灌体,激的祝庆一哆嗦,他打了一声喷嚏,抬头看向山巅,终于有些坚持不住,被早已候在一旁的侍卫背起后,默默地看向山门。 高悬于空的月亮照射着习武场,地面发出亮银之光,陶鸿,道简等祝庆从侍从背上下来后,一起向正殿走去。殿内烛火无数,亮如白昼,此刻殿内四周站着十几位剑派弟子,殿内中央右侧坐着二位剑派长老和主座上的馨凝及身后的蒙面女子。 祝大人行至大殿前,仔细打量着剑派正殿,他赞叹之时,注目凝视正殿上方牌匾片刻,忽然他后退几步,神情庄重,扶正衣冠,恭敬向着匾额下跪,一旁的道简面露尴尬之色,也只好后退两步,赶紧跪下。 “没想到,那天翟老头真不是故意找事儿啊。”道简心中想到,后悔起来。 “没想到竟然有圣上亲笔题写的匾额,得见圣迹,实乃祝某之幸啊。”祝庆行完跪拜之礼后,才从容起身,走到殿门口。 “看,这才是大官该有的正常表现,比那不知礼数的毛头官大人如何?”蒙面女子微微弯身,小声同坐着的馨凝说着。 馨凝回想起昨日道简狼狈的样子,听蒙面女子说完,连忙用袖遮嘴掩饰笑意,见祝庆已经站到大点门口后,仪态恢复如初。 “祝大人不辞辛劳上山,小女未能远迎,还望见谅。掌门此时正在闭关,不便相见,小女馨凝身为掌门之女,代父亲恭迎祝大人、单大人,还望二位大人见谅。”声音温婉动人,祝庆及道简如沐春风,面色微微有陶醉之感,不过道简毕竟不是第一次听到,心神很快恢复,红着脸微微低头,站在祝庆身后,不敢直视馨凝。 馨凝起身,走到殿门口,向祝庆欠身一礼后,立于一侧。 “下官不敢当,深夜拜访剑派,叨扰馨凝小姐及各位长老清修,深感惭愧。”祝庆毕竟城府极深,多次经历大场面,仅一瞬间就调整好神态,回礼说完,在陶长老的引到下,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单大人,又见面了。” 馨凝微微欠身,道简连忙拱手回礼,神色惊慌的跟做祝庆身后,坐到自己的位置。 祝庆见大家都做好后,仔细看着馨凝。 “诶呀,馨凝小姐如仙子一般,绝世倾城之颜,在剑派清修,独立西国,着实令本官惊叹,今日得见,方知人间真有仙女,此生无憾矣。”祝庆难掩陶醉之色,靠在椅子上摇头感叹。 馨凝及身后的蒙面女子眉头略微一蹙而过,掩过不快之意,还是微笑点头致谢,却不再言语。 短暂的沉默,被一阵在殿内回荡的咕咕声打破。 “抱,抱歉,单某不是故意的。”道简红着脸,抚摸肚皮,尴尬地笑道。 “呵呵,此次上山,是因得知剑派向武衢城百姓施出援手,不仅全部救治下来,还将他们安排妥当,如此功德无量之事,本官必须亲自表达谢意,他日定会奏报朝廷,补偿此次剑派的所有支出,另外再请赏赐,以谢剑派忧国爱民之大义!” 祝庆说话间,起身向馨凝及三位长老一一恭敬行礼致谢,待大家一一回礼之后,才坐回原位。 “多谢祝大人,救助百姓乃剑派本分,两城百姓多年照顾剑派,亦是剑派父母,但行孝道而已,不敢求朝廷赏赐。” “如此深明大义,祝某钦佩啊……” “馨凝当日得知单大人千里护送百姓至此,心下更是钦佩,怎敢怠慢。” “哈哈,剑派对单大人赞扬有佳,祝某亦深感荣幸,看来祝某这一封请赏奏疏,若是不提单大人,恐怕没办法向武衢城的百姓交代了啊……” 祝庆扭身看向身旁的道简,从容自若地大声说笑,惹得蒙面女子心中一阵不快,她闭目撇嘴,神情颇为不屑。 “没有没有,这些是单某应该做的。”道简尴尬地打着哈哈。 “禀小姐,在偏殿备下的酒菜现已上齐。”一名弟子立在殿外,躬身大声说道。 “还望二位大人莫要嫌弃,晚饭只是些匆忙备下的素菜薄酒,现请随小女子前往偏殿用餐,单大人请放心,额外的主食也已备好,不会饿着大人的。”蒙面女子说完,微微欠身,在前引路。 祝庆忙说不会介意,随后率先向偏殿走去。 道简站起一半,却微微一愣,发现众人皆面带笑意看向自己,不觉大为尴尬,只好嘿嘿笑着点头站起身,随众人向偏殿走去。 第27章 留山 晚饭极简,当祝庆和道简落座偏殿后,馨凝及侍女就辞了二人去后山休息,三位长老也走掉二位,只留下陶鸿一人作陪。祝庆见无佳人陪伴,只随意吃几口薄味寡淡的素餐,便停箸看向坐在一旁依然狼吞虎咽的道简。 道简心中也不想如此丢脸,可是昨晚在帐内呕吐半夜,起床后因肠胃不适,携带的干粮也没吃几口,到厢房处,又全分给难民孩子们,眼前这顿素餐,对于已经困饿一天的他来说,无论是多么少盐无味的素餐,在他口中却是能够激发食欲,饭菜香甜无比。 “哈哈,单大人,这素餐可口么?” “好吃,满意!”道简正大口灌饭突然想起身旁的祝庆,连忙放慢节奏,咽下口中的饭后,尴尬的放下筷子。 “哈哈哈,不必在意祝某,单大人辛劳多日,再吃些。”祝庆抚摸胡须,意味深长地看着道简。 道简尴尬摇头,连说几次不必后,众人这才起身,一起走向殿外。 “陶长老,可否再多叨扰片刻,祝某可否在四处赏赏贵派夜景?”祝庆看向习武场上空的悬月,眼前的夜景令人心旷神怡。 “时候已然不早,这等时刻,鄙派可看之景不多,若大人不嫌弃,在下自然乐意。”陶鸿沉思片刻,他还想直接带祝庆到收拾好的客房休息,不过眼见对方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那就辛苦陶长老了,天色已晚,随您心意看过几景即可。” 众人此时一起走向殿外,守在偏殿门口的两位士兵也跟上前来,晴朗的夜空下,五六位剑派弟子手提灯笼,跟在几人身后。 “敢问祝大人,在下尚有一事向大人请教,大人从何处得知鄙派有武衢城百姓,又为何在山下安营?” “陶长老莫要多想,其实祝某本打算于西原城内等待援军,后来从入城的武衢城难民口中得知,有一部分百姓,随一位刺史大人前往水镜山了,心中疑惑,这才赶至贵派。若所安之营对贵派造成不便,明日下山,我便下令拔营返回西原城。” “祝大人误会在下了,在下并无此意。”陶鸿心中一惊,连忙躬身行礼致歉。 “陶长老不必如此,呵呵呵,我们还是快些欣赏下山间夜景可好?”祝庆连忙扶起陶鸿,一行人说笑声音减低,向后山别处走去。 馨凝和蒙面侍女此刻已在后山别院的一处花园望亭内,她们望向山下的习武场,只见一处亮光在场内缓缓移动,灯影之处,正是祝庆一行几人。 “小姐,您看这位祝大人是不是一个好官呢?” “哼,当官的能有几个好东西。父亲曾多次说过,清修之人,少于官家往来,若没有正殿那皇帝的匾额,咱们剑派哪能这么自在。” 女子停顿片刻,若有所思,继续说道。 “唯独那个单大人,与我所见的官家都不相同,些许看不透,少了几分官家文人的才情,多出几分江湖不羁气质,着实有趣。” 两位少女相向靠亭柱而坐,手托下巴,姿势相似,看着习武场移动的人影,嘴角微笑,风情万千。 一个时辰后,祝庆倍感倦乏,后与道简告别,随陶鸿前往客房休息。道简再一次拒绝陶鸿在后山安排住处的好意,辞别众人后,在剑派弟子的带领下,向前山厢房处走去。 “还是和他们在一起自在,呼,今天真是难受。” 道简一边活动肩膀,一边向山下走着,远处的嬉闹声传来,他加快脚步,走出山道后,便融入到欢闹的人群中。 第二日一早,道简如约前往后山大殿,在殿内同馨凝一行等人辞别后,随祝庆一起行至厢房处。 祝庆一一向武衢城的百姓告别之后,同道简停在下山的山道前。 “单大人,可还有其他要事要同祝某商议吗?” 道简摇头。 “若是无事,祝某已见过百姓,便就此下山回营去,若单大人无其他要事,暂时不用回平原城了,就在此随祝某一起等待援军抵达,是留在剑派,还是随我下山,皆随大人心意。若有要事,祝某自会派人来通知大人。” 道简听到这里,心中暗喜,等待许久的脱身之策终于能够施行,不用再和这些人打交道了,他实在是受够用单良的身份行事,身上似有无形的枷锁,使他无法肆意行动。 “单大人,您意下如何啊?”祝庆看向道简,对他的想法已经猜出大概。 “那单某就留在山上帮剑派干些活。” “单大人高义!”祝庆拱手行礼,表示敬意,随后他转身看向身后几位侍从,“你,还有你,留在此处,照顾好单大人,如果单大人有半点不满之处,军杖八十!” “是!”两位侍从队伍中站出,步伐一致,异口同声答应。 道简嘴角不自觉的抽一下,如同孩童被欺负后露出委屈的表情一样,他感觉胸口好像噎住一团棉花,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额?单大人,祝某安排可有不妥?” “没有。” “哦~祝某明白了,单大人是嫌弃祝某安排的人少了,那好说,你,还有你,也留下。” “不用!”道简连忙摆手,制止祝庆,“够了!两人足矣!前山这么大点地方,用不到这么多人,只是委屈了两位壮士!” “回大人,不辛苦!”两位侍从连忙拱手回礼,举止间力量感十足。 “那既然如此,祝某就不再耽搁,这就回营,单大人,辛苦辛苦,告辞!”祝庆拱手行礼告辞,也不等道简回话,转身向山下走去。 “祝大人慢走,路上小心。”道简拱手目送祝庆,见对方挥手示意,头也没回地向山下走去。 “唉,”道简无奈叹气,他感觉身边好似有一张无形大手,将他紧紧箍住。 “以后莫要再刷聪明,逞能多半没有好下场。”他心中如是想,默默点头。 “大人可有吩咐,在下訾中!” “在下向宾!” “随时待命!” 正在出神的道简被身前的两位侍从的高声打断,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没有安排,没有安排,两位兄弟不必如此拘谨,可以自在些,这里都是互相熟悉的百姓。” “是!大人!”两位侍从同时回答,随后站直身子,捉刀站到道简身后,扫视四周的百姓。 道简揉着额头,不知该如何向这两位侍从解释。忽然他看向远处厢房外的庄东,其正与几名壮实的青年拿着一包工具,似乎想要上山。他连忙追上前去,身后的两位侍从跟上,同道简一同走到庄东附近。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回大人,剑派后山有多处堂院的房屋,地面都需要修葺,我们这是准备去干活。”庄东及其身边几人停下脚步,见道简过来,开心得答道。 “正好,我也无事,同你们一起去,多一个人干的快些。”道简听完,直接从一旁的壮汉手里拿过工具。 “大人,这样不合适?”庄东有些为难,其他几位同行的百姓也纷纷点头。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也混吃混喝好多天了,走走走,有活一起干。现在先去哪里?”道简走到庄东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臂膀就往山道行去。 “这……” 庄东还在思考之时,见道简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位侍从走去。有此两人跟在身边,想离开水镜山独自逃跑的想法早已抛掉,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好好在山庄休养,反正与单良说好的半年之期还有许多时日。 “两位兄弟,你们也不用这么辛苦。随祝大人几千里路赶来,又是操练又是上山的,想必也很累,不如这几日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两位请随意啊。” “祝大人有令,我二人必须随时候在大人身旁,岂敢怠慢。”两位侍抱拳回答,神色恭敬。 “哦?那我这位大人的话就可以不听了?” “大人,小人并无此意,若是得罪到大人,还望恕罪。”两位侍从互看一眼,连连摇头。 “哈哈,既然如此,那你二人也跟过来,再多两个人帮忙也好。”道简说完,走到两位侍从身边。 “这……” “来是不来?” “遵命。” “那将武器,还有衣服外这些重重的外壳,一起放在厢房外的空地上,快点。”道简向着他们身上的几处地方指了指,随后指向靠近山道附近的一座厢房门外空地。 “这……” “二位大哥,放心好了,你们的东西没人会动的。”庄东连忙搭话,解释道。 “好……” 两位侍从想道简行礼,随后解下腰间佩刀,脱掉戎装外的护胸软甲,叠好后,走回道简身边。 “这就行了嘛,走庄东,赶紧带我们去需要修补之处。” “是!大人。”庄东学着两位侍从恭敬行礼,在前引路,带道简他们想后山走去。 水镜山下,祝庆走出山道,停在兵营门口,回望水镜山。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神色变得陶醉,嘴中也发出啧啧之声。 “多好的一位小娇娘,不知道会是何种滋味,可惜喽,可惜……”他淫邪一笑,双手背后,向中军大帐走去。 第28章 消息 接下来的几日,道简在后山同庄东等人走遍后山各处,在庄西的引到下,每天都过的非常充实,没有人监督他们,累了就休息赏景,这些日子也过的潇洒快活。 “小朱,赶紧过来搭把手。” “钱兄弟,把那几块方砖拿来。” “咦,你家儿子小宝来送饭了!老丁,你这媳妇时时挂念你,真让人羡慕的紧啊。” “唉,我的媳妇没能逃出来,呜呜呜,媳妇儿……” “老张,别哭了,说好的不哭呢。” 这几日,随庄东一起进后山帮忙的几位壮实中年男子,似乎不再介意在身边忙碌的道简。随着对道简的了解,终于不再拘谨。 他们同庄东一样和道简相处的不错,渐渐地大伙有饭聚在一起吃,有话坐在一起聊,两位侍卫同样积极干活,没有丝毫的官兵架子,虽然不怎么与旁人交谈,不过也逐渐被大家接纳,相处也算融洽。 这一天,道简正随几人在后山一处堂院内修葺栏杆,忽然内急,便跑向茅房小解。返回的途中,听到墙内传出一些怪异的说话声,他停下脚步,向声音源头走去。 他立在墙外,分辨出墙内是两位男人的交谈声,可交谈的语言与他不同,心中更是疑惑,思索片刻,分辨出他们说的也不是道士念咒那样。 片刻后,那二人交谈声逐渐变大,道简虽然听不懂,但也听出语音洪亮有力,似乎说到情绪激动之处。渐渐地,二人不再交谈,脚步声传来,似乎向别处走去。道简心中好奇,看向四周,并无人影,便沿墙向二人所在的堂院正门走去。 他走到堂院正门前,见没有人影,便立在墙后,等待许久,依然听不到动静,他料想是自己行动过慢,那二人可能早已离开,刚准备离开,就听见院内有脚步声传出,这次似乎还有他熟悉的声音传来。 “二位慢走,恕在下不能相送。” “乌长老,还望,能,再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非常,真诚!我们,不,会亏待,掌门,你,们,大家!” “烦请二位转告你们的殿下,水镜剑派,断无可能接受任何异族提议,还请二位速速下山离去。” “哼!” 院门打开,道简微微探头,见两位身着异族装扮的中年壮士,头也不回的向山另一侧走去,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他们的服装,似曾相识,思索片刻,突然想起遇袭的那一晚。 “什么?那一处还有下山的路?” 道简眼中闪光,他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他连忙躲到院墙之后,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微微调整呼吸,这次终于能够保持头脑的清醒。 “若是借此离开,两位侍从见我久不会去,一定会下山禀报,荒原之大我有信心让他们找不到我。但是,庄东他们是否会因此受到牵连?剑派又该如何交代,自己消失,那个祝大人会不会怪罪他们!” 他想到此处,更是心乱如麻,明知这是仅有的机会,只能挠着头在原地来回踱步,离开还是留下,他在不停地权衡利弊,他还没察觉,心中放不下的人,越来越多。 “单,大人?” 道简听见背后的声音,吓得定在原地,唰的出了一身冷汗,他只好转身看向询问之人,原来是正殿内两次见面的一位长老。 “真是单大人啊,在下乌洲见过单大人,您为何在此处啊?”乌洲向道简恭敬行礼。 “见过乌长老,我这个,刚才内急,去茅房小解,正准备回去。”道简回礼后,挠头解释道。 “原来如此,呵呵,单大人不仅体恤百姓,在下这两日更是多有听闻,单大人携多名武衢城百姓一直在内山修葺堂院、长廊等破旧设施!在下钦佩,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能先行谢过!” 乌洲说完,又是深深躬身下去行礼。 “乌长老莫要如此客气,单某和百姓们一直受贵派照顾,理应报答。” 道简连忙上前扶起,他对这种繁杂的礼节,实在是讨厌至极,可对方是真情表露,怎么能打笑脸人呢。 “如大人这般明理爱民的好官,真是难得,难怪翟师兄曾言,若大人不在朝为官,定要收为亲传弟子。”乌洲眼中满是欣赏之情,呵呵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嘿嘿……”道简脸色微微发红,他之前对翟长老多有不满,不过此刻听乌洲这么一说,却对翟长老的感观大为改变。 “单大人,不如随在下一起去找翟师兄切磋交流一番啊?翟师兄可是很欣赏单大人的为人。” “啊,不必了,我还要和那些兄弟干活,改日,改日一定拜访翟大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那好,单大人慢走。” 道简拱手行礼告辞,转身向庄东一行人所在的堂院走去。 “唉,多好的小伙子。”乌洲眼中满是欣赏,他抚须目送道简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心中感慨。 道简低着头不住的叹气,还在纠结是否离开,他走的异常缓慢,心中的天枰来回倾斜,从未有过的愁闷情绪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大人!” 道简听闻,抬头就见訾中,向宾两位侍从向他这边跑来。他这一趟小解确是耽搁许久,心中暗道难怪。见到两位侍从,他心中的天枰于终于消失,纠结的烦闷情绪一扫而空,步伐坚定的迎上前去。 “大人此去为何耽搁许久?可有事情发生?” “没事没事,只是遇到了乌长老,闲聊几句,让二位兄弟担心了。”道简拍拍二人的肩头,安慰道。 “大人回来便好,我就知道没事,訾大哥,你实在太谨慎了。” “怎可放松,你忘了我二人的职责吗?必须护单大人周全,从现在起,你我二人轮班,任何时候,都要护在大人身边,大人乃当朝天子钦点才子,又身居刺史之位,岂能有丝毫马虎?” “是,小弟知错。” “訾大哥不比如此严肃,瞧把向大哥吓的,二位放心,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叫你二人同往,可好?”道简无奈,一脸苦笑。 “谢大人体谅!大人,堂院内的活已全部忙完,大家都在等大人。” “好,那咱们赶紧过去。” 道简一行三人向院内走去,下山前,还与庄东等人一同前去习武场欣赏落日,他渐渐喜欢上水镜山世外一般的生活。 “大叔,现在,我似乎理解你的话了……” 内山别院望亭内,两位倩影同样看向即将落下的夕阳,同时,目光移到道简一行人的身上。 “最近几日,他们好像一直在后山做事,好几处年久失修的堂院都被他们修好了。” “果然,这个单大人的确有些与众不同,若非身份有别,还真想好好结识一下这位大人。” “小姐,莫非您心动了?要不和掌门说一下,将这位大人留下?” “嗯……好主意,不过到底是我心动了?还是你心动了?要不到时候,我同父亲求情,让澜儿你嫁与这小子,当一位威风凛凛的刺史夫人?” 仙衣飘飘的女子双手叉腰,曼妙的身姿,迈出大大咧咧的步伐,在另外一名女子身前来回走着,如银铃般咯咯笑声在院内传开,两位女孩子嬉闹在一团。 哈欠,返回前山的道简在路上突然打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这山风还真凉……” 翌日一早,道简正准备出发,突然发现从山路上跑来一名士兵。 “禀大人,祝大人有事要同大人商量,请大人即刻与小的下山。” “好的,我这就过去。庄东,你们自行去后山。” 道简说完,就随两位侍从和传信士兵向山下赶去。 没过多久,就见道简已至祝庆所在的大帐处。 “诶呀,单大人这么快就来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单大人。” 祝庆起身,拿着一个包袱,递给道简。 “先说这个,这是换洗的戎装,单独为大人准备的。” “哦?多谢祝大人,那单某就收下了!”道简将包裹系在胸前,满意的拍两下。 “下面要说的好消息,就是这刚收到信,我军已经在西原城外集结完毕,两日内就准备赶往武衢城,剿灭蛮人。还有大人的官袍也会一起带来,届时我们需要一起去前方督战。” “好,一切听祝大人的安排。”道简此时已没有任何办法,无论祝庆说什么,他都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祝庆示意道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倒一杯茶,递给道简。 “单大人这几天在山上过的可好,两位侍从可否尽责,有什么趣事发生?” “嗯,挺好,就是修几处后山的堂院而已。两位兄弟很尽责,一直跟在身旁。”道简说道这里,皱眉无奈叹气。 “哈哈哈,这就对了,若是他们玩忽职守,那可要吃军杖了。” 两人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道简思考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将在后山堂院附近听到的,那两位蛮族中年人与乌洲谈话的内容说给祝庆。 “有这等事?单大人没有看错?”祝庆两眼似有星光闪动,他突然起身,在帐内快速来回踱步。道简被祝庆绕的有些眼晕,连忙点点头。 “此时干系重大,单大人莫要说与第三人。” 祝庆双手搭在道简的肩膀上,道简发觉,祝庆双手正在不停地颤抖。 “好,敢问祝大人,这件事严重吗?” 第29章 出征 “此事……只能说,是天意……”祝庆说完,仰天哈哈大笑几声,他松开放在道简双肩上的手,走到案桌前,开始写着什么。 “单大人,山上可还有需要收拾的东西?若是没有,就去别帐休息,今日我们就拔营出发,前往武衢城……” 祝庆没有抬头,一边低头写信,一边说着。 “单某想同庄东他们叮嘱几句,不知可否通融半日。” “总之尽快,来人呐!” “在!”候在帐外的訾中、向宾二人抱拳行礼进屋,他们已穿好戎装。 “訾中,你随单大人上山,有什么需要交代你做的,照做就是,完后速速下山。单大人,嘱咐完请速速回营,拔营用不了多久。向宾,你上前来……” 祝庆停笔,开始为信件封口,道简见状,便自行行礼离开,转身向水镜山走去。 “今日的祝大人还真是……”他心中说道,刚离开大营没多远,就见身后营门处传出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望去,只见向宾骑马出营,向武衢城方向疾驰而去。 “大人,咱们快上山。”訾中在一旁严肃的催促道。 “好。” 二人步伐加快,没多久就到前山厢房处,得知庄东等人已经进后山修葺堂院后,便同百姓告别,留下口信后,向山下赶去。 一个多时辰已过,二人气喘吁吁的赶到兵营外,营内此时一片繁忙,祝庆已在营外等候多时,道简迎上前去,众人也没有再客套闲聊,随即启程向武衢城赶去,只留下一部分士兵负责收拾营帐。 道简发觉这次所骑军马颇为温顺,并未有发生重现之前不悦的骑乘事情,五日后,他们一行千余人终于远远看到,在通往武衢城的大路上,有一条望不见尾的大军,如长龙一般与他们同向赶往武衢城。 与大军汇合后,道简被祝庆嘱咐暂时不用与大将军见面,先随军前行即可,而他则纵马前行,向大将军所处的位置赶去。 天色已晚,大军原地驻扎。 “大人,季大将军想见大人您。” 正在闭目调息的道简听见訾中的话,停下调息跟在其身后。他二人穿过有如一堆堆围坐在篝火旁有如星海般宽广的士兵们,向部队中间的几座大帐走去。 道简还未到达大帐门前,就听见营帐内畅快的大笑声,与这外面宁静的夜晚形成巨大的反差。 “大人,稍等片刻。” 道简点头,见訾中说完,径自向帐内走去。随后,道简就见多位官员从帐内走出,经过他的身旁,其中一人竟然是郭宫。郭宫似乎看到道简,然而扔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向另一处营帐走去。 “单大人,快快进来!” 道简见是祝庆的声音,向大帐内走去。 “呵呵呵,单大人,此刻累不累啊?” “不累……”道简刚入帐,就见祝庆迎上来,拉住他直接向内走去。 “这位就是,镇西大将军,季荣。” 道简看向帐中央背对着他二人,正看向地图的季荣,此人身着抹灰色布袍,身材匀称,衣服无法掩盖其完美健壮的身形。 “武衢城刺史,单良,见过大将军。”道简躬身行礼。 “单大人不必客气,随意坐。”浑厚富有磁性的嗓音庄正威严,却透出一股淡然从容之感。 “谢将军。” “嗯?”季荣看了道简一眼,略微有些惊异,随后看向坐在另一侧的祝庆,见祝庆微微点头,才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上一次在单府见过单大人,不曾想,此次见面,竟然已过八年。边塞之地,苦寒干燥,没想到单大人这才没过多久,就已满面风霜好不憔悴。” 道简不知如何接话,只好挠头嘿嘿笑着,他见季荣说话时,两眼一直看向帐门处,不像祝庆那样殷勤、礼貌有佳,紧张的心情虽然得意缓解,但多少竟然有一些失落。 “此次武衢城一事,我已详细了解,确与单大人无关,这两日更是听闻单大人与武衢城百姓共进退之事,本将军倍感欣慰。再有三日,抵达武衢城,与蛮就军对峙则更为辛苦。现已见过单大人,此次远征之行甚是辛苦,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待到战事平定,收回武衢城,届时再在城内畅饮。” 季荣也不给道简任何说话的余地,传来门外的侍卫,引道简离开。道简一头雾水,他看向对面依旧面带微笑的祝庆,起身向二人行礼后,就随侍卫离开。 走出将军大帐,他早已迷失方向,完全不知祝庆的部队所在何处,见到依然候在门外的訾中后,才平复下心情,随他向祝庆部队所在驻地走去。 三日后,武衢城东三十里外,一座座营帐拔地而起,这是道简距离武衢城最近的一次,他远望城池,并未见到任何的人影。而一路行来,看见的多半是破败不堪的荒屋,泥土湿新的坟塚,凄惨无比。听祝庆说,这还是先遣军大致收拾过的,听闻他们刚至此地,到处都是百姓们尸骨不全的尸体。 道简又在营帐中待了几日,不见大军有任何动静,士兵们每天按部就班地巡逻放哨,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来此郊游一般。他终于沉不住气,直接向季荣的大帐走去。 还没靠近大帐,就被士兵拦下。 “没有将军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大人请回。” 道简看向一片死寂毫无生气的武衢城,只能无奈离开。 刚回到驻扎地,就见祝庆从大帐中走出,似乎在寻找某人。 “单大人,您这是去哪了,让祝某找的好苦。”祝庆语气有些不悦。 “祝大人有事?” “军营内不得擅自行动,单大人不知道吗?” “祝大人,我们到底是来此干什么,这都多少日子了,怎么不见大军有任何动静?” “这些事,不劳你我操心,一切有季大将军安排,不过祝某可以告诉单大人,将军已经派出使者,这两日就快有结果了。” “同蛮人还有什么好谈的,直接杀过去,赶走他们就是。” “那是要死人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单大人这点都忘了吗?好啦,这些事情真不劳单大人费心了,有任何事情,祝某会先告知大人,可好?单大人,官服已经放入帐内了,快去试试。” 道简第一次见祝庆有如此不耐烦的表情,心中虽还有疑问,但终于不在说话,随后返回自己的营帐内休息去了。 祝庆看着道简离开,阴冷的目光中泛着杀意,他冷哼一声,转身进入自己帐内。 两日后,中军大帐内,十几名官员分坐两侧,道简坐在最外面的位置。今天一早就被传唤至此,他不得不穿上单良的官服,参加正式的会议。 “诸位大人,在西北边塞之地,吃了多日的风沙,可还习惯?” 两侧的官员纷纷用笑声回应。 “诸位大人,派出的使者今日就该回来了,郭宫大人在大军来此驻扎前已同蛮军苦谈多日,不如现在都听听郭宫大人了解的情况。” “禀大将军,下官已同蛮军将领见过面了,此次来犯的将军命叫布希里。而武衢城内的财物早已被洗劫一空,除大军所需粮草外,皆已运走,武衢城内现在是一座空城。” “布希里?是哪一支的?怎么从未听过?” “回大将军,他的父亲,您应该知道,正是二十年前,死在武衢城外的阿布尔。” 帐内的其他官员听见此人名字,瞬间引起一阵惊呼,道简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好安静坐在一角。 “原来如此,是阿布尔的狗崽,这样很多事情就能说的通了,那么郭大人,交涉的结果是什么?” “金三万,银十万,布匹丝绸等……” 郭宫神色尴尬,从怀内拿出一份清单,交给季荣。 季荣看完,冷笑几声,将清单随意一丢,双手抱在胸前,不再说话。 祝庆离开座位,将地上的清单捡起,仔细阅读清单内容时,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片刻后,冷冷地看向郭宫。 “郭大人,您与蛮人交涉这些时日,难道就是这样结果?若如此,恐怕三岁小儿也可胜任。” “你……”郭宫脸色通红,他没想到祝庆竟然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如此羞辱他,“若非本官与敌人周旋多日,他们早已侵占西原城,还会给朝廷集结大军的时间?” “严重了,郭大人,蛮君行事风格,本将军多少还是了解的,他们往昔可曾踏入西原城百里外半步?莫非,郭大人已经答应这上面的全部条件?” “怎么可能答应,这还是本官在大军驻扎此地之前,交涉多次后,方才有此结果。” “这么说,朝廷还要奖赏郭大人喽?”祝庆立在一旁,冷冰冰地说道。 “祝庆!你休要在此逞能!有本事你去谈,现在事后说这些又有何意义!你看不惯老夫,明说就是。” 道简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位私交看起来不错的大官,怎么此时却突然翻脸。 第30章 惊变 祝庆此刻也在心中暗暗叫苦,这郭老头之前大包大揽的样子,还以为此人胸中有多少纵横之术,没想到却拿出这样的结果,他现在只觉脖颈上似有丝丝凉意传来,反复推敲着心中定下的计策,现在看来,若是自己再出现半点错误,那么回朝之日,就是他二人的死期。不,是他自己的死期,在他眼里,这位郭宫,早已死了。 “禀大将军!使者已回,还有两名蛮军使者同行,此刻已候在帐外!” “传……” 季荣伸手接住祝庆递过来的清单,细细读着。 蛮军使者狂气迈步,似带出股股微风,进帐后,向季荣行了一礼,享受着一众官员愤怒的目光。 “说,何事求见。” “不知,将军大人,何时接受,条件,我们也好,赶回去,见我们,的女,人。”其中一位使者双手背在身后,面带讥笑,极尽嚣张之情。 “边陲蛮子,你们真忘了自己所站为何处?还敢如此嚣张?” 郭宫站起身,指着两为蛮军使者,大声呵斥。 “郭,宫,大人,说,今,日就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其中的另一位使者根本没有理睬郭宫,兀自向季荣说着。季荣面带微笑点头,脸上不带一丝愠色,他拿着清单,走到两位使者面前,递了出去…… “可是这上面所写之物?” “哈哈哈,我们不认得字。” “来,郭大人,念一下,免得我看差了,到时候给的数额不对,失了你的面子。” 郭宫颤抖的接过清单,斗大的汗珠滴落,却没有出声念。 “怎么郭大人,你也不认得字了?快念……” “金,金三万,银,银五万,丝绸十万匹,布二十万匹,工匠三万,女,女,女奴三万,值十万银的珠宝,瓷器二十车,还有粮食一百车……” 道简知道自己算数不好,但是他坐在一旁听完郭宫的说的内容,眼睛珠子都瞪的差点要掉出来。 “哈哈哈,有趣有趣,本将军很好奇,金银丝绸布匹这些都是老黄历了,不稀罕。怎么你们还要女人了?难道,你们这些蛮子的女人,都死完了吗?这么多女子,你们消受的起?”季荣整理衣衫,神色自若,看不出丝毫的怒意,与两旁的官员此刻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是,郭,宫大人,与我们,商谈的,条件,难道,是不,认了吗?你们,自称,是礼仪之邦,难道就,是,如此?”蛮军使者语气越发强硬,怒视季荣。 “哦,懂了,既然,二位使节这么尊敬我们,那本将军必须要表示一下。来人!” “在!”帐外瞬间进入四位侍卫,双眼如会喷火一般,分别站在两位蛮军使者身后。 “你,们,不敢杀。”两位蛮军使者没有丝毫怯意,张开双臂,迎向身后的四位侍卫。 “那是自然,毕竟是你们心中的礼仪之邦,怎会杀掉你们。你们四个,将郭宫拉到帐外,斩!来,吃掉……”季荣说话间走到郭宫身旁,从他手中拿过清单,捏成团,递到郭宫嘴边。 “是!” “慢!” 郭宫摆手止住上前的四位士兵,破声喊着,整个人抖成一团,他嘴唇打颤,看向季荣的神情极尽哀求,忽然他神情一震,连忙跪在季荣面前,正色大声说道。 “大将军,老朽这也是为了拖住他们,防止他们进攻西原城,不得不虚与委蛇,一切都是为了待援军到达,不得已而为,这上面的条件,根本是算不得数的啊。”郭宫语速奇快,说完后就不停地磕头。 “你,怎么能,不承,认!我们,这里,有你的名,字。”蛮军使者从怀内拿出一个文件,向众官员展开,并且走到道简面前,指着签字画押处,停顿片刻,向前一位官员走去,依次重复着动作,当停在祝庆面前时,发现他脸色铁青,只是呆呆地看着郭宫,没有看向使者展示的文件。 “这,这做不得数,老朽没有这出使议事之权,老朽没有,老朽没有……这,这都是,都是祝庆的主意!” 祝庆冷眼瞪向郭宫,面目变得狰狞,脸色阴沉至极,他起身缓缓走到郭宫面前,冷冷的问道:“哦?本官的主意?那么郭大人,具体是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啊。” “小儿莫要逼老朽,大将军,老朽有要事禀报,不,不过这里不便细说,还望大将军明察。”郭宫瑟瑟发抖,用可怜的眼神看向季荣,他跪直身子,不停地作揖求情。 道简一直在观察郭宫怪异的表现,突然他心中一惊,感觉似有一刹那,郭宫好像若有似无的与他对视了一眼。 “嗯,也好,那么,这些话,留在黄泉路上等我,到时候再慢慢说,郭大人可莫要忘了……” 季荣向郭宫身后的四位侍卫使个眼色,随后转身坐回自己的将军位置上。 郭宫听完这句话,变得异常激动暴躁,“我是朝廷命官,季荣你不能杀我,祝庆你个混蛋,你陷害老夫,放开我……” 郭宫不停地挣扎,双脚乱蹬,他被侍卫们拖出大帐,地上出现一滩水迹,同时发出阵阵臭味。 道简同其他官员看向帐外,见侍卫手起刀落,郭宫人头滚向一旁,尸体就这么被侍卫扔在帐外的地上。 “两位使者,回去告诉你们的,什么将军来着?现在郭大人已死,这签字之人无法辨认真伪,我看只能重新谈过。不过,本将军有话说在前头,我军不是不敢打、不能打,而是不想打……来人,送两位使者出营。” 季荣说完,抓起桌上的水壶大口喝水,突然他停下喝水,眉头紧锁,“呸!这水真难吃,什么鸟地方……” 蛮军两位使者见状,也没行礼,怒气冲冲地退出帐外。 “季大将军威武!季大将军神勇无敌,谈笑间,便将这两名嚣张的蛮子气焰全部大笑,我等钦佩之至!” “好了,都退下,祝大人留一下。”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告退,只有依然愣在原地,看向帐外郭宫尸首出神的祝庆。 道简跟着一种官员走出将军大营,大家互相行礼辞别后,都向自己所在的驻扎处走去。道简走出几步,他低下头,拉开官服,看着自己依旧在颤抖的双腿,不觉干咽一口唾沫。季荣的压迫感,使他从心底里发怵,他停下来仰天长叹,他现在很怕,他想逃走,他想回到逍遥快活的小山村。 “等这些事了了,回去让大叔给说一门亲,唉,不就是笑话我两句嘛……” “报!” 道简正出神间,一匹快马从身旁飞驰而过,带起的风沙将道简拉回神,他看向身后,见一名骑兵手持一面三角小旗直接冲进将军大营,向将军大帐的方向奔去。 “难道对面要打过来了?”道简心跳加快,他拉起官服向驻扎处大步跑去。 没一会儿,道简跑到自己的帐子内,换上一身戎装,走出营帐看向营门处。果然,没过多久,就见祝庆骑马归来,脸色依旧难看,道简迎上前去,见祝庆从身旁擦肩而过,根本没有理睬他的意思。祝庆走进营帐,直接将帐帘放下,訾中和向宾挡住帐帘,向不远处的道简微微摇头。 道简猜想祝庆可能有要事处理,不过没有让部队集结,想必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撇撇嘴,也回自己的帐内休息了。他在帐内无事,打坐调息完倒头就睡,迷迷糊糊睡了半日,直到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大人,祝大人有要事,请您去帐内。” “好的,我这就来。” 道简起身,伸个懒腰,他略微收拾一下,就向大帐走去。 “祝大人,找单某何事?” “单大人,今日散会之后,侦查的士兵向季将军报告,这报告上的事多少与大人有些关系,不过季大将军本意是不用向大人提起,可是,祝某还是认为,既然没有下令,说与大人也无妨。”祝庆神色犹豫,支支吾吾的样子,逗的道简一笑。 道简坐到一旁,挠着头想了想,这里能有什么与他有关的事儿,难道是抓到单良和宇文崇了?若是抓到他们二人,眼前的祝庆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亦或是,水镜山? “什么事能跟单某有关?大人你可别说是水镜山啊,除了那里的武衢城百姓与我有点儿关系外,还能有什么是和单某有关的……” “……” “祝大人?” “……”祝庆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低头叹气,似乎依然在做思想斗争。 “难道真与水镜山有关?”道简心中变的不安,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慌张的跑到祝庆桌前。 “水镜山怎么了?祝大人快说啊……你喊我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么?” “唉,水镜山可能要出事了,午时探子来报,蛮军一支约有几千人的骑兵队伍,沿着西边的河谷,向水镜山去了……”祝庆双手扶住额头,不停地揉着。 第31章 山战 “什么?那为何还不出兵?季将军在想什么?” 道简气急,他一拳重重砸在案桌之上,只听咔嚓一声,桌子四腿竟然裂开,而砸拳处竟然凹进去。 “要再探这一直蛮军是否是疑兵,还要探蛮军主力是否出动,敌不动,我不动。不过,据探子回报,那两位使者来时,蛮军就已经出发半日了,季将军有过犹豫,不过,并未下令发兵。”祝庆语速飞快,详细解释道。 “可恶!该死!可恶!该死……”道简怒气上涌,双眼变得通红,他歇斯底里的大喊。 引得外面的侍卫进入帐内,祝庆却抬手制止二人上前。 “那祝大人为何现在才说?为何不在回营时直接告诉我……” 嘶吼的嗓音,已无进帐前的从容。 “我虽没有从季将军那里得到不告诉大人的命令,可,可也没有得到要说给大人听的命令啊。而且季大将军也示意祝某最好不要告诉大人,想来也是为大人着想。” 道简双手扶桌,支撑着上身不停地摇头苦笑。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道简怒吼,他忽然转身向帐外走去,訾中和向宾正准备拦住,二人却被他各伸一劲掌,直接推飞出去,将大帐撞出两个窟窿。 “单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单大人,不可!你不能出去!”祝庆冲着道简大喊。 “我又不是兵!季大将军还管不了我!你们都给我滚开!”道简又是一脚踢飞一名士兵,夺了他的军刀,翻身上马。 “你们两个都给我拦住单大人!快来人!拦住他!”祝庆向营内正在操练的士兵喊道。 士兵们闻声,看向嘈乱的大帐外,只见向宾刚翻身坐起,訾中已拽住马的缰绳。场上的士兵迅速围在道简四周,形成严实的人墙。祝庆的命令是拦住道简,并没有要拿下他的意思,所以也不能伤到这位刺史级别的大官。 “单大人,你若是走了,季大将军一旦知道,我们都要完蛋,你千万要冷静下来,不能连累我们这一营的士兵们啊。” 祝庆此刻已走出帐外,同样拦在道简面前,拽着马的缰绳,哀求着。 “好,那你现在就同我一起去见季大将军,若不同意!我现在就杀出去,别怪我翻脸。”道简拔出夺来的军刀,指着营帐大门。 “好,好,好,单大人息怒,祝某这就和大人同去。”祝庆见道简不再吵闹,这才松开缰绳,令向宾牵来一匹马,上马后,令訾中,向宾二人随行,向将军大营快马驰去。 中军大帐外,旌旗上各写着抚远,震西的大字,四飞骑在祝大人的远喝声下,无人上前拦截,顺利地行至将军大帐外。道简翻身下马,就见帐外两侧的士兵拦住帐门。 “让开,我要见季将军。”道简渐渐冷静下来,他站在帐外,冷冷地看着大帐内坐在中央的季荣,两人四目相对。 “让他进来。”季荣放下手中的几张情报,站起身看向身后的地图。 “季将军,可否借我一支兵马,让我前去救水镜山?”道简抱拳行礼,言辞恳切。 “借?”季荣停顿片刻,转身走到道简身旁,说道,“那就是,能一个不少的还回来?” “……”道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站在原地沉默。 此时,祝庆也走进大帐,向季荣行礼。 “季将军,是下官失职,还望将军恕罪。” 季荣点点头,看也不看道简,看起桌上的一张报告,转身又看向身后的地图。 “将军爱兵,不愿兵死,那我想问,水镜山上的人,就该死吗?兵不就是为了保护他们吗?” 季荣低下头,微微叹一口气,随后转身看向道简。 “怎么?单大人是想去救山上的百姓?” “正是如此?” “那么,单大人请自便。但是,兵不借,都退下!” “好,谢谢将军大人了!”道简感觉血液上涌,他咬牙切齿地狠狠看了季荣一眼,转身走出大帐。 祝庆也快步跑出大帐,追上道简,一把拉住缰绳,诚恳地说道:“单大人,莫要冲动,咱们再想想办法。” 道简冷漠地看着祝庆,突然他两腿一夹,便骑马向营外疾奔而去,没过多久,就远远消失在逐渐暗下的夜色中。 祝庆看向道简身影消失的地方,一望无际的荒原在夜幕之下越发的凄凉,他双手背后,向将军大帐中走去。 当晚,祝庆返回自己的驻扎处,进入帐内,秉烛走到案桌前,看向案桌上一处凹下去的地方,他用指触摸,两指间竟然带起一些细腻的木屑粉墨。 烛火灭,帐内重归黑暗,却传出一阵阴森的大笑声。 荒原上,一人一骑已疾奔一夜一昼,眼看天色渐渐变黑,突然那匹马不再奔跑,也不给背上之人反应,向一侧摔到,只见马儿口吐白沫,急速喘息,四蹄抖动,却无法直起身子,而从马背上摔下的人也滚到一边,趴在地上喘息片刻后,才站起身。他解下马鞍上的水袋,拧开正准备喝,却看向侧身躺在地上的马儿。他将水袋口递到马嘴处,却发觉马儿已经没有呼吸。 他叹息一声,将系在马鞍上的佩刀解下,调息片刻后,沿着地上杂乱的痕迹,向水镜山的方向跑去。 水镜山,前山厢房处,一众百姓正在慌忙收拾东西,他们正是武衢城逃难过来的难民,而守在通往后山山道处的十几位手持长矛、锄头等武器的壮汉,正是庄东组织起来的百姓,他们抬头看向后山上那将天空照的通红的火光。远在后山深处的厮杀声,依然能够隐隐约约能传来一丝,但厢房处的此刻却非常安静,百姓们井然有序的收拾好东西,他们配合默契,渐渐向前山退去。 “东娃,咱们要不要走?” “张叔别慌,我哥说了,如果情况不对,他会过来通知我们的,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没事。先让大家伙慢慢向山口走去,老钱回来了吗?” “没见到,我去前面看看……” “要不咱们去帮忙?” “你能帮个球忙?那可是神仙打架,咱们去就是送死。” “那在这干等着怪瘆人的,不行,我要去看看。” “朱娃子你真的是猪吗?老实在这呆着,早知道你精神头用不完,就让你跟着老钱去山下探路。” “那我现在找老钱去……”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丢下手中的木棍,转身向前山山道跑去。 “没事,让他去,老钱现在还没回来,我也有点儿担心。” 庄东发现双手紧握长矛的地方,因为手汗已经变得有些湿滑,老钱腿脚灵便,按理说,现在应该返回,迟迟不见人归,更使他紧张。 “坏了,坏了!” 庄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身后传来小朱和老钱的大喊声,这小朱才没跑出去多久,就见到慌张上山的老钱。 “下面也有蛮子,快,就快要上来了。” “安静!都安静点儿……”庄东见人群听闻老钱的话,变的慌乱起来。 “咋办啊?东娃,这可办呐?就咱们几个人,守不住啊……” 庄东眼珠子转的飞快,他看看后山山上的火光,又看看前山黑漆漆的山道。 “有了!老张你带着小朱将老人,小孩儿,还有女人,先上后山,然后往山里面躲,能躲多远躲多远。” “我?我不去,我要留下。” “赶紧……别耽误事儿了,你平常没事拉着李婶往山林里面钻当我们不知道?你熟悉路,赶紧带过去。” “什……小兔崽子……你们……”老张的脸唰的一下变的通红,突然人群突然也变得安静,看向他们中间的那位李婶。 “赶紧走,女人们扶好年纪大的,孩子们可要跟紧了,后面的快跟着点,快点。”庄东压着声音,挥着手示意大家跟上。百姓们这才回过神,跟在老张身后向山上走去,随后一拐弯,渐渐消失在丛林里面。 “留下的爷们儿们,来来,把桌子椅子,都搬出来,堵住山道,你们几个,把那边的石栏杆砸下来,能砸多少是多少,另外站路边的,去一旁山里捡些石头,要块大的。” 庄东指挥着留在厢房处的几十名男性百姓,大家按照他的分工分别行动起来。 “这顶用?”老钱抄起一个大锤,一脸将信将疑。 “顶用不顶用不知道,只要也要干点啥,没事,这波过了,咱们再给他们修好!”庄东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牙。 “算了,横竖都是死,好歹又多活这么多日子,那就拼一把。”从厢房内搬出桌椅的老丁,停下冲庄东一笑,一人拉桌扛椅,向山道口走去。 “是啊,横竖都是个死,可我们不想死啊。” 庄东苦笑,小声念叨,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若是那人在,大家伙说不定会更觉安心。现在,又如同刚出武衢城后,没多久就遇到贼兵时一样的情况,可是,那人应该不会出现了。 “蛮子来了,蛮子要来了。”老顶神色慌张,他快步跑到厢房处,压着声冲着大家伙低喊着。 似有火光从前山的山道里闪烁,庄东握紧手中的长矛,一步一步向山道口走去。 第32章 奇袭 火光照亮山道,庄东顺着山道看向山下,只见火光映射的山道台阶上面,出现重重人影。 “快快,动作快点,否则真就来不及了。”庄东将长矛丢在一旁,搬着拆下来的一块块石栏,放在已有半人高的杂物堆上。 没多久,一队队蛮兵喘着气走上前山,火光照的山道通明,他们看到由木石临时堆建的障碍物,哈哈大笑起来,同时用庄东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着。 十几位抱着碎石的汉子赶到庄东的身边,将石头堆放脚下。庄东见蛮兵距离还远,就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他们这些石头,就算砸下去,也未必能伤到多少人,无非就是拖延个一时半刻,让老弱妇孺逃的更远一点罢了。 蛮兵们举着火把,看向山道口的障碍物,发现障碍物后面的庄东等人后,却转身向山下走去。山道前的众人疑惑地伸出头看向山下,却发现几十名蛮人的弓兵,手拉弯弓,瞄向他们。 “不好!”庄东干喊出口趴**,就听见嗖嗖箭声传来,只见箭矢如雨一般,射向他们,数声痛叫传来,庄东看向身后,发现已有多位同伴被箭矢射中,有死有伤。 “不!” 庄东怒极,他没想到大伙忙活半天的障碍物,在蛮兵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如同孩子手中的沙堆般,他双手捡起身旁的一块,起身丢下山道,没想到此刻第二波箭雨射下,又有几位同伴痛苦的喊叫声传来,他们按住箭矢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涌出。 山下的蛮兵突然发出阵阵喊声,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踏步声传来,庄东从障碍物的缝隙中向下看去,蛮人见他们毫无抵抗力,再无顾忌,直接冲杀上来。 “别看了,跑!”老钱一把拉住庄东,向后山山道跑去,其他人闻声也纷纷丢下手中的东西,扶起受伤的人跟着他们向后山跑去。 庄东跑到后山山道口,见那一堆障碍物已然晃动,只能暗骂一声后,随众人向后山跑去。 此时的后山更是惨烈,剑派的弟子们在三位长老的带领下杀退好几次蛮军的冲锋,但是他们没想到,此次进山的蛮军异常凶悍,攻势猛烈。而且他们携带的兵器齐全,若不能近身搏杀,根本不是对面的对手。三位长老几次携弟子带头同冲锋过来的蛮军厮杀在一次,无一不是以一当十。 可蛮军都是经过几经沙场之人,攻杀招数虽然不多,可处处指向要害位置,而且互相之间配合默契,十几人合在一处,攻防互换,致使长老们虽身怀武艺,可弟子们却无实战经验,并未武艺不算高强,更是处在下风。 若没长老们在,他们很难坚持下来。所以在长老们的带领下,他们每杀退一波,身上就会多几处伤口,鲜血也渐渐染红衣袍。而且随行的弟子也在不断减少,有些更是血溅当场,一旦被蛮军围住,就被乱刀砍的血肉模糊。 场面之血腥残酷,令不少弟子吓得丢下兵器转身就跑,剑派这才不得不节节败退。 蛮军一波又一波有序的冲杀,终于攻破了剑派后山的防线,只见原本压在后山山道的蛮兵在队长等人的带领下,如同冲垮堤坝的洪水一般,沿着后山堂院的各个道路,有序的分散跑开,杀向剑派各处。 一座座堂院纷纷燃起大火,火光冲天,此时看去,有如白昼一般。 “可恶,他们为何如此熟悉后山地形?” “不是说援军已经前往武衢城吗?怎么这里会出现蛮兵?” 守在大殿外的弟子们低声交谈着,神色慌乱不解,他们万万没想到,刚做完晚课还没入睡的他们,竟然能够听到响彻整个剑派前后山,那已十几年从未敲响的警钟。 “凡是入门满两年的弟子,拿好武器,一会儿随我赶往后山,守住通往此殿的山道。”翟长老浴血而归,他的白色外袍上已快被鲜血染红,在一众弟子的惊呼声中,他迈入大殿内。 “小姐呢?” “已经去叫掌门了。” “怎么去了这般久,发生什么事了吗?” 身着一身粉红劲装,手持宝剑,头发盘起的漂亮女子守在大殿后的大门处,微微摇头。 “唉!那你守好这里,我带着弟子们先去了。”翟长老转身走出大殿,脱下因鲜血而染红的外袍,丢向一旁,携弟子们向后山赶去。 水镜山后山,山道处,蛮军的最尾端,三匹高头大马前方分别站着三位华丽戎装的蛮军将领,他们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堂院处,眉头紧锁,其中一人展开一份绘有详细后山布局的地图,向另外两人展示,并且用蛮族的语言交谈,同时还在地图上不停地指划,交谈完毕,靠左的将领叫来候在一旁传令兵,说完命令后,传令兵向后山跑去,不一会,又有几名传令兵返回,向三位将领汇报情况。 站在中间的将领听完传令兵的汇报,紧锁的眉头才微微展开,不过其神情依然严肃,他微微点头,随后与传令兵说些什么,传令兵接过将领递出的一份地图,转身上马向后山跑去。 三人又是交谈片刻,正打算翻身上马,忽然听到他们身后传来一阵阵惊呼,他们翻身上马,却没有前行,看向身后黑暗的山道,紧接着又是几名蛮兵的痛苦叫喊声传来。随着声音的停歇,此处重归寂静。 三人抽出腰间的弯刀,冲着已经护在他们身前的几位士兵大声喊话,士兵们高举手中的火把,想将黑暗的山道向前照亮一些,忽然从黑暗的山道中飞出一把钢刀,直插入一名士兵的胸口,那人还没叫出声便一头栽向地面,抽搐几下不再动了。 剩下的几名士兵在大声呼叫中,护着身后的三人向后山方向退去,不远处的几十名蛮兵听见呼喊声纷纷跑过来。 正在此时,只见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冲出一名青年,他双手各持一把蛮兵弯刀,向举着火把的蛮兵们冲去,几位蛮兵同时举刀向冲向身旁的青年砍下,却被左手握刀的青年逆势挥砍挡开,随后右手弯刀向左横扫,声势之快,直接将两名的蛮兵头颅砍下。他脚步未停,顺势向左跨出一步,微微跃起,身子旋转一周,左手弯刀划出灰色的圆环,又是一刀砍掉靠左的两位蛮兵头颅。 原本从远处赶来的几十名蛮兵,刚掏出弓弩,却见那少年已经冲到三位将领身前,反而借着将领的身体挡住视线,只能连忙丢下手中的弓弩,抽出弯刀,砍杀过来。 少年速度之快,令马上的三人吃惊之余,连忙双腿夹马准备后撤,但为时已晚,青年原地起舞,如同旋风一般双刀舞成灰环,竟然将靠左一人的马头砍下,那人当场从马上摔下,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位几息之间连杀五人的青年。 青年正是昼夜不停,沿着蛮军路上留下的痕迹,连追两日不停不休的道简。 他看起来有些木讷,长时间的不眠不休已经让他微微有些恍惚,全靠一口气撑到现在。 他略微出神片刻,只见原本惊慌的人就要转身逃跑,他咬牙又是砍出一刀,没想到就因为这短暂的恍惚,令那人逃出一段距离,那人啊的一声痛吼,只见他背部上出现一道血淋淋深可见骨直接割到腰间的刀口,身上的盔甲仿佛纸糊一般脆弱。 忽然感觉耳边劲风刮来,他精神一提,正是三人位于中间马上的那位将领挥刀横砍而来,他连忙向左翻滚躲开,直起身子,发现肩头感觉到碎发掉落,是被那人一刀砍掉原本束好的发髻。 喊杀声传来,骑马二人也不恋战,趁着道简躲开的机会调转马头远远跑开,向着后山方向赶去,而背上深中一刀的那位将领被两名赶过来的蛮兵架走,鲜血从背上涌出,道简心中推断那人多半是救不活了。 可眼前更为棘手的是十几名蛮兵围上前来,道简深吸一口气,山间上此刻弥漫的焦臭味却呛的他脑子恢复一丝清醒。几个闪躲疾跑,躲开为首的几位蛮兵挥砍,随后左手挡刀右手劈砍,势大力沉,几下就将对方几人砍翻,身似长蛇一般游走在十人之间,蛮兵不是肢解,就是断头,场面血腥异常。 站在远处的几位蛮兵再次捡起身旁的弓弩,见道简再无遮挡,直接瞄准其射出箭矢。 道简冷哼一声,一刀挡开劲射而来的几支弩箭,大步流星般冲向前去,弩兵填弩不及,又是两人被砍杀当场,剩下的几人见状丢下武器,转身向后山跑去。道简岂会放走他们,他提着一口气,冲杀过去,手起刀落,又是两位蛮兵倒下。还没站定,就见远处可见的几处堂院后,竟然冲出百十人,手持弯刀大声呼喊向他杀来。 道简定睛一看,还未迈步,为首的一排士兵忽然向山道两侧跑开,他们身后十几位手持重弩的蛮兵单膝跪下,向他射出一阵箭雨。 道简丢出左手弯刀,随后一把抓起身旁一名比自己还高一头的蛮兵尸体,挡在身前,一阵弩箭射来,劲力之大,箭头竟然穿过尸体,刺穿了他的胳膊,隐隐痛感从臂膀传来,痛的道简紧咬牙关,但痛感也令他精神一阵,于是大喝一声,举着蛮兵尸体当作盾牌,向百来人的蛮兵冲去。 第33章 出关 又是一阵弩箭袭来,耳边的箭声如风,似乎连空气都被撕裂一般,迎着箭矢冲向蛮兵的道简,感觉腰部也传来阵阵刺痛,他余光向下一撇,只见弩箭射穿尸身,一半都凸出其体外,扎在他的腰腹皮肤上。他借着弩兵装填弩箭之机,掷出尸体,砸向人群,随后右手捉刀横扫,直接看向蛮军队伍右侧的人群。 咣当一声闷响,道简感觉掌心一麻,定睛一看,三四位士兵挡出盾牌,接下他这一击。随后盾牌缝隙中伸出长矛,直接刺出,道简劲步后蹬躲避,长矛刺空,他正准备稳住身形,就见举盾蛮兵侧身后退,十几位弩兵冷眼抬弩,再次十几弩齐齐射出。 唰唰声不断,道简挡开三四枚弩箭,不停向左边横移,突然执刀的右肩一阵钻心剧痛,弩箭箭尖射穿肩头,箭杆牢牢扎在肉内。道简被劲弩之力带倒,向左滑出十几步距离。他慌忙起身,却发觉十几把长矛再次刺来,根本不给他喘息时间。 道简忍痛,左手接过依然攥在右手内的弯刀刀柄,重力插在地上,借力向后滚出几圈,险险躲开长矛默契的刺杀,他右肩上的痛感使他变得清醒,慌忙后退入火把光线照不及的黑暗中,向一旁山林中逃去。 蛮兵见他有逃跑之意,用他们的语言大喊出几句话,随后一种蛮兵喊声大起,执刀杀向道简,依然站在原地的弩兵再次装填完毕,瞄着道简跟向前面的队伍。 道简跑的极快,他跑到比自己高一头的山墙直接跃上,身如飞燕般抓住山墙上的植被,追赶上蛮兵举着长矛朝他捅去,可惜为时已晚,道简翻身爬上稀疏的树林中,没入了山林的层层黑幕中,他不敢停下脚步回望,耳边传来熟悉的劲弩声,一阵阵弩兵只能无奈地射向他所逃之处的黑暗,周围的树干上不断地传来弩箭射中的声声闷响。 道简在山中疾奔,脑海中回放着之前的两次生死搏杀,第一次有宇文崇在,他只用跟在身后,第二次则是面对的一群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的贼兵。又想到与翟长老的比试,对方完全没有出招,现在看来,两人的打斗如同玩闹一般。与这些正规的蛮军完全不同,这种差距感,让他想到了山林间一掌击杀二虎的那位怪人。 “偶有小胜,还真当自己是块料了。” 道简苦笑自语,他终于认清楚自己的差距,没有单良的名号,他不过是一个镖局的押车伙计。是了,这一刻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是谁了。 身后的蛮兵叫喊声逐渐降低,慢慢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肩头的痛疼感,使他身上一阵阵的出冷汗。他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此刻茫茫山林间,他竟然迷失了方向。他左手举刀,砍断前肩的半截弩箭,随后拽断右边袖子,扯成长布简单包扎住依然有半截弩箭的伤口。 道简处理完伤口,感觉暂时无碍后,才靠着大树坐下,仰天喘息着。 他歇息片刻,感觉倦意袭来,但还好右肩的痛感使他不那么容易入睡。他起身向四周看去,视线停在冲天的火光之处。就在那边,既然不能正面强杀,那么就从山林间绕过去。他再次在山间疾奔,向火光之处跑去。 后山习武平台上,很多受伤的剑派弟子或坐或躺,堂院通往大殿的路上,还有一些伤势不重,能行动的弟子,有一部分留在堂院间的小巷内继续与蛮兵搏杀,胆小的向习武场跑去。 蛮兵杀到堂院区域后,攻势明显减缓,剑派内武艺高强的一众大弟子们,此刻方才展现出他们的实力,与敌人近身搏杀中不落下风,特别是在三位长老的带领下,渐渐取回一些优势。可蛮兵人数太多,没过多久,剑派的弟子们渐渐抵御不住,向大殿的方向退去。 眼看就要退至习武场与堂院的交界处,一袭白色身影从殿内疾驰而出,随后又有几人跟着跑出大殿,向堂院的方向跑去。 “是掌门,掌门出关了!” 在习武场休息的受伤弟子们,纷纷起身,这位少有几次露面的掌门,终于在此时现身。其身影速度奇快无比,转眼间就已行至百丈外。 三位还在堂院附近奋战的长老们听见身后习武场上传来的欢呼声,严肃愁闷的脸上终于微微舒展开来。他们退出厮杀的院巷,向大殿跑去。 “掌门!” 翟长老眼前一亮,只见一袭白色长袍身影冲他微微点头,那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乌发披散,迎风飞舞,国字脸横眉似剑,双眼炯炯有神,也不言语,执剑杀向堂院。 三位长老连忙停下,正准备追随掌门而上,就听一声娇喝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只见一容貌及其美丽的女子背着三把宝剑,一身劲装越发衬托出凹凸有致的身型,正快步向他们三人跑来。 “请三位长老接剑!” 女子解下绑在胸前的绸声,三把宝剑顺势飞出,三位长老跃起见过飞向各自的宝剑,剑柄似有磨砂之感,让他们感觉好似是宝剑吸住他们一般。抽剑出鞘,剑鸣之声如狮吼般低沉,再看宽过一寸剑身处,剑刃似乎只开一丝,却寒光森森,三位长老稳稳站定,手执宝剑再次杀进院巷内的蛮兵。 就这么片刻的时间,蛮兵们原本雄壮的喊杀声终于变得杂乱起来,其中夹杂着痛苦的嘶喊,只见那掌门如同白光一般,在蛮兵们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一人杀至他们之间,剑光突然飒飒浮现,如雏菊一般绽放在火光冲天的夜晚。白色人影在蛮兵中穿行,盔甲盾牌如同薄纸一般被风刮散,鲜血四起。 蛮兵中发出撤退的号角声,他们终于发觉不对正准备散开,却见剑派弟子们的喊杀声从前方传来,在三位长老的带领下,从他们中间杀入,转瞬间,蛮兵的队伍被断为几节,呈现溃败的态势。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掌门含有内力的低沉,从蛮军的喊杀声中传出,清晰可辨,三位长老还未回应,就见白色身影从蛮兵中飞出,点踩在他们肩头向蛮兵部队后方飞去。又有无数的长矛刺出,却被白色身影横扫切断。 第34章 逃杀 远在蛮军最末端的两位身着华丽戎装的将领,看到从众蛮兵头顶飞跃而来的白衣男子,急忙向身旁的弩兵大声下令,弩兵们举起劲弩,瞄准白衣男子后,射出一排排弩箭,但白衣男子毫不躲避,剑气夹杂着劲风轻松挡开射向身前的弩箭,而射偏的弩箭却穿入他脚下的蛮军身体中。 这一招使出,惊得两位将领拽紧马匹缰绳,掉头就跑,可惜此时才做出的反应,在白衣男子眼里已然太迟了。他如长虹贯日一般,直接从两位将领之间穿过,随后稳稳落在地上。 刹那间,两位将领立即身首异处,从马上坠下,周围的蛮兵看到领兵的将领已死,更是丧失斗志,直接丢掉武器就向后山山道跑去。白衣男子见此冷哼一声,身影一闪,便执剑冲到他们身前,剑影急速移动,如同银色幻影一般,几息间就将周围的蛮兵尽数杀死。随后他执剑站在原地,轻抚胡须,转身看向远处不断冲他跑来,丢盔弃甲的蛮军逃兵,有些蛮兵看到就他一人守住山道,狰狞张嘴大声咆哮,举起手中的弯刀,一起向他砍杀过来。 而他,眼中寒芒涌动,掌心含劲瞬间一转,剑柄顺着掌心传来的劲力,浮在掌心旋转,远远看去,他好似握着一根银杵,随即向那群蛮兵急速冲去,哭嚎声瞬间喊成一片,回荡在后山山间。 而此刻前山厢房通往后山的山道上,几十名舍命奔逃着的汉子,正是庄东一行人,他们上山的速度不算快,其中好几个人还背着受伤的同伴,他们身后不远处,还远远传来摔打叫喊之声。 从前山偷袭上来的蛮兵此时已经清开挡在山道上的障碍物,向他们这边追来,同时口中发出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听语气似乎是在嘲弄他们无能的抵抗一般。 庄东他们一行几十人此刻的内心是绝望的,现在看来生还的胜算正在不断减少。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后山山道上,能否出现剑派弟子赶来的身影。可是映入眼帘的是后山上那冲天的火光,种种迹象表明,后山此刻的情况也许比他们料想中还要严重。 身后蛮兵的喊声越来越大,过不了多久,所有正在山道上逃命的人就会被蛮兵看见。庄东没有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到弯曲的山道,隐隐约约间,似乎能看见摇曳的火光。 “咋办?”一旁的老钱追上他,喘着气焦急地说道,还不时的看向山下。 “还能咋办,引着他们往后山走,能走多少是多少,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藏在山林中的人。” 庄东无奈又绝望的话语说的大家脚步一缓,疲劳感成倍的袭来,使他们感觉双腿越发沉重。 “都停下干什么?跑到后山,兴许还有活路,现在停下的,可真的会死。”庄东说完,从伙伴身上接过受伤的伙伴,背稳后,跨步向后山冲去。 突然一声吃痛的喊声传来,他们心中一惊,发现其中一位走在最后面的壮汉背上插着两只箭矢,他趴在地上,没几个呼吸,就停止了挣扎。 山道下面传来蛮兵们的大笑声,庄东顺着火光仔细一看,发现为首的几位蛮兵,手拿弯弓,正在一步一步慢慢地在山道上走着,似乎完全没有着急追上他们的意思。 “还愣着干嘛?快跑啊。”庄东冲着身旁几十位同伴大喊,他加快脚步,背着受伤的伙伴向山上跑着,众人回过神来,也大步向山顶冲去。 一位像是头头的蛮兵接过身后递过来的箭矢,搭弓屏息,嗖的一声,又是一箭射出,庄东正在前行,忽然感觉好像被人从背后重重砸出一拳,摔趴在地上,身上的同伴连痛苦的嘶喊声都没发出,似乎早已断气。 “能跑一个是一个!走!”庄东直起身,四肢并用向山顶爬去。 蛮兵们又是发出一阵嚣张的笑声,似乎戏弄庄东一众使他们非常的享受。又有几名蛮兵走到前面,纷纷搭弓,嗖嗖箭声划破夜空,又是几声痛苦的叫声从庄东一行这边发出。 突然一位背上连中两箭的壮汉起身,冲着庄东大喊一声快跑后,转身站起,跳向山道下方的蛮兵们,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向他们砸去,拖住敌人。 “走!”庄东不敢看向山道,只听见几声痛苦的惨叫,随后又是一阵嚣张的笑声传来。 “放下我们,你们赶紧跑!” 受伤的几位伙伴知道已无生路,他们纷纷推开身旁的人,转身一个个向山道下坠去。 “他妈的,老子要和他们拼了!”早已痛哭流涕的老钱刚转身,却被一旁的庄东狠狠拉住。 庄东紧咬牙关,他一语不发,抽泣的老钱看见他双眼含泪,只能重重的一跺脚,向山顶冲去,只剩十几位毫发无伤的汉子,他们眼中充满愤怒,可是此刻只能是保持沉默,除了加快步伐向上山跑去,别无他法。他们经过一处土壤较新且杂乱得树丛,看起来刚被不少人反复踩踏过。 这片山林丛深处是一条不到一人宽的山间泥路,阴暗不见光的地方,妇女们捂住怀中孩子们的嘴,防止瑟瑟发抖的他们惊吓叫出声。山道处蛮兵们的笑声传开,逐渐清晰,更是令他们心中紧张万分。 没有伤员的负担,庄东一行人的脚步加快许多,他们看见山道尽头是一片黑漆漆的夜空,似乎都能到达后山剑派的大门处。山道下的蛮兵们此刻终于收起戏耍之心,连忙加快脚步向庄东一行人追去。 庄东他们眼看就要到达山道尽头,忽然听见山道下的蛮兵处传来的厮杀声,随后又是数声痛嚎。 “不好!难道他们发现了!”庄东心中大乱,赤手空拳的他,竟然向山道下跑去。 “拼了!老子也不活了!”老钱也是一声嘶喊,跟随庄东而去。 剩余的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仿佛认命一般,不再逃命,向山到下跑去。 山道下,火把来回晃动,火光摇曳,倒影出厮杀在一起的人影好似舞动一般。 第35章 暂息 庄东领头,一行人大喊着冲到火光附近的山道,可眼前的一幕却将他们震住了。 只见一位左手执刀的青年,在山道间左冲右杀,他身旁的蛮兵们如同被割掉的草一般,一个一个柔弱无力地倒下,痛苦的喊叫声不断。 庄东又听到右耳边似乎传来稀碎的脚步声,定眼望去,正是藏在山林中的难民们,他们纷纷探头,看向山道下的青年。 “你们还愣着做啥,还不赶紧上去帮大人!” 原来说话的人是老张,庄东见他小跑到山道下,捡起一把弯刀,看见倒在山道旁,还有气息的蛮兵,双手高高举刀,重重砍了下去。 庄东无法想象,为何道简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心中此刻终于燃起希望,连忙跑下去捡起一旁的武器,发出充满怒火的喊杀声,加入到道简的混战中。 原来道简本想从山中绕到后山大殿去,却发现只能在山中平缓的地方前行,几次差点从陡峭的地方摔下去。这一行却让他发现,自己距离火光处越来越远,正思考是否要停下,并沿原路返回。 却在此刻似乎从远处传来细微的笑声,他心生疑虑,向声源出快步走去,没多久,就看到黑暗中安静地坐着一群人,他悄悄走上前去,却发现是正是武衢城的难民。难民们突然发现身后蹿出一人,吓得差点要叫出声,被道简连忙制止。 还好庄东等人吸引住蛮兵们的注意力,将他们引上山道,这才给道简从旁偷袭的机会。 道简怒火升起,肩膀受的伤还在一阵阵传来痛感,他想起来就恨的压根痒痒。现在山道狭窄,而且蛮兵队伍混乱,他见蛮兵没有发现此处,还在向山道走去。 他左手执刀,一个箭步冲杀出去,刚踏上山道,就将道旁的几位蛮兵斩杀。蛮兵们跟本没有料到竟然还有埋伏,慌乱间弯刀都还未拔出,就眼前一黑纷纷死在道简的刀下。道简就这样上下冲杀,近身战更是让他如鱼得水,山道狭窄,蛮兵们无法展开阵势,只能被道简如割草般几招内一一砍死,他占尽地利的优势,才不会让这些人生还。 道简听见身后传来的喊杀之声,辨认出庄东的声音后,嘴角终于展现出一丝笑意。也不管一眼看去是多少蛮兵在山道上,直接借势冲杀下去,凡是被他砍倒后,便不再多看一眼,只管红眼一路杀向山下。远远看去,前山山道上如长蛇一般的火光,正在一点一点地熄灭,就像那即将燃尽的烛火尾线一般。 东方朝阳升起,蛮军偷袭水镜剑派终以失败告终,剑派掌门站在后山山口处,疑惑地看着旁边死去多时的蛮兵尸首,之前更是见到一名身着华丽戎装,但是后背却有一道长至腰间,深可见骨,鲜血淋淋刀口的蛮兵将领。 长老们派出一队无甚伤势的剑派弟子,让他们火速赶往前山厢房处,查看武衢城百姓的状况,弟子们赶到时却看见山道两旁全是蛮兵的尸体,而且武衢城的百姓们正在翻捡他们随身的物品。 他们在山道上慢慢前行,终于在厢房处,看到庄东等人正愁眉苦脸的围在一起,弟子们走到他们身旁,看向一名脸色苍白却正在呼呼大睡的道简。 道简感觉自己正在那温馨的农家院内,陪着乖巧的女娃一起抚摸逗弄两只老虎那滑顺的虎毛,女娃咯咯的笑声感染到他,他也跟着大笑,更是闻到一丝炖肉的香味,不觉口水直流,看向正在灶台前忙活的张虎和婶子。 一阵剧痛直冲脑髓,道简睁开双眼,痛的哇哇大叫,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更是腾的一下坐起。随后一愣,环顾四周,不出片刻,清醒的他发现,眼前都是水镜剑派的弟子,身旁站着的是一脸羞红,恨恨瞪着她的馨凝,而馨凝的手中,是用钳子夹住已去头尾的弩箭杆。 “单大人你醒了?” 道简迷迷糊糊的寻着声源处看去,只见两眼含泪的庄东看着他。 “我这是睡了多久?” 道简带着疲惫的嗓音问道,他感觉到肩头传来一阵柔腻,只见馨凝正红着脸帮他包裹肩膀的伤口,身旁还站着一名蒙面的女子。 “才半日不到,嘿嘿,大人没事就好。”庄东擦擦眼泪,见道简痴痴地看着馨凝的脸,一脸坏笑地慢慢回道。 “对了,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只见您一人?”庄东好像想起什么连忙问道。 “我……”道简被这么一问,才收回心神,刚准备回答。 “先别打扰单大人了,让他好好休息,后面有的是时间让你问。”庄东身后传来翟长老的声音,他走到道简身旁,打量片刻,随后微微点头,转身走出挤满剑派弟子和武衢城百姓的屋子。 “我没事,多谢翟长……”“老”字还没出口,道简便已看不见翟长老的身影,随后众弟子也跟着退了出去。 馨凝包扎好伤口之后,收起工具,退到蒙面女子身旁,红着脸不发一语。 “该谢的,应该是我们小姐,就是不知,大人摸够了没有?”蒙面女子秀目好似会勾人一般,说完,又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身旁的馨凝听见此话,更是用秀目瞪着女子,脸红如蜜桃,她撇了下一脸懵的道简,拉着女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 “摸够?摸什么?摸她?”道简用还略微混沌的脑子思索着蒙面女子的话,他疑惑的看向庄东。 “嗯是啊,我们可羡慕大人了!能摸摸仙子,而我们却是我大哥的师兄弟们包扎的。”庄东一脸羡慕,看向道简的眼中闪着羡慕的光芒。 道简回想起梦中抚摸老虎皮毛时候的情景,一脸尴尬之色,肩膀传来的疼痛,让他不敢乱动,只好借庄东的帮扶缓缓躺下。 屋子里面的武衢城百姓向道简拜谢后,也走出屋子,在庄东也退出屋子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道简见屋内没人,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他想要微微抬起,可是痛感让他无法弯曲,只好作罢。 “大人,仙子是不是很香?”庄东从门外探头看向道简,一脸坏笑。 “去去去……” 道简红着脸,连忙躺下,装成睡觉的样子,可是心脏仿佛是在他嗓子眼一般,砰砰直跳,怎么都无法入睡,只好闭目调息运转心法。 第36章 辞行 水镜剑派后山正殿内,掌门正坐于殿内正座,手执薄书,身旁的蒙面女子为其轻轻捶动肩膀,而馨凝在收拾杂乱的案桌,不停进进出出正殿的弟子们,则一份份呈递上来此次剑派损失的清单。 三位长老中,只有乌长老候在殿内,其他两位长老则各有要事,陶长老负责弟子们伤亡的救治,翟长老负责处理整个后山内已被击杀的蛮军们的尸体,前山一边则交给庄东他们来处理。 经过半日的整理,蛮军此次夜袭水镜山造成的伤亡和损失之大,除掌门之外,统计出的数字令所有人倍感震惊。 他们愤怒之余,却无法理性解蛮军为何会奔行将近千里,只为灭掉一个水镜剑派。乌长老同蛮军特使见面之时,后山管事之人都知道,但仅因为剑派拒绝投靠蛮军这一点就要灭掉整个剑派,却是让他们无法理解。 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人,只有那充耳不闻众人争论,一直看向殿内高挂着“护国剑宗”四字牌匾的掌门,他看着牌匾,怔怔出神,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同一时间内,正在前山厢房处的道简经过一夜的休息,已可以下床到处行走。他抱着肩膀看着厢房院内,被武衢城百姓悼念的十几位死去的勇士,众人神情沉重,劫后余生的喜悦完全无法掩盖此刻的悲伤。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道简看着庄东那悲愤的表情,沉吟片刻,说道:“将他们葬到后山,这些我一会儿就去和后山的长老们说,其他的这些蛮兵,就按你大哥交代过的,辛苦你们这几日全部运到山下,挖一个大抗埋掉就好,没人能想到水镜剑派死伤这么严重。” 道简看向前山山道两旁数不完的蛮兵尸体,他似乎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还有,大家还是不要躲在水镜山了,速速去西原城,也许比现在更苦一些,但是相对来说要安全点。” “那大人您看我们该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到时候大家一起去西原城,路上也能互相照应一些。” 庄东见道简这次竟然愿意同行,终于显出一丝笑意,他连忙点头,向道简行礼后,转身同武衢城难民一起去处理道简交待的事, “为什么要来袭击水镜山?这么多人,为什么季将军不出兵,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道简看了一下肩膀上已包扎好的伤口,便向后山走去。 后山大门处由于没有弟子们的搭理,一夜**后,现在看来却满是萧瑟,多出几分破败之感。两位剑派弟子看见道简,连忙上前行礼,随后领道简向正殿走去。 正殿内,掌门端坐在正位上,此刻,跪在他身前不远处大殿内的,是几十位满面怒色的剑派弟子,这些人走进大殿内,希望能得到掌门同意,下山去为死去的剑派弟子们报仇。坐在殿内左侧的三位长老,同样是铁青着脸,不发一语。而站在掌门身旁的,是摘掉面纱的女子和馨凝。 “拜见掌门,单大人来了,说有事要面见掌门。” 弟子站在殿外恭敬请示,见乌长老点头同意后,才让道简走进殿内。 道简看向跪在殿内大殿内的几十位弟子,便没有急于说话,而是坐在右边熟悉的座位上。 “单大人,这位便是我们水镜剑派掌门,之前一直在闭关,因为这次蛮军夜袭之事,才不得不出关。” “见过掌门。” “单大人近日在剑派的事情,小女已全都说与我听,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气魄和胆识,馨某甚是钦佩。”馨掌门打量道简片刻,随后向跪在殿内的弟子们挥挥手,说道,“剩下的事,明日再说,你们先退下。” 跪在殿内的弟子起身行礼,又向三位长老和道简行了一礼后,纷纷退出正殿。 “这两天发生之事,心中有万千疑惑,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此次前来,只是来求掌门在山内给出一块空地,让单某安葬武衢城百姓,同时还要向各位辞行,这几日忙完,单某想带领武衢城百姓前往西原城。” “一切按单大人的意思办,皆可应允,地方随大人挑选。大人想何时动身,只管告知派内弟子即可,不比如此客气。” “剑派照顾百姓这么久,此次离开,心里非常惭愧。可是留下来,说不定还会成为剑派的负担,所以……” “这是哪里话,若不是武衢城百姓不惜性命,同大人在前山抵抗蛮军的偷袭,或许鄙派的损失更大,此事还未向大人致谢,是馨某失礼了。” “掌门太客气了。” “不过馨某心下有一问,今日听小女说过,单大人早已随援军北上多日,为何此次蛮军偷袭当晚,大人能够及时赶回,但却只见大人一人赶来,莫非,那十万援军已全军覆没?” “大军此刻多半还在与蛮军主力对峙,单某离开的时候,前方并未开战,我也是从祝大人那里得知蛮军偷袭剑派的事,可我无能,请不动季将军,他认为来此处的是疑兵,所以并未派出一兵一卒,我也只能一人擅自跑来。” 馨掌门听完,皱眉沉默片刻后,忽然似有所悟,微微摇头苦笑。 “单大人如此重情重义,馨某很是欣赏!凝儿,去后殿内将八方取来。”馨掌门大步走到道简身旁的椅子坐下,头也没回的向身后站在原处的二位女子说道。 “爹?为何现在要取八方?莫非您要将八方给他?”一位身材凹凸有致,袅娜妩媚的女子快走走上前来,她白色劲装,面容极美,声音悦耳动人,如白玉般温润的秀指指向道简,吃惊的说道。同时,殿内右侧坐着的三位长老脸色也是一变,同样吃惊地看向掌门。 “什,什么?她?她是馨凝?”道简仔细打量站在馨掌门身旁,正一脸不屑得指向自己的女子,随后又侧身看向站在站在掌门之位旁的女子。 “那她又是谁?”道简此刻因刚才提到季荣之事,在心中本已燃起的怒火被眼前这一幕熄灭。 第37章 托付 “好了,快去取来。”馨掌门不为所动,起身轻轻拍了几下下馨凝的后背,温柔地说道,“还不快去?” 女子瞪了道简一眼,冷哼一声,向后殿走去,原本站在原地的“馨凝”也跟着这位身着白衣的馨凝离开。 馨掌门眼见道简反常的举动,随后又看向坐在对面的三位长老,见翟长老微笑轻轻点头后,心下恍然。 “呵呵呵,小女顽劣,还望单大人海涵,她与澜儿年纪相仿,两人结伴长大,所以见到外人来访,总是喜欢作弄一下,看来又是换身份之事了。” “澜儿?”道简心中默念数遍,仔细思考片刻后,突然也哈哈大笑起来,不过随即脸色一沉,神色随即恢复正常,他想到自己的身份,心生一丝紧张,眼神飘忽不定。 “单大人这是怎么?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没事,没事。”道简连忙摇头,连忙喝茶掩饰尴尬,“不过我也有一事想问,不知道掌门是否知道蛮军攻打剑派的原因?” “哈哈,这些事就不劳单大人操心了,单大人今晚好好休息,先去选安葬逝者之处,自行择日就携百姓下山即可。”馨掌门起身拍拍道简的左肩,随后坐回到掌门之位,不再言语。 “这……好,”道简起身,向馨掌门恭身致谢,接着说道,“不过,掌门刚才提到的八方,看馨凝小姐的表情,应该是剑派贵重的宝贝,这个单某定不能要,还希望掌门收好,谢过掌门好意。” “馨掌门,翟长老,陶长老,乌长老,单某及武衢城百姓在此谢过诸位前辈,他日有缘再见!”道简突然站起,躬身向四人行了一礼后,不等他们回应,转身快步走出殿外,向前山厢房跑去。 “单大人,这……”陶鸿起身,还没追出几步,就被馨掌门拦下。 “罢了,他意已决,再多言,就显得我们小气了……” 馨掌门缓缓走到殿外,看向早已空无一人的习武场,他忽然转身再次凝视着殿内中央悬挂的牌匾,轻声说道,“弃子!” 三位长老听见“弃子”二字,似有所悟,随后都像泄气一般,颓然靠坐在椅子上。 许久之后,馨凝双手紧握一把古铜色镶嵌有祥云纹路的宝剑,万般不舍得走到大殿内,却发现,已无道简的踪影。 “爹,单大人呢?” “哼,小家子气……”馨掌门做到道简刚才的位置上,向馨凝招手,示意二人过来。 “翟长老,后山我看就不必整理了,今晚将弟子们集在一处,告诉他们,愿意回家的,最后今晚就走,无家可归的,就随陶长老下山历练,投靠其他宗门。伤势不重及伤重却有亲人的,由能正常行动的弟子们照料,让乌长老来安排,这些弟子托付与武衢城的百姓,速速同他们前往西原城疗伤。伤重却无家的,就留在后殿密室内,由翟长老照顾,凝儿,澜儿,你二人也随陶长老,安排完弟子后,就去东莱山,入你顾师叔的山门。” “掌门?这是何意啊?难道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要变天了。”馨掌门负手而立,凝视着殿内中央的那块牌匾,“……若我所料不差,水镜剑派或将不复存在。” “既然如此,那我等于何处相会?” “就如那单大人所言,他日有缘,自会相会。” “爹,咱们何时启程?”馨凝将握在手中的八方递给澜儿,使个眼色后,澜儿会意,拿着八方向后殿走去。 “爹暂时要留下,会一会接下来要来山之人。等爹将此间事了,自会去东莱山与你们相聚。”馨掌门轻轻抚摸女儿的头,温柔地说道。 “不行!不行!爹不走,我不走!”馨凝眼内泪珠涌动,她气呼呼地在一旁坐下,不再言语。 “掌门,有什么事不能同我们三个老头说的,怎么能留您一人在此。” “是啊掌门,现在大家一起走还来的及,不用非要留下啊。” “哈哈哈,真的来得及吗?要不是单大人刚才之言,我等恐怕真要全都殁在此山了” 殿内的三位长老听闻,皆不再言语。 “若是二十年前,我等大闹一场之后,皆销声匿迹于江湖中,而不是在做着重振水镜宗的泡影幻梦,说不定今日我等就在江南哪一处酒家内笑谈。现如今,我等早已不是当初形单影只之人,还有这么多弟子要照顾,若早知今日,当时我定不会厚颜拜托三位师兄在此处,也让她错付一生……” 馨掌门说完,走到还在默默流泪的馨凝身旁,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若娘还在,才不会让爹这般胡来……” “所以,我得留下陪她,向她赔罪……” 馨掌门说完,看向三位长老。 “好了,翟师兄,陶师兄,就按师弟我的安排,速速去,乌师兄就麻烦你赶快去同单大人交涉一下。” 翟长老没有回应,直接转身气哼哼地转身向殿外走去,陶长老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无奈叹息一声,也转身离开。乌长老拱手行礼,转身走出大殿。 殿内重归安静,只有馨凝传出的哭声。 “凝儿?澜儿?”前山厢房处,道简单手托住下巴,坐在椅子上,看着西下的夕阳发呆。繁忙的武衢城百姓远远绕开道简,怕打扰到大人的沉思。 身后传来庄东的呼喊,打断了道简的沉思,他看向身后,只见随庄东一同前来的,正是乌长老。 “单大人伤势如何?” “偶尔胀痛,不碍事,乌长老怎么来了,有事?” “的确有事,掌门让我过来转告单大人,前山蛮军们的尸体就劳百姓们整理了,另有要事,需要拜托单大人。” “乌长老请讲,不用这么客气。” “此次遭袭,受伤弟子众多,派中药已用尽,希望单大人能够允许剑派受伤弟子随行,让武衢城百姓在路上照料一二,共同前往西原城内医治,不知可否?” “嗨,为何如此见外,吩咐一声即可,单某现在就去安排。” 第38章 往事 道简叫来庄东,让他随乌长老向后山走去,第二日一早,前山厢房院内外已有数百人,将厢房挤的满满的,还有一些是躺在担架上身有重伤的剑派弟子。剑派弟子皆已换穿俗家布衣,可他们站在人群内依然异常注目。 道简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就随他缓缓向山下走去。因为有伤员,他们下山缓慢,用了大半日时间才到山下,原计划随行的乌长老却没有现身,而是派来十几名无伤的派内大弟子随行,其中随行之人就有庄西。道简见此,并未在意,甚至认为这么安排更加稳妥。 离开水镜山还没有五十里,道简就看到北面一众人马赶来,规模异常庞大,而且向他们这边行进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从挡在身前的百名骑兵中走出一人,正是祝庆,他看见站在人群为首的道简,嘴角微微一抽,连忙掩饰住吃惊的表情,翻身下马,微笑着向道简这边走来。 “万幸啊,看到单大人无恙,我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咦?单大人受伤了?” “无碍,小伤,你怎么来了?那位季大将军愿意出兵了?” “这是先头部队,季大将军根据探报,得知蛮军出动的人数后,立即下令派出三千人马,驰援水镜山,现在还有半日才到,我担心单大人的安慰,这才率先赶来。” “看来你我有缘,总是能够相见,真是多谢祝大人挂念,那么你们可以回了,我这边没事,很安全,现在准备带领武衢城的百姓去西原城养伤。” “那么敢问单大人,现在水镜山情况如何?” 道简嘱咐庄东让大家继续赶路,自己则停下,向祝庆简述水镜山的现状。他心中对季荣不满,自然将水镜山遭袭的情况说的更加糟糕,祝庆认真聆听,期间不停地点头,甚至打断道简的话,仔细询问着。过了一会儿,道简说完,正准备告辞追上队伍,却又被祝庆拦住。 “单大人,这是准备去西原城?” “不去西原城,还留在此地等死?” “单大人言中了,莫不是还在生祝某的气?” “有何事要生祝大人的气?只是不愿在此多耽搁。” 祝庆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随后厉声向随从唤道。 “訾中,你摔五十骑兵护送武衢城百姓前往西原城,记住,一个人都不能少……” “大人,这……” “这什么?还不快去?”祝庆看向訾中,眼神微眯,冷声说道。 “是……”訾中在马上点头表示接令,随后点出一队骑兵随着武衢城百姓行去。 “祝大人?这又是何意?” 道简向上前拦下訾中,却发现祝庆手抓的紧紧的。 “单大人,您要同我一起回营啊,否则季大将军怪罪下来,祝某可承担不起。”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走?” 道简同庄东一行人告别后,骑上祝庆准备的马匹,一起向北行去。他在前往西原城的路上,一直思考如何脱身,没想到祝庆竟然出现。 虽然他不想见到祝庆,不过既然人已经出现,那么就随对方一起走,借此离开庄东他们,也许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此刻的他,现在心中已无牵挂,孤身一人,随时可逃。 当夜,祝庆的部队遇到了派往水镜山的大军,汇合后直接在原地驻扎,道简被祝庆邀请到临时搭好的帐篷内,看见早已准备好的一桌酒菜。 “酒我可不喝了,误事,这次绝不会喝。” 道简皱眉,看着备好的酒水,不停摆手摇头。 “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单大人请坐。” 道简坐好后,祝庆不停地向他碗中夹菜。道简看见帐内准备的肉菜竟然如此丰富,完全不同于帐外啃着干饼,围坐在篝火旁的士兵。道简经不住祝庆的反复客套,左手随意在身上擦了擦,抓起肉菜大口吃起来。 祝庆见道简大口吃完碗中的肉菜,才心安地喝了一口小酒,随后继续向道简碗中夹着肉片。 “祝大人不用客气,单某自己来,您也快吃。” 道简左手操作不便,只能用手抓起一块肉,一口吃下,随后又抓起馒头啃着。 “单大人可知,蛮军为何不惜派精骑兵奔袭将近千里,去攻打那小小的水镜剑派?” 道简摇摇头,看向祝庆,见他意味深长地又喝一口小酒后,得意洋洋的说道。 “因为二十年前,水镜宗内有五个绝世高手,他们夜袭蛮军大营,手刃蛮军首领,还将对方的头颅悬挂在蛮军大营外,如鱼翔浅底一般,纵行于万名敌军之间,最后五人竟然毫发无伤,同时离去。随后蛮军败退,十年内没有侵抢武衢城,圣上知道他们是水镜宗的弟子,于是赐匾‘护国剑宗’。此次攻打武衢城的蛮军将领正是当年被杀的将领之子。” “原来如此,莫非那水镜宗就是现在的水镜剑派?”道简咽下嘴中的肉和馒头,吃惊的说道。 “不错,不过当时的水镜宗早已没落,水镜剑派是由那五人所建……” “那么为何季大将军不速速出兵保护水镜剑派?” “诶呀,单大人莫及,容我慢慢道来,”祝庆斟满一杯,示意道简不用客气,继续吃菜后,才缓缓说道。 “水镜宗内人才辈出,可惜互不相容,时任水镜宗的掌门无奈,只能让他们开枝散叶,不愿留在宗内者可自行离开。现如今,当年离开的弟子们早已遍布大江南北,百年间竟然在神州大地各处开宗立派,虽然互相少有往来,却极遵水镜宗祖规,皆自诩水镜宗传人。朝廷曾统计过,各个分宗弟子加在一起,竟然十万有余。相反,水镜宗因蛮人常年袭扰边塞诸城,百姓为活命,多半迁往中原,江南,人才凋零不继,才最终落寞,二十年前,水镜宗已然名存实亡。” “这么说来,我才想通,为何这么大的一个水镜剑派,竟然只有三个长老。” “原本是有四位长老,不过其中一人,立派没多久,就离开水镜山了,至于他去那,就无人得知了。” “是这样啊。嘶……”道简感觉腹内如刀绞般一阵刺痛,头上不停地渗出冷汗。 第39章 毒计 “单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祝庆见道简单手支桌,身子弓起,低下头不住的颤抖。 “不知为何,腹内如刀绞一般疼痛,可能是许久没吃肉,一时不适应。” “那赶紧先喝点水,润润肠子……”祝庆强忍住嘴角上扬的笑意,连忙将备在一旁的水袋递给道简,道简接过,咬开塞子,猛灌几口。 果然,他感觉腹内疼痛减轻一些,向祝庆道谢一声后,递回水袋。祝庆将水袋接过,塞好袋口后,笑吟吟地放在一旁,见道简稳住身形后,继续说着。 “现如今,水镜宗虽已不复存在,水镜剑派又偏安一隅,不问其他分宗之事。可惜中原各处的分宗的声势却一日比一日壮大,致使政令不合,还在地方与朝廷多有冲突,并且他们率民闹事,当地百姓狐假虎威,竟然视朝廷法度为粪土,长久这样下去,终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若将来真是如此,换做单大人,您会如何办啊?” “嘶……”道简现在耳边似有虫鸣,声音还在逐渐变大,祝庆的话语声听来时大时小,腹内稍微缓解的刀绞痛却阵阵地散发开来,四肢渐渐发麻,他只能摇摇头,感觉说话都开始变的有些吃力。 “您怎会不知?既然是心腹大患,那么就要想办法除掉,可惜各分宗在地方中颇有名望。若是出师无名,讨伐一事传开,定会引发**,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隐患,如何让圣上安枕天下?” 祝庆站起身,走到早已汗如雨下的道简身边,解开水袋塞子,递给道简,又助他喝几口后,才坐回原位,斟满一杯酒,继续缓缓说道。 “本来祝某还在思考如何解决此事,使朝廷出师有名,没想到道简小友竟然送我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真是天意啊。不仅能送给蛮人一个撤军的礼物,又能借此罪名,让朝廷可以问罪各个分宗,从而一一剿灭。真是一石数鸟啊,哈哈哈!当初那个蠢驴郭宫还让祝某将你拿下,果然杀人不能急于一时,要慢慢来。” 道简听见对方叫出自己真名,瞬间心中如拳重击,他浑身发冷,瑟瑟发抖,想站起身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本大人知道,道简小友身怀不俗武功,如果强行拿下,恐怕容易出岔子,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这才又让随从千里奔袭,带来了断肠散。本来还以为,道简小友返回水镜山,兴许会死于蛮人的刀下,这药,就用不上了。可没想到,小友竟然只是肩头受伤,真令祝某佩服。”祝庆用筷子在各个盘中翻挑片刻,口中不时地发出啧啧之声。 道简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看向桌上的酒菜,这才发觉祝庆从头到尾,一口没吃,只是不住的聊天和饮酒,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在菜里下毒?”他好似突然想通一般,强忍着疼痛从口中挤出几字。 “没错,解药就在酒中,可惜道简小友不愿喝酒,哈哈哈哈……” 道简看见一旁的酒壶,突然竭尽全身的力气抓起酒壶就向口中猛灌,此时已无知觉的他,完全感受不到酒水的辛辣,壶中余酒尽入喉中,却发现祝庆只是远远站定拿着酒杯,在一旁冷眼旁观。 “是药三分毒,本安抚使怎么会没事瞎放什么解药?哈哈哈哈……”祝庆说完,丢掉手中的酒杯,负手而立,狞笑看着道简。 “你……”道简又是喷出数口发黑的毒血,他使力将身形一晃,却让整桌菜倾倒至地上。 道简突然目露凶光,不知从哪来的力量,使他抓起一块盘子的碎片,向祝庆刺去。可惜还没起身,背上就被人一脚踹下,他口中吐着发黑的血,肩头的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黑血不断涌出,他侧脸贴地,只能单眼看向身后之人,果然正是侍从向宾。 “安心去,道简小友,你放心,黄泉路上,会有很多人陪你的。只是可惜了那武衢城的百姓,若他们直接逃往西原城兴许还能活命,可惜啊可惜,错跟了你这个冒牌货。” 道简双眼慢慢变得暗淡,他只见祝庆的模模糊糊的身影从身旁经过。 “把他丢到荒野外,传令下去,立即拔营,季大将军令,速速赶往水镜山……” 祝庆的笑声从帐内传出,向宾将已经无任何挣扎的道简拖出帐外,交于两名士兵后,自行传令去了。 同一时刻,距离西原城外几百里的荒原上,黑暗中微弱的火光照射着周围乱作一团的人群。哭喊与厮杀声混在一起,一群头戴红缨,身穿盔甲的士兵,正同另外一群身怀武功的青年人混打在一起,钢刀与长剑相击的声音反而掩盖住了四散奔逃的民众哭喊声,人影来来回回间,正在互相搏杀。 没过多久,几十名士兵最终不敌一众身着百姓粗布衣衫的执剑青年,他们或死或伤,围靠在一起,神色慌张地与围住他们的青年对峙着。 “说!为何要趁夜偷袭我们?莫非你们也是想要借此机会,谋财害命吗?”庄西执剑抵在訾中的喉结处,剑尖已轻轻刺入对方的皮肤。 人群外,身上有多处伤口的庄东站起身,他抱着一位身中一刀,已无呼吸的孩子,无声的抽泣着,而身前还趴着一位妇女,漆黑的眼睛中映着篝火那微弱的光芒,没了生息。 “我们只想活命而已,为什么你们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杀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这孩子到底有什么错?”庄东抱着孩子,冲进人群,走到訾中那一众官兵面前,他的泪水打在怀中那孩子如同熟睡般的脸颊上。 此刻的荒原上寂静无声,只有篝火中木材燃烧的声音。 訾中沉默不语,他没想到,人群中竟然混杂着剑派的弟子,而且各个武艺不俗,搏杀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致使原本准备在夜间进行的屠杀,还没刚杀几人,就被他们发现。他看着庄东托在双手中的孩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他又看向面无表情的庄西,突然目露凶光,直挺挺迎着剑刃向前大步走去,随后身子一歪,倒在其剑下,没有了生息。 “我们说,我们说!”原本沉默的士兵们,见领头的訾中一死,直接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告诉了他们訾中下的命令。 第40章 多态 荒原上,跪在地上的几十名士兵中,有一位看似年纪不小的老兵将所知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们开始真的以为只是跟着訾中一起护送武衢城百姓,本以为是一分美差,没想到到了晚上,訾中走到他们围坐的火堆前,下达了这个命令,其他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庄西一众,听老兵说完这些没用的信息后,只见他们不住的磕头,不停地讨饶,完全没有之前的半点威风。 此刻,水镜剑派后山正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只见殿内殿外站着许多弟子,他们背着包袱,茫然无措地拿着一块令牌。白天在送完受伤的师兄弟们下山后,他们从翟长老处听到一个消息,掌门下令让他们外出去江湖中历练几年,顺便拜访下其他各个分宗。 他们要在这几日内分批下山,走的也不是前山与后山山道,而是要从一旁的山林间绕道离开。 殿内外的男女弟子们心中清楚,刚遭受到蛮军的攻打,掌门突然出关,随后就下令让他们离开,人人都已经能猜到原因,殿内众人却都没有言语,悲怯的氛围笼罩着他们。 没多久,就见掌门从后殿内走出,身后跟着出来的正是三位长老和两位女子。随后又有十几名弟子抬着几箱银钱,放到殿内靠门的地方。 若是在他日,说不定会有弟子们欢呼出声,可是此刻却都是落寞与悲戚。掌门没有废话,直接下令让一众大弟子从箱内取出银钱,分发给殿内外一众弟子。 夜深后,大殿内才重归冷清,只有陶长老、乌长老和两位女子站在掌门身边。 “乌师兄,镇派之宝莫要与任何人提及,容易招来杀身之祸,若能换我等一处容身之所,即便到了其他宗门手里,也是幸事,届时只管交出就是,莫要不舍,师弟在此谢过。” 乌长老点点头,拿起放在一旁的包裹,向四人看了一眼后,退出正殿,消失在夜色中。 “陶师兄,凝儿和澜儿就拜托了。”馨掌门握着馨凝的手,看向陶鸿。 “掌……师弟,真就不能一起走吗?非要留下?岑师妹不会怪你的。” “我若走了,弟子们多半就走不成了,我留在这里,还能拖个一时半刻,山道崎岖陡峭,不好走,还不知道弟子们会不会有人折在那里。” 馨掌门擦了擦馨凝脸上的泪珠,对着身后也默默垂泪的女子说道:“澜儿你与凝儿自小一起长大,我对你亦视如己出,从未将你作为婢女看待,有你陪在凝儿身边我很放心。你将来若遇良人,只管离开凝儿便是,万不可以婢女之姿随在她身旁,耽误了你这一生,凝儿你也要牢记此时于心。” 女子闻言,只是不住的抹泪点头,早已哭成泪人一般。 “爹爹放心,我从未将澜妹妹当作外人。” “那就好,若能平安渡过此劫,我自会去寻你们。” 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翟长老身后跟着几十名抬着担架的弟子们走入大殿,担架上躺得全是身有重伤的弟子,他们向掌门点头行礼,随后跟着翟长老走入后殿。 “爹,让凝儿留下,这些师兄弟们,也需要有人照料,您和翟师叔二人怎么能顾得了他们。” “留下?留下的话,爹更照顾不及了。难道刚才的话都是白说的吗?澜儿,带凝儿回去休息。有你翟师叔在,爹爹不会有事。” 馨掌门说完起身,向后殿密室走去,只留下陶长老和馨凝二女。 荒原上,寒风带起风沙扬行千里,一处开阔的沙土地上,正趴着一位嘴唇发黑,嘴角兀自流出黑色淤血的青年。 青年脸皮透着阴森的青白,风扬的荒沙从身上挂过,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一滩黑色的血迹逐渐扩散开来。阴沉的天空逐渐变亮,地上发黑的血液早已凝结,青年眉头细微地皱了一下,而他的指尖也微微一收。 武衢城外,季荣大军所在之处,依然有数骑飞马进入醒目的大营之中,有的士兵风尘仆仆,似乎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有的则是从帐内快步走出,蹬上早已准备在一旁的马匹,疾驰出营,向东北方而去。 “禀大将军,虎贲营已行至蛮族腹地,不日即可出击。” “禀大将军,飞啸营已截住蛮军所抢财物,随行的百姓皆已平安,押送的蛮军不敌我军皆已伏诛。” “很好,你们二人辛苦了,速速退下休息。”季荣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笑意,他走到帐外,目送两位传令兵走进一侧的营帐中,随后望向营外,望向武衢城,他心中此刻杀意弥漫。 “禀大将军,祝大人所部已行至水镜山下。” “知道了。” 季荣走到桌前,看向案桌上的地图,还有一旁未拆的信封,信封正面中间写着,“季荣亲启”四字,左下角却孤零零只写下一个“单”字。他思考许久,最终还是拆开信封,抽出信纸,眼珠飞速浏览着。 当晚,一支身着重装铠甲,仅有百人的骑兵,从营帐后方趁着夜色向西南行进…… 水镜山大殿内,此刻早已空无一人,殿外习武场上枯叶随风飘散四处,阴沉的天空越发显得此处萧瑟。 “不知道凝儿他们走了多远了,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有陶师弟在,出不了岔子,倒是咱们俩个,怎么护住密室内的弟子?” “这个,就看天意了。我离开片刻,师兄随意休息。” “你这是要去哪?”翟长老说完,却不见馨掌门答话,他叹息一声,喝完杯中茶水,向后殿走去。 水镜山前山石桥处,祝庆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喘着粗气,他用衣袖擦着不停地从脸上滴落的汗珠,看向如镜面一般宽广的湖水。身旁,一对对士兵缓缓沿着山道,向山上走去。 突然,一名侍卫走到祝庆身旁,躬身于其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就见祝庆脸色一沉,扭头看向侍卫,随后又看向山道尽头,突然恨恨地对着湖面啐了一口,起身随着部队向山上走去。 第41章 卵石 半日后,一队队士兵列队在水镜山后山山门前,此刻山门前已无弟子看守,大门紧闭,阻挡着士兵们前行。 祝庆一声令下,站出十几名士兵开始破门,没多久,重重的砸门声响彻林间,也传入了坐在大殿中的掌门和翟长老耳中。 武衢城内,庄东与武衢城的百姓分别后,准备了一些补给,同庄西一行执剑青年又向水镜山赶去。 荒原上,有一滩已沾满尘沙发黑的血迹,而原本趴在此处不知生死的青年现已摇摇晃晃的起身,他左手扶住右边还在流着黑血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向水镜山走去。 沉重的砸门声停了,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一众士兵沿着宽大的山道,向后山习武场跑来。馨掌门整理下衣服,端坐在殿内中央的掌门之座上,神情从容。 一旁的翟长老此刻已经离开大殿,不知所踪。 没多久,身着官袍的祝庆出现在门口,他看向殿内中央的馨掌门,呵呵笑着说道。 “掌门终于肯现身了,曾经被圣上赞誉为护国剑宗的掌门,果然好气魄!” 祝庆说完,也不等馨掌门回应,一挥手,从殿外闯进数十名士兵立在殿内桌椅两侧。 “不过剑派内怎么变得如此荒寂,上次本官来时,山容茂盛,弟子人影不绝,不似今日这般,难道蛮人如此凶猛,将弟子们杀干净了?可掌门却又如健虎雄姿,无丝毫外伤,真令本官不解。” 祝庆随意在殿内一坐,笑吟吟地看着馨掌门。 “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怎么?是不打算再同馨某客套了?” 祝庆没有理会馨掌门的反应,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对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何必要可说。 “本官来此,只为借掌门项上人头一用,不知掌门可否答应?” “这却奇了,馨某从未见过有来水镜剑派借掌门人头的,不知大人是要拿来做何用处?” “本官用此物止塞外干戈,退蛮军雄兵而已,此次来犯之人,是掌门剑下亡魂之子,蛮军此次进犯是为复仇一事。” “原来如此,大人如此深明大义,令馨某佩服,可是,若用我的头颅就能止去干戈,那么馨某敢问,这二十年来,蛮军多次犯我边塞,难道皆是因我而起?那二十年前进犯之责,有该由谁来负?兵戈为何无法化解?” “看来掌门是不答应了?” “馨某只是心中多有不解,想要借此良机,理清心中疑惑,前几日蛮军夜袭剑派,不见大人身影,剑派弟子死伤惨重,这才剿灭蛮军没几日,大人却又现身,不知是为何,莫非是大人与蛮军商量好的?” “哼,本官为圣上,为朝廷,无愧于心。岂是如掌门这般,里通外国之徒可比?”祝庆说完,起身向殿外退去。 “水镜剑派里通外国?这是何意?难道杀了蛮军也算通敌?大人这是要走?” “既然借不到东西,怎么能走。既然掌门不给,那就休怪本官无情,自己来取了……来人!”祝庆一声令下,只见身边的官兵纷纷抽出腰间佩刀,殿外更是出站出数百弓兵,执弓搭箭,瞄向馨掌门。 “哈哈哈哈!”馨掌门仰天大笑,不住地摇头,好像从未见过如此可笑的情景,“就凭这些精兵,也想取我人头?大人莫非忘了当今天子提在这匾额上的四字?” “还等什么?放箭!”祝庆侧身冷眼一撇馨掌门,随后快步向习武场走去。 嗖嗖嗖箭雨袭来,馨掌门一声冷哼,只见他左手在案桌下一抬,案桌直接翻起,如同信纸般轻巧,立在他的身前,弓箭瞬间将案桌扎的如同刺猬一般,早已立在殿内两侧的士兵喊杀声起,执刀冲来,砍向馨掌门。 馨掌门赤手空拳,如闲庭信步一般游走于士兵之间,他一掌击出,瞬间三位士兵高高飞起,手中的钢刀脱落,也随之飘起。他食指弯曲,冲着刀柄一弹,刀柄如箭矢般飞出殿外,刺向祝庆。 祝庆却没有丝毫慌乱,站在原地不动,忽然叮的一声,早已候在一旁的向宾手执大刀轻松挡开带着风啸声射来的钢刀。 “哼,果然有人护卫,难怪能够如此嚣张。” 馨掌门不愿再与殿内的士兵纠缠,随即脚尖踮起一把钢刀,随即舞动起来,只见殿内好似刮起阵阵旋风一般,士兵们的铠甲碎片随之在空中飞舞,不断有痛苦的叫声传出。只见身着白袍的馨掌门如同在扫着落叶一般,将近身的士兵尽数砍杀,没有丝毫惜命之意。 祝庆眼皮微微一跳,看着不断涌想大殿的士兵和即将要冲出大殿的馨掌门,却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掌门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勇猛啊。”祝庆抚摸胡须,看向馨掌门赞许道。 突然一群挡在殿门处的士兵们均遭受重击,纷纷向外飞起,殿门处顿时空出一个口子,馨掌门手执半截断刀站在中间,白袍上红斑点点。 突然他高高跃起,一掌击碎有护国剑宗四字的牌匾,匾额应声碎成数块落下,后面竟然躺着一柄金灿灿的宝剑。馨掌门手握宝剑,随着一声剑鸣,好似莺啼般悦耳,在阴暗的天空下,依然银光闪闪,双足一蹬,冲向身下的已守候多时的士兵,候在外围的弓兵见此,直接起手一弓,向其射去。还没接近掌门,见他眼都不抬,只是信手一挥,瞬间剑如散花般化作千万片,叮叮声不断传出,箭矢如雨一般落下。随后更是踩在偏低的箭矢上,凌空踏步改向祝庆攻去。 祝庆此刻终于心生惧意,没想到带来这么多精兵只是能减缓这位掌门前行的速度而已。他不断快步想后方跑开,而候在一旁的向宾则挡在馨掌门和祝庆之间,只见他手中钢刀经拇指一抵,瞬间分为两半。双手握好后,直接冲向馨掌门。 “原来是柳家双刀,没想到竟然也投靠朝廷了,并且甘作鹰犬。”馨掌门言语相讥,却发觉向宾竟然毫不在意。 第42章 自刎 随即二人战成一团,身影变幻间,向宾已将自己的刀速发挥到极致。双刀在身前灵动交互相切,他盯紧馨掌门身子闪躲的方向,每一刀都向其要害处砍去,可是就在即将砍到时,却被掌门轻松躲开,似乎总是迟上那么一丝。 向宾招式打完一个来回,越攻心中越慌,他早已拼尽全力,家传的招数轮番使用,不敢有丝毫放松。在家中所学的各种招式套路,在一派掌门面前完全无章法可循。想到这里,除了咬牙竭尽全力缠住对方这一个想法外,那份曾经还想与馨掌门过招,积累下心得的妄念早已消散,现在的他只感觉背脊上已冷汗淋淋。 祝庆毕竟是文官,只能看个热闹,在他看来,舞成一片三道银光颇为精彩,更以为向宾能够挡住馨掌门一般。又见到几十丈外的士兵们正向此处追杀过来,更觉安心从容,甚至在心中对这位能够在万军中取蛮军将领首级的故事,都产生一丝怀疑。 “这位大人,若是没有其他高手,那就到此为止。” 数招攻防后,向宾渐感疲惫,他格挡不及,胸口遭受馨掌门剑柄一击,重重倒飞出去,砸在习武场石栏处。而他手掌竟然无法自控地张开,双刀滑落出手,滚到一旁,鲜血不断从双臂流出,神情极为痛苦,似乎其气息受阻,呼吸不畅。 “如此年纪,就有这等功力,可惜了……” 馨掌门执剑,眼内寒芒涌动,发出阵阵杀意,缓缓走向祝庆。而身后的士兵们见向宾落败,这才重新围杀过来,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 追上掌门的士兵们不断挥刀砍下,可是他们发现,无论怎么砍杀,对方如鬼魅一般总是能够从刀影下躲开,完全捕捉不到对方,更令人惊异的是,对方从未回头看他们一眼。 而此刻,原本还在眼前缓步之人,却如同原地消失一般,突然不见,士兵们还未惊呼出声,就听见祝庆痛苦的一声大叫。他们看向祝庆,发现对方的左右肩头,皆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血孔,而馨掌门则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好像早就在那里一样。 一众士兵见状,心知无法困住此人,只好停下脚步,远远围住馨掌门和祝庆二人,却没人敢再上前一步。 “馨某好奇,怎么会有如此愚蠢之人,妄想用几百精兵就能来取我人头,莫非,二十年前之事,大人未曾听闻?真是笑话……” 馨掌门说完,将剑抵在祝庆咽喉处,却见祝庆原本有一些惊慌的神色消失了,他重归平静,双手负于背后。 “既然掌门感觉是笑话,那就刺下去。然后,再杀光此处所有兵丁,可好?” “这……” 祝庆微笑着迎着馨掌门的剑刃走去,馨掌门被祝庆的举动反弄的一愣,他不知祝庆的想法,但从祝庆的脸上看到那从容地神色,使他竟然有些犹豫无措。先是被对方逼的后退两步,随后叹息一声,放下直指祝庆的剑尖。 “馨某至此依然不知大人姓名,从未见过大人,大人又为何要为难水镜剑派。” “为难水镜派?莫要再说这等笑掉人大牙的话了。” 祝庆哈哈大笑数声,双手一摊,从站在身前的馨掌门身旁走过,看向山下。 “看来掌门并非蠢人,知道谁杀得,谁杀不得?杀了本官,杀掉此刻站在剑派内的所有官兵,水镜剑派就是与朝廷为敌,就是叛国。掌门是可以在万军中取敌军将领首级的人,可却不敢在数百名朝廷兵丁面前,杀掉眼前我这位五品的小吏。” 祝庆见馨掌门只是站在原地,背对着自己,背对着夕阳,身形越发衬得落寞。 “此处本官已观察许久,并未见到一位剑派长老和弟子,可见馨掌门是已经想到这点,才遣散整个山门了?若刚才不是刺在本官肩头,而是除掉本官,那么,敢问掌门大人,您的女儿,剑派活着的弟子们,能够在朝廷的搜查令下逃多久?所以,你水镜剑派就是再大,也不过是朝廷掌中的一碗鱼苗罢了。想让你死,就是如同翻手一般简单。” 祝庆在上山前,就从道简那里听说剑派弟子与蛮军一战的具体情况,反复确认了死伤惨重的消息。于是更加大胆,想要上山来给剑派最后一击,唯独在上山的途中,看见路边众多蛮军的尸体,使他倍感意外。 可进入后山没多久,却发现剑派内竟然如此冷清,料想弟子们即便没有战死在蛮军手里,活下来的多半已经逃掉或者是被掌门被遣散了。这样一来,自己心中的计策,胜面的把握则变得更大。 虽然他更希望看到是漫山的弟子执剑对抗,那么他直接下令让士兵上山拿人,再与派内弟子对抗中死掉一些,随后灰溜溜地退到山下,修书一封,奏给朝廷,坐实剑派谋反即可。 可现在发现此处只有掌门一人,虽然多多少少与心中所算有许多出处,但是对他这一计整体影响不大。 只要逼对方自裁,那么带回给前线的季荣将军,献计退兵就是一功,即便用不上,将颠覆剑派之举告知上层,也能将功抵过,想保住性命也是绰绰有余。 “大人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馨某自己交上这颗人头?馨某若是不交,直接逃下山去,大人及这些兵丁岂能拦得住?” 祝庆又是一阵大笑,他早已料到这位掌门会为了活命想出各种借口,拖沓保命的举动才算是正常人,若刚才对方一剑刺下,那他定会悔断肠子。 “掌门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从本官踏上水镜剑派这一刻起,这山门就已经灭了。掌门大人交出头颅,剑派亡,不交,还是亡。非本官说出来,就能拿到欲借之物吗?刚才掌门的杀招如此凛冽,当真是吓到本官了。既然如此,本官就告诉掌门好了。” 祝庆指着馨掌门的后脑门,大声说道:“蛮人未必非要你死,非我要你死,是朝廷要你死……” “当今圣上英明神武,而水镜剑派也无谋逆之举,朝廷为何非要至我们于死地?”馨掌门转身,一脸不解地看着祝庆。 “为何?难道掌门大人在此山清修二十载,当真不闻世间之事啊?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明说了,无非是朝廷想收回给予水镜宗的好处罢了。这要怪,就怪你们世外之人,非要参与这尘中之事。” 第43章 计败 “原来如此,那馨某便不再废话。最后敢问大人,馨某这人头当真能退兵?能保剑派弟子之命?” 祝庆见馨掌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更是得意的点点头。可是眼睛却紧盯着馨掌门,心中此刻变得非常激动。 若是能够拿下水镜剑派,自己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说不定内阁中的大人一欢喜,还能升自己的官,拿命冒险的事,看来是赌对了。 馨掌门见状,无奈的举起手中的宝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准备自刎。 “师弟,不可做出此等傻事!此中有蹊跷……” 只见翟长老从后殿内跑出,他神情激动,双眼通红,走到馨掌门面前,一把夺取他手中的宝剑,恶狠狠的看向不远处的祝庆。 “祝大人,剑派如大人所见,已被掌门遣散,为何还要为难我等?” “你是?” “翟磐,水镜剑派大长老,看来祝大人是不记得老夫啊?之前祝大人同单大人一起上山慰问武衢城百姓的时候,翟某见过一面。”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们这三位长老,见剑派已倒,早就逃之夭夭了。” “哼,祝大人休要在此吓唬我们掌门,他常年闭关清修,不问世事,不懂官场之道,着了你这三言两语的诡辩,实属正常。可老夫二十年来接见过不下百位朝廷官员,并未见到像祝大人这般狡诈之人。” 翟长老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既然大人要用掌门的头来抵命?那么敢问祝大人,水镜剑派已死去的那么多弟子,命该由谁负?武衢城百姓的命,该由谁负?难道大人拿着我们掌门的头,去同蛮人说理,要他们的头吗?” 翟长老说完,挡在馨掌门面前,高声继续说道。 “大人若想要我们掌门的人头,就拿出朝廷的公文来,不劳大人这般口舌,不仅是掌门的,翟某的头虽不值掌门之万一,但也可以割下送给大人。可没有公文,只听大人一人在这里巧言恐吓,怕不是有些过于蹊跷了?” 翟长老察觉到祝庆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变化,心中笃定他所言不差。趁机环视四周,见围在四周的官兵神色也出现异样后,大声继续说道。 “不知大人是何居心?水镜剑派是圣上亲封的护国剑宗,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拿朝廷的好处了?好处是我们剑派弟子们拿命换的。大人左一句朝廷,又一句朝廷,就不怕我们逃出去,将此事在民间传开,传到朝廷耳中,届时朝廷亲自派人来治大人的罪吗?” 原来翟长老在后殿密室内安置好重伤的弟子,出来后发现大殿除了受伤的士兵灾低声**外,却不见掌门,看向殿外后,发觉掌门和其他人已打至门外,他只好立在殿门之后,暗暗听着,此刻见对方竟然准备让这傻师弟自裁,这才站不住,冲出殿外。 “一个剑派内小小的长老,也敢质问本官?” 祝庆见本已酝酿半天的情绪,却在这一刻被翟长老打乱,并且还说出自己的姓,若是让这几人逃了,说不定还会出更多的差错,到时候更是要用更多的话来圆。 他不由得心下慌张,恶向胆边生。若是对方真是这样一搞,自己的小命就真没了不说,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家族亲人。 “那好啊,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你们,速将此二人就地格杀!” 呱,呱,呱…… 寂静的习武场上,从山林间传出乌鸦的叫声。士兵们互相看了一眼,却没有行动。 “怎么,你们是打算抗令吗?那好,凡是抗令的,下山之后,我上奏朝廷,不,还要告诉大将军,你们一个也别想活,除非你们也上来砍了本官。” 祝庆气的眼睛通红,他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许久的计谋,在此刻却倍感无力,自己一切所谋,竟然在这位翟姓老儿几句话之后,全然无效了。 “你们都乖乖站好,休要听这位奸官的恐吓,这是圣上御赐宝剑,一直藏于御匾后,就为今日之事而已。若尔等敢擅动半步,凡是死于此剑之下者,冤魂都做不得!” 众人听闻,一起看向翟长老手中举起的金色利剑。没想到这剑尘封多年,竟然依旧寒光森森,锃亮如新。 本来这一个掌门已经不好对付,现在又多了一个长老,刚才围战的画面现在还在他们脑中回放。 不知是谁先带头,竟然向举着宝剑的翟长老跪下,参差不齐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喊声不断从陆续下跪士兵的口中发出,以至于同山间的回声合在一起,颇有震天动地之势。 “你们,你们,你们……” “怎么祝大人,你见御匾尚且下跪,怎么?见圣上御赐之剑反却不跪……” “谁人得知此剑真假,本官不信!不信!” “你不信此物乃是圣上御赐之剑,我们又为何要相信你一人片面之言?事已至此,本长老告知各位水镜剑派从今日起,自行弃山,若再为难我们,他日,定要尔等偿命!” “反了,反了,都反了,你们,速速杀掉这两个谋逆之人,杀了他们,杀了他,本大人重重有赏!”祝庆歇斯底里的嘶吼,他不甘心,不甘心筹谋日久的计策却如此轻易的失败,他不甘心,眼看就要手到擒来的功绩与官爵,就要随着这老儿出现而消散。 更令他愤怒的是,他发现跪在地上的士兵们,只是抬头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竟然皆有不满与愤怒。 “你们都反了!你们都反了!你们竟然敢不遵大人之命,你们竟然敢对抗朝廷。我要处死你们,对,本大人要将你们全都处死!” 祝庆胡须迎风竖起,面目狰狞,似厉鬼一般,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钢刀,一脚踹翻跪在一旁的士兵,见对方不敢反抗,直接用刀砍下。 叮!他劈砍向士兵的一刀还没挥出一半,就被迎上的双刀架住,祝庆瞪眼低头一看,竟然是之前躺倒在栏杆处的向宾,只见他此刻单膝跪在祝庆面前,高举双臂环架双刀,鲜血顺着袖肘处不停地渗出,滴落向地面。 第44章 殒命 “大人,请大人息怒,大家伙只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求大人饶了我们大家伙……”向宾强忍着痛意,恳求道。 “好!好!好!枉我一直以来如此厚待你,白眼狼!呸……”祝庆冲向宾脸上啐出一口,一脚将他踹翻出去,并继续举刀,向身旁别的士兵挥砍下去。 发现祝庆举刀就要砍向自己的士兵们,则连忙起身,四散跑开,他们不敢反抗,可也不想如向宾所言,如此不明不白的死掉。 于是习武场上出现了极其滑稽的一幕,祝庆举着刀,如疯子一般,在四周乱砍,他砍向哪处,哪里跪好的士兵们就四散跑开,躲避他那无力的挥砍。没过多久,就见祝庆一个人拄着刀支着身子,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下巴处滴落向地面…… “哈哈哈哈!”馨掌门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大笑出声。 没想到一旁的翟长老则是黑着脸,小声呵斥道,“你还笑?你不会真是闭关闭傻了,这么多弊处都看不出,习剑的眼里劲儿都修哪里去了?这剑派我看没了更好,真是想不通师妹当初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了?” 馨掌门不住地点头,想要止住这位师兄的数落。 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方向是从后山堂院方向而来。习武场上重新归于宁静,一起向后山望去。 只见一众士兵和马匹皆披着重甲,马匹的盔甲已垂至马蹄处。打着响鼻的马匹行至习武场处,一字散开,竟然将近百骑。 “这?这是季大将军的亲军,紫麟五十骑,难道大将军也来了?”习武场上的士兵们早已不理一旁的祝庆,自行低声讨论着。 原本已不再操心祝庆的馨掌门和翟长老,他们从容地神情在见到紫麟五十骑后便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不安。 “你就是水镜剑派的掌门吗?” 只见有一位骑兵举起长矛,指向馨掌门。 “没错,他就是这个叛国的水镜剑派掌门。是下官无能,让季大将军亲自出面解决此事。”祝庆突然拱手一路从士兵中小跑出来,在骑兵面前深深躬身下去。 “下官惭愧,下官惭愧,这些士兵,也不听从将军指令,不服下官的命令,请大人替下官做主。” “将军只是令这些士兵护祝大人周全,并未允许他们擅自听大人命令。” “什么?” 说话之人的头盔仅有眼部空出一条缝隙,无法看出头盔下的真面目,那人看也没看祝庆一眼,直接驾马再次向前走出数步,将祝庆晾在身后,冲着习武场上的士兵们大声喝道。 “凡是不遵将令,听从他人令者,回营各领军杖八十。” 一众士兵听完,纷纷单膝下跪,异口同声地响亮回了一个“是”字。 “你们还不速速去后山山道处集合?明日一早,回营。” 习武场上的士兵们接令,于是纷纷向后山山道处走去,根本不搭理愣在一旁的祝庆,有些士兵则返回大殿处,背负殿内受伤的士兵们向后山集合处走去。 “哦,对了,祝大人,我们来时遇到一人,现在已经带来了,他有话想对你说……”为首的铠甲骑兵调转马头,看向依然拱手呆立于原地一脸落寞的祝庆。 “有话对我说?敢问大人,那人是谁?现在何处啊?” 祝庆回过神,恢复笑颜,和气得问道。 “在……这……” 沙哑且疲惫,充满虚弱的嗓音从祝庆背后传来,祝庆眉头一皱,转身看向身后,看清身后之人的相貌更是让他瞪大眼睛,露出如同见鬼一般惊骇的表情。 “是,是,是你?这,怎,怎么可能?啊……” 祝庆突然感觉肚子一痛,随后感觉一阵冰凉从腹部扩散开来,他原本抖个不停地身子,突然僵住,抬起双手用力向外一推。 只见一把已没入腹部,仅剩刀柄在外的钢刀从腹内缓缓抽出,刀身上带着殷红的鲜血,如同从染缸中拿出一般。 “怎么不可能?当然是我,我是来接你的啊,否则黄泉路上一个人走多寂寞,是不是啊祝大人!” 紫黑的嘴唇,青白且发灰的面颊,杂乱的头发,如同深渊一般,漆黑如墨的双瞳,粗糙且脏杂的尘土与污血凝成一块一块的鳞片,依附在紧紧粘在贴身穿着的戎装上 此人正是道简,他气息不稳,强努出一口气,将收回的钢刀再次重重捅入祝庆的腹部。 “痛不痛啊?这就是断肠散的感觉,这就是刀绞痛……”道简恨得咬牙切齿,他抬起右手,抓住祝庆的肩头,防止其逃跑,再次抽出钢刀后,重复捅入。 鲜血从祝庆口中涌出,他伸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道简的衣襟,眼中全是疑惑与不解,最后左手刚刚触摸到道简的脸颊时,口中再也憋不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子从道简的手中脱落,带着插在肚子上的钢刀,重重倒了下去。 祝庆倒在血泊中,身下的血液不断地扩散开,染红了周围的地砖。他睁大的双眼,看向天空,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消失在黑白相间的灰发内。 不甘,疑惑,难以置信的表情汇在一起,凝固在脸上。他机关算尽,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却处处是错漏之处,最后更是身死边塞山巅,落得个如此下场。 一阵沙哑的咳嗽,虚弱的道简终因体力不支,倒在祝庆身旁,晕死过去。 远处,馨掌门和翟长老二人将道简这一幕从头看到尾,翟长老有些动容,似乎是想上前来扶起道简,但纠结片刻后,却没有迈出半步,只是站在馨掌门身旁。 “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没有称呼,掌门有话,但说无妨。” “单大人杀了祝大人,还希望大人不要告知季大将军。” “下官有令,眼看所有之事,皆须上报,不得对大将军隐瞒丝毫。单大人之事二位请放心,自有他人作保,否则我等也不会携他来此。不过此人命大,之前身中剧毒竟然没死。” “哦?身中剧毒而不死?这却奇了,不知可否让翟某诊看一下单大人的伤势?” “二位请自便,不过下官此行,有要事告知掌门大人。” 第45章 驱毒 “水镜剑派已然不在,馨某已不是掌门,此次更是得季大将军关照,侥幸活命,大人有令,只管吩咐就是。” 馨掌门从翟长老手中接过宝剑,向骑兵士官恭敬行礼后,客气的答道。 “小人不敢,明日希望掌门大人能够随我等一起前往武衢城大营,季大将军有事要,同掌门您当面相商。” “哦?”馨掌门与翟长老互看一眼,他们虽心有不解,却不敢直接拒绝此事,在交头接耳小声商量几句后,恭敬答道,“不知可否宽限我们几日?” 骑兵士官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道简,随后又看向正向道简走去的翟长老。 “不知掌门需要几日?” 翟长老发现骑兵士官言语客气,没有直接催促的意思。心下思索,看来这位大将军对掌门还是很敬重,若是命令的语气,多半此刻就催促他们上路了。于是他走上前,恭敬地对着这位士官说道。 “若是可以的话,还望给我们三日的时间,三日一到我们就赶往武衢城大营,不知道官爷可否答应?” 骑兵士官没有直接回答,显然这个时间有点超出他的预计,他嘴中发出嗯的长音,思考片刻后,才说出他的想法。 “那么三日后请务必动身,我留下三人和六匹快马,不知长老可否同意?” “如此甚好,老儿在此谢过。” “那么在下先去与部队汇合,就不再打扰。” 骑兵士官微微点头示意离开,随后调转马头,同身后的五十骑汇合后,向着士兵队伍之处行去。 此刻的习武场上只有馨掌门和翟长老,昏死的道简,还有祝庆的尸体。 翟长老将道简抱起后,同馨掌门一起向后殿密室走去。 由于剑派危机已过,馨掌门和翟长老还有一些受伤的弟子,这一日全都从密室中安排到前后殿内休息养伤。劫后余生的喜悦洋溢在他们的脸上,大家都为能够活下来而感到庆幸。 可是翟长老此刻却愁眉苦脸,因为道简还是一直在沉沉地昏睡中,他无法将其唤醒,无论是运气还是点穴,对方如同死尸一般,仅吊着一口气活着而已。 “这可如何是好?”翟长老挠着灰白相间的头发,看着静静躺在木床上,脸色青白发灰全无一丝生气的道简。若是在外人看来,还以为他已死多日。 “怎么,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么?虽说对方是一位大人,可是为何你对这位小伙子如此重视?” “因为这个小子比你聪明!”翟长老怒哼一声,突然他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盘腿在道简面前坐下,他气运全身,头上再次微微冒出白气,一手搭在道简的脉搏上,一手护在道简的额头间,只见掌心处渐渐也升起一丝白色水气,丝丝从指尖飘散开来。 “哦?没想到师兄内功精进至此,竟然能够聚力成丝了。”馨掌门抚摸着胡须,微微地点头,他走到密室的桌子旁,倒满一碗清水,走到道简身边,脱去他的外套后,先是喂了道简一口,随后开始用水擦拭其全身,而他也如同翟长老一样,开始运出内力,掌心相对,停在丹田处,不过此刻的他是站立而非打坐。 不多时,馨掌门的额头上渗出滴滴汗水,头顶也开始有丝丝白烟飘出,他突然大喝一声,双掌击向道简,不过却是贴着道简的丹田处,紧紧按住,一阵气波散开,如同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般,在道简的身上产生朵朵气浪涟漪。 咳,道简此刻一声咳嗽,又是从嘴中呕出股股浓黑的淤血,同时还伴随着出口即散的腐臭之气,渐渐弥漫在密室中。 “师弟,运完一刻钟,咱们也去外面,再这么待下去,恐这毒气对你我都有害。” “好,一切听师兄的。” 二人头顶上的白烟渐渐散开,与密室内的臭气渐渐相容,片刻后,潮湿的密室内,道简皮肤上原本擦过的水迹,此刻竟然也变得粘稠,青灰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血色。 “呼!”二人同时收功,调息,他们身上也全是汗水,贴身的衣物皆已湿透,略微疲惫的神情却无法阻挡喜悦的心情。 “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如此照顾这位单大人。” “上一次见面有过交集,这小子和我胃口,虽然没办法收为徒弟,不过我喜欢,怎么?这样说还不能让师弟满意?” “哈哈,师兄哪里话,能得到师兄的喜爱,也是这小子的福缘。” 二人一起抬起道简所躺的木床,向密室外走去,此刻后殿四周躺了十几位身受重伤的弟子,虽然他们行动不便,却也能互相照料,见掌门,长老二人抬着单大人走出密室后,都尽力向二人行礼。 “这会儿就别再在意什么虚礼了,都好好养伤,早日下山。”馨掌门微笑地说完后,配合着翟长老向后殿门口走去。 此刻后山已入深夜,山间变得越发清冷起来,可后殿门外,只见二人依然保持着在密室内为道简驱毒的同样的姿势,而他们身旁却是水气弥漫,道简此刻口中已不再时时呕血,而是从身上的毛孔中冒出丝丝黑泥一样的东西。 每过一个时辰,他们二人就停止运功驱毒,而是提来一桶水为道简擦拭身子,此刻的道简如果能在明亮的灯光下观察,全身的肌肤几乎都快恢复成正常的颜色了。现在,也只有额头还有腹部肚脐处,依然是青皮色,并且皮下发紫。 “这小子能活到现在真是意外,这毒让我吃掉的话,说不定早已毙命。”翟长老擦着额头的汗珠,坐在一旁的地上慢慢说道。 “何止是师兄你,就算我也挺不过来的。看来这位单大人身上有不少秘密,筋脉强筋,气通身心无阻,这是多年修习心法才能具备的身资啊!” “怎么,师弟你现在也开始欣赏这小子了?”翟长老喝下一碗水,畅快的一声长吁,没有掌门之称的束缚,没有剑派规矩束身,现在他感觉特别的舒心,自在。 “呵呵,师兄这是哪里话,只是我认为,这小子是个不错的苗子。” 第46章 坦白 “那么你看这样,待他醒来,看能否收他为弟子,将你我二人的绝学全部传于他,如何?” “师兄莫不是在说笑?这小子身上有如此强劲内功,会没有名师指导?你若有这等徒弟,虽然是出来做官,但你会放他如此在外闯荡,历经生死?” “的确,换做是我,定然不舍,还是先驱毒,将来若能问出他师承名号,与他师父结交一番,也是一件畅快事,哎呀,虽然剑派已无,不过,师兄我却倍感快活,自在了许多。” “师弟深有同感,之前总是要板着脸,为人师表,杂事扰心,莫说于修行不利,恐怕对修心也极为有害,真不知当初师父为何如此执着于重建水镜宗。”馨掌门说完,看着天上的繁星,心中思绪万千。 二人闲话片刻,于是重归各位,继续为道简驱毒。 天已大亮,驱毒一夜的二人此刻满是疲惫,不过道简额头上的青黑色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只有肚脐处的深紫色一时半刻却没有丝毫的减轻。 他们二人起身,向殿内走去,察过其他受伤弟子的情况后。也不离开大殿,各寻一处地方歇息去了。 午时已过,二人起身,来到后殿院内,却发现原本躺在木床上的道简消失了。翟长老心喜之余,却也有一丝担心。虽然道简恢复如此之快让他很是高兴,可是身上余毒未清,若是此刻乱走,将汇集在腹内的毒气散开,到时候一旦发生意外,说不定他和掌门再无施救之法。 在院内来回寻了半天,却在院落墙角之处,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他向墙后走去,见虚弱的道简正扶着墙壁,无力的撒尿。 “这该死祝庆,老子的尿都变成黑色的了,真难受死个人。” 道简咬牙切齿地说着,完全没有发觉身后不远处的翟长老,翟长老见对方已经能够行动,并且话音中气十足,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负手微笑着向后殿走去。 道简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到木床边,端起不知谁为他倒好的一碗水后,大口喝完,随即坐在床边发呆。 他在脑海中回放着祝庆毒杀他的片段,心中有无数疑问,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要毒杀自己,不知道现在庄东他们如何了,如果庄东他们出了什么意外,那自己该多么伤心,想到此处他叹了一口气。 人已经醒来半天,脑子变的清楚许多,体力正在不断的恢复,现在双手紧握也不再是如同握着棉花一般毫无知觉了。 午后的山风吹来,带着阵阵草木的清香,透着秋天的凉意。道简闭眼享受着这美好的午后时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伪装,此刻的安静,使他身心都得到了安慰。 “单大人醒了?” 道简听见声音心中一跳,他连忙转身回头,看向殿门处,发现是馨掌门和翟长老,二人正面带微笑和善地看着他。 “馨掌门,翟长老。原来是您二人救了我,多谢二位救命之恩。”道简说完,就要跪下,却被掌门一把拖住,摇头笑道, “呵呵,单大人说的哪里话,一切都是该做的,现在可好些了?” “好多了,感觉再过几日就能彻底恢复。对了,现在剑派一切还好?那个祝庆没有做出伤害剑派之事?”道简连忙问道。 “剑派已经被我解散,我也不再是什么掌门,以后叫我馨震就好,这位是我师兄翟磐,现在在单大人面前,我们就是两位普通百姓而已。” 馨震说完,哈哈大笑数声,完全没有一丝失落之感,相反却透出自在,从容。 “这,那我就称呼二位为大叔,馨大叔,翟大叔,谢谢二位救我一命。”道简说完,作揖鞠躬,深深地向二人一拜。 “哈哈,好了好了,单大人救不必拘礼了。这才刚好,还是要多多休息。”馨震示意道简坐下,翟磐从后殿内搬来两把椅子,三人坐好后,翟磐搭在道简脉搏上,感觉对方脉搏跳动强劲后,这才展舒眉,重新显出一丝笑意。 “不错不错,单大人果然年轻,恢复的就是比我等暮年之人要快。”翟磐不住的点头,眼神中更是多出一丝赞许。 “那个,翟大叔,馨大叔,有一件事我想向告诉您二位,还望二位听完后,能够谅解。”道简闭着眼,脑内乱作一团,他心中几番挣扎,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将深藏心中之事,准备告诉二位救命之人。 “哦?是何事?单大人但说无妨。”馨震调整下坐姿,认真问道。 “这个,其实我的名字是道简,不是什么单大人,我是单大人此次赴任武衢城时,因意外而临时成为他的替身,仅此而已……” 道简低着头,没有察觉到二人的表情,只是将深藏心中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说与二人,和单良的诺言,他已经全然不惧,反正祝庆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那么自然没有再保守秘密的必要。当他述说的故事中提起宇文崇这三字时,馨震和翟磐二人脸色突然一肃,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没说打断道简的述说。 不知过了多久,道简将这一路之事全部说完,好像将一块藏在心中之毒驱散了一般,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没想到,道简小友这一路行来竟然如此的曲折和离奇,却是为难你了。”馨震抚摸胡须,缓缓说道,他看向一旁的翟磐,却发现这位师兄两眼已经弯成月牙状,似乎还闪着精光。不觉无奈的摇头苦笑,没有言语。 “小子不错,现在想来,之前你在正殿上那些无礼的行为,不对味道的对话,这些种种反常的表现,现在终于说的通了。我就说嘛,一个官儿,怎么可能一点儿官样都没有,还能打能跑的。”翟磐神情激动的说着,早已无平日半分威严的模样。 道简吃惊的看着判若两人的翟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既然说出来了,就没事了哈哈哈,这些我不怎么在乎,现在就想问你小子一个事儿。” 第47章 拜师 “翟大叔请说。” “你师父是谁?不知道可否告诉我二人,还有你能如此轻易的将体内已溶进血液之毒排出,这心法定然不一般,放心,我二人不会询问你心法的内容,只是好奇你的来历。” 道简闻言一愣,见一脸好奇的翟磐,和闭目养神微微点头的馨震,发现他二人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 “哦,是这个事啊,”道简挠挠头,心中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 “我师父叫骆逸风,他说自己是天涯阁的弟子,那我应该也是天涯阁的弟子,不过我也不知道天涯阁在哪,心法是他口传与我的,叫《十卦心法》。” “骆逸风,天涯阁,十卦心法……” 馨震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三个名字都不熟悉。一旁的翟磐也是双手抱在胸前,挠着下巴仔细思索着。 “骆逸风之名从未听过,不过这天涯阁倒是略知一二,不过也都是江湖传闻,前几年带弟子下山历练之时,曾经听说过这个门派,不过我从未放在心上,这十卦心法的确不俗,虽然不知内容,不过从此次小友逼毒之情景就可见一斑,的确比我师兄弟二人修习多年的内功心法要强了许多。” 翟磐说完,看向一旁早已看向他的馨震,缓缓说道,馨震听完也是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要不,小侄我将内容背给您二位听听?”道简感激他二人救自己一命,同时回想起师父的话,并无不可外传之意。 “不必,不用。还有一件事,我且问你,若我想收你为徒,你师父,和你们天涯阁是否会介意?”翟磐严辞拒绝,随后赶紧问出思考许久的话。 “翟,翟大叔要收我为徒?”道简神情激动,他站起身,惊喜的看向翟磐。 “不仅是我,我的师弟也得传你点什么,你是说,师弟……” “呵呵,一切就按师兄的意思办。”馨震只能无奈苦笑点头,他知道翟磐的心思,一旦认定的事儿,若是不答应,那非要死缠烂打,没完没了不可。 “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就看小友你了。”翟磐见馨震已经答应,更是期待的看向道简。 “我师父传完我心法便让我闯荡江湖,说过未来之事,一切看我机缘。翟大叔既然愿意收我为徒,道简荣幸之至。”道简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随即起身,下跪,向翟磐不住的磕头。 翟磐闻言更是高兴,连忙将道简拉起,没想到道简又向着馨震跪下磕头,其神情喜悦,早已无半点中毒之色,不过牙龈间还有丝丝黑线浮动,翟磐看在眼里,喜悦的神情间透露出一丝担忧。 馨震起身,返回后殿,在殿内养伤的弟子们,早已听见后院的动静,见之前和翟长老在习武场比试的单大人竟然向长老拜师,无不露出吃惊与羡慕的神情。 没多久,馨震从殿内走出,手中拿着一把宝剑。 “这把剑就先暂时送给你了,之前许你的八方,你没有要,现在已经被你师姐凝儿带下山了,看来你与我们师兄弟二人缘分不浅,现在你已是我师兄的弟子,这宝剑就算我替我师兄送你,这次你总该能收下了。你先保管此剑,下次与你师姐相见,再将八方给你,换回你手中之剑。” 道简连忙跪下,高举双手接过宝剑,他发现这把宝剑剑鞘通体金光四溢,绚烂中却带着威严与庄重,不觉得更加细细打量起来,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剑鞘。 翟磐神色略微有些紧张地看向馨震,却见这位师弟不以为意的轻轻点头后,才恢复喜色,打量起眼前的这位深得他欣赏的爱徒。 “既然剑派都没了,也不用讲什么那些无用繁杂的师徒规矩了,总之,你我师徒二人,怎么方便怎么来就是。现在你先要安心养病,不可过于激动,别让余毒变成顽疾。”翟磐将道简拉起,扶他坐回木床后,嘱咐道。 “是,师父。”道简点点头,可他手握宝剑,不知该将宝剑放到何处。犹豫片刻,才将宝剑放在床头处。 “禀掌门,庄西他们一行人回来了。”一位伤势较轻的弟子,一瘸一拐的走到在后殿院内馨震身后不远处,小说说道。 “什么?他们怎么回来了?”馨震眉头一皱,看了翟磐一眼,神情恢复成往常那严肃的模样,转身向前殿走去。 “回来也好,回来也好……”翟磐脸上依旧容光灿烂,他见馨震离开,也起身跟上。 道简听见庄西二字,心中一震,联想到庄东,也起身向前殿走去,没走几步,快步走回,拿起放在床头的宝剑,又气喘吁吁的追上已走远的馨震,翟磐二人。 正殿内,此刻站着庄西,庄东还有一众体格健壮的剑派弟子,他们正是一行保护武衢城难民和受伤弟子们的人。在将全部人送至武衢城后,不放心剑派,这才擅自返回,疾行两次勉强在天黑前赶到。他们在经过习武场时,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祝庆后,更是向前殿赶来。 馨震见过庄西一行人之后,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路上发生的事情。随后看向一旁已怒容满面的道简,在翟磐多声劝导后,才恢复平静。 “祝庆在毒杀我之时提过一句,虽然我心中已有准备,不过现在听来还是愤恨。” “至少你手刃了此人,此事已了,就不要再多想。你不用为武衢城百姓负责什么,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翟磐走到道简身旁,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师父。”道简眼中含泪,他忍不住一阵咳嗽,在翟磐的示意下,坐到一旁。 “大人?大人您没事啊?”庄东听见道简的声音,从人群后面钻了出来,向道简跑去。 道简见到庄东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惭愧,沉默好一会儿后才将自己的真是身份告诉庄东。他已经不打算再向眼前这位好兄弟有任何隐瞒。 庄东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几声,虽然还有些不自然,但是搂着道简的肩头,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当得知道简已经成为翟磐的弟子后,言语间更是充满羡慕之情。 馨震同时将剑派解散之事告诉给庄西他们后,虽然众人一时无法接受,还是称呼其掌门,不过馨震也不在意,任由他们随自己意愿称呼。 第48章 坦白 自从庄东和他大哥一行弟子返回水镜山后,受伤的弟子终于能够受到及时的照料,悲戚的氛围一下子消散许多,殿内终于不再繁乱。 第三日一早,三位身着重甲的骑兵已经牵马候在正殿门外,而殿内,馨震正在嘱咐庄西等人,让他们留下照顾好受伤的师弟们,待大家都伤愈的差不多时,自行去东莱山找陶长老。 道简也与早已如同兄弟般的庄东告别,庄东同样想成为水镜派的弟子,不过水镜剑派已不存在,只好随他大哥一起先去东莱山。 而道简则需要同馨、翟二人再次前往武衢城外的大营。众人没有过多的寒暄,馨震,翟磐,道简在众人的目送下,随三位重甲骑兵下山,从后山离去,向武衢城进发。 道简体内的余毒一日少于一日,馨、翟二人深感好奇之余,也为道简能够捡回小命而感到一丝庆幸。荒原的路上虽然单调,却不枯燥,翟磐与道简并马前行,一路上对道简多有指导,传授招式、原理与技巧,谈笑间,竟然在马背上的狭窄的空间内,就将数十招用剑的巧妙功法全部展现给道简。 道简吃惊之余,回想起之前与翟磐比试的情景,原来自己与对方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不觉间对翟磐更生敬意。学习招式更是用心,也开始在马上反复练习。 就这样在荒原上又行了两日,三人的视线中,看到了武衢城外,远远密布着一片片的营帐,营帐上均插有大旗。六人则在此刻快马加鞭,向季荣的大营那边赶去。 一行人在一位侍卫的引到下,直接前往了中军大帐,见到了依然冷静的季荣,他此刻站在帐门外,看向刚刚下马的三人。 “馨掌门气度不凡,传言果然不虚,季荣未曾远迎,还望馨掌门见谅。” “季大将军哪里话,馨某还要感谢季大将军救派之恩,在此代剑派弟子,向季大将军谢过。” “言中了,快请进来,耽搁多日,还有要事需要同掌门说。”季荣说完,邀请馨震三人进入帐内,见到道简后,微笑点头,没有多言。 “不知季大将军唤我前来有何吩咐,现在水镜剑派已不复存在,若有要事,直言即可。” “把他带上来。”季荣向候在一旁的侍卫传令,随后侍卫走出营帐,没多久,两位士兵就将一位五花大绑的青年提了上来,扔在了帐内空地上。 那人重重摔在地上,却是咬牙忍痛,只是默默的重气闷哼,缓缓用双膝支撑起身子,跪向季荣。 “向宾?”道简看向跪在身前不远处,这位狼狈不堪,蓬头垢面,多有伤痕的青年,不由得将对方名字喊出口。 向宾没有理会道简,只是沉默的跪在原地,两眼无神的低垂,怔怔的出神。 “这里有几样东西,还望馨掌门和翟长老能够认真看一下。” 季荣说完,将案桌上摆放的两个绸制卷轴递给馨震,馨震接过一看,原本从容地神情,此刻却充满诧异,随后疑惑的看向季荣,顺手将两个绸制卷轴交给翟磐。翟磐接过后打开一看,脸上的表情也在刹那间变化,和馨震一样。 季荣见馨震虽然不语,却看见他从怀内同样掏出一个破烂的皮制图卷,向自己递了过来。季荣接过,看了片刻后,沉吟几声,放在桌子上,重新看向跪在帐内的向宾。 “为何蛮人手里的地图,与从祝庆帐内搜出的地图一模一样,你还不全部招来?为何要通敌袭击水镜山?” 道简在一旁听的是云来雾去,但还是安静坐在一旁从容观察着。 “这是祝庆吩咐我去办的,之前将我留在山上监视单大人,并且让我务必将剑派布局记下。” 向宾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没停多久,就在季荣的逼问下,将全部经过说了出来。原来,在季荣的大军还在西原城集结之前,祝庆吩咐他和訾中二人借道简留在山上修堂院之机,在山上将水镜剑派分布牢牢几下。 待地图绘制好之后,令他把其中一份送到当时正在武衢城外与蛮军谈判的郭宫手中,这几年不断进犯边境的就是之前被馨震五人斩杀的将领之子——布希里。 他们希望能够借此与蛮人讲和,用水镜山来换对方的退兵,可是没想到对面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才导致祝庆后来不得不凡事亲力亲为,靠自己解决。 “哼,笑话,难道蛮人年年犯我边境,就是为了向水镜剑派复仇?” “其实并非如此。”一直在一旁静静听完的道简轻声说道。 “道简小友你直言就是,其他的我可从旁作证。”馨震认可的点点头,附和道。 “那说来听听。” “祝庆毒害我那晚……”道简说完这句,先是一顿,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后,调整呼吸,缓缓继续说道,“那晚,他见我体内毒药发作,才将事情告诉我。只是因为水镜宗现在各个分宗难以控制,在各地都有自己的势力,朝廷认为各个分宗已经势力庞大,希望借此之名,给朝廷出手的理由。” 随后道简在季荣的几番追问和反复确认下,将当晚的全部经过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不错,虽然祝庆当时馨某没有多言,不过在山上时,的确污蔑我剑派叛国,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真想不到,一位小小的安抚使,竟然想翻这么大的浪来,连我也差点被其蒙在鼓里。”季荣说完却是淡淡一笑,他看向依然跪着的向宾,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向宾颓然地跪着,只是默默摇头,没有说一句话。 “拉下去,斩!……” “且慢,既然对方已经全部交代了,没必要非杀不可,他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他听命于祝庆,水镜剑派死掉的弟子中,就有他的一份功劳,你说该不该杀?既然他是兵,就归我管。” 季荣威严霸气微微侧漏,完全没有刚才的儒雅之气。 道简不再言语,只能惋惜地看向毫无表情的向宾,只见向宾也朝他这边看来,面带微笑,却没有说任何话,任由进来的两位士兵将他拖出。 道简看向被拉出大帐的向宾,他眼前似乎还能浮现,众人一起在剑派内修葺堂院时的快乐情景,那时候众人的音容犹在。 “唉……” 道简无奈的一叹,伴随着帐外一声斩字之后,向宾人头落地。 第49章 定计 向宾身首异处,人已正法,士兵将其拖到一旁,清理场地。道简望向帐外,眼内却又一丝湿润。 “此间之事,我会全部记下,上奏朝廷,还馨掌门,还水镜剑派一个公道。”季荣说完,看向馨震。 “只要不再为难弟子们就好,水镜剑派从此不复存在,公道不公道的,已无意义。馨某心意已决,不会再次重振宗门,但还是多谢将军主持公正。” 馨震说完,向季荣一揖。 “好,那么此次邀请馨掌门,额,馨兄前来,则有一事相商。” “呵呵,将军请直言。” “这蛮军自从攻破武衢城后,没有继续进攻,也没有撤退,而是一直驻扎在城外,我已探察多次,大致摸清楚蛮军此次反常之举。而此次请馨兄来此,则是希望馨兄能够出力,将蛮人与我等多年之恩怨,一次了结。” “将军希望馨某再次偷袭蛮军的将领,将其除之?” “不错,这次要馨兄剿灭的,是之前那人之子——布希里。不过也不是让馨兄一人独闯,而是随我军出击与蛮军战至一处时,将其击杀,若能成功,我军也可少损些人手,永远除掉此边陲之地的蛮人祸患。” “哦?竟然有如此好事?馨某好奇,不知将军可否详细告知?” “这个自然,”季荣打开案桌上的一个木盒,里面放着厚厚一叠的探报。他将其取出,递与馨震。 “我军此次西征,有十五万之众,可此处只有区区五万人,根本没有所谓的十万,而剩下的十万人,趁塞外未还未入冬,此刻已分兵六路,攻向蛮族腹地。这里一些是探报,一些是奏报,还有一些是情报。蛮族大汗已经暮年,恐时日无多,而留在此处的蛮军,之所以不退兵,我大致已经能猜出布希里的想法。这些人皆是蛮族的精锐,纵然此处真有十万兵马,季某也没有信心能够将其计败,而他们同样不想浪费兵力,因此才僵在此处,偷袭水镜山,完全是对方听了郭宫和祝庆的一面之词,动了贪念,否则也不会派那么点儿兵去袭水镜剑派。” 馨震一直在翻看探报,但听季荣讲到此处,只是摇头苦笑,他忽然似有所悟,却没有再言语。 “现在最新的探报,对方想要撤兵了,因为他们大汗已油尽灯枯。这位将军,想回去夺汗位。不过……” “不过……” “蛮族后方空虚,早已被我精心筹谋多年所训之精兵所控,若是能将此处的蛮军尽数留下,哪怕多拖一些时日也好,届时蛮族恐将无法再成为我朝背上之疾。一旦此次再任其退走,无异于放虎归山,恐怕日后此地依然无法安宁。” “一切任凭将军调遣……” “师弟?” “师兄放心,这一切也该了断。” “那好,此次馨兄来的时间正巧,并未延误战机,那么请三位先去帐内休息,有事我自会派人告知。你是道简?这个给你……”季荣从一旁书中,取出一封信,递向道简。 道简见状,大步向前走去,接过信后,随即撕开,认真看着。一旁的馨震和翟磐却走出帐外,打量着四周的营帐。 “这是单府的来信,你不必非要在此刻看完,拿着信下去。” 道简听季荣催促的话,随后哦了一声,也不行礼,直接向帐外走去。 这封信是单良写给他的,单良在宇文崇的护送下,早已进入西原城,可他不放心,还是派人留在此处,等待道简。可迟迟不见道简的消息,后来见到季荣的大军后,让宇文崇用单府的名义,将此信交给季荣,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讲此信交给道简。 道简看完信上的内容,先是一大段他根本读都读不顺的客套话,唯有一点能看懂的地方就是对方已平安到达西原城,并且希望他能按计划坚持一段时间,若有任何情况,则直接逃命就好,依然是那些曾经许下的东西。 不过唯有一点却让道简心中一惊。单良在信中提到,道简的叔叔和婶子一切都好,他已令人送去一些钱财之物,表达自己的谢意,并希望能够和道简早日在京城相见。 道简背上一阵寒意,没想到单良竟然能够在短日内,将这些消息全部打探到。他虽然读不出什么不妥之处,不过内心深处,却产生了一丝不安。他按照信中所言,将印绶等物就交给季荣。 当天晚上,道简就拜访季荣,将印绶等物全部交出后,才彻底放下这份沉重的负担。走回营帐所在之处,看见正围坐在火堆旁的馨震和翟磐二人。 “师父,师叔……” “哈哈莫要如此称呼,虽然我与翟师兄却为师兄弟,但这么一称呼,我却颇为不适。还是称我馨大叔。” “嘿嘿,好的大叔。” “那师父和大叔二人为何没有休息?” “只是此刻回望以往,有些感慨罢了。曾经因一人而兴派,却因一人而亡,回头看来,这一切玄奥之处,真是让我难以言明。”馨震抚须看向深夜的穹宇,缓缓说道。 “罢了,想这么多也无用,早日了解掉这些,以后过逍遥日子不好吗?我是早已受够这山上的日子了。”翟磐说完,笑呵呵的叫来道简,搭在他的脉搏上,随后又撩起他的衣服,仔细观察肚脐处的余毒,见余毒已经渐渐消散,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与道简聊起自己对武学的感悟,滔滔不绝一直聊到深夜。 接下来几日,道简就陪着翟磐修习功夫,学会了剑影分光这念念不忘的招式,同时又从翟磐处学到了独魂剑,探踪剑,还有醉步清风剑诀,而且在练习时,也得到了馨震从旁的指点,虽然道简现在只是在模仿招式耍动,还有很多生疏和遗漏的地方。可是在翟磐眼中,却是惊叹连连。没想到他这位徒弟的天资之高,着实超出他的意料。 “师父,我还是喜欢刀,这劈砍起来,多么畅快,哪像这剑,又是刺,又是挑的。而且这剑身还薄,容易断掉。”道简耍了半日,疲惫的坐在地上,发出牢骚。 第50章 交战 道简在篝火旁瞎胡比划着,激的翟磐吹胡子瞪眼睛。 “剑有双刃,怎么砍不得?”翟磐从道简手中接过宝剑,向着篝火旁的一块手臂粗大的石头劈下,一声低喝,剑劲尽出,没想到直接将石头一批两半。 “什么?”道简瞪大了眼睛珠,抓起那块石头仔细研究起来。 “小子,慢慢练,以后你的路长着呢……”翟磐说完,将宝剑丢给道简,自己坐到一旁,让道简继续重复练习着所传授的招式。 “请问馨掌门在吗?将军有请。” 一名侍卫走到他们营帐所在处,恭敬说道。 “这就来……”馨震从帐内走出,略整衣衫后,向翟磐和道简点头示意,独自向大帐内走去。当晚,道简才见馨震走回,神色有几分凝重。 “蛮人可能要早明晚撤兵了,将军怕来不及,准备现在动身,明日一早与其决战。” “终于是定了。” “好嘞,正好试试新学的招式。” “哼,你还有余毒在身,不可前往。就在这里营内等着,最多半日,我二人便回。” 翟磐说完,就见馨震认同的点头,道简只能接受,当晚三人早早各回营帐休息去了。 天还未亮,道简就被帐外细细碎碎的嘈杂声所惊醒,他虽然经过几次搏杀,可是从没见过战事,昨夜因为心中紧张睡的并不安稳,此刻外面虽然声音轻微,可它还是打开帐帘看向外面。 放眼望去,无数的士兵已经纷纷列队出营,向武衢城西北方跑去,他们表情凝重,却没有显出不安,而且其中有些年纪稍大的士兵们更显从容,似乎并未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担忧的。 道简见馨震和翟磐的营帐依然安静,他走到翟磐的帐外,轻声呼唤两声,可是帐内并没有动静,他拉开帐帘,发现帐内早已没人,想来二人多半早已出发。 “呼,既然没我什么事,那我就继续休息。”道简返回自己的帐内,躺下休息。 可还没多久,他就精神抖擞的坐起身,此刻的他根本无法入睡,哪还有半点想休息的感觉,一咬牙,拿起身旁的金色宝剑,随便用布包裹一下后,向将军大帐走去。 “慢,来者何人?” “道简,有事想求大将军。” “让他进来。” 拦住的士兵听见帐内的声音,便不再拦阻。道简一进大帐,就见两位侍卫正在往季荣身上套着盔甲。 “何事快说。” “我也想随他们前往前线。” “你师父同意了?” “师父让我在此休息,可这哪能休息的了,所以希望将军能够让我随军出征。” “一切随你,你不归我管。话先说好,有功不赏,误事必按军令惩处。” 道简听闻,想起自己曾经说的话,脸上微微一红,便向季荣致谢后,退出大帐。也没有跟在士兵的队伍内,而是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向武衢城走去。 快马之声从身后传来,道简顺着声音向后看去,只见季荣此刻沉着深褐铠甲,驾马从身旁疾驰而过,向前方赶去。 没多久,道简随便站在一处,看向视线内的蛮军,缓缓现身。而他环顾四周,却并未见到馨震和翟磐二人。 就这样两军集结完毕,季荣缓缓行出,停在军队前方,而蛮军中,也出现一道口子,不过却是站出三人,其中两人正是当时道简在营帐内见过的使者。两位使者快马行至两件中央之处,冲着季荣大声说道。 “你们中原人,不讲规矩,出尔反尔,还设计骗我们,让我们白白损失百名将士。” “笑话,打仗这件事,还讲什么规矩,讲规矩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守过。” 季荣突然一挥手,也不再多言,身后站出百名弓兵,拉弓向着两位使者乱射而去。两位使者一惊,慌忙调转马头,向身后跑去。可还没跑出几步,就听见漫天飞羽之声传来,二人登时成为了刺猬一般,随同马匹一起导向地面。 季荣见蛮军人头来回涌动,见大使被杀后不再等待,直接结阵向这边冲来,异常神速。 “杀!”季荣一声令喝,己方战鼓响起,道简只觉耳边冲天的喊杀声,似乎要震破耳膜。随后身旁的士兵一起向对方冲去。他此刻也热血沸腾,将背上的宝剑系紧后,跟着士兵大步蛮军冲去,他新学的招式正好可以借此适用一下。 两军如洪水拍岸一般,冲撞在一起,随即双方士兵搏命扭杀,道简抽出背上宝剑,使出一招醉步清风剑,只见他腾挪脚步,如同醉酒一般,率先冲入蛮军之中,刺挑横切好似醉汉瞎舞一般。他身旁的蛮军招架不及,片刻后就有三人死在他的剑下。 这一招先声夺人,不仅鼓舞了自己一方的士兵,更是吸引了周边蛮军的注意。他们手举弯刀,聚在一起向他砍来,己方的士兵见状纷纷冲进蛮军,扰乱他们的砍杀,希望能够分担一下道简的压力。 道简心中期待这一刻已久,他气沉丹田,突然发力,剑光舞动,正欲使出剑影分光,可惜毕竟学习之日尚浅,而且在营帐内学习时,翟磐教他的更多的是保命的醉步清风剑。 而剑影分光则没来及指导。果不其然,道简使出的剑影分光根本是剑花,而是勉强画出一个剑影,叮叮数声,数把弯刀同时砍向他这里,他只能咬牙用剑横档,瞬间重新不稳被压向地面。 突然数杆长枪从道简两侧探出,直接捅入砍向道简的几位蛮兵身上,蛮兵大号的后退,道简这才回过神,发现己方的士兵们已经从他这处凸杀进来,如同猛兽的獠牙一般,深深咬进蛮军的腹部。 其实季荣的本意是希望拖住这边蛮军的主力,借此牵制对方从而给馨、翟二人增加偷袭的时间。他派出几千骑兵分为两队从蛮军两翼后方切入,从而为刺杀提供更好的保障。 可眼前战局却令他生出一丝疑惑,蛮军竟然如此不经打,仅靠步兵竟然能够与对面打的有来有回,没落丝毫下风,更是颇有战胜之意。 “报!张将军所部并未发现对方主力,李将军部虽已交战,可是对方没有恋战,而是且战且退。” “再探。” 士兵接令,骑马再次向一旁冲去,而季荣心生疑虑,莫非对方主力已逃? 第51章 追击 季荣望向对方中军布希里处,发现那人并没有离开撤退之意,依然稳稳守在原地,不觉心中疑惑更甚。目光再次看向,在前线厮杀的道简。 道简此刻已经逐渐适应阵前的厮杀,他再次使出醉步清风剑,不断的在蛮军之间游走,招招直击蛮兵们的要害,打断他们的动作后,继续向蛮军中部深入。 而被他击伤的蛮兵们都因所受之伤非普通的皮外伤而丧失战力,有些无法举起弯刀,有些则腿部没有知觉,被冲到身前的士兵全部斩杀。 道简这边的口子越来越大,终于引起了布希里的注意力。那人指向道简冲杀这一处,随后身后数十位精兵直接调转马头,向道简处赶来。 “这剑果然使得不够过瘾,还是换刀!”道简将宝剑插回绑在背上的剑鞘,捡起地上两把钢刀,一声大喝肆意挥舞,如同一股旋风般,在蛮军中刮起。 听从布希里支援而来的几十骑骑兵攻杀过来,甚至无视己方倒地的蛮兵,直接重踏前行。道简看见这些着装与身旁蛮兵有异,更显华丽的骑兵,瞬间想起水镜山后山中所受的伤,想起祝庆,想起死掉的武衢城百姓,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闪过。 他只感杀意渐浓,双刀反执,凶狠的迎向援军冲去,几十骑骑兵气势极大,两旁的蛮兵泽纷纷让开。道简深吸一口气,随后急速折跑,突然他俯身下潜,避开刺下的砍刀,将欺身两侧的马腿砍断。 马儿吃痛失足,重心不稳,向两侧倒下,道简趁机又是如同旋风一般跃起,将两位骑兵砍杀,两人应声击飞出去。他踩踏一人后背,又是一个借力,折冲向另一旁的骑兵,一刀将其毙命,再从旁下马,躲开对方长矛的刺杀。 几把长矛刺空,道简从无主的马肚子下绕过,继续在几十骑中间砍杀。没过多久,几十骑竟然对他无可奈何,更是不少骑兵被砍下马来,旁边的蛮兵见状,这才围上,将活着的骑兵护在身后,一起砍向道简。 他料想自己闹的动静越大,两位师父刺杀的成功性越高,可是他只顾自己冲杀,全然没有在意身旁的状况,此刻的他身边哪还有半个己方士兵的影子,只有无数举刀向他砍来的蛮兵。 他心中一狠,竟然执刀使出醉步清风剑的招式,没了宝剑双刃的灵动,用刀背一侧扫中的蛮兵毫发无伤。 他心中暗骂该死二字,果断高高跃起,如同鱼跃龙门一般,高出蛮军丈许,他使出全力将手中的双刀向布希里掷去。果不其然,因为自己还没完全恢复,再加上在敌军中拼杀已久,掷出去的双刀力道不大,很快就被布希里身旁的护卫挡下。 而道简此时的双手手中已空,他趁机再次抽出背上的宝剑,跃下之时从容使出剑影分光,叮当数声响起,两道剑影挡开身下砍来的弯刀,同时让他借力落向一处空地,随即使出醉步清风剑,这次的感觉让他颇为舒服,再无之前不适与阻碍之感,心中对所习招式有了更深的感悟。 季荣远远看到道简在蛮军中厮杀的身影,虽然因为距离太远而有些模糊,却也足够惹人注目。他严肃的脸上此刻露出笑容,心中为道简暗赞一声。 突然从蛮军中射出一支穿云箭,箭声如鸟鸣般清脆。随后蛮军们迅速后移,欲脱战撤退,而中间的将领目光一直盯着道简这一边,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快速向后方撤走,这一举不仅让道简一愣,也让在远处督战的季荣心中变的越发不安。 难道对方真的早已撤走?此地只是对方布下的疑兵?可是他派出的探子这月余里时刻监视着对方的动向,不可能丝毫察觉不出。于是他刚准备下令全军出击之时,却突然一顿,惊慌的看向死寂的武衢城。 “武衢城这两日可有探察?” “日日探察,今早探报,城内并未发现一人。” 季荣心下大定,他抽出长剑,一声全军出击的命令下达后,也纵马疾驰,向蛮军撤退的方向追去。 道简此刻已被己方士兵追上,他停下脚步,四下寻着馨震和翟磐二人,可是二人并未现身。他心中渐生不安,双目锁定住被蛮军侍卫护送的布希里,向其冲去,就好似曾经在山林间穿行一般。 “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他心中这么想着,不断加快步伐。在蛮军眼中,此刻的道简,如同脱兔一般急速从旁掠过。 道简的速度极快,转眼再次甩开己方追击的士兵,独自一人又是杀入蛮人乱军之间,蛮军也为身旁出现之人而惊异,纷纷挥出兵器的时候,却见身旁之人已经冲出数丈。 布希里及侍卫们听见不远处爆发出的砍杀声,刚回头顺着声音望去,便看见道简一人已经杀了过来。 他们同样吃惊于此人的速度、胆识和那似乎用之不竭的体力,于是加快马匹速度,向后撤去。 道简哪能容对方逃跑,虽然他没有刺杀的命令,但是现在谁还顾得这些,他大吼一声,使出刚学会没多久的探踪剑,一剑刺出,身如长虹一般飞速向前,长虹过处,三名蛮兵应声倒地。 两旁的蛮兵更是见状胆寒,哪敢再上前,纷纷散开逃命,这下可好,道简面前竟然空出一条长道来,可以直指布希里。 他刚想笑出声,却见布希里和其他侍卫搭箭,瞄向他这边,嗖嗖嗖数声传来,道简只感觉空气为之一滞,心中暗叫不好,他赶紧使出剑影分光,叮叮两声当**前二箭,幸运的是,劲风从脸颊处刮过,只是在他颧骨处的皮肤上划了浅浅一道。 道简心中连呼侥幸,没片刻功夫,就看布希里一行再次搭弓,而且他们马不停蹄,还在撤退,道简慌忙冲进一旁的蛮军之中,身影随即消失。那人见无法再射,催促身旁侍卫加速离开。 道简心中火急,眼看就要追上,却被对方打断,如此下去,不知要耽搁多久。可是用脚怎么能追的上。 突然身旁的蛮兵向他刺来,道简一见是长矛,大赞好运,用醉步清风剑绕到对方身旁,将对方轻松击杀,拿起长矛,用左手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布希里投掷而去。他脚步未停,只能在心中却大叫可惜,如果右肩没有受伤,换成右手掷出,也许气势更猛,而这一击多半只能阻一下。 第52章 截杀 呼的一声重重的劲风携带长矛向前面刮了过去,布希里身旁的侍卫见状连忙举起手中的弯刀,可此次射来的长矛势大力沉,不似上次投掷过来的两把弯刀,他用来阻挡长矛的弯刀却被其劲力砸脱手,矛头也因此上翘,刮掉布希里的头盔。 道简一声哎呀,大道可惜,可他脚步一顿,疑惑的看向布希里,发现头盔掉落之后竟然扬起一片青丝。 “女,女人?”道简和季荣同时在心中发出疑惑,二人再次仔细地看去,果然是女人。 道简无法看清女子面貌,但是能感觉到对方正恨恨的盯着自己。 突然己方阵营处,传来铛铛铛铛鸣金收兵的声音,道简有些疑惑,但是见己方的追兵都停下脚步后,也懂得这个铛铛声音的意思,他气愤难消,抖剑一阵脆鸣,随手又刺伤几名身旁不远处的蛮兵后,才向季荣的大军跑去。 果然,季荣的探子来报,张将军遭到埋伏,死伤惨重,不过已经突围,李将军所部退的及时,损失不大。季荣暗叹侥幸,因为一时心急,竟然差点着了对方这么明显的计谋。他下令收兵,在返回的途中,多次打量这位叫道简的年轻小伙。 天色已晚,道简一个人在帐内忐忑的等待着馨、翟二人,可是依然不见他们的踪影,他心中焦急,只好起身向季荣的大帐处跑去。 “进来!” 道简刚到帐外,就见季荣已经发现他,直接招呼他入帐。 “不用担心你的两位师父,他们的打法与我们不同,定然没事,放心好了。” 道简发现季荣正用刀串着一块肉,在身前的火盆上烤着。 “来坐下。” 道简听见季荣的招呼,直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眼睛无法自控,一直盯着那块呲呲冒油的肉。季荣见状,微微一笑,伸手将手中的肉向他递来,道简先是一愣,随即犹豫片刻,脑中念头飞快闪过,想起祝庆的酒,可又立即恢复理智。也不言谢,接过肉块就啃了起来。 “出发前我曾说过,有功不赏,有过按军令罚。今日你表现不错,虽说不能赏你什么,不过让你吃块肉还是无碍的。”季荣起身,走到挂好的地图前,再次看了起来。 道简闷头啃着,嗯嗯数声后,将刀上最后一块肉吃完,才满意的将刀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你同你师父习武几年了?” “自小在山林里面打猎,后在镖局学过几招护身的功夫,和翟师父一起还没几日。” 道简用袖子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唇,随后恭敬坐好后答话。 “不错,很好。” 季荣点头,随后叹息一声,坐回桌前,不停地挠头,似乎对此次战事颇为自责。道简还是第一次见季荣也会有这种表现,不觉开始认真打量起来。 “为何没有发现他们的主力撤出,这是怎么回事?” 道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默默地坐在一旁,他刚想起身告辞,却见门外一名士兵骑马入营,翻身下马,冲入大帐。 “大人,探报。”士兵擦着汗水,一身尘土已凝成块状,看来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没有休息过。 季荣接过后,看了片刻,突然站起,看向眼前的士兵。 “这的确是赵将军的?” “是,赵将军亲自交予我的,令我尽早交给将军。” “这是几日的事了?” “八日。” “八日……” 季荣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随后让哨兵退下后,对着道简说道。 “放心,你两位师父,马上就回来了,最多还有半日。你先回去休息,今天的表现,很好。”季荣说完,将手中的纸抚平后,放入的盒子内。 道简起身行礼,随后退出大帐。 果然如季荣所言,当夜,馨震与翟磐二人赶回大营,不过二人身上衣衫杂乱,显然是经过一番激战。 后来道简才知道,二人在他们商量了具体策略后,也就是道简刚睡下没多久,就已动身,随后行至敌军大营处,发现蛮军军营的规模没有季荣说的那般夸张。 随着观察的时间变多,确认营内没有多少蛮军后,只好重新商议,是否要返回。可没过多久,就见到营内行出一队骑兵,后来尾随这一小队蛮军,又向北行了半日,这才看到真正的大营。 可是大营内戒备森严,不容易潜入,同时距离己方大营太远,若是强行进入,恐怕难以生还。 毕竟二人已非二十年前的壮年,此次暗杀更是只有他二人而已,虽有心却无力。只好潜伏一处,暗中等待时机。 他们守了半夜,见布希里带着队伍出发时天已大亮。视线太好,二人不便行动,这才在对方大营处继续等待。他二人同季荣商议过,无论前线输赢,他二人只管寻找时机,击杀布希里即可。 一天终于过去,直到当晚,二人见布希里终于回营后,才趁机现身刺杀,可是杀至大营中间,发现帐内只有一名少女,根本没有见到布希里的影子。 他们心中气急,只好在蛮军营中寻了一番,滥杀一番,最后终于确认布希里不在此处时,才趁着夜色遁去。 道简听完,苦笑着告诉他二人自己随军出战的情况,虽然翟磐一开始有些生气,可当道简说出直接一矛掷出打掉布希里的头盔,发现竟然是一名女子后,则“啊?”的一声惊呼同时从馨翟二人口中发出。到这里,二人才明白事中的原委。 翌日一早,季荣接到探报,得知蛮军已全部退走,反复确认后,才无奈的下令班师回朝,此次剿蛮,终已失败收场,不由得令他难过万分。 半年后,才通过多方消息得出,布希里早已离去,而留在此处的是他的女儿,一是演给季荣看,同样也是演给蛮族中的其他部族看。 布希里率精锐回去抢夺大位,接着偷袭水镜山的行动,悄悄撤出。不过却没料到季荣的决心,巧遇他早已派出偷袭的十万大军,被杀的惨败。 他赶回领地后,更是得知蛮族多个部族遭受重创,再无反击之力,致使他这一部族在部落中的地位大降,而布希里更是受到其他部族的谴责,被赶出原来的属地。 第53章 分别 距离西原城一百公里的时候,道简一行三人就向季荣辞别。季荣理解,知道这是他们江湖中人的态度,自然没有多言挽留,而是打算直接赏给他们些什么。 道简完全不心动,到目前为止,他身上的三块碎金,还没用掉,馨翟二人是水镜派的掌门长老,自然也有不少的财物,于是纷纷拒绝,当日便离开季荣的大营。 西原城外一处乡间小道上,有一处温馨的酒家,馨、翟二人与道简坐在靠门的酒桌上,开心的聊着天。 “怎么,学了几招把式就看不起师父了?想溜?”翟磐有些不高兴,他没想到道简不愿随他二人一起前往东莱山。 “不是的师父,是真的有事去不了,我本来就是九星镖局的押镖伙计,韩镖头对我照顾有佳,若是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弟子心里过意不去。” “这算什么,你不是说西原城内有镖局分号么,到时候直接给他留一封信就是。我二人在此等你就是,有什么非要一个人留下不可的。” 道简发现自从与翟磐熟悉后,这位师父早已没有当初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热心而且多话,从头至尾坐在一旁的馨震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面带微笑地坐在那里喝着清茶。 “师兄不如这样,我们先动身去东莱山,等他将此间事忙完了,届时直接寻我们就是,若是师兄觉着不妥,留下来陪着这位徒弟就是,等他处理完镖局的事,你二人在动身寻我,我一个人就先去东莱山找凝儿。” “哪有师父陪徒弟的道理,”翟磐瞪了馨震一眼,随后又看向道简,似乎是期待道简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那种不容别人质疑的样子,逗的道简一乐。 “你现在是学了几招功夫,可是距离出师还相距甚远,正是打基础的关键阶段,为师还是劝你不要离开,那个什么单大人,他毕竟是官家望族,我还是劝你不要与他相交过甚。” 道简点点头,见店小二上来了一桌酒菜,这才不再继续解释什么,三人就此言罢,吃完后起身向西原城走去。 半日后,三人到达西原城,选了一处僻静的客栈住下。 当晚道简独自回房打坐之时,回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颇让他感叹一番。他调息心法一周后,下床走到窗前,看向窗外的夜色,如此宁静的夜晚,舒适的床铺,他好像已经忘了是什么感觉一般,适应了天天担惊受怕,露宿荒原的日子后,如此的良夜却让他无法安心入睡, 偶尔从远处传来的琵琶声,与闹市区传来的说笑喧哗声,颇让他有些不适。 “原来,曾经的生活是如此幸福。”道简此刻毫无倦意,他靠窗而坐,单手托着下巴,怔怔的欣赏着这美丽的夜色。 窍门声传来几声,惊醒了正在出神的道简,他连忙打开房门,看见站在门口的正是翟磐,翟磐没有言语,直接从道简身旁走进房内,坐在木桌旁。 “师父这么晚还没睡啊?” “你不也没睡吗?” “唉,我很想好好睡一觉,可这么舒服的地方,反倒是让我有些难以躺下。”道简挠着头,嘿嘿地笑了两声,在翟磐一旁坐下。 “我二人打算明日一早,就动身去东莱山,寻你师姐,你当真不去?” “弟子本来就是打算离开家乡,到外面四处闯闯,去哪里都行,只是多少想留下将此间事了结了再走,如果就这么不辞而别,弟子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好,那就随你,若不是我师弟挂念澜儿安慰,他也不会这么着急要走。” 道简心中明白,馨震之所以这么着急离开,还是因为水镜宗的事。他曾在季荣大帐审问向宾的时候,将此中原委说出一些,当时虽然没有引起馨震的注意,但当晚馨震便察觉出其中暗藏的危机。 看来朝廷是真的打算对付各地的水镜分宗了,既然水镜剑派已经解散,那么东莱山等处定然呆不得。反正手头有钱,选一处舒服的地方,远离这些纷扰,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也不错,于是馨震提出要尽早动身,赶往东莱山。 “师父放心,现在我已恢复真实身份,凡事由己,不会再如伪装时候的无奈了,若是真的不便,我自能脱身,而且现在是在城内,一旦此间事了,我同样会及早动身,及早与师父二人汇合,到时候一起游历江湖,也是一件乐事。” “哈哈哈,好,为师等着这天,那我现在就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你莫要耽搁的太晚,翟磐说完起身向门外走去。” 道简送走翟磐,这才坐回到窗前,继续看向窗外的夜色。 第二日一早,西原城东门外,道简拱手而立,向馨震和翟磐二人辞别。 “小子赶紧处理这里的事情,我知道你脚力好,处理完别耽误,速速追上我们。”翟磐不舍得叮嘱道,这几日相处下来,道简懂事听话,而且习武用心,颇让他满意。 “若是路上寻不到我们,直接去东莱山,朝廷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出手。” “好的馨大叔,我记下了,祝师父师叔,路上玩的尽兴。” 嗯翟磐又恢复成之前的道简第一次相见时的样子,冷冷孤高的神情,他点点头,在道简的目送下,馨震翟磐二人,一起沿路向东南方走去 道简直到视线内再无二人身影后,才返回西原城,向九星镖局而去。 道简穿过几条小巷,发现道两旁都是武衢城逃难的难民,他们在路边坐着,迷茫的看着来往的行人,道简在心中默默叹息,不觉间加快脚步。 破旧且宽大的宅院,门口写着四个大字九星镖局,这是在西原城开的分号,道简走到宅院大门处,却发现此刻宅院前根本见不到半个人影,院门大开,望向前堂大院,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都没。 “奇怪?人都去哪了?”道简迈进大门,穿过长廊,经过两间房子后,才看到,院内东北角正有一位鼾声大作的大汉。 “请问大哥,此处的镖头是哪位?人在何处?” 雷霆般的鼾声被打断,片刻后那位大汉才挠挠肚子,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向道简。 “你谁啊?” “我是道简,执行完押镖任务归来,回镖局报道的。” 第54章 辞镖 “道简?”那人坐起身,抓着痒走进最近的一间房,翻看起桌上的一本镖局日志, “上次押镖大概是什么时候?” “两到三个月。” 道简眉头微皱,他同样对眼前之人毫无印象,而且眼前这位大汉的态度让他颇为不悦,此刻越发的想赶紧了解此事,离开镖局,追上馨翟二人。 “哦,找到了,肉镖任务,道简,还有咦?剩下的二人呢?” “一人押镖途中已死,我亲眼所见,另外一人,生死未知。” 那人这时才清醒过来,看向道简的神情已经大为不同,而道简却低垂着眼睛看向地面,言语冷淡,好像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之事般。 道简喝着已沏好的茶水,坐在院内正堂的门口,只见大汉一人在堂内正奋笔疾书,他肥大的身躯,捏着细小的毛笔,给人颇为滑稽的样子。 “道简小兄弟,现在我已经全部都记好了,这是你的工钱,”大汉擦着头上的汗珠,从一旁拿出一袋银钱,递给道简。 道简起身接过,也没有打开细数,直接塞如怀内。 “敢问这位大哥,为何局内就你一人,其他的镖师和伙计呢?” “唉,别提了,小弟你应该比我清楚,武衢城城破之后,满城的难民啊,全都逃到这里了。其中有不少有钱人家,感觉在这里还不安全,于是请我们走镖,护送他们向南方去了。有些本地的大户见状,也收拾了东西,一起南下了。” 大汉说完摇头,神色颇为无奈。 “原来如此,那么镖局生意好,大哥该开心才是。” 大汉一声冷哼,气愤的摇摇头。 “怎么?有这么多来钱的事,大哥还不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全是辛苦钱,大头才不是我们的。” “总号抽这么多?” “如果是总号抽走,我哪敢说什么,那都是自家的钱。现在可好,全变成别家的喽,我们也就勉强饿不着。”大汉说完双手插入袖中,抖着身子,一脸的不忿。 “小弟好奇,这才几个月没归,莫非此处又多了什么规矩?” 大汉见状,直接搬着椅子一把坐到道简身前,倒了一碗茶水后,两口喝完,抹嘴长叹一声后,这才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武衢城破城后,有许多有钱人家来镖局雇镖。没想到有一天,当地最大的福威镖头打上门来,要求九星镖局的全部伙计和镖师,都去福威处押镖,若是不同意,就要砸掉九星镖局的分号。 九星镖局分号的镖头自然不会答应,二人就在院内比试起来,没想到,三招不到,九星镖局的镖头就被打翻在地。 分号镖头不服,还想去报官,可是,他人将衙门外的衙鼓都快敲破了,也没人出面,后来一打听,福威镖局早已买通官家,所以才这么蛮横。 既然打不过,距离总号又远,求救眼看是来不及了,而且,凡是去福威帮忙的镖师和伙计,可以拿的工钱也比这里平日给的多,软硬兼施下,没想到被打的镖头也不得不暂时去福威那边帮忙。 “嘿,九星镖局的牌子没被摘掉就万幸喽!好了小兄弟,院内的房屋你随便找一处休息……”胖子言语不屑却充满无奈他说完站起身,放回椅子后,正准备离开正堂。 “等一下!这位大哥,小弟想离开九星镖局,另有要事要办,今日来此正向告知镖头,可没想到。” “哈哈哈,怎么小兄弟,听完老哥说的这些怕了?不过现在无人受理,镖头都去替福威镖局走镖了,若是不急就等两天,若是着急,留下一封书信即可。” “就如此随便?” “那还想怎样,你若想走,我自然是留不下的,兵荒马乱的日子,谁还管的了那么多啊。”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哥成全。”道简起身走到中间的书桌前,生疏的写完一封信后,交给大汉,潇洒的走出宅院,他走出院门后,看向门口写有九星镖局四字的牌子,沉默片刻后,大步走开。 西原城的主道虽然也算繁华,却没有江南城镇里热闹,道简吃着肉包在路上闲逛,他此刻怀中多了一袋子鼓鼓的银钱,正在思索如何花掉,想起同自己一起押镖的两位伙伴,除了自己竟然一死一失踪,更是感觉未来吉凶难料,更要活好每一天。 道简没想到如此简单就能离开九星镖局,心想此刻赶路多半还是能追上馨翟二人,心中计定就向城东门赶去。突然一阵肉香扑鼻而来,道简的脚好像被钉住一般,无法再前移半步,他看向一旁三层高的酒楼,果然阵阵肉香是从此酒楼内传来。 “这位客官是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汇聚五湖四海之名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而且保证让您吃的满意。” 道简连忙点头,肉香已经让他不争气的流出口水,直勾勾的走进酒楼。 “有客一位,客官里边请。” 小二熟练的招呼,将道简引至楼内,道简点了几样看起来就颇为美味的菜肴后,不停地催促小二快些上菜,小二识趣的离开,消失在通向厨房的一角。 道简喝了两口小二沏好的茶水,哼着小调四处打量着酒楼,装饰虽谈不上华丽,但多少也有些品味。 一阵盘碗碎裂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在几人的谩骂声中爆发出阵阵打斗,道简酝酿许久的好心情终被楼上的吵闹毁掉,他微微皱眉,放下茶杯,看向楼外,果然,楼外很多行人听见酒楼上传来打闹的动静,纷纷驻足观看起来。道简根据声音判断,打闹多半发生在三层。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在你们这边吃饭就是给你们脸了,可别给脸不要脸,滚,都滚,谁都不许吃!” 声音洪亮却又几分尖锐,在靠门处坐的道简都听的清清楚楚,他微微撇嘴,心中暗道感觉无论到哪,都能遇到这样的地痞无赖。 没多久,就见楼上陆陆续续下来一些食客,大家虽然面露不悦,可敢怒不敢言,于是在小二和掌柜不停地赔罪下,离开了酒楼。 道简此刻也全然无了吃饭的兴趣,他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啊的一声大叫,随后人群一阵惊呼,一个人当着他的面摔了下来。 第55章 出城 道简连忙后退几步,认真看向从楼上摔下之人,发现地上躺着的是一位身着劲装的小伙子,不过此刻已经昏死过去,从叫声可以辨认出,此人就是刚才在楼上嚣张叫骂的。 此刻楼上又是一阵难听的咒骂声传来,多人打斗的声音再起。道简本打算离开,可是看到嚣张之人被丢到楼下,心中也倍感解气。于是他抄手入袖,绕开昏死在地上的青年,站到人群中,抬头瞅着楼上的热闹。 一楼大堂内,掌柜和两位店小二却不敢上楼,只能在一楼来回打转,而三楼的打斗中骂声阵阵,似乎打的颇为激烈。 没多久,众人又听见楼梯处传来一阵翻滚和痛苦的叫喊声,原本在三楼的打斗此刻已经转战至二楼,没多久,打斗声歇,两位大汉鼻青脸肿的架着一位少爷打扮的青年人走出酒楼,跟着他们的一位壮汉背起地上的小伙,吼开围观的人群,慌忙向街对面的小道跑去,临了还不停的叫骂。 “原来是麻家的大少爷啊,难怪……”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连麻家都敢惹……” 咚咚咚,台阶上传来缓慢下楼的木板声,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一身蓝色布衣头戴白纱斗笠遮面的女子缓缓走出酒楼,她丢给在身后恭送的店掌柜一块碎银后,消失在人群中。 “原来是一个女的,厉害啊,没想到那几位大汉都打不过她一人。” 道简顺着女子离去的方向看去,摸了摸肚子,见到店小二将木板挡住酒楼大门后,看出他们今天已经不打算营业,只好摇摇头沿街向东门走去。 “五张饼,十个馒头,一包肉干,两叶咸菜,”道简低头数着自己买到的干粮,忍不住捏起一块碎肉干,放入口中嚼起来。 肉干不断从嘴中散发出来的肉香使道简一脸满足,他刚走到东门门口,却见到十几位侍卫正用长枪指向一位头戴白纱遮面斗笠,身着蓝衣的女子,正是刚才在酒楼里面闹事的那位。 双方此刻正僵持在城东门内,道简看到这一幕心知不妙,他将装满干粮的包裹紧紧系在背上后,转身离开,打算绕道南门出城。 “站住。说的就是你,背着剑的那个小子。” 道简停下脚步,向喊住自己的士卒,疑惑地指了下自己。 “没错,就是你。” 士卒握住腰间的佩刀,大摇大摆得向此处走来。道简仔细观察一番,这位士卒的打扮比其他的城门士卒穿的要高级些,看来是东门的守将。 “官爷有事?” “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甚?” “鬼鬼祟祟?”道简抓抓下巴,客气的回道,“我有事想出城,不过看这边不便,打算从南门绕出去。” “为何要绕,如果没有亏心事,直接从此处出城就是,莫非,那人是你的同伙?” 道简一听,被这守将的话逗的一乐。 “我不认识他,既然官爷这么说了,我从这么走过去就是。” 道简说完,向守将一拱手,就向东门下坐在桌后的士卒走去。他从仍在一旁僵持的女子和几位士卒身旁经过。 “把包解开!” “为何要查包?早上我经过此处时,没见官爷要查包。” “早上是早上,现在是现在,解开。” 道简心头火起,他强压住心头的不满,将包袱解下,交给士卒。士卒接过二话不说,直接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道简准备好的干粮,他突然将肉干取出,放到一旁的袋子中。 “咦?官爷,这是何意?” “少废话”士卒嚣张的瞪了他一眼,见包袱内再无他物之后,看向青筋凸起的道简。 “怎么?不服?” 身后传来城门守将的声音,他此时也大步走来,站在一旁。 道简压住心头火,摇摇头,见士卒又指向他身上背着的宝剑时,只好无奈解下。此刻他身后不远处,头戴斗笠的女子却被手持长矛的士卒围住,看来是要将她押往衙门。 “这个宝剑你从何得来!”士卒解开包裹住宝剑上的粗布后,金灿灿的宝剑在阳光下更加璀璨夺目,周围的士卒见状纷纷围上前来。 “我师父送我的。” “放屁,这种宝剑一看就是宝贝,怎么可能随便送人,你师父是谁啊?” “放屁?我师父是水镜剑派的翟长老,这是掌门亲手送给我的。”道简话音变得有些冷厉,他现在心中颇为后悔,如果早上老老实实的跟着馨翟二人出城,怎么会平添这么多事,还有这个宝剑,现在看来也是祸患。 而远处的女子听见此处声音后却停下脚步,向他这边看来,随后也看向士卒手中的宝剑。 “满嘴谎话的小偷,水镜剑派那可是仙山大派,怎么掌门会亲自送你宝剑,我看多半是你偷的!将身上的东西,统统拿出来。” 道简听到这里,心中那个气啊,他突然万分怀念单良的印绶了,如果还是大官,这些士卒敢刁难他?可是此刻怀中是一袋银钱,还有袖口里放着的三块碎金,他只好拿出那袋银钱放到桌上,可是却没带出碎金,如果让对方看到碎金,说不定事变得更加麻烦。 他见士卒盯着银钱眼中流露出那贪婪的目光,还想再解释些什么。 “怎么这么多钱?这些钱,银子是哪来的?” “我的工钱……” “什么活能给这么多工钱?少在这说话,说,是从哪家偷来的?” 道简见对方几次想将银钱收入自己的怀中,可最终还是没动。 “我之前是九星镖局的押车伙计,现在不打算做了,想回老家。官爷,我真不是什么小偷。” 那士卒听完,神情瞬间放松,大咧咧的做好,同旁边的城门守将交换完眼色后,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们终于摸清楚道简的来路,九星镖局无非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镖局,在西原城可有可无,既然不是福威的那么就可以随意欺负了。 “这两样东西可疑,要暂时扣押下来,你拿着其他东西走。”士卒将装有干粮的包袱丢给道简,随后做出撵人的手势。 第56章 见官 “官爷,要不这样可好,这袋子银钱留下一半,算小民用来孝敬各位官爷的,守城辛苦,闲暇吃吃酒。这宝剑还望务必还我,真的是师父送我的。”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贿赂城门守将。官爷见你年轻。不愿让你受罪,这放你一马,识相的就快点滚!再罗嗦,就让你去衙门和老鼠抢几天粥吃。”士卒指着东门外的一边,大声呵斥,随后将一袋钱银双手递给一旁的守将。 “那就去衙门,正好可以亲自向官老爷解释……” 道简说完,将包袱丢回桌子上,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位士卒。 “嘿,小子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好啊,看来非教训教训你不可。”一旁守将说完,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向着道简。 道简没有躲避,轻松用手抓住守将扇来的手腕,一声冷哼将对方直接丢了出去,重重摔向城门内宽阔的砖地上。 那守将另一只手中抓着的钱袋也跟着飞了出去,哗啦啦的银钱散落一地,围观的路人见状,可没人敢上前捡取。一旁的几位士卒见状,面露惊愕色,更是无人上前。 道简趁机先将宝剑收起包好,绑在背上,随后将肉干放回包袱内,也系在身上。他早已怒不可遏,管你是官还是谁,真想抽出宝剑见人就杀,可随即收起了这个念头。 守将诶哟地叫着,艰难的爬起身,见道简向自己走来,连忙后退几步,同时破口大骂。 “贼人,歹人,你们都过来,将此人给我拿下!” 原本还在看守女子的士卒们闻言,伙同其他守门士卒一起向此处跑来。 虽然很快就将道简围在中间,却没人上前捉拿。道简走到钱袋旁,弯下腰,开始捡着散落地上的钱和碎银,全然无视围住他的士卒。 “这么嚣张的贼子,兄弟们,还等什么,一起上将他拿下。” 围住道简的士卒听见城门守将下令,只好一起听令向道简打去。道简闻声皱眉,看向依然散落在地上的钱银,此刻只能起身,冷静的看着围攻过来的士卒。 他手中无剑,以掌为剑,使出醉步清风剑诀,唰唰唰肉掌如剑一般舞动,随即几掌同时挥出出现,竟然是掌影分光,重重击打在几人的喉结处,围向他的守将们吃痛,气息不顺,纷纷捂住脖子,躺倒在地,一场下来,围住的十几人竟然纷纷倒地不起,着实惹的围观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而这些事,也就在几息之间。 道简之前在沙场以刀为剑,曾经使出过一次剑影分光。虽然效果不甚理想,后来在帐中又多次向翟磐请教后,反复练习,竟然摸索出一套此诀的要义。 这事翟磐多次当着道简的面向馨震夸赞,更是对道简能够举一反三,倍感欣慰。 “你,你,你别走!我这就去叫人,对,叫人。”城门守将见状,从围观的人群中穿过,向衙门跑去。周围的士卒 “小人……”道简念叨完,弯**继续捡着散落在地上的银钱,一旁的路人连忙散开,生怕会惹到这位敢打守将的人。 道简见众人的反应,苦笑摇摇头,继续低头捡着。 “给你,”温柔声音传来,道简抬头看去,白皙修长的手掌上有十几文钱和一块碎银。 “哦,谢谢啊!”道简接过,点头致谢。 “还要多谢你替我解围,我叫秋姝,不知大侠如何称呼?” “道简,大侠二字可不敢当。我今天见过你,在酒楼。”道简环顾四周,感觉银钱差不多全部捡起后,起身站好。 “秋姝见过公子,公子今日惩恶扬善,身手不凡,小妹佩服。” “哪里哪里,那种人就该打。不过你还是快走,一会儿守将来了又要为难你。”道简起身,看向陆陆续续爬起却没人敢上前的一众士卒,随后又望向通往东门的大路,双手抱在胸前,似乎是在等待守将叫人。 “怎么,公子不打算走?” “我?人都打了,走可没那么容易,我现在更想留下来陪他们玩玩。”道简泛着轻蔑的眼光,看向前方。 “公子还是离开此处,莫要再与守将交恶,毕竟官家还是不好惹的。” “多谢秋姑娘好意,放心,我不会再同他们交手。不过秋姑娘身手也不错啊,在酒楼上很是威风。” “让公子见笑了。” 秋姝的面容藏在面纱下,看不出表情,只见沉思片刻,却在道简身旁站好。 “既然公子不走,那么我也留下。” “嗯?姑娘留下作甚?” “如公子所言,今天我也惹了事端,刚才本打算出城避一下,没料被早已守在此处的守将拦住,若不是公子……不,若不是我,他们也不会为难公子。” 女子摇摇头,站在道简身旁,模仿道简的姿势站好。 “姑娘多虑了,那城门守将早已盯上我的钱袋子了,即便你不在此处,这事还是会发生的。好了,还是速速离去,你若留下,那到时候真就说不清了。” “公子这是嫌弃我?” “嫌,嫌弃?没有,没有!”道简感觉一阵莫名其妙,突然被这一句噎住的感觉很是心闷。他皱眉挠头,便不再说话。 并肩而站的二人见远处数十位衙役向这边走来,他们手持长矛,挂着腰刀,整齐划一地向这边跑来。 “好啊!你二人果然是一伙的,我早就猜到了。” 城门守将气喘吁吁的跑来,向地上啐了一口,刚准备向前迈步,却被道简瞪来的眼神吓住,收回了脚步。 “叫来这么多人,这位官爷是准备让我去哪啊?” 道简毕竟是装过一段时间官,也与一众高官打过交道,所以此刻身上也带出官威,外人看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对,让我们去哪?” 秋姝在一旁搭腔,道简眉头微挑,斜眼看去,却见女子向前走出一步,白纱遮面看不清容貌,但是气势十足。 “这姑娘怕不是傻子?”道简心中暗叨。 “嘿,也不睁眼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还这么猖狂放肆!大人有令,速速将城门闹事的二人拿下,押到衙内。” “不用拿,我自己会走,衙门在哪,还不在前领路。” “对,快快领路!”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有几分稚嫩,在旁人听来更添灵动。 第57章 堂审 道简本来装出的凌人之势此刻终于无法坚持,好似泄气的皮筏一般,耷着肩向城门守将那边走去。守将嘴角微微一抽,见道简这无所畏惧一直嚷嚷要见官的样子,心中渐渐生出一丝不安。 他拦住要上前缠绳拿人的衙役,令他们退开后,自己便在前引路。他心中叫苦不迭,自己一时贪财,看来是惹了个大麻烦,现在事情已经闹大,只能硬着头皮处理。 身旁的女子依然挺直了身板,双手抱在胸前,见道简动身,也快步跟在他的身后。 现在城门守将在前开道,道简和秋姝大摇大摆的走在中间,而他们身后,则是跟着几十位全副武装的衙役。 秋姝似乎想到什么,她突然加快脚步,走到道简身旁,侧身小声说道,“公子放心,一会儿到了衙门交给我来处理。” “哦,那有劳姑娘了。” 道简耷拉着眼皮,信步跟在城门守将后面,也不侧身,只是朝着秋姝一边拱手致谢。 衙门内,大堂上,县令坐在那里看着站在堂下的一男一女。 “堂下何人?为何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我们没罪,为何要跪?” 顶话的是秋姝,她见道简站在原地没有下跪,则双手同样抱在胸前,看着县令,高声问道。 “嗯?你这姑娘见了本官还不去掉遮面斗笠?怎么如此不懂礼数?来人,摘掉她的斗笠,将这两个不懂礼数的男女,各打十大板。” 县令拿起一个令牌,丢向两人所站之处。 “是!” 四位衙役出列,就像二人抓去。 “谁敢?”秋姝的尖厉呵斥,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与慌张,她看向身旁的道简,却见对方一句话也没说,想起自己刚才路上的大话,不觉眉头皱的更紧。 “罢了,大不了回去挨爹一顿骂就是了。”秋姝银牙紧咬,心中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暗暗道。 “慢着!”堂后突然传来喝止的声音,随后衙役停下动作,看向县令。 “那就先慢着,怎么了师爷?” 县令起身,向后堂走去,没过多久,就见县令走了回来。 “女子柔弱,经不起打,你们把这不知礼数的小子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县令说完,一摆手,两侧的衙役出列,就要拿下道简。 “不行!”秋姝又是一声娇喝,拦住几位衙役,见衙役停手后,再次看向县令。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你审?”县令也不着急,他通过刚才师爷的分析,猜测此女多半是哪家的小姐,得知他只是打了麻家的少爷后,便感觉此时可以捞点油水,自然言语中多了几分客气与戏谑。 “总之有我在就是不能打他!”秋姝突然摘下遮面的斗笠,丢在一旁的主簿的桌子上。只见她白嫩的鹅蛋脸上透出几分绯红,凤眼含泪蹬向县令,带着几分倔强,两篇薄唇紧紧抿住,却藏不住那一抹诱红。 道简看向秋姝的侧脸一眼,随后收回视线看向县令。他略惊于此女的美貌,心中自然暗暗赞叹一番,也许是因为见过馨凝的缘故,眼前的丽人虽美,却没办法引得他更多的关注。 “那么敢问这位小姐是哪家的闺秀啊?” “是折我寿的小姑奶奶!” 声音从衙门外传来,一位快步走进衙门,穿着华丽锦织长袍儒士打扮的中年人,他身后跟着一位垂首身着暗红色劲装的中年女子。 “爹?师父?”秋姝回头,看向身后走来的二人,她刚面露喜色,可见到男子身旁的女子后,却生出一丝胆怯。 男子急的伸手要打,可手抬在空中半天,看着眼前这位小棉袄,这手也始终也没落下。他嘿呀一声,一掌重重拍在大腿上。随后挡在秋姝身前,向县令作了一揖。 “秋清见过县令大人,这是我家顽劣之女,刚从下人那听说她又惹乱子了,还望县令大人看在秋某薄面上,饶过她这一次,我带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哦,原来是秋兄啊,诶呀,没想到贵千金竟出落的如仙子一般,好说好说,都是小事,无碍无碍,那么本官就想问秋小姐一事。” “大人请说,姝儿过来,好好回话。” 秋姝此刻早已没了刚才的勇气,拉着秋父的衣袖,乖巧的侧身站在一旁,点点头。 “本官问你,你与此人可否相识?”县令指着道简,缓缓问道。 “认……” 秋姝还没说完,就被秋清打断。 “自然是不认得,小女虽然顽劣,但是并不认得这位公子,肯定是哪里误会。你认?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我怎么不知道,你哪里见的。” “中午,东城门。”秋姝声音细若蚊鸣,不再言语。 “回大人的话,小人名叫道简,我不认得这位秋小姐,只是今日想离开西原城时,和守将大哥闹了些误会,恰好秋小姐也在,被守将一起押了过来。” “放肆,本官没有问你话,不过既然你已经说明此事,那么秋兄,就将令爱接回去,以后好生管教,莫要再出来欺负别家子弟了,啊?哈哈!”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秋某择日再来拜访大人。”秋清连忙拱手致谢,随后拉着秋姝就打算走。 “爹,那他怎么办?” “你你你,你说你不想学女工也罢,还要学武,这武没学几天,就偷跑上街,偷跑上街也罢,你还打人?跟我回去,以后没你师父带着,你不准出门。” 秋清一把拉过还赖在原地看向道简的秋姝,将来带到红衣女子身旁后,才松开时,秋姝两眼含泪,默默抽泣,似乎就要哭了出来,红衣女子抱着她的肩头,好言哄着。三人这才走出衙门,消失在尽头。 “好了,现在该说你了,你不会也是哪家的公子?也在等父亲来叫人。” “我无父无母,孤儿一个。”道简负手而立,直视县令,高声答道。 “哼,大胆狂徒,见了本官不下跪,还在此频出狂狈之言,必须好好教训一下,来呀,将他拉下去,打三十板子。”县令听完道简的话,神态语气瞬间不再和善。 道简被压抑押着,向院中走去,道简配合衙门转身,嘴角却微微上翘。 第58章 入府 道简走向已经准备杖责的两位衙役身前,依然站直身子,缓缓说道。 “可我是当朝单府之子,圣上钦点天下第一才子,原武衢城刺史,单良单大才子的兄弟,更与剿蛮大将军季荣熟识,你敢打我?就不怕自己的帽子不保?” “慢!”县令听完急切喊住押着道简的衙役,随后又是沉默,他见后堂的师爷没有回应,装着发出一阵咳嗽,后堂这才走出一位师爷,只见那师爷沉思片刻,便附耳上前同县令说了几句之后,退回后堂。 “哼,虚张声势,本官岂会被你一面之词吓到?来人呀,将周校尉请来,他可是此次前线剿蛮季大将军的参将,我倒要问问看,他若认不得你,休怪本官严惩。” 县令说完,又是观察道简片刻,发现对方神情不变,嘴角擒笑,毫不在乎的样子。 “还不快去?” 县令见一旁的衙役没动,连忙催促到。 “是!”衙役领命,快步跑出衙门。 不到半个时辰,衙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后一位穿着铠甲,手握佩刀的人大步进来,此人正是县令刚才提到的周校尉,他冲县令一拱手后,便扭头细细打量道简。 周校尉仔细上上下下观察完道简,闭目沉思片刻,再次盯着道简看了片刻,随后向县令点点头。 “没错,我的确在季将军帐内见过这位壮士,武衢城一战,他亲上前线,手刃蛮兵不下百人,更是单手执矛差点击毙敌军主将,此事更是在军中多有流传。不知道这位壮士所犯何事被抓,若是不重,周某愿保。” 周校尉说完,恭敬向正在活动肩膀的道简行礼后,退至一旁。 “没事!误会!是一场误会!”县令背上的冷汗直冒,瞬间湿透整个汗衫,今天抓来的两人,没想到都是不好惹的,他只好满脸堆笑,走到前堂,向道简致歉。 “下官糊涂,得罪了道小友,还望小友多多包涵!” 县令说罢,扭头冷眼看向站在一旁,早已抖成筛子的那位城门守将。 “哼!道简小友为国遇敌,立有赫赫战功,怎会是你口中的贼人,还不如实招来?”县令严厉呵斥,看向那位城门守将。 “小的知错,小的该死……”城门守将连忙下跪,不住的磕头。 “大人,既然他说该死,那就随他心意,赐死好了,否则此人他日继续在城门祸害其他百姓,辱没了朝廷的名声,污了大人的英明。”道简说完,冷眼看向城门守将,眼中全是杀意。 城门守将听完道简的话,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他此刻涕泪直流,磕头如捣蒜一般,砰砰砸着地砖,渐渐有了一丝血迹,同时口中不住的说道,自己上有老母,下有孩子之类的话,希望道简能够饶他一名。 县令一阵胆寒,眼前这位年纪轻轻之人,竟然将杀字说的如此轻巧,他随后一想,能在沙场上杀敌的人,恐怕都是杀伐果断,狠辣无比之人。只好一直陪笑点头,在脑中想着办法。 突然他灵机一动,连忙说道。 “好,既然小友如此说来,那么本官一定会严加审讯,还小友一个公道。” “大人哪里话,我的公道很小,还不还无所谓,可此人多行不义,断不可留。” 道简此话一出,看来是铁了心要守将死,院内还在磕头的守将,听完道简的话,突然一阵抽搐,竟然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这位兄弟,若信的周某,就将此人交给我来处理,待县令大人结案,我将他调到我那里严惩,不知可否?” “唉!罢了,那就按周大哥的意思办。”道简说完仰头看天,不再说话。 一旁的县令趁机让衙役将守将拖到大牢内,候在一旁陪笑,有些人,没有官职,可背后势力过大,更惹不起。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说道。 “下官这就去令人备下酒菜,向壮士赔罪。” “不必了,我还有事,就不劳烦大人了,告辞。”道简拱手向二人示意,转身向衙门外走去。 道简走出衙门后,在大道上昂首阔步走着,没多久他发现一旁的小道,慌忙地一溜烟跑进去。 他的心砰砰直跳,刚才在堂上的表现自己都没想到,看来最近在官员身边的这些日子,没白混。他嘿嘿笑了几声后,刚准备调整一下心情,却发现身后有人跟来。 他转身一看,就认出此人正是刚才在堂上见过的女子,秋清口中所说的那位师父。 “你是?” “婢妇茹仪,是秋姝的师父,在衙门外候公子已久,老爷让我请公子入府一叙,还请公子赏脸。” “有意思,你怎知道我会无事?” “不知,只是老爷说了,公子若是被押入大牢,则不必再等,若是平安离开,就要我务必邀请公子。” “呵呵,好一个势利眼。” “说的是,可谁人又不是如此。” 茹仪恭敬而立,却没有丝毫让道简拒绝的意思。 “可我对去秋府没什么兴趣,你就说我被押入大牢即可。” 道简说完,也不行礼直接专门离去。 “既然如此,多有得罪。” 茹仪说完,快步上前,身形如燕,高高跃起,五指成爪,抓向道简肩头。道简闻声而动侧身躲开,见茹仪一爪又是抓来,直接曲臂如剑,使出剑影分光,挡下茹仪一击,同时攻向其脖颈处,迈出醉月清风剑诀,如游蛇般从茹仪身旁滑过,随后用肘击在其后背中心,将其击退,茹仪反应不及,踉跄跌出数步,勉强站好。 “我敬你年长,应与我婶子相差不多,还请收手离去。”道简说完,脚下如抹油一般,向小道尽头跑去。 “好身手,难怪如此轻狂。” 茹仪站稳后,绑在双臂上的衣袖径自散开,没想到竟然是两道红绫。她劲风一甩就追向道简攻去,道简已跑出几十步外,可当看见这种武器后,却停下脚步。他心中好奇,从未与这种武器交过手,不知应对之法,随即折身返回,再次使出醉步清风剑向茹仪攻来。 他轻易避开攻来的丝绸,随后用手刃斩向对方腕处,没想到红绫在茹仪手中舞动成环,抚过道简的脸庞,遮住了他的视线。 第59章 留府 道简的视线被两侧红绫遮住,同时感觉背后刮来的劲风。猜到对方的用意后,直接使出练习已久的探踪剑,任由红绫攻来,身影随即一阵飘忽,竟然在瞬间加速,冲到了茹仪的面前,两人的鼻尖似乎就要碰在一起。 茹仪一惊,她清晰的感觉到道简炽热的气息,脸颊刷的一红,不住的后退,可道简好像如同绑在一起一般,形影不离,甚至两眼也仅仅盯着了她。 茹仪银牙一咬,暗骂道简无耻,没想到道简竟然使出如此卑鄙的招数,正在想着对策,却感觉双肩,双肘纷纷被对方指尖击中,红绫瞬间失去控制,缓缓落下,被道简停下的一脚踩住。 “也不过如此,还以为会是多么有意思的招式呢。” 道简见茹仪脸颊绯红,想抽回红绫,只好抬起双脚,笑呵呵的跳到一旁。 “现在可以放我走了?” “可以放你走,可是你若不去,我家绝食的小姐恐怕要闹更多的事了,若将来你听到秋府的大小姐绝食而亡,会作何感想?” “笑话,只见过一面,就要绝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道简笑着切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开。 “是啊,她大言不惭的说要保你安全,可却食言,感觉没了面子,回府后就一直哭闹。” “唉,这话就不对了啊,刚才还说,若我被压入大牢还任我自生自灭的,怎么现在却说要绝食相救?” “那是老爷的意思,如果知道你在地牢里面,他会择日带小姐去看你,到时候再从长计议,可若你是能走出衙门,老爷则希望小姐见到你后,停止哭闹,同时也想结识公子一番。” “这都什么狗屁歪理,听不懂。抱歉了茹仪,我不会去的,你就如实说即可。” 道简听的头大,同时也听不懂,再次拱了拱手后,迈步离开。 “若如实说来,可能我就无法留在府内教导小姐,只能重回街头卖艺,到了我这岁数,还能去何处谋生。” “茹仪言中了,怎可能因为留不下而被赶走的,那位老爷不会如此不同情理,秋姝也许如你所说刁蛮一些,但绝不会不明事理之刃,你可是那位小姐的师父,好了,我不想再说什么了。”道简停下刚走出两步的脚,再次看向身后的茹仪,他想赶紧出城追上馨翟二人,若能早日见到馨凝就好了。 “唉,那你走……唉……是我没本事……唉……”茹仪不住的叹气,此刻的她好像换了个人一般,蹲**靠在墙角,面露凄凄色。 这反差惹的道简目瞪口呆,他愣愣地看着茹仪,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道简抬头看看天色,发现日头已然偏西,此刻就算出城,走不了多远还是要休息,西北的气温已转凉多日,他可不想再睡在树枝上挨冻,万一找不到可以留宿的人家,想到这里就打了个哆嗦。 “好茹仪,那我随你去府内走一趟。”道简走到茹仪面前,无奈的答应道。 西原城城南,有一处占地十来亩的深宅大院,宅院大门处,秋府二字分外醒目,此刻道简站在院门外,看向如此大的宅院,深感震撼,他没想到,一个西原城内像这样的望族大家,就有五家。 来往的佣人很多,道简跟着茹仪从正门经过,院落极为宽大,进门后就能闻到一种植物的清香,中间还传来花卉开放的香味。 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植物都有专门的花匠打理,两侧沿着宅院灰墙而建的长廊,栏杆崭新,浮雕崭新,样样不同,让从村里走出的道简打从心底里赶到新奇。 院内时有仆从下人经过,更填几分人气。 他现在去过最好的地方就是水镜剑派,而这座宅院却比水镜剑派的堂院正殿更要多几分精致,不由得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茹仪停下脚步,用眼角瞟了几次道简,见对方竟然如此大惊小怪,也不作声,默默地站在一旁。 “你们秋家这么有钱?我还头一次见到这么奢华的宅院……”道简说完,连忙跟上等待许久的茹仪,进入宅院中如宫殿般奢华的正堂。 “老爷,道简已经邀来了,此刻同我一起正在门外。” “哦,快让小友进来,这一趟辛苦茹仪了。” 道简进屋,茹仪却带上房门离开了,他看到室内奢华的家具,却突然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之前的事情都听小女说了,现在小女正在屋内禁闭,就不让她出来了。” 秋清说完,亲自为道简递上一杯茶。 “不知秋老爷叫我来此是何意啊?” “听小女说,道简小友是水镜剑派的弟子?” “不错,我的师父就是翟磐,翟长老!” “久仰久仰!” “那么此次小友下山,是为何事啊?” “应该是下山历练?”道简抓抓下巴,思索片刻后,才如此回道,他不想到处宣扬水镜剑派的事情,只好以此为借口。 “原来如此,既然道简小友下山历练,可否留在府上让秋某多招待几日?”秋清满脸堆笑,连忙说道。 “多谢美意,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需要尽快离开。” “好不容有水镜剑派的弟子下山,秋某也想结识一二,如果事情不急,还望小友给个机会。” 秋清并不感觉意外,一般下山的弟子,多半都有师命在身,推辞也是正常。他揣摩片刻道简的意思,觉着还有机会,于是继续出言挽留。 “莫非秋先生有事需要在下留在府内?直说无妨。” 自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或者有事想求。道简从小陪着张虎走江湖,这点事情眼珠子一转就能想到。秋清反复挽留,多半有事需要他来出面解决,而且还是那种不能去报官的。 “小友聪慧,的确有一小事要请小友帮忙,唉!此事说来甚是惭愧,让秋某颇有些难以启齿。” 道简心中暗道果然如此,这秋清果然不会只为见见这么简单,从茹仪那软磨硬泡地样子来看,料想此事绝对不是秋清所说的一件小事,以秋清的家业,别说小事,一般的大事都能摆平。 “那还请秋先生明说,事情得说来听听,我可不是什么事都能随便答应的。” 第60章 求助 秋清踟蹰了片刻,这才下定决心,将这次所求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秋家与麻家是当地西原城的两大望族,不过因为生意上多有摩擦,所以一直也有嫌隙。 不过在秋清年轻时,秋家生意上出现变故,家族产业眼看就要崩溃,后被麻家家主麻仓所救,生意这才起死回生,后来得以重振。 麻仓是麻家少有的经商天才,深知不可一家独大的道理,这才重新扶持起来秋家。 秋清说到此处也对麻仓赞赏不绝,后来两人也成为至交好友,结拜为兄弟。后来正好双方孩子快要出生,于是两人许下诺言,如果两家都生儿子,则结为兄弟,如果是一男一女,则结为夫妻,两家从此亲上加亲。 秋清的生了一个女儿就是秋姝,而麻仓则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现在的麻家大公子,麻晁。 两家便立下婚约,待到成年之时,就举办婚事。两家孩子还小的时候,也没什么来往,可现在孩子们渐渐大了,外面就开始有各种这样的传闻,秋家这边还好,秋姝还算之礼懂事,不过听说麻家的麻晁,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西原城一霸。 仗着他爹和麻家的家业,这两年在西原城内到处惹事,而且还沾花惹草,这些事渐渐就传到秋清的耳朵中,没多久更是被秋姝所知道,后来秋姝找秋清哭闹,这才请了一个师父茹仪来教她一些防身的本事。 因为婚约已定,到时候进了麻家的门,也能防止自家女儿受欺负。可秋清万万没想到,秋姝习武刻苦,更是在茹仪那里学了个一招半式后,竟然偷偷跑出家门,去外面暗中观察麻晁其人具体如何。 于是就发生了道简所知的酒楼之事,秋姝发现麻晁果然如传言一样,这下心中气急,直接在酒楼内将其教训了一翻。 后来秋姝后怕,想从东门出去避一避,没想到碰巧遇到道简,在衙门里为了面子,当着众人自报家门,这事现在多半已经被麻家知道。 秋清知道,这事官府是肯定不会出面管的,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于是从秋姝口中得知道简的一点消息后,这才想拜托道简留下一段时日,想看看麻家会有什么举动。 秋清说完,直接端起桌上的茶杯大口灌下,喝完后长叹一声,似乎胸中积郁已久之情在这一刻得意化解一些。 “那么敢问秋先生,您莫非也因为麻家公子的名声,怕秋小姐过去受欺负,所以想毁了这婚约?”道简听完秋清的话,挠着头整理的许久,才试探的问道。 “正是如此,可惜我却不知该如何办,如果上门提出解除婚约,说不定会伤了两家多年积累下来的情谊,可是不说,又会害了小女这一辈子。” 秋清说完,既然提袖擦了下自己的眼泪。 “可是,仅凭我一个人,能有什么用呢?还能去麻府将那家伙宰了不成?”道简双手抱在胸前,歪头思考着。 “……”秋清没有说话,只是两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的茶杯。 “什么?真要我去杀了他?不行,这可不行,我可不干!抱歉,告辞!”道简说完起身,拱手告辞,扭头就走,就要去打开房门。 “不不不,道简小友误会了,还请稍等片刻,容秋某把话说完。秋某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我只是希望道简小友能够留下几天,留在府内。我只是怕,万一麻家得知此事,那麻晁会不会上门闹事,到时候对方人多,这边还希望道简小友能够出面帮忙化解一二,当然,好处自然不会少了小友的。” 秋清说完,连忙拦在道简身前,更是向道简行了一个大礼,神情恳切。 “这……”道简停下脚步,他并不是为了钱,更没有为民除害的心情,他和秋家也没什么交情,更谈不上要为对方出头。 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西原城,去寻馨翟二人。可是眼看秋清说的如此情深意切,同时又礼敬有佳,自己也不好太冷血,显得不近人情。 “请道简小友务必留下几日,最多十日,如果麻家没有人来上门讨理,秋某定然不会再多拦小友一天,还望小友能够答应。” “十天?不行,十天太长了,五天……” “九天。” “五天。” “七天。” “五天,再讨价还价,我现在就走。” “好,五天就五天,秋某在此谢过小友了。若是五日内平安无事,道简小友离开时,自然会有大礼送上,不会让小友白耽误时间。” 秋清这才露出笑颜,拉开房门,招呼一旁的下人过来。 “大礼什么的就不必了,我留下也不是为了图你家什么东西,只要有好吃好喝的就行。” 道简说完,在秋清不置可否的送行下,离开了正堂,随着下人向安排的客房那里走去。 茹仪从一旁的屋子里出来,走到秋清身边,小声问道,“老爷,五天的时间够吗?” “麻仓那火急火燎的脾气我还是很了解的,用不了五天,说不定三天内就会上门讨说法。唉,你真是教了一个好徒弟啊,还有,这位道简小友的身手如何?” 秋清揉着额头,此刻一脸烦闷的样子,他面向茹仪,客气的问道。 “身手不错,而且颇为老辣,不像之前城里面出现的那些半桶水水镜剑派弟子,看来真的是派内长老的亲传弟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如果能攀上水镜剑派这世外的势力,以后在这西原城也算多一分硬气。” “可是老爷,我听传闻,水镜剑派好像已经散派,掌门都已不知所踪。” “剑派哪能说散就散,偌大个水镜山,说不要就不要了?换做是你,你舍得吗?莫要听信这种传言,若真如此,这小子还敢在西原城内暴打城门士卒?” “对了,姝儿可吃饭了?” 茹仪点点头,秋清嗯了一声,也不在多少什么,便向秋姝的房子走去。 当晚道简在客房内吃了秋家准备的一桌子美味后,感觉有些撑了,只好挺着肚子到客房外面的园子里欣赏秋府的夜景,散步消食。 第61章 闲暇 “公子吃的可否满意?” 道简听出是秋姝的声音,只见她此刻正坐在园内摆有石桌石凳的一角,看向道简这边。 “不错,非常好吃。” 道简毫不客气,大咧咧向秋姝那边走去。秋姝身后站着两位手提灯笼的丫鬟,秋姝一袭粉色衣裙在灯笼的柔光下更显温暖、顺眼。她面带微笑,在清凉的月光下,更添一份神秘。 “听说秋姑娘为了救我,都闹绝食了?不知道现在吃了没?” “吃了些点心,让公子担忧了。听爹爹说,公子是为了我才留下的?” “和令尊约定了五日之期,五日一过,我就离开,还有要事要办,不能在此就留。以后还希望秋姑娘……额,该称呼秋小姐才对,要多多体谅令尊的难处,不要再这般任性了。” “唉,可是我才不想嫁给麻家那位魔王,我体谅爹的难处,可是爹却不顾虑我这女儿。”秋姝说完,玩弄起青丝,眼珠子转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脸上没有半分的忧愁,以至于给道简的感觉,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秋小姐哪里话,令尊可是操心紧,这点我是能看的出来的,只不过他也有他的难处罢了。” “真看不出,公子年纪比我只大出那么几岁,心智却如此成熟,给我的感觉好想是和家里的叔叔说话一般。唉,可惜我是长女,没有个哥哥,不知道有哥哥疼爱是什么感觉。” 秋姝说完,将头歪向一边,随后用指尖的青丝不断的在脸颊上滑动,既灵动,又活泼。 道简听完话语,挠挠鼻子,突然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 “嗯,天色不早了,秋小姐也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屋了。” “唉,公子这就要休息了吗?天色还早,再陪我聊聊天嘛。” “夜已深了,明日再见,秋小姐……” 秋姝起身顺着道简的话音看去,哪还能看到对方半个影子。嘟着小嘴来回踢着脚边的石头,后来在两位丫鬟们的劝说下,这才向自己房间走去。 “啊!” 一声孩童的大叫声从道简所住的客房里传出,随后道简也是惊吓的一声大叫,秋姝还没走出几步,听到道简那边传来的声音,脸上再现一丝淘气,她微微拉起裙摆,快步向道简的客房跑去。 秋姝跑到门前,就看到道简手中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子,向园子里走来,那小子双腿乱蹬,双手伸向背后,想掰开道简抓着的后领。 “公子?”秋姝有些吃惊,她用袖遮住朱唇。 道简发现来人是秋姝,随后又看了一下手中提着的这位身着华丽衣服的小子,已经心里已经猜出大概了。 “葫芦,你又调皮了,快到姐这边来!” “听到了吗,快快放开,我姐可是会武功的!小心她打你,她打人可疼了!” “还望公子放过他,这是我弟弟,叫秋葫。” “秋葫?葫芦,有趣有趣。不过你小子在我房间里面干啥?还躲在一旁,想吓唬我?” 道简松开秋葫的后领,秋葫一屁股坐在地上,麻溜的起身,跑到秋姝的身后,露出半边脸看着道简,眼中全是怒意。 “让公子见笑了,秋葫,还不快向公子道歉,说,为什么躲在他的屋子里面?” “道歉?为什么道歉?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姐姐为之绝食!” 秋葫在背后小声嘀咕着,可没想到秋姝听完,脸上竟然红一阵,白一阵的。 “啐,瞎说什么,还不赶快道歉……”秋姝拽着秋葫的耳朵,将躲在身后吃痛不停叫唤的秋葫滴溜出来,掂到道简面前,按住他的头,嘴里则不停地催促。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错了,多有得罪,还望大哥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次。” 秋葫话音刚落,就见两位掌灯的丫鬟捂嘴笑出声。 “看来真是一家人,和秋小姐一样活泼,好了,秋小姐,秋公子,我真的要休息去了,有事,明日再说。” 道简拱手告辞,随后进入屋内,顺手将房门带上。 “好了,走……” 秋姝拉着秋葫的手,离开了道简的客房。 第二日,秋家一天无事,道简在客房内调息打坐,到园内练习翟磐传授的几招剑决,过的舒适惬意,很久没有过这么平静的日子,虽然这期间,秋姝和秋葫偶尔出现,但是在道简客气的回避下,也就倍感无趣而走开。 当晚,道简在客房内调息打坐完毕,正打算起身活动筋骨,却见茹仪在门外传来问候。 “茹仪?这时间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公子住的可否舒适?” “还好,甚是满意,多谢秋先生的招待,怎么,来此就为问我这个?” 道简让开身子,茹仪微微欠身,便走进房内,做在厅内。 “听说昨日小少爷扰了公子,今日特来道歉的。” “不必,小孩子嘛,我在他这年纪,比他还要淘气。” 道简在茹仪对面坐下,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的喝下,他不理解为何茹仪要来为秋葫道歉,后来一想,茹仪也有可能是秋葫的师父。短暂的沉默后,茹仪才微笑的问道。 “不知公子在西原城内闲逛之时,可否听过关于水镜剑派的传闻?” “你说的,可是水镜剑派散派之事?” “正是如此,既然公子是水镜剑派弟子,想必知道此消息的真伪。” “是真的,水镜剑派已经没有了,现在掌门和各位长老早已离开水镜山了。” 茹仪吃惊的看着道简神色如常,完全不带有一丝的伤感,心中更觉诧异,可是这个消息却让她一时竟然有些难以接受。 茹仪听完道简的话,不发一语,只是微微点头,只见她眼圈泛红,噙着泪光,站起欠身后,也不等道简反应,就直接离开。 道简疑惑的看向园外,听不到远处茹仪的脚步声后,将房门关上。坐回床上开始心法的调息。 第三日,道简如昨日一样,在园内练习剑诀,没多久,只见一位佣人急匆匆的跑来,传达秋清相邀的口令。 “还真来了吗?”道简挠挠头,没想到这些人真的来了,随后跟着佣人向正堂走去。 第62章 聘礼 刚到前堂,就见园内摆满的红布包裹的几十大箱聘礼,园内中间的石道上,站着四位身着麻府佣人衣服的中年人,同时正堂内传来的大笑之声。 而道简却在此刻被佣人拦住,让他在此等候即可。道简不以为意,于是双手抱在胸前,靠着墙壁养神。堂内传出洪亮的对话,正是麻家的当家和秋家的秋清。 “贤弟啊,前两天我家小子被人当街给打了,当时听闻此事,把你大哥我气的,倒不是为了护那败家子,而是感觉有些损了麻府的名声,正准备寻人,没想到一打听,竟然是姝儿,诶呀,这可太让大哥我满意了,打的好!那小子我是管不了了,天天捣乱,还是贤弟的家教好啊。姝儿甚是合我心意,以后有她管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我麻家家业才可常青啊。” “哈哈,大哥哪里话,昨日才知姝儿惹的祸事,刚将这惹祸精关在屋内罚她自省,弟这寻思这几日上门赔罪,今日正准备着这事儿,没想到大哥您却先来了,真是折煞小弟了。” “什么?让姝儿自省?这可不行,为兄可不同意,赶紧将姝儿叫来,我要好好赏她。对了,贤弟今天也差不多看出来了,咱们两家孩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当年两家指腹为婚,这日子也差不多到了,今天我已经将聘礼全部带来,不如今天就把这婚期给定了!” “这,姝儿还小,现在就谈此事,是不是太早了些?” “不早不早,此时越早定下,越好。来来来赶紧将姝儿叫来,让我这未来的公公好好见一下。我家的媳妇就不要关了,以后还指望姝儿管教那不成器的东西。” 麻仓说完,一脸兴奋的笑意,他从怀内掏出油光发亮的文玩核桃,玩弄起来。 “好,来人,去后院叫茹仪带着小姐过来。” 仆人听令,向后院跑去。没过多久,来人却是茹仪,只见她走到秋清身旁,小声附耳说了几句后。秋清脸色一变,突然站起。 “什么?这怎么可能。” 也不向一旁一脸疑惑的麻仓解释,就慌忙向后院跑去。 “这是……”麻仓疑惑地看向茹仪,只见茹仪欠身行礼后,也向后院跑去。 没过多久,就见秋清从后院跑来,神色惭愧的向麻仓说道。 “唉,大哥,是小弟的错,姝儿昨日被我训斥几句,一时气恼,竟然病了,此刻躺在床上。恐怕没办法出来见大哥了。” 秋清连忙向麻仓陪着不是,不断的拱手行礼致歉。 “无碍!无碍!”麻仓一脸假笑,挥着手,随后起身将秋清扶起。 “你看看,我来的多是时候,”麻仓起身,毫不介意地继续说道,“后天就是黄道吉日,正好让晁儿来迎亲,来冲冲喜,说不定姝儿的病就好了!哈哈,天意。” 秋清脸色瞬间一变,刚想说什么,却被麻仓的手势打断。 “贤弟,大哥是一片真情实意,你我两家从此就是一家了,可别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不快,姝儿迟早是麻家的人,我们可是定有婚约的!”麻仓此时脸上的笑意全无,他神情含冰,冷冷地看着秋清,一副不容质疑的样子。 “呸!谁要嫁给那个混球,我死都不会嫁的。” 秋姝脸色铁青地从后堂走出,站在麻仓面前,两人怒目而视。麻仓愣了片刻,眼珠子一转,随后脸色瞬间变好。 “哈哈哈!贤弟你看见了,我就说冲冲喜,姝儿这不是好了吗?来姝儿,这是公公送给你的,以后你就是我麻家的媳妇了,好,这性格才能制住那个小王八蛋!” 麻仓说这话,向一旁的跟来的管家使个眼色,只见管家从身后的木箱内拿出一个玉盒,里面放着一块玉印,双手呈递给面目含霜的秋姝。 “姝儿,这是麻家所有玉石行的掌印,以后你就是麻家玉石产业的掌印人,他们都得听你的。怎么样,公公这个礼物可还满意啊?” “呸!谁稀罕你们家的东西,不嫁就是不嫁!” 秋姝说完,抓起大印高高举起直接砸向地上,秋清正准备出言制止,可为时已晚。 突然从堂外走进一人,那人速度极快,在掌印就要砸向地面的那一刹那,直接俯身用手接住,在周围一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缓缓站起,将掌印放回到管家手中的玉盒中。 “姝儿!你放肆,怎么能这么向你大伯说话,你这些年的书白读了?哪有一点秋家大小姐的样子,还不快向你大伯道歉?” 秋清一脸怒意,说完连忙走到麻仓面前,可他还没说话,又被麻仓拦住,这次麻仓的脸上终于没有了一丝笑容。 “贤弟,三日后,我要看到姝儿嫁入我麻家,否则,秋家从此无法再西原城立足!把聘礼抬上来。” 麻仓说完,同身后的管家和绿皮白发的怪人一起向堂外走去。 他三人走到秋府大门口时,只见候在院内彩礼旁的三位仆人都是单手一抬,将身旁那一箱箱聘礼丢向正堂内,木箱内的金银珠宝饰物随着箱子飞起,砸向堂门两侧的全部木门上面。 阔叉叉木门碎裂的声音,几十箱内的重金银将几扇木门全部砸碎。随后他们也不行礼,跟在麻仓身后,走出秋府。只留下在堂内震惊的秋家父女还有府内堂前的佣人们。 “他们是什么人,好大的力气。”道简在一旁观看了全部过程,对那四人的行为尤为注意。 “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西原城。” 道简听出身后说话的声音,正是茹仪,只见她缓缓走到道简身边,看了一下道简。 “这些人你斗不过,唉……” “他们是谁?” “他们一行六兄弟,号称西塞六杰,可无非就是六个恶人罢了。” “可这里怎么才有四个。” “定然在别处暗藏着,他们六人形影不离,小友,秋府看来是不得不同意这么亲了,这些日子多谢了。” 茹仪向道简欠身行礼,随后向寂静无声的大堂内走去。 第72章 接应 馨凝听闻解释,长长哦了一声,似有深意的看了一旁的女子,随后咯咯笑着。 “见过馨师姐,还有……?” 道简起身行礼,见馨凝点头回应后,看向馨凝身旁,那位曾经自称馨凝的女子,只见她神情有一丝疲惫,听闻道简询问后,却还是面带羞意的回应。 “玉澜,馨凝小姐侍女,见过道公子,之前欺瞒公子,还望见谅。” “侍女?谁当你是侍女了,这是我妹妹!别对师弟这般客气,他当时不也没说真话么?我们互不相欠,你说是,道师弟。” “师姐说的没错。” 道简挠着头,嘿嘿笑着,可他心中却暗暗苦笑道,原来她叫玉澜,没想到和我还真有几分相似。 “好了,这么晚才回,又和东莱宗内的弟子一起玩闹了?” 馨震神情不悦,斜眼撇向馨凝。 “爹,他们怎么会缠着女儿啊,他们可是一直围着在我身边的这位玉澜小师妹呢,咯咯咯……” 馨凝说完,坐到馨震一旁的桌子上,摆动着玉腿,歪头说着。站在一旁的众弟子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发现这位小姐还是老样子后,都捂着嘴偷偷笑着。 而站在馨震身后的玉澜听闻,秀眉微蹙,神情颇为愁苦,似乎整日应付这些东莱宗的内门各位师兄们颇让她有些心烦。 “肯定又是让澜儿打着你的名号,到处惹乱子。” 馨震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管这位小姐。 “澜儿,去将八方取来。” 馨震想起一事,向身后的玉澜吩咐完,这才恢复笑意,看向道简。 “之前许你的事,还是要兑现,对了,那把剑你可保护的好?” 道简见玉澜走出厅房,连忙笑着回应,他将背上的宝剑解下,金灿灿的宝剑瞬间展现在众人面前,双手呈递给馨震。 “很好,你对此剑可否满意?” “这把宝剑锋利至极,在西原城和西塞六杰老大争斗时,竟然能斩断对方的长鞭,这可着实让我意外。” 于是道简就将和矮子搏斗之事复述一遍,一旁的馨凝听的津津有味,可期间却多次被旁听的翟磐打断,指出道简搏杀中缺点,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硬生生的被翟磐带成了总结会。 这场战后分析讲了好久,馨震神情渐渐有些不悦,他皱眉看了一眼同样疑惑的馨凝,到现在依旧不见玉澜归来,有些生气。 “怎么这么慢,馨凝你去看看。还有你们两个,也去接一下。” 毕浮和劳虹接令后,跟在撅着小嘴的馨凝身后,向外走去。 “不如我也去看看?” “随你,臭小子……” 翟磐瞪了道简一眼,似乎对道简西原城内的表现颇为不满,见道简脸色微微一红后,更是吹了一下胡子,重新闭目养神。 道简得令,向馨震行礼之后,向门外跑去,追上已跑开几十步外的馨凝三人。 东莱宗,道简一行人所在的住处,相比于其他长老弟子的住所要豪华许多,虽然出于同宗,可到现在为止,气派已然不是水镜剑派能相比的。 夜幕下的东莱宗,弟子持笼在山间穿行,远看如同星光点点一般,馨凝领着道简一行,从众弟子间穿过,向东莱宗藏剑阁行去。 “多半是被宗内弟子拦住了,毕竟,八方至此,都要放入阁内存放。” 馨凝神态严肃,此刻早已没有之前半点玩笑之色。 “水镜剑派之物,为何要存入东莱宗剑阁?这是何道理?” “当时爹爹和长老都不在,陶长老按照爹爹临行前的嘱托,将水镜剑派诸宝交出,多半也是为了能够得到东莱宗的庇护之意,现在看来,多半是不便取出了。” “这是何诚意,师兄我想不通。” 毕浮还正准备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劳虹碰了下肩膀,随即不再说话。 道简跟在最后,他自然清楚当时的情况,不过,为什么要在晚上取剑,人在山上,明日岂不是更加方便,何必非要让玉澜一个人去。 一阵说笑声从阁楼附近传来,随后只见一群弟子出现在阁楼拐角,恰巧与馨凝一行碰个正着。 “馨师姐!” 一个弟子见状,连忙躬身行礼,其他弟子见状,连忙高声问候。 馨凝冷哼一声,也不回应,而是加快脚步,从他们身旁经过,向藏剑阁疾行而去。道简他们见状,心中也渐生不安,于是加快脚步跟上。 果然,阁楼前,就见玉澜她手中握着宝剑,站在三位东莱宗弟子身后,而站着的三名东莱宗弟子。 此刻他们三人却表现的如无事一般,互相聊着什么,可没有说话声传出,却均面向馨凝一行人。 “哟!原来杜师兄,于师兄,方师兄啊,怎么?有什么悄悄话要同我家妹妹说?就不能让师妹我听听吗?” 馨凝神情一变,恢复成之前淘气的样子,咯咯笑着向他们走去。 “原来是馨凝师妹啊,呵呵,我们恰巧见玉澜师妹在此取剑,剑阁此处人少,留在此处陪着她,既然馨凝师妹来了,那么我们就先走了。明日再见,澜儿妹妹!” 说话的是馨凝提到三位师兄中的杜嘉实,他说完,向身后的玉澜潇洒一礼,便领着同行二人离开。 “慢着,澜儿二字,也是你们可以叫的?” 毕浮叫住正欲离开的三人,缓缓走出停在馨凝身后,眼神不善。他刚才察觉到玉澜委屈难言的神情,便察觉到其中的不对之处。 “这位师弟是?” “师弟?你该称我为师兄?” “哦?敢问师兄如何称呼?” “毕浮,师从陶鸿,陶长老。” “诶呀,还以为是哪位呢?原来是宗务陶长老的弟子啊,失敬失敬,的确应该称师兄的。” 杜嘉实意味深长地同身后两位东莱宗弟子交换下眼色,身后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毕浮更觉不适,正欲再说些什么,这次却被馨凝拦住。 “好了,那么三位师兄早日回去休息,之前说好的,要陪师妹去护月峰赏花,可不能食言。” “哈哈,这个自然,待时节一到,师兄定来邀请二位佳人。” 杜嘉实说完,哈哈大笑几声,也不再理会道简几人,直接从他们身前经过。 馨凝见他们远远离去,僵在脸上的笑容一收,向仍然站在原处的玉澜跑去。 第73章 近况 “都怪我,都怪我,澜儿你没事?” 馨凝跑到玉澜身边,将她搂在怀内,不停的小声安慰。玉澜沉默不语,只是摇摇头,搂紧怀中的宝剑,没有说话。 “哼,也怪你,如果不是要来为你取剑,澜儿也不会被他们欺负。” “啊?” 道简闻言只是一愣,因刚才三人之事,心中也有些不痛快,可没想到馨凝竟然直接将矛头指向他,糊涂间更觉冤枉,又好气又好笑。 回去的路上,道简忍不住,询问馨凝其中的缘由,一旁的毕浮和劳虹更是不停地点头,催问着馨凝。 原来陶长老当初带着馨凝和玉澜,随同一众弟子从水镜山内沿着古道下山后,直接赶到东莱山。在掌门左谷的热情招待下,他们便留在宗内,按照馨震所说,将派内珍藏的宝剑全部送给左谷,算做是收留的谢礼。 陶长老迟迟不见馨震的消息,更觉着无颜在东莱宗白吃白拿,同左谷说明情况后,将一些愿意留下的剑派弟子,转投东莱宗成为外门弟子。 而他也加入了东莱宗,成为此处的宗务长老,负责宗门涉外的事务,处理一些宗门与附近村庄百姓们的一些事务。 他嘴上虽然不说,可是心里多少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离山之前看馨震的表情,料想他多半已经永远留在水镜山上。 于是下定决心,哪怕再苦再受委屈、白眼,也要好好照料馨凝和玉澜等一直留在宗内的剑派弟子。 最近刚接到左掌门的一个任务,带着几名派内弟子,下山去处理一些地方事务。临了还交代馨凝好好照顾剑派弟子,这一走,到现在都没返回,更不知馨震和翟磐二人也已赶至东莱宗。 而馨凝刚到东莱宗那段时间,和玉澜二人很是小心拘谨,可是在左掌门的热情关照之下,渐渐与宗内弟子熟络起来。 同时此二女平日又不用像其他弟子一样,做早晚课,白日习武。她们更像在此山游玩一般,整日过的潇洒快活。 可二人容貌极美,同时馨凝又活泼调皮,他们在此不像之前的水镜山一般,因为有掌门之女的身份,任何剑派弟子对他们二人都敬畏有加。 到了东莱宗,二人则身份一变,竟成为同宗小师妹,自然很快就和宗内弟子打成一片,她二人在此更是享受到大家的尊宠。 不过后来,就出现了一些世家望族在此修行的公子哥弟子,他们家世显赫,身份尊贵,在宗内课业不多,见到馨凝二人更是大献殷勤。 馨凝二人常年在水镜山内,少见世家子弟,一个伪装成单良的道简,都能引起她二人的好奇,如今在东莱山上,各类公子哥都能见到,不乏挥金如土地追求她们的阔少爷,难免让馨凝有些目眩神迷。 虽然这些馨凝没有明说,不过毕浮他们根据今日种种,自然也能料想到一二。 道简此刻只是在一旁撇撇嘴,脑子里率先想到的竟然是秋家和麻家,贵族大家他都能直接闹翻一个,这些人是什么样子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 “道简师兄?单大人?道大人?单师兄?” 馨凝逗弄的语气突然传入正暗自出神的道简耳中,一愣之后,这才明白对方原来是在喊自己,只好连忙回应。 “若不是爹爹非要澜儿来此帮你取剑,又怎会遇到他们几人,快来向澜儿妹妹赔礼!” 道简不解地看着馨凝,虽然心中明了,此话多半是玩笑,可是看着对方的认真的神情,心中又感觉不对,可今晚的确是在馨震的命令下来取剑的。 于是他走到玉澜身前,支支吾吾半天,挠了挠头,拱手深深一礼向二人拜下。 馨凝咯咯地笑着,她拉住终于不再愁闷,而被道简逗笑的玉澜向馨震的住处走去。 他们一行人赶回馨震的住处后,却没有提起玉澜的事,只是说藏剑阁值夜弟子行动缓慢,玉澜多等了一些时间,这才来迟。 当晚道简在馨震的住处,从玉澜手中接过那个之前许诺给他的八方剑,此剑古朴沉重,青铜纹路,剑身极厚,且未开刃,剑柄有“八方”小纂二字。 “用这把剑,换回八方,很值。” “爹?为何要把八方剑送给这小子?八方不是从不外传吗?” “剑派都没了,八方传谁都行,只要你爹乐意!” 翟磐冷言冷语,颇有些看不惯馨凝的表现。 “怎么还这么无礼?师弟二字都不能称呼吗?” 馨震没好气的撇了一眼馨凝,虽然父女二人在宗内相见时,感人的一幕惹得围观的宗内弟子流下不少的热泪,可还没过多久,就又恢复成在水镜山时的老样子。 “没事,随馨师姐高兴就好。” “这就对了,你讨得姐姐欢心,姐姐一高兴,兴许将来某一日就将澜儿许配给你。” 馨凝说完又是一阵娇笑,余光看向道简,却发现道简一愣,低下头,脸竟然红了起来。 “诶呦,小师弟还当真了?澜儿你看嘛……” “好了,别再闹了,都退下,明日还有要事商议。” 馨震说完,也不等众人行礼,便先离开,随后馨凝与玉澜二人同样娇笑不断的离开。只留下翟磐和道简,毕浮,劳虹四人。 “你们也退下,我有话要和道简说。” 毕、劳二人告退,道简关好房门后,回到翟磐身边。 “师父有何事要说?” “我和你师叔为了等你,经不住左掌门多次相邀,这才成了这里的客卿长老,不过既然你来了,你师叔还是打算离开此地,你可愿意随我们走?” “这个自然,师父去哪,弟子跟着便是,为何有此一问?” 道简想起今晚之事,恨不得明日一早就走,翟磐闻言,欣慰的点点头,长叹一声后,这才继续说道。 “那你可知,八方之事?为何你馨凝师姐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这个弟子还真不知,心中也非常疑惑。” 翟磐示意道简,从他手中接过八方,直接抽出,八方无刃,却依然寒意森森。 第74章 小比 “八方是掌门之剑,当初水镜剑派还在,馨震就将此剑送你,多半是看中你的人品,别看还有我们几个老儿值守,可是,我们之下,并无可塑之才,剑派破败是迟早的事。所以,馨凝始终以为,她会接任掌门一职,若是八方给了你,她只会认为,你师叔是有意将她许配于你,自然心中多有不愿。现在看来,掌门之位已废,此剑自然可以易主,现在你就是剑主。” “原来如此,可是为何馨师叔一直不愿意告诉我?” “因为他曾以为此生不会离开水镜山。” 道简接过八方,抽出宝剑,此剑的确无刃,却比之前所持任何宝剑都要沉重。 “此剑之前还有一套剑法,不过已遗失多年,使用我传授你的那几招,勉强能用,防身足矣。你就收好,莫辜负了你师叔的心意,明日闲暇,我再传你几招。” 道简点头,八方回鞘,同翟磐一起离开。 第二日,馨震带着大家一起去见左谷,提出想离开东莱宗之事,一旁的玉澜难掩欣喜之情,可馨凝闻言却有些不悦,却只能默默听着。 “馨师弟,东莱宗可有招待不周之处?” “左师兄哪里话,宗内弟子体贴非常,照顾有佳,师弟感激不尽,只是水镜剑派已然不再,近来更觉年华易老,来日无多,师弟想到处转转,看看其他宗门,畅游大好河山。” “唉,听师弟这么一说,颇让师兄羡慕啊,我亦曾有此念,可宗务繁忙,无法脱身,不知师弟之后是何打算?” “走累了,就则一处而居,凝儿自然是随有缘人就好。对了,师兄,这把剑乃是二十年前圣上御赐宝剑,一直是水镜宗镇派之宝,藏在御匾之后,因之前许诺,昨日我令玉澜将八方取回,现将此剑代之,转呈师兄。” 馨震说完,起身走到左谷身前,亲自将宝剑交出。左谷见到此剑,两眼一亮,也不推辞,双手接过,赞叹许久后,才放到一旁的桌上。 只见他沉吟片刻,看了一眼馨凝一众人之后,客气的笑了几声。 “不过,半个月后,乃是宗内小比,届时全体弟子都能参加,既然师弟只是云游,不差这一年半载,届时同为兄一起品评宗内小比弟子优劣,也为宗门内后继之人选参考一二可好?” 馨震闻声,沉吟片刻,正欲答话,却见馨凝在一旁笑颜鼓掌,不停称好。馨震眉头一皱,瞪了馨凝一眼,只好答应。 “哈哈,既然如此,那师弟就带着师侄们好好在宗内再休息几日,有事直言,莫与师兄见外。” 左谷说完,手持金剑而去。 馨震一众离开正殿,回住处的路上一言不发,众人皆知事因馨凝,可也无法相劝,只能默默跟着。 “爹,只是多留几日而已,为什么非要着急离开,不就是看一场宗内小比嘛,况且左师叔在您来之前颇为关照女儿。” 馨凝走到馨震身旁,她心知自己今天又惹馨震不快,可是馨震一心想要离开的表现却令他深感不解。 “哼,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宗内小比,你也参加,赢了留在此处成为内门弟子好了,不用跟我下山。” 馨震说完,不再看向馨凝,直接甩袖离开,向后房走去。 馨震了解馨凝的性子,若是将真实想法告知,馨凝与宗内师兄弟来往频繁,兴许哪时无意就将馨震的想法说出,这才只能独自在一旁生着闷气。 “爹爹是怎么了,翟师叔?” 馨凝走到闭目养神的翟磐身旁,不解地问道。 “你这小棉袄都不知道,我这老头又知道什么,道简,跟为师出去,为师要看看你最近是否偷懒。” 翟磐没有抬眼看馨凝,带着道简离开此处,一旁的毕浮和劳虹也跟了出去。 “他们都怎么了?” 馨凝看向玉澜,玉澜还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昨日说将你许给道简小师弟这事,还记挂在心上啊?只是姐姐一时的玩笑话而已,澜儿别再生气了。” 玉澜脸一红,瞪了馨凝一眼,娇哼一声,竟然自行向后屋走去。馨凝吐了吐舌头,慌忙追上。 午后,翟磐住处外,道简手执木剑,正与劳虹斗在一处,几人来回间,分别使出了各自所学,翟磐点头之中,不断点评二人的缺漏处,并让毕浮演示细节给二人指正。 说话间,却有两位宗内弟子经过,看到院内习武的道简几人,纷纷停在院外观看。没过多久,只见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传出点评三人招式的话语。 翟磐开始并不介意,可没过多久,头上的青筋凸起,显然是院外围观的弟子言语中多有不敬之意。 “这就是水镜宗的招式啊?怎么像小姑娘一般,扭扭捏捏的,还没有咱们的许师姐潇洒。” “那是,还有那黑瘦的师弟,这一招醉步清风剑诀,完全没有半点意境可言,灵动不足,哪有醉步二字的飘逸,完全不得要领。” “嘿嘿,这是水镜宗的,那可是嫡系,我们这才是旁支,师弟这么说,可有些过分啊。” 宗内弟子们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道简几人都是经过实战搏杀的,对一旁的杂音点评充耳未闻,仍旧埋头练习。 “停!” 翟磐说完,转身向后院走去,围观的弟子见状,纷纷向其行礼,随后迅速散开。 “宗内小比,你们三人都给我去报名!” 翟磐走到他们身前,面带微笑,分别拍了他们三人的肩膀后,就向屋内走去。 “今日就练到这,回去好好反思一下,那些弟子说的没错,你们的剑意的确有些弱气,可听为师的,不必改!” 嘭的一声,房门关闭,翟磐也不等道简三人的回应,便直接离开的架势,显然他此时的心情极差。 劳虹,毕浮,道简三人走出翟磐的住处后,在宗内四处闲逛。 行至一处游园,正欲赏山海之景,却远远听见一阵女声呵斥,此声颇为好辨,正是馨凝。他们眉头一皱,向声源走去。 只见馨凝护着身后的玉澜,怒视着那晚拦住玉澜的三名宗内弟子。 “于陆,方满,你们二人也太过分了,识相的速速离开,别把本小姐逼急了,亲手收拾你们!” 第75章 报名 道简几人闻声赶过去,却发现馨凝挡在玉澜面前,而玉澜寒着脸,弥漫出杀意,伸手入腰间,似乎要抽出藏在期内的匕首一般,她冷冷的神情,着实出乎几位剑派师兄弟心中的形象。 馨凝同样神情不悦,但是此刻必须出面制止玉澜爆发的怒火,她不能让此处发生冲突,给馨震添乱,她心中非常懊悔,渐渐认识到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 “我说馨凝师妹,别动怒嘛,师兄们只是同玉澜师妹开个玩笑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杜师兄今天正准备去参加门内小比,我们这也就是想邀请玉澜师妹去看一下。” 说话的是于陆,他额头微微有汗,不过却依然神情自若,仿佛已经看透馨凝玉澜二人的举动一般,料到她们不会冲动。 “内门小比?” 道简同毕浮交换一下眼色,他们同样得到翟磐的命令,要求去报名参加。 “巧了,我们也想去看看,既然于师兄相邀,不如大家一起去如何?” 道简拱手行礼,走上前去,迎向正在对峙的四人。 馨凝看到道简一行三人,眼前一亮,紧张的气氛瞬间得到缓解,玉澜没想到其他人会到这里,看见道简后,紧握腰间匕首的手这才缓缓松开。 于陆眉头也皱了一下,心中思索片刻,便爽快答应,杜嘉实只是让他去邀请玉澜,并没说不能带其他人,自然点头同意后,同一旁的方满在前引路,带领众人前往内门小比报名处。 内门小比是东莱宗三年一次的宗内弟子选拔,主要是为了筛选出优秀的弟子,从而为宗门常青做基础。 而小比同样欢迎来自各处的武林豪杰子弟,一是为了壮东莱宗之名,二是为了博众家之所长,以便激励宗内弟子的斗志,闭门造车,多半是无法造出好车。 所以,最终优胜者若是宗内弟子,则可获得掌门褒奖,若是江湖之人,则会有一笔丰厚的赏金。 道简一行人没用多久就到达报名处,见到此地已经聚集不少的宗内弟子,由于报名刚刚开始,现在外来的参与者还不多,自然一旁的江湖报名处只有寥寥数人。 “这位师弟虽说是客卿长老的弟子,不过还不能算是宗内弟子,自然要去江湖组报名。” 一通情达理的弟子走到道简一行人前,客气的引到他们向一旁走去。 馨凝本不想报名,当见到于陆和方满二人跟在杜嘉实身后,同样准备参加内门小比报名后,直接走到道简身旁,准备报名江湖组,一副要讨说法,报仇的架势。 这场内门小比,分为江湖组,和宗内组,各取组内前五,再抽签比试,宗内的想法是尽量留下优秀的弟子,与江湖人交战,更为了给宗内弟子观摩江湖武家之人的技巧,给他们分析学习对手的机会,增加其阅历。 玉澜见状,更不好说什么,同她一起,正准备报名江湖组,却被馨凝劝住。东莱宗内弟子一见水镜剑派的两位仙女级的师妹都来报名内门比试,途经此地的弟子逐渐聚集起来,小声议论着。 “没想到馨凝师妹也要参加宗内内门小比,真让师兄佩服。” “怎么?女子报名很少见么?” “本不少见,只是此次内门小比,能有幸与二位美人同台交流,是师兄的服气啊,还希望届时能够避开,我可不想伤了两位。” “哼,做你的美梦,这里还轮不到澜儿妹妹出手。” 杜嘉实说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一旁的玉澜,听闻馨凝所言,脸上瞬间有一丝落寞。 其实在宗内弟子的私下闲聊中,馨凝的美貌一点都不比玉澜差,可她毕竟是馨震之女,自小就是剑派内的大小姐,自然神情上更是容易带出几分高傲与清高,似乎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无论是在同宗门弟子,还是左掌门。不像玉澜,总是带有温顺和柔弱的神情。 “这个自然不会,若是有幸遇到师兄,定要好好讨教一二。” 道简在报名处写完自己的名字,站在馨凝身前,从容说道。 “你是何人?” “道简,剑派弟子而已。” “这位道简师弟,可是师妹我非常欣赏的人儿,若是杜师兄遇到他,可别被他轻松计击败。” 馨凝玉手搭在道简的肩膀,眼中满是欣赏,她言语轻佻,斜眼撇了下微微含怒的杜嘉实,随后便走向报名处。 “师弟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好的师姐。” “杜师兄也是好福气啊,能得师姐如此评价。” 道简说完拱手相送,微笑的看向杜嘉实。 “那师弟可要坚持走出江湖组,别先败在别人手里。” “这个请师兄放心。” 道简目送杜嘉实三人离开,见馨凝报名后,便一同返回。 “刚才发生了何事,让师姐如此气愤?” “哼,没什么事,只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野小子,总想打澜儿的主意,这种人,必须好好教训一下,这次终于有名正言顺的机会了。” 馨凝说完,拉着玉澜的手,不住的道歉,看来此事多半还是因她而起。 “此次小比结束,咱们就下山去,以后再不来这东莱宗。” 她拉着玉澜的手,见玉澜点头答应后,这次恢复了笑容。 “你们三个,可不准失败,到时候若是提前输了,可别怪我替翟长老教训你们。” 馨凝咬牙切齿地表情,让道简三人很是意外,他们没想到,一直与宗内打成一片的大小姐,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一般。 “既然如此,那么这几日可要加紧练习,到时别丢了师姐的面子。” 毕浮同劳虹一样,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却得到了馨凝的赞赏。 “单大人,拿出你当年和翟长老比试时的魄力,说不定,这内门小比第一,就是你呢。” 馨凝说完,又模仿着道简当初打斗的狼狈样子,逗得玉澜笑靥如花。 道简脸微微有些泛红,这些事他完全不想提起,仿佛是办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一般。 解下来的几日,馨凝一反常态,再没有拉着玉澜出去同宗内弟子玩闹,而是拉着馨震学武,颇有临阵磨枪的架势。 道简也在这期间询问过翟磐关于玉澜的事情,不过却只是得到含糊的回答。看着师父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让道简心生好奇。 第76章 较量 内门小比当日,馨凝一行人已经赶往比武台,见左谷掌门已同馨震坐在一处,神情轻松,似乎聊着什么。 而她望向场内,发现此次江湖组人数极少,似乎远没有宗内弟子所说那样的规模出现。而陶长老还是在外忙着宗门事务,没有回山,这事也让馨震心中有些不快。 他们一行人随意选择一块空地坐下,看向场内已经开始的宗内组的比试,随着一组组登台弟子的出现,却不见左谷之子的身影,寻了片刻,见其竟然只坐在场内一旁观战。 几人心想,多半左峻只能如此,其若是参与内门小比,赢了说不得会有人私下议论弟子让他,输了自然更丢不起人,还是不参与为妙。 门内弟子比试差不多都是点到为止,没有一丝的搏杀斗狠之意,致使打斗场面一片死气沉沉,在一旁观看的宗内弟子同样哈气连天,提不起兴致,只是借此逃避早晚课与每日的练习。 第一日,东莱宗所谓的内门小比,就在无趣中结束。 第二日,一袭靓影在比武台连胜两人,不仅让道简眼前一亮,更是引得内宗弟子喝彩连连。 观武台上,左谷更是赞赏有加,可是一旁的馨震却强颜欢笑,比武场内的惊鸿倩影,正是馨凝,此刻她又胜一人,在离台之时,瞪了眼一旁观战的杜嘉实。 午后,道简在抽签中遇到了劳虹,两人相斗十招后,最终以劳虹的落败结束,而毕浮则败在一位周姓少年武者手中,那人使得一手漂亮的掌法,竟然打的毕浮毫无还手之力。 道简在一旁观摩,颇为意外,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强的招式,不仅被对方接下来几场的表现吸引住,更是引得翟磐在得到毕浮落败后,同样驻足观看。 “此子,不错。” 翟磐说完,便离开了人群,仅留下不甘地毕浮,劳虹和道简三人。 由于江湖组的人员已经不多,自然第三日和第四日,继续是宗内小比,没有馨凝的出现,这一日的比试同样枯燥乏味,连观战的宗内弟子都少了很多。 众人纷纷议论这次内门小比最后谁会胜出,其中人气最高的竟然是馨凝,这么一位活跃在人前的美人,自然在宗内男弟子们的心中,拥有极高的人气。 两日后,比武台上只留下了十名弟子,其中江湖组这边,水镜剑派只留下了道简和馨凝二人。 内门组内,却没有见到杜嘉实的影子,原来他早已被淘汰,根本无缘内门五强,落败后更是大喊这种比试不公平等言,对身旁侥幸获胜进入前五的方满更是颇有微词。 道简第一签就抽到了方满,惹的一旁的馨凝颇为不快,不过在道简心中却长出一口气,他可不希望能够遇见馨凝,虽然他知道对方同样不想遇到他,可是抽签之事,总有意外的成分。 在几声钟鸣声中,道简走上比武台,看向对面站定的方满,他与对方其实并无什么仇怨。方满在他的心目中,只是跟在杜嘉实和于陆身后之人,并未对玉澜做过什么无礼行为。而且,他多次见到,其对馨凝一行人更是礼貌。 “师弟,给我狠狠的教训他,若打的轻了,我可不会轻饶你!” 场下,馨凝的声音极大,惹得观摩的左谷一阵大笑,而一旁的馨震则神色不悦,只是不住的摇头,对女儿无礼之举颇为不满。 “看来,师弟颇得馨凝师妹的认可,竟然认为方某会输?” 方满微眯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道简,只见他举起木剑,指向大地,一身墨色的长袍此刻显得此人有些阴雾。 “师兄哪里话,只是同台切磋而已,莫要介意,师弟还望师兄手下留情。” 道简抱拳行礼,见对方点头示意后,竟然直接上前劈砍,完全没有用任何剑诀。 方满面露疑惑,他不理解为何道简不使出所学剑招,而是使出最基础的攻伐之术,他只后退一步,就避开道简明显的一击,抬手就是一招东莱山式的剑影分光,在道简眼中,少了几分飘逸,却多了一丝凌厉。 道简醉步避开,可还没退出两步,就被方满缠上,对方的长剑仿佛有磁性一般,始终徘徊在道简身边,使他无法用醉步躲开,感觉对方的剑总能在自己将要停留的地方等待着。 “果然,和心中所料一样,用水镜剑派的招式,容易被对方压制,毕竟大家同出一门。” 道简险险的再次躲开方满的两次阻击,使出九星镖局所学,双手执剑为刀,使出刀法,这才险险一击荡开方满的阻击,远远退在一旁,神色极其认真。 “这一招着实有趣,看来师弟颇为博学,竟然还习有刀法。” 方满换手执剑,看来刚才道简一招,的确让他手掌有些发麻。 “师兄说笑了,不过是旁学了几式。” 道简看到机会,果然不再使用翟磐所受之招,只用最早之时学的刀法,并且结合现有的剑诀攻向方满。 在台下观摩的翟磐见状,面色极为不悦,气呼呼地退出围观的人群,向自己的住处走去。而留下的毕浮和劳虹,眼中却好像见到当初与翟磐搏斗的道简,回忆起那是震撼人心的场面。 道简对这种比试嗤之以鼻,他感觉无法发挥自己的杀意,行事间束手束脚,若是没有翟磐的师命,还有馨凝在一旁的助威,他肯定不会报名参与,可能早就趁机弃剑认输。 可现在他不得不拼尽全力,去争这完全无意义的胜利,真正的胜利,只有在生死战中获得,这就是他的理解,这就是他一路走来的路。 又是几个杀招,被方满轻松化解,道简见对方同样没有使出醉步清风剑,便知晓对方的顾及,而且双方已经有了数十个来回,道简渐渐发觉对方体力有些不支。 他眼中一丝精光闪过,胜利之路愈发的清晰。 “馨师弟,这位道简,体力颇为不俗,虽然剑法还欠火候,不过所用招式杀意尽显,头脑冷静,真是难得,璞玉……” 第77章 较量(二) “过奖了,师兄有所不知,此子也才被翟师兄收为徒弟不久,尚不满一年,而且他历经生死,更在塞外蛮军一战中立下大功,险些擒杀蛮军主将,故此心智自然不同。” “哦?原来如此,仅凭这点,恐怕小比第一之位非他莫属。” 左谷闻言,吃惊不已,没想到道简竟然有这些故事。 “定是小女顽劣,逼他而来,此子心性,师弟还算了解一二,这些比试,他是看不上的。” 馨震抚须评价,提起馨凝不觉连连摇头,他对馨凝也未提过此事,这还是到此第一次提及。左谷沉吟深思许久,不觉再次看向道简的目光中,欣赏之意越浓。 比武台上,道简此刻呼吸平顺,已经将方满逼至台边,方满神色骇然,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何对方还有余力,而他此刻则气喘连连,汗如雨下,脚步沉沉,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明明不久之前,他还一直处于上风,本着同宗之源,礼让了对方一二,可久战之下,此刻道简虽然同样只是礼尚往来,却逼的他已经渐渐无力招架。 围观的弟子一阵惊呼,方满终于双腿一软,滑出台边,摔在台下。 “师兄,承让!” 道简抱拳行礼,随后大步走出比武台,向馨凝一边走去。 “想不到,师弟还挺厉害的,那么接下来看师姐的。” 馨凝拍了拍道简的头,神色中带着赞赏,而她身旁的玉澜则报以微笑,在围观的宗内弟子眼中,道简简直是受尽世间恩宠,更是在心中对其不停地诅咒。 道简感觉一阵寒意袭来,可春末的山风早已十分温暖,只能带着疑惑坐倒毕浮身旁观战。当听说翟磐见他不用剑诀而愤然离开后,更是尴尬一笑,似乎想通为何他能感到一阵寒意。 馨凝的对手是那位周姓少年武者,她手持木剑,见对方依旧不拿任何武器,待对方回礼,便直接向对方抱拳行礼,娇喝一声,身如白虹,向对方冲去。 对方双掌抬起,随意挡在身前,见馨凝攻来,突然一掌凌空击向馨凝,馨凝面带疑惑,却感觉胸口好似遭受一击,直接反向飞出,重重摔倒在台上,连连咳嗽。 “什么?这是什么招式?” 馨震直接站起,他神色吃惊地看向那位少年,而一旁的左谷更是叫来左峻,想要查看少年的来历。 比武台上,寂静无声,好似此处空无一人,馨凝又咳了数声,狼狈的爬起,俏脸满是通红。 她似乎无法理解对方的招式,毕浮见状则擦了一下头上微微冒出的冷汗,他没想到此人竟这般强,看来当日比试对方已经是让他许多,这招在江湖组内,从未见他用过。 周姓武者正欲抱拳,示意自己获胜,却被馨凝喝止,她调息片刻,凤眼含怒,一副想要再战的神情。 在台下围观的弟子眼中,馨凝其实已经败了,少年仅用一招就能将其击飞,可见对方实力之强,再打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娇喝再起,馨凝执剑一击还没接近对方身前五步的时候,再次被对方一掌击飞,在空中停留之时,她眼中此刻已经充满不甘和迷茫。 两招下来,完全探不出对方的招式。 “够了凝儿,认输,你不是他的对手,过来!” 馨震的声音从台上传来,语气中充满了父亲那不容置疑的威严,馨凝挣扎站起,被跑上台的玉澜扶住后,一起走下比武台。 她暗中运气,发现全身没有一丝不适之处,心中更是惊异,她失落的离场,完全没有回应在身后抱拳行礼的少年。 虽然少年的招式馨震看不出是哪家学派,但是却与他使出的剑劲同理,不过对方在如此年纪下,就能收放自如,却让他有些意外,他看向场边的道简,眼中升起一丝担忧。 道简在台下一直沉默的回忆着周姓少年刚才的两招,脑中反复推演,但是始终找不到可以接近对方的办法。 “看来这场比试,他应该是第一了。” 身边的毕浮听闻,轻轻点头,他之前还有一些不服,认为只是自己一时大意才输的比赛,现在看来,他和对方的差距根本无法估量。 “师弟,一会儿你若碰见他,认输便是,如实告诉翟长老,他会老理解的。” 道简此刻才领会比武也有其意义,若是沙场相见,那么自己恐怕命都保不住。他赞成劳虹所言,心中计已定,若是真轮到他与对方比试,那么该认输绝不逞强。 “谁说我会理解?” “师父?” 道简这才发现,站在身后的翟磐,他们几人完全没有发觉。 翟磐走到场边,观察片刻,缓缓说道。 “若是不敌,也不可轻易认输,之前水镜山师徒一战,你可有如此多的顾忌?安心出手便是,输赢瞬息万变,莫要被无知打败,比试而已,出不了事,必须尽力而为。” 道简躬身言喏,见翟磐这次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在一旁坐下后,更觉不安。 “是啊,之前哪有那些顾忌,只管战就是,怎么现在竟然未战先怯,无非就是丢些面子,总比将来丢命要好。” 没多久,一轮战罢,第二轮有一弟子轮空,众人再次抽签,果不其然,道简抽到这位周姓少年武者。 二人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上比武台,互相抱拳行礼后,道简拉开与对方的距离,双方皆没有出手,围观的弟子先是沉默,随后不知是哪位发出嘘声后,道简终于不再谨慎,一咬牙,向对方攻去。 翟磐眼前一亮,他面带微笑点头赞许,心中暗叫一声好字,道简第一招直接使出探踪剑,气运全身直取少年胸口。 少年依然保持着上场对战馨凝的姿势,只见他一掌向着道简凌空击出,众人似乎听见一阵风声,看向道简,却发现他衣服好似劲风刮过一般,前行的速度虽然有一瞬变缓,却仍然向少年攻去。 他自己不解为何就化开了少年的招式,但是发现对方的眼中同样闪出一丝惊异后,他瞬间感觉到机会,一声冷喝,想要一击拿下。 第78章 弃剑 少年面目冷肃,又是几掌隔空击来,然而击打在道简身上只是让他的前行缓上片刻,依然无法阻止来势。 他神情愈发的凝重,不停地退步,躲避道简的攻击。 道简探踪近身后,使出醉步清风剑缠住对方,游走于对方少年的身旁,少年无法再打出之前的空掌,只能贴身搏斗。 脑海内不断的回放刚才的种种不同,他会的招式,除了刀法,所习得几招剑诀馨凝都会,他不会的馨凝自然也会,两者唯一的区别也就在于心法。 “原来如此,这十卦心法当真霸道。” 道简想到此处,心中不再有任何的顾虑,比武台上逼向那位少年,招式愈发的凌厉起来。在边塞之地沙场里几经生死,早已将他的心磨成铁石一般冷静。 少年一咬牙,不再依赖空掌,拿出对付毕浮的掌法与道简贴身搏击。 道简自然不会怕这些招式,首先身体上就比对方高出一头,体力更是强于对方许多,招式之间衔接流畅,再加上一鼓作气而来的战意,完完全全拿下了这场比武的主导权。 观武台上的左掌门不停地叫好,台下的翟磐虽然闭目养神,但仅靠台上的脚步声,就已经能判断出道简取胜只是时间的问题。 馨凝双手握得紧紧的,她一双美目盯着道简的一举一动,遥遥为他鼓劲,而一旁的玉澜同样注视着他的每一个招式,眼中似乎闪烁着星光一般。 而台边围观的宗内弟子,此刻也同样暗暗为道简鼓劲,虽然就宗内而言,道简算半个外人。 可是,在对战江湖武者这件事上,早已将对方看作是自己一方,不过道简心中是否有这样的想法,就无从得知了。 一阵欢呼传来,从围观的宗内弟子中传来,甚至还有女弟子们的尖叫。 周家少年几次摔倒,他的招式似乎完全被道简克制一般,他诧异的看着道简,对方似乎永远不会累,体能好像永远用不完,而且力道越来越重。 道简此时心中愈来愈好,他双目圆睁,面带笑意,异常兴奋,又是一招探踪剑,将少年打的退出十几步之后,突然放声大笑,畅快之意感染周围全部弟子,可这一阵大笑,只有三人面色一变。 那就是,左谷、左峻还有玉澜。 他肆意,他骄狂,他享受着战斗,他爱了这台上搏斗的感觉。 大笑中力道十足,少年感觉自己的心好似也有一丝颤抖。突然道简畅笑一止,他看向少年的眼中怀有必胜的意志,而且也生出一丝玩味。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只见一把木剑迎风而起,落到场外。左谷眉头一皱,馨震的笑意也渐渐消失,此刻的道简,终于让他心生有一丝的不安。 “兄弟,这场打的痛快,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来,让我好好领教你的掌法!” 道简已经忘了四周的弟子,忘了台下的人,一切的不快在这一刻统统消失。只见他右手直起,形如宝剑,指向少年。 少年眼中先是震惊,随后却又含有一丝凝重,虽然他感觉对方有些狂妄,可却看不到自负,看不到轻蔑。他看到的只有对方那专注的目光,感受到了兴奋,快乐,从容,享受战斗的感觉。 “既然大哥如此欣赏小弟,那么小弟如果不拿出真正的本事,这比试,就真扫兴了。” 少年说完,原地运气,只见他黝黑的皮肤上,渐渐透出一股殷红,使得他看起来如同熟透的葡萄一般。 道简笑意已经消失,仔细注视着对方的点点变化,他此刻没有一丝懊悔,既然是比试,就必须拿出自己的真意,否则,是无法学到任何东西。 一声冷哼,人如利剑一般,手剑直行而去,探踪而来,无处藏踪。 左谷见道简的身法,突然一拍椅子的扶手,竟然站起来不住的大声赞好。台下的左峻闻声,看向道简和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被旁人察觉的杀意。 少年眼瞳一缩,被道简飘忽的身法惊住,他还未使出那空掌,就被道简欺身近前,指尖就要点到他的喉结。 周围弟子眼看道简就要取胜,却见少年惊慌的神情一变,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他左掌变拳,凌空一击,道简就感觉臂弯一麻,左手不自觉的上扬,指尖也勉强触碰到对方的下巴而已。 突然他胸口一阵气闷,只见少年右掌变拳,如剑影分光一般,五道拳影纷飞,重重砸在道简胸口。 噗,道简一口浊气呼出,重重退出几十步,险些滑出比武台,台下弟子们一阵惊呼。 他深深吸气,重重呼气,闭眼调息,胸口隐隐的疼痛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完全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隐患。众弟子发现,那少年同样没有攻来,没有抢这绝妙的良机,他,也在等道简。 “妙,甚妙。” 翟磐睁开眼睛,看向台上的二人,他抚摸胡须,不住的点头赞叹,似乎道简无论胜败,他皆不在意,因为他早已察觉,自从道简弃剑那一刻起,他已经站在东莱宗此次小比的顶峰。 仅从他看向左谷的那一眼就知道了,左谷的眼神就能说明一切,那是一种欣赏,一种无外乎门派,血缘,隔阂的欣赏,一种发自内心,对传承的认可而来的欣赏。 “此子是宝藏,若没有此子,道简也许不会看清自己。” 翟磐同样看向那位明显要小于道简好几岁的少年,稚嫩的脸庞上让人看起来依旧有些天真,可是眼神同样坚定,似乎向周围人诉说着自己的自信。 道简呼吸均匀,他擦掉嘴角已经微微变干的鲜血,面露微笑,没想到这让他嗤之以鼻的比武,竟然让他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起来。 “有意思,在下道简,敢问兄弟大名?” “周苍!见过道简大哥!” 周苍喜欢这种感觉,无论胜负,他胜过太多太多人,比自己大的,与自己同龄的,可是对方的眼中爬起后,离开了他,怨恨着他,甚至躲避着他,包括,自己的师父,最终也选择离他而去。 第79章 心意 而从道简的眼中,他同样没有看到少年眼中的怒,看到恨,有的只是兴奋,享受。 所以,他停下胜负心,只想痛快战一场,从而结识这位小个子弟弟。 道简大喝一声,震颤众人之心,他从未如此享受战斗,之前只认为这是求生保命的本事而已,他走到今天,所付出的一切,也仅仅是为了活下去,保住这条命。 醉步清风剑诀,也许是因此刻畅快的心情而变,已变得无别人口中评价的妩媚二字。而现在他的身影,不是醉步,而是狂步,潇洒肆意,张狂无比,大开大合,豪迈四方。 眼花缭乱,身影重重,双掌似剑,剑影分光,如花瓣一般绽放,苍劲有力,伴随着他在笑,让少年竟然忘了反击,竟然看得入迷,让翟磐欣慰赞赏,眼角的浊泪滑进了翘起的双须。 观武台上的左谷同样放声大笑,他心中的畅意似乎被道简的剑意感染,感觉身心好似与天地通达一处,多年忧虑消失无踪。 原来这就是战的本意,挥洒自我,自成方圆。 少年浑身激动的颤抖,他同样被道简感染的颤抖不止,回过神,凝视对方,寻找着道简的弱点,他的眼珠在眼内飞转,捕捉着道简的身影,舞成一片的掌剑让他无从破解。 一声大吼,他拼尽全力,将双拳轰向对方,他只想发泄这心中的激动,回应对方的进攻。 气浪向四方袭开,带起一阵阵的尘土,似暴雨倾盆,狂风大作一般,众人看向身影变换的二人,无法分清彼此,唯有台上道简的笑声传开。 忽然好似雨过天晴一般,两人的比试停止,尘土散尽,少年单膝跪在道简身前,大口喘着粗气,而道简,只是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前,左手五指并拢,停在他的额头处。 道简,赢了。 在少年起身向他鞠躬认输的同时,弟子们吃惊的发现,左谷竟然同样躬身,向台上的两位小伙行了大礼。 馨震坐在一旁,沉沉地看着左谷,他微微叹了口气,从旁扶起浑身还在颤抖的左谷,他突然明白,为何对方能将东莱宗之名声震四海的原因了,原来左谷的心中,没有自己。 没想到,少年与道简的一战,竟然是这次宗内小比的最后一战,另外一组直接投降,其他弟子心中明白,胜之无义。 场边的欢呼声不绝于耳,道简拉起周苍,二人一同笑着,享受着台下宗内弟子们的欢呼还有女弟子们的尖叫。 有一人,他沉着脸,生出一丝怨毒。 有一人,她神情落寞,似乎想到了什么。 随后,左谷走上台,赏给了周苍一袋银子,还有一块可以随意在东莱宗行走的玉牌,并且告诉周苍,有任何想学的功法,都可以找他,不会拒绝。 周苍激动万分,向左谷一拜,左谷大笑之声再次传扬开来。 一旁的道简同样接过左谷的一块玉牌,和周苍的那块有着同样的用处,不过左谷又沉思片刻,似乎想起什么,竟然让左峻去藏剑阁中,取出了那把馨震献给宗门的金色御剑。 “只有此剑,才配你,收下。” 左谷说完,看向一旁的馨震,他向馨震点头致谢,似乎对这次的小比异常满意。 从人群中走出的翟磐站到馨震身边,他懂馨震的表情,目光中没有一丝不悦,而是同馨震一起欣慰的看向被弟子们围住的道简。 左谷见到翟磐,正欲寒暄,却见左峻手持一封信函,神色沉重的附耳说些什么,左谷闻言一惊,看向面带疑惑的馨震翟磐二人,随后引他们二人从一旁下台,向大殿走去,左峻随父离开时,还不忘扭头看了一眼道简,周苍二人,愤恨与不甘,一现而掩。 馨凝拉着玉澜,同毕浮和劳虹跑到道简身边,一起看向他手中的玉牌,玉牌上面的莱字闪着金光,愈发衬托着玉佩的珍贵。 道简一一看向为他庆贺的两位师兄,和馨凝,可是将目光移到玉澜的脸上时,却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绝美笑容,哪怕是一丝安慰的笑容都没有。 玉澜察觉到他的眼神,勉强的一笑,随后就看向一旁,避开了道简炽热的目光。 道简心中好似突然被拧了一般,他也连忙看向别处,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意。 “道简大哥,我想在山上多留几日,不知道可不可以去找你玩?” 周苍声音不大,且有一丝颤抖,他走到道简身边,不安的期待着。 “周兄弟想来,随时欢迎,我高兴还来不及,走,一起去看下我师父。” 道简拉住周苍的胳膊,向翟磐的住处跑去,他心中有一丝郁结,似乎想避开玉澜,他烦闷,只想离开这里,更感激周苍的出现。 他郁闷的大笑,想要挥洒掉这心中的难言的不悦,一旁的毕浮和劳虹虽然为他高兴,但是对方这一刻的笑却让他们有些无法附和。 周苍同样有此异样之感,他们,理解不了此刻道简为何而乐。 四人撇开馨凝和玉澜二女,快步跑到翟磐的住处,推屋而进,却没有看到翟磐。 四人正在疑惑之际,只见一名宗内弟子跑来,传他几位速去大殿,几人正要离开,那宗内弟子却客气的将周苍拦下,告诉他不必前去,馨震只是要见道简几位水镜剑派的弟子。 周苍毫不介意,点头应允后,独自留在翟磐的住处,寻一块地方休息。 道简一行人,急匆匆向大殿跑去,路上遇到了馨凝和玉澜二人,道简看见玉澜,不知为何,心中甚是烦闷。 强颜欢笑向二人问好之后,便不再言语,跟在馨凝身后,一起向大殿走去。 东莱宗正殿内,左谷的手中,拿有一份拆开的信函,神情严肃,而馨震和翟磐正一脸沉重的听他小声说些什么。 他们听出道简一行人的脚步声,便停止议论,分散坐开。 道简他们进入大殿,见三人神色肃穆,只好同其他弟子一样,行礼之后,立在一旁,等着掌门开口。 “陶长老出事了,翟师兄要同我下山一趟,去寻陶长老。” 第80章 喜悲 说话的是馨震,他说完,看向道简馨凝等人,见馨凝正欲开口,连忙制止,接着说道。 “澜儿,你就带着几位师弟,在东莱宗等我二人回来,到时候,再做其他安排。左师兄,这段时间就拜托你来照顾这些晚辈了。” 馨凝见馨震意已决,便不再言语而是默默地点点头。 “馨师弟哪里话,若非宗务缠身,我定会亲自去寻陶师兄,怎会让你二人独去,真是惭愧之至。” “师兄哪里话,陶师兄与我二人早已情同一家人,即便不来此地,也会前去寻找。” “谢谢左掌门好意,道简,你就在山上向左掌门学几招功法,腰间那玉牌可别浪费了。” 翟磐直接打断道简想说的话,严肃地继续说道。 “记住,好好在山上等为师回来。” “是师父!” 道简接令,只好不再说话,他见馨震、翟磐二人的言行,便知道此行一定充满危机,可是对方不让自己随他们下山,本已烦躁的心情此刻更加烦闷。 “你也别不高兴,在这里照顾好馨凝,还有你新结交的那位小友,人很好,待我回来,将他好好向为师介绍一下。” 翟磐看道简忧虑且有一丝难过的神情,心中以为这位徒儿是在担心自己,于是出言安慰。 虽然道简的确担心这位师父,也面带笑意,重重点头应允。不过,心中更多的不快,则是来源于玉澜那让他无法理解的神情。 随着左谷三人再次商议下山一行的计划后,馨凝道简几人退出大殿,道简随即向二女告辞,寻周苍而去。 毕浮和劳虹尴尬的神情,也向二女告辞之后,追向跑开的道简。 “切,什么意思嘛。不就是赢了那小子,眼里就看不起我这师姐了?” 馨凝扮着鬼脸,向道简离开的方向吐了吐舌头,神色不悦。她扭头看向着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玉澜,感觉这位妹妹在宗门小比之后,神情就有些怪怪的。 “澜儿也感觉到了?哼,果然没错,这目中无人的家伙,走,咱们二人现在就去收拾他!” 馨凝拉起玉澜,就要去找那道简争论。 “别了,他也许是因为陶长老的事,当初在山上,陶长老可是对他极好的,总是替他说好话。” 玉澜顾左右而言的样子,虽然此言将馨凝心中的不快消去大半,不过她的神情还是让馨凝有一些担忧。 馨凝搂住玉澜,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轻声哄着,这个妹妹虽然自小势作为婢女陪她,不过随着馨凝年龄的增长,早已将她当作是自己的妹妹,可心中总感觉从没有真的懂过她。 玉澜不知为何,眼角滑下一滴泪水,她此刻心中同样难受,可惜却无法倾诉。 道简返回翟磐院中,看到正在休息的周苍,周苍见到他们师兄弟三人,见道简向自己道歉,并且告诉他翟磐说的话后,没有丝毫介意,甚至提出想要留下等翟磐他们回山。 这下可让道简乐三人坏了,说完话就想再去场上比试一番,不过被一旁的毕浮拦下,直言不妥。 当晚,周苍离开翟磐的住处,返回左谷为他安排的住处而去。 第二日,道简同毕浮,劳虹三人和周苍陪着馨凝,玉澜在东莱山宗门口为馨震,翟磐二人送行。 目送二人下山后,这才各自分开,返回住处继续修行。三人吃完晚饭,就在院内研习翟磐布下的练习,如此充实的两天,让道简从未如此快乐过。 回想起比武台上的那一幕幕,他情不自禁,忘却了所有的烦忧。独自走到一旁,畅快的练着所学招式,一旁观看的毕浮劳虹二人,感觉道简的招式更加精妙,不觉连连鼓掌。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三人的兴致。 劳虹推开门,拉住手持宝剑经过的宗内弟子,询问发生了何时。 “哼,那位周家野小子,竟然是个小淫贼,跑去偷窥宗内女弟子洗澡,被左师兄抓个正着,你们也来,听说馨凝师姐也在呢。” 三人一听此时,那还得了,丢下手中的一切,跟着弟子向宗内女弟子的住处走去。 没多久,就见前方围满了宗内弟子,他们人人手持灯笼,将紧咬下唇,沉默不语的周苍围在中间。 “周苍,怎么回事?” “道简大哥?” 周苍终于开口,他看向道简,眼中充满了期待,可还没迈出一步,就被箍住他肩头的左峻紧紧一按,膝盖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道简走到周苍的身边,向左峻行礼后,急忙问道。 “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恰巧路过此地,就被他们围了上来。” “哼,道简,你别被这小子骗了,他就是个小淫贼!” 馨凝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似乎没有擦干身子,就穿着衣服出来抓人一般。弟子看到刚刚出浴的她,神色有些痴迷,竟然一瞬间忘了此行的目的,没多久,同样穿好衣服出浴的玉澜手持一块方巾,走到馨凝身后,擦起她湿漉漉的秀发。 两位丽人的容颜绝世并立,将一众围观的弟子看呆了,一旁的左峻也是忍不住呼吸有些急促,眼神漂移不定,总想奋力移开那不听使唤的眼珠。 “师姐,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师弟认为周苍不是那样的人,周苍你快解释。” “今晚我闲来无事,正想去寻你,正好遇到左峻大哥,他说你在此处,我便跟了过来,没想到这里是女孩洗澡之处。” 周苍忍着肩膀的疼痛,艰难的说着,他头上冷汗已汇在一起,顺着脸颊滴落。 “哈哈哈哈!好一个奸诈似鬼的小娃娃,你若说其他弟子,兴许我也会被你蒙蔽,可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说我引你前来,敢问各位师弟师妹们,我可是此子口中奸诈之徒?” “大师兄才不是这样的人!” “就是,大师兄是我等的楷模,他为人正派,关怀我们,岂能任你这般污蔑?” “哼,若是大师兄要看,我便任他看了。” 第81章 信任 一名容貌出众,姿色绝美的女弟子穿好衣衫,掀帘而出。 室内刚才说话的正是她,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围观的弟子纷纷大笑起来。女弟子狠狠的瞪了周苍一眼,发觉一旁投来左峻表示谢意的点头后,含情脉脉的眼神中,温柔似乎都能挤出水来。 左峻此刻脸色更冷,抓在周苍肩头的手重重一用力,周苍吃痛的大喊一声,头上冷汗直冒,随后紧咬牙关,不再言语。 “这种淫贼必须严惩,虽说你颇得父亲赏识,可才一天就按捺不住自己脏心,必须以此好好让你长些记性。” “慢!” 道简突然站出身,一把抓住左峻的手。 “左师兄,周苍虽说是外人,可是师弟认为,他应该不是师兄口中的淫贼,此中应该有些误会,还望师兄能够给他辩白的机会。” “机会?此子构陷于我,请问,我去找谁要机会?找师弟你?”左峻气的脸通红,他怒目瞪着道简,咬牙切齿地说道。 “对啊,对啊,道简师兄,切莫被此子蒙骗,我们宗内弟子跟着大师兄多年,大师兄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清楚,绝无偏袒之意。” “是啊,道简师兄,我等愿为左师兄正名!” “愿正名!” 道简看着众弟子那真诚的表情,一旁的毕浮和劳虹在身后偷偷拽着他的衣袖,悄悄暗示他,同时其他水镜剑派弟子也向这边赶来,纷纷关切的看着他。 可是道简发现,周苍的神情同样不似作伪。 “定是哪里不对,定是哪里有错,定是哪里有误会,左师兄,要不……” “够了!” 左峻和馨凝同时一声怒喝,彻底封住道简之口。 “道简师弟,道简大人,你到底中了这小子什么蛊惑之言,这才一日而已,便处处袒护他?” 馨凝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处处暗含讥讽,她眼中泛起泪光,夜风吹来,引得她一丝颤抖。左峻无奈叹息一声,松开抓住周苍的手,脱去自己的外袍,批在馨凝的身上,随后负手而立,看向道简。 “道简师弟,师兄还是那句话,若此子诽谤旁人,诽谤身旁的任何一名宗内弟子,我,左峻,绝对会看在道简师弟的面子上,严查到底,绝不姑息。但,他偏偏说的是我,那么道简师弟的疑虑,就是怀疑,我,左峻,在说谎,故意诬陷此子?” “不,不,不。左峻师兄莫要误会,师弟的意思,可能是当时视野不好,周苍一时看不清,走错路呢,或者只是进错门而已。师弟认为,周苍绝非……应该不是那种,人。” 道简神色有些慌张,他能感受到周围弟子们眼中的怒火,更是伸手向身后一拍,打开依然拉扯他的劳虹毕浮二人之手,随后拱手,鞠躬,客气的向左峻行礼乞求。 “唉……” 左峻一声叹息,摇摇头,将脸撇向一旁,不再言语,神色中满是失望与难过。 周苍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他擦着喷涌而出的泪水,抬头看向道简。 “道简大哥,我真没有,我真没看!” “瞎说!” “胡说!” “小淫贼,你还在狡辩!” 宗内男女弟子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纷纷破口大骂起来,指向周苍怒斥着,周苍抬头看向四周,只能大声呜咽,眼中满是不甘。 “凝儿,也许咱们真的误会这位周苍小弟了,要不此事就算了。” 玉澜声音很小,紧紧是在馨凝耳旁小声说着,她看向道简难受的神情,看向周苍那含冤的泪水。 “既然玉澜师妹不愿计较,那么我便退一步,周苍你下山去,东莱宗不欢迎你,来人,即刻送周苍下山。” “师姐,不知可否看在师弟的面子上,饶过周苍,莫要在晚上赶他下山。” “道简大人,您那天大的面子,小女子我可担待不起,不知大人可否为被人看了身子的奴家做主,挖了这贼人的眼珠,还奴家青白?奴家冤呐!” 馨凝说完,装出呜呜地哭声,执袖擦泪,真如受了委屈的小女子一般,一旁的左峻愣了片刻,强忍住笑意,看向道简。 玉澜眼中充满了担忧,她不安地看向道简,似乎担心对方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果然,道简听闻馨凝的话后,不再言语,夜已深,灯笼的灯光却无法照亮他被黑暗遮蔽的眼窝。 他向着馨凝和左峻,依然保持着躬身拱手的姿势,没有起身。 呼,一声长长的呼气,在寂静的氛围内出奇的响。 道简直起身,又蹲了下去,与周苍平视。 “周苍小弟,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看……” 周苍不住的抽噎,他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坚定的凝视道简的眼睛。 “我,周苍,对天发誓,若看了屋内的女弟子一眼,我遭雷劈成灰烬,死后永坠地狱,不入轮回。” 道简点点头,站起身,他正想说什么,却再次被左峻打断。 “呵,好,很好,好毒的誓,永坠地狱?笑话,谁人真见过地狱?那么我也来,我,左峻,以左家之名起誓,若有半字谎言,诬陷周苍,定被万剑穿心而死!” 左峻说完,冷哼一声甩出一声响袖,背向道简周苍二人,围观的弟子们听闻,再次爆发出哄堂大笑,同时依然夹杂着,小淫贼之类的骂声。 “师弟懂了。” “师弟懂了就好,来人,送周苍下山。” 左峻脸上显出笑容,他转身看向道简,伸手想将其扶起,可脸色一变,发现道简打开他的手。 道简没有说话,整理衣衫,面向面露疑惑的馨凝,玉澜二人,竟然直接恭敬跪了下去。 “师弟这是何意,快快起来。” 馨凝一慌,就要上前去扶。 咚,道简重重磕在地砖之上,咔嚓之声响起,地砖碎裂,馨凝一惊,收回手的同时,遮住吃惊的娇唇。 咚,道简再次重重磕下,围观的弟子纷纷发出惊呼,馨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咚,道简又一次重重磕下,这次却久久没有抬头。 埋首而出的声音,显得那么沉闷,身旁的毕浮和劳虹脸色通红,完全拉不起他,只能无奈的向馨凝无言地摇头。 “这第一叩,是给师姐的父亲,馨掌门,谢馨师叔一直以来对道简的信任。” “这第二叩,是给我的师父,翟长老,谢翟长老的赏识,收我为他的弟子,此恩道简一生不忘。” “这第三叩,是谢师姐,师兄等一路的陪伴,西原城一战,没有师兄弟们的帮助,我道简活不到今天。” “可是我,道简,相信周苍,我也相信左师兄的话,但我更相信这是误会。” 第82章 诀别 “道简师弟,快起来,你不必如此,没关系,我们不予他计较就是。” 馨凝有些慌,父亲离开这才第二日,道简就直言要离开他们,甚至要为这小子断离关系。 现在馨震和翟磐不在,她就是这些水镜剑派遗留弟子们的主心骨,她要维护这个早已支离破碎的家。 虽然她心中还是有些怨气,但是现在冷静下来细细回想,也认为刚才兴许真的是误会,只不过左峻太注重声誉,而误会了周苍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便向道简身旁的毕浮和劳虹使眼色,同时拉了一下玉澜的衣袖,示意她也前来帮忙。 可是玉澜却反而拉了一下她,微微摇头的同时,伴随着那无奈的眼神,无言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随后,玉澜看向道简,眼中满是失望。 玉澜沉默了,同时也制止站在道简身旁,并未行动的劳虹,毕浮二人。 “好!随你!” 馨凝声音变得冷厉,随后冷哼一身撇开头去,可是还用余光看向道简,期待着他的回头,她到现在都不信对方会因为此人离开他。 周苍慌了,手足无措,他不知该如何言语。突然他转身,不住的向左峻和馨凝二人磕头。 “道简师兄的心意我领了,他说的是气话,馨凝师姐……” “谁是你师姐……” “馨凝姐姐不要当真,我这就走,我这就下山。” 周苍说完,咚咚磕头,又向围在身边一圈的弟子磕头,向道简重重的磕头后,突然起身,穿过围观的人群,就要向山下跑去。 “慢着!” 道简一声怒吼,吓得众人纷纷动容,几丈外的周苍也吓得停下脚步。 他取下背上的金色宝剑,直起身,无言,只是双手递向馨凝。 “周大人,这是左掌门,我父亲送您的,我可不敢接。” 馨凝彻底失望了,她滑落一滴泪水,撇向一旁,不再言语。 片刻的沉默后,道简一声大喝,他竟然重重将金剑扎入身前叩碎的地砖之下,全是坚石沙土的东莱山上。 所有围观的弟子们被此举震慑,深深吸气,来平复心中的惊骇。馨凝更是后退两步,花容失色,玉澜将她抱在怀中,感觉她的颤抖。 “八方就在翟长老住处的偏房内,劳烦毕浮大哥,劳虹大哥收起,既然不是他的弟子,这一身的武学,就是他们赐我最大的礼物,其他的,我无颜去用。” “道简!你何必如此!” 馨凝回过神,似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弯**,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的给了道简一耳光,一声脆响划破此刻的东莱山,划破此刻夜空,仿佛将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她想不通,道简为何要这样,她想不通,道简为何这般固执,她想不通,明明有千万种办法,道简偏偏选了最让亲者痛的方式。 鲜血顺着道简的嘴角流下,他微笑着看向馨凝,看着无力地她倒在玉澜怀中哭成泪人的一幕。 他擦掉嘴角的鲜血,站起身,向周苍所站的方向走去,挡住他的宗内弟子连忙让开,让出一条宽大的通道。 “道简!” “师弟!” 毕浮,劳虹不禁叫出声,想最后唤回他,可是,他们发现,完全不行。 道简走了,明明前一个时辰,三人还在院内一起参详剑诀的奥义,探讨招式的利弊,看着道简兴致勃勃的将醉步清风剑,活生生的武成,狂步醉仙剑。 明明那一幕幕才刚刚发生,可是,这一刻,同门师兄弟的情谊却在道简的三叩后,彻底断绝。 明明只是为了一个仅仅相识一日的外人,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 “走,夜晚的山路很黑,不过我有经验,我自小就在山林间长大,最擅长走山间夜路。” 道简口齿依然有些不轻,可是风轻云淡的神情,却让他有些与众不同。 周苍擦了擦眼泪,看向走在前面的道简,不再言语。他还没迈步,却再次转身面向,看向他二人的东莱宗弟子,还有馨凝一众四人,深深的一鞠躬后,起身追上道简,向山下走去。 “澜儿,是我错了么?是不是?是不是我说话太难听了,是不是?可是他怎么这么蠢。” 馨凝泪如泉涌,不住的问向身旁同样在默默流泪的玉澜,她已泣不成声,此刻全是自责。 她不知为何,就是讨厌那个周苍,恨不得那小子死,可是她更恨道简,他的种种所为,都让她难过,她很失望。 “怪我,”左峻叹息一声,向馨凝深深一礼表示歉意。 “身为掌门之子,行事考虑不周,怪我,馨凝师妹,给师兄一点时间,师兄定会去将道简师弟请回,让他重归水镜剑派门下。” 馨凝闻言,心中更是委屈,抽泣哽噎,在这一刻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只能不停地摇头,表达自己的想法。她从小到大,只有娘亲去世的那一次,让她哭的如此悲痛,从那以后,再没有如此悲怆,哪怕是水镜剑派不在,也没有让她如此难受。 山路平缓,道简与周苍并肩同行,沉默不语。草丛中的虫鸣,尤其悦耳。在他们身后,是远远跟随的几名东莱宗弟子,他们同样保持沉默,只因遵从左峻的命令而来。 苍穹中的明月高悬,如梦般美丽,仰望此美景的道简,心情格外沉重,他心无悔,却很痛。 与此同时东莱宗大殿,左峻跪在殿内中间,两旁的弟子依照左谷之令,手持藤条交替鞭笞惩戒。 左谷铁青着脸,冷冷的看着背部已被打的一片模糊的左峻,木椅的副手被他紧紧捏住,微微传出摩擦的响声,临近的弟子们惊惧皱眉,他们闻到了一丝如同木柴点着时的熏味。 一众围观的弟子跪在殿外为左峻求情,而殿内一旁,馨凝双眼红肿,神情憔悴,她瘫在玉澜怀中,二人共座一椅,双眼无神,随意看向一旁。 “呵,很好,左峻,你现在就敢擅自做主,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掌门?” “父亲!” “住口,现在你是在同掌门说话!” 左谷一声怒喝,吓得殿内外的宗内弟子皆是一抖,他们不敢抬头,唯恐碰触到掌门扫视而来的目光。 第83章 悔恨 “启禀掌门,是弟子一时冲动,气昏了头脑,或许弟子的确错怪了周苍,可当时真没有多想。” “好了!不必再说了,全是狡辩,简直是一派胡言,周苍行事果断,观武德便知其心性,若无人作保,我左谷可为担保,将二人请回后,此事我亲自主持,还二位姑娘和宗内女弟子们一个公道,左峻接令,现限你一个时辰内追回道简和周苍,否则,不准回山!” 左谷说完,怒哼一声,直接向后殿走去,殿内灯架上的烛火似乎被狂风吹过,有些瞬间熄灭,有些迎风摇曳,随后缓缓恢复燃烧。 左峻叩首接令,直接起身,看向一旁的二女一眼,随后冲出大殿,向山下奔去。 殿内外依旧跪着的宗内弟子们,见掌门离去,左峻下山,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后,各自起身,悻悻离开。 毕浮,劳虹走到馨凝面前,同情地看着双眼无神的师姐,此刻如被狂风欺过的娇花,凄美中透着哀伤。 “我果然是错怪了周苍,还伤了道简师弟的心,我为什么不信他。” 馨凝沙哑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她依然靠在玉澜怀中,浑身好似脱力一般,她听出左谷话中的一丝,其实她已经认识到为何当时对周苍如此刻薄。 她讨厌这个赢过自己的野小子,而且是一招不敌。 她讨厌只为外人,而不顾及她面子的道简,她认为那是不忠,是背叛。 而想到此处,她更加讨厌自己,因为她自负,她总认为自己高别人一等,绝世独立的存在,她是所有弟子心目中的仙子,她更爱自己的容貌,她就是唯一,她不容任何人的质疑,不容任何人对她说不。 她细想左谷的话,心脏突然一阵急跳,慌忙坐起身,挣脱玉澜的怀抱。此刻她有些忐忑,若是一会儿见到道简和周苍,该说什么,她焦虑的咬着指甲,在几人面前来回踱步。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似羞愧,似懊恼,心中整理着想出的每一句话。 毕浮和劳虹流露出欣慰的目光,他们看向玉澜,没有打扰此刻的馨凝,毕竟现在,馨震将他们都交给了馨凝,所以他们不会去打扰馨凝的决断。 夜已深,殿外黑漆漆难见五指,馨凝始终不见道简的身影,她终因疲惫,再次靠在玉澜怀中,沉沉睡去。 刺眼的阳光,沙沙的扫地声传入她的耳中,她睁开眼,适应着殿外照进来的阳光。 身前不远处,毕浮和劳虹盘膝而坐,正在调息,听见玉澜沉沉地呼吸声,她微微侧头发现,自己原来一直躺在还在熟睡的玉澜怀中。 她轻轻起身,却还是将玉澜惊醒。 “澜儿,这一夜又让你受苦了。” 馨凝整理着玉澜的秀发,柔声表示谢意。 她自觉,似乎经过这一夜,整个人好像成熟了一些,知道身边这几位始终对她不离不弃的师兄和妹妹,她发现原来大家一直都很疼她。 她想起馨震多次赞赏的道简,想起他从未与自己争吵,无论自己多么刻薄,那位刚刚熟悉的师弟,总是谦让,挠着鼻子嘿嘿傻笑,或者低头不语,总是附和着她说的每一句话。 原来,这些事她都忘了,这些人都非常疼爱她,特别是陪在自己身边十几年,形影不离的玉澜。 她默默流下滚烫的泪水,将依然有些疑惑的玉澜搂入怀中。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馨凝肩头微微一跳,她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整理自己的倦容,不住的深呼吸,同时将心中的话语再次复习一遍。 拖着疲惫的步伐,左峻迈入正殿,馨凝几人抬头看去,眼前只有神情落寞的左峻一人,他双目无神,缓缓的走到馨凝几人身前,深深一拜。 “是师兄无能,请师妹责罚。” 馨凝愣了片刻,突然凄美冷笑一声,她准备许久略微含羞的笑颜在这笑声之后消失,眼中带着一份释然与落寞。起身走向左峻身前,将他扶起。 “师兄哪里话,师妹更是有错在身,与师兄想比,馨凝更是惭愧,师兄本是一片好心,这怎么能怪师兄呢?谁都有糊涂的时候,尤其是我。” 她柔声说给左峻,可在自己耳中,此话更像说给自己。 “道简,你为何如此小气!” 想到此处,她愧疚之情好似减轻了一些。却好像将昨夜道简顶着众人的声讨,为周苍辩护时的绝望与无助的表情完全遗忘了。 “左峻愧为师妹的师兄,细想昨夜之事,此刻更是追悔莫及,这一切,都怪我。” 左峻说完,再次向馨凝几人深深一拜,随后大步向后殿走去。 从那天起,左峻每天都要跪在大殿外数个时辰,如此持续数月。 期间馨凝多次向左谷求情,却发现每求情一次,左峻跪的时间就会增加一些,于是只好偶尔来陪伴左峻,因为她在心中同样自责。 同样从那天起,左峻每日都会去拜访馨凝,没有多言,只是行完道歉之礼后,便转身离开,同时婉拒馨凝玉澜二女的原谅他的好意。 馨凝从旁人口中得知,道歉之举,掌门并未有过任何指示,全由左峻发自内心之举。 盛夏的深夜,东莱山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左峻依然独自跪在殿外,而馨凝举伞陪在一旁。 突然大殿之门开启,左谷面露笑意,连忙将馨凝叫入殿内,馨凝求情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见左谷面色渐冷,看向左峻的眼神中似有杀意。 “左掌门,左峻师兄也许是有过错,但罪不至此,馨凝同样有错,若是掌门今日不原谅左峻师兄,馨凝愿从此刻起同样跪在此处,直到掌门不再责罚。” 馨凝不理解为何左谷如此愤怒,她有些心疼左峻,正要跪下,却被左谷一把托住。 “侄女先回去休息,我有话要单独说与左峻。” 左谷神色慈祥,语气柔和,馨凝眼圈一红,向左谷深深一拜后,悄然离去。 此刻殿内外,只有左氏父子二人。 “起来,此事到此为止,看在馨凝求情的份儿上,我不在责罚于你。” “谢掌门,谢父亲。” 左峻一咬牙,艰难起身,他颤颤巍巍,双膝无力,几乎就要再次跪倒,可是却不见左谷有任何心疼之举,他只好连忙抓向殿门,努力支撑着自己。 “知子莫如父,左峻,你长大了,为父懂你,为师从此却嫌你……” 天外一道闪电批过,随后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左峻心中突然一紧,低下头,看着地面。 第84章 狠意 “你心狠,对自己狠,自然对他人更狠。哼哼,为父都不得不服,你的所作所为,为父不屑言明,只是不知,你这狠意是从何而来。” 左谷的声音很低,但是字字如刀一般,扎在左峻心中。 “我一生所学尽在后殿之中,从今日起,东莱宗就交付给你,是兴是败,皆随你意。” 左谷说完一声长叹,此刻的他似乎苍老许多,左峻惊慌失措,连忙跪下,跪行到左谷身边,抱住父亲的大腿不住的哀求。 可是电闪雷鸣之夜,雷声滚滚,将此处的声音统统盖住。 忽明忽暗的夜色下,左谷只是望着倾盆大雨被乌云遮住的天空,完全无视左峻的哀求。 第二日,雨过天晴,晴空万里,浮云净白。 东莱宗举行了一个让所有宗门弟子意外的仪式,左谷在正殿内,将象征东莱宗之权的赤金宝剑,传予跪在身前,面无表情,双手高举待接的左峻。 仪式结束后,又一个消息而来,左谷闭关,从此不再过问宗内一切事务,而人,仿佛消失一般,再也没有在东莱宗内现身过。 馨凝几人对左谷此举大为疑惑,但左峻继任掌门之位后,宗门秩序井井有条,而他依旧日日问候拜访馨凝,同时悉心照料水镜剑派在东莱宗的所有弟子。 两年后,直到东莱宗派出的最后一名,未寻找到任何关于馨震,翟磐,陶鸿踪迹的弟子回山后,东莱宗终于停止了寻找三人之令。 而这名弟子,却传来另一个消息,朝廷最近频频向各地水镜宗的分支宗门施压,暗示他们尽快效仿水镜剑派,自行解散宗门。 而负责此事之人,是一位名叫单良,颇受皇上信任的重臣,而与此人同样扬名四方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位人称是狂剑道简,而另一位则是鬼拳周苍。 事,还要从那晚二人离山后说起,随着离开东莱宗越来越远,时间一长,二人之间的沉默逐渐消失,期间道简多次以逼问周苍实话的名义,暴走周苍,逼他说出实话,而周苍始终坚持自己没有偷窥东莱宗女弟子洗澡所为。 “大哥,为何你要相信小弟。”周苍揉了揉头上红肿的肉块,在掌心间散发出火辣辣的疼痛。 “从和你打的第一架起,我觉着你不是小人,你是个好人,我也说不清为啥,总之我信你。” 道简伸着懒腰,似乎非常享受刚才胖揍周苍的感觉,他此刻已经完全放下东莱宗之事,虽然每当想起馨凝的哭容,玉澜那伤感失落的眼神,还有两位师兄惋惜地神情,仍会有些难过。 不过他毕竟是年轻人,烦恼痛苦之事自然很快就能过去。 当初若不是感动于馨震,翟磐二人欣赏之深情,他定然不会拜翟磐为师,毕竟,一个人行走天下的感觉,要比多人结伴要自在的多,那是从小独行山林之时起便养成的心性。 算着日子,他二人已经离开东莱宗三月有余,夏末秋初,虽然依旧艳阳毒照,不过林荫下的空气,已经有了一丝凉意。 “对了,大哥,我这招你要不要学,要比你的手剑之法犀利许多,若能接受此技,定能让大哥如虎添翼。” “切,就你那刮风的拳掌功夫?这大热天,给为兄吹吹凉还算有些用处。” 道简叼着狗尾巴草,斜着眼看向周苍,言语间充满了鄙夷,虽然他心中的确有些馋这套拳法,好奇之情让他有空就与周苍比试,试着偷学过来,可惜始终未能如愿。 周苍依旧稚嫩的脸颊被道简这话气的通红,可是头上肿起的大包让他依旧有些怯战,不敢再起比试之心,只好咬牙将不甘咽下。 “你,唉,算了,是我不争气,打不过大哥,不过小弟着实想不通,为何能够打败任何挑衅之人的我,这招却拿大哥一点儿办法都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小我叔就教我,出门在外,要小心高人,别自以为是,老弟我就和你明说,你呀,也就遇到了我,换做别的高人,轻则断手废去武功,重则丢命受尽折磨。” 道简说到此处,想起了曾经在山林间遇到的董坚,即使现在想起对方,已经有一丝心悸,后来更是反复推演,可感觉自己依旧无任何把握战胜那人。 “那种怪人,多半已经死了。” 道简在心中暗暗咒骂,摸了摸挂在脖间的一块顽石,上面有几笔清晰的字迹。 “哼,大哥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让小弟我终身难忘了。好了,不罗嗦了,大哥你到底要不要学,哪怕是拿去参考也行啊。” “我说你这家伙,咋这么没脑子呢,不知道自己的武学功法不要轻易告诉外人吗?你师父怎么教你的,我要是你师父,知道你如此行径,早就来收拾你了。” 道简说完,心情有些激动之余,依旧装出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可他突然发觉,周苍的神情却因此言而变得有些落寞。 “师父他,并未说此功法不可传,见我学会此功法后,便离我而去了。” “原来如此,是大哥思虑不周,老弟节哀顺变。” “呸,我师父没死,他只是逃跑了。” “咦?这是为何?” “打不过我呗……” 周苍说完,摊摊手,一脸无奈的样子。 “嘿,你这师父有意思,打不过徒弟就跑……” 道简笑着无奈摇头,似乎觉着周苍的师父甚是有趣,想要结识一下。 “所以,当我第一次见到道简大哥的师父时,就……” 周苍说着,突然脸色一肃,不再言语,他心中懊悔,不该提起这些容易戳住道简痛处的过往。 道简的神色只是微微一变,随后就恢复如初,继续挂着那玩世不恭的笑容。 啪的一下,重重拍在周苍的背上,周苍吃痛想叫,却忍住,只是不解地看向道简。 “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不悔,现在早已不再介意此事,倒是你,也要将此事放下。” “大哥!” 周苍眼圈一红,随后神色一变,一边继续与道简同行,一边默默背出师父交给他的心法。 第85章 震诀 道简闻声,无奈摇头,既然对方心意已决,自己自然要报以接受的诚意,不过随着周苍背出的口诀越来越多,道简的神色也越来越严肃,他时而震惊,时而疑惑,时而沉思,时而驻歩。 他按照周苍所言,不自觉的运起对方的心法,可是丹田中渐渐生出一丝劲力,筋脉中更是有了十卦心法外,别样的感受。 这心法,他竟然能够修习。 周苍以为道简被此心法吸引,心中更是高兴,背诵心法时,吐字越发的清晰,语速愈发的缓慢。 “慢!” 道简缓缓背出一句口诀,随后又背出一句周苍的口诀,就这样反复多次以后,他脑内出现无数疑问。 此刻只觉头痒,狠狠的抓了抓头发,疑惑间甚至直接一屁股坐在原地,眉头紧皱,闭目沉思,似乎遇到什么让他无法想通的事情一般。 “大哥的记忆力真好,这么快就会背了,不过有些口诀似乎理解有误,虽然感觉类似,不过看来大哥是听错了,我再重背一遍。” “先不要背,”道简止住周苍的话音,独自闭目沉思。他环顾四周,发现四下无人,两人行走的小道上一个人影都没。于是乎在心中思虑片刻,缓缓背出了他的心法口诀。 周苍面带疑惑,以为对方是在背诵自己的心法口诀,正想点头表示肯定,随后他的眉头也皱在一起,而且越皱越紧,甚至到后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道简,此刻他脑皮同样奇痒无比,直接用劲挠着,更是同道简一样原地坐下,闭目沉思。 “奇怪,奇怪,太奇怪了,大哥,你背的是什么心法?莫非是……” “打住,一起说,三,二,一。” “十卦心法!” “震诀!” “嗯?” 二人随后陷入沉默,两人各自皱眉,似乎遇到了天大的问题。 “震诀?十卦心法?这是什么?” “名字不同,可是口诀却有些相似。” 二人随口而出,虽然说法不同,可是心中的疑惑却出奇的相似。 “大哥,难道翟长老教授你心法口诀之时,就说此名?” “不,此心法是另外一位师父所授,非翟长老所教,而是……” 道简说到这里,脑内好似响起一声轰雷,直接原地跳起,惊喜地看向周苍。 “你师父可叫骆逸风?” “不,不是啊,我师父自称凤鸣折。” “哦,这样。” 道简说完,失望的再次坐回地面。 “难道大哥还有其他师父?” “嗯,这位师父才是我第一位真正的师父,虽然翟长老也是我的师父,我同样感激他的恩德,没有半分差别心,但是,传我心法口诀的是刚才提到的骆逸风。” “这样……” “而且,师父他同样是传完心法后,就让我离开,让我凭借机缘,独自闯荡江湖,虽然和小弟你的师父行为不同,不过现在想来,却又有一丝相似之处。” “切,我那师父,若是真要如此,直接赶我走好了,还让我苦寻他一年,最后迷迷糊糊跑到去东莱山?” 周苍说完,托着下巴,一脸不屑。 “不可如此说,人与人不同,有些人的确是这样,口不应心。” 道简似乎想起了某人,心中升起一丝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不过也就是瞬间之事,完全没有带出表情。 “好,我相信大哥的话!” 周苍说完,恢复笑颜,不过二人的疑虑还是没有解开。 “不如这样。” 道简似乎下了某些决定,看向周苍,眼中似乎升起一丝贪玩之意。 “大哥有啥想说的,直接告诉小弟便是。” “嘿嘿,你习我说的心法,我习你说的心法,然后一起点评下如何。” “那不行,小弟只是想将所学赠予大哥,从没起过一丝交换之意。” 周苍气哼哼地将脸扭向一旁,可是眉间不自觉的跳动,说对道简的心法没有一丝好奇,那自然是假的。 “真的不想?” “不想!” “嗨!那简单,你再将那个吹风的招式教给我,我作为兄长,总得回礼?就当是表示谢意了,行不?若不同意,你以后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听。” 道简说完,也双臂抱在胸前,将头扭向另一边。 “那,好!就听大哥的!不过小弟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贪图大哥心法的想法。” “我信,我信的。” 于是二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在一处无人打扰的河边,按照对方的口诀,暗自调息运功练习。 这一练,就是五天。 这期间,二人多次探讨,先后说出自己的心得。 道简惊喜的发现,周苍在武学感悟上面,颇有独特见解,而且总能将很难以表达的想法,概括出来。 这让道简不停地点头夸赞,而道简那难以描绘的感受,却在难以表达的行动间,被周苍猜中,二人的表现好像是孩童在做游戏一般。 这几日,二人一边赶路一边分享口诀中感悟出来的心得,每一天都非常快乐。 而且道简又修习周苍所授的所谓的空掌,气拳,更是从周苍那知晓了此功法的名字。 “界拳,界掌!” 打出一道无形的拳劲,熟练后,甚至可以炼出掌劲。 道简内心早已馋此功法许久,只是碍于颜面,没有表达,自从学会这套功法后,更是反复练习,废寝忘食,如痴如醉一般。 而他打出的空掌,更是把周苍看的目瞪口呆,掌法强劲远在自己之上,甚至对方融入到了所学剑诀之中,拳掌之间,剑气凌厉,切叶扫草,让他心惊不宜。 可周苍却不甚喜欢剑法,虽然道简几次分享,但周苍的表情总是带着不屑,甚至告诉道简,掌握此界拳,界掌之学,以后不用再次执剑。 道简虽然心中不以为然,可是顾及周苍的心情,便没有再说什么,此后更是沉迷功法,闲暇就沉迷其中,他的进步,更让周苍惊异,为自己坚持分享之心,赶到自豪。 就这样,二人一路修习心法,功法,一路随意闯荡江湖,道简有碎金银,周苍也有左谷的赏钱,所以他们自然不愁吃喝,整日过的也是逍遥自在,不知不觉,二人来到了都城。 第86章 单府 二人在入城前那一刻,道简望向城门上写的京城二字,微微出神,他想到了一人,那就是曾经假扮其许久,从而得意认识许多难忘之人的单良。 “大哥想去见一个人,你要不要来?” 道简看向城内平坦的大道,两边富庶繁华的景象,拥挤的人群,叫卖的吆喝声,让他想起曾经与毕浮、劳虹一众师兄弟们穿城而过时,快乐的样子,情景再次浮现眼前。 “大哥想去哪,小弟就跟到哪!” 周苍的话,打断了道简的思绪,他点点头,随后迈步走进城内,打听着单府之处。 单府,京城望族之一,单家这支更是人丁兴旺,且英杰辈出,家学渊源,所以道简很轻松的就打听到了单府的位置。 也就用了半个多的时辰,他二人就站在了奢华无比的单府正门外,两人目瞪口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却没有让府前佣人嫌弃。 府内下人见此二人,返回门内片刻后,引着一名管家模样的老人走来出来。 “二位小友可有事要见我家大人?” “大人?哦,是的,这位大爷,我想见单良,单公子,不知他在不在?” “你要见我家少爷?不知这位小友如何称呼?” “我叫道简。” “什么?道简?” 管家神色一变,吃惊的打量道简,揉了揉眼睛之后,仔细注视他片刻。 “额,难道单公子提起过我?” “诶呀,老朽这脑子糊涂了,二位快随我入府,请道简公子见谅,老儿糊涂,之前少爷的确提过此事,若是自称道简之人登门拜访,务必迎进。” 管家走上前,先是行礼,更是热情的招呼其他下人,将道简周苍二人引入府内。 “那么,单公子在府内吗?” “哦哦,少爷此刻不在府中,不过看时辰也该回府,他今日被太子殿下招入宫中,下棋去了。” 管家提起此事,如同平常人家的孩子去别家游玩一样。不过道简二人听闻,则吃惊的互相看了一眼,和太子下棋,这关系好的真让人羡慕。 二人先是被引入一处客房,十几位丫鬟,轮流上菜,管家更是极尽热情招待他们二人。 周苍留着口水,看着一桌的美味,见道简点头后,直接大口吃起,引得围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掩嘴偷笑。 道简也咧着嘴毫不在意,若换在别处,他会客气一番,可他感觉在此不必如此,对单良来说,自己可是差点为其丢过命的,自然没有那种谦逊之心,从容地品尝美食。 二人饱餐一顿后,又在管家的引到下,在单府游玩,这一转,道简终于绷不住了。 单府在他心中哪能叫府,这分明就是说书先生里面提过的王母蟠桃大会,亭台楼阁,山水湖泊,各种珍奇异兽,竟然都在这单府内。 眼看天色转暗,不过看那管家的意思,似乎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转到,需要明日再来。 突然管家停下脚步,看看天色,面色和善地向道简请示。 “道公子,少爷快要回府了,不如今日就转到此处,明日再与少爷商议可好?” 道简二人纷纷点头,跟着管家向之前的客房走去,这一来一回果然弦月西挂,垂在天边。 道简正在客房外的花园中轮流修习两种心法,吐纳之时,只听见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他睁开眼睛,看向站在十几步外的长廊下,一位面如冠玉,风姿无双的单良。 “哈哈!怎么这时才来,这都过了多久,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 单良撸起袖子,一边快步,一边将华丽衣冠脱下,递向伺候在两旁的丫鬟仆人,更是顺手穿上居家服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异常。 “只是中间发生许多事,耽搁了好久,这是我新认的兄弟,周苍。过来,见一下天下第一的才子,单良,单公子。” “小人周苍,见过单公子!”周苍手足无措,想曲膝盖跪下,可是见道简没动,只好原地站住,他那拘泥的样子,惹得单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既然是道简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不要如此见外。”单良走到周苍身边,拍拍其肩膀,豪爽的样子,出现在如此文雅的书生身上,颇让人意外。 单良拉住道简,就向正堂走去,从他的言语间,道简二人更是吃惊,原来今天所玩这一块地方,是归他一人所有的宅院,而现在,单良想带他去见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当朝的重臣,单大人。 “还有一人,想必你也想见。” “不会是宇文大叔?” “哈哈,没错,当日一别,宇文叔时常提起你,然后就要夸赞一番,我想他此刻已经也陪着父亲从朝中归来,应该就在附近。” 穿过重重木门,绕过一处又一处宅院,此刻的道简已经完全迷失在单府之中,头晕目眩,感觉所见之处都是一样的,不过再回首却发现完全不同。 他挠挠头,只好甩空脑内思绪,跟在单良身后。 “宇文叔?” 单良突然高声呼喊,果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那人一开始疑惑的神情,等看到单良身后的道简时,瞬间释然。 “我道是发生什么,惹你乱发神经,没想到,是这小子来了!” 宇文崇稳稳落在一旁,细细打量着道简,同时发觉他身旁一副老实忠厚样子的周苍后,欣慰的点点头。 道简走上前去,抱拳行礼,随后眼睛一亮,摆开架势。 “宇文大叔!看招!” “哦?小子有招?” 道简说完,哈哈一笑,剑掌击出,一个纵身前跃,迈出狂放的醉步清风剑,手掌则舞成一片掌花。 宇文眉头一皱,眼中变得复杂,可依然保持笑颜,他哈哈一笑,纵身退后,随即轻哼一声,人如幻影,直接冲向道简。 道简微微一笑,随即向一旁从容避开,不过脚尖被一物绊倒,诶呀一声,栽了一个跟头。 “小子不错啊,竟然学会了水镜剑派的功夫,看来西塞一趟,经历了不少故事?” 单良眉头微微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宇文崇一眼,道简的成长让他意外,却更加欣喜,不过宇文崇那不在然的微笑,却更让他好奇。 “被大叔看穿了。” 道简一跳起身,嘿嘿笑着。 第87章 请求 道简身后的周苍更是张着大嘴,刚才道简那招式换做是他,肯定又是一种痛奏,毫无还手之力。 而眼前之人,一招就破了道简的招式,可想而知这位宇文崇实力有多么深不可测。 “走,晚上有的是时间长谈,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同我说说西塞之事。” 单良拉住道简,就向正堂走去,他见宇文崇没有阻拦,便知父亲此刻多半无事。 在单良的介绍下,道简见到了威严无比的单父,紧张的心情却在儒雅随和单府几句话之下,便恢复自在。 简单的寒暄之后,单父看向单良的眼神中满是欣慰和认可,单良得到肯定更是开心,随后向单父告退后,便拉着道简,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当晚,在单良精心安排的晚宴上,道简将西塞一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毫无隐藏的告诉给了单良,单良不住的点头,同时在心中将在边塞打听来的情报与道简所言相比对。在印证道简的每一句话的真伪后,更是对道简重视有加。 其中,关于祝庆一段,单良的神情一度变了几变,眼中偶尔漫出杀意,在听闻祝庆毒杀道简那段,面色更是冷酷,不仅出言宽慰道简,更是详细分析当时祝庆的所作所为。 一番交流之下,让道简茅塞顿开,竟然从另一方面看向这些事情,期间更是表达出对祝庆的敬佩之情,随后为对方之才感到惋惜,对其死直言活该。 宇文崇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整个西塞之事经道简表达,单良分析,更是让他欣赏此子,他看向道简和单良二人,似乎看到了不远的未来。 旁听的周苍傻了,他眼珠子瞪得溜圆,道简说的故事比说书先生那里都要精彩,心中对这位大哥的故事更是钦佩之至,说道动情处,甚至不自禁地鼓掌叫好,引得单良,宇文崇二人哈哈大笑。 期间单良甚至保证,祝庆这仇,定要其家人亲族之命来为道简报仇时,却被打了一个冷战的道简拦下,多次感谢后却劝单良不要迁怒其家人,在得到单良多次承诺后,才重现笑颜,继续诉说西塞之事。 道简说道水镜剑派,怕馨凝玉澜二女让自己心情难过,只是一语带过,其他的比如收徒之事,蛮人一战,甚至后来刚发生没多久的东莱宗之事,还有此次离开原委,全部告诉给了单良,似乎早已将单良当作自己好友一般。 单良认真听完,最后只说了一句,他日会想办法替道简讨个公道后,便停止长谈。 而一旁的宇文崇,则陷入沉默,起身走到屋外,看向夜空,似在追忆什么。 道简同样心中有些疑问,想向宇文崇讨教一二,不过看到对方此刻的心情,则不在提起此事,而是同单良聊起其他的。 第二日,单良早早来到道简的客房处,提出想让道简留在自己身边,共创大业的想法。 可道简兴奋之余,神色却有些犹豫,他表示自己要好好考虑一下,不能现在就给单良答复,单良重重点头,也没有急于要道简表态,道简能够来找他,这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在单府又过了数日,道简提出,想回老家看看张虎,之后再给单良答复,单良自然答应,并且拿出许多钱财让道简留作路费,他的热情让道简无法推辞,只好无奈收下。 没想到,临行前的一天,单良叫住他,说有一事想求,只是顺路而已,具体之事一切看道简心意。 道简询问后,单良这才小声告知,是想拜托他送一位女子去江南。 女子?道简不怀好意的眼神不断的打量着单良,他咧嘴露出笑意。 单良神色如常,同样报以微笑回应,等道简神色恢复正常后,趁四下无人,才直接告诉道简。 “我相信道简兄弟,所以不会对你隐瞒,此女对我有用,不过不是风月上,而是……” 单良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一下,道简以为对方只是想卖个关子,可是从单良那神情中,道简看到的是信任与坦诚。 “此女身上有太多秘密,现在除了我,想除掉她的人,数不胜数,所以此次我想让道简兄护送她去江南,那里有一处秘院,只有到了那里,她才能保住命。若不是宇文叔无法分身,需要护在父亲身边,我定不会麻烦你。” “既然单公子把话说到这个份子上,我若还是推辞,就真是太见外了,不过我实力有限,若是来人太强,我怕无法护住她。” “这个自然,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工具,而你才是我的兄弟,届时若是救不得,还是如之前一样,自保为上,她的命只会为我将来所图提供便利,若是没了,无非是再谋些其他办法。” “那我该去何处等她。” 单良见道简话已至此,随后从怀内拿出一块玛瑙坠饰,还有一封未封口的信,递给道简。 “道兄持此物,前往城东,风潇醉,届时自会有人与你接触。” “好的,那么我这就出发。” 道简拱手告辞,同周苍一起向城东走去。城东仿佛是繁华的京城内,最安静的一处福地,此处人烟稀少,但楼宇气派华丽,远远看去,就知道居于此地之人,家世皆为不凡。 突然,远远传来一阵古筝之乐,道简寻声看去,只见细柳繁华,雕刻精美的白玉石桥后,就有一处三层高的红色雅楼,华贵却不粗俗,远看颇有一番韵味。 筝声不止,袅袅袭来,一旁的周苍虽然不懂音律,只说好听,道简更是点头认同。他们抬头望去,果然有三个字,风潇醉。 “看来单公子所言之处就是此地了。” 道简二人走过白玉桥,周围的风景如画,让人着迷,二人停步楼下,不舍打扰。 “不知二位是哪家公子,本楼主人不见陌生之宾,若无引荐,还请二位去别处。” 一位头发微白的老者拱手向前,拦住道简二人,神情颇为客气,可是他眼内反复打量眼前二人的装扮,感觉此二人应该不是达官贵族。 “什么金贵地方,还有这样的讲究?” 周苍挠挠头,眼神中更是好奇。 第104章 交易 “呵呵,戴兄是在思考如何破解小友那漂亮一招,暂时不用打扰他了。” 左蠡看出道简神色间的疑惑,和善的解答。 “你之前派来的尊者在哪?” “尊者?” 左蠡疑惑的看向道简,露出不解地神情。 “少装蒜,说!” 道简抽出宝剑,指向左蠡,左蠡面色不自然地一僵,可还没说话,一旁的戴宿如弹簧般站起身子,向道简走来。 他弯身仔细打量这把宝剑,嘴中更是啧啧称奇。 “好剑,好剑!难怪我挡不住这一招,刚才心中惊慌,把这事给忘了,诶呀~好剑!真好剑!” 戴宿双手掐腰,喉结前,皮肤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结痂,他好像早已忘掉此事一般,只是专注的看着月缘。 道简嘴角微抽,他虽然不算什么正人君子,可是一旦遇到怪人,却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戴兄,你挡住小友,别在这里丢人了。” 左蠡面露苦笑,微微摇头,显然如道简一般无奈。 “哦哦,对对,你们谈,你们谈。” 戴宿一拍脑袋,转身坐回原位,可是两眼依旧紧盯着道简手中的月缘,完全不顾此刻的氛围。 “今晚怎么竟是怪人,先是不要脸的女人,现在又是装疯卖傻的男人。” 道简心中暗道,他冷肃的面容终在戴宿的搅和之下,无法保持,随后叹息一声,将半月潇洒入鞘。 “咦?怎么?” 戴宿一愣,发现宝剑不见,随后茫然的各看了左蠡、道简一眼,叹息一声,紧闭双目,再次开始摇头晃脑,如疯子般抽搐的神情。 沉默,二楼内的浮尘缓缓落下,左蠡干咳一声,打断这份寂静,向道简展现和善地笑意。 “若是左某告诉小友,真不知道你所说的尊者,小友可愿相信在下?” “自然不信。” 道简说完,便形容出带走周苍,枯狐尊者的样貌。 “原来是他,他竟然也来了?这到奇了。” 左蠡陷入沉思,抚须思索,许久没有回应。 “不过也的确无法逃脱干系,混在偷袭小友几人的人群中,确是容易让小友联想到一处去。我左蠡从不起誓,可还是希望小友相信左某说的都是真话。” “那你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左蠡摇摇头。 “那你为何要派出如此多之人来杀半梦?” “自然是有人要她死,可是不知是我左蠡识人不明,还是小友过于勇猛,竟然将如此小事,拖到今天,不得不亲自出手。” “可有办法饶她一命?” “怎么?小友看上她了。” “呵呵,自然没有。” “那为何要如此拼尽全力护她?” “她对我朋友有用。” “不知这位朋友尊姓大名。” “这很重要?” 左蠡点点头,神色认真的看向道简。 “无可奉告!” 左蠡听完道简的话,脸色出现一丝不悦,他抚须看向角落里面的半梦,叹息一声。 道简离开京城前,单良只是嘱托而已,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交代,所以,说不说都行。 “看来是有些难办了,左某并不想伤了小友,不如这样,小友若能接我三招,依然无恙,左蠡保证,半梦之事就此结束,而是让小友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道简冷笑一声,微微摇头。 “哦?有趣?莫非要与左某决出个生死?” 左蠡话音刚落,在一旁怪模怪样的戴宿两眼一睁,满是惊喜。 “这条件不够,我还想知道那尊者的信息。” “可否详细告知左某你与枯狐尊者为何有如此大的仇怨?” “他杀我兄弟。” “是这样……那三招之约,不提也罢,你我分出个胜负即可。” 左蠡说完,起身,向道简拱手一礼后,嗖的一声,从他指尖弹出一丝碎瓷,这一招打出,哪有比试的意思,分明就是取命之势。 道简冷哼一声,他这一动,侧身轻松避开,左蠡眉梢微微一挑,一掌击去,衣袍带起呼呼风声,直冲道简而来,他原本站住的脚边,荡起一阵烟尘。 啪的一声脆响,道简这次没有躲闪,右手抓住剑鞘挡住这让他臂膀为之一麻的掌击,对方力度之强,劲道直接将道简身后向着走廊的木窗震碎。 道简只感觉胸口一闷,可是他在此之前就已悄然运气,待左蠡攻来的同时,用不被人察觉的左手使出界拳,直接轰向对方丹田。 左蠡脸色一变,连忙后退,可是发觉对方的拳头没有伸出,他正疑惑间,丹田一阵剧痛传来。后退的脚步失去节奏,竟然控制不住,重重坐在椅子上,咔嚓一声,身后的墙板显出一道裂纹。 一身冷汗让他好似雨淋一般,再次起身,嘴角微颤。 道简此刻右臂麻木的毫无知觉,全凭意志控制,让右手抓住月缘。 他心惊于左蠡的速度,对方虽然是偷袭而来,其实自己从进门一刻起,就没放松过警惕,自然早已料到对方的偷袭,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没能及时躲开,更是心惊于对方的速度。 即便左蠡大意,不知道自己界拳之事,遭受这一击后,竟然只是气息紊乱,没有任何重伤的征兆,足以令道简心生危机。 “还好只是比试,不是生死搏杀,否则真不知能否有命离开。” 道简感觉右臂有点恢复知觉,便用左手抽出宝剑,指向左蠡。 道简抓在右手中的剑鞘随着他迈步出击,从手中脱落,显然整个右臂此刻还是非常麻木。 左蠡还在调息,见对方竟然执剑杀来,他已见识到此剑的威力,不敢硬接。 显然自己的狼狈样子被道简看到眼里,这种机会换做是他,肯定也不会错过。于是他一咬牙,顾不得调息,只好强行运气,避开道简的杀招。 道简左手的探踪剑明显要弱上一些,不过依然凌厉,在拉近与左蠡的距离后,再次使出醉步清风剑缠住对方。 阵阵剑影分光使出,可是只有三四条剑身出现,而且剑影有些飘忽不定,自然被左蠡轻松躲开。 左蠡的呼吸在几招交手后,恢复平稳。 道简察觉到对方的变化,眉头紧锁,神色明显变得凝重。他的右臂麻木感没有减轻的意思,此刻左手执剑,无法再将界拳当作后手。只好急速运转心法,凝神不断逼杀左蠡。 第105章 取消 此刻在一旁观战的戴宿,咧嘴呵呵傻笑,眉飞色舞的样子,显然是陶醉在两人的比试之中。 这种比试若换在东莱山,一定会被当作是生死搏杀,可在他眼里,这就是真正的比试,而他更是多次经历,即便刚才与童伯的打斗,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 道简并没有注意到戴宿的神情,此刻的他神色阴郁至极,自己麻木的右臂,左手仰仗月缘的锋利才能够将左蠡逼的四处躲避,可是戴宿以及他自己心中都已经明白,优势正在被左蠡慢慢扳回。 左蠡感觉丹田闷痛之感正在减轻,运劲自然没有刚才那般阻碍难言之感,此刻的他,眼中依然不再慌乱。 “可恶!” 道简咬牙切齿,他见对方神色归于从容,就知道自己要陷入防御,苦战就要到来。他只好咬紧牙关,频频使出杀招,此刻他早已忘了比试二字,脑内疯狂转动,寻找决胜良机。 一旁的戴宿呼着粗气,神色兴奋激动,眼珠在眼内飞速移动,要捕捉住左蠡和道简二人的打斗攻防的每一招。 在他的眼中尚且难以捕捉,在远处的半梦看向此处,只感觉两个身影飞速变换,眼花缭乱,完全无法看清他们的动作。 恐怕此刻道简都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的速度已经有多么诡异,而他全神贯注的出击,早已忘掉周围的一切。 他渐渐适应左蠡的打法,一来一回间,不再是盲目追击,而是开始预判对方的出招,借助手上的月缘,虽然左手有些笨拙,可是依然能够劈砍出含有凌厉杀意的招式。 他渐渐忘了右臂的麻木,不知不觉间,竟然偶尔使出界掌攻击左蠡。 二人的攻防,在道简眉头稍有汗珠出现后,进入白热化。 左蠡发现道简呼吸依然平稳,心中更是吃惊,他在跳出被动后,开始摸索道简的身法武学,发现其功法非常杂乱,剑意间有大开大合的刀法,而且剑劲却偶尔杂糅掌法。 虽然知道对方水镜宗的出身,可是这招式之杂乱,连他自己都有些疑惑,如此年轻的后辈,招法不是很多,可内力深厚,步伐稳健,而且临敌应对,显然是有过不俗经历,如此冷静的头脑,属实少见。 不知何时,道简终于发觉自己的右臂已经恢复如初,于是急速退开,在右手执剑后,一息都没喘匀,一阵剑影分光使出,再次攻向左蠡。 “好!” 戴宿神情激动,在一旁兴奋的手舞足蹈,他开始不停鼓掌,却没想到还没拍几下,左蠡就从容躲开。站到他的身旁。 “怎么不打了?打啊,打啊,赶紧上啊!” 戴宿焦急的样子,就好像戏曲唱到一半,旦角突然离场一样让人心痒难熬。他见左蠡面带微笑,而道简却面带不甘,于是感觉还有机会,竭力怂恿二人。 “好了,半梦从此以后,就交给道简小友了。” 戴宿听见这句话,长长的叹息一声后,颓然坐到椅子上。 “还有呢?” “呵呵,左某自然没忘。” 左蠡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丢向道简,见其接住后,脸上的笑意更浓。 “这块令牌给你,有任何需要,在任何一座城内,只要有海涯居的生意场所,亮出此牌自然就能打听消息。关于枯狐尊者的事情,左某这就回去安排,不过,这些需要道简小友需要用等价信息来换,第一次打听到的消息,自然会无偿提供给你。”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我也是你的一名手下?” “呵呵,是我左蠡的朋友,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朋友。莫要如此不快,随着对海涯居的了解,小友肯定会认可我们,关于海涯居内的各种奖赏,若是小友不屑获取,或者有其他门路,我也不会强加要求。” “认可你们杀人的伎俩?哪怕是手无寸铁的女人?” “此女罪大恶极,莫要被她的表面欺骗。” 在一旁沉默的戴宿起身,也不等左蠡辩解,将话接过。 “我不管她是何人,只是此事,你们海涯居做的实在不妥,而且派来的多半是乌合之众,道某不屑与之为伍。” 左蠡听完道简的话,见他指向的不是半梦,而是一片狼藉的客栈二楼。 他面露怪异之色看向一旁的戴宿,显然是被道简的话给说的有些疑惑了。 “戴兄,他说左某派出来的都是乌合之众……” 左蠡说出此话的神情,简直不要太精彩。 “嗯,的确,在他眼里的确是乌合之众,甚至包括我。” 戴宿抓着下巴,沉思许久后,才张口说道。 “容在下再罗嗦几句,不知道简小友可知此次取半梦一命的赏金是多少?” 道简摇摇头,面带讥笑。 “有童仲在,四块金,后来从其他处打听到你的消息,现在赏金已达二十。” “二十金?” 道简突然感觉怀内的两块碎金变得有些轻了,不屑的神情终于有所收敛。 “是的,而且散出的定金就达十金,这些金子,现在看来,已与沉江无异。” 左蠡说完,拱手告辞,随后和戴宿一起离开客栈,消失在夜色中。 “二十金,难道我很强?我很强吗?” 道简抓抓脑袋,还是有些疑惑,身后布满碎屑的地板上,传来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多谢道简公子。” 细若蚊蝇的声音,从丫鬟嘴中传出,道简的思绪被打断,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半梦二女。 “童伯怎么样了?” 半梦听见道简的声音,身子忽然一颤,微微睁大的双眼疲惫一垂,微微摇头,没有言语。而一旁的丫鬟眼中含泪,似要哭出。 道简眉头一皱,发现情况不对,于是走到依然趴在地上的童伯,他将手探在对方鼻下,忽然两眼一睁,便将其翻过身。 只见童伯睁着双眼,张着嘴巴,早已气绝多时,最后保持的神情,充满了不甘,无法瞑目。 “童伯,我会送半梦到江南的,我定会保她性命。” 道简的声音不大,却令站在远处的半梦肩头微微一颤。 第106章 解脱 “走,此地不宜再留,我去驾车。” 童伯的双眼被道简用手合住,他双手合十后嘴唇频动,却没有声音,随后站起身,从二女身旁经过,率先向楼下走去。 丫鬟搀扶着半梦,跟在道简身后走出客栈,临了她停下脚步,向童伯看去。 镇子郊外的荒原新冢,没有立碑,半梦掀开车帘,眼中含泪,看向那新冢最后一眼。 这是她向道简多次求情后,才最终返回客栈将童伯收尸,毕竟,将童伯丢到万人坑中,并不是一个可以让她接受的地方。 “多谢道简公子了。” 半梦盖上车帘,不再言语。 道简也看了新冢一眼,也许过不了几年,这里终将变成荒冢。 “我也曾想过,死后要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可是,人生无常,特别是我这种手上满是人命的,早已不再奢望这些。” 道简抖下缰绳,驾驶着崭新的马车向南行去。 自从得到左蠡的承诺后,这一路行来,果然再没出现过任何追杀之人,道简虽然乐的轻松,可是他脑海中始终无法挥去那晚与左蠡一战中的心情。 他终于发觉,自己是真的喜欢生死搏杀,那种全神贯注,孤注一掷的感觉,能让他忘却一切烦恼,只要一直战斗,他感觉自己的心都是纯粹的。 “没有杂念。” 道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他轻声长叹,靠向车厢,任由马车沿路前行,毫无催促之心。 半梦一路上没有与道简说过话,她知道道简讨厌她,也揣测过他是否是因为嫌弃自己的出身,亦或是因为周苍,可从一开始,道简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淡,便悄悄的吸引到她的注意。 她见过太多为了吸引自己注意力而刻意对自己冷淡之人,不过到最后,一旦熟悉,那虚假的伪装就直接摘下,探到她的身前,露出最真实的面目,最原始的欲望。 而道简,从冷淡,到冷酷,乃至狠毒,一步步的伤着她的心,她的自尊。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无情之人,已对世间之事看淡,看厌,可是被人厌烦的感觉,是她作为女人所无法容忍的。 她尝试过诱惑,尝试过种种的表现,却发觉,不能让对方的心,哪怕神情都产生一丝波澜。 半梦想问道简,想拉住他质问一场,为何自己被他如此讨厌,若真是那样,她就输了,作为女人的自尊,那仅存在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不能丢。 这一声隔着木板传入她耳中的叹息,让她的心灵微微一颤,她似乎在这一刻,想要去试着理解道简。 “道简公子,奴家有一事想问,还希望您能解惑。” “什么?” 依然是那熟悉到让她颤抖的冷淡,她眉头微蹙,紧抿一下嘴唇,短暂的沉默后,终于下定决心。 “公子为什么要回来救奴家,奴家已经将自己所知,单大人所需之物交出,现在是毫无价值之人,为什么还要……” “说够了吗?” 道简平淡的声音从木板后传来,半梦听出一丝不耐烦,连忙顺从的闭嘴不再言语,果然,自己说的每一句都是多余的,悔不该,不该如此作践,哪怕是为了自己,也要将自尊保存到最后。 “啰嗦……” 道简扬起马鞭,皱着眉头抽了马匹一鞭,只见马匹吃痛一叫,四蹄加快,车辆的速度略微有些加快。 只有马蹄声与木板之声在路上传开,三人皆是沉默。 半梦玩弄着手指,淡然一笑,这些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任何要去思考的意义,无论是什么答案,对她的未来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不知过了多久,木板后传来道简的声音。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而且这件事我也想不通,也许开始时,是为了一句诺言。我只知道,周苍愿意为你而死,童伯也愿意为你而死,这世上,有两人愿意为你而死。没错,我很讨厌你,即使你美若天仙,不知为何,我就是讨厌你,可他们既然为你而死,那么你身上就有他们的希望,我不知道周苍现在是生是死,但是,既然他看上的人,我自然要好好守护。” 道简说的很慢很慢,一字一句嵌入半梦的心间,眼泪滴落在用力握紧,且已发白的手背上。 她听过太多太多愿意为她献出生命的诺言,那虔诚的神情,那坦诚的流露,使她也相信过,不止一次相信过,但到后来,皆不了了之。 反而,到现在,真正履行诺言的人,一死一失踪,而留在身边保护她的,眼里却没有她。她从未想要去征服道简,俘虏他的心,她只是习惯了,习惯去魅惑别人,去征服别人。 她看不起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她自信,她相信自己能够让这世间之人都败在她的石榴裙下。 太天真了,最后得到的,除了杀身之祸外,更发现,自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弱女子。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法压制住压在心中的哭声,暮色苍茫间,痛苦的哭号,多年的委屈,一切一切的不公与不甘,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其实她早就想像这样彻彻底底哭一次,可惜始终不能妄为,而现在,半梦已不算半梦,只是一个亡命天涯,苟且偷生的弱女子而已。 道简还以为自己是否说的过重,可这响彻林间小道的哭号,却的确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我说错了?” 他挠挠头,面露一丝不悦,可经历过昨夜之事后,并且听见身后传来的哭声,他此刻并不想再欺负这位名叫半梦,曾经轰动京城的女子。 再恶语欺辱她,显然有些下不去口。 就这样,一车三人,在平安无事的路上,继续南下,途经一座又一座城市,偶尔停留,偶尔前进,三人也有了默契,绝不打扰对方,而半梦,自从那一次痛哭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仿佛再一次蜕变。 神情淡薄从容,娴熟静美,隐隐间似乎更有出尘之气。 半年后,江南的深秋依然有几分温暖,他们终于到达约定之地,望凌城。 趁着夕阳的余晖,他们及时进城,并且一路平安直达单良交代之地。 第107章 悬赏 道简取下背上的包袱,里面正是之前半梦交给他的两样东西。 半梦疑惑的看着他,不解此举的用意,可也不敢擅自开口。道简看到二女僵在门口的样子,便猜到几分她们的想法。 “单大人嘱咐我送你二人到此,并没有说让我收取这些东西。还是你留着,在时机成熟之时,亲自交给他。” 道简说完,将包袱抛向丫鬟后,转身离开,二女望向他的背影,见他迎着余晖,缓缓向城南走去,没多久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道简此刻的心也是空落落的,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留恋半梦,而是这半年多三人的相伴,让他已经渐渐适应这样的生活,而现在,自己的离开,再次变回一人的感觉,却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他走到望凌城南门,发现城门已关,在心中暗骂一声后,打算先寻一处客栈住下,突然,他想起一事,正是左蠡之前提过的,若是想要打听消息,自己可以去海涯居打听。 想到这里,他也不在考虑什么时辰问题,先到一处酒楼中,向小二打听城内的消息和此地的民情。 他的印象中好像来过望凌城,曾经陪着单良北上西塞时,途径此地。 吃完一桌尚好的美味佳肴,道简拿着牙签剔牙,心满意足地向从小二处打听出来的方向走去。 海涯居,不是客栈,不是酒家,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是一家在城中闹市区边缘,一间小小的售卖香料的铺子,而且生意也极其一般,在望凌城这么多年没有关门,可也没有在城中之人心中留下什么印象。 想找到海涯居,极其容易,道简被掌柜引入门后,亮出自己从左蠡处所得之物。 不过,他设想过接待之人会展现出的各种情景均没有发生后,心中不由得有一丝失落,看着手中这毫无价值的信物,嘴角微微显出不满意的一撇。 “不知道简公子想要一些什么……信息?” 掌柜缓缓倒满道简杯中的茶水后,神色和善地问道。 “自然是关于枯狐尊者的消息,之前你们的左蠡老板曾经答应过,这第一条消息要送给道某。” “这个自然知晓,半年前已经收到左大人的通知,不过,关于枯狐尊者消息,也就最近一段时间才收集到一些,目前消息来源真实性还待考证,且内容不多,若是这次无偿取走,恐怕不能让道简公子满意。” “咦?没想到你这掌柜的如此会做生意。” 道简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回答,不由得夸奖起来。 “公子过奖,只是我们海涯居本着诚信做事,自然不能让您有一丝不满。” “嗯,既然如此,就不劳掌柜多虑,只管拿上来给我便是。” 掌柜起身离开,没多久就从后房走来,手中拿着一份卷轴,递给道简。 道简将卷轴打开,果然这上面关于枯狐尊者的消息十分有限,不过也足矣让他心中打消一些疑虑。 看来海涯居的确与这个枯狐尊者没有什么连系,于是他也在考虑,以后是否要在这里获得消息,这里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若是我想要继续从这里获得消息,需要做哪些事。” 掌柜哈哈一笑,随后站起身,走到店门口,见四下无人后,将店门缓缓关上,插好门栓,解开一个绳子,叮铃铃几声铃音,一个小铃铛晃晃悠悠从一旁出现,正好挂在屋子中间。 “公子能做什么事?比如?” “比如?呵呵,不必废话,直接拿出最高赏金的要求。” “哈哈,公子莫要介意,其实海涯居并不是只做杀人越货,悬赏这一类生意,风声,行商,小道消息,护卫,朝廷大事等等。都可以来此兑换奖赏,赏金只是一种答谢的方式,凡是您完成一件海涯居的悬赏,自然能够在得到赏金的同时,还能提出自己想要的消息,这一切皆是为了让所有海涯居的友人,都能够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可道某只会做这些杀人越货之事,其他的,不愿研究,那么枯狐尊者的消息,需要多少个消息兑换?” “既然如此,那么就请稍等片刻。” 掌柜说完,再次离开,这次从后房出来后,手中则多出三本薄书。 其中一本,由红色皮纸包扎好的书籍,自然就是道简最熟悉的。 “这里面每一个悬赏,都可以兑换一次关于枯木尊者的消息。” 掌柜递出的书籍见道简接过后,于是安静坐在一旁,观察道简的神情。 道简翻开厚厚的红皮书籍,脸色神情不变,可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一旁的掌柜嘴角微微翘起,因为道简从耳根开始,脸颊正在快速变红,即使神情不变,可是心情是没办法轻易遮掩。 书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悬赏,从追杀,暗伤到买凶杀人,甚至屠灭满门的消息比比皆是。 其中不少书页已被撕去,显然是有人已经将此悬赏接下。 最令他好奇的是,赏金从几金几十金,乃至上白金都有,有些看似极难的悬赏,可赏金却是面议,有的甚至是几块银锭。 “嗯?”道简看向一条消息,鼻中不由得一声轻哼。 这一夜书页上,赫然写到,要买西原城麻家父子二人的命,发布时间只是几月之前的事,这让道简双眉一挑,面露好奇之色。 他察觉到掌柜的神色,干咳一声遮掩后,继续向后翻去,只是在刚才那页留下一处记号。 没多久,又翻到一个消息,上面竟然是有人高价悬赏自己的头颅。 道简不住摇头,面露苦笑,因为这则消息发布的日期,显然比刚看买麻家父子二人之命的消息要早上一些。 而且不仅是他自己,之前甚至还翻到了单良等人的悬赏,可谓是五花八门,而他认识的熟人中,就包括半梦,不过半梦这一页上面,明确印有取消二字,并未撕下。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道简先是一阵无奈摇头,随后再次看见写有自己名字的悬赏,他双眉一皱,抬头思索起来。 第108章 回乡 “公子莫怪,这上面的悬赏令皆来自五户四海,其中很多人都是是海涯居的老主顾,您的名讳列在其中也属常事。” 掌柜撇完道简沉思时候停翻的那一页,连忙解释陪笑道。 “无碍,我所在意之事,并非在此。” 道简说完,将书合上,继续说道。 “不过,若是我想接下这其中的悬赏,可是想打探这悬赏之人的消息,又当如何?” “自然要拿完成的悬赏令后另外奖励的消息源来换。” “可按照规矩,我已无资格索要消息了,又当如何?这岂不是死循环?” 道简话音未落,就见掌柜将另外两本书籍递来,分别是绿色和黄色的封面。 “不知这里可提供住处?” “自然是有的。” 掌柜起身,在前带着道简向一旁的院门走去,绕过几处检漏的木屋,道简眼前一亮,发现他们已经停留在一处华丽客栈的偏门旁,而这边坐着一些散发出与他相似气息之人。 “若是公子知道这两本书中的任何消息,或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皆可以得到您所想要的消息,这一切都要通过交换所得。” “也好,既然如此,我便先留在此处,待我看完书中全部内容,再做决定。” 道简在掌柜安排好的客房内,翻看着数寸厚的书籍,看完后,心中阴云密布,他完全不知道,在江湖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组织,其背后的运作模式,让他无法理清。 调整几息,道简在床边打坐,运转每日必修的功课,两部心法口诀。 第二日一早,道简整理完包袱,还回书籍后,离开海涯居,向故乡走去。 这一路上风光甚是优美,处处彰显着生机,丝毫没有深秋萧瑟之感。他一路快马加鞭,直奔自己离开乡村后的第一站,九星镖局所在的城镇。 他想在回家前,先去看望一下自己的恩师。 入城后,穿过悠长的小道,一处整洁的深色木门前,和道简当初第一次来此地时的景色完全一样,他长出一口气,敲拍木门。 不知过了多久,道简听到木门后慵懒的脚步声,木门缓缓打开,一个令他意外的消息直入耳中。 原来这处庭院,一直都是租赁的,而此时的租户,更不知关于他师父的任何消息。 “怎么会这样……” 道简离开这处庭院,站在繁忙的街道旁,陷入了沉思。 午时没过多久,他跨上骏马,向张虎所在的家乡走去。 数日后,这一别数年,略显英俊的道简,早已褪去离开时的青涩,他站在村口,看向慵懒村道,偶尔有几声犬吠传来。 熟悉的味道,从未变过的样子,岁月静好,始终如一,这里就是他拼尽全力留下的家乡。 骏马沉重的马蹄声从村道上缓缓传开,道简骑在马背上,透过门墙,看向村道两旁低矮的庭院。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眼眶就变得湿润。在西塞时,历经生死,他多次想要逃避回乡,回到这恬静的家乡,过回这安慰单调却又舒适安心的日子。 “道简?” 张婶惊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道简寻声看去,正是一身精致衣裙,又有些丰腴的张氏。 “婶子,我回来了!” 道简从马上下来,露出那憨厚的微笑,他挠着头,不知为何,有几分羞涩。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张氏跑到他身前仔细打量着,几年不见个头又有些高大的道简。 “走,快快回家,你叔今日没有外出,此刻正在家中。” 张婶一把拉起道简,就向家中走去。 拐过歪歪扭扭的乡间小道,道简还没有走入自家的宅院,他回村的消息就已传开,附近的乡亲们纷纷到张虎家中,看望这位在外闯荡的小伙子。 还没同张虎说上几句话,就被来往的乡亲们嘘寒问暖,直到傍晚,送完最后一名熟识的村民后,热闹的庭院这才重归安静。 “你小子出息了,在外面看来经历了不少事,比你叔强。” 张虎这几年间,重拾十卦心法,在道简的眼中,此刻的他,更显一丝精明干练,显然已经是有所获益。 道简打量着让他陌生的房屋,不仅翻盖一新,而且宅院也扩大了许多,小妹抱着酣睡的弟弟,正坐在一旁开心的笑着。 “没想到又多了个弟弟,看来大叔这两年没少忙活。” 道简嘿嘿一笑,撇了张婶一眼,没想到张婶闻言,登时秀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将目光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眼中满是幸福。 “这也是要托你的福,你之前留下的金子,我不敢用,就这么一直在家放着。一年后,突然来了几位大官,说是你对他们家少爷有恩,所以寻到此处,又是赏赐,又是夸奖,好不热闹,还让村长给咱家阔了不少地。” “你这次回来,正好把婚事定了,婶子明天就给你说亲去,现在你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出息娃子,不知道多少人想将自家的姑娘嫁来。” 婶子脸色恢复如常,从张虎眼中得到同意的目光后,更是开心。 “哈哈,这事先放放,我这次回来,只是看看,过两天还要出去。” 张虎的笑脸一僵,过了许久才变得舒缓,他了解道简,既然决定的事情,多半是早已打算好的。 “那就不用让你婶子忙了,这两天吃点好的,瞧你瘦的。” 张虎说完,掀开门帘走向院中。 “唉,你叔这是担心你啊。” “婶子放心,我何尝不懂。” 村内悠闲的时光,过的极快,不知不觉已经五日有余,这几日张家的大门都快被说亲的媒婆们踩破了,在得知了道简还要离开的消息后,没想到来人不减反增,显然认为道简在外定是无限风光,所以频频说媒,搅得道简只能拉着张虎外出躲避。 “这山中的虎患再没有发生过,现在真成了一处世外桃源了。” “他们可得感谢大叔,没有你,就没有他们。” “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你我的今天,我看你还是别走了,见见世面就行了,你还想怎样。”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说的时候,要到何时?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子弟,又不会读书,只能卖些力气,你能得到大官的赏识,你叔我心里清楚,卖些力气是换不来的,你这是要卖命。” 道简心中微微一颤,再次抬头看向张虎,这么些年来,他才发觉,自己从没真正的去观察过这位救自己命的大叔。 第109章 悬赏 “怎么?不信?你叔我活了多少岁,这外面的繁华,自然也是知道的。听叔的,现在留下,成亲,生子,别走了。” “来得及么?”道简在心中自问,他知道这是单良的手笔。 而且经过张虎的一席话,他现在心中更是乱作一团,似乎有无数的疑问出现,不知从何处也飘出一丝惧意,让他在这秋日的艳阳下,竟然感到阵阵凉意。 他发觉张虎看向自己那担忧的目光,神情一变,将心事隐藏,恢复成平淡的表情。 “可我还想去看看,外面有很多漂亮的女子,我可不想随便娶个姑娘就这么活下去,像大叔你这样,我可不甘心,我的老婆,必须是站在万人中央的绝世美女。” “呸,你眼中的美女,也是别人眼中的美女,小子,色字头上一把刀。” 张虎不屑的一啐,原本有些严肃的表情却也因此一缓,重现笑容。 “你这么想也好,毕竟还年轻嘛。记住,少得罪人,少做不该做的事,骗到一个姑娘就行了,桃花债也别招惹太多,那也是要命的。” 道简看到张虎那痛苦的表情,哈哈一笑,心想这位大叔看来当年也有不少花花故事。 夕阳西下,在田间闲逛的二人这才返回村子,向家走去。 当晚,他躺在张婶为他铺好的床上,他抬起干净的双手,不知是否是因为眼花,感觉上面却沾满了鲜血,他记不清这些都是谁的鲜血,但是心里却已经明白,他,已经和这些血液融在了一起。 没过几日,道简再次踏上行程,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事要了,确切来说,他心中出现的恐惧,已经挥之不去,让他不得不走。 他总以为一切都靠自己的意志,到现在他才渐渐看清,原来,他根本不是那么容易逃离,他想到了水镜剑派,偏安一隅,馨震他们却也只度过不到二十年恬静岁月,而自己,早已沉入了这江湖中。 他牵马走到村头,看到曾经有过一丝暗恋的姑娘,现在早已成为人妇,抱着孩子,面露微笑的看着他。 身旁的张虎,从这一早便始终沉默的跟在身旁,除了简单的回应,一句其他的话也没说。 “大叔,婶子,我走了!”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好!婶子,希望下次回来,看到老四。” “你这娃子,会不会数数……” 一旁的姐弟连忙起哄,跟着反复念叨老四二字。 亲人眼中的泪花,在道简的注视中,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一次,他没有许下何时回来的约定,因为,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甚至,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恐惧,在支配他,走下去。 纵马扬鞭,一片尘土荡起,道简没有回头,他知道,挂念自己的亲人依然还在身后目送着他。 没有恩师所在的城镇他没有停留,离开九星镖局的消息,恐怕韩镖头早已收到,所以,道简只是在路上略作休息后,直奔望凌城。 望凌城海涯居,道简此刻坐在一旁,详细翻看手上的一份悬赏,那是写有麻家父子的二人的悬赏,赏金是在解决二人之后,经掌柜确认后,才能获得金主的信息,从而去领取奖赏,由于没有预支的定金,自然这份悬赏无人问津。 “赏金是小,我深知此二人所作所为,除掉他们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嘶拉一声,道简将悬赏撕下,他接下了这份悬赏令。 “道简公子是否要预支此二人所在的消息?” “怎么?消息还能预支?” “这是自然,不过完成悬赏后,得到的那则消息权,自动抵消。” “不必了,我会试着自己去寻找消息,就是不知,这悬赏可有限期?” “没有定金的悬赏,自然没有限期,即便公子放弃,也不会有任何不妥。” 道简将悬赏收入怀中,在海涯居休整一夜后,便要启程。 “掌柜的,我完成悬赏,还要赶到此处,岂不是非常麻烦,可有别的方式吗?” “自然是有的,任何城镇,都可以直接在海涯居提交,我们海涯居的消息是共通的,昨日公子接下这份悬赏后,我已连夜将消息外发,十日内,各地海涯居应该都能收到消息。” 道简跨上骏马,连声称奇,随后扬起马鞭,离开此处。 临行前,他经过半梦所在的居所,听闻院中传来熟悉的古筝声时,嘴角微笑,两腿一夹,向城门飞驰而去。 没过多久,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半梦和丫鬟缓步走出,冲道简离开的方向,欠身一礼。 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中,二女返回,栓紧房门,小院寂静无声。 一个月内,道简马不停蹄直达西原城,再次进入这座城池,他已非昔日可比。 城门的士卒懒洋洋的样子,哪有半点边塞之城守军该有的样子。 道简苦笑摇头,沉思片刻,牵马向城中走去。 这一日,他在城中闲逛一圈,得到了两个不好的消息。 麻家父子出狱了,秋家亡了。而他,自然深知其中的连系。 秋家的宅院外,枯草破败,残垣断壁,听路人说,是去年遭了一场大火,秋家人只逃出了一些下人,其他人全部死绝。 道简神色如常,他随后更是听闻,是麻家父子干的小道消息,整个秋家上下,皆是被他们雇佣的高手所杀。 这不奇怪,既然这世间拥有海涯居这中地方,他护送半梦南下时所经历的一切,自然不会像路人一样单纯,而所打听到的传言,才更多几分真实。 他双手紧握缰绳,眼前重现秋姝的身影,那份天真与淘气,以及投来饱含爱慕与崇拜的眼神。 “驾!” 压抑住怒火,道简消失在川流的人群之中。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道简此刻站在麻家的外围院墙上,右手握住的月缘长剑剑尖有鲜血滴落,而他的左手,则抓着一位麻家护卫。 他得知,麻仓父子,此刻就在府中。 沿着院墙缓缓前行,任由院内发现他踪迹的家丁惊喊呼叫,敲锣示警,一间间房屋内的烛光点亮,有不少人手持刀枪剑斧,向道简这边赶来。 而这,正是道简想要的,刺杀麻家父子?不,他要灭其满门。 没多久,就见一处灯火辉煌,装饰奢华的房屋后门打开,有一大群人包围住一位体态臃肿之人缓缓走出,人数之多,异常醒目。 道简眼中寒光涌动,他一眼就认出,那人就是麻仓。 第110章 逐杀 道简沿着院墙缓缓前行,任由院内发现他踪迹的家丁惊喊呼叫,鸣金示警,一间间房屋内的烛光点亮,有不少人手持刀枪剑斧,向道简这边追来。 而这,正是道简想要的,刺杀麻家父子?不,他要灭其满门。 没多久,就见一处灯火辉煌,装饰奢华的房屋后面,有一大群人围护住一位体态臃肿之人,人数众多,异常醒目。 道简眼中寒光涌动,他一眼就认出,那人就是麻仓。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他一个箭步,沿着院墙疾驰,随后高高跃起,滑过下方举枪扎来的家丁,稳稳落地后,就向麻仓所在的人群冲去。 原本已将他围住的麻家家丁,却发现他好似离弦的箭一般,早已将他们远远甩开。 “是你?” 麻仓在灯火通明的院内,看清向自己这边奔来的道简,他目眦欲裂,指向道简,大喝一声。 “杀了他!” 护在他身旁的几位武者,神情气质一看就知与旁人家丁不同,他们抽出刀剑,挡在麻仓身前,其中两旁之人,更是直接迎向道简而去。 麻仓知道会有这一天,在出狱后更是四处招兵买马,遍寻高手。他见识过道简的本事,心生惧意,碍于水镜剑派的声威,他一时不敢对秋家动手。 后来派出麻晁,打着去水镜剑派拜师的名头,想要去拉拢关系。没想到,麻晁归来后,告诉他,水镜剑派早已空无一人的消息。 父子二人后来更是多加打听,才知道,水镜剑派果然已不复存在。 于是,灭秋家一事,自然就提上日程,没有什么是钱财不能解决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加钱。 果不其然,在他们得知海涯居这一个神秘居所之后,发布重金悬赏令。 自悬赏令发出之后,不满一年,他们就知晓秋家覆灭的消息。 此刻,看到道简,麻仓心惊之余,更是欢喜,若不杀此人,麻家寝食难安,既然对方送上门来,今天就要在此关门打狗,就地扑杀。 道简嘴角微微一笑,看向截杀而来的两位武者,二人天庭饱满,身材干练,一看就不是寻常武夫,定时被麻仓重金邀请来的帮手。 他冷哼一声,落地后,踏出醉步清风剑,身影飘逸灵动,潇洒至极,几经变换,早已没有当年的生疏之感。 果然剑花散开,月缘之威初显,两声金属脆响,两位武者手中的刀剑直接断裂,在吃惊的神情还未展开前,咽喉微微一凉,二人登时气绝。 麻仓见状倒抽一丝冷气,他怎敢相信,这才没过几年,这位青年已经变得如此恐怖,自己重金请来的武者他心里清楚,那可不是吃白饭,混日子的,皆是经过层层选拔之后留下来的。 实力更在之前的西塞六杰之上,没想到,还没什么表现,就被道简一招解决,而且这一切发生的还没有几息。 道简没有停留,剑影归于一处,他指向麻仓,一招探踪剑使出,原地一阵尘土荡起,残影未消之时,麻仓耳边便传出一声嘶嚎。 他吓得连忙后退几步,看向原本站在身前右手旁,每年耗钱十金的高手,此刻银晃晃的剑尖从其后脑凸出,而且还在逐渐扩大。 咔咔脆响,纵向的剑尖在那人后脑横移,画了个圆洞,场面血腥至极,随后如同切纸一般,直接平移,将左边举刀出击的两位武者,脑子一并削飞。 短短几息间,五人,五位重金高手,就被道简轻松斩杀,从远处赶来的家丁们见状,早已吓得魂飞天外,哪还有半点救主的意思。 咣当当,不知是谁率先丢下手中的长枪,随后丢弃兵器的声音如下雨一般,哗哗响起,紧接着就是惊恐的哀嚎,如同看到妖魔鬼怪一样,四散奔走。 “鬼!鬼啊!” 麻仓双手颤抖,指向道简大喊,他看向四周,原本簇拥在他身边的护卫们,此刻早已四散跑开,哪还有半点保护他的意思。 “你儿子在哪?” 麻仓闻言,眼中一亮,他左右摇头,环顾四周,从杂乱的声音中,看到正率领一众武者赶来的麻晁。 “那里!这逆子在那里!” 麻仓语速极快,指向麻晁时还不断的破口大骂其不孝。 麻晁一愣,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其反常的表现,当看到麻仓身边五位身首异处的武者,异常血腥的死法时,他脑内阵阵轰鸣。 “老不死的,你竟然敢卖我!” 麻晁破口大骂,同时拉住身边的护卫不断的后撤。 “道简大侠,是我家教不严,秋家的事,都是误听了逆子的谗言,都是他的错,大侠要为秋家报仇,尽管寻他便是,老夫绝不包容。” “如此……甚好!” 道简两眼锁定麻晁,话音未落,直接一剑斩向麻仓,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人头直接沿着肩膀倒向一旁,滚落出去。 “挡住他,赏钱五十金!” 麻晁的声音,从挡住其身子的房屋后面传出,果然,几十位手持兵器的武者怒吼着向道简这边冲来,一个个怒目圆瞪,身手也颇为干练。 “哼,就这些?” 道简语气冰冷,手中的月缘经掌心一转,便高速旋转起来,远远看去如同一把银杵。一个纵身前行,手握银杵,使出剑影分光,一道道银杵出现,瞬间杀入惊恐的人群间,惨叫声登时四起。 一阵血肉纷飞,痛苦的嘶嚎,传入麻晁的耳中,吓得惊慌失措的他两腿一软,原地摔倒,他神情慌乱,狼狈爬起,可是却发现根本没人来搀扶他,本来还贴身守护他的十几位高手,此刻皆同其他人一样,四散奔逃。 他赫然发现,硕大的前院,此刻皆是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的下人。看到敞开的麻府大门,他好像看到了逃生的希望,爆发出全身的潜力,他大步向门口跑去。 他心生懊悔,父亲从小就让他习武,他怕吃苦,没有学习,经历过秋姝婚闹一事后,他发现钱财虽然靠不住,但是此时再谈习武已晚。 不知从何处听来,有一处可以买凶杀人的地方,于是借机除掉了秋家,虽然没有得到秋姝,不过此仇得报,也让他颇为满意。 第111章 金主 尝到买凶杀人的甜头,麻晁下定决心,高价发布了追杀道简的命令,道简一日不除,他一样无法安睡,而且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后,更是毫无顾忌。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现在,他怕了,他后悔,没想到此次仅道简一人,身旁那些名赛之前六杰的各路高手,现在竟然纷纷弃他而逃。 他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感受到脱力的四肢,一阵阵呕吐感翻涌心上,可脚步还是不敢停下。 不知何时,撕喊声已经渐渐停止,他回过神,发现自己早已跑出麻府,此刻正狼狈的在西原城空无一人的主路上,缓缓前行。 “我逃出来了?我逃出来了!哈哈哈哈!” 他感觉身体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力量,激动的举手欢呼,他那沙哑的笑声,回荡在寂静且空无一人,漆黑的夜间。 一阵冷风吹来,西塞的深秋,天气寒冷,他看到自己呼出的哈气,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这边靠近。 城中各家,渐渐亮起烛光,漆黑的西原城,也在此刻升起一丝生气。 “不跑了?” 麻晁听闻,整个人立马抖成筛子,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因为这久埋于心中,无法遗忘的嗓音。 他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会惊叫出声。 “继续跑啊!” “继续叫啊!” “怎么?” “累了?” “滚!” 呼呼的风声响起,麻晁发觉身后的脚步声停止,他听闻滚字,如同得到特赦一般,酸痛的双腿好似生出无穷的力气一般,向前大步跑去。 可还没过去多久,他再次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下脚步,在地上爬行,重重喘着粗气。 脚步声,打断了他发出的如呼喊一般的喘气声,他此刻终于明白,对方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院巷中的发出的声声犬吠,打破夜间的寂静。 他艰难站起,转身看向身后的来人。 “道简……” 麻晁声音沙哑,虚弱,细小,但仍然充满敌意。 “是我。” “你还是来了。” “有人要买你父子的命。” 道简从怀中抽出那张悬赏令,向远处的麻晁晃了晃。 “那人出了多少,我麻家出十倍!百倍!千倍!” 麻晁还想争取,他迈出几步,伸出十指,夸张的比划着。 道简摇摇头,击碎了他最后的希望。 “你心里清楚,在道某眼中,你父子二人,一文不值。” “看来,我必死无疑了?” “嗯。” 麻晁仰天哈哈大笑,泪水滑过脸颊。 他不想死,他舍不得这享用不完的幸福日子,他后悔,他不该胡作非为。如果只是老老实实的经商,安安稳稳的读书,哪怕不如父亲那般出色,只要继承这家业。 娶妻生子,享受这与生俱来用之不竭的财物,该有多好。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要结束了,而他,理应还有大把时光的。 突然,他停止大笑,再次仔细看向四周。 “原来,你是来报仇的。” 声音中,充满了恍然,无奈,凄凉,索然,疲倦。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断壁残垣的府门前,用袖子扫去台阶上的落叶,大咧咧的坐下,环顾四周。 这里,正是秋府。 “这里,现在是我麻家的土地,被我用一两银子买下的。曾经有人想买下这块地,不过被我赶出西原城了。这里,是麻家的耻辱,是我麻晁的耻辱。” 麻晁说完,再次狂妄肆意的大笑,他笑声打破夜空,却引起深巷中,狂犬不停地吠叫。 “现在看,这有什么用?” 一声叹息,他仰望天空,看着闪耀的繁星。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歪头,撇了一下沉默不语的道简,他心中明白,对方能够如此放任他,是因为知道他根本无法逃出对方的掌心。 “我很后悔,可也不后悔!我活该!来!” 麻晁仰望着星空,他听见道简一步一步向自己这边走来的脚步声,心脏砰砰直跳,却缓缓闭上眼睛。 “若有来世,只希望自己能平凡度过一生。” 噗通一声,麻晁人头落地,无头的身躯仰躺在秋府门前,鲜血涌出。 道简捡起头颅,向麻府走去。 “你不配有来世……” 路上,不少士兵向这边赶来,他们举着火把,可是却只看到一具身穿满是尘土,华丽服饰的无头尸体。 麻府中,升起熊熊烈火,道简右手举着火把,左手提着麻家父子二人的头颅,将火把丢下后,纵马出城。 当晚,西原城东门,传来有人闯门的呼喊,可是无人能挡,第二天,西原城中传出一个消息,秋家的厉鬼复活,将麻家父子二人斩杀。 一个月后,京城西门外,道简骑在马上,皱眉看着手上的纸条,将麻家父子的头颅交给临近城内海涯居的掌柜后,得到了金主的信息。 京城,群芳馆,夜江。 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驱马缓缓驶入京城。 灯红酒绿之地,伴着马蹄声缓缓经过熟悉的玉桥,道简余光撇向空无一人,颇为破败的风潇醉。 果然,群芳馆,也是一处风月场所。 停在群芳馆外,道简将马匹缰绳交给小二,迈入芳香扑鼻的馆中。 眼花缭乱的奢华装饰,从四周传来的欢声笑语,演奏着悠扬的小调,与一袭深装的道简格格不入。 他没有华丽的衣衫,不过冷峻的神情,干练的身姿,手上捉着玉柄长剑,这一切都向旁人诉说着他的不同之处。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群芳馆,我是这里的妈妈,公子叫我钱妈妈就好。” 一位身着艳丽,面容喜庆的女子迎到道简身前,热情地介绍自己。 “我来此寻人。” “呵呵,那公子可算来对地方喽,我们群芳馆啊,肯定有公子梦寐以求的小可人儿,不知公子要找的是哪一位啊?” “夜江。” “额,夜江啊?嗨,她可是我们这里的红人,不少公子哥都喜欢的紧呢,此刻正在隆家少爷那里陪酒,暂时没办法接待公子,要不妈妈我让绚丽来陪陪公子可好?她吹来弹唱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保证让公子忘掉夜江。” “在隆少爷家么?几时回来?” “诶哟,公子说笑了,我们的姑娘哪能随随便便去别人家呀,一看公子就不是此处的常客,看来是初涉风流?呵呵,夜江啊,就在三楼兰花序,实在不方便接待公子,要不,我引公子去看看我家的绚丽?” 第128章 董坚 道简察觉到周苍的招式为何有如此变化,看来这期间没少和枯狐尊者较量,在潜移默化中渐渐模仿出这杀意显著的招式。 这种感觉不妙,道简不敢硬接,连忙侧身后跃躲开,随即同样用月缘击出一道剑劲,直接劈向这一血掌。 嘭的一声巨响,剑劲与血掌相交,竟然在空中炸裂,同时消于无形。 “咦?界,界,界剑?” 周苍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道简不仅在掌握震诀后,熟练使出界掌。现在更加夸张的将震诀心法传力在剑上,使出更加凝练的剑招。 “哼,雕虫小技!” 枯狐尊者深吸一口气,随后吐出浓浓的血雾,吹向道简。 道简神色先是凝重,随后嘴角在不易察觉的情况下,竟然微微一笑。 又是几道剑劲刮出,可是只是在血雾中割出几道剑痕,随后被早已察觉的枯狐尊者轻松躲开,眼见血雾越来越大,周围吸入血雾的信徒们面色快速涨红,紧接着七窍流出鲜血,纷纷躺下。 道简倒吸一口凉气,急速后退,他发觉周苍同样吓得面色惨白,此刻更是向门口跑去, “小心身后!!” 周苍闻声回头,却看到枯狐尊者面露狞笑,再次向自己这边抓来。 “别想再来这招!” 周苍怒目圆瞪,他何尝记不住这差点取其性命的一招,此刻更是红了双眼,用仅剩的片刻时光攒出的体力,又是两拳击出,想要再次使出舍命一击。即便有千种逃生策略,可还是要用最狠的杀招,若是杀不死对方,也要让对方残! 果然,枯狐尊者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一招的确能够轻松取其性命,可出招就意味着再次受伤。 于是他收手一躲,此刻不比那晚,一旁的道简手中还有利剑,若是受到重伤,这条命恐怕就真保不住了。 他心中暗道可惜,不舍地偏向一旁,左手顺势击出一掌,打向周苍,周苍此处已挥出四拳,可还是没有卸掉这一掌之劲,腹上遭受一击,直接口喷鲜血,重重摔在山洞门口。 枯狐尊者站稳,快步向周苍追去,他脸上漫着杀意,看着周苍,原本因丹药而圆润的脸庞,此刻却在一点点的干瘪。 不知是丹丸的药效正在消失,还是刚才先是血雾,或是同周苍的频频杀招导致了自己内力大耗的缘故。 他伸出枯手,还差一点就能抓到周苍,却听到身后而来一声大喝。 “你敢?!” 道简用登山时,防护风雪的厚布遮面,挡去了大部分血雾,虽然依旧吸入一些,不过在心法的调息下,却未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枯狐尊者不知这其中事由,见道简穿过血雾后,面露不屑,枯手已搭在周苍的肩头。 “我说了,让你住手!” 道简气急,一声大喝,挥出三道剑劲,枯狐尊者面色一变,还来不及用力抓下,便连忙收回枯手,躲开这三刀剑劲。 周苍冷汗一阵而落,gjm趁此良机,双手使劲向外一扒,身子向枯狐尊者相反的方向滚出,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大,同时接着翻身一滚打向枯狐尊者两拳,在对方招架之时,直接退到山洞外。 “大哥!快些出来!” 周苍起身大喊,同时擦掉嘴角的血迹。 “好!” 道简使出探踪剑,一个身影急速消散,就要冲到山洞门口。可就在此时,突然一种浓雾出现,遮住了洞门,将周苍单独挡在外面。 道简在空着一个折跃,缓缓停在原地,他看向右手边的枯狐尊者,还有从浓雾中缓缓现身的另外一位怪人。被二人包夹,道简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寒意。 “董实,你的圣洞看来是保不住了,这个尊者的称号,是不是可以摘下?你怎会这般无用,苦心筹谋多年,却在此刻毁于一旦。” 怪人的声音缓缓从道简身后传出,可话语确是说与枯狐尊者,而且言语间颇为不屑,给道简的感觉,这人到底是来帮谁的。 “哼,在一旁观看良久,死了本尊这么多信徒,也不说出面解救,你良心可过的去?董坚,这赌约我看不必再玩下去了,趁早摘下那腰牌,你不配!” 枯狐尊者吐出一口血痰,狰狞的看着怪人董坚,这位被信徒们口口称赞的尊者,从没有在伏狐教上出过一丝力。 进山就是闭关,出关就是下山云游,之所以同意成为这里的尊者,无非就是看在与枯狐尊者出自同一师门的缘故,留下看这位师兄弟的笑话而已。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没有一日看对方顺眼过,而将董坚留在自己身边,许以高位,无非就是想要向其证明,自己才是师父眼中最好的弟子。 “董坚?” 道简眉头一皱,这个名字他好像在那里听过,异常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黑色烟雾缓缓散开,洞口再次出现,原本焦急的周苍看到安然无恙的道简后,笑意刚露出一半,却被他身前的董坚镇住。 道简察觉到周苍表情的变化,自然能料想到这位董坚的实力,也许远在枯狐尊者之上。 “哼!” 枯狐尊者看着对自己毫无反应的,只是站在那里用冷冽的目光看向他们三人,他眼神中没有半分喜悦,相反,出现的是冷冷的杀意。 “怎么?你也准备帮他们,对付我一个人?” 枯狐尊者说完,略微干瘪的身子突然一个转身,直接向从血雾中穿过而来的道简冲去。 道简遮面下的嘴角微微撇起,他想起那三页的信息,上面详细讲述了枯狐尊者的种种招式,之所以拖到现在,也是为了验证消息的准确性。 现在看来,海涯居的信息虽然有些不够完善,但是记录下的,多半都是实话。 枯狐一旦服下丹药,待到气血渐亏之时,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也难怪董坚会现身。 道简褪去外套,一身劲装手执探踪剑而上,这种良机一旦错过,若是对方借此恢复,那他逃生的机会就会大大减少。 见枯狐尊者再次将双腮鼓起,显然是要喷出第二团血雾,不过他发觉体内已将刚才的毒雾排出,自然对此血雾不再担忧。 他两眼直视盯着对方藏在袖中的枯手,那才是对方的杀手锏,肯定会趁他视线遮挡时出招。 第129章 死狐 果然,随着喷出的血雾渐渐变浓,道简已经看不清血雾后的枯狐尊者的举动。 他从血雾中穿过,迎面而来的就是枯狐尊者击出的一掌。 一阵劲风铺面,道简在半空中探踪杀到,砰的一声击在身上。 只见他紧咬牙关,口喷的鲜血顺着紧闭的牙缝流出,更让道简显出一丝狰狞。 “咦?” 枯狐尊者睁大眼睛,他惊讶且不解地看着眼前的道简,先是对方两次穿过血雾,没有涨爆不说,还硬生生的接下他的一掌。 虽然道简在经历此掌之后,有明显的内伤出现,可是这一掌显然没有达到枯狐尊者所期待的效果。 就因为这短短一刻的分神,道简已经带着杀意点到枯狐尊者面前。 他指向枯狐尊者的月缘瞬间一拧,独魂剑使出,势大力沉带着吸引之力重重砸向枯狐尊者。 枯狐尊者倒吸凉气,已经察觉到此招有如大山般沉重的压向自己,正准备躲开这明显的一击,忽然面色再次一变。 他发现自己的身躯此刻变得非常沉重,似乎药丸的效果已经快要耗尽,这种虚弱感,正是道简从信息中查到的,枯狐尊者的弱点。 道简拼尽全力,所故意遭受的一切,皆是为了此刻,他在此招之上再次使出剑影分光,让压向枯狐尊者头上的银杵变成一片铁扇灰光,一整片直挺挺的落下。 “该死!” 枯狐尊者心中大骂,这一招除了逃,没有其他任何化解的机会,他不甘地偏身躲开。 可话音未落,枯狐尊者左肩上被剑刃一搅,肉泥如绽放的血花一般四散甩起,自己的黑白相间的头发更是在此银杵下纷纷飘起,随风斩断了不少。 只见这一招打完,一片片的鲜红的肉泥洒落地面,退出十几步外,勉强站定的枯狐尊者,半个脸颊已被伤的血肉模糊,整个左肩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森森白骨,还有兀自抽出的肌肉,耷拉外翻的嘴皮,越发衬得此刻的他惨白且阴森恐怖。 “没想到那枚丹药竟然能够将他的血肉蓬松,想必刚才的血雾也是自身脏腑的血肉所化,难怪他如此枯槁。” 道简吐出口中的鲜血,恶狠狠的盯着枯狐尊者,来之前详细阅读完三页信息,虽然仍不知道哪丹药的名字,不过,眼见枯狐尊者如此悲惨的模样,除了让他有些心惊外,更是对其邪门的功法,深感震惊。 “有趣有趣。” 一旁传来董坚的声音,枯狐尊者用血烂的半边脸看向身后,盯着董坚,此刻除了愤恨,更是厌恶。 “滚!” “哦?怎么?是不想让我看到你惨死的模样吗?对方显然就是等你服下丹药后才全力出手的,莫非你没看出端倪?” 董坚神色如常,此刻洞窟内的任何情况均与他无关,他微微点头,似在赞赏道简的心智,看向枯狐尊者时,却带有一丝惋惜之情。 那些死去的信徒就在身旁,可是董坚却无动于衷,这不仅让道简心生未知的惧意,同时让活着的信徒们倍感心寒。 眼看总坛要因此道简和周苍而灭,一个尊者不敌,一个尊者看戏,旁观的信徒们心中除了震惊,愤怒外,仅剩失望而来的空虚感。 “哼,好啊,莫不是你出卖了我?既然如此,我这条烂肉不要也罢!小子,你很好!董坚,本尊若是死在这里,做鬼也要在黄泉路上等你!” 枯狐尊者阴森的一笑,冲着道简点点头,随后从怀中拿出五枚药丸,直接囫囵吞下。 董坚闻言,则微微撇嘴,不屑的看了枯狐尊者一眼后,束手而立,闭目出神。 果然枯狐尊者的外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膨胀起来,此刻的他看起来,如同说书人口中才会形容出的妖怪一般,而肩膀上鲜血更是如泉涌流出,让他看起来更是惨白。 “吃我一掌!死!” 枯狐尊者好似无恙一般的话语,充满了凶悍暴戾之气,他双腿一蹬,直接向道简这边冲来,速度快到道简只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麻痒之意,而自己的动作显然应暇不及。 枯狐尊者的右臂此刻涨的通红,如同重枣般粗壮的大手,直接向道简击出一道劲风。 劲风拂面,就引得道简体内登时气血乱涌,刚才吃下的两掌,已经对他造成了不轻的伤害,若不是有心法护身,恐怕此刻的筋脉早已尽碎而绝。 可是他手脚尚且麻痹,移动有些缓慢,只能哈着气吃力移开,这怎能躲开这如同他身材一般大笑的血掌。 “老妖怪,你忘了我了吗?” 在洞外的周苍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块巨石,在枯狐尊者眼中全是道简,正要冲刺灭杀的时候,直接将巨石丢出,砸向他们二人。 轰隆隆的一声滑过,巨石与血掌相交,碎石直接拐向飞出,表面上登时显出一片血红的掌印,随着一沉石沙飞起,掌印越发的明显,如同石匠雕刻出来的一样。 “小子几次三番的坏我好事,死。” 枯狐尊者心中大怒,眼看就要杀死道简,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石,将这拼死一击的重掌化解,他怒红着双眼,趁着药丸效力,直接冲向门口,显然是恨极了周苍,否则怎会放弃就要击杀的道简。 道简神志有些不清,恍恍惚惚间,看向一旁的董坚,身影重重,好像想起了已被遗忘许久的一个身影,一个改变他想法的身影,一个逼着他离开村子独闯江湖的身影。 突然他眼睛一睁,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原来是当年带着双虎去山林中狩猎时候遇到的那位怪人。 那位杀他双虎,让他轻易中毒的怪人。 他的思绪被枯狐尊者的惨叫声打断,回过神看向门口,原来已是强弩之末的枯狐尊者被周苍巧妙的一拳打破了右掌,鲜血翻涌的画面。 “老妖怪,你当我是白在你身边待的吗?” 原来周苍在山上这段时间,时刻观察枯狐尊者,几次抵抗之后,他发觉,枯狐尊者总是喜欢右掌摆架势,左掌发力,于是趁此良机,直接将右掌轰碎。 周苍下手毫不留情,抓住时机猛轰枯狐尊者的头颅,他知道对方为何要留自己一命,所以为了杜绝这后患,以及报那一夜之仇,他拼尽全力下着杀手。 他的界掌在道简眼种,已经渐渐形成霸道的血腥之意,同时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拳掌的轮廓。 连绵不绝的拳影出现,带着呼呼风声,好似鬼哭一般。 嘭的一阵血雾散开,这次不是枯狐尊者的喷吐,而是他头破血流的惨状。 血雾四散弥漫,全是血腥怪味,与难以承受的惨状,没多久枯狐的的身子微微一晃,倒向地面,看来已被周苍轰死多时。 第130章 散教 道简一阵干咳,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董坚,用剑撑着身子,向周苍走去。 “大哥!” 周苍慌忙跑来,扶住道简,正要离开,却发现董坚拦住了他二人。 “怎么?想走了?你们人也杀了,地方也毁了,在我面前就想一走了之?” 冰冷的话语传入周苍耳中,吓得他原地站住,这位幽狐尊者董坚,才是伏狐教最可怕的存在,那一身鬼魅功夫,他见过一次,可那一次就足以让他终生难忘。 “虽然我十分厌恶董实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可也不想让你们如此从容离开此地。” 董坚说完,藏在大袍下面的身躯,如同刚才的枯狐尊者一样,渐渐鼓动飞舞,隐藏不住的黑烟顺着手脚之处飘出,如同可见的杀气一般,在他们三人四周慢慢消散。 “董坚前辈,你莫非忘了我么?” 道简调息片刻,用平稳的口气问道。 “忘了你?你是谁?” 董坚一愣,压制住眼中的不耐烦,他一个人常年苦修,少与人来往,眼前的二人也虚弱不堪,哪怕对方还有什么坏点子,在这冰雪覆盖的山巅,自然也无法使出, 想到此处,那些徘徊在四周,如杀气一样凝虚化实的黑烟,渐渐消散于虚无,他再次恢复淡然神情,默默看着道简。 道简哈哈一笑,抬眼看了看身边这疲惫且狂妄的周苍,示意他不要担忧后,从容地继续说道。 “虽然忘了我,但是董坚前辈不会不认此物?” 道简说完,吃力的摘掉脖子上的小石块,曾经在曼儿手中把玩,多次问向道简这是何物的普通石头,随着他轻轻丢出,被董坚抓入手中。 “嗯?这……” 董坚疑惑的看了一眼这手中的石头,同时又看了看道简,更是从脑海中搜刮着那早已模糊的记忆。 他虽然真的记不起面前说话之人的样貌,可是手中抓着的石块,上面用指甲刻下的字迹,却的确是自己亲手所写,并未伪造。 而且自己在江湖中没什么名气,也很少出头在江湖中闹事,恩仇自然无从谈起。 所以这个小的习惯,肯定少有外人知道。 “前辈之前杀过我两只虎宠,而且前辈还说过,若是我的两只虎伴若不出手,你也不会出手将其击杀。现在我二人并未与董坚前辈交恶,更没有出手,董坚前辈应该不会杀我二人?” 道简吃力的说完,重重的咳了几声。 他见董坚若有所思的神情,显然是已想起一些零星的画面,于是拍了下周苍的肩膀后,二人这才继续向门口走去。 “有趣!没想到竟然是你,一别多年,若不是拿出此石,恐怕董某早已遗忘。” 董坚说完,那腰间狐字腰牌随着他侧身让开,也是显眼的一抖,颇有要露脸的样子。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将此物保存到现在,多多少少有些感动,于是面色变得些许和善。 “不过,我毕竟是此处的尊者,小友这一闹,恐怕让我有些不好交代?” “怎么不好交代?晚辈我正巧有一事拜托前辈,若是前辈愿意兑现诺言,那么一切都好交代。” 道简重重一顿,将一旁的周苍拽停。 “是何诺言?莫非是想让董某放过你们二人?” “解散这处狐教,这就是晚辈想让董坚前辈答应之事,若是解散了此处,前辈也不用为此教出手。” 没了这个伏狐教,董坚也就没有要为信徒们出手的理由,自然也不会为难想要下山离去的二人。 “这……道理不错……” 董坚眼睛微闭,侧头想了想,感觉对方所言不错,现在董实已死,而他是这里唯一活着的尊者,无论是否为伏狐教有过一丝贡献,总之,现在除他之外,无人可以统御这岌岌可危的伏狐教。 “怎么了前辈,莫非要食言?既然前辈不愿履行当初的诺言,那还请前辈速速出手,击杀我们两位毫无还手之力的晚辈,替伏狐教的枯狐尊者,还有已死的信徒们报仇。” 道简说完,直接挣脱一脸震惊的周苍搀扶,面向董坚走去。 “哼!小二少用言语激我,杀与不杀全在我董某一念之间。就你那点小聪明,当我真的看不出,明知我与董实不合,偏偏要强调董实。我董某行事,不需要你来指点。” 董坚直接抬起右手,袖内一阵黑烟外涌,直接杀到道简面前。 道简见状,连忙推开周苍,却为时已晚,二人只好各自运功抵御。 呼的风声从两人身旁刮过,可并没有实质的伤害发生,他二人疑惑间,撇开防御再次看向董坚。 “董某讨厌此处,更看不惯董事所为,散了此山,现在唯我可为。” 董坚说完,翻身将两座狐狸神像击溃,狐狸神像的溃败,引得存活信徒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不知是因为圣教已毁造成的,还是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付出是错的。 “我从未想要创建伏狐教,这都是枯狐尊者所谋,你们都走……” 声音从洞内回荡开来,传入道简,周苍,以及活着的信徒们的耳中。 信徒们再也压制不住低沉的哭声,在董坚此语说出后,更是纷纷大哭,有几位信徒无法接受这些话语,直接一头撞向墙壁,自尽而亡。 “还有谁想寻思的,我董某不会阻拦,更不会在意,死是你们自己找的。” 洞外的夕阳照进山洞,一片橙色的柔光却显得分外耀眼,有些信徒拖着沉重的步子,三三两两的向洞口走去,他们经过道简和周苍二人的身旁时,眼中全是愤恨。 夕阳终于落山,洞中除了几位哭泣的信徒外,其他活着的几乎都已离去。 董坚将手中的顽石捏成粉末,斜眼看向依然站在附近的道简、周苍。 “解散伏狐教,是早晚的事,可小友竟然将此诺用在这里,董某自会照做。” 董坚向他微微点头行礼,随后直接一个飞跃返回洞顶一处隐蔽的山洞闭关处,隐身而去。 “多谢前辈守诺之恩,道简在此谢过。” 周苍,道简相视一笑,搀扶着向山洞口走去。可是剩余留在此处的信徒们则哭红了双眼,抓挠着肌肤,仿佛疯魔一般。 “道简,下一次相遇,董某不会轻易这般放你离去。” “前辈,下一次相遇,晚辈亦会为竭力双虎之死报仇。” “哈哈,好!” 道简和董坚走出山洞口,洞外冷冽的寒风吹在他二人身上,直接穿衣入骨,甚是冷冽,不过再冷冽的寒风却无法压制住道简火热的心头,他的心结,终于打开了。 第131章 疗伤 在通往山下的这一路,道简下的极难,他没料到枯狐尊者的掌力如此恐怖。 虽然此刻的身体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外伤,可体内确是好似除不尽的余毒一般。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发作时,道简就感觉四肢仿佛不听使唤一般,擅自发抖,却无法控制,只能保持着姿势僵在那里。 这种感觉十分诡异,让道简除了暗暗心惊外,更多的却是好奇。 他发觉筋脉仍然强劲,气息运转没有丝毫受阻的感觉,而且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恢复,山下到一半,就已不用周苍搀扶。 “大哥,到城中后,选一处僻静的客栈休息几日,枯狐此掌造成的余伤,自然会好。” 周苍在道简再一次僵住以后,连忙护在身旁,防止山风将他吹到。 “兄弟我虽然不知道此中是何道理,但是兄弟可以放心的告诉大哥,枯狐老怪的这种邪功好像有些缺陷,没办法将人一击杀死。” 周苍回忆起与枯狐在教内的几次交手,虽然受伤之后的几日痛苦异常,更在那段时期枯狐逼要他的震诀。幸好周苍十分顽固,导致枯狐最后只能恼怒离开。 “不过,大哥所遭这一掌,是在他吞下药丸之后所受的,具体会有何种状况发生,小弟自然是无法妄下推断。不过大哥同时修有两种心法,想必也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就能独自下山,可比之前兄弟我强太多了。兄弟我当年,可是趴在洞窟内吸了两天的霉土呢,哈哈!” 周苍扬起的笑意还没持续多久,再次被僵住而浑身颤抖的道简吓住,搀扶稳住对方后等了十几息,待对方气息平稳,再次迈步后,这才长出一口气,缓缓跟随在一旁,时刻留意着道简。 “不必惊慌,为兄心里还是清楚的,这伤一旦挺过,自然无碍,不过就是发作之时如有千针抓心,甚是难以自控,看来今后这段时间,直到最终恢复前,都需要你来照顾。” “这是哪里话,就算大哥不说,我也会守在大哥身边的。不过我挺好奇,大哥与刚才那位名叫董坚的怪人之间有什么交往?他竟然直接放咱们二人下山,大哥可知,他可是这伏狐教相当可怕的人物,幽狐尊者,小弟真没想到,大哥竟然有他的信物,佩服佩服!” 周苍说到此处,不住的点头摇头,回想起来,依然表现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看向道简的神情中更是充满了敬佩之意,好像凡是能够在这位大哥身边出现的人,无论身份高低,或多或少的都与道简有些交情,或是有些难忘的过往,无论关系如何,均是相识不浅的样子。 “哪有你说的那样,无非是早年不通世事之事,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不过时至今日我的种种经历,似乎还要多谢当年出现的这位董坚前辈,不过也因此让我痛失两位爱宠。” 道简神色中露出一丝追忆,一丝遗憾和难过,他想起在村庄中度过的无忧无虑的时光,两虎相伴的种种过往情景似乎还发生在眼前。 山风呼啸而过,正好将那段往事讲起,用这段闲谈来消磨这下山期间无聊且沉闷的气氛。 半夜,二人终于走下这漫长的霜崖山,周苍停下脚步,回首望向已无法看清的山巅,心中全是痛苦的记忆,他在此处受了太多太多的苦。 他将此处牢记于心,并发誓,终生不再靠近此地。 夜已深,二人终于找到一处乡道边的客栈,因为夜晚不能进城,所以就打算留在此处歇脚,客栈外堆的高过数人身高的木材草堆旁,坐着十几位身着怪异服饰之人。 二人走进一看,正是之前下山离开伏狐教的信众,他们察觉到周苍与道简二人,纷纷起身,眼中似乎仍有恨意,不过更多的却是恐惧。 周苍挡在道简身前,直到这帮人陆续离开此地,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后,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这里不比霜崖山山巅,若是随意杀人,一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待四周重归安静,风中再也无法传来脚步声后,道简二人这才走进路边那家灯光明亮的客栈。 周苍推开虚掩的客栈大门,看到坐在门内一旁的妇女,这位中年妇女伏在桌前,用算盘精细的拨打着,同时翻看着账本上的一笔笔流水账。好像没有看到道简二人进来。 呼啸的冷风吹入客栈一层,瞬间引得烛火摇曳,妇女这才回过神,不悦的看向身后大门处。 “两位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这个时辰,本店灶火已停,还望二位客官海涵。” “哦,老板娘莫要误会,我兄弟二人赶路错过歇脚之处,不知此时是否还有空闲的屋子,我二人要一间。” “屋子多的是,既然如此,就随我来,还有我不是老板娘,我是这座客栈的老板。” 妇女说完,重重的盖上账本,面色不悦,似乎想将因二人的打断而引发的怒火发泄出来。 她走到柜台,拿下一串钥匙,示意道简二人后,引路上楼。 周苍道简相视苦笑,他们还从未见过脾气如此古怪的老板,竟然如此对待客人,不过却不介意,直接跟在妇女身后,走到二楼一处打开的客房中。 在送走老板后,道简终于支撑不住,直接盘坐在地板上,运气寻找身体上这间歇的疼痛与失去控制四肢的感觉之源。 “大哥,还是去床上休息,总比地上暖和一点。” “不必,这里就挺好。还是你去床上休息,虽然你现在看起来无碍,可是内里受的伤还是要多过我的。” 道简再次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没等周苍回话,闭眼皱眉,尽力寻找身体中的怪异之源。 周苍见状也不便打扰,无奈叹气,这些他自然了解,同时身上压抑住的苦痛,已令他非常狼狈,勉强撑到现在,已差不多要耗尽心力。 于是他不再言语,认为道简只能耗时间慢慢恢复,短则几日,长着数月,可道简所受的伤,又与他之前遭受的有些不同,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第132章 恩怨 一夜很快过去,窗外的天已大亮,周苍一夜熟睡,许久没有如此踏实的睡眠,直到地板上传来道简的脚步声后,他才睁眼,连忙起身看向道简。 “大哥,怎么样,莫非已经好了?” “哪会这么快,苦寻半夜,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痕迹,而且期间余伤发作数次,不过持续的时间却变短了很多,兴许是件好事。” “好事,好事,的确是好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伤的发作会越来越短,直到不再发作为止,没想到大哥恢复的这么快,唉,真让小弟羡慕。” “这有何羡慕的,诶?说到这里,为兄想起一事,你之前在山上说,我说与你的内功你无法修炼,又是何故?” “唉,这谁知道,是小弟自己不争气。” 周苍颓然坐倒,无奈的看着天花板,眼中满是不甘。 道简感觉现在自己的体力已然完全康复,虽然可以肯定那枯狐尊者的余伤还会发作,不过再多的顾虑也无意义,倒是周苍所言之事让他倍感好奇。 他在周苍身边坐下后,先是听周苍背出的每一句心法,发觉没有任何错漏之处后,更是疑惑,可是他同样找不出问题所在,只好神色无奈的低头沉思。 这种事情他从未经历过,自然毫无头绪,即便是曼儿,在修习心法后,虽然时间不长,可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益处。 像周苍这般,完全没有效果的表现,却让道简万分疑惑。 “莫非这心法也有冲突,为何我修习震诀就没任何阻碍。” 道简脑中满是疑问,二人正在沉默时,却听见重重的敲门声。 “两位客官,要不要吃些粥食,再不出来,恐怕饭菜就被其他客人吃完了。” 老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毫无生趣,并且充满不悦。 “这老板真怪!” 道简嘀咕一句,随后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饭就不用了,我二人一会就动身离开这里,劳烦老板结算下房钱。” “好,一切都按客官的心意办。” 老板的口音明显不像当地凤昔府人的声调,但道简听来却不知为何,让他有些熟悉,可具体像谁,他却想不起来。 出神的时候,老板早已转身下楼,步伐间充满了高傲,仿佛她才是这间客栈的客人。 没过多久,道简就站付完房钱后,同周苍走到客栈大门外,他无意间撇向一旁的招牌,映入眼帘的几字让他心中微微一震,似有所悟的再次看向身后客栈中的妇女。 “祝氏客栈。” 道简念叨几遍,在周苍疑惑的目光中,走回到客栈内,看向此间客栈的老板,也就是那位口音怪异的中年妇女。 “这位客官是不是忘拿东西了?” 妇女神色有些不悦,显然像道简这样,去而复来的客人她见过不少。 “这到没有,只是见老板有些面熟,不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呵,客官年纪不大嘛,怎么,我这半老的徐娘,也能引动客官心中的那股子邪火?” 老板咯咯笑了几声,随后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板着脸低头烦闷的翻弄桌上的账本,似乎不愿多看道简一眼。 自己一个女人,打理这间客栈,平日没少受来往客人言语上的**,可她没有办法,只能选择隐忍。 没想到,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后生小辈,也敢搭讪嬉弄她,若是换做以前,直接叫下人将眼前之人打死在自己脚下。 可是现在的她,只能选择隐忍。 就这么翻了半天,她的秀眉似乎要皱连到一处,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子竟然还在此处,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 直接瞪眼开骂。 “怎么?你那狗眼还没看够吗?是不是没见过女人,连老娘的便宜都想占?” 妇女的怒喝中充满高傲,完全不把道简放到眼里,此时客栈内正在歇脚的旅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的确,这位徐娘是有几分姿色,可是脾气也相当古怪,若不是此处客栈的地理位置极好,谁会选择此处歇脚。 “呵呵,老板哪里话,我是真的感觉老板的口音有些熟悉,小弟好奇,怎么只有老板你一人在这里打理客栈。” “那天杀的他早死了!老娘现在是个寡妇。怎么?心动了?想来招惹老娘?不过,后生!老娘我告诉你,若是换做往日,你像这般抬眼看老娘一眼,早就被老娘府上的下人打死了。我家孩儿正在外读书,若是他知道此时,定将你的狗腿打折!” “哦?莫非老板的丈夫是祝庆?” 道简不以为意的回答,显然毫不介意老板的怒火。 妇女闻言,神色一变,原本高傲愤怒的神情瞬间一塌,仔细打量道简片刻后,神色中显出一丝惧意,过了许久,这次压低声音问道。 “你……公子,是谁?为何知到先夫名讳?” 她此刻才认真打量道简,可是相貌极生,的确第一次见,莫非是官场上同僚家的公子?可是衣着却非常朴实,毫无半点奢华的样子。 “果然如此,不过与祝大人有一面之缘罢了,告辞!” 道简冲妇女抱拳一礼,不再搭理身后妇女的呼喊。大步离开这间客栈,走到久候在原处的周苍后,再次看向客栈门口的四字。 脸上展现释然的笑意,同周才迈步离开此处,看来单良的确依他所言,没有为难祝庆的家人。 “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就好……” 凤昔府,繁华热闹,喧嚣的街道,早已将吹入的寒风暖成春风。 西域的乐舞,南疆的织绘,北镜的木雕,南国的陶艺。 吃喝玩乐,万种风情,无所不包。 周苍瞪大了眼睛,看着来往的各色行人,甚至有些如同书中的妖怪般,让他大开眼界。 这凤昔府是他第一次踏入,之前被枯狐尊者直接抓上霜崖山上,醒来的第一眼就是被烟熏成黑炭一样的狐狸神像。 他根本想不到,山下的城池,竟然如此繁华。 道简面带笑意,跟在周苍身后,二人信步走在城内繁华的大道上,整个城,没有一处能给人清净,有的只是热闹,喧哗,与让人眼花缭乱的商品。 第133章 围观 “大哥,这个城真是有趣,趁着你现在余伤未愈,不如就留在此地?” “就按兄弟说的办,不过之后是否要随兄长北上?” “北上?” 周苍神色疑惑,他本想着道简要南下的,不过看样子,这位大哥多半是已经见过家中亲人了。 “是啊,北上京城,现在单大人赏了我一处宅院,既然寻到了兄弟,我心中便没有任何牵挂,可以回京城了。” “这样……” 周苍先是一喜,随后一顿,支支吾吾的想要问些什么,却没有开口。道简察言观色,心中自然明白对方所想。 “半梦姑娘我已平安送达江南,怎么?弟弟是想去看望?” 周苍闻言,脸色一红,随后嘿嘿笑了几声,连忙摇头,可是失落之感依然流露出一丝。 “不必了,既然大哥已经将对方送到了,这还看什么啊!” “唉!” 道简一声叹息,同周苍在街上信步游走,见周苍看向两旁摊位的商品中,目光总是停留在一些给女子用的商品上。 二人正信步闲聊,可说话的声音却被从身后传来的呼喊声打断。 周苍疑惑,皱眉望向身后,迎面而来的是一群身着单衣的莽汉,他们步伐混乱,横冲直撞,直向二人这边奔来。 道路上的行人们被这群莽汉撞的四散分开,愤怒的看着他们,却没人敢出言呵斥。 道简一把将周苍拉到身旁,这才险险躲开,若是周苍被这些壮汉撞到,说不定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就会发生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 周苍这暴脾气,可比道简要凶上许多。 在这寒冬时节,依然有这么一大群人从身旁穿过,在道简看来已然不太寻常,先不说这四散的汗臭味,能无视这天气的,多半都是身怀硬功夫之人。 没多久,这群莽汉就转弯进入一个狭长的街道,果然街道内再次传出一阵不绝于耳的惊叫声。 “大哥,何不跟去看看?” 周苍眼中闪着光芒,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多半是罕有发生的怪事。 他二人都身怀武功,岂能爬热闹?若是苗头不对,直接逃掉就是。 “也好,我也有些好奇。” 二人相视一笑,快步追上前去,看向狭长的街道,只有一侧是小贩摆下的摊位。 不过此刻好多商贩携带的商品,已被刚才经过的莽汉们踩坏一些。可这些人同刚才大路上的人一样,敢怒不敢言。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般霸道?” “霸道?哼!小哥是新来的?这些人怎么弄用霸道二字形容,他们是凤昔府这边独有的城护,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敢管!” “哦?这么厉害?连当今圣上都不放到眼里?” “怎么?这位小哥以为我说的是大话?他们皆非我国中之人,全是来自域外各邦。无名无籍,生死早已看淡,这才敢在城中如此霸道。官府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这群滑溜的泥鳅,根本抓不到,甚至想要将他们赶出此地,可都被他们逃了,凤昔府兴也在此,乱还在此。” “多谢兄台解惑,走。” 道简同周苍二人了解了一个大概,连忙追上前去,想要一看究竟,到底是什么事,能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将这群莽汉引出。 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见过一处又一处的狼藉,道简和周苍二人似乎跑了半个城池。 终于,在穿过一处繁华的兵器街道后,看到了那群横冲直撞,闹翻半个城的莽汉们。 此刻的他们正围在一处兵器铺前,似乎是在同店家争论些什么。 声音不大,道简二人站的过远无法听清,于是迈步轻轻地向前靠去。 “你这弯刀也敢称西蛮的?谁给你的胆量?” “胆量?我卖真家伙,要什么胆量?不服买回去试试,这是货真价实的西蛮宝刀,专门给在外征战的蛮军们用的。” 道简闻声,眉毛微微一挑,显然被商贩的话戳到了心中某处记忆。 “呸,少在我们面前说胡话,真当我们没见过弯刀,这些分明都是假的。哥几个,一起把这个店砸了!” 一个站在这群闹事大汉中间的一人,将手中的蛮刀随意一丢,不屑的说道。 “我看谁敢砸我的店,获得不耐烦了是?别以为自己五大三粗的就能在这里胡作非为!” “呵,还挺横!来呀,砸了他!” “砸!” “砸!” 不断有人发觉热闹,围向此地,渐渐将此处包围,而道简和周苍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被推挤到最前面,而二人还一副浑然未知的样子,显然被眼前的状况勾起好奇之心。 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壮汉手中拿着的弯刀,就好像自己手中拿着的匕首一般,样子颇为滑稽可笑。 随着围观群众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些莽汉们脸上也显出笑意,他们渐渐散开,将这处门店围的密不透风。 “你,你们若真敢动手,我就去报官!” “报官?嘿嘿,我们兄弟能放你离开?老子先把你的腿打折,我看谁会去报官。” “你,你敢!来人啊,救命啊!” 周苍嘴角一抽,他没想到这个商贩竟然这么快就怂了,还以为有什么有趣的打斗出现,现在看,接下来拆店的戏多半是一边倒的闹剧而已。 毕竟,商家间的矛盾,有时候如同战场一样残忍。 周苍用胳膊肘顶了下一旁的道简,示意一起离开此地,可向身后还没退出两步,就发觉此时已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各位大哥可否给小妹一点时间,这店家卖的到底是不是蛮刀,小妹一看便知。” “你?你是谁家姑娘,为何要凑这热闹?” “小妹见过一些蛮刀,也酷爱耍刀,在辨别刀剑上面,有些心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关我等什么事,你若识相,就在一旁远远呆着,我们粗人下手不知轻重,别到时候伤到了你这个小女子。” 女子闻言一阵娇笑,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发现她乌黑秀发的发梢上面,密密麻麻的缠了许多银色浑圆的小铃铛。 第134章 热闹 道简二人看向此女,细细打量后,同时惊咦一声,显然被对方异域的装扮所吸引。 反正闲来无事,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不如就留下继续看热闹。 “各位大哥,就给小妹一个面子,若店主卖的蛮刀真是假的,小妹我替你们砸店,可好?” “嘿!敢和我们谈条件,好啊,那若是真的,又怎样?” “是真的自然要还店家青白,几位大哥就不能砸人家的店铺喽!” 女子露出可爱的神情,头发随着她淘气的动作一晃一晃地,使她说话时,总能引出一阵悦耳的铃声。 “聒噪!滚一边儿去!” 莽汉中领头的那人满是络腮胡,瞪了一眼女子后,冲周围的兄弟使了个眼色,便不再理会女子,直接动手打砸店铺。 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女子大步向众人跑去,她伸手抓在距离最近的莽汉腰间麻布束带,大喝一声,竟然直接将对方抓了出去。 嘭的一声,那个莽汉回过神,察觉自己稳稳地坐在地上,面露惊讶之色的看着将他轻易丢出的女子。 打砸的众人安静了,道简和周苍也安静了,围观的人群更是安静,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哼!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不能砸这个店铺。” 女子说完,从莽汉空着的地方钻进去,抓起店铺摊子前摆放的蛮刀中取出一把,仔细打量着。 “真的!假的!假的!假的!真的!真的!假的!真的!” 女子彷若无人,抓起一把蛮刀,细细查看后,凡是鉴定为真的蛮刀,就放回到了店家的摊子上。 那些被她鉴定为假的弯刀,则直接丢向身后的空地上。 随着地上的弯刀越来越多,道简周苍二人视线一对,显然对这位女子的表现更为好奇。 女子长得虽谈不上极美,可是肌肤雪白,身材窈窕,优雅却不失活泼的样子,颇让围观者们赞叹。 终于,伴着清脆的嗓音结束,女子将最后一把仿制蛮刀丢在身后的空地上,长出一口气后,拍打着手上的尘土。 “这些是假的,不过这一批是真的,现在有真有假,这却让我为难了,到底该不该砸这个店铺呢?” 道简心中暗笑,这姑娘除了没有拆对方的铺子,几乎放在铺子内的全部蛮刀都被她一人辨别个遍,这一地的赝品,再加上摊子前堆放的真品,几乎和砸店没什么区别。 摊铺内的店主更是被这些壮汉围在中间,站直了身子,丝毫不敢有任何举动,他知道,一旦有任何动作,说不定就会直接被对方暴揍。 “这些蛮刀应该出自老板之手?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之处,不过在蛮刀中也算上中品了,为何还要造些假货?砸了自己的招牌很好吗?” 女子轻蔑的坐在摊前的桌子上,拿起一把蛮刀轻轻的敲打商贩的头。 “闹够了没有?” 为首的那位莽汉沉默许久,若不是觉着此女长的美艳,心中动了一点儿脏心,岂会任她在此胡闹? “当然没够啦!不过,这家伙多少是有点手艺,可惜不愿做正事,被你们打也是活该。” 女子丢掉手中的蛮刀,跳到一旁,冲那位苦着脸的店主摆手告别后,穿进人群想要离开这里。 “呵,闹了半天,现在就想走?你彪爷可同意了?” 为首的莽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女子,他早已盯着这个女子的身子上下打量了多次,心中更是馋她的性子。 在一旁任女子胡闹,无非是想看看是否有结伴同行之人,不过通过围观的人群神态及女子的服饰来看,多半只有她一人在此。 现在看来,应该是附近某家商铺的人。既然没什么背景,就算有点儿能耐,也翻不出他的掌心。 “哟?这位大哥连小妹都不放过呀?” 女子的口音有点怪,似乎也不是本府中人,这怪异的发饰,现在可以确定,多半也是外面来此经商的。 “从你参合进来那一刻开始,彪爷就没打算放你离开。你们几个不是她的对手,安心砸店,这个小妞我亲自来。” 莽汉舔了舔嘴唇,一脸淫笑,向女子那边走去。 围观的人群见状,连忙默契地推开,似乎不想被莽汉误伤到。 而站在相反方向的道简和周苍,此刻却缓缓移到店铺那边,想要趁着现在这空闲离开此地,一会儿打闹起来,想要再脱身就难了。 “这大汉惹了不该惹的人……” “是啊……找死……” 周苍原本挤出人群的脚步闻声而止,走在前方的道简察觉到异样,只好也停**,疑惑的看向这边。 他自然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于是寻着声音,看向周围几位低声议论之人,想要通过他们的服饰来推测他们的身份。 “两位大哥!此女是何人,为何说这大汉找死?” 周苍毫不介意的向议论此事之人恭敬行礼,好奇的问道。他心中对这位嚣张的女子早有预感,没有本事,一般不会刻意参合,既然敢在人前亮相,自然是有两手准备。 现在见周围这几人显然是多多少少对此女有些了解的,更引得他心中好奇。 “嘘,小兄弟议论不得,你若想知道,在此处多留片刻,自然就能知晓大概了,喏,快看……” 围观之人话音刚落,周苍就察觉身后传来莽汉痛苦的喊叫声。 嘭的一声异响,只见莽汉浮在半身的身子直接狠狠摔下,显然是吃了女子大力的一招。 可周苍和道简同时看向女子,发现她只是玩弄着自己的青丝,面露不屑的讥笑,看着在地上打滚起身,满身是土的莽汉,神情颇为得意。 “小子,你找死?” “到底是谁找死,还不一定……” 身披皮制花色毛绒紧身大衣,腰间挂着弯刀的男子,他和女子唯一相似的地方,就在于一头利落麻利的小辫。 冷漠的神情,看着冲向自己的莽汉,刚才一脚将其踢飞算是给对方一个警告,没想到对方这般想要找死。 男子一声冷哼,双手抱在胸前,直挺挺的站着。 见莽汉举拳向自己砸来之时,直接抬起左脚,轻松的将对方的拳头化解,再次抬起右脚,直接踢到对方的下颚上,登时咔咔几声巨响,莽汉的牙齿直接飘向空中,伴着血丝洒落出一个弧度,重重向后躺去。 嘭的再次重重摔在地面,而且势头不止,向在远处围观的周苍道简那边划去。 第135章 认出 男子麻利的身手,还有对女子关切且敬重的神情,在旁人眼中,多半已能猜到男子的身份,这人,多半是女子的护卫。 周苍在远处看着一脚就被护卫踢飞的莽汉头子,随着他势大力沉的向自己这边滑来。便不经意的用脚底一顶,轻松将在地上滑冲向这边的莽汉稳住。 也不管旁人是否注意到他,连忙挤入人群,站到道简身边,二人开始缓缓后退,看是终于下定决心,打算离开这里。 “是你?没想到竟然是你!你竟然在这里!” 女子的声音洪亮,且充满愤怒,她用手指向周苍,俏脸含霜,眼中含怒,咬牙切齿地样子在旁人眼中却又有几分可爱。 在围观的人群将目光都集中在她和她的护卫身上时,只有她将注意力停在那飞出的莽汉头子,及身后的周苍。 女人敏锐的知觉,让她一眼就能看出周苍那隐藏的实力,在和道简相聚的一刻,终于认出了躲在人群中的道简。 “嗯?兄弟?你惹过那女子?” 道简眉头微皱,不悦的瞥了一眼周苍。 “啊?我?我不知道啊?应该没!” 周苍疑惑的抓着头,脑中同时飞速的转着,因为此刻他二人身边,原本站着的围观群众再次避开。 而女子指向他二人的葱指完全没有偏离的意思,这下更加证明,她所指的正是道简周苍二人。 女子同时对身旁的护卫用他们本族的语言大声说着什么,神情激动,显然是认为周苍道简让她受过什么天大且难忘的委屈。 “没有,小弟我发誓,真的没有见过此女。” 周苍回忆一遍后,郑重的说着,可是当他留意道简那耐人寻味的神情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因为道简已经察觉到,那位女子多半指的不是周苍,而是自己。虽然他听不懂女子所言,可是那语言他并不陌生,曾经在水镜山上听过,曾经在蛮军一战中更是听过。 女子所说的,就是蛮族的语言,而那愤怒的神情,也让道简回想起一个让他满是遗憾的身影。 正是蛮军一战中,伪装成敌军将领布希里的那位女子。那一战,自己差点将其击杀,那怕二人只是远远的相互遥望一眼,可是那无法让人忘怀的记忆,还是在这一刻苏醒。 道简摇头苦笑,拍了拍一脸崇拜之情的周苍的肩膀。 “兄弟,赶紧走,这女人,惹不起!” 道简知道此女在蛮军中的地位,他不知道蛮族发生的变故。只好在心中推测,女子身边一定有很多护卫,虽然他不担心对方的报复,可是在城中打闹,自从西原城那事之后,他便不想再平添麻烦。 可道简的话音刚落,还没有等周苍回应。女子身旁的蛮族护卫直接向这边大步跑来,也不言语,抽出弯刀,就是一招凶狠的砍杀。 他的弯刀在阳光下竟然没有反射出一丝银光,如同从地下挖出的黑炭一般,这一刀势大力沉,而且看向道简所站的位置极为准确,完全没有在乎他身旁的周苍。 道简面露冷笑,既然对方已经选择出手,那么多说无益,直接抽出月缘,从周苍身旁冲出,直抵蛮刀的刀刃。 叮的一声尖鸣,凌空的护卫手握的蛮刀竟然被道简轻轻一点,直接脱手向后飞出,落下的方向竟然是身后的女子。 他没有想到,后发的道简,竟然能执剑先至,看来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道简给这位护卫的感觉,与他的主人说描述的完全不是一个境界的感觉。 女子秀眉倒竖,没有选择躲开,而是娇喝一声,向蛮刀落下的地方跑去。 身手异常灵敏,握住蛮刀刀柄后,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向道简这边砍来,同时眼中似有泪水,说着蛮族的语言,神情激动,早已没有刚才辨刀时候的从容样子。 道简通过女子的步伐,已经能够判断出对方的实力,似乎与自己相差极大,明显的砍杀招式,缓慢的粗糙步伐,在他眼里,如同小儿学步一样笨拙。 一招醉步清风剑,道简直接从惊愕的蛮族护卫身边游走而开,鬼魅的身姿一晃,直接停在捉刀而来的女子身前。 女子还没来及反应,就被道简伸手抓住香腕,随后用力一抓,女子吃痛娇哼一声,手中的弯刀直接脱手落下,砸向地面。 道简见蛮刀离手,略微用力,直接将女子原地甩了一圈,投向身后冲来准备舍命一搏护住的护卫。 噗的一声,女子被道简丢出,重重摔到护卫的怀中,柔弱无骨地娇躯被惊慌的护卫抓个满怀,无意识的上下揉扶了几下,想要托住女子不稳的身子,让她站好。 女子回过神,察觉到游走在身上粗大有力的手掌,俏脸瞬间一红,尖叫一声,挣脱护卫的怀抱,惊怒的站好后,抱住身子,看向道简,显然恨意再次加深。 从蛮族护卫攻来,到道简三招降服两人,一共也没有去多少时间,仿佛只是一瞬便已结束。 道简只觉对方功夫极差,可他却不知道,现在的他,虽然算不上江湖中的绝世高手,但一身习有两种内功心法,同时还有水镜宗的嫡宗绝学的他,实力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凌驾于众多江湖高手之上。 这些,他不知道,也从未想过,因为这一路行来,只有每日不辍的修炼心法,在这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力量,反应,敏捷,早已到达一定的境界。 而他更是常与高手搏杀,可谓是久经沙场,已然成为武学老手。 他能猜出女子大概的身份,所以在确认了对方身份后,从那护卫出招开始,他就没有半点轻视之意,直接全力而为,想要将对方彻底击败。 道简,经历过蛮族一战,他知道蛮军的恐怖,见识过对方部队的实力,虽然那时候,他与现在的自己差距很大,可是当时的经历,足矣让他重视每一位能够出现在眼前的蛮人。 女子极为愤怒,没想到在这里再次遇到道简,而且还如此丢脸,她气的直跺脚。 可是她心里更是清楚,自己打不过对方,碍于面子,她抓起丢在地上蛮族假刀,红着脸再次砍向道简。 第143章 质问 “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周苍啐了一口,怒意渐显。道简皱眉嗯了一声,不过还是让周苍站在原地,独自迎上前去。 “穆丽儿小姐,真是巧了,没想到你们也打算出城?” “是我父亲想要见你兄弟二人。” “哦?不过道某好奇,小姐是怎么知道道某会走北门的?” “自然是跟着喽!从你们走出客栈后,我们的人就一直跟着。” 道简嘴角微抽,他没想到穆丽儿说的如此直白,转念一想,就算对方不言,自己也会猜到,所以便不再介怀。 “不知有何事要见我二人?” “到了自然知道,若是不去,我就一刀杀掉那个笨蛋!让你们愧疚一辈子!” 穆丽儿说完,抽出短刃,凌空挥了一下,做出凶狠的样子。 “哦?你怎知我会在乎汪弘图的命?” “你二人今天若是不去,他就会告诉我关于你二人的秘密,这是他亲口说的。” “什么?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昨天才帮他,今天他就翻脸了?” 周苍腾的火起,显然是没想到汪弘图会如此阴损。 “呵,汪弘图这家伙,可不欠你我什么,你收到了拳刺,昨日之事早就两清了。” 道简挠着下巴,抬眼仔细想着。突然,他神色怪异的看向周苍,嘴角微抽。 “那家伙会告诉这女人咱们二人的秘密,你说会是什么?” “秘密?” 周苍呵呵一笑。 “咱们能有什么秘密,他能知道……些……什……么?” 道简和周苍二人脸色一变,连忙在身上摸索起来,没多久,二人默契的互相忘了对方一眼,看到对方眼中那惊慌的神情,二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通红。 “大哥!” “走……不用这女人动手,咱俩就得为民除了这一害!” “好!” 叮当叮当,铁器敲打的声音,清瘦的汪弘图此刻正光着膀子,在画狼坞蛮人的院内一角,敲打着手中的初见雏形的蛮刀。 他脸上满是喜悦,神情更加从容,显然是对这每一次敲打,都在逐渐变形的蛮刀,倍感满意。 嘭的一声,木门被重重踹开,道简周苍进入这昨晚满地狼藉的院内。 此时在明媚的阳光下,才发现这里早已被收拾干净,越发的整洁。 周苍气哼哼地环顾四周,视线准确的锁定住了依然沉醉于铁器敲打中,并未察觉门口动静的汪弘图。 “你这个混账东西,今儿非收拾了你不可。” 周苍大喝一声,直接向汪弘图那边跑去,他一脚踢向地上的竹筐,竹筐直直的朝汪弘图飞去。 “啊呀!” 汪弘图被竹筐砸中,惊吓中松开了用钳子夹住的蛮刀,火热且沉重的蛮刀直接砸向他的脚面,还好他反应及时,连忙跳开躲避。 他敏捷的身手,看得周苍眉间微微一跳,头上的青筋再次鼓起,显然是怒极。 “你这家伙竟然敢卖我俩?” 周苍一个纵步,跳到汪弘图身前,抓住对方的衣领,大声质问。 “卖?咦?二位少侠怎么又来啦?” 汪弘图显然刚刚回过神来,看见眼前的周苍还有身后不远处同样脸色铁青的道简。他瞬间面露喜色,甚是开心。 “呸!你还好意思问我二人为啥要来,我告诉你,就冲你那不安分的手!我们就得来,快,把你拿走的东西还来?” “什么东西?” 汪弘图迷茫的看着周苍和道简,显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少在此装蒜,赶紧把我的东西还我!当然还有我大哥的。” “苍弟,别废话了,不行换我来……” “好!” 周苍松开汪弘图的衣领,冷哼一声,让开身位。 “汪弘图师傅,好手段啊,竟然偷道某两次,看来是想逼道某出手啊?” 道简握住玉质剑柄,盯着汪弘图,就要动手。 “慢!” 穆丽儿出言喝止,不过人却远远的站在四位武者身后,探出头大声说道。 “你们丢的东西,现在在我这里!” 穆丽儿说完,拿出两个木盒,在旁人的注视下,将这两个木盒打开,这里面果然放着道简和周苍二人那贴身收藏之物! “汪弘图!你死定了!” 周苍这次终于怒红了双眼,大吼一声向汪弘图这边跑来,这次直接祭出套着拳刺的右拳,就要轰向汪弘图。 “误会啊,误会!” “误会个屁!你休要狡辩!” 轰。 漫天的烟尘从这处偏僻的皮革店的后院内升起,伴随着汪弘图的惨叫,久久回荡在凤昔府中间。 “我说,我说,二位少侠,这真是误会啊,今日原本是想为二位送行时添点乐子,才在客栈内趁机下手的。不过离开客栈后,却因为惦念蛮刀之事,将此事忘了,这才拜托穆丽儿大小姐,将此物送回,可没想到,二位少侠竟然也来了。” 汪弘图鼻青脸肿的恭敬正跪在道简周苍二人身前,他脸颊高肿,口齿不清的说道。 道简听到这里,似乎理清了其中的内幕,连忙拉住还准备质问汪弘图的周苍。 “看来确是是误会,真正的问题,出在她身上。” “呵,现在才想明白?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同伴吗?若是换做我们,一定是相信自己的伙伴,这一点上,我们比你们中原人高尚很多。” “那你还不赶紧滚出中原?” “你?你再说一遍?” “滚滚滚滚滚!心机重的小婊砸,赶紧滚呐!” 穆丽儿被周苍一顿叫骂,气的脸瞪视红透,口出蛮语脏话,她指着周苍,用蛮语给身后的莫雷几人下令,让他们拿下周苍。 可是身后四人却是互相看了几眼,没有一人愿意上前,他们尴尬的脸色更是气的穆丽儿直跺脚。 “好了,别闹了,女儿,告诉爹爹,是不是你搞的鬼!” 才从房内走出的布希里,笑吟吟地负手走出房间,站到穆丽儿的身旁,柔声问道。 “是又怎样,哼!” 穆丽儿将头撇向一边,极为不悦,在他的父亲面前直接承认。 “二位少侠,看在这是我这爱女的情份上,再饶过她这一次,其实昨晚一别,没想到今日二位竟然没有和汪弘图先生同行来此,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哦?原来这里面还有你的主意?” “没错。” 第144章 往昔 “那还请布希里将军明言,是什么事,竟然需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找我二人来此?” 周苍直接坐到一旁的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大咧咧地问道。 “我想请二位出手,帮我赢下两间店铺。” 布希里神色从容,仿佛没有因周苍的话语引出任何不快。 “店铺?难道布希里大人已经穷到需要让我二人一起帮忙去夺的地步了?” “虽说我已非草原之王,可还不至于如此下贱。” 布希里呵呵笑着,抚须摇头。 “那又是为何,银钱不够?” “够,可是这两间店铺极为特殊,我曾多次派人打听,均不能用钱财购买,否则的话,就单凭那极好的方位,如果可以明码出售,定不至于空置到现在。” “这倒是有些意思,难道说,是需要通过其他方式才能获得这两间店铺?” “正如周苍少侠所言,只能通过其他方式。” “那道某就明白了,我二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拳脚上的功夫而已,难道真是需要我二人出手去抢?” “这个抢字有些言过,可意思大致不差。的确需要拜托二位协助抢夺,不过是光明正大的抢,同其他商家请来的武家代表争抢。” “就为这个事儿?” “没错,正是为了此事。” “两间店铺而已,难道你身旁的四位高手还不够?” “之前,我以为有此五人足够,可是昨晚一战,其中一人更是在周苍少侠两拳下受伤,到现在也没有醒来。所以,在见到少侠兄弟二人后,心中却因此变得有些不安,难保其他商家不会请出如二位少侠一般的武家高手,毕竟,那两间的店铺,极为值钱。” “话是这么没错,不过我二人并无参与之意。” “当然此事办成,酬劳自然是不会少的,一定会让二位少侠满意!” “满意?你以为我兄弟二人稀罕钱啊?” 周苍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道简拉住。 “道某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店铺,能让昔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布希里将军看上。” “将军?呵呵。” 布希里被这二字反复敲打心神,终于在此刻露出苦笑,他怎能听不出道简夹枪带棒的讥讽之言。 身边的穆丽儿显然也听出话语中的味道,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发火,只是红着脸瞪着秀目死死盯着道简。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道简已经被她杀死千次万次了。 道简并不在意对面父女二人各异的神情,只是淡淡的笑着。 打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汪弘图早已再次站到铁毡旁,开始敲打起刚从火炉中夹出的弯刀。 他哼着小调惬意地享受着铸器的过程,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他的举动给现在一旁的几人感觉,仿佛此间之事,与他完全无关一般。 “那是因为,她的娘亲。” “娘亲?莫非是穆丽儿的生母?” “没错,穆丽儿的生母,是一名中原人。” 众人闻言,道简眉梢虽然只是不经意的微微一挑,周苍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布希里,而一旁的穆丽儿却是满面愁容。 布希里长叹一声,缓缓地将自己的往事说起。 他年少时也向往那些能够游历四方的旅行商人,之所以念念不忘中原大地,一是听闻部族内的商队所说,中原的物产如何的丰富,二是更向往那故事中,所展现的奇异的习俗,这些都让他万分好奇。 他本就没有继承父位的想法和资格,于是凭着自己部落首领之子的身份,随着一个商队来到了中原,到达了当年的凤昔府,希望能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在这里,他这位蛮族小伙子除了商队中有人知晓他的身世外,再没有人会在意他这位小伙子。 他见到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平等的笑容,结交到许多朋友,享受着这繁荣且平凡的时光。 这里甚至能让他忘掉草原,忘掉故乡,忘记临行前父亲那不舍的目光,还有兄长们争位时对他的猜测忌惮。 在这里,他在偏僻处开了一家店铺,在店中卖着蛮族各种手工制品,皮革等,有商队源源不断的供应,他的小铺经营的很是不错。 久而久之,这偏僻的小铺子吸引到许多中原的行脚商人,他们从这间小商铺收购货物,再贩卖到其他的城市。 这不仅让布希里赚到了银钱,更让他看到了商机,他想做的更大。 于是传书到所在的部族,部族的兄长们看到信件后,为他的决定感到高兴,一位没有任何争位之心的弟弟,自然要满足一二,同时贸易往来增加的好处,对部族,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红火,布希里也在凤昔府的商人中,渐渐有了一些名气。 可伴随着越来越大的生意,自然有人开始打探他的背景,特别是一些城内的媒婆。 果然,他的身世被翻了出来,无数踏破门槛,来说亲的媒婆甚至都超过了来往的客商,成为店中最显眼的存在。 虽然说,商人是下九流的地位,可是搁不住藏在暗处的身世,一位北方部族的首领之子,数不尽的财富,以及源源不断的货源,这些都足以让任何一个城内的中等家族为之动容。 布希里同样不反感这些说亲的事情,他对中原的习俗非常好奇,自然对这些是事情也非常上心。 可是没有一位姑娘能够吸引到他的目光,因为他只是喜欢探索当地的习俗,并不是真的喜欢当地的女子。 可还是有一位女子,就这样闯入了他的心房,那就是穆丽儿的母亲。 是一位行脚商人的女儿,时常来店里采购,与塞外的女子不同,这个女子开朗豁达,充满智慧。 她在店中挑选货品时,时常会同布希里聊起各地的风土人情,同时还解答了许多他好奇的问题。 久而久之,布希里爱上了这位女子。或者说,他爱上了这位美丽女子那有趣的灵魂。 终于在他不屑的追求下,女子的父亲同意了他二人的亲事。 而他二人也在凤昔府内成亲,举办了盛大的婚礼,终于成为了别人羡慕的眼中一对神仙般的眷侣。 第145章 争吵 二人一同行商,去了很多妻子曾经提及的美丽城池,并且在随后几年的旅途中,二人爱的结晶,也就是穆丽儿降临到这恩爱的夫妻家中。 可这幸福太过短暂,返回凤昔府的布希里收到了一封来自草原的信。 在信中,他的父亲死在了南征中原的路上,战事未起便已身陨。 两位兄长更是在父亲尸骨未凉期间,就已开始争夺首领之位,致使兄弟相残,引狼入室,大哥生死未卜,二哥被其他部族所杀。 而布希里,则成为了复兴部族的唯一希望。 他语气平缓,娓娓道来,可是依然透漏出难言心中的悲痛。 部族的变故,让他这位无心权力之争的孩子,在众人的拥护下,踏上返回西蛮的马匹。 临行前,夫妻二人大吵一架,妻子要让他留下,而他却被愤怒填满。 他是部族首领之子,部族现在需要他来守护,他希望妻子陪他同去西蛮,那样,他才能放心,他发誓会让妻女享受无尽的荣耀。 可这一切,没能打动妻子,在受够了无休止的争吵后,布希里带着仍在襁褓中的女儿,狠心地抛弃了苦苦哀求的妻子,离开了凤昔府里温馨的家,离开了中原,离开这第二故土。 这位最没出息的首领之子,却最终将部族重新团结在了一起,在得知首领是在与中原一战前,被几人暗杀,甚至头颅都被拿走之事后,他想起首领父亲在他临行前不舍得眼神,那曾经如山一般的父爱。 终于,他握起蛮刀,指向中原,这一指,就用了将近二十年。 而现在,他却发现,今日种种,在与妻子的争吵中,均被对方言中,原来对方是看透了这些,却无法劝住她的夫君。 布希里真的后悔了,他愧对心爱的妻子,他更是愧对没有母亲疼爱的穆丽儿。 说了这么多往事的布希里坐在长凳上,愧疚的握着女儿的手,眼中满是悔恨。 随后的事情,道简大致也有所了解。可他还是同身边之人一样,陷入了沉默。特别是坐在布希里身旁的穆丽儿,她抱住微微哽噎的父亲,轻言安慰。 “可,说了这么多,和请我二人出战有何关系?” “因为这两间商铺的主人,就是我的妻子富倩薇的财产,我希望能够将它抢到手中,还穆丽儿一个完整的家。” “我说这位大叔,为什么不直接上门找你的妻子啊,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本来就是一家……” 周苍说到这里,却发现布希里和穆丽儿两人的脸色均有不自然地神情,于是他眼珠子一转,似乎想通了这些事情。 “哦哦?是不是怕抬不起头啊,哈哈哈!” “不准你这么羞辱我的父亲,只不过我的母亲,她已,已经……改嫁了……” 穆丽儿起身同周苍争执,见对方收起笑脸后,这才坐回到布希里身边,好言安慰着这位颓然沮丧的父亲。 “那两间房子,是父亲当年买来送给我娘的,是他二人曾经的家,现在既然母亲想要放下这些过往的记忆,我父亲自然想要争回,作为女儿我也想要争回,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商铺落到别人的手中。” 穆丽儿正色说道,语气却没有初次见面时的刁蛮与无礼,仿佛在听完他父亲再一次的讲述过往之事后,成长了许多。 “本来我父亲是将希望寄托在五位叔叔身上的,可是昨晚一闹,让我们认清了中原人的强大,所以,现在才会想要拜托二位……二位少侠……” 穆丽儿闭眼顿了顿,似乎压下心中的怒火,温和的说道。 “既然如此,若是想要让我二人出手的话,也不是那么的难,不过……” “不过什么?只要能赢下这场比试,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任何要求?” 道简眉毛一挑,他抬眼打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穆丽儿,随后若有所思的沉吟起来。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莫非是想打我的主意?我告诉你,休想!” 穆丽儿感觉到一阵恶寒,连忙抱住自己的身子,后退几步。 “大哥?你会看上她?你这也太……” “你在乱叫什么?狗嘴吐不出象牙?” “咦?你这没教养的小娘们儿敢骂人?你敢骂我是狗?那你是什么?你是象牙?那你也是个畜生!” “你!~呀~气死我啦!” 穆丽儿同周苍大声争吵起来,可是他的中原语言还是说的不太好,气急之下声调更是变得古怪起来,同时咕噜咕噜地伴着蛮语而出。 周苍故意摆出听不懂的样子,还探出头来,手掌放在耳后,眯着眼装出认真听的样子。 这样挑衅的表情,更是气的穆丽儿破口大骂,叽里咕噜的蛮语配合着蠢猪,笨蛋二字。在周苍故意装糊涂的样子下,不断反击。 “什么?你叫自己是一头笨蛋蠢猪?啧啧,有自知之明很好嘛!” 此话一出,更是气的穆丽儿一时语塞,呼吸都有些不畅,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哑口无言。 “布希里前辈,你看你的女儿同我的兄弟如何?是否很是般配?” “这……” 布希里本就被穆丽儿同周苍的争吵之声,闹的心神不宁,被道简这么一问,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般配?大哥,咱俩是兄弟,你就是这么对待兄弟的么?小弟我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竟然说我和这种疯婆娘般配?提谁不行,偏偏提她?” 周苍瞪大的眼睛,他没想到道简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诶呀!”周苍吃痛一喊,他一不留神竟然被一只绣鞋砸到脑门上,愤怒的扭头看去,却发现穆丽儿不发一语的瞪着他,此刻更是气的脸色通红,隐隐的更是有些发紫的迹象。 “道简少侠,此言当真?” “父亲!” 穆丽儿发紫的脸忽然变得一份惨白。 “当然是玩笑话,只不过见他们二人斗嘴,一时没忍住想要戏弄一下罢了。” 道简说完,哈哈大笑,一旁的周苍闻言,更是默契的和穆丽儿同时长出一口气。 第146章 寻衅 周苍不傻,他当然不会听道简的,若这位大哥真的如此想,他也会抗争、反抗到底。 而穆丽儿更是如此,她宁愿舍弃掉那两间铺子,也不会同那位该死的小子成亲,而且,她也知道,父亲布希里更是不会同意。 在听完布希里的故事以后,不知为何,道简对这位蛮族将军的仇恨少了很多,更是升起一丝同情。 他心里清楚,对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那份罪孽是他这一生无法偿还清的。 可是,自己即便杀了他,也不能挽回武衢城内死去百姓的生命,不能挽回水镜山上逝去的弟子们。 这逝去的一切,太大,太沉重,沉重到他都感到一丝无力。 “此事我可答应下来,不过,我不要你的谢礼,我需要你答应一件事。” “哦?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答应我,用你这一生来赎罪,为了武衢城百姓,为了水镜山的弟子,同样是为了你的族人,和那些为你而死去士兵们。” “这……” 布希里沉默了,他看着神色严肃的道简,显然这段话是认真的。 这是一种仇恨,无法被遗忘的仇恨,他知道,对方即使想帮他,可是这心底的一关,还是过不去。 “怎么?” “道简少侠莫要误会。此事自然一言为定!即使少侠不提,我也会有此心,不过,道简少侠需要我怎么做?” “这个,看你自己。” 道简说完,站起身,看向一旁投来钦佩目光的周苍。 “我会的,我用生命起誓,我会的。” 布希里仰天长叹,缓缓说道,不知为何,当他说完这句话后,院内站在附近的一部分蛮族士兵们,竟然留下了热泪,低声抽泣起来。 “那么,比武什么时候开始?” “五日后。” “好,那五日后一早,我二人会准时拜访,到时候去会会凤昔府内其他商家请来的高手,当然,若是败了……” “呵呵,若是败了,自然不会怪二位少侠,那只能说是天意。” 道简和周苍抱拳告辞,转身走出商铺大门。 而布希里和穆丽儿,紧跟在他们身后,停在大门外,向二人行礼,一直到道简二人的身影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人海之中。 五日一晃而过,道简和周苍跟在布希里父女二人及其他一行护卫的身后,早早来到凤昔府中央两间商铺前,而这里,早已是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满是喜庆的红布,还有奢华的灯笼,以及拥挤的人群,喧闹的叫卖声。 在层层拥挤的人流下,道简他们从中艰难穿过,站到了此次争夺店铺地契的比武大会报名处。 报名后,道简和周苍二人被安排到了一处极为舒适,且专门为舞者们提供的茶馆二楼,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一处可以在这里一边品茶休息,一边清清楚楚地观察整个擂台上比武双方交手的观武台。 如此可见,这位曾经身为布希里妻子的女人,现在所拥有的财力和地位。想必已然成为这凤昔府内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 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从擂台四周传来,那曾经打砸汪弘图店铺的莽汉们再次出现。 他们举着长杆,上面挂着一串又一串鲜红的鞭炮,在擂台四周来回行走,不断点燃长杆上的鞭炮,炮声不断,给人的感觉是此处的鞭炮永远放不完一般。 道简和周苍二人同时双指堵住耳朵,面无表情的坐在二楼观武台,看着那早已被鞭炮残渣布满的擂台,远远看去,好似铺上了一片厚实的红毯般。 他二人的举动却引起周围的其他武者的注意,纷纷投来嘲笑的表情,和那充满鄙夷的眼神。 这些神情,道简和周苍二人毫不在乎,因为他们知道,武者靠的是拳头,而谁的拳头硬,谁才能笑到最后。 鞭炮声终于停止,紧接着全是十几位身着红裙艳丽的舞女跑上擂台,随曲翩翩起舞。 道简二人本来没有过多的兴趣,不过也渐渐发现其中的精彩之处,其中几段更是精彩,几经变幻。 不仅仅是舞姬们所跳的舞蹈,还有那伴奏的风格,甚至是一瞬间扬起的红绸短暂的遮住那柔美的身姿后所变换的着装,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更是引得满场喝彩。 而观武台上的道简和周苍更是用力鼓掌,大声喝彩,这些举动惹得一旁闭目调息的许多参战武者更是撇嘴皱眉,有些人投来冷冽的眼光,有些人则是用鼻音轻哼,表达对他二人的不满。 周苍鼓掌的姿势一顿,扭头看向那些参战武者。 “怎么?不服?不服的一会儿可要小心本小爷!” 周苍嚣张的仰首,仿佛是在用鼻孔看着全体武者一般。 “哼,无知小辈莫要撑一时口快,刀剑无情,小心你高爷一招就要了你的小命。” 自称高爷的猛汉站起身,一身横练的肌肉,显得他强壮无比,可是周苍只是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几下后,转头看向道简。 “咦?大哥,这里还能杀人的?” 周苍抓抓脑袋,显然他对此毫不知情。 “好像是有这么一说,不过,具体的规矩我也没看。今日阳光太强,那红纸上的小字,看起来容易眼花。” “哦,这样……” 周苍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怕了吗?是不是要尿裤子了?如果是尿了,赶紧回家让你的娘亲给你换裤子。” “哈哈哈!不用,这位大哥请放心,到时候,小爷我会尿在你躺平的身子上,所以你可千万别遇到我。” 周苍挖着鼻孔,冲着那位自称高爷之人的方向,凌空击出含有劲风之声的两拳,然后不屑的说道。 “哼,小混蛋,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那位高爷说完,气哼哼地坐下,突然他的木椅咔嚓一声,竟然兀自碎裂,在诶哟与惊疑声中,高爷身下的椅子竟然碎成粉末。 其他武者再次吃惊的看向挖着鼻孔的周苍,神色终于有一丝变化。 “这小子怎可能有如此惊人的招式?” “一定是巧合,这个高爷体型壮硕,说不定是椅子无法承受他的体重而已。” “嗯,有理,一定是如此,谁能凌空击碎椅子呢,呵呵!” 低声的议论还是传到周苍的耳中,他其实一直竖耳聆听旁边的低声议论,同时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第147章 远望 “苍弟,即使他们真不如你,为兄还是劝你藏好杀招,不要过早外露自己的真本事。” 道简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不想让周苍过早的被其他人看穿,身为武者,自然懂得这些,这是大忌,一旦被人读懂,那么只有败字伴身。 “好的大哥,不过就凭这群人,今日这一战,恐怕到不了天黑,这地契就能交到那父女二人手中了。” 周苍抓起摆在一旁的瓜果,大口吃了起来。 “希望能够如此轻松解决此事。” 道简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不过大哥昨天你真是太威风了,特别是那段慷慨陈词,让小弟我佩服之至啊。” “行了,这事儿已经听你念叨一夜了,咱们先过了第一轮再说。” “好,凡事都听大哥的。” 周苍说完,再次抓起一旁的瓜果吃了起来,他的肚皮不知不觉间,已变的鼓鼓的。 “对了大哥,若是最后你我兄弟二人相遇,怎么办?” “那当然要好好比试一场!” 道简说完,眼中竟然闪现出一丝期待。 平常二人只是切磋交流,很少有过真正的交手,即使是随意的比试,也仅仅是点到为止,这让道简总是不能尽兴。 而周苍却并非如此想,他是发自肺腑的敬佩这位大哥,所以完全无法放开来比试一二,未战先怯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周苍将这位大哥的神情完完整整的看在眼里,不知为何,浑身在这一刻竟然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到时候还是瞅准时机放弃,这场比试的第一名,非大哥莫属。” 周苍在心中暗暗说道,他咽下嘴中的嚼碎的果肉,连忙灌下一口茶水,压住心中的忐忑,往日惨白的经历浮现眼前,一幕一幕清晰难忘。 随着舞姬们的舞蹈结束,盛大的纸花漫天飞舞,仿佛红色的雪,四周围观的群众显然还在兴头上,眼中满是期待,他们欢笑着、呼喊着、期待着下一个节目上台。 果然,这场比试的举办者早已想到这些,随着舞女们走下擂台,众多的小孩子呼喊着跳上舞台,他们面向四周的喧哗,先是让围观的群众面露不解。 可突然,从舞台中央,欢跳的孩子们渐渐聚拢在一起,随着一阵七彩烟雾升起后,他们直接扮成龙凤相互搏杀起来。 虽然依旧是通过舞蹈来展示,可是舞蹈间,却伴随着烟花与升腾起的彩烟,让现场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随着烟雾的散开,喧闹的儿童舞动的身影渐渐被遮住在其中。 随着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烟雾所吸引,不知何时,也不知为何,原本的龙凤在此刻却化成俊男美女,相伴而舞,不仅舞姿优美,更是充满着雄雌之间的博弈,仿佛谁都不愿输给对方一般。 随着伴奏的音乐逐渐高亢,渐渐消散的烟雾似乎带走了舞台上最先出现的孩童,他们的消失,引得围观的群众阵阵惊疑声传出。 同时观武台上的各位武者同样瞪大了眼睛,他们不知道这些孩童是何时离开舞台,又是何时消失。 又是一阵烟雾升起,粉色,黄色,蓝色,绿色,最后又有红色的出现,让现场给人一种梦幻般的美感,突然音乐停止,众人在疑惑中,发现,原本执手而立的男女,却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随着烟雾的消散,凭空消失掉了一样。 整个擂台上,只留下了一个女孩,她轻声吟唱,似那天外仙音。 阵阵白雾升起,女孩子的声音透过层层的烟雾传出,许久之后,渐渐变低,给人的感觉,好似已随风远去一般。 大家只感觉到一种难以言明的美,却不知这一段节目的意义。更是不知这位女孩为何要轻声吟唱,更是不知道为何又随烟消散,仿佛这一场节目,就是一段让人无法理解的梦一般。 道简和周苍的表情与其他的武者,以及台下的观众,都不相同。 而与他二人神情相似的,只有在围观人群中,默默无语的布希里,与眼含泪光的穆丽儿。 “若是不知道他的故事,也许,也和其他观众一样,看不懂这一段节目。” “是啊,大哥,我开始也不懂,直到现在,似乎懂了一点。” 擂台上随着烟雾的彻底散去,再也没有其他人登台,而在一旁伴奏的乐师们,也拿着凳子,随着领头人纷纷向早已搭好的后台走去。 此刻的台上,萧索,烈阳下,却有一丝寂寥,若是没有周围隆重且奢华的艳红衬托。 此地仿佛没有任何给人要举办闹事的景象。 这一切,让台下的众人不知该做何反应,他们知道今日的主题是比武,可是这两个节目,却给人的感觉如同极致的美味刚刚入口,满心期待接下来的菜品时,却被告知,菜已上完的感觉。 更似那极致优美的乐曲前奏,刚将自己的灵魂带走,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一般,让人难以承受。 就这样,节目直接从中截断,好似从未发生一般,恐怖的寂静,就这么深深震撼了台下观众们的心。 不知是谁,率先一声叹气,似乎表达了心中的不满,随后更是有人转身离开,神情中也是不悦。 突然,一阵嘈嘈切切地琵琶声,忽然从台下传来,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白裙,妆容淡雅的美妇,她斜抱琵琶,如同从人中凭空出现一般,慢慢向擂台上走去。 琵琶起手就是一阵急促的弹奏,如同瀑布倾泄一般,引得人们心中那早已存满的疑虑和不满,随着这阵急促且杂乱的琵琶声发泄而出。 如同无形的狂风一般,席卷了每一个在场之人的心田。 随后琵琶声却变得极为舒缓,一丝无奈与淡薄轻轻浅浅,似有千言万语娓娓道来,这样的声音如同狂风暴雨后的天空,寂寥杂乱下,却带着一丝宁静与安详。 慢慢的,音调再次活泼起来,又渐渐欢快,女子的演奏变得缤纷多彩,似乎有多人共同演奏一般,终于在这时,观武台上的三楼,不知何时,一阵古筝声伴着琵琶声而起。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乌发中年人,坐在三楼的台前,低垂着眼帘,缓缓演奏, 琵琶古筝相互符合,协同如一音,仿佛周围的寂静就是在为这二人的演奏让路一般。 这样的音乐谈不上美,却给人以和谐且如同暖风般舒适。 布希里睁开眼,看着台上熟悉的伊人,那幸福且安然的容颜,又抬头看着三楼那位同样潇洒又惬意的男子。 苦涩的微笑从布希里的嘴边弯起。 “原来,她过的很好,这,我也就安心了。” 第148章 放下 曲调优美,轻柔自在,相伴相生,仿佛是同生一般。 台下的众人如痴如醉的听着这娴熟且优美的琵琶声,偶尔传入的古筝,如同会吟唱一般,附和着琵琶声。 似那稳重前行的江水一般,从容豁达。 一曲终了,美妇微微抬眼,环视台下众人,当她看向布希里父女二人时,微微一怔,笑靥的僵硬一闪而过,这一眼的交汇,时间都好像静止一般,停顿了多年。 美妇的眼中显出一丝迷茫,一丝惊异,随后她面带和善微笑,轻轻点头行礼,如海棠般雍容华贵,自信从容。 “她放下了。” 布希里自言自语般的发出声音,传入到身旁闻声一怔的穆丽儿的耳中,她噙着双泪,显然一眼认出台上斜抱琵琶的女人。 因为她二人,实在太像了。 美妇移目,看向布希里身旁的穆丽儿,眼中更是充满柔情,双眼变得越发湿润,同样报以微笑后,过了许久,这才移开目光,向众人欠身致谢。 在台下众人的欢呼中,女子缓缓离开擂台,向一旁的观武台走去,她的脚步声轻微难察,穿过一楼,转过二楼,停在了三楼轻抚古筝的男人身旁坐下。 “女儿,你的娘亲,还是那么漂亮,看来,她现在过的很幸福。对不起,这一切,都怪我,你莫要怪她。” 布希里侧头看向穆丽儿,他很怕女儿会恨观武台三楼相敬如宾的二人。 “我不怪她,我更不会怪爹爹,虽然我自小没有妈妈,但是我知道,有爹爹在,我很幸福。”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仰首看向三楼的女子,见她同时投来的目光交汇,三人相视许久,皆面带微笑。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告别,没有久别之后相见时候的恨,那无法解决的仇怨,没有喜悦,有的只是回首间,沧桑后的坦然,同以往诀别。 一阵微风拂过擂台,吹散掉一些鞭炮残渣,纸屑,花瓣,一位儒生模样的中年人走上台,先是向观武台三楼的夫妇躬身行礼后,直起身,面向台下的众人。 他眼含笑意,温文尔雅,给人如冬日的暖阳般温和之感。 “感谢大家今日前来观战,鄙人不再赘言,只宣一句,生死一战,望各位武者珍重,胜者只留一人,可得此间两座商铺地契,败者无赏,刀剑无眼,请好自为之。” 儒生说完,向众人行礼后,转身走下台去,他没有过多的介绍。 “战!” 一群莽汉高声大喝,同时擂鼓,轰轰响起,声波似乎变成实形一般,重重的敲打在场内外众人的心间,让他们的血液同样引起共振。 两位童子走上擂台,其中一童背着分为上下两层的竹篓,里面放满了各色绣球,另外一童手持木剑,上面有无数倒刺。 他们乖巧笨拙的同台下众人行礼后,相对后退数步,摆起架势。 观武台二层的所有武者此刻再次好奇的打量起擂台上的两位稚童,面带好奇的笑意。 一声稚嫩的喝声传来,背着竹篓的稚童举起背上第一层竹篓,如有神力一般,竟然直接洒向观武台二层的众人,绣球分散而开,众武者立即会意,纷纷伸手接住距离他们最近的绣球。 在所有武者都亮起手中的绣球后,稚童才面带笑意,将背上第二层的竹篓放在自己身前面,看向对面举着木剑的稚童。 “哈!” 竹篓稚童再次发出稚嫩的喝声,他的双手同时重重拍在竹篓两沿,嘭的一声脆响,竹篓中的绣球同时高高弹起,直冲高空。 对面的稚童手举飞箭,凌空从弹起的绣球上面滑过,一阵眼花缭乱的木剑舞动,空中的绣球好似被吸引住一般,纷纷被木剑吸住,在稚童稳稳站落之时,木剑上的每一个锯齿上,都挂着一个绣球。 在众人一片明悟的欢呼声中,儒生模样的中年人再次上台,站在两为稚童中间。他拿起稚童手中的木剑,取下剑尖处的一个绣球,和剑柄处的一个绣球。 “请绿色和粉色绣球的二位武师上台!第一场,开始!” 随着二位稚童和儒生行礼完毕,走下擂台的一瞬,手中抓着相同颜色的武师应声而出,停在了台上。 其中一人,正是周苍,他手握粉色绣球,看向对面已经面露狰狞的大汉,那人正是之前同他言语上有些过节的高爷。 “真是巧啊,看来这是天意。” “的确,我也没想到,第一场就能解决掉你这只苍蝇。” “哼,你这小子想说什么就说,待会儿,可就没法子乱叫了。” 周苍闻言撇撇嘴,罕见的沉默,他紧了紧套在双手上的拳刺,摆开架势,冷眼看向高爷。 高爷此刻双眼更是通红,他一声爆喝,抽出比他还要高出一头的铁棍,咚的一声重重的闷响传出,砸在了地上。 砸出了一个深约一寸的深坑。 “小子,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否则,这一棍下去,你可是会死的。” “赶紧打完,我还想吃瓜果。你来不来?不来?我先上了。” 周苍略微蹲**,一个弹射,直接冲向高爷,速度之快,直接在原地带起一阵烟尘。 道简看向此处,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周苍会直接近身搏杀,仿佛回到了二人初次在东莱山比武时的样子。 高爷面带笑意,可是心中却微微一惊,他这才意识到,周苍的速度快到令人胆寒,如同射出的箭一般,直接冲向他的身前,这思绪间,时间还没有运完一个呼吸。 周苍左拳击出,招式异常明显,可是由于速度太快,这种简单的招式,却带来一丝无形的杀气,高爷慌忙举起铁棍,准准的格挡在身前就要被拳刺击中的要害之处。 当的一声脆响,拳刺重重砸在铁棍之上,由于惯性太大,直接滑向地面,这一招吓得高爷冷汗直流,因为他的瞳孔中,看到了铁棍与拳刺间摩擦出的火花,而且铁棍颤动,震的他双手虎口发麻,显然是承受了极大的伤害。 右拳击出,悄无声息。挡在左拳上沉重的铁棍还没发威,更是没来及变换位置,显然已防守此拳。 于是高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苍这力大无比的一拳,重重的陷入了自己的腹中,他的气息瞬间一顿,仿佛要无法呼吸一般,看着对方的小臂已然没入腹部。 自己的腹腔内同时传来如刀割般、撕扯般的疼痛。 “啊!” 高爷惨叫一声,竟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接向后飞出,重重的砸在观武台的木桩上。 “我还能叫,可是,你听不见了。” 第149章 强?狂? 咔嚓一声,被高爷砸中的木柱传来清脆且刺耳的响声,如同闪电过后的惊雷一般,细微却在其他武者和观众的耳中炸裂开来。 围观的众人,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才刚开第一场,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结束,虽然只有几招,可是高爷的反应,还有他的惨状,无疑直接用自己的肉身无声的告诉大家,他的对手,这位看似柔弱的少年,是多么的强悍。 这种强悍,更是只有前几排的观众能够切身感受到,因为在高爷的弹飞后,他们就感觉到一丝气浪直接刮过他们的面颊,仿佛被水泼过一般真实。 道简嘴角微翘,周苍这一击显然令他非常满意,可这一击,在其他武师中,却如同闷雷一般炸开。 他们并不是没有一战的实力,只是没有想到,台上这位年纪远小于他们几人的后辈,竟然有如此实力,这是难以让人料想到的,而且那看似瘦弱,实则紧致内敛的身材,更是容易让人误会。 周苍穿着简单的服饰,外露瘦俏的肌肤,极易让人忽视,让人遗忘。 清脆的掌声,不断地从三楼那对夫妇传来,他们带着赞赏的眼光看着台下第一场获胜的周苍,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是惊喜,虽然同样给人意犹未尽之感。 在四位莽汉的照料下,早已人事不省的高爷被抬出擂台,送入观武台一楼内安置。 在手握木剑的儒生中年人再次登台后。周苍面带微笑,直接一跃而起,稳稳进入观武台二楼之中。 他这潇洒的身影,瞬间引得围观群众热烈的叫好声。 虽然短暂,但是,这简单却犀利的两拳,闪动的身影,早已给所有观战者留下了难忘的形象。 在儒生举着红色,和棕色的绣球后。 两位握住相同颜色绣球的武师一跃上台,二人不同刚才周苍和高爷二人的表现。客气寒暄后,则在台上有来有回的比试起来。 虽然在围观众人的眼中,他们精彩的比试虽然也有人会为之叫好,可是没没有刚才周苍那一局简单且饱含杀意的凶招。 没有劲风扑面,没有让人匪夷所思的身影,现在的台上,只是乏味且单调的剑击之声。 这才是观武人群熟悉的打斗场景,有来有回,攻防可循的战斗。 “认输!” 不知过了多久,连三楼观赛的美妇都打了下哈欠后,手持红色绣球的武师,喘着重气认输。 在台下观众发出的阵阵嘘声中,无论是胜者和负者都灰溜溜地走下擂台,其中的胜者更是明白,虽然这一场取胜,可是他更是清楚,自己根本无法胜过刚才那恐怖一拳的少年。 在台下观众持续不断的阵阵嘘声中,这位胜者竟然沮丧地弃权退赛,他早已失去了争胜的信心。 这意外的变故,没有引起观众们任何的不满,相反,却传来一阵掌声,显然大家对他的决定表达了赞赏。 “没必要决出生死,只要好看就行,是这个意思么?” 道简紧握月缘,眼中闪动着光芒,他原本以为,台下的观众会纷纷喝倒彩,甚至会有人咒骂,制止那位已经弃权之人离开。 儒生再次走上台,这是木剑上的绣球还有很多,道简看着自己手中双色的绣球,也不等儒生挑选,直接跃上擂台,在众人不解地目光中,伸手索要儒生手中的木剑。 儒生疑惑的看着道简,保持着挑选的姿势,道简见状,无奈微笑摇头,随后走上前去,将其手中挂着绣球的木剑接过。 他面向众人,将于自己颜色样式一模一样的绣球摘下。同时举起木剑,朝向观武台上的众人。 “凡是有此剑上的一样绣球的,请一起下来,我一人战你们足矣。” 此言一出,不仅是观武台二楼剩下没有上过场的武师们纷纷瞳孔一缩,吃惊的看向道简,连三楼的夫妇二人更是闻言起身,面带惊色的看向道简。 “这家伙是谁?” “太嚣张了!” “竟然看不起所有人?” “他这是找死!” “莫非真是高手?” “嘿,高手,扯犊子,刚才那小壮士,也就是一对一,他能一对多?我不信。” “不错,这才有意思,一场一场比,实在太闷了。” 擂台下的群众纷纷议论起道简,一阵哗然,显然对这意外的情况倍感好奇。 儒生皱眉,抬头看向三楼的夫妇二人,见抚琴的男人潇洒点头应允后,这才干咳一声,正色说道;“既然这位壮士愿意同邀众武师一战,那么鄙人同样尊重他的决定,现在就请各位武师自行决定是否接战!” “接!” “接!” “为什么不接!” 唰唰唰,三个同样异常从容地身影从观武台二楼轻松跃下,稳稳站在擂台上,就这简单的一步,就能看出三人的功力很是不俗。 果然,在三人的带头下,又是三道身影跳出,停在一旁。 只有两位仍然留在台上的武师,沉默许久后,选择了放弃,因为他们突然想到,刚才一拳获胜的周苍,好像同这位挑衅之人关系甚密,显然二人的关系一定很好。 “那么请大家一同欣赏这意外的一战,一人对六人!” 儒生说完,连忙跑下擂台,因为他感觉到台上渗出的阵阵杀意,显然是那结伴的六人对道简的挑衅非常不服,更要借此好好教训他一番。 这种杀意,自然包括能够将道简击杀的意思。 “六位好友,是你们一起上?还是我先上?” 道简抽出月缘,面露寒光,在见到对面六人协商后,摆出挑衅的手势后,他就知道对面的来意。 唰唰唰一阵剑光舞动,如散开的花瓣一般,道简没有直接进攻,而是原地耍着招式。 在一阵眼花缭乱之间,银晃晃的剑光伴随着道简的身影,醉步清风剑诀,踏出潇洒的身影,直接向对面六位武师杀去。 台上的周苍干咽一口唾沫,他知道道简很强,可没想到这位大哥如此托大,不仅同时挑衅所有没上场之人,更是直接杀入,似乎根本不把那六人放到眼里。 他知道道简很强,但是他没想到,道简竟然这么猖狂! 第150章 节目 入场的六人神色从容,冷静,即使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位老者,依旧能给人精明干练的感觉。 他们身影立在场上,微风徐徐,可站立如同直插入地的钢钉一般,纹丝不动,衣袍随着劲风刮起咧咧的声音。 道简打量着对面六人,其中三人手握长剑,另外三人中,有刀,有短杖,还有一人和周苍一样,赤手空拳,只是负手而立,在于道简对望时,面露和善微笑,微微点头示意。 这位负手而立的人,正是那位老者,他发须雪白,可肌肤却细腻光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鹤发童颜,道简看着这位和善地老者,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师父,翟磐。 “这位少侠,你可准备好了?既然邀我们上台,无论是何种接过都不要后悔。” “不必多言,几位前辈只管出手,晚辈已等待多时。” 道简抱拳行礼,随后抽出月缘宝剑,指向对面六人。 六人正直壮年,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感觉一起上有些折损面子,其中一位身穿墨绿长袍的男子,迈出向前,显然是打算作为第一位与道简交手之人。 其他几人会意,沉默中后退一步,站在台边,若是不敌,再参战也不迟,若是这一人就将道简收拾,那么,也就无需动手,本来今日这一战,并非为什么江湖名气,完全是好友相托或者是为已经收取的礼金而出场罢了。 道简显然是看出对面几人的意思,不过却向后退出一步。 “诸位前辈,若是托大,恐怕会更损颜面。” “废话少说,在下江东琦虎,小友可要看好老子第一招。” “晚辈道简!” 道简说完,探踪剑使出,如风一般向对方冲去,他并没有使出全力,现在这个速度不及之前同枯狐尊者搏杀时所使出力气的一般。 琦虎见道简这招攻来,原本悬着的心却微微放下,因为他见过同道简交好的周苍出招时候的速度,可道简的速度显然要慢上一些,这种速度,随便一招就能轻松化解。 他冷笑两声,从容抽出宝剑,依然站在原处,双剑相交的一瞬,刺耳的剑鸣声响起,道简直刺而来的剑刃滑过他的剑身,偏向左肩之上而过。 琦虎正想抬脚将对方踢出,可突然发现手握的宝剑突然变轻了许多。 他吃惊之余,看向自己挡在身前的宝剑,只见一个细小的裂痕,从双剑相交的地方出现,竟然在无声无息间,被直接削成两段。 “好剑!” 其他旁观的四人此刻早已看出其中的蹊跷,他们紧盯道简手中的宝剑,在这明媚的阳光之下,这把华光内敛的宝剑愈发的显出其特别之处。 它此刻不同于对方手中的宝剑,银光闪闪颇为耀眼,在别人眼中,道简手中的月缘,却好像只是被阳光照的现形一般,苍白的剑身,并不刺眼,只给人冰寒之感。 琦虎原本打算踢出的左脚连忙收回,反而及时的后退一步,侧身让开,想要躲避道简的冲出的杀招。 道简面带和善微笑,横向琦虎脖子的剑刃此刻却微微一转,垂直悬立在左肩上,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将琦虎的左臂削断。 琦虎一惊,可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能咬牙加快侧身的速度,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就直接面向道简的剑身。 咳,琦虎还没站稳,就感觉喉结遭受到重物击打,瞬间一阵窒息感袭来,他干咳一声,窒息感让他浑身使不出力气,只好怔怔笨拙后退几步,拼尽全力呼吸着这苦涩的空气。 他用力呼吸的粗声,传到台下围观的人群耳中,这种声音似乎能够传染,让他们也跟着产生错觉,似乎空气十分珍惜,不自觉间也重重的吸入几口空气。 琦虎从开始的从容到此刻的狼狈,一共也就一招交手之间,二人的差距无情的凸显出来。 道简从容退回到自己之前所站之处,再次举剑指向对面剩余的五人,面露和善地微笑。 可这种微笑,映入五人的眼中,却更像一种嘲笑。 噗通一声,琦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竟然直接面向人群跪了下去。 此刻他头上的汗水如同淋过小雨一般,不断汇聚,滴落地面。 似乎像见过鬼一样,魂不附体的表情,可是在众人眼中,没有丝毫的夸张。 他心里清楚刚才的自己是真真实实的从死亡边缘走回,如果道简依然用剑刃横向自己的脖子,那么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显然对方是不想在这里出现生死惨状。 这一招,已经让了他太多太多了。 “我输了。” 过了许久,琦虎站起身,此刻他的身子依然在微微发抖,勉强站直身体后,向道简恭敬一礼,随后失魂落魄的走下擂台,怔怔的看着地面,从人群让开的小道中,离开了这里。 这一战让他想通了很多,也放下了很多。也许,这本就籍籍无名的江东琦虎之号,更会消逝在江湖之中。 剩余的五人缓缓站回场中,此刻他们早已没有之前半点自负之情,现在已开始认真审视执剑而立的道简之姿。 道简神情不变,但他那微微闪亮的瞳孔中,似乎在期待着这接下来的一战。 “这位道简小友,没有求胜之心……” “哦?为何如此肯定?” “他的眼中,只有战,没有贪念。” 负手立于五人最后的老者轻言说着,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同样传入了道简耳中。 道简眉头不自觉的微微一皱,显然,他内心中的想法正如这位老者所言,确是如此。 从第一站周苍同高爷交手开始,他已经能够隐隐感觉,这次出现的全部武者,没有一人能够同他二人相提并论,这种自信在自己一招击败琦虎之后,并且是在自己只拿出半成功力的状态下而已。 他之所以如此猖狂的直接挑衅全部武者,是因为他在观武台上喝茶之时,余光看到了布希里那失落的神情,还有穆丽儿眼中的泪光。 这不是同情,只是有一丝难过,于是更想要尽快结束这如节目一般的比武。 因为,他似乎已经明白楼上那对夫妻二人的用意,只是想借此将过往之事放下,以一种皆大欢喜的方式告别。 第151章 受阻 “诸位,我等有缘,初次相见,本无默契可言,既然此刻为同一战线,那么还希望诸位尽全力一战,只有如此,才能弥补协同作战的不足。” “这位兄弟所言不错,只管同时尽全力而战,才有一线赢的希望。” 五人两侧的二人低声商讨,他们不怕道简听到这些,其实他们几人心里清楚,若论单打独斗,可能几人早已一一败在道简手中了。 “老夫实力不济,就只能从旁帮助诸位好友了。” 老头干咳数声,他这一语,果然引得其他四人侧目,几人心中不觉暗骂起来,原本这如同闹剧一般的比试,他们心思也一样,走走过场,点到即止,这一切,也只是为了烘托气氛而已。 实力的较量也许就在三两招之间,就能看出差距,差距过大,不战也罢。 无论金主出的赏钱是多少,自己的命可不愿意搭在这无用的比试上面。赢家只有一人,无非是两间店铺的地契而已,就算卖出天价,又能值多少钱。 这个不用言明,大家心里自然清楚,所以,真正的江湖高手,更是不屑参与这种比试。 可他们没料到的是,这其中,竟然还真有高手出现,而且不是一人,是道简和周苍两位年纪远比他们要小很多的后辈。 后浪推前浪,这除了机缘,还能用什么来形容他们几人的心情。 “诸位莫要再多想,在此丢人现眼,不如早早了事的好。” 说话之人手握长刀,直接从众人杀出,率先攻向道简。 道简剑尖微微一挑,他没料到率先冲出之人会是手持长刀,络腮胡须之人。 “在下,杨明志,会会道简小友。” 长刀直批而下,一声爆喝,道简从容后跳,直接躲开。他已多年不提刀,可对刀的理解依然是还有一些的。 刀技,大开大合,每一招都拼尽全力,是力量与速度最完美的体现。 “方军!” “岑杰!” “侯礼!” “参上!” 道简这一举动,瞬间映入其他四人的眼中,他们手持各自的兵器,攻向道简身旁各处,想要将他逼出擂台,可惜这样的意图过于明显,道简从容一步踏出,随后身影变换,醉步清风剑诀显出。 “水镜宗?” 靠后的老者两眼微眯,他跟在四人身后,缓缓前行几步,紧接着一个纵步急速冲向道简,一息之间,身子竟然超过了其他四位出手之人。 他眼露冷光,在一掌拍向道简的时候,竟然直接落在了对方脚步即将踏出的地方。 “嗯?” 道简心中一惊,步伐瞬间凌乱,感觉自己就要撞到对方的掌上。 他身子失去重心,一下子变得歪歪扭扭起来,在四人中,两眼惊异的看着面带冷笑的老者。 原本还是和善地样子,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微垂的疲惫眼皮,竟然瞪得极大,显然已将全部实力显现出来。 除了率先出手的刀者,其他三人见这位老头的身手如此迅捷,没有任何老态之举。 显然刚才他的样子是刻意伪装的,现在既然露出真实身手,那么他们五人的胜率大大增强。 道简脚下一滑,这一步阻挡之势颇让他意外,这是自从学会这招后,第一次被人破解。 更是令他吃惊的是,老者此步一踏后,如蜻蜓点水般再次跃起,冲着直接抬脚向左踢出,可是此刻他的左前方根本没有人。 道简惊出一身冷汗,那是自己想要躲避的地方,可是竟然被这位老者率先破解,他现在的心中更是惊奇连连,似乎有一种凡是想到的事,均已经被对方猜中的感觉。 他咬牙在前行中直接原地转身,用剑尖深深插入台上的石砖,用来稳住前冲的身形,可这一招引得他步伐气息一乱,与此同时,嘭嘭嘭嘭四声传来,他的身上连遭对方四脚重重一踹。 他身子原地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出,显然这几脚颇为严重。 对面四人眼中一喜,虽然这种获胜手法的确有些胜之不武,可是此事是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挑起来的,结果自然也要背负。 “大哥!” 周苍握紧观武台的栏杆,他想跃下帮助,可是这样一来,即便获胜,他俩也会失去获得地契的资格。 现在的他只能咬牙忍耐,同时在心中默默为道简祈祷。 他思绪转的飞快,而台上的节奏更快。 刚遭受四脚重击的道简,完全没有获得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大喝一声,直接爆发出剑影分光,金属交击之声频频响起,立在擂台边缘挡住了四人武器无情的夹击。 四人手中的兵器传来重重的震撼,显然是没有料到,道简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击而来,而且还将这极为明显的劣势一点点扳回。 台下群众的情绪在道简这一手反击中,被充分的调动起来,不停地喝彩。而台上围攻道简的四人却感觉这喝彩声非常刺耳 他们知道,这些喝彩声是因为他们这一边的无能导致的。若是没有那位老者的意外的一击,他们四人根本没有办法拦住道简那鬼魅飘荡的身影,说不定此刻早已落败。 道简感觉内在的气息正在逐渐恢复顺畅,嘴角的血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慢慢变干。 随着剑影分光那连绵不绝的招式,道简终于逼退了围攻自己的四位武者。 他喘着粗气,神情也有些疲惫,可心中却是万般痛快,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之前一直对今日之战不抱期待,他不相信这一场比试会激起他的求生战意。 四人被逼退后,终于停止了持续的进攻,他们此刻也喘着粗气,之前的围攻中,每当他们感觉自己已经能将道简逼入绝境后,这位后辈仿佛用不完的精力,总能在最后关头找到他们四人间的一丝错漏之处,从而翻身。 这让他们多次的出招,使得现在也有些力不从心。 这不得不分开后的停顿,终于让他们看清了自己的实力,因为老者在打断道简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手过,没有他的出手,这四人根本就不是道简的对手。 呼,腹中的浊气被道简轻轻呼出,他闭着眼睛,休憩片刻,再次睁开时,眼中的精光再次出现。 第136章 请求 护卫阻拦不及,在女子身后慌忙追来,可惜三人之间的距离实在不远。 女子还没跑出几步,就发现道简直接从身边滑过,如同一阵烟雾。 同时她发觉抓着蛮刀的右手忽然变轻,那弯刀竟然在道简月缘的一击之下,断为两截,重重的蛮刀刀身,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护卫挡在道简和女子之间,用蛮族的语言苦苦相劝,同时拉着女子就向一旁退去。 女子被护卫拉住手腕的一瞬,全身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直接挣脱,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声音传开。 她用蛮语大声呵斥愣在原地的护卫后,尖叫一声,如同崩溃了一般,转身冲出围观的人群,转眼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那护卫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尴尬的弯身捡起被道简击落的弯刀,恨恨的看了一眼道简后,也冲出围观的人群,向早已跑开的女子追去。 这意外的闹剧终于结束,道简长出一口气,他还以为女子这边会有数不尽的援兵出现。不过此事既然得以轻松解决,况且对方实力如此之弱,这让他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将月缘收回剑鞘,冲一脸崇拜的周苍招招手后,也打算尽快离开此地。 “看来这凤昔府是呆不了了,竟然有仇人,兄弟,咱们赶紧溜!” “一切按大哥的意思办,不过真让小弟没想到,大哥竟然还认识蛮人。” “这个之前同你说过的,只不过,没想到竟然是她。” 道简无奈摇头,想起刚才女子犯浑的样子,就令他烦闷无比,这种女子定时在家中受宠无度,才会如此不知进退顽劣。 “两位少侠请留步!” 道简的思绪被一阵急切的嗓音打断,说话的正是蛮刀摊铺的汪弘图,之前围住他的那些莽汉们,见自家大哥被人打倒,早已将他忘到一旁,连忙赶去搀扶。 这让他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于是赶紧趁机跑到道简二人身前。 “怎么,假刀贩子,找我兄弟二人何事?” “嘿嘿,这位少侠真会开玩笑,我卖的可不是假刀,而是一些残次品,毕竟这些蛮刀进入中原,很多人是用来收藏或者送礼的,若是造的太好,出了人命,寻到小的这边来。小的哪能承受的起。” “好了好了,不要废话了,说,你找我二人何事!” 周苍很不耐烦,他没想到这汪弘图这么罗嗦,现在道简想要尽快离开,显然不想同此人多说些什么。 “我叫汪弘图,是此处的一位铸器匠,今日遇难,还好遇到二位少侠,在这里先谢了,不知二位少侠大名?” 汪弘图说完,抱拳一礼,甚是恭敬。 “道简。” “周苍。” “道简少侠,周苍少侠,我有一事想求,想让二位少侠陪我去见刚才辨别本店货品真假的女子,不知可否?” “什么?找她?不行不行。” 道简不给周苍回应的时机,直接从旁拒绝,随后示意周苍,二人就要离开。 “若是能够将我引荐过去,我保证能够化解二位之间的恩怨。” 汪弘图从刚才道简和那女子交手中,就已经猜到了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而他想要利用一下。 “就你?” 道简闻言哈哈大笑,他与那女子的仇怨,岂能如此简单化解,就凭眼前之人,一言就能化解?他二人的仇怨,用血海深仇来形容都不为过。 道简心里清楚,简单的换位思考,就知这个蛮刀小贩就是和他的蛮刀一样,全是假的。 一个对方眼中的外族人,冲入本族军队的阵营之中,斩杀本族成百上千的士兵,同时又击落本人的头盔,致使预谋的计策毁于一旦,只能兵败逃跑。 这种仇,他化解不了,让他长满一身的嘴去游说,都化不了。 道简不怕对方来找自己寻仇,就他们那点儿功夫,是无法伤到自己分毫,可是他所介意的,是对方将他视为仇人,永不停歇的追杀,就如同蚊子烦人那般。 “我若是食言,就如此刀,自绝与二位少侠眼前。” 汪弘图说完,捡起其中堆放在地上的蛮刀中的一把,抽出弯刀后,用力一捏。啪的一声,弯刀应声而断,变成两截。 周苍和道简见状,同时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认为对方使用了某种骗术。 于是周苍连忙学着,从那堆摆在地上的蛮刀中翻出一把完好的,学着汪弘图的动作,用力一捏,可是过了许久,周苍都涨的通红的脸,依然没有将蛮刀捏断。 显然是汪弘图在蛮刀中动了手脚,周苍不信邪,再次拿起一把弯刀,可是还是无法捏断。 “怎么?以为我在使诈?哼,我造蛮刀,只是玩玩儿而已,知道为什么那些蠢汉要来砸我的店铺吗?因为我是凤昔府内名声最大的铸器大师的弟子,他们是怕我自立门户,抢了师父的生意。” 汪弘图说完,气质瞬间一变,与刚才狼狈的样子形成强烈的反差。此刻的他,神情倨傲,盛气凌人。 “嗷!” 汪弘图被一旁的周苍一拳打在肚子上,痛苦的大叫一声,躬身飘起后,重重摔落在地上,口中吐出许多口水,还有不久前吃下的饭菜。 “兄弟,你这是何意?” 道简看向周苍的眼中充满不解,这突如其来的一手,也让他摸不着头脑。 “哼,我还以为这家伙有什么邪门的功夫,没想到,就只会吹牛。” 周苍微微撇嘴,刚才汪弘图轻松掐断蛮刀的情景,他清楚的记得,以为对方内力深厚,如同道简那样。可是一拳就将对方打的如此狼狈,不屑摇头。 “我刚才说了,我是锻造大师的得意弟子,不过现在已经离开师父,自立门户了,咳咳!” 汪弘图擦着脸上的异物,愤怒的看着周苍,不过却不敢还击,显然是自知招惹不起。 “既然是得意弟子,为何要离开大师?” “还不是没得学了,我师父教的东西,我已全部学会,本想要离开师门,外出游历,可是被师父拒绝,说我不可离开,否则就要打断我的腿,我是偷跑出来的。” “那你为何不直接逃掉,而是留在城里卖刀?是等着想被你师父打断腿吗?” 第137章 拳刺 周苍眯着眼睛,像是在审问犯人一般,他感觉这位叫汪弘图的骗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心中更是厌恶至极。 “你以为我不想走吗?我出来时候,身无分文,只好在此卖刀赚些盘缠。” “大哥!这家伙满嘴谎话,不可理喻,咱们走。” “好!” “慢!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谎话,我什么兵器都会锻造,可是只有蛮刀能够掩饰我的身份,所以我若想留在城中,只能靠卖刀为生,可惜蛮刀锻造流程颇为神秘,我几番钻研,却始终不得要义,若不是今日遇到那位女子,我恐怕会在近日离开这里,去西蛮那边探寻学习。” “胡扯八道,刚才还说自己身无分文,那你造刀的钱财从何而来,你这摊铺又是从谁处得到的,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吗?大哥,赶紧走,这家伙莫要再理。” “这些,这些,这些……” 汪弘图的话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细若蚊蝇,他纠结许久,见围观的人群见此处无架可打,陆陆续续离开后,这才悄悄的靠向道简周苍二人身旁,小声说道。 “都是我在走头无路时,不得已为之,偷,偷来的……” “偷?” 周苍和道简二人异口同声,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汪弘图,显然被他此言镇住。 可是在汪弘图慌张的制止下,这才渐渐恢复平静。 “呸!你若能偷,直接偷一些钱财离开这里就是,为何还要买了打造弯刀卖?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周弟所言没错,你直接一路窃取钱财北上就好,更是不用愁吃愁喝。” “呸呸呸!你们当我是什么了?我怎会拿那些不义之财,我赚够盘缠,自然会归还他们的。” “嘿嘿,义偷?骗谁呢?有本事,从我身上偷点东西出来啊?” 周苍一脸不屑,瞪了这汪弘图两眼,看着他黝黑的皮肤,瘦俏的身子,飘忽不定的眼神,时刻警惕四周的样子,的确容易让人联想到小偷的样子。 “这个可以么?” 汪弘图犹豫片刻,搓搓手后,直接从袖内取出一物,竟然是一块绣帕,而且是层层包好之物。 “这是?” 道简一愣,这绣帕似曾相识,他有些眼熟,忽然快速眨了眨眼,似有所悟的看向周苍。 啪,周苍红着脸一把抓过来,慌乱却小心翼翼的将绣帕包好,塞入怀内,同时退出数步,拉开与汪弘图的距离。 “姑且算我信你了,大哥!你,小心一点。” “嘿,兄弟多虑了,我哪有什么东西,会被他偷走,你大哥来的时候,身上可什么都……” “那这个不是道简大侠你的?” 汪弘图神色古怪的展开手掌,中间抓着一块黄色的薄纱,似乎是女子的贴身衣物。 道简两眼一缩,嘴角微抽,同样迅捷的将此物夺回,连忙塞入怀中。 他同周苍一样,连忙退开几步,不住的干咳来掩饰尴尬,更是狠狠盯着眼前这个手法怪异的小子。 他贴身藏着的这块薄纱,是属于曼儿的,是离开前,留在身边的心念之物,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间,被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汪弘图偷走,而且他浑然不知。 “现在信我了?” “你这手窃技如此高明,算我两人信你了。不过,你如何保证我二人能够化开矛盾。” 道简红着脸,躲闪着周苍投来好奇的目光,正色的问道,显然是有些怕了眼前这个汪弘图。 “这个我无法言说,不过请二位大侠相信我便是,二位大侠武艺高超,若是真有意外,直接丢下我离开就是,想来那些蛮人也留不住二位。” 汪弘图见道简已经没有刚开始拒绝的样子,心中登时大安,从容地说道,可笑颜还没展开,就被道简的话说的心口一紧。 “我无意同她化解,缘由也没有必要说与你听,虽然你这一手窃技的确神乎其神,可我依然对这些没有兴趣,莫要多言,就此告辞。” 道简看向周苍,后者立马会意,随后二人向汪弘图抱拳告辞,转身就走。 “好!好!这位大侠的意思我懂了,那么你看这些行不行?” 汪弘图说完,快步跑回狼藉的摊铺,从隐藏在桌子下面的箱子中翻找了片刻,抱着一个巨大的木盒走了出来,脸上全是不舍。 “这里面有我的多年锻造出来的一对拳刺,可我愿称为骨刺,虽说有个骨字,但是实打实的精金打造,精金之骨,更胜精金,我自认世间没有任何兵器可以将此骨刺劈断。” 汪弘图爱惜的从盒内拿出这个骨刺,不住的抚摸,仿佛有万般不舍之意。 “自古有言,一寸短,一寸险,险在自己,因为格挡甚难,容易受伤丢命,但同样也险在敌,一旦近身,招招难防。师父见到这心意制作,虽然称赞有加,可也认为我已走入偏门,且固执极深。今天,我见周苍少侠没有趁手的兵器,这个骨刺,实属偏门,如不嫌弃,就送给您了。” 汪弘图恭敬且不舍的双手将拳刺递给周苍,带着勉强的笑意。 周苍压制住内心的激动,他从看到这一对拳刺那刻起,就被深深吸引。 他一直以来都是赤手空拳的搏杀,苦于没有趁手兵器,有时在临敌上面,很是乏力,这对拳刺,正好弥补了他的不足,得到此物,仿佛是冥冥中注定一般。 “而道简少侠,我虽然现在没有其他的兵器回赠,不过若是能够帮我得到蛮刀的配方,供我研究,我会按照少侠的要求,制作一把让少侠满意的兵器。” “哦?这么自信?能超过我的月缘吗?” 道简轻哼一声,将手中的月缘递出,待汪弘图握住后,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其实,从刚才汪弘图拿出拳刺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笃定要去寻那女子了,不为别的,就为周苍终于有了一件趁手的兵器。 “此剑……” 汪弘图眼睛一亮,口中连连称奇,反复打量着抽出半截剑身的月缘,似乎早已将拜访之事遗忘。 “怎样?打造的出么?” 一声叹息从汪弘图口中传来,他无奈的摇摇头,满怀敬意的将月缘递还给道简。 第138章 同行 “此剑中,所含铸剑师之心意,可敬可叹!这是一把倾命之作,即使出于尊敬,我也不会同这把月缘比较,只能说,少侠与此剑有缘。” 汪弘图抚摸着月缘剑身,脸上出现一丝落寞,可心中却充满震撼,没想到这铸器之路对他来说,还很漫长。 “好了,其他话留着以后再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寻那蛮族之女。” “少侠是答应我了?” “道某有言在先,你化解不了我与她的恩怨,那不仅仅是私仇,更是国仇。而且,你送我兄弟的这对骨刺,我看的出,他很满意,既然收此大礼,这一趟蛮族之行,更是没有推辞的理由,而且……” “国仇?” “而且?” 周苍和汪弘图同时疑惑的一问,见道简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而且,若是再见到她,我真想将当时的遗憾,抹掉……” 道简握住玉质剑柄,眼神坚定,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那女子已经离开此处多时,你如何找到他们,而且,知道她身份的,想来不多。” 道简话音刚落,就察觉到自己说了多余的话,他怎能没有想到,对方的本事,看到对方再次一脸尴尬的笑颜,就猜到了结果。 果然,从汪弘图的袖中,滑出一物,正是一个腰牌,上面写着几个小字,分明是此处某处街坊的名牌标识。 画狼坞。 道简和周苍相视一眼,同时挠挠头,看着汪弘图手中的这块字牌,显然对这个地名甚是陌生。 不过透过这位汪弘图那担忧的神情,他们已经猜到,对方缠着他二人的用意了。 画狼坞,肯定不是什么善地。 果然,在询问几位路人画狼坞的地方后,从他们那瞬间变化的神情,以及掩饰的动作便知,这一块地方,定然万分诡异。 “小人在凤昔府生活了十几年了,只是听师父说过那块地方,可在是师兄弟的劝言下,从未去过那里,自然也不清楚画狼坞在哪。” 汪弘图跟在道简和周苍身后,怯生生的说着,哪有刚才偷窃二人随身之物时候从容地表情。 “肯定不是什么善地,不惜自报窃技也要拉住我二人,亏你做的出。” 周苍将双手背在脑后,悠闲的同道简并肩前行,终于在问到第三十个行人之后,这才打听到画狼坞的具体地址。 一处又一处繁华的街道,热闹的人流,好像凤昔府永不会停歇一般,此刻天色已黑,可是繁闹的街道上,竟然挂起两列数不尽的灯笼。 相隔一步不到而已,若是能凌空俯瞰,此刻紧闭城门的凤昔府,恐怕就是周边千里内最闪亮的地方,似乎想告诉城中百姓,这座城,就是一座永恒的不夜城。 而画狼坞的所在地,就在那能这照亮全府数之不尽的灯笼之下,略微发黑的地方。 画狼坞与其他区域明显不同,不同在于他们用来照明的全是高高架起的柴火盆。而且分布极为不均匀,导致三人看向前路,时明时暗。 道简周苍跟在汪弘图身后打量四周,发觉此地果然如他所言,是很有异域风情的地方。 绕过一条又一条的暗巷,视线内已能看到黑影高耸的城墙,显然已经到了画狼坞这里极为偏僻的地方。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汪弘图比对着手中的腰牌,同四周的标识匹配。果然,在巷道的尽头,看到了同腰牌一致的招牌。 这里是一处售卖蛮人皮具的商铺,不过眼下却是大门紧闭,同四周其他店面形成极为强烈的反差,显然是那样格格不入的。 一阵敲门声传开,汪弘图站在门外,神情紧张,却带有一丝期待,可是他扭头看向道简和周苍,却被二人的举动镇住。 道简冷面握住手中的月缘,周苍则紧了紧套在双手四指上的拳刺。 “二位少侠,不必如此?” 汪弘图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神情在这一刻变的有些慌乱。 “放心,若你无事,我们自然不会出手。” “若有不测,你只需自保就是。” “自保?” 汪弘图苦笑,他能怎么自保,进了这屋子,一旦动起手来,他根本无处可躲,而且下场定然极惨,现在想起之前道简说的遗憾二字,还有国仇二字,更是一阵胆寒。 想到这里,他心中现在有些后悔,不知带这两人前来,到底是福是祸。 只好无奈的在心中叹息,若是自己也会个一招半式,也不用去拜托旁人。 过了许久,似乎院内之人终于无法忍受汪弘图无休止的敲门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门口走来。 周苍,道简二人闻声,悄无声息的后退两步,与汪弘图拉开距离。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开启,仅开启一丝能够让眼睛观看外面情况的宽度。 “何事?” 冷淡的声音从门口发出,因为被门板阻挡,嗓音变得更加厚重。 “我叫汪弘图,是城里的一位铸器匠,今日偶的此物,应该是贵店主人的?” 汪弘图亮出手中抓着的腰牌,同时身子也向后退出一步。 “是我们的,多谢。” 门后之人伸手要接,却察觉汪弘图已将腰牌放入怀中。 “我有个请求,还望大哥能让我见一下腰牌的主人。” “为何?” “诚心求教腰牌主人一事,还望成全。” 汪弘图说完,冲着木门就是恭敬一礼,那人沉默片刻,看向身后的道简和周苍二人。 “他们同你一起?” “是的,是我的好友。” “待我回去请示。” 那人随即将木门合上,沉重的步伐声音渐渐消失,随后商铺外重归安静。 没多久,步伐声音再次发出,木门缓缓打开。 “这个是谢礼,主人不想见你。” 那人说完,捉着一袋钱,从门后伸出,似乎想要用一袋钱与腰牌交换。 “这……还请大哥通融一下,恕我失礼在先,我的确有一事想求,想要面见腰牌主人,多谢大哥了!” 汪弘图说完,再次恭敬一礼,他现在表现的极为诚恳,急切的心情让他身子不自觉的微微前倾。 不知过了多久,门里门外之人就这么僵持着。 一声冷哼传来,木门吱呀一声,直接大开。一个比说话人高一倍的巨大身影出现在门后,直接伸手抓向汪弘图的衣领。 “既然不懂事,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第139章 叫嚣 汪弘图还没来及反应,身子就被巨汉抓起,他攥紧腰牌,想要张口呼救。 可声音还没发出,就见身旁闪出一个身影,一拳砸在巨汉抓住汪弘图的手臂上。 啊的一声痛吼从巨汉口中而来,同时伴有骨骼碎裂的声音,一拳将他臂骨击碎之人,正是周苍。 道简见状瞳孔一缩,右眼皮子更是狂跳,他微抽着嘴角,此刻终于认识到,汪弘图所言化解他与蛮人恩怨的话,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兑现。 蛮刀的配方看来是无法讨要了,若是周苍没有出手,那巨汉最多就是吓吓汪弘图,拿到腰牌放他走而已。 可现在,这请教配方的事,已经变成了上门砸场,讨要配方的恶行了。 “兄弟,你怎么这般鲁莽。” 就在道简思绪飞转期间,周苍已将巨汉松手后下坠的汪弘图接住,随后向一旁轻轻一丢。 见其安稳落地后,凌空的身子更是一脚踹在站立不稳的巨汉胸口,竟然将对方直接踹飞到满是货物的院中。 巨汉摔向地面后连番几个跟头,将摆放在院落晾晒的货物砸的狼藉一片。 支呀呀,道简发觉有好几处房间的木门打开,他抬头向院中看去,果然从房间中涌出几十位壮实的蛮族男子,而且从他们的举止上就能看出,这些人多半就是蛮军乔装的。 “这,该如何是好?” 汪弘图哭丧着脸,因为他明白这误会已经大了,根本没有能够请教配方的机会了,自己天真的想法,是如此不现实。 原本他希望通过自己的技艺,来换取女子的信任,他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满意,用自负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方愿意见自己,并且是在融洽的交流之后进行的。 他拍拍土站起身,似乎才想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幼稚,鲁莽。 晚上拜访画狼坞,唐突不说,还更容易被人猜忌,所设想的美好,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哼,只是你们不懂我罢了。” 汪弘图站起身,看向四周围过来的蛮人,他们凶狠的目光虽然惹得自己心中一阵打鼓,可是,一切都只是误会,因为,像他这样如此年轻的铸器匠,一定会在众人见识过他的实力之后,刮目相待的。 “慢,我只是想要见这里的一位姑娘,她精通蛮刀工艺,能辨别真伪,而我,是一名铸器匠,诚心前来学习蛮刀铸造技艺,还望各位大哥给个机会。” “哼,好大的脸面。有你这种学艺的人么?” 女子的声音从最大的房间内传出,围住汪弘图的众人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过道。而那位巨汉,则在几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被架到隔壁的屋子内。 “这位姑娘,鄙人汪弘图,凤昔府的铸器匠,今日得见姑娘辨别蛮刀的风姿,让我实难忘怀。我曾立下大愿,希望能铸造天下众器,进来初涉蛮刀,却始终不得要领,特此深夜前来拜访,因为我的失礼,造成了一些误会,伤了那位大哥,还望姑娘原谅,我愿用铸器加倍补偿。” 汪弘图恭敬行礼,神情极为诚恳,他自认没有什么兵器是他铸造不了的,而且他心中更是谁都不服,现在在蛮刀上吃了亏,说什么也要趁此良机,将这门技艺学到手。 女子一步步的从台阶走下,她头上如繁星璀璨的铃铛,不停地发出悦耳的铃声,衬得她更是活泼。 汪弘图始终保持躬身行礼的姿势,不敢抬头,可是当他闻到一丝女子身上才有的幽香是,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去。 只见女子俏丽的脸颊如同白天那样,再次距离他很近很近,这绝美的容颜,不由得让他心跳加速,脸上一红,慌张的再次底下头去。 无论女子的目光是多么冰冷,对他这位常年伴在一群除了汗臭,就是铁锈味的男人中间,倍感清新,心动。 “你既然是想来学艺的,为何还要请那两个畜生来?” 女子秀指撇向周苍,道简二人,显然此刻她已经看到站在门口的二人。 “什么?畜生?小妞,你信不信你苍爷现在都把这里给……” 周苍正想大骂,却被道简拉住,看向道简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指向了自己双手上的拳刺,瞬间想到什么,再次看向汪弘图后,咬咬牙,摸着手上的拳刺,竟然忍了下来。 “给怎么样?你接着说啊?果然是畜生,说不叫就不叫了……” “你他……” 周苍的心中感觉被点燃了怒火,想要开口叫骂,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倍感憋屈,若不是道简拉着,恐怕他就要摘掉拳刺,扔还给汪弘图,然后在这里痛快的大闹一番,好出这口恶气。 “这位姑娘,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没必要撒给别人。我不想再追究什么,也不关心你为何在这里,既然惹姑娘如此心烦,我离开便是人。” “想走?你以为这是武衢城?你以为这还是塞外?” “这里当然不是武衢城,而你也没有资格在这城中乱叫!” 女子啊的一声大叫,她感觉自己再次受到了侮辱,特别是道简板着脸,眼中满是不屑,蛮语再次脱口而出,指向道简大声下着命令。 一众蛮军得令后,竟然齐齐大喝,向道简这边冲来。 紧接着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中气十足,震撼人心,竟然直接将这些人的怒喝打断。 众人停下脚步,看向喝声传来的屋子,一位中年人缓缓走出,沧桑的脸庞,让人一眼望去,似乎有说不尽的故事,气质沉稳,豁达老练的样子,给人第一印象就是稳重可靠。 一众蛮军瞬间转向,恭敬行礼,显然是极其尊崇这位中年人。 那人大步走出,没有理会女子还有周苍,而是直接走到握住剑柄的道简面前。 “我知道你是谁,今日已经听穆丽儿说起了,没想到能见到你的真容。” 道简心中一惊,凝视这位眼前的之人,从那深邃的目光中,好像看到了一丝没落与沧桑。他更是知道了那位姑娘的名字,穆丽儿,差点死在他手里的穆丽儿。 第140章 怨恨 今晚,穆丽儿的刁难,甚至出言侮辱,道简都没有真的生气。 因为,一名差点就死在自己手里的人,道简,他真的不在乎,而且,现在若是想动手,这位漂亮的蛮族娇贵女子,也挡不住他的杀心,据他推算,最多只需两招。 “你又是何人?” “放肆!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道简的注意力此刻全部集中于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完全不在乎不远处穆丽儿的呵斥。 男子那隐藏不住的霸气,让他隐隐约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可是,他不明白,为何这些人,出现在这里。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因为你曾经想杀死我。” 此言一出,不仅是道简,一旁的周苍,还有竖着耳朵悄悄凝神倾听的汪弘图,皆是一惊。 “这不可能……” “呵呵呵,怎么不可能,我的女儿都能在这里出现,我为什么就不能?” “如果真的是你,那么你应该在塞外,撤退到该去的地方。” “若是回去后,发现国已经不在,又该去哪?” 道简闻言,双眼一眯,剑鸣而起,一闪间直接抽剑,抵住眼前之人的脖子,若是此人说的是真话,那么他就是那位血洗武衢城,夜袭水镜山的布希里。 “你是何目的,为何在此,若说不出个缘由,我现在就杀你。” 布希里哈哈大笑,竟然完全无视道简的威胁,他伸手搭在道简紧握月缘的剑柄,轻轻推开,可是眉头一皱,发现好像是在推一座大山一般,竟然无法撼动丝毫。 “给你三息时间,不说则死!” “你的威胁,毫无意义,也许我真的会死,但是他们同样会死。” 布希里从容地向前迈出一步,道简眉头一皱,眼中因此话,也升起一丝担忧。 于是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此刻四周的屋顶上突然出现六个身影,夜风吹拂他们的衣物,微微飘动。 可是在凤昔府明亮的夜空下,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却衬托着那一张张阴暗的脸颊上的双眼,越发的冰冷。 而他们,却没有急于救主,而是看向周苍,汪弘图二人。 “也许你能逃掉,但他们两人,绝对逃不掉。” 道简虽然没有抬头看向房上五人,可是自从进入此处宅院这么长的时间,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此刻他心中顿时一紧,开始担忧汪弘图,周苍二人,于是长叹一声,撤下了手中的长剑,缓缓后退几步。 “你放心就是,我已无昨日之心,现在只想用此生了解一下,为何会败在这中原民族的手中。” “哼,可是武衢城因你而死的民众,他们的债,谁来还?” “那死在你手中的士兵,他们家人的仇恨,如何报?” “狡辩,你若不犯我国疆土,何来仇恨?” “是先有国,还是先有疆土?此言,你说的算?” “武衢城住着我国子民,我国子民所住之城,就是我国疆土,他们手无寸铁,你们烧杀抢掠,丧尽天良。” “若疆土归我,他们亦是我族子民。” “放屁,你抢掠武衢城民女,杀害老弱病残,还说是你族子民?武衢城内一片焦土,是我亲眼所见,真当我是三岁儿童?” 道简气急,他想到自己临行前,进入武衢城后看到的惨状,想到了水镜山夜袭后死伤的剑派弟子,想到西塞一战中,战死沙场无法归家的一名名士兵。 他怒红双眼,正要抽出宝剑,却发现布希里张开双臂,从容地引颈受戮,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怒意,没有一丝怯意,只有那一丝饱含悲伤的坦然,似有无尽的懊悔难以消散。 “那你只管下手便是,为了你的国民,为了那血海深仇。” “你住手!我们也死了很多族人,我也差点死在你的手里!你们这些卑鄙的中原人,偷袭我们的故乡,杀害我们的族人,如同宰杀羔羊一般,他们的仇,该找谁报?” 穆丽儿冲向这边,挡在布希里身前,随后用力后退,想把布希里挤出道简的长剑范围。 “你若不进犯我国,那些族人也不会死。要怪,就怪你身后之人,滚开。” “不!他们会死,我们都会死,所以才要拼一线生机。我们也……” “够了!” 道简一声大喝,打断穆丽儿还没说出的话语。 “所以,就犯我国边境?杀我国人?为了你们那所谓的生机?现在又来这凤昔府,看来是准备密谋什么?汪弘图,这些人实乃狼心狗肺之辈,是道某一时大意,可能要害你命丧此地了。” 道简说完,也不管汪弘图那恐惧的眼神,抽出月缘,眼露寒芒,一招探踪剑,杀意凌然,要取眼前父女二人之名。 “你敢!” 五声呐喊齐出,直指此地,嗖的一声细微破空之响,道简感觉剑身当的一声,剑柄一沉,手中的月缘竟然被一碎石震偏。 他心惊之余,使出醉步清风剑,顺着剑身偏出的方向走去,想要继续攻向布希里,可是就这一瞬间的耽搁,原本站在眼前的父女二人却被一个黑色身影抱走,速度之快,让他难以想象。 而几步外,冷静观战周苍,面露凶色,力喝一声大哥二字后,急速向这边冲来,似乎想要保护道简。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手执弯刀,赤膊纹身的枯瘦之人,已经杀向道简。 一拳轰出,一个巨大的血拳之印在昏暗的院内清晰出现。赤膊之人一惊,不敢硬接,连忙避开,可就是在这犹豫间,周苍急步飞奔,同时又是一拳,竟然是人随拳影向赤膊之人贴来。 周苍轻松牵制住了四人之一,可剩下的三人,则趁机直接杀向道简。 道简面惊心跳,见追杀父女二人已经无望,只好急速后退。 同时他发觉,原本站在院中的全部蛮军,竟然直接退散到四周,将这里围的极为严实,为五人入场让出足够的空间。 道简见三位黑影在他刚才追杀的地方扑了个空,站稳后直接向道简这边杀来。 道简面露冷笑,他此刻的位置正好在院门阴影附近,于是暗中运劲,直接甩出三掌。 界掌之风刮起,三人察觉不对,连忙分散,道简眼中寒芒一闪,他要的就是这个时机,于是探踪剑一出,直接刺向散向左边那人。 第141章 剑意 左手那人眼瞳一缩,他光洁的头顶上仅留下一个细小的鞭子,随着身子快速移动而迎风起舞,颇为滑稽。 在黑暗的院落中,仅靠着院外的火盆余光,越发衬托出他紧致的身形,如同野猫一般敏捷。 他没想到道简速度如此之快,只能拼尽全力后退,可是道简此时的杀意甚浓,完全没有一丝放过之意。 这让他更是心惊肉跳,倍感危险,另外两人见道简一退一进异常迅速,完全不给他们出手的机会。 而此时,院内的周苍诡异的拳风竟然直接将他缠住的人轰向一角,可是头上已经有汗渗出,显然调动了极大的内力,有些力竭之兆。 被他压制之人,同样异常难受,血影之拳本就无形,有形后的拳影每当尝试躲开,可总是会迟上半步,仿佛自己的路线全部被封死一般。 而且这些拳劲无法估量,时强时弱,在周苍的连环拳影下,竟然导致那人内息不稳,更显疲态。 道简周苍二人,竟然与四人战的焦灼异常,周围一众蛮兵看着院内的打斗,表情更是各异。 而布希里安全退到一旁后,看到道简二人的神勇,更是无奈谈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明白,即便赢下一城一地,也无法长久保持,他们的敌人,是整个中原。 早年的野心,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幼稚。 自己身边的五名高手,竟然与二名青年斗的不相上下,而泱泱大国中,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又有多少人才,他这样渺小的部族,是不可以比拼的。 道简在经过枯狐尊者一战后,剑意愈发精进。 此刻夜色昏暗无光,只能依靠那隐隐显现的身影出剑,不知是因为阴暗无光的状态让道简更加专注,还是因为无法击中对方的身影让他更是倔强。 道简越发的沉默,他不仅瞪大眼睛捕捉那昏暗的身影,更是用耳聆听,用皮肤去感受搅乱的气流。 此刻的他,似乎真的做到了人与剑的融合,空气中的杂音好像在这一刻也消散不见,只留剑声,呼吸声,风声。 渐渐的,道简发觉,眼前的这位独辫武者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移动的速度也微微变得有些缓慢。 道简瞅准时机,直接一剑刺出,指向独辫武者的喉结,杀招率先使出。 “莫雷兄弟,小心!” 独辫武者闻言,大步后退,这才险险避开致命一剑。 一旁的两人不敢贸然出招,道简与这位独辫兄弟缠斗虽说也有数个来回,可是二人身影闪动,一共也才几息。 而且道简精明地与被其他二人称为莫雷的独辫男子缠斗在一起,在二人看来,难分彼此。 他们不敢出招,生怕一个鲁莽,没有伤到道简不说,却会误伤到莫雷。 道简一声冷哼,显然这一声充满内力的劲喝打断了他的剑意。 他眉头一皱,发觉自己竟然因为这声劲喝,从专注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回想起刚才战斗的状态,使他的心神都为之着迷,感觉到内心有一种极致的平静。 心中升起得那一团精气,稳住了他的心神,使他那一刻感觉自己无人可挡。 若是想得到极致的战意,就要与自己的月缘合二为一。 道简在与莫雷的缠斗继续进行,两人身影交错,无论莫雷如何心急的想要拉开距离,均被道简那潇洒的醉步清风剑缠了上来,仿佛是他的影子一般,无法甩开。 于是莫雷狠狠一咬牙,竟然直接退向身后的墙壁,想要躲进阴影中,隐藏身形来拉开距离。 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一旁无从下手的两位兄弟一起出手,不仅可以让自己不再逃避,三人同心,则可以尽快击杀眼前这位凶悍异常的少年。 而这一刻,一旁的二人察觉到刚才道简那不自觉的一顿后,也看出莫雷的意图,于是连连劲喝,希望扰乱道简的心神。 没想到,道简闻声后虽然偶有停顿,可是却因此发出轻狂的笑声,同时手上的剑意更加凌厉,不仅莫雷心惊之余暗暗叫苦,一旁的两人闻此笑声反而却噎的一顿。 “叫!逃!哈哈哈哈!” 道简的笑声响起,他同样没入了墙影之中,整个身子陷入了黑暗。 又是不绝于耳的破空剑声,莫雷嘶嘶痛苦低吟,突然在道简停顿后,一个纵身,狼狈的从阴影中跳出。 停在两位兄弟身边的莫雷,上身竟然出现了无数个剑痕,他大口喘着粗气,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恐,他不知为何,随着道简的笑声,对方的剑意竟然凌厉。 “好剑!好剑!哈哈哈哈!” 道简缓缓从黑暗中走出,踏入摇曳明暗交替的院中火光下。 在莫雷一边三人的一声惊疑声中,他们发现,不知何时,道简竟然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他,完全靠着呼吸,声音,气流,来出招,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现在,你们三人可以一起上了?” 他话音刚落,莫雷三人气急就要出手,却被三人身后传来的一声痛苦的惨叫打断。 道简睁开眼,同莫雷一边的三人一起看向身后,此刻同周苍斗在一起的那人竟然重重飞出,砸在了两位蛮兵所在的那一面墙上。 嘭的一声,周苍的对手缓缓倒下,他身后墙上的灰砖竟然凹进去了一片。 周苍鼻间一声闷哼发出,只见他拳头再次挥出,同时急步攻去。 “牧仁兄弟!” 三人中除了莫雷外,那二人竟然不再管道简,直接杀向周苍,因为牧仁现在已经失去意识,巨大的血拳之影眼看就要杀到。 恰在此刻,二人中一人拦向周苍,另外一人抽出蛮刀,砍向界拳血影。 周苍见状,微微一笑,竟然急速后退,凌空再次轰出一拳。 可这界拳,却如同鬼魅一般,竟然从手执蛮刀勉强挡下界拳之人的身后出现。 “什么?!” 四人异口同声,惊异的脱口而出,其中自然包括瞪大双眼的道简。他看向周苍那阴冷一笑,此刻才明白之前他所说的,在震诀上的精进之意。 噗,牧仁遭此一拳击中满怀,在早已失去意识之后,在这一拳下,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第142章 低头 “牧仁兄弟!” “牧仁!” “可恶的小杂种!我弄死你!”杀向周苍之人怒喝一声,抽出两个短刃,直指周苍,想要将周苍刺死! “你敢!” 道简眼含精光,探踪剑伴声而出,大步一闪,直接指向双刃武者。 身影疾驰,后发先至,让双刃武者不得不分神防御。 “罢……罢……罢……” 布希里无奈摇头,这三声无力的叫停,却是歇斯底里,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道简朋友,我们认输!请收手……” “父亲!” 穆丽儿不甘地挺身而出,却被布希里拉住,看到那无力颓然地摇头后,女子的眼泪再也制止不住,抽泣起来。 两方之人不甘地散开,周苍一击得手后,站回道简身旁,吐出一口嘴中的鲜血,用手背擦拭着嘴边的血迹,从而遮掩喘着粗气的大口。 道简听见布希里认输的声音,心中才有一丝满意。 他背手执剑,退回布希里身前,眼中寒芒涌动,见他将穆丽儿挡在自己身后时,才缓缓问道。 “说明你们的目的,否则,今晚,都得死。” “对,都得死!” 周苍气息平稳下来,面露冷冽一笑。 布希里一声长叹,苦笑摇头,这才缓缓说来。 “武衢城那一战,我们败了,败在了季荣大将军手里,家园被焚烧殆尽,族人被屠杀,其他部落则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冷眼旁观……” 布希里一字一字的说出,声音几次颤抖,他抬头看着天空,神情似有无限悔恨。 季荣的谋略很是精妙,布希里在述说着痛苦的往事中不住的赞叹。 他想拖住季荣的大军,而季荣何尝不是想拖住他的主力,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季荣竟然派出主力,千里奔袭他的部落,屠杀他的族人,让他体会到了部族被屠城后的愤怒与悲伤。 在他兵败返回草原后,本想借着兵力,夺取大位,再次南征,可在收到族人被灭的消息后,他急忙率军千里奔袭救援,可结果却是,周边的部族埋伏于此地,竟然要将他灭杀。 在忠诚的士兵们拼死护送下,他才得意向西方逃命,其他部落终于将他赶出草原,便停止了追杀,一个灭族的人,只是草原上的一条没牙的饿狗。 布希里时常想起自己兵败的一幕幕,心中更是悲切,他无法承认自己的失败,族人的灭亡更令他自责,曾经的盟友都背弃了他。只有一旁守护着他的女儿,却终于将他唤醒。 他自己的狂妄,失去了一切,现在天神护佑,还留下了他的女儿。 他真的打算放弃了,用最后的财富遣散身边的士兵们后,想要带着女儿重返东土,想要去看一看那个灭他族人的国家。 在最后几十位不愿离去,誓死追随的士兵们的陪伴下,他带着女儿绕道诸国,避开追杀他的草原部落,悄悄进入了西原城,随后一路行商,辗转多年,终于到了这包容万邦的凤昔府。 他想要留下来,想观察这繁华的国度,寻找自己失败的原因。 “就这?” 道简掏着耳朵,听完布希里冗长的自述。 “大哥?可信?” “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竟然敢质疑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可是……” “是一个失败者。” 道简吹掉指甲内的耳垢,不屑的看了穆丽儿一眼。 在周苍仰天放肆的大笑声中,穆丽儿的神情更是委屈,眼中满是屈辱的泪水,她何尝不知现在父女二人的惨状。又怎么不明白,这种凄惨生活下,那复杂的心境。 曾经高高在上的将军之女,她是族人眼中的花朵,她是天之骄女,她聪明,她高傲,无数热血男儿拜倒在她的裙前。 可到头来,在她父女二人落难后,一个个曾经的追求者看向她的眼光,却充满了猥亵与淫秽。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荣光,是父亲给的,是部落的先祖留下的,而现在都没了。 所以,她恨道简,她恨这里的每一个人。可是此刻,她恨不起来,因为她真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卑微。 而眼前的道简和周苍,眼中更是充满鄙夷,在父亲刚才高声认输,向二人乞求停手,只为保住这最后几位族人的命后,她那最后一丝高贵的灵魂之火,终于熄灭。 哇的一声,穆丽儿扑到了布希里的怀中,痛苦的大声哭泣。 此时四周的蛮族士兵,还有狼狈的几位蛮族高手,都在这一刻颓然地低下头,曾经草原上的高傲,在这一刻,终于崩溃,悲悲切切的哭声从四周传来。 “大哥,看来他们说的是真话啊。” 周苍见不得如此多的哭声,他微抽着嘴角,悄声同道简说道,脸上的嫌弃之情更是夸张。 “若没有歹心,那么我与你们之间的恩怨,就此勾销。” “什么?大哥?这就算了?” “没错,说话算话。” 道简瞪了周苍一眼,同时附耳悄声说道:“你手上的东西,是那小子给的,多多少少要顾及一下啊。” “哦,对对!” 周苍连忙点头,抱胸而立,威风凛凛,不再多言。 汪弘图被两位蛮兵推出,不知所措且胆怯地看向道简二人。 “布希里将军,我这位朋友,汪弘图,是诚心想来学习蛮刀的工艺的,还望您的女儿能够同样坦诚相授。” “这个自然会的,汪弘图先生,明天再谈此事,可好?” “好!好!” 汪弘图连忙点头,开心的笑道。 布希里抚摸着早已哭花俏脸的穆丽儿,回以微笑。 深夜,道简三人走出画狼坞,在街道两旁,等待热闹的众人眼中,缓缓离去。 翌日一早,汪弘图独自一人走向此地,而道简和周苍却早已离去。 道简和周苍看着繁闹的凤昔府,处处洋溢着活力,人人脸上都充满笑脸,白日下的城门大开,数不尽的车马成龙,缓缓进城,为这里提供新鲜的血液。 二人行至北城门外,却看到面目清秀却依然气鼓鼓的穆丽儿,她的眼圈通红,略微有些红肿,显然是昨晚痛哭的事。而她的身边,站着四位武者,正是昨晚同道简交手之人。 第160章 民意 “公子?” “怎么?” 道简察觉到曼儿的笑意中带着一丝担忧。 “公子,是不是不想去东莱宗?” 喧闹无比的人群,杂音却无法进入道简耳中,人流从道简身旁经过,这热闹的氛围不知道为何感觉感受不到,曼儿如低语般的话语,却无比清晰的传入到他的耳中。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从单府离开时就保持的笑意,他看着眼前的曼儿,可是他眼中曼儿的形象却有些模糊,他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道简不想去东莱宗,不知为何,他不想面对东莱宗的人,包括馨凝,包括玉澜,甚至包括左峻。 这个人的嘴脸,他想起来就感觉一阵的恨意,可是依然不愿踏上东莱宗的土地。 “我……” 道简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看着曼儿,刚想说什么,却被曼儿举起的糖葫芦挡在唇边。 “公子,这家老板卖的糖葫芦可好吃了。”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道简脸上重现笑意,曼儿就是这样,总能想到让他开心的方法。 “我不想去东莱宗。” “是不是怕你的两位师姐知道,你已经有了一位小丫鬟了?哦,曼儿懂了,你是怕她们吃醋。” “瞎说什么,哪有。” 道简哈哈笑着,她看着曼儿狡黠的目光,淘气的笑容,咽下口中差点喷出的糖果碎渣。 “再说了,你才不是什么丫鬟。” 曼儿闻言,脸现一丝柔情蜜意。 “公子,就当是带曼儿见见世面,好吗?曼儿绝对不给公子添麻烦。” “此行恐有凶险。” “不会的,公子背后的支撑可是单公子,是朝廷的人,就算他们真的误会公子,可也不敢得罪公子啊。曼儿我都能想到这一层,他们怎能想不到。” 道简不知该如何表达,他并未想这么多,只是从内心中有一种抗拒,似乎完全不适合这一趟东莱宗之行。 可是曼儿说的没错,他此行并非自愿,是受人所托,而且,单良大有除掉东莱宗的想法,也许他这一行,能够救下不少人,能够免去一场杀戮。 “原来如此,这才是我害怕去东莱宗的原因。” 道简看着曼儿,面带笑意说着,原来他怕自己让单良失望,他怕做不好这些事情,他相信手中的剑,却不相信自己的才,他怕搞砸东莱宗之行。 “公子想通了?” “嗯,想通了。” “公子,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曼儿心中的大英雄,而且曼儿相信,你一定不会失败。” “我只是一个武者,哪有那些本事,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这一日,要痛快的玩玩。” 欢闹的二人融入到这节日的氛围中,享受这太平日子里面的幸福时光。 半个月后,道简再次被单良邀至府中,终于,是他该出发的时候了。 道简拿着单良的亲笔信,放入怀中,离开了单府。 早已候在门外的曼儿,此刻戎装外是一身御寒外袍,秀鼻此刻被寒风吹的微微有些发红。 “走,咱们这就去东莱山。” “是!公子。” 冬日的旅程并不快,道简得知单良并没有限定他们到达东莱宗的时日,如此宽松的要求,令道简有些不解。 按他料想,单良既然得知当今皇上的身体状况,应该加快行动的节奏,同时,单良这些日子明显日夜操劳,整个人都瘦了很多,原本单薄的身子,现在越发消瘦,显然时局不甚明朗。 道简和曼儿骑着马在雪地中缓缓前行,北国的寒风,地面干硬,马儿也很是辛苦。 就这样,从京城到东莱宗,曼儿和道简竟然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和第一次来东莱宗的时候一样,不过此刻的山林没有翠绿之色,一片灰蒙蒙的枯枝映衬着东莱山却别有韵味。 在上山前,道简和曼儿在临近东莱山的一个村镇客栈内休息时,听说了一些关于东莱宗的事情。 东莱宗宗主左峻一年前娶亲了,是山上的一位女弟子,听到这里,道简心中微微一紧,他神色没有变化,可是端着的茶水却是一顿,这一幕被一旁的曼儿看在了眼里。 自从左峻成为东莱宗新一代的宗主之后,似乎比之前历代宗主更加英明,周围十里八乡之人,凡是提及东莱宗,皆是赞不绝口,仿佛这一代宗主,颇得人心。 他不仅让宗内弟子经常走访民间,急民间疾苦,解决百姓不平事,维护一方安宁,远比县令要靠得住。 而且东莱宗的弟子与乡亲同耕同住,从未要过百姓们一粒粮食。 这些赞美之词,曼儿用心听着,用心记着,而一旁的道简,心中却更加矛盾,这样的宗主,百姓们是不会说谎。 从客栈内的摆设可以看出,从桌上的饭菜茶水可以看出,点点滴滴的细节,是无法掩饰。 道简陷入到了混乱中,或许,左峻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又或者,他与周苍之间真的是一场误会。 “公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也许,我真的是误会左峻了。” 道简品尝着桌上的菜肴,心中很不是滋味,脑中更是胡思乱想,那位宗主的夫人,会不会是玉澜,他也相信周苍,现在想着这一行能不能解开误会。 “公子,曼儿相信公子之前说的每一句话。” 曼儿替道简倒满满杯中温热的茶水,柔声安慰道。 “我何尝不是如此想,可是,百姓们说的一切也是实话,若是没办法说服左峻,岂不是害了一方百姓。” “公子?难道单大人不是好官么?” “不,可是我只知单大人一人而已,对他身边的人,不了解。” “我知道单大人身边都有谁!” “哦?说来听听。” “自然是公子了,单大人有公子帮他,肯定还有像公子一样的人在帮他,所以,即便谈不成,真的发生不好的事,我相信,这里的百姓也不会因为没了东莱宗,就一定会过上悲惨的生活。” 道简听完曼儿的话,脑中浮现出那晚单良身边站着的其他氏族子弟,他们的神情真挚且专注,而且有一股热情与活力,他们应该是富有同情心的人。 第161章 玉澜 “呵呵,曼儿真是聪慧,你说的不错,单大人身边人才济济,这些我竟然没有想到,真是惭愧。” 道简脸上的愁色一扫而空,似乎因曼儿这一句话,让他瞬间想通了一般,虽然还有哪里让他感觉有一丝别扭。 山风刮来,道简拉着曼儿,缓步上山,可能因为天气寒冷,山下竟然没有守山弟子。 二人身旁偶尔有烧香归来的乡民经过,他们和善地同道简行礼,这些举动不知不觉间,让道简对左峻的评价再次转变。 就这么用了小半日,道简和曼儿同稀稀拉拉上山的乡民一起进入了东莱宗的宗门。他二人的衣衫虽然比其他乡民要华丽一些,可是在周围往来的东莱宗弟子眼中,只是被判断为附近的富庶之人。 虽然他们也看到道简背上用灰布包裹的剑型包袱,可也没有上前询问。 道简心情有些紧张,这一路走来,他终于走到了东莱宗的正殿附近。 果然,守卫正殿的宗内弟子察觉到了道简二人,其中一人迎上前来。 “这里是宗主之地,暂不对外开放,还请您二人止步。” “这位小兄弟,我叫道简,特来拜访东莱宗宗主,不知现在的宗主可是左峻?” “本宗宗主名号却是左峻,不过请问前辈可有宗主的请柬?” “请柬没有,不过有一封当朝左相之子,单公子的亲笔信,需要亲手交给宗主。” 道简正和善地同守卫正殿的弟子交谈时,突然被一阵孩童的哭闹声打断。 叮铃铃清脆的铃音传入道简的耳中,顿时让他心魂一颤。 这一阵铃音似乎唤醒了他早已尘封的记忆,眼前瞬间浮现出一个美若仙子的形象,趁着月光而来,闪烁着白玉般的光辉,如凝脂般的肌肤,似乎能与天空的月亮争色。 道简不再同弟子交谈,带着僵在脸上的微笑,看向缓缓从殿内走出,手持一串银铃,哄着抱在怀中孩子的女子。 这位女子的出现,终于与道简心中浮现的形象合二为一,她,正是玉澜。 玉澜面带慈爱的笑意,哄着抱在怀中的婴儿,婴儿终于止住了哭声,伸出柔嫩至极的小手,想要抓住近在眼前,却总是抓空的铃铛,咯咯的笑声越发的惹人怜爱。 “拜见师叔。” 几位守门的弟子不再理会道简,连忙转身向玉澜恭敬行礼。 道简感到心在狂跳,那剧烈跳动的声音若不是殿外风声正紧,恐怕周围人都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他们叫她师叔?” 玉澜点头示意,随后抬眼看了一眼向站在门口的道简曼儿二人,正要抱着孩童转身离开,突然停住脚步,再次回头仔细打量着站在殿门外这位似曾相识的人。 “玉澜师……仙子,好久不见。” 道简差点脱口而出,称呼玉澜为师姐,可是突然回想起那一日三叩离山的举动,连忙改口。 “道简?” “嗯,是我。” “你,你来了?你,怎么,来了?” 玉澜神情有一丝激动,随后又有一丝生疏,她避开道简的目光,可是又不知目光该停留在何处。 当她察觉到道简身后乔装的曼儿后,身子微微一颤,平静的神情中,失落之情一闪而过。 可即便只是一刹那,也被曼儿敏感的捕捉到,她好像察觉到了些什么,因为道简此刻谨慎的样子,她从未见过,心中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一种不适的滋味,可只能按在心中。 “回禀师叔,这位前辈,想要见宗主。” “哦?” 玉澜的秀目再次看向道简,满是疑惑。 “左相之子,托我带一封信给左宗主。” 道简说完,从怀中拿出信件,现实想要递向玉澜,可递出一半,感觉不妥,收回后就要递给一旁的守门弟子。 突然,他身后伸出葱葱玉手,接过手中的信件。 “这封信是闻名天下的单良大人亲手所写,我家公子本想亲手交给宗主大人,不过既然见到玉澜仙子,那么还请玉澜仙子代劳,让我家公子同宗主大人一见。” 说话之人正是曼儿,她接过道简手中的信件,礼貌的走到玉澜面前,双手恭敬将单良亲笔信件递出,带着绝美的笑意。 笑意从容优雅,姿态落落大方,不仅让道简一愣,更让玉澜秀眉微皱。 玉澜连忙微微躬身回礼,将银铃放入怀中,接过曼儿双手递出的信件,同时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子。 “哇,真是可爱,仙子真是好福气呢,这是宗主的大公子?” 曼儿说完,就伸手去拉婴儿的小手,可话音一落,就见玉澜眉头一皱,微微后退两步躲开,神情有些不悦。 “姑娘误会了。” 玉澜言辞冷淡,不自觉地看向道简,只是看了一眼曼儿,又将目光停在怀中的婴儿脸上。 “姑娘?” 守门弟子突然异口同声回答,显然他们没有想到,这位乔装成小厮之人,竟然是一位女子。 “难道不是仙子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二位请随我来。”玉澜面若含霜,这反应让守门的弟子心中暗暗称奇,因为玉澜师叔一向和善,是他们心中的女神,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你们当好职,莫要偷懒,小心宗主责罚。” “遵命。” 守门弟子连忙行礼,见道简和曼儿跟在玉澜身后进入正殿后,才纷纷起身,带着疑惑继续值守。 道简很是尴尬,现实看向曼儿,报以感激的微笑后,则不在言语,只是默默的跟在玉澜身后。 而玉澜抱着婴儿快步走在前面。 “没想到,道简公子现在为朝廷效力了。” “没,没有,这次只是因单大人所托而来。” “不知道简公子身旁的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仙子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奴婢的身份,奴婢名叫曼儿,是公子的丫鬟。” “没想到,单大人这么看中道简公子,还让丫鬟随身伺候。” “仙子误会了,我家公子对奴婢有大恩,奴婢为了报答公子,这才追随公子左右的。” 玉澜全程没有转身,她也没有再说话,三人间的对话戛然而止,引着道简曼儿穿过正殿后,走入了一处山间庭院。 第163章 书信 “人已经带到了。” 道简闻声回过神,挥去脑中繁杂的思绪,他瞬间就辨别出来人的声音。 “我该如何称呼,叫师姐?还是……” “宗主夫人。” 玉澜话音未落,人已经向前走去。 道简似有所悟,看着在前引路的玉澜,长出一口气后,调整完思绪,跟上前去。 “见过宗主夫人。” 道简抱拳躬身行礼,他没有直接抬头看向馨凝,在余光见到馨凝的身影后,连忙行礼。 “道简公子,没想到,你我还有再见之日,夫君已经在客房内等你了,请随我来。” “好。” “澜儿,你是怎么了?” 馨凝拉住玉澜的手,看向这位亲如妹妹一般的美人,关切的问到,她撇向道简一眼,那极其明显带有怀疑的眼神,令道简尴尬的微微咧嘴。 “宗主夫人误会了,只是刚才提到了馨掌门和翟长老。” “道简公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你名义上不是翟长老的弟子,可称他一声师父很难么?而我父亲,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道某心中有愧。” “呵,有愧,公子莫要再说这等言语,我们承担的起。” 这就是馨凝,熟悉的感觉没有变,时间能让一切都淡忘下去,道简却不怒反乐,他抬起头,微笑的向着馨凝点了点头。 “宗主夫人说的没错,是我的不是,向二位师姐赔罪了。” “没想到,你还真是变了,在官家身边待久了,果然出色。” 馨凝明亮的眼神微微一暗,这种失望感虽然让道简有些难受,不过却好似看开一般,毫不介意。 馨凝没有同道简说什么,拉着玉澜一同进入到左峻早已等候的客堂内,靠山的墙壁上,也都是用厚厚的木板遮挡,给人的感觉如同是在园林中的某间偏堂一般。 道简跟在二人身后,见到威严大气,沉稳老练的左峻,与一两年前的样子很是不同。 “没想到两年匆匆而过,公子已经是为朝廷效力之人了。” “道某并无一官半职,此次前来,只是受单大人所托,传信而已。” “请!” 道简回礼后,在左峻的示意下,坐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 玉澜为他端上一杯香茶,躲避着左峻的目光,默然离开,消失在长廊尽头。 馨凝看着玉澜微微叹了一息,看向左峻。 “夫君,我去陪陪澜儿妹妹。” “夫人莫要急于离开,道公子此信,夫人也应该看看。” “哦?” 馨凝看向面带微笑的左峻,接过信件后仔细阅读。过了片刻,馨凝的神色越来越难看,道简将她的表情完完全全的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对单良写下的内容生出一些担忧。 嘭,馨凝将单良的信重重拍在桌子上,直接起身,也不顾左峻的反应。 “夫君,我去看下康儿是否睡熟,顺便同妹妹说几句话,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二人了,这一切,全凭夫君做主。” 馨凝说完,瞪了道简一眼,快步离开,消失在长廊拐角。 道简看不清桌上单良信上的内容,撇了一眼后,看向面带微笑,沉默的左峻。 “不知周苍兄弟可好?” “嗯,苍弟很好,多谢左宗主挂念。” “当年一别,我反思很久,的确愧对与他,夜有愧于公子,年少冲动,犯下大错,趁此机会,先向公子道歉了。虽然那日之后,我被父亲痛罚多日,可此事还是成为了我的心结,若是公子他日与周苍相见,还望能转达我的歉意。” “宗主不必如此,苍弟早已将这些放下,此刻,说不定他正在江南某处快活呢。” “怎么?你二人分开了?” “前段日子刚刚分别,苍弟有想见之人,而我还有事要做。” “哦。” 左峻沉思了片刻,轻轻敲打着桌面后,察觉到道简看向桌上信件的眼神。 “怎么?公子没有看过此信。” “此信是单大人亲口嘱咐让宗主亲启,道某不敢。” 左峻呵呵一笑,拿过信件,递给道简。 “可以看,并无不可告人之处,今日即便公子不知,他日天下人也会知道。” 道简只好接过信件,认真看了起来。 这不看则已,一看连道简也不自觉的抽了一口凉气,他虽然知道单良有想荡平东莱宗的心思,可是万万没料到,这封信内竟然毫不遮掩,直接将这些想法说了出来。 单良很是客气,先是称赞左峻在地方上对周边百姓的照顾,同时也夸张的将左峻的名声大大称颂一番,表示自己早有耳闻。 现在他希望左峻能够接受邀请,成为朝廷的一个助力,只放下东莱宗宗主之位,他可以上书请旨,赐左峻一个名位。 同时希望左峻能够让东莱宗的弟子加入到朝廷的军队中,为国立功,这样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贤大德之人。 可若是不接受他的建议,那么朝廷不得不派人亲自来这里解决东莱宗之事,因为东莱宗在地方携兵自重,已成朝廷心患,而且地方百姓只知东莱宗,不知朝廷,致使政令不达,难以管辖。 这些都是不忠的表现,非子民之为。若左峻懂事,自然会选择对的路。 “这,对的路只有一条……” 道简看完信,低声说道。 “不错,只有忠于朝廷之路,亦或是,如同凝儿父亲一样,解散宗门,从此藏身江湖间。” 道简想起单良临行前对他的嘱托,希望他能好言劝说左峻,若是对方冥顽不灵,或者有任何不满,尽快离开便是,而后果就是朝廷会出兵讨伐东莱宗。 特别是临行前的拜访,单良送他出门时说的话,道简现在想来似乎又想通了单良的深意。 原来单大人知道他还有些旧相识在东莱宗,想让他带着这些人离开,免得到时候波及到。 “这怎么劝说他们离开,现在都已经和东莱宗成为一体了。” 道简心中暗道,脸现无奈苦笑之色,他递出信件,见左峻没有接的意思,只好尴尬一笑放到了桌子上,是啊,这种信,换做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接。 “怎么?公子想到什么乐事,不如说来听听。” “哦?没有,只是一时出神罢了。左宗主,道某已看完信中单大人之言,也有一点见解。” “哦?左某虽然没有听公子高见,可是现在就想谢绝你的好意。” 左峻冷笑一声,抬眼看向道简,眼中寒芒涌动。 第164章 深意 “果然是宗主,这宗主之位,果然不是常人可当的。” 道简端起玉澜端上来的那杯已经变凉的茶水,细细品起来,他虽然还没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左峻已经明言拒绝,显然,对方知道他的想法。 “道公子,今日之所以见公子,是因为左某之前得罪在先,特借此向亲自向公子请罪。若是换做他人,左某定然不见的。” “我在成为翟长老的弟子前,曾经与蛮人交战过……” 道简没有回应左峻,只是自言自语,他看着杯中仅剩一半的残茶,诉说起他眼中水镜剑派被袭的经过。 同时还说起了与蛮人在武衢城外曾经的大战,一名名在他眼前倒下的士兵,还有他手上早已沾满的蛮族之人的鲜血。 他缓缓的说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头看向左峻,果不其然,左峻已经闭目养神,对道简所言全然无动于衷。 道简长长叹息一声,无奈的放下手中的茶杯。 “道公子,道简师弟,容师兄再这般称呼一回,这些事,凝儿已经同我说过多次,我对蛮人之恨,对水镜剑派散派之事,不比师弟少。我知馨掌门此举是多么的无奈,所以,我不会解散东莱宗,也不会替朝廷卖命。我可以修书一封,请公子带回给单大人,表明自己绝无反叛之心。” “左师兄,既然师兄这么称呼我,师弟自然不会说半点虚言。我是了解单大人的为人,他胸有大志,恩怨分明,厚待友人,这些皆是我亲眼所见,若是师兄能归顺朝廷,有单大人在,定然不会亏待师兄,也不会辱没了东莱宗的名声。” “呵呵,公子果然是一个好的说客,这些冠冕堂皇之言,真是信手拈来啊。不过,左某的答复,你已知晓,就不必再多言了。东莱宗,不会殁于我手。” 道简闻言,心中更是无奈,他不知道左峻为何如此固执,这些事情明眼人都能看清。 为何他非要与朝廷相抗,道简想说出单良深夜提及荡平二字时的表情,可是他总是不忍心说出口,他还想尽力争取一下,自己人杀自己人,他实在不能看到。 “左宗主,单大人在我临行前亲口嘱咐,若是您能打赢归顺朝廷,他定不会让宗主您受到一丝委屈,现在您已经有大公子了,馨凝师姐也是如仙般出众的女子。我希望宗主您能看在妻、子的份上,接受单大人的建议。” “怎么?公子这是威胁左某?” “威胁?不,我怎么会威胁宗主。” “那就不要在这里提凝儿,和我们的儿子。” “可是她娘俩……” “没有她,她不是别人,她是我的夫人,而且刚才你也听到了,她听我的。若当年你没有下山,也许,看在你这位师弟的面上,她会来劝我,可是你,不知好歹。” 道简的脑中如同炸雷一般,他此刻有些迷糊,似乎无法想清楚,怎么左峻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神色竟然有些狰狞。 之前那沉稳威严的气息,这一刻好像完全消失了一般,充满了戾气。 “听玉澜姑娘说,当日你下山去寻过我?我怎么不知。” “现在提这些又有什么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总之当晚就是没有寻到你。” “当夜,我和苍弟在半山腰坐了许久……” 道简此话说完,似有所悟,他叹息一声,将茶杯端起,半杯残茶,一饮而尽。 “怎么?公子想说什么?” “没什么,正如宗主所言,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宗主能够好好考虑一下单大人的建议,单大人真的不是宗主所想那般,宗主您一旦表明诚意,单大人定会全心全意为您做主的。” “做主?左某何须他来做主?此事莫要再言,左某现在累了,想去看看康儿。公子请自便,若是想留下同师兄弟们相见,我会让弟子为你安排住处的。” 左峻说完,冲着道简拱手一礼,冷哼一声,负手离开。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开后再关,道简独自坐在桌前,此刻房内仅剩他一人,他看着四周这华丽的装饰,眼中满是痛惜。 “荡平东莱宗。” 此言在耳边回响。 “单大人,你如此英明,定知我无法办成此事,为何还要派我来此,即便我真与师姐有些同门之情,可早已被我……” 道简一个人摇头苦笑,他说道这里,突然眼神一凝,沉默了下来。 没错,单良是相当聪明之人,聪明到两人在一起时,道简会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摆弄他一般,操控着他,规划着他的方向。 他心头渐渐想出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自己想来都感觉汗毛倒竖。他对单良知无不言,之前更是将自己在东莱宗所经历的一切都说给单良听过。那单良岂能不知道简的难处? 为什么还要派他来此,为什么要写下这样的书信。道简拿起说上的信,再次细细品读着。 言辞礼貌有加,可是其中仍然给人以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之感,这是一种压迫,也许道简因为熟悉单良的为人,读起来很自然的忽视了这些,可现在再次细看,终于看出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这不是一封友好的提醒,这已经不能算暗示了。 “这是命令……” 命令,你若不从,就会没命。 言辞间的王霸之气,显露无遗。 “荡平东莱宗。” 这五个字在道简脑内轰然炸响,原来单良根本就没想接受东莱宗。 道简想起之前单良对左峻的评价,那评价不是很好,而且通过刚才玉澜提及左峻当晚下山追寻自己之事,还有刚才左峻提及此事时言语中的不屑。 所有的细节渐渐在道简的一个人安静的思绪中串联起来。 “单大人,莫非你真要动手了吗?那为何还要让我来,因为你知道,左峻他不敢对我下杀手吗?” 道简将手中的信放回在桌子上,瞪着信件怔怔出神。 这一刻他的头脑是如此清明,以至于想到单良竟然有微微发抖,客房在透进来的阳光下,很是温暖,可是总有丝丝凉意钻入心中。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曼儿的声音从道简身后传来,道简回头看去,发现曼儿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第63章 离府 道简看着茹仪,迈着无声的步伐,向正堂走去,此刻正堂内有数名仆人,正在收拾着杂乱的正堂,他们捡起碎木门屑,金银珠宝。 而前堂中央,秋姝瘫坐在地上,愣愣地出神,而秋清则坐在正堂主位上不发一语,茹仪走进堂内,将秋姝扶起,随后又走到秋清旁边,轻轻捶着他的肩头。 道简看向天上的白云,深吸一口气后,也向正堂内走去。 “唉,冤家啊,你真是我的活冤家啊。”秋清带着哭腔,捶着木桌桌面,直愣愣地看向前堂的地面依旧散落一地的珠宝,他起身走到秋姝面前,眼泪从左眼中滑过,轻轻的抚摸女儿的头。 “爹爹,我不想嫁。” “我也不想,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就算道简公子出手能护住你吗?能护住咱们秋家吗?认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学武,不该生为女人。” 秋清说完,看向站在正堂门外的道简,他擦去脸上的泪水,秋姝也连忙擦去泪水。 “道简小友,秋家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姝儿是不嫁也得嫁。”秋清摇摇头,令下人去取出一包银子后,走到道简面前,亲手放到了他的手里。 “我就不留小友了,小友若是还想留几天就留几天,之前听小友有要事在身,若是有事,那么秋某就不送了。”秋清说完,向道简作揖行礼,随后拉着秋姝向后堂走去。 茹仪向道简低头行礼后,也跟着秋清向后堂走去。 “没有替你解忧,这钱,怎么能收呢。”道简笑了笑,说完,将一包银子放到了正堂的一张木桌上,便悄声离开了秋府。 秋府正门外,还有一些好事的人群留在此处围观,街角还有几位形迹可疑的人在此处徘徊,道简皱眉想了想,猜测多半是麻府派来盯梢的人,为了防止秋姝逃婚。 沿着西原城热闹的主路向东门行去,道简再次经过酒楼,此时的酒楼已经开张,楼内食客满堂,小二忙活的身影,掌柜客气的迎客,好像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他走进酒楼,准备在临行前好好吃了一顿这里的美味,此次没人打扰,一切都是那么的轻松,自在。 “听说了吗,秋家要和麻家联姻了。” “嗨,这事儿西原城谁人不知啊……” “可听说,秋家大小姐不愿意嫁,又把麻家大少爷给打了,可麻家却还上门提亲,你说这是为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秋家的小姐以后可惨喽。” “是啊,麻家那大少爷,谁敢嫁。” “嘘,打住打住,这话就别说了,安心吃菜,吃菜。” “啊?哦,对对,今儿的天儿不错。” “对,不错不错!” 道简吃着桌上的小菜,听着二层隔桌食客间的议论,心中渐渐有一丝不爽,市井间的传言,有时候的确能够反映一些当地的真实情况。 小二将之前提过的几道酒楼招牌菜全部上齐后,见道简只是偶尔吃几口,看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上前搭话到。 “怎么了这位客官,这菜不合您口味吗?” “菜很好,我很喜欢。” “如此甚好,若是客官不满意,就和小的说,我们最重视的就是酒楼的名声,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位客官不悦的离开酒楼。” 道简哈哈笑了几声,说完从钱袋内掏出一块碎银赏给了小二,小二接到后不住的道谢,正准备离开,却又被道简叫住。 “小哥,我想问一下,这麻家在西原城的名声怎么样?” 小二听道简说完,原本堆笑的脸上突然变得严肃和吃惊,他来回看看,见隔桌的食客向此处看了一眼,又假装无事的自顾自聊天后,掂了掂手中的碎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向道简行了一礼,便贴着道简身旁坐下。 “客官是想问麻家大公子?我和您说,麻家老爷人是不错,可惜那大公子,真的不是个好人。” 小二压低了声音,再次看向四周,的确没人注意这边以后,他又往道简那里挪了挪。 “您不知道,前几天麻家大公子来我们酒楼点了菜后,就因为隔桌的食客声音有些大,便叫下人将他们打了。若不是秋家小姐出面,这还真不好收拾。” “而且小的还听说,麻家公子有一怪癖,从来不去灯红酒绿之地,偏偏喜欢去寻那良家小娘子,都已经糟蹋好几家姑娘了,糟蹋完虽说给了些银钱赔偿,可麻家少爷还同他的狐朋狗友,给这些姑娘评优良中差,有些脸皮薄的,受不了街坊四邻风言风语的,嫁不出去的,怕死的,有的投了那烟花巷,不怕死的一条白绫吊了香魂在家中,或是投井,或是全家离开了西原城。” 小二说完,突然怒目圆瞪,眼中似含有泪水,随后装作擦汗一般,将脸擦了一下。他刚想再说什么,却听见楼下掌柜的唤声,连忙起身向道简作揖告辞后,向楼下快步走去。 小二走到楼梯,突然停下,长叹一声后,说了句。 “可怜了秋家大小姐喽,多好的一位姑娘。” 说完,又再次下楼去。 “原来如此……”道简想着刚才小二说的话,夹起的菜又放回桌上。他突然想喝酒,却见旁边只有茶水。 “原来,这就是想喝酒的心情啊。” 调整了许久的心情后,道简这才将桌上的佳肴随便吃了几口,同掌柜结账后,信步走在西原城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心中似有一股闷气,无处发泄。 不知在街上走了多久,道简发现他突然走到麻家所在的地方,看见那远比秋府要奢华几倍的正大门,正有数名来来回回身强力壮巡逻的家丁。 “好!”道简靠在一棵柳树下,面带微笑地打量着麻府四周,突然那巡逻的家丁看向他这里,一脸戾气的向道简这边走来。 “鬼鬼祟祟的在此处作甚,还不快滚!” 道简连忙摆手,转眼间消失在了街角。 他早就可以离开西原城,却不知为何一直在城内徘徊,几次走到东门口后,又折回头去。见见日头已经偏西,他还在街上信步走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嗓音有些熟悉却是有几分试探之意的问候。 “单……大人?是单大人吗?” 道简听见声音,停下脚步,向身后看去。 第64章 六杰 秋府内,后院秋姝的闺房,此刻梳妆台前摆着一套新娘的红装,她呆呆地看着那一套红装,一脸倦容上留有数道泪痕。 明日就是她出嫁的日子,嫁给她父亲在他出生时就定好的亲事,嫁给一名她恨之入骨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看见站在门口的丫鬟又多出了一人后,才起身走到她们身边。 “小姐,多少还是吃一点,您不吃,我们就不能回去,必须这么端着。”一位丫鬟喊着泪水,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摆着两盘简单的菜肴,她的双臂颤抖着,眼圈发黑,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秋姝走到门口,看着站在门口的四名丫鬟,除了一位最新来的,其他三位全都端着饭菜在默默流泪。 “辛苦你们了,将菜放在桌上,我一会自己会吃。” “不行啊,小姐,您若不吃,我们就没办法向老爷交待。” “是没办法向爹爹交待,还是堂内的四位六杰交代?” 此刻正堂内,坐着四名身材各异之人。 一人头顶剃的干净,只在两侧留着小辫,身下坐着的椅子和他的身子比起来,越发显得小。 第二位皮肤发青,胡子浓密直垂过肚脐,又有些脏乱,中间似乎还有飞虫钻进钻出,此人身材枯瘦,盘腿坐在椅子上,闭目出神。 第三位,皮肤黝黑,**上身,肩头纹有日月星辰,胸前纹着一只蟾蜍,张着嘴正朝向肩膀上的太阳,好像要吞下一般,双臂上各绑一把齐肩短剑,面目却干净整洁,此时同样是在闭目养神。 第四位,身材瘦小好似一名十岁孩童一般。腰间盘着一条皮鞭,缠了五圈有余,而且皮鞭有手腕粗细,远远看去好似缠在腰间的一条蟒蛇。 他们四人此刻坐在堂内,也不言语,身旁都摆放的茶和点心,身后都有两位面露惧色,不住颤抖的秋家仆人伺候着。 四杯茶水已凉,只见身材如孩童一般的人突然尖声尖气地说道。 “茶凉了,换茶。” 身后的一名仆人连忙上前,颤抖的将茶杯拿起后,另外一名仆从似乎早有准备一般,连忙将准备好的茶水换上。 “我说的是四杯茶都凉了。” 孩童那人说完,腰间的长鞭突然转动起来,如有意识一般,传入手中,随后拍的一声,抽打在换茶的那位仆人身上。 仆人没见这孩童起身,胸前的衣服却如同被刀割一般裂开,瞬间鲜血直流,双腿不争气的弯下。周围的仆人见状,连忙上来将他搀起,还没带到门口,却又是啪啪几声传来,堂内伺候在四人身后的仆人全部都身中一鞭,随后胸口的鲜血流出。 瞬间堂内一阵痛苦的哀嚎,紧接着就是这矮小之人尖声尖气地怪笑之声。 “大哥鞭法越发精进了,如此几鞭,这七人位置不同,朝向不同,身材也不同,身上的伤口却都一样,三弟佩服,唉,我是赶不上大哥的功法了!” 说话的人是赤膊纹身的壮汉,他一脸崇拜的看着这位矮小之人,也就是他口中的大哥。 “三弟哪里话,只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抽打这些人,哪有什么鞭法可言,只不过是替秋家老爷教训这些没眼力的东西而已。” 矮子说完,一脸不屑的看向互相搀扶,一起向门口跑去的仆人。 “哼,没教养的东西,秋府怎么养出这些废物。” 身材高大之人站起,跑向门口,突然一脚踢出,七八名仆从如被大风刮了一般,在惊恐的喊叫声中,从正堂纷纷飞出,随后重重地落向地面。 几人口中喷出鲜血,倒在地上后就不动了,园内的其他的仆从有的想上前搀扶,可是还没迈出步子,却被那大汉凶悍的表情吓在原地,不敢挪半步。 “茶还没换,就想走,一群废物!” “好了好了,六弟,别一直为难这些下人,他们也是苦命人。大哥刚才也教训了,就放过他们,我们要给麻老爷面子,不能伤了这两家人的和气,别忘了我们这次来此的目的。” “哦!” 壮汉抓抓脑袋,听话的坐回原位。 枯瘦的人面带微笑,说完后见大汉坐回位置,这才继续闭目养神。 “怎么了?这就没人管了吗?堂堂秋家,西原城第二大的家族,就是这么待客的?” 老大尖声尖气的矮子喊道。 没多久,身着长裙的茹仪从后堂走出,只见她头戴金钗,衣着华丽,手提一壶茶水,迈着碎步缓缓走出,到前堂后,看着四人投过来的目光,也没有一丝怯意,为他们旁边的新杯子里面添上了热茶。 “诶呦?这位难道是秋夫人啊?竟然让您亲自前来上茶,这可不敢当。” 老三淫笑地上下打量着茹仪,当茹仪垂目走到身前给他添茶时,不停地抖着自己的胸肌,双眉不停地上挑。 茹仪好似没有看到,将茶水换过后,向矮子那边走去。突然她被喘着粗气的老三一把拉住,似乎有拉回之势,她皱眉想要挣脱,却发现手臂如同被铁箍一般,无法挣脱。 “大哥,我喜欢这娘们儿,嘿嘿嘿……” 老三贪婪地看着眼前的茹仪,使劲儿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香气。 “三弟!不可如此放肆,这是秋家的夫人,赶快放手,我们还要回去向麻老爷交差,到时候麻老爷不高兴,我可不会替你说话。” 枯瘦之人突然睁眼,瞪了一眼老三,见他松手之后,这才恢复平常的神色。 “秋夫人受惊了,我这三弟粗鲁,还望夫人莫要介意。” 枯瘦之人站起身,走到茹仪面前,微微低头致歉,只见他浓密的胡须内好像因为抖动而飞出了几只细小蚊虫,茹仪不自觉的皱眉后退一步,正好靠在了站起的老三身上。 “哈哈哈,秋夫人是想通了吗?那就过来!” 老三说完,也不等茹仪反应,直接将她搂在怀内,双手使劲儿地在茹仪身上来回游走,使茹仪的衣服都皱成一团,同时发出大声淫笑。 茹仪脸颊瞬间变得透红,她银牙紧咬,暗中使劲想要挣脱开,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第65章 接亲 啪的几声长鞭抽来,正好打在老三那游走的胳膊上。 老三双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痛疼,通红的双眼瞬间转白,连忙松开茹仪,看向那矮子冷若冰霜的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直接跪了下去,不再言语。 而茹仪突然如虚脱一般,坐到了地上,用袖遮面无声地哭了起来。 “老三,你若再敢放肆一次,我就砍掉你的双手,给秋老爷赔罪,咱们是来接亲的,不是来闹事的,你想闹,等交完差再说,这娘们又跑不了,若是现在坏了麻老爷的大事,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矮子站在椅子上说完,见老三双臂颤抖,额头布满汗珠,咬紧牙关不住的点头后,才冲一旁的瘦子使了个颜色,随后脸色铁青的坐回椅子上不发一语。 “秋夫人?”瘦子刚想上前搀扶,却见茹仪如同见鬼一般惊恐地抬头看向他,抱着身子不停地向一旁挪动。 “唉!老三啊,我说你……唉,你这么一闹,咱们六杰的名声,以后就更差了。” 瘦子也不再管茹仪,见她狼狈的起身,颤抖的整理一下就走出正堂后,才坐回原位,只是不住的叹气。 茹仪走出正堂大门,看到院内仆人们眼中同情与怒火,她悲切地笑着,只是摇摇头,整理完自己的仪容,从一旁的长廊向后院走去,突然她一惊,看到正站在正堂后门外,双手攥的发白,眼里似要喷火的秋清。 茹仪调整好心情,向秋清走去,当对方察觉到她后,正准备说些什么,没想到却被秋清一把紧紧抱在怀内,耳边传来秋清的低语。茹仪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紧紧抱住秋清,无声的呜咽。 院内,秋姝躲在轩廊一旁看着父亲与茹仪二人的举动,她咬紧下唇,眼角再次滑下泪水。 第三日一早,麻家迎亲的队伍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唢呐声不断,已经候在冷冷清清的秋府外,与冷清无人的秋府院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麻晁骑着白马,苦着脸站在最前,可是秋府正门大开却没有人走出。 没多久,西塞六杰四人走出大门,笑脸迎着麻晁,好似秋府的人一般,将麻晁迎进门去。 秋府外围观的路人却没有一人露出笑颜,只有随着麻府而来的迎亲队伍不断的向四周抛洒铜钱糖果的仆人们面露笑意,可是砸在路人身上的钱果却没人伸手去接。 西塞六杰的老二此刻摇头晃脑甩着胡子,走进空无一人的正堂,大声喊道,“新娘子在哪?新郎来接亲了。” 等了许久,才见到秋清牵着头戴盖头,身着红装的秋姝,在茹仪的搀扶下,缓缓向这边走来。 麻府迎亲而来的下人们,走出一群冲进秋府,放气鞭炮,正堂前的园内此刻鞭炮齐鸣,响成一片,可是却没有人群欢呼的声音,静寂的热闹透出一丝寒意。 秋清苦着脸,拉着秋姝,向秋府正大门走去,西塞六杰四人同时发出笑声之时,府外的迎亲队伍也同时发出欢呼声。 只见两位身材魁梧,同样赤膊上身,如同六杰中的老三一般容貌,此刻却抬着一顶奢华的红轿子,走出迎亲队伍,停在秋府门口。 “请新娘子上轿!”司仪大声喊着,见一旁的麻晁早已按耐不住,上前接过秋清手中的红绫时,突然抢到身前,一把掀开了秋姝的盖头。 围观的路人们一愣,不解地看向麻晁,在麻晁放肆的笑声中,迎亲队伍中不断有人吹着口哨,发出放肆且无耻的笑声。 麻晁一脸的怒意,他见秋姝只是垂着眼,脸上的泪痕未干却无动于衷的表情,更觉来气,当着迎亲队伍和围观众人的面直接亲到了秋姝的脸上,同时放肆的笑着。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暗暗啐了一口,纷纷离开。 “这哪是迎亲队伍,分明是在羞辱秋家。唉,可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听说当初就是看不惯在酒楼闹事的此人,打了他,才会被强嫁。” “秋家惹不起麻家,咱们更惹不起他们,走走,别一会儿牵连到我们身上。” 围观的人群在离开前,纷纷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秋清,只见他此刻两眼无神,如行尸走肉一般站在那里,无助地看着麻晁对秋姝放肆的举动。 一旁的西塞六杰四人,走到轿子旁,与两位赤膊抬轿之人汇合后,默契的互相点头示意,原来这两人同秋府内守候的四人,正是名闻塞外的西塞六杰。 秋姝身着红装,默默地跟在麻晁身后,临上花轿前,看了一眼无助的秋清,她后悔了,她想起之前自己的种种行为,终于给秋家带来了大祸。 突然她听见一阵哭喊声从府内传出,原来是手持木刀的秋葫两眼流泪地跑出来,她看向秋葫,皱眉摇头,却见秋葫跑到身边,用手中的木剑劈砍着一旁见状却放肆大笑的六杰老四。 茹仪连忙上前,将秋葫拉回,在迎亲队伍的喧哗中,离开了秋府。 不知过了多久,秋府外只剩下秋清,茹仪,依然在哭闹的秋葫,还有满地的文钱、糖果、鞭炮残渣。 麻府此刻却坐满了宾客,依然有人不停地在府外排队,等待入内。 落座的宾客们看着满桌的美酒佳肴攀谈着,靠角落之处,几张空无一人却摆满佳肴的桌上,中间的红色木牌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秋家二字,不知是哪家刚开始学字的孩童们写的。 迎亲的队伍终于赶回麻府,麻仓亲自站在门口相应,当秋姝被麻府的丫鬟搀出轿子后,麻仓却发现并她没有盖头,更是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麻晁,随后父子二人放肆的大笑,而他的脸上笑意中,则透露出几分淫邪。 秋姝随着麻晁迈进麻家大门,府外鞭炮齐鸣,数十位麻府仆人向围观的路人撒着喜钱和糖果,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让麻府外比府内更加热闹。 府内桌旁的众人纷纷起身,一起面向大步走在中央的麻仓,和跟在身后的麻晁和秋姝二人。 众人刚走进麻府大堂,却发现府外的鞭炮突然停止。 麻仓脸色不悦,扭头向府门口看去,却看见一位飒爽的青年。此人双臂环抱在胸前,威风的站在那里,他面带讪笑,冲着麻仓等人点头致敬,随后大声喊道。 “道简,特来贺喜!” 第66章 闹亲 道简的出现让原本热闹的麻府好似突然入夜一般,陷入了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正站在门口的他。 只因为麻仓的脸上此刻全无笑意,他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多半与身后的儿媳有关。 麻晁察觉到原本站在身旁脸色苍白的秋姝,此时的面色突然红润起来,两眼中也闪现着希望的光芒。 她情不自禁的扭头看向身后,那个原本悄无声息离开秋府的道简,此刻却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喜悦的泪水滑过已经渐渐绝望都极尽干涸的泪痕,她笑了,如梨花带雨一般,动人与凄柔。 突然一个如山般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遮住了天上的阳光,将她罩在了阴影里。 “还不知这位道简友人,是谁家的公子啊?怎么这么面生?” “面生吗?也是啊,我也是这一月才来到西原城的,没想到此地的民风如此淳朴,娶亲都如此简单,三天就直接把媳妇接过门了?” 道简说完,走到为秋家准备的桌宴旁,抓起一把零果吃了起来,神情嚣张,颇有挑衅的意思。 “哼,原来是秋家不知从哪请来的小子,罢了,既然是来贺喜的,那么同样是客,各位宾客,还请继续。” 麻仓说完,向一旁脸色不悦的六杰老大使了个眼色,随后恢复了满面笑容,大声笑着继续向堂内走去。 “吉时已到,还不赶紧拜堂啊。” 麻晁没有麻仓的城府,他黑着脸拽了两下秋姝手中的彩带,示意她赶紧跟上,可是秋姝此时人却好似定在原地一般,眼见两人之间牵着的彩带已经拉成一条直线,就是不往前走一步。 “怎么?感觉你们家来了一个人就这般有勇了?哼,反正现在你已经到了麻家,而他也在麻家,这里可是六杰在,还能翻天不成?” 麻晁看着一脸红润,眉宇间早已没有愁容的秋姝,那倔强的神情,却显得颇为动人,他的心好像突然被撞了一般,脚步不自觉的向秋姝靠去。 秋姝抬着眼静静地看着呼着粗气,向自己一步步靠来的麻晁,嘴角却扬起一丝醉人的微笑。 “今天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还不快点过来!否则,现在我就……”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麻晁直接在原地打了转,他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向一旁到倒去。 可歪下去的身在还没倒下一半,却被紧握在手中的彩带拉了一把,身子正想借力站稳,却感觉手上一松,原来是抓住彩带另一旁的秋姝笑吟吟地松开了手中的彩带。 “站都站不稳的废物,还想娶本小姐,莫非你是一只癞蛤蟆?” 秋姝说完,摘掉头上的凤冠,砸向惊怒交加的麻仓,她一头秀发顺肩滑落,迈开步子,向坐在角落,吃着零果的道简跑去。 “公子,我就知道你会来,我知道!” 突然她身子一紧,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般,低头看去,原来是一条手腕粗细的长鞭。 “反了,反了!竟然敢在我秋府上闹事,好你个秋家,真有你的!” 麻仓的咆哮响彻秋府,宴席内的宾客闻声皆为动容,纷纷将目光投向他指向院内一角,依然神情自若,面带笑意吃着零果的道简。 “呸呸呸!”道简皱着眉,将嘴中的零果吐了出来,“这什么玩意儿啊,都变味儿了,麻府的喜宴,就是用这些招待人的吗?” 他说完,站起身,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向府内中央的石路走去。 “我说那个矮子,你这矮子绑个新娘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这矮子还打算抢亲?没听见麻老爷说的话吗?闹事的是我,切,真不知道你这矮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道简说话的同时,还扣着鼻子,不屑的眼神看向一步步向自己这边走来的六杰老四,还有被反复称为矮子,此刻脸已经变得通红如猴屁股般的老大。 “竟然敢羞辱我大哥!找死!” 只见高如山的老四大喝一声,向道简这边冲来,他每踏出一步,麻府地上的青石地面就碎裂一块,可见其力量之强。 而道简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踏出醉步清风剑诀的要义从老四身边闪过,潇洒利落,在别人看来如同随风起舞的丝绸一般。 他从老四的身边滑过,转眼间就冲到了老一的面前。噌的一声剑鸣声响起,一片剑花舞动,直接点向矮子控制长鞭的手。 矮子见对方直接冲向自己,一声冷哼,可没有松开长鞭,也没有解开秋姝,而是一用力将秋姝拉向自己这边,将秋姝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意。 两人的攻防反应也就在几息之间,而此时大个才刚反应过来,正在身边寻找道简的身影。 可是道简却好像没有看到秋姝一般,剑鸣声连绵不绝,一阵剑花出现,似乎有七八把长剑出现,银晃晃一片攻向秋姝。 秋姝花容一惊,连忙闭上双眼,却突然感觉腰间紧缠的长鞭此刻却松动了一些,紧接着两肩一松,压迫感消失了。 她睁开眼,看到的只是收回长鞭的矮子从身后高高跃起,一鞭抽向道简,而他的长鞭上却如同菜板上被去骨的鱼一般,有了七八道缝隙出现。 鞭子在风中刮出了呼呼的风声,还没抽打到道简,却见道简直接从原地消失,使出一招探踪剑,直接杀向矮子。 矮子心中大惊,如果再不手手,说不定长鞭就会被道简一剑斩断。 矮子远远向正堂后边落去,拉开与道简的距离,而道简则停在秋姝的身旁,拉起对方的手,就准备向府门处走去。 “这不可能,我的龙筋鞭怎么可能会被刺断!这不可能!你到底是谁?” 道简没有回话,一旁脸色绯红娇艳欲滴的秋姝,用水灵灵的眼睛看向矮子,轻声说道。 “水镜剑派,翟长老的大弟子呢!” 可还没走出几步,她就撞在了道简坚硬如石墙一般的后背上,可人只是一惊,却没有躲开,而是面带微笑的贴着道简的后背。 “没想到是水镜剑派的大弟子啊,失敬失敬,可是就凭你一个人,就想将麻家的媳妇带走,是否有些过于猖狂了?” 只见六杰老二此刻正站在院内,旁边还有和三位样貌相似的老三,以及那位头上冒着白烟,牙齿咬的痒痒的大个。 第67章 外援 道简冷眼看着院内的六杰,堂内的矮子此刻阴冷的笑着,他一语不发,默默地盘起手中的长鞭,那神情似乎已经看到了道简的死期一般。 而一旁的麻晁,看着即将成为自己媳妇的秋姝,此刻却闭着眼一脸幸福的靠在道简的后背上,好像这二人在郊游一般。 他的脸色此刻变得蜡黄,而且眉宇间竟然已经皱出两三道黑线,牙齿咬得咯咯响。 麻仓此时满面怒容,他发现院内的有些宾客竟然已经纷纷向府外走去,有些则停在两侧的长廊下,一脸幸灾乐祸的看向场内的几人,偶尔还有几个眼神与他相对后连忙躲开。 “西塞六杰,老夫在此拜托六位,将此人诛杀在此处,而原本答应给六位的酬劳,再翻一倍!” “哈哈,多谢麻老爷的赏赐,可是我们六杰是讲规矩的,就按原来的酬劳就好,不用再多给,因为这小子还不值老爷多出那么多钱。” 矮子站在麻仓身旁,他的身高刚过麻仓的膝盖,可是说话的尖声语气中却带有一丝不屑。 “好,那就拜托六位了!” 麻仓说完,头也不回的拉住麻晁就往后堂走去,而麻晁却一直看着秋姝,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悔,这是第一次正眼看这位差点就要同自己拜堂的娘子。 “老爷!不好了!” 麻仓停下脚步,扭头向声源处看去,只见他的管家此刻从府门外跑来,虽然被院内怪异的现场搞的一愣,他也不管与道简对峙的六杰,还是迈开步子,从他们身旁小心地走过,向麻仓处跑来。 管家跑到麻仓耳边,附耳小声说着,直接麻仓的脸色变了几变,突然一声咆哮。 “什么?你说什么?” 麻仓的咆哮响彻正堂,他的眼中目血色密布,将怒目锁住道简,突然他伸手冲其一指,再次咆哮着。 “将此人给老夫碎尸万段!” 矮子眉头微微一皱,疑惑的看了一眼麻仓后,却听见麻府院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他看向院内,而院内的五杰此刻同样没有关注道简,而是神情略带一丝惊讶与不安的看向四周的府墙上面。 只见府墙上十几位身着白衣,抄手而立,白带束发,衣袍迎风飘扬,如仙人一般的青年,他们皆背负一把长剑,冷冷的看向院内的几人。 “道简师弟,我们没有来晚?没想到这人跑的如此之快,竟然比我们先到。” 又是两位身着白衣,出尘的青年从府门处跨步而进,他们面带微笑,看向道简。 “没有没有,诸位师兄来的正是时候,不过小弟心急,已经先闹了一会儿。” 道简笑了笑,而他身后的秋姝闻声睁开眼睛,似乎从梦中醒来一般,微微探头看向院门外。 她微微蹙眉,发现视线被六杰的大个挡住后,又从道简另外一侧看去,发现是两位同道简年纪相似却比道简更加从容淡定的青年。 此二人正是水镜剑派,两位与道简有数面之缘的巡山弟子,劳虹,毕浮。 原来前一日,道简心情无法平复,他在城内东门处心神不宁地徘徊,随后竟然被途经此处的劳虹认出。 原来劳虹,毕浮他们在于蛮人夜袭水镜山一战中负伤,在庄西一行人的护送下,经过城外訾中的夜袭一战后,平安抵达西原城,在城内养伤。 当天劳虹正在城内采购食物,打算返回住处商议离开西原城的日期,恰巧碰到了道简,上前认出道简后,两人就去劳虹和剑派弟子的住处,道简在那里才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们。 当道简说出自己已经被翟磐收为弟子后,还将馨震送给他的宝剑拿出,告诉这些弟子掌门和长老现在的动向,众人神情激动,原本打算返回家乡的一些弟子也改变主意,选择留下,随道简一起去东莱山先寻找掌门他们。 随后道简就将自己这两天所遇之事告诉了一众剑派师兄弟,师兄弟们听完后,皆一脸怒容,对麻家的所作所为痛斥一番,于是一众师兄弟连夜商议了一套计策,希望能通过这一次婚事,让麻家好好尝尝苦头。 第二天,道简按照计划,独自一人来到麻府,扰乱麻晁的婚事,而其他的师兄弟们,则分头行动,在城内寻到麻家的店铺就打砸一番,随后才向麻府赶去。 此时,劳虹,毕浮二人守在门口,十几位剑派弟子从府墙上跃下,停在了府内,将六杰围住。他们也不遮掩,直接抽出背上的长剑,神情冷峻的看向院内的五人。 劳虹缓步走出,执剑指向院内的五人。 “我们水镜剑派的弟子虽然不怎么下山,但是对西塞六杰却多有耳闻,你们六人多行不义,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而如今,更与麻家狼狈为奸,师父早已说过,他日一旦遇到,定杀不饶,今日侥幸让我们遇到了,师命不可违,几位,准备好上路。” 院内五人一惊,只见劳虹话刚说完,寒光闪耀,周围的弟子纷纷执剑刺向他们,竟然一拥而上,十几人同时使出探踪剑。只见剑鸣四起,人如白影穿梭在院内。 堂内,啪的一声鞭声袭来,道简也没转身,直接将秋姝拉到身前,搂在怀内,而他使出剑影分光,一阵剑花绽放,挡住了矮子的一鞭,可手上一麻,握住长剑的手差点松开,不觉认真起来,抱着秋姝向院内退去。 “想跑?没门,拿命来!” 矮子尖声大叫,将手中有数处断裂痕迹的长鞭丢下,脱下外套,将缠在身上的赤红但是泛着银光的长鞭抽出,沙沙沙金属摩擦声想起,只见鞭意抖动,就向道简袭来。 “快走,你身上有些功夫,快些从一旁逃回家去,记得要快一点。” 道简抱着秋姝,使出醉步清风剑,瞬间退出几步,让抽来的长鞭一击落空,随后一跳,跃上墙头。 秋姝痴痴地看着道简,看着他紧盯自己的双眼说出的话语,紧张到说不出话,只能不住的点头。 突然见他俯身在自己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两人的脸颊贴的很近,秋姝一阵迷糊,感觉有些晕,脸颊传来道简火辣辣的温度。 但在听清道简的话后,则乖巧的嗯了一声,随后不舍的离开道简,跃上一旁的府墙,直接逃了出去。 第68章 交锋 沙沙的声音此刻袭来,秋姝刚跃下墙头,就见道简的宝剑被长鞭缠住,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道简只是向着她微微一笑,随后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被拽到院内。 麻仓的声音从院内传来,是要下人去抓住秋姝,秋姝银牙一咬,不再耽搁,向秋府跑去,她一边走,一边脱去嫁衣,瞬间感觉自己身子一轻,不觉加快了速度。 她经过麻府后门时,看到两位麻府护卫,用茹仪教授的招式击倒二人后,用长棍将后门的门环中穿插在一起,随后狡黠一笑,才向秋府跑去。 没多久,后门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不少人正试图从里面将门打开,却发现好像有东西绊住,只能无奈的喊向倒在外面的两位护卫。 此刻院内早已打成一片,不断有麻仓请来的宾客从府门处跑出,他们惊慌的跑到安全的地方后,没有离开,却留在这里看向府内,看着双方的打斗。 劳虹和毕浮合力攻向塞外六杰中的老二,那位枯瘦之人,只见他胡须迎风飞舞,双手此刻带着一副铁丝手套,不断地用手阻挡劳、毕二人默契的围攻,他的头上渗出汗珠,却用余光看向与道简战到一处的矮子。 一旁的大个却颇为难受,他持着双杵不断的来回格挡,笨拙的招式刮起呼呼的风声。 他将围攻在身旁的五位弟子中的一人劈来的长剑挡下,随后一脚将其踢飞出去,却见那人在地上滚了数圈后快速爬起,吐了一口鲜血后,好似无事一般,再次攻了上来。 而其他四位弟子则趁机在他身上割出了数道口子,他们身影飘忽不定,来回游走,让大个感受到全身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之时,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 另一处,六位弟子分成三组,将三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六杰三人分来攻击。 他们舞动剑花以二敌一,轻松将三人压制,可是这三人不同于其他三位六杰,他们好似心有灵犀一般,还没分开多久,就退回在一起,三人都手持钢刀,来回配合,阻挡着六人的围攻。 武器交接之声不断,被麻仓叫来的看家护卫们此刻已经赶到此处,在麻仓不断的催促下,却只敢小步子慢慢前移,却没人敢挺身而出,去协助六杰。 道简此时冷静且严肃,他发现身前的这位矮子并不好对付,特别是他手中的长鞭,舞动的速度极快,让他根本没办法近身,只能尽力挡着他的攻击,他心下吃惊,没料到对方竟然能够将如此笨重的长鞭舞的风生水起。 他的衣服上此刻已经多出了数个口子,有些甚至被鞭劲打破皮肤,滴滴鲜血冒出,被身上的汗水刺的辣辣的疼。 堂内此刻已经空无一人,麻仓已经拉着麻晁躲到一旁的长廊内,不断的踢打不敢上前的看家护卫。 又是一鞭抽来,道简挡住来鞭,却被鞭头重重打在背上,他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向前栽去。 “哼,还以为多厉害,原来也就是个废物,二弟,三弟,你们快一点收拾了这些人,去把秋家那丫头带回来,他们不过如此。” “是!” 二人闻声回答,手脚却并未停止,只是不断加力,竟然主动向身旁的弟子们攻去,一时间颇有逆势之感。 塞外六杰的老二发现矮子已经处于上风,毕竟这位大哥将贴身的十三节竹节钢鞭都使了出来,道简那边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在当场。 而他挡开劳、毕二人再一次的合击,将胡须解开,突然一股难闻的味道散发开来,使周围的人眉头一皱,纷纷后退,毕浮更是捂鼻干呕了一声。 “小心!” 劳虹话音未落,就见银光发亮的老二双手击中毕浮,毕浮喷出一口鲜血向门外飞去。而六杰老二更是一击而来,正打算借力攻向劳虹。 劳虹眉头紧皱,他的剑影分光同时击在银色手套上,一时火花四起,只见两掌不停,势大力沉,剑身此时却因为对方用力过大而弯曲起来。 啊的一声痛吼从院内传来,两名剑派弟子重重摔在府墙之上,其中一人直接昏了过去,而另一人则紧咬牙关,吃力的想爬起身。 可六杰老四,大个的身上,此时插着两把长剑,仅有剑柄在外,其中一把从背部肩头插入,剑尖从胃部伸出,另外一把刺穿他的左大腿,让人看着倍感吃惊。 “老四!” “四哥!” 六杰一众闻声看去,见到大个的惨状后,纷纷怒火升起,眼中如同喷火一般,向他这边赶来。 只有与劳虹斗在一起的老二此时无法脱身,他刚一分神,只感觉胸前寒意袭来,没想到自己击中对方后,对方没有躲闪,而且憋住口中的鲜血,一剑劈向他的胡须。 道简此刻身上有十几处伤口,他见矮子虽然攻势不减,可是对方的呼吸已经有些紊乱,正在思考如何反击时,同样被院内的大个喊声打断。 他看过去发现那个大个已经停止攻势,站在原地不停地发抖,心中暗暗叫好,可注意到矮子准备脱身杀向院内时,连忙使出探踪剑拦了上去。 矮子本以为能够趁着道简到底这一刻去院内解救大个,却被道简这一击狠招拦下,只好停下脚步再次攻向道简。 “杀了你,杀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矮子一边后退,一边用手中的长鞭反复抽打道简,道简看着远远站住的矮子,刮来的鞭雨,头皮一阵发麻。 他紧咬牙关,吃力的用剑影分光和醉步清风剑格挡躲避。 又是一鞭抽来,直指他的胸口,他突然好像被点醒一般,双眼寒光泛起,脑中突然想起他自从学习之后就没使用过的招式,随后情不自禁的一声高喊。 “独魂剑!” 只见道简原本还准备格挡胸前长剑突然直指矮子,任由长鞭击来,他凌空跃起,将手中剑柄顺势一转,只见宝剑在掌内转起,远看好似一个银色圆杵一般,随后掌离剑柄成拳,一拳击在剑柄上,剑直接顺势飞出,速度极快,霎那间就向矮子头部穿去。 而他使出的独魂剑真如有魂一般,直接捅入矮子慌忙躲闪不及的肩头。 一剑穿过,扎入地面,嗡鸣声兀自不停,再看那个矮子,吃惊的看向早已没有知觉的左肩,森森白骨,在鲜艳的红肉上凸显出来,如泉喷涌的鲜血四溅开来。 矮子一声痛吼,手中的长鞭脱落,他好似胆破一般,倒向地面。 第69章 击杀 长鞭正好击中道简的肚子,他的后背重重撞在了堂内的柱子上,骨头发出一阵响声,直达脑髓,道简倒下后,木柱一道细细的裂纹出现。 他肚子中一阵翻滚,哇的一口吐出了很多秽物,他擦了擦,原来是刚才吃下的一些零果。 道简咬牙站起身,他见自己这一击颇为有效,此刻矮子的左肩已几近全无,仅靠腋下的一块肉粘连着。他嘶的倒抽一口凉气,深感此招的恐怖同时,更在心中对馨震越发的敬佩。 独魂剑其实是馨震所授,而且只是背着翟磐教了道简一两次,此招需要执剑之人长时间的练习。 执剑者这一击看似简单,却蕴含馨震对手中之剑多年的理解,馨震在与蛮军夜袭山庄一战中频频显威。 矮子油亮的皮肤此刻不停地出汗,他痛的哇哇乱叫,竟然吓得厅内附近的护卫有些不知所措,府外的老二还在胡须切掉的震惊中,突然听到矮子的声音,也不在管被他重伤的劳虹、毕浮二人,向院内冲去。 忽然一片大刀向道简飞来,道简连忙举剑格挡,侧身翻滚几圈才险险闪避开来,可是大刀来势凶猛,道简感觉手臂一麻,宝剑竟然直接脱手而飞。 矮子的一击让他体内气血翻涌,双腿如同灌铅一般,举步维艰,他只好连滚带爬地向宝剑走去。可是现身的不知是六杰的老三,还是他的两位兄弟中的哪一位,赤红的眼跑了进来,跑到矮子身旁将他扶起身,他竟然挣脱了两名弟子的围攻。 而院内原本靠在一起的三兄弟,此刻也变成二人抵抗六人的局面。 “杀,杀了他!” 矮子躺在那人怀里,指着道简,声音中透出虚弱与不甘。 “好!大哥放心!” 那人将矮子轻轻地靠在柱子上,随后看向道简,也不再耽误时间去捡大刀,而是直接向他这边冲来。 道简见状瞳孔一缩,脑子飞转,想躲开可是脚步沉重不知该如何行动,只好吃力后退。 身后此时也传来喊打声,原来是躲在一旁观望许久的麻家护卫见道简好像已经没有战力,终于准备动手了。 “休要猖狂!” 屋外冲进来三名剑派弟子,原来大个此时已然无救,处于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只是身子依然站立不住的晃动,围攻的弟子还剩两人监视,其他几人见道简势危,迅速向堂内援来。 那人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如猛虎扑食一样果断,眼中只有杀意,全然不顾自身。他一拳向道简面门砸来,裹着劲风。道简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挡在面前。 嗡的脑内好似轰鸣一般,双臂上只有麻意,随后就毫无知觉。他吃力的挡住这一圈,呼吸刚刚有一丝顺畅,突然咚咚数声闷响,他的背部被躲在后堂的几名麻家护卫砸了个正着,虽然对方心中依然震惊,可是木棍上的劲头还是很足。 道简终于忍将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三道银剑光闪,剑派弟子终于在这几息之间赶到,纷纷执剑刺向赤膊那人,那人感觉背后的寒意,不得不放开道简,向一旁躲开,去拣去自己的长刀。 “大哥!” 喊话的正是六杰中的枯瘦之人,老二。他没有管路上的剑派弟子,而是直接冲入正堂,他看到满头冷汗,眼睛微眯的矮子,心痛万分。 只见他双手的银色手套上,冒起阵阵白烟,也不顾一旁奋战有些吃力的赤膊兄弟,直接向道简袭来。 道简背上火辣辣的痛,他突然心生一丝绝望,可是还在努力调息,经过刚才背上的几下闷棍,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气息顺畅了不少。 呼,他在瘦枯瘦之人攻来之时,感觉身体不再沉重,微微后退几步,见此人已经攻来,全力向一旁躲去。 咚咚咚又是三声闷响,原来是躲在后堂的护卫借着隔堂墙的优势,见一击得手,再次袭来。 可没料到,道简竟然后退了几步,躲开了他们的攻击。然而他们可不会什么出招收招,瞬间几棍砸在双臂伸出,杀意弥漫的老二胳膊上。 咔咔,三根木棍全部断裂,老二也没料到门后偷袭的几位护卫,他惊怒的撇了那三人一眼,可是双臂却因木棍的重力,向下插去。 他正准备调整身姿,抬头看向道简,准备再次攻去,没料到,迎面而来的,却是寒光锃亮的剑尖。 老二心中惊惧,还没喊出声,就感觉口中一疼,后脑一凉,宝剑直接穿口而过,他两眼一黑,随后趴在道简身前,道简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抽出宝剑的同时,将他踹飞出去。 原来是道简趁此机会捡起一旁的宝剑,直直刺来,终于趁乱将六杰老二击杀。 “二哥!”身后不远处,与三位剑派弟子搏杀的赤膊三胞之一,见到老二一死,却无能为力,他只能用怒吼表达心中的悲愤。 此时六杰也仅剩三位同胞兄弟还能一战,可是明眼人都明白,他们已经没有丝毫的胜算。 “老六快出来!” 外面还在奋战的赤膊二人此刻身上都是伤痕,他们已经没办法以一敌三了,只是在吃力的抵抗。 而一旁的大个此时终于站立不稳,面朝地面摔了下去,又解放出两名弟子,举剑向二人攻去。 “想跑,没门!今日你们都得死!” 从门外执剑为拐的劳虹颤颤巍巍地走进府内,他捂着胸口,大声呵斥向还在奋战的三人。 果然,没多久,堂内无法脱身的老六终于不敌三名弟子与道简的合击,被他们四剑穿身而死。 门外剩下的两人更是绝望,此时他俩以一敌四,插翅难逃,没多久,也纷纷死在剑派弟子剑下。 麻府从院内到正堂,西塞六杰的尸体横陈,而水镜剑派弟子白色的衣袍上同样沾满鲜血和尘土,狼狈且血腥。 “各位仙人,各位好汉,饶了我们,我们知道错了,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拿。” 麻仓此刻终于不再凶悍,当矮子被道简击杀后,他内心已然明白,六杰完了。他拉着麻晁,从一旁的长廊内跑出,跑到道简跟前,直接跪下,不住的磕头。 第70章 婉拒 “哼,你当我们和他们一样?” 毕浮在师弟们的搀扶下,也走到堂前,他冷冷的一哼,看也不看麻家父子二人一眼,站到劳虹身旁,不住的咳嗽。 “麻老爷,少爷的婚事?” 道简蹲**,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麻仓。 “没有婚事,没有婚事,今日是麻家不对,没有婚事。” 麻仓连忙磕头,一旁的麻晁更是跟着不住的磕头。 “那就好,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道简刚起身,见麻府外几十名士兵和衙役,还有县令在此时一起出现在了门口。 “县令大人到!” 人群后面走出一名身着戎装的官兵,竟然是之前有一面之缘的周校尉,他向道简使了个眼色。 道简会意,可还是嘴角微微一抽,心中暗骂他们真的是会挑时间现身,绝对不会早来片刻。 “公子!”一声饱含担忧的呼唤,从门口传来,早已换好衣服的秋姝从众人身后冲出,看到狼狈不堪,衣衫破烂的道简后,满是担忧的神情,快步走来。 一旁跪着的麻晁闻声肩头一抖,他直起身子看向扑在道简怀中一脸幸福的秋姝,眼中有一丝不甘,一丝恨,一丝悔。 县令见状,只能干咳一声,发现秋姝并未察觉,而道简则尴尬的看向一旁偷笑的剑派弟子。 又是一阵的干咳,秋姝这才注意到,红着脸松开道简,立在他的身旁。 “西塞六鬼,作恶多端,常行恶于武衢,西原二城,本官追剿日久,苦于六鬼狡诈,无法剿杀,幸而水镜剑派派人出手,伸张正义,才将六鬼击杀,除去祸患。” “麻府之麻仓,竟然勾结恶徒,雇佣六鬼在城内行凶,为害一方。而麻仓之子麻晁,嚣张跋扈,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无恶不作,本官早已收到多人状纸,苦于无证可寻,今更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秋清之女,秋姝,罪证确凿。来人啊,将麻仓,麻晁二人押入大牢,查抄麻家所得,即日开审。” 县令摇头晃脑地说完,临了向道简一众剑派弟子温和一笑,点了点头后,也不等麻仓、麻晁喊冤,直接向府外走去。 一众衙役和士兵冲入府内,将还在大声叫冤的麻仓,麻晁拉出府后,直接开始抄没麻家家产。 道简一行众人走出麻府,站在一旁看着士兵们将西塞六杰抬走后,脸色都不太好,显然身上都有伤。 一些年轻的弟子此刻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还在互相聊着刚才的战斗中惊险的一幕幕,而道简,秋姝,毕浮,劳虹四人,此刻表情有些严肃,他们看向远去士兵和衙役,还有府内繁忙的抄家情景,心中有一些说不出的味道。 “这一下,麻家是完了。” “喝,这么简单啊,我们这十几人,就能灭了一个麻家?哈哈。” “如果不是诸位师兄,今日完的,可能就是我,还有秋家了,哈哈!” “既然如此,那道师弟,何时吃你与秋家小姐的喜酒啊?” 一众弟子哄笑起来,道简连忙澄清,而一旁的秋姝闻言则娇羞无比,低头含笑,却没有一丝不悦。 夜空下,秋府内灯火辉煌,正堂内几桌佳肴,正有十几位水镜剑派弟子饕餮夺食,架势上丝毫没有一丝修行之人的出尘意境。 道简坐在堂内正中的一桌,一旁的秋清多次劝酒不成,只好为他夹菜以示感激,而同样坐在同桌的秋姝和茹仪二人,则陪着秋葫说笑。 道简一边苦笑致谢,一边向一旁的劳虹、毕浮二人解释。 “道简小友,今日多谢搭救,我们秋家欠你一个大恩啊。” “秋老爷言重了,若是没有师兄们的帮助,我也不敢前去救出秋小姐。” 道简一脸尴尬的笑着,他见剑派师兄弟多有负伤,这才在秋姝的盛情相邀之下,再次回到秋府,一到秋府就见到正候在府外的秋清。 晚宴上,道简瞥眼看了一下正在为秋葫夹菜的茹仪,又看了一下秋清,眼中藏着疑问,却又不好言明。 “茹仪是我小娘,是秋葫的生母,其实我早该告诉公子的,不过总是错过相告之机,而且公子前几日一直在客房内休息,我自然没有提及。” 秋姝看出道简一直停留在茹仪身上的眼神,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啊,原来如此,茹夫人骗的我好惨。” 茹仪放下筷子,坐着向道简欠身致歉,在秋清哈哈大笑声中,大家畅快的吃了一顿晚宴。 待秋姝引着道简及剑派弟子向客房处走去后,秋清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茹仪走到他的身旁,默默并肩站着。 “这以后,咱们家就太平了。有这样一个女婿在,我看没人敢惹。” “哈哈,是啊,水镜剑派在城中主路经过,这架势足以说明一切,如果他真能娶了姝儿,以后才是真能无忧。” “不如,明日我去提一下,探探道公子的心意?” “如此甚好,天佑我秋家啊。” 两人说着话,迈步向花园走去,他们赏着月色,期待着明日。 翌日一早,道简正在客房外的花园中练剑,就被茹仪叫道一旁,说了秋姝之事。 “不可,不可!” 道简婉拒,同时不停地向茹仪拱手致歉。 他这两日感受到了秋姝的热情,同时在兄弟们的拱火下,就算再蠢也能想到这事,还有秋姝的眼中的爱慕之意,那一夜更无睡意,此事更是不断涌上心头,辗转难眠。 茹仪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还是用心相邀,可在道简脸色渐变之后,终于放弃这个想法,欠身告辞,离开了花园。 道简此刻心中更是烦闷,秋姝是什么样的姑娘,他虽不十分了解,可对方容貌依然出众,若说不动心,那自然不能,可每当想起这些,他眼前总能浮现出馨凝或者是澜儿的容貌。 一声叹息,同时从道简和正堂内听完茹仪转述的秋清口中发出,这两人竟然在此刻均不知道如何向秋姝交代。 又过了五日,秋清去衙门作证,配合县令走完流程后,回到秋府,看到正准备辞行的道简一行人,还有神情落寞的秋姝,只见她眼圈通红,似乎已经从茹仪那里知道了道简的心意。 第71章 相见 “公子这是要走?为何不再多留几日?” 秋清连忙上前,热情的向一众人等行礼。 “这几日多谢秋老爷的照顾,我们的伤势已经痊愈,便不再打扰了。” 道简笑着向秋清致谢,不过笑颜中总是带有一丝不适,秋清看在眼里,却猜不出是身上的伤痛还是秋姝带来心愁。 “那银钱可有备足?”秋清向一旁的茹仪看去,见茹仪尴尬的摇头之后,不觉微微皱眉。 “多谢秋老爷,这些真就不必了,我们从水镜山下来,自然都是有的,麻府之事,并非为财。” 道简一旁的劳虹客气的向秋清拱手致谢,随后带着师兄弟们率先沿路向东门走去,留下了道简一人同秋清说话。 “已在秋府待了数日,必须尽快动身了,师父要我尽快去见他们,若是再不走,到时候恐怕要受责骂的。” 道简挠着头,随后又与秋清客套几句,正欲离开,转身向一旁的茹仪,秋姝,秋葫几人拱手行礼告辞后,向东门小跑而去。 秋家望着道简离去的身影,在秋姝抽泣声中,返回府内。 道简行至东门,见到毕浮和劳虹一行师兄弟后,众人结伴向东莱山行去。 出城后,看见一处军营,营边有一人正手持扫帚清扫落叶,他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转头看去,发现是道简,哇的一声大叫,丢下扫帚就向一旁的军营内跑去。 毕浮疑惑的询问道简,只见道简没有言语,一直嘿嘿笑着。 三个月后,道简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休息,终于赶到了京城。 见识到了京城的繁华,让道简等人在城内不自觉的流连数日,他想起单良之前的嘱咐,若是到了京城,则去见他一面,可是现在他还有师命在身,反思思考许久,认为还是听从翟磐的话,不要与官家有过多的交往,这才下定决心,离开京城,向东莱山走去。 这期间,道简与毕浮,劳虹一众师兄弟多次请教剑诀心得,期间反复练习,一众师兄弟对他的进步更是夸赞连连,几十日如此度过,便不觉前行日子枯燥。 又过了三个月,东海东莱山下,道简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来,他们看见山门下的守门弟子后,均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劳虹和毕浮上前,向二位山门弟子说明来意后,兴奋的向道简一行人走来,原来掌门与翟长老他们的确正在东莱山,一会儿就可以随他们上山。 一行弟子听闻皆是兴奋,道简面带笑意,他此刻心情正好,不觉得停下脚步欣赏此处风景。 东莱山,是水镜宗第七代弟子下山后所建的分宗,自称东莱剑派,得知水镜宗改为水镜剑派后,则改称东莱宗。 虽然依然对外声称,师承水镜宗,不过与水镜剑派甚少来往,只是东莱宗掌门曾经多次云游天下,拜访过水镜剑派,与馨震交好,算是各个分宗里面最为亲近水镜剑派的一支。 没多久,就见东莱宗的一名弟子从宗门内走出,大家互相寒暄后,在这名弟子的引到下,向宗内走去。 此山临海,时节入春,海风虽然依旧凛冽,却能感受到风中的温润之气,道简发现,山路两侧的青松挺拔,山林茂密,望向碧海,心中顿时敞亮,豪气渐生。 山路上,叫班明这位东莱宗弟子,在路上同几人交流着,他身着墨绿长袍,面容整洁,神情从容,看来功力不俗,而且提及馨震和翟磐更是赞佩有加,虔诚的神情不似作伪。 随后道简听见对方提到馨凝的名字时,心中一动,不觉更加认真听起来,但当听出班明提及馨凝时,对馨凝的赞美已经超乎一般常理表达,言辞间充满的爱慕与温柔。 在听闻馨凝此时正被东莱宗十数名内门弟子追求的事情后,一众水镜剑派弟子皆同他的表情一样,尴尬中带有几分不快,好像自家的白菜被猪围着一般。 班明却丝毫没有在意一众水镜剑派弟子们的表情,将他们引到宗内偏殿后,见到了早已候在此处多时的馨震和翟磐二人。 道简还没上前,见毕浮和劳虹纷纷行礼后,也随他们一样向馨震和翟磐二人行礼。 馨震和翟磐此刻身穿普通俗家儒士长袍,并未穿东莱宗长老们的衣服,不过在东莱宗长老的盛情邀请下,成为了东莱宗的客卿长老。 因同道简约定好要在此等候,所以到现在都没有离开。道简举目四望,发现并没有馨凝和澜儿二人的身影后,不觉心生一丝失落。 果不其然,翟磐见到道简后,吹着胡子将他拉到一旁训斥了他一番,后来被馨震劝住,再听闻道简讲述了一遍西原城内的事情后,这才不再言语,虽然神情中依然有一丝不悦,可手却搭在道简的脉搏上,细细探察道简的身体状况。 道简只好在一旁陪笑,这位脾气古怪的师父,对他有多好自然是知道的。 在东莱宗弟子们做完晚课后,道简一众在馨震的带领下,见了东莱宗的掌门左谷,还有他的儿子,左峻,道简见二人温文尔雅,并且对馨震和翟磐尊敬有佳后,越发的喜欢东莱宗。 终于,在当天晚上,道简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馨凝、澜儿二人。可是一众弟子发现,二女是在一众弟子的护送下才来后,心中皆有一丝不快。 道简候在一旁,发现馨震脸上也有一丝不悦后,才看向志得意满的馨凝。 “凝儿,终于知道回来了?” 馨震的声音中有些不悦,馨凝脸上的笑意闻声收敛,随后走到他的身后,看向从西原城一行而来,风尘仆仆的道简等弟子。 “咦?这不是单大人吗?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馨凝恢复笑意,看向道简这边,轻轻的点头问候。 道简抬头看去,发现此女正是之前馨凝身旁的蒙面女子,此刻她脸上没有面纱,只见她英子飒爽,肌肤白皙,如凝脂般透红的皮肤,香唇红润,凤眼含情,似乎会说话一般。 “他并非真的单大人,而是单大人派往武衢城的替身,他叫道简,现在是你的师弟。” 翟磐垂着眼,面无表情的说着,随后抬眼看了一眼道简,见道简神情平静,微微颔首,颇感欣慰。 第88章 半梦 道简看向位于四周别处的楼阁,虽然都极具奢华大气,但给他的感觉却是各有千秋,风格迥异,似有千般异样之美汇聚一处一般。 “呵呵,既然连此地都不清楚,想必非此处之人,那么还请二位公子速速离开。” “老伯误会了,我应朋友之约而来,这是他给我的信物,还请您先看一下。” 道简完全不在意对方的种种举动,既然人不犯我,我为何又要生事,平添不快。 那老者闻言,接过道简手中的坠饰和信,他神色如常,不过却恭敬一礼后,向楼内走去。 道简二人就这样被晾在门口,不住的打量四周。 来往的富家公子们,有人停下脚步看向他二人之后,眼神中充满鄙夷,仿佛看叫花子一般,可是他们抬头仰望此楼三层时的表情,却又有几分陶醉,同时闭上眼睛,欣赏楼中传出的音律。 道简和周苍相视而笑,不过却是苦笑,两人身上若说钱财自然不少,可是衣服着实有些粗劣。 “二位公子,多有得罪,还请随老朽上楼,我家小姐愿意见二位。” “好的,麻烦先生了。” 道简恭敬回礼,于是二人跟在老者身后,向楼上走去。他们二人走进风潇醉,却让驻歩在楼外的富家公子们,满面妒色,不甘地纷纷走开。 道简经过一楼,发现此处摆设极简,朴素精致,却又有高雅之风,很有单良府内精致之感。 二楼鸟语花香,各种珍贵盆栽,鹦鹉,珍禽,如此一层楼,却好似进入一处世外桃源一般,道简和周苍更是不停地啧啧称奇,同时细路弯弯,曲径通幽,尽头则是通向三楼的阶梯。 音律戛然而止,道简和周苍好似如梦初醒一般,发现一位美貌丫鬟,站在三楼楼梯处,向他二人欠身行礼。 蒲扇,蒲团,一层又一层的纱幕,尽头是一位倩影,朦朦胧胧,如梦似幻,未见真容,却已让人痴迷不已。 周苍年龄不大,也才刚到情窍初开的年龄,他的呼吸略微急促,此刻这梦幻般的地方一层层的铺垫,他作为一个傻小子,更是如醉如酣,有些着迷。 但在老者的眼中,道简此刻平静的神情却让他有些吃惊,凡是来此的客人,多半如一旁小子那样。 甚至有些人更加过分,几乎都是面红耳赤,眼喷**,心中早已生出无限幻想,自醉不已。 道简跟在引路的丫鬟身后,他内心清楚,虽然很是欣赏,可,也就仅此而已。 眼前这刻意设计出来的美,让他有一丝反感,因为他看过更美的倩影,更让他难以忘怀的景色,那如梦幻般天意而饰的情景,让他无限回忆,甚至渴求在梦中重现。 只是想到此处,心中却有淡淡之苦,那苦,他想忘,却始终难以消散。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引得脑海中重现更美的曾经。 “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奉命而来,道简,这位是我的兄弟,周苍。” “奴家半梦,欢迎二位,今见此坠饰,心生欢喜,想为二位公子演奏一曲。” 女子的声音优美婉转,更是比之前演奏的音律更加动人,薄纱随风缓缓飘荡,倩影摇曳钩神留魄。 单纯的周苍只感觉聆听仙音一般,让他无法自拔。 “既然半梦小姐愿意,道某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可否先请姑娘告知……” 道简想要问出对方启程的时间,可话音未落,就听见纱幕后已跳动出第一个音符,随之欢快的节奏响起。 道简眉头微皱,只好不再言语,可在老者那细微观察下,他那刹那而现的一丝不悦却被捕捉的仔仔细细。 因为,道简心中此刻积郁的痛,越来越多,他回想起那位伊人的重重举止,更是烦闷与不解,此刻入耳的弦律,丝毫无法扰乱他的心神,将他引入其他客人为自己设想的梦境中。 “此子有趣,为何闻此靡靡之音,却在一刹愠怒之后,眼中含悲?” 老者在心中暗讨,突然他两眼一亮,意味深长地看着道简,谁人不曾年轻过,谁人梦中无佳人。他想到此处,眉间的皱纹迅速展开,不再看向道简,闭目享受这优美的音律。 舒缓的音符,缓缓进入纱幕前三人的耳中,仿佛美人酥手轻抚,在楼内外的听者心中荡起一片片涟漪。 唯独道简,思绪与此曲有些格格不入,每当想要去认真聆听时,脑海内总能浮现出一绝美女子哀婉的神情,他不懂,到底自己哪里错了。 而一旁的周苍,柔音入耳,使他带有笑意的脸色鲜红无比,那笑意如此天真无暇,简单纯粹。 最后,立于一旁的老者则轻轻感叹,睁眼时,神色却在无声的诉说那无尽的沧桑遗憾。 曲闭,女子柔声缓缓问道:“请公子原谅奴家,奴家见到信物,心中无限欢喜,难以自抑,敢问公子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半梦小姐开心就好,只是,道某想问,小姐准备何时去南方游玩?” “游玩?” 半梦发出一阵迷人的笑声,纱幕后袅娜的身影,不知是纱幕随风晃动,还是身影轻颤,看得周苍陶醉无比。 “若能好好游玩,奴家恨不得现在就启程,不过还请公子在楼下休息几日,待奴家准备可好?” 周苍闻言,眼中冒出金光,他自从来到京城,种种事情,让他看向眼前的大哥,心中更是无比的佩服。 而现在,这纱幕后的绝美姐姐更是要他二人住在楼下,这等好事,已经让他激动到难以自控。 “随小姐安平,不过道某就不再这里打扰了,会在石桥西半里处的客栈等待,到时候要麻烦这位老先生去告知就好。道简,就此告辞。” 道简语气平淡,说完一行礼,随后抓着一脸遗憾,浑身无力的周苍衣袍后领,也不等女子回应,直接下楼去了。 从楼梯出来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从楼外传来周苍的遗憾话语渐渐远去。 三楼沉默的老者和半梦二人这才开始交谈。 “童伯,此二人就是单公子派来的高手?不会有错?” “看不出,不好说,但绝不会有错。” 童姓老者,面带微笑抚须而答,如此年轻的两人,他的确拿不准对方的实力,若是没有单良的信物,多半还可以预估一二,不过,单良都看好的人,年纪更是如此年轻,就让他有些意外了。 “唉,那童伯还不快拿个主意?” 半梦说完,懒洋洋的趴在古筝上,优雅的伸了个懒腰。 第89章 出发 “那叫道简的小子都说了,随你心意,自然就随你了,什么时候想走,同我说一声,我去传话便是。” 童伯说完,穿过纱幕,从半梦身旁经过,走到露台栏干处,看向道简二人离去的方向,不再言语。 半梦则直起身子,媚眼低垂,再次拨弄筝弦,靡音再起,一旁的丫鬟挎着花篮,走到老者旁,将刚刚摘下的花瓣,随风洒落楼下,引得楼下的一众公子哥高呼半梦二字。 “大哥,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啊?人家都好意邀请你我二人了。” “嘿,当大哥傻啊,赶紧把你嘴边的口水擦擦,一脸好色的样子,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在东莱山上真的偷看女弟子们洗澡了没?” “没有,我真没有,是那位掌门之子误会的。我真没有做出那种事,大哥,那件事我绝不撒谎,我对天发誓,若是半句谎言,我天打五雷轰……,我……” “好好好,我信你,不过看你刚才那样儿,嘿嘿,听哥一句话,即使有机会,也别尝试去看她。” “为啥?咱们要护送的这位神仙姐姐,是真的美啊,她说话很好听,人也美,哪里都美,为啥不能看?” “呸,到现在都没看到对方的样子,就说对方美?信哥的话,别看,说不定她就是一大丑八怪。” “呸呸呸呸,我才不信,呸呸呸呸……” 周苍那一路上愉悦的心情被道简这话糟蹋成稀烂,此刻只能皱眉不停地用呸字来表示心中的烦闷。 他更是在心中下定决心,若是能够看到这位姐姐,一定不会错过机会。 二人就这么又说又闹地走进约定的客栈,选了一间房住下。二人每天除了打坐研讨心法,就是品尝京城美味,毕竟二人开销有限,身上的钱银花多的好似花不完一般。 就这样,二人在客栈一住就是九日,直到当日下午,才收到童伯的口信,说小姐同意,定在明日启程。 翌日,二人一早速速赶至风潇醉楼下,不过他们却发现,此刻楼下有一辆马车,童伯候在一旁,而四周早已围满了身着华丽衣衫的富家公子哥儿们,他们将此处围的严严实实,别说过人,就是蚂蚁都走不出去。 “半梦仙子这是要出游吗?我恰好此刻闲暇,愿伴仙子身旁,护仙子周全。” “仙子何须你来保护,九爷我府内有西塞十八杰,别说是出游,就算是去那如画般的江南,都可以千里护送周全,只要仙子一句话,九爷我就在身边。” “哼,你们这群好色之徒,还不是贪恋半梦仙子的美色,仙子,莫被他们花言巧语蒙骗,小心他们那藏在心中的歹意。” “他奶奶的,你算老几,在这里装哪头蒜,你说,不为仙子,你来此地作甚,呸,假道学,真走狗。” “你你你,你骂谁。” “我骂你了!狗!” 哇啊一声大叫,一书生面红耳赤,直接打向隔着几人,几步外的阔家公子,他的拳头乱挥,甚至波及到拥挤在两人之间的数人。 又是一阵大骂传开,书生一闹,原本拥挤不堪的众人,更是混乱,直接陷入一片扭打混战。 远远站在外面的道简和周苍,看向眼前的热闹场面,嘴角微抽。 他们只怕,一会儿若是得知他们是护送这位众人口中半梦仙子的侍卫,说不定会活活生吞了他二人。 一阵优雅的琵琶声嘈嘈切切地从楼内传出,只见一位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半梦,头戴遮面斗笠缓缓走出,她曼妙的身姿,莲步轻移,细腻嫩润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将在马车旁的扭打少爷们神魂都勾勒回来。 “奴家谢过各位公子的好意,此次出游却是要去南方,不过身边已有护卫,就不劳各位公子费心了。” 丫鬟搀扶着半梦,说话间已经走到马车边,在童伯的引导下,登上了马车。 准备进入马车前,垂地的遮面轻纱下,她环顾四周,向众人欠身一礼后,才优雅的进入,此刻,她现身后带出的芬芳,才飘向道简,周苍二人的鼻中,细细一闻,清清淡雅,似在梦中一般。 周苍有些陶醉,此刻神情更是激动,激动到浑身发抖,他二人依旧站在远处,见童伯驾驶马车驶出人群后,才缓缓跟了上去,一前一后的守在马车旁。 “什么?就是这两个野小子?护送半梦仙子?仙子,这俩小子有什么本事能护你周全,王某不放心。” 一个少爷,擦着鼻尖的鲜血,狼狈的跟在车后,不甘地大声喊着,陆续起身的少爷们此时不再打闹,纷纷应和。 可是马车内再无半梦的说话声,只是偶尔拨弄几下琵琶,似倾诉一般的小调传出。 少爷们面露不舍得远远跟在车后,眼中只是狠狠盯着道简的背影,不住的诅咒,讥讽。 在马车前方的周苍铁青着脸,几次想出手打人,可是见道简那毫不介意的样子,这才忍住怒火,一旁车内传出的琵琶声,更是声声将他的心头怒火拨去,他的神情恢复平和,缓步而行。 “不知奴家说出江南一行之事,是否惹道公子不快?” “半梦小姐多虑了,即便不说,这帮人中,也会有人暗中跟随,恐怕仙子此行去处,多半还是会传开。” “公子能如此想,真让奴家安心,这一行就依靠二位公子了。” 出城后,跟在身后的公子哥们逐渐减少,虽然还有几位痴心的继续跟着,不过又行了十几里后,那些公子哥儿们终于停下脚步,返回京城去了。 而马车中的半梦还是如之前一般,偶尔拨弄几声琵琶,有时更会吟唱两句,她只在车厢内,天色渐晚,依旧没有下车。 道简好奇,为何这半梦身边只有一位老头,和一位丫鬟。 他抓抓头,不再多想半梦之事,只是交代了一旁守夜的周苍几句后,就原地打坐。 果不其然,野外山路旁,夜深之时有数个身影出现,围住马车,一看就是为了半梦而来。 “识相的,交出此女,让你们死的痛快些。” “聒噪,大哥,这些人就交给我。” “呵呵,毛长齐了吗小子?竟敢在我们面前大话,兄弟们别伤了车中的美人儿,赶紧收拾了这帮人。” 那人耐不住心中升起的淫念,话音都有些激动,他喘着粗气,直接率先看向周苍。 第90章 斗途 周苍一声冷哼,凌空一拳就将那人击晕在几丈外,而他移速极快,来回绕在马车边,凡是上前的黑衣人均被他一拳打倒。 没多久,四周重归安静,马车附近有几人晕倒。 道简坐在篝火旁,缓缓睁开双眼。 “半梦小姐没事?” “多谢道公子关心,奴家无碍,谢过周苍小壮士。” 半梦话音从车厢内传出,一旁的周苍听完双手叉腰,一脸自得的神情,而一旁的童伯看向他,眼中更是闪出异样的光芒,因为道简至始至终都没出手,看来是早已料定这个结果一般。 道简呼出一口浊气,看来他已将两部口诀运转完毕,此刻起身,走向周围昏死过去的黑衣人,摸索着他们身上的东西。 “原来是一群城里赶来的废物子弟……” 道简将这几人绑在一旁的树下,随后将他们身上的财物全部拿走。 天色已亮,童伯驾驶马车继续前行,此刻道简一人护在车边,让周苍躺在马车后门处休息去了。 周苍睡的香甜,车上偶尔传出阵阵地琵琶声,车内的丫鬟推动后门,没想到用力过大,竟然将躺在后门睡觉的周苍推下车去。 诶呀一声,周苍吃痛爬起,惊慌看向四周,发觉并没有贼人偷袭,同时抬头看向偷笑的丫鬟,直接跟着咧嘴嘿嘿傻笑起来。 “我睡觉一向不老实,竟然掉下来了。” 车上的丫鬟听闻此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好了,别欺负这位小壮士了,还不赶紧道歉。” 半梦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温柔,慵懒。在周苍听来,却更加迷人,丫鬟只是小声答是,随后下车,伸手摆姿,等待半梦下车。 周苍不知所措,他想按照道简所说,回避开。可是,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原地站住,无法移动。此刻更是呼吸略微急促,忐忑地期待车上的半梦现身。 半梦的容颜,缓缓从阴暗的马车中现身,林间郊外,四周无人,她自然不再用斗笠遮面。 看到长着大嘴盯着自己的周苍,她抿嘴微笑,点头行礼,这淡雅的举止,却如重拳一般,重重轰在周苍的心房。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艳之人,比东莱山上道简大哥身旁的两位姐姐更加漂亮,在这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得见如此绝世美颜,那种震撼,使他难以描述,更难忘怀。 丫鬟忍住笑意,神色骄傲,她引着半梦下车,冲着周苍轻哼一声,周苍闻声回神,脸颊红透,连忙让到一旁,不再阻挡半梦的道路。 “不准跟来!” 丫鬟笑靥一收,怒瞪周苍一眼。 周苍连忙点头,明白二人的举动,所以看向另一侧的树林,仰视寻找树杈上的小鸟。 丫鬟搀着半梦入了一旁浓密的树林,可才没过多久,丫鬟一声尖叫传来。 童伯,道简神色一凝,互相交换下眼神,心中皆暗骂自己的大意,脚步刚抬,就发现周苍人如疾风,刹那冲入半梦所在的草丛方向。 随后果然从林间传来厮杀打斗的声音,道简和童伯已一起也冲入林间,又是一阵搏杀声传出,只见丫鬟拉着半梦慌张地从林间跑出,而她们身后,跟出来的是脸色通红的周苍。 周苍击出几招界掌,又是几人闷哼,一步步后退,将半梦护在身后。 半梦神色有些慌张,也有些羞涩,她狼狈的擦拭着香汗,整理着衣裙。而一旁的丫鬟却瑟瑟发抖地搂住半梦的胳膊,惊恐的看向厮杀声不断的丛林中。 没多久,道简从林中走出,手上满是鲜血,抓着一块令牌。 “一路上并未发觉有人跟踪,童老伯,我猜多半是在此地埋伏的。” 道简没有多看令牌一眼,直接将此物丢向童伯。童伯接过,细细查看后,神色出现一丝凝重。 “小姐,快些上车离开此处。” 童伯说完话,直接登上马车,抓起缰绳,待周苍传来半梦上车的信号后,马车缓缓前行。 “小姐,这一批贼人,大有来历,接下来的路,可要小心了。” 童伯兀自说着,他见车内的半梦没有回应,只好不再言语,安心驾车。 从那以后,除非到城镇的客栈,半梦再也没有在任何地方下过车,而且再也没有拨弄琵琶,只是默默地坐着,一切伺候皆由丫鬟操办。 而道简也提高警惕,虽然知道单良对此女的态度,但他还是不愿过分懈怠。 而他发觉,一旁的周苍自从上次见过半梦之后,整个人好像变了一般,更加敬业,日夜守候在半梦身旁。而遮面的半梦每次从他身旁经过,他双眼都会刻意避开对方的身影。 道简心中会意,却不敢戳穿,不过每次同周苍交谈时,总是说着一些意味深长地话,惹得周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可却好似做了亏心事一般,没有争吵。 路边一处歇脚客栈,道简守在半梦房屋门外,而周苍则守在窗边,仅留童伯照顾着马匹,兼照顾几人饮食。 可这天正午刚过,道简终于深刻了解到了半梦的魅力和所处的危机。 一名赤发僧人,和一名枯丑老道,站在小镇的客栈院内,守在门口,恶狠狠的看向道简。 “莫非二位也是为半梦而来?” “既然知道缘由,就让到一旁,莫要白丢了性命。” “不知是何人所派?” 老道没有回答道简这无意义的问话,直接站出一步,脏兮兮的拂尘冲道简一甩,他身前十步内好似刮起一阵劲风,瞬时裹住地面的浮土碎石,攻向道简。 道简没有一点避开的意思,微微一笑,两掌齐拍,也形成一阵无形劲力,似回礼一般袭向老道。 可是刮来的碎石却没有半点受阻的样子,而是直愣愣地打在道简身上。 噗噗闷响几声,道简后退几步,但是双掌在身前一阵乱抓之后,将松开的掌心朝下,其中全是刚才拂尘带来的沙石。 紧跟着又是两声闷响从老道那边传来,原来是他一口鲜血喷出,一旁的赤发僧人,好似刚刚刚睡醒一般,慌忙地看向老道,神色却是巨变。 只见老道如失去丝线控制的人偶一般,无力软倒,直接跪下,惊惧地瞪大空洞的双眼,口鼻间缓缓呼出气息,没多久,就失去了生机。 僧人倒吸一口凉气,再次看向道简,眼中张狂之意早已消失,身子正在一点点悄悄后挪,靠向客栈大门。 第91章 暗箭 “我不管你二人听命于何人,劳烦这位大师向你的主子传句话,想找死就自己来。” 道简交叉揉着腕关节,看向神色从惊恐中逐渐恢复,不住点头的僧人。 “大师挺识相,趁我还没改变心意,滚!” 一声怒喝,将僧人吓得一哆嗦,转身就跑。 客栈内的老板和伙计走出院落,惊叫着看向死在院内的老道,手足无措。 “闭嘴,待我们走后,你们才可以报官,若敢动歪脑子,他就是下场。” 童伯厉声呵斥客栈老板和伙计,见他们点头后,这才换成笑颜,同时丢出一块银锭。 客栈老板接住后,狠狠一咬牙,将银锭收入怀中,便硬着头皮和伙计将那老道的尸体拖向一旁。 “道公子真好身手,让老夫甚是佩服。” “童老过奖了,不是晚辈身手好,而是他们太弱,刚才一击拿捏不好,这次失手杀了他,唉,还要童老费心解决。” 道简靠在一旁,和童伯客套几句后,见半梦从客栈内走出登上马车,这才同周苍护在马车两边,继续出发。 待半梦上了马车,几人消失在道路尽头后,掌柜这才慌忙报官。 两日后,道简皱眉看向四周的黑衣人,他此刻才反应过来,看来之前的僧人完全没有回去传话,而是直接跑掉了。 “大哥,怎么来的都是乌合之众?” “这还不好?非要来点怪物要了你我二人之命不成?” “也是,那就和他们好好耍耍。” 周苍见道简没有出手的意思,冷笑一声,直接冲杀出去,没多久,向马车冲杀过来的黑衣人再次全都死在他的脚边,而他距离半梦的马车还有五步之远。 道简翻找黑衣人身上的财物和身份标牌,现在的他不再心慈手软,出手狠辣,将躺在地上装死之人一击毙命。 正在观察抓在手中的标牌,眉头微皱,似乎无法看清上面的刻字道简,忽然神色一凝。 他原地跳起,险险躲开插在刚才所蹲之位的三杆利箭。一旁的树林中,竟然暗藏弓手。 “周苍,小心冷箭,护好半梦小姐,这次来了条大鱼。” 周苍得令一应,向马车内传声,让丫鬟将半梦护好后,警惕的看向四周,提防暗箭。 “这帮人怎么这么废物,竟然连一个小子都打不过。” 声音从阻挡视线的丛林四周传来,道简发觉自己无法辨认出声源,心中暗暗一惊。他此刻明白,看来这次来刺杀半梦之人,实力远在之前出现的所有人之上。 道简耳边出来数声箭矢破空声,他惊讶之间只能向马车退去,通过闻声辨位,伸手抓向一旁,没想到双手一空,随后从马车处传来木板碎裂之声,只见一个破洞出现在马车窗帘上方。 这两箭甚是奇特,其中第一箭似有实无,第二无声而至,颇有独到之处。 “果然是废物!” 丛林四周再次传来弓手的话音,道简还是无法猜出对方的位置,只好凝神冷静观望。 箭声频出,此次道简终于发觉,四周射来的箭矢竟然十支有余,而这一波箭雨袭来的同时,嗖嗖之声再起,显然第二波箭雨也已离弦。 “童老,速速离开此地。” 道简话音未落,就见童伯驾驶马车,向远处的宽阔处行去,道简发现第一批射来的箭矢只是在马车离开前,停靠位置旁的数寸地方插下。 而第二波箭矢的声音和力道明显要比第一波大,射在飞速离开的马车停留处。看来对方重点还是再半梦,只是想用第一波箭矢作为障眼法,拖住道简而已。 “不好,上当了!” 道简心中暗道不好,因为第二波箭雨未停,第三波箭雨就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马车而去。 他一咬牙,直接跃起,心中飞快运转震诀心法,频频使出界拳,拳风强劲,呼呼风声竟然发出鸣音,打落下不少箭矢。 同时护在车旁的周苍也使出绝招,击落不少箭矢,不过还是有数道飞箭射入车内。 周苍怒骂一声,但发觉车内并无叫声发出,紧着的心微微一收,呼出浊气,他直接跃上车顶,环顾四周。 “胎毛小儿!哼。” 道简耳根一动,看向林中一侧,发现树荫角落处,树叶摇曳间,若隐若现的长靴浮现。 “童老,还不快跑?” 道简吼声极大,此举让周苍一惊,山林间成群鸟儿闻声而飞。 他感觉这一刻的道简行事反常。果然,道简借着吼声压制,急速跃起,攻向显出靴子所在的树叶之中。 他瞬间挥出数掌,树枝折断的声音中,夹杂一声咒骂,一个身影从浓密树叶的树枝上跌落,只见那人身穿暗黄锦袍,不断压断身下的树枝,重重摔落地上。 道简冷视此人,面闪一刹狞色,向着此人躺下之处再次轰出数掌。 那人闻声,吃痛起身,可还是躲闪不及,他的锦袍上有几处褶皱处凭空出现数个掌印,锦袍凹陷,整个人直接翻滚出去,口中狂喷鲜血。 “老三!” “三哥!” 这几声传来,不再是同时发出,明显有一丝慌乱。 道简先是一愣,可马上就想通此理,之所以无法确认敌人位置,原来这次偷袭之人借着黑衣人的打斗,而这弓手根本不是一人,而是四人伪装的,不过心中的默契将他们隐藏起来,因早已落位完毕,只等道简大意之时,暗箭击杀。 “他奶奶的,我也你拼了。” 嗖的一声,一箭射来,显然这人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擅自行动的同时,也暴漏了自己的位置。 道简冷笑一声,轻松抓住箭矢后,直接飞跃起向声源处抓去。 可令他意外的是,这人暴漏自己位置的同时,另有数支箭矢向此处射来,道简狠狠一咬牙,空中随意击出两掌,借着推力险险避开射来的箭矢。 沙沙沙,树叶摩擦的声音,道简看向声源处,发现早已空无一人,原来那人借此直接逃开,身影消失不见。 “不好!” 道简连忙回头看向之前击杀的四人之一,此刻正有两人身上背着红色长弓,将尸体架在肩膀上后,跑进一旁的树林。 一声冷哼,道简将攥在手中的箭矢捏断,同时冷冷看向两人一尸消失在树林中的方向。 他心中明白,即使那人能找回一命,他在其身上打出的几掌内伤,也足矣废掉此人。 第92章 乱心 远处,传来周苍的呼喊,道简不再停留,而是直接向马车那边跑去。 童伯拉开车门,看向趴在马车木板上的二女,此刻那丫鬟已如惊弓之鸟,将半梦护在身下的同时,不住的瑟瑟发抖。 而半梦却躺着看向车外的阳光,面带一丝坦然微笑。 周苍站在一旁,看到这迷人的微笑,神情有些恍惚,半梦头发微微有些杂乱,可依然那么让她着迷。 “半梦小姐没事?” “多谢公子,小壮士。” “不用一直道谢,这一路听也听烦了。” 道简看向马车内,虽然有些狼藉,不过还算干净舒适,向童老点头示意后,看到周苍的样子,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直接在前开路。 “天色已深,这一路不知道还有什么古怪事要发生,别再耽搁了。” 童伯加快马车的速度,向下一个城镇行去。 由于放跑了三位用弓高手,所以周苍一夜未眠,守在客栈四周,而道简则在半梦的房内打坐调息心法。 半梦睡在床上,看向背对着她,靠窗而坐的道简,而圈在床脚的丫鬟,此时已经微微发出鼾声,显然白天的惊吓耗尽了她的心力,已沉沉睡去。 “奴家好奇,道简公子如此年轻,竟有如此功夫,真是让人钦佩。” 道简面无表情,闭眼沉默,没有回应这动人的软语。 过了许久,他打坐完毕,长出一口气,看向半梦,发现玉人侧卧,支着头看向他,月色朦胧,房内烛火快要燃尽,微弱的烛火心偶尔有炸裂声传出,在寂静的房屋内,格外响亮。 半梦的微笑在昏暗的烛光下忽明忽暗,越发朦胧,可是那美眸中媚意四散,越发显得迷人。 道简心中微微一颤,尽量保证自己的面色不变,他所坐之处,黑暗阻挡住羸弱的烛光。此夜有些漫长,他看向勾人心魄的半梦,许久没有移开。 忽然一声叹息,让半梦保持的笑颜忽然一僵,疑惑地打量着道简。酝酿许久的气氛,却被这一声叹息打乱。 “半梦小姐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现在追杀之人渐多,而且已经出现高手,接下来之行,恐怕颇为不易。” “无非是死,还会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么?” 半梦似乎早就想找人倾诉,这一路行来,不是在车内,就是在客栈,她厌倦了这一切。 道简惊异地看着半梦随意披着轻纱,玲珑妩媚之姿离开床铺,而一旁的丫鬟则睡的深沉,完全没有被吵醒。 半梦柔弱无骨地样子似身披的那轻纱般,靠在道简前的桌旁而坐,用手支头,细细打量道简。此刻道简虽然依旧躲在黑暗中,可是五官轮廓已能分辨清晰。 道简看向半梦,面带疑惑,发现她着装过于袒露,只好将眼睛撇向一边,保持沉默。 “奴家第一次见公子,心中已然绝望,甚至有些恼恨单大人呢。” 半梦说完,见道简依旧没有回应,眉头微皱,面色有一些不悦。她也不在意乍现的春光,站起身从道简身前经过,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上,体香扑鼻,道简只觉脑中一阵眩晕,险些着迷。 而那玲珑的身段,距离道简很近,体温如热浪般扑向道简的脸颊,一阵热血涌动,使他脸色变得通红,还好在黑暗的遮挡下,若不去刻意观察,很难让人发觉。 “不过,这一路行来,公子和周苍小弟几次舍命相救,现在看来,单大人对奴家果然是重视的。” 半梦说完抿嘴一笑,在这摇曳暗弱的烛光下,轻纱下的身影更加迷人和妩媚。 “既然小姐理解单大人的一片苦心,那就快快休息,若是明日路上再与杀手,多一些精力用来警觉也是好的。” “道简公子,活下去又能怎样?无非是换一个死期罢了,奴家这种人,生不如良家女,死贱若路边草。” “既然半梦小姐不想活,那么自行了断便是,若是下不去手,就按道某说的,快些回去休息,莫要在这里说些废话。” 道简声音冷淡,随后闭眼再次运转调息心法,而一旁的半梦听闻道简的话后,怒意一闪而逝,依然笑吟吟地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道简。 道简此刻心跳飞快,他的余光几次打量半梦坦露的身姿,心中差点把持不住,还好靠两个口诀交替运转,将注意力移开,情绪稳下后,用难听话气她。 “公子是不是讨厌我?” 道简没有说话,心中更是烦闷,他皱眉将头撇向一旁。 “若是烦奴家,直接离开就是,我相信单大人不会怪罪公子的,他曾在风潇醉中同他人谈起过公子,那时的夸赞之词,连奴家都有些羡慕呢。” “嘿嘿,这么美的人儿?他怎么能舍得离开呢,不过可否让本尊先享用一下……” 客栈二楼的窗外传来一阵阴笑,给人的感觉他就好似站在窗外一般,话语中带出阵阵寒意透过窗户直扑二人而来。 道简心中一惊,他竟然没有感觉到有人临近,不知是因为半梦扰乱他心神的缘故,还是这次夜袭之人功力远超与他。 木窗碎裂,四散而开,道简也不顾花容失色的半梦,抓住她柔弱无骨地肩头,一把搂在怀内,扑倒在地上,只见一个人影从门外飞入,悄无声息的站在二人一旁桌子上。 丫鬟终于被吵闹声惊醒,她尖叫求救,就去护住床上的半梦,可是发觉主人不在,只好慌张四处寻找。 在桌子旁的地板上,看到搂抱在一起的半梦道简二人,还有桌子上站着一位,身穿华丽长袍,面色苍白,瘦如枯树的丑怪之人。 怪人头发干而稀疏,借着月光能看见明亮发光的头皮,苍派的皮肤在月光的照射下,似会发光一般,不过这光只是惨白与冷冽。 他看向躲过自己一击的道简和他护在怀中的受到惊吓却神色不慌的半梦,微微颔首赞叹两声,随后忽然一种腥臭风从掌中散开,一掌扇向道简。 道简眼睛微眯,同样一掌拍在地上,他借力站起,抱着怀中的半梦,险险躲开那人一击,只见原本二人所站之处多出两个鲜红的掌印,掌印中心更是出现两个气泡,淘气地破开。 道简左手将半梦拉到身后,右手向枯瘦之人挥出界掌,一击而去,劲风袭出,同时快速后退,拉开距离。 可那人却没有躲避之意,直接挥手荡开,从长袖上传来气闷之声,好似弹掉灰尘一样轻松。 第93章 苍丧 怪人看向已经跑到门口的道简和他身后的半梦,也不着急。冷哼两人,右手向床边的丫鬟凌空抓去,女子一声惊叫,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无形之力吸去,香颈被枯如白骨的手掌抓住。 “若是跑了,老夫就把这个小姑娘扒光了做成人偶,挂在这客栈的牌子上。” 语气平淡,如同闲谈一般,可阴冷的声音,早已将那丫鬟吓晕过去。 “你放开她,此行不是打算要我的命吗?为难一个小姑娘算什么男人。”半梦直接从道简身后站出,她仪容不整,可是神色冷峻,不带丝毫媚意的她,却美的更让人心动。 怪人大笑几声,却没有搭理半梦,在他眼里,不会功夫的半梦,就是个死人,只不过是早晚的事,而一旁的道简,才是要解决之人。 “小兄弟,刚才那招有些意思,不知道是谁教你的,与本尊过两招如何?” 怪人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凌空出现在他的身后。 “想过招就找我!” 破裂成洞的窗外,周苍的身影出现,同时重重击出数拳,直指怪人各处要害,怪人见状,右手正要掐死丫鬟,却警觉到床后之墙有一暗器射来,速度极快,也攻向他的右臂。 怪人皱眉,心中念头速转,判断后直接松开,收回还没捏紧掐死丫鬟的右手。若是再晚哪怕一刹那,被暗器击中,右手多半要废。 扑扑地闷响击打在坏人背上,现出四个深深凹进身体的拳印出现,怪人重重呼出一口浊气,身子微微前倾站好,用吃惊的目光看向跳上二楼,站在房内一脸怒色的周苍。 “大哥,保护半梦小姐,这里就交给我了。” 怪人闻言欲笑,可笑容还没展开,就被贴近击出两拳的周苍击飞,身子如风筝一般,直接击穿屋顶而飞。 道简抓住良机,将半梦推出门外,早已候在一旁的童伯将她扶稳,踢断木质护栏,一跃而下。 从原处直落而下怪人,向跑远的半梦撇了一眼,他的衣袍出现几处破口,人却如同无事一般,稳稳站落在之前的桌子上,看向周苍。 “不懂规矩!” 怪人话音刚落,人如乌影,伸手向周苍抓去,周苍感觉到杀意向自己这边扑来,逃跑已来不及,只能咬牙,抱着必死决心,竭尽全力拼死反击。 他此刻已将生死抛在脑后,明知不敌,便抱着用命来换怪人一处内伤的决心,给道简争取一丝战胜之机。 看到怪人抓向自己面门的怪手,他竟然露出一丝笑意,力竭一喝。狂全身功力尽出,一拳对轰过去。 “周苍!” 道简一声大喝,左拳一招界拳轰出,同时脚踏探踪剑法,急速攻向怪人,想要将其拦下。 可惜还是慢了半步,怪人速度太快,一爪抓在周苍额头,可是突然一声闷哼,显然周苍这拳,让他有些难受。 轰的一声气浪,从周苍身后刮出,带起破窗处的木屑灰尘,而这一幕同样被走出客栈,童伯保护的半梦看在眼里。 她盯着双手已脱力垂落而下,再无知觉的周苍,眼中满是痛惜之色,可神情依然平静,任由童伯推着无神的自己向门口跑去。 “我要你死!” 道简怒红的双眼,探踪剑诀在刹那间将他引至怪人身边,而右掌已经抵在怪人背上。他双眼杀意弥漫,直接爆发出全身内力,右掌变拳,重重锤在怪人后背上。 噗,怪人喷出一口鲜血,骨骼碎裂之声在道简的怒吼下异常明显。 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道简歇斯底里的爆发,将全身之力统统轰在怪人身上。 怪人没有松手,而是抓着周苍,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脱力从破窗处跌出,又喷出几口鲜血,全部都淋在已无意识的周苍头上,鲜血沿他身子留下,将周苍沐浴成血人一般,一老一少二人就这样要摔落出去。 “放开他!” 道简双眼似乎也流出鲜血,看不清影子的双拳在短短一句中,全部轰出,跟着怪人摇摇欲坠的身子冲出破窗外,同时一把抓住其腰带,就要将其拉回。 “够狠!” 道简一惊,他没想到怪人竟然还能说话,他纠结间,将抓住的腰带松开,没想到怪人直接转身,伸出左手向道简就是一掌,一个大大的血印伸出,重重打在道简胸口。 墙板撞碎的声音,道简在此掌一击下,直接摔向客房门口。 道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发现自己双眼一黑,好像瞎子一般,看不到任何亮光。 他想直起身子,可使不出力气,而他发觉想要支起上身的双手一空,失去重心,从二楼摔下,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而怪人借此在空中连踏数步,狼狈落到地上,可惜终因背上过重的伤势,仰面躺下,翻滚两圈后艰难爬起。 怪人的眼神变得浑浊不堪,鲜血从口中涌出,从稳操胜券到重伤惨败,这还没过去多久。他自己也有些迷茫,口口声声自称本尊,却被一个小子乱了心神,被一个青年抓住机会,变成现在如此狼狈之样。 他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到不知是死是活的周苍身旁,抓起他的手臂向客栈外拖去,就像受伤的猎人,最终也要将猎物带走一样。 “周苍!” 天色已亮。道简睁眼,直接一声呼喊,此刻他发现自己躺在客栈一楼的大堂的地上,自己的视力终于恢复,虽然全身骨骼筋脉处全是锥心的疼痛,可还是一跃而起,向门外跑去。 客栈内此时已空无一人,看来昨夜之事已经将他们统统吓跑。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道简口中再次咳出不少鲜血,他无力地靠在柱子上,喘息片刻,感觉精力恢复一些后,仔细看向院内。 昨夜打斗的残骸到处都是,可是没有周苍的身影,他向前走出几步,看到地上一条深深的拖痕,是怪人拖走周苍时留下的。 客栈内传出一阵脚步声,道简眉头一皱,转身看去,发现是半梦贴身的丫鬟,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惊慌无助的神情,可可怜怜地看着道简。 “半梦小姐被童伯救走了,她人没事,你去追。” 道简说完,继续向门口走去,两眼锁定住地上的拖痕,他走到客栈院门外,发现拖痕已不再明显,一阵绝望涌上心头,两眼一黑,重重的摔倒在地。 第94章 狂杀 丫鬟跑出客栈前院,看向道简的同时,两眼一喜,发现还有两人站在那里,一位是童伯,另外一位自然是衣衫不整,春光乍现却瑟瑟发抖的半梦,虽然身上披着童伯的外套,可是依旧如暴雨之后的花朵,凄美难言。 童伯驾驶着马车缓缓行使在土路上,突然压过一块大石,马车一阵颠簸,将昏睡的道简惊醒。 他艰难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此刻躺在马车中,而两双美目正紧紧盯着他。 “公子醒了?” 半梦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这声呼唤充满喜悦。而一旁的丫鬟,则打开水袋,喂他喝水。 道简没有说话,将口中之水咽下,食管火辣辣地一阵疼痛,满是清凉之意的水直接滑入腹中,感觉异常清凉。 他调整好呼吸,再次看向半梦,发现她的衣服已然换成粗布农妇装扮,脸上也摸上了些泥巴,包着头巾,出尘之气早已不见,虽然衣领处随着马车摇晃,偶尔能显出其下如玉般的肌肤。 “我躺了多久了?” 道简靠在马车后门处,虚弱地问向半梦。 “已经半日有余。” 道简心中暗叫还好,他想下车去找周苍,于是抬手准备拍打马车车厢的木板,可是双臂疼痛,手臂竟然无法抬过肩。 他失望的呼出一口浊气,看向半梦,半梦被他投来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移开视线看向一旁。 可是她发觉,道简脸上满是无助且无奈的苦笑。 “半梦小姐,死固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道简说完,眼角滑下不甘地泪水,他没想到,这出行还没几日,周苍竟然被怪人抓走,生死未知。此刻的他仿佛认命一般,双目无神地看向车厢顶部,不再言语。 半梦靠在车内一角,惭愧的低下头,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可周苍在怪人手中的一幕现在变成了她的梦魇,徘徊脑内挥之不去。 “公子所言果然不错,看来奴家的确怕死。” 半梦左眼一滴眼泪滑落,从容地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她终究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天色渐黑,半梦回过神,看向靠在车厢后门处,盘膝而坐,闭目调息的道简。 此刻的他呼吸均匀,脸上显出一丝红润之色,给人的感觉似乎精神了不少。道简得益于心法,身体恢复本就强于旁人太多,而他所受内伤不重,现在暗暗体会,发现仅用半日时间,体力精神,竟然已经恢复八成。 随着身体骨骼一阵响声传出,道简结束打坐,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在半梦疑惑的目光中,他看向四周,随后身影一闪,凭空消失了。 半梦慌乱的跑到车厢后门处,四下张望,哪还有道简半个影子。 她面露凄然一笑,无神地坐回原位,一旁的丫鬟靠坐过来,握住半梦的双手,无言的安慰着。 几声凄惨的呐喊从林间传来,一阵惊飞的鸟叫从半梦马车上空掠过,半梦听见一阵脚步声,顿显喜色,只见道简手中多了一把宝剑和一个黑黑的包袱,他重新出现在车厢附近,很自然的直接坐回马车上,打开包袱,摊开在车厢上翻看起来。 “奴家还以为,公子刚才离开了。” 半梦面带笑意,眼中含情,似感激,似感动。 “能离开么?周苍拿命救你,我自然要留下保你周全。半梦姑娘,希望今生,你能在心中给他一个位置。” 道简凄然一笑,没有看向半梦,只是从头到尾都在低头翻看包裹中搜刮来的物品,他说到最后,终于有一丝哽噎和停顿,随后沉默片刻,继续翻看起来。 半梦微微一愣,随后惨然一笑,似自言自语一般,缓缓说道:“我,配么?” 天色渐黑,道简靠在马车后门边,看向外面的路,他右手摩挲着从追杀来人那里夺到的宝剑,偶尔轻轻有节奏的敲着剑鞘。 车内的半梦和丫鬟二女似乎有些倦了,两人偎依在一起,呼吸绵长,显然已经陷入沉睡。 马车上的破洞很多,林间的微风吹过,原本有些闷热的车厢反而因此清凉了许多。 踏踏踏,马车缓缓停下,在夜色中的郊外停下,一声响鼻打破了沉默,随后金属摩擦的声音从四面传来。 “真是阴魂不散哟,道简公子,你就先休息片刻,若是老夫斗不过他们,再拜托你了。” 童伯微眯的双眼中蔓延杀气,他潇洒丢开缰绳,无声从马车上跃下,稳稳落地。 “不用,童老还是守好小姐,道某现在心中有些不快,相同他们聊聊。” 道简睁开眼睛,离开马车前将后门关好,停在马车前方丈许处。 “这位兄弟,在下登彪,来此的路上,知晓你已多次击退其他围杀之人,可,兄弟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此女断不可能苟活,所以,在下不得不出手,若兄弟能够退开,在下感激不尽,定向雇主为兄弟请一份赏。” “若是之前那人,有登兄半成礼数,道某兴许还真会答应,可惜,现在的我,只想你们都死。” 道简身影一闪,也不再多言,直接向登彪杀去,他身影似幻,醉步清风剑如狂风般,甚至在路径上能看到残留的身影。 童伯和登彪二人此时眼瞳皆是一缩,虽然对道简都自认有一些了解,可是,执剑的道简如同换了人一般,杀意之猛烈他们平生未见。 叮,响彻夜间的金属击打声刺破周围一众人等的耳膜,一阵火花从登彪横挡在身前的大锤上出现,如同孩子过年时燃放的烟火般闪亮。 而火花光上映衬出道简那阴寒的目光,照的登彪一阵心寒。 登彪使出全力,荡开道简一击,内力尽显大喝一声,直接扬起一阵尘土,可刚挥出的重锤却一击而空,道简早已从他身前消失。 他心中一惊,如无头苍蝇一般,随意后退,心中的惧意占满脑髓,对方给他的感觉哪还有半点人的样子,完全是鬼魅一般。 一阵阵痛苦的喊声,从他身旁不远处传来。 原来道简一击不中,正与登彪僵持之际,发觉有人竟然偷偷向马车靠去,而且行动之人多达十名。 童伯刚刚抽出暗器,就见道简借着登彪荡开之力,使出探踪剑,人如劲风般刮向那些人而去。 第95章 童伯 一阵剑鸣之声传开,剑影如莲,层层铺开,一道道鲜血在夜色下如同墨汁散在空中,而刮来的劲风兀自前行,一众黑衣人,如同重叠的骨牌一般,一个个陆续倒下。 登彪咽了口唾沫,他眼中早已被惊惧所覆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随他而来一起收取雇主奖金的人,此刻,竟然只剩他一人而已。 道简缓缓向他走来,将剑身一甩,刃身上的鲜血随着剑劲将土路劈出一道深深的剑痕,在黑夜下,剑痕越发显得阴森。 “告诉我,雇主是谁,兴许你还有活路,否则,五息内,死。” 唰的一声,宝剑重归剑鞘,道简停在登彪身前不到一拳的地方,盯着其惊恐的眼睛。 “雇主真名小的也不知道,但小的知道让我们来此地之人的名字,那人叫左蠡,大家都称他离仙。因为总是给我们这些武人各种赏钱,所以我们这些人为钱卖命。” 登彪刚说第一段,见道简眼中寒芒一闪,随后语速飞快,不带停顿地将所知之事全部说出。一身冷汗,见到道简松开握住剑柄的手后,这才长出一口气。 “离仙?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左蠡此鬼狡猾的紧,小的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每次都是他来找我们的,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虽然我们也想跟踪他,探明他的身份,可总是会无故跟丢。” 登彪语速飞快,声音因惧意而不自然地颤抖,他此刻有问必答,完全不做他想。 “刚才你有说,若是成功击杀车中之女,能替我请赏,现在又说不知道对方人在何处,这前后矛盾之话,又是何意?” 道简缓缓将手搭在剑柄,用掌心轻轻揉抚。 “是是是是,是因为我们有这个,只要拿这个,跑到距离镇子中最大的客栈内,自会有人接应。” 登彪从怀中摸索片刻,将一块黑色令牌取出,递给道简。 道简接过,眉头微微一皱,这一路上,他看到过很多这样的令牌,之前的一些则是随手丢掉。现在,他回想起车内的包裹,随后想起此刻马车旁的尸体,自顾自的点头,将黑色令牌递给登彪。 “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昨日在客栈袭击我们之人,你可知他的名字?” “这个当真不知,我们之间也不便多有往来。” 道简眉头一皱,随后心生一丝怒意,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杀心,将之前的怪人向登彪描述一下。 “这人多半是江湖人称的枯狐尊者,使得一手的邪门功法,让人琢磨不透,没想到竟然也败在壮士之手,唉,在下真是懊悔此行。” 登彪说完,苦笑摇头。 “枯狐尊者,左蠡离仙,我知道了,你走,人已经杀的差不多,若是路上遇到其他来人,劝他们不要来送死。” “是!” 登彪说完,抱拳行礼,感激道简的不杀之恩,他低头捡起脚边的重锤,转身正要离开。突然迈出的步子一停,只见头颅从脖颈处滑落,身子直接趴在地上。 道简见此心中一惊,他连忙退到车旁,见童老无事后,这才看向登彪的尸体。是谁将其斩首,而且就在自己眼前,若是再多一丈,说不定掉脑袋的就是他和登彪两人了。 “废话真多,该说的不该说的,竟然都说了。” 黑夜中,一位身穿白衣的书生缓缓从夜幕中走出,他手持折扇,不断地轻轻敲在下巴上,眼中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你是何人?” “侠士刚才不是已经说出我的名字了么?” “左蠡?” 道简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星芒,右手悄悄握在剑柄上。 “哈哈哈,岂敢岂敢,鄙人怎敢与离仙大人相提并论,不过是侠士刚才口中提到的,送死之人而已。” 书生说完,手中折扇展开,重重的一声折扇特有的脆响,随后唰唰唰的一片银光闪现,直冲道简而来。 道简看不清那人射出的暗器是银片还是银丝,总之借着月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的确让他难以阻挡,心中瞬间凝重起来。 叮当数声,在道简身旁两三步外的地方响起,随后就是十几个白色铁片落下,光滑的表面上,出现一些颇为格格不入的凹洞。 “道简小友,此人就交给老夫,还望你护在小姐身边,解决掉剩下的人。” 童伯停在道简身前,侧首向道简嘱咐完后,双手十指间出现八个乌黑短钉,在月色下,若不是因为童伯枯瘦白皙的手指衬托,旁人很难发现。 道简一直怀疑过童伯,路上也观察许久,可是童伯除了在客栈中展现过一次之外,之前从未显露过功夫,而是永远在一旁从容旁观,始终藏在暗处保护半梦。 “原来是同宗前辈,晚辈怀成双,再此拜过。” “免了,老夫不打算结识你这位后人,将命留在此处,投胎去。” 童伯左手一挥,嘶的几声长鸣划过,将乌钉射向书生样的怀成双。随后一步踏前,急速向一侧冲出,重重一脚,将躲避开的书生踹倒。 显然他是预判到了书生的位置。 书生在地上滚了几圈,却直接跃起,面带微笑站稳脚跟。 “前辈为何如此急忙,晚辈还想将遗失之物送回。” 只见他张开右手手掌,哒哒哒几声传开,掌心中的四枚乌钉重重落在地上。 童伯两眼一缩,现在没想到书生竟然徒手接住他投出的乌钉,心中一紧,不由得引起一阵干咳。 “看来真的是老了。” 他手掌一翻,再次夹住四枚乌钉,丢向书生,一阵阵嘶鸣声传开,书生脚步轻移,将手中扇子折起,点在夜晚的虚空中,手法飘逸,颇为潇洒。 哒哒之声响起,书生将童伯射向自己的乌钉全部击落。他刚站住,正想说什么,可是童老再次掷出八枚乌钉,向他射来。 书生眉头一皱,脸上显出耐烦的样子。 “前辈真是为老不尊,话都不让说完,既然如此,休怪晚辈出……啊……” 他不耐的神情一边说话,一边再次潇洒躲避,同时用折扇击落那些乌钉。可正自得意间,不知童伯第几次出手掷出的乌钉,竟然有几个改变了路线,将他束好的发髻击破,秀发披散而开。 从容俊逸清高的书生,瞬间变成黑发遮面的冤鬼一般。 童伯再次侧头,向身后的道简颔首,原来刚才,童伯几次出击均不能得手,而躲在一旁的道简终于看出一些书生功法的端倪,于是暗中趁机扇出界掌。将乌钉改道,可惜力度没有掌握好,这才打偏,仅仅将对方的束发打散。 “可惜了……” 道简眼中闪着精光,刚才一击虽然失手,但是让他对界拳招法有了新的理解。 第96章 无情 书生慌忙的整理自己杂乱的秀发,他无法忍受自己狼狈的样子,哪怕是在夜晚。 可是他头上的青筋已经凸显,显然是被道简携手童伯的这一击伤到了颜面。 “道简小兄弟,这边还是交给老夫,待会儿,其他事,恐怕我无法帮你。” 童伯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书生身后的一侧树林间,野外的山林,总能给人回归野兽的冲动。 “哦?莫非还有其他人?” 道简微眯着眼睛,伸个懒腰,他不再看向书生,而是顺着童伯的视线望去。 现在,他发现眼前这个老头越发的让人无法看透,那一手暗器是的出神入化,同时对周围的动静也能了如指掌。 若真如他所说,这一晚,将会是苦战,而且现在仅剩童伯和他二人守护半梦,周苍已经不再,现状当真让人有些棘手。 “呵呵,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少,按照目前出现的高手越来越多,想必是因为小兄弟这一路来保护我家小姐的名声传开了。” 童伯抚须,也不看向道简,只是看着一直在整理束发的书生。 “说完了?老头,既然你如此不懂礼数,那么小爷我也就不客气了。” 书生面目狰狞,秀发已经束好,潇洒间透露着邪性,给人一丝异样的不适。 童伯不再答话,而是轻轻松开腰间的束带,将衣袍丢向马上的扶手上,显出一身干练的肌体。 他贴身穿着皮制衣服,胸前交叉绷着两列金属铜条,每个铜条上都有细小的丝线,一圈圈的丝线上,全是之前手中的乌钉。而且顺着双臂也全是此物,一眼望去,童伯身上的乌钉好似他皮肤上长出的毛发一般。 “呵呵,行将就木之人,带这么多死物,怕不是想早死?既然如此,今天小爷我就让你如愿。” 书生一声邪魅的大笑,他内力外放,长袖瞬间震成碎片,只见他的双臂上在月光下莹莹的银光四射开来。整个人此刻在这黑暗的丛林中,越发的明亮起来。 童伯一声冷哼,身子一个大跃向左边靠去,他直接掷出乌钉,一边拉开与书生的距离,一边双手成影,甩出一片一片的乌钉。 夜间的乌钉难以看清,原本轻利的破空声,此刻发出呜呜地闷声,闻声也可知这次掷出的乌钉数量会有多少。 书生双目一凝,他虽然知道童伯的手法,可是这么多乌钉袭来,也不能像之前那般从容点挡,只好不断顺着童伯的方向躲开,两人似两条永不相交的直线一般,互相掷出暗器。 童伯见状,脸上瞬间显现一丝阴笑,他依旧不停地掷出乌钉,同时不断拉开与书生的距离,就像小孩放风筝一般,反向的跑着。 而书生掷出的飞刀几次都要扎中童伯,心中感觉就要得手的时候,飞刀就会歪歪扭动一下,然后扎向一旁的地上。 他神色非常疑惑,可是不能停下脚步,童伯的乌钉数量太多,只能通过急速的跑动,来减轻躲避的压力。 道简两眼紧盯着书生,偶尔袭来的飞刀,被他格挡开来,看来对方是趁机故意如此,想要试试看能否偷袭成功。 正当挡下这最后一片射来的飞刀,声音都还未落,道简突然听见一声破空的鞭响,瞬间右腕一紧,随后人不自觉的向外飞去。 躲在暗处观察许久的杀手,终于按捺不住寂寞,动手了。 道简看到手腕上的长鞭,心中只想冷笑,他虽然此刻如同上钩的鱼儿一般,像是被钓出水面那样,在空中飞起,可是整个人却没有丝毫挣扎,而是默默等待着。 他看到童老贴身皮衣上的乌钉正在急速减少,心中虽然有些担忧,可是从对方刚才最后的话语来看,此人多半还有藏招,于是心中一静,顺着长鞭看向偷袭之人。 原来是一名蒙面的瘦弱之人,那人见自己得手,因心喜而两眼微弯,他闷哼一身,手上发力,就要把道简抓向自己这里。 道简眼看就要落在那瘦弱蒙面之人身前,突然从两侧草丛中伸出数把长剑,直接向道简刺来。 道简一声冷笑,直接抽出长剑,剑影分光一招甩开,银光成环,直接向四边刺出,随后左手暗中运劲,一招界掌打向蒙面人的胸口。 蒙面人心中突然感觉到一丝危机,眉头一皱,笑脸还来不及收,就直接丢掉手中的长鞭,后退开来,只见原本所站之处,莫名闷声一响,直直扬起一片泥土,成块状、粉状散开,他心中害怕,又连续翻出几个筋斗,这才退出十丈有余。 而道简两旁埋伏草丛中的人却没有他这么幸运,道简挡开刺来的杀招,随后直接迈出醉步清风剑,游走在附近,剑气四散,剑刃所到之处,皆被斩断。 草丛中人再无法躲避,甚至有两人直接身子被削断一半,痛喊都还没发出,就此丧命。 蒙面人倒抽一口凉气,他没想到道简如此凶悍,杀人真如割草一般,而对方的眼神却与自己交汇,看来已经完全锁定这里。 道简收手,凌空向呆在一旁的两位偷袭人之处各轰出一掌,随后就见他两边扬起血柱,那两人便直直躺下。 “从我兄弟昨天死那一刻起,凡是对我出手之人,只有死,想活命的话,就让我死。” 道简身如残影,直接一招探踪剑指向蒙面人的面门,速度之快,让蒙面人感觉只是话音刚落的一瞬。 他此刻心中全是悔恨,自己本来实力就在众多持赏之人中属于中下层,唯有一手的好鞭法能逞强一二,没想到,自己竟然接不住对方一招。 他暗骂一声该死,扭脸就想逃,可是身子都没转完,就感觉脖颈一痛,随后一凉,呼吸瞬间受阻,他张口干咳,却发现声音也断断续续。 “这么弱,还想在此偷袭?” 道简说完,抽回宝剑,转身向马车边走去,蒙面人倒下那一刻,睁大的双眼中流出泪水,不知临死前,是否会回想起自己生前的所作所为。 第97章 乌钉 道简从林间走出,看见从车内探出头来的半梦,原来道简从出手到现在结束也就在十息之间,恐怕其余躲在一旁的人誓想打算观战后,再来偷袭的。 导致蒙面人被杀死后,他们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轻松杀死半梦的良机就此错过。 毕竟最好的良机已没,在道简回到车边那一刻,他们只能等待是否再次有不怕死愿意上前挑战之人了。 如果还有人能够将他引开马车,那么这次他们肯定不会再有旁观的想法,而是斩首半梦,速速离去领赏。 道简等待片刻,发现已经没人出现,他刚刚发热的血液,却在这一刻得不到爆发,这种感觉实在难言。 他眼珠子一转,随后走到半梦窗边,示意她躲好后,竟然一拍马匹股,拉起缰绳就要沿路离开此地。 而已经斗在一旁,被童伯压制住的书生,发觉道简要逃的样子,心中焦急,再也不顾别的,直接大喊起来。 “再不出手,让他们逃了,都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此话回荡在林间,除了一直刮起的乌钉破空之声,再也没有人作为回应,书生心里清楚,道简从离车道返回一共十息,可想而知,他的实力有多强。 书生一咬牙,手臂上的最后几把短刃掷出之后,竟然同童伯一样,将腰间束带解开,扬掉长袍,展现出如内甲一般多的利刃暗器。 此暗器一现,书生冷哼两声,他不再关注童伯的反击,而是直接将数十把利刃掷向马匹。 “还敢分心?” 童伯怒目一睁,直接将身上的乌钉卸下十几枚,遥遥向他掷去,书生无奈,再次侧身躲开,这一躲,射向道简暗器之威就减少了许多。 果然,在乌钉落空的同时,就听见道简那边传来格挡暗器而发出的金属撞击之声。 “果然,”书生在心中暗道,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童伯,而且心中更气一同而来躲在暗中不肯出手,只是观望之人。 “他妈的,这些人想等我死后再出手。” 书生心中如此想着,灵机一动,突然大喊道,“各位大哥,小弟我后悔了,现在怕是也要丢命,这次的赏钱小弟不要了,只希望大哥们快些出手,救小弟一命,小弟感激不尽。” 道简啧啧两声,显然是对书生的表现很不满意,而童伯依旧没有回应,他此刻呼吸有些紊乱,显然体力已然落在下风,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自己都不好估量。 同时,身上的贴身皮衣此时乌钉几欲投完,只剩两列固钉的铜条。 而一旁的丛林间,果然有几人用行动来回应书生的话,书生见状面色大喜,同时在心中阴暗的定下计划,一会儿收拾完道简和童伯,以他暗器的功夫,这些人别想走,到时候赏金还是自己的。 恰巧此刻,童伯好似踩到了碎石,脚下一滑,身子一歪摔倒,直接侧滚了一圈后,这才狼狈站起。 书生见状,知道时机已到,心中大喜,脸上的笑意愈浓,直接掷出五刀之后,向童伯冲去,看来唯有亲手宰杀对方,才能卸掉他心头之恨。 而童伯同样嘴角微翘,他将右手搭在肚脐处,铜条交叉的地方。 随后不让书生察觉的微微一按,见书生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时,沙沙声响起,绑在身上的铜条收起,而皮衣也因此一开,其下竟然是乌黑的护身金属软甲,好似他的皮肤一般。 童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突然抽下两支铜条,铜条摩擦,沙沙冒出火花,而他的发须微微漂浮起来,看来好似嘭毛魔鬼一般。 而他附近的乌钉,更在这种引力下,在地上微微颤抖起来。 “哼,雕虫小技。” 书生一声冷喝,再去三只飞刀,掷向童伯,这三刀收尾相连,好似一条长蛇一般。 “稚子!” 童伯一笑,直接将铜条甩出,只见铜条同样似射一般,攻向书生,在双方暗器交汇一刻,书生的三只飞刀竟然微微偏斜,被一旁的铜条拉去。铜色的表面划开,显示出下面同乌钉一样的本色。 “原来如此!” 书生面目一凝,他再次看向童伯的身躯,只见另一条铜色乌条带起身上的火花,飞速绕其身而舞,地上的乌钉此刻如同苏醒一般,纷纷向其飞去。 而书生更是惊讶的发现,他此刻所站的地方,密密麻麻分布的全是乌钉,不知不觉间已经同童伯在此地绕了许多圈,四周的地上分散的全是此物。 “该死!” 他刚说完,身后的呼呼闷声袭来,书生躲闪不及,被乌钉划破衣衫,划破外露的皮肤,甚至是他珍爱万分的脸颊。 “老不死的东西!” 书生双目通红,他再也无法承受,呐喊着,将身上的飞刀统统掷出,可是他见童伯来回变换的身影,还有漫天飞来的乌钉,而他根本无法躲避。 一道,两道,三道,鲜血,碎肉,布屑,如刮来一阵阴风,中间夹杂无数的乌钉,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书生停下了动作,他此刻好似刚从地狱中走出一般,皮肤破裂,无数的血口,浑身浴血。 束好的秀发再次披散,更添一丝恐怖,站在附近的两位杀手看到这一幕,不觉得咽下唾液,心里咚咚直跳,似乎要飞出一般。 道简看向这里,微微摇头叹息,他没想到书生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此爱惜自己的容貌,没想到临了却颜面尽毁,而童伯身上的那外套,显然是特质的衣服,而那薄皮外套,明显就是障眼而用。 “老夫告辞。” 童伯说完,向兀自呆立原地,不知死活的肉尸书生一礼,随后用衣袍盖住还在留血的外甲,抓起皮甲向马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浴血肉尸无声倒下,缓缓的闭上眼睛。 而埋伏一旁的几位杀手,则缓缓走出丛林,看向前方不远处缓缓行驶的马车,还有坐在车厢后门处的老头,那在黑夜中也能看清楚的血袍。 “依老夫看,他们多半不会追来。” “不过,前路更加难行,虽然不知道那所谓的离仙是谁,但是几次没有拿下半梦小姐,以后派来的高手,只会越来越多。” 第98章 狂意 道简平静的话语,好像是旁观者一般,他驾驶着马车,让童伯换下浴血的外衣。 “呵呵,那可就要多多仰仗公子了。” “莫要仰仗我,现在的我,只是想追查到那位离仙,还有他手下那位什么狗屁尊者,一旦将此事了结,为我兄弟报仇,兴许我会撒手不管你们三位。” 道简甩甩缰绳,马匹会意,啼声急促起来。 “公子定不会如此,你已说过,要保小姐的性命,因为那是……那是……” 丫鬟害怕道简离开,慌忙向正在驾着马车的道简说道。 “说过什么?若是我确实得到周苍已死的消息,到时让半梦小姐为他陪葬,岂不更好?” 道简听到丫鬟这话,心中恨意四起,他眼露寒光,吓得丫鬟止住说话的声音,紧紧将半梦搂在怀中,惊恐的看向如死神一般的道简。 “道简公子只是说的气话而已,奴家相信,他不会这么做的,若真如此,拿我命去寻那离仙领赏,岂不是更加便捷,怎么还会在这里放狠话来吓唬你。” 半梦惨然一笑,她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如同胡言乱语一般,此刻的她心乱如麻,早已无离开京城时的从容。 童伯听到此处,坐在破烂且四处透风的后车门旁,不住的抚须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怒意与猜忌。 是啊,若真是如此,那这一路就简单了,若真能做到,也许就不会让周苍惨死,若真能做到,此刻多半正在东莱山,陪着馨凝斗嘴,和玉澜闹着脾气。 道简想到此处,发觉心中却没有一丝怀念伤害之情。 他只觉脑内一亮,似乎想通了什么事,眼前逐渐浮现一个身影,那个名叫左峻的身影。既然周苍没有谎话,那么说谎之人就是左峻,该死之人是左峻。 脑海从未如此平静与清澈,思绪从未如此有序,他好像一下子想通太多,这一切的疑点,都被自己忽略。 下山后的日子过于顺利,让他渐渐忘了那曾经吃下毒菜后如刀绞般的疼痛。 阴谋,无论在边塞,还是在东莱山,无论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回头看来,只要出现不寻常之事,中间多有阴谋。 东莱宗他无力辩解之时的一幕幕,现在看来处处都有疑点,可是当时那紧张的氛围,让他无暇争取分析的时间。 “左峻!” 道简小声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念到这个名字,心中的怒火,竟然让他无意中将手中的缰绳扯断。 童伯两眼一眯,察觉到道简神情的不对,便凝神盯着他,手抓乌钉,防止他做出任何不妥的举动。 清晨,林间的晨雾已经散去,道简驾着破旧的马车缓缓驶向一座小镇,他看到门口的那个布告板,发现上面只是一些寻常的悬赏和通缉之后,便让童伯驾驶马车进入镇内。 依然选择闹市中最好的客栈,吃着最丰盛的饭菜,稳坐四人的餐桌上,摆放着五套碗筷。 半梦和童伯互相交换下眼神,发觉道简只是愣愣地看向一旁的空碗出神。童伯此刻已经换好衣服,而一身的乌钉则尽数取下包裹在马车车厢一角的血袍之中。 没多久,一桌菜肴上齐,几人只是沉默不语地吃着,与热闹的客栈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一会儿老夫去换一辆马车,这车是不能再用了。” 四人吃饭完,半梦和丫鬟目送童老驾车离开后,便独自回房,没有打扰站在院内的道简。 嘭的一声,道简踢开半梦的房门,里面传出丫鬟的尖叫声,此声发出,瞬间引来不少居于客栈内的商旅路人,他们赶到此处,向内望去,却被床边一处**的场景勾住心魂。 此时,丫鬟正为半梦更衣,没想到道简直接破门而入,这让半梦惊慌下随便批了一些衣物遮挡春光,似有一丝恼怒,也有一丝委屈。 道简反手带上房门,围观的旅人在房门关闭前,移向道简背影的目光中全是敌意,羡慕,嫉妒。 “公子!奴婢知道你心中的恨恼,可你也太不尊重我家小姐了。” 丫鬟挡在半梦身前,向坐到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道简喝斥。 道简依旧保持沉默,直到室内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停止后,才睁眼看向双目湿润,柔弱可怜的半梦。 他心中被不远处半梦凄美的神情撩的微微一动,更是还想继续欺负一下。他恨这女人,想折磨她,想到这里,他站起身,向二女走去。 “你要干什么?你,你,走开!” 丫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走到嘴边的脏话被她怯懦的心丢去,只好奋起推向道简,可惜从双手上传来的触感,却让她心中一冷,那是一面墙,一面厚实的墙壁,无法撼动。 道简只是轻轻一拨,就将丫鬟推到在一旁。他走到半梦身前,看向这位不敢面对他,只敢侧脸看向地板的弱女子,她那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的青峦,若是换做别人,早已沦陷。 可如此尤物,在道简眼里,一文不值。 “我不知道你之前是何种人物,我也不知道为何单良会将你拜托给我,更不稀罕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但我警告你,半梦小姐,到达江南后,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你我见面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道简身上散发的杀意,弥漫在半梦身边,她嘴唇发白,好似认命一般,怯怯地点头,不发一语,泪珠夺眶而出,却是无声凝噎。 她心中委屈,可神色间总有一丝坦然,她从风潇醉扬名那一刻起,就已料到自己的下场。 她以为自己能嬉笑人间,玩弄别人于掌间,不过这一路的艰苦,才让她明白,风潇醉中的世界,多么的假。 她以为自己能魅惑众生,可是在道简的眼里,她容颜无光,弱如草芥。 这期间在车内忍受着外面传来的砍杀声,惨叫声,她多次想就这么死去,解脱掉更好,可那也仅仅是想。 见到半梦怯弱的回应,道简心中有一丝畅快,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于是走回之前的椅子旁,盘膝坐于地面,闭目打坐,调息运功,修行两部心法。 唯有心法,才能让他重归平静。 第99章 稚邪 “西树梢,黄藤枣,种万家,花调早,起歌舞,昏鸦吵,谁又是,笼中鸟!” 窗外大亮,这一夜终于平安度过。 道简睁开眼,听着外面游玩孩子们齐声唱出的儿歌。 他看向半梦的床榻旁,竟然见她神情有些虚弱,眼圈发黑,靠着床边而坐,怔怔的出神,想来一夜未睡,多半被道简吓得。 道简想到这里,心中暗道也是,不知怎的,看到此女,他就有发自肺腑的反感,自从周苍之事过后,半梦在他眼中更觉可恨。 他眼前浮现周苍看向半梦时候的神色,心生一丝悲伤,想来若是知道自己这般欺负半梦,肯定也要生气争吵半天。 “那家伙若是知道我让你这般委屈,一定会当着你的面与我争吵。” 道简自言自语,声音在房内徘徊,他倒出一碗茶水,一饮而尽。 “若还是如此疲惫,那今日你就在此继续休息,这样子,路上也不便保护。” 半梦没有回应,兀自怔怔出神,一旁的丫鬟还在酣睡,完全没有被道简的话语吵醒。 他推开房门,看到一些从门前经过的旅人,他们整理好行李,看来是准备再次踏上各自的旅程,然而看向道简的眼神,总带有那么一丝嫉妒与不甘。 道简见此有些疑惑,他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这些从门前经过的路人,之前大家完全没有见过彼此,他为何会得到如此不满的目光。 他走下楼,看到正坐在一旁,夹着小菜,神情自得的童伯。他面露微笑,在一旁坐下。没多久,小二就识趣的端上碗筷,立在一旁等道简点完小菜之后,这才离去。 “今早我见半梦小姐似乎没有休息好,不如就在这里待上几天,让她休息休息。” 道简夹起一口凉菜,双眉轻挑,显然是对菜味很是满意。 “这个老夫无权决意,一切都看小姐意思。道公子,昨晚之话,不是真心的?” 道简冷眼撇向童伯,发现他投来寒冷杀意的目光,神情更是冷淡,完全没有刚才吃菜时候的从容与安详。 “你说呢?” “若是真心的话,老夫自然不会放过。” “哦?” 道简呵呵一笑,提起半梦,就让他心生一丝邪火,神情也有一丝狰狞浮现,他靠向童伯,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童老,杀这个事,我不知您老经历多少,但是,我此刻有些喜欢这些,留半梦的小命,一是单良嘱托,二是周苍献命。此间事了,其他就看道某心意。” 童伯闻言看向道简的神色忽然一变,眼前的青年不知为何透出一股子邪气,这让他有些吃惊。只好冷哼一声,站起身,负手向半梦房间走去。 道简吃着菜,脸上的微笑在童伯眼中满是邪恶,他盯着童伯的背影,见对方走上二楼,再次面向自己之时,两人目光相会,这一刻,他杀心已起,竟然让童老下眼皮微微一哆嗦。 “他,是真的想动手。” 童伯避开道简的目光,走进半梦房内,反手将房门关上。他突然显出一丝忧伤,随后再次一变,提起一把椅子,带着微笑向半梦走去。 楼下的道简吃完饭,向客栈外走去。若是童伯带着半梦直接离开,那么并非他之过失,现在他只想四下逛逛,换换心情。 客栈外依然有一群儿童唱着同样的歌谣,道简思索半天不知何意。 走出没多久,就见一家铁匠铺,里面摆满各种刀枪剑戟。 他停下脚步,抽出从杀手那里夺来的宝剑,发现剑身多处卷刃,而且还有细小的裂缝出现,此剑显然已经没有几次好用,接下来若是路上还有遇到离仙派来的杀手,那么,定会陷入苦战。 双拳难敌四手,剑也一样。 他在店铺内看了一圈,发现自己对各种刀具已无兴趣。 “这位客官是要买?还是要修?” “自然是买,不知老板可有什么好的宝剑推荐一二?” “这个自然有,在这之前,若是兄弟手中的残剑不想要的话,也可以折算一二。” “还有这等好事?不妨先介绍一下店内的宝剑,老板,我只要好的宝剑。” “好说好说。” 店老板直接走到后屋,没多久,一块黑色厚布遮盖了足有半身高的宝剑被店老板缓缓抱出。 哗啦啦声音响起,黑布从一旁揭开,下面瞬时闪出精光,把把宝剑看起来都颇为不俗。 “这把是龙泉,这把是浮罡,这把是精金,还有这,这……已经我自己打造的最爱,蛟鸣。” “呵呵,老板对自己的手艺这么自信,蛟鸣?这名字怕不会闪着舌头?” “呵呵,客官这就有所不知了,此剑蛟鸣,其实之前是一把残剑之名,路过此地的一位大侠留下的,他至今也没取走,我看多半是不会来取了,不过这把残剑经我修复,早已不是昔日之姿。” 店老板说完,从墨绿色的剑鞘中抽出宝剑,摩擦剑鞘所产生的声音却是有意思沙沙的金属之声,若是再快一点,也许真有蛟鸣之意。 “那么此剑老板准备卖多少?” “嘿嘿,这位客官既然心动,那就说明我白费半天口舌,不过,此剑不卖,生意讲究诚信,我还是要等剑主来取。” 店老板说完,面露笑意,毫无一丝歉意。 道简抱住臂膀看向他,同样露出不解地笑意。 “哈哈,这是想向客官证明,我铁飞章的手艺,绝对是最好的,请看这把。” 铁飞章在一摞宝剑中翻找片刻,随后一把剑鞘纹虎,四周绕狼的宝剑翻出,直接双手呈现给道简,显然这是又一把他的得意之作。 道简点头接过,噌的一声剑鸣,寒光一闪,宝剑夺鞘而出,寒光在剑身上汇聚,凝在剑尖那一刻,似乎寒光也变得更亮,就能杀人一般。 “嗯,的确是一把好剑。” 剑归鞘,面露赞叹之色的道简将宝剑递回。 “既然客官喜欢,这把剑,三块银子。” “喜欢是喜欢,难道就没有更好的么?我之前用过的宝剑,皆在此物之上。” 道简在怀内掏了掏,拿出一块最小的碎金,丢向铁飞章。 “老板,拿出一把能让我有八成满意的宝剑,这块碎金,就是你的,如何?” 铁飞章看着捧在双手中的碎金,脸上一片兴奋和激动,眼泪与汗水滴落在碎金上,他从没见过如此多的钱,这块碎金,哪怕只有一角,就够全家将房子翻盖一遍了。 “有!有!客官稍等,我马上来。” 铁飞章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这块碎金,生怕它会溜掉一般,随后一溜烟的向后屋跑去。 第100章 月缘 道简站在店内打量起其他的兵器,他发现这里展示的所有武器,品质都极其的高,其中有些兵器在他那少的可怜的见识里,早已经达到八成满意的境界。 可是,他从那个蛟鸣剑上,看到了一丝馨震赠予他的两把剑的影子,无论是质感,还是力度,都有些相似。 一阵脚步传来,铁飞章穿过门帘,从后屋走来,他手上抱着两个木质长盒,靠下的木质长盒上面有一个破旧的尘封许久的封条,摞在上方的木质长盒,油漆崭新,没有封条,显然是刚做好没多久的。 铁飞章将桌子上的一堆宝剑向一旁推开,任凭靠边的宝剑落在地上,毫不在乎。 他咧着嘴向道简弯腰示意,随后打开第一个木质长盒。 只见一柄银光四射的宝剑出现在眼前,而且只有剑身,剑柄都没有装配,宝剑厚实,刃处密布花纹,而且剑身上全是雪花条纹,四散而开,在这盛夏里,就有一股凉意袭来。 铁飞章用铁钳捏住宝剑,将剑轻轻提起,剑刃朝上,一手拿好后,直接取**后墙上挂着的一把铁锤,在道简疑惑的目光下,铁飞章大喝一声,直接用锤向剑刃砸去。 嘭的一声巨响,只见原本装着宝剑的木质长盒直接成两半分飞,更惊人的是,宝剑在重击下,挣脱铁飞章手掌的同时,剑身直接深深插进其下几尺厚的木桌里,阵阵翁鸣传开,剑身抖动。 道简瞳孔为止一缩,他发现,这遭受重锤一击的剑刃处,没有卷刃,反观那铁锤,光滑的铁面上,竟然出现一道裂痕。 “此剑是我倾尽全力,耗时七年打造,其中反复捶打不下百万次,更是不断添加各种秘制珍金佐料,万锤万炼形容,只少不多。要说这家祖传的门店之所以交于我手,也正是因为此剑,之前多人上门高价欲买,我均不舍出售,若是客官喜欢,我愿出售。” “既然多次有人高价购买,不知老板为何不卖。” “剑是拿去用的,不是拿来收藏的,这是祖训,而之前购买此剑之人,不是富商,就是达官贵族,观其样貌,非执剑之人,所以,小的舍不得,怕糟蹋了它。” 铁飞章说完,在剑身上轻轻抚摸,情绪无法伪装,道简看来这的确是他的得意之作。 “反观客官,刚才剑意行云流水,潇洒至极,一看就是武学大家,或师从高人。小的不会要打听您的来历,但敢断定,客官绝非恶人,若此剑能够配上英雄,那它这一遭,不冤,若能饮上世间血,在客官手中惩恶扬善,那它当的起剑字。” 道简心中感动,显然被铁飞章一番至情之话打动,同时对此剑的喜爱之意,早已经超出八成,十成都不为过,尚未入手,也能感觉此剑凌冽之意,远在之前用过的镇派金剑要宝贵的许多。 心中暗暗评价,此剑更是在八方之上。 “那好,多谢老板好意,我今生就执此剑行走天涯。” 道简礼敬有加地向铁飞章表示谢意,显然这次购剑,早已超出买卖之情,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铁飞章重重点头,走到道简身前,拿出一个皮尺丈量着道简的双手,同时又询问道简握剑的习惯,随后在碎裂的木质长盒下翻了半天,竟然拿出数块玉质剑柄,坐到一旁,认真打磨起来,剑柄配此剑,必须完全映衬主人的心意。 道简再次仔细打量这有些破旧不堪的店铺,同时看向埋头打磨的铁飞章,心中更生一丝敬重。 也不等道简反应,一阵火花溅起,过了许久,午后的阳光渐渐西陲,可店内的依旧传出敲打之声。 “客官,剑已做好,不知可否满意。” 道简接过宝剑,发觉此剑入手极重,可是玉质剑柄却有一丝凉意,使来颇为趁手,而且附着之力异常舒适。 “满意,此剑早已超出心中期待!” “祖训有说在先,既然为商,当以诚信为本。” 铁飞章走到桌前,抚摸着尘封许久的木质长盒,忽然他眼前一亮,将充满岁月之意的封条撕下,早已风干的封条,好似深秋的枯叶一般,在撕开的一瞬间,直接在铁飞章手中风化成碎末。 “先祖曾经传下家训,若是后代卖出或赠出继承店面的本命剑,则需要打开此盒,家传几代,终于在我这一代打开。” 他眼中浮现出晶莹的水意,似乎比刚才卖自家宝剑时更为动情。 道简打量完手中的宝剑,倒执在手后看向铁飞章。 木质长盒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卷轴,而一旁则固定一支毛笔。 卷轴打开,空大的卷轴上,中间有几笔肆意至极的苍劲大字。 从左到右依次为,昆吾,鎏红,困龙,烈峰,愈道,玉烟,八方,秋鹤八列字迹不同的宝剑名字,而且字迹黑中透红,越是往后越是鲜亮。 道简眼瞳再次一缩,他停留在八方二字上,久久不能移开,不知道此八方是否是他曾经在水镜山和东莱山上见过的那把,与自己有缘,而无分的宝剑。 “还请客官执此笔在卷轴上留下剑名,供家传后世。不过……” 铁飞章欲言又止,他面露歉意的挠挠头,咧嘴尴尬的笑着。 道简轻轻嗯了一声,疑惑的抬头,他心中乱跳,似乎无法被所看到的这一切轻易缓解情绪。 无论卷轴中的八方二字是否真的与他所见那把有关,之前的缘分都还在以一种他想不到的方式延续。 “墨在哪?” “这……” 铁飞章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张口说道:“请客官用自己的鲜血执笔在此卷轴上为宝剑赐名!” 道简一愣,随后再次看向之前宝剑之名,原来,这些字都是剑主用自己的鲜血所书。 “好!” 道简面带微笑,他执剑在自己左臂微微一滑,没想到剑刃锋利,只是滑过,就见鲜血涌出。他目露坚毅,接过盒中之笔,浸满臂上鲜血,思绪片刻后,在卷轴上似舞剑一般,写下二字。 “月缘。” 铁飞章一愣,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名字,显然他对此二字有些不够满意,随后再次看向赐名完毕,面露满意之色的道简。 “书读的少,想不出霸气好听的名字。” 道简脸上一红,嘿嘿笑掉。 剑痕的鲜血,顺着胳膊留下,从剑柄直接流向剑身。 铁飞章一看,抓起早已准备好的草灰,盖在伤口上,脸上也露出惭愧的神色。 “此剑与我有缘,但我这一生对比他来说,还是太短,所以,就叫月缘。” 第101章 难离 道简说完,用布袍擦拭剑身上的鲜血,浴过血的剑,更显一丝杀意。 “客官误会了,相比之前这八个名字,我却觉着,月缘挺好听的,嘿嘿。” 铁飞章咧嘴笑着,清洗完毛笔,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封条,再次将卷轴和毛笔装入其中,固定好位置后,将封条粘的紧实,抱到后屋去。 没多久,只见他再次拿出一个极其精致的剑鞘,稳重的鞘身带有层层木纹花样,简洁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其中有一处经过反复打磨的地方,似乎是早已备好。 “剑鞘是父亲那时做好的,一直没有用上,现在就作为月缘的鞘。” 铁飞章取出一块玉婉刀,仔细地刻着纂意十足的月缘二字。 夕阳西下,艳红的地面,让人看起来也有说不尽的温热之感。 道简手握月缘,走出铺门,他再次看向这破破烂烂的铁匠铺,心中却十分感慨。 没想到,在此处,竟然能遇到这个宝物,而且,这把是属于他的,非别人所赠,一把与他有缘,被他命名为月缘的宝剑。 “今生,就多多指教了。” 道简抚摸着剑柄,在余晖下,向客栈走去。 走进客栈后,他迈上二楼,停在半梦门外,里面丫鬟激烈的话语突然中断,显然是注意到紧闭房门外的道简,看来他已经被屋内的童伯察觉。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迎面的是童伯那冷峻的面容。他盯着道简看了片刻,这才让出身子,示意对方进来。 道简进来后,看到毫无生机的残容且憔悴的半梦,此刻的她哪有之前半点倾城倾国的气质与美貌,完全是一副残花败柳的样子,好像真的被道简糟蹋过一样。 道简皱着眉头,做到一旁,闭目养神。 “你走,奴家不需要道公子护送南下一行了,无论这决定是否违背单大人的本意。” 半梦的声音充满疲惫,仿佛这几天用尽了心力一般。 “我若是走,再遇其他的贼人,半梦小姐如何应对?” 半梦抬起头,向一旁的丫鬟使个眼色,丫鬟会意,却心不甘情不愿的向他这里走来,只见她手中拿着一个绸缎包好的小盒,还有一封书信。 “这里有单大人想要的东西,他日将此物交出之时,劳烦道公子替奴家向单大人表示今日感激之情。” 道简接过,没有打开,而是直接放到桌旁。 “半梦小姐,道某问你的话,还没……” “不劳公子费心了,童伯,送客。” 半梦深吸一口气,起身向床边的窗户走去,她看向窗外,阴郁的脸庞,却似乎又有一丝轻松与坦然,可伊人依旧憔悴。 “好,既然如此,那道某就此告辞,若是黄泉路上,遇到周苍,也替我向他问好。” 道简将木盒与信件收入怀中,向门口走去。 “小子,过了……” 童伯眼中此刻杀意弥漫,他盯着道简,身子更是挡在房门前,阻挡道简的去路。 “奴家会的。” 半梦向童伯摆手示意,童伯这才再次让开,可神色不善,似乎不想饶过道简。 道简心中不知为何,只要见到半梦,就没办法说出出一句好话,冷淡已经是他最好的表现。 而现在,半梦越是悲戚,他就越是狠心,他想不通自己为何如此。想到此处,他皱眉走出房间,在童伯关门一霎,他看向童伯,嘴唇频动。 “今晚我在院内等你……” 童伯眼中闪光一丝惊色,因为他发现,道简冰冷的眼神中,弥漫着阵阵杀意,还有那无法遮掩的狞笑。 他是谁?怎会如此凶恶? 童伯心中一颤,道简在关门时露出的神情,竟然让他有一丝怯意,从未有过的恐惧,似鬼一般难以抵抗。 这个心结,必须解开,道简离开房门后,神情自然恢复,他脑内很乱,虽然周苍因半梦导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这其中与半梦着实关系不大,无非是周苍一时迷了心窍。 “要怪,其实还要怪自己。” 他坐在大堂内反思,若是当日不接这护送半梦一事,多半也不会有今日之果。 当晚,道简从自己的房间内走出,停在早已空无一人的客栈院内。 夜已深,道简等了半夜,不见童伯的身影,他原地盘坐,闭目养神。 若是真将对方斩杀,半梦无疑没有半点生路,不过自己几次三番欺负对方,童伯均没有一丝退却的表现,还有那晚奇特的暗器场面,让道简有一丝技痒,他从未正式经历过暗器的搏杀,此时正是良机。 拇指抚摸月缘二字,眼前浮现出让他心动的一幕画面,一位仙子,曾经出现在他的面前,转身就消失不见,仅仅一瞬间,却让他魂牵梦绕,无法遗忘。 “她还好……” 一阵木板爆裂的声音响起,打断道简的思绪,阵阵打斗与嘶喊声传开,深夜客栈内的烛光不断点亮,道简抬头看去,发现打斗声音正是在半梦所住的房间内传来。 打斗声逐渐激烈,有几声痛苦的嚎叫传开,只见不少旅客从店内跑出,站到道简身旁,各自议论着。 道简在心中拉扯,思考是否出手,终于他长叹一声,迈步向客栈中走去。 可噗噗之声从身后响起,一阵暗香飘来,道简只感觉天旋地转,一阵眩晕。他暗道不好,连忙闭气,加快脚步,气运心法,几息后,脑子才逐渐清醒,避开云雾般的迷烟。 “哟,看不出,这位小哥哥竟然还真如离仙所言,是为难缠的家伙呢!” 袅娜的身姿缓缓从云雾中走出,手执细长烟斗的长发女子,身着长裙,她浓艳的妆容,在这朦胧的夜色下,更显一丝妖娆。五官虽说不上精致,但依然妩媚至极。 “半仙知道我?” 又是一阵木板碎裂的响声,楼上的打斗还在持续,可道简发觉,又有几个身影从他身后出现,当初他上二楼之路。 “若是小哥哥刚才直接离开此处,我们也不会出手与你交恶。毕竟,你也是姐姐喜欢的类型嘛……” 女子说完,优雅地抽一口烟斗,随后轻飘飘的烟雾从柔唇吐出,极具勾人心魄之姿。 “哈哈哈!我真是好奇这位离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请到这么多古怪之人。” 道简说完,身影原地消失,随后就出现在几丈外,一位站在他身后阻挡楼梯之人面前,月缘现,人两半。 第102章 无耻 “上一个说出这话的,已经死在我手里,现在又来一个。” 道简剑指客栈内剩余二人,剑尖的鲜血不断滴下,无声的威胁止住想要上前阻拦的二人脚步,而他则一步步走向通往二楼的阶梯。 烟女冷哼一声,骂出废物二字,不再关注那两位停在原地发呆的帮手,直接一个踏步凌空飞起,向道简这边追来。 她的烟斗在夜色中火红的灼烧着,如一点会移动的星光,随后面向道简阶梯的上方,喷出一口烟雾。 只见滔天的火焰好像从朱唇中喷出,向道简袭来,瞬间将客栈大堂照的发亮。 “有趣!” 道简眼中寒芒一闪,他暗中运劲,将指向站在原地两人的剑刃移向烟女,臂膀一收一放,没想到直接祭出一道无形的剑风,神似界掌。 凌空一个气波爆发,中间浓密的烟雾被空气打出一块清晰的空洞,无声的波动荡开,将那个破口直接加大。 烟女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她凌空扭身折向,避开这无形的一击,一声清脆的布匹撕裂之声传来,只见她原本轻薄的纱裙,登时破开一段。 白皙的皮肤显露出来,在空中转动几周后,停在一张桌子上,只见玉腿尽显齐至腰间,在月光下映出银白之色,越发的诱人,早已退至门口的两位帮手看向此处,呼吸瞬间都变的粗重起来。 烟女眼角微微一撇,嘴角上翘,似笑非笑的神情极具诱惑,她没有丝毫恼怒,优雅地举起长柄烟斗,妖娆地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横咬在皓齿之间,眼神似有一丝幽怨的看向道简。 空出的双手在裙破处折系几下,没多久就多出两个漂亮的蝴蝶结。 道简身后的火焰还在燃烧,楼上的打斗声依然不止,看来童伯还在抵抗,道简收回看向烟女的目光,打量四周可以直接踏上二楼的地方。 他心中对刚才一击甚是满意,没想到自己融合功法的心得此刻用的更加熟练,无论是想使出何种招法,总能将自己的想法实现,他抬起手中的月缘,感慨颇深。 “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姐姐我可是要生气了。” 烟女嘴上如是说着,可是媚眼含情,语气娇嗔,完全没有半点杀意,她这样的表现,却让已经站到院内的二位帮手打个寒颤。 这二人如何不想出手,可是上二楼的木梯此刻已被道简霸占,其他的地方他二人实力又达不到,一起来的兄弟更是直接命丧当场,这里根本就不是属于他们的。 “说够了?再不出手,那就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 道简探踪剑一出,身影急速探出,只让烟女瞳孔一缩,她收回烟秆,凌空画圈,瞬间一阵烟雾散开。 同时左手从腰间的烟袋内抓出一把烟丝,似天女散花般随风四散,一阵异香散开,随后左手五指并拢,一阵摩擦,点点火星出现,一阵烟火再次夺目而出。 她见道简已经冲入洒落的烟丝之内,眼中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笑意。 “进了老娘的迷烟中,还想活命?” 这个迷烟,是她的得意绝学,习毒多年,走出的一个偏门,此毒她伴身多年,早已与毒共生,她只有抵抗之力,却无驱解之法。 一旦使出只能任其随风消散,所以此烟轻易不现,现则死者不计其数。 道简冲入烟雾中,并未闭气,虽然毒烟入鼻,让他眼前黑了一瞬,随后就随着呼气而出,竟然直接泄掉。 自从经历过十卦心法驱毒之威后,他每日更是勤于修炼,绝不间断,如此口诀,真是天赐之物,所以现在已经可以做到百毒不侵。 剑光重影不断散开,道简没两步就已经欺进烟女身前,烟女瞪大眼睛,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 即使是她,也要站到背风之处,若她吸入此烟过多,恐怕不是死也是重伤,可是道简迎风而来,却没有一丝中毒之态,这让她体验到那从骨髓深处中扩散开的生死危机。 “不打啦,不打啦!” 烟女啊的一声尖叫,内力直接震碎衣裙,衣裙碎片登时漫天飞舞。 道简一愣,发现月光下的烟女此刻竟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春光尽露,袅娜的身子,借着月光更是散发出诱人的光芒,她毫不遮掩,张开双臂,脸上显出一丝诱人的嫣红,眼中似醉非醉含情脉脉的样子,似乎像拥抱久别的情人一般。 “该死!” 道简赶紧闭眼,他因这烟女意外的举动,导致自己的气息瞬间不畅,用袖遮脸直接偏向一旁,脚步一滑,摔了个跟头后,背对着烟女爬起站好。 他睁眼看向院内随烟女来此的两位帮手,此刻皆是目瞪口呆,直勾勾地盯着背对他们的烟女。鼻血如泉涌一般流出,可双眼还是不愿离开,此刻更有无尽的冲动,想要向此女跑去。 而此女身旁不远处被道简一批为二的尸体,也被二人直接从视野内忽略掉,其中自然包括道简。 “果然是童子鸡,姐姐算是便宜你了。” 烟女全身上下,仅留一双绣花红布鞋,从桌上从容轻盈跃下,迈着媚人的猫步,缓缓向道简走去。 她除了手上的烟斗,再无任何武器,可是现在的样子,却是她最好的防御。她站在道简身旁,突然淘气一跳,跃到道简面前,水灵灵的媚眼看向他。 道简此刻的脸颊绯红,见状瞬间再次转身,再次背对烟女,向楼梯处走去。 其实他完全可以一剑将对方刺死,可是烟女竟然使出最无耻的武器,而且只有诱惑,没有任何杀意,他更不耻在此出手。 咯咯咯,一阵笑声从道简身后传来,烟女肆意大笑,柔美的姿势若是被众人看到,定会引发疯狂,可此刻娇媚动人的她只有院内两位观众而已。 二楼中传出的木板碎裂的声音却于此完全没有一丝打扰,更像是为女子的笑声伴奏一般。 “无耻!~” 道简见楼梯的火焰已经渐熄,直接两步跃上,向半梦房间跑去。 而烟女似乎笑的疲惫,她平稳下情绪,单手掐腰,手执烟斗,扭动着腰肢走到门口,发觉那两人之后,眉头一皱,眼中寒芒一闪而逝,再次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两位哥哥,不知可有衣物借妹妹一穿,妹妹刚死里逃生。” 她撅着小嘴,瑟瑟发抖,似乎在这轻柔夜风的凉意让她无法忍耐一样。 第103章 左蠡 那两位帮手重重点头,似乎忘了烟女之前的凶悍,其中一位连忙脱下外套,色相尽显,呼着粗气就向烟女靠去,殷勤地要帮她披上,好趁机占烟女便宜。 忽然一阵奇香入鼻,他还没有完全陶醉。可突然他一阵咳嗽,五官黑血涌出,发现烟女接过衣服后,冷冷地看向自己。 “老娘的身子便宜了一个雏儿,还会便宜你们两条老狗?” 旁边那人见状,刚要大叫逃跑,却发现自己双腿使不上力气,声音更是无法发出。 “怎么?占了便宜还想走?不留下点儿什么?” 那人只感双眼一黑,两人就这么毙命当场。 烟女穿好那汗臭熏天的衣服,神色异常无奈,她眼中不知为何出现一丝幽怨,扭头看向二楼,微微叹息一声。 “男人果然都是傻子。” 这万试万灵的招式,已经多次帮她逃出死局,所以才能有如此迅捷熟练的反映。她秀发一甩,离开此地。 道简停在二楼门口,看向早已破烂不堪的半梦房间之内,却惊讶的发现,有一人正靠墙而坐,抿茶养神,而一旁木屑纷飞,烟尘弥漫,看来这层客房恐怕早已在乱斗中全部打通。 墙角某处,半梦和丫鬟怯怯地蹲在那里,互相抱着对方。而身前不远处,就是嘴角鲜血直流,胡子上满是血痂,面色苍白如纸,头发凌乱不堪的老头童伯。他身着的软甲上面凹凸不平,显然是遭受过多次的重击。 而与他搏斗之人,衣衫整齐,完全没有凌乱的意思,一把长剑舞动,不仅轻松挡开童伯仅剩不多的乌钉,脚步依然慢慢前移,将其逼向墙角。 道简还在思考童伯为何不收回乌钉,仔细一看,他的双手上早已没有铜色乌条,可见这招已被对方破解了。 与道简五步之遥的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与道简眼神交会后,则微微低头一礼。 “看来茶烟没能留下你,不过还请小友稍安勿躁,等那边结束之后,再战不迟。” “我怎知他不会在杀掉那老头之后,就对那二女动手?” “呵呵,这个自然可以放心,若是想要那二女之命,我早就出手了。” 男子拿起杯盖,好似捏碎花生壳一般,将瓷盖一捏两半。再将其中一个碎块用两指加紧,向童伯随意瞟了一眼,嘶的一声,一瞬而逝,刹那间童伯沙哑的一喊,就见他右脚一歪,重心不稳,向一旁倒去。 可还没倒下,就被执剑男子一脚踢在腋下,直接一口鲜血喷出,向后直飞而出砸到二女靠向的墙壁。 丫鬟一声尖叫,就见被墙面反弹而回的童伯似泥巴一样,重重摔在她面前,眼观其气息微弱,眼神涣散,若不及时救治,恐无力回天。 “姓左的,你什么意思?干嘛出手?是不是看不起我?” 执剑之人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刚才同道简交谈之人,走到童伯面前,用脚尖轻轻踢了两下,见其没有什么反应后,才大步向门口走来。 道简心中一颤,再次打量眼前之人。 “左?他姓左?” 心中暗讨,随即抱剑在胸前,走进空荡荡,异常宽敞的房屋,此刻的客栈二楼哪是客房,分明是一处宴客用的舞池酒场。 他看向蹲在角落眼中无喜,却满是伤悲的半梦,观其情况发现并无大碍后,恰巧发现半梦也向他这边看来。 “这位就是道简,此前一直护送半梦妖女之人。” “哦?这就是你一直护送这个贱人的?” 那人大步走来,打量着道简。 “说!你为什么要保护这贱人?她给你什么好处,是陪你睡了?还是怎滴?让左仙人破费不少。” “左仙人?你就是离仙,左蠡?” 道简眼中杀意一现,看向面前神色和善之人。 “不错,正是在下。没想到小友竟然已经知道在下之名号,真是荣幸。” “嘿!你这小子太不懂礼数了,明明是我在问话!” 执剑人大声喝斥,浓眉倒竖,眼中无法抑制的怒火几欲喷出。 “那个什么狗屁尊者在哪?” 道简声音异常冰冷,他的神情更冷,盯着左蠡,好似看待死人一般。 “好杀气!不知道戴兄能不能降服此人?” 左蠡语气平和,侧脸看向执剑之人。 “气死老夫了,这不知礼的小畜生,今天就要你戴宿爷爷,好好教教你礼数。” 戴宿执剑,大喝一声,身如长虹,直接向道简袭来。 道简扭头看向戴宿,显然对此聒噪之人非常反感,一股滔天杀意蔓延开来。他一声冷哼,原地仅留一道模糊残影,速度之快,让左蠡神色为之一变。 叮当一声脆响交集,戴宿一声痛吼,他原本握在手中的宝剑竟然直接被道简一击而断,而喉结处也被微微刺破,鲜血缓缓流出。 他握住脖子,眼神中同样显出一丝惊讶,重重后退几步,地板也在他的踏步下微微上下起伏。 “探踪剑?你是水镜宗的人?竟然修习到如此火候?” 道简没有回话,站定的身影再次一闪,醉步清风剑袭来,再次攻向戴宿,只见他游走在其身边,无数剑影出现,戴宿的衣衫在身影变幻间尽数破烂,纷飞的布屑下,此刻看来如同一名乞丐。 “这套步伐精妙,戴兄看来是你输了。” 左蠡呵呵笑着,看向道简的眼神中竟然全是欣赏。 “罢了罢了,我打不过这个小子,额,小好汉,额,小英雄?不对,不对,小壮士,嗯!就这样……” 戴宿说完,丢掉手中长剑,远远向道简用力拱手,随后走到左蠡身旁坐下,倒出一碗茶水大口喝下。 “这位小壮士叫道简,戴兄一直说对方不懂礼数,我都已经将他介绍于你,怎么还不称呼小友之名。” “啊?有吗?” 戴宿瞪着眼,见左蠡点头后,脸上显出尴尬,随后干咳两声,再次起身,向道简抱拳行礼。 “道简小壮士,戴某是个粗人,刚才说了些粗话,还失了礼数。” 戴宿说完再次坐下,双目紧闭,不再言语,而他脸上的神色快速变化,忽然凝重,忽然轻松,又是一阵摇头点头的。 第120章 心结 京城内,道简所有的宅院内,曼儿手持木剑,正歪歪扭扭地跟随道简学习剑法,道简神色祥和,颇有耐心,几次停下细心讲解教导。 不知过了多久,香汗淋淋地曼儿坐在道简身旁,显然剑法的练习让她身心疲惫。 “不练了,不练了,太累了,这几日整晚折腾人家,现在又逼着人家练剑!” 曼儿将木剑丢向一旁,秀眉微蹙,表示不满,她不敢惹道简生气,可是在习武上面她没有半点兴趣和耐心,显然是认为道简此举不过是故意炫弄罢了。 道简初识女色之味,此处宅院闹中取静,无人打扰,这几日更是缠着曼儿,二人如胶似漆,好不快活。 虽然道简倍觉幸福,可心中仍有隐忧,他时常在噩梦中惊醒,看向身旁被他惊醒,一脸关切的伊人,内心很是患得患失。 半梦姑且不谈,秋姝的遭遇就令他十分担忧,想起海涯居内的悬赏令上,有自己的名字。 若换做以往,形单影只的时候,任由天下人追杀,只要远离张虎一家,他就无所畏惧。可是现在,道简才突然发现,心中一旦有了牵挂,心中就会产生恐惧。 他看向四周的宅院,想起离开张虎前说的话,在此刻才终于感觉听懂了一些。 “原来大叔是这个意思,果然,这一切都是拿命换来的。” 他握住曼儿的酥手,如同自言自语,声音中满是萧索,落寞。 “曼儿,我是个孤儿,年幼流浪,现在独闯江湖,能得到单大人的赏识,靠的不是才学,智谋,而是拿命换来的。那日群芳馆内,同你说的话,句句属实,一个刀口舔血之人,若有仇人上门寻仇,我却不在你身边,那可怎么办?我每当想起,一旦你有任何不测,我会怎么样……” 道简说道这里,越来越沮丧,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全身,他不敢直视曼儿的眼睛,只能低头小声说着。 脸颊上传来轻柔的一吻,道简抬头,看向满是幸福气息包围的曼儿。 “公子,曼儿懂了。以后我一定会认真练习,公子心中若是能永远给曼儿留个位置,曼儿此生就知足了,只要公子不弃,曼儿会竭尽全力,陪伴在公子身边。” 曼儿说完,直接投入道简的怀抱,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两人偎依在一起,坐在院中廊边台阶上,偶有笑声传出。 “我想尝尝曼儿做的点心。” “好,公子稍等,曼儿现在就出去买,给公子做最好吃的!” 曼儿起身,正要离开,却被道简拉住。 “明天,明天一起出门!” 道简将曼儿拉入怀中,相拥进入房间内。 从那以后,天气渐渐转凉,单良会定期差人送来入冬的衣物,钱粮。 曼儿不仅照顾道简起居,还会认真陪他练习剑法,再也没有说过一个苦字,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闲暇时定会陪在道简身边,她生怕道简会顾及她的过往而疏远她,所以,尽一切可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光。 道简同样倍感幸福,他书读的不多,还没没有曼儿字写的好,带着羞愧,将十卦心法写完后,语重心长地教予曼儿。 在曼儿拿着他的笔记,咯咯不绝的笑声中,道简红着脖子逼着曼儿一字一句好无差错的背完了全部心法口诀。 待曼儿牢记后,则将笔记丢入盆中烧成灰烬。 期间曼儿几次想从火盆中将此心法取回,却被道简拦住。 她很是自责,以为是自己的嘲笑引得道简心中不快,才烧成灰烬。 可道简察觉曼儿的愧色后,才不怀好意的将师父的教诲说出。 他从未如此快乐过,哪怕是在村子中,有的只是平淡与安逸。 道简珍惜曼儿,仿佛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 可他察觉到曼儿平日总是谨小慎微的陪在他的身旁后,那倍加小心的神情,察言观色后的笑靥,生怕一个出错,会惹他不快的怯意,凡事百依百顺,体贴入微的照顾他。 虽然这一切让他过的非常舒适,可是内心中,却也因此看向曼儿时,总是有些心疼。 他不懂女人心,但知道曼儿是刻意所为,也许是她在乎那曾经的身份,这份小心,让道简也变得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深夜,道简噩梦连连,满是血腥与惨烈的厮杀,还有周苍那不甘地且空洞毫无生气的眼神。 “兄弟!” 道简大喊出声,他从床上坐起,一旁的曼儿也被他的喊声惊醒,连忙起身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公子怎么了?莫非又想起周苍弟弟了?” 曼儿关心地问道,神色中满是忧虑,道简白日间虽然快乐,可是每当茶前饭后同曼儿讲自己的故事时,提及周苍,则会显出难以掩饰的愧疚。 他今天能够在京城,在这温柔乡中快活,离不开周苍那晚舍命相搏的情谊。 “嗯!” 道简点点头,长出一口气,走下床,到一碗冷茶喝下。 十二月的京城,寒意森森,道简此刻光着上身,怔怔出神。曼儿连忙下床,将衣服披在道简身上,抱着这高大的身躯,希望能够为对方提供温暖。 “那公子作何打算?现在周苍弟弟生死不明,但是曼儿心中却总是认为,弟弟他没死。” “曼儿。” 道简握住曼儿微微变凉的酥手,塞入自己怀内。 “曼儿说的是真心话,并不是刻意安慰公子的。” “好,我相信你。” “公子,外面冷,回床上。” “好!” 第二日道简练完剑法回房,看到桌子上满是曼儿准备好的菜肴,一旁的酒壶中,温着酿好的果酒,阵阵果香散开。 二人用饭时,沉默的曼儿看向不住夸赞菜肴的道简。 “公子,曼儿随你一起去找周苍弟弟?” 道简闻言一愣,放下碗筷,看向曼儿,见她坚定的神情,显然是思虑很久。 “曼儿不想公子因周苍弟弟之事,成为心结,无论周苍弟弟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去寻个结果,将这个心结解开,到时候,欠周苍弟弟的,曼儿陪公子一起还,曼儿保证这一行绝不会拖累公子。” 道简陷入沉思,他何尝不想如此,可是同样放心不下曼儿,现在曼儿既然提出此事,他隐埋在心中的心结,还有对周苍的担心,纷纷破土而出。 第121章 分别 “公子,曼儿不能看着公子再这样消沉下去,以后的日子还长,曼儿想让公子整日都快快乐乐的。公子,请看曼儿。” 曼儿起身,拿起早已准备在一旁的木剑,走入院中,一套醉步清风剑竟然在这段时间内,已被她掌握,此刻的她竟然舞弄的有木有样,颇得剑诀精髓。 道简看着眼前曼妙的身姿,优美的步伐,颇有意境的招式,眼眶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湿润了。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虽然他二人并未成亲,可早有夫妻之实。 道简想到若是了掉这些亏欠,与曼儿相伴下去,也好。 “曼儿?” “嗯?” 曼儿站定,微笑着走到道简身前,乖巧坐下。 “若是此事一了,我二人一起去之前约定的镇子,开一家你说的小作坊,可好?” 道简握住曼儿的手,温软传入他的掌心,那是曼儿的热情。 “好!公子去哪里,曼儿就去哪里。” “你会不会舍不得这宅院?” “嗯……会!” 曼儿环顾着宅院四周,眼中满是不舍。 “不过,曼儿会将这宅院统统记在心中,到那边,再盖一座一样的!” 女子咯咯的娇笑,回荡在宅院间,让这清冷的午后,多出几分春色,道简看着她明媚的笑意,心中更觉温暖。 窗外月色明亮,寒雪飘落的夜晚,在京城的寒冬中,此间宅院却与其外相反,两位有情人在房屋内,或唱或跳,满是笑声,快乐。 第二日一早,曼儿疲惫的身躯渐渐恢复,幽幽醒来,她睁开朦胧睡眼,娇吟一声,想要钻入道简的怀中,可是应该睡在身旁的人儿,空空荡荡的传来一阵冰凉,让她意外的扑了个空。 她心中慌乱,连忙起身,顾不得穿上衣服,打开房门,看向空无一人的庭院。 一阵寒风吹来,冷风激的她连忙将房门关上。她心中似乎明白什么,愣愣地坐到桌边,神情失落,沮丧。 突然,她眼前一亮,看到桌子中间,一张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 “等我回来,曼儿要照顾好自己,道简……” 曼儿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拿起道简的笔记,搂在怀中,眼泪夺眶而出。 “傻子……” 京城的夜很长,道简迎着冷夜狂风,独自在城内穿行,走了许久天色才开微微一亮。 昨夜的雪很大,街道两旁已有摊贩开始打扫摊位上的积雪,零零星星的行人一边咒骂着老天,一边缓慢前行。 城内角落内的一处名为海涯居的酒坊,正是道简所寻之处。 这海涯居每一个城内的店面所属行业各有特色,完全是按照掌柜的心意而来,此处门店很是老旧,陈年的味道钻入道简鼻中,可此店在城中名气很大,生意也是不错。 道简推开房门,发觉掌柜已经候在门口。 “客官来的很早,不知有何需要小老儿效劳的。” “在下道简。” “久闻大名,小老儿荣幸之至。” “给我关于枯狐尊者的全部消息。” “好,请客官稍后。” 掌柜退至一旁,翻找了片刻,将一本青色书籍递到道简面前,道简仔细看去,正是关于枯狐尊者的信息,此时信息已经很是详细,密密麻麻的小字已达三页有余。 道简心中难掩激动,仔细翻看。 “不知客官是否需要小老儿为您抄录一份?” “如此甚好。” 道简微笑点头示意,递回书籍,待掌柜将誊抄好的信息交给他后,道简没有停留,直接离开酒坊,向单府走去。 单府内,道简在一处温暖如春的客房内等待单良,天已大亮,想来自己拜访应该不会烦扰到对方。 “这么早就来找我,可有要事?” “单大人,曾与您有一面之缘的周苍现在生死不明,我想去寻他下落,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单良还在穿衣,沉思片刻,点点头。 “何必如此见外,你我之间大可不必如此,有事尽管说便是。” “可否请单大人在我离开京城这段时间,照顾一下曼……绚丽姑娘?” “哈哈?我还当是何事,莫非道兄是真的对她动情了?绚丽虽说姿色出众,且善解人意,但听单某一句话,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风月场里出来的女子,玩玩就好,道兄莫要当真了。” 单良话音未落,便见道简神色已变,显然是心中不悦。 他随即会意,连忙哈哈一笑。他这才想起,道简乃是初识儿女之情,自然容易动心,既然其心有牵挂,正好借曼儿来牵制道简。 “是单某失言了,唉,家父曾言,人心不可妄断,我竟然将此话忘了。不过既然道兄喜欢,我自会留心关照,顺便替道兄观察下绚丽姑娘的人品,请道兄放心,回来之时,绚丽定在家中等候。” “多谢单公子。” 道简挥去不快,他心中对单良此言甚是不满,他相信曼儿,于是抱拳致谢,转身离开单府,策马驶离京城。 单良立于堂前,看向赠予道简宅院的方向,嘴角微微翘起。 “或可为我一用,真天助我也。来人,将文管家请来。” 霜崖山,位于京城东南一千多里的凤昔府郊外,是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因此山山势极陡,且山巅终年白雪,导致此山多有怪异传闻。 道简纵马行到山下,已是离开京城后二十日的事了,白气呼出,头戴斗笠的道简看向陡峭的山道,神色有一丝凝重。 他展开海涯居誊抄的信纸,认真看了片刻,再次收好信纸后,这才策马离开这里,向凤昔府行去。 凤昔府,中原第一大城,城内繁华,不亚于京城,而且此刻汇通八州,来自五湖四海的商品皆能寻到,因此各个地区独特的美食更是缤纷出色,让道简颇为好奇。 道简在酒馆内打听到许多关于霜崖山的传闻,当听到此处有一秘教,伏狐教之时,道简眼前一亮,瞬间想到自己探察之人,枯狐尊者,既然都有一个狐字,其中定有关联。同时结合者海涯居提供的各种信息,也让道简更加肯定霜崖山就是枯狐尊者的老巢。 道简结完账,就选在附近的客栈内休息,晚间他坐在床边,打坐运功,心中思念起已离别多日的曼儿。 第122章 进山 脑海中浮现出与曼儿那一幕幕亲昵的画面,他嘴角扬起幸福的微笑。没过多久,当耳边又响起单良对曼儿的评价时,他生气的摇摇头,呼出一口气后,沉下心运转内力。 脑海中,似乎引曼儿而起的一幕幕往事全部浮现眼前,那些已被他遗忘许久的两位女子重新出现,馨凝,玉澜。 他闭眼皱眉,原本让他积郁难言的往事却不再让他痛苦,可能是心境转变,也可能是情义已淡。 他似乎不再因玉澜那忧郁的表情而心生郁闷,此时更像是一声无奈叹息。 “为什么想起他们了。” 道简睁开眼,眼中满是苍茫,他看向漆黑的客房,内心久久无法平静,他运功只进行一半,可内心中的杂念多次打断思绪,让他无法继续,只好仰面躺下,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觉心中的躁动与杂念纷纷消散,这才起身坐好,继续运功,进行着每日必行之事。 天色大亮,窗外已满是街道上的热闹。道简在床上一夜盘膝打坐,他睁开双眼,精神饱满,于是离开客栈,准备好干粮后,向霜崖山行去。 霜崖山阴冷无比,道简沿着山道缓缓前行,几次因猛烈山而停下脚步。 这狂风似乎是故意针对他一般,颇有欲将其吹落山崖之势,道简回首,发现山底已无法看清,厚实的积雪早已被山风扫尽,此刻的石阶上却十分干燥,每一步都必须平稳着力。 可他已经登山许久,停下来环顾四周,丝毫没有任何关于伏狐教的痕迹,看来伏狐教这种邪教,多半是藏在山巅之中。 如狼嚎一般山风再次猛烈袭来,使得道简再次停下脚步,突然,他闻到一种香烛的味道,心中顿时升起警觉,看来,伏狐教已经不远了。 柴火燃烧的焦味,与香烛的味道愈发的浓烈,道简步伐轻缓,手握半缘,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的前行。 突然,交谈声从山道尽头传来,道简再次查看四周,寻见一个浓密蔽处,轻轻一跃,钻入一旁的树林之中,躲避起来。 “大哥,你说这遭千刀的胡念师可恨不?这么冷的天,让我们下山去采买东西,他也就比我们的念绩高一点点,要不是玉狐祭司大人是他的表兄,他能升的这么快么?他哪有你我二人为圣教贡献的多?” “哼,可不是,不过也没办法,祭司大人现在风头正盛,两位尊者又在闭关,除了他,其他几位更不好惹,若是办不好这差事,说不定年后的教坛大会,你我真就绝掉能成为念师的最后一点机会了。” “可恶,可恶!圣狐啊,你为何不睁眼看看我们,如此虔诚却依旧饱受欺凌,这让我们该怎么活。” 两人话音一停,竟然纷纷念咒,随后低声痛苦,同时发出咚咚的磕头声。 道简调息,用枯树遮蔽身影,他握紧半缘,眼中杀意弥漫。 一阵臭长声调平缓偶有停顿地诵经终于停止,两位信徒起身,一边继续发着牢骚,一边向道简这边缓缓走来。 道简瞅准时机,趁二人不备,闪身而出,直接用剑柄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伏狐教信徒击晕,随后执剑抵在另一位信徒的喉结处。 “你,你是何人,竟然敢在圣山作乱?” “我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哼!竟然敢威胁圣教信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心我们圣教的祭司大人将你灭杀!” “能不能灭杀我,是以后的事,现在我却能够灭杀你二人,莫要再废话,识相的就老实回话!” 道简眼中寒芒一闪,剑尖微微斜挑,信徒喉结一旁的皮肤瞬间裂开,鲜血登时涌出。 “你你你,你敢破我圣功,你是圣教的敌人,圣教不会饶过你!” 信徒看到脖颈上的鲜血,眼中血丝浮现,显然极为震怒。 教义中有言,不可在圣山流血,他们皆是有罪之人,鲜血中有自己的罪孽,若是在圣山上流血,玷污了这圣地,就会被狐神标记,其灵魂将永被驱逐。 现在他教义已破,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石阶上,他不顾道简疑惑的眼神,趴**,慌乱的用袖子擦拭石阶上的鲜血,可是一边擦拭,脖间的鲜血还在不断流出,显然越擦越花,而且袖子上的鲜血在寒冷的山风下,更是快速凝结。 信徒看着越来越花的石阶,更是一声悲愤的怒吼,直接面露凶相,狰狞的扑向道简。 “你还我圣绩,我要杀了你,挽回狐神信任!” “疯子。” 道简终于看清此人,显然无法沟通,剑气一指,剑劲瞬间射出,直接在冲向自己的信徒胸口上捅了一个窟窿。 “你,你会狐仙术?你既然也是教友,你为何杀我?你,你,终将被狐神所杀,你躲不掉。” 信徒左手手指摸了摸空洞的胸口,他认为道简是与自己交恶的道友派来的,可话音刚落,两眼一翻,登时气绝倒下。 他说的话语道简听来更是疑惑,狐仙术?这是什么?道简察觉到一丝一样,他想起刚才结合界掌使出的剑劲,努力寻找着之间的联系。 “看来,只能等这人醒来才行。” 道简一脚将已死的信徒踢到山下,随后坐在一旁,闭目运功调息。 没过多久,先前被道简击晕的信徒因为寒冷,打个哆嗦,睁眼醒来。他摸着疼痛的后脑勺,吃痛的爬起。 他疑惑的观察四周,发现一同下山的同伴已经不见,而身旁则盘腿坐着一位蒙面男子,此刻正在闭目沉思。 “咦?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我且问你!” “我的大哥在哪?不,我的教友在哪?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是谁?” 教徒也不理会道简的问话,直接向他质问,同时从自己怀内抽出一把短刃,指着道简,可那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让他在道简眼中,看起来更为滑稽。 嘭,无声一击直接将其手上的短刃击飞,信徒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幕,满面骇然。 “你的教友已经先下山去了,他让我再此看护你。” “什么?这忘恩负义的家伙,竟然一个人偷偷下山去攒圣点了,此人果然不可信,亏我还认他当大哥!这遭千刀的东西,应该被砍死,被圣火烧死,被祭司拿去献给狐神,被……” “闭嘴!” 道简一声怒喝,打断这位罗嗦的信徒。 第123章 相见 那信徒闻言更是一哆嗦,连忙闭嘴不言。 “我且问你,你可知刚才我击落你短刃的术法名字?” “术法?” 信徒心中一惊,他突然想到对方抬手隔空就将自己的短刃击飞,瞬间想到什么,竟然双膝一软,直接跪**去。 “回大祭司的话,您刚才对小人使用的是仙术,狐息,没想到是祭司大人,小的圣绩过浅,不能得识尊颜,还请祭司大人降罪。” 道简眉毛微微一挑,他感觉此中颇为蹊跷,怎么自己使用的界掌,在他嘴里就变成了仙术,而且对方一点没有意外之意,显然是对此招非常熟悉。 “不知祭司大人为何在此,小人卑微,竟不知祭司大人圣号!” “圣号?”道简心中一颤,他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小人该死,不识祭司大人,还望祭司大人责罚。” “这,不怪你,我外出云游天下,布道多年,若不是要出席教坛大会,才不会返回圣山。” 道简突然想起年幼时,跟在张虎身边到处招摇撞骗的日子,从刚才偷听二人对话中得到的一点信息,想尽利用着。 他没想到,学到的本领竟然能够在此处用上。 “祭司大人传圣恩于四海,醒万民与己身,小徒钦佩之至,对祭司大人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好了,莫要在此贫嘴,这些对你的圣心修行没有好处。我且问你,现在圣山中祭司都是哪几位?还有两位尊者是谁?” “回祭司大人,此刻圣山中小人所知的尊者,是枯狐尊者,和幽狐尊者,祭司大人则是金狐,银狐,玉狐,风狐,火狐,苍狐六位,还有……” “好了,我知道了,不过苍狐是谁,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道简听到一个苍字,瞬间感觉与前几个什么狐的祭司颇为不同,察觉出其中的问题。 于是想到刚才信徒称他的界掌为狐息的样子,随后一口一个祭司大人的拍着马屁,想来周苍能成为苍狐祭司,多半与此招有关。 “苍狐祭司大人是枯狐的门徒,新晋祭司大人之位不久。” 道简心中大喜,他没想到如此轻易的就将周苍的信息打探出来,既然得知自己的兄弟依然活着,于是长出一口气,长久堆积在心中的郁结,在这一刻终于得以解开。 “此刻他们确定就在圣山?” “是的祭司大人,两位尊者还有六位祭司大人,现在皆在筹划教坛大会,我二人则是奉念师之命下山采买大会所需之物。” “既然你的教友已经独自下山去办此事,那你就随我返回圣山,你我有缘,我要好好奖赏你。” “谢,谢过祭司大人!” 信徒闻言大喜,连忙跪下不住磕头。 原本被山风吹的发抖的身子瞬间一股暖意发出,此刻更因开心,情不自禁的开始疯狂念咒,似乎在表达对狐神的感激之情。 道简听不清信徒在念些什么,见对方如此虔诚,毕竟这种教徒是无法通过常识与其交流的,不如顺着对方说,既然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也不好再次打断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信徒反复跪拜虔诚颂完咒语后,这才起身,恭敬的在前引路,向山巅走去。 山风猛烈冰冷,道简跟在信徒的身后,缓缓上山,原本信徒是打算站到他的身后的,可是被道简喝斥两次后,便暗下疑惑,缓缓在前引路。 道简嗅到冷风中的香火气越来越浓,而且远远传来阵阵的诵念之声。 “祭司大人,是否要我去通知他们?” “不必,我想先在一旁看看圣教现在发展的如何了,许久未归,心中很是感慨。” 道简装出老成沧桑的声音,此刻的他如同张虎附体,模仿起曾经在身边一起骗吃骗喝的虎三。 “是,小人遵祭司大人令!” 信徒说完,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虔诚地在前引路,他想到自己全心全意对狐神的贡献,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回报,于是更加殷勤地伺候圣狐的使者,这位祭司大人,一定能够得到祭司的奖励,圣绩肯定也会多奖励一些。 “哼,以为撇下我就能得到更多的圣绩,没想到,只有留在祭司大人身边,才是真的运气!” 信徒在心中默默说着,脑中不停地出言辱骂,鄙视着那位舍弃自己,独自下山的信徒大哥。 没多久,道简感觉扑面而来的热气,夹杂在冷冽的山风中,形成一种别样的感受,他裹紧蒙面的厚布,眼中露出一丝狡诈。 一处有如鬼斧神工般,天然凿成的庞大山洞,出现在道简的眼前,引路的信徒率先进去,随后跪在一列列信徒的旁边,一同大声诵经念咒,虔诚祷告。 四周的墙壁上,有油灯照明,如同置身于洞外,洞内墙壁深处有一蜿蜒而下,凿出的石阶,环绕的石阶边,是一处又一处的洞窟,目测大概洞窟皆能容下一到二人,他心中猜测,能住在那些洞窟内的,多半是念师祭司一等。 果然,一阵阵信徒的洪亮的咒语声中,走出来五位狐面人身的长袍年轻人,这五人伸张双臂,似乎在隔空拥抱这台下跪姿整齐的信徒们。 信徒们眼中满是狂热,大家缓缓跪着前行,有些信徒眼中甚至涌出热泪,看着台上的五位祭司大人。 没多久,几位祭司开始踏歌起舞,道简凝神片刻,才发现其中一位胸前挂着一串玉质项链的舞者,袅袅身姿,甚是媚人。 “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位女祭司大人。” 在这位女祭司大人魅惑的舞步中,台下的信徒们更是狂热,不仅仅是男性信徒,其中还有不少女性信徒也在尖声呼喊,大声念咒,希望能够得到祭司大人们的关注。 道简皱眉,眼中充满鄙夷,他发觉之前引领自己上山的那位信徒,此刻也是面露狂热,同时眼神的深处,竟然还露出贪色的嘴脸。 “此女不知相貌如何,但这拙劣的舞技,也就在这山洞中卖弄一二。” 道简心中说道,无奈的摇摇头,发觉没人注意自己,心下一喜,就沿一旁的小道,向洞深处走去。 第124章 相认 与此同时,道简刚没走出几步,就见歌舞结束,五位祭司好似会凌空踏步一般,如同仙人一样,缓缓落在一处石梯附近,随后在众信徒的欢呼中,消失在楼梯尽头。 “看来祭司平日修炼的地方,多半是在那石阶之下。” 道简趁着狂热信徒们用念咒替五位祭司送行的时刻,加快脚步,追上前去。 正在念咒的信徒,察觉到身后的道简的脚步声,连忙起身,跑到道简身边。 “祭司大人,您这是要去哪?” “哼!我想去见一下那个所谓的苍狐祭司,你给我带路!” 道简说完,也不等信徒回应,快步沿着洞壁边的小路走去。 信徒挠挠头,听出道简言语中的不悦。他心中猜测,肯定是对他提到的这位新晋祭司大人非常不满,其实他何尝没有此心。 一名比自己年龄小了很多的小子,也就因为会使出狐息,就能够晋升祭司的机会,还不与五位祭司一同跳唱圣狐舞。没有展示,如何得到得到他们这些信徒们的认可,就因为是枯狐尊者的门徒? 一跃成为祭司,他不认可,这让他们这种追随多年,勤恳奉献的信众如何信服? 既然有祭司愿意替他们出头,岂不是正合他们敢怒不敢言的心意。若是借祭司大人此举一起闹事,让尊者意识到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为伏狐教奉献的信徒,罢掉那苍狐祭司的名号,重现圣狐的圣明之光! 想到此处,信徒重重点头表示领会道简的心意,于是迈出有力的步伐在道简前面开道,其他伏在地上的信徒们只是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满鄙视。 道简衣着厚实朴素,可以看出非此圣山的教众,猜测不知是那人此次下山从何处哄来的新人,去向念师请赏。 “快到了吗?” “回禀祭司大人,就快到了,那位苍狐大师,就在下层左手第五个圣窟内闭关。” 道简点头,再次沉默不语,他微眯着眼睛跟在信徒的身后,打量着四周的布局。 他遮风棉袍下的右手已经握住月缘的剑柄,既然周苍都能成为祭司,那么除了需要忌惮两位尊者外,他自信能够斩杀其余五位祭司,所以现在已经开始寻找能够救出周苍的时机。 咒语的吟诵在洞窟内回荡,道简同样无法听清走在前方的信徒口中的吟诵,仿佛耳朵已经变聋,嘈杂的寂静。 “站住,这里不是你这个信众可以接近的地方,速速退下。” “放肆,没看到我身后的祭司大人吗?” “胡说,祭司大人已全部归位,将要闭关,他怎么可能是……” 被吟诵声淹没住的痛吼,一名侍卫捂住如喷泉般涌出鲜血的脖子,无声倒下,信徒震惊的同时,似乎察觉到身后祭司大人的不妥之处,可他还没来及求饶,就感觉心脏一凉,一个小小的圆洞中,鲜血冒出,如同一杆血柱。 另外一名护卫才将佩刀抽出一半,只觉嗓间一痛,一道深深的剑痕出现,随后如浴鲜血般,在断气前感觉到全身传来的粘湿感。 回荡不绝的咒语吟诵声,三具尸体无声倒在一旁,鲜血顺着石阶缓缓向下流去。 道简踩过鲜血,月缘在油灯的照射下,反射出阴森的红光。 “左手第五个洞窟。” 道简站到下层的楼梯口,眼中点着这一层的洞窟数,剑光飞舞,将围上前来的四名侍卫纷纷刺死,随后向洞窟深处走去。 凡是枯狐尊者的同类,都该死。道简会想到那晚此人的所作所为,现在更是凶狠,丝毫不给此洞内任何人求饶的机会,见者,必死! 洞窟内漆黑如墨,灯光都无法照射进去。道简站到第五处洞窟的门口,难掩激动的心情。 “是周苍么?道简来找你了!” “大哥?你是谁?敢冒充我大哥!找死!” 声音清亮,道简一听就能辨认出是周苍的声音,可是阴冷的洞窟中飘出的这一句,却让道简两眼一眯,连忙闪开,果然呼呼劲风扇出,这就是周苍的拿手招式,界掌。 道简正要解释,洞内身影追着掌风一晃闪出,只见一名身披兽皮,将脸皮画成狐狸头一般的周苍,瞪着血红的眼睛,看向道简,眼中满是杀意,只见他将拳头收回腰间,俯**,随后一个跳跃冲来,速度极快。 道简侧身一闪,直接躲过这次攻击,但是还没站稳脚步,那周苍已经又一次扑上,速度丝毫不减。 道简再一次避开,心中惊叹,没想到周苍的功法进步如此神速,于是反守为攻,右手握紧长剑刺去,一招探踪剑,直指周苍面门。 那周苍侧身一躲,同时双掌齐发,两道掌风袭来,直接荡开了道简的长剑,同时身体顺势一弹。 道简连忙往后倒退几步,稳住了身形。周苍似乎并不愿意就此罢休,又一次猛烈攻击道简。 这次道简有所准备,再次用剑挡住,只见道简左手用力一掌,长剑一阵剑花闪现,长剑舞出的剑影,一招颇为明显的剑影分光术闪耀在周苍的面前,映出层层光幕。 周苍瞪大眼睛,看向这颇为熟悉的剑光,同时胸口被道简一脚踢中,直接向后飞出,砸向身后的油灯,只听见"当啷"一声清脆的响起,周苍站稳的同时,却将支起的油灯撞到,灯油洒开,隐隐有要燃烧之势。 “弟弟,是我!我是你大哥,道简!” 道简连忙摘掉遮面的厚布,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苍瞪大了眼睛,使劲儿揉揉眼睛,仔细看向道简,他似乎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眼前之人不是道简,更是何人。 “大哥?大哥。大哥!” 周苍一声欢呼,他张开双臂扑向道简,同时放声大笑,兄弟二人终于相见,更是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放肆的笑声在下层的群窟中间回荡,更是传向上层吟诵的咒语中。 这笑声终于将信徒们诵念阵阵口齿不清的咒语声打断,信徒们神情震怒,纷纷起身,向石阶处走来。 同时,二人所在的下层中除周苍所藏之外的其他洞窟内,一个个着装与周苍相似的身影出现,不过他们脸上画的狐狸脸型却比周苍看起来更加生动形象。 道简微微一笑,不屑的看向这五位只会唱跳的祭司,似乎是在看死人一般。 第125章 鬼拳 “苍狐祭司,为何要在圣洞内大声喧哗,亵渎圣山饰重罪,你不知道吗?” 道简认出说话之人正是这几位祭司中,那位靠跳舞就能引起信众追捧的玉狐祭司,不过声音反而却有些沙哑,毫无半点女人味,这让道简眉头一皱,深感奇怪。 “咦?” 几声惊疑从其他四位祭司口中发出,显然此刻洞窟外的状况令他们有些疑惑。 他们看向周苍后,同时将目光移到道简身上,充满敌意地上下打量此人。 “呸呸呸呸,屁的苍狐祭死,祭活的,爷爷我从来就没打算与你们为伍,特别是你,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恶心死老子了,呸呸呸。若不是打不过那狗屁尊者,我早和你们拼了。” 周苍扮着鬼脸,吐着舌头,他见几位祭司面露狰狞,显然是被自己的话语气的不清。 其中那位玉狐伸出细腻的嫩手,颤抖地指着周苍,虽然皮肤有些黑,不过在这油灯的照耀下,也有几分魅力。 她沙哑的嗓音此刻连话都说不顺畅,显然已被周苍骂的有些气急败坏。 “特别是你这个假娘们,你是装不像的,我见过真正的仙女,岂是你这等带把的玩意能装的?呸,还有你们这一群疯子,都该死!到了半夜,就臭不要脸的鬼混在一起,恶心死我了。大哥!这些人就全交给我了,若是兄弟我打不过,再请大哥出手!” 周苍说完,直接冲着已被他气得头晕眼花,站立不稳的玉狐杀去。 一招界拳使出,嘭的一下,激起一声沙哑的惊呼,随后在其他几位祭司还未来及的同时,一把带掉玉狐祭司脖颈上的玉石项链。 漫天玉石纷飞,伴随着周苍的哈哈大笑声下,如同清脆的伴奏一般,落在地上。 玉狐终于回过神来,她从第一次见到周苍以后,几次交手都是惨败,自己从枯狐那里学到的狐息,在周苍的界掌面前,如同清风拂面一般,毫无杀伤力。 而周苍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几招界掌使出,狠辣的再次轰向金、银、玉三狐祭司。 “呵呵,好,兄弟你开心就好!” 道简说完,抱胸而立,他眼中闪现杀意,面目凶厉,蹬向身前的风、火祭司,似乎是在警示他们,让他们莫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这风狐、火狐祭司岂会乖乖听话,他们见周苍已经被金银玉三位祭司缠住,此刻难以脱身,而且他们所战地方狭小,已无法容他二人加入其中,施展拳脚。 只好学着狐狸怪叫一声,攻向道简,道简见状,冷哼一声,脚踏醉步清风剑,一阵剑花出现,杀意凌然,其势明显盖过两位攻来的祭司。 不过他却没有痛下杀手,而是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将他们二人困在一角,似乎是想将这二人留给周苍玩弄。 道简周苍二人气势如虹,将五位祭司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自保,而且周苍频出杀招,根本没有给几人任何逃生的机会。 他的拳影闪动,似乎有气波在不断扩散,旁人模模糊糊间,似乎能见到一些拳影,而正是这一些似有若无的拳影,却让道简见状都为之钦佩。 他所使出的界掌,同样无形,无形就只是气劲,只能震撼身心,但是遇到有内功的对手,其威力就会大打折扣,可是现在周苍所使出的每一招,都是如同丢出的兵器一般,震荡这洞窟墙壁,击溃着那金银玉三狐的信心。 一拳又一拳,周苍的额头上明显出现了不少的汗珠,可是他却带着笑意,睁大双眼,看向拼命招架,四散躲闪却被道简多次逼回的金银玉三狐祭司。 他们吃力的招架周苍的拳影,除非完全躲闪开来,否则无论怎么格挡,化解,都会有明显的血印出现,被击打之处甚至出现诡异的殷红。 殷红处再次频繁遭到周苍拳影的打击,丝丝血点在他们皮肤上浮现,而他们三人只能护住胸腹,任由臂膀和双腿传来重重的痛感,因为胸腹一旦被拳影击中,那么所受之伤恐怕就会丢掉小命。 “为什么尊者还不现身!” 不知是金狐,还是火狐,此话传入道简耳中,引得他原本嬉笑的表情瞬间一肃,眼中杀意涌动,颇有急切之色。 “周苍,不能再玩了!” “唉,好,大哥,不过要给兄弟我留点啊。” 道简闻言哈哈一笑,瞬间踏着醉步清风剑,直接冲至火狐身边,趁着他还没反应之际,直接一剑刺入对方的左臂中,招式简单,却凌厉快速至极,根本不给比他弱上许多的对手任何反应机会。 “枯狐尊者!” 火狐祭司吃痛大喊,他绝望了,从之前与风狐联手突围时,都不能形成丝毫威慑的那刻起,他就已经绝望,之所以战到现在,无非是想等枯狐尊者现身。 可是,声音刚落的火狐祭司再次一声痛入骨髓的大喊,因为刺入他臂膀的长剑,直接在伤口处一扭,抽回之时在原处画出了一个血洞窟窿。 一旁的风狐口中发出怯懦的嘿嘿招式之声,可是扇动起来的狐息连道简的衣袍都没有掀动,显然此刻的他更是使不出任何力气。 “全是废物!” 道简眼中充满鄙夷,他站在原地,左手负于身后,右手画出耀眼的剑影分光,直接将二人的半截身子戳成蜂窝,场面之血腥,令还在与周苍拼死抵抗的三人打了一个哆嗦,眼中更是写满惧意,只好同时呼唤起枯狐尊者。 可他们手上的招式却变得越来越缓,力度也在变小,看来他们几人已经放弃了抵抗。 “咦?不打了?终于怕了吗?” 周苍话音刚落,一拳轰在金狐祭司胸口,只见金狐祭司血红的四肢,现在竟然如同山下城中挂着的腊肠一般,在浓浓的喷出一口鲜血后,虚弱倒地,晕死过去。 而银狐祭司见状直接冲着周苍跪下求饶,可是周苍此刻哪能控制住自己的杀意,虽然见到对方求饶,可是击出的拳头完全无法收回,嘭的一拳,将银狐的脑袋打破。 包括道简在内的几人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血腥的场面过于恐怖,而让道简和玉狐不自觉的后退开来,滴落在身上的血浆让他们几欲呕吐。 如鬼一般嗜血,如鬼一般凶残,这就是玉狐眼中,周苍的拳头。 第126章 现身 玉狐祭司花容失色,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溅在身上的鲜血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她想到曾经多次在枯狐尊者的耳边说着周苍的坏话,可是从未改变过枯狐尊者对周苍的看法。 现在她明白了,因为眼前之人,是他们几位祭司大人中,最强实力者。 曾经因为嫉妒而选择无视周苍的种种愚蠢行为,终于在这一刻为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魔鬼,你是魔鬼!你是伏狐教的劫数,你是恶鬼!” “啧?怎么从上到下,就没几个正常人,我说周苍。你……” 道简实在受够了这种无法理解的话语,他感觉在这山洞里,每一刻都是对精神的折磨,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苍打断。 “玉狐啊玉狐,我周苍最讨厌的就是你,因为你,竟然敢他马的趁老子重伤时,捏老子屁股!恶心!去死!” 一声嘶吼,让道简闻言一愣,只见周苍这拳直接轰在了玉狐的脸上,鲜血与牙齿起飞,唾液共眼泪一色,脸颊上的皮肤在此重拳下破裂开来,如同大地碎裂一般惨不忍睹。 “尊者!你为何还不现身,莫非是放弃我们了吗?” 玉狐祭司仰天哭号,她口齿不清,但是沙哑的声音却在此刻消失,充满阳刚之力的雄壮男音出现,此刻这一处让他颇感自豪的洞窟,竟然变成了难以形容的地狱。 而他,也在周苍这一拳之下,被打出了原形,打的道简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巨口,似乎早已忘掉如何闭合。 台阶上围观过来的信众,吃惊的看着道简和周苍,以及震撼到他们心灵深处的一座不亚于圣狐的神圣神像,心灵的坍塌,最为致命。 本来以为祭司大人们那边人多,想着会轻松围杀掉这亵渎圣狐的二人,逼他们认输,逼他们自裁。 可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势头,好像五位祭司大人们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方,被那位不得信众之心的苍狐祭司大人虐杀至死,没有激烈的搏杀,没有起伏变换的局势,有的只是单方面的碾压。 道简看向台阶上的信众,在他眼中,这些信众同疯傻之人无异。不,拿他们同疯傻之人比较,是对疯傻之人的羞辱。 这些圣狐的信徒,完全是一群披着人皮的蠢猪一般,毫无半点思考能力,只是被几位祭司圈养,玩弄。 周苍冷喝一声,一阵狂笑,随后一个纵身,直接沿着石阶而上,他的行动,吓得圣狐信徒们惊啸跑开,躲避着这凶猛的魔鬼。 道简察觉周苍凶狠的杀意,猜想他多半是忍受了这几位祭司将近一年来的委屈,现在不用再隐忍求安,有道简协助,更要对此地众人痛下杀手,一雪心头之恨。 又是几声骨裂声传出,五六位信众气绝而亡,周苍喘着粗气,仰首看着洞窟的黑顶。满身汗水,抬起袖子擦拭脸上的汗水时,竟然将颜料弄花,在道简眼里,此刻的周苍更像厉鬼。 道简忍不住大声叫好,声音再次传入上层念咒吟诵大厅。而他们并不知道,此刻那些信徒们已经向洞口处跑去。 “走!” 道简看了周围五具祭司尸体,知道不可再继续逗留。他面色严肃,示意周苍跟上,准备混入信徒之中逃杀出去。 “好!” 周苍跟在道简身后,踏上石阶。 “徒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阴冷的声音从道简,周苍二人头上发出,四散荡开,闻声的信徒展现欢喜的神情,纷纷跪下。 道简和周苍同时停下脚步,脸上满是凝重,这声音道简熟悉,而周苍更是牢记在心,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道简想要亲手斩杀的枯狐尊者。 道简示意周苍,二人再次动身,向山洞门口跑去,此刻他们发现信徒们全部原地跪伏,口中默念咒语,而一个黑影缓缓从天而落,停在了洞门口。 “大哥小心,这枯狐尊者招式诡异的很,招法同界拳相似,可却又与界拳不同,他虽一直在此处称我为徒,不过是为了一直想办法逼我交出心法,要不是他之前被大哥伤的极重,暂时拿我毫无办法,否则,我活不到今天。” 周苍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他想起这一年中的一幕幕,心中就会生出恐惧。 从他被拖入这地方那日起,他就在一点点发生变化,从反抗,到挣扎,再到沉默,终于示弱,这一系列变化,是他的妥协,也是他的隐忍。 若不是枯狐尊者另有所图,他早已死掉,若不是他心念师父,道简,半梦,恐怕早已自尽。 “哼,我怎会忘了他!虽然他让你活到现在,不过当日我没能将他杀死,是我一大憾事,现在你我兄弟二人,一起携手,新仇旧怨,正好在今日一并解决了。” “既然大哥这么想,那么咱们就一起拼了!” “哼,两小鬼不自量力,我还道是谁,没想到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信徒们,眼前这人是圣狐的敌人,现在,本尊者命令你们,将此人拿下,用他的鲜血,唤醒苍狐祭司!” 枯狐尊者强行破开闭关,一时半会儿心气仍然有些紊乱,他只是听到了玉狐祭司拼死嚎叫,目前还没见到那五人身亡的惨状。 他眼现寒芒,指向道简,声音充满鼓惑之力,竟然将躲在很远处的信徒们怂恿起来。 信徒们似乎要放手一搏,不知识谁率先的一声大吼之下,信徒们竟然忘我地向道简二人拼杀过来。 此刻的信徒们狰狞的外貌,看起来异常恐怖,他们双目无神,手无寸铁,如同疯狗一般,张牙舞爪,向道简这边围杀过来。 “老妖怪,给我去死!” 周苍破口大骂,一拳将闻声围上来的信徒轰飞,在移动中,抓着一位信徒的衣领,向枯狐尊者投去。 而一旁的道简更是将手中的月缘震动的翁鸣不止,他冷笑一声,跳入围上来的信徒中央。 更是如同割草一般,将四周的信徒们全部砍到。其肆意砍杀的样子,就像当初拿到此剑时,向铸剑老板许下的承诺,让此剑饮尽天下血的愿望! 第127章 缠斗 哀嚎阵阵,回荡在洞窟内,道简身旁的尸体渐渐垒起,而他全身衣袍上下,早已被鲜血染成红色,如同地狱杀出的修罗一般。 一旁的周苍却要好很多,围住他的信徒们遵从枯狐尊者之命,不敢贸然出手。只能任由周苍出拳,忍气挨打,其中不少人更是在周苍无情的拳影下,纷纷喷血倒地。 因为尊者的命令是唤醒,那些围住周苍的信徒们同时看向一旁不断冲杀道简的其他信徒,有些信徒见状怒极,脚步一歪,竟然嘶吼一声,离开周苍,向道简扑去。 枯狐尊者眼角微抽,他没想到道简如此生猛,几百名信徒皆不能进其身前半步。 而道简没有丝毫疲惫之意,多年来十卦心法口诀的修炼使他内力充沛,久战不疲,生机循环往复,将冲来的信徒们纷纷杀退。 这才没过多久,外围的信徒们终于停下冲向道简的脚步,纷纷后退开来。 他们眼中满是恐惧,这哪是圣狐的敌人,这简直就是另外一只魔鬼! 又有几人在周苍的拳影下吐血飞起,重重摔在道简身前,周苍从围住他的人群中跑出,喘着粗气,显然是消耗了极大的体力。 “怎么如此疲惫,按理说修习了心法不该如此的。” 道简一口浊气吐出,神色泰然自若,没有一丝疲态,可是他看向周苍略微发白的皮肤,显然对方久战之下,已经有些力竭之兆。 “详情出去后再说,现在不妨先告诉大哥,是小弟太过愚钝,无法领略心法奥义。” 周苍喘着粗气,勉强回应完道简的疑惑,他胡乱擦着头上冒出的汗水,却更显此刻的狼狈。 他不想再次变成道简的累赘,可是每日躲在窟内,勤苦修行不辍,依然不能将道简所言的十卦心法修炼成功。 虽然根据道简修炼十卦心法时分享的心得,让自己在震诀上的精益则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隐隐有参透精义的感觉。 “有趣,看来你身上也有我想要的东西,既然如此,那本尊者自己来取。” 枯狐尊者打量着神色如常,毫无疲意的道简,显然是对他身上的秘密更感兴趣,于是缓缓穿过纷纷后退的信徒人群,站到道简外几丈的地方。 这位让他深受重伤,骨骼几欲尽碎的小辈,原来身上的秘密是让自己受伤的根由。 一阵阴风刮起,道简噩梦中反复出现的画面再次浮现,他不止一次地在脑海中分析那晚枯狐尊者仅有的几个招式,那桀骜诡异的身影。 今日相见,分外眼红,一种爆喝,直接踏着垒在面前的尸山跳起,探踪剑一指,人如残影,率先急速攻向枯狐尊者。 枯狐尊者眼瞳一缩,他没料到道简冲杀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而且剑意锋芒无比凶暴凌厉,显然不是初学之人才有的气势。 他细想那晚,道简只是用拳脚拼命轰来,虽然导致自己骨骼多处碎裂,休养如此之久才勉强复原,现在谨慎的注意力,全部都留在了道简的蛮力上,这才一直远远避开,寻找着出手的良机。 可它却没想到这次道简直接执剑杀来,和之前那晚轰杀自己之人招式完全不同,更是给他初次相见的感觉。 “好,好,好,没想到你小子藏的这么深。” 铛铛,他从怀中摸出一副尖刺圆环,圆环外沿锋利无比,寒光锃亮,他握住圆环握把之处,格挡开道简几乎瞬间就刺来的剑招。 再次与道简拉开距离后,尖刺圆环顺势直接在双手间分成四个,指向道简杀来,银晃晃的锁链在空中撞击,瞬间想起哗哗的响声。 呼呼环鸣,如同狐狸嘶哑的呀呀尖声,道简剑影分光从容格挡,却发现并不能直接将圆环荡开,因为银链的缘故,每一次挡开,都会将攻势改向,让他更加狼狈不堪。 突然剑外折向杀来的圆环好似被劲风吹动一样,一阵黑红的掌风出现,将圆环打的歪歪扭扭一晃,脱力一般地向下摔落,叮叮几声,停在道简脚边。 枯狐尊者撇头看去,眼中早已怒红无比,方才正是他忽略的周苍趁机使出的界掌,将杀招破坏。 “哼!逆徒!亏本尊留你一命!” “呸!老不死的烂狐狸,你可曾教过爷爷我半招,竟然敢在此装我师父!” 周苍气的脸色通红,竭力挥出双拳,血影拳掌出现,攻向枯狐尊者。 可因为之前与信徒们还有祭司搏杀时,已经非常疲惫,导致这两拳仅仅被枯狐尊者大袖一甩,轻松荡消。 随后人影一飘,直接向周苍冲来,他的枯手从袖中伸出,似乎想要再次一击将他击倒。 “还想来?” 道简一声大喝,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在脑中谋划千遍,想要改变那晚的局面,现在这一幕再次出现,身体如同演练千遍后的习惯回应一般。 手执的月缘一声剑鸣,直指枯狐而来,醉步清风剑大步轻狂,满是杀意,脚步迷乱,身影难捉,赫赫裹夹着劲风竟然追上。 不仅是枯狐一愣,周苍眼瞳更是一缩,这一招他熟悉,可是没想到道简这次使来,竟然如此的潇洒,哪有半点闪避之意,此刻满是排山倒海的气势。 枯木尊者一声冷哼,在被道简刺中的同时,被长剑刺入的华丽外袍瞬间一缩一拧,布袍撕裂的刺耳声音传出。 道简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一剑刺空,可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此剑扎入的地方是对方的胸口,怎么剑尖却停在衣袍上。 “好,好,好!这是你二人逼我的。” 枯狐尊者取出一个药丸,一口吞下,只见他苍白如枯木的瘦长脸皮突然涨起,好像蒸熟的馒头一般,渐渐变得红润。 浑身各个关节更是发出咔咔的声音,道简神色头一次变得如此骇然,没想到这枯狐尊者竟然借着丹药,强行将身体改变。 “不杀你,无法去我当日之辱。” 枯狐尊者眼中杀机满溢,一掌击出,如同周苍的界掌一般,轰向道简,而且这一掌却如同实物一样,竟然也有血红的轮廓。 第112章 绚丽 道简皱着眉头,他不理解为何眼前的钱妈妈总是要向他介绍别人,他只想见夜江一人而已。 钱妈妈神色变了几变,她嗅到道简身上浓重的汗味,粗布衣衫有些破旧,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可是扫视其全身的眼珠子,每当停留在道简手中那玉质剑柄上时,她那灵敏的嗅觉又告诉她,此人手中之物颇为不凡,那么此人理应也极为不凡。 于是赶紧忍住心中的不悦,再次陪笑。 “几时结束?” 道简看向钱妈妈,不满的问道。 “这个自然不知了,隆公子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最近来到群芳馆只点夜江,有时半天,有时一天,有时整宿,这个真不好说呢。” 钱妈妈**着手中的绢帕,露出颇为为难的样子。 “既然如此,我改日再来。” “唉!慢,公子莫急啊,绚丽真的是非常好的姑娘,若是就此错过了,岂不可惜?” 钱妈妈拉住道简,出声呼唤绚丽,没多久,果然走出一位颇有姿色的女子,裙带飘飘,温柔乖巧的向这边小步跑来。 停在道简身前时,红扑扑的脸蛋,呼吸有些急促,而且丰满的**也一起一伏,颇为诱人,一看就是群芳馆的老手。 “怎么样公子,绚丽比夜江如何啊?” 绚丽眉头不被察觉的微微一皱,使出浑身解数,显出让人难以拒绝的娇羞,乖巧的拉住道简的手。 可是道简神情不变,淡淡地看了绚丽一眼,缓缓将被拉住的手收回。 虽然眼前的女子的确惹人爱怜,可惜这浓香实在让道简有些不喜。 钱妈妈见状,眼珠子一转,一阵娇笑后,伸手在道简肩头拍了一下,颇有嗔怪的意思。 “没想到公子这么痴情,连我家绚丽都不能拨弄您的心意,得得得,绚丽,你先带公子上三楼,在兰花序旁的桃花引里陪陪公子,等夜江送客出来。” 绚丽连忙乖巧地应道,眼中虽然依旧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这次却露出我见犹怜的眼神,颇有乞求讨好之色。 “也好,那就有劳绚丽姑娘了。” 道简无奈一叹,任由笑容灿烂的绚丽牵住他的手,拉向三楼。 “绚丽,可要好好伺候公子。” “知道了妈妈。” 道简眼光打量着眼前的扭动腰肢,凹凸有致,步履动人的绚丽,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怎么不知这些女子的悲惨命运,从半梦那里就能窥视一二,就因为想到这里,这才没有忍心离开。 桃花引内皆是粉色,香气萦绕四周,浓而不厌,屋内陈设典雅却不庸俗,颇为巧妙。 “公子从何处而来,奴家看您风尘仆仆,想必是刚到此处。” 绚丽乖巧,客气地为道简倒好一杯清茶,缓缓递了过来,眼中满是温柔,颇为动人。 道简接过茶杯,刚碰到嘴边,就被一阵说笑声打断。他看向兰花序的方向,隔着木板,从隔壁传来数声男女的欢笑,听声辨认得知,应是两男两女。 “公子,奴家在您眼中,难道比不上夜江半分么?” 绚丽嘟着小嘴,委屈的站在道简身前,就要哭出来。 道简斜眼一撇,看到站在门外的钱妈妈,心中会意,面带微笑。 “哪有,只是隔壁的笑声,打断了我品茶的心情了,外面过于吵闹,劳烦绚丽姑娘去将屋门带上。” 道简说完,向门口的钱妈妈微微点头示意,钱妈妈会意,连忙热情地欠身一礼,随后扭动着腰肢离开。 绚丽乖巧的关上房门,走回道简身边。 “绚丽姑娘不用这么拘谨,其实我与夜江并不相识,只是有事找她,交代清楚后,自会离开。” 道简说完,从怀中拿出一袋银钱,直接丢给绚丽。 绚丽慌忙接住,但仍被这一袋银钱的重量吓住,她惊讶的看着道简,将钱袋放在一旁,整了整浓密的青丝,连忙宽衣解带。 “慢!” 道简制止绚丽熟练的动作,面带微笑继续说道。 “钱妈妈不在,姑娘就陪我坐在此处,喝喝茶就好,这钱是赏你的,收下。” 绚丽点点头,看着眼前的怪人,她感到鼻子微微一酸,还是听话的坐到道简身前,任由解开的衣裙滑落,只是手托香腮,看着眼前的道简。 道简被这炽热的目光看的很不自在,杯中的茶水早已见底,他干咳一声,放下茶杯,就这样沉默且尴尬地坐着。 “像公子这样的怪人,奴家之前也见到过几位。” “哦?我算是怪人?” “嗯嗯!” 绚丽重重点头,两眼依旧不离道简,紧紧盯着。 “可是他们都没有公子这般豪爽,奴家好奇,公子是做什么买卖的?穿着虽然颇为平常,可是出手却极为阔绰。” “我啊?不是做买卖的。” 道简看向紧闭的窗户,他不敢直视绚丽,因为那丰满的胸脯此刻更是显出大半,在淡雅的衣裙上更加耀眼,让他着实有些不安。 他突然发现,绚丽用那柔软无骨地香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月缘的玉质剑柄后,眼中露出一丝好奇之光。 “莫非公子是哪位大人的贴身护卫?” 道简摇头。 “那就是武官?” “难道是大侠?” “大盗?” “杀手?” 道简只是微笑摇头不语,他突然发觉,现在的绚丽好似一名淘气的小女孩一般,眼中充满了好奇,早已没有半点之前风尘的样子。 “奴家猜不出了,不如公子直接告诉奴家?” 道简呵呵轻笑两声,指了指茶杯,绚丽乖巧地将茶杯蓄满后,满怀期待的看向道简,期待他揭开谜底。 “绚丽姑娘困不困?” 绚丽闪着星星的眼中突然一暗,用理所当然,不出所料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了道简一眼,随后不屑的微笑一闪而过,起身向道简身后铺的软软的木床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熟练的褪去身上的衣衫,娇哼一声,横卧床沿,玉体横陈,面向背对着自己的道简娇笑一声,却充满轻视与讥讽。 “奴家确有些困了,公子还不快来陪陪奴家?” 第113章 夜江 道简一声轻叹,没有转身,没有回头。 “困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没有人会来打扰你。”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只是隔壁两位男子的谈话声,和一旁的女子们的陪笑声偶尔传出,在寂静的桃花引内颇为响亮。 喝了三四杯茶水的道简只觉口干舌燥,心脏乱跳,他疑惑的拿过茶壶,仔细打量着,细细品咂嘴里的茶味,暗中运劲尝试逼毒,可发现体内筋脉中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于是更加疑惑,他挠挠头,随后不再多想,只好闭目调息,修行心法,平息乱跳的心。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从道简身后木板上传来,打断了他的修行,他正要回头,却被娇躯贴上,那柔腻的两处肉团,传来火热的温度,如藕般的双臂,环抱住他的脖颈,娇嫩的脸庞,更是紧贴住他的脸颊。 道简的心怦怦乱跳,他双手抓住膝盖,用仅剩不多的理智,压制住就要呼出的粗气,他因吃惊而睁大的双眼连忙闭上。 可是,闭上双眼后的他,感受到左侧脸颊体会到女子娇嫩的脸庞同时,似乎又夹杂着一丝湿润。 泪水? “公子,你是好人,奴家以为你同其他男人一样,是伪君子,之前的一切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可现在,才知道公子是一位好人。公子,奴家不要钱,你带奴家走,奴家今生愿当牛做马,伺候公子。” 绚丽说完,伏在道简背上呜呜哭起来,这一哭,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伏在道简背上的抽泣渐渐停止,道简才开口说话。 “先穿上衣服,过来坐好陪我聊聊天。” 绚丽温柔地点点头,随后起身。道简感觉背上想温柔不见,瞬间心里也变得空啦啦的,失落感一闪而过。 一阵缓慢的穿衣声,绚丽穿好衣衫,红着眼走到道简身旁,恭敬坐好,不知为何,这次却有一丝娇羞,不敢直视道简的双眼。 “不知公子想聊什么?” “就聊若是带你离开这里,你想要做些什么养活自己,养活我。” 绚丽一愣,惊喜的抬头看向道简,眼神再次变得闪亮,虽然依旧娇羞,不过却充满了希望。 “我想开一家小店,我会做糕点,甜点,还会酿酒,我酿的杏花酒可好喝了,可惜钱妈妈不让,不过我不会织布,也不会绣花,总是学不会。” 绚丽摆着指头忘我的说着,她口中反复出现的奴家二字此时已消失不见,目光突然注意到道简含笑的表情,连忙起身,尴尬的欠身一礼。 “奴家失礼了。” “有什么失礼的,这样就很好,一口一个奴家,听着怪怪的,又没别人,不碍事。” 道简示意绚丽坐下,于是偷偷从怀内拿出一块碎金,在绚丽惊讶的眼光中,递到她的眼前。 “这个送给你,你若是有办法兑换,一部分拿去赎身,一部分留作自己开店所需,你我相见,就是有缘,快些手下,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刚才给你的那一袋钱,应该够你换取几日清闲,我待会儿忙完此间事,自会同钱妈妈说。” “公子嫌弃我?不想要我?” 绚丽神色惊慌,她起身,踩着碎步,靠到道简身旁,噗通一声跪下,痴痴地看着道简,眼神悲怜,她心里清楚,眼前之人,和其他臭男人不同。 “姑娘误会了,我是刀口舔血之人,前途生死未卜,这种好事,我无福消受,若不是见你是至情之女,我也不会多此一举。” 道简说完,将柔若无骨地绚丽扶起,让她坐好后,再次端起空无茶水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眉头一皱,尴尬的放回。 “哈哈哈哈!” 绚丽见状放声大笑,她捂住肚子,笑的前仰后合,甚至眼泪都笑了出来,由于声音过大,甚至隔壁的交谈声也因此而停歇。 道简不解地看着绚丽,虽然自己刚才模仿单良的举止是有些粗糙,可也不至于如此滑稽? 绚丽笑累了,她喘着香气,直起身子,满是妩媚,幽怨地看着不解风情,一脸疑惑的道简。 不知这样盯着对方看了多久,她站起身,娇哼一声,将手中的碎金砸向道简,似乎想用尽全身的力气,砸死道简一样。 道简接住碎金,抬头看向绚丽。 这时她已跑到门口。 “公子听过江南有一处地方,叫逍遥镇吗?” “略有耳闻,不过并不清楚那镇子在何处,怎么,你有家人在那里?” “若是公子将来能够途经逍遥镇,请在镇上停留几日,寻访看看有没有谁家酿有杏花酒,青梅酒,说不定就能打听到一个出名的作坊,也许那作坊就叫做画眉坊。到时候,公子一定要买些尝尝。” 绚丽说完,娇媚的看着道简,似乎期待他的答案。 道简会意一笑,点点头。 “好啊,到时候,不仅要好好尝尝,还要喝个大醉,给店主添些麻烦,最好还能吃些可口的点心。”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咯咯咯,绚丽一阵娇笑,拉开房门,快步走到一旁的兰花序,推门而入。 “妹妹,姐姐有事找你,隆公子,给奴家一个薄面,奴家就同夜江妹妹说几句私房话,好不好嘛?一会儿奴家也来陪公子可好?就这么说定了。” 娇嗲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正是那绚丽的嗓音。伴随着男子们畅声大笑,绚丽将一脸疑惑的夜江拉入道简所在的房屋,也不等夜江询问,竟然从外直接将房门带上。 “姐姐这是何意?” 夜江慌忙拍打紧关的屋门,见房门被门外的绚丽拽紧,根本打不开,只好无奈一叹,转身看向屋内坐着的人,脸上的笑意还未出现,就被惊讶替代。 “咦?” “咦?” “秋姝?” “道……公子?” 道简吃惊的起身,门口之人他何尝不认得,不是秋姝还能是谁? “你是夜江?” 道简心中不是滋味,烦闷郁集在肠间徘徊,他看到秋姝那惊慌失措的神情,以及自己坐立不安的样子,两人都十分狼狈。 “公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秋姝眼中闪现泪花,她压制住自己那难以平复的情绪,缓缓走到道简身旁,乖巧坐下。 道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和一个盖有海涯居印的悬赏令。 秋姝瞪大眼睛看着道简无言的举动,她颤抖着双手,接过这两样东西,沉默许久后,再次看向道简,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第114章 残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道简沮丧地念叨,如同自言自语,这才一年有余,曾经记忆中在秋家集万千宠爱的秋姝大小姐,如今竟然成为群芳馆里面的一位妓女。 “还能怎么样?是我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秋姝凄然一笑,紧攥着两片薄纸,神情淡然,垂着眼帘。 是啊,由于自己从茹仪那里学了些武功,天真幼稚的认为会武功就能行侠仗义,可到头来却为自己的家族引来灭门之祸。 她亲眼看着父亲弟弟惨死在歹人刀下,而亦师亦母的茹仪更是在悲痛欲绝之下,拼死将她救出,舍命让她侥幸逃生。最终沦落千里,凭着偷听道简临别时同师兄弟们交谈的话语,向东莱山去求救。 她在路上回忆往事,越来越自责,越来越绝望,认为一切罪孽皆在自身,最终自暴自弃,沦落烟花巷,自我摧残。 可在众多客人的迎来送往中,从他们口中得知一处名为海涯居的神秘存在,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发布了这则如石沉大海的悬赏令。 没想到,最后实现她心愿的,还是当初那位将她救出苦海的人,正是自己最后关头想到的人,自己心中的侠士英雄。 “哦,对了,我还要报答道简公子的恩情。” 秋姝回过神,连忙拭去脸上的泪痕,恢复笑颜,慌忙向门口跑去。 “不必了!” 道简急忙出声喝止,他起身走到秋姝身旁,抓住她的手。 “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去哪?” 去哪?对,去哪,道简突然一怔,可急忙开口回应。 “去哪都行,就是这里不行。” 他拉着秋姝向门口走去,正准备拽开房门,却发觉,秋姝此时如同钉在原地般,无法拉动。 “若是一年前,公子来此寻到我,我会追随公子到天涯海角,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我身子脏了。道公子,秋姝妹妹已死,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赏金之主,夜江。” 秋姝如同凋零的花,站在屋内,淡然惨笑,她注视着因自己的话语,而被震惊到神色慌乱的道简。 她避开对方同情且悲伤的眼神,不住的在心中暗道一切都已经迟了。 她之所以苟活到今天,无非就是希望能够见证麻家的覆灭,没想到,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她走到道简身边,轻轻依偎在他的肩头,想要记住这一刻,这样她就没有任何留恋,可以安然离去。 “我这就去取悬赏金,钱虽然不多,若是公子不满意,我会想其他办法补偿。” “你应该知道我为的不是钱财,”道简一顿,缓了片刻,继续说道,“麻家这件事上,多少也有我的责任,是我当时太天真了。” “不,公子无需自责,我整日都在回想这一切的一切,秋家有没有公子出手,都会是同样的结果,无非是早晚的问题,这一切都怪我。” 秋姝说完,离开道简。拉开房门,向外走去。没多久,她抱着一个木盒,走了回来,打开后,里面是这一年来,她攒下的各种珠宝,玉石。 “这是我的全部财产,我知道公子看不上这些,可除此之外,我已无法报答公子的恩情。” 道简将在面前打开的珠宝盒盖上,缓缓推出。 “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么?” “想,可是我又能去哪?还能去哪?过去总觉着天大地大,哪里都想去,可到头来才发现,无论到了哪里,没有家,去哪都一样。” “想去哪里,哪里就是家,这里不是家,还是随我离开此地,我会想办法安置你,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然后呢?” “然后?” 道简没有想过然后,因为他也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这种随波逐流的感觉他也渐渐体会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有什么然后。 他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种颓然无力感席卷而来,他坐回椅子上,沉默着。 曾经他以为,只要手中有剑,身怀武功,自己就不会任人宰割,自己就能潇洒生活,现在看来,不过是换了一种宰割的方式,一种无形且更无情的方式,如同一张更大的手在操控他。 “秋姝已死,但是公子的恩情,她不会忘。如果公子想念她,可以来这里看看夜江,无论她是否有客,只要公子一句话,就会来到公子身边,这些,是她唯一能够替秋姝做的。” “呀!” 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耳光,随后房屋大门打开,道简看向冲入房间的一众杂丁,正是馆内伙计,还有钱妈妈,和抚着脸颊,怯弱可怜的绚丽,显然刚才那一耳光就是打在了她的脸上。 秋姝连忙起身,恭敬地立在一旁,低头陪笑问候钱妈妈。 “哟,公子好魄力啊,不仅让我家绚丽迷了心窍,还把隆大人宠爱的夜江也哄到身边,真让妈妈我佩服至极啊。” 钱妈妈手里掂着绚丽交出去的那袋银钱,缓缓走进来。 “怎么,这袋钱还不够两位美人坐下来陪我聊聊天么?” “不够,当然不够!你以为这袋银钱顶什么用?绚丽可是我们这里当红的姑娘,多少公子哥出的比这袋钱多的多,要不是我心疼女儿,岂会便宜了你这穷酸公子。夜江更是备受官家子弟追捧,凭这袋银钱,就想在这里享齐人之福?我看公子莫要说笑了,识相的现在就不要再纠缠夜江,夜江可是有主的人了。若是还想来我们群芳馆,那就准备好银钱,绚丽既然动情,妈妈我也不是不知趣的人,自然会让她留下好好陪公子的。” 道简发出一阵冷笑,眼中寒芒一闪,看向钱妈妈,杀意瞬间展现,他握住月缘,正要起身,却突然被秋姝柔腻且微凉的酥手按住。 “公子,千万要冷静,钱妈妈对我有恩,是她收留了我,您可莫要冲动啊!” 秋姝乞求的看着道简,不住的摇头,她知道道简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莫说掀翻这里,恐怕让这里血流成河,他都能做的到。 毕竟,眼前之人已经替自己杀了麻家父子,他冷静之下,尚且恐怖,可一旦被激怒,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冲动?好,我冷静就是。” 第115章 巧遇 道简看了一眼有恃无恐的钱妈妈,她那得意的笑脸上哪还有初见时候的殷勤模样。 “绚丽姐姐我是知道的,她能为公子做到这一步,已实属不易了,即使你救下我,救下她,可是这里其他的姐姐妹妹,公子又能救下多少?又能安顿几人?这里已经是夜江的家了。” 道简感受到从夜江紧握自己的手上传来的颤抖和冰凉,他再次抬头看向这曾经天真且无忧无虑的女孩,此刻,眼中却满是悲伤,浓艳的妆容,不适合她,可是自己却无言以对。 他重重的点点头,随后一声无奈的长叹,不再言语。 “钱妈妈,这位公子也是个痴情的人呢,是女儿的不是,惹妈妈和公子生气了,愿妈妈看在女儿的薄面上,就不要再难为公子了,好么?” 秋姝的话语传入道简的耳中,如同千根细针扎在他的心口上,这种感觉让他难以形容,无法承受。 “这是公子原本打算赏给女儿的,妈妈若是喜欢,全部拿去就是,就当是女儿的孝心了。” 秋姝连忙跑回桌前,拿起桌上的珠宝盒,可还没走回两步,就被道简大而有力的手,握住了香肩。 “你,何必如此作践自己?你有功夫,若想出去,这里谁能拦得住你。” 道简言语激动,声音却极低,他眼中几欲滴血,满是同情,怜惜,颇为不忍。 “公子,闯出去,又有什么用呢?还能去哪呢?” 秋姝温柔地拨开道简的手,淡然一笑,捧着珠宝盒向钱妈妈走去。 “哟~这位公子这么大方啊?进门时,我怎么没有看到这些呢?哼,小白脸都没你不要脸,竟然哄了绚丽,哄了夜江。” 钱妈妈说完,将珠宝盒收入怀中,她怎能不知这盒中的珠宝是何人之物,不过既然拿入自己手中,自然不会交出,她瞪了秋姝一眼,又瞪了绚丽一眼。 “还不快去陪隆公子,是想要妈妈我自己去伺候吗?哼!” 钱妈妈瞪了秋姝一眼,随后扭动着腰肢,临行前用葱指狠狠点了一下绚丽。 “绚丽,留下好好招待这位公子!若是再惹乱子,动了你那骚狐狸心,小心我将你拉到一楼去伺候那些脚夫。” 言罢,钱妈妈携一众进屋的伙计走出房门,就要下楼。 “站住!” “怎么?干嘛这么大声啊?我说你个臭小子,有两位头牌姑娘替你说话,没完没了了是?” 道简火气再也无法压住,他用仅有的一丝理智,从怀中取出两块碎金,直接丢到钱妈妈身前的地上。 “这俩块金子,够不够赎回夜江绚丽二人。” 钱妈妈一愣,以不比道简探踪剑慢的速度弯**,快速捡起两块碎金。 她在手里掂了几掂,确认是真金后,脸上的恶相早已荡然无存。 喝散还在门后的伙计们后,将攥紧的两块碎金放入呼之欲出的**之间,拉住绚丽同时冲秋姝使个眼色,示意跟上后,迈着莹莹媚步,一起恭敬地走到道简身边。 “难怪公子能够迷住我家二位姑娘的芳心,原来是如此深藏不露啊,还是我家绚丽有眼光,就是会看人。” 钱妈妈一阵娇笑,随后牵手将绚丽推到道简怀中,瞪了绚丽一眼。 “不过这些还不足以带走我的两位女儿,先不说绚丽,就说夜江,她可是隆公子的心头肉啊,从来我群芳馆第一天起,夜江就伺候在隆公子身边,隆公子不在时,依然日日赏钱不断,不让夜江接客呢,妈妈我呀,还有这么多女儿要照顾,这日常的开销大了去了,不是妈妈我不放人,是真的……” “好了!钱妈妈你就开价,大不了这两块金子,就用来买下她二人不再接客的日子,具体日子,钱妈妈你来算就是。另外需要多少,赶快给我个数。” 道简说完,坐回椅子上,闭目调息,压制心中的滔天怒火。 钱妈妈眼珠子变得越发闪亮,显然认为道简已经入了这迷魂局。 在她看来,道简已经是忘乎所以,不知自己是老几了,现在面子下不来,只好打肿脸,充胖子。 这种公子哥,她见的太多了,仗着不知何处弄来的俩钱,在这边装大爷,不好好宰一顿,岂不是傻子,最终结局无非是,走出馆门,从此消失不见。 “这个嘛……” 钱妈妈掰着葱指在心中默算,而一旁夜江和绚丽则投来关心的眼神,她们二人如有默契一般的微微摇头,示意道简不可再鲁莽下去。 “呵呵,这个不用担心,钱,有的是,我道简不说谎话。” 道简此言一出,入了三位女人的耳中却是不同的意思。 只见钱妈妈瞪大了眼睛,巧舌好像也微微露出舔了一下唇角,显然原本在心中瞎胡估算的数字,更要再重重加上一笔,只见她数指乱舞,如同幻影一般,同时嘴角默念着什么,额头也微微冒汗。 “钱妈妈,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还不快叫夜江过来,我大哥怕是要生气了。” 从门外传来催促的话语,打断了钱妈妈的盘算,她微微一哆嗦,连忙转身,也不顾道简的反应,拉住夜江,面带笑意地迎上前去。 “是妈妈我糊涂了,怎么这么不会办事,惹单公子不快了,这位公子,我先让夜江去陪隆公子了,不过你放心,绚丽这事我马上就能做主!” “单公子?” “咦?” “咦?” 道简再次站起身,面露不解地看向门口之人,这位让他诧异的单公子,除了单良之外,还能是何人。 “道……邓公子!诶呀,没想到邓公子也有这等雅趣,是单某思虑不周,误会,误会,哈哈哈!” 单良拱手迈入房门,将闻言一脸惊诧的钱妈妈晾在一旁,走到同样是一脸疑惑的道简身旁。 “钱妈妈,这是我单某多年的好友,邓公子。邓公子一向不喜来这烟花巷,没想到今日能够在此相见,真是让单某意外啊。哦?是绚丽姑娘,原来如此,单某懂了,哈哈哈。” 单良拍了拍道简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话,道简咂咂嘴,自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116章 逝念 绚丽自然知道单公子是谁,是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第一才子,当今太子的心腹,将来一旦太子登基,必将权倾朝野。 她见单良迎向道简时,已暗暗心惊,现在再次打量道简,似乎又有些看不懂这位眼前人了。 难怪此人颇为与众不同,原来他是自己无法企及之人。 “贤弟,怎么耽搁这么长时间?这里发生何事,为何这般吵闹?” 一位潇洒高贵之刃手执玉扇迈入房内,他看向单良,看向道简,疑惑的一“嗯?” 夜江连忙迎上前去,这位让她不愿与道简直言要留在群芳阁,且已暗生好感,对自己照顾有佳,从来不会为难她的英俊潇洒的隆公子身旁。 “隆公子,这位是奴家之前提到过的恩人,特寻来看望奴家,请隆公子不要介意。” “大哥,这真是太巧了,这位就是小弟之前曾多次提及的好友,道简,道公子。” 单良脑内此刻正在飞速转动,寻思如何应对这意外的局面,他没想到隆公子如此急于见到夜江,才让自己出来处理,而他立刻后脚就跟上。 “邓,道?莫非是我耳背,没有听清?” 站在门口的钱妈妈面露疑惑,再次看向这三人,她微微咽口唾沫,看向道简的神情中更是露出一丝惧色。 显然是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虽然她心中依然无法将道简与隆公子和单公子二人联系到一起。 可一旦回想起道简之前说过的那句“钱不是问题”的话后,更是一阵寒意从腹中散开,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 她心中突然灵光一闪,来群芳馆的公子哥们中,有一小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也许这位道简公子就是喜爱穿漏装的怪癖之人。 “哦?你就是道简,之前隆某多次听贤弟提及,今日一见,嗯,仪容果然出众!贤弟,既然大家都认识,那么就一起去兰花序畅谈,恰巧绚丽也在,正好结伴一起把酒言欢。” 单良恭敬有佳,走到道简身旁,也不等他言语,直接拉着他向隔壁走去。 三男三女在兰花序落座,道简看着被隆公子搂在怀中的秋姝,言谈举止仿佛变了一个人,而且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丝毫没有任何介意的样子,而且与隆公子眼神多次交汇,其中的款款深情不似作伪。 单良发觉不对,用脚在一旁多次轻轻踢向道简,可是道简仿佛没有感受到提示一般,依然看着秋姝。 隆公子发觉道简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秋姝身上,心中微微有些不悦,松开搂住秋姝香肩的大手,看向道简缓缓说道。 “看来道公子与夜江交情不浅,不知是否发生过什么趣事,不妨与我们几位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只是有过数面之缘而已。” 道简见隆公子对自己的回答颇为不满,只好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思索片刻,继续说道。 “隆公子,您与单公子是兄弟,多少应该知道我一些的事情,这次来寻夜江,我是想告诉她,家仇已报。而且一别多年,有些挂念,今见夜江有隆公子照顾,而且见她重现笑容,道某不觉有些感慨。” 道简说完,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清茶,一饮而尽。 坐在他身旁的绚丽,此刻不知为何却有些拘谨,秀目偶尔瞟向道简,又留意秋姝的神情,唯恐自己犯下什么错误,能与单公子同桌共饮之人,皆非常人。 “哦?还有这事,怎么从未听夜江你提起过?” “都是过往之事,现如今奴家在此,昨日之事,痛苦不堪,不愿再忆。” “家仇往事,有隆某在,夜江你只管说来,任何不平之事,自有贤弟处理,定还一个公道给你。” 单良点头示意接令,随后看向道简。 “道兄,莫非?” “没错……” 单良会意的点点头,随后一声轻叹,向隆公子微微点头,示意事情已经解决。 “之前曾听贤弟说,半梦仙子也是拜托道公子护送,现见道公子在此,想必已经完成托付,敢问道公子,你已将她送至何处?” 道简眉头微微一皱,发现事情有些蹊跷,心中更是料到,半梦多半与这隆公子有关,果然,在他将视线再次看向一旁的秋姝后,从她那略微有些不自然地神情,察觉到一丝异样。 “看来,秋姝多半是动了真情了,这样也好,总比痛苦下去强上很多。” 道简在心中暗道,察觉到单良暗暗踢来的信号,道简连忙露出追思的样子,挠着头过了许久,这才说道。 “依单公子的安排,道某已将其护送到江南某个小镇,现在一切平安。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随行的一位年老下人,在一次夜袭中被害,而且道某离开小镇前,再次去拜访半梦仙子,却从佣人处得知,她又离开那里了。” “离开了?而且竟然有人敢刺杀半梦?” 隆公子说完,一把摔掉手中的茶杯,愤怒的站起身,看向单良。 此举更是吓得一旁的秋姝神情大变,仿佛是第一次见到隆公子一般。 “贤弟,这件事交给你处理,给本……替为兄查出是何人所为,还有半梦的去向。” “遵命!” 单良正色起身,拱手一礼,见隆公子坐下后,才缓缓坐回,再次看向道简的表情似乎带有一丝埋怨。 道简见状撇撇嘴,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不知为何,在隆公子的气场下,竟然没有丝毫的胃口。 “道公子,不如在这里聊聊你是如何替夜江复仇的事。” 道简听闻,放下夹起的肉片,看向一旁的单良,没想到单良却避开了他的眼神。 无法的得到示意后,见隆公子微笑的看着自己,于是咳嗽一声,去繁就简的将送完半梦后,千里奔袭西原城,斩杀麻家父子二人的详情。 “唉,没想到夜江原来是秋家的大小姐,难怪隆某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你与其他女子不同,没想到这般苦命,既然道简公子替你报此大仇,本公子自然要替夜江赏赐道公子些什么。” 隆公子说完,看向单良,继续说道。 “西原城的琐事,都还要劳烦贤弟处理了。” “大哥哪里话,这个就算大哥不说,小弟也要处理,大哥尽管放心就是。” 第117章 告别 隆公子眼睛微眨,示意认可,再次看向道简,询问道。 “不过隆某好奇,道公子是从何处得知麻家的消息的?” 道简心中突的一跳,他自然不能说出海涯居的事情,这些见不得光的场所,若是被眼前之人知道了,自然会引起麻烦。 同时,他也察觉到秋姝隐藏在眼中的惊慌,僵硬的表情。突然,他灵光一来,吃完夹起的肉片后,缓缓说道。 “道某有一位水镜剑派的师父,自从东莱山一别,再无音讯,后来听闻,水镜山上有有仙师出现的传闻,自然就想到了师父,思念师父心切,这才千里奔袭,在西原城停留时,想顺道去拜访夜江小姐,没想到却看到秋家惨状,几经打听,这才得知是麻家所为,一时冲动,犯下杀孽。再后来更是多方打听,这才得知夜江姑娘已经来到京城。” “唉,那不知,师父可有寻到?” 隆公子关切的询问,似乎对水镜剑派颇感兴趣。 道简沮丧地摇摇头,夹起美味的菜肴闷头吃着,一桌六人,唯有他不识趣地夹菜吃着。 撇向秋姝的余光中,道简察觉到她好像如释重负一般,领会到对方投来的感激之情。 “秋家只剩你一人,夜江,你是想让我称呼你为秋姝,还是夜江好?” “秋家已亡,仅留奴家一人苟活,每当想起往事,如千针锥心,深感自责,还请隆公子叫奴家夜江。” 秋姝说完,扑在隆公子怀中,轻声呜咽,道简这下终于认定秋姝已将隆公子视为自己的依靠,心中顿时一空,郁闷的不是滋味。 他虽然心中对二人的亲昵隐隐有些介意,可看到单良也很是恭顺的样子,也略微猜出隆公子的身份定然尊贵,所以,夜江有他关照,应该会有不错的生活。 想到此处,道简也替秋姝高兴,想到她今后有隆公子作为靠山,衣食无忧不说,芳心也有所寄托,更是不用在风月场里接待其他客人。 他欣慰地一笑,可瞬间想到了已在江南的半梦,心中顿时一紧,抬头凝视看向依偎在一起的二人,似乎看到了已至千里外的潜在隐忧。 隆公子双眼微闭,抱着怀中抽泣地秋姝,轻声安抚,他好像察觉到了道简的目光,看向道简这边,随即点头表示感谢,再次合上双眼,重归甜蜜。 道简将沉重的思绪抛向一边,这些事情他现在担心也无用,更无法说出口,既然秋姝已经做出了选择,也许沉默保密才会更好。 一旁的绚丽更殷勤地为道简添茶,神色极其恭敬,道简察觉到,连忙报以微笑。 “隆某感激道公子侠义之为,替夜江报仇雪恨,现在想到一个替夜江报答之法,贤弟?” “大哥请说。” “将绚丽姑娘请出群芳馆,再送道公子一处宅院,既然二人有情,我等自当要成人之美。” “是。” 单良强忍笑意,瞥了道简一眼。道简还未表示,发觉一旁的绚丽此刻直接跪**去,向隆公子和道简磕头致谢,感激的哭声已替代她无言的表达。 “夜江,本公子也想将你带离此处,只是现下自顾不暇,怕连累了你。” “公子不必言说,奴家心里明白。” 秋姝靠在隆公子肩头,替他斟满酒水,又向道简报以欣慰的微笑,脸上满是幸福。 “隆公子,请务必让夜江姑娘幸福。” “请道公子放心,本……本公子会的,从今往后,绝不会让夜江在京城内受一点委屈,若是食言,定遭……” 隆公子还未说完,秋姝的葱指就点在他的双唇上,满是柔情蜜意的目光,微微摇头,隆公子一把握紧秋姝那柔弱无骨地酥手,贴在自己的胸脯上,脸上满是怜爱与疼惜。 此刻的秋姝哪还有方才桃花引时的萧索之意,在道简看来,仿佛秋家之事早已散尽。 两人旁若无人的恩爱样子,看的道简嘴角微抽,虽然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想起秋姝曾经对自己流露过的一丝好感,更是郁闷难消,他并非喜欢秋姝,只是感觉心中升起的烦闷之情,难以消散。 不过,也许隆公子才是她的真爱,也许这里才是秋姝最好的归宿。 “以后,你就是夜江了。”道简嘴角微笑,心中对秋姝默默说道。 “夜江姑娘,愿你今生不再烦忧。” 道简举起搁置一旁,早已斟满,本不愿触碰的酒杯,敬向夜江,直接一饮而尽。这是他自西塞祝庆大帐夜宴后,喝下的第一杯酒。 夜江听出了道简似有深意的话语,怔怔地看着道简许久许久,在一旁隆公子的提醒下,这才回过神,起身举起桌上绚丽已替她斟满的酒杯,郑重地朝道简欠身一礼后,将杯中酒水饮尽。 夜江眼角滑落的泪水,似与已逝亲人告别,与往事告别,与恩怨告别,与秋姝的身份告别,更与眼前这位她心目中的盖世英雄告别。 那位曾经勇闯麻家截亲,大闹礼堂,救出自己,却又飘然而去的英雄,一幕幕在这一刻眼前,伴随着眼泪滑落。 她那时就知道道简和她今生有缘无分,他志不在此。 她那时就知道,道简看向她的目光中,没有自己。即便是现在,对方眼中更多的是同情和关心。 她想告诉道简,自己很幸福,不需要再逃避,也不需要离开这里。 就这样,六人相聚结束,绚丽在馆内群芳们艳羡与嫉妒的目光中,携带好细软,乖巧温顺地跟在一脸茫然且脑内翁鸣的道简身后,走出群芳馆。 门口,是钱妈妈手握一块金条时,不舍得哭声,似乎是在为出嫁的女儿送行一般。 “夜江,早点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好的公子,奴家在这里等你。” “夜江姑娘,这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就此,别过!” 道简抱拳行礼,一旁的绚丽眼含泪光,感激的看向这位夺她千般宠爱的夜江,这一刻,她终把夜江当成自己的恩人,亲如姐妹。 “姐姐,照顾好道公子。” 夜江走到绚丽身旁,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地悄声嘱咐道。 “放心,妹妹,姐姐会的。” “好了,怎么搞的好似生离死别似的,夜江小姐若是想去看绚丽,直接告知单某,随时有人来接,让你姐妹二人叙旧。” “既然如此,奴家在此先谢过单公子了。” “贤弟,这可是你说的,不准食言。” “大哥放心!” 隆公子与单良会意的相视大笑,毫不顾忌闻言脸颊早已红透的夜江。 第118章 闻香 道简站在隆公子和单良二人身旁,此刻他一头雾水,似乎还没有适应当前的状况。 道简的心绪杂乱,他不知道种种事情是如何发展到当前这样的局面,只知道,宅院,赏赐,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位青楼女子,绚丽。 单良,道简和绚丽从隆公子那如同行宫般奢华的马车上下来,单良潇洒作揖,道简茫然而立,绚丽欠身行礼,一同目送坐在车中,缓缓离开的隆公子。 待隆公子离开后,道简和绚丽这才转身,看向身后这万分不真实的宅院。 这是一处幽静且雅致的庭院,此刻他们三人站在门外,道简干咽一下,神情依旧盲人,绚丽眉目含羞,娇艳欲滴偷瞄道简,她站在道简身旁看到正一脸坏笑,且潇洒丝纹的单良,更觉羞愧连忙低下头。 “没想到道兄返回京城的第一天,就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给单公子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绚丽姑娘,以后要好好照顾道兄,他为人老实忠厚,莫辜负了这一场机缘,好了,你先进屋好好准备一下,我同道兄说几句话。” “是,奴家谢单大人成全。” 绚丽俏脸红润,此刻哪还有半点风尘女子的气息,在单良的笑声中,她快步走进宅院,虚合上大门。单良察觉到绚丽的脚步声消失后,将道简拉到一旁,小声说道。 “原本就想好好答谢道兄的,可惜总是碍于一些不能明说的原因,现在好了,既然隆公子有言在先,单某自当要锦上添花。” “那位隆公子,莫非就是?” “没错,正是当今太子殿下。” “嘶!”道简倒抽一口凉气,可还没有说什么,就见单良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 “其实大家都清楚,只不过不便言说,而是陪着隆公子一同装傻罢了,若说当真不知的,恐怕也唯有道简公子你,还有夜江姑娘了。” “唉,不知夜江姑娘的下场会不会同半梦一样。” “不错,正如道兄所想那般,无非是早晚的事,既然入了风尘,这一生自然如浮尘一般飘荡,既然道兄都能料到这一层,剩下的自然看夜江的造化,到时候说不定还要麻烦道兄。” 道简嗯嗯点头,神色这一刻在单良眼中颇为沮丧。 “不过道兄与夜江如此相熟,你二人之前莫非是?” “没有!没有!道某与夜江小姐青白如纸,什么都没有的,单公子莫要误会!” 道简的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滑稽的举动逗的单良低头憋笑。 “没有最好,道兄,从今日起此处就是你在京城的家,地契择日会差下人送到这里,既有美人伺候,又有官家袒护,道简~真让单某羡慕的紧啊。” “唉,这一切受之有愧,道某心里清楚,离不开单公子的关照,可与绚丽姑娘真的只是一面之缘,这其中有诸多误会,并未如你等所想……” “诶,道兄过谦了,这一切都是道兄赢得的,好好享受这让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温柔乡。” 单良看着道简青红交替的表情,哈哈大笑,随后摇着扇子,潇洒转身离去。 “道兄,单某有事自当派人来请,赶紧回房歇息去。” 单良的声音从宅巷尽头传来,随后在候在远处的一众护卫保护下,离开了站在宅院门外,茫然无措的道简。 绚丽满面娇羞地轻轻拉开院门,声音柔声且充满魅惑,她的出现如同算好时机一般。 “公子,奴家已大致看过宅院了,单大人真是重视公子,宅内日常所需应有尽有,粮食充足,肉菜皆以备好,不需奴家过多搭理,公子?” 道简之前在群芳阁已体会过她的娇躯,此刻四下无人,款款低语直入心田,让他闻言更是不禁打了个哆嗦。 “啊?好,那姑娘早些休息,我还有事,现在要出门一下。” 道简还没走出两步,便发觉衣袖已被绚丽拉住。 “公子莫要欺骗奴家,刚才在院内,奴家已听见单公子临别时的话语了。” 绚丽的声音细若蚊蝇,却充满妩媚,道简不知是冷风吹拂还是心中一颤,不自禁地再次打了一个哆嗦,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绚丽见状,捂嘴偷笑,轻轻拽着道简的衣袖,将如同木头疙瘩一般的道简拉进宅院,随后紧紧拴上了大门。 厢房软榻,道简坐在绚丽身旁,心脏砰砰直跳,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音过大,肯定被绚丽听见,可是自己不知为何,如同吃了迷药一般,就这样任由绚丽拉着进屋。 他的额头微微冒汗,可是浑身却不自禁地连连发抖,与他并肩而坐的绚丽,则红着脸颊,面露幸福的微笑,低头不语。 就这样二人不知坐了多久,道简感觉有些口渴,僵硬的起身,走到桌前拿起茶壶,大口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道简放下茶壶,不自觉的扭头看向绚丽,佳人坐在床沿,凝望他的眼神,似乎就能缠住心脏一般。 道简只感一阵目眩神迷,头晕脚轻。 “不好,这茶水里有毒。” 于是站稳后暗中运起心法,可是无论他如何运转口诀,眩晕之感均没有减轻。 绚丽察觉到道简的异样,连忙慌张上前搀扶,没想到刚触碰到道简的肌肤,就感觉对方好似遭雷击一般,原地一抖,竟然将她弹开。 绚丽呀的一声,后退几步,重重地摔在床边。 道简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不对,赶忙上前搀扶,可入手那柔若无骨的肌肤,柔媚至极的轻吟,更是引得道简再次头晕目眩,双腿一软,竟然也坐到地上。 “公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绚丽温柔柔腻的酥手在道简背上抚摸,拿着绣帕擦拭道简额头上的汗水,没想到道简仿佛受到刺激一般,回过神,就想躲开。 他心中慌乱,汗如雨下,挣脱绚丽,直奔屋门处,要开门离开。 “公子!” 道简闻声一颤,原地站住,低头不语。 “公子是嫌奴家身子脏么?” 绚丽带着哭腔,悲怯地问道。 第119章 心毒 道简闻言连忙回头,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只好不住的摇头,察觉到失落的绚丽低头,眼中的泪水就要滴落。 这下他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走到绚丽身前,蹲**,看着对方的眼睛,再次不住的摇头,带着颤音,紧张地说道。 “我没有那么想,抱歉。” “那公子为何总是避开奴家?” “这……我也不知……总感觉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奴家不懂,若不是公子,此刻奴家还在群芳馆内,饱受折磨。公子,奴家心中真的无比欢喜。” 道简被绚丽满是柔情的话语打动,他呆呆的看着绚丽,发觉自己的眼睛无法避开绚丽温柔地笑容,此刻只感觉对方美的不可方物,心如脱兔乱跳,更是紧张到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我从未打算将你留下,只想让你自由,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道简憋了许久,在心情略微平复后,才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出。 “也许,这就是天意,奴家注定要跟在公子身边一生一世。” 道简听完绚丽那如天籁迷音般的话语,正要迷醉,却听见绚丽噗的轻声一笑,娇艳欲滴的容颜,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迷人,道简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想闭上眼睛,却又不知为何无法自制。 “能够陪在公子身边,是奴家最大的自由,就是不知,公子是否已有心上人,家中可有婚约?奴家若随身伺候,会不会给公子添麻烦?” 绚丽说完,面露一丝担心。 道简听见此话语,眼中瞬间浮现出玉澜的笑颜,可随后就看到她眼中的失落与疑惑。 原本紧张的心突然一紧,脑内瞬间清醒。他沉默片刻,想到自己离开东莱宗时候的所作所为,突然一阵失落,神色更是沮丧,颓然坐倒,低垂着头,疲惫的说道。 “没有,我孤身一人,没有心上人。” 他突然想到夜江,想到隆公子,心生不安,连忙继续说道:“我同夜江青白如纸,替她报仇只为义,绝无任何感情纠葛。” 道简说完,看向屋内房顶,他的眼睛似乎透过了层层木板,看到了夜空中的繁星。 突然,他感觉到一片火热的柔腻紧贴他的两侧脸颊,回过神来,发现绚丽双膝跪在自己的身前,双手温柔地抚住他的脸颊,眼中满是泪水。 “公子,奴家信公子说的每一句话,奴家只求公子不弃,不要赶奴家走,奴家不要名分,不要家产,什么都可以不要。” “我,我怎么会舍弃你,只是怕,连累了你。” 道简不敢直视绚丽的眼睛,此时他声音细小,让人无法听清。 绚丽闻言,情绪更加激动,她似乎一下子想通道简这重重反常的举动,原来,眼前的这位高不可攀的公子,竟然是一位懵懂的浪子,这让她怎能不心生欢喜。 她说到最后,情不自禁,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如藕般的双臂抱住道简的脖颈,扑入怀中,倾情拥吻。 柔软温润的香唇,甘甜的巧舌,让道简脑内轰鸣,他明白为何自己今日总感觉头晕,他明白了自己此刻所中何毒,这毒名就叫女色,而他,已中毒颇深。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由狂野的心魔操控自己,他将怀中的绚丽抱起,说了一句抱歉,二人卷入红床香塌后,随即缠绵在了一起。 天已大亮,安静温馨的宅院少有行人经过,道简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仍然趴在自己身上沉睡的绚丽,瞬间想到昨夜的**场景。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再次砰砰直跳,耳边传来的心跳声,好像大到能够在房间内回荡。 他感到口干舌燥,想要起来喝水,可怀中的柔腻却轻声娇哼,仿佛不愿他移动半分。道简只好安静地躺着,干咽唾沫。他此刻毫无睡意,眼睛睁得老大,环顾木床上精致的雕刻,阵阵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绚丽终于醒来,朦胧的睡眼看到身下早已醒来的道简那单纯的神情后,心中更是欢喜,幸福的将头紧贴这宽大的胸膛。 “公子能不能给奴家想个名字,奴家讨厌绚丽这名字。” 女子伏在道简宽阔的胸膛,葱指在其身上轻轻画着。 “我读书不多,想不到好名字,你想叫什么?” 道简见女子只是轻轻摇头,没有答话。 他沉默许久后,也无奈地摇摇头,似乎脑内贫瘠的字数让他此刻有些自卑。 “若是单公子在,一定能想出一个好名字,他是大才子,要不等我……” “奴家不要!奴家的名字必须公子来想。” 女子的双臂环绕在道简脖间,道简感觉胸上的肌肤瘙痒,那是滑过的两丝细腻温柔,女子将头靠在道简耳边,极尽倾情。 “公子,不记,慢慢想,奴家等的起。” “慢慢想?慢慢想……” 道简早已忘记之前的口感舌燥,轻轻拍抚着娇躯,绞尽脑汁,甚至开始默念心法,搜刮着贫乏的词汇,想要为女子找到一个好名字。 “慢慢想……慢慢想……” 道简如此反复念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长叹一声,略带歉意的说道。 “要不就叫你曼曼?” “啊?公子怎可如此随意?” 女子不甘心,嘟着嘴瞪着道简。道简尴尬的笑着,满是歉意,于是再次默默念叨,闭上眼睛,眼珠在眼皮下飞转,额头上也渐渐出现汗珠,显然是尽力在脑海中寻找着词汇。 女子满脸幸福的看着道简,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幸福过,即便是没有名分,她也深感知足,眼见道简额头已经出现豆大的汗珠,心中越发喜欢眼前的这位郎君,她拿起枕旁的绣帕,温柔地擦着她心上人额头上的汗珠。 “好啦,不逗公子了,以后我就是公子的曼曼,只属于公子一个人的曼曼。” 秀目中滑出泪珠,不被人察觉的眼泪滴入道简的发丝间。 道简睁开眼,看着惹人怜爱的曼曼,他轻轻抚摸,随后紧紧拥入怀中。 “好。” “公子,叫我曼儿。” “曼儿。” 第152章 相似 虽然道简衣服上的脚印依然明显,可是整个人好像恢复到了开打前的状态,不过这一次,道简的目光穿过四人,停留在老者所站的地方。 老者一直在四人身后看着道简的反应,看着这位水镜宗的弟子是如何扳回劣势。 “各位尽管出手,我已看透这小儿的招式,下一回合,就是他退场之时。” 四人听清老者的话语,原本冷肃的神情终于舒展开来,显然这位老者所言已经深深打动了他们。 原本还在怀疑,可是刚才一战,已经看出老者的不俗之处,现在,只要老者加入战斗,那么道简必败。 道简用食指扣了扣嘴角的凝结的血迹,随后轻哼一声,直接脚踏醉步清风剑诀,攻向老者。 “还来?不长记性的娃子!” 老者冷笑两声,率先一步踏出,其他四人见状,连忙手持武器,围攻而上。 老者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看清道简醉步清风剑诀的路径后,就要再次踏出,同时朝着道简一掌批下。 嘭的一声闷响,老者面露惊恐之色,他还没有理清思绪,却发现自己胸口好像遭受几步外道简的一掌。 他吃惊的垂眼看去,发觉道简早已停下迈出的脚步,藏在身后的左手不知何时,竟然摆出掌姿,而且掌心正是朝着他的胸口。 “这是什么诡异招式?” 老者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原来道简在刚才闭目休憩之时,早已看穿对面四人的实力,而这几人中,最强者,无非就是远远站在他们身后的老者。 而老者之前预判了自己醉步清风剑的路径,所以自己在吃惊之余,只能被动挨打。 现在这一战再次回到起点,他眼中只剩老者,至于其他几人,就算是击打在自己的身上,经过之前的消耗,对方的力气恐怕也降低不少。 这种优势,若不赶紧抓住,恐怕会让自己更加被动。毕竟对面的几位武师也不是吃素的,身上被踹中的伤处,此刻依然有阵阵胀痛之感传来,让他在移动中依然有些笨拙之感。 于是道简再次使出醉步清风剑,他料想对方四人还是会依靠老者来破局,果然不出所料,这位对自己招法很是了解的老者,不知道界掌这招。 所以,他故意引的对方出手,再用界掌出其不意的将其击溃。 此刻道简一击得手,连忙追上,使出醉步清风剑,身如幻影,直接从四人身边穿过。 他如同一阵风,引得四人吃惊的同时,更是直接举剑刺向老者,显然,这一次的攻击,他早已放弃其他四人,眼中只要击败这位老头,那么接下来想如何收拾那四人,都随自己高兴。 “小子,找死!” 空中的老头目露狠光,他本来也没想至道简于死地,只是破解了对方的功法,将对方逼出场外而已,没想到对方直接抱着杀意,报复而来。 那一掌打的他心神一颤,本已老弱的身躯,更是在这一掌之下,那僵硬的身子骨颇有要散架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瞪着道简,随后袖中出现八颗铜珠,凌空掷向冲来的道简。 八颗铜珠划破空气,刹那间就至道简面门。 道简神情一顿,显然认出了这让他颇为熟悉的一招。 “童伯?” 观武台上的周苍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招,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童伯使用过这招。 不过却在刚开始南下之时,路上闲聊中见童伯在手中玩弄的乌钉,无论大小还是方式,以及老者的年龄都给他非常熟悉的感觉。 而道简对这一招更是熟悉,没有与童伯交手,是他的遗憾,不过童伯的攻法和招式,道简还是有所了解的。 现在,他看到眼前的铜球,那熟悉的投掷方法,相似的年龄,更让他倍感熟悉。 剑尖一挑,身子惯性下伏,险险将八颗铜珠躲掉,嗖嗖之声从后背上传来,道简听闻更是感觉一阵胆颤。 他并不是真的怕这一招,不过暗器这门学问,他的确少有接触,更无经历,而这一场,老者显然是隐藏颇深。 啊的三声痛号,被道简甩在身后的四人在追击时,却被老者的铜球击中,铜珠穿过三人的肉体,带出一道道血柱,只有靠在最外的那位捉刀武者,将大刀横在身前,幸运的挡下了两颗铜珠。 道简闻声站住,而老者却后退几步后站稳,他的眼中出现浓浓的杀意,喷出的鲜血,将嘴唇染红,更将靠近嘴唇的胡须染红,这一刻,缓缓散开的鲜血,让这位须发尽白的老者让人看起来已变得更加凶残。 三位受伤的武者不甘地看着老者,终于在捉刀武者丢下武器认输后,纷纷离场。 此刻的擂台上,只留下道简和老者二人而已。 “你是否认识一名姓童的老者?” “姓童?” 老者眼皮一跳,他的反应显然是知道童伯。 “是的,与前辈的手法和使用的暗器很像,不过他使用的是数不清的乌钉。” “他现在在哪?” “他已经死了。” 道简显出一丝落寞的神情,显然童伯的死,让他想起那晚客栈内的惨状。 “你杀了他?” “不是,不过,是我亲手埋了他。” “这场比试结束,无论胜负,还希望小友能告诉我所葬之地。” “一言为定。” 道简抱拳行礼,这一礼让老者不解,他不知道道简已将他当成了童伯,他二人曾经许下的一战,一次永远无法实现的一战。 老者外袍一丢,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道简看到了如同童伯一样的装扮,满身如同鱼鳞一般覆盖全身的铜珠。 “前辈,莫要伤及台下无辜之人。” “哼,这一点,还用不到你这小儿插嘴。” 嗖嗖嗖,破空声出现,道简凝神发现,三枚铜珠直接向他这边射来,不过这台上的高度,射出的铜珠早已高高的从人群头顶飞过,落向无人所站的远处,即便在那里砸到人,也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道简微微咂舌,这狭窄的擂台,让他无法快速接近老者,因为区域固定,老者只要始终面向他丢出铜珠,道简就毫无办法,他的醉步清风剑更是使不出来,在这位老者眼中,醉步清风剑一旦使出,那么道简就是一个会移动的靶子。 第153章 取胜 道简狼狈的左右闪动躲避,既然不能依靠醉步清风剑,那么唯一的依靠就是刚才偷袭老者时候用的界掌。 不过令他意外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道简左手刚要运出界掌,就听闻三声铜珠破空声传来。 “该死!” 道简心中大骂,他没想到,老者早已料到他的一举一动,那种被压制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现在,五人退场,仅留一位老者的战局,却令他更觉艰难。 破空声不断传来,道简凡是刚要站定的位置,那些铜珠就会紧紧跟上,让道简不得不继续躲闪。 而且道简渐渐发觉,老者总是面带微笑,每一招都如同猫戏老鼠一般,不似试探,似用胜者的心态在戏弄他。 不过老者心里同时叫苦,他现在感觉体力已渐渐不支,可是只能强颜坚持。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道简渐渐发现其中的节奏,这种节奏是之前童伯所没有展现的,童伯的招式给他的感觉如同骤雨一般,永不停歇,连绵不绝。 可是眼前这位老者,却让他总是容易产生一丝希望,与其说是希望,不如说是战胜对方的直觉。 他的视线缩至老者的双手,既然对方只是在戏弄,那么就让对方尝尝托大的代价。 道简眼中闪现出一丝狡黠,他左手微微抬起,似乎是在为接下来界掌做着准备。 果然,这一幕再次被老者察觉,随后,在连续的第三声破空声发出后,随着道简左掌的摆出,老者果断掷出铜珠,想要将这一手打断。 嗖嗖…… “咦?” 第三发铜珠还没有掷出,老者察觉到一丝诡异之处。 “果然如此。” “不好!” 老者两眼一凝,因为他发现,道简这软绵绵的手掌,根本没有发出任何气息。 原来这一掌,只是虚招,而自己习惯性的第三掷就要在此刻掷出,这样的习惯,不好改变,强行打断,反而会乱了自己的节奏。 而道简真实的招式,却是刚才格挡上一轮铜珠时所用的月缘,他抓住这难得且短暂的时机,抬起的左手快速收回,背在身后,果断用右手执剑,破空直刺,剑劲发出,凶狠的袭向这边。 冷汗一出,从容地老者狼狈躲开,原本单方压制的局面,却被道简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一击中,直接打破。 探踪剑,借着指出的剑劲,道简抓住时机,趁着对方掷出第三发铜珠时,果断越过这之前间隔许久的招式,从容侵入对方三步的范围内。 “好!” 台上的周苍见状,大声叫好,他对道简近身搏击可是太熟悉了,那是一种特有的战意,足以让他放弃抵抗的战意,而且一旦近身,那么老者的暗器之威自然降低很多。 “此人,不如童老甚多!” 道简心中暗道,他眼中闪着精光,剑影分光击出,直接打在老者抬起的双手之上,同时脚踏醉步清风剑诀,身影鬼魅闪动,贴身纠缠,唰唰唰的声音发出,老者身上的铜珠正一片一片的被道简刮下。 他这毫不停息且越来越强的攻势,惊得老者只能不断后退,狼狈之极,根本没办法去估计对方的站位,去打断对方下一步将会踏在何处,现在的打断已来不及,而且道简的剑影分光极为难缠,更令他无法冷静判断对方下一步踏出的方向。 醉步清风剑诀,缺陷就在前几步,内含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奥义,所以一旦踏出欺身,那么接下来所行的每一步都只会越来越强,越来越随性,而且伴随着其他招式,互相配合,从容击杀。 道简之前面对多人时,在防守中,自然需要用醉步清风剑来近身搏杀,从而被老者抓住破绽,在一旁观察后,一招打中要害。 而现在,道简通过探踪剑,早已与老者缠斗在一起,这层层攻势之下,打的老者自然毫无还手之力,铜珠使不出,步伐无法破,只能不断躲闪。 拳怕少壮,特别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这一刻,体力就要枯竭,若是无法取胜,那么只有败之一路可走。 他,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道简本就没打算击杀老者,老者与童伯有些私交,况且,这一战,只是为了获取地契,只要将他击败,胜者无非是他和周苍之间二选一而已。 “罢了,老朽认输!” 老者头上满是汗珠,他喘着粗气,直接抱拳站定。 噌的一声,道简手中的月缘停在来他的身前,收势而立,剑身微微颤抖。 这一场紧张至极的搏斗,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一声欢呼中结束,随后台下的众人似乎也反应过来。 有人支持老者,因为他虽然年迈,可是依然能够逼退道简数次攻击,显然在心中倍加同情他。 另外支持道简的观众,因为他以一敌六,自身的实力早已证明一切,况且年少有为,将来不可限量,自然更加容易引人信服。 “老朽拼尽全力,也只能坚持到现在。小友果然是后辈中的杰出人物。老朽童伤,认输。” “前辈过奖了,晚辈只是侥幸,多谢前辈赐教,让晚辈了却一桩心愿。” “哦?”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道简一眼,随后转身向观武台三层的那对夫妻恭敬一拜,就要迈步就要离台。 “童老师傅,您不打算去看望童伯了?” “童伯?他是这么自称的?” 童伤停下脚步,可是并未回头,他的背影伴随着这话语,更是给人一种萧索的意味,仿佛最后一丝从容的朝华之气也在这一败之后,消散殆尽。 “晚辈与童伯只有数面之缘,难道童伯不是真名?” 童伤微微摇头。 “既然他不愿说,而我无资格说,不知你说了却一桩心愿,却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当初和童伯许下却未能兑现的一战。” “嗯。” 童伤点点头,正要离开,却好像还有话没说完,转身对道简说道。 “道简小友身手不凡,今日这种比试有些辱没小友了,不知可有兴趣争在江湖上夺个名号?” “名号?” 第154章 辞别 童伤点点头,侧目看了道简一眼。 “是啊,若想扬名天下,自然要主动争取,一年后,沽宁城将会有一场比武,那里会有来自五湖四海的高手,不知小友可有兴趣?” “多谢童老告知,晚辈自会考虑一下,那么童伯埋葬之处在……” “我并无意见他,而且他早已不愿见我,此时如此了结,也好。” 童伤说完,离开擂台。 “我认输!我认输!” 观武台上,周苍激动的举手大喊认输二字,而且脸上写满开心二字,即使擂台下早已嘘声不绝,可他全然充耳未闻。 即便出现的咒骂之声,也被他直接忽略,显然这种言语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中年儒生干咳一下,随后向观武台二人请示,周苍的滑稽表现,引得二人一阵大笑,他们看出道简和周苍的关系,自然无论谁胜,这地契依然是他二人之物。 “这邱府果然不一般,两间店铺说赠酒赠。” “这有什么,对他们来说,这两间铺子的价值在他们眼中,如同一双鞋子一般,不过怎么突然就要赠送出去,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传言,这让城内很多垂涎的店家措手不及。” “是啊,这显然不符合邱府的行事风格,真是奇怪。” 擂台下的众人小声议论着,这种议论不仅仅只有这一处,显然早已成为城中茶余饭后的闲谈。 这些争论被藏身于人群中的布希里父女二人听见,其中布希里暗暗心惊之余,再次仰视看向观武台三层之处的夫妻二人。 而他的目光更是停留在了美妇身上,眼中闪动着感激与愧疚。 也许众人不解的原因,他知道。 地契赠送的仪式简短而又平常,秋家夫妇始终没有离开观武台三层,而是差人将道简邀请去。 道简在三层接过两份地契,并且签上自己的大名后,走到台前看向台下逐渐散去的人群中。 依然站立的布希里父女二人,看见道简举起地契,向他二人示意。这一举动,自然将路人的目光,纷纷引了过去。 “莫非,这位壮士,是台下那父女请来的?” “是的,若非他们拜托,我与苍弟自然不会参与,既然已取得地契,那么多谢赏赐,我二人就此告辞。” 道简看着美妇说完,见邱家夫妇只是面目含笑,完全没有继续挽留他们的意思,只好抱拳告辞,同周苍快步离开。 “如此,甚好。” 男子拉起美妇的手,神色间满是柔情。 “多谢夫君成全。” “不必谢我,这事本来就该由夫人做主,我们走。” 美妇点头,温顺的伴随身旁的夫君离去。 当晚,画狼坞内的蛮族铺子后院内,摆满了佳肴,所有人都坐在桌前,大口喝酒,放生大笑。唯有布希里父女与道简周苍同座的一桌,却显得格外安静。 布希里看着手中的两份地契,只是微微点头,不及一旁激动的穆丽儿半点开心的样子。 “我母亲,她还好?” 穆丽儿接过父亲手中的地契,打量了许久,看着左下方的三字芳名,轻轻抚摸着。 “嗯,她很幸福,那神情是发自真心的。” “既然母亲过的很好,我便不问什么。” 穆丽儿滑下几滴泪水,滴落在地契上,她诶呀一声,慌张的擦拭起来。 “之前在武衢城一战,我没能将布希里将军除掉,这件事是我心中的遗憾。” 布希里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解地抬头看了看道简,见道简只是端起一碗茶水,一饮而尽。 “大家各为其主,这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希望布希里首领今后能够信守诺言,这份遗憾,我道简终生不忘。” “首领,将军?” 布希里放声大笑一阵,随后带着苦笑朝着道简重重点头。 “现在的我,只是一只没有獠牙的老狗而已,能活下去,已然不易,我身上的罪孽太多,太多。” 布希里将碗中的酒水饮尽,温柔地看向穆丽儿,轻抚着对方的秀发。 “我只希望,我的漂亮女儿将来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穆丽儿噙着眼泪,报以微笑回应布希里。 “啊!有些累了,苍弟,我们走。” “是,大哥!” 道简打着哈欠和周苍起身,向布希里告辞后,离开了画狼坞,虽然布希里多次想要表达谢意,可还是被道简婉拒。 当道简取出怀中足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的金子时,着实震撼到了蛮族父女二人。 只要想有,他自然会有,他的钱,是用命换来的靠山,背后是单良,是太子。一旁的周苍那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样子,更是让布希里父女二人暗自咂舌。 平凡的告别,在父女二人的目送下,道简和周苍离开了画狼坞,天色已晚,道简同周苍逛完一处又一处热闹的夜坊后,停在了海涯居的门前。 凤昔府的海涯居是一处灯笼作坊,跨过店门就是依旧忙于制作各色灯笼的匠人们,道简穿过众匠人的门前,带着周苍见到此处的掌柜。 “欢迎道简公子,想必这位就是周苍公子?” 掌柜从门内迎出,客气的同二人招呼。 “苍弟,若不是他们,我还真没办法找到你。” 道简说完,从掌柜手中接过那份悬赏册,递给周苍。 周苍翻开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册内全是各色悬赏,甚至也翻到了道简的那一页。 在他脸色不停地变幻间,道简看出对方眼中的怒意,随后一番解释,这才化解开周苍的误会。 “大哥,海涯居可否寻人?” “你是想寻半梦?” “嗯。” 周苍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这几日过的很是快活,当在观武台三层,看到携手相伴的那对夫妇后,不知怎的,心中总是有一个难忘的身影不断浮现在眼前。 那个身影就是半梦,他当时失去意识,被枯狐尊者带走,现在想到此处,更是多了些牵挂。 道简看在眼里,却没有之前二人在京城初见半梦时对周苍的嘱托,沉默许久后,这才缓缓说道。 “苍弟放心就是,我已将半梦小姐妥善送达,待她安置好之后,才离开的。你若想去,我陪你就是。” 道简同周苍离开海涯居,进入热闹的坊市街中后,认真的说道。 “多谢大哥好意,我只需知道半梦小姐的位置就,拜访之事,还是我一人去就是了,大哥放心,小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纠缠她,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只想了了这心愿而已。” 第155章 变故 “怎么?莫非是嫌弃大哥?” “大哥莫要多心,这是小弟不愿麻烦大哥,大哥现如今也有了牵挂,小弟怎能耽误大哥的好事。” 周苍说完,贼兮兮的一笑,两眼弯成月牙状,看着道简。 道简被噎的面色一红,只好干咳两声掩饰。 “明日小弟就南下,见过半梦姑娘之后,就会尽快与大哥汇合,还请大哥莫要担心。” “既然如此,我便在京城等你。” 二人说完,不再耽搁时间,返回客栈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二日一早,周苍拜别道简之时,见到候在客栈外的布希里,穆丽儿还有汪弘图,原来他们三人早早候在这里,为道简周苍二人送行。。 周苍独自踏上南下的旅途,接受了道简留给他大笔路费,他这没有丝毫见外的举动让道简很是满意。 道简目送周苍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外的道路尽头后,独自返回海涯居。 从掌柜那里打听了一些关于沽宁城的人文信息,这些信息,海涯居自然不会收取任何报酬。 对堆沽宁城有些了解后,道简这才踏上返回京城的行程,现在埋在心中的一桩心事已了,此刻的他只想尽快回到京城,与等待自己的曼儿相会。 归途耗时极短,不到一月就已迈入深冬时节的京城,当他推开京城中那处僻静的小院后,看到了正在刻苦练剑的曼儿。 小别胜新婚,即便二人并未举办拜堂之礼,可是在二人心中,早已有了对方的身影。 曼儿没有任何埋怨道简不辞而别的话,她知道道简的心意,有感激,更有失落,当道简看到曼儿在剑法上的进步后,更是欣慰。 不过,更是从曼儿处听到了一些关于单良的事。 这事发生在道简离开后的一个月,单良登门见曼儿,希望她能去单府陪夜江几日,曼儿没有多想,随后上了单良备好的马车,去见了深居单府的夜江。 可在单府中,见到的却是失魂落魄,满脸憔悴的夜江。 因为夜江不知从何处听到了关于隆公子的真实身份,隆公子,自然是龙子的化称。 而她之所以如此憔悴,自然是认为自己的身份是没办法陪伴在隆公子身边,这才擅自离开群芳馆,来见单良。 单良虽然将夜江安排到府中住,却没有将她的事告知太子,因为自从与道简在群芳馆相遇那一次事情之后,太子竟然想起了远在江南的半梦,这位多情却专一的太子,自然对身在群芳馆的夜江疏远起来。 这数十日的分别,让夜江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虽然照顾夜江的钱财依旧源源不断的从单良那里送来,而且钱妈妈知道隆公子的身份,自然不敢让夜江去接待其他的公子哥。 可她明白,夜江已然失宠,于是对夜江那里不再殷勤,而是渐渐疏远。期间更是冷嘲热讽,言语间更是暗示夜江好好学一些青楼技艺,以便日后能够苟活下去。 曼儿相伴多日,感慨夜江的变故,更觉自己的运气,想到道简更是感激,多日的陪伴,才将夜江带离单府,送回群芳馆。 而她更是察觉到单良的变化,待她远比夜江要客气的多,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曼儿心中明白,单良的善意,完全是因为道简,没有道简,群芳馆中更是没有她的活路。 道简没想到这才离开京城没几个月,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早已料到夜江的结局,只是没想到,这结局来的如此之快。 “曼儿,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公子,曼儿不敢,只是曼儿深知,夜江之事,不该瞒着公子。” “嗯,明日一早,我就去拜访单大人,届时试着探探隆公子的心意。” 当夜,道简将凤昔府一行之事,全部说给满是好奇之情的曼儿,其中在霜崖山上与枯狐尊者生死搏杀的那一段,更是听的曼儿俏脸惨白,显然是担心至极。 当得知那块有字的石块竟然是董坚之物后,曼儿更是连连称奇。 二人夜话不知说了多少,曼儿多次提起董坚,言语中饱含担忧,她知道,若是当初没有与董坚的一面之缘,也许道简真的会在霜崖山上遭遇不测。 第二日一早,道简早早起床,在吃过曼儿精心准备的茶饭后,向单府赶去。 在单府中,道简见到了宇文崇,寒暄几句后,见到了单良。 “道兄真是让我好等!” “单公子……” 道简客气一礼,在单良示意后,这才双双落座。道简将凤昔府一行告诉给单良,不仅说了周苍之事,还提及了布希里之事。 “原来布希里竟然迁居凤昔府,这还真出我所料。” 单良玩弄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显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请单公子放心,道某相信布希里不会再有任何野心妄举。” “哈哈哈,道兄哪里话,这只没牙的老狗,随他去,只是他这一族,竟然是如此下场,真是超出我的料想,不过这样一来,季大将军的好日子,恐怕……” 单良说道这里,微微摇头,神色有些无奈,他抿了一口茶水,看向道简,继续说道。 “不过我现在有一事,想请教道兄。” “公子请说。” “不知道兄对东莱宗了解多少?” “东莱宗?” 道简心中一惊,他避开单良的目光,低头思索起来。 “不错,正是东莱宗,现在东莱宗势力越来越大,朝廷已注意到此宗的举动,恐怕近日朝会上,会有臣子提及此事。若是道兄了解一些东莱宗之事,可否说与我来听听。” 东莱宗,这三个字将那些被道简埋藏起来的往事纷纷掘起。道简的眼前瞬间浮现出馨凝玉澜等人,还有一直没有消息的馨震和翟磐。这些往事,在道简三叩之后,竟然直接忘却。 道简皱着眉头,时断时续的向单良介绍着他眼中的东莱宗,还有他当时经历的一些事情,当提及左谷时,却被单良打断。 “怎么与我打听的消息有些不同,据我所知,左谷已经不是掌门,早已闭关,现在东莱宗的掌门是他的独子,左峻。” “左峻?” 第156章 地位 这个名字传入道简耳中,那本就无甚城府的道简,两眼一凝,显出阵阵凶厉之意。他本打算忘掉左峻,可是周苍一事,在事后回想起来,左峻脱不了干系。 左峻,左峻…… 道简咬牙切齿的念叨着这个名字,他的神情被单良看在眼里,同时单良不被察觉的微微点头,显然是已经开始一些思虑良久的谋划。 单良直接扯开话题,夸赞了一番曼儿,显然是为了让道简换下心情。 提到曼儿,道简没有现出喜色,相反,眉头皱的更紧。 “怎么?难道道兄是厌恶曼儿了?” “单大人哪里话,曼儿很好,体贴贤惠。” “那道兄是因何事烦心,不妨告诉我。” 道简几经犹豫,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这件事正是他对左峻的怀疑,于是将那天周苍被诬陷之事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嗯……道兄疑虑不差,此事多半是左峻所为。” “为何单大人如此肯定。” “在官场混的久了,这种低劣的招数,我等自然是不屑出来的。道兄,若是左峻和祝庆比,你感觉谁更胜一筹?” “自然说祝庆,左峻怎能和他比。” “事有大小,企图不同,自然计谋不同,不过即便是再小的企图,如此幼稚的策略,骗骗身边的人还好,拿出来用,则缺陷之大,很容易一眼被人看穿。朝堂上,若有所图,谋百步,尚不敢踏出一步,弥天大网将欲盖下,更是非一人之功,美其言曰未雨绸缪,实则不过是想斩尽杀绝,永绝后患罢了。” 单良说到最后,声音愈发低沉,眼神愈发冰冷,他想到被道简护送北上时路遇的暗杀,嫁祸,那一夜足以让他看清未来之路该如何走。 “既然如此,那么单大人,我该如何做?” “怎么?道兄这是想去东莱宗拆穿他的伪装,还周苍兄弟一个青白?” “不,周苍并不在乎东莱宗之事,虽然我已背离水镜剑派,可是还有师姐和师兄们在山上,我希望他们能看清左峻的真面目,小心此人。” “水镜剑派……”单良起身,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看着门外打扫的下人们。 “馨掌门深明大义,深知世事无常,懂得激流勇退,朝廷喜欢他这样的聪明人。不过,道兄,我劝你一句,既然已经放下了,就不要再心生慈念,拿起来不仅仅是一份执念,更是一份牵挂,与你不利,还是好好在京城享受这幸福日子。” 单良说完,冲一旁的管家使个眼色,没多久,几位仆人手提不少瓜果珍肴礼品,走进堂前。 “道兄,莫要推辞,这些东西也是外人为了自己的仕途,送来的,我实在享用不完,就拜托道兄代为消受。” 单良搭在道简的肩头,直接将他按回所坐之位,随后冲着屋内的下人挥手示意,下人们接令带着早已备好的礼盒,向道简的宅院走去。 “我已差人送了一份礼物给道兄远在江南的亲人,算日子,差不多春节前应该能够送达,京城距离道兄的故乡千里,还请道兄安心在京城让曼儿陪着过年。” 单良罕见的没有让下人送道简离府,而是陪着道简在府内漫步。 “单大人有一事,我一直想问。” “道兄莫非是想问夜江姑娘?” “没错。” 道简心中无奈的发现,他在单良面前,发现自己如同白纸一般,无论什么都能被对方看透。 他现在自认为已然精通杀人,可是对这位不会武功的单良面前,他发现自己反而毫无胜算,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的窒息感难以言喻。 “道兄莫要担忧夜江姑娘,有我在,不会让她有任何不测。若是真的发生任何难以控制的局面,我自然会拜托道兄。” “夜江过于单纯,我怕她……” “道兄,群芳馆内,没有单纯之人,否则夜江姑娘也不会被隆公子所宠爱,我从来不相信上苍的垂爱,即便生于官宦世家,这颈上的脑袋也不敢说比门外的草民结实,锦衣玉食却如履薄冰,心未必有他们自在。” “道兄,京城的冬天很冷,早些回去,早些歇息。” 单良站在门外,拱手目送道简。 道简同样抱拳回礼,转身踏着瑞雪返回了那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宅院。 单良立在府门外,看着远去直至消失的身影,身后的管家为他披上厚实的披风御寒。 “道简,我又何尝不羡慕你的日子,你怕有牵挂,好能独闯天涯,而我,满是牵挂,任人驱使,被拴在这京城,早没了自在。” 单良呼出的哈气变成淡淡的水雾,他的身子有些瘦弱,在寒冬中越发难熬,可是看着府门外下着的瑞雪,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几处稀疏的足迹。 道简信步返回宅院中,他推开屋门,看到曼儿眼冒金光的数着摆满屋内的礼品,这些都是之前单良差人送来的。 “公子,这么多的东西,即便开春恐怕也吃不完的。” “单大人不给我推辞的机会,只能拜托曼儿多吃些了。” “曼儿怕吃多了,被公子嫌弃。” 道简装怒地瞪了曼儿一眼,见对方吐了吐俏舌后,才恢复笑颜。曼儿的确是一位很好的姑娘,道简并没有介怀她的过往,只是有些感慨这走到今日的重重艰难往事。 “公子?” 道简回过神,看向曼儿。 “不知单大人对夜江妹妹……” “这个,一切就看夜江的命了,即使单大人,也最多能够保她一命。” “唉,现在看来,曼儿比夜江妹妹的命好的太多。” “命在自己手中,我们都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运气。” 道简、曼儿并肩坐在桌前,看着门外的鹅毛大雪,陷入了沉默。 除夕夜,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整晚,道简曼儿二人在宅院内温馨且快乐。 可二人正在享受曼儿准备好的佳肴时,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道简心生一丝疑惑,打开院门,看到站在门外递出书信的仆人。 “道公子,单大人有急事要见您。” 京城内满是鞭炮声,烟花照亮了整夜夜空,道简嘱咐曼儿后,跟着下人向单府赶去。 第157章 商议 单府内,喜庆之色充满府内的每一处角落,道简跟在下人身后,穿过一座又一座庄园,终于在府内的一处偏僻却安静的院内,看到手持书信沉吟的单良。 下人推开屋门,见道简进去后,便恭敬地将屋门从外带好。 久候在门后的下人迎上前来,引着道简穿过一间又一间温暖如春的房间,终于在一处密室中,道简看到了被众人围住的单良。 道简停下脚步,惊讶的看着围在单良身旁的众人,他们的面色都有些沉重,有些身穿华服,有些身着劲装,一眼看去便知这些人皆非常人。 “这位就是单大人多次提到的侠士道简么?” 说话的人是一名满是络腮胡的中年人,他身材魁梧,精明干练,身着华丽劲装,显然是将门后人。 道简客气回礼,不过却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为何,单良要将他叫来,他深知自己身世地位比眼前众人要低很多,更是无法同眼前这些满是聪慧睿智,满腹计谋之人相比。 “道兄,这些都是我的好友,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拘束。” 单良忧虑的脸色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好言安慰道。 “不知单大人召道某前来,所为何事?” “既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我便直言。刚从宫内得到消息,圣上旧疾复发,恐怕……” “什么?这消息可靠否?” 单良神情沉重,认真的点点头。 “现在朝中局势混乱,若是不及时清除朝中威胁太子继承之位的党派,恐有变数。”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现在无实权在手,朝中的确有不少不喜太子的权臣。” “这个不急,先各自回府暗示诸位身居要职的父兄,待时局明朗,再做商议。” “怕就怕来不及,圣上这病来的怎么这般快,若是再等两年,待我们都把控住要职,再……” “好了,这话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单大人,赶紧拿个主意?” “我的意思是,诸位凡是家中有身居要职的父兄,趁现在时机还不明朗,马上申请调离京城,去地方握住实权,为太子隐藏实力。其他的,我会想办法通过父亲谋一些职缺出来,按年前定下的计划,诸位要在京城内开始行动了,拉拢一切可以拉拢之人,探寻一切可以利用之机。” 道简完全听不懂单良同他们都在说些什么,自己好像是站在一旁的局外人,突然他发现,此刻屋内的下人早已消失不见,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他抓抓脑袋,只好站在众人外面,手足无措的站着。 “道兄,有一事还希望道兄解惑。” “啊?什么?单大人请说。” “之前向道兄请教的关于东莱宗的事情,不知道兄可否在这里同大家伙说一说?” “东莱宗?” “没错!” 道简心中顿生疑惑,为什么单良如此在意东莱宗,这是自从年前见面后,第二次提及此事。 他的沉默,没有引起众人的不满,大家都认真的看向他,似乎等待着他的回答,其实他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将之前同单良提到的关于东莱宗的所有情况全部再次复述了一边。 “没想到东莱宗弟子竟然如此之多。” “对啊,周边的势力如此强大,难怪这一年东莱宗的名气越发的强大。” “东莱宗不可小觑,这已非一般的江湖势力,再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将来会为祸一方。” “单大人,再次提及东莱宗,可有什么打算?” “想必大家都知道东莱宗的由来,若是这些地方势力能够为太子所用,各位感觉如何?” “他们?我不看好。” “我也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的,说着这些民间宗门的缺点,仿佛有千般不是,不足担当重任。 “诸位可知,道简兄弟是来自何门何派?” “这个自然知道,西塞水镜剑派,前身是水镜宗,怎么问我们这些?” “大家可知,我的叔叔,宇文崇来自何门何派?” “什么?宇文前辈也是来自江湖宗门?” “他也是水镜剑派之人,也就是陈兄所提的水镜宗。” “什么?” 这一声惊呼,不仅仅是在场的众人,甚至包括道简在内都吃惊不已,道简同宇文崇多次交手,自然知道对方的实力,对方既然会剑影分光,多半是水镜宗的门人。 不过他与馨震年纪相仿,可是从未听馨震提到过宇文崇,而宇文崇也从没提过关于水镜宗的半个字,这让他只好将这心中的疑虑按在心中。 “单大人,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们大伙去拉拢东莱宗吗?” “这个不用大家费心,拉拢之事,我想单独拜托道兄出面。” “什么?我?不行不行,我恐怕无法办到。因为我……” 道简连忙拒绝,他在东莱宗内的形象很差,现下虽然受了单良许多照顾,心中更是知道无功不受禄这句话,早有报答之心。 可是这件事,他认为自己真的做不好,与水镜剑派曾经的师兄师姐们的关系不和是小,可是与东莱宗的隔阂是大。 “哈哈,道兄莫要急于拒绝,我知道你与东莱宗之间的矛盾,这件事,我们这些官家子弟去了,肯定更是无法取得东莱宗掌门的信任,我只是希望道兄能够拜访一次,无论能否说服东莱宗掌门,我都不会怪道兄。” “无论是否说服?那还要我去干什么?这单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道简心中思考起来,他不理解单良的用意,不过在环顾他身边众人若有所思地神情时,发现这些官家子弟似乎没有曼儿所说的那些不成器的公子哥们该有的样子,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向往,他受此氛围感染,想要同这些人一起,做些大事。 “既然如此,道某不再推辞,愿往东莱宗。” “好!” 单良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走到道简身旁,细细嘱咐着。 原来道简不需要做一些过多的举动,只是希望能够劝东莱宗接受他的提议,成为太子的势力,为太子登基贡献一份力量。 而且,若是道简没能说服东莱宗的左峻掌门,也没有关系,一个月后,单良会亲率大军,前往东莱山,荡平这股地方势力。 第158章 应允 荡平东莱宗,单良的直言让道简心惊不已,他对单良的坦诚相待感动不已,但是对这不从就杀的想法满是不解。 “道兄,不仅仅是东莱宗,其他水镜宗的分宗,朝中早就有人向圣上谏言要取缔他们了。不过圣上感念众生不易,仁心似海,这才迟迟没有同意。这些宗门早已开始威胁朝廷的统治,若是识相,归顺朝廷,同富贵,若是不从,与朝廷抗衡,那么就让他们成为路边骨,我们要为太子扫清一切障碍,而这,就是一地步,即便我们不出手,自然也会有人出手,而他们,恐怕会更彻底。” 单良说完,眼露寒芒。 “不错,即便无法拉拢,灭了东莱宗,也是一件幸事,不仅对太子爷继位后的政令推行扫清地方隐患有利,同时还能拉拢朝中尚未站位的老臣们。听家父说,朝中对地方壮大的宗门确有铲除之心。” 道简在一旁认真听着,更是心惊不已,他想到之前馨震解除水镜剑派时候的决绝之意,现在看来,更加佩服他的先见之明。 “道兄,这信中是我所想到的一些方法,回去后,好好看一下。其他的事,待离京时再议。” “是!” 道简接过单良亲手递过来的信,收入怀中后,便坐在一旁,听着其他人同单良商讨的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道简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呼唤他,他猛然睁眼,发现此时屋内仅剩单良和另外两人还在商讨着接下来的计划,而其他人早已趁着响彻京城的鞭炮声中,各回各府去了。 而叫醒道简的正是那位络腮胡须的中年人。 “不好意思,我竟然睡着了。” 道简擦着嘴角的口水,羞愧的说着。 “哈哈,是我一时不察,竟然没有顾及道兄,若是疲惫不如先去前屋休息。” “多想单大人,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道简看着依然漆黑无比的夜色,显然此刻时间还早。 “嗯,那就不留道兄了,改日再会。” 单良满是兴奋的神情,完全没有一丝困倦之意。单良活力无限的样子,令道简敬佩不已。 道简离开单府,伴着依然响声不绝的夜,回到了宅中。 推开房门,见曼儿伏在没有动过一筷的桌边沉沉睡着。 道简心疼的看着等待自己归来的曼儿,感动不已,他坐在离开前的位置上,在满是灯光的屋内,看着单良留给的他的书信。 “原来如此,没想到单大人竟然想的如此周密,看来这些安排在上次见面时,就已经想好了。” 道简看完信中内容,长叹之后,心中更是对单良钦佩不已。不过他又想到,单良那杀伐之意时,心中更是暗暗担忧起同在东莱宗上的馨凝,玉澜及其他师兄。 虽然他已离开宗门,不过这情谊还是不会轻易遗忘,想到这里,道简更是苦笑,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推辞的理由,单良早已将他的决定拿捏的死死的。 道简的思绪在脑内飞转,似乎有数不清的画面在他眼前浮现。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渐渐变亮,随着一声轻轻的娇吟,伏在桌旁沉睡的曼儿,悠悠醒来,当她察觉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后,才发觉自己等待的夫君,早已在一旁打坐许久。 桌上一份展开的信件,引起了她的兴趣,好奇心让她直接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越来越清醒的曼儿,秀眉微蹙,他看出了信中的内容,与道简有重大的联系,担忧之情更是遮掩不住,正想问些什么,却见道简还在打坐,便忍住没有打扰,她**着搭在背上的薄被一角,脸上满是幸福的柔情蜜意。 “醒了?” 道简睁开眼,伸着懒腰,打断了曼儿的出神,曼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带笑意地道简,举起手中的信件,开心的问道。 “公子,这次可以带着曼儿一起出门了?” 道简一愣,随后看到自己顺手放于桌上,单良所写的信,心中暗骂自己大意。 没有及时的回应,自然被聪慧的曼儿察觉。 “莫非公子还是认为曼儿会拖累公子?” “这一行凶险异常,我不想让你犯险。” “可是曼儿见不到公子,更是担忧,公子,这次就让我随你同去?” “不行,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行,东莱宗不比其他地方,而我与东莱宗之间也有矛盾,实在不适合与人同行,曼儿,这次千万不能同去。” 曼儿听得出道简话中的担忧,可是还是忍不住嘟嘴哼了一声,她气的丢下抓在手中的信件,拿起放在门口,已有些泛黄的木剑,走到院中练起来。 道简起身,面露愧色的看着耍着脾气的曼儿,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朝夕相处日久,曼儿渐渐有了一丝改变,虽然依旧小心翼翼地照顾着道简,不过之前刚入门时,给道简卑微的感觉却少了很多。 曼儿在院中的身影,直至太阳高升后才停了下来,此刻的她香汗淋淋,更有丝丝白气从浓密的秀发间升起。 这一幕被站在门前的道简看到,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他看的出曼儿手中展现的剑意,看得出这一段时间,对方没有一日懈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曼儿早已收起自己的性子,为道简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饭。 “曼儿,你若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带你去东莱宗。” “公子请说,曼儿一定答应。” “随我上东莱宗后,我的命令不得违背。” “是,公子!” 曼儿眼中闪着精光,难掩兴奋之情,她没有料到,道简真的答应了她的请求。 “若是遇到任何意外,无论是否得到我的命令,你要自保,必须自保。” “是,公子!” 道简点点头,神色无奈的看着曼儿,看着盘中被曼儿夹的满满的美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很怕这幸福的日子有尽头,更怕留不住这悠闲的时光。 曼儿心里则满是期待和紧张,上一次道简丢下她一人在京城之事,让她神伤了许久,现在,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有资格与道简同行。 第159章 为刀 元宵节一过,道简就接到了单良的邀请,想邀他去府内一续,这一次,单良却带了曼儿同行。 曼儿激动之余,连忙在屋内梳妆打扮,可是当她拉门而出时,这一身从未有过的打扮,让道简都看得痴了。 俊俏的少年,跟在道简身后,走入了单府,在单良那惊讶的眼神中,终于认出了这位少年,正是曼儿乔装打扮。 “哦?道兄是打算带上曼儿姑娘一同去东莱山?” “实在是拗不过她。” 道简红着脸,挠着头,尴尬的笑着。 “是拗不过,还是舍不得?” 单良哈哈大笑,引得站在道简身后的曼儿绯红的脸颊,白了又红,红了再白,咬着娇唇忍着羞意。 她理解道简的心情,这一趟东莱宗确有万般艰难,不过她不想在一个人留在京城,只要和道简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单良意味深长地看着曼儿,忽然站起身,向曼儿行了一礼,这一举动,不仅是道简为之一惊,更令曼儿不知该如何应对。 “曼儿姑娘,先前在道兄面前曾说过你的不是,是我有眼无珠,无识人之能,每当想起此事,良心难安,借此向曼儿姑娘赔罪了。” 曼儿先是一愣,迷茫的眼神没多久就现出一丝精光,似乎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单良何等身份,竟然能够向她认错,这种胸怀让她感动,即使真的被误会,她也没有资格去生气,更何况,她曾经也这样想过自己。 而道简则更加震撼,他不知道为何单良如此重视他,虽然他曾经在武衢城一行,做过单良的替身,可是仅仅如此,就攀上这样的人物,他感觉很不真实。 比他强的人这世间有很多很多,可是在单府,单良却没有当他是外人,平起平坐接待,这让他这位出身底层乡间的小人物来说,是何等的感动。 若是单良有难,道简定会拼死相救,现在恐怕一旁的曼儿也是如此想。 二人就这样在府内闲谈,初春时节,京城依旧寒冷无比,可曼儿跟在道简身后,看着单府园内的冬景,心境却完全不同。 曾经的她,只是别人眼中的陪衬,现在她才感觉,自己似乎融入进道简的世界中,哪怕她依然还是可有可无之人。 单良同道简商讨之事,自然离不开接下来东莱宗一行,现在皇帝的病情依然未见好转,时间好像在推着单良向前行进。 道简看出单良日间消瘦的身形,他虽然不懂单良,但是可以看出这位主人兼朋友,正在筹谋一件大事。 “道兄,此行莫要有负担,回去好好休整,等我消息再出发,不必心急。” 曼儿随道简离开单府后,并未急忙回宅,这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拥挤热闹的人流中。 “怎么?这小子虽然有些本事,但也不至于让你这般重视?” 站在门口目送道简二人的单良转身,看向身后从府内走出的宇文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快。 “宇文叔是懂侄儿的,像道简这样的人,最为单纯,一旦以诚待之,定会以命相报。我认为,此人可以做我的脏手套。” “他行么?” 宇文崇皱眉,顺着单良的眼光看向来往的人流尽头,那早已消失不见得道简二人身影。 “他对一个婊子尚且如此深情,侄儿不才,这一路来如此厚待于他,即便不愿做,将心比心,也得报答一二?” “那东莱宗,是真准备动手了?” “这个自然,无论谁做都是做,不如我来做,而且,通过此行,还能培养一批自己的实力,一举两得。” “你既已有打算,我便不再多言,可是这小子,到底是能助你成事,还是会坏事,我拿不准。” “成事?成多大事?他无法为我成事,自然也无法坏事,他只是一把好用的刀而已。” “会动的刀?” “会断的刀。” 单良眼中寒芒闪动,此刻的神情,若是被道简看到,一定会惊讶眼前之人是否是他认识的单良。 因为这位单良,毫无善良可言,神情冷肃,眼神同样冰冷,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感动他。 “对了你父亲让我来叫你去见他。” “唉,多半又是了为和亲之事。” “怎么?王府家的小郡主,配不上你这第一才子?” “尚王爷与太子不合,我怎能接受这门婚事,况且,这位郡主刁蛮的很,我无暇调教,父亲此举,无非是不想让我同太子走的太近。” “你应该好好和老爷聊聊,毕竟作为他的继承人,你二人必须一条心。” “继承人?作为这传承的一环?保我单家荣华富贵?若是如此,我还真要同父亲好好聊聊。” 单良说完,转身走入单府,随着棕色大门缓缓关闭,站在门后的宇文崇看着这位从学走步开始就一直守护在身旁的孩子,现在这位孩子已经渐渐看不懂了。 “他想要什么?莫非?不会,他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实力。” 宇文崇微微叹气,远远跟在单良身后,向单府大堂走去。 街头的艺人刷着把式,各种热闹的节目层出不穷,花灯,美食,充满节气的坊市,曼儿一脸幸福的来回看着。 道简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这位相识不久的女子,他与曼儿并没有多少过往,直到此刻,他也不理解为何自己的人生中会走进曼儿这样的女子。 他想到了玉澜,那个朦胧的身影,难以形容的心情,那种感觉虽然说不上难受,但是每当想起之时,总会有一种别样的滋味,似一种郁结,隐藏于心中,随着思绪出现与消失。 “公子,快看,我是猴王。” 曼儿拿着美猴王悟空的面具,欢快的跑到道简身旁,活泼的舞弄着,显然这元宵节的气氛已经感染到了她。 而她,想尽一切办法,逗这位将自己带出牢笼的人,她认为这是上天赐予的福分,必须要珍惜。 “曼儿,若是离开这京城,你舍得么?” “怎么,公子想走?” “是,若是此间事了,我想回江南,我想去你说的镇子里,开一间小店?” “好啊,好啊!” 曼儿摘掉猴王面具,开心的笑着。 “不过曼儿好奇,公子你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说着一些?” 第162章 不懂 三人一前二后沉默地向后殿走去,穿过被白雪装饰的花园,眼前此景仿佛整个宗门都是洁净无瑕一般。 玉澜走到一间檀香幽幽四溢的厢房外,道简和曼儿远远站定,隔着窗户就能感受到内里的温度,显然这里就是宗主和宗主夫人的住处。 房子不大,中间正门的牌匾上写着廊屋二字。 “道简公子请稍候,我去请示宗主。” 值守的两位弟子,恭敬推开廊屋正门,见玉澜进去后,则顺手拉回关紧。 道简和曼儿站在园子内,曼儿恭敬站立在道简身旁,给外人看来,完全是一副称职的俊俏女仆。 没多久,廊屋正门从内缓缓打开,玉澜缓步走出,这次的她没有抱着孩子,显然婴儿已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道简公子,宗主答应见你,请随我来。” 道简刚进厢房,就见玉澜拦住了迈进房内站在道简一旁的曼儿。 “曼儿姑娘,宗主想见的是道简公子一人,你虽身为他的丫鬟,可不必一同进去了,里面自然有人伺候。” “玉澜仙子莫要误会,曼儿不是我的丫鬟,我也从未当曼儿为丫鬟,曼儿,咱们走。” 道简转过身,他的话令玉澜微微一怔,神色瞬间恢复如常,不过道简还没动身,却被曼儿出言打断。 “公子,曼儿还是在这里等您的好。” 曼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光芒,她向道简、玉澜身一礼后,也不等玉澜指示,直接到房内一角,安静的坐下。 “好,那在这等我。” 道简笑了笑,再次看向玉澜,示意她带路。 不知为何,这简单的几句话,却将道简对玉澜的感觉一下子拉远,虽然始终有些别扭,可是人却在不知不觉间增加了隔阂。 玉澜没有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道简一眼,没有理会曼儿,直接向房内走去。 廊屋依山而建,外表看起来不大,可是进去后才发现,此处是一处山洞,仿佛整个山被生生凿掉一块,不过这凿出的是长长的走廊,因向阳的一侧被千年古木做成墙板封住,其上全是雕花窗户,透进来的阳光让这里甚是温暖,仿佛进入早春一般。 “真是一处妙境。” 道简在心中默默赞叹着,仔细打量着这四周华丽且庄重的装饰,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让他倍感新奇。 “多年未见,一切可好?” “我很好,而且发现周苍人也不错,我二人还结拜为兄弟了。” “既然不悔就好。” “不知馨掌门和翟长老现在是否回山?陶长老怎样了?” “他们,还是没有消息。” “什么?” 道简闻言一愣,站在原地,他此次上山,深感愧疚与不安的就是怕见到馨震和翟磐,这二人看重自己,同时对自己也是极好,关爱有加。 特别是翟磐,虽然现在他已经背离师门,可是这位师父对他是极为呵护的,那古怪的脾气在他眼里,反而是一种疼爱的体现。 “可打听到半点关于他二人的消息?” 玉澜走在前面,闻言却摇摇头,没有说话。 “师父……” 道简低声呼喊,这一声虽小,可也令走在前面的玉澜动容,不过她背着道简引路,没被道简察觉。 “毕大哥和劳大哥还好吗?” “他二人很好,不过现在也不在东莱山,下山去了。” “也是,他二人行事默契无间,想来能很好的处理宗门事务。” “不,他二人同你一样,也离开了东莱宗,只不过偶尔还会来这里看看我们。” “这又是为何?他二人应该不会违背宗门戒律的。” “为何?是啊,为何,我也想问为何,虽然水镜剑派已经没了,不过馨凝师姐待他二人不错,可是为何他二人偏偏信你呢?” 玉澜说完,转身看向道简,眼珠泛红,湿湿润润。 “他们二人多次替你求情,想将你找回,可是你却如此绝情,连宗主都亲自下山面请你都不行么?你为何如此固执?我当时还以为,你气消了,大家都冷静了,可以再慢慢谈,而且师姐也说不愿再追究了,为何你却,如此决绝?” “决绝?亲自请我?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什么意思?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我不明白,我……” “现在解释不觉着太晚了么?我见过像你这样的眼神,从小就见过,这种眼神是藏不住的,怎么?莫非你自己都没注意到?没注意到你的心?没发现你自己的本性?” 玉澜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些多彩的表情道简第一次得见,他印象中的玉澜,冰冷清高,卓尔不群,绝世独立一般的存在,所以,他总是不自觉的称玉澜为仙子。 可是现在眼前的仙子,仿佛变成了一名普通的女子。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也许你现在是不明白,但将来你会明白,希望到时候,曼儿姑娘不会因你而受苦。” 玉澜释然一笑,一滴泪悄悄滑落,她这凄美一笑,仿佛将深深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一下子释放出来,似乎将所有的不公,误会,都倾诉出来一般。 “我不懂你说的话。” “因为你不懂我。” “不懂……” 道简脑内一片混乱,他还是无法理清现在的情况,的确,师父和馨震没有回山,而且毕浮和劳虹也因自己而离开,这些多多少少都与他有关。 可是,其他的呢,玉澜其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心又是什么,本性,到底什么心藏不住。 他愣在原地,玉澜站在他面前,他没想过这些,没想到他与玉澜的这些话,竟然是二人第一次长谈,从来都只有点头之交,言不过三句。 可为什么,原本应该是开心的事情,二人终于有单独谈话的机会,怎么却这么沉重,这么让心难受。 道简一直在想,是不是他真的错了?可他找不到错误的地方,那就是心错了?还是时候错了。 “澜儿,怎么用了这么久?”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沉默,前方传来稀碎的步伐声音,玉澜闻声慌忙拭去脸上的泪痕,重归沉默清冷的样子。 第165章 “你怎么来了?” 道简看着站在身旁的曼儿,意外的问道。 “我在门口等着公子,看到东莱宗的宗主一人离开,神色不善,后又许久不见公子,心中担忧,这才连忙赶来。” 曼儿拿出绣帕,擦着道简额头渗出的冷汗,温嫩的玉手抚摸道简的脸颊,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她还以为道简被左峻刁难。可现在看来,也许道简只是没有说服成功,独自失落罢了。 道简心中一阵感动,他握住抚摸在自己脸上的玉手。 “曼儿,谢谢你。” “公子,你怎么了?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你能来,真好,谢谢你。” “公子,这里不方便,别让别人看到了。” 曼儿红着脸,想要收回右手,可没想到道简握的紧紧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曼儿娇哼一声,任由道简这么抓着。 她心疼此刻的道简,好像一个被吓到的孩子一样,于是附上前,将道简搂在怀中,轻轻抚摸着道简的头。 曼儿不知道道简刚才经历了什么,可是道简此刻的表现引得她也有些难过。 “咦?” 从曼儿身后意外传来的声音让道简和曼儿都是一惊,二人连忙分开,刚才那甜蜜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打扰到你们二人了。” 来人正是玉澜,她陪在馨凝身边逗弄康儿时,看到了面带怒气而来的左峻,可是并没有看到道简,这才有些担忧,独自而来,她准备好一壶热茶,端着走了过来,恰巧碰见曼儿抱着道简的一幕。 玉澜看着尴尬的二人,神色微微一怔,就要转身离开。 “姊姊请留步。” 曼儿红着脸蛋迎了上去。 “多谢姊姊关心,看来我家公子同宗主商谈受阻,不知他可还有见宗主的机会?”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至于你家公子是否还要谈下去,自然要问你了。” “姊姊言重了,奴婢岂敢,公子,您看?” “自然是要再麻烦玉澜姑娘一次了。” “我知道了,这些我只能问问馨凝师姐的意思,你二人可以跟……可以在此休息片刻,待我询问馨凝师姐之意。” 玉澜语气平淡,垂目微微点头一礼,转身直接离开。 “公子?” “嗯?什么事?” “这位姊姊是否对公子有意?” “瞎说什么,怎么可能,还不是撞见你我二人刚才那……那……有些尴尬了,换做是我,说不定也会如此。” “曼儿到是觉着,姊姊似乎对公子有些好感,也唯有如此女子才有资格做公子的伴侣……” “好了!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道简怒拍桌子,站起身,他这一举动吓了曼儿一跳。 “曼儿错了,曼儿以后不会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我从未当你是丫鬟,也从未当你是外人,你为何总是这样。” 道简走到曼儿身旁,见她怯懦的样子,怒色顿时消散了大半,拉起曼儿的手,沿着长廊向外走去。 走出温暖的廊屋,见到正站在园内的三人,看到站在一起的左峻夫妇,还有远远站在一旁,抱着康儿的玉澜。 道简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再次迎上前去。 “左宗主,我虽无法理解您的想法,可还是希望您能慎重考虑一下,若是可以,我可以随您一同去见一下单大人,您见到了他,就能明白,其人并非如信中那般。” “看来道公子也看过信了。” 馨凝挡在左峻身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道简。 “是的,看过了,我也有些意外,可是……” “既然看过了,自然应该明白宗主的想法。我看就不用再谈了,今日天色已晚,下山恐有不便,澜儿妹妹,就劳烦你为道简公子准备一间客房,哦对了,道简公子虽知道如何摸黑下山,可是为了身边得姑娘,我还是建议明日再走。” 馨凝瞥了一眼站在道简身后的曼儿,冷哼一声转身站到左峻身旁。 “夫君,外面凉,我们一起回屋陪康儿。” “好!” 左峻说完,脸现笑意,就像玉澜那边走去,玉澜见状,抱着康儿连忙走到馨凝身旁,见馨凝疑惑的将康儿抱好后,冲着左峻和馨凝一礼,快步走到道简身边。 “道简公子,客房距此还有段距离,请随我来。” 玉澜垂着眼,似乎不愿意看道简一眼,冷着脸在前引路,直接走入正殿后门。 “澜儿这是怎么了?” “道公子,左某宗务繁忙,明日就不送了,告辞。” 左峻冷哼一声,遥遥抱拳一礼,随后负手大步向廊屋走去。馨凝虽然面露疑惑,可还是神色不悦地向道简点头一礼,也要返回廊屋。 “师姐!” “师姐二字,我可不敢当,公子还有何事?直言就好。” “我,没什么。” 道简想要说出单良的真实想法,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莫让澜儿妹妹等着,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办,公子还是请回。” 馨凝抱着康儿,头也不回的进入廊屋。 “公子走,玉澜姊姊还在前面等着咱们呢。” “好!” 二人跟在玉澜身后,走出了正殿,此刻他二人的身份已被东莱宗弟子们传开,看向玉澜的时候,自然会侧目看向道简二人。 走过依旧熟悉的巷道,青石板的地砖,宽大整齐,很难想像当年是如何铺成的,道简二人同玉澜经过那印象极为深刻的比武台,道简停下脚步,看向这日日有弟子打扫,干净无尘的台面。 “是否一切误会皆是从此开始。” 道简低语,似有一种沧桑无奈,他细细回想,若是回头,也许还是会选择战,那一时的澎湃激情,直到此刻依然能够回味。 “公子?” “哦,走。” 道简移开视线,看向玉澜那绝美的背影,他仔细回忆着之前在廊屋时,二人的对话,语音在脑中环绕,无法抛开。 “这间屋子,就是今儿道简公子和曼儿姑娘休息的地方,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谅解。” “有劳姊姊了,这里很好,是我家公子来的突然。” 曼儿一边说着,很自然的走到道简身边为他褪去披风长袍,动作熟练,而此刻的道简打量着院落房屋,眼中似有恍惚之感。 第166章 玉澜默默地看着道简和曼儿默契的互动,这种如夫妻般的从容感,是无法掩饰的,只有日日相伴下,才会给旁人一心之感。即便不说,亦能意会。 “这里,正是师父之前住过的地方,我还在园内同毕师兄切磋呢,当时劳师兄还在一旁嘲笑我的姿势。” 道简看向一旁的曼儿,诉说间神情很是激动。 曼儿点点头,将道简的衣袍挂在一旁的木架上之后,这才开始打量屋内。 “既然公子还满意,那么就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玉澜说完,轻轻点头一礼,神色依旧冰冷,不待道简回应就要离开。 “公子?我要收拾床铺,您去送下仙子。” “哦,好!” 道简点点头,他们二人的对话,毫无之前曼儿所说的那些主仆的样子。玉澜的眼中,现在的道简,甚是听话,乖巧。 “玉澜师姐,我送你。” 道简咧嘴一笑,迎上前来。 “不必了。” “不,必须要送。” “因为她这么说的么?” 玉澜撇向正在整理床铺的曼儿,曼儿闻声,连忙看向她微笑回应,随后继续收拾起来。 “自然不是,我有话要同师姐说。” “公子这是怎么了,当初三叩之后,已不是水镜剑派弟子,怎么此刻却又一口一个师姐的,玉澜担不起。” “也许是因为安排的这间院子。” 道简语气满是追思之情,玉澜闻言便不再言语,转身向屋外走去。 二人这么沉默着走出了一段路,道简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玉澜几次看向道简,可是始终没有开口。 “好了,再送下去,就又回大殿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快说,莫要让曼儿姑娘一个人等着。” “师姐,我希望你和馨凝师姐还有其他原水镜剑派的师兄弟们,速速离开东莱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道简严肃的看着玉澜,那关切的目光,让玉澜有些许不适。 “现在离开?怎么可能,馨凝师姐已经成为了宗主夫人,她不会离开,你这无理的话语,就不必再说了。” “无理?有些话,我没办法说,只是左宗主选择与单大人对抗,到时候还在东莱宗的话,恐怕你们都会有危险。” “怎么?你知道些什么内情?” “不多,只知道一些。” “明白了。” 玉澜神色平静,这让道简有些意外。 “回去告诉单大人,东莱宗就在这里,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你这是何苦,东莱宗现在馨师叔和师父都不在,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离开。” “何苦?随便找个理由?没想到这会从公子嘴里说出,这里之事,早已与你无关。” 道简耳边翁鸣一声,怔怔的看着玉澜。 是啊,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他其实与这些人的情谊很浅,即便曾是同门,又有何故。 他突然想到了宇文崇,这一刻,似乎有些懂得宇文崇的心情了。 可是,道简不想放弃。 “好,明日,我亲自去见馨凝师姐,我亲自去求她。” “道简,我还以为你变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固执。” “什么?” “当初下山之时,你只会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现在,还是这样,让我们离开就是对的么?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么?这里,早已没了水镜剑派,你和备受东莱宗照顾的我们,没有什么情义。” 道简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也不必再说什么了,你想留在山上,未必能留下,明日我自然会送你下山,宗主留你在山上过夜,已是殊为不易了。” “难道你没有看清左峻的为人?那一夜他根本就没下山寻我。” “知道,可又能怎样?” “能……” 道简再次语塞,是啊,知道又能怎样,自己的确如玉澜所言,只顾自己心中的是非善恶,从来没有顾及其他关心自己人的感受。 “安心离开,现在的你很幸福,有曼儿这样的姑娘陪伴,有她在,你很有福气。” “曼儿,是啊,我很感激这缘分,能遇到她。” 道简怅然若失,他长叹一身,向玉澜抱拳行礼后,转身走向师父曾经住过的院子,此刻,曼儿在那里等他。 “道简公子,珍重。” 道简闻言停下脚步,此刻他的背影有些萧索、失落。他微微侧头,似乎想要转身,可玉澜发现,他终是没有再次看来,只是默默的向前走去。 “多谢,我会的。” 玉澜目送道简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对方消失在巷道尽头时。 道简回过神,察觉到身旁来来回回经过的东莱宗弟子,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排斥之意。 “我还是不懂你今日说的话,我看的到他们的眼神,可你眼中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 道简喃喃一语,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此刻的曼儿从包袱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干粮,院中的柴炉正在烧着茶水。温馨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这种贴心的照顾,将道简萧索的神情一扫而空。 曼儿闻声走出来,开心的迎向道简。 第二次一早,道简和曼儿整理好,准备动身离开东莱宗。 “公子莫要灰心,单大人的信咱们已经带到,这一行很是平顺。” 曼儿为道简披好厚重且暖和的披风,拍了拍上面的浮尘。 “好,咱们走。” 曼儿此刻已换上女装,俏丽中带着妩媚,她陪在道简身旁,此刻的她自然而然的闯入了东莱宗弟子们眼帘。 反正自己的身份早已被玉澜拆穿,也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不如展现出自己这不亚于馨凝玉澜的姿色。 道简察觉到路人弟子们眼中的妒意,那种眼神似乎都能杀人一般。 道简不觉咧咧嘴,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今早看到曼儿拿出早已备在包袱中的衣服时,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接过。 “公子,是否需要去同左宗主辞行?” “还好曼儿提醒,否则真就忘了。” 曼儿默默的注视着道简,她怎能看不出道简反常的样子,这种事情,他怎会忘掉,无非是不知如何面对馨凝和玉澜。 第167章 来人 道简二人走到正殿门外,让守门弟子进去通报,没多时,见弟子走出,身后跟出来的却是玉澜。 显然,宗主并不想见他。 “道简公子,馨凝师姐让我送你二位下山。” 玉澜说完,看向一旁的曼儿,眼神中莹波流转,久久没有移开。 “那就有劳姊姊了。” 道简心中一紧,不知为何,玉澜的神情让他有些害怕,只好赶紧让开,可没想到,曼儿竟然追随过来,战后好向玉澜欠身一礼。 “玉澜姊姊,我家公子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拜访,这个是公子早已备好的心意,还望您能收下。” 曼儿说完,从包袱中取出一块如油脂般的玉坠,上面雕刻着玲珑的动物形象。 玉澜接过入手触摸,温润滑腻,细看更是有几分精致不俗。 道简愣了一下,显然他不知道这玉坠来自何处,不过似有所绝,显然这是曼儿精心收藏的贴身之物。 “这礼物,我可不敢……” 玉澜拿在手中,温润之感让敏感的她自然能够看出此物珍贵。 “姊姊莫要推辞,这是道简公子的心意,还请您务必收下。” “道简公子何时有如此雅致情趣?真当我看不出此物之主?既然曼儿妹妹如此体贴,我便收下了。” 玉澜握紧在手中,看了道简一眼,她心里清楚,道简才没有这样的才情。这一切,只能是曼儿所为,不知为何,收了此物,心中却有一丝烦闷,不悦。 她陪着道简二人行至宗门外,不再相送。 “玉澜师姐,昨日的话,还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劝说宗主莫要与朝廷对抗。” “嗯,你的心意,我已知晓。你日后也不要再鲁莽,莫要惹曼儿妹妹伤心。” 道简点点头,同玉澜辞别后,带着曼儿向山下走去。 十日后,道简二人行至一处城镇,在城镇中心的一处酒楼内吃着当地的美食。 他二人显然不急于返回京城,而曼儿更是想趁此机会,到处转转,道简也乐的自在,有美人相伴,回京城整日无事,不如在外郊游有趣。 不知何时,周围的酒桌早已坐满宾客,他们推杯换盏,谈话间自然离不开家国大事。 “听说了吗?朝廷出兵了,似乎要去东莱宗。” “什么?直接出兵?” “是啊,现在三个督府都派出了府兵,看样子要出大事。” “应该不是东莱宗?听说他们的名声不错,在当地挺有民望的。” “这你就不懂了,哪个地方势力一开始时,不是收买民心的。” 道简隔桌的两人说着,没有压低嗓音,不知不觉间,周围其他几桌食客竟然纷纷加入到了讨论中。 而原本正在细细品尝酒楼招牌菜的道简和曼儿,也被他们的谈话吸引。 “我和你们说,东莱宗的弟子少说也有三四万人,这等势力,放在塞外,就是一个不小的势力,现在就在朝廷眼皮底下,这心头的毒瘤,能留的下?” “这位兄台此言不妥,无论是朝廷,还是东莱宗,这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而且东莱宗一没聚众闹事,二没有给朝廷落什么把柄,出师无名,朝廷定不会冒然出手,此次出兵,多半是威慑之意。” “此言不错,东莱宗宗史悠久,听说是前朝闻名的水镜宗之分宗,可这分宗不止他这一山呐,现在还有乾云宗,浮青观,皆与其齐名,若是朝廷做出什么不妥之事,那影响可不是轻易就能压下去的,还不说其他七七八八散在民间的小宗门。” 这些食客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好不热乎,本不是结伴而来,现在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刻意相聚于此一般。 道简放下筷子,神态自若,可是心中却是万分紧张,他自然是无法收到单良的传信,可是这才十日而已,距离东莱宗几百里外的城镇上,就已经能够听到如此多的传闻,显然是让他吃惊不已。 “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道简摇摇头,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他已经有很不好的预感,之前单良多次扬言要荡平东莱宗的话,看来是早有预谋。 他并非在乎东莱宗的存亡,可是却不能置馨凝玉澜等人而不顾。 “曼儿,你一个人回京,可以么?” “不可以!” 曼儿也放下筷子,握住道简的手,神色满是坚定。 “你答应曼儿的,曼儿不会离开。” “可是,接下来恐怕会更加凶险。” “我不怕,公子,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道简默默叹息一声,无奈苦笑摇头,他迎向曼儿的目光。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去找单大人?” “不,直接返回东莱宗。” “是!公子。” 曼儿开心的起身,突然发觉身子一轻,原来搭在自己肩头的包袱被道简抢去。 “没想到,这趟出门,你竟然带了这么多东西,藏的真深。” 道简系好两个包裹,前往东莱宗的路上,他多次想结果曼儿背上的包袱,可总是被曼儿刻意避开。 现在通过她拿出的衣物,还有送给玉澜的饰品,显然这一行,是做了许久的准备。 曼儿红着脸,跟着道简离开酒楼,二人上马向东莱宗赶去。 这次返回没有几日,他们二人就已经行至东莱宗的山门,可是此刻山门的气氛肃静紧张,早已没有上山烧香的乡民。 此刻宗门两侧,守着数十位东莱宗弟子,显然他们已经听到了风声。 “这位大哥,还请您二位速速离开,今日我宗山门已封,咱不开启。” “我知道,还望这位小友进入通报一下,就说,道简再次上山,有要事要同宗主相商。” “道简?” 一旁的弟子闻言,直接走上前来,附耳同当前的弟子说了几句后,这位弟子果然会意,随后向道简抱拳一礼,向宗门跑去。 “还请大哥在此稍后,我这位师弟很快就会回来。” “哈哈哈?回来?怕是一会儿,你们都要回去哭着叫妈妈的。” 一阵怪笑从山路下方传来,道简心中一惊,向身后的山道看去,可空无一人的宗门外,除了他和曼儿,还有神色紧张,守在山门的一众弟子,根本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曼儿,你要小心,来者不善。” “道简小友,不要如此生分啊。” 第168章 裘丘 这笑声中含有奇异的劲气,层层从山下荡开,巨大的东莱宗宗门竟然闻声晃动,这一下东莱宗的守门弟子齐齐变色,就连道简都皱紧了眉头。 果然,此人内力实在深不可测。 道简将曼儿挡在身后,两人双手紧握,道简能够察觉到曼儿掌心的汗水,显然对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恐惧。 “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莱宗弟子,也好意思在这里守门?咦?” 说话声音渐渐变大,一个身影渐渐从台阶尽头浮现出来,进入道简的视线中,此人留着山羊胡,脸上有一条伤疤从左眼之下,一直蔓延到胸膛,疤痕平缓,显然此刀伤已经日久。 这寒冬的山上,此人却只穿一件单衣,而且敞着衣领,露出紧实的皮肤,在这冬日的阳光下,反射着惨白的光芒。 他肩上搭着一把深灰色闪着金纹的大刀,厚实的刀身,远远看去,就知不凡。 “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道简小友,小友来此山何事啊?放心,老哥我不是来找小友的,不过小友身后的小娘子可是俊俏的紧呐,老哥我很羡慕,很羡慕。” 道简眼皮微跳,他将曼儿紧紧挡在身后,紧张的看着向自己这边走来的怪人。 “怎么?你不认识我?也对,你肯定不知道我,不过老哥我却知道你的名字。” “知道我?这,为何?” 那人展现出咧嘴的笑意,得意的摇摇头,深黄色的牙齿上,稀疏无比,仿佛每一颗牙都是独立着的。 “是小弟无知,敢问大哥大名!” “哈哈,哪有什么大名小名的,小友叫我裘丘就好,刀疤裘丘是也!” 裘丘说完,将肩上的大刀放下,咣当一声,刀尖竟然重重插入石砖缝隙中。 他咧着嘴冲道简点头示意后,拉下脸看向几位紧张无比的守山弟子。 “老子今天就是来找事的,你们如果怕了,就去找能打得来,否则我就自己打上山去。” 裘丘说完,冲着那些弟子突然一声大喝,恐吓之意下,竟然真有一名弟子丢掉手中的武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围人都能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敢问大哥,这东莱宗与你有何恩怨?” 道简恭敬抱拳一礼,他不想此人耽误自己的时间,现在的他,只想赶紧见到玉澜他们,传达朝廷之事,不过就冲着封宗之举,就已经想到可能左峻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 “怎么?小友一般想打架,还必须先有恩怨?我是闲来无事,想要试试东莱宗宗主的本事,听说此人不过是外强中干的无能之辈罢了!” “放肆,竟然敢出言辱没宗主,看剑!” “慢!” 道简连忙阻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其中靠门的一名东莱宗弟子,气急败坏的使出剑招,向裘丘攻来。 裘丘两眼一眯,得意至极的神情,显然是在表明他这三言两语就能挑衅成功。 这位弟子软绵绵的剑招,道简都有些看不下去。 没想到裘丘却没有一丝想要躲避之意,任凭这次弟子向自己胸口刺来。 这名守门弟子也是一惊,还没有刺到裘丘就回归冷静,眼中竟然露出一丝怯意。不觉间,自己的步伐也变慢了许多,可是现在已经无法收拾,只能硬着头皮刺下去。 “嘿!” 守门弟子的声音满是怯懦,这一轻声细语的怯音,竟然让裘丘的脸色有些难看。 “呀!” 曼儿见守门弟子的剑尖已经刺到裘丘的胸口,连忙捂住眼睛,贴在道简的背上。她虽然已经做好准备,可真到亲眼所见之时,还是本能的惧怕起来。 “废物,怂货,呸!” 裘丘狰狞一骂,直接一脚将刺在自己胸口的守门弟子踢飞,他这一脚势大力沉,那弟子如同皮球一般,直接飞向空中,如同落石一般,重重的砸在巨大的木门上。 咚的一声闷响,那弟子惊惧的口喷鲜血,随后合上双眼,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这东莱宗都养了些什么样的废物,怎么这种东西都能守门,想当年,老子拜师的时候,必须守在门口,击败上山的挑战之人,打够八十一人才行。” 裘丘一口浓痰,吐在了剩余几名弟子的脚前,此刻的他真的有些生气了,显然这些弟子的实力让他非常失望,那是种扫兴的感觉。 曼儿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裘丘的胸口没有任何受伤之处,显然没有被剑刺伤。 道简更是眯起眼睛,看着裘丘挠了挠刚才被剑尖刺中的皮肤。 裘丘此举,给人一种如同被蚊虫叮咬后瘙痒的举动。 “小友,改日再聊,我先上山去了。” 裘丘向道简抱拳,大步迈出,根本不拿其他举剑的宗门弟子当人看。 “公子,为何他认识你?” 道简冷静的摇摇头,他对此人极度陌生的样貌,毫无印象。 又是几声惨叫,如秋天被冻僵的夏虫一般,剩余的几位守门弟子,竟然毫无反击之力,被裘丘一拳一个打倒在地,终有两人哭号着想宗门山顶跑去。 “跑,快点跑,叫出你们的宗主,我要看看他到底几斤几两。” 裘丘说完放声大笑,扛着大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山顶缓缓走去。 不多久,偌大的东莱宗宗门,除了三位深受重伤,昏迷不醒的东莱宗弟子外,此处早已空无一人。 “曼儿,不要离我太远,咱们上山。” 道简担忧的看着山巅,他将三位东莱宗弟子抱到一处能够凹哇之处后,向曼儿这边走来。 曼儿闻言重重点头,握紧道简在京城为她买的一把细柳长剑,露出坚定的神情。 道简大步跨出,飞速向山巅跑去。 无论裘丘到底是何人,他不能任由这人在这里闹事,特别是在这个关键时刻。 “公子?” “怎么?” 道简看向身后紧紧跟上自己的曼儿,关切的问道。 “也许,我们可以借这位裘丘怪人闹事之机,将玉澜姊姊他们带走。” “这主意很是不错,不过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山巅的风异常的大,道简二人听闻山巅处传来的打骂之声,自然能够看出裘丘已经开始他的大闹之举。 第170章 闻名 道简握紧手中的月缘,剑尖直指裘丘,他本不想出手,可惜眼前之人太过讨厌,而且对方那自来熟的样子就让他一阵郁闷。 “也好,这些家伙一看就没什么玩头,也就那老头还有点本事,不过嘛,嘿嘿,毕竟是老了。” 裘丘扭了扭脖子,咔咔骨骼之声响起,清晰无比,清脆之声充满力量。同时开始活动手脚,显然这寒冷的空气,对他这位与赤膊无异之人来说,还是过于寒冷,即便是用不被人所知的内功加护,可也难与天地抗衡。 “废话少说,看剑!” 道简没有信心能够将裘丘击杀,只是想要击退对方,证明自己的诚意。虽然裘丘给他的感觉很是强大,尤其是那一身如同刀枪不入的皮肤,就足以让他无比重视。 “来啊!” 探踪剑一出,道简人影闪动,直接刺向裘丘。裘丘两眼一凝,一阵寒意从月缘之上传来,他神色微微一变,竟然开始不断的躲闪这侵入近身,再次使出无数条剑身的剑影分光。 也就这一瞬的停顿,让他的内劲无法发挥,陷入了被动。 刚才同红袍长老交手时,没有多少弟子注意他这边。可现在,他同裘丘交手时所展现的招式,让周围的东莱宗弟子纷纷倒吸凉气。 这连绵不绝的剑意,冷冽的剑光,同时配合着醉步清风剑的身法,将他们成为怪物的裘丘逼的不停退步。 这种震撼让他们无法形容,只能纷纷叫好,特别是左脚依然麻软毫无知觉的黄袍老者,看向道简的眼中更是深邃。 “这是水镜宗的嫡传分光剑法,果然有些精妙之处。” 老者的双眼始终追着道简的身影,他不得不承认,道简的身手,已然在自己这些成为长老的弟子们之上。 而且对剑意的理解,其中的杀意,远非这些宗内习武的弟子们可比,那是一种久经生死才会有的气势。 “怎么遇到的都是这种战狂,这些习武之人莫非是脑子不好使么?” 道简在心中一阵嘀咕,此刻他已经完完全全占据上风,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把月缘竟然锋利到裘丘都为止变色而变得束手束脚。 此刻裘丘的身影已经同他见过的一名武痴,戴宿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不过,戴宿给他的感觉更为纯粹,而裘丘,则是嗜杀。 道简想到这里,凶狠之色更加明显。这让脸已涨的通红的裘丘,更加狼狈。 裘丘在这几十招来回交手之中,曾经多次想要尝试去挡夺月缘,左手手掌更是在触碰剑刃时,竟然涌现出锥心的疼痛。 鲜血从掌心涌出,这让他更加吃惊的看着眼前银光肆意的月缘。 道简耳边的杂音越来越小,而代替这些声音的,却是他自己平稳且浓重的呼吸声。 耳膜内的呼吸声,让他摆脱掉众多杂念。心意更是空明,不知不觉间,剑法更加凛冽,而且招法越来越快,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变换的身形,已经渐渐形成几道残影。 而他,却并未有任何察觉,只是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月缘变轻了许多。 这种变化,让同他交手的裘丘心中暗暗叫苦,他自认为不必道简差,可是现在这几招打下来,自己所有得意的招式根本没机会使出来,只能狼狈的不停闪躲,更别说反击了。 道简显然没有察觉到裘丘的变化,他只是单纯着舞动手中的宝剑,而且不断的左凸又刺,不断地击中裘丘的要害部位,可这些招式从他手中使出,也仅仅是如蜻蜓点水一般,收放自如。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想让裘丘认输,两人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萍水相逢而已,而且自己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想要在逼停裘丘后问清楚。 裘丘却不这么想,他心中认为道简是在戏弄自己一般,在他的理解中,出招就要见血,下手绝不留情。 此刻他身上的血孔越来越多,特别是左臂此刻更是如同一个熟透的石榴一般,涨红无比。 他咬紧牙关,既然对方不下杀手,那么更加不能认输,这种宁战不降的样子,在这一刻却让道简更加头痛。 “裘老四,没想到你这般无用。” “是啊,竟然被道简小友逼成这副熊样,真是笑死人了。” “既然你被小友拦下,就算你倒霉,竟然敢偷偷独自先跑,哼,遭报应了。” 话音从山巅四周传来,东莱宗的弟子们闻声面色全是一变,他们谨慎的看向四周的声源处,脸上此刻早已写满了惊恐。 一个裘丘就够让他们受的,更别说周围这些出现之人。 裘丘一声痛吼,他狼狈的痛吼竟然激发出了内力,终于将这憋屈的一战打断。 趁着道简一顿,他快步后退,可还没有呼唤来人,再次被道简用醉步清风剑缠上。 咒骂声再起,裘丘那早已狼狈不堪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嘲笑声从四周传来,道简充耳未闻,将裘丘已经逼退到山巅石阶处。 “哼,竟然如此无能,让我来会会这位道简小友!” 唰唰唰,两个板斧向裘丘这边砍来,劲风呼啸,二人同时一惊,不得不同时向后推开。 “啊呀!” 裘丘脚后踩空,噗噗通通地摔下石阶,不知痛喊了多少声之后,终于停歇下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破口大骂声传荡开来。 “邢乐老狗,你真不是东西,你是想杀了你裘爷爷吗?” 裘丘终于稳住不停在石阶上翻滚的身子,喘着粗气,指着山巅大骂。 “哼,没本事的东西,逃命果然还是一流的。” 被裘丘骂做老狗的人,此刻抛玩着右手中的一柄斧子,而他的左手,同样握着一把板斧。 道简看向四周,发现并没有斧子的踪迹,此刻他回过神来,看向朝着他这边走来,手持双斧之人。 “在下邢乐山,见过道简小友。” 邢乐山抱拳示意,脚下可没有停。 “有趣,你也知道我?” “单人扫灭伏狐教的,我怎能不知?” 道简双眼一凝,他袭击伏狐教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再看向这位叫邢乐山的人,只见他严肃的看着自己,低矮的身子,一圈络腮胡,与身材极为不衬。 突然,他眼珠子一转,似乎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海涯居。” 道简低声念出这三字,看向闻言面目微微一变地邢乐山,心中暗道果然。 第169章 引祸 咒骂声和痛苦的嘶吼声传来,同时还有裘丘的大笑声。道简加快速度,在踏上最后一块通往山巅的石阶后,一个东莱宗弟子的身影从身旁滑过,重重的向山下砸去。 道简想要抓住对方,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数十名高阶弟子,此刻已经围住裘丘,合力击杀。 可是在道简看来,裘丘也就身上出现了几道剑痕,也就是破皮一般的伤势,显然血都没有流出多少。 而裘丘极其亢奋,他外露的肌肉颤抖着,用双手挥舞漆黑大刀,横扫一切击杀而来的宗内弟子。 东莱宗弟子见状,踏着节奏相同的步伐,四散而开,已然摆起御敌大阵。 裘丘狰狞一笑,拖刀冲撞而去,完全没有把身前的大阵放在眼里。 十名弟子迈步而出,剑身直刺而来。裘丘伸出左手,直接抓住眼前的剑刃,手腕一凝,右手握刀横扫,竟然一刀弟子们兵刃全部挥,刚猛爆裂之意肆意展开。 仅这一击,就在气势上将刚刚结阵的弟子们全部击溃。 溃散的身影四散而开,远处七八位身着深红长袍的中年人向这边赶来。 道简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正是东莱宗的长老,也是此宗的中坚力量。他们的出现,让几十位已陷入绝望的弟子们纷纷动容,激动的站起身。 “弟子们速速退下,此人非你们可挡。” 其中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身披黄色长衫,他高高的跃起,才从遮蔽他的几位长老身后出现。 老者神采奕奕,单手执剑,凌空一招探踪剑随风而来,气势凌然。 裘丘双眼一缩,笑意收敛起来,他左腿向后迈步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等待老者的降临。 从天而降的剑法,道简双眼一亮,这一招他很是熟悉,自己时常使用,可是却没有这位老者这般掌握这招的精髓。 他拉着曼儿一点点向大殿走去,可是目光却依然盯着已然杀在一起的二人。 “你们是谁?怎么还在山上。” 一位长老察觉到鬼鬼祟祟的道简和曼儿,指向想他们这边走来,怒容尽显。可当他看到道简手中也握着一把长剑后,警惕之意更浓。 “这位长老莫要误会,在下道简,之前见过左宗主已离开多日,现在有要事相告,不得不亲自赶回。” “哼,少来这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着有人闹事而来,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长老说完,一剑刺出,同样是探踪剑,道简眉毛一挑,似乎已经看出东莱宗的出招风格。 可是眼前这位长老虽然比自己年长,可是这一招实在太过熟悉,也没有什么精妙之处,远不如刚才的黄衣老者。 道简叹息一声,松开曼儿的手,向前跨出一步,剑影分光从容散开,轻松挡下那长老的杀招。 那长老一惊,看着这眼花缭乱数不清的剑身,如同繁花飘落一般,密密麻麻而来。 叮,原本被月缘震的发麻的虎口在道简剑尖轻轻一点下,竟然让这长老抓不住剑柄,直接脱手而出。 那中年长老手中的长剑在他惊愕的神情中,悄然落地,在阳光的反射下,长剑剑身上竟然出现了数个小孔,显然是被道简这一剑刺穿的。可更令他吃惊的是,道简这一招刚刚结束,左手抓住其衣领,眼中满是焦急。 “你为何会东莱宗的剑法?你是何人?” “我是水镜剑派的,请长老不要再耽搁了,速速带我去见宗主。” 道简将抓着衣领的长老大力丢出,只见这位长老错愕的看着自己,失魂落魄的向大殿走去。 裘丘这边没有摆脱黄衣老者的追击,可是他的余光却早已看向道简这边。 老者眼中寒芒涌动,使出与道简相似的一套剑影分光。见自己的分光剑影纷纷扎中裘丘的各处要害,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没展开,却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因为他发现,裘丘竟然是用左手和肉身格挡他的分光剑法,而藏在身后,由右手紧握的长刀在这一刻急速挥来。 裘丘身上被刺中的地方,开始出现滴滴鲜血,如同汗珠一般,从伤口处缓缓滑落。 可也仅仅是滑落而已。 “老儿,你再不出绝招,明年的今天,可就是你的祭日了” 老者一声冷哼,一脚将裘丘踢出数丈,二人这才第一次拉开架势。 周围的弟子纷纷叫好,可是老者平静的外表下,却是心惊不已。此刻他才察觉到,自己的踢中裘丘的左脚竟然麻木的已无知觉,现在更令他不敢踏步出击,生怕被众弟子察觉出不妥之处。 几声爆喝从老者身后传来,除了去拦道简外的其他几位红袍长老,趁此时机挡在了老者身前,由于刚才二人缠斗的紧,他们根本没办法协助下手。 “你们要小心,此人身法诡异至极。” “是,师父!” 挡在他身前的几位中年长老纷纷点头,老同声回应,同时再次向前迈出一步,举剑谨慎的看着裘丘,一位能与他们的师父过招之人,功夫定然不俗。 “很好,没想到小友竟然跟上来了!一会儿等我收拾了东莱宗那破宗主,再同你好好聊上一番。” 裘丘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汗,此刻他的脸上早已分不清是血还是汗了,只是在这一抹之下,此刻的样子如同红皮恶鬼一般,更加狰狞恐怖。 他这话语众人一听,纷纷看向一旁不远处的道简。 “该死!” 道简扭头看向裘丘,眼中竟然泛起层层杀意。 “果然,你与此人是一伙的。” 那位引路的长老停下脚步,指着道简。 “曼儿,剩下的事,只能拜托你了,我要去自证一下青白。” “好的公子,不过你要小心啊。” “放心,你才要小心。这位长老,你带她去见玉澜姑娘,届时自然一问便知。” 道简向红衣长老抱拳一礼,转身向裘丘走去。 他抽出早已归鞘的月缘,眼中涌现出阵阵杀意。 “哦?小友?莫非你想要对我出手?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我哪一边的都不是,只是想看看我手中这把剑,能不能在你身上捅个窟窿。” 第171章 赏金 邢乐山收起笑意,但看向道简的眼神已经颇为不善。 “既然猜到了,那么小友应该知道那里的规矩。” 道简心中暗道大意,他来之前竟然没有去最近的海涯居打听消息,看来他还是看轻了这一个神秘的机构。 本想救出周苍后,就与海涯居这种地方撇清关系,可是现在看来,这海涯居已经是整个中原一股不小且不再神秘的势力了。 裘丘坐在一处宽敞的长亭内,盘腿打坐,调息恢复。可是依然嘴唇频动,似乎还在骂着山上的邢乐山。 道简剑尖指向手持双斧摆出架势的邢乐山,他的战意已经非常明显,绝对不能再让这人对东莱宗的弟子出手。 “道简小友,东莱宗到底对你有何恩情,竟然如此帮衬?” “现在问这些,又有何意?” “小友剑法卓群,在下实在不愿与小友交手,不如这样如何,若是小友收手,我的赏金分你一半可好?” 邢乐山露出贼兮兮的笑意,他说完,竟然从怀中拿出一袋金沙,捧在掌心走到道简面前,丝毫没有惧怕与警惕之意。 这外观看来如同拳头大小的一袋金沙,竟然让一旁的东莱宗弟子们和长老们纷纷动容。 他们更觉心惊,不知道是谁与东莱宗有如此血海深仇,竟然要下如此杀手,出这么多的价钱。 现在想来,刚才出手的裘丘,显然也是收到了不少的定金。 “这是在下的一点诚意,还望小友不要推辞,小友是知道那里的规矩的,若是现在加入的话,到时候拿到的可比这一袋金沙要多的多。” 道简两眼微眯,看着真诚的邢乐山,将月缘背在身后,同时退开几步。他这个举动,让那些东莱宗的长老弟子们都心中暗骂邢乐山狡诈无耻,显然是看出道简已被对方说动。 “我看你年纪比我大,我就称呼你一声大哥?邢大哥,我这里也有一块金子,若是给你,能不能换你收手离开?” “哦?有这好事?” 道简微微一笑,从怀中抽出厚不到一寸,有掌心般大小的金块。拿出后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夺目的金光。 这一亮手中的金块,瞬间吸引到了众人的目光。 不少弟子甚至都开始不断的倒吸凉气,甚至长老们也纷纷动容,他们活了这么久,只在山上清修,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钱,这一块金子足够一个人在世间畅享一世繁华了。 “是在下唐突了,没想到小友竟然如此富足。可完成悬赏所托,得到的可远比您这块金字要多的多啊。” “赏金是多,可也得有命花,若是没命花,再多的赏金,也有大哥无缘啊。” “哈哈哈,看来小友是一定要出手,做这侠义之人,吃定我打不赢你喽?” “这个小弟不好说,全凭大哥自行掂量。” “哈哈哈!” 邢乐山大笑不止,同时捂着肚皮不停地笑着,道简疑惑的看着对方,显然想不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话,竟然让邢乐山笑这么久。 他神色有些不悦,可是能够拖住邢乐山,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曼儿已经去正殿见玉澜了,只要见到她们,带离她们离开,东莱宗接下来的死活,便与自己无关。 “这样大小的金子,小友还有多少块?” “怎么?邢大哥嫌少?” “不少了不少了,只是老哥我有点儿不会推算,我若不出手,这一块就都是我的么?” “当然,只要大哥信守承诺,这块金子,小弟现在就双手奉上。” “小友好气魄,此等胸怀,真让在下汗颜,羞愧,可是出门在外,又刻苦习了这么久的功夫,不正是为了如今这一遭嘛?” 邢乐山整理了一下仪容,拍拍衣衫,收回了笑意,恭谨的看着道简。 “可是小友,老哥好意问你,你还有几块金子。” “身上只有这一块,其他的全在京城家中。” 邢乐山闻言,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恕我无法答应小友了。这金子虽好,可是……” “可是什么?请大哥直言!” “可是不够此行来的兄弟们分啊,哈哈哈哈……” 邢乐山说完,瞪着眼一阵狂笑,随后他大步后退,将手中的一袋金沙收入怀中。 他的笑声连绵不绝,道简见此,脸色噌的一下变得通红,气血也为之上涌,他没想到对方这一时半刻,竟然是在戏耍他,可是对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想不出来。 这般的思绪还没持续多久,他就感觉一阵心颤,只见山巅四面传来数声畅笑,想来未现身之人内力深厚,显然都是高手。 同时道简被这杂乱的笑声扰的心神不宁,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辨别这些笑声发出的具体人数。 汗水顺着头皮落下,哪怕是寒冬时节的山巅,此刻的道简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惧,一个敌人他不怕,两个敌人也不怕,可是现在看来,这些来犯之人显然是早有预谋好的。 而他怕的不是自己的安危,是曼儿,是大殿后面廊屋内的玉澜,还有馨凝。他感觉自己没有能力护住他们,而且他深知曼儿玉澜完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哟哟哟?小友的脸色怎么变了?是心疼金块了?还是心疼你那小娘子了?放心,我们这几位大哥,此行只是奔着赏金而来,也是有道德的,不会作孽,江湖规矩,还是懂的。” 邢乐山晃着手中的斧子,得意的看着道简,眼中满是轻蔑。 而道简更是心惊,自己带着曼儿的事,他竟然知道,显然此人早已埋伏在一旁,而自己完全不知。 “哥几个,还不出来?让小友这么担心,可不是咱们的风格,咱们得做个承诺啊。” “好!” 浑厚的应和声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异口同声,道简闻声更是紧张,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默契。 “在下岳丹,在此承诺,不会伤及小友的小娇娘。” “在下童玉,也做此承诺。” “在下西风道。” “在下谭宏。” “老朽南山。” 几个身影不知何时,竟然从四周快步走来,其中两人竟然是从大殿的方向而来,道简心中更是吃惊,这东莱宗的主峰,上山之路只有一条,莫非这些人都是爬上来的不成。 第172章 杀意 “小友,不是我等不给你面子,若换做他日,那一块金子啊,也够了,可是这一回,赏金实在是太多了。” 邢乐山面露为难之色,周围的几人站在道简身旁,同样面露难色。 “怎么样,道简小友,要不要改变下自己的心意啊,现在加入我们,还算数的,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自然要互相照顾啊。” 道简皱着眉头,他心中暗暗嘀咕,自己人?没错,只要替海涯居做过事,无论是不是为了自己,都可以算是海涯居的一员,说是自己人也不为过。 “若是我说不呢?” 道简冷着脸,他握紧手中的月缘,满是杀意的看着邢乐山。 “哼,敬酒不吃,既然铁了扰我等发财,就休怪……” “道简小友?可否听老夫一言?” 打断邢乐山的人,正是那位被几位红袍老者护在身后的老头。 “小友与我东莱宗有缘,更不被利染侠心,令老夫敬佩之至,可老夫在此厚颜恳求。若是能帮我等过了眼前这难关,我愿用性命担保,让东莱宗满足小友一个提出的要求,无论多难,定报小友大恩。” 道简一声冷哼,这反应让老者恭敬地神色一怔,也让面露狞色的邢乐山神情一缓。 “你既然知我名字,更应知道我曾在东莱宗所行之事,我并不是为东莱宗而来。” 此话说完,那黄袍老者面色变了几变,无奈一叹,垂下拱手的敬意之姿,满是绝望。他心中自然明白,即便道简答应,也无法阻挡这些高手,从他们刚才展现的内力,就可见这些人都是非常之人。 不出手,也是明智之举,若是出手了,也无非是拖个一时半刻而已。 “哦?我有误会小友了,哈哈!既然小友如此坦诚,那在下几人岂能伤及无辜,那么小友就去做你想做之事好了。” 邢乐山说完,冲着其他几人使个眼色,随后纷纷亮出武器,轻蔑的笑看黄袍老者和他身后的长老们还有东莱宗的弟子。 “传令,令东莱宗全体弟子,出来接战!” “东莱宗不是号称有几万人么?怎么只有这么点儿,看起来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说话的是正是岳丹,他踮起脚看向身后不远处的空旷地方,发现并没有多少弟子。 “宗门弟子大都不在山中,很多都在山下,毕竟这东莱宗,靠的就是十里八乡老百姓的供奉过活。” 谭宏啐了一口,打量着身后不远处渐渐围上来的东莱宗弟子,其中红袍的长老们也多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神色有些难看,显然道简这意外的出现,让他们错失了很多良机。 “呵呵,我还说为何这些孱弱的小娃娃们怎么也能守山门,原来是这么回事。” 早已恢复大半的裘丘迈上最后一块石阶,他首先看到的正是被五人挡住的道简。眼中寒芒闪过,可此刻再无之前狂妄之态,咬牙忍耐,站到了邢乐山的身旁。 “我说几位,不用再耽误了,若是被我一人杀完,那么这些赏金,我可不会让出一厘,到时候,可别怪兄弟我翻脸。” 童玉抽出一条绿色铜棒,表面有四五条栩栩如生的凶蛇来回舞动,光滑亮洁,显然是经常被他擦拭。 他话音刚落,更是嘿嘿一笑,率先冲杀出去,趁着临近的一位红袍长老反应不及,抬棒掀起一阵凶风,竟然直接将那红袍长老击飞。 鲜血泛起,其他几人也不再阻挡,趁机纷纷出手,其中裘丘更是狞笑一声,举着自己的大刀砍向围在身后的众多东莱宗弟子。 杀喊声立即四起,可道简依旧没有移动,因为此刻依然有两人站在他面前,似乎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正是西风道和谭宏。 “道简小友,你还是快快离去,否则我二人的赏金,恐怕真的要被这几个黑心的抢完了。” 道简点头不语,后退两步,他展现出离退之意,让监视他的二人面色缓和一些。 只见道简退出七八步后,转身直接向大殿飞奔而去,他此刻更担心的是曼儿和玉澜她们的安危。 这些东莱宗的弟子,他的确没有任何好感,因为他知道,即便他不出手,按照左峻的脾气,他们也挺不过朝廷的兵刃。 道简转眼间已到五十步开外的地方,他的这一举动彻底让这六人放下心中的警惕,纷纷杀向这些围上来阻挠他们的弟子。 “我说,那道简不会去让这宗主老儿逃掉?” 邢乐山砍掉两名弟子的头颅后,擦着脸上的血迹,其他几人此刻纷纷挡在他的身前,阻碍冲向邢乐山的几位长老弟子。 “不会,从他之前的言行看,此人多半是为了自己的私事,定然不会与他有何瓜葛。” “你们就别废话了,一会儿其他人赶来,咱们就真分不到多少好处了。” 岳丹将一名东莱宗长老踢飞出去后,喝止从容闲聊的几人,随后再次埋入混战中。 接下来的几十呼吸间,他们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阵阵呼喊声从远处传来,东莱宗其他几封的弟子和长老们,终于现身,成群的向这边赶来。 即便有很多弟子下山,可是此时的东莱宗,依然有几千名弟子,其中的长老也有数十人之多。 想必下来,这些进山的海涯居武者,的确少的可怜。 “好!这才痛快,今天咱们就比谁杀的人多。”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我看那个宗主出不出来!” 西风道袖袍随着寒冷的山风刮起,他此刻同样激发起自身的内力,冲向他的十几名弟子,怒容纷纷一顿,皆被他衣袖下的短刃闪晃一下。袖中更是在肘处出现了两截从皮肤下露出的尖细骨刺。 在他们惊惧的目光中,西风道如同滴入湖中的一粒石子,悄无声息的荡开涟漪,凶悍无比的切割涌向他身边的弟子们。 黄袍老者看着已倒下的弟子和长老,转眼间已达百人,这让他目眦欲裂,从容早已不见,嘶吼着杀向这六人。 可还没挥出几招,就被早已惦记他的裘丘挡在身前,登时一刀从空中一砍而下。 第173章 异样 “师叔!师父!” 一声声惊叫传来。 黄袍老者举剑挡下这如同开山般劈下的一刀,重力先是将他脚下的青砖震碎。 随后老者双膝一软,双膝重重跪在青砖上,咔咔两声,不仅仅是膝盖下的青砖碎裂,同时他的一声痛吼发出,伴随着咔咔骨骼碎裂之声传来,他附近的弟子惊骇发现,老者的大腿竟然也诡异的变形了。 裘丘猖狂的大笑,他将大刀扛回肩头的同时,更是一脚重重踢在老者肚子上,老者口喷鲜血,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在空中滑出一个弧度,向赶来的其他峰的弟子们重重砸去。 弟子们慌忙伸手接住,可是结果却是被老者身上的大力震倒在地。 “哼,那个道简小杂碎,趁我一时不备,若是再被我遇到,非死不可!” 裘丘狰狞的看向道简离开的方向,锁定住那雄伟的大殿前变小的身影。 他举刀横扫,瞬间三条血柱从身前飘起,三名不畏死只想为老者报仇的弟子们,如同虫儿一般,被他随意一挥,直接击杀,甚至裘丘都没有正眼看他们。 这六人如同激流中的坚石一般,竟然没有被冲来的人潮击退半步,相反他们却不断的向殿门杀去。 道简冲入空无一人的大殿,这里的弟子早已参战,他只好凭着印象,快速向后殿跑去。 到了后殿,才看到几名年幼的东莱宗弟子,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听闻外面发生的事,虽然这里传来的喊杀声已变得非常细微,若是不用心聆听很难察觉。 “你们老实呆在这里,不要乱动。” 道简冲着这几位弟子大喝,看到他们带着疑惑的目光纷纷点头后,才加快脚步,沿着悠长的甬道向后殿花园处跑去。 他从没想过,这后殿竟然如此庞大,之前跟着玉澜来时,为何没有发觉。 终于,甬道尽头的亮光出现,道简看到半开的木门,早已无视周围拦住他的其他弟子。 被白雪覆盖的花园中,红衣长老身后的曼儿此刻正站在玉澜身前,其身后,正是紧闭的廊屋木门。 “道简?” “公子?” 玉澜先看到跑来的道简,她眼神中先是一亮,可是听见曼儿的呼唤后,随即恢复如常。 “你怎么也?” “曼儿,你怎么还在这里?玉澜姑娘,请速速转告馨凝师姐,单大人已经请朝廷发兵了。” 道简跑到曼儿身边,关切的看着玉澜。 “我知道,李长老,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先退下。” “是!” 红袍长老恭敬一礼,冲道简点头示意后,焦急的向前殿跑去。 “现在康儿睡下了,宗主不见任何人。” “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左峻是不是疯了!” 道简登时火起,他没想到玉澜竟然说出这样的理由,而拒绝见他们。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几位高手正在屠杀宗内弟子,他们武艺高强,那些弟子和长老们根本挡不住。” “你莫要在此喧哗,安心的等着。” “玉澜师姐,你怎么了?你也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有人杀上山了,而且单大人还带着朝廷的士兵向这边赶来。” 道简话音刚落,山巅上的钟声响起,一声,两声,三声…… 声声不绝,沉重的钟声打断了道简急切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了?” 没多久,从廊屋内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吱呀一声,身披华丽外袍的馨凝拉开木门,看到正站在门口的玉澜还有道简曼儿三人。 “妹妹,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警钟会响。” 馨凝向玉澜问话间穿好外袍,慌张且不解地问道。 “有人攻上东莱宗了,而且来人不少。” 玉澜低着头,避开馨凝的目光,小说答道。 “馨凝师姐,单大人已经向朝廷请兵,此刻也向这边赶来,请师姐带着康儿同玉澜随我下山,我护你们安全离开。” 道简向前一步,站到玉澜身旁,焦急的说道。 “哼,离开?来了多少人?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澜儿,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馨凝先是一声冷笑,同时白了道简一眼,依然看着玉澜,显然对玉澜没有及时通知此事而感到有些不悦。 “娘子,发生什么事了?” 左峻整理着衣装,从廊屋内出现,他撇了一眼道简,眉头微微一皱,直接快步从其身旁经过,站在园中看向钟声发出的山峰。 “夫君,玉澜妹妹说,有人在东莱宗闹事,听说来人还不少。” “哦?为何我没收到半点消息,凝儿,你去照顾康儿,玉澜,你随我去前殿。” “不!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凝儿。” “你!” “为什么要让玉澜师姐去?还是让我家公子陪宗主去!” 曼儿到这一刻终于看出了一丝蹊跷,她从刚才就察觉到了玉澜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之情,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于是挺身而出,顶了左峻一句。 玉澜原本面无表情,出神的看着园中一处雪景,当听见曼儿所言后,动容地向她看去。 “卑贱之女,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同我说话?” “她是我的女人,请左宗主慎言,你若真的担心宗门的安慰,由我随你你走一遭,有何不可。” 道简挡在曼儿身前,冷眼抱拳看向左峻。 “夫君,曼儿姑娘说的不错,还是让道简公子陪你,澜儿留下陪我照顾康儿,我心里也踏实一些。” 左峻冷哼一声,甩袖大步向前殿走去。 道简看了曼儿一眼,见曼儿会意的点头之后,向左峻追去。 道简、左峻二人没用多久就冲出前殿,看到正战做一团,混乱无比的场面。 这才没过去多久,宽大的青砖广场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东莱宗的弟子,甚至有几位长老,更有不少残肢断臂,依然流出鲜血,顺着青砖缝隙四溢。 “怎么会这样?” “宗主!” 不断加入围杀六人的弟子们看到了左峻,他们纷纷高呼,显然宗主的出现,让他们失落绝望的情绪一扫而空。 “哦?他是宗主?” “怎么是这么个小子?” “不是左谷么?” “我说呢,为什么这东莱宗如此废物,原来是个小屁孩在当宗主,难怪。” 第175章 发现 西风道,童玉也没能幸免,西风道这位老者早已力竭,步伐沉重,被众弟子穿个透心凉。 童玉断掉一只手臂,在跑出数丈之后,被左峻追上,斩杀在地。 此刻,他们眼中最后一个敌人,就是逃下山去的谭宏,可就在这时,刚刚冲出的弟子们却被左峻叫住。 “众弟子听令,速速救护受伤弟子。” 声音从他们身后传出,此时他们顺着声音看向左峻。发现他将刚才用发簪发出最后一击而气绝的女弟子抱在怀中,脸上满是泪水,万分悲痛。 “你们为什么这么傻,我不是说了,新晋的弟子,不满两年的不要参与。” 左峻不住的哭着,他抱起女弟子的尸体,向大殿走去。活着的长老们跟在他的身后,同时抱起地上其他气绝的弟子。 原本杀气腾腾的东莱宗众弟子们,这一刻全部冷静下来,均陷在了悲痛中,受伤的弟子一个个被扶起,死去的弟子更是在无言的悲痛中被抬到一处。 道简发觉,凡是经过他身旁的东莱宗弟子们,在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怨恨,悲愤,似乎因他没有出手,感到非常不满,其中不知是哪位弟子牵头,竟然带着凶煞之意,向道简这边逼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停下?” 一位红袍长老站出身,他是刚才亲历道简制止裘丘全过程的人,此刻果断站出,喝止了那些杀红眼的弟子们。 “不要为难这位道简公子,他做的没错,隔岸观火,没什么不对。” 左峻的声音沙哑,其中更是充满疲惫,此话一出,那些围上来的弟子们果然停下了脚步,重新回归到了人群之中,可是怨毒的眼神依然看向道简这边。 道简咽了口唾沫,这种压迫感竟然让他有些害怕,也许是受了刚才海涯居接悬赏而来的五人之死造成的影响,现在的他不禁也微微地颤抖。 他没想到,这些弟子为了东莱宗竟然如此拼命。 “夫君?” 从大殿内走出的馨凝抱着康儿,担心的向左峻这边走来。看到左峻平安无事后,这才出了一口气。 “很多弟子为了宗门死了,是我无能,是你们这群长老无能!你们对的起死去的弟子们吗?” 左峻神色悲切,他抱着女弟子的尸体,背对着跟随在身后的东莱宗弟子们,大喝道。 震耳的啸声传开,众弟子中站着的红袍长老们面露惭愧之色,他们连忙跪**去向左峻赔罪。 没多久,其他弟子们也陆陆续续的向左峻跪下,因为这些长老中,有很多都是他们的师父,而且师父平日待他们也不错,眼见师父受到斥责,他们也一同向左峻请罪。 “东莱宗势力极大,已成朝廷心腹之患。” 道简的耳边突然响起单良的话,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单良的话。 原来,这就是朝廷所害怕的地方,左峻掌控下的东莱宗,也许他们每个人的功法不行,可是,现在他们弟子几万,显然已成了一个地方的大势力。 这些人才是左峻最大的杀手锏。 道简思绪飞速的转动,他想到了在山下村镇中吃饭时听到的传闻,还有方圆百里内乡民们对东莱宗的敬仰之情。 “弟子要勤于解决乡邻间的问题,为他们做主,同耕。” 道简眼中闪现着光辉,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这一刻他想明白了很多东西。虽然他不承认,可是左峻做的没错,他的确收获了民心。 看着密密麻麻跪满在地的弟子们,他却发自内心的替他们感到不值。 “夫君,快让这些跪着的弟子们起来,现在就不要责罚他们了。还有很多弟子要照顾,我看,就饶过他们这一次?” “长老以上跪在此处,其余弟子收拾习武台,操练场,派出各门知事弟子,下山通知外派弟子回宗。” “是!” 跪在殿外的弟子这才陆续起身,其中有些弟子想要去搀扶身边的长老,却被他们拒绝,只好跟着其他师兄弟们去整理场地。 而左峻将抱着的女弟子放下后,在馨凝的陪伴下进入正殿。 道简依然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对左峻这个人,很难用是非对错来评判。 没多久,曼儿从大殿内走出,看到道简后,快步跑来,而她身后跟着的,是神情落寞的玉澜。 玉澜看到道简还有冲向他怀中的曼儿,神色尴尬地停下了脚步,靠在正殿大门一旁,怔怔出神。 “公子,你的脸色怎么这般差?是伤着了?” “我没事。” 道简勉强一笑,在曼儿担忧的目光中,微微摇头。 “没事就好,公子,曼儿有个天大的发现,想要告诉公子。” 曼儿贴着道简而站,附耳悄声说着。 “什么发现?” 曼儿嘴唇频动,道简听着听着,眼睛不知何时,睁的大大的,他吃惊的看着远处的玉澜。 “此话当真?” “嗯!” 道简看到曼儿用力的点头,坚定的眼神,这让他不得不信。之前玉澜各种反常的举动,终于能够解释清楚了。 “可曼儿无能,还是没有说服她们同自己离开此地。” “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还是我想办法。” “公子有办法了?” “没有。” 道简摇摇头,可是拉着曼儿的手,心中却满是幸福。 他抬头看向玉澜,恰巧与对方的眼神碰撞在一起,玉澜怯懦的将视线撇开,看向一旁。 此刻的她,孤零零的站在殿门外,若是以往,早已陪早馨凝身边,照顾馨凝或是康儿了,可是现在,她给人的感觉,如同江中浮萍一般,任浪卷流。 道简冷静的看着玉澜,又向曼儿报以微笑回应后,向大殿走去。 “站住,没有宗主之令,任何外人不得入内。” “我有话要同左宗主说。” “若方便,我可以代为转达。” “请告诉宗主,朝廷已经……” 道简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习武场处传来的接连不断的惨叫声打断。 “哈哈,没想到这东莱宗还是有点意思,竟然让谭宏如此狼狈。” 十几位身着各色衣饰,手持奇兵怪刃之人渐渐显露出身形,他们的出现,登时让在场的弟子们闻声色变,显然这批怪人的出现,预示着下一场的血雨腥风即将到来。 第176章 去哪 道简看向远处的十几位怪人,他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同时,跪在地上的所有长老,纷纷起身,警惕的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这些怪人。 道简趁机走到玉澜身边,一把拉住对方,就向大殿那边走去。 “道简,你干什么!” “你快放开玉澜师叔!” 周围的弟子纷纷围上,执剑指向道简。 “都放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玉澜厉声呵斥,同时挣脱了道简紧握她秀腕的手。 “带我去见左峻,快!” 玉澜的脸色一沉,瞪了道简片刻,终于长叹一息,微微点头,在其他弟子们警惕的目光下,带着道简走进大殿。 他刚进入大殿,迎面就撞上了闻声正要去组织反击的左峻。 左峻看见道简,无奈的摇摇头,期间更是翻了翻白眼,极其不耐烦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直接摔到了道简的手中。 “这里有封信,你打开看。” 道简接过信,可没有打开,而是连忙说道。 “左宗主,朝廷也要介入此事了,我希望宗主你能接受单大人信中的建议,或者,让玉澜和馨凝师姐随我下山,我定保她们安全。” 左峻闻言,哈哈一阵大笑,他身旁的弟子们皆被这笑声吸引注目光,纷纷看向此处。 “道简啊道简,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什么?看出来什么?” 道简疑惑的看着左峻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疑惑的问道。 “这些人从何而来,为何会来我东莱宗闹事,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其中的怪异之处么?我不是杀你,不是怕你,而是怕凝儿和澜儿伤心。” 左峻冷笑一声,见道简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后,继续说道。 “就凭你还想说服我?哈哈,难道你是真的蠢?你还看不出,这些都是谁的计谋吗?” 左峻眼中血丝弥补,头上也冒出青筋,脸色更是惨白,显然是气急的表现,冲着愣在原地的道简气哼哼地一甩大袖,握着宝剑冲出大殿。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理会一旁的玉澜。 “我不管这是谁的计谋,我更不关心东莱宗的死活,我只想让你们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 道简扭头看向一旁的玉澜,语重心长地说道。此刻,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其中这些事件巧合中的蹊跷怪异之处。 刚刚送达信件,就遇到有人上山闹事,而且是一批接着一批,同时,朝廷的大军也向这边赶来,这一切的一切,联系在一起,其中的用意自然浮现出来。 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将在手中**的信件打开。 原来,信上的内容,正是朝廷对东莱宗的一举一动,。 很显然,左峻早就得到了消息,并且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关联,而他,早已做好打算。 “众弟子听令,结阵,抗敌。” 东莱宗在此地的弟子们纷纷附声大喝,声震苍穹,这等气势袭开,瞬间将那十几位怪人镇住。 “单大人,好算计。” 道简将手中的信件狠狠一抓,再次看向玉澜。 “玉澜姑娘,我不管这些,我更不在乎东莱宗的死活,也许馨凝师姐我劝不走,但是我希望你跟我走,我保你周全。” “跟你走?保我周全?你能带我去哪?就凭道简你?公子,你不觉着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好笑么?” 道简目瞪口呆的看着玉澜,这相似的一问让他突然想到了夜江,不由得失神的后退三步。 他的心更是被玉澜这几句狠狠的砸中,他感觉自己的好心,在这一刻,是如此的多余,他是如此的遭人厌嫌。 “哼,我家公子好笑不好笑,曼儿很清楚,可是玉澜姊姊,你才是最可悲、最好笑之人?” 曼儿缓步走来,有数名东莱宗的弟子擦肩而过,可他们显然是无暇顾及这几人的对话,纷纷赶往习武场依左峻之令,结阵抗敌。 “你说什……” “我家公子凭着良心,他本可以不管此事,单大人只是让他将信带来,可是他念同门之谊,想尽自己所能保护你们,也许此行是有些鲁莽幼稚,可是在我曼儿眼中,我家公子此举更显他重情重义一面。” 曼儿站到道简身边,理了一下耳边的秀发继续说道。 “可是玉澜姊姊你呢?看起来是宗主夫人的姊妹,实际上你就是宗主夫人的丫鬟,还得小心一旁虎视眈眈垂涎你美色的眼神,你可曾睡的安稳,你可曾过的快活?道简公子如此挂念姊姊你还有馨凝师姐的安危,可你又是如何回应公子的?” “你!” 玉澜秀眉紧蹙,眼中更是含怒,她举起左手,想要教训曼儿那咄咄逼人气势,可当她看向曼儿那坚定的眼神时,举在半空中的左手却迟迟无法落下。 显然,曼儿的确说到了她的痛处。 的确,这一两年她过的很辛苦,馨凝嫁给了左峻,她一开始很是替馨凝高兴,因为左峻的确是一名配得上馨凝的男人。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发觉左峻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色欲与贪婪,那种隐藏在翩翩君子之风下的色念,让她倍感恐惧。 她想告诉馨凝,可想说的话几次到了嘴边,均被一脸幸福的馨凝给堵了回去。 特别是在康儿出生后,她只能选择默默忍受和逃避,可伪君子左峻见玉澜只是一味的隐忍,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放肆,甚至趁着馨凝不在时,更是对玉澜动手动脚,这让玉澜更加苦恼,厌恶。 她内心深处,甚至希望东莱宗覆灭。 现在,这一切都被曼儿察觉,她的话语让自己无力回击,神色间更是痛苦。 可是离开这里,她又能去哪里。 眼中含泪的玉澜看向道简,还有站在她身边的曼儿,轻轻摇头,退入大殿中,眼中满是委屈,她咬紧下唇,转身向后殿跑去。 “玉澜姊姊!” 曼儿刚叫出声,却见道简用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罢了,不要再说了,的确,她离开这里,还能去哪?” “公子,玉澜姊姊可以去咱们那里。” 曼儿期待的看向道简,可道简看向她的目光,却满是无奈。 “咱们那里?” 道简摇摇头,苦笑一声。 “曼儿,你知我心,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随她去。” “公子,现在是玉澜姊姊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你只要再拉她一把,再向前走一步,就能……” 第174章 人心 邢乐山几人此刻衣袍上已满是鲜血,久战之下,面对源源不断从四处杀来的弟子们,他们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他妈的,其他人怎么还不来,难道真的只有我们几人接下悬赏了吗?” “不说了,老子我先去会会那位宗主!” 身材最高的裘丘狰狞一笑,举着乌刀向左峻这边冲来,数把宝剑剑尖从他皮肤上划过,可是却没有伤痕出现。 道简向一旁退出几步,拉开与左峻的距离,显然他根本就没有想替左峻出手的意思。 左峻同样看出道简的此举含义,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走,手中宝剑抽出,直接大喝一声,加入到了冲杀的人群中、 “众弟子听令。凡是入门两年以下的,不得参战,速速离去!” 左峻一声令下,声传四方,他这样关心弟子们的安危,显然再次激起了他们的战死决心,而且既然宗主出现,那更好好表现一番。 有部分弟子听命后退,剩下的却早已被心中的救主之情冲昏头脑,纷纷冲上前去。 那六人看出了左峻的位置,裘丘更是已经向他这边冲来,然而,路上的弟子们却忘我的围上,哪怕是被裘丘一击斩杀,也要用生命来拖住对方。 左峻看起来跑的很快,可实际上并没有前进多少,显然他是利用了弟子们对他的敬爱之心,现在的他只需要表现出战必死的决心就好。 那些刚刚退下的弟子们看到自己的师兄弟们忘我的冲杀,显然被这血腥且大义凌然的场面震动了心神,其中更是有不少师兄弟们均对他们报以敬意之情。 随着几声娇呼惨叫,不知何时,竟然又有一些女弟子死在了六人手下,东莱宗女弟子们也开始拼死的冲杀,更令其他弟子被杀气填满理智,凶残之意腾腾而起,在这一刻终于蜕变成了猛兽,无情的向对方扑杀过去。 “疯了!他们疯了,一个不比你们大多少的小子,值得你们卖命吗?” 邢乐山的声音虽大,可是依旧淹没在了东莱宗成千上万围杀过来的弟子们发出的,阵阵吼杀之声。 东莱宗的弟子们此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舍生忘死的冲向这六人,其中有人被击倒之后,甚至用尽全身的力气咬向对方,有些甚至抱住了对方的一条腿。 就连冲锋在前的裘丘,也被这一眼看不到头的弟子们,合力扑杀上来。 一人不行就十人,十人不行就一百人……如此前仆后继的扑杀,远远看去就想饱含泥沙的洪水。 转眼间,裘丘的身影已然被东莱宗的弟子们淹没,在裘丘被扑倒的地方,传来了裘丘惨烈至极的痛吼之声,这吼声中先是愤怒,后是痛苦,最后竟然变成了恐惧,没过多久,终于没有了声音。 如同洪水般的弟子们涌过他的身子,践踏之后,道简看向裘丘时的眼瞳为止一缩,此刻的裘丘哪还有半点人样,全身上下插满了宝剑,密密麻麻,远看如同一个用来固定针线用的团子般。 嘶,道简倒抽一口凉气,此刻他的心已被眼前的惨状吓成寒冰。 左峻仅用了一句话,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让胜利的天枰直接朝着他们这边倾斜。 嘭的一声,只见五人之处扬天飞起数名口吐鲜血的弟子,随后五个狼狈的身影直接从其中的人群中逃出,显然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战场如此恐怖。 他们竟然被一群看起来弱不经风,身手粗糙的弟子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双拳难敌四手,现在他们感觉自己一人同时面对的是几十人,上百人都有可能。但凡他们杀掉其中一名弟子,就会有十名弟子红着眼冲杀上来, 这样的惨状实在是超乎他们的意料,他们没想到,这些弟子是如此爱戴他们的宗主。 道简将目光移向左峻,此刻他已经停下脚步,眼中狡黠无比,却显出一丝狞笑,这样的侧脸在道简的眼中,更觉恐怖。 他也见过地狱,他也经历过沙场,他也曾与蛮军生死搏杀,可当时完全不是现在东莱宗如炼狱一样的感觉。 当时的他,身后有季荣的大军,自己的冲杀会有人呼应,无论如何,道简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而现在,剩余的五人显然是捅了大麻烦,他们自己一时的自负,终于被一位年少的宗主给击败,现在他们不得不后退,怨毒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左峻的身上,同时他们同样注意到左峻的目光。 他们狼狈,疲惫,心力交瘁,这些弟子们如同成群的蚊虫般,杀不尽。 “道简公子,自从那一晚你和周苍下山,左某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道简咽了口唾沫,这一刻的左峻,让他也感觉阵阵胆寒。 “天下最强的功法,是人心……” 左峻说完,一声冷哼,高高跃起,向前方跃去,现在的他,要做最后的收官之战。 那就是带着东莱宗的弟子们诛杀五人。 左峻的探踪剑,在道简眼中,破绽是那么的多,手法极其生疏,可是却在这一刻的势头如同天神降临。 冲杀在最前线的弟子们,看到宗主前来,眼中全是狂热,他们拼尽全力,用自己的身躯,竭尽全力,用双手双脚以及牙齿,缠住咬住想要脱身的邢乐山。 “左峻小儿,你可敢单独……啊……” 一声响彻天地的痛吼哀鸣,道简瞪大了眼睛,看着左峻将手中的宝剑插入到四肢被一众东莱宗弟子们束缚住,无力挣扎的邢乐山的心口。 左峻抽出宝剑,任由恢复自由的邢乐山站在原地颤抖,他此刻看向了剩余四人。 谭宏惊恐的看着左峻,此刻的他早已丧失战力,恐惧感袭来,扭头就向山下逃去。 岳丹见谭宏已然脱身逃跑,正要学样离开,可是发觉脚背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低下头去,发现右脚竟然被之前击飞在地的一位东莱宗女弟子用头上的发簪扎破,女弟子眼中的怨毒之色更令他感到恐惧。 “疯子,疯子!你们……” 岳丹的声音被为攻上来的弟子们传出的吼声淹没,他绝望的频动嘴唇,在左峻到来之前,终于淹没在一众弟子的身下。 第177章 老妪 道简哈哈一笑,打断了曼儿的话,微微摇头。 “好了曼儿,你就站在这里等我,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为我出手,只要有你在,我才能安心,而我……就当是最后帮她一次。” 月缘之声响起,道简不等曼儿回应,手执宝剑急速冲向远处已经同东莱宗弟子战成一片的方位。 东莱山五十里外的地方,一眼看不到头,好似巨蟒一样的身穿重甲的士兵们组成的方阵正缓缓前行,而方阵的后半段,朱红新漆成如同帝王辇车一般的奢华马车,正缓缓向东行驶。 路边的石子被马车轮毂碾成粉末,二十二匹高头大马打着响鼻,鼻口中呼出白烟,路人侧目看去,皆能感到它们的疲惫,更不必说,这二十二匹大马身上也披着厚厚的铠甲。 车中,一位书生样貌的男子手捧一本册子仔细翻阅着,他神色从容,眼中似湖水一般宁静。 这位面带笑意地男子正是单良,而他翻看的册子,正是由一页页绘有人像的信纸组成。 “没想到,这海涯居竟有如此能力,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单良合上书籍,微笑依然在他那自信且从容地俊美脸庞上,车内的暖炉散出阵阵暖流,让他心生一丝倦意。 “夜江果然有点用处,只是可惜她将心给了太子。” 伺候在一旁的下人,将一杯茶水端在他的身旁一侧,无论是马车如何颠晃,也没有洒出一滴。 单良接过,喝了一口,渐渐合上眼睛,也许是心情愉悦,他竟然不自觉的哼出小曲。 前段时间,夜江来他府中跪求,希望能够见到隆公子,可是隆公子岂是那般容易见到。 在这之中,单良宽慰时,聊起夜江同道简的一些往事,随后竟然听到了关于海涯居的存在。 这在他听来,不失是一个意外的消息,后经宇文崇打听,这海涯果然居颇为神秘。而他,在自己所设想的计策上,更是如虎添翼。 “不知道兄在东莱山过的可好,不知宇文叔怎么看?” “那小子皮实的紧,我看他定然无事。” 坐在一旁,抱胸的宇文崇手握宝剑,同样在闭目养神,随着马车轻微的晃动,他也随车轻轻摇摆。 “就快到了,道兄可要坚持住啊。” 单良的祝福好似从车旁刮过的一阵寒风,直接吹上了东莱山。 此刻的山顶,肃杀之意如寒风般冷冽。 站在山道口的十二人皆面带笑意,看着不断逼近人头涌动,密密麻麻的东莱宗弟子,他们杀意弥漫,似乎眼神就能分吃掉这些外来者一般。 “呵,就是这群人把谭宏他们吓死的?真看不出啊,这东莱宗的宗主,有两把刷子。” “把你的狗嘴闭上,再这边出言不逊,就休怪我们剑下无情了。” 一位红衣长老站到结阵的弟子们面前,不屑的看着这十二人,显然他们刚刚守护宗门获胜的杀意,渐渐让他们忘掉了之前被仅仅现身的六人所杀的百名弟子的伤痛。 “哈哈,怎么?还想拿命来拼?你们真的敢上吗?” “犯我东莱宗者,必诛于宗门前!” “好大的口气。” 十二人中的一名长发遮面,形如冤鬼之人缓缓说出,在这寒冷的山风衬托下,此话更加令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之意。 “既然认为宗门长老口气很大,那我这位宗主再说此话,又当如何。” “宗主!” 左峻神采飘逸,身着红黄相间的长袍出现,衣着华丽,仿若仙人一般不占俗尘。 “哦?你这小儿,就是东莱宗的宗主?” “正是左某。” “你家老宗主呢?那左谷老儿死了?” 左峻面色一沉,显然此话触动了他那不想被揭发的伤痕,抬眼看向衣衫褴褛,满是厚实补丁的枯瘦老道士,眼中第一次现出杀意。 “哟!这就生气了?怎么?我说的不对?就你这小娃娃管这么大的东莱宗,管的了吗?快叫你爹爹出来,我们要见他。” “宗主,这些人对老宗主如此不敬,我们何须再费口舌,不斩他们,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威!” “是啊宗主,这些恶徒竟然上门欺辱我们,您就下令。” 身后的弟子们的呼声此起彼伏,其中杀意弥漫。 “诸位也看到了,给你们十息时间,离开本宗,否则,就都留下……。” “诶呀,怎么死了那么多弟子?这宗主竟然能忍?若换做我家徒儿被杀,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位老妪惋惜地说着,直接打断了左峻的话,她看都不看左峻一眼,只是怔怔的望着远处。 那里是整整齐齐足有数排皮肤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尸体。她眼中似乎也含有泪水,他看到远处临殿附近的东莱宗弟子们的尸体,神情非常痛惜。 “孩儿们哟,不知你们家中的父母得知你们死在东莱宗上,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老妪的声音,充满了悲伤,然而此话的穿透力却是极强,显然这老妪是刻意为之,她的内力不容小觑。 此话一出,原本结阵,杀意腾腾的东莱宗弟子们之间,竟然有不少人握在手中的宝剑微微晃动了几下。 显然老妪的发言将他们从愤怒中拉了回来。 左峻脸色一寒,自然看出了这老妪话中的蹊跷。 “弟子们听令,结朱雀阵,围杀恶徒。” “是!” 唰唰唰,几十道剑意从天而降,这一次东莱宗弟子们展现的杀意明显要强于上一次对裘丘等人。 上一次,裘丘等人偷袭的突然,弟子们来不及结阵,而这一次,在左峻的带领下,他们早已准备周全,在大阵的加持下,显然战力强大许多。 “哼!不知死活的小鬼。” 老妪手持拐杖敲了敲平台的地砖,突然她一个人纵身飞出。 冲动十二人身前,呼呼的寒风随着她的身影同时刮起,只见一阵粉末随风荡开。 左峻闻到一丝,感觉有些香甜,似乎是民间常用的脂粉之味,可是他依然察觉到诡异之处,脸色一变,直接飞速后退。 老妪散开的脂粉随风飘荡,转眼间就将冲杀上来的百十名弟子淹没进去。 第178章 狼狈 狂风骤歇,脂粉随着寒风吹过变得越来越淡,转眼间就消失在苍茫的山间。 可是冲向十几人的百名东莱宗弟子却不知为何,全部齐齐站在原地,他们仿佛被定住一般,如同蜡人像一样,面带怒容的看着老妪等人。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批弟子,不停地咳嗽起来,似乎也是受到了脂粉的影响,其中更有不少弟子直接咳出鲜血。 “闻我毒者,一息乱神,两息搅脉,三息损命。可惜喽,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小宗主,你罪孽不浅呐。” 老妪不住的摇头,同时发出啧啧之声,显然是带着可惜之意。 又是一阵猛烈的寒风吹来,结阵冲在最前的一排东莱宗弟子,在狂风吹拂后,陆陆续续倒了下去。同时他们的七窍中,有道道黑血涌了出来。 这一惨状出现,顿时让剩下的弟子们纷纷色变,他们不怕死,但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掉,实在是过于吓人。 而且现在的山风更是对他们不利,他们处于下风口,迎面而来如刀般的寒风在这一刻显然是如同老天在给他们判死令一样。 “不愧是鬼沼毒妮,这一手毒烟真是名不虚传,今日能够得见,真令老夫大开眼界。” “孩子们,赶紧走,不要再做这小混蛋的替死鬼啦!” “你个遭老太婆闭嘴,众弟子听令,随我一起上,朱雀阵,起!” 不知是从何处出现的一名长老,此刻他竟然用撕掉的一块袖袍蒙面,手举长剑向老妪冲去。 他身后的弟子们有样学样,纷纷将撕下的袖袍蒙面,大喊着结阵向老妪那边冲来。 “唉,不知好歹的小娃娃们。” 刚才夸赞老妪的那位一步踏出,他身穿深蓝色长袍,胸前绘有栩栩如生如同画一般的太极图案。 这老者一声冷哼,一脚重重踏向地面,只见数块方砖竟然在这一踏上直接升起,随后老者用目所不及的身手一一踢出滞空的青砖。 青砖顿时碎裂,一块块碎砖直直的飞向冲向他们这边的弟子。 惨叫声四起,无数碎裂的砖砾飞出,如同利箭般,穿过了为首冲来的东莱宗长老的身躯,同时也穿透了其身后数名弟子的身体。 而那名老者如同在练习一般,有节奏的踏起一块又一块的青砖,纷纷踢碎,将几十名再次结阵而上的弟子们全部击倒在地。 这两拨的冲杀,竟然都没能攻进十二人身前十步。而这十二人的神情从容淡定,甚至嘴角都带有一丝嘲讽笑意。 左峻愣在原地,因为他看到了许多已经脸露怯意不愿再战的弟子。 十二人竟然撼动了几千人之心,他们没有如同上一批人那般无情的鲁莽乱杀,这些人没有出手,仅仅是反击,回击,这让已经重归冷静的弟子们纷纷驻足不前。 这一种杀鸡儆猴之举,可谓很是高明,他们不想激怒众人,只想熄灭他们的怒火。 “诸位东莱宗的弟子,我们此行不为你们,只是想同宗主切磋一二,可你们几次出手阻拦,难道这就是你们东莱宗的待客之道吗?还是说,你们的宗主,就是一个只敢缩在弟子身后的怯懦之辈?” 此话一出,一时间不少弟子们纷纷转头看向站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宗主。 的确,他们自从上山后,就没有见过宗主显露过一次武功,整日就是在正殿内处理宗门事务,要不就是令弟子们下山。 日常习武之事,全是有宗内各大长老负责,可是现在,一个个长老也不干上前,而出战的长老更是无一生还,这其中的差距,让他们着实吃惊。 带着全家的希望,在家中父母殷切的目光中,来到宗门修行,本以为可以练出一身本事,回报乡间,可是没想到,现在不少同门师兄弟皆已死在此山。 而且这次攻来的十二人,只是点名要见宗主,更是让他们心生退意。 “一派胡言,全是狡辩,众弟子听令,随我出战,为殷长老报仇。” 左峻脸色冰寒,他竟然执剑冲出,砍向对面的老妪。 老妪哈哈一笑,拄拐走出两步,突然拿出一个香盒,迎风捏碎,随着寒风向左峻刮去。 “为殷长老报仇!” “报仇!” 此刻微微动摇的弟子们,看向左峻那坚毅冲杀在前的深情,不知是被他感染,还是被周围淹没天地的呼喊声震动,竟然纷纷执剑如同洪流一般,向那十二人冲去。 没有什么阵型,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意。 “没想到这小儿真的有些本事,只是可惜了这些疯娃娃们!” 老妪面露悲怯之色,许多弟子已被毒粉扑面,其中不少人在冲杀的途中纷纷倒地身亡。可是他们被身后冲上来的其他弟子们淹没,而冲在最前的左峻更是直指老妪。 嗖,一声暗器击出,正中左峻手腕,左峻吃痛,宝剑直接脱手,他吃惊之余,看向那十二人中为首之人,还有那人手中的短刃暗器。 他的倒下,瞬间让身后冲上而来的弟子们停下了脚步,他们的脸色此刻变得异常难看,没想到这东莱宗的宗主,竟然连对方的一招都接不住,手腕的鲜血如同泉涌,在被自己即使点住穴道后,才好了许多。 对方的狞笑露出,在这短短的距离之中,竟然能够准准的扎在他的手腕上,其准度和劲道让左峻一阵心寒。 他本就冲在最前,原本想借着宗门弟子之势吓住这十几人,可是没想到,这一批人同之前的六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就在此时,十二人中一位高出其他人半截身子的黑皮大汉站出人群,他双手抱在胸前,忽然深吸一口浊气,只见他胸腹更在这一刻如同气泡一般涨起。 啊的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吼,如同山雷一般滚滚发出,声震整个山巅,让冲在最前的所有弟子们在这一刻竟然站立不稳,纷纷坐倒在地。 而他们的脸色,更在这一刻变得越发难看,仿佛是在看鬼怪一般。 “呸,我还当谭宏说的这东莱宗是多么可怕,原来是他们那六人太废物了。” “呵呵,莫要如此说,废物的,仅仅是这一个宗主小儿而已,能哄骗如此多的宗门弟子,也算这小儿有些蛊惑人的本事。” 第179章 出手 “说白了,不仅是东莱宗,就连他们的嫡宗,水镜剑派,不也没有了吗?之前那个什么陶鸿老儿,甚至后来的翟老鬼,不都栽到我们手中了!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在十二人中陆续传出,十二人各自发出桀桀怪笑之声,特别是那老妪,尖声的笑意如同鬼嚎一般。 “哦?没想到你们竟然打败了我师父,不知可否告知我师父现在何处?”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东莱宗弟子们的身后传出,声音有些小,可是却中气十足,仿佛是逆着风声传来,在十二人嚣张的笑声中穿透而来。 “咦?有意思!竟然还有一个高手。” 道简缓缓从东莱宗的弟子间走出,他的出现,让身旁的弟子们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 特别是躺在地上的左峻,他刚被几名长老扶起,手腕的鲜血依然留出,神**狈且羞愧的看向道简。 道简迎向左峻的目光,眼神里满是冷漠和鄙夷,他从刚才就注意到这左峻的狼狈样子,功法生疏,脚步虚浮,显然是许久没有练功的样子,这样的人还敢自称宗主,实在令他不耻。 “哦?这位小友有些面生,没想到翟老鬼会收弟子,敢为小友大名。” “有趣,你们竟然不知我,难道谭宏没有告诉你们我也在山上吗?” “哦,你说他啊。” 一位身披蓑衣比道简略微年长一点的汉子,在身后摸索了片刻,将一个布袋拿出,直接丢向道简,以示回应。 咕噜噜,布袋落地后,竟然缓缓的滚向道简,在他身前几步之处停了下来。 “你看,他已经不会说话了!” “你们杀了他?” 道简瞳孔一缩,看向布袋敞口露出的血肉,虽然看不见相貌,但已猜到这头颅的主人是谁。 “这种废物,留有何用。” “怎么样小友,现在将大名可以告诉我等了?” “我叫道简,是翟老贵的弟子,现在想会会各位,不知是谁击败了我的师父。” 道简一一扫视十几步外十二人的面容,知道其中一人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一咧后,道简的目光停留在那里。 “看来就是你了,不知这位兄台大名?” 被道简一问的那人冷笑一声,向道简抱拳一礼。 “在下衡昌,金鼎真人的徒弟。道简小友之名,在下略有耳闻。” “哦?那我师父是败在你师父手中了?” “说来惭愧,翟老鬼是败在在下手中。” 一阵咳嗽从道简身旁一侧传来,左峻狼狈的小声向道简说道。 “道简公子,是我之前失礼了,若是公子能够退敌,左峻定当厚报。” 道简同衡昌的交谈被左峻打断,眉头微微一皱,左峻在他眼中,早已厌恶到了极点。 “我是为了师父,与你无关。” 此言一出,不仅是左峻一愣,连对面十二人的神色也各异起来,有些看向衡昌时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显然是认为刚才他大言不惭的乱说导致的结果。 还有几人看看天色,不悦的皱眉=,显然对道简的出现同样感到有些不耐烦,他们不想再继续耽搁下去。 道简见左峻不再说话,便又看向衡昌。 他离开曼儿后,本想来此帮助左峻,可没想到左峻竟然视宗门的弟子性命如草芥,站在一旁看着几十名弟子死亡,而他那笨拙的招法,更令他心生鄙夷,于是停下了脚步,任由左峻生死。 可是当他听到这十二人中竟然有人击败了翟磐之后,他再也无法继续保持沉默,这才站出来。 “不知可否告知我师父的下落,道某不想在此横生枝节。” “这个,在下就不知了。” “是不愿说,还是真不知。” 道简手执月缘,指向衡昌,他不抱任何希望,即使对方说出了翟磐的下落,他也不会轻易离开。 毕竟,他们侮辱了水镜剑派的名声,还击败了翟磐,这账他们得好好算算。 这一举动,衡昌自然能够看懂,对方能够站出来,显然是不怕他这十二人,若是在这几千人面前,他们这边不敢接招,那么之前立起的威势,肯定会在这一刻功亏一篑,到时候,恐怕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若说他们不怕这成千上万的弟子,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其中已经出招的几人,全部使出了最强的杀招,想先声夺人,立威于众,镇住这些随时都有可能踩死他们之人。 现在,又多出了一个道简,这让他们有些不悦,特别是带头手持短刃之人。 “衡昌兄弟,既然道简小友诚心求问,怎能不答?道简小友,此事不如待我们下山之后再谈如何?” “既然如此,那我即刻就送你们下山。” 道简言罢,剑鸣声起,白虹一晃,竟然就这样在毫无征兆间率先出手,而且杀意凌厉,直至衡昌。 探踪剑一出,声势与之前左峻所展现的气势完全不同,衡昌一惊,东莱宗的弟子更是吃惊。 这一招的气势犹在之前缠斗裘丘之上。 道简杀意爆发,一闪就攻到了衡昌身边,衡昌还没来及反应,就被道简一剑刺在肩头。 “嗯?” 道简先是一愣,发现自己这一剑竟然没有刺破衡昌的肩膀,这还是他出剑以来头一次遇到。 呼呼风声刮起,身穿太极长袍的老者荡开寒风一脚向他踢来,道简想抽剑格挡,却发间衡昌已经将他的宝剑抓在手中,一时竟然无法拔出。 “死!” 老妪同时出手,一掌脂粉向道简刮来。 道简眼现寒芒,左手从腰间向着身后踢来的老者就是侧身一掌。这一掌劲风扇出,空劲无形,却让老者面露惊色,他心中忐忑,不得不凌空调整身姿,不敢逞强,在空中如鲤鱼打挺,险险躲过这一无形界掌。 “呸,老刁婆,你想害死你昌爷吗?” 衡昌面露惊色,看向老妪满是毒粉的掌风,连忙松开抓住月缘的手,躲开这毒粉。 呼呼脂粉将道简覆盖,衡昌险险避开后长出一口气,而老者也在这时缓缓站稳。 白色的脂粉在减弱后的寒风中渐渐散开,几人再次看向道简,却见月缘寒光一闪,在艳阳的光芒下,穿出脂雾,再次直指衡昌而去,那舞成银杵的宝剑,竟然在一击之下,洞穿了衡昌的肩膀。 衡昌面露惊色,一声惨叫,肩头鲜血如同泉涌,他没想到吸入脂粉的道简竟然还能击出杀招,这让他吃惊不已。 “不可能!” 老妪尖声高手,显然没有料到道简竟然无恙。 第180章 围杀 衡昌的肩头出现了一个血窟窿,这让他整张惊惧的脸都变的狰狞,他右手握住血如泉涌的伤口,不断的后退,可却一步踏空,整个人摔下山道石阶。 可是他口中的痛喊之声还是没有结束。 老妪退出一步,嘴唇颤动,似乎无法接受道简无伤的事实,而身着太极图示的老者则远远站定,脸上显出一丝凝重。 剩下的八人这才反应过来,可是道简之前的一击让他们纷纷停下出手的想法,待在一旁,希望能够趁别人出手时再发动至死一击。 “呸呸呸!” 道简吐了吐粘在唇边的白色毒粉,刺鼻的脂粉味他很是讨厌。 这种味道在村里经常闻到,还有上次回乡时,那些踏破张虎家门板的媒婆们身上就是这种难闻的味道,一种陈腐的气息夹在中间,让他不住的干呕。 “怎么?不上了?那么就告诉我,我师父现在人在哪?” 此言一出,十一人眼中再次杀机一闪的同时,东莱宗的弟子们却纷纷投来崇敬的目光。 以一第三,并且还轻松重伤一人,这才是宗主该有的样子,反观现在狼狈的左峻,却令他们大失所望。 他们的心中,左峻那高大的形象,在这一刻直接变得粉碎。 “不说?” 道简话音刚落,还未向一旁的老者出手,就听见一旁如鬼一般的男子直接抽出两条细柳弯钩,向他这边掷来。 显然,此人以用杀招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先找你!” 道简醉步清风剑诀一步踏出,身影几经变幻,轻松躲过长链下的尖钩袭击。他这一步再次引得一阵竟然,数万名弟子此刻却如同观战一般,似乎早已忘了身前已死掉的同门弟子。 “猖狂小儿,受死!” 道简的身影经过老妪的身旁时,趁着她没留神,竟然一剑砍断了她腰间的布袋。 里面的毒粉临落地之前,被动作流畅的道简,用脚后跟直接踢下石阶,迎风洒落的毒粉直接覆盖住了兀自喊痛,还没爬起身的衡昌身上。 “啊!” 山道石阶下方传来的一声惨叫瞬间将宗门弟子们拉回到了现实,他们回过神,面露警惕,纷纷退后,快速拉开了与这十几人的距离。 这十几人此刻谁还会在乎那无能的左峻,纷纷出招杀向他们身旁的道简。 老妪手中的拐杖一转,半截短刀出现,嘿的一声追向道简刺去。 而她头上,那太极蓝袍老者也不多言,早已跃起,凭着自己一身过硬的脚上功夫,向道简头顶踏去。 剑影分光四起,道简一招荡开了同时砍向他身上的五把兵器,飞速闪避,游走于几人之间,趁站在最外身披蓑衣的怪人不备,他鬼魅一剑果断刺去。 那蓑衣怪人一惊,没想到,被众人包围的道简,竟然将第一招指向了自己,原本打算躲在一旁偷袭的他,连忙变招,将手中的黑棍舞成一片,格挡这道简这一招的袭击。 铛铛数声,道简竟然趁此机会突出围杀,已近乎箭矢一般的速度,冲到了蓑衣怪人的面前。 可是他却没有再出第二招,面露狡诈一笑,月缘剑身在身前颤抖,他侧首一撇,满是剑劲的杀意直指一脚踏向他天灵盖的老者。 这一剑藏在身前,道简背对老者,只是用余光撇到对方一眼后,转身一击,剑劲直指对方胸口。 狠辣,诡异,道简终于看出这水镜剑派几招的妙义,越是混乱,他越强,想杀谁就杀谁,完全不用有任何顾忌。 他一招剑劲使完,毫不在意空中脸色惊变的老者,左手界掌一击,向着身旁的绿装胖人轰去。 那胖人在愣神中,自己还没挥下的大刀,在这一刻只感觉自己腹部被重重一掌,击的筋脉镇痛不已,身子也向后飞出。 而道简没有停留,再次鬼魅一躲,避开蓑衣男子的重棍一批后,哈哈大笑一声,身形旋转,竟然执剑砍向一击刺空的老妪。 老妪看到避开后同时三招击飞几人的道简,眼中终于显出一丝恐惧,她沙哑的一声大喊,手中的半截短棍应声而断,阵阵黑烟爆散开来,瞬间就将包括她在内的几人遮住。 “老刁婆,你找死。” 嘭嘭的两掌,老妪直接飞出烟雾,她连喷数口鲜血,可是脸上却是狰狞一笑。 她本不想如此,更不想在同伴的身边使出,可是道简攻杀自己而来的招数已让她无暇顾及,她怕死,越老越怕死,于是一狠心,直接将这最后的杀招使出。 这时周围几人也不是吃素的,恨恨的看向老妪后,其中两人更是同时一掌击出,重重拍在老妪身上,他们几人都闻入了这恐怖的黑色毒烟,慌忙退散开后,各人的嘴唇皆已变成紫色,脸皮下微小的血管更在几息之后渐渐变成墨紫色。 唯有之前被道简剑劲吓退的老者躲避之时,幸运的没有被老妪此招波及,可他还是面露杀意地看向这位不顾同伴死活的老妪。 “几位不要急,我有解药,现在服下还来得及,不过击伤我的二人,就陪着这孩子一起死!” 老妪从怀中拿出三包解药,正要递出的时候,却看到了黑烟中晃动的身影向她杀来,让她无法丢出解药。 “再来!” 渐渐散开的黑烟中,道简的身影应声冲出,他的眼中杀机弥漫,这刚刚重现阳光下的道简,却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轻松刺穿了老妪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 老妪发现道简依然没有半点中毒之意,这疑惑让她忘掉了刺穿胸口的宝剑。 “没有为什么……死……” 道简冷哼一声,抽回月缘宝剑,趁着黑烟散开的空闲时,再次看向那枯鬼怪人,探踪剑一击,人如幻影直刺而去,根本不给对方反应时间。 那枯鬼怪人不断后退,可是脚步却越退越慢,同时嘴角也流出黑色血液。 他中毒了,是结伴上山同伴使出的毒,这内伤大出他的意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你还想跑?” 道简嘴上是这么说着,可脚尖一转,这凌空一剑,竟然直接刺向蓑衣男子。 第181章 “又来?”蓑衣男子一惊,他本就处在上风口,这让他轻松避开了老妪的毒,可在道简一击杀掉老妪后,这位蓑衣男子已经毫无斗志,他的本领还没来及展示,就被这横空出现的道简打断。 而且对方身法诡异至极,根本不给自己准备时间,而周围又都是同行的伙伴,自己只能在一旁寻找良机,每当想要上前出招时,刚准备好的杀招因挡在身前的同伴,而让他不得不再次变招。 这让他心中郁闷无比,现在,正在思考如何逃跑之时,见道简竟然再次用同样的套路向自己杀来。 在道简看来,周围全是敌人,杀谁都一样。 可在其他几人看来,周围全是碍事的,不管伤到谁日后都不好化解。 顾虑一出,自然手上的功夫就迟钝了很多。 而此刻他们十二人围杀道简不成的画面,让东莱宗的弟子们纷纷倒吸凉气。同时,从这混乱的战局中,经常能够听到道简断断续续传来的笑声。 这种猖狂之意,只有在这一刻,才会显现。 道简再次进入到了那专注之中,在这里,他不仅用眼观察,更能够用直觉来感触身边每一丝的变化。 这种近乎本能的反应,让他很容易就适应了这混乱的局势,并且在这几招间,将周围的敌人一一击败。 现在蓑衣男子不得不再次避开,可是道简指向他的剑尖一收之后,竟然闷哼一声再次刺出。 蓑衣男子还没来及反应,就被这无形的剑劲直接击中,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一剑劲,距离他的胸腔,还有一寸的距离。 可即使如此,他也在咳出一口浓血之后,如脱线的风筝般,向山下落去。 转瞬间,十二怪人之中,蓑衣男子,老妪,衡昌,一位胖子和另外一名深中老妪之毒的男子皆无力再战,不是死就是伤。 而剩下的七人,在这一刻同样因为中毒而气血越发的不畅,这种狼狈感让他们不得不接受。 第二次停顿,道简呼吸平稳,无半点疲意。剑尖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指向早已退向一旁,准备偷袭左峻的蓝衣老者。 道简二话不说,直接追了过去,唯有这位老者,依然没有受到明显的伤害。 东莱宗的弟子们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凭着本能不断的散开,左峻身上的两位长老不再沉默,直接挡在左峻身前,老者轻蔑一哼,前进的右脚突然加重,一脚踏起一块已飘至胸前的青砖。 轰的一拳击打在上,两位长老咬牙挡在左峻身前,噗噗声不断响起,他们用自己的身躯,接下了这穿过身体的块块砖砾。 左峻惊恐的看着向自己偷袭而来的蓝袍老者,而此刻,再也没有人会舍身救他,即使最近的一位东莱宗弟子,在他看向对方时,竟然看到了弟子眼中闪现出的厌恶之感。 那是来自灵魂中的蔑视。 眼看就要击中左峻,此时道简也已赶到,探踪剑下,道简的速度极快,他内心中并不是为了左峻的安危,而是这本能的反应而已,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人会替他收拾左峻,而现在,只要让左峻更加狼狈,才能让自己心头畅快无比。 老者看到身后杀来的道简,面露一丝冷笑,他一掌轰在左峻胸口,可由于分神,竟然偏了一些,不过这着实打出的一击,却令他畅快不少。 他左眼微微一眯,打在左峻身上的一拳直接变掌,狠狠的一抓,嘶拉一声,左峻的长袍硬生生被抓下一块。 道简眼中寒芒涌动,正要出手时,那老者狼狈避开,以肩头受伤为代价,再次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他大笑几声之后,抓着左峻衣袍上的一块碎布,直接从一旁的悬崖跳下,借着无数在悬崖上凸出的巨石缓冲,他飞速向山下逃去。 老者已然看出此行断无取胜得可能,老辣的他自然不会继续赌气坚持下去,带着击伤左峻的证明,回海涯居领赏了。 道简呼出一口浊气,看了握住伤口狼狈吐血的左峻一眼之后,再次向剩下的几人走去。 “告诉我,我师父在哪?我便不杀你们!” “我们怎会知道,你要问就问衡昌那鼠辈啊。” 其中一人缓缓说道,他早已无力继续出手,现在的他同身边几人一样,直接原地坐下,开始逼出早已深入血脉中的毒素。 在刚才道简追向老者时,他们几人分食了老妪掉在地上的解药,可心中还是不太放心,这才放弃还击。 其中那位如鬼一般的怪人,此刻更是阴森恐怖。 “能走之后,滚离此地,不服的,以后再战!” 道简说完,是向曼儿那边走去,他再次经过左峻的身旁,却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看对方一眼。 衡昌他没打算去问,从刚才的惨叫之中,还有靠近山道边缘时一撇的余光,自然发现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身全是毒粉的衡昌,他,早已气绝。 远处双手紧握,不住的为道简鼓劲的曼儿,看到道简向她这边走来时,神情满是激动。 这是她第一次见道简的身手,在自己略微懂得一些剑法之后,在她的眼中,道简仿佛如天神一般,让她颇为沉醉。 突然,她察觉到了身旁的玉澜,可是从玉澜的表情中,却让她也生出不小的疑问。 “为什么,这么飘逸又无敌的道简公子,却让玉澜姊姊如此悲伤。” 曼儿无法理解玉澜的表情,可是却轻轻拉起玉澜冰凉的手。 “你在他身边幸福吗?” “嗯!” 曼儿带着幸福的微笑,认真的点点头。 “即使他会忘了你,只沉浸在杀戮中吗?” “你说公子?他才不会忘了我,他对我很好,而且,只要他幸福,我就幸福,因为我见过,公子伤心时候的样子,他不喜欢杀戮,他认为自己有罪。” 玉澜闻言一怔,她细细的看着曼儿真挚的眼中,那看向道简时,满是心疼的眼神,似乎这一刻,让她想通了许多事。可这一瞬的通透,却更让她悲伤。 是啊,她从来不会争取,自小已经将顺从当成生活习惯的人,怎么会去追求,去争取。 有的只是谨小慎微,敏感脆弱,道简在打斗时嗜战的神情,是她幼时就烙印在灵魂中的恐惧。 第182章 错过 “公子!刚才真是精彩,曼儿第一次看公子出手大家,真是佩服。” “这有什么,你比我聪慧的多,只要以后勤于练习,肯定比我厉害。” 道简面露笑意,同曼儿聊了两句后,看向一旁的玉澜。 “玉澜姑娘,我不会再劝你离开,不过,左峻之人到底为何,你应该比我清楚,东莱宗用不了多久,会是水镜剑派那样的下场,我已没有要留在这里的意义了,就此别过。” “公子……” 曼儿有些忧伤,心疼的喊道,她知道道简真是的心意,只有在玉澜面前,才会如此失态,可是她心中也难受,不知是嫉妒,还是什么。 “你,在这里等一下。” 玉澜说完,不等道简回应,就转身向大殿跑去。她刚离开,习武场上的东莱宗弟子们,在长老的指挥下,开始整理狼藉的场所。 而这一次,不仅是他们,甚至连一些年轻的长老们的表情都出现了些许不耐烦。 道简不知道玉澜让他等待的用意,可是既然对方主动提出,而他又没有急事,自然选择了留下。 同时,道简也发觉到一些让他意外的情形,凡是从他身边经过的东莱宗弟子,甚至是b部分长老,都会停下脚步,向他行礼,显示出对他尊敬之情。 左峻在两位长老的陪护下从道简身旁经过,向大殿走去,现在的他,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意味,完完全全是一只丧家之犬。 “左宗主。” 道简叫住左峻,在曼儿的跟随下,走到了停下脚步的左峻身旁,而护在他什么的两位年轻长老,竟然直接侧身让开,没有半点阻止之意。 “过不了几日,单大人就要来了,还是希望你以大局为重,为了宗门弟子,不要冲动。” 左峻没有说话,而是颓丧的迈开脚步,不发一语的走进大殿。突然他脚步一顿,与迎面跑来的玉澜相遇,而玉澜却没有看他一眼,从旁躲过,直接向道简这边走来。 道简看到玉澜手中拿着的八方宝剑,脸色几经变换。 “这把八方,还是你留着,我料想你离开后,多半要去打听翟长老他们的消息。所以,你离开东莱宗的事,还是亲自告诉他的好,这个剑,到时候还给翟长老好了,还有,这把剑是馨凝师姐让我给你的,你必须收下。” 道简闻言一怔,还没来及回应,就见玉澜将八方塞入了他的怀中。而玉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意。 “谢谢你,道公子,还有曼儿姑娘,我知道接下来要走的路了。” 玉澜的笑很美,美的让道简都有些留恋,及时是曼儿在他的身旁,也让他不自觉的注视对方。 “我已经有属于我的宝剑了,就是这把我偶然得到的。” 道简说完,抬起握在右手中的月缘。玉澜面露不解之色,没有说话。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月缘。” 道简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玉澜一眼,可是玉澜依旧有些疑惑,只是哦的回应一声后,点点头。 看到这样的表情,道简释然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也许当时月夜下的美景,只有我才记住。” 道简收好八方,向玉澜恭敬一礼后,带着曼儿向山道走去。 曼儿微笑着向玉澜恭敬欠身一礼后,转身追上道简,相伴而去。 玉澜看着道简和曼儿二人,眼波流转。 “是啊,那一晚的月色,真的很美。” 一声长叹,无奈苦笑,是她,错过了。 道简和曼儿刚走到山阶处,看到了正要下山的几人好像在商议,他们的脸色奇差无比显然是体内余毒无法去除的缘故。 其中一人看到道简,咬牙纠结一番后,竟然抱拳快步向道简这边跑来。 “道简小友,可否容在下请教一事?” “何事?” “不知道简小友是用何功法,竟然没有中那老妪的毒?” “这个……” 道简眉头一皱,他可不愿将自己十卦心法的事告诉他们几人。突然,他心念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 “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 “我只想知道我师父的消息。” “这……” 那人为难地一顿,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两块小令牌,递向道简。 “你师父的消息,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我在海涯居的令牌,持我令牌,到海涯居,可以用我的贡献点寻找你师父的消息,不知这样可否?” 远处站着的几人见到道简接过令牌后,他们眼中同样闪着精光,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一般,也不再多言,直接向道简这边走来,纷纷拿出自己的令牌。 “我们也愿用贡献点换取解毒之法。” “嗯……既然如此……” 道简没有行动,他手中的令牌瞬间多了许多,明显是对面几人强塞过来的。 “曼儿,你看?” 曼儿先是一愣,可发现道简投来求助的眼神后,眼珠一转,片刻之后,为难地皱眉说道。 “公子,解毒的药粉是钱妈妈亲手调配的,就那么几副留着备用的,怎能就这样送尬他们这些歹人?我不给……” 曼儿皱眉轻轻一哼,她转头看向善山边的山崖外的风景,强忍住险些显露在脸上的笑意。 “这……” 道简挠挠头,将手中的令牌递出。 “我是想知道师父的消息,既然曼儿不给,那我还是自己去接海涯居的任务,慢慢凑,各位,就此告辞。” “曼儿?曼儿仙子!” 为首的那人听到曼儿的话后,眼中闪着精光,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可怜巴巴的看向曼儿。 “曼儿姑娘,曼儿仙子,曼儿菩萨,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犯下任何恶事,求菩萨仙子姐姐给我们一次机会,给我们一个活路。” “是啊,女菩萨,求求你了。”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跪下,甚至那之前还同道简厮杀的怪异怪人都开始磕头。 他们心中暗骂,若不是道简实在厉害,现在恐怕早已想出一千种办法来折磨这个女人了。 “那你们也要多展现一些诚意?刚才同我家公子出手的就是你们,以为本姑娘没看到吗?” “诚意?好说,好说!我们这就拿出诚意。” 几人瞬间明白了曼儿的话中的含义,纷纷在身上摸索起来。 第183章 不见 江湖中人,从来都不会为了一时面子,而丢了自己的性命,有些人会,更多的人则不会。 道简看着他们翻找身上值钱东西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咧,眼中满是讥讽,而一旁的曼儿却看得津津有味。 在这几位人不断的翻找一番后,陆续停下,除了那位诡异如鬼的人之外,其他几人均将身上值钱之物拿了出来。 而那如鬼之人则无奈一叹,似乎认命一般的坐在了地上。 “罢了,还是拿你们的贡献点好了。” 道简扫了一眼他们手中之物,摇摇头,将贡献点收入怀中,便同曼儿使个眼色。 “罢了罢了,谁让我家公子是位言而有信之人,这一次,就便宜你们喽。” 曼儿学着道简的语气,将三包粉末递给为首那人,随后又嘱咐道。 “你们可要分配好,这些是不够五人分的。” 此话一出,手握粉末之人瞬间握的一紧,就要逃跑。 其他几人自然早已料到,岂能让他得逞,身后几人瞬间出招,也不顾还没离开几步的道简和曼儿,直接战到一起。 “曼儿,你这三包粉末里面都是什么东西?怎么之前没见过。” “回公子,是离开京城前准备的一些香料罢了,曼儿第一次出远门,担心路途上的饭菜不合公子胃口,所以……” “真有你的。” 道简摇头苦笑,下石阶前,回头看了一眼威严的东莱宗大殿,从这一刻开始,他再也没有了留念。 半日后,道简曼儿已行至山脚一座酒家,正歇息吃酒时,却见一名村民村远处跑来,同周围的村民们交谈之后,大家神色惶恐不安,纷纷关门闭店。 而道简二人所在的酒家同样如此,老板用充满歉意的话语向店内的食客们讲述缘由。 “各位客官,刚得到消息,官兵来了,我们这些小买卖人惹不起他们,今天就不营业了,不过各位放心,今儿的饭菜钱就不收了。” 酒家老板抱歉作揖,不住的向食客们鞠躬,脸上满是愧色。 店内食客本就不多,大家也很大度,都掏出饭钱放在桌子上后,离店而去,其中,自然包括道简和曼儿。 “公子,你说单大人会不会在此行的队伍中。” “多半会的,毕竟……毕竟这事是他一手策划的,怎会不来。” “公子不想见他?” “不见了,也许见面后还要再次上东莱山。” 道简话音刚落,就见曼儿从她的包裹中拿出一块皮制画卷,打开后,竟然一块地图。 “曼儿,这块地图你是何时得来的。” 曼儿嘻嘻一笑,没有回答,依偎在道简身旁后,摊着地图向道简说着什么。 只见她眼中充满的星光,讲起来眉飞色舞,道简皱眉抓着下巴,不住的点头附和。 没多久,便同意了曼儿的话,向一旁的乡间小道走去,转眼间二人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小道尽头。 他二人刚离开没有一个时辰,单良所在的军队就出现在了这几间临街小铺前。一名卫兵登上单良的马车后,没过多久,单良衣着华丽,厚实防风的冬装走出马车。 在士兵们的护送下,单良向东莱宗走去,虽然此时已日薄西山,可单良却毫不在意。 单良上山这一行走的极慢,任由夜幕降临,身旁的士兵们举起火把,远远望去,如同一条火龙,在缓缓升天一般。 细看之下,就发现单良其实是坐在轿子内,之所以登山缓慢,是因为一直有传令兵上上下下,其中还有不少书信从山下递来。前后均有两名士兵抬着的轿子,时走时停,完全遵从与单良的命令。 而轿子一旁,正是宇文崇,他没有一丝疲意,仿佛是在游园信步一般。可是那冷肃的眼神,确暴露出他时刻关注周围的状态。 “宇文叔,没想到道简竟然下山了,而且,除了随行的曼儿外,一个人都没带走。” 单良掀开轿帘,看向宇文崇,一副惋惜的神情。 宇文崇只是轻轻点头,没有说一句话。 “而且,之前接受悬赏的两拨人,只有一人回海涯居领赏,好像,他这悬赏还失败了。宇文叔,你猜,谁在其中阻挠。” “哼,除了道简那小子,还有谁。” “不错,一人战十二人,杀其中五人,没想到,道简竟然这么厉害。” 单良从轿帘一侧探出头,看着由士兵们举着火把映亮的山道,可是依然看不到头。 “他毕竟师从二师兄,而二师兄是我们这几人里,实力最强者。” “哦?实力最强的,不是你的师弟,水镜剑派的馨掌门么?” 单良刚说完话,却看到宇文崇无波的脸上现出不悦之色,可见馨震与他之间似有什么恩怨。 “我没有师弟。” 宇文崇的回答,吓得单良吐了吐舌头,脖子一缩,放下轿帘,不再言语。 漫长的山道上,火把一眼望不到尽头,似乎是两条火线,正一点点的想着山巅烧去。 “报大人!山道前方有几名身份不明之人,似乎都已中毒,已被前军拿下,看样子,应该是江湖打手,还请大人发落。” 士兵举着火把从山上跑了下来,抱拳向单良汇报,他大口喘气,显然是来的匆忙。 “就地正法。” 单良的话从轿内传出,此刻深夜下山,还中毒,既然不是附近的村民,这些人多半就是海涯居接受悬赏的那几位打手,既然败在了道简手内,自然不是什么值得拉拢之人。 这种废物,单良自然不会留他们。 夜已深,天与地的交接处,似乎有一线微微的鱼肚白色出现,单良带着倦意,再次掀开轿帘,看向山道另一侧的天空,这东莱宗之美,很是称他心意,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单良的轿子经过了一处山道边略微新鲜的泥土,这些泥土后面的山林间,随意丢弃着几具伤口颇新的尸体。这些,正是向曼儿索要解毒的那几人。 山间的清晨,干冷,寂静,攀登一夜的士兵们,此刻都以有些倦意。 不知过了多久,单良的轿子终于出现在了山巅习武场之上。 第184章 双旨 当单良踏出轿子的那一步,正好踩在了清洗多次,仍然非常明显的一滩血迹之上。 显然,东莱宗这一战,影响不小。 “哦?这位小兄弟可是东莱宗的弟子?” “正是,不过你们这些兵是干什么的?为何要上东莱山?” 一名手持扫帚的十几岁东莱宗小弟子疑惑的看着询问士兵身后的单良,这位衣着华丽,气宇轩昂的青年,正被这位东莱宗的年幼弟子好奇的打量着。 “小武,快过来。” 年幼弟子身后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弟子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拉过,拽着就向远处走去。似乎多一秒都不想呆在这里。 “之前师父不是说封山了吗?你怎么还在这边逗留,打扫完就随我速速回阁。” 单良面露笑意,没多久,一名手握腰刀的士兵从大殿方向跑来,单膝跪在单良身前。 “禀大人,东莱宗宗主已在大殿等候大人,可……” “可什么?” “可不愿出迎。” “什么?一个小小的东莱宗,竟然敢在我家大人面前摆威风?” “好了,我们既然来了,自然要守客人之礼,既然宗主不愿出迎,那本大人直接进去就是。” 单良打断一旁发怒的侍卫发言,潇洒的向大殿正门走去。 没多久,在他一步迈进大殿之后,看到的却是灰暗的大殿内,坐在殿内中央,扶着胸口,虚弱不堪的左峻。 他两眼无神,张口喘着粗气,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这让单良微微一愣,随即恢复笑意,站在门口,看向左峻。 “放肆,还不快来拜见单大人?” 单良身旁的侍卫大喝。 “见,见过单大人,恕左某失礼,宗门前几日遭受横祸,我亦深受重伤,实在无法亲自出门迎接,还望大人恕罪。” 左峻疲惫不堪,且满是憔悴的脸上,看向单良的双眼空洞无神。 勉强呼吸强打精神的说着,可疲惫之意,十分明显,似乎时刻都有可能维持不住。 “呵呵,宗主哪里话,声名远扬的东莱宗,一代天骄之主,怎会因一场小小的横祸而伤到呢。” 单良说完,坐在侍卫搬好的椅子上。 “单某此行的目的,不知宗主是否知晓。” 左峻轻轻点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喘了几口粗气后,叫一旁的弟子将单良的信件递回。 “那么不知宗主大人作何选择。” “多谢单大人错爱,可是左某已受重伤,深感时日无多,恐无法为国效力了。” “哦?有这般严重?” 单良露出为难地神色,沉吟片刻后,再次开口说道。 “那么不知大公子是否健康,怎么不见宗主夫人?” “夫人携子正在后殿休息。” “既然如此,不如将大公子请出来,本官这里还有一个礼物相送。” 单良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递给一旁的侍卫,侍卫接手后,转交给了左峻身旁的东莱宗弟子。 “不敢当,近日宗门遭袭,夫人和犬子皆受惊吓,此刻只能在后殿休息,敬仰。同时犬子何德何能,怎敢收单大人的重礼。” “这里是一份地契和一份朝廷委任诏书,只要左宗主答应,今后,大公子就是地方豪绅,自然会受到朝廷庇护,这一切都是左宗主应得的。” 单良说完,看向左峻,见他闻言后却开始不住的咳嗽,无论真假,皆让单良眉头微皱,露出一丝不悦之色。 “左某福薄,犬子命硬,恐消受不起大人厚恩,还是请大人替左某向朝廷谢罪,让我这一家,安心在东莱山过完这平淡一生好了。” “怎么?左宗主是看不上朝廷的恩赏?还是有其他顾虑啊?” “单大人多虑了,左某惶恐,平生未立半点功德,岂敢接受朝廷赏赐,现在重伤在身,更不敢多有贪念。” “宗主大人治理地方就是大功一件,朝廷看在眼里,岂能埋没了宗主的功绩?” “左宗主,我家大人见你身体有恙,好言相商,可你三番五次拒绝朝廷赏赐,怎么?是看不起朝廷?还是看不起我家大人。” “左某岂敢。” 左峻一脸病样,颤颤巍巍站起,抱歉哆哆嗦嗦的向单良一拜。 此刻的他,那还有半点宗主之意,给单良的感觉,就是一名快要入土的垂暮老人罢了。 “唉,既然如此,那就念圣旨。” 单良无奈一叹,向身旁刚才那位替自己说话的武官说道。 武官一步出列,也不等左峻茫然无措的回应,直接打开圣旨,大声宣读。 “是!东莱宗宗主左峻接旨,朕闻东莱宗之名日久,念宗门之渊源,已立多年。更知东莱宗心系朝廷安危,体恤地方百姓,甚得民心,朕心甚慰,然东莱宗宗主之子,左峻,竟怀有异心,欲与朝廷抗礼,此叛逆之罪,断不可恕,令单良亲率大军一万,剿灭东莱宗,遣散东莱宗宗门弟子,钦此。” 武官念完,恭敬合上圣旨后,冷眼看着神色变换的左峻。 “左宗主,这里还有一个圣旨,还没有念,给你一日思考时间,本官先去休息了,明日一早,等你答复。” 单良说完,再次示意侍卫,将之前道简送给左峻的信件送还回去。 “答案,就在这里面,左宗主应该会选?” 单良起身,双手负于身后,面带笑意向殿外走去。 此刻的习武场上,不知何时,早已搭好一个营帐,单良走入其中后,帐帘缓缓方向,在百名侍卫的保护下,单良安心躺下休息。 而大殿内,左峻握紧宗主之位的扶手,眼中满是怒火。 忽然,后院传来康儿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左峻一惊,闻声站起,大步向后殿跑去,竟然没有一丝疲惫老态的样子。 后殿内,宇文崇左手夹着哇哇大哭的康儿,看着跪在他脚下痛哭哀求的馨凝和一旁扶住她肩膀面露凄色的玉澜。 冷漠,无情,她们身旁十几名东莱宗弟子,都被宇文崇打成重伤,靠在墙边,痛苦的低哼着。 “你找死!” 左峻见状,大喝一声,执剑向宇文崇刺去,宇文崇看向左峻,眼睛微眯,冷哼一声,直接举起抓在手中的嗷嗷大哭的康儿,迎向左峻刺来的宝剑。 第185章 覆灭 “不!” 馨凝惨绝一叫,左峻更是强行改变杀招,可身子依然向宇文崇冲去。 宇文崇冷哼一声,直接抬脚一踹,直接将左峻踢飞。 “废物,就你也配当东莱宗的宗主?你爹想什么呢?” 宇文崇垂下原本抓在手中的康儿,此刻的康儿早已哭累了,只是呜咽着呼唤馨凝。 “刚才不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怎么这一刻就有力气拿起你的宝剑了?” 原来从单良进入大殿后,宇文崇就早已分开,从山边险隘之处,跳进了后殿,听见武官高声宣读圣旨后,他长叹一声,知晓左峻没有接受单良的提议。 如果接受了提议,那么武官大声宣读的圣旨,就是另外一份了。 可既然左峻不愿接受单良的提议,那么自然就轮到埋伏在一旁的宇文崇出手。 他发现廊屋抱着康儿的馨凝身影时,眼前一阵模糊似乎看到了似曾相识之人,可就这一愣神,引得园内十几名东莱宗弟子组成的护卫。 可是他们还没走到宇文崇身边,就见他身影一闪,直接冲到了廊屋正门前,一脚踢开,三招击退玉澜后,一把夺过馨凝怀中的孩子,更是一掌击在馨凝肩头,将其击退,随后抓着康儿在这花园内越闹越凶,竟然一路打到东莱宗后殿,这才停下,看向身后跪地求饶的二女。 馨凝痛彻心扉的哭声,连宇文崇都心生一丝不忍,他并不是心疼手中的康儿,而是馨凝的样貌,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的样貌浮现出来,却令他心中登时升起一丝沉寂已久,深藏心中的怒火,这怒火更是在左峻出现后,直接爆发出来。 看出对方装病,并且那浅薄的功力后,宇文崇直接一脚将对方踹飞,一声叹息后,将抓在手中的康儿还给了馨凝。 “这样的废物,不配做你的夫君。” 宇文崇说完,抽出抓在左手中的宝剑,指向狼狈爬起的左峻。 “宇文叔叔,求求你放过夫君,凝儿知错了,求你看在凝儿的面子上,饶康儿父亲一命!” 馨凝将康儿交给玉澜,跪行到宇文崇身前,哭求着。 “你知道我?” “父亲多次提过叔叔的样子,母亲也提起过叔叔,他们都说愧对叔叔。” “哦?宇文叔,竟然还有这等往事,没想到竟然藏的这么深,连侄儿都不能告诉。” 不知何时,单良已经出现在了几人面前,看向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左峻,还有远处的二女。 他那意味深长地眼神,看向宇文崇,嘴角微微翘起,颇为玩味。 “这左峻没什么本事,仅仅有些武学皮毛而已,真不知左谷怎么会把东莱宗交给他。” 左峻站起身,看向单良时,却被单良身前的护卫挡住,这些护卫满是杀意,保护着身后的单良,只要左峻有一丝一毫的不妥之举,就直接就地格杀的。 “左宗主,现在看来,本官已经没有必要给你一天考虑的时间了,是留还是死,快快说来。” 左峻看着后殿长廊内的惨状,突然仰天不停地哈哈大笑,毛骨悚然的笑声,闻者除了单良和宇文崇外,人人面色都是一变。 “单大人,你会留左某一命么?” “不会,不过你若配合,留全尸。” “左某不明,为何朝廷非要置我于死地。” “从你利用宗务插手地方政事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死。” “原来如此,那么其他宗门,想必日子也不好过了。” “本官无可奉告。” “不知左某一命可保妻子平安?” “他们与宇文叔有些旧识,同时与道简有交情。有你没你,我都不会杀他们。” 单良说完,看了馨凝还有玉澜一眼,当他看向玉澜后,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与玉澜的目光交汇。 左峻点点头,正准备举剑自刎前,看了馨凝一眼,他看见馨凝的不舍,也看到玉澜眼中的恨。 “不!夫君,不要!” 馨凝站起,向左峻跑去。 左峻看到向自己冲来的馨凝,紧握宝剑的双手一软,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 单良不屑的一看,满是讥讽的一眼看向背对自己,搂住馨凝的左峻,随后同身旁的侍卫使个眼色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身旁的两名侍卫抽出佩刀,噗的两声,捅进左峻的身躯中,馨凝一惊,感到一阵暖意从胸前散开,她低头看去,军刀的剑尖已经抵在了她的衣服腹部前,衣服上满是鲜血。 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这是宇文崇的声音,馨凝悲愤的看向宇文崇,抬手一掌,直接向其打去,宇文崇冷眼着这一拳,也不躲避,而是用剑柄重重击打在馨凝的腹部之上。 馨凝气息不畅,跪趴下去,一旁的玉澜抱着康儿,连忙上前搀扶。 “别忘了,你还有康儿。” 宇文崇侧身绕开馨凝,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左峻,向大殿中走去,此刻正坐在大殿宗主宝座之上的,正是单良。 “这位置有什么好的?” 单良不屑的摇摇头,起身后伸个懒腰,打着哈欠向门口备好的轿椅走去。 “对某些人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全部,有些位置坐久了,也容易让人产生一些妄想。” 宇文崇看着微微有些陈旧的大殿,他苦等之人,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这让他很是疑惑。 他没想到这一行竟然如此轻松的就解决了东莱宗,他并不知道,若不是之前派来的海涯居的人,还有道简一时风头无二,恐怕现在不好收拾。 唯一让他疑惑的,就是消失不见的左谷,虽然传言中,左谷在东莱宗某处闭关,可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左谷依然没有出现,不由得让单良有一些不解。 此刻左峻一死,单良仅留下部分士兵善后,东莱宗之事,就能够算是轻松解决了。 东莱宗覆灭之事,此时的道简已无法知晓,他同曼儿穿过田间的小道,经过一处又一处的乡村,一路向南方走去。 两个月后,二人一路游玩,终于到达凤昔府外的一个小镇上,这里早已温暖如春,处处彰显着生机,因为凤昔府,是道简告诉曼儿后,曼儿心驰神往之地。 “公子,不知凤昔府内是否如公子所言,那般有趣?” 道简含笑,并没有回答,二人坐在酒家在路边摆放的雅座,看向凤昔府。 第186章 歪诗 凤昔府内,曼儿乔装成一名俊俏的少年吃着手中打开的一包异域果脯,一脸幸福的笑着,她时而转身冲着道简扮着鬼脸,让跟在身后的道简偶尔也会笑出声。 凤昔府的春天来的格外的早,四月的春已是山花漫烂,这里已是一片翠绿,花草的清香让道简闻之精神一阵,此刻城中售卖的货物早已变换一新,全是他上次来时从没见过的。 就这样,道简和曼儿在凤昔府内走走停停,种类无数,花样不同的商品更是引得曼儿不住的惊呼。 经过城中一处显眼的店铺,道简侧目看了一眼,当他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时,没有打扰,而是同曼儿到附近一处肴香四溢,香飘入巷的酒楼中。 二人坐下后,曼儿摇头晃脑地听着小二报着各样奇特的菜名,饶有兴致的询问菜品样式。 喧闹的酒楼三层,轻轻浅浅的琵琶声响起,更是有不少客人说笑,其中也有人有节律的鼓掌,伴随着偶尔传来的叫好声,让听者菜名的曼儿微微皱眉。 这样的歌舞打断了她的兴致,更令她想起了一些早已遗忘的过往。她微微不悦,点了一些闻名就感觉有趣的菜肴后,拿出买来的果脯,慢慢吃起来。 而一旁的道简,显然对楼上的乐曲有些兴致,没多久,便听见如莺儿清脆的女子抚琴清唱,音韵十足,显然是有一丝别样的风情出现。 天上银河白昼风, 涯南王阁夜舞筝。 阁西横照金霞落, 主人诗豪酒倾国。 在昔王府今何人, 府藏天地身飘蓬。 现相须游人世间, 身后是非谁与评。 女子清唱,伴随着琵琶小鼓,有节律的敲击,让道简对楼上的音律更加好奇。 “哼,不知是哪里来的相间小子填写的歪词,狗屁不通,不知所云。” 道简眼睛一亮,看向一旁玩弄头发,神情不悦的曼儿,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曼儿嘟嘴耍着脾气,心中暗道有趣。 “可我是第一次听这样的唱法,现在听来也挺有趣味的。” “这有什么,曼儿唱的,可比她好听多了。” “哦?那不知曼儿为何不愿唱与我听,莫非是看不起我?” 曼儿嘟着嘴,夹起盘中一片酱肉,放到了道简的盘中。 “公子,吃菜,只是曼儿不想再唱罢了。” 曼儿强颜欢笑,她反常的举动自然让本就不傻的道简看出原委,他微微叹息,吃着曼儿为自己盘中夹的美味。 “有趣有趣。” 道简隔桌坐着的一位书生听完三楼传开的小曲,站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下来。 “怎么了王兄,是发现了什么?” “本以为此诗有些奇特,没想到写下之后,才知其中妙义。” “哦?是何妙义,不妨说来听听?” “呵呵,李兄请看。” 姓李之人哦了一声,侧身做到姓王书生身旁,细细一看后,直接轻咦一声。 “怎么样?” “有趣是有趣,没想到,竟然是一首藏头诗,不过,这天涯阁阁主是何人,竟然能够让这商女传唱?” “这,就非你我二人操心了,管他谁知道呢,哈哈。来,李兄,喝酒喝酒。” 二人随即推杯换盏,吃喝起来。 可他们不知道,坐在他们隔桌的道简,此刻却不再淡定,夹在手中的美味,突然放回碟中。 他站起身,向隔桌走去,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曼儿好奇,更引起隔桌王李二人的注意。 “二位兄台,不知刚才解的诗意可否让在下一看?” 李姓书生眼中闪着好奇之光,微微点头,让出半截长凳,同时在王姓男子的帮助下,在桌上的空白处,复写了一遍刚才商女所唱的诗句。 “诶呀,没想到,李兄大才啊,这一曲只闻一遍就已记住。” “王兄过奖。” 二人互相客气之间,道简看着桌上的诗句怔怔出神,曼儿好奇的起身走来,站在道简的身旁看向桌面上用茶水写下的诗句。 “天涯阁主,在府现身。” 道简看罢,神情有些激动,向二位男子恭敬一礼致谢之后,走回原位坐下,快速吃起桌上的佳肴。 “公子?” “呵呵,曼儿莫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快,吃完,咱们去别处说。” 道简面带笑意,示意曼儿之后,二人大口吃完,快步离开酒楼。 临行前,道简听见三楼传来的笑声,似乎那些人的聚会没结束。 “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些事情。” 在凤昔府繁华的街道上漫步,道简将往事说与曼儿,同时,他作为天涯阁弟子的身份,在这一刻,终于展开。 “那按公子所说,曼儿也算是天涯阁的弟子喽?” “这是自然。依照师父所言,但凡习得天涯阁心法的,自然是天涯阁的弟子。” “那……曼儿还要多谢公子呢。” “这有什么好谢的?” 道简抓抓脑袋,一脸不解。 “依公子所言,此功法只传好人,看来曼儿是一个好人喽?” 道简哈哈一笑,不住的点头,拉住曼儿的手后,继续在凤昔府内游玩起来,他们没有在意天涯阁阁主之事,这消息得之全是巧合,若不留心,显然不会让他们知道。 天色已深,道简安排好二人的住处后,独自向海涯居走去。 凤昔府与别的城池不同,这里有两家海涯居,这是在道简离开前发现的,他现在所进的这一家,里面都是异族之人,来自西域各国,就连店老板都是金发碧眼的外邦之人。 此刻他看向道简,恭敬地候在一旁,任由道简好奇的打量。 “不知道简公子想要获得什么消息?” “不知这些贡献,能换几条消息?” 道简说完,拿出早已整理好的贡献牌,经过店老板的整理统计后,得到了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 “十条,任何消息都可以兑换。” “嗯,没想到竟然有十条之多。” 道简沉思片刻,走多桌前,写下了翟磐的名字,还有天涯阁阁主几字,随后交给了店老板。 店老板接过两张信纸,神色虽然不变,可是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竟然主动的站在一旁打量着道简。 第187章 消息 “怎么?我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道简被这长相怪异的店老板看的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微微咧嘴的同时,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服,寻找着不妥之处。 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自从有曼儿服侍之后,道简也再也没有操心过自己的穿着打扮,从头到脚,里里外外统统按曼儿的意思打理,这细致贴心的照顾,让道简此刻看起来同之前的野小子形象有何很大的差别。 店老板面带歉意的向道简赔罪一礼,走回柜台后,拿出两个贡献点,交还给了道简。 “请问公子,这一则消息是从何而来?” 店老板说话的同时,将手中写有天涯阁阁主字样的信纸摊到道简身前的桌子上。 “怎么?莫非有消息,是海涯居提供不了的?” “公子误会了,这一则消息,若是能够说明获得缘由,则可免去贡献点。” “这……” 道简见状,再次打量起自己亲手写下的这几个大字,显然,他察觉到了店老板怪异的反应。 “是在城中酒楼吃酒时,听闻商女弹唱的,后来在旁人的解释下,才有些好奇,这才来此打听。” “多谢公子如实相告,这两点贡献,退还给您。” 店老板待道简接过贡献点之后,继续询问了一些关于翟磐的信息,通过信息的完善,店老板在多次确认后,向满是书籍的柜台处走去。 “还请您能够在此稍等片刻。” 店老板说完,转身返回柜台前。翻看着几本详细标注的黄色书册,随后再次拿出一些绿色的书册翻找起来。 没多久,店老板就将两本书册摊开在道简面前。 “公子,这两本书册中所记载的内容,正是关注翟磐此人最一两年来的消息汇总,依据公子的描述。” 道简拿起书册,看向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同时多大数页内容的消息。这上面,竟然都是翟磐的信息。 在满是蝇头小字的信息中,在这一刻完全摊开在道简面前,道简仔细阅读之下,竟然不自觉的抽了一口凉气。 这上面关于翟磐的信息,竟然能够从他与馨震二人离开东莱宗之后下山的那一刻开始说起。 虽然其中有一些时间段是空白的,可是通过乡野传闻,街谈巷议,灵异现象等,一系列庞大而复杂的汇总,竟然全部收录到了这多达五页的内容中。 “公子,其中信息,真假参半,并非是我们故意所为,而是有很多消息,无从考证,难辨真伪,一切判断皆留给需求者,而愿意用贡献点购买之人,自然少之又少。” “嗯,这我知晓,但能提供如此多的消息,已然不易。” 道简点点头,一点一点细细读着,没多久,他看完全部消息后,合上了书册,长吁一口气之后,用充满敬意的眼光看向店老板。 “这么多消息,你们是如何得到的?如何获取的?” “这个自然是海涯居的客人提供的,海涯居自有一套情报体系,莫非公子想要了解一下?” “莫非?这些能说与道某听?” “不无不可告人之处,若是公子愿意知晓,兴许将来也会为我们提供一些有用信息。” 道简没想到海涯居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将他深藏在心中,始终带着疑惑的问题轻易解开。 在信息这方面上,海涯居自有一套完善的体系,这些信息来自于所有知晓海涯居存在之人,凡是他们想问的,凡是他们知道的,无论是上到国家大事,下到乡野传闻的小事,只要能够提供消息,均可以被海涯居留档,哪怕是道听途说,偶有见闻之事,也会被海涯居收录。 在这里面,海涯居有一批人专门负责收集整理,而这里的负责人,竟然就是曾经与道简交过手的离仙,左蠡。 而消息的奖励,完全是在是否有人会来此用贡献点查询,查询一次,海涯居会准备一份奖赏,通过特有的渠道,送到消息提供之人手中。 这庞大而复杂的细节,店老板虽然没说,可是道简依然无法想象出来,这是一份浩瀚与繁琐的工程,非大毅力之人不可负责。 想到这里,道简自然对左蠡之人生出几分钦佩之情,没想到,左蠡竟然将这庞大复杂的事情真的给办成了。 “别说一城了,哪怕是一条街的消息,让我汇总都无法汇总出来。” “这……术业有专攻,道简公子莫要平添负担。敢问公子,册中内容不知对公子可否有用,这些信息是否满意?” “虽然还是没有关于其人的具体信息,不过已让我有了一些办法,满意。” 道简说完,看向店老板,期待着他再次提供关于天涯阁的消息。 “天涯阁阁主,的确如公子探知所言那般,近日将会在凤昔府内出现,不过合适现身,这个自然无从得知?” “哦?有趣,有趣,不过道某好奇,为何这则消息,海涯居却不提供如同方才那样的书册出来。” “呵呵,这个还请公子宽恕,因为不收取公子的贡献点,自然无书册可查。” 道简冷哼一声,将刚才收回的两点贡献重重砸在桌上。 显然刚才看到关于翟磐的全部消息,无形中加强了道简对海涯居的信任,此刻他更是对骆逸风师父的来历,还有这天涯阁的消息,倍感兴趣。 哪怕天涯阁的信息没有多少,哪怕自己最终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可这些,依然足够解答他心中对非常神秘的天涯阁产生兴趣。 “公子,本店真的没有任何关于天涯阁的消息,只是在下有所耳闻而已。” “你……说的不是真话。” “公子错怪在下了,无论公子作何猜想,都不为错。” 店老板躬身抱拳行礼,他过了一会儿,见道简没有示意,便自觉起身,看向道简时,神秘的一笑,继续说道。 “若是公子能够在凤昔府多留些时日,留意各处,说不定自然会有机缘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天涯阁阁主。” 店老板说完,再次一礼。 “若是公子没有其他事务,容在下离开片刻。” 第188章 师兄 道简看着店老板离开后,将誊抄好的一些主要信息放到了怀中,离开海涯居后,向住处走去。 在凤昔府游玩多日,道简陪着曼儿在凤昔府内各处游玩,无论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有他二人的身影。 这期间,更是多次听到了那首前几日在酒楼内听到的藏头诗句,令道简倍感好奇的是,这些诗句的传唱者,不仅仅是之前弹唱的商女,更有街边的叫卖的小贩,还有一些途经凤昔府停留的乞丐。 这一手曲调新颖的词曲显然成为了城内传唱的主曲,不解之人,只当是城内一时流行。 可是像道简一样,凡是知晓诗句内含着真意之人,皆已感觉到凤昔府这些异于平常的样子。 似乎,就要有大事发生。 道简在等,其他人也在等,更有一些人闻声向这里赶来,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从事各行各业,他们并不认识彼此,可是他们却都是一个江湖中最神秘的门派弟子,那就是天涯阁。 不知又是哪一家娶亲,白日的天空中,就已开始绽放着红绿黄色烟雾的烟火,响亮的鞭炮声中,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穿过城中主道。 曼儿站在道简身旁,羡慕的看着花轿,她神情激动,在感觉到道简握住自己的手时,绽放出幸福的微笑。 她之前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生活,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重归自由。 突然曼儿察觉到道简握住自己的手突然略微用力,她抬头看向道简,却看到对方眼中那惊讶的神色,如此动容的样子,很是少见。 “公子?” “曼儿,走,跟我来。” 道简拉着曼儿,从人群中穿过,同时绕过迎亲的队伍,曼儿发现道简神情中激动之情难以掩饰,急忙跟上对方的脚步时,却发现道简原本拉着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竟然松开了。 “师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师父?” 曼儿心中微微一惊,莫非前面之人就是翟磐? 她看向前方背对着他们的一位儒雅之人,那人闻声转身的一瞬,道简在众人之中,连忙跪下,恭敬地叩首。 “道简?徒儿,没想到你我师徒二人,竟然在此相见,哈哈哈!” 儒士大笑,他将道简搀扶起来,仔细打量着气质大变,远非初见之时的道简。 此人正是道简第一位师父,骆逸风。道简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他。 骆逸风打量着道简,眼神中满是赞许,随后,看想道简身后同样恭敬地曼儿,同样赞许的微微点头。 “曼儿,来,快来见一下师父,没有他,就没有我。” “曼儿拜见师父!” “哦?这是你收的徒儿?” “师父哪里话,弟子怎敢收徒,这位是曼儿,是我的,我的……” “能在这里遇到师父,是弟子的幸事,没有师父,弟子也不会遇到道简公子,请受曼儿一拜。” 曼儿恭敬地跪**去,在骆逸风的哈哈大笑几声之后,道简在其示意之下,将曼儿扶起,他们二人的举动在凤昔府内完全无法引起路人的注意。 道简红着脸挠头,骆逸风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二人的关系,曼儿害羞且扭捏的神情自然也是落在了骆逸风的眼中。 “既然如此,那你二人就陪着为师在这凤昔府游内游玩几日。” 道简曼儿二人连忙应允,同骆逸风在凤昔府内游玩。 在一处酒楼内,道简将这几年来的所见所闻,同骆逸风诉说着。 骆逸风始终在一旁认真倾听,他没想到,道简竟然在这几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而他自从当日同道简分别,没多久就离开了小镇,游历四方,治病救人,依然重复着之前的日子。 当道简说起凤昔府内的怪异之事时,骆逸风微微点头,同时也说明了来意。 原来,这师徒二人皆是因天涯阁阁主现身之事。 “师父,这天涯阁阁主您见过么?” “没有,从未见过,这次来凤昔府,多半也是为了辨别此次现身之人的真伪?” “此次?难道之前还有类似之事发生么?” 曼儿坐在道简身旁,认真听完后,连忙问道。 “自然如此,为师从没有找到过天涯阁的宗址,所以多年来游历四方,却见过多人冒充天涯阁阁主之人,不过皆不像这一次如此隐秘却张扬。”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这天涯阁阁主是如何传位至今的,既没有固定的宗门,也没有可联系之人。” “此时不仅是你有疑问,为师更是未能解开,苦寻几十年,时至今日,也没有半点眉目。” 道简心中微微一惊,他看向四周的食客没人注意他们这一处之后,连忙靠向骆逸风,提到了海涯居。 没想到骆逸风眼中微微一闪,在听完道简说完全部关于海涯居的事情之后,他的脸色更是变得难看许多。 “左蠡,没想到现在他这么有出息了。” “师父,这左蠡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用离仙自称,这还真是让为师意外。” 骆逸风抚须说道,如同追忆往事一般,怔怔出神,陷入沉默。 道简和曼儿不敢打扰,不知过了多久,骆逸风才缓缓开口道来。 “此时也不瞒你,为师也没想到你会与他相见,这位左蠡,是我早年收的一名弟子。” “什么?” 道简腾的站起身,无论他如何猜想,也不会猜出自己竟然是左蠡的师弟,更是没想到,左蠡竟然是骆逸风的弟子。 在看着骆逸风品了下杯中茶水后,才缓缓说出左蠡的往事。 左蠡是前朝的贵族后裔,看着家族覆灭。 成为南下逃难的难民后,路遇骆逸风,习得十卦心法,从而留住一条性命,可那时的骆逸风并不像后来对待道简那样,而是将左蠡带在身边。 师徒二人相依为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师徒二人一路治病救人,可是左蠡在心法修行上,并不十分刻苦,心中更是对朝廷怀有不满。 骆逸风多次却道左蠡改下心性,可皆以无果告终,最后左蠡感觉再骆逸风身边已无其他可学,竟然断绝了同骆逸风的师徒关系。 没多久,就听到他加入到了江湖中一大门派,成为了那一派弟子的消息,后来听说他更是成为了门派长老,从此江湖中多了一位离仙。 第189章 天海 骆逸风说完,看着渐晚的天色,三人就这样走走停停,漫步在凤昔府的大街上。 左蠡曾经竟然是骆逸风的弟子,道简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他同左蠡交过手,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熟悉的十卦心法气息。 虽然当时左蠡的招法平稳强悍,而且展现出后续之力的强大让他至今依旧历历在目,可却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一个人对师者的无形中,受到的影响。 左蠡身上,道简感受不到半点骆逸风那种熟悉的风采。 这来来回回的行人中,不知多少人是天涯阁的弟子,而那传说中的天涯阁阁主,到底何时会现身。 “师父,我有一问,还望师父能够解惑?” “说。” 一座幽静的宅院,是骆逸风此行租下的,在凤昔府城外临近的一处,这里房屋三间,恬静温馨,此刻的道简正在一旁劈柴,曼儿正在准备晚上的酒食。 道简擦了擦汗,走到骆逸风身旁坐下,接过师父递来的茶水后,喝了一口。 他将杯中的茶水凌空泼洒,突然界掌使出,原本洒落的茶水遭受界掌一击,直接在洒落中散开,好似滴向巨石一般,洋洋洒洒成为一阵水雾。 骆逸风凝神看着渐渐消散的水雾,抚须沉思片刻。 “师父,这是弟子学到的第二个心法,名叫震诀。” “震诀?” 道简点点头,先是说出获得此心法的缘由,紧接着就将心法复述给了骆逸风。 骆逸风静静聆听,此刻他的眼中,似有光芒闪耀,显然每一句话都被他细细听入心中,并且认真的思索起来。 道简说完,二人都沉默不语,久久的沉默中,连在厨房中忙碌的曼儿,炒菜声都变得异常清晰。 没过多久,道简又将自己的结义兄弟,周苍之事也告诉了骆逸风,同时将他无法习得十卦心法的事说了出来。 按照道简的理解,有功法基础的周苍,理应比曼儿在十卦心法上的修炼要快许多。 可这才离开京城没多久,曼儿现在虽然没有出手过,但她传来的气息,却被道简隐隐的察觉到。 而一旁的骆逸风,还是没有说话,他沉默着,思考着,看向夜幕下的苍穹,随后又看向渐渐被夜色笼罩而无法看清面孔的道简。 “道简,为师很期待你以后的日子,不知还会有什么机缘。” “师父,弟子不懂。” “这是机缘,无论是震诀,还是十卦心法,为师自从习得后,命运发生变化,入了江湖这乱局,随波逐流行至今日。” 道简不解地看向骆逸风,他的疑惑现在越来越多,而骆逸风没有回答。 “这些,为师现在解不了,还看不出其中的玄妙之处,这些只能靠你的机缘。修行一途,为师没有什么可教的,为师能传与你的,唯有这十卦心法。” “是……” 道简有些失望,他的心一样很乱,这些东西他何尝不知。 而且现在的他,除了感觉体质依然在变强之外,其他的功法上面,仿佛进入到了一个瓶颈,始终无法突破,这种原地踏步的感觉,令他感到焦虑,担忧。 现在道简想要做的事,只有一条,那就是寻找翟磐,虽然现在与周苍断了联系,但是他对周苍那边却很放心。 二人没有结识之前,周苍过的也很平安,而唯一一次犯险,还是卷入到单良交予的半梦委托。 现在他要找到翟磐,怀中放着的是翟磐的消息,若是不去找,他无法原谅自己。京城方面,曼儿既然陪着自己,他就没有其他牵挂,单良,若是想找到他,定然不难。 道简想到这里,长出一口心中的浊气,看着曼儿不停地从厨房中端出的佳肴,道简拍着肚子苦笑,在凤昔府的这段日子中,是他吃的最饱的几天,每天都有无数的美食出现。 骆逸风嘱咐道简,在接下的几天,要留意凤昔府城内的动向,凭以往的经验,那位天涯阁阁主,应该快出现了,而且应该会在相当隐秘的地方现身。 道简答应后,用完晚饭,便遵照骆逸风的安排,同曼儿住在了隔壁的房间。 第二日一早,便随骆逸风继续去凤昔府内打听消息。 凤昔府繁荣的街道上,在道简三人入城后,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 “咦?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街道两旁挂了这么多的灯笼?这是谁挂的?” 风声摇荡的红色灯笼,绵延到街道的尽头,小巷是单独一排,而主道这是两侧十步一隔,必有一处,这让曼儿新奇之余,骆逸风和道简则体会更多。 通过向路人和商贩打听,近年来都没有过类似的情况法伤。 “嗨,多半是哪家豪商家中有喜事了,故意这般做的。” 一家茶楼的老板同骆逸风聊着,只知道,是夜间来了一众身着红白相间华丽服饰的男女连夜装点的,而且,这满城的灯笼,竟然只用了一夜的时间。 这让道简心惊不已,无论是财力,物力,还是人力,都已达到远非一般富豪能达到的程度。 “看来此次出现的天涯阁阁主,说不定……” 骆逸风话没说完,一旁的道简察觉到他的异样,正准备关切的询问,可顺着骆逸风凝重的眼神看去,站在街对面,正向着他们三人微笑行礼之人,正是左蠡。 “竟然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左蠡的身旁,正是道简的手下败将,戴宿。显然对方也看到了他,一脸惊喜的看向道简,还抱拳行礼。 在川流的人群两边,曾经的师徒二人如同隔江相望,谁都没有率先迈步向对方那边走去,可谁也没有率先离开。 “道简?” “弟子在。” “海涯居,海涯居,对应的是什么?” “这?弟子不懂。” “是天涯阁……” “什么?” 道简不解,可是顺着骆逸风的视线,他看到了头上悬挂着的灯笼,这华丽且精致的剪纸上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而海边的礁石上,却有一处阁楼。 这一幅幅剪纸画面,正包含着海涯阁。 “天涯阁,海涯居。” 第190章 同行 道简想到的这两个名字,不知不觉念出了声。 此刻他的心中狂跳不已,回想起左蠡当日的行为,又想起前两日海涯居老板知道他想要打听天涯阁时的异常反应。 现在仿佛一切不自然的地方都能够解释清楚,原来海涯居背后是天涯阁,亦或者说,天涯阁的背后就是海涯居。 天涯阁不需要宗门,因为宗门处处都是,又何必需要树立起高大的宗门。 左蠡的出现,将一切都串联起来,而道简在他那无形的引导下,显然也成为了海涯居的一员,这一切,道简都不知道。 天涯阁,虚无缥缈,海涯居,生杀肆意。一虚一实,就藏在众人身边。 道简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可即使到现在,他依然不能够理解,为何海涯居能够收集到众多的消息,或者说,为什么海涯居要收集众多的消息。 因为这一切对一个宗门来说,并不是多么的重要,若不是宗门,那天涯阁又是什么。 在道简怔怔出神之时,左蠡率先迈步而来,带着敬重之意,向骆逸风深深一拜。 他没有像道简那样,直接向着骆逸风跪下,现在,骆逸风对他来说,是前辈,是引路人,却早已不是师父。 “没想到,骆某竟然能够见到海涯居之主,更没想到,海涯居之主,竟然是你。” “这一切,都离不开您的栽培,当年您的救命之恩。” “不敢当,只是做了一个凡人都会做的事。曼儿,随我回家,道简,你留下来,陪海涯居的老板。” 骆逸风说完,冷冷的看了左蠡一眼,在曼儿的陪伴下,竟然转身离去。 左蠡依然保持着微笑,目送骆逸风的离开。 见曼儿随着骆逸风消失在繁华的街道尽头之后,看向依然留在此地的道简。 “道简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左先生,许久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没想到,当日一别,就没能再见一面。今日得见,真让左某吃惊不已啊。” “呵呵,小兄弟,今晚可有空,俺有些技痒,想讨教一二,可不可以赏脸啊。” 一旁的戴宿一步上前,向道简抱拳说道。 道简连忙回礼,可是脸色却有些难看,若是没有遇到骆逸风,还不知道左蠡过往的话,也许他也会接受提议,甚至还会同左蠡等人结识一番。 可现在,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左蠡何等聪明,在见到骆逸风之后,看到他们几人的关系,并且此刻道简的反应,无不适用行动表明,自己的过去,道简已经知道。 “按理说来,我应该算你的师兄,不过我已经不认骆逸风为师,这一点上,道兄小友,你我二人,还算有些相似之处。” 道简闻言,两眼微眯,他自然听得出对方话语中的意思。显然,自己在东莱宗的事情,左蠡已经通过海涯居的雄厚实力,获知的一清二楚。 “道简小友,既然骆前辈已经离开,不如我们一起到附近的海涯居内聊聊?” “是啊,小兄弟,来,我现在已经想出了七八种解法,这次比试,一定能够让你大吃一惊,哈哈。” 戴宿两眼冒光,呼着粗气,他见道简没有拒绝之意,更是兴奋。 “不知左先生是有什么想和在下聊的,在下现在没什么心思。” “呵呵,道简小友不要这么着急拒绝,你我都很清楚,接下来将会在凤昔府发生什么,难道小友就没兴趣了解一下吗?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知道你所修习的那套心法,到底就什么名字?” 道简的耳边如同响起滚滚炸雷之声,他当然明白左蠡所指,既然对方曾经是骆逸风的弟子,自然修习过这十卦心法,而且,他更是得到骆逸风的悉心指点之徒。 “还有你之前打听关于天涯阁的消息,我更清楚。” “好,还请左先生带路。” 左蠡毫不介意道简干脆的态度,他能够理解对方为何是这样的反应。若换做是当年的自己,也许反应比道简更加激烈。 一路上,戴宿拉着道简不停地说着,那一日二人交手的每一个招式他都不停地在道简面前生动的重现一遍,同时说出自己新想到的克制解法。 道简神色尴尬的含笑回应,他根本不记得当时交手时的一招半式,甚至几个月前东莱宗上一人对十几人时的招式都已然忘记。 可戴宿的反应,却让他心生佩服之情,甚至反思自己,若是能够对方这半成对武学的敬重之意,恐怕现在自己的瓶颈早已突破。 “竟然还有第三家海涯居。” 道简此刻站在一处奢华的店铺,这里售卖的是这类珠宝玉石,其中还有不少的金银饰物。 道简想到前两日刚随曼儿进店购买了几样饰物之后,此刻让他震撼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里,真的也对平民营业。 “道简小友,请随我去后院?” 左蠡在前引路,而道简则一脸苦笑,忍受着身旁戴宿那似乎永远说不完的往事。 “那是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当时遇到的一位大汉,同那大汉战罢之后,才得知对方竟然大我一轮有余,若是他还活着,现在说不定已是子孙满堂了,他那一招滑鱼手,可谓是精妙至极,他奶奶的,当年老子输的差点都要饿死在街头,” “二十三岁时,我……” 道简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他口干舌燥的听着戴宿讲述者自己的过往,而且对方讲到精妙之处时,甚至还会拉住道简,同时在他面前打出当时对手的精妙招式。 “好了!现在就不要再说了。道简小友,请坐。” 众人落座之后,道简端起早已备好的茶壶,也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直接就着壶嘴灌入喉中。 此刻他给人的感觉,好像自己才是刚才口若悬河,说了一路的人。反观戴宿,现在却是闭目养神,坐在一角,似乎为他接下来期待的那一场大战做着准备。 “左先生,现在不知可否在此同道某说上一二了。” 第191章 合作 “哈哈,师弟为何如此心急,你可知你所习得的十卦心法,并不是真名。” “真名,这对十卦心法有意义吗?” “有,怎么没有,这十卦心法,根本不是你所修习的那么简单,你所修习的心法,是十卦心法,可却不是完整的十卦心法。” “完整的十卦心法?可我早已从师父那里得到了心法的全部内容,修行起来,感觉心法很是完整,没有任何不适之处。” “师弟所言不错,可我换个叫法,若是我称此心法为坤诀,你意如何?” “坤诀?” 道简心中一惊,这两个字刚刚说完,他就赶紧闭口,因为他现在率先想到的,就是自己从周苍那里学到的震诀。 他早已将震诀研究透彻,岂能不知道二者之间的关联,可是他能熟练运用震诀,反观周苍却无法熟练习得坤诀。 想到这里,道简眉头皱的更紧,原本感觉能够解答的疑惑,在此刻却发觉,疑问再次变多。 “我知你此时此刻所想,不错,坤诀,也就是你所习的十卦心法,我自幼修习,可是进展缓慢,具体为何,我不便多言,在这里,我想告诉你,十卦心法,是由十种心法组成,其中,就有你所掌握的坤诀。而你的兄弟,周苍,若是所料不差,应该是天涯阁失传多年的震诀。” 轰,道简闻言,耳鸣之声甚是响亮,他的心在狂跳,他知道海涯居无所不能,从翟磐的消息上就能看出一二,可是他没想到,左蠡已经将他身边所有人的信息都掌握了一些。 这种感觉,让他害怕,甚至比单良给他的压力更大,单良是一种掌控,而左蠡,确是一种压制。 这种压制,让你不得不谨慎起来,若说想逃离单良的控制,道简多多少少还有些自信,可是他感觉如果左蠡想要从人海中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道简咽了口唾沫,看着左蠡,而左蠡从他的眼中,自然能够看到一丝难以隐藏的恐惧,随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 “师弟莫要如此看我,既然你已经成为海涯居的一员,那么我自然需要做些调查,放心,一切仅仅是用来增进对你的了解,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海涯居,还是有自己的分寸的。” “难道说,东莱宗上的事,还不算过分?” “过分么?我怎么感觉很正常。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 道简闻言,脑海中想到了那些在东莱宗一战中死去的众多年少弟子,还有那死在自己手中和东莱宗弟子们手中的十几人。 这些恩怨,无法说清谁对谁错,这一切的因也不能全部推给左峻。 “好一个身不由己……左蠡?左峻?左谷?” 道简疑惑的念叨,却令一旁的左蠡脸色一沉,这样的反应,全部都被道简看的一清二楚。 “没错,左谷是我的兄长,我是他的胞弟,而我以有他这样的大哥为耻。” 左蠡说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后,便不再多言。这是一段连他都不愿提起的往事。 “坤诀,莫非这样的心法,一共有十种?” 道简回过神,扯回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 “具体是不是十种,我不敢妄下断言,但现在就我所知的心法,已有七种。” “七种!” 道简再次一惊,他没想到竟然有七种心法。这天涯阁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有十种心法口诀,他目前已掌握两种口诀。 此刻的他心中狂跳,甚至开始设想,若是自己掌握了十种心法,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知道,若是习得十种心法口诀,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左蠡说出的话,如同道简的心声一般。 “可惜,左某天资不足,且机缘不够,习得十卦心法之事,此生无望。” 道简听见了一声叹息,这叹息中的无奈。 “海涯居是我创办,我这样做,同样是为了凝聚天涯阁,而非重建,可是现在的海涯居,已经大大超出了我当初的料想。” “凝聚天涯阁?” “没错,我只为凝聚,而非重振,我不想让天涯阁重现江湖,不想让天涯阁成为东莱宗,水镜宗那样的存在,像现在这样就好。而我想实现的,是希望凝聚天涯阁的十卦心法,让这心法重现人间,而非随着时光的消逝而亡。” 此刻道简眼中的左蠡,很是高尚,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了实现一个伟大的理想。 可是他想到海涯居的种种所为,却又有一些难以言明的厌恶之感。 “海涯居就是天涯阁,而天涯阁却非海涯居?” “师弟此言差矣,海涯居是海涯居,天涯阁是天涯阁,海涯居只是想要寻找到天涯阁而已。” “那么这一次天涯阁阁主现身之事,非左先生所为?” “不错,我同师弟一样,都是天涯阁的弟子,只不过我得到的消息,远比你们找到的要容易许多罢了。” 道简虽然点头表示认可,可是心中却没有全信左蠡的每一句话。 而且对方已经知道他身怀两种心法,坤诀就不比再说,可是震诀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现在既然左蠡如此重视他,多半也是为了他身上的震诀。 “师弟,你既然是海涯居的成员,不如就随我一起揭开这天涯阁阁主的真实身份,如何?” “好,不过我不会同你们一起行动。” 左蠡见道简没有拒绝,脸上僵着的笑容此刻终于有些不同,他理解道简的想法,有道简陪着骆逸风,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这个自然,天涯阁若有任何动向,我会第一时间告知师弟,届时还希望师弟不要无故推辞。” “这是自然,以后还要多多依赖左先生的海涯居,道某怎敢轻易得罪。” 道简说完,起身抱拳。 啪的一声,屋内一角坐着的戴宿睁开大眼,他激动的微微发抖,站起身就向道简这边走来。 “道简小友,既然已经谈的差不多了,那么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也好!” 二人互相请对方先行,向着珠宝阁的后院走去。 第192章 优势 戴宿站在场内,激动的看着道简,他期待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在道简眼中,他就是一位单纯的武痴,可就是这样的人,反而总是做出让人意料之外的举动。 在一旁观看的左蠡,左蠡带着微笑,观察着道简的一举一动。显然,这位即有师兄弟的情谊,还有交手经历的后辈来说,才是让他在意的。 后院内,此时出现了很多海涯居内的常客,还有其他两位凤昔府内海涯居的老板,不知为何此刻也会在这后院的其他房屋中。 他们的出现,让道简心中微微有些紧张,他看向对面不断冲着自己示意的戴宿,那瞪紧自己的样子,像极了抓猎物时在一旁的猛兽。 道简无奈苦笑,他知道这一战已经无法避免,于是摆开架势,向着戴宿微微摆手示意,两边准备充分后,直接一步踏上去。 道简一出手就是杀招,他想起戴宿当初和童伯的一幕,从当时的对话中看出,戴宿并没有要杀死童伯的想法,他的战斗风格就是如此,道简想到此处,下定主意绝不留情。 这样把杀戮看成比试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若是你不愿出全力,只是把这种打斗当作是比试一样,那结果就可能会造成死的局面。 这些是道简不想看到的,他没有用探踪剑出手,一招界掌打出后,撇向一旁观战的左蠡。 “果然,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道简察觉到左蠡的笑容中竟然带起一丝的狰狞,如同看到期待已久的猎物一般,而这猎物,就是道简使出的震诀。 戴宿大喝一声,他没有躲开,竟然选择了直接接下界掌,这一招他听左蠡提过多次,知道这一招的妙义,可若不能亲身感受一下,他会倍感遗憾。 嘭,一掌重重打在他交叉挡在身前的双臂上,脚下瞬间荡起一层尘土。 同时,戴宿的牙齿竟然在这一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显然是用尽全力来抵抗这一招。 道简察觉良机,这种防御的姿势对他来说就是最好近身的机会,醉步清风剑诀使出之后,瞬间冲杀到戴宿的身前,月缘在手中舞成层层叠叠的剑光,剑鸣声响起,直接向着戴宿砍去。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两人从道简出招开始,这才没有几息的时间,就已经把戴宿逼到这种险境。 “震诀。” 左蠡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这种光芒,是无法掩饰的,他经营海涯居这么多年,之所以任由海涯居吸收了越来越多见不得光人,正是为了能够快速发掘其中怀有十卦心法的人。 从第一次和道简交手时,他就看出了对方怀有的坤诀,现在,震诀使出,越发的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融合!” 心法的融合,既然统称十卦心法,那么一定有十种口诀,而自己习得的坤诀之所以无法精进,是不是自己天资愚钝? 可是左蠡一样刻苦,这种坚持别人看不到,他是知道的,即便止步不前,但是依然坚持。 他相信水滴石穿,他也同样具备毅力,他虽然进展缓慢,但是经过不懈的修炼,终于能够成为海涯居屹立不倒,无法被推翻的存在,哪怕是有更多身怀绝世武功的各路高手出现。 而他,依然是能够站到最后一刻之人。 直至道简的出现,一名年龄比自己小太多的后辈,一名在坤诀上就快要与自己平起平坐之人,这让他心惊,他终于认识到了天资上的差距。 “既然坤诀不行,那就去收集其他九诀,我一样能够无敌。” 左蠡忽略了自己的年纪,他放弃了家人,放弃了常人眼中在乎的一切,只为了追求极致。 家族的复仇?他才不会在意,他在海涯居的悬赏中,见识了太多太多的家族兴衰,在他眼里,重振家族的名望,早已视如草芥。 他要的,就是实现心中的理想,那理想,从他磕头离开骆逸风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就在左蠡神游之时,道简与戴宿打的打斗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变化让左蠡眉毛微微一挑。 围观这里的其他高手纷纷看向戴宿,此刻的戴宿虽然衣衫已经有多少被剑痕割裂,可神色依旧从容,那兴奋之情也越来越浓厚。 无论道简如何游走,刺出的剑影分光,竟然能够被戴宿仅凭双手就格挡大半,甚至还能够通过自己的踢法,将道简连绵的剑法打断多次。 嘭的一声,他再次一步踏出道简将要踏出的步伐,从中打断了道简接下来的招式。 可是醉步清风剑诀早已被道简踏出几十上百步,现在的他根本无法被完全破解,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 条条之路,无非就是前后左右方向连绵不绝的改变而已,你打断我的杀招,那我就在下一刻变成防守,你攻过来,我随时防守变攻。 这样连环的打法,竟然引得围观高手中不停地赞赏,他们赞赏道简年纪轻轻之下,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手法,同时也赞叹戴宿反抗之时的果断。 现在戴宿的战意虽然愈发的浓厚可是他也清楚自己正处于劣势之中,这一切还是这一两年不断在左蠡的指点之下才能够化解。 他虽然已经做好同道简长久打下去的心里准备,可是没想到道简能够如此之强。 左蠡看了许久,对道简竟然生出一丝妒意,他同戴宿说过道简的弊端,只要能够克制住醉步清风剑,那么道简就无法发挥他的优势。 水镜宗,真正的底蕴不是剑影分光,不是探踪剑,而是醉步清风剑诀,一旦此诀大成,那么其他的招式都是最强,可一旦限制住醉步清风剑诀,其他的招式,弊端就统统出现。 而且,醉步清风剑诀对使用者的体力消耗极大,而水镜宗的心法,却是提高爆发,而不注重持续,这也就是为什么要用探踪剑起手的缘故。 可道简是个异类,完完全全的异类,在他手里,消耗最大的醉步清风剑诀,却有坤诀支持,这让他唯一的弊端被掩盖掉。 只要他能够踏出三步之后,形成万物连绵不绝之势。 第193章 药丸 道简同样是经历过多次战斗才有这样的心得,这种心得使他很冷静,正是自己多年来不辍的习得坤诀后才会有的收获。 所以,哪怕震诀可以停顿,但是坤诀绝不会停,每日都要修习。 道简手中的杀意渐渐减缓,这种减缓旁人都能够察觉的到,不过却不理解道简此行用意。 围观的众人中甚至开始交流,他们看向道简时的表情就能说明一切。 道简并不是疲劳导致,他已经看出,若是想要胜过戴宿,差不多只用三招就好,可是他却没有急于结束。 他也在观察戴宿,看着对方攻击自己每一招时候的反应,他察觉到,戴宿好像没有什么特有的功法,似乎他的招法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这种反常让他非常好奇。 于是使出的杀招越来越少,相反,开始期待对方由守转攻会如何出招。 戴宿心中暗暗吃惊,他有些累了,自己不断喘着粗气,虽然兴致依旧浓厚,期待已久的一战终于到来,可是却没有那种畅快之感,相反,现在他的心中满是挫败之情。 他每一招都如同打到棉花上一般,充满着无力感,他气息越发的郁结,并不是疲劳带来的,而是打斗中自己得不到应有的发泄。 他可以败,但是从没有过认输,现在的他,感觉非常憋屈。 显然,在他眼中,道简只是在戏弄他而已。 一声怒吼从戴宿嘴中发出,他不停地大喝,同时竭尽全力攻打道简,他想要结束这一切。 左蠡看到这样的结果,微微摇头,他知道,戴宿已经打算放弃。 一招又一招落空,戴宿脑海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打什么,他看得到道简,可是却摸不到,而道简却一直用月缘剑背拍打着他的身体,每一处都是自己的要害。 “你这小子,欺人太甚。” 戴宿此刻青筋凸起,他势大力沉的轰出一招又一招,可是全部被游走在身边的道简轻松避过。 自己呼气之声如同马匹打响鼻一般,声音异常的清晰,显然自己疲惫的样子全院皆知。 可是道简身法移动的速度却依旧不变,这种不变凸显在他的反应之上。 “可恶,可恶……” 戴宿气急,他身上出现了无数个小口的伤口,流出的汗水经过伤口,越发的疼痛,他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在挫败的打斗下,这些痛觉早已将他的专注一扫而空。 “戴宿!认输!你打不过这位少侠。” 不知是谁,率先从人群之中发声,不知不觉间,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仿佛都看出了戴宿已经不敌对方。 “不甘心……” 戴宿长出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左蠡,发觉对方同样一副劝他认输的表情后,他一声冷哼,站在了原地,不再出手。 道简踏出十步,远远站到他的对面,身形出现时,甚至带出一阵劲风,他周围的尘土在他身旁轻轻扬起,越发的潇洒。 “这就对了。” 人群中的哄笑声越来越明显,这种比试本就没有什么生死危机,戴宿不敌,认输便是。 可是,戴宿不是这样的人,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当着众人的面,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含在口中。 左蠡双眼一眯,察觉到戴宿这一反常的举动,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张口大骂道。 “你这个蠢货,想要干什么?” 戴宿在口中嚼着药丸,就着口水咽下,他咧嘴大笑,牙齿也在此刻变成红里发黑之色。 “道简,你很强,可你不该羞辱我。” 说话间,他的眼睛变得越发的通红,渐渐地如同魔鬼一般。 “师弟,速速离开这里,戴宿他疯了,若是一招不妥,可能会死。” 围观的其他武者闻言神色一变,他们此刻再次看向戴宿,发现不仅仅是他的眼珠,他的皮肤也不再是正常的颜色。 现在就好像从染缸里面跳出来一般,被道简刺伤的伤口开始出现鲜红的血液。 “退?退了,他就会停手么?” 道简看向戴宿,这种人他谈不上尊敬,可也远远没有达到恨的程度,之所以选择留下,一是因为左蠡,二是因为自己,因为他感觉现在心中瓶颈之感越来越明显。 这是因为他的牵挂变得多了,过去,他以为离开张虎一家,自己出来闯世界,无论是生是死,都随自己心意,不为求生,只因好奇,和不甘。 现在,他有了朋友,有了兄弟,有了牵挂之人。 他发现,自己若是再不变强,可能终有一日会无力保护身边之人。 道简看到戴宿的样子,自然知道对方是打算拼死到底,这早已超出比试二字的含义,可是他并不意外,当日对付童伯,戴宿就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这是他的心,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他只在乎自己。” 道简在心中默默说道,他现在竟然有些羡慕戴宿,可是,戴宿既然选择死战,那么他自然要尊重对方的选择。 戴宿酝酿了片刻,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之后,脸上嗜战之味早已消失不见,此刻的他,如同血魔一般,冷冷的看着道简。 沉默,戴宿在没有出口说过任何话,而是直接一步踏出,率先向道简这边杀来。 “好快!” 道简一惊,现在的戴宿非之前可比,似乎,对方的速度早已经超过了自己探踪剑的速度。 他运气击出一击界掌,随后打算再次使用醉步清风剑诀。 这一界掌击出,戴宿却毫不在乎,完全遭受这一击之后,身体只是停顿了一下,可依旧势如破竹一般的冲向道简, “该死!” 道简停下醉步清风剑诀,他发现现在再使用醉步清风剑诀已来不及。 他的纠结只用了一刹那,于是狠狠一咬牙,手中的月缘微微一转,高速的旋转瞬间如同铁杵一般。 他冷冷的看着已经欺身在前的戴宿,将这一招杀了出。 “既然你选择死战,那么我就无需留情。” 如同铁杵的独魂剑,在剑影分光之下,瞬间变成五六把发出银杵一般的光芒,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大喝一声向戴宿杀去。 第194章 疯狗 一众围观的高手纷纷惊呼,显然对道简这招独魂剑很是好奇,在剑影分光的加持下,这本就杀气腾腾的招式,更令人更觉凶悍。 冲杀过来的戴宿心中大惊,连忙止步,他没想到这一招竟然如此犀利,以至于他都不敢硬生生的解下。 只好险险躲开后,一脚踢向道简。 道简冷眼看着对方踢向自己腰部的这一脚,冷哼一声,原本就舞成一片的独魂剑,直接向戴宿腿上点去。 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就好似刺猬一般,让人无从下手。 “好!” 戴宿大笑一声,直接叫好,此刻他冷静下来,也恢复了一些理智,可是凶狠的眼神,依旧盯着道简,显然是不打算轻易退却。 突然他一咬牙,狰狞的看着道简,强行收回踢出的腿,借势左拳打了上去,轰的一声,直接轰到了对方的面门。 道简轻蔑一撇,将剑尖挡了回去,围观的高手纷纷看向这一招,更是有人冷冷一笑,显然对戴宿这样无用的出招充满不屑。 “什么?” 道简一惊,他发现戴宿根本没打算收回自己这愚蠢的一招。 “该死,这蠢货疯了!” 在左蠡的大声喝骂之中,戴宿的胳膊重重的插在了道简刺出的独魂剑上。 噗的浓浓血雾出现,他的胳膊从肘部断为两截,血雾瞬间将同道简周边的地方印成血红之色,鲜血滴落如同天女散花,直接散开,让众人纷纷一惊。 “他是疯了不成,怎么变成死战了?” “疯子疯子,呸呸呸!” “这种人,死了的好,否则将来一同出去办事,就是个祸害。” 其中几位高手皱眉,直接转身离开此地,显然戴宿这种打斗让他们颇为厌恶,完全没有半点同情可言。 道简更是反应不及,这断掉的半截手臂,带着依旧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在了自己的右脸之上。 他心惊之余,自己的反应也为之变慢,就这仅仅是不自然地一顿。手上的独魂剑瞬间消失,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同时,戴宿右手的一拳重重砸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接下来,腰部一击,膝盖一击,右脚更是咔嚓一声,被重重的踩了一下,痛苦伴随着麻木竟然让道简微微有些失神,这紧接而来的失神同时,紧接着重重打在左脸上的一圈瞬间让他感觉天旋地转。 他感觉自己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之感难以忍受,可是自己却没有被此拳击飞,而是被踩中的右脚依旧在戴宿的脚下稳稳固定住了。 “你不是很能跑吗?继续跑啊!” “你不是很能躲吗?躲啊?” “你算个什么东西?小辈,去死!” 一拳又一拳,道简的脑袋遭受了三次击打,瞬间感觉自己要晕了过去。 “可耻!” “卑鄙!” “哼,此人若是不死,我必杀他!” 围观的各路高手,看着戴宿一拳又一拳打着道简,显然这种比试突然变杀招,即使是围观的人都已经看不下去。 可是没人愿意出手,因为这些与他们无关。 “妈的,这种人,怎么能活到今天。” 就在周围人议论纷纷之时,左蠡早已面红耳赤,他怒极之下,想要介入,可是却被身旁的两位海涯居老板拉住。 他们无奈的摇头,显然是不想让左蠡插手。 “此战结束,无论道简生死,按照海涯居的规矩,戴宿,必死!” 说话的正是之前告诉道简关于天涯阁消息的那位西域异族老板,他盯着戴宿,眼中同样杀气腾腾,对于这种人,他向来看不惯。 左蠡更是懊悔,他早知道戴宿的脾气,自信能够管住对方,可现在看,如同疯狗一般的人,根本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来对待。 他眼中露出寒芒,甩开门店老板的手,抽出匕首向戴宿走去。 咔咔声响,是道简肋骨碎裂的声音,他喷出一口鲜血,而自己如同沙包一般,更是在这期间遭受了七八拳之多的伤害。 突然他感觉痛觉消失了,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之声。 也许是求生的意识觉醒,他竟然感觉此刻头脑越发的清明。 察觉到对方仅剩的右臂一拳再次向自己头部击打而来之时,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他竟然后仰躲了开去。 这一躲让留下观看的众人一愣,甚至是左蠡也面露惊色。 “什么?你……啊……” 戴宿势大力沉的一击,因道简这险险的避开,直接失去重心,整个上身向左侧倒去,用力太大,以至于他无法及时收回。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让你死!” 道简口齿不清的说完这话,口中的浓血向戴宿吐了出去,这种不值得同情之人,死是送他最好的礼物。 “界掌!” 道简大喝一声,左手似乎将全身的力气使了出去,一掌重重的砸在戴宿的背上。 嘭的一声,戴宿应声向地面砸落,他身下的一片青砖更是被他砸破,碎裂之声四起。 这一击,道简借着反弹之力,直接升到半空,紧握在右手中的月缘隔空重重插了下去。 一道剑劲使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肉眼可见的一个鲜血窟窿出现。 “这是什么暗器,我怎么看不到?” “是啊,我也看不到,这是什么招法?” 道简运用界掌之威,又是三次剑劲打出,直接将戴宿的后背炸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淋的心脏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死!” 道简大喝,他身体下坠之时,双手紧握剑柄,向着两眼无神的戴宿头颅狠狠刺了下去。 他本没有杀意,不想杀死对方,可是戴宿这种疯狗完全超出常人的理解。 是了,在当时童伯那一战中,他就应该想到这事,可还是被他忽略了。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如此不可理喻。 戴宿看着刺向自己头颅的一眼,他竟然露出恐惧的笑容。 嗖的一声,月缘轻松插入他的脑壳,直接重重插入地上。 道简更是在此刻哇的一口鲜血吐出,覆盖住戴宿的脸颊。 “好!” 围观的高手纷纷叫好,戴宿的死,令他们赶到异常的痛快。 而一旁冲出的左蠡停下脚步,看向道简的眼神中,更是兴奋。 这震诀才是他苦求的心法。 第195章 梦境 戴宿死了,当着海涯居很多高手的面,死在了道简剑下,而且是在吞下一颗红色的药丸之后。 道简哇的一口鲜血喷出,他的身子现在看来摇摇欲坠,他头一次遭受如此重的伤,哪怕是在祝庆下毒之后,这一次几乎是陪着黑白无常走了一圈。 海涯居院落的灯恍如连线,天旋地转一般,他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摔向地面。 不知是谁,率先在人群中鼓掌,掌声如同越下越大的雨水一般,响彻这整个院落,道简的反击和功法,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左蠡看着倒下去陷入昏迷的道简,连忙叫人上前搀扶,他虽然很是激动,看到了震诀的希望,可是该如何向骆逸风交代。 将道简扶到一旁的客房后,看着依然趴在空地上的戴宿,左蠡的脸色奇差无比。 果然,一夜之后,率先找上门的就是曼儿,曼儿在海涯居的店内大闹了许久,终于见到了昏迷不醒的道简。 脸色苍白,嘴角上干枯的血迹,浑身缠满绷带,怎么看,道简都变成了一个废人。 左蠡站在门外,没有进入,他并不感到惭愧,只是道简受伤对他接下来获得震诀的方式造成相当大的困难。 本来只是一场比试,只是为了套出道简的真正实力,可没想却变成这样的惨状。 现在还有天涯阁阁主的事情,更令他有些烦闷。 “主人。” “什么事?” “店外有一个名叫骆逸风的人要见你。” “唉,该来的还是来了。” 左蠡叹息一声,整理了一下仪表,向门店走去。 在店内的骆逸风神情从容,仿佛对道简之事毫不在意一般,可左蠡是了解这位曾经的师父,对方的一言一行他自然清清楚楚,现在才是最难以应对的时候。 进入到店内,左蠡恭敬地站立在一旁,抱拳向骆逸风行礼。 “我听说,你称呼他为师弟?那么我问你,这里面的师,是谁?” “师自然是师父,我与他毕竟同是一门弟子,自然有情谊在。” “好一个同门,好一个情谊,这就是你对师弟的照顾?” “先生训斥的对,是在下的过。” “我不管你所图什么,若是他死了,你这海涯居我虽然搬扳不倒,但是毁你心血还是能做到的。” 骆逸风冷哼一声,从左蠡身旁经过,向后院走去。左蠡头上微微冒出冷汗,他依旧恭敬站在原地,没有跟着骆逸风进去。 没多久,藏在暗处的店老板走到左蠡身旁,看向消失在后院内的骆逸风。 “这位骆先生,可真有如此实力?” “这个,谁知道呢,但是,我从未见过他说过一次大话。” 左蠡回想起曾经的师徒经历,一向沉稳的骆逸风,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这位行走江湖的郎中,却没有提出要其他要求,这让他感到疑惑,一向热心,总是几人所难的师父,为何这一次却只是威胁,而没有任何怒意。 这种冷淡,很反常。 他不是没有请郎中来替道简诊治,可是请了七八个郎中,看到道简之后只是开了一些温养的方子。 煎出的药水却无法灌下,外敷的药膏也开了不少,可左蠡看过之后,只是微微地皱眉,他自然看出这些药膏的用处,完全是一些无法对症的东西,只是治疗跌打损伤而已。 后院道简下榻的客房内,曼儿双眼哭的通红,一直守在道简身边,看着道简依旧昏迷的样子,她感觉整个世界好像空了一般,这种恐惧感让她始终拉着道简的手,不敢松开。 夕阳西下,已昏迷一日的道简此刻脸色发青,这一变化让曼儿更加惊慌,直到骆逸风进来查看后,沉重的心才变得轻松一些。 “曼儿不要过于担心,修行了十卦心法的他,不是那么容易死的,这小子这次受的伤还好,并不致命,来,这份药膏替他擦拭全身,记得,伤患之处一定要细细涂抹。” 骆逸风将两瓶药膏递给曼儿,曼儿打开后,浓重的药味从药膏上传开,瞬间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霸气的味道,让曼儿眼神一亮,即使她不懂医术,也能看出这个药膏的药效一定强效。 入手油腻冰凉,坚硬无比,曼儿的手指在药膏上热敷了很久,才有一丝微微地融化。 此刻已是春末,药膏依旧凝固成这样,可是接触的手指先是一阵冰凉之后,却一点点的温热起来,她感觉整个关节都变的灵活许多,这让曼儿微微有些心惊。 她想到曾经在群芳馆内受到的毒打,姐妹们相互擦拭的药膏,若是能有这药膏一份的效力,也许会好受一些。 “切记,不能急于擦拭,一定要等简儿肤色恢复一些之后才行。” 曼儿认真的点点头,骆逸风这才叹息一声,离开了客房,独自回城外的小院去了。 期间左蠡多次拜访,也安排了下人伺候,不过被曼儿讽刺一番后,便也识趣的将下人撤走,仅留下一名守卫护在院内,等待曼儿提出的要求。 当夜,曼儿依旧守在道简身旁,昏暗的灯光下,曼儿看出道简的脸色似乎便好了一些,度了几口茶水给道简后,这才开始用药膏擦拭患处。 此刻的道简虽然依旧没有意识,可眉头却总是紧皱,他的体内此刻万分疼痛。 若不是有坤诀护着全身筋脉,恐怕早已断气,他体内的生机旺盛,强行续着一口气的同时,身体也在一丝丝的恢复。 时而听见张虎的训斥,时而看见相伴的两只虎崽,张婶一桌美味的饭菜,还有田间悠闲的时光,梦境在不断的变换,到了最美的之后,总会被莫名其妙的打断。 这一夜道简过的极苦,若不是曼儿悉心的照料,他若想恢复简直是痴人说梦。 震诀,坤诀,道简在梦中一处安静的房屋内修炼着,梦中的他不断的舞动月缘,一招一招凌厉的剑气挥发出来。 在梦中,他正在将震诀融汇到剑法之中,这使得他剑影分光此刻好像如同暴风一般,横扫四周的花草。 他感觉自己已经将两种功法融合,这让他开怀大笑。 笑声响彻梦中的院落,以至于在曼儿外敷药膏之事,双眉也渐渐舒展开来。 第196章 苏醒 “这小子果然还是年轻啊,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快。” 提着一篮饭菜的骆逸风走到房屋内,看到已经敷完药膏,眼圈发黑的曼儿,他心疼的摇摇头后,将从城内最豪华的酒楼内点的菜肴拿了出来。 曼儿没有胃口,她一日一夜没有进食,在骆逸风的呵斥下,这才不舍得离开道简,坐到了桌旁,勉强吃着。 她对道简一开始只是感激,感激他带自己脱离苦海,虽然这其中多有误会,可是她依旧感激道简的出现。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道简的为人渐渐被她所认可,一点一滴的进入到了她自认为早已死去的内心。 她感激道简,让她重新有了生的希望。 可是,这幸福的时光过于短暂,虽然得知道简已无性命之忧,可还是让她非常自责。 若不是自己任性,非要南下来凤昔府看看,若是当初老老实实的回京城,也许现在道简也不会遭受这样的苦难,她想到此处,心中越发难受,坐在桌旁低声哭了起来。 骆逸风自然注意到曼儿的反应,可是从道简昏睡的表情来看,似乎这徒儿已经好了很多。 “好了,不要再哭了,这不是已经慢慢好起来了吗?你莫要自责,这是他命中的劫数,能伤到这种地步,一旦好起来。年轻人,该多尝点教训,对这个年纪的他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曼儿点点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勉强吃了些食物后,再次坐回到道简身边。 她打开昨日骆逸风昨日用来给道简外敷的药膏,此刻的药膏已经少了很多,可还是足够这一日继续的敷用。 “师父,公子他,将来会不会留下什么疑症?” “这个,我不知道,对了,我前日传你的一套口诀,你现在就可以练起来了。越早练习越好。” 骆逸风临走前,看向曼儿,赞赏的说道。有曼儿的陪伴,道简以后的日子会少很多凶险。 此时的曼儿坐回到道简身旁,认真的点点头后,便不再言语,目送骆逸风离开屋子后,将房门关紧,太过疲劳地她,靠着道简,沉沉地睡去。 剑气凌然,风削四方,道简手持月缘,刷出一套剑影分光,犀利至极,这原本只用来防守的招式,在震诀的加持下,竟然如此凶悍。 脚踏醉步清风剑诀的他,不住的狂笑,他认为自己已经世间无敌,任何人都无法打败他。 殊不知,若是他能够在水镜山上看到馨震击退蛮兵时候的场景,恐怕他会吃惊的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合上自己的嘴。 此刻他在梦中的招式,同当日馨震在水镜山上使出退敌的招式,有些异曲同工的妙处。 在这梦中,道简竟然不知不觉间,将口诀与翟磐传授的剑法合二为一,成为了他自己独有的强力招数。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上下的痛疼感,使他睁开了眼睛,紧接着遍体传来的温凉感交替渗入肌肤之中,这才让他痛苦的感觉消散一些。 痛感让他轻轻一哼,可当他察觉到在身旁熟睡的曼儿后,这才想起之前同戴宿比试的事。 “原来,那都是梦……” 曼儿绵长的呼吸声,还有自己全身上下被药膏外敷之处传来的温凉之感,让他想象的出昏迷期间曼儿会是什么样子。 疲惫之感再次来袭,道简坚持不住,再次沉沉地睡昏睡过去。 第三日一早,曼儿这才醒来,他看着道简身上的药膏依旧被皮肤吸收干净,呀的惊呼一声,让守在门外的护卫连忙推门询问,向左蠡禀报。 曼儿看到道简的肤色已经恢复正常,此刻的他的面部表情如同熟睡一般,不再被痛苦折磨。这让她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道简最危险的时候终于挺了过去,可是她还是不放心,看着身上的淤青伤患之处依然明显。 于是打开仅剩不多的药膏,细心的涂抹起来,在药膏见底后,这才不甘地放下空空的药盒。 骆逸风自从昨日离开后,再也没有出现,现在门外传来了左蠡的脚步声。 曼儿皱眉,虽然她不想让道简见左蠡,可是念在道简休养之处还在对方的院内,也不好拒绝,只好板着脸走出来。 “曼儿姑娘,道简可好了一些?” 曼儿点头回应,依旧冷颜无语而对,左蠡自然能够闻出屋内浓重的药味,自然能够猜出这是骆逸风所为,神色这才舒缓,招呼下人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之后,悄悄离开。 此刻站在院内候着的三位门店老板,见到左蠡出来后,同时行礼。 “查的怎么样了?” “回主人,现已查明阁主入城的时间,大概还要五日。” “回主人,阁主此行只有一人,从周边的暗哨传回的信息,并无任何结伴进城之人。” “那就是说,这些人早已入城了,看来这阁主多半是混在商人的队伍之中,或者是用小贩的身份,你们可要派人留意好了,一定要打听出阁主现身的地点。” “是!” 三人接令后,其中两人直接离去,只留下站在原地的那位外族老板。 “怎么?还有事?” “回主人,在下有一些看法,这阁主,会不会早已入城?” “为何有此看法?” “收到阁主现身的消息时,在下就有此疑虑,天涯阁门徒遍布四海,为何要如此行事?即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这种隐藏的手段,也过于反常。所以,在下认为,这阁主,多半是城中之人。唯有凤昔府,可以汇通整个天下,甚至比京城更能掌握天下态势。” “说了这么多,你具体想说什么?” “在下以为,隐藏许久的阁主,为何要在此时现身,若是真身,那多半是有大计谋,显然是得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消息。” 店老板说完,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函,恭敬地递给左蠡。 左蠡接过打开一看,眼瞳微缩,随后将信函用力合上。 “此心中所言之事,可当真?” “在下已从多方确认,断然不会出错。” “原来如此,若是这样,那多半也就说得通了,看来这天涯阁阁主,是按捺不住了。” 左蠡看向后院内道简所在的客房,许久之后,这才回过头,看向店老板。 “你在这边守着,等他醒来,送他一份赔礼,争取将他二人留在此处休养,记得,一定要客客气气的,务必留下他。” “是!” 店老板躬身答应,待左蠡拿着信函离开后,这才起身,看看道简的客房,看看依然走远的左蠡,此刻空无一人的院落,他自得的负手离去。 “赔礼?就他?哼!” 从这日起,骆逸风再也没来过这里,道简和曼儿自然由左蠡派人负责。 道简每日都能清醒几个时辰,在曼儿细心的照料下,身体恢复的自然很快,可是他们发现,左蠡自从几天前看望过他一次之后,和骆逸风一样,再也没有来过。 二人也没有多想,乐的自在,而道简这卧床休息,一下子竟然过了一月有余。 梦中的招式道简没有忘掉,虽然浑身的疼痛让他无法展现出来,可是他每当想起每种的招式,就会不自然地心跳加快,越来越期待着恢复之后的尝试。 而曼儿见他好转后,这几日开始练习骆逸风传授的口诀心法,这套心法依照骆逸风所说,只适合女子来练,可是过了多日,曼儿每日按照口诀来修行,却没有丝毫的进展。 这套口诀让她感受不到任何受用之处,相比于之前道简传说的坤诀,这套口诀实在是让她烦闷难言。 “怎么了?” 道简声音沙哑,虚弱无力的开口问曼儿。 “没,没什么,是曼儿愚笨,无法领悟师父传授的口诀。” “不要多想,只管按照嘱咐练习便是,我虽随师父没有几日,既然传你,自然有他的想法。” 道简感到一阵疲惫,说完后,感觉倦意袭来,再次沉沉睡去。 深夜醒来时,道简回想起与戴宿生死一战,他依然感到阵阵恶寒。 “没想到他竟然置生死于不顾,这种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思绪杂乱无比,在脑海内徘徊,他不知道几时才能完全康复,但左蠡和骆逸风没有来过,足以说明现在的外面是发生了大事。 这种事情,多半与天涯阁阁主有关,他并没有想见阁主的想法,可却很好奇阁主的身份,是什么人才能成为天涯阁的阁主。 那十卦心法竟然是坤诀,那十卦到底是什么,他从张虎关于这个卦字,听过一些,什么八八六十四卦,八卦,之类的,可是十卦,又是什么意思? 从之前从海涯居得到关于翟磐的消息,按照消息来说,翟磐和馨震多半没有生命危险,此刻也许还活着,可是二人到底去了哪里,为何陶鸿长老始终无法找到。 这些想法不断的涌上心头,道简感觉这些问题都充满了疑问,离开东莱宗时,道简知道东莱宗的下场会很惨,可是他无能为力,他相信单良的手法,东莱宗一定会覆灭。 不知过了多久,道简看了一眼身旁因为照顾自己而疲惫入睡的曼儿,脸上显出一丝温柔地笑意。 第197章 恢复 几声娇喝传来,一身惊鸿在海涯居的一处客房的宅院前舞动着,手中的剑芒涌动着棕色的光芒,剑鸣之声给人以犀利之感,仿佛风亦能被切割断一样。 这个优美的身影正是曼儿,有舞技的底蕴,很多水镜剑派的剑法在她手中更加灵动。 已休息月余的道简,终于走下床,此刻正坐在院内一角看着运用八方的曼儿手中展现出凌冽的剑意。 没有任何武学基础的曼儿,能够进步如此神速,已经是大大超出道简的预料。 虽然,只有外形的飘逸,没有实打实的基础,招式优雅有余可是力道不足,这一点对实战来说,恰恰是大忌。 道简皱着眉头,他每当想到这一层后,就会产生深深的担忧。 “不知道师父传她的口诀,到底有什么益处。” 道简在心中默默思考着,他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曼儿昨夜将骆逸风的口诀背给道简的时候,也是希望道简能够分析这口诀中对她的益处具体如何。 可是道简,直到现在依旧无法参透这一口诀,看来这口诀唯女子可用,可到底有什么益处,他想不出。 一声娇喝,曼儿曼妙的身姿,收势结束,这一轮练习下来,她的呼吸也渐渐急促。 道简微微皱眉,显然曼儿在坤诀上的路还有走很远,他对坤诀越发的好奇,仿佛这唯一保命的技能只有在他身上展现出了绝对的风采一般。 莫非是时间太短?道简看着晴朗的天空发呆,当前时节已进入初夏,屋顶缝隙中也有杂草长出。 曼儿做到道简身旁,虽然她依旧香汗淋淋,可却用手上的娟帕擦起道简出神时额头上微微出现的汗水。 “公子热么?要不要回屋?现在可好些了吗?” 道简回过神,看着身旁陪伴的曼儿,笑着摇摇头。 “曼儿,你刚才这一套醉步清风剑诀有了很大的进步,不过还是要以修行坤诀为主。” “可是坤诀练习这么久了,为什么感觉没什么效果啊?” 曼儿闪动着大眼睛,看着道简。 “这个我的确不知,也许是我修习的时间很长的缘故,只知道,坤诀是至强心法,万万不可懈怠。” 曼儿无奈点头,柔声一叹后,靠在道简身旁坐下,依偎着道简,闭眼休息起来。 他们不知道,此时的凤昔府早已是风起云涌。 深夜下的凤昔府,虽然依旧璀璨如白昼,可是夜幕依旧能笼罩整座城,几百个漆黑的身影,在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隐密潜行。 他们之中互有厮杀,有人为了获取消息,有人为了送达消息,一时间,城中死伤案件数量不断上升,以至于一项不问事的官府都不得不出面维持治安。 这些死去的人中,有左蠡管辖下海涯居的高手,也有来自于其他江湖势力,得知十卦心法的人,更有一部分是知晓天涯阁身份的人。 有些人隐藏于市井之中,很难被人发现,可是随着天涯阁阁主现身的消息越传越多,这些人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希望能够重归天涯阁。 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出现的,一定是真的天涯阁阁主。 之前的词迷,随后的灯谜,到现在,随着现身日期的临近,更多的怪事也出现。 比如城东浴池中鱼儿一夜间全部变成鱼苗,城南土地中出现数尊菩萨石雕,城西一夜间房屋长廊墙壁在依旧喧闹,满是人群之下,出现出无数诡异的墙画,城北更是夜猫成群出现,等等怪异的情况频繁出现,也让人不得不相信一些邪门怪说。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这些无非是江湖杂技人儿搞的恶作剧,不过,却仍旧在城中引起了很多的传言。 再加上时而出现的无名尸体,这一时繁盛无比的凤昔府,在这一刻仿佛平添了几分阴森鬼气,以至于夜间原本热闹的商业街也因此变得有些冷清,很多商贩不得不闭门歇业。 这在凤昔府几十年内当属首次出现,这种少见的情况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制止。 就连左蠡都陷入沉思,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心里猜测,***是天涯阁阁主所为,这种行径,即使是他都有些看不惯。 于是,他便下令海涯居,加大对天涯阁弟子的寻找,一旦疑似行踪,若是不能抓活的,那么就直接就地扑杀,搜身处理。 “我就不信,到这一步还是不能逼出你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左蠡手中的茶杯在他又听到一位疑似天涯阁的成员死去的消息后,终于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一指捏碎。 城中风起云涌,凶险异常,而道简则在这僻静的海涯居小院内养伤,他能感觉到周围有左蠡安排的耳目,时刻观察自己的动静,这些他不在乎,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起来。 他现在心中对梦中的剑法产生了无限遐想,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这种渴望每当他在脑中演练之时,总会让他激动万分,他很确定,自己能够练成,而且一定可以。 这一招一旦练成,无论来敌有多少,他都不会再惧怕一丝一毫,虽然无法教会曼儿,可是只要自己变强,那么曼儿自然会受到自己的保护。 双手架在月缘剑柄之上,月缘剑竖立在身前,坐在椅子上的道简看着依旧在身旁忙碌的曼儿。 他感觉好奇,发现曼儿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此刻的曼儿,刚刚收拾完屋子内道简的床榻。 现在就坐在床沿哼着小曲,笨拙的做着女红,道简的衣服在和戴宿一战后,有很多都破损的无法再穿,她只好去街上买来新的布料,耐心的缝制起来。 “直接去裁缝铺做两套便是,这么晚了,打坐练习坤诀不是更好。” “是~公子嘱咐的是,可再强的功法,也要洗漱,也要穿衣,也要吃好喝好?天天功法,功法,功法的,累不累呀!” 曼儿冲着道简摆了个鬼脸,走到道简身前,拿着手中缝好的衣服比对了半天,在道简无奈的苦笑中,再次坐回床边,继续哼起得意的小曲。 踏踏踏,房顶传来一阵瓦片践踏的声音,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是谁!” 暗藏在附近的耳目此刻察觉到异常,几声惊闻之后,纷纷向远处追去。 道简和曼儿同时沉默,二人谨慎的交换下眼神,道简忍痛起身,看到曼儿同时起身吹灭桌前的烛火后,二人靠在一起,道简身上的伤势虽然没好,可还是将曼儿护在身后。 没多久,房屋外的不远处似乎传出阵阵兵器相交的厮杀声,显然有数人攻杀到了一起。 道简心中越发紧张,现在的他不敢运气,只要微微激动,体内依旧有阵阵疼痛传来。 碎裂的数节肋骨,只能通过静养,若不是骆逸风的那一盒膏药,现在的道简情况只会更糟。 现在的曼儿,还不足以从旁协助他,与他配合。 “拿好八方,一旦我无暇顾及,你一定想办法撑个一时片刻。” “嗯~” 曼儿轻声答应,可人却紧紧贴在道简背后,到现在为止,虽然在剑法上她耍的有模有样,可还是没有任何临敌对战经验,本想同道简练习,可现在道简伤势未愈,她只好依旧独自一人练习。 嘭的一声,房屋正门被重力打开,正个门碎成数块,分散到四处。 道简冷冷的看着进门的身影,果断的抽出月缘,率先攻了上去。 “徒儿不要慌!” 道简一愣,连忙收势,体内传来阵阵疼痛之余,他强行忍耐,可笨拙的身法还是暴露了他的情况。 “师父?” 来人正是骆逸风,在房门推开的那一刹那,就看到道简攻杀过来,他侧身从容一躲,便抓住了道简的手腕。 骆逸风这几日一直没有现身,他因为懂医术,便藏在了城中一间医馆内,这间医馆距离道简养伤的地方很近,自然能够在闲暇之余,留意那边的情况。 虽然左蠡也派人暗中盯着骆逸风,可还是下令不让下人贸然行动。 这一个月里,城中的死伤者越来越多,自然骆逸风这位郎中医治之人也越来越多,其中不少病人自然来自于各方势力。 在他的观察下,更觉能够判断出,其中有两位隐藏极深的人,多半就是天涯阁的弟子。从旁留意观察后,他自然听到了一些关于天涯阁阁主的信息。 而他现在之所以出现在道简身边,也是在照顾病人时,听到了一个更加惊天的消息,那就是阁主要在今晚进城。 虽然交谈时的二人察觉到了骆逸风的存在,更是打算灭口,可骆逸风早已准备齐全,让那二人浑身麻痹之余,全部晕死过去。 他并没有急于去揭露阁主的身份,相反,趁着夜间再次的**,他直接来到海涯居,将道简和曼儿带离此地。 “恢复的不错,可还不要莽撞,随我速速离开这里。” “去哪啊师父?” “城外我的住处,现在城外比城内安全。” “莫非,阁主现身了?” “这个你先不要操心,你只要记得,保住自己的命,就够了。” 第198章 姓燕? 三人一前二后的,护在道简身边,一点点的向海涯居宅院偏门走去,随着打斗声渐渐远去,骆逸风发觉此地已经不能够再做任何停留。 于是搀着道简,加快脚步,拉开偏门后,直接向城外走去。 可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左蠡。 “先生这几日忙于救死扶伤,晚辈很是感激,可先生这是何意?道简小友有我照顾,莫非先生还不放心?” “怎么?这一别几日,便不称他为你的师弟了?” “若不是先生警告在下,左某自然愿意认他这位师弟的,所以,还请先生先回答,为何要带他离开这里?” 这几日城中夜晚混乱,多处的夜坊相继停业,此刻海涯居外原本热闹非凡的闹市,也变得冷冷清清。 昏暗的月光以及柴火亮光之下,随着左蠡身形完全展现之余,他身后更是在此刻出现了两位武者。 其中一人肩扛狼牙铁棒,另一人手握银光蛮刀,他们强壮干练,双目有神,从着装打扮上,就能看出此二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你不抓紧时间调查天涯阁阁主的身份,还在这里逗留什么?怎么,难道是怀疑他是天涯阁阁主?” “呵呵,先生说笑了,我来寻他,自然是因为我有愧于他……” “哼,有愧?真当老夫是昏聩不成?你无非是图他身上的口诀而已。” 道简眉头微微一皱,他以为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可现在看来,骆逸风显然也知道这事,而且,左蠡脸上的微笑,更是不打算将此事隐瞒下去。 “道简小友的口诀,给与不给,自有他来定夺,此事不须先生来决定,自然也不须我来决定,一切都看小友的意思,我说的对吗,道简兄弟?” 左蠡说话间,摘下了手腕上一串念珠,在两指间来回**着。 道简虽然身上伤势依旧严重,可是此刻头脑却越发的清醒,他眼瞳一缩,自然看出了左蠡的用意。 上一次在客栈二楼营救半梦时,已经见识到了左蠡指上的功夫,现在见状岂能猜不透对方的用意? 道简连忙将茫然的曼儿护在身后,浑身现在只要微微用力,就会让他产生隐隐一阵阵的疼痛。 “该死,这伤的过于深了,可恶的戴宿,我咒你坠十八层地狱。” 道简咬着牙,在心中咒骂,因为身体四肢以及脏腑传来的疼痛,汗水不断的从额头上渗出,更是因为体内的疼痛,让他此刻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曼儿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骆逸风更是如此,因为赶路匆忙,他自然没有来及考虑道简的伤势状况,可是现在察觉到徒弟的反应,显然是自己操之过急。 “药膏何时用完的?” “四,五日左右。” “唉,药效浪费了许多,不该如此频繁擦拭的,不过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来不及了。” 骆逸风微微摇头,他看到曼儿眼中的愧色之后,连忙改口,这里面也有他的过错,当时急于离开,没有交代清楚,导致现在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依旧在对峙的左蠡,显然是不打算放他三人离开。 “先生,还是让道简公子随我回去休养,我会继续细心照料的,况且,他身旁有如此贴心的姑娘陪伴,想必也不会寂寞。” “怎么,左大哥还打算用曼儿来威胁我?” 道简体内痛的让他脸色惨白,强打着精神说道,一旁的曼儿察觉到他似乎要站立不稳,连忙靠在一起搀扶。 “唉!我说道简小友,现在你真的不太适合行走,还是随我回去静养,我这几日对你可曾有半点怠慢之处?” “自然没有,在下感激不尽,可我在那宅院内住的时间太久,已感到烦闷,所以想要离开那里。” “看来,是说不通了,左某最后再客套一句,若是住烦了,我在凤昔府还有三处幽静的宅院可供小友休息,怎么样,是否要重新考虑一下,当然,你的师父也可以随你同住,毕竟……” 左蠡说完,脸上微微露出得意的笑容继续说道。 “毕竟,城外的那处宅院,恐怕此刻已经无法住人了?” “什么?你这个逆徒!” 骆逸风已然动怒,他微眯着眼睛看向左蠡,显然不打算继续罗嗦,附近的打斗声已经停歇,似乎已经结束,而且,他察觉到有几处细微的声响发出,显然左蠡的部下已经赶到。 “客套吗?” 道简眯着眼看着左蠡,他将手搭在骆逸风的肩头,冲着看向自己的师父微微摇头后,强撑着向前走出几步。 “既然如此,那在下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可否听我一言?” “道简小友请讲。” 左蠡看到四周已经赶来的援手,以及远处停歇的打斗,他面露从容微笑,冲着道简一摆手。 “不如让左大哥身后的二位高手出来,各攻我三招,若我接不下,就随你处置,若是接的下,则放我三人离去如何?” “哼!哈哈哈!” 左蠡闻言冷笑,不知为何,道简的话引得他发出一阵狂笑,显然被道简的话逗乐了。 “我还当作是什么话,这种条件,不妥不妥,算了,既然小友不愿随我离开,那么我就只好强行留下三位了。你们几个,动手!” 左蠡说完,将举起的右手放下示意,他身后的二人立即冲出,同时埋伏在四周的几人同时出现。 骆逸风见状,直接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曼儿更是抽出八方护在道简身旁,而道简,更是强行运气,咬牙忍痛向前迈出一步,那梦中的剑法合意招式,便打算再此刻强行使出。 道简眼看有数人就要冲向骆逸风以及曼儿身边,他强行忍耐体内的疼痛,咬牙勉强挥出几下软绵绵的招式。 可正在此时,嗖嗖嗖的数声暗器发出的响声从道简三人身旁滑过,噗噗四声,伴随着两声兵器格挡之声响起,除了原本在左蠡身边的两位高手无恙之外,其他埋伏在暗处的几人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被从暗处射出的几发暗器射杀。 “没想到,堂堂的离仙大人,竟然是一名毫不通情达理之辈,真是让燕某意外啊。” “燕某?是谁?” 左蠡被毫无察觉之人的出现,使心中一惊。 脑海中所不断的思索着姓燕之人,他的眼中冷芒涌动,看向道简三人身后的阴暗之处,在声音说完之后,再无其他的声响,脚步声都没有传来。 他手中的一串念珠不被察觉的轻轻掐断绳子,一颗念珠在指间蓄势待发。 “咦?竟然不知道燕某?没想到这世间还有离仙大人不知道的人,或,事?” 最后三个字一顿,身影浮现出来,一位披着长发,身穿白衣,潇洒的中年人出现在了道简三人的身后十步外。 同时,两旁房屋的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位蒙面刺客,他们背上背着劲弩,腰间背后更是带着两把短刀,蹲在墙头,看向左蠡三人。 这一刻,左蠡原本的优势瞬间失去,他心中更是暗暗吃惊,燕姓之人虽然有些面熟,但是他一时半刻想不起对方究竟是何人。 “燕?” 道简心中也有些疑惑,似乎在哪听过,可是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身后来人到底是敌是友,他不清楚。 可是既然阻挡了左蠡的进攻,这多少也要承下对方这顺手的恩情,而且他隐隐约约觉着,这位燕姓之人,也是冲着自己而来。 左蠡此刻心中更是烦闷,他发现除了身后二人,其他的援兵仿佛蒸发了一般,到现在依旧没有出现,这里可是他海涯居的地盘,旁边就是道简刚刚走出的宅院,为何来援的人,一个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心下更是暗暗惊疑不定,若这些也是燕姓之人安排,那他可真的陷入被动了。 擒下道简,对他无用。 “不知燕兄此时现身,有何指教?” “无他,我与这位小友有过一面之缘,不知离仙大人可否通融一二,让他三人随我离开这里?” “仅凭一面之缘,就像带他三人离开这里,莫不是太不把左某放在眼里?” “哦?那该如何才能让他三人随燕某离去?” “按照道简小友之前所说的,接下我身后二人三招,否则别想带走他。” “哈哈哈!这不正是燕某刚才提及的通情达理之意么?不过……” “不过什么?” “此时此刻,这条件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不如各位都听听燕某拙见,可好?” 左蠡眉头微微一皱,看向燕姓男子时眼中显露的杀意更加明显,可拖延到现在,依旧没有援兵赶来,这让他心中更是不安,这让他不得不犹豫起来。 “请讲!” “多谢离仙大人,依我之见,若是让道简小友比试,无论胜负如何,恐会伤了他的根基,留下什么隐患,对在场各人都不妥,不如让他身旁的姑娘代他出手如何?” “什么?” 道简和骆逸风,还有左蠡三人异口同声,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位燕姓之人的话。 第199章 接招 若换做骆逸风,还多多少少能让道简接受一二,毕竟,他对自己的师父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曼儿他心知肚明,让曼儿上,毫无胜算可言。 “我?” 曼儿指着自己的翘鼻,疑惑的问道。她同样万分不解,虽然有心想替道简做些什么,可是这些事情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 “燕兄是从何处得知他身上有伤?” 左蠡看着远处的燕姓男子,冷冷的问道,他现在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或许这位深夜出现的人,也许就是那位他们搜寻许久的天涯阁阁主,可,这一切都不能够证实,完全是一个人的推测而已。 毕竟,天涯阁阁主,不可能如此轻易出现,即使,是在这个关键的时期,这关键的地点。 道简一直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用来忍耐自己体内的疼痛,这种心神的消耗让他倍感疲劳,身上的汗水从踏出宅院偏门之后就没有停止过。 此刻虽然灯光昏暗,可是他在这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依旧能够被人看出任然虚弱至极。 “不必再言其他,此刻不会有人来帮你,我只问你一句,答应还是不答应?” 左蠡心中念头飞转,知道其中有诈,可他还是准备答应这个条件,既然怀疑到对方的身份,那么,就要想办法借此机会多了解一下。 “答应自然可以,不过,在下也有一个建议。” “哦?有何建议,请说。” “不必旁边两人出手,由我亲自出手可好?” 道简瞳孔一缩,他强忍剧痛,率先迈出一步,执剑指向左蠡。 “你这条件,过于无理,与你交手,她可有活路?” “呵呵,道简小友,我上,才可以保她性命,若是换了这二人,万一刀剑无眼,致使香消玉殒,这,小友可承担的起?放心,我不会伤及这位姑娘的性命。” 左蠡抱拳向前走出两步,朝向道简三人身后的燕姓男子微微一揖。 “也罢,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言,就看道简公子的意思了。” “这……” 道简陷入沉默,他虽然认可左蠡的话,可还是认为让曼儿冒险非他所愿。 “还是我来,我……” “公子……” 曼儿拦住道简,看着道简苍白的脸色,她报以微笑,同时微微摇头,看向道简身后不远处的燕姓男子时,微微欠身致谢,随后决然的走上前去,准备对决左蠡。 “很好,巾帼不让须眉。” 燕姓男子鼓了三下手掌。 “姑娘请放心,你绝不会败。” 曼儿紧张的点点头,抽出手中的八方,虽然有些沉重,可现在这八方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剑为百兵之首,她不懂这句话,可既然选择了追随道简,就必须做到当初许下的承诺。 左蠡微微一笑时,扫了一眼八方,随后抱拳示意,他打算下狠手,并不是对曼儿有任何不满,只是想借此机会试一试燕姓男子的意图,当然,他不会真的取曼儿性命,若是动了曼儿,想从道简哪一边获得震诀的想法,只能收起来了。 “先生请。” “姑娘请!” 曼儿在道简的注视下,一声娇喝,迈出醉步清风剑诀,攻向左蠡,可却没有执剑伤害对方,而是按照道简之前所教,游走上去。 醉步清风剑诀,就要先手走出千般妙法,随后才能立自身于不败,可是曼儿的功力实在是太差,在道简眼中,曼儿如同风中的柳絮,软弱无力。他已经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不知何时,竟然闭上了眼睛。 左蠡看着曼儿笨拙缓慢的步法,没有着急出手,若是他愿意,一招就能击杀对方,这么粗浅的功夫,实在让他有些耻于出手。 他看着远处面带微笑的燕姓男子,心中不知为何,已生气层层怒火。 “第一招。” 手心中握着的第一颗念珠,朝着曼儿弹射过去,嗖的一声破空之响,曼儿的娇呼直接应声而起,叮的一声剑鸣,是八方格挡念珠射击造成的响声。 八方直接挣脱曼儿的右手,她踏出几十步的醉步清风剑诀在左蠡眼中如同虚设,整个人也在这微微一击中,直接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曼儿从空中坠落,重重摔在地上。 “曼儿!” 道简心疼的就要冲上去搀扶,可在这时,却被左蠡的话语止住了脚步。 “扶,就是输,公子你就得遵守诺言,跟着我回去,到时候我亦会安排人照顾姑娘。” 左蠡说完,向前踏出一步。 曼儿痛哼一声勉强站起,她和道简心里都清楚,左蠡已经手下留情了,于是摇摇头,深深的看了道简一眼后,摇摇晃晃的走到落在一旁的八方旁,捡起时还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将微微凌乱的发丝置于耳后。 “先生,请出第二招。” 吐字虽然清晰,可是曼儿现在整个人都透露出的绝望和无助感深深的印在了道简的心头。 左蠡见过了太多生死,对曼儿之举,唯有敬意,却毫无感动。他呼出一口浊气,登时两个念珠夹在了指间。 “姑娘要的第二招,接好了。” 曼儿这次再没有移动,而是站在原地,重重的点头之后,八方剑指左蠡,凝神注视。 左蠡冷哼一声,直接嗖嗖两声,三指间的两颗念珠好似同时射出一般,再次破声急速冲向曼儿,第一声,击中了八方剑刃,曼儿呀的一声,手中的八方登时飞起,掀开之后砸向一旁路边的草丛中,紧接而来的第二颗念珠重重击打在曼儿的肩头,曼儿闷哼一声,整个人再次凌空后坠向地面,一声沉闷声响,再次坠落地上。 “够了,够了!是我太蠢了,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左先生,我随你回去,回去……” 道简向曼儿慌忙冲去,可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让他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倒在地,此刻更是吃力的向曼儿爬去。 “是啊,道简公子,早知如此,随左某回去好好养伤岂不是更好,要怪就怪,带你离开这里的骆前辈。” 左蠡话是如此说着,可是余光看到燕姓男子脸上的笑意时,心中微微一惊,三颗念珠滑到四指之间,隐隐准备着。 他看着道简艰难爬行,马上就要爬到曼儿的身边时,燕姓男子依旧没动,可在此时,站在两侧墙壁上的蒙面随从射出两发弩箭,砰砰两声直接扎在了道简抓向曼儿的手指之前的地方。 “离仙大人,废话这么多,是何意啊?莫非想干扰这场比试?想说什么话,等第三招结束再说。” “我自然会遵守比试的规则,可现在看来,这位姑娘怕是无法站起,接下第三招了。” 左蠡看了一眼依旧从容地燕姓男子,他早就料到对方不会只是旁观。 从一旁两名蒙面的随从就可以看出,这第三招,才是他与燕姓男子对决的开始,而这一切,需要曼儿再次站起。 不过第二招他显然是加重了力度,所以曼儿此刻虽然意识清醒,偶有挣扎,不过还是没能站起身来。 “道简公子,你为何要相信身后之人的话,看看这位姑娘,唉。” 左蠡面露心疼之色,无奈的摇摇头,看向对面始终沉默不语,冷冷看着自己的骆逸风。 到现在为止,骆逸风一句话没说,这也是他心中不安因素之一,这位沉稳的老者,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态,而且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心中猜测,是否骆逸风知道燕姓男子的身份。 他看向骆逸风,可看到的却是骆逸风抚摸着胡须,闭目养神的样子,仿佛他的这两位徒弟的安危,完全不放在心上一般。 诡异,这其中透着诡异,左蠡再次看向曼儿,还有无事弩箭,继续艰难向曼儿一处爬行的道简。 “换做是我,就不会答应这种无聊的比试,道简公子,随我回去。” 左蠡长叹一声,向身后二人使个眼色后,收起了四指间的三颗念珠,看向远处的燕姓男子后,冷哼一声,要专门离去。 “慢着。” 趴在地上的许久如同失去意识的曼儿细若蚊蝇的声音,却被左蠡和远处的燕姓男子听见。他二人同时睁开眼睛,看向双手撑地,艰难起身的曼儿。 “曼儿,你这是何苦,等我养好伤,带你去哪里都可以,不要逞强了。” 道简此刻心中懊悔无比,他真的不该答应这样的事情,让曼儿平白无故的遭受这样的苦难。 若是真的有什么功夫也好,可是他清楚,曼儿根本没有一点儿功夫的基础,开始随他学武也才不满一年的光景,此刻能接下左蠡两招,虽然对方已然手下留情,可对她来说,还是不该承受的。 他此刻咬牙切齿,不恨左蠡,也不恨燕姓男子,更不会怨恨师父骆逸风一句,他恨自己。 若不是自己大意,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若不是自己技不如人,也不会让自己所爱之人遭受这样的苦难。 “怎么?姑娘是打算接第三招?若是真能接下,左某自会遵守诺言,放道简公子和你二人离开,可是这些值么?” 第200章 燕漠 左蠡冷冷的看向曼儿,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杀心,既然如此不识趣,就休怪他无情,他不会要了曼儿的性命,若想废她,一招足矣。 曼儿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然再次挣扎着想要爬起,然而肩头上的伤痛让她再次重重摔向地面,眼睁睁看着她的道简这次站起身,正要伸手去扶,却被曼儿抬起的玉手挡下。 “公子,曼儿已经接下两招了,不能放弃,马上,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道简眼中含泪,他听的出曼儿话语中的坚决,若是此刻弗了她的意,也许她不会生道简的气,可绝不会原谅自己。 这是曼儿自己的决定,在这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的情况下,眼看就要取胜的情况下,她更是不想轻易放弃。 她不愿,就此放弃。 想到这里,曼儿再一次挣扎着站起,此刻地面上的尘土黏在了曼儿苍白的俏脸之上,嘴角流下的血迹,足以证明左蠡这之前两招的力度之强。 道简看向左蠡的眼中终于生出恨意。 “不就是想要震诀吗?至于这么狠毒?这么无情?想要就明说,我可以给你。” 道简咬牙切齿的说着,这一刻他终于不再沉默,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盯着左蠡。 左蠡双眼微眯,看了远处的燕姓男子一眼后,没有回应,袖中的三颗念珠滑落而出,夹在四指之间,面向曼儿站好。 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回旋余地,道简的表态如同决裂一般,那么,现在,自己是否手下留情,都已没有了意义,既然得不到,那就直接毁灭,既然会变成敌人,那么就要斩草除根。 也许,自己的出手是错的,应该在第一招时就将曼儿击溃,让她没有挣扎的机会,现在,这一切已经与他无关。 “还是冲动了。” 左蠡看向天空,在心中无奈的说道,现在看来,自从让戴宿出手那时开始,他就已经与道简交恶,这,无法避免。 “算了,本来就是意外之事,罢了,就当他从未出现过,依然按照之前的计策。” 不能取巧,左蠡想到这里,眼神瞬间变得空明,他不再执着于从道简身上获得震诀,仿佛道简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既然与对方交恶,就不要再尝试化解,毕竟,这一切已经无任何化解的必要,而且,之前从未料到会有道简这样的人出现。 现在唯有一点,那就是骆逸风,他之前所说的,会对自己造成的损失,这才是他现在要在心中估量的要点所在。 四指间的念珠在手中拨弄,他在心中权衡利弊,还有接下来的行动。 想取道简和曼儿二人之命不难,而且,就算对方几人功夫再高,自己也能轻松离开这里,可是,这一切是否值得,燕姓男子他不担心,虽然出手帮助道简,可是从道简的反应来看,应该与燕姓男子没有什么交情。 唯有骆逸风,左蠡想到这里,再次看向骆逸风的时候,眼中竟然也现出阵阵杀意,可是自己现在人手不足,只有身后二人,不足以将骆逸风也在此地除掉。 夜已深,空气中似乎也飘出清寂的味道,左蠡察觉海涯居内自己的帮手还是没有出现,那份心中的不安正在渐渐扩大。 “左先生,我已经准备好了,第三招,出手。” 曼儿虚弱的声音发出,她没有力气去捡远处的八方剑,只好站在那里,面向左蠡,似要决意赴死接受这一击,只要自己能够撑住这第三招不死,那么,道简就能够离开这里。 “姑娘,真要去接着第三招?” 站在远处的燕姓男子,此刻终于说话,左蠡暗道一声果然之后,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当然。” “在此丢了性命,值得么?” “值得。” 曼儿坚定的说着,她看向身旁的道简,眼中满是柔情。 “我本与死无异,如猪狗一般苟活,活的毫无尊严,是公子给了我希望,给了我梦想。” 曼儿脸色苍白,可嘴里的鲜血却在说话间,染遍了嘴唇,红白的反差下,却显得她凄美动人。 “在公子身边的这段日子,我知足了,若是死了,便是还他恩情,所以,值得。” 曼儿说完,不知是否是因为些许的休息恢复了一丝精力,此刻她再次向左蠡抱拳,眼中透露出的坚毅。 她没有等燕姓男子回应,只是深情的看了道简一眼。 “不,不行,不能这样!” 道简赶忙上前阻止,一旁许久没有动静的骆逸风也睁开了眼睛,吃惊的看向曼儿,当他察觉到左蠡的不同之处时,也打算上前阻止。 左蠡微微点头,随后四发念珠直接出手,丝毫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寂静的深夜,这划破夜空的声音发出,曼儿闭上了眼睛,从容面对这四招。 突然,打向曼儿的四颗念珠眼看就要击中曼儿时,曼儿突然睁开了眼睛,她感觉身上的多处穴道不知为何突然有一股股力量涌入,如同皮影戏中,被幕后之人控制的皮影一般,四肢不自觉的被人操控起来。 她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身形几度变换,原地双手张开如同出现幻影,待化身而出的四个幻影,旋转一周后直接在原地站住。 幻影重合,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曼儿举起颤抖的双手,只见她双手间竟然分别抓着念珠。 没多久,曼儿双眼中的光芒在此刻变暗,掌中的念珠滑向地面,整个人只是勉强的站在那里,但意识似乎因为坚持不住而昏了过去,给人一种呆呆怔怔的感觉,她竟然站着昏了过去。 “什么?不可能?怎么回事?” 左蠡看着这第三招被曼儿接下的三颗念珠,震惊之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一直站在远处的燕姓男子,可却无法置信,因为他没有看到对方出手。 除非是绝世高手,否则,他不会看漏任何异样之处。 可除了燕姓男子,不会有其他人能够隐藏如此实力。 左蠡皱眉沉思,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无论是不是燕姓男子所为,他可以肯定,附近有一个绝世隐藏高手存在,而且是他完全无法抗衡的。 他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同样不自然的还有骆逸风,骆逸风同样心惊,他也怀疑身后的燕姓男子。 刚才左蠡的第三招可谓是杀气外露,毫不留情,甚至他也注意到其对道简的杀意,可他没想到左蠡真的会出手。 而唯有道简,此刻什么都没有想,艰难的跑到曼儿身边,将曼儿拥入怀中。 道简激动之余,自然看出刚才曼儿反常的举动,那是一招相当高深与精妙的功法。 他距离曼儿最近,自然能够察觉一丝玄妙之处,那就是从身边一瞬而过的无形劲力,而且来源之处正是燕姓男子那里。 “那是震诀,可又非震诀能够达到,可能是两种但三种口诀协力而为,莫非他就是天涯阁的阁主?” 道简想到这点,心中更是砰砰直跳,他不知道别人是否察觉到了这一点。 可是他是真真切切察觉到对方的强大,这一种强大,他不及对方万一,也唯有他出手,才能证明之前提出让曼儿出战时的英明见解。 怀中曼儿的呼吸让他的担心落下,剩下的,已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无法承受体内的剧痛,感觉到曼儿的身体越来越重时,二人终于缓缓原地坐下。 “很好很好,三招结束,离仙大人,这结果如何啊?既然这位姑娘接下了你的三招,不知可不可以放他们离开了。” 燕姓男子大笑几声之后,向道简那边走去,而左蠡则拦下了他身后想要出手的二位随从。 “嗯,很好,作为证人,既然离仙大人信守承诺,那么我便不再多说什么,这位前辈,请你带这对情侣离开此处。” “好!多谢。” 骆逸风回过神,快步走到道简身旁,将抱着曼儿的道简扶起后,塞了一粒药丸到道简的嘴中,等了片刻后,二人这才打算离开。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耽误几位,不知可否问一下燕兄大名?” 左蠡遥遥拱手,可表情和言辞却十分冷淡。 “看来离仙大人真的不认识我啊,在下燕漠。” 燕姓男子说完,微微低头一礼,面向左蠡时,腰牌展现出来。 “燕漠?燕漠!” 左蠡一惊,他此刻终于想起来此人是谁,正是凤昔府内鼎鼎大名的第一巨富,燕府之主,燕漠。 想到这里,他抬眼凝神看向燕漠,显然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灯谜,诗谜,城内重重的怪事,以及墙头上这几位蒙面高手,这些事情多半是他所为。 即便他不是天涯阁的阁主,也一定是天涯阁内的核心之人。 他想到这里,呼吸都有些急促,这样一来,刚才那玄妙难查,遥控曼儿的高深功夫,多半也是此人所为了。 “没想到,竟然是凤昔府第一豪商,失敬失敬。” “哪里那里,离仙大人无心商道,自然不怎么听闻燕某之事。” “既然是燕城主出面,若是早言一二,左某怎会为难道简小友。” 左蠡说完,向着燕漠和道简分别抱拳恭敬一礼后,转身离去。 “既然这样,还望道简小友海涵,在下告辞。” 第201章 婉拒 夜深的凤昔府,虽然已没有往日的繁华,可依旧有繁闹的区域在倔强的展现这不夜城的声明。 此刻的道简抱着曼儿,走在几人前面,而骆逸风则跟在身后,他没有说出帮助道简的话,而是在一旁默默的关注着。身后,还有五人同行,正是燕漠和他的四位蒙面护卫。 而道简现在全部的想法,只有出城去骆逸风租下的宅院,避开这一切。 “都怪为师,若不是听了一些拿不准的风声,也不会做出这种鲁莽的事,害了曼儿,害了你。” 道简没有回应骆逸风的自责,只是抱紧怀中的曼儿,他怎么会不知师父的好意。 而且听曼儿说,能够让自己快速愈合伤势的药膏就是骆逸风亲自带来的,这一切,全是自己闯下的祸。 “这个离仙大人,很是有趣,只用海涵二字,就想化解此事么?” 燕漠负手而行,摇摇头无奈的笑了一下,他不在乎道简三人是如何看他的,而他也没有想要离开之意。 没多久,道简三人就走到了城门处,看着紧闭的大门,道简和骆逸风都是沉默不语。 “二位,与其带着姑娘在这里受苦,不如依燕某之言,去往我的府中住宿一晚可好?” 骆逸风闻言没有答复,而是看向道简。 “多谢燕兄邀请,既然我三人无法出城,自会去寻一家客栈休息,您的好意,道简心领了,今日之恩,日辉定会报答。” 道简知道,若没有燕漠出现,也许他此刻依然被左蠡带回宅院。 也许,会因此受一些小伤,但是曼儿应该无碍。骆逸风曾是左蠡的师父,想必也不会为难他,可现在是这样的结果,而且一切的根源,皆因自己而起。 他不想再多承燕漠的情分,所以才出言拒绝。 “呵呵带着一个姑娘,在深夜去客栈住宿,让外人看了,恐有流言蜚语,凭添麻烦。道公子莫要多想,随我去府中休息一晚而已,明日你想何时离开,都可以,只不过,这位姑娘的伤,还是希望能够早点治疗的好。而我府中正有一位良医,哦,是在下多言,这位骆先生也是一位名医,有他在,在我府中,才能及时医治姑娘。” 燕漠说完,便站在远处,等待道简的回答。一旁的骆逸风看到道简依旧沉默不语,自然明白他此刻的心境,他想了片刻,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只好叹息一声吼,转身向燕漠一礼。 “多谢燕先生好意,不过我这徒儿不愿麻烦别人,这份恩情对燕先生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他既然有如此顾及,我还是带他二人去我行医的药铺内,我与那药铺老板相识,想来不会添什么麻烦。” “既然如此,那燕某就不再打扰二位了,愿这位姑娘早日康复,对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只管来燕府找我便是,燕府,随时欢迎三位。” 燕漠始终保持着笑意,他拱手一礼,便转身带着四位蒙面随从向城中府邸方向走去。只留下道简三人。 骆逸风本没有提出去投宿药铺之事,因为药铺此刻也有其他受伤之人,恐人多嘴杂,再生什么事端,可现在既然看出道简不愿与燕漠有过多瓜葛,自然这个想法就是时候提出来了。 之前骆逸风在左蠡离开后,便诊治了一下曼儿,在道简得曼儿知并无大碍之后,这才没有做出过激的表现。 可曼儿这外伤同样很重,若不让曼儿得到充分的休息,恐怕依旧会延缓康复的时间。 “走,他们不会跟着的。” “谢,师父。” “好了,你我就不必说这些话,快些随我去药铺,看一下曼儿的伤的如何。” “是,师父。” 二人加快脚步,道简忍痛抱着曼儿,向骆逸风所在的药铺走去。 药铺老板人和和善,得知道简和曼儿的身份后,立即腾出一间洁净的空房,让道简和曼儿住下。 骆逸风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替曼儿医治完身上大部分的伤势之后,才离开屋子,自行去附近的房间休息,而道简则坐在一旁,看着昏睡中的曼儿,他此刻万分自责。 他不能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若是没有答应左蠡,而是选择离开,也许,他现在师徒三人,正在城外的房子内吃着凤昔府的美食。 亦或是,再次选择南下游玩,他现在不想再去打听任何关于天涯阁的信息了,这一切现在看来全是祸事。 “曼儿……” 道简握住曼儿的手,守在床边,默默的流下眼泪。 第二日一早,骆逸风推门而进,他身后跟了一名端着木盘的下人,里面放着一壶茶水,两碗粥,一碟小菜。 可看见一夜未眠的道简,还有呼吸平稳,显然伤势已经缓和很多的曼儿后,眉头不觉间紧皱了起来,他走到道简身边,从怀内拿出一盒药膏。 “这个药膏,你收好,曼儿身上的患处,你来擦,你俩人互相照顾,算是扯平了。” “是,师父。” “你这么熬着没有什么用,敷完她的伤处之后,赶紧休息,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搞的这么悲情作甚,这个药膏为师也不多,你可要省着点用。” 骆逸风说完,皱着眉将药膏放到道简手边,离开时将房门再次带上。 屋子内的木桌上,放着打来的一盆清水。 房屋内再次重归安静,道简强打起精神,忍着体内传来的疼痛感之后,端着一盆清水走到曼儿身旁。这是他第一次照顾人,回想着曼儿照顾自己时的样子,笨拙的模仿着。 “该死。” 道简打开骆逸风留下的药膏,可一指下去似乎用了过重的力道,直接将盒中间的药膏挖出一指,看着一指上厚厚的药膏,不自觉的骂起自己。 在给曼儿擦敷时,他注意到曼儿脸上显出的疼痛的表情,心中顿时慌张起来,可越是慌张,手脚就越发笨拙,那一盒药膏,竟然一次就被道简用掉大半。 有些伤口涂的厚,有些伤口涂的薄,要不是耳边始终回响着骆逸风的嘱咐,恐怕早已将这一盒珍贵的药膏都用完了。 满头大汗的道简看着曼儿脸上那疼痛的表情消失后,才长出一口气,坐回到了床边。 第202章 决意 当日下午,曼儿伤口处传来的胀痛感让她渐渐转醒,一天一夜的昏睡使她恢复了一些精力。 醒来后,曼儿先看了眼屋子内的布局,又看到在坐在身旁支着头打盹儿的道简时,疲倦的俏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幸福的笑意。 她自豪,这是第一次挺身而出保护道简,她闻出屋内浓重的药膏香味,看向身上的伤患处,终于放下心来,显然是看出他二人已经脱离左蠡的控制,于是长出一口气。 这一长长的呼气,刺激到了气管,引得曼儿发出一阵清脆的咳嗽声,将一旁打盹的道简惊醒。 迷迷糊糊的道简睁眼看到不停咳嗽的曼儿,心中更是慌乱,他连忙起身,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赶紧倒了一碗茶水,走到曼儿身边。 道简看着曼儿喝了几口撇开头之后,才放下手中的茶碗,坐在了一旁。 曼儿能够醒来,让他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虽然中午骆逸风再次来查看一次曼儿的伤势,可看见道简将这整整一盒的药膏涂抹掉大半之后,嘴角依然不自禁地微微抽了一下。 窗外的夕阳隔着纸窗找到了屋内,艳红的光线衬的道简眼前的曼儿极美,曼儿艰难的支起身子,看着身上伤患处道简涂抹的药膏。 伤口处涂的药膏如同浆糊覆盖住一般,这狼藉的样子让曼儿再也忍不住,不自禁地笑出声,可疼痛让她无法放声大笑,越是如此,她越是难受,不住的诶哟声伴随着咯咯笑声在屋内回荡。 道简听着这笑声,脸色变得越发通红,他更是担心曼儿的伤势,可是见曼儿仅一天就能恢复的如此之快,便已经猜到左蠡前两击还是避开了要害之处,而第三招,若不是燕漠从旁暗中协助,此刻的曼儿,恐怕就是另外一种状况。 “曼儿,答应我,以后不可再这么冒险了。” “公子,你应该答应曼儿才是,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 道简点点头,他已经在心中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不再过这种江湖日子,回京之后,向单良辞行,带着曼儿南下,去她说的村庄里面开一家酒坊。 他握着曼儿的手,把想到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曼儿躺在床上,带着微笑看向他,不住的点头,眼中的笑意更是浓厚,不觉间竟然抬起双手在空中描画着未来房子内家具的摆放。 道简看着曼儿兴奋的表情,也开心的笑着,此刻的他恨不得立马就带着曼儿离开这凤昔府,什么恩怨就此放下。 他不想再惹任何麻烦,只想按照张虎当初说的话,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太平日子。 门外墙边,骆逸风听着屋内二人的情话,脸上显出一丝落寞却欣慰的笑容,他脚步无声的向院中走去,一会儿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这一晚没人打扰道简和曼儿,二人就这么闲聊了一夜,似乎突然间多了很多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而他二人就这要握着手,靠在一起,沉沉地睡着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道简连忙睁开眼,看到了门外骆逸风的人影。 拉开门后,骆逸风和一名下人送来了一盆清水和饭菜,走到醒来的曼儿身旁,把脉后说出让道简放心的话后,才再次离开。 道简并没有同骆逸风说起昨日同曼儿商量的想法,他知道这位师父一定会理解他的想法。只是在内心深处,有一些惭愧难以表达。 就这样,在曼儿一天天的康复中,道简的伤势更是恢复的越发神速,没几日,便能再药铺内帮助其他伤者。 而凤昔府内的伤者数量还在增加,眼看这药铺内可供伤者的住处已然不够。 这才在征得骆逸风的同意后,同曼儿一起向城外赶去,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房东已将房屋收回,不再出租,这消息让骆逸风一阵无奈苦笑。 道简和曼儿自然清楚这是谁人手笔,于是返回城内寻了一间客栈住下,待伤势完全康复之后,再离开凤昔府。 接下来的几日,道简和曼儿深居简出,没有别的事,很少离开客栈,不再如同往日那样,在城内到处游玩。 随着各种怪事的频发,更多不好的传闻出现,凤昔府的知府终于下令,开始实施宵禁。 这是几十年来凤昔府内首次宵禁,而且没有解禁的日期,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巡夜的官兵也多出来了很多,这些从没在城内出现过的官兵,在夜晚巡逻时,却引得街道旁的住户们纷纷开窗爬墙观望。 那看稀罕的样子引得巡逻的官兵们不住的喝骂,一时间别样的凤昔府依旧充满活力,这让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热闹的道简曼儿二人笑声不断。 骆逸风这期间偶有来访,留下一些疗伤的药物之后,就回药铺内继续忙碌去了。 道简明白他这位师父是想要知晓天涯阁阁主的身份,而他们三人闲暇时也商议过,此人即使不是之前出现的燕漠,也多半与此人有些关系。 可是道简已经不想再参与这些是非,只想安静的等二人完全康复后,尽快离开凤昔府。 而这一日,很快就到来了,在道简一早彻底练完一遍坤诀和震诀后,盘腿坐在地板上的他直接一跃而起。 看到自己已然没有任何隐藏的伤患之后,终于展现出安心的笑意。而一旁的曼儿,虽然身上依旧有些瘀伤,不过已无大碍。 她更是急切,多次催促道简后,此刻正在收拾着细软包裹,准备随道简离开凤昔府。 二人离开客栈,找到骆逸风,说明去意之后,骆逸风没有挽留,而是同道简约定他日在江南某小镇相聚。 辞别骆逸风,道简同曼儿便打算即刻启程,返回京城,亲自向单良提出告别之意。 当二人行至北门,突然听到城外响起的一阵乐曲,响亮震耳,随后就看到从城外道路尽头的地方,两列身着白衣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凤昔府而来,最前列的两名童子,不断的沿途洒落花瓣,远远看去却给人一些诡异的情形,如同送葬出殡一般。 第203章 巧遇 道简此刻的脸上现出寒意,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丝不安。 他没想到竟然会在离开凤昔府时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拉着曼儿转身离开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向凤昔府西城门走去,他二人的步伐越来越快,显然是想尽快离开此城。 可就在城西大门前,他遇到了左蠡,而左蠡身后,带着的随从足有十七八人,似乎在西门处等候着谁。 二人都看到对方时,都是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左蠡给他的感觉依旧是从容淡然,在向他投来问候的一礼后,道简匆忙回礼,也没有等左蠡有什么回应,直接拉着曼儿向东门走去。 他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更是不敢冒然从左蠡所在的西城门走出。 曼儿能够从道简的神情出看出一二,他知道道简担心的是什么,于是跟上道简的脚步,向东门赶去。 当二人走到东门时,此地的守城士卒已经将城门关闭,而城门一旁新贴出的告示上,显然是说明当日提前关门的缘由。 道简没有上前查看,而是不甘心的带着曼儿向城南大门跑去。 曼儿气喘吁吁的紧跟道简,可南门此刻不仅已经关闭,更有无数的民众聚在这里,其中有商贩,也有商队,还有进出凤昔府周边的居民。 道简紧咬牙关,不甘地向城门一旁的告示走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缘由要定今日提前关门的命令。 果然,道简看到告示后,他也无奈的闭上了双眼,似乎认命一般的点点头。 告示上,明确说了今日提前关闭城门的缘由,因为今日凤昔府来了一批贵客。 其中最尊贵的客人不便说明身份,而知府下令,为了防止威胁贵客安危的贼人出现,提前关闭城门,不仅要继续宵禁,还要严加排查城内居民。 知府的命令让道简感到无奈,拉着曼儿失落的在城中走了一家又一家客满的客栈后,他竟然发觉,他和曼儿二人竟然无处可居了。 虽然曼儿一直在宽慰他,可是他却感到心中有一股无名火起,当再次找到骆逸风后,这才得知,骆逸风在那药铺内跟本没有单独的房屋居住,而是同其他几位郎中伙住一间屋子。 偌大的凤昔府,竟然没了他和曼儿的容身之地,这实情让他无法接受,虽然他知道,其实有地方可去。 一是左蠡掌控下的海涯居,可是他绝对不会去那里。 二是,曾经有一面之缘,提出有事可以提供帮助的燕漠。 一旁的曼儿看着陷入纠结的道简,她走到道简身旁,脸上展现出了神秘的笑意。 “公子?不如我们二人就露宿街头?曼儿记得小时候也睡过路边,虽然有些冷,不过却不难过。” 道简坚定的摇摇头,若是他一人,莫说是睡在路边,哪怕是赶路睡在树上,在塞外睡在土坡后都是可以的。 可现在,他显然不想让身旁之人受这种苦,所以,他只好站在那里思考办法。 曼儿抿嘴笑了笑。 “公子,客栈是满了,可我们可以借宿民居呀?莫非,我们的盘缠还不够借宿一晚么?” 道简眼睛一亮,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竟然没想到,拍着脑门大骂自己蠢之后,便傻笑着跟着曼儿一家又一家的询问起周边的民居。 一家又一家,一条街的住户询问完后,又走进另外一条巷子,道简一开始的豪情已然消磨殆尽。 没想到这些居民在得知官服的告示之后,根本不敢留外人住宿,无论曼儿怎么说,不是婉言拒绝,就是直接关门。曼儿不甘心,再拿出高额借宿费后,却得到与意料相反的回应,给的钱越多,嫌疑越大,拒绝的越是干脆。 当夜色渐渐降临,曼儿晃了晃微酸的手腕,敲开街巷尽头,最后一家房门之后,木门许久之后才缓缓打开。 而门后的住户看到曼儿身旁的道简时,先是发出一声惊叫,瞬间将神游天外的道简,拉回到这无奈的现实中来,而道简在看清此人的脸庞后,更是吃惊不已。 此人正是汪弘图。 “道公子,没想到会是你,这位姑娘是……” “咳咳,汪公子,别来无恙,不知可否打搅一晚?” 曼儿站在二人之间,疑惑的看着道简和汪弘图二人谈话,在道简简单的介绍之后,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骄傲的轻哼一声,跟着道简走进了汪弘图的宅院。 “道公子放心,寒舍很是僻静,不会有官府的人来此打扰,你们想住几日就住几日。” 汪弘图给道简曼儿各倒了一碗井水之后,坐到了二人对面。 道简环顾宅院四周,发现院内凌乱摆放的各种兵器,什么兵器都有,其中还有不少是蛮族弯刀,虽然没有刀柄,还需要继续锻造,可依旧能够看出,这些刀上初显的森森寒意。 一旁的曼儿适应了宅院内的铁锈之味后,便先离开,去整理汪弘图提供的一间厢房。在厢房有些简陋,里面放了很多铁器,可是用来住人却不无不妥。 “本应该让道兄和曼儿姑娘住我的房间的,可是我房间里面实在是不堪进入,还是委屈你们二人住厢房。” 汪弘图挠着头,红着脸害羞的笑着,他真挚的表情让道简有些恍惚,与之前见面时的样子似乎无非对上。 二人的闲聊间,道简便知道了这一年来汪弘图所过的日子。 在道简和周苍离去后,汪弘图留在布希里的宅院内学习锻造蛮刀的技艺,而穆丽儿也遵照诺言,悉心指点。 而汪弘图用心锻造蛮刀,送到穆丽儿的铺子内出售,没想到,他造出的蛮刀很受欢迎,没多久就攒下了不少家当,在凤昔府内购置了这间偏僻的宅院。 这日子也许单调枯燥,可却甚和汪弘图的心意,让他能够在此静心钻研这铸器的工艺。 布希里和穆丽儿用心经营着城中心的两家店铺,生意越发的红火。 说完这些,汪弘图独自离开宅院,去买来晚间三人所用的酒菜,而道简则陪着曼儿收拾完厢房之后,在院内二人同汪弘图坐好后,吃着酒菜畅聊起来。 第204章 闲言 夜色降临,凤昔府此刻已早早开始宵禁,而城中燕家大宅外,却聚着不少人。这些人中,有不少人都是海涯居内的高手,此刻他们聚在燕府外,自然引起了不少过往行人的注意。 “不知各位高手,守在我们燕府门前是何意啊?” 一位长袍胸口处绣着燕字的中年管家抱拳向台阶下的众人一礼问候,可神色间却充满了自信从容。 “少废话,我们想在哪里就在哪里,怎么?站在这里,还碍着你燕府什么事儿了?我们出手打人了?” 一位一身横肉,敞怀的武者站在燕府正门外,距离那位礼貌的管家大概十步有余,手中抓的一把蛮刀,却锃光发亮,显然是刚刚买来的新物。 他如此嚣张的站在众人面前,显然是有靠山在背后撑着,而那位靠山,自然是站在燕府对面丁字路口之人。 那人手握一把狼牙铁棒,正一口一口喝着葫芦里面的烈酒,酒香浓烈四溢,馋的他身旁几位随从微微地咽着口水。 而他,之所以站在这里,正是得到了左蠡的命令,去燕府闹事。 这一切还要从白天北门外进来的一批神秘白衣人士说起,这些人的出现,清一色的白条长幡,没有秀出任何宗门标识,也没有任何姓氏大字,更是给人诡异至极的画面。 而且两列人群全部用白粉敷面,细细看去,他们没有眉毛,没有眼睫毛,仿佛全部都清理过一般,只有唇尖有一丝细微的红点,远远看去如同鬼魅一样。 这样的人群进城时,两侧的城门士卒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只是远远看到他们没有携带武器后,便直接放行。 而这一切,让正在西门等候贵客的左蠡听说后,眼中闪现出难得的激动之色。 他心里清楚,那位自称天涯阁阁主之人,肯定就在这些人之中。 果然,没多久,第二批探报赶来,说在两列鬼魅之人中间的纯白轿子内,坐着一位清冷的女子,此女同样白皙的恐怖。 可两旁围观的路人看去,却发现她的眉毛也是白色的,除了一头漆黑的秀发外,一身肌肤更是白如苍雪,没有一点脏瑕,而这,竟然是她本来皮肤的颜色,不同于两侧的随从,是通过粉饰而成的。 左蠡正在西门内思考时,看到了正向这边赶来的道简曼儿二人,他没来及阻拦,就见道简二人转身离去,显然,这二人不想参与此事,是想离开凤昔府,介于自己所在,只好去其它城门出城。 左蠡长出一口气,他虽然有些不悦,可少了道简这样的人为敌,对他来说,在这关键时刻也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但当他还在思考用什么方法去接触那疑似天涯阁阁主的女子时,却被第三个赶来传消息的随从打断,这一个消息,让他的表情终于变为阴沉。 他恨恨的看向燕府所在地,面目有些狰狞。 坏了他软禁道简的好事,现在又要阻挠他去见那白肤女子。 原来,伺候白肤女子的两列鬼魅长队,进城后竟然直接向燕府而去,而燕漠此刻正站在门口,恭敬地迎接这位女子。 而他,更是被左蠡重点怀疑的天涯阁的长老之一。 “好一个凤昔府首富,好一个天涯阁,没想到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藏了这么多年。” 左蠡闭目调整情绪许久,在听见身后传来亲切的呼唤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薄与自信,抱拳向西城门迎去。 而这一切,道简并不知情。在他住到汪弘图的家中后,只是听汪弘图提起了一些关于燕漠的传闻。 而这传闻却让道简更是好奇,不觉间如同街坊邻里间聊起八卦之事的妇人样子,眉飞色舞的听着。 而此刻,唾沫星横飞的汪弘图,显然也对这些事情充满了兴趣。 在他喝下碗中的白酒之后,兴奋的说了起来,在说之前,还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院内四周。 “那燕漠的妻子,多半与布希里大叔有旧啊……” “什么?此言当真?” “我怎敢欺骗道兄,当然是千真万确啊,那一天……” 汪弘图压低了声音,道简自然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之情俯身听着。 原来,燕漠夫妻二人正是举办商铺赠送大会上现身的二人,这些道简当日就已经猜到,不过为了尽快离开凤昔府,没有过多的想过这些事情。 而从那之后,两间铺子的经营之人自然现身,正是布希里和穆丽儿父女二人,汪弘图因供货之事,偶有亲自拜访这两件铺面。 自然在途中注意到了,偶尔会驻足默默偷看穆丽儿的一位中年妇人,这位妇人雍容华贵,可看向穆丽儿的神色间,却满是柔情。 她在当日奏完一曲后,便注意到了布希里和穆丽儿二人,可是碍于身份没有相见,而且会后也选择不见。 可还是没想到,道简在赢下这两件店铺的地契后,竟然直接交给了布希里和穆丽儿,这让妇人心中的防线终于崩塌,可还是用默默关注来解这思念女儿之情。 之后妇人多次出现在店铺附近,汪弘图自然能够猜出其中的缘由,可此事与他无关,自然不会去瞎凑热闹。 他没有将此事告诉布希里和穆丽儿,可他能猜到,这父女二人是知道那妇人的存在,只是大家都仿佛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般,互不打扰,互不伤害,只是用这种无言的默契,维持着这狭小与珍贵的幸福。 曼儿听着微醺的汪弘图说着故事,双眼微微有些湿润,她不知自己为何听着这些故事引得内心中有丝丝伤感,正想去挽着道简共情时,却发现道简嘴角微抽的样子。 显然他听完这些故事竟然还不太满足,而且丝毫没有被这故事中的父母女儿三人感染到。 “就这……?” 道简挠了挠头,他为布希里的懦弱感到羞耻,虽然他也想不出任何办法,可是这样的日子在他看来是万分无聊的。 “默默在一旁关注,而且还假装没有看见,这三人还真是古怪。” 道简无奈的摇摇头,可当她注意到曼儿有些愠怒的表情时,连忙干咳了两声。 第206章 发怒 “曼儿,到我身后,扶好汪公子。” “这……这……唉,是,公子。” 曼儿很是惭愧,她看到道简铁青的脸色,显然因房上之人的话语才会如此生气,现在,他叫住曼儿,显然是不打算将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墙上那人双手抱胸,嚣张的站姿看向院内被黑暗遮蔽住脸上表情的道简,他观察了片刻,察觉道简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后,更是不可一世。 “怎么?想护住你家娘子?好,很好,那就让小爷我来收拾掉你这个杂碎,让那小娇娘看看谁才是男人。” 那人说完,直接从院墙上跃下,站到院中后,抽出大刀,指向道简。 “若是想留住你的小命,就赶紧去把房子收拾干净,兴许小爷玩儿高兴了,绕你活路。” 那人说完,嘿嘿淫笑几声,舔着嘴唇看向道简身后的曼儿,此刻在夜色月光余晖的映衬下,那一口黄牙格外的明显。 他等了片刻,见道简依然没有打算离开之意,脸色在此刻终于挂不住了。 “呵呵呵,既然你想找死,那小爷我就成全了你,弄死你,我再把小娘子弄走,让她生不如死。” 那人说完,再次发出一阵阴森的怪笑,直接举刀向道简看来,可他在靠近道简身前时,渐渐看清了道简的样貌。 “什么?竟然是你?……” 嘭的一声巨响,冲向道简的贼人整个人好似被某种重物击中了腹部一般,直接向后飞了出去,哐当一声,将汪弘图的屋子正门砸的粉碎。 而道简,只是将右掌微微抬起,可此刻他爆发的劲力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强悍。 那贼人闷哼了两声,艰难的站起身,惊恐的看向道简,这一刻他终于想起来眼前之人的身份。 那是在海涯居内,执剑杀死戴宿的人,而戴宿在海涯居的诨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论是谁,见到戴宿都会选择避开。 而就算吃了药丸的戴宿都没有打赢之人,更是会让凤昔府内身在海涯居的各色高手记住相貌。 那贼人看向道简,惊恐之余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此时如同变了个人一般,早没了之前半点狂妄之气。 “莫非是道简,少侠?” “你,知道我?看来你是海涯居的人?” “没错没错,你我二人都是海涯居之人,我见过少侠的风姿,刚才全是误会,是在下瞎了狗眼,还望少侠息怒。” 他此刻心中早已没了一点斗志,道简那无形的一掌,就能将他打飞,这种深藏不露的人,才是江湖上最可怕的一类,也是他们最不敢招惹的。 闷声必是惊雷,会咬人的狗一般都不叫,他此刻清楚的很,于是早已夹起尾巴,忍着丹田内翻滚痛意,不住的向道简作揖赔罪。 “海涯居,呵呵呵……” 道简冷笑几声,看向贼人的举动轻轻点头。 “是啊,同为海涯居的兄弟,不如就放我一……” 贼人话没说完,再次遭到道简无形的一掌,他此刻感觉内脏都被搅翻一般,再次重重向后飞出,砸到了汪弘图的屋子中。 “公子,此处不可乱来啊,这是汪公子的宅院,还是不要添麻烦了。” “不用多虑,就算我砸了这汪公子三个院子,他都不敢生气。” 道简没有回头,而是在话音临了之时,一步跨了出去,举起右手就是一拳砸向贼人。 嘭的一阵尘土扬起,伴随着贼人一声惨叫,在惊醒迷迷糊糊的汪弘图之余,更是因为街坊邻居开门向道简所在的宅院这边赶来。 “曼儿,安排好汪弘图后,追上我。” 坍塌的房屋之间,身上满是尘土的道简提着意识模糊的贼人的衣领,走出了那间房屋。 吱呀一声,道简单手拉开房门,提着那贼人向巷道中走去。 “公子,曼儿这就来。” 曼儿对放倒在地上再次呼呼大睡的汪弘图欠身一礼后,转身冲出院门追了上去。 她一半是欢喜,一半是忧愁,她看出道简很在乎自己,这让她开心,可忧愁的是,道简刚刚痊愈,只想快点离开凤昔府。 现在因为自己一时好事,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他看出道简显然不想轻易饶过那贼人。 若是这么下去,一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道简此刻早已顾不得这些,他本来就对海涯居抱有不满,想起那晚左蠡对曼儿的所作所为,再加上今晚这贼人对曼儿的种种举动。 新仇旧恨,在这一刻已完完全全将道简的理智吹走,他提着贼人,向距离此处最近的海涯居走去,而身后的曼儿,则是赶忙背好两把宝剑和包袱,快步跟了上去。 道简引起的动静虽然不大,可多多少少也造成了些许杂音,特别是在这知府多次强调的宵禁之时。 此刻他一拳打出的震动,在这安静的夜空下,声音格外清晰,以至于附近的海涯居高手们都察觉到了他那里传出的声响。 而这些人趁夜追杀的白衣如同鬼魅的男子,显然也注意到了道简造成的动静。 早已昏死过去的贼人,任由道简提着走出狭长且偏僻的院巷,当停在他第一次拜访过的海涯居大门外时,心中的怒火再次被海涯居三个字引燃。 于是直接将抓着的怪人,重重的摔向海涯居紧闭的木门。 木板碎裂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从海涯居内走出的店老板一脸茫然且惊惧的看向站在街道上的道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道简会直接打上门来。 “道简公子,不知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无他,报仇而已。” 道简说完,弯起右臂,向着海涯居木匾三个字,闷哼一声,带着全身怒气的界掌打出。 嘭的一声,直接将写着海涯居三个字的木匾轰成碎块,落向地面的木屑声音越发的杂乱。 “告诉你们的离仙大人,以后若是再有海涯居的狗腿子惹我,就不是简简单单碎你匾额这种小事了!” 道简指着店老板的鼻子说完,转身拉着曼儿扬长而去。 “是!” 海涯居的老板向着远去的道简抱拳行礼,却不敢多言,现在正是左蠡计划的关键时刻,他只能选择隐忍,可眼中隐藏的寒芒却将他报复之意完完全全展现出来。 显然,他是不会轻易绕了道简。 既然选择与海涯居为敌,那么无论你多么强,此生不休。 第205章 祸口 道简不是冷酷无情之人,可这些故事很难让他产生同情心,他的身旁很少经历这种生死离别之事,张虎一家幸福,他虽然独自行走江湖多年,可在曼儿的陪伴下,日子过的也很惬意。 现在,听汪弘图说着布希里那三人的故事后,反而感觉有些无聊。 二人就这样,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可道简喝的是茶水,而曼儿酒量甚好,她替道简同汪弘图喝着小酒,眼看汪弘图面色已经变得红润,醉意已经越发的明显。 “道兄这就有所不知了,之前商铺旁的酒楼和布铺,也都是燕府的财产,现在,那燕夫人已经变成日日坐在酒楼顶层内,看着穆丽儿公主经营了,而且暗中差人前去照顾他们家的生意,我看啊,这就旧情未了。” 道简呵呵冷笑几声,吃了几口凉菜之后,靠着凉椅而坐,此刻他看着天空不发一语。 这恬静的小院,让他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还想起了很多往事,还有那一晚水镜山上的月下靓影,他的神情有些凝重,平静的看着天空出神,任由思绪乱游。 终于在他眼前浮现出了翟磐和馨震二人的容貌,想到此处,他的心情不知为何有些沉重,有一种负罪感渐渐形成。 “公子?莫非终于能够体会到那位夫人心中的苦闷了?还是说,身子不舒服?是不是还没痊愈?” 曼儿做到道简身旁,此刻的道简有些反常的表情,她担忧的看着道简。一旁的汪弘图听闻痊愈二字,连忙咽下口中的饭食,关切的问道。 他很感激道简,没有道简,就没有他的今天,他虽然认为,没有道简出面,他也能学的蛮刀的技艺,可定然不会如今日过的这般恬静,闲暇,自在。 此刻的他,借着酒劲,夸张的表达自己对道简的关切之情,两只手竟然在道简身上来回拍着,这让道简颇为不适之时,却引得曼儿一阵偷笑。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道简尴尬的推开汪弘图,先向曼儿微微摇头苦笑后,笑着同汪弘图说着。 此刻他刚要说什么话时,却见一个白影从他们院落墙上游走而过,消失前看了一眼注意到自己的道简。 此刻夜幕已经降临,而汪弘图,道简,曼儿三人却没急着点灯。这使得刚才经过他们三人的那位白影尤为明显。 “这,这是鬼么?咦?怎么凤昔府也开始闹鬼啦?哈哈?鬼?呜呜呜……” 汪弘图酒劲儿上来,显然是醉的不轻,甚至模仿起鬼叫。 “当然不是,不过是白日那些怪人罢了。” 道简皱着眉冷笑一声,他正想同曼儿一起收拾院中的残羹剩饭,可开始撒着酒疯的汪弘图却让他不得不停手,前去搀扶汪弘图。 可就在此时,他们三人再次看到四五个身影从他们院落的围墙上跑过,大步的向白影离开的方向追去。 “王八蛋,你们当这里是茅厕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群没教养的东西,天刚黑就爬墙头,若是看到那鬼,还不得吓死啊?活该……呸呸呸呸……” 汪弘图借着酒劲儿,竟然冲着那几人大吼了叫骂几声,这让道简曼儿心中微微一惊,显然是察觉这汪弘图酒劲儿之下的狂妄之举,说不定招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果不其然,追向白影的几个身影中,竟然真有两人停下脚步,站在汪弘图屋子上方的房顶上,冷眼看向汪弘图。 “小子,喝点儿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竟然对着爷爷撒野?” “二位好汉息怒,小妹同夫君二人来我兄弟家探亲,他一时开心,喝了些浊酒,说了几句大不敬的昏话,还望二位好汉大人有大量,看在小妹一家都是贫苦小民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 曼儿声音甜美,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向房上站着的二人欠身一礼,恭敬地说道。 “哟,好俊俏的小娘子啊,没想到这偏僻的地方,竟然还能看到如此尤物,真是让哥哥我心颤呐。” 两人中靠向院落这边之人看向曼儿时的眼神已经变得满是淫色,显然此人是一个好色之徒。 由于天色渐晚,此刻将汪弘图搭右手搭在肩头的道简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冷冷的看着房上之人,眼中已显出怒意。 也许是闻了一些酒味,此刻的他不知为何,心中的怒火似乎无法抑制,蔓延开来。 “这位好汉哥哥莫要取笑小妹了,小妹相貌粗陋至极,可当不起这些夸赞。” 曼儿心中一阵懊悔,她本打算出面将此事平息,毕竟现在道简和她无法出城,而且凤昔府白天的告示上也明确写着,要详加盘查留在城内之人。 此时若是道简出面,也许会造成一些不可控的坏事发生,可千算万算,她这刻在骨子里的媚意,却在这化解危机之时,造成了相反的效果。 群芳馆内早年讨好客人时候的行为,即使是可以隐藏,有时候在放松之时,还是会展显露一些。 “哈哈哈,可小爷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小娇娘,旁边是你的小郎君吗?那木头疙瘩一样的蠢货有什么好的,怎么样,不如现在就跟着小爷我走,小爷我保证,你这美人儿今后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快活日子乐无边啊。” 这男子淫笑声渐渐变大,似乎不将汪弘图周围的邻里街坊放在眼里,果然,他这一阵笑声,引得周围邻里院内的灯火一盏盏的点亮。 他身旁的那位男子此刻有些不悦,看到周围的变化后,呵斥着说道。 “好了,收起你的淫虫,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若是耽误了大事,小心大人治你的罪。” “我呸,就他?还什么仙人,如果真有本事,还会让我们来帮忙?你怕就先过去,小爷我要☆ミ快活快活。” 那人说完,贪婪的看着曼儿,舔了舔嘴唇。 “你!” 身旁之人眼看四周的灯火渐亮,似乎有围过来观察之势,气愤的冷哼一声,转身独自离开。 他刚才之所以留下,也是因为汪弘图得话有些难听,本想着回骂两句,可现在发现事态变得有些麻烦,自然不会同酒鬼计较。可身旁之人既然冥顽不灵,他也不会留下,于是冷哼一声,快步向前路赶去。 第207章 失踪 “有趣……” 海涯居隔着三座大的宅院的墙头上,有一身穿白色长袍的怪人,若是道简看到,定会认出,此人也是白天游行队伍中的一位,此刻他蹲在墙头,看着道简曼儿二人离去的身影,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他脸皮上敷满细致的白粉如同面具一般,路人若是看到,定然以为是鬼魅。 突然,附近几处墙沿上出现了几个人影,已经将这白面怪人围住。 “阁下好胆识,竟然敢在海涯居附近出现,难道不知现在你们在外的人,正被围猎吗?” “呵呵,围猎么?” 这白衣怪人脸上显出阴森的笑意,他站起身,夜风拂过,在别人看来,如同一面表扬的白色旗帜。 围住他的几人正是从海涯居内出来的,刚才道简一闹,惊扰了不少在海涯居内休息的武者,他们自然知道海涯居对这些白衣怪人围猎之事,本来不打算参与,只是旁观而已。 可现在,既然有人直接送上门来,自然牵动了他们好奇之心,海涯居内没有闲人,也无弱者,可以选择不出手,海涯居不会为难他们,可能够成为海涯居的宾客,都是自负具备一些实力之人。 在见到被海涯居的离仙大人高价悬赏的猎物出现,无论是抱有何种目的,自然要出手试探一二。 众人纷纷亮出武器,只见其中有一人冷哼一声,率先踏步而出,杀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头都没回,直到对方的影子将自己完全遮盖住之时,才猛的转身,直接轰出一掌。 无形的一掌轰出之后,攻向他的人立马神情一变,浓浓的劲风让他品出了一丝杀意,这种杀意,让他立刻意识到此人的诡异之处。 若是道简留下观看,自然能够看出,这一招和他的界拳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掌更为凶狠毒辣。 一声痛苦的惨叫从攻向白衣怪人的那位武者口中发出,他在退避之时遭到了一击,内心气血翻涌,而白衣怪人似乎完全无视他的现状,将头歪向另外一边,似乎渐渐聚在一起的几人。 “这一掌透着古怪。” “果然值得离仙大人的高价悬赏,不如我们一起上,将他拿下,到时候平分,不知兄弟们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全当消遣……” 三人聚在一起当着怪人的面说完,立即同时迎上前去,杀向白衣怪人。 怪人依旧带着自信的微笑,在月光下的白衣越发的清冷,整洁,诡异之极,于是一步踏出,在一声尖啸之下。整个人瞬间与三人战在了一起。 刀光剑影,身影交错,白衣怪人与三人战在一起,他人如鬼魅,在三人中间来回穿梭,同时不断用界掌来回攻杀,完全没有被围攻上来的三人压至下风。 这三人功夫同样不俗,虽然身上多多少少都被白衣怪人击中,可是没有一个人显露出颓势,相反三人更是在互相配合之中,渐渐掌握了一些主动,可他们心中暗暗惊讶不断。 围攻之下,也无法压制住这位白衣怪人,三人同怪人战成平分之势,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衣怪人挥出界掌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气息也渐渐有些乱。 他的反应,被围攻的三人完完全全的捕捉到,手上的力度慢慢加大,每一招的杀意越发的明显。 果然,几个呼吸之后,白衣怪人的面色开始变得狰狞,颓势已然出现,而他脸上的白粉,更是在汗水之下,不断的凝结脱落,给人看去,更加的丑陋不堪。 “哥几个加把劲儿,咱们弄死他。” “对,悬赏上面没说死活,这种人,还是死了的好。” “莫要大意。” 三人交流时,攻势没有停顿,白衣怪人被他们三人限制在中间,身上的白衣渐渐出现了数十条血红的伤痕,显然是在格挡三人攻击时,招架不及而造成的。 此刻的他紧咬牙关,他因一时托大,终给自己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而他更是清楚,现在海涯居的人正在不断围猎这些在凤昔府内落单的同伴。 白衣怪人的身份,他没有明说,可是左蠡已可以完全确定。 因为,他所在的海涯居秘密地牢内,已经抓了五位白衣怪人,其中有男有女,而且他们的功夫都不弱,为了抓住他们,海涯居的武者中,已经出现了多人死伤之事。 在江湖混,自然知晓生死无常,可这些事对海涯居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左蠡手上拿着一把剔骨小刀,坐在已经被他折磨的不成人形地一位白衣男性怪人身旁,此人现在皮开肉绽,让他身旁其他四位白衣怪人惊惧不已,仿佛这一刻,左蠡才是真正的恶鬼。 而左蠡自然是想用这一招,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和期待已久的口诀。 他也很奇怪,为何全都进入燕府的白衣众人,会在晚上纷纷跑出,散开寻找,这让本无一点办法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天降的好机会。 在几位怪人中,出现了一位无法忍受折磨的叛徒,承认自己天涯阁弟子的身份后,左蠡才稍微松开了一点两指间夹住的剔骨小刀,终于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天涯阁,终于让我找到了……” 若是继续看向被三人围攻的怪人那一处,也只是发生在凤昔府内十几处围杀之中的一小处场景而已。 这些天涯阁的弟子,于这一晚,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凤昔府各处,自然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因为他们一路辛苦护送过来的天涯阁阁主,竟然在进入燕府之后,趁着侍从不注意,独自一人跑出燕府,消失不见。 而依据身边的侍从回忆,这位阁主离开前,只说了一句,想看看凤昔府中有没有好玩的地方。 所以,他们只好在几位阁员的命令下,匆忙入城寻找天涯阁阁主,而燕漠自然也在寻找的行列,他同样没有料到,这位阁主,竟然会是一名稚嫩天真的年少女子。 第208章 循迹 凤昔府内现在到处都是砍杀之声,兵器交接之声在这寂静的夜空下,响之不绝。 而此刻躲在家中的凤昔府居民,更是倍感煎熬,他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样的日子。 这种随时都会有死人从屋顶坠落,或者在被搅得狼藉的院落中拼死搏杀导致鸡飞狗跳的惨斗,不断的在城中各处上演。 城中的居民完全不清楚为什么凤昔府会在短短一个月内变成如此混乱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甚至有几处民居更是燃起熊熊烈火,而且火势似乎还有蔓延的趋势。 一时间,凤昔府如同烧尽烟火后的残迹一般,狼藉且触目惊心。 而道简和曼儿,两人此刻紧紧拉住对方,当他们察觉到有不少城中平民,纷纷全家一起涌上街头,漫无目的的奔逃后,终于意识到了城中的变化。 “曼儿,那汪弘图你可安顿好了?” “放心公子,临来之前,我已经将他拖至咱们本想休息的屋子内了,应该无碍。” “如此甚好,咱们不能牵连他,若是见他安然无恙,咱们就趁乱离开凤昔府。” 曼儿乖巧的嗯了一声,便跟在道简身后,不再言语,而道简的脚步不断加快,似乎想要赶紧赶到汪弘图的住处。 偏僻的小院门口,大门虚掩,道简推开后,大步向一旁的屋子内走去,在看到汪弘图沉沉地鼾声后,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他知道为何城中会有**,而汪弘图如此偏僻的房子,自然不会有人来打扰,于是他将房门合上之后,才和曼儿安心的离开。 在来时的路上,他二人自然是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两侧墙壁上跃过,而道简更是一眼就能认出,这些怪人就是白日北门外那两列长长的队伍。 道简同样认出了围猎这些白衣怪人的武者们,多半是海涯居内接下悬赏的。 “这城是越来越乱了,这天涯阁一来,果然没有什么好事。” 道简在心中说道,他皱着眉头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曼儿停顿在原地,惊咦出声。 “咦?” “怎么了?” “公子,我的剑不见了……” “什么?” 道简看向曼儿,见她慌张的摸着空空的后背,同时一脸焦急的样子。而交给她的八方,竟然真的不见了。 “刚才不是还在的么?” 道简回忆了片刻,见曼儿认真的点头后,更是疑惑。他不断地回想刚才的画面,唯一松开曼儿的手时,是在赶到汪弘图房子那一刻。 “莫非……” 道简眉头紧皱,他敢肯定,若是有人打那八方的主意,只有趁他不在曼儿身旁时下手才是最好的时机。 “该死。” 想到这里,道简终于意识到,现在再返回汪弘图的住处,已来不及,而偷八方的人,会是谁? 道简不断思索着,可他的思绪却被身旁的曼儿打断,此刻的曼儿神色慌张,仿佛自己犯下了什么大错一般,全然没有了之前从容地样子。 “公子,曼儿一定去找回来。” 曼儿刚想挣脱道简的手,却发现道简只是紧紧的抓着她没有松开的意思。 “无妨,既然你我走不了,那就不走就是,这个人,你我二人一起找来。” “公子难道有什么线索?” “哼,敢对你动手的,定然不是城中居民,而此刻最是活跃的,无非就是墙上的这些人,不是那群天涯阁的,就是这群海涯居的。” 道简说完,冲着曼儿笑了笑,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非要闹点大动静不可,曼儿,可能会受伤,你怕么?” “不怕,有公子在,曼儿不怕。” 曼儿自从随道简一同离开京城后,每一天都是在充满新奇的事务中度过,不是遇到新的人,就是看到新的风景,或者是见识别样的人生。 这些让她倍感有趣,而之前,她只是在京城的宅院内过着一成不变的普通日子,这样的日子,让她很是快乐。而此刻丢了八方的她,却没有被道简训斥,这让她安心的同时,更是伴有愧疚。 “曼儿,一会儿我可能顾不到你,你小心躲避,莫要受伤,总之不要离我太远。” “是,公子,不用为曼儿担心。” 道简笑着看了曼儿一眼,突然他纵身一跃,登上墙头,就向着不远处围杀白衣怪人的几位海涯居之人冲去。 正在搏杀的几人都察觉到向他们这边赶来的道简,纷纷退开之后,见道简穿的是普通的衣装,并非白色衣袍之后,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可就在他们停顿之时,与他们搏杀的那位白衣怪人,趁此良机,转身就逃,完全没有恋战之意。 “想跑!没门,追!” 海涯居一方中的某人立马喝斥出声,刚想追去,却被道简拦下。 “大兄弟,你想干啥?还不赶紧去追他?拦住我们作甚?” 他们此刻有些气急败坏,没想到辛苦半天眼看这赏金就要抓到手中之时,却被道简拦下。 “几位朋友勿怪,现在没事了,请便。” 道简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摇摇头后,直接侧身让到一边。 那几位海涯居的人闻言气的汗毛倒竖,没想到道简会做如此反应。 “哼,若是那家伙溜了,我们几个拿你去交差领赏。” 其中一人说完,冷哼一声,直接从道简身旁经过。而道简只是微微抱拳一礼后,就向墙下的曼儿摇摇头,指了指方向之后,快速离去。 道简没有拦下白衣怪人,因为他已经留意这些怪人多次,从他们身上没有看到任何随身携带的武器,自然没有过分追问他们,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些让他厌恶至极的海涯居众人。 果然没过多久,他再次遇到一处围攻白衣怪人的小队,而这一次的白衣怪人是一名女子,修为还颇为不弱的样子,与这围猎她的海涯居小队打的有来有回,而当他们双方察觉到道简之时,神色却完全不同。 “这位小友,快些过来,我们一起拿下此人去换赏金。” 而道简只是沉默的站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继续同怪人打斗后,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回应,直接转身离开,向下一处战地走去。 第209章 追查 就这样道简经过一处又一处的打斗,此刻的天色已经渐渐发白,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八方的一点踪迹。而他这怪异的表现,却扰乱了一处又一处的围猎。 其中就有因为逃跑了白衣怪人,而迁怒道简,却被道简两招打败之人。 “看来是想简单了,也许,偷我八方的,早有预谋。” 道简没有丝毫倦意,他对对方偷去八方之举无法理解,八方虽然是一把好剑,可也不至于被人惦记的程度。 虽然他想放弃寻找,可一想到之前玉澜想让他亲手将八方交给翟磐之后,一种难言的烦闷再次迎上心头,让他郁闷无比。 他长叹一声,从墙上跳下,看向气喘吁吁向他这边跑来的曼儿。 “曼儿,凤昔府暂时先不走了,我们要留下找八方。” “公子打算从何处开始寻找?” 道简没有说话,他内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涯居,可此刻对海涯居早已深恶痛绝的他,直接排除了这个选项。 而报官更是不可能,那些官员到底是不是无能不说,因为一把八方剑,兴许人家就完全不会在乎这事。 “该怎么办……” 道简默默念叨时,挠了挠头。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无奈的长叹一声,认命一般的看向曼儿。 “算了,丢就丢了,将来若是见到了师父,亲自向他赔罪就是。” 他实在是没办法,而现在回过头来看,这偷八方之人,既然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多半也是一位高手,这种高手,若是遇到了,八方很是显眼的兵器,他自然能一眼认出。 若是与八方无缘,说不定就算遇到对方也未必能够找到。 “公子这是打算放弃?” “自然没有,先从丢的地方开始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道简和曼儿二人就这样闲聊着,他们身后不远处再次传来几声惨叫,显然这一夜的打斗还是没有停止。 二人返回到汪弘图的住处后,询问了周围的邻居,在毫无收获之下,看到了揉着眉头,歪歪扭扭醒来的汪弘图。 “我怎么喝成这样?以后再也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汪弘图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浑身难受的他迷迷糊糊的走到院中,看到两位坐在小木凳上,正拖着下巴一脸愁苦的道简和曼儿。 “你们起的这么早?唉,惭愧啊惭愧,有劳道兄照顾我了。” “没什么。” 曼儿面带笑意,回应了一句。 汪弘图正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曼儿再次一脸愁容的用双手支着下巴,继续唉声叹气。 “二位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汪弘图心中忐忑不安,他听师兄们说过自己睡着后容易大声说话,打呼噜什么的,经常吵的师兄们无法入睡。 现在看到二人的模样,他悄悄的干咽一口唾沫,胆怯的问道。 “是不是,因为,我惹道兄生气了?” “没有,汪兄弟莫要误会,只是我的一把宝剑被人偷了?” “被人偷了?谁这么大胆?丢的是什么宝剑?” 曼儿眉头紧蹙,向汪弘图复述一遍后,便见汪弘图神色古怪的说道。 “若是如此,我倒是有些办法。不过竟然敢打八方的主意,此人若是刻意而为,多半也是同在下相似的匠人。” 道简双眼明亮,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汪弘图时,对方所在的地方,两旁的商铺中,多有贩陈旧兵器的摊子,他赶忙走到汪弘图身旁,急切的询问道。 “汪兄弟为何如此肯定?” “道兄莫非忘了,在下的身份?” 汪弘图眉毛一挑一挑的,精神在这么交谈中,恢复了很多。 “若是这样,就有劳汪兄弟费心了。” “哈哈,道兄客气了,等在下洗漱一下,这就陪二位去寻得宝剑。” 汪弘图没用多少时间,整个人如同焕然一新下,一起向城东一处坊市走去。 这一行走的很是艰难,到处掉的是房屋瓦片,还有杂乱的货物,以及躺在路旁的人,其中多半依旧躺在地上的,多半是海涯居内,伤势过重的武者。其中更是有几人面色惨白,毫无血色,显然是身亡多时。 “昨晚发生什么了?怎么如此凄惨?” 汪弘图挠着头,走在三人前边引路,他不知道昨晚发生之事,于是更加好奇。 而道简却沉着脸跟在汪弘图身后,他看到路边躺着的海涯居的武者,心中更是不悦。 显然这些人是奔着赏金去的,而此刻街道两旁,偶尔出现的伤者中,竟然没有见到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人。 看到此处,道简便能够猜出他们的实力之强,自己都感到阵阵心惊。 “道兄,我们到了。” 汪弘图干咳两声,笑着走进了一间内饰华丽,外表古朴的兵器铺子,当他走进去之后,却惊讶的发现,这间铺子内,现在却满地狼藉,似乎刚刚遭人血洗了一遍。 “怎么这样,发生什么了?怎么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多变化。” 兵器铺子的老板坐在杂乱的地板一角,难过的叹息一声吼,才小声说道。 “嗨,还不是因为昨夜的**,天色刚亮,就有客人敲门,要购买兵器。一直到现在,正如所见。” 这老板说完,双手一摊,无奈的摇头苦笑,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意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在汪弘图听来,却充满了兴奋之意,若是兵器如此好卖,想必现在放在穆丽儿那里的蛮刀,想必也卖的不错。 突然,他的思绪被身后道简刻意的两声干咳打断。于是连忙正色问向铺子老板,关于八方的下落。 “今日没有人上门出售宝剑。” 店老板摇摇头,也没有多问其他的事情,而是同汪弘图恭敬地互相行礼。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 道简无法忍耐二人无休止的互相谦让,抱拳一礼后,直接向铺子外走去。 而汪弘图见状连忙跟上。 “道兄莫急,还有几处铺子,也许在那里就能找到你的八方宝剑……” 汪弘图赶忙安慰,他见道简没有回应,便尴尬的一笑,慌忙跑到前面继续领路。 第210章 商议 凤昔府内,全是兵器铺的一条街上,此刻汪弘图正带着道简和曼儿二人来回穿梭在主道两旁偏僻的小巷中,一户接着一户的翻找着八方的踪影。 曼儿此刻的神情如同犯错的小女孩一般,垂着头跟在道简身后,而道简神情却从容很多,仿佛只是陪着汪弘图闲逛一般。 此刻他的思绪早已神游天外,一直在完善梦中的招式,随着自己的身体再无任何异样之感,对这一招越发的期待起来。 与此同时,燕府内,跑丢的阁主依旧没有人能够找到,由于她的穿着如同其他怪人一般,一袭白裙,随着凤昔府局势的恶化,更加让燕漠在内的天涯阁几位阁老担心起来。 而经过一夜搜寻返回的这些白衣怪人反馈的消息,他们竟然被海涯居的人围猎,在这一夜间已经少了十人有余。 这些事情同时传向中间商议的几位阁老耳中,更令他们气急,他们担心弟子们的性命,但更担心被左蠡察觉阁主跑丢的消息。 “不能等下去了,一直被打扰也不是办法。” 一位皮肤煞白,声音中带着些许阴柔的白面怪异男子缓缓说道,他冷漠地表情下,却已经渐渐显出了层层杀意。 细微的变化自然被燕漠捕捉在眼中,可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是在下无能,守护不周,才导致阁主失踪。” 燕漠起身,向身旁三位坐着的阁老抱拳,言辞表情恳切,显然是极为懊悔。 “这也怪不得你,燕阁老,若是阁主想出去散心,谁也拦不住的,只不过,此行凤昔府出了这些岔子,恐对大事不利啊。” 说话的的人容颜苍老,也声音却清脆嘹亮,如同二十多岁的少年一般,他不仅身穿白袍,发须也洁白如雪。 他没有在脸上敷粉,而是带着一面白色面具,此面具只遮住了上半边脸颊,嘴唇附近的皮肤已经褶皱苍老。 “是,在下正是知道其中厉害关系,才更觉自责,愧对各位的信任。” “选在凤昔府,也未必是因为燕阁老你一人的面子而已,主要还是因为此地的地利,很是符合我等心意,所以,你就不要再有过多自责,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阁主,否则计划无法尽快施行,一旦错过了,恐怕对天涯阁很是不利。” “是啊,凤昔府这里汇通八方,纵贯天下南北,可谓是集天下之大能,远非京城繁华可比,而此地对皇权一项冷漠,正是我等借势起立的要地啊。” 这几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阁主失踪之事并不是十分急切,这种反常的举动,让燕漠更是在疑虑之余,心惊不已。 他同样是第一次和这几位阁老坐在一起,与他们丝毫不熟悉。现在,在他眼中,这一年来书信频传的天涯阁,显然是有大阴谋。 而且通过刚才提到的皇权二字,更是让燕漠心虚不已,他其实对天涯阁并没有什么好感。 可是自身的家传武艺,没想到是天涯阁的口诀,而且他的祖父,父亲,一生皆对天涯阁向往已久,似乎对能够得到天涯阁的青睐是他们的几世修来的福分一般。 可在燕漠看来,这些人无非是服装怪异一点,口诀虽然精妙,也为他的家业起到了难以言明的好处,可是,一个天涯阁的门派现在似乎想对皇权产生好奇之心,这让他后怕不已。 他有家室,有产业,在这太平盛世下,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家运赌在这虚无缥缈,同时被一群怪人组成的天涯阁上面。 这想法他不敢表露出一丝,免得在此刻就留给三位阁老不好的印象,而阁主失踪这事,虽然他表现的很是积极,可却没有如他天涯阁三位阁老那样,不断的派遣各自亲近的弟子前去搜寻。 对面三位阁老没有看出他的心思,只是认为此人能够得到阁老的头衔,无非是家传的天涯阁心法所造成的而已,没有家族的撑腰,这个天涯阁的阁老之位,怎么会落到一个满身铜臭气的商人身上。 “报几位阁老,连夜寻找阁主的弟子已将全部归来,这一夜出寻,一共少了十三人。而且,根据其他目击弟子描述,与凤昔府内的名叫海涯居的势力,脱不开关系。” “哼,这里面果然有他们的手臂,海涯居,也是闻名江湖啊。” 带面具的老者示意弟子退下休息之后,语气中同样有些怒气,显然这统计下来十三名弟子的损失,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可忽视的数字。 “我知道海涯居,他们之前发布的悬赏信息中,就有关于我们天涯阁的,而且,这海涯居三字,是一位自称离仙的旁门弟子所起,听说是为了对应咱们天涯阁。” “哦?他们也配?这种地方势力,若是待我们召集完天涯阁的部众,一年内就能让这海涯居消失的干干净净。” “别说大话了,他们已经无法灭掉了,其中也有不少是我们天涯阁的隐秘弟子。” “什么?竟然还有此事?” 三为阁老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的聊着,完全不把依然站在桌旁的燕漠放在眼里。而燕漠神情不变,依旧恭敬地微微前倾身子站立,似乎也想要加入他们这个话题之中。 “我曾同那自称离仙的人,间接的交过手,对方的内劲之中,同样有我们天涯阁传出的心法口诀,这种气息,在下敢发誓,绝不会有错。” “燕阁老不必如此客气,坐下来说话,天涯阁早些年故意放出八种心法口口诀,自然是有这样的打算,只有习得人多了,才能对我们的大计有利,一个不自量力的离仙,不必在意,今日就叫弟子们,教训他们便是。” “可我们一旦出手,那些被抓的弟子怎么办?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有,怎会没有,不过这已经不是你我掌控的了的事,燕阁老,流血的伤口,还能把血全部送回伤口之中么?行走江湖,自然要看透生死。” 第211章 反击 燕漠闻言,连忙拱手躬身一礼,以示受教之意,可他现在心中更是不安。 若是任由这三位阁老在城中闹事,那么定然会连累的要燕府上上下下,此后还想在凤昔府内做生意的话,恐怕在名声上无法得到城中百姓的认可,这多年打下的名声,一时半会儿也多半无法挽回。 而那三位阁老,显然没有考虑过燕漠的感受,已经开始商量起,今日的部署。 “既然海涯居可以如此无法无天的在城中惹事,我们自然不能继续任他们胡作非为下去。不如今晚让弟子们结伴,将事情闹的更大一些。” “褚阁老所言极是,到现在为止,也没见官府出来管理这些事情,想来此地官府的实力并不是太得民心。正好借此探探这海涯居的实力,同时还有可能引出藏在暗处的阁主,也未尝没有可能。” 三位白衣阁老继续商量着,而坐下的燕漠此刻却只能在一旁旁听,这样的举动,并不是他想看到的,而且,三位阁老所说的官府势力之事,他听完分析更是想笑。 因为官府那边上上下下他早已在天涯阁阁主到来前的一个月,就送了不少的大礼,之所以现在城中闹成这样,朝廷也并不知晓,自然是有这些官员掩护。 燕漠想到这里,心中更是苦闷,显然,随着城中之事闹的但越来越大,他已经渐渐感到,自己为此事打理官员们的银钱,早已不足以平息这些**了。 而封闭的城门,最多还能关闭两天,两天之后,就是消息散发之日。 而且,这一切,他已经无法掌控,这三位阁老,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既然三位阁老有如此打算,在下也有一事想同三位阁老商议。” “燕阁老请说。” “多谢,在下是想,不知可否让弟子们对海涯居立威的同时,宣扬我们天涯阁的名号,将隐藏在城中,向往天涯阁的俗身弟子招募回来?” “燕阁老之心可嘉,不过这样一来,是否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是啊,立威扬名想法是好,可是立威之前,需要扬名,而这月余来的举动,过于隐晦,恐怕这凤昔府中之人,还未能猜到天涯阁之名?” 燕漠听到这里,双眼终于不察的微微一眯,他看着这三位有些老态的阁老,心中更是不满。 “隐晦?依照的就是三位的书信嘱咐,而且耗费的银钱全是我的!” 燕漠在心中骂了起来,他想要将这些话说出来,可是却又不敢,现在得罪这三位阁老,更不明智。 而且无论这些天涯阁的人是否会选择主动离开,他与这些天涯阁的关系都不会被人遗忘,只会一直传扬下去。 他越发的恨起祖父和父亲二人,这样的天涯阁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这早已仙去的二老临死前依旧念念不忘。 “既然如此,在下遍不再多言,一切按三位阁老的意思办。” 戴面具的老者微微点头,冲着其他两人眼示意后,叫来了早已候在一旁的亲近弟子,传达出他们商讨出来的决定。 老者身旁的弟子闻言,眼中瞬间出现兴奋的光芒,欣喜的表情更是说明对这迟来的决定是有多深的期待。 在这名弟子洪亮的接令之后,三位阁老才笑呵呵的看向一旁神情尴尬的燕漠。 他们对燕漠恭敬顺从的表现很是满意,完全不记得是谁将他们引入府中,客气招待的人了。 三位阁老之令传下去后,果然在这一日,天涯阁弟子们耗时一天,充分的休整后。整个燕府内阁老以下的弟子们,纷纷出动,竟然主动的向海涯居寻去。 同样在三位阁老下令后没多久的这一日,海涯居内主店的地下监牢内,左蠡听着身旁三位老板汇报的昨夜收获的信息。 开心之余,却被一个名字的出现,扫兴不已。 这人自然是道简,他平白无故的出现,为了一把破剑,让好几位天涯阁的弟子逃出包围圈逃生。 而他则是扬长而去,整个人潇洒不已。 “为了一把剑?什么剑?你们可有打听到?” 左蠡压根儿恨的直痒痒,他万万没想到,道简竟然如此阴魂不散,而且只问海涯居的人,显然是讲海涯居的人当成了主要嫌犯。 就这件事本不足以让左蠡生气,但当他听说,道简更是将一名海涯居的人,砸破一家海涯居的店面后,怒火终于无法压制。 “好你个道简,我留你女人一命,没想到你是如此的不知好歹。” 可就在左蠡准备下达追杀道简曼儿二人的命令时,一个更大的消息传入到他的耳中,让他不得不再次放道简一马。 那就是,天涯阁反击了。 这黄天化日之下的打斗,发生在凤昔府内各个巷道,一时间打斗闹的满城人鸡犬不宁。 府内各处狼藉不已,百姓们怨声载道。有很多居民一早就赶到四个依旧紧闭的城门内,等候城门大开好出城躲避一段时日。 可结果却是,城门守将以凤昔府内乱世频发为由,拒绝开门,而且喝令百姓速速回家,紧闭大门,不准外出。 这样无理的政令,以追剿城内闹事之徒为由,大行禁城之令,更是惹的民怨沸腾。 城中百姓们更是发觉,这些官府兵丁们,嘴上说的好听,可一个出面抓人的都没,仿佛都在这里等待**结束之后再出手。 许多铺子的商品因为来不及收回,而受到两方人马搏杀所波及,店铺被闯入的歹徒砸坏,挡门隔板更是被破门而入,不停厮打的双方破坏。 百姓们同样发现,那些身着怪异服饰之人,都自称是天涯阁的弟子。 而天涯阁的反击更是无情狠辣,一日间就击杀了几十名海涯居内的武者。 而这些武者中,竟然也有习得天涯阁功法的人,而道简三人,如同格格不入的外人一般,护着汪弘图和曼儿游走在厮杀者们身旁的巷道上。 他们已经在城中找了两日,兵器一条街的店面眼看就要逛完,而道简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八方的线索,这让他更加怀疑海涯居的人,以至于在身旁出现的两方打斗中,他也会偷偷击出界掌,帮助天涯阁的人。 第212章 女孩 这一日,依旧苦寻无果,从最后一家店铺内走出之后,曼儿憋红的眼圈再也止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她拽着道简的衣袖,整个人极为懊悔,惭愧的神情写在脸上,那梨花带雨的表情,让站在他们二人身旁的汪弘图都看痴了。 汪弘图本来对女人并不好奇,一心扑在铸器这门技艺上。 可是这三日与道简曼儿的相处下,看着乖巧贤淑且温顺的曼儿将道简伺候的舒舒服服,细心呵护的情景让他大为羡慕。 他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师姐师妹,无一不是大声呵斥之人,身怀怪力,凶悍无比之人。 以至于后来相识的穆丽儿,虽然没有如同他的那几位师姊妹那样会揍人,可一张伶牙俐齿依旧阴损的很,让他备受折磨。 这些记忆,让他对女人打内心中都产生深深的恐惧,那一颗无处安放的心,更是全部投在了手中铸造出来的各样武器中。 可曼儿的出现,打破了他的看法,而与道简二人恩爱的表现上面,更是让他羡慕不已。 现在看着曼儿悲伤的样子,一旁道简的安慰显然不能抚平。 汪弘图看在眼里,不知从来来的一份勇气,直接出声说道。 “不就是一把宝剑么?敢问道兄,那把宝剑可有你手上这把月缘锋利?” “这,不相上下。” 道简挠挠头,不解地答道。汪弘图突然间的表现,让他非常好奇,显然此刻的汪弘图表现出来的气概,似乎是想要展现给曼儿一般。 他也是男人,这种感觉尤其灵敏。虽然心中升起一丝不悦,可却又有一些自豪。 “这把月缘我见过,那把八方也看过一二,我与道兄的看法一致,这两把剑,的确在工艺和锋利杀意上,不相上下,虽然曼儿姑娘丢失八方,是一件让人痛心之事,可那把八方,并不适合曼儿姑娘。” 汪弘图说完,在自家院中翻找起来,没多久,就拿出一块皮制的条尺,走到曼儿身旁,示意她的玉手尺寸后,点点头继续向道简说道。 “道兄,我会打造一把完全不输与八方的宝剑,给曼儿姑娘,同时,这把宝剑,一定会让曼儿姑娘感觉更加趁手。” 道简闻言,眼中一亮,虽然找不到八方让他有些难过,可他清楚,丢失的东西,不是一时半刻,或是几日的功夫就能找到的。 而现在汪弘图竟然想要为曼儿量身打造一把宝剑,这事情他曾经想拜托打造月缘的铸器之人,可一直没有机会拜访。 现在,汪弘图自己提出,而且很是自信的语气和神情,让他也开始期待。 曼儿更是感激汪弘图,八方对她来说,是道简珍视之物,因她而丢,自然感觉自责和愧疚。 这些虽然重要,可在道简的开导下,她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现在,看着汪弘图开始敲打起手中烧红的铁块,心中也引引有些期待。 他和道简一同坐在院中,而此刻附近传来的厮杀惨叫之声,却被想起来的铁器之声掩盖下去。 叮叮之声,不绝于耳,以至于本来在附近打斗的两方人士,更是纷纷逃离此处,这铁器敲打之声,知道天色暗下来之后,才渐渐停止。 劳苦了一天的汪弘图,第一次吃到曼儿亲手做的晚饭,几道可口小菜,还有两壶浊酒,全是道简一人出去买来的。 当得知城门依旧没有打开后,道简也熄了离开凤昔府的想法,而是安心留了下来。 他知道城门不会久久关闭,打开之日一定很快来临,而吃着酒水的汪弘图,却享受着美味时,不停地叹气。 道简多次询问,均被他无言回绝,缘由不愿说出口,而每吃入口中可口的美味,让他更加珍惜起来。 汪弘图的这种表现,被道简误会成对铸器的执着,于是更勤快的为他添酒,在汪弘图又一次喝的酩酊大醉后,才停下动作。 这一桌狼藉的菜肴,曼儿正要收起,突然身旁的道简一步闪出,将她护在了身后。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用了一息,曼儿看向道简凝重的表情,也察觉到了危险。 她顺着道简的视线看去,惊咦一声,发现院内一角,竟然站着一位身着白裙,皮肤白皙如皓月般的女孩。 这女孩的皮肤苍白如纸,在月光的照射下,映射出夺目的光芒,而此刻那女孩,嘴角咬着指头,痴痴地看着曼儿端起叠在一起的碗盘,嘴角更是流下了口水。 而她那白皙的双脚没有穿鞋,此刻脚下更是布满粘土,很是肮脏。 当她发现曼儿想要拿着碗盘离开时,竟然焦急的原地跺脚,那撒娇的神情,让道简先是一愣,而后更是认真起来。 这个女孩出现在院内,距离他们只有十步的距离,而这个距离,道简竟然连一丝一毫的察觉都没有。 并且,更让道简心惊的事情是,通过女孩脚底干裂的泥土,显然如此显眼的她,已经在附近站了好久,而三人都没有察觉,真的如同鬼魅一般。 “公子,这个女孩……” “小心为上,不可大意。” 道简没有回头看曼儿,而是紧盯着不远处的白衣女孩。 “这熟悉的打扮,我白天见多了,小姑娘,你是天涯阁的人?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这里很危险,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人来追杀你。” 道简的声音不大,刻意的压着,他这么说,只是想试探女孩的反应,可女孩完全没有回应他,而是继续看着曼儿手中的碗盘。 曼儿看着没有一丝危险气息的白衣女孩,思考了许久,将还有不少卤肉的盘子伸出,遥遥的递向那白衣女孩。 “曼儿?你,你这是干什么?” “公子,不要着急,你看。” 曼儿声音很小,带着微笑看向女孩,女孩依旧咬着指头,痴痴地看着那半盘卤肉,仿佛着了魔一般。 过了片刻,女孩回过神,看了曼儿一眼,似乎是在求的同意,在曼儿会意的轻轻点头后,女孩一步冲出,速度之快连道简都反应不及。 在道简吃惊的看向女孩时,女孩已经将半盘卤肉夺走,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脸幸福的样子,逗的曼儿扑哧一笑。 第213章 围剿 汪弘图的院内,道简三人的对面站着身穿白裙的女孩,曼儿递出的半盘卤肉在她的一顿狼吞虎咽下,伴随着阵阵呛住的咳嗽声,没用多久就全部吃完。 女孩舔了舔嘴唇,显得意犹未尽,再次看向院内的木桌,见到早已空无一物之后,神情顿时失落。 她没有回答道简的话,可她的实力早已证明自己身份。 道简正想要再问一些女孩什么,却在这时被一旁的汪弘图打断。 “咦?怎么这么多人?” 道简一愣,连忙向四周看去,果然,阵阵地脚步声传来时,屋顶和墙头上已出现了七八个身影。 这些人的出现,让道简更是惊讶,先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孩,接下来连四周的这些武者也没有察觉,整个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不过他却察觉,这些人并没有在意他们三人,而是将目光紧紧锁定在了女孩身上。道简皱眉,拉着曼儿慢慢后退,拉开与女孩的距离。同时用眼神示意汪弘图跟着自己向旁边的屋子走去。 嘈杂的脚步声渐渐清晰,木门被重重的踹开,再次进来七八个武者,这些人一眼就看到女孩后,便露出贪婪的笑意,可他们将目光移到道简这边时,显然是认出了道简,笑意顿时一僵,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道简的出现,让后来的这些武者很是不安,他们是知道道简的,而先来的这几人显然也认识道简,不过通过观察,自然看出道简和这个女孩没有什么瓜葛,也是初次见面。 “老三,放信号。” 房顶上握刀者盯着女孩,他身旁的青年应声之后,从怀中抽出一个竹筒,用打火石点燃后,朝向天空。 嘭的一声,艳丽的烟火在这些人的空中炸裂,随后此人从容地将竹筒收入怀中。 “曼儿,一会儿跟紧我,速速离开这里。” “公子,可是这小姑娘她……” “放心,她很强。” 道简紧紧握住曼儿的手,转身向门外走去,既然这些人并不打算对他动手,他自然没有心情留在此地。 “烦请各位让开,我们三人无意留在此处。” 道简的声音冰冷,等着守在门口的几人回应。 “让开。” 握刀者再次说话,于是守在门口的几人这才勉强让出一个仅能通过一人的身位。 曼儿看向白裙女孩,在女孩投来目光后,脚步不知为何变得越发沉重。 道简察觉到曼儿的反常,可拉着曼儿的手却更加用力,快步向门口走去。 “道兄,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姑娘被这些人欺负吗?你为何要走?” 汪弘图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向着想要离开的道简大声呵斥,他虽然听见了道简对曼儿的话,可却不以为然,一个小女孩,就算真有道简口中那强字形容,可依然无法对付的了这么多人。 “放心,他们不会伤了这小姑娘的性命,你也别操这闲心,赶紧跟我走。” 道简心中有些着急,这些人虽然没有对他出手,可是不代表一直不会,而且刚才这些人已经发出信号,那么这里多半会有更多的人来。 白天的死伤他已经见了不少,而且这一日明显海涯居这一边死伤者多了起来,天涯阁的弟子们已经开始聚集反扑,逗留的时间越长,危机越大。 “不行,这里是我的家,他们擅闯我的家,就是不行,我要报官!” 道简闻言一愣,不解地看向汪弘图,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里有这么多人,这小子只要不傻,就应该跟着自己速速离开。 可汪弘图此刻面红耳赤的样子,显然是愤怒至极。 道简知道若是离开,这女孩多半会陷入险境,可是他不能不走,身后的曼儿才是他要保护的人。 若是以往就他自己,说不定他会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亦或是,周苍在,也许二人还会一同出手打上一架,可现在的他,不想参与过多的斗争,至少,现在不行。 他的想法,汪弘图不懂,因为汪弘图同样不懂什么功法,他不理解为何道简要走,可是道简的选择,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不对,而他是不想看着别人在自己家里动手伤人。 “小子,识相的赶紧跟着这位少侠走,不要在这里装好汉,小心一会儿刀剑无眼,丢了小命。” 这话沙哑,而且是从道简身旁的人群中传出,汪弘图闻言不由得一个哆嗦,显然是听出对方的这句话并非恐吓。 这几日路边的死伤者,他也有注意到,现在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再次看了一眼那位白裙女孩。 “汪兄弟,跟我走,快点。” 道简不需要他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可这里他根本顾不过来,不出手才是保护其他二人的最好手段。 一旦出手,身边的牵绊,就会变成自己的软肋。 而围住这里的人,却不着急动手,他们知晓,拖得时间越长,来的人会越多,虽然今日天涯阁弟子出现很多,可他们海涯居的人更多,现在已经将大部分人牵制住了。 而且这个橙色烟雾火焰的信号,今日已经发出了大概五六次,这如常的增援信号,多半也只会引来普通的天涯阁弟子,而这些弟子,他们自然放不到眼里。 “汪弘图,你再不来,我就先走了。” “你……” 汪弘图瞪了一眼道简,看着道简的表情,他终于无奈的一声叹息,迈着沉重的步子,跟了上来。 “这就对了小子,快点走,放心,我们不会动你的家的,若是有什么损失,这个够不够?” 站在道简身旁的那个壮汉,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递向走过来的汪弘图,可脸上的狞笑,却充满了凶厉之意,似乎不想让对方来拿手中的碎银。 他本不想如此,可是碍于身旁的道简,此刻他不想惹什么乱子,只好率先表达善意。 “不必了。” 汪弘图摇摇头,只是看了这壮汉一眼,便失魂落魄的跟着道简走去。 壮汉得意的正打算将碎银收回,却啪的一声被道简抓入了手中。 “我来替他收好。” 他的举动,让那壮汉一愣,脸色微微一白,极其不自然地一笑。 第214章 追杀 “快走。” 道简再次瞪了汪弘图一眼,便拉着曼儿头也不回的向路口走去,汪弘图连忙跟上,终于认命的追道简而去。 而在他们走出巷道时,身旁还有十几人经过,向汪弘图的宅院走去,他们都认出了道简,可却对道简离开的方向有些意外。 走到路口旁的一间铺子门口,道简停下,看着身旁的曼儿和缓缓跟上的汪弘图。 他将碎银随意丢给汪弘图后,看向曼儿,认真的说道。 “带着汪兄弟,去找我师父,记得,不准有其他想法,赶紧过去。” “公子!” “别耽误时间,快走。” “是。” 曼儿不甘心的点点头,她更是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八方的丢失,自然不会介入这些事情。 她更是看清了自己,显然在道简眼中,她已经成为了他的累赘,只不过,道简没有说出来而已。 想到这里,曼儿走到汪弘图的身旁,示意对方跟上后,沿着主道向骆逸风所在的药铺走去。 “本不想如此的,可是身为天涯阁的弟子,我,怎能不出手。” 道简看着曼儿和汪弘图二人身影的消失,同时在心中默默的说着之后,朝着主道的反方向走去,他必须迂回,若是直接原路返回,会让那些武者起疑。 果然,在此刻,跟着他们走到巷道门口的两名武者,见道简真的离开后,这才急忙向白裙女孩所在之处赶去。 院内,此刻再无其阻碍,站在房顶握刀者看着正环顾四周的白裙女孩,嘴角露贪婪的笑意。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的真实身份,可是女孩的打扮与之前交手多次的天涯阁的弟子极为不同。 衣着显然更是华丽,刚才的信号弹发出,让他现在很是后悔,之所以发射信号弹,多是因为道简在,道简的功夫他是知晓的,所以不敢冒然行动。 只有通过信号弹的震慑,说不定能让道简不会主动参与此事,可他没料到,道简竟然带着身旁二人直接离开这里。 这下让他的贪念四起,越多的人来增援,就意味着赏金会有更多的人来分,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可现在事已经做了,那么就要尽快拿下此女,防止更多的人来分这杯羹。 “动手!” 二字出口,女孩身旁的几位壮汉,带着狞笑伸手向这女孩抓去,悬赏上说的清清楚楚,活的给的更多,虽然将死者带回去,也能分不少钱。 女孩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冲向自己的几位壮汉,她环视一周后,抬头看向房上握刀者。 在壮汉的手抓向她的肩头一刹那,迅捷一躲,鬼魅的闪出他们的包围,出现在了前面的空地上,她看着房顶的捉刀者,一步高高跃起,伸手一掌就向那人击去。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握刀者心中一惊,他没料到这个女孩出手如此敏捷果断。 暗道自己一句大意之后,慌忙后退,这一招人从别人那里听过,也在前两日与天涯阁的弟子交手中领教过。 这一招似乎是天涯阁的弟子多多少少都会一些的招法,好像招法的名字叫界掌。 可眼前这一掌的力度和速度都让他震惊不已,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孩的一掌,竟然如此迅速,而且其中的霸道劲力让他不敢硬接,只能选择躲避。 一掌,两掌,三掌,女孩冷漠地眼神,看着握刀者,掌掌杀意浓厚,显然是想将他当场击杀。 握刀者只感觉如同狂风扑面而来,他心中早已大骂起来,虽然早有一些不安的猜测,可还是不由得硬着头皮上。 这几招界掌,就算道简看了,都要大吃一惊,因为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如此轻松的双手交替挥出。 他虽然在梦中尝试过,可不敢大胆在实战中尝试,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大胆出手,担心曼儿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完全发挥震诀之威。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手拿下此人。” 握刀者险险躲开无形的第三掌后,抽刀反击的同时大声喝骂着周围还没出手之人。他直接跳入院中,背上遭到了女孩的一掌劲力之后,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这些人见状纷纷动容,他们何尝不想出手,可是从女孩出手到现在,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于是纷纷一声大喝,手持各种兵器向女孩砍去。 此刻活抓的想法早已收起,无论这女孩的美貌,还是赏金,显然这不是轻易能得到的。 女孩眼中没有其他人,她再次跃下,轻松躲开几人的兵器后,再次一掌击向狼藉的握刀者。 嘭的一声,这一掌被挡在握刀者身前的一名壮汉接下,只见那壮汉哇的一声惨叫,竟然七窍同时流血,整个人都向后飞了出去。 院中以及墙上的十几人顿时慌了,这种虚无劲掌的怪力,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其中也有人经历过类似的掌法,可最多是让自己气息受阻,呼气不畅的程度。 可这一掌就能直接将一名大汉打的七窍流血,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 顿时围杀女孩的众武者眼中弥漫杀意,他们若是再抱有侥幸心理,恐怕下一个躺下的就是自己。 于是大家再不留情,全部拿出最强的招式向女孩那边砍去。 此刻女孩如同池塘中的一尾白色锦鲤,速度之迅捷远非常人想象,她左右躲避,逐渐接近于握刀者之间的距离。 握刀者见状心中暗暗叫苦,他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头领。 只是先来此处,因海涯居的规矩,先到者为大,除非原本主动接替,而在他之后来到之人,其中不乏高手,可全都没有说话。 这些人中自然有人不服,可他们知道,先来的人,未必是能笑到最后的人,所以,让这握刀者出面,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试试对手的深浅。 而这样的想法,也让握刀者不得不主动担起责任来,若是他能撑到最后,那么这笔赏金,自然是他来分配,自己能留多少,到时候也是他说的算。 可就在此刻,握刀者刚刚冲到门口,却被门外一脚踢中自己胸口的道简反震回院内。 他哇的一声惨叫,背上再次遭到女孩重重的一掌,整个外袍的胸口处都被震破,一个纤细的掌印出现在他胸口的皮肤上,在道简眼中,这好像是从体内打出一般。 第215章 尝试 再次一口鲜血喷出,握刀者眼珠上翻,在道简和女孩的交击之下,直接在空着原地落下,昏死过去。 道简察觉到此人的伤势,自然认出了他受的伤是界掌所为。抬头看向已被其他人围住的女孩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而他的出现,让原本杀意浓浓的众人全都停止追杀,警惕的看向他。 道简再次打量起几步外的女孩,他之所以没有急忙赶回,正是因为之前女孩拿走半盘卤肉时的神速表现。 那种反应,就连他都要准备充分后,才有可能达到,所以他并不担心女孩的安慰。 此刻,他抽出月缘,一步踏进了院中。 “我本不想出手,可这位小姑娘我必须带走。” “道简少侠,你已被海涯居除名了,怎么?难道你现在想借机加入天涯阁不成?” 道简两眼一凝,突然伸手一掌直接击向远处叫嚣之人,这无形的一掌,速度极快,嘭的一声,那人登时一口鲜血喷出,向后飞去,重重的砸在汪弘图正房的墙上,砖块也应声碎裂,如滩烂泥一般,再次摔向了地面。 “你我本就是敌人。” 这一掌,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深深的映在女孩的眼中。 “要不要跟我走?我带你离开?”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道简的眼神不再那么冰冷,似乎产生了一丝亲切感。她轻轻的点头时,也带着浅浅的微笑。 在阵阵地喊杀声再次来袭的同时,道简回以微笑,可人却踏着醉步清风剑诀,向女孩身后的人群杀去。 一阵剑影分光,轻松化解他们的杀招,这些人的实力参差不齐,有些人直接被道简刺伤。 不过仍有数人从容避开后,再次向道简砍去,道简一人拖住了女孩身后七八名海涯居的武者。 此时其他几名站在墙上,始终没有出手的武者,这才从墙上跳下,一步一步的向女孩走去。 他们见识到了女孩子的凶悍,不得不冷静应对,这位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可凶悍程度大大超出他们这些中年人的意料。 女孩的额头微微出了一些汗水,她看了一眼被道简一人逼向墙角的其他武者,不知为何嘴角微微一撇,生出了一丝攀比之心。 她回头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人,直接一掌拍出,随后整个人身上的杀意瞬间弥漫四周,仿佛有一层劲气的屏障出现,直接将其他三位距离自己较近之人推了出去。 这种劲力一旦放出,她额头的汗水顿时如同淋雨一般,显然是极其消耗精力,可这一招同样惊人。 其他几人感觉自己如同被塞满棉花的大包压住一般,无法前进分毫,同时整个人还随着女孩的靠近被迫被推向墙角。 这种事情他们从未经历过,不由得露出震惊的样子,仿佛难以接受。 嘭嘭两掌击出,距离她最远的那个武者上身的衣服直接在这劲风之下炸裂开来,两个血红的掌印出现在腹部和胸口上,那人一口鲜血喷出,直接飞出院门,砸在了宅院对面的门上。 其他三人见状,只能狼狈后退躲避,警惕的看着女孩垂下的双手。 道简同样感受到了背部传来的无形推力,不过由于他与女孩的距离逐渐变大,这推力似乎刚刚接触,就直接消散,可即使如此轻的推拂,也让他心惊不已。 他此刻无暇多想,只能加快攻势,但他一人缠住身旁的七人之后,那个梦中大胆的招式如同被点燃的炮竹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炸响,终于,在他无法压制的冲动下,释放了出来。 一阵阵剑影分光出现,如同层层绽放的繁花,而周围七人本想格挡之后,却猛然发现,这些剑影此刻已完全不同,嗖嗖之声传开,如同女孩一掌掌传出的劲风一般,带着锐利之感向他们刺来。 噗噗噗,数个血洞从他们身上出现,细细看去,如同道简手中的长剑直接穿透过一样。 他们更是惊骇的看向道简,前一刻,他们还可以通过速速撤退,拉开距离来躲避这剑影分光。 可此刻,却发现,自己挡在身前的架势,完全没有任何用处,这无形的剑气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尝试躲避,因为那一道道剑影距离自己很远,这让他们不知如何应对。 完全没有料到道简这新出的一招。这一招让他们七人全部受伤,有人中了一剑,有人中了五剑。 而道简同样不满,他察觉自己无法控制刺出的剑劲,震诀的运转无法跟上手上的剑影分光所刺出的速度,一把剑,想要舞成层层剑光,需要消耗提高速度的力气十分巨大。 可在这之上,还要将震诀融入其中,这让他根本操控不及,这让手忙脚乱的他无法顾及刺出的剑劲更加随意,甚至还有几次刺击,直接刺向无人站立的地方。 “咦?” 一声惊疑从女孩嘴中发出,她看到道简用在剑影分光的招式中后,不由得发出声音。 正是这一分神,原本被她压制的四人瞬间轻松了许多,他们惊慌的看向女孩后,却发觉她的脸色很是惨白,原本苍白的脸上那粉嫩的嘴唇,此刻也开始发白。 这样的疲态显然是因为刚才的劲力压制导致,所以在这压制消失的一瞬,三个久经生死之人自然看出了其中的时机,纷纷咬牙手持兵器向女孩砍去。 女孩喘着粗气,反应过来,正想要反击,却突然感觉衣领被人抓住,整个人转了一圈,直接被掷向了房顶。 而将她丢出的人,正是道简。 因为一招剑影分光的无数剑劲,道简轻松制伏了被他击溃的七人。 而他听见身后的惊咦声时,连忙看向女孩,恰巧看到了被三人围杀的一幕。 他一招探踪剑赶去,直接抓在了女孩的衣领上面,将她丢出,同时剑影分光使出,再次挡开杀进身旁的三人。 正在此时,嗖嗖两声暗器杀来,道简连忙格挡,可是剑柄上传来的强劲让他虎口发麻。 他狼狈后退几步,向门口看去,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此人身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味,不由得让道简眼瞳一缩。 第216章 身份 “左蠡?” 道简咬牙冷眼看向门口,他低沉的声音叫出左蠡的名字后,便不在言语。 一个缓缓出现的人,果然正是左蠡,月缘剑身上传来的颤动还未消散,可心中的怒意已经如井喷般无法抑制。 “为何道简小友总是会坏我的事。” 左蠡指间滑出三个念珠,瞪着道简,而他身旁不远处,正是有些疲惫的白裙女孩,白裙女孩呼着粗气,可神色却依旧从容,仿佛这些急转直下的局势,还是不足以让她感觉到危机。 院中受伤的海涯居的武者,看到左蠡现身后,心中的担子终于落下,他们苦撑到现在,正是知道海涯居会在信号发射后,派来支援,而这次的支援,竟然是左蠡。 左蠡的到来,就是他们成功的希望,一旦左蠡到此,他们就不会再怕天涯阁弟子的追击。 “呵呵,有意思。” 左蠡看向那白裙女孩,脸上的笑意异常贪婪,他这种表情,不仅是道简第一次见,连身后的几名随从也有些吃惊。 在他们眼中,自己的首领,总是一副任雷霆狂风,险崖危命,也不会变色之人,可这一刻,在看到这名女孩后,左蠡那贪婪的嘴脸与他日常的表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道简,你现在离去,我饶你不死,也饶你师父和曼儿姑娘的命。” 左蠡看都没看道简一眼,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抱拳向白裙女孩一礼。而身后的随从闻言更是一步站出,挡在他和道简之间,同时将手中的兵器展现出来,做好随时进攻的架势。 “这位姑娘,不,阁主大人,在下左蠡,得见圣颜,荣幸之至。” 道简闻言一愣,再次看向白裙女孩,他之前看过女孩的招式,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猜测。 不过却没有说出来,一是因为他感觉这样的姑娘虽然身手不凡,应该不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可实力在他看来,不足以成为一阁之主。 二是因为从她的身上,并没有感到威严和天涯阁的重视,他不清楚为何天涯阁的阁主会流落小巷之中,看着别人盘中的剩饭流口水,这与阁主的身份极不相同。 而且城内的天涯阁弟子孩子组织着反击,这些动作在他看来,完全不像是阁主走出后的表现。 然而,他却不得不承认,左蠡的话,他只能选择相信,一个信息网遍布整个国家的人,岂能会认错天涯阁的阁主? 女孩肩头微微一抖,这样的表现自然坐实了左蠡的猜测,不仅左蠡完全看在了眼里,连道简也看的清清楚楚。 “竟然真的是阁主,可阁主怎么会沦落至此。” 道简还没想通此事,却被左蠡的两名随从的喝声打断了思绪。 “没听见离仙大人的话吗?让你赶紧滚,否则你和你的小娘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道简岂能听不见这些话,他本就没打算离开,与左蠡之间的恩怨,他岂能如此轻易放过,而且,现在又拿骆逸风和曼儿二人的性命来威胁,这么愚蠢的话,显然是触动了道简的逆鳞。 “哦?是凭他?还是凭你们?亦或是,你们这上不得牌面的海涯居。” 道简一声冷哼,没等对面再费口舌,直接一剑刺向左蠡身前二人。 而左蠡只是冷眼撇向他,便趁机向女孩身旁走去。 两名随从抽出武器,大喝着向道简这边砍来,以攻对攻。既然道简选择战,那么他们自然不会轻易认输。 体内的坤诀打底,道简没有丝毫疲惫之意,正因为这坤诀,也让他将女孩与阁主身份撇清开来。 欺身到两名随从身旁,激发出震诀的剑影分光之威瞬间展现出来,不仅是走出几步外的左蠡心中一惊,这身旁的两位随从更是在心惊之时,深受重伤,他们并没有丝毫的大意。 自从见识过道简击杀戴宿之后,他们就已经将道简当成最为凶悍之人,之所以能够跟在左蠡身旁成为随从,也是他们实力的一种体现。 之前是五人,不过在戴宿死后,左蠡的身边只剩下他们四人,这一交手,还没出招,道简就直接将这两名随从击伤。 在门外的另外两名随从心惊不已,可他们此刻更要护主,于是大喝着冲进门来,向道简杀去。 正在此刻,左蠡心惊之时,女孩瞅准时机,飞速逃离,她的速度之快,道简察觉后,自问探踪剑都无法将其追上。 于是仅用剑影分光缠住两位随从的同时,看向女孩逃离的方向。 “想走?圣主,不要伤了我们这些向道者的心啊。” 左蠡果断的拉开和道简的距离,他看出道简想要拖住自己,可现在的他,眼中只有这位阁主,和她身上的口诀,若是错失了这次机会,下一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遇见她。 道简被后来的两位随从缠住之后,依旧用剑影分光来练习这梦中的招式,可他的招式虽然强大,却不能瞬间将这两人击杀。 也就这短短的几息时间,变数就不断出现,渐渐地超出了他的预计。 看着贪婪的左蠡向女孩抓去,而他却根本脱不开身。 道简想起骆逸风曾经提起天涯阁时神色间的向往之情,如同左蠡一样,也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于是他下定决心,狠狠一咬牙,强行脱力两位随从的砍杀,硬是吃下两刀皮肉伤后,使出探踪剑,向左蠡前方不远的女孩追去。 左蠡察觉到身后的杀意,正想反击阻止道简,可他突然发现,道简这一招,指向的不是自己,似乎和他的目的一样,想要拦下女孩。 不由得原本抬起的右手再次放下,继续伸出左手抓向女孩,这一刻,他想同道简比试一番,看看到底是谁能先将女孩抓住。 道简的意图变化,不仅是左蠡,连白裙女孩都有些感到意外,可是她看出道简追向这里没有恶意之时,便不再顾忌,而是在跃向空中,借着惯性转身,直接三掌界掌,轰向左蠡。 左蠡面色微微一变,他看出这三掌中不俗的威力,轻轻一跳从容避开之后,看向女孩的眼神中更是贪婪。 第217章 指点 女孩看出左蠡的身法,没有露出任何挫败之色,而是带着赞赏的点点头。 在落地之时,突然学着道简的剑影分光,一阵阵无形的掌风向着四面八方刮出,似乎直接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外壳,将抓向自己的左蠡挡在了三步之外。 “果然精妙,好好好!” 左蠡哈哈大笑,他的左手成爪碰到了那无形的掌劲之后,如同用手掌拍到了重石上一般,瞬间感觉整个左臂一麻,条件反射一般的收回了左手。 而道简更是吃惊不已,这一招怎么看来都是和自己的剑影分光出奇的相似,而且与自己参悟出来的掌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的心头狂跳,越发的认为自己梦中悟出的招式定然不俗,便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多多练习这在他心中,无敌于天下的招式。 若是这一招掌握之后,他自信能够以一当百。 可女孩再刮出一阵掌风之后,整个人的脸色更是疲惫,她虽然步伐没有减弱的痕迹,可是却没有之前攻守间的飘逸出尘之感,现在似乎是在拼尽全力。 啪,道简挨了两掌女孩的界掌后,闷哼一声吐了一口浊气,这一下,不仅让左蠡一愣,更是让女孩倍感吃惊,而在院内其他武者的眼中,早就感到阵阵寒意。 上一名被女孩一掌打的七窍流血之人还在院内,而道简身中两掌竟然只是吐了一口浊气,这样的内力,使他们目瞪口呆。 她的一掌只为自保,可是道简竟然全部接下,虽然多多少少是在自己疲惫之下强行打出来的招式,可通过左蠡的表情就能看出,这界掌依然有足够的杀意。 当道简抓住自己的手腕时,女孩才从难以置信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可她发现无法挣脱道简的手时,便直接放弃抵抗,任由道简拉着自己在院内狂奔。 道简一击得手,不仅是他自己没有料到,同样让左蠡气急败坏起来。 他刚才挨了两掌,此刻体内感觉翻江倒海一般,气息不畅。只能加快奔跑速度,来拖延时间,争取让自己恢复过来。 他感觉丹田之处阵阵麻痛之感让他很是难耐,心中更是对女孩的内力佩服不已。可是他不理解,为何这个女孩,如此容易疲惫,难道身为天涯阁阁主,也不能学习坤诀? 这个想法断断续续的在脑中出现,由于不断有武者出手想要拦住他,这让他不得不分心抵抗。 而且他还发现,自从女孩被他拉住后,虽然不在反抗,可也没有还击,似乎自己的安危全部都交给了道简一样。 道简只能在心中暗骂,在自己的体内气息变得舒畅后,再次使出剑影分光,由于他拉着女孩,无法使出醉步清风剑诀,导致自己的移动变缓了很多。 正在此刻,他刚刚格挡开一个武者的追击之时,瞬间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寒意。 嗖嗖两颗念珠从左蠡手中射出,速度之快,让他完全看不清珠子的位置,这速度在他眼中,与曾经童伯使出的乌钉简直无法相向比较。 童伯的乌钉有轨迹可循,只要凝神捕捉,不难发现。可左蠡这弹指的功夫,实在是让他狼狈不堪。 现如今,只要左蠡使出此招,他必定很难应对,只能依靠自己的身法来强行躲避。 “笨,用你的震诀护住心脉,从全身爆发。” 砰砰两掌,女孩这次终于出手,轻松将左蠡的念珠打断后,在移动中抓在了掌心之中把玩起来。 而道简却没时间去理解女孩子的话。 “放开她,否则你今日必死!” 左蠡真的怒了,只要道简出现,定然没有好事发生,现在既然看出这位小阁主也会震诀,那么道简真的没有再活着的必要。 于是手腕上的两串念珠被他用内力轻松震断,直接全部抓入手中后,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纷纷向道简弹射而去。 道简一咬牙,松开了抓住女孩手腕的手,使出剑影分光狼狈格挡之时,直接一掌界掌轰向左蠡。 这一掌轰出,噗噗噗四五声从道简身体上传出,重重击打在身上的念珠让道简狂喷数口鲜血,显然这每一颗念珠都让他受到了重重的内伤。 可即使这样,左蠡的面色依旧很是难看,在他的心中,这几颗念珠应该能够射穿道简的。可是现在看来,射向道简身上的念珠,如同击打在厚厚的沙袋一般,只能变形,却无法击穿。 “可恶,这坤诀实在是霸道无比。” 左蠡在心中暗骂,他一眼就能看出道简的身体之所以如此强力,多半是因为苦修坤诀导致的结果。 他虽然对震诀很是贪恋,可这是建立在他无法在坤诀上取得突破的结果造成的。 一个霸道的内功心法,苦练数载,依旧没有明显的提升,虽然知道坤诀对身体的妙用,可是在实战中始终难以激发,这坤诀现在在左蠡手中,如同养生诀一般的存在。 而道简身上修炼的坤诀,却已霸道外显,这与他十几年苦修不辍的努力分不开关系,而正是因为道简无所图,没有浮躁的心,方能以水滴石穿的毅力,将坤诀修习突破。 在这上面,阁主小女孩也是如此,因为浮躁,让她没有沉下心来苦练坤诀,从而导致自己的功法爆发极强,而无法久战。 一掌劲风刮来,让左蠡面色一变,他没想到道简竟然如此鲁莽,拼着身受重伤,也要反击,这种觉悟,让他感到心惊,更是打断了他建立起来的先手杀机。 “这一掌,过于明显,劲力不足,要会收势。” 女孩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她竟然追到了道简身旁,嘿的一声,模仿道简刚才的一招界掌,直接打向左蠡。 啪的一声脆响,左蠡击出的五颗念珠中,有两颗在空中先是一顿,如同静止住一般,紧接着直接应声炸碎。 这一掌,让道简吃惊不已。显然他现在的界掌虽然自认很是强力,可是依旧无法减缓左蠡射向自己的念珠。 道简眼中露出渴望之情,他擦了擦嘴皮上的鲜血,按照女孩分享的心得,一掌击向左蠡。 第218章 不甘 嘭的一掌,果然一颗念珠应声炸裂,然而另外一颗却再次重重打在道简身上。 道简哇的一声惨叫,可伴随着惨叫之后,竟然变成阵阵放肆的笑意,这笑容,不仅让女孩一愣,更是让左蠡愤怒无比。 现在的他,如同戏台上的丑角,为这“武生”当起了陪衬,他拼尽全力在追击道简和女孩二人,可是这两人招法之多,让他无法欺身。 可是激射而出的念珠,却被这两人当作练习震诀界掌的的道具,这样的情景,怎能不让他愤恨至极。 道简专注的看向身后的左蠡,他再次险险避开两颗念珠后,依旧按照女孩所说的心得,连续轰出两掌。 这两掌已经初步达到女孩的要求,在女孩动容的点头认可后,道简突然停下脚步,带着狂意直接向左蠡攻去。 这一下,左蠡两眼一眯,直接收势,压下双掌与道简斗在一起。 “你们也不要愣着,抓住此女,重赏!” 其他围观半天的海涯居武者,被左蠡,道简,女孩三人的表现,看得如痴如醉。他们很是感慨这三人的实力,而自己只能沦为看客,出手定然不敌,不如避开,给他们三人腾出空间。 可在左蠡这一句带有命令的提醒后,他们再也无法旁观,再次抽出兵器,向女孩攻去。 “笨蛋,就不能再学两招么?” 女孩没有说什么,她的疲惫之感已经严重的影响了轻盈的步伐,可即使这样,围杀过来的武者们依旧不是她的对手,在数声惨叫之后,被怒女孩轻松摆平。 而道简那边此刻再无顾及,醉步清风剑诀配合着剑影分光直接将左蠡狠狠的拉在身旁几步的位置。 此刻左蠡无法使用念珠,只能贴身搏斗,他的实力在道简之上,虽然一直占着主动,可是却不得不留神看向女孩的动向,生怕她趁机溜掉,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心二用,这才让道简的攻势给旁人看来,似乎不亚于左蠡一般。 左蠡心中先是不屑,虽然藏的很深的几个杀招,全被道简急速的反应以及运气躲避开。 可随着高强度的对打之下,没有坤诀的修习,让此刻的他如同刚才的女孩一样,战斗中逐渐展现出疲惫之意。 他想到了道简会在当初分别之后,功法越发的精进,可是现在的表现却是他所料想不到的。 现在的道简,已经在反应和攻防中,渐渐与自己势均力敌起来,虽然因为打斗经验不足,偶尔会落入下风,可年轻的道简凭借着过人的反应,再次转危为安。 而且每化解一招,左蠡就会失去一点优势,他的心里很是清楚,这种感觉之强烈,让他不得不放下对女孩的关注,而是全心全意的投入与道简的战斗之中。 “既然你找死,那就休怪我无情。” 左蠡大喝一声之后,突然从腰间抽出两把银色匕首,在掌中舞动起来,一寸短一寸险,这种贴身的搏杀,却更加能够让道简疲于防御,而无法如同之前那样守中有攻。 左蠡手中的匕首在旁人的视线中如同银色的长线,可见这功法之快。 这是他离开骆逸风后,师从一个小门派后学到的招法,由于他天资聪颖,很快就将这一门短匕使用的出神入化,这也就成为了他当下的一个隐藏的杀招。 果然,这一阵猛攻,已将道简呀的喘不过气来,而道简显然没有料到左蠡还藏有这一首。 “将自身化掌,使出界掌,快。” 化身成掌,道简闻言先是一愣,他看向女孩时,发现女孩依旧将看向她的一名武者几道。 一道凉意从右腿上传来,道简心中一惊,发现左蠡竟然攻向他胸口的一刀直接滑下,原来本已竟然是在他的腿部。 由于反应及时,以及左蠡的微微地疲态,这让一招没有伤的过深。 “快!按照我说的。” 道简再也没有扭头,而是冲着左蠡嗯了一声后,按照女孩的话,调动全身的震诀,将自己化身成界掌,向左蠡攻去。 左蠡在伤了道简一刀后,脸上的笑意还没浮现,突然他感觉一阵恐怖的劲力从道简身上散开。 而他却如同一个冲入纱帐上的虫子一般,被硬生生的拦下,可在他踏出一两步,想要刺向道简的胸口时,拼尽全力的手臂却无法前进半寸。 左蠡的举动,在旁人眼中,如同被定身一般。 而这种压制之力,让他阵阵心惊不已。原本建立起来的优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嘭的腹部一痛,没想到道简竟然趁此良机,偷偷的用左掌轰出一击,重重的拍在了左蠡腹部。 噗的一口鲜血从左蠡口中喷出,血雾喷的很远,道简躲避不及,整个衣袍正面均被这一口血雾覆盖。 道简和左蠡二人在经历这一招后都是阵阵心惊不已,道简是因为这一招击伤左蠡而感觉到很是开心。而左蠡则是没想到,女孩一句点拨,就能让左蠡有如此突飞猛进的展现。 “震诀,震诀,震诀!果然是震诀。” 左蠡顾不得擦去嘴角的鲜血,他知道道简身上的功法,除了练不成的坤诀外,也只有这套震诀了。 而如此强大的爆发,不是震诀又是什么。 他抓狂了,自己渴求之物在道简和女孩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这种展现让他抓狂,内心的狂怒如容山洪爆发一般。 左蠡的嘶吼响彻巷道街角,让闻者无不胆寒。 而他在被界掌轰出的同时,丢下双手中的短匕,瞬间八颗念珠出现,用全力向道简射去。 道简冷冷的看着原来自己的左蠡,他人如界掌,震诀爆发之后,那飞速射来的念珠如同进入到了水中一般,速度明显下降。 道简见状冷笑一声,直接一掌拍出,轻松将这些念珠击碎,而他同样放声大笑,带着无数剑劲的剑影分光,踩着醉步清风剑诀向左蠡杀去。 而左蠡,显然没有料到道简这么简单的化解自己的这一招,于是他大喝一声,震碎外衣,露出了布条下在小臂上缠着的两个金色护臂。 这护臂之上不仅有无数小刺出现,同时在光线的反射下,出现耀眼的亮光。 第219章 师父 左蠡长气灌胸,瞬间整个人的身体似乎都膨胀了一丝,只见他的护臂勒入肉中,让道简看得眼皮直跳。 他一直以为左蠡是暗器拿手,擅长游走,灵敏的武者,可现在看来,这左蠡似乎还有其他的招式。 “难怪听师父说,他叛离师门后,四处求学,看来各家的功夫都学了不少,可为何……” 道简咽了下口水,他想到了左蠡也有学习坤诀,不理解为何对方还要学其他的武功。 此刻的他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几颗念珠打的他现在气息还是不畅,若不是这短暂的停顿,恐怕现在就算没输,也要和左蠡拼个两败俱伤。 “多少还有些本事。” 女孩淡淡的说着,她的声音不大,可在道简听来,却有些超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语气,这种语气,似乎在年岁上已经超出了常人太多。 然而面容娇小可爱,反衬的道简有些不自在起来。 “怎么,怕了?” 道简一愣,看到已经被几名武者用刀架在脖颈处的女孩笑着对自己说道。 道简摇摇头,不过却更加警惕起来。他看出女孩神色中的从容,对方之所以没有出招抵抗,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人不敢伤她,而他现在,也要借机好好恢复一下。 可是道简却与左蠡陷入了死斗的局面,左蠡看着道简的眼神,似乎不愿意轻易收手一般。 周围的武者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们没想到左蠡会如此的凶悍,这种反差在他们眼中同样新奇。 “既然你找死,那就休怪我无情。道简,接招。” 一步蹬出,道简感觉有一股狂暴之气向自己面前刮来,这种感觉让他呼吸都为止一窒,脸上传来的恐惧之感,突然毛绒拂过般麻痒。 他来不及躲避,头一次竟然生出一丝惊骇。 嘭的一拳,左蠡揍到了他的胸前,道简勉强用左臂格挡,右手执剑趁机向左蠡刺去。 叮的一声刺耳剑鸣,陷入肉中的金色护臂正好在左蠡伸手格挡之时,招架在道简的剑上,这一招下来,道简的月缘险些捏不住。 整个右臂被大力反弹的向后扬起,而挡在胸口前的左臂,在这一拳下,直接压在了胸口之上。 一口鲜血顺着紧咬的牙关挤出,甚至是从鼻腔中喷出来,显然道简遭受了眼中的一击。 由于他坤诀护体,体质比大多的武者都强悍许多,可即使如此,依旧在他新伤并未治愈多久后遭受,这段时间内恢复的不足,导致这一击的距离对他造成了难以形容的恐怖伤害。 如雷声般的闷声从道简砸向身后墙壁时传开,这巨力甚至将墙上的青砖都打出裂纹,在旁人看来,正面墙都似乎有些凹进去了一些。 道简再也忍耐不住,在这一拳之下,狂喷数口鲜血,他呼吸有些困难,勉强看着依然抵在自己挡在胸前左臂上的左蠡。 这一看,让他忽然一惊,左蠡这一刻也满是疲惫和伤痕,他披头散发,尘土粘着汗水和血水,赤红的脸颊上,全是一丝丝如同蚯蚓般粗细的血管,由赤红一点点变成紫红色的脸颊,竟然让道简有些恐惧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恐惧让他忘却了身上的疼痛之感,虽然依旧十分难受,可是他感觉到,麻木的左臂上,左蠡压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的力气。 而且整个人似乎还在渐渐变小,如同收缩一般。双眼渐渐失去光芒,变得浑浊起来。仿佛整个人都陷入的迷茫之中,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道简有些昏沉发木的头脑在此刻突然一激,好似发现了一个良机。 他悄悄的收回右手,忽然双眼一凝,再次狠狠的向左蠡刺去,噗呲一下,道简心中猛的一跳,他感觉到自己这一招暗袭,竟然得手。 此刻,左臂上传来的颤动,道简看向左蠡的双眼,发现在这一击之下,再次重现了光芒。 正在此刻,周围的武者同时大喊离仙二字,也让左蠡回过神来。 他吃痛的大喝一声,竟然抓着道简的左臂直接向身后丢出。 道简趁机将刺入左蠡身上的宝剑抽出,可血迹只是刚刚过了剑尖,尚不足一寸而已。 道简身体使不出力气,被这一丢之下,直接坠入到了身后的木柴堆中。 木柴瞬间扬起,撒散开来,瞬间整个人深深陷在其中。 “他已经没有反坑之力,杀了他!快!” 左蠡嘶哑的声音,竭力喊出,周围的武者闻言称是的同时,提起手中的兵器,纷纷向道简砸去。 道简浑身无力,只有右手还有一些知觉,他抓着月缘,勉强支撑起来,想要招架这些完全无法阻挡的一击。 “我看谁敢!” 一声爆喝从屋外的天空中传来,众人被这喝声震的心中一颤,回头看向声源之处,只见一个身着棕色儒衫的长者从房上跃进院中,手持短棍瞬间冲入围在道简身前的武者之中。 他手法敏捷,步伐稳健,手中的木棍更是如同有灵性一般,左右来回打向这些反应不及的武者。 瞬间惨叫传出,这些人被老者隔开,摔向周围的空地上。 而这位长者停在道简身前后,从怀中拿出一颗丹药,塞入了道简的口中,点了个穴道让道简自发的咽下之后,才长出一口气的站直身子。 “师父!” 道简张着口,无声的喊着。可传来的声音,却是从老者身后发出的左蠡口中发出,他重重咳嗽两声,看向这个让他很是矛盾之人。 此人正是骆逸风。 骆逸风不喜杀人,可是看到道简的惨状之后,却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他本来只想当一个甩手师父,收道简为弟子,全是萍水相逢,可道简却感念救恩,对他敬孝有佳,这让他渐渐地生出了一丝温暖。 没有师父会不在乎自己的弟子,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同,在他听到曼儿的话后,便无法安坐,于是在曼儿的引到下,赶向汪弘图的住处。 “公子!” 恰在此时,曼儿再次出现在门口,道简双眼无神,强大精神的向门口看去,在砍到曼儿的样貌后,不知是从何处来的力量,无奈且虚弱的说道。 “快走。” 又是快走,曼儿的出现他心喜,可这种地方,不是曼儿能够招架的。 第220章 茶烟 道简用仅存的理智,说出了这句话后,终于引经历不支,昏了过去。 站在他身旁的骆逸风见状,连忙伸手搭在脉搏上,几个呼吸后,他的眉毛微微一挑,面色阴沉的看向左蠡。 “离仙,你下手可是真的很呐!” 骆逸风挡在道简身前,而曼儿用力挤过挡在门口的几位武者后,跑到了道简身边。 “曼儿,带着简儿回铺子里面。” “是!” 曼儿含着泪水,应声下来,勉强将道简拉出木柴堆时,附近的武者也渐渐地向他们三人靠拢过来。 “快走,我看谁敢将你拦下。” 骆逸风说完,瞬间坤诀的内力爆发出来,咔嚓几声从木棍上传出,直接木棍在他手中瞬间炸裂,从其中出现了一把寒光森森的短刀。 原来,刚才骆逸风一直没有将短刀抽出,而是用包在外面的木鞘同这些武者打斗。 这一下内力的展现,让原本就疲惫不堪的武者们,纷纷倒吸凉气,不自觉的回退几步。 他们已经撑到了现在,就算放走道简,也多多少少能从左蠡那分的一些赏金,毕竟,这个女孩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给我杀!” 左蠡站在原地,他看着骆逸风的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可是依旧喊出了那三个字。 “好!” 骆逸风瞬间冲入武者之中,左右砍杀起来,他的招法看似笨拙,可是却无法轻易被格挡躲避,这几招变换,自然而然的就与身旁数人颤抖起来。 一旁的女孩看到骆逸风的表现后,依旧是审视了片刻,才点点头,似乎认可一般。 几声惨叫从骆逸风身旁的两名武者口中传出,只见他们残肢断臂的样子,甚是血腥恐怖。 “没想到,师父你竟然违背誓言了啊。” “逆徒在此,我做师父的,有必要善后。” “呸,谁是你的弟子,你们继续给我上!” “谁敢继续送死?” 左蠡的大喝在骆逸风的喝声之下,将刚想冲上前的武者阻挡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起,似乎都不愿率先出手。 这一时的僵持,在骆逸风的眼神示意下,曼儿将搭在肩头的道简拖着向门口走去,她银牙紧咬,额头的汗水从赶来后就没有停过,整个人瞬间有一种水灵灵的娇弱之感。 突然有一个色心大起的武者,竟然趁机执刀向走到身旁的道简砍去。 可他还没将手中的大刀落下,突然面上一凉,瞬间没了气息,他身旁的几人惊惧的看向依旧摆出投射姿势的骆逸风,而此刻他手中的短刀已经不见,正是插在了那动手的武者头颅之中。 骆逸风空着双手,微微震袖,再次摆入腰间的佩刀抽出,两把柔若无骨的短刃再次出现,这两把短刃才是他的贴身招式,这不愿显露的武功,才是他的杀手锏。 而这招展现出来,左蠡才微微变色,原本狰狞的嘴脸也渐渐收起一些,可眼神中的不甘,依旧明显。 “上,上,上!” 左蠡再次出口,可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上线行动。 他没有办法,自己身上传来的痛意,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是强行运出功法之后出现的虚脱感,当这种秘术被他从一个小山门内学到之后,却一次也没用过,可见这一招的弊端是多么的大。 “怎么,离仙大人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了?难道这老头的话你们害怕,离仙大人的话,却不怕么?” 悠扬袅袅,轻柔媚意,引人遐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身披深红色绸缎的女子缓缓走进院中,她的出现,让骆逸风脸色一寒,同时也让左蠡双眼微微一凝。 “离仙大人,您怎么会伤成这样。” 女子迈步跑向左蠡,眼中满是担忧关切之色,这种不似作假讨好的表情,让周围的武者们纷纷一颤,绸缎批盖身下的曼妙身姿,玲珑有致,更是引得武者们热血澎湃。 “茶烟,你怎么来了?” 若是道简此刻醒来,他自然能够认出左蠡称为茶烟的女子是谁,正是那一晚,截杀半梦时,展露**躲避道简杀招的女子。 茶烟眼中含泪,连忙跑到左蠡身旁,用袖中的手帕擦拭着左蠡嘴角的鲜血,同时还整理起他杂乱的头发。 “离仙大人,是这老头伤的你么?是么?是么?” 茶烟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整理左蠡疲惫且杂乱的面容时,扭脸冷冷的看着骆逸风。 “不是他,而是那个小子。” “小子?” 茶烟继续扭头看向门口曼儿肩头昏迷的道简,眼瞳突然一缩,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竟然又是他,此人怎么如此可恶,专攻让人扫兴之事。” 她握住左蠡的手,竟然开始彷若无人的整理起左蠡的衣装。 这种浓浓的爱意,只要人不傻,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离仙大人放心,这老头和这个小婊子,我来对付,保证将他三人留在这里。” “不用留活口,都杀掉。” “好!大人先好好休息。” 茶烟轻轻抚摸左蠡的胸口,眼中很是火热,这有些憔悴疲惫的左蠡,在她眼中依旧充满吸引力。 她取出一颗药丸,塞入了左蠡口中,看左蠡直接咽下后,更是喜的双眼弯起,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见左蠡点头示意后,冷哼一声,冷冽的杀气展现出来,直接冲向骆逸风。 “老头,你先死!” 茶烟衣袖荡荡,瞬间挡住双手,可冲向骆逸风时,袖中荡起层层烟粉,这种粉雾荡开,周围的武者竟然纷纷惊声大叫不好,其中甚至有人骂着婊子二字。 砰砰两掌,被骆逸风格挡之时,粉雾瞬间散开,将这一片包括曼儿在内的众人都掩盖起来,仿佛升起一团浓雾,让人看不清五指。 左蠡冷笑一声,随着烟雾扩项他这边时,他只是微微闭上眼睛。而一旁押着女孩的几人,则拉着女孩大步后退,几人甚至默契的一退站到墙上。 咳嗽之声穿烟雾中传来,陷入其中的不少武者有不少人七窍流出鲜血,嘶哑的谩骂下,纷纷倒下。 一阵乖戾的咯咯笑声从烟雾中传来,正是茶烟的声音。 “哼,竟然敢不听离仙大人的话,都该死!” 第221章 活口 茶烟的烟雾先是粉红,随后又荡起层层墨绿,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的多彩起来。 这样的粉雾中,正是她精心调制的毒烟,不过她心爱的左蠡没有怀疑的服下她的药丸后,她开心无比,瞬间再无顾忌的展现着阵阵杀意。 在她眼中,凡是不服从左蠡的人,都该死,并非是左蠡要求的道简三人。 “竟然是霉妪的弟子,茶烟。” “可恶,我们快走,这笔赏金不要也罢,此人招惹不得。” “没想到竟然是离仙的女人,该死。” 唰唰唰,几个距离较远的身影跳出院落,在墙头顿了几顿后,直接逃蹿远去。 可是在荡起一阵蓝色烟雾后,茶烟竟然率先跳出,她脸露古怪的吃惊之色,看向烟雾中缓缓浮现出的骆逸风和曼儿二人。 此刻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曼儿还好,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却没有中毒的征兆。她屏息缓缓向一旁走出,由于身前横七竖八倒下的武者尸体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道简依旧没有转醒,曼儿扛着沉重的道简,吃力的一步步向前挪去。 可是骆逸风的状态却不太好,他虽然依旧站在原处,将曼儿护在身后,可是额头眉间,已经变成了青色,下眼皮也渐渐变黑。 这些都是中毒的征兆,若不是他的坤诀修行日久,恐怕在这激烈的打斗下,早已中毒气绝身亡。 而曼儿又坤诀护体,此刻屏息缓缓前行,虽然少有吸入,可还是被筋脉中的坤诀排出,只不过呼吸不畅,让他微微有些脱力而已。 而道简,却安然无恙,这种毒烟,他当日不怕,现在虽然虚弱无比,可依旧不会有丝毫挂碍。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茶烟吃惊的看着三人,不停地摇头,她的举动,在烟雾散尽后的左蠡眼中,显得是那么的古怪,脸上那醉人的娇容,现在也多了几分狰狞。 “罢了,放他们走。” 左蠡无奈的摇头,看向骆逸风,缓缓说道,既然女孩已经抓到,速速离开才是上策,他,真的没力气再战了。 “不,离仙大人,茶烟还可以战。这老家伙,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银牙一咬,抽出发髻上的长钗,再次跃下之后,向骆逸风刺去。 骆逸风吸入体内的毒气渐渐散开,虽然坤诀护住了一些,致使这些毒药无法伤及心脉,可依旧让他四肢渐渐使不出力气,变得麻木起来。 茶烟刺向骆逸风心口的长钗,被骆逸风险险一躲,这微微一偏,却也扎到了他的胸口一旁的肋骨上。 茶烟冷哼一声,再次刺向骆逸风,可正在此时,却被一道剑光打断,只见一个倩影舞弄着剑光,砍断了茶烟手中的长钗。 “你?” 挡下这一击的,不是别人,正是曼儿,而道简,被她扶到门口后,轻轻放稳,回来营救骆逸风。 她知道,若是让骆逸风死在这里,恐怕道简会恨她一辈子,即便不会怪罪她,依旧会自责。道简的脾气,她很清楚,所以,她必须拼上全力,尝试营救。 茶烟面露狰狞,披头散发下,丢下手中的木钗,低头抓起一把死去武者的兵器,那是一把满是红纹短刺的非平凡之木雕刻的木棒,愤怒地盯着曼儿。 “快走,你不是她的对手。” “师父我若走了,公子会自责一辈子的。” “那也得走……” 骆逸风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毒气越来越多,当他看到曼儿的脸色更加惨白后,拼力一推,将曼儿推向门口。 “快走!” “都走不了!” 茶烟趁着骆逸风走神之事,手持木棒重重砍向曼儿,剑鸣声起,曼儿舞动着剑影分光,格挡了这一招,可茶烟的功力远比她强上去多,虽然木棒被挡开后,可砍下的大力依旧将曼儿远远震射出去。 曼儿闷哼一声,重重砸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由于同时吸入了一些毒烟,让她不停地咳嗽起来,随着咳嗽吸入的毒烟越多,道简整个嘴唇在几个呼吸间变成紫色。 咯咯的笑声响起,茶烟得意的看了左蠡一眼,见到对方眼中的赞许之意后,更是一脸幸福的砍向骆逸风。 可正在她得意之时,突然两个身影从上空掠过,她一时分神,砸在了骆逸风的肩头。 骆逸风喷出一口鲜血后,摔向地面。 “是谁!” 茶烟看向突然出现的两个身影,她连忙退回到左蠡身旁,将她护在身后。 “哼,海涯居的废物,竟然自行残杀起来,咦?阁主?” 两个白袍怪人站在了墙沿,他们本没有留意这里,刚刚解决掉一批海涯居的怪人后,打算返回。 可是看到道简这一边的打斗好像持续了好久,于是处于担心这里也有阁中弟子坏一下,这才向这边走来。 可到来之后,两位怪人并没有看到院中有白袍弟子,相反却是身穿中原服饰的武者搏斗,于是正要离开,却看到了房顶被四人遮在中间的女孩。 “阁主,她果然是阁主。” 左蠡沙哑的声音,看向墙上的两命怪人,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整个人的活力都复苏了一些。 “茶烟,护住房上的女孩,莫要让她走掉。” “可……好的,大人。” 茶烟还想去击杀骆逸风和曼儿,道简三人,可是听见左蠡的话后,便直接跃向屋顶,挡在几人身前,看向远处的两位怪人。 “阁主,您可受伤?” “我怎会受伤,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女孩不忿的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将脸扭向一旁,撅着嘴不悦的说道。 “望阁主恕罪,是我等妄言。” 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两怪人分别扇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这力度之大,声音之相连,不仅让左蠡瞳孔微微一缩,就连茶烟都神色大变。 因为他二人看到了从二怪人最终吐出的几颗牙齿,显然这自责的力度之大,远超他们想象。 “罢了,回去再受罚,既然你二人来了,就将这里打扫干净,他,他和她,留活的。” 女孩指了指道简,骆逸风,曼儿三人。见二怪人接令后,娇哼一声,竟然身影一闪直接从围住她的几名武者见冲出,停在了房顶一旁的墙边。 第222章 尾声 女孩的身姿轻巧无比,她站在屋顶一旁,看着两名白袍怪人。 “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若是解决不掉,我这就接着跑。” “阁主放心。” 两名怪人看了看茶烟和左蠡,突然身影变换,如同两列白芒,直接冲向茶烟。 茶烟还没有惊呼出声,就不得不抬手格挡,嘭的一声,阵阵毒烟散开,一股墨绿和粉色的烟尘瞬间将三人弥漫住。 身旁的四名武者来不及躲避,瞬间陷入了烟雾中,一阵阵咳嗽声伴随着不断传出的交手声,四散开来。 而且就在远处,再次有几个白色身影主要到这边的情况后,也开始向这边赶来。 左蠡不甘地闭上眼,他已经看出女孩之前被擒完全是装出来的,只为了能够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现在,她体力已经恢复的八九成,还有两名极为忠诚的弟子保护,恐怕想抓住她已全再无机会。 屋顶的打斗异常激烈,而茶烟身上的毒药仿佛用不完一般,身旁的四名海涯居的武者在此刻也选择了逃跑。 他们眼见那女孩无法抓住,这悬赏已然打了水漂,自然不愿在这里继续耽误下去,生怕在这毫无收益的打斗中丢掉小命。 茶烟看着逃跑的四名武者,愤怒至极,她想替左蠡去惩罚那逃走的四人,可是现在两名白袍怪人招招致命,让她根本没有办法脱身,而且一旁还有带着讥笑站在远处的女孩。 不大的院子,之前满是武者,现在,除了慢慢向门外逃走的曼儿三人外,只剩下了左蠡。 “想走?” 左蠡睁开了眼睛,他的伤势同样不轻,可是察觉到曼儿的动静之后,心头对道简的恨意再也无法压制,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曼儿和骆逸风,竟然用意志控制着身体,向骆逸风那边走来。 “逆徒,终于是要出手了,来,为师就在这里。” “住嘴,今日我要当着你的面,亲手宰了你的爱徒。” “你敢!” 骆逸风咳出黑色的浓血,显然中毒极深,此刻他体内的坤诀运转不及,显然已经没办法及时止住蔓入心脉中的毒素。 而一旁的曼儿焦急的看着骆逸风,又担忧的看了一眼道简后。咬牙捡起地上的武器,喝止一步一步缓缓前行的左蠡。 “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带着简儿快走。” 骆逸风疲惫的身躯,勉强走出三步,挡在曼儿和左蠡之间,他的短刃早已丢失,此刻只能赤手空拳的阻止这个曾经是自己最爱的弟子。 嘭嘭两声脆响,一名怪人惨叫着摔下屋顶,重重的摔在左蠡走出几步的身后。 此刻的怪人面如紫枣,痛苦的**,同时不停地用双手抓挠着肌肤,不知是痛是痒,鲜血从指甲下的皮肤上蔓延出来,渐渐地变成了一个满是血丝的恐怖怪人。 而屋顶的打斗在这一刻越发的明朗,没有抗毒的怪人完全不是茶烟的对手,苍白的肌肤上从白粉覆盖下露出的肌肤,同样变成了深红色,红白鲜明的并列出现在一块块肌肤上,给人狰狞之感。 而茶烟终于传出阵阵笑意,在一招打到第二名怪人后,急忙看向院中的左蠡。 此刻,左蠡已快走到骆逸风身前,他虽然步履蹒跚,可是神智已然清醒,左手微微抬起,活动着臂膀,想要一招解决掉骆逸风身后已经一步步走出木门的曼儿,还有她扛着的道简。 “离仙大人,让我来。” 茶烟刚迈出脚步,身后的女孩一声冷哼,突然一掌向她击去。茶烟一惊,及时反应过来,连忙避开,由于女孩一直没有出手,让她一时竟然忘了对方的存在。 “想走?” 女孩紧接着就是一声刺耳的尖叫,这声尖叫极为细腻悠长,似乎穿过了时空一般。 果然,此声传出,茶烟环视四周,在肉眼可见的视线里,突然出现十几个白色身影,想着女孩这边赶来。 “不好!” 茶烟焦急的一跺脚,她发现女孩并没有上前,没有想拦下她的意思。她没来及多想,急忙跃入院中,将左蠡搭在自己肩头,就想离开。 女孩没有上前颤抖,她也怕茶烟随身的毒物,所以只是通过界掌拦下茶烟,不让她伤害道简。 现在见对方想要带左蠡走,她也就不再出手,而是好奇的看着院中的几人,眼中满是嬉弄。 “替我杀了他,杀了他……” 左蠡颤抖的直起右手,他没有看骆逸风,而是狠狠的指着已经在墙外消失不见得道简和曼儿。 “是!” 茶烟眼中出现冷芒,负着左蠡一步跳出土墙,伸手就想击杀道简。 “你敢?” 轻蔑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女孩扬起眉毛,看向因她这两字而微微颤抖的茶烟。 “哼,既然如此……” 茶烟眼中出现一丝歹毒,她此刻虽然想要遵守左蠡的命令,可是既然女孩想要护着对方,她自然不敢冒然出手,毕竟,现在她只想尽快带左蠡走。 “阁主妹妹,既然你不让我伤这道简公子,我带走她的心爱之人,你不会也拦?” 曼儿闻言一惊,站住身子看向茶烟,而屋顶的女孩皱眉思索了片刻,竟然认真的点点头。 “随你,只要不伤他,我便不会阻拦。” 女孩的表现让曼儿一愣,神色纠结之间,松开了紧紧抓住道简手臂的手。昏迷的道简瞬间从曼儿身旁滑落,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看着女孩,神色复杂,不知是感激还是恨。 “多谢阁主妹妹。” “别急着谢我,如果你能在我的人赶来之前将她带走,那才算数,否则……” 女孩眼中头一次蔓出杀意,看着茶烟。 茶烟负着左蠡,冷哼一声,走到曼儿面前。曼儿自然听见了屋顶女孩的话,她刚想反抗,却被茶烟的冷语止住了行动。 “你若敢反抗,我现在就弄死他……” “你不敢……” “你可以试试。” 曼儿微微一颤,她看出左蠡那狠毒的眼神,她知道对方不敢如此,可却不敢冒险尝试,长叹一声吼,任由茶烟抓住自己的肩头,向一旁的巷道一旁的小路中跑去。 第223章 不安 骆逸风强打着精神,看着曼儿的离开,用最后的一丝体力,向屋顶的阁主致谢后,昏迷了过去,他的嘴角不断的涌出丝丝黑血,给人的感觉似乎命不久矣。 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数名白色怪人的身影出现在女孩的身旁,恭敬地跪**去,恭迎他们的阁主。 女孩背过去双手,叮嘱身旁的白袍怪人几句之后,娇笑一声,向燕府走去。 留下的四名白袍怪人,带着昏迷过去的道简和骆逸风,同样向燕府赶去。 三天后,道简终于睁开了双眼,他这一次新伤加旧患双重打击之下,可谓是九死一生,然而却依旧只用了三天就苏醒过来,这样旺盛的生命力,让周围几名白袍怪人都有些动容。 道简心中惊疑不定,他没有看到曼儿的身影,可这几名在照看他伤势的白袍怪人的表情很是和善,对他的照顾更是细致。 道简强打着精神环顾下四周,当他看到另一张床铺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骆逸风后,正打算起身,却被自己身体中传来的剧痛打断,这突然涌出的剧痛让他再次昏死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曼儿正陪着张婶在自家的宅院中绣花,张虎背着两扇羊肉走进了院子内,而他,正在劈着柴火。他看到自己的师父骆逸风,正在指导着张虎的女儿拳法,那粉嫩的拳头,伴随着女孩娇声的呵斥,不断的回荡在道简的耳边。 在院中这愉快且温暖的画面让道简不停地畅声大笑,可是他发觉,自己的大笑没有吸引到几人的注意,也听不见自己的笑声。 他有些慌乱,于是笑的更加用力,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向张虎那边跑去,可是张虎走到张婶身旁笑着说话的身影却飞速远去,道简竭尽全力依旧无法追上。 他听到了曼儿的呼唤,可转身看向曼儿后,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人。 他呼喊着骆逸风,可是骆逸风也消失不见。 一阵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道简再次睁开眼睛,此时的他口干舌燥,仿佛刚刚真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唤了好久一样。 “你醒了?” 有些妖媚,却充满磁性的嗓音传入耳边,道简想要回应,却被自己的呼吸引的胸腔一阵麻痒,不停地咳嗽起来,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身上的剧痛轻了很多。 做好后,他疲惫的靠着墙,看到坐在身旁看着薄书的白袍怪人,疲惫的勉强点点头。 这白袍怪人虽然同其他白袍之人一样,眉毛刮去,可神色间透漏着从容使他的气质跃然超越了房内进进出出的众人。 道简脑袋有些痛,耳鸣之音极大,他眼中依然能够浮现出梦境中最后的一幅幅画面,竟然有些失神。 “怎样,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白袍怪人起身,走到一旁的桌旁倒了一碗水,端回到道简嘴边,待道简饮下一口后,才安稳坐下,将那碗甘甜的水放在了桌上。 “多谢。” 白袍怪人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认真打量着道简。 “这里是哪?” “我也不清楚此地之名,总之现在阁中弟子都在附近休养。” “附近?难道不是燕府?” 道简缓了缓神,脑中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他知道这些怪人最后停留的地方是在燕府,这是他陪着汪弘图在凤昔府内找八方时听说的。 “自然不是,半月前,我们已经离开了凤昔府,这一次出行,蹉跎无比,阁主很是不悦。” “什么?不在凤昔府?” 道简一愣,他勉强直起身,身上的疼痛如同心跳一般,一阵阵的袭来,这种疼痛虽然强烈,可是道简还能忍受。 他现在心惊不已,通过怪人话中的信息判断,他现在不在凤昔府,而且昏迷的时间至少有半个月了,虽然上次清醒的时间非常短暂,可他清楚的知道,当时屋子内还有骆逸风在。 “师父……我师父再哪?曼儿,对了,曼儿在哪?” 想到这里,他想到了骆逸风,想到了曼儿,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他心头浮现出来,他身子更是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师父?说的可是骆逸风,骆阁老?他此刻在隔壁屋子内养伤,他伤的比你重,体内有毒,还需静养一段时日,只不过,恐怕……” 白袍怪人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许多事,此刻的他只好沉默下来,**着衣角。 道简皱了皱眉,他自然能够听出话中的意思,想来骆逸风为了救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伤,而且多半已经伤及根本,不过听对方称骆逸风为阁老之后,不知为何,却又有几分欣喜。 骆逸风多年的愿望,在今日终于得到了实现。道简想到这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他等了片刻,始终不见怪人的声音,仿佛对方已经说完了话。 “这位大哥,那么曼儿现在怎样,她可在附近?” 道简忍痛抬起左手比划着曼儿的身高,还有一些特征。可随着他察觉到怪人疑惑的神色后,整颗心不知为何,跳动越发的快了起来,同时更是有重重不安萦绕心头。 “这位姑娘,我却不知道,离开凤昔府时,并未有此人出现。” 道简闻言心中更是慌张起来,那不安之感此刻更加浓重,他突然感到呼吸有些急促,心口传来针锥般的疼痛,越是用力呼吸,心口越疼,突然他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后,再次脱力一般的靠在墙上,眼中散去了光芒。 “道简尊者,安心养伤,有什么事,等伤势恢复了再说。” “尊者?谁?我么?” 道简一阵苦笑,他眼角滑落一滴泪珠,现在的他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般,头一歪,再次昏迷过去。 半个月后,道简再次醒来,他感觉身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很多,当察觉到浑身上下覆盖着各种绿油油捣碎的草药后,这才回过神来,清楚的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旁发出,道简歪头看去,依然是十几日前同自己有过几言的白袍怪人。 屋内的摆设再次发生了变化,道简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又换了一处地方,想来现在已经距离凤昔府越来越远了。 “我们这是在哪?” “罗武峡。” 第224章 疯魔 一个陌生的地名,让道简眉头微微一皱,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想到了骆逸风。 道简想到了骆逸风,他等了片刻,恢复一丝精气之后,继续问道。 “我师父,骆逸风在哪?他现在恢复的如何了。” “骆尊者,他,已经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 道简脑中如轰雷炸响,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这白袍之人说的话让他难以接受,可是理智告诉他,这话多半是真的。 “不可能,我师父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不可能!” 道简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翻身下地,可双脚刚刚着地,双膝一软,整个人直接趴了下去。 一个有力的手臂从他胸前滑过,搭在他的肩头,将道简整个人扶起,道简感觉这种力量非常柔软的从身上拂过,他自己好像轻的如同一片羽毛般,坐回到了床边。 “不可能,不可能……” 道简如同魔症一般,不停地重复这三个字,他瞪大了眼睛,泪水如同泉涌一般夺眶而出。 随着情绪的逐渐失控,他的嗓音逐渐变大,越发的歇斯底里,越发的悲惨,其中伴随着哭号,仿佛末日一般的痛从他养伤的屋内传出。 而此刻,在一处庄重气派的宫殿内,白群女孩听见了道简那若有若无的嘶吼,其中的悲绝之情让她都有些动容,一声叹息后,再次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曼儿下落不明,不知生死,骆逸风已然死亡,这样的消息让道简备受打击,他不知从哪恢复的力气,不住的哭号,一个大男人的哭号,竟然如此的惊天动地,声震四方,方圆一里内的人好像都能够听见他的哭号之声。 而道简身旁的白袍怪人神色不变,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道简的痛彻心扉的哭号,绝望,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叹息从白袍怪人的嘴中发出,他突然伸手点住了道简的几处穴道,道简的哭声一顿,失神的瞪着他看了片刻,两眼翻白后再次躺了下去。 他早已哭花的面容,涕泪和汗水交杂了一脸,这狼狈的样子让一直面无表情的白袍怪人都有些动容,脸上也露出了同情之色。 他命令门外候着的一名弟子进来替道简擦拭后,负手向屋外走去。 外面的阳光很是明媚,没有道简哭号声音的院落内,满是植被的香味。 白袍怪人在屋内伺候道简的弟子走出之后,带上了房门,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道简又做梦了,这次是一个噩梦,有无数的冤魂从他身旁经过,那些冤魂的面孔有些他好像见过,有些他却没有见过,可是这些冤魂都是狠狠的看着他,冲着他嚎叫,他感到一阵阵恐惧,漫无目的的奔跑着。 他在梦中喊着父亲母亲,随后又喊着张虎,甚至喊着骆逸风,翟磐,等等……最后他甚至喊起了曼儿的名字。 冤魂围着他,撕扯着他,直到再次将他惊醒。 道简再一次睁开眼,此刻屋内的摆设没有变,然而身旁原本应该坐着的白衣怪人却没有出现。 屋外传来的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明亮月色照着窗户上的白纸如同银盘一般单良。 道简浑身无力,可疼痛已经变得非常轻微,这种难言的舒适感却在他滑落的泪水下,渐渐消散。 他回想起白袍男子之前的话,再次想到骆逸风,他这次无声的哭泣,站起身想着窗外的月色跪下,不住的磕头。 他不知道该恨谁,更不知道该怪谁,只知道,此次凤昔府一行,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让他失去了师父,失去了曼儿,这一刻他重新变成了孤独的道简,这种痛彻心扉的伤感,让他无法承受。 而仿佛早已离去却在此刻更加让他赶到恐惧,久违的孤独感,开始折磨着他。似乎曾经的美好时光,都只是一个美梦,如同没有真实发生过的梦,记忆中的笑语不断出现,不是带来快乐,却更加折磨着他。 咚咚的声音不停地从地上传来,道简哽噎抽泣,依然没有停止磕头,不知磕了多久,不知磕了多少个,磕的他自己都感觉到了麻木与虚脱。整个人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窗外的天亮了,当一名身着白袍的怪人推开房门,看到跪在地上,狼狈不堪,满面尘土,额头发紫布满鲜血的道简时,惊叫着丢下手中的水盆,转身向外跑去。 没多久,之前同他交流过的白袍男子进入,后来还带着三名与他年纪相仿,着装相似的人。 四人看着道简,再次无奈的叹息一声后,纷纷摇头,退出了屋子。 接下来的一个月,道简整日痴痴傻傻,不过却开始在自己屋前的小院内来回走动,有时对着树说话,有时看着院外的风景发呆,时而大笑,时而哭泣,时而哼着从曼儿那里学来的荤歌小调。 从附近经过的天涯阁弟子们,有时候闻言也会传出笑声,有些则无奈叹息,摇头快步离开。 天涯阁的尊者疯了一个,一个疯尊者出现在天涯阁内,虽然有人去向阁主反应,可是阁主淡漠的无视将这些埋怨一一压了下去。 又过了一个月,痴痴傻傻的道简不见了,此时的道简蹲在院中一角,看着一处泥土上展现的新芽。 他已经不吃不睡的看了两天,然而在旁人都注意不到的屋内床头一角,却有一块红木牌位,上面恭恭敬敬的写着天涯阁第十四代阁老骆逸风之位几个字。 几天后,天涯阁阁主出现在了道简的屋子内,她拿起骆逸风的牌位后,擦去了上面的泥土。 这是道简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日子里拜托旁人做的事,而现在依旧变回痴傻的他,却无视阁主同情的眼神,以及她身旁的三位怀有不满与愤怒表情的阁老。 而屋外,站着的正是之前同他有过交流的白袍男子。 “道简尊者,你还打算疯魔到什么时候?赶紧清醒点,别继续丢人现眼了。” 阁主身后的一名阁老实在忍无可忍,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传出,而附近经过还有候在一旁的弟子都是一惊,微微哆嗦一下。 这位阁老之前一段时间曾经多次尝试与道简交流,可均被道简无视,现在他实在忍无可忍,再次大声喝斥道。 第225章 苏醒 “你这个废物,白生成男儿身,不就是死了个师父,丢了个媳妇吗?你可想过死在你手下,变成的亡魂又有多少?” 一位身穿白袍,中气十足一身横肉的大汉走到道简身前,一把抓起他的后衣领,直接丢向远处墙角。 嘭的一声尘土荡起,道简依旧如同一块烂泥般,躺在墙堆里面,无神的望着天空。 大汉见状,更是一阵跺脚大骂。 骂了半天不觉解气,再次走到道简身前,提起胸前的衣领,啪啪的扇起耳光。 “你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现在在这里自怨自艾,怎么了?怕了?怕被报复?怕他们找你?怕他们化作厉鬼伤害你的家人吗?” 又是一阵耳光扇下,道简木讷的表情上微微有些动容,可依旧没有回应,在一阵阵的耳光下,道简的嘴角流出了鲜血,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了泪水,仿佛这种毒打让他心中的愧疚少了很多。 “你不过是怕死而已,你这种废物,有什么资格成为骆阁老的弟子。” 大汉将道简重重的丢在地上,愤恨地坐在一旁弟子们搬来的石凳上后,闭目凝神喘着粗气。 他跟着阁主还有其他几位阁老而来,本来听伺候在此的弟子说,道简今日清醒了些,没想到,赶来后,依然看到的是痴痴癫癫的道简。 这个横肉中年汉子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在此刻爆发。 他拳拳都是用了全力,可是打在道简身上只是一些皮肉伤,心中吃惊之余,更是对道简练成的坤诀钦佩不已。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生道简的气,现在道简的样子,他看到就气不打一处来,仿佛这人是暴敛天物一般。 之前他也发过火,可在动手前都被身旁的其他阁老拦住了,而今天,他发的火如此之大,而且凶厉至极,反而却没人上前阻拦。 可见这几位阁老对道简的疯癫表现都非常不满,而这中年汉子的表现,反而让他们心中有了阵阵快意。 而站在他们身前,举止高贵脱俗的女孩,正是当日和道简携手迎击左蠡的白裙女孩。 可她现在的表情依旧淡然,看向道简狼狈的样子,如同看野兽一般,没有丝毫同情与体谅。 “一天,两天,五天,八天,十天,你这个畜生竟然生生的在这里耗了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啊,怎么?你真疯了?疯了就别吃我们的东西!这些是准备给阁内弟子的。” 大汉见打过道简之后,依旧没有什么起色,便也不打算继续出手,道简这种状况,打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于是直接坐在椅子上大声呵斥着,院子外面守卫的弟子们,听着这位阁老大人的斥责,心中也升起不少快意,他们伺候道简多日,早都看不惯这有着他们羡慕无比待遇的尊者,整日浑浑噩噩的样子。 “既然你师父和你的娘们儿因你而死,你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好汉,就要替他们复仇,他们是为了你,你清楚吗?难道你就这样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废物,你真的是废物,我呸!骆阁老真是瞎了眼,救了你这么个废物。那个小娘们儿为了你死,真是个傻子。” 那汉子说到这里,突然有些激动,倍感快意。 “对!对!一个是瞎子,一个是傻子,傻娘们儿……” 道简听到这里,突然一个激灵,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光芒,他直起身,狼狈的看着这个白袍汉子。 “她不傻,我师父也不瞎。” 冰冷且沙哑的回应,让这几位阁老包括阁主都微微一怔,而那个汉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星光,瞬间消失,突然他冷笑一声,轻蔑的看着暂时清醒的道简。 “哦?不傻,能被你糟蹋了身子后,还替你白丢了性命?不瞎,会收你这种孬货为弟子,最后还白白把性命搭上?我若是骆阁老,你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我一定要躲的远远的,若是我家女孩偷偷与你私奔,我定然把她的腿打折,丢到窑子中。” 那中年汉子越说越来劲,可是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后,身后的其他几位阁老眉头全都一皱,如同看地痞流氓一般,看着中年汉子。 “你,你,不准说曼儿的坏话,不准羞辱我师父。” “哟呵?还敢顶嘴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替他们还嘴?我呸……” 那汉子见道简眼中闪现着寒芒,盯着自己的杀意凌然,这让他心中微微一颤,可是他此刻如同吵架刚刚得势一般,不愿轻易饶过对方,于是变本加厉的继续说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是不是说到你的痛处了?你能拿我怎样,有本事,你动手啊!来啊!” 汉子把脖子露出,伸向道简,这歪脖的样子,滑稽却充满挑衅。 道简气急,怒视着汉子,仿佛要喷火一般,他坐着瞬间起身冲出,就向汉子脖子上咬去。 可周围三名阁老早已看出他的神情变化,自然提早准备,等候多时,趁着道简跃起之际,纷纷涌上,直接将他原地按住。 道简愤怒至极,他本就伤心无比,现在汉子提到曼儿,他眼前便回浮现出曼儿的身影,提起骆逸风,他便能看到骆逸风的笑脸。 而汉子的话,每一个字都如同针一般扎在了他的心上,若只是羞辱他,折磨他,他兴许还会感谢,可是现在,他容不得任何人说出半点羞**父和曼儿的话。 “道简尊者,你抬眼看看我们,站在这里的,那个身上没有家仇?那个心里没有别恨?可我们哪个像你这样?” “是啊,你给我起来,要疯去别处疯,别在我们天涯阁里面丢人现眼。” “连报仇的胆子都没,你有何颜面活在世上,我真为阁主寒心,竟然敬你为尊者!” “是啊,难道你不打算为你的师父报仇吗?” 几位阁主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他们看出道简此刻恢复了清醒,之所以还时常疯癫,是因为内心深处无法原谅自己而已。 “报仇?” 道简茫然的眼神中突然精光一闪,他带着杀意扭头看向压住自己身子的几人。 “报仇!报仇!我要报仇!” 第226章 感伤 道简再次有些疯癫的重复说着报仇二字,泪水夺眶而出,他再次痛苦的嘶嚎,心中压抑的愧疚和悲伤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他恨自己,他只恨自己无能。 这一次他的痛哭,是在几位阁老面前,大家都被这痛彻心扉的哭声感染,纷纷动容,连平静如水的阁主,看向道简痛哭流涕时,眼中也渐渐湿润起来。 正如刚才一位阁老所说,谁还没有家仇,谁还没有别恨,谁还没有一份痛苦且无法揭开的伤疤,可是没人如他这样,沉沦逃避,直至堕落。 不知哭了多久,道简终于收起了哭声,几位阁老见他再也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后,这才松开压制他的双手。 大家各自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站回到阁主身旁。 “是的,我既然活着,就要去报仇。” 道简说完,站起身,擦了擦脸后,冷冷的看着阁主几人说道。 “这份救命之情,道简记下了,此生定会报答。” 阁主微微点头,带着笑意看了道简一眼后,转身离开了院落。 其他几位阁老没有离开,他们随阁主来见道简,自然是有事相商,可刚才道简的样子,将这正事拖了半天。 眼看阁主已经没了说话的心思,这吩咐下来的事,自然要由他们来做。 道简调整了下情绪,长出一口气后,整理起自己的衣衫,突然,他看到了贴身的小短衫,正是曼儿在南下的路上为自己缝的,柔软舒适,贴身穿很是舒服。 他连忙闭上眼睛,压抑住心中的悲情,就这样闭着眼默默的等了许久之后,才恢复了平常的心情。 他长出一口气后,向着几位阁老走去,突然,他一招探踪剑法使出,速度之快,让人反应不及,他伸手右掌杀到毫无准备的汉子身前,一个耳光重重扇在对方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彻四周的耳光声荡漾开来。 “这位阁老,刚那一巴掌,是替我师父和曼儿回你的,至于其他你说的话,道简,全都接受,以后,还请慎言。” 大汉微抽的嘴角上流下一丝鲜血,他捂着脸颊正要发怒,突然眼珠一转,哈哈大笑起来。 毕竟刚才自己嘴的确骂的过瘾,即使现在想起来依然感到非常爽快,而且对方这一巴掌,的确是又快又准,而且力量凶狠霸道。 虽然他有些大意,可也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既然道简能够瞬间教训了他,可见这位被阁主认可的尊者,的的确确有些本事。 想到这里,大汉的怒气全消,更是抚摸着脸颊大声答应道。 “诶呀,这一巴掌打的好啊,可道简尊者放心,我是真的尊重骆阁老前辈,你能有如此身手,骆前辈没有看错人,刚才说的脏话,还望尊者息怒。” “嗯,没有下一次。” 道简说完,只是想起他几位阁老微微点头后,就走进了自己所住的屋子,开始收拾起来。 他恢复的如此之快,仿佛突然换了个人一般,毫无半点违和感。 而道简心中早已清明无比,他唯有疯傻才能让自己的心情轻松一点。他的心在逃避,没有其他方法的他,只能选这个来做,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方式。 此刻他在房屋内,收拾着狼藉的屋子,泪水再次不争气的落下,他已经很久没有收拾过住的地方了,现在每收拾一点,仿佛就能看见曼儿的身影,听见曼儿的声音,那音容笑貌,不停地从眼前浮现出来。 他敬重骆逸风,骆逸风对他的指点,再造之恩深似海,可两人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一共加起来也没有几日。 而曼儿,早已将自己的形象深深的刻在了道简的心里,以至于道简现在无论想做什么都能触景生情,无论任何场景都能联想到曼儿的存在。 他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竟然都被曼儿照顾到,以至于现在无论做什么,第一想到的,只能要去依赖曼儿。 他整理着床铺,可却停下了动作,双臂支撑着落寞的上身,低垂着头颅看着整理一半的被褥。 “左蠡,我必取你性命,为师父和曼儿报仇,我要让整个海涯居,为他们二人陪葬。” 道简咬牙切齿的说着,他微微抬头看着墙壁,心中的恨意滔天。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几人的进入屋内的脚步声,连忙调整下情绪,恢复些许理智,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向站在屋内的几位阁老。 “不知几位阁老可有事要告知道某?” “没事,我们才懒得找你。” 脸颊肿起的汉子口音有些跑风的说着,他走到窗户下的桌子旁坐好后,大大咧咧的说着。 “现在你是天涯阁的十大尊者之一,是阁主亲封的,阁主听说你今日恢复理智,特此前来看你,在在我们天涯阁,是从没有过的,既然命你为尊者,你明日就要去阁主处致谢。” “尊者?呵呵,道某没有什么兴趣来当这尊者,恕我不能接受,不过,我收天涯阁照顾这些日子,必须要报答,明日一早,我自会向阁主致谢。” 道简说完,向着阁主几人抱拳行礼,他直起身,刚想出口让曼儿送客,可这思绪让他的心,猛的一紧,情绪再次伤害起来,连忙止住要说的话,颓然地坐回床边,怔怔的出神。 “这些话,你明日自己同阁主说,和我们说,没有用,我们今日来看你,也是因为阁主要来,既然你现在不在疯傻,那么大家无论以后如何相处,这都要听阁主之令。” 汉子无视自己肿的脸颊,喷着唾沫把话说完后,站起身,也不行礼,直接大大咧咧的向屋外走去。 其他几人憋住嘲笑汉子的笑意,纷纷向道简拱手一礼后,也转身离开,退出了道简的屋子。 屋子内的气氛,仿佛在一瞬间就变回了清冷孤寂之感。 道简看着空无一人的仿佛和院落,只有院门外站着的两名阁中弟子。其他再无半点杂音,等待许久之后,偶尔会传来几声鸟叫。 道简官方上门,坐到床边,怔怔出神。 第二日一早,他随着晨练的天涯阁弟子们一起向阁主所在的大殿走去。 第227章 村? 道简跟在阁中弟子身后走着,当停在阁主所在的大殿后,神色有些古怪,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大殿,完全没有东莱宗和水镜剑派大殿的一点儿影子。 在他看来,就是很普通的农家民房,只不过多出了两座挡在前面的房子而已。 “这就是天涯阁?” 道简挠挠头,站在阁主所在的房子外,等着弟子进去通报。 偶尔传来的鸡叫声,还有一些柴火燃烧的味道,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道简想到了自己的故乡。 虽然两地的风歌不同,可是现在在他眼中,却又是相似无比。 “天涯阁,天涯阁,名字起的很大,不就一个村子么?有什么神秘的。” 道简抓了抓脑袋,当听到回报弟子说阁主不想见他,让他自行离去的话后,瞬间想到之前自己疯癫的样子,这些是的确给这些天涯阁之人造成了不好的印象。 道简想到这里,尴尬的挠了挠鼻子,灰溜溜地走了。他想起这一段时间因为悲伤而坐的一系列蠢事,的确是自己的不是,对方不见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就明日再来,如果再不见,我就多来几日,一旦阁主的怒气消了,也许就会见我了。” 道简自言自语的说着,他对阁主的回应没有任何的不满,毕竟自己有错在先,对方能照料他一两个月,他又怎能再有任何不满的表现。 没多久,道简就挺多前方的树林间传来阵阵背诵经文的声音,道简凝神听着,突然心神一震,这正是他所修习的震诀。 于是带着好奇心,穿过重重遮蔽的树林,看到了一处纯木材打造的林间学堂,这里的没有围墙,全部是又篱笆组成,一列列弟子争气地盘坐在地上,向着台中的一名阁老齐声背着震诀的口诀。 而那阁老正闭目听着,突然他睁开眼睛,手中的十字瞬间弹出,打了一名滥竽充数的弟子。 “自己退出去,蹲马步五个时辰?” “啊?五个时辰?阁老,弟子知错了,饶过弟子?” “快去!” 那阁老一声呵斥,那名孩童般的弟子撅着嘴,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后,便看到了道简。 “疯子尊者来了!阁老,疯子尊者来了。” 孩童兴奋的跑进来,当看到阁老那恐怖的表情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叫,向篱笆外跑去,连忙蹲起马步。 “马步五个时辰,然后倒立五个时辰。” “阁老……” “还说,还说我再加!” 那年幼的弟子连忙闭嘴,悲切地蹲着马步。 “道简尊者,不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在下安迁,是天涯阁的阁主之一。” 安迁没有起身,而是盘腿坐着面带笑意向道简微微躬身一礼。 道简抱拳回礼后,找到一处空地坐下。 “安阁老,我只是听见你在这里传授口诀,心中好奇,自然想来参详一二。” “哦?” 安迁神情微微一肃,似有深意的点点头后,便不再多言,而是向弟子们讲起震诀中的处处精妙之处。 而当他看到篱笆外的那个小弟子,竟然偷偷站直,靠在篱笆门口认真听时,一声无奈的叹息,也没有呵斥,而是继续讲解着震诀的心得,感悟。 这一讲,就是一天,道简安安静静的坐在靠后的一个角落,白日听闻关于震诀的心得感悟,让他瞬间感悟透很多震诀的要点。 这些是周苍讲不清的,还有些是自己修炼时没有领会的。 现在,经过安迁的讲解之后,他好像终于在这一刻捅破了这层如同瓶颈一般的障壁,而现在对他来说,障壁更是如同薄纸一般。 道简安迁准备离开时,连忙行礼,学着其他弟子那般,恭送安迁离开。 安迁也没有过多的客套,而是躬身行礼后,走出了这树林组成的花园。 第二日,道简一早去拜访阁主,可是得到的依旧是阁主不见得消息。 道简心中有些苦闷,不过他之前就已料到这种情景发生,便不再有任何不满之情,而是继续再这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村落中信步四处转悠着。 这里的弟子很是乖巧,见到他时直接行礼,这样的情景道简之前虽然也在水镜剑派和东莱宗内见到过,可却没有感受到这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之意。 显然,这天涯阁收的弟子,即使再淘气,可尊师重道这一事上,却做的极好。 道简赞赏的点点头,继续在村落变成的天涯阁内走着。 当他走到大门后,看到了这村口的门牌——天涯村。 “果然是一个村落,不过,这村落隐藏的到是极好,难怪海涯居一直没有发现天涯阁。” 道简站在村落门口,此刻通向外面的道路空无一人,道简如果想离开,现在整个天涯阁没人能留下他,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看了看四周的房屋还有外面茫茫一片的农田后,才依依不舍的返回住处。 接下来的每一日,他都会在一早去拜访阁主,可是得到的回应,不是不见,就是闭关不见。总之,没有拜访过一次。 就这样,道简又在这天涯村中待了一个月,而这一个月中,他时常去听安迁的心得。 可有一次,当他发现讲解新来的正是之前出现羞辱过骆逸风和曼儿,并且用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将自己劝醒后,极为滑稽可笑的大汉。 道简强忍住笑意,盘坐在最后一排,当他向大汉躬身行礼后,大汉只是白了他一眼,继续讲解着让这些弟子背诵的心法。 真真心法口诀从弟子们的口中念出,道简闭上眼仔细听着记着这些口诀,突然他双眼一睁,显然是看出了这套口诀之妙。 微微一运全身之气,就感觉阵阵霸道之意散开,这种波动,道简的心怦怦乱跳,这种极为刚猛霸道的内力,若不是因为此刻他坐在众子弟身后,恐怕早就惹出事端。 而道简一遍就记完口诀后,没有选择立即开始修习,而是等这大汉复述一遍后,在心中修改了几处不同的错谬口诀后,才开始一点点修炼起来。 突然,噗的一声,道简竟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显然是内息不稳,冲突造成的结果。 “看到了吗?若是不认真休息功法,就会如同这尊者一样,走火入魔。” 第228章 孤 大汉看着道简气息不畅的样子,眼中讥讽之意更浓,他想起之前的羞辱,还有此刻的嘲笑,心情越发的舒畅。 也许是因为那一日被扇耳光后的耻辱,现在看到道简的样子,让他一板一眼的向弟子们讲解心法冲突时候的场景,而道简,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走火入魔?” 道简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没有在乎弟子们看向自己时那不解地眼神,他现在只是在心中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大汉见道简在自己的嘲弄之后,竟然没有一点儿反应,心中很是扫兴,只好干咳一声后,继续开始对口诀的讲解。 此刻,道简专心于调息筋脉中的气息,大汉无论说了什么,都没有在被他听入心中。 虽然这大汉讲解的口诀,很是新颖,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既然没有办法掌握,而且竟然给自己造成了一点儿内伤,这种口诀再好,他也绝对不会招惹。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的余晖照到了这被层层树叶遮蔽的讲堂内,道简睁开眼,发现弟子们早已散去,只留下沉着脸,盯着自己的大汉。 他疑惑的看向大汉,不知对方为何没有离去。可就在他想要张口询问之时,大汉一声冷哼,低垂着眼帘,站起身,负手向门外走去。 道简不知道,在他运转大汉口诀造成心脉运转冲突,致使自己闭目休养后,大汉就始终没有离开,而是守在这里,时刻观察着道简,一旦道简有什么反常的状况,就立马从旁帮助。 看着大汉的离开,道简始终没有好意思张嘴询问,这几日下来,他没有感受到这里人身上的敌意,而这如山村一般的天涯阁,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满是温馨。 道简又是打坐片刻,他站起身,走出浓密树林中的讲堂,此刻他没有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向一处泥土崭新的孤坟走去,那里葬着他的师父,骆逸风。 他自从得知骆逸风安葬之处后,就时常过来,打扫一下本就干净的坟墓四周,或在一旁打坐,或蹲在碑前自言自语,旁人见状,还以为道简又是疯了,可是道简心里清楚,他心中很是愧疚,而对这只有几面之缘的师父,更是感到难过,若不是自己,此刻的骆逸风,也许就在这天涯阁内四处行走了。 道简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造成的。 道简一直想快点离开这里,返回凤昔府,那里有曼儿在,虽然听其他人的话语中,曼儿已经为他而死,但是,他没有见到曼儿的尸体。 他并不是认为曼儿还活着,只是想要找到曼儿安葬之处,种种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在眼前,道简摸了摸骆逸风的墓碑,恭敬地磕头之后,才萧索无比的离开。 现在的他终于又变回一个人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每一日,他依旧去拜访阁主,可是阁主依然是不见,他心中虽然有些焦躁,可是却没有发火,现在的道简,已不是之前那容易冲动的人了,他深受天涯阁弟子和各位阁老的照顾,而且,他到现在才从弟子口中得知,整个天涯阁,只有他一人是在这里的尊者,其他的尊者,散在江湖间,一直没有归来。 他站在阁主的住所门外,向两位守门的弟子抱拳一礼后,转身离开。 他每日离开阁主的住所,习惯性的就会进入那丛林间的讲堂,进入讲授心法的又换成了另外一位阁老,当阁老看见道简进来后,停下讲述,微微想道简点头示意。 道简报以微笑回礼后,便坐在讲堂一角,细细的听着阁老讲解的口诀。 这些口诀如同坤诀一般,有些晦涩难懂的地方,当道简心中有疑惑正想要提问时,总会有其他在场的弟子提出,而无论弟子提出什么样的问题,哪怕是多么幼稚,多么简单,就算引起讲堂内的哄堂大笑,这阁老也会耐心解答。 道简细细的听着,这一次他没有冒然尝试运转这新学到的心法,而是按照阁老讲授那般,细心的分析起其中的奥妙之处。 一天的讲解很快就过去了,道简离开讲堂,负手返回住所,他一路上都在低头沉思,反复回忆着每一个阁老讲解的口诀。 “这已经听了多日了,怎么没有听到阁老们讲解坤诀?还有,怎么听来听去,只有六种口诀。” 他提到的六种口诀,其中就包含有自己掌握的震诀,其他五诀中,有的他一听就懂,有的他尝试练习就会与心脉产生冲突,引起内伤,这种口诀让他越来越吃惊。 虽然距离他曾经提过的十卦心法还有很大的偏差,可是这几种口诀,只要深练其中一个,将来的收益都将强大无比。 可此刻道简心中依然浮躁,他没有办法完全沉下心来练习。 “若是没有那些事情,那么此地将会是一片乐土。说不定,我可以让曼儿留下,在这里安心习武。” 他再次不自觉的想起来曼儿,突然心中一痛,痛苦的喘了一口气后,关紧屋门,盘膝坐下运转心法。 “必须要为曼儿报仇,无论如何,也要见到阁主。” 第二日天亮后,道简早早的来到阁主的宅院门前,果然不出他所料,今日阁主还是不愿见他。 道简微微一笑,两名弟子抱拳一礼送他离开时,却发现道简并没有走远,而是走出几步之后,再次返回。 他又站回原地,再次让弟子通报。此刻弟子察觉到了道简的异样之后,只好硬着头皮恭敬回礼,紧接着再次进入院内,向阁主请示。 没多久,弟子走到院门处,再次告诉道简,阁主不见得意思后。没想到道简再次原路返回,重复着请示的动作,步伐一样,姿势一样,甚至连表情都一样。 弟子不敢得罪这位阁主亲封的尊者,他这一段时间,每日一早都能见到道简,早就习以为常。 可此刻他也无法再忍耐下去,正要发火时,看到了道简眼中展现出的杀意,到嘴边的话语连忙咽下,再次向阁主请示而去。 第229章 消息 阁主听着帘外弟子讲述道简今日种种所为,嘴角悄悄弯起,那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 她不想在为难这位弟子,于是同意了道简求见的请求,她更是清楚,道简接下来想要问些什么。 果然,道简在弟子的引见后,寒暄还没有两句,就直接询问起当日的状况。 因为当日,只有这位阁主还在现场,而她自然清楚的知晓其中的全部经过。 “告诉你,又能怎样,道尊者,还请你看清现实,不要做出后悔的事。” “阁主,道某若是无法替师父和曼儿报仇,才是做了一件后悔之事,还有,我并不想当什么尊者,还请阁主收回这个称号。” 阁主微微点头,她听见道简不想接受这尊者的称号时,全无半点不悦,那平淡从容地表情,似乎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那么,你是铁了心要回凤昔府报仇了?” “没错,我必须要为师父和曼儿报仇,还他二人一个交待。” “尊者,若是我告诉你,你张口闭口的曼儿姑娘没有死?你会怎样?” “什么?曼儿没死?她还活着?” 阁主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后,将那日道简昏死过去之后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能抵抗那毒女的毒,想必曼儿姑娘应该也习有我阁坤诀心法,若我所料不差,传她这口诀的不是你,就是骆阁老。” “不是阁老,的确是我教授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并没有要责怪你,只是想告诉你,既然她习有天涯阁的心法,自然也是阁中弟子,前去相救也是应该的。” 道简原本从容地神情,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他没有想到,曼儿还活着,虽然之前大汉的话现在想来多少惹的他很是不满,可他也知道,想要找到曼儿,救出曼儿也不是容易做到的。 现在既然得知了曼儿还活着的消息,他先是激动到浑身发抖,可是又想起来自己这一段时间始终在天涯阁里面耽搁,却更加烦闷气恼,若只曼儿活着,他说不定第一次就会按照今日的方法,死皮赖脸的耗在这里向阁主辞行。 “阁主,道某今日前来辞行,还请你务必批准。” “现在去救曼儿,是否有些晚了?” “无论是不是晚,我都要去,我要见到她,我必须要找到她。” 道简坚决的回答,阁主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的看着道简,随后是无奈的一声叹息。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会留你,不过,尊者之名,我是不会收回,阁训有言在先,凡是能融汇坤诀,成为天涯阁弟子之刃,就是尊者。” 道简没有再说什么,抱拳称是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阁主,若是仅凭心法就决定一个人是不是阁中弟子,那么天涯阁的弟子岂不是千千万,若是如此说来,那日想要擒住你的左蠡,也是阁中弟子了?” “左蠡自称离仙,尊者可知他为何会有如此称呼?” “不知。” “他资质奇佳,聪慧无比,是习武的好苗子,人伴山,则成仙,而他,称为离仙,正是因为他判出的师门之多,已经被各个宗门所知,况且,他为人仗义疏财,乐善好施,在多地都有善举,自然感念他的人很多,离仙离仙,时间久了自然就有这样的称谓。只是说他是否是本阁弟子,自然是在我一念之间。” 道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一晚左蠡狰狞的面孔他是看的清清楚楚,而且他觉着阁主也在现场,应该不会有如此评价,可这评价的确是从这位阁主口中说出,在他听来,的确有些让人无法相信。 “这,又与我……” 阁主止住了道简的话,继续说道。 “你若是报仇,也许逞一时只能,真的能击杀掉这离仙,可是你若不能再无人之处杀他,你今生也定无宁日。我当日可以杀他,可我没有做,就是因为我知道,海涯居不可一日无左蠡,若是他不在了,说不定会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阁主说完,端起桌边的清茶,微微喝了一口,她许久没有同人说过这么多的话,就算见几位阁老时,也是听的多,说的少,这几位阁老在,天涯阁的事情不会由她出面处理。 “若是能平安救出曼儿,我可以不杀左蠡,可若是曼儿出了什么意外,左蠡,必须死。” 道简神情坚定无比,他要替骆逸风报仇,特别是在他听阁主说起左蠡最后的疯狂时所作的事情,想到这里,道简面色更冷,并且是咬牙切齿的念着左蠡的名字。 他才不在乎左蠡到底做了什么事,他也不关心海涯居在没有左蠡之后的改变。现在的他,既然知道了曼儿活着的消息后,便更加无法在这里呆下去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便不在拦你,不过在临行前,不知可不可以让本阁主,测测你的功力?” “测我功力?” 道简挠挠下巴,思索了片刻后,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只要苦笑着点点头,答应了阁主的要求。 他一心想去凤昔府,寻找曼儿的身影,既然是被海涯居所抓,那么曼儿必定在海涯居内的某处房间里关押起来。 “既然阁主有如此要求,那么道某又怎会扫阁主之兴。” 道简刚抱拳答应,抬起头还没看向阁主,就发现对方已经一掌拍来,正是界掌。 这一掌的威力强悍无比,道简很是吃惊,他虽然自问在震诀的修行上,不如这位年幼的阁主姑娘。可他疑惑的是,对方不该如此强大,这一掌中蕴含的威力,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 几声娇喝从阁主口中发出,正是那日打斗中所展现的三连界掌。 道简刚刚险险避开那一掌,可紧接着来此的三掌界掌,却让他更是心惊不已,自己努力尝试的招式,若不是一个梦,自然不会将震诀同剑诀联系起来。可是现在,这位阁主这连绵不绝的招式,却让他头皮发麻,不知如何应对。 第230章 离开 他不理解,为何阁主要如此所为。 “也许是因为当日我救她是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道简想到这里,登时宽心,躲闪的速度不知不觉便的缓慢起来。 “尊者,你若是败了,就留在阁中好好练习心法,等你能赢我之后,则可自行离开,不知是否愿意?” “不愿。” 道简眼中越发的坚定,他紧咬牙关,拼着挨下这第三掌之后,吐了一口浊气的同时,终于开始了反击。 他本不愿动手,可是现在必须出手,这样的结果他不能接受,虽然心中对能否战胜阁主还有些忐忑,然而手上在挡下了几招杀招之后,终于一步踏出,已手为剑,使出水镜剑派的剑法。这剑法一出,整个人的气势瞬间一边,带着震诀的凌厉之意,直接向阁主这边攻来。 “阁主,还请见谅。” 道简的身影如同旋风一般,凶悍无比的攻杀而来。 阁主的眼中闪着欣喜的光芒,现在的道简给她的震撼越来越大,之前只是在旁观,现在当真的与道简交手之后,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左蠡的心情。 因为,在坤诀上,这位天涯阁的阁主,同样无法有一丝精进之意。只能在其他几门口诀上,勤于修炼,这才有了今日之位。 道简每一个剑影中荡起的坤诀之意,阁主已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就在道简要攻向她的面门之际,阁主却平静的站在原地,微笑着说了两个字。 “够了。” 道简,可以走了,之所以放行,正是因为这两种口诀的融汇之中,优化了其他的功法。 “但是你虚空答应我一个条件。” “阁主请讲,只要道某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他日你带曼儿到此地,继续做你的尊者,而且,你还要去在这里讲解坤诀三年。” “三年?” 道简微微一愣,这个条件对他来说并不为难,而能够有三年时间在天涯阁修行,他定然能够突破心中隐隐藏在的一丝瓶颈之意。 道简并不是想要变强,他只是想要有保护身边在乎之人的安全而已。 “好!” 道简抱拳一拜,应下此事,在阁主示意之后,道简转身返回自己的住处。 在一遍遍的翻找中,他发现,自己的月缘不见了。 道简挠了挠头,想到了那日同左蠡相斗之时,现在想来,多半是当日被救走之后,遗落在汪弘图的院中。 “得赶紧出发,耽误不得。” 道简自言自语的说着,他收拾好包裹,带着路上的口粮,拜别骆逸风之墓后,在各种弟子的引到下,悄悄的穿过一条条密道,从一处洞中走出,离开了天涯阁。 “难怪天涯阁如此神秘,原来隐藏的这么隐蔽。” 道简走出一里之后,回头看向天涯阁所在的地方,这里四周都是平原,天地交接之处,肉眼可见的一个小小的村落。这在几里外的另一个村落,巧妙的掩盖住了这藏在山后的天涯阁。 这一眼回望,是对天涯阁的感激,他没有同村中的弟子和其他阁老告别,一个人就这样踏上了返回凤昔府的复仇之路。 一路上,道简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返回了凤昔府。 而他,也在一番乔装之下,混在人群中,进入到了重现繁华之姿的凤昔府。 凤昔府重现繁华,仿佛从没有经历过之前的惨剧一般,现在的街道两旁,到处都是看不完的商品。 道简没有心情停留,而是直接向汪弘图的宅院走去。 可当他走到宅院门口时,看到的是半扇敞开破旧无比的木门,院内的杂草肆意疯长,狼藉的地面,处处都透漏出当日的惨状,依稀可见的几处干枯的血迹,还有坍塌的墙壁,破烂的窗户,没有一处不是在诉说着当日这里的惨状。 “这位兄弟,你是来找人啊?” 道简回过神,发现是身后停在这里的一位行人。 “是啊大伯,我是这户人家的远方表亲,今日来城里看他,我这位表弟是迁居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行人见状长叹一声,才继续说道。 “你这位表弟真是命苦啊,这院子里面之前发生过一场打斗,死伤了不少人啊,现在这里就是一处凶宅,到了晚上还闹鬼捏。那孩子好像来过一两次,总之现在去哪了,没人知道啊。” 行人说完,惋惜地摇摇头,背着手不等道简致谢就专门离去。 道简沉默了许久,在其他路人警惕且疑虑的眼光下,迈步走进了院中。 虽然不报任何希望,他还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宝剑是否还留在院中。 “果然没有,这里没有任何兵器,看来是有人来收拾过,不知道是不是被官府拿走了。” 道简离开了这间院落,他不想现在就去海涯居闹事,没有趁手的兵器,自然不能随意开战。 他想了许久,终于硬着头皮,向城中最繁华街道的一处商铺走去。 没多久,道简就看到了装饰奢华,充满西域风情的两间店铺,而其中,布希里正在同进店的客人闲谈,而穆丽儿则在另一间铺子之中,两间铺子中的隔墙上,现在被打穿,连在一起,越发显得这两间铺子内的空间很是宽大。 道简迈步走了进去,走到店铺一角坐下,他此刻用斗笠遮着脸,让看向此处的穆丽儿微微皱眉,这种怪人她见多了,猜想多半是上门找事的。 可一旁的布希里先是一愣,随后让下人招呼客人后,在穆丽儿担忧的眼光中,向道简坐着的地方走去。 “道简小友,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没想到,还是被大首领认出来了。” “唉,什么首领不首领的,休要再提此事,不过,还不知,道简小友所为何事啊?” 布希里从下人手中接过一套沏好茶的茶具,为道简倒满一杯后,在一旁坐好。 “不知道布希里老板可有汪弘图兄弟的消息,我想要见他一面。” “哦?你想见他,巧了,此刻他正在后边的库房中。” 布希里意味深长的笑着回到,随后示意穆丽儿在前台接待生意后,就带着道简向库房走去。 第231章 双刀 皮革味道浓厚扑鼻,道简跟在布希里身后穿过晾晒的皮制区,在最后的一角,看到了蜷缩在那里,缓慢打磨刀具的汪弘图。 “汪兄弟。” 汪弘图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他的肩头微微颤动一下,随后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继续打磨起手中的刀具。整个人胡子拉碴,极其邋遢与狼狈。 道简皱了皱眉头,他看向布希里时,注意到布希里投来的暗示离开的目光。道简心领神会,跟在布希里身后离开了这间库房。 库房外的空气明显清新很多,偶尔还能听见铺子外喧闹的街道人群声。 “自从知道你出事之后,他便一直如此。” 布希里叹息一声,转身看向道简,讲述起那日的事情。 当日曼儿带着汪弘图跑到骆逸风所在的药铺后,就被二人嘱咐留下,骆逸风独自匆忙离开,而曼儿没有听从骆逸风的嘱咐,也向道简所在的地方跑去。 他们离去没多久,汪弘图心中不安,于是前去拜访布希里,希望布希里能够带着他的西蛮护卫,前去救援道简。 布希里很是冷静,曾经身为一名首领统帅兵马的他,并没有急忙安排人去救援,而是率先派出一名身手矫捷的护卫前去打听情况。 果然如他所料,在三刻不到的时候,打听消息的护卫就匆忙赶来,这才将道简那边发生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在汪弘图焦急的等待中,布希里果断的拒绝参与此事,而是将汪弘图留下。 他并不是铁石心肠,落井下石,而是知道,就算派更多的人去,也无法起到多少作用,毕竟,他的护卫对道简他们来说,实在是相差太多了。 而这样的拒绝,深深打击了汪弘图,在第二日,汪弘图独自返回宅院时,满院的狼藉,还有陌生的尸体,终于将他的心里防线击溃,若不是当日酒后误事,也许道简三人也不会遭受到这样的打击。 从那一天起,汪弘图就躲在布希里商铺的后院库房中,整日铸造和打磨刀具,而布希里自然没有去打扰他,在这件事上,布希里同样感到惭愧。 道简默默的听完这些话后,后退一步恭敬的向布希里抱拳一拜,这一拜,让布希里不知所措,慌忙上前搀扶。 “多谢布希里大哥的举动,没有让我造成更多的遗憾。” 道简说的话,深深震撼到了布希里,他看着面容有些沧桑的道简,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道简向库房走去,刚想上前追去,却再次思索片刻,转身向前铺走去。 库房内,窗户上透进来的阳光,照射在面容被阴影遮盖住的汪弘图。 “汪兄弟,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在自责了。” “曼儿姑娘没在你身边。” 汪弘图用沙哑的嗓音说出这句话,让道简忽然一愣,虽然他没有感到现场,可是依然能够料到道简此刻的悲惨状况。 他怎么不知,当他看到白衣怪人们趁夜带着道简一人进入燕府后,他就已经知晓这一切。 有些事情他可以不清楚,但是骆逸风和曼儿从那以后再也没出现过,这件事他专门去药铺中询问过。 从那日离开之后,骆逸风再也没有回到过药铺,而日夜守在燕府门口,直到看着白衣怪人们再次浩浩荡荡的离开凤昔府之后,汪弘图才算真的了解到这些真相。 严密遮盖的马车中,也许有道简,也许有骆逸风,兴许还有曼儿,可是,现在只有道简一人归来,形影不离的曼儿却没有出现。他想过其他接过,可是道简的憔悴沧桑的面容似乎又将所有的希望打灭。 汪弘图不傻,他自然能够看清一二。 “道兄,此行来找我,除了说这些话,应该还有别的事,不知可有什么事是我这个无能之辈能效劳的。” “在院中,可有见过我的宝剑月缘?” “月缘也丢了么?” “嗯,都不见了。” 汪弘图依然蹲在角落,没有起身,只是默默的摇头。 道简看着汪弘图的神情,心中更是苦闷,他拍了拍其肩膀,转身离开这里。 “道兄,请慢……” 道简闻言,连忙站住,转身看向站起身的汪弘图,只见他从身后躺着的草垛下,翻出了两把柳叶弯刀,递向道简。 道简接过,先是一怔,随后眼光变得柔和,轻轻抚摸起这两把短小却锋利无比的弯刀。 “这是送给曼儿姑娘的,若是无法交给她,就请道兄收好,呆在身边。” 道简看着汪弘图细心准备的玲珑刀鞘,桃红色的漆饰,将双刀插进其中后,若是没有展现全部,能给人的第一个感觉,更像是一个女子心爱的装饰盒一般。 “多谢。” 道简将双刀别入腰间,抱拳恭敬一拜后,转身离开。 汪弘图只是默默站在原地,望着道简离去的身影,眼角流下了热泪。 “是时候离开了,道兄,请珍重。” 道简辞别布希里父女二人,出来后径直向燕府走去。 他注意到了几个鬼鬼祟祟跟在身后的身影,当他停下脚步看向这跟着自己的几人后。那些眼神与他交汇的人纷纷一惊,连忙消失在了人群中。 道简没有刻意的打扮,他自然猜到了这些跟踪他的人都是谁的收下,而他这一切正是为了此间的事情,而现在,道简也想通过这样的回应,告诉海涯居中的左蠡,自己,前来复仇了。 而当他进入到燕府后,见到了燕漠夫妇二人。 此刻的客堂内,道简显示请燕漠清退堂内的所有下人后,才恭敬站起身,向夫妇二人恭敬一礼。 “道简尊者不必如此多里,不知此时来访,所谓何事?” “燕堡主,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关照一二。” “哦?不知所为何事,尊者但说无妨。” 燕漠在接受受伤的道简入府后,就从阁主那里得知了想要让道简成为尊者的意愿。 而当他得知,自己一心想要成为阁老的意图无法实现后,才在无奈的叹息下,恭送天涯阁的全员离开了凤昔府,而他最终也没有实现祖父与父亲的心愿,而是继续留在了凤昔府中经营着家业中的各个生意。 “还请燕堡主助我剿灭此城中的海涯居。” 道简抱拳躬身说完,抬头看向燕漠时,自然看到了对方眼中惊讶的神色。 而一旁的燕夫人,先是一愣,随后看了燕漠一眼,便径自离开。 燕漠自然是看得出道简的目的,可现在他没有及时答应。 “哦,对了,尊者还请稍等,我这里有一封书信,还需你亲启。” “书信?” 道简一愣,看着返回后殿的燕漠许久之后才返回客堂后,见到了他手中的未密封的信封。 可折好的封口没有一丝折起的痕迹,显然燕漠没有打开。 “这是你师父离开时留下的信,当时你和他都在离开的队伍中,我还疑惑,可是他嘱咐我,若是以后你来凤昔府,这封信务必让我亲手交给你。” 道简闻言更是心惊不已,现在骆逸风已死,而这封信是骆逸风在最后的日子中写给他的,而且,还料到了道简会返回凤昔府。他想到这里,心中更是紧张,快要跳出嗓子的心脏,让他接受这封信的双手都在颤抖。 而这些举动,自然被燕漠完完全全的看在眼中。 只见他长叹一声吼,微微闭上了眼睛坐在道简身旁。 “果然,骆前辈能成为阁老,是有原因的,这一点上,我燕漠自愧不如。” 道简没有回应燕漠的话,而是抽出那封信,看着骆逸风那亲笔书信后,眼泪再也止不住留了下来。 这封信,是骆逸风燕府中醒来后,虚弱的他在短暂的清醒中拼尽全力写下的一封信。 每一个字都写的歪七扭八,显然每一笔落下都十分艰难,可依旧尽力写的工整,让道简能够看懂。 “道简爱徒亲启,此信若是交在你手中,多半是为师身亡之后的事了,若是为师在你身边,此信定然不会交入你的手中,既然看到此信,还望简儿莫要过于悲伤。 此刻为师气息贫弱,且余毒已深种心脉,身为医者,自知回天乏术,人死已矣,世间恩怨之事,具已看开,只希望简儿能放下心中怨念,莫要再行鲁莽之事。 十卦心法,还要持之修炼,若无心法护体,恐为师早已命丧当场,切记切记。 曼儿之事,为师残存清醒意念之间,见她被左蠡等人胁迫带走,多半是为了等你前来报仇,在左蠡见到你之前,曼儿多半无恙。” 道简看到这里,双手微微一颤,没想到在天涯村中得到曼儿已死的消息竟然是假的,他开始还有一丝理解,可是回忆起那残存的一点点记忆之后,才明白,在离开凤昔府之后,骆逸风多半再也没有醒过。 得到曼儿活着的消息,让他精神为之一震,可是又了解到曼儿被左蠡抓走时,心中却更是担忧。 这喜忧参半下,道简的眼泪不止,而做在一旁默默看着他的燕漠,见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第232章 见面 余下的字迹,越发的难以辨认,可是看着字迹的道简心如刀绞,这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迹,更是说明骆逸风体内之毒所造成的伤害,这种痛苦,他早就经历过一次,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这一辈子都难以遗忘。 在曼儿之后的内容中,多半是劝道简不要去找海涯居报复,只要是能够想办法救出曼儿就好,海涯居之大,骆逸风已经趁着道简和曼儿被圈禁之中的时间了解过了。 这庞大的集体,左蠡深耕之久,不是轻易能够搬到的,信中劝说道简放下复仇之心的话语,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如同父母对孩子的教会一般,啰嗦重复。 道简看到这里,先是不停地摇头,后是重重的点头,他看出骆逸风对自己的关心,这不仅仅是一位将死之人的善念,更是在言语间,透露出对这最后一位徒弟的喜爱,重视。 骆逸风不希望道简却为了他这条已死之人的命去争取什么,在他看来,能够好好活下去,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安慰。 而骆逸风最后说的,却是让道简所学的心法全部交给左蠡,来换取曼儿的平安,可最担心的,恰恰是左蠡对道简的恨意,所以,他希望道简能够准备充分后再去见左蠡。救曼儿很重要,可希望自己的宝贝徒儿平安活下去更重要。 而最后一句话,却让道简微微一怔,显然意料之外的话。 当道简看完信封最后一行字后,压抑着抽泣的哭声,将信纸折好,珍惜的放入信封之中,塞入了怀中。 他转身向着天涯村所在的方向,重重的跪倒在地,咚咚咚三声沉重的磕头声在堂内回荡。 而燕漠依旧沉默的坐在一旁,没有前来安慰搀扶道简。 许久之后,道简的情绪恢复平稳,他站起身后,擦去脸上的泪水,走回桌边,看向燕漠。 “还请燕阁主帮在下从海涯居中,救曼儿出来,此大恩大德,在下一定厚报。” 道简说道这里,突然起身,向燕漠抱拳单膝下跪。他之所以愿意如此,正是因为那一晚见识到燕漠的功力,这种远在自己之上的实力,是他唯一的依靠,虽然自己多半也可能见到曼儿,可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将曼儿平安带离海涯居。 燕漠见状连忙起身,将道简搀扶起来。 “道简兄弟快快请起,此事只管言语一声就好,不用如此见外,你是天涯阁的尊者,而我祖上两代皆受天涯阁恩惠,能够回报一二,怎敢推辞。” “不,这不是天涯阁的请求,我更无意成为天涯阁的尊者,只是这一切,还没有来及言明罢了。” “呵呵,此事燕某就不便多言,搭救曼儿姑娘之事,请道简兄弟放心,燕某答应了。” 道简心中一喜,正要再次表示谢意时,被燕漠无奈苦笑喝止,他可不想受道简受道简这一礼。作为一名商人,他在道简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不怕什么海涯居,若是能够借此机会,能够给道简送一个大大的人情,这是他乐意见到的。 于是,在和道简商量了半日之后,二人终于定下了前去搭救曼儿的计划。 第二次一早,在燕府中休息一晚的道简,便独自离开了燕府,站在一处海涯居紧闭的大门外,道简抚摸着怀中的柳叶弯刀。 他长出一口气后,重重的上前敲打起紧闭木门上的门环。 没多久,木门轻轻打开。迎接道简的,正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店内老板,对方神情冷漠地将道简引入海涯居之后,再次将大门紧紧的合上。 穿过一条又一条长廊,进入到一层又一层的大门,走下一个由石板组成的通往地下的石阶后,一个紧闭的大门打开,迎面扑鼻的恶臭之味,将道简都熏的后退一步,摇摇晃晃的站住。 他吃惊的看着这地牢,从中散发出的臭味让他干呕数次,他心中担忧之余,升起滔天怒火,他害怕在其中见到饱受折磨得曼儿,若是那样,他恐怕无法遵守骆逸风的遗嘱,饶过左蠡。 “道简公子,还不跟上。” 店老板没有一丝不适之意,容从的在前领路,道简艰难的跟在他的身后,消失在了地牢之中。 昏暗的地牢中,两侧的牢房内关着数不清的人,这些人道简不知道他们的身世,可既然被关在这里,想来这些人也是是什么泛泛之辈。 “曼儿可被他关在此处?” 道简藏在心中的担忧无法忍耐,冷冷的问了一句。 可走在前面的店老板没有回应,继续在前引路。 不知走了多久,道简心中更是吃惊不已,这个地牢之大,远超他的想象,由于灯光昏暗无比,在地牢七转八扭的道路之间,道简早已记不清来时的路,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店老板身后。 直到他二人停在了一处同样是石质的楼梯前,一扇紧闭的木门。 店老板将一旁挂在墙上的钥匙取下,打开了这个木门锈迹斑斑的锁。 “公子昨日进城后,离仙大人便已经猜到你会来找他,以在楼上久候多时了。” 木门缓缓打开,道简看着前面的楼梯,是一个窄窄的通往塔顶的楼梯。此塔没有正门,只有这一个地宫通往上层,而这里用来照明的工具,早已不是火把,而是一种如同夜明珠的石质圆卵,闪现出幽幽的青色光线。 这青色的光线越发衬得此地阴寒诡异之气。 道简咽了咽口中的唾沫,见一旁的店老板做出邀请的姿势后,率先向石梯上走去。 没上五个台阶后,他便站在了塔底中间,看着一旁螺旋而上的木梯,神情虽然平静,可是心中却开始震撼。 他没想到,海涯居竟然有如此庞大的实力,之前以为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店铺用来收集信息,交换资源而已,可现在看来。 海涯居的底蕴,早已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难怪骆逸风临死前多次嘱咐他不要与海涯居继续交恶下去,更是想清楚了,为何燕漠在听说自己想要颠覆海涯居时那无奈和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是他不甘心,这样的人,他虽然没见过,可也能猜出,这仇恨不是轻易化解的。而且对方之所以用曼儿要挟自己,更是显现出不可原谅的意思。 道简看着青光照射下,蜿蜒而上的楼梯,他深吸一口气后,迈步向楼梯上走去。 这石塔很大,道简仔细搜刮脑海,并没有记起凤昔府内有任何高塔耸立,他和曼儿之前更是把凤昔府的角角落落都转了一遍,更是笃定,他的眼中没有这种高塔。 每一层都如同一个大大的圆形殿堂,这些地方,怎么可能会不显眼。 道简在沉默中思绪飞转,他开始担忧起与燕漠商量下的计策,若是此处没有在凤昔府内,那么他们的计划恐怕会功亏一篑。 千算万算,还是没有估到左蠡和海涯居的底蕴是有多么的深厚和庞大,他无法想象,这种组织是由左蠡一个人建立起来的。 “一个天涯阁,还需要那么多的阁老,甚至还要招我为尊者,这海涯居,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左蠡,那被我击败的戴宿,根本不算什么,这之后的其他人会是谁呢。” 道简细细的思考起来,此刻他的心情渐渐被心中思考之时拉回平静,一层层的攀登,道简发现塔内越发的干净起来,若是曼儿被关在这里,多半不会遭受什么虐待。 终于,熟悉的光明从头顶渗透下来,道简在登上最后一层台阶后,站在了一个不算宽大,但是却给人以稳重安心的平台之内。 而这里,只有左蠡和两位随从在,没有曼儿的身影。此刻的左蠡披着丝绸衣服,身后大开的窗户照进来的阳光,让道简双目刺痛,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道简微微侧头,环顾四周,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冷漠,他没有见到曼儿,悬着的心依旧快速的跳动,满是担忧和恐惧。 “道简,我们又见面了,你昨日就来到了凤昔府,见了燕漠之后,就有胆量来见我了?” “左蠡,我师父骆逸风死了。” 道简说完,看到左蠡冷漠地表情有一刹那的变化,那种隐藏极深的变化,依旧被道简深深的看在眼中。 “我本打算用今生来拆毁每座城池中存在的海涯居,已泄我心头之恨,可是,师父到了最后,都不让我与你为敌。” 道简说完,将手伸入怀中,向左蠡走去,他身后的护卫连忙走出,挡在道简身前,这二人展现出来的实力,让道简双眼微微一眯,不过脚步却没有停顿。 “退下。” 左蠡摆手,示意两人退下之后,看着走到身前几步外停下的道简。 道简藏在怀中的手,在这一刻伸出,拿着的正是骆逸风的信。 “信?” 左蠡眉头微微一皱,不解地看向道简。 “怎么?是骆逸风给我的?” “不,是给我的,我自然会遵守师父的遗命。” 左蠡看向道简递向自己的信,抬手接过。他身上披着的丝绸外袍滑落,展现在道简面前的身躯上,缠满了绷带。 他神情不变,看了道简微微一缩的双眼后,冷笑一声,接过信件打开一看,认真的读起来。 第233章 威胁 左蠡神色间几番变换,道简全部都看在了眼中,他距离左蠡也就几步的距离,可是左蠡却视而不见,道简看了看左蠡丝袍下紧缠的绷带,一层又一层,其中浓重的中药味道颇为刺鼻。 很显然,上一次他对道简的最后一击,对自身的伤害也是极大,而且依据道简当时最后的回忆,这一击就目前左蠡的身体状况来看,恐怕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再使出第二次。 “看来,当时他是真的想杀我。” 道简在心中默默想着,他眼中的寒芒也微微涌现,不过却在思索之后,完全压了下去。 此刻,左蠡身后的两位护卫却是神情警惕,他们很怕道简会趁着左蠡虚弱之时出手偷袭,可左蠡命令在先,他们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若是造成不便恐怕惹左蠡不快,甚至会降下责罚。 就这样过了许久,左蠡拿着信件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他长叹一声后,将骆逸风的信重新折好,塞回信封后,递给了道简。 “收好,既然这是写给你的信。” 左蠡待道简接过之后,轻轻咳嗽了两声,将丝袍重新披好,穿在身上,默默的看着窗外的风光。 时节夏日正浓,可是发生在凤昔府中的重重事情似乎就发生在昨日,一切皆历历在目。 “你此行是为了那个姑娘?” “没错。” 道简说完,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文牒,再次递给左蠡。 “这里面是完整的震诀心法,既然师父有言在先,我自当亲手交给你。” 左蠡看着道简手中的文牒,微微有些出神。他没有及时接过,而是就这么看着。 “不够。” “什么?” 道简闻言,双眉倒竖,显然是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了左蠡竟然如此贪婪,天涯阁的心法一般不会写在文牒上交给别人,全是通过口头传授,这些,道简在天涯村里看得是清清楚楚,现在,左蠡竟然还觉不够。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左蠡一声冷笑,他伸手将震诀文牒推给道简,起身在高塔内来回信步走着。 “你以为,就凭一个震诀就能够换取那姑娘的性命?当日你造成的麻烦,其实一个震诀就能抵偿的?海涯居,可有半点亏待过你?不错,是我一时视察,同意了戴宿与你比试,可随后的补偿,我自问无愧于心,可是道简你呢?” 左蠡一言一语慢慢说着,他喝了一口清茶后,望着外面的风景。 “你几次三番坏我大事,即便到了最后,我也无意追究与你,可是……” “好一个三番。曼儿为了救我,险些命丧你手,这就被轻易带过?” 道简打断了左蠡的话,他见左蠡神情依旧平淡后,便不打算继续多说什么,过去的事情,全都过去了,道简之所以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一是怕左蠡怒极,伤了曼儿的性命。 二是骆逸风的信中嘱咐,他不愿违背。 可现在,他见左蠡完全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显然是对道简此行来访之事成竹在胸,不以为然。 “若是没有其他的筹码,这件事就不用再谈下去了。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上了那姑娘的性命,直到,你能拿出让我满意的东西为止。” “只有这些,将曼儿还给我。” 道简将手中的文牒随手扔在了地面,文牒打开,密密麻麻的小子写满了每一处空白,上面墨迹很新,一看就是道简才写下没多久。 “怎么?你有何底气,仅用这个文牒,来换回那姑娘的性命,更有何底气,来偿还你欠海涯居的债,还有其他的损失。” “狗屁海涯居,这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还的。” 道简劲气爆发,突然转身对着两位随从攻去。 那两位随从先是一愣,没想到道简突然就显出杀气,向他们二人冲来。 嘭嘭左右两掌同时击出,直取二人随从面门,力度之大,远在当初在汪弘图院中显示出的劲力。 这一段时间在天涯村中聆听各阁老的讲义,让他受益匪浅,不知不觉间,对震诀还有坤诀的理解加深了很多,他同时又听了很多其他的口诀,虽然没有潜心修行,可是却也融会贯通,自然领略出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心得感悟。 这连绵不绝的界掌挥出,两位随从随即默契的分散开来,各自向两旁退开,他们此刻皱着眉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左蠡。 没有左蠡的示意,他们不方便出手,可是道简的实力让他们倍感惊心,这么仓皇狼狈的躲避之下,他们只能咬牙忍受,若是与道简身手相差不大,这躲避自然能够让他们不再理会。可是随着一掌又一掌连绵不绝的袭杀而来,他们越发难以应对,看向道简的眼神更是凝重。 出手,尚有生还的可能,可现在,只能拼命周旋。 “用这个,换那震诀。” 左蠡看着两位随从的应对,不得不承认道简的功法精进之速让他都有些难以承受,眼见这两位根本不是道简对手的随从,他走到一个木柜之中,拿出了一把宝剑。 “月缘。” 道简看向左蠡手中握住的宝剑,那正是自己寻找的月缘宝剑。 “月缘是由谁人打造,我很是清楚,这把剑换你那本震诀。” 左蠡说完,将月缘掷出,道简伸手接下。 “你别以为,我不杀你,就可以任意妄为。” “你杀我,那姑娘必死,虽然现在这塔里包括我在内的三条命,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左蠡站在一旁,看着道简,他的确什么也不怕,此刻他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筋脉断裂几十处,若想完全恢复,没有个三五年的静养,恐怕是无法重新使出功法。若是在这养伤期间动了手,此生恐怕再无习武之希望。 “你若真想将那姑娘接走,必须替我办成几件事,每办成一件,我给你提供一些关于这姑娘的线索。” “怎么能保证你提供的消息是真是假?” “你不信我,还有其他的办法么?” 第234章 实力 听着左蠡说出的条件,道简没有办法拒绝,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若有所思之间,没有急于回复。 “不用等燕漠的信号了。” 此言一出,道简双眼不自觉的微微睁大,他自己为控制很好的情绪,在这一刻也险些压制不住,肩头都微微一颤。 “你真以为,在我知道燕漠的真实身份前,就没有对燕府动过手脚?” 左蠡两眼微眯,看想道简微微紧绷的表情时,露出得意的微笑。 “我不知道,师父是如何调查出关于海涯居的消息,不过,他也只是查出皮毛而已。你可以用蛮力回去一两处海涯居,可以根本动不了海涯居的根基,即使取走我的性命,也没有用。” “你说什么?” “海涯居已非我一人的海涯居,现在的他,早已庞大无比,这是我的心血,是我的一切,更是超越我的存在,现在即便我不在了,海涯居也能运转下去。” 左蠡看着道简,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谈起海涯居,他就想出了这么多年的不屑坚持和努力,这个隐隐在他心中无法估计出边际的组织,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海涯居,海涯居,这里也许没有天大,可已然成海,而你我不过是江湖中的一粒沙,而我等,终将入海。” 道简不愿意承认左蠡的话,可是左蠡言语间的自信,却让他想起离开天涯村前,阁主说的那些关于左蠡的故事,没有完全的坏人,也没有完全的好人,离仙这个称号,不是谁都能承担的起的,但显然,这个称号,代表着左蠡,而左蠡自然是有继承这称号的实力。 “好一个离仙大人。” 道简微眯着双眼,当他说出这一句话后,左蠡显然也有一丝意外,他自然知道这个尊称的分量。 这是他倾尽一生的心血。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若是不答应,你的朋友的店铺可能没办法继续开下去,那些异族,有的是人想要血刃他们。” “左蠡!你又威胁我?” 道简最恨被人威胁,他冷冷的看着左蠡,一步踏出,杀机登时展现,原本有些动摇的想法,在这一刻突然收回。 而左蠡看着他的表情,却依旧从容淡然。这种淡然中带着讥讽,显然是对道简这种无能为力而展现出的狂怒,所回应的最大蔑视。 “威胁?哈哈,道简,难道这些在你眼中,就是威胁?我只是好意提醒你而已。一个曼儿,几个异族人,如果你拜托的燕漠以为自己实力了得,就能够在暗中找到曼儿姑娘的位置,那么我还是劝你死了这条心。因为那姑娘,根本就不在凤昔府中,而此刻的燕漠,一个人都不敢派出去。” 左蠡示意了一下站在远处的两位随从,其中一人冷哼一声,从怀中拿出了一份信件,递给了道简。 道简接过打开一看,脑海中瞬间翁鸣连连,他看到自己和燕漠商谈的每一句话,甚至在这之前所预谋的重重计划,全部都写在了这信件之中,而他竟然察觉到一丝不妥之处。 “我刚才依然说过了,海涯居,庞大无比,非我一人能够完全掌控。所以,你如果想救出那位姑娘,就要听我的安排。” “若真如你所说,当日那姑娘根本就插翅难逃,怎么会安全离开这座城。” 道简内心烦闷无比,他原本想要拖着左蠡,然后等待燕漠带着随从潜入三座海涯居的店铺内寻找关于曼儿的线索,可就在他经过这无比庞大的地牢后,他已经感到,燕漠无法完成这项任务,可现在,当从左蠡口中得知,这一切已经被他完全了解清楚之后,心中根本无法接受。 “看来你还是不信,也罢。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心好了。” 左蠡说完,对着一旁的随从附耳说了几句话之后,随从直接走到窗边,从一旁牵出一道绳索之后,直接从窗户外跳了下去。 就这样,道简和左蠡再不说话各自保持着沉默。 眼看正午的烈阳高招入塔中,带着热气的劲风从窗户中穿堂而过,可却没有将炎热带进来。没多久,就听高塔下的台阶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那位离开的随从,此刻手中抱着一摞厚厚的信函再次出现在了道简的眼前。 等随从将信函放好之后,左蠡示意道简随意翻取。 “这里面全是关于他们这一行的消息,而我之所以放他们离开,全都是拜你所赐,若是你不在,他们恐怕根本没机会离去。” “因为我?” 道简冷哼一声,随便打开一个信件,信中的内容,竟然是此行之人的身份,还有再燕府中的一举一动。 而且,他们派出的人中,有一部分,都是用来收集信息,用来查明天涯阁众人的身份。 而左蠡之所以打算放走他们,就是为了能够查明他们的来历,而通过道简,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关于天涯村的信息。 “这些都是因你而来,若没有你,我肯定会拼尽全力,让他们留下。燕府上下打点官府的那点银钱,在这些内容之中,不值一文,而官府之所以没有动,全是因为这个。” 道简咽了口唾沫,打开了一个如同账本样的蓝皮书籍,当他打开第一页后,没想到竟然全都是人名目录。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可是却通过随手翻看中,看出这些全都是凤昔府极其周边的官员所有的详细记事,他们种种所为,全在这薄薄的本中详细记录,而道简翻看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你以为,有了一身武功,就能畅行天下,游历人间?” 左蠡走到道简身前,将他神色茫然握在手中的书籍收回,放在了一旁堆起来的书籍之中。 “肤浅,真是肤浅,我随便说出关于你的一些消息,你就认为是威胁,可你知不知道,只有你死了,这些威胁就不再是威胁。因为你,根本无能为力,因为你只是江上的浮萍而已。当然,我也包括在内。” 左蠡说话间,走到了丢在一旁的文牒,将文牒拿到手中后,翻看起来,甚至低声读着。 第235章 任务 “你想让我干什么?” 道简沉默了,他一时还不能理解左蠡这些用意,不过通过左蠡展现出来的内容,让他的心底生出了很大的不安,这份不安,足以动摇了他的一切信念。 他以为,眼中看到的海涯居无非是一座店铺而已,拆掉一家,还有下一家,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就算毁掉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而且,若是没有骆逸风的嘱咐,他一定会在救出曼儿后,将这些生意全部毁掉,让海涯居从这个世界消失。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无非是一个如蝼蚁般的存在,竟然妄想将这庞然大物掐死在自己的牙齿之下。 道简看到的,永远比看不到的要小很多,这个庞大的海涯居,的确如左蠡说的那样,非他一个人所能掌控。 “你让我原本的计划,付诸东流,我本想让人袭扰燕府,再借官府之手,将天涯阁拿下,让那些隐埋在人间的天涯阁弟子全部出现,借着他们与官府的争斗之中,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可也是因为你,原本准备好的埋伏,全部都没有用上,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命,让你遇到了那位偏偏心血来潮,四处逃窜的阁主。让整个凤昔府内,天天疲于无意义的争斗,这一切,只是为了能将那捉迷藏的阁主找到。” “若不是因为你,也许我已将她抓在手中,而非今日这般狼狈。” “因为我?” 道简眼瞳微缩,他根本就无意参与这些闹事,只想带着曼儿离开这是非之城,可现在,左蠡竟然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他的身上。 “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其中缘由,现在,你必须听我的话,才能将曼儿带走。” 左蠡说完,拿出三封信递给了道简,同时又拿出了一块道简早已丢弃的海涯居的腰牌,这腰牌玉中含金,显然异常珍贵。 “完成这信中的事,我将曼儿还你。” 道简虽然心中不愿,可还是无奈接过,抽出三封信打开看着。 “原本这些事,有其他人来做,可他们现在或死或伤,而多多少少也与你有关,所以,这些事你来做。” 任务一,将八中心法口诀全部得到。 任务二,成为太子心腹。 任务三,将天涯阁阁主杀掉或擒住交给海涯居。 道简双手颤抖,抬头看向左蠡的眼中已满是血丝,无论哪一条,都是无法完成的,对他来说,极为困难,一开始,他看到第一个任务中关于八种心法口诀获取是,以为这是最难的,可没想到,在第二个,和第三个任务前,得到八中口诀,却对他来说是最为简单的。 “这根本完不成。” “的确,之前的人,身份被揭穿之后,或死或逃,可是你却不同,你与当今太子的近臣单良私交很好,而且你也见到了天涯阁的阁主,想要擒获他,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能够将八中口诀拿到手之后,自然更是容易。而且,那位阁主,和我一样,无法修习坤诀。” 道简显然没有想到,这天涯阁堂堂阁主,竟然无法修习坤诀。 “不可能,她可是阁主。” “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成为尊者,整个天涯阁,只有坤诀修至大成之人,才可以成为尊者,其他的无非是阁老而已,包括师父在内。” “坤诀,最容修炼,也是最难练成,而你,竟然将其练到如此境界,自然当得起尊者之位。” “而我料想,之所以放你来此报仇,多半也是阁主之意,毕竟,海涯居也伤了不少天涯阁的弟子,可她还是小看了我们。道简,我现在已无杀你之力,也许这里没人能拦得住你,但是你记得,你所认为的那些威胁,正是你的弱点,而且,你根本防不住,想想师父的死因,真的是死在我等之手,还是因为你。” 没错,道简心中自然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但凡其中有一个环节发生改变,这种人的命运就不会如此。而正是因为他,骆逸风丢掉了性命。 “我错就错在,与你交恶,我也不在乎你的感受,而你现在,只要还自己那姑娘的命,就按照我说的办。” “我做不到。” 道简说完,将三封写有任务的信递给了左蠡。 “是真的做不到,还是不想做?” “将曼儿还我,否则,我拿你的命,来祭奠她。” 道简抽出月缘,直指左蠡,这一切他毫无办法,他真的无法做到,虽然不想让曼儿死掉,可这些任务需要多年才能达成,非一朝一夕可以实现。 “道简,也许一个女人的命,不值你做这些,那么其他人呢?你的叔叔,你的婶子,还有……” “够了,左蠡,无论是威胁,还是别的什么,你堂堂的离仙大人,除了一直拉拢我,还能做什么?你口中庞大的海涯居,难道只是徒有其表?我告诉你,若是换做单良大人来做,我自然不敢违背他的威胁,可是你,不如他。” 道简话音刚落,瞬间原地武动月缘,剑影分光出现,嗖嗖嗖无数剑劲从其中发出,瞬间形成无形的箭矢,直接将两边靠墙而战来不及反应的随从击中,瞬间噗噗鲜血涌现,两名随从在无法置信的目光下,无法瞑目地倒在地上。 而后,道简直接用剑抵在左蠡的咽喉前,冷冷的看着。 “还是杀了你简单,若是曼儿死了,我定用一生来血洗海涯居,也许今生杀不尽,但是我会尽一生来杀。” “你……” 左蠡忍住全身的剧痛,狠狠的看着道简,突然,他听到了几声从楼梯处传来的鼓掌之声,随着轻微的脚步声的临近,左蠡完全无视道简的威胁,看向楼梯处出现的身影。 “你?还有你?” 来人正是天涯阁的阁主,还有她身后的燕漠,这两人的出现,让左蠡瞪大了眼睛,也许燕漠的出现,他不会惊讶,可是天涯阁阁主的出现,却让他无法接受。 “我不会杀你,因为师父嘱咐过我,而我听你说这么多,就是师父在心中的最后一句话,可左蠡你要清楚,那句话是说给我的,不是说给你。” “要留我一命么?” 左蠡仰天哈哈大笑。 第238章 消息 左蠡死了,他所在的塔顶一整层全部燃烧了起来,虽然火势不大,可是却没有办法扑灭,让赶来看热闹的行人们,不住的扼腕叹息。 他们一个个的从道简身旁经过,完全没有自己此刻萧索,悲伤,满是担忧有慌张的道简。 因为他没有打听到关于曼儿的任何消息,虽然在最后,他从左蠡口中得知,曼儿现在很苦的话后,心中更是难抑。 他早已做好一时无法找到曼儿的心里准备,虽然当日和燕漠商量时,有设想过左蠡挟持曼儿要挟他的场景,可是在见到左蠡后,曼儿没有出现,唯一得知的就是临行前,左蠡的话,还有燕漠要除掉左蠡的样子。 “曼儿,是我对不起你。” 道简声音沙哑的低声说道,周围擦肩而过去佛塔看热的行人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与他们前进方向相反之人那奇怪的表情,也许又人注意到了道简,可是没人愿意停下脚步去询问他任何消息。 就这样,道简失魂落魄的走进了凤昔府,他径直向燕府走去,而早已候在附近的燕府下人连忙上前,恭敬地将道简迎了进去后,才再次关上朱红大门,没多久,一个身影从一旁燕府的高墙后跃入,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燕府下人的注意。 而又过去了半个时辰,燕漠才负手缓缓向燕府走来,早已候在一旁的下人连忙上前请安,他只是随便嗯了一声后,经过下人推开的房门,向之前同道简商议策略的客房走去。 他推开房门,就看到神色落寞的道简,坐在一旁怔怔出神,而他附近坐着的花醉薇,却小口喝着燕漠早已准备好的新茶,她轻轻闻者,同时眼中也涌动着喜爱的光芒。 “咦?没想到阁主竟然也喜欢品茗。” “我不懂,只是好奇而已。” 花醉薇红着脸,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这样乖巧的表现,就连有些失落的道简都感觉自己的双眼不自觉的微微睁大,显然是对花醉薇的反应有些意外。 “好奇?仅凭好奇就能察觉到此茶的香味。在下佩服之至。” 燕漠说完,再次恭敬一拜。 “好了,少说这些没用的,怎么样,那个左蠡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之前他说的那些,你不怕么?” “怕,怎会不怕。” 燕漠吃惊的抬头看了花醉薇一眼,随后正色继续答道。 “只不过为了这一刻,我燕漠同样准备了许久,能取得今日成果,多亏了道简兄弟,若是没有他的帮助,也不会如此轻易拿下这海涯居号称离仙大人的性命。” “既然如此,那这一切都听你的好消息了。” 花醉薇扔下手中之物,带着兴奋和期待,看着燕漠。 “还不赶紧把好吃的端上来,我都忍了好久了,下一次,你再迟来,小心我吃完独食,再欺负你。” “在下不敢,在下不敢。” 燕漠慌张的答应,恭敬大拜的身影,没有其他人能够看到,可是能让凤昔府内最有名望的豪门之主行此大礼,可见阁主身份之高,切实力之中。 在一桌的酒菜上齐之后,燕漠叮嘱下人们几句后,就开始陪在阁主身旁,闲聊起来。 “燕老板,这海涯居现在就听你调遣了,你可能震的住?” “在下定会竭尽全力,一切结果,请阁主静待一段时日,在下一定能给阁主一个满意的答案。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没能为此行最大的功臣,道简少侠的红颜打听出任何下落。” 一直保持沉默的道简肩头微微一挑,从怔怔出神的状态中,双眼恢复了清明。连忙起身向燕漠一礼。 “燕大哥客气了,我何德何能,担不起这个功臣,至于曼儿……” 道简提到曼儿,连忙仰天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这样操作了三四次之后,整个人的兴趣都回归了正常。 “我了解她,即便到了这一刻,若换做是她被胁迫,曼儿也会让我出手。” “唉,多好的姑娘,与道简小友一样具有侠义心肠。” “侠义?” 道简一声冷哼,随后又是大笑几声。 “燕大哥严重了,我道简从没有任何要成为大侠的宏远,只想过好这日子,不甘于平凡而死,这就是我闯荡江湖的目的,只是为了见识一下村庄外面的世界。” 道简说完,端起桌上备好的府中自酿果酒,直接一饮而尽,眼中更是哭闹与不甘。 “小友放心,曼儿姑娘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一个答复。” 燕漠没有在说些什么,因为此刻木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于是他披好外套,拉开木门,向外走去时又双手将木门带上。 没多久,燕漠带着兴奋的笑意再次推门而入,只见他手中再次抱了两坛果酒后,这才不再客套,而是坐在了道简身旁。 “道简小友,关于曼儿的消息,我已经打听到了一些,此刻告诉你,不知你是否清醒?” 道简不知不觉间,竟然将一瓶果酒全部喝完,此刻他的醉意慢慢上头,果酒的后劲儿在这一刻终于显现出来,特别是像他这样,少有喝酒的人,醉酒之反应,更是明显。 “我,我很好,燕大哥请说。” “他就在茶烟手中,被茶烟带在了身边,听说是被茶烟那怪人收为了弟子。” “弟子?茶烟?她是谁,我怎么没有一点儿印象。” 道简说完,打了个酒嗝,瞬间手中的果香味再次散开,就连燕漠都为止微微侧目,用扇子奋力的闪着道简吹向自己的空气。 “唉,看来是说不清了,也罢,明日再说好了。” 燕漠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道简见过茶烟,只是关于茶烟具体是谁,他还没有完全打听清楚。 “燕漠,这个海涯居,你真的能够管的好么?” “请阁主放心,这海涯居虽然很是庞大,可是在阁主和众阁老的关注之下,在下相信,一定能好好的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只不过道简尊者接下来要……” “这些就不用你来操心了,自有人会来安排此事。” “是……” 燕漠见花醉薇再次喝了一杯果酒,显然是对此酒同样喜欢,俏脸微微变红,却显得娇小的花醉薇,更是娇艳欲滴。 第236章 死局 出现之人,让左蠡眼瞳微缩,他万万没料到,竟然会是这二人。他并不是害怕,而是这一切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这两个人来的突然,而且通往此塔的只有经过地牢这一条路而已,别的路,根本没有。 可现在,燕漠出现也说的过去,毕竟他和道简谋划一夜,想来也有打听不到的消息,就算现在现身,左蠡还算是能够理解。 然而天涯阁的阁主竟然现身,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上一次出行前呼后拥,护主者上千,可现在只有这一个阁主孤零零的出现,就算是真的和燕家有极深的信任,可只身来凤昔府,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 “你们是怎么上来的?” “离仙大人,你是不是想问,你的手下都去哪了?” 燕漠挥动手中的扇子,冷冷的看了左蠡一眼,带着冷笑四处打量着塔楼内的装饰,他走到那堆在一处的书籍,翻看着其中的卷轴,还有其他信笺,特别是看到关于自己燕府的内容时,眉头更是皱成一线,满是嫌弃与惋惜。 “可惜了,这么机灵的小子,我还真的想让他成为燕府的管家,哪怕是外派成为几处店铺的掌柜。” 他合上由厚厚信纸组成的书册,显然这一本书中的内容,全是关于燕府内的情报。有些,燕漠很在意,可也有些,他根本不在意。 “可惜了这么好的人,而且不止一个,离仙大人,真是好魄力,这么优秀的后辈,被你拿来送入我府中打探消息。” “这是他们的使命,既然从了我海涯居,无论干什么,都要忠于这里,既然被你发现了,自是他们实力不济,怪不得别人。” 左蠡体内的伤口发出阵阵的痛感,可面上依旧平静无波,甚至闭上眼睛做出养神的样子。 既然这两位高手再次,想来现在这塔中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来救自己了,现在是否能活下去,就是看道简这三人的一念。 “哦?是他们实力不济,还是离仙大人过于自信了。” “我无力与你争执,既然你们有备而来,那么就请直接说正题,不过,道简小友,你真的愿意为了这两个人,让你的女人从此香消玉殒?” 现在,他手中唯一的牌,竟然变成了曼儿,这种他实在不愿拿出来当成救命草的手段,到现在竟然不得不用。 他有很多筹码,很多,很多,可是再多的筹码,也没办法在这里拿到三人面前来用,一切的谈判筹码,都变得毫无意义。 可就在此刻,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那就是道简一瞬而过闪现的表情,这表情说出了他的痛,也是自己之前一直埋下的种子,只是没想到,刚挖下就要拿出来用。 “敢问燕大哥,不知可否打听到了曼儿的消息。” 道简担忧的神情始终压不住,他看向燕漠,满是期待。 “没有,翻遍了整个凤昔府,没有找到。” 燕漠的回答,没有引起道简太大的波动,反而让左蠡微微一噎,他本想看燕漠的笑话,看看对方会为了拉拢道简而说出什么话,好让自己找到任何纰漏来反驳,扭转局面。 然而这一切再次落空,道简只是默然的点点头,随后举剑直指左蠡。 “道简兄弟,你可要思虑清楚,若是我死了,也许曼儿姑娘真的会死,燕漠说的不错,她的确不在城中。” 左蠡第一次露出慌张的神情,他从那一天与道简交战最后放跑几人后,就始终后悔,后悔不该出致死的杀招,没能杀死道简不说,还让自己筋脉错段,造成难以恢复的重伤。 “告诉我,她在哪,我留你一命。” “带我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我左蠡对天发誓。” “燕大哥?” 道简带着征求的语气,看向燕漠。 “可以带他走,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几句话想问,不知可否?” “请,只要不会错失良机,时间由燕大哥定。” “道简尊者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不会出任何意外。” 道简见燕漠向自己抱拳一礼,连忙回礼,他知道燕漠的手段,虽然还不太了解燕漠和阁主的为人,可他实在不相信左蠡,若是能在一旁听到任何关于曼儿的消息,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既然燕漠如此承诺,他自然乐见其成,于是宝剑入鞘,后退几步,靠墙而立,看着左蠡。 “有什么想问的,只管说便是。” 左蠡眼神冰冷的看着燕漠,展现出不会配合的表情,显然道简的表现已经让他不再抱有任何期待,既然对方如是说,那么他自然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只需要静静的等待那个时机到来就好。 而且,左蠡不相信,偌大的海涯居,竟然会轻易的被攻破,而且三个店的人,一点怪异都看不出来,自己那么大的地牢,里面属于海涯居的人到底有多少,这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然不会相信没有任何风声流出。 燕漠笑了笑,左蠡的反应他早已料到,这些是人之常情,于是他不急不慢的向左蠡走去,在站到左蠡的面前时,燕漠将手中的扇子遮住自己的鼻子嘴巴,眯着双眼盯着左蠡。 “不得不说,离仙大人真是好手段,委任道简这位仇怨极深的师弟三项重任,唯贤是举,燕某佩服。不过,若换做是我,我是不会去拉拢一名被自己胁迫同时还有深仇大恨之人,还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 燕漠冷笑几声,站在远处冲着左蠡抱拳一礼,可眼神中却是写满了蔑视。他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双眼弯起,看向左蠡平静的表情继续说道。 “莫非,这一切都是因为骆逸风阁老留下的那一封信临终嘱托呼?” 左蠡闻言,心中猛的一颤,他似乎没有怀疑过那封信件,可是现在经燕漠一说,自己的确忽略了对信真伪辨别的思考。 他不自觉的看向道简,此时道简低垂着眼看着地面,对他的表现无动于衷。 第237章 火灾 “怎么,难道这才发现那封信有什么疑点?” 燕漠将左蠡的表现完完全全的看在眼里,这种反将一军的感觉,让他非常舒适。 “是真的么?” 左蠡没有理会燕漠,而是向一旁的道简问道。 “自然是真的,信是真的,事也是真的。” 道简声音有点儿沙哑,嘴角微微一弯,露出苦涩的微笑,神情略带悲伤,他没有料到,燕漠三言两语,就动摇了左蠡的思绪,难道这左蠡,连骆逸风的笔记和人品都忘记了? “是了,是左某不察,错怪骆逸风师父了。” “不过,颠覆朝廷,燕某真是没有想到,离仙大人竟然胸怀天下,莫非是想改天换日么?” 燕漠微微一笑,走到阁主身边,背对着左蠡继续说道。 “现在你想要的口诀,就在我身旁的阁主身上,而且阁主之人也在你的面前,除了让道尊者成为太子身边的重臣这一点没有实现以外,你想要的已经近在咫尺,可否知足?” “莫非你想问的就这些?若是都是这种无用的话,我左蠡没有任何兴趣回答,该动手就动手。” 左蠡转过身,向之前一直坐着的椅子走去,从容地落座之后,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抬头看向燕漠,眼中满是自负,似乎对燕漠的表现毫不在意的样子,颇有慷慨赴死的气概。 “动手?岂能这么早就动手?这难得的机会,我怎会错过。” “你还想知道什么?尽快问,左某身体不适,恐无力听你罗嗦。” “既然如此,我只有一件事需要问你。” “那就是你安插在朝廷中人的名单在哪,告诉我,让你痛快的死。” 燕漠折起挡住面容的扇子,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左蠡的神情果然有一丝变化。眼中似有不甘,还有遗憾,这种种的情绪汇集在一起后,他看向塔外的风景,许久,许久,却没有回话。 “阁主,不知习有坤诀的左某,是否有资格同您一叙?” 左蠡的态度表明了一切,他不会回答燕漠的问题,既然自己是在痛苦的死与折磨的死之间做选择,那么自然没有任何说的必要,而且,那些埋在朝中的人,今后会是如何表现,他即使看不到,也多多少少心生了一些期待和畅想。 “你想同我聊些什么?” 阁主稚嫩的声音,清脆且带着淡淡的甜,可与她眉间的淡然沧桑之气,有很大差别。这些道简也许没有过多的察觉,可是左蠡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玄妙之处,可惜,这些事,他现在已没有任何的兴趣。 “不知阁主芳名?” “花醉薇。” “好,好……” 左蠡闭目,带着坦然缓缓点头勉强一笑,随后睁开眼,看向道简。 “道简师弟,愚兄先走一步,不过,我这一去,恐怕你无法向师父交代了。” “不会。” 道简睁开眼,看向左蠡。 “我没有出手,不算违背师父的嘱咐。” 道简说完,向楼下走去。 “你这是打算去找那位姑娘?” 道简没有回应。 “你找不到她的,毕竟,我也找不到。” 他的眼睛跟着道简渐渐远去的身影。 “只不过,我可以告诉你。” 眼见左蠡的半截身子已经走下楼梯,在仅留下一个看向自己的头时,他带着狰狞的笑容说道。 “她现在,很惨……” 左蠡说完,扬起一阵狂妄的笑声,这笑声肆意无比,带着不甘与自嘲,不停地笑着。 道简最后的表情他没有看到,可是也能猜到一二,既然自己已然无生还的希望,这份笑意自然再无人可以约束。 燕漠自然看出左蠡的打算,可没有打算制止,而是做出要折磨对方的样子,逼着左蠡自尽。 果然,左蠡突然强行运转内力,四肢五脏传来筋脉寸断的痛苦,这一直压抑休养的内伤,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他口中开始喷着鲜血,全身的皮肤也在这一刻变得通红,皮肤下的筋脉,更是凸起,如同正在蠕动的蚯蚓一般,不自觉的跳动着。 “这种痛苦,不比你想出折磨左某的手段要差。” 左蠡那洁白的牙齿间,全是殷红的鲜血,口中的鲜血,更是沿着嘴角不停地流下,显然,左蠡是打算强行运劲让自己与此刻暴毙。 而他,更是盯着燕漠,他心中有很多疑问,为何燕漠会知晓自己埋藏的人,更是不理解,为何会败露。 若是换在他没有任何伤势之前,说不定还想与燕漠拼死比试一番,再问出其中的缘由,可惜现在,他不在乎了,既然自己败了,用死亡来得到的败字,他不想再多问了。 “不着急,我会目送你直至死去。” 燕某脸色有一丝微微地苍白,而一旁的花醉薇却是冷哼一声,皱着眉转身离开此处塔楼,向道简追去。 左蠡的身子已经开始不住的颤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体内的生机已然开始断绝,虚弱无力感涌上心头,导致自己此刻的狼狈且凄惨的样子完完全全的展现在燕漠眼前。 “最后送你一句,莫要得意,也许,下一个就是你。” “燕漠谨记。” 燕漠向带着惨笑的左蠡一拜,眼中突然现出寒芒,直接一掌拍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嘭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扬起,左蠡的整个头颅在燕漠的一掌下直接炸裂开来,血腥之味瞬间散开没多久就凝满整层。 “本想再折磨折磨你,可还是没能得逞,离仙大人,永别了。” 燕漠看着左蠡无头的身躯脱力后仰倒下去,他长叹一声,没有过多的停留,拿起一旁熄灭的油灯,点着后向着屋内堆放的书籍处丢出。 哄的一声,甘油碰上了烈火,熊熊火焰蔓延开来,没多久就将这一层点燃。 而燕漠则在这大火开始燃烧之前,沿着楼梯而下。 “看,起火了?” “哪里哪里?” “城外流音寺的塔,听说是那个海涯居的老板捐银建造的。” “是啊,这塔气派庄严,内饰华丽,听说连总督大人都来此看过,还有题字呢?” “那还不赶紧去看啊,诶呀,可惜了。” 第239章 暴乱 燕漠站在门口,看着桌上空着的两瓶果酒壶,暗叹一声,道简心中有愁绪,他理解,可是一旁的阁主花醉薇,却是因为带着几分好奇,品尝着由果汁酿造的果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入腹中。 “她曾经说过,想开一家小酒坊,酿各种果酒,就是不知,这果酒,可有她酿的好?” 道简不胜酒力,醉眼朦胧,他手中的空空酒杯,想起曼儿的话,怔怔出神,眼角有泪水滑落。 显然对今天的做法很是惭愧,他是真的恨左蠡,可因为曼儿,他不敢动手,然而,按照之前的计划,左蠡还是死掉了,这让他救出曼儿的想法仿佛变成了泡影一般。 他一直不敢喝酒,可一杯又一杯,逐渐麻木的神经,似乎能舒缓他忧愁的心情,他满是惭愧,却又想不到办法,只能看着手中的酒杯,苦笑,流泪。 燕漠看着他的行为,长叹一息。 此刻房门再次退开,一位下人勤快的端着圆盘,上面放着两壶果酒。 他刚迈步进来,就察觉到燕漠举手阻拦之意,正想躬身退出,可果香已瞬间四溢满屋,坐在一旁的花醉薇两眼一亮,身影一闪,直接走到下人身旁,将盘中的两壶果酒一把夺过,坐回到原位之后,饶有兴致的抱着酒壶喝了起来。 一旁的道简虽然闻到了酒香,可是此刻醉意上头,依然陷在之前的忧愁之中,也没有注意到花醉薇放在桌上的一壶果酒,继续在自言自语。 燕漠神色有些尴尬,他先向花醉薇恭敬一礼后,走到道简身旁,将其搀扶起来。 “道简尊者,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先去客房休息。” 道简没有任何抗拒之意,依然握着空空的酒杯,踉踉跄跄的在燕漠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 燕漠在离开房间前,看了一眼已品掉一壶,两眼放光的看着桌上仅剩一壶果酒的花醉薇,无奈苦笑摇头后,向门口的**悄声吩咐两句,随后带着道简快步离开。 二日一早,道简早早醒来,昨日的果酒虽然酒劲很足,可是他却没有任何不适之感,嘴角依然留有果味清香。 他推开房门,一旁的下人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洗漱用品端进屋内,在一旁伺候道简洗漱。 “酒醒了么?” 没多久,燕漠出现在了房屋门口,看着正在洗漱的道简。 “醒了,燕大哥照料。” “应该的,我不喜称呼你为尊者,这点还望你能谅解。” “无妨,我也不喜欢。” 道简坐到燕漠对面,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既然一早就来拜访,肯定不单单是关心他的身体情况。 “关于曼儿之事,我已派人前去收集信息了。” “多谢燕大哥,不过,海涯居,您真能控制的住?” “这个,自然需要时间。” “这个令牌你还是收着,以后海涯居还是那个海涯居,无非就是易主而已。你想知晓的一切,尽管去要就是,其他的不用担心。” “那,多谢了。我收拾好了,自然会去看一下。” 燕漠神色从容,起身向已抱拳一礼的道简回礼后,转身离去。 在道简眼中,燕漠似乎对管理海涯居这件事不以为然。也许道简都没有注意到,就在骆逸风救自己离开海涯居的那一晚,与左蠡对峙时现身的燕漠,就已经对海涯居下手多年。 能够瞅准时机,出现在关键时刻的人,绝对不是巧合。 只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全部说出来而已。他的确发现了海涯居安排在他府中的全部奸细,而且是所有人都被他知晓。 燕漠经商多年,自然是懂得人心,而他更是了解到海涯居创办的所有目的,既然对方能够安插人进入他的府中,他自然可以将人安排至海涯居之中。 而且,要以攻心为上,很多藏在燕府中伪装成下人的海涯居奸细,也一点点被他策反笼络,甚至其中一部分人,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燕府的人。 而这一切的背后,自然有天涯阁的身影,只不过,只有花醉薇和一位阁老知道此事,通过燕漠的手,暗中开始渐渐融入海涯居之中,这一步,走的很深,很慢。 而爆发之时,就是花醉薇携一众天涯阁弟子浩浩荡荡进入凤昔府之举,有些弟子是真的受伤身亡,有些则是借此融入在了凤昔府中,甚至有些被抓的弟子,抓他们的人,就是天涯阁安插进海涯居的奸细。 这一步步,隐秘,灵活,充满各种手段,将那些长期埋伏在凤昔府内的钉子,深深插入地下。 只不过这场戏演的太久,以至于很多人真的都忘了曾经的使命。 道简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是对花醉薇和燕漠最后的手段深感震惊,他没有想到,燕漠竟然真的一掌击杀左蠡,而他在看到左蠡身亡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中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无论怎么解释,自己就是食言了。 道简用过燕府下人准备的早饭,便整理着装离开燕府,向海涯居走去。他现在已经知道曼儿大致的情况,那么就要赶紧找到那位名叫茶烟的人,收曼儿为弟子,这种事情他不太清楚,哪怕是在天涯村中,从那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的花醉薇口中,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他在依旧热闹且繁荣的凤昔府内走着,经过了布希里的两家铺子后,转身向一旁大道走去,这里就有一家海涯居的铺子。 可就在他即将踏入正门一刻,突然听见四五声爆炸之响,而最近的爆发就发生在他所在的海涯居铺子后面。 巨大的爆炸声,似乎将整个凤昔府都撼动了三分,在尘土涌向铺子的瞬间,道简反应及时,瞬间大步退出铺子,停在了道路之间。 漫天的木屑碎瓦四散开来,同时阵阵喊杀声四起,道简眉头微微一皱,他察觉到,这多半是海涯居的人所为,一夜之间,海涯居换天,燕漠上台,怎么可能服众。 哪怕你真的藏的很深,埋伏海涯居多年,可是依旧是左蠡的实力,正如左蠡所说,这海涯居,早已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道简站在大道中间,四周全是慌忙四散逃避的人群,还有不少人正从四周出现,不断的涌向海涯居中,道简从这些人的着装上看出,显然是属于燕漠一方的人。 第240章 鹊起 而且其中有很多熟悉的面孔,竟然是天涯阁的弟子。他们也看到了道简,匆忙之间不忘点头示意,有些甚至直接向道简抱拳行礼。 就在短暂的动荡之后,又是一阵爆炸声从凤昔府内传出,这一次,爆炸的区域更多,这种范围的扩大,连道简都没有料到。 很显然,海涯居内忠于左蠡的人,对左蠡的消失是何等的愤怒,他们根本就不会认可燕漠成为新的海涯居首领,在他们眼中,只有左蠡才是真正值得追随并且信任之人。 “好你一个离仙,很好,若是这么平静的让我拿下整个海涯居,那才让人无法安心。” 燕漠快步跑出燕府大门,看着动荡的城市,众多的身影融入到了这混乱的局面之中,厮杀声此起彼伏,瞬间热闹的市容变成一副可怕的战场。 “去告诉那些官府,这里面是我们江湖间的事,让他们继续守好大门,不要参与进来。” “是。” 一名蒙面随从接受了燕漠的命令后,直接转身向东边城门跑去。 而燕漠,则带着剩下的全部蒙面随从,向最近的一处海涯居赶去,他早已没有早上的从容风度,现在脸上全是狰狞与愤怒。 既然接下了这个摊子,他就打算拼尽全力,将这其中的烂肉挖掉。他却不知,即使自己早已留心,封死了这传递信息的飞书渠道,仍有不少的人趁机离开了凤昔府,带着消息向有海涯居分号的城市赶去。 他们现在想要带出的消息很简单,就是一句。 “海涯居变天,离仙大人失踪。” 这种消息一旦传出,恐怕燕漠想要再短时间内掌管整个天下的海涯居,已无法做到。 之前花醉薇那问的话,正是此意。 然而现在,早已乱成一团的凤昔府,惨叫声,慌乱中恐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道简本想置身事外,可见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纷纷加入之后,他也意识到了燕漠对海涯居的控制已然崩盘,现在必须尽快压下这场**。 他本来心头就有一种怨仇之火,现在见此更是强力,于是他带着想要发泄心中恨意的同时,执剑冲入眼前这处**的重心。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除掉那些罪无可恕,心系左蠡的海涯居之人。 嘭的几声,有数道身影双手沾满鲜血从破碎的海涯居中出现,他们冲出这快要化为废墟的铺子,正要分散加入其他的战场,可在这时,却看到了满是杀气的道简。 道简看到这些人,从他们沾满鲜血的双手就能够看出,他们是属于左蠡那一方的人。于是两眼微微一眯,运起剑法直接冲上前去,将想要四散离开的几人拦下。 “哼,你找死。” 其中一人甩了甩兵器上的鲜血,发出一阵狂笑的同时,就向道简冲杀而去。 迎面而来的道简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一剑挥出,带着凶悍的剑劲,一斩劈在了来人的身上。 那人还没来及反应,半截身子就从左肩头至右腰分离开来,在其三人惊惧的眼神中,丢了性命。 而惊恐的三人显然看出了道简的实力,于是加快脚步就要分散逃离,可却已来不及,被道简直接追上,界掌,剑劲频发,噌噌数声发出,又是两人应声而亡。 现在的道简,杀人只用一招,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他早已在天涯村中的旁听其他阁老关于心法的讲解时,就渐渐有了更深的感悟,虽然没有去修炼其他口诀,可他通过对坤诀和震诀新的理解,手上的杀意更是凌厉。 呲的一声,最后一人愣愣的看着穿过胸前,从后背长长露出的一截长剑,而道简此刻正看着眼前这位将死之人。 “后悔么?” 道简看着正在消散的灵魂,眼中满是冰冷,这种杀戮,让他丝毫产生不了快意,心中的怨仇更加浓烈,仿佛对如此不值一提的几人很是厌烦。 “后……悔……” 那人在眼珠上翻前,说出了最后两个字,随着一口浊气呼出,那人整个身子跪了下去,可道简手上的月缘如同无视一般,锋利的剑刃直接将下坠之人中胸口切成两半。 路人们看到这种惨状,纷纷惊恐的尖叫,他们纷纷跑开,看向道简的的样子如同见到魔鬼一般,感到恐惧。 道简叹息一声,直接向铺子后面的厮杀处冲去。他的加入,直接掀起了一场屠杀,凡是与他交手之人,多数一剑毙命,少数两剑,只有不多的几人,与他颤抖不十招而亡。 除非远远见到道简,选择避开,否则,凡是冲上与道简厮杀的无一生还。 道简浴血而屠,他的外衣上已变成一片殷红,这种血腥之意使他看起来更加可怕。 然而最让人感到不解地,就是他似乎用不完的气力,那些连绵不绝的杀招,似乎永远不会疲劳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单方面的屠杀。 这把剑,狂暴直至,而此人,更是冷血至极。仿佛如过境的死神一般,无论是否有仇,都会被他直接除掉。 “这是谁?为何如此恐怖?” “他是道简,那个杀死戴宿的人。” “这种狂魔,怎么还会再此,他不是离开了吗?” 凡是认出道简的左蠡一派,纷纷感到头皮发麻,他们之所以制造**,正是因为左蠡如同蒸发一样的消息,他们之间很多人传言说左蠡死了,死在了城外寺庙的塔中,最后连飞灰都不剩,这在燕漠一方之人开始接受三家海涯居铺面时,终于爆发。 这种动荡,就算燕漠早有预料,也无法制止,海涯居内换天,就是血腥的清洗,而这,只是开始的第一天。 “才掌握两部口诀,就有如此实力,此人真是奇才。” 站在燕府高筑的城楼内,花醉薇看向道简屠杀各个现身的左蠡一派,脸上显出赞许的笑意。 这一场暴动,在凤昔府内持续了两天,这两天,出城逃命的人数不胜数,可是四周的城门再次关闭,这样的消息,也被官府压下。 本就不是**,再说燕漠早已上下打理,无辜的平民此次虽然偶有受伤,可是却没有再如之前那样,被两方死斗之人无伤。 所以官府也不愿多管,只要想办法欺上瞒下,抱住自己的乌纱帽就好。 “那个道简向我们这边来了,快跑。” “该死,难道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哥几个,咱们想办法离开此城,去其他城市找海涯居的人汇合。” 凡是远远看到道简的,能够避开的人,全部避开,丝毫没有一点出手的意思,他们知道道简的实力,更是害怕道简的杀意,虽然对海涯居的改变,左蠡的消失,很是愤怒。 可这一切,都没有自己性命来的重要。 道简一身鲜血红袍,沿着商铺房顶在城中穿梭,凡是他所看到的厮杀场面,就一定会及时赶到,而他不知的是,自己狂剑的外号,正在悄然传开。 又过了三日,整个凤昔府才重归平静,这一次,整个凤昔府遭受了重大的打击,很多商人纷纷选择了离开这座城市,其中就有不少趁乱逃离这里的左蠡一派,他们不甘心失败,乔装向其他城池逃去。 而道简此刻站在燕府的塔楼内,看着还在燃烧的铺子,心中很是感慨,现在,这座塔楼内,正跪着两个的被五花大绑的熟人,他们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道简,而道简也看他们有些面熟。 而其中一位,正是那位有西域血统的,掌管一家海涯居商铺的老板。 此刻老板狼狈至极,被人绑着跪在地上,满眼怨恨的看着燕漠。 “怎么你们都不愿归顺我燕漠?特别是你,西域来的外邦之人,我可以给你一个安家之处。” “废话少说,要杀要刮尽管来。” 这位对左蠡绝对忠诚的人,见无法挣脱捆绑在身上的麻绳,直接起身向一旁的砖墙撞去,可还没跑出几步,脚就被一条忽然升起的麻绳绊倒,整个人一头撞在了砖墙凸出来的木柱上,虽然没有身亡,可是满头的鲜血流出之后,更是让人纷纷侧目,同样跪在一旁的其他几人,则早魂飞魄散。 他们原本也想要起身反抗,可是见此惨状纷纷死心,甚至有些人改口投降。 “凡是弃暗投明之人,皆是我海涯居的客人,之前如何待遇,今后一样,有我富可敌国的燕府在,不会让各位吃亏。” 他极度安稳的把话说完,看了道简一眼后,将二名投降之人搀扶起来,命下人解开绳索之后,才哈哈大笑起来,眼中破是得意。 他商海沉浮多年,打拼下这巨大的家业,致使现在的自己,早已没有任何激情。而这个海涯居,让他感觉神秘的同时,更是充满好奇,能够有一日掌控这早已分崩离析的海涯居,他感到自己似乎变回了年轻时的自己。 “这次听闻,道简尊者为平定凤昔府内的**立下大功?真是让燕某佩服。假以时日,我相信,尊者一定能够名震四海,成为大家。” 道简没有理会这浮夸的赞赏,他只是微微点头后,认真的看向燕漠。 “我想要关于茶烟的情报。” 第241章 约定 道简手下,亡魂无数,现在死在他手里的海涯居左蠡一派的人,在这一次暴动之中,估计约有六成。 这还是燕漠来看道简前从下人口中得知的,随着出逃的左蠡一派,道简之名恐怕已开始传扬四海,而现在,道简张口问的就是茶烟。 这些,燕漠自然知道,而且早已准备稳妥,只不过还不打算让道简现在就离开这里,因为同样在这一天,花醉薇已经率先传令,让他带道简来见自己。 “茶烟此女,不急于一时,既然曼儿姑娘已经被她收为弟子,想来没有性命之危。” “燕兄,给我关于她的全部消息。” 道简此刻不愿多想,虽然心中的怒火因暴乱之后泄去了一些,可是一想到左蠡临死前的话,他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无论如何,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茶烟。他之前因为左蠡之故,可以避开海涯居,可现在海涯居已然易主,无论燕漠是否能够真的控制住这么大的局,这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曼儿。 “可以,午后我就会让下人将一切都转呈给你,不过现在,你要随我去见一下花阁主。” “见她?” 燕漠点点头,侧身让出一个位置,见道简走出后,在身后跟上去。 在通往花醉薇住处的路上,道简和燕漠都保持沉默,没有说任何话,他们步伐很快,没多久就停在了花醉薇的房前。 “禀阁主,道简尊者已经来了。” “燕大人辛苦了,你二人进来。” 一位乖巧机灵的侍女打开了房门,她微微瞟了一眼已经闻名凤昔府的狂剑道简后,嘴角微微一笑,退到一边,见两人进来后,顺手将房门关上。 “阁主,找我来有什么事。” “自然是为了尊者身份一事,曾听阁主说,你不喜这名号?” “就为此事?名号身外之物,道某并不介意,还请阁主说明此次召见来意。” 燕漠一种恭敬地站在道简身旁,听见道简口言语间毫无敬意,抬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显出心中的不满。 “这几部口诀,你可修习几部?” 花醉薇毫不在意,似乎对道简这样无礼的举动习以为常,她右手一挥,荡起的气劲将一旁桌上用遮盖住书籍的青纱吹落,显现出其下左蠡日思夜想,无尽渴求的全部口诀。 道简和燕漠二人同时看过去,可两人脸上的表情却完全相反。 燕漠眼中充满着惊喜和不解,而道简只是平淡的看着这几本口诀。他不用猜,就知道这几本书中的内容,自然是天涯阁的十卦心法。不过看着桌上的平铺的几本书籍,一眼就能看出只有六本,与当初左蠡所说的十卦心法,还有很大的差距。 “不知阁主所言何意,道某不懂。” “我是说,这些口诀,你能修成几部?” 花醉薇将目光移向屋内空地之处,没有看向道简和燕漠,她神情淡然,情绪无一丝波澜或者不悦。 道简走了几步,拿起桌上的几部心法口诀,他看到了坤诀和震诀两本后,随手丢向一旁,随后一一拿起剩余的三本心法口诀,翻开后认真读了起来。 他的这种表现,让一旁的燕漠羡慕不已,他虽然不是发自内心的敬重天涯阁,可若说他对天涯阁的心法毫无兴趣,更不可能,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如此接近心法,哪怕如他这般富商,也是十分心动。 道简翻看了不知多久,随后叹息一声吼,将三本口诀放下,转身看着花醉薇。 “这一本与心法冲突,剩余两本年内可完全修成。” 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本无法修行的口诀之后,看向花醉薇,在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猜到了她的意图。 花醉薇斜眼看向他指的那本心法口诀,正是摆在最中间的《乾诀》。她微微点头,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后,抬头看向道简。 “一年之内,习成另外两部心法,胜我可以离去,否则必须留在此地。” 她的话音刚落,此刻道简和燕漠二人的表情却再次一变,此刻的道简如同刚才的燕漠一般,神情动容,不过却满是吃惊和不忿,而燕漠似乎早已料到一般,表情平静,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样子。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我现在有要事在身。” “胜了我,再去处理你的要事。” “你……” 道简点在乾诀书本上的手执突然用力,整个桌子咔嚓一声,瞬间碎裂成数块,显然这无形中震诀的爆发,将整个桌子震的粉碎。 伺候在一旁的侍女被吓得惊叫一声,面色苍白的后退几步。 “你做不到,就没有资格离开这里。除非你自废经脉,毁掉坤诀和震诀两套口诀。” 道简惊讶的看着这在他印象里毫无威胁的女孩,对方的年龄在他眼中无非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可却如此狠辣无情,毫不顾忌旁人感受,一切都按自己的兴致而为。 他不会自废经脉,坤诀是骆逸风传他的,而震诀是从周苍那里得来的,现在废了经脉,休养许久能不能恢复不说,以后整个人更是如同废人,外面犯下的血债累累,而且曼儿还在茶烟手中,这一切的一切,根本不用他去多想,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你若没有其他的事,拿着那两部可以修习的口诀,去自己的屋内修炼,等自认为能够胜我之时,再来。我给你三次机会,三次之后,若你还是无法胜我,我会亲手废掉你的筋脉,摘取你不喜欢的尊者称谓。” 花醉薇言罢,直接又是一袖扇向门口,只见两扇木门嘭的一声巨响,竟然在这隔空一阵之中,直接飞出门外,重重的砸在院落之中。 “退下。” 花醉薇直接闭上双眼,盘膝坐在床上打坐。 道简心中微微震惊,他在那日同左蠡及其他人在汪弘图的院中打斗时,就已经得到了花醉薇多次指点,现在,对方再次逼着自己学习心法,他自然能感受到其中的好意,只是这份好意,不是他现在有心情接受的。 第242章 一年 “你怎么还不退下,燕先生,请留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花醉薇冷冷的开后,道简身体先是微微一颤,随后不甘地瞪了她一眼,抓起桌上的两本口诀,走出了屋子。 他的步子很慢,可在离开花醉薇所在的院子之前,都没有听到屋子中有任何谈话声传出。 他返回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摊开两本口诀,名字分别是《兑诀》和《离诀》。 这两步口诀,他之前在天涯村中就听几位阁老讲解过,虽然没有认真记忆,可通过他们的讲述,自然让他明悟了很多心法大道,在反复揣摩中,逐渐有了一丝心得体会。 而他没有选择的那本口诀,自然就是乾诀,他并不是不想修习乾诀,相反,他在这几本之中,对乾诀的兴趣最大,心法粗略而过,在体内筋脉中按照口诀所述心法隐隐练习,便能察觉出藏在筋脉中无尽刚猛之力。 就这么短暂的体验,他就能猜出,花醉薇主修的自然是乾诀,所以她打出的震诀,刚猛无比,杀意凌然,要比自己拍出的无形一掌,凶猛太多。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道简无法修习乾诀,他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可他从周苍,极其花醉薇的表现上来看,多多少少能够猜测出,这些心法之间,有些难以言明的关系,无论是正向还是背向。 道简一声长叹,他脑海中早已将乾诀记下,之前曾经想要试过,可无论何时尝试练习,只要在筋脉中强行运转乾诀,就会如在天涯村中第一次听闻乾诀时的反噬一样,鲜血就会在几息之后,被一股无法压抑的强劲逼出体内,似乎自己对乾诀有很大的排斥一般。 他拿起一本兑诀认真阅读起来,可还没读多久,就将手中的兑诀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此刻心中烦闷无比,根本无法静心修习心法,他脑海中只想着如何尽快去寻找曼儿,将她尽快救出。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他不是花醉薇的对手,从当日观战之中就能够感受的到,自己的功法深浅,作为一阁之主怎么看不出,再次想起之前花醉薇对自己的指点,哪怕仅仅是一丝指点,他都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实力。 “三次不胜废我筋脉么?” 道简冷哼一声,他愿意相信燕漠的话,相信曼儿此刻无性命之危,不过焦虑之情,还是无法压制,只好捡起地上的兑诀,放在桌上后,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此刻,在遥远的京城同样有一人如他一样,心情烦闷焦虑,此人正是单良,自从当日一别后,到现在凤昔府内大杀左蠡一派之乱了解为止的两天后,他还是没有任何关于道简的消息。 单良心里清楚,道简对他来说,其实可有可无,只不过,现在的他还是需要道简。然而,当初太子要他送给道简的宅院,依旧是空无一人,而且派出的人都打听不到关于道简的任何消息。 哪怕是在京城内的那一家海涯居,他也是多次让宇文崇前去拜访,悬赏关于道简的消息,可是,最新的消息,直接指向了凤昔府的那场没有一名当地官员上报的民间**。 在他对此事同样知道不少,可朝廷在听说没有波及官府,只是民间不同势力的械斗后,只是派出了钦差前往凤昔府慰问百姓,并没有其他任何想要继续追究此事的表现。 这让单良很是苦闷,他现在根本没办法离开京城,同时,为了一个道简去凤昔府,对他来说,与身份不符。 而宇文崇更是要护卫他的父亲,当朝单相。于是无奈的叹息一声,单良将道简之事放在一旁,不过却在心中,对道简产生了一些芥蒂与不满。 他很是懊悔,若是当初留下了曼儿,说不定就会得到如同上次道简返京一样的结果。想到这里,他坐着马车前往道简的宅院内,进去看了看嘱咐下人打扫过的各个屋子后,才悻悻回府。 一晃半年过去了,道简自从被花醉薇胁迫要求修习心法之后,再也没有踏出过燕府一步,整日就呆在自己的屋子内修习心法,每日会留出时间在院内练习。 而这半年中,他早已将两部口诀烂熟于心,同时发现这兑诀和离诀的奥妙之处,只有通过系统的修炼,他自然总结出了兑诀和离诀的精妙之处。 兑诀如同百川入海前加了一个主干一般,将这些原本有些不同的心法融汇贯通,之前道简就有在做,只是并不熟练,一切都是在无意识中做出的,就像他最早将坤诀与剑法融合,剑法与掌法融合,这些都是他无意中的摸索,所谓一窍通则百窍通一般。 后来又如同震诀与剑法融合一样,总是能够展现出不同的目的。 这种自发的摸索,在他深度领悟兑诀之后,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个人人都焕然一新,这种明悟,让他烦闷的心霾一扫而空,每日时常想起曼儿时,烦闷的心情就会在练习之中渐渐压制下去。 此刻的他,感觉体内的坤诀与震诀如同合二为一一般,之前每一招界掌如同独立一般,在强行刻意运用之下,只是偶尔使出融汇招式,比如剑影分光的无数剑气。 每次使用之后,整个人的身体如同吃饱后的松弛之感,乏力成倍袭来,这让他在修习坤诀之后很少能够感受到的一种心情,可现在,道简发觉,兑诀似乎就是为坤诀而存在一样。 似乎直接将坤诀融入到了身心中的每一个杀招之内,任何招式对现在的他来说,虽然没有乾诀那么刚猛,可却自发形成一种劲力,如同绵绵不绝一般,暗劲强烈无比,似乎与乾诀下界掌那明显的杀意不同,更有让人无法感受到的张力。 而离诀,则更让道简惊奇不已,若说兑诀只是在他修行心法之上的一种融合,那么离诀就像是一个简化版的乾诀。 短时间将自身筋脉中的劲力爆发,形成刚猛之力,这两种心法口诀,对他来说没有实质性的招式提升,不像修习了新的功法,当成新的兵器去用一样。 这种无形中对他的帮助,不明显,却又让道简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内在压抑许久的瓶颈终于在这一刻突破了,仿佛荒漠经过一夜雨水的浇灌,直接变成了绿洲一般。 这样的感受,让道简很是振奋,不过他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而是继续沉下心来练习,他心中感激花醉薇的好意,也担忧着曼儿的安危,可是他知道,一旦自己能够战胜花醉薇,找到曼儿,那么此刻的他,恐怕在江湖中,一般的习武之人,恐怕都无法战胜他。 而通过这几个心法的修习与感悟,他似乎明白了一丝无法修行乾诀的缘由,那就是,乾诀是将丹田中的真力爆发起来,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强力一击,这种爆发,会在多次对敌使用时,让自己快速陷入疲惫之感,不利于长久应敌。 而坤诀,却好像轻丹田而重筋脉,体内的劲力丹田中很少,早已化无形与身体各处,所以每当道简想要使用坤诀,都会有严重的撕裂之感。 在院中练习剑影分光的道简,从容挥出的剑影荡出层层无形的剑波,而这种剑波旁人无法察觉,可是他四周的植被却因此遭殃,每一招挥去一息之后,才有层层内劲显出,这种内劲饱含杀意,使他院中的植被饱受摧残,狼狈的给人感觉好像从来都没有完全长大一般。 道简在畅意的挥洒剑劲之后,他越发的喜欢兑诀和离诀,仿佛这两种心法就是为他而生一般。 殊不知,现在的他,一个人独掌四个心法之人,若是被左蠡知道,恐怕也会从灰烬中爬起,掐死道简。 就这样,一年的时光一晃而过,道简在这期间根本没有去找花醉薇比试。 而一年之约,在燕漠出现在道简屋子的门口时,就已被道简察觉。 “走,是不是阁主叫我。” “没想到,尊者竟然真的没有离开这里半步,而是用心研究心法。” “茶烟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自然已收集完毕,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若是你想得到这一切,就要看能不能胜过阁主。” “燕兄,一年不见,你似乎对花醉薇更加顺从了,张口闭口阁主的叫着。” “这一切,燕某心里清楚,不需要尊者来提醒。” 燕漠的脸,难看无比,他怎么听不出道简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可是现在的他,根本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凤昔府这一年,再从重现往日的烦恼,在繁华的街道上,根本看不出一点一年前的**惨剧。 道简同燕漠并肩而行,走入到了花醉薇所在的花园之中,此刻的花醉薇正抱着一壶果酒不停地拿起饮下,似乎对这果酒很是着迷。 而道简看着花醉薇这种表情,带着些许惊讶看向一旁无奈苦笑的燕漠,他似乎能够从燕漠的眼中听见其声音一般。 “你以为我想?我根本拦不住。” 第243章 交手 道简严肃的看着花醉薇,院内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仰天握着酒壶不停地饮着,她带着醺醺醉意,两眼也眯着,晃动双脚的同时,喉间还发出阵阵笑意。 让外人看去,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娃,如同老酒鬼一般。 而道简依然在燕府内闭关一年,这一年中对两本口诀的修习,不辍昼夜,从一开始心中的杂念,到后来偶尔闲暇时对曼儿的思念,心境的变化让他的功力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提升。 他不得不整日沉迷修习,只有通过不断的修习来麻痹自己,舒缓难掩的愁绪,他知道,以曼儿的机智,一定不会被那茶烟所害。 可夜长梦多,唯有尽早离开燕府,从燕漠那里得到关于茶烟的全部消息,早日找到曼儿。 他没有想过花醉薇的意图,可是将两本口诀修习满一年之时,他已然跃跃欲试。 “至少收三次机会,” 他这样想着,想起第一日花醉薇对自己说的话,三次不胜废去筋脉,现在想来这一句多半是废话,若是不敌,他也能想办法离开这里,也许无法从燕漠那里获得到想要的信息,可是,离开这里才有机会。 唯一让他捉摸不透的,就是燕漠的实力具体如何,那一晚,燕漠暗中帮扶曼儿之举,他是实实在在的看在眼里,这种功法,他揣摩不透。 现在,他冷冷的看着花醉薇醉醺醺的样子,心中对这一年来所付出的辛苦感到有些不值。 “阁主这个样子,已然喝了一年了。” 燕漠无奈的拍着脑门,显然没有想到这府中自酿的果酒竟然会如此受阁主欢迎,一开始感觉是一件好事,可是这一年下来,阁主整日沉迷果酒之中,打坐修行已然荒废,他不敢多想,若是这件事让还在天涯村的阁老们知道,自己的小命恐怕不保。 “都是贱内的错,她平日喜欢酿些果酒,致使阁主沉迷此间。” 燕漠走到道简身旁,带着歉意苦笑道。 “一年了,再喜欢的东西,也该腻了。” 道简如同一个自言自语,这话传入燕漠耳中,不知是多么受用,他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即使道简现在准备前来挑战他,依然没有任何好转之色。 “阁主,道简尊者来了,不知……” “过来。” 花醉薇打了个酒嗝,冲着道简微微勾了勾手指。 道简神色自然,这阁主的举止从来都非常人可以理解,现在带着醉意,显然有些轻浮。 “别看我一直在饮此种果酒,可脑子清楚的很呢,你有没有偷懒,我一眼便知。” 花醉薇睁开双眼,两眼迷蒙的看着道简,无法聚焦的神情让迎上目光的道简先是一愣,随后低下头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后,打算转身离开。 这种带着酒意的花醉薇,恐怕无法与自己兑现诺言了。 “慢着,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嗝……” 花醉薇从巨石上跃下,她身法飘逸,丝毫没有久疏修炼的样子,举止间仿佛又绵绵之力,渐渐散开。 “你若败三次,嗝……,我当场废你筋脉,逐出天涯阁。” “哼,好像我很向往天涯阁一般,出招阁主!” “不自量力,竟然让我出招,那你就嗝……受死!” 花醉薇突然凌空跃起,想道简这边冲来,她右手中的酒壶没有丢出,依然紧紧握着,这种托大的莽撞行为,让道简和燕漠微微一愣。 道简见如此明显的一击,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冷笑,他从容地紧握月缘,将宝剑藏在鞘内,栓紧之后,直接一剑荡向花醉薇。 花醉薇凌空冷哼,毫不在意,直接一掌拍下。 道简见此掌降下,一眼便认出是界掌,可当花醉薇如从天而降的仙女冲到自己面前时,他才在对方迅捷的身影下反应过来,对方没有打算用界掌,而是直接以掌为兵器,直接砍下。 啪的一声响声从格挡一掌的剑气上传来,道简心中微微惊讶于花醉薇的速度,从对方说话结束,到现在一掌重重拍在剑鞘上,一共也没有几息的时间。 这种极快的深防,连道简都要眼瞳微缩,而一旁的燕漠早已退至花园外,坐在长廊间看着二人的比试。 道简刚想反击,忽然感觉一种无形的大力袭来,直接将自己弹出数丈外,咔嚓一声,他的后背重重的砸在了长廊的木桩上,其上就因为这一击,已经隐隐有些裂纹出现。 “第一败。” “什么?这就算败?” “我说算就算。” 道简此刻回国神来,他这才看清楚花醉薇早已荡然无存的酒意,可是空气中弥漫的果味清香,似乎正隐隐约约的从花醉薇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酒味。” 道简喝过曼儿酿制的果酒,所以一下就闻出了其中蕴含的阵阵酒香。他呼出一口浊气,收起了刚才的轻敌之心,很显然,对方也料到了他会这样,故一瞬间通过内力,逼出了体内的果酒,让自己能够从容一战。 这两招,道简看的轻轻楚楚,花醉薇修炼的主口诀,一定是他无法修行的乾诀。这冷冽的招法,强悍的力量,唯有乾诀才能让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在这面前展示出惊人的爆发战力。 “可这里面有个缺点。” 道简在整理衣衫返回场地中,暗暗在心中想着。 “对方一定没办法长时间具备这样的爆发力,而我也见过她曾经狼狈的样子。” 道简虽然没有办法修习乾诀,可他已经将乾诀心法熟记于胸,这么霸道的内劲之力,显然有它超然的地方。 “咦?道简尊者不打算离去继续修炼,你已经败了一次,就剩两次了哟。” 花醉薇打开酒壶,大口喝下,阵阵果香进入喉间,让这个小女孩开心的原地不停跺着碎步,神情陶醉无比。 “自然是要在此分个高下,怎么?莫非,道某扰了阁主饮酒的雅兴?” 道简冷冷的呵呵一笑,第一次既然让对方先出手,那么作为有点儿拗脾气的他来说,第二招自然不会主动出击。 “请阁主出招!” 道简抱拳,恭敬一礼。 “还来?那本阁主就不客气了。” 花醉薇微微不察地点了点头,随后手中的酒壶向空中抛出去,突然一掌击出,这一次终于是道简料想中的界掌了。 这一掌下来,整个花园中的氛围突然一变,阵阵杀意散开,在道简身前传来的感受,不亚于之前与左蠡及他的下人搏杀。 可道简也不是一年前的道简,这几掌拍来,只能说让他感觉等待多时,突然他运起坤诀,带着从离诀那里的感悟,直接迎着刮来的掌劲冲去。 “你疯了?” 坐在一旁的燕漠看着道简的举动,连忙出声喝止,可这一切早就来不及,同时燕漠在继续看向花醉薇时,在心中默默的笑了一声,摇摇头在心中说道。 “无论位置多高,可小孩子的心性,怎么会轻易掩盖。” 花醉薇神情不变,可心中却在砍到道简直接迎面撞上掌风而毫无反应之后,心中一阵狂跳。 “莫非,这就是大成后的坤诀?如此霸道?” 道简自然没有将心法之事告诉任何人,除了曼儿和骆逸风,现在这二人一死一失踪,而找到坤诀的周苍却同这阁主一样无法修炼。 而他这次迎向花醉薇的时机把握的相当好,以至于自己根本不可能轻易的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若是第二招对方依旧剩了,那么第三招将会更难,因为就现在这样,道简已然不打算继续耽误下去。 嗖嗖嗖,三击无形剑劲向花醉薇刮去,这是他第一次反击,刚才几招由于没有伤到一丝不适,这让他无所顾忌,直接杀向这位天涯阁阁主下落之地。 这剑意猛烈无比,更是比道简那边之前使出的剑劲要墙上不少,离诀里面将的是爆发之道,而兑诀却将那坤诀完美的展现在了剑劲上,使之变成了强烈的杀招,在他看到花醉薇表情细微的变化后,终于在心中笑了起来。 他必须抓紧时间打到对方,然后从对方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利。 燕漠看见道简反击时候的举动,心中惊骇无比,硬吃宗主的界掌也就算了,关键他无伤,可硬吃了宗主三拳的界掌,却依然让他和阁老为止汗颜。 他,燕漠,纵横上海多年,唯有静以修身四字常伴身边,让他有些与其他的富豪显得卓尔不群。 可三掌之后,道简展现出的实力,依然超过了他的料想。 之前也许还能过过手,可这一年过去,自己是在原地踏步,而道简却早已突飞猛进。 他出神间,花醉薇已然避开了这险险的三剑。 “无论哪一道剑气,吃到了,非死即伤。阁主,还是快快认输。” “哼,你以为你是谁,用天涯阁的心法口诀,来打败天涯阁的阁主?” 此刻的花醉薇,哪还有之前半点娇笑妩媚女孩的样子,现在的她仿佛天王一般,威严无比。 “果然……” 道简干笑一声,继续说道。 “将你的真实样子逼的出来,可见这剑劲很是不错。” 第245章 独尊 道简没有留情一招探踪剑追上狼狈后退的燕漠,燕漠此刻脸色铁青,他没想到道简竟然真正的想要动手杀他,而他只认为刚才不过是一场误会,只好脸色铁青的应付。 可燕漠渐渐察觉,道简每一招看似凶狠,却总是在爆发之时巧妙收手,这种动机被他捕捉到之后,突然一声爆喝,同时体内的震诀爆发,一股无形气墙瞬间展开。 这一招同花醉薇所受之法如出一辙,显然是来自于其他几本口诀之一。 “道简,你冷静点,阁主根本就没有恶意,若是真的想废你筋脉,怎会授你其他口诀。” 道简心里怎么不清楚,之前之所以如此生气,一是因为迫切想要去寻找曼儿,在自己两次失败之后,眼看无法战胜花醉薇,心中着急,于是痛下杀招。 且花醉薇已然扬言,要废道简筋脉,道简自然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现在的他输不起,隐忍一年,潜心修炼,就是为了离开这里。 他并不想伤害燕漠,无论当日燕漠所为何事,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是他的确救下了自己和曼儿二人,若没有他的出现,也许此刻依然被软禁于海涯居中。 可这一次同燕漠交手实在难得,他当初也去向燕漠请教过,可是燕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客客气气的没有直接回应道简的话,这种表现,越发让道简感到一丝好奇,而且二人关系尚可,身为燕家之主,自然不会轻易的接受别人的切磋请求。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而道简,更是把对花醉薇的不满完完全全的发泄在了燕漠的身上。 他每一招都将自己所掌握的兑诀和离决融汇其中,正因有坤诀底蕴,让他每一次趁机爆发出的离决,使得每一招震诀下的剑劲更加凶厉。 “道简可以了,阁主已经回屋了,收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道简闻言,只是冷笑两声,醉步清风剑决更是纠缠而上,连绵不绝且锋利连绵不绝的剑影不断的攻向四散躲避的燕漠。 “只是想试试燕兄的实力,看看我到底差阁主多少。” “你……” 燕漠心中暗暗叫苦,此刻在自家府中,自然要顾全大局,若是冒然出手,真的伤了道简,恐怕对自己接下来的意图造成不好的局面,而且刚才花醉薇的确做的不对,连胜三次之后,竟然真的打算废道简筋脉,那一手,燕漠不会看错,他的心中同样有无数的疑惑,作为此处的家住,在府内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同样感到一丝惭愧。 与道简交手之间,不觉的底气越来越弱,不愿全力出招。 “也罢,一年的压抑与不满,借此全部爆发出来也好,不过,我怎能容你肆意妄为,你现在还是天涯阁的尊者!” 两人不断的交手之间,燕漠依然能够从容对话,这些道简根本做不到,他一旦陷入交流之中,定无法专心与攻杀之间,自然败迹更加的容易暴露出来。 他是真的想学习燕漠的功法,可这种功法,燕漠定然不会教授,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逼对方出招,将他逼急,使出这招让自己辨析一番。 “够了!阁主令你二人速速停手,进屋说话。” 一个丫鬟走了跑了过来,追上了早已打闹到前堂临近府大门不远处的开阔地方。 “道简,你没听见阁主之令吗?” “自然知道,让那个女娃娃在后面多等一会儿,好好反省一下。” “你,竟然目无阁主,好!” 在嘭的一声长廊中木板炸碎之时,原本苦苦支撑,好言相劝的燕漠终于面露凶狠之光,他没想到道简竟然是如此不可理喻。原本对他的一些愧疚,在这毫无尊重之意的话中,爆发出来。 道简眼中精芒一闪,显然是看出了燕漠神色的改变,此刻的燕漠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之前狼狈招架的样子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喝喝喝,几声有节奏的嗓音发出,伴随着这有节奏的嗓音,燕漠打出的两掌充满劲力,让同样近身搏斗的道简瞬间变的狼狈。 这种狼狈,是道简期待的,也是没有料到的,他想要看到燕漠的那隔空一招,虽然能够猜出和震诀有关,可是如何才能将震诀发挥到如此境界,还需要那些功法辅助,这些才是道简苦苦想要的。 只有这一招,道简才能满意,也只有这一招,道简才能相信,燕漠就是当时救下他和曼儿的人。 “你为何苦苦如此,唉!” 燕漠从道简变化的表情中,自然猜到了对方心中所想,可他却始终没有使出那一招,这让道简纠结着急之余,两人的打斗持续不断,而且道简微微吃惊的是,燕漠身上虽然没有坤诀的波动,可是这样的内力与长时间的战力,也让道简大出所料。 突然,道简察觉到了燕漠右手食指微微一弯,瞬间一件令他瞳孔收缩的情景出现,其中扑面而来的劲力正是道简那晚的猜测,可他此刻却没有慌忙躲开,而是抛开一切杂念,全力运转坤诀。 一声闷哼,随后就是痛苦的惨叫,道简在燕漠眼前中了这一指之后,整个人都因这一指造成的伤患而筋脉遍及之处,让自己原本一剑砍下的力气,瞬间荡然无存。 嘭的一声闷响,道简重重的摔在了长廊间临着花园的长廊木柱。 一口献血直接喷出,可这伤势对道简来说不费任何摧毁之力就能躲开,即使吃下了这一招,也就这一会儿还有些慌乱与不适。 他这强烈的反应,恰恰是因为在这一刻,正在用心体会着一指暗劲中的巧妙之处。 因为他从这一招上,察觉到了离决所在。 可是离决只是辅助修炼其他口诀而用,怎么到燕漠手中,就成了杀技之一。 “道简,这里是府前,你不要如此不识好歹。” “那么她要废我筋脉,就是识好歹了?” 道简擦了擦嘴边的血水,一口浊气喷出后,整个人神色变的从容许多。 “好了,不打了,去见那阁主……” 道简伤处虽然依旧是隐隐有痛,可是在道简看来这种疼痛更像是滴水穿石一般,默默的在体内持续。 “这霸道的暗劲,到底是哪一部口诀?” 他在心中这么想着,一路上更是多次咳嗽,这让一旁的燕漠有些慌张,若是一招下手再狠一些,恐怕自己没有办法向阁主和曼儿交待。 他为自己拿捏的分寸感到一阵开心,不由得看向道简的眼中泛起一丝轻蔑之色,虽然只有一瞬,可是依旧被走在他前面的道简捕捉到。 “他果然没用全力。” 道简心中想到这里,更是对天涯阁的心法产生浓厚的兴趣,要不是因为要去找曼儿,他真的想要即刻返回天涯村,去听取几位阁老的建议。 吱呀一声,两列木门缓缓打开,坐在床边的花醉薇此刻神情从容了很多,那淡漠的神情,正是道简一直都很是熟悉的样子。 “尊者,刚才的三招你确实是败了,我废你武功筋脉的话是第一日就留下的。” “败归败,可说这么多有什么意义,若是刚才道某下手在狠一点,恐怕阁主大人就要皮开肉绽了。” 道简心中有气,他怎么看不出依旧嘴硬的花醉薇,对方的意思很清楚,这一切都是你的实力不足造成的。 这让他原本对那一招夺魂剑造成的惭愧之感,全部在这一刻消失掉了,他神色冰冷的看着花醉薇,淡淡的说道。 “不过,你现在叫我二人来此,不知是有何事要说?” 花醉薇眼梢微微一动,道简此刻盯着她,展现出不愿意让步的姿态。 “也许你已经猜到,我之所以要毁你筋脉,是因为你尚有去意,不愿留在天涯阁中效力。这样的人,与海涯居中修习有各种心法的人有何区别。” “区别?” 道简一愣,先是一阵狂笑,可狂笑正要停止,又是一阵狂笑袭来,他怎能再次忍耐。 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师父,骆逸风。 当年没有他的师父锁授的坤诀,他不会活到今天,若不是因为自己,他的师父恐怕早已在天涯阁中快活生存。 可这一切,全都没了,现在回想起来如同一场大梦,梦中越是温馨,今日之孤苦越发强烈。 “这一切,应该你这位阁主说了算,你们将心法全部遗留各处,现在习有这各种心法之人,不说数万,数千人还是有的,可你曾有打算找回之意?” 花醉薇摇摇头,而是有些悲凉的看着道简。 “正是因为如此,早年前任阁主造下的想法太多,以至于现在在道某看来,都有几分可笑。你传我心法,给我一年时间,就是为了废我筋脉么?” 道简一声厉喝回了过去,这一吼不仅让两位丫鬟有些惊慌,更是让花醉薇的面色都有些变化。 “因为你不是他,你无法成为独尊,不是独尊就必须废去筋脉,当然,这之后我会让人照顾你,直到回复为止。” 第246章 双怪 “独尊?” 道简一愣,看了看身旁同样神情索然的燕漠,显然,这里面的事情他很是清楚。 道简,不是他们口中的独尊。 “什么是独尊?” “独尊,是我阁自九代阁主说起,凡是能够修习满十卦心法的,便能独尊,这独尊是大,可依然不是天涯阁之阁主,但却有非同寻常的权力。” “好好好,不过这些道某此刻没有心情去品味,若是只为说此事,我便不再追究,先走一步。” 道简冲着花醉薇和燕漠抱拳一礼后,直接向府大门走去。 “慢着,别以为阁主封你为尊者,就能够如此无礼。” 道简先是一愣,挺下了脚步,他环顾四周,完全没有发现传音而来的人,他握紧手中的月缘,冷冷的看着四周。 “别看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乖乖收好武器,向阁主跪下认罪。” “无论是什么狗屁独尊,我的师父只有骆逸风一人,即便是这天涯阁的阁老,可在我心理,我这身本事,要还就还给师父,而不是你们。” 道简见那人藏在暗处,始终没有说话,便不再理会,向门外迈去。 嘭的一声,道简在即将迈步而出燕府时,一声爆裂的劲风之声,直接砸到了道简的脚下正要踏上的一块青砖。 “嘶,是哪位高手,还望现身直言,出此下贱之招,真是亏你想了出来。” 一声冷哼从身后传出,不知何时,原本是花醉薇一人站着的地方,此刻身后早已站着两位中年前辈。 道简心中一惊,连忙转身看向此二人,因为他从站在门口的第一刻起,就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出现。 隐蔽,诡异。 “道简兄弟,这两位就是曾经身为独尊之人,后被阁中的各位阁老筛下之后废去筋脉,通过修行一生,再次踏上阁老之位,成为了阁中的新一代阁老。” 道简闻言更是微微吃惊,他怎能不懂这话的含义,独尊,一个几乎掌握大半天涯阁心法之人,无论是不是天涯阁的弟子,天涯阁都会想办法招募,从而培养一代独尊。 若是对方不同意加入,自会有类似于此刻出现的俩字高强武者频频现身,似乎等待他的是无尽的杀戮,他们两人都有想过下手,可是却被花醉薇拦下。 随着道简所习功法之多,这才让花醉薇心声期待,让他修习剩余几部口诀,可惜,关键的乾诀道简没有学。 “独尊,就是你们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道简此言一出,在加上之前得罪阁主的样子,从容能够在这一刻,被花醉薇身后的两人记住。 他的话让花醉薇惊讶的神色瞬间惨白如纸,而一旁的燕漠自然全收眼底,他只能附和着,从而将心目中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再次隐藏起来。 因为这两个人实力之高,从迈步进门之后,就已经被道简察觉。 “收回你的话,自废筋脉,否则若是我二人出手,恐怕你的小命不保。” “你本有大好时间,却用来找死,哼!” 冷哼一落,一身着红黑长跑,皮肤白粉敷面,给人很是怪异狰狞之色,他没有多言,如同道简一般,直接一掌轰出,道简刚要避开又是一掌,这掌掌发出的劲力,让道简都微微心跳不已,他虽然不了解这些人的底细,可是花醉薇却能够降伏他们,可见这阁主权力之大。 “想跑?哪里走!” 原本站在一旁观战的另一位阁老,此时却挡在道简和曼儿之间,道简正要反击,突然感觉小腿一麻,再次看向远处那人之后,神色终于开始慌张。 他咬牙使出醉步清风剑决,急忙回头,去给自己争取时间,争取能够快速逃离这里。 “现在还想逃,晚了!” 说话之人年纪较老,紧绷的绸缎衣衫显得正式无比,他虽然也是白粉铺面,可是同样让道简感觉到一股陌生之气。 因为此人身上的气息不比刚才交手的人差,这一招一跑之间,三人就成了不断围攻的样子,而道简每当险些躲避开来之时,那二人默契的配合就在这一刻出现。 其中那年长的阁老突然一掌拍在搭档身上,那年轻的那位阁老突然如同箭矢一般,直接冲向了道简这里。 “还能如此?” 道简瞳孔微缩,显然这两位阁老的实力是他难以想通的,当时在天涯村中就有类似的感觉,仿佛突破一样,此刻被两位阁老为啥,这种紧张的险境,让自己体内唯一学会的几招全部用上,可依然不能够完全甩开。 他在这交手之间,还是不敌四手,连连硬吃了几掌无法躲避的之后,身上已经多处受伤,口中的献血喷出,剑法也却越发混乱起来。 燕漠看到这里,苦闷的闭上了双眼,他自然能够猜出道简最后的下场,而且道简完全没有尊重天涯阁的意思,这让他重修的机会都会变的很是渺茫。 道简体内不断的翻滚,他常年的修习坤诀,在这一刻终于爆发起来,这一掌又一掌的轰在道简身上时,明明有几股内力霸道至极的掌法,让道简不住的喷出献血。可是道简在忍过这一波痛苦,再次拉扯之时,他体内原本震荡的筋脉,竟然在这一刻自发的抵制起伤身的劲力,从小就开始每日无论多忙,都要练习的他,在这一刻终于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会在自己体内的筋脉中生息自然化解。 “好,哈哈哈哈!” 这种变化让他大喜过望,他嘴角再次流出献血,可是脸上的狂热之情,却露出几份狰狞。 独尊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废去武功。 “只不过是为了你那天涯阁可笑的规矩而已,果然,你天涯阁,与海涯居无异。” 道简想到这里,开始任由手中的宝剑舞动,带着真真杀意四起,向四方蔓延开来。 剑劲有些怪异,夹杂着离诀,让他的每一道剑劲更是轻柔,难以察觉,这两位阁老攻杀之时,自然察觉到了异样,他们原本四处躲避道简的剑劲之时,可身上却传出被锋利之气割裂的声音。 在他们二人交换眼神时,更是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条条血淋淋的伤痕。 “不好!” 二人连忙大声示意,同时不停的后退。 第247章 取胜 无形的劲风不断刮出,如同无形的鳞片一般,在燕漠肉眼可见下,两名阁老身体上一道道震颤人心的血条随声出现。 道简的剑影分光,在震诀和离决的加持下,越发的凶狠,经过这一年的潜心修炼,他渐渐掌握了之间的诀窍。 两名阁老惊恐的表情,似乎无法相信道简能够对他们造成伤害。 而就在这拉开距离的空档期,道简看到了远远站在屋子门口的花醉薇。他思虑千转,本不想再出手,只想离开,可是现在刚占着主动,若是选择收手,也许等那两位阁老缓过神来,也许自己再无任何离开的机会。 道简一咬牙,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善念。 “既然你如此狠毒,虽然我可以不杀你,但是獠牙必须拔掉,先除掉一个再说。” 道简心中如是想,一招探踪剑直取年纪较大的那位阁老。 年长的阁老见道简转瞬就到,心中大惊,他已经受些皮肉之伤,虽然不算什么,可是已经让他不愿再冒然出手。 可道简的果断不给他任何考虑的时间,于是一咬牙,震诀护体,直接一掌击出,同时脚步加快,直接冲杀回去。 既然躲不开,那么就必须给一旁的阁老争取时间,协助他,解决道简。 远处的花醉薇心中大叫不好,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位守候在暗处现身的阁老被道简击杀。 可是她刚想出手,却发现身旁的燕漠挺身而出,可方向却不是去制止道简,而是站在了她的身前。 “阁主,还请不要插手。” “燕漠!你大胆!” 燕漠神情极其不自然,他本不想如此,可是看着道简,他几次下不去手,特别是刚才一招没有拿下道简后,他也想起那一晚曼儿为道简所做的一切。 他理解道简的心情,所以几次下的杀招时都动了恻隐之心,这也导致他没有直接拿下道简。 一个人心中有了牵挂,就会变的狠毒,就会丧失理智。 “阁主,就不能给道简一次机会吗?” 燕漠身后传来年长阁老吃痛的叫声,他眼皮微微一颤,心中越发纠结,因为一时冲动,已然站出身阻挡阁主,无论结果怎样,他都已经得罪了天涯阁。 “他不忠于天涯阁,此人留不得。” “可忠于天涯阁,又能怎样,还不是被废除武功?我燕漠愿做保。” “迟了!燕漠你让开。” 花醉薇看向受伤的年长阁老微微偏倒下去的身影,而道简手中的月缘剑尖上出现的鲜血痕迹更是让她眼瞳猥琐。 此时更是着急,于是震诀护体,无形的剑气直接推开燕漠,一步踏出,就要加入战局。 可一旁的燕漠同样熟用此招,一时间燕府这座阁主的庭院内,混战不断,两波打斗合在一处,让闻声而来的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出手。 这些人中,有燕府的下人,护卫,还有天涯阁的弟子。他们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战局,一时间陷入到了犹豫之中。 “还愣着干什么,天涯阁的弟子们,快快出手,拿下此人!” 年轻的那位阁老一拳砸向道简,与道简迎上的一掌碰在一起时大声说道。 这些天涯阁的弟子都是一年内乔装来凤昔府的人,他们原本是要融入已经控制住的海涯居之中。然而,此刻还在燕府中,赶上了此间乱斗。 正要出手,却见与花醉薇打在一处的燕漠突然大声喊道。 “燕府之人,不得出手!” 他此言一出,先是让燕府的护卫一惊,没想到还在同阁主交手的主人竟然不让他们参与。 这些话,燕漠心中也是无可奈何,他看到了被道简制服的一名阁老,可却不能与天涯阁撕破脸,现在海涯居还要天涯阁的弟子们去协助自己控制局面,这一次出手帮助道简无非是自己一时冲动。 既然出手,就不能将时态扩大,于是才不得不下此命令,至于道简,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道简没有注意这些,他一掌接住对方的重拳之后,双膝一软,直接蹲**接力滚到角落,一掌拍在地面,直接腾空而起,剑影分光登时出现,无形的剑劲散开,直接刮向围杀过来的一众弟子。 现在打一个也是打,打十个还是打,从背后出手的那些天涯阁弟子虽然会扰乱他的节奏,可却对他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这无形的剑劲再次使出,那些天涯阁的弟子们纷纷受伤,吃痛的惨叫不断从他们口中传出,凌空喷出的鲜血如同雨水般纷纷落下。 这一招出现,登时让准备出手的弟子们停下了脚步,道简微微冷哼一声,抓起一旁的足有磨盘大小的花盆,向倒在地上挣扎起身的年长阁老扔去。 “该死!” “不!” 那阁老衣领被他的同伴,哪位年轻的阁老抓住,向后丢出,一掌挡下这砸过来的花盆,刚要放下,却发现道简从天而降,一招夺魂剑如同银杵一般,势大力沉的刺来。 年轻的阁老心惊不已,见已躲避不及,一咬牙,侧身接下这搅碎肩膀的一击,同时避开半身的右手直接掏向道简的胸口。 这同归于尽的招法全被道简看在眼里,一声爆喝,从全身蔓延而出的震诀劲风直接刮出,形成了无形的障壁,瞬间将这阁老推了出去,那一爪眼睁睁的看着临近胸口前不到一指的距离,却抓不下去。 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这位阁老口中发出,他的肩头肉块在这一剑之下如同肉泥一般,散入整个院中,飘到了一众弟子身上。 这一幕,让那些弟子脸色大变,他们并非没有见过生死,可是却对如此血腥的厮杀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 而道简心中明白,若不抓紧时间,一旦燕漠制止不住花醉薇,自己恐怕再无半点机会离开这里。 他不知道为何燕漠要出手帮自己,可是这提供的宝贵时机,自己绝对不能错过。 “不!” 花醉薇尖叫一声,她不能接受这情况发生,两位暗中保护自己的阁老是天涯阁中为数不多的隐者,这两人是历经一次生死的人,他们是真正忠于天涯阁的人,若是死在了这里,恐怕自己无法向其他阁主交待。 而一直阻挠自己的燕漠显然没有真打算阻挠自己,于是她再也没有留手,飞速移动欺身至燕漠身前之后,向燕漠胸口狠狠一掌拍去。 恰在此时,欺身在燕漠身前的花醉薇突然感到手心一凉,不知何时,一招探踪剑杀来的道简,已然将宝剑停留在了燕漠和自己这一掌之间的空隙之中。 她银牙紧咬,强行偏开燕漠的要害,一掌打在了燕漠的腹部之上。 燕漠一口献血喷出,他看向攻杀过来的道简,无声的笑了笑后,重重的砸在了身后长廊的墙上。 同时,道简趁此良机,剑尖抵住花醉薇的喉咙,制止了她的出招。 “若不是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怎么让你嚣张至此。” 两人的打斗到此停止,年长的阁老更是不敢上前,而是跑到伤残的年轻阁老身旁,点住穴道止血,其他的弟子们只敢远远站住,阁主已被降伏,他们怎敢上前。 “恻隐之心?此话说给三岁孩童去。” 道简剑尖再次向前一伸,花醉薇坚毅的俏脸瞬间变色,惊惧的向后微微一退,同时院内传来一阵惊呼,显然是道简这一举动超出了他们的料想。 “道简,你疯了不成,莫非是要与天涯阁为敌?” “你若伤了阁主,此生天涯阁弟子与你不死不休。” “哈哈哈哈!” 道简闻言仰天狂笑,他的笑声充满乖戾,让众人闻知色变。 “好一个不死不休,我至今都不理解为何传我功法,又要废我筋脉。你们此话说反了?这天涯阁主毫无主见,行动前后不一,让我无法决断。” 道简说完,看向院中的众人,这一次的花醉薇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她能感受到,道简是真的敢下手。 “什么狗屁尊者,我从不稀罕,什么狗屁独尊,我更不明白,我只是想出去救人而已,而你,还有你,一再二,再而三的阻挠,若不是看在你们救我一命的恩情上,我早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要废我筋脉,还有那什么狗屁十卦心法,我不懂你们想要干什么,天涯阁,我也不愿同你们纠缠不清。” 道简说完,两眼微眯,盯着花醉薇,一字一字的说道。 “师父追逐一辈子的天涯阁,不是这样,若是他知道你们如此,定不会用一生来寻找。阁主,我并无任何歹心,我只想救回曼儿,你为何要阻我?当初为何又要救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翻脸如此之快,那一天,我就该让左蠡抓了你,对不对!” 道简眼中渐渐变红,狰狞的看着惊恐的花醉薇。这一两年来,道简被救过,原本感恩之情,让他始终信赖这骆逸风倾尽一生寻找的天涯阁。 可现在,天涯阁的所作所为,他看不懂。 “你说啊!” 道简的怒吼,让花醉薇和院中的众人身子轻轻一颤。 第248章 离开 “我一直以为,你会成为独尊……” 花醉薇的脸色变的惨白,她喉咙前的皮肤微微有一丝献血流出。 “不要提独尊,我不懂!” “我本不想废你武功,可我更不能违背天涯阁的祖训。我只能整日买醉,麻痹自己,不去想这些……” 花醉薇双唇微微颤抖,一滴眼泪轻轻滑落,虽然有一丝凄美,可是在道简的心中,却升起了极度的厌恶。 他的剑尖微微有些颤抖,内心同样挣扎,天涯阁救了他的命,但现在又想废他武功,内部的原因,他根本就无法理解,更是替追寻一生的骆逸风感到不值。 “这些不是我想听的!你现在根本杀不了我。我已掌握四种口诀,就算不敌,可也不会死。” 花醉薇轻轻点头,她双眉微蹙,显然是道简的剑尖刺的她微微一疼。 “你不能离开这里,你现在是天涯阁的人,你习有四种天涯阁的心法。” “哦?那天下习有心法之人不知有多少,你凭什么不让我走。就凭封我为尊者?” “这是天涯阁的祖训,凡是修有多部口诀的弟子,不得擅自离开,若是无法成为独尊,更是要被废掉心脉。你现在已不是普通弟子,你修有坤诀,我本以为你能够成为天涯阁的独尊,可还是……” 花醉薇的眼神有些落寞,充满了失望与纠结。她不敢看道简,不知是否是因为心中同样不忍,这才让道简战胜了他们四人。 “让我离开这里,给我关于茶烟的消息。” 道简伸手指向燕漠,燕漠在燕府护卫的搀扶下站起身,看出道简的意思后,冲着一旁的护卫小声说了两句,见护卫闻言离开后,才缓缓站直。 没多久,拿着薄薄几张信纸的护卫走到道简身边,双手将信纸放入道简手中。 “你为什么帮我。” “我们都有牵挂之人,只希望,你不要记恨阁主,救出曼儿姑娘后,莫与天涯阁为敌。” “多谢。” 道简将手中的信纸塞入怀中,他见花醉薇的双眼中闪现出希望之光,突然冷笑一声,左手不差的一用力,界掌一击,重重了击在了花醉薇的肩头。 “道简!” “阁主!” 燕漠和其他众人大惊,花醉薇同样没有料到道简竟然会趁机向自己出手,虽然她也准备在道简大意收手之时,偷袭道简,可是没想到道简竟然率先出手。 “我不会杀你,只不过是一个警告,不要再拦我。” 道简说完,突然跃起到院墙之上,向燕漠遥遥抱拳一礼。 “道简!” 道简一愣,看向喊住自己脸色苍白无比的花醉薇。 “若是你不想被天涯阁追杀,就答应我,三年内,将流失民间的三部口诀带回来。” 微风吹拂着道简的衣袍,此刻的他多出了一分从容潇洒。 “无法保证三部口诀,也许一部都找不到。” 道简声音冰冷,他背向太阳,让仰视的花醉薇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若想追杀我,我随时奉陪,若伤我挚爱亲人,我定灭天涯阁。阁主,你要明白此刻谁在暗,谁在明。” 院内众人闻言,大家的表情各不相同,先是被道简眼中的杀意震惊,可包括燕漠在内,大家更是对花醉薇提到的三部流失民间的口诀更是好奇。他们谁都没有料到,天涯阁的口诀,竟然流失了三部。 “不过,若有机会得到,我会交给燕漠的。” 道简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院墙之后。 花醉薇惨笑一声,一口浊气呼出,不甘的看了燕漠一眼后,便昏了过去,众人见状纷纷围上前。 凤昔府八十里外的一处酒家内,道简坐在角落的桌旁,看着手中的信纸,仔细的读着关于茶烟的信息。 “没想到,竟然是她的弟子。” 道简见店小二端上来一碗面条,连忙将信纸收回怀中后,大口吃了起来。 他没想到,茶烟的师父竟然是之前在东莱宗被自己击杀掉的那名用毒老妪的弟子,这老妪收的弟子中,最有名的也就是茶烟一人而已,同时,这茶烟还是她的关门弟子。 “那老妖婆也没什么本事,竟然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他吃面的同时,细细回想着之前与老妪交手的一幕幕,他并不知道,若非自己修习了坤诀,一般还真没有多少人是老妪和茶烟的对手。 而他仿佛是天生的克星一般,这句评价,若是老妪还活着的时候听到这话,很难料想会不会主动出手追杀道简。 “不过,那茶烟为什么要收曼儿为徒,为何要带走曼儿。” 他在思考的同时,用眼角撇向身后的隔桌坐着的两人,这两人没有交流,只是在吃饭间不停的看着自己。 “没想到那小姑娘还不死心,竟然派人来。” 道简吹了一口夹起的面,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他不愿在这里出手杀人,任由他们跟着自己,这一路,自从离开凤昔府之后,就有数十人悄悄跟随,这些人之中,有部分被道简击伤,不过却没有任何人丢掉姓名。他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天涯阁的还是燕漠控制下海涯居的人。 他们只是跟着自己,都没有出手,而一开始,道简处于震慑之意,率先出手几次,现在看着他们既然没有动手的意思,也不在搭理。 “海安山庄……” 道简默默念叨着这个地名,他并不知道海安山庄在哪,可是信纸上记录的内容,最后一次见到茶烟的地方,就在海安山庄,而这里,更是传闻,是一处产毒宝地。 吃完面,道简将饭钱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当他走到门口后,扭头看了一眼那一直跟踪他的两人,大家六目相对时,道简面露狰狞一笑,用手指在自己脖间比划了一下后,大步向西方走去。 而那打算继续跟踪的两人不知为何,没有起身,而是继续默默的吃着小菜,似乎是不愿再动身跟踪道简。 海安山庄,位于西南方的烟瘴之地,这里多有怪虫,而海安中的海字,并非是指大海,而是这里漫无边际的毒草原。 第244章 意图 花醉薇从来没展现出来的样子,终于被道简逼出,而这才是第二回合。 道简脚踏醉步清风剑诀,直接出现在了花醉薇的身前,一阵精芒刺去,想要结束这场比试,可就在这时,花醉薇没有任何慌乱,她右手祭出一招如同画笔的掌法,竟然抓向月缘的宝剑,虽然有刀鞘保护,可是剑上带出的劲力让她的发丝如同被劲风吹拂,四散扬起。 啪,一掌再次打在了道简的剑身上,让道简虎口一麻,单手紧握的宝剑瞬间歪向自己而来,若是没有剑鞘,也许这一击,花醉薇少了半张手掌,而道简可能就会被自己的宝剑斩杀在这燕府之中。 “不要小看这比试,若是不胜。” “你毁我筋脉,年纪不大,倒是挺罗嗦。” 道简眉头微微一皱,不假思索的回答,可他话音刚落,这句话仿佛刺痛了花醉薇的神经一般,瞬间一声大喝,整个人如同无骨地一阵清风一般,竟然重重的轰在了道简的胸口。 噗,道简喷出一口鲜血,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燕漠那边砸去。 燕漠微微挪了挪身子,嘭的一声异响传来,道简此刻已经砸破了院墙,栽倒在墙壁后,如同悬崖一般的墙角。 “让你回去继续修炼,你不停,现在可好,两败了,若果还如此不自量力,继续出招,我可不会再劝你一句。” “这种危险,道简听多了,无论是在塞外,还是再京城,亦或是在其他各处,仿佛每一个与自己为敌的人,都会多多少少说一些类似的话。 一阵哗啦啦的砖石翻开的声音,灰头土脸的再次站起。 此刻的他狼狈至极,不仅被灰墙咋个满怀,甚至还压坏了不少树苗和庄稼,这一墙之隔,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别。 道简都没有想到,燕府竟然是建在城外,从城内一处直接贯穿而出,这种霸气,除了京城,恐怕再也没有第二家宅院如同他家这样夸张。 “呵呵,今日前来,道简就没有想要活着回去,阁主看好了,第三招。” 道简一招探踪剑,直接使出,在一瞬间爆发的气势,正是离诀上面的运功的方法,可他看到花醉薇那讥笑的表情后,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点不安出现。 “这就是你的拿手绝活?那么这一招到此结束,等我费你筋脉。” 她说完,将成爪的右手一下子搭在了道简右腕之上,阵阵内力借着震诀涌入道简筋脉之中,仿佛真如她所言,要废掉道简筋脉。 可就在这时,道简原本慌张的神情突然一收,脸上顿时浮现了一丝冷笑。 “什么……?” 花醉薇还没说完,只见道简突然用处她在第一招中显现出来的那如无形墙壁一样的功法,生生将自己逼在了身外,虽然对方依旧紧紧抓着道简的手腕,可是却发现无法从容输送劲力,来毁去她的筋脉。 咔嚓嚓的声音从道简身后响起,那正是被他抓在左手中的月缘剑鞘发出的声音。 在这一刻,剑鞘直接炸裂开来。 道简左手一转,宝剑如同银杵一般粗细,借着无法逼近也无法脱离的状态下,用独魂剑诀杀向花醉薇。 “阁主……小心” 坐在一旁的燕漠,没想到道简竟然使出了杀招,趁着对方大意时候的样子,直接将对方逼近绝境。 这一开始他也没有料到,直到阵阵地打算灭杀自己之后,他心中的狠劲儿直接爆发开来。 “毁我筋脉,挫你骨灰。” 道简心中这么想着,直接一剑按了下去,此事的花醉薇脸色瞬间惨白,她能够感受到剑身上传来的阵阵劲风,这种劲风不同于其他的杀招,是实实在在的凶厉之色。 “给我死!” 道简一声大喝,借着离诀,全部压在神力的修为爆发开来,想要用这一招终结掉比赛。 他其实还有很多招,可是若要在这关键时刻取胜,必须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招法,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他最强的实力。 搜的一阵旋风刮过,花醉薇险险低下头避开,可就算这样,她后背上的衣服直接应声碎裂开来,刺啦拉,碎布的声音传出,整个花醉薇的从容样子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不仅,取而代之的是那白皙的胴体还有慌乱的眼神。 “道简,你敢?” 身后观战的燕漠再也坐不住,竟然直接跳入院中,一指向道简和花醉薇搭在一起的手腕打去。 “有何不敢,这小妮子我早想收拾了,没大没小的。” 道简此言一出,让一指点在他手中的宝剑上之后,直接后扬而起,手中的夺魂剑被打断,恢复成普通月缘之间的样子时,才有一丝感悟。 “这也是界掌的变种,不过为何他这一指,穿透力如此强悍。” 道简早就想和燕漠过过手,正好借着今天的事,向身后一指点来的燕漠追杀而去。 “道简,你?” 燕漠没有理会道简的意图,还以为对方杀红了眼,可眼下他不得不拖住道简,因为他看到了站位脚步后,双手紧紧护着碎裂遮羞上衣的花醉薇向身后的屋子跑去。 这样狼狈的天涯阁阁主还是第一次见到,而她手中的酒壶更是不知在何时被她随便丢在院中一角。 她的秀背一览无余,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白皙,而她在走进屋子之前,带着羞红的脸颊看向与燕漠斗在一起的道简,眼神中带着复杂的赞许之情看了一眼后,头也不回的向屋子中走了进去。 随着木门的缓缓关闭,道简此刻已经同燕漠打在了一起。 “道简兄弟,可以了,没必要再打了,你已然赢了!” 如同千手观音一般的燕漠荡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剑影分光后,狼狈的喊道。 他的两个衣袖早已成为布片,在道简近乎潮水一般的压制之下,全部碎裂,都快蔓延到了肩膀。 可是道简却充耳未闻,他知道这种时机宝贵,之前已经探出花醉薇的招式,现在若能够将燕漠所学的心法拳手探出,那么自己这一战才没有白来。 第249章 受邀 南疆,一个一望无际的草原边缘,与中原大地的交界处,正有一个由商人们组成的集市,这里面有的为了避开中原的关卡税收,而选择此处前往西北出塞,更有的想要西进去博取一个机会,为自己的将来积累下财富,更有很多人,选择这里作为前往南疆的前哨站。 大家各有各的目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这一趟旅途中活下来,赚够钱,回家乡。 一处热闹的驿馆内,此刻正有一波商队为前往南疆做着准备,都说南疆毒物无数,是烟瘴之地,那里少有人能够生还,但是许多种绝世草药,更是产自于南疆,能够做到起死回生,鬼门夺魂的奇药。 有时候,千金换来的续命之机,不知道背后有多少性命为之调令。 而此刻,一个背着宝剑的中原旅者正坐在一角查看着通往南疆的地图,他在驿馆内借来的地图上,仔细寻找着名为海安山庄的地名。 皮质的地图似乎已经被无数人翻看过,墨笔下的边界线路已变得模糊不清,道简用手指沿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道上一点点认真读着,他迷着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非常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他的头越来越低,由于皮质地图有些地方太过模糊,他阅读的更加吃力。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打听关于海安山庄的地址,虽然燕漠给他关于茶烟的消息洋洋洒洒几千字,可是在这关键的内容之处,却说的很是笼统。 道简摇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也不能怪燕漠做的不周,现在海涯居依旧动荡不安,能够整理出这么多信息,已然不易。更何况,海涯居中的大部分人还是终于左蠡的,在临离开凤昔府时,更是为了报复燕漠他们而毁掉了数不尽的信息和资源。 这些情况让道简不得不放下心中的不满,只能一切依靠着天意,仔细寻找着这无名的地区。 正因为寻找消息这一路上,过于艰难,所以通往南疆一路,竟然用去了道简半年多的时间。 此刻,曼儿已经失踪了将近两年时间,而道简的脸庞上,也出现的风霜沧桑之色。 “咦?” 道简在地图上移动的手指突然一顿,他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在他划过地图上的手指前,出现了一个嫩呼呼如同煮熟的蛋清一般的手指。 他疑惑的抬起头,看向身前,发现了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正用嫩嫩的手指顶着他的手指,嘿嘿玩闹着。 淘气的孩童脸上微微有些冻伤留下的鲜红,可以整体衣着整洁,显然是有父母精心的呵护。而他毫不怕生的自顾自同道简玩闹的样子,也暂时将道简心中的阴霾挥散开来。 道简直起身,扭了扭脖子,骨头咔咔的响声传开,随后他伸了个懒腰,同这个孩童玩闹起来。 道简扮出一个又一个鬼脸,逗的孩童咯咯直笑,这笑声引起了远处的一对商队夫妇,此刻这二人正同几位壮汉协商着什么,其中男子的声音尤其激烈,而他身旁的女子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后,慌张的四处寻找,直到看见正同道简嬉笑玩闹的孩童后,急忙跑了过来。 “这位少侠还望见谅,我家孩子过去淘气,给您添麻烦了。” 女子说完,恭敬的欠身一礼,面露歉意。 “不必,你们也是辛苦,外出经商还带着孩子,小家伙淘气一点挺好,至少在这路上一家人不会寂寞。” “少侠说的是了,这孩子淘气的要命,可给我们夫妻二人添了不少麻烦,可是我这母亲更是不能一眼看不到他,这才在夫君的妥协下,将孩子带在身边。” 道简陪着孩童玩闹了一会儿,此时心情不错,则开始与这位孩童的母亲随意聊着。 从女子口中得知他们这商队也是来自于中原,离开凤昔府到此地已经一年有余,由于之前商队中随行而来的武者们在这里大半选择离开,这才不得不等待一同前往南疆的旅人,希望能够再组成一个十几人的商队,到达南疆中的清江城采购一批中原很缺的药材。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里耽误了两个月,依然没有寻找到合适的随行之人。 若是再耽误下去,错过了药材采集的季节,这一趟远行恐怕要赔钱了。 道简同女子继续聊着,远处的男子在没能够挽留那几位协商许久的几名壮士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妻子离开半天也没有回来,于是四处观望,看到了正同道简闲聊着的女子。 那男子无奈的摇摇头,背着手缓缓向道简这边走来。 “香儿,你在同这位公子聊些什么,怎么耽误许久?” “夫君?” 同道简交谈的女子正是那位正向此处走来的男子的妻子,名叫冬香,她察觉到了男子的呼唤,连忙回应到。 “公子,这位是我的夫君,马珹。夫君,这位少侠名叫道简,他也是来自凤昔府的人呢。” “哦?” 马珹眼中一亮,脸上不觉现出喜色,他一眼就能看出道简身怀不俗武功,背上露出的剑柄古朴却有精细,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从冬香口中得知,道简是独自一人来到此地,也打算前往南疆之后,便热情的向道简提出邀请。 “道简公子,若是可以的话,不知可否随我夫妻二人的商队一同前往清江城,既然大家都是想要去南疆,这一路上同行也能互相照顾。想来公子应该身手不凡,若是能够在路上照顾我夫妻二人,定当有一份厚礼报答公子。” 道简本想拒绝,可当他察觉到孩童已经抓住他的衣袖时,那可爱乖巧的模样,让他微微一笑,无奈的摇摇头之后,答应了下来。 “这小家伙真聪明,才这么大一点儿,就知道替自己爸妈找帮手。” 道简温柔的抚摸着孩童的头,脸上第一次现出慈祥的笑容。 他只好答应马珹的邀请,同意加入到这夫妻的商队之中。 第250章 偷袭 因为马珹夫妻二人的商队距离自己当初设想的人数还差五六名,所以客气的邀请道简在他们租下的院子中住了下来。 道简领了他们的好意,却没有选择留下,他同这夫妻二人约定好五日之后在此想见,便独自离开,他要继续在这如集市般大小的小镇中,寻找着关于海安山庄的信息。 虽然同冬香闲聊时,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海安山庄的消息,不过出于对夫妻二人的怀疑,他没有选择全信。这次要通过其他渠道中得到的消息,来佐证冬香的话。 他并不是怀疑对方有什么不好的企图,而是之前同曼儿四散郊游时,学到的教训。 那就是商人都是为了利益而存在,他们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随意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这些话,有些是捏造的,有些则是顺嘴胡说的。 可是接下来几日的打听中,道简却更是没有得到多少关于海安山庄的信息,不过却得到了一条冬香提及时,那海安山庄大致相同的方向。 这让道简不得不选择相信马珹夫妻二人,这通往清江城一行,看来是注定要结伴了。 约定之日一到,道简早早的就来到夫妻二人临时居住的小院门外,此时他们这一行的商队虽然依旧没有达到马珹的预期,不过由于时间紧迫,他们不得不选择尽快动身离开这里,赶往清江城。 道简告诉他们夫妻二人,一旦找到海安山庄,就会离开他们这个商队,至于那马珹口中的报偿,道简婉言拒绝。 既然大家都是来自中原,那么多少也算半个老乡,理应互相照料,自然不会收取。 道简所在的马珹商队刚刚离开商镇,便看到了十几名带着武器的壮汉拦在前方。 “喂,你们这个商队是要去哪啊?” 为首的壮汉肩上扛着一把大刀,叼着一根青草大咧咧的向马珹的商队走来。 他身后的十来名面容不善的小弟便将商队前行的路阻挡了下来,不善的看着他们、 马珹面色微微一冷,他自然能够看出这些人的目的,无非是想要收取一些路费。 “这位大哥,我们是一群打算去清江城的商队,不知有何吩咐?” “哦?要去清江城啊?就这么几个人?” 那大汗侧过身,先是看了一眼冬香,随后又向道简及其身后的几人看了看,这一支算上那孩童都不足十五人的队伍,在这壮汉眼中就是如同无主的肥羊一般,更别说其中还有几位年近五十的老人。 “呵呵,大哥所言不错,由于我们这一趟出来的完了,其他的队伍已经率先离开,往清江城去了,我们也要抓紧离开,追上他们。” 那大汉冷笑几声,挠着下巴,看向强作镇定的马珹,他的表情似乎在说,根本不相信马珹的话一样。 “巧了,我们这些兄弟也是打算去清江城,正好一起,不知兄弟可否答应,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一人收十两银子,保你们一行人的安全,怎么样?” 壮汉嘿嘿笑了几声,抱拳说道。 马珹思索片刻,正想要拒绝,却被他身旁的冬香暗暗的拉了一下,他顺着冬香的视线,看向那远处的十几名壮汉的小弟,那些人神色不善,而且有些人更是提着手中的武器,迎向马珹看来的目光。 马珹心中一惊,他明白了妻子的意思,随后挠了挠头说道。 “多谢这位大哥好意,诶呀,大哥真是来的及时啊,我们商队本来人就不足,既然有各位大哥的加入,真是让我们省心了,银两的事,好说,好说。有大哥的兄弟们保护,这一行的确安全,今日天色还早,不知可否等我们回去再采购一些货物,好多带一些,卖到清江城中?” 马珹恭敬的抱拳说着,神色很是谦恭。 那壮汉闻言,低头冷笑几声后,微微点头。 “那好,我们兄弟几个就在这里等马兄弟你一天,你们赶紧回。” 那壮汉说完,冲着马珹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返回。 马珹不断的抱拳,随后架着马车调头一转,向镇子方向返回。不过他的脸色却在背对壮汉时,变得极差。 而站在商队中,毫不起眼的道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微眯着眼睛打量起那名扛着刀的壮汉,随后又看向远处的十几人之后,微微的撇撇嘴。 这种贼人他见的多了,在保护西原城的难民时,就杀了不少,那相似的表情,让他一瞬间回想起了那渐渐模糊的情景。 他跟着商队返回镇子,不过临了,却意味深长的看了这名壮汉一眼。 那名壮汉看着返回的壮汉,在察觉到道简投来的目光后,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心中登时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可也持续了一瞬,那壮汉便将这寒意抛在脑后,在心中默默盘算起来。 午后,道简躺在凉阴处休息,而马珹夫妻二人却愁云惨雾的商讨着。 他们感觉那壮汉带着的十几人是为了图谋他们商队的财产而来,若是带着他们这些人,夫妻二人的意见头一次出现了分歧,马珹想要直接返回凤昔府,那一次哪怕赔钱,也不能继续向南走去,虽然这决定会对不起答应同他们一起前往南疆清江城的几人,不过为了性命,钱在此时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相信,随行的几人也会同意他的想法,毕竟被十几名匪徒盯上,已经足矣说明这一次出行真是万分不顺。 而冬香虽然没有反对他丈夫的意思,却提出了北上的想法,反正打算选择离开这里,那么不如北上将商队中的商品卖掉,带着西域的货物返回凤昔府售卖,这样一来,也能降低不少损失。 没多久,夫妻二人走到道简及其他几人的身边,说了大致的想法后,原本打算同行的几人选择了退出商队,而是加入到了其他打算前往清江城的队伍。 道简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之后,选择留在城中,他没有任何意愿随马珹夫妇二人北上,毕竟西北的一行他不愿再往。在从冬香那里打听了一些关于海安山庄的信息之后,选择了继续独自前往。 马珹夫妇见此,更是没了往南疆去的想法,收拾了一下马车上的商品之后,趁着正午之后炎热的烈阳,带着几名下人,踏上了北上的行程。 而道简再次拿出那份老旧的皮质地图,继续翻看片刻之后,踏上了前往南疆的路。 “咦?这些人,是打算对他们下死手了?” 道简走出城镇之后,看到了那持刀壮汉带着十几人,商量着什么后,钻进一旁稀疏的树林,向马珹一行人的方向赶去。 道简一声叹息,正打算继续赶路,可是眼前复现出孩童的笑脸,他站着思考了片刻,看了一眼通往清江城的路后,再次返回城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珹夫妇的商队已经离开修整多日的小镇约五十里外的地方。 他们这一路赶的匆忙,就是为了避开那帮劫匪。 由于他们午后离开,匆忙的赶路下,错过了可以歇脚的驿站。此刻,荒凉的郊外,冬香正唱着中原的传唱的歌谣,哄着怀中孩童入睡,她依偎着马珹,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露出幸福的神情。 篝火偶尔传出爆裂的声音,伴随着歌声在原野上回荡。殊不知,那些惦记他们这一商队的匪徒,此刻已经埋伏在了附近。 “哥几个,老人和男的一个不留,女的可别伤着,这中原的女人,咱们可要好好品尝一番。” 白天同马珹交谈的壮汉此刻正趴在一块遮蔽住身影的山丘之上,他们十几人看着远处马珹的商队后,露出了贪婪的狰狞笑容,在远远看向冬香时,眼中更是无尽的下流之色。 “大哥放心,兄弟们一定会慢慢儿玩儿,哥几个跟我上。” 壮汉身旁的一名贼眉鼠眼的小弟冲着身旁的几人挥一挥手,借着夜色消失了在黑暗的阴影之中。 夜渐渐的深了,此时冬香抱着她的儿子,靠在马珹的身旁沉沉的睡去。而马珹神情却带着几分警惕,环顾着四周,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是寂静的夜晚,没有任何杂音传来,不知过了多久,他也感到一丝困意,双眼正要闭在一起。 突然一声惨叫从他们附近的黑暗中而出,随后就是一阵打斗之声,随着惨叫之声逐渐变多,马珹夫妇二人及他们的几名下人们纷纷醒来,惊恐的围在一起,环顾着漆黑的四周。 “大哥,不好,他们有埋伏,啊!” 尖叫之声刚落,打斗之声再次停息,周围重归寂静。 伏在山头的壮汉看着惊慌失措的马珹夫妇二人,突然重重的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泥土上。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马珹一行人埋伏了,心中更是又气又急,双眼更是变得通红。 “他吗的,敢埋伏老子,兄弟们上,替老二他们报仇,今晚我非要活刮了他们。” 第251章 现身 马珹和冬香二人早已没了睡意,她埋在丈夫的怀中,胸前搂着的孩童此刻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漆黑的四周,满是好奇。 惨叫声刚刚消散,又是一阵咒骂与喊杀声起,向他们夫妻二人这边过来。马珹夫妇的几个下人早已吓的魂飞魄散,不是愣在原地,就是裤裆处渐渐湿润起来,其中有一人更是直接口吐白沫,双眼上翻,倒地不起,不住的抽搐。 “这位大爷,约好的明日见,怎么今日就悄悄的离开镇子了?怎么?认为在这里埋伏我们,就能甩开我们哥几个?想吓跑我们?你就不怕我替兄弟报仇?” 那壮汉举着大刀,指向马珹,他的刀尖不住的上下晃动,颇有一些要至对方于死地的架势。 马珹感觉自己正在不住的颤抖,可是脑子却在这一刻出奇的冷静,他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七八名如同正说话的壮汉一样的贼人。 “到我身后,若是他们冲上来,你就赶紧带着儿子跑。” “不!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蠢!我死了,你活着,马家还有后,你我都死了,咱儿子可活不成了。” 马珹瞪了依旧紧紧抱在怀中的妻子一眼,本想厉声呵斥,但是不知为何,怒气到了嘴边,却变的些许柔和。 “咱们这一家,没有你在,留着后,还有用么?” 冬香脸上满是泪水,她盯着到这一刻还将自己护住的男人,小声说道。 马珹闻言原本有些颤动的身子微微一顿,整个人好像突然生出了无限勇气。 “是我害了你,害了孩子。” 他眼中充满着决绝之意,盯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咱们的孩儿,他还这么小。” “是啊……” 马珹夫妇旁若无人地自顾说着,他们眼中此刻只有彼此,仿佛周围的一切危险都消失不见。 “想一起死?呵呵。” 那壮汉从漆黑的夜中现出身子,看向抱在一起的马珹夫妇,脸上现出淫笑。 “我二弟死了,所以,你这个婆娘别想那么轻易的死掉,在死之前,我们哥几个可要好好玩玩这种良家女子。” “禽兽,你们这群禽兽。” 冬香搂紧怀中的孩子,仅仅贴在马珹的身子,咬牙切齿的出声咒骂。突然,她面露一丝绝望之情,长叹一声,再次抬头看着马珹。 “夫君,我不会让他们糟蹋的,我等你。” 突然冬香将怀中的孩子一把推入马珹的怀中,抽出怀中的匕首,就向着自己的胸口捅去。 “不!” 马珹慌了,他不敢放下怀中的孩子,可是身旁的女子此时已将匕首高高举入空中。 恰在此时,一声叹息从他们身旁不远处传来。 嗖的一声剑鸣划破夜空,一道无形的剑劲准准的打在冬香高举的匕首上,冬香把握不住,手中的匕首应声弹飞,噗的一声陷入到了一旁的沙堆之上。 “是谁!敢坏我丁乐的好事!” 壮汉再次冲着凄冷的夜色中大声吼着,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冬香手中匕首下降的方向,同时辨别出这发出暗器之人出手的方向。 “丁乐,这好名字,被糟蹋了。” 微微变暗的篝火之光,渐渐有一个身影浮现,正是刚才发出剑劲的道简。 他一手紧握月缘,另外一手上,抓着几颗头颅,这几颗头颅的脖颈下方,献血依旧在流着。 “你!是你!” “二弟!你竟然敢杀我二弟!” 名叫丁乐的壮汉看着道简手中的几颗头颅,此刻他的怒火早已熄灭,一种白天偶然感受到的恐惧凉意再次从心中蔓延开来,他没想到,这一次劫杀,竟然遇到了这样的高手。 曾经也有过几次失手,但是最后都能够从容逃脱,可是这一次,他对死亡的感觉尤为强烈。 这种强烈的预感,来自道简那毫无生气的眼光,仿佛是在看待死物一般,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的脑海飞速旋转,突然大吼一声,举刀迈步大喊杀字,身后的几名兄弟闻声,情绪也逐渐暴躁起来,他们直接冲了出去,超过了丁乐的身子,率先举刀杀了过去。 而丁乐他的脸色突然一变,脚步也越来越慢,直到完全站住后,突然一顿,直接扭头向反方向逃跑。 他的举动让冲在前面的兄弟们先是一愣,他们回头看向丁乐时,神情满是惊愕。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到,堂堂队伍的大哥,竟然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杀人越货之事做的不少,自然能够看出情势的变化,在他们纷纷停下脚步,同样准备逃窜时,几人突然感觉心口先是一痛,随后接着就是一凉。 他们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胸口凭空出现一道长约一指的小洞后,惊恐的看着道简。 道简距离他们大概十几步的距离,只是执剑冷冷的指着他们,在他们临死前的目光中,如同正在架着招式,防御一般。 他们致死也没有猜想出自己的死因,此刻,弥留之际,只不过是在脑海中怒骂着逃跑的丁乐。 “你以为能够跑的掉?” 道简语速平缓,声音不大,听清此话的,大概只有马珹夫妇二人。他们二人只见道简突然向前踏出一步,随后整个人如同狂风一般,冲向已跑出很远,消失在夜色中的丁乐。 随着道简的身影没入到了黑暗中,马珹夫妇二人此时的脸色苍白无比,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只在镇子中一面之缘的道简,竟然是身怀绝世武功的高手。 而之前他们更是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以为道简只是一名行走江湖的会几招简单防身的功夫而已。 可消失在黑暗中的道简和丁乐在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消失后,整个黑夜下,只有不停的风声和篝火中柴火炸裂的响声。 马珹长出一口气,此时的夫妻二人如同脱力一般的坐在了地上,他们依旧怔怔的看着道简身影离去时候的方向,相看无言。 第252章 事在人为 丁乐心中无限悔恨,他回想起白天那不好的预感,更是不住的咒骂自己,组织起来的队伍还没建立多久,就被道简简单几招杀完,而道简的几招,他根本就没看清。只是知道,现在有一个怪物正在身后追着自己。 突然,他变得异常清晰的双耳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本想回头看,可是却克制了自己,他知道,追来的怪物,就是轻松击杀了他十几个兄弟的魔鬼。 直到他听出身后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晰,而自己的体力已然不支时,终于停下了脚步,原地跃起,凌空转身,向着道简在空中摆出双膝下跪的姿势,随后嘭的一声,稳稳的跪在了地上,同时双手合十,哭喊着求饶。 “这位好汉,饶我性命,我再也不敢了,您就看在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子的份上,饶小的一命,小的保证从此隐姓埋名,做个好人。” 道简看着丁乐流畅的空中转体下跪动作,险些被逗的笑出声,他停下脚步,在丁乐身前三步的地方,将手中抓着的几颗头颅丢了出去。 嘭嘭嘭之声从丁乐身上传来,丁乐先是一阵恐惧,随后双眼紧闭,根本不敢看眼前滚落四处的头颅。 “动作挺熟练,看来你没少用这一招逃命。” 丁乐闻言,全身打了一个冷战,道简的声音平淡,好似在闲聊一般,这更让他心中恐惧不已。 “壮,壮士说的对,我这个人一事无成,就逃命的功夫练的一流,师父曾经多次责骂,现在想起来,真是让我悔不当初。” “哦?你竟然还有师父?你师从何人啊?” “梅坡山,幻雾婆子,就是我的师父。” 道简双眼微微一睁,心中更是猛的一跳。 “幻雾婆子?” 他微微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正是茶烟的师父,那个被自己宰杀在东莱山上的老妪别号。 若是眼前之人就是幻雾婆子的弟子,那么茶烟应该就在这不远处。 “我只是她的众多弟子中的一名,由于不成器,被她逐出了师门,临下山前,被她这么骂过一次。” “你师父现在在哪里?” “壮士知道我的师父?既然如此,可否留我一命?” “快说!” “就在清江城西南,雾海山,此山上有一个山庄,叫……” “海安山庄……” 道简和丁乐异口同声的说道。 “壮士竟然知道,看来真的是我师父的挚友,她老人家特别讲义气,既然如此,可否放我一条生路?” 道简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跪姿标准的丁乐,突然他双眼微微一眯,笑着说道。 “你的老母亲若是知道你在外打家劫舍,不知道会不会容你,既然你师父只是将你赶了出去,今日我就替她先清理一下门户。” “壮士!你敢?你你你!啊!” 丁乐的话音未落,整个头颅迎风飞起,他的视线中是一个黑色上下晃动的身影,突然重重的砸在了地面,转了几下之后,没了呼吸。 道简站在原地,看着月缘剑身上残留的献血,好不在意丁乐的尸身,转身向篝火的亮光处走去。 此事,马珹夫妇二人和其他三名下人已经收拾好四周的货物,打算离开这有好几具尸体的地方,他们之所以还没有离开,就是因为没有见到救他们全家性命的恩人。 若是离开,恐怕今生的良心都将不安,于是马珹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等候。 果然,没过多久,道简的身影渐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多谢恩人相救,”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马珹和冬香同时说道,他们恭敬的向道简跪**去,恭敬的磕头表达谢意,随着他二人跪下的动作,他们身旁的三个下人也赶紧向道简跪了下去。 “起来,我也是无意中得知他们的意图,现在这些人都死了,应该没人会再找你们的麻烦了。” “是,恩人的大恩,我们夫妇没齿不忘,这些是我们的心意,还望恩人能够收下。” 马珹说完,将一个包袱解开,里面是一些珍贵的丝绸布匹,还有一些玉石银钱,显然这些都是他们夫妇二人的珍贵之物。 道简看了看,微微一笑,将马珹高举的双手推了回去。 “这些是你们的活命钱,还是收着,这么贵重的财物我也用不到。” 道简顿了顿,见马珹正要再说什么时,连忙抢过话继续说道。 “回凤昔府做个安稳的营生,总比在外面四处跑着强。” “好的,恩人,可是凤昔府,我二人恐怕今生无法回去了,不过既然恩人这么说,我们定会选一个城市定居下来。” 马珹双手有些颤抖,他没想到,竟然会在南疆之地遇到了一位大侠。 “无论哪里都好,不过既然你们选择了北上,那么西原城是一个不错的地方,那里现在已无外敌入侵隐患,作为避世之地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可是我还是推荐你们南下江南。” 道简说着说着,整个人的神情变化了许多,仿佛追忆着什么,嘴角竟然有一丝微笑。 “江南……” 冬香喃喃反复念着,她鼓着勇气抬头看了一眼道简的表情,赶紧低下头后,小声说道。 “夫君,我还没有去江南看过,不如就不要北上了,按照恩人的话,去江南看看。” “好!” 马珹轻轻点头,二人跪着互相看了一眼后,再次重重的向着道简磕了个头。 道简连忙上前,将他们夫妻二人扶起,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再继续下去。道简看着眼前的马珹夫妇,心中有些羡慕,更是有些酸楚,他想到了曼儿,若是此行将曼儿救下,一定会选择归因江南,隐姓埋名,不问世事了,这一刻,他更深刻的理解了张虎当初说的话。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在心中暗道,目送马珹夫妇二人离开这里时,突然开口叫住了对方。 “等等!” “恩人还有事吩咐?” “不不,只是心中好奇想问一下马珹大哥,我观你夫妻二人不会武功,可为何要选这一个如此危险的谋生之法?” 马珹先是一愣,他看了冬香一眼,随后抬头想了想,过了许久后,似乎找到了一个答案,他的脸微微有些红,害羞的低下头挠着头发说道。 “之前只是想带着她私奔,到处跑,为了谋生,干了这个,没想到后来孩子也有了,也不知为何,就这样做到了今日。” “就没想过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么?若是我没在,也许你们现在真的已经死了。” “没什么,我不怨他,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够了。” 冬香突然抢先答道,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看向道简,随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马珹的脸上,满满的痴情,毫不遮掩,似乎经过今晚的生死,她更加爱身旁的这个男人了。 “唉!让恩人笑话了。” 马珹嘿嘿笑了几声,看向道简时,眼中同样闪现着光芒。 “事在人为嘛,不过以后不会了,就按恩人说的,去江南看看。” 他看向道简,咧嘴笑着说完,察觉到紧紧抱着自己的冬香后,怜爱的看着对方。 “事在人为……” 道简笑了,他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心中好像有一个疙瘩在这一刻消失了。 “多谢二位!” “不敢不敢,我们没做什么,不敢当,不敢当。” 道简低下头,看了一眼拉着冬香衣角的孩童,此时的孩童早已没了白天的活泼劲儿,只是抬头认真看着道简。 “长大后考个功名,不要让你爹娘再受累了,知道吗?” 孩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道简直起身,向马珹夫妇二人抱拳告别后,转身消失在通往清江城的夜路之中。 而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的马珹三口,望着早已远去的道简后,才带领着下人缓缓向东,往江南而去。 一个月后,道简一人独自来到了清江城,他在城中打听了多日,终于得到了关于雾海山的信息。 这雾海山高耸入云,连绵千万里,是一座没有边际的大山,道简在得到这样的消息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丁乐骗了。 连绵千里的大山,让他一个人去寻找海安山庄,恐怕要将余下的时光都折在里面。 可已经寻至此地,若是就这样放弃,他不甘心,同时,想到了海涯居提供的那三页信息上关于这里的记载,他便重拾信心,在城中打听起来。 “海安山庄?没听说过。” 问了四个城门附近,来往的行脚商人,更是问了不少的城门士卒后,得到的多数都是相似的回答。 “雾海山?从西城门出去三百里就是,不过那里荒无人烟,更没小兄弟说的这个海安山庄的地方。” 道简一连打听了多日,几乎将整个清江城内的全部商铺都问了一遍之后,已然没有得到让他期待的答案,仿佛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海安山庄这样的地方。 他坐在一个摊位前,看着抓在手中,写下四个大字的信纸,怔怔出神,海安山庄,到底在哪。 第253章 传说 海安山庄,道简用手指在纸上慢慢滑动,他此时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像已经陷入到了绝境一般,明明距离这寻找多日的地方如此接近,可是这一刻,却让他感觉又十分的遥远。 他抓挠着头发,心中很是愁绪。 “这位客官,这小菜已经凉了,我为您换一份。” 道简回过神,看着年长憨厚的摊子老板,连忙摆手示意不必。 “多谢老板,不用换了,饭菜很好。” “这海安山庄很是陌生,客官是要去那里么?” “是啊,有一个亲人在那里,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寻找,茫茫大山,这可让我怎么找?” “客官要去的地方是雾海山啊……” 摊位老板搅拌着准备下锅的面食,出神的看着路头通往西边的方向。他只是望着西边,默默的叹了口气后,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钱,老板收好了。” 道简将几个文钱放在了摊位老板的炉子旁,转身向外面走去,他只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客官?客官!留步啊!” 道简听出来这声音正是刚才那摊位的老板,他转过头,看向身后,发现老板拿着一个皮质的荷包向他走了过来。 “客官,我想起来了,那海安山庄,不在雾海山。” “什么?” “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海安山庄。” 道简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杀死丁乐之前,对方信誓旦旦说的话,莫非全是假的? “这雾海山上有很多传说,一直被我们当地人口口传送着,这些故事啊,是用来吓唬孩子的。” 摊位老板说完,示意道简跟着他返回摊位,此时的摊位只有他一个人在忙活,所以眼神中始终流露着慌张与小心。 道简点了点头,连忙跟在老板的身后,走回了摊位,再次坐在了临近摊位老板忙活的竹凳上。 “客官口中说的海安山庄,是一个故事里面的地名,只不过那个故事,是我儿时听过的,现在大致内容已经记不清喽。” 摊位老板继续忙活着,他不再说话,似乎陷入到了曾经久远的记忆之中。 道简没有慌忙询问,他已经寻了这么久,不差这片刻的时间,既然对方能够解答一下,无论是否有用,对他来说,都有价值。 就这么默默等了一会儿,直到这老板再次为两名坐在摊位内的食客端上饭菜后,才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那海安山庄啊,是一个仙人的住所,听说啊,那里面能够医治天下百病,而且啊,这百病全都是鬼怪传的啊,好多人都想要寻找那个山庄,可是这个山庄从来都没有固定的地方。” 道简听到这里,皱着眉头,他并不是在对这个故事不满,而是对这荒诞的事情感到无用。 “若是想找到海安山庄,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得了某种怪病,无人能医治的,这样的人,若是还能活着,等到每年的雾海山刮来的浓雾时,全家人跪在城外祈祷,就会有仙人来接他。这样就会被带到海安山庄内医治。” 道简闻言眉毛微微一挑,他来了这么久,并不知道会有浓雾来到这清江城,这种事情,才引起了他的兴趣。 “那么每一次山雾来临时,那些仙人都会出现么?” “哪有哟,哪有什么山雾哟……我活了这么多年,就见过一次,还在晨间消散,假的,都是假的。” 老板说完摆摆手,面露不屑,他端着碗给道简倒了一碗清水后,见道简接过才继续说道。 “还有一种啊,更加邪乎,说是必须收集够九百九十九种草药,然后站在城门顶上焚烧,燃烧的草药必须坚持七七四十九天不灭,到时候,点燃草药的人,自然能够在城门上,看到一座山庄,向着眼看的方向走去,自然能够找到。” 道简喝了一口碗中甘甜的泉水,对这荒诞的故事微微一笑,轻轻了摇了摇头。 “所以啊,你那位亲人呐,多半是骗你的,先不说这山雾,就说这就九百九十九种草药,这全城的药铺,也不够抓啊,就算真的凑齐了,要多大一根香,才能燃够四十九天而不灭。” 老者说完,同情的看了道简一眼,他认为,能够独自找到清江城的道简一定是被人骗了,那个人不是逃婚的妻子,就是欠债的孙子。 道简笑着点点头,再次放下了几枚铜钱,他站起身向老者抱拳一礼后,转身融入到了来往的人群之中,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老者收起铜钱,向人群中看了一眼后,再也看不到道简的身影后,长长叹息了一声,他仰望着夜幕即将降临的天色,脑海中浮现出了往日的时光,他突然发现,本以为记得很清楚的记忆,在这一刻回想时,变得越发模糊了。 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个故事却一直留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希望他能找到,带着故事来此寻找的人,不多啊。” 来往川流不息的人群之间,道简信步走着,他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城西大门处,看着即将关闭的城门,停住了脚步。 他通过大门,看到了远在天边连绵起伏,覆有白雪的海雾山,心中矛盾无比,一切的线索,到这一刻全部都断了,无论是那丁乐,还是今天的老板,他们的话,充满矛盾,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一般。 “那种故事,可信么?” 道简默默的看着已变成黑灰色的天空,转身向一处客栈走去。 他没有冒然离开,而是在城中渐渐亮起灯火的商铺间来回转着。 “竟然开始相信那老板的故事,看来我也是真的变笨了,不过,自从有曼儿出现后,我一直都是这么的笨。” 道简想起和曼儿在一起的时光,突然笑了笑,他走进了一个书铺之中,寻找着本地怪谈故事的书籍。 没多久,他拿了一本薄薄的书走出了铺子,带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心情,向一处客栈走去。 这本书名正是《清江夜话》。 第254章 临近 客栈内,昏暗的灯光下,道简躺在床上,随手翻弄着《清江夜话》,这本书中的故事大概有五十个,都是收集于民间,汇总而成,而其中的故事多半都无从考据,完全是一个流放在此的文人官员闲暇时书写而成。 道简一篇又一篇的认真看着,可从头到位,他都没有找到那老者说起的故事。 “看来,那个故事说不定也无人传说。” 道简微微摇头,将书丢在一旁后,直起身认真打坐起来,现在的他,每日口诀的运转,更加丰富起来,从坤诀开始,随后是震诀,离决,兑诀,一个周天结束之后,再练一遍坤诀。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部坤诀的强大,虽然他也知道乾诀里面的内容,也见过花醉薇使出时自己也无法相比的强劲内力。 可是他无法评判到底哪部口诀更好,联想到对方口中提到的独尊,能够修齐十部心法口诀的人,更是让他微微摇头,到现在为止,他一共也就知道八个口诀,而另外两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过。 “十卦十卦,我到是知道八卦,六十四卦,可是十卦,却没听过。” 他将全部口诀运转完一圈后,缓缓睁开眼睛,呼出了一口浊气。 此时窗外已是深夜,屋内的烛火早已熄灭,道简在够过月光照入屋内的明亮之处,缓缓站起身,活动起来。 忽然,从窗外照入月光的屋内地板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遮蔽了一线月光一下,就这一瞬,被道简看了个激灵,完完全全捕捉到了眼中。 “难道是鸟?” 道简没有听到鸟叫,而且夜晚还飞行的鸟儿,他更是不多见,他连忙走到窗边,看向这沉寂的清江城夜景,心中突然畅快无比。 他环顾四周,看向城西那禁闭的大门,突然双眼一凝,微微眯着看了片刻后,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梁上君子而已。” 他看着这在城中房顶来回奔跑的孤独身影,心中很是好奇,若是对方看到了自己会出现什么表情。 道简的双眼跟着这人的身影,直到那身影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城西大门附近的一座宅院墙后面。 突然,道简心中微微一颤,他直起身,认真的看向城西大门外的茫茫群山。 徐徐夜风下,在这明亮的月夜中,城外茫茫的沙尘呼啸而过,转瞬间就向这城中刮来,呼呼风声四起,道简看着这如同无边的雾海一般遮天蔽日的沙尘,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在他眼里,这种景色,与他在江南村庄外见过的晨雾何其相似。 呼呼风声刮来,道简迎着风,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沙尘。 直到自己脸上能够感受到细腻无比的沙砾后,道简察觉到了这其中富含的湿润水汽。他睁开眼,展现出了一丝坚定之光。 这就是那老板口中的雾海,他突然跳出窗外,轻轻的落在一处房顶上后,向着城西大门方向飞檐而去。 没多久,道简就停在了被守门士卒把手的大门外,他躲在一个黑暗之处,细细打量着,直到确认没人注意他这边后,突然双足一登,用双手支撑着身体,在这个角落里一点点向城墙顶部攀爬。 一盏茶的功夫,道简已经停在了城墙顶部,他发现城墙间巡逻的砖道上,此时正传来有规律的呼噜声,原来在这里值守的士卒,早已偷偷沉睡起来。 他无声的冷笑,直接从这士卒头上越过,直接跨过这墙顶的砖道,走到了城外。 从城墙上跃下之后,他看着这浓浓的水雾,已经开始一点点的消散。 道简想着摊位老板的话,不甘心的大步迎着褪去的浓雾跑去,他速度极快,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这浓雾之中。 第二日,直至天亮之后,道简的身影才再次出现在了城西大门外。 他在雾中奔跑了半夜,根本没有任何收获,此时更是纠结起来。 荒诞不经的故事,他相信了,而且还带着希望在雾中奔跑着,他现在回想起来,更是不停的暗骂自己行事鲁莽。 先不说这个故事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就算是真的,他遇到了雾中之人,又有几分把握,对方不是想至他于死地的茶烟,或者说,是跟他们好无关系的路人。 “鲁莽了,鲁莽了。” 道简苦笑摇头,看着城门缓缓开启后,才迈步向城中走去。 这一次,他的步子极快,跟在被士卒一个一个检查的入城民众的队伍中,再次进入了清江城。 他直接按照记忆,找到了刚开始摆摊的老板,他迎上前去,直接要了一碗早茶。 “客官起的这么早。” “是啊老板,想起你昨日讲的故事,心中好奇,便外出寻了半夜。” “哦?可有收获?” 道简无奈的摇摇头,端起碗中的早茶大口的嗦起来。 “客官也是性情中人啊,竟然去验证老朽的故事。” “老板误会了,我只是好奇而已,不过我昨日买了一本清江夜话,上面收录的几十个故事之中,并没有你昨日是的故事。” “哦,这样啊,可能是因为,我年幼时,并非城中之人的缘故。” 道简端着的饭碗微微一颤,好像嗅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那敢问老板是哪里人?你说的故事在你们家乡流传的多么?” “多啊,几乎家家都知道,只不过由于之前朝廷派兵镇压了一个部落之后,我同老家的人一样,都逃到这清江城避难了,到现在再也没回去过,听说那里已经变成废墟了。” 道简连忙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兴致勃勃的问道。 “老板还没有说你的故乡在哪呢,你是哪里人啊?” “呵呵,既然客官感兴趣,那我不妨直接告诉客官。我的故乡是石煤坡,那里盛产煤炭,当年可是很多人乡绅都去那里开矿,也就是因为那里有煤,又没官府管,自然乡绅就多了起来,我们这石煤坡家家户户都能挖煤,而且……” “而且男丁极多,导致留下的人没有婆娘可娶,时间久了,自然就有媒婆说亲,久而久之,石煤坡,变成了媒婆村。若不是被外族部落惦记,请了朝廷出兵,我们怎会离开。” 道简心中不断的跳着,他怎能不懂这话中的内容,他想到了之前丁乐说的梅坡山,和这个老板的故乡有几分相似。 而且这老板幼年就离开了那里,也许他说的故事,是发生在他的故乡也说不定。 “那么敢问老板,你的故乡在什么方向?该怎么走?” “呵呵呵,这位客官是想去那边看看?” “是的,听着有趣,想去亲眼见证一下。” 摊位老板擦了擦双手,走到路中间,指着城西大门外的南边方向。 “若那条路还在的话,说不定客官还真能找到,沿着城外向南的路行走三百里,到那边再问问好了。” 道简不断的点头,他拿出清江城买来的地图,打开后,仔细看了起来。 地图上城池左下角的一处区域,贺然写着石煤坡几个字。 “多谢!” 道简心中无比欣喜,他难掩激动的心情,向着摊位老板抱拳重重一拜后,大步向城外跑去。 他没有返回客栈,屋内除了那本《清江夜话》外,在没有道简其他的东西,只不过这插着的房门,想要打开却要客栈老板费些功夫了。 清江城外西南的草原之上,这里早已没有了道路,道简快步走着,时而拿出地图来凡看着。 通往石煤坡的路早已被萋萋青草覆盖,难以寻找一丝踪迹。 唯有地上的偶尔出现的,经人雕琢过的石块,才可以粗略辨析出一些踪迹。这些石块多数黑如煤炭,仿佛被深深浸染之后无法擦拭干净一般。 道简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是快步走着,偶尔奔跑,这一日下来,他渐渐的走出了人烟,再也南寻任何踪迹。 现在能够辨别路的方法,就是寻找类似煤炭的大石块,或者是那老板指出的大概方向。 在那地图上,除了那几个字外,其余的没有任何标识物让道简用来参考。 当夜,道简寻到了一处草原中耸立起来高大的石碑,他坐在上面之后,随便吃了点干粮,就开始继续打坐修习几部口诀,唯有每日的打坐,才能让他的心情重归平静。 “快到了。” 打坐完的道简睁开眼,看向被黑夜遮蔽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一夜,格外的清冷,丝丝凉意顺着衣缝钻入了身体。 道简打了个冷战,正向闭眼休息,突然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湿度和熟悉的味道,这味道正是那片弄弄的雾海。 “没有错,就是这里。” 道简的心脏怦怦直跳,他感觉许久没有这么兴奋过,现在的他心中满是希望之火。 “曼儿等我,我这就来了。” 他想到了茶烟,被黑夜遮蔽身躯的他,散发出阵阵杀意。 他坐在巨石上休息了一夜,趁着雾海即将褪去之时,也迈步开始继续赶路。 这三百里,不长,两日就能走完,不过道简却没有再次奔跑,而是认真的寻找摊位老板话中的故乡。 第255章 老妪 “煤炭不见了?” 道简走在荒凉的草原之间,四周雾气弥漫如同一个白色形成的天地,茫茫的草原之间,有几条河流,缓缓向东。 他低下头,看着空旷的地面上,完全没有一丝活人生活的足迹,仿佛这里就是室外桃源一般。 “大致位置应该不错,既然这雾气是白色的,想来,已经过了寅时了。” 果然,没过多就,雾气慢慢消散,周围的景色大变样子,一瞬间仿佛换了天地一般。 “那个老板说的不错,这里果然是故事中的地方,只可惜,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家乡的痕迹。” 道简辨别的方向,继续向西南方走着,这一日,他走的格外缓慢,四处寻找关于煤炭的痕迹,若是找到了那里,想来,海安山庄也就不会再远。 当夜色再次来临之时,道简模模糊糊看见了远方黑色的废墟,他心中激动,快步跑了过去,行走在废墟中间,他看到了断壁残垣,心中渐渐辨别出此地就是那老板口中的故乡了。 这一日的奔劳,他已十分饥饿,喝了点附近的泉水后,就寻了一处坐下。 现在他需要按照老板故事中的方式,争取在海雾来临时,找到故事中的人,虽然他知道,见到的未必是同一个人,也许,会是茶烟。 深夜再次重归寂静,只有无尽的风从打坐中的道简身旁刮过。不知过了多久,风再次听了,道简睁开眼睛,看到了那熟悉的迷雾。 “若是按照那老板说,这雾应该很少见,可是为何,这雾每天都会出现?” 道简在内心猜测,多半是老板自小逃离家乡,这里的事情已记不清而已。 正在他出神之时,浓雾渐渐将他遮住,浓重的湿气再次穿过他的鼻腔,这熟悉的感觉,让他依然略微的紧张。 叮铃叮铃,有节奏的铃声从看不清的远处传来,道简的心跳加速,他在心中暗暗决断,也许现在来的人,就是茶烟。他没有动,依旧稳稳的坐在原处,冷冷的看着声源处渐渐清晰的人影。 这个人影不高,有些驼背的样子,手中的拐杖比阴影高处一截,在浓重的夜色下依旧十分抢眼,道简看着这陌生的身影,渐渐看出来人多半是一名老人,而且,通过阴影下的着装,似乎是一名老妪。 他的双瞳微微一缩,似乎想起来曾经见过这样的身影,那就是东莱上遇到的用毒老妪。 “果然是她……” 道简站起身,抽出月缘,冷冷的看着出现的人影。 远处的人影似乎也注意到了道简,发出了一声沙哑的疑惑之声。可脚步却没有停顿,依旧缓缓的向道简这边走来。 青草上没有传出任何脚步声,若不是那拐杖上的铃铛,恐怕很难被人发现,可见这老妪的功力,也是不俗。 道简微微咽下唾沫,他并不是害怕,可心中的紧张之情竟然让他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向前踏出一步,显出自己的态度。 “你是何人?” 老妪沙哑的声音传出,没有丝毫的敌意,似乎对活人的出现很是好奇。 “你又是何人?” 道简缓了缓情绪,老妪的声音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声音虽然陌生,却让他感到一丝安稳,他先是一阵放松,突然警觉起来,他察觉到自己竟然对这老妪一瞬间降低了敌意而倍感吃惊,脚步不由得连续后退,直接退出五步之后,才稳稳站住。 那老妪闻声同样是一顿,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相隔百步的距离,在夜色下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再开口。 夜晚的风声呼呼刮过,道简感觉到雾气似乎在这一刻有些消散的意思,然而天色还早,依然是漆黑的夜色,这让道简不觉有些疑惑,往常这个时候,雾气正浓,莫非现在这一阵雾气正在继续想清江城移动? 他心中这么推断,可是警惕之意却没有再降低,他不知对面老妪为何停下了脚步,远远站住,没有离开之意,似乎也没有继续前行之意,只是这么站在远处。 道简一声剑鸣传出,似乎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他放下心中的负担,带着警惕一步一步向老妪走去。 “不说是么?那么我就换一种方式问了。” 嗖的一声,道简一道剑劲使出,沉默的老妪一愣,紧接着快速后退,她身旁的青草直接断为两截,这一招道简并没有想击杀对方,而是想要通过气势来阵吓一下。 他见老妪身手敏捷,面色一冷,直接一步探踪剑使出,人如夜空中的银光闪动,瞬间冲杀到了老妪身前十几步的地方。 此时老妪无法再不出手,她挥舞铃声不断的拐杖,悦耳的铃声传开,瞬间挡开道简偷偷刺来的一击。 道简心中微微一惊,自己现在的实力自己自然清楚,能与花醉薇抗衡,甚至不弱与两个没有成为独尊之资的尊者,还有燕漠,这些人的身手,他更是清楚,然而现在,这老妪竟然一击挡开了探踪剑,在这夜色下,即使是雾气褪去展现出了月光,可是能够如此准确的挡开,是他没料到的。 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接下来自己醉步清风剑决的一步,竟然再次被老妪破解。 道简先是一愣,随后步伐一顿,心中满是疑惑,可现在不容他多想,于是咬咬牙,不在使用醉步清风剑决,而是凭借强劲的内力,快步追了上去。 而老妪同样是一顿,可夜色之下,道简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无法得知对方是如何破解的,在老妪这疑惑的瞬间,道简再次攻了过去。 上一次破解,还是在凤昔府内争夺商铺的地契时,在那之后,道简就刻意避开近身使用之法。 今日趁着夜色,他心中想来对方无法看清自己的步伐,可是却再一次被对方破解,这震惊之感,让道简无法相信,他不由得怒喝一声,剑影分光乍现,瞬间无限的剑劲从身上散发而出,层层不绝,直接冲向老妪。 他本不想近距离使出这招,怕将老妪击伤,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可是现在若是擒不到对方,让她逃了从此断掉寻找曼儿的机会,以后再避开他,夜晚不随着雾气出现,那将会是道简最怕看到的结果。 果然,在这层层无形的剑劲蔓延散开之下,老妪发出了一声惊呼,她狼狈的退开,想要避开道简这一招,然而脚步还是慢了些,几声衣物破损的声音发出,这老妪还是受伤了,她挡不住道简这满是杀意的一招,就在受伤之后,做出了一个令道简震惊的举动。 她,没有反击,而是放弃了抵抗,任由这些剑劲穿击自己。 “可恶!” 道简一咬牙,连忙断了剑影分光,再次听到几声衣物割裂的声响后,他探踪剑使出,冲到老妪身边,抓着对方衣领向着一旁丢了出去。 老妪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重重的摔在了草地上,滚了几滚,可却没有发出痛苦的叫声,而是默默忍耐着,艰难的爬了起来。 道简见对方只是攻了自己简单的一招,似乎不愿显露功夫,于是也停止了攻击,而是捡起了一旁的拐杖,向老妪走去。 老妪见道简走来,看着他手中的月缘,神色有些慌张,踉跄的后退,想要逃跑,可是脚步却很慢,草地上传出沉重的脚步声,让道简微微皱眉。 “莫非对方有诈?即使自己刚才偷袭得手,真伤到了她,可就凭她能挡住自己的探踪剑,还有破了自己的醉步清风剑决,就一定有不凡的身手,岂能这样狼狈?” 道简心中默默分析着,脚步越来越快,老妪想要狼狈的逃跑,而道简则是快步追赶。 果然,道简几步就追上了老妪,月缘健身搭在了老妪的肩头,老妪身子微微一颤,停下了逃跑的脚步,背对着道简站在了原地。 “这位前辈,你的拐杖。” 道简身手将拐杖递出,老妪毫无戒备的一把夺过,可是依旧没有说话。 “怎么?现在想装哑巴?不觉着太晚了吗?而且,听口音,前辈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应该是来自中原?” 老妪闻言身子再次微微一颤,可依旧没有回话。 道简察觉到对方的反应,心中更是坐实,这么简单的反应,显然是心虚的表现,可见这一行没有白费,终于找到了曼儿的踪迹。 “前辈,我不想杀你,还希望你能老实回话。” 道简将月缘重重的拍了几下老妪的肩头,以示警告,老妪会意的点点头,两人再次沉默了许久,道简忍耐不住,率先问道。 “不知前辈可知海安山庄?” 此言一出,老妪的沉默再次印证了道简的猜测,这让道简不觉间更是在心中双手合十感激在清江城中遇到的那位摊位老板,若不是他,自己怎可能找到这里。 “老身知道,不过这位公子为何要来这里。” “当然是为了找人,还请前辈不要有其他想法,老实的回答就是。” “找人?敢问公子找谁?” 第256章5 避毒 “找谁?” 道简冷哼一声,突然搭载老妪肩头的月缘重重用力一压,老妪吃痛闷哼一声,跪在地上。 “你只需回答我的话,其他的休要多言,明白么?” 道简见对方跪在地上,严厉的斥道,他此刻终于找到了地方,而且这个老妪与东莱宗上遇到的老妪颇为相似,这让他更是心生不快,手上的力度不觉间越来越重。 “老身知道了,知道了,请公子见谅。” 道简闻言心中有些烦闷,见对方没有反抗的意思,可是这时间,这地点,不反抗在他的判断下,将是酝酿着更大的阴谋,这让道简无法放松警惕。 他微微减轻月缘的力度,感觉到对方弓着的身子微微舒展后,才停止用劲。 “那你告诉我,海安山庄在哪,能否带路。” “可以,不过海安山庄不是谁都能去的,公子这样押着老身,恐怕还没靠近海安山庄,就会被那里的毒雾毒死。” “毒死?前辈真是好心呐,我若毒死,岂不是正合你意?少废话,带路。” 这种谎话,道简自小就和张虎学会了,哪能那么被轻易忽悠,况且,现在的他,体内的坤诀早已大成,当年的老妪毒不死自己,那个茶烟虽然想不来长相,可是她的毒同样对自己没有一点作用,就算当年祝庆的断肠散,也没有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老妪口中的毒,更不在话下。 按照道简的想法,若是对方没说,只是带着自己靠近,真的有毒雾的话,道简自然会中毒,说不定还会反被老妪擒下。 可是对方现在竟然告诉自己那里有毒,那么多半就是一种诈,这怎么能唬住道简。 “唉,既然如此,就跟老身走。” 老妪不被察觉的微微叹息,开始在前面走着,道简连忙跟上,压在老妪肩上的月缘微微用力,他很怕老妪会趁自己不备,瞅准时机逃掉。 可是,他跟在老妪身后走了很久,丝毫没有见对方想要反击或者逃跑的意思。这样的举动,让他更是警惕起来,不觉间想要相信对方的话,时断时续的屏息,略微呼吸时,也开始感应体内是否有些不适。 道简感觉跟在老妪身后走了半天,时而左拐,时而右拐,似乎在绕圈一般,虽然这废墟中的道路曲折,可是道简凭借印象,感觉到老妪带着自己前进的路似乎是在来回绕着什么。 这老妪的举动在道简眼中定有重大的阴谋,而且这种阴谋很是明显。 “你这绕来绕去的是在干什么?若是在拖沓下去,我可就要在你身上开几个窟窿了,好好带路。” 道简一声呵斥,用月缘重重的拍打了两下老妪的肩膀。 老妪闷哼一声,脚下意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用拐杖站稳之后,喘了口气,缓缓说道。 “老身不敢,这就是通往海安山庄的路,还有这颗药丸,若是公子吸入毒烟后感到身体不适,就尽快服下,否则吸入的毒气发作起来,可是会要命的。” 老妪说完,向身后丢出了一颗药丸,道简直接一把接住,捏着药丸在鼻尖闻了闻,一股腥臭诡异的味道直接顺着鼻腔冲入心肺,这一阵眩晕让道简脚步都来不及站稳。他只是轻轻的吸了一点,没想到差点就失去意识。 道简一瞬的恍惚后,直接恢复清醒,他怒从心起,重重一掌拍在了老妪的背上。 噗,老妪没有躲避,重重的一掌击打在背上让她直接喷出一口献血,哇的一声惨叫后,狠狠的面朝草地砸在地上,同时不住的咳嗽。 “呵呵,前辈好手段,竟然能用迷音蛊惑我,这一掌就是警告,你好自为之,休要再做这种无意的举动。” 道简看向地上正要挣扎着爬起身的老妪,将那颗药丸塞入了怀中,心中的仁慈之意重重的消散殆尽,他冷冷的看着这不断下套的老妪,若不是想要打听到曼儿的消息,说不定早就一剑将对方废掉,岂能容忍对方活到现在? 这一次,老妪用了好久才终于站稳,她身子不住的发颤,双手紧握那根木杖,过了许久之后,才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献血,一步一步的慢慢向前走着。 这一次道简拉开了一点与老妪的距离,跟着老妪在这四周来回绕着,他想起曾经同翟磐闲聊时记下的话。有些神秘的地方,是有阵型保护的,若是直接冲入其中,先不说能不能找到目标,可能很大的可能都会迷失在其中。 想到这里,道简意识到了什么,说不定,这海安山庄,就是在某种阵法之中,所以老妪才这样七扭八拐的在前走着。 就这样,天边渐渐发白,飘向身后的浓雾再猜回来,将老妪和道简遮蔽在了中间。 随着天色的大亮,道简这才意识到,他依旧跟着老妪走了一夜,此时,走在前面的老妪才被道简认真的看清。 她外面披着兽皮长袍披风,穿着一个黑灰缝制的锦袍,看起来有些华丽,不似农家粗布衣衫,想来在海安山庄内,她的地位不低,手中抓着的这跟深红色的拐杖,顶部是一个圆孔,上面穿着一串骨质银器铃铛,这铃铛是骷髅的样子,嘴里含着银珠,在老妪的摇晃下,发出悦耳的铃声。 可现在被道简看清后,不知为何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妪握在拐杖上的手,皮肤白皙,很是白嫩,完全不像年老色衰之人该有的样子,这让道简眉头微微一挑,显然更加怀疑起老妪的身份。 两边的草原渐渐消失,道简和老妪走到了一处怪石嶙峋的隔壁荒漠之间,穿过悠长的山道,道简渐渐察觉出空气中出现了一种古怪的味道。 他仅仅是吸入一丝,就感觉筋脉中隐隐传来不适,似乎在排斥着吸入体内的毒素。 “公子,我们快到了,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毒,那个药丸公子丢了么?若是没有,就快快服下,可避此毒一二。” 道简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而是停下脚步,默默在体内运转,没多久,他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似乎回复了一些。 “安心带路,这点毒,还死不了。” 老妪闻言,面露吃惊之色,不过嘴角却微微弯起,再次向前走着。 第第257章 服毒 通往山庄的路崎岖漫长,道简调整着呼吸,跟在脚步缓慢的老妪身后,老妪似乎刻意放慢了脚步,致使通往山庄的路变得越来越长。 道简不清楚老妪的这么做的目的,可也乐的放缓脚步,这毒雾让他很是难受,许久没有中过毒的他,这种久违的疼痛感还真是让他熟悉起来。 上一次这样的疼痛,还是发生在祝庆的断肠散中,此刻的他,感觉筋脉中有些微微的胀痛,每次呼吸之间,整个鼻腔都是麻麻的,嗅觉更是在这一刻失去了作用。 老妪似乎察觉到了道简呼吸有些异样,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道简。 她的兜帽遮住了大半个脸颊,让道简看不清容貌,可是露出那灰白相间的头发却又十分显眼。 “公子,那里避毒的丹药真的可以驱散这种毒,你如果想有命活下去,就赶紧服下。” “服下之后,好快快死掉?或者被你抓去?” 道简冷哼一声,此刻略微发青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有些诡异,一种阴森之相出现。 “赶紧老实的带路,若是还在这里啰嗦,小心我直接送前辈你上路,反正距离山庄也不远了,有你没你没什么区别。” 老妪微微抬头看了道简一眼,可是遮住半个面颊的兜帽却让道简无法看清这低自己快半截身子的老妪的表情。 “那就随你。” 老妪冷冷的回答,转身后继续在前面带路。 道简忍着喉间的麻痒低声咳嗽了几声,他感觉此时毒雾比之前更加浓烈了许多,只不过是时浓时淡,直到他看到了一处断墙上放着的烟炉后,才明白了这些烟的来源。 这毒雾正是这四周数不尽的烟炉组成,随着清风经过,这烟炉中的毒雾也就在这里变得浓淡不一。 道简此时脸颊已经微微发黑,他想到了放在怀中的药丸,之所以留着药丸没有丢掉,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用这药丸来要挟走在前面的老妪,逼她将药丸吞下,从而获得解药,他担心曼儿已经中了这毒雾中的毒素,只有逼着老妪拿出解药,才能将曼儿安全带离这里。 “曼儿修习坤诀时间短,她扛不住这样的毒。” 道简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脚步,现在的毒雾让他都有些难以忍耐,那曼儿此刻的境遇可想而知,想到自己已经耽搁了两年有余,心中更是愧疚不已。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两年,不必炼狱要轻松多少。 道简微微叹息一声,脚步的加快也让走在前面的老妪有些意外。 没多久,道路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身影出现,在见到老妪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后,微微一怔。 “毒偶,此人是谁,你不知道这里不能轻易让外人到来吗?” “毒偶?” 道简微微皱眉,他看了一眼前面的老妪,在此时才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况且,通过这二人的表情看,这老妪的地位似乎不太高,这到出乎道简的意料,他原以为这老妪应该在这山庄中也应该有不低的地位,毕竟年龄在这里摆着的。 “我带谁,是我的事,二位恐怕没资格来斥问我?” “哼,我们只是按照山庄的规矩办事而已,况且此人已经中毒,为何还不拿下?” 道简两眼微微一眯,他在这毒雾缭绕之间,看清了挡在前面的二人样貌,这二人身着枣红色布衫长裤,脚上是编织的草鞋,可是神色间却又有些高傲,他们的神情冰冷,透漏出一抹狠毒。 他们的质问,让老妪陷入了沉默,道简站在身后看着两人得意的神色,察觉到这里的怪异之处。 道简冷笑两声,抱着月缘向后退了几步,想拉开距离,让这两人好好和老妪谈谈。在他心中更是想着,如果两边能够再打一架,留下的人更好控制。 “怎么不回话了?看来我们还要好好和茶烟姊姊说上一说。” “是啊,那一会儿,就让那姑娘本该受的罪,全部让毒偶好好品尝品尝。” “姑娘?” 道简心中猛的一跳,既然对方口中提到了茶烟,那么现在再提到受罪和姑娘四字,一瞬间在他的心中形成了滔天的波澜。 “哼,死到临头还敢动嘴,毒偶,我不管你心中有什么意图,带外人上山,无论死活,都是重罪!” 其中左手边的一人直接扭头看向道简,向一旁的伙伴使个眼色后,直接跃起一拳向道简打来。 他狰狞一笑,似乎对斩杀道简十拿九稳,他才不管毒偶的想法,只是能让毒偶不快,心里的想法无法实现就好。 毒偶没有回应,任由这两人从身旁经过,向道简冲去,没有阻挠,也没有参与,而是冷冷的站在原地。 道简抽出月缘,盯着欺身而来的二人。 “想反抗?找死!” 左边的那人怪笑两声,从空中抬起一拳,就向道简砸下,而另一人则从腰间取出一个翠绿的短杖,向道简这边打来。 道简原地不动,仅用剑影分光带出的一阵阵剑劲,刮向冲向自己而来的二人,原本无形的剑劲,在这一刻却突然划破了毒雾,形成几处异常清晰空透的波动,刺向二人。 二人面色一变,没想到道简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竟然能够展现出如此狠辣诡异的一击。他们躲避不及,纷纷中招,遭受剑劲的地方直接破裂开来,散发出的献血融入到了这浓厚的毒雾之中,使得这一片白色的毒雾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彭彭两声,失去意识的二人重重的栽在道简身旁附近,没有了呼吸。 毒偶和道简站在原地,周围重归寂静,他这一招故意展现出的杀意,一是因为得知了曼儿遭受的苦难让他心焦,二是既然从二人口中得知老妪知晓关于曼儿的详情后,则不打算留情,必须杀鸡儆猴。 “仅此一击,就能击杀二人,公子实力果然深不可测啊。” “别废话,带我去见茶烟,还有让我去见一下那位被你们折磨的姑娘!” 道简用剑尖顶着毒偶,随着剑尖没入毒偶的衣服中,扎在了对方的后背肌肤上。 第258章5 相见 一阵刺痛从毒偶的后背传出,这种痛虽然轻微,却不得不让她微微颤抖一下。 “原来公子是为了那个姑娘?” “说了别废话,赶紧带路。否则你的下场与这二人无异。” “那公子还是动手,既然公子已经开始杀人,我带公子上去,也只会惹出乱子,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让老身现在去死的好。” “少威胁我,赶紧带路!” 道简心中无比的气愤,他有些懊悔,不该轻易的一招杀死这二人,若是留下一个,说不定比从这老妪口中打听关于曼儿的消息要轻松好多。 现在无论他如何威胁毒偶,对方都没有动。 “想让老身走,也是可以。” 毒偶说完,阴森森的怪笑两声,转身从怀中拿出一个乌黑的手帕,递向道简。 “这里面全是刚才的药丸,从现在起,每隔两个时辰服下一颗,否则,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带你去见茶烟和那位姑娘。而且,一旦我死在这里,没有回去,相比茶烟也会知道我这里出了事,那姑娘也许就活不成了。” 道简双瞳微微一缩,微眯着双眼看了看毒偶递过来的手帕,听着对方最终的威胁,还有那从口中发出的阴森的怪笑之声,心中不觉间犹豫起来。 他自然知道刚才那药丸是什么东西,里面古怪腥臭的味道让他为之作呕,可没想到,对方在得知自己的意图后,竟然用这样的消息来要挟自己。 “好!” 道简结果手帕,塞入怀中,同时在怀中摸索了一下,将刚才老毒偶递给自己的药丸拿出后,向对方展示了一下,直接咽了下去。 他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接受这样的建议,从见到毒偶那一刻起,对方总是留手,没有伤他的性命,他一瞬间就做出了推测,也许毒偶是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找茶烟邀功行赏,那么让自己吃下的药丸,最多就是用来控制自己的慢行毒药而已,并不会让自己短时间内身亡。 同时,他知道自己的坤诀能够自行驱毒,所以他并不担心这些。 毒偶显然没有料到对方这一次竟然如此干脆的服下了之前慎之又慎,不愿触碰的毒药。 她怔在原地,愣了愣神,直到道简出声斥问她时,才转身继续在前引路。 “不知那姑娘是何人,竟然让公子不为所动,如此果断服下药丸。” “她是谁,与你无关。” 道简不愿多言,现在说的越多,就会让曼儿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既然对方知道曼儿是自己的软肋,那么一定会想办法借此来要挟他,就像这药丸一样。 “是你的亲人吗?” “是你的妻子?” “是你的妹妹?” 无论毒偶如何问,道简始终不答,而是继续跟在她的身后走着,他一是不愿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伤害到曼儿,二是正在分神感受体内的药丸,这药丸下肚后,没有一丝的异样散发出来,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丝毫没有效果,可越是这样,道简就越发的心惊。他更加坚定了这手帕中的药丸,是一种慢性的毒药。 而他现在,正在一点一点的落入这名叫毒偶的老妪手掌之间。 没多久,又有两人向这边走来,毒偶停**,看着再次出现的两人,这两人的服饰与刚才被道简一招杀死的两人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两人却没有跋扈的样子,反而是避开毒偶,静静的站在一旁。 “毒偶,身后这外人是谁?” “他是我要带去见茶烟的人。” “茶烟此刻外出采药了,不在山庄内,她吩咐你的事,都做完了吗?” 毒偶摇摇头,她的举动瞬间惹的二人面色一变,可是这二人谁都没有展现出过激的举动,而是各自冷哼一声之后,从她和道简身旁经过,继续向山下走去。 “杀了这两人。” 毒偶的声音传出,让那两人和道简都是一愣,道简此时正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两人,一旦让他们发现山庄下面来路上的尸体,那么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于是也没有多想什么,直接按毒偶的话,一招探踪剑瞬间冲出,直接一剑刺入两人中的一位,随后横扫一击,将半截裂开的尸体带着另外一颗飞起的头颅华丽落幕。 干净利落的一击,再次轻松的宰杀两人,道简将宝剑收回剑鞘,从容的转身,向毒偶这边走来。 “茶烟不在山庄,速速带我去见那个姑娘。” “公子好身手,老身这就带路。” 毒偶闻言点点头,转身继续在前面走着。 此时迷雾渐渐变得稀薄,似乎是要从这毒雾中出去了一样。 “公子,一会儿见人就杀即可,这山庄内,除了茶烟以外,其他人都可以杀。” 毒偶的话让道简心生疑惑,怎么这老妪对同门如此无情,虽然他知道刚才那四人对这老妪都不怎么尊敬,甚至眼神中更是透着杀意。 “莫非,这就是茶烟他们一派的规矩?门内弟子互相厮杀?” 道简见毒偶不动,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打了个哆嗦,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一声后,这才让对方继续在前引路。 接下来的路途之中,道简遇到了四五波巡逻的二人组,这些巡山弟子有些更是还没说话,仅仅露出一个眼神,就被道简轻易击杀。 他们致死也没有想到,一个面颊深陷,同时散发出黑色的中毒之兆,却在这山庄脚下,轻易的将他们杀死。 虽热人手的增加,道简感觉似乎山庄之内还有不少弟子,可是在他踏入一处由层层房屋组成在一起的庞大庄园后,心中的震撼更加强烈,这藏在毒雾中间,仿佛世外桃源的海安山庄,竟然多达百名匆忙的山庄弟子。 “记住我说的话,全部杀完。” “为什么?这些人也与你这一支的茶烟有仇?” “只管杀便是,这里,在你的世界中,没一个好人。” 毒偶的话让道简一哆嗦,他见毒偶自顾自的在前领路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凡是出现在他身边,留下来询问的,都得死。 果不其然,毒偶带着外人进山庄后,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动静,而这种动静还没有形成规模,仅仅是前来打听消息,围观的,都死在了道简脚下,由于他们不是同时结伴而来,这让道简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全部斩杀与剑下。 他看着四周稀薄的雾气,此时体内的不适感正在慢慢削弱,显然是自己的坤诀在没有毒雾的打扰下,恢复的越来越快。 道简晃了晃微微有些无力的右手,直接向前一部迎向打算呵斥毒偶的弟子们,同时手中的探踪剑直接使出,将这几人轻松斩于剑下。 “公子,就快到茶烟的区域了,不知可否告诉我,那姑娘的身份啊?” “很重要?” 道简一愣,自己杀了这么多人,难道毒偶没有注意吗?杀这些是,一半是用来出气,更多的则是立威的,让这老妪准备动手的时候,在心里掂量清楚。 “没错,你是说还是不说啊?” “带我见到她,我自然会告诉你。” 毒偶再次发出一阵怪笑,似乎此时的她畅快无比,于是点点头蹒跚的向前走去。 死伤的弟子越来越多,终于还是有人逃脱了道简的杀招,带着伤逃跑了。 道简却没有追赶,而是跟在毒偶身后催促对方快些带自己去见曼儿。 这一路上,再次遇到了不少山庄弟子,可是在体内余毒所剩无几的道简手中,全部都没有逃掉性命,他们要不是一招而亡,要不就是死在剑劲之下。有些还没断气的,更是被毒偶用拐杖夺了性命。 而且刚过两个时辰,在毒偶的催促下,第二粒药丸被道简吞下。 道简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握住月缘的剑柄越发的用力。他冷冷的看着走在前面的毒偶,心中更是打算在找到曼儿之后,第一个送她上路。 这种无情的老妪,说不定死在她手中的亡魂不比茶烟少,既然如此,不如替天行道。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缓缓推开,昏暗的通往地下的密室内,有一处无法被光线照射到的牢笼,里面正关着一位女子,这女子无力的趴在地上,似乎遭受到了难以形容的折磨,可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的伤患之处。 而此刻的道简借着门口和几处天窗射入的亮光,正同毒偶并肩站在这地牢的门口,他在看清倒在地上的女子后,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心情,直接冲了上去。 “曼儿!” 这压抑许久,带着期待的呼唤让道简忘掉了身旁的威胁,站到牢门旁之后,心疼的看着没有回应自己,昏迷的女子。 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开始不停的呼唤起来,可是地上的伊人却在昏迷之中,没有回应。 “将她放出来,让我带她走!” 道简带着泪容抽出宝剑,转身直指站在门口的毒偶。 “带她走?她体内中着剧毒,公子就算能带走她也没用,离开这里,她就是一个死字。况且,公子真的认为,来到这里就能走了?” 毒偶一阵怪笑,身子突然变得异常敏捷,直接后退一部,趁着道简还没有冲杀到面前时,直接将地牢大门合上。 “在这里好好呆着,等茶烟大人回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