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钻到钱眼里面去了》 第一章 古朴铜钱 张九阳在翻他老妈箱底的时候,发现了一枚古朴的铜钱。 铜钱外圆内方,拿在手上颇为沉重,一看就是很有年月的古代钱币。 张九阳撅着屁股,把铜钱放在自己眼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再放到嘴中咬了咬。 “呸!”张九阳吐出一滩口水,“还不错,这物事质地还挺硬!” 蹲下身来,张九阳在箱子底部又翻了翻,除了一堆普通的衣服外,没有再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掂了掂手中的这枚古铜钱,张九阳有些不太满意。 从小到大,他总认为,老妈这神神秘秘,从来不让任何人碰的箱子,里面一定藏着不少好东西。 然而,撅着屁股翻了半天的张九阳,注定是要失望了。 张九阳,属于那种很没有读书天赋的,死笨死笨的“超级天才”。 这“超级天才”的称号,乃是张九阳的老爹亲自封赏给自家儿子的。 实在没办法,神童张九阳,自打开始读书的第一天起,课堂上老师教给他的东西,在老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一点不剩地还给老师了。 最关键的是,这家伙课堂上,还显得十分的认真。 老师让写字就写字,老师让读书就读书,但反正就是折腾了半天,记不住。 老爹无奈,如此天才,家门之幸? 张九阳已经厌了,上了十几年学,别人是学历蹭蹭蹭地往上升,他是重在参与。 但是他也想开了,毕竟抱了十几年鸭蛋回家,他还是弄明白了一点,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 张九阳会什么? 你还别说,他还真会。 张九阳会算账,是很会算的那种,从小到大,除了会认几个字外,唯一没有还给他们那体育学院毕业的数学老师的,就是加减乘除。 体育老师教数字的时候,把零画得像篮球一样大,这让张九阳觉得很有意思。 他瞬间似乎是领悟了一个道理,原来数字还可以由书本上的那么小变到这么大。 然后当体育老师把一到九这九个数字,依次写到数字零前面的时候,张九阳的眼睛中,释放出了无比刺眼的光芒。 张九阳似乎瞬间就已经领悟了黑板上那一长串数字的真谛。 当数学老师告诉同学们,在一到九这九个数字之后,可以添加无数个数字零的时候,张九阳的世界,猛然间炸开了。 是那种翻天覆地的炸开了,脑海中,只有无数的,一个又一个的数字。 放学后,张九阳站在校门口的商店前,看着店中那标满价格的玩具,小吃,方便面,再看了看自己手中一元面额的纸币。 张九阳想,要是这个一后面,再多加几个零,那他岂不是可以把这整个小卖部都买下来? 从那以后,张九阳老爹发现,自家这个儿子,啥都不行,就算账厉害。 那是真的厉害,有一次村里集体卖出农产品,收东西的小贩计算器刚按完归零,张九阳就已经算出了最终的价钱。 老爹裂了裂嘴,心想,这世界上,算账快能找到生计活吗? 作为一个本分的农民,他不知道。 初中读完,张九阳实在是实力有限,升不上去了,于是跟着一个远房亲戚跑生计,一晃就是四五年。 如今,十九已过,二十将近的张九阳,好不容易回趟家,却是发现老妈不在,估计又是在那块地里忙活着。 等了半天的张九阳有些无聊,突然想起了自家老妈有一个神神秘秘,谁都不让碰的箱子。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张九阳开始翻东西。 这枚铜钱,张九阳不熟悉,以他那可怜的知识,不足以让他知道眼前这铜板来自何朝何代。 拿起这枚铜钱,张九阳想站起身,蹲着身子翻了半天,实在是有些难受。 脚下躺着一根因时日长久而无比光滑的擀面杖,那是张九阳翻箱子的时候拿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妈会把一根擀面杖放在箱子里。 张九阳站起身来,头有些昏,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擀面杖。 他一脚踩了上去,擀面杖这种光溜溜的物事一受力,顿时是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起来,立马就让张九阳摔了个狗啃屎。 那枚抓在张九阳手中的铜钱,霎时间便飞了出去,在墙上弹了几下,然后无巧不巧地,刚好落在了张九阳脑袋着地的地方。 张九阳口中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在那铜钱落地的后一秒,身体无比瓷实地摔在了地上。 张九阳的脑袋砸在了地上,不轻,而那枚还没有完全躺平的铜钱正好落在了他额头着地的位置。 然后,张九阳的前额,重重地砸在了这枚铜钱之上。 张九阳顿时觉得眼前一阵眼花缭乱,霎时间无数的金银财宝,珍珠美玉,在眼前晃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心想,老天爷,老子该不会是让这一摔,给摔傻了吧。 别人都是两眼冒金星,我看到的怎么全是珍珠银钱? 浑浑噩噩间,张九阳迷迷糊糊地仿佛看到,那一枚古朴的铜钱,在散发出一道金灿灿的光芒后,竟然是钻进了自己的额头之中。 “这玩意,竟然跑到我的脑袋里面去了?”这是张九阳昏过去前,最后的一点意识。 铜钱没有钻进张九阳的脑袋,可能是它也嫌这脑袋太过于像榆木疙瘩。 如果有人此刻见到了这一幕,一定会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因为,在张九阳脑袋砸中铜钱的那一刹那,这枚铜钱仿佛是被激活了一般,猛地发出了一道无比刺眼的金光,然后,把张九阳这个一米八几的壮小伙子,整个吸了进去! 吸进了这枚古朴铜钱上,那小小的,方形的钱眼之中。 张九阳,钻到钱眼里面去了! 第二章 美女香闺 这一夜,张九阳做了很多梦,梦里,他不是躺在金山银山之中,就是躺在珍珠钻石之内,那感觉,比世间最柔软的床都还要舒服。 梦里,他也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是金元宝吗?张九阳问自己,可为什么是软的? 而且手感还挺不错。 张九阳没管,那些金灿灿的金子,色泽无比醉人的珍珠钻石,让他已经飘飘欲仙起来。 而外面,早晨的太阳刚刚爬上山,伸了个懒腰,将太阳的朝晖洒向大地。 阳光透过镌刻着精致雕花的窗棂,照在了绣床之中,一具有着完美曲线的身体之上。 沿着如脂如玉般的脖颈,向上,是一张无比精致的绝美脸庞。 张九阳动了动身子,伸了伸手臂,隐约中,他感觉摸到了什么。 绣床上,感受到一只有力手臂的触碰,沉睡中的美人,猛然间惊醒。 绝美脸庞上的美丽大眼睛猛地睁开,她第一眼便是看到了身旁睡着的这一个陌生的,穿着奇怪服饰的,还在做着美梦,满脸傻笑的高大男子! “啊!”和韵薇顿时发出一声无比高昂的尖叫,这尖叫声霎时间便是传遍了整个偌大的和家府邸,无数人闻声驻足。 片刻后,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拖着他那笨重的肥胖身体,急匆匆地朝着自家女儿的香闺跑去。 张九阳在听到这一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声时,满脑子的美梦霎时间被惊醒,一个激灵从绣床上弹了起来,还没待他弄清楚眼前的状况,身体便是重重地挨了一脚,然后嘭地一声,摔到了床下。 待他揉着老腰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时,看到的却是一张无比愤怒的,瞪着小眼睛的,不住地喘着粗气的,巨大的肥脸! 张九阳顿时傻眼了,眼前这人,为什么这么愤怒,为什么看着自己露出了一副如同要吃人的神情,还有,为什么他穿着一身古代人才会穿的长袍? 最重要的是,张九阳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喃喃道:“木窗木门,古色古香,这他妈是哪里?拍古装片的影城?” 然后,他便是听到,这眼前那巨大的胖子,一声大喝,“来啊,将这个闯入小姐闺房的登徒浪子,给老子吊起来,老子今天,老子今天要卸了他的两条腿,然后亲自了结了他!” “他妈的,老子和四海的女儿,他都敢动。” 声音中,充满着无限的怒火。 张九阳霎时间蒙了,他只见房外冲进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仆,这些家仆膀大腰圆,双目喷火,其中一人走上前来,迎头便是给张九阳面门上来了一拳,然后不由分说,架起张九阳就往外走。 张九阳顾不上自己飞速肿起来的右脸,心中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地问自己,“老子不就是摔了一跤吗?怎么就变成了登徒浪子?” “老天爷,眼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九阳的心声,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仆自然是听不到的,他们架起张九阳,很快便是来到了一棵巨大的老桂树下,然后手脚麻利地将张九阳捆住手脚,整个悬空地吊在了老桂树上。 张九阳被这一阵特别招待折腾得七荤八素,但是脑袋却是渐渐清醒起来。 “看这样子,这他妈是真要将老子当猪一样宰了啊!” 张九阳心中在大骂,嘴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 而另一边,和四海铁青着脸,在一群面色凶恶的家仆的簇拥下,慢慢地走向了那被捆住了手脚,整个悬空吊在树上的张九阳。 此刻的和四海心中很怒,他恨不得生吃了眼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 闯进和府千金大小姐的闺房,这样的事,在整个大阳国,没有几个人敢做。 整个大阳国,没有人不知道,富商和四海,有一个最为看重的,名叫和韵薇的女儿。 和四海身体奇胖,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肥胖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和四海虽然富可敌国,但自从和韵薇出生之后,他那些夫人小妾的肚子,就再也没有鼓起来过。 和韵薇,成为了和家唯一的家产继承人,也是和四海捧在手中,看得比命还要重的掌上明珠。 从小到大,和四海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宠溺无比,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皇帝老子的儿子,也比不上咱家的女儿金贵!” 当然,这话和四海是在自家府邸里,悄悄的说的。 然而,自己平时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韵儿,竟然,竟然被眼前这可恨的小子,轻薄了。 和四海双目通红,心中恨极。 他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张九阳的衣领,怒喝道:“小子,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老子今天一定要将你这个胆大包天的登徒子,一刀砍了!” 说完,和四海一转身,“哐啷”一下,将身后家仆握在手中的雪亮锋利长刀拔了出来。 张九阳见状,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是顾不上其他,张开大嘴大叫起来! “你们不能就这样杀我,老子干啥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不能杀你?”和四海闻言,顿时怒极反笑,“你闯进我女儿的闺房,竟然说不能就这样杀了你?难不成,老子还要将你供起来不成?” “闺房?”张九阳大张着嘴,“我他妈不就是被摔了一跤吗?怎么会跑到人家姑娘的闺房里面去了?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感觉,到处都不对劲?” 张九阳使劲地摇了摇头,不要命地再次大喊了起来,“你们真的不能杀我,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这是冤杀好人!” “冤杀好人?”张九阳说完,却是和四海冰冷的话语声传来,“在这和府内,老子和四海就是王法,且不说你这厮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是好人,那又怎样?既然有胆在我和府中为非作歹,杀了也就杀了!” 和四海心中怒不可遏,口中言语更是冰冷无情。 张九阳顿时急了,这他妈是什么混账话啊,杀了也就杀了,你当是杀猪呢? 看着眼前这夸张胖子手中举起的锋利长刀,张九阳脑袋顿时转得飞快,得赶紧想个办法啊,否则,老子就真的要稀里糊涂的做鬼去了。 也就在这当口,也不知道张九阳是怎么想的,他突然感觉到,眼前的这个胖子,他的身份,就是一个商人。 而这个商人的心中所想,也霎时间在张九阳的脑中呈现。 张九阳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思考这些奇怪的东西是怎么从脑子里面跳出来的,看着眼前这胖子手中那高高挥起的长刀,张九阳脱口而出。 “你不能杀我,我,我会算账!” 第三章 我会赚钱 张九阳一语惊人,身前那胖子高举的长刀缓缓放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某一瞬间,他似乎从张九阳的双眼中,看到了一枚金色的,灿灿发光的铜钱。 刺眼的金光,让作为一名富商的和四海,霎时间仿佛是闻到了金钱的味道,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刀,冷声道:“你说什么,你会算账?” 张九阳见那柄让他后背发凉的长刀终于放下,连忙忙不及地点头。 和四海冷哼了一声,“算账?我和府有数不清的账房先生,从来不缺会算账的。” 张九阳闻言,赶紧摇摇头,“不是你说的那种算账,我算账,最大的特点就是,很快!” “很快?”和四海面色冰冷,“有多快?” “超级快!”张九阳为求保命,说话根本没有多加思索。 “超级快?哈哈哈。”和四海冷笑一声,转身朝着身后的一名家仆说道:“你,马上去叫一个账房先生过来。” 那名家仆闻言,应了一声,飞快地跑走了。 不多时,一位穿着长袍,抱着算盘的账房先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待那名账房先生走近,和四海一声冷哼,道:“我说数,你算账,若是有一个数字算错了,立刻拉出去喂狗!” 张九阳闻言,脑门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却是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和四海向那名和府账房看了看,示意他做好准备,然后便道:“五千六百九十一钱,花去三百五十一钱,又放入一千四百一十五钱,最后,共得多少钱数?” “六千七百五十五!”和四海话音刚落,张九阳便高声大喊出口。 和四海心中一惊,脸上神色不变,却是看向那噼噼啪啪拨动着算盘的账房先生。 那名和府账房“啪”地一声按定算盘,然后朝着和四海点了点头。 和四海嘴边露出了一丝冷笑,继续道:“去年我和府共进账九千八百万零七十一金,各项支出三千一百万零一十七金,未收到账款一千九百万零四十九金,缴纳赋税八百万零三十七金,最后,去年我和府应得收入为多少金?” “七千八百万零六十六金!”和四海话音刚落,张九阳又是大声出口。 半晌之后,账房先生看向和四海,朝着他点了点头。 末了,和四海又出了一连串的数字,让张九阳计算,而张九阳每次都在和四海话音刚落下的时候,便是将正确的答案大声说了出来。 最后,当和四海喘着粗气说完一大串数字的时候,张九阳依旧是在和四海话音刚落的时候,不痛不痒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和四海没有搭理张九阳,他一双眼睛看向那名和府的账房,他说的这串数字太长,连他自己说完,都记不住自己说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当那名账房先生噼噼啪啪地刨着算盘算了好一阵子后,然后才抬起他那满是汗水的脸,颤颤巍巍地道:“老爷,他说的是对的!” 和四海闻言,心中的震惊已经是无法形容,但是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是毫无变化。 他转过头,看向张九阳,道:“没错,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如你所说,很会算账,但是,我有大把的账房先生,拿你一个算账快的小子有什么用,在这大阳国,算账快和慢,并不会影响我和四海!” “所以,你会算账又如何,依旧改变不了你即将被老子宰掉的命运!” 张九阳闻言,顿时是汗毛倒竖,面前这胖子太难搞了,更糟糕的是老子会的本来就很少啊! “除了算账,其他的好像啥都不会!” 然而,当张九阳看着和四海手中的长刀再度举起来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从张九阳的脑袋中跳了出来。 张九阳哪里还顾得上去想这古怪的念头是怎么从他那个榆木一般的脑袋里蹦出来的,只是出于本能地将它大喊了出来! “等等!等等!除了算账,我还会,我还会赚钱!” “赚钱?”和四海高高举起的长刀稳稳停住,瞪大了眼睛,“你说,你还会赚钱?” 张九阳感受着和四海言语中的冰冷,拼命地点头。 也就在这时,一名侍女匆匆地从和府后院跑来,附在和四海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随着侍女的轻声细语,和四海脸上的神色,也在不断地变化着。 半晌之后,和四海挥挥手,示意这名侍女离开。 然后他走到张九阳面前,脸色冰冷,道:“好,既然你小子说你会赚钱,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一天之内,一天之内如果不能赚到我店铺平常收益十倍的钱,老子就把你那玩意用绳子绑起来,把你整个挂在树上吊三天,然后再亲手了结了你这个色胆包天的登徒子!” 巨大的胖子说完,双目喷着火,破口大骂一阵之后,骂骂咧咧地朝着和府后院走去。 第四章 娘子训夫 和府后院,和四海那一帮大大小小的夫人小妾,正围着一名容貌绝美的女子,脸色焦急地不住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片刻之后,和四海臃肿的肥胖身体推门而进,看了一眼那被围在中央的绝美女子,心中顿时泛起无比的宠溺来。 挪动着肥胖的身体,和四海快步走到和韵薇身前,一脸焦急地问道:“韵儿,你真的没事?” 和韵薇脸上的神色很奇怪,有疑惑,有不解,有猜测,但是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那就是自己并没有被哪个不知道怎么跑到自己床上来的奇怪男子轻薄。 这一点,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无疑是极其敏锐,极其确切的。 也就是说,自己虽然跟哪个衣着奇怪的男子似乎是同床共寝了一个晚上,但是自己的身子依旧是完好的,清白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和韵薇对跑到自己床上来的哪个奇怪男子有了一丝好奇。 难不成,他跑到我的床上来,就只是为了睡个觉? 和韵薇摇了摇头,对于哪个奇怪的男子,她是真的很是想不明白。 而就在这时,和四海那肥胖的身体,也急急忙忙地挪了进来。 和四海实在是太胖了,走起路来就如同一大团肥肉在地面上蠕动,用一个挪字形容他走路最是贴切。 看着自家老爹那都快凑到近前的焦急胖脸,和韵薇冲自家老爹微微一笑,道:“爹,我真的没事。” 看着和韵薇脸上的真实笑容,和四海心中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会暂时留着张九阳的小命,便是因为那名和府侍女在和四海耳边,只说了一句话。 “老爷,就在刚才,几位夫人在小姐的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小姐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是说,小姐没事。” “而且,大夫人让我转告老爷,说这个人暂时还不能杀!”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才让张九阳的小命得以暂时保了下来。 否则,以和四海大阳国数一数二的巨商的脾气,胆敢闯入他女儿闺房的登徒浪子,岂还有活命的可能。 不过,和四海虽然彻底放下心来,下一刻却是看向那众多妇人中的一位,问道:“夫人,你说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暂时还不能杀,是什么意思?” 声音中充满了恼怒。 那和府夫人,长得端庄美丽无比,乃是和四海的大房,也是原配,同时也是和韵薇的生母。 那和府夫人看了一眼满脸怒色的和四海,心中如何不知道和四海心中的怒火从何而来,还不是因为对自家女儿太过宠溺。 这等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事情,再晚一点,保管和四海已经是让哪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身首异处了。 所以和夫人这才匆匆忙忙派了侍女前去传话,然后这才有了刚才那众人一脸焦急的一幕。 白了一眼和四海,和夫人拿着嗓子,提着语调。 “和四海,你现在知道韵薇没事了,应该放心了吧。” 和四海一生,最怕的就两人,一是他那捧在手中最为金贵的女儿,第二便是眼前的这原配。 和四海点了点头,看着自家夫人拿捏起的那副架势,再加之确认女儿平安无事后,和四海心中的怒火顿时消减了一大半,此刻再见自己夫人一副娘子训夫的模样,和四海之前那副汹汹的气势,早就不知道甩在哪里去了。 和夫人见和四海像坨蹦跳的大肉丸子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示意侍女搬了个椅子,让和四海坐下。 看着和四海入座,和夫人这才开口,到:“既然放心了,那我就来告诉你,为什么那小子暂时还不能杀。” 和四海闻言,一双小眼睛顿时瞪大,看着自家夫人,只不过心中依旧有些恨恨。 却是那和夫人继续说道:“今日之事,动静太大,时至此刻,怕是整个和府,都是知道了。” “我和府家大业大,人多嘴杂,只怕不出几日,这事就会弄得满城风雨。” “这大阳国好事之人不少,与我和家作对的也不在少数,你说,一刀杀了那小子,能解决什么问题?” 和夫人说完,一双美目看定和四海,仿佛是在等待着和四海的答案。 看着和四海脸上阴沉的神色,和夫人心中清楚,自家这位这副样子,就是默认了自己的话。 于是和夫人继续又说道:“杀之无益,这是其一。其二,便是这小子与韵薇同室共处了一夜,但韵薇却是毫发无损。” “这就奇怪了,你说他是登徒浪子,可为何被擒时一脸迷茫,身处何地都不知的模样?” 那和四海闻言,鼻孔中顿时哼了一声,“这厮定然是装的,好蒙蔽你我,借机逃命。” 那和夫人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是吗,可当时房中有不少侍女,我都问过了,那等迷茫,可不像是装的!” “最重要的是,韵薇告诉我,她第一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哪个小子,竟然在她身边呼呼大睡?” “好像似乎还在做着什么美梦的样子。” “你不觉得,这一点有些太过于违背常情?” 和四海闻言,一双小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几下,然后道:“这有什么不合常情的,这说明这小子胆大之极,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那和夫人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啐道:“动动你那颗猪脑袋,若这小子真的是登徒浪子,他又如何敢在韵儿闺房之中长久逗留,然后被发现之后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逃跑举动,难道,这个登徒浪子,在韵儿绣床之上睡了一晚上,就是为了等你抓住他,让他给你当女婿?” 和夫人心中恼怒自家男人愚笨,一气之下连这样的气话都说了出来。 那一旁的和韵薇闻言,顿时脸生双霞,低低地唤了声,“娘!” 和四海被夫人这句话刺激了一下,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第五章 废物该死 “是啊,这小子若真是登徒浪子,就算他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女儿闺房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等着人去捉吧,毕竟我看刚才那小子的机灵劲,应该不是傻子才对!” “难怪这小子刚才大叫着不能杀他,他啥都没做。” “可这挨千刀的小子,又是怎么跑到韵儿闺房里面去的?” 和四海满头问号,看来,这和府的看家力量,是得好好整顿整顿了。 却是和夫人见和四海脸上神色变化不停,心中料定他那猪脑袋终于开始运转起来,便是继续又说道。 “所以,我觉得,这里面,也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也不一定。” 那和四海听着自家夫人话中的意思,竟然是有些偏向那闯入自家女儿闺房小子的感觉,顿时是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子,“那夫人的意思是,难不成我还要放了这个该杀的小子?” 眼见着和四海又要发怒,和夫人心中气急,道:“谁要你放了这小子了,我只是说,这小子暂时还不能杀!” 却是和四海心中的怒火又再一次被勾起,和四海挥了挥肥胖的手掌,怒声道:“不管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敢闯入我和四海女儿的闺房,那就没有什么不能杀的!” 那和夫人闻言,顿时是厉喝了一声,“和四海,你整天满嘴就知道,杀杀杀,你有没有相过,韵儿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这大阳国,豪门千户,还有谁会娶?” “你难道忍心看到韵儿孤苦一生,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和夫人此言刚刚落下,那原本还怒火冲天的和四海,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张着大嘴啊了半天,最终还是缓缓地坐回了位置上。 是啊,大阳国虽然民风开放,人民好客热情,但是女子对于名节,却是最为看重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那几乎就等同于,自己的女儿这一辈子,都很难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 想到这里,和四海脸上先是一阵扭曲,然后狠狠地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桌案上。 半晌之后,和四海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缓缓道:“那依夫人的意思,这小子该如何处理?” 和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她心里,对于这个闯入女儿闺房的小子,心中也是很生气的,但是女儿的毫发无损,却又让她对张九阳的怨气少了许多,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名母亲,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她不能不去长远打算。 理了理心中的头绪,和夫人开口说道:“这个男子,先留着他的命吧,且看他有没有什么能力,但凡他有一丝半点会做事的天赋,那也算是我们韵儿的福分了……” “毕竟,这小子和韵儿在一张床上躺了一个晚上,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是韵儿的男人了。” “虽然这小子来得没头没脑,但是我们总不能真的杀了他,让韵儿一生都没有依靠吧!” 和夫人这话说完,一旁的和韵薇脸上神色变幻不停,有恼怒,有愤恨,有迷茫,自己的一生,真的就要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捆绑在一起了么? 和韵薇不愿,她是一个极其有主见的女子,但是母亲的话,却也是句句在理,如同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决断。 却是那座位上的和四海,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阴沉的脸色已经暴露了他心中压抑着的狂怒,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的夫人和最珍爱的女儿,和四海声音低沉,喉咙里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刚才在审哪个小子的时候,他告诉我,他会赚钱,我给了他机会,一天之内,如果赚不到我和家单个店铺平常收入的十倍,老子依旧会亲手宰了他!” “哪怕宰了这小子,我的女儿会嫁不出去!哪怕宰了这小子,韵儿会孤苦一生!但若是这小子是个废物,老子还是会亲手杀了他!” “这件事情,我和四海,说一不二!” 说完,和四海迈动着肥胖的双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竟然走得飞快,竟然走得气势非凡。 屋内,和夫人没有说话,她知道,和四海虽然平常怕老婆,但是这整个偌大的和家,真正做主的,还是他和四海。 现在,就只能希望,哪个夸下海口的小子,能真的赚到店铺平常收入十倍的钱吧。 “否则,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的性命啊。” 第六章 和家油铺 和四海走后,和府顿时间鸡飞狗跳起来。 原因很简单,一肚子火没地方发的和四海,自然是把火发到了和府护院队伍身上。 和四海冲着和府护院队伍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破口大骂之后,又将其中的几个领头的揍得鼻青脸肿,然后下达了以下几条命令。 第一,立即着手将和府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翻个遍,就算是地上的蚂蚁,也要给老子弄清楚是公还是母。 在这一条上,和四海扬言,凡是公的,通通给老子赶出去。 第二,从今天开始,你等必须白天夜晚瞪大眼睛注意和府内外有没有异常的风吹草动,一旦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当天值日的护院队长拉出去砍了喂狗! 第三,鉴于最近和府护院队伍工作态度玩忽懈怠,大意粗心的情况,护院队伍每人上交一篇一万五千字的检查。 以上三条,立即执行,完不成的,扣除工资,除此之外,还要打扫和府上下大大小小的数十间厕所。 和四海说完,在那跪趴在地上的几名护院队长肥硕的屁股上每人赏了几脚,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和四海走后,整个和府霎时间便热闹起来。 护院队长们可不想掉脑袋,也不想丢了这份有面子的工作,和四海虽然不好相处,但还算公平公正,和家的工资开得也高,在和府做护院,小日子过得还是非常滋润的。 这一点,可以通过几名护院队长肥硕的屁股得到充分的证明。 尤其是,一向被和府护院视为心中女神的和家大小姐,在自己人眼皮子底下差点出事了,这他妈还得了! 尽管挨了一顿揍,但和府护院整支队伍,却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摩拳擦掌,看谁都是敌人,一双眼睛兔子一样通红。 于是,他们掏鸟窝,捅鼠洞,帮蚂蚁搬家,撅着屁股在草地上爬行,做着最近距离的地毯式搜索。 而另一边,和四海走后,张九阳被两名凶悍高大的和府护院押着,来到了一个很大的油铺之前。 和府家仆执行命令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他们将来意简单向油铺掌柜说明后,就揪着张九阳,将他塞在了一个伙计的位置上。 然后,这两名凶悍的家仆,一左一右,如同桩子一般,站在了张九阳身后,两双眼睛如同探照灯,锁定了张九阳的后脑壳。 其中一人朝着张九阳瞪了瞪眼,目光中的意思很是容易理解,“看啥看,你这色胚,赶紧干活!” “若是再磨磨唧唧,不用老爷动手,老子先拧断你小子的脖颈子!” 感受着身后两个二愣子虎狼一般凶狠的目光,张九阳摇了摇脑袋,尽可能地分析着自己眼前所处的状况。 “首先,虽然依旧是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跑到人家姑娘床上去的,但是有一点很确定,那就是自己的小命,还捏在哪个像坨肉球一般的胖子手头。” “第二,我他妈刚才说了什么?我会赚钱?” 想到这里,张九阳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张九阳啊张九阳,从小到大,你这双爪爪除了会花钱之外,什么时候会赚钱了? 现在倒好,杵在这里像个木桩子一般,赚钱?赚个锤子。 然而,就在这时,那站立于张九阳背后的其中一名和府家仆很合时宜地冷冷开口说道,“下午七时,店铺就会关门,我看你这副模样,就算拖到晚上,也是逃不了被砍了吃饭家伙什的命。” “吃饭家伙什?”那他妈岂不就是脑袋?张九阳这点领悟能力还是有,顿时间浑身打了个激灵。 “管他妈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然眼下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 反正都已经够稀里糊涂了,张九阳此刻反而是冷静了下来。 他开始观察起眼前的这个和家油铺。 油铺很大,柜台上摆放着的油也很多,品种也十分丰富,有熬制的猪油,还有菜籽油,花生油,葵花油,红薯油,花椒油,玉米油,大豆油,芝麻油,甚至还有橄榄油,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油类,是张九阳从来就没有见过的。 张九阳心想,这样种类齐全,规模巨大的油铺,就算是在他生活的地方,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这和府,看来是真的很有钱。 然而,这么多的油,要怎样才能尽可能多的卖出去?而且,还要在一天的时间内,卖出这家店铺平常收入十倍的银钱,这活儿真他妈的是,九十九岁老太太穿绣花针,这他妈纯粹就是扯淡啊! 看了看天色,张九阳头皮一阵发紧,再也顾不上扯不扯淡,因为那日头已经爬上了中天,再不抓紧,他就连半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一想到自己的小命,张九阳脑袋顿时空灵了起来,眼睛也亮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张九阳的眼中,一道灿烂的金光,一闪而过。 油铺里买油的人其实不少,但大多都是在挑挑选选,看看这个,闻闻哪个,走看了半天,有的一看价格,掉头走了。 张九阳翻了翻白眼,这似乎和自己所在的地方没什么区别。 张九阳跟着远房亲戚跑过生计,自然是知道,顾客买东西,其实是很难伺候的,没有人摸得准每位消费者心中的所有购物需求,只要有一点的不如意,他们都可能横挑鼻子竖挑眼,然后摇摇头,扬长而去。 张九阳先把注意力锁定在了一名挎着篮子的中年妇女身上,中年妇女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哪个,目光主要在菜籽油和花生油之上移来移去。 张九阳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买油。 也就在这时,张九阳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霎时间便看透了这名中年妇女的心中所想。 “菜籽油便宜,花生油较贵,但两种她都想买?” “家中有生病的老父亲,需要花生油调理身体,而更昂贵的猪油,却又买不起?” “而要想买两种油,身上的钱又不够,因为菜籽油得多买,这是一家人一个月主要的厨房用油。” 正因为此,中年妇女在两种油上,一直犹豫不决。 张九阳看了看四周,见油铺里的其他伙计都在自顾自的忙着,便是朝着那名中年妇女走去。 张九阳一动,那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和府家仆也紧紧地跟了上来。 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模样。 第七章 九阳卖油 张九阳三两步走到那名中年妇女身前,脸上露出微笑,问道:“大姐,请问你是不是想要买油?” 大姐这个称呼,让中年妇女有些很不适应,不过当她看到张九阳脸上的灿烂笑容时,顿时心中缓和了下来。 什么时候,和府油铺的伙计,变得这么随和了? 和府在大阳国,家大业大,所涉行业不知凡几,自然,他和府的店铺,连伙计都自觉高人一等。 何时会对顾客,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模样。 张九阳心中有些明了,和府所在的这个时代,大概是有权有钱人可以作威作福,平头老百姓饱受压榨的时代。 至于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张九阳现在没时间去想。 却是那名中年妇女感受到张九阳言语中的真诚,于是点了点头,道:“没错,贵当家,我是想买点油。”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想买菜籽油,也想买花生油?” 那名中年妇女闻言,脸上神色一惊,再次点了点头。 “花生油可以调养身体,菜籽油主要用来做菜,但是你身上带的钱不够?” 张九阳此言一出,中年妇女顿时如同见到鬼一般看着张九阳,半晌之后,呆呆地说了声“是”。 笑了笑,张九阳一手拿起油瓮旁舀油的大勺子,说道:“你要多少菜籽油,我打给你!” 那中年妇女震惊之余,仔细地打量了张九阳一眼,然后道:“十五斤。” 张九阳举起大勺子,从油瓮中打出了十三斤菜籽油,然后又从另一个油瓮中打出了两斤花生油。 “这样,我给你十三斤菜籽油,两斤花生油,菜籽油五十钱一斤,花生油九十钱一斤,我用六十钱一斤的价格,把这两种油合共十五斤一起卖给你!” 张九阳为什么知道这两种油品的价格,当然是看到的,那巨大的油瓮上,每一种油的价格,都写得清清楚楚。 “真的?”那中年妇女闻言,顿时是面露喜色,而就在这时,却是那一直站在一旁盯着张九阳的和家油铺掌柜,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小子,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和家油铺,各色油品,不满五斤不售,这是老爷定的规矩,你难道要违背和老爷的命令?” 张九阳闻言,心中顿时怒骂了一声,不满五斤不售?这他妈纯粹就是卖家市场,怎么卖,卖什么,全由这些有钱有势的剥削阶级说了算。 这种定量销售,能够尽大可能地获取利润,而相反,那些穷困的家庭,将因这样的规定,而买不起很多的日常用品。 这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现象,倒也并非只在和家店铺里才会出现。 但张九阳不管,他把一双眼睛瞪得像牛一样大,不咸不淡地说道:“和老爷只是让我一天之内赚到这家店铺平常收入的十倍银钱,并没有限制我怎么卖,如果今天之内我做不到这一点,我是不是可以告诉和老爷,是因为你的阻拦,才导致的赚钱失败,然后让他砍了你的脑袋?” 那油铺掌柜闻言,顿时脸色一紧,若真是那样,那还真有可能把老子也搭进去。 想到这里,这油铺掌柜顿时哼了一声,却是不再阻拦张九阳,自顾自地走到油铺里边的柜台后面去了。 “随他去吧,反正这小子也蹦哒不了几个时辰了,一天之内赚到店铺平常收入的十倍,老爷找借口杀人也太他妈有水平了吧,这纯粹就是,清水盆里的鼻涕,明摆着的死啊!” 没了掌柜的阻拦,张九阳顺利地将十五斤油,交给了那名中年妇女,并得到了他今天的第一笔收入,九百钱。 然后在中年妇女临走前,张九阳告诉中年妇女,让她转告其他需要买油的顾客,在这个和家油铺,油都可以这样搭配买,但仅限今天。 那名中年妇女闻言,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张九阳,点了点头,喜滋滋地走了。 要知道,她身上所带的钱,原本是买不到这两种油合计十五斤的。 张九阳的这一举动,当然是轻易就引起了油铺中其他买油顾客的注意,不少有着中年妇女类似需求,想同时买两种油品的顾客,顿时间一窝蜂地涌向张九阳,把张九阳围了个水泄不通,你推我挤地嚷着,“我要花生油十斤,大豆油三斤。我要菜籽油二十,玉米油四斤。我要……” 张九阳微笑着点头,动作灵活地将每个人需要的油品和数量,飞快地称量好,然后一一交到这些人手上。 然后,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张九阳都不忘叮嘱一句,“在和家油铺,油都可以这样买,但仅此一天。” 顾客们喜滋滋地去了,张九阳也喜滋滋地看着面前的一堆不少的银钱,心里很有些小小的满足感。 张九阳没有注意到的是,这样的方法,是怎么从他哪个榆木一般的脑袋里想出来的。更没有注意到,卖家市场这种经济学的专业术语,又是什么时候钻进他那个从来没有记住过东西的脑袋里面去的。还有,自己这个从来没有死过脑细胞,开动过的崭新脑壳,是怎么想到利用和四海,一句话就把油铺掌柜拿住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为什么会看得透购买者心中的购买欲望和想法,而且,还那么准? 第八章 榆木开窍 张九阳在大阳国的第一笔生意,就这样做成了。 尽管他连这个国家的国号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阳,地球上有过这样的一个国家吗?张九阳没有去想,他已经把注意力开始转向了其他的顾客。 虽然刚才已经成功卖出去了不少油,但这个店铺平常每日的具体收入是多少,张九阳是不知道的。 哪个名叫和四海的胖子看起来很不好对付,而要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张九阳就必须得尽可能多地去卖油。 因为,每多卖出去一斤油,自己的小命就多一分保住的可能。 张九阳接下来,把目光放在了刚刚走进油铺的一名穿着得体的妇人身上。 这名妇人手上戴着一枚精致的戒指,脖子上挂着一串精美的项链,看起来,家境应该还不错。 目光在这名得体妇人的身上扫了一下,张九阳心神一动。 因为,他发现,他再次获得了这名前来买油得体妇人的内心购物欲望和购物需求。 “带的钱足够,想买猪油?” “辣椒油平常家里用得少,买不买犹豫不决?” 妇人似乎很是纠结,在各种各样的油品面前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拿不定主意。 而就在这时,张九阳的声音恰好在这名妇人的耳畔响起。 “这位夫人,可是想买点猪油?” 得体妇人闻声,抬头看了看满脸笑容的张九阳,点了点头。 她倒是没有感到吃惊,毕竟刚才自己在装有猪油的油瓮前驻足了好久,有眼力劲的伙计当然能看得出自己想买猪油。 张九阳闻言笑了笑,道:“买猪油,没问题。只不过本油铺今天,所有的油品都在搞活动,如果参与活动购买油品,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优惠,怎么样,夫人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搞活动?”这个无比陌生的词语,让眼前的这名得体妇人疑惑不已,她完全不知道张九阳口中的“搞活动”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九阳说顺了嘴,在地球上,“搞活动”这三个字满天飞,就是三岁小孩也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商家又在弄噱头吸引消费者了。 但是眼前的这个时代,终究是和自己所处的时代是不一样的,看到这名得体妇人一脸迷茫的神情,张九阳赶紧补充道。 “搞活动,简单来说,就是优惠买卖,你以三百二十钱每斤的价格来购买熬制的极品猪油,店铺今日另送你十斤辣椒油,这十斤辣椒油,免费!” “十斤辣椒油,免费?”那得体妇人闻言,顿时眼中一亮,她双目飞快在那装有猪油的巨大油瓮上扫了一眼,只见那油瓮之上,写着:“猪油,一斤,三百钱。” 此刻的张九阳眼睛多贼,毕竟被小命岌岌可危的危机感逼迫着,当然是霎时间便感受到了这名得体妇人的这一细微举动。 努力使自己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灿烂,张九阳面色不变,道:“当然,三百二十钱,是活动价格,你如果不需要辣椒油,可以以三百钱每斤的单价单独购买猪油,只是就没有了辣椒油的赠送。” 那名妇人闻言,想到自己本就纠结于辣椒油的购买与否,如今只是每斤猪油多涨了二十钱,就能免费得到十斤的辣椒油,那何不干脆参与面前这店伙计所说的那啥?活动? “二十钱也不贵,就这样决定了。”得体妇人在心中略一打算,便是出声表示愿意按照张九阳所说的“搞活动”的方式来购买猪油。 最终,这名妇人提着购买的五十斤猪油,和张九阳“赠送”的十斤辣椒油,满意地离开和家油铺,走了。 临走之前,张九阳依旧是告诉她,可以回去告诉自己的邻里街坊,和家油铺,今天正在“搞活动”,凡是参与活动的,以活动价购买油品的,都可以得到自己需要的对应分量的“赠品”,但得抓紧,因为“活动时间”,仅此一天! 得体妇人脚步飞快地走了,这样的“搞活动”,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呢,得赶紧回去,跟四邻街坊说道说道。 得体妇人走后,张九阳推出了第三种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卖油方法。 他逮住一名看起来囊中紧巴巴,挠着屁股抠搜搜的穷苦书生,告诉他,只要他邀请五名以上的朋友一起来买油,就给予这五人每人一个前所未有的“团购价”,——在各种油品的价格上减十钱到二十钱不等。 “真的?”那名书生正因为缺钱不足买油而愁眉苦脸呢,张九阳的话顿时就如瞌睡之时来了枕头,那书生在多番与张九阳确认之后,顿时“嗷”地大叫一声,似一匹疯马一般,冲出和家油铺,找人凑数去了。 …… 大概一刻钟之后,张九阳放出的第一个大招,奏效了。 只见那最先在张九阳手中购买了十三斤菜籽油,两斤花生油的中年妇女,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奔着和家油铺而来。 这些人,家境大多都与中年妇女差不多,她们一进油铺,便是将张九阳团团围住,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大声表达着自己的买油需求,然后便是眼巴巴地看着张九阳,生怕眼前这穿着打扮奇怪的小子反悔。 张九阳当然是乐得连嘴都合不拢了,他手脚飞快地将各种各样的油品打出,称重,装好,然后交给眼前这群热情地照顾自己生意的大娘大婶,并客客气气地将她们礼貌地送出了门。 中年妇女们何时受过这等礼遇,又何时得到过这样的实惠,多是满意地看着张九阳,然后喜滋滋地走了。 紧接着,回去到处显摆的得体妇人也领着一群浩浩荡荡的街坊四邻,来到了和家油铺,他们找到张九阳,在这个满脸堆笑,面容和善小子的招呼下,满满意意地参加了一次“搞活动”,然后提着自己花钱购得的油品,又看了看免费获赠的油品,点着头,大声议论着,笑着,无比开怀地,三三两两地,走了。 再然后,那名穷苦的书生领着一大票衣服破旧的,和他差不多款式的读书人,冲进了和家油铺,寒酸两个字在他们脸上无比生动地写着。 张九阳当然是当即就满足了他们所要求的“团购价”,因为这一票穷书生每人哪怕只扔给他一百钱,那也足足有几千钱的可观收入。 穷书生们走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店伙计会这般客气地,将油品打给他们这帮穷困潦倒的寒门学子,而且还有不小的优惠。 第九章 簸箕装钱 和家油铺搭配买油,“搞活动”,“团购价”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从未有过的新鲜事,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城市的每个角落。 和家油铺前,排起了长长的买油队伍,因为大家都知道,这般“划得着”的买卖,仅在今天。 甚至在油铺的旁边,还挤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小孩们咬着冰糖葫芦,大人们抱着膀子,倒是不少的小贩被忙坏了,他们来来回回地不停吆喝着,和家油铺所在的整条大街,如同在看最精彩大戏的露天广场。 张九阳简直忙得停不下来,他第一次觉得,真该感谢自己爹妈生了自己这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身体,要不然,眼前的这体力活,他还真的做不下来。 他已经没空去数钱了,一把把的银钱只管往身后丢,在哪里,有一个巨大的簸箕,已经装满了厚厚的一大摞。 油铺掌柜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他蹲在大簸箕前,两腿打着筛子,眼前只见着张九阳不住地将一把一把的银钱丢进簸箕,他双手颤抖着,却没有摸向那数不清的银钱。 没错,他麻爪了。 到最后,张九阳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不得不招呼油铺里的其他伙计,和他一起应付眼前这长长的买油大军。 是日,和家油铺直到夜晚九时,才不得不强硬关门,实在是伙计们都累得干不动了,而那长长的买油队伍,却依旧还排得老长老长。 和家油铺内,张九阳看着店内那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银钱,慢慢地笑了起来,他找个了位置随便坐下,虽然今天累了大半天,但是他觉得,自己此刻的精神头,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好。 和四海派来清查结果的人早就到了,他们被长长的买油队伍堵在了外面,老老实实地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得以进入油铺。 张九阳没搭理他们,店内的那座钱山,比什么都更具说服力,他又何必再费口舌。 他脑中在想,今天他所用的,在地球上,那是再普通不过的销售手段。 搭配销售,不过是将两种价格不一样的商品搭配在一起,以满足某些有这类购物需求的消费者。 捆绑销售,则是通常把需求量小的商品和某种畅销商品捆绑在一起,以带动小需求商品的销售,并且可以适当提高价格。 比如那名得体妇人购买的辣椒油。 至于团购价,这在地球如今所在的时代,那已经是商家们常常使用的销售手段了。说到底,不过是通过微小的让利,来吸引更多的消费者消费。 这三种手段,在张九阳所在的这个时代,的确是很普通而又不足以令人惊奇的。 但张九阳想的是,他这颗榆木脑袋,竟然已经学会把自己所在时代的东西拿过来用了? “这难不成就是课堂上老师讲过的学以致用?这个词语有一天也会落到我张九阳头上?” 张九阳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他仿佛已经看到,政治老师在点着自己的名,正在表扬自己。 “难道是因为那枚钻进自己脑袋里的铜钱?” 张九阳在想,他当然只是在猜,但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他那颗保养了十几年,使用率和使用次数都无限接近于个位数的脑袋,似乎是真的变得灵光了太多太多。 “这可真是,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张九阳课堂上毕竟是打了十几年的酱油,终究还是有些记得不是很清楚的。”他想了半晌,“对,没错,就是见钱脑开!” “见钱脑开?”如果张九阳的语文老师在这里的话,我猜我们的语文老师估计会脱下鞋底板,好好地让他的这个得意门生长长记性。 但不管怎么说,张九阳那颗榆木一般的脑袋,终于是开窍了! …… 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大阳国几乎人人都知道的问题。 和四海最爱什么? 一是他那独苗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宝贝女儿和韵薇。 第二便是钱,数不清的钱。 钱对于和四海来说,那就是治病良药,尽管他那臃肿肥胖的身体肥得如同一头足有三百磅的大肥猪,但只要见到钱,和四海的心情就立马愉悦得如同自己就是身材最为匀称的美男子。 和四海爱钱,大阳国人尽皆知。 这一点,就连大户人家养的学舌鹦鹉,也都知道。 所以,当天夜里,当一箱接一箱的银钱被抬到和四海眼前的时候,他那双因肥胖而变得很小的眼睛,顿时睁得比任何时候都大。 看着眼前这装得满满的几大箱子银钱,和四海把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搁,满目都放着刺眼的光。 而在屋子外面,还有不少装满银钱的箱子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抬到和四海的眼前。 七八名和府家仆,用碗口粗的长杠子,抬着一箱箱的银钱在前头走,在他们之后,张九阳慢条斯理地走着,前面的人走得很慢,因为那巨大的钱箱子实在是太沉了。 早上押解张九阳的那两个二愣子,此刻正一言不发地跟在张九阳身后,他们可再也不敢对张九阳又推又攘了,眼前这个小子不知道使了什么古怪手段,竟然真的在半天之内赚到了那么多的钱! 虽然弄不懂张九阳的古怪,但是他们还是明白了一点,“这小子是个狠角色。” 见识了张九阳的厉害,他们当然不敢再放肆,虽然早上已经将张九阳得罪了,但毕竟是混了不少年社会的老油条,他们很会见风使舵,这个时候再去招惹张九阳,那就跟脑袋让驴踢了一般没有什么区别! 和府偌大的正堂内,和四海看着眼前一口口装得满满的钱箱子,摇了摇自己的肥大脑壳,然后无比艰难地,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转过头看向那名油铺掌柜。 “这都是那小子今天赚的钱?” 和四海很难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急切地想从自己手下人哪里得到答案。 第十章 终生为仆 油铺掌柜屁颠屁颠地跑到和四海面前,点了点头,意思表达得干脆而肯定。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和四海,一把拉过这名油铺掌柜,开始询问起了今天张九阳卖油的整个过程。 对于张九阳在油铺施展的那一番拳脚,油铺掌柜那是深深地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此刻见自己东家问起,顿时是眉飞色舞,事无巨细地娓娓道来,直讲得唾沫星子横飞,手脚并用,激动无比,满脸春色。 和四海看着眼前这神情如疯似狂的油铺掌柜,眉头大皱,赶紧打断了这名掌柜的激情演说,再让他讲下去,没准这家伙会兴奋得误以为赚了这么多钱的是他自己。 打断了油铺掌柜激昂万分的述说,和四海问道:“这小子这一天售出去的油品,共计多少?” 能在和四海手下负责一个店铺,这油铺掌柜何等人精,他把早就做好的统计不加思索地报了出来。 “合共一万三千一百一十七斤,各类油品都有,半天之内,卖出这个数,简直闻所未闻。” “若这些量的油品,按寻常价格售卖,能得多少钱?”和四海问道。 “不可能这样卖的。”那名油铺掌柜闻言,毫不迟疑地摇摇头,道:“和老爷,你也知道,油铺之中,有走俏的油品,也有不好卖的油品,更有和老爷你亲自定下的不满五斤不售的铁律,若不是此人今天的这般神奇手段,半天的时间内,根本就卖不出这等惊人数量的油品。” “只不过,我大致估计了一下,就算这些油以平常价格售卖,也不一定能赚得这小子今天这半天所售油品所得的银钱。” “最重要的是,像辣椒油这一类很不好走量的油品,在这小子的那什么‘搞活动’的手段下,都卖出去不少,这一点,在平常是几乎做不到的。” 和四海闻言,点了点头,他自己就是商海里的老油条,对油铺掌柜说的这些当然是无比清楚。 摸了摸自己肉包子一般肥厚的下巴,和四海自言自语地说道:“难不成,这小子真的如他早上所说,很会赚钱?” 却是那名油铺掌柜听到和四海的低声自语,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地嚎了起来,“老爷,这小子岂止是很会赚钱,这小子简直就是天才,一个可以给和老爷你赚来无数财富的超级天才!” 和四海最开始被油铺掌柜的鬼嚎吓了一跳。 不过,当他听完油铺掌柜所说的后半句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 收回那本想踹向鬼嚎掌柜的巨大脚丫子,和四海回头招呼过来一名和家管家模样打扮的下人,然后附在他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待和四海说完,那名和府管家点了点头,快步朝着后堂走去。 和府正堂外,张九阳老老实实地,却又焉了吧唧地站在堂外候着,走了一段不短的路走回和府,刚才赚钱的兴奋劲早就已经过去,张九阳现在整个人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但是小命还在别人手里捏着,张九阳只得强打精神,等待着那个夸张的大胖子给自己下最终的判决。 这种小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很差,张九阳脑子里有种东西正在慢慢地萌芽。 就在张九阳打出第一百七十七个哈欠的时候,和四海那肥胖的身体,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上上下下打量了张九阳一眼,和四海从身后拿出一张文书,递给张九阳,然后冷冷道:“在这张卖身契约上签字,从此之后,你就是我和府的一名终生家仆!” “卖身契?”张九阳眼睛顿时瞪得大大,他接过那张写满文字的文书,只见其上写着。 “庶人张九阳,今自愿卖身和府,终生为仆,为明确与和府的终生契约关系,故立此据,以此为凭。” 文字很简短,到这里就完了,在其下,左边有着一个“和”字的鲜红戳印,看上去才刚盖上去不久,而右边,则是留着大片空白,那是留给张九阳,签上自己大名的地方。 张九阳看完文书,心中在怒吼。 “自愿?老子什么时候自愿了?这纯粹就是赤裸裸的强迫好不?事先有问过我吗?这他妈都是什么操蛋操作?” 但是,当看到和四海那冰冷的目光时,张九阳顿时满肚子的火气都消了,卖身为仆就卖身为仆吧,总好过把小命都丢了。 活了十几年,连女人的手都还没有摸过,张九阳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去。 点了点,张九阳低着脑袋,尽量不去看眼前的和四海那肉球一般的肥脸,他担心自己再多看一眼,会忍不住在这个可恨的大胖子脸上来他几拳! 到那时,估计就算是天皇老子下凡,也救不了他那可怜的小命。 埋着头“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张九阳将卖身契递给了和四海。 “张九阳?”和四海看着文书上那歪歪斜斜的三个大字,很有些想干呕的冲动。 大阳国里随便抓一个刚学写字的三岁小孩,也比眼前这家伙的三个字写得好看。 名字,当然是张九阳主动告诉油铺掌柜,然后油铺掌柜再告诉和四海的。 “你识字?”这才是和四海关注的重点,眼前这小子赚钱经今天这一弄,应该是有一手,如果还识字,那可就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张九阳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他现在翅膀还不硬,跟眼前这个大胖子根本没有硬捍的本钱。 人在屋檐下,蹲着就蹲着吧。 张九阳在心里,骂了声“他妈的”。 和四海脸色冰冷,淡淡地“嗯”了一声,虽然说张九阳会赚钱,但闯入自己女儿闺房的事,哪里有这么容易就过了。 “若不是夫人的那番话,这小子……,唉。”和四海强行压下心中的恨意,然后冷冷地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和府内,一名地位最为低下的三等家仆!” “这同时也意味着,从今天开始,你的命,就是属于我和府的。” 和四海说完,一双小眼睛冷冷地看向张九阳。 “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 说完,和四海深深地看了张九阳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迈着肥胖的粗腿,走了。 脑袋开了窍的张九阳当然明白和四海那没有说完的话,那就是。 “你这条小命,还捏在我和四海手头。” 晃了晃脑袋,张九阳抖了抖肩膀。 “去他妈的,最起码小命保住了啊,天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这是个什么世道。” “老天爷,你这个玩笑开得,实在是有点大啊!” 到现在,就算张九阳再傻,他也明白,自己应该是穿越了。 有摔了个狗啃屎之后穿越的么?张九阳不好意思去问。 那枚铜钱呢,跑到我脑子里面去了?这玩意会不会弄坏我的脑子? 张九阳纯粹就是杞人忧天,以他此前那个榆木脑袋的品质,竟然还担心这等操蛋问题。 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张九阳却是笑了起来。 “终生为仆?这他妈好歹也算是个铁饭碗不是?没见着终生两字吗?这铁饭碗可以稳稳当当地端一辈子呢!” “不用担心下岗,不用担心失业。” “想不到,我张九阳,也有端上铁饭碗的一天!” “哈哈哈。世间之事,可真是无奇不有!” 张九阳心情很好,因为,他发现,他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努力,掌握了自己的人生,哪怕只是,才堪堪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但这种命运由自己来掌控的感觉,真爽! 第十一章 家仆臭脚 当夜,张九阳在早上押解自己的其中一名和府家仆的带领下。来到了和府下人仆役的住处。 带领张九阳的这名家仆名叫耿满,乃是和府的一名一等家仆。 一等家仆,做的多是轻松的活,比如帮和四海跑跑腿,传传话什么的,也即是和四海身边的亲信。 耿满此刻带着张九阳,来到了一处环境还算过得去的平房之前。 虽然张九阳被和四海只赏了一个三等家仆的身份,但是亲眼见识了张九阳在油铺中那般神奇手段的耿满,心中对张九阳却是没有半点轻慢。 耿满一直认为自己很会识人,眼前的张九阳就是例子,耿满觉得,这个叫张九阳的三等家仆,有必要和他搞好关系,因为他觉得,这小子十有八九,会很快爬到自己等人头上。 指了指身前修建得无比简单的平房,耿满对着身旁那哈欠连天的张九阳说道:“九阳老弟,这是三等家仆的住处,今天晚上,你就先在这里凑合凑合。”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觉,只要能容身就足够。于是他冲耿满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耿兄弟,感谢了。” 那耿满笑了笑,却是径直走了过去,推开了身前的一道门:“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吧。” 张九阳低着头,刚刚钻进那间只有着昏暗灯光的三等家仆宿舍,就被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臭脚丫子味道给熏了出来。 “呕”,张九阳强忍着腹中翻江倒海一般的恶心感,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了这间并不高的平房。 平房内,昏暗的灯光下,有四张简单的木板床,靠门的那一张床上,正有一人裹着被子呼呼大睡,他那双巨大的脚丫子露在外面,散发着一阵闻之让人生无可恋的恶臭。 耿满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切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他踢了踢这双大臭脚主人所在的床板,骂骂咧咧地喊了句,“艾老四,你他妈赶紧起来,今天晚上有人暂时住在你们这里。” 那裹在被子里的人睡得正香,床板被踢得咚咚作响,被惊醒的艾老四满脸怒色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而耿满朝着床板的这一阵招呼,也把房内睡着的其他两人惊醒了。 “谁他妈……”艾老四正想先劈头盖脸地把扰了自己春梦的人大骂一顿,不过当他看清眼前的人乃是耿满时,脸上的怒色顿时飞快转化为了赔笑。 “原来是耿兄弟啊,我还以为是苟二哪个王八蛋呢!” 耿满毕竟是和府的一等家仆,又是和四海身边的亲信,地位自然比艾老四这种三等家仆高了不知道多少。 这艾老四见到耿满,当然是得赶紧陪着笑脸的。 耿满倒是没有在意艾老四的粗言粗语,只是指了指张九阳,道:“这位兄弟,叫张九阳,今天暂时在你们这里住一晚。” “代三不是回家看他老娘去了吗,就让九阳老弟暂时住他的铺吧。” 那艾老四闻言,顿时是忙不及地点头,“没问题,耿兄弟,你只管放心,九阳老弟我一定照看好。”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耿满,似乎对张九阳很是关照。 那耿满闻言,点了点头,冲张九阳笑了笑,“没办法,条件就这样,九阳老弟,你就将就一晚。” 张九阳耸了耸肩,点了点头,忍受着不住往鼻眼里钻的脚臭味,脸上满是苦笑。 耿满说完,却又是与艾老四闲扯了几句之后,便是出门走了。 耿满走后,艾老四和平房中的另外两人顿时就朝着张九阳凑了过来。 艾老四指了指另外两人,“九阳老弟,这是苟二,这是步衡,我们三住一间宿舍,本来还有一个代三,这家伙今天回家看老娘去了,所以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 张九阳点了点,伸出一只手,“我叫张九阳,今晚打扰三位了。” “张九阳?就是那个和大小姐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的张九阳?” 艾老四三人,没有回应张九阳伸出的那一只右手,反而是因为他的名字而惊叫起来。 张九阳满脸黑线,悻悻地抽回那伸出去的右手,这个世界的人,应该还不懂握手这种社交礼仪吧。 只不过世界虽然不同,但是这些家伙的八卦兴致,可是一点也不差自己所在的哪个世界啊。 点了点头,张九阳道:“没错,我就是那个张九阳,只不过和大小姐的事,并不像你们所想的那样。” “切。”艾老四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鄙视,声音中很有一种好事没落到自己头上的酸溜,“九阳老弟,你这就不实诚了啊,你跟大小姐在一张床上睡了整整一个晚上,你难道还能说,你俩在一张床上,啥都没做?” “谈人生,谈理想,相敬如宾,对坐到天明?” “哈哈哈,别逗了。”艾老四推了一下张九阳,挤了挤眉毛,“九阳老弟,快说说,味道怎么样?” “味道?”张九阳有些不明所以,要说味道,这满屋的脚丫子味,倒是已经快让张九阳憋不过气来。 “别装了。”艾老四又推了张九阳一把,“就是和大小姐啊,你俩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给哥几个说说,大小姐的味道如何,是不是很嫩?” 说完,艾老四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九阳。 张九阳正因为这事满肚子的气没处发呢,要不是因为莫名其妙地跑到人家姑娘床上去了,他至于被和四海哪个胖子吊在树上差点像宰头肥猪一样宰了么? 甚至于现在,连这具仅有的肉身,都他妈被“自愿”地卖给了和府。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操蛋操作,张九阳眼下正因为此而气得心肝痛呢。 此刻见艾老四三人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还兴致勃勃的想让自己说点少儿不宜的画面,张九阳顿时就怒了。 “屁的味道,这位老哥,你这臭脚丫子,能不能洗一洗?我他妈憋气都快憋死了!” “洗脚?”艾老四闻言,抬起自己的大脚丫子,看了看黑漆漆的五个脚趾拇,“洗什么,洗不洗没什么区别,明天穿上那双臭鞋,再干上一整天的重活,出一身臭汗,回来还是这般模样。” 第十二章 管家和珅 张九阳看着艾老四脸上的神情,再看了看苟二,步衡,只见两人脸上也是一副亦是如此的模样。 这个时代,身为三等家仆,能吃饱肚子,有个容身之所就已经是很不错了,他们没时间去关注自己的个人卫生。 张九阳虽然心中霎时间明悟,但是那越来越浓重的脚臭味,几乎熏得他快要窒息,他狠狠地把吸进胸腔的那股臭气呼了出来,然后猛地跑到屋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个屋子,他实在不想进去了,如果再在里面睡上一晚,张九阳怀疑自己明天还能不能爬起来都是个问题。 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半天粗气,张九阳终于是缓过了劲来。 缓缓地靠着墙坐下,张九阳抬头看了看天,准备靠着墙打盹。 就算被打死,老子也不会进这间充满异世界臭脚丫子味的房间睡觉,张九阳如是想。 然而此刻,一个身影却是在张九阳身旁坐了下来。 张九阳回头一看,是这间平房里原本住着的三等家仆,步衡。 “你刚来,不适应是正常的,三等家仆的住处,只比猪圈好不了多少。” “等时间久了,你也就习惯了。” 张九阳闻言,冲步衡露出一个无法言明的苦笑,心中却在说:“习惯,老子才不想习惯这样的生活。” 然后,张九阳就和步衡,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反正在屋外,八面来风,夜晚的温度又低得是十分感人,睡和不睡都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靠着墙根,就这样聊了约莫半个时辰,聊到步衡终于是撑不住了,两人的聊天这才结束。 步衡回屋睡觉去了,他开门的瞬间,张九阳能够听到屋里艾老四,苟二两人发出的响亮鼾声。 张九阳没睡,他瞪着眼睛,看着天上哪圆圆的明月,心中有无数的思绪在翻腾,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通过和步衡的闲扯,张九阳终于知道,自己如今所在的这片大陆,名叫天宝大陆,而自己此刻所在的这座城市,则是名叫广源城。 天宝大陆?地球的历史上有过这样的一片大陆吗?张九阳摇摇头。 “看来老子是真的穿越了啊,而且还他妈穿越到了地球的历史之外!” 从这个陌生的名字里,张九阳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浓浓疏离。 天宝大陆,广袤无边,分布着大小不一的数十个国家,这些国家,按照综合实力,划分为一等帝国,二等帝国,三等帝国三类。 至于实力更为弱小的,则多是附庸在这三等实力的帝国之下。 天宝大陆之上,仅有一个一等帝国,即是擎天帝国。 而张九阳此刻所在大阳帝国,则是天宝大陆四大二等帝国的其中之一,而这广源城,则正是大阳帝国的国都。 大阳帝国,乃是天宝大陆上,除擎天帝国之外的,最为富裕,商业最为繁荣发达的帝国。 它位于天宝大陆的北端,素有“天下商贾,云集大阳”的美誉。 “看来,这也是块小老板多如狗,有钱人遍地走的富庶之地啊!” “艾老四,苟二,代三,这三个潦草中带着卑贱的名字,在无声地控诉着——这是个平头老百姓地位低微得可怜的时代!” “庶人百姓卑微如草芥,权贵达官奢侈赛天堂。” “国分三六九等,人的三六九等区分得更加血淋淋。” “呸!”张九阳狠狠地呸了一声,“这是个什么世道。” 张九阳在心中,这般愤慨着。 带着这样的感慨,带着对这个陌生世界的种种心绪,张九阳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太阳依旧明媚刺眼,张九阳被一阵呼喊声惊醒。 还是耿满,这家伙似乎睡得很好,一副精神充沛的模样,和焉了吧唧的张九阳比起来,如同中了状元一般志得意满。 张九阳打了个哈欠,靠着墙根睡了一夜,浑身觉得无比的酸痛。 耿满见张九阳醒了过来,忙拉起张九阳就走,嘴中还不住地念叨着,“九阳老弟,快走,和管家要见你,差我来带你过去。” “和管家?”张九阳闻言,头脑顿时是清醒了一些,当即便是问道:“和管家是谁?” 耿满一边拉着张九阳快步疾走,一边说道:“和管家全名叫做和珅,是我们和府的管家,在和府,除了和老爷,就是和管家最大,呆会见到他,你可得注意点言辞。” “和珅?”张九阳被拖着的身体顿时一滞,看向耿满,“你刚才说什么,和管家叫什么名字?和珅?” “对啊?怎么了?九阳老弟?”耿满见张九阳一副吃惊无比的模样,顿时也是十分好奇,便是问道。 “和珅?王左申右的珅?”张九阳瞪大着眼,发问。 “没错!”耿满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干脆地回答着问题。 张九阳晃了晃脑袋,心中在喃喃自语,“难不成,是哪位搜刮银子古往今来第一人的和大老爷?” “此君也穿越了?” 张九阳搓了搓自己的脸,然后问道:“你们这位和大管家,他做过官吗?” “比如,首席大学士,领班军机大臣,吏部尚书?” “做官?这倒没有听说过。怎么,九阳老弟,你认识和管家?” “不,不认识。”张九阳闻言,忙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这位可比他早生了几百年,他要是认识和珅的话,那岂不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看着耿满一脸疑惑的神情,张九阳道:“没什么,只是对和管家的大名,有所耳闻,有所耳闻而已。” 那耿满闻言,点了点头,他和府家大业大,在这大阳国中首屈一指,张九阳听说过和管家的大名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却是耿满继续说道:“呆会见了和管家,九阳老弟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和管家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我等在他手下做事多年,都免不了被他时常斥训。” 耿满说完,张九阳眼前顿时浮现出了“铁齿铜牙纪晓岚”中的和中堂模样,这个胖胖的,充满喜剧色彩的和大老爷,很严肃吗? 应该说是很风趣,很搞笑才对吧。 “和珅和大老爷?”想到这里,张九阳没精打采的脸上顿时神情一振,“同是地球人,不知道在这异域他乡,君是否风采依旧?” “那满屋子的银子啊,那足以堆满国库的银票啊,若真是你,这个世界可就真是太奇妙了!” 第十三章 君也穿越 一路上,张九阳都在想一个问题。 若真的是那个“手段非凡”的和大老爷。 自己是不是该选择投在这尊大神麾下呢。 毕竟能刮银子的人,势必是到哪里都能刮银子。 最起码,跟着和珅和大老爷,混个温饱,混个小康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样一来,就算是在这个无比陌生的世界,自己也算是抱上了一条粗壮的大腿。 虽然这条粗壮的大腿上估计有着不少的腿毛。 但起码,此君乃为故乡人啊。 张九阳一路上,自从听了和府管家的大名后,就难免浮想联翩起来。 …… 三等家仆的住处,离和府的核心区域并不是很远,耿满带着张九阳,不多时便已经走近了和府的核心所在。 一路上,不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和府下人,在看到张九阳的时候,都齐齐驻足,然后对他投来了“君真牛掰!”,“老色胚”,“恶贼”,“登徒子”,“拱了好白菜的下流猪!”等诸如此类,内涵丰富的眼神。 张九阳硬着头皮,用一只手挡着脸,他能感受到,那些看向他的目光中,很有一种欲将之生吃的架势。 “这些人竟然如此愤慨,看来老子在这和府,是真的臭名远播了!” “而这个和府大小姐,怕也是个了不得的马蜂窝啊,哪怕是轻轻一碰,也怕是要把老子蛰成个猪头!” “竟然有个提着粪桶,拎着根搅屎棍的家伙,居然想冲过来,给老子两棍子!” “他妈的,这个昨天老子连脸都没有瞧见的女人,这么受和府下人拥戴么?” “看这群二愣子这般义愤填膺的模样,老子以后的日子,怕是有点难过啊。”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他妈的,人走背字,喝水都塞牙缝!” 张九阳边走,边这般想着。 也就在张九阳思忖的片刻,耿满带着张九阳,来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中。 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条,几株简单的植物,透露出主人的精细干练。 耿满带着张九阳走进小院,然后便是停住了脚步。 “九阳老弟,和管家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记住我给你说的,注意你的言辞,这和珅和管家,在和府,是出了名的严肃。” “一不小心说错了话,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冲耿满说了声谢谢,便是朝着小院中的正室走去。 正室门开着,张九阳敲了敲门,这是他还在地球时跟亲戚跑生计时学到的礼貌。 半晌之后,门内传来了一声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进来!” 张九阳闻声,举步就走进了这间正室。 室内,一张巨大的书桌前,和府管家和珅正端然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 站定身形的张九阳,目光第一次投向了这个名叫和珅的和府管家。 很显然,眼前的和珅并非是印象中的老戏骨的那副风趣幽默的模样,他的脸也不圆,身体也不胖,口音也不是电视剧中和大老爷的那般腔调。 眼前的和大管家,身形瘦削,精神矍铄,长着一张长而瘦的脸,嘴唇紧闭,脸色严肃,一双眼睛奕奕有神。 “果然是个严肃的老头!”张九阳在心里,暗暗地说了一句。 却是那和珅,在第一眼看见张九阳的时候,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小子,身上穿的是个什么破麻袋,上衣露着膀子,下裤露着大腿,脚上穿的也不知道是双什么鞋,反正不是名贵的料子制作的鞋履。 “这家伙到底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打扮得这么奇怪?” “还有他那脑袋,头发怎么短得还不如老子小腿上的腿毛?” 和珅和大管家此刻很纳闷,而且是非常纳闷。 因为眼前的这小子,在自己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同时,这家伙的一双贼眼,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 “这小子难道不知尊卑?”和珅和大管家很想破口大骂一顿眼前的张九阳,作为一名低贱的三等家仆,在面对自己这比他身份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和府管家时,难道不应该低着头,弓着腰,撅着屁股,规规矩矩的候着回话? “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奇葩,竟然敢这般直乎乎地看着自己?” 若不是一大早就得到了和夫人的叮嘱,和珅和大管家真想大喊一声,“来人啊,把这个大胆的三等贱仆给老子拖出去,一百大板让他知道我和府下人应该怎样尊重上级。” 但是想起和夫人的叮嘱,和大管家终究是收起了欲好好“教育”一番张九阳的想法。 然而接下来张九阳的一句话,却是让和珅和大管家差点一口气没有顺得过来。 “敢问管家,可是来自地球的和大学士?” “或者说,和大老爷,您老人家也穿越了?” “和大学士是啥?地球是啥?”和珅没有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发现,这瞪着自己看了半天的三等家仆张九阳,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低三下四地拜见自己。 “好你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 要知道,在和大管家此时所在的时代,上下尊卑是最为严格的纲常,尤其是像张九阳这样的庶人,更是要必须去遵守。 否则,一旦稍有不敬,就很有可能会掉脑袋的。 所以,和珅很气,这混账是哪个地方教出来的人色,竟然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 “难道这小子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上,可是背着事,别看你小子现在是和府的家仆,但和老爷心中的那口气还没有消呢,只要和老爷那天心头不畅,随时随地都能轻易地捏死这家伙如同捏死一只臭虫。”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小子不是应该唯唯诺诺,不要命的拍自己的马屁以期博得一丝保命的机会吗。” “但这小子没有,不但没有,而且姿态还十分随意。” 和珅和大管家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很想冲出书桌,在张九阳一脸谄媚的笑脸上踩上几脚。 闷闷地应了一声,“我不是”之后,和珅和大管家就不准备再搭理眼前的这小子。 第十四章 截然相反 张九阳不甘心,毕竟他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和大老爷长什么样。 于是他继续说道,“和大管家,不知道这几年来,你共刮得多少层地皮啊?另外,这异域他乡,君是否也是穿越了?” “地皮?我刮地皮做甚?”和大管家实在是很不想搭理张九阳,但张九阳嘴中说出来的东西,莫名其妙之极,让他实在是忍不住回了一句。 至于穿越,和大管家实在是听不懂这个无比陌生的词语,对此干脆直接地没有搭理张九阳。 张九阳皱了皱眉,情况有些不对啊,刮地皮这等专业名词,身为和珅和大老爷那等敛财大神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于是他继续说道:“就是收银子啊,大把大把的收银子!” 说完,张九阳还冲着和大管家,伸出手搓了搓大拇指和中指。 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和大管家不懂,但是张九阳的话,他却是听懂了。 张九阳在试探,他想尽快搞清楚眼前的这位和大管家是不是就是历史上那位鼎鼎大名的和大老爷。 试探和大老爷用什么最有效,当然是银子啦。 张九阳的试探,顷刻间就出效果了,只不过是他并不想看到的效果。 只见和大管家脸色冰冷,眼中目光如同利剑,冷冷地看定张九阳。 “你是在问我,私自拿了和老爷多少银钱?是吗?” 感受着屋内越来越冰冷的温度,张九阳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爱钱的人提到钱,一定是两眼冒光,就像昨天的和四海一样。 就算是他掩饰得再好,也必定有一瞬间的眼神波动。 但眼前的这位,张九阳仔细留心观察了,没有。 半点都没有。 这不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再说了,此刻和大管家脸上的神色和眼中的冰冷,那是装不出来的。 看来,此君非彼君啊,只不过名字相同而已。 有了这个结论,张九阳的心态,顿时就完全大变。 他冲和大管家躬身行了一礼,这是电视上学来的古代常见礼仪,谁知道符不符合朝代,先他妈用上了再说。 张九阳头脑很清醒,既然不是那位天下第一贪的和大老爷,那自己就没有了套近乎的可能,如今人在屋檐下,还是先摇摇尾巴低声下气的好。 毕竟自己的脑袋上还悬着一个和胖子呢。 这老头要是暗地里跟和胖子说那么一两句自己的坏话,第二天保管自己死得要多惨就有多惨。 所以,为了保命,张九阳态度转变得极快,姿态拿捏得极低。 “和管家息怒,小子失言,还望和管家恕罪。” “失言?”和大管家看着这态度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张九阳,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小子是属戏文里的奸臣的吗,不然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还有,一句失言,就想打发老子,没门!” 和大管家冷哼了一声,“小子,我看你不是失言,是有心之言,你是在说,我这个和府管家,吞了和老爷多少银子。” “啪!”和大管家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书桌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响,顿时是把张九阳吓了一跳。 “我告诉你,我和珅为和老爷做管家二十年,从来没有拿过老爷半两银子,这一点,老夫可以指天发誓。” “而你这个不知礼为何物的三等贱仆,竟然血口喷人,污蔑老夫私吞了老爷多少银子,当真是可恨之至!” “来人啊,把这个小子……” 和大管家说到这里,声音却是猛然停住了。 张九阳头皮一阵发麻,他妈的,不就是试探着问了你一句吗,怎么看这架势,竟然是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 这些古代社会的权贵人物,权力也太他妈大了点吧。 平头老百姓哪里经得起这般惊吓啊,搞不好会大小便失禁的。 不过,好在这老头高喊的那一嗓子,暂时是停住了。 瞪着眼睛,尽量压制着心头的怒火,和大管家声音冰冷,“来人啊,给老夫把这小子拖出去,让他把和府内外的茅厕,彻彻底底地清理一遍。” “如若是打扫不完,那么今天的两饭,他就不用吃了。” “啥,让老子扫茅厕?”张九阳霎时间就傻眼了,他没有料想到这个老头这么有脾气,后果这么严重。 就在张九阳还想申诉下冤情的时候,屋外冲进来了两名凶神恶煞的家仆,架起张九阳就走。 张九阳闭住了嘴,他知道现在就算是抱着和大管家的大腿喊亲爹都没有用。 没见到和大管家那冰冷的脸色吗,他这种廉洁自好的刚直老头,自己朝他泼了一盆脏水,这老头没把自己当场KO就已经是很不合理的了。 张九阳任由两名气势汹汹的家仆架着,刚刚要走出大门。 “等等,茅厕清扫完之后,你就自己去城东贫民区和府杂货店吧,哪里缺一名伙计,这是老爷亲自给你安排的活。” “若是半月之后,这和府杂货店的生意仍旧没有半点起色,和老爷会考虑,把你送到深山的矿山之中,让你在漆黑不见底的矿井里打洞。” “不用再回来,打扫完茅厕就去,老夫不想再看到你!” 和大管家说完,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是再也不去看张九阳一眼。 “杂货店?矿井?打洞?”张九阳被两名和府家仆架着,浑身没来由打了个冷颤。 “这个和胖子是真的狠啊,这个时代的矿井,安全设施能好到哪里去,这胖子这招,简直就叫狠毒。” “不能去矿井,无论如何都不能去矿井。” 张九阳在心中怒吼。 第十五章 发配城东 张九阳的试探,显然得到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结果。 而这般试探的后续是,张九阳正拎着水桶水瓢,满头大汗地在和府的各间茅厕里忙活着。 偷懒?你想多了,那两名从和大管家小院中把张九阳架出来的两名凶恶家仆,正抱着膀子,目露凶光,眼皮眨也不眨地死盯着张九阳呢。 张九阳暗想,这两货,十有八九是和大管家的心腹。 要不然,谁他妈会守着自己打扫茅厕,“同甘共苦”地一起闻那股屎尿混合的骚臭味? 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 “呕……”张九阳想到这里,忍不住差点呕了出来。 不得不说,和府的茅厕,大多数都是比较干净的,放在现代,张九阳估计,这些茅厕评个四星级厕所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这只是大多数。 当张九阳来到和府最下等仆役居住的区域后,这里的茅厕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酸爽。 两名监督张九阳干活的和府家仆真的很敬业。 这两位被闻之欲呕的尿sao味熏得头昏脑胀,脸色发白,但硬是没有临阵脱逃,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直到张九阳打扫完了最后一间茅厕。 张九阳鼻眼里塞着布条,那是他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 当张九阳打扫完最后一间茅厕的时候,这两位忠心的和府家仆,终于是忍不住,吐了。 看着这两二愣子吐得天昏地暗,张九阳心中终于有了一点平衡。 “抱着膀子看了半天,你以为你两二傻子能好受?” 张九阳在心中,愤愤地嘲讽。 两名和府家仆吐够了,这才撵着张九阳,朝着和府大堂所在的地方而去。 在哪里,有人会负责带着张九阳前往城东贫民区的杂货店。 只要把张九阳送到了地方,这两人的任务也就算是交差了。 和府大堂,那等待着张九阳的竟然是耿满。 两名和府家仆将张九阳交给耿满后,便扬长而去。 此刻时辰已经到了下午,耿满跟张九阳打了声招呼,便是拉起张九阳就往和府外走去。 张九阳惹恼和大管家的事,耿满当然知道,但是张九阳仅仅是被罚扫茅厕,却没有挨向来严厉的和大管家的板子,这让耿满很是意外。 “看来这个张九阳,的确是有几分能耐。” 耿满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有看错人。 两人出了和府,便是朝着东边走去,和四海是大阳国数一数二的大富商,他的宅子处在整个广源城的中央区域,除了皇帝老子的皇宫外,整个广源城,没有几家的房子能够比和家的房子大。 而广源城中,庶人贫民聚居的地方,便是城东贫民区。 城东贫民区,房屋破败,破墙烂瓦,十户无一门,皆以破布遮掩,臭水横流,老鼠遍地,是个连盗贼都不会光顾的地方。 但就是这样的地方,和府也开设了一家杂货店。 而事实上,和府的各类店铺,几乎遍布整个大阳国。 只不过,在贫民区这样的地方开杂货店,生意注定是好不到那里去的。 但不知道是为什么,和四海依旧是把其中一家杂货店开在了这里。 一路上,张九阳边走,边向耿满了解着情况,毕竟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即将走马上任的第一份工作。 哪怕仅仅是一名伙计。 张九阳对自己的斤两很清楚,在地球上,他就跟着远方亲戚不断奔走讨生活,那份活放在古代,也就与跑腿卖力气的下人伙计差不多。 既然两个世界的工作都差不多,张九阳心中反而是很快就接受了。 一路上,看着路边卖这卖那不停吆喝着的小贩,路旁那只有在电视剧中才能看到的古色古香的楼房,张九阳心中的感觉很是奇妙。 地球上的古代市集,也有眼前这般热闹吗? 突然,一阵激烈的马蹄声打断了张九阳的思绪,只见一队甲杖鲜明的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肆无忌惮地冲了过来。 大街上,霎时间鸡飞狗跳,人们纷纷避让不已,惊叫声,哭喊声,连成一片。 张九阳被耿满一把拉到一旁,若是任由张九阳木桩子一般杵在街道中央,下场定然就是被这群气势汹汹的骑兵撞倒在地,极少能有活命的可能。 目送着这群气势汹汹的骑兵远去,张九阳在心中喃喃道。 “他妈的,这般飞扬跋扈的模样,倒是和电视剧里面演得如出一辙!” 却是耿满惊惧地推了一把张九阳,“那是皇帝陛下的羽林军,你竟然不避不让?要知道这些家伙,就算是把你当街撞死,他们也不用负半点责任。” “羽林军?很牛逼吗?”张九阳梗着脖子问。 “当然!”耿满鄙视地看了张九阳一眼,这家伙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这些家伙都是皇帝陛下的亲信,一个个恃着皇帝陛下的恩宠,向来是不把我们这等平民百姓放在眼里,就算是一些大臣贵族,在见到这帮家伙的时候,都是得陪着笑脸!” 张九阳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时代,当真是比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要危险得多啊,这里的人,哪像如今的地球人那般和善。 远的不说,就说那和四海,就说那和珅和大管家,就说这大街上纵马狂奔的羽林卫。 张九阳在这一瞬间,很是想念那生他养他的地球。 但是生活毕竟还是要继续的,一旁的小贩和过往的人群在这队羽林军过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吆喝声依旧高昂有力,人们依旧在悠闲地东走西瞧。 这一切充分地说明,他们对刚才的这种情形,已然司空见惯。 张九阳随着耿满,继续朝着城东走去,广源城作为二等帝国大阳国的国都,自然是很大,他们两到现在,才走出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 通过他那有所开窍的脑壳,张九阳估计,他所穿越到的这个朝代,应该大致等同于地球古代的唐朝。 唐朝,地球历史上哪个经济社会高度繁荣,社会文化百花齐放的时代,而自己,竟然有幸见识一下它昔日的盛世繁华么。 哪怕,是在另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看着眼前那一栋栋大气磅礴的建筑,一幢幢飞檐翘角的高楼,张九阳的嘴角,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 能见识一下华夏最为繁华的唐代,那也不枉我张九阳在这个世界来走一遭。 却是那耿满,看着张九阳嘴角的微笑,皱了皱眉。 “九阳老弟,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你可知道,和老爷派你去的这个杂货店,是整个大阳城里,和家店铺收入最为微薄的所在。” “有的时候,甚至一整天一整天地一文钱都见不着!” “那些贫民区里的穷酸,有时候一个月都买不起一次东西,和老爷把你派到这里,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耿满说完,看着张九阳的神情如同在看傻子。 正在浮想联翩的张九阳闻言,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没错!搞不好还要被那狠毒的和胖子送到矿山下矿井,老子在高兴个什么劲?” “这他妈哪里是派我去当伙计啊,这根本就是把老子发配到了某个偏远角落好吧,就像古代做官的大老爷们被贬官了一样。” “竟然还要老子做出点成绩来?” “贫民区里卖东西,这和胖子可真是看得起自己啊!” 张九阳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苦笑。 耿满看着张九阳脸上的神情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才放下了心来。 “就在刚才,他几乎都认为九阳老弟得了失心疯呢,明明是发配他到城东贫民区,他居然都能笑得像朵花一样。” 第十六章 良心而已 张九阳杂货店伙计的生活,是从第二天正式开始的。 杂货店掌柜是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姓巴名蓬。 和府城东杂货店的生意,只能用惨淡二字来形容。 当张九阳和耿满到达杂货店的时候,巴掌柜正用手撑着脑袋,在柜台后打盹。 而实际上,和四海所说的话并不完全正确,因为和府城东杂货店不是缺一名伙计,而是本身就一名伙计也没有。 就一个巴掌柜,光杆司令一个,但都每日闲得不是打盹,就是抓跳蚤。 张九阳到来后,他便成为了这家杂货店的唯一一名伙计。 巴掌柜很随和,在与张九阳简单的交谈了一下之后,就开始忙着修炼睡功去了。 反正这家杂货店向来都很少有生意,这一点,就算是来了个张九阳,巴蓬觉得,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所以他很放松地去做他的白日大梦去了。 张九阳在店铺里只呆了一天,就觉得很是无聊。 没办法,坐在门口看门外的贫民区,贫民区里除了偶尔会走出来几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以外,并没有什么看头。 贫民区很穷,隔着街道,张九阳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种扑面而来的穷。 “死穷酸!”这是这个世界给这些贫民窟贫民的贴切称谓。 充满了对贫苦庶人的鄙视和厌恶。 入夜,张九阳很无聊,搬了根小板凳在店铺门口看星空。 突然,不远处的一栋破败的房屋中,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哭喊声悲切,张九阳按捺不住心中的焦灼,循声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浑身布满污垢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抱着怀中的一个气息奄奄的小女孩,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张九阳在看到这对父女的第一眼,便已经是明白了什么。 贫民区的人基本上吃不饱饭,有的甚至根本就吃不起饭,他们吃野菜,吃臭水沟里漂来的食物,吃树根树皮,当然也有的,连这些都吃不起。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如果不出张九阳的预料,便是因为长时间没有食物而即将失去她稚嫩的生命。 张九阳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这一幕,在地球上的张九阳从来没有遇到过。 亲眼所见了人世间的悲惨,这比任何逼真的电视情节都要令人震撼。 张九阳呆立在原地,他的心仿佛能感觉到一种无比压抑的窒息感,这种感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一幕是真的。 是在另一个世界,真实的发生着。 那名绝望地,哭得撕心裂肺的父亲,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瞥见了张九阳,他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地冲到张九阳身前,抱着张九阳的大腿,痛哭流涕,大声哀求。 “这位老爷,求求你行行好,我这丫妞已经五天没有吃饭了,眼见着就要被饿死了,只求老爷能赏一口饭,只赏一口饭,救活我这丫头,我卞七这辈子就算是给你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说完,这个叫卞七的中年人,跪伏在张九阳身前,不住地咚咚咚地磕头,直磕得地面嗡嗡嗡直响,额头鲜血淋漓。 张九阳眼睛瞬间红了,他冲回杂货店,从柜台上抓起一把面条,一袋大米就往外走。 店掌柜巴蓬像装睡的看家狗一样,顿时惊醒,然后拦住了他,“你做什么!” 张九阳红着眼,大声吼道:“让开,我要去救人!” 店掌柜巴蓬,看了一眼眼前这神情激动的小子,道:“张九阳,你可知,私拿主家财物,这在大阳国,等同于偷窃,视同为家贼,家贼,是会被主家随意处死的!” 张九阳,“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巴蓬,“那你还要去吗?” 张九阳,“去,就算是我死,我也要去,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店掌柜看着张九阳的模样,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让开了。 大概一刻钟之后,张九阳拉着一张脸返回了店铺。 巴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说着,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这样的人,在贫民区到处都是,这样的事,在贫民区每天都在发生,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仅仅是和府的一名三等贱仆。” “大阳国贫民岂止千万,你一个伙计,你救得过来吗?” 张九阳梗着脖子,“救不过来也得救,我张九阳,见一个救一个。” 巴蓬,“你又不是菩萨,你只是和府的一个三等贱仆。” 张九阳,“菩萨能救人,贱仆也能救人。” 店掌柜巴蓬冷笑了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你拿着和老爷的东西去救济这些平民,这会让你送掉小命。” “就算是这样,那也值得,最起码,因为我,那个小女孩的命保住了。” “是吗,等你给他们的那点粮食吃完了之后呢?” 张九阳楞住了,这个问题,因为刚才事情紧急,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去考虑。 店铺掌柜巴蓬看着张九阳脸上的呆滞,半晌之后,才缓缓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张九阳闻言,目光猛地看向巴蓬。 第十七章 挑土换钱 巴蓬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接连成片的贫民区,“他们缺的不是粮食,而是一份可以养活自己,养活家庭的生计!” 店掌柜的话,让张九阳眼前猛地一亮。 但怎么才能为这些贫民区的原住民找到一份可以养活家庭的生计呢,张九阳的脑袋中在急速地思考着。 第二天,张九阳找来了昨晚哪个被救小女孩的父亲,让他找来了贫民区的其他几位青壮。 张九阳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做一件事,从城郊去挑一担土,然后经过最繁华的几条大街,穿过整个广源城,最后再回到和家杂货店,就能够得到二十钱。 “二十钱?”这些钱可是足够贫民区的人买一小袋最差的米糠,可以让一家人撑上十天半月。 再加上张九阳帮助过自己,所以这个卞七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只不过最终卞七等人挑着的土担上,插上了这样一块显眼的木牌,木牌上书这样的一行大字,“挑一担土到和家城东杂货店,可得赏赐二十钱,当场兑现,决不食言!” “死穷酸们挑着一担土,还想换钱?他们莫不是想钱想疯了!” “这可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稀奇事,走,跟上去看看。” 诸如此类的议论,充斥着广源城的大街小巷。 这样的新鲜事当然瞬间就吸引了广源城中的不少庶人百姓,他们出于想一看究竟的好奇,跟随着这几名挑土的贫民,朝着城东和家杂货店走去。 这其中甚至还有着不少看稀奇的达官贵族,书生进士。 到最后人越汇越多,简直就像一条长龙一般,浩浩荡荡地跟在几名挑土的贫民屁股后头,朝着城东而去。 如此浩荡的阵势,可把几名挑土的贫民吓得不轻,不过好在前头的卞七一直在悄声劝说着这几名挑土的青壮,否则这些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贫民搞不好早就把肩上的挑子扔在地上跑路了。 张九阳见浩浩荡荡的人潮涌向和府杂货店,顿时是把提前准备好的广告牌外门口一放,然后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就等着那几名青壮挑着土到达自己的面前。 广告牌是张九阳昨晚连夜赶工做出来的,鉴于自己的一手字实在太丑,张九阳最后不得不求助于店掌柜巴蓬。 巴蓬拗不过张九阳,他在提笔写字的整个过程中,感觉自己的后脖颈子都是凉飕飕的。 巴蓬很担心和四海知道这一行字是他写的之后,会提着刀问候自己的后脖颈子。 张九阳的一句话,“想不想赚一把!”让店掌柜硬着头皮写完了广告牌。 只见那广告牌上写着,“大减价,今日风和日丽,店内所有商品,一律让价两成售卖!” 让价两成,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八折销售。 等到那几名青壮到达了自己的面前,张九阳立马抓起身旁的银钱,交到了这几名青壮的手里。 那些跟在这几名青壮身后的看热闹的人群,见这几名贫民真的用土换到了钱,纷纷指指点点议论不已,其中有不少眼尖的,更是瞬间便看到了张九阳竖在门前的巨大广告牌。 “让价两成售卖?真的吗?”不少人在议论着。 “进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一些胆大的人说道。 于是,抱着反正都跑了这么远,买点东西也不亏的心理,不少人走进了和家杂货店,开始在杂货店里购买起了一应所需。 当第一个人真实地用低于寻常价格两成的钱买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的时候,人们开始蜂拥向杂货店的掌柜。 当日,和府城东杂货店,卖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柜台上所有的东西被一抢而空,虽然降价销售让出了一部分利润,但总好过一整天一整天的见不到半两银子。 杂货店老板乐得嘴都合不拢,整个晚上都埋在柜台后数钱。 毕竟,东西再好,如果不能变现,那都不过是一堆死物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张九阳略微改变了一下套路。 因为前来应征挑土的贫民越来越多,张九阳必须想办法尽可能照顾到这些需要生计的贫民。 他让贫民们排好号,以每天五十人作为一个批次从广源城的四个主城门挑着土,穿过最为热闹的闹市区。 只不过在原本的广告牌上,张九阳加上了这样的一句话。 “最先到达和府城东杂货店前一百名的顾客,有机会享受让价两成的售卖价格。” 张九阳开始搞限量销售,因为一直以让利的价格出售商品,他担心和胖子会用刀KO了他。 有了第一天的千人宣传效果,接下来几天的生意,都还不错。 广源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一件事情,说这世道,挑一挑土,也能换钱了。 “什么,你不信?不信你就把脑袋伸出窗外,看看是不是有人挑着一担土,身后跟着一群提着银子去买东西的人!” 于是,这个消息越传越远,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 在这个过程中,张九阳发现,这些前来凑热闹的人里面,有着不少是大阳国的大户人家和广源城的大商人。 这些有钱人家大业大,不时需要仆役来帮他们做些零工。 发现这一点之后,张九阳干脆让需要找活干的贫民区青壮,自己列出自己的工时要价,在和府杂货店前列队等待大户人家和需要工人的商人招用。 张九阳把和家城东杂货店,变成了“人才市场”。 由于贫民区的青壮大多只求能有一口饭吃就足够,所以工时要价都很低。 廉价而体力充沛的苦力,是商人们的最爱,他们争相雇佣这些贫民区的贫民。 三五天之后,广源城城东杂货店的贫民中,大多数都找到了一份可以填饱自己和家人肚子的活。 杂货店的生意,渐渐趋于平稳,和府城东杂货店,由于知名度的提高,每天的收益都还不错。 巴蓬暗中算了一下,自从张九阳来了之后,店铺的每日收入比之前涨了好几番。 他没有告诉张九阳,巴蓬现在觉得,这个叫张九阳的小子贼精贼精的,他很期待这小子在杂货店一直干下去会是什么模样。 第十八章 德财相依 张九阳的这番举动,搞得广源城人尽皆知,当然也很快就传进了和四海的耳朵里。 不出所料,在张九阳当杂货店伙计的第七天,和四海派来了他的亲信,将张九阳礼貌地“请”回了和府。 如果前捆后押都算请的话。 店掌柜巴蓬很有些舍不得,他担心张九阳这一去是等着被和四海秋后算账,那样的话,自己以后的生活岂不是又将乏味无比。 和府,和家正堂,张九阳穿着短裤,套着T恤,傲然站立在正堂中央。 和四海现在看着张九阳就脑瓜仁痛,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就跟个炮仗似的,扔到哪里都动静不小。 这不,刚刚弄得满城风雨的挑土换钱,据说连皇帝老儿,都在今天早朝上专门过问了当朝宰相。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和四海很清楚,因为他和家在广源城本就家大业大。 但是这个张九阳,和四海肥胖的右手紧紧抓住圈椅的把手,仿佛那就是张九阳的臭脸,他此刻正在狠狠地揉匿。 今天很奇怪,和府正堂中,坐着的不止有和四海,另外还有和夫人与和韵薇。 张九阳这是第一次真正的看清了和韵薇的长相。 那叫真的美啊,除了用美来形容,张九阳这个班上第一差生实在找不到用什么合适的词语来表达他眼前所见到的和韵薇的倾国风采。 这一刻,张九阳有些恨自己当初脑瓜子为什么不长点脸,以至于到现在他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绝色美人。 张九阳没有敢多看和韵薇,他很怕自己再多看几眼,哈喇子会忍不住流的一地都是。 这个和府大小姐,不可否认,是真的很美! 我就是和这样的绝色美人,在一张床上躺了一个晚上? 张九阳有些想入非非。 和韵薇没有去看张九阳,但是她时不时的眼珠转动,暴露了她砰砰乱跳的内心。 眼前的这小子就是母亲话语中即将要跟自己捆绑在一起的人吗,这坏胚怎么穿得这般奇怪。 和韵薇一直都想不通,这个名叫张九阳的坏胚是怎么跑到自己的绣床上来的。 自己可是身具不俗的功夫,为什么这家伙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和韵薇这几天来,只因为这一点,就反反复复问了自己几百遍。 难道这家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和韵薇只能这样解释张九阳出现的种种怪异。 另外,听外面不少人说,这坏小子似乎挺厉害,不但一天之内真的赚到了店铺平常收入十倍的银钱,还在城东贫民区那样偏远的地方,让和家杂货店天天日进斗金。 “如此说来,这小子还是蛮厉害的嘛,就是穿得稀奇古怪。” “那自己和这个很厉害的人捆绑一生,是不是也还算过得去呢……” “哎呀,和韵薇,你在想什么呢!”和韵薇脸色通红,打断了自己心内的连篇浮想。 却是和四海看着正堂中杵着的张九阳,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 然后冷冷开口说道:“张九阳,听说你在城东杂货店搞了不少花招卖东西,是为了让贫民区的穷酸吃得起饭,让他们有份工作?” 张九阳闻言,和四海这话没什么毛病啊,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干的,于是就点了点头。 和四海见张九阳点头,顿时是怒声说道:“张九阳你好大的胆,竟然是敢拿着我和家的店铺,去当你施善的慈善堂!” 张九阳闻言,愣了愣,然后梗着脖子道:“和老爷此言差矣!” 却是在一旁的和珅和大管家闻言,顿时是大喝了一声,“好你个胆大的狗奴才,竟然敢如此跟老爷讲话!” 和四海听了张九阳的话,心中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却是冷哼了一声,道:“且让他先说说,本老爷此话差在哪里。” 张九阳闻言,笑了笑,然后问道:“和老爷,敢问您作为商人,开设店铺,目的为何?” 和四海冷哼了一声,“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为了赚钱!” 张九阳闻言,脸上顿时是露出了畅快的笑容,“既然和老爷开店是为了赚钱,那么请问,我这几日在城东杂货店,所赚得的银钱,粗略估计,是整个城东杂货店往常半年都赚不到的数量,如此一来,和老爷又怎么能说,我是拿你的店铺去当慈善堂呢?” “世间有这么赚钱的慈善堂吗,如果有,我想和老爷怕是巴不得把这样的慈善堂多开几家吧。” “这是其一。”张九阳竖起个指头,有点嚣张,这让堂中的其他人没有打断他的说话。 “其二,行善即是积德,我在城东杂货店施善,实际是也就是在给和老爷你积德。在我老家有一句话,叫财,有德者居之,意思就是,有德行的人,才能够拥有数不清的财富,按这个道理来说,我为和老爷您积德,也就是在为和老爷您积财呀!” “既然是在为和老爷您积财,那和老爷又怎么能说小子是在拿你的店铺当慈善堂呢?” “如此说法,是不是有些冤枉小子了?” “正因为此,小子这才斗胆直言和老爷此言差矣,因为只有和老爷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能让小子为和老爷你赚更多的钱。” 张九阳洋洋洒洒地说完了这一大堆话,心中很是有点小得意。 “就知道这个时代的土财主们觉悟太低,这点德为财之基的道理,还是要普及普及。” 和四海闻言,顿时是楞了一下,眼前的这小子说得有理,他不得不承认。 却是张九阳继续说道,“另外,我在城东的这番举动,大大提升了和府店铺在这广源城中的知名度和声誉,在这样的情况下,广源城和府所有店铺的每日收入,都起码会比往日多上两至三成!” 和四海闻言,眼中一亮,却是回头与身后的和珅低声细语了一阵,然后才点了点头。 没错,他从和珅哪里得到的答案,与张九阳所说的差不多。 和四海看着得意非凡的张九阳,冷哼了一声,“怎么,你这副样子,难道还要本老爷给你点赏赐不成?” 张九阳闻言,忙摇了摇头,他现在可不敢要求和四海能赏他点啥,能保住命就算是很不错了。 “不敢奢求和老爷赏赐,只求和老爷日后不要动辄就想取掉小子这颗人头,小子以为,我这颗人头,还是留着给和老爷你赚钱,更加划算!” 张九阳说完,脸上的神情满是真诚。 那和夫人与和韵薇坐在一旁,听了张九阳的这一番言辞,顿时是不住地捂嘴轻笑,倒是让和四海气恼不已。 而和韵薇看向张九阳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一些惊讶与好奇。 “这个登徒子的口才,竟然是这般好吗?” 第十九章 第七皇子 不出所料,张九阳平安无虞地通过了和四海的斥问。 原因很简单,一是张九阳所说的话确实有理,二是和四海也确实爱钱。 和四海虽然心中对张九阳依旧是很不满意,看这家伙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哪都不顺眼。 但是,让这小子给他赚钱,和四海心中还是很愿意的。 毕竟,这家伙赚钱的本事,已经毋庸置疑。 有人帮忙赚钱,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和四海看着眼前的张九阳,心中在想。 有个便宜劳动力的大傻子,和四海心中很满意。 这符合他商人的心理,以最低的成本赚最多的钱。 而世间最成功的商人是什么样的呢,无非是连工钱都不用付,就得到了一台足够赚无数钱的机器。 比如眼前的张九阳。 和四海端起一旁的茶盏,缓缓喝了一口,然后才道:“想不到你张九阳,还长着一张伶牙利口,也罢,你这几天所挣得的钱,也算是不争的事实,你且先回到城东杂货店,日后若有其他用处,本老爷自会派人前来唤你。” “另外。”和四海看向一旁的管家和珅,“给这小子找一套合适的衣服,他妈的身上穿那些破布片像什么鸟,平白辱没了我和府的脸面!” 张九阳闻言,心中暗道了一声,“啥,老子身上穿的是破烂?” 张九阳的这一身,上衣是李宁,下裤是乔丹,倒是那双鞋子,的的确确是张九阳在地摊上买的山寨货。 这些牌子虽然够不上奢侈品的档次,但是也不是破烂啊。 张九阳翻了翻白眼,他决定不与眼前的这和胖子计较,毕竟早了几千年的古人,和现代人的审美,是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 平白浪费口水,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张九阳此刻,只想赶紧走人。 因为他发现,自从自己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之后,和韵薇的目光,似乎在自己的身上,来来回回地停留了很久。 这让张九阳心中很慌,以他此前的条件,在地球,女孩子们几乎都懒得看上他一眼,啥都不会的张九阳很准确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所以,当有着绝美容颜的和韵薇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放在张九阳身上的时候,张九阳这个情场小白,很没用地紧张了。 这个世界有癞蛤蟆吗,张九阳觉得自己有点像癞蛤蟆。 此刻见和四海终于把自己“训斥”完毕,像赶苍蝇一样厌烦地要赶自己走,张九阳点了点头,脚步飞快地跑了。 漂亮女人也给人压力的,有的时候真是这样,自惭形秽的感觉,都没有勇气抬头去看。 和珅和大管家及时地叫住了张九阳,领着他来到和府库房,找出了一套和府家仆的长衣,交给了张九阳。 谢过和管家之后,张九阳带着这套衣服,回到了城东杂货店。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和大管家对张九阳的态度,似乎有所好转。 最起码,张九阳是这样想的。 换上了长袍,张九阳发现,自己这个一米八几的个,穿上及地的长衣,竟然还无比的俊朗。 脚上是一双靴子,和府富庶,连下人都能穿上一双还算不错的长靴。 只可惜了张九阳的那一颗寸头,短发尤其显眼,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而要想蓄起长发,张九阳估计,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 城东杂货店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由于有了稳定的客源,这几日城东杂货店的生意都还算不错。 又一日,张九阳正在店中忙活,突然,大门口走进了来一名漂亮的小童。 小童长得无比乖巧,脸蛋白里透红,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店铺里打量了一圈,然后来到了张九阳面前。 “请问你是张九阳张先生吗?” 张九阳很好奇,见眼前这小童很是可爱,便是想逗逗他。 “你怎么不问他,他也可能是张九阳。” 张九阳说完,用手指了指店掌柜巴蓬。 小童闻言,回头看了看精瘦的巴蓬一眼,眼珠灵活地转了转,然后道:“他不是,他看起来不像。” “为什么呢?”张九阳觉得小童很有意思。 小童闻言,想了想,然后道:“因为时下坊间皆传,张九阳,年轻小伙,一米有八,留着与世迥异的短发,这些,和他都不像。” 然后,小童认真地看了看张九阳,才道:“但是,和你很像。” 张九阳闻言,脸上的神情很是呆滞,看看别人家的小童,再回想一下自己当初这般年纪的时候,张九阳觉得,自己和眼前的这小童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坨粑粑。 点了点头,张九阳说道:“没错,我就是张九阳。” 看着眼前这个聪明机智的小童,张九阳又道:“那么小朋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童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我家主人派我前来,恭请先生前往观山楼一会。” “观山楼?”一旁的巴蓬闻言,“那可是广源城内十分奢侈的地方,一般的权贵都可是去不起,小童儿,你家主人是哪位。” 小童回头看了看巴蓬,又看了看张九阳,“我家主人说了,暂不告知先生名讳,待先生去了,即便知晓。” 张九阳闻言,翻了个白眼,“不去。” 观山楼?一般人都去不起的地方,去干什么,请老子吃饭?这个世界的人有这么友好吗,尤其是高高在上的权贵?张九阳不信。 见张九阳回答得干脆利索,漂亮的小童顿时就急了。 “为什么呢,张先生,我们家主人可是真诚相邀。” 张九阳闻言,看着小童,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老子人胆小,易怂,安守本分。” 小童闻言,顿时急得都要哭了,“可是,可是……呜呜。” 到最后,漂亮的小童终究是没忍住,在张九阳面前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张九阳皱了皱眉头,他感觉有点欺负人家小朋友。 “小朋友,你家主人是做什么的呢?” 张九阳决定,换个角度从小童口中也许能套出点什么来。 “做什么的?”漂亮小童闻言,止住了哭声,“主人出生在皇宫里,每天就读读书,写写字,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我的个乖乖,出生在皇宫里,那岂不是……”张九阳没有敢继续往下想,哪位身份在这个世界高得有点吓人,他并不想太早就接触。 “那么你的主人,如今年方几何呢?” 张九阳继续开口,循循善诱。 “主人如今年方二十,是广源城出了名的美男子。” “年方二十?”这是一个重要的信息,看来应该不是自己猜想的哪位。 张九阳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至于什么出了名的美男子,这种信息被张九阳自动地忽略了。 “那么人们一般都叫他什么呢?公主还是储君?”张九阳决定,套出最为重要的一个信息。 “不!”小童闻言,摇了摇头,“我家主人不是公主,也不是储君,人们一般叫他,第七皇子。” “第七皇子?”一旁的巴蓬闻言,瞪大了眼睛,神情有些怪异。 “这小子,连这么聪慧的小童,也被他哄得团团转啊!” 第二十章 观山楼上 在巴蓬哪里拿到了这位第七皇子的身份信息后,张九阳决定跟着小童去观山楼。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位第七皇子是一位极其独特的存在。 至少张九阳是这样认为的。 这位第七皇子有什么特殊的呢。 第一,他是当今大阳国皇帝老儿的第七位子嗣,只不过是皇帝老儿与一名宫女所生,据说这名宫女当年是无比的天资聪颖。 第二,这位第七皇子,可是广源城里出了名的大好人,他一不争权二不夺利,三不纨绔四不欺民,与其他几位皇子公主比起来,简直就是乖宝宝。 第三,这位第七皇子在皇宫里面,处于一个很受冷落的状态,在整个皇权系统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张九阳为什么会选择去见这位第七皇子,原因无非是,这家伙应该是整个皇宫里面,最没有攻击力的一个。 最起码,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是这样的。 尽管皇宫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尽管皇宫里面的生物大多都吃人不吐骨头。 但张九阳还是决定试一试。 他脑海中有一些东西告诉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需要借势。 哪怕对方是一个受到冷落的皇子。 但皇子终究是皇子,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目前看来,威胁并不大。 观山楼距离城东并不远,张九阳跟着小童,很快就到了地方。 一路上,经过攀谈,张九阳知道了这个小童是第七皇子手下一名家仆的儿子,名字很好听,叫桓骏骏。 是头骏马吗,张九阳在猜想,不过现在看起来,起码是一匹漂亮的小马驹。 跟着小童,张九阳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观山楼,没人蹦出来阻拦他这个低贱庶民,看来小童在这里出入的次数不少。 这也说明,这位第七皇子,不少的时间都在这观山楼上逗留。 沿着金碧辉煌的楼梯直上,到了顶楼,有一间面积无比巨大的房间。 房间很安静,门口竖着一面龙旗,看起来,这间房间应该是皇家专属。 只不过,此刻的房门口,并没有侍卫。 小童带着张九阳,径直走进了这间无比巨大的房间。 走进房间的第一眼,张九阳心中不由得感慨了一声,“不愧是观山楼!” 这观山楼,所选角度奇佳,人一步入房中,首先接触到的就是无边的山景。目光顺着完全敞开的巨大天台向远处望去,无数的山峦叠翠尽入眼帘,近岭细观,远山眺望,飞鸟成群,云遮雾绕,好一派气派的山河景象,不愧名之为观山楼。 正当张九阳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的时候,一旁传来了一个声音。 “阁下便是近几日在广源城名声大噪的张九阳张先生?” 张九阳循声望去,只见身前不远处,正站立着一名长身玉立的青年。 青年衣着简单,但气质却很是出众,身材修长,面若冠玉,正微笑着,目光看定张九阳,神情温和,眼神中更有着几分期待。 看向这名青年的第一眼,张九阳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声,“的确是美男子!” “最起码这小子放在地球上,颜值完全可以去当明星。” “他妈的,皇帝的儿子,在长相上都占着优势!真操蛋。” “若是讨老婆都是靠颜值,那这个世界其他人的压力还真不小。” 张九阳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没错,我就是张九阳,得阁下邀请,不知所为何事?” 第七皇子没有回答张九阳的问题,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天台之外。 “怎么样,张先生,从这里看万里江山,感受如何?” 张九阳闻言,笑了笑,“高,远,气象万千。” 那第七皇子听了张九阳的话,顿时哈哈一笑,“不错,光凭这几个字,就足以看出先生气度非凡。” 张九阳有些不明所以,他只是说出了心中的所思所感,又怎么和气度非凡扯上了关系。 却是那第七皇子继续说道:“先生近几日的事迹,已在广源城交口传颂,挑土换钱,如此新奇的招揽之法,当真是前所未见。” “而先生的身份,不过一介布衣,和府三等家仆,身立此处,仅直抒胸臆,皆是胸中万千意境,又如何不是气度非凡?” “要知道寻常百姓,整日埋首黄土,就算是让他们站立此处,也不过说一句,好多的山。” 张九阳闻言,眼睛瞪得有些大,但是细细品味了一番之后,又觉得这家伙的话很有些道理。 “这个世界的贫苦庶人,填饱肚子都艰难无比,自然没有你们这堆皇子皇孙的闲逸,也就没有这般逸致闲情。” 想到这里,张九阳觉得有必要赶紧拉回正题,否则以面前这人一大把的空闲时间,他可以站在这里和自己谈人生谈理想直到华灯初上。 张九阳可不想陪这位第七皇子闲扯。 这个挤出来的空挡,都是巴蓬发了善心,让张九阳从杂货店中溜出来的。 “阁下说的有理,但是,阁下还是没有告诉我,邀请我到此处,所为何事?” 第七皇子闻言,微笑着朝张九阳拱了拱手,“在下李安平,当今陛下第七子,仰慕先生高才,愿与先生结交。” “在下?”张九阳注意到了李安平的口中的自称,这个年代,能在一个庶人面前以在下相称的皇子,可不多见。 颇有华夏历史上,那些礼贤下士之先贤的风范。 “但这家伙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张九阳可不是傻子,一个皇子,去结交一名庶人,这等事无论从身份,地位,背景等方面来说,都不合乎逻辑。 意图不明的情况下,张九阳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皇子殿下这话太抬举草民了,草民不过一和府三等贱仆,仅仅在赚钱上略知一二,又怎么堪与贵为皇子的殿下你结交。” 李安平闻言,轻轻一笑,“先生此言,可是不知你如今在这广源城中的名声。” 第二十一章 如此意图 “就连我那父皇,君临天下,日理万机,也在几日前的朝堂之上,亲自过问了先生的大名。” “先生之法,仅以三五贱民,几担泥土,便能引得广源城万人空巷,连肩接踵,涌往城东,如此,还不算是高才异能?” 张九阳闻言,摇了摇头,“不过是些经营商业的旁门左道,商业为百行之末,又怎能入皇子殿下您的法眼?” “哈哈哈。”张九阳笑了一下,“如此钻营小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李安平见张九阳如此言语,却是把目光投向了那连绵无际的群山。 “先生可是不信任李安平?” 张九阳默然,老子连你的意图都搞不懂,老子信你才怪。 却是那李安平继续缓缓说道:“先生可知我这第七皇子,在这皇宫中的身世。” 张九阳摇了摇头,他此刻的最好做法就是装傻充愣,因为现在的第七皇子只想倾诉,并不想被人打断。 “我虽为第七皇子,在这皇宫之中,却是备受冷落,这一切的原因都源于,我母亲的身份,她非嫔非后,生下我时,仅仅是一名宫女。” “从小到大,我所能享受的,其实并不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多多少,我那些哥哥姐姐,他们不愿意和我这个宫女所生的皇子玩耍,更不愿意让我分享那属于他们的东西。” “甚至于,那些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他们也要抢走,只因,我在他们眼里,很不顺眼。” “不过,我的母亲告诉我,不要与他们争,最起码,不要与他们在皇宫这座巨大的房子里面争。” “她说,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了我可以插足的地方,我要想活得好一点,或许只有结交世间的奇人异士。” “我觉得她说得对,她很久以前就以聪颖而闻名,所以,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坊间巷弄,求贤问能,倾心结交,但多是文墨之士。” “吟诗作赋,他们尚可,但谈及其他,却是空洞有余。” “直到我遇到了先生。” “先生那日,在城东杂货店,竖牌招揽,挑土换钱,对世人之心理的洞察,堪为天人,好奇驱使,前赴后继,不断把钱送进先生的钱匣子。” “我在城东,接连观察了先生数日,直至先生为那些贫民寻找生计,费尽心力,终展颜一笑,我才缓缓离去。” “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先生便是我要寻找的奇人异士,只是先生的有些行径,在下仍旧不很理解。” “有鉴于此,所以今日才遣我这家童,前往城东,邀请先生来这观山楼,以了李安平与先生结交的心愿。” 张九阳待李安平说完,心中这才明了,原来,这位第七皇子,是因为身世缘故,想招揽自己成为他的门客。 但这样一来,岂不是有卷入皇权争斗的风险,张九阳看过的古装剧不少,皇权争斗这档子事,动不动就抄家灭族,张九阳对此很怂,很没有兴致。 “皇子殿下,蒙你抬爱,邀请我到这观山楼看了一回风景,这上面的视野,啧,还真不错,只不过呢,现在这风景我也看够了,草民该回到我那城东杂货店中,继续干我伙计该干的事情了。” 张九阳既然不愿掺合到人家皇子的争斗中,意思自然也就表达得很明确。 这些话说完,张九阳抬起脚就欲走。 “等等。”却是李安平出声止住了张九阳。 “可否请问张先生一件事。” 张九阳闻言,转过头,“当然可以,皇子既然看得起草民,草民当知无不答。” 李安平看着张九阳,“先生可是数日前,在和家府邸中,与那和府大小姐,同床共枕了一夜?” 张九阳闻言,眼皮顿时跳了跳,不过却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李安平见张九阳点头,便是接着说道:“既然确有此事,那李安平就不得不提醒先生一句,小心一个人。” “小心谁?”张九阳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缓缓升起。 “我二哥,我父皇的第二子,李桀,此人勇武,凶残狠厉,残忍好杀,一直在边关领军。” “领军?”张九阳皱了皱眉,“听起来是位保家卫国的好楷模,但是我跟这位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吧。” “以前或许是,但现在不是了。” “什么意思?”张九阳皱起了眉头。 李安平耸了耸肩,似乎很满意张九阳的反应。 “我这二哥,一直觊觎和府和大小姐的倾城容貌,并一直打着娶了大阳国数一数二大富商和四海的独生女儿,并吞了和府万千家产的如意算盘!” “而现在,你和他看中的女人,在一张床上躺了一夜,你说,你和我这二哥,还是八竿子打不着吗?” “最重要的是,我得到消息,我这二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日即将返回都城。” 张九阳待李安平说完,顿时是头皮一阵发炸,“他妈的,这件事情,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啊!” “这个二皇子,怎么这般焉儿坏,他咋计划着这等娶了人家女儿,还算计着人家家产的事呢。” “最关键的是,以李安平所说的来看,这家伙还挺猛?” “他妈的,这事儿大条了!” 尽管张九阳的内心,被浓浓的危机感所笼罩,但是另一种情绪,却也在上下地翻腾着。 张九阳虽是个情场小白,但同时他的思想却很传统,跟这个名叫和韵薇的女人在一张床上躺了一夜,这在张九阳的观念里,他与这和韵薇,就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桀,呵呵,这个和韵薇,也是你能染指的么?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 转过身,张九阳问道:“皇子殿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李安平摊了摊手,“我欲结交先生,自然盼望先生周全无恙。” 张九阳看着李安平脸上的笑容,从那双修长的朗目中,他确确实实地看到了真诚。 张九阳微笑着摇了摇头,“可是草民一介布衣,愧于没有宝玉回馈皇子殿下的一番拳拳心意。” 李安平微微一笑,“先生高才,我相信眼前这一关,先生自会有良方自渡。” “而先生之才干,于李安平来说,便是这世间最为瑰丽无匹的旷世珍奇。” “奈何先生身怀异宝,却又装着浑然不知呢?” 第二十二章 皇子心计 第七皇子的这一番话,让张九阳觉得很有些不好意思。 身怀异宝,旷世奇才,这些词语用在张九阳身上,实在是有些抬举张九阳那颗刚开窍没几天的脑壳。 但不得不承认,第七皇子的话,听在张九阳耳中,很是受用。 这是张九阳从地球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次有人看重自己,第一次有人认可自己。 这让张九阳感觉很不适应。 这种奇怪的感觉,张九阳认为,很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味道。 “士为知己者死?”张九阳摇了摇脑袋,这种事情他不想干,皇子皇孙对于招贤纳能这类事情,生来便有天赋。 但凡有点野心和追求的,都知道在自己门下招揽各种各样的门客。 华夏历史上,为报主公知遇之恩而肝脑涂地者比比皆是。 比如刘备和诸葛,比如秦孝公和商鞅,这些都是明君和英杰,但张九阳不是,他觉得自己充其量是一个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穿越了的小人物。 张九阳现在只想干什么?赚赚钱,帮助几个贫苦的贫民,做点有意思的事,其他的,他都不想干。 攀附权贵,走向人生巅峰?张九阳觉得,这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 和李安平交谈了好一阵后,张九阳起身离开了观山楼。 张九阳没有明确自己的态度,李安平也没有再追问,对于与不与李安平结交这件事情,两人很是默契地没有再提。 张九阳觉得,李安平这家伙,一定深谙欲擒故纵之道。 所以见张九阳表现出了游离的状态时,李安平很淡定地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张九阳就算再不愿意与自己结交,但总不至于在性命之危面前无动于衷。 投他以琼瑶,报我以桃李。 李安平觉得,自己帮助了他,他总不会将自己拒之于千里之外。 这是李安平心中的想法,最起码,李安平觉得,张九阳对自己的初次印象,并不是厌恶。 只要不是厌恶,这就有了继续交往的可能。 李安平久与民间人士相处,对这类情况处理得可谓是得心应手。 张九阳很清楚李安平的心思,但如今这第二皇子犹如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柄利剑,他很急于想办法去把这柄比和胖子还恐怖的利器挪开。 走在返回城东杂货店的路上,张九阳的脑海中在梳理着思路。 “先生可知,如何应付这眼前的一劫?” 张九阳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一劫这个词语用得真他妈准,一介草民对上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子,那他妈简直就是灾难。 张九阳摇了摇头,要是穿越的时候他随身带了一柄英文名叫gun之类的神器,那他倒是可以和这名勇武凶残的二皇子好好较量较量。 真像那般情况的话,张九阳一定会选择暗杀,因为这名叫李桀的二皇子,是一定不会坐下来听张九阳解释他是因为穿越,而跑到和韵薇绣床之上去的。 但实际情况是张九阳gen本就没有gun,而且他还压根就不知道这玩意怎么造。 这玩意华夏管制严格,可能只有极个别的科学天才,才能自己鼓捣出这个东西。 见张九阳摇头,李安平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他就等着张九阳摇头呢,要不然他这个第七皇子,用什么去打动眼前这位旷世奇才。 “在整个大阳国,除开我哪位至高无上的父皇外,如果说还有谁能摁得住我这二哥的话,那一定只有一个人!” 张九阳闻言,目中一亮,“谁?” “当朝太子,也即是我大哥,当今皇帝的嫡长子,李景同!” “他与我二哥李桀,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张九阳注意到,李安平说“亲兄弟”三个字的时候,言语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结合李安平刚刚的一番倾述,张九阳很清楚这三个字对李安平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安平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那便是要想摁住凶残好杀的二皇子,那唯有通过一个人,当朝太子李景同。 找皇帝老儿?那个掌握着整个大阳国生灵生杀予夺大权的至高无上统治者,会搭理张九阳一个三等贱仆吗? 张九阳的脑袋还没有秀逗,这个方法他想都没去想。 但找太子是可以的啊,太子,说得透彻点,一日不为君,就不过是一个名头比较大的臣而已。 太子最喜欢干什么?招贤纳士,拉帮结派,暗地里摩拳擦掌好早点取代他那金銮殿上坐着的老爹,明面上却又装得无比的孝悌明德,仁爱亲民。 实际上,历史上的很多太子,也的确是这样干的。 所以张九阳的想法,倒也不完全是凭空猜测。 最关键的是,李安平口中的这位太子,还真是一位这样的角色。 李安平对自己这位大哥的评价是,“好诗喜文,广纳贤士,门下门客三千,待人温文尔雅,一举一动堪称典范,但内中城府,深若汪洋。” 李安平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多说,他知道以张九阳的智慧,已经明白了个中关键。 也得亏如今张九阳顶着的是一颗开了窍的脑壳,如果是穿越前那颗九点五成新的脑瓜的话,嘿嘿,张九阳估计会觉得七皇子说的这一大堆话全是他妈的狗屁不通。 可不,说了半天没有说出解决问题的关键。 这如果是写作文,基本就是废话连篇,零鸡蛋的命。 现在的张九阳脑袋很灵光,他一路上都在回想着李安平告诉他的这些话,他心中也清楚了一点,那便是要想摁着二皇子这头恶狼,就得先想办法接近当朝太子李景同。 用什么办法才能接近这个李景同呢?张九阳绞尽了脑汁,很显然他一介草民,太子殿下的东宫大门是不会向他敞开的。 哎,看来这个李安平,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他具备了一名皇子该有的所有心计和城府。 而且,这家伙应该很擅长放长线钓大鱼。 并且还很会忍耐! 比如现在的自己,张九阳觉得,他就是一条被李安平盯上了的大鱼。 他在等着自己,主动找他帮忙搭上太子李景同这条线呢。 “他妈的!”张九阳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些做皇子的,心上不知道长了多少个眼,脑筋不知道转得比别人多了几十倍,他们整天不心累吗?” “但是我怎么觉得,这个第七皇子李安平,他所求的,只是能够明哲保身,只是能够偏安一隅,只是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张九阳摇了摇头,这个第七皇子,看来还是有些天真啊。 你的那些哥哥姐姐,真的能容忍你这个宫女庶出的皇子,安安生生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么? 张九阳笑了笑,皇帝只有一个,而他们习惯把可能威胁他宝座的危险,通通消灭。 第二十三章 美人窥视 很巧合的是,这个世界这个朝代的统治者,也姓李。 这种巧合,让张九阳觉得,他之所以穿越到这个世界,似乎是冥冥之中有某种东西在暗中牵引着。 当张九阳回到城东杂货店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店掌柜巴蓬的神情有些怪异。 眼神时不时的往楼上瞟,却又埋着头在柜台后闷不吭声。 张九阳不疑有他,开始在店铺中里里外外地忙活起来。 杂货店二楼,和韵薇躲在窗户的帘幕后,正通过推开的一条窄缝打量着张九阳。 换上了一身长衣的张九阳,身材修长,脊背挺直,肌肉匀称,形象自然是十分的俊朗。 再加上精神抖擞的短发,阳光的面孔,倒是很有几分看头。 和韵薇心跳得有些快,她这是第一次偷偷打量楼下的这个男人,自己专程从和府跑到了城东,现在又躲在窗户之后,这种举动,咋感觉有点像窥视呢? 可是眼前这个男子做事情的样子,却也是很好看的呢。 如果张九阳此刻知晓和韵薇的心思,一定会引用地球上一句非常有名的名言。 “专注于工作的男人,最帅。” 和韵薇看着楼下认真工作,不断忙活的张九阳,脑中开始浮想联翩。 “其实换上长衣的他,还是蛮好看的嘛。” “就是那头短发,有些怪异,不过,看起来很是精神。” “父亲说他很会赚钱,而且还帮助了不少贫苦百姓,看来,心地还算不错。” “但是这个坏家伙,是怎么跑到我的房间里面去的呢?” “他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啊,为什么却又做出那等轻薄之事。虽然经过检查,他并没有对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而自己和他在一张床上躺了一个晚上,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就是他的人了。” 和韵薇脸蛋红红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个不停,她心中的念头让得她羞涩不已。 巴蓬精得就跟个猴似的,在和韵薇闯进杂货店的时候,他就决定用催眠功把自己催眠,以便忘记今天所见到的所有事。 和大小姐来找张九阳,这事他真希望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和韵薇进门后,神情有些奇怪,她告诉巴蓬,她就是随便来看看杂货店的生意怎么样。 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张九阳,和韵薇问了一句巴蓬,问话的时候,巴蓬能明显的察觉到和韵薇目光中的躲躲闪闪。 在和四海手下做事多年的巴蓬多精啊,他霎时间就明白了大小姐想看的绝对不是杂货店的生意,而是刚跑出去和第七皇子会面的张九阳那小子。 巴蓬干脆地告诉了和韵薇张九阳的去向,和韵薇点了点头,叮嘱巴蓬不要说出自己在店中的事情,然后便迈着优雅的步子上楼去了。 得了叮嘱的巴蓬老实得很,认真地呆在柜台后,从他的脸上啥都看不出。 和大小姐可不简单,和韵薇打小跟随名师学习武艺,如今年方二十的她,已经得了其师谷韵居士的真传。 最重要的是,和大小姐在和府中,声望其实很高,丝毫不亚于和四海。 当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这个女子,有着很高的经商天份,而实际上,自从和韵薇展现出这种能力之后,和家的很多事务,和四海都有意在交给和韵薇处理。 和韵薇处理得很好,她很完美地继承了和四海做生意上的种种特质,而且和韵薇人美心善,却又赏罚分明,公正无私,却又体恤下情,甚至还专门提高了和府下人仆役的待遇,这一切都让和府内外对这个和大小姐敬爱有加。 当美貌和实力完美地融合于一身时,和韵薇在和府内的威信和声望高得有点吓人。 和四海对此又喜又叹,喜得是自己的女儿照此发展下去,大有能力继承自己这庞大的家业,叹的是韵薇乃为女儿身,不是昂藏八尺的伟丈夫。 但和府上下都看得出,和四海是把和韵薇,当成和家下一代的继承人来培养。 所以,和大小姐的话,巴蓬是不会违背的,只是和大小姐专程跑到这里来看张九阳,这件事有点超出了巴蓬的预料范围,他恨不得自己对此完全不知情。 和大小姐想干什么?难不成看上了张九阳这个小子? 这倒还真有可能,张九阳这小子这段时间以来在广源城搞得满城风雨,他干的这几件事情广源城几乎人尽皆知,由此看出,这小子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而且前几日在和府之内,这小子还凭着一张利口,把和老爷给说服了。 照此推断,和大小姐对这个张九阳产生了兴趣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人家两人还在同一张床上躺过。 巴蓬想到这里,心里面惊了一下。 赶紧打住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知道主家的私密太多,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连眼前这档子事,他都恨不得不知道。 埋着头猫在柜台后忙活,巴蓬时不时瞟一眼张九阳,这家伙倒是好福气。 要是能得到和大小姐的倾心,那几乎就等同于得到了整个和家。 张九阳不知道今天这巴蓬得了什么羞于见人病,他有好几次都想问问巴蓬。 但店铺的生意还不错,巴蓬是掌柜,坐在柜台后是天经地义的,他是伙计,忙里忙外也是天经地义的。 巴蓬想了半天后,干脆直接闭上眼睛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天人交会六识闭合睡觉去了。 张九阳忙活了一会,有样东西卖得差不多了,楼上有存货,他咚咚咚地上楼准备把备好的货物拿下来。 和韵薇正浮想联翩,满脸通红呢,眼睛虽盯着楼下,但思绪早就飞出去了老远,根本就不知道张九阳上了楼。 张九阳推开门,正好看见了躲在窗户后的和韵薇。 和韵薇闻声惊醒,“啊”地惊叫了一声,脸上神色又羞又恼,俏脸飞霞。 偷看一个男子竟然还被本尊撞破,和韵薇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房门离窗户很近,和韵薇飞起一脚,朝着张九阳的腰上踢了过去。 和韵薇可是身负上乘武功的高手,张九阳这个只学过几年广播体操的渣渣如何能躲得过去,当即就被踹了个倒栽葱,滚到了一个角落里,发出了“咚”的一声大响。 和韵薇一脚踹完,俏脸通红,踩着步子咚咚咚地快步跑走了。 巴蓬早就被惊醒了,跑到楼下的和韵薇瞪了他一眼,小跑一般奔出了杂货店。 楼上,张九阳揉着老腰站了起来,这一脚,和十数天前的那一脚,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踹在了腰上肉最多的地方。 踹感也基本相同,张九阳呲牙咧嘴,“这妞怎么在这里,她是什么时候到的,她在这里看了多久?” “难道是因为哥?”张九阳歪着脑袋。 思忖了半晌,张九阳暗道:“他妈的,还真有这种可能!” “这妞竟然在楼上,偷看了老子半天,老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还有巴蓬这家伙,嘴巴还真她妈的严。” 第二十四章 义愤填膺 和韵薇走后,张九阳和巴蓬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如同一对斗鸡。 巴蓬精滑似鬼,一双眼睛瞪得比张九阳还大,和韵薇来找张九阳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和四海铁定是不知道的,所以这件事,巴蓬打算让它烂在心里。 除非有一天张九阳真的做了和府的女婿,否则巴蓬永远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张九阳死死瞪着巴蓬,想用目光让巴蓬感觉到一点点羞愧难当。 张九阳的目光在说:“你为什么不给老子提醒一声?” 巴蓬:眼睛瞪得很大,仿佛已经睡着了。 张九阳:“你他妈别装!” 巴蓬:确实已经睡着了。 最终,张九阳熬不过这个嘴巴如同上了锁的店掌柜,颓然地甩了甩脑袋,走开了。 巴蓬就像只杵在树上的猫头鹰似的,张九阳觉得,他可以和自己对视上一天一夜而不说一个字。 张九阳走后,巴蓬犹如一只回了魂的猫头鹰,精神头十足。 第二天一大早,和府城东杂货店照例开张,只不过旁边不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距离和府城东杂货店不远处,有一片占地很大的宅子,那是广源城很有名气的大户,苟万金的府邸。 苟万金,以欺压百姓而臭名昭著于广源城,又以盘剥在他这里垒土地种地的佃户而更被广源城无数的百姓戳着脊梁骨大骂。 他和吸血鬼黑心魔没有什么两样,广源城无数穷苦百姓背后都称他为苟东西。 苟东西很有钱,他在广源城的地不少,在他手中租地种植的佃户也不少。 佃户们辛苦耕种了一年,遇上收成不好的年头,所得的收入有的还不够交租子,很有些“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意味。 土地在苟东西这样的人手里,穷苦百姓的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是这样。 此时的吵闹声,正是从距离和府城东杂货店不远处的苟家府邸前传来。 张九阳见早上并没有太多的生意,便循着声音朝着苟府走去。 苟府前,待张九阳走近时,已经围满了不少人。 大多都是贫民区的穷苦,或是身份低微的庶人。 不过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的情绪。 人群中央,苟府大门之前,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被苟府的下人踹倒在地,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瘦弱的身体在地上蜷缩着不断瑟瑟发抖,但脸上的神色却是无比的倔犟,一双大大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这群苟府家仆。 她牙齿紧咬,仿佛是要将眼前的这群恶仆的模样深深记住,脏兮兮的脸上,因为被人踢打的缘故,一抹鲜红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了身前的衣服上。 这一幕真实又无比残酷,张九阳只在电视上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他耳中听着一旁围观者的窃窃私语,双手开始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攥成拳头。 “这小丫头,真可怜啊,本来就只有一个爹相依为命,结果还因为交不上苟府的租子,被迫跟着他爹到这苟府中干活还债。” “结果活没干几天,他爹竟然就死在了这苟府之中,这不,苟万金为了补上她爹没有交上的租子,硬是要将她卖给一个远方的行商当丫鬟。” “那些行商走南闯北,风餐露宿,一个小姑娘家,真要被卖过去了,能有个什么好。” “据说,这个小丫头,那行商只出价两百钱,对此,苟万金还抱怨不已。” “但这个小丫头性子可真倔,抵死不从,据说这已经是抓回来第三次了。” 一旁的贫苦庶人们,不断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从他们的话中,张九阳已经大致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个小姑娘,只值两百钱!” “因为交不起租子,就要被人变卖成行商的丫鬟?” 这等事,张九阳从来没有听说过,贫苦百姓的水深火热,这一刻真实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苟府大门前,小女孩瘦弱的身体,和张九阳的心一样,在瑟瑟发抖。 地球上,张九阳不觉得自己能做出点什么事情,地球上优秀的人太多,哪个时候的他知道,自己能人模人样的活着就已经是时代给予的莫大福利。 但眼前的这一幕算什么?践踏人权,践踏生命。 小女孩倔犟的眼神激怒了苟府家仆,他们开始疯狂地踢向地上的小女孩,仿佛踢着的是一堆没有生命的布。 苟府门前站着一名脸色阴鸷的中年人,他看着小女孩的神情充满了冰冷,那是苟府的主人,苟万金。 苟府家仆一边踢打着小女孩,一边大声吼道:“两百钱卖了你,都还不够补上你爹欠苟老爷的租子,你他妈竟然还敢不愿意。” “打死你这个小贱人,快说,你从不从!” “你从不从!” 小女孩一声不吭,倔犟地咬着牙,只是嘴角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越来越殷红。 周围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激烈的议论声,他们大都是贫苦庶人,惹不起眼前这有钱有势的苟万金。 不少人摇着头,不忍看眼前的这一幕,再这样下去,小女孩一定会被苟府家仆活活打死。 “够了!”一声大喝,在苟府门前炸响,张九阳越众而出,无边的怒火直冲他的脑门,拳头紧攥,喝住了那一群行凶的苟府恶仆。 这一声大喝,同时也响在苟万金的耳边,他冰冷的目光,看向张九阳。 苟府家仆在张九阳这一声大喝之后,终于停下了踢打小女孩的动作。 “不就是两百钱吗?苟老爷,这个小姑娘我买了,我给你三倍的价钱,但是请你马上放人,立刻,马上!” 张九阳双目通红,如同要将苟东西生吃了一般。 “你说什么?”苟万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六百钱?买这个臭丫头?此话当真?” 在金钱的魔力下,苟万金甚至没有去计较张九阳这样一个庶人,对着自己大吼大叫,指手画脚是多么的无礼。 对于苟万金这样的人来说,金钱的魔力足以让他忽视任何东西。 “没错!”张九阳攥着拳头,他如此用力是在控制着自己,以免下一刻会冲上去将苟万金打成头苟死猪。 “拿钱来!”苟万金的话很干脆,买给眼前这小子还能多赚四百,这笔买卖很划算。 第二十五章 人命草芥 “等着。”张九阳冷哼了一声,飞身跑向杂货店。 巴蓬没有拦张九阳,他现在对张九阳所做的事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拿着钱快步跑到苟府门前,张九阳把钱扔给苟府的那一党恶仆,然后便是赶紧去扶那地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眼睛紧紧地闭着,当张九阳接触到她瘦弱的身体时,她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感激地看了张九阳一眼,然后她皮包骨一般的右手紧紧抓住张九阳,随后便晕了过去。 张九阳抱起小女孩就欲走,这是受伤过重的征兆,得赶紧找郎中医治,否则这个小女孩性命难保。 但是下一刻,苟府家仆抱着膀子,拦在了他的身前。 张九阳顿时间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冲,“这个苟东西,拿了钱竟然不想放人!” 就在张九阳准备一顿乱拳打出一条血路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苟老爷,拿了和老爷的钱,还不想放人的话,恐怕和老爷哪里,你会有些说不过去。” 苟万金抬头一看,是和府城东杂货店的掌柜,巴蓬。 和府城东杂货店离苟府不远,苟万金自然认得巴蓬。 “和老爷?”苟万金有些不明所以。 巴蓬指了指抱着小女孩的张九阳,“他就是和老爷的人。” 苟万金闻言,看了一眼张九阳,冷哼了一声,对他身前的那些狗腿子招了招手,转身一脸冷漠地走进了苟府。 和四海在大阳国首屈一指,他一个小小的苟万金,还惹不起和四海。 欺软怕硬,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张九阳冲巴蓬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抱起小姑娘就望不远处的一家医馆跑。 由于救治及时,小姑娘的命保住了。 入夜,张九阳抱着小女孩,回到了杂货店中。 巴蓬一个字也没有说,默默地帮着铺开铺盖,帮张九阳把小女孩放在床榻上。 由于郎中告诉张九阳小女孩需要静养,张九阳就把小姑娘抱回到了店铺中。 杂货店二楼,有专门供掌柜伙计休息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开着,朝向正好可以看到苟府那朱红色的大门。 巴蓬推开门,目光示意了一下张九阳。 张九阳心神领会,随着巴蓬一起来到了门外。 “你是不是想说,这样的事情,大阳国每天都可能在发生?” 张九阳率先开口。 巴蓬耸了耸肩,“生在这样的时代,你得学会适应,你终究救不了所有人!” “对于我们这些下等人来说啊,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 巴蓬拍了拍张九阳的肩膀,转身走了。 一个小时之后,小女孩醒了。 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向了张九阳。 小女孩很聪明,她那充满灵气的大眼睛,带着感激,也带着一些疑惑,看着张九阳。 她知道是张九阳救了自己。 “小妹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张九阳率先开口问道。 小女孩有些怯弱,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叫张九阳,你可以叫我……”张九阳搓着手,他第一次干从坏人手中救人这种壮举,还有些业务不熟悉。 于是他先准备来个自我介绍,怎么说呢,有点像找工作。 “九阳大哥!”小女孩弱弱地,轻轻地喊了一声,也打断了张九阳的话。 张九阳搓了搓手,九阳大哥?也好,他准备让小女孩喊他张大哥的。 貌似九阳大哥要好听些。 “你叫什么名字?”张九阳继续问道。 “我没有名字,我爹姓宣,爹爹就叫我宣丫。” “宣丫。”张九阳鼻子有点酸,这个时代的穷苦百姓,生命中连最起码的名字都没有配上。 “好吧,宣丫。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张九阳问道,他希望宣丫还有,因为他自己现在都还是一个和府的三等贱仆,带着一个小丫头很不方便。 “没有了。我只有一个爹爹,现在都……已经不在了。”宣丫说完,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你爹爹是病死的吗?”张九阳感觉自己没话说了,只得顺着宣丫的话说。 “不是!”宣丫说得撕心裂肺,“他不是病死的,他是,他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呜呜……” 张九阳呆住了,他脑海中只回荡着宣丫的那句话,“活活打死的,活活打死的!” 这个时代,人命真的如草芥! 张九阳在这一刻,已经认死了这个理。 宣丫的声音,却在继续哭诉着,“我爹爹只是染上了风寒,他们不让他去看病,逼着他去干活,爹爹他浑身没有力气,他们就说他偷懒,然后就打他,用脚踢他,直到发现爹爹已经断气!” 宣丫哭得撕心裂肺,但目光中的恨意,却是越来越浓烈。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去报官呢?”张九阳问。 “报官?”宣丫紧咬着牙,“官府老爷每天都和苟万金在一起喝酒,他们是不会管我们这些贱民的死活的。” 张九阳目光看向那朱红色的苟府大门,拳头紧攥,骨节发白,一字未吐。 他在听,听这个时代受尽欺凌的穷苦百姓的血泪哭诉。 那朱红色的大门,是用穷苦贱民的鲜血,染就的么? 很久很久之后,当宣丫的哭声开始变得低低不可闻的时候,张九阳终于转过了头。 深深地吐出了压在胸中的那一口气,张九阳说道。 “从今天开始,宣丫,你就暂时先跟着我吧。” “只要有我张九阳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你饿肚子!” “虽然。”张九阳苦笑了一下,“虽然现在我还是一个三等家仆。” 宣丫闻言,使劲点了点头,双眼中已然盈满泪水。 “你相信我?”张九阳问道,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是在哄骗小姑娘。 宣丫点了点头,“我相信,从看到九阳大哥的第一眼,我就相信,因为,因为你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是吗?张九阳苦笑了一声,宣丫的这话说得倒是一点都没有错,因为自己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张九阳冲着床榻上虚弱的宣丫笑了笑,“宣丫,你睡吧,郎中说,你现在的身体需要多休息,我就在另一边的房间,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 “从今天开始,我张九阳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新的亲人!” “还有,那苟府中害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我张九阳在此发誓,终有一天,我会给你机会,让你亲手手刃了你的仇人!” 张九阳说完,拉开房门离开了这个房间。 房间内,宣丫倔犟地从床榻上坐起身子,朝着张九阳离开的方向,深深地跪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文人诗会 三天后,宣丫基本上能下床走路了,这让张九阳和巴蓬很高兴。 张九阳觉得,巴蓬其实是一个很有善心的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无情的现实打击下,巴蓬把这份善良藏在了他的内心深处。 这一点,从巴蓬默默地帮助张九阳救人就可以充分地看出。 宣丫很勤快,尽管她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好完全,走起路来不时都会扯动受伤的诸处地方。但她依旧努力地,想方设法地想帮张九阳做点事情。 出于宣丫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好完全的原因,张九阳经常呵斥这小丫头,然后把她赶回楼上休息。 傍晚的时候,巴蓬从外面拿回来了一块肉,意思很明显,给宣丫补补身体。 宣丫很瘦,瘦弱的身体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张九阳点了点头,是得该给这小丫头补补身子。 营养不良会带来很多的负面影响,比如精神萎靡,头昏眼花,心慌气短,抵抗力下降,张九阳觉得,宣丫现在的身体,就是看上一眼,也觉得心酸可怜。 宣丫应该是第一次吃肉,她小口小口地喝着肉汤,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是在吃着世间最为珍贵的美味。 吃着吃着,泪水就流满了她的脸庞。 巴蓬抹了把鼻子,扭过头走开了。 张九阳眼眶一阵阵发酸,说起来,从地球上穿越了之后到现在,他也真的还没有吃过肉。 这个世界冷酷成这个样子,穷苦百姓怎么吃得起肉呢。 由于得到了充足的营养补充,宣丫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身体恢复了的宣丫忙里忙外地帮着张九阳巴蓬做事情,宣丫的勤快和手脚麻利,让巴蓬不住地点头。 长时间干重活的宣丫,对杂货店里的活儿熟悉得很快,上手得也很快。 闲暇的时候,张九阳在犯愁,这小丫头不能让她一直跟着自己,自己和巴蓬两个汗臭男人,不适合带着一个小姑娘。 找谁呢,张九阳脑袋里面突然跳出来了一个人,和韵薇。 和大小姐绝对可以带着这个小丫头的啊,她差不多是半个和家之主,安排一个小丫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但问题的关键是,和大小姐会搭理自己吗,张九阳的心里直打鼓。 几天之后,李安平再次找到了张九阳。 李安平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二皇子李桀,已经确信在七日之后即将返回大阳国国都。 第二是太子李景同,将在两日后于太子东宫之内,举办一场有数百名才子参加的文人诗会。 “文人诗会?”张九阳闻言,有些发愣,这个世界的皇子王孙们,也喜欢搞这种没有多少营养的诗会么? 所谓文人诗会,因为是临场发挥的缘故,大多数的所谓才子都是在扣脑壳,咬笔杆,抓虱子,除非极个别有着真实经历和不凡心灵感悟的人,否则很少有人能写得出真正具有含金量的作品。 实际上大多数的情况下,文人诗会一般产出的多是阿谀奉承,空洞无物,歌功颂德类的诗作,一般用来干什么呢,拍举办者的马屁。 当然也有例外,当有真正的诗人在场的时候。 张九阳不是诗人,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但是,通过这种诗会,让太子殿下注意到自己,还是很有可能的。 只需要一首,在诗会上足够特别的诗。 华夏历史上,有多少的大文人,开始走上仕途,就是因为一首足以青史留名的诗啊。 不得不说,这是目前看来,接近太子,并引起太子注意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人家举办文人诗会嘛,还有什么比在毫无营养的诗会上投下一首千古绝唱更能够引起人的注意呢。 李安平说完这两个消息,就老神在在地看着张九阳,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这两个消息对于李安平来说,就是两则无关紧要的消息,但对于张九阳来说,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 第一则关系着他的命。 第二则关系着如何保得住他的命。 张九阳翻了个白眼,眼前这家伙,是在等着自己开口求他呢。 “他妈的,看这家伙的样子,真把老子当鱼了,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忍耐性还真不错。” “现在才开始准备收线。” 看着李安平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样,张九阳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 不过,张九阳转念一想,既然有求于人,那结交就结交吧,相比较而言,和李安平结交总好过直接对上凶残暴戾的二皇子李桀。 于是,张九阳说道。 “皇子殿下,如果这次你能够带草民进入这场太子殿下举办的文人诗会,张九阳愿与皇子殿下你以朋友身份坦诚相交。” “朋友身份坦诚相交?”李安平闻言,眼中一亮。 他反而更喜欢张九阳的这种提法,以朋友相交,双方没有上下从属的关系,相处起来要快意得多。 而对于张九阳这样的奇人异士,李安平更愿意与之快意相处。 那样才有味道。 李安平没有计较张九阳倨傲张狂,自己以皇子殿下身份三番五次表现出了愿与之结交的意愿,他还显得有些不情不愿。 李安平没有计较,相反,他觉得这才是张九阳应有的姿态。 奇人异士嘛,如果你一个皇子招招手他就跑到你脚下来鞍前马后为你效力,估计七皇子李安平会怀疑张九阳这家伙的才干是假的。 只有张九阳端足了架子,逞足了气节,第七皇子才会觉得张九阳是真正的有高人风范。 其实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张九阳是端姿态摆架子吗?不是,他只是不想和皇子皇孙搞在一起而已。 这些家伙整天研究的方向不是篡位就是弄权,简直危险得很。 张九阳只是对这些比较怂,不想掺合而已。 但当小命岌岌可危的时候,张九阳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对,朋友平等相交,坦诚相待。”张九阳着重强调了一下平等,他不想做第七皇子麾下的门客。 “好!”李安平痛快一拍手,做朋友更好,有个张九阳这样的朋友,他本能地觉得,定然不是件坏事。 “那么皇子殿下,你是答应带我去两日后的东宫文人诗会了?”张九阳试探着问。 “带啊!必须带!你我现在是朋友了嘛,这点小事,简直不值一提!只不过,在带你去东宫之前,张先生,你是不是该先显露一手?” 李安平笑容温和,很期待地看着张九阳。 第二十七章 坦诚相待 “显露什么?”张九阳很纳闷。 “当然是先生你的诗作啊!”李安平翻了个白眼。 “对哈,要去参加的是诗会,哪里的人随便抓一个都起码读了好几车的书。” 写诗,张九阳会吗? 这还用问,当然是不会! 但是脑壳开窍后,张九阳脑袋里面记起来的诗,不少。 毕竟终究是在课堂上读过无数次。 两人这一次谈话的地方,是一个距城东杂货店不远的普通酒楼。 酒楼虽普通,但布置得却是很雅致,要不然李安平这样的皇子,不会选择这里。 在两人所在的亭子前,有一口清澈见底,汩汩流动的池塘。 池塘中游鱼细石,清晰可见,漫天白云,倒映其中,是一口难得的好池塘。 “先露一手么?”张九阳看向李安平,然后又看了一眼那口漂亮的小池。 “对啊,不然我怎知先生是否能胜任此次的文人诗会?” 李安平摊了摊手,回答得简单明了。 “好吧。”张九阳点了点头,“看来,只得借古人的名作,来获得这张进入太子东宫的入场券了。” “好在我华夏历史上,优秀的诗人数不胜数,优秀的诗作更是难以计数。” “这还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无论在哪里,它们都比最为珍贵的珠宝要无价的多!” “感谢你们,华夏历史上伟大的诗人!” 张九阳在心中暗暗说完这些,然后便是看向了那口小池。 张九阳曾经虽然脑壳比较榆木,但是对语文书上的那些诗人,还是怀揣着无比的敬仰的。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彩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张九阳说完,指了指那口漂亮的小池。 “嗯,这首可以吗,皇子殿下?” 李安平张大着嘴巴,看了看张九阳,再看了看那口小池。 “先生?片刻之间,片刻之间你就做出了这首诗?” 张九阳摇了摇头,“不是,我朗诵出了这首诗。而且我的语文老师在这里的话,他会说我朗诵得没有感情。” “朗诵?”李安平早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张九阳后面半句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对啊。”张九阳点了点头,他可不敢厚颜无耻地说这是他写的,这是个原则问题,借用可以,但是原作者的著作权,张九阳一点也不会动。 但是这个世界的李安平,不知道华夏历史上有朱熹这样的一位厉害人物啊,他张着嘴巴,半晌后,一揖到地。 “先生高才,竟还如此自谦,请受安平一拜!” 张九阳苦笑一声,这真不是老子写的啊,老子说朗诵也是大实话啊。 “唉,没办法,这事儿解释不了的,毕竟都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 “好吧,就当为朱熹大人免费在这个世界宣扬他的理论和诗作了。”张九阳只得如是想到。 看着眼前的李安平,张九阳问道:“那么,皇子殿下,这首诗,可否证明草民有胜任此次诗会的实力呢?” 李安平双掌一拍,“能,简直他妈的太能了!这首诗读来通畅自然,又暗含自然哲理,却又与读书做学问之道暗暗想通,实在是,实在是千古佳作!” 张九阳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个世界的读书人还是能够读懂华夏历史上遗留下来的优秀篇章的,否则,这些家伙要是读不懂或者是审美不同的话,那张九阳可能就麻爪了。 好在,千古名作,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还是千古名作。 得到了李安平肯定的答复后,张九阳又继续问道。 “皇子殿下,那么,两日后的文人诗会?” 李安平挥了挥手,“我带你去,先生既能作出此等佳作,那么两日后的文人诗会,定然是先生一鸣惊人的地方。” “和先生比起来,我结识的那些文墨之士,简直就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李安平显得很激动,他本就是喜好诗画之人,甚至有些嗜诗如命的意味,如今得了一篇这般的佳作,如何还能保持往常的镇定。 “而和先生的这首诗作比起来,我结识的那些文墨之士所写的诗作,简直就是狗屁不通,简直就是一坨……。” 李安平说到这里,猛然打断了自己的话,他总算及时地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和失言。 “简直就是一坨什么?”张九阳可不打算放过李安平,他微笑着问。 “没什么了,安平激动之下,一时口误,还望先生不要见笑。” 李安平是个敬畏之人,他也发觉了刚才的说法有些不妥,毕竟那些文墨之士是在他手下盘桓,虽然他们的诗作实在是不咋的。 张九阳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是吗?你没说出的那个字,被你吃掉的哪个字,是什么?” “皇子殿下,我们可是刚刚才约定,要坦诚相待的哦!”张九阳开着玩笑,他只是想捉弄一下眼前的这位第七皇子。 “被你吃掉的那个字是什么?”张九阳又一次发问,问这句话的时候,张九阳李安平两人都忍不住脸上的笑意,但都是没有笑出声来。 “好吧。”李安平使劲忍住了胸中就要喷泻而出的笑意,“被我吃掉的那个字是,屎!” “哈哈哈!”张九阳拍着桌子,指着李安平,“第七皇子吃掉了一坨屎?” 张九阳笑得前仰后合,李安平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笑着笑着,张九阳脸上的神色渐渐收敛,而他从李安平的眼中,也没有看出半点的伪装和不悦。 那种欢快,是朋友知己之间,开玩笑时真正的快乐。 纵然张九阳骂他是吃屎,但李安平也只是认为张九阳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张九阳收起笑容,肃身而立,冲着第七皇子李安平躬身一礼。 “张九阳自此刻起,愿诚心与皇子殿下相交,从此以后,无论狂风暴雨,明枪暗箭,张九阳愿生死相伴左右,与君同道驱驰!” 没有几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能够忍受一介草民的这般羞辱,哪怕只是在开玩笑。 张九阳从李安平身上,看到了一些超越了这个时代阶级统治局限性的东西。 从这一刻起,张九阳真正的下定决心,愿与眼前这名备受冷落的第七皇子,倾心相交。 李安平和很多皇子皇孙不同,他亲和,平易近人,而这一点,是他能够得到张九阳认可的最主要原因。 李安平上前一步,扶起张九阳,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 “自此刻起,安平方才相信,先生终于选择了李安平!” 是的,没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张九阳的第一个朋友,最终选择了第七皇子李安平。 没有人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直到很多年之后。 历史会怎么写?反正一定不会记下,张九阳,曾经开玩笑说,“李安平,你吃掉了一坨屎!” 酒楼里,张九阳和李安平相视一笑,这段跨越了两个世界的友情,到最终,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痕。 没有人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天宝大陆,将随着这两个年轻人的脚步,而变得地覆天翻。 第二十八章 太子东宫 两日时间,转眼即逝。 这一天,第七皇子李安平早早地就来到了和府城东杂货店,一名老仆驾着一俩两马拉的马车,在店铺门口等张九阳。 能坐得起马车,说明第七皇子李安平还没有被冷落到要靠两条腿走路的地步。 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那马瘦弱不堪,马车也无比的破旧。 和其他皇子公主的车驾相比,第七皇子的车驾,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有点像什么呢?就如地球上地里拉粪的牛车比上大城市里闪光靓丽的保时捷。 这比喻还是很恰当的。 张九阳打着哈欠从杂货店中走出来,心中在暗暗嘀咕,这个第七皇子属大公鸡的吗,起得还真早。 李安平的随行很简单,就带了一个小童,几日前来杂货店找张九阳的桓骏骏。 马车虽看起来寒酸,但内里却是很宽敞,三个人坐在里面,倒是显得空间很宽裕。 张九阳看了看李安平,发现这家伙什么都没有带。 去见当朝太子,不是应该要带点什么吗? “皇子殿下,你就这样,两手空空,去见太子?”张九阳问。 李安平摊了摊手,“大哥李景同,对我这个七弟,还算随和,他从来不计较我给不给他带东西。” “太子殿下,还是给我几分情面的。” “再说,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带。”李安平说完,自嘲地笑了笑。 张九阳抬了抬眼皮,一父所生的兄弟,太子殿下给你还是留有几分情面的,这李安平说话,也很有意思啊。 皇帝老儿的儿子,都和陌生人一样,讲个情面,而无亲情的么? 张九阳眯了眯眼睛,应该是这样的吧,古装历史剧这样演的实在是太多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巨大恢宏的建筑之前。 张九阳一下车,好家伙,眼前的这东宫大门,可真他妈的大! 高大耸立的宫门,约有七丈,其上屋宇飞檐翘角,椽卯交错,两扇朱色大门敞开,门前无数披甲执锐的卫士,肃然成列,腰悬长刀,目光凛冽,一对煞气腾腾的石狮子,分置左右,宫门之前,铺就百级白玉石台阶,拾阶而上,便能看见东宫之内亭台楼宇,如此建筑,好不气派! 单看这建筑,大阳国国力的强盛,便足见一斑。 而张九阳在想,太子殿下所在的东宫都尚能如此气势恢宏,那太子殿下的老爹,皇帝老儿所居住的皇宫,岂不是更加磅礴震撼。 第七皇子站在宫门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九阳邪恶地猜想,这小子每次看到这东宫宫门,会不会在心中喝问,为何这等奢豪的玩具,自己没有。 大家同为父皇陛下的儿子啊! 张九阳轻轻咳了一声,李安平闻声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这才是真正的李安平,张九阳觉得,现在的他,心思还很单纯,很和善。 纵然心中有着不平,有着怨怼,但好在还没有滋生某些阴暗的东西。 但这样好不好呢,身为一名皇子,嘿嘿,张九阳在心中笑了笑,这个还真不好说啊。 李安平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朝前伸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吧,九阳先生,这就是太子东宫,我们这就进去。” 张九阳点了点头,九阳先生这个称呼有点奇怪,两人之间毕竟还没有完全熟悉。 跟随在李安平的身后,张九阳和李安平,一道走进了这恢宏气派的建筑中。 门口的卫士目不斜视,张九阳从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对皇子殿下的尊崇。 东宫之内的贤才殿,聚满了不少人,从衣着气质上看,大多都是士人才子。 一个个轻摇折扇,面若冠玉,倒是都生了一副风流倜傥的好皮囊。 张九阳摸了摸鼻子,要是在地球,打扮得这般骚包,走在路上,十有八九是会被打的。 这班才子,此刻正顾盼自得,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刚走进来的张九阳。 当然,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备受冷落的第七皇子。 才子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张九阳支起耳朵听了一会,都是些小可几日前作了小诗一首,恭请品鉴之类的卖弄之辞,听在耳中简直酸得如同在喝醋。 张九阳没兴趣了,耷拉着眼皮凑到一张桌案前,开始吃东西。 第七皇子笑了笑,他在这里也很格格不入,没人鸟他,所以他也跟着张九阳凑到一起吃了起来。 贤才殿内摆放了不少的山珍海味,酥饼点心,东西还不错,起码这一点得到了张九阳的肯定。 不多时之后,殿内嘈杂了起来,张九阳知道,这是今日的主角出场了。 太子殿下一脸温和笑容,频频点头不断向众才子示意,乃是一副十足的君子模样。 单从外表来看,太子李景同绝对称得上是一位美男子,一米八几的身高,剑眉入鬓,目若星辰,身材匀称修长,锦衣得体,神采奕奕,气度不凡,端的是一副英俊贤明的好形象。 他的目光很亲和,在殿中所有人的身上都扫了一遍,让所有人都顿生了一种,“太子殿下注意到我了!”的窃喜。 “这家伙果然是一个工于城府的人!”张九阳在心中暗暗道了一声。 太子殿下的这一番巡视,自己就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李安平和张九阳。 “七弟!”李景同唤了一声,径直朝着李安平走了过来。 李景同的这一声七弟饱含感情,让张九阳都误以为这两兄弟好得如同穿一条裤子似的。 李安平的神情,看得出来很有些激动,毕竟刚才进门的那一瞬,殿中都没有人认得他这个第七皇子。 看了一眼张九阳,李景同问道,“七弟,这位是?” 听到李景同的问话,李安平这才赶紧答道:“这位就是时下坊间巷里人人传颂的奇人异士,张九阳,张先生!” “哦。”李景同闻言,目中一亮,“可是那位蒙得父皇金口询问的和府家仆张九阳?” 第二十九章 名画出场 李安平闻言,点了点头,“没错,先生与安平,如今是朋友。” 李景同闻言,目中神光一闪而过,却是看向张九阳。 张九阳见状,冲李景同躬身行了一礼,按礼制庶人见到太子是要跪拜的,但张九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跪得下去。 地球上,现代人只跪祖先,跪长辈,有时候也跪跪神灵菩萨老天爷,让张九阳跪太子,心里面做不到。 太子倒是没有见怪,伸手扶起了张九阳,目光中很有种欣赏的味道。 “原来真的是张先生,先生的大名景同早有耳闻,不想今日竟在东宫之内相见。” 那殿中的一众才子,见太子殿下对一个庶人如此看重,又惊闻皇帝老儿也过问过此人的名姓,都纷纷朝张九阳投来了各种各样的目光。 张九阳闻言,摆了摆手,道:“我一个和府家仆,略懂些经商的微薄之道,实在不值一提,太子殿下过奖了。” 太子李景同却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说,这些本都是客套之言,他是这场诗会的主办者,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 “先生可是来参加诗会的?”李景同问道。 张九阳点了点头,“主要是跟着第七皇子殿下来开开眼界,参加诗会谈不上,你看草民浑身上下,那有一点像才子,哈哈哈。” 李景同闻言,若有深意地看了张九阳一眼,也是哈哈一笑。 倒是那些一直带着鄙视的眼神看着张九阳的一众才子,顿时是露出了你他妈终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神情,甚至有好几个家伙,脸上都露出了臭穷酸的明确含义。 他们早就看不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却和一个低贱到泥土里的和府三等贱仆近距离攀谈,眼热病让他们在心中,恨不得张九阳赶紧滚出这贤才殿。 李景同转身看了看李安平,然后有看了看张九阳,“若是先生真有拿得出手的佳作,一会诗会开始,先生不妨大胆显露,也好让景同见识一下先生的才能!” “毕竟,七弟的朋友,也就是我李景同的朋友。” 李景同说完,朝张九阳温和一笑,然后便朝着殿中的主位而去。 张九阳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真他妈会说话。 李景同站在主位上,讲了一堆风和日丽,文才聚会的开场白,然后宣布众人大可自由发挥,尽情挥洒之后,诗会就开始了。 文人诗会的大体形式是献诗,即才子们作出一首诗来,献给太子和在场的众多与会者品鉴,最终决出谁的诗更胜一筹的形式。 太子一说完,底下的这群士子文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作诗了。 张九阳心中暗笑,这些家伙就像考场里面写作文一样,更多的是为了把那些空白框框填满,哪里作得出什么好诗。 华夏历史上,但凡千古名作,有哪一首是在文人诗会上产生的。 少之又少吧,除非遇到李白这类的诗中仙人。 张九阳看着这一群仿若考场上焦灼考生的士子,心中叹道,对他们来说,也许这就是一场人生大考。 写得一首好诗,便能够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入住太子殿下幕墙之内,之后水涨船高,搞不好可以弄个不错的官来当当。 这个时代士子的路,有时候的确就是这样子的。 可是,这些家伙写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啊,张九阳有些想吐血。 比如他旁边就有一位,张九阳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脑胀。 “东宫聚才子,满堂文采光。” “一笔记今古,一笔写诗章。” 嗯?怎么说呢,很有些押韵,但真会厚颜无耻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啊,满堂才子?这位仁兄还真敢说。 再看下一个,张九阳差点吐了。 只见这家伙面前的宣纸上写着。 “清早池塘一只蛙,猪肚猪嘴真像它。” “若它开口一声叫,……” 这家伙在干嘛,张九阳很想问,看他那副眉头紧锁的模样,十成十是在苦思冥想下一句。 哎,张九阳收回了目光,开始只管吃水果。 简直不敢看,再看下去这些家伙会把老子也带沟里。 第七皇子李安平也在左瞅右瞧,待发现这些“佳作”都惊人眼球后,也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兴致。 他盯了张九阳一眼,见张九阳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满嘴都塞满了东西,仿佛像从来没有得吃过一样。 张九阳的确好久没有吃过水果了,和府家仆的福利再好,也不会给你天天搭配瓜果美酒。 尤其是张九阳这个和府家仆中的特例。 李安平见张九阳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着急,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的李安平发现,没有什么事可做,于是也吃。 在这期间,也有不少的士子拿出了一首首完成了的诗,但多是阿谀奉承之辞,拍马屁歌功颂德之类,很少有真实的内容包含其中。 诗会行至中场,大概是太子李景同也腻了这没有多少含金量的诗会,突然召出了两名身材婀娜的美女。 美女一出场,张九阳发现,一众才子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果然是一群闷骚的家伙,打扮得衣冠楚楚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美女不是出来供这群骚包才子观赏的,她们手中捧着一幅画卷。 画卷卷成画轴,看起来这幅画面幅还不小。 一众才子都发现了这一点,皆好奇地看着两名美女手中捧着的画,张九阳也不例外。 如果说这场诗会还有什么看点的话,那就一定在这幅画上无疑。 两名美女捧着画卷,来到了李景同所在地位置,在李景同的示意下,两人各执画轴的一端,将画卷在众人面前缓缓铺展开来。 “好画!”在画卷刚打开的那一瞬,张九阳忍不住暗暗地赞了一声。 张九阳虽不懂画,但一幅好画的魅力就在于,不懂的人也能直观地感觉到它的好。 殿中不少人发出类似的感叹。 这是一幅竖幅画作,画卷上以无比大气磅礴的运笔栩栩如生地画着一道从高处跌落的河水,河水之外,群山连绵,由远及近,水流从高处跌落,观之仿佛能感受到瀑布从千丈悬崖怒泻而下的惊人气势,整幅画背景虽为绵延无际的千山万壑,但主题实只为这一道水。 第三十章 为画题诗 张九阳仔细观察着,只见这道水流越过崇山峻岭,中途有不少溪水汇入,穿谷过涧,浩浩荡荡,最终到这悬崖高处,一跃而下,而后奔入浩瀚汪洋。 看到此处,张九阳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却是那太子殿下李景同,看了看殿中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来到这幅山水之前,道。 “诸位,这是当朝著名画师荆怀山的画作,景同有幸藏之,今特将此画请出,是想让各位各抒文采,为这一幅眼前山水,题一首与画作相契合的诗!” “若有人所题诗作,能得本太子之心,那便当场千金赏赐,并召为我东宫殿前幕僚。” “原来是著名画师荆怀山的名作,难怪,难怪。” 大殿中,一众才子听了李景同的介绍,顿时是纷纷议论起来。 荆怀山,大阳国著名画师,他的画作闻名于整个天宝大陆,每一幅出自于荆怀山的真迹,都有无数人宁花万金争相收购珍藏,且有价无市。 李景同说完,拍了拍手,只见一名太子府下人,捧着一个托盘,缓缓走进了殿中,托盘之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几摞黄金灿灿的金元宝。 “为画题诗?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张九阳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群之前还焉了吧唧的才子,一听有千金之数的黄金可拿,顿时是一个个眼睛放光,死死盯着画作,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有不少人抢先献上了诗作,但太子殿下显然很不满意,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眼见着,殿内的吟读声越来越少,张九阳终于动了动身子。 李安平眼睛贼尖,他一直站在张九阳身旁,张九阳一动,他就知道,有好戏看了。 张九阳上前几步,走到靠近太子李景同的地方,方才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我有一诗,包管太子您满意,但草民在献诗之前,希望太子殿下能答应草民一个请求!” 张九阳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不少才子齐齐看向张九阳,“包管太子殿下满意!”这个三等贱仆,好大的口气。 太子李景同闻言,哈哈一笑,“是吗,先生如此胸有成竹,且不知先生所要本太子答应的事,为何?” “草民的请求很简单!这对于太子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张九阳微微一笑。 “哦。”太子李景同来了兴趣,“先生且说说,是如何简单的请求。” 张九阳上前一步,“若是太子殿下对草民所献的诗作满意,草民斗胆请太子殿下答应草民一个承诺!” “承诺?”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李景同眯起了眼睛。 “没错,如果此诗能入得太子殿下法眼,那么我希望太子殿下能保草民在这大阳国中,三年平安无虞。” “哈哈哈。”张九阳此言一出,众才子中顿时就有一人,张口说道:“可笑,太子贵为储君,莫说是保你性命三年,就算是保你小命一辈子,那也不过是细须小事而已。” 张九阳就等着这种免费的棒槌出来给自己当托呢,闻言顿时就心里乐开了花。 “老子当然更想说一辈子,但是说一辈子会不会有点过分了,万一太子殿下不鸟我呢,那岂不是尴尬,而且全盘计划还落了空。” 所以张九阳故意说三年,他知道这群很会找机会拍马屁的士人才子,一定会跳出来指着张九阳嘲讽他一顿,然后顺势也完成了拍太子殿下马屁的壮举。 张九阳等的就是这种免费当托的棒槌。 太子李景同闻言,皱着眉头想了想,“先生为何需要本太子庇护三年,可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事?” 张九阳头摇得像拨浪鼓,“回太子殿下,没有,只是草民这段时间以来,在这广源城中,所行之事太过引入注目,草民又是个胆小怕事,缺乏安全感之人,所以这才求助于太子殿下您。” “呵呵,是这样吗?”李景同在心中暗想,料他一个三等贱仆,也翻不起多大的浪,答应他又何妨。 这大阳国,除了皇宫里面的老子之外,谁敢不给我李景同面子? 想到此处,李景同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太子今日便当作众人的面,答应你的请求。” “只不过,刚才这位才子的话虽然有失狂傲,但若先生之才,真能深合本太子之内心,那本太子便郑重承诺,保你在这大阳国内,终生平安无虞!” 很显然,棒槌的托,当得很成功。 张九阳闻言,喜不自胜,躬身朝太子李景同行了一礼,同时还冲那名冷嘲热讽他的才子,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第三十一章 正中下怀 那名才子见状,冷哼了一声,低低地骂了一句,蠢货。 张九阳一礼行毕,看定李景同,朗声吟道。 “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 “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太子殿下,草民所诵之诗,可合太子心意?” 张九阳吟诵完毕,面带温和笑容,朗声问道。 必须要注意的是,张九阳用了一个“诵”字,因为这是唐代大诗人唐宣宗李忱和香严闲禅师联手所作的联句,他这里只是借用而已。 华夏诗坛,才人辈出,引用大诗人们的作品,就如同在读他们那些最为精彩的思想。 李景同在张九阳吟诵完整首诗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他细细地咀嚼着张九阳刚吟诵的诗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目中的神采越来越强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李景同很满意这首诗,而这首诗,与眼前的这幅山水,也十分的契合。 不少才子朝张九阳投来嫉愤的目光,因为搏得太子赏识的机会,被这名低贱的三等家仆抢走了。 张九阳感受着这群骚包才子的嫉妒目光,心中在暗骂。 “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老子行不行,你们写不出来,老子更写不出来,这首诗根本就不是老子作的!” “他妈的,一群只知道装帅耍酷玩嫉妒的骚包玩意!” 至于李景同,张九阳没有去催他,品味吧,让他细细的品味吧,品味得越久,这家伙会越佩服自己。 这首诗写的是什么?以水喻人,将太子比作那高处飞扑而下的河水,出身高贵,不小打小闹,最终奔入无边无际的大海。 河水奔入大海,如蛟龙终归大洋,寓意太子殿下终会登临九五,坐上哪个梦寐以求的黄金宝座。 蛟龙象征着什么?在这个时代,只能代表一个人,皇帝。 张九阳相信,早就觊觎金銮殿上九龙宝座的太子李景同,一定能够领会其中的意思,否则,他满肚子的谋划,岂不都是在闹着玩。 张九阳很有把握,这首诗一定正中李景同的下怀。 而且最妙的是,这首诗初读上去,仅仅是在写画,因画的内容而作,如果不加以引伸的话,谁也不能说张九阳在暗示太子殿下在着急当皇帝。 而这也是太子李景同此刻的心声。 更是他一直以来的志向。 父皇,你在那个位置上,坐得太久了啊。 太子李景同睁开了眼,虽然他仍旧觉得此诗意犹未尽。 拍着手,李景同连声说道:“好诗,好诗,除了先生此一绝唱,景同实在不知这天下,还有谁能作出这等能与先生媲美的诗作。” “先生高才,本太子佩服!” 张九阳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你还是佩服李忱大诗人和香严闲禅师吧,佩服我,我有点不好意思。” 却是李景同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刚才本太子所答应先生的承诺,即刻生效,我李景同承诺在这大阳国中,保先生终生安全无虞,任何人胆敢威胁先生的性命,那就是与本太子为敌!” “本太子一言九鼎,今日殿中众人,皆可作证!” 张九阳闻言,恭声接连道谢,太子殿下贵为一国储君,他根本不担心李景同会出尔反尔。 李景同说完,却是看向张九阳,“先生高才,可否做我东宫殿前幕僚?本太子愿与先生,交流诗文之道。” 张九阳闻言,摇了摇头,“刚才已经说了,只求太子殿下的一个承诺,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既然有言在先,能得太子今日之承诺,草民已经是感激不尽,又怎敢再奢求赏赐和入住太子幕墙这等大福。” 李景同闻言,温和一笑,目光却是若有深意地看向张九阳,“那先生有空时,可否与本太子吟诗赏画,畅饮一番?” 太子亲邀,这可是极高的礼遇了,殿中不少才子的目光更是火热。 “那是草民的荣幸,当然乐意之极!”张九阳洒然一笑。 “好!今日能结识先生这等高才异士,本太子欣喜异常,诸位,今日诗会到此结束,马上安排歌舞,诸君可开怀畅饮。” 众才子悻悻而退,一排身材婀娜妩媚的舞女鱼贯而入,古朴的乐器声响起,歌舞开始了。 张九阳站在一个角落里,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自己的这条小命,可算是暂时保住了啊!” 看着眼前那已经喝得微醺的众才子,张九阳趁太子李景同被一群骚包才子灌酒的当口,和着李安平,两人一起溜出了太子东宫。 (注: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这一句也有说法认为是黄檗禅师所作。) 第三十二章 只如初见 广源城,和家府邸。 和韵薇自打那日从和府城东杂货店羞愤逃回之后,就一直愤愤不已。 一想到自己窥视张九阳还被这个坏家伙发现,和韵薇脸蛋就红扑扑的,直发烫。 “羞死个人了!”和韵薇气愤地跺了跺脚,银牙咬得紧紧的。 “不行。”和韵薇越想越气,她很想冲到城东杂货店,把张九阳抓住,狠狠地打一顿。 女人就是这么不讲理,哪个世界都一样。 她生气的时候,可以用任何稀奇古怪的理由找你的不自在。 包括她偷看你还被你发现了这种无比操蛋的事情。 “我好好的在偷看你,谁让你撞破我的?” 切,和女人能讲理吗,能讲才怪! 和韵薇被这股羞恼折磨好几天了,终于,这一天,她气呼呼地踹倒了一根椅子,气势汹汹地出了和府奔城东去了。 这个时代的女性,还没有受到类似“男女授受不亲”,“绑三寸小脚”等森严封建礼教的迫害,言行要大胆得多,人身也要自由得多。 张九阳还不知道和韵薇正在找自己麻烦的路上,他正在杂货店内忙活着。 由于搞定了太子这边,来自李桀的威胁对于张九阳来说已经不是很头疼了,他此刻很悠闲。 自从城东杂货店的生意上了正轨,张九阳有的时候甚至有闲暇时间来休息片刻。 和韵薇杀气腾腾地冲进杂货店,在看到张九阳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有点心虚。 自己自创的那招“打成猪头娘不识”,要不要用在这坏家伙身上呢? 和韵薇有些意动,但又有些踌躇不前。 张九阳眼尖,和韵薇走进杂货店的第一瞬间就看到了和韵薇。 在张九阳的心里,这个女人怎么说呢,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和韵薇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在一张床上躺了一夜,同样的是,张九阳也是第一次和一个女人在一张床上躺了一夜。 在地球上的时候,张九阳这种“优质股”是很难找到女朋友的。 这家伙连跟女孩一起吃饭要主动开钱都不懂,怎么可能找得到女朋友。 张九阳看到和韵薇走了进来,忙起身给和韵薇打招呼。 和韵薇冷着一张脸,他很想揍张九阳,但看到张九阳满脸的阳光笑容,却又有点揍不下去。 马着脸,和韵薇开始检查工作,她打算通过挑刺,好找到一个充足的借口,把眼前这可恨的家伙狠狠地扁一顿。 张九阳做事还是很仔细的,算账几乎不会出错,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和韵薇拉着一张俏脸,愣是没有找到半点纰漏。 张九阳觉得气氛是有点不对,忙拉过一把椅子,微笑着道:“和大小姐,你请坐!” “本小姐不坐!”和韵薇有些气恼自己都走到这坏家伙面前了,却为何下不了手。 狠狠一跺脚,和韵薇转身就欲走。 “哎,等等,和大小姐,你先别急着走啊,我有点事想求你帮忙?” 张九阳见和韵薇要走,忙急声说道。 和韵薇闻声,停下来脚步,“你有事求我帮忙?” 这家伙一个三等家仆,又在盘算什么道道?和韵薇心中暗想。 张九阳拉过一旁的宣丫,把她带到了和韵薇面前。 和韵薇早就发现了店铺里面有这么一个小丫头,但她这一趟主要是为了找张九阳的麻烦,自然也就没有去想那么多。 指了指和韵薇面前的宣丫,张九阳将几日前苟府门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给和韵薇说了一遍,并表示,希望能让宣丫跟着和大小姐,因为自己两个大男子,带着一个小丫头实在是很不方便。 张九阳讲述的时候,宣丫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哭得稀里哗啦。 和大小姐初时还一脸冰冷,待张九阳说完之后,脸上的神色充满激愤,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红红的。 她咬着牙看了看苟府的方向,张九阳很担心这妞冲动之下会冲进苟府,将苟万金哪个苟东西拖出来打成个半死。 不过,好在和大小姐并非是那般冲动之人,她轻轻地蹲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宣丫,问道。 “宣丫,你愿意跟姐姐走吗?姐姐保证,以后没有人敢再欺负你。”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宣丫摇了摇头。 “我想跟着九阳大哥,帮他在店里卖东西。” 和韵薇闻言,白了张九阳一眼,“跟着他干嘛,他们两个大男人,收拾自己都收拾不干净,那有时间来照顾你。” 宣丫固执地摇了摇头,“我不用九阳大哥照顾,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张九阳闻言,摸了摸宣丫的脑袋,“宣丫,跟和大小姐去吧,大哥相信,美丽善良的和大小姐一定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杂货店不适合你一个小姑娘,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把你带着身边。” 张九阳用了个词语“美丽善良”,惹得和韵薇又白了他一眼。 宣丫闻言,大眼睛中顿时又盈满了泪水,“九阳大哥,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张九阳闻言,赶紧摇头,这丫头刚刚恢复点元气,他可不想让宣丫觉得她又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想了想,张九阳说道:“宣丫,你不是想帮九阳大哥做点事情吗,那你就应该跟和大小姐走,留在这里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每天收钱找钱每个人都会,和府并不缺一个小丫头来帮他们售卖货物。” “但是跟着和大小姐,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和大小姐可是经商奇才哦,你跟着她,说不定以后也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 张九阳使劲地说着好话,当着正主和韵薇,她正好可以听得清楚。 巴蓬在一边,看天看地看空气,装着什么都没有看见。 和大小姐这是第二次来城东杂货店了,巴蓬知道自己该尽快习惯。 因为张九阳这小子在这里,和大小姐以后可能会经常来。 这两人已经有点哪个意思了,巴蓬的眼睛似乎在这方面很毒。 但是张九阳的话,宣丫还是听不进去,她已经从心里认定,最值得相信的,就是从坏人手中救了自己的张九阳。 张九阳无奈,只得又道:“宣丫,和大小姐可是还会武艺哦,你要是不想学做生意,那你也可以问问和大小姐愿不愿意教你武学。” 宣丫闻言,眼中顿时一亮,张九阳只是随便那么一说,根本没有期望这句话能奏效。 宣丫抬起眼泪汪汪的双眼,看着张九阳,“九阳大哥,我答应你,跟大小姐走,但是你要经常来和小姐家看我,这一点,你能答应吗?” 张九阳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我答应你,一定经常去和府陪你玩。” 宣丫点了点头,抹了把眼睛,小丫头很懂事,她跑过去,给巴蓬鞠了一躬。 这段时间巴蓬对她的关照,宣丫都一一记在了心上。 巴蓬呵呵一笑,眼睛有些湿润了,小丫头尚知感恩,他心中又如何能做到心湖纹丝不动。 和韵薇拉起宣丫的手,就准备跨出杂货店的大门。 张九阳拉住了宣丫,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宣丫,这几天我给你想好了一个名字,你看你喜不喜欢?” 宣丫闻言,脸上顿时浮起了几丝期待。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宣初见,你觉得怎么样?” 张九阳见宣丫点头,忙接着说道。 宣丫的大眼睛中顿时露出喜欢的色彩,她低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道。 “九阳大哥,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从今天开始,宣初见就是我的名字。” 张九阳闻言,冲宣丫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去吧,和大小姐还在等着你呢,过去之后,要多听和大小姐的话。” 宣丫点了点头,任由和韵薇拉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和韵薇走前,凑在张九阳面前,恶狠狠说了一句,“张九阳,你等着,本小姐改天再来找你算账!” 张九阳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和韵薇一脸愤愤的模样,只得低声陪着笑脸。 和韵薇拉着宣丫走了,张九阳情绪有点低落。 不过,终于把这个小丫头安顿好了啊,跟着和大小姐,就算是做个贴身丫鬟,也总好过在杂货店里跟着自己两人。 看着宣丫远去的身影,张九阳喃喃说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宣丫,愿你我之间,永远保存着那份最为单纯的初遇之情。” 第三十三章 恶狼归都 和府,宣丫向和韵薇提出的请求是,她想跟和韵薇学武艺。 和韵薇愣了愣,她本来的打算是让宣丫做自己的随身丫鬟,毕竟宣丫既能吃苦又勤快。 “学武艺?”和韵薇看着一脸执着和坚定的宣丫,“小丫头,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学武功?” 宣丫没有说话,只把一双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从宣丫那倔犟的目光中,和韵薇仿佛看到了苟府门前,一个小女孩倔犟地独自面对凶恶的家仆,冰冷的世间。 和韵薇不再问了,从这一天起,宣丫开始跟着和韵薇,学习武艺。 和韵薇惊讶的发现,宣丫在武艺的学习上,进步远超常人。 在每一招每一式的学习上,宣丫都练习得异常刻苦,从宣丫挥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里面,和韵薇都能感受到一股劲。 一股咬着牙的,深深埋在心里的,默默地愤怒地怒视着这个世间的不屈不挠。 两日后,二皇子李桀带着一队军马,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广源城。 这件事情,在广源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二皇子李桀,当今皇后所生的第二子,地位超凡,与当朝太子一母同胞。 李桀骁勇,长骑善射,当今陛下曾言,大阳国有李桀吾儿,当若战神在世! “战神在世?”且不说皇帝老儿这句话有没有水分在内,但二皇子李桀也确实勇猛。 二皇子李桀,性格残酷,杀戮成性,成年后久驻边关,战功赫赫,就算是广源城的不少都城恶少,听闻李桀的凶名都忍不住脖颈子一凉。 这不,二皇子李桀刚一入城,广源城中平日里螃蟹一般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们,纷纷望风而遁,不少不务正业的家伙,纷纷躲在自家大门内,生怕在大街上遭遇了“李桀这个煞星”! 太子是个口蜜腹剑的笑面虎,起码不会当街杀人,但是一旦遇到了二皇子这个兵蛮子,当场被砍了脑壳都没有任何地方可诉苦。 不但没地方可诉苦,只怕是广源城百姓还会奔走相告,争相放鞭炮庆贺。 纨绔子弟们知道自家平日里都干了些什么事情,所以一个个都规矩得很,广源城大街上也因此而暂时看不见了纨绔们恶行恶状的招摇过市。 二皇子带着军马,浩浩荡荡地进了二皇子府。 王府管家早早就候在了大门前,见二皇子的马队一到,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战马跟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二皇子冷冷地应了一声,把马鞭朝身后的卫士一扔,带头走进了二皇子府。 管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跟在这位身边,很有些胆战心惊的意味,别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伺候这二皇子,也如同在伴一头恶狼。 李桀似乎天生了一张冰块脸,长得倒是俊美,很符合皇子的人设,完美地继承了皇家的优良基因,但就是一双眼睛冰冷无情,看谁都仿佛是在看待即将到口的猎物。 他在花园中坐下,征袍未解,宝剑尚悬,血红色的披风往后一抖,便道:“薛管家,我离开的这段时日,国都之内,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薛管家闻言,顿时便知道自己这主子是想补补课,把近年来的大小事宜掌握在手,好有备无患。 皇子毕竟久在边关,这一点倒也是人之常情。 薛管家不敢怠慢,连忙将近年来广源城发生的诸多大小事宜,给二皇子李桀说了一遍,做二皇子府管家多年,薛诚已经深知二皇子的习性,所以都照着二皇子比较关注的事情在说。 一段时间之后,二皇子听完了薛管家的汇报,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照你说的来看,都城这几年来,还算风平浪静?” 薛诚点了点头,“除了户部尚书那七十老儿老来发骚,纳了一房二十岁的小妾,御史中丞诸八戒的儿子骑马摔断了腿之外,其他的都是些京城子弟们大吃大喝,到处惹祸的事,并没有什么异常。” “哦。”二皇子李桀点了点头,“那和府那边呢?” 薛诚对于二皇子垂涎和韵薇美色,觊觎和四海家产的事,那是心知肚明,闻言立马便知李桀想问的是和韵薇怎么样。 垂着头,薛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千万不要殃及老子才好,薛诚在心中很有些无奈。 二皇子李桀见薛诚久久垂头不语,顿时是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冰冷地看定薛诚。 “嗯?难不成是和府那边,有了什么变动?” 薛诚闻言,赶忙摇了摇头,眼前这位已经从他的表现中,看出了点蛛丝马迹。 “没,没有什么变动,就是,就是……” 薛诚抬了抬眼皮,他很不能确定暴戾无常的二皇子李桀在听到和韵薇和别人在一张床上躺了一夜后会不会把自己生撕了。 “就是什么?”二皇子李桀的口气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危险。 薛诚浑身颤抖了一下,忙接着说道。 “就是前一段时间和府传出消息,说和家大小姐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在一张床上整整躺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和四海发现。” “但是好在,据和府下人们说,和小姐似乎没事,那小子只是在和大小姐的绣床上睡着了。” “啪!”薛诚被这一声大响吓了一跳,抬起头便看到了二皇子李桀那如要吃人的眼神。 “这还不算异常?这还不算变动,薛诚,你好大的胆!” “我李桀看中的东西,在这大阳国,居然敢有人跟我抢?” 李桀眼神如霜,寒声问道:“那小子是谁,什么来头?” 薛诚不敢迟疑,忙不及地说道:“据说这小子和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知道他现在是和府的一名三等家仆。” “三等家仆?”二皇子李桀眼中仿佛喷着火,“一个低贱的三等家仆,也敢跟老子抢女人!” 二皇子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最习惯用鲜血,来洗刷他觉得所遭受到的挑衅。 “这名不知死活的贱仆,现在在哪里?” 二皇子李桀猛地起身,冰冷地看着薛诚。 “和府城东杂货店!”薛诚见二皇子这副作势要吃人的模样,不敢迟疑,立马答道。 “城东杂货店?和四海没宰了他?”二皇子李桀眼神冰寒。 “没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四海最终并没有宰了这个闯入他闺女的陌生男子。” “哼。”二皇子李桀发出一声冰冷的冷喝,他身后的披风无风自鼓,冷冷地看了薛诚一眼,“哼,回来再收拾你这个胆大的狗奴才!” 二皇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花园,招呼上刚刚才栓马解甲的那一队卫士,杀气腾腾地冲城东去了。 身后,腿脚无论如何也赶不上脚力矫健二皇子的薛诚,匆匆忙忙追了出来,迎接他的是马蹄溅起的漫天灰尘。 “皇子殿下啊,那小子几天前,才得了太子殿下的承诺,说要保他在这大阳国中,平安无虞,那承诺就像刚出笼的包子,新鲜得很,你现在怕是动不得那小子的啊!” 第三十四章 找上门来 张九阳自从那日得了太子李景同的承诺之后,就一天也没闲着。 他找来贫民区的不少贫民,暗中在整个广源城内大肆散播这一承诺的内容。 贫民区中不少的贫民因为张九阳的帮助,才找到了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生计活,自然是对张九阳的这一请求爽快答应。 由于有了收入的来源,贫民区不少的家庭中开始支起炉灶,升起炊烟,渐渐地有了烟火气。 也让整个贫民区,逐渐地变得有生气起来。 这一切,都是托福于张九阳的招工之举。 所以,得到了张九阳托付的贫民们,在广源城内散播这则消息时,简直就像推销狗皮膏药的走方郎中,就连地上的乞丐都不放过。 几天下来,这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广源城,张九阳相信,此刻怕是连那金銮殿上的皇帝老儿,和后宫的宫女嫔妃,都知晓了太子殿下给了一名和府三等家仆一个承诺。 张九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要让这则承诺的内容在广源城人尽皆知。 知道的人越多,他的小命越有保障。 太子贵为储君,最重金口玉言,这样一来,势必会全力履行自己的承诺。 不得不说,张九阳的策略,还是有效的,太子殿下在第二天就知道了这件事。 但李景同不知道张九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以为是得了储君承诺到处显摆的下等人可笑行径,也就没有多问。 自从送走宣丫后,张九阳城东杂货店的生活,和往常一样平淡。 每天最为满足的,就是看着不远处的贫民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可以吃饱肚子,越来越多的家庭,不用忍受饥饿的折磨,不用因缺乏粮食,而面临生离死别。 看着每一天从贫民区走出来的人们早出晚归,张九阳心里很满意。 忙碌总好过天天都在死人,活着总好过连肚皮都吃不饱。 毕竟就算是在地球上,早出晚归的人们都是大把大把地存在。 至于那些还吃不饱肚子的,张九阳觉得,那就是他管不了的了,因为这些人中,不少是懒汉,堕落鬼,他们已经习惯了嗟来之食,不改变谁也救不了他们。 和四海有句话说得对,城东杂货店不是慈善堂,美好的生活靠的是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也不是等着被人救济。 那些在外面打着一两份零工的贫民们,虽然他们每一天异常辛苦,但起码已经改变了曾经那吃臭水沟里漂来的腐烂食物的日子。 张九阳有时在想,自己还能做点什么?自己还可以做到些什么? 哪怕是在这个陌生的,此前从未知道其存在的世界。 而就在张九阳思考着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二皇子李桀的马队,正气势汹汹地冲过长街,直直奔城东而来。 二皇子手下的卫士,多为百战骁勇,坐下战马,也多为可日行千里的军中良驹,冲锋起来,当真是势不可挡,杀气腾腾。 二皇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一人一马当先,身后披风猎猎飞舞,脸色冰冷,目光杀意如刀,脚下健马四蹄飞快,再加之战功在身,勇武异常,此刻拽得就像个二百五。 张九阳机警得很,密密麻麻的马蹄踏碎城东宁静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找麻烦的来了。 地球上情敌之间都可能打得头破血流,更何况在这种人分三六九等的封建社会。 一个皇子,会容忍一介草民抢了自己看中的女人吗? 答案绝对是否定的,庶民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太岁的头上动土。 有这种胆子的庶人都被砍死了,有这种真情的有情人都被拆散了,历史就是这样记载的,天下也从来就是皇帝以及皇帝的儿子们的。 二皇子李桀觉得,张九阳今日的命运也大抵不过如此。 只是可惜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平白被这三等贱仆污了名节,已经不适合再纳入二皇子后宫。 但那不重要,找机会,还是得吞下和四海那数不清的财富,这可是长远计划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到那时,和韵薇,不就是一个我可以随意玩弄的女人,那还有她如今这副大小姐的模样。 我要让她,跪在本皇子面前,狗一样地乞求可以活命,贱婢一样看着脸色伺候于前。 让这个贱人,与一个低贱的男人,有了关系。 二皇子李桀脸色冰冷,但心中的想法,越来越阴暗扭曲。 而此刻,他就将赶到城东,将与和韵薇有一昔之缘的低贱男人,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在这广源城,二皇子李桀是可以这样干的,朝中的御史知道之后,也顶多写几篇攻诘的折子,到皇帝老儿面前告告状,然后皇帝老儿训斥二皇子殿下一顿,罚府中思过三日,然后这事就不了了之。 皇帝不会真砍了自己的儿子,御史也不会为了一个庶人,而挡在二皇子李桀的战马之前。 战马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嘶鸣,在二皇子李桀的用力拉扯缰绳的作用下,前蹄高高抬起,然后又重重地践踏在地面上。 二皇子身后,那数十名卫士,也扯住坐下军马,齐齐停在了二皇子勇武的身躯之后。 眼前,就是和府城东杂货店,毫不起眼的店铺,张九阳坐在门口,目光与那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二皇子李桀,第一次目光直直对视。 空气中,如有两把锋利的宝剑,在迎面交锋,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毫不相让的目光,针锋相对。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难道还要怂着当王八?二皇子又如何,在地球上又没有这玩意,我怕个球! 张九阳真不怕,自信来源于推翻了封建统治的伟大的人人当家做主。 和二皇子对视的时候,张九阳在想,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卖相也很骚包,能领军打仗,还贵为皇子,简直是女孩们择偶的最佳对象。 就是心眼太坏了,焉儿坏,垂涎人家女儿还打人家家产的主意。 简直就是坨烂透了的臭狗肉。 第三十五章 不为鱼肉 二皇子李桀,也在打量着张九阳,当他发现张九阳的目光毫不避让地看着自己的那一刻,心中的怒火更胜。 翻身下马,手扶剑柄,二皇子李桀一步一步,蓄满杀意地走向张九阳。 一个百战骁将,这等气势,也足够吓死面前这低贱家仆吧。 但张九阳不为所动,眼前这二皇子心术不正,再大的威势对他来说,都是空架子。 另外还有一点,怎么说呢,张九阳觉得,眼前的这骚包货,配不上和韵薇。 所以张九阳对二皇子,也很没有好感。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情敌,在地球上就没谈过恋爱的张九阳有点经验不足。 二皇子李桀走到张九阳面前,居高临下地站着,仿佛看着张九阳看到的是一具即将倒在自己剑下的死尸。 一旁的巴蓬早就跪下了,周围不少原本看热闹的贫民庶人也早就跪下了。 巴蓬没有拉张九阳,这家伙已经不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店铺掌柜能管得了的了。 张九阳依旧坐着,只是面上换上了微笑。 “你就是和府三等贱仆,张九阳?”二皇子把“贱”字咬得很重,并想从张九阳脸上看到一丝惶恐。 张九阳闻言,摇了摇头,“不是贱仆,是家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二皇子吧!” 二皇子李桀目光冰冷,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家仆贱仆,在本皇子这里,都一样。”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都一样,所以我不喜欢这里。” 张九阳说了一句二皇子李桀听不太懂的话。 二皇子李桀手按剑柄,声音森寒,“既然知道我是二皇子,那你应该知道我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吧?” 张九阳闻言微微一笑,“知道,二皇子肯定不是来看望我这个庶人的。” “知道就好,给本皇子死来!”二皇子李桀一声大喝,长剑猛然出鞘,锋利冰寒的长剑,眨眼间便朝着张九阳的颈上砍来。 张九阳早有准备,在二皇子拔剑之前,身体猛然后退,险险地躲过了二皇子李桀这夺命的一剑。 二皇子李桀见张九阳竟然敢闪躲,顿时间怒火中烧,又是一声大喝,“贱人好胆,竟然敢躲避,就不怕本皇子将你九族杀得干干净净!” 张九阳闻言,心中杀意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开始生根发芽。 “动辄诛人九族,好大的权势,总有一天,老子要将你先宰了!” 但张九阳脸上却是保持着微笑,在二皇子李桀第二剑砍来的那一瞬,喊出了一句话。 “太子殿下答应了草民一个承诺,……” 二皇子李桀手中的长剑,猛然停顿,他一双眼睛瞪大,锁定张九阳,“你说什么?承诺?” 张九阳耸了耸肩,摊了摊手,“几日前,太子在东宫举行的文人诗会上,亲自答应了草民一个承诺,那就是保草民在这大阳国中,终生平安无虞!” “这件事情,广源城中百姓,人尽皆知。” 张九阳看着二皇子李桀脸上愤怒又吃惊的神色,面带温和地补充了一句。 “若是二皇子殿下不信,大可随便找一个人问问,我想这广源城中,还没有人敢在二皇子你面前撒谎。” 二皇子面色阴冷,他从张九阳气定神闲的姿态中,已经察觉到张九阳的话并不是假话。 看着一脸阴鸷的二皇子李桀,张九阳又说道:“太子殿下当日答应草民之时,还说道,若是这大阳国中,有人胆敢威胁到草民的生命,那就是与太子殿下为敌!” “这一点,广源城也是人尽皆知。” “二皇子殿下今日大可杀了草民,但草民恐怕,太子殿下哪里,你会有些不好交代。” “而太子殿下贵为一国储君,最怕失信于人,二皇子今日若是将草民就地砍杀,那就是当众打太子殿下的脸,你说,太子殿下会怎样?” “草民言尽于此,还请二皇子殿下决断,草民脖颈子就在这里,跑不了的。” 二皇子李桀闻言,脸上神色青一块紫一块,活像被人暴打了一顿。 他看着张九阳,又看了看身后的一群卫士,卫士们进退两难,若太子殿下真答应了此人如他所说的内容,那借这些卫士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擅动张九阳的。 二皇子也不敢,他比谁都了解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大哥。 也就在这时,那一路紧赶慢赶追过来的薛诚,也终于在这紧要关头,赶到了和府城东杂货店。 二皇子李桀一把抓过薛诚,冷声问道:“我大哥可曾答应了此人,说要保此等贱民终生平安无虞?” 那薛诚身形都尚未站稳,便被二皇子抓了过来,闻声连连称是,“回殿下,确有此事,小人快马加鞭赶来,就是要告知你这件事情。” 二皇子李桀闻言,脸色顿时铁青,他一把将薛诚扔到一边,仿佛扔了一块垃圾。 “没用的狗奴才,为什么不早说!” 薛诚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苦涩不已,“殿下容禀,老奴正要提醒殿下,殿下就已经冲出了王府,……” “给老子住口!”二皇子李桀恼羞成怒,一脚踹倒了身形颤巍巍的薛诚,然后走到张九阳面前,冷声说道:“贱仆张九阳是吧,很好,很好,今天算你走运,但你别以为,有太子殿下的一个承诺,就能保你一生一世,这大阳国,还没有谁,敢和我李桀抢东西!” “你最好从此刻开始,多吃点好的,因为本皇子,终究会要了你的命!” 二皇子李桀说完,长剑猛挥,顿时将店铺内的一张长桌劈为两段,然后冷哼了一声,走出店铺,跨上高头大马,一扯缰绳,头也不回地走了。 店铺内,张九阳扶起薛诚,他发现这名年老的二皇子府管家,身体在不断地打抖。 看来二皇子刚才那一脚,不轻,又或者是,他在畏惧即将面临的惩罚。 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张九阳,从薛诚的眼里,张九阳只看到一片死灰。 薛诚连身上的尘土都顾不上拍打,连滚带爬地追赶二皇子去了。 张九阳看着二皇子李桀远去的马队,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 但他那目光中的冰冷,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凌厉。 这个世界,终究是人吃人的世界啊,要想不为鱼肉,就只有把那些自以为刀俎的人,自认为可以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人,先他妈干掉。 干,都是人生爹妈养,谁怕谁! 我是地球人,皇子这种生物,在如今的地球上,已经没有了。 我们只信平等,我们只求,生命得到尊重。 第三十六章 怒火攻心 太子东宫,李景同看起来心情很好,正在临一帖字。 对于广源城刚刚上演的哪一出好戏,他完全不知情。 二皇子李桀提马纵兵前往城东的事,很显然已经在广源城传得沸沸扬扬了。 最重要的是,二皇子李桀差点亲手打了自家太子大哥一耳光。 这事才是最为精彩的一部分,简直跟天桥下说书人讲的故事一样精彩。 当然,张九阳的大名,通过这件事一发酵,在广源城更为家喻户晓。 调转马头离开城东的二皇子李桀,满腹怒火,弃了卫队,一人一马直冲太子东宫而去。 到了宫门口,二皇子李桀将马缰绳往东宫卫士身上一扔,气冲冲地直直闯进了东宫。 太子东宫的卫士,一个个精明得很,极擅迎来送往,那些人物是重要人物,那些人物对于自家主子来说意义非常,他们一个个心中跟明镜似的。 眼前的这位是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一路上,没有人阻拦二皇子李桀,气势汹汹的兵蛮子扶着宝剑,脚步飞快,直闯到了太子东宫书房前。 一脚踹开了书房大门,二皇子李桀怒气再难抑制。 他看了一眼正在宣纸上挥毫驰骋的李景同,冷冰冰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太子李景同抬头看了一眼李桀,然后呵呵一笑,“哦,原来是二弟啊,你什么时候到都城的?怎么也不提前给我这个兄长说一声。” 李景同心情很好,甚至没有计较二皇子李桀踹开了他的书房门。 二皇子李桀冷哼了一声,“刚到不久。大哥,我想问一事,你是不是答应了一个贱民,名叫张九阳的,说要保他在这大阳国中,终生平安无虞?” 太子李景同看着李桀满脸愤怒,便说道:“确有此事,而且就在几天前,怎么了,二弟,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来!” 二皇子李桀心中生恨,一想到张九阳一介草民,竟然敢那般轻视于自己,还在自己面前那般气定神闲,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样,二皇子李桀就肝火直往脑壳上冲。 我堂堂二皇子,何曾受过这等轻蔑,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卑贱的,浑身汗臭的三等家仆。 自己气势汹汹而去,灰头土脸而归,整张脸都几乎丢尽了,只因为眼前这大哥答应了人家一个承诺! “什么狗屁承诺!”二皇子李桀,何曾遭遇此等羞辱,顿时间火气直涌上天灵,几乎要烧光了理智。 于是二皇子李桀脱口而出,寒声问道。 “大哥为何要答应此等贱民,如此荒唐的承诺,让二弟我今日平白受辱!” 火气淹没了理智,二皇子问话的语气,仿佛是在居高临下地质问一个低贱的下等人。 “荒唐?”太子李景同握住笔的手,骤然停顿,原本带着温和笑容的脸,也瞬间冰寒。 “你的意思的,本太子做什么事,许下什么承诺,还需要你来同意不成?” “二皇子李桀,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太子言语冰冷,书房中犹如盛夏陡转寒冬。 二皇子李桀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猛然惊醒。 “大哥恕罪,李桀,李桀气愤之下,口不择言,还望,……还望大哥宽宏大量。” 李景同深深地看了二皇子李桀一眼,将手中的大豪搁在笔架上,慢条斯理,但脸上已经不复刚才的温和笑容。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如此气愤不平,直闯我东宫书房不算,还质问我堂堂一国太子,为何允诺于一个下等人。” 二皇子李桀闻言,心中一紧,太子李景同这副模样,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知道,这是动了真火的前兆。 李桀于是不敢迟疑,将自己赶往城东,大闹和府杂货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太子李景同说了一遍。 二皇子李桀说完,便低着头不再说话,他从小便打心眼里怕自己这位大哥,哪怕在外界,他勇武无比,残忍暴戾。 太子李景同待李桀说完,顿时呵呵一笑,“你的意思是,你气势汹汹地冲到和家店铺门前,却被哪个张九阳一两句话就打发回来了,然后调转马头就跑到我这里来发疯?只因我答应了这小子一个承诺?” “李桀啊李桀,你可真长本事了啊,你欲杀人不成,反倒回过头来怪责于我,我太子李景同,是你府中发泄怒火的贱仆奴婢?” “我这东宫书房,也是你可以用脚怒踹的?” 太子李景同语气平淡,言辞却冰冷如铁。 二皇子李桀翻身跪倒,“大哥恕罪,李桀并非是有意冲撞大哥,实在是,实在是一时气愤,失了理智……” “罢了!”太子李景同摆了摆手,“你我一母同胞,我还不了解你吗?” “起来吧。”太子目光平淡,看了一眼二皇子李桀,“站起来说话。” 然后他接着说道:“当日那诗会上,我说张九阳一名三等家仆,为何千金赏赐不要,殿前幕僚不当,偏要我堂堂太子,答应他一个承诺,原来竟然是在这里等着我。” “算起来,你我都被这小子耍了一道,这小子早料到你会去找他的麻烦,所以提前把我搬出来,当了回他的挡箭牌。”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算计很成功,我当日当着众人的面,亲口承诺了此人保他一生一世平安无虞,难怪这则承诺,前几日在广源城中,大为流传。” “如果不出所料,这也应该是那小子的主意吧。” “说起来,这一个低贱的三等家仆,倒确实有几分才干。” “只是,到我诗会上索求此等承诺,是不是有人指点呢?比如说,我那亲爱的七弟?” 李景同在心中,这般想到。 看着那从地上爬起来的二皇子李桀,李景同问道:“你心中可是还在想着,杀了那和府三等家仆张九阳的事?” 二皇子李桀冷哼了一声,“此人不杀,难消我心头之恨!” “呵呵。”太子李景同冷冷一笑,“那我堂堂一国储君,刚说出去几天的话,岂不是连半点屁用都不起?” 第三十七章 太子谋划 “你要让我堂堂太子,失信于人?让大阳国千万民众,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我这个太子,出尔反尔,自食其言,说的话犹如放屁!?” 说到这里,太子李景同眯起了眼睛,“还是说,你二皇子,要做我的敌人?” 二皇子李桀闻言,悚然大惊,忙说道:“大哥,二弟李桀绝无此心,绝无此意!” 太子李景摆了摆手,“算了,此事就此作罢,哪个和府家仆张九阳,你暂时还不能动。” “可是!”二皇子李桀还想说什么,迎接他的是太子李景同冰冷的目光。 “我知道你想说你咽不下这口气,你觉得这小子抢了你看中的女人。” 二皇子李桀冷哼了一声,却是扭头没有说话。 “哼,李桀啊李桀,别告诉我你真爱和韵薇哪个女人,你只不过爱的是和四海的钱而已!” “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二皇子李桀闻言,脸上顿时一惊,目光有些闪躲。 太子李景同却是没有看他,摸了摸自己的手指,“一个女人,和我们的整个谋划比起来,不值一提!” “到时候,这天下无数女人,不都是你我兄弟二人的!” “二弟,你久在边关,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回来后,做事方法得改一改了。” “若我两谋划成功,那和四海以及他的万贯家财,不就是你我毡板上的肉,何时取拿,何时下刀,还不是你我兄弟说了算?” 太子李景同看了一眼依旧一脸冰冷,愤愤不平的李桀一眼,“所以,这个三等家仆张九阳,你暂时不能动。” 二皇子李桀寒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起码已经不再出声提出反对。 “对了。”见李桀不再作声,却是太子李景同问道:“边关大军的控制,进展得如何?” 二皇子李桀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目光看了看地面,然后才说道:“目前只掌控了几名副将,能调动的军队千余。” “几名副将?军队千余?”太子李景同双眼微眯,目光中的意思很危险。 “二弟啊二弟,你可是越来越没用了啊。让你去边关这么多年,竟然就这点成就?” 二皇子李桀低着头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怒火,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抬起头,二皇子李桀冷哼了一声,不可一世与冷酷无情又回到了他的身上,“镇北大将军任金革,油盐不进,此人只认父皇的调军令符,除此之外,谁都帐都不卖,有他掌控北疆大军,换谁去都撼动不了根本。” 太子李景同闻言,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任金革是父皇一手提拔的亲信,除了父皇的命令,此人确实是谁的话都不听。” 二皇子李桀冷哼了一声,却是继续说道:“在此人面前,我连多余的意思都不敢表露,此人无比圆滑机警,久驻边关,一点风吹草动都察觉得到,我在北疆,活动实在很难展开。”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此事倒确实也不能怪你,边关守将,大多是父皇的忠实亲信,军国大事所托,关键无比,只得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二皇子李桀闻言,点了点头,“那么国都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大哥?” 太子李景同微微一笑,看定二皇子李桀,“羽林军大将申从虎,已经明确表示,唯本太子马首是瞻!” “羽林军可是皇城禁军,如今都已是被大哥拉拢了么?” 二皇子李桀闻言心中一惊,脸上却是看不到任何表情,“那么二弟在此,恭喜大哥了!” 太子李景同摆了摆手,“二弟此言差矣,是恭喜你我兄弟两人!” 二皇子李桀没有说话,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却是太子李景同继续说道:“近几日皇宫内的眼线传来消息,说父皇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有一日在御书房内,甚至还吐了血!” 二皇子李桀闻言,悚然一惊,这个消息,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显然,父皇对这些消息,封闭得很好。 太子李景同继续说道:“而朝堂之内,你我兄弟联手,其他人等不足为虑,除了……” “除了老五李谨,五弟李谨,谨言慎行,很难看出他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具体谋划。” “至于老七李安平,一无人脉,二无背景,受到冷落多年,目前几乎不用考虑。” 二皇子李桀闻言,接着太子李景同的话说了下去。 李景同点了点头,似乎是很赞同李桀的分析,“看来,你这些年在边关,功课并没有完全荒废。” 二皇子李桀扯了扯嘴角,“多谢大哥夸奖。” 太子李景同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二弟,你到国都,可曾去参拜了父皇母后?” 二皇子闻言,目光一闪,摇了摇头。 太子李景同脸色霎时间冰冷,“也就是说,你一回都,不先去宫中拜见父皇母后,反而大动干戈,大张旗鼓,纵兵提马去了城东?” 太子李景同冷冷地看着二皇子李桀,神情很是恼怒。 “而且还搞得这般声势浩大,弄得都城之内,人人皆知?” 李桀闻言,脸色发白,忙急声道:“多谢大哥提醒,我这就赶往宫中,拜见父皇母后。” 同时二皇子李桀的心里,更加恨上了张九阳,“都怪这个该死的三等贱仆!” 太子李景同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人。 二皇子李桀见状拱手行了一礼,转身急匆匆地朝太子宫门走去。 二皇子李桀走后,太子李景同站在书案之前,看着二皇子李桀远去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 “二弟啊二弟,你让我防着老五,殊不知你,也是我要防着的对象啊。” “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已经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 “希望你不要,忘了曾经的教训吧,否则……” “还有,老七这家伙,也越来越有意思了啊,如果我猜得不错,张九阳这小子,就是他刻意带到我眼前来的。” “你是把希望,都放在了一名三等贱仆身上了吗?我亲爱的七弟!” “但是你们都别忘了。”李景同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我才是这大阳国,名正言顺的太子啊!” “呵呵呵,呵呵呵……” 第三十八章 手段卑劣 当夜,二皇子府,二皇子李桀看着那堂前被打得半死的王府管家薛诚,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厌烦之色。 挥了挥手,示意卫士将薛诚的身体拖走,二皇子李桀站起身来,目光冰冷,看向城东的方向。 “哼,张九阳,一个低贱的三等家仆,竟然敢坏了我李桀的好事,总有一天,本皇子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从太子东宫返回后,二皇子李桀的怒火半点没消,反而越演越烈。 有着太子李景同压制,暴戾无常的二皇子李桀,只有把怒火发泄到了二皇子府中那些可怜的奴仆婢女身上。 最惨的要属王府管家薛诚,二皇子李桀觉得,就是他没有及时告知自己,太子殿下答应了这个张九阳要保他的消息,才导致自己杀气腾腾赶往城东,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滚了回来。 自己何曾这般憋屈狼狈过,二皇子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了王府管家薛诚身上。 当然,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王府中的好几名侍女,因为端茶送水这等小事,不小心弄出了点声音,被二皇子李桀当场就重重地打得飞出去了老远。 暴戾无常,冰冷无情,这些词语用来形容此刻的二皇子,都已经有些力度不够。 二皇子李桀收回投往城东的目光,在他心里,一个卑贱的三等家仆,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 虽然这口恶气难咽,但是眼下却是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仰着头,二皇子李桀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扭曲的笑容。 “大哥啊大哥,你还以为,我李桀还是曾经哪个,任你呼来喝去的小屁孩么?” “这些年,我在边关,沙场浴血,而你在国都,锦衣玉食,甚至还有心情办什么狗屁不通的文人诗会,这样的兄弟合作,还真有意思!” “你是太子又如何?” “就是父皇,他也不是以太子身份继承大统的啊!” “而这天宝大陆上,五大帝国,无数君王,又有几个,是太子出身而坐上宝座的呢?” “你想让我替你卖命,然后你好顺利接掌父皇的位置,呵呵呵,大哥,你是真的好算计呢!” 低低的笑声,在二皇子府渐渐传来,附近的侍女下人们听在耳中,一个个面色惨白,脚步仓惶地躲进王府那密密麻麻的房间中去了。 次日,二皇子府突然走进来了一群獐头鼠目的人,这些人与二皇子李桀在密室中呆了一刻钟之后,便都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走了。 几天之后,一则流言在广源城迅速地传了开来。 流言中提到,大阳国首屈一指的富商和四海之女和韵薇,不知廉耻,不守女德,以未嫁之身,与一不知名姓的陌生男子同床共寝,si处一夜,直至事发,此等丑事,简直堪称败坏家风,败坏社会道德风气。 随着这则流言提到的,是种种污秽之词,中伤之语,仿佛和韵薇做下的,乃是一桩桩十恶不赦的滔天罪行。 当然,涉事的男主张九阳也肯定没有跑脱,在这群散播流言的人嘴里,张九阳变成了一个奇丑无比,品味极差,浑身屎臭,无恶不作的采花大盗。 也许是二皇子找来的这一帮行走江湖的“奇人异士”,很善于对人物进行艺术加工,在后面的版本中,张九阳甚至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大嘴呲到后脑勺的,类似于癞蛤蟆一样的人物。 而对于和韵薇,则重在人身攻击和诽谤辱骂,栽赃陷害并冠以一些难以启齿的污名,如何能将这些污浊字眼编撰成语,倒也是难为了这些最重文雅的古代人。 张九阳身在市井,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这些传言。 起初,张九阳还以为是偶尔从和府传出来的过时的流言蜚语,但是随着流言的越演越烈,张九阳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他妈是有人在故意操控,谁他妈闲得蛋疼,要搞老子?” 张九阳皱着眉头,细细思考了一下,便豁然开朗。 “貌似最近自己惹上的人,除了二皇子李桀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了。” “而二皇子李桀,也确实是有能量搞出这副大场面的人啊。” “只不过这二皇子的这般手段,还真够恶心人的,老子什么时候变成丑八怪了,还有,有老子这么玉树临风的癞蛤蟆吗。” 不得不说,皇家的优良教养,都叫二皇子李桀这个忤逆不孝子败坏完了。 不过张九阳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又经过现代教育的熏陶,心理素质过硬,再任他骂两天都能睡得香香的。 但作为一个女人的和韵薇呢,在这个女子异常注重名节的时代,她会怎么样呢? 一想到这里,张九阳如坐针毡,再也坐不住了。 站起身给店掌柜巴蓬打了声招呼,张九阳脚步飞快地朝着城中央的和府走去。 通过和府的下人通道,张九阳溜了进去,找到了老熟人耿满,并托耿满给和大小姐身边的小女孩宣丫传话,说自己要见她。 耿满对张九阳近来所干的这些事那是耳熟能详,尤其是能让残忍好杀的二皇子灰溜溜地遁走,这简直就是家仆中的偶像,耿满对张九阳现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得到张九阳的嘱托,当然是二话不说,去找和大小姐身边的宣丫去了。 不多时,宣丫便来到了张九阳面前,张九阳发现,这丫头身体健康了不少,脸上也有肉了,看来,和韵薇对她还是不错。 看到张九阳,宣丫很是高兴,拉着张九阳叽叽喳喳说了半天,直到张九阳提出,让宣丫帮忙传话,说要约见和韵薇。 宣丫很聪明,什么也没有多问,把张九阳约定的地点记在心里,转身去找和韵薇去了。 和府一个僻静的花园内,张九阳藏头露尾的有点怂,要是被和四海发现自己约见他的女儿,估计,“他妈的,估计会被这胖子大卸八块喂了狗。” 张九阳很有些怕,但一想到和韵薇如今的处境,他就很忧心。 这一趟主要是为了什么?张九阳主要是想看看这妞怎么样,顺便借此机会,开导开导佳人。 第三十九章 开导佳人 否则,万一和韵薇想不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就不好了。 和韵薇很别扭,很矛盾,在得到宣丫的消息后,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去见这个坏家伙张九阳。 眼前的这一切,算起来,都是因为这家伙而起。 若是没有那日这登徒子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房中,那有今日这般受人口舌。 和韵薇个性要强,能力突出,远超一般寻常女子,这些流言蜚语,虽然还不至于打倒她,但确实也让她心里很是难受。 跺了跺脚,和韵薇心中主意已定,“且去看看这坏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朝约定的花园走去的时候,和韵薇脸色发烫,“这种感觉,怎么像是在与人幽会。” 张九阳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和韵薇。 “做什么?”和韵薇脸色冰冷,“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张九阳搓了搓手,他也很紧张,毕竟这还是他从地球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约人家一个姑娘出来。 酝酿了一下语言,张九阳试探着说道:“你没事吧?” “什么没事吧?我好好的啊!”和韵薇很有些恼怒,这家伙说话咋没头没脑的。 “就是,哎。”张九阳叹了一口气,“就是近几日外面的传言,很难听,我想来看看你怎么样,毕竟,毕竟算起来,这事都是我惹出来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和韵薇闻言,轻轻地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还知道这就是你惹出来的事!” 张九阳闻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谁知道赶热潮赶上了穿越,竟然跑到人家姑娘床上去了。 看着和韵薇满布着恼怒的脸,张九阳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外面那些传言,你就当他们在放屁!” 不料,和韵薇却是哼了一声,“谁说我没事了,我现在心情很差!” 张九阳闻言,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妞转变得真快啊,刚才还一副凶巴巴恼怒的模样,现在就……。 就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然捞不准她们在想什么啊。 张九阳又摸了摸鼻子,想着一个女人,遇上这种事情,的确是心情好不到哪里去的。 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是有点操蛋了。 于是张九阳继续说道:“在我的老家,遇上这种人,我们通常的做法是,不搭理他,等他蹦哒几天,精疲力尽了,也就自然消停了。” “这种人就像二傻子一样,你不能跟他太较真!” 和韵薇闻言,看了一眼张九阳,“你知道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些散播流言的人吗?” 张九阳摊了摊手,“知道,除了二皇子,我最近没有招惹其他阿猫阿狗。” “噗嗤!”和韵薇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家伙,把堂堂二皇子比成了阿猫阿狗。” 张九阳见和韵薇笑了,心中也是一松,摊了摊手,“如果不出意外,这次的流言散播者,必是二皇子殿下无疑,这位二皇子,当日被我用言语激回,断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和韵薇听到这里,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到的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眼前的这家伙也不用去面对如狼似虎的二皇子啊。 于是她开口说道:“听说几日前,在城东杂货店,二皇子差点要了你的命?” 张九阳点了点头,“人家是二皇子嘛,高高在上,他想要我的命,我也没有办法。” 和韵薇双目打量着张九阳,她发现,张九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是,不屑。 对,就是不屑,眼前这家伙,是真的没有把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放在眼里。 这在这个时代,是很少见的,尤其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平民。 “你还是小心点为好,二皇子李桀,是出了名的暴戾残忍,睚眦必报,皇城之内,没有几个人能压得住他。” 和韵薇收回心思,轻轻地说了一句。 张九阳闻言,眼珠骨碌碌转动了一下,“这妞是在关心我吗,呵呵,哈哈,嘿嘿。” 点了点头,张九阳说道:“二皇子的确是头恶狼,我现在暂时不会招惹他了。” 和韵薇闻言,翻了个白眼,暂时不会招惹他了,这家伙招惹一次就已经麻烦够大了,却说得像很惹得起似的。 见张九阳不再说话,和韵薇吞吞吐吐了半晌,才说道:“宣丫在我这里很好,你放心,有我照顾她,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突然听到了和府中传来了几声凶猛的狗叫。 这家伙一个激灵,忙说道:“和大小姐,小人不跟你说了,我这一趟主要是来看看你,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呆下去,我怕被和老爷发现,到时候,小人估计是会被和老爷劈开了喂狗的!” 和韵薇闻言,顿时是捂住嘴轻笑起来,“怎么,面对凶神恶煞的二皇子都不怕的张九阳,会怕我爹?” 张九阳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然后冲和韵薇温和一笑,一溜烟跑了。 花园中,看着张九阳远去的,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和韵薇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跑得倒是比狗还快!” 和韵薇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不知不觉中,她那原本因外界的流言蜚语而沉重压抑的心情,渐渐变得轻松快乐起来。 几日后,一群獐头鼠目的江湖人士,被人发现在一条臭水沟里挤热闹,人们把他们捞起来的时候,发现这群家伙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亲妈都认不得。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浑身包裹在黑衣中的黑衣人,悄悄潜进了这群江湖人士的住所,将他们用麻袋像捆猪一样捆了起来。 这群江湖人士正聚在一起大吃大喝,倒是省去了漏网的麻烦。 黑衣人扛着这群江湖人士,把他们弄到了城外的一个巨大粪坑中,浸泡了两三个时辰,打碎了满口的黄板牙,喝足了粪水,有的看起来是领头的,脖子也受到了不少的重点照顾。 然后这些江湖人士再次腾云驾雾,被人扔进了广源城的臭水沟里。 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大半的江湖人士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脖子受到重点关照的那些头子,更是估计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当人们发现这群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后,一个个遁得远远的,没有任何人向他们伸出援手。 小孩儿都冲他们做鬼脸,狗朝他们狂吠。 和府,和四海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 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退去。 半晌之后,和四海的目光投向城中某处,声音冰冷。 “纵然你是皇子又如何,我和四海的女儿,可不是你随便可以欺负的。” “金钱开道,激赏亡命之徒,我和四海,买你那颗脑袋,可还是买得起!” “希望你这次之后,不要做得太过才好!” “否则,纵你贵为皇子,也不过一剑顷刻,便足毙命!” 第四十章 吾名任侠 三天后,广源城内的流言蜚语渐渐归于无形,由于没有了江湖人士的刻意散播,谣言很快就如一阵恶臭,被来自北方的季风吹散了。 百姓对于这类传言并没有多大兴趣,他们更多的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奔走忙碌。 和四海虽然也属于高高在上的有钱人富商大老爷,但相对而言,和四海是大阳国中少数仁慈的富商之一,和家店铺内的物品价格和各类苛刻的规定,也要比其他商人的店铺要低得多。 贫苦庶人评价好坏的标准很简单,谁给予他们最真实的实惠,谁就能在心底里得到他们的认可。 很显然,和众多的商人巨富相比,和四海并不算是吸血鬼和吃人的恶魔。 和韵薇亲和善良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和府之中当日也有不少人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流言蜚语的散播,并没有让所有的人都信以为真。 当然,好事者是有的,喜欢背地里说人长短的人也是有的,长舌妇也是有的,八婆也是有的,虽然这个世界不同,但这类人大抵在哪里都会存在。 和地球上差不多,新鲜事的寿命都很短暂,何况是过期了的传言。 二皇子府内,自从那群“江湖人士”被不知名的某方力量修理后,却是诡异地没有了后续的动作。 这一日,巍峨磅礴的皇宫内突然传下来两道封王喻旨。 圣旨内容如下,简单明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皇子李桀,骁勇善战,威服四海,故特加封为威王,即日起,改二皇子府为威王府。” 第二道圣旨的内容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五皇子李谨,淑礼恭谦,雍容厚德,故特加封为德王,即日起,改五皇子府为德王府。” 圣旨下达后,皇家内事部抬着两块烫金大字的“威王府”,“德王府”牌匾,将两位皇子府前的旧牌匾换了下来。 整个王府似乎为之焕然一新。 但两名皇子似乎都不是很兴奋。 二皇子李桀拉着他那张千年寒冰脸,五皇子李谨倒是满脸笑容,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此次加封并不感到激动。 至于第七皇子李安平,根本就没有圣旨提到他,估计当今的皇帝老儿,都已经忘记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这两道圣旨的下达,引起了朝野内外的猜测不断,毕竟这两道喻旨所传达的,可不仅仅是封两个王那么简单啊。 一时间,太子东宫,朝内诸班大臣,纷纷推敲揣摩,无数目光投向了那高耸矗立于城中央的皇家宫殿。 当然,这些事都跟张九阳没关系,张九阳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连权力边边都没有沾上的人。 而且,这家伙很怂,更多的情况是不想沾。 晚上,张九阳在店铺内撑着脑袋看月亮,临近月中,月亮又亮又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地球上的月亮是同一个。 突然,月亮旁边冒出来了一群浑身黑衣的健儿,这些人行动迅捷,飞快地掠过房顶,在屋瓦上留下了窸窸窣窣的靴子着力声,然后吹着长哨,拖着长音,此起彼伏的啸声响成一片,猿猴一般上下跳跃,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看这群人的姿态,很有些自由来去,纵横快意的感觉。 张九阳回过头,看了一眼巴蓬,问道:“巴掌柜,国都之内,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群人,就不怕那些挎着长刀的皇城禁军拿着弹弓打他们的屁股蛋?” 巴蓬闻言,轻轻地笑了一笑,“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是朝堂大官的子嗣,他们吆喝成群,在广源城中穿行无阻,其中有着几位,皇城禁军的顶头上司就是他们的老爹,你说,这些都城大少,哪个不开眼的禁军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原来是传说中的纨绔子弟,成群结队的在房顶上晃荡?” 张九阳此话说完,不料巴蓬却是摇了摇头,“严格说起来,他们并不算是纨绔子弟,相反,都城的老百姓还很喜欢他们,这群人对自己人的要求很高,必须能飞檐走壁,有一定的功夫,惯常做的事情是惩罚一些十恶不赦的恶人,或者时不时修理几个坏蛋,他们对外自称为,任侠儿!” “任侠儿?”张九阳闻言,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少年豪气,仗剑任侠吗?听起来还不错!” 却是那巴蓬接着说道:“而真正的纨绔子弟,这广源城也的确是有的,不过,那些持强凌弱的富家大少,才是这些任侠儿主要针对的目标。” “前段时间,国都的西署衙门里面出了一位昏官,这位满脑肥肠的官老爷搞出了不少的冤假错案,收受贿赂,颠倒黑白,谄媚上司,疏通门道,一时间官儿做得风生水起,日子过得滋润异常。” “由于这位昏庸官老爷在朝中有人力保,一时间百姓虽然诉纸如雪,但却也是申冤无门,都城之内,数月的时间,百姓怨声载道,恨怼冲天。” “然后这群任侠儿就出现了,在百姓最为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他们在一天夜里,冲进了这位昏聩官老爷的后堂,将他从小妾的身上揪了起来,将这位官老爷身上的衣服剥了个精光,然后挂在西署衙门前的大柳树上吊了整整一夜,等第二天衙门的衙役们将他救下的时候,这位官老爷已经吓疯了。” “此事之后,百姓欢呼雀跃,拍手称快,人人传颂任侠儿们此事办得大快人心!” “从此,任侠儿之名,便在这广源城中传开了,每到夜晚,都有机会看到他们,从房顶上奔跃而过,然后消失在夜幕之中。” 张九阳待巴蓬说完,点了点头,“听起来还不错,这群人有点意思。” “权贵大少也会维护正义,惩恶扬善了,这一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说完,张九阳推了一把店掌柜巴蓬,“巴掌柜,哪里能找到这群任侠儿?” 巴蓬眯起了眼睛,“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小子想干嘛?” 张九阳温和一笑,“这么有意思的一群人,当然是去会会他们啊!” 第四十一章 够傲够狂 “会会他们?”巴蓬整对眼睛里面都是怀疑,“你小子脑袋里面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张九阳摇了摇头,“只是神往他们的快意行侠,所以心中想结交一二,仅此而已!” “真的?”巴蓬眯起了眼睛,这一点倒是没错,就算是他自己,也对这群任侠儿有几分敬佩。 张九阳点了点头。 看着张九阳脸上真挚的神情,巴蓬刨了刨脑袋,“据说城外的摘星楼,有他们的踪迹出现,你或许可以到哪里去碰碰运气。” 张九阳闻言,“摘星楼,这楼名字倒是取得很有诗意。” 冲店掌柜巴蓬微微一笑,张九阳说道:“老巴,你是个好人,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掌柜!” 巴蓬翻了个白眼,嘴中切了一声,把他的屁股甩了过来,“喏,拍这里,我刚好属马。” 张九阳哈哈一笑,冲巴蓬说了声,“我出去走走。”然后就走出了杂货店。 由于天色并不是太晚,广源城中东游西晃的闲人很多,张九阳随便拉住了一个,问清了摘星楼的方向,便慢慢地朝着摘星楼而去。 摘星楼,灯火通明,高耸入云,矗立于广源城的西面,整个建筑四面开阔,据说大阳国成立之初,有大星低垂楼顶,光照千里如同白昼,故名摘星楼。 摘星楼,白日里有皇家卫队专门守卫,到了夜里,则是锁上楼门,卫士们都回城喝酒聊天去了。 张九阳走到楼前,一看,门锁开着,看来,这群任侠儿中有人还是颇具手段,连皇家卫队守卫的楼门门锁钥匙都能搞到。 沿着长长的楼梯直上,走到最顶层的时候,楼内传来了一阵觥筹交错的喝酒行令声。 “这群家伙竟然在喝酒?”张九阳心中暗道,“看来这些家伙胆子一个个都大得很,这里可是皇室禁止入内的地方。” 张九阳想到这里,轻轻地推开了顶楼的门。 顶楼门一打开,无数双眼睛直直地落在了站在门口的张九阳身上。 顶楼里大概有一二十人,这些家伙一个个衣着华丽,旁边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堆宝剑,一看都是些家境豪奢的富二代和官二代。 那居中的一人,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生得俊朗非常,面若冠玉,身形挺拔,此刻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张九阳。 “你是何人?竟然胆敢夜闯这皇家禁地摘星楼?” 在无数的目光注视下,这名年轻的俊逸青年淡淡发问。 张九阳闻言,微微一笑,“你们又是何人?竟然也敢夜闯这皇家禁地摘星楼?” 那俊逸青年闻言,淡淡地看了一眼张九阳,“我等在不在这里,你一个庶人,还管不着。” “就算是这广源城的京兆尹,他也管不着!” 张九阳笑了笑,心中暗道,“果然够狂,果然够拽,果然够牛逼!” 于是他继续说道:“既然你们都能够出现在这里,那我为什么不可以。” “哐啷!”随着张九阳的话音落下,一名少年猛地拔剑而出,手中宝剑直指张九阳。 “老大,何必跟这种人多费口舌,如此不识抬举,直接宰了便是。” 那屋中居于最中位的青年闻言,一字不发,只淡淡地看着张九阳。 张九阳见状,却是摇头笑了笑,“广源城中人人传颂,任侠儿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如今,竟然要以利剑对准一名手无寸铁的庶人么?” 那居中的青年闻言,朝持剑少年摆了摆手,少年悻悻地收回了长剑。 “你到底是谁,再不自报身份,就别怪我等手段无情了。” 俊逸青年看定张九阳,说道。 张九阳摸了摸鼻子,“鄙人张九阳,仰慕各位任侠快意,想和各位交个朋友。” “张九阳?”俊逸青年眼睛一眯,“就是那个让二皇子铩羽而归,得了太子殿下一语承诺的张九阳?” 张九阳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正是在下。” 那俊逸青年闻言,眼皮一抬,“如此,还算是个人物,我敬你一碗。” 俊逸青年话音刚落,只见他手掌一挥,一口海碗便滴溜溜地在空中打转,然后飞速朝着张九阳飞了过来。 张九阳顺势伸手接住,还好,接住了,否则他妈的就得出丑。 看着手中那汤盆般大小的海碗,张九阳心中有些发苦。 “这他妈一碗,如果是白酒的话,估计老子今天要被人拖着回去,死猪一样睡上三天!” 不过,酒碗端在眼前,张九阳尽量近地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似乎不是白酒。 满屋子的任侠儿双眼直盯盯地看着张九阳,张九阳端起酒碗,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辛辣,刺鼻,这是张九阳将酒喝进肚子的第一感觉,有点像地球上的米酒。 不是甜米酒,是那种华夏某些少数民族地区用大米酿制的米酒。 这种米酒初喝起来只是有些难以下咽,但是酒的后劲却是极大。 这一海碗,张九阳心里有些发虚。 等下要是一头栽倒,估计眼前的这群任侠儿会笑得抱成一团。 不过,好在,暂时没有什么反应。 那俊逸青年见张九阳一口将碗中酒水饮尽,也是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个底朝天。 “好了,酒也喝了,敬你是位人物,你走吧。” 俊逸青年酒碗往桌案上一放,张口就下了逐客令。 张九阳闻言,摇了摇头,却是朝着房中走了几步。 “鄙人此次前来,是想和各位交个朋友。” “各位少年任侠,不会格局这般逼窄,将人拒于千里之外吧。” 俊逸青年闻言,淡淡一笑,“交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够不够格了。” 张九阳目光一闪,“如果才算是够格。” 那俊逸青年笑了笑,“我等皆负上乘武功,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眼前不平之事,有胆作为,这些你有么?” “此外。”俊逸青年指了指眼前的这一群青年少年,“他们之中,身后都有一位或身居高位,或家财万贯的老爹,手中有无数银钱可供挥霍,这些,你又有么?” “如果没有。”俊逸青年淡淡地一笑,“那你凭什么和我等交朋友?” 张九阳闻言,摇了摇头,“鄙人一不会武功,二没有权势,这位公子爷,你说的这些,我的确没有。” “但!”张九阳把这一个但字拖得老长,“但我有和你们一样的豪情!” “豪情?”俊逸青年闻言,看了张九阳一眼,“豪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那一屋子的任侠儿闻言,顿时哄堂大笑。 张九阳摊了摊,待这群家伙笑完之后,方才说道:“诸位一个个出身豪门,养尊处优,按照常理,成年之后,一般多是些横行霸道的纨绔之徒,却为何在这广源城中,夜色之内,三五成群,行锄奸之举,救柔弱于豪强,岂不是正是因为胸中的满腔豪情吗。” “对于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来说,你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希望。” 张九阳说完,房中的一众青年少年,皆是看定张九阳,目光中若有所思。 却是张九阳接着说道:“而你们刚才哄然大笑,如此说来,岂不是在笑你们自己?” 张九阳此言一出,那任侠儿中,有着不少少年,顿时满脸激愤,看起来就欲找张九阳好好理论理论。 用什么理论,当然是拳头。 俊逸青年一声大喝,喝住了满屋的吵吵嚷嚷,他目光看定张九阳,“光靠豪情是不够的,我们这群人,目标很一致,最起码,就现在来看,我并没有看出来你有什么资格配和我们交朋友。” 张九阳摸了摸鼻子,走到一张桌案前,一把拔出了其中的一柄宝剑。 “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 “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尤能化碧涛。” 张九阳这一首诗吟完,挽了挽手中的宝剑,“好剑,好诗!” 俊逸青年向前坐直了身子,半晌之后,拍了拍手,“不错,不愧是凭一首诗就能得到太子殿下一语承诺的张九阳,这首诗的确是一首难得的绝唱!” “单凭这一首诗,就让纪某刮目相看,张九阳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阁下绝非前几日广源城中所传言那般,是个入室欺玉,行径龌龊的卑鄙小人!” “为此,纪某再敬你一碗!” 一碗酒喝尽,这位自称纪某的青年,看了张九阳一眼,又说道:“先生虽然高才,但是与我等,却不是一路人,何必强求交结,自讨没趣!” 张九阳闻言呵呵一笑,“有着共同之处,便是同道中人,为何不能相交。” 那自称为纪某的青年把手中的酒碗一丢,“今天就到这里吧,先生欲与我等结交的美意,我等记下了。” “但我等与先生甚为殊途,志趣不一,如此相交,反而不美,今日能得先生一诗,十分感慨,他日若有机会,必还先生今日赠诗之情,先生稍驻,我等告辞了。” 纪姓青年说完,起身跳出窗户跃上房顶,那房中其他任侠儿,见此情形,也如他一般模样,跳出窗户,跃上房顶,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摘星楼顶,张九阳看着这一群飞檐走壁的任性儿踩着轻功,傲然任性地离去的身影,耸了耸肩,面露微笑。 “果然够目中无人,果然够眼高于顶,只不过,只有你们越狂,越傲,我才觉得你们更有意思啊。” 第四十二章 万商大会 张九阳回来的时候,店掌柜巴蓬正在支着下巴打瞌睡。 广源城万家灯火,商业贸易无比繁荣,所有的商铺都打烊得很晚。 张九阳拉动桌椅的声音惊醒了巴蓬。 “回来了?”巴蓬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我猜人家没有鸟你。” 张九阳闻言耸了耸肩,“没错,这群官家大少爷很有性格。” “嘿嘿。”巴蓬发出了一阵笑声,“你我终究是庶人,和这些管家弟子,有很大的身份差距。” 张九阳对此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地位有差距吗?在这个人分三六九等的世界,还真的是说得一点都不差啊。 张九阳摸了摸下巴,问道:“老巴,广源城中,朝堂之内,可有纪姓的官员?” “纪姓官员?”巴蓬眯了眯眼睛,“这就要看你说的是几品官喽,这广源城,乃是大阳国国都,三省六部,四署衙门,无数官厅,难以计数,这其中从一品到七品,大小官员,随处可见。” 张九阳想了想,说道:“三品之上吧,皇帝老儿身边的那几位,可有?” 巴蓬闻言,点了点头,“还真有,而且,只有一位!” 张九阳顿时眯起了眼睛,目光看定巴蓬。 “谁?” 巴蓬摊了摊手,“能在皇帝老儿面前经常晃悠的,整个大阳国只有一位纪姓官员,吏部尚书,纪连海。” “吏部尚书?”张九阳闻言,眼睛顿时瞪大,“好家伙,这位的官阶可不小,相当于华夏如今的组织部部长一职。” “应该就是他没错了。”张九阳在心中暗暗说道,“要不是有一个吏部尚书的老爹撑腰,哪个纪姓的青年,也断然说不出广源城最大的行政长官也管不了他的话来。” 吏部尚书是什么官职?大概就是掌握着绝大部分官员的升迁命运,一般情况下,皇帝之下,除了宰相,没有几个人大得过他了。 “你可知这纪尚书有几个儿子,叫什么名字?”张九阳又问道。 巴蓬皱着眉想了想,摇了摇头。 “广源城中,庶人百姓皆知这吏部尚书大人,家教甚严,为人清正,尚书府的后辈,很少有人出来惹是生非,祸害百姓的,所以,纪大尚书有几个儿子,叫什么名字,我还真不知道。”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他只是试探着问一问,并没有期待一定能从巴蓬的嘴里得到答案。 但是在张九阳的心里,他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摘星楼上哪个自称纪某的青年,十有八九就是当朝吏部尚书纪连海的儿子。 摇了摇头,张九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手持三尺剑,身在帝王家。白日诗书诵,星野好任侠。有意思,有意思啊。” 张九阳一首自编诗吟完,摇头晃脑地睡觉去了。 店掌柜巴蓬看了看天色,星光开始黯淡,他打了两个哈欠,嘀咕了一声,“做伙计的逍遥自在,当掌柜的又守店又关门,这什么世道哦。” 巴蓬一边嘀咕着,一边熟练地关上了店铺大门。 第二日,整个广源城似乎一夜之间,活跃了起来。 因为,三年一度的天宝大陆万商大会,即将再次召开。 这对于天宝大陆上的所有商人来说,可是一场难得的盛会,而且,这场盛会的召开,目的不仅仅是让大家在一起吹吹牛打打屁,更关系着每个帝国千万商人的切身利益。 而每一届的万商大会,都是在大陆第一帝国擎天帝国的国都召开。 届时,整个天宝大陆几乎所有的国家都会派出商人参加,整个擎天帝国的国都,都将挤满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商人,大会会程持续半月之久,称之为万商大会,一点也不为过。 说到这里,必须得说一说大阳帝国当今的皇帝陛下李开继。 皇帝陛下如今七十有余,精力充沛,头脑清晰,在位期间,很少出现昏庸之举。 李开继四十岁登基继承大统,正值年富力强之岁,继位之后,李开继重百工,兴百业,轻赋税,广开言路,采纳百官兴国谏言,继位之初,大力整改先前朝政弊病,使大阳国朝堂之风一扫遗留的陈旧之气,变得朝气蓬勃。 继位之后,皇帝陛下同时还重边事,勤训兵马,充实军库。在新皇帝的有力手段下,原本的大阳国军队被大致分为四大部分,除保卫国都的各支大军外,分设西北南三大军事都护庭,护卫大阳国边境的安宁。 不过,正值壮年的皇帝陛下虽然积极整备军武,但却不轻言用兵,他把大量的精力都放在了国家内部的经济繁荣上,相对而言,整个大阳国的综合国力,比之前提升了数倍不止。 大阳国如今仓廪充实,钱粮堆满就是最好的实证。 如果不遇上灾年,甚至于大多数的寻常百姓,都能够勉强吃得上饱饭。 这在天宝大陆的各大帝国中,可不多见。 总的来说,当今的皇帝陛下,并不是狂妄自大的穷兵黩武之属,也不是荒淫无道昏庸残暴的暴君,倒更像是个好好守祖宗基业的好皇帝。 在当今皇帝李开继相对宽松舒适的施政方略下,大阳国的商业得到了有力的发展,这这一段时间内,冒出来了如以和四海为代表的一大批后起的商人巨贾,同时也大大提升了大阳国的经济实力。 李开继在位至今,施政宽仁,体恤民苦,总得来说,在百姓心中,算是一位不错的好皇帝。 皇帝陛下四十岁时登基,如今已经在位三十年有余。 正是得益于当今皇帝宽松的待商政策,大阳国在每一年的万商大会中,都能获得一个不错的好成绩。 而万商大会中,大阳国说话的份量,也仅次于东道主擎天帝国。 万商大会的即将召开,对于广源城来说,不是件小事,当然,对于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几乎事不关己。 农民从商业兴旺的利好中得到的好处并不多,他们对此感受并不深刻。 种的粮食卖了个好价钱,他们多半感谢的是皇帝老儿和身为一方父母的官老爷。 然而粮食在这个时代又能卖几个钱呢,有的人家连吃饱肚子都不够。 第四十三章 擎天国都 但对于商家店铺密布的广源城来说,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万商大会上,要比的东西很多,这些较量的结果,直接关系到各国商人的切身利益。 而就在万商大会即将召开这一消息传开的当天,和四海派出亲信家仆,给张九阳传来了一句话。 “两日之后,早上八时准时抵达和府,随队前往擎天帝国,参加万商大会。” 家仆传完口信就抽身走了,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的张九阳,转身找巴蓬开始打听关于万商大会的各类信息。 张九阳觉得,巴蓬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和府杂货店掌柜,但这家伙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 就连任侠儿们在哪里出现都知道,张九阳很怀疑这家伙以前店铺生意不好的时候,是不是偷偷关上大门去茶馆酒楼之类的地方专门探听收集坊间的各种传言去了。 这不,张九阳果然没有失望,不一会儿,就大致对这个万商大会了解了七七八八。 万商大会,可以简单理解为世界性的商业交流会,有点类似于地球上的经济博览会的感觉,但又不完全相同。 最大的不同是,万商大会上,来自天宝大陆上各个国家的数以万计的商人,不但要在大会上展览销售自家的商品,还要参加好几项“考试”。 而这几项“考试”,不但输赢的结果很重要,还关系到自己国家商人未来三年的整体利益。 可以说,对于参加万商大会的商人来说,最重要的就在于这几项“考试”,与“考试”的输赢相比,什么交流,什么展览,都显得无比的次要。 两天后,当张九阳到达和府大门前的时候,和家长长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不少的两匹马拉的大车上,装着许许多多精心准备的货物,下人们来来往往地不断忙活着,看来并不是第一次参与眼前的这件事。 人群中,张九阳还看到了和韵薇,看着和韵薇一身斗篷,脚蹬皮靴的模样,看来,这次万商大会,和韵薇定然也是会参加。 宣丫从一旁突然蹦出来,吓了张九阳一跳。 拉着张九阳,宣丫开心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总的意思就是,“又可以和九阳大哥天天在一起了。” 从宣丫的口中,张九阳得知,和韵薇已经同意,带着宣丫一起参加这一次的万商大会。 张九阳听着宣丫连续不断的欢声笑语,心中暗道,看来这个和家大小姐,对宣丫还真是不错,自己当初将宣丫托付给和韵薇,现在看来还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和四海早就发现了慢吞吞赶来的张九阳,见这家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和四海冷哼了一声,打发张九阳去扛大包去了。 有的大包很重,不一会,张九阳就累得气喘吁吁,看了一眼一旁悠闲地喝着茶的和四海,张九阳在心中暗暗腹诽。 “老子有一天也要当老爷,他妈的,这种看着别人干苦力自己喝茶的滋味,实在太他妈的……” 张九阳摇了摇头,赶紧打断了自己脑中的低俗想法,这种地主老财压榨贫苦百姓的落后思想要不得,老子可不能被这和胖子带沟里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和韵薇看了几眼张九阳,发现这家伙虽然气喘如牛,但似乎很有力气,于是就没有去搭理他。 “又有脑子又有力气!”和韵薇觉得张九阳在这一点上,还不错。 “要不要改天试一试让这家伙边扛麻袋边算账?”和韵薇在心中恶作剧地想着。 一刻钟之后,整个队伍装载准备完毕,在领头家仆的一声响亮吆喝下,马车开始缓缓开动,朝着广源城外的宽阔官道驶去。 那一瞬间,竟有一种参加超级盛会的隆重感。 如同顶级运动员有幸参加了世界上规格最高的体育赛会。 张九阳窝在一辆马车上,看着城中一支又一支的商人队伍,鱼贯而出,井然有序地穿过广源城北大门,向着远方逶迤而去。 看这些家伙驾轻就熟的模样,就如同操练好了的一般,张九阳知道,这些商队在之前的万商大会中,可能早就已经形成了良好的默契。 坐在马车上穿城而过是一个很奇妙的体验,张九阳在地球上自自家地里只坐过牛车,这玩意走起来颠簸得厉害,有的只有两个车轱辘,之上用几块木板拼接成车体,简陋至极。 如今乘坐的这马车虽然是用来拉货的,但却是稳当无比,当然,这和广源城内平坦开阔的街道分不开关系。 宣丫与和韵薇同车,和韵薇的马车单看外表就很奢华,张九阳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免得眼气。 和府商队沿着广源城的大街很快穿过了北城门。 一出北城门,眼前就是宽阔的无边景象。 大阳国国境内平原地形居多,广源城外更是典型,放眼望去,一眼看不到边,这样的平原,张九阳以前在地球上也很少见到。 如果它还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大概只有从军事角度来说,这片广阔无边的平原,它并不利于军队防守。 长长的商人队伍开始若隐若现地延伸向远方,这场万商大会,从这一支支各个国家发出的商队开始,敲响了紧张密集的鼓点。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有资格参加万商大会,每一个获得万商大会参与资格的商人,都几乎算得上是这个国家整个商业界的翘楚。 当然,一些小国家的商队除外,他们几乎是去垫底的。 大阳国这样的二等帝国,国内大型城市无数,其中大商巨贾云集,要想获得参与万商大会的资格,有时候也得进行残酷的竞争。 当然,和四海的参会资格是毋庸置疑的,在大阳国,没有人会挑战和四海的商界地位,他这样的商人在整个大阳国,屈指可数。 张九阳看了一会广阔无边的平原,然后缩回车内开始打盹。 平原实在是太大了,看多久都是差不多的景色,没有太大的变化,最初的新奇过后,困意就渐渐袭来。 从大阳国到擎天帝国,有七八天的路程要走,除了换班赶马车或者吃饭上厕所这些日常任务之外,大多数人这段时间都是用来打瞌睡。 商队旁有着专门的护卫骑着马来回奔跑,这让和府的家仆们睡得很安心。 擎天帝国位于大阳国的东面,大阳国向北临近北地蛮域,向西临近另一个第二帝国沧澜帝国,从位于大阳国中部的广源城出发,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平坦的地势,只有到达大阳国最东部的时候,一片片险峻的群山拔地而起,成为了大阳帝国与擎天帝国之间的天然屏障。 长长的商队在第八天抵达了擎天帝国与大阳帝国的交界处,穿过交界,再走几天的路程,就能到达擎天帝国国都,天京城。 天京城,因“得天地之独厚,开万世之基源,堪为大国京都。”的寓意而得名,它傲然矗立于擎天帝国的中流平原之上。 在经过一系列的严格检查后,商队沿着擎天帝国的官道,朝着擎天帝国国都继续进发。 五天之后,一座气象万千,占地无比广阔的巨大城市,携带着这个世界最为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擎天帝国国都,天京城,到了。 第四十四章 入城之争 沿着宽阔的官道继续向前,气势磅礴的擎天帝国国都天京城越来越近。 越靠近擎天帝国国都,就越能感受到它的宏大辽阔,这座城市简直大得出奇,从张九阳的位置看去,鳞次栉比的高大建筑一眼望不到边,顺着城市不知疲倦地延伸向视野的尽头,张九阳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这座城市真他妈太大了。 在地球上,张九阳去过的地方并不算多,但也并不是很少,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座占地这般辽阔的城市。 耿满从一旁伸出了脑袋,这家伙不出意料地也在此次的和府商队中。 “怎么样,气派吧,是不是很震撼?这就是天宝大陆上的第一帝国啊!” 咂了咂嘴,耿满的脸上流露出了追忆的神色,看来这家伙并不是第一次来参加万商大会了。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的确很震撼,这么大的城市,皇帝老儿得征占多少良田?” “这是个问题么?”耿满很疑惑,“整个天下都是皇帝老儿的,他要占多少土地谁管得着。” 张九阳闻言,翻了个白眼,他忘了这是一个人类发展历程与地球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天京城地理位置处于擎天帝国最为肥沃的中流平原之上,冷水河发源于中流平原最北端的皑皑万年大雪山,一路奔流怒吼,在沿途吸收了无数的支流之后,经过几道大断崖的驯服,河水收敛起了野性,从高处跌落的河水变得温和了许多,它们温顺地涌入平原上宽阔的河床,然后波平浪静地从平原的最中央部位流过,中流平原,也因此而得名。 有大河流经的地方,土壤势必肥厚,灌溉也是充足,自然也就成就了一片片富饶的良田沃野。 在一块肥沃富饶的土地上,建起一个大陆上最为强大的帝国,只要皇帝老儿不是很昏庸,都几乎不是件很难的事。 先天条件这么好,还打不出一片像样的江山,那简直就有些说不过去。 而事实上,擎天帝国像中流平原这样幅员辽阔的,适合农业发展的大平原,还有三个,这四大平原,几乎占去了整个擎天帝国国土面积的三分之二。 剩下的三分之一的面积,茫茫无际的大山脉给擎天帝国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自然馈赠,而擎天帝国东面临海,漫长的海岸线,辽阔的海域,也为擎天帝国的物阜年丰贡献了重要的力量。 当然,不得不说的是擎天帝国的气候,这里是整个大陆上最为舒适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区,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全年降雨量充足,适合多种农作物的生长且极度适合人类居住,这样一块各种自然优势汇聚的地域,换句话说,简直就是得到了造物主的偏爱。 在这块土地上当皇帝是很享受的一件事情,光从眼前这巨大得夸张的城市就能得到证明。 大阳国商队在即将抵达擎天帝国国都天京城的时候,速度渐渐地降了下来。 各家的传信家仆们骑着快马飞快地在各个商队之间穿行,这是进城前的准备,每一个国家的商队都打算以最好的姿态进入这座天宝大陆上最为磅礴气派的城市。 和四海应该算是此次万商大会大阳国商队的代表,他的马车驶了出来,脱离了原本长龙一般的和家马车队伍,朝着前方驶去。 看起来是要和其他的大阳国商队领头人碰头,张九阳在心中猜想。 果然,不多时之后,长长的商队前方传来了一阵阵吆喝号令声,负责传达主家命令的护卫们,大声指挥着排得长长的车马,井然有序地朝着天京城的方向进发。 天京城,西大门已经完全敞开,两队甲仗威严整齐的士兵,分列两侧,队列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护城河之外,一时间,旌旗飘扬,战马无声,好一支训练有素的擎天帝国军队。 大阳国商队缓缓移动,各家商队之间尽量保持着匀称的间距,马车在车夫的刻意操控下,有节奏地稳当地行驶着,护卫家仆们排成了一条直线,这是为了给这座天宝大陆第一帝国的国都留下一个好印象,同时也是在传达着对擎天帝国的友好和尊重。 张九阳目光看着前方,似乎不出意外,商队很快就能在一群擎天帝国士兵的夹道欢迎下,顺利进入天京城。 然而,走在最前头的大阳国商队,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似乎是发生了很激烈的事情,整个大阳国商队的行进节奏被打断,队伍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和四海现在很恼怒,整个大阳国商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由他们这几位大阳国首屈一指的富商代表,这样的事情一发生,底下的小喽啰们自然就指望着和四海等人去解决问题。 和四海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是愤怒,看来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解决。 很快,张九阳等人就得知了真相,最前面的大阳国商队,与另一个国家的商队撞在了一起,而且双方的下人家仆们还发生了近距离亲密接触。 简单来说,就是在即将入城的这一个重要关口,一场群架爆发了,在有心人刻意的挑衅下,大阳国最前头的商队,与来自沧澜帝国的商队,车马轰地一声撞在了一起。 沧澜帝国位于大阳帝国西面,向来与大阳帝国关系紧张,这次的商队相撞,很显然是蓄意而为。 所有大阳国商人在得知真相后都义愤填膺,但第一帝国擎天帝国的国都前,也绝对不是可以上演一场万人大群架的地方。 沧澜帝国的国土形状,有点像一个躺倒的大写字母L,要想到达擎天帝国,沧澜帝国的商队就必须经过整个字母的最底部,沿着大阳帝国与沧澜帝国的边界线绕一个大圈,然后才能经过沧澜帝国与擎天帝国南部的交界,进入擎天帝国。 这样一来,沧澜帝国的商队到达擎天帝国所需要的时间,就要比大阳帝国到达擎天帝国的时间要多得多。 长途的跋涉,让沧澜帝国商队长年因此而牢骚满腹。 第四十五章 沧澜商队 本来,一般情况下,由于路遥日久的原因,沧澜帝国的商队都会晚于大阳帝国的商队抵达天京城的城外,但今年不同,沧澜帝国的商队可能一路上后面都有恶狗在追,所以速度竟然是比往年快了不少。 两个本就敌视的国家,本就有仇隙的国家,本来就容易发生摩擦,双方的人员互吐口水,互相比中指,互相问候对方长辈,那都是很正常的事。 再加上一路行来,沧澜帝国商人之中的大部分人,人困马乏,好不容易才到达了天京城城外,这一抬头一看,老仇人大阳帝国的商队竟然在准备入城? “他妈的,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让他们先入城吗?”沧澜帝国喜欢搞事情的某些商人不愿意了,他们三言两语就激起了原本早就积累下来了的矛盾,煽动着某几个年轻气盛的年轻富商,带着一帮嗷嗷叫着的,一分钟前还焉巴狗皮臭的凶恶护卫,打了鸡血一般,冲上前去找茬去了。 年轻的沧澜帝国富商们架着马车,与正在行进的大阳帝国商队最前头的车马轰然撞在了一起。 马车相撞,马匹嘶鸣,原地蹦跳不已,满车的货物洒了一地,大阳帝国的商人们大声指质着,咆哮着,戳着沧澜帝国商队的鼻子破口大骂,本来就刻意找事的沧澜帝国,又岂能忍受得了这口气,于是乎,一声招呼,大家撸起袖子,双方的人员打成一团。 如果张九阳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加感慨,以前做学生的时候见过打群架,但和眼前的这场面相比,那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这场群架最终在双方的主事者赶到的时候得到了有效的制止,尽管彼此都憋着一股火,但作为主事者,都知道最重要的还是即将召开的这一场万商大会。 喝退了双方肉身相搏的参战人员,双方的多位主事者不情不愿地坐在一起协商眼前这事怎么处理。 让大阳国商队先进城那是不可能的,既然都赶在一起了,既然都是二等帝国,凭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先入城。 况且本就关系紧张,这事更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余地。 但又不能真的任由手下人打下去,否则这场万商大会不参与得了,直接改成两国商人自由散打冠军争夺赛。 双方商议了半天,互相吹胡子瞪眼睛,与刚才打架那帮家伙的唯一区别就是还没有动手。 在这些当代表的掰扯的当口,两国的其他商人们打扫了一下战场,清点了一下伤员,发现除了满地被踩得稀烂的货物外,就是带着血的牙齿找不到失主,以及战斗中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参战人员中,有的嘴歪了,有的脸肿得像个鼓起来的河豚,有的瘸着腿,有的浑身上下都痛,但是都恨恨地看着对方的战斗人员,很有一种老子还能再干你们一顿的架势。 负责善后的两国商人们把这群好战的家伙赶紧扶到商队后面休息,免得站况再次展开,届时就将一发不可收拾。 远远的,擎天帝国天京城西城门守将虎敬贤,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大阳,沧澜两国的商队,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这群家伙真的是闲得蛋疼,竟然在我天朝都城大门之前,上演了一场拳脚互殴,真他妈的是要笑掉老子这馒头一般大的大牙!” “再他妈打下去,老子让你们这帮蠢货,好好尝尝我擎天军队大棒捶二傻子的拿手功夫,真他妈的操蛋!” 虎敬贤看了看天色,眯起眼睛打起盹来,这群商人不折腾好一阵子是不会规规矩矩入城的,他可对这群外国商人上演的丑戏没有多少兴趣。 前方两国商队代表们,依旧在唾沫星子横飞地打口水仗,显然这件事情一时半会是很难扯得清楚的。 张九阳随着和府的其他家仆,挤到了前头去看热闹。 这主要是耿满的主意,这家伙是和四海的亲信家仆,胆子要大得多。 从众多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出了一个位置伸出了脑袋一看,场中的情景就和民间泼妇吵架没什么两样。 沧澜帝国那边,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人双目开合间,精光不断,看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他很少说话,拍桌子蹬板凳大声说话的主要是他身旁的其他人。 但显然,这些人的目光,都不时地隐晦看向中年人,似乎在等待着他的最后决断。 张九阳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中年人的地位非凡,便问道,“耿满兄弟,这个中年人是谁,看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耿满看了那名中年人一眼,然后又指了指不远处长长的沧澜帝国商队。 “看到那边马车上插着的帛旗没,就是那面一眼看过去最大的帛旗,上面写着一个奚字。” 张九阳循着耿满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不远处沧澜帝国的商队中,一面偌大的绣着奚字的旗帜迎风招展,插在一辆无比豪华的马车上,显眼至极。 “那么他到底是谁?”张九阳问道。 耿满翻了翻白眼,“沧澜帝国内,能插这面大旗的,还能有谁,当然只有沧澜帝国第一首富,每次沧澜帝国万商大会担任领队的奚百里。” “奚百里?”张九阳耳中听着这个名字,再看向场中的哪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 “他就是沧澜帝国第一首富?”张九阳问耿满。 “没错。”耿满点了点头,“这个人很厉害,占据沧澜帝国第一首富的位置,已经很多年了。” “富二代?”张九阳问道。 对于富二代这个新鲜名词,耿满很快便心神领会,他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传言这个奚百里,是从一个小商人打拼起来的,他的一生,极富传奇色彩。” “是吗?”张九阳闻言眯起了眼睛,白手起家,这样的人的确很有几分本事。 却是场中的情形,一直没有太多的变化,大阳帝国这边,和四海等几个实力最为雄厚的富商都没有说话,只是由着其他的商人在激烈地争辩。 只要不打起来,那其他诸如吐口水之内的都不算什么。 张九阳看了半天,觉得兴致缺缺,这群家伙在干什么,要在这里吵一整天? 晚上堆起柴堆,点起篝火,这些家伙甚至可以举办篝火大会了。 摇了摇头,张九阳身体往后一退,就准备抽身回去继续打瞌睡。 “老子才没有看别人吵架的爱好,特别是吵了半天,一点营养都没有,而且吵架现场还不提供小吃水果和饮料。” 然而,就在张九阳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坐在沧澜帝国一边最上首的奚百里,终于开口说话了。 第四十六章 先后之比 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和四海等人,奚百里出声止住了沧澜帝国诸位商人的吵嚷之声,然后开口说道。 “大阳国的各位朋友,已经争吵半天了,如何决定入城先后的顺序,我倒是有一个提议。” 大阳国这边,和四海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不知道奚老爷所说的提议具体为何,大阳国诸位商友愿闻其详。” 奚百里点了点头,“办法嘛,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诸位都是富商大贾,对买卖经营之事定然是最为拿手,那何不就在这买卖经营一事上,决出高下。” 和四海闻言,点了点头,“在彼此最为擅长的领域较量,倒也不失为一个公平公正的办法,只是不知,奚老爷所提的这一较量,具体怎么比法?” 奚百里闻言,微微笑了一下,“鄙人的提议很简单,大家既然都为商中能手,便从彼此的商队中推选出一名掌柜或是伙计,然后再从各自的商队中挑选出一件东西。最后,选定一个买主作为对决目标,把这两件东西售卖给指定的这个人,哪一方的东西被目标人物选中,那么就意味着哪一方获胜。” “待对决结果出来之后,获胜的一方,便可以先行入城,另一方不得再生事端。” “当然,为了保证公平,这个目标人物,不能你我商队中的任何一个人,而只能是一个局外人,比如……” 奚百里说到这里,指了指不远处的天京城西城门城楼,然后继续说道:“比如说,擎天帝国天京城西城门守将虎敬贤!” “另外,还有一点必须说明的是,你我双方所挑选的东西,全凭己方决定,双方不得互相干扰,当然,最终那一样东西更得买主的欢心,那就全凭自家本事!” 奚百里说完,和四海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很是公平,大家都是做生意搞买卖的商人,用卖东西成功与否来决出胜负,显然是一个人人都能够接受的办法。 于是,和四海看了看一旁的其他大阳国商人,然后开口说道:“奚老爷所提之法,甚好,那就按奚老爷所说的办法,决出胜负,而此次较量所选定的买主,就由擎天帝国天京城西城门守将虎敬贤来担任吧。” “只不过,一旦胜负决出,贵方若是再生捣乱之心,那这万商大会,我大阳国不参加也罢!” “但在此之前,定然是要让各位好好领教一下我大阳国各家商队护卫的有力拳脚的!” “和四海也是心中恼怒至极,所以说起话来也是毫不留情。” 那沧澜帝国一边,闻言顿时又有群情激愤的态势,却是那奚百里挥了挥手,按下了神情激愤的其他沧澜帝国商人。 “照和老爷话里的意思,是很有把握赢得这一次的对决喽?” 奚百里眼中精光连闪,说话时却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和四海冷哼了一声,“到底结果如何,比了不就知道了!” 同时和四海心里忍不住也暗暗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若不是你们这帮孙子捣乱,我大阳国的商队,早就已经进入了这天京城,哪里还有那闲功夫在这里陪你们这群龟孙子吵架扯皮。” 那奚百里闻言,点了点头,“看起来和老爷对这场比试很有自信?” 和四海翻了个白眼,“办法是你提出来的,奚老爷,你应该更有自信吧,好了,就不要在这里继续套老子的话了,准备比赛吧,一刻钟之后,我等派出代表,前去城楼之上,面见西城门守将虎敬贤。” 和四海说完,眼皮一翻,巨大的肥胖身体竟然异常灵活,站起来抖了抖圆滚滚的肚皮,走了。 两方的主事者一散会,拥挤在周围围观的两国其他商人家仆自然也就一哄而散。 大阳国商队中,经过短暂的商议,派出人选以及如何挑选可能赢得比赛的东西的任务,最终落到了和四海身上。 马车内,和四海皱着眉头思考了半晌,最终派出了一名亲信家仆,在商队中开始寻找张九阳。 张九阳在干嘛?自从两国商人达成一致决定后,他就和耿满窝在一辆货车上谈天说地。 货车很大,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坐在上面,有点像在地球时坐在装满粮食袋子的拖拉机上。 天京城为天宝大陆上的第一大城市,每一届的万商大会,不仅仅是交流比赛,决出名次,还有一点,就是在这个巨大得无比夸张的城市里面,售卖来自大陆各个国家的稀有产品。 擎天帝国的富庶,并不是一句空话,单从天京城百姓饱满的腰包就可以得到证明。 和四海的亲信家仆找到张九阳的时候,这家伙一点都不意外,实际上,在得知比赛的决定的时候,张九阳就有预感,和四海这个胖子,十有八九会找上自己。 毕竟自己之前在广源城的那些举动,实在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和四海很容易把希望寄托在他这样一个屡出新招的小小杂货店伙计身上。 张九阳跟着和四海的亲信家仆走了,但实际上张九阳心里也没有底。 “卖一样东西给天京城守将?在没有见到这家伙之前,鬼才知道这家伙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实际上,这场比试还在考验着双方商人对目标顾客的购买需求的推测能力,靠什么来推测对方可能会对何种商品感兴趣呢?不外乎目标顾客的身份,地位,职业,平常喜好,性格等。 虎敬贤作为一名征战沙场的将军,会喜欢什么呢?大概就是宝刀,宝剑,宝马之类的神兵利器,反正总不会是娘们喜欢的化妆品。 果不其然,和四海挑选出来的东西,就是一把宝刀,一把宝剑,还有一块上好的玉佩,以及一颗散发着均匀光泽的漂亮珠子。 宝刀和宝剑是从某两个大阳国商人身上弄来的,为了赢得比试,为了先沧澜帝国商队进入天京城,大阳帝国的这帮商人们很痛快地就忍痛割了爱。 第四十七章 公平决断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大家都一致觉得,作为一名将军的虎敬贤,更大可能会喜欢宝刀宝剑。 宝剑配英雄嘛,这个道理对于擅长揣摩人心理的商人来说,大多数的都懂。 至于剩下的那块玉佩和那块珠子,则是主要拿来作为后备选项的。 张九阳捧着这四样东西,他也没有把握。 和四海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相机行事。 大家都没有和这位西城门守将打过交道,并不知道这名守将的喜好是什么。 和四海叫来耿满,让他捧着这四样物品,跟张九阳一道,一起朝着约定的护城河前走去。 大阳国商队中的商人虽然对和四海挑选的一个小小杂货店伙计很有些怀疑,但这个紧要关头,大家都相信和四海不会打没有把握的牌。 所以,虽然心有疑虑,但都没有跳出来反对。 两国的商队代表,在天京城西城门护城河之前碰面了,从对方用娟布遮挡的大托盘中,张九阳隐约能看得出那是一把刀或者是剑的物品。 当然也还有其他东西,双方都准备得很是充分。 大阳帝国这一方也用娟布盖着所挑选出来的物品,商场如战场,都需要对自家的情报进行保密。 当然,双方给这位西城门守将“推销”商品的机会都只有一次,这一点在这里得到了再次申明。 张九阳跟随着和四海以及大阳国的另外两名富商,而沧澜帝国那边,不出所料地还是奚百里作为代表,当然旁边也还有另外两名沧澜帝国商人。 双方的两名护卫在前头高举着各自国家的国旗,朝着天京城西城门而去。 城楼上,虎敬贤一双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这帮家伙要干嘛?捧着个大托盘,是要送老子东西? 顺着宽阔的主道走进西城门,待表明要求见城门守将虎敬贤的意图后,一名禆将走下城楼,将和四海等人带了上去。 城门楼上,和四海,奚百里两人先给虎敬贤见了礼,人家虽然只是一个不大的城门守将,但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足够的礼貌和姿态还是要做足的。 在和四海等人表明了求见虎敬贤的目的后,这位擎天帝国天京城的守将眯起了眼睛。 “奚老爷,和老爷,你们两位的意思是,让本将军做这个买主?来最终决定你们两家谁胜谁负,然后谁先入城?” 和四海闻言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当然,顺便也让将军来做一个公平的决断。” “公平的决断?”虎敬贤点着头,“有点意思,也好,免得你们两家一会又在外面打了起来,老子还要出去拉架。” 和四海,奚百里两人闻言,一脸黑线,两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在天京城传得满城皆知。 这家伙看来刚刚在城楼上看了一场好戏,两人都在心中暗暗腹诽。 不过如今有求于人,和四海并没有半点表露出来,他目光看定虎敬贤,试探着问道:“那么将军,我们这就开始?” 虎敬贤坐在将军椅上,闻言一拍膝盖,“也好,那就让本将军来做个公平的决断,我这旁边数十亲兵,皆是见证。” “那么,你们两家谁先谁后呢?”虎敬贤手臂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谁先谁后,这也是个问题,先“推销”物品的那一方,有可能立马就得到了虎敬贤的认可,毕竟在商业竞争上,抢先是致胜很重要的一个关键。 虎敬贤见双方犯起了愁,顿时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币,“这个简单,交给本将军来决定。” “喏。”虎敬贤将银币的两面都给和四海奚百里等人看了看,然后继续说道:“就丢银币吧,丢到正面就大阳国先来,丢到反面就沧澜国先来,如何?”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双方机会均等,再说谁先谁后,只是在于推销商品的顺序,并不代表输赢。 虎敬贤见双方都同意了,于是抓起面前的银币往桌上一丢,银币受力滴溜溜地在桌面上打转,片刻之后,稳稳地平躺在了桌面之上。 和四海奚百里两人凑到跟前一看,此刻的银币反面朝上,按规矩,由沧澜帝国先向虎敬贤推销他所带来的商品。 沧澜帝国派出的是一位掌柜,看样子应该是奚百里手下的得力助手,这家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轻蔑地看了自己的对手,寒酸的三等家仆张九阳一眼。 沧澜帝国掌柜轻声一咳清了清嗓子,掀开盖住托盘的绢布,从中拿起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宝刀。 单看这刀,绝非凡品,修长的刀身上,只在剑锷处镶嵌着一颗闪着黑色幽光的宝石,这宝石色泽冰冷,光彩璀璨,一看就知道绝非寻常宝物。 那沧澜帝国掌柜捧起长刀,大步走到虎敬贤跟前,“哐啷”一声拔刀而出,倒也把一旁的亲兵吓了一跳。 虎敬贤挥手止住了想要上前的亲兵,目光落在了那锋利的,刀光流转的刀刃之上。 看得出来,虎敬贤很喜欢眼前这口刀,刀刃修长锋利,观之似有阵阵寒意扑面而来,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为之降低了不少,深邃的刀身在太阳底下闪着阵阵寒光,只要是征战沙场的百战骁将,在看到这口刀的时候都不免会赞上一句,“好刀!” 看着虎敬贤眼中的神色,沧澜帝国掌柜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他朗声说道:“虎将军,此刀由我沧澜帝国著名铸剑师蔺寒锤铸造,引我沧澜帝国沧澜河最为北端的冰寒河水冷凝,此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剑锷之处所镶嵌宝石,乃为我沧澜国独有的幽夜石,象征着至高的威严,非身份高贵者不可拥有,今特将此刀奉与将军,不知将军可否中意。” 那沧澜帝国掌柜说完,顿时是将这口宝刀奉于虎敬贤跟前,虎敬贤抓起刀柄看了一眼,伸手在刀身上轻轻一弹,便听得从刀身之上,传来了一阵阵清脆的嗡鸣声。 第四十八章 凤彩异珠 那是刀身之上,杂质几乎全数剔尽的征兆,只有用于铸刀的材料中的杂质全数被剔除,才能发出这种无比清脆的声音。 这样的铸造技术,在这个时代可不多见,看来这个蔺寒锤,到的确称得上是一名铸剑大师。 “好一柄杀人夺命的利器!”虎敬贤手持宝刀,继续说道:“不愧是铸剑大师的作品,确实是一口好刀!” 虎敬贤此言说完,明眼人都看得出虎敬贤很满意这口刀,沧澜帝国派出来的那名掌柜,脸上顿时流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情。 与奚百里同行的另外两位商人,看了和四海等人一眼,甚至还露出了“你大阳国难不成还要继续献宝丢丑吗”这等意思的神情。 轮到大阳国“推销”物品了,和四海看向张九阳,发现这家伙竟然是在走神,脸上的神情还十分怪异。 和四海此刻恨不得将张九阳这家伙胖揍一顿,都这当口了,你他妈居然还在发呆。 没见沧澜帝国拿出来的那口刀虎敬贤很是满意吗,这家伙竟然没有赶紧想办法。 和四海踢了张九阳一脚,张九阳晃了晃脑袋,终于回过神来了。 迎上和四海愤怒的目光,张九阳朝他丢去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从耿满捧着的托盘上拿起了一个精美的盒子。 和四海见状,心中一急,那盒子里面所装的是何物,他如何能不知道。但一想到这家伙那次干的事情不都是违背常理,再加上刚才这家伙的哪一个自信的眼神,就强行地压住了心中的焦急。 且看你小子又要玩什么花样吧,否则,如果因此而输了比赛,老子和四海定然是要你好看。 张九阳抓起盒子,快步走到了虎敬贤跟前。 虎敬贤看着大阳国派出来的竟然是一名伙计,顿时来了兴趣,他很想看看眼前这家伙打算卖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九阳刚才其实并没有发呆,而是就在和四海奚百里两人向虎敬贤表明求见目的的那一刻,也就是虎敬贤答应做这个目标买主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确地感知到了虎敬贤此刻心中的购买需求。 这一能力其实张九阳早就发现了,自从那次被派到和家油铺卖油之后,他就发现了自己似乎拥有了这种神奇的能力。 这种能力,张九阳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大概就是,他能够看透购买者心中的购物欲望和购物需求。 所谓购物欲望,即是指人们产生购物打算的时候,想要购买的东西。 所谓购物需求,则是指人们对所准备购买的这个东西有着什么样的要求。 比如价格能在哪一个范围内被接受,比如斤两上的计划,比如形状,比如个人喜好,比如买来给谁,送人还是自己用,以及购物习惯,甚至于某些刁难顾客心中,那些稀奇古怪各式各样但却又决定着购买与否的个性因素。 拥有着这一个能力的张九阳,那就很有意思了。 能够看透购物者心中的购买欲望和心理需求,那么只需要照着人家心中的标准卖东西就足够了。 这就好比打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人家需要买什么样的东西你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东西能从张九阳手里卖不出去? 张九阳此刻,就是看透了,并且确定了虎敬贤此时的购买需求。 这家伙最近新纳了一房小妾,小娘子娇滴滴的甚是可人,虎敬贤简直喜欢得不得了,每天都想变着法的讨这个新纳的美娇娘欢心,甚至连上班都有些懈怠了。 所以,在听到和四海等人提出的“推销”物品决出入城先后顺序这一提议时,虎敬贤心中最先想到的,就是眼前这帮家伙所拿出来的东西,有没有能够拿回去讨得自家这小娘子欢心的? 如果能惹得这小美人开心一笑,那今晚的时间可就很好过了。 张九阳在看透这家伙心中的想法的时候,顿时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他妈的,竟然想着拿老子们的东西去讨好你的女人!” 不过,知道了这家伙的心理需求,那还有什么能难得住张九阳呢。 一个娇俏的美人会喜欢一把冷冰冰的长刀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要喜欢,起码也是小巧精致的短剑。 沧澜帝国的这帮家伙注定是要输了,因为刚才,张九阳从虎敬贤身上,看到了一种期待,这种期待意味着,他还是想着,为他的这位新纳的小妾找一件能讨得她欢心的宝物。 张九阳笑了笑,刚才沧澜帝国掌柜那得意的神色,他可是看在心里的。 这家伙,得意得也太早了点吧。 手捧着哪个精致的盒子,张九阳将它缓缓地打开了。 盒子里面此刻,正静静地躺着一枚,散发着均匀光泽的漂亮珠子。 这枚珠子的来头可不小,它产自大阳国北部的凤彩山,只有在凤彩山最为隐秘的一些溪谷深处,才有极其稀少的机会能遇到一枚这样的珠子,传说,这种珠子,是神话中的凤凰,流下来的眼泪。 张九阳早就做足了功课,对这颗珠子的来头等相关信息当然是张口就来。 这种珠子,佩戴在人身上,有着益寿延年,滋养皮肤的奇效,是女人,尤其是年轻女子的最爱。 当然,这种珠子极其稀有,因为只有在大阳国的凤彩山这一个地方,出现过这种珠子。 凤彩珠天然生成,任何一枚都不需要人工再进行雕琢,就已经是最完美的艺术品,整个天宝大陆上,凤彩珠的数量,不会超过两手之数。 物以稀为贵,虽然这玩意不能吃不能穿,但对于富贵人家来说,这玩意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能得一颗,便能够充分证明自己的财力和地位。 如果把这颗珠子拿给虎敬贤的哪位小妾,她估计会欣喜得一整夜睡不着觉吧。 第四十九章 得瑟入城 女人肯定是喜欢一颗漂亮的,有着保养容颜功效的珠子,更何况这颗珠子极其稀有,价值连城。 捧着打开了的盒子,张九阳将之递到了虎敬贤眼前,说道:“虎将军,这是一颗产自于我大阳国内凤彩山的凤彩珠,温润如玉,滋养美颜,这样一颗珠子,天下难寻,送与佳人,定然是最为合适的礼物,我猜,将军一定喜欢。” 虎敬贤看着这颗凤彩珠,感觉张九阳就是专门给自己送心中所想来的。 一旁的沧澜帝国掌柜,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神情,送一个百战沙场的将军凤彩珠,那岂不是嘲笑这个将军是个女人? 这家伙输定了,搞不好还要被愤怒的将军当场砍头。 但是,真正的结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虎敬贤拿起眼前的这颗珠子,笑了笑,然后便开口说道。 “两位,我想这次对决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更喜欢这颗凤彩珠。” 虎敬贤此话说完,便是看定和四海和奚百里。 奚百里脸上神色很是难以置信,他看了一眼张九阳,然后又看着虎敬贤,口中说道:“虎将军,你明明是很喜欢我沧澜帝国所产出的那把宝刀的啊!” 虎敬贤闻言,微微笑了笑,说道:“没错,奚老爷,我的确是很喜欢贵国所拿出来的这一口宝刀,这把宝刀也的确价值连城,但……” 虎敬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不瞒各位,本将军近日新纳了一房小妾,正想买个什么新奇玩意去哄得美人的欢心呢?这不,这颗珠子,更合本将军心中所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各位见笑了……” 和四海奚百里等人闻言,顿时是面面相觑,谁能想到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此刻想的是讨好一个女人。 不过,这也难怪,一来是擎天帝国久无战事,兵将悠闲。二来,讨好自家女人,倒也不是件什么丢脸的事。 只有张九阳闻言,面无惊讶之色,只在心中说了一句,“这家伙倒是实诚人一个。” 那奚百里见结果已定,向虎敬贤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就欲离开。 却是和四海出声叫住了奚百里,“奚老爷,既然结果已定,那你我两国之间的协议,可还算数?” 和四海这话说完,那一旁坐着的虎敬贤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买卖之事,本就变幻莫测,岂可以常理度之。和老爷,你方所奉之物既然能得虎将军的喜爱,那自然就是你们赢了。” “你我早已协议妥当,既然有言在先,那比试的结果自然算数,此番比试既是你们赢了,那你大阳国商队理应先入城。” 和四海闻言,抱拳说了一声,“承让!”然后笑眯眯地目送奚百里等一行人走了。 和四海这是故意一问,他相信有虎敬贤作为见证人,这番公平比试的结果,沧澜帝国一方必须遵守。 否则,作为天京城西城门守将的虎敬贤,有权利让沧澜帝国的商队不得靠近天京城半步。 对于没有信誉的商队,万商大会是可以拒绝它们参加的。 奚百里走了,走得很潇洒,这番比试仅仅是开始,真正的比试还在后头。 和四海看了一眼张九阳,他再一次觉得,这家伙他很有些摸不透。 奚百里离开前,也深深地看了一眼张九阳,仿佛是要记住这个小小的和府杂货店伙计。 和四海多会做人啊,被一名将军看上眼了的东西他是不会傻到拿回来的,况且还可以趁此机会结识一位第一帝国的将军,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和四海从张九阳手中接过那枚装有凤彩珠的盒子,将它递到了虎敬贤眼前。 “虎将军,多谢你此次能折下担任这次比试的见证人,大阳帝国商队全体商贾,感激不尽,这颗凤彩珠,既然将军喜欢,那就由和某做主,赠与将军吧。” 虎敬贤闻言,目中一亮,“和老爷此话当真,将此物赠与本将军?这颗凤彩珠,那可是价值连城。” “宝剑赠英雄,再好的东西,也要有人喜欢才是,如此,才算是物尽其美。” 和四海接着说道。 “哈哈哈,好一个物尽其美,和老爷不愧是做生意的好手,可真是会说话。” 虎敬贤哈哈一笑,然后看了和四海一眼。 “那,和老爷,这颗珠子,本将军就收下了?” 和四海连连点头,“收下收下,此珠能得将军喜欢,也是美事一桩!” 虎敬贤闻言,笑呵呵地从和四海手中接过了哪个装有凤彩珠的盒子。 把盒子抱在怀里,虎敬贤指了指张九阳,“和老爷,你这名伙计,倒是很有几分意思的啊。” 和四海哈哈一笑,说了声,“小小家仆而已,让将军见笑了。” 然后就和其他商人一起,朝虎敬贤行了一礼,转身走下城楼,回去组织商队,入城去了。 不多时,大阳帝国商队,浩浩荡荡再次开动了,马车上的大阳帝国商人家仆们一个个得意洋洋,目光不屑地蔑视着沧澜帝国商队,带着这样的十分得瑟的目光,队容整齐地进城去了。 第五十章 大会开始 随着大阳国商队的先行入城,这场先后之比,落下了帷幕。 大阳国商队入城之后,便是朝着一个方向行去,不久之后,就来到了一栋巨大的酒楼之前。 酒楼之上,写着“天宝大阳”四个大字,看来,这是大阳商队每次参加万商大会落脚的地方。 一旁的耿满见张九阳是个第一次参加万商大会的菜鸟,便当起了解说员。 “这是大阳帝国商人,共同出资在擎天帝国修建的一栋大客栈,主要用作为在万商大会举行期间,大阳国参会商人的临时住处。” 耿满看了一脸恍然的张九阳,继续说道。 “在这栋客栈里面,可是有着数千个房间,称之为巨型客栈,也毫不为过。” 耿满说完,便一脸得意地看着张九阳,脸上那副逼德行,好似眼前这建筑是他修的一样。 张九阳翻了个白眼,故意作出了一副震惊的神情,嘴中长长地“哦”了一声。 看着长长的商队开始缓缓地进入这栋巨大的建筑,张九阳问,“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会太挤么?” 耿满闻言,说了一声,“九阳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从这里进去,宽得很嘞,大阳国内,像我们和老爷这样的大商人,每家都有一栋单独的楼房,且楼与楼之间互相隔开,就和街道上的两栋毫不相连的两栋建筑没有什么两样!” 张九阳闻言,这才露出了真正的震惊神色,感情自己现在看到的,不过是这群巨大建筑的大门而已? 果然,随着马车的进入,张九阳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通过宽大的大门之后,张九阳等人随着和府车队,来到了一栋单独的大楼前。 这栋大楼前有假山,后有亭台楼阁,花园小径,竟然还修建得无比别致。 张九阳再往其他富商的大楼看去,情形大多如此,看来这些家伙,就算是参加万商大会,也还是很会享受的。 这也没办法,毕竟像和四海这样的大阳国富商,人家兜里有钱嘛。 这里的大多数建筑,除了万商大会期间或者主家到这擎天帝国国都开展经营时会短暂使用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闲置状态。 大楼前,和四海指挥着下人家仆,将马车上的货物一一拆卸之后,便迈着四方步走进了大楼。 大楼内有不少房间,多是供下人家仆住的,和四海,和韵薇以及宣丫住在最上层,普通人根本上不去。 张九阳和耿满分配到了一个房间,这主要是因为同行的人中,张九阳只认识耿满。 第二天很快来临,大阳国商队抵达擎天帝国国都的时间很巧,这一天便是三年一度的万商大会的开启之日。 和四海只带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和韵薇当然在内,这妞的商业天赋有目共睹,在之前的万商大会上,很是惹人注目。 除此之外,便是张九阳和耿满,耿满这家伙为什么能深得和四海的信任,大概是这家伙比较机灵。 和韵薇把宣丫也带在了身边,和大小姐对宣丫很好,根本就没有拿宣丫当下人看,这一点让张九阳都没有料想到。 一行五人身上什么也没带,就这般一身轻地离开了大楼。 万商大会举行的地方,是在天京城内无比著名的万商楼。 万商楼坐落在擎天帝国国都中央,擎天帝国擎天大帝很乐意这样的盛会每一届都在自己国家举办,所以特地腾出了一块黄金地皮,修建了这座占地庞大的万商楼。 当然了,每一届万商大会的召开,从天宝大陆四面八方涌来的各国商人,给擎天大帝送来了无数朝贡的同时,还给天京城的各种店铺创造了无数的税收。 毕竟嘛,商人们出门在外,喝喝茶,听听曲,品尝点擎天帝国的特产,住几晚擎天帝国的“高星级”客栈,体验一下擎天帝国多姿多彩的“夜市”,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每一届的万商大会举行期间,有心人专门调查过,在这短短的十五天内,光各国商人随行而来的下人家仆们的消费,就足以产生天京城每年常规税收的十分之一。 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更惊人的是这个数字变成钱直接摆在擎天大帝的国库中的时候。 所以,在巨大的利好面前,擎天大帝大手一挥,慷慨地腾出地皮修建了这一栋仅比皇宫矮了一些的万商楼。 甚至于,擎天大帝还专门为万商大会的召开,派出了他六部尚书之一的户部尚书,全权负责万商大会举行期间的各项事宜。 张九阳随着和四海来到万商楼前的时候,脸上很是震撼。 这真是一栋古代的大楼吗?在张九阳看来,这就是一栋地球上现代的摩登大厦,大楼最底层分布着一家挨一家的商铺,买卖的东西琳琅满目,丝毫不差地球上现代的百货大超市。 无数的天京城百姓,士人,贵人达官,在大楼内来往穿行,让张九阳一时间,都误以为自己回到了地球上。 从耿满口中得知,这栋万商楼的下三层,都是用于商业经营,只有四层以上,才是万商楼的核心所在。 沿着宽大的楼梯直上,张九阳再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这个天宝大陆第一帝国的富庶。 来这里的人们腰包都是鼓鼓的,走路是很拽很拽的那种,张九阳甚至看到好几个家伙,身后的家仆抬着一口巨大的箱子,看样子里面装的应该是好多好多的钱。 而这样的场景,天京城的百姓似乎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倒是亮瞎了张九阳这个乡巴佬的狗眼。 有一个家伙结账的时候,抱出来了一大把黄澄澄金灿灿的金元宝,那诱人的金光,让张九阳心中有一种想把这家伙打劫了的冲动。 晃了晃脑袋,张九阳眼观鼻鼻观心,他妈的,来这个地方消费的都是有钱人,多看一眼都会眼气。 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有电梯,张九阳随着和四海一直走到了第七层,才停下了脚步。 第七层前,布局就和下三层完全不一样了,雅致的回廊,清静的环境,也不知道这些家伙用了什么办法,来自于下三层的嘈杂声,在这里一点也听不到了。 第五十一章 户部尚书 和四海带着队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宴客厅,早有眼尖的侍女快步跑上前来引路。 大阳国其他的商人也差不多到了,就等着万商大会的正式开始。 宴会厅很大,估计能容纳下一千八百来人,此刻的宴会厅内,分不同阵营,散布着很多群人。 这些都是来自各个国家的商人,他们各自抱团,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有些实力弱小的国家,大多选择某一个强大的帝国依附,以求在大会之后,能分得一定的利益。 大阳国商人见和四海一入场,顿时都纷纷起身打着招呼,而另一边,之前干过架的沧澜帝国商队中,奚百里也冲着和四海淡淡地点了点头。 看向和四海的时候,奚百里的目光,刻意地在和四海身后的张九阳身上停留了一会,这个小小的和家伙计,总让他有一种需要提别留心的感觉。 而另一边,是另外两个二等帝国的商人团体,这两个帝国一个与擎天帝国之间隔着万里重洋,一个与大阳国之间隔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国家,自然也就与大阳国没有多少仇怨,也都与和四海礼貌地打着招呼。 和四海一一回礼,面带微笑,此刻的和四海,是个典型的商人。 而在整个宴会厅的最中央,便是本次万商大会的东道主,擎天帝国的商人团体。 没错,擎天帝国作为主办方,也是参加万商大会的,而且,在每一届的万商大会中,冠军都默认被授予给了擎天帝国。 这是个靠拳头说话的时代,擎天帝国在这片大陆上拳头最大,这一点不需要多做言明。 而剩下的所有国家,包括四大二等帝国,都只能全力去争夺第二的哪个排名。 没有人敢有怨言,擎天帝国商队背后,就是擎天帝国强大的国家机器。 和四海走上前去,和擎天帝国的商人领头的交谈着,这是商场上的必要礼仪,看起来和地球上几乎差不多。 擎天帝国商人团体中,有一个大腹便便的,猪哥一般的家伙,目光大多数时候在和韵薇身上流连,这一点,让张九阳很不爽。 看着这家伙毫不掩饰的,充满垂涎的目光,张九阳很想,施展一套华夏古武术,将这家伙揍得满地找牙。 和韵薇也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她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把身体挪到了一边。 张九阳推了耿满一边,让耿满面对着和韵薇,自己再和耿满并排一站,就完全挡住了猪哥的目光。 耿满这家伙面对上和大小姐,顿时就端出了标准的奴相,这家伙哪敢直视和韵薇,虽然还隔着老远,但他还是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好一名家仆。 耿满把头一低,腰一弯,屁股一撅,标准的下人姿态,显示着他对主家和大小姐的恭谨。 耿满屁股这一抬,猪哥的目光中,就看到了一个结实的男人屁股,极其扎眼,得亏这个年代的男人不穿三角内裤,否则,猪哥就将看到一条无比清晰的内裤痕迹。 猪哥伸着脖子干呕了一声,再也不想再看这边了。 张九阳嘴角扯出一丝诡计得逞的笑容,“这位才他妈真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知不觉间,张九阳心中,已经开始暗暗地保护起了和韵薇。 反正他见不得和韵薇受委屈。 和韵薇脸上色有些绯红,张九阳的举动她自然是看在心里,一时间和韵薇心中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和四海与擎天帝国商人团体的叙话并没有持续太久,这种叙话多是客套性的居多,问句近来可好,人家回句有劳挂心。 张九阳随着和四海,走到了大阳国商队所在的位置,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张九阳发现,能进入这个宴会厅的商人,似乎身份来头都不下,但他们身后,最多也就是跟着四五人。 那么这个万商大会怎么搞呢?张九阳有些弄不清楚情况。 万商大会在一位身穿紫色官袍的官老爷进场的时候就宣布马上开始了。 官老爷是擎天帝国的户部尚书晏庭芳,这家伙生就一张胖胖的笑脸,很适合与这群随时都笑呵呵的商人打交道。 晏庭芳和各国的商人代表们打完了招呼,就朝着宴会厅的的主位走去。 随着晏庭芳的走动,宴会厅中的各国商人,也纷纷跟了上去,宴会厅中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落座之后,晏庭芳操着官腔,先表达了一番对各国商人代表的欢迎,然后又洋洋洒洒地歌颂了一番擎天大帝的丰功伟绩,并且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从天南说到海北,从东端说到西端,总之,张九阳觉得,这家伙能做到户部尚书,肯定读过的书不少。 他这一番话下来,倒是把天宝大陆上所有的国家都提到了,一时间,竟赢得了满堂的喝彩声。 只有耿满在张九阳身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每年都是这些话,老子都快背下来了。” 张九阳闻言,心中顿时想笑,不曾想晏庭芳这家伙原来是背的稿子,更没有想到的是耿满这家伙的胆子还挺大,竟然敢偷偷议论户部尚书这类的三品大员。 不过想想也是,这擎天帝国的户部尚书,关大阳帝国的一个小小家仆耿满什么事,这家伙发发牢骚倒也是人之常情。 片刻之后,晏大尚书的讲话终于结束,终于要说到正题了。 张九阳见状竖起来耳朵,这个时代的万商大会会怎么搞呢,他很好奇。 商业在古代,被称为百行之末,很有些轻视的感觉,甚至在有的时代,还被视为不务正业。 所以,华夏的历史上,商人的地位在有的时代,是很低的,当然,天宝大陆上的商人,地位似乎要高一些。 但总的来说,相对于官家而言,商人也不过是行投机取巧之事,赚贵贱悬殊之利的逐利之徒。 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士子大夫出身的官老爷的。 能让一位官居三品的户部尚书担任万商大会的负责人,这场万商大会的规格就很高了。 张九阳眯起来眼睛,他觉得这次的万商大会,应该还是有些看头。 那么和四海把自己抓来,是干什么的呢,张九阳觉得,这胖子十有八九,又是要让老子做免费的劳动力。 张九阳这时才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和四海似乎是,好像是,压根就没有跟他提过工钱的事! “感情一直把老子当免费劳动力打整?” “这该死的剥削阶级!” 第五十二章 文斗开始 突然想到的这个问题,让张九阳顿时皱起了眉头。 “感情自己从头到尾,就打了一份不给工钱的工?” 张九阳偷偷问了问身旁的耿满,耿满告诉他,作为一个和府一等家仆,他每个月的月资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可以买好多东西了呢,这心黑的和胖子,竟然连一个铜板也没给老子。 张九阳和耿满,两人偷偷地讲着悄悄话,反正晏庭芳的开场白,主要是说给那帮巨商大贾听的。 终于,当晏庭芳说完这一番“必要”的开场白之后,总算是开始说正题了。 万商大会怎么比呢,主要是两种比法,用晏庭芳的话说,一曰文斗,一曰武比。 文斗,简单来说,就是做题,再简单来说,有点像考试。 武比,不是让这群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富商们打架,而是进行实战。 这里的实战,当然是在商人们都擅长的买卖经营领域进行。 通常情况下,实战是万商大会的重头戏,作为东道主的擎天帝国,会给出不同的题目,各国商队要做的就是,推选出参赛的选手,在这次实战中一较高下。 进入正题后,流程倒是一点也不拖拉,只见晏庭芳率先离场,站到了宴会厅最外缘的位置,而剩余的富商大贾,也纷纷跟随着晏庭芳的脚步,挪到了宴会厅最外围。 张九阳见和四海起身朝外走,顿时也赶紧站起来准备跟着离开,不料,却是和韵薇一把拉住了张九阳。 把张九阳拉在位置上坐下,和韵薇压低着声音说道:“你干嘛,文斗已经开始了,这里就是比赛场!” 张九阳一脸迷茫,“和大小姐,文斗?文斗关我什么事?” 和韵薇闻言,狠狠地看了张九阳一眼,“难道我爹昨天没有告诉你,你就是我和家派出的两名选手之一吗?” “没有啊!”张九阳认真地摇了摇头,“和胖子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事了?” “你说什么?”和韵薇闻言,顿时目露凶光。 张九阳赶紧摇头改口,“口误口误,和老爷真没告诉我这件事。” 和韵薇气呼呼地跺了跺脚,“算了,现在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规规矩矩的坐下。”和韵薇狠狠地看了张九阳一眼,“我来给你讲一讲万商大会的比赛规则。” 张九阳闻言,顿时老实巴交地坐了下来,和胖子这招安排,半点都没有告诉自己,天晓得这位和老爷是不是直接就忘了告诉他这件事。 又或许是,和四海很烦张九阳,就像烦苍蝇一样,所以,很干脆地把张九阳像赶蚊子一样从脑海里撵跑了,想都不稀得想起他。 但既然已经如此,张九阳却也只能打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和韵薇介绍大会规则。 万商大会的文斗规则,很简单,每位参与大会的商人,均可派出两人参赛,至于派出的是谁,是什么身份,这一点,并没有作限制。 可以是掌柜,也可以是精明能干的伙计,当然,也可以自己挽起袖子亲自上场。 说到这里,张九阳目光往偌大的宴会厅看去,只见此时,宴会厅内已经涌进来了不少的各国商人,而在他和和韵薇身旁,便有两两一组的人走到了一个个指定的位置上,然后规规矩矩坐下,一言不发,犹如地球上参加大考的学生。 在这些两两一组的参赛人选之间,很巧妙地相隔有足够的空间,这种距离,能够保证互相之间,根本就看不到彼此面前的答卷。 张九阳转着脑袋四面八方看了一圈,果然,不管是前后还是左右,这个距离都取得很是均匀,就算是长颈鹿伸着脖子,都会感到力有不逮,完全杜绝了偷看别人答案的可能。 张九阳看了半天,心中想笑,这个设计太他妈绝了,自己上学那会,用手托着脑袋就能看到前面一个同学的答案。 却是和韵薇继续说道:“待会会有负责监赛的考官前来发卷,答卷上的题目或多或少,但需要你我两人协作答题。” “而这次文斗比试,我爹派出来的文斗选手,便是你和我。” “答题有时间限制,超过时间没有答完者,直接失去比赛资格,不进入评比,所以一拿到答卷,我们务必要抢抓时间。” 张九阳闻言,眼睛瞪的大大,“答卷,题目,时间限制?这他妈不就是地球上的考试吗?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也能再参加一回考试?” 突然间,张九阳有些怀念起地球上的考试生活起来,虽然那时候,他几乎都拿着班上倒数第一名。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一点便是,这万商大会的答卷,竟然可以两个人一起协同完成。 不过这也好理解,毕竟两人来自同一个主家,代表着同一名商人的利益。 在和韵薇给张九阳这个万商大会的菜鸟普及大会规则的时候,偌大的宴会厅,已经很快被不断涌进来的,各国商人派出的两人组队选手填满了。 而那些大腹便便的商人,则多少站在外围,哪里的位置要比中心区域要高,能够居高临下地清楚看到考场上的每一点举动。 这种被无数人围观的考试,张九阳还是第一次碰到。 很有意思的万商大会,自己的主家就在背后盯着看呢,那位被派出来的选手敢不卯足了劲的开动小脑筋。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算大阳国本国的商人之间,在这场大会之中,也成为了竞争对手。 不过,这也并不存在太太的问题,毕竟,商人与商人之间,本就是互相竞争的关系。 商业竞争是永恒的话题,只不过在这偌大的宴会厅中,被更加直观地体现了出来。 待最后一名商人派出的两人组队选手落座后,一名身着锦袍的监赛官走进考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文斗开始!” 然后这场万千人同场的文斗就开始了,一排排手捧着“考卷”的监赛官鱼贯而入,开始分发“考卷”。 第五十三章 一笔好字 和四海的地位很高,和家的“考位”在最中心的区域,张九阳两人很快就拿到了考卷。 张九阳看了考卷一眼,考卷上写着几行题目,监赛官还另外发下来了几张白净的宣纸,看来,是用来写答案的。 看着面前的笔墨纸砚,一向无往而不利的张九阳有些麻爪了。 毛笔?张九阳这家伙连用硬笔写的字都丑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看,用毛笔他估计会边写边狂吐。 张九阳一把抓过考卷,“和大小姐,要不,你来填答案吧。” 张九阳的说话声顿时引来了不少监赛官凛冽的目光,和韵薇在桌案下,狠狠地踩了张九阳一脚。 “文斗之时,不得言语,否则,有可能被取消文斗资格!” “有什么事,用写或者是手势表达!” 和韵薇的声音压得很低,咬牙切齿地在张九阳身边说道。 张九阳被和韵薇一脚踩得呲牙咧嘴,和韵薇可是练武出身,脚上很有劲道。 咬着牙憋着脚上的剧痛,张九阳翻了个白眼,这他妈的异世界的考场,严格程度一点也不差如今地球上各种现代装备保驾护航的考试啊。 却是和韵薇瞥了张九阳一眼,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小字,“你来答题,我来写答案?” 张九阳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和韵薇继续写到,“你来作答,你有把握吗?” 张九阳抓起身前的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这样的一行字,“试试不就知道了。” 和韵薇看着张九阳宣纸上那一行歪歪倒倒的字,心中终于有些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不愿意填答案了。 在心中说了一句,“是你来解题,我来誊写答案还差不多吧,这家伙这一手臭字,估计是不好意思了。” 和韵薇想到这里,便是点了点头,在宣纸上又写了这样的一行字,“你来解题,我来誊写你写出来的答案。” 张九阳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他本来是想口述的,结果那料到,考场里面压根不让人说话。 不让说话就只能写,这让本来因为字丑而选择解题的张九阳计划落了空。 到头来还是要秀一把自家那拿不出手的“一手好字”,张九阳当作和韵薇的面,感觉很有些丢人。 拿起考卷,张九阳看向考卷上的第一题。 文斗考卷的题目,多是考的经营知识,如如何进行贱买贵买,实现异地销售,怎样以稀为珍等问题,有点像地球如今的试卷上的简答题。 张九阳拿着考卷,思忖了半晌,然后开始写字。 这些题目,对于学过现代经济学并且如今脑壳又开了窍的张九阳来说,简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 尤其是,那枚“钻进”他脑壳里面去的铜钱,实际上已经赋予了张九阳某种特殊的商业天赋。 (特别说明,前文有提到,张九阳是钻到钱眼里面去了,所以这里是张九阳误以为铜钱钻到他的脑袋里面去了。) 既然脑中已经有了答案,张九阳下笔如飞,一会儿就写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篇。 抬起头,张九阳看到了和韵薇一脸的呆滞神情。 为什么呢?因为张九阳满篇所写的,不是用于书写记事的文言书面语,而是通篇白话。 看在和韵薇的眼里,就如同小学生写在日记本上的流水账。 和韵薇呆滞了半晌,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然后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了这样一行字,“你上过学塾吗?” 学塾为何物?大阳帝国的学校是也,学塾里教给人们的是,但凡用于书面撰写之时,必使用文言文体,而白话文,那只是人们平时交流说话的时候才会使用。 张九阳摇了摇头,学塾他还真没上过,地球上如今的学校,小学生学的不再是古代儿童学习的那类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启蒙读本了,而是各类卡通画,小故事以及数学课本。 时代不一样了,张九阳一上来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摇了摇头,和韵薇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然后根据张九阳所写的意思,开始把张九阳所写的白话,转换为书面文言。 不得不说,张九阳的答案,还是很完整很标准,最起码,和韵薇一顿誊抄下来,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整张考卷的题目,在十来个题左右,张九阳与和韵薇两人,一个解题,一个转换誊抄,随着时间的推移,考卷渐渐答到了最后一题。 解决了最后一题之后,张九阳把笔一扔,看着面前写得密密麻麻的宣纸,简直想把眼睛闭上。 实在是太丑了,这手字,张九阳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和韵薇在检查了一遍答案后,便提交了试卷,这是她参加万商大会以来,第一次以这么快的速度完成答题。 看着宴会厅中还有着不少人在埋头苦干,和韵薇拉着张九阳,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个巨大的考场。 和四海迎着张九阳两人走了过来,仔细问了一番和韵薇情况,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然后他看了张九阳一眼,才说道:“文斗只是万商大会的开胃小菜,真正的对决,是在武比上。” “今年的题目,也不知会是什么,我大阳帝国三年前拿了一个第二,因此才能在整个大陆商业占比上拿到仅此于擎天帝国的最大份额,而这一次,能不能保住第二的排名,就看你们两人了。” “没错,接下来的武比,也是你们两人参加,武比中看的是团体成绩,大阳国的各个商队之间,会互相帮助,而你们,是我大阳国派出的几支代表队伍之一。” “当然,在整个武比过程中,竞争对手肯定是不会闲着的,武比就是实战,像沧澜帝国这些向来与我们作对的家伙,是免不了会背地里捅刀子的。” “所以,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也是关系到每个参会国家商人利益的残酷角逐场。” 第五十四章 武比七场 万商大会的武比,是在下午开始的。 早上的时候,文斗大会上总有完不成考卷的选手,或者是总要拖到最后一秒钟的选手,就好像是地球上的考试一样。 甚至有的选手,扣了很久的脑壳,但是还是没有做得起题。 武比就是实战,商业活动里的实战。 通过和韵薇的介绍,张九阳终于知道了,所谓的武比,共有七场。 而就七场,将前后持续整整十五天的时间。 难怪说,武比才是万商大会的重头戏。 武比的对决,就不是操笔杆了,选手们等在宴会厅中,等着监赛官下发目标任务书。 第一场实战的题目很快就出来了,只见宴会厅最中间的位置,竖起了一块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买卖之比,售物。” “售物。”即是卖东西,把东西卖给别人,谁的东西卖出去得越多,换成的钱越多,最终就是谁获得最终的胜利。 那么卖什么东西呢,当然是指定的。 而且,这些指定的东西,还有点不好搞。 如何决定那一国商人售卖何物,是通过抽签决定。 大阳国这边派出去的抽签人选是和四海,和四海因为为大阳帝国进城时赢回了面子,所以在大阳帝国商人中呼声很高。 当然,张九阳这个名字,也在大阳帝国商队中被很多人知晓了。 和四海回来的时候,手中攥着一张纸条,他走到大阳国商队派出的代表面前,摊手打开了这张纸条。 只见纸条之上写着,“雨伞”二字。 写着雨伞,这就意味着,大阳帝国武比第一场的售卖物品,就是雨伞。 但雨伞为何物?遮风挡雨之必须是也,一般人家几乎都会备有,而且不到雨天没人会撑着出来,这擎天帝国如今正处于春和景明的春末夏初,天气好得很,不冷不热,天空看不见一点云,半点下雨的意思都没有。 不会下雨,自然也就没有购买雨伞的需求,非为必时之需,不为应急之物,雨伞这种商品,在这个季节,很难有个好的销路。 而每场武比的售卖时间只有两天,两天之后,就是结算之时。 同时,整个武比的活动范围,就是擎天帝国的国都,天京城。 武比中的经营售卖活动,不得超出天京城的城界,否则,一旦被负责监赛的官员抓住,就会当场取消比赛资格。 两天之内,要把雨伞尽可能多的卖出去换成钱,这不得不说,是一项很严峻的挑战。 但是,和大阳帝国相比,还有抽到更头疼题目的国家。 比如有一个三等帝国歌瀚帝国,抽到的是大棉袄,有个小国家抽到的是咸鸭蛋,另一个和它难兄难弟的小国家则抽到的是草纸。 草纸?古人擦屁股的纸是也,抽到草纸的这个小帝国,简直是欲哭无泪。 万商大会才不会管你抽到了什么,也不会事先告诉你设置了那些题目,武比就是真正的商业竞争,商业活动,所有的商品都存在,所有的品类都齐全,而不管这类物品是好卖还是不好卖,这就是真实的买卖经营。 而唯有这样,才能够真正的体现出万商大会的精髓。 因为在会做买卖的人手里,不好卖的东西也能卖得很好,在不会做买卖的人手里,好卖的东西也不见得能赚到钱。 这个东西靠的是各人经商做生意的天赋,以及脑瓜够不够灵活。 看着宴会厅中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叹息声,捶胸顿足声,张九阳在心中感慨,这万商大会的武比,完全就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但比试是残酷的,就和真正的商业竞争一样残酷。 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 和四海收起纸条,交给一旁的耿满,让他带着人,去取擎天帝国早就备好的目标商品去了。 万商大会上,所有的目标商品,都是擎天帝国早就准备好了的,这是万商大会历来的惯例。 而和四海,则是带着和韵薇等人,返回了天宝大阳这处巨大的大阳帝国客栈。 回来做什么,当然是商量对策,没有计划,要想在两日之内,尽可能多的卖出去雨伞,那几乎等于痴人说梦。 只有卖的雨伞越多,换成的钱越多,才能最大可能地赢得比试。 武比七场每一场的成绩,都至关重要。 天宝大阳客栈内,大阳国商队的代表商人们,聚在了一起,这个时候是通力合作的时候,这些肥头大耳的商人们皱着眉头,翻着白眼,一个个的看着面前的那柄雨伞发愁。 他们虽身为大阳国内的富商大贾,但这个时代的商人们多是靠买卖土地,提高物价,放高利贷,囤积居奇之类的方法,以通过掌控经济命脉或者是土地之类的重要生产资源而富起来的。 掌握这些宝贵资源或者把控着大多数商品生产和销售的商人们,只需要肆意盘剥,搞搞垄断,就能够轻轻松松地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这些家伙很多其实是没有多少商业头脑的,只要会这三板斧,买土地,捐官或者是贿赂地方行政长官,以及放高利贷,就能够稳稳当当的做个有钱人。 有的肥头大耳的家伙,甚至完全靠的是继承祖荫,靠着祖上留下了的家业,只要不太败家,一般都亏损不到哪里去。 靠这样的一群家伙,能想出像样的办法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肥头大耳的商人们刨着油光发亮的脑门,一会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然后慢慢的都把目光放在了最具话语权的几名大阳国巨商之上。 这几位,才算是大阳国中,真正的,有着商业经营头脑的人。 也是这群平时只知道挥舞三板斧的家伙的希望所在。 几名领头的富商商议了许久,拉着一张脸,额头上的皱纹都能够夹死苍蝇,显然并没有讨论出什么合适的办法。 和四海拍了拍肚皮,从门外喊来了耿满,叫他去寻张九阳。 “这小子的怪招太多了,也许这小子有办法。” 这是和四海带张九阳来参加万商大会的主要原因。 第五十五章 加工雨伞 商人们讨论的时候下人家仆是不允许在场的,因为他们觉得类似张九阳这种家仆下人,身份低微,还不配和他们坐在同一张桌上。 不一会儿,耿满就领着张九阳,来到了和四海等人所在的巨大议事厅。 议事厅内的不少人,都认得这个为大阳帝国扳回面子的小小家仆,也都明白了和四海叫张九阳来的原因。 耿满早就搬回来了擎天帝国备好的雨伞,总共一万把。 如果再想不出办法,估计整个大阳帝国的商队,连这个数字的二十分之一都卖不出去。 张九阳低眉顺眼的显得很规矩,但是他心里其实很不愿意搭理和四海。 这死胖子连工钱都不开给老子,竟然还有事就想着让老子出力。 凭什么,哼,反正大阳帝国赢不赢得比试,又不会影响他张九阳分毫。 张九阳一时间没有说话,反正低头弯腰,恭恭敬敬,是家仆的标准姿势,谁也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和四海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就不再说话了,要让高高在上的和老爷,低声下气地求教于张九阳,和胖子他做不到。 议事厅内一时间很安静,和四海在静静的等,但张九阳却不想搭理这个克扣自己工钱的抠门老板。 但有一双眼睛,一直落在张九阳身上。 那是和韵薇,和韵薇商业天赋出众,自然是有资格坐在这里。 感受着和韵薇的目光,张九阳终于是缓缓地抬起头来。 看了一眼和韵薇,张九阳在心中暗暗叹道:“算了,谁叫老子欠这妞呢。” 和四海他可以不管,但和韵薇张九阳总不能不管不问。 而和韵薇,则是希望她们大阳帝国获得最终的胜利的。 张九阳抬起头来,咂了咂嘴,看了那放在大阳帝国商人们面前的雨伞一眼,然后缓缓说道。 “和老爷,各位老爷,其实要想在两天之内尽可能多地把这些雨伞卖出去,倒也不难。” 和四海闻言,眼中一亮,而和韵薇,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大阳帝国其他的商人,见张九阳这般言语,顿时都看向了这名小小的家仆。 张九阳看了一眼和韵薇,拿起放着的那把雨伞仔细端详了起来,只见这把雨伞的伞面为绢布所制,伞柄为某种竹子的竹杆加工而成,雨伞拿在手上,质地倒是非常结实,除了所用的绢布颜色还算比较清新之外,整柄伞显得单调质朴。 然后张九阳开口说道:“和老爷,我大阳帝国此次前来的商队中,可有会作画的画师?” “或者说,只要是会画一点简单的画的人都行。” “比如小狗啊,小猫啊,小熊啊之类的小动物,或者是画一些简单的花鸟虫鱼,竹石走兽?” 张九阳的话音说完,便见和韵薇轻轻地举了举手,“我就会,我想,在所有的大阳帝国随行家仆侍女中,会有不少这样的人。” 见张九阳点了点头,和韵薇接着问道:“我可以去找这样的人,但你要告诉我,你问这个是准备做什么?” 张九阳闻言,便接着说道:“能找到就好,我想到的办法其实很简单,让所有会画画的侍女家仆,在这雨伞的伞面之上,作画或者是题上一首小诗。” “或者,让手巧灵秀的侍女们,在伞的边缘,绣上一圈好看的轻绸。” “再或者,到这天京城中,购买上一批好看的吊坠,然后把它们,挂在这些雨伞的伞柄之下。” “待做完这一切之后,便从随同而来的各位老爷的丫鬟侍女中,找出十来名形象姣好,身段婀娜的苗子,然后让她们穿上同式同款的衣服,排着长队,举着雨伞,再分置两排家仆于她们左右,敲锣打鼓,将举伞侍女护在其中,接着便是让她们在这热闹非凡的天京城中,那些人群最为集中的热闹街巷,转上一圈,让这经过打磨雕琢再加工之后的雨伞,在这天京城千万百姓的眼前,闪亮登场。” “到那时,我大阳帝国的伙计,可将雨伞装车,推着车跟在侍女们身后,进行售卖。” “而这一系列的步骤中,有一点必须要注意,那就是侍女们的宣传必须做在前面。” 张九阳说完,便耸了耸肩,脸上神情很是淡定。 这种营销手段,放在如今的地球上来说,实在算不上是高明,但对于这个等同于华夏唐朝的时代来说,人们的思想,还没有开阔到这一步。 这个时代的商业活动,终究还是具有很大的局限性的,不管从经营模式上来说,还是经营手段上来说,都带有很大的局限性。 当然,这是一个发展的过程,张九阳只不过是占着晚出生了几千年的优势。 诸如商品的再次加工,内在价值深挖掘和创新之类的观念,在这个时代的商人脑中,这种意识还很淡泊。 当然了,没有开放性的市场竞争,处于封建经济模式下的商业,光靠垄断生产资料就可以赚大钱的商业模式,是不会逼着商人们去不断创造出更新颖的经营手段的。 然而,要想在商业竞争中永远立于不败之地,那么必须得靠创新,而且,也唯有靠创新。 和四海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张九阳的鬼点子太突破常规了,他们这帮商人能想到的就是降价促销。 议事厅内的其他商人眼睛也亮了起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脑袋不住连点,口中不住称是。 然后他们严肃约定,这个点子,任何人都不得泄露出去。 免得其他国家的商人,依样效仿。 和韵薇属于行动派,她看了张九阳一眼,“我去挑人,你跟我来。” 张九阳规规矩矩地跟着和韵薇走了,因为后续还有事情要他去做。 第五十六章 腐朽化奇 不多时,在大阳帝国其他商人的全力配合之下,大概两三百名会简单画画的下人侍女被挑选了出来,开始在雨伞的伞面上作画。 张九阳此刻就像一位美术老师,他让侍女下人们充分发挥他们的想象力,尽量让伞面上的画作画得生动精美。 这些会画画的侍女下人们都是和韵薇精挑细选出来的,对于画小动物,花鸟竹石之类的简单画作很能胜任。 而另一边,和韵薇组织起一批心灵手巧的侍女,开始在一些雨伞的边上缝起了丝蕾。 耿满带着一群家仆,从天京城的闹市中买回来了一批好看的吊坠。 不到半天的功夫,所有的雨伞都被再次加工了一次,焕然一新。 紧接着,张九阳开始训练这群挑选出来的“模特儿”。 张九阳其实也不懂,但是电视上多少看到过,比如走起路来的时候,一定要整齐,步子要轻而慢,优雅曼妙充分体现出女性的那种柔美,芊芊玉指要作拈花状,脸上的笑容要足够温柔。 总之,整个儿要体现出女性的那种自信,优雅,赏心悦目。 大概是女性都对这类东西很有天赋,又或者是和韵薇挑选出来的这十几名侍女都够聪明,没过多久,这群身材婀娜,容貌俏丽的“模特儿”,就新鲜出炉了。 看着她们穿着同款的长裙,笑语嫣然,举着雨伞,迈着优雅的步子,在天宝大阳客栈之内的开阔地上走过的时候,张九阳都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自己鼓捣出来的。 耿满等一群家仆眼睛瞪得老大,哈喇子流了一地,他们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就连和韵薇,美目中也流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 这一刻,她很想抓住张九阳,把他好好地研究一番。 第二天,大阳帝国商人们经过商议,决定把这批雨伞的价格,调高二分之一。 用他们的话说,他们的成本增加了,售价自然也要增加。 张九阳一边暗暗腹诽着黑心商人吸血鬼,一边有些得意。 毕竟,这都是自己的手笔啊,虽然这里面有着对现代商业经营手段的不少借鉴。 在这一天早上十时许的时候,太阳早早就升了起来,初夏的天京城,气温并不低。 在这样骄阳万里的天气里,雨伞是很难卖出的。 一队笑语盈盈,眉目传情的窈窕婀娜美女,在张九阳和和韵薇的联手打造下,举着雨伞,娉娉婷婷地,脚步款款地,走上了天京城的街头。 “模特儿”们身侧,来自于大阳帝国商队中挑选出来的数十名精壮男子,卖力地敲打着锣鼓,脸上神情神采飞扬,其中,尤以耿满这家伙最有干劲。 最先引起天京城居民注意的是喧闹的鼓声,然后当他们的目光投过了之后,就被那身段婀娜的美女们吸引了。 美女们深情款款,优雅曼妙,脸上笑容无比甜美,还排成了长队,在这天京城的大街上,缓缓而行。 她们要干嘛呢?无数的天京城百姓瞪大了眼睛,免费的,而又如此赏心悦目的美景,很多人都乐意看。 哦!原来,她们的手上,都举着一把漂亮的伞啊! 那雨伞之上,或是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或是画着花鸟虫鱼,竹石山水,或是题着一首小诗,美丽之极。 又或者,雨伞边上,绣着一圈好看的丝蕾,这点点丝蕾,让原本单调的雨伞,平添了不少的可爱。 而在那雨伞之下,伞柄之上,还悬挂着一枚好看的吊坠。 这些吊坠,随着美女们身形的移动,而轻轻地摆动着。 看着这样的美人,这样的雨伞,人们心中仿佛升起了一股清爽之意。 这样的雨伞,天京城的百姓还真没有见过。 世人皆好新奇,这一点在哪一个世界都一样,第一个上前询问的是一名少女,她看中了一把画着可爱小狗的雨伞。 新雨伞的售卖拉开了帷幕,女人们惊奇地发现,这样的雨伞,尤其是绣着丝蕾的雨伞,就算是在晴朗的晴天,撑在手上也是极好的。 而且,还能遮太阳。 以前的雨伞没有拿来遮太阳,可能就是因为那样的雨伞太丑,远没有眼前的这种新奇雨伞漂亮。 不少天京城百姓,开始涌向美女们身后的推车,你推我挤地抢购雨伞。 这里就可以看出男人女人的喜好差别,男子们一般选购的是画有山水虫鱼的雨伞,尤其是士子大夫,这符合他们读书人的身份。 女人们一般选的是啥,小猫小狗小动物,或者是绣上边的丝蕾雨伞,一如地球上女人们的喜好。 一万把雨伞,在无比巨大的天京城中,很快就一把把地少了下去,这些雨伞在天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里被撑起,如同一个个生动的符号。 天京城的百姓都很有钱,这得益于第一帝国的富庶,他们对一把稍贵但足够新奇的雨伞,很乐意就接受了。 天京城很大,雨伞也实在是销售得太快了,原本这样的天气,应该少有人问津的雨伞,在整个天京城都还没有走完的时候,就已经售卖一空。 每把雨伞上都写着两个隽美的小字,大阳。 有钱人家对此很是稀奇,有的甚至一口气买了好多把。 就连那些在烈日之下,垂头丧气地摆摊卖大棉袄的三等帝国歌瀚帝国的商人,也买了好多把雨伞。 主要是拿来做什么?太阳太大了,用来遮太阳。 第五十七章 包装大米 大阳帝国的武比第一场,赢得毫无悬念。 很少有国家能把抽到的商品全部卖出去,像歌瀚帝国这种抽到大棉袄这类极其难卖商品的,甚至连一件都没有卖出去。 而实际上,万商大会的历史上,就几乎很少创造过将目标商品全数卖完的记录。 张九阳在大阳帝国商人中的好评很高,只不过和四海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张九阳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小家仆而已。 而且,这家伙,和四海一直看不顺眼。 张九阳直接穿到了人家姑娘床上的这一个巨大误会,可不是一天两天,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就算张九阳解释了,和四海也十有八九不会信,还会觉得张九阳是疯子。 接下来的两场武比,分别是贱买贵卖和以物易物。 贱买贵卖,道理很简单,用更低的价格买进某个东西,用更高的价格再将这个东西卖出去,从而赚得中间这部分丰厚的差价。 当然,用来购买商品的银钱是由擎天帝国发出的,银钱的数目被固定了下来,并且由一名来自擎天帝国的监赛官亲自监管,各国商人用来购买商品时的支出和卖出商品的收入,都必须得在监赛官的眼皮子底下进行,这样一来,就避免了各国商人作弊的可能。 这项比试,要想获胜,那就只能尽可能多降低收购成本,同时尽可能的提高售出价格。 至于你用这些银钱来购买什么,没有人管,只要是天京城内,街道上,市场上的商品就行。 万商大会举行期间,天京城的物价是不允许变动的,即既不能猛降低物价,也不能猛抬高物价,否则,就将被相关部门请去喝茶,同时查封店铺,并以破坏万商大会的罪名,扔到监牢里关上半拉月。 对于这一场的比试,张九阳给出的办法,还是再加工。 商品的价值经过加工是会发生变化的,比如一块木头,和用一块木头制作出来的精美木雕,这两者的价值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往往是经过加工了的后者价值远胜前者。 至于办法还是加工,这倒不存在什么问题,毕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在充分理解张九阳的意思之后,和四海下令所有商人的家仆,前往天京城最东端的粮油市场,在哪里用一半的钱购买来了大量的优质大米。 天京城东市,是一个天京城农产品粮油等集中售卖的超级大市场,这里的大米物美价廉,米铺成林,是整个中流平原主要的粮食交易场所。 相比而言,距离东市最远的天京城西端,这里的人们要想购买优质的大米,就需要走行很长的距离,因为,天京城实在是太大了。 然后,和四海又下令用剩下的一半钱,去天京城内的布匹市场,购买了一批精美的娟布。 紧接着,在和韵薇的带领下,一批心灵手巧的侍女们开始将绢布剪裁,然后织成一个个漂亮的小口袋,并且在口袋上绣上了一些栩栩如生的图案。 口袋织好后,和韵薇又组织侍女们,将大米一勺一勺地装进了口袋。 然后她们缝上袋口,一袋袋精美包装的大米就出现了。 张九阳还为这些大米取了一些名字,比如“风调雨顺米”,“物阜年丰米”,“四季生财米”等等。 然后,和四海下令家仆们,推着这些精美的小袋米,来到了距离东市最远的天京城西端。 张九阳这次的手段,准确的说,叫做包装加工法。 包装?是不是很熟悉的名词,在地球上,普通的东西,就怕包装。 经过精心包装的商品,其价值不见得会有多少提升,但价格往往提升得令人难以想象。 举个最典型的例子,月饼,地球上如今华夏的月饼,单就本钱而言,面粉,蔗糖,坚果的价格不过区区数元,但经过精美而奢华的包装之后,价格轻而易举就能攀升到成百上千! 包装的可怕之处,由此可见。 西端的天京城百姓很乐意购买这样的大米,因为大米的质量很好,因为包装大米的袋子很漂亮,还因为每种大米都有了一个吉祥的名字。 尽管大米的价格比东市购买的价格高了三倍不止,但天京城西端的百姓却是很高兴,用他们的话说完就是,“我们不差钱,我们买的是一个开心,图的是一个喜庆!” 天京城的百姓充分地证明了一个道理,有钱真的可以很任性。 买这样的大米注定是赏心悦目,心情舒畅的,因为买米的是一群漂亮的姑娘,她们和漂亮的米袋子以及有着美好寓意的大米名字一样,都让人很乐意去接受。 大米的售卖很成功,原本的大米价格和布匹价格,都不算高,但加工后的小袋大米,价格却是高出了好几倍。 最终,大阳帝国商队,赚回来了最初发给的银钱数的五倍,负责监管银钱的监赛官,瞪着眼睛很难相信,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国家,能在两天之类,赚回来这么多的钱。 第三场的以物易物,在张九阳的神操作下,也毫无悬念地赢下了比试。 怎么赢下来的呢,张九阳说,此处暂时保密,所以本人积极听取意见,在这里省略了大约三百字。 总之,在张九阳的操作下,大阳国已经连续拿得了武比前三场的胜利。 也就是说,如果再让大阳帝国赢一场,那么,大阳帝国的比分就将是稳打稳的领先,即使其他国家连续赢得了后三场的比试也无济于事。 最多也就能争个大会第三而已。 用句地球上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万商大会,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赛点。 大阳帝国这边自然是欢声满堂,但,有人欢喜有人愁。 沧澜帝国这边,沧澜帝国商队的聚集处,一群沧澜帝国商人,脸色阴沉,神情冷峻,他们已经连续落后了大阳帝国三场。 第五十八章 月黑风高 “大阳帝国之所以能连胜三场,据说这一切都是大阳帝国哪个名叫张九阳的三等家仆想出来的主意。” 沧澜帝国商队中,一名脸色阴鸷,目光冰冷的肥胖中年人看了看首位的奚百里,语气冰冷地开口说道。 “奚老爷,如果再让大阳帝国赢下一场,那今年我们沧澜帝国,又将步此前的后尘,不得不去抢哪个丢脸第三名。” “对此,不知道奚老爷,可有什么高招破解眼前的危局。” 奚百里闻言,抬了抬眼皮,心中在暗骂,“老子能有什么办法,老子又不是神仙。” “他妈的一遇到事就让老子动脑筋,你们这帮龟孙子就他妈坐享其成。” “凭什么,给老子开工钱了吗?” 奚百里很卵火,但鄙视归鄙视,在奚百里心里,是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摇了摇头,奚百里开口说道:“鄙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大阳帝国这三场比试所用的手段,闻所未闻,我一时间也找不对应对之法。” 那阴鸷肥胖中年人闻言,看了一圈在坐的其他人一眼,“实在不行,为了此次万商大会的胜利,我等出资雇佣好手,将张九阳此人……” 阴鸷中年人话音到这里就中断了,他举起右手,在自己的身前狠狠地一抹。 奚百里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耸了耸肩,“杀人夺命的事,鄙人没有兴趣。” 阴鸷中年人冰冷的眼睛看着奚百里,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奚老爷就不怕,我沧澜帝国,数天之后,再品失败的苦果?” 奚百里微微一笑,“怕,鄙人当然怕,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奚某不屑于去做。” 奚百里说完,目光对上阴鸷中年人的眼睛,神情淡然。 阴鸷中年人冷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议事厅。 沧澜帝国商人,最终不欢而散。 沧澜帝国商人聚集处,一间隐秘的房间内,阴鸷中年人和其他几名沧澜帝国商人聚在了一起,正在商议着什么。 “奚百里胆小怕事,但如今这个名叫张九阳的小子,已经威胁到了各位的利益,我的意思是,将这小子除掉。” “任他如何厉害,如果明天发现这小子横尸于天京城的某条街道,那么和四海也就失去了能够频频出奇制胜的依仗。” “到那时,我到要看看大阳帝国商人,还能拿什么和我们竞争。” 阴鸷中年人说完,目光看向在场的十几名商人,“诸位觉得怎么样?” 这十几位商人,都是偏向于阴鸷中年人的一类,自然是狠狠地点了点头。 阴鸷中年人见这么多人支持自己,便与其中一名商人商议了一番,然后这名商人便起身离开了。 夜幕渐渐降临,沧澜帝国的商人聚集处,一间房间内亮起了灯光。 阴鸷中年人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大阳帝国商队所在的巨大客栈,目光中射出了一缕残忍,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张九阳啊张九阳,你一个小小家仆,为何要在这万商大会中,如此招人注意呢,好好的做你的家仆,不好么?” “岂不闻,太过于出众,是要被人踩下来的啊。” “既然你敢挡我等的财路,那就送你去阴间见阎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阴冷的笑声,低低地在房间中响起。 夜色渐渐深沉,月亮开始爬上中天,星辰渐渐黯淡。 两三道身影,突然在静谧的街道上一闪而过,然后三两下就纵上了密密麻麻的房顶,朝着大阳帝国商队所在的巨大客栈而去。 夜风呼呼地吹过,沉睡的人们浑然未觉。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沧澜帝国阴鸷中年人很给张九阳面子,派来的杀手整整有三个之多。 大概是想要做到万无一失,所以准备来个三管齐下。 毕竟,像张九阳这种连半点武功都不会的凡夫俗子,一刀就完全足够。 刺客在天宝大阳这间巨大的客栈屋顶上窝了很久,直到天色将明,人最困乏的时候,也就是,睡得如同个死猪一样的时候。 而屋顶之下,便是张九阳和耿满所在的房间。 刺杀开始得无声无息,漆黑的天宝大阳客栈内,一点灯火都看不到。 三名刺客身形灵活似猿猴,飞折攀缘,他们轻身一起,翻身下了屋顶。 只见三道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然后“嘭”地一声巨响,狠狠地撞开了张九阳两人所在房间的窗户。 窗户一开,三名杀手身形顿时间化作一条直线,手中寒光闪闪的短剑,直刺房间之中,两张床榻之上的两人。 看这架势,房间之中的两人,三名杀手都不打算放过。 毕竟,他们不可能还去掀开被窝,看清楚了哪个是张九阳之后,再行动手。 五更之时,张九阳突然被一阵阵心悸所惊醒,这种情况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心悸越来越强烈,张九阳最终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只见他的双眼在黑夜中闪着金光,整个处于一种高度的戒备状态。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张九阳的眼睛,一定能发现在张九阳的瞳孔之中,此刻正浮现着两枚金灿灿的铜钱。 张九阳准备从床上爬起来,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这让他内心无比焦灼。 然而,就在这当口,只见窗户“嘭”地一声被撞破,紧接着,三道灵活的,但带着森寒杀意的身影,猛然扑了进来。 张九阳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大喝一声,“你们是谁!” 强烈的危机感,让张九阳做出了平常万万做不到的动作,他身体一扭,在空中翻转了三百六十度,然后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另一张床上,耿满早已经被这一声巨响所惊醒,这家伙如同一根弹簧一样霎时间从床上弹了起来,飞身直扑手中短剑直刺张九阳的那名刺客。 一时间,耿满的速度竟然极快,那名刺客见状,黑巾蒙面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恼怒,他飞起一脚,给了飞扑过来的耿满重重的一脚丫子。 耿满身体受力,顿时如同一个滚地葫芦,咚咚咚地滚到一个角落里。 到这一刻,张九阳如果还不知道这群人要干什么的话,那么他就是傻子一个。 危急关头,张九阳积蓄起了全身力气,施展出了他的最具攻击力的一招。 这家伙扯起嗓子,敞开喉咙,发出了一声声杀猪般的尖叫。 “杀人了啊……,快来人啊……,他妈的,人都死哪里去了……” 张九阳扯着嗓子不要命地大喊,这个世界太他妈的危险了,万一今天在这里挂了,以如今的这些破案手段,搞不好连凶手都抓不到。 第五十九章 何人助我 这他妈太不划算了,和四海会不会为他一个小小家仆大费周章地去调查都还很难说。 张九阳破锣嗓子一响起,眼前的杀手顿时呆滞了片刻。 “卧槽,以前干这活的时候,别人都是被吓得哆哆嗦嗦,不住下跪求饶,脸上涕泪横流的,眼前这位,算什么操作?” “声音他妈的比吃了炮仗还响!” 杀手使劲地摇了摇头,手中的短剑握紧,三两步走向张九阳。 因为就这一当口的功夫,张九阳的炮仗声音划破了夜空,天宝大阳客栈中,无数的房间灯光亮起,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快地朝着这边赶来。 杀手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这些人被惊醒了又如何,终究是鞭长莫及。 眼前这位的买命钱可不少,沧澜帝国的哪位,开出的价格足够让他们三人逍遥快活好一段日子。 杀手手中的短剑,狠狠地朝着张九阳刺去。 刺客的功夫不错,张九阳这样的毫无武功在身的普通人,根本就跑不出人家的攻击范围。 张九阳随便抓起地上的一只鞋,用力朝着杀手扔去,而另一边,一名杀手走向了角落抱着肚子嗷嗷叫的耿满,一名杀手飞身朝着张九阳的身后扑来。 鞋子被面前的这名杀手一掌拍飞,手中利剑,直刺张九阳的咽喉。 杀手的眼神冰冷无情,森寒的剑刃,隔着一两尺的距离,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张九阳的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瞳孔之中,那柄锋利的短剑,正在放大。 就要挂了吗?张九阳在心中喃喃自语。 突然,面前这名杀手的身形,陡然凝滞,只听得一声轻轻的,利器穿透肉体的声音传来,一支闪着寒光的弩箭,穿透了面前这名杀手的脖颈。 那扑向张九阳身后的杀手,见状顿时亡魂皆冒,一个翻身,就想跑路。 然而,房间之中,只听得两声“嗖,嗖”响起,两支锋利的弩箭,毫不留情地射中了剩余两名杀手的胸膛。 这三支弩箭前后发出的间隙,完全是在眨眼之间,三名杀手的身体,直到此刻,才缓缓倒下。 和四海等人的身形,此刻才撞开房门,闯了进来。 张九阳惊魂未定,尽管如此,他还是硬撑起身体,来到窗前。 张九阳很确定,这三支弩箭,是从窗外射来,在客栈的外面,有个不知名姓的人,救了他的命。 看着深深的夜色,张九阳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哪位朋友,相助在下张九阳,还请现身一见。” 夜色冥冥,对面的无数高楼中,只有一点点灯火亮起,半点踪迹都看不到了。 天渐渐亮了,天宝大阳客栈内,和府的这栋楼内,挤满了人。 不少大阳帝国的商人,闻讯急匆匆赶来,多是来看张九阳的,对他们来说,张九阳就是他们赢得此次万商大会的宝贝人物,万万出不得半点差错。 在得知张九阳安全无恙后,这些人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纷纷庆幸不已,同时也对那暗中救了张九阳命的神秘人很是感激。 和府大楼中,和四海带着一群人冲进张九阳耿满两人所住的房间后,第一时间就检查了张九阳两人的身体状况。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张九阳没事,就是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另外就是嗓子有点哑。 此外就是耿满,这家伙被杀手踹了一脚,杀手下手不轻,耿满此刻正痛得呲牙咧嘴,嗷嗷叫唤。 但好的是,两人最终都保住了命。 和四海命人揭开了三名杀手的蒙面黑巾,三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弩箭的准头奇准无比,连一点多余的失误都没有,干脆利索地收走了这三名杀手的命。 和四海看了半晌,又找来其他商人以及天京城负责监赛的官员相继辨认,结果是,没人认识这三名星夜杀人的刺客。 当然了,专门干这一行当的,是很少让人掌握真实身份的。 从这三人的身上,也搜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唯一能判断的,就是这三人肯定系同一雇主所雇。 找不到头绪,没有线索,此事就只能先放着,只不过和四海皱着眉头想了想,从随身带来的护卫队中,抽出了七八名好手,让他们专门负责保护张九阳。 要做到什么程度呢?那就是晚上张九阳睡觉的时候,这些家伙得有人守着张九阳睡觉。 当然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比如躲在某个犄角旮旯,暗中观察周围的环境,一旦发现再有不开眼的人物敢来刺杀张九阳,那便不用通禀,直接砍成肉泥。 张九阳的重要性,和四海已经体会到了,此次突然的刺杀,更让和四海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只有对手逼急了,才会行如此冒险之举,这就说明,对手已经慌了,已经乱了方寸。 在整个万商大会的竞争中,谁是大阳帝国最大的对手呢,非沧澜帝国莫属。 奚百里不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但沧澜帝国的其他商人,那就难说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一次的刺杀,更让和四海体会到了张九阳的重要性,否则,对手为什么会选择在大阳帝国已经连赢了三场的这种重要关口,派出杀手来刺杀关键人物张九阳呢。 对手的行动,已经显露了他们最大的忌惮,那么,和四海要做的,就是要保住这个让对手忌惮的人物。 大阳帝国的商人,都精得跟猴似的,他们见和四海派出了好手保护张九阳,也纷纷效仿,派出手下的得力好手,潜伏在暗中,将张九阳保护了起来。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此刻的张九阳身边,各种各样保护他的各家势力,足有十几二十支之多。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和韵薇找到了张九阳。 第六十章 利益份额 张九阳两人换了个房间,耿满还是跟张九阳一起住,和四海给耿满的任务就是,随时准备当张九阳的挡箭牌。 亲信家仆就是这样,类似于保镖,有时候就得用命去保护目标人物。 和韵薇很好奇,她问了张九阳一句话,“在这天京城,你有认识的人?要不然,谁会保护你?” 张九阳摇了摇头,“他有认识的人才怪,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也拢共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在得到张九阳否定的答复之后,和韵薇很是困惑,连大阳帝国的这些巨商大贾都不知道有人要刺杀张九阳,那么这个不知名姓的神秘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紧接着,和韵薇为张九阳讲了一件事。 正是因为这件事,张九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被人家盯上了。 万商大会的排名,并不是虚招,给你颁张奖状,发个奖杯,发上几百千把的奖金,然后一群人使劲拍拍巴掌就算了。 这个排名,是关系到参与万商大会的各国商人的切身利益的。 万商大会的排名,从实际上来说,等同于各国赛后在整个天宝大陆上产业份额的占比排名。 用和韵薇的话来说,就是“比如这一次大阳帝国再拿到了万商大会的第二,那么大阳帝国最大的这几个商人在整个天宝大陆上的商业份额,就可以占到只比擎天帝国少的比例。” “这个比例很惊人的,比如说,把整个天宝大陆的商业占比分为十份,擎天帝国大商人独占三份的话,那么夺得第二名次国家的大商人,就能够拿到二份的巨大蛋糕分成,而剩余的五份,拿到第三排名国家的商人代表,能得其中一份,至于剩下的四份,则由第三名之后的无数个国家商人代表,来共同瓜分。” 天宝大陆上,大小国家无数,这么多个国家,来分占最后的那四份蛋糕,那么每份蛋糕的体积,一定大不到哪里去。 但是,每一个国家的商人,都不想拿最后的那四份蛋糕中的一点点,所以,每一个国家,都不想抱个第三或者更靠后的名次回来。 别看这里的两成的份额并不大,但那是将整个天宝大陆的商业份额进行了划分。 也就是说,大阳帝国一旦拿到了这两成的份额,那么就意味着,大阳帝国的那几位最有实力的商人可以在所有国家的市场上,占有两成的市场份额。 就拿卖布来举例,天宝大陆上所有的国家,都有布产业,但是经过万商大会这一排名后,擎天帝国商人在所有国家的布市场中,就能占到三成份额,而且还不能受到削减,因为它是万商大会第一。 而作为万商大会第二国家的商人,就能在所有国家的布市场中,占到两成的份额,因为它是万商大会的第二。 布市场中剩余的五成份额,则由其他国家商人分摊,这样一来,这些国家能在市场上占到的比例,就小得可怜。 所以,这里的小小两份蛋糕,实际上就代表了获得第二排名国家在天宝大陆上所有国家的市场上,将占据市场两成比例的巨大利益。 这种利益,巨大得令人难以想象,是会令人眼红的,是会令人发狂的,一旦得不到这种利益,或者一旦这种利益受到了威胁,有的人就会不择手段,铤而走险。 杀人放火,挥刀夺命,都完全不在话下。 为利所驱者,唯利是图者,岂能忍受别人挡了他的财路? 很显然,张九阳万商大会上的这一系列举动,就挡了某些人的财路。 让人家分得的蛋糕变小了,人家就要想办法搞你。 对于某些眼中只有利益而没有底线的商人来说,采取这样的手段,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张九阳待和韵薇说完,这才明白了过来。 感情,这万商大会的含金量,竟然是在这里。 这是什么万商大会嘛,完全就是利益瓜分会嘛。 这也只能是在这样的封建经济条件下,这种利益瓜分模式才能成型,如果放在今天的地球上,你在市场上所占的份额,全凭你自己的实力来决定。 张九阳晃了晃脑袋,看着和韵薇说道:“那么照你的意思来说,我现在就是其他国家商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和韵薇闻言,点了点头,“没错,这个比喻很是恰当。” 张九阳使劲眨了眨眼睛,“这他妈太危险了吧,我还以为就他妈比比赛呢,比完之后,兴许还能有奖金拿?” 和韵薇如同在看大白痴一样看了一眼张九阳,“你放心,经过这件事之后,我爹会好好保护你的,你所要做的,就是把后面的比试应对好就可以了。” 和韵薇说完,身姿摇曳,柳腰轻摆,走了。 其实往常的万商大会,第二的排名一般也就是在这几个第二帝国之中徘徊,偶尔会被某一个第三帝国拿到,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家实力决定了排名。 国家综合实力越强大的,自然拿到好名次的机会就越大。 但是,事虽如此,但往常的万商大会武比中,还没有任何一人国家,能够连赢三场的。 往往都是你这场领先,我下场领先,大家都咬得很紧,那有像今年这般,张九阳一出手,就连拿了三场胜利。 张九阳搞得太猛了,所以引来了对手的忌惮。 因为他们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等人,就他妈只能在背后吃灰了。 这样的结果,其他国家,尤其是沧澜帝国的商人,是极其不愿意看到的。 张九阳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在想,“我他妈是不是搞得有点太猛了,以至于某些人,竟然想除掉老子?” “他妈的,这群嫉贤妒能眼界狭隘的异世界小人!” 张九阳甩了甩脑袋,和耿满一起吃饭去了。 夜晚再次来临,晚上,张九阳和耿满,在各自的床铺上躺着。 张九阳眼睛看着天花板,虽然知道这间房间的四面八方,屋顶上,门外的某个角落里,都藏满了保护自己的人,但是张九阳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被这么多人保护着的这种待遇,张九阳还是第一次享受。 第六十一章 令人发笑 看了天花板半晌,张九阳开口说道:“耿满兄弟,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他们派一个杀手,从地板上钻出来?” 张九阳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 当然是被吓的。 耿满闻言,翻了个身,“难说,据广源城天桥下说书的先生讲,这世界上还真有个会钻地的小矮子,但是,我估计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样的人物。” 张九阳闻言,顿时哈哈哈笑了一声,然后呼出了一口胸中的闷气。 “嗨,昨天晚上,多谢了!”张九阳当然指的是,耿满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救自己的那件事。 耿满闻言,切了一声,“切,谢什么谢,小事一桩。” 张九阳闻言,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笑。 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半晌之后,却是耿满开口说道:“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张九阳转过头,问:“说什么啊?” 耿满翻了个白眼,“当然是说我如何英勇地扑过去救你的事啊。” 张九阳闻言,“你刚刚不是说,小事一桩吗?” 耿满:“你他妈听不出那是客气话啊。” 张九阳翻白眼,“听不出!” 却是耿满翻身坐了起来,“九阳老弟,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兄弟我。” 张九阳闻言,轻轻地切了一声,“切,老子第一时间就把你他妈忘得干干净净!” 耿满闻言,哈哈一笑,“你不会的。” 张九阳转过头,看着耿满。 耿满笑了笑,“自从你出现在和府后,我就一直关注你,你在广源城所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这些事告诉我,你不是那样的人!” 张九阳闻言,眼皮抬了抬,却没有再说话。 他笑了笑,然后伸了个懒腰,“不扯了,哥现在需要睡觉。” 然后他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张九阳就睡着了,他睡得很香。 刺客刺杀张九阳的那一天清晨,沧澜帝国商队聚集处,奚百里的房间。 对于阴鸷中年人想要雇佣杀手刺杀张九阳的这件事,奚百里当然清楚。 但是,能成功吗?奚百里心中很不以为然。 自从当日在天京城西城门之上,见识了张九阳的神奇之后,奚百里就对这个小小的和府家仆,极其关注。 能不关注吗?谁能料到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不爱宝刀宝剑,偏偏那一刻想要一颗讨好女人的珠子。 这几乎是很难估中的事情,毕竟商人做买卖,也不可能完全把消费者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 但是,张九阳做到了,这名小小家仆,竟然似乎是完全掌握了西城门守将虎敬贤的心理。 这一点,对作为一名成功商人的奚百里来说,很是印象深刻。 在奚百里心里,已经预料到了张九阳,必将成为此次万商大会沧澜帝国最大的对手,同时,也是整场万商大会最意料不到的关键人物。 否则,和四海干嘛要让一个小小家仆,来参与那场决定入城先后顺序的面子之战。 “这小子不简单!”奚百里一向毒辣的眼睛,却是很是看不懂张九阳这一个小小的下人。 “这场万商大会,搞不好就会因为这小子,而出现不少的变化。” 这是奚百里入城之前,暗中对自己的管家所说的话。 果不其然,文斗比试上,张九阳与和韵薇最先完成了答卷,武比七场中,在张九阳的帮助下,大阳帝国商队,已经连赢了三场。 这些摆在面前的真实例子,已经充分地证明了奚百里的想法。 而这样的一个,手段奇特,让人难以看透的小子,会那么容易被人刺杀吗? 答案是否定的,奚百里对此很是笃定。 这种笃定,来源于他无数年作为一名成功巨商所特有的敏锐洞察力。 作为一名白手起家最终成为沧澜帝国第一富商的奚百里,他向来对自己的这种敏锐的感知,很是自信。 “这样的一个人物,岂是能用卑劣手段来对付的吗?路杰仁,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奚百里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水,浅浅地喝了一口,然后口中淡淡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路杰仁,自然就是沧澜帝国商队中,那名阴鸷肥胖,派出杀手刺杀张九阳的中年人。 果然,等到中午的时候,管家给奚百里带来了消息,说昨日夜间,有三名杀手夜闯天宝大阳客栈,试图刺杀和府家仆张九阳,结果,破窗而入的三名杀手,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被不知何处射来的三支弩箭,了结了性命。 到现在,大阳帝国商队,已经派人将张九阳重点保护了起来,而天京城的都司衙门,也已经介入了刺杀案件,正在开始调查,只不过,由于杀手的身份很难确认,暂时这件案子还没有任何进展。 据大阳帝国商人的下人们说,当天夜里,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高手,于暗中发出利弩,救下了张九阳。 奚百里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路杰仁啊路杰仁,你以有心对毫无防备,尚能如此大败亏输,这可真是,让人不想发笑都难啊!” “你以为,这还是沧澜帝国那一亩三分地,你想要谁死,谁就活不过明天?” “你兜里的那些钱,可都是沾满了人血的脏钱!” “谁成为你的竞争对手,谁就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看来,用不了多久,你我就将是生死对立的敌人。” “路杰仁,希望你不要自寻死路才好啊!” 奚百里喃喃自语,自此结束,在他那神采奕奕的双目中,有一道冰冷的寒光闪过。 而另一边,阴鸷中年人路杰仁所在的房间,路杰仁几乎把房间内,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十几名共谋的沧澜帝国商人,有的耷拉着眼皮,有的翻白眼看天花板,整个房间内,就路杰仁一个人在上演疯狗乱喷乱咬乱骂人。 张九阳安然无恙的消息传来,路杰仁当场就发了疯。 搭上了三名杀手不说,还留下了可能被抓住把柄的隐患。 一旦被天京城都司衙门查实,他路杰仁估计要被砍掉脑壳。 擎天大帝对参加万商大会的商人们是很重视的,毕竟这些商人们会为他送来不少的钱财。 所以,一旦被擎天大帝发现有人蓄意破坏万商大会的进行,估计此人会被擎天大帝揪出来喂狗。 第六十二章 全胜七场 擎天大帝才不会管你是不是第二帝国的富商,地位多么非凡,是不是多有钱,有多大能量。 作为天宝大陆上实至名归的第一人,擎天大帝搞死路杰仁,只需要一个小指头的指甲盖。 “发函交涉,严正指质?”这些是完全不可能会有的,沧澜帝国只会赶紧跑来示好,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说这个路杰仁,在沧澜帝国就是一个为祸一方的恶霸,如今擎天大帝将之惩处,实在为一莫大功绩,沧澜帝国为此感激不尽,痛哭涕零。 正是因为此,路杰仁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太阳穴猛跳不止,心神不宁,生怕下一瞬,就有擎天帝国的官差衙役,从天而降,抓住他一拳打翻,然后用碗口粗的麻绳,捆成粽子。 路杰仁的发泄,终于停了下来,如今,张九阳已经置身于众多大阳帝国好手的保护下,他要再想有什么举动,都已经无从施展。 满脸阴沉的路杰仁,问了一句,“事到如今,诸位,可有良策?” 沧澜帝国参与共谋的十几名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有的目光看着地面,开始发呆,有的挖鼻屎,有的扣耳朵,有的翻白眼,有的吹泡泡。 “老子们能有什么好的办法,现在这等风口之下,躲都来不及呢,谁还敢冲上前去送到天京城都司衙门的刀口上。” 路杰仁等了半天,看着眼前的这十几名“神游天外”的沧澜帝国商人,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声,“滚,全部都给老子滚,没用的废物!” 沧澜帝国这十几名商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目中放光,抬脚就走,“他妈的,早就等着你这句话呢,现在才说,真他妈是王二娘的裹脚,拖拖拉拉。” 沧澜帝国商人们,昂首挺胸地走了,房间内,只留下了一个疯狗一般的路杰仁。 万商大会武比的第四场,如期举行,张九阳炸了毛,他妈的,竟然有人要搞老子,那老子还客气什么? 第四场的比试内容是,将指定的商品,在最短的时间内卖给顾客。 谁最先把商品全部卖出去,谁就获得这一场的胜利。 这场比试对于有着看透顾客消费需求和消费欲望的张九阳来说,那还有什么挑战性? 在监赛官的监督下,张九阳带着大阳帝国商队中的下人家仆们,像捉浅水里的鱼一样正中目标,很快就将手中的商品卖了出去。 擎天帝国负责大阳帝国商队的监赛官,简直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这一切,他觉得,天京城内那些窜来窜去的行人们,脑袋上一定是装了个提示灯,要不然,张九阳这个大阳帝国的小小家仆,又怎么会一抓一个准。 第五场的比试,是比算账,当然是比很大数目和非常复杂的算账。 算账厉害是张九阳的拿手功夫,在其他帝国商人还在把算盘刨得噼里啪啦的时候,张九阳已经把结果写在了答题纸上。 到第六场的时候,其他帝国的商人代表和选手,已经焉了,他们没精打采,哈欠连天,一副爱比不比的神情。 “他妈的,人家都已经连赢五场了,还比个球啊!” 时间飞快地来到了第十三天,武比的第七场,也就是最后一场,终于到了。 最后一场的比试很有意思,就是自由贩卖各国商人从自己国家所带来的特色商品。 到这一场,各国商人就是各自为阵了,当然,最终的成绩,还是以国家来计算。 和四海带来的商品不少,很多都是擎天帝国不产出或者是产量很少的,张九阳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东西全部卖出去。 这个过程中和韵薇给张九阳做副手,其实主要就是监督这家伙的意思。 和韵薇知道,张九阳对和四海不给自己开工钱的事颇有意见,她怕这家伙撂担子。 擎天大帝非常喜欢这一场,因为每年的这一场,题目都是固定的,自由贩卖各国商品,而各国商人在售卖完商品之后,自然都是懂的,多少要给擎天大帝送上一份大礼,意思意思一下。 而这期间产生的一系列买卖经营,自然也会推动天京城的经济繁荣,最起码,增加税收是少不了的。 擎天大帝虽然贵为大陆第一帝王,但是也爱钱啊。 国库里面堆着那么多的金子,谁不喜欢呢? 卖东西对于张九阳来说,就是件照着人家购物需求拿东西的事。 顾客来了,东西拿给人家,人家很满意,收钱就可以了。 再加上前几场的比试,大阳帝国商队在天京城中的名声大振,许多天京城的百姓远远地慕名而来,就是为了购买一两件大阳帝国的商品。 和四海还算是一个比较厚道的商人,他带来的东西质量都很好,如果没有这一点,张九阳不会帮他卖东西。 第十五天的时候,和四海所带来的东西,几乎已经售完售罄。 不出意料,这一场的比试,大阳帝国还是仅次于擎天帝国的好成绩,毕竟人家擎天帝国是本土作战。 而且擎天帝国的第一是不能争的,就算成绩比人家好也要屈居第二。 这是第一帝国所带来的好处,羡慕与不平也没有任何用。 自由售卖各自国家商品这一场,除了是给擎天帝国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也是给予各国商人的一种利好。 各国商人在天京城内,通过售卖自家带来的商品,除开献给擎天大帝的那一份外,还能赚得盆满钵满。 实现了跨区域销售的外来稀有特色商品,能够卖上一个很不错的价格,这其中的利润,很是喜人。 这是一场双赢的比试,几乎每一个国家都获得了真实的利益。 第六十三章 返回广源 比试结束后,擎天帝国户部尚书晏庭芳,专门为大会的第二名,大阳帝国送来了祝贺。 祝贺的主要内容是一堆陈词滥调,官场套话,恭喜恭喜之类的,另外还有一件实质性的东西,那就是万商大会第二排名的份额分成书。 有了这份分成书,大阳帝国未来三年,在整个天宝大陆的商业市场上,就能占到两成的占比。 至于张九阳,压根没他的事,荣誉和胜利是属于大阳帝国的,和他一个小小的家仆没有什么关系。 晏庭芳来的时候,倒是看了一眼张九阳,这位笑容满面的三品大员,还特意赏了张九阳一句夸赞。 和四海精得就像一个修炼了几千年的老妖猴似的,他避开人群,单独拿出了和府此次售卖商品所得利润的一大部分,将之换成了擎天帝国通用的柜坊凭证,然后笑眯眯地将之递给了晏庭芳。 和四海的意思很明确,“烦劳晏尚书,将四海这一点点小心意,转交给擎天帝国当今的皇帝陛下。” “以示和四海对皇帝陛下的深深的尊崇之情。” 皇帝陛下有外国商人尊崇,这事是一定要转达到位的,晏庭芳笑容满面,脑壳点得飞快,拍着胸部满口答应了。 在晏庭芳答应后,和四海又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袋子,笑眯眯地递到了晏庭芳的手中,美其名曰,辛苦钱,辛苦钱。 晏庭芳觉得自己也确实很辛苦,要在这么多个国家之间周旋,所以心情很舒畅地收下了这一点心意。 最终,大阳帝国夺得这次万商大会的排名第二,晏庭芳抱着装有柜坊凭证的箱子,满意地走了。 随着大会排名的宣布,这一届的万商大会,完美落下帷幕,大阳帝国获得了第二的排名,另一个第二帝国靖海帝国获得了第三的排名,哪个卖大棉袄的第三帝国歌瀚帝国,竟然夺得了第四,而沧澜帝国的最终排名,排在了第五。 奚百里很淡定,虽然这一次的排名出乎意料的低,但是一个实力强大,根基扎实的商人,是经受得起这点冲击的。 路杰仁就不同了,路杰仁眼睛红得如同一个吸血鬼,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大阳帝国的商人们,收拾起行装,开始准备返程。 而天宝大阳这个巨大的客栈,又将在三年后,再次迎来这一批熟悉的故乡人。 长长的商队,开始蜿蜒出城,商人们腰包鼓鼓的,那是本次万商大会,获得的巨大利润。 张九阳如今,在大阳帝国商队中,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在和四海眼里,这家伙仍旧只是一个小小的家仆。 和四海连让张九阳仆升一级的打算都没有。 倒是和韵薇,经常来找张九阳,很多时候都是带着剑。 和韵薇的马车,也离张九阳不远,她一直不放心张九阳的安危,刻意地保持着随时可以救援的距离。 如果还有那不开眼的,面对的就将是和韵薇的剑,以及一个下手毫不留情的和大小姐。 不过,大阳帝国商队,一路平安无事,没有人敢招惹一支加起来总共有着数千私人护卫的商队。 半个多月之后,大阳帝国的这一支商队,返回了广源城。 再次回到熟悉的广源城,张九阳竟然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相对于擎天帝国来讲,广源城对于张九阳,更有归属感,因为这里有朋友,有和他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当然也有恩仇怨恨。 大阳帝国商队,在入城之前就各自分散了,因为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来自广源城。 和府商队,像一群大白鹅一样,骄傲地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进了城,而且嘴中还嘎嘎嘎,叫唤不止。 因为再一次赢得了万商大会的排名第二,和府家仆们都很得意。 虽然这一次赢得比赛的关键,是和府的张九阳,但随同而行的和府家仆们,亲眼见识了张九阳的手段神奇,并亲身参与到了整个万商大会的武比中,如今载誉归来,这帮家伙坐在马车上,看着远远地等待着他们的人群,也觉得与有荣焉。 和府商队最终在和家府邸前停了下来,下人家仆们跳下马车,开始熟练地卸货。 张九阳挠了挠脑袋,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两眼,就准备开溜。 他可不想再被和四海征为苦力,这一路上,他一点功臣应有的待遇都没有得到,和四海都懒得理他。 张九阳从始至终,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类似“提成奖励”之类的玩意,这个时代,作为家仆,为家主献策献力,那是本份,岂可奢求奖励? 既然已经到了和府,张九阳就准备溜回杂货店,哪里,是一个相对自在的小天地。 张九阳弯腰驼背,蹑手蹑脚,刚刚走过一辆马车,就被和韵薇一把抓住了。 “你鬼鬼祟祟的做甚?”和韵薇皱着眉头,觉得张九阳此刻的这副模样,极其讨打。 张九阳忙摇头,“坐车坐久了,腰酸背痛。” 和韵薇给了张九阳一个大白眼,“我知道你是在偷懒,赶紧回去吧,我爹让我告诉你,你暂时还在城东杂货店,我爹还在考虑,将你放到哪里去合适,等他考虑好了,会派人去通知你的。” 张九阳闻言,顿时赶紧点头,和韵薇这妞,聪明得很,规矩一点免得一会腰杆上又挨上一脚。 张九阳走了,出笼的野马一样飞快跑向城东杂货店。 跟着商队舟车颠簸了半个多月,这种滋味的确是很不好受的。 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哪怕是硬邦邦的硬板床。 大阳帝国商队再次获得万商大会排名第二的消息,在第二天的时候,不胫而走。 大阳帝国商界,一片欢腾,甚至于皇宫之中的皇帝老儿,也给此次万商大会的主要代表和四海发来了金口贺言。 和府因此而风光无比,皇家车马走的时候,和四海甚至还特意在府门前杵了一刻钟。 和家店铺的名声,在广源城乃至于整个大阳帝国之中,已经越来越响亮。 大阳帝国商队的再次获胜,有一个人获得的实质性好处,一点都不比和四海这类巨商大贾少,那就是当今皇帝老儿。 商人是要纳税的,越是大商人,对国库的贡献越大,皇帝陛下李开继,估计现在都兴奋得在寝宫里跳舞。 如果他有时间去国库里面数数钱的话,我们的皇帝陛下估计会抱着和四海那肥滚滚的肥脸狠狠地亲上两下。 第六十四章 预知商机 当然,大阳帝国获胜,也为普通的平头老百姓也带来了一定的利好,因为,大阳帝国经济的繁荣,终归会使得物价更趋亲民,商品种类齐全,那种一家独霸市场,肆意抬高价格,压榨贫苦百姓的情况会越来越少。 广源城中,商业更显兴旺,而赢得了这次万商大会的关键人物张九阳,却是在城东杂货店中,和店掌柜巴蓬谈论着这一个月来的各种消息。 张九阳的生活,在万商大会之后,渐渐归于平静。 这场大会所带来的好处,只有和四海这种大商人以及皇帝老儿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至于张九阳这样的小人物,生活是没有多少变化的。 杂货店的生活,平淡而又惬意,每天除了正常的买卖经营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需要忙活。 而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张九阳偶然间发现,自己继能够看透顾客的消费欲望和消费需求后,似乎还拥有了另一种能力。 这一种能力,张九阳把它称之为,预知商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某一日,张九阳在店里,抱着账本对比的时候,他突然明确的感知到了,未来的半个月之后,猪肉的价格即将飞涨。 这种感知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张九阳gen本不能去忽视它,张九阳最终不得不在这种强烈的感知推动下,跑到和府通过宣丫找到了和韵薇。 张九阳告诉和韵薇的只有一句话,“囤积生猪,待价高时出售。” 张九阳觉得,既然要涨价,现在提前囤一波活蹦乱跳的肉猪,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有钱为什么不赚呢,又不是傻子。 和四海如今对张九阳,虽然不稀得搭理,但是张九阳所提出来的建议,和四海采纳得超级的快。 这家伙就是个非常之人,和四海如今已经在心里默认了一点,那就是张九阳的确如当初他自己所说,很能赚钱。 和四海在收到和韵薇传来的消息之后,思忖了半晌,然后下达了和府全力收购蓄养生猪的命令。 当然,在下命令的同时,和四海也派人告知了张九阳,以后想到什么“黄金点子”的时候,可以直接到和府中来找自己,再通过宣丫私自找和韵薇,就把张九阳的腿打断。 和四海的内心话是,“别他妈变着方儿的想靠近和韵薇,你小子还不配。” 果然,半个月之后,大阳帝国境内,一场鸡瘟迅速地席卷了全国,鸡瘟所过之处,鸡鸭等家禽尽数遭殃,没有了鸡鸭,市场上的猪肉,价格就蹭蹭蹭往上涨,一直涨到了以往的三倍不止。 和四海囤积起来的生猪,由于饲养得好,所以在这一次的猪肉价格上涨事件中,大大地赚了一笔。 接下来,猪肉的价格还没有回落,张九阳又被哪一种明确的感知拿住了。 这一次是一个小地方生产出来的纸张要涨价,这种纸张名为洛纸,而生产这种纸的地方是一个小镇,名叫洛丘。 洛丘在大阳帝国境内,就是一个名声不显的小镇。 事情的起因是,一名落魄的士子,在今年的“科举”大考中,连中三元,最后皇帝御笔轻点,成了这一届的榜首才子,状元及第,今科皇榜张贴之后,无数达官贵人,争着抢着要让新晋状元做自家女儿的如意郎君,一时间,新科状元风光无两。 然后,在一场酒宴上,新科状元喝醉了,不小心吐露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那就是,自己因何会中状元,他把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归结为了自己经常使用一种名叫洛纸的纸张。 此言一出,寒门学子,士子达官们,闻风而动,能滋养出一名状元的纸,那还得了! 谁不想当官成名做状元呢,谁家没有个读书人呢,还在抱着书本苦读的学子们到处qiu购这种纸张,家中有后辈的达官贵人们更是大肆搜罗这种纸张,一时间,广源城内,洛纸贵如油。 和四海早在十几天前,就收到了张九阳的提醒,自然也就早早地囤积了不少洛纸。 和四海又大赚了一笔,虽然那名新科状元,酒醒之后,跳出来澄清自己的成功,只是个例,洛纸的神奇,也只是自己的一时糊涂酒话而已。 但是人们已经接受了洛纸的前一种说法,这叫第一印象,厉害得很,后续的其他说法都很难改变已经深入人心根深蒂固的洛纸神效。 人们依旧趋之若鹜,事实上,经过张九阳的暗中打听,这个新科状元迁居之前的老家,就是洛丘。 这家伙有没有推销老家产品的嫌疑呢,张九阳的判断是有,他作为一个新科状元,万众瞩目之时,帮自己家乡打打广告,貌似也是可以的。 最起码,洛丘生产洛纸作坊里的百姓们,虽然日夜加班加点的在造纸,但荷包比比以前鼓了不是。 “这家伙有点商业头脑。”,这是张九阳给新科状元的评价。 洛丘生产的这种洛纸,质量不错,手感顺滑,置于书房之中,倒算得上是纸中上品。 至此,张九阳已经确定,自己继能够看透顾客消费欲望和消费需求这一特殊能力之后,又多了一种特殊的能力。 能够提前预知未来商机,如果张九阳去做生意,想不赚钱都难。 接下来的几次商机的预知,更是证明了张九阳的这一种能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春去秋来。 第七皇子李安平,时不时的会找张九阳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张九阳觉得,这家伙很有些安于现状。 这种安于现状,对于一名皇子来说,在某些时候,是好的,但在某些时候,也不见得是好的。 鬼才知道太子李景同,手中有没有藏着一个小本本,上面写着一排排需要铲除对象的名字,而这一排排名字中,天知道有没有他第七皇子李安平。 但是这样的话,张九阳并没有告诉第七皇子,因为,张九阳觉得,还不到时候。 第六十五章 大灾之年 这一日,张九阳还在蒙头大睡,突然,一股强烈的凄惶自心底传来,伴随着这股凄惶而来的,是一如之前那般,对未来的强烈感知。 这股感知强烈至极,张九阳完全已经失去了睡意,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捧起脸盆中的凉水,使劲洗了一把脸。 天亮之后,张九阳跟巴蓬打了个招呼,便朝着和府赶去。 巴蓬早已经习以为常,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走进和府,张九阳径直就找到了和四海。 和四海应该也是刚起床不久,像他这样的大富商能早起,实在是一件稀罕事。 和韵薇也在,张九阳来得太早,和韵薇忍不住好奇,也跟了过来。 张九阳神奇的预知能力,和四海已经早有领教,他待张九阳说明来意,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张九阳这一次预知到的商机,即将涨价的商品,是一个大类,粮食。 和四海皱着眉头,看了张九阳一眼,“你说粮食会涨价,大概在什么时候?” “明年开春。”张九阳不加思索,脱口而出,这一次的预知比之前的那几次都要强烈,他根本不用去回想就能确定。 “明年开春?”和四海咀嚼着张九阳的话,“会涨到什么程度?” “天价!”张九阳眼睛眯了眯,不过还是毫不迟疑地说了出来。 “天价?”和四海闻言,目中神光一闪,却是看向张九阳。 张九阳不明所以,试探着问了一句,“和老爷,怎么了?” 和四海没有说话,却是一旁的和韵薇接过了话头。 “张九阳,你知道以往粮食涨到天价的时候,都是什么年头吗?” 张九阳摇了摇头,他怎么知道,他能预知商机都属妖孽了,再知道得太多了,老天爷都看他不顺眼。 和韵薇见张九阳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天宝大陆之上,大凡粮价飞涨,飙升上天,必是大灾之年!” “以往粮食天价之时,不是大涝,就是大旱!” “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也就是说,明年春天,大阳帝国,不是遭逢罕见旱灾,就是遇上难见洪涝。” …… 房间之中,和韵薇说完,便是不再说话了,和四海沉默着,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张九阳呆呆地看着和韵薇,又看了看和四海,大灾之年,天下千万百姓,又有谁能躲得过去。 张九阳脸色肃穆,走出了和府。 回到城东杂货店,张九阳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最终,他一拍桌子,再次朝和府走去。 冒着被和四海咔擦的巨大危险,张九阳找到了和韵薇。 张九阳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他希望和韵薇劝说和四海从现在开始,囤积粮食。 如果大阳帝国内的粮食不多,那就算是从其他国家买进,也必须要做。 和韵薇大眼睛看着神情激动,夸夸其谈的张九阳,眼神中有一种危险的味道。 末了,张九阳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完毕,最后补充了一句。 “我人微言轻,在这样的大灾之年面前,无能为力,但和大小姐和和老爷,你们可以做一点事。” “明年春天,若果真大灾来临,我希望和老爷,能够在百姓最需要的时候,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张九阳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诚恳,脸色严肃。 和韵薇目光中的危险冰冷意味,慢慢退去,她优雅地挽了挽脸颊旁的发丝,然后开口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来劝我爹囤粮居奇,好到时候发国难财的呢!” 张九阳闻言,瞪大了眼睛,这妞,居然如此不了解哥的为人。 摇了摇头,只见和韵薇继续说道:“如果真是那样,那本小姐今天,就会把你从这里丢到下面去!” 张九阳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围栏,只见围栏之下,是高高的石坎,下面,是一个比两人此刻所处之地要低得多的花圃。 张九阳顿时打了个冷颤,这妞真狠啊,这么高把老子扔下去,那还能有好。 悻悻地笑了笑,张九阳没有和和大小姐争论,和韵薇看了张九阳一眼,然后说道:“这件事,我会和我爹商量的,其实,我爹,他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他是一个商人,做这样的决定,和为商之道并不相符。” 商人嘛,买卖逐利者也,要让他们救济百姓,毕竟要赔本,的确是件需要下决心的事。 和韵薇走了,有她劝说和四海,张九阳很有信心。 三日之后,和四海开始在整个大阳帝国内,收购粮食,只是他的收购,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暗中进行,这是为了避免引起大阳帝国百姓的恐慌以及粮市的动荡。 还有很大一部分粮食,是从与大阳帝国临近的几个国家购买而来,这里面包括红薯,土豆,大米,小麦,胡豆,小米,总之只要是粮食,和四海都收。 和四海将收来的粮食,囤放在了大阳帝国十几个城邑的和家仓库。 一个月之后,和家仓库粮食堆满,十几个城市都是这样,但从未向外售出一粒。 张九阳找到了第七皇子李安平,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李安平对张九阳的这等本事,早就已经吃惊得五体投地,听完张九阳的情况介绍后,李安平咚咚咚地跑回自家住处,然后拿来了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银子摆在张九阳面前,李安平的意思是,“我也要参伙!” 张九阳瞅了第七皇子李安平一眼,“参伙可以,但你一个皇子,就拿这点钱出来?” “就这点钱,买五千斤粮食都不够,还好意思说要参伙。” 第七皇子李安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已经是我这些年来省吃俭用所积蓄下来的了,你也知道,哥条件很具体不是。” 张九阳闻言,心道,“感情眼前的这五万两银子,是第七皇子李安平的全部家当,这家伙备受冷落,能有五万两的积蓄,的确是已经很不错了!” 张九阳没有再取笑李安平,默默起收起了银子,然后拿出了一副纸笔。 第六十六章 大阳大旱 “你要干嘛?”第七皇子李安平满头雾水,看着张九阳。 张九阳朝他示了示意,“写张欠条,就写第七皇子李安平,为这次囤粮行动,欠下了,五百万两!” “五百万两!”第七皇子李安平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痛呼了一声,“五百万两,九阳兄,安平就是一辈子,都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啊!” 张九阳白了李安平一眼,“瞧你那点出息,还是一名皇子呢,你放心,我给你保证,总有一天,你会拿得出这五百万两的,只要到时候,你不要忘了我俩今日的约定便可。” 第七皇子李安平,瞪着大眼睛看着张九阳,对于张九阳的话,他很是不敢相信。 最终,李安平在张九阳的“威逼利诱”之下,签定了这份欠下五百万两的欠条。 至于欠谁,双方都没有说,就当欠这大阳帝国,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吧。 李安平的五万两银子,张九阳最终交给了和四海,和四海拿到银子的时候,目光深深地看了张九阳好半晌。 第二年开春,烈日高悬,大阳帝国三月之内,滴雨未降,大河干涸,溪流枯竭,至于那些鱼塘水库,塘库之底的淤泥,已然龟裂如麻,踩上一脚,坚硬无比。 一场百年未见的大旱,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大阳帝国。 大阳帝国境内,田地里的禾苗尽数枯死,整个田间地头,一片枯黄。 随着大旱而来的,是黑压压的蝗虫,蝗灾。 黑压压的蝗群过后,土地里连一根草根都找不到了。 无计可施的人们,开始吃蝗虫,蝗虫的确是可以吃的,在地球如今的烧烤摊上,都可以看到蝗虫的影子。 但是,顿顿吃蝗虫,餐餐吃蝗虫,当打出来的嗝,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蝗虫味的时候,人们的生活,已经变得生无可恋。 手中掌握有粮食的商人,地主,财阀们,开始哄抬粮价,只几天的功夫,大阳帝国的粮食,卖出了五百两一斗的天价。 粮食贵如黄金,普通老百姓根本吃不起。 粮食在有钱人坚固的粮仓里头,有商人地主们凶恶的家仆们看守。 皇帝老儿的赈灾粮发出去了一批又一批,但这点粮食,对于整个大阳帝国的百姓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到最后,皇帝老儿觉得自己实在管不了了,渐渐地堵起了自己的耳朵。 反正天宝大陆上的每一个灾年,都会有人会饿死。 哪一个大旱大涝的年头,百姓不是饿殍遍野,尸骨满乡间。 皇帝老儿也有能力穷尽之时,灾难也不会给皇帝老儿面子。 大旱一直持续到夏天,饥肠辘辘的大阳帝国百姓,倒下了一批又一批,人们所有能吃的都吃了,草皮,树根,为了一点点能吃的不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生死相搏,剩下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等待着死神的脚步临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人类对自然规律的有限认识,放在灾年,就演变成了天地的淡漠。 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生产力低下,封建统治者当权的时代,人类对抗天灾的能力,弱小而又可怜。 和四海在人们最为绝望的时候,宣布大阳帝国的十几个城市,同时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无论是土豆,还是干硬的胡豆,只要是粮食,在这样的灾年,就比任何东西都要金贵。 当然,和四海是以自己以及第七皇子李安平的名义开仓放粮的,当然,还捎上了一个当今太子殿下,李景同。 之所以要带上李景同,完全是出于需要。 在这样的一个动荡的时代,商人地主们高坐屋堂大发国难财,和四海逆流而行,反而开仓救济百姓,如果没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压阵,是搞不下去的。 太子殿下李景同,显然是一个有着足够份量的人,没有哪个商人,敢扰乱有着太子殿下参与的救济活动。 当然,和四海在开仓之前,事先去了一趟太子府,和太子殿下就此事交换了意见。 和四海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您不用出一分钱一分力,只需要在后面压压阵就可以了。 太子殿下李景同对于这种便宜事当然非常欢迎,当场拍板答应,并对和四海的仁商风范给予了高度的表扬。 当然了,不出一丝一毫,便可以收获爱民亲民,救民水火的好名声,李景同当然很是乐意。 李景同客气地把和四海送出了东宫。 大阳帝国十几个城市的同时开仓放粮,及时地救下了不少百姓的命。 在和四海的影响下,大阳帝国之中的不少义商,也开始开仓救济灾民。 和四海在十几个城市中,设置救济点,每日提供满足个人生存的基本口粮,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次百年未见的大灾难,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和四海等义商的救济活动,挽救了这场灾难中七成的大阳帝国百姓。 尽管如此,仍旧有不少的受灾百姓,丧生在了这场空前浩大的灾难中。 和四海,以及第七皇子李安平的名字,在大阳帝国百姓中交口传颂,李安平这个存在感极低的第七皇子,第一次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这场浩大的大旱持续了近一整年,在秋末冬初的时候,老天爷开始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数月之后,然后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宣告着这场大旱,落下帷幕。 灾情得到缓解,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返回生长地,大雪之后,就是新的一个春天。 这一年,大阳帝国经济几乎停滞不前,国力大幅度倒退,整个大阳帝国境内,县州颗粒无收,国库空虚,皇帝老儿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一年的救济下来,和四海置于十几个城市中的和家仓库,几乎库库耗尽,总共用于购买粮食的银钱,合计有近亿万两之多。 和四海这位大阳帝国第一富商,没有向任何一位灾民,收过一块铜板。 而张九阳在这场大灾难中所做的所有事情,只有和四海等寥寥数人知道。 张九阳一般在干什么呢,救济窝棚前,发馒头最起劲的就是他。 第六十七章 被误会了 “有大恩于天下,隐功名于人前。” 这是第七皇子李安平,对张九阳的评价。 灾难过后,任侠儿的首领,那名吏部尚书纪连海的高足纪若昀,找到了张九阳。 他从第七皇子李安平口中,已经得知了张九阳在这一场灾难中所扮演的角色身份。 狂傲无比的纪若昀,对着张九阳一揖到地,然后,硬拉着张九阳饮了一夜的酒。 用纪若昀的话说,“先生大义,穷天之高地之远不能及,救万民于水火而不居功,是大侠之气,我等任侠儿,此前轻视先生,如今,惭愧至极。” 是夜,张九阳和纪若昀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这两人从一张酒桌子上下来之后,变成了朋友。 从那天开始,纪若昀就经常拉着张九阳,李安平,喝酒聊天谈人生谈理想,而纪若昀,是第一个走近第七皇子李安平的权臣子弟。 大旱之后,大阳帝国元气大伤,但好在第二年还算风调雨顺,大阳帝国的各行各业,都在缓慢恢复着。 但这个过程是相对漫长的,没有两三年的时间,大阳帝国没法回复到大灾之前的状态。 大阳帝国上下,开始缩减预算,以应对接下来的一段很长的恢复期。 自打吏部尚书纪连海的长子纪若昀与张九阳喝了第一次酒后,又在纪若昀在张九阳的引荐下结识了第七皇子李安平之后,这三人就经常混在一起喝酒。 纪若昀年少任侠,与张九阳,李安平两人差不多的年纪,自然与二人十分投缘。 三人每逢入夜之后,时常到酒楼里面去“下馆子”,每每痛饮到酣畅淋漓的时候,这三人时常会忘了时间,以至于经常会通宵达旦。 张九阳酒醉之后,有时候会“显摆”一下,吟诵一两首他那脑瓜里学过的诗词,这些诗词,时常让得李安平,纪若昀两人既惊且佩,纪若昀对张九阳的尊崇更甚。 在某一天夜里,张九阳酒醉之后,吼了一嗓子的“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之后,顿时潸然泪下。 从哪个时候开始,李安平两人知道了,张九阳的老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但至于究竟在哪里呢,张九阳没有说,喝醉了的纪若昀都没能从醉鬼一般的张九阳口中套出来。 三人又是一夜畅饮,米酒很上头,前半夜三人都在喝酒谈天,豪情壮阔,后半夜都在发酒疯,抱在一起在人家酒楼里面蹦迪斯科,骚动作都是张九阳这个穿越狗教的。 第二天白天,张九阳睡到了大中午,太阳已经爬到了中天。 睁开眼睛,使劲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张九阳心道,“以后他妈的不能再这样喝了,这个时代的米酒杀伤力太大了,那些电视剧里面抱着坛子喝的镜头简直就是扯淡!” 慢慢地回过神来,张九阳突然发现,和韵薇竟然不知道何时来的,此刻正站在自己床前。 张九阳一个激灵,这妞跑来杵在自己床前做甚,而且看她的样子,还似乎很是不悦。 俏脸冰冷,目光带煞,自己什么时候,又招惹这姑奶奶了? 张九阳瞪着惺忪的眼睛,开始和和韵薇打招呼。 “嗨,和大小姐,早啊!” 和韵薇没搭理他,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大太阳,意思就是,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个屁。 张九阳见状,这妞好像是要爆发前的样子,他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拉过一根板凳,张九阳腆着脸,陪着笑,赶紧请和韵薇坐下。 和韵薇冷哼了一声,目光冰冷地,很危险地看了一眼张九阳。 “听说你昨晚,又出去喝了一夜的酒?” 张九阳闻言,皱了皱眉头,“这妞因为这个而来?” “是啊!”张九阳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他的确是和第七皇子李安平,以及纪若昀喝了一夜的酒,这一点没什么好隐瞒的。 “难道这妞是来监督工作的?可是那有管人晚上干啥的道理。” “白天做牛做马,晚上难道还要让加班?” 张九阳脑壳有点昏,一时间在心中瞎想。 见张九阳承认,和韵薇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更为危险的神色。 “那么,万花楼的花魁姑娘,娇不娇,媚不媚?” “花魁?万花楼?”张九阳闻言,顿时懵了,这和大小姐唱的是哪一出,万花楼可是广源城有名的清倌人坊,和大小姐这是在说他张九阳昨天晚上去喝的是花酒。 张九阳赶紧摇头,他总算是明白了和韵薇为何是一副要将之生吃了的样子。 “和大小姐,我昨天只是和第七皇子李安平,纪若昀两人在一起聊天打屁,就在不远处的酒楼,除此之外,可是哪里都没有去。”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哪个酒楼老板。” 和韵薇闻言,顿时眯起了眼睛,“是吗,可是为什么有人说,你们三,在万花楼,包下了好几位小娘子?” 张九阳闻言,眼睛顿时瞪大,剩下的一点酒意也完全没了,“哪个王八蛋说的,老子抓住他,非打得他妈妈都不认识。” 和韵薇闻言,脸上一红,却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张九阳见状,赶紧表态,“和大小姐,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啊。” 和韵薇冷着脸,“哦,是吗,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可能。” 张九阳耸了耸肩,“首先,我不敢,其次,我没钱,压根去不起那样的地方!” “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三人外出吃饭,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只管吃不付钱。” “反正有人付钱,而且还是大户。” 和韵薇闻言,接着说了一句。 “你没钱?但是纪若昀有啊,他爹可是吏部尚书。” “纪若昀?”张九阳闻言,顿时挥了挥手,“那小子根本不敢去那样的地方,要是被他老爹知道了,回去还不得打断他两条腿!” 和韵薇闻言,低着头想了想,貌似纪尚书的家教的确甚严,这广源城中人尽皆知,纪若昀也许还真不敢去这样的地方。 和韵薇抬起头,继续说道:“你没钱,但是还有一个第七皇子啊!” 第六十八章 戎狄犯边 “李安平?”张九阳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无语,“这家伙比我还要穷好吧,亏他还是一名皇子,老子就没有见过他结过帐!” “他全部的家当,都在去年拿给你爹买粮食了。” “要是他去了那样的地方,估计会被人家押下来洗一个月的盘子!” 和韵薇闻言,顿时想笑,第七皇子李安平的确清贫,这一点她倒是有所耳闻。 但是那有这样说一名皇子的,估计李安平在这里,都会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张九阳见和韵薇脸上的神情,有所缓和了,这才继续说道。 “你说,我们这种三人组合,去得起那样的地方吗?” “所以,说我们去万花楼,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张九阳说完,只见和韵薇的脸色更红了,而且还很是恼怒地狠狠看了张九阳一眼。 怎么,这妞因何如此恼怒,难道,这话就是她自己杜撰出来的不成? 张九阳在心中想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这妞这是在干嘛,开始管我了?怎么有点,婆娘管教自家汉子的感觉。 张九阳甩了甩脑袋,一时间不是很确定。 和韵薇脸上红红的,思考了半晌之后,才继续说道。 “以后,少出去喝酒,尤其是不要喝这么多!” “吏部尚书纪连海的儿子,倒是个值得交的人,但是也不要喝个通宵达旦。” 张九阳闻言,眼睛里面很是有些不敢相信,来了,这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这有点像地球上他老妈训他老爹的时候。 和韵薇不知道张九阳心里在想什么,而是从怀中拿出来了一个钱袋,然后继续说道。 “这是一千两的银票,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一个堂堂男儿,总不能老是吃人家的便宜,那样的话,岂不就变成了附庸之人。” 和韵薇说完,感觉自己脸上烫得厉害,便是把钱袋扔到了张九阳面前,然后咚咚咚地踩着楼板,走了。 张九阳见状,翻了个白眼,“谁喜欢吃白食啊,还不是你老爹,克扣了老子的工资,搞得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拿起面前的钱袋,张九阳有些发懵,和韵薇这妞的这般举动,怎么有种老婆给自家老公零花钱的感觉。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我的衣食住行了?” 张九阳很不敢相信,坐在原地浮想联翩了很久。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秋天。 突一日,一名衣甲散乱,脸色惶急的军情驿卒,骑着快马飞奔入广源城,然后连滚带爬地把一道紧急军情,送进了兵部衙门。 军情急报上只写着一行短短的,却令得大阳帝国朝野震惊的小字。 “北地戎狄犯边!” (戎狄,华夏先秦时期对北方少数民族的统称,这里系借用。) 北地戎狄,多以放牧为生,族人多善骑善射,民风彪悍,好勇斗狠,战斗力极强。 大阳帝国开国以来,戎狄进犯边关的事情,屡屡发生,每次与戎狄开战,大阳帝国都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力。 而设置在大阳帝国北疆的镇北都护庭,就是专门为了防备北境的戎狄国。 而这封紧急军情,就是镇北大将军仁金革,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而现在,这份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紧急军情,就压在了大阳帝国当今皇帝老儿的金案上。 皇帝老儿的金銮殿中,一班朝臣武将,已经吵开了锅。 有的主张全力迎敌,有的主张议和。 皇帝老儿看着下面一锅粥一般的大臣们,眉头皱得很深。 武将们牛皮哄哄,摩拳擦掌想建一番功业,文官想得比较切合实际,如今大阳帝国刚刚经历罕见大旱,国力大减,不复以往雄风,库无余粮,府无兵器,实在无力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武将们对此不以为然,他们觉得,戎狄狼族,侵略性极强,只有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才会规规矩矩的缩回去。 至于后勤问题,武将们觉得,大可采取多收税,多征粮的方式来解决。 文官们对此不赞同了,他们操着文绉绉但是犀利至极的言语,开始怼武将。 说武将们这是在误导皇帝陛下穷征暴敛,简直是自毁根基之举,鼠目寸光之极。 武将们都是大炮筒,窜天猴,脾气一个比一个火爆,闻言也不整词,只是唾沫星子乱飞地大骂,如果不是看在皇帝老儿还坐在上面的份上,武将们都要挽起袖子揍文官们一顿了。 皇帝老儿看着下面一锅粥吵吵嚷嚷的大臣们,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当今皇帝李开继,年岁有加,威严不减,大臣们见状,顿时安静了下来。 皇帝陛下没有说话,只是把镇北大将军的上呈折子,大声地念了一遍。 镇北大将军仁金革的意思是,如今我大阳帝国大灾刚过,国力衰退,不适宜发动战争,且大阳帝国受灾之事,周边国家心知肚明,尤其是与大阳帝国交恶的沧澜帝国,一直对大阳帝国虎视眈眈,就等待着机会好好地搞一下大阳帝国呢,倘若在这样的情况下,冒然与戎狄国开战,那么早就居心叵测的沧澜帝国,很有可能会趁此机会,从背后偷袭大阳帝国,到那时,大阳帝国就将处于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 所以,镇北大将军的最终意见是,议和。 不得不说,议和是目前看来,对大阳帝国来说,最为有利的一招办法。 但是,武将们不乐意了,他们嚷嚷着,堂堂二等帝国的大阳帝国,岂可怕了他戎狄这等游牧部族,议和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第六十九章 议和决定 文官们对仁金革的建议,强烈赞成,说仁金革大将军不愧为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对形势的把握,真是透彻无比。 言外之意就是,此时站在朝堂之上,咋咋呼呼的一群武将,简直就是一堆草包。 武将们觉得仁金革太怂了,觉得他丢了军队的脸,不少家伙觉得他更适合做镇北大将军。 皇帝老儿没有再给这群大臣唇争舌辩的机会,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做拍板决定。 “去岁我大阳帝国遭逢百年未见之大旱,大旱持续接近一年,以至民间饿殍遍野,四海之内,颗粒无收,如今,国库空虚,府无余粮响钱兵器,所谓后勤不足,兵马不动,此为第一。西有沧澜帝国,狼子野心,时刻垂涎我大阳帝国肥沃疆土,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若轻言用兵,则有置于戎狄沧澜两国夹击之下的危险,此为第二。我大阳帝国,如今正将秋收,如发动战争,势必征集民夫,抽调丁壮,如此一来,今年的秋粮,又将无法收割,灾年刚过,若再无秋粮,那我大阳帝国,岂不是雪上加霜,此为第三。所以,因此三点,此次戎狄犯边,只可议和,不可开战。” 皇帝老儿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从己方,敌方,秋收三个方面去分析了要害,在他这个年纪,还能有这样的清晰头脑,倒是不易。 皇帝老儿既然已经下了定论,一班大臣们自然也就不敢再吵吵嚷嚷,各自领了旨意,去准备议和的相关事宜去了。 但是有一个问题,成为了此次议和的关键。 既然要议和,那自然要派遣使臣,以往大阳帝国腰杆硬的时候,随便派个官员意思意思一下也就是了,但如今大阳帝国国内虚竭,要想达成和议,最起码得派出一名像样的使臣。 什么样的使臣才像样呢,会不会说话不打紧,因为有人负责这一块,最关键的是,身份地位要高。 大阳帝国之内,除了皇帝老儿,谁的身份最高,当然得数皇子。 太子殿下贵为储君,自然是不能去的,况且,干这事儿随时都有着被戎狄国蛮子砍了脑壳的危险,太子李景同躲得躲不及呢。 他会去才怪。 二皇子李桀?别想了,这家伙脾气火爆,常年一张寒冰脸,看谁都不顺眼,况且这家伙在北疆的时候,时常与戎狄部族发生冲突,双方死在彼此手上的人数不少,完全就是见面就眼红的敌人,让这家伙去,不是去议和的,只会把事情搞大。 然后就是德王,德王李谨,敦厚恭谦,儒雅随和,是议和的不二人选,但是,德王在议和决定出来的第二天,就病倒在了自家王府的床榻上,据说已经到了粥米不能进,意识模糊,就等着归西的地步,这样的德王,自然是不能作为使臣的。 就在这个时候,皇帝老儿惊奇地发现,自己还有一个最小的儿子,第七皇子李安平。 出使戎狄这样的大事,自然就落在了李安平的头上,而且,还没有任何推脱的余地。 李安平一没有太子殿下储君的护身符,二没有二皇子殿下自带的拉仇恨脸,三没有德王李谨的“智慧”,他被皇宫传旨使者找到的时候,还在写诗作画呢。 李安平知道自己没有推脱的可能,规规矩矩地接下来圣旨。 议和,成为了如今大阳帝国朝野,最为重要的头等大事。 次日,皇帝老儿旨召第七皇子李安平入宫,李安平终于见到了他这位很久不见的父皇。 皇帝李开继,先是大大地赞赏了一番第七皇子李安平的胆气,以及为国为民的担当,又说起来李安平一直以来的种种善迹,只不过,疏于对自家小儿子管教和了解的李开继,有好几个地方都说错了。 李安平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使臣的任务,但是他在金銮殿上,也向自己老爹提出了一个要求。 那就是希望能让和府的一名名叫张九阳的家仆,跟随自己出使戎狄。 张九阳此人,皇帝老儿还有印象,当即就摆了摆手,说你为议和使臣,要谁跟你同往,你可以自行决定。 言外之意就是,一名家仆而已,愿意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那就让他去吧。 第七皇子李安平领了圣旨,得了自家皇帝老爹的允许,便就准备离开。 皇帝老儿也准备退朝,主要的事情交代了,他准备去后宫内喝点粥养养胃。 不料,吏部尚书纪连海布一步踏出,称有事启奏。 皇帝老儿准了,吏部尚书纪连海便道:“陛下,小儿纪若昀,向外北地风光已久,此次议和,主动提出愿与皇子殿下同往,老臣劝阻不下,特向陛下提出请求。” “哦。”皇帝老儿顿时眯起了眼睛,“纪卿之子,竟然主动提出前往戎狄?” 纪连海闻言,顿时唉声叹气,直道教子无方,又道纪若昀忤逆非常,良言劝阻,全然不听,偏要去哪北地之中,赏一番与中原大相径庭的风景。老臣我拗不过这逆子,只得厚颜请求于陛下。 皇帝老儿闻言,想了想,道:“纪卿之子,少年英豪,能一同出使戎狄,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朕准了,就让他和这个张九阳一起,随同第七皇子李安平,前往北地戎狄。” 纪连海闻言,顿时跪地谢恩,皇帝老儿摸了摸胡子,退朝了。 退朝后,一帮臣子拉住纪连海,问道:“纪尚书,令郎真的向往北地风光,为何此前从未听说过。” 纪连海瞪了瞪眼睛,“老子的儿子想去哪里,难道还要让你们这群志在庭院的目光短鄙之人知晓不成?” 说完,纪尚书纪连海,一挥袖袍,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帮臣子杵在风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第七十章 出使戎狄 议和之事,既是大阳帝国朝野内外的头等大事,当然拖延不得。 第二天早晨,皇帝老儿安排好了司礼仪仗,随行大臣,名嘴利口,修好了国书,挑好了要送给戎狄王的礼物,然后就挥手催着第七皇子李安平赶紧上路了。 张九阳是后面被告知他要参与这件事的,李安平很厚道,压根就没有跟张九阳商量过。 他觉得,好兄弟就是要在这样的危险关头才能体现的,去戎狄国与戎狄王议和,这事儿危险不能,傻子都知道。 别人厉兵秣马,就等着攻下大阳帝国的大小城市好抢粮抢钱呢,戎狄王在此之前,一定给他的部下们狠狠地打了一顿鸡血,许了一堆承诺,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跑去和人家议和,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人家看你顺不顺眼。 虽然两兵交战,不斩来使,但如果戎狄已经铁了心要和大阳帝国在秋冬季节来一场人头滚滚的战争的话,那么这种并没有多少约束力的惯例,就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七皇子李安平,毫不犹豫地拉上了自己的好兄弟张九阳。 什么叫好兄弟的,危险时刻靠得住的就是。 第七皇子李安平首先去找了和四海,表示,要向和大老爷“借用”手下一名家仆张九阳用一段时间。 皇子殿下显得很礼貌谦逊,和四海根本就没有推脱的理由。 张九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嘴巴张得大大的,他的第一想法是,老子这种考试尽光拿零鸡蛋的差等生,也有随同使者出使他国的一天? 游牧民族张九阳大致有一些了解,历史书上多多少少会提到一些,这些家伙彪悍魁梧,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背上,手中的弯刀很是锋利,与中原文治状态下的百姓很是不同,可以说,是很危险的一群家伙。 但是,皇帝老儿已经点名了,那张九阳想请假说肚子疼都来不及了。 第七皇子李安平真是好知己啊,这种好事,第一时间就想到的是老子张九阳。 张九阳一边骂骂咧咧地在问候李安平,一边开始收拾起了行囊。 等到与议和的大队人马汇合的时候,张九阳惊奇地发现,队伍之中居然还有一个熟人,纪若昀。 难道李安平把纪大公子也坑了?张九阳在想。 三人凑在一起,张九阳这才知道,纪若昀竟然是自告奋勇,来趟这趟浑水的。 张九阳很想问问纪大公子是咋想的,纪大公子一副气节风高的样子,不太想鸟张九阳。 在纪大公子心里,他并不向往那所谓的北地风光,他只是比较放心不下李安平和张九阳这两个好基友。 纪若昀觉得,有自己同往,要跑路的时候,最起码还有会武功的不是。 不然,靠张九阳李安平两人,估计连拉一两个戎狄大头兵垫背都做不到。 但是,这些话纪若昀是不会说出口的,说了,他就不是哪个拽得像二百五一样的任侠儿了。 所以,纪若昀抱着双臂,摆着冷脸,很因自己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忠肝义胆,英雄气概而骄傲,而自豪。 议和队伍在所有人员都到齐了之后,便是踏上了前往北境的大道。 队伍中人还不少,除了护卫,就是随行的议和大臣,大臣们战战兢兢,还没有走出广源城的北城门,就有几个已经手脚无力,给塞进马车里面去了。 第七皇子李安平骑着马,走在最前头,广源城的不少百姓,听说这是皇帝陛下派出去的议和使臣,都纷纷跑上街头观看,不少百姓还屈膝着地给第七皇子李安平磕头,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敢于出使戎狄的第七皇子,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毕竟,百姓是最害怕,最不愿意看到战争的一群人,在战争中,他们将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无家可归,更有甚者,死于乱兵之手者,比比皆是。 这是战争带给最底层百姓的深刻记忆,他们对于深恶痛绝。 哪怕有一丝希望,能换来和平,能阻止战争,那么百姓都是打心里地期望。 所以,这个时候能够出使戎狄的第七皇子,在这些百姓眼中,就是最值得尊重的人。 第七皇子李安平,在广源城无数百姓的夹道跪送中,缓缓走出了广源城。 经过城门的时候,有不少百姓送上了微薄的粮食鸡蛋等心意,第七皇子李安平翻身下马,接过其中一名百姓递过来的水碗,将其中的清水一饮而尽。 大阳帝国如今灾年刚过,百姓家中本就贫苦,李安平实在不忍心接受他们这点可能是家中为数不多的粮食中扣出来的心意。 李安平将水碗喝完,道了一声,“父老乡亲们,我第七皇子李安平,喝一碗水便足矣,就算是走到戎狄,我也会记住,我是这方水土养育的大阳帝国皇子殿下。” 李安平说完,翻身上马,率先出了城。 平民百姓中,有着不少人已经热泪盈眶,他们高呼着第七皇子李安平的名姓,痛哭着跪倒成一大片。 张九阳在马车上,眯着眼睛,他突然发现,李安平这家伙,讲话很有煽动性,很富感染力,很容易调动情绪。 这种人,往往都有一种特有的领导潜质。 议和队伍逶迤出城,一路上再也没有拖延。 队伍在第五天的时候,进入大阳帝国北境,再往前走,就是大阳帝国北境都护庭所管辖的范围。 早早就得到了旨意的镇北大将军任金革,派出了一队人马,专门来迎接第七皇子李安平所在的这一支议和队伍。 前方形势紧张,戎狄国集结了二十万精锐,屯兵在两国的边界线上,战事一触即发。 镇北大将军任金革,早就盼望着议和队伍的到来,对他来说,议和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这场战争会不会爆发。 任金革是不想打这一仗的,尽管他手下的边防精锐们嗷嗷叫着要给嚣张的戎狄一点颜色瞧瞧,以及杀得他们屁滚尿流等等之类的狠话,但是任金革作为大将军,他不能一拍脑袋做决定,他得顾全大局。 第七十一章 戎狄王帐 一旦北疆开战,那么整个大阳帝国,势必会陷入战争的巨大漩涡之中,整个大阳帝国的国家机器,都得围绕着这一场战事展开,而大阳帝国有几成胜算呢,任金革在心里计算过,光从士气上来看,大阳帝国击败戎狄的可能性很高,但从后勤上来看,大阳帝国根本打不起这一场需要大量投入的战争。 所以任金革极力主张议和,作为一名经验丰富,洞察力敏锐的大将军,他很清楚,沧澜帝国正巴不得如今国内空虚的大阳帝国与戎狄开战呢。 北境都护庭的军士们,带领着议和队伍,很快就到达了任金革大将军所在的营帐。 单从密密麻麻但又井然有序的大军营帐来看,镇守北境的这支大阳帝国军队,的确是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强悍的虎狼之师。 镇北大将军任金革,也的确是一位领军有方,指挥得当,头脑清晰的将领。 这支大阳帝国边防精锐,镇守北境,一直都是他们,将屡次侵扰的戎狄,拒之于大阳帝国国境之外。 戎狄人一般不会轻锊镇北大将军的虎须,但今年这样的机会,实在少有。 镇北大将军任金革,热情地接待了第七皇子李安平一行,尤其对于第七皇子,任金革很是客气,丝毫没有把他当“冷门人物”看待。 纪若昀任金革有所耳闻,只是张九阳,这位镇守边关的大将军,的确是丝毫不知。 任金革摆上桌案,让军士送上战饭,边关的伙食简单但独有风味,张九阳吃得很香。 饭后,镇北大将军表示,今天就请各位议和代表们早些歇息,明天,镇北大将军将亲自率队,护送议和队伍前往边境。 第七皇子李安平代表议和队伍,向大将军表示了感谢,然后双方退席,议和队伍这边,都去早就安排好的营帐中休息去了。 第二天,镇北大将军任金革,保护着议和队伍,来到了边境上。 戎狄国边境几百里外,密密麻麻的军帐连成了一片,见大阳帝国这边有支军队行来,戎狄国营帐中,顿时也迎出来了一支人马。 只不过,这支人马,人人刀出鞘,箭上弓,做好了十足的战斗准备。 大阳帝国的军队,到达了边境线后,便是停了下来。 军队如果再往前走,就意味着开战。 大阳帝国军队这边,出来了一名军士,他拿着一个聚音筒,类似于地球上的喇叭,开始喊话。 军士操着一口戎狄语,张九阳一句也听不懂,但大致意思能够理解。 只见大阳帝国的这名军士,举起聚音筒,叽叽呱呱地说了一通,大致意思就是,“对面的弟兄们,今天我们不是来打仗的,请不要放冷箭,今天我们主要就坐下来,喝喝酒,聊聊天。” 对面的戎狄国军士听到了这一通话语,顿时也是用戎狄语回复了起来。 经过好一阵的交流,这名军士终于把大阳帝国已经派遣使者准备与戎狄议和的事情,转达给了对方。 之所以用了这么久,主要原因是这中间打了不少口水仗,磨了不少嘴皮子。 戎狄国那边,军士们终于搞清楚了这伙大阳帝国军队的来意,其中一人调转马头,回去禀报去了。 不一会儿,这名戎狄军士策马飞奔而回,带来的意思是,让这伙议和的使臣,进入戎狄境内,但必须是在戎狄军队的押送下进入。 议和队伍终于得到了入境的许可,镇北大将军坐在马上,目送着议和队伍缓缓地深入到了戎狄国连绵无际的营帐群中。 在今早出发之前,任金革已经拉着第七皇子李安平的手,脸色郑重地表达了自己的希望,那就是无论如何,请第七皇子务必促成和议。 同时,任金革还表示,他已经暗中准备好了大军,一旦第七皇子李安平在戎狄境内遭遇不测,他便将挥军北进,誓要将谋害第七皇子的元凶手刃。 同时,一定要让戎狄付出血的代价。 议和队伍在戎狄军队的押送下,一路走进了戎狄营帐的深处。 戎狄营帐,相比较大阳帝国的军帐而已,就要简陋得多,有的甚至破破烂烂,缝补上了不少补丁,这主要是因为,戎狄国内,并不生产制作帐篷所需要的布匹等材料。 但是戎狄士兵的士气,很是十足,他们一个个恶狠狠地看着议和队伍中的张九阳等人,眼神中有凶光闪动。 张九阳觉得,这些家伙应该一个个都是嗜战好勇之徒,对待敌人他们就像恶狼一般,一旦和他们打上一场,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这群家伙马上又变成了可信的朋友。 当然,这种情况只能是在非战时会出现,像如今这种战时,情况就要麻烦得多。 议和队伍被带到了一座巨大的营帐之前,看这座营帐的气派程度,这应该是戎狄王的王帐。 戎狄国除了妇女儿童,人人皆兵,每有战事,戎狄王一般都会亲自参加,这对鼓舞士气来说,很有奇效。 戎狄国人崇尚武力,而能做戎狄王的,则必定是戎狄族群中出类拔萃的勇士。 议和队伍中,第七皇子李安平,张九阳,纪若昀,以及一批议和大臣,率先走进了戎狄王帐。 王帐内很宽敞,戎狄王高踞于王座之上,王座上铺着虎皮,其后悬挂着一个虎头,王座前树立着狼头雕像,很威猛很彪悍的样子。 而在王座之下,则正坐着戎狄王的一班朝臣。 议和队伍一进入大帐之中,几十双眼睛,顿时都集中在了李安平等人身上。 戎狄君臣,多着兽衣皮袄,在这样的天气,倒是保暖。 戎狄王是一个体型彪悍魁梧的中年男子,胡须虬扎,头发梳成辫子披于脑后,头上带着骨饰,一双眼睛冰冷似雄狮。 看着议和队伍进入大帐,戎狄王的目光中,闪烁着难以言明的意味。 一名凶悍的戎狄武将,突然挺身而起,拦在了李安平等人身前,眼中的目光很是凶恶,他狠狠地啐了一声,看这架势,就欲将李安平等人拿下。 第七十二章 刻意羞辱 戎狄王高坐于宝座之上,并没有发话,他脸上带着戏谑,淡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名戎狄武将,见自家主子没有出言阻拦,顿时便来了劲头,他嘴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戎狄语,不用猜都能知道一定粗鄙至极。 李安平站在这名戎狄武将身前,只及其肩膀高,这名戎狄武将,虎背熊腰,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很彪悍的战士。 李安平脸上露出很淡定的神色,只是露着微笑,看定戎狄王,直接没有去看这名发狂的戎狄武将。 只是这家伙口水有点多,李安平有点感觉像在下雨。 一旁的纪若昀身形移来过来,挡在了这名戎狄武将和第七皇子李安平之间,纪若昀身怀的武功不错,自然带着一股武者特有的宁折不弯气息,顿时间便与那名戎狄武将对峙了起来。 纪若昀目光锁定戎狄武将,眼神冰冷,若是这名武将敢有进一步的猖狂举动,纪若昀就准备让他饮恨当场。 看着这名咋咋呼呼的戎狄武将,这家伙应该戎狄王手下的权臣之一,要不然不敢如此嚣张,跳出来对着议和队伍破口大骂。 纪若昀觉得,若是这名戎狄武将继续咋呼,他很有可能会忍不住,让这家伙的大脑袋,做个位移。 戎狄武将见纪若昀这般目光瞪视自己,顿时如同被点着了尾巴的猫,炸了毛,在老子们的地盘上,眼前这名中原人竟然敢如此瞪视自己,那简直就是与找死无异。 戎狄武将伸手往前一抓,就想将纪若昀整个举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也就在这时,戎狄王轻轻地说了一声,“呜咯嘎。”意思大概是住手,然后那名戎狄武将,便狠狠地看了纪若昀一眼,退到了一边。 纪若昀的骄傲与勇气,赢得了戎狄王的尊重,同时,他也看到了纪若昀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了一小截,正散发着凛冽寒光。 戎狄王目光在纪若昀身上看了片刻,然后终于开口说话。 “好勇气,想不到中原地域,竟然有阁下这样的勇士,今天倒是让本王开了开眼界。” 戎狄王看着纪若昀,眼神中大有赞赏之意。 李安平三人闻言顿时一惊,想不到这戎狄王说的竟然是一口流利的中原语言。 戎狄王会中原话,这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最起码,语言交流上减去了不少的障碍。 戎狄王高踞于宝座之上,身体前倾,说道。 “你们就是大阳帝国,派来与我戎狄议和的使臣?” 戎狄王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着的是纪若昀。 纪若昀弯身行了一礼,“回戎狄上王的话,本次议和的使者,乃是我大阳帝国皇子李安平殿下,鄙人不过是殿下的一名随从而已。” 纪若昀说完,右手曲臂指向李安平,意思是这位才是正主。 戎狄王本就是故意奚落李安平,他当然看得出李安平才是领头的,但是羞辱一下敌国使臣,岂不是一件令人心情舒畅的事。 纪若昀心里也懂戎狄王的小九九,他想让李安平一入大帐就颜面扫地,这丫的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坏心眼还真不少。 一点都不配他这副豪爽直肠的粗犷模样。 “哦。”戎狄王闻言,这才看向李安平,然后继续说道。 “可是,我觉得你更像使臣。” 戎狄王此言一出,戎狄王帐顿时爆发出来一阵哈哈大笑。 戎狄使臣们都看出了自己大王,是在故意奚落这一群大阳帝国使者,所以一个个笑得很是得意,很是嚣张。 纪若昀挺身提剑,就欲上前,与此同时,戎狄王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冰冷的杀意,两旁的帐前卫士,右手也紧紧地握上了刀柄。 李安平一把拉住了纪若昀,这等拙劣的激将之计,李安平还不至于会中招。 戎狄王就打着故意激怒李安平等人,好将他们名正言顺地拿下的主意呢,李安平一眼就看出了戎狄王的鬼主意,当然不能让纪若昀踩进人家的套里面去。 纪若昀被李安平这一拉,顿时清醒了过来,他脸色一冷,怒道。 “想不到堂堂戎狄王,竟然是一个上下不识的人物,外国使者进入帐中,连使者随从都不能分辨,如此双眼昏花,传将出去岂不令人笑话!” 纪若昀此话,反击得很是犀利,一时间,大帐之内,气氛陡然冰冷。 不料,戎狄王目光在纪若昀身上鹰视了好久,然后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纪若昀目光无畏,凛然不惧,置身于他国王帐之中,随时有生命危险,尚能如此全然不顾,畅意直言,这一点,可不是谁都能做到。 戎狄王哈哈一笑完毕,然后指了指纪若昀,“这位大阳勇士,很有脾气,本王很欣赏你。” 说完,戎狄王这才把目光转向李安平,然后开口说道。 “贵使远道而来,是意欲与我戎狄国议和?” 李安平见戎狄王这才开始正式交谈,便是躬身行了一礼,从身后的随处之处取出国书,捧在手上。 “没错,戎狄上王容禀,本人是大阳帝国第七皇子李安平,因上王提兵囤营,叩问边境,我大阳帝国皇帝陛下,不愿两国刀兵相见,兵将流血,特提出和议之请,这是国书,还请戎狄上王过目。” 第七皇子李安平一席话说完,就欲将手中的国书上前奉与戎狄王。 不料,戎狄王闻言,摆了摆手,制止了李安平的动作,也不命人接取国书,显得很是无礼霸道。 “我戎狄国兵将精锐,战意盎然,如今马健膘肥,战旗猎猎,破你大阳边防,只在旦夕之间,如此,我戎狄国,为何要与你大阳帝国和议?” “那有大军集结,却又与你等议和的道理,那我戎狄国,岂不是吃撑了没事干?” 李安平等人闻言,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戎狄,时隔几年,都大军侵扰大阳帝国边境,然后被大阳帝国边防军狠狠揍一顿之后,又灰溜溜地缩回去,然后下一次又来,你们次次都这样,不就是吃撑了没事干吗?” “亏你他妈的还有点自知之明,要不然,干嘛动不动又想掀起一场战争。” 当然,这样的话,李安平等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但如一个老阴逼一样的戎狄王,也的确经常干这种被打了不长记性的事。 第七十三章 争取机会 李安平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才说道。 “戎狄上王,两国交战,必是军士身死,血流成河,你我两国,势必因此而元气大伤,大王何必要行此既不利彼,又不利己的兵连祸结之举呢?” 戎狄王摆了摆手,冷笑了一声,“我戎狄国的勇士,不怕流血,不怕死,怎么,你们大阳帝国怕了,所以这才遣人前来议和?” 李安平摇了摇头,“大阳帝国,位在天宝大陆二等帝国之列,岂会怕了戎狄部族,只是我大阳帝国皇帝陛下,不想让两国百姓生灵涂炭,遭受无妄之灾,出于对两国百姓的爱护,这才提出议和的想法。” 戎狄王闻言,顿时哂笑了一声,“休说这等冠冕堂皇的体面话,依我看,只怕是你大阳帝国昨年受灾,如今,打不起这一战吧!” 李安平闻言,心中一惊,这戎狄王心思缜密,这是在试探自己,也是在套自己的话。 闻言,李安平淡淡地一笑,“回戎狄上王,我大阳帝国昨年的确受灾,但我大阳帝国历来富庶,国库之中,余粮堆积如山,府库之内,兵器密集陈列,如何会打不起这一仗?” “戎狄国虽兵将骁勇,但我大阳帝国镇北大将军麾下的大军的厉害,戎狄国各位勇士也是深深体会过的,如果戎狄上王执意开战,那就先得问问,能不能应付得了我大阳帝国北境都护庭的数万铁骑。” 戎狄王闻言,皱起了眉头,大阳帝国镇北大将军任金革手下的大军,的确厉害,他们这么多年,在任金革手中,就没有占到过便宜。 如果说李安平前面的话,都是在打肿脸死撑的话,那么最后这一点,镇北都护庭的边防大军,的确是让得戎狄王很为忌惮。 但仅因为这一点,戎狄王就会罢手休兵吗?答案是否定的。 戎狄王挥了挥手,“你大阳帝国北境边防大军,也的确凶猛,但我戎狄男儿,也是沙场杀敌的铁血勇士,今年一战,也许只有打过了,才知道结果!” 李安平闻言,又欲说话,戎狄王挥了挥手,制止了他。 “好了,余话休说,今日你我两国的交谈,到此为止,还请贵国使者,移步其他营帐休息,我戎狄国君臣,还有要事相商。” 戎狄王说完,便不待李安平出言,便示意手下,带着李安平等人,退出了大帐。 李安平等人退出后,戎狄王帐中,不少朝臣顿时蹦了起来,有的跳着脚,有的歪着嘴,斜着眼,表达的意思都差不多,就是想把这群蔑视戎狄的大阳帝国使者,给咔嚓了。 好在,戎狄王读过几年书,算是一位有识之士,不然,被这群鲁莽武夫怂恿着,说不定他还真的会干出这样的杀使之事来。 戎狄王拍了拍面前的桌案,感慨了一声都是一群无脑的家伙,大阳帝国镇北都护庭的边防大军,就在百里之外,如果此时杀了大阳帝国的使者,那就等同于给了任金革最大的刺激,任金革只要把这事拿到军中大肆渲染一番,保管下一刻大阳帝国的边防大军,一个个红着眼睛,悍不畏死地冲入我戎狄国境,高呼着为使臣报仇,到时候,在坐的你等,搞不好会有不少人要被愤怒的大阳帝国边防大头兵们砍了脑袋。 而且,这事放在整个天宝大陆上,大阳帝国都占着理,那样一来,名义上,戎狄国就是活该被揍的份。 但是这些,满脑子杀人抢钱抢地的武将们,是想不到的,正是有了他们这么简单的一颗脑袋,指挥起来的时候,才能军令畅达。 而且,一个个冲起来还很带劲,都不知道回头的那种。 这些兵蛮子,充分地诠释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含义。 (这里仅仅因情节需要而设置,不指向任何历史族群与国家,请不要引申,不要刻意东拉西扯牵强附会曲解本人的意思,thank!) 戎狄王挥手让一众大臣们散了,他不想再听到这群家伙的吵吵嚷嚷。 李安平等人,被安置在了好几个大帐之中,名为休息,实则是软禁。 戎狄王只要没有拿他们开刀,就不算是斩杀使臣,那么,要与大阳帝国开战,依旧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戎狄兵士不时送来一些食物,大多都是肉类,奶类,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应该就是戎狄国人民的主食。 顿顿吃肉,张九阳李安平等这些久居中原的大阳帝国人,很是不习惯,当最开始的新奇过去后,肠胃和舌头都开始抵触肉食。 没错,让一个在中原地域从小长大的人来吃大块大块的肉,尤其是当主食,中原人是扛不住的。 连续这样被软禁了好几天后,李安平等人终于坐不住了。 外面,戎狄国的兵马,频繁调动,看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在蓄谋着什么大动作。 李安平,张九阳,纪若昀三颗脑袋碰在一起,最终商议出了一个办法。 从这一刻开始,三人的角色,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张九阳变成了说客,纪若昀的主要任务是动刀剑,他是打手,而第七皇子李安平,什么都不用做,他就是个代表大阳帝国的形象。 张九阳提出来的这一个办法,很简单,用戎狄人喜欢的方式,争取一次与戎狄王再次议和的机会。 为什么说再次议和,因为戎狄王自打上一次和李安平等人交谈过之后,就再也没有搭理过李安平等人。 戎狄王的做法,摆明了就是要将大阳帝国派出来的这一支议和队伍冷处理,直到这场战争最终结束。 所以,这几天,戎狄王都给李安平等人安排了好酒好肉的伺候着,但也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 除了上厕所之外,任何时候不得离开所在的营帐,就连上厕所,都有戎狄大头兵跟着。 所以,李安平觉得,必须要再次争得一次与戎狄王议和的机会。 怎么争得这个机会呢,戎狄人好勇喜斗,崇尚武力,谁更凶更猛,谁就更得到众人的认可。 第七十四章 战乌日勒 张九阳的建议是,挑战戎狄国内的一位勇士,同时提出条件,只要把这名勇士打败了,那么希望戎狄王能够再给予议和队伍一次谈判的机会。 法子是好的,很有可行性,戎狄勇士,一定不会拒绝大阳帝国的挑战,尤其是当人家还身陷于自家军队的软禁下之时。 那么谁去当这个挑战者呢,这份荣耀的差事,则非纪若昀莫属。 纪若昀的功夫不错,他能做任侠儿的头,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爹是吏部尚书。 而要想争得这一次机会,纪若昀只需要堂堂正正地击败一名足够份量的戎狄国勇士就可以了。 纪若昀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始大吵着走出了营帐。 战事即将展开,由不得他们再做拖延。 纪若昀大声吼着,露出肌肉,肆意挑衅着戎狄军士,敢于上前与他决斗的戎狄大头兵,都被他几下撂翻在地。 几个略懂大阳帝国语言的戎狄人,听懂了纪若昀话中的意思,他是说,他要挑战戎狄国中,最生猛的哪一位,条件是,因为他赢了,那么就希望戎狄王能够再给大阳帝国议和队伍一次议和的机会。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戎狄军中,戎狄大头兵们你传我,我传你,很快就捅到了戎狄王的耳朵里面去。 一群戎狄武将,闯进了戎狄王的大帐,请求戎狄王答应大阳帝国的要求,让我们戎狄国的勇士,好好杀杀大阳帝国这个名叫纪若昀的家伙的威风。 戎狄人向来不会拒绝挑战,更何况事关两国颜面,看着眼前这一群义愤填膺的武将,戎狄王点点头同意了。 戎狄国这边,派出来的勇士,竟然是一个老熟人,当日戎狄王帐中,和纪若昀四目对瞪的那名戎狄武将。 这名武将名叫乌日勒,其人力大无穷,皮糙肉厚,极其扛揍,身高八尺有余,站在原地,犹如一座铁塔一般。 而实际上,乌日勒在戎狄军中,也有着铁塔将军的称号。 纪若昀与乌日勒站在一起,顿时间就显出来极其明显的身高差。 尽管纪若昀身高六尺有余,但是与身高八尺的乌日勒一比,还是有着不少差距。 戎狄国军士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得意的哄笑声,身高上都差得这么多,这仗还有必要打吗? 在他们心里,觉得,铁塔将军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将眼前这位“矮挫挫”的大阳帝国挑战者打趴下。 挑战在军帐间的一块宽阔的草地上开始的,戎狄王因为答应了大阳帝国的请求,所以也亲自到场观看。 双方都舍了武器,仅凭肉体的力量相搏,才能充分体现出个人的实力。 而戎狄国军士,也更喜欢看全凭自身实力的较量。 纪若昀解下了长剑,将之递给了张九阳,面对眼前这肉塔一般的乌日勒,他心里很清楚,绝对不能和这家伙硬碰硬。 不能硬碰硬,那就只能用巧办法。 纪若昀身形沉着,仔细地观察着乌日勒,这家伙身材高大,肌肉恐怖,一双手掌如同蒲扇,双目冰冷,因为此前针锋相对过,所以对纪若昀,很是没有好观感。 纪若昀心里很清楚,一旦被这家伙拿住,自己可能就很难有个好的下场。 这场挑战,由纪若昀发起,如果在挑战中,出现了伤亡,那可就不在蓄意谋杀的范围内。 纪若昀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决定,主攻这个乌日勒的下盘。 谁让这家伙长这么高呢,如果他被绊一下,摔倒在地的话,估计会狠狠地摔一个结结实实的狗啃屎。 而且,这一场挑战,纪若昀必须要赢得干脆利索,不能让戎狄国有一点反悔的机会。 一个人类要怎么和巨人打架呢,最好的办法就是,如泥鳅一样,让巨人干着急,同时把巨人打得嗷嗷叫。 打通了的巨人会越来越愤怒,越愤怒,就离失败越近了。 纪若昀此刻,就是采用的这样的打法,尽管戎狄武将乌日勒,他算不上是巨人,但这家伙的软肋,在纪若昀眼里,就是太高了。 纪若昀的轻身术,极其的好,他不愧是广源城中在无数屋顶轻松上窜下跳的任侠儿。 草地上,一场关乎两国脸面的挑战,开始了。 乌日勒双拳置于身前,“砰砰砰”地拳头互捶,脸上布满了嘲笑,他觉得,眼前这个名叫纪若昀的大阳帝国小菜苗,他可以一把抓住他,然后从中轻轻折断。 乌日勒是戎狄国内,少有的勇士,敢于挑战他的人,都去见他们的戎狄祖宗去了。 戎狄国内挑战之风盛行,赢的一方往往被冠以勇士之名,而失败的一方,往往重伤身死,也丝毫不罕见。 纪若昀看着傻乎乎地拳头互捶,一脸傻笑的乌日勒,心中想的是,“日笼包一个,看老子让你试试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滋味。” 纪若昀的身形,首先动了,他如同敏捷的燕子,猛地朝着乌日勒的双眼攻去。 在纪若昀身形出动的那一瞬间,乌日勒整个人都弓了起来,两腿分开,身体前倾,腰部下压,双臂大张,周身上下完全蓄力,已然是一副要将纪若昀生撕了的模样。 纪若昀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来到了乌日勒身前,右手两指如刀,直戳乌日勒的一对巨大眼珠子。 乌日勒不曾料到纪若昀身形如此之迅疾,急忙之下蒲扇一般的右手顿时朝着纪若昀抓去,企图将纪若昀这颗豆芽菜抓住,然后任他再有多少般手段,都是再无法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乌日勒蒲扇一般的右手向上划过,左手也紧紧追了上来,这家伙准备捏头拿尾,整个逮住纪若昀。 不料,纪若昀的身形,到乌日勒身前后,顿时一闪,便闪到了乌日勒的身后。 乌日勒顿时大惊,纪若昀的速度太快了,只一眨眼的功夫,他本应该到手到擒来的煮鸭子,飞了。 第七十五章 乌日勒败 乌日勒飞快转身,这家伙的速度竟然很快,身体虽然高大,但却异常灵活。 纪若昀虚晃一招,本来想背后给乌日勒来一记背心脚,不料乌日勒竟然如同陀螺一般飞速转过身来,一双蒲扇肉掌闪电般袭向自己。 纪若昀用力挥出一拳,狠狠地击打在乌日勒的手掌上,一股巨大的反弹力迅速倒袭而来。 纪若昀闪电般收回拳头,身形赶紧又是一动。 这家伙身上的皮肤如同石块一般,粗糙无比,纪若昀一拳打在上面,如同打到了一块木板上一样。 难怪这家伙号称戎狄国国内的数一数二的勇士,就他这身皮肤,谁他妈敢和他对打。 你打人家一拳,如同挠痒痒一样,人家打你一拳,就他妈和被疯了的斗牛撞了一样没什么区别。 纪若昀赶紧理清了思路,他这一拳本就是试探,得到的结果是,万万不能和这家伙正面互怼。 乌日勒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丝嘲笑,与此同时,纪若昀的身形,也再次消失了。 张九阳李安平两人,在圈外抱着膀子如同在看西洋影戏一样,口中还不时品头论足,指指点点。 纪若昀的身形,不断变换着位置,而乌日勒,则是被纪若昀牵着鼻子,一会转向前边,一会转向后边,在围观的戎狄军士和张九阳等人眼中,乌日勒此刻就像一号巨大的被抽得滴溜溜转的陀螺,而纪若昀,就是那抽得他不住转动的鞭子。 张九阳抱着膀子,眼中很是不屑,有几次他都想高喊出声,“纪若昀,你他妈打他的腰子啊,那地方打一下保管他疼两三天,你他妈攻他的腋下啊,扯一撮毛你看他痛不痛,再不就掏心窝啊,或者戳鼻孔啊,攻脖子啊,干什么这么怂。” 张九阳觉得,纪若昀的打法,太堂堂正正了点,一点都不讲求实际。 如果纪若昀此刻听到了张九阳的这些内心话,一定会跳出圈外,大吼一声,“你他妈厉害,你上,看这个蛮牛一般的乌日勒,你怎么打!” 场中,乌日勒在纪若昀这般骚扰下,变得越来越急躁,纪若昀身形变换得快,是不是给乌日勒的屁股啊,后背啊,大腿啊这些地方来上一脚,虽然这种攻击对于乌日勒来说,毫无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侮辱性极强。 在这样的挑衅下,乌日勒的脚步越来越乱,转动身体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想抓到纪若昀,把这条可恶而又滑溜的泥鳅,踩扁。 纪若昀会被乌日勒抓住吗,答案是否定的,任侠儿在广源城中来无影去无踪,连最好的捕快都追不上他们,更何况乌日勒这类丝毫不会轻身术的人。 乌日勒的情况越来越糟,眼睛毒辣的戎狄王已经皱起了眉头。 这就如同每次戎狄国与大阳帝国开战,镇北大将军有时候也喜欢打陀螺,牵着戎狄大军的鼻子走,就是不和你正面硬怼,直到把你溜得精疲力尽想要休息的时候,大阳帝国的北境边防大军,就已经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这些可恶的大阳帝国人,所用的方法都是一样。 但是,人家也没有犯规啊,谁规定挑战就必须得是你捶我一坨,我再还你一拳。 戎狄王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看得出来,乌日勒已经败迹显露。 果然,乌日勒高大的身体开始显得气喘吁吁,他来来回回地抓了纪若昀半天,结果一次都没有奏效,反倒是把自己累得够呛。 不仅如此,由于高频率的转身,和扭腰扭腿,乌日勒每一次的转动,都用力不小,到得最后,乌日勒的整个腿部,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那是腿部肌肉高度紧张已经超负荷的征兆。 纪若昀也不轻松,虽然他的身形极快,但是要躲避一名身材高大而又无比灵活的魁梧大汉的抓擒,还是需要耗费极大的气力的,看着乌日勒脚步开始凌乱,腿脚开始颤抖,纪若昀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纪若昀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转了大半天,前前后后折腾了一阵毫无斩获的乌日勒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了,这个时候乌日勒的身体,是最容易站不稳的时候。 也就在这时,纪若昀的身形猛地再次出现在了乌日勒身后,然后朝着乌日勒那不断颤抖着的膝关节,狠狠地踢了两脚。 紧接着,纪若昀的身形又是一纵,高高跳起,在乌日勒的背心之上,重重地再来了一脚。 乌日勒膝部的脆弱关节,遭受到这一重重一击,顿时是站立不稳,紧接着背心的一脚,让乌日勒更是难以站定。 然而这还没完,纪若昀的身体,诡异地再次出现在了乌日勒身前,他身形猛然蹲下,一个扫堂腿,狠狠地再次击打在了乌日勒的小腿之上。 乌日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本就向前倾倒的身体,以拉都拉不住的姿态,猛地朝着地面砸去。 地面上霎时间烟尘四起,乌日勒果然如纪若昀所预想的那样,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屎。 纪若昀的身形,在乌日勒摔倒的那一刻,猛地扑了上去,他用力骑坐在乌日勒的身上,挥起拳头,朝着乌日勒的大脑壳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狠狠招呼。 乌日勒被这一摔摔得七荤八素,整个人头昏眼花,待纪若昀的拳头击来,只得本能地抱着脑袋,挡住要害。 戎狄王及时出声,止住了正在痛扁乌日勒的纪若昀,这场挑战明眼人都知道,是纪若昀赢了,而且还赢得无可挑剔。 戎狄王表示自己会信守承诺,纪若昀从乌日勒的身上站了起来,几名戎狄军士赶紧上前,扶起了地上那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乌日勒。 乌日勒两只眼睛肿得高高,牙齿也被打飞了,脸上鼻子上全是土,整个儿狼狈之极。 第七十六章 为了吃饱 他在两名戎狄军士的搀扶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纪若昀。 突然,乌日勒一声怒喝,猛地推开了身边的两名戎狄军士,就欲再与纪若昀打上一场。 戎狄王一声怒喝,让乌日勒顿时清醒了不少。 “乌日勒,你今天已经输了,难道现在连脸都不要了?” 乌日勒闻言,脑中轰地一声,然后看了戎狄王一眼,转身离开了这片草地。 看着乌日勒离开,大阳帝国的议和队伍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欢呼声。 戎狄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在自家的地盘上,这个乌日勒竟然还输了,戎狄王很想将乌日勒狠狠地抽上一百鞭子。 戎狄王的目光看向李安平,说道:“大阳使者,既然贵国在这一场挑战中获得了胜利,那么,依照约定,本王再给予你们一次议和的机会。” 戎狄王话音落下,便是带头朝着王帐走去。 李安平等人见状,顿时赶紧跟了过去,好不容易争来的机会,这一次可一定得把握住。 三人再次进入王帐,甚至有一种时隔已久的感觉。 这一次的说客是张九阳,纪若昀已经完成了他打手的使命,而李安平,他皇子的身份就是大阳帝国的象征。 纪若昀的获胜,赢得了戎狄君臣起码的尊重,他们开始渐渐正视起了眼前的这大阳帝国议和队伍中的三人。 议和队伍中,纪若昀以实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李安平是皇子,作为领头的使臣,与戎狄王对话,那么,旁边剩下的哪个叫张九阳的家伙,是干什么的呢。 一众戎狄臣子,对此都不是很明白,但很快,张九阳就让他们知道了自己是干什么的。 戎狄王依旧是高座于宝座之上,由于输了比试,戎狄王的情绪不高。 看着站出来说话的张九阳,戎狄王眯起了眼睛,这个一直没有显露的家伙,此刻跳出来是要干什么。 张九阳看了看戎狄王,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戎狄上王,鄙人大阳帝国张九阳,想请教上王一个问题,你戎狄国国境广阔,幅员辽阔,自大阳帝国立国以来,屡屡侵扰大阳帝国边关,却又次次都被揍得屁滚尿流,然而,尽管如此,过不了几年,你戎狄又故技重施,卷土重来,然后迎接你们的,依旧是大阳帝国边防大军的迎头痛击,我想问,戎狄国的军士们,是都有挨揍的瘾呢,还是你戎狄上王,本来就喜欢被虐?” 张九阳的这一番话,顿时就如在戎狄王帐中,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戎狄臣子们,顿时纷纷跳了起来,不少武将弯刀出鞘,看样子就欲宰了张九阳。 纪若昀翻了个白眼,他觉得自己说话就算狠的了,没想到张九阳更狠,一上来就揭人家伤疤不说,还骂人家是变态。 不过虽然如此,纪若昀还是挺身而出,护在了张九阳身前。 不料,戎狄王听了这些话,却是没有丝毫动气,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臣子们安静。 然后戎狄王的目光,看定张九阳,“张九阳,是吗,你刚才所说的这一番话,可不像是在议和。” “你不是脑子秀逗了的话,就是另有所指,说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九阳闻言,躬身朝着戎狄王行了一礼,“世人都道戎狄人蛮横无理,头脑简单,如今看来,都是假话,依我看,戎狄上王的智慧,可是一点都不差中原人。” 戎狄王闻言,挥了挥手,“少给本王戴高帽子,我想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没错,我知道这个问题,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也就是说,你戎狄国既不欠揍,也不喜欢被虐。” 张九阳说完,目光看定戎狄王,“然而,鄙人虽才疏学浅,却是能大概猜得到戎狄上王,为什么时隔三五年,就是会对我大阳帝国,发动战争。” 戎狄王听了张九阳这一席话,顿时间有了一点兴趣,他眯起了眼睛,这个大阳帝国的青年,竟然说他能猜出我戎狄国屡次进犯大阳帝国的原因,这就有点意思了。 戎狄王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张九阳继续说下去。 张九阳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了解戎狄国地理历史的人,都能够猜得出。” “哦。”张九阳此言一出,戎狄王更加来了兴致。 “众所周知,戎狄国虽国境辽阔,但其中多分布戈壁沙漠,戈壁荒野,沙漠茫茫,且多又广阔无边,这些地域,一年四季寸草不生,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石头上能煮熟鸡蛋,晚上又冷得恨不得穿上十几件皮袄,如此恶劣的环境,根本就不适合人类居住,而刨开这些,戎狄境内,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就只剩下了那些水草丰美的河谷平原地带。这些,我可是说对了?” 戎狄王待张九阳说完,点了点头,张九阳的这些话没错,戎狄国内的情况,就是如此。 张九阳见戎狄王点头,便接着说道,“既然是如此,那么,戎狄屡屡侵扰,鄙人总结了一下,原因不外乎,为环境所逼。” “或者,换一句话说,戎狄之所以会屡屡犯边,不过是为了改善一下生活,想吃得好一点,穿得暖一点,少饿肚子一点。” “据我所知,戎狄国人,每到秋冬季节,就几乎没有一个人吃过饱饭。” 张九阳此言说完,高坐于宝座上的戎狄王,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肃穆。 大帐之中,有着不少略懂大阳帝国语言的戎狄国朝臣,在听了张九阳的这些话后,脸色尽都沉默了。 看了看戎狄王的脸色,张九阳继续说道。 “戎狄之所以发起战争,所为的不过是粮食蔬菜和衣物而已,戎狄地处北地,地不肥稼不壮,且人民不善耕种,粮食极度匮乏,每年春夏之时,尚能狩猎牧羊牧马度过,但到秋冬时节,草木枯黄,禽兽隐没,戎狄部族的生活,就会变得艰难无比。” “所以秋冬时节,戎狄部族最容易发动战争,其原因就是因为秋冬时节,是戎狄国内,最缺乏食物的时候。” 第七十七章 战争之初 “至于衣物,戎狄部族,因不事农桑,国内自然缺乏布匹衣料,所以戎狄人多着兽皮缝制的皮袄,兽皮虽保暖,但却不透气,穿在身上久了,周身红疹,皮肤瘙痒,浑身不舒服。到了夏天,这种皮袄穿起来,更是难受。” “而且,穿着这种生皮制成的皮袄坐久了,还会容易滋长痔疮,不知道各位是不是深有体会?” 张九阳说完,目光促狭地在戎狄君臣的身上扫了一遍,戎狄王座下的不少大臣,目光躲躲闪闪,但都忍不住扣了扣屁股。 一旁的李安平,纪若昀两人目光看着地面,使劲地憋着笑,张九阳这句话说得太准了,看这些家伙扣屁股的隐晦动作,两人都大概猜到了什么。 张九阳说完,便是双手抱拳,对着戎狄王躬身又行了一礼,“戎狄上王,鄙人有一请求,为了两国的万千子民,鄙人斗胆,敢请上王高瞻远瞩,毅然退兵。” “当然,为了酬谢上王的退兵大义,我大阳帝国,也将附上条件,拿出诚意,绝不让戎狄在议和一事上,感觉到不平。” 戎狄王闻言,眼睛顿时瞪大,他看了张九阳半晌,然后说道。 “你所说的条件为何,诚意为何,本王倒是想先听听。” 张九阳点了点头,“这是当然,我大阳帝国拿出的诚意是,大阳帝国今冬愿意赠予戎狄国五百万石粮食,布匹丝绢五千车,蔬菜五十万石,同时,愿与戎狄国在边境的几个重要城镇,开设榷场,从此以后,两国交易物品,互通市场,你戎狄国内的马匹牛羊,与我大阳帝国境内的粮食蔬菜,瓜果鱼虾,甚至于衣服布匹,书画纸砚,等等物品,皆以最合理的价格,与戎狄国进行贸易,如此,两国有无互通,互利互惠,不再轻言刀兵,戎狄上王,你看如何?” 张九阳此话说完,戎狄大帐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张九阳的话,句句切中要害,没错,戎狄国物资相较于中原地域,极度匮乏,每到秋冬时节,戎狄国内更是度日如年,在这个生产力极其落后的时代,国内的粮食无法支撑人口所需的时候,戎狄这个善于在马背上奔驰,好战喜斗的部族,为了填饱国人的肚子,自然就会向周边的中原帝国发动战争。 而实际上,最初,戎狄向中原帝国发动战争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抢粮食。 或者换句话说,就是因为饿得受不了了,所以骑上马,提着刀,就想出去找点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最开始戎狄与中原帝国之间的冲突与摩擦,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引发的。 人类是个很奇怪的种族,当某个人需要或者是缺乏某物的时候,如果与别人好好打打商量,估计一般人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但是,一旦所采用的手段乃是诸如不告而拿,或者是直接动手抢夺的这类的话,那么性质就完全变了。 在人类社会中,这种行为被称作为偷盗或抢劫。 当这种行为发生在两国不同的国家之间时,就变成了侵略与掠夺。 戎狄国最初的行为大致就是如此,这种提兵纵马,直入大阳帝国边境的行为,被大阳帝国毫不犹豫地定义为蓄意挑起战争。 面对战争,面对敌人的入侵,作为二等帝国的大阳帝国必须给予狠狠的回击。 于是,一场在边境线上展开的战役开始了,双方投入大军,殊死搏杀,互不退让,两国边境,战士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战后,无数军士埋骨荒丘,两个国家之间的仇恨,自此便结下了。 这是一种可以往后传递下去的仇恨,之后的战争,再不需要什么理由,双方本就是仇敌之属,戎狄国最艰难的年头,必然就会提兵进犯大阳帝国边关,而大阳帝国作为防御的一方,自然也会拼死抵抗,在世代血仇的催动下,双方每一次的战争,都有不少军士马革裹尸。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戎狄部族,的确天生好战,每到秋冬时节,便是他们的“秋猎”季节,这里的秋猎,指的便是战争。 戎狄国历史上,便是以不时的发动战争,来激励戎狄国人的血性狠劲,同时也在战争中,部族也会变得更加团结,士兵会得到更好的磨练。 但是,总的来说,这样的战争,无论是戎狄国,还是大阳帝国,都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而实际上,天宝大陆上的无数次战争中,始于侵略的战争,其功绩大多都乏善可陈。 戎狄大帐中,文臣们目光开始闪烁,在整个戎狄国内,他们最清楚戎狄国需要的是什么。 武将们有点犯迷糊,他们觉得,他们就是来打仗的,现在这个中原来的小白脸,说什么不要兵刀,要买卖,那意思岂不就是说,快没仗打了? 打了这么多年,彼此的身上都有对方留下的刀痕,就这样的情况,双方突然干戈化玉帛,然后还坐下来和和气气的做生意,武将们有点不愿意了。 他们咋咋呼呼地跳了起来,要求戎狄王不能答应这个大阳帝国小白脸的请求,而是应该马上出兵,到大阳帝国最富裕的城镇里面去抢粮抢钱抢珠宝。 只有这样,才是戎狄人世代的狂野作风。 戎狄王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自己手下的这群家伙是怎么想的,人家都主动提出来给你送粮送钱送蔬菜了,你还嗷嗷叫着要去抢一样的东西,难道,抢来的要香点吗? 他妈的,那次进入大阳帝国,最终不是被人家追上来狠狠揍一顿,这些家伙还真的很是不长记性。 难怪这个嘴巴很厉害的大阳帝国小白脸,会说戎狄人喜欢找虐,这话还真不假,人家客客气气的送给你你不要,非要去抢,然后被揍得怀疑人生才舒服,这他妈不是找虐是什么。 第七十八章 提出条件 戎狄王没有搭理这群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将,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大帐中的那一班文臣。 文臣们都是用脑子吃饭的,思考问题当然和武将们不一样,不少文臣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对于这个张九阳所提出来的议和建议,他们很动心。 其中一名应该是文臣的头模样的大臣,在和其他大臣眼神交流之后,便是抬起头看向了戎狄王。 这些大臣们精滑似猴,一个眼神便已经足够领会彼此的意思。 这名领头大臣,目光与戎狄王相对,眼神中的意思,跳动着意动的符号,然后他隐晦地朝着戎狄王点了点头。 戎狄王见文臣们的想法已经统一,身体顿时后靠,眯着眼睛在仔细思考。 张九阳也不着急,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开始观察起来戎狄武将的长相。 不得不说,戎狄武将大都长了一张粗犷的脸,身材魁梧,高大威猛,手如蒲扇,鼻梁高挺,鼻孔很大,眼眶深陷,眼神如鹰,只看一眼,就知道都是狠人。 张九阳摸着下巴,开始一个个仔细打量着这一群戎狄武将,说时候,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么威猛的游牧汉子。 准确的说,张九阳是在作对比,历史书上有过一些北方少数民族的图像,那些北方汉子的相貌张九阳大致还记得,他在琢磨,这个异世界的北方部族们,和地球上华夏历史上的北方少数民族们,长相到底有没有相似之处。 张九阳一点一点地比对着,思考着,目光越过了一张张粗犷的戎狄汉子脸,一会在这张脸上停顿一下,一会又移向了另一张脸,很有种研究学术一般的严谨态度。 戎狄武将们最先发现张九阳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都狠狠地朝着张九阳投去了凶恶的目光,做出凶恶的样子,意思是,小白脸,再看老子,老子就一刀砍了你这瘦精精的小竹竿。 在戎狄武将们眼里,身材匀称,身高不过七尺的大阳帝国男子,都是精瘦精瘦的竹竿子。 但是,他们这般恶狠狠的目光,落在张九阳眼里,张九阳直接视而不见。 张九阳正沉浸在对历史的有趣研究中呢,没空回应这帮戎狄武将的犀利凶狠眼神。 他的目光继续在戎狄武将们粗犷的脸上流连,而且,越来越觉得有意思,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起初,戎狄武将们见张九阳不为自己等人的目光所动,都很是诧异,这些家伙都是刀口上滚过来的人物,那般看上人一眼,胆小的说不定都会被吓得瘫倒在地,屎尿齐喷。 但是,这个大阳帝国的小白脸是怎么回事,夷然不惧也就算了,居然还直接无视了自己等人。 戎狄武将们的眼神,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因为,他们发现,这个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等人的小白脸,看着看着,脸上竟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戎狄武将们顿时脸色苍白,他们觉得,这个来自于大阳帝国的小白脸,看自己等人的目光,怎么像是在看羊脂白玉般雪白香肤的大美女? 这种感觉一出来,戎狄武将们顿时心中一阵作呕,他们都是血性男儿,被另一个大男人这般看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 戎狄武将们扭着头,尽量侧着身子,目光躲躲闪闪,没有一个再敢把目光放在张九阳身上了。 第七皇子李安平和纪若昀,两人在一旁亲眼目睹了这生动的一幕。 从戎狄武将们恶狠狠地瞪着张九阳,到张九阳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戎狄武将们见了鬼一样一个个地往旁边躲,这一切,在李安平两人眼里,无比诡异。 连纪若昀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竟然是被张九阳做到了。 一人看怂了一堆戎狄五大三粗的武将,这一点,就连纪若昀都不得不服。 戎狄王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是发现了自己手下的这一帮武将,缩手缩脚地躲在一起,脸上的神色甚是怪异。 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戎狄国的王帐,这群家伙在干嘛,被武力完爆他们的超级大魔王给虐了一顿? 戎狄王冷哼了一声,顿时觉得这群家伙,简直是丢脸至极。 他目光看定张九阳,开口说道:“贵使刚才所言,可能算数?” 一旁的李安平适时地站了出来,“戎狄上王,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也就是说,他的话,就代表我大阳帝国的议和内容。” 戎狄王闻言,点了点头,“可是我要怎么相信你们,光凭你们的嘴上承诺,并不能让本王信服。” 张九阳闻言,试探着问,“既然如此,那么,敢问戎狄上王的意思是?” 戎狄王摸了摸下巴,“除非,你大阳帝国,先兑现送来粮食,蔬菜,布匹衣料等的这一条承诺!” 张九阳闻言,眼皮一挑,这个戎狄王,果然是老阴逼伏地魔一个,他这样的做法,典型的看不到真实的利益,他根本不会亮出真正的想法。 不把真正的利益拿到手,这家伙是不会做出最终的决定的。 张九阳与第七皇子李安平对视了一眼,李安平点了点头。 大阳帝国此次议和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了消融战争,换来和平,如果仅仅是拿出一批粮食物资,两国互市就能够达到目的,那么对于大阳帝国来说,便是再好不过的事。 只不过,李安平不知道的是,这样的事情,对于大阳帝国这个物资富庶的国家来说,是小事一桩耳,但对于戎狄这样物资极度匮乏的部族来说,那就是狠狠地击中了他们的心灵最深处。 张九阳见李安平表了态,便是朝着戎狄王点了点头,“戎狄上王,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上王你也得答应我大阳帝国,在这些物资运来戎狄边境期间,戎狄国不得对大阳帝国开战。” 戎狄王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本王不是那等自食其言之人。” 第七十九章 带回消息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却是上方宝座上的戎狄王继续说道,“我看你很不错,这次物资的运送,就由你来负责,我相信你,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好。” “至于贵国的皇子殿下,那就暂时委屈你留在我戎狄大军之中,待这批物资到来,我戎狄国自然会放你归去。” “到那时,两国议和之事,本王会郑重考虑的。” 说完,戎狄王挥了挥手,示意张九阳等人退下。 张九阳见状,目视戎狄王,脸色肃穆,“戎狄上王,戎狄大阳,两国之间,是有无互通,还是血流成河,全在你一念之间。” “我希望戎狄上王陛下,能信守承诺。” “在我返回大阳筹集这批物资的这段时间,上王完全可以费心考虑,是让戎狄国人,妇女不再凄苦,孩童不再赤脚,还是两国之间,继续兵刀相向,把灾难和痛苦带给彼此,如此两种,孰利孰弊,上王心中,一定是能清决明断的。” 张九阳这话说完,便是抱拳冲戎狄王行了一礼,然后就离开了大帐。 张九阳等人走后,戎狄大帐中,顿时吵了起来,戎狄武将们见戎狄王竟然有答应和议的倾向,一个比一个蹦得还要高。 戎狄王没有搭理这一群兵蛮子,只是淡淡地下了一个命令。 “现在第一个滚出去的,待这批物资到了之后,赏一匹绢布,制作成衣服。” 戎狄王帐中,霎时间便是静了下了,武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一刻,“轰”地一声,如同屁股上被砍了一刀一样,你拉我拽,翻人堆踩肉垫,抢最后一个活命机会一般,饿狗扑食地涌向王帐大门。 武将们疯了一样冲出大帐去了,高坐于宝座上的戎狄王冷哼了一声,一拂皮袄,转身进入后帐去了。 “这群家伙还真的是中原地域的一种生物,驴啊,拉着不走,打着才晓得跑得飞快。” “真他妈欠!” 百里戎狄军帐中,张九阳等人所在的大帐之中,三人脑袋碰在一起,正在正儿八经地开碰头会。 由于戎狄王指定张九阳,返回大阳帝国负责运送物资,同时又把第七皇子李安平扣留了下来当人质,那么三人之中,只有纪若昀来去自由。 纪若昀操心得很,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当妈的,李安平张九阳两人,他都不太放心,这两个家伙,半点功夫都不会。 最终,三人经过商量,决定纪若昀还是留在戎狄军帐中,主要目的是保护第七皇子李安平。 这里才是最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至于张九阳,纪若昀觉得,这家伙精得很,起码要比李安平精得多。 一想到这里,纪若昀就放心不少,他觉得,如果张九阳在路上遭遇到了刺客,估计刺客都会被他那装满了稀奇古怪想法的脑子弄得团团转。 由于事态紧急,张九阳三人分工已经商定明确之后,张九阳便是带着一部分人马,主要是护卫,即刻着手返回大阳帝国。 在张九阳出发之前,纪若昀亲手书写了一封书信,书信是让张九阳交给自家老爹纪连海的,里面详细地叙述了此次议和的结果以及张九阳此行返回的任务。 纪若昀的意思是,让自家老爹,帮忙解决这件事情,起码,第一时间将此事上呈皇帝陛下。 因为,以张九阳如今一介家仆的低微身份,是不能轻易见到皇帝老儿的。 纪若昀武力值不低,心思更是缜密,这一点,倒是省去了张九阳回去到处碰壁的麻烦。 张九阳拿上纪若昀的书信,带着一队卫士,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戎狄军帐。 返回大阳边境后,张九阳首先和镇北大将军任金革交换了意见,任金革听到戎狄王颇为意动的这一消息,整个人兴奋不已,要说打仗,任大将军丝毫不怕戎狄大军,但当形势不容乐观的时候,任大将军又是最不愿意打仗的哪一个。 与此同时,任金革突然发现,这个此前籍籍无名的张九阳,似乎很是不一般,此人头脑清晰,语言简练,做事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而且,很有名族大义。 再与张九阳交换意见之后,任金革大将军也不挽留张九阳,反而是催促着他,让他赶快赶回大阳国都。 张九阳于是辞别任金革大将军,一路昼夜兼程,在第五天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大阳国都广源城。 一入广源城,张九阳连和府都没有进,径直去了吏部尚书纪连海的府邸。 此时正值下午,纪连海散朝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张九阳就到了。 纪府大门口的侍卫见张九阳所持的乃是自家纪大公子的亲笔信,不敢怠慢,立即就把张九阳带进了纪府。 纪连海拿着张九阳呈上来的书信,前前后后快速读了一遍,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张九阳,“尔所提出的议和建议,若真能促使两国议和,开设边境榷场,免去两国之间无数年的征伐,转而进行贸易,那当真是于国于民的大功一件!” “未曾想你一个小小和府家仆,竟然能够如此深刻剖析,直击戎狄国屡次犯边的关键,同时还将它毫不隐晦地提了出来,在敌国营帐之中,无数利刃长刀环伺之下,还能有这般胆色,不得不说,纪某对你,都有了几分佩服。” “难怪我哪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儿子,愿意与你心甘情愿的做朋友,更是为了你和第七皇子李安平,不惜深入敌营,以身犯险。” “如今看来,你这小子,到的确是一个可交之人。” 张九阳见纪连海纪大尚书这般夸赞自己,顿时是心中无比受用,不过,这家伙嘴上却是十分谦逊,姿态做得十分到位。 第八十章 朝廷决定 他赶紧弯腰行了个弟子礼,说道:“纪尚书缪赞了,小子受之有愧。” 纪连海这些话一说完,便是收起书信,也没有时间再去管张九阳,只说了一句让张九阳回去等他的消息,然后便匆匆忙忙进宫面圣去了。 皇帝陛下因这事正着急上火呢,哪怕是大半夜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皇帝老儿估计都丝毫不会生气。 张九阳走出纪大尚书的府邸,然后慢悠悠地溜回了城东杂货店。 这一路奔波不停,到此刻才算是真正的可以暂时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等皇帝老儿和他的那一班臣子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大阳帝国的决定,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发出的,事关大阳帝国国家安危,大阳帝国最高决策机构的效率高得出奇。 完全答应张九阳提出的议和建议,同时,号召全国上下,捐款捐粮。 尤其号召有钱的大商人们,在这个国家的危急时刻,伸出援手,共渡难关。 这个建议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通过,除了这件事已经关系到了整个大阳帝国的安危外,还有一点便是,相较于割地赔款,以及其他各种丧权辱国的议和协议来说,张九阳所提出的这一建议,简直就根本不是事。 不就是拿一点物资出去嘛,大阳帝国富庶之时,这点物资,皇帝老儿拿得心都不带痛一下。 而且,如果议和成功,那么以后,两个国家之间,便不用再启战端,反而戎狄国内的宝马牛羊,兽皮奶酒,都是中原地域极其稀罕的物事。 到时候,两国互市,戎狄国可以拿到他们梦寐以求的粮食,而大阳帝国,则可以背靠戎狄国,靠着戎狄国物产与中原地域相异的特点,狠狠地大赚一笔。 这是件互利共赢的事,真的是一件互利共赢的事。 以前为什么就没有人想到呢?一是具体的历史环境,没有促成这样的机遇,因为作为二等帝国的大阳帝国,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向戎狄国主动求和的。 二是就算有人想到了,想到这一点的多半都是逐利的,看中其中巨大利益的商人,而作为商人,他们很难左右朝政,最重要的是,两国之间向来势成水火,如果不是特有的情况发生,两国之间最大的可能就是继续打得你死我活,而不太可能会想到互开边防,互通市场。 但眼下,大阳帝国要拿出这样的一批物资,却已经不能再像以往腰杆硬的时候那样,满不在乎了。 大阳帝国去岁的大旱,如今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 皇帝老儿与大臣们一商量,决定,向民间募捐粮食,又鉴于农民估计也穷得叮当响,所以,转而重点引导商人们伸出援助之手。 这个想法还是具有合理性和可操作性的,大阳帝国的商人,号称巨商的不少,腰包挺鼓的不少,而大阳帝国一直以来的宽商政策,也为这一引导提供了可能。 商人们赚足了钱,是该回馈了一下帝国的时候了。 最先响应这一号召的是和四海,和四海现在在大阳帝国百姓心中,就是一位仁商加巨商,富贵而仁爱,百姓拥戴至极,以至于和家店铺的生意,都要比别家店铺的生意好得多,和四海,简直堪称是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不排除但又不限于以上原因,和四海率先响应政策,表示,愿意承担一半的粮食,也就是两百五十万石,他声称,如今大阳帝国国内,粮食匮乏,他将斥巨资,从与大阳帝国交好并临近的擎天帝国等国家购进。 和四海率先跳出来之后,并且很快就执行了起来。 七八天的之后,一批批粮食,渐渐从以擎天帝国为首的几个国家,送进了大阳帝国境内。 有着和四海的率先垂范,大阳帝国中,不少的商人纷纷响应号召,有的出钱购粮,有的出钱购买蔬菜,还带冰块冷藏,有的出布出绢,整个大阳帝国,一副齐心协力的景象。 就连百姓们,都自发地前往官府,捐出了自己的一点心意。 在这个过程中,布匹绢丝是最不缺的,去年的那场大旱之中,布匹绢丝不能充当粮食,又卖不出去,因此,反而是囤积下来了一大部分。 商人们只需要把这些布匹绢丝从自家仓库里面拿出来便可。 商人们之所以如此积极,除了他们很清楚,此刻如果不拥戴皇帝陛下的号召的话,很有可能被秋后算账,而且,当今皇帝老儿的待商政策,还算优渥,商人觉得,这一点贡献,也的确是该做的。 而且,相对于被戎狄国破关而入,整个国家陷入战乱而言,商人们觉得,出点钱将议和物资凑齐,从而助力议和的成功,对他们来说,更加符合商人的谋算。 因为,很多的富商巨商,他们的基业大多都在大阳帝国境内,一旦大阳帝国陷入战争水火,那么他们就将面对基业被毁,数十年经营毁于一旦的局面,到那时,还谈什么赚钱。 逃命都赶不赢,财富太多了反而更容易招致灾祸。 所以,巨商大贾们心中这一笔帐算得很清楚,他们毫不犹豫地支持着帝国的凑集物资政策。 第八十一章 皇子恶毒 整个大阳帝国的商人行动起来,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张九阳所提出的那一批物资,就已经悉数凑齐。 与此同时,张九阳这个和府家仆,在大阳帝国朝野之中,渐渐闻名遐迩。 不少大阳帝国百姓,皆是知道了,这一次的议和建议,就是张九阳所提出来的,并且得到了戎狄王的暂时默认。 朝堂内,皇帝老儿多次提起这个张九阳,口中称赞不已。 这个消息,自然是传到了广源城的某些人耳中。 比如太子殿下李景同,他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此人来日,恐成影响朝野政局之大才。” “而他此刻,所依附的,乃是老七啊。” “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呵呵,呵呵。” 而落在二皇子李桀耳中的时候,二皇子李桀的那张千年寒冰脸,则是更加冷了。 张九阳在物资凑齐的第二天,便是得了一道皇宫里的圣旨,再次启程前往大阳帝国北境。 这份光荣的差事谁也不敢抢张九阳的饭碗,因为人家戎狄王指名道姓,“我就欣赏这个小子,这事,就交给这个小子来做。” 意思就是,别人来,他不认,而且还有可能会把戎狄王惹毛。 所以没人敢抢张九阳的运送物资的好差事,哪怕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功绩。 但是,虽然不能换下张九阳,但派出一堆随行“大阳代表”,还是可以的。 所以,这一次,当物资队伍再次出城的时候,这支队伍,庞大了许多。 许多大臣厚着脸皮打着,“自家哪个忤逆子也向往北地风光”的理由,求着皇帝老儿把自己的儿子塞进护送物资的队伍里去镀镀金。 皇帝老儿派出了户部侍郎杜执言,作为这次物资运送的主要组织人。 皇帝老儿的原话是,要是路上有那一家的后辈不听话,那就就地将之逐出队伍,然后让他妈的滚回广源城找抽。 这一次皇帝老儿钦点的户部侍郎杜执言,向来以铁面无私,公正廉明著称,他那张威严的脸上仿佛写着,谁在我这里都讨不了好,除非规规矩矩做事。 物资护送队伍再次出城了,而且速度很快,那些跟不上的娇生惯养的大少们,杜执言才不惯他们的烂德行。 然而,就在整个大阳帝国,都翘首以盼着这一场议和能够成功的时候,广源城中,二皇子府,如今的威王,目光冰冷,浑身寒意,正在筹划布局着什么。 物资护送队伍,在大阳帝国往北的大道上飞快行进,不少跟不上队伍的达官大少们,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议和贵神速,户部侍郎杜执言,组织着人马,一路马不停蹄,除了必须要的休息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尽量能省则省。 所以,一路上,物资护送队伍的速度很快,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镇北都护庭的管辖范围。 而与此同时,二皇子殿下的威王府,一间密室之内,二皇子站在桌案之前,而在他的身后,正站立着两名浑身包裹在黑衣之中的死士。 二皇子李桀,给这两人的命令很简单,在物资运送护送队伍进入戎狄王境内之前,下手杀掉张九阳。 二皇子李桀的命令一下达完毕,便冷漠地挥了挥手,那两名死士会意,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两名死士离开之后,空旷的密室之内,二皇子李桀,目光冰冷,嘴角露出冷笑,“张九阳啊张九阳,这样的一件大功,岂可是你一个低微贱仆能够享受的,别做梦了,就让本皇子,送你去阴曹地府吧。” “你若是一直躲在广源城中,我倒是很不好下手,但是,你一旦出了这广源城,就是我大哥,他也是保不住你的啊。”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二皇子夜枭一般渗人的笑声,在密室之中回荡。” 然而,就在二皇子派出的死士,出发之后的不久,和韵薇跨着一匹骏马,也风驰电掣一般地冲出了广源城。 一封告密信,被射在了和府大堂之中,信中写着,“二皇子欲刺张九阳,速救。” 正在堂中喝茶享受午后阳光的和四海,被这封告密信吓了一跳,他看了一下,此刻正好左右无人,于是便快步去找和韵薇去了。 和韵薇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跟自家老爹打了个招呼,一把抓起长剑,冲入自家马厩,翻身骑上一匹骏马,径直冲出了和府大门。 而此刻,物资护送队伍才刚刚离开广源城不到半天时间。 和韵薇在第三天的下午,追赶上了张九阳所在的这一支物资护送队伍,一路上,她连续换了七八匹马,只觉得香tun红肿疼痛。 议和队伍弯弯曲曲,正在进入北境都护庭的管辖范围。 一队任金革派出的军士,开始协助物资护送队伍,继续朝着戎狄进发,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这批物资。 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个国家危急之时,会有人派出死士,来刺杀仅仅是一介家仆身份却又在这场议和之中,起着无比举足轻重作用的张九阳。 和韵薇纵马追上大队伍,找到了户部侍郎杜执言,跟他简单地做了一个意见交换。 户部侍郎杜执言,当然知道广源城中这不让须眉的和府大小姐和韵薇,待和韵薇说明了来意之后,杜执言脸色一冷,答应了和韵薇的请求。 当然,出于某种缘故,和韵薇并没有告知杜执言,干这等缺德事的人是谁。 二皇子贵为当今皇帝的第二子,仅凭一封廖廖数字的密信,是搞不定他的。 而杜执言此人,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若是知道二皇子在背后想谋害张九阳,一定会到皇帝老儿面前告御状。 但是,能不能告得倒呢,不太好说,倒是这名清廉公正的官员,有可能会倒在二皇子的阴谋报复之下。 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和韵薇并没有告知杜执言刺杀之事的主使。 和韵薇征得了杜执言的同意,便是朝着张九阳所在的位置走去。 而此刻,张九阳正窝在马车里面睡觉,这一趟他的待遇还不错,皇帝老儿给他专门安排了一辆马车,很宽敞,很豪华,很舒适。 第八十二章 刺杀开始 一路上,都在忙着赶路,闲得无聊的张九阳大部分的时间只有睡觉。 突然,一道曲线婀娜的身影钻了进来,然后在张九阳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张九阳被这一脚惊醒,抬起头一看,这进入马车的,竟然是和大小姐和韵薇。 和韵薇找了个位置坐下,臀部接触马车内坐垫的时候,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张九阳顿时清醒了不少,和韵薇怎么会在这里,这让张九阳很有些不敢相信。 张九阳翻身坐起,问道:“和大小姐,你怎么会跑到我马车上来?” 和韵薇闻言,翻了翻白眼,“二皇子派了杀手,要来取你的小命,估计就在今晚。” 张九阳闻言,顿时跳了起来,他忘了这是马车,然后脑袋“嘭”地一声,撞在了车顶上。 被马车顶给予痛快一击的张九阳,顿时发出了一声痛嚎,一旁坐着的和韵薇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张九阳捂住脑袋坐了下来,他看着和韵薇,“这种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和韵薇轻轻哼了一声,从腰兜中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张九阳。 张九阳接过一看,正是那封告密的密信。 看完密信的张九阳瞪大了眼睛,“这东西是谁给你的,难不成,你们和府,在二皇子身边有眼线?” 和韵薇闻言,真想狠狠踹张九阳一脚,“我们和府怎么可能在二皇子身边安插眼线,这封告密信,我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二皇子府管家薛诚的模样。 晃了晃脑袋,张九阳收回思绪,“既然二皇子要杀我,那么你来干什么,和大小姐?” 和韵薇闻言,然后她眼睛顿时瞪大,狠狠地盯着张九阳,紧接着脸色羞红,又气又恼,自己连续骑了几天的快马,分秒不停地赶来,就是因为担心这家伙的安危,临了,两人相见,这家伙竟然一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没心没肺的话。 自己的香tun,到现在都还肿痛不已呢,一想到这一点,和韵薇就想将张九阳打扁搓圆了再打扁一次。 张九阳在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马上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也实在是怪不得张九阳,这家伙从地球到现在这个世界,谈恋爱以及和女人说话的经验实在是太少了。 看着和韵薇气得煞白的脸色,张九阳赶紧改口,“哪个,我嘴欠,和大小姐你远道而来,好好休息,好好休息,你就当我是狗嘴,它吐不出象牙。” 说完,张九阳还在自己的嘴上,象征性地拍了一下。 和韵薇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她狠狠地看了张九阳一眼,心中暗道,“你岂止是狗嘴,你简直就是根木头!” 见到和韵薇的脸色有所缓和,张九阳这才松了一口气,傻子都看得出来,和韵薇因为担心自己,才不远千里追来的。 和韵薇看着张九阳不说话了,便不咸不淡地讲了一句,“我就躲在你这马车之中,直到晚上,看是不是真有不怕死的杀手前来。” “到那时,本小姐就将,一剑让他知道本小姐的厉害。” “至于你,从现在开始,就守在马车门口,主要的工作是,放哨。” “如果吵到了本小姐休息,哼哼,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和韵薇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张九阳恶狠狠地说的。 尤其是当那句,“让他知道本小姐的厉害”的时候,张九阳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若有所指。 以及指桑骂槐。 和韵薇说完,便是踢了张九阳一脚,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去守门吧。 张九阳规矩得很,因为再不规矩,和大小姐估计马上就会,立刻让他知道厉害。 已经惹恼了人家,张九阳十分老实地坐在马车门口守门去了。 身后,和韵薇应该是躺了下来,她一路急赶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和韵薇便是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张九阳某一个时刻,回过头看了正睡得香甜的和韵薇一眼,那一刻,看着和韵薇脸上安宁的睡色,他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 这个陌生的世界,他的身份低微无比,皇帝老儿倚重于他,不过是国之所需,但是,却还是有人,真正的在关心着自己啊。 从这一刻开始,张九阳对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次有了一种归属感。 而这种归属感,便正是来自于那马车之中,睡态安宁的和韵薇。 张九阳转过头,看着马车外的景色,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在这个世界上活一遭吧。”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人,值得我去守护,值得我去付出的。” “至于这个二皇子啊二皇子,除我之心简直是不死啊,他咋这么坏呢?” “是我太简单了吗?倒也是,以我此前在地球上的那等水平,连想找人勾心斗角的层次都达不到。” “那时候的我,就是个普通的平头老百姓,每天的生活简单而平淡无奇。” 但如今,张九阳就像是踩进了一个大局,这个大局里有皇子,有皇帝,有大将军,有大商人,有世间最大的利益漩涡。 “哎,越来越麻烦,越来越伤脑筋喽。” …… 死士的刺杀,是在当天的半夜开始的。 户部侍郎杜执言,虽然长着一张铁面无私的脸,但铁面无私中暗藏狡诈。 竟然有人敢蓄意破坏议和,杜执言铁板脸一黑,下手更狠。 夜晚,他故意把所有的护卫都调集到了物资车辆的附近,刻意营造出了一种,只重点保护物资的假象。 这批物资才是这次议和成功的关键,至于人,他妈的都是些粗糙的汉子,有谁会稀罕。 第八十三章 阴谋诡计 而在随行人员乘坐的马车旁边,只有一队人数不多的军士来回巡逻,巡逻非但没有交叉,而且间隔的时间都足够吃个饭再洗个澡。 与此同时,杜执言从护卫队伍中挑选出来了一队精锐军士,这些军士贴身携带着劲弩,悄悄地埋伏在了张九阳马车所在位置周围的茂密草丛中。 文官不都是只会写写文章耍耍笔杆的吗,这个杜执言,简直就是文官中的异类啊。 二皇子李桀派出来的死士,执行命令还真是丝毫不打折扣,他们在半夜的时候,从夜色中冒了出来。 不能再等了,明天一过,物资护送队伍就将到达两国边境,到那时,镇北大将军任金革,一定是会派出大军保护这批物资。 那样的话,这两名死士,就完全失去了机会。 夜晚巡逻的军士们排着长队走了过去,马车里面的人们已经睡熟。 张九阳的马车旁,突冒出来了两道漆黑的身影,他们脚步悄悄,身形如同鬼魅。 其中一道身影猫在地上,不住地前后打量着,另一道身影翻身上了马车,一掀马车帘布,手中森寒长剑,直刺马车之内,躺睡着的那一道人影。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死士手中的长剑,刺出的那一刹那,另一道寒光,在马车中猛然绽放,架住了黑衣死士这势在必得的全力一击。 和韵薇一剑挡住了死士手中的利刃,脚下却是毫不停顿,一声娇喝,脚上用力,闪电般踹向这名黑衣死士。 黑衣死士如何能料到,马车中正躲着一个人,而且似乎就是专门等着自己两人的,这一惊非同小可,黑衣死士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被和韵薇狠狠一脚,从马车之上,踹飞了出去。 黑衣死士身体着地,马上就是狼狈地在地上一滚,然后目光冰冷地锁定了张九阳所在的马车。 和韵薇从马车中钻了出来,同样冰冷地看着这名死士。 发现行迹暴露的两名死士,汇合在了一起,这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是死士,只求完成任务,能不能活下来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两名死士手中长剑一抖,就欲强攻马车,击杀张九阳。 然而,就这此时,一声大喝从一旁传来,埋伏在百米之外草丛中的杜执言,一声令下,无数大阳精锐军士,蜂拥而出,这些军士训练有素,业务异常熟悉,他们单膝着地,劲弩端平,瞄准那马车旁靶子一般的两名死士,毫不留情地扣动了扳机。 这两名二皇子派出的死士,在哪一声大喝传来的时候,已经肝胆欲裂,还没有待他们做出反应,便就是被密密麻麻射来的弩箭射成了刺猪。 杜执言排开众军士,来到这两名死士的尸身前,他命令军士仔细在这两人身上搜查了一番,得到的结果是,除了衣服之外,啥都没有。 看来是训练有素的权贵人家豢养的死士,这种人一般从他们身上差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杜执言挥了挥手,示意军士将这两人的尸身带了下去。 张九阳早就跳下了马车,近距离地看到这两坏蛋被射成了活生生的刺猬,张九阳第一次觉得,冷兵器貌似,好像也很吓人。 杜执言见张九阳两人没事,冲和韵薇两人点了点头,便是走开了。 当夜,整个物资护送队伍,戒备连升了三级,尤其是镇北大将军任金革派出来的这一支队伍,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色拂晓,物资护送队伍,又继续出发了。 再往北走一两天的功夫,就能到达大阳帝国与戎狄国两国之间的交界。 而与此同时,大阳帝国边防的某个薄弱处,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左左右右看了看,然后一头扎进了戎狄国茫茫的国境之中。 两天后,这道身影出现在了戎狄王的王帐里。 戎狄王依旧是高坐于宝座之上,那道身影立于帐中,脸上神情很是倨傲。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筒,然后从中取出了一封书信。 戎狄王帐前的侍卫,接过这封书信,交到了戎狄王手中。 戎狄王眯着眼睛,开始浏览着书信的内容。 如果张九阳在这里,当他看到书信的内容后,一定会拍着桌子大骂。 只见书信上用大阳帝国文字写着。 “议和物资不日将至,请戎狄上王,待拿到这批物资之后,将此次议和与护卫之人,尽数击杀,然后,提兵叩边,大阳国内,有我为上王策应,上王只管驱驰,待大事已成,本皇子便将与戎狄上王,按照约定,利益共分,到时候,大阳帝国北部的大片沃土,就将是戎狄上王的囊中之物。” 戎狄王看完书信,不是很激动,他把书信很随意地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那道身影见戎狄王如此反应,顿时上前一步,冷声道:“戎狄上王,我家主子的意思,你可明了,到时候,还请照此书信之中的意思去执行。” 此人声音冰冷,颜色倨傲,仿佛是在给人下命令一般。 戎狄王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他眯起了眼睛,目光淡漠,“是吗,如果我不照办呢,后果会怎么样?” “呵呵。”那道身影闻言,顿时冷声一笑,“戎狄上王,你可是与我家主人有约在先,趁着此次大阳帝国国内空虚,进犯大阳帝国,如此之后,双方共分利益,怎么,事到临头,你却想反悔?” “哈哈哈。”戎狄王闻言,顿时是一阵大笑,戎狄王笑声刚落,便是脸色肃然冰冷,寒声说道:“没错,本王就是要反悔了你又如何,本王和你们主子的约定,本就薄得如同一张擦屁股的纸。” 戎狄王这话一出,那道身影顿时变得冷冽非常。 “如此说来,戎狄上王是铁了心要反悔了。” 戎狄王目光直视此人,冷笑一声,道:“没错,本王与你家主子的约定,就此作废。” “趁本王现在还没有改主意,你赶紧从本王的眼前消失吧。” 第八十四章 聒噪乌鸦 “哈哈哈。”那道身影闻言,顿时冷声一阵长笑,“还没有人,可以如此不尊重我家主人,你既然要率先毁约,那就得付出点代价。” 这道身影话音刚落,身形便是猛地朝着戎狄王扑了过去,他的速度快得,竟然连戎狄王帐前的帐前卫士,都来不及阻拦。 此人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一时间,帐前卫士大惊失色。 然而,下一刻,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这道身影扑上戎狄王座之后,手中的短剑还未刺出,却是被戎狄王狠狠地一拳,击打在了胸前。 戎狄王这一拳,所选择的角度,时机,位置,都准确无比,这是在无数生死搏杀中练出来的真功夫。 戎狄王的这一拳,力道何其之大,此人虽然速度极快,但是单薄的身板如何能承受戎狄王的这一全力一击。 伴随着一声惨嚎,这道身影,狠狠地飞出去了好远。 戎狄王一声冷哼,再次坐回到了宝座之上。 那道袭击戎狄王的身影,刚一落地,便是被凶狠的帐前卫士,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那道身影口中喷出血沫,还不忘连声高喊,“戎狄上王,你既与我家主子约定,如今却又出尔反尔,你这是自食其言,你是……,你是小人一个。” 戎狄王闻言,厌恶地挥了挥手,“把这个聒噪乌鸦,给本王拖下去砍了。” 戎狄帐前卫士,得了戎狄王的命令,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照着这道身影的嘴上就是一拳,然后,帐中聒噪声戛然而止。 戎狄帐前卫士,一把从地上提起这道身影,转身就朝王帐外走去。 大帐内,戎狄王眼神冰寒,双目中浮现出了危险的光芒。 “一个小小的信使,也敢如此猖狂,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 “李桀啊李桀,你真当本王傻么,你和我的那一纸约定,在本王眼里,还不如擦屁股的纸厚呢。” “你二皇子李桀手下,有几个兵兵,你真当本王不清楚?说什么利益共分,说得真他妈的好听,还不是像把本王当枪使,让本王和你大阳帝国的军队打生打死,到时候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如此一副好算计,真当我戎狄国人都是傻子么?” “再说了,和你这个狼豺一般的冷血动物合作,本王还担心,那一天被你这带着狼性的皇子反咬一口呢?” “如今,大阳帝国既然提出了这般的议和条件,我为什么要和你这样的人合作呢?对你这样的人,是不需要讲求信誉的。” “老子不损一兵一卒,就能得到粮食,生活从此过得滋润,为何还要脑袋别在脖子上,与大阳帝国军队打得你死我活,老子的脑袋又没有被驴踢过!” “中原地域常言我戎狄国人野性凶残,你二皇子李桀,连自家皇帝老子的老本都能出卖,你才真的堪称不择手段啊!” “你这样的人,是注定做不了皇帝的,你要是做了皇帝,那他妈才是天下的一大怪事了。” 戎狄王对着大阳帝国的方向,一阵冷嘲,然后悠哉悠哉地,回后帐喝小酒去了。 物资队伍在第五天的时候,来到了大阳帝国与戎狄国的边界。 二皇子李桀派出来的那名因为太拽而被砍了脑壳的信使,此刻尸体都还没有凉透。 戎狄王虽然一刀砍了这只聒噪的闹林麻雀,但是,要不要和大阳帝国议和,达成罢兵协议,并且互相开设边境榷场,进行贸易,这一点,戎狄王内心,其实还没有打定主意。 一来,毕竟两国之间,征战了多年,尤其是双方的武将,彼此都是提起就恨得咬牙切齿的那种。 一旦提出议和,戎狄国武将,不用怀疑,百分之百是会跳出来反对的。 二是,戎狄王心里其实还有一个隐忧,那便是如今大阳帝国灾后空虚,所以才提出议和,但一旦大阳帝国恢复了元气,会不会撕毁议和协定,逮着戎狄国狠狠揍一顿来出这一口窝囊气呢? 不得不说,这种可能还真是存在的,毕竟,大阳帝国乃是天宝大陆之上,仅有的四个二等帝国的其中之一,以往的时候,戎狄来犯之时,大阳帝国的一贯政策是,揍,使劲揍他娘的,不揍怎么让你戎狄国乃至整个天宝大陆的国家知道,我大阳帝国的厉害。 不仅得揍,而且还要狠狠揍,还要揍出大阳帝国作为天宝大陆二等帝国的风格,揍出大阳帝国作为二等帝国的水平,也就是说,要以雷霆万钧的手段,把胆敢来犯的戎狄国打得嗷嗷叫唤。 如此,才能捍卫大阳帝国作为二等帝国的凛凛尊严,如此,才能振扬大阳帝国兵强马壮不容轻犯的威名。 这是很有可能的,大阳帝国今朝求和,然而当大阳帝国的元气恢复之后,便就是一头恢复了凶狠劲头的雄狮,到那时,这头雄狮完全可以和北疆的戎狄这只恶狼好地斗一斗。 戎狄王既然能当戎狄人的头,他不仅四肢发达,头脑也发达,他考虑得要深远得多。 然而,如果真的再度与大阳帝国开战,那么则是另一副场景,大阳帝国毕竟是二等帝国,去年虽然受灾,但军队的战斗力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如果再度开战,也许大阳帝国的确是打不起一场旷日持久的长期战争,但是,他戎狄国,也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人家的实力摆在哪里,以前又不是没有被揍过,戎狄王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至于和二皇子李桀的约定,不过是当初,张九阳没有冒出来之前,戎狄王用于备选的一种方案而已。 如果真能突破大阳帝国边防,那么戎狄王的确会考虑与二皇子李桀这个光杆司令合作,但如果的确干不过大阳帝国的镇北大将军任金革,戎狄王又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龟缩回戎狄那茫茫无边的国境深处。 第八十五章 议和开始 戎狄王与二皇子的这一纸协议,都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没有永恒的敌人,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也就是说,这两人的最终决定,都将围绕着利益转。 戎狄王今朝为了更真切的利益,果断舍弃了二皇子李桀,而二皇子李桀,他日也一定会因为某种利益,毫不犹豫地对戎狄王举起屠刀。 所以,在这份约定里面,利益是最为核心的东西,这就使得这份约定,反而没有了信义的味道。 那么,如今与戎狄国议和的大阳帝国,待它恢复元气之后,会不会也如你今朝这般,为了利益,撕毁盟约呢? 戎狄王心中,其实没底。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要快得多。 今朝是歃血结盟的朋友,明天就可能互相捅刀子。 二皇子派出来聒噪麻雀被砍了脑壳之后,戎狄王就一直在后帐,思考这个问题。 戎狄国每到秋冬,在从北方吹来的强劲寒风的带头鼓动下,境内的那几个大沙漠就一起发威,大沙漠发了疯,飞沙走石,巨大沙暴,像四百米接力赛赛一样,他来一我又来一段,这段时间,戎狄国内大多数黄沙漫天。 秋冬时节,草木枯黄,河流干涸,放牧根本就无法开展,很多时候,戎狄人都躲在帐篷里忍饥挨饿。 这些,作为戎狄人的王,心里是无比清楚的,戎狄王不怕战争,也不怕死人,但他更不想戎狄人 总有半年在饿肚子。 没有饿过肚子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饿肚子的滋味,如果让他们做一个交换,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全部的金银珠宝,权势名利,来换一碗可以填饱肚子的大米饭。 在面临饥饿的时候,无论多么贵重的珍宝,世间最无上的权势,都比不上粮食珍贵。 戎狄王抬起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 大阳帝国的物资护送队伍,在傍晚的时候,抵达了戎狄营帐。 张九阳和杜执言,走在队伍的最前,然后和被留在这里“做客”的第七皇子李安平,以及纪若昀两人汇合了。 至于和韵薇,大部分的时间都躲在马车中,值此大头兵乱窜的地方,她不适合出来抛头露面。 张九阳四人,再次聚在了一起,由于已近夜晚,戎狄王派人来传达了意思,说一切事宜,待明日天色放亮之后,再行商议。 第二天,戎狄王帐内,挤满了不少戎狄大臣武将,他们都知道今天,有大事即将发生。 戎狄王在大帐四周,布置下了严密的护卫,大帐内,也安排了手持大棒的殿前卫士,戎狄王准备,一旦有大臣跳得太凶,他就将用大棒子,好好让这位大臣清醒清醒。 大帐内,武将文臣分列两边,文臣这边,以之前与戎狄王眼神交流的那位老臣为首,武将这边,乌日勒已经略微可以见人了,虽然他脸上还是有些青肿,但是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他还是站在了武将这一班的最前头。 张九阳等人,从王帐外走了进来,四人以第七皇子李安平为首,皇子便是大阳帝国的象征。 戎狄文臣们都看着大帐中的四人,最后来的杜执言面无表情,但听说是大阳国内一位铁面无私的大官。 武将们多露出了恶狠狠的目光,但大多数时候不去看张九阳。 尤其是乌日勒,乌日勒的目光,大多数时候在纪若昀身上,他对被一个比自己矮小的大阳人击败这一事,耿耿于怀。 李安平带头,径直走到了戎狄王宝座之前,然后停下了脚步。 他目光看定戎狄王,躬身行了一个臣子礼,戎狄王作为一国之君,的确是配得上外邦之臣的这等礼仪。 李安平行礼已毕,便是朗声说道:“戎狄上王,依先前所言,我大阳帝国第一批作为议和诚意的物资,已经运到,共计粮食五百万石,布匹绢丝五千车,蔬菜五十万石,这些物资,现在已经在贵国营帐之中,敢问戎狄上王,你我两国,可否正式开始和谈?” 那高坐于宝座之上的戎狄王闻言,点了点头,“贵使既然言而有信,且物资也送达了我戎狄营帐之中,那你我两邦的和谈,当然可以进行。” 李安平闻言,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这戎狄王出尔反尔,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等人的生命是小,大阳帝国还将面临一场战争。 见戎狄王的回答还算良好,李安平便继续说道:“那么,既然议和可以正式开始,那么我大阳帝国的首要条件,便是希望戎狄国能罢手休兵,停止两国之间即将爆发的战事,如此,才能进行后续的开放贸易,互通市场之举。” 戎狄大帐中,李安平这话一出,不少武将顿时叽叽呱呱吵嚷起来,“什么?让我戎狄国罢手休兵,这大阳帝国的鸟皇子,真当我戎狄国是组团到这里来秋游的不成?” 不过,见到上座的戎狄王都还没有发话,一众武将惧于戎狄王威严,却也不敢跳出来扯着嗓门大喊。 戎狄王背靠于宝座之上,身体倒向一边,右手托着下巴,正在锊着自己嘴唇边上的胡子。 “罢手休兵,也不是不可以。”戎狄王思量了半晌,说出来的第一句话,让李安平等人,心中顿时如久经阴雨初见到了太阳。 当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戎狄武将们的脸上,愤怒的神色更显。 “不过,我能相信你们大阳帝国么?” “或者说,数年之后,你大阳帝国,会不会撕毁盟约,悍然出兵戎狄,只为出这一口被逼议和的恶气?” 如果说戎狄王的前一句,是让李安平等人看到了希望的话,那么后面的话,却又是让整个议和陷入了阴霾。 第八十六章 附加条件 李安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两国之间的关系,变化无常,他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根本不能左右这等军国大事。 当然,更不能擅自做主,说他可以保证如何如何云云。 戎狄王也不可能相信他一个皇子的承诺,戎狄王要的是,一个让他能够痛下决心的理由。 张九阳见李安平一时间无言以对,便是站了出来。 说实话,他也不希望两个国家开战,因为一旦形势不好,他有可能会被逼卷铺盖逃难。 逃难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啊,地球上电视剧里面演过,但再真实的电视剧,也不能刻画出历史上哪一曲曲绝望悲歌惨状的十分之一。 也许最真实的史料可以,它们往往会写下类似于,“人人形容枯槁,面无人色,田园尽毁,妻离子散,饿绝昏倒之人遍野,人们眼神麻木,仿若末世来临。”这样的廖廖几行文字。 然后,一场劫难就此被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只有亲历者,才知道真正的惨状。 张九阳不喜欢这样的事情,那种境况是个人都不喜欢遭受。 他上前一步,看着戎狄王,然后躬身行了一礼。 戎狄王似乎对张九阳很是欣赏,他见张九阳站了出来,眼睛顿时都亮了几分。 张九阳心里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坚定,促成这一次的议和。 看着戎狄王,张九阳说道:“我想请教戎狄上王以及在坐的诸位戎狄大臣们一个问题,戎狄人的冬天,好不好过?” 张九阳这话一说完,戎狄大帐内,不少大臣都低下了头,甚至那些吹胡子瞪眼睛的一脸不服的武将,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戎狄国的冬天,气温能够达到恐怖的零下几十度,由于地处北地,冬季寒风自北而来,携带着直刺骨头的冷意,人只要吹上一股子风,就浑身冰寒。 用戎狄人的话说,就连狗熊都怕这样的冬天。 然而,这还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没有食物。 冰天雪地里的戎狄人,去哪里找粮食?冰雪最深时,可以将一人淹没,这样的季节,除了想找东西填饱肚子的戎狄人之外,一个活物都看不到。 在这样的季节里,很多戎狄人,最终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 戎狄王帐之中,陷入了久久的沉寂,张九阳的话题很刁钻很毒,他一下子切在了戎狄人最不愿提及的伤口之上。 看着戎狄大帐之中的反应,张九阳点了点头,“看来,答案大家已经心知肚明,既然如此,寒冬时节的戎狄国人,如同生活在毫无希望的巨大冰窖之中,那么,如今大阳帝国为戎狄国送来了粮食,送来了蔬菜,送来了棉被布匹衣服,后续,还将与戎狄国开战互利互惠的边境贸易,如此,戎狄上王,你还在顾虑什么呢?” “当然,戎狄上王所说的,我大阳帝国数年之后,会不会撕毁盟约,攻打戎狄,这一点,我等的确不能保证,在这里的所有大阳人,都不能给你这个保证,甚至于镇北大将军任金革,也不能给你这个保证。” “但是,有一点,却是戎狄王你必须要考虑的,那就是如今已是初秋时节,再过三两个月,你戎狄国内,就将迎来最残酷的寒冬。” “而戎狄人这个冬天,该如何度过,是吃着粮食盖着被褥,安然过冬,还是在冰天雪地的冷酷摧残下,绝望死去,到底是哪一种结果,便全在戎狄上王你,一念之间。” “至于后续的边境贸易的开展,这纯粹是一件对两国百姓都有着大利好的事情,通过贸易,戎狄国内的宝马牛羊,可以换成大阳帝国内的粮食布匹,富余人家,因此慢慢还会有积蓄,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戎狄人的冬天,就不再像以往那般,冰冷残酷。” “所以,到底是让戎狄人有机会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是继续用一条条的戎狄人命,去填满每一个寒冬的凛凛冬日,我想,戎狄上王你心中,一定早有决断。” 张九阳话音至此,便是落下,他知道,这些话,戎狄君臣需要时间去消化,去理一理。 但是张九阳不怕,这是一笔很容易算的帐,道理大家都懂,只是以前没有人提出来过而已。 戎狄大帐之中,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良久,戎狄王缓缓地从宝座之上,站了起来。 张九阳说得没错,大阳帝国数年之后,会不会反悔,没有人能给他保证,但是,有一点他更清楚,戎狄国人,需要粮食。 而且是,马上就要。 否则,接下来的这个寒冬,又将不知道要夺走多少戎狄人的性命。 在残酷的自然环境面前,容不得戎狄王,再有其他的考量。 然而,就在戎狄王准备开口之时,那帐中文臣一班,为首的那位臣子,却是开口说了话。 “王上,大阳帝国使者所言,的确句句在理,但,要想议和,我戎狄国,还是需要一个保证。” “否则,两国议和,就如一纸虚言,而王上你所忧虑之事,也可能因为没有保证,而致使大阳帝国肆无忌惮随意破坏盟约。” “哦。”戎狄王闻言,看向了这位他平时很是依仗的大臣,“不知卿所说保证,具体为何。” 这名戎狄文臣之首,低着头想了想,“此次议和,或者可以加上一个条件,便是那大阳帝国,需挑选一位仪态端庄的公主,嫁给王上你为妻。” “而这位公主,必须是当今大阳皇帝的亲生女儿,而不能是随便找个女人滥竽充数,如此,才能体现出大阳帝国的诚意,同时,也为两国盟约,提供一种保障。” 第八十七章 无理要求 这位戎狄文臣之首的话音刚落,张九阳就瞪大了眼睛。 “和亲?”这是地球华夏历史上并不鲜见的事情,很多朝代,为了稳固边防,亲睦邻邦,或是屈辱议和,都有进行和亲的真实事例。 但这些远嫁他国的公主们的命运如何,历史学家们一般很少提及。 历史书中虽然很少提及,但人们大概可以揣测一二,最起码远走他乡,远离亲人,置身于一个无比陌生的环境,这一点,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残酷的。 张九阳gen本就没有想到,戎狄首臣,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原本,张九阳觉得,以自己对戎狄国的分析和了解,从这个角度下手,对戎狄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一定能说动戎狄王答应和议。 但是,事实证明,张九阳想得太简单了,两个国家的错综关系,利益纠葛,双方上位者的各种考量,又岂是一番利口,便能解决得了的。 戎狄王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了这位戎狄文臣之首的身上,良久,戎狄首臣,冲戎狄王再次点了点头。 戎狄王收回目光,转而放到了张九阳身上,“我戎狄国首臣刚才所提条件,贵使觉得如何?” 张九阳一时间懵了,这事他根本做不了决定。 让大阳帝国公主出来和亲,又岂是他一名小小家仆能够决定的。 他把目光投向了第七皇子李安平,但看到的也是,李安平那茫然无措的目光。 和张九阳一样,这等大事,李安平也做不了决定。 “这个条件,我大阳帝国同意。”一道声音,从第七皇子李安平身后响起,户部侍郎杜执言,越众而出。 杜执言向转向李安平,行了一礼,之后才低声说道:“皇子殿下,微臣临行前,得了皇帝陛下的旨意,陛下说,如果戎狄一方提出和亲,便可应允,或者,为了促成议和,我大阳帝国,可以主动提出和亲。” “此事,陛下交由微臣全权处置,所以,事先并未向皇子殿下言明。” 李安平闻言,呆呆地看着杜执言,然后木然地点了点头。 “父皇啊父皇,你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真可谓是运筹帷幄,深谋远虑啊。” 杜执言说完,便是朝着戎狄王躬身行了一礼,口中再次说道:“戎狄上王,贵国所提此一附加条件,我大阳帝国同意。” 听到杜执言口中的同意二字,张九阳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是残酷的,士兵在打生打死,但有时候也得靠女人。 这一点,张九阳今天,深刻地体会到了。 见大阳帝国表示同意,戎狄王淡淡地点了点头。 戎狄王站起的身体,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如此,我戎狄国,同意按之前所提条件,议和。” 张九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却也有一种奇怪的怅然。 这场议和,终究还是将一个女人的命运,卷入了两国博弈的巨大漩涡。 然而,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在戎狄大帐中响起。 “王上,我不同意议和。” 这声音粗犷之极,更带有一股蛮劲,张九阳转过头,看着这道声音的主人,戎狄武将乌日勒。 一旁的戎狄文臣之首,闻言冷喝了一声,“乌日勒,你好大的胆,这是王上的决定,由不得你同不同意。” 乌日勒瞪着眼睛,梗着脖子,直视戎狄王。 “王上,你的任何命令,乌日勒都绝对服从,但这一次,我不同意。” 戎狄王闻言,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目光中有着道道危险的光芒闪过。 “乌日勒,就此退下,本王可以不追究你抗命之举。” 然而,乌日勒却顽固地摇了摇头,他一手指着大帐之中的李安平等人,然后说道。 “如果非要我同意议和,除非,那小子在我面前,自断一臂!” 乌日勒右手指向李安平等人,目光却是狠狠地锁定在了纪若昀身上。 张九阳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纪若昀是大阳帝国吏部尚书纪连海的长子,也是自己与李安平两人的朋友,乌日勒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是无理至极。 这家伙还在记恨,纪若昀击败了他的事。 戎狄大帐中,戎狄王不再说话了,乌日勒是他手下的得力大将,是军队行军打仗的有力依仗,作为君王,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照顾乌日勒的想法。 李安平冷着一张脸,眼见着议和之事已成,双方马上就可以把手言欢,着手商议后续的两国贸易之事,然而,就在这当口,却是突然跳出来了一个乌日勒。 李安平自然也是看出来了戎狄王的进退两难,戎狄王不可能真的砍了他这得力大将,但也不可能让他搅了议和的大局。 就在气氛无比僵持的这一瞬间,纪若昀的身形,一步踏出。 他来到乌日勒身前,冷声说道:“将军所言,只要我纪若昀自断一臂,你便同意议和,这话可能算数?” 乌日勒狠狠地看着纪若昀,“当然,如果本将军今日失言,便叫王上,将本将军推出去斩了!” 那宝座之上的戎狄王闻言,一声大喝,“好,这可是你乌日勒亲口应承的,我戎狄国人,对手面前,一颗唾沫一颗钉,如果你言而无信,那本王今日,定斩你项上人头。” 纪若昀闻言,微微颔首,“好,既然有戎狄上王的承诺,那我纪若昀,今天就送你乌日勒大将军一条臂膀又如何!” 纪若昀说完,手中长剑猛地出鞘,闪电般便是斩向自己的左臂。 一旁的李安平,张九阳顿时惊呼出声,然而,纪若昀的速度太快了,他们的呼喊刚刚出口,锋利的长剑便已经狠狠落下。 第八十八章 如此赏赐 眼见着,纪若昀手中的长剑,就要将自己的手臂砍下,眼见着,戎狄大帐之中,或将引发一场流血。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抓住了纪若昀挥向自己手臂的长剑。 大手之上,顿时涌出了殷红的鲜血,而纪若昀手中的长剑,已距他的左臂,不足一寸的距离。 纪若昀霍然抬头,只见那徒手抓住锋利长剑的,竟然是那原本逼迫着自己自断一臂的乌日勒。 而此刻的乌日勒眼里,看着纪若昀的目光,竟然有了一丝难得的敬佩。 他一把抢过纪若昀手中的长剑,然后平端于手上,躬身将长剑奉到了纪若昀眼前。 “君乃真勇士,自断一臂,面无惧色,未有丝毫退缩,这场议和,我乌日勒,不再反对。” 纪若昀呆呆的晃了晃脑袋,他从乌日勒手中接过长剑,有点不敢相信这与之前判若两人的乌日勒。 看着乌日勒手掌之上汩汩流动的鲜血,纪若昀第一次对这些粗犷野蛮的戎狄汉子,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宝座之上的戎狄王见状,顿时哈哈大笑,“好好好,纪若昀,乌日勒,两人皆是勇士,传令下去,将两人勇士之名,传送三军。” “本王对两位勇士,也将重重有赏。” 戎狄王说完,一挥手,便是有侍卫上前,为乌日勒包扎起了伤口。 乌日勒的手上在不住流血,他看起来倒是满不在乎,显然这家伙的粗犷是百分之百的纯成分,神经大条之极。 戎狄王心情大好,因为与大阳帝国议和,尤其是与大阳帝国互通贸易,是他此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文臣们自然对议和不会反对,而武将那边,连乌日勒都已经服了,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再跳出来招戎狄王的记恨了。 当夜,戎狄王大摆宴席,犒赏大阳戎狄两国使者及将士,乌日勒与纪若昀两人,最后甚至坐在一张桌子上你一杯我一杯地拼酒。 吃着大阳帝国刚刚送来的粮食和酒水,戎狄大臣们有一种若在天堂的感觉。 他们虽然惯吃肉类,但对中原地域软糯香喷的大米饭早就向往了很多年。 他们吃得很幸福。 再有就是大阳帝国的酒,苦涩中带着微甜,和戎狄国内生产的奶酒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酒水是怎么来的呢,当然是张九阳在当初筹集物资的时候,主动提出来的。 目的是做什么呢?当然是就为了眼前这一幕。 你没看见,戎狄王端着酒碗,已经就差和第七皇子李安平称兄道弟了。 而纪若昀与乌日勒这一对之前的死对头,现在已经抱在一起互相在喊大哥。 看来,张九阳这家伙,还是深谙地球上“烟搭桥,酒铺路”的道理的啊。 整场酒宴之中,张九阳是最清醒的一个人,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和韵薇在这戎狄营帐中。 这妞发现他又喝醉了,张九阳估计会挨揍。 是夜,纪若昀被戎狄王特意安排到了一个单独的大帐。 为什么呢,说是戎狄王要兑现白天的承诺,要给予勇士纪若昀,一番重赏。 纪若昀昏头转向的,酒喝多了,上头,被戎狄卫士扶进了大帐之中。 一头扎在铺满松软毛皮的大帐之中,纪若昀就准备睡觉。 这样的大帐,还真奢豪,帐中点着炭火,温度正舒服。 反正,一般戎狄人住不起这样的大帐。 眼皮简直撑不住了,纪若昀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 突然,一阵莺声燕语突然从大帐外传来,同时,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传来进了。 这些脚步声的主人径直走进了帐中,然后纪若昀一抬头,就看到了几个妩媚的戎狄女人。 戎狄女人的身材很火辣,纪若昀猛然坐了起来,难道自己进错了大帐。 戎狄美女们涌了过来,纪若昀顿时酒醒了不少,忙问,这一问才知道,这竟然就是戎狄王的勇士奖赏。 美女们见纪若昀已经搞清楚了状况,便是贴身靠着纪若昀,开始帮他宽衣解带。 眼见着,大帐之中,就将芙蓉帐暖试春宵,然而,纪若昀却是猛地跳了起来,他如同屁股上被砍了一刀的战马,“嗷”地发出了一声痛嚎,然后一个箭步,夺门而逃。 纪若昀的酒意,此刻已经完全惊醒,他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滚回了自己原本所在的大帐。 戎狄女人们别有一种北地戎狄特有的美,这种美在大阳帝国的女子身上很难看到,纪若昀狼狈逃回去之后,一时间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当夜,纪若昀在患得患失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失的是戎狄美女们的妩媚,一直挠得纪若昀心里猫抓一样痒痒的,得的是,这种事情一旦被他那家风严格的父亲知道了,搞不好会被逐出家门。 老头儿一定会气得抖着胡子唾沫星子乱飞,指着纪若昀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忤逆子,现在真他妈的的向往北地风光了!” 第二天,纪若昀顶着大大的熊猫眼钻出了大帐。 张九阳走过来拍了拍纪若昀的肩膀,说道:“好操守,美女坐怀端然不动,哥佩服。”然后就是哈哈哈一阵大笑。 第七皇子李安平,盯着纪若昀看了半晌,“要不,哥回去跟吏部尚书大人说说,看他允不许允许你找个戎狄女人?” 纪若昀闻言,飞起一脚,将这两人踢出去了好远。 第八十九章 功成归国 第二天,戎狄国的军队,开始拔营退兵,他们护送着那一批物资,开始缓缓地退入了戎狄国那茫茫无边的国境之内。 戎狄国的冬天即将到了,但这一年,有了这批物资的戎狄国,将不再有人因为饥饿和寒冷而死去。 戎狄国是一个人人皆兵的部族,所有参与战斗的戎狄人,都能够领到一份物资。 而且,后续的边境榷场开通,也将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进入戎狄国境内。 户部侍郎杜执言,留了下来,他要与同样留下来的戎狄国首臣,商议后续的两国贸易互市的具体事宜。 杜执言朝着第七皇子李安平走了过来,表示,如今大事已定,皇子殿下可以悠悠然回国了。 换句话说,就是,如今议和大事已经敲定,便没有你第七皇子李安平和张九阳等人什么事了,回去继续当皇子去吧。 第七皇子李安平闻弦歌知雅意,他朝着户部侍郎杜执言,微微一抱拳,便是带着队伍,离开了戎狄大帐。 返回的队伍,经过镇北大将军任金革的地盘的时候,受到了任金革的热烈欢迎。 尤其是于此次议和有大功的张九阳,任金革口中直道,愿与张九阳倾心相交。 以一介家仆身份,能得到一位大将军的认可,张九阳也算是,很给地球人长脸了。 不费一兵一卒,退走戎狄国二十万兵马,任金革对张九阳,简直是赞不绝口。 兵法上常言,百战百胜,不是最牛逼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牛逼的啊! 说的就是张九阳这样的人吧。 得到了任金革这般高度赞扬的张九阳,老脸一红,他赶紧摇头,他觉得,他只不过是运气好,在从未有过的条件下,大胆提出了两国互市的建议而已。 实在是不敢居功,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戎狄国如果吃得饱饭,也是不愿意打这一场战争的。 当然,战争狂人在戎狄族群中向来并不鲜见,但如今的戎狄王审时度势,体恤民情,恰好不是战争疯子。 否则,这一次,两国又必将会被拖入战争的残酷深渊之中。 也就是说,这场议和的成功,关键不止在张九阳,还在于戎狄国。 他们为了粮食打了很多年,戎狄王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了。 做做生意不好吗,稳坐钓鱼台等着进钱不好吗,干嘛非要打生打死? 顺便还可以改善一下戎狄人的生活条件。 这也许就是此刻,戎狄王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 议和成功的消息,在第三天的时候,传回了大阳帝国国内。 大阳帝国国内,百姓欢声雷动,能不打仗,尤其是一场没有把握的仗,老百姓谁不高兴呢。 最起码,妻子不用担心丈夫死于繁重的徭役,老母不用担心自家儿子一去一抷黄土掩埋从此不复返。 第七皇子李安平和张九阳的名声,很快便传遍了大阳帝国国内,而纪若昀,则成为了人们眼中的大阳帝国勇士,他敢于直面比自己彪悍的敌人,并且把这个彪悍的敌人放倒了,这一点赢得了无数姑娘的青睐。 不少姑娘精心打扮自己,就等着纪大公子回国之后,在大街上,故意和纪大公子撞在一起。 或者,专门跑去纪府门前送花。 或者,求着老爹将自己嫁入纪府大门。 总之,纪若昀的身份,地位,才貌,都配得上姑娘们美好的幻想。 张九阳和李安平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人们更多的将他们冠名为英雄,他们联手阻止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 纪若昀自从被戎狄王重重“赏赐”了一番之后,就一直桃花运很旺。 这一点,连第七皇子李安平,都忍不住羡慕了。 李安平等人,是在离开戎狄国之后,第五天返回广源城的。 纪若昀知道有不少的姑娘在城门口举着鲜花等着自己,望穿秋水之后,很没用地爬城墙溜了。 第七皇子李安平入城之后,回宫复命去了,至于张九阳,乖乖的跟着和韵薇,去了和府。 和四海对于自家女儿风风火火地冲去救张九阳的事情,还是很介怀的,从他拉着的脸上就可以看出。 但这一次和四海并没有阻止和韵薇,他心里还是清楚,毕竟不可能真的让张九阳这个可恶的家伙真的挂了。 和韵薇到达和府后,和四海就让张九阳赶紧滚蛋,只说了句,静候本老爷对你的人事安排。 和四海从这一次的议和中,还是得到了很深的启发,那就是张九阳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大宝贝,百分之百纯粹的会下大金蛋的鹅,再不把他充分利用起来,那就是他和四海傻。 简直不符合他一名富商,充分利用身边条件的设定。 所以,和四海决定,对张九阳进行一下人事调动,只不过,具体把他放在哪个位置上,和四海还没有想好。 总之,就是要充分将张九阳这小子的能耐,完全地发挥起来。 好让他给老子,赚更多更多的钱。 与此同时,作为富商的和四海,敏锐地察觉到了,张九阳这一次所开辟出来的巨大市场和带来的众多商机。 戎狄国国境广袤无垠,地广人稀,所生特产不少,对中原地域物产,极为喜爱,而同时,戎狄国内的宝马牛羊等物产,也是中原地域难得的异域商品,这样一来,戎狄与大阳帝国之间,岂不是又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巨大的,可以赚得很多钱的市场? 而这个市场,既然是自己手下的人开辟出来的,那么,和四海就决定,要率先在这片市场中占取一席之地。 那怎么去占取这无比重要的一席之地呢,而且动作要快,作为富商,他很清楚,最先进入这片市场的,获得的利益也就将最大。 第九十章 被提拔了 和四海首先想到的就是在朝廷之中找人,找说得上话的人,找谁呢,找吏部尚书纪连海,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怎么搭上纪连海这一根线,和四海便是想到了张九阳。 张九阳这家伙一天上班虽然不按时打卡,甚至经常还擅离岗位,跑出去喝酒吃大席,但终归还是有用的。 吏部尚书纪连海的长子纪若昀,现在正与张九阳打得火热,或许可以通过张九阳,找上纪若昀,然后搭上纪连海这条线。 和四海心中的算盘,渐渐清晰,他对张九阳的安排,也渐渐有了眉目。 而另一边,第七皇子李安平进宫之后,得到了皇帝老儿和朝臣的一致高度赞扬,皇帝老儿表示,要重重奖赏第七皇子李安平。 李安平很知分寸,他趁此机会表示,愿意在大阳戎狄两国边境贸易这一事上出几分力。 考虑到李安平是此次议和的首要人物,和戎狄国那边最是熟悉,所以皇帝老儿略加思索,便是同意了。 皇帝老儿人老成精,他也看中了两国互市这一块巨大的利益蛋糕,他决定,将两国的边境贸易纳入朝廷管辖,由朝廷派出专门的官员负责,大批的物产交易,由朝廷来掌握和完成,而剩下的份额,则可以出让给大阳帝国的商人们,但是商人们进入边境市场,就必须要另交一份边境贸易准入税。 皇帝老儿很清楚,这份准入税虽然不低,但商人们一定会趋之若鹜,因为,能赚得的利润,更大。 大阳帝国当今皇帝李开继,如今虽然年岁已高,头脑却是清醒得很。 这般盘算,也不愧是一代守土强国的帝王。 和四海通过纪若昀搭上纪连海这条线的时候,纪连海爽快地答应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在纪连海眼里,和四海还算是一位比较厚道的商人。 和四海在去年的大旱之中,出粮救济百姓,这件事朝野皆知。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张九阳乃是和府的家仆,纪连海这个老头,对张九阳很是欣赏。 第二天朝堂之上,纪连海提出了这件事,皇帝老儿对和四海也很有印象,一是因为万商大会,而是因为救济灾民,三是带头凑了议和物资,皇帝老儿想了想,答应了纪连海提出的请求,让和四海成为整个边境贸易市场,第一个而且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经营除盐铁之外的所有商品的商人。 而且,还享有皇帝专门授予的特许通行的便宜之权。 和四海就这样,成为了整个大阳帝国与戎狄国,边境贸易市场中,第一个进入了大阳帝国商人。 而第七皇子李安平,皇帝老儿估计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这个儿子,所以他给第七皇子李安平派的差事是,全面负责边境贸易市场的所有事宜,而户部侍郎杜执言,则成为了他的助手。 边境贸易市场,是在议和成功后半月之内搭建起来的,朝廷斥资从他国购进了粮食等物资,因为大阳帝国今年的收成,尚不足以大量出售,而这样的情况,将随着大阳帝国经济以及农业生产状况的恢复而有所好转。 朝廷商品进入市场的第二天,和四海的十几家店铺,就在边境贸易市场中开张了。 从这件事中,张九阳感觉,和四海不愧为大阳帝国数一数二的巨商,他的成功,不是依靠着掌控土地等必要生产资料以掐着别人的命脉这等暴力的方式来发的财,而是他真的具有高瞻远瞩的商人敏锐洞察力,不论是之前的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还是前不久的第一个跳出来筹集物资,都充分体现出了他的深谋远虑。 开仓放粮这个过程中,他以上亿的消耗,换得了整个大阳帝国朝野百姓的认可,筹集物资这一件事中,又是一笔不小的投入,换来的是这一次边境贸易市场的率先准入和特许通行,不得不说,这是两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综合比较之后,就会发现,这两件大事中,和四海的支出很大,但显而易见,和四海的收益则更大。 这就是大商人,他们擅于用更大的支出去换取更大的收入,而且目光独到,还往往先人一步。 皇帝老儿的旨意下达后,第七皇子李安平,走马上任,终于不再是广源城哪个无所事事整天在观山楼上看风景的闲人。 当然,大多数的时间李安平还是在广源城,很多具体的繁琐事务,一般都是杜执言在处理。 镇北大将军任金革的大军,成为了两国边境贸易市场最坚实的后盾。 而张九阳,也终于领到了他的新差事,和府首席经营掌柜。 这个称呼是和四海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据说和四海对此自鸣得意了好久。 什么是首席经营掌柜呢,大概意思就是,张九阳这家伙,可以在和府所有的经营事务上做决定并推动执行了,也有了一定的财政权,但大权还是捏在和四海手里,大事还是得和和四海商量。 从级别上来讲,张九阳如今的身份,已经仅仅比和府管家和珅,低那么一点点了。 张九阳,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混了这么久,终于他妈的有了点人样。 有身份了,有逼格了,那么,接下来,开着经商外挂的张九阳,会干些什么事出来呢,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第九十一章 公主淑雅 正当大阳帝国举国上下,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的时候,一个女子的命运,却是没有任何人关心。 哪怕,她是大阳帝国娇贵无比的公主。 议和成功的消息传回大阳帝国之后,皇帝老儿就在物色与戎狄国议和的人选。 在大阳帝国当今皇帝的膝下,有三位女儿。 第一位是三公主,李淑雅,第二位是四公主,李芝谊,第三位是六公主,李群玉。 皇帝老儿儿女满堂,加上太子李景同,二皇子李桀,五皇子李谨,七皇子李安平,共得七位皇子公主。 而这三公主李淑雅,便是大阳帝国当今皇帝与一位侧妃所生,三公主李淑雅,生得美貌无比,优雅端庄,她的美貌,曾引得不少邻国的皇子们前来求亲,某一段时间,甚至踏破了大阳帝国的宫门。 当时的大阳帝国,强盛无比,如日中天,自然不太把这些邻国的皇室通婚请求太放在心上,于是,皇帝老儿便把一切的决定权,交给了三公主李淑雅自己的来决定。 最终,三公主李淑雅表示,自己虽已经到了待嫁之年,但却是依旧还想陪伴在父皇母妃身边。 所以,得知了自家女儿心意的大阳帝国皇帝,便是客客气气地把这一群求亲的邻国皇子们,打发走了。 实际上,三公主眼光甚高,那些牛皮哄哄,前来求亲的日鼓鼓的皇子们,她一个也没看上眼。 三公主李淑雅,人如其名,性格贤淑,温和优雅,在接下来的几年之中,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刺绣,服装设计,以及种桑织布之上,在三公主的府邸之中,甚至还开辟出了一片农田,专门用来种植培育桑麻等经济作物。 可以说,三公主李淑雅,实在是一位心灵手巧,聪明善思的务实类大美人。 她和其他那些达官贵人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府上千金相比,有着一个这个时代女子少有的干练美。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干练优雅的美人,如今的命运,却猛然之间变得扑朔迷离,凶吉难卜。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起因是一道从皇宫里面飘出来的圣旨。 几日前,当今皇帝老儿下旨,此次与戎狄国议和,边境贸易之事已经商议妥善,两国议和之事,即将完全,故特命大阳帝国三公主李淑雅,剪妆沐浴,修身静处,于三日之后,由大阳帝国皇家送亲仪仗,陪护至北地戎狄国,与戎狄王完婚。 这一道圣旨,如同一记响雷,炸响在了李淑雅的世界上空。 前往北地戎狄,还嫁给戎狄王为妻,戎狄人野蛮粗犷,不通文明,再加上北地荒凉冷寂,冬天寒风刺骨,如剑似刀,大阳帝国之中,去过戎狄的人,都少之又少,更何况一名公主。 况且北地戎狄,国境面积茫茫无边,一入戎狄,如鱼入大海,再难找寻,从此,便是与大阳故土,相隔千里万里,要想回来,已经遥遥无期。 三公主李淑雅,内心苦涩无比,但圣旨既然已经下达,便是不可违拗,她缓缓跪地,螓首低垂,接过了圣旨。 其实,关于和亲的人选,皇帝老儿的金銮殿上,有过一次争论。 毕竟谁的女儿都不想嫁去那么偏远寒寂的地方,所以,皇帝后宫的皇后妃子们,都在想办法左右皇帝的决定,然后好让自己的女儿躲过这场远嫁的灾难。 但后宫内的妃子们,力量有大有小,而且,当然是皇后的力量最大。 最终的结果是,六公主李群玉,年纪尚小,如今刚刚年过十八,不宜婚嫁,所以被排除到了和亲人选之外。 而实际上,六公主李群玉,除了年纪的确尚小之外,还有一点,那便是她乃如今太子殿下李景同和二皇子李桀的亲妹妹,当今皇后的亲生女儿。 而四公主李芝谊,她的母亲乃是如今大阳帝国皇城禁军羽林军大将申从虎的亲姐姐,申从虎在金銮殿上,一双虎目瞪得大大的,谁敢提到李芝谊的名字,申大将军的一对牛一般的大眼就瞪了过去,其中的意味很是明显,如果不想某天羽林军在你家门口集体撒尿,就闭上你的鸟嘴。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众大臣噤若寒蝉,尤其是官职不太高的那几位,根本就不敢多说话,生怕一旦说错了,散朝之后就被羽林大将军转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揍一顿,申从虎长得五大三粗,这班身材孱弱的文臣,根本就不是人家都对手。 而那些官职高,又不惧于申从虎,这些家伙精得很,知道这是皇帝老儿自家的事,这里面弯弯道道多得很,牵扯着不少皇亲国戚后宫妃嫔,这根本就是一场后宫势力的暗中较量,所以这等头疼的事情,还是交给皇帝老儿自己决定吧。 皇帝老儿的几个老婆在互相掐架,你一个当臣子的管得了吗,当然管不了,看到了都要躲得远远的,所以份量够重的几位大臣,一个个规矩得很,低眉顺眼,一言不发,仿佛金銮殿上,是他们站着禅定的地方。 所以,这样一来,整个金銮殿上,就只剩下了羽林大将军瞪着一双牛眼,在神采飞扬地瞪视人。 这样一来,议和人性之中,就只剩下了三公主。 三公主李淑雅的母亲,乃是一位侧妃,没有多大权势,在朝中也没有可以说得上话的亲戚,而且三公主如今的年纪,已经二十有五,早就已经到了待嫁之年,这样的姑娘还不嫁出去,难道先让比她小的四公主,六公主出嫁么? 这是当日议论之时,大阳帝国朝堂上的言论,不少官员认为,三公主李淑雅,一来,端庄秀丽,知书达礼,通晓农耕桑织,二来,年纪也的确到了待嫁之年,实在是此次和亲的不二人选。 第九十二章 好巧不巧 而实际上,更多的官员心里,是觉得这姑娘的年纪已经老大不小了,实在是该出嫁了,天天关在屋里织布啊,纺纱啊什么的有什么用,大阳帝国又不缺你那几匹布。 所以,最终,和亲的任务,就毫无悬念地落到了三公主李淑雅的头上。 这是一场后宫博弈的结果,最没有权势和依仗的三公主,成为了远嫁戎狄国的最佳人选。 三公主府邸,接过圣旨的李淑雅,待皇宫使者走后,便是整个人瘫软在地。 侍女们赶忙扶起地上的李淑雅,将她搀扶到了内室之中。 远嫁戎狄,不是一件小事,更不是一件容易事,李淑雅虽然平时眼光挑剔,心气高绝,遇事显得淡定从容,但也禁不起这样的打击。 但皇命已下,她根本无从违拗,只能服从。 李淑雅在自己的绣榻之上,某一刻,甚至有了一种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嫁给那些衣着光鲜,得意洋洋的邻国皇子们要来得好。 然而,这样的想法才刚刚产生,李淑雅便是猛地坐了起来,她心中此刻实在是压抑难受,她想出去走走。 三公主李淑雅,心情烦闷之极,她一个侍女都没有带,只身出了门。 在这样的情况下,三公主只想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她根本没有去择路,随便朝着一个方向就走了过去。 而这个方向,好巧不巧,便正是通往和府大门的方向。 张九阳如今做了和府的首席经营掌柜,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干得风生水起呢,这一天,刚刚搞定了一件事的张九阳正匆匆往和府赶呢,迎面一不注意就撞上了一个人。 这一撞还撞得不轻,张九阳被撞出去了好远,而那被撞之人,却也是一下子被撞得滚到了一边的巷子里,与此同时,还发出了一声惊呼。 听声音,这竟然还是一个女人。 张九阳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他由于走得太急,以至于撞了一个人还被反弹力冲出去了好几步。 揉着与地面亲密接触而变得疼痛无比的腰背,张九阳赶忙跑上前去,扶起了那名被自己撞倒的女子。 女子生得眉目如画,端庄秀丽至极,在张九阳眼里,眼前的女人肤如凝脂,雪白细嫩,仅仅是通过目光,也足够感知到这一点,她在张九阳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容颜虽然美丽无比,但俏丽的脸颊之上,满是阴霾,眼眉之中,愁云紧锁。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从公主府中独自一人出走的三公主李淑雅。 李淑雅心中压抑非常,她一想到自己即将远嫁戎狄,就心内如麻,为什么所有的人中,选中的就偏偏是自己,父皇,我也是你的女儿啊,难道,你就忍心,将自己亲生的女儿,远嫁到哪荒凉冷寂的戎狄野蛮之地吗? 还是说,在你们高高在上的帝王眼里,一切都可以作为利益的交换,只要是对你有利的,你都会照着对方所提的条件,拿出来与别人交换,那怕是自己的女儿。 一想到这里,李淑雅就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件物品,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在与敌国的谈判中,被自己的父皇,毫不犹豫地拿了出去。 此刻的李淑雅,心中充满了对皇帝李开继的怨恨,同时,一种因自己未知命运而产生的凄怆,那种被自己父皇当作交换物品的伤心,以及即将远离故土的心若死灰,如此种种情绪,一起涌上了三公主李淑雅的心头。 她心中难受至极,眼中凄苦的泪水早已盈眶,虽然目光看着前路,但是早已经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也就连路上的行人也是视而不见了。 张九阳扶起这个女人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不对。 这个女人生得美丽无比,身上更是有一种高贵的气质,但是此刻她的身上,却是有着一种浓浓的绝望凄苦,以至于对外界的所有事情,她都已经毫不在乎。 她站起身来,还没待张九阳说话,便是抬脚就走,眼尖的张九阳注意到,一行泪水,在这一瞬间,沿着她光洁的脸颊,滚滚而下。 难道是被自己撞痛了?张九阳纳闷地挠了挠脑袋,但也不至于哭了吧。 张九阳摇了摇头,就欲走开,反正这个女人看起来也没事,就是反应有些奇怪。 然而,那刚走出去几步的美丽女人,口中的一句话,让张九阳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命运凄寒之时,平坦之处亦跌跌撞撞磕绊不已,如此之事,莫不是预示着我李淑雅这一北去,未来便是昏暗无光。” 美丽的女人说完,闭上眼睛,她仰着头,任由泪水在精致的脸颊上奔流。 这个时代的女人内心是脆弱的,被撞一下也能扯上自己未来的命运,但这个时代的女人也是可悲的,她们的命运也的确脆弱,因为,她们的命运大多数时候都被捏在别人的手上。 就如眼前的三公主李淑雅,没错,她就如一件东西,在大阳帝国需要的时候,被大阳皇帝毫不犹豫地拿了出去。 哪怕此前,她贵为皇帝的女儿,一国公主。 张九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再也走不动步了。 这个女人就是李淑雅?自己大街上随便撞了一个人也能撞到公主,他觉得,这样的运气应该拿到地球上去买彩票。 不过,张九阳转念一想,难怪这个女人形容枯槁,心如死灰,使得她那原本无比美丽的容颜,此刻显得黯然无光。 试问,哪一个女子,在得知自己即将远嫁敌国,作为两国议和的一个条件的时候,心中不凄苦呢。 第九十三章 帮她一把 这可不是童话故事中的农家姑娘嫁给了皇子这样的浪漫故事,而是两国之间的一种交易,她的命运究竟会如何,谁都无法知晓。 所以,三公主李淑雅此刻的种种表现,都在情理之中。 张九阳止住脚步的身体回转,然后转身走向这个美丽的女人。 几步来到这个女人身前,张九阳躬身微微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在下眼前的,可是当今皇帝陛下的掌上明珠,三公主李淑雅殿下?” 被张九阳这一挡,李淑雅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她淡淡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摇了摇头,“先生不必介意,李淑雅行于路上,心思恍惚,就算是被先生撞倒,那也有淑雅的责任在内,先生大可不必因此而自责。” 张九阳闻言,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充满古怪,换作平常,按一般的设定来说,一介平民,要是冲撞了一名高贵的公主,那还得了。 公主们往往都是会大发雷霆的,轻则站起身来跳着脚大骂,然后指挥着下人将这胆敢冲撞自己的贱民狠狠一顿打,重则,搞不好这位不长眼的贱民,还会因此而丢掉小命。 但是,眼前的这位,全然没有这些操作,不但没有破口大骂张九阳,撒着泼跳着脚要将张九阳狠狠地教训一顿,反而是将过失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并让张九阳不必自责。 张九阳瞪大的眼睛慢慢眯起,他心中暗道,看来,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是刁蛮撒泼的啊,最起码,眼前的这一位就不是。 三公主李淑雅这话一说完,便是不再看张九阳,继续朝前走去。 看着李淑雅那凄苦无比的背影,张九阳赶忙追了上去,问道。 “敢问公主,可是因为即将北嫁戎狄,而心中凄怆难受?” 那三公主李淑雅闻言,顿时停下了脚步,“先生何人,竟然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即将远嫁的事情。” 张九阳闻言,顿时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果然是心思恍惚,你的身份是你刚才自己说出口的,至于你要远嫁戎狄的事,现在几乎整个大阳帝国的人都知道了。 不过,虽然三公主李淑雅如今心内郁结以至于精神恍惚,但张九阳是清醒的啊,这家伙不但清醒,而且清醒得很,他在听到李淑雅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张九阳要帮她,原因是为什么呢,不是因为张九阳是一个烂好人,也不是这家伙见人家生得好看而心生怜悯,而是因为此次议和之事,基本上都是张九阳在跳上跳下的折腾,但最终,和亲这一条,却是他最无力,也是完全没法决定的。 同时,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个被推选出来的女人,命运会如何,很难有人知道,远嫁异国他乡,文化环境风俗皆迥异,而且两国之间,前不久还是敌对的关系,任何人用脑子想一想,都知道这一段和亲,被选出来的女子,命运多是凄惨至极。 所以,张九阳觉得,这一次的议和,对方提出和亲这一条,的确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但这个被选出来的命运未知的女子,他却是十分的同情。 而又正是因为此次议和之中,张九阳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所以,在遇到这个被挑选出来和亲女子的时候,张九阳更想帮助她一把。 这是一种是人皆有的恻隐之心,换句话说,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全力促成了和议,但是最终却是要搭上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这样的事情,让张九阳在面对上李淑雅的时候,做不到不管不问。 所以张九阳想帮李淑雅,是因为他觉得,和亲这一事中,有他的责任在内。 一个帝国的生死存亡,由一个女人脆弱的肩膀来挑起,以一个女人未知的命运来做保证,在真的遇到和亲人选李淑雅,又亲眼见到她如同行尸走肉,心若死灰的时候,张九阳又如何能保持无动于衷呢。 张九阳再次躬身行礼,然后缓缓说了一句,而就是这句话,让三公主李淑雅的眼中,顿时恢复了几分神采。 “鄙人张九阳,是此次两国议和时七皇子的随行人员,依在下看来,大阳帝国此次与戎狄国联姻,其实也并非前途一片黑暗,三公主大可不必,如此伤心动怀,失魂落魄,以至形容憔悴,颜色黯淡。” 那三公主李淑雅闻言,顿时眼睛瞪大,她在听到张九阳自报名姓的时候,就已经十分震惊,以至于张九阳后面的话,她都没有完全记住。 这个在大街上撞了自己的陌生人,就是此次两国议和之事中,最大的功臣,张九阳? 而自己的命运,便是因为这一次的议和,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命运就是这么神秘莫测吗,让自己尚在大阳故土的时候,还能遇到这个一力促成两国和议的大功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免去了两国之间的兵祸,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李淑雅作为大阳帝国公主,应该感谢张九阳。 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自己的命运,却也是卷入了这一场议和之中,如此相遇,让李淑雅一时间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李淑雅当然知道,提出和亲条件的并不是张九阳,这个男子从始至终,好像都没有考虑到这方面。 反而是自己的父皇,一口应下了戎狄和亲的要求,并且对此早就有所计划。 所以,当真正的遇到这个议和之事中,起着关键作用的人物时,李淑雅的心里,终究还是提起了一点兴趣。 凭心而论,在李淑雅心里,张九阳的确是此次议和的英雄,只不过如今自己也卷入和亲之事中,李淑雅心里的感受,就远远不止敬佩与感激这两种。 但李淑雅毕竟是蕙心兰质之人,她虽然如今心乱如麻,悲怆难受之极,但她还是敏锐地抓住了张九阳话中包含的其他东西。 这里播一条通知,在追此书的书友,还请大家务必移步书下的调查贴,留下你的评论,本人在做一个调查,感谢感谢支持,吼吼。 第九十四章 心态转变 李淑雅暂时收起了心中的各种心绪,她看着眼前这陌生却又名声已然大噪的陌生男子,轻声问道:“先生就是那直面戎狄国王,最终促成议和的张九阳张先生?” 张九阳闻言,摊了摊手,“没错,公主殿下,我就是张九阳。” 李淑雅见张九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然后便是接着问道:“先生刚才所言,说此次和亲之事,我李淑雅的前途命运,也并非全然一片黑暗,不知道先生此话,是什么意思?” 李淑雅毕竟是心灵手巧之人,所以一瞬间便是明白了刚才张九阳的这话,一定是意有所指,所以才有此一问。 而且,在李淑雅心里,张九阳既然是直面过戎狄王的人,又是以言语说动戎狄王的人,那么,这样的人,对戎狄王乃至戎狄国一定会有很深的了解。 既然张九阳对戎狄王以及戎狄国都是深有了解,那么,他刚才的话,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李淑雅这句话一问完,便是一双美目看向张九阳,她很期待张九阳即将给出的答案。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没错,依在下看来,公主此次远嫁戎狄,前途并非是一片黯淡。” 李淑雅见张九阳再次肯定了这一句话,眼中顿时神光一闪,追问道:“不知先生所说,具体所指为何,李淑雅愿闻其详。” 李淑雅不愧有淑雅之名,你看人家这句话,说得多么礼貌,张九阳在这一瞬间,都不觉得眼前这与自己说话的,是一名身份高贵的公主。 张九阳挑了挑眉毛,李淑雅这等良好的修养,亲和的待人态度,让他决定真正的帮李淑雅这个忙。 于是张九阳继续说道:“公主殿下,其实这一点,不难判断,此次议和过程中,在下观那戎狄王,虽然生得粗犷凶恶,但却是心细如发,极善思虑,且精通中原地域语言,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几乎与中原地域之人无异。” “其二,当今的戎狄王,虽然作风全然带着一股戎狄人特有的野蛮彪悍,但其人知书达礼,头脑清晰,善于用人,御下有方,不得不说,是一位不错的君王。” “而这样的君王,一般对待自己的女人,差不到哪里去。” 当张九阳说到这一句的时候,那三公主李淑雅的目光中顿时一闪,脸上也露出了几丝绯红。 “另外,戎狄王此人,亲民爱民,顾全大局,他们戎狄王虽然爱打仗,但如今的这位戎狄王似乎除了会打仗之外,还很会权衡利弊,也就是说,如果此次的议和,不是因为戎狄国有着这样一位体恤民情的王的话,那么鄙人也不可能用一番利害关系就说动了历来喜好征战的戎狄。” “也就是说,当今的戎狄王,还算是一位爱民的上位者,对待民众尚能如此,对待自己远嫁而来的老婆,应该也不会太差。” 说到这里,三公主李淑雅,忍不住脱口问道:“先生,老婆是什么意思。” 张九阳闻言,翻了个白眼,又说顺嘴了,他连忙补充道,“就是妃子妻子的意思。” 李淑雅闻言,点了点头,便是听到张九阳继续说道。 “而这便是在下刚才那番言语的第一点原因。” 张九阳说完,便是看定三公主李淑雅。 “公主殿下可知,在我的老家,如今的年月,女子从天南嫁到地北的这种情况,屡见不鲜,甚至于,远嫁异国他乡的,也不在少数。但这些女子,她们只要嫁对了人,就同样可以过得很幸福。” “所以,公主殿下如今虽然远嫁,但前途命运,依在下看来,倒也并非全然一片黑暗。” 张九阳所说的老家,当然是指的地球,如今的地球,女子远嫁已经根本不是一件稀罕事,至于跨国恋,两个拥有着不同国籍的人结婚,然后生个混血儿,这样的事情,也是早就已经见怪不怪的了。 但这样的观念,对于这个时代的三公主李淑雅来说,还是第一次听到。 三公主李淑雅陷入了沉思,张九阳刚才的那一番话,不无道理,李淑雅心智远超常人,从张九阳的话中,她敏锐地抓到了一些关键的东西,即使远嫁,她也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完全由别人掌控。 了解自己未来的夫婿,就是掌握自己命运的一种方法。 如果当今的戎狄王,果真如张九阳所言,那般粗犷外表下隐藏着细腻的内心,如中原人一般知书达礼,并且还体恤爱民,头脑清晰,深谋远虑的话,那么这样的男人,倒也称得上一个不错的评价。 而嫁给这样的男人,似乎也真的,好像差不到哪里去。 起码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一国君王,而不是之前来向自己求亲的那些邻国油头粉面的皇子。 三公主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 女人就是这样,对自己的未来看不清楚的时候,是各种惊慌难过,但一旦有人帮她们拨开迷雾的时候,她们有时候搞不好还会开心得笑出来。 其实,关于这一种心理的变化,又岂止是女人,男人有时候也他妈的一个样。 张九阳敏锐地察觉到了三公主的变化,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而且,是最重要的部分,还没有说完。 轻轻地咳了两声,张九阳继续说道:“公主殿下,这前面两点,是在下根据本人的一点观察和经验得出的结论,而后面的几点,则是在下的一点建议。” 第九十五章 豁然开朗 “而这几点建议,或许才能真正的决定公主殿下未来的前途命运。” 那李淑雅见张九阳这样说,顿时是脸色郑重,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不知先生所说的建议为何,李淑雅愿洗耳恭听。” 张九阳点了点头,“在下听闻,公主殿下平日里喜欢种桑植麻,绣花织布,鄙人的建议,便是得从这种桑植麻,绣花织布上着手。” 李淑雅兰心蕙质,听了张九阳的这般言语,眼中已经是若有所思,但是还是迟迟不得要领。 她欠身又朝张九阳行了一礼,“这种桑植麻,李淑雅虽然擅长,但具体如何加以利用,还请先生指点。” 张九阳摆了摆手,“指点说不上,在下只知,那戎狄国中,百姓并不擅于耕种,更不善于勾织,若公主殿下远嫁戎狄之后,于那戎狄国中,挑选肥沃土壤,引入中原地域的桑麻种子,进行播种培育,继而,将这种中原桑麻的种植技艺,传授予戎狄国人,再然后,挑选心灵手巧的戎狄妇女,教授她们织布刺绣之法,如此,让戎狄国人,掌握中原地域的桑麻种植之术,织布刺绣之艺,便是对你擅长种桑植麻天赋的充分利用。” “而戎狄国内,人民多不擅耕种,更不懂桑麻种植,再别提那穿针走线的精细活,刺绣了,公主殿下如依在下所言,如此躬身传授教导,使得戎狄国人,习得中原地域桑麻种植技艺,织布刺绣之法,到那时,戎狄国人,便是自己掌握了这一织布制衣手段,他们完全可以自己耕种,自己裁衣,再也不用完全靠着从大阳帝国这样的中原地域国家购进。” “如此一来,戎狄国人穿衣着服之事,便是有了稳固的来源,那戎狄国王,通情达理,深知戎狄国衣食之短弊,并早有根治此弊端之心,公主殿下若依在下建议而行,届时,必将赢得当今戎狄王上的尊敬。” 三公主李淑雅,在听到张九阳传授桑麻种植技艺的时候,就已经眼中猛然亮了起来,这般举措,于物资匮乏久着兽皮的戎狄国来说,简直就是布撒德泽,雪中送炭之举。 只要戎狄国人,一旦依靠自己的辛劳穿上了绢布丝裳,那么,传授桑麻种植技艺和织布刺绣之法的三公主李淑雅,就必定能赢得戎狄上王的认可和尊敬。 甚至,还能赢得戎狄国人的尊崇和拥戴。 而且,这等传道授业的举措,还将对戎狄国乃至戎狄与大阳帝国的形势,产生深远的影响。 张九阳的这一建议,走的是为戎狄国民谋利益的思路,三公主李淑雅,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那势必能够在戎狄国内,赢得大好的名声。 紧接着,张九阳又向三公主李淑雅提出了关于传授制衣之法,制酒之法的建议,这些建议,都是张九阳gen据自己在戎狄国的所见而提出来的,一旦戎狄国人真正掌握了这些技艺,能够自主生产这些物资之后,那么戎狄国人的生活,便是将得到逐步改善。 毕竟,能够自主生产,远要比全凭从他国购进要强得多。 这就如同地球上的经济贸易,完全依靠从他国进口,是要被人家掐住脖子敲诈勒索的啊。 只有自家土地里有了,自家国内能生产了,一个国家才能有挺直腰杆的底气。 而这一个道理,张九阳相信,戎狄王一定是懂的。 三公主李淑雅,待张九阳的这一席话说完之后,已经整个人变了样。 李淑雅本就是心智聪慧之人,她很清楚,与其哭哭啼啼,埋怨命运的不公,还不如主动寻找方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在此之前,她不知道从何下手,但在听了张九阳的这一席话之后,她已经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 戎狄国没有的,她能带过去的,戎狄国人不会的,她能传授给他们的,便是她接下来要做的。 而这样的做法,也是她一个远嫁的公主,能够赢得戎狄王尊重,以及赢得戎狄人认可的最佳手段。 李淑雅是一个头脑很清晰的人,想到这一步的时候,她身上的悲怆凄苦,已经荡然无存。 既然不能违背父皇的旨意,既然两国和亲势在必行,既然自己必须得远嫁戎狄,那么,哭哭啼啼,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呢? 倒还不如,从这一刻起,就自己来掌控自己的命运。 李淑雅想到这里,眼中神光一闪而过,张九阳的这一番话,让得她豁然开朗,她躬身对着张九阳深深行了一礼,“先生今日教诲,李淑雅永记于心,他日,先生若有用得着淑雅的地方,李淑雅必当全力以报。” 张九阳闻言,摇了摇头,“鄙人只求公主殿下,不要怪罪我等在哪戎狄国中,未曾为大阳帝国免去和亲一事,在下便是已知足矣。” 李淑雅闻言,顿时便又是盈盈一拜,“先生于此次议和之中,本是功臣,大阳帝国能免去这一场兵祸,已经是先生创造的莫大功绩,至于和亲一事,淑雅大致知晓来龙去脉,此事不关先生,先生不必自责。” 张九阳待三公主李淑雅说完,看着李淑雅脸上渐渐恢复的神采,以及那重新回到她身上的优雅从容,嘴角渐渐浮起了一丝微笑。 此刻的三公主李淑雅,才是哪个平日里充满生机,温柔贤淑的公主殿下啊。 自己的一番话,但愿真的能够改变这个女子未来的命运吧,毕竟,一个嫁入戎狄后,愁容满面,哭哭啼啼,悲悲切切,动不动就哭喊着要回到大阳帝国的女人,是势必会被胸有谋略的戎狄国君王厌恶的。 而相反,远嫁之后的三公主,如果是每天容光满面,温柔淑雅,侍候于君前,闲暇之余,还劝导戎狄国人,种植桑麻,耕种农事,并传授戎狄人以织布刺绣制衣之法,那么这样温柔而又贤惠的女人,是很有可能得到戎狄王的宠爱及尊重的。 第九十六章 人生导师 原因很简单,前者,是个男人,尤其是有着雄才大略的男人,见到都烦,后者,既端庄美丽,又能教化开导民众,是个君王都喜欢。 而三公主,显然就是后者,起码她在命运的不公面前,她勇于及时转变心态和视野,换一个角度,她看到了把控自己人生未来的可能。 当然,这一切都是拜张九阳所赐,否则,李淑雅很可能嫁入戎狄国之后,变成上述所形容的第一种情况。 张九阳笑了,他觉得,他想做的,做到了。 只要李淑雅有心,去掌控自己的命运,那么这一次的远嫁戎狄,她就能从中找到机会,让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来把握。 而反之,那就谁也帮不了她。 人是一种不能缺少主观能动性的生物,人一旦失去了主观能动性,那么,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这是地球上哲学书本上学到的,张九阳此刻觉得,很有道理,很应景。 三公主李淑雅,再次深施一礼之后,便是告辞了张九阳,她既然已经有了把控自己命运的主意,那么接下来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就还有很多事项需要她去准备。 张九阳淡淡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浑身上下恢复了神采的李淑雅远去,心里也生出了一丝满足感。 怎么有种,当了一回人家人生导师的感觉呢,不过,这种感觉,还挺不错。 不过,能帮这个命运未卜的女子一把,也算是对自己的内心,有一个交代吧。 虽然,张九阳并不确定,自己的建议是不是就真的有效,是不是就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但最起码,三公主李淑雅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和刚接到圣旨时,判若两人。 这是一个好的信号,最起码,三公主李淑雅,已经从被动接受,心若死灰,转变成了主动寻找机会,并准备为自己的未来费心谋划。 这种心态的转变,其实就已经暗藏了太多太多的可能。 有可能就是好的,因为,总好过什么都不去做,坐以待毙,任由命运把你捏成它想要捏成的模样。 张九阳甩了甩脑袋,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是越来越好使了。 对此他很是有些得意,于是他转身也准备继续往和府走。 然而,得意是会忘形的,以至于飘飘然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所以张九阳一转身,便是踩到了一片烂菜叶,然后一跤摔到了一旁的草丛里。 旁边的路人,顿时传来了一阵捧腹大笑,张九阳翻身坐了起来,看了看天,嘴中在自言自语地嘀咕,“他妈的,看来,今天是话说得太多了,老天爷都看我不顺眼。” 带着这样的自嘲,张九阳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朝着和府的方向继续走去。 这一次,他走得四平八稳,淡定从容。 议和消息传回大阳帝国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庆,但有一个人除外。 那便是二皇子李桀。 二皇子李桀,在议和消息传来的时候,便是知道,他派出去的那两名死士,肯定是领了盒饭。 至于那名派去给戎狄王传信的信使,二皇子用膝盖想,都知道肯定已经被戎狄王砍了脑袋然后拖出去喂了狗。 戎狄王用他最直接的方式,向二皇子传达了一个信息,“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如果仅仅是合作到此为止,那么二皇子还不至于提心吊胆地躲在府中,他更担心的是,戎狄王一个心情不好,把他出卖大阳帝国的事情,给捅到了大阳帝国如今的皇帝老儿面前。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估计,暴怒的皇帝老儿李开继,会把二皇子李桀这个忤逆子,叛徒走狗卖国贼生生剥了皮。 不过,好在戎狄王并没有这样干,至于戎狄王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没有在背后捅二皇子李桀一刀子,谁也不知道。 二皇子李桀,在威王府内提心吊胆地躲了七八天之后,终于证明了这一点。 这七八天里,二皇子李桀听到一声狗叫都会猛然惊醒,然后大汗淋漓,他生怕下一刻,自家老爹的御前侍卫挎着宝剑,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然后抓起自己,就往皇宫里面走。 不过,经过七八天的漫长煎熬,二皇子最终确定,哪个在北地呼风唤雨的戎狄王,并没有把这件事挑出来说。 二皇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在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心中记恨上了戎狄王。 当然,同时被二皇子记恨上的,还有张九阳,张九阳如今领了这么大的功劳,二皇子怎么可能不记恨他。 只不过,记恨归记恨,如今张九阳等人已经安然回国,在广源城这个大阳帝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二皇子李桀,还是暂时不敢把张九阳怎么样的。 二皇子虽然不敢把张九阳怎么样,但张九阳却是开始慢慢地“关注”起了二皇子李桀。 一个时时刻刻都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二皇子,必须要对他提防起来,张九阳此前想得有些太简单了,但经过这次北疆的刺杀,张九阳觉得,仅凭太子李景同的那一句承诺,并不见得真的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要想保住小命,还是得靠自己。 从张九阳决定的那一天开始,张九阳就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二皇子李桀的动静,同时也在暗中收集着有关二皇子李桀的情报。 掌控对方的动向,是张九阳首先要做的事情。 第九十七章 公主远嫁 而另一边,三公主李淑雅,在张九阳那一番言语开导之下,心境大变,豁然开朗,三公主李淑雅,不但蕙心兰质,而且还是个务实派,行动派。 辞别了张九阳之后,三公主李淑雅,便是风风火火地返回了她的公主府。 返回公主府的李淑雅,首先下达了一个命令,她叫来几名得力的奴仆,让他们到整个广源城之中,收集采购最上乘的桑麻种子。 同时三公主李淑雅要求,采购而来的桑麻种子,必须种类多样,且要做好保存工作。 紧接着,三公主李淑雅,简单换洗了一下,便是摆出车架,进宫去了。 三公主进宫是去做什么呢,当然是去见自家的皇帝老爹,得到了皇帝老爹的允许之后,三公主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要求。 那便是希望皇帝老儿,能挑选出一些善于耕种和种植桑麻的奴仆,以及一些精于针线刺绣的侍女,然后表示,希望这些奴仆和侍女,能够随同自己,出嫁那千里迢迢之外的北地戎狄。 三公主对这一个要求的解释是,自己平时就喜欢种植桑麻,裁衣刺绣,如果有这一批奴仆侍女跟从,那么,自己在哪陌生的异国他乡,也能够继续经营喜欢的事情,这样一来,闲暇时种桑织布,也可以削减许多对故土的思念之情,相思之苦。 皇帝老儿原本以为,三公主李淑雅是跑到自己面前来哭哭啼啼求自己免去她和亲之事的呢,结果,三公主李淑雅,非但对此只字未提,反而只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的确,挑选一些奴仆侍女,对于皇帝老儿来说,简直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此次三公主李淑雅的出嫁,本就是需要不少的奴仆侍女作为随嫁的,如今三公主既然提出来要求,而且还合情合理,那便按她的要求来办便是。 况且,自己女儿即将远嫁戎狄,皇帝老儿心中还是有愧的,所以,对于三公主李淑雅的这一个小小要求,干脆利索地答应了。 皇帝老儿觉得,只要不是哭哭啼啼地求着自己免去这场和亲,那么什么样的条件,皇帝老儿都能够答应,因为三公主李淑雅,万一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的话,那么皇帝老儿也是很头大的。 三公主在得到了皇帝老儿的应允之后,便是告辞离开的这座气势磅礴的宫殿。 离开前,看着三公主李淑雅低垂的眉眼,皇帝老儿拗不过自己的内心,问了三公主李淑雅一句。 “雅儿,你就不埋怨父皇,把你嫁到哪穷乡僻壤的不毛之地戎狄?” 三公主李淑雅闻言,转身看向自己的父皇,用一种淡淡的声音答道:“父皇,如今大阳帝国危急,李淑雅作为帝国公主,理当为帝国分忧,这和亲一事,本就是换得两国议和的不得已之法,父皇作为一国之君,所思所虑皆是为了大阳帝国,儿臣蒙父皇宠溺多年,愿以此身回报父皇的养育之恩。” 三公主李淑雅说完,便是跪拜之后退了出去,皇帝老儿李开继看着三公主远去的身影,最终发出了一声长叹。 三日之后,三公主李淑雅远嫁戎狄的车马仪仗,全部准备妥当,皇帝老儿也许是感觉自己实在是亏欠自己这个聪慧又懂事的女儿,特地封三公主李淑雅为长治公主,享三等爵,同时,此次公主的陪嫁之物,也比最初的时候多了三倍不止,皇帝老儿特地赐给了三公主李淑雅黄金首饰五十箱,珍珠玛瑙无数,随行陪嫁奴仆侍女各一百人,其中,有着不少奴仆,精通耕种,尤其擅长桑麻的种植,也有不少侍女长于刺绣,同时,皇帝老儿派出了一队羽林军,他们将沿途护送三公主李淑雅,直到她进入戎狄帝国境内。 送嫁的仪式上,气氛显得有些凝重,三公主李淑雅,拜别了故土和父母,然后便是在侍女的搀扶下,钻进了马车。 一行清泪,在三公主李淑雅登上马车的那一刻,滴落在了皇宫偌大广场上的青石板上。 泪珠轻轻溅落,三公主李淑雅知道,这一去,她可以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返回大阳帝国。 送嫁仪式上,三公主的生母,哭得死去活来,皇帝老儿李开继,嘴唇紧闭,一言未发,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太子李景同,显得很是伤心,似乎是在为自己这位远嫁戎狄的妹妹的未来担心,而二皇子李桀,依旧一脸冰冷,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他必须到场的话,估计这家伙直接就不会露脸。 五皇子李谨,最是会做人,他不但显得依依不舍,更是以五弟的身份送了三公主李淑雅好多礼物,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一点心意。 至于第七皇子李安平,这家伙两人空空,他虽然如今也管事了,但是这钱他可是一分都不敢拿,朝廷对这一块的帐算得精的很,所以第七皇子李安平,目前依旧还是穷得叮当响。 只不过,在四位皇子之中,也许只有他,才是唯一的担心着三公主李淑雅未来的人。 三公主李淑雅进入马车之后,送嫁到队伍便是缓缓启程了。 队伍很长,皇帝老儿为了表示自己的亏欠,在送亲的排场上那是毫不吝啬。 广源城中,无数百姓涌上街头,他们大多数怀着单纯的心思,想要送一送这个为了大阳帝国安宁而远嫁戎狄的三公主李淑雅。 送亲的队伍越来越长,队伍最后面的大多都是百姓。 百姓是大阳帝国最底层的那一群人,但也是心思最简单的那一群人,他们用最质朴的方式,表达着对这一位公主的感激。 北地戎狄是野蛮的,是荒凉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们都知道,所以他们更想来送一送这位公主。 送嫁队伍在羽林军卫士整齐的马队带领下,缓缓地出来城,之所以速度这么慢,是这场送嫁仪式的最后一步,让远嫁之人,能够最后一次感受她生长的故土。 第九十八章 和亲落幕 送嫁队伍一旦出了城,便是会马不停蹄地赶往北地的。 广源城的北城门城楼上,纪若昀和张九阳两人,此刻正负手而立。 三公主李淑雅的送嫁队伍,此刻已经出了北城门,一路向着北地戎狄而去,在两人的眼中,送嫁队伍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条细细的黑线。 纪若昀转过头,看着张九阳,“听说你那日在大街上,与三公主交谈了一阵之后,原本心如死灰的三公主,便整个人大变,你都与她说了些什么?” 张九阳闻言,耸了耸肩,“我并没有说什么,我只告诉三公主殿下,此去戎狄,祸福焉知,是福是祸,全由她自己掌控。” “三公主是一个心思聪慧之人,我仅需稍稍提点,她便是已经全然领会,并且,这几日,怕也是做了不少准备吧。” “只希望她此次远嫁戎狄,能够诸事顺遂,不至于在哪戎狄野蛮之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张九阳说完,一旁的纪若昀却是接过了话头,“你好像很关心三公主李淑雅?” 张九阳偏过头,看着纪若昀,“你可知在我的老家,像这种事情,都是大老爷们去扛,不会把如此重担,丢到一个女人身上。” “如果两个国家之间,真有谈判,有议和,那么是男人们的事情,要么,在谈判桌上吵架,斗嘴皮子,要么,在战场上,见真功夫。” “我只是,对她的命运,比较同情而已。” 张九阳说完,便是沉默了,一时间,气氛有点凝重。 半晌之后,纪若昀干咳了两声,“想不到,你还是一个这么有同情心的人?” 张九阳闻言,“嗯哼”了一声,“所以,你他妈可别想歪了。” 纪若昀闻言,白眼一翻,整个广源城,敢当着纪若昀的面骂“你他妈”的,也只有张九阳一个人了。 就连第七皇子李安平,都不会这样骂。 毕竟,当朝吏部尚书的老婆,可不是谁都敢骂的。 纪若昀很想捶张九阳一顿,但是看着这家伙目光远远地落在了那已经看不清的送嫁队伍之上,脸上的神色无比难以言表的时候,就有些下去手了。 大阳帝国送嫁队伍在进入北疆都护庭的时候,镇北大将军亲自带队,早已经在辖区边缘等待了数日。 紧接着,镇北大将军亲自护送着三公主李淑雅的车队,进入了戎狄境内。 戎狄与大阳帝国两国的边境线上,已经建起了一座规模无比巨大边境贸易市场,两国的迎亲仪式,便是在这处大市场外的平坦草地上进行的。 戎狄王亲自带队,来迎接自己的这位中原地域远嫁而来的妻子,以示对大阳帝国的尊重。 大阳帝国送嫁的军士,在完成仪式之后,便调转马头,离开了戎狄国境。 然后,戎狄王帐下的亲兵,便是接替了原先大阳帝国羽林军卫士的任务,将三公主李淑雅的车队,纳入了自己保护之下。 两国的军士交接完毕之后,三公主李淑雅的车队,便是在戎狄卫士的护送下,朝着戎狄国茫茫无际的国境之内驶去。 车队之中,马车之上,三公主李淑雅,掀开马车帘布,最后看了一眼大阳帝国那熟悉的土地,直到它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随着三公主李淑雅的远嫁戎狄,大阳帝国这一场因大旱而引发的边境危机,终于暂时落幕。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三年,大阳帝国这三年里,老天爷十分的温柔,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大阳帝国的国力,在这样良好的经济环境下,快速地恢复着。 到大旱之后第三个年头的时候,大阳帝国的国力,已经基本上恢复到了大旱之前的状态。 而这三年里,发生了不少的变化,但是,大阳帝国最大的权力机构,皇宫里,皇帝老儿的最大变化就是,显得更老了。 人在青年或是壮年的时候,三年的光阴流逝,不会在一个人身上打磨上太多的印记,但是,人一旦到了老年,那便是光阴年年,老态更显。 但是,皇帝老儿尽管已经老眼昏花了,头发也尽数斑白了,但他还是稳稳地坐在金銮殿上的九龙宝座上。 皇帝是世间最不服老的一群人,他们强烈地渴望着长生不老,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好在皇帝的位置上,继续统治个万年万年万万年。 皇权是世间最至高无上,最诱人的东西,有那个皇帝会主动退下来呢,他们不想方设法修仙问道到处求仙药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皇帝老儿在金銮殿上坐得很稳,他看起来并没有要退位的意思。 皇帝老儿觉得,他如今正值年富力强之际,完全还可以在位置上再干个百把年。 大阳帝国国内的形势,瞬息万变,皇帝老儿以垂暮之年踞于九五之位上,下面的臣子,却是已经在暗中拉帮结派起来。 这是每一个朝代都难免会出现的弊病,如果君主年轻有力,那么群臣一般不敢拉帮结派,因为怕被手段狠辣的皇帝老儿一掌拍得稀烂。 但是,一旦皇帝进入老迈之年,已经逐渐失去雄风的时候,那么底下的臣子,就难免会有蠢蠢欲动的时候了。 而一般能够引得群臣蠢蠢欲动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大多数都是皇帝老儿自家的那几坨儿子。 皇帝老儿如今精力有限,主要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他很多时候都在闭目养神,对这些事情,他已经有些有心无力了。 第九十九章 翊麾校尉 这类活动进行得最频繁的,当然非太子莫属,太子殿下的东宫,如今就像生意最好的酒楼,时不时都有达官贵人在其中进进出出。 还有类似活动的是德王李谨,李谨不负谦逊敦厚之名,不少大臣皆是与李谨交好,而李谨的德行,也的确赢得了不少大臣的赞誉。 而把这类活动进行的最隐秘的,则非二皇子李桀莫属,二皇子李桀的威王府中,从外面看起来,显得风平浪静,但是,有好几个夜晚,二皇子李桀的府中,深夜之时,都有武艺不凡的神秘人降临,这些神秘人从房顶之上跳入了二皇子的府中,然后与二皇子李桀,躲在密室之中,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了。 而四名皇子之中,只有第七皇子李安平,比较安分守己,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大阳帝国与戎狄国两国之间的边境贸易市场上忙活,他似乎心里很清楚,这些事情,与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哪怕,李安平与太子李景同等,同为大阳帝国皇子。 张九阳对这家伙的反应,有时候很有些忧心,但是,如今也确定不是,该有所行动的时候。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突一日,一队大约三百人的北疆都护庭边防军士,护送着这一年两国边境贸易之中所得的不少银钱,来到了大阳帝国国都,广源城。 同时,这队军士还有一个任务,便是向设置在广源城的大阳帝国兵部衙门,呈送一份镇北大将军的机密奏章。 这支三百人的边防军队,领头的是一名翊麾校尉,官在从七品,这名从七品的翊麾校尉很是年轻,显得意气风发。 他带领着队伍,在将边境贸易之中所得的银钱,护送到大阳帝国国库之后,便是调转马头,朝着大阳帝国兵部衙门而去。 从大阳帝国国库,到大阳帝国兵部衙门,这中间的这一段路,要经过二皇子的威王府。 年轻的翊麾校尉,在经过二皇子李桀的威王府的时候,突然,从二皇子李桀的威王府内,走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高大,走路虎虎生风,一看就是有武艺傍身的人。 只不过此人一脸高傲冷漠,一双眼睛充满杀意阴鸷,一看便知不是善茬。 这人才刚刚走出二皇子的威王府,便是被一名低着头匆忙赶路的大阳庶人一头撞上了。 这名庶人见撞了人,顿时赶忙赔礼不止,再见此人衣着华丽,气势凶狠,心中更是又恐又惧。 面对着这名庶人磕头如捣蒜一般的求饶,这名面色阴鸷的高大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然后,抬起一脚便是将那地上不住求饶的庶民踢飞出去了好远。 庶民岂会是这个高大男子的对手,高大男子这一脚,便是让庶民身体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凄惨至极,吐血不止。 北境都护庭的那一名翊麾校尉,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眼中神光一闪,眼前这个高大男子所施展的,乃是正宗的边境杀敌功夫,他作为镇北大将军手下的一名校尉,对这等功夫自然是无比熟悉。 以翊麾校尉的经验来判断,这名高大男子,应该是一名边境军人无疑。 然而,就在这名翊麾校尉尚在思考的时候,而另一边,那名高大男子,这一脚踢飞了庶民之后,竟然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他嘴角露出残忍的狞笑,一步步走向那名躺在地上挣扎的庶民。 看高大男子的这副模样,竟然是打算再好好教训教训这名不长眼的庶民一顿。 一名边境军人,怎么会从二皇子李桀的威王府内走出来呢,这名翊麾校尉很有些疑惑,他看着那高大的男子,走动间,一块腰牌一晃而过。 翊麾校尉眼光毒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枚腰牌之上,写着一个清晰的大字,“西”。 这种腰牌,翊麾校尉无比熟悉,因为他身上也有着那么一块,只不过,他身上的这块腰牌,上面写着的是“北”字。 而就在这当口,那高大男子的身形,已经来到了那名庶民身前。 庶民本已经身受重伤,要想爬起来逃命都根本不可能,眼见着,那高大男子眼中钉寒意越来越浓,庶民心中的绝望,越来越深。 这边的动静,早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人们纷纷指指点点,那名庶民已经身受重伤,如果这高大男子再如之前那般踢上他两脚,这名庶人很难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一刻,翊麾校尉的身影,挡在了这名高大男子的身前。 高大男子见竟然有人挡住了他的脚步,顿时一愣,抬头一看,竟然是北境都护庭的边防军士衣着。 看这身盔甲胄带,竟然是一名翊麾校尉。 那名高大男子见状,目中飞快闪过一丝顾忌,然后便是冷哼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翊麾校尉扶起地上重伤的庶民,让他赶紧找地方医治,那名庶民千恩万谢,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然后才步履蹒跚地走了。 翊麾校尉送走庶民之后,看着那名高大男子远去的方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将镇北大将军呈送给兵部衙门的机密奏章送达后,翊麾校尉连同他手下的三百北境边防军,暂时住进了广源城外的京畿驻军大营。 住进京畿驻军大营的目的,一是这支三百人的边防军队,需要停留几日,以等候兵部的回文,二来,趁这几天的功夫,久戍边关的将士们,可以回老家看看父母妻儿。 第一百章 闯威王府 翊麾校尉在广源城没有亲人可看,夜晚,他和几名亲近的边防军士,相约着一起到广源城中喝酒。 对于久戍边关的军士们来说,广源城无疑是极其繁华的,各种新奇的花样,令得他们眼花缭乱。 至于喝酒,平时在边关,镇北大将军统兵极严,将士们都被下了严厉的禁酒令,除非特殊时候,军士们基本上是不敢喝酒的。 因为守境卫防的重要性,一旦喝醉了,有可能连刀都拿不稳。 所以,能够趁此机会,得喝一次酒,军士们都很高兴。 很久没喝过酒的酒鬼,再次喝酒的时候会怎么样,不用问,一定是敞开了喝,使劲的造。 于是,这群边防大头兵们很快就喝醉了,就连翊麾校尉,也醉得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在好心的酒楼老板,收留了这群大头兵们一夜,没让大阳帝国国都京兆尹的大人们,来把这群家伙捉去当反面教材。 凌晨的时候,这群大头兵终于酒醒了,翊麾校尉不愿再叨扰人家店掌柜,他招呼着这几个大头兵,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酒楼。 返回营地的时候,还是要经过二皇子李淑雅的威王府,在经过二皇子李桀威王府的时候,翊麾校尉突然发现,一道鬼祟神秘的身影,突然窜进了二皇子李桀的威王府中。 身为边防军人,警觉性是很高的,翊麾校尉和他手下的那几名军士,顿时间所剩无几的酒意,就完全醒了,竟然有人深夜潜入二皇子李桀的威王府,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举动,若是此人乃是奔二皇子李桀去的话,那二皇子李桀此刻,岂不是很是危险。 北境边防军的军士们,都很有正义感,在他们心里,大阳帝国的皇子,也就是他们要保护的对象,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纷纷施展起一身的功夫,轻松地翻进过了府墙,翻进了府院,然后,一群人便是朝着那名鬼鬼祟祟人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二皇子李桀的威王府,面积很大,很快,前面出现了光,但那名鬼祟人影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无奈之下的翊麾校尉,便是带头朝着灯光所在的位置奔去,他心里想着,就算是抓不到那人,前去灯光之处,给二皇子府内的执勤卫士,做个提醒也是好的。 但是,当他们脚步飞快地赶到那处发出灯光的地方时,却是发现二皇子李桀,正在和一名浑身黑衣包裹着的人互相行礼,看样子,竟然是早就认识并且刚刚见面。 气氛一时间无比微妙,这名深夜潜入二皇子府的鬼祟人影,竟然与二皇子相识,那么他为什么要深夜避开众人眼目鬼祟而入呢,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举动。 而二皇子李桀,却又深夜亮着灯火,似乎是专门在等待着这个神秘的黑衣人,那么,二皇子这般做法,又意味着什么呢。 一个深夜到访,一个深夜等待,用脑子想,都知道双方所谋划的,定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而这样的事情,竟然是被自己等人,径直闯进来撞破了。 翊麾校尉一时间,头皮发麻,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夜的事情,不是他该撞见的,不是他该伸手管的。 但此刻,就算翊麾校尉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无数手持利刃的威王府卫士,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翊麾校尉等人,围在了中央。 翊麾校尉此刻就算是说,“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们这就走。”那也是完全来不及了。 卫士们手中锋利刀剑,指向了这群深夜里的不速之客,二皇子李桀排众而出,看着这群边防军士打扮的军人,目光冰冷。 二皇子李桀率先开口,“你们是何人,为何深夜闯入本王府中。” 那名翊麾校尉,闻言顿时心中一阵发苦,这下好了,本是捉贼的,反而被人家主人当作了贼,这深夜闯入二皇子府,不请而入,不是贼是什么,难道说你是来观光旅游的? 看着二皇子李桀冰冷的脸庞,翊麾校尉只得硬着头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末了,翊麾校尉指了指二皇子身边那名背对着众人的黑衣人说了一句,“此人,就是我等在二皇子府外,发现的那一道深夜潜入的人影。” 二皇子李桀,待翊麾校尉说完,指了指那道浑身黑衣包裹,背对着众人的黑衣人说,“你的意思是,你们是因为看到了他,所以追进来的?” 翊麾校尉闻言,不疑有他,便是重重点了点头。 二皇子李桀闻言,双目中的眼光更冰冷了,半晌之后,他说了句,“我也曾在北境征战过戎狄,说起来,我与你等,算是有同袍之谊,今夜之事,没有什么刺客,你们可以走了。” 翊麾校尉等人闻言,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置信,然而心中吃惊归吃惊,翊麾校尉也知道此处绝非久留之地,然后朝着二皇子李桀,抱拳行了一礼,说了句,“我等北境军士,莽撞冒失,冲撞了皇子殿下,还望皇子殿下原宥。”之后,便是转身离开了二皇子的威王府。 第一百零一章 反常必妖 自打被二皇子李桀,从威王府中打发回来后,翊麾校尉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 他越想越不对劲,昨天夜里在二皇子府中撞见的那一幕,太诡异了,哪个黑衣人,明明是鬼鬼祟祟翻墙而入,光看他那一身黑衣包裹的装扮,便知道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欲让人知晓。 而至始至终,那名黑衣人,都是背对着自己等人,自己等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正脸。 这人深夜潜入威王府,与二皇子鬼鬼祟祟的定然是要商议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否则,他干嘛不大白天的走正门,非得要大晚上的弄得像个贼。 用句什么话说呢,事若反常必有妖。 而作为皇子,会大半夜的与人商议什么呢,翊麾校尉使劲晃了晃脑袋,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皇权争斗,动辄人头滚滚,不是他这样的一个小小的边防小校尉可以掺合的。 管人家二皇子在谋划着什么布局,在下着一盘什么棋,都不关老子的事,翊麾校尉知道他这个小小的边军喽啰头,在这个朝廷大员遍地的广源城,有可能还不如人家二皇子府里面的一条狗。 二皇子要捏死他,可真就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 而自己等人,撞破了二皇子昨夜的诡异密会,一向残忍好杀的二皇子,竟然没有杀了自己等人灭口,反而是放自己等人走了。 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二皇子李桀的脑袋又没有让门夹过,他就不怕自己等人走出门去将密会之事到处散播? 翊麾校尉越想越不对劲,他翻身坐起,顿时感觉京畿驻军大营的床榻如同针毡,背上如有刺芒让他心惊肉跳,他只想尽快离开这广源城。 只有离开这广源城,只有远离这恐怖的权力漩涡,翊麾校尉才能感到安全。 而另一边,二皇子李桀的威王府中,此刻一间密室之内,一名包裹在黑衣之中的男子,正与二皇子李桀,相对而坐。 此人此刻已经摘下了斗篷,他刚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 “皇子殿下,你应该知道,大事未成,我的身份,万万不可暴露,昨夜发现我的那几名北境边防军士,你打算如何处置。” 二皇子李桀闻言,那张千年寒冰脸上,竟然勾起了一丝笑意。 “尊使放心,我已经想好了法子,保管让这群北境边军,对昨夜的事情,守口如瓶。” 那名穿着黑衣的男子闻言,眼睛顿时眯起,“不知皇子殿下说指的妙计为何,依我看,昨天夜里,皇子殿下就应该,直接将这群闯入王府的大胆兵士们,当场击杀,如此,那还需要事后再大费周章。” 二皇子李桀闻言,却是冷冷一笑,“你可知这数名北境边军,他们的开头?这些兵士,是为镇北大将军任金革呈送边境奏折的,随着他们而来的,还有三百人,这三百人,现在就驻扎在广源城外的京畿驻军大营。” 二皇子说完,便是冷哼了一声,“你说,昨夜如果我等,将这三百边军带头的翊麾校尉杀死在府中,那城外大营之中的三百兵士,找不到他们领头的,会不会闹到兵部衙门?” “如此一来,兵部衙门势必会连同广源城京兆府,一同彻查此事,甚至,还有可能惊动圣上,到那时,全城搜查,就算是我这威王府,也逃不过,若果真是那样,那我等的谋划,岂不是就有暴露的危险。” 二皇子李桀说完,便是看定身前的那黑袍男子,道。 “而这,便是我昨夜,放这几名北境边防军士离开的原因。” 那黑袍男子闻言,点了点头,广源城外,竟然还有三百北境边防军士驻扎,这倒是他不知道的,看来,这个二皇子李桀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 这名黑袍男子,见二皇子李桀,已经胸内有了打算,便是起身行礼,然后告辞而去。 待这名黑袍男子走后,二皇子府内的密室之中,二皇子李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淡淡地抿了一小口。 “北境边军?任金革的人?想当初,本皇子在北境之时,整个北境大军,只认任金革一人的将令,眼里何曾有我这个皇子,如今,你们竟然敢深夜闯入本皇子王府,还好巧不巧地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不该见到的人,嘿嘿嘿,如此,那就只能怪你们命不好了。” “三百军士,每张嘴都可能是走漏消息的源头,要怪,就怪你们的头,多管闲事了。” “什么样的人,才会守口如瓶呢?……” 二皇子李桀说完,顿时低低地笑了起来,“只有你们全部都闭上了嘴,那才能真正的守口如瓶啊,哈哈哈,哈哈哈。” …… 是夜,京畿驻军大营,翊麾校尉这一整天都有些恍恍惚惚,这一天太安静了,安静得就仿佛像昨天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但越是安静,越代表着危险,作为一名边军校尉,他有着敏锐的感知。 不管了,翊麾校尉决定,明天,明天不管兵部衙门有没有回文下达,他都将率领这三百名边防军士,马不停蹄地离开这大阳帝国的国都。 这样的主意一打定,翊麾校尉的心中,终于渐渐地安宁了下来。 只这一夜,只要这一夜平安无事,那么明天,他们这三百人一旦走出广源城大门,就如龙归大海,在镇北大将军的地盘上,二皇子来了,也得规规矩矩地盘着。 然而,阴谋早已笼罩,浑然不知的人们,能够逃出黑暗中的魔爪吗。 第一百零二章 天牢喋血 夜晚九时许的时候,广源城的灯火,闪烁成片,从城外的京畿驻军大营,能够将这一景色,一览无余。 深夜,三百边军大部分都已经进入了梦乡,突然,外面响起了一片剧烈的骚乱声。 紧接着,一个嗓门气喘吁吁地猛喝了一声,“紧急军情,广源城出现大量的暴民作乱,这些暴民人数众多,已经开始冲击各大官署衙门,国都内的军队,已经悉数被调动,但为了以防人手不足,特调北境都护庭驻扎在京畿大营之中的三百边军,前往城西天牢,协助天牢守卫抵御暴民冲击。” 这道声音说完,便是有一人手持调兵令符,急匆匆闯入大帐,然后将令符往翊麾校尉身前一扔,然后火急火燎地跑了。 从这名传令兵离开的模样看,事情已经到了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地步了。 翊麾校尉拿起面前的令符,只粗粗看了一眼,便是飞快地召集起兵马,一刻也不敢停留地朝城西而去。 他们作为大阳帝国边军,深知兵贵神速,救兵如救火的道理,天牢乃是广源城中关押各类重犯的地方,一旦被暴民所冲破,后果不堪设想。 北境都护庭的这三百名边防军士,在翊麾校尉的带领下,飞快地入了城,然后穿过街道,快速地逼近城西天牢。 街道上了无一人,大概都被吓得躲起来了吧。 这支三百人的边防队伍,战斗素质极高,他们手中刀剑出鞘,利箭上弓,以急行军的姿态,飞快地来到了城西天牢前。 然而,来到城西天牢前的三百边军,却是傻眼了,天牢前寂寂无声,只有满地的漆黑,那里有一个暴民的影子,唯有天牢高深难越的冰冷高墙,以及那精铁铸造的高大牢门,静静伫立,仿佛是一头冰冷凶残的野兽,正在张着大嘴,等待他们的到来。 三百边军你看看我,我看着你,不是说有暴民冲击天牢吗,暴民呢?这里除了树影有些鬼影幢幢之外,一切都看起来显得再正常不过。 只是,那原本应该守在天牢门口的天牢护卫们,却是一个也看不到了。 难道,天牢已经被攻破,自己等人来晚了? 翊麾校尉在赶到天牢的那一瞬间,心中便是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详感,他目光环视了一周天牢那冰冷的四壁高墙,下一刻,他当机立断,调转马头,就欲离开此地。 天牢重地,身为边军,擅自靠近,是将会视为叛乱的。 眼前的这一幕幕,透着一股股诡异的气息,还是赶紧脚底抹油开溜的好。 然而,就在翊麾校尉刚刚调转马头的时候,天牢的高墙之上,突然燃起了无数火把,一名名手持劲弓的士兵,长弓拉满,箭矢冰寒,齐齐锁定了这边军三百人。 火把将天牢四周,照得通明无比,翊麾校尉只听得高墙之上,一声大喝,“墙下何人,竟然胆敢手持利刃弓箭,夜闯天牢重地?” 这声音冰寒无比,翊麾校尉心中一阵寒意掠过,当即便是大声喊道。 “墙上上官容禀,我等乃是北境都护庭呈送军事奏章的边军,刚才接到调令,说广源城中,发生大规模民变,暴民冲击天牢,特调我边军三百人,到此协助天牢卫士,抵御暴民冲击。” 翊麾校尉说完,高墙之上,一片沉寂,竟然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那翊麾校尉见状,顿时又道:“若上官不信,卑职手中,便是有调兵令符,上官自可验看。” 说完,翊麾校尉高高举起手中的令符,目光看向高墙之上,那道冰冷声音传出的地方。 翊麾校尉的声音落下之后,天牢之前唯余下一片死寂,只听得到三百边军的呼吸声,半晌之后,高墙之上,传来了一道更加冰冷的冷哼声。 “哼,暴民作乱,我看你是鬼话连篇,今夜国都之内,安宁无比,大街之上,连一只耗子都看不到,我天牢防守,稳如泰山,何须你等协助?” “你等三百边军,不驻于城外大营之中,竟全副武装,擅闯天牢重地,还说什么,得了命令,救援天牢。” “哼,这般言语,当真是可笑至极,这广源城中,如今家家户户,熄灯就寝,那里有一个暴民的影子?” “巧言令色,虚构令符,我看你等,是想犯上作乱,叛国造反,最大的乱民,就是你们,来啊,众卫士听令,将这一干擅闯天牢,鬼话连篇的大胆乱军,就地射杀!” 随着此人的一声冰冷大喝,高墙之上,无数箭矢齐发,那名翊麾校尉,还没有来得及喊出一句话,便是已经身中多箭,倒地身亡。 随着翊麾校尉的落马倒地,天牢之前,无数中箭之后的惨叫响起,先是此起彼伏,最后,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 三百边军中的很多军士,同一时间被多支箭矢前后射了个通透,连呻吟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是已经气绝身亡。 高墙之上的弓弦声渐渐平息,天牢之前,一片死寂。 地面已经被三百边军的鲜血染红,他们的鲜血没有洒在大阳帝国漫长的边境线上,却染红了大阳帝国国都天牢之前的每一块石砖。 三百边军含冤命丧天牢这一事件,后来在史学家笔下,被称为天牢喋血。 是夜,大阳帝国天牢之前,三百边军,无一幸免,人人身中数十箭,倒在了这个他们用生命保护的大阳帝国国都之中。 次日,此事被胸中压着滔天怒火的兵部尚书,报到了皇帝老儿的金案上,兵部尚书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他一脸冷肃,从他的汇报中可以得知,第一,昨夜广源城中,并没有暴乱发生,第二,他也从未发出过令符,去城外的驻军大营调动过这三百边军。 第一百零三章 推行改革 也就是说,这三百边军夜闯天牢时所说的那一番话,纯属子虚乌有。 同时,第二天,兵部衙门的大人们,在搜查这三百名边军尸体的时候,也未曾找到那一枚至关重要的调兵令符。 至此,三百边军夜闯天牢之事,初步被定义为擅自行动,由于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可以证明三百边军的确是得到了命令,所以,这三百边军的行为,被定义为冲击天牢,罪同叛国。 朝廷在下这个结论的时候,是根据目前所能掌控的所有信息来判断的,凭心而论,这个结论还算是实事求是,只不过,在下这个结论的时候,几个皇帝老儿身边的近臣,那几位官阶大得吓死人的尚书们,眼中的目光,很是难以捉摸。 兵部尚书红着眼,这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他很想说这个结论就是他妈的一坨狗屎,一群脑袋里面塞了驴粪蛋的脑残想出来的,但是,他却找不到任何一点证据来反驳。 三百边军,全副武装,刀剑出鞘,利箭上弓,闯入大阳帝国天牢的范围,天牢护卫,的确是有权利将他们尽数射杀的。 可问题的关键是,这三百边军,为什么要夜闯天牢呢? 他们脑袋秀逗了?兵部尚书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这里面,一定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但是,他无法用自己的猜测,去说服皇帝老儿和其他大臣,他冰冷的目光在那些叫嚣着“这些大胆乱军,竟然叛国造反,就当就地射杀”的大臣们身上扫过,那一刻,他觉得,一股阴谋的味道,从这些大臣们身上,毫不隐晦地散发了出来。 尚书大人最终闭上了眼,没有任何证据,他要想做什么,都空洞无力。 皇帝老儿躲在深宫之中,再加上年事已高,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明辨多少真伪,他听了臣子们的一番“精辟”总结之后,最终默认了三百边军罪同叛国的这一结论。 此事既然结论已定,皇帝老儿便是挥了挥手,退朝了,退朝前,只是知会了兵部尚书一声,让他提醒提醒镇北大将军任金革,说他手下怎么出了这样一群乱兵贼子,作为镇北大将军的任金革,看来是该好好敲打敲打自己的队伍了。 兵部尚书得了皇帝老儿的金口玉言,心中却是一阵发寒,镇北大将军任金革,十数年来抵御北地戎狄,劳苦功高,皇帝老儿的这一番话,如果完完整整地落到镇北大将军任金革耳朵里,天知道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你这里三百边军之事还没有查清楚,整个事搞得稀里糊涂的,就想给任大将军一顿大棒子,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哦。 最终,兵部尚书还是头脑灵活,他把皇帝老儿的这一番话,加以了修饰润色之后,才传给了任金革大将军,至于三百边军身死天牢之事,尚书大人长叹了一声,将他所知的事情经过,以及朝廷对此事的最终决议,原原本本地发向了北境都护庭。 没人知道这一事件,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考虑过它的严重性,对于皇帝老儿来说,这就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而已,而对于大阳帝国的百姓来说,他们会就此事津津乐道三五天,然后,这件事情很快就将失去热度,最终,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果然,这件事情,数日之后,便是很少再被提及,微小得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并没有溅起太大的波澜。 然而,在大阳帝国这片平静的湖面之下,因为这一颗小小的石子,却是激起了一股汹涌无比的暗潮。 而大阳帝国整个庞大的皇权机构,此时却是对此全然不知。 那么,这三年的时间里,我们的穿越狗张九阳在干什么呢?一个字,赚钱,两个字,还是赚钱。 张九阳自从当上了这个和府首席经营掌柜之后,手中权力都是就大了起来。 从一名三等家仆被提升为首席经营掌柜,这几乎等同于火箭式的提拔。 张九阳既然一朝权在手,当然就是大张旗鼓地干了起来。 张九阳首先充分地利用起了脑袋中,保存着的地球现有的经营模式和手段,然后将之充分地利用到了和家的每一个店铺,以及和家所涉及的每一个领域之中。 紧接着,张九阳便是在和家所有店铺之中,开始推行改革,具体的改革是什么呢,薪酬制度加激励制度再加休假制度。 在这项改革当中,张九阳并没有去动现有的人事设置,而是对和家现有的所有店铺伙计,和府家仆婢女,甚至包括和府护卫,都纳入了薪酬制度的改革范围。 薪酬制度具体怎么改革呢,首先是工资没变,但是在工资之后,加了一个优奖劣惩的新玩意。 什么叫优奖劣惩呢,就是每个月结算工钱的时候,干得好的和家店铺伙计和和府奴仆等一干人,就将在工资的基础上,拿到一份奖励金,而相反,那些整天混吃等死,工作态度消极,就等着拿工钱的这一部分人,就将拿到一张惩罚条。 惩罚条是什么?可不等同于一张废纸,拿到这张惩罚条的同时,不好意思,就相当于你的工钱,因为你工作态度不好的问题,被扣除了一部分。 这样一来,那些原本工作态度积极的,就将在这项改革之中,拿到更多的收入,而那些消极怠工的家伙,则就会被视不同情况扣除掉一部分工钱,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对整个的和府的“员工”们,产生了一种刺激作用。 谁都不想自己的工钱被扣掉,而谁都想拿到更多的工钱,于是,和府“员工”们的积极性,更高了。 第一百零四章 休假制度 再接着,就是激励制度,用什么激励呢,当然是钱。 张九阳规定,所有的和府员工,在年终的时候,都将有机会拿到一份数额不菲的“年终奖”,至于拿不拿得到,拿得多拿得少,全靠这一整年,“员工”自己的表现。 这一制度是在薪酬制度改革后的第三个月发布的,和府“员工”之中,有不少人已经拿到了薪酬制度改革的切实利好,对于张九阳的这一激励制度,毫不怀疑,并且期待不已,他们嗷嗷叫着,誓要拿到“年终奖”里面最高的那一份。 然而,最让和府“员工”们激动的是,张九阳最后推出来的休假制度。 张九阳规定,每位和府“员工”,每月可以拥有一定的休假日子,考虑到这个时代尚处于封建社会,自己的步子不能一次性跨得太大的原因,张九阳最终决定,把和府“员工”每个月的休假日,定为了四天。 但是,虽然仅仅只有四天,但是这一制度的推出,顿时让和府无数的“员工”,激动得涕泪横流。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代的店伙计,家仆,婢女们,一个个被封建财主地主权贵大户们疯狂地压榨着,何曾享受过休假的待遇,哪一个不是在封建社会严苛的剥削之中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 所以,如今张九阳推出了这样一个休假制度,和府无数的奴仆,侍女,店伙计们,都快激动得疯了。 每月四天,每年就是四十八天,一想到从此以后,每年都有四十八的时间可以休息,而且还照样拿与之前相同的工钱,一时间,这些和府“员工”都很有些不敢相信。 而也真是因为这一休假制度,才真正的,彻底的刺激了和府“员工”们的工作积极性。 有劳有得,优劳优得,劳逸集合,还有年终奖拿,这根本就不比如今地球上的白领金领们的待遇差吧。 所以,和府“员工”们,在张九阳的这一系列制度颁布后,一个个的是卯足了劲的干,他们的精神头,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 当然,如此重要的改革,张九阳首先肯定是要征得和四海的同意的,和四海在张九阳提出这些建议之后,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一个关键词“积极性”,由此他想到了和家店铺之中那些,拉着臭脸,精神萎靡,焉不拉几的店伙计,原来,这些家伙之所以呈现一副这样的模样,是因为缺乏一点“积极性”。 那么,推行这些改革之后,被调动起“积极性”的和府店伙计们,会怎么样呢,和四海想了想,他觉得,如果他是店伙计的话,也会卯足了劲的干。 于是,考虑再三的和四海,最终拍板决定了。 三个月之后,当和四海视察了一圈广源城中所有的和府店铺,并查看了这三个月以来和府的所有店铺经营收入之后,他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很是满意,对张九阳提出的这些制度,终究是点了点头。 张九阳这一阶段的改革,暂时就到此为止了,因为,大阳帝国如今依旧是一个封建社会,而这一点,仅凭张九阳如今的能耐,是根本改变不了的。 虽然他穿越了,带着比这个社会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先进文化而来,但是,如果他闹得太大了,最终是会影响这个时代的正常发展演变的。 张九阳觉得,一个时代和社会的发展,是需要时间,需要一个过程的,作为穿越者,如果肆意引起一个较落后时代的急剧变化,那就相当于拔苗助长,这不符合时代发展进步的规律。 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做好准备,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意识觉醒,它还没有经历它进步所必须的那些历史磨练,所以,它无法过早去迎接它即将出现的未来。 并不是所有的穿越,都可以随便改变历史的,张九阳觉得,那不合理,因为,作为个体的穿越者,与他所处的哪个时代,那片大陆相比,终究是渺小无比的。 就算最终这个穿越者做出了什么成绩,将这个世界进行了一番改变,那起码也是在经过艰苦努力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可能实现的。 也就是说,穿越者就算再牛逼,他也必须得努力,得奋斗,否则,他脑袋里装着再多东西,也只是装在他脑袋之中的,知识而已。 张九阳把以上这一系列认识,总结之后称之为,一名穿越者的自我修养。 张九阳的这一系列改革,很是成功,和地球上一样,成功的案例很快便是会被大范围模仿,张九阳所提出来的那一系列新奇的经营手段,很快就是被大阳帝国的商人们学了过去。 虽然,他们有的学的怪模怪样,有的学到了七分,有的学到了八方,还有的对张九阳的方法进行了一些改造,但是他们通通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没有找张九阳交学费。 只不过,如果经营手段能模仿,且商人们愿意模仿的话,那么,关于激励制度和休假制度,大阳帝国的商人们,就不愿意模仿了。 前者的模仿,是因为商人们觉得能赚钱,后者的不模仿,是因为商人们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员工”们有休假,更不愿意年底还要支付他们一笔奖金。 第一百零五章 捏软柿子 不是所有的商人都如和四海一般眼光独到的,他们更信奉充分榨取手下奴仆们血汗以来获利的那一套,对于张九阳所提出的激励制度嗤之以鼻。 连带着,他们甚至觉得同意执行这一套改革的和四海纯粹就是个傻子。 然而事情的结果,最终超出了这些冷嘈热讽和四海的大阳帝国商人的预料。 张九阳虽然不稀得以一个穿越者的身份在这个封建时代装逼,但是不得不承认,张九阳的这一系列举动,还是太引人注目了点,还是太高调了点。 在这个商业模式极度简单的时代,张九阳搞出来的这些花招,要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大阳帝国乃至于整个儿天宝大陆上的下人奴仆们,何时曾享受过休假的待遇,那都是当官的官老爷们才能享受的好吧,这样一来,那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岂不是和官老爷们也差不多了。 这样的事情何其震撼啊,如同在一片腐朽的土地上进行天翻地覆的革命,如同在初春万物寂寂无声时的一声响雷,响雷过后,整个天地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所以,张九阳的这一场改革,很快就传遍了广源城每一条大街小巷,紧接着,又是以闪电一般的速度,飞快传遍了整个大阳帝国。 于是,广源城中,不少给大户人家,大商人,大地主财主打工的贫苦庶人奴仆们,纷纷都在悄悄地议论着。 “唉,你们听说了吗,和四海和大老爷家的下人们,每个人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种叫“奖励金”的东西嘞,据说干活最卖力的,一个月光奖励金就能拿到好几百钱!”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一个好事者凑过来了脑袋,脸上满是惊疑。 “切!这算什么,和府下人除了每个月能拿到一笔奖励金,还能享受四天的休假呢,四天的休假啊,这才是让人真的羡慕的嘞!”另一个下人模样的人接过来话头,感慨道。 “是吗?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那和府的下人们,可真幸福。”刚才那位好事者,继续接过了话惊叹着,同时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羡慕。 “可不是么。”又是刚才第一个说话的奴仆,压低了声音说道:“都是下人,你看人家和府的下人这待遇,这享受,再看看我们,唉,这人比人,气死人哦。” …… 类似这样的场景,在广源城各大商人财主的府中,某些隐蔽的墙角下,悄悄地上演着,下人们不敢公开谈论,但是,他们心中那种强烈的落差感,让他们的工作状态,更差了。 同为下人,同样是给主家当牛做马,但是别人能拿两份工钱啊,还能享受休假,这样的待遇,谁不想享受,于是,广源城中,无数的大户人家,大商人店铺里的伙计们,一个个目光看向和府的方向,心思都早飞到双份工钱和带薪休假之上去了。 而与其他大商人店铺里的的伙计们萎靡不振的状态相比,和家所属的店铺之中,情形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副模样。 和府下人们享受到了这般前所未有的待遇,干活当然更卖力了。 干多干少都是为自己干的,本来就是卖苦力的,如今政策这么好,干嘛不多挣点钱。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店伙计的工作状态直接影响到了营业收入,然后近而影响到了整个店铺的经营和竞争力,那些其他家店铺里摆出一张你们都欠了我五百万的臭脸的店伙计们,把顾客们通通都臭走了,然后,这些顾客不少的又走进了堆满笑脸的和家店铺。 这样一来,久而久之,和家店铺的生意是越来越好,而大阳帝国之中的其他商人的店铺,却是越来越不景气。 于是,随着和家店铺的竞争力在张九阳这一套组合拳的作用下,开始急剧增强的时候,一些大阳帝国商人的利益和份额,逐渐被和四海挤压得越来越小,那些原本还能与和四海相抗衡的商人们,有的已经丢了阵地,在竞争中全然一败涂地,有的虽然没有到那等不堪的地步,但也是气喘吁吁,艰难维持了。 面对这样的境况,有的商人顺应形势,开始做出改变,但有的商人,却是背负起了双手,一双冰冷的眼睛,把带着浓浓敌意的目光,投向了这一场商界变动的最主要推动者,张九阳。 商场如战场,这里没有硝烟,但这里的战争,同样残酷。 敌人分很多种,有的,会和你兵对兵,将对将地正大光明地打一场,但是,有的,更喜欢背后偷袭,下冷手,出阴招。 张九阳如今的这一番“改革”,已经触及并动摇了很多人的利益,一些顽固地只吃自己那一套,并且不愿意做出改变还厌恶新事物的大阳帝国富商们,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个叫张九阳的家伙,抢了他们口中的食,挡了他们的财路。 断人财路,此仇不共戴天,随着和四海摊子的越铺越大,大阳帝国的某些富商们,渐渐地暗中纠合在了一起。 他们要做什么,一是为了联合起来抗衡和四海,二是为了伺机干掉张九阳。 和四海家大业大,底蕴深厚,经过数年前的那一场大旱之后,在大阳帝国民众根基很扎实,一时半会,这些商人们,很难找到对付和四海的有效办法。 那么,既然不能够对付和四海,那就只剩下张九阳可以对付了。 而在这些商人眼中,此前还是一名三等家仆的张九阳,也的确是一块软柿子,相对要好捏得多。 也许这也变相地印证了另一个道理,当一个人太过于出众,太过于耀眼的时候,总是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尤其是,当这个人还比较好捏的时候。 第一百零六章 告和四海 这三年的时间,张九阳显得更加的成熟了,嘴唇上冒出了胡渣,这让他更有了一种男人的味道。 由于担任了和府的首席经营掌柜,张九阳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满大阳帝国的跑,跑什么,当然是跑商机,跑业务,开辟更广阔的市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和四海的兜里,每天进来的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和四海最初因为这大把大把的银钱进账,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到最后,却是干脆无比惬意地闭着眼睛哼上了小曲。 大阳帝国那些顽固的商人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开始联合起来抵制和四海。 虽然他们没有很有效的方法来给和四海一点颜色瞧瞧,但是恶心恶心人还是可以的。 他们聚集在一起开了一段好长时间的会,然后决定,把和四海告上刑部衙门,理由是,和四海欺行霸市。 然后,这些人推选出了几名颇有地位声望的大商人,拿着几十人一同署上了大名的状纸,到广源城中,刑部衙门的大堂之上,誓要在刑部衙门大老爷的面前,好好地细数一番和四海的罪行。 这几名大商人拿着状纸,在刑部衙门的大堂上神情激动,唾沫星子乱飞,他们列出了和四海的数十条罪行,譬如“蔑视成规”,“以奇巧手段破坏市场秩序”,“制造噱头以愚弄吸引民众,进而赚取暴利”等等,甚至其中有一条,暗指和四海这一番举动是为了实现其“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搞得像和四海要拉着他那一帮店伙计店掌柜谋反似的。 刑部衙门的大人们,在接到这张状纸的时候,心里很是惊讶,这么多罪名,这些家伙是怎么挖空心思编织出来的。 这活不应该是我们擅长的吗?这些家伙,连我们的活都给干了? 而且看起来干得还很内行的样子。 刑部大人们,虽然对此很是惊讶,但是,前来告状的可都是大阳帝国有头有脸的大商人,而且看这状纸之上,没来的还有不老少,于是也不得不慎重地收下了状纸,然后受理了这个案件。 受理了这个案件的刑部衙门,马上派出了官差前去广源城中调查,鉴于事情涉及到大阳帝国数一数二的巨商和四海,刑部衙门甚至还派出了一位侍郎,专门深入广源城调查此案。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官差们发现,人家和府的店铺,看见顾客的时候,店伙计的脸上,哪个笑容简直跟喝了蜜似的一样甜,态度也是周到热情无比,买完东西还把你送到门口,礼礼貌貌地跟你说一声,“夫人,老爷,您嘞慢走,回头,欢迎再次光临。” 而反观其他商人的店铺,顾客进去的时候,伙计们爱搭不理,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客人问了好几遍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指指这个,点点哪个,草草地应付两句,显得敷衍之极,与和家店铺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官差们都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的问题的所在,再接着,官差们照着投出状纸的商人的指控,一项项地去对比,一项项去调查,结果,人家和家店铺既没有欺客宰客,也没有坑蒙拐骗,更没有搞出噱头挖坑让顾客去跳,还没有售卖假冒伪劣产品,可以说,和家店铺的一切行为,都是依法依规的。 如果非要找出一点切合这群商人指控的罪名的话,那就只有一点,“蔑视成规”,和家店铺的不少新奇经营手段,让调查的官差们大开了一回眼界,这些手段的确与以往所有的经营方法都不同。 但是,不依成规也犯法吗?官差们冷笑了一声,这又不是国之朝堂,在某些事情上有遵循旧制的惯例,这他妈是商场,并没有法律规定,要墨守成规。 只要你依法纳税,不买黑心商品,不做违法乱纪的勾当,那么,你的经营行为,基本上就是合法。 这些告状的商人,简直是闲得没事干拿老子们寻开心呢,官差们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家伙的生意做不赢人家,就想出了这样一出找官府来磕绊和四海的损招。 官差们冷哼了一声返回了刑部衙门,然后如实禀告了在市场上的调查情况。 刑部尚书精明无比,他心里很清楚,和四海这个人,在如今的大阳帝国,可不仅仅是商人那么简单。 第一,他在大阳帝国民众之中很受尊重,甚至拥戴,因为他曾经开仓救下了不少受灾的难民。 第二,和府可是大阳帝国纳税的大户,国库收入的巨大贡献者,这种财神级别的人物,可不是能够随便被冤枉定罪的。 第三,当今皇帝老儿对和四海的观感极好,当初和四海为大阳帝国赢得了万商大会时还亲自下旨褒奖,大旱之年还挽救了那么多民众,让焦头烂额的皇帝老儿少操了不少心,之后又在议和之中,主动承担了大批物资的筹备,起到了极好的带头作用。 可以说这样的和四海,已经不是他刑部尚书可以一拍桌子就能够处置得了的了,最起码,得经过朝堂决议,而且,最终还得要皇帝老儿拍板。 皇帝老儿会拿和四海怎么样呢,刑部尚书用膝盖想都能想得到,皇帝老儿一定会说,“人家和四海既然是规规矩矩的在做生意,既然没有触犯法律,那你们跑去干扰人家做买卖做什么,整天就干这些吃撑了闲的事,赶紧把你的那些手下都给老子撤回来,要是影响了老子的国库收入,看老子不撸了你头顶上的那顶乌纱帽。” 刑部尚书想到这里,心中便是有了主意,这些告状的商人,简直就是拿老子这刑部大堂来泄私愤,报私仇啊,莫不是看这几个家伙都还有点份量,尚书大人都想当场将这几个大腹便便的家伙痛打一顿收押起来然后丢到号子里面去。 第一百零七章 不择手段 考虑到这些家伙一时间也不能完全得罪,完全拂了他们的脸面,尚书大人想了想,使出了“拖”字诀,他表示,请各位大商人们回去静候佳音,他本人将就和四海“蔑视成规”这一条,与和四海来一次亲密长谈。 告状的商人们见人家尚书大人都表了态,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逗留,然后便是纷纷抱拳行礼,告辞而去。 商人们走后,尚书大人冷哼了一声,施施然负手转入后堂去了。 他这一个“拖”字,用得极是巧妙,至于拖到什么时候,全凭尚书大人自己说了算。 和四海在得知有人“举报”自己的时候,冷哼了一声,“这帮孙子,就知道玩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老子看不起他们!” 于是,在尚书大人的“拖”字诀之下,商人们企图通过状告和四海而恶心恶心他的计划破产,然后他们的“工作”重心,终于渐渐地,完全地转向了张九阳。 在他们的眼里,张九阳就像一个新奇手段层出不穷的商业巨才,和四海店铺里的商业手段在不断更新,且越来越难以琢磨,张九阳有意识地在开始保密,并没有将这些商业手段完全进行分享,这就使得张九阳这个人,就像一台不断产生新招式的神奇机器。 要怎么才能遏制住和四海不断扩张的进攻态势呢,那就得首先阻断张九阳这个最强攻击手段的来源。 商人们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张九阳仿佛是有了感应一般,自从这帮商人心中开始打着鬼主意的时候,他就一反之前满大阳帝国跑的常态,几乎不出广源城了。 张九阳不出广源城,这帮商人的计划就只得暂时搁置,因为,在广源城中动张九阳,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先不说张九阳是三年前那一场议和的大功臣,就单凭太子殿下当初的那一句承诺,大阳帝国商人们,也不敢在广源城之中动张九阳。 道理很简单,一旦在张九阳在广源城之中出了问题,太子殿下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势必要追查到底的,到那时候,这帮商人,谁也落不了好。 别看太子殿下整天一副温和的笑容,但在广源城中生活了很多年的商人们心中清楚得很,那就是一头披着笑脸的恶狮,真要对付你的时候,它会毫不犹豫地把人撕碎。 除此之外,商人们消息灵通,自然是知道吏部尚书纪连海的长子纪若昀,与张九阳这个和府的首席经营掌柜极其要好,这纪若昀是干啥的呢?首先,人家是后台超硬超硬的那种官二代,其次,这家伙还是广源城之中,那群来去自由,专找坏人麻烦,快意恩仇的任侠儿头,这家伙功夫了得,曾经在戎狄国的时候干倒过戎狄猛将,如果自己等人真的在广源城中动了张九阳,那么不出意外,纪若昀很有可能会提着利剑,将自己这一群人中的不少,都砍了脑袋,有的甚至搞不好还可能被塞进茅坑里。 最后,那便是和四海,和四海这个胖子,那可也是一等一的不好招惹的,大家争争斗斗了这么多年,和四海的脾气和能耐,商人们还是知道的,敢在广源城之中,动他和四海的人,而且还是他的摇钱树,那不是活腻歪了,就是脑壳被门夹了。 所以,这些联合起来抵制和四海的商人们,心中很清楚,只要张九阳在广源城一天,那就不能拿张九阳怎么样。 但是,这些久经商场的商人们,他们很有耐心,很懂得忍耐静待时机的道理,所以,他们一个个沉着气,在暗暗地等待着。 以如今张九阳的身份,他早晚有一天,是要走出这广源城的。 一旦走出这广源城,那大阳帝国的疆土,可就大了去了,在某个偏僻的山沟,某个险峻的悬崖,某处隐蔽的森林,开展刺杀这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很不错的所在。 而在张九阳呆在广源城的这一段时间里,这群报团抵制和四海的商人们,也没有闲着。 当然,不是他们不想闲着,而是他们实在闲不住啊。 和四海的商业攻势,那是一波接着一波,他由于有张九阳这个“商界奇才”的原因,新颖的经营手段层出不穷,如此一来,那些顺应形势做出改变的商人们还好,但是那些顽固地死守着老一套的那些商人们的日子可就一天比一天不好过了。 眼见着自己的市场面积大幅度缩水,市场占比越来越可怜,赚的钱越来越少,这些人于是就慌了,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同时也为了打击和家的店铺,这些人昧着良心,不惜铤而走险,开始在大阳帝国的市场上,生出了一道污流。 最先出现问题的是粮食市场,商人们卖粮卖不过和四海,于是就开始在价格上打起了鬼主意。 以比和家店铺更低的价格出售粮食,总可以吸引来顾客吧,追求便宜是很多人的共同心理,尤其是那些家境本就不富裕的人们。 所以,当这些商人以更低的价格售卖粮食的时候,的确是吸引了不少的顾客,也同时是赚得了不少的钱,一时间,颇有种渐渐扳回了局势的意味。 但是,商人是以逐利为目的的一群人,他们作为计较的就是成本,价格降低了,如果成本还是与之前一样高,那这样是赚不到钱的。 为了降低成本,为了在降价的情况下还能赚钱,商人们最开始的办法是,在粮食之中掺杂糠麸,把糠麸捣得很细很细,在上百上千斤的粮食之中,掺进去百来斤甚至更多的糠麸,然后再装入袋子,装好之后,提着袋子最上方用力一抖一筛,糠麸细碎,筛动时便随着粮食之间的缝隙,漏到了袋子最底部,然后,从袋子最上面一看,基本看不出这其中掺了糠麸。 第一百零八章 黑心夺命 人们将这样的粮食买回去之后,直到舀到袋子底部,才发现这里面大有文章。 但到哪个时候,再去找店家,一般的店家都已经不会卖帐了。 这是最初的情况,麸糠还好,这玩意不过就是谷物碾碎之后的外壳,除了吃起来难以下咽硌嗓子之外,基本上还算能吃,最起码,吃下去它没事,死不了人。 但是,接下来,尝到了甜头的商人们,决定对他们的成本再进行降低,因为,一来,掺杂麸糠的事情已经被很多顾客发现并提出了抗议,不少人要求索赔,虽然最终都没有得到补偿,但商人们知道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便想出了“更好”的法子,而这“更好”的法子,便是促成商人们再次降低成本的原因。 他们找来了一批陈年的粮食,将这批陈年粮食“梳妆打扮”之后,包装成了新粮的模样,然后,以新粮的价格,出售这批粮食。 陈粮的价格,与新粮的价格,定然是相去甚远的,而且,通过他们的一番处理,不是很有经验的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来那一个新粮哪一个是陈粮,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商人们,因此又大赚了一笔。 大阳帝国由于刚刚恢复元气的原因,国内陈粮不多,大阳帝国国内虽然不多,但其他国家有啊,于是这些商人便到国外,大量收购陈粮,然后运回国内,运回之后,再次如法炮制,最终以新粮的价格,又卖给大阳帝国的人们。 但,这都不是最黑心无良的,最无良的是,某几位商人,在粮仓之中,发现了一批因年深日久而受潮发霉的粮食,这些粮食数量不少,而这几位商人,之所以还有这么多存粮,大概也是当年大阳帝国大旱之时,做了铁公鸡一毛也没拔出来的那一号人物。 看着这一批因受潮而发霉变质甚至外壳上生长出了一层腐质层,从而导致外壳变了颜色的粮食,这几个商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们想到的办法是,将这批已经发霉变质的粮食,在太阳之下暴晒之后,除掉了那部分完全腐烂的,然后将那部分用肉眼难以察觉到霉变的粮食挑选了出来,然后与其他的陈年粮食混装在了一起。 这样的一批发霉的粮食,数量还在不少,商人们用这批粮食,混合出了一批数量惊人的“变质”粮食。 然后他们拿着这批粮食,在巨大利润的催动下,毫不犹豫地将之投放入了市场。 不得不说的是,有着类似受潮发霉粮食的商人还不少,而想到了这样一个相同办法的商人也不少。 这些家伙压根没有经过商量,他们不约而同地,把这批发霉的粮食,“充分”地利用了起来。 这也充分地证明了一点,坏人心里的想法很多时候都差不多。 这样的一批粮食,初一流入市场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 毕竟,单从粮食外壳上看,粮食都差不多,买粮的人,不会剥开谷粒一颗颗地查看内里。 而正是那些没有被剥开验看的内里,已然是另一种情况。 最开始的时候,人们吃下了这样的粮食,开始出现腹痛,呕吐,拉稀等症状,这是因为粮食之中那部分霉变了的,在肠胃中开始频频制造麻烦。 紧接着,当大量食用这样的粮食之后,这种发霉的粮食被大量摄入到人体之中,霉变产生的毒素在肠胃之中堆积,然后,渐渐转化为致命的毒药。 这些霉变粮食之中,大量存在着一种叫做黄曲霉的霉菌,这种霉菌会产生一种黄曲霉毒素,一旦大量被人体摄入,将很容易引起急性中毒,肝脏受损,最严重时将引发癌变。 惨剧是在这批粮食流入市场的第三天发生的,一名男子由于一次性过多摄入了这类霉变粮食产生的毒素,导致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毒素在根本没和他打商量的情况下,就夺走了这名男子的生命。 这一次的毒发,发作得又快有狠,男子连寻医问药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一命呜呼。 正当人们尚未查出中毒的缘由的时候,广源城之中,一个接一个的庶人百姓,像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倒下了。 广源城京兆府衙门,在接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极为震惊,所有派出去调查的官差,回来禀报的调查结果都是,中毒。 至于怎么中的毒,仵作在验尸之后终于发现,问题竟然出现在这些人的肠胃之中,这些人的肠胃之中,竟然累积了大量的毒素。 谁会去下毒毒杀一名名普普通通,低贱的最底层庶民百姓呢,官差们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们由此初步排除了他人投毒。 那么,既然不是他人投毒,那这些百姓,为何又会一个接一个的中毒死去,而且,症状都相同,时间也很是集中。 官差们心中很是疑惑,百姓们总不至于相约同时饮毒自尽吧。 最终,调查的官吏,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这些百姓家中尚余的粮食之上,从这批粮食之中,官吏们发现,这里面竟然掺杂了大量的,已经霉变的,具有毒性的粮食。 这一发现,顿时让广源城京兆府衙门大吃一惊,最终,经过比对,确定了这些中毒身亡的百姓,就是因为食用了这样的粮食,而导致的中毒。 京兆府衙门在得出这一结论之后,便是多方调查,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几名大商人名下的粮食店之上。 第一百零九章 抵死赖账 然而,组织起力量突击检查的官吏们,却是扑了一个空,这几名商人名下的粮铺,一个个售卖的粮食都规矩无比,根本看不到一粒霉变的粮食。 这些精滑似鬼的商人,在得到有人中毒身亡的那一刻,就知道是自家卖出去的粮食出问题了,他们本以为,变质的粮食顶多也就是吃了拉拉肚子,最多也就是肚子痛几天,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会闹出人命。 所以,在得到消息的这一刻,所有掺杂了霉变粮食的商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批掺杂了发霉粮食的商品撤了下来,然后,拖到人迹罕至的地方,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连带着,还没有售卖的,还没有来得及掺杂的剩余霉变粮食,也被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干净利索地处理掉了。 所以,当京兆尹衙门的官吏们前来的调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已经完全换下来了的合格粮食。 由于没有拿到罪证,京兆尹的官吏们,最终不得不悻悻而归。 当然,也有愤怒的受害者家属血泪举报,言道自己就是在某某某店家购买的粮食,但,面对这样的指控,这些大商人们会承认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们恨不得赶紧从这件事之中撇出身来,又怎么会主动承认。 这个时代的粮食售卖,百姓多是自备容器,官府对市场的把控也不具体严格,那像地球的现代,有包装给你包好,包装上还必须印上厂家地址生产日期,不印或者弄虚作假还要被收拾。 这样一来,你说你自己抱个坛坛罐罐去买粮食,那一家店铺的粮食装进罐子,都差不多,如何能证明你就是在某一家店铺购买的呢。 商人们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他们抵死赖账,跳着脚说,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我的粮铺卖出去的,我的粮铺里面,卖的都是合格的,优质的粮食,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其他地方买了,然后反过来把账算在我的头上。 面对这样的局面,京兆府衙门办案的官吏们,顿时间便是陷入了两难,他们很想抓到这件事情幕后的黑手,但是,官吏们苦于没有真凭实据。 如果这个时代的买卖,顾客们买完东西都可以索要发票的话,那么,事情就将要简单的多。 但是,可惜的是,这个时代的商业还是太落后,根本就没有催生出发票这样的东西。 另外,平常人们去粮铺买粮,一般都是零零散散的一次性几十斤,谁又会去跟店家索要凭证呢。 面对这样的情况,京兆府衙门最终不得不暂时将这件案子按下,虽然牵扯上多条人命,但是,没有证据的京兆府衙门,也不能在手无凭证的情况下,将这几名涉事的大商人拘押了不是。 于是,这件事情最终的结果就是,京兆府衙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百姓血泪控诉,但是,没有证据的京兆府尹,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坐在桌案之后,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与此同时,这些涉事的大商人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开始花钱到处打点,贿赂朝中某些官员,甚至有的还找上了太子李景同和二皇子李桀,然后,在金钱的作用下,这件案子的调查,受到了不少大员的阻挠,渐渐地变得举步维艰。 张九阳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沉默了很久,最终,他说了一句,“无良奸商,杀人夺命。” 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这个此前从来都是笑容满面,目光澄澈的精神小伙子张九阳,他的身上,突然之间多了一点什么东西。 这种东西,隐藏在他的双目之内,最先发现的,是细心的和韵薇。 也许,这种东西叫成熟,叫见识了世间阴暗之后的蜕变。 总之,从这一刻起,一颗想要将这个不合理的时代,充满剥削和冷漠的时代,改变一下下的种子,开始在张九阳的心里,破土而出。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张九阳情绪一直不高,他很清楚,这些商人之所以用这样的手段来竞争,就是为了想要扳回在与和四海角力过程之中所陷入的败局。 竞争是可以的,但是,这些商人的手段,简直堪称漠视人命。 张九阳从来没有想到,这些商人为了获得利益,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而自己的一系列改革,也在间接之中,搞出了这样的乱子。 这让张九阳心中堵得慌,晚上,他约上纪若昀,李安平两人,到广源城中的千香楼下馆子。 吃饭张九阳是没有心情的,主意是为了喝酒。 李安平两人,明显地感觉到张九阳的情绪不高,联想到最近广源城发生的事情,两人尽都沉默了。 纪若昀率先开口,他说:“张九阳,你有没有想过,自从你开始推行这些改革开始,就将面对一系列的压力,甚至危险,还有这种变动所带来的种种可能。”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这些,我早就考虑过,我知道,一定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一定会有人跟我唱对台戏,这些,我都能接受,我都能理解。” “但是,因为我的插手,导致这群商人如此昧着良心,不择手段,竟然还闹出了这百数十条人命的事情,这确定我张九阳不能接受的。” 纪若昀闻言,沉默了许久,却是一旁的李安平开口说话了。 “商人逐利,天下人尽皆知,近日之事,就算没有你张九阳的改革这一事在前,若商人们发现,用霉变的粮食以次充好混在好的粮食之中,可以获得巨大利益的话,那么,不管他们有没有受到挤压,有没有被你逼得喘不过气来,他们都是会最终选择这样做的。” “因为,在这些无良商人的眼里,他们只看重利益,这就是这群人的本质。” “所以,就算没有你的出现,如果他们一旦发现这样做能赚取利益,他们终究还是会这样做的。” “也就是说,你不能把别人的罪过,归咎于自己身上。” 第七皇子李安平说完,目光灼灼,看向张九阳。 第一百一十章 当为即为 纪若昀在一旁,看着眼前的第七皇子李安平,他突然觉得,这个备受冷落的第七皇子,头脑极其清晰,分析问题直击要害,一针见血。 而这样的人,这样的头脑,是可以做一番大事业的。 纪若昀想到此处,顿时眯起了眼睛,他的心境,在这一刻,开始渐渐地发生变化。 然后他耸了耸肩,看向张九阳,“皇子殿下说得没错,在大灾之年,有的商人都可以做到饿殍遍野而不开仓放出一粒粮食,这样的心肠,是不会关心老百姓的死活的。” “所以,如今的情形,只不过是他们的本性暴露而已,与你实在不能扯上关系。” 张九阳听完了两人的这一番言语,然后思忖了许久,最终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是夜,三人喝得大醉,李安平两人都知道张九阳心中难受,于是只管放开了喝,全力相陪。 霉变粮食致人中毒死亡的事件,在广源城中,持续发酵了很久,直到最后,吏部尚书联合当朝宰相大人,将此事捅到了皇帝老儿面前,皇帝老儿方才惊醒,他怒喝了一声,下令彻查,然后,那几名涉事的大商人,终究是没有能逃脱法律的惩处。 这件事情,之所以被压制了这么久,和大阳帝国越来越激烈的朝臣之争是分不开关系的,各自战队了之后的大臣们,互相打压,以至于最终这件事情不得不用捅到皇帝老儿面前的这种方式来解决。 处置这几名商人的那一天,刑场上挤满了不少的广源城百姓,他们一路拿着臭鸡蛋,烂白菜,将这几名黑心的夺命商人,砸得体无完肤。 但也因为这一事件,原本还算平静的大阳帝国朝堂,变得更加的波澜诡谲。 某些事情的发生是有关联性的,这就比如,一只亚马逊河的蝴蝶,只扇了一下翅膀,就可能在遥远的太平洋,引发一场恐怖的飓风。 这件事情之中,以三大皇子为首的势力,互相较劲,这种较劲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精力,以至于,最重要的事情,他们都没有去干。 当然,这也是和这个时代的特性分不开的,不就是死了百来个卑贱的农民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 而另一边,实际上,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或者说,在张九阳大张旗鼓搞改革之前,张九阳和纪若昀之间,曾经有过一次谈话。 两人坐在一家酒楼之上,纪若昀率先开口,说,“老张啊老张,你的这些商业手段,好是好,但依我看来,必定会招来其他商人的针对,甚至打压,因为,你准备搞的这些东西,太旷古罕见了。” “你这样搞,势必是会触及到不少人的利益,这些家伙,一旦利益受损,一定是会跳出来跟你过不去的。” 张九阳闻言,微微笑了笑,他回答纪若昀的话是,“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只不过在我的老家,有一句话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我来到了这个世界,那就应该做点事情出来。” “要不然,就像他妈的白来了一趟一样。” “至于风险,人生在世,谁不冒点风险的,走路有时候都会摔跟头,总不可能不走路了吧。” 纪若昀闻言,皱了皱眉头,他敏锐地察觉到张九阳说这个“来到了这个世界”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另有所指,但具体是什么,他又不说不出来。 听了张九阳这一番话之后,纪若昀陷入了沉默。 只不过,沉默之后的纪若昀表示,愿意与张九阳共进退,护佑在张九阳身旁,若真有那不开眼的,纪若昀就会率先一刀砍了此人的项上人头。 张九阳闻言,笑着问,“你不继承你老爹之志向,去做官吗。” 纪若昀眼皮抬了抬,眼神很幽远,言道,“我爹说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不一定非得要做官,做点其他的事情也可以。” 张九阳闻言,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吏部尚书外表看起来严肃无比,对待儿子竟然如此开明。” 纪若昀闻言,翻了翻白眼,没有回应张九阳,只是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才不是这样的呢,你把那老头想得太好了。” 而实际的情况是,纪若昀自小便好任性行侠,尚书大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实在拗不过纪若昀而已。 这里补充说一下,事实上,人类文明进程之中所有的改革,都是以付出牺牲为代价的。 譬如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的商鞅变法,商鞅变法,使得原本积贫积弱的秦帝国快速地强大起来,摆脱了六国威慑危在旦夕的困境,并且还把昔日的敌人,揍得哇哇叫,但是,商鞅变法也触及到了秦帝国国内老世族的利益,最终,在秦国老世族们的联合打压下,商鞅被处以极刑,五马分尸。 又如,美国历史上的废除黑奴制度,的确是促进了社会的进步,也是文明社会的必须,但是,这场轰轰烈烈的废除黑奴壮举,却也是美国南北战争的全面爆发的一个重要原因,在这场战争中,双方死亡士兵共计超过七十五万人,美国时任总统林肯,也在支持南方奴隶制度的狂热者的枪下被刺身亡。 再如中国近代时期的戊戌变法,戊戌变法无疑是带有先进性的,清朝后期的一部分中国人,要强大要学习他人好的东西的这种意识已经觉醒,但是,戊戌变法同样是因为触及到了旧有势力的利益,而受到了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守旧派的抵制,最终,戊戌变法以失败而告终,戊戌六君子中的谭嗣同血洒京城菜市口。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综上所述,人文社会中的任何一次变革,都是要以付出一定的牺牲为代价的,因为先进思想在要求进步的同时,总有旧势力会跳出来反对。 这样的情况下,两者之间,势必就会爆发争斗,而有的时候,这种争斗,甚至最终会演变为一场巨大的,旷日持久的战争,并最终以一方被彻底消灭为结束。 但不管如何,只要这样的变革是对大多数人有利的,是福泽后世,影响深远的,那么,都可以算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变革。 这就如张九阳一样,他在大阳帝国商界发起的这一场小小的改革,其实已经引起了新旧两种势力的激烈斗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实地考察 时间飞快,在霉变粮食事件之后,张九阳准备前往大阳帝国北部的一个小镇,哪里,是和四海早年经营的一个生产布匹的基地,如今已经成为了和家最主要的布匹来源。 这个小镇名叫丰收镇,镇子外遍布大片大片的肥沃田野,每到秋天,秋收之时,金黄的稻谷连成一片,翻卷向天边,丰收镇,当真镇如起名。 张九阳这次准备前往丰收镇,就是为了查看这一年多布匹生产情况,同时,实地考察一下,然后思考对应的进一步打开市场的策略。 之所以要亲身前往,是因为这个时代的通讯,极其落后,不是信件就是传话,文字和语言,都没有亲眼看到来得直观。 张九阳在准备了一番之后,便是从广源城启程了,启程的时候,随行的人员有和府护卫十二名,和府奴仆七八人,这七八名奴仆之中,就有着当初张九阳在广源城城东贫民区救下的那一个女孩的父亲,卞七。 而充当张九阳亲信的,是一直以来都与张九阳关系不错的和府一等家仆,耿满,这家伙自从张九阳做了这个首席经营掌柜之后,就被和四海调到了张九阳身边,成为了新官张九阳面前的头号红人。 而之所以要带上护卫,则是因为这个时代人口分散,山高林密,统治力量多集中在大型城镇,而那些人烟稀少的地方,则多为治安力量不能顾及的法外之地。 而在这样的地方,就时常有毛贼,山匪出现,也因此,行走于大陆各国之间的商人们,一般都会雇佣身手不凡的好手作为护卫,就是为了预防在做买卖的过程中遇到拦路打劫的情况。 而张九阳这一次所带领的护卫,是从和府护卫队伍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这是和府的惯例,一旦和府的经营负责人需要外出时,都必须要有一定力量的护卫跟随。 护卫队长名叫牧平峦,是一个魁梧高大的中年男子,牧平峦善使一把长刀,一双眼睛神采奕奕,一看便是身手功夫极其不俗的武艺人。 张九阳所带领的这一群人,在早晨的时候,出了广源城的北城门,队伍中,随行有着不少辆马车,张九阳计划,这一趟实地考察,还可以顺带,捎一部分布匹回来。 以牧平峦为首的十二名和府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队伍的前后,耿满和牧平峦,张九阳三人,骑着马并排地走在最前面,三人说说笑笑,显得很是轻松快乐。 牧平峦是一个很善谈的中年人,在整个和府之中,算是与张九阳走得最近的护卫,张九阳当上和府首席经营掌柜之后,待人亲和,毫无架子,又推出了奖金,年终奖,休假这三大制度,很快就与和府的下人们打成了一片。 下人们很少见到一个掌柜,能和大家伙坐在一起喝酒吹牛,还把真正的,真真切切拿到手的利益,交到了每个下人的手上。 不得不说,张九阳的这一系列手段,为他在和府之中,圈了不少粉,他这个和府首席经营掌柜,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了和府上下的一致认可。 这个时代的下人们,为人做牛做马,累死累活,如今待遇陡然大大提升,他们怎么能不对推行这些政策的张九阳心怀感激呢。 心怀感激,自然就会与之亲近,张九阳随和的性格,让他身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聚集了不少人。 再加上张九阳不摆架子,不以权压人,以至于很多家仆与护卫,都是与张九阳以兄弟相称。 而在这些与张九阳走得最近的下人家仆中,就有这个牧平峦。 这家伙其实是和府几大护卫队长之一,但自从张九阳坐上和府首席经营掌柜的位置之后,就几乎每次张九阳外出跑业务,他都在一旁跟随。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牧平峦的年纪,要比张九阳与耿满要大得多,所以张九阳一般称牧平峦为牧大哥,而牧平峦称呼张九阳的时候,一般称呼他为九阳兄弟。 丰收镇的实地考察,进行得很顺利,如果不是真正的来到这里,亲眼看到了这里的布匹生产作坊和生产流程,张九阳是很难相信,这个时代的布匹生产,已经达到了一个如此惊人的高度和水平。 数千平方米巨大的作坊内,无数台织布机在同时工作着,上百名手法娴熟的织布工人,在其间来来往往不断忙碌着,这里生产出的布匹,是整个和府全年销售的布匹总量的二分之一还要多。 至于这里所产出的布匹的质量,张九阳在查看之后,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丝绢锦缎,布绸绫罗,样样堪称上乘。 在实地考察结束之后,一批批布匹被装上了大车,然后准备随同这一次的考察队伍,一起返回广源城。 考察队伍准备妥当之后,又再次从丰收镇出发了,他们将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南,返回到广源城中。 队伍在走出广源城后,行动的速度明显变慢,因为,一辆辆装满布匹的大车,延缓了队伍行进的速度。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杀机暗藏 而在距离丰收镇大概百里远的一片茂密森林里,数十名一身黑色劲装,腰插短剑,蒙着面巾的神秘人物,正在密林之中,隐秘之处,暗暗地潜伏着。 很久以来,大阳帝国国内,一直存在着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名叫“暗号”。 “暗号”组织的刺杀成功率奇高,但与之相对应的,就是高得可怕的价格。 好东西自然价格就高嘛,这是商业买卖的规律,杀手自然也一样。 杀手们提供的商品一般是服务,准确的说,是夺命服务,这种无形的夺命服务,一般只在被刺杀者毙命的那一刻能够被真切地体会到。 而“暗号”组织,便是以提供这种高质量的夺命服务而闻名大阳帝国,甚至天宝大陆。 他们组织的名字“暗号”,并不是指要杀掉你之前,会附在你耳边,说一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朋友,对不住了。”这样的混账话,而是指这个杀手组织所使用的,乃是一种独有的短剑,名叫“暗号”。 这种短剑,剑刃呈深黑色,据说为某一种不知名的神秘金属铸造,这种短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当它挥动在目标人物眼前的时候,锋利的剑刃将空气快速切割开,发出的呼啸声如同死神的呓语,又如同死亡前与死神约定的暗号。 “暗号”组织,因此而得名,而事实上,这个组织从未向外界透露过他们的名字,“暗号”这个名字,不过是知晓他们存在的人,给他们起的。 但不论如何,“暗号”杀手组织,以他们优异的刺杀成绩和成功率,稳住了业界的第一地位,同时,又以他们良好的服务能力,赢得了雇主们的青睐和信任。 而同时,“暗号”组织杀手手中的短剑扬起的同时,就意味着,目标人物,离死神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或者,换句话说,被“暗号”组织盯上的人,很少能够有人逃得过他们手中的漆黑短剑。 如果有人此刻,从这群死人一般潜伏在密林之中的黑衣人身后,摸出一把短剑拔出一看的话,就一定会发现,这柄短剑的颜色,便是如同夜色一般,漆黑的。 但是漆黑中,闪着恐怖的摄人气息。 张九阳等人,如果要沿着原路返回广源城的话,那么走官道是最好走,也是最近的,而如果走官道的话,则是必须经过一片森林。 而这片森林,便是与那片隐藏着巨大杀机的密林,相距不过几里。 大阳帝国的商界形势,在张九阳的作用下,发生着惊人的变化,有的商人原本还算家大业大,但是已经渐渐撑不住了,他们有的黯淡退出,有的看着自己的蛋糕一点点缩水,心中的思忖,越来越冰冷。 这个时代的商业,多以垄断的形式存在,垄断的优势在于,垄断者可以肆意决定价格,也就是说,他想赚多少,就能赚多少,因为,商品只抓在他一个人手中,别的地买不到。 而垄断这种形式有缺点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垄断这种商业形式的缺点在于,一旦这种垄断状态被市场中的其他经营者打破,那么,这个垄断者就将自食其果,而且,这些打破垄断的经营者,如果是以亲民的价格出售商品的话,那么原本处于剥削金字塔最顶端的垄断者,就将从高处狠狠跌落。 轻则,利益锐减,重则,血本无归。 而如今的大阳帝国,不少商人,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在和四海的步步紧逼下,很多靠着收土地租子,放高利贷,买卖土地这三板斧吃饭的商人,渐渐扛不住了,他们如何能够抵挡张九阳这一套从地球现代带过来的简单而有效的格斗散打组合拳。 所以,他们在商场上败了,但商场上的争斗,仅仅只体现在市场的竞争中吗。 答案是否定的,商业竞争的背后,更多的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博弈,以及无数见不得光的,诡秘而又血腥的残忍手段。 而对竞争对手的刺杀,则是这种残忍手段之中,最微不足道,最常见,最有效的一种。 这种手段以消灭竞争对手的肉体及思想为目标,简单而效率。 商人们为了处理各种各样的麻烦,雇佣过很多次杀手,而这一次,他们愿意花大价钱,雇佣大阳帝国国内,要价最为恐怖的“暗号”组织,而“暗号”组织的目标,则正是那从丰收镇走出来的张九阳。 考察队伍缓慢的速度,让他们在离开丰收镇三个时辰之后,终于抵达了这片森林。 官道从森林之中,逶迤而过,官道开辟得很宽,很平坦,官道旁的高大树木,都已经被砍倒运走,修筑官道的大人们想得很周到,绝不让这些树木,成为某些“毛贼老鼠”的藏身之地。 刺杀开始得无声无息,“暗号”组织不愧为行业内的佼佼者,他们有专门负责打探情况的“探子”,张九阳一行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暗号”组织此次刺杀行动负责人的眼中。 将近有六十名身手矫健的杀手,埋伏在密林之内,且不说他们专业的身手,单从人数上讲,就已经超出了考察队伍总人数的两倍。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密林官道 以张九阳为首的和府考察队伍,慢慢地逼近了那一片穿林而过的官道。 官道上很是诡异,突然之间,竟然连一个行人都看不到了。 护卫队长牧平峦眯起了眼睛,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的环境不太对劲,看着长长的和府车队慢慢没入高大树林包夹之中的宽阔官道,牧平峦口中吹起了一声唿哨,同时他的右手,也紧紧地抓住了长刀的刀柄。 唿哨在和府护卫队中,是示警的意思,护卫在考察队伍前后的和府护卫们,在听到这一声唿哨之后,顿时都警觉了起来。 他们眼睛瞪大,目光冰冷地在两旁的树林之中逡巡,犀利的目光似乎要将那草木之中的一切,都洞察得一清二楚。 作为常年行走大陆的和府护卫,他们很清楚,在这样的密林之中,难免会有拦路打劫的山贼劫匪隐藏其中。 若真是那样,届时也许就将是有着一场恶战。 但,仅仅是山贼吗,和府护卫对敌人的预估,还是太简单了点。 队伍在缓缓地行进着,考察队伍中的所有人,浑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这片密林广袤无边,谁也不知道密林之中,藏着多少来历不明的人马。 牧平峦来到队伍之中,与张九阳对视了一眼,意思是,实在不行,咱们就换条路走。 牧平峦之所以如此,原因只有一个,他们进入这段官道已经不短时间了,但是,密林之中,一点动静都没有,但是,如此诡异的氛围,傻子都知道这段路上有问题。 对方之所以还没有现身,就是在寻找最合适的时机,而对于自己一方,对方越是不现身,就说明越危险。 张九阳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问道:“牧大哥,如果此时改道,最近的一条路离我们有多远。” 牧平峦低头思考了一下,“不到十里,走那条路的话,完全可以绕开这片密林。” “只不过那条路要难走得多,路面崎岖,坑坑洼洼不少,车马很难行走。” 张九阳闻言,眯起了眼睛,这条路难不难走倒不是他现在主要考虑的问题,促使他产生这一想法的,是因为眼前的这片密林,的确让他感到心悸。 一如当初在擎天帝国国都天京城的时候,三名刺客夜刺自己时一样。 想到这里,张九阳当机立断,告知牧平峦,下令考察队伍,后队变前队,快速离开这片森林,然后改道,走那条路面崎岖的小路。 和府下人们得了命令,动作很快,因为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之中,谁都觉得身边嗖嗖嗖吹的都是冷风,危机感让他们不自觉地以最快的动作在做事。 队伍很快就调转了方向,下人们使劲抽打着拉车的马匹,马匹打着响鼻,卖力地拖着大车,速度比之前要快得多了。 和府考察队伍在这段密林官道中走得还不远,眼见着,队伍就将走出这片气氛诡异的密林。 前头拉马的车夫,额头见汗,走出密林,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平原,开阔的视野,让人的心中顿时放松了不少。 张九阳和耿满,牧平峦三人,骑着马走在最前头,牧平峦手中的长刀,到此刻,都没有松开过,他做和府护卫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感觉这般压力如山大。 只要走出密林,那么对方的隐藏,也就失去了意义,那样的话,牧平峦心中就将有底气得多。 躲在暗处的敌人最可怕,但只要到了平原之上,这群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就将无处躲藏。 同时,牧平峦的底气,也是来自于自己手下的这十来名身手不俗的护卫。 这些护卫跟随自己走南闯北,撂倒过不少拦路打劫的绿林好汉,他们的工钱可是凭实力赚来的。 预料之中的魁梧大汉猛地从路旁跳出来,扛着一把大刀,大吼一声“要想从此过,留下买理财”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如果真有魁梧大汉跳将出来,那么事情反而要简单得多。 十几道身影,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队伍的前面,他们的速度快得,只有那几名实力最高强的护卫才看清楚了。 和府考察队伍,霎时间便停下了脚步,拉车的马夫猛地站定,后面的马匹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嘶鸣,然后来不及停步的马车,相互“嘭嘭嘭”地撞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考察队伍的队尾,同样的十几道黑色鬼魅身影,也闪现了出来,他们,堵住了和府考察队伍的退路。 相比较而言,张九阳更希望这跳出来的是拦路打劫求财的魁梧大汉,不管他有没有名姓,叫什么阿猫阿狗也好,总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眼前的这一群人,他们身上的气息冰冷,蒙着面的脸上只看得到一双眼睛,连头部,都用头巾完全包裹。 再看他们的身形,身体微微躬起,腰部弯曲,两腿呈蓄力状,两手一前一后,右手摸向腰间,这是做好了攻击准备随时可以动手的态势。 只打眼一看,张九阳就算是个不懂功夫的普通人,也知道了眼前的这群人不简单。 牧平峦手按长刀刀柄,他的脸色肃穆之极,凭他这么多年来刀口打拼所换来的经验,眼前这群人的实力,极其恐怖,且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很有组织。 这样的一群人,断然不可能是拦路打劫的劫匪和山贼,不是瞧不起这两类混迹山林的人物,实在是他们拿不出眼前的这等阵仗来。 看着队伍之前的十数名黑衣人,牧平峦声音冰冷,开口说道:“各位朋友,我等是大商人和四海的私家队伍,路经此地只是为了做一点小生意,如果各位是为了求财,我等愿意奉上金银千两,只求各位朋友,将路让他,让我等经过。” 牧平峦作为护卫队长,终究是要冷静得多,此刻的和府车队,并没有完全走出这段密林之中的官道,对方选择的时机很好,就在和府队伍即将走出这段林中官道的时候,他们鬼魅一般跳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死之前 而且,牧平峦心思转得极快,他在一瞬间便已经清楚了一点,那就是对方此刻现出来的人手,已经超过了己方的整体人数,而在哪密林之中,还有没有敌人暗中隐藏,牧平峦实在不得而知。 所以,考虑到这一点的牧平峦,试探着问出了一句,他的手紧紧握着刀柄,他对他自己的这一问,其实也没有多少信心。 队伍最前面的十数名杀手,闻言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他们身形闪动,猛地扑向了队伍最前头的张九阳。 牧平峦见状,眼皮狂跳,他手中的长刀,“哐啷”一声拔出,然后狠狠挥向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 同时,牧平峦一声大喝,“保护首席掌柜,他们的目标是九阳兄弟。” 对方直扑张九阳的举动,将他们的目的彻底暴露无遗,牧平峦此刻还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的话,那么他这么多年的护卫就算是白当了。 和府队伍中的其他护卫闻言,顿时飞速朝着张九阳围了过来,而与此同时,那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也被牧平峦一刀逼退。 牧平峦不愧是和府护卫之中的好手,他迎着队伍最前的十几名黑衣人,扑了上去,在他身后,除了两名护卫紧紧守在张九阳,耿满两人身旁外,其他的和府护卫,都已经与扑上来的其他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由于对方人数明显要多于和府这一方,和府护卫在刚一交战就落于劣势。 战斗中不断有护卫挂彩,身手最好的牧平峦,更是一人拖住了好几名黑衣人,战斗进行得异常艰苦。 这期间有着不少次,黑衣人都冲到了张九阳两人身旁,留下来保护张九阳的两名和府护卫,身手都很不错,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扑上来的黑衣人,但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他们的身上,不约而同地都被对方留下了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口。 张九阳如果此刻都不知道这群黑衣人的目标是自己的话,那么他实在对不起他那颗精明的脑袋。 看着身旁两名护卫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被鲜血染红,张九阳的牙齿,越咬越紧。 和府护卫撑不了多久的,张九阳很清楚,在对方人数占优实力还丝毫不差己方的情况下,和府护卫的战斗,不过是没有太大意义的无谓挣扎而已。 看来今天,想冲出这群人的包围,是不可能的了。 张九阳咬着牙,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趟带出来的和府下人和护卫都活着,明知不敌对方还死拼下去实在算不上明智之举。 想到这里,张九阳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目视黑衣人中那一名领头人模样的男子,开口说道:“朋友,对方给你们开了个什么价格,我张九阳三倍付给你们。” 面对占着绝对优势的敌人,张九阳连一点硬拼的打算都没有。 反正都是为了钱,也许三倍的价格,会让对方动心。 然而,回应张九阳的,却是那名男子冰冷的话语,“呵呵,是吗,但是,这个价格,你付不起的。” 与此同时,黑衣男子双手一拍,那原本与和府护卫战在一处的黑衣人,竟然闪电般掠回到了黑衣男子身边。 他们竟然弃了跟前的对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和府护卫都不是傻子,他们都不会相信对方此刻竟然大发善心这样的想法,只有一种可能更加合理,那就是敌人正在准备着第二波的更加凶猛狠厉的攻击。 事实证明了和府护卫们的猜想,那群黑衣人退到领头的那名男子身边后,却是弃了原本所用的长剑,然后“嗖”地一声,从身后将一柄漆黑的短剑拔了出来。 漆黑短剑一拔出,这群黑衣人右手持剑,气息竟然在猛然间凌厉了许多。 牧平峦在黑衣人拔出短剑的那一刻,眼睛陡然瞪大,下一瞬,他猛地大喝一声,“暗号,你们竟然是暗号,到底是何人,愿意花如此天价,雇佣你们?” 黑衣男子没有答话,只是一挥手,手持锋利短剑的黑衣人们,便是再次朝着和府护卫扑了过来。 牧平峦见状,大喝了一声,“挡住他们”,然后,转身看向张九阳。 牧平峦脸色难看之极,他看了一眼虽然脸色同样难看,但却毅然迎上了黑衣人的其他和府护卫一眼,然后说道:“九阳兄弟,你必须走,事到如今,牧大哥不怕你笑话,这群人,牧大哥没把握能挡得住。” “他们的目标,显然是你,暗号接下的任务,很少有完不成的,所以,就算你和他们费再多口舌也没用。”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那就是我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然后你和耿满兄弟,趁机逃命。” 张九阳闻言,瞪着眼睛,“为什么,他们的目标是我,我出去,凭你们的功夫,你们可以活命,最不济,可以逃。” 牧平峦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九阳老弟,如果这一趟,带队的不是你,老牧我也许,还真会这样做。” “不怕你笑话,生死之前,老牧也并非不是那贪生怕死之人,但是,你不同,你必须活着,哪怕是一点皮毛,也不能有损。” 张九阳闻言,瞪着眼睛,他眼珠血红,“为什么?” 牧平峦再看了那些已经与黑衣人战在一处的和府护卫一眼,“九阳老弟,你以为,你落在这群人手里,还能活命吗,告诉你,一点活命的可能都没有。” “而且,就算是你束手就擒,任由他们处置,以暗号组织的残忍,与你随行的这一群人,包括我在内,一个也逃不出去。” “所以,你必须走,因为,你的命,比我们要重要。” 张九阳使劲摇了摇脑袋,他并不习惯别人用命来保护自己的这等事情。 他也不觉得,这些护卫的命,就要比自己的命低贱得多。 他死死地站在原地,如果可以,张九阳恨不得自己身上此时有一把机关枪,然后朝着眼前的那些手持短剑的黑衣人,一阵的突突突。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冲出官道 从和平时代穿越而来的张九阳,在见到和府护卫浑身鲜血的时候,他就已经乱了方寸,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与自己是那么的熟悉,却要因自己而牺牲,所以,此刻牧平峦的话,让张九阳一时间很难接受。 身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不用回头,牧平峦都知道,那是和府其中一名护卫的声音。 看来,这位朝夕相处的兄弟,已经撑不住了,黑衣人手中的“暗号”短剑,锋利无比,和府护卫手中的兵器,根本就难以抵挡这等杀人利器。 牧平峦看着眼前情绪不稳的张九阳,沉声说道:“九阳老弟,我牧平峦在和府做护卫这么多年,除了和老爷之外,谁都没服过,但自打你来了之后,牧某对你,就是打心眼里的一千个一万个服气。” “你可知道为什么?” 牧平峦没待张九阳回话,就接着说道:“不是因为你给我们涨了工钱,不是因为你给我们每个月设置了休息的时间,而是,在牧某看来,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在你心里,你是真正的把我们这些下人,当成同等人去对待的。”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做,但我知道,整个大阳帝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 “你是我们这些下等人的福音,是我们这些下等人的希望,从你身上,我看到了尊重,看到了平等,看到了身份无贵贱之别。” “所以说,今天如果换作是别人,我牧平峦,也许真的会贪生怕死,逃之夭夭,但既然是九阳兄弟你,那我牧平峦就做不到只顾自己逃命。” 说到这里,牧平峦哈哈大笑了一声,“九阳兄弟,能认识你,是我老牧这一生最荣幸的事情,你快走,我等留下来挡住这些追兵。” “否则,我等近二十人,就将断无一人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牧平峦说完,狠狠地将张九阳往耿满身边一推,“耿满,无论如何,你要看好九阳兄弟,一会待我杀开一条路,你便骑上快马,朝着缺口处冲出去。” 耿满闻言,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拉着张九阳,而牧平峦的身形,也在此刻,狠狠地冲向了那群黑衣人。 牧平峦冲入敌阵之中,大喝了一声,“九阳兄弟,莫要让我这十几名护卫弟兄,白白牺牲了性命,快走!” 牧平峦的这一声大喝,让张九阳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他一把挣脱耿满的钳制,然后探手往耿满怀里一掏,就掏出了一个火折子。 火折子一掏出,张九阳便是拧开其上的盖子狠狠吹了一口气,火苗“腾”地一下便冒了出来。 紧接着,张九阳来到一辆大车前,将手中的火折子往车上的绢布上一送,薄薄的绢布一接触到火焰,便是飞快地燃烧起来。 然后,张九阳抓起其中一摞熊熊燃烧的绢布,往其他的布匹车辆上一甩,剩余的那十几辆大车,霎时间其上的布匹便是被点燃,顷刻间火势冲天。 做完这一切之后,张九阳冲牧平峦所在的方向一声大喝,“牧平峦,收拢和府护卫,向大车靠拢。” 牧平峦何其机警,他见场中猛地燃起了熊熊大火,又见这些大车在张九阳等人的推动下飞快朝着这群黑衣人冲了过来,霎时间就明白了张九阳的用意。 牧平峦口中再次发出了一声唿哨,听到唿哨的和府护卫,都在快速地朝着牧平峦靠拢。 十几辆火焰冲天的大车,霎时间在和府众人与黑衣人之间形成了一道防线,黑衣人手中的短剑再怎么锋利,也不敢轻易挑战火苗高达数米的大火。 牧平峦等人趁着这个间隙,飞身来到了大车之后,只不过,再次聚在张九阳身边的和府护卫,已经只剩下了八名,而且,还个个满身带伤。 没有靠过来的那四名和府护卫,已经倒在黑衣人锋利的短剑之下,永远站不起来了。 张九阳眼神冰冷,仅仅一小片刻的功夫,自己这边,就已经折损了四人。 他与牧平峦对视了一眼,下一刻,剩余的这考察队伍十数人,口中怒吼着,发了疯一般,推着大车,疯狂撞向眼前的那一群黑衣人。 那群以黑衣男子为首的“暗号”组织杀手,见状纷纷躲闪不已,此刻就算他们身手再如何了得都没有用,在高达数米的巨大火焰面前,只得落荒而逃。 否则,恐怖的火焰,一瞬间就将会把他们烧成一只浑身焦臭的烤猪。 牧平峦等人,顶着大车上烈火恐怖的温度,从这群黑衣人之中,硬生生地撞出了一条生路。 与此同时,牧平峦不忘手起刀落,接连几刀砍在了几匹骏马的屁股上,骏马屁股受伤,发出了一声嘶鸣,然后朝着黑衣人的方向,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几名躲闪不及的黑衣人,甚至被这几匹发了疯的骏马,高高地撞飞了出去。 趁着这个当口,牧平峦等人,推着大车,飞快地冲出了这段林中官道。 前方,是广袤无边的原野,再无黑衣人的阻拦。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等使命 冲出这段林中官道后,牧平峦等人,猛地将车头调转,十数辆大车一字排开,熊熊燃烧的烈火,将追赶而来的黑衣人,彻底挡在了另一面。 然后,牧平峦等人,飞快地翻身上马,朝着原野上的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们身后,那些没有马匹的和府护卫和下人们,迈动着双腿,不要命地狂奔了起来。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暗号”组织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对目标的追杀,一旦大火被他们扑灭,就将是这群索命鬼追上来的时候。 “暗号”组织的杀手,速度奇快,到那时,自己等人,能不能再次逃脱,都很难说。 平原很适合快马狂奔,但身后那些没有马匹的和府下人,却是已经累得吐着长长的舌头,再这样跑下去,不用“暗号”组织的杀手来刺杀,他们就将被活活累死。 张九阳猛地勒住马缰绳,看着身后那些已经脚步摇摆的和府下人们,说道:“我等分开跑,也许这样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 牧平峦提着马走了过来,他摇了摇头,“九阳兄弟,对方人多,我们分开跑并没有多少意义,人家只要分出一部分人来分开追击就可以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留下来拖住他们,只有这样,剩下的人才有逃脱的可能。” “而且,阻击的地方,还必须是狭窄的必经之路,像这样的平原,任何的阻击,都是毫无意义的。” 牧平峦这话说完,张九阳便是看向了牧平峦,眼中充满询问的意味。 果然,牧平峦点了点头,“往前三里左右,有一处断崖,通过哪里的唯一方式,就是断崖之上的一座铁索桥,我们只有赶到哪里,才有机会真正的堵住追兵。” 牧平峦说完,冲张九阳点了点头,然后大喝一声,“各位,如果想活命的话,就加把劲,我们逃到哪断崖之处,到那时,才有与这群杀手拼死一博的可能。” 考察队伍的其余众人闻言,皆是狠狠地点了点头,原本骑马的几个换下了两条腿跑路的几人,然后一行人飞快地朝着牧平峦所说的方向而去。 身后有杀手追的人跑起路来还是很快的,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断崖之前。 断崖深不见底,断崖两边相隔如同百丈宽的河面,就算是轻身术最顶尖的高手,也不敢妄言能从其上飞身掠过。 一道铁索桥,横亘在两道断崖之间,能在这样的断崖之上修建索桥,张九阳完全猜不到这个时代的人们是如何做到的。 牧平峦率先勒住了胯下的骏马,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一声大喝,和府的剩余八名护卫,都聚集在了牧平峦身旁。 而与牧平峦遥遥相对的,则就是这一次的考察队伍之中,剩下的七八名奴仆与张九阳耿满二人。 张九阳见状,顿时急喝了一声,“牧平峦,你准备干什么?” 牧平峦摇了摇头,“九阳兄弟,必须要有人留下来阻击他们,否则,我们这一行人,一个也逃不掉。” 张九阳咬着牙齿,“可是这样,你们可知道后果如何。” 牧平峦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微笑着看向张九阳,“九阳兄弟,你看看我们这群人,再逃下去有意义吗?” 此刻以牧平峦为首的这剩余七八名护卫,如今已是人人带伤,如果一直是以这等消耗体力的方式跑下去,这些人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张九阳的目光,在这七八名和府护卫身上一一扫过,他的心里,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眼前的这群人,个个浑身带血,以这样的状态,如果不及时医治,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张九阳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睁眼。 “平峦大哥,对方人多势众,你可知你们这样做,毫无活命的可能。” 牧平峦闻言,哈哈一笑,“我们这些做护卫的,干的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活,这一天,早就料到了,如果对方只有一两个小喽啰,如果天天都只是吓唬吓唬路边的兔子野猪之类的,那主家还雇佣我们这些护卫干什么。” “白领工钱不干事吗?哈哈,保护主家,保护主家的重要人物,就是我们的使命。” 牧平峦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在哪里,一阵烟尘高高扬起,看来,那群“暗号”组织的杀手,已经飞快地追了过来。 感受着那越来越逼近的杀意,牧平峦大喝了一声,“九阳兄弟,快走吧,此行出发前,和老爷曾吩咐过牧某,说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要保得你周全,九阳兄弟,你现在,可是我们和府一点岔子都不能出的人物,你把所有的和府下人都当成同等人对待,你活着,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可以让我们的生活过得更好一点,可以让我们这些下等人,活得更像一个人,而不是猪狗牛马,所以,你必须活着,你的命比我们重要。” “这是所有和府下人的心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牧平峦的最后这一句话,几乎是撕裂了嗓子喊出来的,“耿满,你他妈傻站着干嘛,快带九阳兄弟走,暗号的杀手,不完成任务是誓不罢休的,你还杵在哪里傻站着等死吗?” 耿满被牧平峦这一骂,顿时是浑身一个激灵,然后他不顾张九阳的反对,死死地拽着张九阳,然后,在剩余的和府奴仆的合力下,将张九阳拖上了铁桥,飞快地朝着对岸而去。 原地,在张九阳等人离开后,这剩余的七八名和府护卫,呈一字型排开,死死地堵在了铁索桥头。 牧平峦站在队伍的最前端,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张九阳等人,心中暗暗地说了一句,“九阳老弟,你是奇人,愿这个世界,因你而更加美好。” “可惜,老牧我看不到了!” 然后,牧平峦的目光,便是冰冷地看向了那已经越来越逼近的人数众多的黑衣人,那群黑衣人手中的锋利短剑,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遇截杀 此刻,太阳已经越过中天,开始渐渐西斜,下午的太阳光,照在铁索桥头这七八道和府护卫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下一刻,“暗号”组织的杀手,飞快而至,以牧平峦为首的这八名护卫,与他们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无数的兵刃交击声响起,双方已然皆是毫不留情,但在长达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暗号”组织的杀手,都始终没有能跨过桥头。 被耿满等人死死拽着硬拖过铁索桥的张九阳,一句话也没有说,他骑在马上,不要命的只管往前赶,他咬着牙,眼眶好几次差点都没有憋住,用力地甩了甩头,张九阳不敢往回看,因为,哪怕一秒钟的回头,都是在浪费时间,都是在浪费牧平峦等人用生命给自己等人争取来的时间。 有几名奴仆实在是跑不动了,张九阳一声不吭,翻身下马,让他们骑在马上,然后一行人继续朝前奔去。 大阳帝国北部,人烟稀少,像聚民万户这样的城镇,几乎没有,就连与丰收镇差不多规模的小镇,都很少见到。 张九阳不是没有考虑过逃往丰收镇,但是,一旦自己等人逃往丰收镇,那就相当于,把这群杀人不眨眼的瘟神,也带到了哪个安静祥和的镇子。 在这一点上,牧平峦和张九阳也许是有着相同的考虑,所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与丰收镇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逃命。 这个时代,县一级的地域单位才会设置县衙,才会配备衙役官差,像镇一级的行政单位,其中的官府力量,简直堪称小得可怜。 所以,如果真的把这一群杀手带到了丰收镇,那不用想,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只有继续逃,没命地逃,越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逃,越有活下来的可能。 张九阳心里很清楚,牧平峦等人,就算此刻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勇武无比,以一挡十,那也最多能挡住那群杀手一时,最终,那群手持冰冷杀器的杀手,还是会追上来的。 所以,张九阳没有乐观到可以找地方休息的地步,他很清楚,从牧平峦的口中,他能明确地感受到,这一次的这群杀手,不是啸聚山林的乌合之众,而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职业人命收割者。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当然是自己肩膀上的这颗人头,还有,自己身旁这七八名和府奴仆肩膀上的人头。 脑袋里这些念头飞快闪过,张九阳心中更是冷静,此刻越是危险,张九阳便逼自己更快地冷静下来,因为,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身旁这一群人的生死。 前面出现了一片废旧的房屋,远远看去,房屋已经被遗弃了很久,断垣残壁到处都是,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倒着不少腐烂的木板,一栋栋房屋之内,屋顶已然坍塌,只留下一根根光秃秃的木柱,孤零零地直直面烈日风雨。 快速跑动中的张九阳,眼睛在这一片废墟之上扫了一眼,下一刻,一股危机感陡然而生。 张九阳大喝了一声,这声大喝让飞快奔跑中的骏马和地面上的奴仆飞快地停下了脚步,他们疑惑而又惊惧地看向张九阳,目光中有着不明所以。 张九阳摇了摇头,指了指那片废旧的房屋,“别走这里,我感觉这里面不对劲。” 耿满等人闻言,顿时脸色煞白,这个时候的不对劲,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如今自己这群人身旁,连一名护卫都没有,如何能应付这隐藏在暗中的杀机。 剩余的这七八名和府奴仆,不少人已经两腿战战,他们本就已经跑了不少的路,如今再要面对恐怖的刺杀,此刻没有心态崩溃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张九阳目光在那片废弃房屋之上凝视了片刻,然后,他当机立断,准备绕开这片满是断壁残垣的废墟。 和府奴仆们弓着腰,尽管不知道张九阳言中所说的危险具体是什么,但他们还是显得惊恐无比,生怕下一刻,就从那些黑嗡嗡的破败房屋之中跳出一只恶鬼来。 他们经历了之前的桐陵官道刺杀,此刻已经是惊慌失措如鹌鹑一般,杯弓蛇影了。 一点风吹草动都足够让他们面若死灰,肝胆俱裂。 陷入惊恐之中的人是一副什么样的模样啊,他们浑身肌肉紧绷,脸上神色惊惶至极,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这片破败的房屋废墟,有的人甚至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靠拽着前一人的衣角这种方式向前移动,同时在心里不断地祈祷着,这这黑洞洞的破房子里面,可千万不要蹦出来一个鬼一样的杀神来啊。 然而,和府奴仆们的祈祷,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早已经蛰伏在此处的杀机,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一道同样浑身包裹在黑衣之内的身影,鬼魅地出现在了张九阳等人的身前不远处,这道人影身上的气息和打扮,与桐陵官道上所见到的那一群“暗号”组织的杀手,如出一辙。 唯一一点不同的是,这道人影是独自一人,拦在了张九阳等人身前,而他的武器也有所不同,在这名黑衣人的怀中,正抱着一柄长剑。 一种强烈的压迫力扑面而来,张九阳明显地感受到,眼前的这名黑衣人,他身上的危险气息,要比桐陵官道上遇到的那一波黑衣人的气息还要恐怖,还要冰冷。 张九阳的脑中,在飞快地思考着对策,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拦在他们身前的黑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错,不错,不愧是和府年轻有为的首席经营掌柜,我在桐陵官道上埋伏了数十名好手,想不到你竟然还能够跑到这里来。” “看来,你这逃命的功夫,还不赖嘛。” 黑衣人说完,便是冷冷地看向那为首的张九阳,“哦,不对,你那些护卫呢,看来,为了逃命,你把那些护卫留下来挡刀了。” “嘿嘿嘿,不错,不错,算计倒是好算计,只可惜,鄙人终究计高一筹,外界将我等称作为“暗号”,这个名字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嘿嘿,被我们盯上的目标,就很少有能逃脱我们手掌心的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拼死一博 “所以,年轻的和府掌柜,你也不例外。” 张九阳在听到这名黑衣人第一句话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冰冷了下来,眼前的这名黑衣人,竟然是桐陵官道上哪一群“暗号”组织杀手的头,难怪他的气息如此恐怖。 自己等人刚刚摆脱了追兵,却那料到,人家最强的那一尊杀神,就在逃跑的路上等着自己等人呢。 而此刻,这一趟随行而来的所有护卫,都已经不在此处,自己身边,就只剩下了七八名半点功夫也不会的和府奴仆。 这些人让他们干活还可以,让他们打架,拉倒吧,如乡野民夫一般斗殴可能勉强能够展一番拳脚。 张九阳环视了一眼身旁那些在听了黑衣人这番话之后,一脸绝望神色的和府奴仆一眼,他心中的冰冷,也上升到了一个极致。 张九阳心中暗叹了一声,看来,这一关,是过不了了啊,前有强敌,后有追兵,跑肯定是跑不过人家,整个儿完全陷入了绝境。 穷途末路,在这个世界冰冷的阴暗手段面前,自己的实力和手段,终究还是单薄了点啊。 张九阳长出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身陷绝境,张九阳心中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目光看向身前的这名黑衣人,语气淡漠。 “暗号组织的首领是吧,首先我猜你一定长得不怎么样。否则,你不会大白天的蒙着个面生怕见人。” “其次,我和府护卫,并非是被本人留下来去抵挡你手下的那一帮杀胚,而是他们很有自信,相信可以斩下你手下那一群人的不少脑袋。” “同时,我张九阳,包括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一群人,我们之中,没有一个是怂货,你要杀我等,我等亦是要从你身上撕下来一块肉的。” “我也知道,你身手了得,杀人如麻,但那又如何呢,我等虽然手无寸铁,但以命相博,未必不能让你试试牙齿撕咬的滋味。”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老子就算是死,再不济也要薅你一把毛!” 张九阳说完,目光淡淡,看向这名黑衣人,仿佛是看着一名毫不起眼的小丑。 而随着张九阳的这番话说完,那和府奴仆之中的剩余人等,皆是慢慢地挺直了腰杆,张九阳说得对,反正横竖都是一死,那么就算是死,也要和眼前这名黑衣人,拼死一博。 人在临死前所激发的潜力是巨大的,上一刻还浑身哆嗦不停的和府奴仆们,纷纷站直了身子,他们咬着牙,眼睛之中喷着火,狠狠地看向那一名黑衣人。 同样都是人,他们为人当牛做马了一辈子,如今,别人举起屠刀,难道还要引颈待戮,坐以待毙吗? 老子们又不是圈养的猪羊,老子们又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老子们是人。 这一刻,这剩余的七八名和府护卫,内心那种无限的愤懑以及对这个世界的种种不公,彻底爆发了。 他们如同发了狂的公牛,刨着蹄子,鼻孔里喘着粗气,下一刻,就欲狠狠地扑上去,用他们的拳头,牙齿,肘关节,甚至于身上每一处可以作为攻击手段的地方,来攻向这名黑衣人。 而张九阳,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只是不想死得这么窝囊而已。 天知道老子跨越了多少个空间,穿越了多少个宇宙光年,才穿到了这里,连这个世界都还没有整明天,竟然就有杀胚想要老子的脑袋,张九阳当然不愿意。 而且,他心里还真就如他所说的那般想的,不管你是谁,你他妈的想要弄死我,老子最起码也得狠狠地咬上你一嘴。 搞不好还能撕下来一块肉。 都是两个肩膀顶一个脑袋,谁怕谁啊,都他妈要挂了,谁还管用的招式牛不牛逼,好不好看。 当然,如果对方用的是箭这类的远距离攻击武器,那么张九阳只能骂一声,“马勒戈壁,这也太冤枉了吧!” 但是,好就好在,对方一副吃定自己等人的模样,抱着长剑,装逼一样远远地立在自己等人身前。 这副把自己等人当成了碗里肉的做派,刚好给了张九阳鼓舞士气的机会,当然,这里面,和府护卫将生死置之度外主动留下来阻击杀手的豪气,深深地刺激到了剩下的这一群和府奴仆。 昔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单位的熟人,二话不说,把生的机会留给了自己等人,如果自己等人此刻窝囊地死去,连拼都不敢拼上一拼,就被别人当猪狗一样宰了的话,那么,这些和府奴仆们觉得,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也没有脸去见那些,用生命保护自己等人逃命的和府护卫。 在这一刻,和府这剩余的七八名奴仆,他们骨子之中逆来顺受的奴性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的无限血性被激发了起来。 这也是张九阳的目的,自己这群人,就算是死,也不能任人宰割而不以拳牙相还,就如同华夏历史上的那些先辈,在面对敌人侵略的时候,在别人手中拿着先进武器的时候,就算是手中只有石头,刀叉,那也要拼死一博,绝不当跪地受戮的窝囊废。 只不过,张九阳没有想到是,他这一番话的“刺激”作用,这么好。 黑衣人看着眼前这一群人的气势,在短短的片刻时间之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心中也是忍不住暗暗一惊。 只不过,惊讶归惊讶,黑衣人并不觉得,眼前这一群手无寸铁的奴仆,能把自己怎么样。 他仰天发出了一声长笑,然后目光冰冷,“哈哈哈,拼死也要咬我一口,你等当真是痴人说梦。” “如果凭你们这等低贱奴仆,都能近得了我身的话,那可真就是,今天我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我……” 黑衣人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张九阳一下子打断了。 “我呸!你是我见过话最多的刺客,也许一会,我等还真的可能从你这个话痨鬼的身上薅下不少毛来。” “到时候,你可能就得顶着个光溜溜的脑袋,秃驴一般回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悍不畏死 “好了,兄弟们,我们不跟这话痨鬼废话,一会打起来,什么眼睛啊,裤裆啊,鼻眼啊,脖颈子啊这样的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大伙就使劲的招呼,反正人家都要取我们的小命了,那也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好讲的。” “好!使劲弄他妈的,一会你踢裤裆,我挖眼睛,就和那次在广源城外打群架一样,我兄弟两联手,将这个话痨鬼,打得满地找牙。” 和府奴仆们,在听了张九阳的这一番话之后,便是你言我语地嚷嚷起来,同时,看向那名黑衣人的目光之中,再不复之前的那般恐惧。 黑衣人听着眼前的这一群平日里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贱仆,一口一个话痨鬼地叫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再难压抑。 这绝对是他职业生涯之中最丢脸的一次,不但被蝼蚁一般的下等人们轻视了,还被一口一口话痨鬼地叫着。 这群低贱的奴仆,甚至于身份更加高贵的上等人,在见到自己时,不都是跪地磕头如捣蒜一般涕泪横流地求饶吗,怎么今天这群和府奴仆是发的哪门子疯。 不但无视自己,而且还想咬自己一口。 这群贱仆什么时候有这等胆量和气魄了。 不过,当黑衣人的目光,落在了张九阳身上的时候,他心中已然知道了缘由。 就是眼前这名年轻人,这名年轻人区区几句话,就让这群低贱的奴仆,之前还惊惧不已的颓势,一扫而空。 但是,那又如何呢,光有气势又如何,蚂蚁终究伤害不了大象,黑衣人觉得,眼前这群人的想法,还真的是异想天开之极。 而同时,自己今日所受的这等被人轻视的耻辱,也只有用眼前这群低贱奴仆的鲜血,才能够洗刷。 当然,哪个领头的,这一次任务的最终目标,张九阳,黑衣人打算,到时候一定要将他狠狠地折磨一番,绝不能让他轻易地死去。 否则,岂不是便宜了这个指着自己鼻子骂自己话痨鬼的尖牙利嘴之徒。 到那时,也让这群低贱的奴仆知道,他们的那一点希望,是多么的幼稚。 黑衣人的身形,在这一刻,猛地扑向了张九阳等人,他没有再说话,他生怕下一刻张九阳再骂出一句“像八婆一样没完没了。”到那时黑衣人非得被气得当场吐血。 黑衣人的速度很快,但与此同时,和府奴仆们发出一声怒喝,也是猛地朝着黑衣人扑了过去。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被逼到了绝境的奴仆,他们嗷嗷叫着,如同在飞机大炮面前举着菜刀冲锋的伙头军军士。 这注定是一场实力不对等的战斗,一群手无寸铁的奴仆,对上一名杀人如麻的杀手,而且还是杀手组织的首领,结果可想而知。 最先逼近黑衣人的三名奴仆,在一刹那的时间,便已经被黑衣人手中的锋利长剑一剑斩断,他们的身体先是猛然顿住,然后缓缓倒地,直到倒地之后好一会儿,鲜血才从利剑划过的伤痕之处渗了出来。 然而,也就是在一刻,三名和府奴仆被黑衣人一剑斩断的那一瞬间,和府奴仆之中,一直紧紧地跟在张九阳身旁的卞七,竟然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猛地抱住了黑衣人的身体。 而与此同时,张九阳的身体,却是在前冲的过程之中,被耿满猛地一拽,然后,便是将张九阳拉到了冲锋队伍的最后。 张九阳身体这一刹那的猛顿,身旁的其余和府奴仆,已经尽数冲到了黑衣人身前。 卞七一把抱住了黑衣人的后腰,这让黑衣人霎时间大骇,这名奴仆莫不是鬼魅不成,多少年了,在战斗中,还没有对手能近得了自己的身。 黑衣人没有料想到的是,奋不顾身,悍不畏死的人,是不在此列的。 卞七心中的打算很是简单,张九阳救过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他想报恩,哪怕是要搭上他这一条命都在所不惜。 作为穷苦百姓的卞七,能用什么来回报如今已是和府首席经营掌柜的张九阳呢,大概只有此等危急关头,以命相报吧。 这个时代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平民百姓们,他们身份低微,命如草芥,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有一颗纯粹的灵魂。 在此等危急关头,卞七不允许对自己一家子有活命之恩的张九阳,受到一丁点伤害。 所以,卞七在前冲的那一刻,他的目标就很明确,拖住这名黑衣人,给张九阳逃跑,争取时间。 而与此同时,卞七飞快转头向一旁的耿满投去了一个眼神,眼神中传达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带九阳老爷走。 卞七的位置和时间都选得很好,他在黑衣人一剑挥出的那一瞬间,仅仅在哪间不容发的那一个微小到极致的间隙里,猛地扑到黑衣人身侧,死死地抱住了黑衣人。 黑衣人被卞七这一抱住,身形顿时受滞,与此同时,剩余的几名和府奴仆见状,顿时便是狠狠地朝着黑衣人扑了过来。 但是,他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黑衣人虽然身体受制,但是,手中长剑却不含糊,只一瞬间,两名和府奴仆,再一次倒在了黑衣人的剑下。 卞七死死地抱着黑衣人的后腰,黑衣人好几次的肘击已经让他口吐鲜血,他十指紧扣,牢牢锁在了黑衣人腰间,下一刻,卞七冲着那拉着张九阳尽可能地想退走的耿满大声嘶吼了一句,“耿满,快,快带九阳老爷走啊!” “骑马,不要回头!能跑多远跑多远!” “快啊,呕,……”,黑衣人的又一次狠狠的肘击,中断了卞七的言语,他口中喷出的鲜血,更加殷红汹涌。 若不是身前还有三名和府奴仆在不断进攻着黑衣人,卞七早已经被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斩为两段。 张九阳的眼睛红了,他看着那一次次被黑衣人不间断地用肘关节击打着的卞七,眼前一片模糊。 这一幕,在地球上,他只在电影之中见过,如果可能,张九阳希望,他一辈子就不要亲眼见到这样的情形。 第一百二十章 再度逃脱 卞七的身体,在黑衣人的一次次击打之下,慢慢地向下滑去,但尽管如此,他的双手,还是紧紧扣在一起,死死地锁住了黑衣人。 他从黑衣人的腰部,滑到了黑衣人的腿部,然后他狠狠地朝着黑衣人的大腿,咬了一口。 黑衣人受痛,“嗷”地痛嚎了一声,也就在这当口,一名和府奴仆,终于逮住机会,给黑衣人脸上来了一拳。 但这更加激发了黑衣人的凶性,他手中长剑一送,剑尖便穿透了这名和府奴仆的胸膛。 张九阳已经呆住了,他眼中只余下一柄带血的长剑,从这名和府奴仆身前缓缓透出,然后又被黑衣人缓缓抽出,然后,这名和府奴仆,目光看向张九阳的方向,最终,身体缓缓倒下,然后,气息全无。 张九阳的眼前,在那一刻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了,只听得卞七的嘶吼声不断传来,而身后,耿满死死地拽住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完全不能上前。 卞七的声音断断续续,张九阳光听声音,就知道卞七的嘴角一定还在朝外不断涌动着血沫。 “九阳老爷,你……快走吧,当初你,……救了我一家人……的命,如今,我卞七……就算拿我……这一条命来还你,那也还欠着你……好几条命呢,如此……算起来,我卞七……无论如何……都是赚了,九阳老爷,你快走吧,我卞七……没什么用,原本……只打算在……九阳老爷跟前,鞍前马后,做牛做马,以此……来报答九阳老爷……当初的活命之恩,但如今……看来,您的大恩,这辈子……我卞七……注定……只能报答……到这里了。” 张九阳闻言,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口中悲痛大呼,见着卞七的这副模样,张九阳心内如被刀绞。 张九阳喉咙中如被什么东西堵住,他大声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 “卞老七,人命不是账,不是这样算的啊,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从来也没有想要过你的报答,你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每条命都是……无价的啊。” 然而,还没有等张九阳说完,一柄带血的长剑,便是穿透了卞七的后背。 黑衣人终究是嫌卞七太过于碍事,他猛地抽回了长剑,给卞七干脆地来了个前后通透。 卞七的声音,在这一剑之下,戛然而止,他目光看向张九阳,口中最后吐出了嘶哑的两个字,“走啊!” 然后,他用尽身体内最后的一丝力气,再次死死地锁住了黑衣人。 黑衣人双脚受缚,行动不得,手中的长剑,猛地再一次刺入卞七体内。 卞七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但是他的双手,依旧是死死地锁在黑衣人双脚之上。 张九阳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这一刻,他只想冲上前去,不管结果如何,就算是用手掐,也要掐死眼前的这名黑衣人。 然而,冰冷的长剑再次穿透卞七的那一瞬间,耿满眼角不受控制地飞起泪花,他猛地一抬手,一记手刀击打在张九阳的后脑之上,然后抓起昏过去的张九阳,翻身骑上快马,不要命地朝北狂奔而去。 看着卞七的身体,被接连刺了好几个对称的窟窿,耿满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跑,那不仅是傻,还是对卞七所做的所有努力的践踏。 骏马在原地,溅起了一地浓浓的烟尘,身后,夕阳中,和府最后的那两名奴仆的身影,缓缓倒下。 但是,卞七的双手,依旧死死锁住了黑衣人的双腿,卞七眼中的光芒,已经渐渐涣散,但是他紧紧扣在一起的双手,如同死结一般,锁死了黑衣人的身体。 黑衣人暴怒不已,长剑在卞七身上连续刺穿了几次,卞七的身体,最终,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量。 他的身体,软软地紧贴着黑衣人的双腿塌了下去,但是他的双手,依旧是,紧紧地锁住了黑衣人。 待到黑衣人,好不容易从卞七的双手之间挣脱出来的时候,杳无人烟的大阳帝国北境,哪里还能看到张九阳两人的影子。 黑衣人原地狠狠地一跺脚,然后辨明了一个方向,便是朝前飞速追去。 夕阳渐渐没入地平线下,夜幕缓缓降临。 耿满骑着马,不断地用力抽打着马屁股,一刻也不敢停留地朝着北面而去。 这是耿满的直觉,杀手在身后,自己就该往杀手所在位置的反方向跑。 至于这个方向通向哪里,耿满没有去想,能保住小命再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渐渐亮了,新的一天再度来临。 跨坐在马背上的张九阳早就醒了,他一直没有说话,眼前满是那柄带血的长剑和和府奴仆倒下的身影。 跨下的骏马突然发出一声哀鸣,然后猛地曲膝倒在了地上,长时间的奔跑,让没有得到休息的骏马也倒下了。 张九阳两人,在骏马跌倒的那一刻,狠狠地被摔了出去,两人的身体,甚至在地上滚了几滚。 从地上爬起来的张九阳,来到了不断打着响鼻,想尝试着不断站起来的骏马身前,摸了摸骏马的脖子,拍了拍骏马的后背。 “送我们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休息会吧,休息好了之后赶紧走,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去。” 骏马通灵,不断挣扎的身体渐渐安静了下来,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张九阳站起身拍了拍手,然后两人看准一个方向,一刻也不敢停留地迈开两条腿就跑。 后面可是有杀胚在追,这场逃命赛要逃到什么时候,连张九阳自己心里都没有底。 好一段时间的跑路之后,两人实在是撑不住了,靠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休息。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何去何从 耿满看着一旁脸上毫无表情同时又沉默无比的张九阳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九阳老弟,不,首席掌柜,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还有,我打了你,你要罚,就罚我吧,就算是杀了我,我耿满也决计没有半句怨言。” 张九阳闻言,偏着头看了看耿满,然后摇了摇头,“惩罚你,你做错什么了吗,我为何要罚你。” 耿满闻言,张嘴就要说话,但一看到张九阳脸上冷静得反常的神情之后,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此次实地考察,随行的近二十名和府奴仆和护卫,如今要么死,要么不知生死。 这样的结果,考察队伍出发之前,谁也没有料想到。 两人都沉默了,因为彼此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许久,看着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张九阳眯起了眼睛,“老耿,你说,他们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耿满闻言,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张九阳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现在的假话还有什么意义呢,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吧?” 耿满闻言,低着头沉默了良久,然后才道,“这一次的刺杀,对方人数太多,而老牧他们就那么区区几人,所以,我觉得,他们能够活下来的可能,很小。” “是啊,很小。”张九阳闻言,紧紧地咬着牙齿,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说话。 见到张九阳沉默,耿满也没有再开口,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耿满能够感受到,张九阳是真的把自己这些下人当成同等人对待的,他会因为这些下人的生死而悲恸,会因为这些下等人的遭遇而伤怀。 所以耿满很明白张九阳此刻的心情,他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开口打扰。 接下来的时间里,事情发生了一个明显的变化。 一是,这逃命的二人组,身上的最后一点吃的也吃完了,这个问题很为致命。 二是,张九阳带着耿满,专挑人迹罕至的山路走,时而东拐一下,时而西拐一下,时而潜水而过,时而攀木而行,总之,一句话,走的几乎都不是人走的路。 这让耿满一度怀疑,张九阳在去和府之前,是不是一名混迹山林的山贼。 而张九阳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有必要充分发挥游击精神,那些山高林又密的地方,就连野猪都不一定走,杀手就算追过来了,搞不好也会被折腾得找不到北。 而这,也真是张九阳的目的,耿满的脸上虽然这一路上被树枝抽了不少红印子,但他还是大致明白张九阳的意思,于是便老老实实地跟在张九阳身后。 但是,山林并不是哪里都有分布的,当两人走出最后一片山林之后,一片广阔的平原再次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张九阳故意在这片山林之中绕了好几个圈,目的就是让身后追击的杀手,找不到自己两人真正的方向。 但,眼前的广袤平原,却又在提醒他们,接下来,是要决定何去何从,如何保住小命的大事了。 穿过这片广袤的平原,就已经临近大阳帝国与戎狄国的边界。 大阳帝国北部,平原广布,但地广人稀,这个时代的人口本就不多,所以,人口成为了各个国家之间争夺最为激烈的资源。 大阳帝国农业生产的基本情况是,北部多草地平原草滩,而大阳帝国的农业生产,稻田沃土,多集中在大阳帝国南部,西部,和东部。 一直以来,大阳帝国北部,因为和戎狄接壤的原因,这片平原又无天然的御敌屏障,戎狄的战马很容易越过边境长驱直入,久而久之,就没有百姓敢在这片土地上定居了。 没有了百姓的耕种,土地自然就渐渐荒芜,慢慢地就退化为了草场草地。 而一望无际的北部平原地区,正因为它广袤无垠而又杳无人烟的缘故,而又成为了戎狄国入侵大阳帝国时的缓冲地带。 以往两国尚未达成和议的时候,除开大阳帝国的几个边境重镇之外,戎狄国的大头兵们,冲入这片空旷的平原,是一根毛也捞不到的。 而当他们逼近大阳帝国内部的重要城镇的时候,镇北大将军任金革的大部队,又已经追了上来。 所以,在这片广袤原野上,看不到一点人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百姓都因战乱而跑的跑,逃的逃,早已经迁往他处,早些年间还能看到一些废弃的村落,近几年,连废弃村落都已经很难看到了。 而张九阳两人此刻,离大阳帝国北部最靠北的城镇,宁远镇,已经很远很远了。 一出宁远镇的范围,越往北,越是随处可见的草地,草地广阔平坦,很适合放牧,边境线内外的两个国家,大致都是一样的情景。 离开山地后的张九阳两人,在平坦的草地上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 两人行进的方向越来越逼近边境线,但张九阳看起来丝毫没有停下来意思。 耿满一直都是埋着头跟着张九阳走,但此刻,耿满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九阳老弟,再往北,就是戎狄的地界了,这几日我们一直在走,你倒是说说,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张九阳闻言,停下了脚步,他眯起了眼睛,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说道。 “老耿,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们该往哪里走?” 耿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我们可以折返向南,返回广源城。”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逼入戎狄 张九阳闻言,顿时苦笑了一下,“我何曾不想返回广源城,但是,看对方此次的架势,是不除掉我,绝不会不罢休的,所以,老耿,说句难听的话,如果此时我两往南返回广源城,则正中这帮人的下怀,他们必定在我两返回广源城的路上设伏等着我们。” “所以,我们接下来,只能往北走。” “往北走?”,耿满闻言,皱起了眉头,“你说的倒是没错,可是继续往北的话,那可就是戎狄国的地界了。”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一直往北,进入戎狄?” 耿满说到这里,瞪大了眼睛。 张九阳转过头,笑了笑,“没错,我们就是要进入戎狄,只有进入戎狄,才有可能彻底摆脱那帮杀手的追杀。” “我们越是在大阳帝国国境内滞留得越久,就越危险,牧平峦不是说过,这群杀胚,很少有不能完成任务的记录。” 耿满闻言,点了点头,“暗号组织以任务完成率奇高而闻名天宝大陆,这一点倒是没错。” “只不过,我们何不转道,去北境都护庭,找镇北大将军任金革寻求帮助。” “以你和任金革大将军的关系,任大将军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张九阳闻言,摇了摇头,“这一点我倒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如今我们所处之地,与任金革驻屯大军的都护庭相隔甚远,如果转道,势必会花去不少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有多长,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一点,这样一来,则是有被那帮杀手追上来的可能。” 耿满闻言,点了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你看我这脑袋,就是个当家仆的命。” 张九阳闻言,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道:“以前我这脑袋,搞不好连你都不如呢。” 于是,两人不再闲话,飞快地朝着大阳帝国与戎狄的交界赶去。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两人来到了两国的边境线之前,张九阳招呼着耿满,猫着身子,刻意避过了大阳帝国的边防巡查队伍,然后,待巡边军士走远之后,摸入了戎狄国境。 看着那群装备简陋的大阳帝国巡边军士,张九阳压住了向这群边防军士求助的念头,原因其实很简单,这一次追杀自己的杀手人数众多,且个个都身手不俗,即便是求助于这些边防军士,到头来,结果很有可能还是无济于事。 这些只会点战场杀敌功夫的大头兵们,对上那伙惯常杀人的刺客,很有可能一个照面就被人家秒杀。 所以,何必再白白搭上这么多条人命呢,这一趟搭上的人命太多了,张九阳不想再拖累这些边防军士。 所以,张九阳与耿满,待这群边防军士走远之后,便是一头扎进了戎狄国境。 进入戎狄国之后的张九阳,一直埋着头在找东西。 耿满不明所以,问了好几次张九阳,但是张九阳都没有搭理他。 这满地是草的平原之上,还能找什么东西,耿满很是纳闷。 突然,张九阳的眼前一亮,他眼前看到的是一片马蹄印。 戎狄国人以放牧牛羊为生,马也是他们经常放牧的一种,有马蹄印的地方,一定就会有戎狄人。 只不过,戎狄人的位置,往往是随着牛马移动的,牛马啃草啃到哪里,他们在天黑前就住在哪里。 所以,要在春夏季节的戎狄国内,找到一名戎狄人是很难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牲畜的脚印跑。 张九阳招呼了耿满一声,两人便是循着地上的牲畜脚印,追了上去。 再经过一个泥潭的时候,张九阳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一把脱下套在外面的,在之前那片山林之中被树枝荆棘挂得破破烂烂的外衫,然后冲耿满示了示意。 “跳下去,最好在里面打几个滚,滚满身泥最好。” 耿满闻言,瞪着眼睛,憨憨地问,“为啥?” 张九阳翻了个白眼,“想活命就照做,这叫伪装,越往后,我们打扮得越邋遢,就越安全。” “你不会以为,哪个暗号组织的杀手头,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吧?” 耿满闻言,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张九阳见状,挤了挤眼,“既然如此,那就跳吧,只不过,这泥潭里面,搞不好会有点奇怪的味道,跳的时候,最好把嘴巴闭上。” “奇怪的味道?把嘴巴闭上?”耿满闻言,更是一脸茫然,只不过他一向对张九阳信任无比,闻言却是照着张九阳的话去做了。 张九阳两人一纵身,便是跳进了泥潭之中,泥潭不深,但足够两人在其中滚满头满身的泥。 耿满使劲地憋着气,泥潭之中,除了稀泥特有的腐烂气息之外,的确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这味道,咋有点冲鼻子,熏得人脑袋直发晕呢。 耿满简直受不了了,使劲在泥潭之中打了几个滚,然后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岸。 上岸后,张九阳坐在岸边,正在往脸上抹泥巴。 耿满见状,也没多问,他觉悟很高,依样画葫芦。 很快,两张布满稀泥,完全看不出模样的脸,就新鲜出炉。 抹完稀泥之后,张九阳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耿满充分发扬了不懂就要问的精神,他赶忙问张九阳,泥潭中咋有一股子那么难闻的味道。 张九阳转过头,面露古怪笑容,“你真的想知道?” 耿满看着张九阳脸上诡异的笑容,心中有些渗得慌,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张九阳见状,摊了摊手,“牛羊是最喜欢这类泥潭的,他们喜欢在里面打滚,尤其是热天,泥潭中的稀泥可以让他们免去蚊虫的叮咬,同时消减暑热,只不过,牲畜们在泥潭中滚稀泥的时候,难免会在泥潭中撒尿。” “所以,你闻到的那股味道,不出意外,就是牲畜的小便味。” 第一百二十三章第 牛羊成群 耿满待张九阳说完,顿时张着大嘴,弯着腰干呕了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张九阳拍了拍耿满的肩膀,“行了,行了,你现在全身都是稀泥,有必要这个样子吗,赶紧的,这些味道可以干扰那帮杀胚的追踪,我们还要赶紧赶路呢。” “毕竟,人身上的味道,还是太容易被察觉了啊。” 说完,张九阳拍了拍手,便是率先朝前走去。 身后,弯着腰干呕得有气无力的耿满,好半晌之后终于抬起了头,他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张九阳,终于一狠心,一跺脚,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在大阳帝国边境线上,那名“暗号”组织的首领,在仔细辨别了一番之后,便也是一头扑进了戎狄国境。 而他身后,那群黑衣杀手已经被他遣散,一来,是因为他们人数众多,目标太大,二来,这一次的目标,只剩下了张九阳和耿满两人,以他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两人搞定。 只是,苍凉冷寂的戎狄大地上,再想找区区两人的身影,会不会如大海捞针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循着牛羊的足迹,张九阳两人走了好久,在夜幕即将完全笼罩大地的时候,才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了几个小小的牧民帐篷。 牧民帐篷支在平原上一条小小的溪流旁,而在帐篷的不远处,一群如棉花糖一般的白色绒羊,正在悠闲地吃着草。 而在羊群的不远处,则是有连续不断的嘶鸣声传来,张九阳两人举目一看,哟嚯,原来是一群正在草原上撒欢奔跑的骏马呢。 这些骏马看起来甚是神骏,白的,黑的,红的几种颜色都有,其中尤以黑色和灰色的骏马居多,骏马群中,时不时还露出不少的小马驹,它们欢快地在成年骏马的屁股后面奔跑着。 看着这样的场景,张九阳脸上露出了神往的神色,这是大草原特有的景象啊,骏马飞驰,草原一望无边,蓝天澄碧如洗,几座小小的牧民帐篷,就放牧着成片成片的牛羊骏马。 不得不说,戎狄人的游牧生活,还是比较悠闲自在的。 只不过,眼前张九阳两人所看到的场景,只是戎狄部族,最小规模的放牧而已。 那小小的几座帐篷,意味着,放牧这群马羊的戎狄人,人数并不多,很可能是一家几口而已。 张九阳与耿满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现在的形象,实在只能用连叫花子都不如来形容。 但是两人的肚子,却是跟叫花子差不多,长时间的跑路,没有了粮食的两人,早已经饥肠辘辘。 大草原上,除了草,什么都没有,还好偶尔的一条小河流,保证了张九阳两人,不至于连水都喝不上。 饥饿给了张九阳两人巨大的动力,两人奋力地朝着那几座小小的牧民帐篷跑去。 眼见着,帐篷越来越近了,张九阳似乎都能闻到帐篷中飘出来的肉香味。 像这样饿肚子的经历,张九阳还是真正的第一次体验,浑身疲惫不说,肚子里还一点存货都没有,有时候走一步都眼冒金星。 没有什么比吃饱喝足了更让人舒服的,张九阳此刻,忘了仇恨,忘了赚钱的那一点“小事”,他只想找一点东西吃。 耿满也差不多,耿满现在的状态是怎么样的呢,大概是给他一坨生肉,这家伙也会毫不犹豫地啃上几口吧。 突然,就在张九阳两人即将走近帐篷的时候,两条高大的黑影猛地冲了出来。 这两道黑影又高又大,个头差不多能赶得上那些骏马之中的半大马驹,它们浑身的毛发五黑发亮,此刻正张着大嘴,露出锋利的尖牙,四足前扑,身体绷紧,仰着头不断地朝眼前的这两名不速之客狂吠,看那架势,随时都有可能朝着两人扑过来。 张九阳看着这两家伙的时候,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两大家伙不是别的什么物种,正是地球上常见的看家助猎好手,狗是也。 只不过,眼前的这两条黑影,可不是普通人家饲养的宠物狗和小土狗,而是两条标标准准的大型猛犬。 耿满此刻早已经吓得哆哆嗦嗦,他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大狗,这个时候,由于戎狄与中原地域关系一直交恶的原因,作为大阳帝国人的耿满,根本就没见过北地戎狄特产的这类猛犬。 眼前的这两家伙,张着大嘴,耿满心想,估计自己的一只胳膊,还不够这两家伙一嘴的呢。 张九阳此刻也发怵,谁他妈面对两条半人高的大狗不发怵呢?除非这家伙脑子有问题。 被眼前这两条大狗撕咬一下,那后果,张九阳想都不敢想。 而且,这个时代,完全没有狂犬疫苗这玩意啊,一旦被咬了,狂犬病毒发作现在的医术无力回天挂了那都还好说,日后发起病,见人就咬那才是最不忍看的一幕。 所以,张九阳稳稳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面前这样的猛犬,你要和它对峙,那么它多半不会立马扑上来,但如果你一擅动或者是转身就跑,那对不起,狗这家伙,会觉得你怕它,然后没命地在背后追你。 这是张九阳在地球上从小到大被无数狗追之后的经验,所以,面对两条陌生而又凶恶的狗时,一定不要拔腿就跑。 当然,也不要试图激怒它,这家伙就是畜牲,你跟畜牲一不能讲理,二不能挑衅,挑衅它的下场就是被咬了一口还没处说。 那怎么办呢,只能等,张九阳相信,眼前的这两条大狗,应该是这户戎狄人家驯养的,主要的功能是用来放牧牛羊,既然是驯养的,那就应该有主人,而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这样的猛犬,只有主人才掌控得住。 第一二百二十四章 戎狄牧民 耿满贼精贼精的,他见张九阳一动不动,也是照模学样,不过,好在这家伙精明,否则,一旦拔腿就跑的话,这两大狗估计能把他追得三千米一口气跑下来不带喘气。 帐篷前,大狗伸着舌头,不住地狂吠着,呲牙咧嘴的模样,简直和野狼凶狠的姿态没有什么两样。 张九阳突然明白了,这两条大狗,十成十是戎狄部族惯常饲养的助牧犬,它们在地球现代,还有另一个名字,牧羊犬。 这些家伙,个头奇大,极善奔跑,驯养它们的主要目的是替主人照看羊群马群,戎狄部族放牧的时候,一般是成百成百头的马羊一起放牧,如此数量的马羊,牧民是很难应付得过来的,所以,就出现了这类辅助放牧的猛犬。 一旦羊马群之中,有个别的特例,不守规矩,准备脱逃,那么,牧羊犬就会把这些家伙,乖乖的赶回去。 而这类牧羊犬,在地球上的华夏,驯养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秦朝以前。 事实证明,张九阳在地球上无数次被狗追的经历证明,他的经验还是有用的,这两条牧羊犬,见眼前的这两人没动,也没有扑上来,只是呲着牙齿,不断地吠叫不已。 不远处的帐篷之中,终于有人掀起账帘,然后,一个满脸虬扎胡须的大汉,钻了出来。 大汉长着一张标准的戎狄脸,深眼眶,面容粗犷,人高马大,裸露在皮裘外的胳膊,肌肉虬结,看起来,很有力道。 戎狄大汉一钻出帐篷,便是看了张九阳两人,也许是两人的形象实在是过于落魄,大汉眼中,连一点警惕之色都没有浮现。 他口中发出了一句张九阳两人听不懂的话,大概是唤回这两条牧羊犬的意思,这两条大狗在听到主人的命令之后,摇了摇尾巴,极其不愿意地朝张九阳两人吼了两声,摇头摆尾地走开了。 张九阳两人,这才心有余悸地来到了帐篷前。 帐篷前,戎狄大汉叽里呱啦的一番话,张九阳听不懂,耿满更听不懂。 比比划划半天之后,张九阳只得开始说起来中原地域的语音。 张九阳这一开口,戎狄大汉的脸上,顿时出现了警惕之色。 大阳帝国的人,是很是进入戎狄国内的,除了前两年,大阳帝国嫁过来一位公主之外,几乎就很少有中原地域的人,进入戎狄国境。 当然,也有不少的大阳帝国商人,在边境贸易市场,为了利益,会适当进入戎狄国内,但那都是在镇北都护庭那一块,而且,这样的商业活动,必须得到两国的主管部门同意之后方可进行。 像此时张九阳两人所在的戎狄国深处,是很少见到大阳帝国人的踪影的。 所以,当张九阳的语音暴露了他的身份的时候,戎狄大汉的脸上,马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张九阳见事情要遭,赶紧补充,大致的意思是,“我俩是逃难过来的,迫不得已才进入戎狄国内,身后还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胚在追呢。” 大致是无论在哪个地域,民众都是纯朴的,他们的心思比较单纯,戎狄大汉见张九阳这样说,再看眼前这两人那副狗都嫌弃的模样,闻着他们身上的牲畜尿骚wei还有些亲切,于是也就慢慢地放下了戒心。 戎狄大汉挥了挥手,口中吐出了一句生涩的中原话,“你们是谁,你们想要什么?” 张九阳闻言心中顿时一喜,对方竟然会说中原地域语言,那就省事多了。 虽然这戎狄大汉的中原话,说得很是艰涩,但总好过比比划划半天弄不清楚一句话的内容好。 张九阳见人家发问,便赶紧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在张九阳的叙述中,自己两人是大阳帝国的小商人,而耿满变成了张九阳的兄弟,做生意的过程中,两人得罪了某位有钱人,然后就被人家雇佣的杀手撵兔子一样跟着追,这一路上,买卖的货物全丢了,随行的护卫全殉职了,连跟着来的其他仆人也没有能幸免,大多倒在了杀手的剑下,到最后,就只剩下好不容易留得一条命的两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一头扎进了戎狄国国境。 张九阳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看似平淡却透着无法掩饰的悲伤,耿满在身后低着头,魁梧的戎狄大汉也沉默了。 张九阳的这番话,除了掩去了他真实的身份之外,其他的内容,基本上没有掺任何水分。 半晌之后,张九阳抬起头,看着戎狄大汉,“我两奔逃多日,身上的干粮早已耗尽,如今腹内饥饿难忍,这位戎狄大哥,不知可否向你讨一口酒饭?” 这一刻,张九阳没觉得自己是讨饭的,他只觉得,现在填饱肚子,比啥都重要。 自己这条命,是牧平峦等人用命换来的,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 戎狄大汉目光在张九阳两人的脸上转了转,张九阳两人脸上的饥饿疲惫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他点了点,走到帐篷前,掀起账帘,用生涩的中原话说了句,“请吧,戎狄饭食,粗俗简单,但若是只想填饱肚子,倒是不成问题。” 张九阳两人闻言,顿时口中连连道谢,跟着这名戎狄大汉,钻进了帐篷里。 初入帐篷,张九阳立马发现,这帐篷之内,竟然还有两人,一名戎狄妇女,一名戎狄少年。 最先钻进帐篷的戎狄大汉见状,忙把那少年和妇人都介绍给了张九阳两人,妇人是大汉的内眷,少年是大汉的儿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章阿都一家 戎狄大汉介绍完之后,走到那名妇人身边,低声说了一阵,大概是在讲眼前这两人的来历,妇人听得不住点头,最后,她站起身,走出去了。 不多时,妇人再次钻进了帐篷之中,在她手上,正端着一大盆肉还有一大杯白色的奶酒。 肉酒一入帐篷,香味顿时间满溢,张九阳两人,忍不住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那戎狄少年,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模样奇怪的两人,目光好奇不已。 待妇人将酒肉放在张九阳两人身前后,张九阳两人便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那副样子,简直与戎狄汉子吃饭没什么两样。 一顿风卷云残之后,两人终于吃饱喝足。 张九阳抹了抹嘴,看着一旁眼神专注地看着自己两人的戎狄一家三口,有些不好意思。 戎狄一家三口的这几座帐篷,远看时很小,当你进入其中的时候,发现空间还是不错。 张九阳站起身,弯腰冲这戎狄一家三口躬身行了一礼,人家给你一口饭吃,无论如何,都算是救命恩人。 戎狄大汉对张九阳的这一礼,倒是坦然受之,只不过,当张九阳拿出钱袋,准备支付这一顿饭的饭钱时,戎狄大汉拒绝了。 “如今,你我两国既是和平临邻邦,这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使出银钱。” 戎狄大汉的原话,是这样的,至于原因,却是如下。 三年前,也就是戎狄国与大阳帝国两国达成和议的那一年,戎狄大汉这一家人,就在那一年的寒冬来临之际,领到了一份过冬的保障物资,那一年的物资虽然不多,但是保证了他们这一家子,在哪个雪刀子一般的戎狄冬天,安然度过。 再然后,大阳帝国与戎狄国,开设了边境贸易市场,两国的商品,可以互相交易,戎狄大汉每到秋天,都会准备上一批上好的毛皮或是骏马,带到边境贸易市场上去交易,以此获得一家人度过冬天所需要的粮食。 此后几年,年年如此,戎狄大汉一家,在寒冬的时候,再也没有担心过因为没有食物而活不下去,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两国的议和,给戎狄国最底层的牧民们,带来了最真切的利益,他们对大阳帝国的观感,由此也发生了改变。 交谈中,张九阳了解到,戎狄大汉名叫阿都嘎纳,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牧民,当然,在两国没有和议之前,也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戎狄大兵。 随着交谈的不断深入,阿都嘎纳作为戎狄汉子的豪爽和热情渐渐表露了出来,他端起桌上的奶酒,开始用酒来欢迎来自异国的客人。 张九阳难却盛情,只得频频举杯,令人吃惊的是,就连那戎狄少年,竟然也端着酒喝了起来。 看来,戎狄人的酒量,是从娃娃阶段就抓起的。 少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阿都云逸,这名字很有中原地域味道,但张九阳明白,这只不过是戎狄名字的发音而已,具体这个名字指的是什么意思,那就和名字字面上的意思是不一样的。 果然,少年自豪地给张九阳两人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他说,父亲希望他像草原上的骏马一样,自由自在,驰骋四方。 张九阳闻言,点了点头,这戎狄少年性格开朗,一双眼睛精光不断,看来是一个聪明的苗子。 张九阳与阿都嘎纳父子,聊到了深夜,这对父子太热情了,尤其是阿都云逸,对中原地域的风土人情,好奇不已,拉着张九阳不断问这问那,最终,看着疲惫不已的张九阳哈欠连天,阿都嘎纳这才打断了自家儿子不住的提问,然后表示,临邦远道而来的客人,请随我来,到一旁的帐篷之中安寝。 张九阳见状,点了点头,他冲一副意犹未尽模样的阿都云逸微微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打着哈欠,钻出帐篷休息去了。 这一夜,张九阳睡得很沉,实在是太困了,跑路跑得浑身肌肉酸疼不说,高度的精神紧绷和疲惫,让他这一夜,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深夜的大草原上,宁静无比,除了马羊发出的鸣叫声之外,其他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牛羊大多匍匐着身子在打盹,大草原上,一切都陷入了沉睡。 只不过,还有一个人例外,黑沉沉的大草原上,还有一个人在无头苍蝇一般地兜圈子,这道身影浑身漆黑,正是那名“暗号”组织的杀手头领,当他追踪张九阳两人的气息,进入戎狄国之后,这两人的踪迹,就越来越难寻觅了。 到最后,干脆直接失去了追踪的关键,这两人的气息,杀手头领一点也察觉不到了。 大草原上,只剩下这名杀手头领,选哪个方向都不是,草原上的夜风,吹来了青草的清香和牛羊的粪便味,但茫茫的大草原上,连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张九阳这一夜睡得很安稳,安稳的原因除了身体和精神上实在是太疲惫之外,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外界因素。 这种放松来源于傍晚时把张九阳两人吓得半死的猛犬,只不过,阿都嘎纳所饲养的这类大型牧羊犬,并非只有两条,在阿都嘎纳一家的帐篷外,大概七八米远的各个方向,都栓着好几条大型牧羊犬,这些家伙警觉性奇高,除了两条自由的“流动哨”之外,任何一个方向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这群大狗的耳朵和敏锐的鼻子。 在这样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警戒”下,任何身手了得的杀手,都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阿都嘎纳一家所居宿的帐篷里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