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把反派养娇了》 第1章 倾城丑夫 “大小姐!” “楚公子挨了八十鞭子,又曝晒三日,滴水未进!还请大小姐开恩,不然公子真要撑不住了!” 一名下人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地上。 “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 沈青雉师承巫蛊门,但在文明科学的二十一世纪,人们将巫蛊视为邪门歪道。她平时伪装成‘毒药专家’,帮忙解决疑难杂症。 这回受邀参加医学讲座,岂料半路上遇见泥石流,连人带车地整个活埋。 “所以我死了?”她吃了一惊,突然记忆涌入脑海。 竟然书穿了! 女配和沈青雉同名,身份是侯府嫡女,脾气嚣张,骄奢跋扈,不料竟然‘娶’了个入赘的丑夫。 此次丑夫遭人陷害,被污蔑强行非礼一名婢女。女配得知悖然大怒,下令八十鞭子往死抽。 然而未来丑夫成为书中终极大反派,丧心病狂削断她四肢,将她制作成人彘,还灭了她满门…… “不好!”沈青雉脸色丕变,“快快快,前方带路!” 她拎起裙子往外跑。 救人就是救自己,但愿来得及。 …… “楚倾玄,我让你牙尖嘴利,看小爷不拔了你舌头!” 沈青雉赶来时,看见一名飞扬跋扈的少年,正拿着把刀子来回比划。 少年名叫沈轩宇,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弟。 “住手!”沈青雉神色一紧,连忙扯开沈轩宇,回头看向衣衫褴褛的男人。 他被绑在行刑架上,身上鞭伤无数,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森森白骨,惨不忍睹。 “长姐,你这是做什么?” 沈轩宇摔了一跟头,爬起来委屈道:“这楚倾玄仗着稍有几分学识,曾点评我胸无点墨,害我被外人嘲笑。我不过是想帮自己出口气而已,长姐为何要拦我?” “闭嘴!” 楚倾玄心狠手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如今在侯府受苦受难,可来日他翻身,侯府首当其冲。整整一百三十条性命,全部葬送他手中! 沈青雉心中发冷,连忙道:“快来人,帮夫君松绑,再找个郎中为他医治!” “长姐??”沈轩宇一脸懵逼。长姐她怎么了,脑子进水了? 须知这桩婚事,并非沈青雉所愿。 “快啊!” 见下人呆滞,沈青雉等不及了,只好自己来。可她无从下手,他伤得太重了!遍体鳞伤,她生怕弄疼了他。 好不容易解开绳子,他身形一晃,险些摔在地上。沈青雉疾手扶了他一把。 “不劳您费心。”清冷的嗓音凛冽至极,他非但没领情,反而冷淡推开她。 “楚倾玄,你这个贱种,竟敢推我长姐?来人,废他一只手!”沈轩宇见此,一下子就火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沈青雉心中发苦,“还不住口!”这小子口无遮拦,当心祸从口出。 沈轩宇无辜极了,干嘛呀?他分明是为长姐抱不平,长姐怎么还反过来训斥他呀? 正好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吹开楚倾玄披散的长发,露出他俊美无俦的绝色容颜。 然而这张脸,左半张美玉无瑕,右半张疤痕遍布。 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可最骇人的,却是他漆黑阴翳的凤眸。 “长姐,长姐?”沈轩宇扯扯沈青雉衣袖,等她回神,才发现楚倾玄已经走远了。 那背影宛如翠竹,岁寒不凋,又如松柏,庄重恢弘。可除了沈青雉没人知道。 未来他权势滔天,杀人无数,甚至颠覆了皇权,令这个国家改朝换代! “你到底怎么了?那贱种非礼府中婢女,想给你戴绿帽子,这可是奇耻大辱!怎能轻拿轻放,就这么饶了他?” “轩宇,他是你姐夫。” “我才没他那样的姐夫。要不是因为他,长姐早已与韩世子双宿双飞,也不会因为娶个丑夫被人耻笑!” 沈轩宇愤愤不平,沈青雉一脸无语。 姐弟二人感情深厚,她生母是正室夫人,但夫人身娇体弱,当年怕不能繁衍子嗣,做主帮侯爷纳妾。 妾侍媚姨娘风尘出身,但重情重义,入府后生了两儿一女,对夫人极其敬重。在夫人病逝后,更对沈青雉视如己出。 “总之,听我的,以后少惹他,也别再欺负他。”顺手揉弄一下沈轩宇的头,她疾步走人。 方才楚倾玄一瘸一拐,伤情严重,必须尽快医治!否则他像书中那样变成残废,未来得打断她全身所有的骨头! …… “楚倾玄,你这个贱种!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竟然还敢回来?” 沈青雉才刚进院子,听见有人恶声咒骂。她脸色丕变,忙快走两步。 等推门而入,就见一名老嬷嬷抡起蒲扇似的大巴掌,将楚倾玄狠狠扇在了地上。 “来人,快来人!把他绑了交给大小姐,要死死他一个,免得连累咱们!” 不知死活的老嬷嬷大呼小叫,却气得沈青雉脸色铁青。 当下人们一哄而上,就听——“都给我退下!” 沈青雉脸色发寒,看见楚倾玄脸上的伤,心头戾气滋生。 全员拖后腿,这是嫌我债多了不愁? 她来时路上,仔细想过,不如趁他病、要他命? 以往结的仇太多,恩怨很难化解,所以不如弄死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然而,未来他能呼风唤雨,除了因他心性狠戾,更因有支神秘势力相助。 目前那势力尚未显露,但一直暗中寻访他行踪。一旦他死在她手上,她肯定难有好下场。 所以想保命,就只剩一条路可走,——洗白! “来人!将这奴大欺主的恶仆全都发卖了,再找几个聪明伶俐的伺候夫君!” 不久,清场后。 沈青雉欲言又止地看向楚倾玄,“那个,你没事吧?” 此话一出,她马上后悔。人家楚倾玄伤成那样,能没事才怪。 他凤眸深邃,睨了她一眼。这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招? 被他眼神刺了下,沈青雉尴尬道:“我……”才刚想开口,就见他身形一晃,笔直地砸向自己。 “当心!” 下意识地敞开怀抱,接住了他。 第2章 严刑拷问 他伤口发炎感染,小手透过薄薄的衣料,感受他炙热滚烫的体温,他热的像是一团火! 都已经烧成这样,亏他能像个没事人似的故作平静。 “快传郎中!” 当机立断,沈青雉将他拦腰抱起,急匆匆地走进室内。 “别碰我……”楚倾玄心生抗拒,想推开她,眼神是满满的厌恶。 “我没想对你怎么样,你给我老实点!”说完,沈青雉拧着眉,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床榻上。 触及她担忧关切的视线,楚倾玄神色一凛。 从前她要么撒泼,要么轻蔑鄙夷,从未有过好脸色,更从未有过心平气和的时候。 可今日,她沉稳自信,明媚凌厉,目光清亮而有神,少了几分猖狂残暴,倒是多了几分机警睿智。 她像变了一个人。 这真是沈青雉? 郎中来后,为他诊断,露出一副不容乐观的表情。 “大小姐,楚公子伤势严重,恕老夫才疏学浅,能不能活,还得看公子自己的造化。” 沈青雉绷紧了脸色,看向床上已因重伤昏迷的楚倾玄。 身为全书最重量级的大反派,他肯定死不了,甭提自己找人帮他疗伤,就算像原著那样将他扔回院子里自生自灭,他也能凭借顽强的意志活下来。 她不担心他伤势,但担心他仇视她。 沈轩宇探头探脑地走进来。 “长姐管他作甚,他死了不是正好?没了他这个绊脚石,长姐便可和韩世子在一起!” 沈青雉按按眉心,“轩宇,我再说一遍,别再讲这种话。” 这小子作死而不自知,她是真有些头疼。 不过, “之前那婢女又是怎么回事?” 原主本就不喜楚倾玄,一听说他强行非礼那婢女,当场一恼。甚至都没核查审问,就直接让人抽了他一顿。 沈轩宇说:“那婢女叫春燕,原本是他院里伺候的丫鬟。事发后被长姐下令关柴房,还没来得及处置。” 沈青雉对这个春燕没印象,不过她眯了一下眼。 “轩宇,你在这守着,切莫再伤他分毫!务必保证他万无一失!一旦他醒来,立即通知我!” 说完,沈青雉起身。沈轩宇略有微词,不过既然是他长姐下的令,他只好听之任之。 柴房。 那个叫春燕的婢女披头散发,事发至今被关三日,没人为她送饭,被饿的奄奄一息。 沈青雉让人打开柴房,恶臭熏天,看见不少秽物,嫌弃地往后一退,拿香帕掩住自己的口鼻。 这三日春燕拉拉撒撒全在柴房里,已经脏的不能看。 “大小姐?大小姐饶命啊,是楚公子轻薄奴婢在先,奴婢真不是自愿的,求大小姐放我一条生路呀!” 春燕一看见沈青雉,就挣扎着爬起来,口口声声地喊冤。 “呵,勾引?”沈青雉眼光一闪,下令道:“将她拖出来,严刑拷问!” 这是一起栽赃陷害,春燕背后定有人指使。八成是想利用原主铲除楚倾玄。 看来幕后魁首对原主的心性很了解,知道原主刚愎自用。 春燕一听,心道不妙。 “大小姐,求您明察秋毫,奴婢真是清白的,真的不怪奴婢啊!” 然而沈青雉无视她,往外快走两步,让人搬来一把椅子坐下。 不久春燕惨嚎声响起。 几十大板接连拍下,打得她皮开肉绽。 “大小姐,那贱婢嘴硬得很,被咱们打没了半条命,可仍是不肯老实交代。” 负责行刑的人过来向沈青雉汇报。 沈青雉略一沉吟,起身走向血肉模糊的春燕。春燕憎恨又畏惧地望着她。 “你应该也有亲朋好友,若你再不说实话,那我只好让他们陪你一起上路。” 春燕瞳孔一缩,沈青雉冰清玉雪,但睿智的星眸却冷血无情,直叫春燕忐忑不已。 一个时辰后,春燕终是屈服了。 “大小姐,那贱婢交代了,背后指使乃是尚书府的二姑娘,林雨柔。” “是她?”沈青雉一时愣住。 楚倾玄才情出众、学富五车,本是容颜绝世,被誉为京城第一美男子。但自从前些年因一场火灾烧伤容貌后,他逐渐沉寂,闭门不出,久而久之乏人问津。 若非前阵子闹出他给原主下药爬床这件事,世人几乎忘了京城还有这号人存在。 可沈青雉实在没想到,这幕后主使,竟然是林雨柔? 要知这林雨柔,曾与原主以姐妹相称,是原主少数知己之一。 她忖度半晌,才杀意森森道:“将那奴婢带上,走,去尚书府!” …… “快看,那是侯府的大小姐沈青雉!” 鲜衣怒马,烈焰繁花。 沈青雉高坐马上,侍卫随行,马后拴着根绳子,蓬头垢面的春燕被捆绑拖行。 “这沈青雉又想干什么?” “那被拖行的婢女又是谁,看她遍体鳞伤,好不凄惨!” 嚣张跋扈的沈青雉是京城第一毒瘤,据传她为非作歹,无恶不作。 当她纵马长街,百姓纷纷避让。 尚书府外。 “在下沈青雉前来拜访,林雨柔速速来见!” 众人围观,闻言哗然。 “这沈青雉杀气腾腾,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听说她人嫌狗厌,唯有林二姑娘心善,才不计影响与她结交。” 正当众人吵吵嚷嚷时,尚书府大门开启,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清丽绝尘,她疑惑地望了一眼沈青雉。 “沈姐姐,你这是?” “二姑娘手伸的太长,擅自干预我侯府的家务事。今日青雉来此便想问一问,你到底存了一个什么心?” 林雨柔瞳孔一缩,瞥见被拖行了一路、早已狼狈不堪的婢女春燕,她心知大事不妙,僵笑道:“沈姐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柔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将人带上来!” 沈青雉挥了下手,一名侍卫粗鲁地提起婢女春燕,将人甩在林雨柔面前,砸出砰地一声。 林雨柔吓得往后一退,脸色再次变了变。 沈青雉高坐马上,手中紧握着缰绳和马鞭,半眯起睿智的星眸。 “你买通这婢女,让她栽赃污蔑我夫君,既然你不认,那便让她来与你对峙!” 第3章 竟然敢坑她 “二姑娘,求您救救我。那五十两银子我不要了,奴婢不想死,奴婢只想活命啊!” 春燕涕泪纵横,哭着喊着爬向林雨柔。 林雨柔脸色铁青。 这个贱婢,办事不利!死到临头竟还敢反咬她一口? “不,我不认识她!” 此事绝不能承认,否则岂不是要毁了她温柔美好的人设。 林雨柔定了定神,才温声细语说:“沈姐姐,一定是有人挑拨离间,这婢女准是受人指使才来诬陷我。” 众人声援道:“是啊,二姑娘乐善布施,心肠柔软,准是沈小姐误会了她。” 林雨柔的玉女人设深入人心,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纷纷为她讲好话。 沈青雉闻言眯眼,轻抚手中马鞭。 “人证在此,我沈青雉做事只凭证据。今日赏你一鞭,让你长个记性!” 说罢,一鞭子甩出,狠狠抽在林雨柔脸上,硬生生地剐下一层血肉来,当场血流如涌。 “啊——!”林雨柔惨叫着。 沈青雉赏她的,又岂止是一鞭子而已。 世间男子凭着本事搏前程,而容貌则是女人的利器。能否嫁个好人家,全要指望这沉鱼落雁的美貌。 可沈青雉下手竟如此狠毒,一鞭毁了她容貌,让她往后如何许人家? 这等于间接葬送她本该繁花锦簇的人生,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直叫她生不如死! “沈青雉,你怎敢!?” 林雨柔痛恨的眼神射向沈青雉。 “我怎敢?我当然敢!你记着,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你若再敢来犯,休怪我兵戎相见!” 说罢,沈青雉小手一挥,带着马队呼啸走人。 留在原地的林雨柔狰狞怨恨。 “沈青雉,我饶不了你!” 侯府。 沈青雉翻身下马,她觉得这事有些诡异。 林雨柔仅仅只是一名千金小姐而已,与楚倾玄并无利益冲突。她借刀杀人,目的何在? 为何就一定非得除掉楚倾玄不可? 难道有什么隐情? 揣着这种疑惑,沈青雉走进侯府,迎面一名下人慌张来报。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出大事了!” “怎么了?” “二少爷和楚公子打起来了!” “什么?” 坏了!沈轩宇那傻小子也太不靠谱了,人家楚倾玄本就身受重伤,可千万别被他给打死了。 沈青雉拎起裙摆往回跑,等冲进院子时,就听一个声音从敞开的房门中传出。 “啊啊啊——!楚倾玄,小爷跟你拼了,你竟然敢骂我长姐?我揍死你!好心当成驴肝肺,亏我长姐给你请郎中,你这个白眼狼,我咬死你啊!” 沈轩宇像头小狼崽子,扑在楚倾玄身上,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 他气疯了,两侧的下人拉都拉不住。 眼看楚倾玄满身是血,才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沈青雉一脸无语。 “轩宇,快住手!” 被拽开后,沈轩宇顶着一头乱发,气得眼珠子通红。 “长姐,你知不知道,这楚倾玄刚才说了什么?” “他醒来后,丫鬟按照医嘱喂他喝药,结果他却怀疑药碗里被下毒,我与他争执的时候提起你,他却说你没安好心!” 沈轩宇气得嗷嗷叫,他是个姐控,就算沈青雉再不好,旁人也不能说,不然他立马炸毛! “他说药碗有毒?”沈青雉立即抢过药碗。 论起医术她比不上正儿八经的郎中,但论起玩毒,她可是玩毒的祖宗! 毕竟书穿前师承巫蛊门,武术、巫术、养蛊、下毒,这些才是她的老本行。 凑近药碗一闻,沈青雉悖然变色。 见血封喉! 好毒辣的手段,一点生机都不留,这是存心置他于死地! 然而楚倾玄死了并不可怕,问题是他背后有个神秘势力,若他死在侯府,准要连累侯府满门。 是谁下黑手?竟然敢坑她! “来人!” 砰地一声,沈青雉砸碎药碗,她面带煞气环视全场:“立刻、马上,将府中下人,全部给我召集过来!” 沈轩宇为之傻眼。咋?长姐怎么生气了?难不成那完药当真有毒?他一脸狐疑。 再看楚倾玄,本就伤得重,刚才又被沈轩宇打了顿,此刻躺在床榻上,闷着嗓子直咳血。 须臾。 阖府上下,丫鬟、婆子、粗使杂役,甚至就连年过半百的老管家都被抓来了。 “大小姐,不知您这是?”管家满头雾水问。 沈青雉正要开口,就见一名侍卫匆匆而入。 “启禀大小姐!北房下人院中,发现一名下人畏罪自杀。卑职等人在他房中搜出罪证!” “罪证?” 沈青雉眉心一拧。回首望了一眼楚倾玄,发现他正以探究的眼神,幽幽地审视她。 他怀疑这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可想了想又觉不对。 沈青雉这人纵有诸多不好,但唯有一点,敢作敢当! 从前她对他下手,从来不遮不掩,以她横行无忌的脾气,看不爽的直接骂,动手也是常有的,不屑耍这种迂回把戏。 所以,此次下毒,难道真与她无关? …… 那下人躺在地上,尸体蒙着白布,正被摆在房门外。 沈青雉掀开白布看了看,下人是服毒自尽的。 好奇心十分旺盛的沈轩宇也跟了过来,当下正探头探脑地盯着那尸体乱看。 “长姐,我见过这人,他是负责帮楚倾玄煎药的。准是他在煎药时动了手脚。” 正在勘验尸体的沈青雉点了点头,等她起身时,沈轩宇立即递来一张帕子让她擦手。 她仔细回忆书中剧情。 这本书叫做《天下谋》,但故事发生在隔壁的北冥国。男主是北冥国身娇体弱的病太子,女主是女扮男装的北冥大将军。 主线围绕北冥国展开,大反派楚倾玄在中后期登场。 关于他的身世、遭遇、过往,作者一笔带过,也因此,详情她并不了解。 “究竟谁在针对他?” 沈青雉仔仔细细擦干净自己的手,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沈轩宇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口中啧啧称奇道,“真是可惜,虽不知何人指使,但那下人竟然失手了。” 这小子幸灾乐祸。 沈青雉一脸头疼地按按眉心,“轩宇,我之前就说过,他是你姐夫,你怎么就不能盼他好一点?” “我才不想要他那种姐夫!” 沈轩宇振振有词,一脸气愤对她说:“而且,长姐难道忘了?要不是他给你下药,你也不必娶他为夫!” 第4章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 当初宫中百花宴,沈青雉一觉醒来,与楚倾玄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此事恰好被撞破,惊动了皇家,接着老皇帝下旨赐婚。 但她名节尽毁,外人说她未婚失贞,甚至骂她残花败柳。 在沈轩宇心里,他姐姐是人世间最好的姐姐,一想长姐因此被人嘲笑讽刺嚼舌根,他就心疼不已。 沈青雉定睛看了他半晌。 庶弟这脾气太容易得罪楚倾玄,她往后还想洗白呢,若不让沈轩宇放下成见,他恐怕还会继续拉仇恨,介时将连累整个侯府。 忖度之后,沈青雉语重心长。 “凡事不能看表面。首先,他并不喜欢我。第二,我守宫砂还在,如果他真想对我不轨,不会留我清白。第三,假设真是他下药,想借此和我捆绑在一起,那他图我什么?图我声名狼藉,还是图我心有所属?” 原主有个心上人,是庶弟提过数次的韩世子。 “所以在我看来,这八成是旁人栽赃,而他和我同样都是受害者。” “什么?”沈轩宇大吃一惊。 沈青雉哂笑,“总之你往后对他好一点,别忘了,他入赘前曾是战神府的大公子。如今战神元帅在外打仗,可一旦班师回朝,你今日对他有多狠,来日便要被他报复有多惨。” 所以说,傻小子,可长点心吧!活着不好吗? …… 沈轩宇将信将疑,假若真如长姐所言,那他岂不是平白冤枉楚倾玄?他心情混乱,恍恍惚惚。 沈青雉让人送蠢弟弟回房,只身来到楚倾玄这里。 一进门,就见他白衣胜雪,漆黑长发宛似墨鸦的翎羽,流淌神秘乌亮的光泽。而他冰冷的凤眸深邃阴翳,但锐利的眼神犀利至极,像能看穿她。 “那下人的尸体我已查验过,但我想不通是何人下手,你这边可有头绪?” 楚倾玄凤眸一紧,心里有几个怀疑人选,但并未告诉她。 沈青雉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她有些口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瞥见他唇角的乌青,那是被沈轩宇打的。 “轩宇孩子心性,他一心维护我,才情急对你下重手。我不求你谅解,但今后想与你和睦共处,你觉得如何?” “呵,”楚倾玄掀了掀唇,闭目养神,拒绝交流。 就算今日投毒与沈青雉无关,可她曾骂他贱种,曾扇过他巴掌,曾轻他、贱他、辱他、骂他,还有他身上这八十鞭子,过往仇恨积怨成山,事到如今才想井水不犯河水? 她以为全天下人都是傻子?还是说只要她大小姐开口,所有人都必须任她予取予求? 但他也不明白,她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楚倾玄心中讽刺。 屋子里静悄悄,沈青雉喝完一杯又一杯凉茶,却是赖在这里不走了。 许久后,楚倾玄眉心拧了拧,情绪稍有些焦躁。 她留在这里想做什么? 思索着看向她,就见她小手托腮,一脸无辜。 “你瞪我作甚,我奔波了一上午,坐这歇歇不成吗?” 沈青雉冲他眨眨眼,他脸色一冷,僵硬着收回视线,不再理她。 等重新闭眼后,楚倾玄努力忽视她存在,但她人在这儿,让他绷着根神经,总觉得她没安好心,想要害他。 沈青雉看出他警惕,不禁无语。 “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闷闷地拍案而起,“算了,我回房休息,你好好养伤。” 说完,她扭头往外走。 然而,还没等踏出房门,就见侯府管家过来通报。 “大小姐,林公子来了。” 林? 从原主回忆里巴拉巴拉,才想起这林公子名叫林瑞峰,是林雨柔嫡亲的兄长。 侯府门外。 林瑞峰身材高大,一袭蓝衣玉树临风。他英俊的五官轮廓立体而深邃,但鹰眸正直冷锐。 他带来不少人,全是尚书府护卫,此刻这些人虎视眈眈地紧盯侯府朱红的大门。 “快看,沈青雉出来了!” 大家循声一看,就见一名红衣少女风姿绰约。 以往沈青雉因嚣张恶名被人厌弃,世人见她,往往总是先退避三舍,反而忘了,她容颜绝色倾世风华,就连被吹捧成玉女佳人的林雨柔都比不上分毫。 这样的美色惊心动魄,直叫众人心生惊艳。 “沈青雉!”林瑞峰眯起鹰眸一步上前,他一身煞气,杀机四溢。 方才他与三两好友在外饮酒,得知沈青雉大闹尚书府。等回府一看,就见二妹妹林雨柔挨了一鞭鲜血模糊。 他怒不可遏。 “你当我尚书府无人不成,你敢毁柔儿容貌,此事必须拿出个说法,否则我林瑞峰饶不了你!” 饶不了?真是可笑! “她林雨柔罪有应得,我今日已算是手下留情,还请大公子见好就收,少来纠缠不休。” 林瑞峰的脸色越发冷厉。 “贱人!”他憎恶地骂了句,作势便要挥手,想让他身后那些爪牙拿下沈青雉。 既然沈青雉敢毁林雨柔容貌,那他便如法炮制,同样毁了她的脸。 这便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然而,未等林瑞峰这边动手,侯府侍卫迅速涌来。他们同样不是吃素的,将沈青雉保护的密不透风。 沈青雉摆了摆手,示意侍卫不必紧张。她不疾不徐地一步踏出,那模样,真真是闲庭自若。 “久闻大公子高风亮节,可青雉今日一看,却也不怎么样。不问缘由、助纣为虐,这便是你尚书府的家教?怪不得能养出像林雨柔那样的蛇蝎毒妇!” “沈青雉,你住嘴!死到临头竟还不知悔改!” “我悔改个屁!” 沈青雉柳眉一竖,她怒火中烧。 林雨柔借刀杀人,可这仇恨值全压在原主身上,未来楚倾玄对侯府下死手,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现在沈青雉穿书,她成了一个替罪羊,事关她身家性命,她抽林雨柔一鞭子怎么了? 单单只是一鞭子而已,都算是便宜了林雨柔! “看来你是没搞清楚情况,一听说她被我毁容,就急忙赶过来找我算账。那我问你,你又可知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难道不是你与她口舌之争,一气之下才毁了她容貌?” 林瑞峰质疑地问。 第5章 让她生不如死 “林雨柔是这么和你说的?”沈青雉讽刺极了。 “她买通一名婢女,让那婢女污蔑我夫君强行非礼,我虽不知她为何如此,但她存心挑拨我与夫君的感情,妄想借我之手铲除夫君。单是这,别说只是一鞭子,我就算抽活活抽死她,她也得受着!” “不可能!”林瑞峰悖然变色。 但沈青雉言之凿凿,看着不像说假话。 他心神巨震,一时不知该信谁,难以接受她所言。 但突然间,林瑞峰想起他书房有一副藏画,画中是一名女子……难不成,是因为这? 沈青雉心烦地摆摆手,“我奉劝大公子哪来的回哪去,若非念在她是良臣之女,我今日便不只抽她一鞭子,而是直接要了她的命!而你若再敢胡搅蛮缠,我也不介意去敲宫门口的登闻鼓,让皇家给我评评理!” 说完,她下令送客,侍卫们一步踏出,杀气腾腾。 林瑞峰脸色青白交错,他心中天人交战。半晌,才咬牙道:“我们走!” 今日如此兴师动众,可八成是他误解了沈青雉。他心中已有猜测,但他难以置信。 尚书府。 “我可怜的柔儿啊,那沈青雉怎能如此毒辣!” 林瑞峰打道回府,看见林母搂着容貌被毁的林雨柔痛哭。 此刻林雨柔脸上缠着渗血的纱布,郎中说了,她脸上肯定得留疤,除非能找到那位颇负盛名的祈神医,否则毁容是一定的。 “兄长,那沈青雉呢?你可有将她带来?”林雨柔一见他,就一脸急躁问。 然而他心情沉重,满脸乌云密布。 “柔儿,为兄问你,我书房那张画,你可是看见了?” 林雨柔一呆,林瑞峰立即明白,沈青雉并未撒谎,竟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样。 “你怎能如此糊涂!” 眼看兄长沉下脸色,林雨柔眼眶一红。 “兄长,你怎能责备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她心生委屈,怨愤地说:“九皇女对楚倾玄情根深种,就算他已入赘侯府、成为人夫,皇女依然对他念念不忘。兄长爱慕九皇女,我对他下手,也是想断了皇女的念想,帮你铲平阻碍而已!” “殿下她对我无心,我也没想要强求。况且你身为深闺小姐,怎能如此心肠歹毒?若是传出去,又要置你名声于何地?” “兄长!”林雨柔冲他怒吼。 她分明是好心,可兄长不仅没领情,竟然还反过来怪罪她。她委屈不已,埋首痛哭。 “你给我住口!”林母心疼她,指着林瑞峰好一通数落,最后更是将林瑞峰轰出门外。 林瑞峰满面苦涩,他万万没想到,今日这些事,竟真是因自己而起。 房间内,林母咬牙切齿道:“柔儿,你放心,你兄长拎不清,但还有娘在,再过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祈雨节,娘一定会为你报仇!” 侯府这边,沈青雉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她折腾这么久是真有些累了。 回房小憩,醒来见彩霞满天,傍晚的余晖洒落下来,大片的火烧云衬托着橙红的夕阳。 楚倾玄有伤在身,他精疲力竭,昏昏沉沉。但极力保持着警惕。 当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下人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大小姐’,他倏然睁眼。 侧首一看,沈青雉端着一个实木托盘走了进来。 “醒了?算你有口福,我难得下厨。” 下人们搬来一张小桌放在楚倾玄床上,沈青雉的托盘上摆放着一份清粥和几盘小菜。 色香味俱全,且全是好吸收好克化的,里面甚至还加了几味名贵的补药。 “不敢劳烦大小姐,倾玄没胃口,吃不下东西。”这女人没安好心,他得留意着些,免得一不留神被她给害了。 沈青雉拿起勺子筷子,挨个吃了一口帮他试毒,然后捧着粥碗,吹凉了一勺粥,喂到他嘴边。 他薄唇紧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又想搞什么鬼? 两相僵持,沈青雉端着勺子,举的胳膊都酸了,直至他僵着脸,往后靠了靠,躲开面前的汤勺。 “你到底还想要怎样?”他一副忍无可忍的语气。 以前她刁蛮骄纵,但很好看穿,可如今她心性大变,让他看不透她。 “我没想怎样,只是你有伤在身,而你是我夫君,所以我特地下厨,想和你联络感情。” “你说这话也不嫌可笑?”她是不是疯了? 楚倾玄一副讽刺模样,但眼底划过一抹不太明显的焦躁。 “当初大婚翌日,曾有下人喊我姑爷,被你下令杖打四十大板,险些将其打死。你从前对我弃如敝履、嗤之以鼻,事到如今,又来装什么贤妻?” 仇恨早已摆在明面上,那些烂账他都懒得提,可一笔一笔全在心中记着呢。 待来日,他定要剜她双目、拔她舌根,削断她四肢,抽骨扒皮,让她生不如死! 心中满是残暴,但他按捺隐忍。 沈青雉耸耸肩,收回举着汤匙的小手,自己一口一口解决桌上的饭菜,吃相特别香甜。 等吃完后,她挥了挥小手,立即有人过来撤掉餐盘和床上的矮桌。 “你我二人乃是皇家赐婚,既然是皇婚,那便不容易和离。如果不出意外,你我得以夫妻名义过完这辈子。仇恨也是一天,平和也是一天,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平和点?” “呵!”他一脸冷笑,咽了咽干哑的嗓子,不想承认她方才吃相很馋人,看完她那样的吃相,他还真有些饿了。 沈青雉无语。 “夫君,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过刚易折。在我看来,你现在这样很不明智。试想一下,万一我被你激怒,你是不是还要再吃一顿皮肉苦?” “所以我要是你,既然我已经抛出示好的信号,那不如心安理得的受着,一来当成以前那些事情的补偿,二来自己也能过得好一点儿,何乐不为呢?” 楚倾玄眉心一拧,像是听进几分。 沈青雉起身,“总之你好好想想,如今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要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怎样才能将你利益最大化,而不是与我以卵击石。” 第6章 不如全杀了 像楚倾玄这种人,残忍时丧心病狂,疯起来灭绝天良。她想要洗白,但不代表无底线跪舔。 说完这话,她转身走人。 楚倾玄眉眼一敛,忽而阴翳,忽而浮躁。 半晌,他沉沉地长吁口气。 “楚公子……姑爷,大小姐让您帮您备膳,您看是现在用膳,还是再等一等?”一名下人小心觑着他脸色。 楚倾玄想起沈青雉那香甜的吃相,他吞了吞口中唾液,郁闷地闭上眼。 “我不吃,不必准备。” 他闭目凝神,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而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却不知与谁置气,那脸色越发阴沉。 翌日下人送来几匹上好的绫罗绸缎,沈青雉想起再过不久便是西凉一年一度的祈雨节。 “大小姐,按咱们西凉的规矩,这祈雨节得携伴出席,眼下侯爷和老夫人不在府中,楚公子……姑爷他又伤成了那样,您看可如何是好?” 下人机警,自从昨日起,沈青雉一顿操作猛如虎。 如今侯府人尽皆知,那楚公子时来运转,咸鱼翻身得宠了,也算是苦尽甘来。 “派人问问,他要是想参加,那就带他一起去,他若是不想,那便让轩宇陪我。” 沈青雉随口一答。 但试想一下,他心性刚烈,又对她憎恨至极。 所以问了也是白问,他大概会拒绝。 然而没多久,下人回来复命,竟然说他同意了。 “姑爷还说,让您帮他找人订制轮椅,否则他有伤在身,怕是行动不便。” “咦?”沈青雉为之一愣,看来他是想通了?不枉她昨日费心开导。 只是, 自从入赘侯府后,他形同被软禁。原主怕这个‘丑夫’给自己丢人,禁止他抛头露面。 这次他想参加祈雨节,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凑热闹而已。他肯定另有所图,只不知这深意何在?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少现阶段他还翻不了天。” 祈雨节当日。 “大小姐,您来了?” “夫君呢?他准备的如何?” “已梳洗完毕。” 沈青雉正要往里走,就见一名下人推出轮椅。 他坐在轮椅上,一袭白衣胜雪,漆黑长发披散而下,正好遮住右半张脸的伤疤。 若只看他俊美无俦的左脸,倾城绝色,宛似九天神祗莅临人间。 沈青雉目不转睛,眼底满是浓浓的惊艳。 “大小姐?”下人唤了她一声,她回过神来,干咳两声,借此掩饰心中尴尬。 “走吧!” 神色自然地接过轮椅,推着他一起往外走。 楚倾玄身形僵硬,不禁绷紧了脸色。 她人在他身后,叫他无法安心,生怕她一刀捅死他。 以至于,这一路上,他如临大敌,时时刻刻地警惕戒备,叫她很是无语。 “天可怜见,我真的没有坏心眼。” 楚倾玄:“呵!” …… “快看,那是侯府的马车,沈青雉来了!” “历年祈雨节都得携伴参加,听说侯爷外出访友,老夫人上山礼佛,你猜她会带谁?” “应该是带那位不学无术的庶二少沈轩宇,如今庶长子人在边关,庶女在别苑养病,府中就只剩她和庶二少两人。” 马车停下,一名婢女撩开车帘,车夫扛来一把轮椅摆在旁边,众人满脸诧异。 “快看,她要下车了!” 顶着大家的好奇,沈青雉率先下车。 她烈焰红妆,伸出一只莹白的小手,从马车里扶出白衣胜雪的楚倾玄。 万众哗然。 “那不是战神府的大公子吗?入赘侯府的楚倾玄?” “沈青雉对他极其厌恶,怎么会带他一起参加祈雨节?” 这时一阵风刮过,拂开楚倾玄洒在脸上的长发,他右脸的伤疤暴露出来,十分的丑陋可怖。 “呀,吓死人了!” 有贵族小姐花容失色,不敢直视他那副丑陋恐怖的模样。 当然也有胆大的,盯着他那张疤脸,很是感慨。 “这位战神府的大公子着实可惜。” “想当年他才情斐然,郎艳独绝,如今却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丑陋模样。” “真是世事无常!” 楚倾玄眉眼微敛。 自从容貌被毁,外界对他评头论足,闲言碎语无数。 可他是美是丑,与那些碎嘴子何干?不如全杀了!灭尽不平声浪,以此换一个清净! 他绷紧了下颚,凤眸仿若化作无边血海。 “你们闲的?”突然沈青雉开口,这打断他心中暴念。 扶着他坐上轮椅,沈青雉斜睨四周。 “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在那儿嚼什么舌根,就你们有嘴会叭叭,也不怕造下口业被拔舌?” 说完,她重新看向楚倾玄。 他右脸上的伤疤来自大火烧伤,乍一看确实挺丑。 改天帮他买个面具吧,让他戴上,免得他出门被嘲笑,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她一脸认真地思索。 楚倾玄紧盯着她,眉心拢了起来。 她刚才在帮他解围? 这女人真能有这么好心? 心生质疑,但攥紧的拳头微微放松了几分。 与此同时—— “柔儿,听说那沈青雉害你毁容?” 林雨柔也在当场,她是和林母、林瑞峰一起来的。 此刻一副亭亭玉立的清纯模样,但额前碎发洒落下来,挡住额头结出血咖的鞭伤,脸上还蒙着张白纱。但她温婉柔弱,就算未以真面目示人,依然一股子楚楚可人。 “我是真的没成想,当日那婢女不过是随意编排两句,她就置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于不顾……” 说着说着,她就失声哽咽,哭的好不伤心。 站在林雨柔身边的,是盛气凌人的仁恩郡主,她眉心画着一抹朱砂,同仇敌忾说:“岂有此理!” “那沈青雉猖獗成性,你等着,本郡主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林雨柔眼神一亮,悄然握紧了手心。 …… 沈青雉为楚倾玄解围,有她护着,旁人不敢非议。 轮椅上,楚倾玄清冷缄默,但心底滋生出些许异样。 从小到大,这恐怕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维护他。 可为何这个人竟是沈青雉? “长姐!” 庶弟沈轩宇发丝凌乱,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第7章 你找死 抵达沈青雉面前,沈轩宇先是冲着长姐笑一笑,然后拿眼刀子剜了一眼楚倾玄。 这个丑八怪!他到底给长姐灌了什么迷糊汤?长姐心里都没自己地位了! 他酸气冲天说:“长姐,你怎么带他来,为何不是带我来?我一大早就穿戴整齐,本以为你会来找我,结果之前一问之下才得知,你竟然早就出门了!” 再次瞪了一眼楚倾玄,腰身一扭,将他连人带轮椅地狠狠撞开,沈轩宇黏黏糊糊地挽住长姐的臂弯。 “轩宇,”沈青雉既好气又好笑,蠢弟弟怕不是粘人包附体,她一脸无奈又宠溺。 回头看向楚倾玄,“你怎样,没事吧?” “无碍!”楚倾玄眉眼冷漠,拒人千里之外。 “什么叫无碍?”沈轩宇闻言恼火:“我长姐好心关心你,结果你却摆冷脸,不识抬举的东西,给谁脸色看!” 沈青雉有种扶额的冲动。 “我那日与你讲的那些话,你难道全忘了?” “我没忘,但是长姐,我觉得你是真心多虑了!” 沈轩宇哼了声,想起她曾说过,百花宴并非是楚倾玄给她下药,而是有人算计了他们两个。以及楚倾玄是战神府的大公子,有战神大元帅撑腰。 他撇嘴轻蔑。 “这姓楚的从前声名在外,但在战神府过得并不好。依我之见,倘若楚战神心里真有他这个嫡长子,也不至于连着十几年不闻不问。” 所以沈轩宇觉得,楚倾玄,不足为惧,他没在怕的! “…………” 蠢弟弟在线犯虎。 当着楚倾玄的面说出这种话,岂不是在扎人家心窝子? 果然,之前还仙气渺渺的楚倾玄,那脸色倏地沉下来,像个活阎王似的,满脸风雨欲来。 沈青雉心塞。 “凡事不能以点概面,得从多个角度纵观全局。就好比,轩宇你又怎么知道楚战神没派人回来?兴许是被人拦下了,又或者是被人收买了,这都不一定,别急着盖棺定论。” 沈轩宇还想反驳,却被她顺手揉了一下头,顾不上再吃楚倾玄的醋,反而把脑袋往他长姐手心里面拱,挽着姐姐的臂弯笑容开怀。 收买,阻拦?楚倾玄神色微凝。 有可能么?不,事到如今,他还在期望什么? 年幼时被继母欺凌苛待,他曾有过几分天真祈盼。可后来苦头吃多了,也就逐渐明白。人世间最愚蠢的,莫过于将自己的希望建立在他人身上。 “哼,你们几个还挺热闹。”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沈青雉回头一看,见来人是仁恩郡主,明摆着来者不善。 “郡主有何贵干?” “沈青雉,你放肆!见了本郡主竟敢不行礼?来人,让她跪下,好好教一教她规矩!” 仁恩一声令下,一名老嬷嬷冲了过来。 在嬷嬷想逼她下跪时,沈青雉一脚踹出。 “沈青雉,你敢!?” 仁恩立起了眼睛,沈青雉敢胆敢对她的人出手,置她颜面于何地? “拿着鸡毛当令箭,让我下跪你也配?” “沈青雉,我可是皇上钦封的郡主!” 沈青雉却不以为意,压根没拿这个郡主当回事。 “按我西凉律例,我父武安侯享有超品爵位,我沈青雉一出生就是个一品,论起身份比肩皇家公主。而你不过是个从二品的小郡主而已,也敢在我面前呼来喝去?” 她讽刺地笑了笑,“果然贱民就是贱民,哪怕皇上钦封的恩典,你也享受不住这贵气。麻雀飞上枝头依然是麻雀,难怪不知分寸,以下犯上。” 仁恩脸色丕变。 从前她不过是一名平民而已,但因年幼时救过韩世子一命,才获得郡主身份。 自从小人得志,她不管走到哪,都总是众星拱月。旁人看在韩世子的面子上,也总是对她礼遇有加。 甚至就连沈青雉,从前也对她客客气气。 可今日,沈青雉竟敢当众给她难堪? “你,你……好!沈青雉,你给我等着!” 仁恩气得眼珠子通红,她本意是想帮好友林雨柔出头,岂料竟落得自己没脸。愤愤一跺脚,转身就要走。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突然沈轩宇阴森森开口。 这庶弟脾气不好,也就只在沈青雉面前乖的像家猫。 但刚才仁恩耀武扬威,竟想逼迫他长姐下跪,这仁恩又是哪来的脸? 长姐是他的逆鳞,沈轩宇一脸寒煞。 “郡主好大派头,我长姐说了,她身为超品侯之女,一出生就自带品级。你这个从二品的郡主是不是该给我长姐下跪行个礼?毕竟你们之间,一品、从一品、二品,然后才是从二品,你比我长姐矮了好几个品级!” “沈轩宇!你这个杂碎,区区庶子而已,不过是个小娘养的下贱东西,也敢和我这么说话?” 沈轩宇愣了下,倏地,桀骜的少年一脸阴沉,漆黑的眼睛杀机四溢。 “你找死!!” 他一步踏出,作势要动手,却被沈青雉拦下。 “长姐?”他委屈又恼火地看过来,不懂长姐为何拦住他,难道想任人欺侮他? 沈青雉揉揉他的头,庶弟毕竟是庶子,身份比不上仁恩。而她拦着不让他出手,是对庶弟的袒护。 但她不同,她不必顾忌。 反手就是一耳光! “啪!” 用力之大,竟将仁恩扇在地上。 “沈青雉,你敢打我?”仁恩不敢置信。自从当上郡主,这还是她头一回挨打。 “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 “就凭你当着我的面,出言不逊,辱骂我弟弟!” “沈青雉,我警告你,你少在这装腔作势,我可是愈宁哥哥的义妹,你敢打我,他饶不了你!” 沈青雉意味深长,“看来你还真是找死。” 说完,薅着仁恩的头发,让她面向庶弟沈轩宇。 砰地一声,按着她磕头! 一下,又一下! 足足磕满三个头后,仁恩脑门撞在地上,满面乌青,额头甚至渗出血迹。 “沈青雉,你这个贱人!你竟敢这么对我?!”仁恩气得目眦欲裂,不断地怒吼着叫嚣。 可沈青雉云淡风轻。 抽出一张帕子仔细擦拭手指,又将香帕丢在她脸上。 “滚吧,往后看见我,最好绕道走。否则……” 第8章 前任韩世子 “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完,她红唇一挑,蔑视冷笑。 仁恩气疯了,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可锵地一声,侯府侍卫拔出长刀佩剑。她不敢发作,气得怄出血来。 “好好好,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她爬起来转身就跑。 …… 祈雨节人潮如织,几名青年才俊围绕着一名黑衣公子。 “韩世子,恭喜恭喜,听说前阵子皇上命你去剿匪,此次立下大功,成为皇上眼前的大红人。” “韩兄往后可别忘了提携咱们!” 韩愈宁剑眉星目,他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面对众人的恭维惜字如金。 有人说:“我方才看见侯府的马车,那沈青雉曾与世子指腹为婚,不过她名声不好,我始终认为她配不上世子。” “沈青雉?那又算什么东西,残花败柳一个!” “她曾与楚倾玄无媒苟合,若换成旁的女子,早已羞愧欲死,也就她不要脸皮,竟然还好意思苟活。” 韩愈宁心生焦躁。 “够了!”他啪地一声合拢纸扇。 众人错愕,不懂是哪句话戳穿他的肺管子,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翻脸了? “呜呜呜,愈宁哥哥!”仁恩郡主哭着跑来,想扎进韩世子怀中,岂料世子冷漠后退。 她扑了个空,委屈喊道:“愈宁哥哥,那沈青雉竟敢欺负我!” 指着自己额上的淤青,她面容扭曲地向韩世子告状。 “青雉?她人在何处?” 提起沈青雉,世子眼底闪过复杂情绪。 “在那边!” 仁恩指着远方,一名绝美的少女,红衣惊世。 …… “长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呀?长姐你真是太好了,长姐果然不愧是我长姐!” 沈青雉将仁恩教训一顿,沈轩宇心满意足。 他洋洋得意地瞥眼楚倾玄,好像在示威。 哼!事实证明,小爷在长姐心中地位稳得一批,谁也别想越过小爷去! 所以这姓楚的算个屁?比不上小爷一根头发丝! 咩哈哈!! 蠢弟弟心花怒放。 被敌视的楚倾玄眼角轻抽,面无表情地扭开头,这怕不是个二傻子。 “你与仁恩,起了冲突?” 这时一道深沉嗓音突然响起,沈青雉回头一看。 “原来是韩世子。冲突谈不上,她找打,而我不过成全她而已。” 韩愈宁看她的眼神越发复杂。 “沈青雉!”仁恩气煞了,“愈宁哥哥,你看啊,这个贱人竟然还敢张狂!” “住口。” 韩愈宁反感地瞥眼仁恩,“青雉身为侯府嫡女,一出生便自带品级,她身份高贵,岂容你肆意辱骂!?” 仁恩万分错愕。 她可是韩愈宁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他义妹,可他竟然为了沈青雉,反过来责备她? 说好的帮她出头呢,说好的帮她撑腰呢?他不是她的靠山么?怎么变成了这样! “仁恩无状,得罪了你,我身为她义兄,在此代替她赔罪。” 韩愈宁竟向沈青雉行了个礼。 沈青雉一愣,这韩世子的反应有点出乎她意料。 接着,韩愈宁冷声下令:“来人,送郡主回府,让她闭门思过,好好反省。” “愈宁哥哥!!”仁恩不敢置信,他为了沈青雉,竟然想关她禁闭? 一直没说话的沈轩宇鄙薄冷笑。 仁恩郡主算个屁! 外人以为沈青雉脾气嚣张,经纬绝伦的韩世子准要嫌她厌她,但实则不然。 他待沈青雉极好,极有礼貌,只不知为何,言行总是透着几分冷淡疏离。 “韩世子,来来来,我跟你讲,我长姐前些日子得了一坛千日醉,知道你喜欢这口,特意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 等仁恩被带走,沈轩宇一把拉住韩愈宁,十分热情。 沈青雉悄悄掩面,唇角狠狠抽了抽。 蠢弟弟又在犯傻了,当着现任姐夫的面儿,拉着她前任未婚夫唠家常,这岂不是在打人家楚倾玄的脸? “咳,夫君,我推你走走?”不行不行,这太尴尬,这地方她待不下去了。 “哎?长姐,别呀,你好不容易才见韩世子一面……” 她推着楚倾玄走远,只留一道纤细窈窕的红衣背影。 沈轩宇啧啧称奇,不懂她这是怎么了? 反倒韩愈宁,见她走得这么干脆,竟然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有点怕她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缠上来。 …… 祈雨节举办的场地位于城外龙王山,这里设有一处庄重恢宏的神秘祭坛。 时辰未到,尚未祭祀祈福,但京中权少贵女一起云集,连并各家的侍卫下人一起,衬得此处热闹非凡。 楚倾玄坐在轮椅上,眼神在人群中搜寻,像在寻找什么人。直至瞥见一抹唯唯诺诺的胆怯身影。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大小姐贵人事忙,既然遇见老相好,难道不与他叙旧?” 沈青雉走马观花地看着此处热闹,突听楚倾玄冷嘲热讽。 她懵了下,力证清白。 “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女不侍二夫。既然与你成亲,那么前尘往事就该放下。” “大小姐当我是鸡狗?要骂我不如直接点,何必含沙射影!”他神色一冷,气愤地甩了下长袖。 “你有病么?”这家伙鸡蛋里头挑骨头,怎么这么难伺候? “倾玄确实病入膏肓,毕竟自从入赘侯府,以你那些令人发指的恶行,就算是个正常人,也早已被逼疯。” 沈青雉气息不稳,强忍道:“我还以为你想通了,之前和你说过,以卵击石并不明智。” “倾玄残命一条,你若想要,大可拿去。” “你!!” 这人夹枪带棒,当她没脾气? “不可理喻!” 沈青雉被他气到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管他,甩手走人。 待她走后,他眼前世界仿佛焕然一新,就连此处空气都清新许多。 舒展着眉宇,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木哨子,哨音远远传出。 人群中,一名胆小内向的少年震惊抬首,他茫然四顾。 直至少年对上楚倾玄的眼睛,“大公子?” 楚倾玄递了个眼色,操纵轮椅,进入旁边的紫竹林中。 那少年立马跟上。 “他有病吧?没事找事!” 沈青雉埋头疾走,突然脚步一顿。 “等等,他难道是故意的?” 第9章 救人 “为了支开我,所以才想激怒我?” 她眯了一下眼,仔细回想一番,觉得还真有可能。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她匆匆转身,等回到原地,却发现楚倾玄不知所踪。 “夫君呢?”沈青雉拦下一名侍卫闻了闻,得知他去了紫竹林。 “呵,果然!” 那个狗男人,竟然还真是故意激将她。 沈青雉长袖一甩,信步走进竹林中。 与此同时—— 林雨柔用嫉恨的眼神望着她。 “这个沈青雉,她怎么就这么好命?” 想起仁恩郡主出马,却惨遭滑铁卢。不但被沈青雉狠狠惩治一顿,还被韩世子强硬地送回王府关禁闭。 林雨柔咬牙切齿,心里的怨毒几乎隐藏不住。 “柔儿,你莫急,她得意不了多久。” 站在林雨柔身旁的,正是尚书府的林夫人。 “娘已安排妥当,我可怜的柔儿,那沈青雉心狠手辣,她敢毁你容貌,那娘便毁了她!” 林母杀意一闪而逝。 紫竹林中。 沈青雉才刚走进竹林,就发觉不对。 这里偏离祭坛,位于外围,也因此人迹罕至。 敏感察觉有人跟踪她,她眉眼一凛,快走了数步。 “人呢!?” 追踪者赶来此处。 看他们打扮,像是谁家带来的下人杂役,一个个身着粗布麻衣,但这不过是伪装。 他们手持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像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竟然跟丢了!快搜!” 足足十来人,正欲分散开来,就听一个笑吟吟的声音问道:“你们在找我?” 沈青雉施施然地从藏身处走出。 瞥见众人手中的刀剑匕首,她眯了一下眼。 看来有人想要她的命。 “沈青雉!?” “上!” “别和她废话!” “尽快办事!” 这些人手持利刃冲了过来。沈青雉挑唇一笑,丝毫不惧。 “啊——!!” 当惨烈的嚎叫惊飞林中鸟雀,竹林深处。 白衣胜雪的楚倾玄坐在轮椅上,他眉梢颤了颤。 他面前的少年脸色煞白,六神无主地望他一眼:“公子,有人来了,怎么办?” 楚倾玄安抚道:“别怕,没事。” 只是,另一拨人,究竟怎么回事? 但不论如何,溪风待在这里都不再安全。 楚倾玄冷静又柔和地说道:“去吧,保护好自己。一旦出了什么事,就带上信物去我说的那个地方,他们会帮你。” “公子,那您也一定要当心,别再容忍那个沈青雉,那毒妇没安好心,您一定要保重!” 少年眼眶通红。 等少年匆匆走远后,楚倾玄的脸色逐渐阴沉。 “沈青雉……”她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他从不敢忘,时时刻刻谨记着。 但武安侯从前曾久经沙场,即便因为一些隐情卸了兵权,但在军中威望极高。 侯府势大,他暂时还不能拿沈青雉怎样,但那些烂账,迟早得有清算的一天! 楚倾玄深吸口气,等整理好心情后,才从转动着轮椅往外去。 他远远看见一抹烈火红裳。 少女漆黑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她手持一柄利刃,睿智的星眸灵气逼人。 而她脚下,足足十几具尸体,每一具都是一击毙命。 有的被一刀扎穿太阳穴,有的被一刀捅穿心脏,还有的是被一刀抹喉。 楚倾玄为之一怔。 这些,难道全是她一人解决的? 沈青雉从尸体身上摸出一枚令牌,回头看向楚倾玄。 “你的事情办完了?” 他又是一怔。 沈青雉揣起令牌,朝他走来。 “下次你再想办事,你办你的,但你身边不能离人。你难道忘了之前有人想毒杀你?如果是我不方便听的,你与我说一声,我避开就是,但别再使那种激将法。” 不然万一自己真的被激怒,一巴掌拍死他可怎么办? 他不能死,既不能死在她手上,更不能死在别的人手上。 否则那个一直暗中寻访他的神秘势力秋后算账,万一把这笔债算在自己头上呢? 介时她与侯府一死死一窝,那岂不是太坑。 沈青雉自顾自地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 楚倾玄脸色发僵。 尤其是在路过那些尸体时,他眼色深了深。 以前只知她不学无术,但从未听闻她学武,可她竟以一己之力解决了十几人? 他按了按眉心。 这个沈青雉,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竹林外,林家母女一脸快意。 “等着瞧好了,沈青雉那小贱人一定死定了!” 但就在这时,看见沈青雉完好无损地从竹林中走出,二人眼底闪过深深错愕。 怎么可能? 那些杀手可全是林母重金聘请的! “还真是冤家路窄。” 沈青雉眯了一下眼,看来是这对母女搞的鬼。 她这人恩怨分明,通常有仇当场就报了。正要去与林家母女对峙,可就在这时。 “长姐!!” 沈轩宇冲了过来,他之前与韩世子唠家常,等韩世子走后,一回头发现长姐不见了。 “吓死我了,长姐,你怎么不多带点侍卫?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难辞其咎!” 他拉着沈青雉上下看了看,确认长姐完好无损后,才刚要松开一口气,突然神色一凝。 桀骜的少年变成狼崽子,他看见沈青雉手上的血迹,气息一变,杀机毕露。 “这是怎么弄的?哪来的血?” 瞳仁立了起来,沈轩宇的眼睛阴森黑暗,像一匹恶狼咆哮着,亟欲挣脱关押管束自己的牢笼。 “这……”蠢弟弟关心则乱,她正欲安抚,然而……“轩宇,闪开!” 听见一道破风声响起,一支箭矢冲了过来。 沈青雉一把推开沈轩宇,才发现那支利箭是奔着楚倾玄去的。 她瞳孔一缩。 “当心!” 飞身而至,设法抢救。 赶在箭矢射穿楚倾玄之前,她徒手抓住了箭矢,却被箭矢割破了掌心,一丝血迹溢出来。 她心惊肉跳,“楚倾玄?你没事吧?” 楚倾玄坐在轮椅上,凤眸划过一抹深深的诧异。 她刚才,竟然救了他? 为何这么做? 自从百花宴后,她一直认为他给她下药,对他恨之欲死,她为何要救他? 第10章 祈神医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救,心里仿佛兴起了涟漪,深邃的眼底震了震,仿若死海生涛,无法平静。 “不好……” 沈青雉身形微晃,她眼前阵阵发黑,垂首看眼手中箭矢,被割破的掌心伤口很浅,却源源不绝地涌出紫黑色乌血。 箭矢竟然淬了毒! 她瞳孔一缩。 昏迷前,只来得及飞快点住自己的穴位,保住心脉避免毒素攻心,接着,她身形一软,笔直地倒向了楚倾玄。 楚倾玄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接了个满怀。见她唇色变得乌紫,脸色也开始发青,他瞳孔缩了缩。 明明是仇人,然而这一刻,他竟心生不安。 “长姐!!” 目睹这一幕的沈轩宇脸色煞白,然而沈青雉已昏迷。 少年浑身直哆嗦,他眼底布满狰狞恐怖的血丝,杀意森森的黑瞳扫视四周。 “来人!查,严查!将那放箭之人揪出来!抽骨剥皮,剜目拔舌,小爷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边的事情转瞬传开。 韩世子离这不远,闻讯倏然变色。 匆忙赶至时,就见宫廷御医正在为沈青雉号脉。 “不容乐观!大小姐身中奇毒,老夫束手无策!” 韩愈宁一阵恍惚。 沈青雉中毒? 不好,她不能死,不然如果她死了…… “宇弟,快带上青雉,跟我走!” 沈轩宇的脸色极其冰冷,他僵在原地,眼底仿佛化作尸山血海,沉浸在无边的杀意中。 楚倾玄坐在轮椅上,沈青雉横着躺在他怀中。她中毒昏迷,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脆弱。 可他眉心拧了拧。 想起她之前飞身而至,她救了他一命,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 他深吸气,“沈轩宇!!” 一声清喝,震醒了煞气满盈的少年。 楚倾玄拦腰抱着沈青雉,淡漠地看向韩世子,“走,前方带路!” 这位‘老相好’,似乎有救沈青雉的办法。 而楚倾玄,他不想救她,但也不想太便宜她。 如果她就这么死了,那他那些仇,又要如何偿还她? 这样一想,他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迈出的步伐坚定有力。 …… 一年一度的祈雨节,除了京中权贵子嗣携伴出席,皇家之人自然也有到场。 等下大祭时,要由国师与皇家共同主持。 此刻几位皇子皇女各站一角,分庭抗礼,他们相互敌视,戒备严峻。 但也在翘首以盼,像是在等什么人。 “祈神医!” 突然一声惊呼,这些皇家子嗣满脸热切,纷纷看向那辆由八名白衣女子共同抬起的白纱轿辇。 当轿辇落地,一名戴着面具的白衣人从中走出。 他有一双神秘而柔和,清亮又澄澈的眼睛。 “在下祈愿,见过诸位。” 雌雄莫辨的声线令人耳目一新,却是雅进了骨子里,和风霁月,轻柔悦耳。 就在这时, “在下晋王世子韩愈宁,求见神医!” 祈神医怔了下,转身看向一袭蓝衣的韩愈宁。接着,才是白衣胜雪的楚倾玄。 他看见楚倾玄怀里抱着一名红衣,面具后,那双澄净的黑眸突然一缩,连忙疾步上前。 “这是?” “方才有人行刺,箭矢涂毒,青雉命悬一线,还请神医出手相救!” 韩愈宁知道神医怪癖,他每次出手,从不收黄金白银,而是收奇珍异宝,越是稀罕物,越能得他心。 想起自己耗时一年多才从东海收集来的罕世明珠,丝毫未不舍,他当机立断道:“在下愿以东海名珠作为酬劳!” 祈神医优雅雪白的手搭在沈青雉脉上,面具下,他浅浅玫瑰色的唇微微抿紧。 当场妙手回春! 他只下了一针而已。 “呃……” 沈青雉头痛欲裂。她慢慢地睁开眼,看见楚倾玄脸色发青,好像中毒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突然气血翻腾,一口乌黑毒血喷在他雪白的衣襟上。 “沈、青、雉!”他咬牙切齿。 她心虚,“我不是故意的。” 楚倾玄深吸气,按捺地瞥眼衣襟血迹,他脸颊轻轻抽出,凤眸染上了烦躁。 “既然醒了,那就自己站好!”他将她放下来,旋即冷着脸侧开头。 “长姐!” 沈青雉身形摇晃,突然庶弟扑了过来,一把搂住她脖子。 少年把脸埋在她肩上,滚烫的泪意洇湿她雪肩。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么?” 她轻轻拍拍他,庶弟的关心像颗种子在她心里扎了根。 之前事发突然,但她已提前封住心脉,死是死不了,但能这么快苏醒,神医居功至伟。 这样想着,她看向那位祈神医,对上神医温柔关切的澄净黑眸。 奇怪,这位神医认得她? 沈青雉从原主回忆里扒拉半天,却并无与这位祈神医有关的记忆。 原主从未和他打过任何交道。 “沈姑娘虽已解毒,但近日还需调养,不易动怒,需以养心为主。” 神医亲自开了个药方,沈轩宇如获至宝地接过来。桀骜的少年闷着嗓子道:“大恩大德,沈轩宇没齿难忘,侯府上下必有重谢!” 神医弯了下唇,又不着痕迹地看了姐弟二人一眼,这才重新登上轿辇。 这时, “神医且慢!” 林雨柔今日来参加祈雨节,主要就是为了这位祈神医。 “祈神医,小女子是尚书府林家的二姑娘林雨柔,想向神医求一枚青颜丹!” “哦?”祈神医浅笑问:“青颜丹能祛疤养颜,我看姑娘面戴白纱,又以碎发遮掩前额,可是容貌被毁?” “是!”林雨柔憎恨地瞪眼沈青雉。 这个贱人,方才有人放暗箭,要不是祈神医出手,没准这贱人已魂落九泉。 该死!怎么不把这贱人直接毒死? 林雨柔强忍心头恨意,冲着神医那边做了一个万福礼。 “小女子知道神医喜欢那些稀世的珍品,此次准备充分,愿拿价值万金的雪见草换那青颜丹!” 祈神医审视她几眼,像是察觉了什么,忽而一笑。 “雪见草虽珍稀,却比不上青颜丹名贵。林二姑娘还是请回吧,那青颜丹,在下不卖。” “什么?” 林雨柔呆愣住了。 有传言祈神医为了一株雪见草奔波数月,这东西正是祈神医急需的,可他为何拒绝自己? 难不成传言有误? 跟在林雨柔身边的丫鬟不知轻重,一见祈神医拒绝林雨柔,当场火冒三丈。 “姓祈的,你放肆!” 第11章 神医三不治 丫鬟一脸跋扈道:“世人捧着你,才喊你一声祈神医,但你也不过是个臭郎中而已。我们姑娘乃是尚书府的二小姐,你狗胆包天,竟敢如此轻忽怠慢她?” 众人无语。 这丫鬟口无遮拦,脑子进水了吧! 那可是祈神医,皇家的座上宾,就连皇子皇孙都得礼让他几分。 而这尚书府的下人,竟敢如此辱骂祈神医?怕不是想凉凉! 神医柔和一笑,“你这婢女好大威风,既然如此,那我祈愿今日便放下话来。” “一,林尚书府,不治。” “二,尚书府亲朋者,不治。” “三,与尚书府有往来者,不治。” “这三不治,还请诸位谨记。” 说完,神医优雅翩翩,登上轿辇离去。 原地,众人退避三舍,只巴不得能离林雨柔主仆越远越好,活像她们二人是瘟疫。 此时林雨柔心存不满,怪祈神医太不给她面子,却尚未了解事情严重性。 更是不知,神医今日‘三不治’,相当于将尚书府从京中除名。 就算尚书府众人还活着,却也与死了没任何差别。 …… “轩宇,派人回去取轮椅。” 沈青雉帮自己号脉,毒素已清,但也留下几分后遗症。那祈神医的医术是真叫她高看。 她看向楚倾玄,他重伤未愈,之前又抱着她走了一路,此刻脸上布满缜密的汗珠,一副强弩之末的模样,眼看就要站不住了。 她连忙扶了他一把,察觉他身形僵硬。 “你想推开我?”她眉梢一挑,“这地方人多眼杂,我若撒手,你没准会摔在地上。你难道想当众出丑?” 楚倾玄下颚一绷:“不必你假好心,不过,你扶稳了!” 他看向别处。 沈青雉诧异地瞄了他一眼,突然想笑。 原来这位整天想着灭世的活阎王,竟然还是个口嫌体正直?怕摔就直说,她又不会笑话他。 她悄悄忍笑。 楚倾玄不假辞色,然而那雪白的脖子涌上一抹潮红,这潮红爬上他的脸,红透了他耳根。 因为她不避嫌,亲昵地搀扶他,外人朝这边张望,冲二人指指点点,言语不乏肝泰。 可楚倾玄神色一阴。 他喜爱清净,却总有人想坏他清净,他实在不喜这种人多的地方,那些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异样眼光,每每都能激得他心中戾气滋生。 “说起来,刚才林雨柔和祈神医提过青颜丹,那青颜丹真的能祛疤养颜?” 她盯着他看,想起他脸上丑陋的疤痕,是那些疤痕毁了他本该俊美绝伦的一张脸。 楚倾玄一脸讽刺,没搭理她,直至下人将他的轮椅送过来。 他坐在轮椅上,但经此一遭消耗太大,冷汗湿透他白衣,勾勒出他精壮优雅的胸廓。 “啧啧啧,”沈青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原来这家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身材可真好。 “你看什么?”他不禁回了句。 她的眼神让他不舒服,身体不禁往后靠了靠,像是想与她拉开距离。 “这么怕被看,难道你是纸糊的?我还能看穿你不成?” 她哼了声,却解下自己火红的披风披在他身上。 大红的衣裳挡住他身材曲线,却也衬得他半张俊脸面若桃李,艳丽的极惹人眼。 披风沾满她身上的幽香,让他嫌恶。 “拿走!”黑着脸,扯下披风,结果却被她按住。 “你难道想走光?” “什么?” “夫君,你湿透了。就算你不怕被人看,但你是我的,我占有欲超重!”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是因短暂相处,初步了解他性格。 那副衣裳汗湿的模样太色气,白衣透出里面的肉色,他身材曲线一览无遗。 而古人大多保守,他那副模样若落在旁人眼中,少不了要被指指点点。 而一旦被指点,他准要心情不好地黑下脸。 楚倾玄僵硬了许久,悄然瞥眼披风底下的自己,顿时绷紧了下颚。 且忍她!! 他屏住呼吸,不再看她,但那披风也没再拿下来。 …… 等安顿好楚倾玄,沈青雉回头一看,才发现蠢弟弟沈轩宇竟然不见了。 她心里有点不安。回想方才苏醒时,那孩子搂着她喜极而泣,可眼底布满狰狞的血丝。 这还是她头一回看见庶弟那副模样。 少年飞扬跋扈、桀骜不驯,三观不是很正,但爱憎分明。并且在他心里,长姐是他心尖尖。 平时若有人敢辱骂沈青雉,甚至她掉上一根头发丝,他都能气炸。何况这回她险些没命。 以他的心性,肯定得做点什么,不然难以甘休。 “派几个人找找,尽快把轩宇带回来!” 祈雨节乃是国祭,假若庶弟在此闹起来,怕是不好收场。 然而现场人潮拥堵,侍卫们寻了一圈一无所获,这叫沈青雉忧心忡忡。 …… 祭祀开始时,老皇帝登上祭台讲了几句场面话,祈求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后宫廷乐师一起奏乐。 身着盛装的年轻国师脸上涂抹油彩,手执一把羽扇,在奏乐声中翩然起舞,那舞姿十分神秘,充满了异域的风情。 林家这边。 林雨柔在祈神医那里吃了颗钉子,心中愤愤。她旁边的丫鬟不知自己闯了大祸,一味地在那儿讲祈神医的坏话。 直至林母得知后,当场变色。 “贱婢!你竟敢得罪祈神医?快来人,把她绑了!” 丫鬟脸色一变,林雨柔想为丫鬟求情,岂料林母心急如焚:“那可是祈神医,柔儿,这丫鬟不知轻重,怎么连你也是这样?你可知,他医术卓绝,广交达官显贵!只要他一声令下,日后我尚书府步履维艰!” “娘,这可怎么办?”林雨柔这才晓得事关重大。 林母急的直上火,“不行,我得赶快回府,此事必须尽快告诉你爹!” 说罢,又狠狠剜了闯祸的丫鬟一眼,就算这丫鬟和林雨柔情同姐妹,也留不得了,神医怒火,必定得拿这丫鬟的一条命相抵! 林母带走那丫鬟,林雨柔也没了继续参加祈雨节的心情,她心焦意乱。 而在暗中,一名少年眼神阴狠像毒舌,他阴森森地盯上了她。 第12章 欺人太甚 祭祀结束后,人潮逐渐散开,各家打道回府。 但沈轩宇不知所踪。 沈青雉费神地按了按眉心:“轩宇呢?可有他线索?” “大小姐,卑职带人找了好几遍,可二少爷不知所踪,这可如何是好?”侯府侍卫急的满头大汗,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侍卫们生怕他遭遇不测。 “继续找!他一定还在这附近!” 沈青雉话才刚落,就听一阵怒吼声响起。 “沈轩宇,你敢?!” 沈青雉循声一看,就见林瑞峰怒发冲冠,此刻气得浑身直发抖。 旁边山石嶙峋,一名锦衣俊秀的少年提着把短刀,那刀刃滴着血,他手上、脸上,也全部溅满了鲜血。 而他脚下是一片血泊,一名少女浑身是血惨不堪言,那竟然是林雨柔! 林瑞峰飞身而至,一掌扇飞沈轩宇。 “你这个疯子,杀人狂,我林瑞峰与你不共戴天!” 沈轩宇被一掌重创,他唇边溢出血迹,却阴狠冷笑。 “你们林家少在这里装无辜,我长姐方才险些被毒杀,一定是你们林家下的手!” 他以为那支毒箭是林雨柔找人放的。 “你放屁!”林瑞峰一脸怒色:“沈青雉得罪过的人多如牛毛,想弄死她的数不胜数。沈轩宇,你敢对我妹妹下手,我饶不了你。上,拿下他!” 林瑞峰脸面森寒,护卫们一哄而上。 沈轩宇眼光一沉。 可惜了,早知道就该多带几个人,没能弄死林雨柔,让他很不甘。 “轩宇!”突然一抹红衣冲过来:“你怎样?是不是心口疼?伤的重不重?” “长姐,快看,我帮你报仇了!”邪气的少年一扫阴霾,高兴地指着林雨柔那边,直叫沈青雉头大如斗。 另一边,林瑞峰杀意纵横,可沈青雉带来的侍卫全是侯府精兵,不可力敌。他冷着脸抱起林雨柔。 “沈青雉,沈轩宇!你们姐弟作恶多端,我林瑞峰今日在此发誓,与你们势不两立!” 说完这话,林瑞峰扭头就走。他临走时还呼喝着,让人尽快帮林雨柔请郎中。 林雨柔伤的实在太重了。 沈青雉见此,不禁沉闷地吐出浊气。 “走吧,咱们也回去!”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论起权势,尚书府比不上侯府。但今日出了这种事,看林瑞峰那样是想追究到底,这仇算是结定了。 不过…… 沈青雉锐利地眯了一下眼。 结仇又如何? 之前那毒箭意欲取楚倾玄性命,但那恐怕不是林雨柔干的。然而竹林之中,曾有十几名杀手行刺她,若不出所料,那肯定是林家的手笔。 林瑞峰想与她算账?正好,她也想与林家算算账! “让人查查这个。” 沈青雉从怀里摸出一物,正是她从杀手身上搜出的令牌。 …… “咚,咚,咚!!” 宫门口,当沉重的擂鼓声闷闷响起,附近百姓一脸惊讶。 “那不是尚书府的大公子吗?” “他竟然在敲登闻鼓,这是想要告御状!?” 众人诧异。 此刻正值烈日当天,林瑞峰三敲登闻鼓,而后一撩长袍下摆,咚地一声跪在了宫门前。 “武安侯府欺人太甚,臣子林瑞峰,求皇上为我尚书府做主!!” 林瑞峰掷地有声,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武安侯府?那侯府又造了什么孽!?” …… 侯府这边,沈青雉喊来郎中为沈轩宇医治。 这孩子之前挨了林瑞峰一掌,被打断一根肋骨,受了不轻的内伤。 一名下人匆匆来报:“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那林瑞峰三敲登闻鼓,正跪在宫门口!” “岂有此理!”沈轩宇本是躺在床榻上,闻言惊坐起。 “他们尚书府想害长姐,我都没有告御状,那林瑞峰又是哪来的脸?”沈轩宇愤愤,一脸不屑。“再说了,这才多大点事儿?我已经善心大发留那个林雨柔一命,也不过是挑断她手筋脚筋而已,林瑞峰至于小题大做?” 至于?太至于了! 沈青雉险些气笑,“你还敢讲?你险些弄死林雨柔,尚书府比不上侯府,但林瑞峰身为林雨柔兄长,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而若想讨回公道,就只能指望皇家,这在她意料之中。 “那难道我不该这么做?”沈轩宇闷闷问。只要一想起,长姐曾险些没命,他心里就后怕不已。他不后悔,就算重来一次,依然照做不误! “少在那儿胡思乱想。” 沈青雉看出他钻牛角尖,眯眼冷静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尚书府出手在先,便别怪我们回以雷霆报复。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错。” “那长姐为何要说我?”沈轩宇越发委屈。 沈青雉语重心长:“我是觉得你行事莽撞,太不谨慎。” 诚然侯府势大,可毕竟并非天下第一,上头还压着皇权。 庶弟这脾气,一火起来不管不顾,可假若他今日得罪的不是尚书府,而是招惹了更有权势的主儿,介时又该如何? 他这性子,若再不改一改,迟早有天得坑死他自己。 “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这时府管家轻声汇报。 沈轩宇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他正要起身,岂料被沈青雉按回床上。 “你老实养伤,皇宫那边我来解决。” “可是……” “听话。” 沈青雉帮他盖好被子,转身往外走。 她步伐凛然,柔韧而挺直的背脊,美若三尺青锋。好像就算天塌了,她也能顶着。 看着这样的她,沈轩宇突然想起一些事。 “要是那时候,长姐也在我身边,可能……”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然后翻个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 皇宫,御书房。 “臣女沈青雉,参见皇上!” 她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瞥见林瑞峰跪在不远处。 “沈、青、雉!”林瑞峰咆哮着,目眦欲裂:“武安侯府草菅人命,皇上圣明,请皇上裁决!”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林瑞峰只要一看见沈青雉,就不可避免地想起妹妹林雨柔满身是血的模样。他对沈家姐弟痛恨至极。 第13章 让他血债血偿 “此事当真?” 宗元帝年过半百,但保养得宜,一副英明神武的模样。 “回皇上,我武安侯府行的端做得正,哪怕往日风气跋扈了些,可到底是事出有因,还请皇上明鉴。” 沈青雉不卑不亢,纵使面对一朝天子,她也丝毫不怵。 “沈青雉,你少在这狡辩!你曾一鞭毁了柔儿的容貌,如今又放纵沈轩宇行凶。就算我尚书府比不上武安侯府,也不能任你如此欺侮!” 林瑞峰气得眼珠子通红,沈青雉笑得云淡风轻。 “大公子此言差矣,昔日我抽林雨柔一鞭,当时便已解释过,乃是她罪有应得!” 她看向龙椅上的宗元帝,言思敏捷。 “皇上有所不知,日前林雨柔买通我夫君院中的婢女,让其栽赃我夫君轻薄非礼。她存心挑拨我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可是青雉与夫君的这桩婚事,乃是皇上您亲自赐婚!” 林瑞峰心里一咯噔,有种不详的预感。下一刻,预感成真。 “我与夫君得了皇上赐福,乃是佳偶天成。可林雨柔存心挑拨,用心险恶。难不成认为这桩婚事是错的,而皇上您,赐婚赐错了?” 这番质问,极有分量。 宗元帝本是稳坐如山,此刻浓眉一拧,将批好的奏章扔到御桌上,发出啪地一声,脸也沉了下来。 “皇上!尚书府忠心耿耿,从未对您有过任何不满,还请皇上不要听信小人谗言!” 林瑞峰心惊肉跳,当场流下了满脸冷汗。再看沈青雉,她弯唇一笑。 现在才开始害怕,早想什么来着? “既然如此,还请大公子赐教!林雨柔她这么做,到底是居心何在!” 本来,林瑞峰三敲登闻鼓,不惜舍下脸面跪在宫门口,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请宗元帝出手。可沈青雉伶牙俐齿。如此不利于侯府的局面,竟被她三两句逆风翻盘。 更甚至,她还玩了一招极漂亮的釜底抽薪。 你林家不是想找皇帝做主吗?那我倒是要看一看,皇上还如何为你林家做主! “皇上……”林瑞峰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长吁口气。 “沈青雉……她其心可诛!”他疯狂思索,越说越顺。“依臣子之见,她今日祸水东引,是想借此抵消沈轩宇犯下的罪行!然而不论如何,沈轩宇无故行凶,伤了舍妹乃是事实,还请皇上圣裁!” 沈青雉诧异扬眉,这林瑞峰反应挺快,看来不是吃素的。但她也没在怕的。 “提起家弟,臣女这里,也有一事,想请皇上做主!” 沈青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卷宗和令牌。 “方才祈雨节上,有人行刺青雉。家弟认为此事是林雨柔所为,所以才重创了她。而来此之前,青雉已让人核查,这是相关内幕,请皇上过目!” 年过半百的老太监过来取证,宗元帝看过后,当场沉下了脸色。 “好一个尚书府!”宗元帝此言一出,林瑞峰心生不安。 沈青雉拿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此前她蓄意挑拨,但宗元帝并未表态,直至此刻,竟像是透出几分不喜的意思来,而这不满是在很对尚书府的。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便是换做朕,也并不例外。可尚书府行事,着实叫朕大开眼界!”宗元帝此话极有分量,令林瑞峰心里一咯噔。 皇帝冷哼一声,差遣身旁的太监道:“李全福,将这些东西,给林大公子看一看。” 当林瑞峰看清那些书信上记载的东西,才发现竟然是一份画了押的罪状书。 林母竟然买通了血煞门杀手,想取沈青雉人头? “不可能!”林瑞峰震惊惶恐。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做出这种事,而假如这真是真的,那自己今日所为,岂不是恶人先告状? 没等林瑞峰想明白,就听宗元帝下令:“徐有福,传朕圣旨,将此案相关人等捉拿归案!” 林瑞峰脸色一变。 至此,沈青雉才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 之前祈雨节上,因为得罪了祈神医,林母先一步回府。本想找林父商量对策,岂料林父外出。 后来一见林雨柔满身是血,林母大受刺激,当场昏厥。 “我的柔儿啊!”此刻,尚书府中。林母从昏迷中苏醒,她泪眼婆娑,还不知自己已大祸临头。 “好一个武安侯府,好一个沈轩宇!我尚书府咽不下这口气,定要他血债血偿!” 林母一脸疯色,就在这时一支刑部派人包围了尚书府。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小丫鬟冲进来通报。 与此同时,一记嘹亮嗓音从外传来。 “尚书林夫人,身为后宅妇人,竟敢买凶谋害侯女,其罪滔天,我等奉皇上旨意,前来拿人!” “什么!?” 林母一听,只觉像是天塌了。脸色顷刻变煞白,她身形一软,瘫在了丫鬟的臂弯中。 “怎么会这样??” …… 侯府。 白衣无暇的楚倾玄坐在轮椅中,他手执一本书卷,但迟迟未翻动一页,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直至下人们的问候声响起。 “大小姐,您回来了?” 楚倾玄循声一看,就见沈青雉一袭红衣。 眼神细细从她身上扫过一遍,确认她毫发无伤,他不禁松了口气。 可突然又一顿。 他在担心她?担心那心狠手辣的沈青雉? 她曾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他从不敢忘,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挫骨扬灰! 可在听说林瑞峰三敲登闻鼓长跪宫门口,他竟然因为此事担心她? 这种心态上的变化直叫楚倾玄无措。 “咦,你这是怎么了?”沈青雉一眼就看见楚倾玄,他那轮椅摆在一个极显眼的位置,竟然坐在院子里,而且还是靠近院门口的位置。 她抬头望眼天上的太阳,他不嫌热吗?晌午刚过,正是一日之中最闷热的时候。 “哼!”楚倾玄没好脸色,长袖一甩,自己转着轮椅转身回房。 沈青雉一呆,“又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她挠了挠头,跟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回想他之前的模样,突然灵光一闪。 第14章 以振妻纲 “夫君,你难道在担心我?” 她笑弯了眼睛,步履轻快地追上了他。 “担心?呵!”身形一僵,却做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楚倾玄痛恨地看过来,“我就算担心一只阿猫阿狗,也绝不可能担心你!” 他一脸严肃地这么说,却给人虚张声势的感觉,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青雉摸摸下巴,围绕他走上两圈。“不过……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人说话是真难听。我才刚救过你一命,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能和颜悦色点?” 也幸亏她机智,不然他这别扭的性子,准叫人误解。 楚倾玄的脸色越发森冷。 就在今日,当那支毒箭射出时,她飞身而至,为了救他,她险些搭上她自己的性命。 他至今想不明白,她为何要那么做,她为何宁可牺牲她自己,她不怕死吗? “我宁愿你没有救过我!”从前积怨如山,他宁愿两人一直是纯粹的仇人关系,可因为她这救命之恩,情况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就算他不愿领情,也不得不领情。因为她救了他,是事实。 “感情你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还救错了不成!”沈青雉气得两眼直冒火,这人他真是油盐不进。 她睿智地眯了一下眼,深吸气,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然后,她一步走来。 “夫君。” 她弯下腰,长发顺着肩颈披散而下,两只小手撑在他轮椅两侧,把他困在自己和轮椅之间。 楚倾玄不禁屏息:“你做什么?”他警惕地问。 沈青雉挑眉。 “夫君可知,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我这几天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想与你冰释前嫌,可你总是给我冷钉子,让我很没脸。” 楚倾玄下意识地就想讽刺,岂料。 “所以我觉得,为了振妻纲,我得惩罚你。也好叫你知道,在咱们这个家里,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 沈青雉这么说,楚倾玄的脸色倏地阴下来。 “呵……”眸中好似有一抹微弱的光彩,才刚刚诞生不久,就在此刻,因她这些话,而冷心冷情地湮灭了。 “昨日祈雨节,我便说过,我不过贱命一条,你若想要,大可拿去。但我若不死……沈青雉!你做什么?” 楚倾玄悖然变色,他吃了一惊,一双凤眸羞愤至极,整张脸都烧热起来。 而沈青雉的手,精准地握住他某处。 “我说了呀,我要惩罚你。”她眯着眼发笑,觉得他这样甚是有趣。这活阎王心性很辣,但某方面倒是纯情的很。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乖?” “你给我放手!”他一脸寒煞,作势要推她,岂料沈青雉眉梢一挑,下一刻抱着他直奔室内那张罗汉床。 床帏洒下来,她跨在他腰上,一把扯开他腰带。 “你!!”楚倾玄心惊肉跳,许是气的,也许是恼的,脸庞变得红彤彤。 “说起来咱们成亲这么久,但还从未行过房。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咱把这事办一下?”说完,她作势就要撕扯自己的衣裳。 “你疯了吗?”楚倾玄在她身下挣扎。“下去,别靠近我!你是不是眼瞎,对着我这张脸居然也能下得了手?” 平时他总是习惯挡住右脸伤疤,此刻特意拨开脸上长发,让她看清楚自己丑陋的样子。 沈青雉:“……你可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一脸无语。 楚倾玄松了口气,“我知道你心怡韩世子,也知道你瞧不上我,沈青雉,你别再这样了,你……”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抬指点住了嘴唇。 “夫君,”她笑得妖娆,妩媚极了,而面对这样的她,他竟晃了晃神。 突然胸口一凉,她不规矩的小手竟然钻进他衣襟。 楚倾玄一下子就僵直了,再不敢动弹,也不敢再说任何话。 而两人对视,她在上,他在下,他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依然清冷淡漠的声线,可沈青雉却偏偏从他语气中听出一种几近崩溃的意味。 果然我想的没错,沈青雉暗忖。 这家伙他不怕打、不怕骂,但他怕这个! 可能是因他纯情,也可能是因他骨子里太保守? 她眯眼发笑。 “我只是想劝你配合我呀,做一对正儿八经的夫妻不好吗?可你却总是给我上眼药。你给我听好,要是再敢阴阳怪气的拿话讽刺我,别怪我真办了你!” 楚倾玄:“……” 抿直了薄唇,不敢再言语。生怕她抽疯。 这沈青雉到底怎么回事? 沈青雉又瞧他两眼,感觉自己像个登徒子,在轻薄人家良家妇男。 她失笑。 “算了,先不闹你。今日韩世子用一颗东海名珠帮我求得祈神医出手相救,我总得做些表示。明日你收拾收拾,陪我一起去摘星楼,请他吃饭。” 虽然别人因他脸上有疤说他丑,但若只看他俊美绝伦的左半张面孔,简直长在她审美点上。 要不是因为这,她也难以容忍他。说起来她这人其实是有点小花痴的,毕竟美人谁不喜欢,尤其这美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可以任她为所欲为。 “为什么?”楚倾玄一脸困惑地望着她。“你要去见韩愈宁,为何偏要带上我?” 正常来讲,她喜欢韩愈宁,应该巴不得与韩愈宁独处才对。 “夫君,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待绿帽子?”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可白净的脸上写满戏谑。 楚倾玄无语,被她噎的哑口无言。 …… “哎,听说了吗?尚书府的林夫人被下大狱了!” “怎么回事?昨日林大公子三敲登闻鼓,我本以为侯府要倒霉,怎么还反过来了?” “听说大小姐遭遇行刺,十几名刺客想娶她人头,这事儿是林夫人的手笔。” 翌日,城里风言风语,听说昨日林夫人入狱,林尚书得知后立即奔走,他求爷爷告奶奶,岂料往日同袍拒不见面,对他避之不及。 这主要还是因为尚书府林家得罪了祈神医,要是敢帮尚书府说情,那岂不是在和祈神医作对?所以不少人都在装聋作哑,而尚书满府愁云惨雾。 摘星楼。 “大小姐,咱们到了。” 第15章 丢人 侯府马车停在摘星楼外。 “看,那不是侯府嫡女吗?” “她竟然呵呵楚倾玄出双入对。” “老天爷,楚公子脸上的伤疤可真吓人!” 众人七嘴八舌。沈青雉从马车中扶出楚倾玄,皱着眉环视四周。她目之所向,众人纷纷闭嘴。 但她护短的行为也使部分人惊讶。 “奇怪,她怎么这么维护楚公子?” “听说她嫌楚倾玄貌丑,当初皇上赐婚时,她甚至曾为此绝食。” “是啊,这也太奇怪了,难道传言又误吗?” 议论归议论,但这次声音小了些。只是大伙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楚倾玄,纷纷带上异样的眼光。 没想到这个丑八怪还挺有本事,脸都已经毁了,竟然还能降服得住沈青雉。 难道是因床上功夫厉害么? 有人思想跑偏。 “……”楚倾玄沉默着,垂首不语。但双手徐徐攥成了拳头。面对众人围观,他清冷的脸色逐渐阴沉。 沈青雉一步踏出,挡在楚倾玄面前。她看见摘星楼对面有家店铺。 “送夫君上楼,你们在楼上雅间等我。” 说完,她红袖一甩,直奔店铺。一边走一边心想,楚倾玄……是不是因为毁容的缘故? 他似乎有点社恐。 每次到了人多的地方,他总是容易受影响。 …… “大小姐。” 须臾。 沈青雉回到摘星楼,侍卫为她打开房门。她一步迈出,看见楚倾玄坐在轮椅上,目光幽远深邃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他们来得早了些,此刻受邀的韩世子尚未登场。 而像现在这样看着楚倾玄,她感觉他身上有种深深的孤寂。 “夫君!”清脆地唤了他一声。楚倾玄顿了顿,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没什么表情地朝她看不过来。 沈青雉笑眯眯:“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未送过你任何礼物。你看这个怎么样?” 藏在身后的小手亮出来,她拿着一张金色面具,恰好能挡住他右边脸上的伤疤。 楚倾玄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伤疤,他垂眸,沙哑阴沉地开口。 “既然怕我给你丢人,又何必带我出府!”说完这话,他漆黑凤眸满是阴翳,神色暴戾地看向她。 沈青雉为之一怔。有一说一,他这模样还真有些可怕。 “你又误会了什么?”她一脸无语。 “每次你被人指指点点,你都心情不好。我哪是怕你给我丢人?能不能别这么冤枉我?” 说到最后她也有点生气,面具拍在桌子上,黑着小脸吐槽道:“算我多管闲事!” 她坐下后,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一口饮尽,像是想借这杯茶消火。 楚倾玄质疑地看着她。 她难道不是存心羞辱他?借此提醒他脸上有疤,是个容貌被毁的丑八怪?难道她不是怕自己给她丢人?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她? 场面一时发僵,雅间静的落针可闻。与此同时,楚倾玄浑身不自在,心里有种诡异的内疚感。 倘若她真是为他着想,那他方才的态度……他薄唇一抿。 试探着拿起面具,这面具做工精致,价值不菲,似乎是精挑细选的,尺寸与他脸型很合。 考虑许久,他才绷着脸,慢慢戴在了脸上。 “……我戴好了。” 沈青雉本是绷着脸,此刻却不禁敲了敲唇角。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细细打量他一眼,金色面具镂刻着神秘而华丽的藤蔓花纹,十分精美,没了那些丑陋的疤痕,他气质清冷,却又矜贵至极。 她单手托腮:“夫君,咱们坦诚相待,你能不能别再把我想的那么坏?” 她其实很想与他和平共处,只是这人像刺猬似的,浑身带刺,太过扎手。 楚倾玄不太自在,沉默着瞥她一眼,没有回应,扭头看向窗户外。 沈青雉耸耸肩,算了,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吧。 不过,他既然肯接受她送给他的面具,那看来……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展吧? 这样一想,她开心起来。 …… “韩世子,您请。” 晋王府的马车停在楼下,一袭黑衣气宇轩昂的韩世子走下马车,侯府的侍卫下人为他引路。 来到楼上雅间,韩愈宁一副深沉内敛的模样。 今日沈青雉设宴款待他,他本是不想来,但出于某些考量,到底还是应了这个约。 只是他心里也提心吊胆,生怕她像以前那样投怀送抱,纠缠不休。 “大小姐,韩世子来了。” “请世子进来。” 房门一开,韩愈宁首先看见沈青雉,之后才瞧见白衣胜雪戴着金色面具的楚倾玄。 韩愈宁愣了下,像是没想到楚倾玄竟然也在。 沈青雉笑眯眯地起身相迎。 “昨日祈雨节,青雉害世子蒙受了莫大的损失,今日设宴,是特意答谢世子。” 她诚意满满,让人捧来她事先准备好的丰厚谢礼。 韩愈宁觑她一眼,防贼似的防着她,像生怕她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抱住他。 这叫沈青雉哂笑。 “世子不必紧张,前尘往事青雉已放下。” 她说的真诚,但韩愈宁半信半疑。 直至最后,韩愈宁落座,酒菜已摆满了一桌。沈青雉言行大方,期间用一副干净筷子帮楚倾玄夹菜,似乎很享受投喂楚倾玄的乐趣。 而楚倾玄该吃吃、该喝喝,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对她给他夹的菜有些嫌弃。 而韩愈宁见此,这才算是彻底安下心。 看来沈青雉是真想明白了,如此甚好,甚佳! 只是或许上苍注定,这顿饭吃的并不安宁。因为筵席进行到一半时,一名侍卫突然来汇报。 “大小姐,出大事了!” “又怎么了?” 沈青雉给楚倾玄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她觉得夫君太瘦了,身材太单薄,男人不能太胖,但也不能没肉。 “尚书府的林夫人自杀了!”当侍卫这么说,沈青雉突然一呆。 自杀? 昨日林瑞峰告御状,而她呈上林母买凶杀人证据,宗元帝下令逮捕林夫人。 可林母竟然自杀了? 与此同时,钦天监外,人声鼎沸。 第16章 如此无礼 “娘,娘您醒醒啊!” 林瑞峰虎目通红,不久前钦天监派人通知了尚书府。 一夜没睡的林瑞峰,还有神情苍老憔悴的林父,一起赶来了钦天监。 甚至就连被沈轩宇挑断了手筋脚筋的林雨柔,也让下人抬着担架将她送过来。 此刻林瑞峰双目布满了血丝,他埋首痛哭。 围观百姓纷纷感慨。 “昨日林夫人才下大狱,可怎么今天就死了?” “难道是畏罪自杀?” “不对,你们快看!林夫人衣服上有血字,那是一封血书啊!” ——臣妇冤枉,臣妇从未买凶杀人,侯女伪造证据栽赃臣妇,愿以一死证清白! 这些血字,不但围观百姓看见了,就连尚书府林家众人也看了个一清二楚。 “沈、青、雉!!”林瑞峰宛似入魔,双目通红地瞪着那些血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本就不信林母买凶杀人,如今林母‘冤死’,死前还写下这封血书,更是使他坚信。果然,他的母亲是清白的,那些所谓的罪证,全是沈青雉捏造杜撰出来的! 正好这时。 “侯府来人了!” 马车停在钦天监外,沈青雉皱着眉走下马车。韩愈宁乘坐的是另一辆马车,他也跟了过来。 可就在沈青雉下车这一刻,突然一颗臭鸡蛋朝她飞来。 她警惕一闪,目如火炬地在人群中搜寻,而此刻群情激愤。 因为她的到来,仿佛一滴水落尽了油锅里。 “侯府草菅人命!沈青雉其心可诛!” “这个恶毒的女人,是她逼死了林夫人!” “尚书府家规森严,昨日传出林夫人买凶杀人的消息,我本来就不信。如今林夫人一死证清白,怎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见势不妙,侯府侍卫立即护驾,侍卫们手持长刀佩剑,对周边百姓虎视眈眈。 韩愈宁的马车停在后面,见此立即下车,来到沈青雉身边。 “你可还好?”他眼底满是关切。 沈青雉心想,两人曾指腹为婚,她看得出韩愈宁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但他很紧张她。心里若有所思,总觉得韩愈宁这态度有些古怪。 而且庶弟沈轩宇也曾说过,韩愈宁待她极好,只不知为何,友善之中暗藏疏离,似乎在有意保持距离。 “我没事。” 她安抚了韩愈宁,旋即看向钦天监大门前。睿智地眯了一下眼。 有意思,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林母买凶杀人是事实,但如今林母死了,还留下一封血书,让世人以为她蒙冤,以为她是被侯府逼死的。 此事过后,事情真相如何已不再重要,而沈青雉,从此要被世人口诛笔伐,她这把恶人牌算是拿稳了。 “呵!”沈青雉半眯着眼,却笑得一脸狠辣。 “沈青雉,你心肠歹毒,纵容沈轩宇对我下手在先,如今又逼死了我的母亲,你怎能这么狠的心!” 突然一个沙哑嗓音阴狠怨毒地质问沈青雉。 林雨柔手筋脚筋被挑断,如今已形同废人。她瘫在担架上,一脸狰狞像个索命的恶鬼,恨不能立即活撕了沈青雉。 她本有大好前程,以她长相能嫁入高门做正妻,甚至如果再争取一下,没准能嫁进皇子府,成为皇家的儿媳。可先是毁容,后又被废,她的人生已经完全毁了。 全是沈青雉害的! “在责怪我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反省你自己?我与你们尚书府林家,曾经无冤无仇,是你出手在先,而你的母亲也是因为你,所以才买通刺客暗杀我,你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血口喷人!”林雨柔怒瞪着眼珠,她和林瑞峰不同。林瑞峰相信林母是清白的,但林雨柔深知,买凶杀人,确实是林母所为。但既然林母已经死了,这事就绝不能承认,更何况林母还留下了血书。 “我娘是冤死的,是你逼死了她,沈青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恶事做尽,你一定不得好死!” 沈青雉嗤笑一声。 “这黑锅我可不背。”她施施然地一步上前。 林瑞峰一脸仇恨地看过来。 沈青雉弯下腰,正欲查看林母的尸体,岂料林瑞峰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你这个贱人,毒妇,你给我滚!” 杀意森森,若非勉强保持着三两份理智,恐怕林瑞峰早已与沈青雉拼命。 沈青雉眯眼,“大公子难道不想还令堂一个公道?”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说,林夫人,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侯府的马车里,楚倾玄并未下车,此刻拨开车帘,淡漠的眸光瞥向马车外。见沈青雉一袭红衣,屹立于人群中心,她成为众人的焦点,一副悠然自若的自信风采。 他不禁晃了晃神。之后看向林母的尸体,眼底划过一抹思忖之色。 沈青雉道:“其一,林夫人的致命伤在头部,乍一看是一头撞墙自戕,可是请看一下她衣服上这些血字。难不成她在撞伤头部后,蘸着血写完这些血字,才又气绝身亡的?诸位觉得,这合理吗?” “其二,再看这些血字的起势和落笔,写这些字的人,用的乃是右手。可我曾见过林夫人几回,据我观察,林夫人乃是一个左撇子,左手是她的惯用手,所以至少这血字绝非林夫人亲自写下。” “其三,方才林大公子推了我一把,但也足以叫我看清。林夫人除了前额有伤,脑后也在流血,被人薅秃了一块儿。我大胆推测,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有人按着林夫人的后脑勺,薅着林夫人的头发,让林夫人撞墙,如此才害死了她?” “其四,照理来讲,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发生了这种事,钦天监通知尚书府无可厚非,但为何林夫人的尸体竟然摆在钦天监外?而不是钦天监的牢房内?这证明有人想故意将事情闹大!” 说完这些,沈青雉重新看向林瑞峰。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沈青雉光明磊落。你的母亲死于其他人之手,那人对我栽赃陷害。既然不是我做的,我便绝不会承认!” 第17章 这话我只说一遍 沈青雉单手托腮,笑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听不明白?你以为全天下人都像你一样这么蠢?你明知我与傅夫人不对付,却还故意把傅夫人领到我面前,分明想拿傅夫人当枪使。就你这点小算计,少拿出来丢人现眼吧。” 毕竟看着真心可笑。 仁恩脸色发青,另一边,傅夫人恍然大悟! 她与仁恩算不得多熟,顶多是见了面互相客客气气地打声招呼而已。可今日仁恩来找她,还亲亲热热地要请她吃饭,她知道仁恩无事不登三宝殿,暗自琢磨仁恩的用意。 直至此刻,才被沈青雉一语点醒。感情竟然是这样的! 当场,傅夫人脸色黑下来,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仁恩。 着实荒谬!她堂堂大司礼的夫人,竟被一个小儿利用?她此刻心中发怒。 “郡主好本事!”傅夫人阴阳怪气的明褒暗贬。 “夫人,你别听她瞎说。” 仁恩心慌,她又不是沈青雉,沈青雉一莽起来七不管八不顾,就算得罪了傅夫人也全然不在乎。 可仁恩不同。这傅夫人是个碎嘴子,又是女学先生,一旦公开表示她对自己的不喜,自己今后怕是很难在京城的贵女圈子中立足。 就在这时。 “怎么了?”在外头吹了一会儿凉风的楚倾玄,坐着轮椅被下人们送回来。 他离老远就看见雅间房门大开,而此处正争执不休。 “你刚才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沈青雉起身迎向了楚倾玄,想起他出门时脸色难看,不禁关心地问。 “我没事。”楚倾玄垂了垂眸,他此刻已冷静许多,但却想不明白,为何一见沈青雉与韩愈宁言笑晏晏,自己便心生焦躁? 他觉得这不应该。 无欲则刚,而既然自己受此影响,那只能证明……难道自己内心深处,对沈青雉,有所欲求? 傅夫人一脸意外。 “你……你们……”看看楚倾玄,再看看沈青雉和韩愈宁,她像是明白了什么,顿感老脸臊得慌。 之前指责沈青雉不守妇道,是因沈青雉和韩愈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心里直接给二人扣了一顶私下幽会的帽子,暗指沈青雉婚内不贞有失人伦。 可如今见沈青雉对楚倾玄嘘寒问暖,感情今日,竟是人家夫妻一起设宴款待韩愈宁? 一念至此,傅夫人心生窘迫,又不禁瞥眼仁恩,心想全是仁恩害的。不但拿她当枪使,还害她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贫民就是贫民,哪怕当了郡主,也上不得台面! 傅夫人冷哼一声,她待不下去了,当场阴着脸走人。心里却给仁恩记上一笔,这场子她非得找回来不可。 “完了!”仁恩脸色一白。 与此同时。 “青雉,楚公子,让你二位见笑了。今日愈宁便先走一步,告辞!” 韩愈宁冲二人拱拱手,旋即,一脸严厉地看向仁恩。 “你跟我来!” 仁恩心中一紧,直觉不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韩愈宁。 …… 摘星楼外。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二人上了马车,韩愈宁冷声质问。 “你今日特地将傅夫人带过来,存心想让她帮你对付青雉?青雉往日便是跋扈了些,可行事自有张弛。” “昨日祈雨节,是你出言不逊,辱骂了轩宇,是你惹怒她在先,你又有什么资格对她怀恨在心?” 韩愈宁惜字如金,平时若非必要,他很少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可今日,他劈头盖脸地数落仁恩,话变多了,也足以见得,他着实被仁恩气得不轻。 仁恩眼眶一红,“世子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幽怨极了,强忍着心中不忿。 “昨日祈雨节,沈青雉押着我下跪,让我给沈轩宇磕头,你看我额头,今天扑了许多粉,才好不容易遮住那些渗紫的淤青。世子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不是我偏心,而是你确实不该!”韩愈宁面无表情。 仁恩险些掉下泪来,心里越发委屈。 “我就不明白了,你又不喜欢那个沈青雉,为什么还与她虚与委蛇?而我与她相比,且不提我曾……单是我们相处这么久,在你心里的地位,我怎么着也能胜过她,毕竟我可是你义妹!” 仁恩差点拿她对韩愈宁的救命之恩说事,她这个郡主身份也是因此而来。但即便她临时收口,韩愈宁依然听出她意有所指。 韩愈宁沉着脸,旋转套在手上的青玉扳指,但脸色却越发的森严冷峻。 “仁恩,这话我只说一遍。” “当年你救我一命,但我从未相信你心地善良。你或许是看出我出身不俗,能为你带去富贵,所以才存了功利之心对我搭救。” “你该知道,我当年只是因为撞伤头而一时失明而已,但就算你没救我,我也绝不会出任何意外。你口中的恩情,淡入白水,从不是雪中送炭。” “而你若乖巧,我给你锦衣玉食,让你荣华富贵。可我也有自己的底线。” “青雉,在我心里如同亲妹,便算我底线之一。你若聪明,便该收敛,别再针对她,也别再耍心机,否则……” 他既然能让她一介贫民成为这西凉国的仁恩郡主,能将她捧上天,自然也能将她打落地。 韩愈宁此话一出,仁恩瞳孔一缩,俏脸顿时发白起来。 …… 韩愈宁和仁恩走后,雅间里只剩沈青雉二人。她托腮看着楚倾玄,让人重新上了一些菜,全是楚倾玄喜欢的清淡口味。 她似乎很喜欢投喂楚倾玄。 “男人呢,不能太胖,但也不能太瘦,要稍微有点肉,比如肌肉。”而她觉得,她这便宜夫君身材颀长,如似翠竹岁寒不凋,但委实单薄了些。 不喜欢他这么瘦削,想给他养点肉出来。 在沈青雉的注视下,楚倾玄食不知味。顶着她的目光,他浑身不自在。 他此刻还在琢磨,为何自己心里的一些东西发生变化? 难不成是因从前收获的善意实在太少,而沈青雉,即便她曾深深的伤害过他,可她近日对他太好,给了他太多善意,所以自己才…… 第18章 食之必死 他压抑地长吁口气。 “我吃好了。”他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 “难得出来一趟,要不要再逛逛?” 沈青雉亲力亲为,推着楚倾玄的轮椅往外走。在临上马车时,她笑吟吟地这么问。 楚倾玄盯着她脸上的笑容,神色一顿,才道:“也好,我想买些东西。” “成!” 于是按他说的,侯府马车前往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店铺。 楚倾玄坐在轮椅中,在店里挑选。 这时正值晌午,一名神情卑弱,但长相眉清目秀的少年走进店铺。 他恰好看见楚倾玄。 少年心神一凛,悄悄瞥眼陪在一旁的沈青雉,见沈青雉笑得很是温柔,正弯腰贴在楚倾玄耳边与楚倾玄讲话。 单看这一幕,宛若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佳人一对! 但少年垂着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可实则心中很是警醒。 “人不可貌相,这沈青雉就算容貌绝色倾城,但心眼太坏,乃是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少年心里嘀咕着,之后迅速跑走,没有多留。不久,一名穷书生走进这家店铺。 “哎呀!”穷书生不小心崴了脚,险些撞在楚倾玄身上。他匆忙扶着轮椅站好。 “失礼失礼,在下给您赔不是了。” 穷书生冲着楚倾玄拱了拱手,之后买了一些便宜的宣纸,转身走出店铺。 等七扭八拐后,确定无人尾随,穷书生才来到一条巷子里。 巷子中,那名看似胆小懦弱的少年已等候多时。 “如何?东西可有给他?” “我做事,你放心。” …… 侯府的马车打道回府,沈青雉是个一掷千金的性子,今日从摘星楼出来后,便和楚倾玄一起买买买。凡是楚倾玄能看得上眼的,她立即让人包起来。 以至于,二人回来时,可谓是满载而归。 两人下了马车,楚倾玄坐在轮椅中,幽幽地瞟了她一眼。 “你究竟为何如此?” “什么?”沈青雉梳理长发的手一顿。 楚倾玄绷紧了下颚,抬手轻抚脸上的金色面具。 “你救我一命,让我免于毒杀。送我面具,让我不必因脸上的伤疤而遭人耻笑,为我一掷千金,对我嘘寒问暖……沈青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对我,又到底有什么图谋?” 或许这才是他心中最不解的。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而沈青雉对他做的这一切,早已超出二人的界线。 从前他恨她恶毒,须知她也一样仇恨他。 毕竟若非楚倾玄,她早已与韩世子双宿双飞。 沈青雉摸了摸下巴,笑得若有所思:“你难道是因我对你太好,所以心里不安稳?” 楚倾玄没说话。 沈青雉大大咧咧拍他的肩:“其实我觉得,起因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唯一受益者。我的态度发生转变,而你直接获利,这不是挺好吗?” “………”楚倾玄幽幽地瞥她一眼,心里越发烦躁。 “走吧!”他不再看她,让下人推他回自己居住的小院。 等屏退了四周的下人,他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 之前遇见的那名穷书生,曾撞了他一下,并飞快将这个东西塞入他怀中。 此刻打开锦囊,里面有一小瓶药水,另外还有一张匆忙写下的纸条。 ——“此毒无色无味,定能叫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纸条没有落款,但楚倾玄认出这清秀字迹的来历。 昨日祈雨节,他曾与溪风在竹林中秘密见面。溪风叫做楚溪风,乃是当年他从城外救下的难民,后来在战神府当差,成为他身边的长随。 但当初皇上赐婚让他入赘武安侯府,他深知侯府是龙潭虎穴,怕溪风有什么闪失,所以才将溪风留在战神府。 “无色无味,食之必死,免除后患……”楚倾玄攥紧了药瓶和纸条,他闭上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沈青雉……” 回想她曾轻他、贱他,对他肆意辱骂。甚至如今重伤未愈,也是因她下令抽他八十鞭子。 她曾存心置他于死地。 …… 京城某府。 “林大人,您还是请回吧,我们老爷没在府中。” 自从宗元帝下令逮捕了林母,林父就开始四处奔走。他想找人帮忙救出林母,不论如何那是他发妻,与他相处了二十多年,又给他生下了一儿一女。 可林父却吃尽了闭门羹,往日同僚对他避而不见,人人拿尚书府当瘟疫。他能求的几乎求了一个遍,但袍泽之情竟然一点都经不起考验。 这户人家的管家见林父满面悲苦,似乎是同情,不禁多嘴了几句。 “您或许不知,昨日祈雨节,你们尚书府得罪了祈神医,而神医曾说三不治。一,尚书府不治,二,尚书府亲朋者不治,三,与尚书府有关者不治。” “且不说林夫人这案子乃是皇上亲自下旨督查的,便说这祈神医。解铃还须系铃人,神医发了话,京中可没人敢和他对着干,毕竟世人皆有生老病死,迟早得有求到他的那一天……” 林父一愣,他对此事并不知情,但也总算明白,怪不得往日那些老友同袍拿他当瘟疫。 此刻尚书府中正在闹腾着。 “沈青雉,又是沈青雉!还有那个沈轩宇,他阴间性子,是人间魔鬼,他竟然挑断我四肢?” “侯府!武安侯府!我与他们不死不休!!” 昨日林雨柔伤的太重,至今才醒来。她醒后不但得知自己变成废人的噩耗,还惊闻林母被捕成了戴罪之身,此刻险些气疯,对侯府的仇恨已是难以压制。 “事到如今,我已经变成了这样,能救我的,唯有八皇子……” 从前她清丽绝尘,而八皇子又最是好色,她深知这是与虎谋皮,但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只好让人书信一封让人送去给外出狩猎的八皇子。 另一头,林瑞峰双目布满了血丝,他取出书房中的藏画,那是当朝九皇女凤千舞的画像。 “这一切究竟是因何而起?” 其实答案他心知肚明。——因为他! 第19章 杀人偿命 所有事,皆因他而起。 若不是发现自己爱慕九皇女,柔儿不至于对楚倾玄下手,而如果柔儿没对楚倾玄下手,也不至于被沈青雉一鞭子毁容,母亲便也不会为了给柔儿出口气,铤而走险,买凶杀人! 这一切环环相扣,而他自己,竟是整起事件的引信。 “原来罪魁祸首竟是我,原来我,才是这一切的祸根。” 林瑞峰哑然嘶笑。 …… 林母人在大狱,挨了不少酷刑。宗元帝下令严查她买凶杀人,钦天监这边并未因她是尚书夫人就手下留情。 但林母拒不承认。她尚未死心,以为只要她不认,别人就无法奈何她。 直至一脸憔悴的林父出现她面前。 “神医那边发了话,如今京城,人人对我们林家避之唯恐不及,能为你做的,我已经做尽了,但这桩官司,恐怕是翻不了案了。” 林母眼前一黑,她当然晓得这意味着什么。 “那祈神医怎能如此小肚鸡肠?难道就只因为柔儿的婢女顶撞了他?他竟然赶尽杀绝!” 旁人向祈神医看齐,不敢帮助尚书府,甚至没准宗元帝之所以雷霆大怒下令彻查,也是因为听说尚书府得罪过祈神医,在变相地给神医卖个好。 这等于绝尽了林母的生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林母埋首痛哭,林父却神色复杂。 好半晌后,林父一叹,“你……不如就认了吧。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皇家也并未冤枉你,不如就认了,也好求一个解脱,省得再在刑讯审问中受苦。” 林母猛然抬首,不敢置信。林父这话等同对她其于不顾,不再管她的死活。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也是没有其他办法。”羞愧的林父抵挡不住林母的眼光,他匆匆转身,难以在此停留。 等林父一走,遍体鳞伤的林母像疯了一样,披头散发地仰天狂笑。 “好好好,可我就算是死,那武安侯府,那祈神医,也别想好过!!” 如此说完,她眼底闪过怨毒仇恨的神色。 …… 今日一早雨声淅淅沥沥,天色阴沉的厉害。 “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沈青雉穿着一袭红纱薄衣,冷的哆嗦一下,婢女帮她披上一件雪白的兔毛大氅,还将一只做工精致的暖手炉塞进她手中。 室内点着银丝炭,她斜倚在长塌上,模样懒洋洋。 楚倾玄坐在轮椅上,依旧白衣如雪,他似乎并不怕冷。面前是文房四宝,此刻正提笔作画。但听见她的嘀咕声,分神瞟来一眼,手中的画笔力道重了些,好好的一副翠竹图,愣是画得粗壮如松柏。 他眉心一拧,没来由心烦。 “你怎么了?”沈青雉好奇地望着他,他脸上戴着她昨日送的金色面具,这模样真是越发地赏心悦目,叫她看过之后还想再看。 楚倾玄搁下画笔,“你一大早就跑来我这儿,难道就没别的事情可做?” 沈青雉胳膊搭在长榻小几上,单手托腮眯眼发笑。 “其他事再重要,也比不上夫君你重要。与你水乳·交融,才是我首要重任。” 油嘴滑舌!楚倾玄耳根一热,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 一名下人疾步而来,凑在沈青雉耳边小声禀报。 沈青雉听后一怔。 “竟然死了?”她一脸惊讶。 下人悄声道:“林夫人在狱中暴毙,但据传她死因有问题,乃是被人杀害的。” “哦?”沈青雉若有所思。 “出了何事?”楚倾玄看过来,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抿紧的薄唇泄露一两分凝重。 沈青雉两眼发亮,“夫君,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他一哽,“呵。” 一声冷笑,扭开头,拿起一杯热茶,垂眸抿了一口。 担心?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担心沈青雉。只是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但这不安让他不悦,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毒药瓶子。 这时管家来报。 “大小姐,钦天监来人了。” …… 林母生前本是被关在牢房,但人死之后,反而被人放了出来。 此刻尸体蒙着白布,安置在一张长案上。 先一步赶来的林瑞峰脸色煞白,两眼发直。而他身后,是苍老憔悴的林父。 林瑞峰一步上前扯开白布,瞳孔一缩,看见林母尸体上满是死人特有的青惨之色。 此外,林母脖子上竟然有个淤青发紫的指印,额头竟然瘪下了一大块儿,已经干涸的血迹凝固在林母的脸上。 “母亲!!” 林瑞峰悲痛至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公子,您快看,那是什么?” 突然有人惊疑出声。林瑞峰这才发现,林母的衣袖上,竟然写满了血字。 等看清那些血字的内容后,他悖然大怒。 “沈、青、雉!!” 正好这时,轻松优雅的脚步声响起。 沈青雉是被钦天监派人请来的。 她拢着长袖,怀里怀里抱着暖手炉,雪白披风衬得她气色红润,水亮星眸光彩照人。 单这样看着,仿若人世间一抹骄阳,一下子就驱散了刑狱的阴冷。 只是—— “你有病么?”莫名其妙被林瑞峰怒吼,她满头雾水。 林瑞峰听见她的声音,突然咆哮着冲了过来。 “你这个贱人,毒妇!你还我娘命来!” 沈青雉警觉一闪。 “大公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人又不是我杀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瑞峰像是气疯了,竟然狂笑起来。 “贱人,你心肠歹毒,草菅人命!”他愤然指着林母衣袖上的血字,“我娘留下线索,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沈青雉为之一怔,立即看了过去。 ——沈青雉派人暗杀我! ——我从未作恶,更从未买凶杀人,全是沈青雉冤枉我。 ——祈雨节上,尚书府得罪了祈神医,我曾偶然听闻,她承诺神医,要帮神医对付我林家! …… 这些话来的没头没尾,可沈青雉看后只觉啼笑皆非。 她又细细打量一边林母的尸体。 “荒谬!”长袖一甩,她一脸冷傲,像是神圣不侵,甚至就连眸光都带上几许讥诮之色。 “林大公子,我看你这样,难道是信了她那些鬼话?” 第20章 祈神医的手段 看似清清浅浅的一个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本以为会像楚倾玄那样口味偏淡,孰料吃的菜,竟然颜色通红,全是以麻辣为主。 不过沈青雉倒是更开心了,因为她与神医口味相似,此刻捧着饭碗胃口大开。 神医失笑,但他只夹了一筷子,便立即灌下两杯茶。 虽然戴着白银面具,使人看不清他的脸,但本是优雅修长的白皙脖子,却因辛辣而变成粉色。 “咳……”一不小心辣椒进入嗓子眼,他掩唇闷咳。 沈青雉一呆,“您这是?” “无妨,在下禁不住辛辣,但很是喜爱这一口。” 沈青雉肃然起敬! 感情这祈神医竟然还是受虐体质,存心和他自己过不去? “你若不能吃辣,其实也可以点些清淡的,毕竟全是油腻辛辣,吃了也有伤肠胃。” 神医顿了顿,旋即轻柔浅笑,“好,听你的。” 他一副随和模样,千依百顺。 沈青雉愣了愣,感觉好像有哪怪怪的,她从神医的口吻中,竟然听出一种类似宠溺的意味? 对了,之前在祈雨节初见,她就曾疑惑,感觉这位祈神医似乎认得她,但她寻遍了原主的记忆,却对神医毫无印象。 “祈神医……咱们是不是曾在哪见过?”感觉他对自己,似乎格外优待。 神医一怔,“姑娘叫我祈愿便好。说起来……侯爷当年曾帮过在下一个忙,在下一直铭记在心。” “哦……”沈青雉抓抓头。原来祈神医认识她老爹,怪不得他对自己如此特殊。 直至餐后,沈青雉心满意足地拍拍自己圆溜溜的小肚子,这顿饭吃的可这很是痛快。 一名白衣侍女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今日在钦天监,到底是在下给您添了麻烦。小小诚意,不成敬意。” “可千万别,都已经说了,是我连累了你才对。” 沈青雉推辞,岂料祈神医竟然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颗流光溢彩的明珠。 这明珠虽是通体雪白,却闪烁着神秘幽幻的蓝紫之光,极其的好看。 沈青雉突然想起,之前祈雨节,晋王世子韩愈宁为求祈神医出手,曾拿出一枚东海明珠作为报酬。 “这难道是?”沈青雉看向祈神医。 神医神色柔和。 “这便是韩世子那颗东海明珠。说起来,姑娘可知……这东海明珠有个美丽的传说。” “愿闻其详。” 神医说:“听闻很久以前,东海有个小国,名叫海上国。海上国尊贵的国王爱上一名平民女子,独排众议欲娶对方为妻,可就在这时女人得了怪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后来国王听说,王室的心脏可以入药,能治百病。他亲自挖出自己的心脏,而这颗心脏化为一颗流光溢彩的明珠,女人服下后,药到病除。” 沈青雉一怔,“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原来东海明珠还有这种典故。” 神医为她沏了一杯茶。 “东海明珠既可入药,也可养颜,药用价值极高,而这凄美的传说象征至死不渝的爱情。” “生死无法阻挠,就算面对再多的艰难险阻,也要义无反顾与心上人厮守。” 神医放下白玉茶壶,温柔微笑。 “韩世子曾是姑娘的未婚夫,想来他对姑娘用情至深。若非姑娘与楚公子成亲,恐怕他会以这颗明珠作为聘礼。” 沈青雉顿时一僵。 这话题转变太快,险些闪了她老腰。 她顿时面无表情,“神医大概误会了,世子对我并非男女之爱。” “怎么会?世子对姑娘的偏爱,早已是有目共睹。” 不然不提别的,沈青雉声名狼藉,通常来讲,有一个这样的未婚妻,简直是男子之耻。 但韩愈宁从未将她当耻辱,反而一有了什么好吃的、很好玩的,就将那些稀罕物送入侯府,由此可见,他对沈青雉还是很用心的。 “世子与我,更像兄妹之情。他绝不爱我,至于这东海明珠……”沈青雉眉梢高挑。 “我要是没猜错,恐怕他心中另有所爱。这明珠不是为我准备的,而是为了他藏在心里的心爱之人。” 面具之下,祈神医隐晦地蹙了一下买,修长白皙的指尖犹似玉色,他一下又一下轻敲桌案,像是在思索什么。 可沈青雉陡然警觉。 “祈神医?”她敏感地看过去,有那一刹那,她好似从这位清隽温润的祈神医身上,察觉一抹极其森然强烈的杀意? “抱歉,在下失礼了,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有些走神而已。” 神医恢复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浅浅樱粉色的薄唇挂上温和的浅笑。 …… 告别了祈神医后,沈青雉打道回府。 这时雨还在下,离老远就看见楚倾玄坐在屋檐下的轮椅中,他手执书卷,人美如画。 “夫君!”沈青雉笑吟吟地奔着他走来。 自从她出府,楚倾玄就绷紧了一口气,此刻神色一松,却又迅速板起脸来,做出冷若冰霜的模样。 清冷地瞥她一眼,他一言不发,让下人推着他回屋。 沈青雉一呆。 “这家伙!”她失笑不已。 她算是发现了,她这便宜夫君是个口嫌体正直,这性格也真是别扭。 他恐怕是担心自己,怕自己卷入什么麻烦中,所以才特地坐在这么显眼的位置等待她还回来。 但她回府后,他反而端着清冷的架子对她视若无睹。 眼光闪了闪,突然弯起月牙眼,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沈青雉飞快走进楚倾玄院中。 “大小姐?” 她摆摆手,“你们都退下,记得将房门关上。” 坐在轮椅上的楚倾玄本是背对着她,此刻闻言突然一僵。 一下子就想起,数日前沈青雉曾险些‘轻薄’了他。 他脸色发紧,一脸警惕地看了过来。 “夫君~~~”妖媚的声线响起,沈青雉故意扭着腰肢。 她夫君似乎是个假正经,她不怀好意地凑近他。 “你想做什么?”因为紧张,楚倾玄嗓音变得沙哑,就连搭在轮椅上的手也微微攥紧了些。 第21章 杀意 祈神医设宴,怕是没人敢拂了他掩面。 沈青雉倒不是不敢,主要是觉得祈神医这人实在有趣。 她与神医坐在楼上雅间,点了一些菜,全是辛辣油腻。这倒是叫沈青雉一愣。 “您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似清清浅浅的一个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本以为会像楚倾玄那样口味偏淡,孰料吃的菜,竟然颜色通红,全是以麻辣为主。 不过沈青雉倒是更开心了,因为她与神医口味相似,此刻捧着饭碗胃口大开。 神医失笑,但他只夹了一筷子,便立即灌下两杯茶。 虽然戴着白银面具,使人看不清他的脸,但本是优雅修长的白皙脖子,却因辛辣而变成粉色。 “咳……”一不小心辣椒进入嗓子眼,他掩唇闷咳。 沈青雉一呆,“您这是?” “无妨,在下禁不住辛辣,但很是喜爱这一口。” 沈青雉肃然起敬! 感情这祈神医竟然还是受虐体质,存心和他自己过不去? “你若不能吃辣,其实也可以点些清淡的,毕竟全是油腻辛辣,吃了也有伤肠胃。” 神医顿了顿,旋即轻柔浅笑,“好,听你的。” 他一副随和模样,千依百顺。 沈青雉愣了愣,感觉好像有哪怪怪的,她从神医的口吻中,竟然听出一种类似宠溺的意味? 对了,之前在祈雨节初见,她就曾疑惑,感觉这位祈神医似乎认得她,但她寻遍了原主的记忆,却对神医毫无印象。 “祈神医……咱们是不是曾在哪见过?”感觉他对自己,似乎格外优待。 神医一怔,“姑娘叫我祈愿便好。说起来……侯爷当年曾帮过在下一个忙,在下一直铭记在心。” “哦……”沈青雉抓抓头。原来祈神医认识她老爹,怪不得他对自己如此特殊。 直至餐后,沈青雉心满意足地拍拍自己圆溜溜的小肚子,这顿饭吃的可这很是痛快。 一名白衣侍女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今日在钦天监,到底是在下给您添了麻烦。小小诚意,不成敬意。” “可千万别,都已经说了,是我连累了你才对。” 沈青雉推辞,岂料祈神医竟然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颗流光溢彩的明珠。 这明珠虽是通体雪白,却闪烁着神秘幽幻的蓝紫之光,极其的好看。 沈青雉突然想起,之前祈雨节,晋王世子韩愈宁为求祈神医出手,曾拿出一枚东海明珠作为报酬。 “这难道是?”沈青雉看向祈神医。 神医神色柔和。 “这便是韩世子那颗东海明珠。说起来,姑娘可知……这东海明珠有个美丽的传说。” “愿闻其详。” 神医说:“听闻很久以前,东海有个小国,名叫海上国。海上国尊贵的国王爱上一名平民女子,独排众议欲娶对方为妻,可就在这时女人得了怪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后来国王听说,王室的心脏可以入药,能治百病。他亲自挖出自己的心脏,而这颗心脏化为一颗流光溢彩的明珠,女人服下后,药到病除。” 沈青雉一怔,“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原来东海明珠还有这种典故。” 神医为她沏了一杯茶。 “东海明珠既可入药,也可养颜,药用价值极高,而这凄美的传说象征至死不渝的爱情。” “生死无法阻挠,就算面对再多的艰难险阻,也要义无反顾与心上人厮守。” 神医放下白玉茶壶,温柔微笑。 “韩世子曾是姑娘的未婚夫,想来他对姑娘用情至深。若非姑娘与楚公子成亲,恐怕他会以这颗明珠作为聘礼。” 沈青雉顿时一僵。 这话题转变太快,险些闪了她老腰。 她顿时面无表情,“神医大概误会了,世子对我并非男女之爱。” “怎么会?世子对姑娘的偏爱,早已是有目共睹。” 不然不提别的,沈青雉声名狼藉,通常来讲,有一个这样的未婚妻,简直是男子之耻。 但韩愈宁从未将她当耻辱,反而一有了什么好吃的、很好玩的,就将那些稀罕物送入侯府,由此可见,他对沈青雉还是很用心的。 “世子与我,更像兄妹之情。他绝不爱我,至于这东海明珠……”沈青雉眉梢高挑。 “我要是没猜错,恐怕他心中另有所爱。这明珠不是为我准备的,而是为了他藏在心里的心爱之人。” 面具之下,祈神医隐晦地蹙了一下买,修长白皙的指尖犹似玉色,他一下又一下轻敲桌案,像是在思索什么。 可沈青雉陡然警觉。 “祈神医?”她敏感地看过去,有那一刹那,她好似从这位清隽温润的祈神医身上,察觉一抹极其森然强烈的杀意? “抱歉,在下失礼了,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有些走神而已。” 神医恢复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浅浅樱粉色的薄唇挂上温和的浅笑。 …… 告别了祈神医后,沈青雉打道回府。 这时雨还在下,离老远就看见楚倾玄坐在屋檐下的轮椅中,他手执书卷,人美如画。 “夫君!”沈青雉笑吟吟地奔着他走来。 自从她出府,楚倾玄就绷紧了一口气,此刻神色一松,却又迅速板起脸来,做出冷若冰霜的模样。 清冷地瞥她一眼,他一言不发,让下人推着他回屋。 沈青雉一呆。 “这家伙!”她失笑不已。 她算是发现了,她这便宜夫君是个口嫌体正直,这性格也真是别扭。 他恐怕是担心自己,怕自己卷入什么麻烦中,所以才特地坐在这么显眼的位置等待她还回来。 但她回府后,他反而端着清冷的架子对她视若无睹。 眼光闪了闪,突然弯起月牙眼,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沈青雉飞快走进楚倾玄院中。 “大小姐?” 她摆摆手,“你们都退下,记得将房门关上。” 坐在轮椅上的楚倾玄本是背对着她,此刻闻言突然一僵。 一下子就想起,数日前沈青雉曾险些‘轻薄’了他。 他脸色发紧,一脸警惕地看了过来。 “夫君~~~”妖媚的声线响起,沈青雉故意扭着腰肢。 她夫君似乎是个假正经,她不怀好意地凑近他。 第你22章 你太可悲了 “你想做什么?”因为紧张,楚倾玄嗓音变得沙哑,就连搭在轮椅上的手也微微攥紧了些。 眉儿一扬,纤纤玉指缠绕着自己的腰带,她含羞带怯地望着他,“我当然是想……和夫君亲近亲近呀?” 她振振有词说:“咱们成亲这么久,却从未行过房。身为一名身心健康的正常女子,我也是有需求的呀。” 她眨巴眨巴眼,然后莲步轻移,烟行媚视地朝他走来,像个妩媚的小妖精。 楚倾玄脸颊热了热,他强装淡定,可心里却满是窘迫。 “沈青雉……” “夫君好生疏呢,别这么客气嘛,为什么不直接叫我青雉呢?或者稚儿也可呀。” 沈青雉娇滴滴的,红衣翩飞,突然坐在他腿上,双手环住他脖子。 感受着他身体僵硬,变得像木头一样。她心里笑得肚子都快打结了。 这家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呐,夫君,你想不想亲我?我超甜哦,而且嘴唇很软哦,你要不要试一试?” 她嘟起红唇,像索吻一样。 楚倾玄喉结滚动了一圈,他脸颊更热,却不知是羞是恼。 可当垂眸一看,发现她灿亮的星眸暗藏狡黠,他才明白,她是故意的! 她竟然故意闹他! “呐,夫君,就亲一下嘛,就一下好不好?” 楚倾玄薄唇一抿,一脸冷僵。 但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 沈青雉愣了下,而此时,楚倾玄一手搂着她,将她收容在怀里,另一只手扣住她脑后,并且两人的距离不断在拉进。 他诱人的薄唇,竟然缓慢地逼近了她? 这叫她瞳孔一缩。 “稚儿……” 他如了她的意,薄唇吐出清冷的言语,轻轻唤着她的名。一身清苦的中药香,却撩人不自知,仿佛蛊惑她一样。 沈青雉眼晕。 大哥,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啊!你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呢?你不是该恼羞成怒吗,又或者羞涩窘迫吗?可你怎么竟然还配合上了! “呵呵……”沈青雉一脸干笑,往后退了退,作势想从他腿上起身。 岂料楚倾玄竟然扣紧了她的腰,不让她离开。她小脸都快绿了。 完了完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这是引狼入室,又或者玩火烧身? 暗暗骂自己欠抽,她两只小手按住他的肩,企图把他推远点。 “那个……我就是觉得你整天孤孤寂寂的,活的一点人气都没有,所有才想逗逗你而已。我知道错了……行么?” 她仰起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像生怕他禽兽。 楚倾玄眼底闪过一抹神秘的光彩,他薄唇堪堪擦过她面颊,突然一用力,将她整个死死按进他怀里。 “沈青雉,别再挑拨我。我楚倾玄就算再不济,可到底也是个男人!”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旋即,他粗鲁地推开她,嫌弃地瞥眼白衣被她压出来的褶皱。 沈青雉一懵。 她险些被他推倒。 “靠!” 这家伙,感情他是将计就计? 原来不是真的想亲她,而是像她一样,不过逗一逗而已? 她唇角一抽抽,“呵呵。” 终究是棋差一着,沈青雉很没面子地扭头转身。 等她走后,楚倾玄沉闷地长吁口气,俊脸红的宛若滴血,燥热席卷了他全身。 他猛地灌下一大杯凉茶。 半晌, 他取出怀中的毒药瓶子看了看。 “沈青雉……” 无色无味的剧毒,食之必死,可为何他竟下不了决心? 或许只是觉得,若就这么弄死了她,太过便宜她。 但心底却好似有个隐秘的声音对他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别再自欺欺人了。因为你啊,楚倾玄,你这个人,太可悲了。 楚倾玄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猛然攥紧了毒药瓶子,周身缭绕着自我厌弃的氛围,就连这一方天地,都仿佛受他影响,而变得灰惨起来。 …… 林母出殡这日,天气很好,一大清早阳光明媚。 侯府下人背地里说:“你看这天气,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我就从没见过谁家办白事天气好成这样子。” “这该怎么说呢?普天同庆?看来那林夫人真的是祸害,她死了也算为民除害。” “嘿,那林夫人心肠毒辣,她买凶杀人,要不是咱们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没准还真得折在她手里。” “这么一说,真不知尚书府到底是好命,还是不走运?要知道咱们大小姐,那可是侯爷和将军的心尖尖!远的先不提,单说咱们府中的二少爷,那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是啊,这也就是大小姐没事,不然二少爷准得发疯不可。” 如今武安侯没在府上,庶长子沈若愚是一名儒将,他于年少时成名,但近几年四国战乱不断,他已有连续数年不曾回京。 屋檐底下,沈青雉坐在一张竹编的躺椅上,一副懒洋洋模样。 下人们在远处嚼舌根,她眯眼听着,慵懒的模样像是一只猫。 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书穿的缘故,她不但灵魂穿进这本书里头,甚至就连上辈子的体质、武力,甚至是远超常人的听觉和视力,也一并带了过来。 “长姐,长姐!”突然一个聒噪声音响起。 一听这咋咋呼呼,沈青雉就知道,准是她庶弟沈轩宇。 沈青雉懒洋洋地瞥一眼:“你伤好了?不是告诉你,让你在屋里好好静养吗?” 但这小子似乎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沈青雉不禁攒眉。 祈雨节时,沈轩宇挑断林雨柔的手筋脚筋,为此林瑞峰扇了他一掌,他也因此受了些内伤。 但此刻他像个泼皮跳猴似的,三两步窜到沈青雉面前。 “我只是挨了那林瑞峰一掌而已,又不是断了腿。况且这几日一直在屋里呆着,我闲的都快发疯了。” 沈轩宇噘着嘴,他蹲在地上,两手捧着脸,冲着沈青雉直眨眼。 沈青雉失笑,“你怎么像条狗子似的?”这模样,真的是神似狗子。假若他屁股后头有条尾巴,准要摇起来不可。 沈轩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理直气壮说:“我就算是狗子,那也是长姐你的狗子!” 他高高地扬起了下巴颏。 沈青雉忍俊不禁。 就在这时,管家仓促跑来:“大小姐,外头有人闹事,将咱们侯府的大门给堵住了!” “什么?” 第23章 八皇子 “快看,侯府来人了!” 今日林母出殡发丧,提起林母的死,围观百姓一脸感慨。但毕竟是死了人,大伙嫌晦气,便是看热闹,也隔着老长一大段距离。 晴空下,漫天纸钱纷飞,尚书府众人披麻戴孝,长号唢呐吹奏着丧葬乐曲,哀哀的调子仿若神哭鬼号。 “天道不公,我娘死的太惨,她是被沈青雉活活逼死的!” 队伍前头,手筋脚筋被废,脸上蒙着白纱的林雨柔坐在一把椅子中,前后有下人帮忙抬椅子。此刻椅子落在侯府大门外。 她沙哑的嗓音充满憎恶,眼底更是泄漏出明显的恨意。 远方,围观众人一脸惊诧。 “日前林夫人被下了大狱,后来突然传出死讯。可怎么听这位林二姑娘所言,竟然和侯府的大小姐有关?” “听说这事儿乃是皇上亲自下旨彻查的,那林夫人死在牢狱中,有人说她畏罪自杀,难不成另有隐情?” 沈青雉红衣如火,艳若桃李。她跨出侯府朱红的大门,斜眼扫视林雨柔等人。 “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沈青雉,这下子你满意了?我娘死了!她死的那么惨,全是你害的!”林雨柔痛恨无比。 庶弟沈轩宇也跟了过来,闻言锐利的眼神射向林雨柔。 “你少在那儿空口白牙的污蔑人,是你们尚书府为非作歹在先,你娘多行不义必自毙,与我长姐有什么关系!” “沈轩宇,你这个杂碎,孽种!” 林雨柔一看见沈轩宇就险些发疯,她忘不了自己是如何被这少年,以最残忍恐怖的手段挑断手筋脚筋。 那一日祈雨节,锦衣少年生的俊秀,手里拿刀,笑吟吟地挑断她手筋。她的血溅在他脸上,他不以为忤,甚至还笑得越发开心。 这少年是阴间性子,比魔鬼还可怕。回想当初那些事,林雨柔心生颤栗。 沈轩宇一脸讥讽,阴森森地瞄了一眼林雨柔。 回头找个机会,他一定要拔了她的舌,省得她如此聒噪! “林姑娘,你这话可真有意思。” 这时沈青雉开口,她神色淡定,一脸从容。然而眼底透出几分讥诮之色来。 “佛家讲因果相循,凡事有因必有果。恕我直言,当初若非你买通婢女栽赃我夫君轻薄非礼,那么后来的很多事也不必发生。所以,林夫人的死,乃是你一手造成。” 林雨柔心中一紧。不愿承认母亲是被自己间接害死的,比起悔不当初责怪自己,还是痛恨其他人轻松点。 像她这种心态,其实就是典型的推卸责任。 “沈青雉,你与那姓祈的狼狈为奸。人在做,天在看,你二人作恶多端,迟早要遭报应!” 沈青雉甩了下长袖,“多说无益,你若有招,尽管使出来,而若是黔驴技穷,我劝你最好哪来的回哪去,也别再来我这儿闹腾。” 她心里是真的厌烦。尚书府出手在先,而自己反击灾后。林雨柔技不如人,却还不知收敛。林府上下,吃亏一次又一次,却总是学不乖。 像这样被这些人纠缠,沈青雉的耐性已逐渐告罄。 只是,林雨柔到底有什么后手?她今日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侯府找茬,总不可能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力。那她用意到底何在? 她想干什么呢? 沈青雉默默地思索开来。 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循声一看,立即跪了一地。 “八皇子?殿下之前外出狩猎,怎么突然回京了?” “往年狩猎至少得走两个月。” “见过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上的男子一袭戎装,看年纪大概二十二三岁,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一副落拓不羁的模样。但神色里透着舍我其谁的狂傲。 “这地方好生热闹。”男人扬唇邪笑。 林雨柔不着痕迹地长吁气。 “八皇子。柔儿有恙在身,已是一介残废之躯,怕是不能向殿下行礼,请殿下宽恕。” 八皇子风流多情,曾眠花宿柳,是青楼的常客。他这人十分好色。 从前林雨柔贵为尚书府的二姑娘,清纯美丽的人设深入人心。 八皇子曾不止一回调戏林雨柔,甚至当众表示想纳林雨柔为妾。 然而那时林雨柔心高气傲,一是不喜八皇子为人,二则是以她的身份,就算嫁进皇子府,也只想做妃,而非为妾。她认为那会辱没她身份。 但今非昔比。与侯府结仇在先,得罪了神医祈愿在后。祈愿的三不治犹如赶尽杀绝,她与尚书府已走投无路。在这种情况下她必须帮自己和林家找一个靠山。 “柔儿见外了,不必拘礼。”八皇子翻身下马,信步而来。 他看见林雨柔脸上蒙着白面纱,手腕缠着渗血的纱布。早在回来路上,他就已经让一名探子先一步进京打听。知道林雨柔如今身残貌毁。 可就算身残貌毁又如何?他喜爱林雨柔,但从不是喜爱她清纯的皮囊和健康的身体,对她的兴趣并非因此而起。 “来人,拿鞭!” 八皇子傲然一笑,长鞭是用荆棘做成的,上头竖满了锋利骇人的尖刺。 他甩手一抽,凌厉的长鞭直奔沈青雉面额。 “慢着!” 突然有人开口,一抹翩若惊鸿的白衣男子飞身而至。 竟然是神医祈愿! “祈神医?” “他怎么在这儿?” “侯府这边的事情怎么惊动了他?”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祈神医,他之前似乎在沐浴,得知八皇子进城就立马赶来。那漆黑的长发湿淋淋,竟然还在滴着水,尚未干透。 此刻他挡在沈青雉身前,修长白皙的手紧紧攥住凤佐的长鞭,用力之大,攥的指节发白。 一些血迹,顺着他的指缝流淌下来。 “祈神医,你没事吧?”沈青雉瞳孔缩了缩,她也是真没成想,八皇子竟然是如此狂傲无礼的性格。而再说那长鞭,真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她纵使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念至此,她脸色发沉。昔日她一鞭毁了林雨柔容貌,今日八皇子一报还一报,他这是在帮林雨柔出头! “我没事,你怎样?有没有受伤?” 祈神医匆匆回首,清澈温柔的眼睛,满是对她的担心。 第 24章 心生怜爱 祈神医急急地打量沈青雉,直至确认她完好无损,才不着痕迹地长吁口气。 幸亏他赶来及时,不然……祈神医攥紧了鞭子,下颚一绷,本是优雅温柔的薄唇透出凛然。 “八皇子,你与青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次却对她下如此狠手,此事祈愿定要上奏皇家!” 向来温和清柔的祈神医,此刻透出少见的强势,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而若细看,他身形竟在细细的颤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在后怕。 “八皇子,凤佐……”与祈神医一比,旁边庶弟沈轩宇要更不淡定。 少年眼底布满了血丝,要不是沈青雉紧急地拉住他,没准他早已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与八皇子拼命。 八皇子傲然一笑。 “我道是谁,原来是祈愿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 祈神医的面具遮挡住上半张脸,只露出樱粉色的薄唇和优雅皎洁的下巴。 此刻薄唇一抿,眼底透出拒人千里的疏离。 “多说无益,今日之事祈愿记住了,还请八皇子好好想想,回头该如何向皇上交差!” 说完,他抖手一甩,长鞭甩回八皇子脸上。他摊开掌心,看了看手中血液,以及被荆棘长刺割出来的伤口。心底再次发紧。 难以想象如果这一鞭落在沈青雉身上,她又会伤成什么模样。恐怕毁容是毁定了,更甚至,没准那些鞭子上的长刺不但刮花她的脸,还能刺伤她眼珠。 八皇子这一手,何止阴毒?他恐怕是想要沈青雉的命! 因为祈神医敏感地发觉,鞭子竟然淬了毒,他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但如果受伤的人换成沈青雉,后果将不堪设想。 看来此人留不得,不然八皇子活着一日,便是天大祸害,他将威胁到沈青雉,而那是神医不论如何都绝不愿意见到的! 祈神医猛地攥了一下拳,气息沉沉。 同一时间,八皇子挑眉道。 “久闻你温文尔雅,君子谦谦,乃是一副绝世佳风骨。可今日一见也不怎么样,原来也是一凡夫俗子,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动怒?” “说起来……你整天戴着那面具,做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你说你到底是长得有多丑?难不成是像楚倾玄一样容貌可怖,所以才羞于见人?” 这是在故意挑衅。 也真是巧了,就在这时,一袭白衣,戴着黄金面具的楚倾玄坐在轮椅上。他得知侯府门外的事情,让人将他推出来。 此刻听见八皇子傲慢的言语,楚倾玄皱了皱眉。之后下意识地看向沈青雉。 沈青雉捧着祈愿的手,细细查看祈愿手上的伤,还不知楚倾玄来了,更不知这一幕正好被他看了个正着。 神医见她满脸的焦急恼怒,似乎在生气八皇子害他受伤。他看着沈青雉这副模样,神色怔怔然,旋即笑得越发和煦。 “不必担心,小伤而已。”他带着笑意这么说,却叫沈青雉眉心打了个死劫。 “无花草,腐竹骨,枯死木,七星蝎……我天生嗅觉灵敏,那鞭子上有毒,总共十八味,却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然而中毒后,一个月内,身体逐渐枯瘦,会叫人死的莫名其妙,但外人却以为只是生了场大病。” 神医一怔,惊讶地看着沈青雉:“我之前听说……世人总是喜欢拿你与侯府庶女进行比较,听闻庶女才貌双绝,而你……被贬的一无是处?” 沈青雉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与此同时,楚倾玄神色微妙。他想起自己屋中有一瓶被束之高阁的剧毒…… 沈青雉撕下自己一片衣袖,草草帮神医处理好伤口,等转了一个身,就见她满面凌厉。 “八皇子好大威风!” 此话一出,任谁都能听出她心中戾气。 “便是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你身为皇家子嗣,却如此猖獗,那我便要看一看,你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说完,她眼色一狠。 看八皇子的目光,更如看一个死人。 …… “咚,咚,咚!!” 沈青雉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效仿尚书府的大公子林瑞峰,来这宫门口敲响登闻鼓。 说起来之前在钦天监,祈神医下令,林瑞峰被杖打八十,想来是受了重伤,此刻趴在床上爬不起来。不然今日这事,恐怕那林瑞峰也得掺上一脚。 “臣女沈青雉,有冤情上奏!”她柔韧的背脊毅然不屈,有好事者聚集在不远处围观。 此刻宫门口,除了沈青雉、祈神医,还有侯府的沈轩宇、楚倾玄等人,再者便是披麻戴孝的林雨柔和狩猎归来的八皇子一行人。 有消息灵通的,说起之前发生在侯府门外的纷争,听的众人一脸惊讶。 “八皇子竟对沈青雉下手,祈神医英雄救美?” “据说祈神医难得如此失态,而且这,竟然还是为了沈青雉?” 众人看沈青雉的眼神,活像在看个祸水妖姬。 你到底给我们祈神医灌了什么迷糊汤?神医竟然冲冠一怒为红颜? 再看不远处的楚倾玄,一袭白衣冷如冰澌,但大伙咋看咋觉得,这楚公子头上,咋好像有点绿呢? 须臾,宫里派人出来,将一行人迎进了皇宫中。 路上,八皇子一脸傲慢,斜睨着沈青雉,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他可是天潢贵胄,是皇家子嗣,沈青雉今日告御状,但也不想想,皇帝那可是他亲爹! 所以宗元帝最后偏袒谁,已经是件很明显的事。 经过午门,直奔宗元帝所在,但半路上,只见一辆黄金轿辇由八名禁林军抬着,轿辇上坐着的,竟然是个面白如雪的年轻人。 “见过七皇子。” “老七?” 八皇子皱了皱眉。 七皇子名叫凤栖桐,他病恹恹的,一副身体不好的模样,正攥着一张帕子直咳血。而他眉眼是忧郁的,看人的眼神有种悲天悯人的哀伤之意。 美得仿佛一抹薄雾,像是风一吹就散了,而他身材长相虽不英武,却有种瓷器似的脆弱感,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心生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