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贵妻有空间》 第一章 狗男女 “大兄，请您再宽限几日，等沐沐醒来，小妹就走，求求你了。” “还要宽限几日？方如蓉，你别不知好歹，大兄都宽限快半个月了，大夫都说她醒不过来了，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我看就算是再多的时间，她也醒不过来！成天价的挺尸在这里，平添晦气！” “来人，快动手，把人给扔出去。”二伯苏豪吼着，身后矗立的小厮早就虎视眈眈，一听二爷下令，立刻便要拥上去。 “不要，不要，二兄，求你了，我夫君尸骨未寒，只余下我们孤儿寡母，求你不要对我们母女赶尽杀绝。当着周公子的面，为小女留下一丝体面。何况，周公子还在这，他与沐沐有婚约在身，只要沐沐醒来，嫁入周家，于苏府……于两位兄长也是有些好处的啊。”母亲方如蓉，苦苦哀求着，更是朝那周公子投去求救的眼神。 “周公子？你还敢提婚约的事？要不是苏翔当初腆着老脸去求周家，周老太爷怎么肯与你家苏沐沐联姻？往日苏翔活着，好歹还能给家里赚些进项，如今他溺水而亡，你还想要周公子娶苏沐沐，根本是痴心妄想。正好，周公子也在这里，你倒是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娶你的女儿！” 听着外界的争吵，苏沐沐缓缓张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想不到自己才刚刚穿越过来，竟然便遇到了这种事情。 其实，早在这些人涌进来之前，她就已经清醒过来，只是在消化原主的记忆，让她睁不开眼睛。 透过淡紫色的床帐向外看去，那周公子倒是长得斯斯文文，看向母亲方如蓉时，那张斯文的脸上却露出不屑的神色，搂在苏婉妍腰间的手臂更是紧了几分，“谁不知道，周某喜欢的是苏家大小姐，要不是苏三爷逼迫，周某是断不会允诺这桩婚事，正好，今天当着大爷二爷的面，把这桩婚事给退了，还请三夫人成全。” 苏沐沐躺在床上，身体虽然虚弱的不能动，但将原主记忆消化得差不多的精神，却是好了不少，看着苏婉妍小鸟依人般的依靠在周羽的怀中，明明眼中全是讥笑，却偏偏装作柔弱的样子，“三婶，您就成全了我们，就算你们家沐丫头马上醒过来，羽哥心里眼里也只有我一人，你就不要再自取其辱了，要知道强扭的瓜可不甜，我和周公子才是真爱。” 好一朵白莲花。 苏沐沐再也忍不住，冷笑出声：“也不知道谁，当初放着鞭炮跑到苏家来求娶三小姐，并跪在书房门前，若是三爷不答应，便要长跪不起？你有婚约在身，我还未身死，便敢招惹其他女子，大庭广众之下勾肩搭背，怕不是早就行了那苟且之事？若上报官府，你们这对狗男女，可是要浸猪笼沉塘的。” 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人，突然发声，顿时整个屋子里都变得雅雀无声。 那句浸猪笼沉塘，威力甚大，吓得周羽和苏婉妍两人，脸色一白，立刻分开。 苏婉妍又惊又怒，脸如火烧，嗔怒的道“你，你含血喷人！我跟周公子，清清白白。” 第二章 不就是白莲花吗 这会子，她也不敢再羽哥羽哥的叫了，生怕被抓住把柄，通奸，可是重罪。 方如蓉惊喜回身，看到苏沐沐瘦弱的脸庞上两颗黑眸如秋水般明亮，惊喜交加，涕泪纵横，“沐沐！你醒了，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被母亲搂在怀中，感受着肩膀上那汹涌而来的被泪痕浸透的湿意，苏沐沐心中难受，母亲在这段时间里，怕是受了很多的委屈，她用力抱住母亲，在她背上安慰的拍了两下，在她耳边轻声道：“母亲，有我在，别怕。” 主位上的苏翱，有点坐不住，那苏豪看到苏沐沐醒来，也惊异回头，看向大哥，低声道：“大哥，这丫头怎么……”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苏翱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他一个哆嗦，闭口不语。 苏翱此时开口，“沐丫头，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竟然敢如此污蔑你姐姐和周公子，成何体统？老三家的家教，便是这样的吗？” 苏沐沐冷笑一声，这个大伯，竟然还敢跟自己说这些？ 她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可是很清楚的知道，原主跟父亲一起出去跑生意，结果回程的时候，船在湖心沉没，那可是这个大伯干的好事，以为她身体里换了灵魂，便会连带事情的真相也一起忘了吗？ 刚刚落了他女儿苏婉妍的面子，现在他竟也急不可耐的跳出来，怎么能厚此薄彼？ “大伯，爹爹常常教导我，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可若是有人想要欺负我，那便要狠狠的打回去，打得他满地找牙，满地啃屎。” “你，你……”苏翱哪受过如此侮辱，尤其当着外人周羽的面，竟然被一个小辈这样辱骂，气得浑身颤抖。 苏豪怒道：“苏沐沐，你怎么说话呢，那可是你大伯，你连这点教养也没有了？” 苏沐沐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的道：“哪来的狗在这狂吠，做主人的也不好好管管？” “你，你骂我？”苏豪瞪大眼睛，气得眼角都红了。 苏沐沐看向他，“我骂的就是你，狗仗人势的东西，这些年，狗屁倒灶的事情你可没少干，哪次不是我爹帮你擦屁股？如今我爹尸骨未寒，你便立刻投了大伯门下，说你是狗，我还嫌侮辱了狗呢，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大伯，你也得小心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反噬了。” “大胆！” 苏豪再也忍不住，举着手几步走过去，就要去打苏沐沐。 苏沐沐眼神一变，正要拿起枕头抵挡，却见那走到床边的苏豪，一个趔趄，竟是失了平衡，朝前扑倒，咚的一声，下巴结结实实的磕在床上，虽然有着锦被，可依然被磕掉了半颗门牙，痛得他哇哇大叫。 苏沐沐惊异的望向站在床边的母亲，她正若无其事的收回伸出的左脚，刚刚苏豪摔倒，正是她暗中使了绊子。 苏沐沐看得大乐，没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母亲，竟然也会来这么一手。 苏豪哇哇叫着，鲜血流了满嘴，含混不清的瞪视方如蓉，“你，你敢打我？” 方如蓉柔柔弱弱的道：“二兄，不要乱说，小妹一介弱质女流，岂能打得过二兄？” 她柔弱神情，简直跟刚刚的苏婉妍如出一辙，看得苏沐沐想给母亲点三十六个赞。 不就是装白莲花吗，谁不会啊？ 第三章 眼不见心不烦 苏豪是真的愤怒了，脸红脖子粗的对小厮怒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几个小厮气势汹汹的上前，方如蓉一惊，就要去阻拦。 苏沐沐皱眉，大声道：“我看谁敢动手！” 穿越之前，她是大学老师，此刻拿出老师的威仪，柳眉倒竖，明眸怒张，一身冷厉的气质尤为震慑人心。 三小姐出事之前，本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那是跟着三爷出去跑生意的，御下自然有其手段，府中下人们也尤其敬畏，此刻见她一脸冰冷，倒是真给她唬得不敢上前。 苏沐沐起身下床，脚下忍不住一软，多亏了方如蓉在旁扶了一把，才没有坐倒，躺了半个月的身体，果然虚弱得很。 苏沐沐暗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仍保持冷静的抬起头，扫向眼前神情各异的众人，尤其是在苏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令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惊慌。 苏家虽然是大爷做主，可这偌大的家业，却是三爷赚下来的，声望也是越来越大，他为了霸占财产，联合老二，暗中捣鬼，导致船只沉没，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苏翔父女，只剩下一个方如蓉，还不是随便打发了？ 却怎么也想不到，那沐丫头不仅被救了回来，竟然偏偏清醒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苏翱声厉色荏的问道。 苏沐沐看出他在心虚，似笑非笑道：“这话明明应该我来问大伯才对，大伯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何况，大伯到底做过些什么，难道心里就真的没点数吗？” 苏翱脸色大变，青红交加，脖子上青筋都蹦了起来。 苏婉妍见父亲脸色不堪，忍不住叫道：“苏沐沐，你，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话音一出，苏翱脸色更加黑了几分，恨不能掐死这个乱说话的女儿，苏婉妍见苏沐沐微微挑起的秀眉，眼眸里张起了笑意，顿时也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小嘴。 方如蓉见他父女反应，忍不住心中升起疑问，难道丈夫身故之事，竟是，竟是苏翱捣的鬼？ “什么证据，我说什么了吗？不知道婉妍姐要什么证据？” 苏婉妍刚说错了话，此刻虽然气恼，却不敢再说什么。 苏沐沐虽然知道就是苏翱暗中使坏，可苦于没有证据，此刻见他们父女被自己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冷笑一声，这笔账，以后总会讨回来的。 “大伯今日带了这么多人过来，看来是铁了心想要赶我们母女走。我们当然可以走，可大伯有没有想过，苏家虽然是商贾，可如今在这梁城中也有着崇高的地位，若是将我们母女赶出去，不知道城中之人知道了，会如何说苏家？三爷刚刚亡故，他的遗孀孤儿就被赶走，大伯就不怕被城中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吗？” 苏翱恶狠狠的盯着苏沐沐，苏沐沐却跟没事人一样，眼神扫视一周，反而笑道：“不如我给大伯个建议，我们可以离开苏家，但是，我要苏家在乡下的祖屋，以及所有田产。我们母女去乡下住，大家互不相见，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如何？” 第四章 天高任鸟飞 “想得美！你娘刚刚殴打了我，没把你们扔出去已经不错了，你竟然还想要苏家乡下的田产？做什么美梦？” 苏豪口齿不清，不依不饶的说道。 苏家在乡下可是置办了甚大的田产，真要是让她们母女去了乡下，那可就是占了大便宜。而且沐丫头刚刚话里有话，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要是放她们离开，那无异于放虎归山，以后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苏沐沐笑眯眯的道：“做美梦吗？那好，那我就不走，继续住在这里。父亲虽然亡故，可我毕竟还是姓，这里也还是苏府，说出天大的理来，你们也没理由赶我们母女出去。若是你们敢动强，除非打死我们母女，否则拼个鱼死网破，我也要去请知县老爷做主。到时候，这里所有人，都得给我们母女陪葬。” 她苏沐沐可不是好惹的，老师也不是白当的，论“讲道理”的功力，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 苏翱脸色阴晴不定，这个苏沐沐，怎么昏迷了一下子，醒过来就变得如此难缠了？ 方如蓉听着女儿如此说，心中愈发难过自责，她知道，女儿这般筹谋要求，都是为了自己。 可女儿一向心志高远，去了乡下，千金小姐变作农家女，所有的才情都要被环境所压制束缚，还哪里谈得上什么未来，女儿明明是那么的优秀…… 苏沐沐见母亲神色黯然，叹了口气，“母亲，你别难过，反正我们在这个家里也待不下去了。” 苏翱能使一次手段害自己，就不可能没有第二次，真要留在这府里，她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就算苏翱不对付她们，可在这府里，少不得要被所有人刁难，前世她说惯了上句，可过不惯憋屈的生活。 与其在这里受辱，还不如去到乡下，去过那“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生活。 苏翱考虑了半天，终于是沉着脸妥协，冷声道：“好，我答应你，乡下的祖屋，田产，都归你们。希望你不要反悔才好。” “大哥！”苏豪震惊的望向大哥，那可是很大一片的田产啊，怎么就真的答应了？ 面对苏翱威胁的厌恨，苏沐沐笑得没心没肺，愉悦的道：“谢谢大伯。母亲，我们走。” 出了苏府，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大伯还算有些良心，没让她们徒步走回乡下，当然也可能是存了想要赶紧把她们送走的心思。 苏府这么一闹，外面早就聚了不少人看热闹，看到苏沐沐母女出来，也不回避躲闪，就那么正大光明的当面对她们指指点点。 “哟，这还真的被赶出来了。” “可不是吗，前两天就听这府里传出消息，闹得挺凶的，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出。” “啧啧啧，死了父亲，又被未婚夫上门退亲，这苏家三小姐，还真是可怜。” “有什么好可怜的，周公子可是我们梁城的大才子，这苏家三小姐，平时就不守本分，喜欢在外抛头露面，本来就配不上周公子。以前三爷活着的时候，咱们没法说，可现在三爷死了，周公子退婚我看也正常。” “哎呦，别说了，她们看过来了。” 要不是身子还弱得发虚没有力气，苏沐沐真想把这些长舌妇抓起来打一顿，不过在她锐利的眼神一横之下，这些人便做了鸟兽散，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第五章 穿越带来的好处 “大哥，你怎么，怎么真的答应了他们？” 苏豪窝火又憋屈。 苏翱不动声色的冷眼看了二弟一眼，这个弟弟，十足草包一个，“答应了又如何？我早就防着她们这一手，乡下的那些田产，早就更换了姓名，没留下一分一毫，除了一间破败的祖屋，她们什么也得不到。” 苏沐沐想跟自己掰腕子，明显还是太嫩了些。 …… 出了苏府，吸着外面的空气，苏沐沐都有一种自由的感觉，比府里那压抑的空气，明显舒服多了。 舒服过后，就要想想现实的问题。 融合了原主的记忆，苏沐沐知道，自己穿越过来的地方，是一个叫做大夏的国家，并非真实存在过的任何一段历史。 苏家原本是名门望族，但三代而衰，祖宗荫庇也消耗殆尽，苏家便从勋贵逐渐的转成了商贾，做起了生意。 传到父亲这一代，家业也愈发的兴胜，本来苏老太爷想将家主之位传给苏沐沐的父亲苏翔，可惜还没等说出来，便因一场伤寒病故，这苏府，便被苏翱把持了。 苏翔性情敦厚，也不愿与兄长争雄，怎奈他经营有方，虽然排行老三，但苏府内外都清楚三老爷才是生意上真正做得了主的人，渐渐人心所向，威胁到了苏翱的家主地位，这才引得他暗中捣鬼，想要除掉苏翔父女。 船只沉没，苏翔溺水身亡，苏沐沐虽然被救回，可醒来的希望却是渺茫。 直熬了快半个月，才油尽灯枯，被穿越过来的苏沐沐占据了身体，到现在，她都能感受到原主临死之前的怒恨和悲沧。 回头看着渐行渐远，隐入长街尽头的苏府大门，苏沐沐暗暗决心，既然老天让她顶替了原主，原主的这份愤怒和悲沧，她都会全盘接下，早晚有一天，她会替原主，讨回公道，拿回本来属于原主的一切。 车辚辘辘，颠簸尤为剧烈，苏沐沐也是第一次坐到古代的马车，被颠得差点吐了。 她头昏脑胀，闭目靠在车壁上，想让自己轻松一些，忽然发现脑海中有一个光点在不断的沉浮。 这是什么东西？ 她好奇的上前，手指刚刚一碰，身体竟然进入到一个奇异的空间。 空间里的地方不小，但是周围的景物都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很多地方都仿佛是被遮挡一样，形成一块黑色的影子，只能看出一些模糊的轮廓线。 中间是一块种满果树的田地，苏沐沐看着异常眼熟，“这……不会是我们学校的试验田？” 穿越之前，苏沐沐是农大的老师，当时正带着大二的学生，在试验田里记录观察。 对于试验田，当然不会陌生。 而眼前这块种满果树的田地，怎么看都跟试验田一模一样，“没错，就是试验田！” 种植的果树，已经披红挂绿，正处于结果的阶段。 而此时，她的脑海中赫然显示出一行字：果树，可无限种植。 苏沐沐惊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难道……这就是穿越带来的金手指？ 大夏由于地理环境约束，果树很难成活，所有的水果，都需要从辛国运过来。 除了王公贵族，想要吃一口水果，在大夏那是千难万难，市场上虽然有售卖，可价格却居高不下，随便一个苹果的价格，都抵得农家小半月的收入。 去乡下种田，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苏沐沐没想过短时间内会翻身，可穿越随身带着试验田，那还真的要仔细筹谋一番了。 第六章 长舌妇哪里都有 马车悠悠晃晃的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到了乡下。 苏家村，位于梁城的郊野，拥有三百多农户，一千多人，算得上是个中等村落。 虽然同样贫穷，但比起其他更偏远的村落，日子倒是还过得去，尤其是地理位置离近梁城，更方便了村里人入城交易。 村头入口处，一座青山掩映，如同天然关隘，颇有种世外桃源的意味。 苏沐沐挑着车帘，仔细看了两眼那青山，便随着马车转弯，消失在视野之中。 马车一进村庄，便看到村口聚集了不少身穿粗布，打着补丁的农妇，一见马车过来，便三三两两的议论开来。 “哎呀，来了来了，这可是城里的大小姐，据说长得比天仙都好看。” “你说这么金贵的人，怎么就跑回我们乡下来了，在省成里住着不好吗？” “还能是怎么，肯定是城里待不下去了，这才回到乡下，真是大富大贵的，能坐这么寒酸的马车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我可是听说了，那苏府小姐死了父亲，自己又昏迷半月，也好悬死了，还被人退了婚，被人家苏大爷灰溜溜的赶回来的，能不寒酸吗？” “克死了父亲，又被退婚，原来以为是个天仙，我呸，什么天仙，这根本就是扫把星！” “哎哟，那我们还在这看什么，赶紧离她们远点，免得惹火烧身。” 苏沐沐银牙暗咬，看来长舌妇哪里都有，乡下人似乎更多，而且这说辞也更加的恶毒。 想要起身跟外面这些村妇讲讲道理，却被母亲拉住，朝她轻轻摇头。 苏沐沐叹了口气，看着母亲黯然神情，想到母女俩初来乍到，估计母亲不愿节外生枝，她也只好暂时忍耐。 这些长舌妇，也只能以后找个机会再收拾她们。 马车之中，方如蓉瞧着女儿没落的神情，轻轻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沐沐，那周羽不选你，是他没有眼光，我的女儿，长得这样好看，值得更好的人选。” “母亲，祖屋还有多远？” 苏沐沐知道她是误会了，以为自己神情黯然是因为外面那些人说退婚的事情，直接转移她的注意力。 方如蓉果然被女儿一句话，分散了精神，挑开车帘向外望去，“快了，前面就到了。” 夕阳之下，乡间的小路纵横交错，阡陌相通，一缕炊烟从远处的房屋上袅袅升起。 一个宽敞的大院子，出现在面前，半人高的围墙，大门紧闭。 这里，就是她以后要住的地方了吗？ 光看着外面的高墙和院门，情况好像真没她想象的糟糕。 可一打开门，苏沐沐顿时瞪大眼睛，方如蓉也难以置信的颤声道：“怎会如此？” 杂乱无章的秋草，丛生满地，迎面一间瓦房，大是够大，可左侧的房顶，明显露了一个大洞，几乎塌陷成了危房。 一阵秋风吹来，直刮得风沙迎面，秋草更是哗啦啦的作响，凄凉无比。 这根本不是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第七章 赶尽杀绝苏大爷 “母亲，你等一会，我去找村长帮忙。” 苏沐沐只看了一眼，便打定主意，这屋子肯定是没法住人的，必须找人修整才行。 在这个时代，一村之长，那是有着绝对权威的。 在他下辖的农户们，谁家有了问题，自然可以找村长帮忙。 苏沐沐虽然是外来之人，可根子却在苏家村，自然也算是村里人。 苏沐沐将一处完好的屋檐下收拾出来，铺了许多干草，先请母亲坐下休息，这才出了家门。 村长家也很好找，坐落在村子的正中，虽然不是红墙碧瓦，但修葺得十分整洁，与周围人家相比，一眼就看出不同来。 苏沐沐敲门进入，很顺利的见到了村长。 村长是个干瘦的老头，但精神健硕，双目虽然浑浊，却炯炯有神，只是腰背因为上了年纪而有些佝偻了。 他穿着朴素，短袄短裤，如果不说是村长，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年农夫，手里拿着一杆烟枪，不停的吞吐着烟雾。 “你就是省城回来的苏家人？” 听了苏沐沐的自我介绍，老村长吸了口烟，缓缓的吐出淡淡烟雾。 苏沐沐点头，“是的，我叫苏沐沐。多年没有回来，祖屋已经残破，不看入住。所以，我来找村长，就是想让村长帮帮忙，看明日是否能找些村上的农户，帮忙修缮一下，也好让我和母亲能够有个安身之地。” 说到这里，见村长又低头，似乎一下子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苏沐沐皱了皱眉，这是要钱啊？ 心中虽然不忿，但也知道这种事情，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也是司空见惯，当即很上道的拿出钱袋，轻轻放在村长面前，“还请村长您费心了。” 母女俩虽然是被“赶出”苏府的，可到底还是有些私房钱。 老村长没精打采的眼眸赫然亮起，露出笑容，“乡里乡亲，互相帮忙自是应当，不需报酬。” 手却是将钱袋子接了过去，还掂量了两下，看得苏沐沐腹诽不已，却不得不保持微笑。 “至于今晚，后院还有一个房间空着，接了你母亲过来，你们母女就先在老朽这里将就一夜，明天找上村夫数人，很快就能修缮妥当。” “如此那就多谢了。”苏沐沐笑着退出。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村长这痛快劲儿就知道。 “你，你把钱都花了？” 坐在村长家后院的热炕头上，方如蓉听着苏沐沐讲述的经过，虽然有些惊异，可想了想，也便释然，叹了口气道：“花了也就花了，我这里还有个金钗，换了银子，也够支撑一段时日。” 苏沐沐笑道：“母亲，怎么能让你当了金钗呢，这金钗你留着，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呢。再说，我又不傻，怎么可能都给了他，都给了他，我们吃什么？”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方如蓉看到她手中银子，也松了口气，笑着在她头上一点，“就你鬼主意最多。”刚刚听到她说把钱袋子给了村长，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 苏沐沐也笑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母亲还是早点休息。” 刚刚奉上银子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只留下这锭银子虽然少了点，但是家里还有良田，等明天跟村长问明情况，未必就一点收成都没有。 虽然她们以前不住在这里，但良田耕地可是农民赖以生存的根本，村长是不可能让其一直空着的。 苏家家大业大，看不上这点收成，便将良田耕种委托给了村长管理，连租子也不收，都均给村民，让大家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 一夜无话，第二天，村长果然找了村里的农夫们，来给她修整祖屋。 十几个人干起活来，那也是手脚麻利，只是最快也得一天时间才能修好。 苏沐沐便找了村长，打算问问自家良田的位置和情况，趁着白天过去看看。 “良田？”村长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疑惑神色，“沐丫头，苏家的良田，早就分给了村里的农户，大家都对苏大爷感恩戴德，你难道不知道吗？” 第八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什么？都分了？” “是啊，年初的时候就都分了，每家每户最少也得了三亩，人人称颂苏大爷仁义心善，家里都供奉了苏大爷的长生牌，早晚三炷香祈祝他长命百岁……” 村长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可苏沐沐却已经无心听下去了。 苏翱还真是赶尽杀绝，年初的时候就瞒着父亲把乡下的地给分了，难道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筹谋着要除掉他们父女了吗？ “你们母女也是不容易，既然来了咱们村上，老朽也不能眼看着你们饿死，何况苏家原本就于我们村子有恩，你们母女如果不嫌弃，可以在老朽家里帮农，收了粮食，只需上交三成租子……” “不用了。”这个老村长也算好心，可苏沐沐还是直接拒绝，她是不可能让母亲亲自去种地的。 土里刨食多么辛苦，她心里非常清楚，要是真做了村长家的佃户，这一辈子就搭进去了，想要翻盘，夺回家产，那根本是想也不用想了。 她现在随身带着试验田空间，里面长满了果树，可以无限种植，只要找一个适宜的地方种植下去，比种地可舒服多了。 “村长，我想问问，村头那座青山，有没有主儿？”进村的时候，她就相中了那座青山，大小正好，正适合种植果树。 “你问那山做什么？” 还没等她回答，忽然一个蓬头垢面的村妇跑了进来，进来先是扑通一声跪在村长面前，嚎啕大哭，“村长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们家的田地，就要被人给夺去了啊。” 村长皱眉，“苏四家的，你快起来，哭哭啼啼的，这像什么样子？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村妇抹着眼泪，站起身来，扭头看向苏沐沐，指着她便开始大叫：“是她，就是她！仗势欺人，打算霸占我家田产。” Excuse me？ 苏沐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你……”你谁啊？什么我就仗势欺人，要霸占你家田产了？这都从何说起啊？ 可才说了个开头，只不过刚刚用手指过去，那村妇竟猛然往地上一趟，撒泼打滚的叫道：“哎呀呀，不得了了，打人了，打人了，城里人打人了，哎呦呦……打死我了，打死我了……” 她滚得满身是土，哭喊得喉咙都哑了，看着不像是被人打了，仿佛是被强了一样。 苏翱为了对付苏沐沐母女，将苏家在乡下的田产分给了农户，苏四家里分得最多，足有十多亩。 苏家母女一回来，村里人便暗中猜测，她们会收回分出去的田产，这田里的粮食眼看着就到了收成的日子，这沐丫头回来，可不就是给他们添堵的吗？ 别人家分得少，只有三亩四亩，被追回去受得影响还小，可她家里分了十多亩地，被追回去的话，年关都要过不去了。 这样大声的就叫喊，很快便引来男男女女十多个村众，大家一看到苏沐沐，里面有之前见过的，便纷纷议论起来。 “这不是那个城里来的大小姐么？四嫂这是怎么了啊，可从没见她哭成这样。” “什么大小姐，就是个扫把星，说她扫把星还真没冤枉了她，这才刚到了一天，就闹出事情来了。” 第九章 都听明白了吗 那村妇见来了不少人，底气更足，哭得更加厉害，“大家都来给我评评理，我家的田产，是经过正规手续过了户缴了税的，可她，她竟然想要空口白牙的给霸占了去，大家给我评评理，给评评理啊！” 田地是农人活命之物，历来看得最重，一听说这城里来的小姐，竟然要霸占了四嫂家的田地，大家心头跟明镜的一般，哪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顿时义愤填膺，全都大叫起来，“四嫂家里的田地，是正经过了户的，那便是四嫂家的，凭什么让给别人？” “城里人怎么了，城里来的就了不起吗？” “一个死了父亲，被退婚的灾星，被人撵回乡下来，不好好在家呆着，还有脸出来兴风作浪？早知道她是这种人，说什么也不让我家男人去帮忙修葺房屋！村长，你快给说句公道话。” “是啊，村长，你快说句公道话。” 这时候，也不管男女了，群情激动之下，倒是异口同声。 只有后排一个男子，默不作声，他穿着跟周围的村夫相似，皮肤也晒得黝黑，棱角分明的脸庞，有着迥别于村夫的坚毅果敢，腰间扎着的粗布，更是显得长臂窄腰，阳刚健壮，肌肉结实。 村妇有众人撑腰，更是得意起来，挑衅的看向苏沐沐。 苏沐沐被气得浑身发抖，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还没这么着呢，就给她闹这一出。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吗？ “你闹什么？谁说我要霸占你家田地的？” 被苏沐沐追着一问，被她如刀的眼眸在身上一扫，苏四家的被她气势所震，嚣张气焰顿时熄灭了不少，“那个……我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 “听……”苏四家的回头望向看热闹的众人，那些村民一见她看过来，全都低下头，躲闪她的目光。 找了半天找不出个人来，苏四家的被苏沐沐弄的没脸，缩成一团，“答不出来了？” 这些长舌妇，在村头就开始嚼舌根，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账。 “既然答不上来，那就我帮你回答，你们这些人，分了我家的田地，却还要来这里闹，无非就是见我回来，便担心田地被追回去，打算先下手为强，演这么一出来驴打滚，扣我的帽子，让我从此里外不是人，最好没脸在这村上住下，是不是？” 人多说村人淳朴，可这些淳朴的人，一旦坏起来，那也是坏得冒水，绝对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苏四家的被问的哑了火，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一个个脸上也挂不住，他们刚刚帮着苏四家的起哄，也都有私心。 后排的男子，看到这里，已经有些索然无味，默默的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苏沐沐清朗的声音，“你们放心，我不是来迫害各位的，田地既然分了，我也不会追回来，只要你们不惹我，大家相安无事，我也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但若要有人敢惹我，那就做好挨打的准备。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他没来由的一笑，本只是看场热闹，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娇弱小姐，倒是很有些手段和气魄。 第十章 捡了大便宜 苏四家的闹了个灰头土脸，村民们也全都散去。 前面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在后面休息的方如蓉。 得知田地竟然早就被苏翱分给了乡里，也是大吃一惊，又气又怒，“他当真是要把我们母女俩赶尽杀绝，竟然，竟然将田地分给乡里……” “母亲你先消消气，这件事情，交给女儿处理。” 大伯的恶意，让她感觉到深深的恶心，可现在再怎么生气，田地也已经分了，她们母女只要还在这里居住一天，便不可能真的把当地的村民都得罪个精光。 眼下，也只能另谋出路，幸好她手里还有着试验田，以为散了田地，就能置她于死地吗？ 大伯，你也真是太天真了。 “村长，还是刚刚那句话，村头入口那座青山，有主没有？” 再听她问起，又结合刚刚苏四家的闹那么一出，老村长多少也猜出来她这是打起了山的主意，好心劝道：“你可是想要伐树造田？那可不是仅凭你们娘俩就能干的活计，你们初来乍到，还不了解，那山后还有两座大山相连，中间有一塘死水，经年散发恶臭，因那水的缘故，这山上别说是庄稼，就是想种些树也种不活。” 村头那山上，根本就不长成材的木头，要是能利用，也不会一直荒置到现在。 “哦？后面还有两座山？” 苏沐沐眼睛亮起，她有无限种植的果树，就怕地方不够大呢，如果将那三座山一起买下来……不过，那后面还有个发臭的水塘，这个还要实地去看看。 老村长哭笑不得，这丫头，根本就没听明白重点啊，“是有不假……” “村长，如果那山没有主儿的话，卖给我如何？” 她打算先买一座，看看情况，庄稼种不活，不代表果树也种不活。 这里的村民，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性，根本不能理解山的好处。 村长被她干脆的劲给弄得发怔，这沐丫头，怎么这么不听劝呢？好半晌才道：“这山都是无主儿的，你要是真想要，也不用什么钱，直接拿去就是了。” 说得好听叫青山，说不好听的，什么都长不了的山，那就是荒山，对村民没有半点用处。 “这么说，那就太感谢村长了。”苏沐沐真心实意的道谢，村长一句话，直接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那可是整整一座山啊。 为了防止村长反悔，苏沐沐最终还是跟老村长立了个字据。 祖屋修缮完毕，苏沐沐扶着母亲回去，老村长看着她兴高采烈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沐丫头，怎么就盯上了那青山，怕不是中邪了？ 回到祖屋，将母亲安顿好，便去厨房生火做饭。 那袋子银钱也没白使，从村长家回来时，村长还送了些粮菜给她们，足够两人吃上小半月的。 方如蓉还担心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哪里会做这种粗活，结果却意外的见苏沐沐手脚麻利的生了火，很快，就有浓郁的饭香味传来。 “你什么时候会操持这些了？”方如蓉疑惑的问道。 苏沐沐微微一笑，“母亲您忘了，父亲经常带着我出去跑生意，路上错过宿头，可不就得在外露营么，这些可都是最基本的技能。”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其实原主虽然常常跟着父亲跑生意，可食宿并不差，身边又有丫鬟仆人伺候，怎么可能让她干这种粗活？ 方如蓉看着女儿干净利落的动作，凝脂般白皙的小脸上那不以为意的笑容，心痛不已。 丈夫当初带着女儿跑生意，她一直以为爷俩在路上虽然辛苦些，可也没想过竟然会如此的辛苦。 第十一章 气死我了 吃过了午饭，苏沐沐便跟母亲说，要去外面转转，熟悉一下情况。 山村平静，风光宜人，进村的时候坐的马车，直接到的祖屋，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这个村庄。 平心而论，穷虽然穷了些，却胜在自然，让她这种久在钢筋水泥浇筑的城市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一下子，有种脱出樊笼，返璞归真的感觉。 田园风光，清新空气，每一样，都有着一种迥别于从前的新鲜感。 望着眼前的青山，苏沐沐越看越是喜欢，这山体并不陡峭高耸，两侧都是缓坡，冉冉而上，这种青山，最适合种果树了。 更难得的是，这山上的土质也很理想。 试验田里的果树，本来就是经过培育的，对环境要求不高，虫害又少，看过这山上土质之后，她是更加的有信心了。 “哟，这不是城里来的大小姐吗？” “哎呦，看这皮肤白嫩，绸缎华服，还真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养得就是精细。” 从山上下来，遇到两个挎着土篮的农妇，里面有一人，苏沐沐还刚巧认识，正是刚刚在村长家里撒泼的苏四家的。 那苏四家的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苏沐沐，故意说得声音很大，“大小姐又怎么样，都沦落到乡下来了，那就得像我们一样下地干农活，皮肤被风吹得发黑，手指被土地皲得粗大，都要吃不上饭了，还做什么大小姐的美梦。” “四嫂，你小点声，别被她给听了去。” 旁边的农妇见苏沐沐望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拉了苏四家的一胳膊。 苏四家的要的就是这效果，不以为然的道：“听去就听去，有什么好怕的，我哪一句说的不是实话？”今早被苏沐沐呵斥过，她心里还憋着口气呢，这么巧碰见了，自然要好好奚落她一番。 苏沐沐轻笑一声，反唇相讥，“就算我到了乡下，也照样比你们吃的好，穿得好。说别人之前，先照照镜子好吗？如果你家里穷的连镜子都买不起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借你用用。” 说着，轻轻看了一眼苏四家的身上那套打了补丁的粗布裙，短得连脚面都盖不住，就这样还好意思嘲笑自己？ 苏四家的被她目光一掠，努力缩了缩脚，可裙子确实太短，根本藏无可藏，加上她成天下地干活，皮肤粗糙，跟眼前穿着绸缎罗裙的苏沐沐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云泥，差距明显。 气得她浑身颤抖，脸红脖子粗的瞪圆了三角眼，可偏偏笨嘴拙舌，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高声吼叫，“你，你……” 想要拿出满地打滚的撒泼功夫，奈何身边只有一个村妇同行，没人看热闹起哄的话，她这泼又撒给谁看？ 再加上早上就已经闹了一出了，已经被苏沐沐弄得没脸，全村人都跟着灰溜溜的散去，这会子再闹，没得让村里人感到厌烦。 苏沐沐才不关心她想些什么，心情愉快的哼着小曲走过去。 “这个小贱蹄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我饶不了她。” 苏四家的恶狠狠的盯着苏沐沐远去的背影，眼珠滴溜溜乱转。 “四嫂，你消消气，咱们都得了苏家的好处，分了些田地，沐丫头到底是苏家的小姐，咱们，咱们还是别再跟她对着干了。” “我呸，好处是苏大爷给的，可不是她这个小婊子给的。”苏四家的见同伴胆怯，愈发不忿，眼珠一转，化作一股幽冷的深怨，忽然在农妇耳边嘀咕了两句。 那农妇听得脸色大变，“这……这不好？” 苏四家的哼笑道：“怕什么，就是要这样治一治她才好，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两人离开，半人高的庄稼，无风自动。 第十二章 遇险 花了大半个时辰，终于上到山顶，苏沐沐便开始了她的种植大业。 试验田里的果树，都是已经挂了果子，只要移植出来，就可以了。 有空间的帮忙，这事没什么难度，差不多两个时辰，她自己一个人，就种了差不多小半个山头，估计再有一天，就可以将整片山头都种个满满当当。 试验田提供了不少的果树品种，但是苏沐沐选择的却是荔枝。 大夏的水果稀少，荔枝更是特别稀缺的水果品种，就算是在盛产水果的辛国，也是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 苏沐沐心里清楚，想要在这个村子站住脚跟，只解决母女俩的生活问题，显然不够，必须要尽快富裕起来，赚到第一桶金，这样腰杆子才能硬起来。 何况，她还要为原主讨回公道，拿回属于苏沐沐的一切。 移植出来的果树，占据了山尖上的一片，看起来碧油油一片，一串串青红相间的果子，圆圆的攒在一起，被绿油油的叶子衬着，看起来煞是好看。 有了这些荔枝树，山上仿佛也多了不少的生气。 欣赏了一下劳动成果，苏沐沐擦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心里美滋滋的，非常有成就感。 天色也不早了，橙色的夕阳已经快要落到远处的山峦上，她也该回去了。 忽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背后升起，她感到一股阴冷凶残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脊背上。 这种恐惧感，很陌生，可是却感受得非常明显。 是什么东西？ 苏沐沐猛地转过身来，赫然看到一道猩红的目光，正从不远处的荔枝树后传来。 一个修长结实的身躯，正迈着危险的步伐，朝她接近，冰冷的目光透着凶残，紧紧的盯住她的身上。 苏沐沐脸色发青，头发根都竖起来了，眼前这灰色的野兽，巨齿獠牙，腥涎正从微微张开的大嘴里滴落下来，虽然她第一次见到活的，可也认出来，这应该是一只野狼。 这头野狼，体型彪悍，额头泛青，两只眼睛盯着她，冒着嗜血的光芒。 苏沐沐吓得不敢轻举妄动，这里怎么会有野狼？ 她之前特地向村长打听过，这座青山因为离着村子特别近，山上又没有成材的木头，所以并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在这里，她在这山上干了大半天的活儿，连只野兔都没遇到过，怎么可能会有一只野狼？ 荒山野岭，独自遇到一只野狼，苏沐沐觉得自己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求生的本能，不会让她轻易放弃，好歹手里还有个锄头，无论如何，也得搏一搏！ 那野狼跟她对视片刻，见着女子浑身发抖的模样，低吼了一声，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苏沐沐握紧手里的锄头，双眼紧闭，用尽浑身力气用力一挥。 都说狼是铜头铁臂豆腐腰，腰就是狼的弱点，只要打中那里，便有一丝活路。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却不那么美妙。 闭着眼睛的她，又怎么可能打得中狼的腰部。 眼看着瘦弱的女子便要被扑中，忽然一团黑影从荔枝树林间飞出来，嘭的一声撞到野狼的身上。 力道之大，竟然将它扑过来的身体撞偏，险之又险的与苏沐沐擦身而过，那团撞开野狼的黑影也落在地上，竟是一一块石头。 野狼嗷的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身而起，警惕的目光落在另一个方向，喉咙里发出低鸣之声，凶残的目光里也多了些畏惧，竟是一步步朝后退缩。 第十三章 带你下山 苏沐沐早就睁开了眼睛，劫后余生并没让她多欢喜，因为那野狼就在身边一步之遥，虽然是在后退，可谁知道它会不会突然扭头给自己来上一口？ 以至于，明知道刚刚是有人救了自己，却连看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脚步声从背后响起，应该是救了自己的人正走出来，那野狼退了几步，见走出来的也是一个人类，后退的步伐忽然停下，眼中再次透出凶狠残暴。 苏沐沐一看野狼的眼神变了，就知道要坏，这畜生又要发动攻击了！ 念头才起，果然就见那野狼猛地一跃而起，竟再次朝她扑过来。 苏沐沐欲哭无泪，区区畜生，竟然也欺软怕硬，挑她这个软柿子捏啊！ 她吓得刚要尖叫，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别怕，打它。” 打它？拿什么打？ 苏沐沐早就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有着声音提示，都没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握着锄头呢。 直到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从她身后伸出，贴着她的玉手一起握住锄头，用力向上一扬。 背后靠上来的宽厚胸膛，结实坚硬，浓烈的男子气息，在这极快的瞬间，将她圈住。 上扬的锄头，准确的击中了野狼柔软的腹部，手掌传来软绵的震颤，鲜血伴随着野狼的嚎叫，洒落下来。 野狼的腹部，豁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痛苦嚎叫了一声，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走，留下一串血迹。 “啊，它跑了……” 一看那野狼竟然跑了，苏沐沐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这野狼不除，以后还怎么上山？ “别担心，它活不了多久。” 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苏沐沐这才想起身后的救命恩人，连忙回头望去。 一张充满阳刚的脸庞，映入眼帘，看着这张脸，苏沐沐顿时怔住。 不是说这人不好看，相反，长得非常好看，五官端正大气，棱角分明阳刚，虽然穿着跟村里农夫没什么两样的粗布衣衫，甚至上面一样有着补丁，可整个人却干净整洁得熠熠生辉，他高挺的鼻梁，一双眼眸清澈如水，即便此刻神色恬淡，仍然能感受到他身上隐隐透出的英气。 裸露在外的古铜色皮肤，手臂上因常年劳作而鼓起的肌肉，如果换一个时代，绝对要让见到的小姑娘们大叫sexy！ 可是，眼前这个人，跟她凭着温雅嗓音所想象出的形象，实在是太过天差地别。 还以为来救自己的，会是一个风情明月，温润儒雅的翩翩公子，没想到是一个健硕……俊男。 在现代看多了花美男的苏沐沐，着实有些被眼前这男人的颜值给震撼到了。 心中只涌现一句话，长成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男人啊。 指尖还有些发烫，男人贴着她的手握住锄头的动作，并没有改变，苏沐沐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简直相当于是抱在了一起。 她脸上一红，连忙挣扎着站起来。 男人瞥见她脸庞上迅速升起的两朵红云，神色坦然的站起身，“还能走吗？我送你下山。” 今早在村长家看了一番热闹，还以为她是一个刚强之人，现在一看，跟普通女子也没什么不同。 苏沐沐试了试，只觉得腿软，一步也走不动，站着都勉强，“不行。” 别怪她这么软弱，刚刚她简直要吓尿了好么？ 现实中看到野狼，跟隔着电视屏幕看，那完全是不一样的好吗？ 她真心觉得自己刚刚没吓尿，还能想着反击，已经够勇猛的了。 男子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毫不作假的小女子，清澈的眼眸微微一闪，忽然将她拦腰抱起。 “你干嘛？” “带你下山。” “……” 第十四章 害人害己 日落西山。 干了一天活的农户们，从地里回来，烧水做饭，一缕缕炊烟从家家户户的房顶升起。 一条条淡白色的烟柱，随风在村庄的上空袅袅舞动。 闻着饭香的半大少年们，在外面玩了大半天，也都撒丫子的往家里跑。 苏四家的今天心情不错，特地煮了两个鸡蛋，给她家铁蛋晚上加餐。 可饭都做好了，左等右等，也不见儿子回来，“这孩子，跑哪去了？” 她走到院门口，向外张望，刚好看到大铁家的小铁从门口跑过，连忙喊道：“小铁，看到铁蛋了吗？” 儿子和小铁关系特备好，经常在一起玩，问他准没错。 小铁停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了一会指了指村头，道：“铁蛋去山上了。” 苏四家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声音都变了腔了，一把抓住小铁，“你说什么？！” 那小铁见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四婶子，一下子五官扭曲，变成了母妖怪，手臂又被捏得生痛，仿佛要碎掉，又惊又怕，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 橙色的夕阳透过树木的间隙照进来，形成几道温暖的光芒，如浓墨重彩，给颜色单调的山林增加不少色彩。 苏沐沐安安静静的任由男子抱着，这样被公主抱，算是她两世加起来的头一遭。 一开始，受原主影响，苏沐沐本能的想要挣扎，可是很快，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思想便主导占据了上风。 她腿软得走不了，想要下山，除了背就只有抱，无论选择那种，都少不了身体接触。 虽然有礼教大防，但也有一句话叫“事急从权”不是？ 躺在男子的怀中，看着他分明的下颚线，苏沐沐微微眯起眼睛，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男子点头，“见过的。” “你也是这村里人吗？” “嗯。” “你是猎户？”看他今天打狼的模样，很是从容啊。 “不是，我有田种，今年又多分了三亩，就在那边。” 苏沐沐顺着他目光望去，看到不远处的田地，青色的麦穗沉甸甸的，撇了撇嘴，这人是故意的，明知道这些田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结果还这样说。 “那还真是恭喜了啊。”苏沐沐假惺惺的说道。 男子薄唇微微一抿，淡淡道：“只不过多了三亩地而已，没什么可恭喜的。” 苏沐沐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更加确定他是故意的了。 两人正走着，忽然就见前方一片混乱，冲出来一堆人。 跑在最前面的正是苏四家的，满脸泪痕，头发蓬乱，鞋都跑丢了一只，如一阵疾风般从身旁奔过。 后面跟了一众村民，一个个手持钢叉，棍棒，还有人拿了镰刀粗头等农具，一个个呼喝奔跑，追着苏四家的往村头跑去。 苏沐沐疑惑的看着这群人从眼前经过，一转眼就跑出老远，他们脸色非常不好，像是出了大事，忍不住道：“这是怎么了？” 男子淡淡的瞥过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抱着苏沐沐，“没什么，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 第十五章 你的名字 “害人害己？” 苏沐沐来回琢磨着这四个字，忽然道：“你的意思是，在山上遇到野狼，是有人想要害我？” 虽然村长有些贪财，但是大面上做得还不错，不仅愿意让她们母女帮农，还送了她们一些粮食蔬菜，村长说山里没有什么野兽这话，她还是相信的。 所以今天山上遇到野狼，那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至于是谁——想到刚刚满脸泪痕跑过去的苏四家的，谁是要害自己，似乎也就不难猜了。 男人见她脸上神情快速变换，以她的聪明，自己稍微提示，相信她已经想明白了。 “是苏四家的对不对？”虽是问句，但苏沐沐的语气却相当肯定。 村里除了农户，还有猎户，时不时的会进入深山狩猎，苏四家的分得得田产比旁人多，代表着她家在这村里也是有一定的地位，她的话，在村民心中也会有些分量。 再加上那些长舌妇乱扣帽子，说她是扫把星，村民愚昧，本来就喜欢捕风捉影，更容易相信这些不着边际的鬼话。 所以如果她有心想要加害自己，只需怂恿两句，猎户应该也会卖她个面子。 男人面色淡然，心中却赞了一句聪明，这个苏家来的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在上山抱起她时，他就在想这位千金小姐说不定要挣扎一番，说些什么男女授受不清，矫揉造作一番，可她脸上只是略带羞意，起先微微惊愕的湿润眼眸，很快就坦然了下来，淡定得出乎他意料。 意外之后，他也觉得这样挺好，想来这位千金小姐对如今的处境也是看得通透，也不枉他出手，救她一回。 想了想，他决定再提点她一次，开口道：“你在山上种荔枝，行不通。” 苏沐沐正在想着心事，忽然听到他开口，心中顿时一惊，他上山救下自己，她心中自然感激，可是他会不会看到了自己凭空变出果树的场面？ 苏沐沐稳住心神，佯装诧异的道：“什么行不通？” “大夏的土质不适合果树生长，便是要种，也得精心培护，像你这样种到山头上，过不了两天就会枯死。更何况你种的荔枝，对温度光照的要求很高，根本养不活。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弄了这么多果树过来，但我知道，你肯定是被那些黑心的商人给骗了。在大夏，也只有皇宫内院，王公贵族，才会在家中院子里种上几棵。” 听他这么说，苏沐沐终于缓了口气，看来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果树是怎么来的，还以为她是被人给骗了。 大夏不产水果，但还是会有人抱有侥幸心理，想要种植。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商人逐利，因了这份需求，便有许多商人愿意大老远的从辛国运入一些果树进来，卖给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人。 “这你就别管了，我总要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男人摇头，温润的嗓音不容置疑的道：“不可能的。” 苏沐沐小小的撇了撇嘴，心情却相当愉悦。 男人说的冷淡坚决，可苏沐沐还是从里面听出了几分隐隐的关心。 所谓交浅言深，大概就是这样，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很受用的，尤其是，自己的小命也是他救下来的。 “哦，对了。我叫苏沐沐，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见男人又要摇头，苏沐沐以为他不想说，急声道：“你别告诉我你叫雷锋啊。” 男人停下脚步，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雷锋是谁？” “啊，谁也不是！”苏沐沐真想打自己的嘴，在他双眸注目之下，对起满脸笑容，“你看，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你不图回报，好歹也告诉我你的名字，让我好好对你说声谢谢。” 男人好看的唇角，终于不再平平展开，而是翘起了一个微笑的弧度，“我的名字……” “陆则白，你站住！”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尖厉的传来！ 第十六章 赶出去 “陆则白，你站住！” 尖厉的声音，众多的脚步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声，还有呻吟声，从身后纷纷涌来。 男人停下来，转回身，苏沐沐第一时间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事情，一心都在思索，他的名字竟然叫陆则白，这名字也太文雅了些。听着就不像是山村人家能取出来的样子。 “苏沐沐，你这个扫把星，我打死你！” 她还没思索完呢，忽然便见一人发了疯般的扑打过来，正是苏四家的。 见她双目赤红，完全像是疯了一样，苏沐沐下意识的想躲，缩了一下的背后碰到结实的胸膛才想起来，自己还被陆则白抱在怀中呢。 这个姿势就完全没法躲了。 正当她以为要挨上一下，结果挥到眼前的王八拳，就被一只大手轻松的挡了回去。 苏四家的力道用老，被这么一挡，直接就转了一圈，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挡住她的，当然是陆则白。 “你干什么？” 陆则白沉声喝道。 苏四家的毫无防备的跌了个狗啃屎，起身见到拦挡自己的竟然是他，本来就因为儿子被狼给咬了，已经伤心欲死，此刻见他不仅拦了自己，怀里还抱着害了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更是又气又怒又是委屈。 谁不知道，这陆则白虽是五年前从外乡来到村里安家，为人淡漠，但村里哪家有个什么事情，他也愿意出手相帮，大家渐渐的接受了他，把他当做乡里土生土长的人看待。 尤其是这些年过去了，人却是越发英俊起来，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对他青眼有加，便是她们这些已嫁做人妇的，也都看着他心里喜欢。 “你，你竟然帮着她？”苏四家的含恨带怒，看向苏沐沐的目光中已是慢慢的怒怨恶毒。 此时村人也围拢了上来，几个农妇抢过去将苏四家的从地上扶起来，看到陆则白也在场，便有热心的过去，“陆兄弟，这事你不知道，还是先别插手得好，你不知道，四嫂家的铁蛋，在山上出了事，被狼给咬了。” 怨气冲天的看向他怀中苏沐沐，夹枪带棒的道，“这个扫把星，还真是个冤孽，才来了村里多久，就闹出这么多的事来，村口那青山，何曾有过野狼啊，说她是扫把星还真不是冤枉她，谁沾谁倒霉，我劝你尽早离她远点，免得惹了一身晦气。” 苏沐沐看到人群里抬着的半大少年，脸色苍白的躺在门板上，小腿上鲜血淋漓的，很是凄惨，再看看后面还有人拖着一条四狼，不由微微蹙眉。 早知道就不听陆则白的话，把那野狼彻底打死好了，这样也就不会发生伤人事件了。 “没错，都是因为她！” 提起儿子铁蛋，苏四家的心痛欲死，将所有的怨怒都撒到了苏沐沐的身上，“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我们村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那苦命的铁蛋啊，伤成这样，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脸色猛然一变，怒意冲得她眼眸含血，“各位哥哥嫂子，弟弟妹妹，咱们决不能让这扫把星再住在我们村里了，把她赶出去，赶出去。” “没错，不能留她了，谁知道留下她，以后还得发生多少事，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 第十七章 恶人先告状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原本她心里还有点愧疚感，现在看着这些村民，一个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竟喊着要将自己赶出去，苏沐沐不怒反笑起来。 她推了推陆则白，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仔细的将眼前这些村民，一个一个的看个仔细，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多么恶毒的人，才能这样容不下她。 苏四家的急次白脸的怒目而视，可看到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里透出的洞明，也不知怎么的，竟感到一阵心虚，不由自主的就想要低头。 不知内情的村民们倒是并不心虚，可对上她的眼神，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在她面前，天生便矮了一头，压力山大。 对于众人的反应，苏沐沐相当满意的露出一个淡淡笑容。 “你，你说谁恶人先告状？”僵持了一会，苏四家的声厉色荏，粗声粗气的吼着，如果再不说话，她觉得自己就要露怯到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地步了。 “说的就是你啊。”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家铁蛋，那么乖，要不是因为你，怎么可能被狼给咬了？” “他若真的那么乖，又怎么会跑到山上去？” 苏四家的语塞，强词夺理道：“他一个半大小子，怎么就不能去山上玩了？你没来之前，村里哪家的孩子没有去山上玩过？也没见谁出了事，更没有闹过狼，都是因为你来了，村上才出了这么多事，你这个扫把星，你多呆一天，咱们苏家村就劳不得好去！” 苏沐沐翻了个白眼，说不过自己，就打算直接煽动情绪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行了，你也别装假了，这山上闹狼是怎么回事，你心里难道没数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要我说出来？” 苏四家的见她态度强硬，心中更虚了，难道她知道是自己找了猎户，赶了头狼过去？ 心里画了个魂儿，又觉得完全没可能，虽然这事自己做得也没多么隐蔽，可苏沐沐怎么可能知道呢？ 苏四家里在村中，生活水平也算是不错的，平日里在村中也是习惯了说上句的人，其他家人多少也都是捧着她说话，要她承认自己害人害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态度又变得强硬了几分，“你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好啊，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苏沐沐沉沉的笑了两声，脸色蓦然严肃起来，声音也升高几分，“这野狼，明明是你让人驱赶到山上，现在害人不成，却反而害己，你不思悔改也就罢了，竟然还恶人先告状的倒打一耙。我苏沐沐跟着父亲也算是天南海北哪里都去过，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恶毒之人。” 她也不看苏四家的震惊又气急的脸，只是抬头看向周围听得有些发怔的村民，朗声道：“大家以后可要当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她在背后害了，还不自知。” “你，你胡说！你含血喷人！” 第十八章 众叛亲离 苏四家的眼看着周围的村人竟然开始动摇，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开始露出疑惑的光芒，心中怒恨这些人太不争气，被人家三言两语，就说得动摇起来。 村人的立场，一直都是她闹事的倚仗，现在风向变化之后，她也只能强辩，“你有什么证据？” 苏沐沐微微蹙眉，证据她还真是没有，可是这种场合，要的就是气场，就算没证据，气场也不能输，否则便是黄泥罗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苏四家的见苏沐沐迟疑起来，顿时眼中露出尖锐的笑意，扬起下巴，刚要说些刻薄话，便听一直都没说话的陆则白忽然开口： “苏虎大哥，你可是我们村最好的猎户，前两天你进了深山，一直到今天才回来，想来这收获应该是很好的。” 站在野狼尸体旁边的一个大汉，腰间别着两股钢叉，三叉的尖上都带着血迹，显然是杀了野狼的猎户，苏虎。 忽然被点了名字，他愣了一下，黝黑的脸膛竟带了些赧甚，讷讷的道：“还好，还好。” 陆则白笑道：“苏虎大哥谦虚了，这趟进山这么久，除了山鸡野兔，肯定是猎到了大家伙。” 这话似乎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苏虎喜笑颜开，抑制不住与人分享的豪情，痛快的道：“这次的收获真是不少，打了两头獐子不说，兽夹上还沾了狼血，一下子被我发现……” 还不等说完，猛然就觉得小腿被人狠狠的踢了一下，苏虎哎呦一声，发现踢他的是自己媳妇，见媳妇脸色苍白，急不可耐的使劲使眼色，他才猛然醒悟，连忙住口。 可却已经晚了。 苏四家的，更是早就变了脸色。 “什么？这……不会是四嫂让虎大哥把狼给赶上去的？” “不是，四嫂这是打算让狼去咬人吗？” “四嫂怎么能这样做，这，这也太……” 众人议论着，纷纷摇头，看向苏四家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他们虽然不喜欢苏沐沐一家，可纵狼伤人这事便有些太恶毒了。 而且她能用这种法子去对付苏沐沐，谁能保证她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村里其他人？ 不免人人自危。 连带着看向猎户苏虎的眼神，也出现了鄙夷和白眼。 苏虎被捎带了，连忙澄清解释，“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虽然四嫂让我赶了狼过去，可是我觉得这事终究是伤天害理，所以我虽然赶了狼过去，但我提前将那只狼的腿给扎伤了，只要沐丫头跑得快点，大，大概率是能逃脱的……” 被众人的目光盯着，尤其是面对苏沐沐还余悸未消的脸庞，他声音越说越小，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众人听了也更觉荒唐，刚刚大家上山的时候，可是都看到了，那狼腿上的伤，根本不碍事，要不是因为肚子上被豁开一个大口子，已经奄奄一息，早就将铁蛋给咬死了。 苏四家的一看，众人开始转了口风，已经脸色大变，再听到苏虎竟然将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把他自己往外摘，当即不干了，一跃而起，怒吼道：“苏虎，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让你赶了狼过去？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第十九章 赔钱 苏四家的从地上跳起来，奔着苏虎就去了。 苏虎见她脸庞扭曲，双目赤红的扑过来，吓得往后躲开，“四嫂，四嫂，你，你别过来。” 苏虎媳妇上前将苏四家的拦住，气急败坏的道：“你想干什么，有什么需要说清楚的？当家的说得已经够清楚了，都是你让我当家的驱赶了野狼过来的，你还想说什么？” “你，你……” 苏四家的见她竟然把自己摘得这么清楚，可偏偏她说的还是实情，辩无可辩，理屈词穷，只气得扑上去，与她厮打起来。 这边两个女人打起来，拽头发抓脸，滚作一团。 众人赶紧上前拉架。 苏沐沐在一旁看得差点笑出来，这苏四家的作恶多端，终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算是恶人有恶报。 更好笑的是，村人显然都站在苏虎这一边，拉架都是拉偏架，四五个村妇上前抱住苏四家的手脚，而苏虎媳妇则趁机扑过去，给她一顿好打。 苏四家的大声呼痛，想要抵挡，可手脚都被身边人抱住，连躲都没处躲，只被打得满头是包，叫得跟杀猪一样。 众人见打得差不多了，苏虎媳妇也确实占了上风，这才过去几个村妇将两人给拉开。 被打得鼻青脸肿苏四家的，眼见今天是得不了好了，只能破罐子破摔的往地上一坐，哭号道：“你们，你们都欺负人，我，我不活了……” 苏沐沐暗中一笑，剩下的事情已经跟自己无关了。 她一转身，和陆则白继续往村中走去，一边走，一边朝陆则白望去，小声道：“刚刚谢谢你。” 要不是他刚刚暗中帮忙，两句话让苏虎露出马脚，只怕今天这事，还真是没法收场。 陆则白脸色淡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头。 点过头之后，忽然道：“我今日两次救你，你打算怎么谢我？” “……”苏沐沐诧异的望着他，这家伙原来还想要挟恩图报吗？ 苏沐沐和陆则白已经离开，苏四家的还在坐地哭嚎个没完。 一个平时跟她关系还算不错的村妇走上前，劝解道：“四嫂子，你先别哭了，铁蛋还伤着呢，还是先请大夫给孩子治伤要紧，其他的都先往后放放。” 提到孩子，苏四家的果然一下子收了眼泪，也不哭了，忙站起身来。 对呀，还有铁蛋呢，铁蛋还伤着呢。 苏四家的连忙跑到门板前，看了一眼铁蛋的伤处，心疼的要命，哭天抹泪的道：“我苦命的铁蛋啊……” “四嫂子，别哭了，赶紧去请大夫。” 大家虽然都对她有怨气，可看她这副伤心模样，铁蛋也确实伤得重，将心比心，也是心疼孩子，纷纷开口。 苏四家的哭了一阵，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抹眼泪，扭头就走。 “哎，四嫂，四嫂，你干什么去？” 众人见她忽然扭头就走，全都愣住，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去。 结果就见她越走越快，最后更是奔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苏沐沐，你给我站住！站住！” 在前面走着的苏沐沐，心累的停住脚步，和陆则白对望一眼，转过身，莫名其妙的望着再次追过来的苏四家的，“又怎么了？” 苏四家的跑到近前，双手叉腰，“赔钱！” 第二十章 不，是你赔我钱 “赔钱！” 苏四家的，一脸怒恨交加，明明是无理讨要的一方，却仿佛是苏沐沐占了天大的便宜，理直气壮得很。 苏沐沐皱眉，“什么钱？” “当然是给我家铁蛋看病治伤的钱！” 苏四家的强词夺理，掰着手指头道：“我家铁蛋，可是在你的山上被咬伤的，这个大家可是都看到的，要你出钱，天经地义。你可休想赖掉。” 面对苏四家的这样无赖，苏沐沐真心有种想要露胳膊挽袖子跟对方打一架的冲动。 忍了半天，才堪堪忍住。 本姑娘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高素质的文明人，才不屑与她粗鲁的动手呢！ 陆则白沉默中望向她，眼神分明再说，需要帮忙吗？ 苏沐沐底气十足的摇了摇头，开玩笑，这种小打小闹，她完全不放在眼中，更不需要他人的帮忙。 她没急着开口，等着后面追过来的村众都到了近前，再说话。 结果苏四家的却以为唬住了她，急着坐实了让她赔钱的歪理，大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将村头的山给买了下来，你还在山上种了树，证明这山确实已经属于你姓苏的了，大家刚刚上山的时候，也都看到了，你想赖也赖不掉。” 她说到这里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拿眼睛扫向追过来的村众。 农人虽然愚笨，但有时候心眼也是实在，大家上山时确实看到了上面种满了以前没有的果树，便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看到众人点头，苏四家的仿佛再次有了靠山，立马扬巴起来，“现在我家铁蛋在你的山上出了事情，就是你的责任，你必须赔钱给我加铁蛋看病！否则，咱们就去村长面前好好说说理！” 苏沐沐看着苏四家的趾高气昂，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苏四家的见她叹气，更加以为她是服软了，逼迫道：“快赔钱！” 却见苏沐沐望向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惋惜之色，“是啊，这山确实是我的。” 苏四家的眼睛一亮，大声道：“大家都听到了，她这是亲口承认了！” “这山本来就是我的，没有什么承认不承认之说。” “那你就快点赔钱！我们家铁蛋伤得这么重，连看病带吃药，还有以后的修养，都需要钱。看在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我也不要你多，就……十两银子。” 她这是狮子大开口，十两银子，足够农家人顿顿吃点荤腥的好活一年了。 苏沐沐却笑得没心没肺，仿佛钱不是她出一般，还问道：“十两啊，这会不会太少了点？” 苏四家的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说，哪还跟她客气，“没错，确实有点少，那……那就——二十两！” 二十两！ 众人全都倒吸了口冷气，这沐丫头难道真的中邪了，要了座荒山不说，竟然还一张口就要赔给苏四家的二十两银子！ 苏沐沐喜笑颜开：“二十两，就这么说定了。” 苏四家的美得冒泡，喜上眉梢，结果就见苏沐沐朝她伸出手，语气轻快的道：“拿钱，二十两。” 苏四家的笑容逐渐僵硬，“你说啥？” 这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苏沐沐淡淡道：“我说，你拿二十两出来赔给我。” 第二十一章 没钱就用田地抵 苏四家的一脸懵逼，“你，你说错了？” 可看着苏沐沐认真的表情，绝对不像是说错了的样子，或者是在开玩笑。 明明应该她赔钱，怎么反而向自己讨要？ 围观的村众们本来还为苏四家的狮子大张口，沐丫头竟然一口答应的事情感叹，这时候见苏沐沐竟然反过来朝四嫂要钱，也全都眼露迷茫。 还有那喜欢多嘴的，小声告诉苏沐沐：“沐丫头，你弄反了，弄反了。” 苏沐沐摇摇头，漫不经心的道：“没弄反。” 陆则白抱着双臂，似笑非笑，一副做壁上观的姿态，只是眼底掩饰不住的笑意正慢慢凝聚。 好戏就要开演了。 苏四家的可不干了，“怎么就没弄反？刚刚说好的，你要赔我二十两，价钱也是你定的，大家可都听到了，都能帮我作证，都这时候了，你还要耍赖？” “四嫂子，我想，你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苏沐沐一点也不怕她，反而笑得从容，“你既然知道这山是我的，说明你应该知道我跟村长包下这山的时候，还曾立过一张字据。” 苏四家的脸色微不可察的一变，村众们却皆尽茫然，面面相觑，小声讨论：“字据，沐丫头还立过字据吗？” “没听说啊，这山被沐丫头包了的事情，刚刚不也是听四嫂子说起，我们才知道的嘛。” “这山是无主的，当初是给谁谁不要，沐丫头想要就拿去就好了啊，怎么村长还让沐丫头立字据了啊？” 荒山无主，但立了字据那就是不同了。 立了字据之后，这荒山也就被划入缴税的范畴，不管有没有产出，每年的税钱都得按量上缴。 如今他们的缴税是每年收成的三成，这荒山以前虽然没有出产，可被划入缴税范畴之后，收缴也会跟他们一样。 三成的税收，可足够这初来乍到的母女一呛了。 更主要的是，这眼瞅着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秋收了，很多村人都忍不住为她担忧。 苏沐沐也不管村人们如何议论，自顾自的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据，迎风抖开，“这字据上写得很清楚，这山属于我，每年都要缴纳相应的税钱，可相对的，村里所有人都不能上山，凡未经允许私自上山者，都需缴纳违规银钱。” 她将字据往苏四家的面前递了递，“你可看清楚了？” “你……” 苏四家的看着这张字据，后退数步，面若死灰。 早上闹了一出，没什么实质收获不说，反到让苏沐沐一顿训斥，让她出了个风头，她早就怀恨在心，对苏沐沐的所有事情都特别上心，因此早就得了消息说苏沐沐包了山头。 哪成想她竟然还立了字据！ 儿子重伤，不仅无法从她手里讹到钱，还要倒赔她二十两，这一下可真的是要命了！ 二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近些年攒下来的积蓄，为了多分点苏家的田产，都用到了打点人情上，手头连二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苏四家的眼球乱转，忽然瞟向身后的村众，计上心来，“他们也都跟我一起上山了，是不是都要赔钱？” 这么多人都一起上山了，她就不信，苏沐沐敢向所有人都要钱。 所谓法不责众，如果苏沐沐真的拉下脸来管所有人要二十两，那就相当于把一大半的村民给得罪了，到时候，这苏家村，便真的没有她立足之地了。 “四嫂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上山，那还不是为了去救你家铁蛋？” “就是啊，四嫂子，你可不能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啊。” 村众一听她这话，全都不干了。 大家为了救你儿子上山，结果现在你不帮忙说项，反而倒打一耙，拉着大家一起跳火坑，没这么干的。 苏四家的脸也有些发臊，可让她拿二十两是绝对拿不出的，也只能豁出脸不要了。 “大家安静，听我一言。” 苏沐沐摆了摆手，吵嚷的村众们便都安静下来，有些紧张的望向她。 “四嫂说得也没错，字据上既然写得清清楚楚，那就得按规矩来。” “沐丫头，你，你不能这样啊，我们是去山上救人的。” “对呀，并非无故上山，难道这样，你也要我们赔钱？” 那可是二十两啊，把他们卖了也不值这个价钱啊。 苏四家的见自己计策得逞，透出得意，她到要看看，这沐丫头怎么跟所有人收钱。 在众人的忐忑之中，却听苏沐沐继续笑道：“不过念在大家都是好心救人，没人只需给我一文钱便可。” 众人一怔，紧跟着便是大喜过望。 苏四家的瞪眼，气不过的道：“苏沐沐，一样一都是上山，凭什么我要交二十两，他们却只需要一文？” 苏沐沐挑眉而笑，“二十两，这可是你自己定的价，又没人逼你。” “没错，我可以作证，确实是四嫂自己定的价。” “我也可以证明！” “还有我，我也听到了，是她亲口说的。” 得了苏沐沐的好处，村众全都自发的站到了她这一边，把个苏四家的气得脸上一阵哄一阵白的。 她便知道，今天自己可算是犯了众怒，这事再没有翻身的余地，只能认栽。 可那二十两，她是真的拿不出啊。 “苏……沐丫头，你看铁蛋都伤成这样了，往后的治疗还需要钱，我这手头实在着紧，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见面一些，以后……以后我保证，一定不再上山了。” 苏四家的赌咒发誓，腆着脸打起感情牌。 苏沐沐暗中冷笑，驱狼害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四嫂，你驱狼害我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这罚钱，却是不能见面。既然立了字据，就得按规矩来，不然今个给你见面了，明个再有人犯了规矩，我减不减免？” 她顿了顿，看着赔笑的苏四家的，“我知道你手头紧拿不出，我也不为难你，你家不是还有不少田地吗，可以拿田地相抵。” 白拿了我家的良田还不安分，今天便让你怎么拿的，就怎么给我吐出来。 第二十二章 沐丫头真仁义 一直看热闹的陆则白，暗暗一笑。 果然是一出好戏，看来这位苏小姐确实不一般。 他上前一步，在苏沐沐身边站定，“苏家村因为靠近城镇，所以这土地的价格便会略高一些，一两银子少说也够买十亩地，二十两可就是二百亩，怕是四嫂家里没这么多地可以抵债。” 看似在给苏四家的求情，其实是怕这城里的小姐不知道田产价格，被蒙骗了去。 苏沐沐果然心中一跳，她对这个时代的银钱价值没什么直观的概念，属于原主的记忆力，做生意所动用的银钱规模也都是以千百计。 本以为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会贵一些，没想到竟然这么“便宜”？ 其实这个价钱绝不能算便宜，反而是要贵很多，真正便宜的时候，一两银子足以买二十五亩田地。 “既然是这样，”苏沐沐在苏四家的期盼忐忑眼神中，沉吟一番，道：“让你拿出二百亩地，那确实是难为你，四嫂，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有难处，我理解。不如这样，除了你能拿出的所有田地，其余的便以工抵债，所有的地还是你家来耕种，每年的收获，留下够你们吃喝用的，其他的都用来抵债，直到还完为止。” 村众一听，都纷纷点头，看向苏沐沐的目光发自内心的和善起来。 这摆明了就是沐丫头大发善心，饶了四嫂家一道。如果不饶，把她家的地全都夺过来，再将她们母子赶出去，不管他们死活，还让她背上重债，现在虽然也夺了地，可却留着她在地里耕种，每年还让她留下足够的吃用。 “四嫂，你觉得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啊。 苏四家的早已经如被掏空的麻袋，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了，哭腔浓浓的唉了一声。 她那些惯常使用的撒泼手段，在面临真正的困境时，再也使不出一点。 “沐丫头可真是仁义啊。” “是啊，我们以前啊，都误会沐丫头了。” 村众见苏沐沐对驱狼害她的苏四家的，处置手段都如此怀柔，全都大声赞叹起来，所谓民心所向，大概如是。 原本他们对这个城里来的小姐，就有些潜在成见，觉得她此来是不是要夺走自己家分到的地，但现在看来，这位小姐还是很好的。 在众人的赞誉声中，苏沐沐微笑着朝众人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大家高声说着“沐丫头仁义”的时候，瘫坐在地的苏四家的，灰死绝望的眼中，露出的浓浓毒怨。 …… 半个夕阳，已经被青山遮住，露出的橘色半圆，更加红艳，燃烧了整片彤云，在天空中蔚为壮观。 乡间的小路，也都披上一层橘黄色的轻纱，愈发显得乡间宁谧悠远。 陆则白道：“恭喜了。” “恭喜什么？” 经苏四家的这么一闹，苏沐沐被狼吓得腿软终于恢复了过来，不用再被他抱着走了。 陆则白笑着道：“恭喜你拿回了属于你的田地啊。” 苏沐沐撇嘴，“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你也说了，这本就是属于我的田地，我只是重新拿回来，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也就只拿回来十几亩，全村还有那么多土地没拿回来呢。你家里还有三亩呢。” 被她瞥了一眼，陆则白却愈发觉得她眼眸灵动，神采飞扬。 走了一会，再往前，就是祖屋了，苏沐沐忽然问道：“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陆则白道：“没有，就我一个人。” 苏沐沐歪头看了他两眼，见他身上衣服虽然整洁朴素，但身上气息内敛又犀利，确实不像家里有女人的样子，便笑道：“前面就是我家了，天也晚了，不如晚上去我家吃饭。” 陆则白挑眉道：“你不会打算，救命之恩，就以一顿饭相抵？” 呃，被拆穿了。 苏沐沐暗暗吐了下舌头，连忙否定，“当然不是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陆则白笑而不语，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苏沐沐偷眼瞟了他两眼，知道这人是无法轻易糊弄，只好认真的想了想，又见他身体结实，孔武有力，不由眼睛一亮的道：“我还真有个方法报恩，就看你信不信得过我了。” “什么方法？”见她说得神秘，陆则白被挑起几分兴趣。 苏沐沐悠然一笑，反而不说了，“今天晚了，明天再细说不迟。你若愿意听，明天在山上等我。” 说完也不等他表态，忽然从怀中掏出个钱袋，塞到他手里，“还有一个事情要麻烦你，现在天晚了，也来不及进城，你在这村里比我时间长，应该知道村里或者邻村哪里有大夫，帮我跑个腿，去请一位过来。” 陆则白皱眉，“你家里有人生病了？” 苏沐沐摇头，“当然不是了，我请大夫是给铁蛋请的。母亲虽然混蛋，但孩子毕竟无辜。还是得给他看看，伤口要是感染了，可是会死人的。” 见他抱着钱袋，原地不动，苏沐沐催道：“你快去啊！” 陆则白苦笑，“我怎么觉得，我从你的救命恩人，一下子沦落成你的跟班了？” 苏沐沐看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好笑的道：“一事不烦二主嘛，你今天做了好人，便索性好人做到底，这大晚上的，我又不知道大夫在哪里，这村里我认识的人也不多，能信任的就更少，所以，只能辛苦你跑一趟了。” 看着她眨着大眼，楚楚可怜的样子，陆则白又能说什么，唯一能回答的，只有个字，“好。” 苏沐沐美滋滋的走进祖屋，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陆则白，轻轻掩上门户，对明日的相见，忽然充满了期待。 直到那两扇合拢的木门掩住苏沐沐的身影，陆则白才转身离开。 走了不一会，两侧的田地里忽然钻出一条人影，恭敬的站在距离他三丈之外。 陆则白似乎习以为常，见惯不怪，手指一抖，钱袋便划着弧线朝那人落去，被轻巧的接住。 “去找个大夫过来。”陆则白道。 “是。”人影躬身，又慢慢的道：“是否要属下查查她的底细？” “多事。” 人影一抖，腰弯得更低，“属下告退。” 第二十三章 嫩绿菜芽 “母亲，母亲？” 关好大门，苏沐沐走进祖屋，却发现母亲并不在屋里。 找了一下才发现，母亲竟然在后院里，挥舞着锄头，正在锄地。 后院不大，以前应该是个小菜园，可以在这里种一些应季的蔬菜，但对于母亲这种常年不事农产的夫人来说，想要将整个后院都整理出来，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苏沐沐看的时候，发现后院已经被整理出了一半。 “沐沐回来了？” 方如蓉发现女儿回来，连忙放下锄头，从旁边的瓦罐里倒了碗水，递给她：“快喝点水。” 又端详着女儿的脸庞，见她衣裙下摆沾染了不少的尘土，心疼之色从脸上一扫而过，露出笑容，佯装漫不经心的道：“沐沐，娘已经跟村里人都说好了，以后有什么洗涮缝补的活儿，她们都会交给我来做。还有，咱家后院这块地方，利用起来，也可以种不少的蔬菜，生计的事，有娘在，你不用担心。” 又献宝似的从瓦罐旁边拿起一个小纸包，打开给她看，“你看，这是村长给我的菜籽，等地都锄好了，就可以种了。” 看着母亲捧着菜籽的手掌上，全是磨起的血泡，苏沐沐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一时不知道是该心疼母亲受苦，还是该心疼母亲的盲目乐观。 这村落虽然不是赤贫，但却仍然是挣扎在贫困线上，能果腹就不容易了，怎么可能有什么洗衣缝补的零活可干？ 至于这后院，也不是说菜籽种下去，立刻就能成熟果腹的。 母女俩真要靠着这些生活，不出半个月就得饿死在这里。 “母亲，有女儿在，你不用这么操劳，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苏沐沐心里难受。 方如蓉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儿的脸庞，温柔的道：“没用的不是你，而是我。要不是我太过软弱，咱们又怎么会被赶出苏家……” 苏沐沐一听母亲这话茬，连忙打岔道：“母亲饿了，我去做饭。” 由着母亲说下去，最后伤心落泪，其实现在的处境虽然艰难，但这些都是表象，只要山上第一批荔枝成熟，钱很快就会赚到手。 有了第一桶金，往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只是这事暂时不好跟母亲细说，说了母亲也未必相信，还是等见了成效之后，给她看赚到手的银子，更有说服力。 吃过晚饭，母女俩聊了一会家常。 方如蓉干了大半天的粗活，很快就露出困倦之意，苏沐沐站起身道：“母亲既然困了，就快睡。” 方如蓉叹道：“年岁大了，稍微干点活，就乏累得不行。” 苏沐沐铺好床铺，笑着服侍母亲躺下，“母亲才不老，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好了。” 方如蓉笑笑，在她额上亲昵的点了一下，人躺在床上，还不忘嘱咐，“你也早点休息。” “知道了。” 见母亲安稳睡下，才出了屋子，走到旁边一个小屋去，那边是她的卧室。 不过她并不着急睡觉，而是准备仔细研究一下自己的空间。 空间里并不是只有试验田，周围还有不少黑黢黢的影子，如同遮了一层雾般看不太清楚，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上次都没仔细看，这回认真看了一下，倒是能从这些轮廓里推断出有一个水塘，一口水井，至于其他的，由于外部轮廓特征不明显，暂时还不清楚是什么。 “既然有水塘和水井，应该也是跟试验田一样，以后都是可以用的。” 苏沐沐自言自语，小心翼翼的转了两圈，又看向试验田，“除了试验田，其他都是蒙了一层纱般黑黢黢的影子，跟游戏里未解锁地图有点像，那是不是，要符合什么条件才能解锁新区域啊？” 带着疑问，苏沐沐的看着试验田里的果树，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 忽然，一行字迹在半空中凝结出来：收获果子达到一定量，可以解锁新区域。 果然！ 苏沐沐大为欣喜，她果然猜的没错，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就可以解锁新区域。 忽然，又有字迹显现出来：检测到菜籽，是否吸收？ 菜籽？ 苏沐沐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之前母亲拿过来的菜籽，被她顺手接过，如今正放在手边，“吸收。” 她心念一动，下一秒，菜籽就全都被转移到试验田里了。 而且肉眼可见，那些菜籽一落到试验田里，便立刻生根发芽，嫩黄色的瓣叶拱开土地，细长如玉的嫩茎伸展开来，眨眼之间，已经长成一片。 而且试验田上竟然还飘出一个进度条。 进度：127/1000 看着这有零有整的数字，苏沐沐明悟过来，这应该是那一包菜籽的数量。 广义的来说，这菜籽也勉强算是蔬菜的果实。 这个进度条，是吸收了菜籽之后出现的，也就是说，只要吸收满一千个果实，就可以解锁新区域了？ 苏沐沐很有些跃跃欲试，不过她手头再没有其他能称之为“果实”的东西。 倒是这些菜籽被空间给吸收了，明天母亲问起来，可怎么办？ “咦，果树既然可以无限种植，这些蔬菜，是不是也可以？” 她忽然想起，试验田里的果树可以移植到外面，蔬菜既然长在试验田里，应该也可以？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悄悄摸到了后院。 她也不敢点灯，怕吵醒母亲，就这么黑灯瞎火的，试着将试验田里的蔬菜都移出来。 结果发现，果然可行。 跟种植果树一样，完全不用她动手，只需要一个念头，发了芽的菜籽就被轻松的移植到了后院锄好的田垄里。 第二天一早，方如蓉一觉醒来，便听见女儿在外面喊道：“母亲，早饭我已经吃过了，桌上的是给你留的。午饭也做好了，在灶上热着，我有点事要出去，午饭就不用等我了，我晚上再回来。” “诶……”方如蓉想要问问她去哪里，结果探头出去，苏沐沐早就跑没影了，只留下两扇大门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弹回，露出一道没有合拢的缝隙。 “这孩子……” 方如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回身在桌旁坐下时，忽然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环顾四周，赫然发现，临近后院的那扇窗，似乎多了一抹绿色。 推窗往外一看。 “这……”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后院里，开垦完毕的那几道田垄上，满满都是嫩绿的菜芽！ 第二十四章 牙碜的赞美 “沐丫头，你今天又上山啊？” “沐丫头，你起的可真早啊，我们庄稼人起得早也就罢了，你一个城里的小姐，竟也气这么早。” “沐丫头，今天上山可得小心些，要不我陪你去，遇到点什么事也有个帮衬。” 一路上，遇到的村众们，都笑盈盈的跟她打招呼，态度从以前的防备疏远，变得亲热了起来。 苏沐沐只是略微惊讶，就回过味来，应该是昨天的事情，让他们对自己改变了态度。 这些村民们，虽然时有愚绌，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现实的和淳朴的，谁给了好处，自然会跟谁亲近。 苏沐沐微微一笑，一一应答谢过。 “是啊，李叔，我今天也上山去。” “苏齐大哥，没有的事，我既然回来了，那就不在是什么小姐，你们也别当我是小姐看待，我和大家一样，都是庄稼人。” “谢谢婶子，我自己去就行了，只要不是有人想要害我，这山上本没什么危险的。婶子还是顾着地里的农活要紧。” 忽然又见个妇人，挎着篮子站在树下，满脸愧疚的正向她招手，眉眼里还带了些忐忑，生怕她不过去。 可要她自己上前，又有些不好意思。 苏沐沐一看，正是苏虎的媳妇儿，见她这神色，顿时心中了然，便笑了笑的走过去，佯装不解的问道：“找我有事？” 苏虎媳妇儿先是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才略感安心，被苏沐沐清澈的眼眸一望，就弄了个大红脸，难为情的道：“沐丫头，昨天的事，实在是对不住了，都怪我耳根子软，被她一挑唆，便猪油蒙了新，干了缺德事，沐丫头，你，你可千万别怪我，我，我……” 苏沐沐大气的摆手，“嫂子别这么说，昨天的事，在我这里已经过去了。再说我家修缮祖屋的时候，苏虎大哥也是出过力，帮过忙的，咱们同住一个村子，那就是一个村的人，便都是一家人，不要说这些外道话。何况，我也没受什么伤，以后咱们好好相处便是了。” 到底是要在这个村子上扎根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不得什么事就要村人帮助，而且昨天已经小惩大诫，杀鸡儆猴，适当的软软态度，也是为人处世必要的手段。 苏虎媳妇儿忙不迭的点头，“沐丫头，你说的是，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只管找我，我和当家的一定帮你。” 说着，又将篮子上盖着的蓝色面部掀开，苏沐沐探头望过去，见里面摆了十多枚鸡蛋。 “老天保佑，你没有被伤者，可也一定被吓得不轻，这些鸡蛋，你拿回去补补身体。” 苏沐沐看得两眼放光，这些可是正宗的土鸡蛋，在前世可是要卖很贵呢，篮子里这些，怎么也能卖个三五十的。 而且前世所谓的土鸡蛋，也很少有这么正宗的，真正吃虫长大的溜达鸡下的土鸡蛋，就算是有钱，也很难买到。 见她不说话，想到人家是城里的小姐，平时的补品应该是什么燕窝人参之类的东西，自己就给人几个鸡蛋，不免太寒酸了些，苏虎媳妇儿更难为情了，“乡村之间，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苏沐沐开心的接过篮子，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啊。 见她开心，苏虎媳妇儿总算是松了口气。 “对了，四嫂家的铁蛋怎么样了？” 苏虎媳妇儿之前应该跟苏四家的关系不错，就算有了昨天的事，有些嫌隙，但应该还是会比旁人更关注死苏家的事情。 昨晚托了陆则白请大夫后续的事情，问她准没错。 果然一提这事，苏虎媳妇儿便换上一副气恼又郁闷的神情，“沐丫头，你真是宽宏大量，她那么处处针对你，你还想着他家铁蛋，多亏你昨夜托人请了大夫过来，要不然，铁蛋那娃可就要瘸了。”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就有些生气，沐丫头多么心善的一个人啊，请了大夫过来救了铁蛋，结果苏四家的竟然不知好歹，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站在院子里骂了半宿。 幸亏两家离着远，四嫂的音量也不算太高，这要是被沐丫头听到，得多寒心啊。 想到这里，她是越看苏沐沐，越觉得这丫头是真的好，由衷的道：“沐丫头，你真是人美心善的活菩萨，苏家大老爷是这样，您也是这样，苏家，真是一门的大善人。” 被这样露骨却又完全法子内服的称赞，在苏沐沐来说还是头一次，可惜这称赞里竟然还带了大伯，就真的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了。 “铁蛋没事，我就放心了。” 跟苏虎媳妇儿客套了几句，苏沐沐抽身出来，转身而走。 什么苏家大老爷，呵呵，早晚让他变成个啥都没有的老大爷。 …… 青山冉冉在望，走到村口的那颗大槐树下，远远的便看到有人站在那里等候。 今天的陆则白，跟昨天没什么大的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身上的衣服换了。 并没有什么儒衫长袍，也不是什么崭新的衣服，款式跟昨天一样，只是改了颜色。 能够看出，他并非为了今日的见面而更改了装束，换衣服，仅仅是源于平时的习惯。 即便衣服上还打着两个小补丁，可依旧整洁干净。 腰间扎着黑色的腰封，将他修长健美的体魄，更加凸显出来。 苏沐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望，不过见他早早就到了，还是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早啊。”走到近前，苏沐沐笑道：“你来的挺早啊。” 陆则白眼神淡淡，打量了她一下，目光落在她手上提着的篮子，充满审视的意味，“鸡蛋是给我的吗？” 苏沐沐怔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大方的递过去，“想吃你就拿去。” 陆则白不接，眸光微敛，“你约我过来，就为了这？区区几个鸡蛋，就是你的报恩了？” “你！” 苏沐沐气不打一出来，这人就不能正常说话了吗，天天嚷着报恩，生怕自己忘记是怎么滴？ “切，不要拉倒！” 气哼哼的说完，见他没动静，也不走开，就在旁边站着，苏沐沐又无奈，哼了一声道：“想要报恩是？那就跟着来。” 第二十五章 默契 苏沐沐在前面走，陆则白在后面跟，两人都没有说话。 苏沐沐是气得不想说话，陆则白只是好奇她到底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青山脚下，但是苏沐沐竟然没往山上走，而是顺着山麓脚下的小道走去。 “你这是去哪？”陆则白忍不住开口询问。 走在前面的苏沐沐脚下不停，“去后面。” 昨天在青山顶时，她已经看到后面那两座山，跟村长说得一样，三座青山成品字形，中间凹陷的山谷里还隐隐的有着一块墨色湖泊。 从山顶向下望去，那墨色湖泊周围，风景似乎还不错，但那湖泊隐隐散发出臭气，即便是在山顶，也隐隐能闻到。 想来，这便是村长说的，经年散发恶臭的死水了。 昨天只是在山顶上看的，也不是特别真切，所以她打算今天过去实地考察一番。 走了一段时间，终于绕过青山，走入山谷。 在外面时还不觉得，可一旦进入山谷，不用深入，便立时感觉到恶臭扑面而来。 “真臭！”苏沐沐捂住鼻子，精致的五官全都不受控制的缩成一团。 她想到了会很臭，可没想到会这么臭！ 作为农大老师，不管是肥料还是农家肥，她也算是接触过不少，早就锻炼得“百毒不侵”了，可这里的恶臭，简直突破了她的生理极限。 陆则白眼角抽搐了两下，表情平静，仿佛丝毫不受影响，望着眼前那一整块的墨色胡泊，“这湖泊是一塘死水，连年腐臭不散，已经不知道存在多久了。” “村里人就没想过治理吗？” 放这么一个臭水沟在身边，这苏家村的人竟然能住这么安稳？ 如果换做自己，不把这臭水沟治理好，天天睡觉都不能踏实。 “想过。三年前村长便找了人专门过来看过的。” 苏沐沐好奇的看向他，“既然找人看过，怎么还……” “这一处，原是有河流经过的河道，但是沧海桑田的变换，那流经此处的河水改道，便留下了这处积水。要想将淤积的河道重新挖开，工程量大不说，就算完全挖开了，以此地的不知淤积了多少年的腐陈之物，想要重回清澈，谈何容易。” 陆则白叹了口气，继续道：“村长觉得代价太大，又没什么实际收益，这塘死水正好三面环山，被三座青山挡住，臭气也散不到村里，对村子没什么影响，最多就是影响一下三座山的植被，不过这三座山本来也不是能耕种的地方，影响就影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一直搁置到现在。” “你觉得，真要治理，这湖水恢复清澈需要多久？” 苏沐沐看着山谷里的风景，实在有些不甘心。 这个山谷，大小适中，湖边的怪石嶙峋，稍微开发一下，就是不错的风景区。 说不定以后还能招些喜欢游山玩水的文人雅士过来，可是如果这塘死水得不到治理，那就啥都别想了。 “湖底的淤泥不清理干净，恶臭就不会断绝，这不是靠时间就能恢复那么简单。” 见苏沐沐秀眉深锁，鼻子都忘记捂了，陆则白眉头又挑，“让我跟你过来，就为了这个？” 苏沐沐扭头，与他探究的眼神对上，暂时将心中打算放下，“说正经的，我进村子虽然没两天，但你也看见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应该了解。” 陆则白点点头，继续望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实话说，我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我这条命其实相当值钱，如果只是酬谢你一些银子作为报答，那未免太草率了。所以，为了最大程度的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只能让你入股了。” “入股？”看她说的这么郑重，可陆则白还是没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对，我准备把后面这两座山，连同这个水塘山谷，全都买下来。” 水塘先放放，开发风景区暂且不提，但是后面的两座青山是一定要买的，而且还要趁着山上第一批果子成熟之前买，免得村长知道这青山是宝贝之后，坐地起价。 至于让陆则白入股，报恩只是表面说辞，她更看重的是他这个人。 在这个村子上，她和母亲只有两个人，孤儿寡母的，如果赚了大钱，难保不会有人眼红嫉妒。 在这个年代，家里得有个男人撑门面才行。 可偏偏，父亲溺亡，她又不可能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而陆则白，正好孤身一人，人品嘛，昨天也看到了，还算不错，而且她总觉的陆则白的身上，有一种跟村民截然不同的气质，虽然衣服穿得跟村里人没什么区别，但就是不一样。 拉他入股，帮家里撑门面，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以后，自己出技术，他出力，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我说过了，你想在山上种果树是异想天……等等！你干什么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沐沐已经循着山间小径，打算登山了，她还回头一脸兴奋的招手，“快来，再陪我去这两座山上看看。” 那神采飞扬的小模样，根本是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眼看着她已经提着裙摆往上走了，陆则白只能跟着上去。 后面的两座山，相较于村头的青山，便没那么平坦，而是有些陡峭。 但是比青山更好的是，两座山的半山腰处，都有相对平坦的地方，只要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做出两个面积不小的平台，在这地方如果建造个凉亭，那就会成为不错的观景台。 再脑洞开大一些，甚至可以在两山之间建造一座浮桥，将两山的平台连接起来。 每当山岚雾气升起，浮桥若隐若现，必然呈现出宛如仙境的画面。 只是这么想一想，苏沐沐便觉得喜不自胜，这山，除了种果树之外，真的有太多太多的可能了。 在她的眼中，这已经不是山，而是变成了金山银山。 “咕噜。” 苏沐沐正兴奋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是什么声音，便觉得自己的肚子，竟然像是在回应般的，也“咕噜”的叫了一声。 苏沐沐和陆则白捂着肚子，两两相望。 这，也太默契了点？ 第二十六章 野趣 “那个，你饿了？” 苏沐沐无视了自己肚子发出同样的叫声，抢先一步指着陆则白的肚子问道。 “你也是。”陆则白毫不客气的指回去。 这个人，就不能在嘴上输一句吗？ 苏沐沐无言以对，忽然有点怀疑，拉他入伙的主意，是不是有点做错了？ 左右看了看，苏沐沐找了一块还算平坦的地方，将地上的树枝树杈都捡起来，简单清理出一块空地。 “你在做什么？”陆则白站在一旁，看着她清理完之后，便四处寻摸起石头来。 苏沐沐捡了几块石头，将它们堆放在一起，“还能干什么，你不是饿了么，我手里正好有鸡蛋，正好可以烤来充饥。” 她嘴上说着，手上却是不停，很快，就垒起了三块石头，等往上放第四块的时候，便哗啦一声全都倒了下来。 苏沐沐不由皱眉，看抖X，快X上那些生存类技能直播的时候，没觉得有多难啊。 那些石头在主播们的时候，是那么的听话，想垒成什么形状就垒成什么形状，看起来可简单了。 她不过是想垒个圆弧，怎么就这么艰难？ “你这样垒，垒到天黑也垒不成。” 陆则白有些看不下去的开口，从她纤细的玉指下顺走了石头，在手里掂了掂便扔在一旁，“你选的石头不对，除了大小不适合，这种石头质地比较疏松，被火一烧，但凡被木柴一碰，就会化作灰渣。” 他目光轻轻一扫，弯腰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二话不说的垒了起来。 苏沐沐“退位让贤”，老实的在一旁观看，只见原先在自己手里听话的石头，到了他的手里，立马从熊孩子变成乖宝宝，个个都成了小天使。 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垒砌了一个半弧形炉灶。 苏沐沐暗暗摇了摇头，果然是术业有专攻，本来她觉得自己这个穿越人士，自认动手能力比前世大部分的人都强，可跟这个时代的人比起来，果然还是存在着不小的差距啊。 看他这熟练程度，仿佛已经成了本能。 苏沐沐只恨这年代没有直播技术，否则凭他这一手用石头垒炉灶的手艺，就能当个网红，火遍全网了。 她也不用辛苦的弄什么果树了，直接当他的经纪人，把他弄成男版的李子柒，钱来得不要太容易。 陆则白垒好了炉灶，苏沐沐也趁着这功夫，捡了些干树枝过去。 “你先把火生好，我去林子里看看，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些能吃的东西。” 留下陆则白生火，苏沐沐提着篮子往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去。 她专找那些不怎么见光的地方，比如岩石的后方，比如一些潮湿的树根，不多时，果然在一颗树下给她发现好东西。 拨开厚厚的落叶，宛如银针攒簇在一起的蘑菇便露出了真容。 那一丛挺拔向上，每一个白长的菌柄，都顶着一个同样洁白而小小的伞盖，天生长了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上山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枯叶间的这一点白，本来以为是平菇之类的蘑菇，没想到翻开来，竟然是金针菇！ 这货可是无论涮着吃，还是烤着吃，都非常好吃啊。 苏沐沐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将两边的落叶全都扒开，将这一丛难得的美味，整个挖出来。 这年代可没有什么农药化肥的污染，金针菇上还带着一些露水，根本连点灰尘都没有，不用清洗就可以直接吃。 不过光吃蘑菇，太单调了，所幸母亲要来的菜籽，在她的空间试验田里，还留下两颗，如今在试验田里已经长得快成熟了，正好拿出来吃掉。 所以，当陆则白生好了火，等到苏沐沐回来，篮子里除了原有的鸡蛋，还多了一簇银针般的蘑菇，水灵灵的生菜，绿油油的黄瓜，以及两个大山芋。 “你……这些都从哪里找到的？” 那不知名的蘑菇也就罢了，可是这些蔬菜食物……由于死水塘的关系，周围的三座山上，并不生长成材的树木，更不用说这些需要耕种才会生长的蔬菜了，便是连一些山芋黄精之类的东西，也不会生长。 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找出来的啊？ “在山上喽！”苏沐沐回答的理所当然。 “我上山的时候怎么没看见这些？” “那是你没注意。”吃定他不可能将山上全走一遍，苏沐沐一点都不心虚，“你别光看着，赶紧过来帮忙。” 陆则白对她的说辞充满疑惑，不过被她一催，只好过去帮忙。 两人一起将鸡蛋拿出来六个，埋在火堆周围的地下，两个山芋直接放到火旁烤着就是了。 苏沐沐折来几枝鲜嫩的枝条，撸掉叶子，紧密的排列在火灶两边的石头上，将采来的金针菇破成细条，平铺在枝条上面。 陆则白看着这些蘑菇，皱眉道：“你确定这个能吃？” 蘑菇这种东西，不能乱吃，一个不小心便会中毒。这个蘑菇，以前虽然见过，但却没人尝试过，并不在如今的食谱范畴内。 “当然能吃了！烤金针菇最好吃了，可惜没有酱料啊。”说着说着，苏沐沐偷偷咽了口口水，她有点怀念前世的烧烤了，那个香辣的味道…… 以后抽空，必须得研究研究酱料！ 金针菇在枝条上烤了一会，鲜嫩的汁液就被烤出来，看起来食欲大增。 苏沐沐等不及的用生菜叶包裹着烤好的金针菇，又将埋在火灶旁边土里的鸡蛋挖出来，敲开蛋壳，滑嫩的蛋白就露了出来。 咬一口鸡蛋，再配一口生菜金针菇卷，人生啊，还真是惬意啊。 陆则白看她吃得香甜，也有样学样的用生菜卷了金针菇，一口咬在嘴里，鲜嫩的生菜，有嚼劲的蘑菇，混合成奇妙的口感。 “怎么样，好吃？” 苏沐沐乜斜着眼睛，观察到他从皱眉咬下第一口，然后眉目舒展的很快咬下第二口，第三口，笑盈盈的问道。 顺便剥了个鸡蛋塞给他，陆则白接过来咬了一口，顿时便觉得又换了另外一种滋味，口感更丰富了许多。 看着他享受的表情，苏沐沐小小得意了一把。 两个人争先恐后的分食了烤熟的金针菇，鸡蛋和山芋，虽然食物里没放盐，但是食物本身的滋味却被无穷的放大，那是苏沐沐在前世所没有尝过的纯天然滋味。 第二十七章 欺上门来 一顿充满野趣的午餐，两个人吃得都很满足。 尤其是苏沐沐，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从她穿越过来，睁开眼睛开始，便要面对父亲溺亡，母女俩要赶出家门的危机。 怒骂二伯，据理力争的回到乡下，却仍然要解决阴险大伯的步步逼迫，还要面对村人的刁难，可谓一刻也不得清闲。 或许是因为，在这村子里，陆则白是第一个不带任何功利心，救过她，帮过她的人，所以跟他在一起，让她可以不用小心防备，可以完全的放松下来。 “好久没有这样过了。” 咬了一口脆甜的黄瓜，苏沐沐望着山脚下的村落，喟叹般的舒了口气。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虽然明亮，却掩饰不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落寞与年纪不符的沧桑。 有那么一瞬间，陆则白甚至感受到她此刻的心境，竟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那是背井离乡之人，所特有的一种忧郁气质。 哪怕这股忧郁很快就消散去，在她眺望远方的眉角仍能隐隐的感受到。 从城里到乡下，这样的落差与改变，对她来说，应该是很大的。 苏沐沐转过脸，见陆则白一直望着自己，笑了笑道：“哈哈，我这悲春伤秋的，到是让你见笑了。” 陆则白摇了摇头，另起话题道：“你真的想要把这两座山也买下来？打算继续种果树吗？” “暂时是这么打算的。” 其实对这两座山，她另有想法，但在死水没治理好之前，还不能操之过急。 苏沐沐抬起头，看着陆则白脸上的犹豫之色，似乎正在考虑要怎么开口，她扬起笑脸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对于果树种植，我很有信心。” 陆则白仍然皱眉，这就不是有没有信心的事，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和经验总结，大夏不适合种植果树，几乎已经成为了常识。 可是见她自信满满的模样，陆则白又觉得，或许她真的有办法也不一定。 “先别说这个了，你先给我个痛快话，到底要不要入股？” “你真的很想我入股？” 苏沐沐点头，“当然。” 陆则白唇角轻抿，淡淡的道：“你让我入股，是为了报恩，可是目前来看，我看不出入股有任何的好处。” 这家伙，不见兔子不撒鹰是？ 苏沐沐双眸闪动了一下，很快就神情坚毅，满是真诚。 “我家以前呢是生意人，我呢，自小也跟着父亲在外面跑，所以知道，这入股跟投资是一样的，有短期和长期之分。短期投入，回报也迅速，看起来确实不错，实则不甚长远。长期的就不同了，虽然无法短期之内看到回报，但是一旦产生回报，那就是源源不绝，滔滔不尽，而且回报率也比短期投入要高上好多，并且随着时间的增加，回报也会越来越高。” 想要立马见到回报，是不可能的，最快也要等第一批果子成熟，怎么也得一个月之后，这时候只好忽悠他了：“所以呢，你的目光也要放得长远点，别总盯着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去看。” 陆则白眉头轻挑，望着她满含真诚的明眸，似笑非笑的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目光要放长远点。” 苏沐沐感觉他说这话的口气有些异样，似乎话中有话，可却猜不透他心中怎么想的，只好忽略掉，以真诚取胜，继续忽悠道：“总之，你相信我呀，跟着我干，绝对没错的。” 其实这也不算是忽悠了，有空间在手，只要善加利用，发家致富是跑不了的。 他要是真跟着自己干，未来就算不能富甲天下，那也是衣食无忧，前途一片光明。 陆则白沉吟，“我考虑考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要考虑？ 苏沐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难道是自己表现得还不够真诚吗？ 不过，她也不好显得太过急切，只能道：“好，你先考虑着，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你想好了，告诉我一声就好。” 从山上下来，两人便各自分开。 陆则白的田里还有些农活要干，而苏沐沐也去到前面的青山上，继续接着昨天的活儿，把余下的地方都中上果树。 等到夕阳西下，看着满山的果树，在橙色光芒照耀下，一个个都仿佛闪烁着金光，成就感油然而生。 挂在枝头的荔枝，一簇簇的团在一起，看着就喜人。 或许要不了一个月，只等一场雨水过后，就可以成熟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苏沐沐抹了把头上的汗水，便下山回家。 苏沐沐回到祖屋，还没等进门，就看到外面围拢了一堆人。 还有不少人抬了桌案，香炉，贡品，黄帆，在外面似乎正等着进去，打头有一人，一身道士装扮，颌下五缕长髯，看扮相虽然有些仙风道骨，可惜颧骨太高，脸颊干瘪，破坏了仙气不说，看起来獐头鼠目，倒是猥琐得很。 围拢在周围的村民，看向这道士的目光中，都透着敬重。 苏沐沐秀眉紧蹙，本能的觉得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不是好事。 她大步走过去。 门口的村民发现她回来了，脸上表情都怪怪的，纷纷给她让开一条道路。 院外无人做声，院内却有人在高喊。 “苏夫人，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们好，无论怎么说，您也没道理拦着不是？” 苏沐沐一听这声音，脸色便冷了几分。 昨日作妖的苏四家的，竟然还敢来？ 真的欺负家里没人吗？ 母亲没有开口，反而是另外一个声音愤怒的响起，“刘春花，你别说那么好听，你什么心思，这里谁不知道？沐丫头昨天还给你家铁蛋请了大夫，你难道都忘了吗？” 苏四家的本名叫刘春花，苏虎媳妇儿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四嫂也不叫了，直接就叫了她的大名。 刘春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哎呦一声，道：“苏虎媳妇儿，你这怎么说话呢，我什么心思，我当然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特地来报答沐丫头的啊。” “报答我？你想怎么报答我？” 咣当一声，敞开的大门被人狠狠的又推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第二十八章 驱邪 大门一推开，院落里的光景顿时露了出来。 只见几个粗手大脚的村妇，正站在方如蓉的面前，刘春花站在前面，一脸的怪笑。 在这些村妇身后，还站着几个男人，虽然没有说话，可一个个都面色不善的盯在方如蓉的身上。 方如蓉面色苍白，怒气交加，恨不能将这些胆敢闯进院子里的人全都赶出去。 可她只有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多亏闻讯赶来的苏虎媳妇儿挺身而出，与刘春花等人对掐了好一阵子。 再加上腰上别着钢叉的苏虎镇住场面，让刘春花带来的人不敢动手嚣张。 咣当一声巨响，正在争吵的双方一下子安静下来，都往门口看去。 “沐沐……”方如蓉看到女儿回来，心中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滚落下来。 苏虎媳妇儿见到苏沐沐回来，却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脸上表情一松，快步迎上去，一把拉住她，“沐丫头，你可算回来了。” “谢谢嫂子。” 虽然不了解事情的始末，但是光这一个场面，足以让她明白苏虎媳妇儿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谢什么，是刘春花欺人太甚，我实在看不过去了。” 刘春花见到苏沐沐回来，脸色微变，很快就恢复如常，没有退缩，反而笑盈盈的迎几步，“哟，沐丫头回来了，你回来得正好，人都齐了，正好可以开始办事了。” 说着朝外面一招手，“还不把东西都抬进来，请仙长进来？” 门外那些人得了刘春花的召唤，连忙抬着桌案，香炉等东西走进来，更有专人朝着那长相猥琐的道士小声进言，请他进去。 猥琐道士一脸高傲，装模作样的正了正衣冠，才迈步而入。 苏虎媳妇儿一见这些人竟然进来，登时急了，“你们，你们干什么。都出去，出去！不许进来！” 可凭她如何说，都没人听她的。 甚至还有人一把将她推开，多亏被苏虎手疾眼快的接住，气得他大怒，满脸胀红的怒吼，“你敢动手！”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但对于进来的人，却没有太多的阻碍。 便在此时，猛然听到咣当一声，一个锄头从天而降，正落在那道士的面前，只差一点便要砸在他头上。 众人全都一惊，呆住，没明白这锄头是从哪来的。 倒是刘春花等人一脸惊恐的望向，浑身充满煞气，面色冰寒的苏沐沐。 他们刚刚看得很清楚，这个沐丫头，直接拿起一旁的锄头就朝着人群扔了过去，那股狠戾的劲儿，真的把他们给惊到了。 受到惊吓的不仅是刘春花等人，还有方如蓉。 女儿刚刚扔锄头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那锄头扔得高高重重，真要是砸到了人，那力道是足以把一个人给活活砸死的。 “沐沐……” 方如蓉吓得不轻，自从女儿醒过来，这性情好像跟以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苏府的时候，就曾骂得苏大苏二还不了口，更是三言两语就让苏婉妍和周羽不敢呛声，换做以前，女儿虽然性格刚强，可却也不会口出无状，将苏家的人骂个狗血喷头。 可是转念一想，女儿的这些转变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是女儿，她们母女只怕已经流落街头，连乡下都回不来了。 苏沐沐宽慰的朝母亲看了一眼，让她安心，转过头去看向其他人时，则换上一副冰冷神情，就着安静下来的场面，冷冷的道：“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皆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给震住，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尤其是那个猥琐道士，更是被吓得面色如土，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才有两个反应过来的村民跑过去，将颤巍巍的道士给扶了起来。 “还不滚？” 苏沐沐目光冷然。 被她锐利的眸光扫过，每个人都不由得浑身一颤，仿佛寒冬腊月里，赤着脚站在北风怒吼的山崖之上。 众人全都望向刘春花。 刘春花震惊了片刻，可转念一想，便觉得苏沐沐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就是扔了把锄头罢了，本质上就是个弱小的女子，自己带了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她吗？ 她眼睛一转，干笑了两声，道：“沐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今天这么多人过来，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不识好人心啊。” “为我好？” 苏沐沐眯着眼睛瞥了一眼那些香炉贡品，又觑了一眼猥琐道士，冷笑出声，“你带了这么一群人，先是与我母亲为难，后又让这些人拿了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闯进来，还弄了个长相这么猥琐的道士过来，这便是为我好？” 那猥琐道士脸色还没缓过来呢，可一听到苏沐沐竟然骂他长得猥琐，顿时跳脚，“无礼的女娃娃，休要口出狂言！” 刘春花也是脸上变色，连忙道：“沐丫头，可不敢这么说，这可是水云观的仙长，最是擅长拔除邪祟，特别的灵验。” 苏沐沐看都不去看那道士，冷声道：“他灵不灵验，与我何干？” 那道士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众人尊重，还没遇到过如此无礼之徒，被苏沐沐气得差点翻白眼。 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表情，做出一个眉目深深的模样，单掌立于胸前，“无量寿佛，贫道这次看来是来着了，这女娃娃长得眉清目秀，出言无状，行事又如此鲁莽，这家中必然是有邪祟作怪。” 说到这里，他从怀中拽出一张黄纸，对着身旁的村民叫道：“拿香烛来！” 这些乡野村民，没什么见识，对能驱除邪祟的仙家道长本能的就有着敬畏，见他说得这样郑重其事，哪还敢怠慢？ 人群里拿着香烛的，立刻小跑着过去，“仙长，您要的香烛。” 儿臂粗细的蜡烛，被点燃，猥琐道士将抽出来的黄纸在烛焰上方，轻轻那么一过，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妖邪现身！” 只见那黄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鬼字！ 第二十九章 雕虫小技 大大的“鬼”字，占据了整张黄纸。 人们一见明明什么都没有的黄纸上，竟然突然显现出清晰的“鬼”字，全都啊了一声叫了出来。 此时刚好有晚风吹过，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阴风入体，一个个吓得脸色刷白，不自觉的往一起凑了凑，缩头缩脑的望向四周，生怕有什么鬼怪突然从暗中钻出来一样。 方如蓉也是吃惊不小，难道这祖屋里真的有鬼，女儿真的被鬼上身了不成？ 原本对于女儿醒过来之后的种种言行，已经释然了的心，忽然又起了一丝疑窦。 “仙，仙长，这，难道这里真的有鬼吗？” 道士是刘春花请来的，可她只不过是想要恶心一下苏沐沐，找道士过来做做法装装样子，却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竟然真的会有鬼怪邪祟。 如今看到那黄纸上的“鬼”字，她只觉得汗毛倒竖，原本一个平凡的小院，现在看来，竟是瞅哪都觉得鬼气森森了。 苏虎夫妻也都对视一眼，将信将疑之中看向苏沐沐时，也带了忧心之色。 猥琐道士见人人都露出害怕之色，心中得意之情几乎溢于言表，脸上却装作高深莫测，点头道：“正是如此。大家莫怕，有贫道在，必会保尔等平安。” “呵呵。” 悦耳的声音，轻轻响起，猥琐道士目露愠色，谁这么不知道好歹啊，竟然敢在这等严肃的场合发出笑声？ 抬头一看，正是那刚刚扔锄头差点砸到自己的姑娘，一见是她，刚刚还没消的火气顿时蹿了上来，皱眉冷声道：“你因何发笑？” 刘春花立刻借题发挥，扯虎皮做大旗的附和道：“沐丫头，你这屋子不干净，你知不知道，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我就说么，你克死父亲，还被退婚，到了村里又弄得四邻不安的，都是因为这里不干净。昨晚你帮铁蛋请了大夫，我今儿就帮你请了水云观的仙长。你快站过来，让仙长好好给你驱驱邪祟鬼怪。” 方如蓉听得心头火气，这个刘春花，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沐沐克死父亲，还提她被退婚的事情，这嘴真是太坏了。 苏沐沐看了母亲一眼，轻轻在她手背上一拍，低声在她耳边道：“母亲别气，看女儿给你出气。” 她上前一步，淡淡的看了看道士手里那张黄纸，讥笑道：“不过是些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吗？就你这雕虫小技，我也会。” 刘春花吃惊的望着苏沐沐，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言不惭，“沐丫头，你，你可别乱说，这可是亵渎神灵的事情。” “你也会？贫道倒想看看，你会些什么。” 猥琐道士只当苏沐沐在虚张声势，这种法门，那是一代一代的师父传下来的“手艺”，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懂的，他还真不相信这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女子，能弄明白这个。 苏沐沐哼了一声，二话不说的进了屋子。 “仙长，等会，驱除邪祟，可全都靠你了。” 刘春花见苏沐沐进屋去，半天没出来，便觉得她肯定是弄不出来，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 这样更好，她不出来，今天这驱邪是驱定了。 昨晚的事情，让苏沐沐趁机收买了不少人心，不仅自己家里赔了地，还成了她家的佃户，刘春花是越想越气，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今天只要让道士在苏家摆上香案驱了鬼，便如同在村民心中种下一根钉子，往后谁再想跟苏沐沐走得近些，也得考虑考虑她家里曾经进过鬼怪邪祟。 在这乡野之间，村人最是忌惮这些事情，不管信不信，都不愿意招惹。 猥琐道士笑容满面，“施主放心，贫道自然会尽力。” 刘春花便指挥村民，“快，快将桌案香烛都拿过来，祭品也摆上，快，快点。” 苏虎媳妇儿阻拦道：“你们干什么，沐丫头还没出来呢？你们不能摆！” 刘春花哼笑着往屋子里望了一眼，道：“沐丫头半天也没出来，怕是出不来了。我这样做，也都是为了沐丫头好，驱了这屋子里的邪祟鬼怪，才好住得安稳不是？你们，还不快点把东西摆上来。” 后面一句，却是催着那些停下来的村民们赶紧继续。 眼看着村民们已经将桌案摆好，香烛祭品也都摆在了桌上，苏虎媳妇儿深知真让他们在这里摆开道场做了法式，苏沐沐一家只怕要被全村彻底孤立，急得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毫无办法。 方如蓉紧咬下唇，她已经决定好了，等会这些人要是胆敢在这里做法式，她便敢把桌子给掀了。 眼看着那猥琐道士摇头晃脑的走过去，方如蓉唇角深抿，就要上前掀桌，忽然听到身后声音响起：“谁说我不出来？我这不是出来了么？” 方如蓉连忙回身，惊喜的见女儿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还拿了一张白纸。 苏沐沐眼眸一扫，见桌案什么都摆好了，再看看猥琐道士和旁边的刘春花，哪还能不知道他们这点小心思。 她哼了一声，一步一步走到桌案前，将猥琐道士挤到旁边去，环顾四周，沉声道：“你们都看好了。” 将手里的白纸放平，在烛焰上缓缓烤了起来。 众人全都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之前白白的纸张上，竟然真的缓缓的出现了焦黄的笔划，渐渐的组合成“妖道”两个字。 “啊，这是！” “有字了，有字了！” 村里人哪见过如此神奇的一幕，一看到苏沐沐竟然真的也在白纸上显出字迹，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哗然起来。 那猥琐道士看到纸上真的出现笔记时，依然脸上变色。 待看清那纸上显示出来的字时，更是气恼得差点吐血，用手指着苏沐沐，咬牙切齿的道：“你，你，你竟然……” 苏沐沐呵呵一笑，将手里纸张朝猥琐道士猛然一抖，“看看，这纸上显示的妖道，便是在说你，就是个妖言惑众，坑骗善良百姓的妖道。” “你，你胡说！”猥琐道士睚眦欲裂。 苏沐沐淡淡一笑，“我胡说？怎么你的纸上显示了个鬼字，就代表了我这屋子不干净，我的纸上显示妖道，就成了胡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第三十章 我也会 所谓纸上显字，看起来挺神奇，其实说穿了，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是利用了醋的燃点比纸张要低这一特性，只要事先用醋在纸上写好要显示的字，晾干后再火上一烤，沾了醋的地方，便会呈现出焦黄的痕迹。 刚刚她在屋子里半天没出来，就是为了等写好了醋的纸晾干。 就这么点简单的化学反应，骗骗无知的村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拿到自己面前献丑，这就是自找苦吃。 众人全都惊讶无比，没想到沐丫头拿了张纸出来，竟然真的显示出了字迹。 而且还是“妖道”这样明显奔着道士骂去的话。 大伙全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些人觉得今天这事，真是邪性十足，心中害怕愈加了几分，有些人却觉得双方都能白纸显字，说明鬼怪之说不可信，对那道士的敬重之心便一落千丈。 总之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倒是不妨碍他们从参与者，转变成围观的吃瓜群众。 猥琐道士在愣了半晌之后，敏锐的感受到周围人群已经产生了“信仰”动摇，心中暗道，再这么下去，自己这饭碗非砸了不可。 必须得给她点厉害瞧瞧，挽回一下颜面才行。 “不说话了吗？”苏沐沐见道士两眼呆滞，显然是被自己这一手给弄得说不出话来了，“既然没话可说，那就带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赶紧从我家里滚出去。” 猥琐道士看了苏沐沐一眼，一抹诡谲之色从浑浊的眼中闪现，他不去理会苏沐沐，而是环视了一下周围，对刘春花道：“施主，你这位朋友，家中邪祟着实厉害，看来是已经修出道行来了。” 刘春花呆呆的道：“啊？” 自从看了苏沐沐的白纸显字，她也有些蒙了，实在搞不明白苏沐沐怎么也能弄出字来，她脑子还蒙着，没反应过来道士说这话的意思。 猥琐道士道：“你看，这邪祟竟然能用妖术拟出仙家道法，定然是极为厉害。不过施主莫慌，有贫道有一法，保证让她显出原形来。”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根棉线，对众人道：“哪位身上有铜钱，借一枚来用用。” “我这里有。”看热闹的从来不会嫌事大，立刻便有人送了一枚铜钱上去。 苏沐沐脸色一沉，这猥琐道士还没完没了了是？ 看着他挑畔似的望向自己，胸有成竹的将棉线穿过铜钱吊起，大声道：“众位看好了，这可是水云观的不传之秘，等会贫道将这棉线点燃，铜钱落地则罢，若是不落，便证明这宅中有鬼怪作祟，是那小鬼被召唤而来，拖住了铜钱。” 众人一听，这么神奇，全都睁大了眼睛去看，大气都不敢喘。 苏沐沐摇了摇头，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低声对苏虎媳妇儿道：“嫂子，你知道谁家有卤水吗？” 苏虎媳妇儿一怔，“我家就有。当家的喜欢吃豆腐，所以我经常在家里点豆腐。” “麻烦你跑一趟，给我拿一碗过来。” “你要卤水干什么？”苏虎媳妇儿好奇的问道。 说实话在，眼看着那道士就要施展水云观的不传之秘，这时候让她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 “当然是为了戳穿他的鬼把戏。”苏沐沐意有所指的朝着那正将棉线点燃的猥琐道士指了指。 苏虎媳妇儿吃惊的望向她，鬼把戏？道士说得这么神奇，在她那竟然只是随时可以戳穿的鬼把戏？ 她忍不住由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苏沐沐，见她从容不迫，唇角竟还有着笑意，不愧是城里来的小姐，真的是不一样啊。 既然是要戳穿道士的鬼把戏，她也便不再舍不得了，悄悄的退了出去。 反正一会回来，会有更好看的热闹可以瞧。 猥琐道士这时候，已经将棉线点燃。 众人纷纷张目去看，只见那棉线被火一点就着，火焰迅速的爬满了整个棉线。 明明那棉线已经完全被烧着，可诡异的是，下面吊着的铜钱，竟然没有落下，好好的被吊在已经快要烧成灰的棉线上。 “天啊，真，真的有鬼吗？” “铜钱没有落下，这一定是有小鬼在下面拖着的缘故啊！” “这也太神奇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猥琐道士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心里不由有些得意的看向苏沐沐，高声道：“这回大家都看到了，这邪祟之物，已经无所遁形了。” 刘春花连忙借机递话，“仙长，仙长，还请您施展法术，帮我的恩人，沐丫头驱散作恶的邪祟。” 她说得虔诚，仿佛一切都是为了苏沐沐着想，可心里却要乐开花了。 你能弄出来白纸显字，算你厉害，这棉线吊钱，我看你怎么复制？ “交给贫道就是。” 猥琐道士大包大揽的道，单手在胸前解印，从袖中抽出一柄桃木剑，就要作法。 方如蓉看得心中大急，忍不住看向女儿，这要是真让他在这里作法，可怎么得了？ 虽然一开始她略有动摇，可在看到女儿同样复制出了白纸显字之后，便明白这道士就是个江湖骗子。 “等等。” 方如蓉见女儿终于出声，心中略微缓了口气，可焦急的心情却没有丝毫的减少，若是女儿不能像白纸显字那样破局，一切还是无法阻止。 猥琐道士停下来，看向苏沐沐，“女娃娃，念你被邪祟影响，贫道不愿与你计较，可你屡次三番的阻止贫道作法，到底是何用意？难道不知道举头三尺有神灵，你就不怕神灵降罪吗？” 苏沐沐轻笑一声，她真觉得这道士修炼不到家，听他刚刚说的那些话，简直是生搬硬套，牵强附会，连前世街边的算命先生都不如，能让他混出这么大的名堂，也只能算是运气好了。 她笑了笑，面对猥琐道士的凌厉表情，不以为忤的笑道：“道长，我不是想要阻止你，只不过刚刚你那号称不传之秘的棉线吊钱，我恰好也会。” “什么？” 苏沐沐笑容轻松，眼眸深深，“我说，你这法门，我也会。” 第三十一章 你不会的，我还会 苏家祖屋院落里，一群人拥簇在这里，可却没有人说。 现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苏沐沐的声音虽然不高，可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却是清晰的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猥琐道士眼中已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两只小眼睛紧紧的盯在苏沐沐身上，分明在衡量着她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棉线吊钱，这已经算是他压箱底的几个法门之一了，她竟然也会？ 不可能？ 想当年，师父临终之前，才将这棉线吊钱的法门传授给他，并嘱咐他，这是水云观不传之秘，非到生命最后一刻，不能外传。 这女娃娃到底从什么地方学去的？ 她是在诈自己，还是说的都是真话？ 刘春花眼见道士目露迟疑，心说不好，万一这道士退缩了，今天这出戏可没法继续下去了，于是抢先道：“你也会？你会的话，倒是使出来啊？” 猥琐道士一听刘春花这话，顿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这话说，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后路给断绝了，逼得他只能继续跟对方硬刚。 要不是看在收了她二两银子的份上，他也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如果在平时，硬刚也就硬刚了，他自负手里还是有些绝活，不会轻易被对方给刚倒。 可眼前这个少女，可是刚刚完美复制过白纸显字的，谁能保证她就真的不会棉线吊钱？ 这不怕意外，就怕万一啊。 万一她要是…… 刘春花刚喊完号，就见苏沐沐脸上笑容深了两分，目光看向大门的方向，她不由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苏虎媳妇儿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此刻正从门口快步走进来，手里还端了个装满水的碗进来。 苏沐沐微微一笑，朝着苏虎媳妇儿招招手。 苏虎媳妇儿一进门就感受到这诡异宁静的场面，心中窃喜，看样子自己回来得正是时候，她有一种感觉，接下去绝对会高能场面。 见苏沐沐朝自己招手，立刻快步跑了过去，“沐丫头，你要的卤水。” 她一激动，声音有点高，猥琐道士一听到卤水二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难以置信的望向苏沐沐，心道，她，她竟然真的知道！ 苏沐沐笑盈盈的从苏虎媳妇儿手里接过卤水，还不忘跟她道谢，“谢谢嫂子。” “不客气，不客气。”苏虎媳妇儿笑着摆手。 苏沐沐拿出一根棉线，在卤水中浸湿，等棉线差不多干了后，便也跟那猥琐道士一样，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停在某处，笑道：“一事不烦二主，这位大哥，你也借我一枚铜钱用用。” 她讨要的对象，便是刚刚借给道士铜钱的村夫。 那村夫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从裤兜里又掏出一枚铜钱，交到苏沐沐手中。 刘春花看她在那边有条不紊的进行一切，只觉得她是在装模作样，啧了一声，小声嘟囔，“装神弄鬼。” 压根不相信她可以将棉线吊钱也复制出来。 苏沐沐做好了一切，对着在场的众人展示了一下，才点燃棉线。 方如蓉轻唤了一声，“沐沐……”担心能不能成功。 火苗顺着棉线，很快就爬上去，整根棉线全都被烧着。 刘春花也用目去瞧，眼看着那棉线已经完全烧着，可就是偏偏不断，吊在上面的铜钱，也跟道士施展法门时一样，没有掉下来。 “快看快看，这棉线烧起来了，铜钱果然没有掉下来！” “这不是跟刚刚仙长弄的一样吗？”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那这么说，这仙长就是个骗子了？” 围观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吃惊的议论起来。 “这……这不可能！” 刘春花倒吸了口冷气，向道士投去求救的目光，结果才发现，那猥琐道士已经面色如土，五官扭曲，如丧考妣。 看到道士竟然如此表情，刘春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竟然真的又一次被她给复制出来了！ “沐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虎问出了广大吃瓜群众的心声。 “对呀，沐丫头，你给我们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仙长的法术嘛，怎么你也会使？” 村人朴实，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并非完全以为都是骗术，只是奇怪苏沐沐怎么也全都会用。 苏沐沐微微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这些……” 猥琐道士陡然身子一挺，胸口起伏，咬牙切齿的望向苏沐沐，打断她道：“我，我还有一门压箱底的法术……” 苏沐沐眉头一皱，陡然欺身上前，逼近他冷声道：“还有？呵呵，是白纸血印，清水爆炸，还是油炸恶鬼？” 这些个把戏，如果换个人来，或许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偏巧，她上大学的时候，有为民俗课的老师，对这个颇有研究，在课堂上曾经专门给学生讲过这些江湖骗术。 猥琐道士两只小眼睛，愣是瞪成了铜铃大小，嘴巴张得足以并排扔进去三个馒头，谁也挨不到谁。 白纸血印，清水爆炸，油炸恶鬼？ 这三个里，他竟然有两个都没听过！ 那个白纸血印和清水爆炸是什么东西？竟是闻所未闻！ 苏沐沐见他愣住，低笑一声，“若是我今日将你的把戏猜穿，你以后也没办法吃这碗饭了。” 轻柔悦耳的声音，响在耳边，宛如恶魔低语，猥琐道士听得汗如雨下，颤声道：“你，你想怎样？” 苏沐沐侧目道：“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才对。我知道，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可谁让你，非得来惹我呢？” 话说到这份上，猥琐道士的脑仁都要炸开了，他哆嗦着嘴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颤抖着说出三个字来，“饶，饶了我……” “饶你也不是不行，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苏沐沐说完，轻轻退开一步。 猥琐道士嘴唇抖动，都到这份上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打定主意，他猛然翻身对着苏沐沐伏拜在地，口中高呼，“小道悟仁子拜见仙女娘娘！” “小道修业不精，有眼无珠，竟认不出娘娘仙体法身，实在该死！求仙女娘娘恕罪！” 第三十二章 法不传六耳 他这一拜不要紧，吃瓜群众们愣住，方如蓉愣住，刘春花也愣住。 大家只看到苏沐沐近身在道士耳边说了两句，结果那倒是竟然立马翻身拜倒，口称仙子娘娘，一个个惊呆在原地。 一会看看拜倒的道士，一会又看看苏沐沐，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苏沐沐也愣住了，她本意是想让这道士认个错，退走了事，那成想他竟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这是要干嘛啊？ 拜伏在地的猥琐道士，悟仁子见苏沐沐没有反应，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小眼睛里满是乞求。 苏沐沐若有所思的眼珠一转，弯腰将他扶起，“起来，悟，悟仁子，要低调，低调懂吗？” 她算是看懂了，这个悟仁子，算是服软了。只不过他还存了些小心思，想要挽回一些颜面。 所以他才要拜她是仙女娘娘，这样也才能解释她为何会这么多“法术”。 而且，整件事情，都是刘春花在捣鬼，苏沐沐跟他之间谈不上什么仇怨，也就顺水推舟，卖给他个人情，配合他的表演，保全他的面子和饭碗。 悟仁子面露感激之色，起身后，很快就换上一副恭谨严肃的神色，回头对一脸懵逼的众人道：“这位，原是仙子降世，尔等以后绝不可冒犯，明白了吗？” 众人看见他说得郑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呆呆的望向苏沐沐，渐渐的升起一种明悟。 原来，这位城里来的小姐，是仙子降世啊。 那悟仁子又忽然一指刘春花，“你，竟胆敢亵渎，教唆贫道险些犯下大错！说什么这里有邪祟作怪，依贫道看，你才是那罪魁祸首，你才是被邪祟附身！” 这话，可说得非常重了。 而沉浸在明悟中的村民，却仿佛是于迷雾中找到了线索，一个个更加恍然大悟。 苏沐沐一来了村子，这村上便三天两头的出事，原本以为是她扫把星，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苏四家的有问题。 是她，第一个跑去苏沐沐面前哭天抢地，诬陷沐丫头要霸占田产；是她，教唆猎户驱狼到山上，结果害人不成反害己；是她，说苏家有邪祟鬼怪，找了水云观的道士来驱邪。 这一桩桩一件件，办的都是什么事啊？ 反而是沐丫头深明大义，一直都不跟她计较，反而请了大夫，给她家铁蛋看病。 这么仁义，善良，除了仙子降世，还有其他解释吗？ 苏沐沐佯作惊讶，看向刘春花的眼中充满关切，“邪祟附身，这可不是好事，悟仁子道长，还请你帮帮她，去四嫂家里，驱除邪祟。” 刘春花脸色大变，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自己立于高地，怎么一下子就位置互换了？ 悟仁子仙风道骨的点点头，“正该如此。” 苏沐沐微微一笑，看向面前的那些桌案香烛，朝村民们道：“快，将这些东西，都抬到四嫂家里去，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别浪费了。” 村民们如梦方醒，连忙上前，抬桌子的，搬香烛的，捧着贡品的，一个个手脚麻利，一边搬东西，还要一边说：“沐丫头可真是好人啊，这时候了还想着刘春花，还要帮着她省钱。置办这些东西，也得不少银钱，竟然要送过去给她用。” “可不是嘛，刘春花屡次三番的找她麻烦，要是我，定然不会如此大方。” “所以沐丫头人家才是仙子降世，心地善良，你以为都像你一样这么小气啊？” 刘春花一见众人竟然听话的开始搬东西，这下可就真的慌了，“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们怎么能……” 想要去阻拦，却被几个村妇拦住，七嘴八舌的批评到：“四嫂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就是啊，你身上有邪祟，就得驱除，让仙长在你家做一场法式，就好了。你看看，这些东西，沐丫头都给了你，让你省了一大笔银子呢。” 刘春花满嘴苦涩，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花钱置办的。 可还没等她说话，就被另一个村妇抢先道：“可是说呢，你看看你，屡次三番的找沐丫头麻烦，人家都不计前嫌，要不怎么说是仙女降世呢，你就偷着乐。” 刘春花几次想要开口辩解，奈何身边村妇众多，根本不容她插话，弄得她有口难言，气得浑身颤抖，号啕痛哭。 刘春花最终还是抵不过“舆论”的浪潮，哭哭啼啼的被人架着离去。 悟仁子恭恭敬敬的朝着苏沐沐行了个礼，这却是发自肺腑的感谢她，最终没有拆穿自己。 行礼之后，悟仁子跟着抬东西的那些村民出去，往苏四家去了。 苏沐沐转脸看了看还围在外面的村民，道：“都散了。” 看热闹的村民见这边没热闹可看，便也三三两两的散去。 苏虎夫妻却没有走，尤其是苏虎媳妇儿，她还有许多话想要问呢。 “沐丫头，刚刚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白纸显字，她不清楚也就罢了，可那棉线吊钱，可是她亲自端来的卤水。 也眼瞅着苏沐沐将棉线在卤水里浸湿的，她是真的很好奇，想知道这么做的缘由。 苏沐沐微微一笑。“其实没什么，那棉线吊钱看起来玄之又玄，其实棉线经过卤水泡过，点燃的时候看起来像是都烧着了，其实烧着的只是表面，里面会被卤水里的物质保护，烧不到的，那铜钱自然也不会掉下去了。” 苏虎媳妇儿算是参与其中了，苏沐沐知道瞒不了她，干脆就把谜底揭晓。 只不过卤水里有氯化钾、氯化镁等物质，可以保护棉线不被燃烧，这些原理跟她也说不清楚，只能含糊带过。 苏虎媳妇儿闻言，先是怔了怔，紧跟着便脸色一变的惊道：“那这么说，那个水云观的悟仁子，岂不是骗……” “嘘！” 苏沐沐竖起手指，朝苏虎媳妇儿俏皮的眨了下眼睛，低声道：“法不传六耳。” 苏虎媳妇儿呃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可从她闪烁发光的眼神，就能看出她内心有多么的兴奋。 第三十三章 阳奉阴违 刘春花走了，悟仁子走了，看热闹的村民散去，苏虎夫妻也离去。 总算是将清净，重新还给了苏家祖宅。 舆论导向的价值和力量，没有人比苏沐沐更懂。 刘春花本来想要害她被村民孤立，结果却惹祸上身，偷不着狐狸反惹一身……呃，这比喻好像有点不太对头，但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相信经过此事，刘春花自顾不暇，以后再也不敢起什么幺蛾子了。 苏沐沐的耳根子，也能清净些时日。 “这个刘春花，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如蓉问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太闲了。”苏沐沐心情愉悦的笑道。 方如蓉眼角抽搐了一下，“真的？” 苏沐沐见母亲脸色阴晴不定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略微一思索，便小心的问道：“母亲，你，你都知道了？” 方如蓉哼了一声，气咻咻的道：“要不是苏虎媳妇儿告诉我，我还真是什么都被你蒙在鼓里呢！你啊，被狼袭击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跟我说，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果然是苏虎媳妇儿说的，苏沐沐暗中摇了摇头。其实从看到刘春花找上门来，她就已经想到了，两方吵嘴肯定得把昨天的事都抖落出来。 遇狼的事情，她怕母亲担心，昨晚可是一个字都没说过。 现在见母亲一副又急又气，为了自己担惊受怕的模样，她心里特别温暖，笑嘻嘻的拉着母亲手臂，轻轻摇晃，“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受伤嘛。” 方如蓉白了她一眼，把手抽出来，“以后你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那山上那么危险，以后，你还是别去了。我去跟村长说，咱们家不要那山了。” 女儿没事，让她放心不少，可心里的后怕却是一时难以消退，只有不要那山了，才能永绝后患。 “那可不行。” 一听说母亲要放弃那青山，苏沐沐立马不干了。 “怎么不行？”方如蓉态度坚决，“不过是一座荒山罢了，之前由着你那是没出事，现在可不能再由着你了。” 她微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沐沐，我知道，你不愿放弃，是心疼钱，可是在我的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区区钱财，不过是些身外之物。” 母亲这话说得虽然让她感动，可让她放弃青山，那是绝不可能。 可看母亲的模样，苏沐沐知道，无论她怎么说，母亲也不会更改主意，只好默默的点点头，暂时使用拖字诀的道：“好，不过不用母亲去，我自己去跟村长说。” “那你现在就去。” “现在？” 苏沐沐诧异的望向母亲，“这……马上就要吃饭了。要不明天……” “不行，就现在去！” 自己女儿什么性子，方如蓉还能不了解？怎么可能给她使用拖字诀的机会。 苏沐沐磨叽半天，再母亲的催促一下，只能不情不愿的去找村长。 不过从屋子里一出来，她脸上不情愿的表情就完全收了起来，换上一副笑容，美滋滋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便再次回来。 方如蓉虚着眼，看着她，问道：“怎么样，都说了吗？” 苏沐沐微微一笑，从怀中拽出一张纸道：“都跟村长说好了，你看，这字据村长都还给我了。” 方如蓉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买下村头青山的字据，终是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苏沐沐在一旁陪着笑，“母亲这回放心了？” 方如蓉轻轻点了点头，将这字据收好，回头看了女儿一眼，道：“明天去镇上买些小鸡小鸭回来。” 如今刘春花家里的田产都成了母女二人的，有她交租子，这往后的吃饭是不用愁了。 苏家原本就是白手起家，方如蓉好歹也是跟着丈夫一路走过来的，虽然不曾抛头露面，但也清楚，日子要一天一天的过，路也要一步一步踏实的走。 她不乞求还能大富大贵，只希望日子能越过越好。 所以，便先从养鸡养鸭开始。 这也算是给女儿找些事情做，免得她又生出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好，那我先去做饭了。” 方如蓉轻嗯了一声，又嘱咐道：“对了，听说那陆则白，孤身一人住在村上，也怪可怜的。你做饭的时候，捎带上他的份，给他送过去，怎么说人家也救过你，要好好报答他的恩情。” “知道啦。” 苏沐沐应了一声，走去厨房路上时，便又从怀中拽出一张字据，看得眉开眼笑。 这张字据，是苏沐沐重新跟村长签订的合约，除了村头的那座青山，还包括了后面的两座青山，一个山谷。 她到底不是真正的苏沐沐，原主或许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可她的心思活泛，拖字诀不管用，便立刻改变计策。 干脆先解约，重新签订一张字据。 解约回收的字据，正好可以拿来给母亲宽心。 这样，既解了母亲宽心，又不耽误她的计划，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真是太聪明了。 …… 结束了田里的农活，陆则白回到家，没急着做饭，而是打了井水，用干净的毛巾，将身上冲洗了一遍。 村中生活虽然朴素，为了融入这里不显得突兀，他已经放弃了很多，只有这个，是他唯一的底线。 将身上黏腻的汗液冲洗干净，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 陆则白才得空坐下来休息。 卧室非常简洁，一床，一桌，一椅，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标准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靠窗的桌子上，原本空无一物，可在他坐下的时候，忽然便出现了一张纸条。 陆则白完全没有惊奇，仿佛这纸条凭空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拿起纸条简单看了两眼，便撕成碎片，唇角一晒的，“有点意思。” 他停顿了片刻，对着外面的空气问道：“还有事吗？” 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真的传出声音，“还有一事。” “讲。”陆则白感到有些奇怪，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人，怎么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了？ 那声音迟疑了一下，才道：“布置在城里的一个暗线，失踪了。” 第三十四章 进城 “暗线失踪，是怎么回事？” 陆则白皱紧的眉头，微微展开，只是一个暗线失踪，还不当什么要紧。 他在苏家村五年，多年经营，这城中的暗线，并非只有一个。 不过，他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不会拎不清轻重的将这种小事也报告给自己。 “失踪的暗线，并非从国内带来，而是就地发展的，负责运送物资的最后一环。可是在规定时间内，他并没有将物资运过来，反而失去了联系。” 陆则白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是染上了一抹深邃，瞳孔一缩的道：“那物资呢？” “为了保险起见，物资在哪，只有失踪的暗线才知道。” “……” 暗影感受到陆则白身上逐渐的凝聚起了煞气，惶恐道：“属下该死。” 这位虽然锋芒尽敛，平平淡淡的在这地方生活了五年，可他却很清楚自己侍奉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脾气，那可是当年的铁血人物。 感受着他身上那震慑人心的气息，暗影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忽然神情一凛。 陆则白也是表情一动，朝门口望了一眼，便飞快收回目光，低声道：“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去。” “是。” 窗棂微微晃动了一下，宛如清风吹过。 与此同时，敲门声却是响起。 陆则白起身出去开门，目光微微讶然，“怎么是你？” 苏沐沐提着食盒，站在外面，“怎么就不能是我？” 看到他身上又换了衣服，看来早上见面时他换的衣服，并非因为要见自己而换的，真的只是有这个习惯罢了。 随意的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看到那些简陋而独一份的摆设，便再次摇头，这家伙，还真是孤身一人啊。 “进来坐。” 陆则白将门打开，让了一下。 苏沐沐摇头，“还是算了，你还没吃呢，我就是来给你送个饭。” 他家里就一张椅子，自己进去了，谁来坐？ 就算不纠结谁坐的问题，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也怪尴尬的。 要是两个人都站着，好像更尴尬。 所以，还是算了。 将食盒递给他，苏沐沐本来已经转身要走了，忽然回过身道：“对了，明天你有空吗，我要进趟城，要一起去吗？” 陆则白看了看手里的食盒，虽然很想答应，可是明天他还有要事要办，只好歉然摇头，“我明天还有事，不能陪你去了。” “哦，这样啊。” 苏沐沐微有失望，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过就是顺口一提，也没指望他真答应，便笑道：“那你快吃饭，我回去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苏沐沐便遵照母亲的命令，去城里买些小鸡小鸭回来。 出了家门，她并没有立刻去进城，而是先偷偷的跑到山上看了看。 村头的青山上，已经被她种满果树，这些果树虽然都是试验田里培育出的优秀品种，对环境要求很低，不过适当的照看还是需要的。 果树在种下之时，就已经挂了果子，虽然才过去两天，可是看那果子的大小颜色，以苏沐沐的经验来看，估计成熟也就一个月的事情。 简单的做了一些维护之后，苏沐沐这才下山，在村口租了一辆牛车，慢悠悠的坐着去往城镇。 小鸡小鸭，在集市上就能买到，并不用去城里，不过她进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山上的荔枝，很快就要成熟了，她得先找个差不多点的销路才行，如果等果子成熟了再找，那就晚了。 牛车走得缓慢，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是到了城门口。 付好了钱，下了车，苏沐沐看了一眼偌大的城门，深深的吸了口气。 当初从苏家出来，母女俩乘坐着马车，便是从这个城门出来，背负着屈辱去往乡下。 如今，便也从这里，开启她回来的第一步。 苏沐沐感慨了一番，迈步走入了城门。 刚穿越过来，就被赶去了乡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通过原主的记忆去了解。 像这样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所以，一进城，苏沐沐顿时被眼前的繁华给惊呆了。 瑞城在大夏，并不算是多么繁华的城市，跟前世一比的话，最多也就是三线城市那样。 可这满街的人流，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给了她一个很大的震撼。 震撼之后，她便心中一喜。 原本她还担心，城市不够繁华，有钱人不多，荔枝的销量会受到限制，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瑞城除了繁华之外，还四通八达，每天的人流吞吐量非常可观，就她进城这一会，就能看到，城门口的马车商队，络绎不绝。 只要自己拿出荔枝来，除了在瑞城销售，还可以随着这些商队，被运送到全国各地。 由于大夏不产水果，所有的水果都是从辛国运送过来，历来都是非常贵重的商品，只有一些大的商户才能进得起。 想要购买水果，也得去专门售卖水果的商铺才能买到。 在瑞城，能够做得起水果生意的，也就三间铺子。 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位置。 “老街坊，嗯，就是这家了。” 看了看横眉上写着老街坊三个字的牌匾，苏沐沐便笑着走了进去。 老街坊的店面不小，装修得也特别的古雅别致，一走进去，感觉不像是卖水果的，反而像是走进了玲珑雅阁的感觉。 水果毕竟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所以也不像前世卖水果的那样都堆在一起，而是只在店面中间摆放了一张桌子，分成了六个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只放了三个水果做为样子。 “客观，想买点什么呀？” 水果店平时没什么人，好不容易来了个客人，掌柜的极为热情的迎了上来。 “掌柜的，你这里与水果卖吗？”苏沐沐问道。 掌柜的笑道：“瞧您说的，我这老街坊可是百年老店了，谁不知道我们这店里就是卖水果的，当然有水果卖了。” “那你这都有什么水果啊？”苏沐沐看了看桌上摆着的水果，明知故问起来。 掌柜的那也是经商老手，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位估计并不是真的要来买水果的，而是另有所图。 正思索着要怎么开口时，忽然便听到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苏三小姐吗？” 第三十五章 忽然就不香了 “哟，这不是苏三小姐吗？听说你被赶去乡下了，怎么今日有空来城里逛这水果铺子？” 苏沐沐回过身，便见一个圆脸的女孩，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摇着团扇，走了进来。 她本来是长得可爱那一挂的，圆圆的脸庞带着些婴儿肥，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粉妆玉砌，十分可人。 可惜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骄横模样，偏偏要做出一脸嘲讽的样子，满身的矫揉造作，看起来就特别违和了。 苏沐沐有些疑惑，这女孩看着面生，自己见过吗？ 不过她一开口就叫自己苏三小姐，大概是以前见过的。 努力的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还是没有太大的印象，只是好像闪过了几个模糊的画面，要认真去看时，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圆脸女孩本来一脸骄傲，觉得自己刚刚那话说得特别精彩，既点出了她被赶回乡下，又间接讽刺了她兜里没钱，逛不起这水果铺子，可是见苏沐沐一脸茫然的望向自己，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样，一股被羞辱的恼火顿时涌上心头。 她竟然不记得自己了吗？竟然这么不重视自己，太可恨了。 她气恼的刚要说话，一旁掌柜的却是迎了上来，“周小姐，您来了。” 圆脸女孩眼珠一转，瞟了掌柜的一眼，将要说的话有咽回去，淡淡的道：“掌柜的，你这有什么新来的好水果吗？” 掌柜的热情的道：“周小姐您今天算是来着了，有上好的香梨，昨个儿刚上运过来的，上面还带着露水没干呢。您要是喜欢，我先给您拿来看看？” 圆脸女孩瞅了瞅苏沐沐，轻哼了一声，扬起下巴笑道：“拿过来。” 掌柜的屁颠屁颠的跑到后堂去取香梨，周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在瑞城那可是书香门第，家中可是培养了不少人才，尤其是大公子周羽，那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 所谓士农工商，商户虽然有钱，地位却排在末等，真正让人推崇的，是排在第一位的“士人”。 能和读书人来往，才是莫大的荣幸。 所以，就算周家没多少钱，每次过来买水果，价格也不会给得很高，但老街坊的掌柜，还是非常愿意卖给周家的。 能与书香门第的周府结交，那说出去，可是倍有面子呢。 就为了这，另外两家水果铺子，不知道有多么眼馋呢。 听掌柜的叫那圆脸女孩周小姐，苏沐沐才恍然而悟的想起来，这是退婚了的“前任”周羽的妹妹，周灵儿。 原主虽然跟周羽订婚，但是因为经常跟父亲跑生意，周南闯北的，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就很少，去周府的次数就更少了。 对于周灵儿，也就几面之缘，不过印象当中，这小女孩活泼可爱，很是讨人喜欢，怎么几日不见，就养出一身骄纵的毛病了呢？ 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一样。 苏沐沐在观察周灵儿，周灵儿也在观察她。 两人互相对视了半天，周灵儿有些忍不住，小脸皱起的道：“你瞅啥？” 嚯，跟我来这套？我会怕这个？ 苏沐沐贼顺溜回道：“瞅你咋地？” 周灵儿脸色一变，毕竟她是没有接受网络时代东北方言的熏陶，无法做出接下来正确的反应，只是恼怒的道：“你……” 还没人敢跟自己这样说话，以前的苏沐沐，每次过府不是温柔赔笑，一直讨好着自己，哪敢这样说话？ “周小姐，香梨来了。” 掌柜的来的恰到好处，捧着一小盆香梨，面带微笑的送到周灵儿面前。 绘制精美花纹的瓷盆里，放着一个黄橙橙的，足有拳头大的梨，果然如同掌柜的说得一样，上面还带着水珠，那是未干的露水。 苏沐沐听掌柜的说是香梨，以为是前世的香梨，还有些期待，结果这么一看，哪是什么香梨啊，也就是前世最普通的大白梨，不由兴趣缺缺。 周灵儿却是眼睛一亮，顺手就将梨子拿了起来，拿腔拿调的道：“哎呀，这个梨闻起来就很香甜，一般人怕是没吃过，连看都没看过。” 说着，眼神瞥向苏沐沐，充满炫耀的咬了一大口。 “嗯~好吃！” 享受的眯起眼睛，余光里，终于是看到了苏沐沐如同被刺激到一般，脸色变了两变，周灵儿只觉从里到外都得到了满足，口中的梨吃起来便更加香甜了。 正要咬第二口时，便听到苏沐沐语气惊诧的道：“吃之前，你就不洗洗吗？还是说，水果对你们来说真的太稀少了，所以都等不及洗了再吃？” 看着周灵儿竟然不先洗洗，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在她手指拿着的那一面，分明还能看到沾了一小片泥土的啊。 苏沐沐真的有些迷茫了，大夏的人民，对待水果原来是这种态度吗？ 周灵儿圆圆的脸庞刹那就红了起来，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羞辱自己。 水果当然是要洗的，就算大夏再怎么却水果，周府也不会缺，她是为了要气苏沐沐，才没管洗不洗的先咬了一口。 却没想到被她嘲笑讥讽，仿佛她平时吃不到水果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愤怒的心情忽然就平复下来。 苏沐沐会这样说，应该是故意的，她被赶回乡下，肯定一穷二白，不再是以前的苏三小姐，吃不起水果的，是她才对。 周灵儿哼了一声，想要激怒自己，我呸。 “哼，某些人啊，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 周灵儿又咬了一大口，感叹道：“啊，好甜，这梨可真好吃。” 苏沐沐摇了摇头，“没洗过的水果，上面还有很多的细菌的，不干净。” “呵呵，只不过是一些露水罢了。”周灵儿只当她是吃不起水果眼红，故意这么说的。 苏沐沐道：“露水，呵呵，那你知不知道，每一滴露水里，有多少小虫子在里面游动？你这么一口下去，会吃掉多少小虫子？” “小，小虫子？！” 周灵儿脸色猛然一变，嘴里的梨，忽然就不香了。 各位走过路过的看官们，如果觉得好看的话，求给留个脚印，新书不易，欢迎养肥 第三十六章 又来了个熟人 “哎呀，可不敢这么说，我的梨，可都是最新鲜的，不会有虫子的。” 掌柜的一听这话，也坐不住了，赶紧出来打包票，“这些香梨，每一个都是我看着挑选的，小店敢保证，没有一个是坏的，更没有一个上面有虫子。” 周灵儿闻言，僵硬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声厉色荏的朝苏沐沐叫道：“没错，你这是危言耸听。我知道，你现在没钱了，吃不起水果，看我在这吃，所以眼馋。哼，你要是真馋了，直接告诉我一声，看在以前你跟我哥的关系上，这半个梨，我可以赏给你。” 说着说着，她便更确定苏沐沐是胡言乱语，声音里的底气也越来越足了。 苏沐沐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接周灵儿的话茬，反而是看向掌柜的，问道：“真是你看着挑的？” 掌柜的连忙道：“那还有假吗？这些水果，都是让我的伙计们一个一个挑出来的，每一个梨都至少过了六手，选那新鲜的，水灵的，筛选了六次才最终选出来的。” 苏沐沐一听这话，看了看周灵儿手里剩下的半个梨，忽然有些同情她了，“过了六手，那就是至少六个人摸过这个梨啊，结果你还没洗过就吃，咦~好恶心，还什么露珠，我看就是手汗，呕……” 周灵儿本已经恢复的神色，终于是花容惨变。 手汗？！这梨上，全是低贱下人的手汗…… 刚刚为了气苏沐沐，想要让梨子看起来更鲜美甘甜，她可是故意挑了梨子上水灵灵的地方咬的！ 周灵儿是越想越恶心，咕噜一声，手里的半个梨滚落在地，她猛地低下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呕！……” “小姐，小姐！”丫鬟吓了一跳，急切的给自家小姐拍着背。 另一个小丫鬟却没有上前，而是悄然的退了出去，撒丫子就往外跑。 “哎呀，这，这如何是好？” 掌柜的在一旁干着急，差点哭出来，周灵儿吐哪不好，偏偏就吐在他那张摆放水果的桌案上。 这水果桌案上，虽然只是摆放了少量的水果作为样子，供客人挑选，可是一共六样水果，每样摆放了三个上去，这一共就是十八个水果啊！ 在大夏，每一个水果，那都是贵重物品，水果不是论斤，而是论个卖的。 老街坊作为全城唯三的水果铺子，每天的出货量也不过几十个而已。 一下子损失了十八个水果，绝对是巨大的损失！ 掌柜的没跳脚，已经够给周家面子了。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让周家赔偿才行。”掌柜的暗想。 “小姐，你怎么样，你没事，你可不要吓我啊。” 小丫鬟急的都要掉眼泪了，不停的给周灵儿拍着背。 周灵儿吐了一波，胃里都吐空了，总算是缓过来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吐到人家的水果桌案上，刚刚缓过来点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血色全无。 周家虽然买得起水果，可这水果毕竟是个金贵的物品，每个月也就购买两次，每次买十个也就最多了，大多数都紧着哥哥和父亲吃，她和母亲，平时也就一人分到一个到两个而已。 现在一下子十八个，不对，还得加上刚刚吃了一半的那个香梨，一共十九个水果，这可抵得上一个月的花销了。 先不说这需要一大笔银子，关键是这水果都被她的呕吐物给弄得肮脏不堪，买回去也没法吃，这才是最要命的。 而且这么一大笔银子，她是付不起的。 苏沐沐看着一脸苍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周灵儿，十分同情的道：“你可真会找地方吐啊。” 周灵儿本来就很着急了，听她这么一说，气得牙都要掉了。 你家这么同情人啊？ 苏沐沐迎着周灵儿气急败坏的眼神，“不过吐出来也好，那些露珠里的小虫子，也都吐出来了，这样就不会肚子痛了。” 周灵儿气得不行，张口就要骂人，可不知道怎么滴，才刚刚伸手指向她，就感觉肚子忽然传来一阵闷痛，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啊？”小丫鬟要崩溃了，刚刚才吐过，这回又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 周灵儿痛得脸色发白，心中也忍不住在想，难道露珠里真的像苏沐沐说的那样，有很多小虫子吗？ 被吃进去后，结果这些小虫子开始咬自己的身体了吗？ 她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肚子便更加痛了。 掌柜的也惊了，这怎么吃了半个香梨，就成这样了？ 吐了也就罢了，可这肚子痛，就有点戏太过了，难不成那香梨里还有毒药，吃了会让人肚子痛吗？ 掌柜的甚至开始怀疑，这周灵儿是故意装的肚子痛，为的就是逃避赔偿水果。 “灵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一个年轻女子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三个家丁，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进来。 那年轻女子一看到周灵儿捂着肚子，整个人便焦急起来。 苏沐沐一看，好家伙，又是个熟人。 来的正是苏家大小姐，苏婉妍。 苏婉妍身边还跟着之前跑出去的那个小丫鬟，想来就是她跑回去通风报信的。 苏婉妍进门光顾着看周灵儿了，问了之后才看到她这吐得桌案上哪哪都是，当即也是恶心了半天，差点也跟着吐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 周灵儿一见到苏婉妍，仿佛是找到了救星，捂着肚子哭唧唧，“苏姐姐，我，我肚子痛。” 苏婉妍扶着她，“怎么会肚子痛的，还，还吐了这么多，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啊？” “我……”周灵儿刚要开口，就被掌柜的抢先打断，“周小姐，你说话可得凭着良心啊，小店一直秉承良心作生意，可从来没销售过坏了的水果。” 掌柜的是真的怕这周小姐信口开河，直接赖上他们水果铺子。 周灵儿也听懂了掌柜的意思，心想今天这事，其实跟掌柜的无关，都是苏沐沐害的，要不是她说了那么多恶心的话，自己哪能这么惨啊。 想着这次要花费大价钱买下这十九个水果，当真是新仇旧恨全都用出来，伸手一指，气冲冲的道：“苏姐姐，就是她，欺负了我！” 第三十七章 讨债，从收利息开始 从苏婉妍一进来，苏沐沐便虚着眼，还真是冤家路窄，自己不过是进城一次，竟然便碰到了她。 苏婉妍一抬头，看到苏沐沐，明显愣了一下，她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苏沐沐。 她不是被赶去乡下了吗？ 这才几天啊，怎么又回来了？ 回想起当初苏沐沐离开之前，将父亲和伯父骂了个狗血喷头的事情，她便下意识的产生了一种惧怕。 周灵儿见苏婉妍竟然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不敢上前，连话也不敢说，忍不住道：“嫂子，我都被人给欺负成这样了……”后半句虽然没说，但任谁都听得出来，是想让她帮自己出气。 自从将苏沐沐母女赶走之后，反正周羽也推了婚，苏婉妍便大大方方的跟周羽混在一起，周苏两家，又再张罗着定亲的事宜了。 所以，对周羽的妹妹，周灵儿这个未来小姑子，苏婉妍最近也是刻意的讨好，处处以未来嫂子自尊。 周灵儿在这铺子里，又吐又叫的，苏婉妍又带着家丁赶过来，外面早就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在那指指点点。 如今被周灵儿当众叫了一声嫂子，苏婉妍心里舒服极了，想到自己带了三个家丁过来，对面只有苏沐沐一人，胆气也壮了起来。 她一步上前，等着苏沐沐，冷笑道：“苏沐沐，你不好好在乡下待着，怎么跑回来了？” 又打量了苏沐沐一眼，神情透出高傲，“还故意欺负灵儿，怎么，被羽哥退婚，你就这么的不情愿，到现在，还不愿意放手吗？苏沐沐，你已经不是以前的苏家小姐了，羽哥过两天便要与我定亲了，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苏沐沐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道：“你说完了吗？” 苏婉妍最见不得她这种无所谓的样子，明明想狠狠的折辱她的面子，可却仿佛一拳打在棉花里，无处着力，“说完了。” “既然说完了，那就赶紧把钱给掌柜的付了，加上地上那半个梨，一共十九个水果，被让人掌柜的亏了本钱。” 掌柜的惊喜万分，怎么也没想到苏沐沐竟然这么替自己着想，不由对苏沐沐投去充满感激的一瞥。 苏婉妍一愣，“凭什么是我付钱？” 这些水果，都沾染了秽物，她都不敢去看，生怕自己也吐出来。 苏沐沐笑道：“你不是周灵儿的嫂子嘛，你不付谁付？” 当那声嫂子是白叫的吗，乖乖付钱。 虽然对周羽无感，退婚也是她巴不得见到的。 可这却不代表，他们对狗男女可以被着自己搞在一起。 一码归一码，就算她可以不在意，但这身体的原主，估计一定不怎么好受。 今天让这苏婉妍小小的损失一点钱财，就当是收点利息好了。 苏婉妍无言以对，回头看向周灵儿，见她正一脸期待的望向自己，便更加无奈，只能不甘不愿的掏出钱袋，“多少钱？” 掌柜的才不管谁付钱，只要有人付钱才好，高兴的道：“承您惠，一共五两银子。” 苏婉妍脸色一黑，掠过一片阴霾，五两银子对苏府来说并不多，可是她一个月的零花钱也就二十两，这一下子花出去四分之一，足以让她感到肉痛。 周灵儿吐了吐舌头，见苏婉妍脸色铁青犹豫，掌柜的都伸手半天了，她还捏着钱袋不肯撒手，小声问道：“嫂子，你心疼啦？” “噗呲”一声，是一旁的苏沐沐笑出声来，好一个神助攻。 苏婉妍脸色憋得更青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不心疼。” 这个周灵儿，到底是哪边的？ 要不是十分清楚她是羽哥的亲妹妹，苏婉妍简直要怀疑她是苏沐沐派过来的卧底了。 交完了钱，掌柜的欢天喜地，“这些水果……” “赶紧找人收拾掉。”苏婉妍咬着牙说道。 “好嘞！” 掌柜的麻利的吩咐手下人，把桌子抬下去，呕吐物也全都收拾掉。 “苏姐姐，谢谢你。”秽物都弄干净了，周灵儿也感觉肚子不痛了。 她这不过是心里作用，本来吐了胃肠就不会好受，再加上心里想着苏沐沐那些话，自然会感觉肚子痛。 现在钱也付完了，不用她自己赔钱，压力一下子没有了，呕吐的那个劲儿也过去，自然就没事了。 周灵儿舒服了，苏婉妍肉痛的劲儿还没过去，忍不住的瞪了周灵儿一眼，这钱花得太冤枉。 苏沐沐笑着拍了拍手，“既然没什么事了，你们也散了。” 该赔钱的也赔了，该教训的也训了，苏沐沐打算好心的放她们离去。 苏婉妍哪能干啊，“什么就没事了？你欺负灵儿的事，咱们得好好说道说道！” 莫名其妙的赔了钱，现在又要赶自己走？这是多拿她不当回事啊！ 以前苏三老爷还在世的时候，苏家便被他把持着，她这个苏家大小姐，明面上是大小姐，可在下人们的眼中，真正的大小姐根本就不是她。 连喜欢的周羽，都巴巴的跑去跟苏沐沐订婚了，这让她实在难以忍受。 如今苏沐沐已经失势了，被赶回了乡下，成了一个贫贱村姑，苏婉妍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还被她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苏沐沐见她一脸严肃的望向自己，双手掐腰，一副要跟狗抢食般的模样，呃，这比喻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不管了，总之就是这个样子，她不由失笑，“这有什么好说道的？她呕吐肚子痛，也不是吃了我带来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灵儿呃了一声，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她是吃了香梨才呕吐和肚子痛的，虽然有苏沐沐那些话作为引子，可是真要较真的话，却是定不了她的罪。 反倒是一旁的掌柜的，听得差点哭了。 收到赔款，他本来挺高兴的，可苏沐沐这样一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自己铺子里的水果有问题呢。 唉呀，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竟然摊上这种事。 “你……” 苏婉妍被气了个半死，再也忍不住，“你还敢狡辩！” 她扬手便是一巴掌，朝着苏沐沐打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呵，前任 苏婉妍很生气，当初苏沐沐醒来之后，便被其羞辱了一通，如今再遇到，竟然还是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这口气，无论如何，她也忍不了了。 既然说不过，那便只剩下动手一途。 而且在这瑞城之中，如今的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苏家大小姐，谁也不会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去帮助苏沐沐。 这一巴掌，她是打定了。 扬起手的同时，苏婉妍便露出了必胜的笑脸。 与此同时的苏沐沐，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不知所措，反而是双眸一冷，冷冽的锋芒，如同出鞘的宝剑，光辉夺目，刺痛她的双眼。 明明是打人者，苏婉妍却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仿佛变成了被打者，这一巴掌挥到一半，便忍不住闭上眼睛。 苏沐沐一看到苏婉妍竟然动手来打自己，不由冷笑一声，还以为她是原来的苏沐沐吗？ 如果她壳子里没换灵魂，或许会受制于尊卑思想，考虑家族关系而中招，可现在的她，却不受任何的约束。 既然你敢动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沐沐提起裙子，抬腿便是一脚。 “ 啊！” 手臂哪有腿长，虽然是苏婉妍先动的手，苏沐沐却是后发而先制，一脚就把苏婉妍给踹开了。 可这啊的一声，却不是苏婉妍发出的，反而是出自苏沐沐的口中。 苏婉妍由于完全没想到苏沐沐会还击，被踹开可以说是毫无准备，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倒在地。可她心中更多的是惊诧，痛到是还在其次。 结果就听到苏沐沐那边竟然痛叫出声，转目望去，只见她也同样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颊，楚楚可怜的叫道：“好痛啊。” 好痛？ 苏婉妍迷茫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刚刚难道打到她了吗？可是为什么她的右手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苏婉妍，就算我去了乡下，可我毕竟也是你的堂妹，你怎么能，怎么能动手打我？好歹我们也都姓一个苏，曾经也是一家人，只因我父亲身亡，你便不念亲情了吗？” 苏沐沐捂着脸，伤心欲绝的望向苏婉妍，展开血泪控诉，晶莹的泪光润湿睫毛，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她本来就长得很美，虽然荆钗布裙，却依旧不减颜色，此刻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脸蛋，欲哭无泪的样子，登时感染了围在铺子门口看热闹的众人。 “原来，这两位都是苏家的小姐啊？作为姐姐，竟然动手打妹妹，这也太不应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自从苏三爷意外身亡之后，大房二房便联合起来，霸占了三房的产业，还将三房母女赶出了苏家，听说是给赶去乡下了，这三小姐也是可怜，只是进个城，便被大小姐给遇上，还被打了。” “这算什么，你们还不知道，那苏家偌大的家产，其实都是三房赚出来的，结果三老爷刚死，家产被霸占也就罢了，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被赶出去，也是真可怜啊。这就是吃绝户啊，是要遭天谴的。” “啊？这也太霸道了，霸占了家产，把人给赶回乡下，还想要怎么样？难道人家来进城都不允许？” “可说不是嘛，刚刚打得那叫一个狠啊，我可亲眼看着三小姐被打得转了个圈，倒在地上的。” “哎哟，这苏家的大小姐，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苏家铺子，我是不会再光顾了。” “我也不去了。”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周灵儿和苏婉妍带来的家丁这时候也拥上去，“小姐，您没事？” “苏姐姐，快起来。”周灵儿殷勤的扶着苏婉妍起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兴奋的道：“姐姐刚刚打的真好！” 虽然刚刚那一瞬间，十分短暂，双方几乎是一触即分，全都朝后倒去，但她却亲眼看到苏沐沐是转了个圈子才坐倒在地的。 与干净利落的坐在地上的苏婉妍相比，明显就是更吃亏的一方。 周灵儿只觉得这一巴掌，非常解气。 苏婉妍一脸懵逼的被众人扶起，疑惑的望了望周灵儿，又看了看仍旧坐在地上的苏沐沐，难道真的打到她了？ 刚刚挥手的后半程，她闭上了眼睛，紧跟着就被踹开了，事情发生的太快，连她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打重。 听到周围这群围观群众，竟然全都谴责她，甚至还牵连上了家里的声音，心中不由有些恼火，连带着周灵儿带笑的脸庞，夸赞的话语，都听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一抖手，就把周灵儿给甩开。 周灵儿猝不及防，差点被甩了个跟头，惊疑不定的望向她，露出不悦之色。 怎么回事，自己去扶她还有错吗？ 因为哥哥名声在外，在瑞城的名望颇高，多少千金小姐都渴望与她哥哥一悟，不过女孩子总是得保持矜持，不可能真的跑去直接见男人，因此便转而求其次的与周灵儿交好。期望通过周灵儿，间接的与周羽见上两面。 所以，在这瑞城里，只要是对周羽有好感，期待与他发生点什么的大家小姐，对周灵儿都会以礼相待，甚至是刻意讨好。 这也养成了周灵儿骄纵的性子。 苏婉妍这一甩，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竟然还有人敢给她脸色看？周灵儿掩藏在可爱活泼的外表下，那颗被众人养刁了的骄纵暴露出来，瞪了回去，心中暗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会回去，我就告诉哥哥，说你欺负我。” 苏沐沐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捂着脸，听着周围人的话，又敏锐的察觉到苏婉妍和周灵儿之间的气氛变化，不由暗觉好笑。 她一脚踹开苏婉妍的同时，自己也旋转了一圈倒地，本来还觉得这个转圈有些做作，怕不自然。但现在看来，效果是出奇的好。这个转圈简直堪称神演技，瞬间将舆论朝自己倾斜，博得了所有人的同情。 “让开，让开！” 忽然，门外一阵骚动。 两个身形魁梧的家丁在前面开道，很快人群让开一条通道，一个白衣公子在书童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眸光一转，看到苏婉妍的时候，神色清高的脸庞上，顿时露出关切之情，“婉妍妹妹，你没事？” 苏沐沐凝眸一看，呵，这不是前任渣男吗？ 这可有意思了。 第三十九章 周羽要用强 老街坊水果铺子这里，闹得这么大动静，苏家来人了，周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周羽得到消息，便带着几个家丁赶了过来。 挤开人群走进去，便见苏婉妍和妹妹站在一起，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豫。 “婉妍妹妹，你没事？”周羽连忙走过去，关切的问道。 苏婉妍一见到周羽，脸上露出惊喜神色，正要借机会扑入他怀中，感受一下他宽厚胸膛的温暖，做一回小鸟依人的模样，顺便在苏沐沐面前秀一把恩爱，让她看清楚，她曾经的未来夫婿，已经成了自己的了。 另外，也一并向全城那些还不死心，觊觎周羽的少女们宣示主权。 结果，还没等她付之行动，周灵儿早已经抢先一步，扑到哥哥怀中，抢先将人霸占住，带着哭腔埋怨般的道：“哥哥，你怎么才来啊，你再不过来，你妹妹我就要被人家给欺负死了。” 苏婉妍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周灵儿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可就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明明她跟周灵儿在一起呢，结果周灵儿还说得那么凄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岂不是在暗中指责自己对她保护不力？ 周羽听出妹妹话里的意思，望向苏婉妍时，虽然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可眼睛里的关切之情已经淡了很多。 “羽哥，其实……” 她想要解释，可周羽却打断她，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对周灵儿道：“灵儿，别怕，是谁欺负你，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出气。” 周灵儿胜利般的瞥了一眼苏婉妍，却也没有忘记真正的敌人，委屈的朝苏沐沐一指，“就是她。” 周羽抬头望去，眼眸一紧，“是你！” 苏沐沐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瞳色清澈，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羽，才道：“你是谁？” 周羽一愣，没想到她有这么一问，一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梗住了。 周灵儿没好气的道：“你装什么啊，不过离开几天而已，我哥哥你都不认识了？” 苏沐沐好笑的看了她两眼，淡淡道：“不好意思，无关紧要的人，我很快就忘了。” “你！”周灵儿气恼的指向她，这个苏沐沐，以前没觉得这么牙尖嘴利呀，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周羽比周灵儿要冷静多了，用折扇轻轻将周灵儿的手指压下，眼眸淡然的在苏沐沐身上扫过，声音冷静的道：“苏小姐，在下周羽，曾经与你有过婚约，不过最终还是不能成其好事，在下也是颇感遗憾。” 苏沐沐皱了皱眉，周羽不愧是有名的才子，这段位倒是比周灵儿苏婉妍高多了，一上来，不急不躁语气平和的说了一大段，看似彬彬有礼，还表达了遗憾之情，其实却是暗暗的点明自己是被他退婚的人，明褒暗贬，玩得贼溜。 周羽见苏沐沐无动于衷，轻轻笑了笑，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在下一人可以做主，虽然与苏小姐有缘无分，令人遗憾，可你我毕竟也有过一段前缘，舍妹灵儿，年龄还小，纵使有些过错，苏小姐尽管告诫管教，便算你不顾念旧情，以平常人待之便是了，何故要相欺于她？” 这话说的，就愈发的厉害，几乎是连消带打，不仅表现了他的风度，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还几乎坐实了她欺负周灵儿的做法，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苦主，将她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舆论形势，都给弄得朝他倾斜，简直是滴水不漏。 连苏沐沐都对他另眼相看，比起当初在苏府的时候，这个周羽显然要沉着多了。 就连吃瓜群众们，也不由被他掷地有声的话语，给弄得唏嘘不已。 纷纷想道，原来今天这事，是苏三小姐不忿周才子退婚的事情，所以才要故意欺负他的妹妹来泄愤。 虽然周家退婚在先，多少有些嫌贫爱富，背信弃约的嫌疑，可有才子光环顶在脑袋上面，别人便会不自觉的帮他寻找借口，觉得他退婚是有苦衷的。 而最终，为了补偿苏家，这不是又张罗着和苏家大小姐订婚了吗？ 其实他们也不想想，跟被赶出家门的苏三小姐退婚，转头又去跟刚霸占了三房家产的大房女儿订婚，这算哪门子的补偿啊？ 只要好好想想，就明白这里面的逻辑bug，可惜，所谓当局者迷，吃瓜群众在吃瓜的时候，也容易一根筋的钻牛角尖。 “往事如风，过去了便过去了，周才子也无须再提。只是你说我欺负令妹，这话未免有些太轻率了，刚刚大家都看到了，被打的可是我。” 苏沐沐表情淡然，没有卖弄可怜，只是平直的直视周羽的眼睛，可她越是这样，越有种被深深伤害之后才会出现的那种平静。 那是受尽委屈，受尽苦难之后，被磨得再也没有力气辩解的平静，那是悲伤到极致，才能展露出来的风轻云淡，愈发的让人心疼她的遭遇。 父亲身死，被如意郎君退婚，再被霸占了家产，赶出苏家大门，这一连串的打击，换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只怕便要一蹶不振，活不下去去了。 可是这位苏三小姐却仍然坚强的承受住了所有的打击和重压，好好的活着。如今见了曾经的未来夫婿，明明被打的人是她，却被指责欺负周灵儿，她的心，将是何等的苦痛啊。 众人感同身受，有些眼窝浅的女性吃瓜群众，已经同情心泛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苏婉妍一见众人这表情，心道不好，连忙上前道：“我打她，都是因为她欺负了灵儿，我才动手的。” 她一心想在周羽面前买好，可却不知周羽听得皱眉，她这些话相当于是不打自招，火上浇油啊，本来不提动手这事，大家也没想到这茬，现在你手都动了，他还怎么质问苏沐沐？ 还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苏婉妍瞧见周羽眉宇间的厌恶，不由心中更急。 周羽不理会她，只是眯着眼睛对苏沐沐道：“无论今日是你欺负了灵儿，还是婉妍动手打了你，既然大家意见不同，不如这样，请苏小姐跟我们一同回苏家，让大爷二爷评评理。大爷二爷都是苏家的人，一定会秉公处理，一视同仁，不会偏向任何一方。还不快请苏小姐回去？” 他微微偏头，身后的家丁便朝苏沐沐走去，显然是要用强的。 苏沐沐脸色冰冷，这姓周的竟然要用强，真是够恶心的。 虽然有心抵抗，可男女天然的身体差距，让她很难对抗过来的两个家丁，心中极为恼怒。 “住手！” 冰冷的语气，伴随一道如风的身影，从人群之中掠过，挡在苏沐沐身前。 非常感谢“罔法飞凤ali”的月票，给了我无限的动力，小钗会更努力的更新哒！ 第四十章 管好你的女人 两个家丁，逼近过来，脸上还带着狞笑。 苏沐沐神情冰冷，“你们敢！” 却无法阻止家丁的脚步。 “哎，这是做什么啊？”周围看热闹的人里，也有些头脑清醒的，看破了周羽的心思。 周才子说得好听，让苏家大爷二爷评理，听起来好像真的不偏不倚，可谁都知道，苏三小姐，可是被大爷二爷联手赶出来的。 一面是苏家大小姐，一面是被赶出去的苏三小姐，能公平就见鬼了。 周羽却不以为然，这些民众们，最为好忽悠，只要随意找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后面再给一个“妥善”的交代，轻易便能糊弄过去。 毕竟他这瑞城第一才子的光环，不是随便得来的。 只要把苏沐沐弄去苏家，还不是想怎么办她都行？ 看着苏沐沐双眸激荡，一直淡定的眼眸里露出惊恐慌乱之色，周羽不由心中得意。 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点。 可这点得意刚刚升起，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竟然为了赢过苏沐沐一次而如此得意，感到十分的羞愧。 他自负是干大事的人，苏沐沐不过一介女流，而且还是个被赶出苏家的人，早就跟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赢过她，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何故要觉得得意？ 他却不知道，苏沐沐眼中闪烁的根本不是慌乱，而是准备撸起胳膊，跟迫近的家丁干上一架了。 大学军训的时候，她也算是正经学过军体拳的人，就算时隔多年，军体拳的招式差不多全忘光了，就算没忘，其实也没啥威力，可她就是不想让周羽轻易得逞。 干不过你们，还挠不了你们个满脸花吗？ 就在家丁越来越近，苏沐沐要暴起挠人的时候，猛然一个声音冰冷的响起，“住手！” 随声而来的，则是一道人影，如风般掠到面前，仿佛是有某种魔法，两个家丁一愣神的功夫，就觉得身体一轻，紧跟着天旋地转，再找回视线的时候，已经齐齐的退回了原地，仿佛之前站在苏沐沐面前的场景，都是幻觉一样。 那俩家丁面面相觑，有点难以置信，弄不清楚他们之前到底有没有走上前去。 苏沐沐望着身前之人，尽管只是一个背影，却仍然认出了来人，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他不是说今天有事吗，怎么还是来了？ 莫非是……跟着自己来的？ 陆则白淡淡回道：“路过。” 切，苏沐沐撇嘴。 她在水果铺子里，跟苏婉妍等人“过招”，门外早就被吃瓜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真路过的，怕是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众吃瓜群众的后脑勺，他却来得这么凑巧，这算路的哪门子过啊。 周羽见到忽然有人越众而出，手下的家丁也莫名其妙的被推了回来，不由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目光仔细打量陆则白的同时，眼底却不自主的涌起深黑的气旋。 这个苏沐沐，才刚刚被退婚，不过两日，便又找了别的男人？ 虽然是他亲自退的婚，可苏沐沐毕竟曾经跟他有过婚约，他可以不要，可却不允许别人轻易的挖自己墙角，而且距离退婚也不过几日而已，就来了其他男人，心里非常不舒服。 说不清道不明的毒怨，从心头升起，周羽看向陆则白身后的苏沐沐时，脸色更是阴晴不定。 陆则白道：“路人。” 周羽：“……” 这回答简直令人内伤，周羽差点一口血吐出去。 当我们都眼瞎呢，你都跑进来挡在苏沐沐面前了，还装个屁的路人啊。 要不是顶着才子的光环，他简直想爆粗口了。 苏沐沐就不用像周羽那样忍得很辛苦了，直接爽快的噗嗤一声笑出来。 陆则白这张嘴啊，自己对上的时候，确实有些心累，可是看着他怼别人，却意外的舒爽啊。 “这是我苏家的家事，你一个路人，奉劝你最好少管闲事。”苏婉妍见周羽吃瘪，急忙开口帮腔。 被周灵儿暗讽的告了一状，已经给羽哥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她可不希望到手的鸭子飞了。 苏家虽然有钱，可说到底只是个商户，在这瑞城里发展得也快要到头了，生意想要继续扩张，必须要借助上面的人脉才行。 而周家，则是苏家向外扩张所需得跳板。 苏大爷苏翱曾经很直白的告诉过她，无论如何，都要抱紧周羽的大腿，苏家只有和周家联姻，互惠互利，才是生存发展之道。 而周家虽然是读书人，以士人自居，保持风雅，可前人积攒下来的底子，这么多年为了维护体面，也差不多都败光了，与苏家联姻，未尝没有在钱财方面希望得到苏家资助的心思。 所有，苏三爷苏翔去世之后，三房势单力薄，被驱除苏家利益体系的时候，周家才那么果断的前来退婚，一转身便要跟苏家大小姐订婚。 她此话一出，果然瞥见周羽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心中不由大喜，望向苏沐沐的眼神更加锐利了起来。 苏沐沐撇嘴，“苏婉妍，这怎么就成了家事了？我早就离开了苏家，苏家的产业如今怕也没了我三房的姓名，虽然这天下一笔写不了两个苏字，可偏偏我姓的这个苏，跟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今天欺负我，还打了我，以为凭一句‘家事’就能一笔带过？这瑞城还有王法，难道你们还打算一手遮天不成？” 被周羽的眼神鼓励到，苏婉妍底气非常足，听到苏沐沐这话，不怒反笑，“好啊，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便直接上前，伸手想要去抓苏沐沐。 虽然这行为有失千金小姐的体面，可今天这事，必须得让苏沐沐刻骨铭心的受点教训，免得她以为自己当真好欺负。 另外一个，也是刚刚看那两个家丁被莫名推了回来，苏婉妍便觉得陆则白肯定是有些功夫的，再让家丁上，只怕没什么结果，还不如她自己动手，想来他也不好跟一个女人动手。 她想得虽好，可才一上前，猛然就觉得手腕一紧，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陡然升起。 一双黑如墨泉，深不见底的星眸，动人心魄的光芒，照亮苏婉妍痛得抽搐在一起的五官，“啊，痛痛痛！” 苏婉妍痛得大叫，想要抽出手，却觉手腕宛如嵌入生铁，涨红了脸，用尽全身的力量也无法抽出来。 “你，你……” 周羽也脸色大变，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对苏婉妍动手。 陆则白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一股幽冷气质，忽然甩手，将苏婉妍甩到周羽怀中，“管好你的女人，这一次我绕过她，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后面还有一更！ 第四十一章 你是不是尾随我？ 苏婉妍踉跄着后退，撞到周羽的怀中。 手腕处钻心的疼痛，骨头宛如裂开，她却无暇顾及，她的所有精神和注意力，都被面前这满身霜寒的男人夺去。 俊逸的眉眼，棱角分明的轮廓，阳刚健壮的体魄，虽是粗布衣衫，却不减一丝一毫的风姿，清冽的目光更是如同深涧下静谧无声的幽泉，引人探寻，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与他一比，身后那有着瑞城第一才子之称的周羽，纵使华服长衫，都相形见绌。 尤其是周羽像是被吓到了，唇角紧抿，一语不发的模样，连撞到他怀中的苏婉妍都不知道接一下，害得苏婉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震慑，现场安静得可怕。 “我们走。” 陆则白甩开苏婉妍后，懒得再看任何人，拉着苏沐沐便往外走。 围观人群自发的给他们让开道路，目送他们离开。 过了好半晌，周羽等人才缓过神来。 “就，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周灵儿的愤愤的说道，只不过人都走没影了，她的愤愤不平稍显迟到和心虚。 周羽面色铁青，咬牙道：“给我查！查查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 看着他眉宇间露出的毒怨，苏婉妍抱着手腕满嘴苦涩。 苏沐沐之于他，明明已经是过去式了，他竟然那么在乎她身边的男人。 虽然他一脸的愠怒，可是眼底的那份怨色是骗不了人的，那怨色里分明写的是两个字：在乎。 如果再用另外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便是：嫉妒。 他在乎，嫉妒那个突然出现，自称“路人”，最后又拉着苏沐沐离开的男人。 甚至于完全忽略掉她的手腕被男人握住，已经受伤了的细节，连点询问，安慰都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仿佛，他的心里只剩下了对苏沐沐的关注，全然没有她的半分存在。 “羽哥……”苏婉妍轻轻的唤了一声。 不知是真的没听见，还是充耳不闻，周羽离开的背影却连半点停顿都没有。 只留下神色凄然的苏婉妍站在原地。 …… “你怎么来了？” 被拉出老街坊水果铺子，苏沐沐好奇的偏头望着他。 在铺子里的时候，她就问过，被他敷衍过去了，现在他可别想再忽悠她。 陆则白扭头，她水亮的眼眸里因为充满探究之色，宛如星光落入瑶池，点点晶莹，不由笑道：“我说过了，路过而已。” 苏沐沐哼笑一声，“切，还想骗我？” “怎么就骗你了，我说的可是实话。” “实话？”苏沐沐停下来，没好气的道：“你不是说你今天有事吗，你的事难道就是今天在老街坊水果铺子外面路过？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尾随我？” 陆则白瞧着她的小脸，从愤慨之色急转直下的变成贼眉鼠眼的古怪笑容，失笑道：“我出现在城里，就必须是尾随你吗？你也太霸道了点，瑞城难道是你家开的？” “不想说便算了，”苏沐沐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也懒得跟他再绕圈子，气咻咻的道：“就算你不来，我自己也能解决。” 刚刚那两个家丁逼近，虽然看似危险，可是苏沐沐觉得自己真要发起狠来，先下手为强，这事也不难解决。 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曾经告诉过她，遇到围攻的情况，不要怕，要敢于下狠手，先逮住一个狠狠的干翻，剩下的，便知道你是个狠人，就算他们有再多的人，动手之前也都得掂量掂量。 虽然她一直没有实践过，但是父亲这番话，倒是时刻记在心中。 毕竟，当初爸爸就是靠这招，一拳将调戏妈妈的小流氓给打到火车道下面，震慑全场，然后带着妈妈从包围圈中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第二天，小流氓的整张脸都肿得跟发糕一样，实在是大快人心。 陆则白唇角微扬，虚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准备用玲珑架子砸人吗？” 苏沐沐小脸一红，因为水果在大夏特别的金贵，所以老街坊水果铺子的装潢很精致，店里面也就正中间的桌子上摆放了一些水果，其他地方完全是仿照玲珑雅阁布置的，所以什么玲珑架子，博古架子都是挨在墙边放着的。 当那两个家丁逼近的时候，苏沐沐自然而然的抓住身旁的玲珑架子，她都计划好了，第一步先推倒架子，然后就拿旁边博古架子上摆放的瓶瓶罐罐，砸他丫的。 现在被陆则白一语道破，脸庞不由升起两朵红晕，可转念一想，苏沐沐蓦然瞪起眼睛，这不对啊，他果然不是来得凑巧，而是老早就已经到了，一直在旁边观察呢，否则怎么可能看得这样细？ “你果然是在尾随我。” 苏沐沐转了转眼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陆则白有些诧异的望向她，苏沐沐见他神色变换，眼中有着淡淡的怀疑，她心里忽然一惊，糟糕！ 陆则白给她的感觉不错，跟他相处得也挺开心的，让她有种前世跟男性朋友相处的感觉，一时松懈，竟忘了这里的风气可没有前世那么开放，玩笑不能乱开。 “城里的女孩，都像你这样吗？” 看看，这口气，这眼神，妥妥的引发他的怀疑了。 苏沐沐连忙收敛表情，做出一副矜持模样，娇声娇气的道：“讨厌~” “咳咳……” 看惯了她大大咧咧的样子，突然间这么扭捏娇羞，那个颤动的尾音也太过灵性了点，受不了受不了啊。 陆则白咳嗽了两声，觉得自己如果不把出现在城里解释清楚的话，这话题算是聊不下去了。 …… 时间拨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陆则白跟随暗影来到一座宅院外，他此来主要是为了了解失踪的暗线，以及只有暗线才知道的那批物资去向问题。 可到了地方，他才赫然发现，“苏府？” 宅院门楣挂着的匾额上，苏府两个大字，非常醒目，想不看到都难。 “没错，布置在瑞城的暗线，便是在苏府。” 第四十二章 记得报答我 “在约定的时间里，暗线没有将物资运过来，属下便立即过来调查，这才知道，苏府的暗线，在半月前，死于一场意外。不过以他一贯的谨慎，物资应该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只是我们要找的话，也需要费一番手脚。” 暗影汇报完情况，等了半晌不见陆则白吭声，扭头一看，只见陆则白眸光深敛，似乎沉浸在某个思绪之中，根本没听他刚刚在说些什么。 “主人？” 暗影呼唤了半天，陆则白发直的眼神才微微一动，回过神来，“死亡的暗线，是谁？” 暗影无语了，合着自己刚刚说了一大堆，都白说了，不过他可不敢生气，只得直白的给出答案，“就是苏府的苏三爷，苏翔。” 看到苏府的匾额时，陆则白就有些怀疑暗线的身份，现在听到暗影汇报，顿时长长的吐了口气。 还真是跟苏沐沐有关啊。 那个意外身亡的暗线，竟然就是苏沐沐的父亲！ “暗线死亡，但物资没有运出去，应该还在苏府之中。主人，您看，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接触一下苏家的其他人？” 苏翔明面上的身份，是生意人。那批物资也必然会被伪装成商品，存放在苏府，或者苏家的店铺之内。 要想将这批物资找出来，无外乎两种方式，一是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入苏府或者苏家的店铺，翻个底朝天将物资给翻出来，另一个则是派人去跟苏家的人进行接触，可以伪装成生意人，将那批物资买回来，或者干脆在苏家发掘培养一个新的暗线出来。 第一种办法，动静太大，而且物资很多，翻找已经很引人注目，等找出来再运出去，稍微不甚，便有可能被人发现。 暗影直觉上，还是觉得第二种办法更加稳妥一些。 见陆则白低头沉思，暗影又道：“属下打听过了，这苏府之中，大爷苏翱，二爷苏豪，都是唯利是图，见钱眼开之人，或许无法培养成暗线取代苏翔，但这样的人却特别好接触，甚至更愿意为了钱去冒风险。只要……” 他正说着，忽然就见陆则白一抬手，止住他的话语。 一个小丫鬟正急匆匆的奔进府中。 不一会的功夫，一个年轻的小姐便带着丫鬟家丁，急切的从府中出来，朝着巷子外疾步赶去。 暗影见主人目光追在那年轻小姐身上，便道：“这是苏府的大小姐，苏婉妍。” 陆则白沉吟片刻，忽然起身道：“走，跟上去看看。” 暗影一怔，“那物资的事情……” 陆则白轻笑一声，淡淡道：“物资的事情，暂时先搁置，苏家你们也别去接触，我有更好的人选。” …… “所以，苏婉妍来铺子里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外面了？” 苏沐沐瞪圆了眼睛，真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那么早就到了，竟然一直在外面看热闹看了那么久。 陆则白自然不会将他来瑞城的真正目的告诉她，只是说自己进城办事，结果碰到苏婉妍，于是一路跟着她到了老街坊水果铺子，恰巧看到她也在里面，于是驻足围观。 “既然你那么早就来了，怎么不早点出来，就看着我被他们欺负啊？”苏沐沐见他一脸淡然的模样，很有些不爽，明明那么早就到了，也不出来帮忙，还躲在一旁看热闹，友谊的小船，迟早得翻啊。 “你确定是她们欺负你，而不是你欺负她们？”陆则白挑了挑眉，别人或许看得不清楚，他却看得不能更清楚了，明明是她一脚踹倒了苏婉妍，还故作柔弱，自己转了一圈，娇慵无力的倒下，演技别提多么做作了。 远远的跟在后面暗影，忽然隐秘的撇了撇嘴角，主人说得这么风轻云淡，也不知道是谁，看到苏婉妍抬手欲掌掴苏沐沐的时候，差点第一时间跳出去。 后来看到苏沐沐巧妙化解，不仅没吃亏，还暗中赢了一手，这才放心的又在旁边围观，脸上的笑容，是这么多年都少见的。 被无情戳穿，苏沐沐有些脸红，只好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刚刚还是得谢谢你。” “不用那么客气，记得报答我就好。” “……” 苏沐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陆则白这家伙，永远都知道怎么用一句话就打消她的所有好感，“好好好，我记着呢，小气鬼。” 今日进城的目的，一个是为即将成熟的荔枝找了效率，另一个则是买些小鸡小鸭回去。 周灵儿苏婉妍这么一闹，老街坊水果铺子，她是没法再去了，幸好瑞城还有另外两家水果铺子。 与老街坊水果铺子隔了两条街，便是名叫百果飘香的水果铺子。 百果飘香的格局，基本跟老街坊的店里相似，尽力追求玲珑雅致，让所有进来的客人，都能充分感受到风雅氛围，符合水果那昂贵的价格，让客人掏钱也掏得痛快些。 其时已经接近中午，这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眯着眼打盹。 苏沐沐走进去，先是环顾四周观察了一下，摆在中间桌案上的水果，跟老街坊的种类差不多的样子。 陆则白也跟进去，只是在水果上轻轻一扫，便兴趣缺缺的收回目光。 正打着盹的掌柜的，忽然惊醒过来，看到店里来人了，连忙站起身，“两位客人，要买点什么？” 虽然两人的衣着普通，但是气质不凡，掌柜的经常跟人打交道，没少遇见那种低调的有钱人，真要是看人衣装下菜碟，他这百果飘香的店铺也不能在瑞城站稳脚跟。 “小店有桃子，苹果，还有新鲜运来的葡萄，特别甜，还有山楂，饭前吃开胃，饭后吃可以消食。” 掌柜的殷勤的介绍着店里的水果。 苏沐沐不置可否，扫了两眼桌上的水果，问道：“就只有这些吗？” 掌柜的脸色僵了僵，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客人您说笑了，这水果本来就十分金贵，小店在瑞城经营这么多年，基本上小店里的水果种类已经算是非常齐全了。” 如果不是老街坊用了不正当的竞争手段，垄断了香梨，他完全敢拍着胸脯保证，瑞城所有水果种类，都能在他的店里找到。 第四十三章 铺渠道 苏沐沐看着掌柜的脸上那不自然的表情，不由笑了笑，“真的很齐全吗？”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认真的看了她两眼，忽然叹息了一声道：“不瞒您说，这原本呢，我倒是也能拍着胸脯说一句，小店的水果种类，是全城最齐全的，可如今却是不敢这样说了。” “是因为香梨？” 掌柜的惊讶的望向她，“客人已经知道了？” 苏沐沐点了点头，“我刚刚从老街坊水果铺子出来，你这里唯一没有的，便是香梨了。” 掌柜的点了点头，“没错，本来呢，算上城东的果丰阁，这瑞城一共有三家水果铺子，本来大家都是良性竞争，商队运来的水果无论是什么种类，都是三家一起分。可这回运过来的香梨，竟然被老街坊的吴掌柜，以五百两的价格全都买了过去，一点也没给我们剩下，这才导致那香梨只有老街坊一家在卖。” 掌柜的越说越难过，越说越气愤，想当年老街坊在瑞城刚开店的时候，订购的水果因为路上出了点事情，没有到位，他还曾帮衬过那吴掌柜，将自家铺子里的水果均出来一些给他。 却不成想，几年的光景，那吴掌柜竟然不念旧情，给他玩了一手好垄断。 早知道吴掌柜是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当年说什么也不会帮衬他了。 “他垄断了香梨，你们也进一些他没有的水果不就好了？” 掌柜的苦笑摇头，“哪有客人您说的那么简单啊。咱们大夏不产水果，几乎所有的水果都是从辛国运送过来，路途遥远不说，早年因为两国频繁交战，商队走得尤其困难，靡费颇多，近几年辛国因为内乱，无暇对大夏发动战争，可是却收紧内需的口子，对于运送出来的水果，盘查得更紧。” “水果这东西，本身不易储存，长途跋涉运送过来的，基本十不存一，这还得是苹果之类特别耐放的才行，所以能运过来的水果种类本就有限。我倒是也想进一些新鲜花样，可这不是没有么？” 说完便是长长的一叹，非不想尔，实不能尔啊。 苏沐沐闻言轻轻一笑，“那要是有新的种类，足以让你碾压老街坊的吴掌柜，你愿意进货吗？” “那必须的进货啊！” 掌柜的眼睛一亮，可很快亮起的光芒又暗淡下去，苦笑着道：“客人，您还是别逗着我寻开心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谁说没有呢？”苏沐沐微微一笑，忽然从身后拿出一串青红相间的果子，笑吟吟的道：“掌柜的，您认识它吗？” 掌柜的看到她手中提着的那串果子，一下子愣住，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又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荔，荔，荔——荔枝！” 她手中提着的，正是荔枝。 这荔枝是空间试验田里的，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但是勉强也算可以拿出来用用了，当然了，这个时候的味道，会比较酸涩，没有成熟的那么好吃。 因为陆则白在这，所以她刚刚从试验田里拿出果子时，特地将右手背在身后，稍微掩饰了一下才拿出来。 可还是引起了陆则白的好奇，微微偏头朝她身后看了看，愈发疑惑的皱起眉头。 这果子，她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 她背后明明什么都没有啊，这串荔枝不像是能藏在衣服里的样子啊？ 等一下，这荔枝……还真让她给种出来了？ 陆则白也是一脸惊讶，大夏的土质明明不适合种植果树啊，她到底是如何成功的？ 掌柜的一脸如获至宝，张着双手急步上前，待要碰到荔枝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人家姑娘可没同意让他上手，再说这荔枝可是比其他水果更加娇贵，万一碰坏了那可就糟了，连忙尴尬的停下来，“姑娘，你这，这荔枝，可否让我好生看看？” “当然可以。”苏沐沐大方的将荔枝递给他。 跟着掌柜的交谈一番，苏沐沐觉得他人很不错，是个靠谱的，那老街坊算是他的竞争者，却仍然愿意在老街坊开店遇到困难时给予帮助，这样的人，应该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一拿到荔枝，掌柜的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放在手中，将眼睛贴得极近，仿佛要看清那果皮上的每一处凹陷凸起，喃喃道：“真的是荔枝，这真的是荔枝……” “您觉得，这荔枝如何？” “好！很好！” 掌柜的毫不吝啬的赞誉，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虽然不是完全成熟的，但是能完好的运过来，能有这样的成熟度，已经算得上是珍品了。” 这样的成熟度，已经算是珍品了？ 苏沐沐诧异了一下，看样子她还是低估了大夏水果匮乏的程度啊，想到这里便微笑道：“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进行合作，我手里还有比这更好的，就是不知掌柜的有没有进货意向？” 掌柜的猛然抬起头来，眼中迸发出热烈又期待的光芒，“姑娘，这荔枝，你手里有多少？” 苏沐沐认真的想了想，“第一批的话，也不算多……” 自己只有一个山头上种了荔枝，大概不到一百多棵树，一棵荔枝树正常能产一百五十斤左右的荔枝，不过大夏的土质确实不太适合，最终的产量估计还要打些折扣。 一棵树就打能产一百二十斤，一百棵树也便是一千两百斤。 另外两座山才刚买下来，全都种上荔枝，也赶不上第一批果子成熟的时间，再说那两座山她还有别的打算，暂时不想继续种植荔枝了。 掌柜的见她迟疑，眼中兴起的热度略微消退，这荔枝运送本来便困难重重，也只有天子脚下的皇城里才能偶尔供应一些，就算往多了算，这姑娘手中，怕也不过是几十斤顶天了。 正想着，便听苏沐沐继续道：“大概能有一千多斤。” “多少？！”掌柜的两道浓眉，差点一飞冲天！ 第四十四章 年轻真好 “你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 鲜剥的荔枝，白嫩嫩，水灵灵，散发着诱人的甜香，苏沐沐送往唇边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 偏头看向陆则白，从百果飘香水果铺子出来之后，一路上都没说话的他，这是憋了多久，才把心里这点小疑惑给问出来啊，她还以为他不打算问了呢。 百果飘香铺子的赵掌柜，在听到她手中有一千多斤荔枝的时候，已经完全惊呆了。 一连追问了好几次，听到她确定的答案，还是难以置信，缓了好半晌，甚至当即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痛得跳起三丈高，才确认不是在白日做梦。 之后的事情便好谈了，赵掌柜的欢天喜地的跟苏沐沐敲定，有多少收多少，不嫌多。 只不过他一家吃不进这么多的货，又主动跑去将城东的果丰阁钱掌柜给找来，算是两家跟苏沐沐一起合作，她的荔枝便只供应给他们两家。 赵掌柜是个爽快人，或许也是怕苏沐沐反悔，山上的荔枝至少还有半个月才能完全成熟采摘，但他却现在就拉着苏沐沐立好了字据，更是给了一百两作为定金。 临走的时候，两位掌柜更是亲自送她出去，还一个劲的说，一百两定金确实少了点，不过这是大家第一次合作，他们也是冒着风险，希望苏沐沐能够体谅。 苏沐沐当然没什么意见，这一百两完全相当于空手套白狼啊，她心里只有高兴而已。 渠道已经铺好了，只等山上的荔枝成熟，又赚回来一百两，苏沐沐开心不已。 走在路上都抑制不住少女之魂，一蹦一跳的，完全没有原主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的矜持模样。 “别说这个了，前面有家成衣店，陪我进去看看！” 看到前面的成衣店，苏沐沐直接把话题岔开，剥好的荔枝塞进嘴里，拉了陆则白便走。 还没走出一步，她的五官猛然皱成一团，“哇，好酸，这种成熟度的荔枝，在大夏竟然能算珍品？赵掌柜不会是骗我的？” 飞快的将果肉吐出来，她实在是咽不下去，舌头都整个麻掉了。 陆则白有些看不过去的摇了摇头，竟然觉得酸？荔枝这种水果，在大夏，那简直就是百果之王，平常人一生只怕都吃不到一个，她竟然还敢觉得酸？还吐出来了？ 要是被别人知道，还不得骂她暴殄天物啊。 幸亏这路上行人，注意力都没在她身上，更不知道她刚刚吐出来的是荔枝，不然就又有热闹可看了。 陆则白摇着头，有些无奈的被苏沐沐拉去了成衣店。 如果说，前世所有的男孩子，都怀有一个江湖梦的话，那么所有的女孩子，基本都会怀着一个侠女梦。 披上被单便是英姿飒爽的红披风，围上五颜六色的纱巾就是逶迤在地的罗衫香裙。 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名门闺秀们，莲步轻移，面带矜持微笑，两只胳膊还要虚虚的抬着，假装有丫鬟在一旁搀扶。 苏沐沐也不例外，如今她真的穿越到了古代，不用再靠乱七八糟的纱巾，也不需要凭空想象，怀里又有一百两银子，进了成衣店，便如同是把老鼠放进米缸，不狠狠的买几件衣服，都对不起自己啊。 苏沐沐在热情好客的老板娘建议下，选了四五件，去后堂试了试，最终只买了两件，又给母亲选了两件。 从苏家出来的时候，走得太急，只带了两身换洗的普通衣物，现在有钱了，也得给母亲置办两件新的。 从后堂出来，看到背对着大堂，安静站在窗边向外望去的陆则白，苏沐沐眼睛一转，问道：“老板娘，你这有男装吗？” 老板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陆则白挺拔的背影上轻轻一扫，便了然一笑，“有，有的。” 男装很快就被拿来了，“姑娘，给你，这可是姐姐店里最好看的一件，那位公子穿了，包你满意。” 苏沐沐看了一眼，是一件滚着银边的黑色长袍，别说这老板娘审美还不错，陆则白的气质真的很适合黑色。 “给你，换上看看。” 陆则白察觉到苏沐沐出来，一转身，落在苏沐沐身上的目光有一时的怔忪，以至于她扔过来的衣服都差点没接到，惊艳从眼底一闪而过，很快的低下头，假装看手上的衣服，“给我的？” “对呀，你不是让我记得报答你吗，这件衣服，就当是我报答你之前的援手了。” 见他眉头紧皱，想到这人的小气，估计又要说一件衣服不够报答之类的话，连忙抢在他开口之前补充道：“……嗯，是利息，利息。你快去换上，给我看看合不合适。” 陆则白捧着衣服，看了半天，再苏沐沐几乎以为他还要拒绝的时候，才忽然迈步朝后堂走去。 老板娘笑盈盈的赶紧吩咐小厮跟过去伺候，看向苏沐沐的眼神也充满了玩味，暗道：“现在的姑娘小姐们，可真是大胆啊，跟情郎大大方方的来逛街不说，还公然给情郎买新衣服表达喜欢，唉，可不比我们以前那么羞涩了。年轻啊，真好。” 老板娘在这边感叹，那边没一会的功夫，陆则白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 苏沐沐眼前顿时一亮，随着他从后堂走出来，只觉成衣店里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店里其他的之前还在叽叽喳喳商量选哪件好看的女客们，也全都闭上了嘴，全都看呆了。 苏沐沐缓缓的站起身来，她只觉得今天才真正明白，书本上写的剑眉星目到底长什么样了？ 换过衣服的陆则白，健壮的体魄虽然都被覆盖在黑色长袍下方，可并不是被藏了起来，反而让衣服显得更加有型。 利落的线条在腰间蓦然收紧，勾勒出窄而有力的腰线，以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只有完美二字可以形容。 俗语有云，人靠衣装。 可苏沐沐并不觉得是衣服衬托了陆则白，正好相反，是因为穿这件衣服的是陆则白，所以才会如此的器宇轩昂，与众不同。 他的身上，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仿佛与生俱来带有贵族气质，仿佛生来便应该受万人瞩目。 “你真的……只是个农夫吗？” 苏沐沐望着他，吸着凉气，难以抑制的问道。 第四十五章 误闯沾文会 她表示深深的怀疑。 一个种地的农夫，怎么会有这种气质？ 在乡下的日子虽然很短，但是拜刘春花所赐，每次她来闹事，便有一堆村人跟着看热闹，苏沐沐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农夫的模样。 大家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的人，没几个能看的，只要不是长得歪瓜裂枣，那就是老天垂怜了。 像陆则白这种气质的，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就算有这气质，也不见得有这种颜值？ “我是不是农夫，你难道不清楚？”陆则白随意的反问。 苏沐沐纳闷的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你不像个普通人。” 陆则白笑道：“那我像什么？” 苏沐沐认真的围着他转了两圈，“说你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可那些少爷多少带了些纨绔属性，少了你的沉着冷静，说你是官宦子弟，可那些官二代却赶不上你的贵气，说你是雄踞一方的势力大佬，可那些莽人气场倒是足够强大，可惜匪气太重，不似你这般锋芒尽敛。” 她皱着眉，一手端着下巴，沉吟道：“看来看去，也就流落到民间的皇子这个选项，和你这身气质最贴切了。” 一直暗中跟随的暗影，身体猛地一弹，目光如炬的盯在苏沐沐的脸上，藏在袖中的刀刃，亮起雪白的寒光。 苏沐沐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陆则白右手整理了一下一角，不着痕迹的摇了摇，暗影雪亮的刀锋隐去。 苏沐沐忽然发现，那么寒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陆则白“呵呵，你这猜测也够离谱的，你自己信吗？” 苏沐沐摇头，“不信。谁家皇子会跑去种地啊，哈哈哈。” 人家皇子才不会像你这么小气，稍微帮助一点别人，就要挟恩图报 的。 当然了，这句她只敢在心里小声吐槽。 见他唇角轻撇，苏沐沐暗中哼了一声，估计这家伙肯定在心里嘲笑自己呢。 可是对上他那帅气得过分的脸庞，她又忍不住小声嘟囔，“长成这样的农夫，给我来一沓。” “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沐沐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笑嘻嘻的道：“我肚子饿了，走走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 鸿儒楼是瑞城最出名的酒楼，其出名不仅是因为酒菜出众，而是曾经大夏名声最高的鸿儒大家，曾在此开过文会，讲授学问。 从那之后，这酒楼便改名做鸿儒楼了，同时它也是摇身一变，变成了瑞城著名景点，读书人但凡游学自此，都得来这鸿儒楼上坐一坐，沾沾当年那位鸿儒的文气。 此时二楼已经被整个包下来，只有几个青衫长袍的年轻公子临窗而坐，说笑吃酒。 其中一人朝窗外望了两眼，举着的酒杯停下，“这周兄去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 另一人似乎喝得有点多，打了个酒嗝，舌头有些发麻的道：“刚，刚刚看他神色，似乎家里发生了些大事，估计，嗝……没，没这么快回来的。” “这正好轮到他说诗文，结果他不回来，咱们这沾文会可开不下去了啊。” “李兄你也太执着了些，直接略过他就是了，等他回来再让他补上不就完了？” 那先前说话的李姓公子正色道：“咱们既然在这里举办沾文会，那便必须照着规矩，当初那位鸿儒在此，也是六人依次对句，咱们如果跳过周兄，只怕就无法沾到那位鸿儒的文才之气了，传出去，还会惹人笑话，说我们失了规矩。” 自从鸿儒楼成为“著名景点”之后，也不知道从哪传出的传说，只要在这鸿儒楼上，按照当年那位鸿儒大家般文会那样，六人一桌，依次对句，便可沾沾文气，学业会更加精进。 虽然才子们都明白这很可能是鸿儒楼的老板，为了兴旺生意，故意使人传出来的，但却不妨碍他们借此机会在此开文会，聚在一起谈诗论道的雅兴。 如今在这鸿儒楼上开沾文会，已经成了一众才子的雅趣。 你要是没去开过，才会被人瞧不起。 “那就只能等了……”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包下这鸿儒楼的二楼，价钱可是不菲，他们虽然有些文名，可兜里的银子却不多，这多耽搁一时，便要多破费一些啊。 对于那位突然中途离去的周兄，也不免有了几分微词。 便在此时，忽然便听到楼梯登登登的响了起来，似乎有人正在往上跑。 是周兄回来了？ 众人心中一喜，全都往楼梯口望去，还没看到人呢，便听到底下店小二急切的喊道：“姑娘，姑娘，楼上被人包了，你，你们不能上去！” “啊？被包了？” 女子的声音带了几分失望，在外面看的时候，她就决定去二楼吃饭，一边吃一边俯瞰瑞城，肯定相当不错。 古代不比前世，到处高楼林立，这时候基本都是平房，偶尔有个楼，也不过二三层而已，鸿儒楼举架极高，这里的二楼便相当是三楼，瑞城只有几处建筑跟它相仿，站在上面，瑞城风光尽收眼底。 “既然上面被包了，在下面吃也是一样。”清隽的男性嗓音，温和的响起。 苏沐沐遗憾的朝上方的出口望了两眼，“那……好。” 楼上众人对望了一眼，李姓公子连忙道：“楼上还有地方，两位若是想要在二楼吃东西，不妨上来一叙。”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周兄不在，他们的银子也不多，那必然只能临时找个人来凑数。 这来的人当中，正好有男性，听那声音便觉得彬彬有礼，应该也是个读书人。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就让他们上来试试。 苏沐沐本来对不能上去还很是遗憾，忽然听到上楼的人邀请他们上去，顿时也是心花怒放，开心的道：“楼上在邀请我们呢，走走走，我们快上去。” 等两人上去，李姓公子等人一见，眼睛也不由的亮了起来，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啊。 这身气度，真是不同凡响，看样子，他们还真找对人了。 第四十六章 何人所作？ 李澜清起身，“两位请了，在下李澜清，这几位都是在下好友，于此一同举办沾文会。” 沾文会？苏沐沐愣了一下，才从原主的记忆中调出有关沾文会的内容，目光从那几位面带微笑的公子身上扫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沾文会啊。 咦，不对呀，不说沾文会要六个人吗，怎么少了一人？ 李澜清见她目光有异，笑道：“正如两位所见，我们这沾文会因一人有事临时离开，而无法继续进行。在下请两位上来，便是为此。如果两位可以对上合适的诗句，那么两位的饭钱，便由我等请了。” 虽然嘴里说是“两位”，但他目光着重落在陆则白的身上，不言而喻，他们真正要请的人，其实是陆则白，苏沐沐只因与陆则白同行，这才被捎上的。 陆则白皱了皱眉，他在苏家村五年，近在咫尺的瑞城沾文会，自然是听说过，但他会在苏家村潜伏五年，低调行事，自然不愿意出什么风头，转身要走。 苏沐沐却拉住他，喜滋滋的低声道：“别走啊，有的午餐吃啊，不就是对几句诗嘛，你不会的话就听我的，反正这沾文会对句又不要求原创，随便在古人的诗里找两句就是了。” 沾文会并不是那种高规格的真正文会，只要是有些钱，便可来鸿儒楼附庸风雅一番，所以久而久之，原本需要原创现作的诗句，便变成了只要对得上出的题目，随便说说前人的诗句便可了。 要说背诗，只要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谁不是张口就来？ 苏沐沐自信满满的道：“说说，是什么题目？” 李澜清笑，拿起筷子在酒杯上轻轻一敲，发出咚的一响，道：“只要跟酒相关就好。” “这个简单！” 还以为出的是很难的题目呢，原来是酒啊，写酒的诗句那真是太多太多了。 因为太多，苏沐沐都有点犯难，不知道选那首好了。 选了半天才选好，开口道：“花间一壶酒……” 李澜清等人本是指望陆则白来对句的，结果竟然见是苏沐沐开口，略微怔了一下，便也坦然而笑。 这女子气质典雅，应该也是读过些书的大家小姐。 李澜清听了她这第一句，还鼓励的轻轻打了个拍子，微微点头。 这第一句虽然平平，不过身为女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一句，也算不错了。 “独酌无相亲……” 嗯？李澜清挑眉，与身旁人对望几眼，从他人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讶，这诗，有点意思啊。 而且，这诗，好像不是前人的句子。 李澜清有些拿不准，虽然他自负饱读诗书，可也总有遗漏之处，但至少他所看的书中，还没看过这首。 便听苏沐沐继续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听到这里，众人面露惊讶，连那个喝得直打酒嗝的，都憋住不打了。 陆则白深邃的眼眸里，也泛起微微波澜。 李澜清更是猛然站起，拍手大叫：“好诗！” “我……” 正要继续往下背的苏沐沐，给他吓了一大跳。 “好诗，真是好诗！”李澜清望向苏沐沐的眼中，多了惊艳和佩服，对着她一揖到地，深深行礼道：“时才不知姑娘大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打酒嗝那位也站起身来，因为憋酒嗝憋得脸色通红，却仍然十分郑重的朝苏沐沐行礼道：“姑娘这首诗，当真是令我等汗颜，在下读书十载，却也无法作出一首能与姑娘随口媲美。请受在下一拜。” 苏沐沐被他们弄得有些无措，“别别，你们别这样，我不过是念了……” 她刚想说只是念了古人的诗词，可猛然想起来，不对啊，她念的确实是唐朝大诗人李白的《月下独酌》，可李白却不是这个世界的古人啊！ 苏沐沐惊了，看着那一桌五人全都一脸叹服钦佩的朝自己行礼，暗道：“他们不会认为，这诗是我写的？” 余光里见陆则白深邃眼眸也在泛着异样光彩，苏沐沐真的是有种想打自己一嘴巴的冲动。 不过…… 李澜清等人已经遵守承诺，新叫了一桌上好的酒席过来，诚心诚意的邀请他们入席。 这……就只能却之不恭了。 虽然定金收了不少，但能省点是点。 再说了，用诗仙他老人家的半首诗换一顿饭，怎么说也是他们占了便宜的。 …… 周羽安抚好了妹妹周灵儿，又略施手段让苏婉妍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这才匆匆的赶回了鸿儒楼。 这沾文会才开到一半，便被人打断的滋味，也是不好受。 不过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处，给他延长了一些时间，不用拾人牙慧，有时间做两句新诗，刷新一下他瑞城第一才子的美名。 有了足够的思考时间，回来的路上，一首新诗已经成了，虽然个别字句可能还需要推敲，但拿出来镇场已是足够。 周羽胸有成竹的走上二楼，便见几人竟围在一起，五个脑袋挤在一起，像是在品评着什么，面上表情如痴如醉，时不时的抚掌，发出难以抑制的赞叹，“妙啊，妙啊！” 赞叹之余，更是摇头晃脑，小声的默读。 “咦，周兄，你可算是回来了！” 李澜清发现周羽回来了，笑道：“快来快来！” 周羽走过去，好奇道：“你们在看什么？” “哈哈，那自然是一首绝妙好诗，周兄也快过来看看。” 苏沐沐一走，这几个人就迫不及待的让店小二拿来纸笔，将苏沐沐说出的四句诗写下来方便品评，结果越看越觉得其字句于平凡之中见精妙，意境悠远，实非常人所能企及。 写着诗句的纸张，很快传递到周羽的手中，读“花间一壶酒”句，他还不觉得如何，心道：“这首句起得平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知道这几人到底在惊叹什么。” 他甚至觉得，自己路上思来的那首，比这可好多了。 可是往下读去，眼眸深处却猛然爆发出强烈的光彩，读到最后，竟也如痴如醉，大呼精妙！ 如此精妙好诗当面，周羽只觉刚刚竟然拿自己那么拙劣的作品与之相比，简直是羞愧之极。 “这是何人所作？” 第四十七章 咱也是有老爷爷的人 打酒嗝那位此时也醒了酒，见周羽一副急切的样子，调侃道：“周兄这是即物起兴了？以周兄之才，可有与之媲美的佳句啊？” 虽然明知是调侃，但周羽已经被这首诗折服，对这作诗之人更是大大的佩服，苦笑摇头，“临川兄就别打趣我了，我这水平，也就在这瑞城还算勉强，在这首诗面前，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 众人闻言纷纷道；“周兄过谦了。” 周羽又正色“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哪位的高作？” 问过之后，却见几人都转头去看李澜清，眼神颇为古怪，周羽更加好奇，也向李澜清望去。 李澜清只好道：“这首诗的作者，是一位姑娘。” “姑娘？” 周羽愣住，沉吟道：“这瑞城之中，读过书的小姐也就那么几位，就算是其中最出挑的陈家小姐，似乎也很难写出如此佳句？一位姑娘，竟然有如此才情，若是在这瑞城之中，不会一文不名，那位姑娘不是这城中之人？” “周兄果然聪慧，一猜就中，那姑娘确实不住在城中。” 李澜清赞了一声，便联合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的将刚刚的事情都讲了一遍，讲到最后，又是相当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那位姑娘不肯说出姓名，只说她住在苏家村附近，而且刚刚还极力否认，说她并非是这首诗的作者，是看书时的偶得，我们问她是在什么书上看到的，她又语焉不详。想来只是不愿过分张扬，才如此推脱的。” 周羽听他们将那姑娘的样貌形容得天上地下无双的样子，尤其是随口做出如此绝妙诗句时的随意洒脱，还兼具低调谦虚的品性，更是心生向往。只不过这苏家村，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他思索半天，才从记忆的角落里将这个苏家村给翻找不出，这村子，不就是苏家祖屋所在，被自己退了婚的苏沐沐，便是去了这村子居住的。 这念头在他脑海一过，便被抛出脑海，那位惊才绝艳的姑娘，虽然说是住在苏家村，但以其无双容貌，惊世之才，定然不会是土生土长的苏家村人，想来是哪位鸿儒家的小姐，随父隐居山野，过那谪仙般的生活，农人的生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闲适野趣尔。 周羽想到此，提议道：“苏家村离瑞城也不算远，等有时间了，我等不如结伴同去，一同去拜访一番。” “周兄莫不是对那位姑娘心生向往？”见他眼中闪烁出殷勤之光，有人故意打趣他。 另一人开口道：“周兄风流倜傥，文才不俗，与这位姑娘，倒是郎才女貌，可惜你已经要与苏家大小姐订婚了。” 周羽本来没想到这一层，被他们这一说，倒是颇有些意动。 尤其是一想到苏婉妍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干啥啥不行的女人，这抹意动顿时壮大，更加蠢蠢欲动。 他不由暗道，“想我周羽，乃是瑞城第一才子，多少春闺小姐的梦里人，非胸有丘壑，文采飞扬之女，不足以做我的良配。苏家不过是有些钱罢了，苏翱的女儿，又怎么能配得上我？” 也只有那种遗世风流的家族，培养出来的名门闺秀，才能配得上自己。 想到这里，他恨不能当即启程，去苏家村寻找拜访一番。 只是人家姑娘刚刚离开，自己便追过去，不免太过急功近利，唐突之极。好歹他也是瑞城第一才子，该有的矜持还是得有的。 …… 苏沐沐和陆则白在鸿儒楼上混了一顿午饭，吃得酒足饭饱之后，便雇了辆牛车，晃悠悠的回程。 牛车出了城门，一步三晃的沿着官道，朝苏家村行去。 这一趟进城，渠道找好了，定金拿到了，还混了一顿的午餐，一切看似很美好，可苏沐沐此刻却有点拘束。 因为身边的陆则白，已经直勾勾的看了她好一会了。 她已经受不了的望过去好几次，企图让他“知难而退”。 一般人在看别人的时候，如果被人望回来，总会下意识的避开目光，以免尴尬，可他到好，根本不躲不避，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盯住她的眼睛，仿佛在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 苏沐沐几次望过去，没让他觉得尴尬，反而是她先坚持不住的移开目光。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都要被你看化了。” 陆则白嘴角抽了一下，瞧见她芸片一样优美的耳垂，微微泛红，白皙的脖颈在黑发的衬托下宛如凝脂，被晕染成一片粉嫩，忍不住想，若真像她说的那样化了，也会非常的可口。 呃，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一定是被她给带歪了。 陆则白轻咳了一声，眼眸认真的望着她，道：“你真的……是苏府的三小姐，苏沐沐吗？” 苏沐沐一震，什么情况，他怎么会这么问？难道发现我是冒牌的？ 不对啊，我只是里面换了魂，外壳可是没换过的，他以前又不了解我，不可能发现我里面换过魂了才是。 苏沐沐心里虽然慌张，面上却不露声色，“不是我还能是谁？” “那首诗，真的是你写的？” 他在苏家村潜伏五年，对于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是有所了解的。苏沐沐虽然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物，但她与瑞城第一才子周羽有婚约，也算是个比较知名的人物。 据他所知，苏沐沐虽然有些才情，但也不足以写出那样精妙的诗词。 苏沐沐闻言总算是放心下来，他不是怀疑她换了芯子，而是怀疑那首诗，便笑道：“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在鸿儒楼我就说过了，那首诗不是我写的，你怎么还纠结这个？” 见他眼眸微微眯起，明显不信的模样，只好叹口气道：“好，看在大家住在同一个村的份上，我跟你说实话。这首诗，真的不是我写的，是在我小时候，有一个落魄的老爷爷，流落到我家门口，我看他可怜，给了他一些吃的，为了报答我，他便将毕生所著的诗词集成册，全都给了我。” 遇事不决问X度，无法解释的就往老爷爷身上赖就对了。 至于那本书的名字，自然是《唐诗三百首》了，不过这个，她是不会告诉他的。 看着他眯得更深的眼眸，苏沐沐挑挑眉，反正不管他信不信，我是信了。 后面还有一章 第四十八章 都是错觉 不去管他信不信，反正给出了理由，苏沐沐便将这事揭过，闭上眼睛，靠在车厢壁上假寐。 刚刚吃得有些太饱了，午餐吃起来比需要自己花钱的美味了很多，这时候困劲有点上来了。 就在要迷糊着睡着的时候，苏沐沐猛然想起一件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糟了！” 陆则白被她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我忘了买小鸡小鸭了。” 一直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现在她终于是想起来，今天进城，明面上可是为了去买小鸡小鸭的！ 结果玩的太嗨森，把“正事”给忘光了。 这要是空着手回家，母亲那边也不好交代。 可是…… 她挑开车帘朝后方望了两眼，这路程都走了一半了，这时候再回去，又太过折腾，而且一往一返，时间又要拉长许多，只怕母亲要担忧了。 陆则白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原来是这个，他稳了稳心神，道：“前面不远有一个集市，平时村子里有什么需要，都会去那边交易采购。小鸡小鸭什么的可以在那边买，路程需要稍微绕一下，并不远。” 苏沐沐闻言大喜，连忙让车老板赶着牛车往那边的集市。 这集市位于苏家村旁边，并非官家设立，而是由临近的几个村子自发形成，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集市。 每月初一十五，都有商贩赶过来售卖各种商品，非常的热闹，平时虽然不及大集热闹，但也会有一些附近的商贩来做买卖，形成了一个常态的集市。 苏沐沐在集市上买好了小鸡小鸭，小鸡买了十只，小鸭没敢多买，只买了五只。 小鸡可以散养，让它们自己去山上吃些虫子就可以了，但是小鸭的话，喂养起来会比较麻烦，而且苏家村周围没有水塘，唯一能称得上水塘的，便是那三座山之间发臭的死水，再没治理好之前，怕是没法把鸭子放进去养。 这五只小鸭，也就是给母亲买来玩玩，养活养死只能随缘了。 小鸡小鸭被装在一个竹笼里，陆则白自觉的找到自己的身份定位，帮她拿着。 逛集市的时候，苏沐沐已经给牛车老板结算了钱，让他回去。 剩下的路程，则需要两人徒步回去。 这集市离着苏家村不远，而且刚刚坐了快一个时辰的牛车，腿都坐麻了，头也被晃晕了，走一走，就当是消食了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她有个“力工”帮自己拿东西，一身轻松，走在山路上，林荫鸟鸣，倒是颇有种郊游的感觉。 两人一路走走聊聊，时间过的飞快，路程也仿佛是缩短了距离，没聊两句，便走到了那三座青山交汇之处。 因为是从集市回来，回村的途中便要从三座青山后身绕过。 还没等接近，便看到前面几个熟悉的身影。 苏沐沐咦了一声，“苏虎大哥？” 前方是包括苏虎在内的七八个村民，手里都拿着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 这些村民在苏虎的带领下，正撅着屁股弯着腰，铲着什么东西，干得热火朝天，每个人都挥汗如雨。 “是沐丫头！” 有人听到苏沐沐的声音，笑着出声。 那苏虎闻声，停下手里的活计，站直了身体，其他人也全都朝苏沐沐望过去。 苏虎爽朗一笑，“沐丫头。” 其他众人也都笑容满脸的朝苏沐沐打招呼，一个个，虽然她都不认识，但是看着都有些面熟。 苏沐沐朝众人点头示意，也打了招呼，问道：“苏虎大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苏虎笑道：“我们正在挖河道。” 苏沐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这才看到，附近的地面被挖开一道沟槽，一直通到山谷之中。 那山谷中发臭的墨色湖泊，就是因为河道淤积过多，河水改道之后，才留下的一塘死水。 “陆兄弟说，你将这后面的山和山谷都给买了下来，这死水发臭的问题总要处理，便使钱雇我们过来，帮忙清理河道。”苏虎望着与她同来的陆则白，笑着说道。 苏沐沐惊讶的回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做。 陆则白淡淡的道：“昨天你不是问我要不要入股吗？这，便是我的答案了。” “既然这山谷都被你买了下来，总不能闲置，虽然挖开河道，对于死水的改造有限，不能段时间内清澈，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便什么都改变不了，慢慢来。” 对于这塘死水，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过早点将河道清理出来，恢复源头水流，便能早点让水质改善。 “这，这怎么好让你破费……” 苏沐沐是真的没想到他这么小气的人，竟然会不声不响的做这种事，莫名有种被人暗暗关心的感觉。 陆则白见她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欢喜神色，脸上表情愈发淡然，轻描淡写的道：“也没有多少钱，就当是入股的资金，以后你可要努力赚钱，加倍的还给我。” “……”刚刚up的好感度，瞬间down到谷底有没有啊？ 要不是这里人太多，她简直想爆锤他一顿，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被人暗暗关心？呵，那都是错觉，错觉啊！ 苏虎却从怀中拿出一个袋子，塞在苏沐沐的手中，道：“陆兄弟，其实大家一听到是来帮沐丫头的，就没打算要钱，这钱，你还是拿回去。” 入手的钱袋，还挺有分量的，苏沐沐探头从开口处望去，都是些铜钱，不是银子，但是以陆则白那家徒四壁的模样，很可能这些钱是他多年的积蓄。 只不过，你们要把钱退给他，干嘛塞我手里？ 苏沐沐捧着钱袋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陆则白上前将钱袋从苏沐沐手里拿过去，又塞给苏虎，道：“这怎么行，不是一早就说好了吗，你们帮忙清理河道，工钱按天结算。” “陆兄弟，我们都商量好了，大家都受过沐丫头的恩惠，上次因为苏四家的上山的事，她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了我们一文钱，我们都非常感激，清理河道这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乡里乡亲的，帮一把那是应该的，不值当让你花钱雇我们来。” 苏虎推迟不过，手腕一抖，强塞过来的钱袋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的落在苏沐沐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掌心里。 苏沐沐：“……” 第四十九章 第一支人手 苏沐沐看着那个钱袋，在自己，陆则白，苏虎之间跳来跳去，忽然有了种前世过年串门时，因为压岁钱而撕得羽绒服差点坏了的场面。 又或者饭店里，朋友之间因为抢着买单，弄得跟打架一般上演“全武行”的著名场景。 而且苏虎大哥不愧是猎户出身，身法手眼都锻炼得不错，每次飞跃而出的钱袋，都精准的落在她手心，却在不到两秒之后，又被陆则白拿走，重新回到苏虎的手上。 “都给我停！” 苏沐沐实在忍不了了，大叫一声！ 变戏法般将钱袋子频繁变换的两人，终于是停了下来，一齐朝苏沐沐望过来。 苏沐沐大步走过去，将钱袋子抢过来，道：“你们也别来来回回的了，这钱，你不用退回去，你也不用收回来，就放在我这里，苏虎大哥，这钱，就当是你们在我这里入股了。以后这山里赚了钱，都会按照入股的钱，给大家分配利润，相对的，如果有什么活需要干，还请大家不吝帮忙。” 以后三座山都需要开发，光靠她自己，就算再加上陆则白，两个人也干不完，不如趁此机会，将这些亲厚自己的村民都拉进来。 这些村民，知道感恩，品性自然可以信得过，比村里其他人那是好了不少。 而且，让他们亲自参与其中，等三座山开发起来，本身便会有成就感，对三座山的维护也会更加的发自内心，这种忠诚度，是后来者所无法比拟的。 苏虎愣了一下，便立刻点头，“就按沐丫头说的办，你们有什么意见没？”扭头又去问身边的村民。 “没意见，没意见，就这么办。” “没错，以后有什么事，沐丫头你尽管开口。” 苏虎等人答应的痛快，其实并不是看重入股以后的事情，实话实说，如果现在问他们是否看好苏沐沐，八个人里，应该是异口同声，都不看好。 三座山，再加一个臭水塘，能有什么产出？ 老村长已经是这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了，三年前他便想要将这里整治一下，结果找人看过后便作罢，连村长都无能为力，换了苏沐沐一个不侍农活的城里小姐，又怎么可能将这里变废为宝？ 村人思想单纯，他们只是因为感恩沐丫头对他们的优待，既然是帮她干活，便不想再收陆则白的钱。 只要能拒绝掉陆则白的钱，答应入股沐丫头，也没什么。 至于以后有什么回报，他们压根就没当真。 苏沐沐一一谢过众人的热情，也不在意他们信不信，反正等以后见了银子，他们不信也得信。 有了苏沐沐这番话，陆则白也没了话说，只是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 不愧是苏家三小姐，不动声色之间，这些村民便被她拉拢了过去，顺便还让他们感恩戴德的，这份手腕也确实高明。 这样看来，自己找她，或许真的找对人了。 经过苏虎等人的努力，淤塞了多年的河道，已经被挖开了小部分。 村民们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大体上的观念还是有的，那便是并不选择把所有的河道都挖开，而是先打通一个通道，让河水流进死水塘，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拓宽河道。 所以现在挖开的，只是一条小臂的宽度，一直延伸到山谷之中。 从外面的河水到山谷里的水塘，这距离不小，所以目前还没有挖通到死水塘，估计至少还得挖上两三天才能挖到地方。 苏沐沐将钱袋不客气的收了起来，“既然大家已经入了伙，跟着我干，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想要挖通这河道，最少也得需要两三天的功夫，再加上拓宽，前前后后，至少需要十日。” 苏虎道：“这个你放心，这半月地里的农活不多，每日只需两个时辰便足够了，大家尽量在上午将农活干完，下午的时候，便过来挖河道。正好这边也比较阴凉，下午在这边干活也凉快得多。我们这些农人，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充足，这河道，半个月就差不多能拓宽到一丈左右了。” 苏沐沐点了点头，她算的十日是按照整天算的，苏虎他们只有下午过来挖河道的话，半个月已经是相当快的了。 半个月之后，山上的荔枝估计能成熟一批，运到城里换了银子，正好可以给苏虎大哥他们分配利润。 对他们辛苦半月，也是一种回报。而且见了真金白银，相信他们更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活了。 不过苏沐沐还是给大家安排了轮班表，毕竟每天上午在地里干农活，下午又马不停蹄的来挖河道，即便苏虎等人力气充足，也还是会有很大的压力。 没有充足的休息，又哪来的精力干活？ 他们一共八人，苏沐沐将他们四人一组，分作两组，每干五天，可以休息一天。 第一组由苏虎带队，先干一天挖河道的活儿，第二组再跟上，这样，虽然每组都有轮休的日子，但是轮休那一天，仍然有四人在干活。 这样，既可以保证工期，也能让大家得到休息，不至于太过劳累。 大家对她的分配，自然是没有意见，见每干五天竟然可以休息一天，对沐丫头的感观便更好了几分。 他们纵使感恩，自愿过来帮忙，可苏沐沐到底是从城里来的，旧有的观念，让他们总觉得苏沐沐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等级的人，不自觉的便带上些拘谨和防备。 如今见沐丫头如此为大家着想，并不像想象中往死了用他们，心中最后一丝疙瘩也解开了。 自然是怎么看沐丫头，都顺眼得很。 安排好了挖河道的事宜，苏沐沐也没有多留，还得赶快回家去见母亲，再次跟众人道谢之后，苏沐沐和陆则白便快步离去。 快到祖屋时，陆则白停下脚步，将手中装有小鸡小鸭的竹笼递给她，“我还有点事，便不送你到门口了。” 他这是在避嫌，苏沐沐接过竹笼，笑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陆则白摇摇头，只是道：“快回去，别让苏夫人担心。” 苏沐沐点点头，提着竹笼快步朝祖屋走去。 “母亲，我回来了。” 院子的大门是敞开的，苏沐沐迈步而入，却见院中一人猛然站起，满脸欣喜的道：“仙子，您可算回来了！” 照例，后面还会有一章，记得来看哦 第五十章 没银子道长 黄色的道袍，银色拂尘搭在臂弯，如果不看脸的话，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可惜那一脸猥琐的长相，破坏了这份气质，教人很是惋惜。 尤其是此刻，这仙风道骨的道士，还一脸欣喜若狂的望过来，如同见钱眼开的巨贾，又如偷着油喝的老鼠，满脸的褶皱勾勒出深深的菊花，便更显猥琐。 “仙子，你可算回来了！” 迎上去几步，却见苏沐沐一脸迷茫的望着自己，连忙指着自己的脸，道：“仙子，您忘了吗，是贫道啊，贫道是……” 苏沐沐啊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指着他，道：“噢噢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那个，没银子！” “……” 猥琐道士刚要为她还记得自己，展颜而笑，结果听到后来，差点哭出来。 苏沐沐还在那边深以为然的点头，“嗯嗯，我有印象，你就是那天在我这里闹事的没银子道长，我记得你。” 猥琐道士弱弱的纠正，“是，是悟仁子。” 还有，那天是哪天啊？明明就是昨天而已啊，怎么弄得好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情了？就这你还说你有印象，记得我？ 苏沐沐笑道：“悟仁子，无银子，那就是没银子了，没差多少啦，别那么在意嘛。” 这差很多好，悟仁子是真的要哭了。 就算你喜欢谐音，说成捂银子也比没银子强啊，把银子捂住，它不香吗？ “沐沐，不得无礼。” 方如蓉虽然很想笑，可该有的理解还是有的，她也只好努力忍住。 “是，母亲。”苏沐沐乖巧的应道。 倒是悟仁子哀叹了一声，歉然的朝方如蓉躬身一礼，道：“夫人不必如此，想笑便笑，昨天，是小道无状，做了错事，多蒙令爱宽宏大量，这才得以保全颜面。今日小道前来，便是为昨日之事特地登门道歉的。” 方如蓉连忙还礼道：“道长言重了。” 虽然之前悟仁子曾跟着刘春花上门“闹事”，但他毕竟是水云观的道士，方如蓉虽然不信鬼神，但也有一份敬畏之心。 “没银子，你到底来干嘛的？” 苏沐沐明显没什么敬畏之心，毕竟，悟仁子那套手段，忽悠别人还行，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前世玩剩下的。 也就是这时代的化学不发达，没有各种试剂，否则光靠初中化学知识，各种化学反应，便足以让他献出膝盖。 “是悟仁子，悟仁子。” 悟仁子弱弱的坚持最后一丝自尊的纠正，随即堆起满脸笑容，“那个，仙子啊，小道今天来，除了登门道歉之外，还是专门来求教的。” 他的小眼睛里，除了讨好的笑意，还有一丝难为情，似乎是第一次干这种事，颇有些不好意思。 “求教？” 苏沐沐看向他，有些烦躁的道：“你别再叫我仙子什么的了，都是些忽悠人的，我也不想担这虚名。” 那天为了保住他的饭碗，她也没说什么，任由他胡说八道，如今他的饭碗也保住了，再这么叫，就有些过了。 村人愚昧，容易相信这些鬼神之说，这仙女的身份，看似尊贵，其实却是把双刃剑。 用得好了，能够笼络民心，令村人对她恭敬有加，信奉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可若是弄不好，赶上个天灾人祸的，村人发现她根本没有神仙手段，无法化解灾难，那她就会立刻从人人尊敬的仙女，变成人人喊打的骗子。 苏沐沐又不想忽悠村人，没必要担这虚名。 “这怎么能叫虚名？小道昨日做完了法式，回到水云观后，已经上表三清，祭告祖师，给您正了真身，乃是九天玄女娘娘降世。” 苏沐沐挑眉看着悟仁子认真的神情，“谁？就是那只鸟吗？” 妈呀，这没银子小动作还挺快的啊，这就给我正了真身了？ 九天玄女，是道教中的一位仙女，传说法力无边，肃清一切魔魅，其真身乃是一只玄鸟。 悟仁子满脸惊恐，连声道：“可不敢这么说，这是对神灵的大不敬，那是无极元君，不是什么，呃，什么鸟……” 说着又连连口称无量寿佛。 苏沐沐皱了皱眉，“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没银子手脚这么麻利，不过一个晚上，自己便从一个无名无姓的“仙女”直接变成了在道教有着重要地位的“九天玄女”，可见所图不小。 悟仁子讨好的一笑，小声道：“昨天，您说过，除了白纸显字，棉线掉钱，还有白纸血印，清水爆炸，油炸恶鬼三种法术。这三种里，小道只懂那油炸恶鬼，其他两项，是完全不知，也是第一次听说。您是玄女娘娘降世，还请您念在小道跟您同源同宗，将那白纸血印，清水爆炸传授于我。” 苏沐沐暗道果然，从进门看到他第一眼，她便有这种感觉，他果然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想想也很正常，这些虽然都是骗人的把戏，但是谁掌握了更多的“技巧”，与同行的竞争力便会更强。 甚至会被认为是法力更加的高深，否则为什么他会，而别的道长却不会呢？ 只可惜…… 苏沐沐噗嗤笑出声来，“道长，你真是……我随便乱说的，你也相信？” “啊？” 悟仁子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乱，乱说的？” 昨天她说起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不像是随口瞎编的啊？ 为了今天的请教，他昨晚兴奋得都没睡好觉，结果竟然只是乱说的吗？ “是啊，当时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诈你的，谁知道你竟然真的相信了。” 不是她敝帚自珍，不愿意传授，而是白纸血印需要酚酞试剂，清水爆炸则需要金属钠。 酚酞试剂是一种合成的化学试剂，金属钠则因为太过活泼，自然界中只能以化合物的状态存在，想要析出，只能通电电解，就算是置换，需要的金属钾也因为活泼的属性而无法单独存在。 这两样东西，以目前这个时代的科技手段，根本没地方淘弄。 难道为了金属钠，还让她鼓捣什么土豆发电法吗？ 咱们这是种田文好吗？ 无论是白纸显字，还是棉线吊钱，都是江湖骗术，比如油炸恶鬼，就是往油里倒醋，利用醋的沸点比油低的原理，这个就比较常见了，而且也是古而有之。所以如果在生活中遇到这种骗术，一定不要相信，同时也尽量给老一辈科普，免得家人上当受骗。 第五十一章 知识学杂了 自从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竟然都是她乱说的，悟仁子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浑浑噩噩的被苏沐沐给推出了院子，直到大门在背后关上，还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 行尸走肉般的下了两登台阶后，便顺势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屁股挨在台阶上，感受着台阶上传来的凉意，浑浑噩噩的脑子似乎也变得清醒了许多。 仔细的回想起昨天那一幕幕，悟仁子猛然有所醒悟。 昨天，她那么轻松就破解了白纸显字，棉线吊钱，再他还要再卖弄“法术”的时候，却是不假思索，直接喊出了白纸血印，清水爆炸，油炸恶鬼。 现在她却说，当时是乱喊的？ 就算是乱喊的，好歹也得有个思索的过程？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而且喊出的三个“法术”里，油炸恶鬼却是真正存在的。 不可能油炸恶鬼是真的，另外两个却是瞎编的啊？ 所以，她应该不是乱喊的，白纸血印，清水爆炸，应该都是存在的，只不过是她不想传授给自己的托词。 一定是因为，自己没给她留下好印象，昨天也确实是得罪了她，想来她这是余怒未消啊。 悟仁子猛然站起身，觉得自己洞彻了真相，回身望向紧闭的大门，他没有再次敲响，而是暗暗握紧拳头。 得找个机会，转变她对自己的印象才行，只要他表现得好，事事都帮助她，等她怒气消了，到时候再来请教，她自然不会推脱了。 “嗯，就这么办。以后，贫道便是玄女娘娘座下最忠心的追随者，有人胆敢对娘娘无礼的话，我第一个不饶他！” 悟仁子信誓旦旦。 …… “你把悟道长给赶出去了？” 准备好了茶水出来的方如蓉，见到院子里只剩下女儿的身影，朝关上的大门望去。 “是他自己走的，母亲，别说他了，你快来看。” 苏沐沐走过去，将茶水接过来放下，拉着母亲的手往竹笼走过去，笑道：“这些是我买回来的小鸡小鸭，很可爱？” 小鸡小鸭，一个个都毛茸茸的挤在一起，煞是可爱。 方如蓉也露出喜爱的表情，“快，把它们都放出来。” 祖屋的前院里，有专门的鸡舍鸭棚，小鸡小鸭被放出来，便叽叽嘎嘎的在棚舍里活动，十分好奇的打量着新的家园。 方如蓉露出喜爱的笑容，看了一会儿后，便进屋去了，等她出来，竟是拿了些小米出来，细细的撒在棚舍里。 小鸡们摇摇摆摆的走过去，开始啄食，小鸭子竟然也过去凑热闹。 苏沐沐一看，连忙上前，将小鸭子都赶开。 “哎？你，你赶它们干什么，它们肯定是饿了，让它们吃点啊。” 方如蓉不明白苏沐沐为何要把小鸭驱赶开，以为女儿是在心疼粮食。 其实她也挺心疼的，这一把小米，加点水熬了粥，勉强也可算是一顿早饭。 但是，小鸡小鸭都买回来了，这前期的饲育成本也是必不可少的，心疼归心疼，该喂还得喂啊。 苏沐沐将小鸭子全都赶到边上，解释道：“小鸭子胃肠还太弱，消化不了生的，得煮成五分熟，才能让它们吃。” “是这样吗？”方如蓉将信将疑，她确实没喂过鸭子，不过女儿应该更没喂过，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沐沐见母亲脸上升起疑惑，心说糟糕，一个不小心，又说了原主不知道的知识，只好找补道：“我看书上是这么说的，想来应该不会错。” “什么书上还写这些？” “就是以前跟爹爹出去跑生意的时候，随便在街边买了本书，用来解闷的，名字早就忘了。就记得上面说了小鸭子不能直接吃这种谷物，等过几天，还得给它们的增加些小鱼小虾之类，还得加些青菜进去才行。” 苏沐沐敷衍了几句，用小栅栏将小鸡小鸭分隔开。 浑然没发现，母亲听了她这话之后，已经呆愣在当场。 养鸭子，是这么费劲的吗？小鱼小虾，这些要上哪去弄啊，还有青菜…… 她下意识的朝后院望去，后院里倒是种了不少的青菜，可这些青菜，都未必够她们母女吃的，哪还有喂鸭子的份啊？ 小鸭子们看着小鸡在那边有吃有喝的，也十分向往，毛茸茸的全都挤在栅栏旁边，嘎嘎的叫着，似乎为了看得见却吃不着，很着急的样子。 “别着急，这就给你们弄吃的去。”苏沐沐好笑的指了指小鸭子，也不管它们是不是听懂了，转身去厨房煮小米去。 一边熬着小米粥，苏沐沐一边整理了一下思路，思索着接下去应该干些什么。 三座青山都已经按照计划买了下来，苏虎等人也在积极的挖着河道，那个臭水塘，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得到改善，但那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她还有空间在手，只要山上第一批荔枝成熟，将空间里的水塘解锁，说不定就有快捷的办法改善死水塘了。 第一座青山上的荔枝，短时间内就能够成熟，到时候还得找人过去帮忙摘果子。 苏沐沐微微蹙眉，这水果在大夏可很是金贵，尤其是荔枝，更是珍品。找什么人来摘果子，这事还真得好好盘算一下。 万一找来的人，看着满山的荔枝，起了歹心……找了些泼皮无赖过来连偷带抢，那可就糟糕了。 找人来摘果子这事，确实需要慎重。 而且刘春花被自己收拾得够呛，难保她不会趁机使坏，这村里的人，也得防备一二。 苏沐沐想了想，忽然打了自己的头一下，“哎呀，我真是太笨了，放着现成的人不用！” 她忽然想起来，可以直接让苏虎大哥他们的家眷过来帮忙。 苏虎他们，算是她手里的第一支组建班底的成员，等他们挖好了河道，那山上的荔枝便刚好成熟了，到时候，将他们编队，在山下巡逻，让他们的媳妇上山去摘果子！ 这样安排，妥妥的！ 这两天，小钗这边天气好热啊，坐着都出汗，你们那里是什么天气呢？ 第五十二~五十三章 确定是亲妈 自从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竟然都是她乱说的，悟仁子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浑浑噩噩的被苏沐沐给推出了院子，直到大门在背后关上，还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 行尸走肉般的下了两登台阶后，便顺势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屁股挨在台阶上，感受着台阶上传来的凉意，浑浑噩噩的脑子似乎也变得清醒了许多。 仔细的回想起昨天那一幕幕，悟仁子猛然有所醒悟。 昨天，她那么轻松就破解了白纸显字，棉线吊钱，再他还要再卖弄“法术”的时候，却是不假思索，直接喊出了白纸血印，清水爆炸，油炸恶鬼。 现在她却说，当时是乱喊的？ 就算是乱喊的，好歹也得有个思索的过程？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而且喊出的三个“法术”里，油炸恶鬼却是真正存在的。 不可能油炸恶鬼是真的，另外两个却是瞎编的啊？ 所以，她应该不是乱喊的，白纸血印，清水爆炸，应该都是存在的，只不过是她不想传授给自己的托词。 一定是因为，自己没给她留下好印象，昨天也确实是得罪了她，想来她这是余怒未消啊。 悟仁子猛然站起身，觉得自己洞彻了真相，回身望向紧闭的大门，他没有再次敲响，而是暗暗握紧拳头。 得找个机会，转变她对自己的印象才行，只要他表现得好，事事都帮助她，等她怒气消了，到时候再来请教，她自然不会推脱了。 “嗯，就这么办。以后，贫道便是玄女娘娘座下最忠心的追随者，有人胆敢对娘娘无礼的话，我第一个不饶他！” 悟仁子信誓旦旦。 …… “你把悟道长给赶出去了？” 准备好了茶水出来的方如蓉，见到院子里只剩下女儿的身影，朝关上的大门望去。 “是他自己走的，母亲，别说他了，你快来看。” 苏沐沐走过去，将茶水接过来放下，拉着母亲的手往竹笼走过去，笑道：“这些是我买回来的小鸡小鸭，很可爱？” 小鸡小鸭，一个个都毛茸茸的挤在一起，煞是可爱。 方如蓉也露出喜爱的表情，“快，把它们都放出来。” 祖屋的前院里，有专门的鸡舍鸭棚，小鸡小鸭被放出来，便叽叽嘎嘎的在棚舍里活动，十分好奇的打量着新的家园。 方如蓉露出喜爱的笑容，看了一会儿后，便进屋去了，等她出来，竟是拿了些小米出来，细细的撒在棚舍里。 小鸡们摇摇摆摆的走过去，开始啄食，小鸭子竟然也过去凑热闹。 苏沐沐一看，连忙上前，将小鸭子都赶开。 “哎？你，你赶它们干什么，它们肯定是饿了，让它们吃点啊。” 方如蓉不明白苏沐沐为何要把小鸭驱赶开，以为女儿是在心疼粮食。 其实她也挺心疼的，这一把小米，加点水熬了粥，勉强也可算是一顿早饭。 但是，小鸡小鸭都买回来了，这前期的饲育成本也是必不可少的，心疼归心疼，该喂还得喂啊。 苏沐沐将小鸭子全都赶到边上，解释道：“小鸭子胃肠还太弱，消化不了生的，得煮成五分熟，才能让它们吃。” “是这样吗？”方如蓉将信将疑，她确实没喂过鸭子，不过女儿应该更没喂过，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沐沐见母亲脸上升起疑惑，心说糟糕，一个不小心，又说了原主不知道的知识，只好找补道：“我看书上是这么说的，想来应该不会错。” “什么书上还写这些？” “就是以前跟爹爹出去跑生意的时候，随便在街边买了本书，用来解闷的，名字早就忘了。就记得上面说了小鸭子不能直接吃这种谷物，等过几天，还得给它们的增加些小鱼小虾之类，还得加些青菜进去才行。” 苏沐沐敷衍了几句，用小栅栏将小鸡小鸭分隔开。 浑然没发现，母亲听了她这话之后，已经呆愣在当场。 养鸭子，是这么费劲的吗？小鱼小虾，这些要上哪去弄啊，还有青菜…… 她下意识的朝后院望去，后院里倒是种了不少的青菜，可这些青菜，都未必够她们母女吃的，哪还有喂鸭子的份啊？ 小鸭子们看着小鸡在那边有吃有喝的，也十分向往，毛茸茸的全都挤在栅栏旁边，嘎嘎的叫着，似乎为了看得见却吃不着，很着急的样子。 “别着急，这就给你们弄吃的去。”苏沐沐好笑的指了指小鸭子，也不管它们是不是听懂了，转身去厨房煮小米去。 一边熬着小米粥，苏沐沐一边整理了一下思路，思索着接下去应该干些什么。 三座青山都已经按照计划买了下来，苏虎等人也在积极的挖着河道，那个臭水塘，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得到改善，但那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她还有空间在手，只要山上第一批荔枝成熟，将空间里的水塘解锁，说不定就有快捷的办法改善死水塘了。 第一座青山上的荔枝，短时间内就能够成熟，到时候还得找人过去帮忙摘果子。 苏沐沐微微蹙眉，这水果在大夏可很是金贵，尤其是荔枝，更是珍品。找什么人来摘果子，这事还真得好好盘算一下。 万一找来的人，看着满山的荔枝，起了歹心……找了些泼皮无赖过来连偷带抢，那可就糟糕了。 找人来摘果子这事，确实需要慎重。 而且刘春花被自己收拾得够呛，难保她不会趁机使坏，这村里的人，也得防备一二。 苏沐沐想了想，忽然打了自己的头一下，“哎呀，我真是太笨了，放着现成的人不用！” 她忽然想起来，可以直接让苏虎大哥他们的家眷过来帮忙。 苏虎他们，算是她手里的第一支组建班底的成员，等他们挖好了河道，那山上的荔枝便刚好成熟了，到时候，将他们编队，在山下巡逻，让他们的媳妇上山去摘果子！ 这样安排，妥妥的！ 第五十二章 是亲妈 苏沐沐心里很清楚，荔枝成熟的时候，也是挖河道竣工的时刻，那时候苏虎等人，就算一开始是真心帮忙，但这么长时间持续辛苦劳作，必然会有人暗中产生抱怨的情绪。 这都是人之常情，她非常的理解，所以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让他们的媳妇上山帮忙摘果子，透过嫂子们的眼睛和嘴，让他们知道那青山到底都是些什么宝贝，让他们回忆起当初她收了拿袋子钱，做出了怎样的承诺。 相信每一个回想起来的人，都会对她更加的感恩，忠诚度也会拔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最重要的是，当他们在山下守卫着青山，看着自己媳妇在山上摘着荔枝，最后一车一车的运到城里去，那种参与感，荣誉感，以及收获带来的成就和喜悦，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这样一来，根本不用她多说什么，要是有人胆敢来闹事，苏虎他们绝对第一个不答应。 发自内心，比用钱雇佣关系，要来得更加主动和积极。 除了苏虎等人，这段时间最关键的便是拿下了陆则白，成功忽悠他入伙了。 她这苏家门楣，也算是有了个男人撑门面，这往后啊，有什么事，都可以推他出去顶着。 “嘿嘿……” 想到得意处，苏沐沐不禁笑出声来。 “沐沐，锅，锅！” 母亲急切的声音突然传来，苏沐沐下意识的低头一看，顿时也急了，刚刚光顾着想事情，锅里煮的小米粥都已经冒出来了！ 多亏方如蓉来得快，一把将苏沐沐推开，噗出来的沸水粥汤，差一点便要流到苏沐沐的脚面上。 苏沐沐连忙去旁边的桶里舀了勺冷水，倒进去，不断上滚的粥汤总算是被压了下去。 “你刚刚笑什么呢，锅噗了都不知道，刚刚多危险啊！” 方如蓉心有余悸的紧紧抓着女儿，语气虽然不好，可苏沐沐还是听得出这数落的背后含着怎样的关切。 “母亲，你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嘛。”苏沐沐笑着安慰母亲。 方如蓉一口气还是无法彻底的松下来，又叨念了她几句，这才道：“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趣事。” 小米已经煮得差不多了，喂鸭子也不用煮成全熟，苏沐沐用笊篱将锅里的小米都捞上来，放在竹子编的席子上，待晾凉了，就可以拿出去给小鸭子吃了。 结果一回身，却见母亲在旁边默不作声，只神情黯然，眼睛里竟起了一层泪意。 “母亲，你怎么了？”苏沐沐莫名其妙。 方如蓉抬头，认真的打量着女儿，眼睛里那层泪意竟加重了几分，在眼角汇聚成一朵泪花，缓缓的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苏沐沐大吃一惊，“母亲，你，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母亲怎么会哭，难道是…… 她猛然脸色一变，怒道：“是不是刘春花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又来找茬了？” 这村里，或许有些流言蜚语，但那些话语对母亲应该不会造成实质的伤害，唯一跟她结仇的，也就只剩下刘春花了。 诶？等一下！ 会不会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猥琐道士？ 一个极为不妙的想法，从脑海深处冒出来，顿时让她脸色剧变，抓住母亲的手也有些颤抖起来。 不会是他，看上了母亲，蓄意那啥？ 方如蓉虽然上了些年纪，但这个年代的人，结婚早，生育也早，真的算起来，母亲也不过三十六七，放在她的前世，连“半老徐娘”都算不上，正是一个女人最有魅力最有味道的时候。 苏沐沐越想越觉得这事很有可能，想到那猥琐道士说不定欺辱了母亲，顿时怒不可恕。 “不是，谁也没有欺负我，”方如蓉见女儿脸色越变越差，一瞬间，从疑惑到担忧，再到愤怒，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花，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只是看到你这么熟练的动作，想到从前，我的沐沐也是个千金小姐，何曾做过这些粗活，我，我这心里……就很难受，都是为娘不争气，才让你，让你过了这样的苦日子……” 想到曾经自己的女儿，那也是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结果现在却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跟着自己受罪，过这种有今天没明日的日子，她心里就愈发的难受。 尤其是想到如今生活举步维艰，看不到什么指望，她心里那种煎熬和焦急，就莫可名状。 刚刚擦去的泪花，又重新在眼角闪烁。 要是她知道，苏沐沐刚刚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念头，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如此悲伤。 苏沐沐大大的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她以为的那种状况，仅仅是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失，让母亲触景生情罢了。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啊。” 苏沐沐帮母亲拭去泪水，这事都怪她思虑不周，光顾着自己快活，却没考虑到不明真相的母亲的感受。 买青山，种果树，铺渠道，得定金，这一系列的事情，母亲全都不知情，自然会觉得在乡下的日子看不到希望。 暗暗叹了口气，这些事，她虽然没有刻意隐瞒，可也没有跟母亲提起过，害她这样伤心，实在不该。 想到这里，苏沐沐拉着母亲坐下，轻声道：“母亲，你别难过，来乡下生活，不是你的过错，应该为此负罪的本该是苏翱苏豪才对。” 对于绝情的苏翱和苏豪，苏沐沐认为他们根本不配当自己的大伯二伯，这种比陌生人都不如的亲戚，还是直接叫名字来得干脆。 见母亲表情稍霁，苏沐沐笑着拿出一个小包袱，“母亲，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回来？” 说着缓缓打开。 方如蓉见那里面竟然是崭新的两件衣服，刚刚舒缓的面容猛然一紧，“沐沐，你这是……” 苏沐沐朝她摇了摇头，不让她说话，又从怀中拿出一百两银票，放在母亲面前，“你看这又是什么？” 如果说看到新衣服时，方如蓉的脸色还只是一紧，待她看到这一百两银票之后，眼眸深处除了惊愕之外，还涌现出一股非常强烈情绪，“这些……都是哪来的？沐沐，你，你不会是去——偷……” 后面的字，她连说都不敢说。 苏沐沐无语的望向母亲，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 第五十四章 冰水 给母亲吃了定心丸，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等着第一批荔枝成熟。 这一段时间里，苏沐沐的日子就变得悠闲了起来。 每天需要做的事情，非常的简单，上午去山上照看一下果树——其实没什么好照看的，就是巡视一圈，看看果子的成熟度，顺便将小鸡都带到山上去，让它们在山上自己捉虫子吃。 下午的时候，便会带上一瓦罐的水，送去给后山挖河道的苏虎等人消暑解渴。 虽然只是一碗水，但苏虎他们每次喝到嘴里，都觉得特别的清凉甘甜，比他们自己带过来的水，要凉快很多，仿佛是被冰镇过一样。 尤其是下午两三点钟，一天最热的时间里，能够喝上苏沐沐带过来的一碗沁凉的水，真的特别舒服。 以至于，每天大家都很期盼苏沐沐的到来。 似火的骄阳，毫不藏私的将它的光芒照耀大地。 后山这边虽然有着不少的阴凉，可架不住周围的空气都被阳光给烤得发烫，整个大地像是一个蒸笼，连风都是热的。 河道里，只有四个人挥动工具，在挥汗如雨的挖掘，另外四个人则坐在阴凉的地方暂时休息。 分成两组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在干活的同时，互相轮换休息，提高效率。 大部分人都将短褂敞开，露出肌肉结实的被汗水浸透的胸膛，可那闷热还是无法驱散，有人拿起水壶喝了口水，可那温热的水流，只会让闷热感更加重几分。 休息的几人，眼睛时不时的往道路的尽头望去，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过了一会，有那眼尖的，猛的站起身来，惊喜的叫道：“来了来了！来了！” 这叫声惊动了所有人，在挖掘河道的，也停了下来，全都朝山路尽头望去。 只见一条绿荫小路上，一道倩影正袅袅娜娜的走过来，手里拎着个瓦罐，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啄食的小鸡。 正是苏沐沐。 “沐丫头来了！” 苏虎也很高兴，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 苏沐沐的到来，便意味着她带来了消暑解渴的沁凉水，大家全都纷纷放下工具，朝着她快步迎了过去。 “苏大哥！”苏沐沐笑着，将瓦罐交给急不可耐的众人。 苏大壮是第二队的队长，他接过瓦罐之后，便动作熟练的将瓦罐打开，一股子凉意顿时从中钻出来，冒着凉气的冲到他面门上，让他兴奋的大吼，“好爽！” “大壮哥，你别光顾着自己享受，也照顾照顾兄弟们啊。” “是啊是啊，快给我们到上一碗。” 其他人看得眼热，纷纷催促。 苏大壮憨憨一笑，拎着瓦罐，便开始给众人分水。 得了一碗冰水的，有的迫不及待的一饮而尽，有的则珍惜的小口小口品尝。 不管哪种方式，一碗冰水下肚，都感情那凉爽由头到脚，十分的舒坦。 苏大壮也众人都倒好了之后，也给苏沐沐倒上一碗，她这一路走来，想来也十分炎热。 苏虎端着水碗，如同喝的是稀世珍品般小小的抿了一口，回味无穷的眯着眼睛，由衷的道：“沐丫头，每回你带过来的水，就像用冰镇过一样，真是太清凉甘甜了。” 苏沐沐也喝了一口，笑道：“就是用冰镇过的。” “哦，用冰镇过……什么？！” 苏虎顺口接了一句，结果接到一半，忽然瞪大了眼睛。 苏大壮正在旁边喝水呢，听到这话，猛地呛了一下，大声的咳嗽起来。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的望向苏沐沐。 冰镇过的？！ 他们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强烈的震惊，又用难以置信的目光低头看向水碗，手指都忍不住的开始发颤。 苏沐沐讶然，顶着众人的目光，不解的问道：“你们怎么了？” “沐丫头，你，你这……实在是……”原本是相当解暑的冰水，可现在看在眼中，苏虎却觉得有些不敢喝了。 在炎热的夏天里，想要享受一些冰饮，可是千金难求。 能够有冰窖存储冰的，除了皇宫，也就是一些权贵之家才能享用，剩下的，则是城里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偶尔才会花上些大价钱，购买写冰饮回去。 最要紧的是，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还得身份地位达到一定阶层，才有购买的渠道。 像他们这些普通村夫农人，想要在夏天印一些冰水，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望着水碗里的水，众人激动，心想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竟然能喝到一碗冰水，而且……好像已经连续喝了好几天了啊。 “这……这得花费多少银子啊？”苏大壮咳嗽了好久，眼含热泪的望着剩下的半碗水，哆嗦着说道，“沐丫头，你这……这让我们如何报答，这也太奢侈了……” 以前大家只以为这水这么凉，可能是将瓦罐沁到井底的缘故，哪成想竟然是真的用冰镇过的。 苏沐沐从大家的表情里也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没花什么钱，你们不用这样。” 这事还得从几天前说起，第一次给大家送水的时候，她便觉得这外面温度太高，高温下劳作，很容易中暑的，这些人都是她未来的班底，自然不能亏待。 冰这种奢侈品，就算不计钱财，一时也没地方买去，幸好她是穿越过来的，拥有土法制冰的手段。 于是乎，第二天她买来硝石，鼓捣了几下，从那天开始，送过去的水便都是被冰镇过的凉白开了。 “这怎么可能？”大家自然不相信。 “真的没花多少钱，这样，明天我给大家当面演示一下，你们就全都明白了。”苏沐沐见大家不相信，心知除非让他们亲眼目的自己制冰的过程，光靠嘴说是解释不清的。 大伙儿千恩万谢，将碗中剩余的水，珍惜的慢慢喝光，再干活时，顿时更加卖力了。 “对了，沐丫头，昨天我们干完活回去，路上遇到了一伙从城里过来的公子，他们，好像在打听你。” 苏虎喝完了水，抹了抹嘴说道。 第五十五章 他是真渣啊 “有人打听我？谁啊？” 苏沐沐眨了眨眼，随口问道。 苏虎表情有些古怪，看了一眼旁边干活的众人，悄悄的将苏沐沐拉到一旁，小声的道：“那几个公子坐着马车过来的，看那车轮上的尘土，看样子已经徘徊了许久。” 苏沐沐见他有意的侧身将其他人都遮掩住，愈发好奇，这模样明显是有故事啊。 “然后呢？” “一开始看到我们，本来没有要询问的意思，是我过去问他们找谁，他们才放下身段向我问话，问我这附近是不是有一位隐世高人，还说那隐世高人的家里，可能有一位非常好看的小姐。” 苏虎想起那天那群人说这话时，脸上那种讨人厌的表情，呸了一声，继续道：“这些个年轻公子，嘴里说着什么探访名仕，还不是奔着那好看的小姐去的？我苏虎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也顶瞧不上他们这种一肚子男盗女娼，却偏偏说成是风雅的人。” 苏沐沐也相当同意他的说法，虽然她见识的文人不多，但是刚巧她的前任就有着瑞城第一才子的头衔，亲身经历，周羽那人确实不咋地。 虽然他不能代表所有人，但却证实了斯文败类哪都有的真理。 “那他们最终找到人没有啊？” 她还真没听说这周围有什么隐世高人，更没见过所谓非常好看的小姐。 她问完，发现苏虎的表情更加怪异了，用奇奇怪怪的目光打量了她半天，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沐沐更加奇怪，那群过来寻找漂亮小姐的公子哥，难道跟她有什么关系？“苏虎大哥为何这样看我？” 苏虎犹豫半晌，欲言又止的道：“沐丫头，他们……他们其实，其实是来找你的。” “找我？” 苏沐沐愣住，她早就已经把在鸿儒楼念了首诗的事情给忘了，就算还记得，也不会想到，李澜清那些人竟然会跑来苏家村找她，更想不到当初她不愿透露姓名的举动，竟然让他们误以为她是隐居名士家中小姐。 “是啊，听他们的描述，这附近符合的也就只剩下你了。”苏虎的脸色变了变，隐隐透出一丝怒意，“本来我刚想说你在村上，可是忽然看到那马车里还有一人露出头来，当即我就不想说了。” “谁啊？”上一个问题还没解决，这又来一个问题，苏沐沐简直全程懵逼，不明白苏虎这怒意到底从何而来。 苏虎愤愤不平的道：“自然是那瑞城第一才子，周羽了！” 周羽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瑞城附近的村庄，大家基本都知道他的名号。 “啊？”苏沐沐更蒙，这里面怎么还有周羽的事？ 苏虎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除了疑惑，没有其他情绪，这才继续道：“谁不知道，那周羽，竟然在沐丫头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去你家里退婚。他现在知道了你的好，想要再来找你，哼，哪那么容易？” “呃……”苏沐沐终于有点听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难怪他浑身散发着同仇敌忾的气息，原来是这么回事。 “沐丫头，你也别难过，就算他周羽有些才情，可明显人品不行，不值得托付终身。大夏的好男人，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以你的才貌品行，肯定能找一个更好的。” 说到这里，苏虎憨憨一笑，又有些心虚的道：“我，我就是觉得他不是良人，所以，所以便自作主张的没有告诉他你在这里，沐丫头，你……你不会怪我？” 毕竟周羽的名头在那摆着，虽然有毁誉的地方，但是他如今露出要回头的意思，难保沐丫头不会心动，他这样故意不告诉周羽沐丫头在此的行为，确实有些自作主张，万一沐丫头心里也想复合的话，那就…… 苏虎一想到这里，便有些忐忑，心里也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太过莽撞了些。 可现在做都做了…… “苏虎大哥，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甚至还要谢谢你！” 苏沐沐一句话，终于是将他从自责中拯救了出来，苏虎眼睛里都发了光，“你真不怪我？” 苏沐沐重重点头，“当然！” 她不仅不怪，还打心底给他点三十六个赞。 苏虎能有这种思想，真的是很难得。 苏沐沐又仔细问了一下苏虎那天的情况，按照他的描述，渐渐勾勒出事情的原貌，也让她想起来鸿儒楼的事情。 稍微整理，再添加些想象，总算是将事情给捋清了。 那天鸿儒楼上的沾文会，缺的人正是周羽，结果因为自己留下了一首诗，令李澜清等人动容，估计回去后的周羽，看了那首诗后，也为之倾倒。 又因为当时她没有透露姓名，只说了在苏家村暂住，所以他们这群人，便慕名寻来。 苏沐沐哼笑一声，听苏虎大哥的描述，周羽似乎很想见到那位漂亮小姐，看样子，他这是动心了啊？ 曾经在自己最艰难的一刻，他上门退婚，本以为他跟苏婉妍在一起，是因为发现她才是他的“真爱”，没想到为了一个“素昧蒙面”的漂亮小姐，他便这么轻易的就要弃苏婉妍不顾了。 真是个绝世渣男啊。 不过，这样的话，她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做些什么。 毕竟，当初退婚之辱，还没有报呢。 退婚虽然正中她的下怀，她可以不在意，但这份屈辱对于原主，对于母亲方如蓉，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穿越过来，一直秉承着“我一现代人，还能让你们这群古人给欺负了”的信念，就算说她睚眦必报，她也完全不在意。 不好好“回报”一下，都枉费她大老远的穿过来。 …… 午后的槐花影子，将独特的香气染了爬满蔷薇的院墙。 后院西厢里，女子的轻喃似细雨缠绵，起起伏伏了许久，才渐渐停下。 香帐四拢的床铺里，女子满足的枕在男子的臂弯，惬意的脸庞泛着桃花，轻声耳语，“羽哥，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啊？” “提亲？”周羽仰躺着，声音冷漠，“什么提亲？” 第五十六章 拔拔凉 “你……” 苏婉妍一个激灵，被他那索然无味的冷漠表情给吓呆了，猛然坐起身，急声道：“提亲啊，不是说好要去我家里提亲的吗？” 最近这阵子，周羽不知道在干什么，来见她的次数明显变少了，让她倍感冷落。 而且跟她在一起的有限时间里，他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时常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走神。 为了能多跟他在一起，她也只好豁出脸面，亲自上门，结果前日过来时，还扑了个空，说是跟朋友出城去了。 鉴于最近他的一系列反常表现，苏婉妍多了个心眼，让下人追过去看看他们去了哪里。 结果下人回报，看着他们往苏家村去了。 苏婉妍听到“苏家村”三个字，当时就心中一跳，这不是苏沐沐去的地方吗？ 羽哥怎么会突然去了苏家村？ 他去苏家村干什么？ 苏家村那地方，都是农人田地，周围连个能看的风景都没有，他要吟诗作对感怀天地，完全可以去城郊的齐云山。 为什么一定要去苏家村？ 苏沐沐就在苏家村，难道他们，旧情复燃了？ 她越想越担忧，越想越害怕，好不容易将心心念念的男子，从苏沐沐的手里抢过来，她怎么也不想放手。 何况，现在全城的人，在她的高调操作之下，都已经知道了周羽要准备跟她定亲了，这件事，一定不能出纰漏。 她可不想承受跟苏沐沐一样的羞辱下场。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西厢低语，细雨轻喃。 可他却冷冰冰的反问，提什么亲？ 苏婉妍无法淡定了，双眸里蕴满了委屈的泪水，“羽哥，你前日去了苏家村，以为我不知道嘛，你是不是，是不是跟苏沐沐又好上了？” 周羽仰躺在枕头上，本来就为她突然提起提亲这事心烦，自从看了那首诗，听了李澜清等人对那位姑娘的描述，他便有些茶饭不思，越看那诗便越觉精妙，越觉得诗句精妙，便越是将那位姑娘想象得才华惊世，完美无缺。 猛然听到她竟然提起苏沐沐，脑海中那想象出的窈窕身姿，突然便长了一张苏沐沐一样的脸，顿时也是被吓得一个激灵。 苏沐沐虽然长得不错，可他心中对她有着厌烦的情绪，自然不可能喜欢。 美好的想象，被苏婉妍硬生生的破坏掉，周羽脸色阴沉，目光落在她那与苏沐沐有几分相似的脸上，眉宇间的厌恶都懒得去掩饰了，抓起衣服套在身上，生冷的道：“你胡说什么？” 他也不去管苏婉妍，只是起身下床，便自顾自的坐在书桌前，在他的书桌上，摆着一副精美的薛涛笺，上好的笔墨精心写着四句诗，正是苏沐沐那首《月下独酌》。 “我胡说？我怎么就胡说了，你难道敢说你前日去的不是苏家村？” 苏婉妍追着他起身，眼泪汪汪的控诉，见他又拿着那首诗在那如痴如醉的欣赏，对自己却不理不睬，心中气恼到了极点，猛地劈手将那副诗词夺过去，三下两下便撕成了碎片，“我让你，我让你看！” “你干什么？！”周羽眼见自己精心书写，最喜欢的诗句竟然被她如此糟蹋，大为震怒，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怒道：“你疯了！” 苏婉妍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惊的望着周羽，她从没想过，他竟然会这么无情的推开自己，表情还是那样的厌烦。 望着手里被撕成碎片的纸笺，不由悲从中来，难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比不过一张纸笺吗？ 她惨然而笑，“是，我是疯了，苏沐沐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惦记着她？竟然还追到乡下去找她，你心理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存在？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周羽见她如同泼妇般坐地痛哭，心中厌烦愈盛，脸色更冷，尤其对她竟然污蔑自己跟苏沐沐旧情复燃，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侮辱。 “简直不可理喻！” 他拿起外衣，干脆的转身离开。 “羽哥！” 留下苏婉妍在他身后，撕心裂肺。 …… 苏沐沐当然不清楚周羽与苏婉妍之间，因为她随口说的一首诗，已经感情破裂，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感情的话。 村中岁月平静，转过天来，苏沐沐再去送水的时候，特地叫了苏虎和苏大壮过去，抬了一个大桶水朝后山走去。 三人来到河道旁边，在干活的村人也都好奇的围拢过来。 “把水桶放这里。” 苏沐沐指挥着，然后用一个小盆放在水桶里，里面盛上半小盆的水。 她将磨成细末的硝石，小心的放在水桶里。 众人瞪大眼睛，只见那些粉末落在水桶里，没一会便融化了，与此同时，那小盆里的水，竟然肉眼可见的凝结出一层冰霜。 随着她不断的放入硝石，这冰霜更是越结越厚。 “这……” 苏虎等人满面震惊，嘴巴张得能并排塞进两个馒头。 这也太神奇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神奇的事情，看向苏沐沐的目光里，从之前的尊重，已经变成了一种敬畏之色。 这简直相当于点石成金，怕是只有神仙降世，才能有如此手段？ 很多人不由想起之前刘春花上门闹事的时候，她也展露出了跟那道士仙长同样的手段，啊，对了，他们还记得，最后那道士好像是突然朝她跪拜，口称她是仙女降世啊！ 难道，她，真的是仙女降世？ 苏大壮颤抖着伸出手，在那盆子里轻轻一摸。 嘶—— 凉，真凉，凉得冰手啊。 再看向苏沐沐时，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敬畏有虔诚，他深深的相信那水云观道士的话，沐丫头，准是仙女降世没跑了。 “你们看，我的冰都是这么来的，并没有花多少钱，所以大家放心的饮用就是了。” 苏沐沐笑着抬头，发现大家的眼神都很……呃，很诡异，诡异之中有敬畏，又混合着某种狂热，看起来怪吓人的，“你们，你们怎么了？” 今天特地给大家演示，就是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的，怎么好像……有点适得其反？ 第五十七章 收服与归心 “沐丫头，你真的是仙女降世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好像是火星落入那油罐里，立刻引起了剧烈的连锁反应。 “没错，没错，沐丫头是仙女！” “如此神奇的手段，绝对是仙女无疑了。” “这一定是上天庇佑我们苏家村，所以才派了沐丫头来。” 大家七嘴八舌，有感谢她的，也有感谢上苍的，都说她买下三座山，定然是想要改善死水，为乡里造福。 苏沐沐听大伙这么说，也是哭笑不得。 没银子当初为了保饭碗，随口捏造的谣言，没想到竟然是越传越真了。 “不，不是这样的，大家误会了……” 她不想被误会，只能辩解，可还没说两句，就被打断，苏虎认真的指着那小盆里的冰，道：“怎么是误会，难道这冰不是真的吗？” “没错，大家刚刚可都看得很清楚，沐丫头，你也别否认了。” 苏大壮一副你再辩解，我就跟你急的样子，回头对其他人一挥手道：“既然上天派了仙女过来，咱们以后都跟着沐丫头好好干，谁也不能生了二心，否则，我苏大壮第一个不答应！” “没错！”苏虎大声道：“咱们既然都入了股，以后沐丫头让咱们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都听她的！若是有人不愿意，现在便提出来！” “我愿意跟着沐丫头干！” “我也愿意！” “沐丫头是仙女降世，跟着她准没错，傻子才退出呢！” “就是啊，我也愿意听沐丫头的。” 一时之间，众人都纷纷附和起来。 “……” 苏沐沐无奈的望着眼前的众人，虽然这些人早就被她看作是自己的第一支人手，想过要做点什么，将大家收服，可没想到，竟然是靠着“玄学”的力量，轻松达到了目的。 果然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三人成虎什么的，不要太容易。 “沐丫头，大伙都愿意听你的，有什么事，以后你只管吩咐。”苏虎笑着对苏沐沐道。 苏沐沐点点头，看向一张张激动兴奋，又充满朴实的脸堂，笑道：“既然大家都信任我，那我肯定也不会亏待大家。最近这半个月，真的辛苦各位了，河道差也不多快要完工了，我这里还真的有些事情需要麻烦大家继续帮我。” “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苏大壮爽朗的道。 苏沐沐点点头，笑道：“是这样的，我在山上种了果树，这些天已经开始陆续成熟了，希望请各家的嫂子上山帮我摘果子。另外呢，也想请大家在山下巡视，不让闲杂人等上去，想来你们也知道，咱们这边不产水果，要是被人知道我在山上种了果树，还成熟了，难保不会有人看了眼红。些许偷几个还好说，就怕有人上山搞破坏。” “果树？” 众人再次震惊，面面相觑，还是又苏虎开口，“那山上……种的，都是果树？！” 曾经他们因为去救铁蛋上过山，看到过那山上种植了新的树木，但当时是去救人，根本没人注意那都是什么树。 其实就算注意了，也都不认识，毕竟大夏不产水果，村里人很可能一辈子连水果都没见过，更何况认识果树了。 如今荔枝树上的荔枝渐渐成熟，在山脚下看着，只能看到绿荫里杂着青红，看得并不真切，加上之前刘春花私自上山赔进去所有的田地，大家自然更是不敢靠近，自然也就没人去研究那青红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现在一听说，那竟然都是果树，全都被震傻了。 “对呀，我种的荔枝，马上要熟了，所以我想让各位大哥家里的嫂子们来帮个忙，工钱么，就按照每天十文，干一天，便有一天的钱。你们在山下巡逻守卫，也是这个钱。” 每户两个人加一起，一天便是二十文，一个月就是六百文，这工钱给的不低。 也就是苏沐沐决心拿他们当班底养，才会给得这么大方。 众人全都倒吸了口冷气，心里更加认定苏沐沐是仙女降世了。 不然的话，为什么大夏立国三百年了，没人能大面积种得火的果树，她怎么就种活了？ 不仅种活了，竟然还结果了！ 而且，她种的竟然还是，还是荔枝这种珍贵的果子。 由于荔枝的不易储存，果肉又甜腻晶莹如冻，特别被上层社会推崇，所以就算是平民百姓，都听过荔枝的名头。 再加上苏沐沐这么大方的工钱，更加坚定了众人对她的信心。 苏大壮挠挠头，道：“沐丫头，我们是入了股的，哪还能再要你的工钱？” 其他人也附和道：“是啊，沐丫头，给你干活，我们愿意，不要工钱。” 苏沐沐听得心中温暖，要不说村人淳朴呢，他们觉得苏沐沐是来帮助大家的降世仙女，为她做事是应该的，都不好意思要钱。 “那不行，你们入股的钱，我已经收过了，”苏沐沐丫头而笑，指了指已经挖得差不多的河道，故意道：“而且入股的钱只能收一次，你们想要靠其他手段增加股份，为了以后多分钱的话，就太不厚道了。” “啊，不，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觉得苏沐沐这话，玩笑的成分多，但大家还是连连摆手，生怕她误会。 苏沐沐便笑道：“所以啊，一码归一码，工钱该给还是得给，你们如果不要的话，那我只好去城里花高价雇佣别人过来了，你们忍心看着我多花更多的钱吗？” “这……” 众人互相看了两眼，最后将目光都落在了苏虎的身上。 苏虎猛的吸了口气，艰难又郑重的道：“好，沐丫头都这样说了，我就替大家答应你，工钱，我们要！” 这话，是代表所有人说的，在说下这话的同时，他也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带领大家，好好干活，沐丫头给每日十文的工钱，他们就要干出二十文的活儿来回报她。 苏沐沐开心的道：“这才对呀，所以，还得麻烦各位哥哥回家跟嫂子说一声，明天开始，就让嫂子们上山摘荔枝。” 第五十八章 嫉妒 某一座山头上，暗影抱着剑，蹲在草丛里，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 忽然一阵清风掠过，在他身后有多了一条人影。 暗影似乎完全没察觉，又似乎对其很熟悉，连头都没回，只是语气随意的道：“暗云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让你在那边吗？” 暗云在他旁边蹲下，也同样探头探脑的往下方看，啧了啧嘴，答非所问的道：“你说这个苏沐沐，这手段是真的高明啊，看到现在，我严重怀疑，水云观那个道士，跟她是一伙的。” “慎言。”暗影瞟了他一眼，“没证据的事，可别瞎说。” “我怎么就瞎说了呢？”暗云不服气，“你看啊，主人虽然说不用调查她，可为了主人的安全，简单的调查还是有必要的。之前那个刘春花找了水云观的悟仁子上门闹事，结果悟仁子直接拜倒在地，口称她是仙女降世，这很明显就是为了以后收服村人铺的路嘛。刚刚你也看到了，这一系列的手段，我都差点相信她真的是仙女降世了。看看苏虎他们的眼神，都是发自肺腑的要跟着她干呢。” 暗云说完，又探头出去，看了看下方跟村人在一起说着话的苏沐沐，“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主人啊？” 暗影一把将他的头给按回去，“别多事，主人可没叫我们监视她。” 暗云噢了一声，委委屈屈的往旁边挪了两步，离他远一点，小声嘟囔，“行，你是老大，听你的。” 暗影瞪了他一眼，暗云连忙闭嘴，若无其事的起身，几个起落，身影便消失在群山之间。 暗影无奈的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落在山下已经带着小鸡往回走的身影。 自从上次进城之后，他便大概看明白了，主人想要找的暗线接班人，大概就是这位苏家三小姐了。 另外，那批运过来的物资，也得着落在她的身上。 虽然主人没让调查她，可是主人的身份特殊，不能出任何的差池，他身为主人的近卫，一定要保证主人的安全。 而且，新的暗线人选，也是不能马虎，他还得更加了解苏沐沐才行。 …… 这一段时间，小鸡们每天被苏沐沐带着上山吃虫，长大了不少，山上还有不少野菜，采回去剁碎了，鸡和鸭都能吃，这食谱绝对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 小鸭子要吃的鱼虾什么的，也不用愁，只要去集市上买就可以了，反正她手里有钱心不慌，适当的开销还是可以的。 山上的荔枝，大部分都成熟了。 苏虎等人去家里跟自己媳妇一说，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尤其是听了苏沐沐“点水成冰”的事，跟丈夫一样，对苏沐沐是仙女降世深信不疑。 第二天，按照苏沐沐约定的时间，各家的媳妇早早就去了山下等候，由苏沐沐领着上山去摘荔枝。 苏虎等人，则按照之前的分组，在山下巡视。 这样一来，动静其实不小，引发了村里不少人的关注，不过有苏虎等人在下面巡视阻拦，倒是没人能上去，顶多就是在下面看看热闹。 消停了半个多月的刘春花，也夹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或许是因为最近生活的连番打击，过得十分不如意，她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脸色也憔悴了不少，站在人群里，默默的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那山上的方向。 人们看到她，都悄然的退开几步，小声的交头接耳两句，便摇摇头的走开，自从悟仁子在她家做了驱鬼的法式，大家便自觉的跟她保持了距离。 生怕离着近了，沾染了秽气。 这也是没办法，村人愚昧，对于鬼神充满敬畏之心，谁家里若是闹了鬼怪邪祟，自然要保持距离。 刘春花看着自身周围那空出来的一圈，心中也是凄慌得很。 当初她在村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说是横着走，那也差不多，可如今……竟没人愿意接近上前。 她甚至还听到，之前还算关系不错的两人，低声嘲讽，“这刘春花，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难为人家沐丫头，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弄成现在这样。” “哼，她这就是活该，人家沐丫头是什么身份啊？那是仙女降世，是她一个凡人就能迫害的？真是自不量力。” “就是，唉，当初我也是瞎了眼，没看清她的真面目，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我断不能跟她交好。” “是啊是啊，以后啊，还是躲远她点，别被她的秽气传染了。” 刘春花很想大喊，这不是她的错，可她也很清楚，无论怎么说，她们都不会听，反而会更加远离自己，用像看疯子一样的目光去看待自己。 她只能默默的注视着，注视着那从山上运下来的，装满了青红色圆圆的果子的竹筐，看着那曾经被她嘲笑，如今却结满昂贵水果的青山，悄悄的握紧了拳头。 自己沦落到今天，一切都是因为苏沐沐，她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过得比自己好？ …… 各家的媳妇们是第一次上山，看到树上结的果子，当即全都呆住了。 虽然已经听丈夫说过了，可亲眼见到还是不一样，震撼感比听说要大的多。 苏沐沐简单讲了讲什么样的荔枝是成熟的，可以采摘，什么样的要留下来，还讲了一些采摘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才让她们动手。 不过采摘的过程中，她还是发现，有一个嫂子，竟然在采摘的过程中，偷偷的留了一颗，小心翼翼的装进衣襟里，放进去后，神色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又连忙低头继续采摘。 苏沐沐看得很清楚，却没有做声。 众人一起动手，效率很高，经过一整天的采摘，苏沐沐准备好的八个半人高的竹筐，已经全部装满。 叫了苏虎等人将竹筐搬运下山，趁着这个功夫，苏沐沐笑着道：“各位嫂子今天辛苦了，这荔枝味道非常不错，每人可以分一斤拿会家去尝尝鲜。不是我小气，只给一斤，而是这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 今天两更哦，后面还有一章 第五十九章 恩威并重 各家嫂子受宠若惊，担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互相看了看，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惊异之色。 又见面前苏沐沐满脸含笑，正指着一个竹筐，示意她们自己拿的时候，才真正相信，没有听错，确实是要将这么珍贵的水果分给大家，一个个欣喜若狂起来。 大家都很高兴，只有一人惶惶不安，眼看着姐妹们都兴高采烈的过去分水果，只有她站在原地，面色羞愧不已。 “咦，大壮家的，你怎么不过来啊？” 苏虎媳妇发现只她一人站着不动，不由招呼她，“快点过来啊。” 大壮媳妇更加局促，神情也愈发羞愧，勉强向前走了几步，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一物，羞愧难当的道：“沐丫头，我……我对不住你，我，我私藏了。” 热热闹闹分水果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都回头望过去，见大壮媳妇手里托着的，果然是一枚圆滚滚青红可爱的荔枝，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相当精彩。 大多数都是先惊讶，目瞪口呆之后，有难过的，有埋怨的，但无论什么表情，最终都会变成担忧，面色凝重的转回头去看苏沐沐。 因为男人们的关系，这八家如今的关系变得都很不错，眼见大壮媳妇竟然偷拿私藏，在心里埋怨她怎么能占这种小便宜过后，更多的是为她担心，怕苏沐沐不高兴，直接将她给…… “大壮媳妇，你怎么回事？沐丫头给我们工钱，雇我们干活，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苏虎媳妇首先发难，上去猛地揪住她的衣襟，自己人先发难，总比让苏沐沐发怒要好。 “我，我……”大壮媳妇本身就已经很羞愧了，被苏虎媳妇这么一说，更是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你什么你啊，沐丫头这么好，还给我们分水果，你却要偷拿，你对得起沐丫头对我们的信任吗？” “我，我，我只是想拿回去一颗，跟我家二丫尝尝，我没有多拿，真的只拿了一颗，沐丫头，对不起……”大壮媳妇羞愧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苏虎媳妇叹了口气，道：“你跟我说没用，还不快去跟沐丫头道歉？” 大壮媳妇泪眼婆娑的望向苏沐沐，“沐丫头，对不起，是我手欠，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 苏虎媳妇也走上前，为她说项，“沐丫头，你看，大壮媳妇她知道错了，你，你可千万别怪她……” “是啊是啊，大壮媳妇也是一时糊涂。”众人也七嘴八舌的过来说情。 苏沐沐看了半天热闹，见差不多了，这才笑道：“各位嫂子，你们这的哪里话呀，这些荔枝，本来也是要给大家分些的，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吃，也是我的本意，你们不必如此。” 她越是这样说，大家心里越觉得愧疚，尤其是大壮媳妇，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这也是苏沐沐想要的效果。 之所以在发现大壮媳妇偷拿的时候，没有声张，便是因为她心里清楚，村人的素质参差不齐，水果这么金贵的东西，放在这群村妇的面前，难保没有人会产生私心。 她又不是官府，没有足够的威严和权力来强行命令她们，而且这山上的安全，还需要靠她们的丈夫在山下巡逻，自然不能用强硬的手段。 所以，她当时没有声张，而是在采摘完毕之后，才稍稍使了个小手段，如今看来，这效果真是杠杠滴，比杀鸡儆猴的效果要好多了。 现在正好是立规矩的时候。 苏沐沐笑容收敛，声音清脆，“不过呢，这种事情，我还是希望不要再次发生了。大家的心思，我都明白，也能理解。通过今天，相信各位嫂子也都知道我苏沐沐是什么样的人，以后这山上的出产，每家都有一份。” 众人被她清澈的目光一扫，都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如同犯错的小学生。 “如果有什么水果是孩子们特别喜欢吃的，只管跟我说一声，可以多送过去一些。要是不够，甚至可以让孩子们到山上来，现摘先吃，只要不祸害，不糟蹋，管够。当然了，只能在山上吃，连吃带拿是不可以的。” 山上的荔枝产量众多，吃上一些她根本就不在意。而且，就算让他们敞开了吃，头一次可能因为以前没吃过，实在太珍惜，吃得多一些，等到后来，也就吃不下了。 就像前世，水果要多少有多少，可真堆到面前，一顿又能吃多少？ 如果顿顿都吃的话，怕不是早就腻了。 另外，大夏的水果之所以贵重，是因为本身不产水果，所谓物以稀为贵，如果山上产的这些荔枝，都送到瑞城去，就算是再金贵，价格也得一路暴跌。 瑞城的市场，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多荔枝。 所以，从一开始，她便没想过要把山上所有的荔枝都完整的运入瑞城。 除了送进空间去解锁新区域的，其他的荔枝，她已经想好了其他的用途。 大壮媳妇的事情，是个让她可以恩威并重的好契机，小小施展了一下手段之后，不仅收获了各家媳妇的好感度，还收获了一波宽宏大度的好名声。 大壮媳妇尤其感恩，惭愧让她在事件结束之后，扭捏了半天，才在众人不断的招呼之下，加入到跟大家一起分水果的大军之中。 八大筐的荔枝，被送到祖屋的院子里，靠着院墙摆好，看着喜人之极。 路上有不少村人看到那一筐一筐的果子，闻着那荔枝特有的香甜，再看苏虎媳妇等人，人人怀里抱了一斤的荔枝，没有不眼馋的。 有几个媳妇儿大着胆子找到苏沐沐，想要加入其中，帮忙山上摘果子，不过都被苏沐沐婉拒了。 她虽然需要人手，但是目前有苏虎等八家，暂时足够了。 她来村子毕竟时间短，还不了解村里其他人的人品，秉着宁缺毋滥的心思，也不能太过急躁的扩大队伍。 至少，也得等她的生意稳定了再说。 第六十章 凭什么 某个山头盯梢的暗影，看了这场面，也是深深的吸了口气。 想起前两天暗云的一番话，如今看来，还真是挺有道理的，这小手段玩得可真叫一个溜啊。 现在他都有点怀疑，这水云观的悟仁子，到底是不是和苏沐沐真的是一伙的了。 他却不知，这不过是苏沐沐前世职业的基本操作。 想要让那些熊孩子们听话，除了自身业务水平过硬，课讲的好，说话办事，也得讲究方式方法。 基操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 “沐沐，这些，这些都是山上的果树结的？” 天色已晚，吃过晚饭之后，已经看了七八遍的方如蓉，还是将问了能有十遍的问题，再次问了出来。 墙角摆着的八只大筐，突兀得就像是白日做梦，她真的很怕什么时候突然醒过来，空欢喜一场。 苏沐沐笑了起来，不厌其烦的再次回答，“是啊，母亲，这些都是。” 说着，将一颗剥好的荔枝果肉，塞进母亲嘴里，“甜吗？” “甜，真甜。” 方如蓉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只是嘴里的甘甜，独属于荔枝的味道，让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都是现实。 女儿真的在山上种活了果树，并且还解了这么多的果子。 苏翔没死的时候，方如蓉也是享受过富贵生活的，可以苏家的财力，也就每年祭祀的时候，才能吃上两颗。 哪里见过眼前这样堆积如山的样子？ “除了这些，山上还有很多，虽然还没成熟，但也就这两天了。”苏沐沐笑这指了指墙角的八大竹筐，“这六筐，明天要送进城去，剩余的两筐，是给祁叔叔的。” 空间需要果子解锁新区域，正好借着给那莫须有的“祁叔叔”结尾款，正大光明的消耗掉两筐。 目前的解锁进度是：127/1000。 两筐的话，数量要远远大于这个，不过既然是需要解锁，多出来的可以算到下一个等级，也是不错。 今晚的苏家村，几家欢喜几家愁，苏虎苏大壮等人，那是非常的开心，晚饭后，便将分得的一斤荔枝，拿出来，和孩子们一起享用，吃得欢天喜地。 有些人家，却只能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馋得直留口水，顺便埋怨自己丈夫没本事，当初看苏虎他们去帮忙的时候，还嘲笑人家，觉得人家上赶着讨好苏沐沐，丢脸，掉价，现在怎么样？看看，人家都跟着吃到新鲜的水果了，那可是荔枝啊。 而刘春花家里，铁蛋正躺在床上哭闹，大声嚷嚷，“我要吃荔枝，我要吃荔枝！” 经过半个多月的修养，他的腿伤已经愈合了大半，只是骨头还没长好，成天只能躺在床上。 “娘，我要吃荔枝。” 刘春花坐在床边，脸色难看的道：“吃什么吃，你就知道吃，那荔枝我们家没有。” 铁蛋是被宠大的，家里有什么都可着他先吃先用，以前刘春花风光的时候，他在一众小伙伴里，家境也是最好的经常有些别人没有的玩具，此时听刘春花这样说，只当她是舍不得给自己买，气得鼓起腮帮子叫道：“小铁家都有，怎么我家就没有？我不管，我也要吃荔枝！小铁都有得吃，我也要吃！” 说着还在床上左右翻滚。 刘春花怕他伤了腿，连忙按住他，神情也从气恼变得灰败，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这样的下场，让儿子竟给其他孩子比了下去，黯然沮丧的道：“铁蛋，你听娘说，不是娘不给你买，小铁家的荔枝，是因为小铁一家都去给苏沐沐干活了，才分到的荔枝，他们没钱，买不起荔枝。” 铁蛋根本不理解母亲心中感受，看到母亲示弱，便瞪着眼睛喊道：“那你也去啊！” 在他的观念里，既然给苏沐沐干活，就能分到荔枝，那为什么不去？ 喊得理所当然。 刘春花一贯宠着儿子，可还是被儿子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有些伤心，“你，你怎么……” 伸手想要去打，可见儿子腿还伤着，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了，往后至少还得再躺两个月，一颗心便如刀绞一般的痛，抬起的手是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我不管，我要吃荔枝，我要吃荔枝，我要吃荔枝！”铁蛋闭着眼，双手噼噼啪啪的拍打着床板，又闹又叫。 刘春花目光一凛，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好，铁蛋，你别哭了，好好的等着，娘这就去给你弄。” 铁蛋破涕为笑，见她站起身往外走，登时欢喜得不行，没口子的答应，“好的，娘，快去快回啊。” 心里高兴的笑道：“我也要有荔枝吃了，小铁，这回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显摆。” 刘春花从灶上拎起一壶刚刚做开的开水，借着夜色出了门，直奔苏家祖屋。 她的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可这毫无表情的脸，在夜色中看起来却相当的可怕，两只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每当她走进月色照不到的阴影里，都像是从幽冥深处爬出的厉鬼，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白天的时候，看着苏沐沐被拥簇在人群当中，有说有笑，一筐筐昂贵的荔枝，被抬进苏家祖屋，她就已经受了刺激，晚上再被铁蛋这么一闹，更是刺激了她仅存的一丝理智。 凭什么她从刚进村时，被村人唾弃成扫把星，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了仙女降世？ 凭什么我在村里原本是拔尖的，现在却沦落到家里的田产全无，反而要给她家当佃户？ 凭什么所有人都不看好，结果她买了青山，竟然就种出了荔枝，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 凭什么我现在成了人人白眼，避讳孤立的那个？ 凭什么别人家里有荔枝吃，却不给我？ 苏家祖屋，已经近在咫尺。 爬上院墙，刘春花望着下方那堆在墙边的八个大筐，竹筐上虽然盖着毡布，但是白天的时候，她已经看过了，知道里面装的都是满满的荔枝。 “苏沐沐，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我是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不就是荔枝嘛，哼，我让你什么都没有！” 她眼底涌现出疯狂之色，手腕一压，一壶滚烫的开水，顿时倾泻而下。 第六十一章 你且自去吧 滚烫的开水，在空中凝成一条小河，源源不断的泻下。 落在毡布上，发出刺啦的声响。 一阵热气升腾起来。 “都给你浇上开水，看你还怎么卖！” 刘春花两眼发出可怖的光芒，扭曲的五官露出得意而疯狂的笑容。 手腕转压间，伴随着升腾的热气，刺啦之声不断的发出，八个竹筐挨个被她淋了个遍。 就在她一壶开水都倒得差不多的时候，原本漆黑一片的租屋里，忽然就亮起了灯光。 一阵锣声急促的响起，刘春花吃了一惊，只见原先静悄悄的房门猛然一开，从里面流水般涌出不少的人来，打头的正是苏沐沐。 “抓住她！”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从租屋里涌出来的村人，其中两个猛地上前。 刘春花短暂的惊呆之后，立刻便想逃，可那两人速度很快，连反抗都来不及，就已经扭着她的胳膊，把她给押进了院子里。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她大叫着，用力挣扎，可扭着她的两个人，那钳着她的手，就如同生铁一般，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到了院子里，那两人用力一推，刘春花便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被按住两肩，便起不来了。 刘春花这时候也从被人发现，抓住的惊诧情绪中平缓下来，也不挣扎了，就那么坐在地上，抬头先把院子里这些人都看了一遍，目光阴冷，仿佛是想要将这些人的脸都挨个记住，所有与她目光接触之人，都忍不住心底有些发毛。 要不是周围的人有些多，甚至背后都忍不住冒凉气。 很快的，又有些村人出来，将灯火拿了些到院子里，将夜色照亮了不少，那寒气才算降下去三分。 “四嫂，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刘春花看了一圈，听着苏沐沐的声音，终于是将目光转过去，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眉宇间那抹隐隐恼怒的神情，一点也没有被当场抓住的惧怕，反而狂妄的露出得意笑容，“苏沐沐，你就别在那装好人了，你怎么对我的，你心里清楚。” “刘春花，你说这话到底亏不亏心啊，你驱狼去害沐丫头，结果没害到沐丫头，反而害了铁蛋，还是沐丫头花钱请的大夫，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大壮媳妇看不下去，气得直接喊了起来。 白天因为偷拿荔枝的事情，被苏沐沐给原谅了，她心里正愧疚得想要补偿，这时候看到刘春花竟然诋毁苏沐沐，怎么能忍。 这本就是刘春花的心病，被她突然提起来，只觉全身的血都涌上脑门，她的双眼赤红，眼角不断抖动，旁边押着她的两个村民，都差点押不住她，“放屁！她那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就是个扫把星，只要有她在一天，我们苏家村，就没好了！” “刘春花，你就是不识好歹……” 苏虎媳妇也气得准备开骂，苏沐沐神色平静，轻轻抬手拦住她，“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轻轻叹了口气，直视着刘春花道：“刘春花，不管以前我们有什么恩怨，我只问你，你刚刚拿了热水过来，想要毁掉荔枝，如今人赃并获，这事，你认不认？” 刘春花仰起头，冷笑道：“我认，为什么不认？我就是要把你的荔枝都毁掉。” 她越笑越来劲，最后更是哈哈大笑着道：“你那八筐果子，都被我拿开水浇了一遍，果肉早就被烫坏了，你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能让人买你的烂果子。我家里现在没钱没地，没东西好赔你的，就算你抓了我又能怎么样？哈哈哈……” 苏虎，苏大壮等人，脸色都极为难看。 可是他们的脸色越难看，刘春花便越开心。 她一早就算好了，家里的地，已经因为上次私自上山，被抵给了苏沐沐，如今她是一穷二白，真·光脚不怕穿鞋的。 赔无可赔，你苏沐沐再能，又能拿我怎样？ 要了我的命？ 可惜你苏沐沐没那么大的本事，也没那么大的权力。 就算告到官府，大夏不产水果，也是大家的共识，谁知道你这八筐荔枝在没被烫之前，是好是坏？ 她觉得很痛快，如果能看到苏沐沐那憋屈的表情，会更痛快一些。 可是，当她的目光观察到苏沐沐的脸上时，竟然没有如愿的看到任何憋屈，懊恼之色，是一贯的平静淡漠，就仿佛这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甚至，怎么感觉她的眼底，竟隐隐的露出一股笑意呢？ 一股不好的预感，猛然从心底升起，刘春花的笑声渐渐弱了下去，她望着苏沐沐，苏沐沐也望着她。 刘春花蓦然感觉一股深邃的冰冷，正沿着她的脊背缓缓的爬了上来，如同潜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又如同绵里藏针，就等着翻到最后，才会猛烈的爆发而出。 一旦爆发，便会势不可挡。 颤抖，来自灵魂的恐惧，让她惊恐的望着苏沐沐，想要从她的表情上找出什么端倪，可她的脸色淡然，神情平静，没有一丝破绽。 忽然之间，她猛地察觉到，周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安静了下来。 一股凝重的压迫感，凭空出现。 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家屏息而待，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她的认知里过了一会，也许实际上只是过了一两秒钟。 苏沐沐微微侧了侧身，一个苍老的身影，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悠悠晃晃的烛火，渐渐照亮他脸上的每一根皱纹，略微佝偻的身形，被烛火在地上拖了长长的影子。 刘春花看清了他的样貌，吃惊的道：“村，村长？！” 这后出来的老人家，赫然便是村长。 “苏四家的，沐丫头找我来，说你要作恶，我还不信，结果，你，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老村长一出来，脸色就十分难看，怒其不争的深深叹了口气后，便收回了目光，仿佛再看她一眼，都会污染似的，挥了挥手道：“你被人赃并获的当场抓住，又对此事供认不讳，我苏家村，一向民风淳朴，村人多与人为善，似你这样的，我们苏家村，是留不得了。你且自去。” 今天的更新来啦，还热乎着呢~ 第六十二章 不留后患 村长一句话，直接让刘春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怎么也没想到，村长竟然也在。 苏家村，之所以叫苏家村，往上数个一百多年，这地方是苏氏的族人所在，是由一个苏姓本家，发展起来，进而形成的村落。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村里也渐渐有了别的姓氏，再加上外姓人的加入，人口流通，一百多年后的苏家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规矩森然的苏氏大家族。 可这里毕竟是由一个庞大的姓氏发展而来的村落，村长，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以前的族长。 手里的权力和所拥有的权威，可比一般的村长要大上许多。 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这村里发生了杀人的命案，只要村长想要隐瞒，那多半是能被压下去的。 而现在，村长发话，让她“且自去”，那便是板上钉钉的要赶她出村。 “村长，村长……”刘春花怕极了，哆嗦道：“不，村长！不，不要，你不能赶我走，不能赶我走。” 她真的怕了，一旦离开苏家村，便相当于判了她，不对，是判了她一家的死刑。 没钱没地，被驱赶出村，还得带着一个瘸腿的铁蛋，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在村子里，就算村人再怎么不待见她，至少还能给她口饭吃，到了外面，那就真的要被饿死了。 就像苏家母女初来乍到的时候，村长也均了她们一些口粮，想要让娘俩在地里帮农，给她们找一条活路。 刘春花这个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村长也在的，刚刚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承认的。 今天这事，如果村长不在，只是事后听说，这事便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如今却是当着村长的面承认，那便相当于是把村长架在火上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村长就算想要维护她，也维护不去。 身为村长，不管私下里人品如何，这表面上，都得维持公平公正的威严，否则谁还相信他这个村长？ 刘春花见村长完全不打算搭理她，转身已经要离开了，想到被赶出村子的后果，再也顾不得什么，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村长，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忘了，当初分田的时候，你还收了我三两银子，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 已经转过身去的村长，闻言猛的转过身连，脸色铁青，“你，你胡说！刘春花，你好大的胆子！走到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自取灭亡，怨不得别人！没想到你不知悔改，还要诬陷我！” 他眼底泛出深彻骨髓的寒意，“大铁，给我把她拉出去！” 苏大铁是他的心腹，也正是押着刘春花的两个人之一，接到村长的命令，立刻点头，用力将刘春花给扯了起来。 刘春花还要再说，还没等开口，苏大铁大手一捂，将她口鼻一起捂住。 刘春花只觉喘不上起来，用力挣扎，苏大铁捂在她口鼻上的手，就像是生了根一样，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法掀开。 这个时候的她，才真的感觉到害怕，她惊恐的发觉，村长，这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 生命受到威胁，她愈发奋力挣扎，可却因为无法呼吸，她的力气越来越小，最终被苏大铁拖死狗般的拖出了院子。 一直拖到外面，离着苏家祖屋有一段距离了，苏大铁才把手给放下。 重新获得呼吸的刘春花，如同上了岸的鱼重新入水，呼的一声翻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生理性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苏大铁冷眼虚着狂喘的刘春花，冷声道：“刘春花，以前的事，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赶紧回家收拾收拾东西，给我自己消失，否则……哼。” 否则的结果虽然用了一个哼代替，可是刚刚体验过死亡体验的刘春花，可不想用性命验证那个结果。 她一声都不敢出，双手紧紧的捂着嘴，将破碎的哭声严严实实的捂在嘴里，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家里跑去。 她也不敢耽搁，连夜收拾了行礼，背着哭哭唧唧的铁蛋，摸着黑，流着泪的离开了村子。 走到村头的时候，凄迷的月色，愈发看不清前路。 村子里的路，都是走惯了的，摸着夜色也能走，可出了村子，那路，便只能深一脚浅一脚了。 “娘……” 看着黑漆漆的前路，铁蛋害怕，就算再是熊孩子，现在这种状况，他也不敢闹了，本能的想要躲在母亲的羽翼之下。 刘春花也害怕，可再害怕，她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露出软弱，不然铁蛋岂不是更加恐慌？ “铁蛋别怕，娘在呢。” 轻声安抚了儿子一句，刘春花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待她走出村子，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猛然回头望向来路。 夜色深深，村庄里，几点灯火隐隐约约的亮着，蛛丝般的灯光，将夜的一角柔和的撕出一道道裂痕，就像是裂开了层层迷雾，掀起掩埋的真相。 “我明白了，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设了个局，就是等着我往里钻！” 一瞬间，刘春花什么都明白了，“村长也是她故意找去的，就是为了把我赶出村子！” 她说的很对，今天这事，确实是苏沐沐设的套。 白天在人群里看到她的时候，苏沐沐就留了心眼，以刘春花的为人，她若是晚上不过来捣鬼，那才是有鬼。 这个刘春花，从自己一入村，就处处找自己的麻烦，与自己作对，如果她今晚不来，那也就罢了，可若是来了，就得给她来一下狠的。 总是这么纵着她，就像是在自家后院埋了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难以掌控的变化，必须扼杀在萌芽之中，后患不能留。 所有，她一开始便和苏虎他们埋伏好，顺便请了村长过去做见证。 村长本是不肯来的，但谁也无法抗拒荔枝的诱惑——帮忙的苏虎等八家都有荔枝可以分，曾经帮助过苏沐沐的村长，自然也不可能被漏掉。 刘春花终于想明白了，可却为时已晚，她已经一头栽了进去。 “不过还好，那些荔枝，到底还是被我给毁了。能毁了那些荔枝，也算是帮我报仇了。” …… 苏家祖屋。 “你那些荔枝，没事？”进了屋的村长余怒未消，深吸了口气，才关心起水果来。 苏沐沐笑道：“您放心，早就挪后院去了。” 今天有两更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O(∩_∩)O哈哈~ 第六十三章 是梦游啊 苏沐沐朝苏虎使了个眼色，苏虎便和苏大壮朝院墙那八个竹筐走过去。 毡布被掀开，竹筐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老村长有些眼花，抻着脖子也没太看清到底是什么，苏沐沐善解人意的笑道：“早就知道她要过来，虽然不清楚她要怎么做，但那目标肯定是荔枝，所以这筐里，我早就让人换了石头进去。真正的荔枝么……” 她微微一笑，起身打开对着后院的窗子，笑道：“早就挪到后院去了。” 老村长站起身，朝后院一望，只见后院里，挨着窗根放了十几个箱子，想来那箱子里装的便都是挪过去的荔枝了。 老村长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分到荔枝的时候，他便不得不高看苏沐沐一眼，这女娃，竟然真的能在山上种活了果树。 跟着她干的苏虎等八户人家，也跟着水涨船高，眼瞅着，便是要变得富裕起来。 如果，如果她肯带领更多的村民，那他这苏家村岂不是要成为专门产出水果的天下第一大村？ 全国唯一产水果的村子，他这个村长，又会拥有怎样的名声？这是怎样的殊荣？ 想到深处，老村长脸上的皱纹都要绽放开来，想到还当着苏沐沐的面呢，他便强行将笑意憋回去，语重心长的道：“沐丫头，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能帮忙的，我都会尽量帮你。” 又将苏虎等人叫过来，好好的嘱咐了一遍，让他们好好跟着苏沐沐干活。 苏虎等人自然没口子的答应，“村长您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们也会如此。”胸脯拍得当当响。 老村长点了点头，离开苏家祖屋后，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收回了目光。 这才刚刚开始，不能操之过急。 “大铁。” “村长。”走在村长身旁的大铁，应了一声，看着村长微沉的脸色，会意道：“刘春花已经走了，不会再有不利于您的流言传出了。” 老村长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又道：“等明天，你去村里，挨家挨户的走一走，告诫他们一番。刘春花就是他们的榜样，不想被赶出去的，就老实点。” …… 刘春花的事情彻底解决完了，村长等人离去。 苏沐沐伺候着母亲睡下，她回到自己的屋子，也躺下休息。 只是收获的喜悦，令她的神经兴奋，一时难以入睡。 在床上辗转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唉了一声，躺不住的坐了起来。 坐了一小会，静静的听着母亲那边没有一点动静，想来是睡熟了，这才自嘲的笑了一下，“真是隔夜放不了熟豆儿。” 自打收了荔枝，盼着升级解锁的心，就一直在躁动着。 本来她计划，等明天将荔枝送到城里时，再将荔枝送入空间升级解锁。 结果，她发现自己躁动的心，根本就等不到明天了。 既然等不了，那就不等了，早解锁早拉到！ 抱着这种心态，苏沐沐悄悄起身，也没点灯，摸着黑的去了后院。 窗根底下便放着十几口箱子，里面装得满满的荔枝。 她也不用看，随便抱起两个大箱子，就送进空间。 一团光芒闪过，苏沐沐紧张的盯着逐渐增长的进度条。 很快，进度条就满了，脑海里闪现出一行字：1000/1000，满足条件升级，解锁新区域。 眼前又是一闪，试验田旁边的一块被黑雾笼罩的区域，逐渐的散开，正是一个水塘。 那是一个面积跟试验田差不多的水塘，碧蓝色的水，看起来无比的清澈。 水面上荷花亭亭盖盖，映入水中的倒影，宛如一个个凌波起舞的仙子。 时不时还有锦鲤的踪影，在荷叶间穿梭嬉戏。 淡淡的荷香，清新优雅，远远的飘过来，闻着相当的心旷神怡。 苏沐沐欣然走过去，近距离的观看，才会发现，这水塘上面，也飘着一个进度条：0/10000 当她的目光注视过去时，进度条旁边显示出一行字迹。 “已解锁新区域水塘，出产荷花，莲藕，各种鱼类，可供养殖。” “提供莲藕，莲蓬，鱼类，满足条件，可解锁新区域。” 苏沐沐读着新的解锁条件，无语的道：“也就是说，这回解锁新区域，不再需要果子，而是换了新的花样？” 呃，多亏当初没一门心思的在山上种果树，不然果子收获得太多，根本没地方用。 苏沐沐庆幸不已。 只不过这解锁数量，直接变成一万了，较之上一级，增长了十倍。 “可以提供莲藕，莲蓬，鱼类，一共三样，每样并没有规定数量，那就是说，随便我养什么都可以了。” 苏沐沐沉吟，“无论是莲藕还是莲蓬，短时间内，估计很难答到进度要求的一万数量，不过养鱼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达到数量的要求。” 现在关键问题是，虽然水塘是现成的，就在三座山之间，可那水塘还是臭水沟，根本没法用。 河道倒是挖掘通了，也有活水流进去，但要想变清澈，至少变得可以养鱼，估计怎么也得好几个月才行。 主要是里面的淤腐物太多了，如果不能大面积的将淤腐物清除，很难变清澈。 想到这里，苏沐沐猛地萌生出一个想法，她连忙集中精神，想象着她所需要的某一种鱼类。 既然试验田里，可以按照她的想象出现她需要的果树种类，那么这个水塘里有什么样的鱼类，应该也可以跟随她的意愿出现。 片刻功夫，一条全身灰黑，带着黑白相间的花纹的大鱼，猛地跃出水面。 “哈哈，果然有！”苏沐沐大笑一声，如获至宝。 说起清理池塘垃圾的鱼，除了清道夫，舍我其谁啊？ 而且清道夫生命力顽强，特别好养活，几乎是有水就活。 …… “我说，你觉得，她在干什么？” 苏家祖屋的院墙上，暗影和暗云悄悄的趴在上面，瞪着眼看着后院中，手里抱着两个大箱子的苏沐沐。 暗云暗戳戳的问，暗影抱着剑，眉头紧锁，他也实在猜不透她为何大半夜不睡觉，跑后院来，而且还抱起两个大木箱就不动了。 这是练的什么功？ 暗云忽然道：“诶你说……她这会不会是在梦游啊？你看，眼睛还闭着呢。” 暗影借着月光一看，还真是闭着眼睛呢。 正在这时，忽然就见苏沐沐将抱起的木箱又放了回去，转身进屋了。 暗影和暗云对望一眼，不由松了口气，果然是梦游啊。 第六十四章 最后一根稻草的打击 两人因为苏沐沐是在梦游，见她回屋了，虽然没有灯光照明，但是隐约还是能看到她躺下了。 这就没啥好监视的了，也就和暗云一起悄悄退走了。 走的时候，暗云长长吐了口气，“还以为她干什么呢，结果竟然是梦游，唉……” 他忽然又道：“对了，你说她有梦游的毛病这事，要不要告诉主人啊，万一以后主人和她在一起了，半夜突然发现人不见了，会不会吓一跳啊？” 暗影皱眉，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什么就主人和她在一起了？这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好吗？ “我这不是替主人担心吗？”暗云小声辩解，不开心，不开心。 暗影沉着脸道：“我们的职责，就是保证主人的安全，其他的事情，轮不到我们管。” 暗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伸了个舌头，做鬼脸，腹诽吐槽，“老顽固。” 暗影突然回过头看，暗云立马变脸恢复常态，速度快得堪比川剧变脸大师。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实际情况却是，苏沐沐打定主意，意识退出空间，箱子里的果子已经都被空间吃掉，变成了空箱子。 虽然没什么用，但也得留着凑数，明天早上，会全都装上车，送到城里去，以免让母亲发现破绽。 第二天一早，苏沐沐特地起了个大早，先去找了陆则白。 好歹陆则白也是她钦定的“撑门面”的男人，挖河道收荔枝他可以不出面，但今天要送货去城里，总也得出面了。 虽然瑞城不远，但送货这事，苏沐沐还是想要找个人来，以后专门负责往城里送货。 只是这个人，不仅是送货这么简单，还得负责谈谈合作之类的，相当于半个老板，苏虎苏大壮他们的优点是肯听话，力气也足，但是脑袋瓜子不够灵光，跑跑腿还行，谈生意很么的就不行了。 所以这事，还得找陆则白才行。 她是打算将陆则白培养成职业经理人，然后她就可以居于幕后，运筹帷幄了。 只是跑到陆则白家里一看，房门紧闭，一副没人在的模样。 “这人，到底去哪了啊？” 苏沐沐失望之极，前两天她也找过他，都不在家，问了其他村人，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就算有事出去，这都两三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找不见人，苏沐沐也只好回去，看来自己这培养职业经理人的计划，只能往后拖了。 就是比较奇怪，陆则白到底跑哪去了。 不过想想，他这么大个人了，又是青年男性，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便也就不去管他了。 过了一会，苏虎等人吃过早饭，便赶着雇好的牛车过来装货，把荔枝送进城去。 为了避免太过震动弄坏了水果，牛车走得很缓慢，出了村口没有多长时间，苏沐沐忽然发现前方的土道旁边有一人坐在路边，时不时的朝村口张望。 看到牛车出来，便站起身来，脸上露出诡异扭曲的笑容。 那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头发蓬乱，脸上沾染了不少的泥水，因为没有及时清理，凝固成了泥块，额角到左眼的部分，明显发青，似乎是被撞伤了。 苏沐沐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待走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女子，竟然是刘春花。 刘春花昨晚连夜离开村子，由于外面的路不熟，黑灯瞎火的，背着铁蛋差点掉沟里，弄得异常狼狈。 走了好几里山路，才找到一个无人的破庙，勉强容身。 娘俩个凑合着在里面睡了一夜，天一亮，刘春花便出来找吃的。 一路走过来，不知道怎么的便走到了苏家村口，既然走到了这里，她便也没急着走，而是坐在村子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昨晚上，唯一让她欣慰的事，便是毁了所有的荔枝。 据说，苏沐沐跟城里的水果铺子约定好，拿了不菲的定钱，现在荔枝毁了，她倒是要看看，没了荔枝的苏沐沐，要怎么交代。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在路上堵到了出村进城的苏沐沐，刘春花别提多高兴了。 她站起身来，捋了一把蓬乱的头发，扬起脸孔，用下巴望着坐在牛车里的苏沐沐，眼里透着趾高气昂的得意劲儿，仿佛在说，你设套把我赶出村子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得进城去跟给了定金的老板们告罪求饶？ 可是，当牛车越来越近，她忽然便发现，牛车上除了苏沐沐，后面竟然还拉着好几口箱子，被绳子紧紧的绑缚在车上，垒得高高的。 难道是因为荔枝被毁，苏沐沐要去上门道歉，特地带的礼物？ 刘春花眉头皱起，不应该啊，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什么礼物？而且还装了这么多的箱子，总不会是带了一堆的黄精山芋？ 牛车越来越近，两者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的缩减。 苏沐沐看清是刘春花之后，扭头问一旁的苏虎，“苏虎大哥，她怎么在这里，还弄成这样？” 苏虎也看了一眼刘春花，收回目光道：“你不知道，昨晚上，她就被赶出村子了，黑灯瞎火的，还得顾着走不了路的铁蛋，这一晚上，估计没少遭罪。” “什么，连夜就赶走了？” “是啊。”苏虎看着刘春花，也不禁露出一抹怜悯之色。 苏沐沐秀眉微蹙，她是想将刘春花赶出村子，永绝后患，可也没想到村长竟然做得这么干脆，直接连夜赶人。 “苏虎大哥，你过来。”苏沐沐朝苏虎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 苏虎听过之后，面露惊异之色，深深的看了眼苏沐沐，虽然还是难以理解，不过他打心眼里相信她，便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苏沐沐满意点头，“去。” 牛车走得虽然缓慢，可到底还是走到了刘春花的面前，擦身而过的时候，苏虎似乎想要舒展一下身体，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凑巧，手肘猛地撞到了后面的箱子上。 力道之大，连绑得很紧的箱子都明显的震动了一下，颠得盖子都开阖了一瞬。 本就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刘春花哪有不盯着看的道理。 结果这一看之下，她脸色顿时精彩无比。 只见里面，竟然装满了又大又圆的荔枝！ 青红相间，果粒饱满，甘甜的荔枝香气，挡也挡不住的扑面而来。 第六十五章 浪费可耻 饱满的果子，诱人的香气。 就算刘春花想骗自己，刚刚是眼花，看错了，都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的！ 这怎么可能？ 昨晚，昨晚明明浇了开水，怎么可能还有荔枝？ 就算是筐底没被开水浇过的，也不可能装满十几个箱子啊！ 到底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彻底的惊呆了，以至于牛车擦身而过，都走出挺远了，才回过神来。 “这不可能！” 她怒吼出声，满眼血丝，掐住喉咙，歇斯底里的大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天，你，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毁掉荔枝，看苏沐沐出丑，这是她沦落到此时此地的唯一慰藉。 可就是这么一点心理上的自尊，却仍然被扼杀殆尽，在她最得意的一刻，被彻底的粉碎。 从满含希望，到彻底绝望，她几乎跌得粉身碎骨。 剧烈的恨意，几乎将她彻底吞噬，浑身的力量也仿佛在这恨意的撕扯下，再生不出一丝。 扑通一声，她颓然倒地，两眼呆滞，没有一丝光彩。 “刘春花。”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刘春花茫然抬头，意外的发现，苏虎竟然站在自己面前。 他不是，在牛车上走远了吗？怎么会…… 刘春花一手撑地，费劲的站起来，“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如果有什么事，能让苏虎去而复返的，大概也只有嘲笑自己这一件事了。 刘春花只觉得浑身乏力，某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像是抽走了她身体所有的骨头，光这么站着都费劲。 能坚持着没吐血，她都觉得自己分外坚强了。 苏虎哼了一声，手一抬，刘春花只见一个东西朝自己飞过来，下意识的接住，愕然，“钱袋？” 苏虎扔过来的，竟然是个钱袋。 她愈发迷茫，不解的望着苏虎。 苏虎轻蔑的望着她，“这是村长给你的，你拿了钱找个地方好生安顿下来，不要再出现在苏家村了。” 说完，也不等刘春花反应，掉头就走。 “……” 刘春花捏着钱袋，又惊又喜，又莫名其妙，又疑惑满心。 这竟然是村长，特地给她的？ 村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袋子里的钱虽然不多，只有二两，可却足够她和儿子，找一处容身之所。 虽然很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村长所为，但这份惊喜确实实打实的，有了这钱，她们母子终于不用饿死他乡了。 …… 荔枝安安稳稳的送进了瑞城，百果飘香铺子的赵掌柜，还有果丰阁的钱掌柜，看到这么多的荔枝，品相又这么完好，全都双眼冒光，惊喜万分。 那一笔定金交给她的时候，两位掌柜其实也有赌的成分，没想到，竟然真的赌赢了，自然大为开怀。 如今再看苏沐沐，那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交易对象，而是行走的人形宝藏，还是那种无穷无尽的类型。 中午，两位掌柜在鸿儒楼摆宴，好好的招待了苏沐沐一番。 苏虎等人自然也跟着好好的享用了一把。 饭桌上，两位掌柜痛快的将尾款结清的同时，又真心诚意的跟她约定，以后再有什么水果，一定优先想着他们，价钱不是问题等等。 苏沐沐当然是全都应下，大家相谈甚欢。 一顿饭吃闭，跟两位掌柜告别之后，一行人便再次坐上牛车，悠悠晃晃的往回返。 快走到城门口时，苏虎忽然跳下车，买了好几张烧饼回来，跟车上的众人分了。 苏沐沐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刚刚没吃饱吗？” 这才刚放下饭碗，怎么又饿了？就算他们是庄稼汉，也没道理饿这么快？ 苏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刚刚，刚刚在那么高级的地方，弟兄们没好意思放开了吃，连半饱都没吃上，所以买两张烧饼垫垫肚子。” “呃，你们没吃饱的话，当时怎么不开口啊？” 苏虎黝黑的脸堂竟然一红，连连摆手道：“那怎么行，在那吃饭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我们怎么干那种事，没得给你丢脸。” 朴实的话语，着实让苏沐沐心中一暖，“苏虎大哥，吃个饭而已，不用讲究那么多，所谓消费者就是上帝，你们去吃饭，那就是上帝，对酒楼来说，你们便都是最尊贵的客人，大家身份都是平等的。以后再有这种事，大家都敞开了吃，我看谁敢笑你们。” “……” 众人眼角微张，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可感动之中，还些微来了一丝疑惑。 苏虎问：“上帝是谁？” “咳，苏虎大哥，我刚刚也没吃饱，你帮我也买个烧饼。” …… 牛车的速度缓慢，但胜在平稳，对于不赶时间的众人来说，平稳度真的太重要了。 否则刚刚吃进去的烧饼，都得被颠得吐出来。 苏沐沐拿着烧饼，有一口没有口的咬着，买的时候就不饿，吃进去小半张之后都有些撑了。 苏虎手里的烧饼早就吃没了，坐在车辕上，不停的扭动，像是身上长了虫子，屁股上长了钉子一般，还不时的唉声叹气。 在他叹到第八十七口气的时候，苏沐沐实在有点忍不了了，“苏虎大哥，你怎么了？叹什么气啊？”借机把烧饼放下，顺手扔到草丛里，实在是吃不下了。 “唉……” 苏虎扭了个身，又叹了一声。 “到底怎么了？” 苏沐沐也是无奈了，一米八几的大汉，竟然弄得跟个小媳妇似的，别提多别扭了。 苏虎望向她，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我……我就是不明白，你为啥要给刘春花钱，还故意说成是村长给的？” 终于还是疑惑战胜了理智，一口气把疑问给喊了出来。 苏沐沐愣了一下，才笑道：“就这事啊，还以为是什么呢。刘春花虽然是自作自受，可罪不至死，把她赶出村子，也就算了，没必要看着她死。至于假托村长的名义……你觉得，如果说那钱是我给的，她会要吗？” 苏虎这才恍然大悟，看向苏沐沐的眼神，更加敬重了几分。 对一个得罪了她的人，都这么宽宏大量，给钱让她安身立命，这样的沐丫头，真的是菩萨心肠。 其实苏沐沐才没那么圣母，给刘春花钱，只是想让她赶紧离开，免得她被逼到死路，报复社会。 不过享受一下苏虎崇拜的眼神，这感觉还是很好的。 苏沐沐正暗自得意，猛然听到苏虎小声说道：“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苏沐沐扭头瞪眼，只看到苏虎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大哥，我扔得已经够隐蔽了，你不用那么眼尖？ 嗷呜~ 第六十六章 第一次分红 这一趟进城，还算顺利，而且怀中揣着巨额的尾款，也算是腰包鼓起。 摸了摸鼓鼓囊囊的钱袋，苏沐沐只觉得浑身舒泰，这是她的第一桶金，也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当初穿越过来，面对种种困境，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如此多的进项。 这些钱，当然不能乱花，她还得用这笔钱，打造她的理想王国呢。 后山的河道已经挖了出来，空间里也解锁出新的区域，是时候整治那个臭水塘了。 回到苏家村，先将转来的银票，拿出一半交给母亲，让她保管。 方如蓉以前也曾管理苏家，再多的银钱也不是没见过，可现在拿着女儿给的银票，却别有一番滋味。 这些钱，不是苏家的，而是只属于她们母女的，谁也休想夺去。 “沐沐啊，你进城的时候，我去山上转了一圈，那山上还有不少的荔枝正在成熟，瑞城虽然看着不小，可是能购买得起水果的人家并不多，只怕你这一趟送进去的，已经足够卖一阵子的了，等山上的荔枝再成熟了，怕是销不出去。” 方如蓉没有被眼前的利益迷惑，山上的荔枝，至少还能再产出八筐果子，这些果子如果卖不出去，那可太浪费了。 “虽说只卖了第一批，钱已经赚回来了，可放着那满山的荔枝不管，也不是个事。实在不行的话，就将一部分跟村人分了，剩余的，降低价格，贱卖到附近邻村，也算是结个善缘。” 看着母亲忧心忡忡的神情，苏沐沐笑了起来，“母亲，降价销售无异于自毁身价，我若是贱卖，这不是要和天下所有销售水果的商贾为敌？远的不说，就说买了我的荔枝的赵掌柜和钱掌柜，让他们如何自处？这种事，我们是绝对不能干的。” 方如蓉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这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只是那山上的荔枝，我们自己就算天天吃，敞开了吃，也吃不完那么多啊。” 苏沐沐笑道：“母亲不用担心，其实山上那些荔枝的出路，我早就想好了，这件事交给我就行。” 方如蓉看着她，见她自信满满，眼露慈色，很以她为自豪的道：“好，就交给你了。” “哈哈哈，你就瞧好。” …… 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苏沐沐便将苏虎等人叫过来。 “昨天进城送货，水果铺的两位掌柜，已经将尾款结清了。之前我就说过，大家既然已经入了股，如今赚了钱，自然要给大家分润。” 苏虎等一听说竟然是分钱，全都愣住，又惊又喜。 当初说是入股，其实大家都没当真，后来又彻底被苏沐沐点水成冰的手段折服，昨天又因为刘春花一事，被她自然而然散发出的人格魅力一冲，人人都由衷的对她敬佩崇拜。 还以为今天叫大家过来，是又有什么活儿要干，哪成想，竟然真的给分钱！ 难怪不仅叫了他们男人，还特地嘱咐让带上媳妇儿一起来。 男人们愣住，女人们却在愣了一会之后，立刻反应过来，惊喜交加，交口称赞，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嗡嗡嗡的赞美之声。 苏沐沐抬手朝下压了压，下方的声音顿时便安静下来，大家全都面带笑容的望着她，认真聆听。 苏虎等几个跟苏沐沐关系更熟，更近的，还有些不好意思，嘴唇张合，似乎想推辞，又没太想好怎么去说。 苏沐沐微笑，抢先道：“几位大哥不用推辞，我早已经说过了，这钱是你们应该拿的，如果你们推辞，那以后再有什么事情，我也没法找你们帮忙了。其实钱也不多，毕竟当初大家入伙的钱也比较少，想多分也没有。”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一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只好厚着脸皮等着分钱了。 苏沐沐这才将提前换好的银钱都拿出来。 一共八个袋子，放在托盘上，由方如蓉端了出来。 大家一见方如蓉亲自端出来的，连忙站起来行礼。 方如蓉还礼，微笑道：“感谢各位，这段日子以来对沐沐的照顾。” 众人纷纷说着应该的应该的。 一番见礼过后，苏沐沐便让他们一次过来领取，每个领取到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打开钱袋往里面看。 就算有些矜持的，也忍不住要掂量一下分量。 可无论是掂量的，还是直接查看的，都在第一时间愣住了。 查看过的，都扭头看向苏沐沐，满脸诧异，掂量的也在第一时间打开查看，然后表情跟直接查看的人如出一辙。 领了钱的八户，十六个人，就如同十六胞胎一样，全都是同一个表情，充满了惊讶，诧异，愕然，难以置信。 苏沐沐甚至看到，有两个眼泪不值钱的，已经流下激动的泪水。 “沐，沐丫头，这，这……”呆滞了好半天，都没人言语，还是苏虎媳妇率先找回了声音，“这是不是给错了？这也，这也太多了……” “是啊是啊，这太多了，太多了……” 有了苏虎媳妇打头，大家才如梦初醒，纷纷说着，拿在手中的钱袋子，仿佛烫手般的让他们拿也拿不住，竟是纷纷拥簇过来，想要将钱袋子重新放回到托盘上。 因为这钱袋里，装的竟然是一锭十两的纹银。 八户，那便是一共八十两，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十两啊，这几乎是他们以前好几年的收入，只是跟着她干了一个月的粗活而已，哪值得了这么多钱？ 大家都不敢收。 苏沐沐走上前几步，将众人拦下，笑道：“不多不多，我还觉得有些少了。你们会觉得多，只不过是不清楚水果的价值，尤其是荔枝的。我们这一趟送进城里的荔枝，刨去成本和人工，纯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只是我还需要用这笔钱将后山的水塘治理好，所以能分的不多，给你们每户十两，其实已经算少的了。” “这，这怎么还叫少……不少了，不少了……” 盯着手里的钱袋子，众人只觉的心里哆嗦，多与少的概念，都有些模糊了。 苏大壮握着钱袋，激动的大声道：“沐丫头，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一声，就算是刀山火海，我苏大壮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也是！” “还有我！” 苏沐沐给他们分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闻言噗呲一笑，“刀山火海就算了，眼下倒是真的有一件事需要大家帮忙。” 第六十七章 有鱼 俗话说，有钱能使磨推鬼。 苏虎等人收到苏沐沐的分红钱后，干起活来也是更加的卖力。 钱虽然也是其中的一点因素，但更多的，是大家发自内心的敬重和爱戴，对苏沐沐甚至有种盲目的信任。 他们现在是巴不得苏沐沐有任务指派给他们，一听她需要帮忙，全都嗷嗷叫了起来。 还有那想要表现的，直接亮出胳膊上的肱二头肌，瓮声瓮气的叫道：“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我有得是力气，保证帮你办得妥妥当当。” 苏沐沐看着这些人的肌肉，也不知道怎么的，便想到了多日没见到的陆则白，想象着如果他在这里，会不会也这样…… 精壮结实的体魄，高大的身材，隆起的大块肌肉……呃，不行了不行了，这画面刺激有点大啊。 苏沐沐揉了揉鼻子，趁机掩饰脸上的红晕，“不需要力气大，主要还是得各位嫂子帮忙。” “……” 男人们听了这话，偃旗息鼓，尴尬的将胳膊放下，女人们却是眼睛一亮，七嘴八舌的道：“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会帮忙。” 苏沐沐轻松了不少，抬头道：“很简单，我需要一张渔网。” “渔网？” 女人们互相对视了两眼，有些为难，“这渔网，我们村都是种地为生，没有打鱼的，编渔网还真的没干过。” 苏沐沐笑道：“嫂子们不用为难，说是渔网，其实我不是要用来打鱼，只要能将鱼拦住，别让鱼跑出去就行。所以，只需要编成网子就可以了。” 苏虎媳妇喜道：“只是需要一张网子的话，那就简单多了，这事，就交给我们。你什么时候要？” 苏沐沐沉吟道：“明天能弄好吗？” 苏虎媳妇回头，与姐妹们对视了一眼，点头应道：“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明天一早，就给你送过来。” “那就谢谢各位嫂子了，也辛苦你们了。” 钱已经分好了，任务也分配了下去，众人也便自行散去。 最有苏虎和媳妇留了下来。 苏沐沐见他们没走，问道：“苏虎大哥，嫂子，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苏虎媳妇拘谨的笑了笑，目光倒是真诚，“沐丫头，你别嫌我多事，我就是想问问，你要渔网，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又怕苏沐沐误会，补充道：“知道了做什么用，我也好确定网得大小，免得明天不够用，耽误了你的事儿。” 苏沐沐随和的笑道：“我想在后山水塘里养些鱼，所以打算在河道口铺上网，防止养的鱼游出去。” 这事本来也没想瞒着人，告诉他们也没什么。 她是打定主意要将清道夫放到死水塘里做清理的，不过清道夫是外来物种，就算这里不是历史上存在过的朝代，但是从风土人情来看，跟前世的古代想来也差不太多。 一旦清道夫游入河水，泛滥出去，在没有天敌的环境里，绝对会泛滥成灾，这个不得不防。 “你要养鱼？”苏虎吃惊不小，急声道：“要在后山的臭水塘里养吗？那，那水塘虽然已经挖通了河道，通了活水，可那水质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变好的，养鱼……沐丫头，这事你可得慎重啊。” 听着苏虎语重心长的话语，苏沐沐心中温暖，看着两人笑了笑道：“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苏虎夫妻的担心，自然不可能因为她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就放下，可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两人也做好了打算，如果沐丫头真的要养鱼，就算不能打消她的想法，也要劝她先少买点鱼苗试一试，不要一下子赔光了好不容易赚来的钱。 …… 苏家村由于旁边只有一条不算宽阔的河流经过，而且因为地势的原因，并没有形成什么宽阔的湖泊，所以也就没有衍生出靠捕鱼为生的渔民。 大家都是勤勤恳恳的种地为生，所以这渔网，也是第一次编。 由苏虎媳妇领头，大家一起研究，辛苦了一天之后，终于是赶在早上把一张大网给编好了。 翌日一早，八个村妇赶在一起，带着昨天编好的渔网，给苏沐沐送去。 刚到大门口，就见苏沐沐已经早早起来，正在院子里忙前忙后。 院子里，摆放了四个半人高的大水缸，苏沐沐挽着袖子，拿着水桶，正往水缸里倒水。 虽然看不清水缸里有什么，可从那水缸里时不时发出的撞击声，里面应该有不少活物。 能放在水缸里的活物，估计也就那么几种了？ “沐丫头，你这是？”苏虎媳妇暗自担心，不会沐丫头已经把鱼苗都给买好了？ 苏沐沐一抬头，看到众人，笑道：“嫂子们来了啊，快进来。” 水桶里的水倒没了，她也没停下，又去井边打水。 软玉般的额头上，也不知道是被朝雾沾湿，还是汗水，将她鬓边的黑发弄得湿漉漉的，打成了几绺，雾蒙蒙的，看着娇小可爱，清新无比。 苏虎媳妇虽然担心，但见她费力打水的样子，连忙过去帮忙。 反应慢的，也只是落后了两步，见没了地方，便拿起井边其他的水桶，等苏沐沐那桶水拽上来，便赶紧将手里的水桶顺下去。 “谢谢。” 苏沐沐含笑道谢。 有了女人们帮忙，她一下子就轻松多了。 要不怎么说术业有专攻呢，她这小姐身子，在力气方面，是真的没有办法跟这些常年务农的村妇相比，自己打半桶水都呼哧带喘的，这些村妇提了满满一桶，跟没事人一样。 苏虎媳妇举着水桶往水缸里倒水时，发现小半缸的水底，竟然黑乎乎一片，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不认识的鱼。 这些鱼，有着黑白相间的花纹，单独一条看着就有些麻人了，现在缸底的鱼，多到挤在一起，因为水明显不够，这么多鱼聚集在一起，因为缺氧，正在不停的扭动，那种恶形恶状，让苏虎媳妇头皮发麻，手里的水桶都差点拿不住。 终于迎来了本文的第一个推荐，这一周都会限免，所以大家记得每天都要来看哦。 跟苏沐沐一起，发家致富！ 第六十八章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填完 “哎呦我的妈呀！” 咣当一声，有人惊叫着，手里的水桶掉在地上，人也踉跄着后退，脸色刷白，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了怎么了？” 这么大的动静，当即有人围过去。 “缸里，缸里有鱼。”村妇心有余悸的指着水缸，刚刚她要往里倒水，结果看到里头密密麻麻的全是鱼，强烈的恐惧，恶心，难受瞬间袭上心头。 虽然她不知道这是密集恐怖症在作祟，可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害怕看到那种场面。 一桶水洒了一地，女人们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 有人安慰道：“不就是鱼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也太不小心了。” 苏沐沐心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讪讪的笑了笑，其实她也不想的。 因为已经决定了要在水塘里养清道夫，所以一早上起来，她就找了水缸出来，把清道夫从空间水塘里弄出来，放到水缸里。 结果她光顾着计算那死水塘的面积不小，想要短时间改造好，至少得放里四五百条清道夫才行，便一股脑的往外放鱼。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清道夫弄出来太多了，四个水缸里，小半缸都挤满了鱼，之前她放里的水根本不够用，清道夫受不了，都开始不断的撞击水缸，跳出水面了。 女人们帮着捡起水桶，收拾了院子，又继续帮着打水倒水。 有密集恐怖症的，不能上前，但是打水还是可以的，大家一起动手，很快的，每个水缸里的水位逐渐的高了起来，水缸里挤着的清道夫们，也总算有了更多的活动地方，不再像之前那么拥挤扭动了。 “七嫂，水别装得太满了，装到距离缸沿一尺的距离就行了，不然一会抬着就太沉了。” 苏虎排行老七，为了好区分，苏沐沐便管苏虎媳妇叫七嫂。 苏虎媳妇应了一声，见正倒水的水缸里，水位已经到了苏沐沐说的地方，便停下来，“沐丫头，这些鱼，是什么鱼啊，我怎么都没见过？” 苏沐沐笑道：“这个鱼叫做清道夫，不是咱们这边出产的鱼。” “不是咱们这边的，那是辛国独有的？”苏虎媳妇若有所思的望向苏沐沐，果树是辛国独有的，现在连养鱼也弄了辛国独有的来？ “呃……是啊是啊。” 苏沐沐只犹豫了一秒，就决定顺杆往上爬了。 清道夫估计在这个时代，天上地下，就她这独一份，真要较真的话，她还真不好解释，干脆就往辛国身上甩，反正她们短时间内也没法求证。 苏沐沐看着四个水缸都灌得差不多了，让大家停下来，然后叫了苏虎等人过来，帮忙抬到后山水塘去。 四个半人高的大水缸，连水带鱼，一个缸能有二三百斤，也就村人常年干活锻炼出的体魄，才能两个人抬起来走那么远的路。 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后山走去。 还没进山谷，便能闻到死水塘里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即便河道通了，有活水流入，这种气味，一时半会的也无法改善。 之前挖河道那半个月，她每天都来送水，自以为已经对这气味习惯了不少，可是一旦进入山谷，那味道便顿时浓郁万分，是外面的数百倍，熏得她着实有些头晕眼花。 抬着水缸的苏虎等人，虽然面色不好，却比她强了不少，倒是各家的媳妇，有点受不了。 苏沐沐捏着鼻子，顺着山谷走进去，“我去了，这味也太上头了。” 墨色的死水，不仅水底有着有着陈腐之物，水面上也飘着一层浮萍，而且那浮萍并不是绿色，而是黑色斑驳的。 这，真的能治理清澈吗？ 看这状况，苏沐沐自己都有点怀疑了。 大壮媳妇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望着死水塘，扭头看向苏沐沐道：“沐丫头，你，你真要在这水里养鱼？” 在她看来，这无异于是让鱼自杀啊。 这四缸的鱼，也有上百条，就算现在杀了吃肉，也好过放入这种水里让它们自生自灭强啊。 “当然。” 苏沐沐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当着大家的面，总不能露怯，回答得信心十足。 回头见苏虎等人已经把水缸都抬到水塘边了，便朝他们挥手道：“倒进去。” 只是面对自己的内心时，她也只能忐忑的暗道一句：“试试看。” 能不能行，只能试试看了。 苏虎等人对望了一眼，虽然很想再劝劝沐丫头，别这么想不开，可见她面色坚决，心知她决心已定，鱼都抬到这了，说再多也是没用。 没办法了，倒。 苏虎和苏大壮抬着一个水缸到水塘边，用力一推，水缸倾斜，将鱼和水一起倒了进去。 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一条条清道夫，被倒入死水塘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几乎是一入水，便直接沉了下去。 没有人说话，只听着鱼入水的哗啦声，气氛很是有些沉重。 主要是大家都觉得，这样往里倒鱼，简直就是直接判了这些鱼死刑。 这哪是往里倒鱼啊，简直是在倒银子。 虽然这些银子不是自己的，可也忍不住替沐丫头心疼起来。 这个死水塘，面积是真的不小，上百条清道夫放进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不知道情况的人，根本看不出里面多了什么东西。 包括苏沐沐自己，其实也看不出放鱼前后有什么区别，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哎，沐丫头，你怎么……这水太脏了！” 苏虎媳妇忽然看到，苏沐沐竟然蹲在了臭水塘边，还将素白的玉手伸入了黑漆漆的水里，吓得她大叫起来。 这水又黑又臭，陈腐淤泥特别多，便是她们见惯了脏污的村妇，也有些受不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怎么能接触？ “没事，先不用管我，你们先去拿网，拦住河道入水口，免得这些鱼跑出去，要是跑了，我可就赔了。” 苏沐沐嘴上说着没事，可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胳膊用力往前伸，整张脸努力的往后扭，尽最大的能力将鼻子远离水塘。 如果可以，苏沐沐也绝对不想碰这些黑水，主要是看到四缸清道夫倒进去，连个影也看不着，她便知道自己估算有误，对于这个水塘的面积来说，至少还得放里四五倍的清道夫才能有些效果。 她只好将手伸进水里，借着水的掩饰，直接从空间里往外放鱼。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填完。 第六十九章 钢铁直 众人看她这毫无说服力的肢体语言，都差点笑出来，都这样了还叫没事？ 脖子都要扭断了好吗？ “真的不要紧吗？” 苏虎媳妇还是有些不放心。 “七嫂，我没事，”苏沐沐坚决的摇头，指了指河道入水口，“她们都已经过去了，你也过去。” 心里却想，你们不赶紧过去，我怎么好往外放鱼？ 苏虎媳妇这才点点头，忍着笑去布网。 这里是水塘与河道的交汇处，虽然不断有活水流进去，可依然没什么大的改善，流经这里的水，仍然又黑又臭。 谁家媳妇自己不疼？ 所以男人们都自觉下水，让女人们在岸上拉起渔网，上下配合着将网给布了下去。 陈腐物太多也是个好事，这渔网下去了，都不用固定，被水流一冲就被各种各样的腐物给勾住，将入水口给牢牢挡住。 保证一条清道夫也逃不出去。 苏沐沐看那边渔网快要布好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更加抓紧往外放鱼。 有空间还是相当便利，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她感觉又放进去三四百条清道夫，只是……无论怎么看，这水塘也没什么变化。 给她一种，无论怎么往外放鱼，都没什么动静的感觉。 可就算这水塘的面积确实不小，但这么多鱼放进去，总也应该能看到个踪影之类的？ 默默的，又放了一条进去，这次她注意感受了一下，发现她的手一放开，清道夫就无声无息的沉了下去。 苏沐沐愣了愣，猛然反应过来，清道夫就是喜欢“沉底”的鱼啊，这是它的习性，不沉底才奇怪。 “我就是个傻子！” 苏沐沐顿时无语了，人就这“沉底”的习性，要是能再水面上看到它们的踪迹，才叫奇迹，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好像穿越过来后，许多前世的常识，都渐渐的忘记了。 想要在水面上看到清道夫的踪影，除非把这水塘，装得像之前的水缸一样拥挤。 想明白之后，她赶紧站起身来，从臭水塘里拿出的手上，赫然沾染了厚厚的一层秽物，除了一层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的黑色物质之外，还有些类似油渍的东西，无论是体感还是视觉，都十分难受。 小心的凑到鼻端嗅了一下。 “呕！” 那个臭味刺鼻，直冲灵魂深处！ 完蛋了，这手是不能要了啊。 苏沐沐赶紧把手伸得能多远就有多远，嫌弃的要命。 她无比佩服自己，刚刚将手伸入臭水塘的行为，这实在是太臭了。 一手伸得远远的，一手捏着鼻子，苏沐沐强迫自己没有逃跑，默默感受了一下水塘里的清道夫，加上之前水缸里的，大约有五百多条，全都贴在水塘地步，正努力的行使着“清道夫”的职责，尽职尽责的吃着大吃特吃陈腐秽物。 “沐丫头，网都布好了，你过去看看。” 网已经布好了，苏虎赶过来，想让她去看看行不行。 看到她那只被染成“猪蹄”的手，顿时一脸敬佩。 刚刚布网的时候，他们都是亲自下到河道里，深刻的体会到了臭水塘的威力，苏虎的下半身也是黑乎乎的，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他很清楚被臭水塘里的水给污染了，是何等的难受，现在看到娇滴滴的沐丫头，竟然也将手伸入臭水塘，佩服她勇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一种温暖。 跟着沐丫头，果然是正确的，她虽然是小姐出身，可却全无大小姐的娇纵任性，颐指气使，反而平易近人。 不仅给他们分钱，连干活，也不是那种高高在上，而是跟他们一起“同甘共苦”。 这种感觉，非常让人舒心。 如果苏沐沐知道了苏虎此刻的想法，绝对会不遗余力的再把手伸进臭水塘几次，嗯，别说手了，整个胳膊伸进去也行。 只是泡一泡臭水，就能收买人心，古往今来，应该算是最划算的买卖了。 苏沐沐跟着苏虎去入水口看了一下，渔网早就在水下布好了，虽然网子一下去，就被牢牢的勾住，可村人还是在河道的两边各自打了跟木桩，用绳子将网给系在木桩上，防止它被水流冲走，也算是上了一层保险。 发自内心的帮忙干活，这活儿干的果然相当的漂亮。 苏沐沐看了两眼，觉得没什么问题，笑着道：“你们做的很好，谢谢各位大哥大嫂，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了，你们快回家去洗一洗，辛苦各位了。” 女人们还好，男人们一个个都下过水了，下半身全都浸泡过臭水，全都散发着恶臭，被他们围着，简直比处身在粪坑都要难以忍受。 大家互相看看，都捏着鼻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伙儿也不耽搁，迫不及待的往家里赶去，带起一路的臭气漫天。 苏沐沐在臭水塘边多留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么一会的功夫，那水塘里的水，似乎变得有点清澈了。 她忍不住笑了笑，想来是太过期盼，大脑便开始欺骗眼睛，散布“谣言”了。 网布好了，清道夫也放进去了，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沿着臭水塘巡视了一圈，又看了看河道入水口布下的渔网，苏沐沐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家里走去。 一旦离开了臭水塘，被污染的右手，恐怖的臭味便弥散开来。 苏沐沐一开始还走得不徐不疾的，到了后来便忍受不了的一路小跑。 实在是太臭了，再多待一会，她真的很想“剁手”了。 一路小跑回家，刚到门口，就看到多日不见的陆则白，正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 他身上穿的，不是她给买的黑色长袍，而是一件灰色的褂子，是跟苏虎他们样式差不多的粗布衣服。 只是穿在他的身上，却非常的干净整洁，头发也梳得光滑利落，一丝不苟。 虽然穿得很一般，可他站姿挺拔，犹如标枪般笔直，在阳光下轮廓分明的脸庞熠熠生辉。 一见苏沐沐回来，陆则白迎上前一步，但很快又退开，皱着眉道：“你弄了什么，身上怎么这么臭？” 感谢“吐奚行云glx”的月票，爱你们哦，希望大家都能给小钗五星好评~ 第七十章 又大又硬 苏沐沐看到她，本来还挺开心的，正笑着迎上去，冷不防被他一盆冷水浇下来，一腔热情顿时全被浇灭。 她很想吐槽一句，竟然当面说女孩子臭，大哥，就你这情商，在前世那妥妥得做一辈子单身狗啊。 虽然她现在确实很臭，可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哼！ 苏沐沐看着陆则白毫不掩饰的皱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也不说话，只是快步向前，走到近前与陆则白侧身而过时，突然抬手往他胸口抹去。 “你干什么？” 陆则白哪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全没防备，被她抹了个正着，胸前衣襟顿时黑了一片。 “让你说我臭，现在咱俩一样臭了。” 看着他满脸惊愕无奈的模样，苏沐沐就莫名开心，忽然就觉得这手似乎也没那么臭了，还能要。 进了门，苏沐沐打了水洗手，陆则白就没那么好运，他总不能把衣服脱了，只好忍着胸口不时飘散的臭味。 “苏夫人呢？” 陆则白目光一扫的问道。 苏沐沐洗着手，轻轻往鸡舍瞥了一眼，“母亲一早就带着小鸡上山去了。” 平时这些小鸡，都是由苏沐沐带着去山上吃虫，但今天因为她要去后山，所以母亲便自告奋勇的接过了喂鸡大业。 苏沐沐估计着，母亲揽过喂鸡大业，可能主要目的是想上山再去看看那些荔枝，如今在方如蓉的眼中，这些荔枝树便是宝贝。 怀揣宝贝的人，总是忍不住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方如蓉也不能免俗，只是当着女儿的面，还要端着为人母的架子，不好张这个嘴。 今天终于逮住了机会，哪还能错过？ 不过这样也正好，要是母亲在的话，她也没法正大光明的在院子里折腾水缸和鱼了。 等母亲上山回来，她的鱼也折腾完了，到时候直接将鱼苗推给莫须有的“祁叔叔”身上，便万事大吉。 苏沐沐在清水中洗了手后，又换了盆水，用皂角搓了搓，被污染成“猪蹄”的手，终于重新变白。 苏沐沐小心的凑近闻了闻，呃，还有一股淡淡的臭味，估计一时半会的是去不掉了。 将盆里的水倒掉，苏沐沐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五官拧在一起的陆则白，暗暗好笑，面上却装着风轻云淡的问道：“你这两天去哪了？” “去看望了一下几个老朋友。”陆则白答的很顺，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不暇思索。 苏沐沐鼓了股腮帮子，想不到他这个看起来孑然一身的人，原来还有老朋友，“呵呵，那挺好的。” “你一回来就来过来了吗？” “是啊。” 苏沐沐抬起眼，笑盈盈的望着他，“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给苏虎大哥他们分钱了？” 笑容僵在脸上，苏沐沐眨眨眼，“你身上太臭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去。” 本来还挺高兴他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自己，结果竟然是为了分钱！ 真是太可恨了。 枉费还想看在他第一时间来找自己的份上，原谅他不告而别突然失踪呢。 这家伙，果然是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外加小气啦！ 天啊，当初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觉得他人品不错，这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吗？ 太坑了。 苏沐沐推着他往外走，可触手之处，指腹下的肌肉坚硬如同石头，根本推不动分毫。 陆则白站着不动，长臂伸，便将她整个拘在胸前，“一提钱就赶我走，你是不是想要赖账？” 苏沐沐只觉得身子一紧，一股剧烈的臭味直冲脑海。 原来他这么一紧胳膊，将她拘在胸口不要紧，两人的身高差，直接让她的脸，奔着他胸前那片黑渍闷了过去。 “唔唔……” 好臭好臭，苏沐沐憋住气，为了不让脸直接碰触到黑渍努力往后仰，拼命挣扎。 “说我臭，还不是你刚刚故意往我身上抹的？” 陆则白见她挣扎，又一紧胳膊。 苏沐沐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按在自己脑后，黑渍越来越近。 “唔！——” 苏沐沐只觉得脸磕到了坚硬的肌肉上面，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一个瞬间，她觉得好像是失去了意识。 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找回意识后，已经不在陆则白怀中，而是和陆则白离着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就像是正常面对面站着聊天一样。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苏沐沐有些迷茫，一时间分不清刚刚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是梦的话，为什么会梦到自己“埋”了陆则白的胸？刚刚那一瞬间，虽然很臭，臭得她都快要吐了，可是触感也很明显，结实，强壮。 真·又大又硬。 咳，车速有点快啊。 虽然平时看着他这么健美的身材，确实挺养眼的，可她也不至于饥渴到白日做梦？ 莫名的，鼻端似乎飘着一股淡淡的臭味，她闻了闻手，味道似乎并不如何浓烈，可是明明没有把手放在鼻端，仍然还是能闻到臭味。 她看了一眼一米之外的陆则白，难道是他衣服上发出来的臭味？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不确定的问道，总觉得，陆则白此刻的脸看起来很是扭曲，像是在憋着坏一样。 陆则白耸了耸肩，刚要回答，这时门口脚步声响起，却是方如蓉带着小鸡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沐沐，啊，则白也在。” 陆则白温和一笑，“苏夫人。” 他低头看了一下衣服，道：“我衣服脏了，就先回去了。”又朝苏沐沐伸手道：“我得那份分红。” 苏沐沐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扔给他，“给你给你，活儿没干多少，要钱倒是挺积极。” 陆则白权当没听见，又对着方如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从容离去。 方如蓉等陆则白出去，看着苏沐沐笑道：“你们刚刚在干什么，你的脸怎么回事？” “什么都没干啊，我脸怎么了？” 苏沐沐随手摸了一下脸蛋，摸过的手指是两道黑痕，她脸色蓦然一边，疯了般冲进屋去照镜子。 刹那之后，屋子里顿时爆发出毁天灭地，歇斯底里的叫声。 “啊！陆则白，我要杀了你！！！！！” 第二更虽然来得有些晚，但总还是来啦，哈哈哈 第七十一章 旗帜 看着镜子里，一张黑脸，苏沐沐简直要暴走了。 “他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这是报复！” “他在报复我抹他的胸！” 苏沐沐愤怒的吼叫，咆哮。 就说怎么总能闻到一股子臭味，原来是她的脸…… 刚刚那并不是梦，而是真的发生了，他确实故意把她的脸按在胸口的黑渍上了，虽然那一瞬间她被臭气熏得失去了意识，可她的脸就是证据！ 方如蓉打了水进屋，拿浸湿的帕子，一边温柔的给她擦脸，一边故作惊讶的道：“你摸了他的胸？” “母亲~” 苏沐沐知道母亲是故意这么说的，明明是抹，不是摸，可想到自己竟然实实在在的“埋”了他的胸，脸上还是禁不住一红，幸好这时候她的脸上还黑黢黢的，不虞被母亲看到。 方如蓉温柔一笑，给她擦着眼角，缓缓的道：“我倒是觉得陆则白挺好的，长得五官端正，人又实在。” 苏沐沐气道：“母亲，他哪里实在了？要论实在，苏虎大哥，还有大壮哥他们，哪一个都比他实在多了。” 真不知道母亲怎么得出的结论，要不是配合母亲擦拭闭着眼睛，绝对要翻个全面屏的白眼。 方如蓉笑道：“可你说的那些都已经成亲了，我们家沐沐长得这么美，又聪颖能干会赚钱，可不能给人做小。” 苏沐沐莫名的望向母亲，有些懵逼的道：“母亲，你说什么？” 这话题的转变，怎么好像画风不对呢？她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前世的熟悉的危机感。 方如蓉笑容挂在唇角，柔声细语的道：“我是说，陆则白人挺好的，我看过了，这村里适龄的男子里，就数他长的好，虽是个穷小子，但身体强健，勤劳肯干，人品也好，又知礼数，倒也配得上我家沐沐。” 苏沐沐瞪大一双翦水秋瞳，她总算是明白那股熟悉的危机感是从何而来了，这要是放在前世，那就是妥妥的催婚行为啊。 她抓住母亲在自己脸上擦拭的手，一字一字的道：“母亲，你这话，我没法接啊。” 我的妈妈呀，苏沐沐满头黑线，直想扶额。 她知道上了年纪的女人都喜欢看小鲜肉，尤其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要是再有八块腹肌，人鱼线的，更是直戳尿点。 可她没想到，古代女人也喜欢这种？ 明明母亲年纪也不大啊，怎么也这么俗呢？ 看着母亲那一脸的“岳母笑”，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那一下刚刚埋胸的剑影触觉。 苏沐沐脸上一红，暗中叹了口气。 好，我也是个俗人。 方如蓉看着女儿擦得白净的脸颊上那一抹微红，好笑的道：“你怎么不能解呢，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这是实话，这俩人站一起，看着就很般配，用现代化说那就叫有CP感。 方如蓉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嗑CP，但她的感觉是一样的。 苏沐沐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义正言辞的道：“母亲，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和他是没可能的！” 方如蓉不以为然的道：“怎么就没可能？你不喜欢他？”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现在压根就不想谈婚论嫁。女儿现在只想赚多多的钱，让您过好日子。” 前世她一心扑在教学事业上，几乎身先士卒天天泡在实验室，试验田里，被家人催婚也就罢了，这都穿越了，可不想再被催婚。 方如蓉闻言，只觉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张开双臂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怜爱的道：“傻孩子，你有自己的人生，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娘只能陪你走一小段路程，你总得为自己的婚姻作打算的。” 苏沐沐靠在母亲怀中，笑道：“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辈子都跟母亲在一起，如果，非要嫁人的话，”她明眸一转，精光湛湛，“母亲刚刚也说，女儿长得这么美，又聪颖能干会赚钱。这么优秀的我，这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天贵胄才能配得上我。以后，我要母仪天下，这才配得上女儿的才华。” 一连串不喘气的说下来，苏沐沐在心里呕了一声，这么臭不要脸的自夸，果然还是不太适应。 方如蓉看着女儿闪闪发光的眼睛，不由失笑，轻轻在她鼻子上一刮，“你啊，就会贫嘴。” …… “唉唉，你觉不觉得，主人从苏家出来之后，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暗云捅了捅身边的暗影。 暗影抱着剑，默默的注视着从苏家出来的陆则白，见他惯常不苟言笑的脸上，唇角微微上扬，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表情，但整个人都美滋滋的。 暗影哼了一声，淡淡道：“主人心情好是因为刚刚看了钱袋里的银亮，苏沐沐给的应该不少。” 他看得很仔细，主人从苏家出来的时候，一开始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是在看了钱袋之后，唇角才上扬的。 “少鬼扯了，照我看，跟钱给的多少一点关系都没有，”暗云瞥了暗影一眼，根本不相信他的这个理由，“主人就是见到苏沐沐，单纯的开心罢了，你刚刚也看了，主人可真是大胆，哈哈……” “见到她有什么好开心的？” 暗云纳闷的看了暗影一眼，心中暗道，这家伙不愧是有名的木头，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吗？ 他只好勉为其难的解释道：“你还没看明白吗，主人那么高傲的人，却能跟苏沐沐你来我往，有所有笑，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暗影问。 “你还没听懂？”暗云无语了，“说明人家两情相悦啊！这么简单都不懂？你天天练武，不会是把脑子里都练得全是肌肉了？” 暗影皱了皱眉，“别胡说，主人是要做大事的人，应该没这个心思，他接近苏沐沐，只是想要从她入手，找回那批物资。再说，主人身份尊贵，就算真的要考虑感情的事，那也只能是一国公主才能配得上主人。” “要不要打个赌啊？” “赌什么？” 暗云眼含狭促的道：“就赌主人和苏沐沐是不是有私情，如果我赢了，你就把这把剑输给我，怎么样？” 暗影低头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剑，反问道：“如果你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 暗云话说一半，忽然就听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冰冷的道：“你们两个说完了吗？” 第七十二章 暗处的水花 声音冰冷，如重锤敲击人心。 暗影一抖，暗云也不乐了。 在对望之中，暗云明显接收到了来自暗影的警告之眼，悄悄的低下头。 “出来，这里没人。” 陆则白冷哼一声，转过身，看着两个从暗处溜出来的影卫，“背后议论人挺好玩是？” 暗影一语不发，暗云偷偷的瞄了主人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小小声道：“不好玩。” “不好玩？我看你议论的倒是挺欢的。” 陆则白虽然说得淡然，可是跟在他身边久了，暗影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其实已经很生气了呢。 暗云就算再迷糊，也听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想起这位当年的名声，不由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 陆则白见两人都不说话了，这才将手里的钱袋扔给暗影，吩咐道：“这些钱你们拿着，送到二龙山去，暂时先顶一顶。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暗影打开钱袋，暗云也抻着脖子凑过去看，登时瞪大眼睛，“五百两！” 这里面竟然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暗影也吃惊的双眼圆睁，悄然的回头望了望苏家的方向，又转过头来呆呆的瞪着银票。 这出手可真阔绰啊。 虽然明知她的荔枝应该买了个不错的价钱，可那钱到底不是大风刮来的，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舍得，一甩手就是五百两。 苏家最擅长的就是做生意，苏三爷尤擅此道，作为苏三爷的女儿，时常跟着父亲出去跑生意的苏沐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以商人重利，无利不起早的原则，苏沐沐一下子甩出来这么大的手笔，不会是……真的看上主人了？ 暗影忍不住看了看暗云，又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剑，眼角心痛的抽/动了一下。 一阵清风吹过，暗云忽然抽/动了下鼻翼，道：“咦，这附近怎么有一股臭味，你们有没有闻到？” 陆则白脸色一黑，猛地转过身去，“别废话了，你们俩快将银票送回去。” 按住胸口的衣襟，快步离去。 “……” 暗影望着陆则白离去的背影，扭头冷冷的注视着暗云。 暗云还没发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仍然在寻找臭味的源头，“咦，怎么又没了？” 暗影看着他不做声，忽然就觉得，以他这智商，自己的剑，未必就保不住。 …… 京城。 最好的地段位置上，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豪华府邸。 红墙碧瓦，雕梁画栋，飞檐斗角上蹲着麒麟瑞兽，彰显着此间主人的尊贵。 府中众多仆人，不时穿梭，却安静异常，没有人发出响动，生怕惊扰了书房里那位全大夏最尊贵的王爷。 书房位于府苑最深处的花园旁，此时花园中的鲜花竞相开放，如果在书房看书的话，那倒是个非常不错的去处。 “王爷！” 一个总管模样的中年胖子，急匆匆的从外面赶过来，因为跑得太急，满脑门都是汗水，可他却来不及擦一擦，便赶紧过来回话。 书房的窗户敞开着，露出端坐其中的锦衣男子，未抬头时，白皙的侧脸被窗外怒放的花朵，衬得淡雅精致。 闻听管家的声音，微微抬头，一双狭长凤眸挑着动人心魄的光芒，眼角下的一颗泪痣，未曾开口，已邪气凛然。 管家一碰触到他这惊心动魄的光芒，额头上的汗更多了，簌簌而落，脚步却愈发急促了些。 “如何？” 锦衣男子望着他头上的汗水，已经对他这一趟的结果有了预期判断，虽然是问句，可声音里已然透出了些许的失望。 管家恭敬的束手而立，忐忑的回道：“回禀王爷，顾先生他，他走了。” “走了？” 锦衣男子虽料想到管家这次去请人，以顾先生的性子，多半也是空手而回，可却没想到，得到的答复，竟然是走了？ “走去哪了？” “小人不知，只是知道顾先生已经离开京城了。” 眼见王爷神色疑惑茫然，管家连忙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页纸，放到雕花镂空的紫檀桌案上，“顾先生临走之前，给您留了这个。” 锦衣男子凤眸微蹙，凝眸望去，“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读完眼中蓦然爆发出强烈的神采，爱不释手的拿着纸张，又读了一遍，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顾先生近日的佳作？” 管家见王爷的心思全被这纸上的诗句吸引了去，这才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道：“应该不是，这首诗是他近日与士人交流时，偶然听闻，顾先生认为这首诗没有写完，应该还有下文，所以他急着离开京城，便是为了去探访这首诗的作者，想知道后面的诗句是什么。” 锦衣男子盯着纸笺上的诗句，淡淡的笑意沁染瞳孔，“为了一首诗，便可万里奔波，这倒是顾先生的风格。” “王爷，顾先生已经离去了，那您看今年的拈花宴，还办吗？” “办，当然要办。” “可，顾先生不在，这拈花宴……” 顾先生虽然年轻，可文名却极盛，孩童时便有神童之名，及长后曾以不到弱冠之龄便中了状元，可他志向不在朝堂，三年后便辞官回家，从此全心全意的专研诗书典籍。 大夏的皇帝不想这样的人才远离朝堂，不为朝廷效力，可也不好强迫他，只能命睿王以朋友身份接近，请他在京城住下，并每年举办一次拈花宴，广邀天下名士，谈诗论道。 表面是为了广开言路，集思广益，对他钻研诗书有所增益，其实却是想借着拈花宴，让他讲授心得学问，为大夏培养更多的人才。 可这宴会的主角顾先生都走了，这拈花宴还怎么办啊？ 睿王莫御微微一笑，凤眸漾起一圈涟漪，“拈花宴本来就是给顾先生办的，既然他不在京城，那就他在哪里，便哪里办。” “管家，你去备车，我们去追一追顾先生。” 将手里的书放下，莫御拿起顾先生留下的纸笺，审视着上面的诗句，笑道：“正好趁此机会，本王也做一回闲散王爷，去看看大好的风光秀色，也让本王看看，到底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竟然能引得顾先生万里奔波拜访。” 今天的第二更新鲜送到，求收藏，求留言，求五星好评哦 第七十三章 瑞城吃瓜事件 那半首诗，经过大半个月的酝酿与发酵，终于是从瑞城，传入了京城。 并且很快，便在京城风靡一时。 尤其是文名大盛的顾先生，竟然为了这半首诗，离开了京城，去探访诗文的作者，紧跟着睿王爷竟然也轻车简从的动身离开。 这便如在京城所有人的心中，投了一个小型原子弹，当即引爆全城。 有条件的文人士子，见顾先生和睿王先后动身，也急吼吼的吩咐家人备车备马，准备跟随过去看看热闹。 当然了，表面上还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此行说成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追随顾先生的风雅之举。 那些广大的穷酸秀才，没什么钱万里追随，便只能留在京城，时不时的凑在一起，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种惊天动地的绝妙诗词。 有人猜测，看这诗词行文透着阅尽千帆的随意和洒脱，又带着历经沧桑后的洞明清澈，能写出这样的诗句之人，必然是饱读诗书的一位年迈长者，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如此感悟，下笔也才会以极简的字句明心见性，化腐朽为神奇。 也有人持相反的意见，看这诗句里蕴含的灵动之气，那非得是少年人才有的专属气质，这首诗的作者，应该是少年成名的年轻才子。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众说纷纭。 可是不管大家如何猜测，最后渐渐的，这些猜测便开始从这诗词首先流传出来的地方联系了起来。 在所有人的观念里，无论这诗的作者是老是少，是男是女，都不可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突然就写出来的，在写这首诗之前，必然是有一些名声之人。 诗，最先是从瑞城传出来的，而瑞城之中，名声最盛之人，便只有那号称瑞城第一才子的周羽了。 将诗与最开始的流传地联系起来之后，这首诗的作者，似乎便不言而喻。 于是，有人笃定的说，定然是周羽周才子。 其他人虽然没那么肯定，但慢慢的，对诗词作者的猜测，也便渐渐的都归到了周羽的头上。 而远在瑞城的周羽，暂时还不知道心心念念的姑娘的大作，竟然被冠在了自己的头上。 与京城人士热议的神秘诗词作者不同，瑞城人更关心的是本城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 瑞城第一才子，周羽，他又要退婚了。 而且，退的，竟然还是苏府的婚事。 其实说退婚并不准确，因为根本就没订婚，又何来退婚之说呢？ 只不过当初苏婉妍为了炫耀，将她要与周羽订婚的事，弄得满城皆知。 如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府对于这桩婚事，迟迟不表态，苏府这边几次派人上门去催促，都没什么结果，反而弄得两家关系有些僵化，连时常过府的周灵儿，最近也不去苏府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传出来，周府不同意这桩婚事，之前退掉与苏三小姐的婚事之后，周家根本不想再继续与苏府有任何的瓜葛，跟苏婉妍的婚事，根本就是苏府自作主张，自说自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么，人家周公子是本城的第一才子，拒了苏家三小姐的婚事，怎么又会跟大小姐搞上？这不是人品有问题吗？原来，都是苏家自己倒贴上去的，这就难怪了。” “可不是嘛，人家周公子偌大的名气，何必非得可苏家这一棵树吊死，人根本犯不上为了苏家的小姐，做如此毁誉的事情。”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苏府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各种难听的说辞也都跟着传出来。 原先羡慕和被苏婉妍奚落过的小姐姐们，便都拿好了瓜子，准备围观她的热闹。 “早就看那个苏婉妍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跟周公子在一起，竟然不惜造谣生事，还说周公子要娶她，我呸，想得美！” “现在事情败露了，谎话被戳穿了，看她还有脸再说跟周公子有瓜葛不。” “人周公子根本就不喜欢她，她还非要上赶着送上门去，现在又要逼人家表态。我说周公子还是太过善良，本不愿意揭穿她的谎言让她难看，这回好了，非逼人家上门提亲，周家估计也是被逼急了，这才不得不揭穿她，哼，真是自作自受。” 此时的苏府之中，凝重的气氛中带着浓厚的怒气。 “啪！” 一个茶碗，被苏翱用力的砸在地上，碎片纷飞，茶水四溅。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实在是太恶毒了，周家也实在是太无耻了。 明明是他们看着三房失势，主动接近大房，提出要与苏沐沐退婚，转娶他的女儿。 现在倒是全盘否认，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倒成了他攀附周府，想送女儿去倒贴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苏婉妍哭得梨花带雨，心酸委屈之极，“爹，如今，如今该怎么办啊，如果他不娶女儿，女儿以后……以后都抬不起头了。” 苏翱心疼的望向女儿，对于周羽的毁约，心中更加气愤。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管家满头是汗的跑进来。 苏翱皱眉，女儿的婚事，已经够让他烦心的，“又出了什么事？” 管家看到苏婉妍也在这里，眼神有些躲闪，结巴着道：“外，外面，因为大小姐的事情，大家都，都在抵制我们的绸缎庄，说，说我们苏家不要脸，逼迫了周公子，以后都不要在我们绸缎庄买布料了……” “什么？！” 如果说，之前只是单纯愤怒周羽毁约，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苏翱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好你个周家，不仅诋毁我们，还竟然倒打一耙！女儿，走，今天非得跟他当面理论不可！” 周羽毁约，害苏家丢人不要紧，过段时间自然会平息下去，可现在竟然影响到绸缎庄的生意，这就碰触了他的底线。 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尤其是苏翱，那是为了财产干掉亲弟弟的主儿，好不容易将三房的遗孀孤女赶出家门，更不能容忍有人胆敢妨碍他的生意。 第七十四章 要不要送个锦旗？ 苏婉妍被爹爹拉着往外走，在确定爹爹真的打定主意要去周家理论时，脸上露出恐慌之色。 她用力拉住爹爹，颤声道：“爹，不，不行，你不能去，你去的话，那岂……岂不是要跟周家撕破脸皮？” “婉妍，都这时候了，你以为不去跟他当面理论，便没有撕破脸皮，便还有还转的余地吗？” 苏翱气急败坏的望着女儿，自己的女儿，不会真的被那小子给迷惑，动了真情？ “可是……” 苏婉妍仿佛有什么心事，欲言又止，犹豫不决。 苏翱急道：“别再犹豫了，你再犹豫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趁着现在大家对我们苏家的绸缎庄抵触情绪还不算太高，咱们去周家，把所有的事情都挑明，让大家看看周羽到底是什么嘴脸。” 周家想要苏家的资助，而苏家想借周家的文名，两家原本是互惠互利，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这不过就是一桩利益交换的买卖。 就算最后做不成，大家也可以坐在一起好好商量，想个办法，将事情的影响减小到最低。 买卖不成仁义在。 可现在到好，他周家不愿意合作就算了，还抬手就把桌子掀了，把摊子给砸了，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苏翱抬脚继续往外走，苏婉妍连忙又拦住他，“爹，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 苏翱等了半晌，见女儿几次三番嘴唇颤动，到嘴边的话，又给咽进去，急得他心焦火燎的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我……” 苏婉妍鼓了几次勇气，可还是说不出口。 苏翱看着女儿犹豫不决的模样，再见她低垂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腰腹扫过，一个念头猛然蹿了出来，他又惊又怒，指着她的腹部道：“你，你难道……” 后面的话他没说，主要是忽然意识到，管家还在这里。 如果真的出了这事，那就是大大的丑闻，不能轻易让第三个人知道。 他忍住怒火，对管家道：“你先出去。” 管家刚刚在旁边听着，就觉得很是尴尬，虽然苏婉妍啥都没说，可他又不是傻子，形势往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发展他还是看得懂的。 只是老爷没发话，他也不敢突然离去，万一人家父女一直没注意他，他这么一退走，岂不是更显眼？ 他只好拼命缩着身子，降低存在感。 如今得了老爷一句话，顿时如蒙大赦，二话不说就飞快退了出去。 等管家离去，苏翱才深深的望着女儿，压低声音怒道：“你，你是不是怀孕了？” 苏婉妍脸色苍白，努力摇头，“没有，当然没有了。” 苏翱闻言，不由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差点被她给吓死，还以为珠胎暗结了。 “可是……女儿虽然没有承孕，但，但也跟他，跟他……” 苏婉妍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眼泪含在眼圈里滴溜溜的打着转，再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来。 “你……” 苏翱用手点着苏婉妍，气怒难当的道：“你真是……说你点什么好呢？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做这种有辱门风之事？” “爹，我也是没办法啊。”苏婉妍委屈的道：“都怪苏沐沐，她人明明已经走了，都被退婚了，却还不要脸的扒着羽哥不愿意放手。” 她眼中升起强烈的毒怨之色，“也不知道她施展了怎样的狐媚手段，竟然勾搭的羽哥，特地出城去了苏家村找她，回来之后，便对我日日冷淡，我，我也是没办法，才，才……呜呜……”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苏翱听了女儿的陈述，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也只能颓然的叹息一声，重重的把自己扔到椅子上，嘣噔一声萎下去。 虽然他有上门去跟周家撕破脸皮的决心，可不代表他不要面子。 上门理论，本来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可现在，自己的女儿竟然倒贴，暗中给人睡了，这要是再上门去理论，那就真的是拼个鱼死网破了。 一旦闹大，满城都将知道苏婉妍是个不守妇道，被人占了身子的淫荡女子，那苏家的风评，只会跟着一落千丈。 现在苏家的生意，就已经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声讨抵制了，若是再被人知道了苏婉妍的污点，只怕更要被人瞧不起。 过了良久良久，苏翱面无表情，喃喃的道：“我们不能上门，这件事，便只能是吃个哑巴亏了。” 他目光猛然一凝，双眼怒睁，声音冷厉的道：“看来为父还是太善良了些，让方如蓉母女过得太安逸，竟是让她们忘了自己应守的本分！” 他心中冷笑，将从周家受的气，统统撒到方如蓉母女的身上。 治不了周家，我还治不了你们吗？ …… 瑞城酝酿着的“腥风血雨”，对于近在咫尺的苏家村，没有多少影响，对于住在苏家村的苏沐沐，那就更谈不上影响了。 卖了一批荔枝之后，她的腰包也鼓了起来，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这段时间，后山臭水塘里，水质每日都在变化着，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得清澈。 臭味也在不断的散去，这种变化，让苏虎等村人看得啧啧称奇，他们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么别人说这水塘的水质很难改变，可到了沐丫头手里，便三下五除二的就开始变好了呢？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答案。 “这定然是因为沐丫头是仙女降世，自然有神仙手段。” 最后还是苏大壮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家被他点醒，纷纷拍掌附和。 对呀，怎么把她是仙女降世这茬给忘了呢？ 沐丫头可是仙女降世，别人眼中的难题，又怎么能难住她？ 水塘快速改变的事情，就在苏沐沐还没想出来要用什么借口敷衍一下村民的时候，就这么被意外的给解决了。 当初“没银子”随口说的谎，竟然帮了大忙，以后在她身上发生再多不合理的事，村人也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苏沐沐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也忍不住失笑，停了手中的笔，食指轻轻敲打桌面那副还没完成的画纸，笑道：“这样的话，你说我要不要做个锦旗送到水云观去呢？” 第七十五章 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后山的臭水塘，在很短的时间里，便能肉眼就看出其中的改变。 不再像以前那样乌黑，如今已经能够影影乎乎的看到下面的枯败树枝。 在三天前，苏沐沐组织了苏虎等人，将水塘里大的陈腐物给打捞出来，如今那水也能看清了些，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想打捞也无从下手。 苏虎等人对苏沐沐，那是打心眼里的信服和敬重，自然是指哪打哪，对她的话是言听计从。 最让苏沐沐吃惊的，便要数陆则白了。 在他们开始打捞的时候，陆则白也不知道从谁哪里听到了消息，竟然赶过去帮忙。 看着他干净利落的脱掉上身衣服，露出性感结实的八块腹肌，直接跟着苏虎等人二话不说的就跳入水塘。 主动帮忙干活，还是跳进这么脏臭的水塘里，这不符合他一贯挟恩图报的性格啊！ 苏沐沐怎么看都觉得心惊，一直提防着，他是不是有什么更大的图谋。 而且，从平时的言谈举止，换衣服的频率来看，她觉得陆则白肯定有一定程度的洁癖。 有洁癖的家伙，竟然愿意跳臭水坑，这就不得不耐人寻味了。 到底他在酝酿什么恐怖的大阴谋啊？ 苏沐沐提心吊胆了大半天，当水中较大的陈腐物被一一捞出之后，陆则白干完了活，竟然什么都没说就匆匆离开。 苏沐沐就更蒙了。 “他，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没有什么大阴谋，也没管她要一分钱，更没有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 “沐丫头，陆兄弟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虽然话不多，但干活却是把好手，谁家有什么事，找他帮忙，他从不推脱的。” 苏大壮那组的一个组员刚好走到她旁边，听到她的话，便笑着回答道：“陆兄弟人特别好，我们村里各家没出阁的姑娘，都喜欢他。” 说完之后，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染的黑水，怕熏到她，便连忙走开。 留下苏沐沐一个人在那原地发呆。 她很怀疑，他口中说的那个人，和她遇到的陆则白，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也只能安慰自己，应该是分给他的五百两银子起了作用，所以才会良心发现的来帮忙。 这么看的话，他果然还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啊。 大块的陈腐物打捞出来之后，水塘就更加清澈了几分。 这时候，便可以考虑在里面养一些真正有出产的鱼类了。 苏沐沐在空间水塘里挑拣了半天，经过多方利弊的判断，最终选择了鲤鱼。 鲤鱼的适应性非常强，耐寒，耐碱，还耐缺氧，换句话说，是非常好养活的品种。 而且它是杂食鱼类，食物的范围就比较广，而且生性凶猛，每亩的水域可以出产很多。 所以第一批鱼选择鲤鱼，对现阶段的水塘来说，是个非常稳健的选择。 投放了一批鲤鱼之后，苏沐沐又随手放里面一些小河虾。 小鸭子也日渐长大，用来喂养的小鱼小虾，多是从集市上购买的，虽然她暂时不缺钱，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更想将这些钱用在更有用的地方上。 水塘也被清理了出来，也是时候自己养一些小虾来喂养小鸭子了。 这几日，母亲彻底接管了喂鸡大业，每日去山上溜鸡，顺便巡视果树林。 苏沐沐舒服的坐在家中，泡上一杯清茶，在院子中的一棵槐花熟树下，享受着午后的微醺时光。 自她赚了第一桶金之后，便不愿意委屈自己，家里该添置的东西，也陆续的添置了进来，除了必须的生活用品之外，也填了许多小资情怀。 比如躺椅旁边的雕花小几，再比如小几上那插着一捧不知名野花的花瓶。 生活，总要过得有滋有味有情调，人生才能更精彩。 小几上，除了花瓶，还有铺展开的文房四宝。 苏沐沐靠在躺椅上，惬意的喝着清茶，握着毛笔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纸张上画着什么。 “沐丫头，后山水塘里的水，比起前两天，又变清了。” 苏虎媳妇跑进来，开心的向她传递着好消息，“我以前一直觉得，悟仁子道长只是随口一说，但现在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沐丫头你一定是仙女降世，那水塘，估计要不了小半个月，就能完全变得干净清澈了。” 苏沐沐听着想笑，坐起身道：“这样的话，你说我要不要做个锦旗送水云观去？” “锦旗？”苏虎媳妇一愣，不解的望着她，“锦旗是什么？” “锦旗就是……” 苏沐沐嫌解释有些麻烦，干脆起身，将画了一半的草图放到一旁，另外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刷的画出样式，那给苏虎媳妇道：“七嫂，你帮我找人，按照这个样式做出来，再绣上字，然后送到水云观去就行了。” “这，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苏虎媳妇拿了那页纸，看起来是个旗帜的形状，里面还写了两句话，她识字有限，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苏沐沐憋着笑道：“你别问了，去就是了。” 苏虎媳妇拿着画走了出去，没一会的功夫，又有人走了进来。 “苏夫人在山上看护果林，你倒是会偷懒，躺在这里嗮太阳，还真是享受啊。” 苏沐沐不用抬头，只凭这语气就知道来的是陆则白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她索性便不抬头，继续在纸上作画。 陆则白唇角一弯，又飞快的展平，走过去，低头看着她的画，皱眉道：“你在画什么？” 一张纸几乎要画满了，就是看起来，东一块西一块，分开看不明白，合起来又是一团黑，更加看不懂。 苏沐沐将最后一笔画完，审视着自己的“大作”，笑道：“看不出来嘛，我画的是山谷的地形图啊。你来的正好，帮我参谋参谋，我打算把山谷开发一下，请一批工匠，按照我画的这样，将山谷打造成景区。” 陆则白盯着那画，好半天没说话。 苏沐沐抬头，看着他表情僵硬的脸，纳闷道：“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陆则白指了指她的画，道：“你管这个，叫山谷地形图？” 第七十六章 我要下车 见他一脸“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苏沐沐有点不高兴。 怎么着，不过是一张图而已，这也值得骗你吗？ 苏沐沐虚着眼，“有什么问题吗？” 陆则白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小几上还有多余的纸张，便将苏沐沐画的这幅放到一边，重新铺上一张新的，提笔道：“你要山谷的地形图是，你来说，我来画。” “你？”苏沐沐不信任的望着他。 不是瞧不起他，而是这村里识字的不多，虽然陆则白气质迥异，可看他那家徒四壁的模样，也不像是念过书的样子。 何况画画，除了天赋还有基本功，也不是读过书的人便能画的。 这也是为啥，虽然她也不会画，但好歹九年义务教育讲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美术课还是上过不少的，总比这些村人要强得多，所以即便画得丑，也是亲自上阵了。 陆则白敛眸执笔，在白纸上刷刷刷的画了几笔，苏沐沐看得眼都直了。 只不过寥寥几笔，水墨晕染，竟勾勒出了后山水塘周围的景物，比她那狗爬的黑乎乎一团，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苏沐沐笑道：“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有着技术？” 陆则白挑眉，“我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技术’，你要不要都试试？” “不了不了。”苏沐沐连忙摆手。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快让我下车！ 虽然知道陆则白这话，应该没那个意思，奈何拥有前世记忆的她，思想可没那么“纯洁”。 技术这个词，配上试试两个字，简直不能直视好吗？ 整个一个疑车无据啊。 陆则白瞟了她一眼，催道：“赶紧的，把你想要改动的地方，都告诉我，我好画出来。” 见他真的会画画，而且还画得挺好，苏沐沐也便不客气了。 在她不停的指点下，花费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是将山谷的开发图给画了出来。 两侧山峰秀丽挺拔，中间一池碧塘，如翡翠般点缀在山谷之中。 九曲碧玉桥上，回廊曲折，如珍珠项链，穿过湖心，将水塘一分为二，中间一个八角的赏莲亭，便如同项坠一般，点缀湖心，坐在其中，风从八方穿过，送阵阵荷香，是个非常不错的去处。 沿着水塘的两侧，各有楼台亭阁，嶙峋怪石，引水造景，巧夺天工。 虽然不能说是一步一景，但也因地制宜，将水塘周围的山谷天然景致，发挥到了极致。 如果能够完全按照这张图来建造的话，这山谷绝对会成为非常著名的风景区。 苏沐沐看着图，非常的满意，又上上下下打量着陆则白，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纳闷的道：“我又想再问一遍了，你真的只是个农夫吗？” 这一手画画得，简直太好看了好？ 这图，跟她前世在博物馆里看的那些古代名家字画有一拼啊。 陆则白翻白眼，“我家道中落了行不行？” “这么说，你以前还是个少爷喽？” 陆则白挑眉，望向她，似笑非笑的道：“是啊，你都可以是小姐，我为什么不可以是少爷？” 苏沐沐哈哈大笑，“失敬失敬。” 不过说归说，笑归笑，苏沐沐还真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不然，很难解释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 开发图画出来，剩下的，便是找工匠过来，将山谷里面好好的修整一下。 至于找工匠的事情，苏沐沐便不客气的交给了陆则白。 怎么说他是入股的人，不能光分钱不干活，交给他，那是天经地义。 苏沐沐完全没有任何精神负担。 等陆则白带着图纸走后，苏沐沐这才想起来，本应下午就该回来的母亲，竟然还没回来。 危险应该不会有，虽然是上了山，但种植荔枝树的山势平缓，并不陡峭，母亲又不老，不存在腿脚不利落的问题。 也许是有什么事给绊住了。 她们母女来村上也快两个月了，母亲最近经常出门，跟村里的人也日渐熟络起来，路上碰到些村妇，也能聊得起来。 路上有些耽搁也是正常。 苏沐沐想到这里，也便不怎么着急了。 从躺椅上起身，将小几上的东西都收拾走，这才开始张罗晚饭。 半个时辰之后，饭菜都做得差不多了，母亲却仍然没有回来。 这下子，她也有些急了，就算路上有耽搁，也不至于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啊。 正当她解了围裙，想要出门寻找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影，缓慢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橙色的夕阳在她背后照来，在她身体周围勾勒出一圈淡金色的光芒。 “母亲，你回来啦。” “嗯。” 方如蓉轻嗯了一声，脸庞微垂的进了门，默默的将小鸡们都赶回到鸡舍里。 “累了，快来洗手吃饭。” 来自前世的卫生习惯，苏沐沐在村中落户之后，便跟母亲定下规矩，喝水只能喝烧开的水，饭前便后也都要求必须洗手，连苏虎等入伙的人，她也是这样要求。 这么长时间，方如蓉也习惯了女儿的奇怪规定。 她还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挽起袖子，就着女儿打好的水，洗了手，净了面。 苏沐沐将饭菜端上桌，看着今天沉默得有些过分的母亲，心中疑惑。 往常母亲可从来不是这样的状态，每天回家都心情很好，今天这是怎么了，情绪似乎相当的低落。 “母亲，你怎么了？” 给母亲盛好了饭，看着她端着饭碗兀自看着面前的青菜，却不动筷，苏沐沐愈发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方如蓉愣了一下，仿佛如梦初醒，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没事啊，吃饭吃饭。” 看她若无其事，努力粉饰太平的模样，苏沐沐反而不放下了碗筷，“不对，一定有事，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是跟我说说。” 方如蓉也无法继续装下去了，神色中露出凄然之色，望了苏沐沐良久，才缓缓的道：“沐沐，你，你是不是还对周羽没有死心？是不是，还对他……余情未了？” 求收藏，求留言，求点击，求票票~~ 第七十七章 天凉王破 “啊？” 苏沐沐愣住。 方如蓉看着女儿惊愕的脸庞，脸庞再次低垂下去，哀叹着道：“沐沐，为娘知道，当初的事，让你心痛，可能你一下子也没办法将那段情了却……” “呃，母亲，等会等会。”苏沐沐打断她，怔怔的道：“那个……别说什么不死心，余情未了那些，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周羽是谁啊？” “啊？” 这次，轮到方如蓉惊讶了。 好半晌才讷讷的道：“你忘了周羽是谁？他就是之前跟你有过婚约，当日有来退婚的瑞城第一才子，周羽啊。” 她实在是有些蒙了，不知道女儿这是故作姿态，还是真的就给忘了。 可若真是忘了，那苏家怎么还…… “哦，原来是他啊。” 苏沐沐还真不是故作姿态，她是真的把他给忘了，或者更准确点说，她知道有这么个人，也知道他姓周，但叫什么名字，还真的想不起来了。 实在是因为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充实，从卖荔枝，到治理水塘，再到设计山谷开发改造方案，一桩桩一件件，要她操心的事情太多，谁还会去分心想着那个“前任”渣男呢？ 原主还在的话，还算有点情分，如今原主早就被她给取代了，她和他，根本就是陌生人。 谁会浪费脑细胞去记一个陌生人？ 直到母亲说了他的全名，苏沐沐在恍然记起，当日退婚之时，苏婉妍好像是叫他羽哥来着，原来他的全名叫做周羽。 “他怎么了？”苏沐沐问，不明白为何母亲突然会提起他。 方如蓉哭笑不得的望着女儿，合着自己白替她担心了，合着她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事情。 于是，只好叹了口气，道：“今天在外面，我遇到了苏家的人。” “苏家的人？来做什么？”苏沐沐皱眉，难怪母亲回来的这样晚，原来是遇到了苏家的人，心中不免紧张担心，母亲会不会被欺负了。 只听方如蓉轻声道：“他们……倒是没做什么，就是训斥了我两句。” 其实方如蓉是不想让女儿担心，说得过于轻描淡写，真实情况，那苏家来人，见了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难听的辱骂，直接把方如蓉给骂愣了。 那俩人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一顿咒骂，要不是正好遇到苏大壮从旁边经过，赶紧过去询问是怎么回事，那俩人说不定便要动手打上来了。 最后到那两人临走之时，才留下话来，让她好好看管女儿，别不要脸的在外面乱勾搭人。 听到最后这句，方如蓉总算是如梦方醒，原来这苏家的人过来辱骂，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句。 跟苏大壮道了谢，嘱咐他千万不要将今日之时告诉给苏沐沐，这才回家。 回来的一路上，她思索良久，女儿一直在苏家村，几乎不外出，她也不相信女儿会不要脸的出去勾搭男人。 就算勾搭，也跟苏家不挨着，唯一能妨碍到苏家的，也就只剩下周羽了。 想到女儿曾经两次进城，她便不由怀疑，难道女儿还对周羽余情未了？ 丈夫在世之时，女儿和周羽定下婚约，两人虽然并不常见，但是一来二去，怎么也还是有些感情的。 虽然当初他绝情退婚，落井下石，可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她最怕的，便是女儿无论受了多少伤害，仍死心眼的喜欢着他。 所以，她回到家里，也一直不太敢看女儿的眼睛，因为实在是想不出要怎么劝她对周羽死心。 可是看女儿这状态，是压根连周羽是谁都给忘了啊。 那苏家今天弄这么一下，到底是闹哪出啊？ “苏家的人竟然敢训斥您？” 母亲说得虽然轻描淡写，可苏沐沐多聪明啊，联想到母亲回到家那种种神情，又结合之前她提起周羽，大概便心里有数了，“是不是苏婉妍自己搞不定周羽，就来赖在我头上了？” “这……可能。” 方如蓉也不是很清楚，她也在猜测，应该是苏婉妍和周羽的婚事，出了什么问题。 苏沐沐放下饭碗，起身道：“走。” 方如蓉拉住她，“干嘛去？” 苏沐沐冷着脸道：“还能干嘛，当然是骂回去！” 不跟他们计较，带着母亲到苏家村居住，已经够给苏家面子的了，没想到他们还得寸进尺，竟然还追过来训斥母亲，而且还是为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 这要是不骂回去，真当自己是软柿子捏了？ 方如蓉见女儿气势汹汹的模样，连忙拉住她，“别，不行，你不能去！” “母亲！” 苏沐沐握住母亲的手，气愤的道：“母亲，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不能看着你被辱骂，还能无动于衷。而且，这件事情，根本跟我们没关系，他们自己弄不明白，反而赖在我的头上，我们如果示弱，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躲是躲不掉的，而且越示弱，苏家便越会觉得她们母女好欺负，只会变本加厉。 方如蓉却只是摇头，“不，不行，你不能去。我不准你去。” 相对于苏沐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方如蓉考虑的就更多了。 她们到底是孤儿寡母，可苏家，和府上下也有几十号人，其中更是男丁无数。 真要是找上门去，她很怕女儿吃亏，不，或者说，当他们理论不过女儿的时候，必然会斥之武力，就算不是真的动手，推搡之间也免不了磕磕碰碰。 “他们没有辱骂我，只是轻轻的说了两句，沐沐，只要你无病无灾的，我收些委屈，没关系的。” 方如蓉紧紧的拉住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出门，语速飞快的道：“再说，这天也晚了，等你到了城里也要半夜了，根本连城都进不去。咱们以后，顶多是不招惹他们就是了，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得。” 苏沐沐见母亲眼中已经露出了乞求之色，也不好强行违背母亲的意愿，只得做出一副听劝的模样，“那……好，母亲，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方如蓉嗯了一声，再三保证，以后不会了，苏沐沐这才作罢。 吃过晚饭之后，苏沐沐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夜幕上的圆月，冷冷的笑了一声。 本来想要慢慢来的，但看苏家这架势，是时候调整计划进度了。 前世有个流行词怎么说来着，哦，天凉王破。 天凉了，让苏氏破产。 第七十八章 蓄力进行时 天凉王破，虽然很好笑，可真的想让一个庞然大物破产，其背后必然要有着极为强横的实力才行。 事实证明，能凭着一句话，就让一个集团破产，它只能存在于霸道总裁的小说里，成为狂拽炫酷男主的名台词，在现实中，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尽管苏沐沐也很想大声的说一句，天凉“苏”破，可实际上，她还是得按部就班，一步步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最多就是加快些脚步，让自己与苏家抗衡的筹码尽快多起来。 后山的臭水塘，经过改造之后，已经越来越清澈了，虽然还没有到清澈见底的程度，至少臭气已经几乎闻不到了。 颜色，也从漆黑如墨，变得通透了不少。 如今，已经不能用臭水塘来称呼它，而是应该叫它做湖泊，苏沐沐也趁着空闲的时候，将空间水塘里的荷花，悄悄的移植进去。 由于湖水比较深，她也有意不想让人知道里面种了荷花，便特地选了些刚刚长出叶片的莲藕放进去。 那些伸展向上的荷叶，大概还需要半个月左右，才会冲出水面，在湖面上肆意盛开。 陆则白请来了不少工匠，在后山干活，山谷里，各种钉锤敲击的声音，汇聚成和谐的打击乐，此起彼伏。 工匠们挥汗如雨，按照图纸精雕细琢。 陆则白客串了监工的活儿，很是用心，基本都不用苏沐沐操心，她只是偶尔过去看一看，建造得都挺符合她的想法的。 她也对陆则白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看他这股子认真的劲儿，倒是有点符合村人对他的评价了。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五百两银子真是没白花。 苏沐沐在山谷看了一会，就被那个修建的烟尘给逼了出去。 这乌烟瘴气的，敲击的声音又不绝于耳，如果不是干活的人，还是不要再里面多呆比较好。 交代了陆则白两句，让他也别多呆，苏沐沐便从山谷里出去。 没走几乎，忽然听到有人在前方大声呼喊，“姑娘！姑娘！” 听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虽然对方只是在喊“姑娘”并没有叫她的名字，但这山路之上，前后都没什么人，只有她这么一个姑娘，大概率，是在喊她了。 抬头一看，只见对面正有一辆马车缓缓是过来，有人满脸惊喜的掀开车帘，正朝她不断的招手。 马车到了近前停下，那车厢里便跳出一位年轻公子，朝她拱手施礼，“姑娘，总算是找到你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苏沐沐仔细看了他两眼，回忆了半天，才想来，“啊，你，你是李澜清李公子？” 李澜清开心的道：“正是在下，难为姑娘还记得在下，真是不胜荣幸。”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沐沐想起之前苏虎大哥曾经说过，有几个年轻公子，跟着周羽一起来找过自己，想来这个李澜清便是其中之一了。 只是没想到，他上次没有找到自己，竟然锲而不舍，又来了，而好死不死的，这次竟然真的被他给找到了。 今天自己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啊？ 李澜清笑道：“今日出门之时，便听得喜鹊在枝头欢叫，想来便是在恭喜我今日能与姑娘见到一面。在下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事，只是雅慕姑娘文思才华，想来拜访一二，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不方便。”苏沐沐道。 “……” 李澜清万万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干脆，不由呆住，准备好的后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苏沐沐看他脸憋得通红，不由好笑，开口道：“你要是没别的事，那就请回，我性格孤僻，不愿见外人。” “这……想来是在下来得唐突，倒是失礼了。” 李澜清碰了个超级大钉子，很是失望，抬头看了看苏沐沐，非常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眼前这位，可是他来了好多趟，才好不容易碰到的，就这么走了的话，实在是……只怕以后再无机会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 转瞬之间，一个念头已经升起，李澜清又躬身施礼道：“啊，对了，姑娘，其实，在下来此，还真是有一件事，想要告知姑娘。” 苏沐沐皱眉，“你到底有事还是没事？” “有事有事。” 李澜清见她眉间愠色，连忙道：“是，是这样的，在下有一位好友，那天在鸿儒楼里与姑娘错失交臂，但他自见了姑娘留下的诗句，便惊为天人，日夜辗转，茶饭不思……” 见苏沐沐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也不敢再堆砌辞藻，简洁明了的道：“在下知道姑娘不愿见外人，可我那好友对姑娘却是情根深种，未免他深陷其中，日夜憔悴，还请姑娘见他一面，无论接不接受，也好过让他天天这样为情所困，还请姑娘成全。” 说着，深深的施了一礼。 周羽要“悔婚”的事，瑞城人人皆知，但知道内情的人却是少数。 李澜清恰好就是知情人之一，周羽曾当着他们的面，明确的说过，能配的上他的，只能是那位姑娘。 君子有成人之美，今日既见到了她，便索性帮他一把。 顺便，也好借机，约定下次见面的机会。 苏沐沐眉头皱得更深，就他那点小心思，在见识过前世各种套路的她的眼中，简直无所遁形。 她刚想要拒绝，可是转念一想，忽然又笑道：“好，既然李公子拳拳一片为了好友之心，我也不好拒绝。正好，半月后，我想要在后山举办一场荷香游会，不如就定在那时，带上你的好友，过来。” 李澜清又惊又喜，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得如此痛快，连声道：“好的好的，介时在下一定会到。” “顺便，也叫上你的其他朋友过来，后山风景雅致，是饮酒作诗的好地方。” 她一早就打算将后山开发成风景区，在这个年代，才子佳人是绝对的风尚引领者，想要吸引游客过来，得想让他们过来打一波广告才行。 李澜清自然全都答应，临走之前，又道：“对了，不知姑娘，最近是否又有佳作？若是有的话，不如交与在下，在下也好借此给姑娘的荷香游会传扬一番。” 新书不易，继续求收藏，求留言啦，小钗特别期待，你们呢？ 第七十九章 出来吧，杨万里！ 李澜清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想要吸引才子佳人，光是景色好还不行，还得有一个由头，才能让他们趋之若鹜。 而这个由头，再也没有什么比一首好诗，更能吸引他们的了。 只是写诗的话……又得剽窃“老爷爷”们的经典了。 可是老爷爷们的经典实在太多了，要把哪个拿出来，这是个问题啊。 苏沐沐低头沉思起来，要说写荷花最脍炙人口的，大概便要数杨万里那首“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莫属了。 可惜这里不是西湖，就算她现在将后山的湖泊命名为“西湖”，放在诗里也太牵强了些。 会被怀疑有凑字嫌疑，一旦给人这种印象，后面就算写得再好，有了先前的成见，便很难被认同了。 要不，周敦颐的《爱莲说》？那个好是好，可却没有杨万里这个有爆点啊。 里面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更适合做湖心赏莲亭的对联，并不适合拿出来吸引眼球，至少气势上，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大气磅礴。 李澜清见她低头不语，顿时感觉自己刚刚那话有些欠妥，佳作哪是那么容易说有就有的？ 突然这样问，倒是让她为难了。 为了缓解尴尬，李澜清又笑道：“对了，姑娘曾经留下的那首诗，在下觉得，应是还没有完，不知下半首诗可否告知啊？” “对呀！” 苏沐沐猛然抬起头，双眼放光。 李澜清被她散发出一股疯狂光芒的眼神盯住，心中不禁发毛，莫名其妙：“什么，什么？” 自己说错了什么吗，怎么这姑娘眸光如此热忱，仿佛要吃人了啊。 他在城中接触的那些千金小姐，名门闺秀，见了他的面，全都一副知书达理的娇羞模样，连正眼都不敢看他一下，还从没见过眼神像她这样奔放的女子。 有些怕的同时，对她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愈发觉得她是那么的独特，与众不同。 “你有纸笔吗？”苏沐沐才不管他是什么想法。 李澜清点头，“有有，我马车上有带着。” 他此来，虽说是碰碰运气，但也做好了遇到她的准备，文人以诗会友，文房四宝自然是要带着的。 取来了纸笔，李澜清殷勤的将笔递过去，苏沐沐去不接，对他道：“我说，你写。” 自己这笔字，还是不献丑了，免得他幻灭。 李澜清不清楚苏沐沐是在藏拙，还以为她是想让自己代劳。 “好的，姑娘请说。” 能给这样的姑娘代劳，写她的佳作，他当然不会推辞，反而有种荣幸之感。 苏沐沐朗声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受李澜清的启发，她算是想明白了，何必非得要整首诗都拿出来呢，李白的《月下独酌》自己也是只拿出一半，就骗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杨万里的这首当然也可以只拿出一半。 看看李澜清不辞辛苦的出来好几趟，就为了寻找拜访自己，便知道只拿出一半，是多么的吊人胃口了。 李澜清一字一字的仔细写下来，顿觉精妙异常，果然不愧是靠着半首诗便折服了他们瑞城第一才子的姑娘啊。 如此文采，真是让他自愧弗如。 又细细的品读了几次，只觉这诗句写得实在是太过精妙大气，光是这么读着，荷香游会的场面，已经能够呈现在他的眼前。 真的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绝妙好诗了。 苏沐沐也很满意李澜清的字，虽然不懂书法，不知道他的字是什么水平，但对比她的字，那真的是好太多太多了。 “写的不错，你该走了。” “啊？” 李澜清正沉浸在美妙的诗句之中，突然听到苏沐沐的逐客令，不由茫然抬头，“这，这就……完了？” 他还等着呢，怎么就完了？ 苏沐沐愉快轻松的道：“完了。” “这……”李澜清很是费解，“这怎么就完了呢，这明明……怎么看都是后两句，前面两句呢？” 苏沐沐耸肩，“哪有什么前两句，就只有这两句。” “不是，你，你怎么又是半首啊？” 李澜清都快哭了。 次次都只拿出来半首诗，偏偏拿出来的都是最精妙的，吊足了胃口，让人抓心挠肝。 结果你却说没了。 什么就没了啊！ 不带这么玩的啊！ 苏沐沐看着他“哭唧唧”的表情，心情别提多愉悦了，看来她要的“效果”达成了。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就这两句，爱要不要，不要给我。” 说着捏住他写好的纸张，作势就往回抽。 吓的李澜清赶紧护住，“别别，千万别。我，我这就走。” 怕她真的抽走，急得李澜清也不称什么“在下”，直接说“我”了。 苏沐沐暗中一笑，很满意他的反应。 李澜清已经扭回头，一路小跑着回到马车上，催着车夫赶紧离开。 他真的怕走慢了，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唉，半首诗就半首诗，好歹这不是还有半首吗？ …… “什么，你见到她了？” 几个充满了惊喜，羡慕，遗憾，悔恨等各种情绪的声音，汇聚成一股响彻整个暖阁。 李澜清回到瑞城中，便和周羽等人聚在一起，显摆自己这趟行程，说些什么还好他没有放弃，你们看，这不是找到了吗？ 顿时引得众人羡慕不已，纷纷遗憾怎么自己这次没有跟过去呢？ 大家之前都去了好几趟，可惜都没碰到，李澜清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他给碰上了，还是单独跟那姑娘见了个面。 周羽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没人知道，他每天都是抱着《月下独酌》睡觉的，天天做梦都能梦到那位姑娘，可惜梦中她的样子朦朦胧胧，根本看不清脸。 可越是看不清，便越觉得她一定非常好看，也就更加的向往。 “你，你这次去，怎么不叫上我啊？”周羽气得扼腕。 李澜清苦笑道：“周兄你是不是忘了，小弟临走的时候，特地去叫了你的啊，你不是说，苏家小姐一直在外面堵你，你不好出门吗？” 明明有叫你，是你自己不去的，现在还来赖我，真是冤枉啊。 第八十章 又是半首？ 李澜清觉得自己真是冤死了。 “唉……” 周羽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可是最近，因为跟苏家的事情还在僵持着，那苏大爷虽然没来找他的麻烦，可是苏婉妍那个女人，却不依不饶，尽管他已经当面拒绝了她好几回，甚至说了很重很重的话。 可那女人就像听不懂一样，不仅不退缩，反而越挫越勇，天天派人在门外堵他。 一旦发现他出门，很快的，苏婉妍就会出现纠缠住他。 他是瑞城第一才子，是有名的文人雅士，谁人见了他，都要高看他一眼，如何能跟一个女子当街拉拉扯扯，有辱斯文？ 而且，因为苏婉妍之前以他们的“婚约”到处招摇显摆过，瑞城的人们一旦发现两人出现在一起，便要上前围观吃瓜看热闹。 他实在不想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只好闭门谢客，谎称在家用功读书。 正好最近，因为《月下独酌》这首诗的流传，外界的舆论已经渐渐的猜测这首诗的作者就是他，再加上看到他闭门谢客，用功读书，似乎更加印证了这种猜测。 定然是周才子最近用功苦读，有了感悟，所以才能写出如此好诗。 周羽呢，他虽然很清楚这诗不是自己作的，但因着他对那位姑娘的向往之心，也坚信凭自己的才貌，若能与那位姑娘见上一面，说会让她一见钟情那有些夸大，但是让她一见心动的信心还是有的。 若是两人真的成其好事，她的，也便是自己的，那这诗的作者是谁，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 因此，他对此猜测传言，便表现得极为暧昧，既不首肯，也不否认。 “李兄，你既然见到了那位姑娘，有没有问她到底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 说话的，是曾经在鸿儒楼喝得直打酒嗝的那位，名字叫做曾藩。 虽然那位姑娘说她住在苏家村，可他们之前去过几趟，特地朝当地的村人打听过，被告知并没有这么个人。 想来那位姑娘应该是不愿意透露实情，随口说了苏家村搪塞他们的。 李澜清呃了一声，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小声的道：“没有。” “啊？你怎么不问啊？这么好的机会！” “就是啊，李兄，你不会，是想独占那位姑娘，所以故意不告诉兄弟几个？” “李兄，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众人大大的不满。 李澜清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实在是……” 在做的，都是在瑞城有名有号的，不是家大业大，便是文名斐然，犯众怒的事，他还不敢。 急急忙忙的解释了一通，把当时苏沐沐浑身写满拒绝的态度给众人讲了一回，摇着头道：“……她拒绝得那么干脆，连我想多待一会都不成，直接下了逐客令，你们说，我还哪敢再问她那么多问题，没得把她惹恼了，以后就更见不着了。” 说着唏嘘不已的摇了摇头。 众人闻听之后，也都垂头丧气了好半天。 沉思半晌，周羽忽然道：“这位姑娘文采斐然，心性傲气，不喜见外人，更见其高洁性情，不为外物所迷惑污染。” “没错，正是如此啊！”曾藩立刻出声附和。 “周兄所言极是。” “嗯，正该如此，才是可贵之处。”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也不知道是心里真的这么认为，还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还让大家都不那么尴尬。 李澜清看着他们几个在那一唱一和的，忍着笑，从怀中拿出一张精心折叠的纸，显摆的道：“其实这趟与那位姑娘见面，也不是完全空手而回，你们看，这是什么？” 见他拿出一张纸，小心翼翼的打开，纸背透出墨痕，周羽眼睛一亮，道：“难道是《月下独酌》的下半首诗？” 其他人也是精神一振，《月下独酌》已经流传了一个多月了，大家都很好奇下半首是什么内容，也有很多人，想给它续上半首，可都是狗尾续貂，无论怎么写，都觉得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李澜清笑而不语，看着他们急吼吼的模样，心中早就笑开了花了，手上打开纸张的动作也故意的缓慢起来。 “你快点呀，快点！” “李兄，别卖关子了，你要急死我了。” 李澜清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弄得众人不顾斯文，抓耳挠腮，脸憋通红之后，这才最终将纸张完全打开，虚着眼去观察他们，想到等会他们看过之后，正大呼过瘾之时，却发现竟然还是半首，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那场面，保准有趣。 纸张缓缓打开，上面的字迹，终于是清楚的印入了众人的眼帘。 周羽一字字慢慢念道：“接天莲叶无穷碧……” 曾藩接过念了下半句，“映日荷花别样红……” 念过之后，室内呈现出短暂的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连呼吸声，似乎都为之一顿。 李澜清心满意足的看着众人震惊的神情，笑着道：“这是那位姑娘最新的佳作，被我要了回来，各位感觉，如何啊？” 他得意得摇头晃脑，比自己写出绝妙诗句都要开心。 可惜都没人理他，直到快过了半刻钟，周羽才仿佛从美妙诗句中醒过来，忍不住击案道：“真，真是……好诗啊！” “这诗句精妙，大气得很，比之《月下独酌》的洒脱飘逸，又是另外一番气度。” “曾兄评价到位，两首诗，风格如此不同，这位姑娘的风格如此多变，若非李兄亲自带回来，实难相信竟是出自同一人手笔。” 周羽也重重的点头，深以为然，确实风格变化很多。 他抬头看向李澜清，“李兄，这诗的另外两句呢？” 曾藩也道：“你既然得了那位姑娘的新作，就别藏着掖着的了，只给我们两句，这也太不厚道了？” 李澜清肚子里都要笑爆了，表面上却装作风轻云淡的摊了摊手，“没了，就这两句。” “什么？不可能，你别装了！” 众人一听就不干了，开什么玩笑啊，这两句明显是后面的两句，有谁写诗会从后两句开始的？ 既然有了后面两句，那前面的两句必然是写好了的，岂有没有之理？ 今天早点更出来，这样大家就不用等那么晚了。 看在小钗这么勤奋的份上，五星好评来一波哦~ 第八十一章 登门拜访 定然是李澜清藏起来了！ 众人都觉得李澜清不厚道，都这个时候了，竟然只拿出两句诗来吊大家的胃口，不是君子所为啊。 李澜清被众人好一顿讥讽埋汰，肚子里都乐开花了，脸上却半点也不敢表露，还得非常非常非常真诚的为自己澄清，“诸位诸位，我李澜清对天发誓，就只有这么两句，再多了是真的没有了。” “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李澜清深深点头，无比笃定。 众人闹了一回，才终于是相信了他。 可是这样一来，大家再对着那纸上的两句诗，一个个的表情，便如丧考妣了起来。 《月下独酌》便是半首，但好歹还有四句，现在这个竟然也是半首，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这半首半首往外甩，偏偏还都是精妙绝伦，甩众人八条大马路的好诗句，实在是太坏了。 李澜清见众人垂头丧气的模样，他便笑得不行，过了好半晌，看气氛实在沉闷，都没人说话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虽然只有两句诗，但是啊，那位姑娘说了，下个月，她要在苏家村后山举办一场荷香游会，给了小弟这两句诗，为的便是希望我们能呼朋唤友，前去参加游会。只要你们前去，那介时，定然能与那位姑娘会晤一面了。” “此话当真？”周羽精神一振，脸上愁色一扫而空。 众人也全都围拢过来。 李澜清见大家的目光都向自己望过来，含笑道：“自然当真，那位姑娘还说，让我们把相熟的朋友都带过去，说是荷香游会，是饮酒作诗的好地方。虽然小弟没有去后山看过，但是看着诗句，便能想象到那后山定然有一处千里荷塘，满池荷花盛开的景象。” 他看向周羽，又笑道：“哦，对了，今日小弟还当着那位姑娘的面，代周兄向她表达了倾慕之情，那位姑娘并未拒绝，反而给了我这两句诗，虽未亲自邀请，但女儿家总是矜持一些，看样子，她对周兄也是颇为意动。” 他两袖轻甩，合拢在胸前，深深一礼，笑道：“周兄，小弟先给你道声恭喜了，祝愿周兄能够得偿所愿。” 周羽错愕的望着李澜清，又惊又喜。 其他人也围拢上来，纷纷朝他道喜。 周羽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礼，“多谢李兄，多谢，多谢各位，若是真能成其好事，周某定当重重酬谢。” 其实他看得出来，在座的几位，对那位姑娘都有些小心思，只不过他一表现出想要追求她的样子，其他人便自动“退位让贤”，皆因他那瑞城第一才子的名头，令他们觉得，若论才情，也只有他才能配得上那位姑娘。 但不管怎么说，这份情，他都必须得领。 …… “就是这家？” 细雨轻快的从天空洒落，洒落漫天的牛毛银针，细细的滋润着大地。 路上行人，有的打着油纸伞，行色匆匆，有的则脚步轻盈，时不时的将手伸出伞的范围外，试着感受细雨绵绵，享受着在雨中漫步的情调。 后巷深处，一户大宅门外，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冒着细雨站在门外。 白色的人影，长身玉立，大半个身子被油纸扇遮住，可露出的那一袭白衣却将他描绘得宛如仙人，更加雨丝细密，似真似幻，颇有种仙人之姿。 为他撑伞的黑色人影，身姿挺拔，虽然在为他人撑伞，大半个身体露出伞外，可那一身的贵气，却是挡也挡不住的散发出来。 这两个人，一个飘渺如仙，诗书气质，像是清风明月下荷瓣上挂着的露珠，让人在他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就怕呼吸重了，将露珠吹落；另外一个却贵气逼人，睥睨天下，仿佛这天下所有的事情，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不被放在眼中。 这样的组合，怎么看都不搭嘎，可偏偏两个人竟同时出现。 “就是这家？” 黑衣人随意的说着，望着宅门的凤眸里充满了审视。 “嗯，我打听过了，就是这里。” 白衣人点点头，肯定的回答。 黑衣人朗声笑了一声，当先而行，“那还等什么，顾先生千里奔波，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嘛，走，进去瞧瞧，到底成色怎么样，看看不就知道了？” …… 细雨绵绵，就像女子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大地。 屋檐在抚摸中湿润了窗棂，燕子在抚摸中轻快的穿梭，树木在抚摸中缓缓摇摆。 青色的天空，像是喝醉了的美人脸，晕染了全城。 就像周羽此刻的心情。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他捧着写了新的诗句的纸，坐在窗前，反复吟诵着两句诗，美滋滋的畅想着荷香游会，与那位姑娘见面的场景。 李澜清带回来的那页纸，最终还是送给了他。 虽然他自己也可以写，但意义不同，只要想象一下，李澜清在写下这两句诗的时候，说不定这页纸，便染了那位姑娘的体香。 将纸张举在鼻端，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竟然真的有淡淡的香气。 这时，他忽然看到父亲竟然陪同着两人，冒着细雨朝自己的院落走来。 走得近了，还能听到父亲恭谨又谦卑的声音，“……对，这里便是犬子的居处，他虽不成器，但近来也一直在家用功读书……” 周羽疑惑的起身，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竟然要父亲亲自陪同。 周家是书香门第，周老爷也颇有名望，许多后辈也曾拜在门下学习，近些年除了儿子周羽之外，也培养出了不少的人才。 能让父亲这样冒雨陪同，又如此恭敬的人，哪得是什么人？ 脚步声很快在门外响起，周老爷的声音也一同传了进来，“羽儿，快出来见见贵客。” 周羽快步走过去，将门打开，还没等看清外面来的贵客到底是什么人。 便听一道清隽温雅的声音，带着细雨的温润徐徐响起，“你便是作出《月下独酌》的瑞城第一才子？” 今天的第一更，一会还有！ 第八十二章 不吝赐教 声音很清雅，但说的话却很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周羽没想到来人一个照面，还没看清脸呢，就来了这么一句，一时有些怔忪。 便听周老爷子赔笑道：“犬子拙劣，第一才子之称不过是他人附庸玩笑之举，当不得顾先生的夸赞，劣作更是入不得先生法眼，不值一提。” 周羽心中震颤，在外面的时候也听到父亲的声音是何等的谦卑，可却没想到，当面一见，竟会如此冲击。 他切实的体会到父亲在来人面前的低姿态，简直要低到尘埃里。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月下独酌》可不是劣作，而是不可多得的佳作，放眼全国，都可称翘楚。” 来人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雅，可却带了三分凉意，透出很重的不悦味道。 “呃……” 周老爷子脸上笑容一僵，明显一窒，连忙将这个话题岔开，沉声对着周羽道：“羽儿，还不快来见过顾先生？” 周羽这才缓过神来，仔细打量这能让老爹如此恭敬的是何许人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一身黑衣之人为他撑扇，扇面压得略低，只露出那人线条流畅的下巴。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从身形，声音，便能推断出对方的年纪应该很年轻。 他不由有些好奇，“不知是哪位顾先生？” 按说父亲也是成名已久，就算有什么青年才俊，也不敢在他面前妄自称尊，可眼前这位年轻人，已经突破了他的极限想象力，竟连父亲都要称他一声“先生”。 而且，给他撑伞的黑衣人，凤眸深敛神光，贵气扑面，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周老爷子见儿子不挺快的行礼，反而有此一问，怒瞪了他一眼，偷眼看了看身旁两位，见他们表情没有太大变化，这才心中稍安，沉声道：“这天下，还有第二位顾先生吗？” 周羽闻言，身子猛然一震，大惊失色。 这全天下，姓顾的人有很多，可能冠以“顾先生”之称的，那便只有一位！ 竟然是，竟然是那位顾先生！ 周羽大吃一惊，再也不敢愣着，连忙深深的一揖到地，恭恭敬敬的道：“末学后进周羽，见过顾先生。” “能写出《月下独酌》的人，见了我也不必多礼。”伞下一只手抬了起来，将周羽拦住。 “……” 顾先生这态度，让他很是受宠若惊。 周羽很想说一下，那个不是自己写的，可刚刚老爹已经相当于承认了那就是他的作品，总不好当面打了老爹的脸。只能说，他对于传言猜测的暧昧态度，让老爹误以为那首诗真的是他所作。 所幸李澜清带回来的消息，那位姑娘对他似乎也颇有意动，距离成其好事只差相见一面，等成婚之后，她人都是自己的，也不怕被揭穿。 “顾先生，不如，进去聊。” 周老爷子建议道。 虽然是牛毛细雨，总这么站在门口淋着雨交谈也不太好。 “好。” 顾先生微微点头，朝身边撑伞的人望了一眼，黑衣人便将油纸伞收拢起来，轻轻甩去雨水，虽是干着仆从的活儿，可他身上那种贵气使然，倒像是画卷上的华服公子，趁着雨色踏青游览，硬是生出一股远离朝堂，富贵闲散的气质。 伞收了起来，那一直被伞遮挡了大半个身子的顾先生，终于是露出了全貌。 一见之下，周羽当即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这位顾先生，容颜俊朗自不用说，其身上那种超群拔俗的气质，自然是需要俊朗面容匹配的，可是真正让周羽吃惊的，其实是他的年龄。 他惊讶的发现，这位顾先生，看着竟然比他还小。 如果没记错的话，顾先生似乎很早之前就已经文名大夏，被众多鸿儒推崇，传说甚至很多成名已久的，都想追随他学习，虽然知道他是少年成名，可是周羽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年轻。 难道他只是长得年轻，驻颜有术，保养得宜，实际年龄已经很大了？ 周老爷见儿子只顾着愣愣的看着顾先生，连顾先生走到近前了，也不知道让一下，就这么挡在门口，这哪是请人进门的态度，而且如此直勾勾的望着对方，也太失礼了，用力咳了一声。 周羽这才发觉自己失态，看到顾先生已经走到近前了，连忙侧身让开，尴尬的道：“请，请进。” 顾先生淡淡颔额，走了进去，欲落座时稍微等了一下，待那给他撑伞的黑衣人在主位上坐下之后，才在侧座上坐下。 周家父子不由一愣，对视一眼，本来以为这黑衣人，就算其气度不凡，但一路为顾先生撑伞，自己衣服也湿了大半，多半是仆从，或者是顾先生的追随者，可现在看来，竟不是这样。 似乎，顾先生也相当尊敬他。 而且这黑衣人进来便直奔主位而去，仿佛理所当然他就应该坐在这里，没有丝毫的谦让意思。 只是顾先生一直没有介绍此人是谁，他们也不方便询问。 四人落座之后，周老爷子吩咐下人上茶，这才询问了顾先生的来意。 下人来报顾先生来访的时候，真的把他给吓了一大跳，他想不明白大夏最负盛名的顾先生为何突然到访。 顾先生看了周老爷子一眼，转而望向一旁陪坐的周羽，道：“顾某此次前来，全为令郎而来。或者说，在下是为《月下独酌》而来。” 周羽连忙拱手道：“顾先生言重了，不过一首拙作，若是顾先生喜欢，只需派个人通知一声，在下必然亲自登门，怎敢劳烦顾先生玉趾亲临？” 顾先生道：“周才子过谦了，顾某读了你的诗作，心生神往，想我空读了这么多书，在诗词一道，却逊色良多，所以这次登门，是诚心拜访，求取下半首，还望周才子不吝赐教。” 周羽心中一慌，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是来要下一半的，可那下一半，他也不知道啊，这可怎么办？ 周老爷见儿子竟然犹豫，不由道：“羽儿，还不快将整首诗全都拿出来，让顾先生斧正？” “这……” 周羽无语了，心说老爹，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后面还有一章，求收藏，求留言！ 第八十三章 生疑 周老爷子瞪了儿子一眼，这可是顾先生啊，是专门为了你的诗来的，你还在这犹豫个屁啊！ 只要能让顾先生看一眼，得顾先生一声赞，那便如镀金一般，名声会扶摇直上的！ 他深恨儿子的犹豫不决，等不及的站起身来，朝他的书案走去。 心想，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你小子不愿意拿出来，老子就亲自过去找。 他看到儿子书案上放了不少纸张，应该总能找到的。 “哎，爹……” 周羽没想到老爹竟然这么积极，心中也是苦笑不已。 他不是不知道顾先生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声望，可奈何，他是真没有啊！ 而且，因为自己的态度暧昧，弄得老爹真的以为《月下独酌》是他写出来的，现在他可真有点后悔冒认居功了。 “羽儿，快把你的诗拿出来，别让顾先生久等了。” 周老爷子找了半天没找到，回身催促。 周羽暗叹一声，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朝顾先生施礼，“顾先生，多谢您垂青抬爱，但……实话实说，《月下独酌》学生思索良久，苦心推敲，也只写出四句，再想继续，却是力有不逮……没想到竟然被顾先生如此看重，实在惭愧。” 黑衣人凤眸一闪，蹙眉看向顾先生，瞳孔深处露出一抹忧色。 顾先生的脾性他相当清楚，为了早日观看到完整的诗篇，两人轻车简从，快马加鞭，从京城到瑞城这么远的路程，顾先生以文弱身体，硬生生烈马奔驰五日到达，到头来，确实这样一个结果…… 果然就见顾先生脸色微微一白，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失望，视线更是失去焦点般的飘远，喃喃道：“没写完……” 自从得了半首《月下独酌》，他便惊为天人，听闻是从瑞城流传而出，便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到了瑞城更是毫不停歇，冒着细雨就登门拜访。 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虽然大家都猜测能做出日次诗句，非瑞城第一才子莫属，可到底还是没有定论。 直到送了拜帖进去，周老爷子出面相迎，见到周羽，两人都没有否认的意思，他这一颗心才放到肚子里，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找到了真正的作者，能够聆听下半首诗，十分的高兴。 只觉连日来的辛苦，都值得了。 结果满怀希望，最后竟还是落了个一场空。 周老爷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儿子竟然没写出来？这不应该啊。 他终于开始好奇，那首《月下独酌》到底写成了什么样，儿子竟然无法完成不说，还被顾先生如此看重。 自从儿子得了瑞城第一才子的称号，他便处于退休状态，府中的大小事务也都交由儿子处理，每日都看书练字消耗大把时光，虽然对那《月下独酌》的大名有所耳闻，但当听说是周羽所作，便微微一笑，没有找来看的欲望。 一个是他连接周羽的水平，大概也能想到他的诗词应该是什么状态，二一个是，周羽是他儿子，那不是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早看一天，晚看一天又有什么分别？ 周羽见顾先生失望到极致的神色，心中忽然一动，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得十分精致的纸张，“学生虽然没有完成《月下独酌》，但今日却又得了两句，还望顾先生指点一二。” 说着，将纸张呈上。 顾先生一腔希望落空，身体像被掏空般瘫坐在椅子上，对他的新作并没有报任何想法，毕竟文章本天成，妙手而得之，哪可能接连二三的写出佳作？ 顺手拿过来一看，写满失望的眼神猛然重新燃起精光，拍案而起，“好！” 大声赞赏过后，立刻眼眸闪亮的盯向周羽，“写得太好了！” 周羽满脸喜悦，正待谦逊两句，顾先生道：“上两句呢？” “……” 一句话，把他笑到一半的表情直接问垮，苦瓜般拖了下来。 顾先生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的道：“你，你不会……又没完成？” 周羽：“……” 周老爷子瞪眼：“……” 黑衣人蹙眉：“……” …… “唉……” 深巷宅门外，一辆马车从里面缓缓的走了出来，车厢里，传出一声包含复杂情绪的沉重叹息。 “顾先生不必如此唉声叹气，这趟前来，虽然没能得偿所愿，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车厢里，顾先生再次展开了那写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纸张，轻轻叹息一声，抬眸道：“是顾某任性妄为，连累了王爷。” 莫御微微一笑，“顾先生说哪里话，我们不是朋友么，陪朋友实现愿望，莫某义不容辞。” 顾先生又叹了一声，展开纸张看着上面的两句诗，眼中渐渐亮起光芒，“这一个碧字，一个红字，用得真实传神，突出了荷叶与荷花的对比，冲击强烈，莲叶接天，气象万千，既写出了莲叶的无边无际，又渲染了天地之壮阔秀眉，真实太妙了。” 品评良久，他又皱眉道：“可是，这两句的意境风格，跟《月下独酌》又很是不同，总觉得……不是一人所作。” 莫御挑眉，朝周府的方向虚望了一眼，“顾先生的意思是，那个周羽不是真正的作者？” 顾先生敛眸道：“我也只根据两首诗的风格不同而有所怀疑，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莫御冷笑了一声，在这大夏境内，竟然还有人敢骗顾先生，真是吃了熊心豹胆。 不过……顾先生千里奔波，此时定然疲累，心情再不佳的话，怕不是要生出病来？ 他想了想，打开车帘朝车夫问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马车是周家父子帮忙雇来的，曾嘱咐过车夫好生伺候，要是换了别人问，他自然会给指去城中喝酒循环的风月场所，但里面坐的可不是那等俗人，便笑道：“离城郊不远，有一座水云观，细雨连绵之时，在正殿可看到流水如云的景象。” “流水如云？”竟然有这种奇观？莫御回头看了一眼顾先生，笑道：“那便送我们去水云观。” 后面还有哦~ 第八十四章 你咋不上天呢？ 细雨连绵，等马车到了水云观，仿佛天公要与两人作对一般，竟成大雨滂沱。 莫御和顾先生也来不及去看什么流水如云的奇观，下了马车便赶紧躲入正殿，外面的雨声也从淅淅沥沥变成了哗哗啦啦。 电光闪过，不一刻，轰隆隆的雷声便从远处传来，天空的乌云也更加的阴沉。 “好大的雨。” 虽然有油纸扇，可从马车下来到躲入正殿，还是将两人都淋得半湿。 莫御抖了抖衣服，环视四周，正殿里供奉着三清像，香案上放着新鲜的贡品，还有两盘水果，可见这道观的香火还是相当鼎盛的。 那正殿里还有个小道童，见有人来了，而且气度不凡，上前招呼了一声，便去后面请师傅。 莫御忽然发现，三清像的旁边，还挂着一个深红色，镶嵌着黄边的绒布旗帜，上面用黄色的丝线绣了两行……诗？ 他读了两遍，感觉有趣，便对那边还在整理衣服的顾先生道：“顾先生，你过来看看，这墙上还有两句诗呢。” 顾先生甩了甩拧干的衣摆，走过去一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莫御奇怪，“你笑什么？” 顾先生笑着指了指那旗帜上的两行字，“你没看出来吗？” 莫御凤眸闪动，望向那旗帜，缓缓念道：“问君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无量天尊。” 一声唱喏，没银……悟仁子道长从里面走了出来，朝两人行了个单手礼，笑道：“外面雨下的这么大，没想到还有两位施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怠慢贵客。” 莫御还礼，笑道：“道长不必多礼，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雨下的太大，所以进来避雨的。” 悟仁子闻言，微微露出失望之色，本来还以为这两位是家中有事，过来找道观去做个法式，想着又要挣上一笔了，没想到只是避雨的两个路人。 他虽然失望，但好歹也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两人气度不凡，自然不会得罪他们，仍是保持笑容，“原来如此。” “对了，道长，你这墙上是？”莫御指了指墙上的旗帜。 悟仁子顺着他目光望去，脸上焕发出强烈的神采，笑眯眯的道：“哦，这是一位女施主送来的锦旗。” “锦旗？”顾先生听着这名字，很是新鲜。 悟仁子笑着解释道：“所谓锦旗，就是用这种镶嵌着黄边的红色旗帜，写上要说的话，以表示敬意，谢意，或者是鼓励等等。” “问君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悟仁子摇头晃脑，充满欣赏的念了一遍锦旗上的两句诗，小眼睛里充满了得意和受用，“贫道虽然不才，却也能理解这诗中对贫道所寄望的美好期望。” 那天他从苏虎媳妇手中接过这个锦旗，得知是苏沐沐特地送他的，就别提多开心了。 扶摇直上九万里，看看这用词，真是大气磅礴，气象万千啊。 这定然是苏小姐在祝愿自己，鹏程万里啊。 “噗……” 又是一声轻笑，引得悟仁子朝顾先生望过去，有些不悦的道：“施主何故发笑？” 他听出来了，这笑声里，有股嘲讽的意味。 怎么滴，道爷我难道不配鹏程万里？ 顾先生摇了摇头，忍住笑，道：“道长千万别见怪，顾某只是好奇，道长确定，这两句诗是在祝愿吗？” 悟仁子皱眉，“依施主之意？” 莫御也很好奇，小声问道：“顾先生，这诗有什么问题吗？” 顾先生笑了一声，附在莫御耳边，低声道：“诗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寓意嘛，呵呵，可不是什么祝愿，反而……噗。” 想到那话的意思，他便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莫御正听到关键处，竟然没了，急道：“你别光笑，倒是说啊。” 顾先生看了看抻着脖子，正偷偷听着的悟仁子，可怜他不明白其中含义，还将这锦旗当成宝的挂出来炫耀，便也不压低声音了，朗声道：“这两句诗，乍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其实用白话来说的话，便是在说，你咋不上天呢？” “你咋不上天呢？？？” 悟仁子一脸懵逼，莫御也满脸问号。 “这……” 他看着那锦旗上的两句诗，回味了一下，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哈哈哈……”莫御狂笑出声，“这是哪个人才，竟然写了这样的歪诗……” 又看向愣在原地的悟仁子，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可能的，你们，你们都不懂！” 被笑话了一顿，悟仁子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兀自嘴硬。 莫御笑了一阵，看了看悟仁子，又看了看顾先生，笑道：“我们不懂？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管你们是谁，总之，总之你们不懂！” 悟仁子怒气交加，觉得这俩人根本就是在曲解这锦旗的意思，“你，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把写这两句的人找来！” 说着也不管两人答不答应，便急匆匆的出去了，说什么也要把这两句的意思给弄个明白。 莫御与顾先生对望了一样，相视而笑。 本来今天过来，只是想随意散散心，没想到还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倒是好玩了。 正好，两人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用这种方式拐弯抹角的打趣一个道士。 反正这雨还没停，一时半刻的两人也走不了，正好趁着等待的功夫，欣赏一下流水如云的景象。 半个时辰之后，细雨里冒出两个人影，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 “哎呀，到底什么事啊，这还下着雨呢，就非得拉我过来，要不是看在你曾经……的份上，我才不来呢！” 娇柔的女子声音，在雨色的衬托中，听来十分悦耳。 悟仁子的声音带了哭腔了，“姑奶奶，算贫道求你了，这不是有两个人过来，说你送我的锦旗，是在打趣我，非说写的是‘你咋不上天呢’。” “噗！” 苏沐沐噗的一声笑出来，眼睛也亮起来，“谁说的啊，人在哪呢？” 没想到啊，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能准确的翻译出这句话的精髓，那个咋字，用得何其精准？ 这样的人才，必须得认识一下。 抬头一看，苏沐沐瞬间眼睛都直了。 我靠，帅锅！ 还是两个！ 今天写得好爽啊，下章会更爽，喜欢的记得收藏，留言，五星好评哦~ 第八十五章 人才见人才 苏沐沐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才，竟然能够精准翻译。 结果一抬头，没想到竟然会看到两个极品帅锅！ 白衣服的，容颜如玉，仙气飘飘，黑衣服的，却肆意飞扬，贵气逼人。 一个如扶风弱柳，一个却艳冠群芳。 明明应该格格不入，可站在一起，却气质相容，像是橱窗里陈列的模特，很是养眼。 这穷乡僻壤的，出了陆则白一个，她都觉得难得，这怎么又出来两个？ 莫御和顾先生对苏沐沐也很好奇。 双方目光一接触，顾先生只坚持了一会，便不得不率先移开目光。 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奔放的眸光，那种清澈天然，毫不做作，落落大方的直视，让他很难跟一个女孩子的目光联系到一起。 仿佛跟他对视的，是一个男子。 这当然不是说苏沐沐的目光跟男人一样，而是她眼神里所带有的自信，是超越这个时代所有女性的自信，造成了一种迥别于人的魅力。 莫御虽然没有移开目光，却是微微挑眉，凤眸微眯，眼角下的泪痣将他的眼神衬托得更加深邃。 有趣。 苏沐沐在两人身上来回瞄了瞄，差点沉迷美色不能自拔，好一会才想起正事，问道：“是哪个说的？” “就是他。” 悟仁子朝顾先生一指。 苏沐沐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大大方方的道：“刚刚，就是你在曲解我这两句话的含义？” 顾先生点了点头，紧跟着又摇了摇头。 苏沐沐皱眉，“到底是不是你？” 怎么点了头又摇头的，这啥意思？ 顾先生温和而笑，“姑娘这两句诗，确实是在下解的，但却不是曲解。” “这还不算曲解？”悟仁子气咻咻的瞪了他一眼，有仿佛找到撑腰的人般看向苏沐沐，“苏姑娘，你快说说，你那两句到底是什么意思？肯定不是他说的意思对不对？” 要真是“你咋不上天呢”那就是妥妥的在消遣自己了，悟仁子绝对不愿意相信——可是想到苏沐沐的性格，呃，他蓦然便有些小小动摇，望着苏沐沐眼底努力掩饰的笑意，难道…… “咳。” 被悟仁子小狗般可怜巴巴的眼神一望，苏沐沐反而不好承认了。 这……当面打脸，咱不是那么不厚道的人啊。 苏沐沐咳了一声，郑重其事的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那怎么可能？我送给你锦旗，是祝愿，是鼓励，期望你能鹏程万里。” 悟仁子忙不迭的附和，“没错，贫道便觉得应当如是，他们都不懂。问君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如此佳句，朗朗上口，怎么可能是‘你咋不上天呢’那么粗俗之语可比？” 说着白了顾先生一眼，却见他正在那摇头而笑，一副不欲与之争辩的样子，不由眉头一皱，走上几步，道：“这位施主，这送锦旗的苏姑娘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服气吗？” 顾先生笑而不语，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我们曲解？你知道我们是谁么，这位，”莫御哼笑一声，一指顾先生，道：“这位，少时便有神童之名，十六岁高中状元，二十三岁登顶文昌阁，是大夏公认最有才华的顾先生。” 凤眸闪烁着落在苏沐沐的脸上，看都不看悟仁子，显然这话是对着苏沐沐说的。 “以顾先生的才华，怎会刻意曲解？” 悟仁子眨了眨小眼睛，看向顾先生的眼神已经渐渐发生了变化。 虽然他混道士圈的，跟顾先生不是一个圈子，可奈何顾先生在大夏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连他都听过顾先生的大名，尤其是数年前顾先生横空出世，震慑大江南北，很多大儒名宿都觉得把他捧得太高，想要打压一下他的锐气，特地办了一场文会，结果顾先生舌战群儒，将那些老家伙驳得面赤而红，被其学识深远深深折服。 自那之后，大夏，再也没有人敢挑战顾先生的威名。 在诗文典籍上，没有人再敢质疑他。 苏沐沐很是意外，她也从原主的记忆深处，调出了有关顾先生的信息。 得益于原主有个渣男“前任”是混文学圈的，原主对于顾先生的名号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原来，眼前这位，便是声名赫赫的顾先生吗？ 她还以为顾先生得是个皓首穷经的老头，没想到竟然是个小鲜肉。 顾先生谦虚一笑，“不过是老先生们抬爱罢了。” 悟仁子僵硬的转过脸，去看苏沐沐，虽然没说话，可那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他本来就有一丝忐忑动摇的心思，在得知眼前这位竟然是顾先生之后，已经彻底的叛变了。 心说，苏小姐，你不会真的是在讽刺我？ 枉费贫道一心一意的想要跟你学本事，没想到啊，你竟然还专门写了诗来讽刺我，还做成锦旗骗我是祝愿是鼓励，嘤嘤嘤，你个坏人。 “一个人的名声再大，只代表他曾经的成就，并不能保证永远不出错。” 苏沐沐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扭头看了看墙上的锦旗，一抹笑意攀上眼底。 莫御道：“哦？”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顾先生的面这样说。 名声的大小，只代表过去的成就。 这样的解释，倒是角度清气，与众不同。 顾先生也望向苏沐沐，只觉得她跟那些一旦知道了他的名声，就变得恭谨小心，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句的人，实在是不同。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 “敢问姑娘，你这两句诗，应当何解？” 顾先生虽然名声很大，可他一直专注本心，并没有失去不耻下问的谦虚心态。 苏沐沐淡淡一笑，抬头看向锦旗，笑容轻敛，正色开口。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这四句一出，顾先生登时眼睛亮了起来。 四句分明是说，大鹏总有一天会和风飞起，凭借风力之上九霄云外，即使待到风停下来，不借助风的力量，它的翅膀一搧也能将沧溟之水一簸而干。 与其说这是激励悟仁子，顾先生觉得这更像是苏沐沐自寓，自比大鹏，遨游天地，追求自由的心态，表现了她的豪情满怀，直冲青云的志向。 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豪情，如此志向！ 第八十六章 当面骂人 这是寻常男子都无法相比的。 更让顾先生震惊的，则是她不仅有豪情，有志向，她的诗，竟然达到了如此境界，实在让他叹为观止。 锦旗上那两句歪诗，明明是调侃揶揄，可如今被她解出了新意境，新高度。 而且看她的样子，显然是毫无准备，是现场作出来了，连思索都不需要，便出口成章！ 顾先生自问，他是无法做到的。 就算能做到，所作之诗也无法达到她的水平。 莫御的水平虽然无法跟顾先生比肩，可他也是从小接受皇家最顶级的教育，各种鸿儒大师傅轮番教出来的，功课自然也是极好的，听了这四句同样脸上变色，深深的望向苏沐沐。 悟仁子倒是没太多文化，但光听她那朗朗上口流畅的诗句，再看对面那久负盛名的顾先生，还有旁边那黑衣跟班连连变色，哪还能不明白，肯定是苏小姐一首诗把对方给震住了。 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便也跟着苏沐沐的声音，摇头晃脑起来。 看来苏小姐真不是诳我，那两句诗，确实是在夸我，在鼓励我，在祝愿我鹏程万里。 悟仁子安了心，苏沐沐念了四句并没有停，而是看了顾先生一眼，眼眸带了点狡黠笑意，继续念道：“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这两句是说，时人间我好发奇谈怪论，听了我的豪言壮语皆冷笑不已。 莫御脸上神情一僵，顾先生也面露尴尬。 这两句比较简单，连悟仁子都听懂了，下意识便望向莫御和顾先生。 他们俩，一见到那锦旗上的歪诗，就噗噗噗的直笑，可不就是看了苏小姐的豪言壮语，不理解她，便发出嘲笑了吗？ 苏小姐这是，开始骂人了啊！ 好厉害！ 看着两人那尴尬的脸色，悟仁子心花怒放，简直想给苏沐沐摇旗呐喊，彻底变身小迷弟了。 只听苏沐沐继续铿锵有力的道：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孔圣人还说后生可畏，大丈夫可不能轻视少年人啊！ 这个世界虽然不存在于前世的历史，也缺少了很多优秀的诗人诗歌，可作为至圣先师的孔子他老人家，还是存在过的。 这两句一出来，莫御便觉得不仅是尴尬，而是有种难以形容的愤慨和憋屈感。 这分明是在说，连至圣先师都说后生可畏，你顾先生就算名声再大，还能大过孔子去，竟然也敢瞧不起人？ 比起上两句的暗中讥讽，这已经是明刀明枪的直接开骂了。 自己两人只是进来躲个雨而已，结果就这么被骂了一顿，而且骂人的，还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 是可忍，熟……不忍也得忍。 因为人家说得没错，骂得句句在理，让你根本还不了嘴。 这就太闹心了。 这种受了气，却无出发泄的情况，莫御还是第一次遇到。 顾先生听了她最后两句，也是嫩脸一红，不由反省自己之前确实张狂了一些，没有仔细思考，就解了她的歪诗—虽然到现在他也还是认为那歪诗确实是在调侃悟仁子，可他还是被苏沐沐这首信手拈来的诗给折服了。 看人家骂人都骂得这么有水平，先是自比大鹏，抒发凌云壮志的情怀，然后又借圣人斥责自己，诗句大气，一气呵成，让他更深刻的理解到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本以为自己的水平已经够高了，没想到在这乡村之间，竟然遇到了如此惊才绝艳的女子。 不暇思索，立地成诗。 顾先生忍不住反省，以后需要更加谦虚谨慎，踏实严谨，绝不可再如今日这般了。 苏沐沐见两人都不说话了，便笑道：“顾先生，你觉得我解得如何？” “你！” 莫御忍不住动怒，这个小女子是怎么回事？得理不饶人吗？ 都已经骂了两人了，他们已经用沉默来代替回答，难道还非得逼他们道歉认错才行？ 他知道顾先生性情温和，出了这种事情，大概率是要自省吾身，不会说什么，可他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弟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曾受过这种气？ 这是只能由他替顾先生出头。 可是一开口，他忽然发现，竟然找不到任何反击的词。 你了一声，便不得不中断，苏沐沐脸上那柔和的笑容，在他看来都好似化作满脸讥讽，等着看他们的笑话，不由更加生气起来。 苏沐沐竟然还对着他微微点头，一副要认真聆听他有什么话说的样子，气得莫御周身环绕的贵气都差点散开。 还是顾先生将他拦在身后，双手合在胸前，深深一礼，道：“这位姑娘，是在下曲解了姑娘的诗，在下给你赔礼道歉。” “顾先生！”莫御大惊。 抬起头来，瞪了苏沐沐一眼。 最让他生气的是，顾先生这一拜，她竟然不躲不闪的生受了。 顾先生的礼，便是皇帝见了，也得还半礼以示敬重。 苏沐沐却是有自己的理由，她受这顾先生一礼，是替诗仙李白受的，毕竟，他这一首《上李邕》值得千古膜拜，顾先生这一礼自然也是受得。 “好说，好说。” 苏沐沐微微一笑，抬手虚扶。 顾先生直起腰身，笑道：“姑娘有惊世之才，在下钦佩。” 苏沐沐点头，微笑，“顾先生谬赞了，小女子才疏学浅，胸无大志，今日不过随口一说，倒叫顾先生见笑了。” “姑娘过谦了，在下是真心佩服，不知可否将芳名赐教？” 苏沐沐道：“我叫苏沐沐。” 顾先生连忙再施一礼，“原来是苏姑娘，见过苏姑娘，在下顾尺璧。” 莫御再次震惊，顾先生成名之后，人人皆称他为顾先生，他也很少跟别人通名报姓，这样主动报名，已经是很久很久没有过的事情了。 这代表着，顾先生认可了对方的才华水平，甚至是愿意折节下交。 苏沐沐这回不再托大，与他重新见礼之后，问道：“我听说顾先生一直在京城，怎么突然到了瑞城？” 顾尺璧道：“在下此来，是被一首诗作吸引，来拜访作者的。” “哦？是什么诗作，竟然能引得顾先生亲自前来？” 苏沐沐来了兴致，面前这位可是代表着大夏最高水平的顾先生，虽然被她的诗给震住了，可那是诗仙李白的诗，就算杜甫来了，也得被震住。 竟然有能吸引他的诗作，虽然自己写诗水平不行，但听一听，欣赏欣赏还是可以的。 第二更送到，后面还有一更 第八十七章 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作为穿越者的苏沐沐，经过九年义务教育，挤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大学毕业，最后又在大学教书。 本身的基本素质是有的。 写古诗词不行，但欣赏，分辨好坏还是没问题的。 能引起苏沐沐的兴趣，顾尺璧也很开心，能跟一个同等水平的人交流讨论一首好诗，这是一种难得的对等交流，他也很期待苏沐沐对这首诗的看法。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是这个道理。 顾尺璧笑着道：“这首诗，保证苏姑娘听了，也会肃然起敬，十分欢喜。” 他正了正脸色，朗声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苏沐沐的兴趣亘在眼中，截口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苏姑娘也听过？”顾尺璧一愣，眼眸转动间，一脸苦笑，“在下真是傻了，这首《月下独酌》是从瑞城流传出去的，苏姑娘近水楼台，怎么可能不知道，倒是在下的不是。” 他说完，见苏沐沐神色古怪，不由有些好奇，转念一想，苏姑娘才学惊世，定然是跟那瑞城第一才子周羽也相识的，她知道这首诗，说不定就是从周羽口中亲耳听到的，自己这样，反倒有了卖弄之嫌。 他连忙道：“苏姑娘应该与周羽周才子是相识的，周才子这首《月下独酌》确实不错，只可惜，在下千里奔波，上门拜访，想要索要下半首，却得知竟未写出，实是遗憾之至。”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苏沐沐，却见她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起来。 细雨微湿的眼眸里，光芒也愈发的震慑逼人。 道观正殿里的温度，都仿佛冷了三分，再被那穿堂的凉风一吹，只觉得透心凉，顿时打了个寒颤。 “苏姑娘，怎么了？”他有些忐忑的问道，不知道自己是那一句话说不对了。 苏沐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良久之后，才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真的要被周羽给恶心死了。 在感情上渣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人品上都这么渣，真不愧是渣男，确确实实是个人渣啊。 明明不是他写的，竟然恬不知耻的冒充作者！ 李白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好吗？ 还瑞城第一才子呢，应该是瑞城第一人渣才是！ 怒到了极点，她反而不气了，竟然还有点想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怒到了极致竟然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只不过任谁都能感受到她的笑容下面，隐藏着怎样恐怖的力量，宛如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平静海面下等待喷发的火山。 “苏姑娘何出此言啊？” 莫御含笑问道，看到苏沐沐这种暗藏杀机的怒意，虽然不清楚因为什么，但他的心情还是好了不少，感觉刚刚从她那里受的憋屈，总算回报给她了。 苏沐沐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他，直接开口道：“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 顾尺璧刚听了一句，便浑身一震，猛然盯住她的眼睛。 莫御也是一脸震惊，一开始他没当回事，还以为她想要说什么，结果这四句一出，他是一下子就惊呆住了。 这不会……就是，《月下独酌》的下半首？ 莫非，莫非她才是…… 只听苏沐沐继续念道：“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苏沐沐淡淡的望了一眼已经变成雕像的两人，轻轻吐出最后一句：“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莫御激动的道：“你，你才是《月下独酌》的作者？” 苏沐沐一耸肩，“你觉得呢？” “顾先生！” 顾先生千里奔波，就为了这下半首诗，可恨的周羽竟然冒名顶替，让顾先生失望之极。 现在好了，总算是找到原作者，而且也终于得了整首全诗，终于是圆了顾先生的心愿，莫御开心的看向顾尺璧，却惊讶的发现，顾先生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仿佛完全被这首诗给牵动了心神。 他仿佛是痴了一般，喃喃的念着：“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明月不能理解我的乐趣，影子也只能默默的伴随着我。 他觉得，这两句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全诗所抒发的那种孤寂忧愁的情怀，从一开始便感染了他，这也是为什么他听到半首《月下独酌》的时候，宁愿奔波千里，也要来拜访作者，索要全诗的原因。 那种立而后破，不断层叠递进的感情，更是让他有种被看了个通透的感觉。 顾尺璧只觉被深深的触动了，结尾的“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更是说中他的心事，那种孤寂的孤独之感，让他感同身受。 他如今所处的境地，便如山岭之巅，所谓高处不胜寒，当他到达一种极高的境界，周围没有同水平的人相伴，那种孤独，是不可言说的。 这首《月下独酌》，仿佛是为他量身而定一般。 “顾先生……” 莫御从没见过顾先生露出这样的神情。 顾尺璧眼眸微微一动，如梦初醒，深深的望向苏沐沐，忽然深深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他漆黑的眼眸，宛如深渊最深处的幽泉吹起波澜，于黑暗中亮起的光芒，别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苏沐沐只觉身体一僵，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呆了片刻，才道：“你，你不是顾尺璧吗？” 这人什么毛病？ 他刚刚不是报过名了么，怎么还问我知道他是谁不？ 顾尺璧眸光微动，瞥见一旁莫御投来的探究眼神，神色忽然一变，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原来，苏姑娘才是《月下独酌》的真正作者。那个周羽竟然蒙骗了在下，实在是可恨，幸好，能够再此遇到姑娘，不至遗憾而返。” 说着，正了正衣冠，郑重的再次向苏沐沐一礼，“能聆听苏姑娘一首诗，实是在下三生有幸。” 苏沐沐连忙还礼，“顾先生不必如此。” 顾尺璧起身，又道：“对了，那周羽还曾提过一首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想来，这也是苏姑娘的大作？” 第三更，求收藏，求留言，求票票~~ 第八十八章 我要住下 苏沐沐气愤的道：“他不会是连这首也剽窃走了？” 这周羽还真不是个东西，说他是人渣都侮辱了人渣这个词。 手脚咋这么快呢，刚让李澜清把这首带回去，他就又剽窃走了。 好歹他也是个才子，怎么好意思把别人的作品占为己有？节操呢？ 呃，怎么好像是在骂自己？ 其实她也是在用别人的诗…… 苏沐沐忽然就有些心虚，不过很快就想通了，她这是穿越者自带bug，出发点不同，算不得剽窃，反而是在弘扬民族文化，让这里的人们也能接受到“老爷爷们”的万古佳作普照，陶冶他们的情操心灵，咳咳…… 顾尺璧闻言，俊朗的面容上也罕见的露出了愤慨的表情，“似他这样剽窃他人作品，真是禽兽不如，枉称一声读书人。在下定要前去揭发他。” 好不容易有一个跟他水平相当，能够平等交流，互相分享讨论的人，顾尺璧从内心里已经将苏沐沐看成了对等的朋友，见朋友受辱，他那颗不为外物动摇的坚韧之心，便如同起了化学反应，一下子就炸了。 他是一个态度严谨的治学者，最看不得周羽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这便是在亵渎。 苏沐沐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连忙道：“我可谢谢你了，你可千万别这么做。” 顾尺璧诧异，“为何？” 难道她不想追究周羽的责任，不想为自己讨回公道？ 苏沐沐笑道：“对付他，我自有办法。” 既然他得到了这两句诗，那就代表着，李澜清的宣传很到位，以周羽的性格，应该会来参加荷香游会。 只要他敢来，苏沐沐保证，会让他“玩”得很尽兴。 顾尺璧见她似乎已经做好了打算，便不再说些什么，转而道：“可否请姑娘将这首诗的前两句告知在下？” “不行！” 苏沐沐拒绝得那叫一个痛快，痛快到顾尺璧完全没有准备。 毕竟大家相谈甚欢，《月下独酌》的下半首都说了，怎么到了这首突然就吝啬了呢？ 顾尺璧摸不着头脑，莫御也一脸的莫名其妙。 “苏姑娘，你看，他们也是诚心求教，不如，你就告诉他们。” 半天没插上话的悟仁子开了口。 此前被两人曲解诗句气得够呛，让他觉得颜面无存，现在见两人愣头愣脑的在苏沐沐面前吃瘪，心中不由大乐，又觉得自己跟苏沐沐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打算在两人面前显摆一下。 看，你们搞不定的，道爷一句话，就办成了。 可惜他错估了自己的人情价值，更错估了苏沐沐的心理，被苏沐沐二话不说的给干脆拒绝，“不行就是不行。” 开玩笑，我之所以只拿出后半首诗是为了啥？怎么能轻易就告诉他？ 让说就说，我面子何在？ 别说是“没银子”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说的。 “哎，我说你，你什么意思啊？”莫御有些忍不住火了。 拿乔的人他见过不少，可再怎么自恃清高，恃才傲物，在顾先生面前那也得老老实实，就算是装，也得装得谦逊有礼，还没有谁敢这么当面拒绝顾先生。 还一连拒绝了两次。 这回真的不能忍了，他已经到极限了，要是以他的性子，早就炸毛了。 苏沐沐挑眉，顾尺璧抢先拦住他，面色微沉的道：“你要干什么？” “顾先生！” “这是顾某和苏姑娘之间的事情，既然苏姑娘不愿意告知，必然是有其理由，岂可强权相迫？” 这话，说的就很重了。 “……” 莫御鼻子差点没被气歪，我怎么就强权相迫了，我，我就说了一句就成“强权”了？ 顾尺璧见他默默闭嘴，瞟了他一眼，才转头对苏沐沐柔和一笑，歉然道：“顾某这个朋友，性子有些急躁，让苏姑娘见笑了。” “没关系，我理解。” 这么干脆的拒绝，确实于人脸面不好看，苏沐沐刚好借坡下驴，“外面雨停了，我家里还有点事，便先回去了。” “雨水新停，外面道路泥泞，在下的马车就在外面，如苏姑娘不弃，便让我等送你。” 马车是周家雇的，没给人送回到客栈是不会自行回去的，一直都在外面候着。 冒着雨被悟仁子一路拽过来，就已经够倒霉的，这雨刚停，乡间小路必然泥泞不堪，徒步走回去的话，这双鞋就不能要了。 有的马车，自然是不坐白不坐。 苏沐沐略一犹豫，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莫御无语的望着顾先生，有点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被干脆拒绝了，已经够郁闷，现在还要不计前嫌的送她回去？ 可顾先生话都说出去了，他再想反对也没用了，只能憋着一口气，跟在后面，看着顾先生陪同苏沐沐出去，上了马车。 两人一路上倒是相谈甚欢，只有莫御自己全程一言不发，连看都不想看苏沐沐一眼。 悟仁子在三人走后，仔细端详了墙上的锦旗，目中露出欣赏之色，久久不动。 心中琢磨着，今天发生这段事情，可以编撰成一段轶事，以后再有人来道观游览，必然要好好介绍一番。 如果操作的好，说不定水云观可以靠着顾先生的名气，好好的打一打知名度。 …… 苏家村已经在望。 马车行到村口，便在苏沐沐的要求下停了下来。 “我到了，谢谢两位送我回来。这天也不早了，路上又不好走，两位也早些回去休息。” 苏沐沐含笑道谢，准备告辞。 “苏姑娘客气了，”顾尺璧微笑，挑开车帘向外张望了一番，道：“原来姑娘住在苏家村。” “是啊，以后有机会，欢迎你来玩，”苏沐沐笑着说道，忽然想起个事来，道：“对了，一个月后，我要在后山办个荷香游会，如果你不走的话，倒是可以过来玩玩。” 听说他一直都在京城居住，这次过来只为求取完整的《月下独酌》，如今如愿以偿，苏沐沐觉得，他可能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如果他能来的话，以他在大夏的知名度，那绝对会让全国各地的读书人们趋之若鹜。 “好的，倒时在下一定捧场。” 苏沐沐笑了一下，没太当真，下了马车，便径直往村里走去。 莫御见苏沐沐走远了，道：“顾先生，我们也回去。” 顾尺璧摇头，望着苏沐沐轻快的背影，忽然微微一笑道：“王爷自己回去便是了，不用管在下，顾某要在苏家村住下。” 第八十九章 酿酒（上） 山谷的开发改造，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有陆则白帮忙监督，苏沐沐便完全不用操心，只需要隔三差五的去看看进度，顺便查看湖中荷花的长势。 山上的荔枝树，已经陆续的成熟第二批。 苏沐沐还是照样让苏虎媳妇她们上山去，将果子都采摘下来。 这一回，村里上次没有参与的人，也都想要来帮忙，眼看着上次苏虎他们分了那么多的钱，搁谁也得眼红羡慕。 要说村人还是很朴实的，虽然眼红，却没有起坏心眼——主要是刘春花的下场，让那些想搞破坏的也都冷静了下来，惹倒苏沐沐的下场，有了前车之鉴，都得掂量掂量。 所以，大家更希望的是跟着苏沐沐一起赚钱。 但苏沐沐还是拒绝了他们，无论是上山摘果子，还是在山下巡逻护卫，她都信不过村里的其他人。 不过苏沐沐虽然不让他们参与山上山下的活儿，却并没有完全拒绝他们。 苏虎等八户人为了帮助自己，家里农田的活儿就只能先放下，等忙完了她的活儿，得空都在田中忙活，也确实辛苦。 既然这些村人愿意帮忙，苏沐沐干脆便让他们去将苏虎等人的田地农活给包了。 正好刘春花走后，归了她的田地也没人打理，她本身便有一堆的事情要办，虽然不用亲力亲为，但却要居中决策指挥，根本抽不开身。 母亲要喂鸡养鸭，还要照顾后院的菜园，每天也很忙碌，再说，她也不忍心让养尊处优了许多年的母亲下地干农活。 这些天，还是苏虎等人轮流过来帮忙照看，她正为此发愁，觉得是不是要雇人过来。 这回倒是可以一股脑的都包给其他村人，让村人帮自己分担掉。 没能得到上山摘果的活儿，村人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能够得到帮着苏沐沐和苏虎等人干田里农活的机会，他们也很满足，毕竟苏沐沐给的工钱十分美丽。 谁让他们一开始对苏沐沐冷眼旁观，不肯接近，现在落在苏虎等人的后面，进不了圈子，也怨不得人。 每个人都很满意，更有两户人家主动的提出，想要给苏沐沐做佃户，租种她家的田地。 有人帮忙种地，以后她可以安心收租子，做地主婆，这简直是前世最理想的生活状态，苏沐沐当然立即答应。 其他人一看那两户竟然成了沐丫头家的佃户，这简直是变相入伙啊，大为懊恼竟然没有提前想到这茬，被人捷足先登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惜再后悔也没用，苏沐沐家的地，其实并不多，两个佃户已经算是多了，别人就算也想来做佃户，也没有多余的田地给他们种了。 山上的荔枝，摘好后，便陆陆续续的运下来。 由于这次是第二批成熟，摘的时候，要经过挑选，所以效率没有第一次那么高，第一天的数量并没有那么多。 方如蓉看着运下来的两筐荔枝，看向苏沐沐道：“沐沐，这些水果，要怎么办？” 还记得她说过已经想好了处理方法。 苏沐沐笑道：“这个简单，我准备用这些荔枝酿酒。” “酿酒？” 方如蓉不解的望向女儿，她只听说过用粮食酿酒，还没听过水果也能酿酒的。 苏沐沐笑道：“对，就是酿酒。” 她笑着起身，拿了个盆子，方如蓉好奇的跟过去，看她如何酿酒。 她从竹筐里抓了两三把荔枝放在盆子里，用清水洗净，晾干之后再剥皮去核，只留下白白嫩嫩的果肉。 这些白嫩的果肉，又用盐水抓揉了一遍，重新沥干水分。 “用荔枝酿酒，最好是选取新鲜的荔枝，这样酿造出来的味道会非常的鲜美，要是荔枝放得久了，那个味道就会大打折扣。” 果肉准备完毕，苏沐沐巡视了一圈，找了个大小适中的空坛子出来，用水涮过，将里面的水珠擦干。 “果肉弄好之后，用来酿酒的坛子，里面的水分也必须擦干。然后将果肉摆放在里面，因为酿酒过程中，发酵会产生气体，所以不能放得太满，要留出三分之一的位置。” 苏沐沐一边说着，一边将剥好的果肉一个一个的放入坛子底部，摆满一层后，抬头问道：“母亲，家里有冰糖吗？” “冰糖？”方如蓉眨眼。 苏沐沐呃了一声，差点忘了，这时候还没有冰糖，只好退而求其次，“那，白糖呢？” “白糖是什么？”方如蓉更加迷惑。 “呃……”不对呀，她明明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是有那种白白的糖存在的啊，难道不叫白糖？ 方如蓉道：“你说的那些，我都没听说过，家里只有糖霜。” 哦，原来那东西叫糖霜。 方如蓉将糖霜拿过来，苏沐沐一看，果然就是原主记忆中那东西，看着还不错，她刮了一点尝了尝，味道还好，就是不太甜。 “这个行吗？” “也行。” 既然只有这个，不行也得行，凑合用。 早知道这样的话，她便在山坡上种点甘蔗，自己熬制些蔗糖出来了。 咦，她看着手里的荔枝果肉，忽然一个新的想法冒出来，似乎……可行啊！ 不过现在还是酿制荔枝酒要紧，那个想法等一会再说。 苏沐沐接过糖霜，将之刮成细末，在坛底摆放好的荔枝果肉上厚厚的铺上一层，然后又铺上一层果肉，再如法炮制的铺上一层糖霜。 如此一层叠一层，等到盆子里的果肉全都放进去，刚好距离坛子口还有三分之一的距离。 “这个步骤也很重要，要一层果肉，一层糖的铺上去，这样荔枝的味道才能完全的散发出来。” 方如蓉看着她将果肉全都放到坛子里，问道：“这样就好了吗？” “当然不是，还需要放些水果酵母，促进它们发酵。” 方如蓉愣愣的道：“什么是水果酵母？” 今天的沐沐，怎么说了好多她听不懂的词？ 苏沐沐呃了一声，拍了一下额头，水果酵母虽然制作简单，但这个时代肯定是没有的，现做也来不及，幸好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替代。 “母亲，家里有酒吗？” 第九十章 酿酒（下） 没有水果酵母，用酒代替也是可以的。 她也就是那么一问，如果家里没有的话，出去买点就是了。 大概率应该是没有的，毕竟，她们娘俩谁也没有喝酒的习惯。 “有啊。” 苏沐沐惊讶的看向母亲，“你啥时候买的啊？” 方如蓉已经手脚麻利的将酒拿了过来，笑道：“最近后山那边忙得热火朝天，便想着，工匠们每天干活都很辛苦，晚上给他们送些酒过去，喝了睡觉也好解乏。” 苏沐沐接过酒坛，看向母亲脸上那不自然的笑意，虚着眼道：“给工匠买的？我看，你不会是给陆则白买的？” “咳，”方如蓉尴尬的咳了一声，别过头去，“这，他天天和工匠们在一起，自然也要和工匠们一起喝点。” 苏沐沐翻了个白眼，这还是自己妈吗？怎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胳膊走往外拐了？ 哪有这么急着把自己家白菜往外送的？ 方如蓉被她挤兑急了，板起脸道：“快别说别的，你先看看合不合用。” 苏沐沐打开酒坛，稍微闻了闻，这个时候因为酿酒技术还很古老，都是没有经过蒸馏的，所以酒精度数不高。 开封后的酒味也不是那么浓，倒出一碗，苏沐沐小小的抿了一口，顿时撇嘴。 这味道，怎么说呢，有点发酸，而且清汤寡水的，比前世的醋都难喝。 “怎么样？” 方如蓉有些紧张的看着苏沐沐的表情，“这已经是附近能买到的最好的酒了，如果不合用的话，那只能去城里再买了。其实就算是鸿儒楼号称瑞城第一的好酒，我喝着味道跟这个也差不多，就是多了点甜味罢了。” 看样子，这个时代的酒，也就那样。 苏沐沐摇了摇头，真是为这个时代的人感到可怜，连点好酒也没喝过。 不过这样一来，她便更有信心，等荔枝酒酿出来，绝对会引起风靡追捧的，不怕卖不出去。 只是将酒缓缓的倒入了坛子里，略略盖过果肉便停下，将坛子口密封住，放到阴凉处的架子上。 “像这样，弄好之后，放到阴凉处就可以了，一个月后，便有荔枝酒可以喝了。”她笑着道：“正好那时候山谷改造也能竣工，荷香游会办起来，就可以拿去卖了。” 其实，真正要酿得好，需要三个月，但她显然没有这个时间，一个月后就是荷香游会，她要在游会上将荔枝酒的名号给打出去。 反正要糖也没糖，要酒也没酒的，全都是凑合着用，时间短一点，也没什么了。 大概率酿出来肯定没前世的好喝，但至少要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酒好喝就是了。 再说，那些来游会的才子家人们，估计也不是能饮酒的，酒的味道淡一些，说不定会更符合他们的口味。 方如蓉盯了那个密封好的坛子看了一会，回头看了看那两筐荔枝，道：“这些荔枝都要拿来酿酒的话，只靠我们两个，肯定忙不过来，而且糖霜，还有酒，也得再买回来一些。” 她思索了一下，跟苏沐沐商量，“正好村里人不是都想过来帮忙干活吗，我们几家的田地包出去也没有多少，不如就让村里人都参与进来，做这酿酒的活，怎么样？” “当然可以。” 反正也确实干不完，而且除了酿酒，她的另一个主意也得同时干才行。 糖霜的甜度不够，还是得想法弄点别的代替，现在种甘蔗也来不及，但幸好荔枝也是可以用来熬糖的，而且熬出来的糖，不仅甜度够，还带着荔枝的清香甘甜。 用荔枝糖酿荔枝酒，有种“原汤化原食”的精巧，酿出的酒，会有更浓郁的荔枝香气。 “让他们来是可以，不过还得细微分工一下。” 这些村人还没到能让她信任的地步，所以，也不能让他们完全掌握了酿造荔枝酒的方法，得将酿酒的工序拆分开，变成流水线，让他们只专精一项，不知道整个的流程才行。 方如蓉点头，“那我先去找村长说一下，让村长给我们调派人手。” 怎么说，这也算是造福村里，村长帮忙调派些人手也是应当的。 最主要的是，村人还是以种地为主，要做好这种副业，首先得做好本职，才能兼顾其他，村长也有责任保证农田的耕种。想要征集人手去干活，也得找村长商量才行。 “嗯，好的。” 方如蓉去找村长，苏沐沐则找来纸笔，将熬糖需要准备的工具和步骤，都一一的画出来。 熬糖的工序其实比较简单，难就难在对火候的掌握上，这个是需要经验积累的。 画好了熬糖的工具和步骤之后，又顺便将酿造荔枝酒的工艺分解成逐项的步骤，等她差不多都弄好的时候，方如蓉也回来了。 不过跟着方如蓉回来的，还有老村长。 “沐沐，村长来了。” 苏沐沐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纸笔，迎上去笑道：“村长您怎么来了？” 老村长道：“听苏夫人说，你想要一些人手？” 苏沐沐点头，笑道：“是啊，我这边有些活，需要村人帮忙，详细的母亲应该跟你都说了？” 老村长点了点头，吸了口烟，沉吟着道：“按说，这个是好事，村里人赚得多了，富裕起来，生活也会好很多，不过么，老夫这边也有个事情要弄，还要保证农田有人耕种，这人手上，怕是不太富裕……” 苏沐沐见老村长面露为难之色，笑道：“人手方面，其实也不需要多少，咱们村上也有三百多户人家，前期我只需要五十户就足够了，等真正需要大量人手的时候，至少也得一个月之后，想来那时候，您那边的事情，应该也弄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您那边是有什么事情，方不方便说一下？” 老村长捋着颌下的散山羊胡，笑眯眯的道：“方便方便，老夫这事其实也是为乡里造福，前些天来了一个教书先生，愿意在咱们村上办学，所以老夫准备在村里建造一个学堂，让各家适龄的小孩，都能学着读书识字。” 第九十一章 熬糖 苏家村虽然跟周围的村子比起来，还算是比较不错的，可实际上并没有多富裕。 从村子里没有学堂，便可见一斑。 有条件送孩子去读书的家庭，也只能将孩子送到隔壁村去读书。 如今好了，前两天忽然有一个先生，愿意过来教书，条件只是要村长帮忙建一所学堂，让他有个地方容身。 村长自然是万分欢喜，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 刘春花被赶出村子后，她家的房子正好空了出来，只需要简单修整一下，就可以当做学堂，后院还有地方给先生居住。 村里有个学堂，对于后代的发展，便是一块不错的基石，万一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出了个秀才举人啥的，那整个苏家村可就跟着沾光了。 作为促成这件事的村长来说，那边妥妥的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苏沐沐听了这事，也很赞同，“这是好事啊！那这样，人手方面，先可着这件事去调配，等造好了学堂，再过来我这边也可以的。啊，对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调配后山的工匠过来帮忙。” 教育从来都是大好事，作为一个穿越者，苏沐沐更加明白普及教育的好处。 其实她也想过，得找个教书先生过来，教一教苏虎大哥等人家里的孩子，现在有的，她更是要大力支持。 村长特地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谈人手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他对苏沐沐的态度也非常满意，便笑着道：“那到不用，别耽误了你后山的工程，只是将原来的房屋改造而已，我们村里的自己人已经足够了。” 将村长送走后，苏沐沐开始着手准备熬糖的工具。 既然要先建造学堂，一时半会的人手肯定没法到位，趁着这个时间，先把该准备的工具都准备出来，顺便，她也想先自己试试，积攒一些经验，到时候，也好教给村人。 另外，酿造荔枝酒的坛子，也得购买一批。 …… 腾腾的热气，不断的从苏家的院子里飘出去。 伴随着热气传出的，还有一股极为甘甜的清香味道，离着老远就能闻到。 村里的小孩，早早就守在门口，一个个黑亮黑亮的眼睛，都紧紧的盯着院子里正忙着搅拌的苏沐沐，不自觉的吸溜着口水。 院子里架上四口大铁锅，每个锅都有两个人负责，一个在下面添柴火，一个在上面负责拿着大勺不断的搅拌。 苏沐沐系着围裙，站在一口大锅的旁边，拿着半人高的长柄大勺在锅里不断的搅拌着，这熬糖最辛苦的地方，便是要不停的搅拌，一旦停下来，锅里的糖便会因为受热不均匀而熬糊。 四口拼凑在一起的大锅，第一口锅里，汤色清凉，荔枝果肉沉在锅底，随着搅拌的大勺，起起伏伏。 第二口锅里的则没有了果肉，而是熬出来的糖浆，只不过颜色仍然是白色的，只是微微发黄。 大量的气泡正从锅底翻涌上来，不断的在水面炸开。 第三口锅里的糖浆，颜色更深了一些，已经是深黄色了，从锅底翻涌上来的气泡也是细小的泡沫状。 最后一口锅里，糖浆的颜色是最深的，已经逐渐的从黄色变得有些发红，气泡也变得更加的小和密集，整个锅里的液体都变得非常的粘稠，每一次搅动大勺，苏沐沐都几乎用出了全身的力量。 没一会的功夫，便已经汗流浃背。 又搅了片刻，苏沐沐实在是搅不动了，旁边一直候着，准备接替她的苏虎媳妇见她搅动勺子的手臂都颤抖了，“沐丫头，你歇歇，剩下的交给我。” “好，七嫂，你来。”苏沐沐也实在是干不动了，两只手臂都酸软得没力气了。 越到最后，越是需要飞快搅动，慢一点便会糊锅，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苏虎媳妇接过大勺，片刻也不敢耽误的飞快搅拌起来，要说干惯了农活的人就是不一样，那大勺搅得都出残影了。 苏沐沐也没闲着，拿了个小勺子，从前面三口锅里舀起糖浆，再缓缓倒下去，查看着成色火候。 村里的小孩们，大的领着小的，蹲在门口，往里面巴望着，每当看到苏沐沐舀起一勺糖浆，再缓缓倒回锅里，那亮晶晶的糖浆，拉着丝，光亮如同绸缎般，便看得他们两眼发直，鼻涕都快过黄河了，也忘记了擦一下。 过了片刻，苏沐沐观察着最后一口锅里的糖浆颜色，忽然道：“好了好了，快端下来，放到旁边去，断了火也要不停的搅拌，直到凝固为止。” 虽然断了火，可锅还是热的，如果不搅拌的话，糖浆还是会糊的，一旦糊了，那便会发苦，用不了了。 苏虎媳妇动作利落的将铁锅端下来，一秒都不到，便又拿起大勺不停的搅拌。 苏沐沐则用小勺子在锅里舀出一勺浓郁醇厚的糖浆，趁着热气，倒入旁边的木头模具里。 木头模具的造型有两种，一种是花朵的形状，另外一种是个小老虎头，看着特别可爱。 这个模型，是昨天她找工匠们帮忙雕刻出来的，就是知道今天自己试着熬糖，肯定会引来村里的小孩，正好用来给他们做棒棒糖吃。 粘稠的糖浆，很快就填满了木头模型的凹槽，苏沐沐将早就准备好的圆形细木棍压进去，等放凉了，便可以嵌在糖块里了。 等糖块凝固成型之后，苏沐沐没有等完全变硬，趁着还有些软度的时候，便从模型里取出来，一共十二个。 六个花朵造型，六个虎头造型，深红色的糖块呈现半透明的状态，晶晶莹莹的，甚至能够看到里面的糖浆一丝一丝的，犹如木星漂亮的环带。 门口的小朋友们，眼巴巴的瞅着，谁也不敢进去，也不出声，就那么在门口看着，看到苏沐沐从模型里取出来那亮晶晶的糖块之后，全都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苏沐沐握着棒棒糖走过去，笑着递到他们的面前，“女孩子是花朵，男孩子是虎头，你们一人一个，谁也不许抢。” 求收藏，求留言，求票票，每日三更，每日三求！ 第九十二章 真巧 小朋友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被苏沐沐的笑容晃花了眼睛。 这个时代物资匮乏，类似糖这样的东西，更是难得，平日里小孩子根本没有零嘴可以吃。 突然，不知是谁带头欢呼了一声，从苏沐沐手里拿走了一个棒棒糖，其他小孩才反应过来，也都欢呼了起来。 农家的小孩虽然没怎么见过世面，也正因此没有受到成人世界的污染，大家年纪虽小，可还是很听话，一人从苏沐沐的手中拿了一个棒棒糖。 没有人多拿，也没有人争抢。 拿了之后，迫不及待的将棒棒糖放到嘴里，努力的舔着，露出一种十分满足好吃的笑容，愉快的撒丫子跑掉。 只有一个小男孩，拿了棒棒糖，却没有吃，只紧紧的握在手里，一脸羡慕的看着别人在吃糖，悄悄咽着口水。 他年纪大概要比其他小孩大上两岁，在其他小朋友离开之后，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要跟他们离去。 苏沐沐叫住他，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吃？” 那男孩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棒棒糖，舔了舔嘴唇，像是用尽了全力才将眼神从糖块上移开，小声说道：“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我想拿回家，给他们吃。” 苏沐沐心中一暖，看着男孩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明明馋得直咽口水，却能忍住不吃，而是想着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像个小大人似的，便愈发觉得他的可爱。 她笑了笑，让他在门口等着，回去又做了两个棒棒糖，交给他道：“这两个，带回去给你弟弟妹妹吃。” 小男孩欣喜的接过来，感觉自己想做梦一样，“谢谢，谢谢姐姐。” 一声姐姐，叫得苏沐沐别提多惬意了，看着小男孩便更顺眼了一些，“不客气，是谁教你这么说的啊？” 小男孩将馋了半天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道：“是先生教的。” 苏沐沐轻轻挑眉，是那个新来的教书先生啊。 难怪了。 看看，这就是普及教育的好处啊，这才几天啊，就把小孩子教育的这样好，这位先生，一定是个好老师。 小男孩本来还有些怕苏沐沐，家里大人一直都告诫他们，千万不能去惹苏家的人，不过再跟苏沐沐接触过后，尤其是她长得那么漂亮，笑容又那么温柔，还多给了他两个棒棒糖，他觉得苏沐沐根本没有父母说得那么可怕。 心里也就不再害怕，一边舔着糖，一边说道：“苏姐姐，谢谢你了，我还得快点赶回去上课，要是让先生抓到我逃课出来，非得骂我不可。” “……” 苏沐沐差点一口血吐出去。 刚说完先生教得好，结果，他竟然是逃课出来的。 “我说你们去哪了，原来，都跑到外面吃糖来了啊！” 一个清隽如风，温润如玉的声音，忽然响起，虽然柔和似春风，却又带着料峭春寒，那是一种表面温暖，吹到身上却往骨头里钻的寒冷。 小男孩吓得面色如土，颤抖着身子转过去，结结巴巴的道：“先，先生……” 苏沐沐听着声音，只觉得有些耳熟，抬眼望过去，只见一抹白衣，站在一群孩子中间，宛如鹤立鸡群，飘然洒脱，超凡脱俗，仿佛不应存在于这世间的美好。 刚刚已经跑了的孩子，又被他给抓回来，聚在一起，朝着苏家走了过来。 他白衣如雪，覆缕不染纤尘，在苏沐沐因为惊愕而瞪大的眼眸中，缓步而来，宛如踩着云朵。 笑容满面，神色自然，“苏姑娘。” “顾，顾尺璧？！” 他，他竟然是——顾尺璧！ 那不请自来，的教师先生，竟然是他！！！！ 顾尺璧眉眼盈盈，“真巧，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不巧！” 巧你个大头鬼啊！ 这如果也叫巧的话，那天下就没有巧合这个词了！ 苏沐沐又不是白痴，在看到他的瞬间惊愕之后，脑子里便转开了八道弯。 堂堂大夏最知名，被众多鸿儒名宿推崇的顾先生，竟然跑到这穷乡僻壤的苏家村来做教书先生，还是的！ 说出去，谁会相信？ 什么真巧，这根本就是他故意的好吗？ 顾尺璧笑容温和，丝毫没有将苏沐沐的态度放在心上，不以为忤的笑了笑，道：“在下还要将孩子们带回去教授，就暂时先别过了，等下了学，再过来与姑娘叙旧。” 转脸面对学生的时候，便收敛了笑容，为人师表，“都跟我回去。” “是，先生。” 小朋友们一个个都变成小羊羔了，咩咩的跟在后面走。 小舌头倒是努力的舔着棒棒糖，争取在回到学堂之前吃掉，免得到时候先生不让他们吃了。 …… “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提醒一下主人？” 暗云朝坐在阴影里，正注视着山谷中的暗影道。 暗影抱着剑，因为在这里坐得比较久，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还是很累的，他换了一个姿势，将怀里的剑又抱紧了一些，“提醒什么？” 暗云看着下方，在山谷里，跟那些工匠们一起挥汗如雨的陆则白，“我觉得，主人已经忘记了他的初衷，越来越像个普通人了。” 暗影不为所动，“主人心中有数。” “可你不觉得，他这路，是越走越偏了吗？” “有吗？” “有。” “没发觉。” 暗云叹了口气，又道：“自从苏沐沐来到村上之后，这村里的变化非常大，最近村里又进了两个生人，要不，我去摸摸那两人的底。” 暗影瞥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暗云心中一喜，“一起？” 最近太久没动，他觉得身体要发霉了。 暗影严肃的道：“上次因为我们私自监视苏姑娘的事，主人严厉的警告过我们，难道你忘了吗？这次，没有主人的命令，我是不会允许你再私下行动的。走！” “哎，你，你别拽我啊，至少，至少得告诉主人一声，有陌生人来村里了？哎，暗影，你再拽我，别怪我动手……” 啪的一声，一个身影忽然就倒下去，被另一个影子稳稳接住，然后双双消失在山后。 山头上，云淡风轻，安静如常。 第九十三章 黑疙瘩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陆则白带了两个工匠，去往苏家祖屋。 这是苏沐沐下午的时候，派人过来要求的，她想让工匠们再帮忙做几个木头模具。 今天的熬糖试验，非常的顺利成功。 虽然中间出了一些小问题，但都被她完美解决了，熬出来的荔枝糖，也是亮晶晶，甜滋滋的，特别美味。 给小孩子做的棒棒糖，也给了她新的启发。 熬制的荔枝糖，除了用来酿酒之外，还可以做成棒棒糖，送到城里销售。 当然了，考虑到女孩子吃棒棒糖不是很雅观，也可以做成各种可爱造型的糖块。 这条销路如果打开了，应该不亚于销售水果赚钱的速度。 既然想要这个，相应的模具就得备好，所以便派人过去跟陆则白说好，让他们结束当日的工作后，找几个手艺精巧的工匠过来，弄一批模具出来。 陆则白带着工匠，走到苏家大门口的时候，便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老实说，你到底为什么来村子里？”这是苏沐沐的声音。 “在下来苏家村，当然是想要在这里办学堂，教孩子们读书。”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清隽而温和。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苏沐沐明显是冲这另外一个人在问话，很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院子里果然又传出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书童啊。” “书童？” “怎么，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书童吗？” “不，是没见过年纪像你这么大的。” “你！” 莫御鼻子差点没被气歪！ 那天送了苏沐沐回来之后，本来按照莫御的想法，他们应该回到瑞城的客栈入住。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顾先生仿佛着了魔，竟然要留下来。 他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身体力行的跳下马车，一路进了苏家村，找到村长直接提出要留下来教书。 大夏堂堂最有名，最厉害的先生，竟然要留在苏家村教书，的可还行？ 这也太……诡异了！ 弄得他直接蒙圈，完全不明白顾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了半天，才想明白，顾先生这是……中了苏沐沐的毒啊。 为了得到“接天莲叶”的全诗，顾先生也真是拼了。 顾尺璧决定留下来，其实不仅仅是为了得到那首诗的全句，更重要的是，他认可了苏沐沐的水平。 他虽在大夏，受到众人追捧和敬仰，可学到极致，这些都不是他所追究的，他更想有一个能跟他处于同一个水平的文友，可以互相交流分享讨论，那种交流的快乐，是其他任何名声地位财富权力，都无法代替和给予的。 站在莫御的角度，留在这种地方教书，简直是浪费他的才能，甚至觉得他是不是疯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留在这里，令他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有让莫御自己回去，可莫御却没有走。 皇兄给他的命令，便是让他以朋友的身份，跟顾先生相处，现在顾先生要留在苏家村，尽管他万般不愿以，也不可能独自离开。 可留下来总得有一个相应的身份，于是乎，大夏皇帝最小，也是最受宠的弟弟，睿王莫御，便只能委委屈屈做了顾先生的“书童”。 以他的身份来做书童，已经够委屈的了，结果还被苏沐沐嫌弃年纪大，真是没天理啊。 院子里，三人正“谈笑风生”。 陆则白带着工匠也到了近前，院门是开着的，陆则白在门板上敲了两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你来了！” 看到陆则白身后的工匠，苏沐沐展颜而笑，“来得正好，几位师傅快跟我来，需要你们帮忙再做几个模具出来，样式我都已经设定好了。” 几个工匠自然没得说，这种额外制作模具，也是另外给钱的，能多赚点，他们其实更愿意。 顾尺璧看清陆则白时，眼神忽然微微一变，惊愕在他漆黑的瞳孔一身而过，因为过于激动而染上了血丝。 可是有碍于身边还有莫御在，他飞快的眨了眨眼睛，屏住呼吸，将身体上的异样尽快除去，恢复如常。 陆则白看到顾尺璧，瞳孔只是微微一缩，随即便恢复如初。 莫御看到有陌生男子走进来，一开始把他当成工匠了，也没正眼瞧一瞧，直到苏沐沐把工匠叫过去，他却没有跟过去，而是留在院子里时，这才注意到他。 衣着虽然普普通通，跟村民没什么区别，不过气质倒是不凡，很有些特立独行的味道。 莫御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对于他来说，就算是再气质不凡，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顶多就是稍微惊讶一下，这种地方还能有如此气质出众的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三人就在院子里站着，相安无事。 过了一会，工匠们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图纸，来到陆则白面前，道：“陆小哥，老规矩，还是你把这图重新画一下，不然，实在是看不出个数来。” 跟出来的苏沐沐脸上无光，这些工匠真是不守信用，在屋里时不是特意问过他们能不能看懂么，他们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出来，还是去找了陆则白，唉，书画一道上，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要是换成铅笔，画素描，让他三条胳膊。 苏沐沐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陆则白瞥了一眼苏沐沐，笑道：“好。” “等等！” 莫御忽然开口，大步走过去，从工匠手里把那张图纸抽出来，“苏姑娘，你是瞧不起咱们顾先生吗，顾先生不仅精通诗文，在绘画一道上，更是天下无出其左右，有顾先生在，还用交给旁人？” 他心里清楚顾尺璧为什么会留在苏家村，自然得好好助攻，让他得偿所愿，好赶紧离开这个要啥没啥的鬼地方，就住了这么两天，他已经被咬得满身包了。 他抽了图纸就往顾尺璧手里放，顺便也瞧了一眼她画的是什么，结果这一看不要紧，登时额头青筋跳动，眼角的泪痣抽搐个不停。 这也能叫画？ 这分明，都是一团一团的黑疙瘩啊！ 啊，我的眼睛！ 第九十四章 野心 莫御哀嚎不已，他是怎么也想到，明明诗文那么厉害的苏沐沐，怎么能画成这样？ 比鸡刨豆腐还让人糟心。 顾尺璧看了一眼图纸，清隽的眉目也有了往一起抽搐的趋势，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脸上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在下虽然粗通文墨，但于图纸方面，没有任何的经验，莫兄就不要强人所难了。想来陆兄画图是做惯了的，自然更能理解苏姑娘的一些想法。” 说着，便又将图纸，还给了陆则白。 陆则白眸光微深的在他清隽的脸庞上深深扫过，似乎无限的话要说，最终只是薄唇深抿，一言不发的接过了图纸，进屋去找了纸笔，重新画图。 苏沐沐也只能跟进去，将自己的想法讲述给他听。 院子里，莫御有些气急败坏，小声道：“你怎么就给他了？” 顾尺璧笑道：“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 莫御郁闷的道：“你之所以留下来，不就是为了接近她，然后让她把‘接天莲叶’那首诗的全文都说出来吗？那你就得跟她有‘交集’啊，最好是能让她欠你点人情之类的，事情才会顺利嘛。” 尤其是像苏沐沐这种才情卓越的，骨子里肯定是有那么点清高的，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拱手让人。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跑了。 顾尺璧笑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等？ 莫御感到深深的窒息。 就照顾先生这行事风格，估计距离结束这满身包的日子，是遥遥无期了。 …… 刘春花的房子被改造成了学堂，在学堂的后边，则另外起了两间房子，用来给顾尺璧和莫御作为居所。 乡村的夜晚，只有零星几家亮着油灯，那是最近家里有孩子上了学堂读书，晚上在家里用功的灯光。 家里没有孩子的，则早早的就上床休息。 晚上的学堂自然没有孩子在，顾尺璧早早就休息了，莫御在屋子里跟蚊子大战了半夜，终于是又累又困的睡了过去。 夜色宁静之中，顾尺璧的屋子里，忽然便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顾尺璧披着衣服起来，轻轻将房门打开，对门外那漆黑的夜色笑了笑，轻声道：“进来。” 说着便转过身往里走。 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顾尺璧又疑惑的转身朝外望了两眼，纳闷的道：“难道没来？不应该啊？” 他走过去，探头朝门外仔细看了半天，月色疏朗，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影存在，看样子真的是没来啊。 他也只好摇了摇头，将房门关上，转身后，眼眸忽然一跳。 只见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粗布衣服，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剑眉沉凝的望着他，像是凭空出现，又像是原本就已经坐在这里许久许久。 顾尺璧看清他的模样，嘘了口气道：“你吓死我了，既然来了，干嘛不出声？” 陆则白看着他走过来，在对面坐下，翻开桌上的茶碗，提着茶壶倒了两杯，不由打量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顾尺璧将倒好的茶水推一杯到他面前，拿起自己那杯轻抿了一口，“茶水有点凉了，知道你喝不惯，将就一下。” 扭头看到他如今的穿戴模样，不由笑了一声，“我忘了，你现在，应该没有这么多讲究了。” 陆则白见他不回答，顾左右而言他，眸光一闪，掠向与莫御房间相隔的墙壁，“他是什么人？” “睿王莫御。” 陆则白猛地站起身来，眸光骇人，“你竟然把他也带过来了？” 顾尺璧笑了笑，声音平缓的道：“放心，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也只以为我是一个读书人。” 陆则白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顾尺璧看着他重新坐下，胸有成竹的道：“你要是真想杀他，也不会等到现在。” 陆则白道：“十年之前，你孤身来到大夏，如今已经是名满天下，这份胆识，这份气魄，我自问，是做不到的。尤其是，你竟然敢直接用顾尺璧这个名字，你就不怕被大夏的皇帝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你以为大夏的皇帝不知情吗？他毕竟是皇帝，掌握着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权力，我的身份，或许从我踏入大夏过境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了。” 顾尺璧无所谓的笑了笑，“只不过，我处于明面上，而且，一向只潜心研究学问，他也不好拿我怎么样，而且看在我的学问还算不错的份上，可以帮他培养一些人才，索性便装作一无所知，还将他最疼爱的弟弟睿王，放在我身边。出入都有大夏最尊贵的睿王陪同，也不算是辱没了我的身份。” 大夏的皇帝，派了个王爷随行，除了给予他相应的尊重，大概也有着监视的意味在其中。只不过，双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说破罢了。 “反倒是你，”顾尺璧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如果是十年前，有人告诉我，会在某一个乡村见到这样的你，我是绝对不信的。” 陆则白淡淡一笑，“你不是也一样，在没见到你之前，我也不会相信，名满大夏的顾尺璧，是我认识的那个顾尺璧，是辛国皇室的七皇子殿下。” 顾尺璧将茶杯放下，笑吟吟的道：“六哥说笑了。” 话说到此处，似乎便已经到了尽头。 没有人再说话，只是彼此对望，仿佛想要通过眼神，看透对方内心真正的想法。 过了良久良久，陆则白起身，“我该走了。” 顾尺璧也站起身，恭敬的道：“送六哥。” 陆则白微微点头，从他身边经过时，一句淡淡的声音飘落在身后。 “顾尺璧，你最好能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门，无声的打开，又无息的关闭，仿佛不曾有人来过，也不曾有人离去。 顾尺璧站在室内，保持着刚刚恭送的动作，没有起身，只是淡淡一笑，轻轻声道：“强辛为金，金色从白，陆则白，呵呵，我啊，只想肆意纵横，寄情山水，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第九十五章 万事俱备 学堂，已经改造好了。 苏家村的人手，在村长的调配下，终于开始向着苏沐沐大量的倾斜过来。 苏沐沐便将所有人都组织起来，分为两半，一部分去熬糖，另外一部分则去酿酒。 熬糖的活需要不断的搅拌，而且糖浆会越来越粘稠，搅拌也越来越需要力度，一大半的男人都分到了熬糖这边。 而酿酒，相对需要消耗的体力没那么大，又都是些细致的活儿，交给女人们就最好了。 熬糖那边，两人一组，一个负责搅拌，一个负责烧火，搅的人要不停的翻动，烧火的人也要保证灶火的旺盛。 等熬出的糖浆经过四口锅的工序之后，便又专人盛出来，倒入模型里压制晾凉成型。 彻底晾凉后，便再有专人过来脱模，切成一个个小方块，用重物压碎，最后再用磨盘磨成细细的粉末，装入罐中，送去酿酒室。 酿酒室被苏沐沐分成好几个工作室，荔枝采摘下来，要经过选果室，清洗室，剥皮室，去核室，最终处理好的果肉，才会进入到酿造室。 由苏虎媳妇带着两个核心成员，将果肉和细末的荔枝糖铺入坛子，倒入适量的酒水，封口保存。 两边都是流水线作业，随着村人对自己负责那块越来越熟练之后，生产速度那是嗷嗷的飙升。 以至于由大壮媳妇带队在山上采摘果子的速度，都有些跟不上了。 最后没办法，将在山下负责巡视的苏虎等人也一起叫了上去。 甚至最后，连方如蓉和苏沐沐，也加入了采摘大队。 七天之后，苏沐沐不得不叫停了。 山上的果树，都要被他们给摘秃了，连那种才刚刚红了一点点的荔枝，也都被摘下来了。 剩下的，都是青青的，小小的，还没有指甲盖大，凹凸不平的表皮都没有长开，而是缩在一起。 别说吃了，就算是榨汁，也是一股酸涩的味道。 荔枝酒，一共酿造了一百坛，而熬好的荔枝糖还有不少富裕。 苏沐沐拿出事先弄好的模具，让众人将多余出来的荔枝糖，重新熬制一下，倒入模具之中，做成各种形状。 山谷的景区开发，也终于竣工完成。 苏沐沐过去看了一眼，只见两边青山高耸，中间一道山谷风景深邃。 一条幽径，曲曲折折通入山谷，走在其上，道路两旁树木掩映，鸟语蝉鸣，非常的有意境，每一步的深入，眼前的景致便愈发幽深，仿佛是即将步入世外桃源。 前行舒数十步之后，眼前景物便豁然开朗。 一口碧湖，满池荷花！ 巨大的湖泊，水流清澈见底，一条条碧绿枝条从湖底伸出来，在湖面上展开碧绿圆润的荷叶，粉红色的荷花，有的是花骨朵，有的羞答答的展开两三叶片，还有的热烈盛放。 无论是什么状态，都是那么的婷婷可爱。 满池荷花，如碧波万顷，从这边，延伸到那边，满满的占据了她所有的目光。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种景象，大约，也只有这样的诗句，才能描绘出来。 苏沐沐再一次发自内心的崇拜这些大诗人，人家那才是真的惊才绝艳。 如果不是这些大诗人的绝世好词流传千古，面对如此风景，她大概只能一句我曹走天下了。 修建在湖心的赏莲亭， 并非普通的湖心亭，比普通的湖心亭面积要大上一倍，最外围由八根柱子撑起六个斗角，中心处再立起四根柱子，将整个赏莲亭分为内外两层。 内层四个柱子之间，悬挂着透明的纱帘，夏风一吹，纱帘轻轻飘动，坐在其中，便宛如仙境。 之所以这么设计，苏沐沐便是为了过来游玩的各位才女准备的。 这个时代礼教大防让女性不能过于抛头露面，设计了这样的赏莲亭，可以让各位才女小姐姐坐在中间，有纱帘挡着，可以让她们心态放松，玩得更开心一些。 至于外面那一层，嘿嘿，当然是给那些“好逑君子”一个接近小姐姐们的机会。 隔着纱帘对对诗什么的，不觉得很浪漫吗？ 围绕着湖水的周围，也精心的修葺了不少的楼台亭阁，景致非常优雅动人。中途多设有石桌木椅，方便逛累了的人休息。 如果想要寻找清净之地休息，或者跟朋友们一起，赏景交流，旁边还有一些专门用来给小团体准备的“雅间”，其实就是一个一个的小格子间，由屏风遮挡，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苏沐沐巡视了一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站在赏莲亭中，看着湖中的荷花，她才忽然想起来，这湖水中，少了些灵动的锦鲤啊。 如果说，荷花是吸引游人的优美画卷，那么锦鲤便是灵魂。 有了锦鲤，才能让这静态的画卷，变得生动起来。 诗云：鱼戏莲叶间。 莲叶和鱼，是相辅相成的东西，缺一不可。 幸亏她有空间，空间水塘里要什么鱼有什么鱼，区区锦鲤，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沐沐当即便派人去瑞城买了三十多条锦鲤回来，用来掩人耳目，借着放入锦鲤的时候，从空间里弄了三四百条一起放进去。 从小小的鱼缸里，忽然换入一整块宽阔的湖水里，锦鲤们顿时在里面撒气了欢。 红黄，黑红，白黄，各色锦鲤，在水中畅快游动，时不时的摇动莲叶，令湖面上那些碧绿的叶，粉红的花都无风自动起来，宛如层层浪涌。 静止的画卷，果然如她所想，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苏沐沐看着眼前的山谷，大功告成的拍了拍手。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 距离荷香游会的日期越来越近，身在瑞城的百姓，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急迫的情绪，正在城镇的上空悄然酝酿。 “听说了么，荷香游会，就要开始了。” 最近的瑞城，这已经成为聊天的标准开场白，你要知道这个事，都不好意思跟人聊天。 经过一个月的发酵，“接天莲叶”两句诗，已经从才子佳人的文学圈，传遍了整个瑞城。 连贩夫走卒见了面，都要一个说“接天莲叶无穷碧”，另一个便如同对接头暗号般说出“映日荷花别样红”来。 周羽出门前，特地正了正衣冠，带着无限期待。 终于，可以去见他神交已久的姑娘了。 第九十六章 荷香游会 “周兄。” 周羽从后门出去，便看到早就等候在后巷中的李澜清。 为了躲避苏婉妍，他一早就约了李澜清在后面等着自己，见到他之后，周羽二话不说，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巷子里没什么人，一步就上了李澜清的马车，还不放心的道：“你来的时候，没被人发现？” 李澜清笑道：“周兄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前面有曾兄在正门做诱饵，早就将苏小姐派过来的人给引走了。” 周羽大喜，“太好了，那还等什么，咱们赶快过去。” 李澜清当即笑着点头，吩咐车夫去赶车。 他也很期待，那位冰雪聪明，惊才绝艳的姑娘，她办的“荷香游会”，将是怎样的盛况呢？ 这一天，从瑞城里出来的马车，各式各样，大大小小，不知有多少辆。 除了一些才子之外，还有些富家千金，或是跟随哥哥，或是几个小姐妹聚在一起，都准备去荷香游会走走看看，跟心悦的才子们来一场偶然邂逅，那就最好不过了。 就算没有独处的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他们一个个才情斐然，吟诗作对，那也是一番难得的享受。 除了不错的马车之外，也有一些手头比较紧张穷苦的读书人，聚在一起凑钱租了辆牛车，跟在浩浩荡荡的车队后面，出了瑞城，直奔苏家村。 “周兄。” “周兄，这是也要去荷香游会吗？” “周兄的诗才真是冠绝天下，震古烁今，我等佩服。” 由于出城的车辆实在太多，城门处已经显得拥堵，车辆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左右排队的车辆，便会挑起车帘，看到周羽的时候，都跟他打起了招呼。 由于顾先生之前的拜访，让周羽的名声，有了空前的提高和暴涨。 更甚者，也不知到底是谁将顾先生登门拜访时，他们之间的对话传了出去，这下子，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月下独酌》那首诗，竟然是周大才子的作品，而且他还给荷香游会写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两句诗。 这下子，很多很多外地的才子们，也都因此巴巴的赶过来，就想看一看被顾先生推崇的周大才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们一路远道而来，也很想去见识一下，能被周大才子专门写诗宣传的“荷香游会”到底是怎样的光景。 另外，大家也都在猜测，既然顾先生也到了瑞城，那荷香游会，应该也是会去的。 若是能与顾先生遥遥的见上一面，也算是圆了他们拜谒的梦想啊。 大夏的才子们，闻风而动，纷纷朝着荷香游会赶来。 “多谢各位抬爱，周某愧不敢当。” 周羽拱手为礼，从善如流。 如今他名声在外，便是要否认，也无法否认了。 这时，后方忽然骚动传来，排着队的马车，竟向两边让开，一辆油壁香车从后方缓缓的行了上来。 周羽一怔，看那油壁香车的样式，虽然低调，可拉车的乃是双承，便可知排场不小，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只是如今这城门口聚集的，都是读书人，其中还有不少有名的才子。 读书人最尚气节，就算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来了，也不会主动让开道路，让那油壁香车一路从尾端走到前面来。 “啊，这是……” 李澜清朝后面望了一眼，眼神忽然一变，连忙吩咐车夫，将车子往旁边挪开，给人家让出条路来。 “你这是？”周羽纳闷的望向李澜清。 “那是邱知府千金的马车。”李澜清父亲在朝为官，虽然官职卑微，但他也算是个官二代，所以对这方面特别门清，“这位邱小姐平时十分低调，不怎么见人，而且以前一直都在外面拜在一位名师门下求学，没想到却是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周羽迷茫的眼神，笑道：“你不知道也正常，邱小姐在瑞城的时候，你正好出去游学，等你回来，邱小姐便正好离开了。” 周羽哦了一声，这就难怪了，怎么他从未听过邱小姐的大名。 正想着，邱小姐的马车已经从后面上来，从旁经过时，车帘轻轻掀起，露出一张芙蓉面庞，竟是朝周羽微微一笑，便放下了车帘。 周羽眼睛不由直了一下，被她这一笑，差点连魂都勾走了。 李澜清却仿佛受到了惊吓，颤声道：“完了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周羽眉头微皱，见他脸色刷白，如同见了鬼一般，邱小姐不就是笑了一下吗，不至于把他吓成这样？ 李澜清面色如同，指着刚刚走过去的马车，道：“你刚刚没看到么，同邱小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子，那是邱小姐的哥哥，没想到他也回来了，那可是个混不吝的主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妥妥的纨绔一个，他要是也去荷香游会的……哎呀……” 想到会发生的事情，李澜清便忍不住扼腕。 周羽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刚刚邱小姐掀开车帘对他一笑留情之时，好像在她那芙蓉面旁边，确实有一个笑吟吟的男子，他当时全副精神都被邱小姐那一笑勾走，意识里根本没怎么注意对方。 便笑道：“瞧你说的，邱小姐那么温雅低调，她的哥哥应该不会差太多了，你不要误信谣言。” …… “什么，跟丢了？” 苏婉妍看着眼前一排垂着脑袋的家丁，怒道：“你们这么多人，盯一个人都盯不住，真是废物！” 家丁委屈的道：“小姐，不是小的不尽心，实在是……今日出城的马车实在太多了，周公子的马车混在其中，又没个标记，很快就不见了。” “还敢狡辩！” 苏婉妍气得提手就是一巴掌，家丁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不敢说话了。 最近大小姐的脾气，是越来越臭了。 苏婉妍教训完家丁，眼眸转动，冷笑道：“躲着我，羽哥，全城都知道，今天在苏家村有一场荷香游会，你既然出了城，便也只有那一个去处。羽哥，你不让我的人跟，那我只好亲自去一趟了。” 说着冷厉的眼眸中，流露出一股疯狂之意，“马上备车，本小姐要去参加荷香游会！” 今天又是三更哦，小钗是不是很勤奋呀~ 第九十七章 门票？ 官道上，一支队伍疾驰而来，被保护在中间的一辆马车，因为要赶路，而十分颠簸。 可是里面的人却不嫌苦累，仍是用尖细的嗓音不住的催促，“快点，快点，都给我快着点。” 那人虽然上了年岁，却面白无须，光洁的脸上似乎还扑了一层薄粉，此刻坐在马车里，被颠得脸色蜡黄，却还硬撑着。 一匹骏马，从后方追赶到车驾的旁边，与之并驾齐驱，马上骑士朝那面白无须的老者抱拳，“越公公，前方距离瑞城，还有十里路程，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赶到，您一路奔波，也十分疲惫，不如，在前面暂时休息一下。” 越公公虽然颠得五脏六腑都错位了，一副随时都会晕厥过去的样子，却摇头，忍着不适道：“不，不用顾虑咱家的身体，王爷，王爷还在苏家村等着咱们，王爷的安全最为重要，一定，一定要尽快赶过去！” 睿王为了追赶顾先生，轻车简从，单人一骑的追了上去，把他们这些随从都扔在后面。 这可是把他们这些随行伺候之人吓傻了。 尤其是越公公，更是拼了老命在后面追赶。 睿王是当今皇帝最喜爱的弟弟，本来封王之后，便自立府邸，不需宫人伺候，但因其极为受宠，皇帝特地恩准从小伺候他的越公公，随他一起去了睿王府。 自大夏建国以来，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例。 可想而知皇帝对睿王是何等的宠爱，甚至让越公公觉得，这种宠爱的程度，超越了兄弟之间，而是有点父子的味道。 毕竟，皇帝和睿王的年龄差距巨大，单论年岁，皇帝确实足以做睿王的父辈了。 宫里甚至有些传言，皇帝子嗣不兴，后宫所产皆是公主，皇帝似乎有意，将睿王当做下任培养。 虽然这流言刚冒头，就被皇帝肃清，但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多少也说明，皇帝对睿王的重视。 队伍继续以最快的速度奔行，越公公被颠得靠在车厢壁上，时不时脑袋就因过于颠簸而撞到车厢壁上，发出咚的声响。 瑞城，遥遥在望。 …… 从瑞城出发的车队，浩浩荡荡的朝着苏家村行去。 才子们的马车之中，还夹着许多小姐的马车，一路上，偶尔会有几声巧笑嫣然，从车帘里传出来，引得才子们不由自主的掀开车帘，想要去看看到底是哪家小姐的笑声如此动听。 倒是李澜清一路上面色如同，仿佛成了惊弓之鸟的表现，让周羽感觉特别扫兴。 不就是邱小姐的哥哥嘛，至于怕成这样？ “周兄。” 一辆马车，从旁边的小路里赶了出来。 周羽扭头一看，见是曾藩的车子，“你们过来了？”又下意识的朝他们的马车后面看了几眼。 曾藩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笑道：“周兄放心，人早就甩掉了。” 周羽松了口气，按下心来，这下子，他心里最后那么点后顾之忧，终于是解除了。 很快，苏家村已经要到了，在路上的车辆，也陆续的朝着山路前进，不一会的功夫，便进入到山林的道路上。 由于道路越变越窄，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众多的马车便只好排成一字长队，鱼贯而行。 而且前行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又过了半个时辰，前进的速度，已经从慢悠悠的晃动，变成了干脆的停滞不前。 “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 “这也太慢了，前面到底还走不走啊，不走别挡道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是前面不走的，你要是着急，就自己往前走，看你能不能过去。” 一见队伍停了下来，很多人都不耐烦的喊了起来。 不过大家都是读书人，都是来参加荷香游会的，也不好撕破脸皮，吵了两句便都住口。 没办法，谁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能等着。 队伍停停走走，虽然缓慢，但确实也是在不断的前行。 只不过中间停顿的时间有长有短。 过了片刻，前方进入山谷的入口，终于是遥遥在望，隐约能够看到那入口处，拦了两道绳索，旁边摆放了一张桌子，六个村人把守在侧。 轮到的马车停下来后，先由下人过去接洽，虽然听不清声音，但看表情，似乎总要来来回回墨迹几句，最后主人从马车中下来，似乎拿了什么东西给那六个村人，才让他们进去。 周羽不由感到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片刻，终于轮到他们的马车过去，这里说是入口，其实便是进入山谷的必经之路，距离进入山谷还有一段距离。 “停下，马车不能进去，请里面的贵客下来。” 马车到了近前，便有村民上前喊话。 周羽和李澜清从马车上下来，只见入口不远处的道路两旁，各立一个石碑，每个石碑上都刻着一行字。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周羽照着上面的字迹，轻声念出来，顿觉心旷神怡，“好诗，好诗！” 左右环视一圈，见道路两旁山光如画，林间鸟鸣不绝于耳，笑道：“这里是‘山光’的话，那山谷中便是‘潭影’了。真是……绝了，这定然，又是她的手笔。” 想到那位倾慕的姑娘，只是随意两句诗，便如此引人入胜，真是诗才绝妙，心中愈发激动起来。 正要迈步往里走，却见那村人并不让开，而是朝他伸手道：“贵客稍等，要进山谷参加荷香游会，需缴纳纹银二两购买门票。” “门票？”周羽愣住，李澜清皱眉道：“怎么还要银子才能进去？” 村人不慌不忙，显然是之前已经应对了很多次，笑了笑道：“贵客，我家姑娘耗费心血，开辟出如此美景，‘接天莲叶’的诗句想来几位都听说过，您再请看那边，‘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此情此境，此诗此景，难道还不值得二两银子？” “这怎么能……” 李澜清还是有些不忿，却被周羽一把拦住，笑道：“李兄，不过区区二两银子而已，便是这两句诗，也值了这个价格。” 说着，便掏出二两银子，扔给村人，笑着道：“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 “自然，贵客请。” 第九十八章 玲珑心思 村人将两条拦索打开，周羽便带着李澜清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周兄，我知你是想见那位姑娘心切，可怎么也……” 李澜清还是觉得，二两银子的门票，实在给得不甘心，哪怕不用他给，也还是觉得，这不过是一处自然风光，被人给圈上，怎么就可以肆意的收取钱财了呢？ 周羽摇了摇头，笑着对李澜清道：“李兄，你这就不懂了。” 他朝后方指了指，让李澜清看着后面排队的马车，“你看看这里，只有一条通路，除了前进，想要后退出去，便要惊动后面的所有人，你想想，如果有人不愿意缴纳二两银子，而选择原路退回的话，后面那些人，会怎么看他？” 李澜清想象了一下，脸色不禁一变，要退回去，后面的马车都得向旁边让开不可，有那特别窄的地方，甚至必须要全部退出去，才能让他的马车通过。 这么一折腾，被问其原因，就因为二两银子不愿意交，结果弄得大家都不安生，这，这…… 周羽见他脸色，笑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想来你也想明白了。” 他又指了指前面的石碑上的两句诗，又指了指走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几个文人公子，“那位姑娘在此处设立关卡，便是巧妙了抓住了人心，她算准了我们不会选择回去，又用这诗词做为勾引，还有这前方交了钱进去的人为饵。你想想，就算是心疼钱的，到了这个时候，看了这两句诗，又见前面进去了那么多的人，就算是咬咬牙，也不会吝啬这二两银子。”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门票的定价，苏沐沐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今天能过来的，都是各路才子，千金小姐，二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皮毛而已，没人会心疼。 真有那拿不出来的穷小子，也可以跟伙伴凑一凑，毕竟，她收钱不是按人头算，一伙人别管多少，只交二两便都可以进去。 有句老话，叫做“来都来了……” 去饭店遇到排队时，来都来了，不差等着一会。 去某个路途遥远的景区，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进去看看。 去玩个刺激的项目，来都来了，不差这一项。 总之，在各种“来都来了”的心理攻势下，十次有九次会妥协。 所以，苏沐沐坚信，来到这里的人，在这个心理之下，百分之九十九都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的把钱给交了。 看着李澜清恍然大悟的模样，周羽笑得心满意足，“这位姑娘如此聪颖，真是令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时候，排在他们后面的曾藩等人也交了银子，追赶上来，几人便汇合在一起，继续向前。 不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山谷真正的入口处。 只见又有几个村人站在那里，曾藩惊声道：“怎么回事，难道还要再收什么门票？” “贵客说笑了，这是我家姑娘，特地为贵客准备的荔枝酒。” 说着，一杯色泽通红的酒水奉上。 “荔枝酒？” 几人惊奇的接过，那杯子精致小巧，那浅浅的酒水清澈见底，色泽清润，香气扑鼻。 曾藩最是好酒，试着第一个饮用，由于酒水很少，一口便喝干了，只见他双眼猛然瞪圆，一拍大腿，“好酒！这酒是真的不错啊！” 其他几人见他如此说，也都试着引用，酒水入口，便化作一团绵软，顺喉而下，那种奇异的水果香气，却环绕在口中，久久不会散绝，反而激发了想要喝更多的欲望。 “果然是好酒。” 曾藩问道：“这酒，可还有？”他看到村人身后摆放了不少酒坛，当即道：“我可以用钱买。” 村人笑道：“这酒，只赠不卖，贵客如果喜欢喝的话，便请下次荷香游会，再来。” “啊？不卖啊……真是可惜。” 曾藩大失所望，不甘心的望了望村人身后的酒坛，努力的抽着鼻子吸着散出来的酒气，这么好的酒，竟然不卖……天啊，造孽啊。 周羽却看到旁边桌案上，还摆放着精致的长方形盒子，每一个盒子大约有三寸长，“这里面是何物？” “这是给不便饮酒的贵客准备的，里面是荔枝糖，如果您不喜饮酒的话，便获赠此物。” 说着，便将一个锦盒打开，只见里面用绿色绢纱堆满，中间放着一块晶莹如玉的半透明的糖果，一股奇异的甜香，便从盒子中冒出来。 最妙的是，那糖块的造型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那绿色绢纱便如同荷叶，红绿相配，相得益彰。 使得这块糖果，瞬间就超过了一个糖果所该有的价值，将它的意境升级到了前所未有的风雅境地。 “好精巧的心思。” 周羽由衷的赞叹一声，看看身边喝酒喝得很开心的同伴，愈发为那位素昧蒙面的姑娘心动了。 入口处收取二两银子的芥蒂，便这么被小小的一杯酒，小小的一块糖，给扭转了，这份玲珑心思，真是心有七窍之人，才能想出如此主意。 他此来，本是直奔那位姑娘而来，荷香游会，不过是个能够让他见到那位姑娘的契机，可是经过两道关卡之后，他的思想发生了改变，对荷香游会，对山谷之中的景色，也升起了期待。 这么多的铺垫，想来那山谷之中，必然是物有所值了。 喝完了酒，众人移步进去，没走几步，便觉眼前视野霍然开朗。 一池碧荷，竞相开放！ 脚步，被突如其来的震撼停却，仿佛生了根，牢牢的钉在地上。 周羽望着眼前的盛景，满脑子都是那就诗。 “接天莲叶无穷碧……” 身旁，不知是谁说了上句。 “映日荷花别样红……” 又不知是谁，飞快的接了下句。 眼前的盛景，让所有人在见到的一刻，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两句诗，愈发能够感受到这两句诗的精妙所在。 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感叹，也只有这首诗，才能描绘出眼前的景色！ 第九十九章 帮个小忙 山谷入口处，聚集了不少人。 几乎是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要在这里发呆两分钟，不然完全回不过神来。 实在是眼前的景色，再配合那诗句，互相衬托，太过震撼。 片刻之后，所有的人都进入了山谷，便三三两两的结伴游览。 有心结交朋友的，便主动上前与之攀谈，无意遇到的，也都拱手为礼，场面一片和乐融融。 “沐丫头，门票都收完了，一共是四十六两，都在这里了，你数数。” 苏虎抱着沉甸甸的一袋银子，交到苏沐沐的面前。 苏沐沐笑道：“不用数了，我相信苏虎大哥，先放在这里，之后还要辛苦你带着村人，在现场维持一下秩序，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苏虎没有犹豫的点头，“当然没问题。” 他是真心佩服沐丫头，刚提出收门票这事，他是真的不相信，竟然有人为了看个景，就花这么多钱。 管第一辆马车收费的时候，还有些胆儿突的，结果当他按照沐丫头事先交给他的话说出来，对方竟然……竟然便真的付钱了。 不过一个门票，竟然就一次收了四十六两，这是他种一辈子地，也赚不来的钱。 沐丫头不愧是仙女降世，在她手中，无论是什么，都变得那么简单，连赚钱，都赚得比别人更加轻松。 “人都到齐了，你身为主人，也该是时候出面了？” 顾尺璧站在她的身后，他们站在山谷入口处旁边的一处山坡上，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山谷里的情况。 “荷香游会虽然是我组织的，但却没有什么‘主人’，在我家乡，这种地方有很多，我们管这种地方叫做景区，只要买门票，随时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到了里面，自己游玩就是了。所以，我出不出面，其实都无所谓。” “哦？还有这种地方？”顾尺璧好奇的望向她，又奇怪道：“苏姑娘的家乡难道不在这里？” 这里可是苏家村，苏家祖屋都在这里，她难道还有别的家乡？ 苏沐沐既然敢这么说，那自然早就想想好了应对之策，笑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连续做了很奇怪的梦，梦见我不属于这里，而是属于一个非常奇妙的地方，那里，房子有好几十曾高，大街小巷非常的整洁干净，道路上的车辆不是用畜力拉的，自动就在路上跑来跑去去，所以啊，那是我梦里的故乡。” 顾尺璧一开始还认真倾听，听到后来，失笑道：“苏姑娘真是奇思妙想。” “你不信啊？”呵呵，不信就对了。 苏沐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歪头道：“岂不闻，梦里不知身是客？说不定，那是我前世的故乡呢？” “梦里不知身是客？”顾尺璧眼眸亮起，看得苏沐沐霍然反应过来，捂住嘴巴，他笑道：“苏姑娘真是才华绝世，随口一句，便是如此好句，真是不知道，你的脑袋里到底还有多少新奇才学。” “呃……” 苏沐沐小小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真是的，怎么一不小心，又跑出来一句？ 以后一定要好好管住这张嘴啊！ “那个，顾先生，你帮我个忙。” 怕顾尺璧揪着这个不放，她连忙岔开话题。 “苏姑娘请讲。” 苏沐沐眸光闪动，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顾尺璧认真倾听，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朝山谷里的某一处人影望了两眼后，笑道：“小事一桩。” 苏沐沐笑道：“那就拜托给你了。” “不过……”顾尺璧笑吟吟的望着她，“在下也有一个请求。” “你说。”苏沐沐不疑有他，大气的道。 “只要苏姑娘肯将‘接天莲叶’的前两句告知在下，姑娘所求便全包在在下身上。” “……” 苏沐沐为难道：“能换一个吗？” 本以为顾尺璧不会同意，却意外的听到他说：“也行。” 苏沐沐大喜，望着他，等他换个条件。 只见他微微一笑，眼中黠光一闪而过。 “那就说说，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噗…… 苏沐沐差点吐血，忘了还有这个了，呜呜呜……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其实这两句，并非全诗名句，最著名的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句，尤其是“曲径通幽处”这五个字，更是因为《红楼梦》而广为流传。 其实一开始，她也想效仿大观园，在山谷入口处设一块大石头，挡住所有景致，将这五个字刻在上面，不过后来想想，有些不切实际。 毕竟前面设立的两处关卡，已经做足了铺垫，再弄什么屏障挡那么一下，就有些画蛇添足了。 于是，便选取了“山光悦鸟性”句，也不是设在山谷入口，而是入口之前的那一段幽静小路上，一来是应景，引人入胜，二来用“潭影空人心”句与山谷中的莲池互相映照。 苏沐沐深吸了口气，无奈的望向顾尺璧期待的眼神，看来躲是躲不掉了。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惟馀钟磬音。” 这是唐代诗人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从唐代开始便备受推崇赞赏，主要是由于它构造的意境优美，很有兴味，朴实写景抒情，却又意在言外，委婉含蓄。 表达了诗人欣赏了这幽美绝世的禅院后，领略了这空门忘情尘俗的已经，寄托了遁世的情怀。 顾尺璧听完了全诗，静默了半晌，似乎在认真的体会诗中意境，眼眸逐渐眯起，完全沉浸在其中。 半晌之后，才忽然睁开眼睛，黑如深渊，静如井水的黑眸深处，爆发出一抹强烈的光彩，落在苏沐沐身上时，让她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深深寒意。 只觉得他眼神如刀般锐利，明明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此刻却给她一种，杀伐果断，宛如翻越尸山血海而来。 可这眼神，一瞬既收，等她再看时，顾尺璧白衣飘飘，好似仙人，什么尸山血海，什么刀尖利刃，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他还是那么清风明月般的清隽俊秀，不染纤尘。 他望着她，深深的道：“这首诗，意境悠远，颇有忘却俗世，寄情山水的隐逸胸怀。苏姑娘的每首诗，风格意境，寄托情怀都不一样，实在是让顾某大开眼界。” 苏沐沐翻了个白眼。 看，我就知道说了全诗，就得变成这样。 感谢“天下朋友l”的月票和留言，这些都是小钗更新的动力，我们一起加油~ 第一百章 怎么是你？ “《月下独酌》是寂寞遣怀，写给水云观的锦旗，却志向远大，胸怀豪迈，‘接天莲叶’秀丽热烈，盛景天然，而到了这首‘曲径通幽处’忽然就顿悟凡尘，有隐逸之心了。” 顾尺璧道：“如此心境转变，仿佛是一个人，从年轻时，才情惊天却不被人理解，终于获得机会走上仕途时满怀青云之志，心怀天下，最后却命运多舛，起起伏伏之后，心境通透，了却凡尘。非亲身经历而不能有此深刻感悟之佳作。” 他顿了顿，认真的看向苏沐沐，“苏姑娘，你能否为在下解惑，何以感慨如此？” 之所以不愿意所全诗的原因，便是在此。 这次是实在没办法，不过幸好她早有准备。 苏沐沐一脸无奈的回望着他，更加无奈的叹了口气，叹息道：“唉，我也没办法，谁让我就是这么的多愁善感呢。” 顾尺璧：“……” …… “越公公，瑞城到了。” 越公公被人扶着，颤巍巍的看着前方的城墙，蜡黄的脸色，愈发憔悴。 比预计的时间要提前了一个多时辰，因为快要见到王爷，他一直担忧不安的心境，总算是开解了不少，虽然疲累，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越公公，要不要进瑞城休息片刻？” 王府护卫首领何消看着越公公蜡黄发白的脸色，提了建议，以越公公这状态，只怕再颠簸下去，一个弄不好，这把老骨头就得交代在这了。 越公公从睿王小时候，便尽心服侍，很受睿王尊重，真要是交代在这儿，他就得以死谢罪。 越公公身体晃了晃，“不必了，只有赶到王爷身边，咱家才能够放心。” “这……”何消有些担忧的望向越公公，见他眼中光芒坚定，显然是心意已决，只能叹了口气，对着车队挥手道：“不进城了，直奔苏家村。” 队伍再次上路，沿着瑞城的城墙向西奔去，越公公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眼中流露出一抹恋恋不舍，不过很快，便被即将追赶上王爷的欣慰取代。 …… “小姐，前面道路两旁停了好多的马车，想来便是到了地方了。” 丫鬟挑起车帘，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 苏婉妍满面冰冷，回眸望向左侧的村庄，眼神愈发凌厉。 两处距离如此之近，羽哥这么急着来参加这什么荷香游会，八成便是为了苏沐沐而来。 “走，我们进去！” 她嘴唇紧抿，弯眉高挑，面色如刀。 …… 山谷中。 众位才子才女，汇集一堂。 在经过短暂的互相见礼，交流之后，已经俨然自动划分好了各自的小圈子。 三三两两的分布在山谷中早就设置好的各个区域，倒也相谈甚欢。 他们从一开始聊一聊便要朝周围望一望，按照以前的经验，如此盛大的荷香游会，必然要等此间主人出来说说话，宣布正式开始，可由于一直没有个主人模样的人出面，大家在交谈之间，也将那份注意力渐渐的收了回去。 渐渐的，竟也逐渐的适应了这种无人“组织”的境况，倒觉得这样一来，大家交流起来，似乎更加的无拘无束。 “那位姑娘，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别人越来越适应，越来越随意，可周羽却越来越焦急。 明明约好要在荷香游会上见面的，可现在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 忽然，他看到假山后一道倩影闪过，虽只是看了一个背影，可却衣着朴素，不是来与会的小姐们那种华丽的打扮。 周羽心中一动，难道是那位姑娘？ 转眸看了看四周，心中便更加肯定。 虽说已经约定好，可此刻这山谷中之中百多人聚集在一起，人家姑娘性情高洁，怎么好意思当面赴约？ 会来悄悄的找寻自己，那也无可厚非。 他心中打定主意，再看时，果然见那身影又在前方不远处闪过，似乎正等着他追过去。 回头见李澜清等人正相谈甚欢，也没惊动他们，悄悄的退后几步，快步追逐了上去。 那人影似乎察觉到后面有人在追逐，不由走得更快了。 周羽心中暗笑，想来这是姑娘在害羞了，明明已经来引了自己，这时候害羞，不嫌太晚了吗？ 而且这山谷就这么大的地方，又能跑到哪去？ 周羽笑容满面，不紧不慢的跟在后方，眼看着越行周围的人越少，已经到了一个相对偏僻之地，他便笑这在后方喊道：“姑娘，姑娘请留步。” 那前方人影，似乎踌躇了一下，果然便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转身。 周羽轻笑一声，走上前去，在她背后，躬身一礼，“在下周羽，遵照与姑娘的约定，特来赴约。” “什么约定，我怎么不知道，周大才子怕是认错人了？” 女子声音悦耳，传入周羽耳中，只觉得舒服得很，连这声音里似乎暗藏讥讽都被他忽略掉了。 由声推人，他心中暗暗揣测，这位姑娘定然美艳不可方物。 光看这背影，便已经是人间极品了，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一点也不妨碍他的想象。 只是这声音，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呢？ 这个念头一起，他忽然又觉得，这姑娘的身影，似乎也像是在哪里见过。 难道是……梦做所见，巧合和现实重合？ 周羽心中更喜，“姑娘说笑了，在下怎么会认错人。” 这位性情高洁的姑娘，定然是在考验自己。 “哦？如果不是认错人，怎么会连我也不认识了？” 周羽只见眼前的身影，正缓缓转过来，心中更喜，脑子里根本反应不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全部神魂都被其牵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缓缓转过来的螓首。 当转到一半的时候，他充满喜悦的眼眸，已经僵住，等到对方全部转过脸来，喜悦便直接变成了惊呆，进而惊吓。 “苏沐沐？！” 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苏沐沐，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苏沐沐！ “怎，怎么是你？” 苏沐沐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怎么周大才子跟了一路，才认出我吗？” 周羽脸色铁青，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而且还是把她当做了心心念念的那位姑娘，不由心头火起。 对着苏沐沐的脸，更是厌烦到了极点。 这苏家的姐妹，他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反感。 不过对于她会出现在这里，周羽略微一思索也便想明白了，苏家村离这山谷不远，如此盛会，想来苏沐沐也很想参加。 而参加这种盛会的动机，无外乎便是想要掉个金龟婿。 呃呃，太激动了，刚刚一个不小心，章节发错了，哭唧唧 第一百零一章 大戏开锣（第二更） 毕竟来的都是有名的才子，各色读书人，都是潜力股，谁知道哪个以后会飞黄腾达。 以她如今的落魄，想要翻身也只能如此了。 这样一下，便更加觉得她的行为恶心。 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怎么就把她的背影看错，当成了那位诗才绝世，性情高洁的姑娘了呢？ 不对比还罢了，这一对比，她苏沐沐简直输得惨烈，连给那位姑娘提鞋都不配。 “在这里见到你，真是秽气。” 周羽唾弃的望了苏沐沐一眼，冷笑道：“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这荷香游会是你配来的吗？” 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嘲讽意味更浓，“看看你的穿着，真是寒酸至极，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刚刚将她当做那位姑娘时，只觉得她衣着朴素，反而有种返璞归真，颇有隐士遗风，不愧是名宿鸿儒培养出来的大家小姐，可现在知道她是苏沐沐之后，顿觉荆钗布裙，看一眼都辣眼睛。 “呵呵。” 他的恶语相向，只得到苏沐沐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回应，仿佛对她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见她没反应，周羽更是大怒，正想继续呵斥，让她自惭形秽，赶紧离开，忽然便见一阵骚动从山谷入口传来，一道白衣人影，步履从容的走了进来。 白衣如雪，纤尘不染，即便是走入如此人数众多之地，仍然如鹤立鸡群，自有一番超尘拔俗的气度。 几乎没有个看到他的人，都会愣住片刻。 不认识的，只是被他气质所震，认识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震惊不已。 震惊，狂喜，欣然，激动，崇敬，膜拜，各种各样的表情，一股脑的涌上来，将众人的五官都拉扯得不成样子。 “顾，顾……” 有人只说了一个字，便因狂喜，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顾，顾先生……” 有人直接变成了结巴，但总算是说了出来。 随着顾先生这三个字被叫出来，那些不认识的，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白衣人的身上。 “顾先生！真的是顾先生！” “顾先生来了，顾先生真的来了！” “是顾先生，学生黄建东，拜见顾先生。” “学生杨威见过顾先生！” “学，学生郭存禄，拜见郭先生！” 一旦确认来人就是顾先生，山谷中的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高喊姓名拜见！ 别管顾先生认不认识自己，反正先自己介绍了再说！ 人的名树的影，顾先生的现身，如同热油里倒入了开水，瞬间便让场面炸裂开来。 众人纷纷想要挤到顾先生面前，只要捞到顾先生一个眼神，那就算赚到了。 可他们毕竟都是读书人，如此争抢，跟市井小民又有什么分别，毕竟，大家都想在顾先生面前保持风度，能得他垂青看中，所以肢体上，一边要保持礼仪，一边还要排挤他人，真是好不辛苦。 顾尺璧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大场面，只是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朝周围拱手，“各位，顾某有礼了。” 众人连忙还礼，“不敢不敢，不敢当顾先生大礼。” 周羽看到顾尺璧竟然先生，也是一惊，紧接着便是一阵喜悦，冲淡了见到苏沐沐的恶心感。 他脸庞微抬，不由像周围的人那么连连拜下，只原地站直。 在其他人都弯腰而拜的时候，只有他一人站定，顿时便将他给显露了出来。 顾尺璧的眼眸，果然于众人之中，找到了那最特殊的一点，朝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这样正重周羽下怀，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见顾先生望过来，这才双手在胸前合拢，拱手而礼，朗声道：“学生周羽，见过顾先生。” 他的声音，一下子就盖过了众人，立刻成了全场焦点，被人瞩目。 尤其是当他报出自己的大名，周围之人顿时啊了一声，朝他望去，“是周才子，那便是周才子了。” “听说《月下独酌》便是他的佳作。” “我还听说，顾先生会出现在此，都是为他那首诗作吸引，不辞辛苦千里奔波而来。” “我也听说了，这周才子真是了不起，竟然能让顾先生亲自登门拜会。” “这事你们就别嫉妒了，要是你们也能做出媲美《月下独酌》的诗作，顾先生也会登门拜访的。” 听着周围的议论之声，周羽愈发志得意满，可他面上却继续保持着谦逊神色，只在望向一旁的苏木木时，才将这种得意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让苏沐沐看看，如今自己的成就更胜从前，早已经不是她能够高攀之人了。 不远处的李澜清等人，看到周羽身边的苏沐沐，先是惊讶，进而暗中一笑，心道，周兄这手脚还真是够快的，一眼没照顾到，他竟然已经跟那位姑娘见过面了。 而且看这两人站在一处，这显然是已经相谈甚欢，甚至是相见恨晚了啊。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顾尺璧看到周羽，笑道：“周才子不用多礼。” 刚刚对着其他人，他只是笼统的应答一番，如今却是单独对周羽一人交谈，能被顾先生以才子相称，简直是莫大殊荣。 沐浴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中，周羽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兴奋的道：“顾先生，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学生三生有幸。” 顾尺璧微微一笑，“周才子不必如此，顾某不过是路过于此，听闻此地正在举办荷香游会，众多才子齐聚一堂，便来凑个热闹，聆听诸位大作。” 众人谁敢盛他一声“大作”，连连摆手，口称不敢不敢，拙作不能见人之类的说辞。 吵吵嚷嚷了半天，有人便提议道：“要说能当得起大作了，便是周才子那首《月下独酌》莫属了。” 有人高声附和，“没错，那首《月下独酌》真是构思巧妙，精巧之极，周才子才学惊世，非我辈所能敌也。” “对呀，周才子，正好今天大家都在这里，不如，您便将《月下独酌》吟诵一遍，也让我等一饱耳福。” 第一百零二章 苏姑娘（第三更） 有人提议让周羽当场吟诵一遍《月下独酌》。 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众人附和。 虽然大家基本都看过《月下独酌》，但是自己看，和作者读出来，那感觉是不同的。 无论是文章还是诗词，原作者读出来，有语气加持，才是最原汁原味，最能解出思想内容，蕴含意义的。 周羽不由感到一阵心虚。 李澜清等人早就知道他冒认《月下独酌》的事实，倒是没什么关系，尤其他们关系交好，自然不会揭发他。 可他毕竟还没有丢掉读书人最后一丝底线，知道那诗不是自己的，私下说说也就罢了，现在若是当中吟诵出来…… 人家原作者正是举办本次荷香游会的姑娘，虽然她还没出现，但保不齐就在这附近。 如果发现自己将她的诗据 为己有…… 可是看到周围众人投过来的期待目光，尤其是还当着顾先生的面，他又提不起勇气在这个时候才否认自己不是作者的事实。 正在他进退维谷之时，忽然听到身边苏沐沐轻笑一声，淡淡的道：“周大才子，发什么愣啊，大家都等着你呢。” 周羽看着她唇角那抹似笑非笑，忽然觉得，自己怎可在她面前示弱，让她看到窘态？ 不就是吟诵一首诗吗，怕什么！ 他忽然胆气一壮，这首诗确实不是他的，但那又怎样，举办荷香游会的姑娘，久久不出现，或许他可以凭借这首诗，将她引出。 不管她是生气也好，还是怎么样都罢，只要她现身露面，他便有足够的信心，凭自己的人才将她拿下。 只要她为之心动，一首诗的事，那便不叫事了。 想到这里，周羽不由站直了身形，谦逊的朝众人拱手，“如此，周某便献丑了。”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在众人期待瞩目之中，吟诵而出：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他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吟诵完毕，只觉将这首诗的情感演绎的淋漓尽致，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在空旷的山谷里，似隐隐有着回响。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他正自陶醉，忽然便觉得，这回响，怎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循声望去，他惊讶看到，吟诵的竟然，竟然是顾先生！ 只见他表情似哀叹，又似喜悦，轻声诵读：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周围鸦雀无声，一直到他将整首诗全部读完，也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仅是惊讶于这诗还有后续，而是惊讶于，竟然是顾先生读出来的。 不是说，《月下独酌》下半首，周羽还没有写出来吗？ 难道是，顾先生自己续的？ 似乎这个想法，还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顾先生对此诗极为推崇，等不及自己续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细细品评，加上周羽吟诵的四句，整首诗听下来，竟然十分的完整，没有丝毫割裂的感觉。 众人对顾先生更是钦佩，以往只是听他的名号，知道在学问一道，他是大夏第一人，但到底是有多高的水平，也只是道听途说，听那些鸿儒名宿说的而已。 如今总算是亲眼所见，由衷的生出，果然是大夏第一人的水平啊，这续的也太妙了，就好像是原本就该如此一样，比原作还原作啊！ “顾先生，这……是你续的吗？” 周羽呆呆出声。 众人也全都望过去，急迫的想要知道答案，周大才子算是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却见顾先生微微一笑，眸光转动，往向周羽的方向，笑道：“顾某可不敢居功，这首《月下独酌》是苏姑娘所作，顾某不过是将之吟诵出来。” 苏姑娘？ 众人猛然回头，朝周羽望过去。 周羽也是一呆，一下子明白过来，顾先生显然已经知道真正的作者是谁了，而且还得到了全诗，他的谎言被拆穿了。 难怪他会出现在这里，这荷香游会本来便是那位姑娘所办，顾先生既得了全诗，知道了真正的作者，定然是跟那姑娘。 而被拆穿的他，本来应该感到羞愤沮丧，可他此时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欣喜，因为他终于知道了那位姑娘的姓氏。 那位姑娘，原来姓苏啊…… 他在心中感叹着，苏，这个姓氏，听着便那么的温婉可人。 感叹完毕，周羽笑着道：“没错，这首诗，确实非我所作。”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惊讶之余，渐渐的，每个人在望向周羽时，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从没见过，有人顶着才子之命，却做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实在可憎。 更可气的是，看他那满脸笑容，竟好像半点也不以之为耻的意思。 离着他比较近的人，已经悄悄掩面推开，为自己刚刚竟然跟他站在一处，而感到耻辱。 周羽却不为所动，仿佛全然不受影响，竟然还在笑着道：“顾先生，不知苏姑娘现在何处，可愿出来与周某一晤？” 顾尺璧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颔首道：“可以。” 周羽心花怒放，立刻环顾四周，期待着那位梦中的苏姑娘，希望在她出现的第一刹那，便扑捉到她的曼妙身影。 可是，等了半天，竟没有人出现，周围的人群虽然退来了几步，可却明显没有多出人来。 他疑惑的朝顾尺璧望去，却见他仍然面带微笑的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望来。 等等！ 他猛然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苏姑娘……难道说…… 此时此刻，他猛然间想到一种可能，顾先生从进入山谷，便一直朝他的方向望来，面带微笑，态度温和…… 可他所在的方向，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在…… 如果说一开始还不明显的话，那么，到了现在，周围因为不耻与他站在一起而退开，如今还站在他身边的，便只剩下一个人—— 苏沐沐！ 三更完毕，今天的第一更可能还得同步一会才能改过来。 本来今天满一百章，还挺高兴的，这算不算乐极生悲啊，哈哈哈。 第一百零三章 好戏连台 一寸寸的将头转过去。 周羽几尽惊绝的目光中，只见苏沐沐眉眼弯弯，含笑而立，坦然的目光，正迎着顾先生的注视，微微点头间，顾先生果然回应似的也颔首致意。 她…… 她果然就是，就是“苏姑娘”！ 得知这个事实，他的脸，蓦然胀红，双眼充满血丝，睚眦欲裂，浑身颤抖！ 原来，从始至终，顾先生看向他的方向，根本便不是在看他，而是一直都是在看他身边的苏沐沐。 他的微笑，他的温和，全都不是在对着他。 是他一厢情愿，会错了意，表错了情，以为顾先生高看了自己一眼。 尤其是顾先生称他周才子的时候，他还曾沾沾自喜，觉得高人一等，如今回想，那周才子三个字，简直是大大的讽刺。 是对他的无情嘲讽。 “你……” 他羞愤满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心念念的姑娘，竟然是苏沐沐！ 而最让他感到丢人的是，李澜清可是将自己对她的思慕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她。 一个他曾经毫不留情当面退婚，弃如敝履的女子，竟然，竟然…… 这比当面揭穿他冒名他人诗作，更加让他难堪。 苏沐沐微微一笑，不再理会他，只是微笑向众人道：“小女子苏沐沐，感谢各位光临荷香游会，希望诸位能够在此玩得尽兴。” 众位才子才女，听闻她才是《月下独酌》的真正作者，又听闻这荷香游会是她举办的，能够受到顾先生赏识的人，却毫无高傲，语笑嫣然的向他们问候，众人又怎么敢托大。 连忙纷纷回礼，说些见过苏姑娘，苏姑娘才学惊世云云。 可是那些瑞城的才子们，见过礼之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苏沐沐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想了片刻，有人忽然反应过来，苏沐沐，这，这不是……苏家三小姐的芳名吗？ 提到苏家三小姐，众人看向周羽的脸色，便顿时有些诡异了。 这苏三小姐，跟周羽有婚约的事情，那是人尽皆知，而当日退婚的事情，那更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如今，这两人见了面，该是何等的尴尬啊，而更尴尬的是，这首被顾先生推崇万分的《月下独酌》是苏家三小姐作的，却竟然被周羽给冒领了。 这…… 他们看着周羽脸上那羞怒欲死的表情，都忍不住替他尴尬。 窃窃私语，像是夏夜里的虫鸣，嘈嘈切切，有着越来越大的趋势，很多外来的才子们虽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听了周围人的诉说，很快便明白过来，看向周羽的眼神里，除了不齿他冒认他人诗作之外，更加鄙夷他的人品了。 李澜清等人也是呆立原地，他们实在是没想到，这位，竟然，竟然是苏家三小姐苏沐沐！要是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让周羽过来啊！ 苏家三小姐由于常年跟父亲外出跑生意，很少在瑞城停留，就算停留，因其与周羽有了婚约，更是绝少抛头露面，所以，她的名字虽然在瑞城流传，可真正见过她的瑞城人，却是少之又少。 他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有疑问，这苏家小姐，竟然有如此文才，堪称才貌双全，周兄当初为什么要退婚啊？ 虽然他们交好，对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也略略持了否定意见。 便在此时，忽然便听到一个充满愤慨，尖锐的声音，“周羽！你果然是来见她的！” 那是一个歇斯底里，仿佛悲愤到了极点，仓惶到了极点，哀怨到了极点的悲鸣之音，宛如孤鸿飞过天际，带着极致的怒怨，疯狂的叫喊。 周羽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众人也回过头去，只见山谷入口处，一个女子，正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大家全都惊呆了，这又是谁啊？ 李澜清等人一看到那女子，也都跟着大吃一惊，齐齐扭头看向曾藩。 曾藩委屈道：“我，我真把她给甩开了，谁知道……” 来的人，正是苏婉妍。 苏沐沐看到苏婉妍，暗中一笑，眼神飞扬，微微偏头朝身后道：“人放进来了，钱收了吗？” 当初从李澜清口中得知，周羽竟然对着自己害了相思病，她便让村人在进城购买各种器具时，打听了一下周家与苏家的情况，早就料到，周羽今日过来，苏婉妍必然会跟过来。 所以在她进入山谷之前，便让苏虎在外面守着。 现在，她果然来了，而且来的时间恰到好处，真是好戏连台啊。 在她身后，不知何时，苏虎出现在她身后，笑着答道：“收了收了，二两银子，一分没少，沐丫头你真是料事如神。” 人可以放进来，但门票钱，必须收了，而且一分也不能少。 苏沐沐满意的点点头，此时苏婉妍已经快要走到面前了。 周羽本来就尴尬之极，看到苏婉妍，想到这个女人一直纠缠自己，竟然还纠缠到了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心里那股愤怒就别提了，脸色铁青，怒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婉妍见他和苏沐沐站在一起，本来就满心愤怒，见他竟然直接朝自己发火，更加生气，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起来，“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就要跟她双宿双/飞？” 她这话一出，议论之声陡然一静，又更猛烈的嗡嗡响起。 听她这话的意思，这个周才子，竟然脚踏两只船？ 瑞城人虽然不怎么认得苏沐沐，可却认识她苏婉妍，大家都清楚最近周家和苏家那些破事，见身边的人有疑问，便不遗余力的给对方“科普”，很快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周才子，在苏三小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竟然落井下，当面退婚不算，还一转头，直接要跟大小姐订婚。 若只是这样，他以后娶了苏家大小姐，好好对待人家也就罢了，毕竟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没有经历过他的境地的，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结果周家对与大小姐的婚事，竟也不上心，甚至最近迟迟不表态，已经有了反悔的意思。 这就不是简单的一句人品有问题，这行为，是足以遭到人们唾弃的。 有人看了看苏家姐妹，又看了看周羽，忍不住道：“这什么玩意啊？” 第一百零四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由于大家都乱糟糟的在私下议论着，这人只是随口一说。 可没想到，他这话说出来，正好赶上大家议论的停顿点上，一下子就被所有人都听得非常清楚。 周羽听了只觉格外刺耳，只觉今天不只是丢人，简直是耻辱。 可他无法对别人发起脾气，只能对苏婉妍怒道：“你胡说什么？你我之间不过是泛泛之交，我要去哪里，并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你！” 苏婉妍见他满面冰冷，血红着眼睛对自己嘶吼，那样子，比对陌生人还不如，只觉心中冰冷如被刀割，满腔的愤怒，简直要炸开来了。 她用力的看向周羽，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苏沐沐，她眼中淡淡的笑意，在她眼中，如同出鞘的利刃，在尖锐的嘲讽，如同最终获得胜利的女神，高高在上，看着她此时的凄惨下场。 她的一腔深情，如今看来，竟只是一场笑话。 她的自荐枕席，想要挽留他的最后一丝情分，却成了梦幻泡影，被他毫不留情的彻底撕碎。 “周羽，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就别怪我了。” 苏婉妍双眸凝血，咬破下唇，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来，她却恍然未觉。 周羽虽然觉得她的状态好像有些问题，可他现在自己都焦头烂额，哪还能管得了她？ 只听苏婉妍似在痛哭，又似在大笑，“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虽然不是夫妻，却也有了夫妻之实……” 夫妻之实！ 天那！ 众人再次炸裂了！ 他们，他们竟然，已经偷尝禁果，有了夫妻之实了？ 周羽也惊呆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她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种事情抖露出来。 毕竟，对于女人来说，婚前失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对她的名声，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换到前世来说，那就等于社会性死亡啊。 而对于男人，虽然也有影响，但那影响也不过是一时的，等避过这阵风头，大家淡忘了，也就没事了。 可这种事情，到底还是见不得光的，私底下或许会被看成是风流，大家哈哈一笑就过去了，可如今被她摆到台面上，周羽只觉如同在他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关键是，如今这山谷里，除了瑞城的才子才女，还有许多外地赶过来的读书人，对他的声誉影响，无法局限在一个小范围之内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皱了皱眉，忍住气，假意温柔，哄骗她道：“婉妍，我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你有什么苦衷，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将她带走，只要把她控制住，不让她发疯，那么今日之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日后只需编个适当的理由，说那日不过是她一时想不开，口不择言，胡说八道，那便是了。 李澜清等人这时候也从人群里挤过来，将她团团围住，纷纷劝说，“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赶紧跟周兄回去。” “是啊，苏小姐，有什么话，你们俩单独说就好，你若有怨气，打他两拳也好，何必如此呢？” “滚开！” 苏婉妍见他们围过来，更加愤怒，“给我滚开，都是你们这群狐朋狗友，教唆的周羽，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们教唆，他又怎么会跑来找苏沐沐那个贱人！” 她猛然转头看向周羽，眼泪随着扭头飞甩向两旁，“周羽，我那么爱你，你却，你却……明明已经答应我，跟她退婚之后，便会立刻跟我订婚，可你呢？推三阻四，不肯上门，到后来，竟然还躲着我，不见我……周羽，你对不起我，不要紧，可你，可你难道，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吗？” 她仿佛发泄出了身体所有的力气，再也无力支撑，捂着肚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孩子？ 众人顿时哗然！ 竟然连孩子都有了！这周羽不只是始乱终弃啊，这简直，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 连苏沐沐都眼眸一跳，暗叫我靠。 苏婉妍和周羽偷尝禁果什么的，她并没有多吃惊，毕竟当日退婚之时，这俩已经当着她的面搂搂抱抱了，会有进一步的发展，那几乎是自然而然的。 可是，把孩子都搞出来了，这速度，也太快了点？ 苏沐沐甚至有些可怜的望了苏婉妍一眼，这也太不小心了。 周羽显然也是大大的吃惊，难以置信的望着坐地痛哭的苏婉妍，摇头道：“不，不可能，你别胡说！就，就那么一次，你怎么可能……” 话一出口，周羽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不相当于是承认了吗？ 以后再想翻盘，可就再没机会了。 不由大为懊恼，对苏婉妍的恼恨更加深一层。 “要请个大夫过来当场号脉吗？”苏婉妍坐在地上，缓缓伸出手臂，声泪俱下，凄惨无比，。 “你……” 周羽怒恨无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可能去找个大夫？ “我还以为瑞城第一才子是何等惊才绝艳之辈，结果见面不如闻名，原来竟做如此禽兽之事。” “呵呵，什么才子，冒认他人作品在先，始乱终弃在后，如此‘才子’真是玷污了才子这一称呼。” “来此荷香游会，本以为是一场盛宴，没想到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那个叫什么周羽的，怎么有脸出来见人，我要是他，早就一头撞死了。” 周围的人，终于是忍不住，一个个高声的吼了出来。 从他被揭穿，竟然冒认别人的诗作，到后来苏婉妍出场，占了人家身体，还害人家珠胎暗结，结果却始乱终弃，不肯负责，这一系列的操作，简直让人三观炸裂！ 大家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可以说，在场众人是道德标准最高的那种，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 没当面叫他滚蛋，已经是保持了最后的礼仪了。 周羽听到周围的声音，心里凉了半截，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他从没想到，来参加荷香游会，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第一百零五章 身败名裂 周羽目光默默的环视一圈，周围的人，都是一副不屑的神色。 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排斥之意，明明周围全都是人，他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座孤岛，不被任何人接纳。 连李澜清等人，都对他开始渐渐疏远起来。 他们虽然是朋友，可是，当整个圈子都在排斥周羽，只要他们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便不得不远离他，与他保持距离。 否则，连他们也会被连累，被排斥。 他们歉然的朝周羽望了一眼，齐齐默默的朝后退了几步，与周围的人，站在了一起。 周羽犹如置身在千年冰窟之内，冷如骨髓。 看着坐在地上还痛哭不止的苏婉妍，周羽几乎恨得吐血，这个女人，是直接将他给毁了，并且拖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也无法翻身。 他恨得浑身颤抖，如果可以，他恨不能上前打这个女人两巴掌，可是他的名声已经臭了，如果真的动手，才会真的万劫不复。 他双手紧握，费尽全身力气，才阻止了自己想要打她泄愤的冲动，猛然转过身去，双眸喷火，如同困兽犹斗般用恶毒的目光盯住苏沐沐，“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极致的愤怒，反而让他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反思之后，他忽然发觉，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是苏沐沐设置好了一个大坑，等着自己跳进去。 从她在鸿儒楼留下那半首《月下独酌》，却不肯留下姓名开始，再到后来通过李澜清约自己来这荷香游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为了坑自己，而设下的毒计。 甚至于，苏婉妍会出现在这里，他也认为是是苏沐沐计划中的一环。 为的，便是让自己在今天，出乖露丑，为的，便是要让他身败名裂！ 好一个狠毒的女人！ 这还真是冤枉了苏沐沐，她在鸿儒楼留下《月下独酌》的时候，还真没想到后续这么多事情，最多只能算是无心插柳。 她是无心插柳了，可架不住他非要配合啊。 凭着半首诗，就能让他如痴如醉，茶饭不思，要早知道会这样，直接一个唐诗三百首将他砸死，那有多爽啊。 “你在说什么啊，明明是你剽窃了苏姑娘的诗作，现在却要倒打一耙吗？” “无耻，无耻啊，杨某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谁说不是呢，真是枉读圣贤书啊。” 面对周羽的质问，都不用苏沐沐出面，周围的读书人便看不惯了，直接开怼。 “这么丢人现眼，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大吗？” “就是，还有脸来问苏姑娘，他当初落井下石退婚的时候，怎么不问问自己的良心？苏姑娘也是倒霉，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无耻之徒呢？” 周羽被骂得脸上无光，他知道今天是无法再继续留下来了，可就这么走的话，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回头望了一眼犹自哭泣的苏婉妍，心中愈发愤怒。 苏婉妍这个蠢女人，把他害成这样，还在这不停的哭泣，她也不想想，把他害成这样，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虽然痛恨苏婉妍，但真正愤怒的对象，却是苏沐沐。 苏婉妍只是蠢，被苏沐沐利用了罢了，真正设下毒计，害他身败名裂的罪魁祸首，是苏沐沐才对。 他义愤填膺，双眼通红，被极致的愤怒冲昏头脑，猛地上前一步，抡起右手，朝着苏沐沐狠狠掴去！ “贱人！” 苏沐沐眼角微眯。 众人啊了一声，大吃一惊！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动手打人！ 连站在苏沐沐身边的苏虎，都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他用尽全力的一掴，就要碰到沐丫头细嫩的脸庞。 尽管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男女天生的体力差距，这尽全力的一掴，真要打上了，足以一个巴掌便让她摔倒在地。 “住手！” 苏虎急得大叫，可无论他叫多大声，都无法阻止周羽落下的手掌。 手掌——落下！ 众人紧张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些胆小的女子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卒视。 “啊！” 一声痛叫发出。 可奇怪的是，那声音粗重，不是女子，而是属于男子的声音。 众人连忙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挡在苏沐沐的面前，有力的手，用力的握住周羽的手腕。 周羽只觉得腕骨痛得几欲折断，他很想忍耐，可这疼痛超出了他的忍耐范围，痛得他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再也忍不住的哇哇大叫了起来，“啊，痛，放手，放手！” “陆则白！” 苏沐沐看着眼前的人影，不由开心的笑起来，“你怎么来了？” 陆则白冷冷的扬手，将周羽推开，回身道：“我若是不来，你的脸还保得住？” 苏沐沐本来看到他来，莫名很开心，结果被他这么一说，登时心情变差，两个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周羽那边，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抱着手腕差点失声痛哭，真是丢人丢到了极致。 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抬头一看，发现阻拦自己，让他出乖露丑的人，竟然还是个熟人！ 这不是正是那天，在水果铺子里，跟苏沐沐在一起的男子吗？ 再看两人态度亲昵，竟然还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真是岂有此理！ “你们，你们……” 他算是看明白了，苏沐沐这是另寻了新欢啊！ “我说周兄，你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你再不走，我们瑞城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知道的，是你行为不端，自作自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瑞城没人，竟然让你这种落井下石，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小人，当上了第一才子。” 一个锦衣男子走了出来，笑吟吟的目光挑着邪佞之气，浑身都散发出一股纨绔气息。 李澜清一见这男子，脸色顿时一变，连忙上前，小声对周羽道：“是邱尧，我们不要惹他，还是先走为妙。” 周羽看了一眼邱尧那满脸邪气，想起他便是知府千金邱小姐的哥哥。 他既然出面，周羽也不好再强硬下去，何况有陆则白在这里，吃亏的只有自己。 当即咬牙切齿的等着苏沐沐等人，冷声道：“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说着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李澜清等人，也只好将苏婉妍拽起来，连拉带拽的跟着周羽，灰溜溜的离去。 第一百零六章 作死进行时 破坏氛围的人，终于走了。 众人全都纷纷叫好，颇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这种人到到底是怎么当上才子的，谁给他的这个称呼，真是玷污了才子这两个字。” “可不是吗，唉，没想到啊，他竟然会是这种人。” “只可怜了苏姑娘，竟然与这种禽兽不如的男人有过婚约，幸亏退了婚，若是嫁过去，那岂不是……” 陆则白望了一眼灰溜溜退去的几人，眸光淡然，回眸看向苏沐沐，“我帮你赶走了人，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苏沐沐对他性格了如指掌，气鼓鼓的腮帮子还没收呢，这会子也不用收了，继续鼓着哼了一声，“你帮我赶走的？赶走他们的，明明是这位公子。” 说着朝邱尧看了一眼。 邱尧趁机走到苏沐沐身旁，嘴角微扬，狷狂邪魅的一笑，“在下邱尧。” “求饶？” 苏沐沐一蒙，邱尧点头，自以为笑得帅气无匹，苏沐沐却觉得他嘴有点歪。 “不错。苏姑娘，你人长得好看，又才学过人，那个周羽不娶你，是他福分不够，不如，苏姑娘随我回家，做我的女人如何？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陆则白眼眸一片冰冷。 苏沐沐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邱尧见她露出笑容，喜道：“苏姑娘这是答应了？” 苏沐沐摇头，强忍笑意，“不，我只是太吃惊，太意外了。” 她是真没想到，古代人也能这么直接，这是当面求婚的意思吗？ 这时，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赏莲亭的方向传来，气恼的道：“邱公子，你，你刚刚不是说过，要与我成婚吗？怎么……难道刚刚都是骗我的？” 众人闻声，循声望去，只觉今日这事，真是一个接着一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又有热闹可以瞧了。 即便是饱读圣贤书的才子才女们，也无法抗拒灵魂深处，祖传的围观吃瓜热情。 只见九曲玉桥，碧波荡漾，风送荷香，轻纱飞扬。 荷花环绕之中，偶尔能够看到女孩子们在轻纱飞起时露出的芙蓉面庞。 跟苏沐沐设想的一样，来参加荷香游会的女子，很自然的便选中了赏莲亭，基本都坐在了里面。 按说这样的情景，定然少不了一些自许非凡的才子们去碰碰运气，可那特地给“好逑君子”们留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竟空空如也。 就算他们之前因为顾先生的到来，而聚集在一起，也不可能一个都不留下。 如果李澜清还在的话，或许会给出答案。 并非没人想去跟女孩子们交流交流，只是因为邱尧站在那里，他所带的一众家丁，将九曲桥把守住，不准任何人接近。 瑞城本地的才子们，虽然不忿他的做法，可却充分了解邱尧的为人，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尤其是他爹是一方知府，在瑞城，他几乎就是土皇帝。 自然没人敢惹。 外地来的才子们，也有那愣头青的想要上去理论，却被本地才子给拉住，“科普”了一番。 如果他只是简单的作威作福，也还罢了，主要是他那妹妹，邱小姐虽然知书达理，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可却是个极为护短之人，但凡她哥哥犯了什么错，她都会帮忙包庇，甚至凭借伶牙俐齿，满肚子诗书，将黑得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以至于，每次邱尧惹出事来，到最终他都没什么事，反而是苦主，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倒打一耙，反而更受其害。 所谓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这么一番“科普”下来，便再也没人头铁去撞钉子了。 那恼怒伤心的声音，便是从赏莲亭中传出。 显然是刚刚邱尧在赏莲亭中撩到了不知内情的某个才女，被他装出的表象吸引，甚至不惜私定终身。 邱尧脸上一丝一毫的惊慌都没有，反而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笑道：“怎么会，我可不像那个周羽，说到做到，既然说了娶你，那便一定会娶。” “可你……你刚说过要娶苏姑娘的……” 赏莲亭中的女子，听他这么说，气势明显变弱，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他并不是要娶别的女人。 清风吹起轻纱，露出亭中女子，长得柳叶弯眉，杏眼琼鼻，一身嫩绿的罗裙，衣裙随风轻轻摆动，宛如水中摇曳荷花，很有种灵秀之气。 此刻她正满连疑惑怀疑的望向邱尧。 不得不说，这邱尧的眼光挺不错的，赏莲亭中的女子长得都不差，但唯有她清秀灵动，眼神单纯，一看就是那种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女孩。 简单来说，就是特别好骗的类型。 邱尧嘿嘿一笑，看看她，又看了看苏沐沐，笑道：“你，我自然是要娶的，苏姑娘，我也要娶，两个都娶回去做小妾，不会亏待你们的。” 他说得轻松随意，理所当然到了极点，仿佛娶她们回去做小妾，已经是给她们天大的恩惠。 “什么？你！——你怎么能？” 那灵秀女子，又惊又怒，他说娶自己，竟然只是想娶她回去做小妾？ 她就算出身没那么好，家里也并非大富大贵，可她从小便读书识字，做不成贵妇，但做个主妇还是绰绰有余，他竟然只当她是小妾！ 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她不想哭的，可是却完全无法控制眼泪，实在是太生气了。 她忍不住，看向同样坐在亭中的邱小姐，被气得禁不住樱唇颤动，连声音也都跟着发颤，“邱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你难道就不管管吗？” 她以为同为女性，邱小姐应该会向着自己，就算不向着她，这种时候，至少会说些场面话，假意斥责一下邱尧也好。 却见邱小姐轻笑了一声，明眸如水，轻轻从她身上掠过，落在不远处的哥哥身上，声音淡然，“这又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我哥说的不对吗？” 她眸光微敛，从哥哥的身上收回来，看向身旁那气得脸都白了灵秀女子，由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淡淡道：“凭你的姿色，能给我哥做妾，已经是高攀了，想做正妻，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出身，配不配得上我哥。” “你你……” 灵秀女子被气得脸色发白，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便在这时，忽然便听苏沐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感谢“婷婷爱文竹”的两张月票，今天也是三更哦，顺便求个订阅~ 第一百零七章 谁敢动手 邱尧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他以为苏沐沐也会像那灵秀女子一样生气。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前面娶的几房小妾，在一开始的表现，都跟灵秀女子差不多。 结果，苏沐沐的反应，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竟然在笑。 邱尧对她不由更加感兴趣了，“你笑什么？” 苏沐沐忍住笑，看向他，“笑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邱尧本来还面上带笑，觉得她与众不同，结果一个急转弯，差点没跌倒，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邱小姐那边，也微微蹙眉。 “本来以为，你是个知情识趣的，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邱尧冷笑一声，“本公子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 说着，他猛的一挥手，带来的十个家丁，猛地上前，将苏沐沐团团围住。 苏虎一见事情不好，当即将腰间叉着的钢叉拔出来。 那一直散在周围维持秩序的苏大壮等人，也纷纷跑了出来，与苏沐沐站在一起，拉开架势与邱府的家丁对峙。 陆则白眼眸微眯，湛湛寒芒从眼眸缝隙中射出。 苏沐沐也收起笑容，“邱公子，这是何意？” 邱尧道：“这意思便是，本公子娶定你了。” 苏家在瑞城生意做得虽然不小，但却不过是个商人罢了，只富不贵，没有任何的权力，而苏沐沐，不过是苏家赶出去的一个女儿罢了。 如今在这苏家村当个农女，可以说，身份已经卑微低贱到了极点，跟他这知府公子可谓是隔着天堑鸿沟一般的距离。 邱尧是真心觉得，他愿意纳她为妾，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恩宠，如果不是看她有几分姿色，又有不错的才情，便是做妾，她也不够格。 而对付一个农女，自然不需要太过费力，只把人带回府去就是了，谅她也不敢反抗。 欺男霸女的事，他早就干得得心应手，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他冷眼扫视了苏虎等人一眼，充满警告的道：“苏沐沐，你最好乖乖的跟本公子走，别逼我动手，本公子肯要你，便是你的莫大荣幸。等跟我回了府，成了我的女人，你便可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比你在这山沟沟里种地务农，可是好太多了。” 苏沐沐秀眉深蹙，“邱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恩惠，荣幸，这东西我不缺，你还是给缺的人。”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邱尧恼怒起来，他府上的家丁，可都是身经百战，区区几个农人，他还没放在眼中。 邱小姐这时从赏莲亭中站起，走了出来，轻轻压了压哥哥的手，笑吟吟的道：“苏姑娘，你如果嫁进我们邱家，每日便可与我吟诗作对，过那不愁吃穿的安逸生活，这样难道不好吗？我欣赏你的才华，你的身份虽然为妾，但我保证，必让哥哥待你与其他妾室不同。” “太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围观吃瓜的才子之中，有人忍不住出声，赏莲亭中的其他女子，也都暗暗摇头，为苏沐沐担心起来。 比起邱尧的动手，邱小姐这番话听起来四平八稳，一副为了苏沐沐好的样子，可明显更加过分。 这简直是将纳妾，当成了施舍。 读书人最重风骨和尊严，如此嗟来之食，还说的冠冕堂皇，理直气壮，最是让他们反感。 有人忍不住大声说道：“当着顾先生的面，竟然要强抢民女，这是读书人所为吗？” 顾先生还在这呢，这个邱尧还要如此，简直是太不尊重顾先生了。 邱尧冷笑一声，“本公子又不是读书人，你们读书人那些狗屁规矩于我何干？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瑞城知府，在瑞城，我们邱家说了算！” 扭头对手下家丁道：“动手，拿人！胆敢阻拦的，把他们的腿统统打折！” 众家丁得到命令，顿时便要冲上去。 苏虎等人也是面色一紧，他们都是农人，平素也很少打架，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他们对苏沐沐忠心之极，虽然害怕，却没有转身就跑，只是呆呆站在原地。 也就苏虎这个猎户，还有些应对，双脚拉开，举起钢叉，谁敢上来，他便敢扎谁。 陆则白眯着的眼睛已经缓缓张开，整张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了解他秉性的人才知道，这才是他真正要发怒的征兆。 双方，一触即发。 便在此时，忽然有人怒喝一声，“放肆！” 这一声，宛如金声玉振，落在耳中，恰如晴天霹雳！ 双方众人皆是心中一震，冲上前的脚步，便不由顿了两分。 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明明是一声来自陌生人的呐喊，邱府的家丁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下意识的便停下脚步，朝邱尧投去请示的目光。 “什么人？” 邱尧脸色难看的望过去。 只见顾先生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黑衣人。 狭长的凤眸，挑着似有若无的杀机，眼角下的泪痣都带着煞气，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犀利的目光，如他声音里带着的威压，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要仰视他的存在。 凤眸轻敛，光芒锐利的目光，从邱尧身上收了回来，莫御淡淡的道：“我只是顾先生的书童而已，却也看不惯你的行径。你爹是瑞城知府又如何，我大夏二十四郡，每郡下辖八府，知府，呵呵，整个大夏共有将近两百个知府。区区一个小小的知府，还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 他哼笑一声，“别说你还不是知府，只是知府的儿子，便这么嚣张跋扈，便是你爹亲临，他也只有跪地求饶的份！” “大胆！” 邱尧大怒。 在瑞城，还没有人敢如此说他！ 尤其对方不过是个小小书童，真是岂有此理！ 他大怒，指着莫御，恶狠狠的叫道：“给我把他拿下！” 什么顾先生，不过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家伙，邱尧根本不在乎，至于顾先生的书童，那又是什么狗屁玩意，竟然敢在这里对着他大放厥词！ 莫御看着冲上来的家丁，凤眸一挑，声音冰冷之极，“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后面还有一更哦，马上就来。 求收藏，求月票，求订阅，求留言，卑微作者，在线摆碗o(╥﹏╥)o 第一百零八章 属下万死 邱府家丁，再次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只觉这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幽冷尊贵，绝不是一个小小书童可以拥有的。 邱尧见家丁们竟然再次停步不前，气得大叫，“给我上，给我动手！出了事，本公子负责！” “邱尧，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苏沐沐在一旁急得大叫，她是真的没想到，莫御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 心中焦急的大骂，你一个顾先生的跟班，逞什么能啊。 今天这事，是自己引起了邱尧的兴趣，要是连累了别人，她又怎能安心？ 只是她才刚喊了一句，就被陆则白拉到身后。 “你干嘛？”苏沐沐不解，眼看着那边家丁便要冲上去了，那些家丁手里可都拿着棒子呢，真要打下去，莫御非得受伤不可。 陆则白淡淡道：“你看顾尺璧都不急，你急什么？” “？？” 苏沐沐侧目望过去，果然见顾尺璧安安静静站在旁边，不仅不为他这“书童”担心，竟然还透出一种八风吹不动，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这是什么鬼？ 那边莫御听到苏沐沐的喊声，意外的朝她望了一眼，这个苏沐沐，虽是女子，竟然还有如此担当，也不枉他替她出头一次。 邱府的家丁，得了少爷的担保，终于不再却步，直接冲了上去，扬起手里的棒子，照着莫御便要落下。 莫御冷笑一声，最后通牒，“今天谁敢对我动手，我保证他活不过今夜。你们可想好了，这一棒子落下来，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 邱府的家丁们，也不知道今儿到底是怎么了，闻言竟再次下意识的停下来，一股隐隐的危机感，似乎正在告诫他们，眼前这个书童说的都是真的。 可，可是他就是个书童而已，哪来的这种能量？ “你们，你们怎么又停下来，动手啊！” 邱尧大叫起来。 邱府的家丁一个个为难，扬在半空的棒子，试了几次，还是不敢落下去，不由苦着脸道：“公子……” 邱尧气急败坏，怒斥道：“你们怎么回事？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邱府家丁拉拢着脑袋，主人的命令固然重要，很可能经过这次，回去他们便要被赶出邱府，可却总好过丢失一条小命。 “我邱家真是养了一群酒囊饭袋，不过是区区一个书童罢了，你们就如此畏手畏脚，”邱小姐冷眼旁观了半晌，忽然从怀中拿出一物，高高举起，“你们看看，这是家父的官印，有官印在此，见印如见知府亲临，我哥吩咐你们做什么，你们只管去做，这出了事，有我父亲顶着，与你们无关！” 众人见她手中举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大印，正是知府的官印，纷纷躬身施礼。 这官印出现，便如知府大人亲临，这些书生自然是要以礼参见。 见礼的同时，也全都面色为之一紧，心说完了，竟然连官印都带在身上，可见知府对这一双儿女是有多么的娇宠纵容，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 不仅这正义的书童要挨一顿毒打，连苏姑娘也要跟着遭殃了。 官印，给了邱府家丁无限的勇气，可邱尧已经等不及了，直接从家丁的手中夺下一条长棍，“小子，本公子亲自动手，看你怎么让我活不过今夜！” 说着，搂头盖脸的朝着莫御劈打下去。 “住手！” 一个不阴不阳的尖细声音，从山谷入口处急切的响起，因为叫得太急太大声，连嗓子都喊破音了，愈发的不男不女，尖细得要命。 住手？ 邱尧冷笑一声，今天听这俩字真是听得次数太多了，都这个时候了，谁也不能阻止本少爷！ 他轮着棒子朝莫御砸下去。 眼看着就要打到莫御的头上，便在这时，一道寒光猛然飞过来。 带着破空的尖锐呼啸，霎时就到了眼前。 邱尧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撞击到他拿着棍子的右手肩膀上。 噗嗤一声，刀刃穿透，余势不歇，竟然带着他的身体飞跌出去。 嘭的一声，直接将他钉到一旁的山石上。 鲜血比疼痛来得更快，飞溅了他一头一脸。 再过了很长时间之后，剧烈的疼痛，才蜂拥而至。 “啊！” 邱尧发出痛苦的惨叫，他的身体，被一把长刀，狠狠的钉在山石上，刀柄兀自微微颤动。 那长刀头窄而背宽，长三尺三寸，刀柄上用黑白两色丝线紧紧缠绕，一看便是官刀。 鲜血，惨嚎。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居多，众人哪见过这种鲜血淋淋林的场面，全都啊了一声，退后数步。 胆大的还能保持独自站立，胆小的早就吓得腿软，要不是互相搀扶，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哥！”邱小姐尖叫一声，想要过去，却又不敢，只能吩咐家丁，“快把我哥救下来！” 邱府家丁连忙跑过去，在邱尧叫破喉咙的哀嚎中，费了半天劲，才把邱尧从山石上放下来，抬着他放在空地上安置。 苏沐沐也被吓了一跳，飞快的移开目光，朝山谷入口望去。 莫御淡淡一笑，仿佛似乎不意外这突然飞过来的官刀，只微微一笑，“来得还真是时候。” 山谷入口处，一众行人，飞快跑了进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白无须，下颚光洁的老者，稍后跟着的，是一个壮年人，腰间挎着的刀鞘里空空如也，显然刚刚飞来官刀之人，便是他了。 其余众人分成两列，跑动之中，仍然步伐整齐。 整齐的步伐落在地面上，便如战鼓雷鸣，咚咚咚咚，铿锵有力，隐隐带着杀伐之气。 整个队伍，一共二十二人，却纪律严明，谁也没有发出一声。 邱小姐眼看着哥哥受伤，眼睛都红了，眼看着跑进来的这些人，不由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伤害我哥。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面白无须的老者，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全程连一个眼神都不看她，一通小碎步，跑到莫御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倒头便拜，“殿下！老奴来迟了，让殿下受惊，罪该万死！” 身后跟着的何消也单膝跪地，抱拳低头，“让殿下受惊了，属下万死。” 其身后跟着的队伍也齐齐拜下，齐声道：“属下万死！” 三更齐活，求收藏，订阅，留言，月票，一键四连~ 第一百零九章 强词狡辩（求收藏，求订阅） “都起来。” 莫御扬了扬下巴，淡淡道：“你们一路赶来，辛苦了。” 越公公起身，望着莫御，老泪纵横，“不辛苦，不辛苦，见到殿下没事，老奴这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殿下？ 老奴？？ 属下？！ 万死！！！ 一个一个的词蹦出来，每蹦出来一个词，众人便震惊一回，等到看着这么多人跪在自称书童的那位仁兄面前，几乎所有人都无法淡定了。 这位“正义的书童”，竟然是，是位王爷？！！！ 他们难以置信，可是在看向顾先生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位顾先生，可是大夏第一人，是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弟弟，睿王殿下的好朋友。 听说，睿王殿下日常都在顾先生身边陪伴。 难道…… 再看向莫御的时候，感受着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众人全都恍然大悟，纷纷跪倒在地，“拜见王爷……” 苏虎等人都是粗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见周围的读书人全都拜倒在地，连忙跟着一齐跪下。 却忍不住偷偷的抬头，朝莫御好奇的望去，眼中还有着浓浓的迷惘。 王爷，殿下，这些身份，都离他们太远，脑子里转着的，还是莫御这几天跟着顾先生在村里教书的身影。 这个年纪明明已经做不了书童，却非要自称书童的人，竟然是个王爷吗？ 会有跑到村里教书的王爷吗？ 邱小姐却是脸色苍白，难以置信的望向莫御，手里的官印，都几乎要握不住了。 邱尧明明疼得要死，可却也一下子像是变成了哑巴，再也不敢叫出一声。 两人都懊悔的要命，谁能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个王爷。 要是早知道他是王爷，谁会跟他作对呢？ 明明是身份尊贵的王爷，为什么要冒充书童？ 至于邱府的家丁，更是一个个胆战心惊，后怕的同时也不由庆幸，幸好没有真的动手，否则是真的要活不过今晚了。 苏沐沐惊讶的瞪大眼睛，吃惊的指着莫御，“你是……王爷？” 如今还站着的，便只剩下苏沐沐，陆则白以及顾尺璧三人。 越公公见她不跪不说，竟然还胆敢如此无礼的指着睿王，不由脸色一变，怒道：“大胆！” “睿王殿下在此，还不跪下？” 莫御抬手道：“越公公，他们都是本王的朋友，礼就免了。” 越公公连忙躬身道：“是。” 苏沐沐眨眼，上下打量着他，还真是王爷啊。 睿王，好奇怪，大夏的君王，没有避讳的传统吗？ 要是在前世古代，如果有个睿王，那么瑞城必然得改名啊。 结果在这里，瑞城还好端端的存在着。 莫御见她一直望着自己，朝她挑了挑眉，一副“怎么样，你没想到”的模样。 看向周围跪了满地的众人，才面容一整，凤眸透出威严，抬手道：“都起来。” 众人缓缓起身，全都慑于皇室威严，束手垂头静立一旁，没人敢出一声。 只不过那余光，却不停的偷偷朝着邱家等人瞄去。 心想，邱家这回要倒霉了，欺男霸女竟然欺到睿王头上，可见平时是坏事做绝，恶事做尽，遭报应了，活该啊。 众人全程目睹邱家兄妹的行事风格，窥一斑而知全貌，想来平时也是如此，结果这回踢到铁板了。 莫御走到邱小姐身边，垂眸望着满面苍白的邱小姐，“邱小姐，你不说点什么吗？” 邱小姐脸上毫无血色，她已经彻底心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倒是胳膊流着血的邱尧，一轱辘爬起来，跪倒在地，以头抢地，“睿，睿王殿下，请，请您饶恕我，饶了我，我，我知错了，我不知道是您……” 莫御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磕头如捣蒜的邱尧，凤眸中漾起一抹笑意，垂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正磕头的邱尧身子一僵，不敢再动。 耳边，响起了莫谕愉悦的笑声，“邱尧，你的名字还真是没起错，邱大人未卜先知，知道你早晚有一天，得跪地求饶。” 邱尧听后，实在没搞清楚他这是什么意思，心中愈发害怕，哪怕胳膊已经痛的钻心，却根本顾不得，再次疯狂磕头求饶。 他抬起头来，冷漠的望着脚下邱尧，那种卑微渺小，跟他刚刚趾高气昂判若两人。 刚刚他还满脸邪肆，狂拽炫酷，如今……不过是一条可怜虫罢了。 他也不必说话，只是目光微微一扫。 “胆敢伤害睿王殿下，其心可诛，来人，拿下！”何消大手一挥。 侍卫顿时一拥上前，拧着邱尧手臂将他抓起。 “啊，不，不，殿下，殿下求求您，饶了我，饶了我！”邱尧脸色苍白，大声求饶。 可无论他叫得多么大声，都无法阻止侍卫们的动作，只听锵的一声，一把官刀抽出，正架在他脖子上。 邱小姐此时像是才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住手！”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却没有像兄长那样急着磕头求饶，而是仰起一张带泪俏脸，如芙蓉泣露，动人心魄。 “民女邱芙蓉，拜见殿下。” 一拜之后，她仍是跪着，只是直起上半身，声音平缓而坚毅，“殿下，有关于家兄的事情，民女有话要说。” “讲。” 莫御倒要看看她能说什么，要处理他们，总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邱芙蓉道：“敢问殿下，因何要抓家兄？” 莫御凤眸一挑，差点笑出来，“因何？邱小姐，你说呢？” 竟然还敢这么问，都到了这种地步，她还好意思这么问，还有胆量这么问，也是了不起了。 “殿下既然让我说，那民女便斗胆猜猜。第一，殿下与苏姑娘是朋友，见家兄想要纳她为妾，所以心怀不满，可是家兄对苏姑娘也是一片真心，敢问殿下，家兄喜欢一个女子，要娶她过门，这何错之有？第二，家兄刚刚确实对殿下无礼，但那是在不知您身份的情况下，所谓不知者不罪，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就结果来看，家兄并没有真正让您受伤，大夏律法中写得很清楚，凡伤人者，以伤情定罪，殿下身上无伤，家兄充其量只是一个想法，还没到实施的阶段，当不以入罪。” 她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义正言辞的再次拜倒：“殿下身为皇亲国戚，当更尊国法，家兄所犯之过，还请殿下秉公处置。” 感谢“天下朋友l”的月票，今天的更新送到 第一百一十章 住手 好一番强词狡辩。 众人全都暗暗咋舌，不愧是满腹诗书的邱小姐啊，这也太能狡辩了。 一番理直气壮的质问，最后还将问题抛给了睿王殿下，要他秉公处理，这真是…… 苏沐沐算是开了眼了，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强抢民女，强行纳妾，被她说成了一片真心，伤害睿王被她说成了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有实施，这颠倒黑白的能力，也是真牛X啊。 以她一个忽悠人不偿命的穿越者，都不敢这么忽悠。 她不由有些担心的看向莫御，生怕他经验少，被邱芙蓉这套偷换概念的说辞给忽悠了过去，不问邱尧的罪。 一个王爷，虽然身份尊贵，可莫御看着实在年轻，肤白面嫩，不太像是经过事儿的人。 “放肆！” 越公公的公鸡桑再次出声。 苏沐沐看到他站出来，顿时一腔厚望寄托在他身上，电视剧里的太监，那都是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小能手，被宫廷的残酷斗争历练得老谋深算，要说玩弄人心，他们才是第一流的。 而且，越老越厉害。 看越公公这颤颤巍巍的模样，年纪怕是不小了。 苏沐沐暗暗攥紧拳头，无声呐喊，加油，越公公！ 可惜刚喊了一句，莫御竟然一摆手，将越公公给拦了回去。 邱芙蓉趁机再拜，高声道：“请睿王殿下秉公处置。” 莫御道：“好，既然你要秉公处置，那本王就遂了你的意，邱尧的罪名，可以不问……” 得，苏沐沐翻了个白眼，一口气全泄了出去，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王爷啊。 年轻，真是太年轻了。 邱芙蓉敢当面顶撞，强词狡辩，也是吃定了睿王当着这么多读书人的面，必然不能枉顾王法，他虽是王爷，可来参加荷香游会的这些才子们，未来可是要科举入仕，他身为睿王，当为众人表率。 当然了，这其实也有赌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万一睿王是个混蛋王爷，直接将他们兄妹杀了，也没处说理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现在看来嘛，她是赌赢了。 邱芙蓉当即再拜，“多谢殿下。” 莫御似笑非笑，抬手道：“别急着道谢，邱尧的罪名本王可以不问，但是……”凤眸微垂，落在她的手中，轻笑一声，“你既然跟本王讲大夏律法，那么本王倒是想问问你，非官员而私自携带官印者，当以何罪论处？” “……” 邱芙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中那刚刚还力压众人的知府官印，顿时脸色一变，惨白无比。 莫御再笑，继续道：“本王再问，当职官员，将官印私自授予他人，又该承担什么罪名？” 这两个问句，如同两把利剑，直接将邱芙蓉扎了个透心凉，还是扎了两次。 苏沐沐松了口气，本来还以为莫御是个笨蛋，没想到他还有几分心眼，这招欲擒故纵倒是玩的漂亮。 害她虚惊一场。 邱尧那边也是睁大了眼睛，一脸的呆滞，焦急的看向妹妹，希望足智多谋，机巧善辩的妹妹，能够找出个开解的理由。 可是，他看到邱芙蓉的脸色，惨白如雪，连眼睛里的光彩都暗淡下去，那是他从未在妹妹眼中看到过的一种神色。 往日里，无论惹了多大的祸事，妹妹都从容不迫，粉面含春，笑吟吟的两三句话出去，便四两拨千斤，将不利转为有力，轻而易举就把事情平息下去。 这一次……似乎，妹妹竟似乎被问住了，几次张嘴，都发不出一声。 莫御凤眸里笑意更浓，“邱小姐，看你刚才侃侃而谈，想来大夏律法是烂熟于胸，这两条应该是什么罪名，你应该比本王更清楚，是不是？” 邱尧急道：“妹妹，妹妹，你倒是，你倒是说话啊。” “我……”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而是事实具在，官印还在她手中，这是无法辩解的事实，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将有的变成没的。 不管邱尧有多么急切和盼望，她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莫御见她不说话，淡淡一笑，回眸朝何消看去。 何消冷着脸道：“拿下。” 王府侍卫当即上前，不顾邱尧哭求惨叫，将他押解起来，邱芙蓉也被人从地上如拖死狗一般的拽起来，邱府的家丁自然是不敢反抗，纷纷放下棍棒，束手就擒。 何消回身，朝莫御抱拳行礼，“殿下，人犯已经全部拿下，不知殿下要如何处置？” 莫御哼了一声，看向垂头不语的邱芙蓉，“既然邱小姐不说，那么本王便替你说，这两条罪名，无论犯了那一条，在大夏律法里都是死罪。” 他又看向哭得鼻涕眼泪满脸飞，还在不停求饶的邱尧，笑了笑道：“本王说过了，胆敢动手之人，保准活不过今晚。” “王爷，王爷！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邱尧嚎啕大哭，莫御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王府的侍卫们，刀已经出鞘了，显然是要将他们就地正法。 此时天色还亮着，夕阳西坠，与之相对的天空中月亮还是一个淡色的影子，正是日月交辉的时刻，这岂止是活不过今晚，这是连今晚都活不到啊。 “住手！” 就在邱尧绝望之际，猛然，一个声音从老远带着急切的情绪传递过来。 那是今天出场频率最高的两个字，几乎是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山谷里的人，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可是，最应该讨厌这两个字的邱尧，却觉得这声“住手”宛如天籁之音。 简直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众人都转头望去，心中暗道，这又是谁来了啊？ 只见山谷入口处，一个穿青挂皂，一身官服，头戴高高官帽的中年男子，正快步走进来。 一边走，还一面抬手高喊，“住手，住手！” 随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捕快，八个衙役。 邱尧看清了那中年男子的脸，顿时失声大叫，“爹！救命，快救救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拜错人了 来的，正是瑞城知府，邱先民。 睿王轻车简从，单人一骑追着顾先生来到瑞城，他虽然隐瞒了身份，但是他的仪仗车乘却要在后面跟随。 而且，离开京城的时候，他曾吩咐过管家，顾先生在哪里，拈花宴便办在哪里。 既然顾先生到了瑞城，管家自然要让人去通知瑞城知府，好让他有个准备。 所以，睿王即将到瑞城的事情，早就有八百里快报，传到瑞城知府邱先民的手中。 由于莫御隐瞒了身份，他当然不知道他已经跟着顾先生一起到了，还在三天一小盼，五天一恭迎的等着睿王的仪仗车乘。 终于在今天，派出去的人回禀，说睿王的仪仗车乘，会在今日傍晚到达。 因此，他便早早的穿戴整齐，率领众人在城门恭候。 一连等了两个时辰，派出去的探子走马灯般的赶回来，这个报，睿王的车驾距离城门还有五里，那个报，还有三里，二里，一里…… 终于，邱先民看到了睿王的车驾，正要上前恭迎，结果却见睿王的车驾，根本没有停留，更没有入城的打算，直接贴着城墙根飞驰而过，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扑了他们满头满脸。 眼看着睿王的车驾竟然不停歇的疾驰而去，邱先民一脸懵逼，万分不解。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然何故不停呢？ 睿王可是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弟弟，甚至有流言从宫中传出，这位睿王殿下，很可能要成为下一任帝王，他哪敢怠慢。 连忙叫人备车，又带上三班衙役，顺着睿王车驾留下的痕迹追赶了过去。 结果才刚刚赶到，就看到有人抓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意欲加害。 邱先民连忙高声喝止，飞快赶来。 “爹，救我，救救我啊！” “尧儿……” 邱先民赶到近前，看到儿子满身是血，心疼得想要上前，可是王府侍卫却上前将他拦住。 邱先民怒道：“你们是何人？本官在此，竟然敢挟持本官的儿子，来人哪！” 衙役们大喝一声，“在！” 邱先民双眼一闪，冷声道：“将这些人，给本官拿下。” 他虽然追着睿王的车驾过来，可无论是越公公，还是何消等侍卫，全都是便装从简，莫御为了符合他“书童”的身份，更是一身朴素，初来乍到的邱先民，根本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 还以为是一群暴民。 他是瑞城知府，是瑞城最大的官儿，瑞城的大小事务，全都是他说了算，见有人胆敢伤害劫持自己的儿女，哪还能客气？ “爹……” 邱尧和邱芙蓉两人异口同声，情感却是不同。 邱尧是大喜，觉得爹爹来了，自己有救了。 邱芙蓉却是大惊失色，刚要开口警告，却听一个不阴不阳尖细的嗓音，满含讽刺的道，“邱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邱先民回头，见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他两只手抱在身前，笼在袖中，似乎经常这样已经习惯了，腰身也一直是一个卑微的躬着的状态。 “你是何人？” 邱先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人的状态，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尤其是他明明年岁不小了，可颌下却光洁得连半点胡茬都没有，而且声音又是这么的尖细，那种躬身揣手的模样，似乎要经历长年累月才会积累出来的习惯，让他想起只存在于大内皇宫中的一种人。 邱尧道：“他是王爷……” 邱先民一怔，进而骇然的打量了越公公一眼，又回头瞪向儿子，心说这混账小子，愈发混账了，他虽然没见过睿王殿下但也知道殿下的年纪很轻，这老头，怎么也不可能是王爷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忽悠你老子我呢？ 邱尧被父亲一瞪，话茬弱了两分，继续道：“……的近侍，越公公。” 邱先民听了这后半段，才大惊失色，吃惊的望向越公公，连忙环顾四周寻找睿王殿下的身影，找了一圈顿时便发现了目标，他突然朝着某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拜地高呼，“瑞城知府，邱先民，拜见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场面突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 邱先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等了半天，却没听到睿王的声音，心中正自奇怪，却听一个声音从头上传来，“你拜错人了。” 他抬起头来，这才看到周围众人的又吃惊又好笑的神情。 顾尺璧唇角微微上翘，莫御则脸色铁青，尴尬得都要原地爆炸了。 苏沐沐用力咬着手背，才没笑出声，因为邱先民跪拜的人，竟然是陆则白。 这TM就尴尬了。 邱先民也很无辜，他虽然是瑞城知府，可却没怎么见过睿王，或者确切的说，只见过一次。 那是他金榜题名之时，只是二甲进士，连金銮殿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面远远的站着听封，那时睿王殿下年纪还小，远远的根本看不真切。 后来他外放做了瑞城知府，山高路远，只有每年述职才会去京城走一趟。 这些外放的官员回京述职，只有在大朝议的时候，才能跟着京中重臣一同上朝觐见，偏偏他这些年回京述职，没赶上一次大朝议，自然是不知道长大的睿王是什么模样。 所以，他在人群里挑选了一圈，忽然看到顾先生，想到睿王殿下应该是跟着顾先生一起来的，自然而然便注意到和顾先生站在一起的陆则白，见他虽然衣衫朴素，但气质不俗，就算是有顾先生对比，也仍然独树一帜，没有被顾先生压盖住光芒。 也便没多想，当即便拜了下去。 谁能想到，竟然拜错了？ 不得不说，命运给邱先民开了个致命的玩笑，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小小的山谷里，此刻汇聚了多少大人物。 这一拜，是错，却也并非全错。 “爹，那边，那边才是睿王殿下。” 邱尧见父亲拜错了人，连忙指正，他两手被拧在身后，只能不停的朝莫御的方向努嘴。 邱芙蓉却已经彻底的不报任何希望，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她很清楚，父亲这一拜错人，无论于公于私，于法于情，都已经将最后一丝生机给丢却了。 莫御气得失了风度，怒指着他，“你死定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哼 接来下来的事情，那便是没什么悬念，很好处理了。 邱家父子三人都被拿下带走，以莫御的脾气来说，应该会说到做到，让他们活不过今晚。 看着邱家的人被拿下，瑞城的才子才女们，早就恶其久已，自然是拍手称快，纷纷朝莫御躬身施礼。 这不是碍于他的身份，而是发自内心的对他的行事感到由衷欢喜，敬重。 莫御虽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真情实感，让他很是受用。 既然他的身份已经揭穿，自然无法再继续留在苏家村，而且邱先民被拿下，瑞城也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所以越公公建议他先坐镇瑞城，等皇帝陛下任命新的知府。 此间事了，莫御看了看周围，先让越公公和何消扭着邱家众人，去山谷外面候着。 他则走到苏沐沐等人面前，见苏虎他们一脸畏惧的望着自己，凤眸里扬起温和笑意，“你们不用怕我，在村中，本王也多受你们的照顾，还是得向你们道谢才是。诸位也别拿本王当外人，就还按照以前那样相处就好。” “不敢不敢，可不敢那。”苏虎等人哪敢承他一声谢，眼前这位可是睿王殿下啊，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又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 苏沐沐却道：“像以前一样？” 莫御道：“当然。” “那好。”得了他的确认，苏沐沐点了点头，态度也随意了很多，问道：“你要跟他们回瑞城吗？” 莫御道：“嗯，如今瑞城知府被我拿下查办，我需得在瑞城暂时留下些日子。” 苏沐沐笑道：“那太好了，你走的时候，顺便把他也给带走。” 她随手指了指顾尺璧。 这家伙留在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今天便已经对她几首诗词的风格产生了怀疑，万一以后自己一个不注意，随口又带出几句诗来，那还不得被他给烦死啊？ 嗯，不用以后，现在他便追着自己问“接天莲叶”的前面两句，已经相当烦了。 必须不能再留着他。 莫御看向顾尺璧，问道：“顾先生，您跟我一起去瑞城。” 他其实也不放心让顾尺璧一个人留在苏家村。 顾尺璧摇头，“多谢王爷美意，顾某还是想要留下，村里的孩子还需要我。” 莫御眼角抽搐，泪痣跟着一抖一抖的。 忍不住在内心吐槽，你这么说，对得起那些嗷嗷待哺的读书人吗？ 你难道看不到左右那些才子们，无比羡慕嫉妒的眼神吗？ “不，村里的孩子不需要你。” 莫御只敢在内心吐槽，苏沐沐却不惯毛病，直接拒绝。 “顾先生是大夏文坛第一人，只是留在村里教书实在是太委屈你了，我想，有人会比村里的孩子更需要你。” 这话简直说到大家的心坎里，只见周围一圈读书人，全都跟哈巴狗似的，疯狂点头。 连苏虎等人也跟着点头，得知这位是顾先生之后，他们哪敢再让他教授自家娃子，这顾先生名气太大，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层次可以接触的，连奢望都不敢奢望。 “可，可我是的。”顾尺璧还想要争取一下。 他还没获得“接天莲叶”的前两句呢，而且之前苏沐沐一时不查，随口说出的那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他也很感兴趣。 苏沐沐拍了拍腰包，“你就放心的跟着睿王殿下去，钱我不缺，先生我会再请的。” “可是……” “别可是了，”陆则白出言道：“现在大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留在村里，只会给村里带来麻烦。” 他朝四周示意了一下，顾尺璧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了一眼周围的读书人，顿时心领神会。 这些人都知道他是顾先生，如果继续留在苏家村，这些人肯定会天天过来拜访，那苏家村只怕永无宁日。 “……好。” 不甘心的望了苏沐沐一眼，顾尺璧叹息一声，不想走也得走了。 不过幸好，瑞城离着苏家村也不远，倒是可以随时过来。 莫御见顾尺璧愿意跟他去瑞城，那自然是开心的，两人正要离开。 苏沐沐却道：“等一等，那个，门票钱麻烦出一下。” “什么？”莫御回头。 “门票钱。”苏沐沐伸手指了指山谷外面，把双手都伸到他面前，“你好歹也是个王爷，不会耍赖不给钱？” 越公公那一行人，可是进来过的，虽然外面的关卡撤了，可是只要进来过，别管是干什么来的，都得买门票才行。 众位才子才女，全都瞠目结舌，这位苏姑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向睿王殿下要门票！ 其实苏沐沐也是想趁此机会，立个规矩，无论什么人，来到这里，都得按她的规矩来。 “你……” 莫御气往上撞，两人一直都不怎么对付，这几日在苏家村，他可没少受苏沐沐的气，他刚要开口。 顾尺璧笑道：“睿王殿下，给她，我们不能坏了苏姑娘的规矩。” 莫御看了看顾先生，又看了看苏沐沐古怪精灵的笑脸，只好无奈掏钱。 “给你。”他口气不佳的将二两银子扔给她。 “哎，等一下！” 莫御不耐烦的道：“又怎么了？” 苏沐沐有点不好意思，眨了眨眼，道：“邱大人的门票……” “邱……”莫御凤眸高挑，有点气急败坏的道：“他的门票，难道也要我付？” 就没见过这样的，他真的很想大叫一声，还有没有天理了？ “要不，我出去，当面管邱大人要？”苏沐沐暗中哼了一声，人都被你抓走了，不管你要管谁要？ 莫御抓狂，一双狭长的凤眸从头到脚打量着她，眼角的泪痣抖得苏沐沐都替他担心会不会突然掉下来，过了好半晌，才恢复过来，烦躁的掏出钱袋，也不数了，整个扔到她手中，“给你给你！就没见过你这么死要钱的主儿！” 真是受够了，就这么嗜钱如命的人，到底是怎么写出那些精妙绝伦，志趣高雅的诗词的？！！！ 苏沐沐展颜而笑，在他身后美滋滋的躬身道：“王爷慢走，不送。” 结果只得了莫御从鼻孔里发出来的单字。 “哼！” 第一百一十三章 算她识相（求订阅呀~） 睿王殿下和顾先生都走了。 可留下来的人，却对苏沐沐再一次刮目相看。 本来已经被她的文才所折服，如今更见识了她“不畏强权”的一面，更加觉得她与众不同。 只不过，这份“不畏强权”却是表现在了嗜钱如命的方向上，让众位才子才女们，一时不知应该是鄙夷，还是佩服。 反正就是，很难说清楚他们到底是羡慕她这样率真的性格，还是羡慕她这份定了规矩便绝不更改的坚持。 那些千金小姐以及才女们，倒是比男人更加坦诚，对苏沐沐只有敬佩之心。 尤其是一开始面对邱尧强行纳娶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怯场，落落大方的讥讽回去，赢得了不少女孩子，尤其是那与苏沐沐一同遭遇的灵秀女子的赞赏。 后面睿王现身主持公道，邱府父子三人被抓，那更是大快人心。 如今在赏莲亭的姑娘们，有不少已经被睿王殿下圈粉了。 只怕今日回去，深闺梦里，都是莫御的身影。 苏沐沐笑着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很重，估计里面有不少钱。 她环视山谷众人，轻笑一声，“各位公子，小姐，今日举办这荷香游会，本来是想邀请大家一同赏花赋诗，做一场风雅游会，可惜事与愿违，今天发生了这么多多的事情，扫了大家的兴致。不过，幸得睿王殿下体恤之情，刚刚赏了钱，请大家喝酒，吃糖。” 她朝苏虎高声道：“苏虎大哥，把酿好的酒，熬好的糖，都拿过来分给诸位。”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不一会的功夫，只见十多个村人，每人抱着两大坛酒过来，拍开泥封，顿时一股清冽香甜从中飘出来，弥漫整个山谷。 不一会，又有村妇抬了十几个精致的锦盒过来，一打开来，每个锦盒里都整齐的码放二十个小巧精致的锦盒。 “啊，是荔枝酒！” “天那，是，是荷香荔枝糖！” 这两样东西，在进入山谷时的关卡里，是大家都品尝过的。 当时有不少人都觉得不错，想提议花钱购买，却被告知，只赠不卖。 为此，很多人都遗憾得很。 却没想到，这回苏姑娘竟然将这两样宝贝都给拿了出来，顿时欢声雷动。 “多谢苏姑娘。” “苏姑娘真是大方啊！” 苏沐沐笑道：“大家不要谢我，要谢，那便谢谢睿王殿下。” 众人闻言，朝山谷出口齐齐行礼，高声大呼，“多谢睿王殿下！” …… 山谷外。 邱家父子三人，被押解着，垂头丧气，面色灰死。 “殿下。” 越公公见莫御和顾尺璧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何消也带着人，将马车牵过来。 “殿下请上车，顾先生请。” 越公公躬着身，伸出右手，莫御搭在他的手臂上做了做样子，上了马车。 正挑开车帘时，忽然听到山谷里欢声雷动，紧跟着众人高声齐呼，如山呼海啸般从山谷里传出。 “多谢睿王殿下！” “多谢睿王殿下……” 那呼声，在山谷里，形成回响，环绕耳边，连绵不绝。 越公公惊讶的看向山谷的方向。 莫御挑着车帘的手只微微一停，便若无其事的进到车厢里，等顾先生也坐进来之后，声音淡然的吩咐，“走。” 顾尺璧坐定之后，看着莫御努力向下压，想要保持冷漠，却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唇角，笑了笑，道：“这应该是苏姑娘对殿下今日替她出头的感谢……” “哼，算她识相。”莫御跟不听话的唇角努力斗争，只凤眸里散发出的光芒出卖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顾尺璧笑而不语。 只可惜…… 他摇了摇头，想起在山谷中，他想要留下来时，陆则白竟然开口赶人。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 苏沐沐很是豪气的将荔枝酒，荷香荔枝糖，都拿了出来。 这一晚上，山谷里的才子才女们，都游玩得十分尽兴，直到圆月东升，才开始陆续的离开。 湖心精心设计的赏莲亭，也终于起了应有的作用，被充分利用了起来。 散场的时候，苏沐沐分明看到了好几对郎情妾意，面红耳赤，你拉着丝帕一角，我拽着丝帕一端，走在一起的。 看样子，如果发展顺利的话，说不定过两天，瑞城里便要同时办好几场喜事。 等人都散尽，苏沐沐便让苏虎带着人，将山谷收拾了一遍。 这个年代，虽然普罗大众的素质都不高，但来的这伙人可都是才子才女，是这个世界掌握了知识，站在知识的金字塔尖的那一撮人，再加上没有前世那种白色垃圾，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就是把一些不小心被踩到的青草扶一扶，将树木下的落叶扫一扫，再查看一下有没有人落下东西的，都一一的收上来，等失主回来寻找。 “沐丫头，山谷里都收拾完了，没有发现遗落的东西。另外，今天共消耗荔枝酒八十七坛，荷香荔枝糖也消耗了大半。” 收拾完山谷之后，苏虎来回报。 苏沐沐正坐在桌前，写写画画，听了苏虎的汇报，抬头笑道：“苏虎大哥，辛苦你们了。快让大家都回家好好休息。” 说完，便继续低下头，计算今天的收益。 今天门票收益一共六十四两，再加上苏婉妍的，是六十六两，虽然在苏虎等人眼中这是一笔巨款，但在苏沐沐眼中，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钱。 今天最大的收获，其实是最后这一场的送酒发糖。 看似亏本，实际上，却相当于用最低的成本，打了一次的广告，而且还是效果惊人的那种。 这个时代，掌握了知识，便是掌握了话语权，这些才子才女们，其实就相当于前世的明星，若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流行开了，再有几个意兴风发，做两首诗出来，那就更不得了，必然会受到普罗大众的追捧。 今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妥妥的带货天王。 苏沐沐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往后会有数不尽的，白花花的银子，长着翅膀，自动飞到怀里的场景。 今天出去了一大天，累死了，结果把伞还给弄丢了，心塞了。 小仙女们快用留言，订阅来安慰一下小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沐丫头……” 苏虎有些害怕的看着苏沐沐脸上颇有些鬼畜的表情，期期艾艾的开口。 “咳……那个，苏虎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糟糕，有点得意忘形了。 苏沐沐一秒变脸，恢复如常，仿佛刚刚那个差点便要发出“哦吼吼吼~”鬼畜笑声的人不是自己。 苏虎犹豫了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道：“那个，沐丫头……这话，我本不该说，可是，可我就是心疼咱那些荔枝酒，还有荔枝糖。那可是用荔枝酿造熬制的，卖果子的话，那可是要卖不少钱的，就这么白白送出去……我这心里，唉……” 他叹了一声，与苏沐沐望过来的目光一对，又连忙摆手道：“啊，沐丫头，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要分钱，我只是，我只是……” 越是着急，便越是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急得他抓耳挠腮，脸憋得通红。 苏沐沐失笑，又一次被他的淳朴给感动，心里暖暖的。 “苏虎大哥，我明白的，你是心疼我，觉得我亏了。” 苏虎啊了一声，喜道：“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唉，还是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会说话，三两句就把我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苏沐沐笑道：“苏虎大哥，你别看我今天白送了荔枝酒和荔枝糖，看起来像是亏了，其实，我是稳赚不赔。等那些人回了瑞城，很快，我这两样东西的名声，便会在瑞城传开，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带着银子送上门来。” 她笑了笑，从腰间拿出一个分量不轻的钱袋，正是莫御临走之前给她的那个，“这不是还有睿王殿下给的钱吗？” 说着，将钱袋打开，一抹金灿灿的光芒从中露出。 苏沐沐不由一怔，入手的时候就觉得分量不轻，她也一直没来得及看，这一打开，才忽然发现，这里面装的，可不是银子。 而是…… 她伸手进去，将里面金灿灿的东西掏出来，一锭，两锭，三锭，竟然是三锭…… “金子！”苏虎失声大叫。 钱袋里装的不是银子，而是三锭金子，十两一锭，一共三十两金子。 换算成白银，那就相当于是三百两银子。 其实，这个价格，如果光是购买用来酿酒熬糖的荔枝，还是够的，但要加上酿造熬制的工艺技术，还有人工等等，就有些勉强了。 不过，金子的冲击力，可比银子大多了。 苏虎只觉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一顿乱跳，没多少知识的大脑，更是算不清楚到底够不够酒钱糖钱。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感觉。 啊，好刺眼。 确实刺眼，金子那种独有的灿烂成色，是白银所无法比拟的。 钱袋里，其实还有一块，不过那不是金锭，而是一块扁平的令牌模样的东西，虽然也是金灿灿的。 苏沐沐没判断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也便不好在苏虎面前拿出来。 她只是笑道：“现在，你还觉得我亏了吗？” “不，不亏，不亏了。” 苏虎咧嘴一笑，又紧张的朝外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沐丫头，你收了金子这事，还是别对外说了，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可是……可是金子啊，村里人我倒是不怕，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来偷，怕就怕外面的贼人得到消息……”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么着，今晚上，我就在外面守着。” “啊？呃，苏虎大哥，不，不用？” 现在知道莫御给了金子的事情的，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就算有贼人要偷，那也得知道金子的存在啊。 只要他们不说出去，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情？ 苏沐沐苦笑，这苏虎大哥，是被金锭子的光芒给弄糊涂了吗？ 苏虎哦了一声，猛然一拍自己脑袋，“唉，你瞧我这人……哈哈，我知道，我在这守着不方便，我懂我懂，我这就去叫陆兄弟去。” 啥？ 苏沐沐一脸迷茫，见苏虎已经大步流星的往外走，连忙叫他，“苏虎大哥，哎，你，你别去……”你叫他干嘛啊？ 可惜苏虎走得虎虎生风，一句话还没等她说完，便已经走出门口，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沐沐无语的叹了口气，心说，苏虎大哥，你这是玩我，前面刚说了金子的事情不要对外说，后脚就要去告诉陆则白。 这到底是怕别人知道，还是怕别人不知道啊？ …… 不一会的功夫，陆则白便到了。 “你来啦？” 陆则白一进门，便看到苏沐沐无精打采的坐在桌前，有一笔没一笔的在纸上画着，见他进来，也只是抬头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权当是打了招呼，又低头继续画着。 “苏虎大哥都告诉你了？” 苏沐沐头也不抬的说道。 “嗯，他告诉我，你从睿王那里收到了三锭金子，”陆则白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前，见她用一个奇怪的姿势在握着毛笔，在纸张上画着一个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符号，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苏沐沐无语一笑，果然，以前怎么不知道，苏虎大哥竟然还是个大嘴巴。 “我在记账。” “记账？” 他从未见过有谁记账，会是这么记的。 而且更奇怪的是，她画的纸张上，被事先画好了格子，最顶上的那一行，写了一些是是而非的文字，那应该是文字，他只能认出其中的几个，比如借，收，支，日等有限的几个字。 然后，再将那些从没见过的符号，一个一个的填写到相应的格子里面。 苏沐沐抬头望了他一眼，笑了笑，活动了一下手腕。 没办法，毛笔实在太难用了，真让她用正确的握笔方法，只怕没写两个字，手腕就得累得不行。 用前世握铅笔的方法来握毛笔，才能勉强做点填写表格的“精细”活儿。 至于表格上的字，汉字都是简体字，数字则是用的拉报数字。 虽然我大中华每个人都与生俱来自带识别繁体字外挂，但也只限于识别，让她写，也是写不出来的。 苏沐沐抬眼看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话茬，啪的一声，丢了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在桌面上，“来得正好，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的钱袋！！！ 那是一块金灿灿的，手掌大小的扁平牌子。 所谓扁平，并不是一个形容词，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扁平，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和文字。 要不是上面还打了个一个孔，用金色丝线编程的绳子穿着，苏沐沐都要以为这是一块被压扁的金子了。 拿着那个牌子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结果来，看到陆则白来了，便顺手扔给他。 陆则白拿起牌子，轻轻扫了两眼，便眸光一凝，深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抹古怪神色，将牌子轻轻的放回到桌面上，“这是睿王的令牌。大夏自称天命正统，皇权天授，所以皇室的令牌，多以无字为尊。既然他将令牌给了你，你收着便是了。” “哦？没想到这玩意还挺有价值的，差点当金子给它融了。” 苏沐沐对什么皇权天授，天命正统不感兴趣，只是有点意外莫御竟然会把他的令牌给她，和他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难道不怕她拿了这个令牌，在外面狐假虎威，胡作非为？ 陆则白一笑，慢悠悠的道：“那还是融了，反正都是纯金的，当金子用也没什么问题。要我帮你去找金匠融了吗？” “不要。” 苏沐沐白了他一眼，赶紧把令牌收起来。 这么珍贵的令牌，说不定以后有什么大用呢。 当金子融了，不能这么暴殄天物啊。 陆则白微微一笑，走过去仔细看着她在纸页上书写，过了半晌，忽然道：“你的记账方式很是与众不同。” “你能看懂？” 苏沐沐大为意外的望向他，她用的是前世的借贷记账法，不仅写的是简体字，数字也是用的阿拉伯数字，这对古代人来说，简直就是加密过的密码。 从原主的记忆里，她知道如今的记账方式，还是非常原始古老的，每发生一笔，便记录一笔。 以往苏家的生意，每一次的盘点查账，两个有经验的老账房再带着五个学徒，都要至少盘查个十天半月。 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盘查错账，漏账，便算是这样，到最后，很可能还会出现一些遗漏。 而苏沐沐使用的这种记账方式，则是一张表格，基本上就可以全部搞定，等到月底盘账的时候，更是一目了然，只要加加减减，很快便能计算是最终结果。 而且能有效的杜绝错账，漏账，非常的清晰明了。 陆则白摇头，老实的道：“看不懂。” “那你还……” 陆则白伸手在她书写的表格上点了点，“虽然不太能看懂，但是你这里列举的这些项目，我大抵还是能够猜得出来代表的意思，看起来非常的简洁明了，跟我们现在所用的记账方式很是不同。” 苏沐沐暗赞一声聪明，笑道：“我这个，叫做借贷记账法，各项收入，支出，所有的账目都记录在一张表格上，结算起来非常的方便简洁，而且月末盘点，账目清晰了然，是不会出现错账，漏账的。” “借贷记账法？” 陆则白眸光闪动，他端详着苏沐沐画的表格，指着上面的数字问道：“这是什么？” 苏沐沐笑道：“这个，叫做阿拉伯数字，用来记录数字，又快又准，而且计算也特别方便。” 她蘸了蘸墨水，在空白的纸张上，从0到9，写下十个阿拉伯数字，“看，这个，代表零，这个是一，这是二，三，四五，一直到九，这个计数的方式，比汉字写起来，要快得多，而且不容易出错。” 她停顿了一下，为了能让陆则白更好的理解，“打个比方，比如现在要写三万六千零四十五……你看，写起来是不是要比写字要快多了？” 她分别用汉字写下这串数字，阿拉伯数字自然要比汉字写起来快得多，看得陆则白眼睛一亮。 至于这些更简洁的数字，所能带来的便捷程度，陆则白几乎在眨眼间就能想象得到。 “这些，都是苏姑娘的创新发明？” “不，不是……” 被陆则白幽幽深眸凝视，苏沐沐有些心慌，正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些东西都是哪里学来的。 见他眸光一转，“那便是苏三爷？” “呃，对，对，是我父亲，是他创造出的这种新的记账方式。” 苏沐沐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没想到他竟然帮自己回答了出来，连忙打蛇顺杆上，反正那便宜老爹也已经亡故，谁也不可能找死人来对质。 陆则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道：“苏家从藉藉无名，发展到现在，苏三爷功不可没。” …… “殿下，夜深了，还请……您在找什么？” 瑞城府衙后堂，越公公过来请睿王殿下去休息。 结果看到莫御双手在身上各种摸拍翻找，见到越公公过来，抬起的眼眸里泛起了几丝焦急，“越公公，我，我的令牌不见了。” 越公公一听，吃了一惊，“殿下，您，您还记得放在哪里了吗？” 皇室令牌丢失，非同小可，那无字令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持令牌者可自由出入皇宫，甚至还可调动边军，若是丢失，势必会引发大乱。 “我……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是被我随手放起来了……” 他追着顾尺璧到瑞城，之后为了隐藏身份方便，那令牌自然不能挂在腰间，便那么随手一收，结果现在他完全记不住放哪里了。 越公公也急了，连忙过来帮他找。 莫御带着的衣物，脱下来的外裳，还有房间里，都找遍了也没有，越公公甚至让何消将回程时乘坐的马车也调过来，里里外外的了一通。 这一番动静，也将已经就寝的顾尺璧给吵了起来，“睿王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顾先生，”越公公施礼，道：“顾先生一直与殿下同行，可见过殿下的令牌？” 顾尺璧点头：“见过。” 莫御又惊又喜，“你在哪里见过？” 顾尺璧看了看满脸焦急的越公公，又看看同样投过期待眼神的莫御，失笑一声，道：“殿下忘了？到瑞城的第一天，您就说过不宜暴露身份，所以将令牌放到了钱袋之中。” 莫御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放钱袋里了，呼，这就好，这就——” 说到这里，他嘴巴一缩，刚吐出去的半口气，猛然又倒吸了回来。 钱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自食恶果 “小二，你这，有荔枝酒吗？” 鸿儒楼中，一桌客人刚落座，便对着殷勤上前招呼的小二询问。 “荔枝酒？” 店小二为难的摇了摇头，“抱歉，我们这儿，没有这种酒，不过我们这儿的琼林酿是瑞城第一的好酒，保您尝过不会后悔。” “什么琼林酿我喝过了，根本没法跟荔枝酒比，唉，算了，算了，随便给我们来两个小菜就好了。” “没有荔枝酒，真是扫兴，下次不来他们家了，还瑞城最大的酒楼呢，我看也不过如此。” 客人们意兴阑珊，随意吃了点东西，就离开了。 一上午，来来回回的，有不少客人一进来，便点名问有没有荔枝酒，弄得店小二忍不住跟掌柜的抱怨。 “掌柜的，怎么现在的客人，一进门就都问有没有荔枝酒啊？这一上午，光我自个儿接待的客人，便有二十三次被问起了。这荔枝酒是个什么名堂，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掌柜的这一上午，也是不止一次听到跑堂的来问荔枝酒的事情了，他沉吟半晌，没有回答店小二的话，而是一转身，从后门出去，直奔后院。 鸿儒楼的后面，还有一座独立的大院子。 掌柜的一路穿过院子，进入到院子最深处的房间，恭敬的道：“老板，外间一直有客人问起荔枝酒的事情，听说没有之后，便有不少起身便走，留下来的，也都是匆匆用过了饭便离开。这荔枝酒，对鸿儒楼的经营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老板，您看，咱们是否应当考虑进一批荔枝酒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账目送到老板杨渊的面前。 这份账目，是最近几日酒楼经营的进项，比之以前，可是锐减了不少。 这足以说明，荔枝酒对他们的影响。 杨渊是个中年胖子，看着人畜无害，和蔼可亲，非常符合奸商的外貌特征，白胖的脸颊，油光发亮。 只有两只灵动的眼睛，才表露出他内心的精明算计。 翻看了几眼账目，杨渊胖乎乎的脸蛋，罕见的起了“皱纹”，“这荔枝酒，是什么来头？” 是什么样的酒，竟然敢挂上水果的名头，而且还是荔枝这种贵重的水果。 最近瑞城之中，倒是确实有荔枝在售卖，而且品质特别新鲜，引得不少大户人家争相购买。 可荔枝酒……他还没听过有谁会那么奢侈，竟然用荔枝酿酒。 “这……据说这荔枝酒，是从荷香游会上传出来的，最近被与会的才子们疯狂推崇，这才让瑞城之人，趋之若鹜，到处询问，哪里有荔枝酒卖。” 杨渊之所以放心将偌大的鸿儒楼交给掌柜的管理，便是非常肯定他的才能，听他说得这么清晰，便知道他一定是事先下过功夫打听过了的。 他点了点头，“荷香游会我也听说过，应该是在苏家村，既然这种酒是出自那里，那便麻烦刘掌柜走一趟，去问问看。” …… 这几日的瑞城，除了荔枝酒在不断的流传，还有一件大事，备受众人瞩目。 那便是周家与苏家的婚事。 说起这婚事，也是一波三折，从最开始周羽和苏三小姐订婚，到三房失势，苏三小姐被赶回乡下，周羽退婚后，便和苏大小姐搅合在一起，一直到荷香游会上爆出巨大绯闻，两人竟然已经翻云覆雨，苏大小姐还珠胎暗结了。 这事被爆出来不算，还被爆出周羽的才子之名竟然欺名盗世，冒认他人诗作，他的名声在瑞城那也是一落千丈。 很多以前对他着迷的千金小姐们，全都失望之极，深恨自己当初是瞎了眼睛，竟然会暗恋这种人。 不过，要说这周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出了这事之后，为了挽回声誉，便由周老爷子去苏家上门提亲，要娶苏大小姐苏婉妍。 文名无法挽救，但这么做，对他的人品，还是能挽回一二，至少还能落个勇于担当的名声。 “女儿啊，你真是，糊涂啊！” 苏府厅堂里，苏翱用手点指着女儿苏婉妍，满腔的愤恨与无奈交织在一起，“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早就把你给赶出去了！” 苏婉妍垂着头，默然不语，可眼睛里却写满了不服。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自爆丑处，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传我们苏家？都在说我们苏家，家教不严，家风不正！” 苏翱数落着女儿，看她垂头的模样，更加气愤，恨铁不成钢的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啊！” 苏婉妍也委屈，“爹，女儿当时只是太过气愤，他竟然为了那个苏沐沐，抛弃我，我实在是气不过……” “气不过？就为了气不过，你就糟蹋自己的名声名节？”见她还不知悔改，苏翱更加生气了。 苏婉妍轻哼了一声，“我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知道，背叛我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你……” 苏翱气道：“你把他弄得身败名裂，你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你跟他睡了，还，还怀了孩子，你知不知道，就为了你这事，我们苏家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了！” 苏翱越说越气，尤其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晚了，他猛然一拂袖，背过身去，声音冷淡的道：“这两天，你收拾一下，后天周府的人，会来轿子抬你，到时，你便去周家。” 苏婉妍一怔，“什么？我，我为什么要去周家？” 她虽然愚蠢鲁莽，当初也是一根筋的爱慕周羽，可是在荷香游会上，与周羽撕破脸皮之后，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这个时候再入周家，往后她的日子，只怕要生不如死。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你婚前失贞，还造谣你怀了周羽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已经在怎么看待我们苏家了？我们苏家的生意，都要被你搅黄了！” 苏翱猛然转身，怒火几乎要将房梁冲断，看向苏婉妍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一字一顿的道：“苏婉妍，事到如今，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除了嫁入周府，你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瑞城来人 苏婉妍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她从没见过父亲脸上出现过这么可怖的表情。 父亲对她，是万般的宠爱，平时连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可如今…… 她跪倒在地，膝行到苏翱脚下，抱住父亲的大腿，苏婉妍泪流满面，“爹，爹，你，你不能这样，你救救女儿，女儿不要嫁过去，女儿不要嫁过去……” 苏翱低头看着女儿满脸泪痕，哭得梨花带雨，心中也不由颤了两颤。 可是想到好不容易夺过来的苏家产业，他软下来的心，便倏然硬起，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抚着苏婉妍的发顶，缓缓道：“女儿啊，你得嫁过去，就算是为了苏家，你也得嫁过去。” “不，爹，不要，不要啊……” 看着父亲的表情，苏婉妍心里便凉了一半，她深切的感受到父亲这两句宛如叹息般的话语里包含了怎样的坚决坚定，她还不死心，乞求道：“周羽，周羽被我弄得身败名裂，女儿若是嫁过去，那便等于要女儿送死。如果，如果您一定要迫我嫁过去，那女儿，便只有以死明志了。” 仿佛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她拔下头上一股珠钗，对准自己的脖颈。 苏翱摇了摇头，虽然女儿握着珠钗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的颜色，可知女莫若父，自己的女儿什么样，他心里最清楚。 苏翱虚着眼，面无表情的道：“你不能死，你得活着，好好的在周府里活着，只有这样，对咱们苏家生意的影响才会降到最小。婉妍，你要好好的，无论周家怎么对你，为了苏家，你也要好好活着。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因为苏婉妍那愚蠢的一闹，周羽身败名裂，苏家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如今能够挽回这一切的，便只有周羽娶了苏婉妍，承担责任，而苏婉妍嫁给周羽，便可缓和她婚前失贞的污名。 这是如今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不过，鉴于两家的如今的名声，这婚事便不宜大操大办，所以周府的意思便是遣一顶小轿，将苏婉妍悄无声息的抬入周府便是了。 “你不是一心想要嫁给周羽吗，现在，你这个愿望，不是正好实现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 苏婉妍绝望的坐在地上，手中珠钗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钗头的珠子不知怎么断了线，朝着四面八方滚落出去，像极了她此刻绝望破碎的心脏。 …… 苏沐沐打了个呵欠，缓缓张开眼睛。 从窗棂照进来的阳光，已经快要将房间里铺满，苏沐沐随意的向外望了一眼，心中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快近中午了。 “啊……” 又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苏沐沐懒懒的从床上做起。 昨晚上，被陆则白缠着教他借贷记账法，难得遇到这么聪明又好学的“学生”，面对陆则白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她的职业病一下子就犯了，当即巨细无遗的将这个方法，没有丝毫保留的传授给他。 等到确定他全都学会了，再一回神，天都快亮了。 自从穿越过来，没了电视，电脑，手机，她已经很少这样熬夜了。 突然熬这么一次，身体颇有些吃不消。 即便睡到快中午才醒，还是困倦得不行。 发了一会呆，意识才完全清醒过来，苏沐沐猛然站了起来，“糟了！” 自己这一觉睡到现在不要紧，早饭却是没人做了，母亲岂不是要饿肚子？ 看来是时候考虑买两个丫鬟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顾不得梳洗便冲了出去。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母亲正和陆则白坐在院子里，吃着糕点喝着茶，有说有笑，一片融洽。 “沐沐，你醒了，快过来。” 方如蓉看到女儿出来，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苏沐沐走过去，在桌旁坐下，看向陆则白道：“你怎么来了？” 方如蓉道：“说什么傻话，则白根本就没走。” 苏沐沐一怔，跟着便想起来，他昨晚过来，是应苏虎的要求，过来……保护金子的。 只不过昨晚完成“教学”之后，她困得不行，直接去休息了，把这茬给忘了，也不知道陆则白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 等等！ 她突然望向母亲，听母亲这话茬，再看她那笑盈盈的表情，母亲她，不会是误会了什么？ “给你，尝尝，这个，是则白做的，特别好吃。” 方如蓉见女儿发呆，拿了一块糕点，送到她嘴边。 苏沐沐意外的看向陆则白，“他做的？” 试探性的咬了一小口，嘿，别说，还真的挺好吃的。 她看向桌上的糕点，竟然一共四样，造型还都挺精致的，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够做出来的。 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陆则白，她真的有点相信，他真的很可能是个家道中落的少爷了。 “好吃吗？”方如蓉还在等着她的评价。 苏沐沐又咬了一大口，“好吃。” 方如蓉看她吃得香甜，笑了笑，起身去厨房又端出两碟青菜和一小碗蒸饭，“饿了，来，吃饭。” 苏沐沐看了看饭菜，问道：“这是母亲做的？” 方如蓉摇头而笑，看向陆则白道：“是则白做的。” 苏沐沐挑眉，看向一直面带微笑没有出声的陆则白，这家伙，又做糕点又做饭的，不会要走“攻略丈母娘”的路线？ 不过做也做了，她也确实饿了，总不能辜负美食。 苏沐沐拿起筷子，端起饭碗，开始吃饭，不管他要走什么路线，先填饱肚子再说。 吃了两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刚要张口，陆则白便仿佛是洞悉了她的心思般的道：“苏虎大哥那边，我已经嘱咐过他了，金子的事情，不会再有更多的人知道了。” 苏沐沐只好把张开的嘴又闭上，继续吃饭。 只是吃到半道，苏沐沐突然啊了一声叫起来。 方如蓉被吓了一跳，“怎么了？可是不好吃吗？” 不好吃，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反射弧也有点太长了？ 苏沐沐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陆则白，秀气的脸庞忽然红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从起床到现在，还没洗漱呢！ 便在这是，刚刚被提到的苏虎忽然跑了进来，看到苏沐沐后，欢喜的道：“沐丫头，瑞城来人了！” 一会还有一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送客（第三更） 苏虎说得不清不楚的，苏沐沐仔细询问了一下，才明白。 所谓瑞城来人了，原来是鸿儒楼的大掌柜——刘掌柜。 刘掌柜昨天禀告了老板，得到了杨渊的指示之后，今天一早便来到了苏家村。 能当上鸿儒楼的大掌柜，本身便是一件非常需要能力的事情，所以他一贯都是个行动派。 一旦有所决定，便绝不会拖延怠慢。 荔枝酒的事情，只要有心，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知道是从苏家村传出来的。 他到了苏家村，随便找了个村人一问，便有了结果。 “见过苏姑娘，老夫刘富安，是鸿儒楼的掌柜。” 刘掌柜很客气的朝苏沐沐拱手。 在没见到苏沐沐之前，他见村人对酿造出荔枝酒的人，表现得甚为尊重，还以为对方是个年长的男性，甚至有可能是村长之类的人物，结果见了面，竟然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少女，也是让他吃了一惊。 不过他能当上鸿儒楼的掌柜，本身便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虽然吃惊，表面上却一点也不表现出来，反而笑容温和，让如沐春风。 “刘掌柜。” 与刘掌柜见面的时候，苏沐沐已经洗漱搭理完毕。 “刘掌柜，坐下说。” 笑着招呼刘掌柜坐下，苏沐沐将陆则白做的糕点拿上来，再冲了一壶茶，笑道：“村中简陋，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您，刘掌柜可别见怪。” “哪里哪里。” 刘富安从善如流，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确实不嫌弃，还特地喝了口茶，又吃了一块糕点，眼睛一亮的道：“嗯，好吃，这糕点是哪里买的，味道是真的不错。老夫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糕点。” 他是鸿儒楼的掌柜，对餐饮行业是有着深入了解的，大了不敢说，但至少瑞城各家同行的菜品糕点口味，那是相当熟悉。 可是这一口糕点，入口即化，味道甜而不腻，又十分的松软，口感风味都跟大夏的传统糕点十分不同。 陆则白道：“这是辛国那边特有的糕点，在大夏，自然吃不到。” “辛国的糕点？” 刘富安一脸出乎意料，苏沐沐也好奇的看了陆则白一眼。 刘富安又吃了口，笑道：“苏姑娘的门路看来很广啊，这种糕点，可否给鸿儒楼供应一路？” 辛国的糕点，而且还是如此独特，刘富安当即看出商机。 大夏虽然跟辛国接壤，可由于两国的关系一向紧张，互相之间交流并不多。 如果鸿儒楼里能够销售辛国才有的糕点，那必然会吸引客人无数。 所谓物以稀为贵。 人无我有，这才是鸿儒楼一直能够在瑞城独占鳌头的关键。 苏沐沐犹豫的看向陆则白，见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表态。 她沉吟了一下，笑道：“不过些许吃食罢了，刘掌柜，咱们还是说正事儿。” 刘富安听完，眼眸一转的露出笑容，哈哈两声道：“好好好，你看我，竟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双方还没合作过，估计这苏姑娘是不太信任自己。如今两国关系紧张，虽然只是一口糕点，可但凡是跟辛国沾了些边的，都是相当的敏感。 水果虽然也是辛国的特产，但是这么多年，进货运货的渠道，都已经相当的成熟，又是辛国的主营项目，基本已经成了默认的通商内容，就算两国打得天翻地覆，也不会对水果的贩卖有什么影响。 但是要将糕点运送过来，那可就难说了。 刘富安微微一笑，正色道：“苏姑娘，其实老夫今天来此，是为了荔枝酒而来。” 苏沐沐点头微笑，等着他继续说。 刘富安笑容更深，“苏姑娘虽然身在苏家村，但是，瑞城跟苏家村不远，所以应该听过鸿儒楼的名声。我们鸿儒楼在瑞城，那可是首屈一指，绝对是占据第一的位置。无论环境菜品，那都是瑞城一绝。如果姑娘愿意将荔枝酒的秘方卖给老夫，绝对不会辱没了荔枝酒的名声。” “啊，刘掌柜，你，你要买酒方？”方如蓉错愕的望向刘富安，她原本以为，鸿儒楼是来谈合作的，结果没想到一张口竟然要酒方。 苏沐沐却毫不意外，所谓无奸不商，商人重利，合作虽然可以双赢，但到底不如酒方我在自己手里更实在。 她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刘富安看了一眼方如蓉，又朝苏沐沐笑着道：“老夫远道而来，便是为了这酒方了，如果苏姑娘愿意割爱，鸿儒楼不然会拿出相应的价钱，保证苏姑娘会满意的。” 他见苏沐沐不说话，便笑了一声，眼神在院子里轻轻扫过，“苏姑娘过得不算富裕，如果有了这笔钱，应该可以很好的改善生活。何况，酿酒是个相当不容易的活儿，不适合苏姑娘这样娇弱的女子。” 苏虎忍不住道：“酿酒的活儿怎么可能让沐丫头亲自动手。” 他虽然是个村人，可也知道，这方子一旦卖出去，那便是一锤子买卖，不是连续生财的办法。 刘富安暗中皱了皱眉，这个村夫还真是讨厌。 苏沐沐微微一笑，终于放下茶碗，“既然刘掌柜这么有诚意，那不如，说说你能出多少价钱？” 刘富安双眼一亮，听这话茬，是有门啊。 他赶紧笑道：“临来之前，老板特意关照，不能让苏姑娘吃亏，如果苏姑娘真的愿意出售酒方，我们也愿意以最大的诚意来回馈姑娘。” 说着，他伸出三个手指，按压在桌面上。 苏沐沐望着他的三个手指，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道：“三十两？” 刘富安一听，差点乐出来，心中倒是安稳了许多。 本来在这里吃到了辛国的糕点，还以为她有多少门路，现在见她猜的这个价钱，显然是没什么眼界的村姑一个。 自己刚刚倒是太过高看她了，他笑着捋了捋胡子，“三百两！” 一个没见识的村姑而已，三百两，只怕她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钱。 看到苏沐沐脸上逐渐绽放而出的笑容，刘富安更加觉得自己想得没错，瞧，她一定是被这三百两的价格给砸晕了。 他正要开口，却见苏沐沐脸上的笑容倏然一收，转身而起，对着苏虎道：“苏虎大哥，送客。” 第三更送到，求订阅，求留言~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农村套路深 她声音虽然娇柔，可这一声送客，却是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甚至还隐隐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刘富安当时就愣住了。 苏虎对苏沐沐这个决定非常的开心，冷着一张脸对刘富安道：“刘掌柜，请。” 要是知道他竟然是来买酒方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过来。 刘富安急了，“苏姑娘，这，这……怎么说的好好，你怎么下了逐客令了？” 他想要从苏虎面前过去，可惜苏虎是猎户出身，身材魁梧，身上的肌肉块鼓鼓楞楞，根本不是他能抗衡得了的。 苏虎都不用伸手，仅凭胸肌，就把刘富安跟怼得频频后退。 “诶，诶，苏……苏姑娘！你别走，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啊……” 他是真没想到，苏沐沐会突然下逐客令，心中暗道，这小丫头也太不会做生意了。 生意生意，有商有量，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才是生意啊。 哪能还没开始商量，便直接赶人的？ 往屋子里走的苏沐沐停下脚步，回身道：“刘掌柜说是带着诚意来的，可这价钱……我实在看不出诚意在哪，既然你的诚意只是口头说说，那我们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刘富安见她搭腔，连忙道：“苏姑娘，老夫，不，我确实是带着诚意来的，你要觉得价格不合适，咱们再商量商量，我……” 他伸出四指，想了想又加上一个手指头，“五百两，五百两你看怎么样？我这可是快翻了一倍了。” 苏沐沐闻言，朝苏虎摆了摆手，苏虎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停下来，不再驱赶刘富安。 刘富安当即绕过苏虎，小跑到苏沐沐面前，举着伸开的五个手指头，陪着笑脸道：“苏姑娘，五百两，五百两，怎么样？” 苏沐沐微微一笑。 刘富安上过一次当，这次见她露出笑容，没敢放松警惕，心反而提了起来。 就见苏沐沐伸出了三个手指。 “三……” 刘富安有些迷惑，看了看她的三个手指头，不解其意。 三百两不是不同意吗，怎么又比划出三来？ 难道！ 他猛然瞪大眼睛，盯着苏沐沐伸出的三根手指，难以置信的望向她。 这难道……是三千两的意思？！！！ 不，不能？ 虽然杨渊的意思，是让他务必将酒方收购，价格方面可以由他自己做主。 可无论怎么说，三千两也太多了。 商量又不是这么个商量法？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 苏沐沐笑这将三个手指在他面前比了比，“刘掌柜如果真的诚心要买，不妨多加三百两。” 刘富安暗暗喷了口老血，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冷汗，还好还好，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不是三千两，只不过是再加三百两而已。 五百加三百，也就是一共八百两。 这个价钱…… 其实是有超出他的心理底线的，不过有他臆想出来的三千两在前面做对比，这八百两的价格，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虽然贵了点，但是，荔枝酒在瑞城的热度，实在罕见，这次他来苏家村也是志在必得。 刘富安只是想了一会，便拍板决定，“好，我答应你！” 苏虎一见苏沐沐竟然真的想要卖酒方，忍不住道：“沐丫头……” 这酒方卖了，以后，可就少了一项进项啊。 荷香游会上，赠了那么多的荔枝酒，好不容易把名声打了出去。 接下来，就应该酿酒贩卖。 这酒方若是卖给了鸿儒楼，岂不是将到手的果实，拱手让人？ 八百两虽然不少，可是如果自己卖的话，一定会赚得更多。 他十分不理解，沐丫头为何要这么做。 苏沐沐不理会苏虎，只是笑着对刘富安道：“刘掌柜，你也别答应得这么快，我还有两个条件。” “苏姑娘请说。” 苏沐沐道：“第一，鸿儒楼购买了酒方之后，不可以转卖他人。” 刘富安点头，笃定的道：“这是自然。苏姑娘请放心，入了鸿儒楼的，无论什么东西，都没有再易主的道理。” “我是相信刘掌柜的，”苏沐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第二，荔枝酒的定价，必须按照我定的价钱来。” 刘富安为难道：“苏姑娘，这……不符合规矩啊。” 定价的事情，都是由老板杨渊决定的，他一个掌柜实在没法做主。 再说，也没听说有人买酒方，还要决定价格的。 苏沐沐笑道：“刘掌柜您别着急，可以先听听我定的价格再说。” 听她这么说，刘富安也只能先听听她怎么说了。 苏沐沐道：“鸿儒楼的名酒琼林酿，一壶要四十个铜钱，如果没算错的话，在瑞城应该是最贵的酒了？” 刘富安脸上露出淡淡得意之色，捋着胡子点头道：“没错，琼林酿，是本楼名酒，更是瑞城名酒，很多才子都曾为它赋诗。” 苏沐沐笑道：“好，那荔枝酒的价格，便定在五十个铜钱好了。” 她抢在刘富安说话之前，继续道：“刘掌柜，你不要觉得这价格贵，这荔枝酒可是被众多才子才女推崇，风靡全城。瑞城的所有读书人都说它好，定得价格越高，才更能体现文人的风骨和价值。” “这……” 刘富安确实心动，而且荔枝酒，听这名字，能以荔枝这种罕见金贵的水果命名，一听就不一般。 苏沐沐见他犹豫不决，又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再说，喜欢这酒的，可不仅仅只是本城的才子们，还有许多外来的读书人，等他们回去之后，必然也会将荔枝酒的名声传扬出去，到时候，会有更多的文人墨客，慕名而来，刘掌柜的鸿儒楼，只怕要客满为患了。” “五十文一壶……” 刘富安想了想，这个价格，虽然比琼林酿多了十文，可真想喝这酒的，那也不差这十文，当即抬头道：“好，就按苏姑娘说的办，五十文就五十文。” 苏沐沐笑靥如花，从袖子中抽出两张纸，“那我们，赶紧签订合同。” 刘富安瞪着苏沐沐抽出来的合同，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苦笑道：“苏姑娘，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苏沐沐笑容更盛，“刘掌柜说笑了，我只是对您带来的诚意，深信不疑。” 第一百二十章 好买卖 签订好了合同，双方按了手印。 刘富安回想刚刚苏沐沐一系列的操作，笑道：“苏姑娘是真会做生意啊。” 苏沐沐谦虚的笑道：“刘掌柜说笑了，说起做生意，鸿儒楼才是瑞城的标杆，小女子得多向刘掌柜多学习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 双方又笑着闲扯了两句，苏沐沐收好了合同，便在刘富安眼巴巴的注视下，将早就写好了的酒方给拿出来。 刘富安连忙接过去，打开一看，脸上渐渐变色，从一开始充满期待、喜悦的笑容，最后竟变成了愁眉不展。 他看完之后，抬起头，对苏沐沐道：“苏姑娘，你这酒方……可是真的？” 不等苏沐沐说话，苏虎已经气咻咻的道“你什么意思？” 本来沐丫头卖酒方，就让他看刘富安不顺眼，现在他得了酒方，竟然还怀疑酒方的真伪，苏虎忍了好半天的怒火，便再也忍不住了。 苏虎这大块头，眼睛一瞪，刘富安便心头一跳，连忙摆手，“不不，我不是那意思……” 苏沐沐随意一笑，看向陆则白。 陆则白会意，转身便进了厨房，没一会的功夫就捧出来一坛荔枝酒。 荔枝酒一共酿造了一百坛，荷香游会上消耗了八十七坛，她手里还剩下十三坛酒。 苏沐沐看着陆则白将酒拿出来，心中暗道，这家伙，对我家还真是熟啊，连酒方哪里了都知道。 陆则白拍开泥封，一股甘甜清冽的酒香便散了出来。 刘富安只是一闻，就知道这是好酒！ 不用他抻着脖子看，陆则白已经将酒坛捧到他面前，微微倾斜，让他能够看清里面的荔枝果肉。 刘富安一看到里面装的真是荔枝，脸色微变。 酒方里写的要用荔枝果肉酿造，竟然是真的。 原本他以为荔枝酒，只是以“荔枝”明明，没想到竟然真的要用到荔枝。 而且，看那酒坛里的果肉，还用了不少啊。 刘富安眼睛一转，看向苏沐沐，“苏姑娘，可否再让老夫看看其他的？” 苏沐沐微微一笑，知道这是刘富安不信任她，觉得她拿出来的这坛酒是特殊准备的。 苏沐沐又朝陆则白望去。 陆则白这次叫上了苏虎，两个人轮番把酒给搬出来，不一会的功夫就将剩余的十三坛全都搬出来了。 嘭嘭嘭，一连串的拍碎泥封的声音响起，院子里顿时酒香四溢。 苏沐沐笑道：“这荔枝酒，我酿造了一百坛，不过之前用去了八十七坛，剩余的这十三坛，便都在这里了。刘掌柜请看。” 刘富安走过去，认真的将十三谈酒都看了一遍，见里面都装了一多半的果肉，这才疑心尽去。 心中暗道，难怪她给荔枝酒定价要比琼林酿贵了十文。 琼林酿虽然也是好久，可那到底是用粮食酿造的，可荔枝酒却是真的用到了荔枝。 琼林酿用的粮食，再怎么是精米，也比水果便宜得多啊。 “刘掌柜，这回相信酒方是真的了吗？” 苏沐沐笑着问道。 刘富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相信了，相信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酒坛，眼睛一转的道：“苏姑娘，这些就，可否都卖给鸿儒楼？” 有了酒方，还需要酿造的时间，这里正好有现成的，只要买回去，便可以直接销售。 刘富安怕苏沐沐不肯，满面笑容的道：“价格么，本来应该按照姑娘给的定价来，不过我愿意私下给提个三文钱，也就是五十三文一壶，让苏姑娘多赚些，你意下如何？” “当然没问题，刘掌柜既然想要，这些酒便都归鸿儒楼所有。”苏沐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刘富安心花怒放，看着苏沐沐年轻的脸蛋，心中暗笑，这小姑娘虽然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可惜还是太过年轻，没有经验。 他之所以买下这些酒，当然是为了鸿儒楼可以立刻销售，但最主要的，便是让这瑞城，除了鸿儒楼以外，再也无法再其他地方买到。 鸿儒楼花了八百两买下酒方，那就代表着以后苏沐沐都不可以再酿造荔枝酒了。 再将她手里这最后十三坛买下来，便相当于是直接绝了根儿。 双方谈妥，按照合同交割了银钱和十三坛荔枝酒。 刘富安既然是来谈生意的，倒是随身带了足够的银钱。 临走的时候，苏沐沐似乎非常高兴，还喊了苏大壮过来，让他带人帮刘富安将十三坛荔枝酒运回瑞城。 等刘富安一走，苏虎便忍不住了，可临到说的时候，又犹豫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道：“沐丫头，我，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苏沐沐看他犹犹豫豫的模样，再听他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苏虎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这，呃……都是跟我家那小子学的……” 苏虎老脸一红，刚刚他说这话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别扭，说出去才想起来，这不是他的台词儿。 说起这个，苏沐沐倒是想起来一个事儿，顾尺璧在这的时候，倒是教了村里的孩子几天。 现在他回瑞城去了，村子里没了先生，刚上了两天学的孩子们，便又放羊了。 看来，找先生这事也得提上日程，不能让学堂空着。 苏虎的皮肤黝黑，红这一下子，其实也看不太清，他继续道：“沐丫头，我，我想说的是，那酒方，不应该卖啊……” 他顿了顿，又自嘲的笑笑，语重心长的道：“按说，这酒方是你的，我就是个没见识的村夫，没权利管，可……可我就是心疼啊。沐丫头，那酒方……唉……” 千言万语，说到最后，却也只是汇聚成一个长长哀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酒方，已经卖出去了。 苏沐沐笑而不语，陆则白在一旁笑道：“苏虎大哥，你就别说了，卖都已经卖了，再说八百两银子也不少了。” “唉……” 苏虎长叹一声，看看陆则白，又看看苏沐沐，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重重的叹了一声，起身离去。 陆则白看着苏虎出去的背影，回头看着摆弄起八百两银票的苏沐沐，玩味一笑，“八百两一张纸，真的是好买卖。真不愧是苏家三小姐。”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发展 “过奖过奖。” 苏沐沐轻轻一笑，将银票方方正正的叠好，塞进钱袋里，“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办一下。” …… 刘富安带着酒方，还有十三坛荔枝酒回到鸿儒楼，向杨渊老板汇报。 杨渊听说他只用八百两就买下了酒方，还顺带买了十三坛现成的荔枝酒回来，当即对他做出了高度赞赏。 荔枝酒最近在瑞城的名声可是不小。 它是由才子才女之间传递出来，成为一种高端的，奢侈的代名词，最难得的是，连普通老百姓也开始了追捧。 只要鸿儒楼一推出去，来喝酒吃饭的人，绝对会趋之若鹜。 他对这个酒方的心理底价是一千两，现在刘富安还给他省下了二百两，自然是心花怒放。 “荔枝虽然难买，不过，咱们瑞城最近正好有两家水果铺子都有货，倒是不用愁。” 杨渊拿着酒方，沉吟道：“另外，为了降低成本，酿制的时候，荔枝也不用像她一样放那么多，就铺两层底好了。” “可这酒的口感……” 刘富安有些担心口感问题，不过说了一半，见杨老板目光一扫的望向自己，便立刻改口道：“想来应该不会差多少的。” 杨渊呵呵一笑，“没错，那些个文人，懂什么酒，不过是喝‘风雅’，至于其他人，那就更不懂酒了，他们只是喝个‘热闹’。” 拿到酒方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核算过成本，虽然苏沐沐给的定价是五十文一壶，可若是按照酒方实打实的往里面放荔枝，基本上赚不到什么钱。 如果加上人工成本和时间成本，甚至还有可能往里面亏钱。 “酿制的时间也得缩短一下，从一个月缩短成半个月。” 十三坛酒，就算每天限量销售，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如果酿制一个月，肯定得断供，这对持续销售非常不利，还会影响到鸿儒楼的声誉。 虽然这酒方写的是酿制，其实他看了那十三坛酒之后，便觉得这个根本算不上什么酿制，不就是把荔枝泡在酒里嘛，最多算是泡一泡。 反正就是给荔枝泡个澡，时间缩短点应该也没什么。 刘富安点了点头，老板说的话，他自然得遵从，“那我这就去安排。” 杨渊点点头，“嗯，你去。” 从后院出来，刘富安便着人将酒都抬到前面去，也不急着售卖，先让人弄了两个公告牌，放在酒楼门口。 在上面写明，从明日起，开始销售荔枝酒，每日限十壶，售完为止。 这公告牌一打出去，立刻便引起了众多围观热议。 刘富安还嫌不过瘾，趁着人多，命小二搬出来两坛酒打开，放在桌子上展示。 那甘甜清冽的酒香，瞬间便俘获了众人的心脏。 更多的人聚集过来，听说有荔枝酒买，当即便沸腾了起来。 人群里，很快便挤出了几人，撒丫子就往回跑，看样子就是各府的仆人，赶回去给主子报信去了。 刘富安这才满意一笑，转身进去，安排了人去水果铺子买荔枝。 …… 老街坊水果铺子。 一个伙计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掌柜的，掌柜的！” 坐在柜台后面打盹的周掌柜，被他的声量给吓了一跳，好悬没从椅子上摔下去，看着伙计兴奋的脸，皱眉道：“你叫什么叫？叫魂呢啊！” 自从百果飘香和果丰阁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荔枝过来，他这里的生意，便是一落千丈。 不然他也不会大白天的，就在柜台后面打盹。 实在是一整天都没有几个客人进来，每天守着个冷冷清清的屋子，想不犯困都不行。 伙计也不怕他，继续兴奋的道：“掌柜的，有大生意要来了！” 周掌柜一下子就清醒了，“什么大生意，在哪呢？” 这阵子，被百果飘香和果丰阁给顶得厉害，已经许久没见过什么大生意了。 “是鸿儒楼！” “鸿儒楼！！！” 周掌柜这下不只是清醒了，连脸上的皱纹都开花了，“人呢，在哪呢？” 鸿儒楼那可是瑞城最大的酒楼，虽然是个吃饭喝酒的地方，但也可以提供一些额外的服务。 比如一些需要用水果制作的糕点什么的。 若是能够鸿儒楼合作，那…… 周掌柜眼睛都红了。 一直很兴奋的伙计，这时候又犹犹豫豫的，做出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急得周掌柜只跳脚，“怎么回事，你到是说话啊？” 那伙计哼唧了半天，才道：“鸿儒楼的人，虽然要买一大批水果，可是他们想买的，是荔枝……” 周掌柜扑通一屁股坐下，脸色煞白。 好半晌才缓过来，忽然又站起身道：“把铺子关了，跟我走。” 伙计懵逼的问道：“去哪？” 周掌柜已经率先走出了铺子，头也不回的道：“去百果飘香，找赵掌柜。”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百果飘香铺子，还没进门，便听见赵掌柜的声音传来。 “就算你买得再多，也没法再便宜了，这已经是最便宜了，您总不能让我亏着本做生意？” 周掌柜进了门，就见鸿儒楼负责采购进货的伙计，正跟赵掌柜在那讨价还价。 “赵掌柜，自然是不能让你亏本的，如果你能便宜些，鸿儒楼以后便都从你这里拿货，绝不去第二家，你看如何？咱们鸿儒楼在瑞城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若是你愿意答应，以后可少不了你的好处。” “唉，我也很想答应，可是……唉，不是我说，是真的不能再便宜了，这荔枝有多娇贵，您也知道，这千山万水的运过来，那也是十不存一，又不耐久放……是真的没有办法再便宜了。” 周掌柜听着两人对话，看着鸿儒楼一脸失望的伙计，笑着抱拳道：“这位客人，除了荔枝，您若是想买点其他水果，我这里倒是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周掌柜冷不丁一说话，把两人目光都给吸引过来。 赵掌柜一看到他，先是一怔，紧跟着便义愤填膺，这什么意思？抢生意都抢到铺子里来了？ 别走开，一会还有一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跌落神坛 那伙计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冷冷的道：“除了荔枝，不要其他水果。” “……” 周掌柜这一下算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赵掌柜见他吃瘪，嘿嘿一笑，“这样，价钱呢，虽然没法再降，但是，我可以保证，以后有货，都优先供给鸿儒楼。” 伙计啧了啧嘴，最后也只能无奈答应。 等鸿儒楼的伙计走后，赵掌柜这才目光一转的望向周掌柜，很是不客气的道：“周掌柜，你这可太不厚道了，抢生意还抢到我这铺子里来了？” 周掌柜连忙拱手，赔笑道：“赵兄你误会了，周某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赵掌柜哼了一声，“你刚刚的行为，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掌柜笑道：“我那么说，其实是在帮你啊。赵兄请想，若非周某插了那么一句，让他明白，这荔枝，也只有赵兄这里有售，别的地方买不到，他又怎么会答应得那么快呢？” 赵掌柜冷笑一声，根本不认同他这说法，“周掌柜，不用拐弯抹角扯些别的了，不如直接说说你的来意。” “赵兄明鉴……”提起来意，周掌柜的态度放得更低了几分，他笑着凑近，低声道：“其实，周某过来，是想让赵兄帮个忙，唉，我知道，当初有些事情我做得确实不太对，但，大家都是同行，互相帮衬一下也是应该。赵兄有些特殊水果的进货门道，不知道可否……” “免谈。” 周掌柜张一张口，就被赵掌柜给拒绝了。 “赵兄……” “送客。” 赵掌柜的拒绝，非常强硬，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送客。 周掌柜看着过来赶人的伙计，也是心头火气，怒道：“好你个赵启功，这瑞城里，又不是只有你一家有荔枝卖！你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我现在就去果丰阁，我就不信还弄不来荔枝了！” 说罢，带着伙计气冲冲的离开。 赵掌柜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冷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堂。 迈入门开的时候，脸上那么冷笑瞬间消失，换上一抹温和敦厚的笑意，还没走到近前，便已经拱手道：“让贵客久等了，一切都按照苏姑娘吩咐的办妥了。” 内堂里，一身黑衣的陆则白坐在椅子上，他只是简单的坐在那里，却浑身都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尊贵气息，让人不敢逼视。 赵掌柜只觉得压迫感十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见他不说话，只能继续说道：“那个周掌柜是老街坊水果铺子的掌柜，他就算到了果丰阁，也一样会被灰溜溜的赶出来。” 陆则白淡淡的嗯了一声。 赵掌柜想了想，又道：“至于苏姑娘说的，在下和钱掌柜都会严格遵守的，还请您给苏姑娘传个话，让她放心就是了。” 陆则白微微侧首，赵掌柜被他眸光一扫，只觉像是迎上了两道刀锋，瞬间被扎了个透心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一眼看穿。 赵掌柜顿时有些后怕，多亏自己是毫无保留，没有任何的隐瞒。 不然，只被他瞅上这一眼，多半便要露馅了。 “那就好。” 陆则白起身，赵掌柜见他要走，连忙在后面抱拳，“恭送贵客。” 送走了陆则白，刚好看到垂头丧气，骂骂咧咧从果丰阁回来的周掌柜。 两人目光一对，各自哼了一声，把头扭开。 赵掌柜转身回了铺子里。 周掌柜快步从旁走过，低声喝骂，“小人得志，都是小人得志啊！” …… 鸿儒楼开始卖荔枝酒的事情，在开始售卖的当天，便引爆了全城。 一大早，便在鸿儒楼的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参加过荷香游会的才子们，几乎是蜂拥而至。 才女们不便抛头露面，都会遣家人们过来购买。 而普通百姓，有钱的富豪们，也都过来凑热闹。 那场面，简直火爆得一塌糊涂。 只可惜，限制的售卖数量实在太少，几乎是开售的片刻，便销售一空。 没有买到的，顿时有了不少的意见，吵吵闹闹不肯离开，纷纷要求再多卖一些。 最后把刘富安逼的只好亲自出面，确定以后每天售卖三十壶，这才平息了“众怒”。 虽然这有些打乱刘富安的计划，可是在众怒平息之后，过来的众人并没有离开，而是顺势在鸿儒楼里吃了饭。 如此火爆的客流量，几乎让鸿儒楼当日的销售额翻了两倍。 刘富安当即也就不去计较什么计划不计划的事了，毕竟当初日售十壶，也是为了吸引客流，如今目的达到，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每天售三十壶，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每天售三十壶，从苏家村运过来的十三坛荔枝酒，坚持不了几天，便会全部卖光。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坛的时候，刘富安也有些急了，去后院请示老板杨渊。 “老板，这酒卖得太快了，新酿的酒还不到时候，您看……要不，我们先暂停一阵子？”刘富安建议道。 “不能停售。”杨渊想都不想便摇头否定，“现在生意这么火，都是因为荔枝酒所带来的，如果停售，对鸿儒楼的声誉，是非常巨大的打击。” 刘富安为难道：“可是，那十三坛荔枝酒，都差不多卖光了，剩下的一坛，连明天的三十壶都支撑不了……” 杨渊沉吟道：“新酿的酒，多少天了？” “还不到十天。” 杨渊皱了皱眉，看向刘富安纠结的脸孔，忽然道：“卖。” “什么？”刘富安有点没听明白。 杨渊道：“我说，开始卖。” 见他还是不解的模样，又补充道：“十天，也够了，开始卖我们新酿的酒。” 刘富安还是觉得不妥，可老板已经拍板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遵守。 于是乎，第二天开始，便售卖起新酿制的荔枝酒。 这一天早上卖出去时还相安无事，结果还没到中午，那些卖了酒的人，便陆陆续续的找回来。 “刘掌柜，你这卖的是什么酒啊，完全没有荔枝味好吗？鸿儒楼这么大的名声，怎么也骗人？” “没错，跟前几天卖的根本不是一个味。” “就是，欺负我们没喝过荔枝酒吗？我家小姐可是说了，荷香游会上喝的完全不是这个味！” “我家公子也说，这是掺了水的，比醋还难喝！” “鸿儒楼售卖假酒，以次充好！” “白瞎了鸿儒楼的好大名声，竟也能干出这种事。” 一群人围在鸿儒楼前，怒骂声讨。 几个读书人更是当场甩脸，气得脸色胀红，指着鸿儒楼道：“什么鸿儒楼，本以为是个有节气有风骨的地方，想不到竟然为了盈利，做这等下作之事，我等定然发文讨伐，昭告天下！” 鸿儒楼的名声，瞬间跌落神坛。 第二更来啦，大家久等了，顺便求个收藏，订阅，留言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请君入瓮 邱府。 自从邱家父子三人被处置之后，睿王殿下亲自执掌瑞州之后，这邱府，便成了睿王殿下的临时行宫。 这一日，顾尺璧似乎兴致不错，正在挥毫泼墨。 一个个文字，行云流水的写出来，落在纸上，笔锋峥嵘，力透纸背，如同他手中握着的不是毛笔，而是刀剑。 字里行间都透着杀伐之气。 挥毫之间，一首诗便写了出来。 停笔，端详了一会，似乎不甚满意，轻轻一团，整张纸便团成一团，被他随意的朝后一丢。 纸团没有落在地上，反而被一只手轻巧接住，展开看了两眼，那手的主人便笑着道：“顾先生写得这么好，还不满意，唉，要是换了我，早就找人裱起来挂上了。” 黑色滚金边的锦袍，凤眸中带着盈盈笑意，眼角一颗泪痣，便如点睛之笔，将他整个人都点得邪气肆然。 顾尺璧头也不回，只是笑道：“睿王殿下。” 莫御走过去，将团皱的纸张展平，放在桌上，那纸上的诗，赫然便是苏沐沐那首“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诗。 放着文房四宝的桌案上，还摆着一只白玉酒壶，旁边放着两个白玉盏。 顾尺璧拿起酒壶，倒上两杯，鲜红色的酒浆，被白玉杯衬得更加通透明亮，“荔枝酒，殿下也来一杯。” 莫御看了一眼，也不伸手去拿，只是问道：“是在鸿儒楼买的？” 顾尺璧点头，“是。” 莫御一听，更不去拿了，反而是笑吟吟的看着顾尺璧，不说话。 就被已经递到唇边的顾尺璧，见他竟然不喝，不由微微一停，疑惑的望向他，“怎么了？” 莫御见诳不到他，只好笑道：“有关荔枝酒的传言，先生没有听说么？” 顾尺璧干脆将酒杯放下，“愿闻其详。” 莫御哈哈一笑，凤眸挑出一抹奇奇怪怪的光芒。 “前不久，鸿儒楼的刘掌柜，特地跑到苏家村，以八百两的银子，买下了荔枝酒的酒方，还带回了十三坛荔枝酒。他买了酒方回来，便挂了牌子，开始售卖荔枝酒。与此同时，又派人去百果飘香和果丰阁两个铺子，将荔枝都买了下来，一边卖酒，一边酿制。” 顾尺璧道：“鸿儒楼既然收购了酒方，又收购了十三坛现成的荔枝酒，一边卖一边酿，也算可以。就是那酒方，苏姑娘只卖了八百两，是有些亏了的。” 荷香游会是两人都亲自参加的，自然明白有那么多才子才女宣传，一旦销售，必然是火爆异常，持续收益肯定要比这一锤子买卖的八百两要高得多。 尤其是顾尺璧，常年混迹“文学圈”，更能知道这些才子才女们所能带来的价值。 “八百两……” 莫御笑笑，“看起来确实是亏了，一开始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她亏了，可是，你要是知道接下来的事，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看着顾尺璧投来好奇的目光，顿时有种“小学生要给教授解答难题”的小得意，“她让百果飘香和果丰阁的两位掌柜，在卖给鸿儒楼荔枝得时候，将价格要得死死的，不管鸿儒楼要多少荔枝，都不给半点优惠。” 莫御摇了摇头，好笑的道：“鸿儒楼也是自己作死，为了降低成本，并不按照酒方酿造，偷工减料不说，还擅自缩短了酿酒的时间，结果导致酿制出来的荔枝酒，跟前面售卖的那十三坛，差距明显。这一下，卖了酒的人怎么能干，当即便找了回去。” 想到那个场面，他已经笑出声来了，“能卖到酒的，除了一些才子，小姐，剩下都是瑞城有头有脸得人物，发现被骗了还了得，而那些读书人就更逗了，直接写了檄文讨伐，要昭告天下。鸿儒楼这时候才真的慌了起来。” “他们一面给这些人赔钱道歉，为了挽回声誉，还将售出的新酿荔枝酒全部追回，宣称这次一定要严肃对待，重新酿制荔枝酒。” 顾尺璧听了，也是眉眼弯弯，只不过这份笑意很快便消失，缓缓道：“苏姑娘这一招，也不过是出口气罢了，实际上，还是亏了。” 这顶多算是小小的制裁了鸿儒楼一下，以鸿儒楼的名声，虽然一时吃瘪，但只要他们认识到错误，肯端正态度，好好酿造出荔枝酒，到时候一样可以挽回名誉。 莫御嘿然一笑，“你别着急啊，听我接着往下说。” 他清了清嗓子，凤眸闪动，“鸿儒楼确实想要好好酿造荔枝酒了，但酿造荔枝酒需要的荔枝却没有了。嗯，也不是没有了，而是被百果飘香和果丰阁两间水果铺子给卡住了，两位掌柜异口同声得说，荔枝运送艰难，价格比起以前，涨了两成还多。而且，就算是这样，这货什么时候到，还不能保证。” 顾尺璧挑眉。 莫御接着说道：“这鸿儒楼，已经把话都放出去了，要重新酿造，结果却面临高价都无法尽快买到荔枝，你说说，苏姑娘这招，厉不厉害？” 顾尺璧问道：“然后呢？” “然后？” 莫御嘿嘿一笑，也不打算吊他胃口，继续说道：“然后……经过刘掌柜求爷爷告奶奶的乞求之后，百果飘香和果丰阁得两位掌柜终于将他们那位幕后老板——苏姑娘，给说了出来。于是乎，刘掌柜便带着鸿儒楼的老板，屁颠颠的赶去苏家村了。” 顾尺璧眼眸转动，忽然噗呲一声笑出来，“苏姑娘果然厉害。” 本来还以为她卖酒方卖得亏了，原来绕了一圈，环环相扣之下，却是在酿造荔枝酒得原料上等着鸿儒楼亲自送上门去。 这一环扣一环，虽说不能有多么的精妙，可还是让人防不胜防。 莫御也笑道：“接下来呢，我估计苏姑娘定然要狠狠的宰鸿儒楼一笔。” 顾尺璧不置可否，只是看向莫御道：“殿下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对此事了如指掌，也是厉害。” 莫御耸肩，“不过一个小小瑞城罢了，若是连这些平民间的消息都无法掌握，也别当什么睿王了。” 说完还是放不下先前的话题，道：“顾先生，你说，她最终会怎么对付鸿儒楼呢？” 顾尺璧还没有回话，便见越公公小碎步的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拜帖道：“殿下，顾先生，有位苏沐沐姑娘，在外求见。” 第一百二十四章 翻云覆雨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莫御和顾尺璧对望了一眼，这两人才刚说到她，她竟然就来了。 顾尺璧微微一笑，看向莫御道：“殿下这回不用猜了，只需要当面问问苏姑娘便是了。” 莫御也笑了起来，“越公公，请苏姑娘进来。” 越公公应声退下，不一会的功夫，便将苏沐沐引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粉色的罗裙，乌黑得秀发用一支珠钗高高的挽起，配着脚下生风的步伐，显得很是干练。 只有鬓边梳不上去的碎发，为她本就清秀的面庞，增添了一丝娇柔味道。 莫御和顾尺璧在前厅等候，苏沐沐跟着越公公走进去。 莫御不由自主的挺直胸膛，故意坐着不动，端起了王爷得架势。 他一直觉得苏沐沐没把他当回事，这次要让她好好感受王爷之尊。 顾尺璧见她走进来，却是站起身，笑道：“苏姑娘。” 苏沐沐敛衽施礼，“顾先生。” “苏姑娘请坐。” “谢坐。” 眼看着苏沐沐竟然旁若无人的就要坐下，旁边端着王爷架子的莫御忍不住了，突然踹了越公公一脚。 越公公一栽歪，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连忙咳了一声，“大胆，睿王殿下在此，还不过来拜见？” 苏沐沐都要坐下了，看看越公公那不自然得表情，又转头看到莫御八风吹不动，危襟正坐的模样，暗笑一声，起身朝莫御施礼，声音清脆，“民女苏沐沐，见过睿王殿下。” 莫御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抬手道：“免礼。” “谢殿下。” 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模样，莫御只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重新坐下之后，莫御问道：“苏姑娘所为何来？” 苏沐沐道：“回禀殿下，民女此来目的有二，一是来看望朋友，二则是想请顾先生帮个忙。” “看望朋友？” “是的，在荷香游会之时，越公公带着亲卫而来，民女十分害怕，可那个时候殿下说我们是朋友，民女心下十分感激。” 苏沐沐停顿了一下，抬起螓首，似乎想要看他，可最终眼眸却一直低垂着，低声说道：“只是民女知道，殿下身份尊贵，荷香游会之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不能当真。” 莫御本来听着还美滋滋的，可越听越觉得这话茬不对，听到最后“不能当真”四字，哪里还能不知道，她这是故意在讽刺自己。 “你……” 苏沐沐打断他，诚惶诚恐的道：“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民女能高攀的起，是民女僭越了。” “你——” 莫御那叫一个气啊，他不过就是端了个王爷架子罢了，她先假意遵从，结果却又拐着弯的讽刺自己。 “顾先生，你看她……” 扭头看向顾尺璧，结果发现他正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噗。” 身边又传来一声憋不住得小声，莫御猛然回头看向越公公，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满脸严肃，装得跟没事人似的，仿佛刚刚那一声笑，不是他发出的一样。 莫御无奈，只好道：“好了好了，别什么民女殿下的了，你还是叫我莫御。” 他虽然是尊贵无匹的睿王，其实行事方面十分随性，对外，众人都知他是皇帝最宠得幺弟，恭敬异常，不敢有丝毫造次。可对内，只要是他认定的朋友，那便平易近人，没有丝毫架子。 在苏家村虽然只是住了几天，但对苏沐沐的了解还是不少，她那种与生俱来得自信感，表现在说话上也很少用什么自谦的称呼，她的话里，提到自己，一般都自称为“我”，很少说什么小女子如何如何。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是缺少礼数，可放在她身上，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有种本就该如此的自在。 “那以后见了殿下，还需要行礼吗？”苏沐沐得了便宜还卖乖。 莫御气恼的瞪了她一眼，“在外人面前，还是要保持礼仪，但若是在私下，就不必见礼了。” 苏沐沐嘿嘿一笑，“那就多谢殿下啦。” 顾尺璧笑道：“好了，苏姑娘，你就别逗咱们的睿王殿下玩了。说说看，你这次过来，需要我帮什么忙？” 他也是“入乡随俗”，在面对苏沐沐的时候，也将什么在下，顾某的词，直接以我来代替。 这种平等的交流，不仅简单明了，还有一种大家都是自己人的亲近感，让人如沐春风，轻松自在。 苏沐沐笑了笑，这才进入正题，“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想请顾先生帮个小忙，十天后，去鸿儒楼简单的吃个饭喝个酒。” 顾尺璧眼眸微转，忽然笑道：“荔枝酒？” 苏沐沐笑道：“没错，看来你已经猜到了。顾先生果然聪明绝顶。” 顾尺璧会心一笑，“苏姑娘翻手为云覆手雨，这才是真正的聪明绝顶，在下望尘莫及。” “顾先生过誉了，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莫御在一旁看着两人谈笑风生，他却一头雾水，“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呢？” 什么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他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这刚制裁完了鸿儒楼，便亲自来请顾先生过去照顾鸿儒楼得生意？ 顾尺璧笑道：“我也只是猜到一鳞半爪，还是让苏姑娘亲自来说。” 苏沐沐微微一笑，也不推辞，缓缓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鸿儒楼吃瘪之后，终于在水果铺子得两位掌柜介绍之下，知道那幕后供应荔枝得人，竟然就是苏家村的苏姑娘。 杨渊心里便顿时明白过来，当初自己要购买酒方，便是将人家给得罪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杨渊立刻便带着刘富安去苏家村找了苏沐沐。 苏沐沐倒也干脆，想要挽回声誉，重振鸿儒楼？没问题。 合作。 荔枝可以评价供应，但是每卖一壶酒出去，都有五成的利是属于她的。 可是鸿儒楼这一次声誉受损，想要挽回也是不容易，于是乎，杨渊又求爷爷告奶奶，最后把酒方又还给了苏沐沐。 这样才算是终于请动了苏沐沐帮忙，这也就是苏沐沐来此找顾尺璧的原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扭转乾坤 其实，从一开始在荷香游会上推广荔枝酒，苏沐沐便已经想好了后续的事情。 所以在刘富安找上门的时候，她才那么好说话，只以八百两得价格就将酒方给卖了出去。 之所以如此笃定，便是因为她手中掌握着酿造荔枝酒的原料。 这才是真正的重点。 如果鸿儒楼不愿意服软，那么她也会很干脆，直接来个釜底抽薪。 最多以后她不做荔枝酒就是了，反正没了荔枝酒，其实还可以有樱桃酒，山楂酒，葡萄酒等等一系列水果酒，一个荔枝酒并不算什么损失。 再者，她手里还留有荷香荔枝糖这个底牌，所以山上的荔枝树并不会被浪费。 苏沐沐这次过来，便是专门请顾尺璧出面，去帮鸿儒楼扭转一下局面。 只要他出面，不必刻意说些什么，只要去鸿儒楼点一壶荔枝酒，就能解决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顾尺璧在想通这一切之后，说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原因。 将一切解释清楚之后，莫御也暗暗吃惊，看向苏沐沐的眼神也变了，再也无法等闲视之。 这位苏三小姐，不仅有惊世才华，更是个做生意得好手。 只这么两三下，就将瑞城最大最著名的酒楼玩得团团转。 厉害，真是厉害。 “所以，只需要你去鸿儒楼露一脸，怎么样，顾先生肯帮我这个小忙吗？” 苏沐沐的请求，顾尺璧自然是满口答应，最后还望了莫御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当然没问题，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莫御无语了，连顾先生都不忘揶揄自己刚刚端架子的行为。 苏沐沐在邱府待了一会，便要离开。 事情已经跟顾尺璧谈妥，只等到时候他去露一脸就是了，她便要回苏家村去。 临走得时候，莫御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苏姑娘，在山谷里，我给你的钱袋，里面有个令牌，你可看到了？” 苏沐沐回首，“令牌？什么令牌，我只看到了金子。” 莫御脸色一变，看向顾尺璧。 难道顾先生也记错了？ 顾尺璧提醒道：“苏姑娘，你仔细想一下，是一块五字见方的令牌。” 苏沐沐佯装思索了一阵，眉头轻挑，哦了一声道：“就是那块扁平得牌子？” 看着莫御一脸惊喜，大点其头的模样，苏沐沐暗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道：“融了。” “融了？！” 莫御惊声大叫，都叫破音了。 越公公几乎也是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 竟……竟然给融了？！ 那，那可是睿王得令牌啊！ “对呀，那不就是一块金子么。”苏沐沐无辜的望向他，“殿下还真是小气，既然要赏金子，也不给正经的金锭子，害得我还得现找了金匠过来，花费了一笔不菲得银钱。” “你，你竟然……给融了，融了……” 莫御面色灰败如土，仿佛生吞了一斤癞蛤蟆。 越公公神色更加颓然委顿，身子都已经站不稳了。 苏沐沐已经快憋出内伤了，强忍着道：“是啊，融了。” 只怕再多说两个字，便要直接笑出声来。 “苏姑娘，你就别逗他了。”顾尺璧实在看不下去，睿王殿下这也太单纯了点。 连越公公这样在皇宫大内历练了一辈子的人，也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果然是有什么主人，便有什么样的仆人啊。 由于大夏皇室令牌都是纯金打造，所以大夏的金匠们，都是在衙门里登记造册的，接受“培训”，就是为了避免有早一日，不小心将皇室令牌给融了。 所以苏沐沐一说是找了金匠融了令牌，他便知道她这是在胡说八道了。 苏沐沐咯咯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晃了一下道：“殿下，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本来已经以为令牌被融了的莫御，在看到令牌的时候，他颓丧的脸顿时重新焕发光彩，伸手要去抓。 苏沐沐猛的一缩，又把令牌从他眼前缩了回来。 “别闹，快还给我。” 结果就将苏沐沐将令牌重新揣入怀中，让他伸过去的手连忙又缩了回去。 苏沐沐笑道：“殿下已经将这令牌赏赐给我，就这么要回去，是不是太不好了？” 莫御皱着眉，看了她半晌，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最后烦躁的摆摆手，“这令牌就先放在你那里，你可要保存好了，别弄丢了。” 苏沐沐轻笑一声，隔着衣服拍了拍怀里得令牌，“放心好了。” 又跟两人告辞之后，苏沐沐便转身离开了邱府。 这次她入城，除了来找顾尺璧帮忙之外，还有两件事，一是给村里请一个新的教书先生，另外一个便是买一个小丫鬟回家去伺候母亲。 这两件事，都不难办。 苏家村虽然不算太富裕，但是只是给孩子们开蒙，也不需要请什么大儒过去，只要找个上了年岁，科考无望的老秀才过去就是了。 至于小丫鬟，找了人牙子过来，自然带过来十几个小姑娘任凭挑选。 苏沐沐选了个长相清秀，看着伶俐的小丫鬟，又带上请来的老秀才，坐着马车一同回了苏家村。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一个月便过去了。 到了规定的时间，顾尺璧果然去了鸿儒楼一趟。 由于顾尺璧在瑞城的消息从荷香游会上传开，最近这一个月，更多的文人骚客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瑞城。 他在邱府深居简出，可他的一举一动，却被聚集在瑞城的众多文人紧紧盯着。 以至于他一在鸿儒楼出现，便立刻引起了围观。 纷纷议论，这位顾先生，怎么会突然去最近名声不佳得鸿儒楼呢？ 结果就看到享誉盛名的顾先生，竟然点了一壶被鸿儒楼败坏了名声得荔枝酒。 很多人都想要提醒一下顾先生，那酒是假酒，不好喝。 结果他们的提醒还是慢了一步，那荔枝酒一上来，顾先生便倒了一杯，迫不及待的一饮而尽。 然后眼睛一亮，仿佛是喝到了什么美味，竟然接连又饮了三杯。 一壶酒，不一会的功夫，竟然喝完了。 围观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一会还有一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苏翱的请求 顾尺璧喝完了一壶不算，临走的时候，还打包带走了一壶。 等他走后，外面围观的众人，便都呆立当地。 到底是顾先生口味独特，就喜欢这种“假酒”的味道，还是说，这鸿儒楼在经历过失败之后，终于痛定思痛，反思纠错，终于舍得用料，重新酿造出了合格得荔枝酒？ 众人围在鸿儒楼外，不停的向里张望。 不一会的功夫，终于是有人忍不住了，进去要了壶荔枝酒。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人身上，等着看他尝试的结果。 那人在这么多人得注视下，似乎也有些紧张，哆嗦着手到出来一杯，就着杯沿试探性得尝了一小口，紧跟着眼睛一亮，猛的一饮而尽！ “好酒！” 那人意犹未尽，紧跟着又到上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喝了两杯，他心中忽然一动，连忙喊了一句，“掌柜的，给我再来两壶带走！” 这么好喝的荔枝酒，等其他人都尝过了，肯定会再次掀起热度，要是不赶紧买两壶，以后又要一壶难求了！ 他这么一叫，其他人再也忍不住，蜂拥而上，“掌柜的，给我也来一壶！” “我也要一壶！” “给我也来一壶！” 刘富安看着汹涌而来的人群，在生意冷清了一个月之后，终于露出了笑容。 一时之间，鸿儒楼再次重新昨日辉煌，从命运的低谷，一下子便回到了巅峰。 杨渊这几天过得非常舒服，说是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都毫不夸张。 按照酒方所写，放入足够的荔枝果肉，再等待足够的时间，所酿造而出的荔枝酒，果然不负众望。 再加上请动了顾尺璧来当“活广告”，那效果真的是杠杠滴。 只不过为了请动顾尺璧，他可是付给了苏沐沐一笔不菲的费用，用苏沐沐的话说，这叫“广告费”，虽然他并不太明白这个词。 但是他大体明白，这便是请人办事需要的好处费。 为了鸿儒楼今后的声誉，这笔钱，他是咬着牙出的。 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尽管他每天数的钱里，有五成是要付给苏沐沐的，可剩下的五成，仍然很赚。 其实卖荔枝酒，只是鸿儒楼每日经营的一小部分，占大头的，永远是下酒的菜肴。 毕竟鸿儒楼是高档酒楼，能来喝酒的，非富即贵，谁也不好意思只点一壶酒。 而且杨渊又多了个心眼，自从顾尺璧来光顾之后，他便每日派刘富安去给邱府送上两壶酒。 明面上当然是宣称对顾先生的尊重，感谢他让鸿儒楼翻身，其实谁都看得明白，更多的是孝敬睿王殿下。 只是他这手法很是讲究，送得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仅仅是两壶酒而已，让人无法诟病行贿。 而且东西是打着送给顾先生的名头，王府侍卫也不好拒绝，只能拿进去送给顾先生。 这样一来，其他眼红鸿儒楼的同行们，也不敢对鸿儒楼进行打击行为，以免惹到睿王不高兴。 杨渊正在愉快的进行着，每日令他手抽筋的数钱活动，忽然有下人禀报，“老板，苏家大爷求见。” “苏家大爷？” 杨渊皱了皱眉，双手在桌上飞快的一搂，用衣襟兜住满桌元宝，打开衣柜倒在里面。 他动作麻利的将衣柜门关上，整理了一下衣冠，才道：“请苏大爷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满脸笑容得苏翱便走了进来，抱拳道：“杨老板。” “苏大爷怎么有功夫来杨某这里？” 杨渊笑着还礼，请他坐下，又让下人上茶。 苏翱坐下后，轻轻叹息一声，“杨老板，说来不怕你笑话，这次苏某其实是来求杨老板救命的。” 杨渊一脸疑惑，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苏翱，见他虽然神情憔悴，但身体健朗，应该不是健康出了问题，怎么就突然谈到救命了呢？ 他失笑道：“苏大爷身体康健，精神矍铄，救命之言，莫不是特地来消遣小弟的？” 苏翱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道：“我说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苏家的生意。” 杨渊更加不解，笑道：“苏家生意做得很大，在本城便有八家绸缎庄，每年向外运送绸缎布料更是数不胜数，苏大爷何出此言啊？” 要论出名，比起鸿儒楼来，苏家就显得相当低调了。 但是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苏家的生意做得是非常大的，苏三爷活着的时候，可以说是做得天南海北，每年都有成批的货物向外运输。 鸿儒楼只是在瑞城出名，影响力跟苏家不能同日而语。 虽然苏三爷意外亡故，可留下来的底子却依然雄厚，只要不刻意败坏，守着这些老本，也够苏家延绵三代了。 杨渊从来都没想过，苏家竟然会来向鸿儒楼求援。 苏翱重重叹息一声，抬起头来望向杨渊，艰难的道：“都是我经营不善，再加上小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苏家愈发艰难，八家铺子，说起来像是很多，可一旦生意不好，这么多铺子的租金，人工费用，便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不瞒你说，苏家已经连续两个月赤字，眼瞅着这个月已经过半，再继续这样下去……” 他越说越是难堪，最后虽然没说继续这样会怎么样，可那后果，却是可以想象出来的。 杨渊皱眉，怎么会这样？ 他是真的没怎么注意过，毕竟不是同行，对苏家的关注自然不多，没想到苏家竟然已经如此艰难了。 其实会落到这种地步，连苏翱也是出乎意料。 当初因为苏婉妍那一闹，有很多人已经开始抵制苏家，对苏家的生意也造成了影响。 为了缓解这样的影响，苏翱也做了不少努力，比如降价，打折等优惠，可惜效果甚微。 本来以为，把女儿嫁入周家，这个影响会被消除，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让矛盾更加激化，这下子，那些不喜欢周羽的人，竟然连苏家也一起算上了。 “苏大爷，虽然小弟很想帮你，可是有心无力，你也知道，鸿儒楼刚受到沉重打击，也是这两天才刚刚缓过来点，实在是……” 苏翱按住他的手道：“杨老板，我不需要你出钱，只需要你能让我们苏家跟着你一起卖荔枝酒便可以了。” 第二更送到~ 顺便，求收藏，求订阅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代为引荐 相比于鸿儒楼的重新翻红，苏家这段时间得日子，过的确实生不如死。 苏婉妍嫁过去还没三天，哭哭啼啼的回了娘家，对着苏翱控诉这三天里遭受了婆家多少的虐待。 周羽本身便痛恨她，自然不会对她好，更加上得知她当时说什么怀孕都是胡说的，更加愤恨。 所以仅仅嫁过去三天，周羽便动手打了苏婉妍。 苏翱虽然心疼女儿，可是苏婉妍已经嫁入了周家，那便是周家的人了，三天便跑回娘家，传出去可是极为丢人的事情。 于是乎，只能狠下心，不顾女儿哭求，派人将她送回周家去。 这条路，当初既然是她选的，那便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苏家已经被架在火上，无论如何也得支撑下去。 就算是错，也无法回头了。 苏翱的生意头脑虽然没有三房的苏翔灵活，可到底也是熏陶了这么多年，他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既然苏家的绸缎生意处于低谷，一时半会的怕是无法扭转，索性便想着将一部分钱抽出来，投资另外一项可以赚钱的项目。 而最近风靡瑞城的荔枝酒，则是个非常好的契机。 “你要卖荔枝酒？” 杨渊瞪圆了眼睛，脸色突然就变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翱竟然会打起荔枝酒的主意，这荔枝酒，可是他千辛万苦，前前后后白花了八百两银子不算，还要被苏沐沐对半抽成。 赚钱已经很艰难了，竟然还被苏翱给盯上了。 望向苏翱的眼里，已经带上了深深的防备。 苏翱见他的反应，自然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连忙摆手道：“杨老板，你千万别误会。苏某并不是想抢你的生意，而是要与你合作。只要你同意，这荔枝酒的酿造成本，我苏家愿一力承担，纯利润更是愿意与杨老板共享。” 他道：“我这人，做生意做是实在，有什么说什么，只要杨老板同意我苏家也一起卖荔枝酒，那么什么都不需要你做，杨老板只要坐享其成便是了。”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确实很让人心动。 杨渊也叹息了一声，苦笑道：“苏大爷这提议，小弟也忍不住心动，只不过……” 苏翱听前半段，还以为杨渊同意了，可听到“只不过”三个字，刚咧开的嘴角，便不由僵住。 只听杨渊继续说道：“只不过，这荔枝酒的酒方，并不属于小弟，苏大爷能否卖荔枝酒，这个……小弟说得也不算。” 这一回，轮到苏翱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望向杨渊，“杨老板，你怎么……你可不要骗我。” 很难想象，鸿儒楼竟然没有买下酒方？ 就算他并不涉足餐饮业，也明白这酒方对鸿儒楼的重要性。 想当初，鸿儒楼的琼林酿，也是直接从一个人的手中，将酒方完整的买了下来。 他不明白，这次为什么不买，竟然还让酒方留在对方的手中。 “苏大爷，小弟怎敢骗你，那酒方，确实不属于鸿儒楼。所以苏大爷得要求，小弟也是爱莫能助。” 说到这个酒方，杨渊得笑容更苦，为了这张酒方，鸿儒楼可是差点就凉了，不得已，只能亏了八百两银子，将酒方重新还回去，才算是保住了鸿儒楼。 苏翱见他表情，不死作假，也不由皱了眉头，沉吟片刻，才又道：“那，杨老板可否代为引荐，让苏某见见那位酒方的持有人？” 既然杨渊无法授权，那就找那个可以授权的人好了。 反正跟谁合作不是合作呢？ 而且，他也确实挺好奇的，到底是谁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连鸿儒楼也无法将酒方买了去。 “这……” 杨渊神色为难。 苏翱看出杨渊的犹豫，本来么，人家好好的买着荔枝酒，好好的赚着钱，忽然来一个想要分杯羹的，还来找他引荐，傻子才会引荐呢。 苏翱笑道：“只要杨老板愿意引荐，若是成功了，苏某愿意送两成利给鸿儒楼，就算是不成功……” 他顿了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颇有分量得钱袋，轻轻放在他手中，那意思，不言自明。 拿着这包银子，杨渊心中暗骂，这老货，够精明得。 这显然是有备而来。 如果自己轻易答应了，怕是这包银子他就省下了。 杨渊在心里骂了两句，脸上却是露出笑容，“这，这怎么好意思……” 说着便将钱袋顺手揣入怀中。 两成利，虽然没有之前的对半分有吸引力，可只是引荐的话，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 苏翱见他收了钱，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杨老弟便为愚兄引荐如何？” 杨渊已经收了钱，苏翱为了显得亲近，称呼上已经直接从杨老板变成杨老弟了。 杨渊抬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摇头道：“今日怕是来不及了。” 苏翱眨眼，“难道那人不是住在城中？” 杨渊点头，“她住在苏家村，现在出城，就算天黑之前能赶到苏家村，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这城门肯定是已经关闭了。” 苏家村！ 这敏感得字眼，令苏翱心头一跳，忍不住问道：“酒方的持有者是什么人？” 杨渊没看出来他的异样，说道：“酒方的持有者，是一位姓苏的姑娘。” 苏姑娘！ 苏翱心中又是一跳！ 苏家村，苏姑娘！难道…… 想到这里，他又猛然摇头。 不可能是苏沐沐的，如果她真有那个本事，还能被自己赶出苏家去？ 从苏婉妍的口中，他虽然知道苏沐沐出现在荷香游会上，周羽甚至跟她余情未了，可苏婉妍却不知道那荷香游会就是苏沐沐办的，苏翱当然也就更不清楚了。 苏家村本身便是由苏氏家族发展而成，苏在苏家村可是大姓，有一位姓苏的姑娘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姓苏的姑娘，在苏家村里必然不少，不可能就只有苏沐沐一人。 自我安慰了一下，愈发否定了先前的那个令他心惊肉跳得猜想。 苏翱笑道：“既然今天来不及，那不如便定在明天。” 他也不等杨渊开口，便将时间给定了下来，“就明天一早，愚兄再过来，到时候便要请贤弟带路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家姑娘的规矩 苏家村的清晨，比瑞城要醒得早一些。 农人都是不习惯睡懒觉的，标准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也导致苏沐沐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睡懒觉得机会。 不过最近这一个月，算是她过得惬意的时候。 自从买来了小丫鬟之后，每天她便不用早起做饭，一日三餐都被小丫鬟给承包了。 每天早上，方如蓉吃过早饭，便带上小鸡小鸭出门。 小鸡放到山上去，让它们自己捉虫吃，小鸭则放到山谷莲池里，让它们自己抓些鱼虾填饱肚子。 而她自己，则去山上，一棵一棵的瞧着那些荔枝树，爱不释手。 苏沐沐就在家里偷懒，每天睡到自然醒，吃了小丫鬟热在灶上的早饭，才会开始干活。 其实她的活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经过两次荔枝成熟之后，苏虎等人已经轻车熟路，荔枝成熟之后，自然由他组织人手，上山采摘，然后由陆则白指挥带队，运送到瑞城去。 一部分送到百果飘香和果丰阁去，一部分则送入鸿儒楼，作为酿酒的原料。 还有剩余的一部分，则由苏虎媳妇带领着村里的妇人们，一起熬制成荔枝糖。 这些事情，现在都不需要她管，她的主要精力，如今算是都放在了后山的莲池上。 空间的第二阶段任务，便是需要一定数量的莲藕，莲子和鱼类。 莲藕和莲子，现在还无法收获，但是鱼的话，倒是不少了。 湖水已经完全清澈，先期投放的那些清道夫，已经用不上了，再放它们在里面继续活动，怕是反而会影响水中的生态环境。 苏沐沐也想看看，这些清道夫回收之后，空间会不会判定为收获。 不过很可惜，这些清道夫被收回到空间之后，那个进度条却是丝毫没有变化。 可见，从空间中放出来，再原样收回去，是不会被判定为收获的。 她又试着回收了一条鲤鱼。 这些鲤鱼是早就放进去的，现在长了快两个月，在没有天敌，食物又充足的环境下，长得很是迅速，现在差不多将近两斤了。 这条鲤鱼被回收之后，进度条终于有了变化：1/10000 同样是从空间水塘里放出来的鱼，清道夫回收的时候，也比以前成长了不少，可却毫无变化，鲤鱼却被判定为收获。 苏沐沐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过来，清道夫虽然没毒，但是由于骨骼很大，没有多少肉，再加上喜食得都是垃圾或者其他鱼类的排泄物，体内细菌较多，而且常年生活在水底，有很重的土腥味，营养价值又不高，自然就没什么使用价值。 这次晋级需要收获的莲藕，莲子，鱼类，应该是依照使用价值来判定的。 放进去的鲤鱼，长大之后，可以出产鱼肉，所以才会被判定为收获。 最近一个月，虽然没有举办荷香游会，但是每日还是会有不少人，到山谷这边游玩一阵子。 一部分是追着顾尺璧过来，但却来晚了的才子们，听说顾尺璧出现在荷香游会，自然是要过来瞻仰一下顾先生曾经来过的地方。 还有一部分则是瑞城的富贵人家，听了那么多才子才女都来过，觉得这处风光好，便带着家眷过来游玩一下。 苏沐沐的想法就是将这里改造成风景区，自然是欢迎大家都过来游玩，这样是最符合她想法得。 所以门票制度自然也是一直在执行，而且每一个过来游玩的人，都可以获赠一杯荔枝酒或者一块荔枝糖。 当然了，如果喜欢，也可以购买一些回去。 所以荔枝糖最近也是在富人堆里渐渐盛行了开来。 荔枝糖的造型精致，包装精美，再加上味道好吃，又有荷香游会这层风雅镀金，很快便上升成为送礼佳品。 甚至有些人，特地跑过来购买荔枝糖。 这让苏沐沐觉得，也是时候在背后推一把，将荔枝糖正式推出了。 “沐丫头，瑞城来人了，你快回去。” 苏沐沐回身，看到大壮媳妇正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笑着问道：“是杨老板吗？” 大壮媳妇一边喘气，一边点头，这一路跑得太急，有些说不出话来。 苏沐沐微微一笑，“苏家来的是谁？” 杨渊虽然答应了苏翱要代为引荐，可毕竟这事他做不了主，自然不可能第二天就带着苏翱直接过去，而是先派了人来请示苏沐沐。 苏沐沐一听说苏翱竟然想打荔枝酒的主意，顿时就笑了。 这可真是，她还没去找他们呢，这苏翱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种好事，怎么能拒绝呢，苏沐沐当即同意见苏翱一面。 而今天，正是重新定好的见面时间。 大壮媳妇这时候气终于是喘匀了，咽了几口唾沫润了一下干燥的嗓子，道：“苏家来的是苏翱。” 之前由于苏翱将属于苏沐沐母女的田产给村里人分了，村人都当他是大善人，家家供奉着他的长生牌，早晚上香供奉。 只有苏虎等八户苏沐沐身边最亲近的，才知道苏翱迫害苏沐沐的真面目，所以大壮媳妇提到苏翱，才会直呼其名。 苏沐沐微微一笑，从容的道：“他来的正好，带他们过来。” 相比起刚穿越过来那会，苏沐沐沉稳多了。 毕竟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的她，生活优越，赚得盆满钵满，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根本不care什么苏翱。 可以毫不讳言的说，现在的她，根本看不上苏家。 …… “快跟我走，我们姑娘让你们过去。” 大壮媳妇不客气得对着苏翱说道，也不管他们跟不跟得上来，径自在前面带路。 杨渊在后面跟着，苏翱虽然有些不悦，却也只能跟上。 这次他是有求于人，自然不敢表现得太过倨傲。 一路行去，只见两边树荫微垂，鸟语花香，路上还时不时有马车经过，在尽头处关卡停下，马车上的人下来，交了银子，才被放进去。 等两人也到了近前，大壮媳妇正站在关卡出，回身对他们道：“交二两银子。” 苏翱奇道：“什么？苏某是来谈生意的，怎么……” 大壮媳妇哼了一声，“这是我家姑娘的规矩，你若不愿，只管离去便是。”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送上门来 苏翔还活着的时候，苏家正是鼎盛。 苏翱作为苏家大爷，那一直养尊处优，无论谁见了，看在苏三爷的面子上，那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一项只有他跋扈的份，这一回，还是第一次有别人在他面前如此嚣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就算他是过来谈合作的，也不愿受这样的气。 大壮媳妇冷着脸，很有些不耐烦的道：“苏大爷，你是未老先衰耳背了么，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想要进去，就得交二两银子作为门票，这是我家姑娘亲定下的规矩，就算是睿王殿下，也一样交了门票钱，你觉得自己能比睿王殿下还尊贵？” “岂有此理！” 苏翱勃然大怒，“她的规矩，哼，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她竟然圈地收钱，这成何体统，难道便没有王法了吗？” 大壮媳妇在他眼里，便是个不入流的下人，区区一个下人也在他面前叫嚣，苏翱简直气得要死。 大壮媳妇却怡然不惧，只冷笑道：“苏大爷，王不王法，这你说了不算。我说过了，如果你不愿遵守，只管离去就是了。好走不送。” “你……” 苏翱面色铁青，气得抓狂，这还没见到正主儿呢，就要被赶走了，这成何体统啊！ 杨渊见他面色不善，连忙在旁劝道：“苏兄，苏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不过就是二两银子的事情，小弟付了便是。” 那一句和气生财，一下子将苏翱给点醒了。 他来此，表面上还可以伪装成谈生意，其实说是来求人的也不为过。 苏家，还等着荔枝酒翻身呢。 虽然对方很是嚣张跋扈，不过…… 苏大爷暗中哼了一声，好男不跟女斗，对方就是个小姑娘，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这么一想，苏翱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是从道德得制高点，向下去看待对方。 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他脸色一缓，哼了一声，将付钱得杨渊拦住，“杨老弟，还是我来。” 说着掏出二两银子，扔给关卡的村人，特地扫了一眼大壮媳妇，挺胸抬头的走进去。 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退回来，看着关卡旁边摆放的酒坛，道：“给我一杯酒。” 他看得很清楚，前面过来的的，都给了酒或者糖，既然门票钱已经付了，应得的，他也不想给那位还没见面便如此嚣张的苏姑娘省下。 村人看见是他，却并不理会。 苏翱忍不住皱眉，压下去的怒火又再次升起，正要开口训斥两句，却听大壮媳妇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大爷，这酒，不能给你。” “为什么？”苏翱一脸不解。 大壮媳妇道：“我家姑娘说，苏大爷是来谈生意的，可不是来游园的，既然是来办正事的，便不用赠酒了。” 苏翱不甘心的道：“可我付了银子，这酒，不应该人人都有吗？” 凭什么别人都有，到了我这里，便没有了？ 你若是觉得让我们来谈生意，为何还要收我们二两银子？既然收了银子，就应该给酒！ “苏大爷你错了，这酒是赠的，并不包括在二两银子之中。” 苏翱气道：“就算是这样，你不是说，规矩是你家姑娘定的么，既然她定了付了银子就赠酒的规定，怎么可以朝令夕改？” 大壮媳妇忽然笑了一声，农家妇人不必向大家闺秀那样笑不露齿，掩口葫芦，她就那么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冲着苏翱笑道：“苏大爷，只怕是你没弄明白。这地方是我家姑娘的，规矩也是我家姑娘定的不假，可她既然能定规矩，自然也就能改。这酒，赠与不增，便要看我家姑娘的心情了。” “你……” 苏翱一时语塞，你了半晌，说不出下文。 大壮媳妇收敛笑容，“还是那句话，如果苏大爷不愿遵守，自可离去，不会有人阻拦的。” 苏翱看了大壮媳妇半晌，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谈，必须谈。” 二两银子都交了，今天这生意，必须是谈定了。 无论如何，都得见上一面，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大壮媳妇笑道：“既然想谈，那就跟我来。” 苏翱气得肚子都大了两圈，闭口不语，紧随其后。 杨渊一直旁观，总觉得今日这气氛很是诡异。 他与那位苏姑娘接触的时候，只觉得对方手段高超，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年纪虽小，却已经像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了。 但她待人接物，圆滑温和，擅长的是笑里藏刀式的绝杀，往往挨了好几刀，还无法察觉。 可今天却是如此反常，这几下操作，简直是正面硬刚，直接打脸。 太奇怪了。 他看了看憋着怒气走在前方的苏翱，不由暗中琢磨，难道苏姑娘和苏翱有什么过节？ 往前走了不远，便是山谷的入口。 大壮媳妇在前面领路，很快的三人便一起走了进去。 苏翱和杨渊，都是第一次来此，一进去便被那满池盛开的荷花给震住了。 这景色，也太美了点。 苏翱一肚子气，都在这美景之下，化为乌有。 “这便是传说当中得……” 他咧着嘴，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也回想起了那句之前一直在瑞城流传的两句诗。 “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杨渊也是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只能不停的重复太美了，太美了。 山谷里虽然还有四五伙游人，但这山谷地方不小，可以同时容纳上千人，现在这四五伙人分散在山谷里，几乎都看不见人影。 “姑娘，人已经带来了。” 大壮媳妇的声音，让两人回过神来，凝目一看，只见那莲池中间的赏莲亭里，轻纱飞舞之中隐隐的露出一道倩影。 “让他们过来。” 清雅的声音，从赏莲亭中传出。 苏翱只觉这声音听着，似乎有些耳熟，不过见大壮媳妇已经在前面带路，也只能跟过去。 到了近前，那亭中人影，隔着轻纱看不真切，只能在微风吹起时，看到她浅绿色的裙摆。 离着近了，苏翱更加疑惑，这人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第一百三十章 别来无恙乎？ 那人影坐在亭中，却是背对着他们，手里还拿了个钓竿。 鱼钩的部分垂在莲池之中，浮标静静的在水面上飘着。 大壮媳妇只将他们带到赏莲亭的外层，便停下脚步。 杨渊很会察言观色，见苏翱在那愣愣的盯着人家姑娘猛瞧，忙是咳了一声，笑着抱拳道：“见过苏姑娘。” “杨老板。” 亭子里的人影，也不回身，更不放下钓竿，继续垂钓，只是摆了摆手朝旁边一指，“坐。” 赏莲亭的外围环廊下有红漆的木凳，木凳上摆放着一张小几，上面已经布好了香茗和精致的茶点，显然是为两人准备的。 杨渊看了一眼，笑着道谢，又指了指身边的苏翱，介绍道：“苏姑娘，这位是之前跟你说过的，苏翱苏大爷。” 人影不咸不淡得嗯了一声，“我知道。” 一路上，杨渊便已经觉察出来什么，如今再一听她这口气，肯定是有问题啊。 正在想着接下去要如何叙话的时候，身边苏翱忽然道：“你到底是谁？” 从听了这姑娘的声音开始，他就觉得莫名熟悉，再看到人影之后，这种感觉便更甚。 他面色阴沉，死死的盯在苏沐沐的背影之上，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躁，让他坐立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马上便要发生了，而这个事情，一定会让他难堪之极。 只听那人影轻轻笑了两声，终于是缓缓的转过身来，一边笑一边道：“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苏沐沐！！！！！” 虽然还隔着一层纱帘，可是苏沐沐的面容，他又怎么会认错？ 苏翱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望着苏沐沐。 他的眼睛，很快便从惊呆中回过神来，死死的盯在苏沐沐身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沐沐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苏翱的眼睛死命的向外凸起，仿佛要脱出眼眶，从牙缝里往外挤出声音，“荔枝酒，是你弄出来的？” 苏沐沐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鱼竿放在一旁，“我都已经在这里了，你说呢？” 杨渊是彻底的惊呆了，他看了看苏翱，又看了看苏沐沐，眼眸在两人之间不停的打转。 他脸色猛然一变，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愈发惊讶的朝苏沐沐望去。 心中暗道：“难怪她如此精明，原来是苏家的三小姐，这就难怪了。” “苏沐沐，你！” 谜底被揭开之后，苏翱回想起这一路上，被她捉弄，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猛的一步踏上前去。 “你干什么？” 大壮媳妇赶上一步，拦住苏翱的去路。 大壮媳妇是典型的农村妇女，身材高大壮硕，往苏翱身前一站，竟然跟他的吨位不相上下。 苏翱好吃好喝养得白白胖胖，大壮媳妇却是常年劳作积攒下来的健硕体魄，可不是苏翱那一身肥肉能比的。 被大壮媳妇这一拦，苏翱就算是男性，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苏翱衡量了一下敌我实力，只觉差距巨大，在大壮媳妇横眉冷对的注视下，只能退开数步，对着苏沐沐怒道：“苏沐沐，我是你大伯，见了我，你竟然不主动过来问安，真是缺乏家教！” 大壮媳妇见他退了回去，便也缓缓退在苏沐沐身旁。 苏沐沐完全不在意他的怒气，脸上一直保持淡淡的笑容，“现在知道摆起大伯的身份了？当初是谁霸占了我和母亲的家产，还要赶我们出门的？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的大伯？从我出了苏家大门的时候，你便再也不是我的大伯了。” “你，你……” 见她当着杨渊的面，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苏翱简直怒不可恕，“你胡说，当初，是你自己要离开的，可不是我们逼你走！” 如今苏家本来就因为名声败坏，而影响了生意，若是再把这件事爆出去，让人知道，苏家大爷二爷在吃绝户粮，那苏家便要彻底完蛋了。 苏翱很是紧张的朝杨渊望了一眼，见杨渊在一旁垂手闭眼，似乎并没有听明白刚刚苏沐沐说的什么，至少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不打算介入的，让他心中略安。 苏沐沐呵呵一笑，懒得跟他计较，只是道：“到底是谁胡说，你我心知肚明。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听说最近苏家不太好过，所以你便把主意打到了荔枝酒的身上。念在你我毕竟亲戚一场，如果你愿意去我母亲面前，磕头认错，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苏翱的脸，因为怒气而胀红，“你，你做梦！就算苏家倾家荡产，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他猛然拂袖，咬牙切齿的转身离开，这地方，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只听苏沐沐在他身后轻笑了一声，很是严肃的道：“倾家荡产？那可不行，苏翱，你可得好好把苏家给我管好了，苏家的财产都是我爹赚下的，我会一毫不差的拿回来。” 苏翱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只脚下发力，很快就出了山谷，看不见人影了。 大壮媳妇看着苏沐沐脸上那似有若无的笑容，小声道：“沐丫头，要不要……” 她是知道内情得，对苏翱这种霸占了别人的产业，还要将人赶出去的行为，非常的不齿。 得知苏翱今天要过来，早就聚了三四个男丁，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苏翱。 现在，只要苏沐沐有所表示，大壮媳妇就准备对着外面招呼一声，保管苏翱回去会再胖一圈。 苏沐沐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九嫂，现在的苏家，可无法再伤害我和母亲了。” 她有朝站在一旁没有走的杨渊望去，笑着问道：“杨老板还有事吗？” 杨渊这才睁开眼睛，整理了一下衣冠，郑重朝苏沐沐躬了躬身，“杨某真是有眼无珠，今日才知道，原来是苏家三小姐。三爷还在世的时候，杨某便听闻过三小姐见识远博，不让须眉。如今见了，才知道三小姐得才华远胜闻名啊。” 他又叹了口气，朝苏翱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当初三小姐离开苏府，杨某不知内情，若是知道，今日说什么也不会带苏翱来此，还请三小姐恕罪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贫民的食物？ 苏沐沐暗中一笑，这杨渊果然是生意人，两句话就将他摘得干干净净。 一副他只是不知内情，牵线搭桥，跟苏翱不熟的样子。 苏沐沐自然不会跟他计较，是她同意让苏翱来，他才会把人给带过来的。 这时候，那钓竿还垂在水面上的浮标，忽然动了一下。 苏沐沐手疾眼快，连忙将杆子拉起，杨渊这才发现，她的钓竿不太一样，在手持的部分，安装了一个转轴，上面还有一个手柄，只要摇动那个手柄，鱼线便飞快的收了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条鲤鱼被鱼线拉出水面，在空中不断的甩着尾巴。 “啊，快快快！” 大壮媳妇一边叫，一边去抓那尾活蹦乱跳的鲤鱼。 苏沐沐也是很意外，她在这钓鱼只不过是心血来潮。 顺便按照记忆里前世的钓竿，将这个时代的钓竿改造一下，如果弄得好呢，倒是可以开发个游乐项目。 如今这山谷景色倒是很优美，适合文人骚客来此赏花作诗，可是读书人在这个时代，那是十分稀少的，全指着他们，这景区光是开发成本，便不知道要赚几年才能赚回来。 所以她想将受众普及开来，打算以后推出一些优惠的门票价位，比如推出月卡，季卡，年卡等概念。 只是普通百姓过来游玩的话，光是景致优美，对他们的吸引力并不算大，还得大力开发一些游乐项目。 钓鱼项目，算是比较贴切的——湖里的鱼都是现成的，只要准备钓竿就好了。 虽然她想将受众普及，但能有闲钱过来游玩的，家庭水平至少也得是中上，瑞城附近又没有什么湖海，想来很少有人以打鱼为业。 钓鱼项目，对他们来讲，应该是比较新奇得。 而且钓上来的鱼，还可以选择其中一条带走，又有得玩，又有收获，吸引力应该还是不错的。 苏沐沐想法不错，可是也不知道是她仿造的钓竿不得法，还是钓鱼的技术不佳，钓了好几天，都没有鱼上钩。 弄得她都有点心灰意冷，想要放弃了。 没想到，竟会在这个时候有鱼上钩。 大壮媳妇将鲤鱼抓下来，惊喜的道：“这鱼，能有二斤多啊，好肥。” 鲤鱼在她手中不断的扑棱着，鱼身上所带的水花，被不停的甩出去，弄得亭中三人，被溅了满身，都有些狼狈。 杨渊抹了把脸，看着那鲤鱼，也道：“确实挺肥的。” 苏沐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鲤鱼，忽然笑道：“杨老板，有没有兴趣再做一桩生意啊？” 杨渊顿时来了精神，“愿闻其详。” 本来将苏翱带过来，他还以为苏沐沐会怪罪，没想到，竟然还要和他继续做生意。 有荔枝酒打底，他对苏沐沐是万分佩服的，也深深的知道，只要不得罪她，跟着她吃香喝辣。 苏沐沐指了指大壮媳妇手里抱着的鲤鱼，笑道：“像这样的鲤鱼，我这池里养了很多，我可以给你供货，价格可以比市面上低两成。” 她满心以为杨渊会眉开眼笑的立刻答应，比市面上价格低两成，这已经是相当多了。 结果却意外的发现，杨渊竟然犹豫起来，半晌后才满脸为难，“这……这……” 因为不敢得罪她，杨渊脸上陪着笑，拒绝的话，是不太敢说出口的。 苏沐沐奇怪道：“有什么问题吗？” 杨渊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唉，苏姑娘，这鲤鱼……唉呀，我实话实说，你可千万别怪罪我。这鲤鱼，刺多，肉里还有一股土腥味，也就是贫苦人家，才会买来吃。鸿儒楼里是不卖的。” 鸿儒楼既然是借助的人家文声效应，这种约定俗成被看作是贫民食物得鲤鱼，自然是卖不出去。 其实一开始，鸿儒楼的菜单上也有鲤鱼的身影，可惜一直没什么人点，久而久之，便将鲤鱼踢出了菜谱。 苏沐沐微微皱眉，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 这倒是她思虑不周了。 鲤鱼么，做不好那确实是有土腥味的，咦，等等。 苏沐沐猛然抬头，看向杨渊问道：“你们做鲤鱼，是怎么个做法？” 杨渊道：“哪有什么做法，就是放里一把盐，然后用水滚个三开便是了。” 苏沐沐听得大大懵逼，眨眨眼，“糖醋呢，红烧呢？” “糖醋？红烧？那……是什么？”杨渊一脸迷茫。 苏沐沐深深的吸了口气，难怪鲤鱼卖不出去，难怪鲤鱼被视作是贫民的食物，并不是鲤鱼不好吃，原来是做法不对啊。 只放盐，滚三个开？ 这样做出来，能好吃就怪了！ 苏沐沐啧啧两声，这里不愧是平行架空世界啊，作为天朝吃货国土生土长了将近三十年的人，绝对有实力瞧不起他们。 “杨老板，你还没吃午饭？” 苏沐沐将鱼竿收好，放进一个长长的绒布套里。 “呃，是，是啊……”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杨渊就算想客气推辞，也不好当面说谎。 苏沐沐微微一笑，让大壮媳妇将鲤鱼放在鱼篓里提着，起身道：“走，跟我回去，我请你吃鲤鱼。” “啊？”杨渊咧嘴，看向鱼篓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不愿的神色。 竟然要被请吃鲤鱼，这……这鲤鱼的土腥味非常浓啊。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杨渊，是一万个不想吃。 可人家苏姑娘得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这时候再拒绝，也不太好。 而且拒绝的话，难道要说鲤鱼太难吃，自己不想吃吗？ 那不是妥妥的要得罪人？ 一想到鲤鱼的那股土腥味，杨渊想哭的心都有。 最后只能一咬牙，算了，事已至此，顶多一会他屏息吞咽就是了。 “小姐，您回来啦！” 一进院子，买回来的小丫鬟小檀迎了出来，见后面还跟着杨渊和大壮媳妇，连忙见礼。 苏沐沐微微一笑，将鱼篓扔给她道：“小檀，把鲤鱼收拾出来，再过来给我打下手。” 小檀抱着鱼篓，眼眸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小姐，今天的午饭你要做吗？我马上就把鱼收拾好！” 自从她入了苏家之后，一日三餐虽然多归她管，可小姐时不时的也会做上一两顿，但凡小姐出手，那一顿饭总是特别的香甜可口，好吃得让人连舌头都差点吃进去。 就算要吃的是鲤鱼，她也相信小姐做出来的，肯定不一样。 三更完毕，求订阅，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出来吧，糖醋鲤鱼 苏沐沐带着杨渊和大壮媳妇回了家，母亲方如蓉早就说好了中午不回来吃饭，她在村里有个处得不错的老姐妹，中午便在她家蹭个饭，晚上再回来。 小檀对苏沐沐做饭充满了期待，大壮媳妇对于吃什么根本就是无所谓的状态。 只有杨渊，忐忑不安，寻思着一会吃的时候，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要吐出来。 小檀将鲤鱼开膛破肚的收拾干净，按照苏沐沐的吩咐将鱼腌制起来。 苏沐沐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挽起袖子，系好了围裙。 炉火旺盛，苏沐沐取了一罐菜籽油，倒入锅中，等油温上来，便将收拾干净的鲤鱼放进去。 哗啦，滋滋…… 油炸时所特有的声音爆发而出，将院子里等候得杨渊惊了一下，抻着脖子往厨房里瞧。 可惜他的角度看不到苏沐沐如何操作，但却能闻到一股从未闻到过的香气，从厨房里飘散出来。 那种脆爽的香气，非常的与众不同。 而且那个油炸的滋滋声，更像是某种化学反应，令香气从听觉和嗅觉两个方面刺激着神经，只觉得更加美味。 不多一会，那香气里忽然又多了一些变化，有种特别的酸，特别的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闻起来特别的提神醒脑。 “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大壮媳妇用力吸了两下鼻子，她虽然不挑食，可也知道这味道跟她平时吃的鲤鱼不一样。 杨渊觉得大壮媳妇算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他也很好奇，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味道，非常特别啊。 又过了一会，只听厨房里锅勺叮咚响，饭菜得香味源源不绝的传出来。 “久等了，来，尝尝看！” 一盘金黄色的菜肴被端上桌来。 杨渊定睛一看，只见盘子中间是一条炸至金黄，酥香四溢的鱼，鱼头和鱼尾分别向上翘起，宛如跃出水面时的姿态定格，保持着一种别开生面的生机趣味。 都不用吃，光是这个造型，说是艺术品都不为过，甚至于让人都舍不得下箸。 再看那鱼的身上，挂着一层蛋糊，炸得是外焦里嫩，两面各开了三刀，露出雪白的鱼肉，再在上面临上特制的汁液，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别光看着，吃啊。” 苏沐沐笑着让大家动筷。 在大壮媳妇不拘束的先动了一筷子之后，杨渊也不甘人后的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那鱼肉一入口，顿时一股无法形容的酥香混合着恰到好处的酸甜口感，瞬间在口中炸开。 “好吃，太好吃了！”那边大壮媳妇已经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小檀也吃了一口，同样大声叫着，“太好吃了！小姐，真的太好吃了！” 杨渊眯着眼睛，细细的品味着鱼肉，好半晌才问道：“苏姑娘，这是什么鱼啊？” 苏沐沐也夹了一块鱼肉，边吃边道：“就是刚刚钓回来的鲤鱼啊。” “什么，鲤鱼！”杨渊惊呆了。 苏沐沐点头，将鱼肉咽下去，又夹了一块，笑道：“怎么样，好吃。刚钓上来的，就是鲜美。” 说着又夹了一块。 杨渊难以置信的望向苏沐沐，刚想发表点感言，可他忽然看到，大壮媳妇和小檀的筷子不停，一条二斤多的鲤鱼，眨眼的功夫，就去了一半了。 他顿时便闭口不语，全神贯注的跟大壮媳妇和小檀比起了吃饭速度。 开玩笑，这么好吃的鲤鱼，他还是第一次吃，弄不好以后就吃不着了，有什么话，等吃完再说！ 吃到后来，连苏沐沐都感觉到了“危机”，这鱼肉下降的速度简直太快了，她才吃了三块肉，再一抬眼，这鱼身子就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鱼刺了。 这还了得？ 苏沐沐也加入了抢鱼肉的大军之中，不一会的功夫，一条鱼，就被四人吃得溜干净了。 那个鱼刺干净得，简直像被猫舔过的，连盘子里的葱花蒜瓣，都被吃得一干二净。 杨渊一本正经的道：“苏姑娘，这个鲤鱼，是怎么做的，有没有什么名字？” 一边说着，一边手疾眼快的，在小檀和大壮媳妇收回筷子的空档里，猛的将盘子抢过来，将里面剩余的汁液倒进饭碗里。 如果不看他的动作，只听声音的话，是觉得想不到他正在干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小檀和大壮媳妇都看呆了。 连苏沐沐也是一呆，看他面不改色得样子，不由深深的佩服起来。 不愧是商人啊，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就这刮盘底的动作熟练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苏沐沐放下筷子，笑道：“这道菜，叫做糖醋鲤鱼。杨老板，你觉得，这道菜，在鸿儒楼能不能卖出去呢？” “能！” 一边用汤汁拌饭，杨渊一边深深的点头。 这么好吃的菜，简直是他平生仅见，只有真正吃过的人，才会明白它有多么的好吃。 如果不是亲自看着她做出来，打死他都不相信，这道菜竟然是用鲤鱼做的！ 那鱼肉鲜嫩，完全没有任何的土腥味不说，而且外焦里嫩，色泽金黄，色香味俱全，吃到嘴里，已经不觉得这是一道菜了，而是妥妥的艺术品啊。 “那这桩生意，杨老板愿意做吗？” 吃得正开心的杨渊，不由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将吸饱了鱼汤的米饭继续往嘴里划拉，含混不清的道：“这……糖醋鲤鱼味道虽然不错，但是……想要卖上价，却也不容易，毕竟，这菜的原料还是鲤鱼。很多人在点菜的时候，看到鲤鱼两个字，只怕便……” 他顿了顿，将嘴里的米饭咽下，抬起头直视苏沐沐，眼里闪烁出之后谈生意时才会露出的精光。 “苏姑娘如果很想做这个生意，也不是不能做，杨某愿意在店里试一试，至于能卖成什么样……那就不好说了。” 苏沐沐皱了皱眉，就凭这天下第一份的糖醋鲤鱼，竟然还卖不上价钱？ 这就有点让人郁闷了。 苏沐沐转了转眼珠，忽然计上心来，笑道：“既然是因为鲤鱼的问题，那么这道菜，就不叫糖醋鲤鱼好了。” “不叫糖醋鲤鱼？”杨渊好奇道：“那叫什么？” 苏沐沐嘿嘿一笑，深深的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首诗，叫做‘两个黄鹂鸣翠柳’？”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个黄鹂鸣翠柳 杨渊一脸懵逼的望着苏沐沐。 刚刚不是还在说糖醋鲤鱼吗？ 怎么一下子，扯到诗上了？ 诗文这类东西，他可不懂啊。 杨渊尴尬的望着苏沐沐，“这……听闻三小姐才华绝世，这诗词，杨某实在不懂……” 苏沐沐轻轻一笑，知道杨渊是会错了意，果然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掌握知识的，那都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脑子，自然也没那么活跃。 “小檀，还记得我教过你的那一首‘诗’吗？” 小檀眨眨眼，兴奋的跳起，“记得记得。” 苏沐沐笑着望了望杨渊还剩下的半碗饭，“你快去做来，好给杨老板下饭。” “好嘞！马上就来！” 小檀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就进了厨房。 杨渊满眼迷茫，实在是想不明白，诗和厨房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只听见厨房里，小檀做菜的声音不断的传出，不一会的功夫，便陆陆续续端出四样，竟是三菜一汤。 小檀指着第一道黄绿相间的菜道：“这道菜，叫做‘两个黄鹂鸣翠柳’。” 名字是真的风雅，竟然是一句诗，可杨渊仔细一看，便立刻分辨出，那黄的是炒蛋黄，绿的则是细叶的香葱。 他不由一呆，仔细想了一下，两个蛋黄，加上绿叶香葱，可不就是“两个黄鹂鸣翠柳”吗？ 小檀又指着第二道菜道：“这个，是‘一行白鹭上青天’。” 这一回，盘子里是炒蛋白，被切成小块，摆成了一字型，底下又铺了一层青菜叶。 “这……” 青菜叶做成的“青天”和炒蛋白做成的“白鹭”，还真是一行白鹭上青天。 杨渊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小檀见他目瞪口呆的模样，心里别提多得意了，甩着两条麻花辫，指着第三道菜，说道：“窗含西岭千秋雪。” 还是炒蛋白，不过却被堆成了小山的模样，远远的望去，就像一座雪山。 她又指着最后的一碗汤，念出最后一句，“门泊东吴万里船。” 杨渊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前面三道菜也就罢了，这最后一碗汤里，竟然还飘着两个鸡蛋壳。 如此“门泊东吴万里船”，实在是突破了他想象力的极限啊。 至于大壮媳妇，从一开始，便应惊呆住了。 看着这三菜一汤，杨渊抬头看了看得意不已的小檀，又扭过头去看向苏沐沐。 “苏姑娘，你这……竟然以诗入菜，杨某实在是，实在是……” 他想找个恰当的词，可搜肠刮肚，却根本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实在”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汇聚成两个字，“佩服，佩服啊。” 苏沐沐笑道：“好说，好说，这一回，杨老板应该放心了？” 杨渊又低头看了看这三菜一汤，踟躇的道：“鸿儒楼以文名而盛，苏姑娘这套诗词入菜，倒也应景，只不过……” 他用筷子，在菜上拨动了两下，摇了摇头，“这菜的用料实在简陋，大多数人只怕也就是吃个新鲜罢了，等到风头过去，怕是很少有人会点了。” 这原料只是鸡蛋和香葱，再加上几片青菜叶，如果不是以诗词入菜这个噱头，可能根本不会有人想要点。 而且点了的人，实际看到菜色的时候，估计脾气不好的，甚至会觉得上当受骗。 他鸿儒楼如果销售这个，也是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杨渊虽然不愿意得罪苏沐沐，但是丑话也得说在前头。 这回倒是轮到苏沐沐怔了一下，敢情说了半天，俩人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忍着笑，说道：“杨老板，我想你是误会了，这不过是我自己在家做着玩的东西，怎么会让你在鸿儒楼卖呢。我说的是糖醋鲤鱼。” 杨渊看了苏沐沐半晌，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给糖醋鲤鱼改个名字？！” “聪明！” 我的妈呀，他总算是想明白了。 苏沐沐只觉得一阵心塞。 “如果是改名字的话，”杨渊想了想，眼睛也渐渐露出光芒，“如果也是以诗词入菜的话，那敢情好啊！” 只要不提原料，再配上一句不错的诗词，甚至能成为鸿儒楼的招牌菜也说不定。 “诗就算了。” 苏沐沐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想用，是暂时没有想出来有什么适合的诗句。 杨渊听她竟然这么说，顿时有些失望，却见苏沐沐素手握拳，放在下巴上不停的思索，片刻之后，忽然问道：“今年的秋闱快开始了？” 大夏的科考，三年一次，因考试时间在秋季八月，所以又叫秋闱。 其实就是乡试，只有通过乡试之后，才能取得会试的资格。 杨渊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点头说道：“没错，也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瑞城便是考点之一，最近附近得考生们也都在陆续赶来中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件事，顺口道：“对了，杨某听说，睿王殿下似乎想要将今年的拈花宴也办在瑞城，这一下子，只怕天下的读书人都要聚集在瑞城了，到时候，咱们瑞城只怕要人满为患。” “拈花宴，那是什么？”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有关拈花宴的信息，苏沐沐也是第一次听说。 杨渊刚想回答，就听门外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 “拈花宴，是近几年大夏最著名的宴会之一，比起金榜题名后的琼琳宴也不逞多让。 每年都又睿王发起，由大夏文坛第一人的顾尺璧讲学，所有学子都以能够参加拈花宴，聆听顾先生讲学为荣。 甚至有传言，只要能听明白顾先生讲学的皮毛，那便有望金榜题名。 而顾尺璧，每次讲学也确实是不遗余力，将所学倾囊相授，为大夏培养了不少的人才。 今年正好赶上秋闱，这些渴望通过客居科举改变命运的考生们，怕是更加趋之若鹜了。” 苏沐沐听到他的声音，当即站起，欢喜的道：“你回来了！” 一身黑衣的陆则白，正大步的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她的笑容，也不自觉的跟着笑起，“嗯，我回来了。”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教训 “陆少爷，喝点水。” 小檀很有眼色，见陆则白风尘仆仆的回来，早就递上了一碗清水。 虽然来苏家没两天，但是小姐几乎天天都外出见不到人，她只好跟方夫人作伴陪聊，结果聊着聊着便熟知了方夫人眼中是如何看待陆则白的。 这位，可是老夫人眼里认准的姑爷，自然要好生伺候着。 陆则白确实渴了，接过来便一饮而尽。 苏沐沐问道：“荔枝都送过去了吗？” 陆则白喝过了水，抹了一下嘴，道：“嗯，都送过去了。” 他目光一转的看向杨渊，回头对苏沐沐道：“听说，苏翱来过了？” 苏沐沐听出他话语中带出的担忧，心中莫名一甜，笑道：“你担心我呀？” 陆则白面无表情，望着她的瞳孔里闪烁出一抹特别的光芒，淡淡的道：“我只担心我的钱。” 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剑眉微蹙，看着苏沐沐因为自己一句话忽然垮下去的脸庞，眼底深处带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想想你当初便是被他给赶出了苏家，若是这次他来，你还不吸取教训，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点家底又被他给霸占了的话，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你……” 苏沐沐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时都不知道该生他的气好，还是该狠狠的嘲笑他是死要钱！ 杨渊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日常怼人的苏姑娘，竟然也有被怼的一天，不得不感叹，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两人吵吵闹闹的说了一会，苏沐沐这才转入正题，“你对拈花宴了解得还真不少。” 陆则白道：“我也就只是了解这么多，如果你想深入了解的话，不如去问他本人。”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顾尺璧。 这倒是点醒了苏沐沐，对呀，可以直接去问顾尺璧，顺便连拈花宴举办者，睿王莫御，也可以一起问一下。 “就这么办，哈哈，还真是天助我也！” …… 傍晚时分。 苏府里各房也都陆续掌了灯，将内外照得通亮。 便在这时，忽然有人从外面匆匆赶来，与门口的小厮说了几句，那小厮便脸色大变，一路狂奔进去。 不过片刻，得到通报的管家便快步朝苏家内宅跑去。 刚跑到书房，便听里面啪的一声，一个茶碗被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管家默默计算了一下，这大概是大爷从苏家村回来之后，摔碎的第二十八个茶碗了。 他记得很清楚，苏大爷从苏家村回来之后，便面色铁青，周身泛着冰寒，气压低得所过之处，温度都跟着降三分。 吓得府里众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一回到书房，便连续摔了七只茶杯，砸坏了三张椅子。 大爷不是去谈生意了么，怎么回来之后，变成这样了？ 大家虽然疑惑，但二爷不在府中，谁也不敢去问。 就这样，接下来的日子里，大爷对于当初的生意，只字不提，可却心情不好，像是憋着一口恶气无处发泄，便只能拿茶杯泄气，隔三差五得便要砸碎一只。 而且最近苏家的生意也不见起色，更是火上浇油。 最近几日，大爷的脾气也是愈发的差，下人但凡做错一点点事，便要被狠狠的教训惩罚。 如今，除了贴身伺候得人，和府的下人们，都不敢往大爷眼前凑了。 管家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往大爷眼前凑。 深深的吸了口气，管家这才上前敲门。 “什么事？” 苏翱的口气非常不好，一般管家来找他，那便代表着有麻烦事来了。 如今的苏家，已经事情够烦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便是管家的脸。 “大爷，二爷出事了。” “你说什么？！” 苏翱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外面继提前回来报信的人之后，后头的人马终于是赶了回来，其中四人抬着一个担架，将苏豪抬进了苏府。 “大哥……” 苏豪整个人躺在担架上，身上的刀伤虽然都包裹好了，可还是渗出血来。 看到苏翱之后，顿时悲从心中来，一路上的痛苦都仿佛在这时爆发出来，声泪俱下的叫道：“大哥，我，我以为，要见不到你了。” “二弟，你，你这是怎么搞的！” 苏翱一见到苏豪伤得这么重，当时就急了，急声叫道：“大夫，快去请大夫！” “是是！”管家连忙跑去请大夫。 苏翱则陪在苏豪的身边，看着他渗血的伤处，“二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谈生意去了吗，怎么会……” 苏豪鼻涕眼泪都涌了出来，“大哥，我们，我们怕是让人给骗了啊……” 因为绸缎庄的生意一落千丈，苏翱苏豪两兄弟每天都愁得睡不着觉。 听说潞城那边有一个大户，想要大量收购布料，这对生意不好的苏家来说，那便是天大的好消息。 所以，苏翱便派了二弟苏豪过去，看看情况。 只要能将绸缎庄里积压的货物销售出去，手里有了活儿钱，便一切好说。 而他自己这边，也是盯上了荔枝酒，只等苏豪那边将货物都变了现，便立刻将银子都投到荔枝酒上面。 没成想，荔枝酒那边没谈妥，二弟那边竟然也出了事。 再说苏豪，带着苏家的希望赶往潞城。 结果半路上竟然遭遇强盗。 本来路遇强盗这事，苏豪并没有跟潞城的生意联系在一起，只以为是最近苏家倒霉，什么事情都能遇到。 结果那伙强盗抢了他带过去的货物样品，抢走了他们一行人身上的钱之外，还特地将他捉起来打了一顿。 明确的告诉他，潞城有大户收购布匹的消息，就是用来骗他的。 要不是对方不想下死手，只怕他也坚持不到回来。 “怎么会这样？” 苏翱听完简直不敢相信，“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我们苏家也没什么仇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 “主人，暗云回来了。” 陆则白微微回身，看向暗影身边的暗云，“事情都办妥了？” 暗云少有的正经，恭谨的回道：“是，按照您的吩咐，好好的教训了苏豪一顿。” 陆则白眼眸轻垂，摆摆手，两人便于沉默中退入阴影，消去踪影。 第三更送到，求收藏，求订阅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干嘛？ “嘿嘿……” 暗影皱眉，看向身边一直傻笑不停的暗云。 “嘿嘿……” 暗影眉头皱得更深，“你傻笑什么呢？” 从主人的房中退出之后，他就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暗影怀疑，如果自己不叫他，他能这么笑到后半夜去。 就见暗云在那一顿挤眉弄眼，小小声道：“嘿，暗影，你要输了。” “什么？”暗影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暗云指指他怀中抱着的剑，再次笑道：“你要输了。” “主人一知道苏翱打起荔枝酒的注意，便立刻派我去给苏家下套，狠狠的教训了苏豪一顿，你觉得，这是偶然吗？”偷偷朝后方望了一眼，暗云眼里透出玩味的笑容。 暗影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望向他，“你从苏豪那里，打了不少‘秋风’？” 提起这个，暗云的嘴角立刻咧到了耳后根，“你别说，这老小子还真是个肥羊，只是去谈个生意，便带了辆大车的布料，还有一千两银子，正好都便宜了咱们。” 苏家要不是因为最近得生意特别不好，只怕也不会只是听到一个消息，就带了这么多东西上路。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主人的本意是为了苏沐沐，才让你去的？那批物资还没找回来，主人不过是为了给二龙山那边补充物资罢了。” 看着暗云呆愣愣的脸，暗影哼了一声，“天真。”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被他这样一说，暗云也有些动摇了，结果一抬头，发现暗影已经走没有了，“哎，你，你等等我啊~” …… 苏豪这一趟，遭了劫匪，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去。 而且丢了那么多的货物和银两，简直是雪上加霜，苏翱想死的心都有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报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现在的问题是，邱知府被拿下了，虽然有睿王坐镇，但谁也不敢拿这种小事去麻烦他，底下的官差也只能将案情记录一下。 又因为是去潞城得途中，已经出了瑞城的管辖范围，也就只能让捕快带着人手过去看两眼，走个过场就回来。 案件也便被这么和稀泥的拖着了。 苏家虽然不甘心，却没有任何办法，这个哑巴亏也只能合着血泪吞下去。 相比于苏家的逐渐衰败，瑞城却迎来了狂欢。 因为睿王殿下已经明确的放出了消息，今年的拈花宴，确定在瑞城举办。 这个消息，几乎在一放出，便引起了举国的读书人瞩目。 马上就要秋闱了，能在秋闱之前，参加拈花宴，听顾先生指点一二的话，绝对会让他们的成绩更上层楼的。 全国各地，只要离着不远，能够够得上的，都开始快马加鞭的往瑞城赶来。 而那些之前就被顾先生吸引过来的才子们，则是万分庆幸自己来得够早。 还有一些才子在荷香游会之后，便离开了的，都是后悔莫及。 很多人更是去而复返。 那些本来就在瑞城参加秋闱的考生们，则开心得要飞起来，参加完拈花宴之后，便可以安心待考，不像那些外地考生，听完了拈花宴，还得奔波赶去其他考点。 至于那些原本守在京城等着这次拈花宴的读书人们，则气得捶胸顿足，明明以前都是在京城举办的，怎么这次一下子跑到瑞城去了？ 这，这可怎么办？ 真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可不管是欢喜还是忧愁，睿王已经拍了板，再说别的都没有。 瑞城这边也开始紧锣密鼓得筹备了起来。 鸿儒楼首当其冲的被选做举办拈花宴的地点，杨渊笑得合不拢嘴，深深觉得，跟苏沐沐合作是他这一辈子走得最正确的一步。 他当然不知道苏沐沐和睿王莫御之间的关系，但是惊才绝艳的苏姑娘以一首《月下独酌》引来顾先生得消息，他还是听说过的。 而且荷香游会上，顾先生的现身，更成为佐证。 苏姑娘和顾先生惺惺相惜，一见如故的成为了朋友，而顾先生则是睿王的座上宾。 这拈花宴本就是为顾先生所办，睿王会选择鸿儒楼来作为举办地点，这里面要说完全没有苏姑娘在里面使劲，打死他都不信。 拈花宴的重要和规格，是仅次于琼琳宴的，虽然是公开性质，但顾先生是什么身份？ 在京城举办的时候，每次都要精心选择一个精心建造的庄园，邀请上无数名流，一同赴会。 就算是最差的一次，也是在睿王殿下在京城外的别院里举行得。 是因为京中没有声明显赫的酒楼吗？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酒楼，根本不被考虑在内罢了。 酒楼，根本就没有资格举办这样的盛会。 这次鸿儒楼被破格选为举办地，杨渊也算是下了血本，斥重金，将作为重要会场的二楼，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重新装修了一遍。 以前间隔出的雅间，全都拆除，变成开阔的格局，工程大的堪比重建。 等一切都重新建好，杨渊又请了能工巧匠，雕梁画栋，捡那些雅致的梅兰竹菊，绘于梁柱之上。 多用玉翠屏风格挡，周围的墙壁上，也挂了许多名家的字画，让整个二楼都充满了书香气息。 而为了符合“拈花”二字，他又派人到城中各处去购买各色鲜花回来进行装点。 一时之间，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相对于杨渊的忙碌，苏沐沐这一阵子却相当清闲，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以至于陆则白几次过来找她时，都看到她将那张躺椅搬出来，躺在槐树下无所事事的品着小酒，打着瞌睡。 “咳。” 苏沐沐舒服的半靠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正神由外物，突然被一声咳嗽惊醒，不用睁眼都知道谁来了。 翻个身，继续睡。 陆则白看着躺椅上翻过身去，微微蜷起的小腿，柔软纤细得腰身，在姿势的加持下，呈现出少女诱人得曲线。 斜飞入鬓的剑眉，深深的皱起，那双宛如蕴着夜幕银河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不知是气还是怨的一股情绪涌上胸口，让他不由自主的脱下外衣，扔在她身上。 苏沐沐感觉身上有了东西，睁开眼一看，竟然是陆则白的衣服，这一下也没法继续睡了，“你干嘛？” 第二更会稍微晚一点。 本书在参加咪咕杯大赛，迫切需要各位小仙女的投票支持。 大家可以咪咕杯，直接进入页面，选择《农家贵妻有空间》进行投票，每人每天可以投五票。 你们的支持，就是小钗更文的动力，让我们一起加油！ 第一百三十六章 题海战术 “你干嘛？” 这话一出口，苏沐沐便猛的捂住嘴巴。 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站在她不远处的陆则白，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 虽然还隔着衣服，可是那件中衣被他结实的胸肌绷得紧紧的，苏沐沐很怀疑下一秒这件中衣便要不堪重负，直接爆裂开来。 强壮又性感。 尤其是被他的眼眸深深凝视，周身自带要命得低气压，让她有种像是行驶在波涛汹涌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水浪倾翻的感觉。 他穿着中衣站在面前，而她则躺在躺椅上，一个深眸俯视，槐树浓荫的树冠阴影下，模糊了俊朗的五官，只有一双亮得怕人的眼睛，闪烁在眼前，另一个则双手捂住樱唇，仰着湿漉漉的云眸，如同受惊的小鹿般仰望着男人，处处透着危险，也处处诱惑。 而刚刚，她好四不死的问了一句“你干嘛？”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危险，他不会顺口回一句，“干你”……？ 不……可千万别发展成这么狗血的场面啊。 苏沐沐脑子里胡思乱想。 呸呸呸，咱可是正经的种田文，才不搞霸总那一套呢！ 陆则白见她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仰望过来的双眸里，几许迷离，又带上几许期待的奇怪眼色，眉头愈发的紧皱。 别开脸道：“就算混得再熟，也有男女之别，你是女孩子，以后在别的男人面前，还是注意一些才好。” “哎，你回来！” 从妄想中回过神的苏沐沐，见他要走，连忙叫住他。 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拿起他扔在身上的衣服，原来是怎么回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深处，竟然有几分失望。 也不知道是失望剧情展开太过狗血，还是不够狗血。 明明有霸总的颜值和身材，咋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苏沐沐摇了摇头，将脑子里得狗血挤出去，跳到他身前，笑道：“我不就是打个盹么，再说衣服又穿得好好的，也没歪没斜没乱的，你怕什么呀。” 见她满不在乎的模样，想到刚刚她那玲珑的身体曲线，陆则白眼眸更深，“不行就是不行。” 听出他话语里的顽固与坚决，苏沐沐只好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一句，封建思想要不得啊。 “对了，正好你过来，我有个事跟你说，”苏沐沐直接转入正题，“两天后的拈花宴，你跟我一起去。” “不好，拈花宴是大夏最高规格的文会，我一个村夫，去那干什么，没得给你丢脸。” “怎么会呢，你不是家道中落的大少爷么。” 苏沐沐调侃得望了他一眼，笑道：“你会写字，又会画画，字写得漂亮，画也画得很好，小时候肯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一边说着，她一边有意得注意着陆则白的表情，可惜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如今，早已荒废。” 见他竟没有反驳，苏沐沐眼眸转动，继续说道：“那正好啊，你陪我去参加拈花宴，听听顾先生的讲学，将以前荒废了的学业再捡起来，如何？” 陆则白摇头，“我又不想考取功名，何必去凑那热闹？” “陆少爷此言差矣，学习是贯穿人类终生的事情，而且并不是为了别人去学，所有的学习其实都是为了我们自己。所谓活到老，学到老，人要是不学习，那才会被时代淘汰。 你因为家道中落而放弃了学习，这是迫不得已。后来又耽于生计，没有时间继续学习。但现在不一样了，你遇到了我，你现在有钱了，不再需要为了生计奔波。 既然有机会，那当然要继续学习了。” 她侧目小心的观察了一下陆则白的表情，在他看不到地方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再说了，要是你真能取得个一官半职的，那我这生意，有你在明面上护航，那也好开展点不是？毕竟，我赚得越多，你才能赚得越多嘛。” 陆则白望着她游移不定的眼眸，好笑的道：“我说你长篇大论的，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嘻。” 苏沐沐完全没有半点被抓包的自觉，大大方方的朝他呲牙一笑。 搞得他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穿越虽然来得很突然，但是从她醒来，到发现握有空间之后，她对于自己想要什么，一直都非常的清楚。 瑞城，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跳板。 苏家，甚至连当第一个小BOSS的资格都没有，随着她的发展，会很轻易的将苏家踏平。 未来，她坚信凭借着空间，她的生意会从瑞城开始，一直扩大到全国，甚至是发展到辛国去。 那么，未来的道路，可能遇到的困难，便得早做打算。 如果官面上能够有人的话，自然会成为最强支援。 所谓上面有人好办事嘛。 尤其是在古代，黑白通吃，才是一个做大生意的人所必须有的魄力和雄厚实力。 黑的暂时还没有头绪，但是白的，却是可以通过努力争取的。 从看到陆则白展露不错的绘画技巧，又写得一手好字之后，她便有了让他考取功名的想法，后来又听他说过一句，家道中落，让她的这个想法更坚定了几分。 难怪一开始便觉得他跟村里的人格格不入，气质特别，人家是读过书的，曾经也是掌握了知识，站在这个时代金字塔尖的精英一员。 到拈花宴确定在瑞城举办的消息传出后，苏沐沐便更加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了。 “你觉得怎么样？正好拈花宴在瑞城举办，你跟我去，听一听顾尺璧的讲学，对考试是很有帮助得。” 陆则白没有说话，沉吟良久道：“科考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别人都是寒窗苦读十数载，我却荒废了这么多年，而且距离秋闱已经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就算我肯去考，留给我的时间，根本无法跟其他人竞争。” 苏沐沐见他松了口风，当即笑道：“其实也没有很难啊，会试的内容也就是两个，一个是经义，一个是策论。只要你肯去考，剩下的，就交给我。” “交给你？” 苏沐沐笑得犹如一只偷了葡萄的小狐狸，“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题海战术’？” 其实真正的科举考试，因为朝代得不同，每一级别的名称也不尽相同，但是大体上，是要先院试，乡试，然后才是会试，最后是殿试。 不过么，这里是架空世界，肯定跟历史上是有所不同的（^_^），大家别较真哈。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才是她的老本行 “我看了一下历年来的考试内容，经义部分无外乎便是经史子集，这一部分比较简单，只要中规中矩的解了题便好，没什么太大的难度。重要的是策论部分。” 陆则白微眯的眼眸，随着苏沐沐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一大堆经史子集，而逐渐大睁。 “这些书，你先自己看着，熟悉熟悉，重点范围什么的，顾尺璧会在拈花宴上讲，至于策论部分……” 她一下子拿出来一摞厚厚的纸张，“这是我找的历次会试真题，以及流传出来的高分策论，这一个月里，每天做上五篇练笔，把格式练得滚瓜鸾宿，然后我再去找睿王讲一讲当今皇帝最关心的一些方面，结合时政给你出几道策论的题，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说到教学生备考，穿越过来的苏沐沐可以很谦虚的说，如果她认第二，那么便没人敢认第一了。 尤其是我大天朝，经过二十多年应试教育的历练，对于如何能够通过考试，各备考阶段的老师，能够总结出多种思路办法。 而刷题法，历来都是绕不过去的。 见的题多了，那自然也就会了。 尤其是这种科举考试，各种科目，所考文章都是有一定的格式，只要掌握了方式方法，不用多么标新立异，只要中规中矩，要考前几名不容易，但若说考过，那是绰绰有余的。 苏沐沐也不求他能考个第一第二的，就稳稳妥妥的通过考试，弄个功名就行。 陆则白看着她侃侃而谈，说得条理清晰，底气十足，连他都忍不住要相信，只要按照她说的去做，便能轻松通过考试。 苏沐沐现在给他的感觉，跟平时很不一样，仿佛此刻她的状态，才是真正日常该有的姿态，像个小太阳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他不知道，教学生，这才是她的老本行啊。 …… 深夜，邱府。 因为阴天的关系，夜幕呈现出一种极为深沉的颜色，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也是格外的黑暗。 邱府之中十分的安静，只有侍卫巡逻走过时，才会发出轻微的脚步声。 顾尺璧忽然惊醒，缓缓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床头处一道人影。 那便是令他惊醒的罪魁祸首。 顾尺璧惊得吸了口气，正要叫时，却被来人捂住嘴，逼近的脸庞在黑暗中只有双眸明亮如星，“是我。” 待看清那人影是谁时，顾尺璧才缓缓吐出去，扒开他的手，无奈的道：“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突然出现，我都要被你给吓出毛病来了。” 他可是大夏文坛第一人的顾尺璧啊，要是被吓得失声大叫，那多有辱身份？ 好歹为他考虑一下嘛。 那人影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重新站直，“你的精神还没那么脆弱。” 顾尺璧“幽怨”的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起身，点上了灯——不点灯，屋子里实在太黑了。 桌上的茶水还温着，比起在苏家村的时候，总算让他还感到了一丝慰藉。 顾尺璧动作行云流水的到了两杯茶，一杯自己喝，另一杯熟练的推给陆则白。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说，大半夜的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陆则白仍然如同苏家村那次夜谈一样，丝毫没有碰茶杯的意思，只是望着他道：“我要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能够参加会试的身份。” “噗！——” 顾尺璧一口茶水喷出去，更多的却是呛进了气管里，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他用力的捶打着胸口，脸憋得通红，最后陆则白不得不起身过去，用力在他背上捶了两下，顾尺璧这才勉强缓过来。 “顾先生，你怎么了？” 门外值夜的婢女听到声音醒来，赶紧过来询问。 “我，咳咳，我没事，没什么要紧的，你们不用进来，都下去。” “真的没事吗？” 婢女们还有些不放心，这位顾先生可是王爷的贵客，不敢怠慢。 “没事。” 听到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婢女们也只好应了一声，退下去。 顾尺璧好容易将这口气喘匀了，一脸惊愕的看向陆则白，“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将手里的茶杯，放的远远的。 “我要一个能够参加会试的身份，这个，你应该能帮我做到？” 顾尺璧道：“我，我不会听错了？” 陆则白不说话，眼神渐渐生出冷意，冻得顾尺璧打了个哆嗦，意思很明显，仿佛在说：“你说呢？” 顾尺璧很想大笑两声，但被陆则白这种眼神盯着，让他完全不敢笑。 只是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到底还是憋不住，笑出个单音，“哈！” “之前苏姑娘特地管我要了往年会试所考的题目，不会是，都是给你的？她要让你参加会试？” 顾尺璧见他眼眸转深，虽然没说话，却是默认了意思，更加想笑了，不过被他藏着严厉的目光一扫，又连忙正色道：“那个，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以六哥你的水平，小小会试，随便考考便能中个会元。” 陆则白冷哼一声，对他的奉承不屑一顾，“废话就不用说了，身份的事情，你帮我弄好。” 顾尺璧笑道：“身份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觉得太好玩了，如果大夏的皇帝得知此事，会如何呢？” 得了他的保证，陆则白便不准备继续待下去。 起身离去之时，脚下忽然一顿的道：“身为七皇子的你，都中过大夏的状元，还曾入仕为官，现在更是大夏文坛第一人，我不过参加个小小会试，有什么可说的？” “这没什么可比……” 话说到一半，顾尺璧发现，陆则白已经走得没有踪影。 房间里空空荡荡，他仿佛从未来过。 “唉……” 顾尺璧摇了摇头，吹了灯上床休息。 对面漆黑的厢房里，却缓缓跳动起一抹烛火。 昏黄的烛焰照耀下，照出桌前之人一双狭长凤眸，托着腮的单手，食指正一下一下，敲打着眼角下那颗宛如魅惑的泪痣。 薄薄得唇，微微开阖，“有点意思。” 小仙女们，今天也别忘记给小钗**啊，每人可以投五票哦~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拈花宴 时间飞逝，转眼之间，众人翘首期盼的拈花宴，终于开始了。 而且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定的日子，正好是在七夕这天。 七月初七，是姑娘们的乞巧节，更是青年男女能够借着节日氛围，大胆约上心上人出游的日子。 “行了，今天就看到这里把，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 苏沐沐收拾停当，看了眼还在认真看书的陆则白，催他起身。 最近这段日子，陆则白每日都按照苏沐沐的要求，做策论的真题集，苏沐沐便在一旁“红袖添香”。 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指导他复习考试的方式方法，以及阅卷判卷工作。 还别说，陆则白的水平真的挺出乎她意料的，文章做得相当有水平。 她的古文水平还不错，让她写可能有些费劲，但是评判好坏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策论其实跟议论文差不多，自然是难不倒她的。 陆则白抬头看了看天色，外面已经蒙蒙黑了，果然是快到了拈花宴开始的时候。 他放下书，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想了想之后，又进到内间换了苏沐沐买给他的那件衣服出来。 这套算是他所有衣服里最体面的，毕竟是去参加拈花宴，他虽然不在乎形象，但总不好拖了苏沐沐的后腿。 “走。” 陆则白说了一声，当先走出去，苏沐沐在后面看着他穿这件衣服，当真是玉树临风，可以说是非常养眼了。 马车是一早就雇好的，两人乘坐马车，朝瑞城驶去。 七夕的夜晚，非常的热闹，虽然没有前世的霓虹灯，可是各式各样的灯笼却将大街小巷照得亮如白昼。 时不时的便能看到一对年貌相仿的年轻男女走在一起，虽然羞涩得间隔甚远，可那偶尔扫过对方脸庞的眼神里，却流露出无限的情意。 大街上，人流密集，各种小摊贩都将货物推出来，沿街贩卖。 有卖各式各样的灯笼的，也有卖各色吃食糕点的，还有很多表演杂耍戏法的。 苏沐沐从进城开始，一路上便趴在车窗上看个不停。 这些景色，当然比不了前世的霓虹彩灯不夜城，可却别有一番生动趣味，身在其中，便会被不由自主的吸引。 路过时看到那些杂耍表演，她也会看得兴高采烈，大声叫好。 引得周围众人都回头看她，这是哪家的小姐，作风竟然如此豪放。 反倒弄得苏沐沐不好意思，把头给缩了回去。 再向前走，因为人越来越多，导致速度也缓慢了起来，等拐入鸿儒楼所在的街道时，便几乎走不动了。 由于拈花宴在鸿儒楼举办，这附近几乎是人满为患，寸步难行，要不是有衙门官差以及睿王的亲卫在下面维持秩序，只怕场面还要混乱一百倍。 最主要的是，能上楼参加拈花宴的，都得有些头面身份，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上去的。 而涌入瑞城的读书人实在太多，这时候全都拥在鸿儒楼的门口，面对这些文弱书生，官差们也不敢将他们暴力推开，难保这里面不会有那种逆天存在的，通过会试，飞黄腾达。 也幸好这些都是读书人，虽然人多，但也没有什么过分得举动，都是聚集在这里，用期盼的目光看这楼上，希望等会顾先生讲授的时候，能在楼下听个只言片语的。 鸿儒楼前已经停了不少豪华的马车，不远处还有其他的马车在陆续的行过来。 睿王的亲卫们，自人群中特地辟开一条通道，方便这些马车行到鸿儒楼门前。 苏沐沐的马车过去的时候，在入口处被拦下，睿王亲卫很客气的道：“请出示请柬。” 拈花宴，只有收到请柬的人，才能进入。 苏沐沐微微一笑，拿出顾尺璧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请柬。 亲卫查验无误，便放她的马车进去。 没走两步，忽然听到周围一片惊呼声响起。 “啊，那，那是文昌阁的大儒王老先生！” “天那，这次竟然连王老先生也来了，拈花宴，不愧是拈花宴啊！” 苏沐沐掀起车帘，只见前方一个豪华的马车里，一个瘦小枯干，上了年纪的老头，正从马车上下来。 稀少的灰白发量，勉强在头顶挽了个鬏，用一支白玉的簪子簪住，消瘦的脸庞上满是皱纹，虽然上了年纪，但腰板却挺得笔直，一身洁白的长袍，看着就像饱读诗书得大家，走起路来，不徐不疾，很有名宿大儒的风范。 陆则白也看到了那个老头，淡淡介绍的道：“那是大夏顶尖学府文昌阁的大儒，王松康，一直致力于经史子集的注释，著有《经义要论》，《论礼》等书，辈分极高，轻易不出文昌阁，想不到顾尺璧的面子倒是不小，竟然请得动他。” 苏沐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知道得还挺多的。” 陆则白哼了一声，只道：“我们也下去。” 马车已经到了鸿儒楼门口，从马车上下去，两人走进鸿儒楼。 虽然二层才是拈花宴的主会场，但一楼也不可能营业，杨渊亲自在这里做了迎宾知客。 他穿了一身的大红，喜气洋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天要成亲呢。 “苏姑娘，您来了。” 杨渊满脸喜气的迎上来。 “杨老板，”苏沐沐笑着个他打了声招呼，看了两眼周围无人，低声道：“怎么样，都安排好了？” 杨渊拍着胸脯，笑道：“苏姑娘放心，自然都安排妥当了，到时候，您就瞧好。” 苏沐沐点点头，杨渊又道：“拈花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还是赶紧上去。” 苏沐沐嗯了一声，又嘱咐了两句，这才和陆则白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如今已是大变样，看得出来杨渊是下了血本，着眼之处，装潢摆设，全都努力往风雅靠拢。 不过可能是因为用力过猛，反而有种小小的违和感。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二楼的人太多的缘故，让有限的空间过于拥挤，而造成了不协调的感官。 “苏姑娘来了。” “见过苏姑娘。” 这二楼上，有些才子，是当初参加过荷香游会的，看到苏沐沐到了，便都纷纷与她见礼。 参加荷香游会的人都知道，这位苏姑娘，便是那首《月下独酌》的作者，对于她的才情，自然是佩服之极。 第一百三十九章 确认过眼神 苏沐沐的到来，许多才子都自发的跟她打招呼，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有不知情的，便向身边人询问，很快便被其他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当日荷香游会的盛况，当然也包括周羽是如何迫害这位可怜的苏姑娘的“事迹”。 听得人是摇头叹息，唏嘘不已。 很快的，便赢得了大部分人的同情心，看向她的时候，心中不免怜惜，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才情的姑娘，怎么就遇到了那么不是东西的男人呢？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这份同情，起身与她见礼，弄得苏沐沐都有些莫名其妙起来，后来跟自己打招呼的人，都是些陌生人啊，苏沐沐很确定是第一次见，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 难道我的“文名”，已经传得这么远了吗？ “看来你还挺受欢迎的。”陆则白还在一旁笑着调侃。 苏沐沐白了他一眼，心里也很纳闷。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受到一抹强烈的目光，正冷冷的朝她扫来。 那目光一放即收，可那如毒蛇般冰冷的感觉，却相当的瘆人，苏沐沐被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皱了皱眉，朝目光来源处望去，却见那边，竖着一道玉翠屏风，明显与前面的人群隔开，显然那后面坐的人，身份应该更尊贵。 屏风后面，影影绰绰得坐了几人，从苏沐沐的角度，自然无法看清，可那坐在左侧之人的衣摆却是从屏风一侧露出来，正是一角白袍。 而这白袍，恰好她在鸿儒楼门口的时候就见过，是那位文昌阁顶级大儒王松康。 王大儒气质沉稳，不动如山，旁人似有与他交谈，他也面无表情，只时不时的微微点头，算作回应，虽然消瘦枯干，可浑身自带两米八气场，让人深深的觉得，大儒就是大儒，就得是这种做派。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苏沐沐望过来的目光，头微微一偏的朝她望过来。 满是皱纹的脸上，那双本是浑浊的眼睛里，爆出一抹湛湛精光，宛如鹰隼盯住猎物般让人胆战心惊，即便隔着屏风，苏沐沐都忍不住心中一颤。 等她再看时，那位王大儒已经偏过头去，与身旁的人交谈，仿佛从未有向她望过一眼。 苏沐沐一时都有些不太确定，刚刚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而且，她跟王大儒也是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连他的名号都没有听说过，他完全没什么针对自己的理由。 “可能，刚刚是我过于敏感了，说不定大儒都习惯这么看别人。” 苏沐沐喃喃两声，便带着陆则白捡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等着拈花宴的开始。 这二楼上虽然全都是人，但是大家的态度都十分恭谨，虽然有人交流，却也将音量控制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程度，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声音，比平时营业的时候，声音要小多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至少对苏沐沐来说是漫长的。 尤其是这种场合，放眼望去，全是男人，只有她一个女性。 以前的拈花宴，也曾有女眷出现，不过能在京城居住，都是非富即贵，名媛才女多不胜数，瑞城便要差上很多。 大概唯一能被列入邀请之列的，便是原邱知府的女儿邱芙蓉了，只可惜，整个邱家都被拿下了，邱芙蓉现在活没活着还两说呢，自然不可能被邀请过来。 耳朵里听着身边的人们交流的都是之乎者也，文绉绉的听得她特别别扭，也有人要想要跟她攀谈，但苏沐沐对此不感兴趣，敷衍几句就闭口不语。 别人见她没有交流的意思，便都识趣的退开。 总算杨渊还给楼上预备了一些点心吃食，让她还能有点打发时间的事情可干。 不过光吃也是没意思，苏沐沐抻着脖子往前方屏风处猛瞧，小声嘀咕，“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这都多长时间了，人还没到齐吗？” 陆则白道：“像这种场合，一般都会请两位大儒，加上顾尺璧，三人分别负责经义，策论，还有诗词三个方面进行讲学。王松康应该是负责经义部分，顾尺璧这三项都很厉害，但更擅长策论，现在应该是还缺一位负责诗词的大儒没有到场。” 会试考试重点是经义和策论，诗词也会考，但那是属于加分项。 苏沐沐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楼梯忽然传来脚步声，二楼众人齐齐转头望去。 不只是苏沐沐，连其他人也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听着脚步声比较杂乱，应该是上来了不少的人。 只有陆则白微微蹙眉，这脚步声过于急促，而且落脚的力量很重，大儒们自有一种沉稳气度，表现在脚步上，那也是气定神闲，讲究一个四平八稳。 何况顾尺璧这样的妖孽毕竟不多，能熬成大儒的，那年纪至少也得五十往上，长年皓首穷经，气血不胜，脚步声也不会这样重。 这种落脚的力量，应该是属于青年人才会有的。 而且听这脚步错落的声音，来的应该是三人。 很快的，那脚步声就到了楼口，上来的人也终于显露在众人面前。 果然是三个年轻人。 当先的一名青年男子，书生装扮，手中摇着描金玉扇，骨子里的恃才傲物令他本就好看的五官，愈发的倜傥不。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同样书生装扮的青年，对比他的张扬，便显得低调多了，甚至见众人望过来的目光，还有些畏缩的低下了头。 “他怎么来了？” “不是，他还有脸来？” “他怎么会来呢，这拈花宴不是需要请柬才能进来吗？难道也邀请了他？” 这青年男子一现身，立刻便引得人群哗然，很多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有人不明白这些人的反应，询问身边人道：“兄台请了，这人看着器宇轩昂，难道有什么毁誉的地方，为何大家都是这样的神情？” 那人看他一眼，气哼哼的道：“刚刚你也听过了本城‘第一才子’的故事，喏，他，就是周羽。” 今天的第一更来啦。 咪咕杯的投票还在进行中，小姐妹们也别忘记给小钗投票哦 第一百四十章 拈花宴开始 来的人，正是周羽，而他身后那两位，则是李澜清和曾藩。 他上到楼来，目光傲然的向四周一扫，在人群中看到苏沐沐时，没有停顿，只是眼眸里多了一丝冷然和轻蔑，很快就从她身上扫过。 环顾之后，他带着李澜清和曾攀两人，在最前方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对于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 仿佛大家议论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一般。 “剽窃别人的作品当成自己的，这种人还敢出来露脸的吗？” “他名声这么臭，也好意思来拈花宴。” “对呀，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拈花宴不是需要请柬的吗？” “少说两句，大家都知道来拈花宴需要请柬，他既然能进来，肯定也是受到了邀请，你们难道就不想想，能发请柬的人有几人？别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众人闻言，全都面色一惊的朝前方屏风处投了一眼，顿时闭嘴，不敢再大声议论。 拈花宴历来是由睿王主办，能发邀请的无外乎就是睿王殿下，顾先生，以及每次应邀而来的两位大儒。 人选就这么四位，在场的不管是当日亲历了荷香游会的才子们，还是后来的读书人，也从身边人的口述中知道了当日之事。 顾先生来瑞城，是被苏姑娘的那首《月下独酌》所吸引，后来又现身苏姑娘所办的荷香游会，给周羽发请柬的应该不会是他。 至于睿王殿下，按说应该是站在顾先生一边，但周家在瑞城是有名的诗书传家，书香门第，周老爷子又颇有文名，以周家在瑞城的名声，会不会下请柬还真不好说。 剩余的两位大儒，一位还没到，单说到场的这位王松康王大儒，治学态度十分严谨，最容不得的便是这种剽窃他人作品的行径，想来应该没什么可能。 鸿儒楼上，因为周羽的现身，原本各自交流的声音也为之一静。 又过了片刻，楼梯上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只不过有周羽在前，这回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只有陆则白轻轻拍了拍苏沐沐的香肩，朝楼梯口使了个眼神，“来了。” “什么来了？” 苏沐沐疑惑的举目望去，便见一位老者出现在楼梯口，步履从容，态度沉稳，未语先笑，作了个四方揖，道：“老夫路上耽搁，累得众位久等了。” 他声音甚是洪亮，虽然上了年纪，却精神矍铄，双眼清明。 比之王松康，更加洒脱，也更加有亲和力，一点大儒的架子都没有。 楼上这些读书人一见了他，先是愣住，紧跟着便有人惊呼道：“是……竟然是衡山书院的张院长！” “张院长！他便是衡山书院的张院长么？这次的拈花宴，可真是来着了啊。” 比起王松康王大儒，这位衡山书院的张院长的到来，更让这些读书人们感到兴奋。 两位虽然都是大儒名宿，可王大儒致力于经义注释，但是经义这东西，从来都是枯燥无聊的，如果不是因为科举要考，相信很少有人愿意去研究这玩意。 反倒是衡山书院的张院长，最是才思敏捷，擅长诗词之道，年轻时放浪不羁，性喜游山玩水，靠着一首首优美诗词，偷了无数芳心，惹下不少情债。 直到四十岁，才开始收敛心神，认真治学，而且只一次便金榜题名，成了翰林学士，此后步步高升，更被选为睿王殿下的老师。 如果宫中流言属实，以后睿王殿下真的继承大统，那么他便是天子老师了。 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在七年前急流勇退，辞官回乡，开办了衡山书院，让天下有心走仕途的学生们，多了一个安心读书的地方。 而且衡山书院出来的学生，这几年科考得成绩屡次榜上有名，可见衡山书院教学有方。 前半生放浪潇洒，后半生又功成名就，晚年还桃李满天下，这样的人生，简直是开了挂一样。 是无所人心中向往，谁能不羡慕呢？ 众人全都起身，纷纷还礼，口中说着张院长过谦了，能来就已经是三生有幸等等。 “张院长，您能来，便已经令拈花宴蓬荜生辉，顾某要替在场所有的莘莘学子，向您说声谢谢才是。” 白衣飘飘的顾尺璧，已经笑着迎了出来。 身着黑色锦袍的莫御，也恭恭敬敬的朝张院长拜下，“见过老师，多年未见，老师风采依旧。”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便是帝王之家，对老师也是异常的尊敬。 周围众人见有人对张院长尊称老师，而不是先生，便知道这便他便是睿王殿下，连忙又朝他躬身而拜。 老师这个称呼，可不是随便叫的。 学堂里的那些教书先生，学生们只称其为先生，只有真正拜师，成为弟子，传授衣钵，那才有资格称一声老师。 张院长看到莫御，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殿下也长大了。” 睿王殿下都出来了，屏风后面的王松康也不好继续坐着，起身走出来道：“迥之，想不到这次拈花宴，竟然把你给请了来，早知你来，我这把老骨头便不来凑这热闹了。” 张院长叫张异，字迥之，他看到王松康，也是惊讶了一下，笑了起来，“原来是王大儒。王大儒老当益壮，这些年轻人正需要您来教化。” 王松康呵呵一笑，与他寒暄了两句，便在莫御和顾尺璧的陪同下，去到屏风后面落座。 人终于是到齐了，二楼的这些读书人也不聊天了，全都盯着屏风看，等着拈花宴正式开始。 不大会的功夫，顾尺璧便从屏风后走出来，顿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拈花宴是办熟了的，顾尺璧也不怯场，笑容依旧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感谢王大儒和张院长的到来云云，最后才宣布拈花宴正式开始。 “拈花宴每年都会举办，虽然不在瑞城，但顾某在你们当中也看到了不少相熟得面孔，这拈花宴的程序，大家应当不会太陌生。简单的说，跟科考一样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便是先由王大儒抛出一些经义的问题，然后大家分组讨论，有什么不明白的，在讨论过后便可以提出来，由王大儒一一回答。” “第二部分则是关于策论部分，这部分由我来为大家讲学，带领大家分析一下天下形势，时政。第三部分的诗词，则是由张院长负责，考教的内容一会张院长会给大家亲自说明。” 第二更来啦，求收藏，求留爪^_^ 第一百四十一章 莫名的敌意 顾尺璧说完之后，便退在一旁，笑看向王松康。 王松康这边早就准备好了不少经义题目，写在纸条上，让人分发了下去。 底下这些学生们，得到纸条，一个个如获至宝，都抢着去看，看过了便立即投入了热烈的讨论之中，很快便自动分好了小组。 苏沐沐这边也分到了一个题目，题目分到她这里还有个小插曲，旁边一人手快，一下子抽了两张，最后还是仆人将这题目给追回来，才分给了她这一组。 诚于中，则外于形，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这是《礼记·大学》里的一句，意思大概是说，内在什么样，表现在外在的就会是什么样，所以道德高尚得人，哪怕独处的时候，也一定要谨慎。 要不是最近跟着陆则白复习，她还真不知道这句话出自什么地方，更不用说了解其意思了。 本来她对经义这类东西，便不感兴趣，一开始看了这个题目，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君子必慎其独也，说得多好啊。 可是听了几个自动跟她分成一组的人讨论之后，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这段话，其实是一个段落最后的总结句子。 这句话前面的一大段，都是在说，品德底下的人，私欲强盛，非常恶劣，看到君子便极力隐藏自己，刻意表现善良的一面，却不知道别人看你，便像是能看到你的心肝脾脏一样清楚，掩盖有什么用呢？ 通过前面的论述，才最终总结出“诚于中，则外于形，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这句话。 她总觉得，这题目的重点，看似论述君子的行为，可真正隐藏的含义，其实是前面那一大段呢？ 而且那个分题的仆人，可是特地将这道题目追回来分给她的。 难道说……这是在借着题目，讽刺她，故意在人前装出一副善良模样，其实私底下是道德败坏之人？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王松康。 王松康竟然也在看着她，见她望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嘴角有一瞬间的下撇，眸光中是露骨的厌恶和鄙夷。 那种古板又高高在上的模样，像极了前世那些跟不上时代，只知道固步自封的顽固不化，死犟的倔老头。 王松康很快的收回了目光，眼神里的鄙夷，简直要溢出来，却在收回时，又变作了那个皓首穷经，治学严谨的大儒模样。 不至于？ 苏沐沐疑惑之极，我又没得罪你，为何对我敌意这么明显？ 按说这王松康和她第一次见面，八竿子都打不着，犯不着借着这个题目，特地来讽刺她是品德低下的小人啊。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她又看了看周围，见这二楼之中，全是男性，忽然有些恍然，不会是因为只有她一个是女子？ 在“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主流思想的主导下，王大儒看着就是那种古板不知变通的老头，真要是觉得她的出现与周围格格不入，甚至觉得有她在场，是对众人的冒犯，这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正在胡思乱想的空档，同组的人，也讨论的差不多了，便来询问她和陆则白的意思。 毕竟，这讨论里，就这俩人还没表过态了。 陆则白一直都很安静的陪她坐着，对于同组书生的询问，也只是微微一笑，看向苏沐沐，意思便是一切以她的意思为准。 苏沐沐心里有事，又对这东西不感兴趣，让她说也说不出什么来，便只能笑着说没什么问题，应付了过去。 大概差不多讨论了一盏茶的时间后，那王松康也便站出来，让有疑问的人，将问题写在纸上，由仆人收集上来，他便一一解答。 老头虽然古板，但讲起经义来，却是头头是道，往往深入浅出，一针见血，确实对得起他大儒的名声。 底下众人也是听得如痴如醉，眼里满满的都是崇敬与佩服。 只有苏沐沐听得昏昏欲睡。 王松康讲学之中，注意到她的状态，眼中棱光一闪而逝，声音也愈发变得冰冷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道：“……好了，今日老夫便讲解到此，诸生若还有疑问，需勤读苦学，其理自明。接下去的时间，便交给顾先生。” 底下众人连忙起身，对着王松康拜谢。 王松康点点头，转身回到座位上，这次的讲学似乎耗费了他不少心神体力，一坐下来便靠在靠背上，看起来精神也有些不济的样子。 在他讲学的时候，莫御跟张院长低声聊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去。 他的身份毕竟过于尊贵，留下来的话，会让在场众人都有放不开的感觉。 这可是为大夏点拨人才的盛会，莫御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在场而成为干扰，以前的拈花宴，他是从不出席的，只因这次有老师过来，他才会小露一脸。 顾尺璧见王松康精神似乎不佳，关心了他两句，在王大儒表示无碍之后，才站出来开始讲授策论。 顾尺璧讲的策论内容，旁征博引，妙语如珠，比王大儒讲授枯燥的经义有趣多了。 讲到妙处，连底下这一众最为恭谨守礼的读书人，都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苏沐沐也觉得尤其，而且从他所讲之中，对如今大夏与辛国之间的关系，天下大势也算是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 大夏与强辛之间的关系，简直比她想得还要复杂千百倍。 它们之间的关系，绝非是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对立关系那么简单。 据说五百年前，大夏的祖先捕获了一条天外神龙，炼化成为镇国龙脉，守护了大夏。 有真神龙脉庇护，大夏逐渐强大起来，竟然后来居上，发兵攻打强辛。 而强辛当时国内积弱，朝廷更是病重沉珂，几个皇子更是不堪重用。 只有七皇子，从小天资聪颖，受臣民爱戴，万众归心，统率兵将于虎踞关据守大夏半年之久，本应成为辛国的希望，最终却被父皇猜忌，以为他想要夺权取而代之，竟断他的兵饷，一直功败垂成。 大夏攻破虎踞关，杀了七皇子，一举将强辛灭国。 从那之后，强辛便并入了大夏的统治，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夏的皇室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在大夏统一之后的十年，强辛竟然死灰复燃，再次从大夏之中分离出来，重新立国。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不会就是七皇子吧 重新立国之后的强辛，依然沿用以前的国号。 而大夏却因此大伤元气，只能看着辛国逐渐做大，却没有精力去讨伐。 最终，两国又形成了这种互相对峙的局面。 这中间的离奇曲折，只怕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苏沐沐虽然听得津津有味，可也就是那么一听，从顾尺璧说大夏捕获天外神龙，炼化龙脉开始，她便觉得真正的史实肯定不是这样的。 这怎么听都有些玄幻色彩嘛。 跟前世古代那些强行给帝王加戏的套路，是一样一样的。 而且顾尺璧在讲解中，也曾提到过，大夏以前，皇权与神权并重，有一个什么大神官的职位，给她的感觉就相当于一个大祭司。 一个大祭司，竟然能跟皇帝掌握同样的权力，这不是扯淡吗？ 而且，自从大夏统一两国之后，这什么大神官的职位便销声匿迹了，一直到现在，再也没人提什么神权与皇权并重之类的蠢话，这不明摆着是杜撰的么？ 听了这段似是而非的历史之后，她唯一感兴趣的，反倒是好奇大夏的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往这种杜撰，都是在给皇帝脸上贴金，美化皇帝的。 比如前世那什么《穆天子传》之类的，都有皇帝遇到仙人之类的奇遇。 可大夏的这段“历史”却很有意思，炼化神龙为龙脉这段倒也算显示祖先无上智慧和力量的体现，可是在有神龙帮助下，竟然让已经灭国的强辛，死灰复燃，这又是什么鬼？ 这种历史，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好么？ “你说，他讲的这些，都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沐沐转头问陆则白。 陆则白缓缓摇头，“时间过得太久远了，具体细节已不可考，到底是真是假，谁又能说得清。只是，同样的内容，辛国也是如此记录，而且辛国处处以七为尊，我想，多少也可成为这段历史的佐证。” 他微微一顿，看着在前面讲学的顾尺璧，缓缓道：“至少，有关当年辛国七皇子的传说，应该是真的。” “哇，那这么说，辛国每一代皇子之中，排行老七的那个，岂不是要占尽便宜？” 以七为尊，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前世的历史上，那都是以九为尊才对。 说完这话，苏沐沐忽然发现，周围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猛一回头，见众人的目光竟然都在朝她望来。 王大儒更是冷哼了一声，朝她投去冷冷的一瞥。 顾尺璧也在望向她，“苏姑娘，你有什么问题吗？” “ 啊？没，没没没，你继续你继续。” 苏沐沐汗了一下，刚刚一激动，说话声音太大了。 对着周围歉然的一笑，赧甚的缩了缩肩膀，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鹌鹑，缩成小小一坨。 顾尺璧微微一笑，便又接着讲了起来。 苏沐沐轻轻吐了口气，刚刚真的太尴尬了。 陆则白看着她缩着肩膀的小模样，只觉可爱之极，轻声笑道：“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结果换来苏沐沐一个重拳打在他软肋上，打得他俊朗的五官顿时扭曲变形。 苏沐沐眉目飞扬，回归刚刚的话题，小小声道：“在辛国，是不是每一个七皇子都更有机会坐上皇位？” 陆则白点点头，继续看向讲学中的顾尺璧，“没错，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代的七皇子，都是惊才绝艳之辈，聪颖优秀不是其他皇子可比的。” 他眼神中流露出玩味的笑意，“不过很可惜，可能是天赋气运过于强大，让在位的皇帝感到威胁，所以每一代的七皇子，都会无端的受到猜忌。他们越是优秀，越是强大，便会愈发的引发在位皇帝的防范和疏远，后真正登上皇位的，也没有几人。” 他说得声音虽小，可前方讲学的顾尺璧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竟也朝他望来，眼里隐隐的露出苦笑。 “所以，在辛国会形成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每一代七皇子，都会得到臣民的爱戴，可也同样的会被帝王疏远，不喜。因此，他们大多数都会远离朝堂，寄情山水。” 苏沐沐想象了一下辛国七皇子的境遇，忍不住道：“这也太惨了点？” 明明那么优秀，那么有抱负，却不得施展，只能郁郁不得志的做个闲散皇子，这感觉……没了追求得人生，岂非只能醉生梦死？ 陆则白唇角一勾，“谁知道呢。” 苏沐沐兀自摇着头叹息，为七皇子的境遇唏嘘不已。 过了一会，她忽然抬头看向顾尺璧，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扭头对陆则白道：“顾先生，顾尺璧，大夏文坛第一人，惊才绝艳之辈……陆则白，顾姓是辛国的国姓，顾尺璧也姓顾，而且，这么年轻便问鼎文坛，说他是惊才绝艳之辈不为过，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就是……辛国这一代的七皇子啊？”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顾尺璧，听到他那开挂一般的前半生，少时便有神童之名，十六岁高中状元，二十三岁登顶文昌阁，结果却辞官不做，跑出来游山玩水。 这要不算是寄情于山水，那什么样算？ 陆则白眼底爆出一朵银色火花，瞳色深深，忽然笑了一声，戏谑的道：“要不，一会等他讲完了，你找他问问？” 苏沐沐看了一眼前面专心讲学的顾尺璧，又畏缩了起来，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这个想法还是太荒诞了些。” 强辛的七皇子，就算再怎么被猜忌，被疏远，被防范，也不可能跑大夏来参加科举，更别说还一路过关斩将中了状元，更别说还要混成大夏文坛第一人。 这怎么想，都很扯淡啊。 顾姓虽然是辛国的国姓，可却不是什么偏僻的姓氏，在大夏，姓顾的人也是一大堆，没理由看到一个姓顾的，就要怀疑他的身份。 顾尺璧此时也讲完了策论部分。 由于已经讲了两轮，大家也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既然叫做拈花宴，那当然是需要开宴的。 许多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时候也都翘首以盼的看向楼梯口，想着这鸿儒楼什么时候开宴。 就在此时，忽然，一股奇特的味道，从楼下飘了上来。 别忘记今天也要给小钗投票哦 第一百四十三章 状元鲤 “咦，什么味道，好香啊。” “嗯，别说，这味道好特别，还是第一次闻到。” 二楼的众人闻到这股奇特的气味，全都朝气味的来源处——楼梯口望去。 就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从楼梯上响起，当先上来的人，正是鸿儒楼的老板，杨渊。 他手里，还托着个红漆的方形托盘，上面用同样红漆的盖子盖着，那香气，便是从他手里的托盘传出来的。 杨渊打头上来，身后跟着的便是刘富安，在更后面，则是鸿儒楼所有的店伙计。 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同样的红漆托盘。 “到底是什么菜啊，弄得那么神秘。” “这味道真的好香，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大家本来就腹中饥饿，闻到香味，全都忍不住吞咽着口水，一些人的肚子还发出咕咕的叫声，弄得面红耳赤。 关键有盖子盖着，大家又都看不到里面的菜色，那香味就像一把钩子，把所有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引了出来。 闻得着，看不见，真真是太过煎熬了。 这时候，连始作俑者的苏沐沐，都有些痛恨自己当初的馊主意，她也饿了，恨不能杨渊痛痛快快的把饭菜都上来，赶紧吃饭。 可惜，这是场精心筹划的“秀”，还TM是她自己筹划的，她只能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忍耐着。 鸿儒楼的人端了菜上来，却没有送到桌上，而是排了一队长排，站在过道里。 杨渊喜气洋洋的，亲自将手里的托盘，送到了屏风后的主桌上。 主桌上的人不多，只有三位，王松康，张院长，还有顾尺璧。 三人都好奇的望着杨渊，想看他到底弄什么玄虚。 就见杨渊将托盘放在桌案上后，轻轻将木头盖子提起，笑道：“这是鸿儒楼为拈花宴特地研发的新菜式，三位贵客请品尝。” 那盖子一打开，顿时，香味更浓。 顾尺璧等三人，看清了里面的彩色，顿时都瞪大了眼睛，连王松康这样严肃古板的老学究，都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更加浓郁的香气，从屏风后面传出来，外面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抻长了脖子，可惜有屏风挡着，再加上杨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站的位置将菜色死死的挡住，连一眼都不让外面的人看到。 有的因为着急，竟不顾斯文，悄悄的半站起了身。 有一个开了头，就有第二个，更多的人站起来，想要往里看，可惜有杨渊挡着，站起来也看不到。 杨渊见三人都在那一个劲儿的看着，笑道：“三位贵客别光看着，尝尝看。” 顾尺璧三人对视一眼，也都没客气，全都拿起了筷子，尝试着吃了起来。 只一口，便神色大变，三双眼睛全都亮起了光芒。 张院长为人最是豪爽，不拘小节，大声称赞：“这也太好吃了，杨老板，这叫什么菜？” 杨渊笑道：“这道菜，叫做状元鲤。” 三人一时都被这个名字吸引，沉吟凝思。 外面的人虽然看不到到底是什么菜，却同样被这个名字挑逗了神经。 他们都是要参加科考的读书人，状元这个词，绝对会触动所有人得神经。 “状元礼？什么状元礼啊？” “状元礼……杨老板刚刚说，这是为拈花宴特地研制的新菜，又是叫做状元礼……” “到底是什么样的菜啊，我真是好奇死了。” 大家一听到状元礼这名字，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和鲤鱼联系在一起，想当然的就把“状元鲤”想成了“状元礼”。 一边好奇这菜到底是什么样的，一边又在奇怪，状元礼到底是个什么礼节，想听听杨渊是否有什么解释。 刘富安在外面看着这些读书人的骚动，心中对苏姑娘更是万分的佩服。 不愧是苏姑娘的筹划安排，看看把这些平时矜持娇贵的读书人弄的，一个个抓耳挠腮的，这种景象，可真是太有趣了。 主桌上，顾尺璧也听到外面的喧哗声隐隐有着扩大的意思，便笑道：“杨老板，你就别吊着大家了，将这状元礼，也让他们品鉴品鉴。” 杨渊行了一礼，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朗声道：“上菜。” 一声上菜，真是让众人久等了。 伙计们手脚勤快的将红漆托盘放到桌上，纷纷提起盖子。 只见那红漆托盘之中，竟然是一条炸得金黄灿烂的鱼，首尾上翘，如同在跃出水面的瞬间，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定格，保持了最为生动的瞬间，呈现出一派自然野趣。 光是这个造型，就让人大为惊叹。 而更加让人惊叹得是，一阵阵奇异的香气，跟此前所有的菜品都不同的味道，正扑面而来。 二楼之中，咕噜噜的肠鸣，与吞咽口水的声音交替响起，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大家都有些脸红，不过想着别人跟自己也没什么两样，便也都释然，不去管那些声音，在互相谦让了一回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朝“状元礼”下了筷子。 “啊，太好吃了！” “这鱼肉，也太酥嫩了。在保留了鱼肉的鲜美之中，还有一股恰到好处的酸甜在其中。” “不愧是鸿儒楼啊，这状元礼，真的算得上是菜中的‘状元’了。” 众人吃得是赞不绝口。 有人忍不住问道，“杨老板，你这道菜，是什么鱼做的啊？” “对呀，这是什么鱼？” 其他人也都跟着好奇起来，这鱼肉的口感独特，不是他们平时吃过的任何一种。 杨渊笑了笑，道：“状元鲤，状元鲤，那自然是鲤鱼了。” “鲤鱼？！！！” “这……这竟然是鲤鱼吗？” “鲤鱼，状元鲤，原来……原来是鲤鱼的鲤？”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看着桌上几乎被吃得露出鱼刺的状元鲤，纷纷难以置信，小心的又夹了块鱼肉，放在嘴里品尝。 还是那么的鲜美，跟刚才没有两样，味道简直……简直好吃得无法形容。 这真的是鲤鱼做出来的味道吗？ 大家都惊呆了，什么时候鲤鱼也能做得这么好吃了？ 鲤鱼，那不是土腥难吃的代名词吗？ 我们读书不少，杨老板，你可别骗我们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是草包，是饭桶 什么时候，贫民食物，也能上得了台面了？ 有些人已经面露不悦的放下了筷子，觉得鸿儒楼竟然给他们吃鲤鱼，简直有辱斯文。 可是砸了几下嘴之后，又忍不住拿起筷子，真香。 实在太好吃，鲤鱼就鲤鱼。 天下的食物，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种，只有做得好吃，才能称得上山珍海味，否则都是味同嚼蜡，没太大区分。 杨渊很清楚的看到那些放下筷子，又重新拿起筷子的人，脸上的笑容更深，“杨某曾经听过一个传说，说‘鱼龙本是同种生，跃上龙门便成龙’。秋闱在即，这道菜，便是是专门为在场的诸位所作，预祝各位才子，鱼跃龙门，金榜题名。” 这话一出，便如同是给那些被真香打脸的人，打了一针兴奋剂。 鱼龙本是同种生，跃上龙门便成龙！ 在场众人虽然都来自不同的家庭和阶级，但是能够获得如今的名声地位，那也都是靠着自身勤学苦读，费劲千辛万苦搏来的。 便如那池塘里的鲤鱼，在科举的面前，都处于同样的起点，而只有越过科考这座“龙门”，才会冲天而起，平步青云。 “好一句跃上龙门便化龙！” 张院长称赞了一声，“这到状元鲤，还真是十分应景，而且最为难得味道还这么好吃，想来杨老板花了不少的心思？” 说完又忽然将杨渊拉到身边，小声道：“等拈花宴后，把这道菜的做法，给我写下来。” 杨渊为难，“这……” “怎么？杨老板舍不得？放心，我知道规矩，不会外传的。” 张院长见杨渊仍然是一脸苦笑，不由更加奇怪，一个菜谱而已，凭自己的面子，还要不来么？ “张院长，不是在下不想告诉你，实在是……” 杨渊俯身，在张院长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张院长听得表情微动，眼中异彩连连，忽然探出屏风，朝外面望了一眼。 等杨渊说完，他这才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呵呵，杨老板，你说的这个人，倒是勾起了老夫得兴趣，待会儿，我可得好好看看。” 说着便哈哈一笑，也不再提菜谱的事情了。 这边作为主推的状元鲤上桌之后，也引起了计划的效果，杨渊心满意足，吩咐了一声，其他的菜肴，便如流水一般的端了上来，还送上了荔枝酒。 这下子，拈花宴的宴会部分，算是正式开始了。 状元鲤是最先被消灭的菜。杨渊一点也不吝啬，又吩咐人每一桌又上了一遍。 所有人都吃得热火朝天，赞不绝口，纷纷称赞杨老板是大好人，承诺以后一定要多多替鸿儒楼宣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楼这些读书人们，吃得也都差不多了，便三三两两得暂时离席下楼。 他们倒不是要走开，一会还有第三场诗词要讲呢，他们离开，只是要将前面经义和策论两部分，传递给鸿儒楼外等着的那些读书人。 那些人之中，也有他们的朋友在，只不过因为身份不够，所以没有获得邀请。 几人出去之后，很快的，外面便传来了一些哦啊之类的惊叹声，显然是获悉了拈花宴前两部分的内容，让他们也受益匪浅。 …… “怎么样，这状元鲤好吃？” 苏沐沐眼波流转，献宝似的朝陆则白笑看一眼，因为喝了几杯荔枝酒，红扑扑的脸蛋，在一众男性的衬托之下，娇艳宛如盛开牡丹。 她附在他耳边小小声的说道：“这状元鲤，是我教给杨老板的，正好趁着拈花宴推广一波，山谷莲池里，我养了好多好多，把名声打出去，比荔枝酒有赚头。咦，你耳朵怎么红了？” 陆则白表情一僵，身子微微后仰，拉开与她的距离，刚刚她吐气如兰，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尖，痒痒极了。 “咦，怎么脸也红了，你也没喝几杯啊，你的酒量原来这么差吗？” 苏沐沐没觉得刚刚那动作有多么的暧昧，以前世的标准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见陆则白竟然没有说话，她这才跳了挑眉，看着他无法控制身体本能反应的红透的耳朵，才恍然大悟起来。 自己这是一不小心，撩到了一颗少男之心么？ 嘿嘿，好玩。 正想调侃他两句，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人走过来，带来一股疾风，拂动她的衣裙。 同桌之人也都露出异样神色。 “他怎么过来了？” “他竟然还有脸过来见苏姑娘么，他要干什么？” 听着周围人的小声议论，苏沐沐已经猜到是谁过来了，当即明眸一闪的转过去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周大才子，幸会幸会。” 一句周大才子，让周羽冷漠傲然的神情当场破功，变的阴森起来。 他眼中似乎闪烁出了怒意，不过很快便压制了下去，仿佛有恃无恐，直接周围的闲言碎语，保持高傲，冷然的道：“苏小姐以女子之身，竟然能够跻身于拈花宴中，也是可喜可贺。” 小样，竟然敢讽刺我？ 苏沐沐呵呵一笑，“好说好说，我就是来凑凑热闹，比不了周才子的真才实学。” “噗！” 陆则白忍不住笑出声来，其他人也忍俊不禁。 谁都知道，这周羽竟然剽窃苏姑娘的诗作，如今却被苏姑娘说成是“真才实学”，真是太好笑了。 论毒舌功力，周羽显然比不了苏沐沐，被她一句就给怼没声了，只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法对苏沐沐发作，可却不代表要容忍别人的嘲笑，尤其是陆则白的。 当即冷笑一声，“这拈花宴不在京城举办，似乎格调也下了几成，什么人都请，请了女子来不算，竟连村夫也请过来一个，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则白，“也别说，穿起衣服来，倒也是人模狗样的。” 陆则白眼眸微眯，苏沐沐也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停顿的怼回去：“确实人模狗样的，就是不知道肚子里装的是不是草包。陆则白，你说是？” 她回过头来，娇俏的小脸带着酒晕酡红，神采飞扬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陆则白轻笑一声，微眯的眼眸舒展开来，“依我看，不是草包，更像是饭桶。” “你，你们！” 今天也还是要投票哦，如果喜欢本文，就给本文投上一票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打赌 “哈哈哈……” 这一下，所有人都笑了出来，连之前忍住的，也再忍不住了。 不是草包，更像饭桶？ 这个周羽，顶着瑞城第一才子的名头，却两次毁诺退婚，剽窃前未婚妻的诗作，干下这么多恶事，一顿操作猛如虎，真是太令人窒息了。 才华么，虽然名不副实，但确实还是有的，但这些行为却不像是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唯一的解释，那便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了。 屏风之后，张院长一早就注意到外面发生的事情，在杨渊跟他耳语了之后，他便对全场唯一的女性有了关注。 见到有人过去挑衅，便待起身。 “张院长这是要去哪里？”却被王松康给拦住，看了看苏沐沐周羽的方向，笑道：“年轻人意气风发，头角峥嵘，有些纷争，这是好事，说明有竞争，有进取之心。有我三人坐镇，凉他们也闹不出什么，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是了。” 他都这么说了，张院长也只好坐下，静观其变。 顾尺璧看了看苏沐沐那边，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王松康一眼，只是轻轻一笑，周羽对上苏沐沐，那只有被教训的份。他相信以苏沐沐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何况还有六哥在，苏沐沐想吃亏都难。 果然，才一会得功夫，那边便爆出了阵阵大笑，周羽的脸上一阵轻一阵白的，特别精彩，一看就知道是败下阵来。 顾尺璧暗笑，活该。 这个周羽，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发了请柬，竟然也过来参加拈花宴，还高调的坐在前面。 刚刚讲策论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周羽相当的碍眼了。 现在看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顾尺璧也觉得心中痛快了不少。 拈花宴上可以对外发放请柬的，除了他和睿王莫御之外，便只剩下请来的两位大儒——王松康和张异院长。 他回头看向面带微笑的张院长，以及面色明显难看了好几分的王松康，心中便有了数。 那边众人哄笑起来，一直都觉得这位陆兄很低调，不言不语的，还以为是个闷葫芦，没想到一出口，竟然是这样的犀利。 跟苏姑娘配合这叫一个默契。 两人联手，说得周羽全无还手余地。 实在是大快人心。 周羽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周围众人的哄笑，愈发刺激了他的神经。 他冷冷的看向苏沐沐和陆则白，眼中露出毒怨之色，“苏沐沐，你别得意，等我夺得会元，金榜题名之日，定叫你再也乐不出来！” 他心里很清楚，剽窃的事情，那是意外中的意外，他瑞城第一才子的称号，并非真的是欺世盗名。 对于会试第一，他有十足的把握与信心。 周围的哄笑声，戛然而止，众人忍不住担忧的望向苏沐沐。 所谓，苏姑娘再有才华，也只是一个女子，注定无法参加科考，而且她的父亲苏三爷已经亡故，娘俩儿被从苏府赶了出去，连个靠山都没有。 要知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一旦周羽谋得了一官半职，想要回来收拾她，那可就…… 众人不由为苏沐沐担心起来。 却听陆则白轻笑一声，眼中露出轻蔑之色，“一个草包饭桶，也配提会元？” 周羽大怒，一个村夫农人，竟然也敢嘲笑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跟他计较，失得只会是自己的面子，当即冷冷一笑，“能不能考中，会试之后，自见分晓。” 陆则白笑道：“看来，你对会试很有把握，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你没有考中会元，便绕着瑞城爬一圈，一边爬，一边喊你是人渣，如何？你若是考中会元，我也这么做。” “我……” 周羽脑子极速飞转，看了看陆则白，又看了看苏沐沐，心中暗道，这小子就是个村夫，既没名声，也没身份，我若中了会元，他就算绕着瑞城爬三圈，于他又能有什么损失？ 反倒是我，若一个不小心，失败了，真要这么爬上一圈，那以后在瑞城也不用做人了。 “你不过一个村夫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会试？再说，我为何要给你打这个赌？” 苏沐沐呵呵两声，“本来还以为你对会试信心十足，现在看来，连跟个村夫打赌都不敢，真是令人失望。” 她这一煽风点火，无异于火上浇油，周羽当时气往上撞，心道不能被她给看扁了，当即怒极而笑的道：“好！我赌了！我到要看看，会试之后，谁会在外面爬！” 说着，拂袖离去！ 苏沐沐暗中一笑，看着周羽气咻咻的回去，目光朝在场诸位逡巡而去，歪头小声道：“陆则白，你觉得，在场的这些人，谁中会元的机会最大？” 这个赌约，只要周羽不中会元，就算是输，不过她对周羽的真实水平并不了解，也不清楚这个赌约，他赢的几率有多大。 陆则白淡淡的道：“他们都没机会。” “啊？你这么看好周羽吗？” 苏沐沐皱了皱眉，很快便舒展开眉头，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道：“没事没事，他真要是中了会元，大不了咱们就耍赖呗，反正这瑞城里也没人认识你。我们就不履行赌约，他也没办法。” 陆则白表情古怪，但眼中更多的还是诧异，“那你呢？经过拈花宴之后，你苏家三小姐，在读书人中，怕是无人不知了。” “我？”苏沐沐无所谓的耸肩一笑，“我又不参加科考，这种名声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我才不在乎呢。” 陆则白深深的望了她两眼，忽然笑道：“放心，我们是不会输的。” 酒宴进行的差不多了，填饱了肚子，所谓饱暖思……咳咳，思想也活跃了起来。 终于轮到张异院长大显身手，他笑着站出来。 现实郑重得说道：“科考虽然更重经义策论，但诗词也是不容忽视。想要通过，或许做得中规中矩通关即可，可若像有个不错的名词，那便不能轻忽。” 给众人敲了个警钟之后，才缓缓笑道：“诗词一道，天赋与勤奋并重，在场诸位，都是青年才俊，想来都擅长此道。正好，今夜又是七夕，不如，我们便以七夕为题，以半个时辰为限，作一首出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本想低调做人 张院长宣布了题目，又补充了些细节，因为不是科考，无论作诗还是作词都可以，只挑自己擅长的就是了。 半个时辰之内，谁作好了，都可以交上去，由张院长主评，顾尺璧和王松康辅评，综合三人意见给出名次。 能来参会的，自然知道拈花宴会有这样的环节，本身便有准备，再加上今天正好是七夕，大多数人也都能猜到诗词部分很可能要以七夕为题，所以不少人都提前准备了一两首不错的诗词。 这时候不过是利用这半个时辰，精修几个字词，或者是替换一两个句子。 或是皱眉轻吟，或是仰头暗叹，或是一脸沉醉，或是奋笔疾书，一时间，整个二楼上，什么样的都有。 苏沐沐看了陆则白一眼，“你不试试么？” 陆则白兴趣缺缺的摇头，“不了。” 因为是第一次参加拈花宴，顾尺璧只说了经义和策论部分，并没有提到诗词，所以两人也没有提前准备。 陆则白又是最近才开始复习，重新把功课捡起来，苏沐沐以为他是真的写不出来，便也没在意什么。 看热闹般的左右四顾，顺便看了看身边几人写下的句子，还别说，就这么笼统的看上一眼，还都挺不错的。 “你呢？”陆则白见她也不动笔，反问道。 “我就算了，我就是来打酱油的，不好抢了他们的风头。” 屏风后面可还坐着顾尺璧呢，上次就差点被他给戳穿，当着他的面，她是再也不想写诗了。 她一说完，便见周围几个人，全都抬头看她，哭笑不得。 心道，苏姑娘，虽然你那首《月下独酌》确实惊艳，可也不能把别人都看扁了？ 苏沐沐也反应过来，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她真的是实话实说，她脑子里的那些诗词，随便拿出来一首，都足以震古烁今，只说抢他们的风头，都是谦虚的说法。 虽然离着半个时辰还早，但这时，已经有几人忍不住，递交了诗作。 身边时不时的有人起身，将写好了诗句的纸条递上去，也有人不是很自信，与朋友传阅，聆听意见。 “冰盘荐巧，珠帘堆莹，半卷生绡光致……好！好句！” 忽然，前排议论的声音里，爆出了一个醒目的叫好声。 这声音引得众人望去，只见前排的一处，不少人围拢过去，被围在正中的，正是周羽。 他正执笔不停书写，而他身旁的曾藩，却是他写一句便读一句。 周羽虽然面无表情，显得很是专注，可极力表现得淡然的眉眼深处，却藏着高傲与得意。 单这第一句，被念出来，便不少人被吸引，都往他身边聚集。 张院长听了这句，也不由朝周羽望过去，看样子，这个声誉不怎么样的周羽，倒也真有些水平。 不过这才第一句，还得看他后面怎么写。 很快，曾藩便将他后面写的，都读了出来，“……嫦娥妒眼便西沈，又早倩、羲和催辔。多情瑞鹊，填桥度我，何不晓来回避。但教三万六千年，也不若、人间百岁。” 一首词，周羽写来一气呵成。 曾藩读的也是声情并茂。 尤其读到最后一句，“但教三万六千年，也不若、人间百岁”，简直虐心至死，催人泪下。 曾藩读完，二楼上竟完全寂静了下来，好半天都没人言语，似乎都沉浸在这首《鹊桥仙》当中，体会着牛郎织女这虐心之恋。 许多想要提交诗词之人，又坐了回去。 有周羽这首珠玉在前，他们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写的就是垃圾，哪敢再去献丑。 很多人心中都在想，若是没什么意外，只怕今天，周羽便要凭着这首《鹊桥仙》拔得头筹了。 王松康捻着胡子，面的微笑。 顾尺璧也有些动容，这首《鹊桥新》真的相当不错。 这周羽，算是超常发挥了啊。 周羽看到众人反应，面上虽然仍没什么表情，可心中却得意之极。 他写好之后，便起身，恭恭敬敬的送到张院长手中，“学生周羽，请张院长雅正。” 张院长接过条子看了两眼，也是暗赞了一声，再看向周羽的时候，便觉他顺眼了几分，笑道：“好，你先回去。” 周羽抬头，瞥见王松康正对他微笑点头，心中便更是笃定，恭恭敬敬的再拜了一次，这才回去。 半个时辰的限期很快就到了，自从周羽提交了之后，后面的众人便没有几个人再提交了。 大家都觉得，自己写的比不了周羽，而且差距有些远。 只有零星几个人，在他之后提交，也不过是想要碰碰运气罢了，其实心里已经默认了周羽应该是第一。 周羽自从交了之后，便一直注意苏沐沐那边，见到了时限，她也没有起身，心中愈发得意。 “还有没有人要交的了？” 张院长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下人去最后提醒一遍。 其实根本不必提醒催促，大家都是有备而来，想要交上去的，早就交了，张院长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问一问罢了。 周羽回头，见苏沐沐那边还没有动静，哼笑一声，忽然起身道：“等一等，还有一人没有提交。” 众人全都朝他望去，好奇他说的是谁。 便见周羽站起身来，从容不迫朝后面走去，一直来到苏沐沐面前，笑道：“苏姑娘一首《月下独酌》，才气逼人，不知今日可有佳作？” 众人一看，顿时心中跟明镜一般，苏姑娘一直没有提交，他这是以为捡到了便宜，想要逼苏姑娘出丑。 苏沐沐看了看周羽那几乎将得意两个字写在脸上的表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本想低调做人，可你却苦苦相逼，也罢，就遂了你的意。” 说着，提笔快速的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句子，交给那一同跟过来催要的下人。 周羽心中大气，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呵呵，周某倒是很期待苏姑娘的大作。” 他这次故意写了词，就是觉得苏沐沐写诗很厉害，特意回避她的长处。虽然诗词不分家，但是想全都写好，却是不容易的。 他对自己的词很自信，不说足以千古流传，也是难得得佳作。 他就不相信，苏沐沐这匆匆写就的一首，能跟自己媲美！ 想看苏沐沐吊打周羽吗？ 赶紧给小钗投票，留言！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求订阅，求收藏） 周羽见苏沐沐写了条子递上去，目的达到，便趾高气昂的回了座位。 仿佛他已经赢定了。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陆则白有些小担心的问苏沐沐。 他不怀疑苏沐沐写诗的能力，但是词的话，他还没见她写过，心里也是没底。 而且今天这形势，他也看得很清楚，周羽的后台便是屏风后面的王松康。 虽说评定诗词名次由三个人共同完成，除非苏沐沐写的词大为惊艳，否则，有王松康从中作梗，她很可能要屈居周羽之下。 若是被这个人渣压了一头，绝对不亚于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行不行？”苏沐沐晒然一笑，“呵呵。” 这根本不是行不行的事，根本就是吊打小朋友好吗？ …… 所有写好诗词的纸条，都汇聚在了一起。 由于有屏风挡着，只能隐约看到三人凑在一起查看的轮廓。 不过忽然便有一个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仿佛是遇到了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抑制不住的拔高了声音，“这，这字！写得什么玩意！” 因为声音过于扭曲，一时竟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三人中的谁说的。 紧接着，便有一个文雅的声音，轻声道：“张院长，内容重要，内容重要。”可那声音里显然也在憋着笑。 众人不由奇怪，到底是什么字，能让张院长忍不住失态？ 这么多才子济济一堂，大家都是寒窗苦读，都写得一手漂亮好字，如果连字都不过关的话，还提什么科考？ 陆则白看向苏沐沐，苏沐沐老脸一红，不过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望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呀？” 陆则白但笑不语，可他这态度，却愈发让苏沐沐觉得不好意思，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抽空练练毛笔字，不要求写得多好，但好歹也不能太差。 姐不要面子的吗？ 屏风后面，除了这两句之外，便再没有什么其他声音。 过了一会，名次终于评定好了。 这时候，下人将屏风撤下去，虽然张院长是主评，但名次是综合了三人的意见，所以如果外面众人有疑问的话，需要三人一同来解答。 今日的主讲们，集体露面，这拈花宴也算是进行到了最后的大高潮。 屏风一撤下去，周羽便不自觉的看向王松康，他自觉这次是稳拿第一，一雪前耻，不由头抬得高高的。 他能来参加拈花宴，便是走的王松康的路子。 自从荷香游会回来，他丢尽脸面，备受打击之下，好几天都茶饭不思，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周老爷子心疼儿子，觉得这件事情根本不能怨儿子，要怪，就怪这些事情都赶到了一起，更要怪苏婉妍那个不知轻重，不识大体的女人。 于是乎，周老爷子私自做主，将苏婉妍娶进门，为的便是能让儿子名正言顺的出口恶气。 出嫁从夫，苏婉妍既然嫁进了周家，要怎么对她，那便是周羽这个丈夫说得算了。 可这只是能出口恶气，对儿子的名声挽回有限。 结果忽然听说，今年的拈花宴竟然要在瑞城举办，周老爷子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开心了好几天。 他正愁着如何挽回儿子的声誉，这拈花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而更凑巧的是，这次拈花宴请了文昌阁的王松康，他与王松康虽然年龄不同，但却曾为同窗，当年的关系也还不错，这点面子，王松康还是会给的。 儿子到底什么水平，他心知肚明，瑞城第一才子，是没有水分的。 只要去了拈花宴，十有八九，是能够挽回名声的。 周羽也是信心十足，可是当看到王松康的脸色时，他不由一怔。 此刻的王松康，竟然面无表情，眼眸直视前方，并不曾特地朝他望去。 周羽在心里画了个魂，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王松康到底是大儒，就算心里关照自己，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想到此处，周羽深吸了口气，将面上的笑容隐去，这个第一，早已是囊中之物，必要的矜持还是要有的，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将喜悦表现得太明显。 张院长目光在众人面上缓缓扫了一遍，看清所有人脸上的期待，这才缓缓开口，“诸生佳作，敝人与王大儒，顾先生都已经看过了，经过我等研究讨论，评出了前三名。” 他说着，向旁边一摆手，便有下人推了一块板子过来，那板子上还用红布盖子，红布下面，便是名次了。 周羽虽然极力掩饰，可还是激动屏住了呼吸。 张院长离座起身，走了过去，将红布掀开。 众人看清上面的名字，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周羽更是瞪大了眼睛，猛然回过头去。 那板子上，分成三行，写了三个名字，周羽的名字排在中间，而排在第一位的，赫然便是：苏沐沐！ “是苏姑娘！” “苏姑娘是第一啊……” “我还以为周羽的第一是板上钉钉了，没想到竟然是苏姑娘。” “李兄，你离苏姑娘近，刚刚有看到苏姑娘写的内容了吗？” 被问到的人迟疑了一下，答道：“没啊，她写得太快了，而且一写完就折上了，我没看清。” 其实他还是看到一点点的，只不过那字写的……呃，怎么说呢，让他有点怀疑人生。 苏沐沐看到名次，没有任何的表情，这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周羽霍然站起身来，十分的不服气，盯着苏沐沐名字的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 他无论如何也不服气，苏沐沐到底写了什么，怎么可能比自己写的还好？ 其他人也很是好奇，周羽写的，他们都见过了，也都很认可，本来以为他稳拿第一了，谁知道得第一得竟然是苏姑娘，便愈发好奇苏姑娘作的诗词了。 不过周羽这样大声嚷嚷，简直是在质疑张院长等三人的水平。 别说张院长这个主评之人，就算是王松康也面色不豫。 张院长冷冷的扫了周羽一眼，哼了一声，让下人又推了一块板子上来。 他亲自提笔，在板子上面，当众书写开来。 今天是咪咕杯投票的最后一天，请各位看文的小仙女，给小钗投个票票，每人每本书可以投五票的，把五票都给我。 不知道怎么投的小仙女，可以咪咕杯，进去之后，就可以投票啦。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她作弊 众人见张院长动笔，全都将注意力放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精妙诗词，竟然能让张院长亲自动笔。 其实他们都误会了，如果换个人，直接将条子拿出来展示就好了。 张院长亲自动笔，不过是无法忍受那歪歪扭扭，比启蒙的孩童还不如的字体。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张院长写道： 月波清霁，烟容明淡，灵汉旧期还至。 鹊迎桥路接天津，映夹岸、星榆点缀。 云屏未卷，仙鸡催晓，肠断去年情味。 多应天意不教长，恁恐把、欢娱容易。 “嘶……” 同样是一首《鹊桥仙》，却是让看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看朝苏沐沐投去佩服的眼神。 周羽也是目瞪口呆，他难以置信的将整首词默读了一遍，心中有口气狠狠的堵在里面。 苏沐沐这首，明显比他那首要新颖别致。 他的“但教三千六百年，也不若、人间百岁”更多的还是就事论事，感叹天各一方的凄苦相思，可苏沐沐却另辟蹊径，“多应天意不教长，恁恐把、欢娱容易”却是在说，之所以牛郎织女相会短暂，是因为世人将欢娱看得太过容易不知珍惜，所以“天意”才如此安排，警醒世人。 这样一对比，高下立判。 苏沐沐不用看那排名，都知道自己肯定第一，对于结果，根本没有半分意外。 这可是欧阳修的词。 欧阳修诶，那可是唐宋八大家之一，他老人家的词，能输给周羽？ 拿到苏沐沐的词，连周羽的后台王松康，都没好意思暗中使绊子。 他是个古板的老学究，虽然思想顽固，又听了周老爷子的一面之词，对苏沐沐存有敌意，可是他的顽固是体现在方方面面上，尤其是治学之上，更是严谨之极。 这样的好词当前，他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说不好。 虽然还是看不惯苏沐沐抛头露面，挤在一群男人之中，可对周羽，也是万分的失望。 在诗文上，竟然输给一个女子。 实在让他这个发出请柬的人，也觉得脸上无光。 前面两名，被苏沐沐和周羽饱揽，至于第三名是谁，大家根本就不在意。 周羽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猛的一指苏沐沐，道：“张院长，学生怀疑，她作弊！” “作弊？”张院长愣住，有点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题目是他现场出的，诗词也是现场写的，如何作弊？ 苏沐沐也吃了一惊，难道自己漏了什么马脚，被他发现是穿越人士了？ 周羽当然不是发现了她的“秘密”，只不过是不服气自己竟然输给她，气急之下胡说八道。 却没想到，这作弊两字一出口，竟然发现苏沐沐脸色一变。 周羽也蒙了，难道真被自己说中了？她真的作弊了？！ 周羽顿时如同打了鸡血，大喜过望，“张院长，学生在提交词作之后，曾去问过苏姑娘，当时她并没有写诗词的打算，直到我问，她才匆匆写成。” 他目光一扫的望向所有人，“请诸位仔细想想，无论作诗作词，想要写出好句，其中艰辛想来诸位都能感同身受，在下不否认天赋卓越之人，能够灵光乍现，妙手天成，可那也是需要历经打磨，可苏姑娘却是匆匆写就，只字未改，便能有如此水平，这是否太过不合常理？”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觉得确实如此。 刚刚那位稍微看到过苏沐沐字迹，怀疑人生的，也不由自主的朝苏沐沐望去，心中暗忖，这周羽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苏姑娘刚刚写得那么匆忙，连字都歪歪扭扭的，可见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却能写出如此好词，莫不是真的作弊了？ 张院长面色微沉，科举之事最忌营私舞弊，虽然拈花宴不是科考，苏沐沐又是女子，可作弊之事，却仍然被看得极重。 如果苏沐沐真的作弊，那便不可轻忽。 顾尺璧脸色也有些凝重起来，他自然是不相信苏沐沐作弊的，毕竟苏沐沐的水平摆在那里，根本不需要作弊。 可是如果苏沐沐不能自证清白的话，也是相当麻烦的事情，之前积攒下的人气，只怕要烟消云散，还要被人瞧不起。 甚至于之前众人对她的同情，都要化为恶意，反过去攻击她。 张院长转头看向苏沐沐，问道：“苏姑娘，周羽说你作弊，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苏沐沐轻笑一声，看向周羽，“你说我作弊，证据呢？” 周羽刚刚看得清楚，她脸色有变化，这时候见她面上的笑容，只以为她是强作镇定，也跟着轻笑了一声，道：“证据？刚刚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问问其他人，要写一首不错的诗词，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有谁能不用思考就写成，只字不改，便可成就佳句？” 众人全都下意识的跟着摇头，苏沐沐见众人摇头，暗中叹了口气，他们确实不能。 但他们不能，不代表自己不能啊。 可现在的情况，却不是她单纯的强调自己可以，就行的事情。 “怎么，苏姑娘不是一向能言善辩么，怎么现在说不出话来了？”周羽见她不说话，心中愈发笃定，冷笑连连。 “你说的也算有些道理，确实很多人因为资质平庸，没法像我一样，但是别人不行，不代表我也不行。” 苏沐沐叹了口气，见周围众人脸色变得奇怪，尤其是张院长，王松康和顾尺璧三人，表情也很无语，心知自己刚刚这么一说，是连他们仨也给划分到“资质平庸”的部分里了。 不过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了，苏沐沐干脆继续说道：“只不过我就算这么说，也无法证明我没有作弊，这样，你觉得，我要如何自证，才能让你心服口服？” 周羽哼笑一声，“除非你现场再写一首《鹊桥仙》，仍然是以七夕为题，像刚刚那样不暇思索，并且水平要与刚刚那首差不太多才行。” 相同的题目，相同的词牌，还要水平相同。 可以说，周羽的这个提议，是相当的阴损。 同一个人，短时间内，写同一个题目，还要求水平不能降低，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吊打小朋友 无论再有天赋的人，也很难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同一个题目，写出两篇锦绣文章，何况是诗词这样本身便极其考验人功力的东西。 顾尺璧都自认无法做到，何况其他人。 周羽的提议一说出来，张院长便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这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 普天之下，只怕无人能够做到。 连王松康也觉得周羽这个提议太过，有胡搅蛮缠的嫌疑，对他的感观便更差了几分。 周羽犹不自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能难倒苏沐沐的理由而感到高兴，只等着苏沐沐认怂。 却听苏沐沐淡淡的道：“好，我接受你的要求。” 陆则白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指尖，在她耳边低声道：“别逞强，大不了，我们立刻离开就是了。会试之后，他便无法嚣张。” 他不担心苏沐沐写不出来，可却着实担心再写出来的，会比不上之前那首。 《鹊桥仙·月波清霁》一蹴而就，很可能她早就打好了腹稿。 会试之后，他有十足的把握，周羽会输掉赌约，等到他绕城边爬边喊的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所以，今日犯不着在他面前出丑。 苏沐沐朝他微微一笑，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差直接对他说，“别妨碍姐姐的高光时刻，你只管安静的在一旁喊666就行了！” 周羽这个要求，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天大的难题，可对她来说，却偏偏是送上门来。 苏沐沐听了他的提议，都要差点笑出声来，天知道她憋得有多么辛苦。 就在众人都以为，她疯了，竟然同意如此要求的时候，只听苏沐沐甜美清脆的声音响起：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 秦观的这这首《鹊桥仙·纤云弄巧》一出来，当即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院长等三人，也全都动容。 三人几乎同时感受到，这首词的厉害之处，尤其是结尾两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最有境界，，既写出了双星相爱的特点，又表达出了爱情观，是非常凝练的绝世佳句，足以流传百世的经典之语。 全词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读来荡气回肠，感人肺腑。 但这些，还不算什么，更令三人惊异的地方在于，这首词，在立意方面，跟上一首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是呈现相反的状态。 《鹊桥仙·月波清霁》旨在突出“多应天意不教长”，而这首却是在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前者写的是人之常情，而后者，却是在前者的基础上翻新，异化，是对上一首归结出问题的解答。 如此水平的两首词作，竟然是同一时间出现，而且写的人还是如此的信手拈来，一字不改，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顾尺璧深深的望着苏沐沐，便是他，也觉得此前对苏沐沐的水平低估了，至少在诗词一道上，他是自愧不如的。 周羽当场石化，他完全没想到，苏沐沐竟然真的能写得出来，而且看她说得毫不犹豫的模样，根本就是随想随说。 而且一说出来，便是如此令人震惊的水平。 这怎么可能！ 他心中疯狂嘶吼，如果不是发生在眼前，他绝对无法相信，会有人这么强大。 他的这句嘶吼，也是在场其他人的心声。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啊？ 她还是不是人了？ 就在众人全都惊呆的时刻，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苏沐沐念完了一首《鹊桥仙》后，只是微微吸了口气后，竟然再次开口！ “双星良夜，耕慵织懒，应被群仙相妒。 娟娟月姊满眉颦，更无奈、风姨吹雨。 相逢草草，争如休见，重搅别离心绪。 新欢不抵旧愁多，倒添了、新愁归去。” 什么！！！！！ 竟然又是一首《鹊桥仙》！ 这一下，所有人都疯了！ 这是范大成的《鹊桥仙·双星良夜》，名气上或许没有秦观的大，但艺术造诣上却很有特点，独具匠心。 而且相比于秦观对欧阳修词的翻新和异化，范大成这首，却是对欧阳修词的复归和深化，更是对秦观的补充和发展。 《鹊桥仙·月波清霁》是以牛郎织女描写人间情感，而《鹊桥仙·纤云弄巧》则是借双星的故事引发自身感慨，那么《鹊桥仙·双星良夜》便是用人间真情去描绘神仙的爱情故事。 同样的题材，不同的视角，却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三首《鹊桥仙》，在所有人的心中引起了强烈的地震。 周羽更是当场石化，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半点想法也没有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尺璧也要被震傻了，如果说刚刚听了两首，他还只是自愧弗如的话，那么一连听了三首之后，他已经觉得苏沐沐在诗词上的造诣，令他高山仰止，难以望其项背了。 张院长和王松康，也都深深震惊于苏沐沐的强大。 一口气写三首，还能写出三首互相不重复，立意各不同的佳作，这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简直不给活路啊！ 苏沐沐轻笑一声，看向石化了的周羽，淡淡的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作弊吗？” 苏沐沐信心十足，这三首《鹊桥仙》便算是在宋代词史上，也是一段佳话，现在由她一个人同时拿出来，简直是谁与争锋。 现在？ 众人面面相觑，回想起周羽的那首《鹊桥仙》，全都唏嘘不已。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啊。 周羽那首虽然也不错，可在这强大的三首《鹊桥仙》衬托之下，简直是吊打小朋友，而且还是花式吊打。 而此刻的周羽，浑身颤抖，通红的眼睛，虽然盯着苏沐沐，可却空洞得可怕，他所有的骄傲，在此刻，都被苏沐沐轻描淡写的碾碎成渣，不经意般便踩在脚下。 只见周羽脸色一白，紧跟着猛地胀红，“噗——” 一口鲜血，猛的喷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章 离她远点 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周羽竟然会被气得吐血。 虽然苏姑娘的三首《鹊桥仙》，能把人给砸死，可因为这，便要被气得吐血晕迷，这周大才子的气量，也未免太小了点？ 不过吐槽归吐槽，看不起归看不起，现在人都已经吐血昏迷了，众人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拈花宴，便在这种慌忙之中，草草落幕。 只不过还有一个没被注意的人，却是将周羽给恨上了。 那位，便是诗词比试之中，获得第三的那位。 有苏沐沐和周羽在前，他的光芒本来就全被压下去了，这他可以不计较，确实他的诗别说无法跟苏沐沐比肩，便是周羽，他也无法及得上。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第三，拈花宴上的第三，说出去，那也是很好听的。 结果因为周羽，苏沐沐连作三首，三首俱是佳作，一下子包揽了前三名，彻底没别人什么事了。 他连第三名都捞不着了。 人生啊，真是变幻无常啊！ …… 鸿儒楼外还没散去的书生们，支棱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结果便看到有人匆匆忙忙得飞奔而去，不一会又领了个大夫气喘吁吁得跑回来。 还没等众人闹明白是怎么回事，鸿儒楼里便由四五个人七手八脚的抬了一个人出去。 虽然天色已晚，可鸿儒楼门口却挂着十几串灯笼，将外面照得灯火辉煌。 众人很容易便看清那抬出来的人，脸色惨白，昏迷不醒，嘴角胸口，一片血渍。 “啊，他，是周羽周才子！” 有认出他来的，当场惊呼出声。 这惊呼声，又引来了其他人的注目，也是纷纷将周羽给认出来了，“啊，真的是周羽啊。” “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给抬出来？”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怎么还有这么多的血。” 众人纷纷议论，互相询问，可他们都没资格去参加拈花宴，彼此相望，也只能得到同样迷茫疑惑的眼神。 不过很快的，他们便从散了场出来的朋友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即便没有朋友在里面的，也从别人那里得知了真相。 虽然拈花宴的收场，因为周羽吐血昏迷而显得很是匆匆，可今日来参加拈花宴的人，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过瘾。 苏姑娘那三首《鹊桥仙》真的是太强大了，尤其是《鹊桥仙·纤云弄巧》那首，简直是旷古烁今，他们此刻激动的心情，根本无法抑制想要对别人倾诉，与人分享，看着其他人也在这三首词的震撼下惊呆的脸。 这种激动，是发自肺腑的，根本无法压制和阻挡。 所以外面这些人，一下子就成为了他们倾诉与分享的对象，一个个说得是口沫横飞，不甘人后。 把外面这些书生公子，听得是震惊不已，呆若木鸡。 尤其是将周羽那首原本十拿九稳，信心十足的《鹊桥仙》出来一对比，更是无比的惨烈。 难怪周羽周大才子会喷血昏迷，被人给抬出来，这换了谁来，也讨不得好去啊。 很多人听得都心中热血沸腾，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无法一睹周才子喷血昏迷的风采。 更有很多人，在听完这精彩纷呈的过程之后，纷纷叫嚷着，“苏姑娘呢，哪位是苏姑娘啊？苏姑娘天纵之姿，惊才绝艳，吾等定要拜会结识一番。” 这么一嚷嚷，登时也让其他人反应过来。 对呀，这么厉害的苏姑娘，必须得见上一见啊。 “对呀，苏姑娘呢，苏姑娘在哪呢？” 有人朝鸿儒楼高喊：“苏姑娘，请出来一见。” 还有人看到杨渊走出来，纷纷围拢上去，“杨老板，请问苏姑娘呢？她怎么还不出来？” “杨老板，烦请苏姑娘出来一晤！” 杨渊还啥都没说呢，便被围拢上来的人群，用过剩的热情给淹没。 却在这时，忽然有人叫道：“啊，我看到苏姑娘了，她，她从后门走了！” “什么？走了？快，快去追……” 就见一个青衣小帽的下人喊过之后，就往巷子里跑去。 其他人一听说苏姑娘从后门走了，又见有人往那边跑，当即想也不想，呼啦啦的朝鸿儒楼后门追去。 有些理智尚存的，觉得这样追人家一个姑娘，不太妥当，虽然大家都没有坏心，只是被拈花宴上传说中的苏姑娘风采所迷，又为她的三首词作折服，迫切的想要见上一面而已。 但群情激动之下，倒是也有不少人被夹裹着，不得不移动脚步往那边赶去。 不一会的功夫，鸿儒楼外的读书人，已经散了大半，大部分人都朝着那巷子里跑去，剩余的，也就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还有一些则是瑞城的百姓，属于纯看热闹的类型。 杨渊也得以重新脱身，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回身走到二楼。 “顾先生，苏姑娘，人都已经被引走了。” 此刻的楼上，只剩下顾尺璧，苏沐沐和陆则白三人。 微微躬身的杨渊，偷偷看了苏沐沐一眼，苏姑娘真是料事如神，若非事先安排了人出去误导，只怕等会根本就出不去啊。 “麻烦杨老板了。”苏沐沐致谢。 杨渊连忙摆手，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苏沐沐微微一笑，与顾尺璧道别，便和陆则白一起下楼。 陆则白在走下楼时，故意落后一步，与顾尺璧擦身而过时，低声含笑，“你的伪装，要被她看穿了。” 顾尺璧神色蓦然一变，与陆则白目光对撞之下，又听见他将声音压得更低，“所以你最好离她远点。” 顾尺璧掩饰不住的惊异之色，在陆则白幽深目光的直视下，显得异常脆弱，直到两人擦身而过，一个留在原地，另一个却已经脚步轻盈的追上了苏沐沐。 …… 大部分的人已经被引开，但是鸿儒楼正门外，还有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没有走开。 这时候从正门出去，那就是自投罗网。 所以苏沐沐选择还是从后门走。 由于之前特地安排人误导，说她是从后门离开的，这时候的后门，反而成了盲区，没有人会注意。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结缘牌 苏沐沐小心翼翼的拉着陆则白，从后门出来，便飞快的拐进旁边的一个巷子里。 直到从这条巷子里，又拐进另一条巷子，远离鸿儒楼之后，见没什么人跟来，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了，安全了。” 陆则白见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朝身后探头探脑，生怕有人跟过来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放心没人跟来。” 他早就探查清楚了，这一路上都没人跟来，不过看她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模样又实在好笑，便没有说破。 “接下来，我们去哪？” 苏沐沐云眸轻扫四周，虽然天色已晚，但巷子外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还很是热闹。 不少年轻男女，有说有笑，并肩而行。 今夜，是七夕呢。 这算是她穿越过来之后，过得第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而且，以前都是在电视里看到古时候七夕的过法，如今终于亲身经历，怎么也得凑个热闹才行。 苏沐沐想了想，道：“我们去月老庙！” “月老庙？” “对呀。” 如果评选七夕最不容错过的游览地点，那月老庙绝对会榜上有名的，怎么能错过？ “现在的话，估计已经没什么人了。” 月老庙虽然是“七夕圣地”，但一般都是白天，或者傍晚的时候，人去得才多。 而且不止是求签许愿，月老庙门口还会形成集餐饮，娱乐，杂耍等等多元化的一条街，热闹程度不亚于庙会。 但现在天色已晚，那些热闹，基本也都散了，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现在去的话，大概只能……他轻轻望了苏沐沐一眼，心里不由泛起一丝紧张。 “没人更好！” 没人才更方便参观呀。 苏沐沐嘻的一笑，催着他道：“走走走，我们赶紧去！” …… “这就是月老庙？” 现实总是没有想象的美好，等真正看到了月老庙，苏沐沐顿时失望了起来。 整个月老庙，都是灰黑色，几乎没有什么颜色，门口冷冷清清，基本上没什么人。 跟她想象中的热闹景象简直天差地别，而且作为七夕圣地，竟然连个红绸装饰什么的都没有。 如果不是建在瑞城之中，简陋却并没有塌陷破败，她真的要以为是某个山头上年久失修的破庙了。 满心只涌起俩字：就这？ “我早就说过了，现在过来，基本没什么人了。” 苏沐沐失望的看了看月老庙，唉了一声道：“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进去看看。” 说着就往里走。 陆则白明显是想要拦她一下，不过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只能无奈的跟着她进去。 月老庙一进去是个不算大的院落，院子里种了一棵大榆树，之后便是一座正殿，里面供奉的便是月老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简朴得一目了然，甚至都没什么好逛的。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进去之后，还能看到一些人，比外面那种冷冷清清的要好多了。 那棵大榆树的旁边，摆放着一个木架子，上面用红绳吊着不少木牌，一个老道坐在那里。 在他身旁，有两对年轻男女，似乎在那选牌子。 选好了之后，老道就将木牌拿下来，装进红色得绒布套里，扎紧口子，再絮絮叨叨的念上两句，便交给那对男女。 然后，这对年轻人便一起走到槐树底下，用力将之扔上去。 榆树上有不少这样的“红包木牌”挂在上面，垂下来的穗子，每有微风吹过，便随风飘动，就仿佛是榆树上开满了红色的花朵，看起来充满了神圣，庄重，又浪漫的感觉。 这一对抛完之后，又有几对过去扔“红包”，其中一个扔得很高，一下子挂到了一个相对较高的树枝上，两个人顿时高兴的叫了出来。 看他两人兴奋激动的样子，若不是这个时代横亘在两性间的礼教大防“从中作梗”，早就抱在一起了。 其他几对刚刚扔过的小情侣们，也都向他们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苏沐沐看着好玩，“他们在干什么？” 今晚的拈花宴对其他人来讲或许是精彩纷呈的，可刚刚出尽风头，力压全场的苏沐沐却闷得可以。 风头又不是她想出的，明明只想低调的带着陆则白来“蹭课”，没想到周羽非得逼她出手。 经义，策论，她对这些东西也不感兴趣，一晚上都闷着，难得见了个有趣的事。 “这是结缘牌，每年七夕，可以在月老庙求取一个，扔得越高，便代表缘分天长地久。” 其实还有一个含义，扔在榆树上，代表着这份感情，至死不渝。 结缘牌？ 天长地久？ 苏沐沐仰着头看着书上那些结缘牌，“这个……只有情侣可以玩吗？” 这东西，在她的眼中，就像前世也是上常见的套圈游戏一样，苏沐沐很有些跃跃欲试。 听她把这件事情说成是“玩”，再看她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陆则白便明白了她此刻的心思，笑道：“你若想扔，买一个就是了。” 苏沐沐就等他这句话呢，立马小跑过去，从木架子上随手选了个木牌，到老道那里交钱。 那老道拿过木牌，看了看她，还有陆则白后，微微点了点头。 拿出一个红布套，一边将木牌放进去，一边叨念着：“红绳结，同心锁，一穿一生诺。”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无穷的念力，明明只是轻声呢喃，落在苏沐沐的耳中却如洪钟大吕，带给她无穷的震撼。 仿佛整个心神，都因为他这一番话，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回头望了一眼陆则白，脸庞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想要解释，她与他并非情侣，可是见陆则白没什么表情，似乎权没当回事的模样，她的心释然下来。 只要他不误会就好，给外人解释也很麻烦的。 万一老道知道他们不是情侣，只不过是她想要扔着玩，说她亵渎神灵，不卖她了咋办？ 所以，苏沐沐双唇紧闭，不发一语，任由老道叨叨念念中将红布套套好，交给自己。 一拿到手，苏沐沐便开心的跑到榆树下，眼带兴奋的选择目标。 感谢“一个人的精彩lh8l”的两张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四首《鹊桥仙》 看那榆树上的一片红，位于树冠中层最是密集，将上下两层形成了明显的分界线。 想来那地方，大概是普通人扔高范畴的最顶端了。 想要扔得再高，便非常需要技巧。 幸好苏沐沐作为穿越者，最基本的抛物线原理，计算，还没有忘记。 先是选定目标树枝，然后根据那树枝的高度，在大脑中建模，从扔出的力度，角度，轨迹，方方面面进行了详尽的计算。 最优方案，选定！ 苏沐沐仰着头，双眸如鹰隼般紧盯目标。 缩臂，抬手，微扭的腰腹，如同一张拉伸到极致的强弓，只待最后发力的瞬间，便会有极强的力量爆发而出！ “哈！” 苏沐沐吐气开声。 绷到极致的身体，随着结缘牌的高高抛起，释放开去。 衣袂随着腰身扭动飞扬，便如花朵绽放。 结缘牌高高抛起，苏沐沐期待的暗中鼓劲，“再高点，再高点，加油，就快到了！” 可当那抹红影升到最高点时，距离她选定的目标，还差了一些。 过了最高点的结缘牌，已经没有了上升得力量，开始向下坠落。 呃…… 完蛋，刚刚白算了半天了。 大脑和眼睛都表示简单没问题的时候，往往是手拖了后腿。 没有挂到目标树枝，苏沐沐虽然免不了一阵失望，不过也没什么，反正就是个玩而已，挂不上也正常。 落下去的结缘牌隐入树冠，很快便被枝叶挡住，看不见踪影。 看样子这是落到树冠里挂到别的枝条上了，苏沐沐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落在地上。 定睛一看，苏沐沐脸上表情顿时精彩，陆则白也愕然，那老道也瞠目结舌，看得瞪大了一双浑浊老眼，只觉得这种场面，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见掉下来的，竟然是一个结缘牌。 而且没看错的话，正是刚刚苏沐沐扔的那个！ 被她扔出去的那个结缘牌，在错过了目标坠落之后，穿过整个树冠，竟然没有挂到任何的枝叶，沿着缝隙直接坠落到了地面！ 喂喂，难道因为她扔这个只是为了玩，月老知道她心不诚，所以故意让她挂不住？ 喂喂，不用这么灵验？ 苏沐沐打了个冷颤，这事不能细想，否则更觉毛骨悚然。 陆则白惊愕过后，神情很快恢复过来，走过去，将掉在地上的结缘牌捡起来，问道：“你要扔到什么地方？” “那里。” 苏沐沐还没缓过神，顺手朝树冠最上方一指。 弦月如钩，挂在天空。 高大的榆树上，最高处，恰好有一条长枝斜斜的伸出去，侵入如钩的弦月里。 淡黄色的弦月，被夜色染成墨绿色的枝条，意境悠远，宁静安详。 陆则白点点头，掂了掂结缘牌。 只见他手腕一抖，一道红影便从他手中极速射出。 眨眼的功夫，竟稳稳的挂在苏沐沐选定的长枝上。 弦月，长枝，红色的结缘牌，三者形成了非常和谐的画面，看起来异常的舒服。 “你扔得好准啊。” 苏沐沐忍不住鼓掌，陆则白力气不小她知道，可这准头也是绝了。 也没见他瞄准作势啥的，就那么轻轻一抖手腕，就扔上去了，还那么稳的挂在她选定的长枝上。 那种轻描淡写，动作潇洒，颇有武侠片里，来去如风的大侠风采。 陆则白微微一笑，“我帮你扔了上去，你要怎么感谢我？” 又来了？ 苏沐沐的喜悦瞬间被冲淡的了无痕迹，他就不能把这“挟恩图报”的性子改一改么？ 况且，我也没让你帮我扔啊！ 可她话到嘴边，说出来的，竟然是，“你想要什么？银子吗？” 说着已经伸手去摸钱袋，摸到的那一瞬间，苏沐沐抓狂了。 怎么身体先意识动了起来，怎么越来越习惯给他银子的动作了？ 他又不是自己养的小白脸，干嘛掏钱的动作这么熟练啊？ 苏沐沐正不知道应该是生他的气，还是自己的。 却听陆则白呵呵一笑，“谈钱多俗啊，你就不能换点风雅的？” 苏沐沐诧异的望向他，就他那种见钱眼开的人，还好意思说这话？ “风雅的？”可说到换点别的，她直觉只怕更加麻烦，这么一想，反而是给钱最容易了。 “你在拈花宴上，连作了三首《鹊桥仙》，不如，也送我一首如何？” 还作《鹊桥仙》？！！ 苏沐沐无语了，她的直觉果然没错，给钱果然才是最简单的。 “陆少爷，你知不知道，作诗词是很难的，好？”就算她是穿越人士，开挂也没有这么开的啊。 “可我们苏小姐才华横溢，惊才绝艳，相信没有什么能够难道我们的苏小姐得。”陆则白语笑盈盈。 你还来劲了是？ 卯上我了是？ 苏沐沐气咻咻的瞪着他，可那人却仿佛全无感觉，微弯的唇角噙着一抹动人得笑意。 漫天的星光仿佛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竟让人有种移不开目光的感觉。 清澈的眼眸，星河闪动，如同两泓深邃的漩涡，被他凝望，竟有种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苏沐沐一腔的怒气，莫名其妙的消散了大半，双瞳轻轻一错，只见天空中的弦月，不知何时，竟被一朵云朵遮挡起来。 她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首，便道：“好，既然你恳求我，那我就满足你的要求。” 被她故意说成是“恳求”，陆则白也不以为意，只笑着望她。 他是真的好奇，连续做了三首《鹊桥仙》的苏沐沐，还能写出怎样的佳句。 苏沐沐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道： “停杯不举，停歌不发，等候银蟾出海。不知何处片云来，做许大、通天屏障。” 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低语轻喃，逐渐的开始拔高起来，音色也变得愈发洪亮，尤其是说到“通天屏障”时，更有一种愤怒之感。 “髯虬捻断，星眸睁裂，唯恨剑锋不快。一挥截断紫云腰，仔细看、嫦娥体态。” 上阙说过之后，她声音登又是一转，变得愈发恣意张扬，宛如金声玉振，冰击碎玉。 铿锵有力，震耳发聩！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喜欢我蓄胡子？ 这首《鹊桥仙·待月》是金朝皇帝完颜亮所作，上阙写待月不至，被云朵遮挡之情，下阙则写为看月欲截云的想象。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隐隐的杀气，极为生动的刻画出作者骄横强悍，不可一世的形象。 全文毫无修饰却极尽夸张，没有一般词中的浮华清丽词语，却更贱朴实，从满了英发豪气，拔剑斩问天下的英雄气概。 一口气念完，苏沐沐也是深深的吸了口气。 多亏以前上学的时候，为秦观那首《鹊桥仙》着迷，所以特地将各个朝代的《鹊桥仙》的词，都找出来研读，记住了不少。 要是换一个词牌，今天就得跪在这了。 眼看着陆则白表情凝重，蕴着星云的双眸里，闪烁出一股极为深邃的光芒，深深凝望自己。 可那眼神，却似乎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从她身上穿过，仿佛看向那无尽的夜色深处。 这首词，简直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欲望月而不得，便如同他现在的隐忍，为的，便是以后，拔剑斩截云朵的决绝爆发。 那种冲天的豪气与霸道，让他听得血脉奋张，兴奋不已。 一抹强烈的情感，从胸口翻滚而出，沸腾的血液更是在血管里不断的奔流，急迫的寻找宣泄的渠道。 如果不是知道苏沐沐根本不清楚他的身份，他都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苏沐沐见他眼睛直勾勾的，半天没反应，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结果只觉手腕一紧，竟是被陆则白抓住。 “呃，你怎么了，没事？”苏沐沐抖着手从他手掌中逃脱出来。 他这个反应，很奇怪啊。 刚刚看那天上得月亮被云朵遮住，她才想起完颜亮的这首。 虽然下阙的引申含义有点霸道，但，也还算应景。 可看他这表情，倒像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触动。 完颜亮人家是皇帝，有横扫六合，问剑天下的野心也就罢了，他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少爷，还不至于有什么感触？ 咦，难道是，我让他参加会试，激发了他争强好胜之心？ 这么一想，再看看陆则白深邃的眼眸，苏沐沐恍然的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了。 陆则白从震颤之中回过神，见她在那表情不停变换，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模样，小脑袋左摇右晃的，像个偷藏了满嘴坚果的花栗鼠，忍不住轻笑一声道：“你干嘛呢？” “我没干嘛啊。倒是你，你干嘛呢？” “我也没干嘛啊。” “那我就更没干嘛了。” 两人干嘛干嘛的来回了半天，陆则白才笑道：“就然都不干嘛了，我们也回去。” “嗯，回去。” 夜已经深了，刚刚那几对小情侣早就走了，连老道都收了那一架子的结缘牌往外走。 月老庙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也是时候回去了。 如今这个时辰，城门早就关闭了，除非紧急军情，才会开门。 苏沐沐倒是从容得很，直接将莫御那块无字令牌拿出来。 看守城门的官兵当即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给开了城门。 如果莫御知道，自己的令牌，第一次使用，竟然是被苏沐沐用来干了这事，绝对会鼻子都被气歪的。 出了城门，外面有一辆马车正等在外面，见到两人出来，车辕上等候的苏虎立刻赶着马车过去接上两人，朝苏家村行去。 今晚参加了拈花宴，又去了月老庙，一顿忙碌，苏沐沐也有些累了，没什么精神说话，只半眯着眼睛靠坐。 陆则白也没开口，外面苏虎则专心的赶车。 晃悠了好长一段时间，晃得苏沐沐迷迷糊糊都睡了好几觉的时候，马车终于是停了下来。 “苏姑娘，陆兄弟，到了。” 苏虎将马车停好，跳下车，去掀开车帘。 苏沐沐清醒过来，“总算是到了。” 扶着苏虎的手臂，苏沐沐从马车上下来。 由于跟着她赚了不少的钱，又因为村里有了学堂，家家户户的也便舍得点起油灯、蜡烛。 眼前的苏家村，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入夜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陆则白也从马车上跳下来，“苏沐沐。” “什么事？” 苏沐沐回头，看见他摩挲着刮得光洁的下巴，“你喜欢我蓄胡子吗？” “哈？” 苏沐沐摸不着头脑，一时没明白他为啥突然提起胡子。 “髯虬捻断，星眸睁裂，”陆则白摸着下巴道：“髯虬啊，胡子，你这不是想我蓄胡子么？” 苏沐沐：“……” 大哥，你真的想多了。 …… 随着拈花宴的结束，苏沐沐的三首《鹊桥仙》也被广为流传。 与之一同流传的，那便是鸿儒楼新推出得菜式，状元鲤！ 那可是代表着鲤鱼跃龙门的“状元鲤”，很多读书人，都慕名而来。 水平高的要来尝尝，水平低的更是不能错过。 谁不想沾沾运气，弄个好兆头呢？ 不过这跟苏沐沐都没什么关系，她最近的任务，便是督促陆则白读书复习，争取通过会试。 眼看着距离会试，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苏沐沐也给了陆则白加了不少的筹码，频繁的出入瑞城邱府，不断的从顾尺璧那里要来策论的练习题目。 又将陆则白之前做的那些策论，都拿去给顾尺璧审评，弄得他也很是无奈。 他可不敢去评陆则白的文章，可是当着苏沐沐的面，他又不能不评，只能像模像样的画了几个圈，说了说优点。 一开始倒也还能糊弄住，可是次数多了，苏沐沐见他只说好处，不说不足，便不干了。 最后逼得他没办法，也只能挑选了几处缺点和不足出来。 想着陆则白拿回文章看到自己写的评语，只怕那脸色一定会很难看。 唉…… 六哥明鉴，我是被逼的。 …… 苏家村。 陆则白脸色果然铁青，不过却不是因为纸上的评语。 而是因为，在屋子外面，那几个杵在苏沐沐面前的大男人。 苏沐沐也愣愣得看着三个拜在自己面前，恭敬低头得男人，满脸错愕惊异的道：“你们，要拜我为师？！！！”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有些晚。 要开学了，小钗也忙了起来，不过大家放心，更新是不会少的。 等会第二更就来。 PS：感谢“和书友美美”的两张月票~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没有为什么 “正是，我等拜师，真心诚意，还请苏姑娘成全。” 三人再拜一次，充满希冀的抬起头，朝她望去。 “你们真的……是不是搞错了，我教不了你们什么啊。” “苏姑娘，您在拈花宴上的三首词作，实在是震古烁今，文采斐然，我等皆为之折服。如今会试在即，我等愿意追随在姑娘身边，拜姑娘为师，聆听教诲。” “没错，我和黄兄，是真心诚意要拜姑娘为师，还请姑娘一定要收下我们。” 苏沐沐看着深深拜在自己面前的三人，皱了皱眉，看了看刚刚那两个说话的，哭笑不得，“先等会，等会，让我收徒，至少，你们也得通报一下姓名？” 左边那个，闻言立刻抬起头来，连忙躬身道：“在下黄健东。” 右边得也赶紧道：“在下，郭存禄。” 黄健东，郭存禄，这两个名字，还有点印象，再看看两人的长相，苏沐沐想起来了，“你们俩……荷香游会上见过？” 黄健东和郭存禄对望一眼，开心的道：“正是！姑娘办的荷香游会，我等有幸参加过。” 苏沐沐点了点头，中间那个刚要说话，苏沐沐对他摆手，“你就不用介绍了，我认识你，李澜清。” 中间的人，正是周羽的好朋友，曾经见过数面的李澜清。 李澜清迎着苏沐沐上下打量的目光，他也知道自己这身份有点特殊，只好赔笑，“苏姑娘还记得在下。” 苏沐沐淡淡的道：“你也想拜我为师？” “是。”李澜清回答得干脆响亮。 苏沐沐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和周羽是好朋友。拈花宴上你也去了，更应该知道，我和周羽打的那个赌，你过来拜我为师？呵呵，你不会是，打算过来刺探敌情的？” 先不说教得了教不了的事，就说李澜清他的身份，他是周羽的朋友，结果也跑来要拜师，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她一介女流，没有任何功名在身，虽然“才情”受到推崇，可是那都集中在诗词上，于经义策论方面，她可是毫无建树。 在这个男权社会上，女子怎可做这些读书人的老师？ 被苏沐沐笑吟吟，看似随意的一问，混合着憋屈，懊悔，尴尬情绪的神色，在他脸上闪过，他苦笑道：“苏姑娘，我……唉，以前的我，真是有眼无珠，没有及时得看破周羽的真面目，导致助纣为虐，实在是……” 他吸了口气，继续道：“如今，我已经与周羽，割袍断义，我想清楚了，以后跟他，再不会有任何的瓜葛。” “还请苏姑娘，给我一个悔过自新，弃暗投明的机会。” 说着，已经深深的拜了下去，一揖到地。 黄健东和郭存禄两人一看李澜清这深躬之礼，也同样一揖到地，生怕落了人后。 “请苏姑娘，收下我等。” “……” 李澜清也便罢了，可是黄健东和过郭存禄两人，那种真诚简直要溢出来，这就很难办了。 “那个，我真的没什么可以教给你们的。” 苏沐沐实话实说，可惜三人明显不信。 黄健东没有反驳，只是抬头朝屋里望去。 苏沐沐不用回身，便知道他看的是屋子里得陆则白，心知这意思是说，只需让他们跟着陆则白一起学习就好。 可陆则白根本不需要她教，她就相当于是个跑腿的，每天在陆则白和顾尺璧之间跑动一下，最多就是给陆则白做个复习计划罢了。 “苏姑娘，您就别推辞了，我们连束脩都带来了。” 郭存禄起身，拍了拍手，当即便有几个家人，手里提着四样拜师礼快步走了进来。 黄健东也不甘人后，赶紧让下人也将他的束脩拿进来。 李澜清更是直接就提在了手上。 苏沐沐看着三人准备的束脩，简直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准备这么齐全的。 “你们可想好了，我不过是一介女子，没有功名在身，又文名不显，你们若是真拜在我门下，那以后……可少不了要被人嘲笑。” 文人，也是讲究出身的。 像他们这种，如果真的拜在一个女子门下，未来就算考取了功名，可能也会因为出身的关系，而捞不到什么美差。 三人听到她这么说，便知道她的口风松动，连忙点头道：“想好了，想好了，自然是早就想好了。” 说着，便欲拜下，行拜师大礼。 便在此时，忽然有人沉声道：“我不同意。” 三人一愣，抬头见是陆则白从屋子里走出来，当即朝他抱拳，异口同声的道：“见过师兄。” “……谁是你们师兄？” 陆则白脸色铁青，怒目而视。 什么就师兄了，怎么平白无故的，我就矮了苏沐沐一辈了？是你们要拜师，我又没要拜她为师！ 苏沐沐差点笑出声来，看了陆则白一眼，见他面沉似水，不怒自威，轻轻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笑道：“你们误会了，他可不是我的弟子。他叫陆则白，是我的好朋友。” 黄健东和郭存禄对望一眼，有些尴尬，“原来是陆兄，失敬失敬。” 荷香游会，还有拈花宴上，他们倒是与陆则白见过的，见他一直跟着苏姑娘，还以为他是大师兄，原来是他们误会了。 李澜清虽然也跟着叫了一声陆兄，可是两只眼睛在陆则白和苏沐沐之间扫了两眼，看他们俩站在一起这个距离，可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而且从第一次在鸿儒楼上见到苏沐沐的时候，他便在苏姑娘的身边，鬼才相信他们只是朋友关系呢！ “我不同意你收徒。” 陆则白没理会三人，只是对苏沐沐坚决的说道。 “为什么？我看他们挺诚心的，连束脩都带来了。” 苏沐沐虽然也心虚，不过她想起了陆则白跟周羽打的赌，心思便活泛起来。 她手里，可是捏着一大堆顾尺璧出的题，李澜清等三人，水平不差，再让他们按照她做的计划刷题，会增加不少获得会元的可能啊。 这个赌，虽然她不在乎输赢，反正就算输了，她也绝对不可能让陆则白去履约的。 但若是有赢的机会，怎么也得拼一拼不是？ 陆则白眯着眼睛，“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没有为什么。” 第二更来啦~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备考 最终的结果，苏沐沐还是收下了三人。 不过却是将三人收做记名弟子，一个是考虑到陆则白的不同意，另外一个也算是为他们三人好。 毕竟不是正式弟子，只是记名，以后他们再拜其他人为师，这出身也能好上不少。 黄健东悻悻的望了望已经进屋去的陆则白，小声跟郭存禄嘀咕道：“师兄真小气。” “可不是，打算一个人霸占师父，太小气了。” 按距离来算本应该听不到的陆则白，脸上神情明显冷厉了三分。 苏沐沐轻咳了一声，勉强保持严肃的道：“既然收了你们做记名弟子，秋闱又在即，那么到秋闱之前的这段时间，你们便在苏家村住下，我要对你们实行统一管理。” 三人连忙恢复正经，躬身道：“一切全凭老师安排。” 自此，三人在苏家村住下，每日跟着苏沐沐学习。 苏沐沐在了解了一下三人目前得水平之后，也给他们制定了相应的复习计划。 从这以日起，三人每日都跟陆则白一起，按照苏沐沐下发的题目，反复作起了各种“习题”。 三人从未见过这种题海战术，第一次接触简直是大吃一惊。 以前他们备考的时候，也曾做过类似的，但那也不过是三四篇而已，跟如今的强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以前整个备考期中，他们也才作上三四篇文章，可如今，每天都要作出五篇来。 不仅要作出来，还要不断的完善修改，达到一定的水平才行。 弄得他们接下来这半个月里，每天过的都是又痛苦又充实，天天便作文章的机器，除了吃饭睡觉，就剩下学习了。 当然，效果也是十分的明显，很快他们便从每天作五篇文章勉勉强强，几乎要拖到快睡觉之前，才能完成，变得越来越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往往面对题目，不需要想多久，只提起笔来，脑子里自然而然便出现了构思。 这样的转变和进步，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三人也是大为惊喜，对苏沐沐也愈发的尊敬佩服。 苏姑娘不仅文采斐然，还教学有方，这个师，真的是拜对了。 唯一美中不足，便是陆师兄太过小气，不许他们入门。 便是勉强接纳了他们作为记名弟子，每天的脸色还是拉得又臭又长，完全没给过他们好脸。 黄健东忍不住小声埋怨，“开枝散叶，壮大师门，这难道不是弟子的本分？陆师兄身为大弟子，竟然杜绝师门发展，禁止其他人拜在师父门下，真是太小气了，不配做师兄。” 郭存禄附和道：“就是，整天给我们摆臭脸，他不过就是比我们早入门几日罢了，真是太小气了。” 李澜清在一旁摇头苦笑，这哪是什么小气啊？ 师弟们，你们难道闻不出来，这笼罩苏家村的浓郁醋味吗？ 鼻子不用的话，可以捐了好么？ …… 苏沐沐制定的复习计划，虽然繁重，但却并非要将四人的所有精力压榨出来，那样会造成疲劳，反而不利于考试。 所以每隔六天，他们便会休息一天。 李澜清等人便也会趁着这一天，放松放松，顺便也回去拿些东西，去城里好好的吃一顿什么的。 这样一来二去的，瑞城里也渐渐有了风声， 与他们相熟的朋友，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三人竟然都拜在了苏姑娘的门下，一时惊愕不已。 众人虽然佩服苏姑娘的文才，可科举不是儿戏，竟然拜在一个女人门下，多少对他们，还是带有了否定的态度。 心说他们啥是鬼迷心窍了么，怎么做出这种糊涂事？ 一个女人，文才再好，也无法考取功名，跟着这样的人，又能学出什么好来？ 很多人都摇头叹息，看向三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怜悯与惋惜。 这三人，注定这次秋闱要失利了，前途更是一片黑暗啊。 三人被气得不轻，可无论如何理论，也没什么效果，很难扭转大家对他们的看法。 甚至开始连累苏沐沐的名声，觉得她膨胀了，以为会作几首诗词，就敢小觑天下男子，竟然没有自知之明的敢收弟子，真是不知好歹，不识进退。 三人虽然极力维护苏沐沐的名声，可却于事无补，只气得他们咬牙切齿，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连朋友的脸面都不顾了。 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秋闱上考个不错的名次，给老师正名！ 这些人根本不明白苏姑娘的厉害之处，哼！ …… “李澜清这个叛徒，他竟然不声不响的跑去找了苏沐沐，还拜她为师！我说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露面，耻辱，真是耻辱！” 曾藩气势汹汹，张开怒骂。 正在看书得周羽，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曾兄，人各有志，我们管不了别人。” 曾藩看向周羽，见他坐在窗边，手捧书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走上前几步道：“你难道不生气吗？” 得知最近没露面的李澜清，竟然跑到苏沐沐那一边去，他便气得不行。 确实，周羽有毁誉的地方，但对他们这群朋友，却没有任何对不住的地方。 周羽不过是在感情上摔了个跟头，而且还是诸多巧合之下，便是剽窃诗作，那也是阴差阳错，事赶事的赶到那里了。 别人或许谴责一下没什么，但作为朋友，怎么能只因为这种事情，便离他而去，甚至是投奔“敌人”的怀抱？ 这样的行为，在他眼中，便是赤裸裸的背叛。 甚至，说他是背叛，那都是轻的。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之谊，难道在他心里，便只有这点分量吗？” 更多的，则是悲愤与气恼。 周羽专注的看着书，似乎被书中的内容逗笑，唇角向上翘起，“有什么好生气的。等我会试夺魁，他们……呵，全都不值一提。” …… 很快的，最后半个月的时间也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新的知府也已经到任。 如果按照莫御的意思，拈花宴办完后，他便想要回京的。 但是顾尺璧却执意要留下来，最后两人各退一步，等秋闱完毕，放榜之后，两人再走。 也因为这样，所以苏沐沐才能够时常去瑞城找顾尺璧要题目，让他帮忙审评四人的文章。 如今，终于是到了会试的正日子。 第二更马上就到 第一百五十五章 拜我为师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早些睡觉，明日便要去考试了。” 明天便是会试的正日子，苏沐沐提早结束了今日的复习课程，让他们能够好好休息。 李澜清等三人恋恋不舍的停了笔，起身恭敬的朝苏沐沐施了一礼。 “多谢老师指点，学生回去了。” 苏沐沐微微点头，看着他们收拾了东西，回去休息。 转过头，见陆则白还在那笔耕不辍，走过去将他的手按住，“别写了，你也休息。” 陆则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还是停下了笔，收拾了东西也回去了。 苏沐沐将屋子里收拾了一下，便也洗漱上床。 只是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兴奋，躺了好半天，竟然一点困意也没有。 按说这一个多月来，她不断的制定计划，也是很累的，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可以休息了，反而没有睡意。 睡不着的时候，在床上烙饼是最痛苦的事情。 苏沐沐干脆的坐了起来，既然睡不着，那也别勉强了，要不，起来练练字。 不过起身之后，却见月色如水，一片月光从窗外照在地上，将地面染成银霜之色。 一抹淡淡的愁绪，轻拢心头。 苏沐沐忽然笑了一下，一下子想起了《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真是再应景不过了呢。 穿越到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要是完全没有想念过曾经，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她一睁开眼，便要面对各种纷至沓来的状况，要去解决一切，一直都忙得如同个陀螺一般，根本没有什么闲心去想这些事情。 也许，她也是有意的去压制自己的情感，避免去想到从前。 只是今夜，看到地面上那银霜般的月光，忽然便与李白产生了共鸣。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白思乡，还能回去，而她呢…… 苏沐沐苦笑一声，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去了。 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她忽然咦了一声，拿起外衣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你怎么还没睡？” 苏沐沐仰起头，望着坐在房顶上的陆则白。 一轮圆月升在半空，正映在他的脑后，衬得他仿佛是月宫仙人，晚风吹过时，便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他身上，似乎也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孤独，在这样的月色夜晚，如同退去了平时的保护色，显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睡不着。” 陆则白看到她走出来，笑了笑，身上那种孤独感便在一瞬间消失。 “因为明天的考试，紧张了？” 苏沐沐问了一句，见他不答，只是微微而笑，便也不再问，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这也没个梯子，你怎么上去的？” “你要上来？” “是啊，我也睡不着。” 陆则白微微一笑，从房顶一跃而下。 吓了苏沐沐一大跳，待看他稳稳的落在地上，轻松得仿佛不是从房顶跳下，而只是迈了一步台阶而已，这才松了口气。 紧跟着，却是眼神一亮的道：“你会武功？” “以前学过，”陆则白随口回答，又道：“抓紧了。” 苏沐沐只觉腰间一紧，紧跟着便如腾云驾雾，腾空而起。 等她再看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屋顶了。 屋顶的瓦片很滑，陆则白怕她摔倒，带她上到房顶后，便直接拉她坐下去。 苏沐沐坐下来，却心急的问道：“你能教我学武功吗？” “你？” 见陆则白上下打量自己，苏沐沐用力眨了眨眼，令眼睛快速酸涩，蒙上一层泪意，楚楚可怜的望着他，软绵绵的道：“行不行嘛？” 陆则白轻笑一声，“那你拜我为师啊。” 跟我玩这套，苏沐沐，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啊？ “拜你为师？”苏沐沐脸色一僵，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眸里，泪意瞬间收回去。 “好家伙，不就是黄健东他们老私底下管你叫师兄么，你至于这么小气吗？我又没说你是我的弟子，你竟然憋着让我拜你为师？陆则白，你有意思吗？” 看她义愤填膺，张牙舞爪的模样，脸蛋在月光下，愈发显得精致娇嫩，陆则白觉得，她生气的模样很是可爱。 轻轻笑道：“有意思啊。” “你……” 苏沐沐气得够呛，可猛然看到他眼底那抹笑意，顿时反应过来，他这是故意的。 不行，不能着了他的道！ 深呼吸，深呼吸。 陆则白也没打算真把她给逗生气了，这时候倒是一本正经的道：“你现在学武功，有点晚了。最多不过能让你略略强健身子骨，付出与所得会有很大的差距。” 何况她这娇滴滴的模样，他也不舍得让她去练什么武功。 有他在，估计她也没有那个机会使用。 “简单来说，就是超龄了呗？” 苏沐沐总结道。 “嗯。”陆则白点头。 两人坐在屋顶，一时也没了话题。 不过月色迷人，就这么仰着头，看着月亮，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两个各自拥有着秘密的人，在这样的夜晚，静静的一起看着月亮，竟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如果不是苏沐沐打了个呵欠，只怕两人能就这么一直看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 “暗影，你说，主人如果就这么一路考上去，万一中了个状元怎么办？” 不远处，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暗云抄着手，看向房顶上那两道身影。 瞥了一眼抱着剑窝在一旁的暗影，暗云继续道：“难道真的要在大夏做官吗？” 就主人现在这对苏姑娘言听计从的模样，这个猜测，未来是很有可能的啊。 暗云每次想到这场面，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感。 暗影笑了一声，“那也不是不可以。” “啊？你，你别开玩笑了，主人什么身份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在大夏做官？要是老主人知道这个消息，还不得吐血啊？” “你小点声，别让苏姑娘听到了。” 暗影皱眉呵斥了一句，小心的看了看对面房顶，见上面两人没什么反应，这才瞪了暗云一眼。 暗云也是惊得捂住嘴，好半晌才又继续，小声的道：“这样的事情，又七皇子一个就够了，你说，咱们是不是得劝劝主人啊？” 暗影不以为然的道：“主人心里有数，不需要你操心。” 暗云又抬头看向屋顶，瞧着那对人影，小声嘟囔，“真的有数吗？我怎么觉得，这么玄乎呢……啊，哎呀，你看，你看！” 他忽然急切的推了暗影一把，指着房顶道：“你快看！” 暗影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什么事发生了，连忙抬头去看。 就看到房顶上的两人，不再继续看月亮，而是已经站了起来。 或者更确切点说，站起来得人，只有陆则白，而苏沐沐，则是被他抱起，脚下轻轻一踏，便从房顶飞跃而下。 落地时，姿态轻盈，没有半点震动。 却原来，苏沐沐过了那个精神劲儿，在看月亮的过程中，心境澄澈放松，最后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现在，你还确定不需要我操心么？” 暗云看得呲牙，他就没见过主人什么时候竟然也能有如此温柔的表情。 瞧他抱着苏姑娘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简直像是对待易碎得珍宝，跟以前的铁血狠戾对比，判若两人。 暗影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宝剑，真正感受到了危机。 …… 苏沐沐一觉醒来，天色大亮。 躺在床上清醒了片刻，猛地跳了起来。 “糟了，糟了！” 风风火火的冲出去，连衣服的带子都来不及系。 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下子睡过头了，会试，会试只怕已经开始了！ 不知道，古代有没有可以迟到半小时的规矩！ “小姐，你急匆匆的要去哪啊？” 小檀叫住她。 苏沐沐看到她，连忙道：“那个，陆则白他们，他们在哪呢？” 小檀笑道：“小姐放心，陆少爷，一大早就带着黄公子他们去瑞城参加会试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会试 “陆则白已经带着他们去参加会试了？” 苏沐沐总算是松了口气。 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导致他们迟到，那可就太糟糕了。 提着的心，总算是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她这时才猛然想起来，昨晚……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最后的记忆，好像是跟陆则白在房顶上看月亮来着，在那之后……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困了，然后，然后…… 后面，竟完全不记得了！ 那么说，是陆则白将她送回来的？ 苏沐沐下意识的按住衣服，回想起刚起床时，穿的是亵/衣，那……陆则白把她送回来之后，还把她的外衣给脱了？？！！！ 靠靠靠！ 她虽然是穿越人士，“奔放”得很，可这种事情，到底还是不可能无动于衷。 “小姐昨晚做了什么？”小檀忽然问道。 “啊？什么？没做什么啊。”苏沐沐脸上一红，心虚得道，难道昨晚，被她看到了什么？ 小檀笑道：“那小姐肯定是因为担心陆少爷他们，所以睡得不好，连衣服也没脱就睡了，还是小檀帮你脱的。” “衣服是你帮我脱的？” “是啊。” 原来不是陆则白。 苏沐沐莫名松了口气。 …… 会试一共要考三天，这期间考生们是不能出考场的。 所需的吃食，也要由进考场那天一同带进去。 这三天里，瑞城之中显得比平时要平静得多。 这归功于新上任的知府，一上任便接了会试这样的“大活”，尤其睿王殿下也在这里，自然是处处小心谨慎，亲身躬行。 可以说，这次的会试，是他为官生涯里，最小心谨慎的岁月了。 三天一晃而过，会试也结束了。 苏沐沐早早就带着人，去贡院门口等着接人。 三声钟鸣之后，贡院大门打开，经历了三天考试的众多考生，鱼贯而出。 有的面带微笑，这大概便是考得不错的，有的眼神飘忽，这很可能是考试失利，发挥失常，有的心存懊恼，也许是有着精益求精的心理，觉得还能答得更好。 形形色色，虽然大家的表情都不一样，精神上也有些委顿，毕竟经历了高强度的连续三天考试，挤在那么一小点的号子里，任谁也不会太舒服。 不过，无论考得怎么样，无论是高兴还是难过，众考生的身上，还是会有那种考完一身轻松的感觉。 让苏沐沐有种，仿佛是前世高考时的感觉。 曾经，她考完走出考场的时候是什么心理，这些考生们便也差不多。 只不过当初她是作为考生，而如今，却充当了家长的角色，体会了一下当初家长看着考生们出来的感觉。 “出来了出来了！” 苏虎在人群里找来找去，忽然看到某一处，兴奋的大叫起来，并努力挥手。 苏沐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便从人群里找到了考完出来的陆则白。 在他身边，还跟着黄健东，李澜清等三人。 看到苏虎招手，便朝他们走过来。 “老师。” 黄健东等三人见苏沐沐竟然来接他们，心中高兴，恭恭敬敬的行礼。 苏沐沐朝他们点头而笑，打量了一下四人，见他们精神还不错，笑问道：“考得怎么样？” 问出来才觉得，自己这心态还真是跟家长一样啊，也是不能免俗，最关心的便是成绩了。 陆则白微微而笑，李澜清等三人却是对望一眼，满心欢喜的又朝苏沐沐拜下，“多谢老师教诲。” 苏沐沐有点懵，怎么突然便开始感谢我了？ 其实会试那天，三人在村口本来还等着老师带领他们一起去，结果出来的只有陆则白，苏沐沐连影子也没露一面。 当时他们还有些失望，觉得老师为何这样不重视，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他们考得如何吗？ 结果等进了考场，看了发下来的考题之后，他们才大大的震惊。 经义部分没什么悬念，这小半个月里，在苏沐沐制定得计划之中，基本上都有涵盖到。 这个也还好说，要考的经义，都是从四书五经之中选出，只要熟读掌握，基本上不会出大错。 可策论部分，却是天马行空，考什么都有可能。 真正让他们震惊的，便是这策论部分的考题，竟然是他们曾经练过的！ 这段时间里，每日都要作五篇策论，很多题目也是会反复的进行，直到修改到完美为止。 这些题目，他们印象深刻，几乎要到了刻入脑子的地步。 乍然间，看到这策论的考题，竟然是他们练过的，而且已经修改到完美的程度，当真是震惊到匪夷所思。 甚至于，他们在那一时间，都在猜测，难道师父已经提前知道了考题？ 难道这次会试，师父在帮他们舞弊？ 可仔细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策论的考题，跟苏沐沐出的，并不完全一样，而是被涵盖在其中。 苏沐沐给他们出的题目，都是从顾尺璧那里得来的，经过她的挑选，最终形成的精华题目。 顾尺璧虽然辞官远离朝堂，但他的才华毋庸置疑，尤其是对于天下形势的分析，更是看得通透，所出题目，自然都是目前大夏皇帝最为关注的几个方面。 再加上苏沐沐的超前思想，会被她押中题目，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所以，李澜清等三人拿到题目之后，自然是驾轻就熟，将练习时的习作稍加修改，便是一篇上乘的策论文章。 “哟，看看这是谁呀，原来是李澜清李少爷啊。” 忽然，身旁有人轻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讽刺意味。 苏沐沐抬头一看，便见不远处正是周羽和曾藩两人。 曾藩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澜清，脸上的嘲讽简直要溢出来。 周羽手里一把碧玉折扇，也面带冷笑的朝几人望了一眼，尤其是在目光掠过李澜清的时候，更是流露出冷厉之意。 李澜清被他这一望，想到自己如今已经“弃暗投明”，再与他们见面，顿时便有些尴尬。 曾藩见李澜清眼神躲闪，冷笑一声，愈发来劲了，“李澜清，听说了拜了个师父，想来这会试，应该考得不错？不知道你那连考场都进不去的师父，有多少经验可以传授你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正是机会 李澜清闻言，脸色一冷，“师父博学多才，惊才绝艳，足够我一世之学。至于在下考得好不好，便不劳你曾少费心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拜了苏沐沐做老师，那么便是他最尊敬的人，侮辱她，便相当于侮辱他自己一样。 所谓师辱徒耻，这比骂他自己还要严重。 李澜清说得不客气，曾藩顿时来了脾气，“呵，不过几日没见，李少爷的脾气见长啊。” 周羽玉扇一摆，将他拦下，轻蔑一笑，道：“曾藩，算了，跟他们犯不上废话，我们和他，已经不是朋友了，他愿意自降身份当谁的弟子，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他哼了一声，目光轻轻在陆则白和苏沐沐脸上扫过，“等放榜之后欧，有些人要围着瑞城爬行的时候，某人才会真正后悔当初的选择。” 曾藩讪笑，“周兄此言有理，在下便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听他们这语气，显然是对会试志在必得，仿佛已经夺得了会元一般。 苏沐沐眼眸一眯，上前道：“让开。” 周羽扇子一合，冷声道：“你做什么？” 苏沐沐道：“好狗不挡道，周大才子难道没听过么？” 周羽脸色一变，这地方比较开阔，根本没有挡道一说，苏沐沐这明显是故意找茬了。 曾藩怒道：“你骂谁是狗？” “谁接茬骂的就是谁呗。” “你！” 曾藩怒不可恕，就要还口，可是看到周围经过之人已经渐渐停步围观，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这里是贡院门口，又正是会考结束，考生们全都陆续的出来。 在这里引起骚乱的话，实在是不明智。 尤其是贡院门口的官兵已经注意到他们这边，若真的和苏沐沐等人吵起来，以他们的名声，吃亏的只怕便是他们了。 周羽本来名声就相当的不好，正要靠会试挽回些面子，若是这时候跟苏沐沐吵起来，那边得不偿失。 周羽将曾藩拦在身后，冷冷的瞪着苏沐沐道：“苏沐沐，今日之辱，周某铭记于心，等来日放榜后，再找你算账！” 说着，还深深的朝陆则白望了一眼，“我们走！”这才带着曾藩拂袖离开。 “师父，他们……” 李澜清等人都参加过拈花宴，自然清楚苏沐沐和周羽打赌的事情，望着周羽离去的背影，又扭头望了一眼陆则白，很有些担心。 尤其是李澜清，对周羽的水平很清楚，尽管策论的题目是他曾经练习过的，可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作答能比周羽强。 尽管勤能补拙，可有些人光凭天分，便能秒杀全场。 苏沐沐笑道：“走，有什么回去再说。” 苏虎已经赶了马车过来，众人上了马车，便直接出城，奔向苏家村。 回到苏家村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为了犒劳四人参加会试，苏沐沐将他们都聚集在院子里，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又拿出了荔枝酒来助兴，吃得几人是赞不绝口。 或许是真的辛苦，黄健东，郭存禄和李澜清三人，没一会的功夫，便有了醉意，说话也不利索了。 见此情景，苏沐沐只好叫来苏虎等人，送他们回去休息。 将一切都安顿好，苏沐沐重新在桌旁坐下，看向旁边完全没有醉意的陆则白，问道：“光顾着吃东西，我还没问，你们到底考得怎么样了？” 陆则白将杯子里的荔枝酒饮尽，酒杯轻轻放在桌上，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这个问题呢。” 白天的时候，苏沐沐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不过当时周羽的出现，直接将这问题给岔了过去。 苏沐沐拿起酒壶，给他重新倒满，“怎么可能，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心大？” 陆则白看着她为自己倒酒的模样，动作娴熟，行云流水，仿佛做惯了一般，看起来就像是给丈夫斟酒的小媳妇。 她的侧颜温润如玉，鬓边碎发衬着她脸蛋上的微微酡红，更显娇俏。 “会试的题目，涵盖在你平日给他们练习的题目里，只要他们用心，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成绩。这点你无需担心。” “那你呢？” 陆则白望着抬起头的苏沐沐，见她明眸皓齿，眼中似映着两轮圆月，娇俏之中关切之心真情流露，只觉心中微微一动，悄悄吸了口气才道：“正常发挥。” 苏沐沐听了，不由低下头来，眼眸不停转动。 见她一直不说话，陆则白问道：“怎么了？” 苏沐沐抬头一笑，“没什么，你快点吃，吃好了也早点去休息，会试也挺熬人的，别管成绩如何，先把身体养好。” 跟周羽的打赌，虽然她心里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也打定主意，就算输了，也不会让陆则白去兑现承诺。 但事到临头，要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也担心，以陆则白的性子，自己让他耍赖，他也未必肯。 当初收下李澜清三人，多少也是存了点私心，希望他们能击败周羽多得会试元首，也算是为赌约上一道保险。 但在听了陆则白的话之后，她心里又觉得不太妥当，李澜清等三人成绩或许很好，但要想击败周羽，只怕还是不行。 这事，还得早做打算。 说不得，只好去求顾尺璧，最好能在放榜前提前知道会试结果，到时候再找个借口将陆则白远远的支开，让他想兑现赌约都难。 嗯，就这么决定了！ 虽然她面上不动声色，可陆则白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轻笑道：“赌约的事，你不用担心。” 苏沐沐展颜，“我才不是担心赌约。” 陆则白看了她一眼，也不说破，只是将她斟满的酒杯举起来，饮尽后，正色道：“这几天，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 “去看几个老朋友。” 又是去看老朋友？ 苏沐沐皱眉，上次就是去看什么老朋友，走了好几天，这次又……等等，他要走？ 太好了！ 她正愁没借口支走他呢，这不是正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盘口 陆则白走了。 在第二天一早，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苏家村。 没有了他来日常拌嘴，苏沐沐一时之间竟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所以，习惯什么的，有时候还真是挺可怕的。 会试已经考完了，接下来便是等着放榜，李澜清等三人在苏家村住了两日，便跟苏沐沐说了一声，要回瑞城去。 虽然两边离着挺近，但他们的家毕竟都在瑞城之中，备考的时候，为了方便可以留在苏家村，但到底还是住不习惯的。 而且，家里人也更关心他们会试的情况。 苏沐沐自然不会阻拦他们，这都是人之常情。 而且他们离开，对苏沐沐接下来的工作，也更加的方便。 会试之前的状元鲤，在鸿儒楼受到追捧，每天基本上两百条打底，最高的一天，竟然卖出去四百多条。 这一段时间，苏沐沐几乎天天都要去水塘里补充投放，幸好之前投放的数量足够多的，否则根本供不应求。 但是会试结束之后，状元鲤的销售肯定是要有一个回落的。 这段时间，则正好可以用来解锁空间新区域。 鲤鱼的生长速度很快，这段时间除了她自己放进去的鱼苗，还有之前的鲤鱼繁殖的，这些被繁殖出来的，不用等完全长大，便可被空间判定为收获。 所以那一万的进度条，虽然看起来十分的恐怖，可在鲤鱼们的不屑努力之下，竟然一下子就完成了一多半。 荷花经过两个月得盛开，花期也快过了，一个个可爱的莲蓬挺立在水面上，自然成为了她剩余一半的收获。 眼看着进度条在不停的增长，苏沐沐也屏息凝视。 995，996，997，998，999……10000！ 完成！ 进度条终于走到尽头！ 苏沐沐屏住呼吸，只见光芒一闪。 比起之前的两次，这次的光芒，竟是朝左右两个方向射去。 嗯？难道这次可以一下子解锁两个区域吗？ 苏沐沐不由期待万分。 待那两道光芒投射过去之后，之前被黑雾笼罩的地方，果然逐渐褪去。 左边一处，位于试验田旁边，是一个水井。 右边的，则在水塘附近，只是一块空地，上面摆放着一个小鼎，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作用。 不过很快，上面飘出的文字就为苏沐沐解惑了。 “肥料鼎，可根据放入鲜花种类不同，产出不同肥料。” 肥料鼎？可以产出肥料？ 还是用鲜花去兑换的？ 苏沐沐无语了，这难道是对应那句，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俗语吗？ 鲜花换肥料，这设定，也太恶性趣了？ 那水井上，这时候也飘出了字迹。 “甘泉井，可浇灌植物，令植物迅速生长，可直接饮用，治疗伤病。” 能令植物迅速生长，还能治疗伤病，这拿是甘泉井啊，这根本是修仙小说里的灵泉好吗？ 不过看了半天，这新解锁的两处，竟没有出现进度条。 正在她纳闷的时候，忽然又出现了新的文字。 甘泉井和肥料鼎的上面，竟然都出现了“等级1”的字样。 “等级1？” 苏沐沐秀眉蹙起，有一就得有二啊。 这“等级1”，最容易想到的便是跟效果相关，等级1的井水，效果肯定没有等级2的好，肥料应该也是如此。 具体能有什么不同，还得靠她自己摸索。 可是，到底要怎么升级呢？ 苏沐沐继续看着，希望还能有文字提示，结果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甘泉井和肥料鼎上面，仍旧孤零零的飘着“等级1”的字样。 “不会？这回是连点提示都没有了吗？” 苏沐沐苦笑，这时候反而怀念起以前有进度条的时光了，虽然那进度条要求的数量很坑，可好歹还有个方向啊。 这个空间，真的是越来越坑了。 她摇着头，视线无意识的扫到旁边的水塘，忽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按说解锁新区域之后，原先的区域上面，便不会再有字样了，可是水塘得上面，好像还票着几行字。 苏沐沐连忙定睛望去。 只看了一眼，便整个人都石化了。 过了好半天，她才像是回过神来，颤抖的伸出手指，“个，十，百，千，万……十，十万！” 十万！ 没有看错，真的是十万！ 只见水塘的上方，竟然再次出现了进度条，而且这一回，直接从一万，变成了十万！ 后面的五个零，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苏沐沐总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但是亲自用手指点着数了一遍，没有出错的结果，令她有种心塞的感觉。 十万！ 这太坑了！ 知道你坑，可也不能这么坑啊！ 每次都翻十倍的增长，这谁能受得了啊…… 而且，这次除了水塘之外，她还有另外两个连点提示都没有，完全不知道如何升级得甘泉井和肥料鼎，需要摸索升级。 任务空前的艰巨了起来。 正当她情绪低落的时候，忽然便感觉有人在叫她。 她赶紧从空间里退出，睁眼一看，发现叫自己的人，竟然是李澜清。 “你不是回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李澜清的表情很是不妙，急惶惶的道：“老师，不好了，不知是谁对您和周羽打的赌开了盘口，一赔十的赔率，不少人都赌周羽会赢，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他一回到瑞城，就发现了这个情况，几乎连家都没回，就直接掉头来通风报信了。 其实开盘口不怕，最怕的是大家都一面倒的看好某一方。 瑞城现在大部分人都看好周羽夺得会元，赢得赌约，那么押他赢的人，除了希望自己赢钱之外，还会希望看到输了的一方，履行约定。 这相当于是，有众多的人在，被变相监督了。 苏沐沐皱了皱眉，笑了一声道：“这是在跟我玩舆论战？” 一听就知道，开盘口的人，八成就是周羽了。 “老师，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外面又响起了急切的声音，黄健东和郭存禄竟然也跑了回来。 一进来看到李澜清也在，怔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他应该也是来报信的，便道：“老师，瑞城现在针对您和周羽打赌的事件开了个盘口，虽然开这个盘口的有好几家，但一开始开设盘口的，却是苏家。” 第一百六十章 玩死你 如果说，李澜清来报信的时候，她还只是猜疑，这盘口的背后是周羽捣得鬼。 现在再加上黄健东和郭存禄带来的消息，她已经十分确定了。 苏家和周家有姻亲关系，周羽这么做，无外乎便是怕她输了之后耍赖，用舆论战，将她的退路堵死。 只不过开盘口，毕竟需要钱，这笔钱周家出不起，而苏家作为姻亲，掏钱便再正常不过了。 苏翱虽然已经发了狠，不顾女儿死活的将苏婉妍嫁过去，可那到底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借着这个机会，能让女儿好过一些，这笔钱，他就算咬着牙也得出。 “老师，我们怎么办啊？” 三人一起忧心忡忡的望向苏沐沐。 这段时间，三人拜在苏沐沐门下，跟着陆则白一起学习，虽然陆师兄一点好脸都不给他们，但好歹这么长时间。 尽管陆则白一直反对他们叫他师兄，可在他们的心中，还是默认了他大师兄这一身份。 有着同门之谊，让他们都不由为陆则白担心起来。 “怎么办？呵呵，你们过来。” 苏沐沐微微一笑，对着附耳过来的三人轻声嘱咐了一番。 跟我玩舆论战？呵呵，小样的，玩不死你。 …… 新任知府虽已上任，但他很自觉的住在府衙后堂，而不是入住邱府。 邱府如今可是睿王殿下的“行宫”，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将睿王殿下赶出去。 不过今日，他却穿戴整齐的上门求见。 “下官见过睿王殿下。” 刘茂正了正衣冠，然后恭恭敬敬的拜下行礼。 “免礼。”莫御将手上剥的莲子扔进嘴里，拍了拍手，笑对着刘茂道：“刘知府快起来，这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不用行此大礼。” 刘茂谢过之后，站起身来，偷眼看到顾先生也在座，两人面前都摆放了不少的莲蓬，想来自己没来之前，这两人正对坐剥着莲子吃。 近日虽然莲蓬已经成熟，但瑞城周围没有特别大的湖泊，莲蓬要上市，得从外面运过来，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至少还得等个七八日，才有新鲜上市的莲蓬可以买。 也不知道睿王殿下，是从哪弄了这么多新鲜的莲蓬过来。 那新剥出来的，白白胖胖的莲子，看得他都喉头微动，不自觉的分泌出口水来。 莫御看他在那一个劲的偷眼瞧着，也不说破，只是问道：“刘知府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刘茂如梦方醒，连忙躬身道：“确实是有件事情需要向王爷禀告。” 他道：“会试虽已结束，但最近城中有人开设盘口，赌那周羽是否能夺得会元，此事，据下官了解，皆因拈花宴上，周羽与苏家三小姐苏沐沐打赌所起。” 他顿了顿，偷偷观察了一下莫御还有顾尺璧的表情，见两人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才继续说道：“此事在瑞城之中，愈演愈烈，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不知睿王殿下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拈花宴是睿王所办，为的是给国家培养人才，如今这赌约，是从拈花宴上传出来的，他虽然觉得此事影响不好，可也得看看睿王殿下的意思。 所以今日才特地前来拜访。 “刘知府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 “这……”刘茂见莫御面无表情，口气淡然的模样，一时揣摩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公事公办的道：“会试是朝廷的伦才大典，应该庄重对待，不应沦为某些人对赌的谈资，下官认为，此事，当严查开设盘口之人。” 莫御没有表态，而是看向顾尺璧，“顾先生觉得呢？” 顾尺璧轻轻剥开一颗莲子，去掉苦心，放入口中咀嚼，笑着问道：“刘知府，不知这盘口，现今押何人胜出最多？” 刘茂怔了一下，答道：“基本上都在押周羽会获得会试元首。” “麻烦刘知府，帮顾某也去下个注。”说着，竟掏出一张银票来，展开来，竟是五百两。 刘茂傻眼，“啊？” 他之所以过来，便是觉得这事不太好，怎么顾先生当着睿王殿下的面，竟然还要下注？ 莫御颇为意外的道：“你也看好周羽能会试夺魁？” 顾尺璧摇头，“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 便在这时，忽然有一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知府大人，知府大人不好，不好了……” 刘茂一见，跑进来的是自己的师爷，当即脸色都变了，连声斥道，“王爷面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那师爷也是事情紧急，一时忘了规矩，被刘茂这么一提点，再看那边坐着的两个年轻人，登时也吓得面色如土，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一个是行礼，另外一个则是确实腿软到站不住了。 刘茂也连忙躬身道：“殿下恕罪，这位是下官的师爷，想来是有急事，才会冒犯殿下。” 莫御淡淡的看了跪着的师爷一眼，“让他起来回话。” 邱府这里暂时作为他的行宫，门外都有王府亲卫把守，这个师爷如果不是真有急事，外面也绝对不可能放他进来。 刘茂谢了罪，这才回头蹬了师爷一眼。 那师爷勉强起身，朝莫御和顾尺璧拱了拱手，才脸色青白的朝刘茂道：“知府大人，外面忽然有不少人携带大量银钱，去盘口下注，都押周羽会赢。将盘口的赔率，直接拉到了一赔十五。” 刘茂闻言脸色一变，“有查到是何人所为吗？” 一赔十五，这是要出大事了啊！ 这个赔率，如果周羽真的获得会试元首也就罢了，可一旦他失败，那么押他的人，便会倾家荡产。 开盘口赌局的，也会赔得一无所有。 而更可怕的是，如此高的赔率，只怕那些原本不想下注，只想看个热闹的人，也会忍不住下场赌一把了！ 这样一来，几乎全城百姓，都要下场参与。 一个赌约，便要成为全城的狂欢。 瑞城如果在他治下，变得民不聊生，那他这个知府只怕也是当到头了。 正在他焦躁不安，震惊不已的时刻，顾尺璧竟然还火上浇油，笑吟吟的将那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到刘茂的手上，笑道：“刘知府，帮顾某也买周羽会赢。” 刘茂：“……” 求收藏，求订阅，求留言~~~ 第一百六十一章 比舆论战更凶险的…… “贤婿，如今瑞城四个盘口之中，有三个是我们开的，几乎人人都在押你会夺得会试元首。” 苏翱望着周羽，笑道：“看来，这会试元首，你是众望所归啊。” 周羽淡淡一笑，“岳父放心，等小婿赢下这一程，定当好好对待婉妍的。” 苏翱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在苏家本来就不太好的情况下，还拿出这么多钱开盘口，为的，便是改善女儿在周家的生活。 苏翱又捧着周羽聊了半天，心中却是憋屈得很，在旁人家中，翁婿之间，都是做女婿的恭敬岳父，到了他们苏家却反了过来。 真真是让人吐血啊。 “周兄，大喜，大喜啊！” 曾藩从外面进来，还没进门，就已经在外面大声高喊，甚是开心。 “喜从何来？”周羽问道。 曾藩见苏翱在这里，倒是没失了礼数，先见过礼后，才笑着道：“周兄大喜，我刚刚外面回来，听说突然又来了不少人，投下大量的银钱，押周兄能夺得魁首。赔率现在已经升到了一赔十五，可见周兄在瑞城的名声，已经完全扭转了，自然是大喜。” 周羽一听，心中也是大为欢喜。 最近这段时光，他过得实在太过憋屈了一些。 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他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只微微而笑，内心却是乐开了花，不免有几分得意。 虽然我名声被苏沐沐毁得几乎殆尽，但到了真拼才学的时候，本城之人，还是得承认我才是第一。 苏沐沐，呵呵，根本不值一提。 周羽心中欢喜，可苏翱却变了脸色，拉着曾藩道：“曾公子，你，你刚刚说什么？” 曾藩笑道：“我说，大家都很看好周兄，苏叔叔，周兄是你的女婿，他越有名声，对苏家也便越好，小侄提前给您道喜了。” 他笑着躬身一礼，起身时，却意外的发现苏翱身体僵硬，眼睛发直，脸上的肌肉更是不停的抽搐。 他不由望向周羽，轻声道：“周兄，苏叔叔这是怎么了？” 周羽见苏翱这般模样，也大为奇怪，走过去道：“岳父，岳父？” 还没叫两声，忽然就见苏翱整个人缓缓的往下倒了下去。 “啊，苏叔叔！” “岳父！” 两人都大为吃惊，赶紧抢上前接住他，却见他浑身抽/动颤抖，口角处竟然开始往外冒白沫子。 周羽大吃一惊，连声大喊：“快，快，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而倒下去的苏翱，在意识还清醒的最后一刻，心里只是翻来覆去的想着一句话，苏家，要完了…… 经过大夫的救治，苏翱人是救过来了，却落下了病根，只要稍微一急躁，便容易犯病晕厥，口吐白沫。 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利落了，越是着急，便越说不出想要说的话。 苏家两位老爷，二老爷苏豪身受重伤，正在将养，大老爷也落下了病根，管家有什么事，也不敢去禀告给苏翱，就怕他一急犯病。 一时之间，苏家竟是群龙无首，遇见个事，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了。 不得已之下，只能请了周羽这个姑老爷过来主事儿。 “所以，周羽便顺理成章的接管了苏家的产业，想来这会，还不知道要怎么高兴呢。” 苏家村，苏家祖屋。 苏沐沐坐在椅子上，李澜清等三人陪站在一旁，将城中见闻一一汇报给她。 苏沐沐听了之后，轻笑了一声，“倒是便宜了周羽了。” 自从知道周羽联合苏家开了盘口，将限于少数人知道的赌约，扩大到了全城范围。 苏沐沐便知道他这是想要打舆论战，逼迫她在输了之后，无法耍赖。 可以说，这个周羽对他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一招，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现在果然如他所愿，几乎全城的人，都看好他的实力。 如果是别人，或许便会就此一败涂地，可惜他遇上的是自己。 黄健东见她轻描淡写，似乎全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忍不住道：“老师，您之前让我们带了大量的银钱去押周羽赢，您是真的很看好周羽，打算从他身上牟利吗？” 苏沐沐笑了笑，“周羽么，也算是个人才，不过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押他赢，从他身上牟利，也不过是些许小钱罢了，我根本看不上。” 看了看三人不解得神情，苏沐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盒，放在桌上打开，“现在，你们拿着这些银子，去买周羽输。” “买周羽输？” 三人看着木盒里成摞的银票，面面相觑。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之前买周羽赢也就罢了，可现在又全买周羽输，这…… 他们完全跟不上苏沐沐的思路。 “对，买我赢，买他输。” 苏沐沐轻笑一声，将盒子合起来，推到三人面前。 黄健东抖着手，将木盒接过去，郭存禄进言道：“老师，这……这些都要买周羽输吗？” 见苏沐沐点头，他有些踟躇的道：“那个，老师，我们不是瞧不起陆师兄，实在是……那周羽的实力不容小觑……” 另外两人，也都跟着附和点头，周羽的水平，他们都很清楚，尤其是李澜清，更是知之甚深。 买周羽赢，他们能理解，可这突然就要买周羽输，这是哪来的底气呢？ 苏沐沐眼睛从三人身上扫过，见他们都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大笑起来，“谁说我觉得陆则白会得会元了？” “可您这……”意思不是很明显么？ “不，陆则白虽然比你们都用功，但他到底是半路捡起来的，比不上你们这些一直书不离手的人。” 苏沐沐看着三人，正色道：“我真正看好的，其实是你们。” “你们不是说，会试里的经义和策论部分，都涵盖在我给你们出的题目里吗？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比起那些没练过的，便占了极大的优势。我想，你们之中，很有可能会有人超过周羽。” “……” 李澜清三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没想到老师竟然会如此看重他们三人，比他们自己还更相信自己。 一时竟然感动得红了眼眶，齐齐躬身，呜咽不能成言，“老师……” 苏沐沐笑道：“好了好了，快去。” 三人用力点头，抱着木盒转身离去。 苏沐沐淡淡而笑。 比舆论战更凶险的，便是股市。 周羽，我会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做崩盘。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下场 说起做生意，苏三爷还活着的时候，那自然是他最厉害。 在苏三爷亡故之后，苏大爷还算勉强，苏二爷则最差。 可就算是最差的苏二爷，比起周羽来，那也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小半辈子都在读书的周羽，说他对做生意一窍不通，那都是自夸他。 当苏翱因为听到有人携带巨量银两押周羽赢的时候，便瞬间以为那巨大的赔率而直接抽搐晕倒。 他心里很清楚，做庄家开盘口，如果大家都押赢面最大的那个，那庄家又从谁身上赚钱？ 何况如今已经不单纯是赚不赚钱的问题了，如此巨大的赔率，作为庄家，只怕连自身都得全赔进去。 可周羽根本不懂这些，他只觉得越多的人押自己，便越开心。 苏翱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只是他越着急便越说不清话语，不过短短数日，竟有犯病两回，使得病情更加严重。 “爹……你怎么样了，女儿不孝，没能及时来看望您……” 苏婉妍望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心中酸楚。 她在周家的地位低下，虽是少夫人，可却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 便是离得这么近，周羽都接管了苏府，父亲病了，也不允她来探望。 今日里，是她千求万求，好不容易，才答应她过来。 一看到父亲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不由悲从心中来。 想她以前，也是瑞城数得着得大小姐，锦衣玉食，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少是半点苦也没有吃过。 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嫁人为妻，整日被作践得生不如死，而苏家，竟也一落千丈，连父亲都卧床不起。 怎么就落得如此田地呢？ 越想越是委屈，越想便越是难过，顿时泪如雨下。 苏翱躺在床上，见女儿哭得如同泪人，衣着朴素不似从前，脸色又如此的难看，便知她的日子不好过。 可现在，他根本顾不上这些，只是抖着手抬起，向前努力够出。 苏婉妍见状，连忙抹了一把眼泪，问道：“爹，你要什么，你只管开口，女儿给你拿。” “猪驴……猪驴……” 由于病情，如今的苏翱，很难控制舌头发音。 “什么？”苏婉妍没听懂，又问了两遍。 “猪驴，猪驴……” “猪驴……周羽？你是在说周羽吗？” 猜了好半天，在苏翱已经快要急得再次犯病时，苏婉妍总算是猜了出来。 “猪驴……” 见父亲费力得点头，仍旧一个劲的在念叨着“猪驴”，她连忙道：“你是要我将周羽叫过来？” 苏翱再次费力的点头。 “好，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苏婉妍起身出去。 苏翱全身劲力一松，抬起的胳膊也落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 尤其是明明心里无比清楚，可却说不出来，让他倍感焦急。 这种感觉，让他每分每秒都处于想要吐血的边缘。 苏婉妍离开了好半天，房门才再次被推开。 周羽脸色不豫的在苏婉妍的拉拽下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苏翱，敷衍的拱拱手，“岳父，你找我？” “猪，猪驴……” 周羽脸色一黑，他不愿意来见他，就是因为每次听他念自己的名字，都会被说成是“猪驴”。 “有什么事，你快说，我这还很忙呢。” 苏翱看着他一脸不耐烦的模样，甚至连自谦一声“小婿”都懒得敷衍了，心里更是憋屈和急躁。 “盆狗，盆狗……” 他想说盘口，可说出来却成了“盆狗”，他想要告诉周羽，盘口那边的事情要谨慎处理，最好能够收拢盘口，禁止再押周羽能赢。如果可以，舆论上还要引导一波，利用以小博大的心里，让没下注的，都去押苏沐沐，这样也好分摊一下风险。 周羽可没有苏婉妍那么好的耐心，听了两句听不懂，便不耐烦的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呢，完全听不懂。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别狗，别狗！” 重要的意思还没有传达，便见他要走，苏翱急得睚眦欲裂，大叫别走，口中兀自发出夹缠不清的声音，听着就像傻子在叽里咕噜得叫喊，更加听不出个数。 苏婉妍一见父亲急的满头是汗，也拉住周羽，道：“周羽，你别走，你先别走，我爹找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你耐心听他说什么。” 周羽冷着脸，他本身就对苏婉妍很反感，自己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因为这个愚蠢的女人，现在竟然还恬不知耻的敢拽住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翱，眼神里骤然释放出狠戾的光芒，“耐心？苏婉妍，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去听一听，你爹现在说的那些话，有一句是人能听懂的么？” “现在我要管着你们苏家这么多事情，哪有空跟他在这磨叽？” “你……” 苏婉妍没想到当着父亲的面，他说话竟然还这么不客气。 苏翱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周羽冷笑一声，也懒得去在意苏翱的态度，“苏婉妍，别以为当着你爹的面，我便不敢动手打你，你们苏家出了钱又怎么样，要是没有我周羽，你们家现在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要是没有我，你们苏家早就完了。都是你，害我名声扫地，现在我靠我自己扭转了名声，这都是你们苏家欠我的！” “你，你怎么能……” 周羽这副冷酷无情的嘴脸，不仅让苏婉妍绝望，更是让苏翱在心中大骂王八蛋！ “嘭”的一声，却是苏翱气不过，挣扎着要起来，结果一下子从床上跌了下来。 “爹！” 苏婉妍撕心裂肺得哭喊。 摔在地上的苏翱，浑身颤抖，口吐白沫，双眼更是上翻翻，露出大大的白眼仁，很显然又犯病了。 周羽也是吃了一惊，有些害怕，不过转念一想，苏翱要是真就这么死了，也许更好。 正在他犹豫着到底是装模作样的去叫大夫，还是干脆将态度放得更明确些，冷酷到底，让苏婉妍彻底明白她此后的处境。 曾藩忽然急匆匆的走进来，看到这场面先是愣了一下，可事情紧急容不得他考虑其他，连忙对周羽道：“周兄，不好了，突然有不少人，开始押你输了。现在的赔率又重新被拉回到一赔十了。” 感谢“紫晴凝眸”的打赏，感谢“平陵幻嫣LP”的月票，爱你们哦~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默许 “什么？” 赔率竟然被拉回到一赔十？ 周羽对生意一窍不通，听到这个转变，没有足够的警醒，只觉得这个赔率一降低，那便代表着他不被看好，是单纯丢了面子的事情。 如今的周羽，是最重视面子的。 这次的会试，便是他的面子保卫战，怎么能够容忍有人不看好自己，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面子，被人再次扔在地上践踏？ “曾兄，这是苏家绸缎庄的地契，你拿去帮我下注，务必要将赔率重新拉起来！” “什么？这，这不妥？” 曾藩也没想到周羽竟然会如此孤注一掷，下意识朝地上的苏家父女看过去。 这苏大爷还在这翻白眼呢，他这女婿就将地契都给拿了出来，这……咦，苏大爷这怎么不仅翻白眼，还开始蹬腿了呢？ 苏翱虽然病发，控制不住的手脚抽搐，口吐白沫，可心里却异常清醒，听到周羽竟然连地契都要押出去，登时浑身力气涌动，可因为身体不受控制，表现在外的只能是疯狂蹬腿。 苏婉妍本来还抱着犯病的父亲，不知所措，听到周羽竟然要动她家的地契，一时也是心惊不已。 这时候，父亲再一疯狂蹬腿，本来就六神无主，此刻更是心慌不知所措。 “爹，爹！爹……” 除了抱住父亲痛苦惨叫，竟是大脑一片空白，一个主意都没有了。 “快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啊！” 还算她还保有最后一个念头，先把父亲救过来，什么地契，周羽，父亲会替她解决。 父亲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羽看了一眼蹬腿的苏翱，嘶声大叫的苏婉妍，眉头一皱，将地契塞到曾藩手里，“你快去，这里有我解决。” 曾藩犹豫得看了周羽一眼，又看看地上的苏家父女。 心中暗道，苏婉妍嫁入周家，已经是周家的人了，被怎样对待，作为旁人都不好干预。至于这苏家，如今已经被周羽接管，现下属于周羽的家事，既然他都已经这样说的，再留在这里，便是不识大体。 “好，那我就先走了。”曾藩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 …… “睿王殿下，您看，这五篇文章，不知该点哪位为会元？” 会试的考卷，都是糊了名，经过重新誊抄，才由八位辅评和主审考官评出等级名次。 只不过，因为赌约的事情，几乎整个瑞城之人，都参与了其中。 这便让主考不敢轻易下笔，点出会元。 这万一要是出了点差错，那瑞城还不得民不聊生啊？ 这个责任，他们谁都不敢负。 所以，这一次，刘茂披红挂皂，穿起了正式的官服，带着主考官员，一起来觐见睿王莫御。 五篇被选出来的文章，并排放在莫御的面前，因为已经誊录过，仅有编号而没有名字，任何人都只能从文章的好坏去评判，而无法通过笔记等判断是谁人所作。 “评审考卷，不是你们考官的职责么，怎么送到本王面前来了？” 凤眸在那五张考卷上轻轻扫过，莫御便轻笑一声，朝刘茂和主考官望去。 两人被他这笑中透着冷厉的目光一望，顿时打了个寒颤。 那主考官没敢言语，睿王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他分内之事，只是…… 他偏头看了刘茂一眼。 刘茂接收到他的眼神，怎能不明白这是让他赶紧帮衬两句，心说，你不敢说话，我就敢说么？ 可没办法，人家考官只是主持会试，出完了成绩，人家就走了，他却是瑞城知府，这后面的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不敢说也得说。 刘茂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莫御，“睿王殿下，这……您也知道，因为赌约的事情，已经闹的满城风雨，这会试的会元，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遭殃的，便是全城的百姓，兹事重大，下官等不敢私自做主……” 还没等他说完，便听莫御冷哼一声，登时吓得他直接禁声。 莫御望着两人，冷笑道：“什么兹事重大，不敢私自做主，我看你们，就是不想承担这个责任，所以要找本王做你们的替罪羊。” 刘茂和主考官大惊失色，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下官，下官不敢！” 这话可说得太重了，找王爷做替罪羊？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虽然他俩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但这时候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承认。 “不敢？呵，连卷子都送到本王面前了，本王看你们可没有半分不敢的意思。” 莫御余怒未消，浑身散发的贵气转而化作一阵阵幽冷，刘茂等人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刘茂也是有苦难言，当初这赌约在瑞城流行的时候，他曾经看出苗头，及时来向睿王汇报。 依照他的意思，肯定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可当时睿王的态度暧昧，不说管也不说不管。 再加上顾先生竟然插上一脚，直接拿出五百两，让他帮忙去下注。 这么一来，他自然是不敢管了。 如今快要出事了，睿王竟然“见死不救”，让他承担这个责任，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想到这里，他偷偷的抬头看向顾先生，心说，您老就别在一旁看热闹了，好歹给说句话。 顾尺璧看到刘茂求助的眼神，微微一笑，将桌上的五张考卷拿起来，随意的扫了两眼，道：“科举开始朝廷的伦才大典，马虎不得，怎么能被区区一个赌约左右？这件事情其实很好办，既然这些考卷都是糊了名，重新誊录出来的，那便再好办不过了，就按照水平审评，择其优者胜出便是了，刘知府，你意下如何？” “这……” 主考官有些懵，这说了跟没说，有啥区别吗？ 刘茂却是心思活络，一下就听出了顾尺璧的弦外之音，虽然按照常规，也是这么办，择优胜出，可如今是当着王爷的面来说，如果王爷不反对，那便相当于是王爷的授意了。 之后出了什么事的话，那自然也有王爷在上面顶着。 感谢“L山中的水蒸汽”的月票？(^_-) 第一百六十四章 放榜 想明白这一点，刘茂不由心中大定，对顾尺璧投去感激得一瞥，“伦才大典，选的是人才，自然应该以文章定高低。下官，无异议。” 莫御哼了一声，“既然知道了，那还不赶紧去办？明日可就到了放榜的日子了。” “是，是，下官告退，下官告退！” 刘茂拉着还有疑问的主考官，赶紧退出去。 明日便到了放榜的日子，他们还有得忙呢！ 看着刘茂两人飞快的退出去，莫御这才脸色一整，身上寒气尽消，望向顾尺璧，笑道：“顾先生刚刚看了那五张考卷，你觉得哪个最好？” 顾尺璧摇头而笑，“时才我不过匆匆一瞥，根本没怎么注意，哪能分辨其中好坏？” “那顾先生觉得，周羽是否真的能赢得会元？”莫御似笑非笑。 顾尺璧不答反问：“殿下觉得呢？” 莫御收起轻挑的笑容，倒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按说，这周羽有瑞城第一才子之称，我也曾经派人调查过他，还算真才实学，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次会元十有**便会落在他的身上，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顾尺璧，“只是顾先生下注押他会赢，我便又不十分肯定了。” 莫御不是周羽，对于如今的局势看得十分清晰。 顾尺璧买周羽赢，并不代表他看好周羽，只不过是为了将水搅浑罢了。 “如果顾先生不是因为苏姑娘而故意押周羽赢的话，那么，在顾先生的眼中，应该还有人比周羽的水平更强，就是不知，这个人，是谁？” 风，轻轻从树梢吹过，叶子漱漱而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莫名添了三分冷意。 开始入秋的天气，便如孩子的脸，一会阴一会晴，变化无常。 可这一丝丝的凉意，却在顾尺璧温暖一笑下，全都散去。 “殿下多虑了，其实我买周羽，并非是看好他，或者是看好什么人，您不知道，其实我还让人帮我买了二百五十两，押他输。” “……” 云开雾散，太阳从云端露出笑脸，莫御被晒的脸上发红。 五百两押周羽赢，二百五十两周羽输。 周羽得了会试元首，他自然不会亏，若周羽输了，有恐怖的赔率摆在那，更是会十五倍的赚回来。 无论周羽输赢，都是稳赚不赔。 顾先生，你真这么缺银子的话，直接跟本王说啊。 …… “今日便是放榜日？” 苏沐沐看着李澜清，黄健东，郭存禄三人，一个不缺的聚集到了自己面前，算算时间，今天便是会试放榜的日子了。 郭存禄抱拳道：“是的，老师，弟子们这便要去看榜了，所以特来邀请老师一起同去，也好给弟子们壮壮声色。” 目前虽然还不知道名次，但自觉应该考得不差。 之前可是有不少人都在诋毁苏沐沐，觉得她一个女子，根本不会教什么东西。 这次来请苏沐沐一起去，便是想让他们看看，女子怎么了，教出的弟子，照样能够榜上有名！ 说是让苏沐沐去给他们壮壮声色，其实是想让苏沐沐小露一脸。 苏沐沐并不知道他们这些打算，不过放榜确实是个重要的日子，而且关乎到赌注的事情，她也很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陆则白还没有回来，正好先他之前，把结果给看了，到时候在见机行事，争取在他回来之前就把事情搞定！ 嗯，就这么办！ “走，我们赶快走！” …… 荒山之中，三匹骏马，疾驰狂奔，若非马上骑士骑术精良，如此山路，根本无法驾驭。 “驾，驾！” 跑在最前面的骑士，似乎还嫌不够快，马鞭扬起，不停的抽打。 骏马，便如风一般，在山路上飞驰而过，两边树木更是不停的倒退。 “主人！主人……” 追在后面的两匹骏马，虽然也奋力得追赶，可还是被越落越远。 急得暗影在后面大声呼喊。 可前方的陆则白，却充耳不闻，只疯狂抽打坐骑，快马加鞭，一心赶路。 可胯下的骏马，跑着跑着，忽然一个栽歪，竟忽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显然是跑得脱力，已经无法再继续了。 陆则白在马匹倒下的瞬间，便从马上一跃而下，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暗影和暗云，剑眉微皱的道：“我有事先走，你们处理一下。” 说着直接过去抢了暗影的坐骑，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主……” 人字还没叫出来，陆则白便连影子都跑得没影了。 暗影无语了，回头看了看地上口吐白沫的马匹，又看看旁边骑在马上的暗云，纳闷的道：“主人这是有什么急事啊，竟然这么急着赶回去？” 暗云朝陆则白奔驰的方向瞟了一眼，笑吟吟的道：“还能为什么啊，当然是为了今日的会试放榜啊。” “放榜？” 暗影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天是会试放榜日，暗云不提的话，他压根就没想起来，可是，“放榜怎么了，以主人的身份，怎么可能在意这个？” 暗云玩味的笑道：“主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要给苏姑娘一个惊喜。” 暗影冷眼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不行么，非得拐来拐去的绕什么湾子？” 暗云看了他一眼，见他紧皱成川字的眉峰，忽然叹了口气，有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同伴，真的是心累啊。 “来来来，让我从头讲给你听……” …… 酒楼。 对着贡院的那一面，某个雅间的窗户被打开。 露出里面对坐的两个人影。 白衣似雪，不染纤尘，黑衣如山，贵气逼人。 今日是放榜日，虽然现在贡院还没什么动静，可外面围拢的人却是不少。 除了考生之外，还有大量看热闹的百姓，各种自带马扎瓜子，找了不错的位置，准备当吃瓜群众。 外面的喧嚣热闹，跟室内的安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莫御望着窗外吵杂的人群，微微一笑，凤眸轻轻转动，落在顾尺璧脸上，笑道：“马上便要放榜了，先生觉得，这届的会元会是谁呢？” 顾尺璧淡淡一笑，也望向下方，“等**放出来，殿下自然便知道了。” 他忽然指着下方，“看，放榜开始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言为定 瑞城。 “放榜是在什么地方啊？” 马车上，苏沐沐有些好奇的问道。 光说放榜放榜的，她还真不知道地方在哪里。 李澜清三人面面相觑，差点吐血，敢情老师连放榜的地方都不知道么？ 就算她没考过，但瑞城又不是第一次组织会试，她作为苏家的三小姐，没吃过猪肉好歹也看过猪跑？ 李澜清缓和了一下情绪，才道：“放榜是在贡院门口。一共三块榜单，第一块只公布一人，便是本届会元，第二块是甲榜，第三块是乙榜，若是乙榜上都没上的话，那便是落第了。” 苏沐沐听得微微点头。 马车走了不一会的功夫，便停了下来，驾车的苏虎和苏大壮两人，探进头来道：“前面路上全是人，马车走不了了。” 其实在马车里，他们便已经听到了外面人声鼎沸，苏沐沐还掀起车帘看了一眼，果然见前面乌央乌央的全都是人。 “把马车停在一旁，我们走进去。” 再往前不远便是贡院，这边早就围得人山人海，马车是进不去的，只能走两步了。 苏沐沐带领三人向前走，不过走了不几步便走不动了。 前面全都是看榜的读书人，虽然可以挤进去，但她一个女孩子，在一群男人堆里挤来挤去也不太好。 何况就算她不在意，可李澜清等人自然不会让她去挤。 “老师便先在这边等候，弟子们进去看就是了。” “也好。”反正离着不远，他们一看到榜单，自己也会很快得到消息，不差这么点时间。 苏沐沐点点头，身边有苏虎和苏大壮保护，倒是不怕被旁人给挤了碰了。 李澜清他们三人挤进人群，苏沐沐便只好在这边等着，忽然便见人群骚动起来，片刻便像是给什么人让路般，自发的向两边闪开一条通道。 露出外围的两人，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手持玉扇，时不时的扇动两下，鬓发飞扬，颇有一种玉树临风之感，正是周羽。 在他身后跟着的，则是他的好兄弟曾藩。 因为赌约的事情，周羽高调的回归了瑞城人民视线，尽管他有毁誉的地方，可这么多人都看好他，那巨额悬殊的赔率，便如同是他的新荣誉。 此刻他的到来，竟令人群自动给他闪开道路，简直是倍有排面，让他更觉扬眉吐气，脸上有光。 深深的感觉到，这些年在瑞城经营的人设，没有白费心力。 当他看到左右两旁酒肆上闪过的几条倩影，在他目光望去时，娇羞闪躲，心中愈发畅快起来，信心爆棚。 曾藩笑着恭维道：“周兄人气不减当年，会试高中，定能让周兄一雪前耻，从回巅峰。瑞城第一才子之名，名至实归。” 周羽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偏偏要拿乔，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 “还没放榜，会元到底是谁还两说呢，你就说得这么肯定，也不怕到时候被狠狠打脸么？” 冷不防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周羽脸上笑容一僵，转头看到旁边被两个大汉保护在中间的娇小女子，忽然换上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摇着扇子，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苏三小姐啊。” 他尾音拉得很长，满满的嘲讽和讥笑意味之中，还带有三分轻蔑，“苏三小姐也来看榜单吗？哦，我差点忘了，苏三小姐跟在下还有一场赌约。等会放榜，结果马上便会出来，苏三小姐在此，可以立刻践约，倒也方便。” 苏沐沐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周大才子说得不错，我此来，便是特地为了看某人当街爬行而来。想来周大才子不会让我失望？” 曾藩气道：“你说什么？”她这话里话外，无非便是说周羽会输。 周羽用玉扇轻轻一拦，笑容不变，只是目光在苏沐沐身边扫了两眼，“你那姘头没来么，是不是怕输不敢来了？” “小子，你嘴巴放干净点！”苏虎和苏大壮脸色难看，竟然把陆则白说成是苏姑娘的姘头，这简直是将两个人一起侮辱了。 两人肌肉虬结，吓得曾藩一缩脖子，周羽倒是丝毫不怕，他就不信，他们敢当街动手打人。 他反倒巴不得这两人动手，这边全是读书人，他们一旦动手，苏沐沐的名声便会一落千丈，之前所有的事件便会反转，他周羽反而会成为整个事件的“受害者”，名声一跃而起！ 他能看到的问题，苏沐沐自然也会想到，将苏虎和苏大壮拉回身边，“周大才子，等会谁爬还不一定呢，我倒是怕你输不起。” “我会输？”周羽冷笑一声，看四周因为他们的对话而不断望过来的人群，“不如我们请大家做个见证，等会谁输了，便要当场践约，不知你敢是不敢？” 苏沐沐扫了一眼周围的吃瓜群众，暗中摸了摸钱袋里那扁平的令牌，笑道：“有什么不敢的。”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苏沐沐撇撇嘴，大不了一会祭出睿王殿下的无字令，有令牌在手，脱身还是不难的。 也不知道莫御如果预料到她有一天，会如此使用他的令牌，不知要做何感想。 …… 酒楼。 “阿嚏！” 莫御忽然打了个喷嚏，外加一个冷颤，莫名的摸了摸鼻子，难道被小风吹的着凉了？ ……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六声鼓响，贡院的大门左右敞开。 先是一队官兵从中出来，左右分成两队，手按腰刀，站立两旁。 只见三名辅考官从里面鱼贯走出，领头之人手里还捧着一个黄色的盒子。 在他们身后，又有一队官兵跟出来，两两一组，抬着三块空白的牌子走了出来。 “开始了，要开始了！” “终于要开始了，我一早上就来了，等了快三个时辰了。” 贡院大门一开，来看榜的考生们便不由深吸了口气，而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却是喧哗了起来，纷纷吵嚷着让快点开始。 那三名辅考官面色一冷，其中一人对着人群高声道：“禁止喧哗！” 他声音虽然不大，可身上的官威，却让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来啦，今天一直在外面跑，太累了，回家就睡着了，定了脑中都没叫醒，来晚了来晚了。 别走开，第二更马上就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唱名 辅考官目光淡淡，扫视全场。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这才将手中黄色的盒子打开。 拿出里面的文书，照着读了一遍。 这是会试放榜的章程，无非是显示皇恩浩荡，会试审阅公正无私之类的套话，基本上每次会试都是如此。 读了一遍之后，辅考官这才大声宣布，“放榜！” 人群中的周羽，不由挺起胸膛。 “乙榜，放。” 礼官唱和一声，由两位文书官吏上前，将第三块牌子上的红纸掀开。 等待许久的乙榜，终于是被放了出来。 顿时来看榜得读书人，全都一拥上前。 当然这部分拥上前去的，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的，期望乙榜上能有自己的名字。 其实蹬上乙榜，基本上也就那样了，后续的发展，根本不会有多少前途，对于普通人来说，还算不错，可对于真正有抱负，又理想得大才之人，却没人希望自己的名字在乙榜上。 便是甲榜前二十没有姓名，都会觉得丢人。 所以，真正有水平有信心的，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何书民，乙榜第一，丁晨凯，乙榜第二……郑开元，乙榜二十四……” 乙榜榜单揭晓，礼官从乙榜第一开始，逐一得开始唱名。 这是方便后面看不到的人，也能尽快的知道有没有高中。 随着唱名，人群里时有人爆发出高兴的呐喊，“啊，是我，是我，我中了，我中了！” 也有的本来满怀期待，可却在乙榜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垂头丧气，扼腕惋惜，“什么？竟然是乙榜……唉，怎么会是乙榜呢，是不是弄错了……” 不一会的功夫，乙榜唱完。 礼官略微等了一会，等周围的声浪渐渐消退，这才高声道：“甲榜，放！” 文书官吏再次上前，将第二块牌子上的红纸掀开。 “甲榜，第五十名，孙洪州，第四十九名……” 这甲榜，则是从后往前唱名字。 这甲榜跟乙榜又是不同，榜上有名之人，但凡被点到名字，那都是兴奋激动，也不顾读书人的体面了，全都高兴得跳起来大喊大叫。 “我中了，我中了，是甲榜，是甲榜！” 周围之人也都纷纷给他道喜。 随着唱名的进行，李澜清等人是越来越忐忑，因为唱了半天，竟然还没他们仨的名字。 三人有意无意的眼神交流，从彼此的目光中都找到了同样的东西。 会试结束后，他们都对自己有一个心理预期，差不多是在甲榜十几二十名左右。 可现在，已经唱到十三名了，仍然没有他们的名字。 三人不免有些心惊，再往高的名次，他们都不敢想，若是再没有，乙榜又没他们的名字，不会是这次集体落榜了？ 明明会试题目涵盖在了练习题中，怎么也不至于落榜？ 难道是文章风格不对主考官的路子？ “甲榜，第七名，郭存禄！” 正想着，忽然，礼官便唱到了郭存禄的名字。 郭存禄猛的一怔，紧跟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狂喜之色。 “第七名，我，我是第七！”郭存禄激动了，这个名次，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甲榜前十，这是他从来不敢奢望的名次啊！ 李澜清和黄健东听到他竟然是第七名，那抹不敢奢望的心，便存了万一的期待，全都翘首以盼。 周羽却是微微一皱眉，手中玉扇也是刷的合上，这郭存禄竟然考了甲榜第七？ 其他人以听到郭存禄的名字，也全都竖起了耳朵，惊异的朝他望过来。 李澜清，黄健东，郭存禄三人拜在苏沐沐门下的事情，在瑞城可是有不少人都清楚，当时还在嘲笑，他们竟然会拜在一个女子门下。 一个女子，又能教授些什么？ 之前放榜唱名，都没有三个人的名字，了解他们水平的人，甚至已经在心中暗笑，觉得这么久都没听到他们的名字，这三人肯定是落第了。 想着，三人没拜师之前的水平，最差也能混个乙榜，现在却直接落第，这便是那苏沐沐教化的下场，嘲笑之余，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现在突然听到郭存禄的名字，而且竟然是甲榜第七，全都不由一震，目光里充满了错愕与惊讶。 他竟然能考到甲榜第七？ 苏沐沐听到郭存禄考了第七，也挺为他高兴，这算是她第一波教导出来的弟子，能有这样的成绩，也是在对她的“教学”水平的反馈和肯定，让她也脸上有光。 “甲榜第六，罗远，甲榜第五，贺淮生……” 接连又是两个名字过去，人群里登时又有两处地方发出了欢呼之声，却是刚刚那第五第六名之人。 不过这两个名字，不是李澜清和黄健东，却是让不少人心里缓和了不少。 看来，郭存禄只是个意外，并非是苏沐沐教导有方。 “甲榜第四名……” 礼官唱到这里，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惊异的事情，吸了口气才继续道：“甲榜第四名，周羽。” “什么？！” “第四！周羽，周羽竟然才只是第四名！！！！” 一瞬间，众多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 人们实在难以想象，一直被看好的周羽，竟然只是第四！ 第四啊，这别说是会元，连第二都没捞上啊！ “不可能！” 周羽也是脸色剧变，难以置信的挤上前去，“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他往上挤，两边的官兵直接伸手将他拦住，“退后，退后！” 阶上的辅考官脸色冷峻，沉声道：“会试放榜，尔等不得喧哗！所有的试卷，皆通过九测七评三审，确保每一份试卷都被公平对待，绝无弄错的可能。你是在质疑主考大人的公正，还是在质疑考官的水平？” “我……学，学生不敢。” 周羽张口结舌，他还没有勇气去质疑考官大人们。 可是，他也实在是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只考了第四名。 一腔怒火，被强行压下，他到要看看，自己只考了第四，在他前面的，会是些什么人！ 辅考官见他不在言语，缓缓后退，眼眸扫向礼官，沉声道：“继续。” 久等啦，第二更送到~ 本来以为挺快就能写完的，结果没想到拖了这么久，罪过罪过。 感谢“L山中水蒸汽”又投拉两张月票，感谢小仙女们的大力支持，小钗一定会好好把这本书写好滴~ 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一是谁？ “周羽竟然没有夺得会元，只得了甲榜第四，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是啊，竟然还有三个人比他更厉害的吗？” “他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赢的吗，妈的，老子得钱都押在他身上了，这下子是要赔光了！” “可不是么，我的钱也都押在他身上了，这可怎么办啊？” “盘口是苏家开的，他们苏家和周家可是联姻，会不会是周羽想要坑咱们的钱，所以故意考得这么差？” 这样的猜测，顿时引发众怒，众人纷纷怒骂起来，“周羽，你个王八蛋！” “周羽，我操你祖宗！” 周羽听了更是吐血的心都有，他怎么可能故意输？ 他也是下了血本押自己赢的！ 现在没得会元，不仅他输得血本无归，还要履行赌约，当众绕城爬行。 我吃饱了撑的，才会故意输啊！ 周羽是有口难言，民众们才不会细想这里面的事情，而且大家都输钱的时候，头脑更不可能冷静，随便一个谣言煽动之下，便一根筋的认真了周羽是故意输的。 当即群情激动，愤怒的朝周羽辱骂，甚至还有吐口水的。 吃瓜群众们手里的西瓜皮，也怒朝周羽撇了一波。 周羽被气得脸色铁青，“你们，你们这些愚民，愚蠢，愚蠢之极！” “哎呀，他小子竟然还敢还嘴，说我们是愚民，愚蠢之极？兄弟们，招呼他！” 于是乎，又一波西瓜皮附带口水攻击过去。 这样密集的攻击，周羽哪能躲闪开，直接被命中好几次，身上汤汤水水的被西瓜皮的红汁给染红不算，还有一些口水，也挂在身上，黏黏糊糊的。 甚至还有两个口水，直接吐到了他的脸上。 这是很正的遭人唾弃，弄得周羽狼狈至极，哪里还有半点面子？ 曾藩在他身旁，也吃了不少挂落，叫喊了两声，也都淹没在人群激动咒骂的声音里。 他眼尖，忽然看到不远处有的刘知府带着官兵站在那里，当即大喊道：“刘知府，刘知府，这些人在贡院前闹事，你快来管管。” 刘茂其实早就到了，只不过想到睿王殿下和顾先生对赌约之事暧昧的态度，暗自揣测两人对这周羽只怕是没什么好感。 看到周羽吃瘪，被众人攻击，他自然不打算那么快的出面。 不过被曾藩看到，并且大声求救之下，他也没法继续站着看热闹下去，只能带着人走出来，“都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说是这么说，却没让手下人动手去阻拦，等到人们又朝周羽扔了一波西瓜皮，这才挥手让手下人将他们拦开。 “贡院门口，会试放榜，是何等的神圣，岂容你们再次闹事？” 刘茂面沉似水，不怒自威。 激动的众人，这才纷纷神色忐忑的退了下去。 …… “哈哈哈……” 酒楼之上，莫御看到周羽的狼狈模样，抚掌大笑，周羽现在这模样，实在是太惨了点。 笑了好一阵，才勉强停下，看向顾尺璧笑道：“顾先生，这周羽，弄了那么大阵仗，成天志在必得的，结果却只考了甲榜第四，也太好笑了。” 他想起之前顾尺璧帮苏沐沐的事情，忍不住道：“先生难道早就预料到他会考成这样么？” 顾尺璧眸光望着楼下的热闹，微微一笑，“那到没有，他会考得这么差，也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望着某处，神色忽然一动，很快便恢复如常，“如今看来，苏姑娘真的是教导有方。”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外围往里面移动。 本来以为他赶不上了，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赶回来了。 …… 有了刘茂的出现，场面总算再次恢复秩序。 礼官也得以继续唱名。 “甲榜第三名，黄健东。甲榜第二名，李澜清！” 黄健东和李澜清两人直接就傻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取得这样的名次，尤其是李澜清，完全没想过，竟然能够考得比周羽还好！ 之前听到郭存禄得了第七，然后紧接着便是周羽的第四的时候，两人几乎都不报希望了。 连周羽都排在了第四位，比不上他的两人，自然是没希望了。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落榜的准备。 谁能想到，幸福竟然来得这样快？ “两位师兄，恭喜恭喜啊。” 郭存禄给两人道喜，才将两人从惊呆状态中拉了出来。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 这三人是苏沐沐的弟子，结果都得了如此可观的名次，尤其是李澜清和黄健东，竟然比周羽的名次还高！ 那些之前嘲笑三人的，也都纷纷脸上一红。 身为嘲笑者，他们的会试名次，可差得远呢。 而周羽听到李澜清竟然甲榜第二，脸上羞愤怒火熊熊燃烧。 他考得不好也就罢了，区区李澜清，竟然能考到甲榜第二？ 这怎么可能？！ 如果李澜清是第二，那么，第一会是何人？ 此时李澜清等三人的名次都已经出来，三人在欣喜了一阵之后，便默契十足的走出人群，来到苏沐沐面前，齐齐拜倒在地，恭声道：“弟子，李澜清，黄健东，郭存禄，拜谢老师教导之恩。” 眼看着三人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倒面前，周围人群看到这场面，早就悄然退开几步，人挤人的贡院门口，硬生生的搞出一个空场。 三个男子拜在一个女子门下，这本来就是“空前”的场面，如今这三人竟然还取得了不错的名次，这种场面，很多人都觉得，已经足够到“绝后”级别了。 苏沐沐也很是感慨，望着眼前的三人，心里却有些失望。 她更希望的，是陆则白能够高中。 李澜清三人虽然拜入她的门下，可时日还短，从感情上来说，还不算是完全的“自己人”。 陆则白则不一样，从她入住苏家村起，两人便在一起。 经历了这么多事，陆则白早已经被绑到她这艘船上，他若是能高中的话，便会如臂使指，挥洒自如。 可现在看来，陆则白，多半是落榜了。 第一更来啦~ 第一百六十八章 榜下捉婿 李澜清三人本来兴高采烈，想要感谢老师的同时，其实也是来报喜。 可却意外的发现，老师的面容却没有半点笑意，嘴角甚至还微微往下耷拉。 这…… 三人心中不由忐忑起来，难道老师不满意他们的名次？ 一定是了。 会试的内容，明明就在他们练习的题目之中，结果他们竟然无人夺得会元，这确实是……太不应该了。 三人面面相觑，喜悦之感瞬间便荡然无存。 跪在地上，半晌也没听到苏沐沐的声音。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淡淡的一声，“你们都不错，别跪着了，都起来。” 这话…… 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更觉苏沐沐这句“都不错”，说得特别敷衍，听着简直就像是在说反话。 你们都不错的意思，便是你们考得太差了。 这下三人哪还敢起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羞愧得脸红脖子粗的。 “弟子们无能，实在是愧对老师，还请老师给弟子们一个机会。” 郭存禄是三人中考得名次最低的，心中愈发难过，不由自主的便流出了羞愧悔恨的眼泪。 怎么就考了第七呢，这考的实在是太差了，但凡再努力一下，都不至于只考第七啊。 他越想越难过，以袖掩面，不由呜呜的哭出声来。 郭存禄这一哭出声来，李澜清和黄健东互相望了一眼，心说，兄弟，别客气了，咱也哭。 考试都不好了，这种事怎么也不能再落后了。 于是乎，他们俩也哭了起来。 从一个人哭，变成三个人哭，场面瞬间便变得诡异了起来，浓重的哀伤很快便笼罩全场。 黄健东一面哭，还一面说：“弟子学业不精，只考了甲榜第三，真是愧对老师教诲，求老师再给弟子一次机会，不要将弟子逐出师门。” 李澜清也不能让黄健东专美于前，抢着道：“老师，弟子实在无用，只得了第二，弟子甘愿接受惩罚啊，呜呜呜……” 这三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围众人的脸色却是变得诡异起来。 尤其是那些只要榜上有名的，就高兴得敲锣打鼓的，此刻更觉不是滋味。 看看人家，得了甲榜第二第三，都哭得满脸鼻涕泡，捶胸顿足，懊悔不已，自己不过勉强赖在榜上，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悲哀啊。 贡院门口的氛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悲伤起来，之前那些中了之后，还在高兴的人们，这时候一个臊得满脸通红，垂下头去，再也高兴不起来半点。 热热闹闹的温度，都降低了三分。 苏沐沐直接就蒙了。 这，这什么情况啊？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要将他们逐出师门了？ 可看他们哭得这么伤心，算了，只好配合他们认真表演了。 苏沐沐故作沉吟，等他们哭了半晌，情绪稍微稳定了之后，才缓缓开口，“汝等这次会试的成绩，虽然不太理想，但念在你们入吾门下时间尚短，情有可原。往后汝等一定要潜心专研，不可懈怠疏忽。” 李澜清等三人顿首，“吾等谨遵老师教诲。” 苏沐沐点点头，道：“都起来。” 李澜清，黄健东，郭存禄这才缓缓的站起身，仍然不住得摸着眼泪。 三人的名次都公布了出来，陆则白怕是落榜了，按理说，苏沐沐便打算走了，不过她也有些好奇，那得了第一名的到底是什么人物。 “甲榜，第一名……” 第三块板上的红纸，此刻已经被掀了下来，终于到了最关键，也是今年最有悬念的一刻。 礼官也特别会吊胃口，故意拉了个长音，最后才气势如虹的吐出三个字，“陆则白！” “陆则白？这个陆则白是谁啊？你们有听说过么？” “没有没有，谁是陆则白啊？” “陆则白应该也在现场，大家找找看，他在什么地方呢？” 陆则白这个名字，对于在场众人，都是比较陌生的。 哪怕他曾参加过拈花宴，可由于过分低调，谁也没怎么注意到他。 就算注意到的，也就是点头之交。 甚至于拈花宴上，与他分到同一个小组的，虽然互相交换了姓名，可也只是走个过场，根本就没记住。 尽管真正跟周羽打赌的便是他，可那时候，苏沐沐的光芒太过耀眼，最后这个赌约，也不知道怎么传的，便被传成了跟周羽打赌的人，是苏沐沐。 周羽眼角都要瞪裂开了。 会试第一的人，竟然会是他！ 这怎么可能？ 他一个乡野村夫！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一个乡野村夫，竟然比他这个瑞城第一才子，还要厉害？ 这怎么可能？ 他满脑子都被“不可能”这三个字塞满了。 “老师，老师，陆师兄，陆师兄他中了会元啊！陆师兄是第一！” “沐丫头，陆兄弟是第一，太厉害了，他高中了！” 陆则白！ 会试第一，是陆则白！ 已经完全不抱期望的苏沐沐，猛然听到陆则白这三个字，一时都没将这名字和陆则白的人对上号。 直到身边的李澜清，苏虎他们兴奋的叫喊起来，她才回过神来。 可还是如同做梦一般，“他，真的是他？” “是真的，是真的，千真万确！” 眼前，是几人激动的脸庞。 …… 酒楼。 “竟然是他？！” 莫御也被惊到了，直接站了起来。 远远的望着那第三块单独耸立的牌子，这个距离自然不可能看清上面的名字，可礼官是不可能读错的。 第一反应便是扭头望向顾尺璧，难道是他漏题了？ 这年头只在脑海中一转，就被远远的抛出去。 科举是国家最重要的人才选举，所有的题目，都是由皇帝亲自拟定，顾尺璧就算学究天人，也不可能提前算准陛下出什么题目。 只不过顾尺璧似乎对于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将面前得酒杯举起，一饮而尽。 倾杯之时，眼角的余光，透过敞开的窗棂，瞥向人群某处的那个黑衣人影，玩味似得淡淡一笑。 忽然，只听远方当当当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响起，几个家丁模样的在前方开路，拥着一个富态的老者，龙行虎步的分开人群，朝内里挤来。 一边挤，还一边再喊：“哪个是会元？速速绑起来，捉回府去，做我老孙的乘龙快婿！” 第二更来啦，哈哈。 小钗申请了九月爆更，这个需要大家去发现频道去给我点个赞，只有达到一定的点赞数量，才能解锁爆更。 想小钗爆肝的小仙女们，就去给我点赞。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是来捉我的？ 那锣鼓之声，并非只有一处，竟又四五处之多，从各个方向一起涌向人群。 每个队伍之中都有一个老者被拥护在内，一出现便跟孙员外一样，大叫着要将会员给绑回去做女婿。 场中都是读书人，有不少考了好几次的，对这场面那是经验十足，一看便笑的不行了。 榜下捉婿。 这几乎已经是瑞城一景了。 这种榜下捉婿的事，发生最多的其实是在京城，是殿试之后，状元，榜眼，探花才会有的待遇。 但瑞城离着京城路途遥远，去京城捉个状元什么的太不现实，但是会元，却是近在咫尺！ 苏沐沐也是瞪大了眼睛。 榜下捉婿？！ 这是活脱脱的榜下捉婿啊，这种名场面，没想到竟然被她给撞上了。 “老爷，我们都不认识会元啊。”家丁们苦恼，拿着绳子的手都顿了一下。 孙员外放话要绑会元，可那会元，他们谁都没见过。 “什么？不认识？那……快快快，捉那个第二的！” 孙员外见众人都不认识会元，又眼尖的发现竞争对手众多，已经有其他人奔着别人去了，当即指着李澜清吼叫起来。 李澜清他是认识的。 其他几伙人这时候，也都反应过来，都抢着奔李澜清而去。 李澜清虽然是跟苏沐沐一道来的，但他大笑也算个“官二代”，放榜这样的大事，家里也来了不少下人。 “保护少爷！” 一见其他人想打少爷的主意，当即便高喊着过来保护。 双方人马是冲到了一起，瞬间弄得人仰马翻。 “快快，还有那个甲榜第三的，黄健东！快去抓他！” 有的一看李澜清这边“竞争激烈”，便将目标放在了黄健东等人的身上。 “那边那边，前十名的，都可以。绑到谁算谁，大家给我上啊！” 这话一出，人人自危，贡院门口看榜的读书人们，呼啦一下便要做鸟兽散。 可这几家来捉婿的，也是势在必得，早就在边上准备了人，将要往外跑的读书人拦住，往中间驱赶。 一场混战，最后竟然连成过亲，名声不佳，只得了第五的周羽都不能幸免。 “沐丫头，我们要去帮忙吗？” 苏虎指了指失陷在里面的李澜清等三人，虽然他们都带了下人，可混乱之中，人手都被冲散了，能聚在他们身边的下人并不多，正被围追堵截，险象环生。 “不用不用，这样才有意思啊。” 苏沐沐站在外面，笑吟吟的摆手，这样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啊，“好家伙，这也太好玩了。” 幸好陆则白没来，不然就不能这么安生的看热闹了……咦？等等！ 那是…… 苏沐沐无意识的眼神扫过某处时，赫然发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她神情一紧，连忙转过头去定睛一看，那人也正好转过脸来，不是陆则白是谁？ “他什么时候来的！” 苏沐沐刚刚还清醒陆则白不在呢，可一转眼的功夫，陆则白竟然就站在人群里！ 周围的人乱了起来，他正被裹挟着，渐渐被推到了孙员外的队伍附近。 这还了得？ 苏沐沐也不淡定了，撸胳膊挽袖子，大吼一声，“都给我闪开！” 带着苏虎和苏大壮就冲了进去！ 场中多是写读书人，比力气和体格，自然比不过苏虎和苏大壮，有他俩开道，瞬间便在人群里挤出一条通道，护着苏沐沐笔直的走到了陆则白身前。 陆则白看到她过来，目光在她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雪藕似的小臂，笑道：“你是来捉我的？” 他眼中，满满的都是狡黠揶揄之色。 虽然明知他是故意这么说，可苏沐沐还是没来由的一阵脸红，一边将袖子放下来盖住手臂，一边故作镇定的道：“谁来捉你，我是来救你的！趁着别人还不知道你就是陆则白，赶紧跟我走，再晚，你就要被绑去拜堂成亲了！” 说着便牵起他的手，往外就走，“虎大哥，大壮哥，拜托你们了！” “沐丫头放心，交给我们！”苏虎和苏大壮两人用力点头，像是要在战场上慷慨就义一般，奋力的推着两旁之人。 陆则白被她软软的小手一握，脚下也有点飘，“你便这么怕我被人给绑了去？” “怕啊。” 听她毫不犹豫得回答，陆则白心里美滋滋的，结果却听她继续道：“你知道我培养出一个人才来有多不容易么？你好不容易中了会员，还没给我贡献出足够的价值之前，哪也别想去。” 说完还夸张的的捂了一下小嘴，“呀，完蛋了，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 看她那做作的表情，陆则白无语苦笑，你这根本就是故意的好么？ “喂喂，你这戏过了啊。” “有吗？” “有。” “嘻嘻，被你看出来啦。” “……” 苏沐沐见他不言语，故意逗他，“要不，你回去？那几个员外都是瑞城的富户，你去做了人家得女婿，起码少奋斗二十年。就是没见过他们的女儿，万一要是丑八怪，看在钱的份上，你也只能将就了。” 陆则白眸光微垂，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衡量利弊。 长久的思考，让苏沐沐本是带笑的面容都有些僵硬了，他这才道：“嗯，言之有理，还是不能冒这个风险。” 呼…… 苏沐沐缓了口气，还好还好。 咦，不对啊？ 蓦然望见他望过来的双眸，瞳色晶亮，眼底蕴着浓浓的笑意，苏沐沐这才惊觉自己上当。 “好啊，你，你是故意的！” 陆则白笑得放肆，“这不是跟你学的么？” 苏沐沐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用力锤了他两下解恨。 可惜她的力气，锤到他身上，便和挠痒痒差不多。 锤了两下，见他不痛不痒的，脸上笑容反而愈发玩味。 苏沐沐捏着的粉拳一停，看了看他硬邦邦的胸口，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我去，这不就是现实中的“小拳拳锤胸口”？ 啊，我死了！ “你们别混战了，会元，会元都跑了！” “会元？会元在哪呢？” “到底谁是陆则白？” 苏沐沐正在心里疯狂吐槽，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乱成一锅粥的人群，所有的推搡冲撞全都停了下来。 “在那呢，跟着苏姑娘跑的那个就是！” 久等啦，这张写得好开心，哈哈哈 一会还有第二更，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第一百七十章 你不能走 跟着苏姑娘跑的那个！ 一句话，苏沐沐顿时变成了参照物，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边的位置上。 “陆则白，他便是陆则白！” “这便是新晋的会试元首陆则白！” “不愧是会元啊，真是仪表堂堂！” 虽然他一身风尘仆仆，可挺拔的身姿，过硬的颜值，超级能打。 之前是刻意低调，别人又不认识他，现在被点破身份之后，那是再也藏不住了，就这颜值，放人堆里，那是顷刻之间便能被找出来的。 苏沐沐甚至隐约听见，有女人的声音在呼喊，“爹，我就要他，我就要他，你快把他给女儿绑回来。” 不是，现在的女人也这么直接？ 弄的她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一把拉过陆则白，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靠，老娘看重之人，岂容你们这些小婊砸染指？ “别让他们跑了，快追，快追！” 人群呼啦啦的开始往外冲，凭着后面的苏虎，苏大壮两人，根本拦不住这么多人。 他们只能一边尽力阻拦，一边朝苏沐沐喊道：“沐丫头，陆兄弟，你们快跑，快跑！” 苏沐沐已经跑得非常努力了，一手拉着陆则白，一手提着裙子。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文雅，淑女，仪态，直接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在跑。 可就凭原主那缺乏运动锻炼的千金小姐身子，跑了没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根本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就算是前世的她空降过来，也不可能跑过后面的男家丁们。 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苏沐沐回头看了一眼，看来自己是跑不掉了，她刚想抽出手，让陆则白自己快跑。 却觉指尖微微一暖，被陆则白用力握住。 他长臂一伸，苏沐沐只觉腰间一紧，人就已经被他揽在怀中。 “诶？” 在她的惊愕声中，陆则白足尖一点，身子竟然腾空飞起。 只几个起落，便将身后众人甩了个干净。 在陆则白带着苏沐沐飞跃而起的时候，追在身后的众人也全都大惊失色，愕然的望着他们纵跃离去的背影。 “他……他竟然……是文武双全！” …… 酒楼之上。 顾尺璧刚刚还在为陆则白担心，怕他被那些富户发现。 结果却发现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见到苏沐沐带着人冲进去抢人的时候，他便有些后悔了，人家根本不需要他的担心好么？ 此刻见两人“郎情妾意”的腾空而起，宛如踩着云朵扶摇飞去，心情就更加郁闷了。 拿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唉，本来今天过来是看热闹的，结果……嘿，倒是看了个寂寞，被撒了满脸的狗粮。 …… 得益于会元的出现，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给了榜下这些读书人逃离的机会。 等这些富户再转过头去抓人的时候，几乎便没什么所得。 “老爷老爷，我们抓到两个。” 最早入场的孙员外，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众家丁手里扭着两个人，那两人虽然奋力挣扎，可却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孙员外还在可惜没抓到会元，不过见其他竞争对手也没什么收获，反倒自己这边还抓到两个人。 他不由有些得意的望了望左右空手而归的富户，大摇大摆的朝那两人走过去，笑道：“把人给老爷我带过来，让我看看未来女婿长什么样子。” 家丁们赶紧将两人给提起来，让他们一直被按压得朝下的脸孔抬起，献宝似的推到孙员外面前，让他好好看个仔细。 孙员外面带笑容的看过去，可一看之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顿时抽成了一团，“你们，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抓了他们！” 他这一看不要紧，这俩人，竟然是周羽和曾藩！ “这个周羽，已经成婚了，你们难道还想让我女儿当小妾吗？而且他名声又不好，始乱终弃得东西。本来以为肚子里有点墨水，结果却只考了个第四！你们什么眼神啊！” 孙员外当时就怒了，伸手在几个家丁的脑袋上狠狠打了一下。 家丁们也委屈，“老爷，您不是说，前十的都行么？” “放屁！” 孙员外吹胡子瞪眼，一指曾藩道：“我让你们抓前十，我让你们抓他了吗？这玩意是怎么回事？乙榜的倒数第二名，怎么也给抓来了？” “呃……别人都跑得太快了，就他腿短跑得慢，又在周才子身边，所以，我们就顺手……” 要不是身体被绑得结结实实，嘴也不知道被哪个家丁从那里找来的破布给堵上，周羽简直要不顾斯文，直接张口骂娘了。 这帮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竟然还好意思嫌弃他只考了第四。 还说曾藩腿短跑得慢，他腿短跑得慢还在自己身边，岂不是拐弯抹角的在骂他也是腿短吗？ 相比于周羽这种硬生生“对号入座”找骂的行为，曾藩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隔着破布的喉咙里一阵阵的涌出腥甜，却吐不出去，只能气得直翻白眼。 家丁们见孙员外生气，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再低头看被抓的周羽和曾藩，便觉心中有气。 “真是晦气，怎么就抓了他们两个了。” “我就说不要抓他们，你们还不信，非要抓。” “我那不是也想着，好歹得抓一两个交差嘛，谁知道他们这么不讨喜啊。” 家丁们一边互相埋怨，一边给周羽和曾藩解开绳索。 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嘴里的破布也被拿了出去。 周羽脸色铁青，曾藩也差点气绝身亡，两人都是一脸阴森的望着那群家丁。 这时候，孙员外笑着朝两人拱了拱手，“对不住对不住了，两位，刚刚多有得罪，这榜下捉婿的传统，没想到却是误捉了两位，都是误会，误会。” 刚刚孙员外痛快了嘴，现在却是满脸堆笑，就像刚刚那些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周羽虽然怒极，可这确实是瑞城的传统“节目”，在这一环节里，大家难免会说一些出格过火的话，他也不好发作。 只能恨恨的抖开最后一圈扎在身上的绳子，目光幽冷的注视着孙员外，拂袖道：“曾藩，我们走！” “等等，你不能走！” 一旁，忽然有人高声叫道。 第二更来啦~ 求个收藏，留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吃瓜看戏 “榜下捉婿这样的事情，本王在京城也算看到过不少次，却没想到，最激烈的，原来竟在这瑞城之中。” 莫御看了一场十足的热闹，表示十分开心。 见顾尺璧虽然喝着酒，却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先是有些纳闷，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顾尺璧当年也是中过状元的，想来这“榜下捉婿”的盛景，不仅见过，而且还曾亲身经历过。 对于看客来说，这是一场热闹，可对于亲历者，这种事情，估计绝对不会太好受。 曾经的顾尺璧，比现在还要年轻，那时候想要捉他为婿的，只怕整个景华街都装不下，也不知道那时候他是如何逃脱“魔掌”的。 自己这么说，无异于是在加深他的“痛苦”。 “顾先生，热闹看完了，不如，我们便先离开。” 既然留在这里，只会让他想起从前，那不如还是离开。 而且，他们在瑞城耽搁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返回京城了。 顾尺璧也是微微点头，确实该走了。 “殿下。” 越公公的声音，从雅间门外传出。 莫御先是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开眼笑的道：“进来。” 房门打开，越公公笑盈盈的走进来，先跟睿王和顾先生见过礼，才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恭敬的呈到莫御面前。 “这是？”顾尺璧疑惑的望着这个盒子。 莫御笑了一下，接过盒子打开，将盒子朝顾尺璧的方向倾斜，让他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只见里面，装的是满满的银票。 顾尺璧好奇道：“银票？” 这些银票，摞的十分紧实，盒盖打开之后，被压紧的银票直接彭出来一部分。 每一张的面值，都是二百两。 满满一盒子，怎么看都得有四五千两。 顾尺璧不明白他突然拿出这么多钱要做什么。 “顾先生那份呢？”莫御没有解释，只是眼含笑意的望向顾尺璧。 “都在奴婢这里。”越公公连忙又拿出另外一个盒子，这一次，却是递给了顾尺璧。 顾尺璧不明所以得接过来一看，这个盒子里，竟然也是满满的银票。 这个盒子里的银票，只是略略比莫御那只少了一点，粗略计算，也也将近四千两。 这么一大笔钱…… 顾尺璧忽然道：“这是赌约赢回来的？” 越公公谦卑的笑道：“正是。” 顾尺璧便又看向莫御手里的木盒，却见他正含笑朝自己望来，哭笑不得的道：“殿下原来也下了注。” “顾先生出手，本王一时手痒，也让人小押了一把，却不想沾了先生的运气，竟也赢了一把。” 莫御笑着将银票取出来，挨个数过，“唉，这一趟瑞城之行，逛个荷香游会花了本王三十两金子，又用本王的私己办了拈花宴，现在总算是见了回头钱了。” 虽然赢回来五千多两，看似不少，其实因为巨额的赔率，其实真正下注的钱也不过三百多两，对于睿王来说，确实是一些小钱。 将银票重新放进盒子，扔给越公公让他收好，莫御起身笑道：“好了，我们这就回去。” 三人从酒楼下来，正行到门口，忽然便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大喊。 “等等，你不能走！” 却是外面，周羽要走，被人给喊住。 莫御和顾尺璧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驻足站定。 “差点忘了，这还有另一场热闹。”莫御笑了一声，抬手朝身后跟着的越公公伸去。 越公公一看他伸手，动作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一把瓜子，小心的放在他手中。 莫御收回手，看了看手心里颗颗饱满的瓜子，递到顾尺璧面前。 顾尺璧竟也不见外，像是对此早就烂熟于胸，熟练无比的分了一半到手心吃了起来。 两人便在那手捧瓜子，全心全意当起了吃瓜群众。 周羽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这时候竟然还敢有人触霉头，当即怒目而视，“谁喊的？谁说我不能走？” 他目光冷冷扫过，人群安静了一瞬，便有一人突然站出来，“我！” “还有我！” “也还有我！” 有一个带头的，其他人竟也陆续跟着站出来。 开始的时候，他们气势还弱，不太敢跟周羽的目光直视，可等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之后，他们的眼神也愈发的坚定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周羽见这些人什么打扮都有，有刚刚带人来捉婿的富户，有书生打扮的读书人，也有穿着粗布衣裳的贩夫走卒。 面对众人一齐望过来的，充满了怒火的眼睛，周羽也有些吃不住，声厉色荏的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曾藩也看得心虚，小声道：“周兄，看起来不妙，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啊？” 周羽横了他一眼，心说，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他们吗？ 那一开始站出来的人叫道：“你说要干什么，都是因为你，害得我输了不少的钱，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吗？” “对呀，我把这个月赚的所有钱都押上了，那可是二两银子，二两啊！” “我也是，我押了三十两，本来以为你稳赢的，没想到全都输了，我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你们算什么，我可是押了三百两买你赢，结果你竟然只考了第四，害我输了个精光！” 面对众人指责，周羽气道：“打赌下注，有赢必然有输，我又没让你们押我赢，现在你们输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让苏家开了不少盘口，说不定你为了赢钱，故意考这么低的名次！”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周围众人一听这话，全都若有所思，恍然大悟。 纷纷大叫了起来。 “好啊，我就说怎么回事，他好歹也是瑞城第一才子，怎么才只考了第四名，被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白的夺了会元，原来如此，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 “没错了，没错了，我说怎么赔率拉了那么高，原来，这都是他的阴谋！” “他故意拉高赔率，让我们所有人都相信他才会赢，都下注押在他身上，结果他暗中联合苏家捣鬼，为的，便是想要把我们的钱全坑掉！” “你们还不知道，苏大爷病得起不来床，苏府现在已经被他给接管了，这一定便是他的阴谋！” “没错！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他故意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瓜，真甜 “哎，这瓜还真甜，让老板再切两块过来。” 原本站那吃瓜子看热闹的两人，已经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上还摆放着一盘切好的西瓜。 “是。” 越公公不愧是从小伺候睿王长大的，不仅十分贴心，办事还特别妥帖，只简单跟身后酒楼老板交涉两句，便让他们搬出了桌椅，还奉上了甘甜的西瓜。 不一会的功夫，一盘切好的西瓜，又被端了上来。 莫御眼睛还舍不得从周羽的身上离开，摸索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赞道：“这瓜好吃。” …… “是他，一定是他！他就是为了坑我们的钱，才考了这么低！” 众人只觉洞悉了真正的理由，纷纷叫嚷起来。 “还钱，还钱！” “还钱！” 高举的手臂，如林成森，众人的怒吼声，宛如一条奔腾大河，越流动越汹涌。 “你们，你们……” 周羽双眼通红，双拳握紧，将手里的玉扇握得嘎吱吱直响，扇骨都被捏断了两根。 如果只是污蔑，说他想要坑钱也还罢了，他可以当他们无知。 可说他故意考低名次，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本来志在必得的会元丢了，他已经够生气的了，结果这些人竟然还说他是故意考低名次。 他们难道就不想想，这个赌约，他们赌输了，只不过就是输钱罢了，可他输了，却是要围着瑞城爬行一圈，一边爬一边喊“我是人渣”的啊！ 只要他不是疯了，怎么可能故意输？ 他输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曾藩见他浑身颤抖，双目胀红，呼吸也急促起来，想起他曾经在拈花宴上被气得吐血昏迷，怕他再次犯病，急忙站出去道：“大家静一静，大家听我说！周兄不是这样的人，他是绝对不可能故意输的。” “你怎么能证明？” “没错，你凭什么这样说？” “就他的人品，也配说不是这样的人？” 周羽的胸口犹如风箱般起伏，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 曾藩不由更加担心了，“我有证据，我有证据，周兄将苏府所有的店铺地契都拿了出来，押在自己身上，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故意输的。”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么说……” 有一个读书人看着周羽，开口道：“他确实是水平不济，才考了第四？” “呃……”曾藩一时不知道是该肯定还是否定。 “噗！” 周羽那压制在喉头许久的鲜血，终于是全部的喷了出来。 “周兄！”曾藩见他又吐血，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模样看起来十分吓人。 众人见他吐血，也被吓了一跳，都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 周羽脸色苍白，发红的眼睛扫了周围众人一眼，那目光宛如暗中择人而噬的毒蛇，看得众人不寒而栗。 “曾兄，我们，我们走……” 他只是望了一眼，便垂下目光。 曾藩连忙过去，扶着他摇摇晃晃的离开。 斑斓的血迹在他胸前挂着，地面上那一大滩血迹沾染了他的鞋尖，让他每一步走出，都留下带血的半个脚印。 众人在他走过来时，也都缓缓退后，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 “这瓜，吃到最后，竟有些索然无味。” 莫御放下瓜皮，皱着眉甩了甩手上汁水，叫道：“越公公。” 越公公两只浑浊的眼睛透出一抹精光，上前几步笑道：“殿下稍等，奴婢马上让老板送上更甜的瓜来。” …… “你不能走！” 有人忽然叫了起来。 周羽缓缓回过身，他没想到，自己都这么惨了，竟然还有人叫住他。 该责难的也责难了，该解释的也解释了，都吐血了，怎么还不放过他？ 这些人，到底要他怎么样？ 那人站出来，没有去看周羽，反而一回身，对着周围众人道：“你们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点么？” 众人闻言，皆是满眼迷茫，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我们都不认识会元是谁，结果却有人直接叫破了他的身份，追得他跟着苏姑娘一起离开。大家都输了钱，周羽说，他将苏府的所有地契都押了进去，也是倾家荡产。可是，大家仔细想想，这到底是倾的是谁得‘家’，荡的是谁的‘产’。” “苏家，他拿出来下注的，都是苏家的，与他周家有何关系？怎么便能由此证明他不是故意输的？” 这两句话，可谓是掷地有声，众人顿时面色一紧，纷纷朝周羽望去。 “也许你们会说，他输了赌约，便要绕城爬行，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苏姑娘离开了，还有谁会强迫他去爬行？” “要我说，刚刚喊破会元身份的，必定是他早就安排下的人。明面上，他拿了苏府的地契押在自己身上，跟大家一样输个精光，实际上，这不过是左手导右手，从苏家输出去，却是从周家赚回来。我可是听说了，在放榜的最后一刻，有人下了巨额赌注，来赌他周羽输！” “所以，这背后，指不定最大的赢家，便是他周羽！” “什么？！” “真的么？” “这……似乎有些道理。” “没错！苏姑娘都已经走了，他虽然输了赌约，可却什么事都没有。” “阴险，真是太阴险了，刚刚竟然吐血骗我们！” 回过味来的众人，很快便再次堵住了周羽的去路。 “胡说！”周羽气得睚眦欲裂，浑身颤抖，脸色更是由白转红，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海。 什么故意安排人叫破陆则白身份，都是无稽之谈！ 他瞪着眼看着那人，在煽动众人的，分明是他才对！ 那人却丝毫不惧怕他的目光，反而态度坚定，没有半分怯色，笑道：“除非你现在立刻实践赌约，在众人面前绕城爬行，否则，如何能让我等信服？” “没错！否则我等不服！” “实践赌约！” “爬！爬，快爬！” “你，你们……” 周羽五官扭曲，牙关咬得咯吱直响，气急败坏的望着众人。 这些人仿佛一个个都化身成了魔鬼，不断举起的手臂，不断大声的呼喊。 “爬！爬！爬！” 那一声声的“爬”字，更是化作了千万把利剑，每一剑都扎入他的血肉。 “噗通！” 难以承受的疼痛和屈辱，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乏力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 …… 鲜美甘甜的西瓜，又上了一盘。 莫御笑道：“顾先生，别客气，赶紧尝尝这瓜如何。” 顾尺璧望了莫御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这瓜，真甜。” 一场秋雨一场凉，小钗这里的夏天就要过去了，写文写得我有点想吃西瓜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睿王的雅号 “周兄……” 曾藩望着跪倒在地的周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万万没想到，周羽竟然会真的践约。 这怎么可以？ 真的当众爬行，于他便是致命的打击，会成为他一生无法去掉的污点，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周围那一声接一声得“爬”，像是抽打在周羽身上的鞭子。 周羽咬着牙，闭着眼，四肢着地，用着极为不雅的姿势，颤巍巍的爬了起来。 “周大才子，你是不是忘了，那赌约的内容，不仅仅是爬，还要叫啊！” “对呀，对呀，拜你所赐，我们对这赌约的内容都熟悉的不得了，你得一边爬，一边喊。” 曾藩气道：“你们别太过分了！” “什么叫我们过分，他坑我们钱的时候，怎么不说？” 曾藩见他们竟然如此不依不饶，也是气得够呛，“不是说过了么，他没有坑你们钱……” “曾兄。” 在地上爬着的周羽，低声叫住他，再次闭上眼睛，爬了两步之后，便张开嘴嘶哑的叫道：“我是人渣，我是人渣……” 爬都已经爬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第一声叫出去，便犹如一开始爬出的那一步，后面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竟也喊得顺遂起来。 只是他心中知道，从今往后，他的名声，将再也不复存在，这样的羞辱，会成为刻在身上的印记，牢牢的跟着他一辈子。 他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 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上，两个人影并排坐在一起。 少女的小腿垂落下来，一前一后的荡着，颇有种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气息。 她的眼神，越过前面两排屋顶，朝着不远处的贡院门口望去，清澈的双瞳含着笑。 “这便是你要我瞧的‘热闹’？” 她歪着头，望着身旁的男子。 “你仔细看。” 苏沐沐皱了皱眉，回过头继续看向一边爬一边叫的周羽。 仔细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说实话，虽然看他在那爬，心里挺爽的，但这样的“热闹”，稍微看一看也就罢了，不值得费劲巴拉在甩开众人之后，特地赶回来。 说到底，周羽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除了跟原主的婚约之外，于她便再无瓜葛。 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说实话，她还真没什么兴趣亲自看他在地上爬。 何况他还爬得这么丑，一点美感都没有。 陆则白见她看了半天，聚焦的地方都不得要领，只好伸手朝周羽身旁指了指，“看那个人。” “那个人……”苏沐沐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那不是刚刚站出来质疑周羽的人么？他怎么了？” 陆则白淡淡一笑，“之前叫破我身份的人，也是他。” 苏沐沐眼眸微眯，回眸望了他一眼，又立刻转目凝在那人身上。 叫破他身份的，和逼迫周羽践约的，竟然是同一人。 而且，刚刚在周羽几乎要脱身的时候，那人站出来的便有些突兀，她还以为是自己过于敏感，把这个时代的人都想得太笨了些，偶然出来个“聪明”的，还让她有些意外。 此刻被陆则白这样一说，她忽然便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什么联系。 只是那种感觉一晃而过，待要去扑捉的时候，却又荡然无存。 陆则白的手指往回略微收了收，“看到那俩吃瓜的没有？想来那人，便是莫御安排的。” 苏沐沐看着那俩真·吃瓜群众，更加疑惑，“他安排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忽然一顿，若有所悟的道：“难道是……为了吃瓜？” “……” 见陆则白一脸跟不上节奏，无语的样子，苏沐沐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吃瓜”的另外一层含义，连忙道：“呃，就是看热闹。” 心里却在想，为了看个热闹，这位睿王殿下也太拼了点。 无奈之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陆则白耐着性子，“你之所以会如此认为，是不知道莫御的本来面目。他在京城之中，有个别号，叫做‘净王’，那可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 “靖王？” 什么意思？ 靖的意思是安定，平安，可陆则白肯定不是这个意思，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不是靖，而是静？ 可“静王”，听起来也没什么可怕的。 陆则白看她迷惑的表情，便知道她没理解到底是那个字，“是干净的净。表面看起来，莫御性情随和，似乎很好相处，其实他在暗中，帮大夏皇帝肃清了不少奸佞妄臣，小小年纪，手段却是出奇的狠辣。但凡有人犯到他手中，便会片甲不留，落得一片干净。被称为是大夏的‘活阎王’。不过因为他的身份，没人敢这么叫，恰巧他很喜欢清静，所以，便给了他个雅号，净王。” 苏沐沐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说的是真的么？可他……” 相处的这段时间里，看着完全不像啊。 如果莫御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当初荷香游会上，又怎能容邱芙蓉巧舌机辩？ 而且，她也没少跟莫御打交道，经常怼得他哑口无言的，看着完全是人畜无害的类型啊。 与其说莫御是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在她的眼中，他甚至有点憨憨的。 连她昧了他的令牌，他也没说什么。 陆则白哼笑一声，“也就是邱家父女不知道他的底细，否则就算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苏沐沐还是难以相信。 她望向陆则白，忽然道：“奇怪，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大夏的皇族，缺乏应有的尊敬？怎么，你们之间是有什么仇怨吗？” 莫御好歹也是个王爷，可陆则白提到他，却是直呼其名。 而且，提到皇帝，也是一口一个大夏的皇帝如何如何。 身为大夏子民，没道理一定要在皇帝的前面加上“大夏”这个定语，一般提到本国的皇帝，不是应该直接说陛下吗？ 苏沐沐忽然想起他曾经提到过，他也是家道中落的少爷，不由吃了一惊，定定的望着他，“难道……你是罪臣之后？” 第一百七十四章 苏沐沐的苏 大夏皇帝励精图治，虽然多年积弱，但却仍是尽己所能的让治下子民安居乐业。 可以说，大夏的百姓，提到皇帝陛下，也都觉得当今皇帝是仁爱之君，心怀感激。 便是说书先生的口中，也是鲜少调侃皇帝的段子。 除非是罪臣之后，才会对当今皇帝，大夏的皇室，心怀怨恨。 陆则白，虽然生活在苏家村，可却与村民气质迥然，又能写会画，文武双全，他又说过曾经家道中落…… 林林总总加起来，怕是没跑了！ 真要是普通人，能在会试之中独占鳌头，勇夺第一吗？ 她望着陆则白，看着他脸上有些怪异的表情，这定然是他被自己一语道破身份，内心震惊不已的表情。 便安慰他道：“你放心，我懂，我懂，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陆则白哭笑不得，你懂什么啊就懂懂懂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苏沐沐暗中观察着他的表情，心中不住的脑补，他会在苏家村隐居，低调生活，想来当初他们家犯的事肯定不小，说不定是满门抄斩那种重罪。 “你……陆则白不是你的真名？” 苏沐沐小心翼翼的询问，罪臣之后，在苏家村隐居，如果真是满门抄斩那种重罪，全家只有他一人逃出，那肯定不能用真名了。 陆则白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热闹看完了，我们回去。” 苏沐沐看了一眼，周羽那边已经快要爬完了。 其实说是绕城爬一周，只是羞辱罢了，可真要那么爬下来，只怕膝盖便会废掉。 大家虽然对于周羽坑他们钱的事，义愤填膺，故意让他践约出口气罢了，但本性并不恶毒，没人想要看他重伤，自然是爬得差不多就得了。 即便是这样，被曾藩扶起来的周羽，两个膝盖也都磨的血迹斑斑。 他脸色苍白，颤巍巍的起身，目光扫视全场，冷冷声道：“今日之耻，我周某记下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手，让曾藩扶着他缓缓离去。 苏沐沐看着周羽的背影，忽然嘿嘿一笑，“不要着急回去，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 “周兄，你刚刚，刚刚真的是……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扶着周羽慢慢往前走，曾藩真是很为他抱不平。 只觉得他刚刚太过意气用事，那些人让他爬，他就爬了，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当时跟周羽打赌的苏沐沐已经走了，剩下那些人，根本没有资格逼他践约的。 “就算今天我能躲过去，又能拖到什么时候？早晚是要有这么一遭，与其被苏沐沐追上门，不如我主动一点，还能落个光棍儿的名声。” 磨破的膝盖，鲜血浸染，让他每走一步，都痛入骨髓。 可这些痛苦，却深深的印入他的心中，成为了磨砺他的刀锋，他冷冷一笑，“这笔账，我会深深的记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会让苏沐沐那个女人，十倍偿还。” “哎呀，那还真不好意思，只怕你这个愿望，要打水漂了。” 就在他们，即将登上苏府大门口的台阶时，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轻快的笑声，宛如精美布匹上抖落的牡丹，争奇斗艳，热烈奔放，富贵逼人。 可落在周羽耳中的瞬间，却像是裂绡断锦时发出的撕心裂肺之声，振聋发聩。 两人猛然回头，刚回到一半，便看到苏沐沐面带微笑的从旁走过，身后还跟着陆则白。 “你们来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看到他们俩，周羽一直得隐忍，猛然爆发！ 贡院门口，众人的羞辱，还没有过去，他所受的所有屈辱，都在看到苏沐沐和陆则白的时候，成倍的爆发出来。 他已经按照赌约，绕城爬行，还喊了那令他如坠深渊的“我是人渣”，他们还想要怎样？ 难道非要亲眼来看他的笑话吗？ 还是说，他们想要他，在苏府的门口爬行一圈，让苏婉妍那个贱人，来看他的下场，让苏府的下人们也一起来嘲笑他？ 怒张的眼眸，冰冷如蛇的眼神，如同濒死的凶兽，仿佛在酝酿着最后的全力一击。 苏沐沐轻笑一声，“别激动，我们可不是来找你的。” “不是来找我？那你们……” 话到一半，却见苏沐沐和陆则白竟然无视了他，直接往苏府走去。 苏家的大门，是敞开的，门口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下人守着。 苏沐沐和陆则白迈步而入，一路向内走去，苏沐沐眸光四顾，笑道：“这宅子看着还真是不错，只可惜所托非人，被污染了。” 陆则白淡淡一笑，“这个不要紧，等你重新接收了这宅子，自然会焕然一新。” “嗯，我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一笑。 周羽在后面听这话茬，在愣了一下之后，连忙忍着膝盖的疼痛，追上前去，“等等，你们等等！” 周羽腿脚不便，曾藩善解人意的追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两人面前，“等一下，你们怎么回事？没看到这里是苏府么，怎么不经主人允许便进来了？” “没错，苏沐沐，你睁大眼睛看好了，这里是苏府，不是你这个弃女能来的地方！” 周羽也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 陆则白眼眸一冷。 苏沐沐轻笑一声，挑了挑眉，“既然这里是苏府，为什么你们能进来？” 曾藩冷笑一声，指着周羽道：“苏沐沐，你是不是忘了，这位，可是苏府大小姐的姑爷，这几天来，苏府大事小情，已由他全权接管，这里便是他的家，他自然可以进来。” 周羽轻蔑的目光在苏沐沐脸上扫过，尽管他此刻狼狈不堪，却仍然不耽误他在苏沐沐面前耀武扬威。 苏沐沐夸张的“哎呀”了一声，“看我这脑子，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周大才子是苏府的女婿，这苏府，自然也算得上是周大才子的家。” “你现在知道了，还不赶紧离开？”周羽神气活现的道。 “对对对，我确实应该走。” 苏沐沐哦了一声，竟然真的转身要往外走。 不过很快，她便又转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契，笑吟吟的道：“哎呀，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这苏府，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便要姓我苏沐沐的苏了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长驱直入 周羽错愕的瞪着苏沐沐，瞪着她手里用来扇风的那份地契。 一寸寸的转头望向曾藩。 曾藩被他这么一望，心慌之余，又很是委屈的道：“是，是你把地契硬塞给我的……” “苏沐沐！” 突然，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从内宅猛然响起，尖厉的嗓音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恨意。 苏婉妍带着丫鬟，气冲冲的从里面快步走出来。 苏府里之所以没看到有下人在，主要是因为苏翱犯病，一众下人都集中在了后院，围着苏翱转呢。 等苏婉妍忙活完父亲，好不容易让苏翱缓过来，安静的睡下，她看了眼时间，这才想起来，放榜应该结束了，周羽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于是便带着丫鬟，往外迎一迎。 虽然周家对她不好，可她已经嫁入了周家，如果周羽能够名声显赫，她也跟着与荣有焉。 她已经不奢望周羽会对她好，但她是周羽正妻的地位，却是无人能够动摇。 无论如何，周羽如果能入仕途，做了大官，万一立了大功什么的，朝廷封赏诰命夫人，那也是除了她，谁也拿不走的荣誉。 结果却没想到，刚迎出来，竟然看到了苏沐沐也在。 怒气一瞬间便爆发出来。 难道，周羽对苏沐沐还不死心？ 竟然在放榜之后，直接将这个女人叫回来？ 他难道还没被这个女人羞辱够？ 苏沐沐竟然恬不知耻的再次踏入苏家大门，是要跟她抢夺周夫人的地位吗！ 她快步走过去，还没到近前，眼里已经闪烁出无穷的火花，扬手便是狠狠的朝苏沐沐的脸掴去。 苏沐沐眼眸一闪，正要躲开。 却觉眼前一花，陆则白挺拔的身影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苏婉妍挥出的手掌，被他轻松的捏住手腕，微微用力一带。 苏婉妍便哎哟一声，整个人直接撞向周羽。 周羽下意识的伸手挡了一下，可他膝盖有伤，下盘不稳，被苏婉妍一撞，两人顿时变成滚地葫芦，滚做一团。 哎哟哟的大叫了起来。 “周兄！” “小姐！” 曾藩和苏婉妍带来的丫鬟，连忙抢过去将两人扶起。 陆则白淡淡道：“早就说过，要你管好你的女人。” 周羽浑身疼痛，不敢对陆则白发作，只能呲牙咧嘴的对着苏婉妍怒吼，“你干什么？”把气撒在她身上。 苏婉妍见他竟然对自己发脾气，又见陆则白竟然也在这里，又羞又气，满心委屈的大哭起来，“周羽！你对得起我么？你娶了我，却还在想着别的女人！还，还连她的姘头都带回来！为了她，为了这个一次一次羞辱你的女人，你还真是能忍啊！” 周羽也怒了，羞愤之极，“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沐沐也皱眉，“苏婉妍，你嘴巴放干净点！” 偷偷扫了眼身旁的陆则白，被这样误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苏沐沐有点怕他生气，不过还好，他眉目淡漠，似乎并没生气。 他不生气就好。 苏沐沐悄悄的松了口气。 苏婉妍一听苏沐沐接茬，目光在她和陆则白身上扫过，刻薄讥笑，“怎么，敢做不敢认么？你们俩什么关系，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么？苏沐沐，当初攀上周羽的时候，你跟我说有多么多么的爱他，结果被赶出苏府，去了乡下，转眼之间，就投到别的男人怀中，你还真是水性杨花。” 她说完这话，还似笑非笑的瞥了陆则白一眼，仿佛在说，你以为苏沐沐是什么好货，其实不是什么好女人。 可却见陆则白根本不为所动，连一根睫毛都没有动过。 苏沐沐那边竟也是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苏婉妍气道：“你笑什么？” 苏沐沐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叹息道：“唉，苏婉妍，你真可怜。” 看着她眼中竟然露出一抹怜悯，苏婉妍张口结舌，胸口都要被气炸了。 来自于她的怜悯，比什么恶毒的语言，都要让她更加的羞辱。 这是只有高高在上的强者，赢家，才会对弱小可怜的弱者抱有的一丝怜悯，就像是那俯视人间的神邸，对芸芸众生的悲悯之意。 难堪，羞辱，惊怒……各种情绪快要将她撕扯成碎片。 这些情绪很快便汇聚在一起，将她最后一丝理智吞没，苏婉妍猛的尖叫一声，朝着苏沐沐猛扑过去。 她血红的眼睛，像是发了疯的野狗。 陆则白眼神冰冷，苏沐沐却好整以闲的朝她扬了扬手里的地契。 “苏婉妍，你看好了，这是苏府的地契，从今天开始，这个宅子便归我所有，你若敢伤我，后果可要自负。” 扑过去的苏婉妍，扑到一半，便倏然停下，理智恢复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望着她手中地契，“不可能，不可能，你，苏府的地契，怎么会到你的手中？” 苏府的地契在苏沐沐的手中，那代表着什么，苏婉妍此刻连想都不敢去想。 苏沐沐笑道：“那，你就要问周大才子了。” 苏婉妍转头望向身后的周羽，想到他连日来在苏家作威作福，又想起那天，他当着父亲的面，数落自己，还将家里的房产地契全都拿了出去。 嫁入周府这么长时间，遭受的虐待，委屈，一股脑的涌现出来，她再也承受不住，歇斯底里的大叫，“周羽，我跟你拼了！” 她猛地拔下头上金钗，合身猛朝周羽扑过去。 “死女人！你敢！” 眼见她手里的金钗朝着自己刺过来，周羽大吃一惊，怒斥中，朝着苏婉妍一脚踢了出去。 苏婉妍登时便被他一脚踢开，可双手却发狠的抱住了他的腿，手中金钗狠狠的朝他小腿扎了进去。 “啊！” 两人的叫声，几乎同时响起，再次滚到了一起。 “周兄！” “小姐！来人啊，快来人！” 陆则白皱眉，望向苏沐沐，“要帮忙吗？” 苏婉妍毕竟是她的姐姐。 苏沐沐轻哼了一声，“他们这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众多的家丁，快步跑出，看到这种情况也是相顾失色。 在苏府乱做一团的时候，苏沐沐和陆则白，直接穿过众多家丁，长驱直入的朝后宅走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比想象更多 后宅里。 苏翱躺在床上，他刚刚睡着。 只不过他的睡眠极浅，很快就被前面的嘈杂声音惊醒。 不由有些怒气，前面那些下人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很想怒吼一句，周羽接管苏府只是暂时的，他这个苏家真正的主人，还没死呢！ “大哥，前面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好像听到婉妍的哭声了？” 为了方便照顾，卧床养伤的苏豪也搬到了苏翱的房间里躺着。 被他这么一说，苏翱果然隐约的好像听到了女儿的哭声。 是周羽回来了吗？ 这里毕竟是苏府，能让苏婉妍哭的，也就那么一个人。 “来人，来人！” 苏豪大叫了两声，可外面却没有人应答。 怎么回事？ 他刚要发怒，便听到外间门声轻响，不及等人进来，苏豪已经怒斥：“你们都死哪去了，没听到我叫人么？你们还想不想——” 他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进来的两个人，不是苏府的下人，而是一对年轻男女。 男的他不认识，但那女的…… “苏沐沐？！” 苏豪惊异万分，怎么也想不到，进来的会是她！ 心下更是气恼，苏府的下人难道真的死绝了吗，连苏沐沐进来，都没有人来通报？ 苏翱看到苏沐沐，也是惊诧不已，抬着手指向她，口齿不清，“李（你），李（你）……” 他想说“你来做什么”，可惜舌头打结，根本说不出来。 苏沐沐看到苏翱和苏豪竟然双双卧床，也是怔了一下。 因为赌约盘口的事，她特地打听了一下，知道苏翱怒极攻心，变得口齿不清，只能卧病在床，她估摸着，这是得了脑血栓了，苏家暂时由周羽接管，可却不知道，原来苏豪也卧床了。 她本来还在奇怪，苏翱倒下，好歹还有苏豪，怎么也轮不到周羽，现在总算是找到答案了。 “大伯二伯，别来无恙啊。”苏沐沐盈盈语笑，自己拽了把椅子过去坐下。 “你，你来做什么？” 苏豪虽然看起来还可以，不过脸色有些苍白，看着便是血气亏损，身上虽然盖着被子，可露出来的胳膊，脖颈上却缠着厚厚的绷带。 不难想象，被子底下的身躯，估计都缠的跟木乃伊一样。 也不知道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只有站在她身后的陆则白，眸光在苏豪身上一扫，暗暗点了点头。 对他的命令，暗云倒是执行的很彻底，说要全身带伤，便是全身带上，不打一分折扣。 苏沐沐笑了笑，将手中的地契在两人面前缓缓划过，“好将两位伯伯知道，苏府的地契，已经被大伯的好姑爷周大才子，输给了我。这苏府，从这一刻开始，便重新归了我苏沐沐。” 她又从怀中拿出了好几份地契，“哦对了，不仅仅是苏府，还有苏家在城中的八家绸缎庄，都归在了我的名下。” “什么？你……这不可能！” 苏豪难以置信。 他努力想要起身，可刚刚挣扎得挺起一半，便又重新跌回床上，痛得面目扭曲。 苏翱也瞪圆了眼睛，一肚子话，却只能急得直喘粗气。 苏沐沐笑了笑，完全没有回答苏豪的意思，地契都在自己手中了，可不可能的，也不是他们能说得算了。 “本来呢，我还想着今天便入住苏府，不过见两位伯伯都卧病在床，我便宽限你们三日，免得被人说无情无义。三日之内，请你们搬离苏府。” 该说的，都已经说到位了，苏沐沐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起身和陆则白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脚步一挺，回眸望着完全呆滞，不知作何感想的两人，笑道：“比起当初对我们母女，我对你们，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呢。” 苏沐沐迈步走了出去，身后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一声吐血的声音，还夹杂着什么重物落地，嘭翻了水盆的声音。 屋外阳光明媚，照得一切都亮堂堂的。 苏沐沐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穿越过来受得第一口憋屈气，总算是吐出来了一些。 此时前院的哭闹声，已经听不见了，不知道那两人是打了个同归于尽，还是已经被下人拉开，平息了起来。 苏沐沐和陆则白一路走出去，路上倒也遇到了不少苏府的下人，不过这时候的他们，应该也都听到了消息，看到苏沐沐走过来，一个个都谨慎的行礼问安。 他们这些下人的命运，可都要掌握在她这个新主人的手中。 那些曾经在赶走三房母女事件上，出过力的，都在瑟瑟发抖，担心苏沐沐秋后算账。 毕竟在苏府当下人，活少钱又多，若是被赶出去，便很难再找到这样的好活儿了。 走到前院，周羽苏婉妍等三人都不见了，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互相伤害”的两人被赶来的下人们分开之后。 周羽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将苏婉妍哄得不再哭闹，三人便一同返回苏家了。 苏沐沐听得无语，都这样了，苏婉妍竟然还能被周羽给哄住，连老爹都不要了，跟着周羽回家？ 本来她还觉得苏婉妍挺可怜的，自己对于苏婉妍的报复，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不过现在看来，苏婉妍的悲惨，归根结底，是她自己作的。 虽然身处于这样的时代，受大环境的约束，要让每一个女性都解放思想，觉醒自强自立的属性不现实，但那个周羽，明显不把她当人看，甚至将她娘家的家业都给败光了。 就这样的人，她还能继续跟他回去，这就有点……太没有骨气了。 还是说，她见苏家已经无法成为依靠，所以放弃了拖油瓶的父亲，想继续去周家过少奶奶的生活？ 陆则白见她站在苏府门口，踌躇不前，“三日之后，苏府的一切便归你所有，苏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定然十分开心。不如现在就回去，跟她报喜。” 苏沐沐笑道：“报喜等会再说，现在，我还得去一个地方讨债。” 还有一个地方要讨债？ 陆则白不解的望向她，见她竟然又从怀中掏出一份新的地契，无语的道：“竟然还有？你到底投了多少钱押我会赢？” 她竟然，对他如此信任？ “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苏沐沐嘿嘿一笑，当先而行。 陆则白追问道：“去哪？” “周府。” 第一百七十七章 跪下 “你别闹了，说好了不哭的，怎么还是哭个没完？” 马车上，周羽望着哭哭啼啼的苏婉妍，烦躁得不行。 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再加上一双哭得烂桃般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泼妇，再没有半分千金小姐的矜持。 之前在苏府的时候，苏婉妍发了疯般的与他厮打，虽然很快就被赶来的下人拉开，可两人都十分狼狈。 周羽更是被她的金钗在腿上扎了好几个眼儿，痛得他眼泪直流。 苏婉妍也被他踹了好几脚，痛得哭爹喊娘。 被拉开自后，苏婉妍还不依不饶得要上前跟他拼命，被周羽毫不留情的一顿痛骂。 蠢货，没见识等等的，只会让她更生气，但是周羽有一句话说中她的心思。 周羽说，苏沐沐还没走呢，你再胡搅蛮缠，便是让她看了笑话！ 苏婉妍已经是恨极了苏沐沐，怎么可能甘心让她看热闹？ 当即便也冷静了下来。 周羽也觉得这么闹下去不好，这一天从放榜之前的志在必得，到放榜之后的失落，羞辱，再到苏府里发生的这些事情，是前所未有的憋屈，郁闷，难堪，狼狈。 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这一天所遭受的痛苦。 苏婉妍就是个十足的蠢货，他就算将她殴打致死，也无法弥补今日他所受的屈辱万一。 与其在这里，被苏沐沐看热闹，不如，暂时偃旗息鼓，韬光养晦，以图后报。 想通了这一关节，他看向苏婉妍，虽然心里烦得要死，却也不得不耐着性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一番。 说些什么，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不如你跟我回去，让父亲想想办法，至少你们父女被苏沐沐赶出来，还能去我家有个落脚的地方云云。 真正让她心动的，便是这个落脚地。 虽然她很不甘心，可是苏府的地契，已经落在了苏沐沐的手中，全家被赶出来的命运，已经无法扭转。 父亲还病着，若是连个落脚的地点都没有，那才是真的毫无指望。 想到这里，苏婉妍便只能忍气吞声，忍着难受的性情，跟随周羽回去。 两人如此狼狈，自然不可能走着回去，命下人们去雇了马车回来。 只是越是往周府走去，苏婉妍想着今后，只怕自己连找周羽拼命的机会也没有了，少不得逆来顺受，全家人都要看周羽的脸色，不由悲从心中来。 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这个选择，到底是不是值得。 “周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当初我会嫁给你，只是为了保全周苏两家的声誉，这个你应该心知肚明，可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不要求你爱我，但至少，你不能辜负我。我们苏家，可以说为了你的事情，拿出了所有，你，不可以骗我。” 周羽听她在那絮絮叨叨，心里很是不耐，只不过他本来就是骗她，这时候自然不会逆着她，“好了好了，你别多想，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我之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怎么说，我们都是夫妻，自然是有难同当，你放心。” 苏婉妍得了他的保证，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擦了擦眼泪，一语不发的坐在那里。 马车行了半晌，车夫在外面道：“公子，到了。” 周羽嗯了一声，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 苏婉妍也赶忙捋了一下蓬乱的头发，再将身上的衣服也拽了拽，这才上前，扶着周羽从马车上下去。 只是他们一下马车，便有门口当值的小厮急匆匆的迎上来，哭也似的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周羽见他急躁的模样，纳闷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走。 那小厮虽然急切，可越是着急，便越说不清楚，车轱辘话说了半天，周羽也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对极为熟悉的男女，竟然从里面走了出来，与他们迎面碰上。 周羽和苏婉妍，几乎异口同声的叫道：“苏沐沐？！” 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正是苏沐沐和陆则白两人。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羽已经蒙了，苏婉妍也惊愕不已。 一股不妙的感觉，袭上了周羽的胸口。 苏沐沐会出现在这里，绝对有问题！ 那小厮看到苏沐沐，眼神里竟然有了几丝惧意。 苏沐沐微微一笑，“周大才子，一别多时，别来无恙啊。” 多时个屁啊！ 周羽有种要吐血的冲动，分别最多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尤其是最后那句“别来无恙”，分明是故意来问，他和苏婉妍“打斗”的结果，故意来看笑话的！ “你来我家做什么？”他怒问道。 “我来，自然是来拜访周伯父了。” 看着他愤怒的脸庞，苏沐沐视线轻轻从两人身上瞄过，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不由心情大好，“好了，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告辞。” “你，你等等！你回来，回来……” 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预感在警告着他，苏沐沐一旦离开，感觉中的阴影，便要成为定局。 周羽急声呼唤，苏沐沐充耳不闻，只是笑吟吟的一团和气，与陆则白径自离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来做什么？” 苏婉妍不解的问道。 周羽望了她一眼，冷着脸不言语，甩开她的手，直接奔着里面走了进去。 苏婉妍见他这嫌弃的态度，心中也是不忿，暗中骂道，“周羽你就是个怂货，在苏沐沐那里受了气，不敢怼回去，却把气撒到我身上来！” 要不是为了苏家，她绝不会如此忍气吞声。 苏婉妍气恼了一阵，见他已经走远，便连忙也跟上去，她也很是好奇，苏沐沐到底为什么会来周家。 内堂之中，安静异常，只有树影从窗棂映进来，斑驳的光影落在地上，不时的随风舞动，在静谧之中颇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看着有些瘆人。 而周老爷子，便坐在那树影里，光斑变幻，看不清他的神色。 “爹，刚刚……” 周羽一进去，看到父亲之后，便要开口询问。 可他才说了个开头，就听周老爷子声音严厉的道：“跪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周家，完了 “扑通！” 周羽吓得跪倒在地，父亲，从未如此严格过。 他从小便十分聪颖，于读书一道很有悟性，加之又肯用功，父亲从来都是以他为荣。 都不曾大声说过话，何况是如此明显带有责难意味的呵斥。 “爹，我……”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父亲如此愤怒。 跟进来的苏婉妍，也连忙跟着跪倒在周羽的旁边。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周老爷子看到苏婉妍那一头松散的乱发，又看了看同样狼狈的周羽，似乎才发现两人的不妥。 周羽和苏婉妍对望一眼，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周老爷子似乎也就是随口一问，在那件事面前，这小两口狼狈的模样，他根本无心关注。 周老爷子很快便收回目光，冷哼道：“哼，你干的好事。” 树影里的周老爷子，虽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那光影将他五官映得颇为扭曲，看着充满了狰狞的味道，明明已经气急败坏，可偏偏引而不发，更让两人感觉压力山大。 “爹，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死，您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啊。”周羽鼓起勇气道。 “你要死个明白？好，那就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周羽的话，更加令周老爷子愤怒，他怒而站起，“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你自己说说，你考了多少名？” 原来父亲生气，是为了这个事？ 周羽竟莫名的松了口气，虽然心中还有着羞愧，但如果只是因为名次问题，那便是最小的问题了。 他垂下头，恭声道：“爹，我知道，我考得不好，辜负了您的教导，也损坏了我们周家的声誉。不过，我会努力的，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夺得第一！” “下次？” 周老爷子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却极其的悲沧，“哪里还有下次了，我们，我们眼看着，便要没地方住了……” “啊？” 周羽吃惊，也不跪着了，猛然站起，“爹，你，你在说什么啊？” 虽然他没考成第一，但是平心而论，甲榜第四，那也是相当出挑的成绩了。 就算这个成绩不符合周老爷子的预期，可也跟住的地方，不挨着？ 怎么他考了第四，便要没有地方住了？ 为什么啊？ 这逻辑说不通啊！ 周老爷子望了他一眼，又愤愤不已的移开目光，唉然长叹了一声。 等等，等会！ 突然，一个不好的预感，从心底里如毒蛇一般的爬了上来。 冰冷，黏腻，恶心的感觉，如同附骨之蛆从末梢神经攀沿而上。 想起刚刚碰到的，往外走的苏沐沐，那种恐怖的感觉，便愈发的让他心惊肉跳。 周羽小心的试探着问道：“爹，您……您不会是，也下注了？” “唉……” 周老爷子的叹息声，更加的粗重，也更加难堪得以袖掩面，在袖子的背后，更是发出了轻微的饮泣之声。 儿子的名声，日渐衰败，作为老子，周老爷子自然也是跟着着急上火。 只不过他身为父亲，如果也轻易便展露出焦急模样，只会让儿子更加乱了分寸。 所以，平时，他都故作不在意的模样。 直到会考之前，他看着外界对儿子才学的认可，也是与有荣焉。 一开始，他也没想要下注什么的，只是想作壁上观罢了。 可是后来，渐渐的，他也有些心动起来。 周家，虽是书香门第，可由于几代都是文人，不善经营，周府其实早就亏空了不少，只是勉强维持架子不到罢了。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让儿子去娶什么商贾之女。 所以，等到后来周羽的呼声越来越高，随着下注的人越来越多，周老爷子不可抑止的心动了。 他对儿子的水平十分了解，也相信在瑞城，是没有多少人有能力跟儿子竞争会试第一。 可以说，押儿子赢，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果，可以从中获利，那他们周家，是不是就可以摆脱掉内里的亏空现状，不再为钱财发愁？ 而且，盘口又是苏家开的，是知根知底的，不会卷了他的钱财跑掉。 不过想法虽然好，可周老爷子满身满府得搜罗钱财，也不过才凑了一百多两，这其中，还有下个月府中下人的月钱，以及下个月府中的各项开销。 一百多两够干什么的啊。 最后还是管家给出了个主意，说是既然少爷对会元十拿九稳，不如暂将房契押下。 反正也是苏家开的盘口，总不会亏了周家就是了。 周老爷子思索再三，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好办法，当即是一拍即合，让管家拿了房契去下注。 可谁能想到，本来以为稳赢的局面，最终竟然……竟然以输掉会元收场…… “唉……” 周老爷子长吁短叹，实在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周羽这个逆子，竟然会输！ 周羽听了前因后果，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腿弯撞到椅子上，便直接扑通一声坐了下去。 这个打击太大了，他觉得现在浑身发冷，嘴里更是苦涩得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看着这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他是怎么也无法想象，会有从这里搬出去的一天。 他很想说一声，爹你糊涂啊。 可是，他自己难道便能好到哪里去么？ 将苏府，乃至苏家名下的八家绸缎庄都给输出去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父亲？ 周家，完了。 …… 从周府出来，苏沐沐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空气都仿佛更清新香甜了几分。 陆则白笑道：“怎么样，这回过瘾了没？” 苏沐沐满足的点头，“必须呀！哈哈，真是过瘾，这口恶气，总算是出尽了。” 温和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由内而外的透着畅快的笑意，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一样。 陆则白不由看得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移开目光，有些局促的道：“接下去，要去哪？” “当然是，回家啦！” 苏沐沐向他一笑，看到他微微偏过去的面孔，耳后微微泛红，不由疑惑，这家伙好端端的，脸红什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铁公鸡 苏沐沐这一趟可谓是神清气爽。 穿越至今，无论是种出了荔枝，酿出了荔枝酒，卖出了状元鲤，还是写诗震惊文化圈，都没有这次这么爽。 两人乘坐马车，从瑞城返回苏家村。 快到地头的时候，陆则白忽然道：“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 说着挑开车帘，利落的下了马车。 “哎，什么事啊，这都快到了……” 苏沐沐紧跟着挑开车帘，想问问，却见外面哪里还有陆则白的身影？ “他人呢？”她问车夫。 “没……没看清……”车夫一脸懵，无辜的道。 “神神秘秘的。” 嘟囔了一声，苏沐沐只得放下车帘，吩咐车夫继续上路。 不一会的功夫，便到了村口。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苏沐沐刚欲起身，就听到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得边跑声，紧跟着便是喧天的锣鼓。 吓得她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外面什么情况？ 谁家有喜事吗？怎么没听说过呢？ 她好奇的挑开车帘，只见村口处，由老村长带头，几乎全村的老少都拥在这里。 每个人都将家里最体面的衣服穿了出来，人人面带喜色，喜气洋洋。 锣鼓被敲得咚咚响，大红的绫子装点着村口，在鞭炮声中，宛如是有什么嫁娶的喜事。 今天不会真的是有谁家娶亲？ 苏沐沐见众人在聚集在村口，有目相同的朝她所在的方向望去，不由好奇的探出车窗，特地朝后面望了一眼。 后面也没有嫁娶的队伍啊？ 她纳闷的回过头来，去见之前在村口的人，竟然齐刷刷的在老村长的带领下，快步的朝她涌了过来。 口中更是发出一阵阵欢喜的声音。 “回来了，回来了！” “沐丫头他们回来了！” “快快快，快迎上去！” 要不是有老村长在，无形中的约束了众人的脚步，只怕这涌上来的速度还要更快一些。 可就算是这样，眨眼之间，苏沐沐乘坐的马车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沐沐被他们的举动弄得有些发蒙，连马匹都因为这些人而躁动，多亏车夫安抚，才没有受惊。 “村长，你们这是？”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村长脸上的笑容，宛如菊花绽放，每一根皱纹都舒展开了。 一见她，便发出了洪亮的笑声，“沐丫头，你们回来了！快将咱们的会元陆公子请下来。” 说着，一双浑浊老眼，充满期待的望向苏沐沐身后的车厢里，那眼神，简直有两个小星星在里面闪啊闪的。 苏沐沐有点想笑，人还真是现实啊，陆则白一朝高中，便从陆兄弟变成陆公子了，哈哈哈。 还没等她说话，人群里忽然又出来一个小吏打扮的官人，“马车里可是陆则白陆公子么，恭喜陆公子高中会元，特来报喜！” “是啊是啊，给陆公子贺喜了！” 村人们也都十分高兴，纷纷给陆则白贺喜。 苏沐沐这才反应过来，中了会元，这是要来报喜的。 只可惜，陆则白他临时有事走了，根本便不在马车里。 “多谢多谢，多谢各位。” 她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他们，陆则白根本不在，只能代替他先给众人道谢。 看那小吏还等在那里，虽然满面带笑，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突然反应过来，我靠，这报喜，是要给喜钱的！ 陆则白这家伙，是不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为了不损失银子，所以便谎称有事跑了？ 我去！ 他真是属铁公鸡的啊！ 真就一毛不拔啊！ 苏沐沐气得脸都黑了。 可见小吏还在那等着呢，乡亲们也在旁边看着，纵使再郁闷，也得维持着笑脸，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那小吏手中。 那小吏拿了银子，笑得更欢，“多谢陆夫人打赏，预祝会元公来年殿试，金榜题名，得中状元。” 这小吏并不认识苏沐沐是谁，只是马车里的陆公子也不出面，她又一副全权代理，替陆公子道谢打赏的模样，自然以为她是陆公子的妻室。 苏沐沐脸上微微一红，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什么陆夫人……” 可那小吏说了恭喜的话，又收了赏钱，便笑着告辞，对于她的解释，根本没有听进去。 苏沐沐也很无奈，总算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不需要她再解释什么。 老村长还说要挽留那小吏简单吃些饭菜，也被人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沐丫头，快将陆公子请下来。” 老村长捋着山羊胡，笑吟吟的望着马车，丝毫不觉得刚刚陆则白竟然在车里不露面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多少年了啊，苏家村，终于草窝里要飞出个金凤凰了！ 虽然陆则白不是土生土长的苏家村人，可现在，谁要是敢说他不是苏家村人，老村长就敢大烟袋砸死丫的！ 会元啊，真是厉害，足够他跟邻村的几个老货吹一辈子的。 “是啊是啊，快让我们看看陆公子，让我家小子也好好跟他学学。” 村人们也都翘首以盼。 苏沐沐迎着众人热情的目光，不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肉痛的将手伸进了钱袋了。 …… 陆则白不在，辜负乡亲们的一番迎接，只能以钱谢罪。 好不容易应对过众人的热情，也谢过了老村长办个酒宴的打算。 苏沐沐这才捂着瘦了一圈的荷包，往家里走去。 别过众人之后的苏沐沐，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最后更是变得气鼓鼓的。 一边走一边小声咒骂，“死陆则白，明明该你自己出的钱，竟然让我出，害我损失了这么多钱，非得让你百倍的还回来不可，哼！” 祖屋就在不远处的前方，这一天在外面，苏沐沐也有些累了。 再加上被陆则白摆了一道，损失了不少的银子，把她的好心情败坏了不少。 等一会进了门，非得上床好好睡一会才行。 这么想着，她加快了脚步，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母亲温柔的声音，正含笑道：“则白，这段日子挺辛苦的把，晚上便在这一起吃。也算是恭贺你高中会元，你别嫌弃就好。” 陆则白笑道：“我怎么会嫌弃呢，只是这样，倒是给夫人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第一更送到，求收藏，求留言 第一百八十章 礼物 苏沐沐在外面听得直接撸袖子了。 嘭的一声踹门而入！ “好你个陆则白，你倒是会躲清静，你不是有事嘛你！你，你竟然跑到我家来了！” 好一番“母慈子孝”的场面啊，要不是十分确定那是自己亲妈，她都觉得，自己才是外人，陆则白才是方如蓉的亲儿子了！ 巨大的踹门声，直接将院子里的几人吓了一跳。 “小姐……” 小檀怯生生的瞪着错愕的大眼睛，不明白小姐为什么突然发火。 方如蓉看到苏沐沐回来，本来还扬起的笑脸，在她一番劈头盖脸的骂了陆则白之后，微微蹙了蹙眉，有些责备的道：“沐沐，你怎么说话呢，女孩子家家的，要斯文一些。则白是客人，你怎么好怎么说话？” 陆则白是客人？ 苏沐沐哼了一声，怎么看是客人的都是她好么？ “你回来了，刚刚在村口，真是多谢你了。” 陆则白从容不迫，笑容迷人，仿佛刚刚她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提到刚刚，苏沐沐便更生气了。 方如蓉见苏沐沐一脸不依不饶的模样，脸色为愠的道：“沐沐，你要多跟则白学学。晚上则白要留下来吃饭，你下厨做几个拿手菜，庆贺则白中了会元。” 什么？还要她亲自下厨？ 苏沐沐怒目瞪向陆则白，真真是要气炸了。 陆则白忽略她的目光，对着方如蓉笑道：“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檀在旁边拍手笑道：“太好了，晚上又能吃到小姐亲自下厨的手艺了！” 苏沐沐气得在小檀身上拍了一下，“你跟着起什么哄！” 买丫鬟，是为了被伺候的，结果她一天都没享受到，反而尽下厨“伺候”别人了。 太可恨了。 不过当着母亲的面，这口气，却是无法发作，苏沐沐强忍怒气，瞪着陆则白，忽然笑了一下，声音温柔的道：“陆则白，你中了会元，这一段时间真的辛苦了。想吃什么菜，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好好做。” 突然变温柔的声音，让陆则白心里顿时一紧，见她脸上也全是温柔神色，曲意逢迎。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陆则白有一丝紧张的道：“你，随便做就好了，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哦？”苏沐沐笑道：“我做什么你都喜欢啊？那这样，等会呢，我就做个状元鲤，预祝你殿试夺魁，高中状元。” 方如蓉闻言笑道：“这个好，寓意也好，就这个了。” “好，那就做这个。” 苏沐沐转身进了厨房。 为了吃鱼方便，厨房里放了一个大水缸，里面放的都是从山谷池塘里打上来的鲤鱼。 每十天更换一次，保证无论什么时候想吃，都有新鲜的鲤鱼作为食材。 陆则白道：“我去帮她。” “我也去。”小檀也想过去，方如蓉叫住她，低声道：“你去做什么？走，我屋子里还有些莲子要剥，你来帮我。” “噢。”小檀有些不舍的朝厨房望了一眼，她很想跟小姐学手艺的。 苏沐沐进了厨房，将水缸打开，用网子从里面捞鲤鱼。 想吃状元鲤？好嘞，没问题，看姐给你做一款难吃到爆的状元鲤，保准你吃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鲤鱼了，哼！ “我帮你。” 跟进去的陆则白，从旁伸手握住她手里的鱼网。 苏沐沐瞟了他一眼，眼底明明冰冷，声音却甜腻，“不用不用，你歇着，我来就好了，一会就做好，别着急啊。” 陆则白看她好像真的生气了，无奈的叹了一声，“村口的事情，不是我想坑你出钱，你也知道的，如果我要是出现了，肯定要被村长等人纠缠的脱不开身。” “是吗？” 苏沐沐呵呵两声，将渔网放下，把手上的水在围裙上蹭了蹭，不客气得伸到他面前，“打赏那报喜的小吏，一共用了二两银子。给钱！” 陆则白眼神微微躲开，“我，没钱。” “没钱？” 苏沐沐嘿了一声，“你怎么可能没钱？我之前不是给了你分红的么？” 那可是整整五百两啊！ 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他一遍，身上还是那件她花钱给他买的衣服，“你都花哪了啊？你连件新衣服也没添……” 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来，他连续两次外出，都是说去看什么老朋友，难道……那钱，都花在了那些“老朋友”身上？ 如果他真的是罪臣之后，那……那些“老朋友”，难道是见不得光的人？ 想到他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明明有着轻微的洁癖，可所有的衣服，都洗的发白，这些年，怕是真的过的很艰难。 曾经也是个被人伺候惯了的少爷，如今却过得一贫如洗，有了点钱，便都接济给了那些“老朋友”…… 她仔细的看着陆则白，原本应该白皙得皮肤，如今已经晒成了古铜色，本应文弱的身材，在多年农活的磨练下，也练成了一身精壮的肌肉，以至于尽管是粗布衣衫，穿在他身上，仍然是那么得有型。 他的指尖上，也有着厚厚的茧。 苏沐沐的心，软了下来，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沉默了一下，转过身去，将捞出来的鲤鱼放到砧板上，熟练的开膛破肚。 “那钱，就当你是入股了。” 其实她更想说，你的那些老朋友，以后我帮你出钱。 可如果她真的这么说，不用想也知道，陆则白肯定不会同意。 这简直是在践踏他的尊严，以及这么多年来的坚持。 只能是以后在给他分红的时候，多分一些。 至少让他过得，不再像现在这样清苦。 其实就算她不说，但是再提“入股”的事，陆则白也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只能入股一次，这是她曾经定下的规矩，现在却为了他打破。 陆则白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手法熟练的处理着鲤鱼，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她面前。 苏沐沐停刀，“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 “送我的？” 苏沐沐颇为意外，这么抠的人，竟然还会卖礼物送给自己？ 盒子打开，只觉寒气扑面，由于盒子内外的温差，那些寒气直接化作了一片白雾，衬得里面的一块紫色玉佩，盈盈温润，宛如隔着一层寒冰。 第一百八十一章 能驱蚊么 紫色玉佩，触手冰凉，可那凉意并不寒冷，反而十分清凉，拿在手里极为的舒适。 看着这枚玉佩，苏沐沐在啧啧称奇的同时，心里反而愈加认定了陆则白是罪臣之后的事实。 不然，他这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的模样，哪能有这一看就知道十分贵重，不是凡品的玉佩？ “这个是送给我的？” 陆则白点头，笑道：“喜欢么？” “喜欢倒是喜欢，”苏沐沐点了点头，将玉佩轻轻贴在脸上，那冰爽的感觉，实在不错。 贴过之后，有些恋恋不舍的拿下来，“你这不会是什么家传的玉佩，要送给未来妻子的？” “当然不是！” 看着他脸上微微闪过一丝红晕，苏沐沐没心没肺的嘿嘿一笑，继续都弄他，“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陆则白脸色已经恢复平常，正色道：“这个玉佩，是我家传之物，虽然没有多么稀罕，但胜在玉质清凉，佩在身上，可避蛇虫鼠蚁，清热祛毒。” “可避蛇虫鼠蚁？能驱蚊么？” 陆则白愣了一下，点头道：“能的。” “太好了！” 对苏沐沐来说，穿越过后，最大的苦恼，不是没有了网络和手机，不是没有了种种现代的便利条件，而是被蚊虫叮咬。 尽管她用了很多植物驱蚊，可效果微乎其微，让她十分怀念前世的各种蚊香，驱蚊液之类的东东。 现在一听说，这玉佩竟然能驱蚊，当即如获至宝。 “那我就收下了！” 看着她脸上的喜悦神情，陆则白只觉得这礼物送得，很是……让他无语啊。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大概就是，送了礼物好办事。 苏沐沐心情愉悦，让她做出来的饭菜，也是格外的可口。 小檀竟然连吃了两碗米饭，撑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她要吃第三碗的时候，被苏沐沐给强行拦了下来。 相对于苏沐沐他们这顿丰盛开心的晚餐，同样是苏家的瑞城苏府，却传来了呜呜的哭声。 “爹，那周家，也把地契给输了出去，这下子，我们是真的没指望了，呜呜……爹，我们该怎么办啊？” 苏婉妍哭得凄惨无比，眼中是绝望的光芒。 在周府，得知周家竟然也完蛋了的时候，她的心，也是彻底的凉了下来。 本来还以为，最差便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可现实却是，连这种低三下四，忍气吞声的机会，也不给她留下。 苏家没了，周家倒了，她所赖以生存的两处，竟然全都无法依靠…… 只要一想到，从此以后，要告别锦衣玉食，奴仆丫鬟，她便觉得没有任何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都是苏沐沐那个小贱人，都怪她，要不是她，我们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呜呜呜……当初就不应该同意她们搬去乡下，直接将她们母女饿死，才是真的干净！” 苏翱躺在床上，也是万念俱灰。 在瑞城经营多年，传了三代的苏家，竟然败在了他的手上，而且，还败得如此之快。 这让他死后，如何有脸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现在还是快想想应该怎么办才好！” 苏豪虽然身体不能动，可不耽误嘴，苏婉妍在这都哭了小半个时辰了，他实在是忍受不住。 苏婉妍受了斥责，委委屈屈的收了泪水，“那二叔，你快想个办法出来啊。”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苏豪秒怂。 以前苏翔在的时候，这种烂摊子，都是由他收场。 苏翔死了之后，还有苏翱当家，从来都用不到他站出来担事。 现在这种情况，他哪里经过，自然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叔侄两个对望一眼，又齐齐将目光转到苏翱身上，期待着他给拿个主意。 苏翱见两人忽然转过目光朝自己往来，心中那个气，就别提了。 这两个人，一个蠢，一个笨，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倒是绝配了。 自己都这样了，他们竟然还想指望着他？ “爹（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两人异口同声，苏翱更是气得差点翻白眼。 “李们（你们）哭什么……屋（我），还有三天……” 费了半天劲，苏翱说了半天，总算是勉强表达了出来。 还有三天时间呢，你们哭什么哭啊，苏家虽然产业全都输了出去，可账房那边还有不少结余的银子，省吃俭用，也能支撑一段时日。 目前最要紧的，是趁着这三天的功夫，赶紧收拾东西，找个落脚的地点，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再想其他的。 有了苏翱的提示，两人总算是有了点主心骨，也便没那么慌张了。 苏豪也后知后觉的拍大腿，“对呀，账房上还应该有些钱的，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说着便喊了管家将账房带过来，问问还有多少余钱。 “一共，还有二十六两，刨去这个月给下人的月钱，还能盈余十二两。” “什么？怎么就剩下这么少了？” 苏豪以为怎么也有几百两，再不济，一百两总有的，怎么会这么少了？ 账房被他问得一哆嗦，嗫嚅的道：“这……这……” “别这这那那的，有话快说！” 苏婉妍忍不了的叫道。 他们苏家，就指望着这些银子呢，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钱都去了哪里？ 账房先生望了一眼大小姐，又朝苏豪偷瞄了一眼，这才垂下脸，小声的说道：“本来账上还有三百两，二爷忘了，十天前，您让人来支了一百两，后来又让人支走了二百两，说是给芳花苑的翡翠姑娘送去……” 他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被苏豪一瞪眼，彻底便没声了。 苏豪这人，虽然年龄不小了，可却一直都没有成家，成天流连秦楼楚馆，声色犬马，整个就是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即便是苏家已经亏空得苏翱都火烧眉毛了，他那边躺床上不能动，还想着要去讨好芳花苑的翡翠姑娘，希望日后他伤病好了，能过做她的入幕之宾。 第一百八十二章 便宜他们了（求收藏） 苏翱又怒又气，可钱花都花了，再气再怒，又有什么办法。 苏豪却毫无惭愧之意，蹬了账房一眼，双眼转动道：“那就把下人的月钱先扣下不发。这宅子，我们以后便不在这里住了，让那些下人，找下任要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主意，非常的不错。 让府中的下人，去管苏沐沐要月钱，既剩下了一笔钱，又能恶心一下苏沐沐，简直是太聪明了。 管家和账房都愣了一下，不太情愿，“二爷，这，这都月底了，您这……不好？” 竟然要扣他们的月钱，这也太不地道了。 还让他们管下一任主人要，人家新主人来了，用不用他们还两说呢，怎么可能给他们月钱？ 苏豪继续瞪眼，“有什么不好的？好不好，我说了算！” 管家和账房互望了一眼，无奈的闭了嘴。 …… “你说什么？我们，可以回去了？” 苏家祖屋里，一向端庄的方如蓉，发出了惊异之声。 声音高的，窗棂都震颤了两下。 方如蓉紧盯着女儿，难以置信的道：“你，你再说一遍。” 苏沐沐就知道，将她们要重回苏府的事情跟母亲一说，母亲肯定会万分惊讶。 她笑望着母亲，再次重复，“母亲，我们可以回苏府了。” 这一次，方如蓉确定没有听错。 在惊讶过后，神情逐渐变成了深深的忧色。 沉吟片刻，眉宇之间忧色更重，语重心长的道：“沐沐，是你大伯让我们回去的吗？这个时候，他要我们母女回去，定然是贪念上了你手上的生意。” 她抬起头，望着苏沐沐娇俏年轻的脸庞，叹息着道：“我知道，离开了苏府之后，你一直想着回去。那毕竟是你父亲创下的家业。可现在这个时候，回去，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以你大伯的为人，若我们回去，还不知要怎么对付我们母女，沐沐，你可要考虑清楚，不可操之过急啊。” 苏沐沐闻言，不由微微一笑，知道母亲这是误会了，“大伯是什么人，早从离开苏府的那一天，女儿便看得清清楚楚。母亲看得这样明白，女儿又不傻，怎么可能会送上门去？” “那你还……” 苏沐沐拉起方如蓉的手，笑道：“母亲放心，这回，不是谁叫我回去的，而是我自己要回去。” 见母亲还是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己，苏沐沐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完整的讲述了一遍。 她本来口才就好，再加上这事情前前后后，确实精彩绝伦，听得方如蓉中途好几次都捂了嘴，又是担心又是期待。 “……所以，苏家，已经被我收了回来，你看，这是地契，除了苏府的，还有八家绸缎铺子，都在这了。” 苏沐沐将地契拿出来，排成一排放在母亲面前。 方如蓉看着那八份地契，颤抖着手挨个抚摸过，眼里已经涌现出一层泪意。 这些东西，曾经是那么的熟悉，是她丈夫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如今……总算是重新回来了…… 想起丈夫还活着的时光，眼泪便愈发止不住的流出来。 “母亲……” 见她触景生情，苏沐沐拿出手帕，帮母亲拭去眼泪，笑道：“母亲，我说过了，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你看，我说过，要夺回苏家，现在，不是也办到了么？” 方如蓉轻泣了两声，便忍住泪水，能够拿回苏家，这是喜事，是应该笑的事情。 尤其是当着女儿的面，即便有再多的感慨，再多的脆弱，也不能当着女儿的面发泄。 她收起眼泪，笑着道：“我的沐沐，比一般的男儿都要出色优秀。”说到这里，忽然板起脸来，神情严肃的道：“这事你虽赢得漂亮，可却是将则白置于险地，你就没想过，万一要是那周羽中了会元，要则白如何自处？” 打赌这种事情，方如蓉还是深恶痛绝的，这次不过是侥幸，而且为了这个赌约，不仅周家苏家全力以赴，便是连苏沐沐，也押上了大部分的财产。 赢了还好说，输了，可就真的万事休矣。 苏沐沐无语的望着母亲，心说那赌约又不是我提的，是陆则白自己提出来与周羽打赌的，后来的事，她不过是顺水推舟，顺手牵羊罢了。 怎么弄得好像是她，故意将陆则白推出去跟周羽打赌的？ 好，看在陆则白送了礼物的份上，这事，就不跟他计较了。 “母亲放心，女儿早有对策，若是陆则白输了，我是肯定不会让他践约的。我知道以他的心性，怕是不会耍赖，可那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会让苏虎大哥他们，直接绑了他走。大不了，我们跟着他一起走，上哪个山头落草为寇，当个山大王。” 苏沐沐越说越开心，胡言乱语的嘿嘿直笑，“到时候，我是山大王，你便是太上山大王，陆则白么……勉强就让他当个压寨夫人好了。” 方如蓉被她逗笑，轻轻在她额头上一点，“你惯会胡说八道！” 白了她一眼道：“人则白是要当状元的，怎么能跟着你落草为寇，他是男的，怎么能做压寨夫人。” “谁说男的就做不了压寨夫人？” 方如蓉摇了摇头，不与她继续胡说下去，正色道：“你大伯他们，就这么搬出苏府，流落街头，这是不是有些不好？毕竟他们，是你的大伯二伯，外人定然会说你不孝不悌，不尊长辈。再说……” 方如蓉顿了顿，低声道：“他们，也挺可怜的……” 她知道这么说，可能会让苏沐沐不高兴，可是回想她们母女搬到乡下一开始过的苦日子，难免有些感同身受。 苏沐沐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是母亲太过善良，还是考虑得太多了。 “母亲觉得他们可怜？但凡当初他们有一点这种想法，也不会对我们母女赶尽杀绝。” 苏沐沐努力纠正母亲的心态，“将我们赶出苏府的时候，可没有人说他们阴狠决绝。现在我们不过是拿回本来就属于我们的东西，谁敢置喙？再说，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我们行的端做得正，没人敢质疑我们。” “至于他们，哼，也是时候该他们尝尝被赶出去的滋味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当初父亲亡故，基本上便是苏翱和苏豪搞得鬼，可惜她没有证据，而且她也不敢告诉母亲，怕她伤心难过。 只是将他们干出苏府，已经是相当便宜他们的做法了。 两更完毕，求个收藏~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又要写诗？！ 三日之后，天气晴朗。 苏沐沐带上母亲，由苏虎和苏大壮赶车，出发去往瑞城。 今天，便是约定好的接收苏府的日子。 苏沐沐一点也不担心苏翱他们耍赖，毕竟地契在她的手中。 严格来说，这三日里，苏府已经不属于他们了，他们若是敢不搬，那便是非法侵占，按照大夏律法，是要入刑坐牢的。 就以苏翱苏豪那种势利，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不搬。 苏虎最近赶车的次数多了，技术也是愈发的纯熟，车厢里铺着特制的厚厚的垫子，竟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和摇晃。 这古代马车减震效果太差，每次坐起来，都颠得苏沐沐头昏脑胀。 以前没钱说不得，但是有钱了之后，苏沐沐便着人特地买了一辆回来，然后将前世减震的一些手段说给工匠听，让他们摸索着将马车改造了一番。 为了屁股着想，又加上厚厚的垫子，坐在上面，软乎乎的，感觉非常不错。 今天这一试，她便觉得，这番改装算是初见成效，效果明显。 方如蓉也是第一次坐这样平稳舒服的马车，感觉十分新奇，询问苏沐沐这马车是怎么回事，为何与其他不同。 苏沐沐便简单给母亲解释了一下，各种减震的原理。 这样晃晃悠悠半个多时辰，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住。 苏沐沐正跟母亲聊着天，忽然发现马车停下来，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道路两旁还是树木掩映，显然还没到地方。 “怎么停下了？” 苏虎答道：“沐丫头，前面是睿王殿下的仪仗出城，所有车辆游人都禁制通行。” 苏沐沐探头往前一看，前方一排官兵把手，将路经的游人马车全都拦住，再不远的城门口，刘茂带着大小官员也恭敬的站了一排送行。 不一会的功夫，那城门里便行出一队车马。 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居中而行，前后两旁都拥簇着亲卫兵马，铠甲光鲜，缓缓前行。 那马车一行出去，刘茂等人在后面，全都恭敬的将身子弯到了极致，口中高声叫道：“恭送睿王殿下。” 马车并没有停顿，里面也没有什么声音传出，只有车辘碾过地面的声音，马蹄踏行的声音，盔甲因走动发出的咔咔摩擦声。 虽然没什么锣鼓喧天，可场面却是极为严肃郑重，让人感受到深深的皇家威严。 苏沐沐甚至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身份之差的距离感。 “睿王殿下走了，顾先生也跟他离去了，你不上前跟他们道个别么？” 顾尺璧和莫御曾在村里教书，方如蓉也是跟他们见过的，她虽然接触得少，但两人的所作所为，都已经从苏沐沐的口中得知。 感觉他们虽然身份尊贵，但和女儿的交情却是不一般，如今他们离开，合该去打声招呼，方是礼数。 她一说完，就见苏沐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边摇一边道：“我才不要呢，他们都没来跟我道别，我干吗要跟他们道别？” 这个顾尺璧，可算是走了！ 苏沐沐真想拍手称快，他走了，终于没人缠着她追问什么诗词了。 真是大快人心。 “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是王爷。” “王爷怎么了，王爷也是一个眼睛两个鼻子，呃，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也没比别人多啥。” 前世平等教育深入人心，古代这种阶级感，她虽然入乡随俗，可心理上还是很难完全融入，私下里说话自然是无所顾忌。 “你这孩子！” 方如蓉苦笑，无奈的在她头上点了一下，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哪里来的这种诡异思想。 苏沐沐嘻嘻一笑，靠在母亲怀里，只等着睿王仪仗赶紧过去，别耽误她入城。 却见那马车走了一会，竟忽然停了下来。 刘茂心中一跳，以为睿王是有什么事情，正要上前询问，忽然便见那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顾先生。 苏沐沐见顾尺璧跳下来，还以为怎么了，却见他竟然直直的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不由一惊，连忙放下车帘。 “哎，你放下车帘做什么？”方如蓉疑惑。 苏沐沐竖起食指，压在唇上，急切的道：“嘘，别说话。” 就这一会的功夫，外面已经响起了苏虎和苏大壮的声音，“顾先生好。” “两位大哥好，苏姑娘在里面？” 苏虎笑道：“在，在呢。” 苏沐沐一巴掌按在头上，忘了苏虎他们还在外面，光她躲起来，根本没用啊。 “苏姑娘，还请出来一见。” 顾尺璧朗声而笑。 苏沐沐百般不情愿，可这都找上门来了，她也不能再装死了，只得也下去，露出一脸和善笑容，“真是巧啊，竟在这里遇到了顾先生。” 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仪仗马车，装模作样的哎呀一声，“顾先生这是……要和睿王殿下离开了吗？” 顾尺璧看她脸上的假笑，也不说破，点头道：“是啊，出来许久，殿下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我也要跟他一同返回京城。” 苏沐沐呵呵两声，“原来如此。” 顾尺璧见她一副不怎么想聊的意思，便自顾自的道：“这趟瑞城之行，得了姑娘的几首佳作，甚慰我心，只唯一遗憾，便是那‘接天莲叶’竟未完整。” 苏沐沐心中一紧，连忙打了个哈哈道：“唉，那个，我也不想的。看到莲池脱口而出罢了，实在也是凑不出前面两句来，倒是让顾先生见笑了。” 顾尺璧轻叹一声，反过来安慰她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硬写是不行的，也许时候到了，便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呵呵，借你吉言。”苏沐沐见他一副完全不急着离开的模样，只好催促他道：“你快回去，别让睿王殿下久等了。” 顾尺璧回头望向睿王仪仗，面色黯然，“我朋友不多，能够说得上话的就更少，此次回京，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与苏姑娘见面了，也无法再聆听姑娘的锦绣诗词，真是平生憾事。” 说朋友少，这真的是客气的说法，他年幼成名，如今更是成为大夏文坛第一人。 跟他水平相当的，都是些上了年岁的老头子，跟他年龄相当的，却都不及他的水平。 这就造成，同龄人不敢跟他玩，上了年岁的又自持身份，不太愿意跟他亲近。 “这……你也不用这么沮丧，睿王殿下不是你好朋友么，我看你跟他还挺聊得来的。” “睿王殿下虽然是个不错的朋友，可他是王爷，每日公务繁忙，也不可能全都陪着我。” 说到这里，顾尺璧眼睛微微一亮的道：“不若姑娘赠我以诗，让我能在无聊的回程路上慢慢欣赏，细细品味，如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重入苏府 什么！ 又写诗？ 苏沐沐望向顾尺璧。 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与陆则白的沉默内敛不同，是温柔如清风白玉。 眼尾的笑意，放在别人身上是轻挑，可放在他身上，却让人如沐春风，舒畅无比。 一身白衣如雪，不染纤尘，宛如谪仙。 可……怎么看着就那么的欠呢？ 弄的她手都痒痒，想小拳拳狠狠捶他胸口了。 呼，不行，不能这样，还是赶紧随便来一首诗，把他打发走。 苏沐沐深吸了口气，抓住自己的右手，“好呀，我想想啊，我想想。” 顾尺璧含笑，期待的望着她。 苏沐沐眼眸转动，脑子里飞速过滤着各种送别诗，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顾尺璧一喜。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顾尺璧看向她。 苏沐沐也回望向他。 两人对视了许久，顾尺璧不得不打破沉默，“没了？” “没了。”苏沐沐老实极了。 顾尺璧无语的道：“又是两句？” “是啊，只有两句。” 顾尺璧：“……” 苏沐沐道：“你也知道的，我就擅长这个，你要是觉得不好，那我收回就是了。” “别别。” 顾尺璧哪肯让她收回去，这半首诗已经十分难得了，要是收回去了，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何况这两句，却是跟他十分契合。 顾先生之名，闻名天下，确实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或许他真的应该敞开心扉，多交些朋友。 苏沐沐暗中得意。 切，小样，谁让你逼我写诗的。 让我写，那你就给我憋着，想要前两句，哼，做梦。 “如愿”得了诗的顾尺璧，与苏沐沐道别一番，才恋恋不舍的回到马车之上，随着睿王的仪驾远去。 随着睿王仪驾的离去，城门口也重新恢复了通行。 苏沐沐重新上了马车，方如蓉看着她道：“你这个吊人胃口的毛病，得改改了，那是大夏文坛第一人的顾先生，你也敢如此调侃。” 苏沐沐嬉笑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是真的还没想好，最多我答应你，等我想好了，以后找个时间一定告诉他，这总行了？” 看她嬉皮笑脸的小模样，方如蓉只能叹气，“你啊，我才不管你呢。” 两人说说笑笑，马车终于是进了瑞城。 不一会的功夫，马车停下，苏虎的声音响起，“苏夫人，沐丫头，到了。” 苏沐沐先下了车，然后扶着母亲下来。 方如蓉下了马车，感情复杂的望着苏府那熟悉的门庭，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当初离开的时候，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回来了。 如今再看着熟悉的门楣，恍如做梦。 苏府外停着一辆马车，下人们进进出出，正将一些行礼搬出来，放在马车上捆好。 苏家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人注意，此时附近的人都过来看热闹，悄悄议论。 看到方如蓉和苏沐沐从马车上下来，一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更加频繁了起来。 苏沐沐扶着母亲拾级而上，那些出入的下人见到两人，都很有眼色的停下来行礼，行过礼之后，才继续之前的活计。 他们也知道，以后，这苏府便要换了主人，他们的去留，也劝在苏沐沐一念之间。 “来人，去把那个小花坛也砸了，还有那个假山，都砸了，都砸了！” 进入苏府，很快就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叫嚷，伴随着不停敲击重物的声音传出。 时不时的，还有一些刀砍斧剁的声音，混杂其中。 苏沐沐秀眉微皱，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拄着双拐的苏豪正站在一处景观之前。 在他身边，有不少下人正轮着大锤，将一些景观捣毁。 还有些下人拿着斧头，锄头，将府中的树木拦腰砍断，种植的花草也被连根拔起。 “住手，快住手！” 方如蓉一见就急了，当即快步上前，“二兄，你在做什么，为何要这样？” 苏府的占地面积，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府中修葺却是十分精致，可以说是尽量做到了一步一景，无论居住在何处，都可开窗见景，楼台亭阁，都独具匠心。 而且，这些景观，都是苏翔活着的时候，让人修建的，着实花了不少的心血。 因为知道妻子方如蓉喜欢花，所以还特地在院中开辟出一处小花坛，每次外出跑生意，他都留意当地的一些奇花异草，带回来送给她。 被她精心的养在花坛之中。 可以说，这个小花坛，几乎是他们坚贞不渝的爱情见证。 此刻却全部毁在苏豪的手中，方如蓉怎能不急？ 苏豪看到方如蓉和苏沐沐过来，竟然毫不收敛，对方如蓉的声音更是充耳不闻，冷冷一笑，便转头对那些停下来的下人道：“愣着做甚，还不快点都砸了，都不想要工钱了吗？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就得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一样也不给她们留！” “你！住手，快住手啊！” 方如蓉气恼难当，心痛之极。 跟着进来的苏虎和苏大壮，齐齐上前一步，想要去制止。 苏沐沐眸光一敛，摆手让他们回去，轻轻捏了捏母亲的手，笑道：“母亲不要伤心，这宅子被他们这些人污染过，就算他不砸，我也要找人来都砸了重新修建。现在他找了人动手，倒是给女儿省钱了呢。” 不过是些许景观罢了，砸毁了也不要紧，正好不破不立，重新修建就是了。 她们重新入住进来，正可谓新景观新气象。 苏沐沐看得开，可方如蓉却无法像她这样不当回事，看着他们砸毁承载着爱意的小花坛，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苏沐沐见母亲脸色不好，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被毁得差不多的小花坛，相关的记忆也涌现出来，微微叹了口气，道：“母亲，这边灰尘太大，我扶你进去休息。” 她扶着母亲朝东厢走去，回头对着苏豪笑道：“二伯，你好好让人砸，辛苦你了。” 苏豪故意让人砸毁景观，本来是想恶心一下苏沐沐的，现在竟然适得其反，气得大叫：“给我砸，统统都砸了，一个也不留！一个也不留！” 第一百八十五章 匣中之物（第三更） “砸，给我砸，统统都砸了！” 苏豪的声音，不停的传进来，伴随着咚咚咚的打砸声，让东厢房里的方如蓉坐立不安。 苏沐沐也不由皱眉。 府中的景观，她虽然打定主意是要重新修建的，而且那花坛，她刚刚看过了，里面的花虽然都被连根拔出，却没有毁坏，而是摆放在一旁。 正好可以送进空间里，试一试那个肥料鼎。 可看母亲这样子，怕是心疼得不行。 这个苏豪，也真是的，砸就砸，非得弄那么大动静干什么？ 苏虎见方如蓉脸色阴郁，坐立不安，苏沐沐也跟着皱眉，不由道：“沐丫头，我去阻止他。” 性急的苏大壮，已经站起身要往外走了。 “回来。” 苏沐沐将两人叫住，从窗户里往外看了一眼，道：“不用了，就让他折腾，反正他也折腾不了多久了。” 又转头安慰母亲道：“母亲，逝者已逝，人总要往前看的，那些花，就让它们随着父亲去了。” 小花坛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点土坯，这时候，她也没什么话好说了，方如蓉只能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将所有的感情都埋藏在心底，缓缓点了点头。 女儿说的没错，人要向前看。 那些花，是苏翔的爱意，又带着她真挚的情感。 为了女儿，她无法去地下陪他，便让这些花儿，代替她，先去陪伴他，让他走得不那么孤独。 哗啦。 最后一锤子将小花坛彻底砸会，土疙瘩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那下人用脚踢了一下，看到那东西之后，连忙叫道：“二爷，二爷，你来看，这是什么？” 苏豪也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出来，隐蔽的朝东厢房方向看了一眼，连忙拄着双拐过去，“把东西捡起来，给我看看。” 那下人弯腰，捡起一个破损的盒子。 那盒子应该是埋在花坛底部，被锤子连同花坛一起砸碎，从破碎的洞里可以看到金属光泽。 苏豪心中一动，这东西被藏得这么深，又是藏在三弟夫妻珍视的小花坛里，这意义可大了去了。 里面不会是藏着什么宝贝？ 这么一想，苏豪顿时心热了起来。 他们被苏沐沐彻底弄垮了，最缺的就是银子！ 他很想打开看看，不过扭头一看，下人们竟然都围着他，抻着脖子往他手里的盒子看，连忙一把塞怀里，“看什么看？都赶紧干活！” 其实他现在，已经不再是苏府的老爷了，之所以这些下人还愿意听他的，都是因为使了钱的缘故。 所谓财不露白，现在可不是查看盒子里东西的时机。 那些下人无法看到盒子里的东西，虽然不甘愿，可为了工钱，也只能继续去砸其他的地方。 下人们散去，苏豪这才背过身，将怀里的盒子重新摸了出来。 正要查看，却冷不防听到一个声音，“把藏的东西教出来。” 苏豪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然是苏沐沐！ 方如蓉人虽然坐在东厢房里，又自我安慰了一通，可那小花坛对她来说，确实意义非凡，忍了又忍，还是无法忍耐的偷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却是被她给发现了端倪，“花坛里有东西！” 她站起身来，见苏豪拄着双拐，却飞快的过去，从下人手里接过什么东西。 她想到的不是什么财物，而是，那东西既然埋在花坛里，而她却不知道，那只能是丈夫埋下的。 被丈夫亲手埋入象征爱意的花坛，那东西对别人或许没什么用，但对她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苏沐沐被母亲提醒，也看到了一眼，当即便走了出去，向苏豪索要。 她自然也知道，这东西，对母亲的意义。 苏豪刚要将盒子打开，没成想苏沐沐竟然过来了，他将盒子护住，气道：“这是我发现的，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呵呵，你是不是忘了，现在这宅子，已经属于我了，这宅子里所有的东西，便都属于我。你问我凭什么，就凭，现在我才是这宅子的主人。” 苏沐沐见他仍旧护着盒子不想给，也不再跟他浪费口舌，只朝身边的苏虎苏大壮使个眼色。 令人当即会意上前，对着苏豪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拿来！” 双方实力悬殊，苏豪又浑身是伤，拄着拐移动都费劲，见了两尊门神般的苏虎和苏大壮，只能从心认怂。 咬着牙，红着眼，将手里的盒子递了出去。 苏虎接过来，冷冷的横了他一眼之后，将盒子双手交给了苏沐沐。 苏沐沐接在手中，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把钥匙。 暂时压下心中疑惑，看了看在场众人，朗声道：“行了行了，也砸的差不多了，都住手。闲杂人等，都出去。”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苏豪说的。 苏豪气的脸都红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骂骂咧咧的离开。 苏翱这时候，也被人从房间里扶出来，跟着苏豪，一步一步得蹭到外面，坐上了马车。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他们用手头唯一剩余的那点银子，也在城外的一个庄子上找好了暂时落脚的地方。 那地方租金便宜，二两银子，就能让他们住上三个月。 所有的东西都搬上了马车，苏翱最后看了一眼苏府的门楣，心情沉重之中，朝车夫挥了挥手。 马车便缓缓的朝前行驶。 因为没钱，车厢里极为窄小，苏翱无法躺下，只能半靠在车壁上。 虽然他说不清楚话，可心里却什么都明白，离开苏府，他已经想象到了未来的艰辛，那庄子房租虽然便宜，可坐吃山空，也不是长久之计。 正在思索着，以后要以何为生的时候，却见苏豪在那贼头贼脑的摩挲着什么东西，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 这个败家玩意，都这时候，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苏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忽然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从大哥处射过来，当即抬头道：“大哥，你看我弄到了什么好东西，嘿，把这东西卖了换钱，可就不用愁了！” 他摊开手掌，紫光闪烁之中，竟是一块紫色的玉佩！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今天有第三更哦，嘿嘿。 今天看到有小仙女订阅，我真的太高兴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新（第一更） 说是玉佩，但是比一般的玉佩要小得多，只有杏核大小。 由一根银色的带子穿过，下面配着同样银色的穗子，晶莹润泽，品质一看便是极为上乘。 虽然小了点，但是这个当掉的话，好歹也能换个十几两银子花花。 “哼，苏沐沐那丫头以为夺走了盒子，我就没办法了，却不知道我早就摸走了这块玉佩。” 苏豪掂量着手里的玉佩，笑着的同时还忍不住埋怨，“你说着老三，要藏也藏点银子什么的啊，这么块小破玉有什么好藏的？真是没见过世面。” 他说完之后，发现大哥竟然还直勾勾的看着他手掌的玉佩，虽说因为病的关系，他的表情有一半失去了控制，可另一半，却也跟着不停的抖动，眼睛更是瞪得一大一小，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看了看苏翱，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玉佩，不由问道：“大哥，你在看什么？是在看这个玉佩吗……这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苏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大哥，不急，你慢慢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苏豪知道，大哥越着急，话越说不利落，这都发不出声音了，说明相当的着急。 苏翱先是大口大口的喘息了几口气，嘴唇颤抖了好几次，才终于说出一个字，“辛……” “新？” 苏豪奇怪的看了看手里的玉佩，“这玉佩，一看就是经常被摩挲把玩的，也不新了啊。” 苏翱看着弟弟的蠢样，气得抡起手就要打他，这个白痴，难道就不能动动脑子么，他这么着急，怎么可能关注这个玉佩是新的还是旧的？ 可惜他身体本来就因为偏瘫，难以控制，这一下虽然他心里是奔着苏豪打去的，可手一挥出去，就变了方向。 别说离着苏豪八丈远，连毛都没碰着，更是直接嘭的一声，打在了车壁上。 苏翱疼的嚎了一嗓子。 苏豪也看出来大哥是真的生气了，缩着肩膀道：“大哥，你，你别生气，你看你，打到自己的手了，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新，新……”到底是新什么啊？ 苏豪愁眉苦脸的看着手里的玉佩，想要再问问，可见苏翱正瞪着眼望他，他也不敢问啊。 只能在那翻来覆去的嘟囔着，“新，新，新。” 多说了几遍，也不知道哪个线搭错，表情突然一变的道：“辛！你是说，辛国的辛？” 苏翱嘘了口气，总算是开窍了。 见大哥缓缓点头，苏豪再看向手里玉佩的时候，终于是面露惊容，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辛国尚紫，以紫为最尊贵的颜色，只有宗室皇族，才能佩戴这种紫色玉佩。 大夏也并非不产紫玉，但于辛国所产，有相当大的区别。 仔细看这块玉佩的质地，就能看出，这玉，绝非大夏所产。 那触手冰凉的感觉，便是最佳佐证。 这玉佩，竟然是辛国宗室皇族才能佩戴的玉佩，却出现在了苏府，而且是被老三藏在花坛下面，这…… 苏豪总算回过味来，觉得事态严重，顿时觉得这玉佩烫手，有点拿不住的感觉。 “这玉佩……” 他顿了一下，惧怕被人听到的换成小声，“大哥，这……这玉佩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家呢？难道，我们苏家……其实是辛国的皇亲国戚？” 苏翱翻了白眼，真想破口大骂，你他妈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咱们家祖祖辈辈都在大夏，到底是大夏人还是辛国人，你心里没数吗？ 苏豪见大哥手指甲在车板上挂得咯吱咯吱作响，说话之前，终于是好好过了过脑子。 “咱们家肯定是土生土长的大夏人，可却出现了这个玉佩，那只能说明，老三他……跟辛国有勾结？” 说到这里，他神色忽然一喜，盯着苏翱道：“大哥，这！这是绝佳的搬倒苏沐沐的机会啊！” 他终于是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无论老三是不是真的跟辛国有勾结，又或者是怎么样，也无论方如蓉和苏沐沐知不知道，只要告到官府去，就够她们喝一壶的。 勾结辛国，那可是重罪！ …… “钥匙？” 方如蓉仔细的看着这表面有些生锈了的钥匙，想不出来，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苏沐沐也在旁边，跟母亲一起看着，笑道：“这不会是父亲藏私房钱，小金库的钥匙？” 方如蓉笑了一声，“别乱编排你父亲，他怎么会被着我藏私房钱？” 苏沐沐翻了个白眼，那可不好说，男人么，呵呵。 “那你知道，这钥匙是用在什么地方的吗？苏府里，有没有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钥匙既然是被藏在小花坛里，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方如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没有。苏府里没有什么隐秘的地方。这钥匙，我也从来都没见过。” 那就奇怪了。 苏沐沐皱了皱眉。 方如蓉已经笑道：“好了，不管这钥匙是做什么用的，总归是你父亲留下的，你好好收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用上了。” 她拿出手帕，将钥匙轻轻包在里面，然后放在苏沐沐的手中，“用不上，便当做是个念想。” 之所以不自己留下，便是怕睹物思人，女儿已经替她遮挡了太多的风雨，她也不能再沉浸在往日的哀伤之中，必须振作起来，才不会拖累苏沐沐。 苏沐沐轻轻接过钥匙，轻声说道：“母亲放心，我一定好好保存。” 苏府里的景观，被砸得都差不多了，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是不可能马上住人的。 苏沐沐便和让苏大壮护送着母亲先回苏家村，又派苏虎去联系工匠，按照她事先画好的图纸，将苏府彻底的装修一番。 苏府的丫鬟下人们，苏沐沐也没有将他们全都开除，而是重新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但凡有犯规者，按规矩裁定处罚。 “你们以前，都在苏家做事，许多事情，也只能听从上面的安排，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以前的事，咱们就揭过去了，我会对你们一视同仁。可若是以后，让我抓到你们背叛我为他人效力，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下马威？（第二更） 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尤其是当初曾经“为虎作伥”的那几个家丁，对着苏沐沐，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曾经的三小姐，便精明强干，雷厉风行，如今重新回来的三小姐，看着简直比那时候还要更加的强势。 苏府这边，下人们归拢好了，工匠也都拉了过来。 苏沐沐让几个丫鬟，将拔出来的花草，都挑拣出来，放到西厢里。 “沐丫头，这边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有我在这里看着就行，要不，你也回去休息。” 苏虎过来给苏沐沐说道。 苏沐沐点了点头，“那就辛苦虎大哥了。” 苏虎笑着拍了拍胳膊上的肌肉，“不辛苦，这叫什么辛苦啊。才干这么点活儿就辛苦，你是瞧不起你虎大哥吗？” 苏沐沐笑了笑，又叮嘱了两句才离开。 只是她从苏府出来之后，却没有回苏家村，而是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 某绸缎庄，原本就生意不太好，这几日更是不景气。 可店里的活计，却精神抖擞，与前两日蔫蔫的在门口打盹，判若两人。 两只小眼睛灵活的转动着，贼头贼脑的盯着门口过往的行人。 店铺的后堂里，十分的寂静。 可这份寂静，并非是因为人少，反而是因为太多，不过一方斗室，却挤了八个人。 这八人，年岁相仿，都在四五十之间，挤在一起，却是没有人发出声音。 晦暗不明的光线，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那一张张原本应该泛着油光的胖脸上，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过了好半晌，坐在主位上的人才缓缓开口，“各位，有没有想清楚，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拿个主意。” 他这一开口，打破了宁静，其他几人不由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才有一人道：“大爷二爷，被赶出苏府，这以后，咱们这八家绸缎庄，便要重回三房的手中了，在坐各位，都是在大爷管理的时候，被提拔上来的。咱们这些人，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 又有人叹息着道：“不错。咱们都在一条船上，自然须得同舟共济才行。如今的地位，都是我们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就算是为了我们自己，各位也要精诚合作。” 其他人虽然没表态，但却也都频频点头，似乎十分认可。 那主位上的人，见众人全都点头，笑道：“既然大家都达成了共识，那么接下来，咱们便聊一聊，等三小姐过来收铺子的时候，各位可有应对之法？” 有人沉吟中道：“自从三日之前得了消息，我已经将店里那些刺头的活计全都辞退了，现在剩余的，都是听话的。” “刘掌柜此法甚妙，咱们先上下齐心，坚如铁桶，她一个小姑娘，只怕也很难插手进来。” “赵掌柜此言差矣，你是不了解这位三小姐，当初三爷掌管生意的时候，三小姐对于生意一道也是颇为精通，由于御下更是极为有手段，只靠这样，根本对付不了她。” “李掌柜是否太过于危言耸听了？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难道还能比在座各位都都精明吗？”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刘掌柜是后来的新人，对三小姐知之甚少，你可以问问其他掌柜，看看是不是我危言耸听。” 那刘掌柜还想反驳，可见其他掌柜都沉吟不语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主位上的人抬手道：“两位掌柜不要争吵，我请大家过来，便是想对策的，别对策没想出来，咱们自己人却吵得不可开交。 三小姐确实有些手段，但她到底是个女子，能力有限，也不方便抛头露面，以后这店铺，她总是还需要靠咱们管理。 所以，只要在一开始，给她个下马威，让她明白，我们都不是好惹的，后面的事，便自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不愧是温掌柜，果然比我等想的要周到全面。” “温掌柜，您就说，到底应该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没错，我们唯您马首是瞻。” 温掌柜微微抬手，将众人声音压下，清了清嗓子，才道：“既然大家都愿意听我的，那我便觍颜说上两句。对付她，无外乎是几种手段并行，第一个，自然是像刘掌柜那样，剔除异己，先将我们自身打造成铁板一块，让她无法逐个击破。” “第二个，便是账目上，要做些手脚。”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玩味的朝众人望去，“在做各位，都是此道高手，想来怎么做，应该不必我多说什么。” 众人都跟着讪讪一笑，他们能从底下爬上来，凭的便是这个本事。 一旦上了位，肯定要想方设法的捞回来，这账目上，猫腻自然是不少。 苏家会这么快的衰落，其实除了名声带来的影响，更重要得便是他们这这些人在其中假公济私，中饱私囊。 这几乎成了他们八大掌柜之间，公开的秘密。 所以，温掌柜只是点到即止，相信这些人，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账目上估计已经做出花来了。 “温掌柜放心，账目上的事，我们早有安排，她就算要查账，短时间之内，也无法查出什么来。” 温掌柜点点头，笑道：“各位掌柜精明强干，我自然不会为此担心。除了人手，账目，最重要的便是货物了。最近这段时间，绸缎庄生意不佳，积压了不少的陈货，众位回去之后，还得将这些布匹都找出来，晾晒一番，免得发霉了。” “这……” 很多人不是很理解，温掌柜不是在说对付三小姐的手段么，怎么忽然便拐到这上来了？ 虽然这段时间有陈货积压，可是仓库里温暖干燥，保管得当，也没有发霉的啊。 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这是温掌柜在给他们指路啊。 用发霉的布匹，来替换好的布匹，这中间，便又能赚上一笔！ 而且，将发霉的布匹拿出来晾晒，又能在三小姐面前表现一番，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妙招。 大家正在这里谈论着，忽然一个伙计跑进来，大声道：“掌柜的，外面来了一个女子，说是要见您。” 屋中顿时一片安静，众人全都朝那伙计望过去，温掌柜也面色一整的道：“是三小姐来了么？”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却听有人在伙计身后笑道：“呦呵，大家都在这啊，那还省的我挨个找了。” 先更新两章，我出去吃个饭，晚上回来还有第三更，咱们一会见哦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不是三小姐（第三更） 那伙计吓了一跳，倏然转身，只见身后亭亭玉立一个年轻女子，正是之前在外面，要求见掌柜的那位姑娘。 不是让她在外面等着么，她怎么还跟进来了？ 伙计又回头去看温掌柜，今天八大掌柜再次聚会密谈，温掌柜可是特地吩咐过，不能让任何人进来，现在到好，竟然被这姑娘给闯进来了。 伙计觉得，自己在这店铺里，只怕是要干到头了。 他脸色难看，可却发现，屋子里的掌柜们，脸色比他还要难看。 温掌柜的脸色，就如同被人用鞋底子抽了二百下，正张脸红肿得都变形了，却偏偏还要挤出笑脸，可因为疼痛，那一丝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怎么，你们这是不欢迎我吗？” 温掌柜连忙起身，“原来是三小姐驾临，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其他掌柜也反应过来，全都起身给苏沐沐见礼。 苏沐沐淡淡一笑，“大家都不用多礼，大家虽然在我苏家做事，可论年纪，我还得管各位叫一声叔叔。” 八人突然看到苏沐沐出现，本来被震了一下，还以为她要如何，结果现在见她竟然将自己的位置放得这么低，顿时又觉得之前过于高估了她。 怎么说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 于是乎，众人便如同泡了水的菜叶子，重新支棱了起来。 “三小姐客气了。” “三小姐如今是苏家的主人，这主仆有别，我等可不敢承您一声叔叔。” 苏沐沐笑容一敛的道：“既然各位掌柜如此说，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 几人正客套呢，没想到她会突然变脸，那陡然变得严肃的面孔，自有一股威严之气，被她双眸一望，竟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苏沐沐暗中冷笑，跟我玩这套？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板起面孔，眸光清冷的道：“首先纠正一下大家对我的称呼，我不是什么三小姐，苏家既已由我入主，从此以后，便再没有什么大爷，二爷，只尊我一人。若是再有人叫我三小姐，呵呵，后果便不用我说了？” “嘶……” 众人闻言，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这位三小姐，啊，不对，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利落爽快。 更是有一股迥异于他人的冷静决绝。 “是，大小姐，我等必当尽心竭力，协助大小姐。” 温掌柜带头之下，众人齐齐朝她拜下。 “各位免礼，我这人最是公正，是不是真的尽心竭力帮我，口头说说可是不算。” “……” 众人闻言，都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只能讪讪而笑，心里却是在想，这位苏大小姐，果然不是善茬。 苏沐沐转头打量着狭小的屋内，问道：“各位掌柜齐聚一堂，你们在聊些什么？” 温掌柜连忙笑道：“这不是大小姐要接管铺子么，我等都想着将账目整理出来，好让大小姐能够过目，由于八家绸缎庄都开在城中，平时或有串换布匹之事，所以账目也互有交叉，所以，我便将各位掌柜都约过来，商量着一起整理。” “哦？” 苏沐沐微微一笑，在屋子里找了最正中的主位，转身坐下，道：“是这样么，那太好了，正好我今天也过来了，你们把整理好的账目都拿过来给我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全都将目光落在温掌柜面上。 温掌柜只好上前，弯腰赔笑道：“小姐，这……这账目整理可是个大工程，光一个铺子的账本就有十数本……” 他是吃定了苏沐沐面对汪洋一样的账本也会束手无策，自然是肆无忌惮。 其他掌柜也纷纷上前，进言道：“温掌柜说的不错，咱们的生意，互有交错，账本非常的多，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整理出来的，小姐不如宽限些时日，两个月……不，一个月，只需要一个的时间，保准能够完全整理出来，给您过目。” 苏沐沐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每个人迎着她的目光，都露出真诚笑脸，仿佛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心里话。 苏沐沐淡淡一笑，“既然你们没整理出来，那便让人把账目都拿过来，我自己看。” “啊？现在吗？” “对，现在，都拿到这里来，我就在这里看。” 众人面面相觑，温掌柜惊讶的看了看苏沐沐，半晌才道：“那个，小姐，这账目，可不少。” 苏沐沐态度更加从容，“我知道，你们尽管都拿过来就是了。” “这……好。” 温掌柜勉为其难的答应，一副“为了你好，可惜你不听的”模样，可转回头时，眼中却沁着寒芒。 给身后的几位掌柜使了个眼色，道：“大小姐打算查账，那么就辛苦各位掌柜回去，将账本都取了送过来。” 几位掌柜心领神会，纷纷道：“哪里哪里，大小姐要查账，这是应该的，我们这就取来。” 几个掌柜回去取账本，只剩下温掌柜。 他倒是会来事儿，让人给苏沐沐上了茶水点心，还上了一小碟的西瓜。 水果在大夏那可是相当金贵，虽然只有一小碟，里面也就四小块，却是足见温掌柜的用心。 苏沐沐不客气的将四小块西瓜都吃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温掌柜在一旁悄悄得吞了口口水，道：“小姐，八个铺子的账本，那量可十足的不清，不如，我让人将账房先生也一并请来，帮您一块查。” 八个铺子的账本，就算是十个账房先生一起帮着查，日夜不休的轮着来，没有个七八天，也是查不完的。 在苏沐沐提出要现场查账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位大小姐虽然一度表现得让人望而生畏，不是善茬，其实对账目的事情，知之甚少，像她这种一个人查账，只怕猴年马月的也查不完。 等她都看完了，他们早就将该捞的钱都捞到手了。 苏沐沐淡淡一笑，“不用，我自己看就好了。” 开玩笑，她可信不着那些账房先生，谁知道是不是他们的人，进来再给自己捣乱，反而增加工作量。 查账这事，她一人，足矣。 今天家人生日，出去吃饭的时候，喝得有点多，回来码字手指头都发飘，不过答应了有第三更，那怎么也得写出来。 求一波收藏。 第一百八十九章 很快就出来（第一更） 不多一会，掌柜们去而复返。 去的时候，他们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却是带了不少的伙计，手抬肩扛的，带回了数口箱子。 说话声，脚步声，箱子落地时的重物声，安静的院落里，顿时人声嘈杂。 苏沐沐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地上齐刷刷摆放的十几口箱子，心里也是跳了一下。 这……还真的有点多啊。 她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外面，打开几口箱子，见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满了账本，不由眉头深皱。 温掌柜等人见她皱眉，心中嘿笑一声，眼中隐隐透出得意之色。 之前还那么强势要查账，现在看到了账本，才知道这账不好查？ 呵呵，好言相劝你不听，现在到要看你如何收场。 苏沐沐数了数，一共十四口箱子，每个铺子两口。 “温掌柜，你的呢？”苏沐沐看向温掌柜。 温掌柜微微一笑，“小姐，我的账目已经整理出来了，等您查完这些，我再给您拿来过目。” 其他掌柜都脸色一变的朝他望去，温掌柜你这也太不厚道了！ 让我们把账目弄得混乱不堪来难为苏沐沐，你却在她面前装好人？ 温掌柜却不看任何人，只是低眉顺目，一团和气，表现出相当的恭顺。 苏沐沐道：“不必了，别人查得账我信不着，你还是将账本都拿过来，我亲自查阅。” 温掌柜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很快便又堆起满脸笑容，“既然如此，那好。” 很快，账本就拿过来了，也是两大箱子。 八个铺子，加一起，一共十六口箱子，几乎将院子里的地方都沾满了，没了下脚的地方。 苏沐沐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人都给我抬到屋子里去，我去查账，你们在外面等着。” “啊，这……” 众掌柜惊愕的望向苏沐沐，“小姐，您这……” “怎么，你们有什么问题？”苏沐沐回身问道。 众人互相望了一眼，最后还是温掌柜站出来道：“小姐，这查账，需要的时间可不短，我们……” 只她一个人查账，这十六大箱子的账本，这得查到何年何月去？ 他们在外面，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啊。 “放心，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我很快就会出来。” 苏沐沐淡淡一笑，也不管他们还有任何的疑问，转身进了房间。 房门紧紧关上。 “这……我们真的要在这傻站着吗？” 掌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拿不定主意。 倒是温掌柜笑了一声，老神在在的道：“既然小姐让我们等，那便等上一等。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便会出来了。” 他是真的相信苏沐沐很快就会出来。 账目这东西，只有真正查过账的人，才会明白那是一个多么让人头昏脑胀的活儿。 可不是娇弱的女子，能够承担得起的。 只等她查了一会，便会知道她刚刚说的话，是有多么的愚蠢。 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便得出来，给大家道歉。 温掌柜摸着胡子，笑吟吟的望着那紧闭的房门。 可其他掌柜的却不干了，纷纷围上去，道：“温掌柜，说好的大家共同进退，你刚刚办那事，可不地道啊。” “就是啊，温掌柜，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可不能跟大家唱反调啊。” 面对众人的指责，温掌柜却是不愠不火，慢条斯理的笑了笑，“各位稍安勿躁，听我一言。”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你说，咱们听着。” 温掌柜笑了笑，“刚刚我之所以那么说，其实是在试探她。如果她愿意相信，不查我的账，便代表着，她对咱们还是有着基本的信任的。但她却一口否决，而且明说了不信任其他人查账，这便代表着，她对我们，其实打心眼里就不信任。” 他双眼泛出刀锋般的冷厉，似笑非笑的道：“若她愿意信任我们，自然可以虚与委蛇，给她留些余地，既然她不信任我们，那我们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声音却冷厉如刀，带着沁心的寒意。 几个掌柜闻言，都沉默不语，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似乎都在心中衡量着到底应该怎么做。 温掌柜见众人犹豫，加了把火，蛊惑道：“苏家已经倒了，你们以为，就凭她一个女子，便能扭转乾坤么？这些日子，大家过得都是何等的艰难，每日里别说盈余，能不赔钱就已经不错了。 大爷在时，还算勉强能够度日，许多老人也能卖大爷个面子。她一个嫩生生的小姑娘，谁会给她面子？苏家这艘船，早就破了，沉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大家不如赶紧赚上一票，尽快退出逃生才是正经。” 这话，可以说是非常的明白不过，几乎没有任何藏着掖着的把所有的阴暗面，都摆在台面上了。 几位掌柜惊疑不定的望向温掌柜，你这也太敢说了，这些话，适合在明面上讲吗？ 可是惊疑过后，又觉得，这里都是“自己人”，好像也不用说一半藏一半。 有什么话，挑明了说，反而更好。 温掌柜见他们全都沉默不语，便也由得他们去沉思，笑呵呵的抱着双臂在伙计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等着那紧闭的房门打开。 刚刚说的那番话，一个是稳固“军心”，为自己的行为打个掩护，另外一个，则是希望他们能够因此“出错”，做出一些激进的事情，引走苏沐沐的注意。 表面上他在劝各位掌柜离开，其实他心里，从未想过要离开苏家的意思。 这三天里，他可是特地派人打听过苏沐沐的底细，知道她手里握着荔枝的进货渠道，给城中两大水果铺子供货不说，还跟鸿儒楼有着深入的合作。 那风靡全城的荔枝酒，也是她酿制出来的。 苏家这条船虽然是破了，可是苏沐沐接手之后，会怎样还不好说，但至少是可以坚持很长一段时间的。 如今退出，也只能有限的赚取一笔，可若是留下来，抱上苏沐沐这条大腿，至少未来的两三年，就不用愁了。 这些人，退出去的越多，对留下来的人，便越有利，在苏沐沐面前也会越发得到重用。 今天还是三更，这是第一更。 虽然没有被悬赏爆更，不过小钗还是决定，在16-20日之间，每日三更。 这是第一更，后续两更很快就来。 第一百九十章 等着看笑话（第二更） 只盯着面前的蝇头小利，是赚不了大钱的。 只有源头不断，才是正道。 话已经说出去了，上不上钩，就由得他们自己考虑了。 到底是捞一票就跑，还是留下来跟着船一起沉没，这个选择，其实并不难。 只不过人心难测，大家表面上说是同舟共济，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在温掌柜这番话说出之后，再没有人说话。 大家都静静的站在院子里，一齐朝着那紧闭的房门望去，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 只是等着等着，大伙想象中那很快就会被打开的门，竟然毫无动静。 半个时辰过去之后，便有些人等不住了，频频询问身边的伙计什么时辰了。 “她不会真的准备埋头苦查？” 他们以为，不知天高地厚的苏沐沐，看过两三本账目，便会头昏脑胀，明白她的要求有多么的愚蠢，所以很快便会受不了的出来。 可现在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屋子里竟然毫无动静。 “在等等，很快她便会坚持不住的。” 那些账本，别说她一个很少接触的小姑娘，就是他们这群老油条，看多了也会受不了。 他们一般，都是等着账房带着学徒去将账目都整理好后，再象征性的翻看几页，最后还是要看账房弄出来的结论，比如这个月一共售卖多少匹布，毛利润多少，成本多少，最终的盈余又是多少，诸如此类。 真让他们去查账，肯定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苏小姐过来接管铺子，刚刚又发过豪言壮语，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她很快就会出来。 估计是面嫩得紧，这会儿就算发现这些账目不是她一个人，几天的功夫就能查完的，也不好意思出来得太快。 等。 相信再也半个时辰，她一准坚持不住的出来了。 很快，又过了半个时辰，可那房门，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温掌柜派了伙计过去，小心的扒窗查看一番，得回来的消息是，人家确实在里面查看账本，而且非常的投入，完全没有半点烦躁，不耐烦，坚持不住的模样。 “这……咱们还要继续等着吗？” 她要是真的沉下心，准备全部查一遍，靠她一个人，没有一两个月的功夫，是不可能完成的。 他们啥也不干，就在这院子里干等，也不现实。 温掌柜眉头也皱了起来，即便是坐着，这干坐了一个时辰，也很是累人。 他朝房间里看了一眼，起身道：“苏小姐勤奋刻苦，事必躬亲，到底不是我这种年纪的人可比，唉，老了老了……” 他一边活动着腰部，一边往外走去。 有了温掌柜打样，其他人在愣了一会之后，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哎呦了两声，捶腿的，捂胸口的，一个个都说上了年纪，身上这些零件都上了锈，不得已，只能先行回去休息。 很快的，院子里的人全都走光了，只有那紧闭房门的屋子里，没有半分声息。 …… “哎呀，人上了年岁，不仅胳膊腿不灵活，连身子也容易疲乏。” 温掌柜一进屋，便倚在榻上，想起先前苏沐沐吃的西瓜，咽了口口水，大声叫道：“来人，把井水里镇的西瓜切两块上来。” 很快的，一个伙计就将西瓜切好了，送上来。 温掌柜拿起来咬了一口，清凉甘甜的汁水，还没等顺着嘴角流下来，便被他又吸溜回去。 他舒服的吐了口气，爽！ 那切瓜送上来的伙计，拿了把扇子，站在一旁帮他打扇，谄媚的道：“掌柜的，照我说，您今天就不该搭理她。她接手铺子又能怎样，以后还不是得靠您帮忙经营？” 温掌柜十分受用的倚在踏上，将嘴里的西瓜子吐掉，意味深长的笑道：“你不懂。” “小人自然是不懂您的高瞻远瞩，可我就是看不惯她一来便要查账的态度。” 温掌柜呵呵一笑，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他现在，就等着看苏沐沐的笑话呢。 “掌柜的，掌柜的！” 一个伙计急匆匆的从外面跑出来。 他大声的叫喊，害得温掌柜被西瓜的汁水给呛了一下，愠怒的抬头一看，正是那派去守门，结果还被苏沐沐给闯进来的那个伙计。 愠怒之意登时又多了三分，温掌柜斥道：“做什么大呼小叫的，你赶着去投胎啊？” 那伙计本来因为苏沐沐的事情，就提心吊胆的，被掌柜的一顿怒斥，更加的委屈，“掌柜的，我，我……” 他原本得了消息，就跑过来通风报信，本来是想在掌柜的面前刷刷脸，立个功，还扭转一下形象，保住饭碗，谁成想…… “你什么你，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温掌柜不耐烦的将西瓜皮扔在地上。 伙计哆嗦了一下，“掌柜的，苏小姐，苏小姐出来了，让所有掌柜都去见她。” “她出来了？” 温掌柜嗤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拿起第二块西瓜吃了起来，直到吃完，才拿了手巾擦了手和嘴，磨蹭半天才起身，“走，我去看看。” 呵呵，总算是舍得出来了吗？ 温掌柜一步八晃的往外走，不一会的功夫，已经到了后堂，看到苏沐沐正站在院子里等着。 “小姐，您出来了。”温掌柜笑呵呵的上前，“不知，您的账，查得怎么样了？” 苏沐沐点了点头，淡淡道：“都查完了。” 温掌柜挑眉，仔细看了她两眼，嘴角微微上翘，“是么，您这查账的速度还真是快，不知有没有查出什么错漏的地方？” 苏沐沐道：“等各位掌柜都到了，我会一起说这个事情。” 见她说得煞有介事，温掌柜似笑非笑的望了她一眼，便站在一旁，揣着手不语。 心里却道，“装，你就继续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还等各位掌柜都到了，一起说，呵呵，这么短的时间内，只怕你连一个铺子的账本都没看完？ 还一起说，等会到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第二更来啦~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把窟窿补上（第三更） 不一会的功夫，散去的掌柜们，又都被找了回来。 大家重新聚集在这个院子里，各自的状态，又跟刚刚不尽相同。 刚刚，被苏沐沐突然找上门来，还是他们正在密谋的时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许多人心里其实都很慌张。 但是经过了“中场休息”之后，再度回来，他们便觉得，苏沐沐再能不过就是一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跟他们这些从底层爬上来，经历过风雨的人，根本没法比。 有些人眼底甚至有了一丝不耐烦，这位小姐真是挺能折腾的，查不了账，还不悄悄的溜之大吉，非要把他们重新找回去，非得让他们当面嘲笑她吗？ “温掌柜，人都到齐了吗？” 温掌柜微微皱眉，一共就八个人，都在这呢，一目了然的，她明明看到了，还要再问一遍，呵呵，这小姐架子端的倒是挺大。 等会看你怎么收场。 他笑了一笑，装模作样的左右打量的一眼，甚至指点着数了一遍，笑道：“小姐，各位掌柜都到齐了。” 苏沐沐眸光微闪，环顾在场众人，点了点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就来说说这账目上的事情。” 掌柜们下意识的看向苏沐沐，脸上都带着笑容。 倒是很想听听，她有什么高见。 苏沐沐不理会众人朝自己投过来的看戏目光，只是眼眸凛然，忽然将一本账本扔给刘掌柜，道：“刘掌柜，上个月初十，十二，十七，这三天里，从你的铺子里，有一批布料售卖了出去，以价格计算，本应收入二十两，可在十八日这天入账，却只有五两，刘掌柜，你不解释一下剩余的十五两去了哪里吗？” 刘掌柜接过账本，翻阅了两眼，果然在苏沐沐提到的那三天里，有三次出售的记录，又在十八日那天，计入了五两的入账。 他又连忙往后翻了翻，一直翻到完本，也没有再看到这三天货款的入账。 汗水，沿着脸颊滚落下来，“这……啊，我想起来了，这三日的布匹，都是孙员外家要的，当时铺子里那个花色的没有货，便是去了李掌柜那里拿的，所以，这后续的十五两，是入在李掌柜的账上。” 说完后，他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向着李掌柜道：“李掌柜，是这么回事？” 李掌柜那边虽然不愿意，可也不得不应承下来，心虚的道：“对，是有这么回事。” “哦？” 苏沐沐面色严肃的扫了他一眼，随即将一个账本扔给他。 “李掌柜还真是先人后己啊，十八日的时候，确实有一笔入账，不过却不是十五两，而是十三两。这十三两也并非是刘掌柜那批布料的尾款，而是结的上个月二十八日的一笔账。刘掌柜说，剩余的十五两入了你的铺子，敢问李掌柜，这十五两，你放到哪里了？” “这，这……” 李掌柜也是脸上变色，抖着手翻阅账本，可哪里能翻到这十五两呢？ 其他人也人人变色，吃惊的望向苏沐沐。 难道她竟然真的把所有的账目都查完了吗？ 不仅查出了问题，还能将问题统统都记得如此清楚？ 苏沐沐见李掌柜一头汗，在那说不出什么，也便不理他，又拿起了一个账本，朝赵掌柜扔了过去，“赵掌柜，你这账目可是有点意思了，从这个月，上个月，上上个月，都在二十三日这一天，有不少的出入记录，可是这记录，出去的越来越多，收入却是越来越少。来来回回，这中间便少了五十两银子。” “还有王掌柜，你这边跟赵掌柜也差不多，每隔十天，便有一笔支出和收入对不上，多达十数次，你自己看看，给我个解释。” 苏沐沐一刻不停，八个掌柜里，有七个人都被点了名字，扔了有问题的账本任他们翻阅查看。 院子里，七个人汗流浃背，拿着账本的手，都在不停的哆嗦。 那么多账本，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还真的都看完了？ 不是说，这么多账本，好几个账房先生带上学徒，也得查个十天半个月的么？ 尤其他们为了难为苏沐沐，特地将账本记录得乱七八糟，就算是精于此道的账房先生，看了也会头痛不已，很容易便会出现错误。 几乎人人都被点了名，比着赛着的变脸流汗。 只有温掌柜幸免于难，他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其他人，心中鄙夷，这些家伙，做账水平也太差劲了点，竟然被苏沐沐轻易就给查了出来。 温掌柜见众人的汗流得也差不多了，很多人都在不停的朝他瞄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上前一步道：“小姐，您先别急着生气，您刚来可能还不是很清楚，最近这段时间，铺子的生意不是很好，各位掌柜每天忙里忙外，天天想着如何将生意弄的红火起来，所以很可能那些钱，已经收了，却没记录在账上。” “哦，是吗？”苏沐沐眼眸一转的望向另外七个掌柜。 掌柜们互相望了一眼，又见温掌柜正在给大家使眼色，账目出现问题，已经让他们哆嗦了，现在温掌柜给了一个台阶，立刻就被当成了救命稻草，连忙抓住。 “没错没错，是这样的，就是这样。” “唉，小姐，我最近确实太忙了，您又要得着急，许多账目确实没有记录上。” “是啊是啊，小姐，您别生气，我们回去就把这些账目都添上。” 说着话，还朝温掌柜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苏沐沐见他们众口一词，并不动怒，反而跟着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还真是错怪了各位，我年纪轻，见识浅，一时着急，还望各位掌柜多担待。” 众人连忙笑道：“小姐说哪里话，这都是应该的。” 苏沐沐笑道：“好了，既然大家都认可，那么等一会，不仅要将账目添好，银子也得补上。” 她笑容甜美，迎着众掌柜于笑颜中僵住的表情，语气轻快，挨个点名：“刘掌柜，需要补足亏空三百两，赵掌柜，二百五十两，李掌柜，一百两，王掌柜，三百八十两，张掌柜，一百三十两，何掌柜和朱掌柜各五百两。” “什么？” 第三更送到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怪你太完美（第一更） 每个人都大吃了一惊。 苏沐沐每点到一个人，被点到的人便是浑身一颤。 只因她说出的那个需要补足的银子，正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私自从铺子里昧下的数额。 之前他们以为，苏沐沐仅仅只是查到了一些有问题的账目，数额也不过就是十几两的银子，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一口就叫破了他们截留下的数额。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钱，已经进了口袋，很多都已经被花出去了，现在让他们拿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小姐，你，你凭什么这么说？刚刚你查出来的那些有问题的账目，咱们七个铺子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两啊！” “小姐，您可不能含血喷人啊，我怎么就差了五百两了。” “是啊，就以我和何掌柜的月钱，在苏家铺子干一辈子，也赚不了五百两这么多啊。” “你们每个月能拿多少工钱？”苏沐沐似乎对他们的薪水很感兴趣。 那何掌柜连忙道：“我们每个月只有一两二钱，逢年过节，再多给二钱。” “这个数目，虽然不多，可也应该不算少了。” 苏沐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脸上笑容不变，“每个铺子亏欠的钱，都在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如果你们信不过我，不如来让温掌柜说一说，温掌柜铺子里的账目，是唯一没有错漏的，他应该是此道高手，他的话，你们总不会不信。” 温掌柜本来揣着手在一旁看戏，冷不防被点了名，“啊？我说？” 苏沐沐点头而笑，“没错，温掌柜你就说一说，就把你跟我说的那些，重复一遍。” 温掌柜一听，头发根都立起来了，刚想否认，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了？ 其他七个掌柜却是一起看向他，脸色大变！ “好啊，温掌柜，原来是你出卖了我们！” 想到他不久之前还约了他们一起来密谋，说什么同舟共济，还劝他们捞一票就跑，那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啊！ 现在想一想，那其实就是在试探他们，让他们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难怪刚刚苏沐沐查账，每个人都点到了，唯独没有点到温掌柜！ 再想到之前，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说什么大家最近很忙，账目上难免有疏漏之处，只要补上就好，本以为这是他给大家台阶，其实根本就是在给他们下套！ 而且刚刚，苏沐沐在屋里查账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说不等了离开的。 他虽然是第一个离开，可苏沐沐就在他这铺子里，说不定便是等到他们都被诳走之后，他便去找苏沐沐告密。 否则，就算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只用了两个时辰不到，就把这些账本全都看完，还找到了错漏之处。 肯定是温掌柜告密！ “温掌柜，枉费我们对你这么信任！” 温掌柜也急了，“我，不，我……” 他想反驳，可话刚出口，又给咽了回去。 这样的否定，岂不是在明摆着承认，自己跟他们是一伙的了么？ 他看了一眼苏沐沐，牙关一咬，做出了决断，“放屁，枉你们还是掌柜，竟然做出监守自盗的龌蹉事，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现在竟然还想污蔑我！我呸！” “你……” 几人见他竟然翻脸不认人，气得大叫起来，“温孝仁，既然你不让我们活，我们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以为这样就能跟我们撇清关系吗，你做梦！” “温孝仁，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收了我们凑起来的一千两，才换来了我们几个的掌柜之位！” 竟然有人抖出这种老底，温孝仁也有些撑不住了，连忙朝苏沐沐道：“小姐，你可别听他们瞎说，这都是子虚乌有得事，他们就是见事情败露，想要反咬我一口。” “温孝仁你才放屁，你放的都是罗圈屁！我们反咬你？是你先出卖我们的！” “没错，要死大家就一起死！你也别想独活！” 群情激动，面对大家的怒瞪怒骂，温掌柜知道跟他们反驳，只会陷入死循环，当务之急，是让苏沐沐相信自己。 他不理会那些掌柜，只是回头对苏沐沐，一脸真诚诚恳的道：“小姐，您刚刚也看了，他们的账目都有问题，只有我的账目才没有任何的错漏。” 言外之意，那便是，他们连账目都出错，他们的话，还有什么可信度吗？ 苏沐沐眸光淡然，轻轻扫了一眼激动的众人，又看向一脸恳切的温掌柜，忽然笑了起来，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温掌柜，刚刚你送上来的西瓜，真是又甜又解渴。” 温掌柜愣了一下，以为她是想要再吃些，连忙道：“啊，小姐如果想吃我那还有，我这就去取来。” 他转过身，走上两步之后，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向前踉跄了几步。 只听身后传来苏沐沐的轻笑之声，“温掌柜每个月一两二钱银子，竟然能吃得上西瓜，温掌柜的家底还真是殷实。” 她这一句话出口，一旁怒骂的几个掌柜，也都安静了下来。 心里一时有些窃喜，可那喜意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产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 温孝仁露出马脚，被搬倒又能怎样？ 刚刚他们还义愤填膺，想要将温孝仁拉下马，可真的把他拉了下来，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就是窝里斗罢了，真正得了便宜的人，是苏沐沐才对。 温掌柜在眩晕之后，渐渐镇定下来，转回头看着苏沐沐，“你从一早，就看出来了？” 他目光森然，如同盯住猎物般的目光让人心悸。 苏沐沐却丝毫不受影响，神情自若的笑道：“不错，从你给我上了那盘西瓜之后，我就在怀疑了。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确定，直到看完账目之后，我才确定了下来。” 温掌柜眯起眼，“哦？” “如果在平时，你给我上了西瓜，我或许会觉得，你是在巴结新主人，下了血本买上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为此，挪用了一下铺子里的钱，我也都能谅解。要怪，只能怪你的账本做得太过完美。” 不得不说，温孝仁是做账的高手，那账目核算得非常精确，换个人来，都查不出什么问题。 只可惜，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手里掌握着领先数千年的记账方法，只要是假账，无论多么的完美，都会被她查出来！ 第一更送到，今天同样是三更，大家记得来看哦 第一百九十三章 结局早就注定（第二更） 答案被揭晓出来。 过分完美的，注定是虚幻。 温掌柜眼角如被针扎，抖动了两下之后，眼眸中的戾气忽然收敛干净。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一团和气的笑了笑，“小姐不仅才学斐然，教得出榜上有名的学生，连做生意也是头脑精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小姐。” 他微微一顿之后，悠悠的道：“事情呢，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 他双目精光陡然绽放盯在苏沐沐身上，宛如利剑刺穿人心。 可惜他眸光再利，苏沐沐却不为所动，仿佛毫无知觉，淡淡神色之中甚至还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这有什么好说的，昧了我的银子，就给我吐出来。将银子补上之后，你们便可以走了。” “走？走去哪？”几位掌柜没有听懂，或者说，他们还抱着那万一的机会。 苏沐沐被他们的反应逗笑，“还能去哪，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啊，你们不会还以为，我会继续任用你们这群蛀虫？” “你，你要辞退我们？！” 他们好不容易混到掌柜这个位置上，竟然就要被这样辞退？ 如果是正常辞退也还罢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可苏沐沐还要求他们将亏空的银子补上，这若是传出去，有这种昧银子的案底，谁还敢再雇佣他们？ 他们一急，连苏沐沐骂他们是蛀虫，都给只觉忽略过去。 苏沐沐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却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你竟然要辞退我们，你，你不能这么做！” “就是啊，我在苏家做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爬上掌柜这个位置，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说辞退就辞退？” “你要是敢辞退我们，我们就不补银子！” “没错！银子，我们不补！” 面对众人的胡搅蛮缠，苏沐沐根本懒得跟他们费口舌，只是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你们办不办，便是你们自己的事。不过贪墨银两，按照大夏律法，可是要发配充军，流放十年。你们如果觉得谁能顶的住，这银子，你们可以不补。” “……” 一旦搬出律法，几人登时张口结舌，偃旗息鼓。 他们贪墨的，虽然算不上很多，可也不少，几个人加起来，也上千两纹银了，这个额度，如果告了官，他们是绝对无法幸免的。 温掌柜见几人竟然这么容易就慌张起来，心中也是十分生气。 这些人，难怪以前在苏家干了十几年，还做不上掌柜，这么沉不住气，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哼了一声，开口道：“苏小姐，你当真要辞退我们吗？” 他一开腔，其他人便都望向他，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期望。 虽然憎恨一开始他的背叛，可这个时候，却又不自觉的就都站在了他的身后。 大家一同共事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可都是唯温掌柜马首是瞻的，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是由他一锤定音。 苏沐沐点头，“是啊。温掌柜有何疑意？” 温孝仁沉沉的笑了一声，“苏小姐，我奉劝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想辞退我们简单，可把我们辞退了，你上哪再找人来帮你经营生意？” 此话一出，其他掌柜登时感觉找到了机会，纷纷一拍大腿，附和道：“对啊，对啊！就是说，你可想好了再说，没了我们，你这八个铺子便都得关门大吉！” “没错。苏小姐，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掌柜的，你可别以为随便提拔个阿猫阿狗，就能代替我们。” “哼哼，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辞退我们。” 苏沐沐望着他们脸上那神气活现的表情，仿佛抓住了她的弱点，正耀武扬威。 不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却是弄得几人都跟着心惊，“ 你，你笑什么？” 苏沐沐不答，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查账什么的，就算她掌握了最先进的记账方法，能够快速将所有的账目核算，可不喘气的弄了三个多小时，也是相当累人的。 实在提不起精神跟这些人费口舌。 她看了看天色，喃喃道：“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到了。” 他们？ 几个掌柜面面相觑，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忽然便见一个伙计跑进来，由于跑得太急，说话都打起了结巴，“外面，外面来了一群人，他们，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 到底是谁们啊！ 掌柜们全都一脸迷茫，抻着脖子往外望。 苏沐沐扬起笑容。 很快的，八个年纪都在五十往上的中年人，从容不迫的走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便恭恭敬敬的对着苏沐沐弯腰拱手，“小姐，我们到了。” 苏沐沐看到他们，不由笑道：“快免礼，以后，铺子的事情，便要都仰仗各位了。” “小姐客气了，我们在苏家干了一辈子，蒙小姐不弃，重新启用我们，我等自当涌泉回报。” 从他们一走进来，院子里的其他人，便呆若木鸡，仿佛全都变成了哑巴，一声也吭不出来。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熟悉的面孔，让他们看了，本能的想起从前在他们手下郁郁不得志的时期。 那种疏远和惧怕，像是刻印在骨髓里，即便他们早已经翻身而上，可是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那内心的惧意又再次死灰复燃。 就连温掌柜，也瞳孔缩成了针，看着进来的八人，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来的八人，正是曾经，苏家铺子的八大掌柜。 在大爷执掌苏家的时候，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直接将八人辞退，却没想到，苏沐沐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把他们又给重新找了回来！ 温掌柜忽然扭过头，再次看向苏沐沐。 他终于反应过来，或许在一开始，从她找上门的那一刻开始，便什么都计划好了。 无论账目是不是有问题，无论她是不是真的将那些账目都看过，无论他是不是给她送上了西瓜。 这一切，早就已经注定好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暗门（第三更） “各位掌柜，账本都在屋子里，各个店铺的账目核算，我都已经写好了放在桌子上，你们进去将各自负责的店铺账本都领回去。” 苏沐沐吩咐一声，这些掌柜们对她拱了拱手，便进屋去拿各自的账本。 他们都是资深的老掌柜，又是三爷在世时候的旧人，经营店铺，对他们来说，本就是轻车熟路。 院子里，刘赵李等掌柜之流，看了这种情况，一个个都没了言语，最后却是找上温孝仁，“温掌柜，现在怎么办，你，你说句话。” “是啊，她竟然将以前的人都找回来了，我们要怎么办啊。总不能在这干看着，你赶紧给拿个主意啊。” 温掌柜冷冷的目光，挨个将他们仔细看过，心中愈发冷笑起来，“你们让我拿主意？” “是啊是啊。”众人点头。 温掌柜笑容更冷，这些人是不是忘了，刚刚他们是怎么拖自己下水的？ 现在知道让他拿主意了？ “呵呵。” 结局早已注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呵呵？众人还盼着他拿主意呢，这呵呵两声是什么意思啊？ 众人被他呵呵一脸，一脸茫然，却见温掌柜走到苏沐沐面前，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放下，然后扬长而去。 这…… 他们都傻了，这，这就真的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么？ 可是，温孝仁有钱，能够补上这些银子，不代表他们也能立时拿出来这么多啊！ 尤其是他们之中，有人已经将贪墨的银子都花得七七八八了，这上哪去淘换银子出来啊！ 此时，那些老掌柜，已经各自领了自己的账目出来。 “小姐，我们这就回去盘点货物，等盘点好了，再跟您汇报。” 苏沐沐微微点头，“好，你们先去忙。” 老掌柜们与苏沐沐告辞之后，陆陆续续的走出院子。 这一过程，谁也没有跟院子里这些注定被辞退的掌柜打招呼，连看一眼都欠奉，仿佛他们是一堆污秽之物。 “各位，你们考虑得怎么样啊？是补上银子卷铺盖走人，还是发配充军，流放十年？” 苏沐沐用温掌柜给的银票折了个扇子，给自己扇风，鬓边的碎发随着“扇子”的扇动，不时的飘起。 几人互相望了几眼，又看了看她手里折成扇子的银票，只是张了张嘴，却很难发出声音来。 苏沐沐见他们踟蹰再三，却无人开口，笑道：“怎么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善良，好欺负，企图靠着不说话，蒙混过关？” 只是让他们补上银子就可以走，不追究任何的责任，苏沐沐觉得自己简直是人美心善的典范。 可这话听到几人耳中，却觉得嘴里发苦。 心说，你是不是对善良，好欺负这种词，有什么误解？ 众人沉默了良久，终于有个掌柜，受不住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艰难的开口，“苏，苏小姐，我们愿意补上银子，只是，只是我们……手头暂时没有这么多，您看，能否宽限些时日？” 苏沐沐轻笑一声，“你们没钱？” 几位掌柜虽然觉得难堪，可还是不得不点了点头，哭丧着脸道：“我们，是真的没钱。” 眼睛从几人身上扫了两遍，苏沐沐指了指他们身上，“没钱这不是还有物嘛，衣服，戒指，脖子上的金链子也挺粗的，腰上的玉佩也能当个几两银子的。没记错的话，刘掌柜家里不是收藏了一副名家字画吗？赵掌柜前两日也收了一个瓶子，还有李掌柜……” 这帮人还在她面前哭穷，真当她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吗？ 这三日里，他们聚在一起弄这些错漏百出的账目，便以为她就在家里闲着了么？ 这些人家里有些什么，最近又添置了什么，她可是调查的一清二楚。 逐一的点过名去，几个掌柜这下子终于是明白，人家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在她面前，他们就跟赤裸着是一样的，根本连耍赖的余地都没有了。 这还怎么弄？ 没办法，只能花钱消灾了。 不一会，几个掌柜终于是从后院里走了出去，只不过一个个，都跟爽打了的茄子般，脸色也都跟紫茄子似的如丧考皮。 苏沐沐吹了吹手里刚写下的字据，几个掌柜虽有些家底，可现钱却没那么多，刚刚被迫，只能写下“丧权辱国”的字据，回去变卖家产，再来还钱。 这不，上面的墨迹还没干呢。 蛀虫，都被她一个一个的揪出来，赶走了，换上一批父亲在时的老人，这城里的八家铺子，才算是彻底的归了她的掌控。 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刚刚看那些账本，真的是太累了，到现在她的脖子都没缓过来，还很僵硬。 不过收获也是颇丰。 “好了，事情都办完了，总算可以休息了。” 抻了个懒腰，苏沐沐正打算离去，忽然便见此间铺子的掌柜从前面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苏沐沐问道：“雷叔，怎么了，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她现在最怕的，便是有什么突发的问题。 雷叔是跟随父亲的掌柜里，资历最老的一个，可以说是看着苏沐沐长大的。 苏沐沐的身体虽然换了魂儿，可在原主的影响下，她对雷叔，似乎有着天然的亲近和信任。 雷叔见她双眉紧蹙，连忙笑道：“啊，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在库房盘点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呃，”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想了半天，干脆道：“小姐，你还是跟我过去看看，你一看便知了。” 苏沐沐好奇的跟过去。 铺子的后面，便是库房。 由于这里是八家绸缎庄的总店，库房也是相当的不小，但里面还是十分的宽敞明亮，由于存放布匹，对环境的要求也是不小，里面还是相当的干燥，没有任何的异味。 苏沐沐走进去之后，便立刻明白过来。 在库房的最深处，靠着墙，摆放了一排得架子，上面堆放着不少的绸缎。 可能是刚刚盘点的时候，伙计不小心将一排架子给碰倒了，结果，在那倒下去的架子后面，竟然出现了一个暗门。 暗门上着锁，大概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打开，那锁头上面都有了锈渍。 三更完毕，求收藏，求留言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锅我不背（第一更） “架子被碰倒了之后，我就发现了这个暗，我看这个暗门上面有锁，便没敢轻易打开。” 雷叔介绍着发现暗门的经过，顺便瞟了一眼，架子旁边那个垂着脑袋，一副做错事表情的伙计，想来这架子，便是他碰倒的。 苏沐沐走过去，蹲下身看了两眼，“这个暗门下面，是什么？” 雷叔摇头，“这个……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道门。小姐，要打开它进去看看吗？” 苏沐沐仔细看了看这个暗门，宽度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虽然锁头上了锈，可转轴的地方却微微泛着光亮，似乎是经常有人开启，不像是好多年没人打开的样子。 她又仔细看了看那个锁头。 那并不是常见的铜锁，而是一个非常小巧的锁头，锁眼呈十字花型，有点像前世那种防盗门的四楞锁眼。 怎么瞅，怎么有点面熟，像是在什么地方看过。 她忽然想起来，花坛里砸出来的那把钥匙，不就是这个形状吗？ 钥匙被母亲交给她留做纪念，她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放起来，正随身带着呢。 她急急忙忙的将钥匙掏出来，打开外面包着的手帕，将钥匙朝锁眼里试着插进去。 咔。 竟然真的可以插进去！ 微微一转。 咔嚓一声，那锁，竟然被打开了。 还真的就是这把锁头的钥匙啊。 “咦，小姐，原来你有钥匙。” 雷叔见她竟然打开了锁，心说刚刚去找她过来，没有私自处理，还真是找对了。 看样子，这应该是只有家主和小姐才知道的暗门密室了。 苏沐沐没有解释，锁头打开了，她用力一拉，暗门也被她拉了开来。 暗门下，是一个逐渐深入的楼梯，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出来底下有些什么。 雷叔瞅了瞅，便吩咐伙计去拿灯笼过来。 苏沐沐虽然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却并没有着急下去。 底下乌漆嘛黑的，也不知道通不通风，别再一下去，把自己给折在里面。 她先将灯笼递进去，观察了半天，发现蜡烛没灭，证明里面没有什么有害的气体，这才放下心来。 一手提着灯笼在前面照亮，一手扶着墙壁，缓缓的顺着楼梯走下去。 雷叔怕她有意外，带着两个伙计也跟着走了下去。 “小姐，你小心点。” 经过一条长长的楼梯，终于是下到了底部。 苏沐沐提起灯笼往里面一照，脸色顿时一变，回头对还在楼梯最后几登的雷叔等人道：“等等！你们不用下来了，都出去。” “什么？” 雷叔怔住，下意识的往里面望去，可是苏沐沐手里的灯笼，如同黑夜里的孤灯，只有昏黄的光传出，却很难照亮周围。 “雷叔，你们都不用下来了，先出去，顺便帮我守住门口，不准任何人下来。” 他听出苏沐沐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当即答应，“好，我们这就出去。小姐，你自己在里面小心，有什么事，立刻叫我，我就在上面。” “嗯。” 灯笼的火光更远了些，只传来苏沐沐有些模糊的应答之声。 雷叔转身，带着伙计们又回到上面。 而下面的苏沐沐，提着灯笼行走在地下室中，越是走，越觉得胆战心寒。 这个地下室，十分的宽阔，大概有两间房那么大，比地上的仓库都要大出一圈去。 里面虽然很黑，却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相反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物品。 其中最多的，便是粮草。 装在草编的袋子里的粮食，一袋一袋的摞在一起，几乎占据了地下室巨大部分的空间。 然后便是成捆的兵器，刀剑长矛，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十多张强弓。 在兵器的旁边，则堆放着不少的盔甲。 还有一些她叫不太能叫上名字，但却一看就知是军械设备的东西。 这些东西，足以武装一支二百人的队伍，而这些粮草，养活五百人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一看到这些东西，就被吓了一跳。 暗门的钥匙是父亲藏在小花坛里，地下室里又放了这么敏感的东西。 这是，原主的父亲，不会是想要造反？ 所以刚刚，她一下来，看清了这些东西之后，便立刻阻止了雷叔他们下来。 不行，造反，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那都是灭九族的重罪。 她还没活够呢！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可是，这个暗门，以前只有父亲知道，但现在，除了她自己，还有雷叔，以及外面的伙计都知道了。 雷叔虽然能靠得住，可以信任，但那些伙计却是不太好办。 这些东西再放到这里，并不安全。 苏沐沐可不敢冒这个风险，穿越过来，好不容易奋斗至今，总算是来了个小翻身，还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她呢。 原主父亲的锅，她犯不着去背。 可是这些东西，想要运出去，动静肯定太大。 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弄走。 苏沐沐为难的皱了眉，想法虽然很好，但怎么实施才是难点。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些东西运走呢？ 要不……试试空间？ 如果能成功的话，那绝对会神不知鬼不觉的。 只不过以前，她收入空间的东西，严格上来说，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然后成长的收获，多少跟空间还是沾点边的。 不知道这些纯粹外物的粮草兵器行不行。 不管行不行，先试试再说。 苏沐沐打定主意，先拿了一把兵器，试着往空间里收。 她意念一动，唰的一下，手里的兵器，已经空了！ 而在她的空间之中，那消失的兵器，赫然出现在了其中，被摆放在试验田的旁边。 能行！ 这个空间，真的可有收东西。 苏沐沐大喜过望，飞快的将地下室里的这些粮草兵器，全都收入了空间。 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空间会放不下，结果却是她多虑了。 这些东西被收入空间之后，并不像在外界那样需要占用不小的地方，而是每个种类只显示一件，其他的则变成数据，漂浮在表面。 比如，粮草，在空间里只会出现一袋，然后上面标示出数字400，代表着有四百袋粮食。 其他的兵器盔甲，也是如此显示。 不过苏沐沐想了想，又取出来两袋粮食，放在地下室里，这才返身回到了上面。 先来一更，因为要出去上课，所以后面两更放在晚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刘知府上门（第二更） “小姐，里面有什么？” 雷叔看着上来苏沐沐，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下面就是几袋粮食，可能是我爹以前存下的。你让伙计们搬出来，再让人把里面收拾出来，然后锁上。” 如果里面什么都没有的话，难免会遭人怀疑，只有两袋粮食，既满足了别人的好奇心，又不会出问题。 “好好。” 雷叔应着，内心里却仍然有些疑惑，只是粮食的话，小姐刚刚那么紧张的让他们出去做什么？ 但是见她身无长物的独自出来，手里除了灯笼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这个疑惑也就是一闪而过，随后就被炮竹脑后。 这边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除了苏府和八家店铺，这城里还有一处宅子等着她去收取。 周家的大宅，收起来就容易了许多。 周老爷子做了一辈子的学问，是最要脸面的，自然不可能赖账。 他这种人，是那种为了保全脸面可以放弃生命，以死来维护尊严和文人风骨的。 就以周羽做下的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情，要不是周家就周羽这么根独苗，娶得媳妇又没剩下一子半女，他非得逼着周羽自杀全节不可！ 苏沐沐到了周府的时候，才发现，周府里早就人去楼空。 向左邻右舍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周老爷子可能是觉得太丢人了，两天前，便趁着夜色离去。 只给她留了张字条，说府邸已经清理了出来，让她自行接收便是。 苏沐沐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纸条，淡淡一笑，这样也好，她其实也不愿意再看到周羽和苏婉妍的嘴脸。 “苏姑娘，原来你在这啊，倒让本官好找。” 苏沐沐抬头一看，见进来的竟然是本城的知府刘茂。 他一身便服，脸上的笑容，亲切无比，看着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知府大人。” 见到刘茂过来，苏沐沐连忙见礼，“民女给大人见礼。” “不用不用，”刘茂连忙走过去，笑着虚扶，“苏姑娘，想见你一面，还真是困难啊，本官先去了苏府，结果你不在，听苏虎说，你回了苏家村，本官便快马直追，结果追到半路，听说你在城中苏家的铺子里，便又连忙折回去，等本官好不容易赶到铺子，结果被告知你又去了周府。” “呃……” 苏沐沐笑容有些僵硬，什么情况啊这是，自己不过是一界民女，平头百姓，何至于知府大人这样来自己？ “知府大人，不知您找我，所为何事？” 刘茂扬起笑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这宅子，忽然顾左右而言他的道：“苏姑娘，你这是，来收宅子？” “啊，是啊。” “看来苏姑娘不仅赢了赌约，还顺带成了瑞城最大的赢家。” “知府大人，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这绕的，苏沐沐很讨厌这种拐弯抹角的谈话方式。 我时间很宝贵的好吗？ 刘茂干笑两声，“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官便直说了。拈花宴上，苏姑娘就会试元首之事，与周羽打赌，当时引得几乎全程的百姓都参与其中，可谓影响巨大。” 苏沐沐点头，表示知情。 “这个赌约，以周羽的惨败收场，全程得百姓也跟着损失惨重，现在许多百姓，已经面临需要卖田卖地，变卖房产儿女的地步，身为本城知府，看着百姓如此民不聊生，本官实在是心疼之极。” 说着说着，眼角湿润，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苏沐沐见他一把年纪，竟然说哭就哭，很是……想笑。 放榜的时候，李澜清等人哭，现在刘知府竟然也哭，古人都这么容易哭的吗？ 难道这个世界里，没有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吗？ 不过，这时候笑是肯定不合适的，何况刘茂怔一边抹眼泪一边望着她。 苏沐沐忍下笑意，面无表情的道：“知府大人，您继续说。” 官场沉浮几十年，刘茂早就习惯了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就算“有话直说”，也需要讲究技巧，旁敲侧击。 可他说了半天，苏沐沐好像完全没听懂，还让他继续。 刘茂无奈，只能更进一步。 他把眼泪收了去，“据本官调查，苏姑娘曾下了重金，赌周羽输，在赌赢之后，是直接赢得周、苏两家，倾家荡产，顷刻之间，你下的巨额赌金便翻了十五倍。” “侥幸，都是侥幸。” 苏沐沐对刘茂的变脸能力，万分赞赏，比中戏毕业生都厉害，说哭就哭，说收就收，简直到了收发自如的地步。 “本官知道，苏姑娘也是淡了风险，这些钱，也都是你应得得，可……我瑞城百姓却为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要一想到百姓们如今过的都是衣不蔽体，屋无片瓦的日子，本官便心如刀割。” 说了半天，苏沐沐总算是有点听懂他的意思了。 难怪他辛辛苦苦的到处来找自己，合着这是在算计自己的钱啊。 “知府大人，我，民女赚钱也是很辛苦的。” 刘茂那些说辞也实在是夸张了点，全城的百姓，确实因为这件事而损失不少，但也不至于向他说的那么严重。 至少，她在城里晃了这么大半天，也没见谁衣不蔽体的。 瞅着刘知府这意思，是想让她把赚来的钱，都吐出去？ 开什么玩笑啊！ 姐姐赚这笔钱，也是担了巨大的风险的。 要不是陆则白争气，很可能她就一下回到解放前了！ 你当梭哈一把，是那么容易的事么？ 何况，我赚的钱，那都是为了养小白脸，咳咳，也是为了带领苏家村的村民一起发家致富的。 “苏姑娘，本官知道你也不容易，可你也是从小在这城里长大的，你忍心看着本城的百姓受冻挨饿？” 刘茂见她不为所动得样子，眼泪再次说来就来，呜咽着道：“再说，如今你接手了苏家的铺子，你也想要铺子的生意红火的，可这做生意，总得百姓们有闲钱花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你总该听说过，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句话？” 一回到家，就开始码字，热乎乎的第二更送到！ 第一百九十七章 空中花园的畅想（第三更） 羊毛出在羊身上。 苏沐沐听了这话，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位知府大人，看样子是真的被逼到极点了，连这种话也不讳言的说了出来。 刘茂看到苏沐沐的笑容，怎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只是他也没办法。 很早之前，他就发现赌约会给瑞城人民带来的影响，当时也是很负责的上报给了睿王殿下。 结果睿王在那和稀泥，不让管，事后，又不当这“替罪羊”。 放榜结束，尘埃落定，人家拍拍屁股走了，给他留下了个烂摊子。 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不可能纡尊降贵，颠颠的跑来找苏沐沐。 瑞城的百姓，或许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可也确实有不少人家，开始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他身为瑞城知府，下辖子民不能安居乐业，缺衣少食的结果，很快就会滋生罪恶。 人没了吃的，求生的本能会驱使他们做出一系列从前想也没想过的邪恶念头，在生存面前，所有的律法都会形同虚设。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善良老实的百姓走上犯罪的道路。 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是一句奸商说的话，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这又何尝不是一句无可奈何实话？ 刘茂抹着眼泪，充满期待的望向苏沐沐，有些忐忑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苏沐沐也看着刘茂，他眼角的泪水虽然看起来有些滑稽，可那眼中的光芒却是炽热的，竟让她微微有些感动。 比起上一个邱先民邱知府，刘茂却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 她叹了口气，道：“好。” 刘茂大喜。 却听苏沐沐继续道：“不过，我的钱，也不能白让他们拿。” “这是自然！” 一声“不过”吓了刘茂一跳，不过听到后面，他这才放下心来，“自然不会让他们白拿，你可以让他们干活拿钱。只要能让他们看到生活的希望就行。” 苏沐沐想了想，道：“这样，我在苏家村还买下过两座青山，正需要人开发改建。” 刘茂听得眼睛一亮，从善如流，“那本官明天就招募人手。” 双方都是聪明人，一旦合作，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苏沐沐一共购买了三座青山，一座上面种了荔枝树，另外两座山还空着。 空着的两座山，她进行过实地考察，本来就想跟山谷改造成景观，只是一直没想好开发改造成什么样。 不过空间里出现肥料鼎之后，倒是给了她启发。 可以将两座山，建造成“空中花园”。 从山脚下一直到山顶，都种上不同的花朵。 利用高度带来的温差，让所有的花，尽量在同一时间里开花。 虽然无法安装索道，让人们在乘坐索道的时候，从高空欣赏四时花朵竞相开放的盛景，但两座山之间还有一座浮仙桥。 站在桥上，如身在云中雾里，俯仰上下，不同种类的花朵，从山脚下一直盛开到山巅。 这样的景色，相信很少有人看过。 到时候，山谷以及空中花园，可以联合在一起出一个套票，只需要四两银子，就能将山谷和空中花园都游览一遍。 当然，还可以另外开辟一个通道，只想游览空中花园的游人，花费三两银子，便可以沿着台阶，步入空中花园的后山。 古代的那些名山大川，虽然风景不错，但却一直处于“原生态”，没有前世那种人工的道路和台阶，那时候的爬山，是真的需要“爬”的。 尤其是一些悬崖峭壁，当真是飞鸟难渡。 苏沐沐打算将前世的那些楼梯台阶，都原封不动的搬过来，依山建造，这样的话，就算是些腿脚不好的老人小孩，也能过来游玩。 处于青壮年的男人和女人，也可以省些力气。 敲定了工钱，以及招募人员要求之后，刘茂心满意足的离开。 多日来积压在他心中的忧虑，此刻是一扫而空。 刘茂回到府衙，舒心的往椅子上一坐，放松的让身体完全的靠在椅背上。 终于不用担心百姓，因为生活所迫而寻衅滋事，惹出祸端了。 在椅子上美了半分钟，刘茂咳了一声，坐正身体，打算处理公务。 今天大半天时间都用去找苏沐沐了，公务还没处理呢。 可他翻动桌面上的文书时，赫然发现，桌面上竟然多了一块紫色的玉佩。 刘茂起初还没太注意，只是觉得紫色的玉佩很是稀少罢了，可仔细一看，脸色登时大变，大声叫道：“师爷，师爷！” “大人，什么事？”听到声音的师爷赶紧跑了进来。 “这是谁拿来的？” 刘茂神色凝重，举着紫色玉佩问道。 师爷看了一眼，恭声道：“回禀大人，此物，是苏家二爷，苏豪呈上来的。半个时辰之前，他来找大人，说是有要事禀告，当时大人不在府中，他便留下此物。” 师爷顿了一下，又道：“对了，他还留下一封信件，说是等大人回来，所有疑问，一看便知。” “信呢？” “在这里。” 师爷将信件呈上，刘茂几乎是是一把抢过来，急切的撕开，一目十行。 越是看下去，他的表情也变得愈发凝重。 师爷看不到信件的内容，只是见知府大人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好奇的看了两眼那紫色玉佩，小心的问道：“大人，这信里……”写的什么？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刘茂猛的一掌拍在桌上，嘭的一声，那紫色玉佩被震的跳了一下，啪嗒重新掉回桌面上。 他脸色绷紧，眼眸严肃之中透出难以形容的神色，似乎遇到了他也不知该如何办的巨大难事。 师爷跟着刘茂也快十年了，便是面对再艰难的困境，也从未见过大人露出如此神色。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发呆的刘茂，“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说出来，容小的参详参详。” 刘茂凭着感觉接过茶杯，两眼直勾勾的望向前方，食不知味的喝了一口之后，猛然重重的放到桌上，站起身来，吩咐道：“睿王！睿王殿下应该还没有走得太远。师爷，师爷，快，快找个衙役，带上这个玉佩，还有这封信，快马加鞭的给睿王殿下送去，此事重大，要如何处置，还得看睿王殿下的意思！” 总算是在零点前，写完了这一章，各位小伙伴们，看在小钗这么辛苦的份上，不要吝啬的动动手指，把文文收藏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试探 车辘辚辚，豪华而巨大的马车，由四乘骏马拉着缓缓前行。 前后左右侍卫相随，越公公坐在车辕上，时不时的对里面的人嘘寒问暖。 从瑞城带出来的水果，特地安置在一辆运送水果的马车里，用冰块镇着，以保证殿下想吃的时候，随时都有冰爽的水果可以食用 来的时候，快马加鞭，千辛万苦，回程就明显舒服得多了。 豪华的马车之内，空间巨大，挑开帘子，就能看到那苗金绣玉，堆金砌银之中，正有两个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 一个毫无形象的仰躺在一堆柔软的的靠垫之中，黑色的长袍微微散开，露出机理结实的胸膛，手里握着一壶美酒，显得狂放不羁。 在他对面的青年，却是一身白衣，配合俊逸的五官，自然是翩翩公子，若是放在平时，只怕也是浑身充满了谪仙的味道。 可如今，他双手压在雕花小几上，双眼直勾勾的望一页纸，时而露出诡异的笑容，时而又如同痴了般面无表情。 要不是有顶级颜值和不俗的气质撑着，很可能直接被人当成一个傻子。 “殿下，顾先生，茶水煮好了。” 越公公挑开车帘，送来煮好的茶水，并着两盘糕点，也一盘冰镇荔枝。 “放这。” 莫御随意的说道，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个荔枝剥开，笑道：“瑞城之行，顾先生玩得可尽兴？” “自然尽兴，尤其是还得了苏姑娘这么多的佳句诗词，足慰平生。” 一直专注的看着纸张的顾尺璧，终于从写在纸张上的诗句中抬起了眼，又有点不好意思的道：“顾某任性，让殿下受累了。” “还好，其实，陪先生走一遭，只是顺路而为，本王会来瑞城也是奉了皇兄的命令，来此查一件事情。” 本已重新低头看着纸上诗句的顾尺璧，剑眉微微一蹙，很快又露出笑脸，很感兴趣的道：“殿下要查什么事情？” 说完之后，又笑了一下道：“若是机密要务，顾某便不问了。” 莫御笑道：“也不算是什么机密，就是有密报称，这瑞城有人在秘密运送粮草，私造兵器。” 顾尺璧心中一震，面上却露出惊讶之色，“谁人这样大胆？” 莫御直视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笑道：“先生觉得是谁？” 顾尺璧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轻笑道：“殿下太看得起顾某，顾某一心都扑在学问之上，这次瑞城之行，根本不清楚殿下背负的使命，每日接触的又都是读书人，欣赏的是诗词歌赋，研究的经史子集，哪会知道是何人呢？” 莫御淡淡而笑，剥好的荔枝，咚得一声，扔进茶盅里。 提起茶壶，滚开的茶水便倾泻而下，浇灌在白嫩得荔枝果肉上，水晶般的果肉立刻萎缩下去，发出刺啦的声响，宛如荔枝的悲鸣。 一团白气，茶盅里浮现出来，化作一只鹤影，围绕着浇下的水柱旋转了两圈之后，才消散于无形。 茶水的芬芳，混合着荔枝的清甜味道，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莫御抬起头，看向眼神毫无波动的顾尺璧，笑道：“这是大夏独有的鹤唳茶，每年只供应给皇室贵族，当然也有一部分会流到辛国皇室，在外面可是喝不到的。顾先生见了这鹤影，竟然毫无惊色，莫非是以前曾经见过？” 顾尺璧轻笑一声，“殿下说笑了，顾某不过一介布衣，怎么能见过这鹤唳茶？只不过是还在想着殿下之前的话题，在想到底是何人会如此大胆，私造兵器，这可是谋反的重罪。” 莫御笑了笑，将浸泡了荔枝的茶盅推到他面前，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这才放下茶壶，“不知昨夜先生睡得可好？” 顾尺璧接过茶盅，嗅了一下茶香，轻轻呷了口茶水，享受得眯起眼睛，“还好，不过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像是有人骑马赶来。” 他眸光转动，“可是殿下布在瑞城的探子暗线，赶来回报？” 在瑞城的时候，莫御虽然足不出户，可却对瑞城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这一点，从他对鸿儒楼想要收购荔枝酒方的经过，巨细无遗的了解，就能看出来。 莫御在这方面，从来不曾掩饰，所以顾尺璧也就毫不讳言的直接说出来。 “先生何时见过本王的探子，会弄出那么大的声响？” 莫御笑着摇头，“那是瑞城知府的人，一路从瑞城追赶过来，为本王带来了一个消息。” 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封信，还有一枚紫色玉佩。 “先生可认得此物？” 顾尺璧看到紫色玉佩，尽管努力平息情绪，眼角却依然不自觉的抖动了两下。 缓缓伸出手，拿起玉佩仔细观摩，平静的道：“看着玉佩的质地，似乎并非大夏所产。” “没错，这应该是辛国所产，而且是辛国皇室才能用到的紫玉。” 莫御轻轻敲了敲那封信，“先生再看看这封信。” 顾尺璧打开信件，只扫了两眼，便脸色微变，抬头看向莫御，“这信中所说，殿下信吗？” “这不取决于本王是否相信，而是这块玉佩的出现，让本王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将那封信件拿过来，轻轻点了点，深深的道：“我当然不愿意相信，甚至这信里大部分的内容，我都不相信，你我都清楚，苏家曾对苏姑娘赶尽杀绝，这信中所写，在我看来，大部分都是对苏姑娘的恶意污蔑，可是，你也看到了，多了这块玉佩，就不一样了。” “如果只是运输粮草，私造兵器，这些，我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可一旦牵扯到辛国皇室，这件事情，我就不得不相信，哪怕这封信的矛头，指向了苏姑娘。” 往日里的玩世不恭，在这一刻也都转化为了沉沉威压，眼角的泪痣都变得更加的锐利，终于符合了他在大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 甚至于，当然他说到可以对“运输粮草，私造兵器”睁一眼闭眼时，所展现出来的那份自信，也是大夏国传承数百尽千年才能塑造出来的独特自信。 第一更送到！ 今天智齿肿了，好痛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看了你 大夏虽然沉寂了一段时间，也不过是一代帝王的时间积累，国力又逐渐强盛。 尤其是在当今陛下的治理之下，大夏的国力正在逐渐的再次重回辉煌。 造反？呵呵，他有足够的自信，没人能在大夏翻出什么水花。 顾尺璧缓缓低下头去，又喝了口茶，“所以，现在，我们是要回去？” 莫御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越公公在外隔着车帘，恭声道：“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好，本王这就来。” 莫御朝顾尺璧一笑，道：“回去的是我，先生还是坐着本王的仪驾，跟随越公公回去，一路上有亲卫保护，定然畅通无阻。” 一挑车帘，莫御从车厢里出去。 顾尺璧立刻将帘子再次挑开，看到外面停了一辆简陋的马车，莫御正在越公公的伺候下，换上极为低调的长袍，钻进了马车。 “殿下，我跟你一起回去。”顾尺璧喊道。 “不必了，顾先生身体文弱，经不起这舟车劳顿。” 莫御已经钻入那辆简陋马车，从车窗里向他望去，笑容温和，语气却坚决。 对着一个亲卫扮成的车夫吩咐一声，“走。”便放下车帘。 简陋马车向着瑞城的方向行去，越公公等人站在原地，目送睿王离开。 直到那辆马车去得远了，越公公这才一挥手，吩咐道：“我们也走。” 顾尺璧坐在宽敞豪华的马车之中，沉吟半晌，忽然道：“越公公，让马车停一下。” 越公公挑起车帘，拱手笑道：“顾先生，有什么事吗？” 顾尺璧道：“麻烦公公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我要去追殿下。” 越公公呵呵一笑，揣着手道：“顾先生，殿下吩咐，让奴婢带您回京，瑞城的事，自有殿下操心，先生无需担忧。” 顾尺璧皱眉，看到马车旁边侍卫将军何消还在，“殿下孤身一人返回瑞城，很有可能那瑞城存在意图谋反之人，殿下以身犯险，你们难道就不担心么？何将军是殿下的亲卫，为何不贴身保护，却留了下来？” 何消一脸淡定，神情严肃，“殿下吩咐，让末将陪同顾先生一起返京，末将只遵殿下命令，职责所在，还望顾先生好生同行。” 越公公却是满脸堆笑，“何消是武夫，性子直率粗鲁，还望先生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再说，殿下这次回瑞城，是打算暗中行事，所以这一路上，还需要顾先生帮忙伪装成睿王殿下，以免被那有心之人探了消息。殿下最信任的，莫过于顾先生。路上若是伺候不周，还请先生多加担待。”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顾尺璧焉能不明白。 表面上对他信任有加，实际上，却是对他的防备。 禁止他一同返回瑞城，还命越公公贴身伺候，何消全程陪同，显然是防止他回去通风报信。 顾尺璧放下车帘，轻轻挑起小几上那封信件，眼眸微微转动，低声轻喃，“莫御，我倒是小看了你。” …… 城郊某地村庄之中。 “大哥，那天你为何要我放下东西和信件就回来？这都过了两天了，知府大人怎么还不来找咱们？” 某个简陋的茅屋里，苏豪在埋怨着。 “那天，我就不应该听你的，就应该在那等着，当面呈给知府大人！” 他拄着双拐，却仍然闲不住的在地上来回溜达。 苏翱半靠在床头上，“不急，不急。” 大概是一无所有之后，他的心绪反而平缓了下来，每日萝卜白菜，却意外的让他的病情好转了不少。 话说只要慢一些，终于是能说清楚了，连手不受控制抖动的毛病，也减轻了不少。 “这还不急？” 苏豪气道：“这都过了两天了，知府大人那边什么反应都没有，宅子都快让苏沐沐重新修缮好了，却连个动静都没有，我能不急吗？” 以前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日子，与如今这清冷对比，实在是落差太大，过惯了大手大脚花钱的逍遥日子，苏豪现在是一天也不想过现在的生活。 这两天里，没有了下人使唤，他浑身带着伤，还得照顾大哥。 要不是庄子上好心人见他们老哥俩行动不便，时不时送他们一点现成的饭菜，两人吃饭都成问题。 他实在无法想象，后半生全都要过这种苦日子。 苏翱朝他摆了摆手，“你坐下，你在地上晃得我头都要晕了。此事重大，知府大人就算得到下次，也不敢私自做主，肯定要向上汇报。” 他想了想，道：“瑞城距离京城比较偏远，逐级上报，只怕一时半会是很难有反馈下来的，不过勾结敌国，意图谋反这种事情，极为严重，知府大人估计也不敢一直这么等着，我猜他最后可能的，是派人去追还没走远的睿王。” “如今已经过了两天，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传唤我等……”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道：“可是苏翱苏豪的居处？奉知府大人之命，传你二人至府衙问话。” …… 刘茂站在府衙门前，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驶来，在门口停下。 他连忙上前，拜道：“下官刘茂，见过睿王殿下。” 莫御从马车里下来，抬手道：“本王轻车简从，便是为了避人耳目，刘大人不用多礼。” “是。” 刘茂连忙起身，“殿下请。” 进到府衙之内，莫御道：“信和东西本王都收到了，事情你查得如何？” “勾结敌国，兹事体大，下官不敢私自做主，只让人暗中探查，并没有查出什么来。” 说到此处，他偷偷看了莫御一眼，虽然莫御没有表示什么，可他什么都没查出来，也难以逃脱办事不利的嫌疑。 他只好继续道：“此事牵扯到了苏姑娘，苏姑娘是王爷的好友，下官觉得，也许里面会有什么误会，不敢深入调查。” 其实那天刚跟苏沐沐谈好，回来就收到信件和玉佩，刘茂真的是脑门冒汗。 他也希望这件事根本就是误会，是苏豪在构陷苏沐沐，不然，他刚刚安置好的百姓，就全都白费了。 因此，这才派人赶紧去追了睿王回来。 牙痛的受不了，刚吃了止痛药，又拿了冰袋阵痛，不过效果微乎其微。 第三更，小钗尽量写，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 第二百章 两袋（第三更） 莫御哼了一声。 这时候，外面有人通传，“睿王殿下，苏豪带到。” 刘茂心中一震，这可不是他派人去接的，看样子，睿王殿下在来的路上，便都安排下去了。 莫御道：“带进来。” 房门一开，拄着双拐的苏豪就被带了进来。 苏豪一进去，只见知府刘茂站在一旁，主位上，一个黑衣年轻人坐在正中，不用问了，这位定然便是睿王殿下。 苏豪纳头便拜，“草民苏豪，见过睿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莫御望着跪倒在地上的苏豪，问道：“玉佩是你送过来的？” 苏豪抬头看了一眼，瞥见刘茂正在瞪他，连忙低下头，有些紧张的答道：“是草民送过来的。” “你说说经过，是怎么发现的？” “啊？”苏豪又忍不住抬头，“那个，草民在信上都写了啊。” 刘茂皱眉，冷声道：“殿下让你说，你就赶紧说！” 这苏家老二，怎么是个这么不开窍的人呢，在王爷面前，竟然还敢这么说话，真是不要命了。 苏豪有些委屈，明明信里都写得很清楚了么，干嘛还要他在说一遍。 “回禀王爷，那天，草民的侄女苏沐沐来收宅子，可那宅子是我，是草民大哥辛辛苦苦赚下来的，她就这么把我们给赶了出去，实在是忘恩负义，不孝不悌，不尊长辈啊……这让我和大哥，可怎么活啊……” 刘茂见莫御脸色不豫，咳了一声，斥着道：“说重点！” “噢。” 苏豪本想诉诉苦，才说了一半，就不让往下说，他心里特别失望，可是迫于压力，只好捞干的道：“那日苏沐沐来收宅子，草民心中有气，就让下人将宅子里的景观都给砸了，在砸小花坛的时候，从底下露出个盒子来。” “那花坛，是草民的三弟，为三弟妹建造的，除了他们两个，没人会去碰那地方，所以，这盒子，肯定是三弟埋进去的。” 莫御皱眉，“盒子里装的便是这个玉佩吗？” 苏豪摇头，“不是的，除了这个玉佩，里面还有一把钥匙，不过钥匙被苏沐沐给抢走了。便是这个玉佩，如果不是草民手疾眼快，事先藏了起来，也要被苏沐沐给抢走的。” 刘茂怔了一下，“竟然还有一把钥匙，这事，你怎么没写在信上？” 那封信里，除了说到玉佩的事情，其他全部都是在诉苦和发牢骚，却通篇都没有提到钥匙的事情。 苏豪没想到刘茂竟然会关心那钥匙，愣头愣脑得道：“钥匙是很重要的事情么，我以为只有这个玉佩才是要紧之物。” 刘茂瞪了他一眼，知道跟他说不清楚，拂袖转身，朝莫御躬身道：“睿王殿下，那钥匙只怕是窝藏兵器的地方，还需谨慎调查一番。” 他说完，等了半晌不见回应，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见莫御面无表情的坐在堂上，似乎有些走神，又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思考。 刘茂也不由长了个心眼，这苏姑娘和睿王殿下是朋友关系，突然爆出来一个玉佩，再加上一把钥匙，这事情……现在要查苏姑娘，只怕睿王殿下脸面上要过不去啊。 这事，不是他一个小小知府能够参与的，还是等睿王殿下做主。 正想着，忽然又有人声响起，“殿下，苏家绸缎庄伙计带到。” 绸缎庄的伙计？ 刘茂惊奇的回过头，地上跪着的苏豪也不明所以的向身后望去。 在莫御一声“带进来”之下，一个伙计被带了进来，被这堂中严肃的气氛吓得登时腿软跪倒在地。 “草民刘双喜，给王爷磕头！” 说着便嘭嘭嘭的磕起了响头。 苏豪见这伙计如此磕头，对比自己只是跪拜，心也有点虚，难道这样见礼才是对的？ 他也连忙跟着磕起头来，“草民苏豪，给王爷磕头！” 莫御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玉佩的事情重大，他真的不想亲自面见苏豪这样的白痴。 “行了行了，”他不耐烦的抬了抬手，这俩人是跑他这清明节上坟来了吗？ “刘双喜，本王问你，绸缎庄换了新主人之后，可曾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情？” 刘双喜停止了磕头，却不敢抬头，认真的想了好一会，才道：“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不过前两天，小姐第一次来接收铺子的时候，雷掌柜在盘点库房的时候，在库房里发现了一个暗门。” 刘茂闻言神色一动，看向睿王，却发现莫御似乎早就知道一样，竟完全没有半点惊讶。 莫御只是淡淡的道：“继续说。” 刘双喜遵照命令，继续说了下去，“呃，那个暗门，我在绸缎庄干了也能有五六年了，但却从来没见过，雷掌柜也没见过。所以当即就把小姐给找了过去，然后……小姐就拿出了钥匙，把暗门给打开了。” “一开始，我还和雷掌柜一起跟着小姐要下去看看，但是刚走了一半，先下去的小姐就让我们都退出去，还让雷掌柜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下去。” “当时我特别好奇，就抻着脖子往里面看，可惜里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小姐进去没多长时间就出来了，之后就让雷掌柜安排人进去，将里面的东西抬出来，顺便在将里面打扫出来。” 莫御神色凛然，“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是粮食。” 听到这里，莫御轻轻吐了口气，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 刘茂也听得一身冷汗。 睿王殿下虽然刚到瑞城，可连着叫来了苏豪，以及这个叫做刘双喜的伙计，显然是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 直接带人过来问话而已。 仅凭这手段，便知睿王手下的探子背地里下了多少工夫，瑞城虽偏安一隅，可但凡有风吹草动，便会被探查得一清二楚。 这恐怖的掌控力，让刘茂心惊肉跳。 原本以为山高皇帝远，现在看来，皇帝陛下虽然高居庙堂，却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莫御问：“里面有多少粮食？” 刘双喜老实的回答：“两袋。” “多少？” “两袋。” 莫御：“……” 刘茂：“……” 第三更赶出来了，而且正好是两百整章。 时间过的真快啊，还记得刚开新书的时候仿佛就在昨天，一转眼，竟然已经两百张四十万字了，希望这本书能带给大家一些快乐，陪伴你们度过美好得岁月。 第二百零一章 让他永远闭嘴 莫御真的很想说一声，你他妈是不是在玩我？ 两袋！ 竟然只有两袋粮食？ 那还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 为了两袋粮食，他调动了多少暗中的人马进行打探？ 很多潜伏了多少年的暗装都被动用了，很可能这一次就会被有心发现。 结果，你就给我整出两袋粮食？ 简直是浪费人力啊！ 莫御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问道：“除了粮食，还有别的吗？” 刘双喜无辜的道：“没有了，就只有两袋粮食。” 刘茂吞了口口水，睿王殿下搭了这么大的台子，本来以为要唱一台大戏，结果连了动静都没有，这……就尴尬了啊。 而且还是当着他这下官的面，闹出这么一场“乌龙”，他现在都不敢看莫御的脸色。 “把人都待下去。” 过了很久，头顶上才飘来莫没什么力气的声音。 “草民告退。” 刘双喜磕头退出。 苏豪不想就这么离开，“就，就这么完了？王爷，您难道不处置苏沐沐吗？” 好不容易抓到苏沐沐的把柄，难道就这么完了？ 他还等着重新收回苏家的一切，好继续过花天酒地的日子呢！ 莫御已经起身，“你要什么处置？” “与敌国勾结，那可是通敌叛国的死罪！” 厌色的眼眸，转至凤目特有的狭长眼尾，莫御冷睇苏豪，“你知道通敌叛国是死罪，那你知不知道，凡通敌叛国者，必亲族同罪论处？” “啊！” 苏豪惊骇的望着莫御。 之前他一心只想致苏沐沐于死地，打从心底里就没当苏沐沐是亲人，自然是完全忽略了亲属关系。 被莫御这样一说，才醒悟过来，他们，竟是亲族！ 莫御望着他面无人色的惊惧面孔，冷笑道：“现在，你还要本王处置她吗？” “我……” 苏豪喉头颤抖，冷汗漱漱而下，猛的以头抢地，“王爷，我，草民不告了，草民不告她了，苏沐沐，苏沐沐她还小，这……这玉佩，肯定不是她的，更不是我那三弟的，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他一边磕头，一边膝行上前，想要抱住莫御大腿。 “干什么，退后！退后！殿下在此，安敢冒犯！” 可才往前蹭了两步，就被两旁的侍卫拦住，反拧着胳膊压在地上。 “啊，痛，痛啊……” 苏豪惨叫，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一番扭压直接牵动了他的伤势，痛得他差点翻白眼。 莫御眉头拧得更紧，“聒噪。” 他话音一出，痛叫中的苏豪就直接被捂住了嘴巴，“唔唔唔……” 他又惊又怕，满眼乞求，跟刚刚那义愤填膺的模样，根本判若两人。 “你送了证物还有信件上来，告不告，可就由不得你了。现在不想让我处置她，呵呵，晚了。” 莫御眼神冰冷，朝侍卫挥了挥手。 “唔唔唔……”（王爷饶命~） 刘茂望着被侍卫捂着嘴，带出去的苏豪，又看了看莫御冷冰冰的脸庞。 有些弄明白，王爷对这件事情到底想怎么办。 一开始，他是觉得睿王殿下确实有心要办一下这个事情，但是从刘双喜的口中得知，只有两袋粮食之后，这件事，似乎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刚刚，听他对苏豪说的那番话，似乎又透露着，并不会就此罢休的意思。 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刘茂正揣摩着，忽然便听院子里传出短促的惨呼。 那呼声极短，刚一发出便像是被人从中截断，就像是遭遇割喉般的突然。 刘茂脸色一白，还没等他回身，就见刚刚出去的侍卫，带着胸口一片血渍走了进来，“殿下，人已经杀了。” 喷射状的大面积血迹，也只有割喉才能造成如此血腥的一幕。 刘茂身子一抖。 莫御眼都没抬，只是挥了挥手，淡淡道：“下次回报，记得将血迹收拾干净。” 那侍卫躬身一拜，缓缓退出去。 刘茂颤着声道：“殿下，您……还没有审问，便，便……这于理不合……” 他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可也印制不住的打了结巴。 莫御望着他，忽然露出笑容，和颜悦色的道：“刘知府，你不觉得，刚刚他实在是太吵了吗？本王素来喜欢清静，这么吵的人，我可受不了，只能委屈他一下，让他永远闭嘴。” 一股恶寒，如同怪兽，顺着尾椎逐渐的爬上来，那幽冷的寒意藏着恐怖的凶狠，逐步的逼近心脏。 这是刘茂第一次，认识到莫御的手段。 他望着高高在上，凤目盈着笑意的睿王殿下。 被震得空白的大脑里，只凝聚出几个大字： 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苏家村。 “暗影，麻烦你和暗云再去一趟二龙山，将这些银子送过去，最近苏姑娘这边事情比较多，我一时走不开。” 苏府快要修好了，眼看着这两天，苏沐沐应该就会搬家。 而且她跟知府也谈好了，招募了一些人手，将后山也建造起来。 这许多的繁琐事情，她一个女孩子总是需要人帮衬。 苏虎他们虽然忠心，可到底还是粗人，许多事情很可能考虑不周，还是他亲自安排更加稳妥一些。 陆则白拿出五百两银票，这是苏沐沐刚刚给他的分红。 这次他高中会元，苏沐沐斥巨资下了重注，赢回来的的钱也是相当可观。 鉴于他在这件事情里功不可没，所以很大方的又给了他五百两作为分红。 暗影接过银票，轻声道：“主人，您自己不留点么？” 主人这些年殚精竭力，省吃俭用的日子过得够清贫了，有时候连他都觉得太可怜点。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进项，他也希望主人能吃的好一点，手头也宽裕一些。 暗云悄悄捅了捅暗影的后背，心说，你个傻帽，主人天天去苏姑娘家蹭饭，天天吃大餐，还用你操这个心吗？ 陆则白装作没看到他的小动作，只道：“你们将钱送过去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管。” 说完之后，却见两人不动，他皱眉道：“还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 “那还不快走？” “噢。” 暗影转身，忽然又顿了一下，回头道：“主人，这几天，瑞城之中有些异动，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 等着急了，小钗也很着急，可牙疼得厉害，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这会儿强挺着爬起来更新，很难受…… 第二百零二章 好剑 “冲着我们来的？” 陆则白淡淡一笑，“这几年，冲着我们来的人，还少了么？” 他不当回事的道：“你们不用担心，如果我猜错的话，应该是睿王莫御的人。这趟瑞城之行，表面上是陪同顾尺璧，其实是想来探我们的虚实。顾尺璧，不过是他打在明面上的幌子罢了。” “可是，那些人，似乎在调查的是苏姑娘。” “什么？” 神色淡淡的陆则白，表情一变，“他们在调查苏姑娘？” 莫御为何会调查苏沐沐？ 难道，他发现了苏家是他在城中的暗线？ 这不可能！ 如果苏翔还活着，或许还能露出马脚，可苏翔已经死了。 苏家，除了苏翔以外，没有人知道暗线的事情。 难道……是最后那一批物资，被他发现了组丝马迹？ “暗影，暗云。”他沉声道。 “属下在。”暗影，暗云躬身。 “你们俩，现在去就查一下，看看莫御的人，到底在查些什么。” 暗影看着站起身的陆则白，问道：“主人，您要去哪？” “我去找苏姑娘，睿王心狠手辣，很可能对她不利。” 话音未落，陆则白已经闪身而出，急不可耐的夺门而出。 “主人！” 暗影叫了一声，可惜那声音，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线的那头，根本已经无人接着。 暗云朝外面望了一眼，主人早就跑没影了，他嘿笑了一声，抬手将暗影伸出去的那只手给搬下来，“别叫了，人都走远了。你再叫，主人也听不到了。” 他笑着指了指暗影手里的剑，“我说暗影，你这个……嘿嘿，是不是，该给我了？” 暗影看了看手里的剑，又看了看主人跑出去的方向，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舍的把剑塞给暗云，气道：“拿去！” 暗云喜不自胜，拿过他宝剑，握住剑柄轻轻往外一抽。 凛凛寒光，如破冰而出！ 剑气，直冲霄汉！ 暗影倒吸了口凉气，望着出鞘的那一寸剑脊，映出他惊喜的脸庞。 “好剑！” …… “你回来了。” 陆则白没走多远，就碰上了从瑞城回来的苏沐沐。 “是啊，你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陆则白的表情好像有些着急。 不过在看到她之后，又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没什么。” 陆则白缓和了一下心情，悄悄打量了一下她，见她完好无损，才微微放心，“你这是刚从苏府回来？” 她的裙摆上，沾染了一些灰尘，苏府的修葺快要完工了，地面上应该还有些尘土没有清理，这些灰尘，应该是在院子里沾染上的。 “嗯，是啊，那边快修好了。” 其实修葺的事情，并不需要她去管，她今天刻意过去，其实是去将下人捡出来的花草，都收进空间里，兑换了不少的肥料。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快了，也就在这一两天。” “噢。” 苏沐沐扭头看了他一眼，调侃道：“怎么了，看你的表情，这是舍不得我吗？” 陆则白点点头。 苏沐沐本来是开个玩笑，哪想到他竟然会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不由脸上一红，气氛竟然有些微妙。 难道，陆则白对她，真的有什么其他想法？ 不可能，他那么财迷的一个人，只要有钱万事足的模样，不像是会把心思放在女人的身上的那种人啊。 她眯起眼睛，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陆则白。 他身上穿着的虽然是最平常的衣物，可却干净整洁，头发也收拾得干净利落，健壮的体魄天生便是行走的衣服架子，更不用说那扎的紧绷绷的腰身，即便隔着衣服，都能想象出他那八块腹肌。 再加上顶级的颜值……吸溜。 苏沐沐抹了把口水，好，这么好的外形条件，不谈个恋爱真的有些浪费啊。 她正在那想入非非的时候，忽然听到陆则白开口道：“想到你搬进城里，我就没法在去你那蹭饭，就确实有点舍不得。” 苏沐沐只觉的脑子里一阵晴天霹雳，瞬间将她从想入非非的旖旎之中震醒，两耳嗡嗡作响。 “靠！” “你说什么？” 她那一声靠，喊得太过响亮，陆则白被她吓了一跳，惊异的望向她。 “没事，‘靠’是我家乡话，意思是谢谢你。” 我真是谢谢你，谢谢你全家了！ 枉费我刚刚还有些心动，原来，你竟然只是为了没有的吃喝可以蹭，才舍不得我！ 真是气死我了！ 陆则白瞧着她微微红了的眼眶，微笑道：“不客气。” 苏沐沐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对了，最近两天，你在城中时，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苏沐沐心里那口气还没消呢，根本懒的回答，随口道：“什么什么异样？” 陆则白点了点头，“没有的话就好。” 苏沐沐蹙眉，“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没什么。” 听不懂便是最好的。 陆则白轻笑着加快了脚步，只留下苏沐沐在后面满腹疑云。 “今天他怎么怪怪的？” …… 深夜，山谷。 “调查得怎么样了？” 陆则白目光淡然的在暗影和暗云两人身上扫过，有些疑惑的看着暗影从不离身的宝剑，竟然在暗云的手上。 不过他也只是略微好奇而已，并没有探究的意思，他更在意的，是莫御的人为何要调查苏沐沐。 “主人，那批物资，有眉目了。” 陆则白神色一动，“你们找到了？” 因为苏翔死得太过突然，那批运过来的物资，一直下落不明。 陆则白虽然想要发展苏沐沐成为新的暗线，可行动上却一直没什么进展，连暗影都看的着急。 幸好这位苏三小姐赚钱能力不俗，主人又早早的救过她一次，以救命之恩入股，陆陆续续的也分了不少的钱，这才顶住了那边的消耗。 暗影朝暗云望了一眼，暗云会意，当即跳到一旁，从岩石后面提出一个人来，扔到了陆则白的脚下。 那人双手被绑在背后，蒙着眼睛，嘴里还塞着块破布，一直瑟瑟发抖。 暗云将他嘴里的破布拿下来，便立刻颤声讨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陆则白眼眸微眯。 “说，你叫什么名字？”暗影踢了那人一脚。 那人浑身一抖，连忙道：“我，我叫刘双喜。” 新鲜热乎的第二更来啦！ 第二百零三章 突如其来（第三更） “我叫刘双喜。” 刘双喜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绑了他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只知道，今晚吃过晚饭，正要休息，结果就眼前一黑，等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身体被人绑住，嘴也被塞住。 动不了也叫不出，吓得他冷汗直流。 “我，我叫刘双喜，是，是苏家绸缎庄的伙计，好，好汉爷，我就是个小伙计，身上真的没什么钱，你，你高抬贵手，就把我给放了。我发誓，今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刘双喜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磕头求饶。 大爷把持家业的这段时间，对他们极为苛刻看，好不容易三小姐回来了，这个月将工钱给他们涨了不少。 眼看着往后的日子会过得更好，他还不想死啊。 暗影冷声道：“你能不能活命，得看你说不说实话。” “我，我说实话，我说实话……呃，好汉爷，你们想问什么啊？” 暗云看他那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结果看到陆则白清冷的脸色，连忙咳了一声，“咳，就说说你最近在绸缎庄里，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事情。” 特殊的事情？还是发生在绸缎庄的？ 这……怎么跟那天睿王问了同一个问题啊？ 刘双喜有些意外，不过现在自己的小命还被人攥在手中，他也不敢隐瞒，那日如何回答的睿王，现在便都照实说了出来。 等他全部说完，暗云便一个手刀削在刘双喜的后颈，让他直接昏过去。 等会给他送回去，保准他第二天醒来，只当这是一场噩梦。 “真的只有两袋粮食？” 沉默了良久，陆则白终于开口。 暗影也神情严肃，“是的，我们的人特地去查看了一下，装粮食的草编袋子，确实是运送物资时用的袋子。而且那地下暗室，也进去了，除了那两袋粮食，里面确实是空无一物。” 暗云补充道：“属下看过里面的积尘，虽然被清扫过了，可还是能够看出，曾经那里面是放置过兵器的，只不过后来都没有了。” “除了刘双喜，我们也侧面打听了一下，那天苏姑娘进入暗室之后，出来的时候，手里除了提下去的灯笼，就再也没拿上来过其他东西。想来，里面的东西，应该不是苏姑娘拿去了。” “可这样一来，就十分奇怪。那个暗门，还有藏在花坛里的钥匙，这应该便是苏翔藏匿物资的地点。他意外身亡之后，这段时间里，没人知道这个暗室的存在，自然不可能有人将物资运走，那批物资，应该好好的存放在暗室里的。” “所以，”暗影顿了顿，望向一直眯着眼的陆则白，“主人，物资到底去了哪里，这件事情，只怕还得着落在苏家一干人等身上。” “你的意思是，苏家，还有人知道苏翔的身份，并且还知道这批物资？” 暗影点了点头，“从苏姑娘进入暗室的时候，还让伙计跟着来看，她应该是可以排除的。而钥匙，是苏豪那天让人砸小花坛的时候，才发现的。苏豪应该也可以排除。” 陆则白凝眉沉思。 暗影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道：“苏翱为人刻薄，头脑简单，应该也不是。” 陆则白眼眸微抬，“你的意思是……苏夫人？” 暗影郑重的道：“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人了。而且，苏夫人的可能性，不小。” “她是苏翔的妻子，两人一直伉俪情深，暗室的钥匙又被苏翔藏在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的小花坛里，很可能苏夫人便是知情人之一。” “说不定在苏翔意外亡故之后，她便暗中将那批物资运送了出去。” “何况……” 说到这里，暗影顿了顿。 暗云在一旁接口道：“何况苏夫人对主人一直很看好，说不定便是因为，她对主人的身份，有所了解。” 陆则白沉吟良久，才再次开口，“我知道了，你们把人送回去。” “那苏夫人……” “我心中有数。” …… 在经过五天的修葺之后，苏府，终于是焕然一新。 苏沐沐也没矫情，立刻便带上母亲，拉上行李，出发去了瑞城。 “夫人，小姐！” “见过夫人小姐。” “夫人好，小姐好。” 合府上下得仆从奴婢，全都站在门口恭迎。 苏沐沐扶着母亲从马车上下来，笑道：“母亲，我们到了。” 方如蓉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门庭，心中情绪激荡，拉着苏沐沐的手道：“沐沐，我们终于回来了。” 虽然她之前就曾和女儿一起来收宅子，可是如今确定要重新搬回来，心情又是不同。 一进门，便看到院子里的景物焕然一新，简直是一步一景，跟以前有着天壤之别，令人耳目一新。 苏沐沐让小檀将行李都拿进来，安置好，自己却是陪着母亲在宅子里逛了起来。 “这边的溪水是特地引过来的，在前面会汇聚成一个小池子，我在里面种了些荷花，养了些锦鲤。再往后的跨院里，我让人种了一些竹子，等长起来了，便是一片竹林，春天的时候，又可以有竹笋吃，嘿嘿，又能看又能吃，不错？” 苏沐沐一边走，一边给母亲介绍。 方如蓉听得微微点头，笑着道：“你这些精巧的心思，也不知道都是哪里得来的，这宅子被你这么一修整，倒不像是给人住的了，比你后山的山谷景致还要好看。” 苏沐沐笑道：“那您喜欢吗？” “喜欢，我当然喜欢，这地方，总算是仙人下凡，也住得了。” 苏沐沐嘻嘻而笑，“只要母亲喜欢，我这番心思便没白费。” 陪着母亲逛遍了宅子之后，她又将小檀叫过来道：“小檀，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照顾好我母亲，这府中我已经制定好了规矩，但凡有不听话的下人，你都有权进行管教，明白吗？” 小檀点了点头，又讶然道：“小姐，你，你不在这里住吗？” 苏沐沐摇头，“苏家村还有两座山在改造，我还有得忙，至少暂时是没法住在这里的。不过我会经常过来，你替我照顾好母亲，明白吗？”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 苏沐沐欣慰的笑了笑，与母亲告辞之后，便乘坐马车返回苏家村。 今日起得有些早，路上她正打着瞌睡，猛觉一股劲风扑面，竟有一个人陡然钻进了马车！ “谁！” 第三更送到！ 第二百零四章 你凑合选一个吧 “啊……唔——” 苏沐沐刚要叫，直接被一直大手把后面的音给捂没了。 “嘘，别叫是我！” 苏沐沐惊恐的望着捂住自己嘴巴的人，那人一身黑衣，一块黑沙蒙面，连眼睛都遮住。 什么情况，他是谁啊？为什么突然钻进我的马车，外面的车夫难道都没发现吗？ 别叫是我？ 你谁啊你？ 那人见她没有继续叫喊的意思，便放开了她。 苏沐沐立马一脚踹出去，那人根本没有防备，直接被踹中胸口。 “唔！” 那人被踹得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也向后倒去。 苏沐沐趁着他倒向一旁，将路让开，连滚带爬的就想爬出马车，张口大叫：“救……” 一只大手从后面直接将她的嘴捂住，身体也被一下子搬了回去。 眼看着车帘就在眼前，只要一挑开，就算发不出声音，外面的车夫应该也能发现里面的情况。 可却眼睁睁的看着身体被搬回去，苏沐沐奋力挣扎，却都抵不住那人的力量。 完蛋了，难道今天我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苏沐沐就从逃跑未遂，被直接按在了车厢壁上。 眼看着那人抬起手来，苏沐沐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啪。 响亮的巴掌声，从车厢里传出。 正在赶车的车夫，先是听到里面发出咚的一响，紧跟着又是啪的一声，终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回首道：“姑娘，姑娘，你没事？” “我没事。” 苏沐沐的声音，从里面幽幽的传来。 “刚刚我听到里面有声音……” “那是我不小心摔倒了，你继续赶车。” 车夫噢了一声，扭头回头继续赶车，心里却有点奇怪，这道路平顺，也没有大的颠簸啊，怎么坐着还能摔倒吗？ 他摇了摇头，继续赶车。 车厢内。 苏沐沐瞪着眼睛，看着面前之人。 那一个巴掌，在他脸上留下了极为明显的一个掌印，都肿起来了，可见刚刚打得有多狠。 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被打蒙的神色，刚从头上摘下来的黑巾，掉下去都不知道。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良久，苏沐沐猛然翻身而起，在那人还发呆的时候，已经退开一些距离，恭恭敬敬的道：“睿，睿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莫御还处于懵逼状态，那一巴掌，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从他出生到现在，还没人打过他的脸。 不仅是肉体，连心灵，都饱受创伤。 “你，打我？” 苏沐沐看着莫御缓了半天，用手捂着脸，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差点没笑出来。 她强忍着笑意，还要做出悲痛忏悔的表情，“殿下，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跑进来，又突然抬手，我以为你想要我的小命呢，那我自然就……” “我不是说了，是我么？” 他一上来，就说了的。 “那你头上带个黑巾，连眼睛都不露出来，我哪知道你是谁啊？” 苏沐沐也委屈，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许多事情都是本能，根本不容多想的，身体就早于意识的自主行动了。 莫御气道：“我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么？” 苏沐沐无辜的摇头，不过看他凌厉的目光，连忙又点了点头，“听，听得出来，听出来了，听出来了。” 这谎话，说的她自己都不相信。 莫御气咻咻的白了她一眼，捂着被打得现在还火辣辣的脸，“你知不知道，还没有人打过我。” 苏沐沐看着他逐渐转深的凤目，连那颗泪痣都渐渐染上了贵气，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狷狂邪魅。 她干笑两声，“你该不会想跟我说，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剧情就太狗血了？ 见他望过来的眉头深蹙，“要不……就是，该死的女人，我该拿你怎么办？” 莫御无语，“你……” “你是第一个敢跟我这么说话的女人！你知道我是谁么，你以为这样就会让我爱上你？” “我……” “我还从来没尝试过被拒绝的滋味，欲擒故纵的把戏玩的不错啊？” “……” “还不对吗？” 苏沐沐也皱眉了，干脆眼睛一闭，“你就凑合选一个。” 既然要狗血，那就让狗血来得再猛烈一些！ 莫御彻底无语了，连被打了的脸都有些麻木了，看着她一副慷慨就义，英勇赴死的表情，真想刨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好理智最终占据了上风，想到此行的目的，莫御将握紧的拳头松开。 “你平时就这么说话吗？” 苏沐沐睁开眼睛，“也不是，就是刚刚那个氛围有点……” “以后这些话，不要轻易对别人说。” 莫御目光淡然，在她对面坐下，声音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错觉。 苏沐沐轻噢了一声，忽然想起个事，惊讶的望向他，“你，你不是离开，回京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闹了一通，才想起来正事，他怎么会还在瑞城？而且，还突然钻到自己的马车上？ 提到这个，莫御的神色一紧，朝她嘘了一声，小心将车窗的帘子挑开一个缝隙，朝外观察了一眼，这才低声道：“有人要杀我。” “什么？！” 有人要杀他？ “嘘，小声点。” 苏沐沐连忙捂住嘴巴，小声的道：“那你的侍卫呢？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莫御道：“未免打草惊蛇，只有我自己回来了，我的侍卫都跟着仪驾在保护顾先生。” 苏沐沐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神色更惊，“你的意思是，顾尺璧在假扮你，帮你引开刺杀之人？” 莫御点头，看到她眼中的隐忧，道：“你放心，他有我的侍卫保护，不会有事的。那些刺客应该很快就能发现，仪驾里的人不是我，所以顾先生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那你就这么孤身回来，是不是太危险了点？” 莫御轻轻一笑，“想要刺杀我的人，应该就是从瑞城知道我的行踪。他们以为我在路上，我却已经返回到了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只是在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谁想要杀我之前，我唯一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了。” 第二百零五章 那……好吧 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让苏沐沐有些受宠若惊。 “你信任我？” 莫御点头，“是的，我相信顾先生，而你，是顾先生认可的人。” 虽然这个弯拐的有些大，不过还是挺让人感动的。 苏沐沐道：“那你现在回来，我帮你安排个客栈住下？不行不行，有人要刺杀你，那住客栈有些太危险了。” 她眸光一转，“对了，周府还空着，要不你去周府住。” 莫御摇摇头，“周府不行。” “那要不，我带你去找知府大人，有衙役差人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如果能找他，我何必还要来找你？” 苏沐沐为难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莫御笑道：“我的行踪需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回来，我这次回来，除了躲避刺客以外，还想要调查一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城里不安全，你最好能在苏家村给我安排个地方。” “你想住在苏家村？这……” 苏沐沐是真的有些犯难了。 虽然苏家村没有城里那么人口众多，可到底也是三百多户，想要不被其他人发现，还是相当困难的。 莫御提议道：“对了，我今日回来，看到你们好像是搬入苏府了，苏家村的祖屋是不是空出来了，要不然，我就住你在村里的祖屋。” “不行不行。” 苏沐沐立刻摇头，“搬到城里的只是我母亲，我还继续住在祖屋呢，你不能住进来。” 哪怕祖屋里的房间不少，一人一间足够住，可也不能让他一个大男人住进来。 前世男女合租什么的虽然常见，可到底还是不安全。 尤其对方还是个王爷，万一起了个色心啥的，她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咳咳，最主要的，其实还是生活上的不方便。 她大脑极速飞转，还真给她想起一个地方，“对了！有一个地方非常适合你！” “什么地方？” “水云观！” …… 水云观，离苏家村不远。 安排他在那里居住得话，她还可以照应到他。 最主要的原因是，没银子道长不在道观之中，他出了个院门给人做法式去了。 其实就算他在，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他是瑞城附近仅有的，还不知道莫御身份的人。 莫御虽然更想在苏家村落脚，不过水云观离苏家村不远，倒也不耽误事。 悟仁子不在，整个道观也就只有个小道童被留下看家。 苏沐沐倒也没费什么劲儿，她可是悟仁子口中的玄女转世，水云观的造册上还有她的名字。 所以，在悟仁子不在的情况下，小道童对苏沐沐也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一听说她要安排个人在道观里住下，那是毫不犹豫的就领了莫御去后面的丹房住下。 苏沐沐嘱咐他道：“你先在这里住下，一会我给你送吃的过来。” 莫御好歹是个王爷，平时锦衣玉食，估计他肯定吃不惯水云观的食物。 道士虽然不忌酒肉，可这水云观里统共就剩下这么个小道童，饭菜什么的，是不用指望了。 安顿好了莫御，苏沐沐返身回到祖屋。 “你怎么回来了？” 刚到祖屋门口，便遇到了陆则白，“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他往祖屋了望了一眼，早上苏沐沐搬家，许多东西，还都是他帮忙安排的，当时苏沐沐清点了一遍，装车的时候他又点了一遍，应该不会落下什么才是。 苏沐沐见到是他，真是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是想想莫御偷偷返回瑞城是机密，这事最好还是烂在肚子里，谁也别告诉的好。 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下去。 她偏头一笑，“没落东西，我就不能回来了么？” 陆则白有些意外，“你不在苏府住？” “暂时不去，后山还在改造开发呢，我要是离开了，谁去监督他们的进度？” 更重要的是，各种鲜花的种子她都买好了，这两天便要撒到山上去，到时候试试兑换出来的肥料，还有那个甘泉井水。 陆则白没来由的心中一喜，面上却是淡淡的道：“这种事情，你直接吩咐一声，苏虎大哥他们自然就帮你办了。” “这事我得自己盯着，别人弄我不放心。虎大哥他们帮了我不少了，我也不好意思总麻烦他们。” 苏沐沐望向陆则白，忽然挑了挑眉，揶揄道：“再说了，我要是走了，某人还去什么地方蹭饭啊？” 说完便转身进了院子。 陆则白嘴角不自觉的上翘，跟着也进了院子，熟门熟路的道：“今晚吃什么？” “红烧狮子头！” …… 两人吃过了晚饭，陆则白离开。 苏沐沐见他走后，将大门关上，这才去了厨房，将事先留出来的饭菜放到食盒里，悄悄的从后门快步走了出去。 在她走后没多久，本应该离去的陆则白，在墙角处缓缓的转过身，望着鬼鬼祟祟的苏沐沐，眸光微微闪动。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专挑小路，走得飞快。 到了水云观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 苏沐沐谨慎的朝身后望了望，这才快步走进了水云观。 “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饿死了。” 水云观后的丹房里，莫御正捂着肚子，看到她来，便如见了亲人一般，直奔她手里的食盒而去。 “好香，是什么好吃的？” 食盒打开，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很是丰盛。 莫御看得双眼放光，从她手里抢过碗筷，动作快都出现残影了。 大概是人在饥饿状态下，吃什么都会觉得非常好吃，这顿饭吃下来，他竟觉得，比皇兄赏赐的御宴都要好吃好几倍。 苏沐沐看他吃的这么开心，实在好笑。 莫御实在是颠覆了她对王爷的想象，陆则白还说他有个什么雅号叫“净王”，谁沾上他，都得落个“干净”的下场。 就他？ 呵呵。 “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莫御从饭菜中不舍的抬起头，努力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外面天黑了，你等一会，等我吃完，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送我，不怕被人发现啊？” 莫御一边往嘴里塞着饭菜，一边笑道：“不怕，天黑，看不出来。” “那……好。” 第二百零六章 刺杀 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晚饭，莫御一抹嘴，十分的满足。 苏沐沐将吃光的盘子饭碗，重新收进食盒里。 莫御也很主动的站起身，“谢谢你的饭菜，真的太美味了。我送你回去。” 天色已经大黑了起来，一轮弯月东升，挂在天幕上。 今夜的月光不是那么的明亮，便显得夜幕上星光灿烂。 一个是俊美青年，一个是娇俏少女，两人趁着星光月色，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远远看去，就如画卷一般的美好。 可如果有人凑近，听到他们的聊天，那才真叫一个扫兴。 聊得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风光旖旎，反而都是些平淡无奇打打杀杀。 “你准备在这里住多久？这里其实也不太安全，此刻早晚会找到你的。” “威远将军带着人正在接应我的路上，只要他到了，我就安全了。” “刺客的事情，你有头绪吗？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 “有一些线索，不过都是我的猜测，还无法确定。等威远将军到了，我便可以展开调查了。” 苏沐沐轻嗯了一声，这种事，她插不上言，也很难帮上忙。 聊到这里，话题似乎断了，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只埋头走路。 莫御眼尾余光扫过身旁的苏沐沐，忽然落后半步。 只听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 苏沐沐闻声停下脚步，低头去看。 身旁莫御却比她更快一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玉佩，“苏姑娘，你东西掉了。” 苏沐沐抬眼一看，只见他手中举着的，竟然是一块紫色玉佩。 不远处一直跟着的陆则白，在看到那个紫色玉佩时，眼眸瞬间一闪。 苏沐沐望着这个玉佩，也是愣了一下，才道：“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 “对呀，你看，我的在这里！” 莫御本来只是想用这玉佩试探一下苏沐沐，却见她竟然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紫玉玉佩，嫣然巧笑，“你瞧，我的可比你这个大多了！” 莫御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 辛国特有的紫玉，几乎相当于是皇室的象征，跟他们大夏的无字黄金令一样，有着无上权威，代表的是皇天贵胄的印记和威仪。 他手里那个小的玉佩，平平无奇，说是玉佩，只是打磨浑圆的玉石，并没有任何的纹样，算是最最低等的了。 应该只是作为联络的信物，赏赐下来的边角料。 可苏沐沐手里这块，却是正八经的辛国皇室才能佩戴的紫玉。 难道说，她竟然跟辛国皇室有什么牵连？ 原本以为苏家，只是有可能跟辛国勾结，现在看，很可能是他低估了苏沐沐。 只不过，她明知道自己是睿王，还在他面前毫无掩饰的拿出玉佩，一副似乎毫不知情的模样，难道说，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怎么了？” 苏沐沐见他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一脸震惊的模样，不明白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自己这块比他手里的大太多？ 一个王爷，应该不至于这么没见过世面？ 莫御回过神来，望着她手里的玉佩道：“这玉佩，是哪来的？” “是……一个朋友给的。” 陆则白这个名字其实已经到了嘴边了，不过冥冥之中感觉，这玉佩可能有些问题，尤其是莫御此刻的表情，让她本能的留了些余地。 而且，在古代，男女之间送玉佩什么的，很容易被人理解成是什么定情信物，当着莫御的面，她也有点不好意思提陆则白的名字。 “你这个，可能是我那个朋友不小心掉的。” 这个紫玉还挺独特的，估计莫御捡的这块，应该也是陆则白不小心掉了的。 “不过你不用还他，暂时先放在身上，我跟你说，这个玉佩驱蚊效果杠杠滴，特别好用。” 之前他在苏家村住的时候，就一直抱怨蚊虫叮咬，有这个玉佩，会让他好受一些。 莫御听得无语，这可是辛国皇室印记，结果竟然被她当成了驱蚊的东西，那个给她玉佩的人听了，估计会吐血？ 只是很快，他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他也在村上？” 否则如何能将玉佩不小心“掉”在这里？ “呃……” 苏沐沐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尾突然瞥到一抹寒光，蓦然从远处的树林飞射而来。 “小心！” 苏沐沐大叫一声，身体却是本能的向后躲去，只是她退得太急，一下子踩进一个土坑，顿时失去平衡，啊了一声就想向后倒去。 莫御还在思考她口中的那个朋友，被她提醒，才发现竟然有箭射过来。 莫御耳中听这她喊小心，眼睛却更快的看到她在摔倒，当即伸手将她拉住。 苏沐沐只觉手腕一紧，后倒了一半的身体在他的牵引下，速度更快的向他怀中扑去。 扑到一半，她便发现，劲风扑面，箭矢破空的尖啸声几乎就响在耳边，脖颈上的汗毛倏然倒立！ 不用去看都知道，那箭矢，奔着她来了！ 莫御拉了苏沐沐一把，才反应过来，有人要射杀他。 竟然真的有人要刺杀他吗？ 可是此时，箭矢已经近在咫尺，手腕上的力道还在继续拉着苏沐沐扑过去，就仿佛要将她送到箭矢面前一样。 莫御纵算是想要去救，身体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啊！~” 苏沐沐尖叫。 莫御难道是个灾星吗，这回自己的小命是真的要完蛋了啊。 “啪！” “啊！” 眼看着那箭矢就要射中她，她连那三角形的箭头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吓得紧闭双眼，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被她挡在身后的莫御，突然痛叫了一声。 紧跟着，身体终于因为他那一拉，而扑入他的怀中，结果却发现他似乎根本没有力气承受她这一扑，两个人竟直接滚倒在一起。 “啊~” 莫御又叫了一声，苏沐沐听出来他这声音都叫劈叉了。 一抬头，才发现，那本应射中她的箭，竟然射在了他的身上，刚刚两个人摔倒，她下意识的在他身上一按，直接将箭又按进去几分。 感谢“小巧玲珑快快乐乐”的5张月票，重新给我打了鸡血，今天继续三更，哈哈哈。 第二百零七章 拔箭（第二更） 苏沐沐连忙从他身上滚下来。 “莫御，你，你没事？” 她下意识的朝箭矢射过来的方向看去，却见那边似有人影一闪，一个熟悉的眼神朝她望了一眼便立刻隐去。 苏沐沐一愣，虽然离着比较远，可那眼神她却是不会看错。 刚刚那人，是陆则白！ 怎么回事？ 难道是陆则白想杀莫御？！ 莫御所说的刺客，竟是他吗？ 苏沐沐脑子里飞速转动，很快想到他曾经家道中落，成为罪臣之后，隐姓埋名到如今，现在突然要刺杀睿王…… 难道说，他的父亲是因睿王而获罪？ ——他在京城之中，有个别号，叫做“净王”…… 她还记得，当时他说莫御的别号，叫做净王之时，眼中那一片冷漠的神态。 “啊，痛，痛死了……” 陷入沉思中的苏沐沐，被莫御呼痛的声音惊醒。 箭，深深的扎进他的胸口。 血，汩汩的流出来。 “莫御，你，你怎么样啊？” 苏沐沐看着他触目惊心的箭伤，都不敢伸手去碰触。 “痛，好痛……” 莫御脸色惨白，整个脸都皱了起来。 作为大夏最受宠的王爷，他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痛苦。 而且这一箭，确实大大的出乎意料，再加上苏沐沐倒下时按压的那一下，对他造成了二次伤害。 他感觉那箭似乎已经将他给扎穿了，甚至能感觉到凉风正从窟窿里灌进来。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莫御喘息着道。 死，这个话题，他从来未曾想过，可却没想到，现在竟要面对它。 “不会的，不会的！” 苏沐沐急忙否定，箭虽然扎在胸口，又扎的比较深，但是扎的是右胸，不是左胸。 如果以她前世的医疗手段，应该是死不了的。 就算是在古代，估计一时半会的也死不了。 呃，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这箭，很可能是陆则白射的，站在他的角度，这或许是为了复仇，一时冲动所为。 可是苏沐沐却比他冷静的多。 莫御虽然瞒着大多数人返回了瑞城，可并非没人知道他的行踪，如果让他死在这里，大夏的皇帝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一旦彻查，陆则白就算再隐姓埋名，改头换面，也还是会被查出来的。 无论如何，不能让陆则白“曝光”！ 她望着扎在莫御胸口的箭，真正是心急如焚。 就算是看在他们认识一场的份上，苏沐沐也不希望莫御有事。 “你有没有金疮药什么的？” 她缓缓的伸出手，轻轻握住箭矢，电视剧里不是常常有那种药效强悍，敷上去可以阵痛，止血，甚至消炎的神药吗？ “没有……” 刺杀什么，本来就是编的，用来骗她的，他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金疮药那种东西？ 莫御见她伸手握住箭矢，连忙道：“你别，别拔……你若是拔了，我可能马上就会死掉……” 看着他虚弱苍白的脸，苏沐沐也不敢冒这个险，拔出来说不定就真的完了。 经过一开始的疼痛，莫御现在也算是有点“适应”了，他望着苏沐沐急切忧愁的脸庞，竟还笑了笑，“没想到，我骗了你，可你，却还是这样关心我……” 苏沐沐看了他一眼，随口接道：“你骗了我什么？”脑子里却是在飞速的旋转。 怎么样才能救他呢？ 去喊人，把他送到城里找大夫？ 不行，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而且，他这个伤，普通的大夫也未必能救的了他。 将箭矢取出来，或许很简单，可是这个年代没有特效的消炎药，之后的伤口感染要怎么处理？ “其实，没有什么刺客要杀我，我这么说，都是为了接近你，还有那个玉佩，也不是我在路上捡的，而是跟随那个钥匙在你家里发现的……” 莫御喘了口气，身子轻轻翻转，仰躺在地面上，望着天上璀璨的星空，缓缓道：“我拿出来，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你，看看你的反应，我怀疑，你跟辛国有所勾结。” “你，你说什么？” 苏沐沐惊呆了。 本来她就随口一问，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可是……” 莫御苦笑，“没想到，竟然真的引来了刺杀。” 这次，真的是他太大意了。 本来以为只是一次试探，一次暗中调查，却怎么也没想到，一语成谶，竟然真的引来了刺杀。 他喘了口气，深深的望向苏沐沐，“苏姑娘，我要死了，我向你道歉，想要试探你，是我的错。不过，试探过后，我知道，你跟辛国，应该没关系。” “苏姑娘，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一定要把每个字都牢记于心。这次我来瑞城，表面上是陪着顾先生过来，其实是接到密报，瑞城藏了一伙很特别的人。” 他表情凝重，尽管血液的流失让他感觉越来越没有力量，可声音却愈发的沉重，“根据调查，他们应该是辛国混进来的细作，而且他们的头领，很可能就藏在苏家村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陆则白。” “……” 你搞错了？ 苏沐沐很想说，陆则白应该不是，可他的身份，也不容曝光，只好闭口不语。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看她脸上那不相信的表情，莫御笑了一声，“他是你朋友，你自然不愿意相信，可是你难道不觉得，他在苏家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吗？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个秘密，顾先生，顾尺璧，其实……他是辛国的七皇子。” “！！！” 他还真的是七皇子！ 苏沐沐瞪大眼睛，她竟然猜对了！ “在苏家村时，虽然两人在人前几乎没什么接触，但就我所知，陆则白曾经在某个夜晚，单独去找过他。能跟辛国七皇子暗中来往的，你还觉得，他会是普通人么？” “苏姑娘，威远将军就在来的路上，等他到了，麻烦你将我的这些话，转告给他，他会带领军队，将所有的隐患扫平。” 他深深的望着苏沐沐，仿佛是在交代临终遗言，“辛国，是我们的敌人，你一定要不心慈手软。” 苏沐沐望着他，眼眸中猛然蹦出一抹决绝，伸手握住箭矢，猛地往外一拔。 第二更来啦，一会还有第三更！ 第二百零八章 死马当活马医（第三更） 苏沐沐猛然往外一拔，箭矢瞬间从他身体里被拔了出来。 一蓬鲜血，随即喷出。 剧烈的疼痛，让莫御扭曲了五官，可更让他震惊的，这是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心中只有一个惊诧到难以置信的念头，“你要杀我？！” 完了，失策了！ 她，刚拿在自己面前拿出玉佩的举动，根本就是故意的，用来让他麻痹大意的！ 这个所谓的刺客，甚至就是她安排的人也未可知！ 而他，刚刚竟然将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她。 现在，她发现自己没有价值了，所以，直接拔箭，让他速死！ 苏沐沐连眼都没抬，将带血的箭扔在一边，忽然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团了一下，就往他嘴里塞。 “唔唔……” 干什么？连死前惨叫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他想要挣扎，可是苏沐沐的双手全都上去，发了狠的要将布条塞进他嘴里，更加恶劣的是，还用手捏住他的鼻子，迫使他只能张嘴，让布条更加容易的塞进去。 “……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唔唔……” “那要等你做了鬼再说。” 他在怒吼，而她，手上却更加用力。 他本就受了重伤，这样一挣扎，只觉得剧烈的疼痛瞬间将他淹没。 塞进嘴里的布条，像是在泥水里泡过，竟有有恶心的液体被挤压出来，而无力挣扎的他，为了呼吸，竟然只能将这些液体吞咽进去。 他堂堂王爷，金枝玉叶，不仅失算死在她的手中，临死之前，还要受到如此侮辱。 莫御又气又恨又不甘心，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你杀了他？！” 林中人影一闪，陆则白从树林里匆匆赶来，看到莫御倒在地上，两眼紧闭，而苏沐沐则在一旁往他嘴里塞着什么。 那根曾扎进莫御身体里的箭矢，被拔出来扔在一边。 苏沐沐身上沾染着莫御的血液，那鲜红的颜色，即便是在夜晚，看起来仍然刺目无比。 看着生死不知的莫御，陆则白眼色微暗，但很快便再次闪耀出一股锋锐，“杀了也罢，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苏沐沐将布条里的水，挤得差不多了，有些疑惑的抬头望向他，“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要杀他吗？” 她刚刚之所以突然拔箭，便是忽然想起来，她的空间里，那口甘泉井。 空间给出的提示是，可以浇灌植物，也可以治疗伤势。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得疗效，不过莫御的伤已经是这样了，反正活的希望渺茫，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井水的功效。 她拔了箭，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在空间里沁饱了井水，才喂给莫御。 只不过莫御一时误会，直接气得昏过去了。 但不管怎样，她都是在救人，怎么陆则白一过，就说她是在杀人？ 这人，明明是你“杀”的好吗？ 陆则白摇头，“我为什么要杀他？” “不是你？”苏沐沐纳闷的望向他。 “不是。” 如果是他，莫御早就死了好几个来回了。 “可我刚刚看到你……” 陆则白摇摇头，“我刚刚经过的时候，发现有人朝你们射箭，当时情况比较着急，我也来不及跟你打招呼，便去追人，只可惜，让那人跑了。” 当时有人在放暗箭，本来那箭是冲着莫御去的，可阴差阳错之下，最后竟是苏沐沐挡在了莫御身前。 情急之下，陆则白用一块小石子击偏了箭矢的轨迹，险之又险的与苏沐沐擦身而过。 而他，也因为要救下苏沐沐，这么一耽搁，竟那放箭的人最终给逃了。 “你来的正好，过来帮我一下。” 不是陆则白下的手，苏沐沐莫名的松了口气，让他过来帮忙。 陆则白走过去，将昏过去的莫御上半身扶起来。 苏沐沐则在那撕扯她可怜的裙摆，“把他上衣脱了，我要给他抱扎伤口。” 陆则白见她把裙摆撕成一条条的布条，逐渐的露出晶莹玉润的白皙小腿，脸上一红，连忙转过目光，不敢去看。 只是手上却没有脱莫御的衣服，反而朝她伸手道：“布条给我，我给他抱扎。” 苏沐沐看他表情扭捏，又看了一眼昏迷的莫御，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前世，一个女孩子，去看男人赤裸的上半身也是不行的。 …… 疼痛感，从胸口一跳一跳的迸发而出。 似乎跟随着心脏在跳动。 不过这种痛，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反倒是让莫御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莫御睁开眼睛，不是群星璀璨的星空，而是厚重的房梁。 身下，也不是坚硬的土地，而是软和的被褥。 他缓缓低下头，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脱掉了，伤处也有被好好的包扎，浓重的药味，伴随着疼痛发散出来。 我这是……得救了吗？ 是谁救了我？ 难道是威远将军赶来了吗？ 他努力的想要起身，只是手臂无力，撑起一半，伤处的疼痛让他又重新躺下去。 “……大夫已经给他换过药了，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能不能醒来了……” 不太清灵的耳朵里，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声传来。 “要是他真的挺不过去了，死了，可怎么办？” “死了？那就只能就地埋了。” “啊？这……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他身份特殊，死在这里，我们根本说不清，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秘密埋了。” “呃……埋了有些浪费，啊，对了，不如把他埋在我后面那两座山上当花肥。” “嗯，行。” 屋内。 莫御一开始还听得模模糊糊的，可听到后来，却是越听越清醒。 连疼痛都不顾了，踉跄着翻身下床，走到门外，朝外面的两人怒道：“本王堂堂睿王，你们竟然想要把我埋了做花肥？哼，本王偏偏不能让你们如愿！” 外面谈话的两人，一起转头望向他，眼中透出惊喜。 苏沐沐直接就笑了，“你醒啦？哈哈，要是不这么说，你又怎么可能会醒过来呢？多亏了陆则白想了这么个激将法。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两人一转身，莫御也看清了他们，表情不由一僵，“是……你们救了我？” 刚刚商量着要将他当花肥给埋了的两人，竟然是苏沐沐和陆则白。 第三更送到！ 第二百零九章 人在屋檐下xINShuHaIGe.CoM “是……你们救了我？” 莫御诧异。 “不然呢？” 苏沐沐笑盈盈的上下打量着他，忽然伸手在他胸口捶了两下。 “啊啊，你干什么？” 莫御被她捶的直接就跳起来了，可是跳过之后，却意外的发现，伤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了。 “看你活蹦乱跳的，应该没事了。” 甘泉井水看起来效果是真心不错啊。 那天晚上把他搬回来，大夫都说，这样的伤，怕是活不成了，没想到这小子睡了三天，已经可以像脱了水的鲤鱼那样活蹦乱跳了。 看来甘泉井水，治疗伤势有奇效啊。 莫御也安静了下来，看看苏沐沐，又看了看陆则白，“你们救了我，不是要杀我？” 苏沐沐笑道：“奇怪了，我们为什么要杀你啊？杀你有什么好处吗？你好歹是个王爷，救了你，那才是一本万利呢。” “所以昨天晚上，你拔箭，也不是要我速死，而是想要救我？” 苏沐沐看着他疑神疑鬼的样子，好看的凤眸里全是难以置信，忽然叹了口气，道：“纠正你一个错误，不是昨天晚上，是三天前，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那天，要不是陆则白，我一个人，根本弄不动你。” 莫御看向陆则白，见他面上表情淡然，察觉到他的目光时，还对他淡淡一笑，表现得平和至极。 他又看了看苏沐沐娇俏的脸庞。 难道他真的弄错了，苏沐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陆则白，也不是他怀疑的什么辛国细作首领？ 可是这些信息，都是威远将军密报给皇兄的，岂会有假？ 皇兄发了两道密旨，一道给他，让他先来瑞城打探，另一道则给了威远将军。 两人一明一暗，便是为了将这些辛国安插在大夏的密探，全部清缴干净。 而且他在瑞城，也进行了不少的调查，虽然还没有完全查清，但是各种蛛丝马迹，还是将矛头指向了苏家村的陆则白。 如果陆则白真的是辛国细作，自己落在他手上，那是再好不过的刺杀机会。 皇兄年纪不小了，却尚无可继承大统的子嗣，他这个从小便得宠，被皇兄另眼看待的王爷，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选。 杀了他，便等于是掘了大夏的半个皇裔。 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百姓…… 呃，自己竟然跟苏沐沐说了那么一堆有的没的，这……那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才兴起了“托孤”之意，现在他没死，这……就尴尬了。 莫御咳了两声，拉了拉苏沐沐的衣襟，把她带到一旁，偷瞄了一眼陆则白，小声道：“苏姑娘，那个，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猜测，当不的真。还望你能替我保密。” 苏沐沐失笑，也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陆则白，笑道：“保密没问题啊。” 她压根就没信好，信就见鬼了。 陆则白是辛国的密探细作？有人会派长相这么出众的人来当细作吗？ 而且还是来当农夫，是嫌他不会暴露吗？ 当时他说陆则白是细作，而她之所以不反驳，主要是考虑到陆则白是隐姓埋名的罪臣之后，莫御毕竟是大夏的王爷，还是不提为妙。 “那就太好了。” 莫御松了口气，却见苏沐沐将一只柔荑伸到他面前，“你这是……”他不解的问道。 苏沐沐笑道：“封口费呀。保密没问题，看你给多少了。你是王爷，给少了你好意思吗？” “……” 莫御气急败坏道：“你，你这是勒索，是敲诈！” 苏沐沐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容更深，“给钱，或者做花肥，你选一个。” “你……” 莫御生气，又不敢高声，怕被陆则白听到，最后只能忍气吞声的点点头，“好，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钱。” 说着便去摸身上的钱袋。 苏沐沐虚着眼道：“别找了。” 莫御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钱袋，“我钱呢？” “都拿去给你救命了。” 莫御皱眉，“那可是三十两黄金！” 他一般出门，身上都会带三十两黄金，无论做什么，基本上都足够了。 那可是整整三十两金子，请大夫，也不至于花费这么多啊，就算是御医，也不值这么个价钱？ 苏沐沐哼了一声，“三十两黄金换你一条命，不值得吗？” 当我的甘泉井水不值钱么，那可是连你这么重的伤都能救回来的疗伤圣药，只收三十两黄金，真是打了一折了。 兽走留皮，雁过拔毛，不服憋着。 莫御是真够憋屈的，自己的命，和三十两金子相比，确实命更值钱一些，可，可就算是这样，她就这么把自己的钱全给收走了，也太过分了点…… “你，你明知道我没钱了，还管我要封口费？” 这不摆明了，是要他以王爷的身份，给出条件，狮子大张口吗？ 苏沐沐笑道：“睿王殿下若是愿意捐躯大夏，肥沃一方山土，那我便替大夏的百姓，谢谢你。” 莫御气得脑仁嗡嗡痛，“说，你要什么？” “我还没想好，不如这样，你给我写个欠条，等我什么时候想好了，你在兑现承诺就是了。” “你！你故意的？” 他都昏睡三天了，她还没想好？骗谁呢？ 苏沐沐明眸如丝，风情万种的挑了他一眼，仿佛在告诉他，我就是故意的，你是签呢，还是签呢，还是签呢？ 莫御也是气到了极致，变得没脾气了，不得不顺了她的意。 一边写条子，一边在那自我心里安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终于是把条子给写完了，苏沐沐拿过去看了看，满意一笑，然后扭头对陆则白喊道：“陆则白，你把衣服给他拿过来。” “衣服？什么衣服？” 在莫御疑惑的眼神中，只见陆则白已经将一套衣服拿了过来。 不是什么长袍，也不是什么锦衣，而是褂子短裤，是乡村最常见的村夫打扮。 苏沐沐接过来，递给他，“换上。” 莫御脸皱成包子，“我为什么要换这个？” 他不由自主的拉紧身上的衣服，虽然只是中衣，可也比陆则白手里的好。 苏沐沐笑道：“睿王殿下，我这里可不养闲人，三十两金子只是换了你一条命，这三天里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可都要钱呢。虽然你贵为王爷，可也不能白吃白住不是？” 今天更新晚啦，每天更新这么晚，我也是很无奈。以后，争取白天就可以更新上，加油。 PS：感谢“西瓜q”的月票。 那啥，今天也是三更，不过不知道第三更还能不能赶到0点之前，如果赶不上，就放到明天去更新^_^，小仙女们早点休息，明天看也是一样 第二百一十章 王爷也得干活XINshuHAiGe.CoM “顾先生，前面便是驿石阳关驿站了，顾先生一路辛苦，等到了驿站，便可好好休息一番。” 睿王仪驾缓缓在官道上前行，车辕上的越公公，笑呵呵的对车厢里的顾尺璧说道。 “好，麻烦越公公了。”顾尺璧坐在车厢内，淡然的应了一声。 越公公转过脸，朝旁边的何消使了个眼色，何消点了点头，两脚一磕马腹。 胯下骏马四蹄飞扬，载着他朝前飞奔而去。 不一会的功夫，石阳关驿馆已到。 大老远的，就看到驿官在门口迎接，见睿王仪驾缓缓驶来，当即上前，跪在路中，“下官恭迎睿王殿下。” 马车里没动静，只有车辕上的越公公，朝下面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驿官们连忙起身，心知是自己的身份太过低微，睿王殿下根本不跟他们废话。 越公公则微微躬身，对着车厢低声道：“顾先生，驿站到了。” 顾尺璧朝外面望了一眼，“我怎么出去？” 他现在扮演的是睿王的角色，直接出去，只怕会被人认出来不是王爷。 越公公轻轻一笑，微微抬手，却是一把伞被他撑开。 提早赶到的何消，此时却是带了一顶小轿，在马车旁等候。 越公公此时高声道：“请王爷上轿。” 顾尺璧这才起身，从马车上下去，直接钻进小轿。 驿官们看得一脸懵逼，却不敢说什么，心说这睿王殿下难道是有什么怪癖毛病，见不得人？ 不过想想，人那尊贵的身份，也可能是瞧不上驿馆，能入住已经很是勉强了。 顾尺璧坐在轿子里，被抬着进了驿官。 在往里走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又有车马声响，还有那只有军队才会有的整齐的队列脚步声。 顾尺璧微微回头，隔着纱帘看到外面是两队骑兵开路，夹着中间一辆马车稳稳的停在外面。 铠甲铮亮，寒光闪烁。 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森森的煞气，表明那是一支十分有战斗力的铁血军队。 顾尺璧眉尖微蹙，“越公公，外面的是何人？” 跟随在小轿旁边的越公公，回头看了一眼，低声笑道：“那是威远将军。” “威远将军？” 在这么偏僻的驿馆，竟然能遇到威远将军，这可真是耐人寻味了。 威远将军莫嫡锋，是莫御的堂兄，年纪轻轻便战功卓越，在大夏与强辛的边境战中，屡立奇功。 按说，他这样的人，应该戍边镇守，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越公公解释道：“威远将军是奉命前来，接应睿王殿下的。” 顾尺璧笑了一声，“是吗，他一个将军，不骑马前来，反而坐在马车里，倒是有趣。” 越公公干笑两声，“许是将军身体不适。” 两人说着话，小轿便已经抬到了驿馆之中，仍是由越公公打着伞，将顾尺璧送入屋中。 在房门关闭的那一霎，顾尺璧注意到外面，何消早就上前，跟一个骑着马停在马车旁边，明显是威远将军亲信心腹的副官在交谈着什么。 他眼尾轻挑，收回目光，在越公公的服侍下，坐下休息。 莫御，我是小看了你，可你们，却都小看了六哥。 …… 苏家村。 “老师，老师，我们来看你了。” 李澜清，黄健东还有郭存禄三个，提着大包小裹的，快步往苏家祖屋走去。 会试结束已有多日，他们此来，一个是拜谢师恩，另外一个，也是准备继续跟着苏沐沐学习，以期来年殿试能够金榜题名。 三人兴冲冲的赶过来，却吃了个闭门羹。 苏家祖屋，院门紧闭，还上了锁头，显然，苏沐沐不在。 “怎么又不在啊？苏夫人不是说，老师她回苏家村了吗？” 其实一早上，他们带上礼物，便去了苏府拜会，没想到苏沐沐竟然没有跟着母亲一起搬回去，苏府里只有苏夫人。 在苏夫人才得知原来老师没在瑞城，而是继续留在了苏家村。 于是三人又乘坐马车，紧赶慢赶的，弄得日上三竿才道了苏家村。 结果，又扑了个空。 想谢个师恩，怎么这么难呀？ “咦，你们是沐丫头的弟子？” 路过的一个村妇，看到三人在门前徘徊，上前问道。 “啊，是啊，我们是，请问老师她还在村上住吗？” “在的在的。” “那老师她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村妇往村口方向一指，“沐丫头在后山弄花田呢，你们要是想找她，便去后山找。” “多谢大嫂。” 有了方向，三人连忙往后山赶去。 等他们跑到后山，便看到这边也聚集了不少的工匠，村里常熟的几个面孔也都在这里了。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苏沐沐在半山腰呢。 三人连忙顺着修了一半的山路往上走，虽然说靠近山脚的山路都修葺成了一登一登的台阶，可等他们上到半山腰，一个个还是累得呼哧带喘，脸色发青。 “咦，李澜清？还有你们俩个，”苏沐沐看到三人，不由笑了起来，“你们三个怎么跑过来了？” 见三人都气喘吁吁的，苏沐沐便从旁边的水桶里舀了三碗水递给三人。 三人这一路几乎是小跑着上来，早就口干舌燥，接过来便吨吨吨的喝下去，只觉清凉甘甜，异常爽口。 一碗喝完，竟觉浑身疲劳都好像舒缓了不少。 郭存禄喝完一碗，还不过瘾，想要再喝，却被苏沐沐阻止，“你们刚刚运动量不小，这水，不宜多喝，一碗足矣。” 其实这水，是空间里的甘泉井水，她拿出来，是用来浇花的。 给他们喝一碗，除了体恤他们读书人身体弱，上个山累够呛，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再次试验一下水的效果。 这几人喝完之后，看他们脸色很快从赤红发青恢复正常，再次证明了这水的奇效。 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 不错不错。 三人喝了水，很快消去了疲劳，正要拜谢师恩，忽然旁边一个农夫走过来，满脸不高兴的道：“肥料都撒下去了，还有什么活儿要干？” 黄健东和郭存禄顿时皱眉，这人语气也太无礼了。 李澜清却觉得这声音似乎耳熟得很，再一抬头，脚下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睿，睿王？！” 第二更送到。 小钗要去洗个澡，所以第三更，大家真得不用等了，明天早上起来再看，各位小仙女，晚安哦 第二百一十一章 堂兄，你快点来吧 走过来这个农妇，身上穿的短衣小褂，下身着一条短裤，裤脚紧紧的扎着，脚上是一双草鞋。 跟其他干活的农夫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裸露出来的皮肤，却白皙光滑，手背上的皮肤更是连点褶皱都没有。 一看就不是常年干活的人，反而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黄健东和郭存禄，只在荷香游会上看过睿王，那时候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而且当时因为邱家少爷小姐，弄得场面十分混乱，大家都在震惊当中，睿王在他们心中只是留下一个恍惚的影子，到底长什么样，谁也没怎么记住。 但李澜清不同，他曾跟随周羽一起去了拈花宴，在宴会上可是近距离的与睿王莫御见了一面。 那是他前半生能接触到的，最尊贵的人，如果没什么意外，这也将是他一生中接触过的最尊贵的人了，自然是记忆犹新。 尽管莫御一身农夫打扮，还弄得满身是土是泥的，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什么，睿王？在哪呢？” 黄健东和郭存禄闻言吓了一跳，左右张望了一下，视线便聚焦在莫御的身上。 心惊肉跳，不会……眼前这人，就是睿王殿下？ 这……认错人了？ 莫御也是没防备，竟然有人认识自己，连忙一手着脸，“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直接否认三连，转身便走。 “……” 李澜清伸手想要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睿王殿下直接否认，这是不想承认的意思啊，自己要是叫破他的身份，那不是得罪他了吗？ 李澜清又扭头看向苏沐沐，见她脸上笑意盎然，很有些意味深长，当即便道：“呃，没，我可能看错了。” 黄健东拍了拍胸口，笑道：“我就说么，睿王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师兄，你真是要吓死我啊。” “是啊，睿王殿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是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郭存禄也道。 他们虽然也觉得莫御好像有些眼熟，但眼熟的人那不是多了去了吗，也许那人长得比较大众脸也未可知。 李澜清嗯啊了两句，脑门上浮现一层虚汗。 苏沐沐笑道：“刚刚那是小莫，是我新招过来的种花的花匠。”算是给“小莫”的身份一锤定音。 李澜清身子抖了一下，心说，老师，您也真是大胆，竟然管睿王殿下叫“小莫”，这称呼也是没谁了。 黄健东和郭存禄则宽心的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道：“原来是个花匠。” 郭存禄盯了走远的莫御一会，忽然想起来刚刚他跟老师说话那个嚣张的语气，忍不住道：“一个花匠，刚刚竟然敢对老师不敬，我去教训一下他。” 说着就要往莫御那边走去，这可是展现“弟子力”的好机会啊。 会试之中，他的名次最差，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表现，怎么能放过？ 李澜清脸色一白，打了个哆嗦，苏沐沐赶紧拦住他，道：“不用不用！他就那样，你别管他。” “可刚刚他对老师出言不逊……” “没事没事，你过去说他也没用，直接扣他工钱就是了。” “呃……这，这不好……” 郭存禄到底是善良的，知道底层人民过得辛苦，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如果因为他，就扣了人家一天的工钱，让人家白干了，他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老师，是弟子无状了，您，能不能别扣他工钱啊，他……也挺不容易的。” 苏沐沐好笑的看了看他，又转头去看莫御，见莫御也在偷偷的往这边看，便道：“既然你给他求情，那好，我就不扣他工钱了。” 三人来一趟也不容易，苏沐沐见这边也没什么大事了，便将装着甘泉井水的小桶提过去，塞给莫御，道：“小莫啊，你帮我把这些水，均匀的浇在这片花田上，浇完水，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莫御瞪了她一眼，竟然敢叫他小莫，这女人是真不想活了啊。 可现在这情况，周围人多嘴杂，他也只能闭口不语的接过小桶，用木勺子舀出一勺，泄愤般的洒出去。 那边苏沐沐已经带着三人下山去，隐约传来几人对话。 “陆师兄呢，怎么没看到他？” “哦，你说他啊，他去城里了，估计你们在路上错开了。” 莫御愤愤的给花田浇水，想起那天，被迫穿上这身衣服，他就心中有气。 想他堂堂王爷，做农夫也就罢了，可这身上的衣服竟然还不是新的，而是陆则白穿旧了的。 幸好洗得很干净，没有任何的异味，不然他真的死的心都有。 不过他倒是明白苏沐沐的苦心，虽然她表面上是在压榨他，但是如今，暗中有人想要刺杀他，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那一箭射来，刺客很可能认为他已经死了，返回城中只会暴露他没死的事实，还是在苏家村混入一群农夫之中，要更安全一些，等到威远将军到了，他才会真正安全。 只是单凭他自己，只怕是拉不下脸来干这事，幸好有苏沐沐的“强迫”，让他可以顺理成章的留下来，说起来，还要感谢她。 只是这个女人，总是挑战他的权威，在他的耐心与底线边缘疯狂试探。 一天不压榨自己，她都难受。 唉，也不知道自己这苦日子，到底还要过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堂兄，你快点来。 …… 瑞城，苏府。 一个青年男子，站在大门口，似乎是前来拜访的。 不多时，苏府里忽然跑出了个小丫头，一见到那青年男子，便笑靥如花，热情的迎了上去。 “陆少爷，你来啦！快，快进来。” 又转头朝门口的下人怒道：“陆少爷来了你们不赶紧迎进来，还敢拦着他？是不想干了吗？” 明明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训起人来却凶巴巴的。 吓得两边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个劲的打哆嗦，陪着笑道：“小檀姐，您别生气，我们也不知道这位就是陆少爷啊，下次，下次我们一定不敢了，你就饶了我们这一回。” 嗯，这个是昨天的第三更，完成任务，我去睡啦。 最近脱发是越来越严重，都要秃了o(╥﹏╥)o 第二百一十二章 试探 小檀哼了一声，气咻咻的瞪了他们一眼，小脑袋瓜一偏的转头对上陆则白，笑容可亲。 “陆少爷，别理他们，我带你进去。” 自从苏沐沐将奖惩赏罚的权利交给小檀，小檀也是不负期望，挑起了大梁，将这些苏府的老人管得服服帖帖，还得了个“小檀姐”的诨号。 别管什么年纪，见了她，都得叫一声小檀姐。 “夫人，夫人，陆少爷来啦。” 小檀带着陆则白，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 方如蓉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招呼道：“则白来了，快进来。” “苏夫人。” 陆则白进门行礼，见方如蓉脸气色红润，一向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想来是这段时间重回苏府，往日的郁结也都解开了。 吃得好睡得香，自然是心宽体胖，脸庞也有些圆润了起来。 “快坐快坐，”方如蓉是怎么看陆则白就怎么满意，扭头对小檀道：“小檀，快上茶。” “是，夫人。”小檀嘻嘻一笑，蹦蹦跳跳的出去。 方如蓉招呼着陆则白坐下，一边端详着他，一边问道：“你怎么这么有空来看我啊？” 陆则白笑道：“最近乡下那边事情太多，苏姑娘忙得抽不开身，特地让我过来，看看您。” 提到苏沐沐，方如蓉脸上便多了一抹柔情，轻轻叹息一声，“这孩子，为了我，也是受了不少苦。” 她看向陆则白，道：“则白，沐沐这丫头，因为我的缘故，性子也变得泼辣了不少，可她原本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是为了这个家，不得已只能站出去硬撑着，她心里的压力是相当大的。你跟她倒也谈得来，有什么事情，你多帮帮她。” “我和她是好朋友，不用您说，我也会帮她，就算抛开朋友之谊，我也是她的合作伙伴，帮她就是在帮我自己，则白自当义不容辞。” 方如蓉舒了口气，愈发觉得陆则白看着顺眼。 两人对坐聊了几句家常后，话题也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苏沐沐那亡故的便宜老爹。 方如蓉虽然不想在陆则白面前落泪，可是提起意外亡故的丈夫，哪怕强忍，却还是不争气得红了眼眶。 “沐沐的父亲走得突然，当初她也是昏迷不醒，一度我以为要连续失去两个至亲，总算老天开眼，把沐沐还给了我，否则，否则我也活不了了。” “苏夫人节哀。” 方如蓉用帕子擦了擦沁出眼角的泪水，不好意思的道：“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 陆则白体谅的微笑，望着方如蓉道：“苏夫人，我听苏姑娘说，收这宅子的时候，她得了一把钥匙，结果在苏家绸缎庄中找到了个暗门，用那把钥匙，正好能开。苏夫人，你猜那里面放的是什么？” 方如蓉疑惑的朝他望去，只觉他话中有话，可是很快的，当接触到他幽深的目光之后，脸色突然微微一变。 原本还微微前倾聆听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往后稍稍拉开了距离，强忍音色中的颤抖，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问道：“是什么？” 看着方如蓉那明显不自在的表情，陆则白轻笑了一声，“苏夫人不妨猜猜看？” “我……” 方如蓉躲闪了一下，表情明显发虚。 “令夫苏三爷，是土生土长的瑞城人，但苏夫人似乎不是。”陆则白忽然又转移了话题。 方如蓉心中忐忑，点了点头，“是，我不是瑞城人士。” “而且据说，苏三爷将夫人带回瑞城的时候，便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苏姑娘。” 方如蓉心中一震，脸色略略有些难堪，轻轻叹了一声，道：“当年，我家初逢大难，家破人亡，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幸而被我夫君所救，蒙他不弃，娶我为妻。” 说起往事，有甜蜜也有辛酸。 未婚先育确实让人诟病，可那个时候，两人是真心相爱，情到浓处却是顾不得世俗眼光，自然而然的到了一处。 而且那个时候，苏翔在外面做生意，一时半刻抽不开身，又碰上发生水灾，回程道路受阻。 所幸回来之后，苏翔没有亏待她，苏老爷子也没有因为她先生下孩子而看低了她，苏家做足了礼数，三媒六证的娶了她入门。 一直以来，他们夫妻都恩爱如初，两人从来都没红过脸。 本以为可以一生顺遂，却不曾想，苏翔只是一次正常外出跑生意，却变作天人永隔。 “苏夫人既然跟苏三爷如此恩爱，难道便对苏三爷留下的东西，不想看一看吗？还是说，苏夫人早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窗外阳光明媚，方如蓉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他脸上明明带着笑容，可那笑意未达眼底，漆黑的瞳孔清澈明亮，映出她微微显得苍白的面容。 “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如蓉双拳握紧，强自镇定。 “夫人，陆少爷，茶来了。” 小檀端着茶盘，笑容满脸的走进来。 可一踏进屋子，便觉寒气逼人，仿佛是一下子由盛夏的酷暑转入深冬十分，那种冷意黏附骨髓，直逼心脏。 小檀顿时打了个哆嗦，弄得茶盘上的盖碗叮咚的响了几声，泡好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小檀啊了一声，两忙道：“奴婢这就去换新的过来。” “不用了。” 陆则白站起身来，朝方如蓉拱手道：“苏姑娘托我来看望您，见您精神矍铄，身体康健，晚辈便不打扰了，这边回去，告辞。” 小檀啊了一声，有些惊讶他这么快就要走。 直到他已经迈不出门，方如蓉才仿佛反应过来，连忙对小檀道：“小檀，快代我送送他。” “是，夫人。”小檀小跑着追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方如蓉一人。 她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地方，像是陷入了回忆，一时发了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忽的回过神，猛然起身，快步走到床头。 伸手掀起床上的被子，却见床板的下方，竟有一处暗盒。 将盒子打开，一道璀璨的金光便射出来，方如蓉毫不犹豫的探手进去，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握了一块金色的令牌。 扁平的牌子，纯金打造，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 第二百一十三章 苏夫人的秘密 陆则白走出苏府，回头看了一眼，眼眸微深的朝前走去。 不一会的功夫，在他身后，便闪出两人。 陆则白恍如不觉，只是转入了一条无人的巷子。 “主人，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一进巷子，后面两人便跟了上来，正是暗影与暗云。 “我试探过了。” 暗影期待的问道：“试探的结果是……” “结果……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陆则白眼眸之中带上了一丝纠结，“他们夫妻恩爱，苏翔暗中在帮我们运送物资，就算做得再隐秘，在恩爱的妻子面前，也难免不会露出些什么。只不过……” 他有些拿不准。 苏夫人的态度，看起来虽然像是被忽然戳穿般的慌乱，可那慌乱，总让他觉得，似乎是差了点什么。 如果只是苏翔勾结辛国的事情被拆穿，她应该不会如此。 能够拆穿这个的，无非是两方人马，一方是大夏的官差，另一方便是与苏翔保持密切关系的辛国。 以他在苏家村经营多年的农夫身份，方如蓉只要不是傻子，很容易就能够认定他应该是辛国那一方的人。 被大夏的人找上门来，表现慌张没什么，毕竟那是死罪。 可被辛国的人找上来，最多就是因为苏翔意外身死断了线，知道什么如实告知就是了，何必如此惊慌失措？ 除非是那批莫名失踪的物资，被她给挪作他用了。 只是，苏翔身死之后，苏沐沐一直陷入昏迷，那半个多月，她都一直守在女儿床前，被苏翱苏豪联手打压，整日提心吊胆，以泪洗面。 又哪有功夫将那批物资，挪作他用？ 若说是她私自吞了物资，可她和苏沐沐被赶出苏府，在苏家村又全靠苏沐沐才撑过来，她要是真吞了那批物资，当时又怎会贫苦得活不下去？ 无论怎么想，这些疑问都没有办法说得通。 说不通，那边代表着，令方如蓉惊慌的，不是他的试探，而是另外的某一件事。 或者更直白的说，他上门试探，是为了试探她对那批物资是否知情，而方如蓉的心里却藏着其他的秘密，进而产生了误会。 以为他试探的，是她心底的那个秘密。 那么，她心底的秘密，又是什么？ 陆则白仔细回忆着，自己试探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猜测着到底是哪一个词，引发了她的怀疑。 “主人，主人？” 暗影和暗云听他说“只不过”，一直在那等着下文呢，可等了半天，都不见他继续说，反而发起呆来。 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只好轻声呼唤。 陆则白回过神，问道：“什么？” 暗影和暗云苦笑，心说您还问我们什么，我们问你还差不多。 “主人，您刚刚说只不过什么？” 陆则白这才想起先前话说了一半，“没什么。” 苏夫人的秘密，他其实没兴趣探究，暗影和暗云也不需要知道。 他脸色一整的道：“物资的事情，暂时就先这样，以后有机会，我会继续打探。你们两个，也去二龙山那边，威远将军就在路上，让他们都警醒一些，暂时收敛手脚。” “是。” …… 距离瑞城不远之处，有一座齐云山。 因山顶常年云遮雾掩而的名。 在苏家村没有荷香游会之前，这里，是瑞城才子才女们踏青郊游的好去处。 自从荷香游会之后，齐云山，便少有人来了。 再加上最近天气转凉，来得人便更少了。 可是今天，这齐云山却迎来了一位客人。 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剑眉星目，眼神尽管是在欣赏美景，却依然掩饰不住那犀利的锋芒。 阳刚的样貌，被眉间一颗红痣点缀，增添了几分邪魅妖娆。 仔细看才会发现，那哪是什么红痣，而是一块疤痕，因为伤得太深，以至于在愈合的时候，周围的血管扩张，凝成了红色的伤疤。 男子提了一壶小酒，在靠近半山腰的赏云亭坐下，一边品着酒，一边欣赏着山顶那变幻飘渺的行云。 周围清风吹送，寂静无声，但他却自得其乐，似乎已沉浸其中。 可他身上所带的那种煞气，就算是在如此清幽的环境里，却仍然无法被冲淡分毫，反而更加彰显强烈的存在感。 如果周围不是没有生命的山石草木，只怕在他来临的刹那，便要因他身上的煞气而退避三舍。 他却毫不在意，酒喝得很有兴致，一杯接着一杯，不一会的功夫，一壶小酒便喝空了。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荔枝酒，喝起来确实不错。” 荔枝酒，经过文人们的传播，到了如今，已经不仅局限在瑞城，而是传遍天下。 鸿儒楼也跟着赚翻了，酿造出的荔枝酒，虽然有向外输送，可能输送出去的到底不多。 各地想要一尝这荔枝酒，非得花高价购买，往往还求之不得，可谓是有价无市。 也有人看着荔枝酒眼馋，花了高价买回来进行仿造，可无论怎么弄，都做不出相同的味道，反而赔了不少钱。 主要他们不知，这荔枝酒的酿造，工艺并不复杂，主要使用的不是糖霜，而是用荔枝熬的荔枝糖。 自然不可能酿造出相同的味道。 酒喝空了，男子似乎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不过幸好，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从山下急匆匆赶来的人影给打破。 “属下来迟，望将军恕罪。” 那人一来，便拜倒在男子面前。 “你没来迟，是我来早了。” 男子淡淡一笑，却并不让他起来，只是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人犹豫了一下，垂头道：“属下按照将军吩咐，已经一箭射中，应该是完成了。” “应该？” 男子眼眸一横，身上煞气翻滚，压得地上那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你应该知道我的喜好，我可不想听什么应该，你只说，事情办成了，还是没成，我要确切的答案！” 那人吓得浑身一震，连忙叩首在地，“属下，属下是真的不知，当时有人在追赶属下，属下没办法确认结果，只知道射中了目标，正中要害，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死定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看错了 “这小小瑞城，竟还有人能够追踪你？” 他这个属下，不仅射箭精准，逃跑能力更是一流，否则也不会被派去干刺杀的勾当。 虽然没有明确说追赶他的人如何，但只言片语已经能够分析出来，竟然让他都无法回头去确认目标是否死亡，可见追踪他的人，是何等厉害。 “想不到这偏僻小城，到是藏龙卧虎，有趣。” …… 经过苏家村众人几日的辛苦，后面两座山上，已经按照苏沐沐的想法，全都种上了各色花苗。 大壮媳妇还有些担心，问苏沐沐，这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这些花朵，到时候还能长得出来么？ 苏沐沐微微一笑，只叫她放心，却不说有什么办法，弄得大家心都痒痒极了。 倒是苏虎媳妇老神在在，心中笃定的道：“你们担心什么，沐丫头可是仙女降世，肯定是有办法的。” 一句话，把众人的担忧都给怼了回去，也恍然大悟，“是哩，是哩，沐丫头是仙女降世。” 莫御不以为然的哼笑了一声，瞅瞅苏沐沐，小声嘀咕：“就她还是仙女降世？呵呵……” 几日不见，莫御那一身细皮嫩/肉，已经在太阳和山风的双重洗礼下退去，色号暗了好几个等级不说，连脸上都吹出两快“高原红”，怎么看怎么喜感。 苏沐沐好笑的看向他，接茬道：“那你说我是什么？” “我说？我说你就是……” 他忽然顿住，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苏沐沐，一脸惊愕。 “就是什么？” 苏沐沐将食盒放下，从里面拿出一盘一盘的菜肴。 莫御看得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狗腿的笑道：“光是仙女降世哪能配得上你，你就是人美心善的活菩萨。” 要不是他确实需要一个藏身的地方，才不会在这里受气呢。 嗯，绝对不是因为她做的菜太好吃。 苏沐沐强忍笑意，将饭碗和筷子递给他，“多谢殿下夸奖，既然如此，可否请殿下布施些银钱，让我普度众生？” “咳咳！咳咳咳……” 莫御刚吃了口饭，一听她这话，直接就呛到了，饭粒都差点从鼻孔喷出去。 “殿下，慢点吃，你那么急干什么？”苏沐沐给他拍着背。 好不容易将这口呛人的饭咽下去，莫御等着漂亮的凤眸，凝望着她，被逼无奈的道：“苏姑娘，我没钱。我的钱早就被你刮走了，我看看，我身上的衣服，都是穿的别人的，哪来的钱啊？” “没钱啊……那好办，”苏沐沐从容而笑，从食盒的最底层拿出纸笔，“没钱那就写欠条。” “还写？”莫御看到这熟悉的纸笔，已经没脾气了，“如果写了这张，你知不知道这已经是我第十三次给你写欠条了。” 这才几天啊，明明他天天都在山上干活，结果无论做什么都要花钱，没银子就只能写欠条。 她一句不养闲人，他乖乖上山干活，结果连工钱都没有的吗？ 地主也不是这么当的？ 苏沐沐笑道：“知道啊。如果殿下不愿意写也可以，毕竟是布施，你情我愿的事，不强迫，不强迫。” 说着，便将莫御才吃了一筷子的饭碗给拿了过去，顺便将菜肴也收走。 “我写，我写，我写还不行么？” 莫御苦着脸，接过纸笔，刷刷刷的写了张欠条，一边写还一边生气的道：“没见过你这么死要钱的，你就不怕我回去之后，抓了你治罪？” “我可是殿下的救命恩人，若是传出去，殿下连救命恩人都能抓起来治罪，那得让大夏的百姓，如何看待您？” 苏沐沐一点不慌，反而笑得像朵花儿，那灵动的眼眸，竟让他有种，说得有道理的感觉。 莫御努力甩了甩头，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 被美食俘虏也就罢了，绝不能再被美貌动摇了心志。 这一顿饭吃下来，虽然极大的满足了味蕾，可也让他又付出了一笔不菲的金钱。 苏沐沐还是很喜欢看莫御吃饭的，他本是王爷，原本也是细嚼慢咽，姿态优雅，可最近这些日子在山上干活确实很辛苦，尤其是跟村人混在一起，让他有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仅是肤色变黑，吃起饭来那也是更接地气。 让她看了特别有成就感。 吃过饭之后，按照惯例是可以休息半个时辰的。 莫御找了个树荫底下坐下，看向收拾碗筷的苏沐沐，道：“苏姑娘，有个事，我想问你一下。” “你说。” “我想知道，送你玉佩的那个朋友，到底是谁？” 那个只有辛国皇室才会持有的紫玉玉佩，到底还是他的一块心病。 这个苏家村里，总有一种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力量。 就算陆则白也是救了他的人之一，可对于陆则白的怀疑，他仍是没有放下。 “怎么了，你也觉得驱蚊效果好吗？所以想问问我那个朋友，这种玉佩是从什么地方买到的吗？” “呃，是啊。”莫御正愁找不到什么好里有，闻言立刻点头。 “是，我也觉得很神奇。”苏沐沐轻轻一笑，拿出一块紫色玉佩道：“送我这个的人，便是陆则白了。” 果然是他！ 他的怀疑没有出错，陆则白，确实有问题！ 唯一没想到的，大概便是，他手里，竟然持有皇室才会有的紫玉。 难道说，陆则白，还是皇子之一？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苏沐沐手里拿着紫色玉佩，猛然伸手抢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你干嘛？” 苏沐沐吓了一跳。 莫御看着这玉佩，露出惊愕之色，抬头道：“你这玉佩，怎么回事，怎么变了？” 苏沐沐疑惑，“什么变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莫御拿着这玉佩，道：“这不是你那天晚上给我看的那个！” 虽然都是紫色的，可如今这块玉佩，并非辛国特产的紫玉，而是大夏产的，虽然差别微小，可是仔细看，却能看出来并不相同。 苏沐沐不由抬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这也不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她从莫御手中，将玉佩夺回来，“我就只有这么一块，什么就不是了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啊？” 莫御皱眉，再次看向她手中的玉佩，“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给你的 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莫御眉头深皱。 那天，确实天色很黑，很有可能是看错了。 这个看错，甚至可以是双向的，因为苏沐沐在黑夜里没有分辨清楚他手里的紫玉和她的有什么区别，错认成了一种，而他，在她的这种误导之下，便也认为两个玉佩是同种质地…… 莫御不由陷入自我怀疑与否定之中。 “你在这休息，我先走了。” 苏沐沐起身，见莫御像是没听到一样，还在沉思，便也不打扰他，只提着食盒缓缓下山。 远离了几步之后，回头看到莫御皱在一起的五官渐渐舒展，似乎已经确认是他看错，一颗心才终于是放了下来。 看样子，是骗过去了。 在那天晚上，察觉到他对玉佩表现出奇怪的心思之后，苏沐沐便上了心。 这玉佩是陆则白给他的，被她调侃是不是传给陆家儿媳的或许只是玩笑，但很可能这应该是能够代表陆家身份的象征。 在她的认知中，陆则白应该是罪臣之后，那么他的身份，是绝对不可以被莫御这个王爷发现的。 他虽然不是莫御怀疑的辛国细作，但也不能容他继续怀疑下去了。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苏沐沐便趁着他昏睡的时候，找人做了个一模一样得，只不过质地跟陆则白给她的完全不同。 就等着莫御什么时候提出来，她好借机展示给他看。 就算他不提，她也会找机会展示出来。 回头看到他不在皱眉，有些释然得表情，苏沐沐也就放心多了，只要他不再怀疑陆则白就行。 任务完成，苏沐沐开开心心的往山下走去。 山上的道路，虽然没有完全按照她当初设想的那样，全部都铺上楼梯登——真正做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想得有些太天真了，没有现代化的机械帮忙，全靠人力，确实很难将山上开发的跟前世一样——最后她也只能妥协，尽量得清理出一条明显的上山道路，陡峭难爬的地方，再修凿出台阶，供人攀登。 下山的路上，正好碰到挑水上山的村人。 这么一大片山头，全靠她空间里的甘泉井水浇灌是不现实的，还是需要普通的水来浇灌的。 “沐丫头。” “沐丫头好啊。” 苏虎他们看到沐丫头，都开心的打着招呼。 他们每个人用扁担挑着两桶水，满桶的水，压的扁担两头都向下微弯，看着很沉。 可他们挑着走起山路来，却相当的快捷，仿佛这些重量丝毫也妨碍不了，上了半山腰了，竟然连个大喘气的也没有。 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更是肱二头肌鼓鼓的，被古铜色的皮肤一衬，孔武有力，散发着原始的生命力。 也就苏沐沐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要是换个小姑娘过来，肯定得看得脸蛋发烫。 而在这一群身体健壮的肌肉男中，陆则白的颜值，却像是一匹黑马，从中脱颖而出。 俊逸的五官，配上高大的身材，尽管他穿着打扮跟农夫无异，同样也用扁担挑着两桶水，却怎么看怎么好看，简直如鹤立鸡群一样的醒目。 哪怕他此刻黑着一张脸，也同样能轻易让人心跳加快。 咦，黑着脸？他为啥黑着一张脸，谁欺负他了吗？ 苏沐沐疑惑的望着他，可陆则白却跟本就不看她，连话也不说，就打算跟着苏虎他们一起往山上走。 “陆则白！” 苏沐沐赶紧叫住他，“你怎么也上来了？我不是让你，带着李澜清他们一起读书吗？” 那天李澜清他们过来之后，苏沐沐便让他们将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然后便留在村里，为来年的殿试做准备。 虽然她自己水平不太行，但是这不是还有会试第一的陆则白吗？ 能在会试中拿第一，水平肯定不差，有他带着三人一起读书，肯定没问题。 来年殿试，万一要是中个状元啥的，那可就爽了啊。 结果没想到，他不好好的在下面用功，反而跑山上来挑水了。 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摆臭脸。 苏沐沐是真的没搞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这么不开心。 苏虎见苏沐沐叫住陆则白，眼神玩味笑意，“陆兄弟，你先跟沐丫头聊着，我们先上去了。” 说着便招呼其他人赶紧走，给人家小两口让出地方来。 陆则白停下来，眼睛却不看她，将扁担放下来，声音冷淡的道：“有什么好学的，我就没打算去参加殿试。” “什么？” 苏沐沐诧异之极，“你不打算参加殿试？你难道不想考取功名吗？” “不想。” 他会去参加会试，只是因为苏沐沐的意愿，后来考中会元，也是因为要为她赢得赌约。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去参加殿试。 “可你知不知道，如果缺考的话，那便要停考三年！” 三年，人生有多少个三年，差了三年，又将差多少事啊。 陆则白不以为意，淡然道：“无论停考几年，对我又有什么影响？” 苏沐沐不由翻白眼，也是，对一个压根就没打算继续考下去的人，确实没什么影响。 “难道你不想入仕为官，只想继续做个农夫吗？” “有何不可？” 陆则白眼眸清澈，“谁说种田便不可以了？就像你一样，不是过得很好吗？” “我那不是因为有……我，我那能一样吗？” 苏沐沐一激动，差点把有空间的事情给说出来，好不容易才转了口风。 应该好好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给他钱给得太频繁，让他觉得赚钱太容易，才会产生如此得过且过的消极心态？ 陆则白见她神情不悦，脸不由又黑了几分，仿佛不经意般的扫了一眼她手里提着的食盒，“你又去给他送饭？” “是啊，好歹他也是个王爷，也不能太往死了坑他。” 苏沐沐望了他一眼，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觉得，今天的他有点奇怪呢，好像是故意跟她找茬一样。 平时陆则白虽然也经常跟她拌嘴，但一般不会弄得这么僵。 难道是…… 苏沐沐想了想，将怀里的欠条掏出来，扔给他，“给你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出来吧，水车 陆则白接过来一看，表情顿时变得古怪。 “布施人美心善活菩萨普度众生？” 这欠条的理由，什么鬼啊？ 他本来还生气着呢，结果这个理由，直接让他破功的笑了出来。 最近她压榨莫御写的欠条，都给了他。 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看着都特别可乐，不过今天这个，实在是超尘拔俗，亏她竟然能想出来。 苏沐沐笑道：“怎么样，这个理由不错？” 陆则白看着她眼里那一抹笑得意，也是哭笑不得，真想看看写这个欠条时的莫御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想到以后，凭欠条向莫御要钱的时候，堂堂大夏的王爷，竟然掏钱养着辛国的兵马，他心里那点不愉快，很快就烟消云散。 等到莫御知道实情的那一天，又会是何种表情呢？ 呵呵，就冲这个，这些欠条也一定要收好。 陆则白手法娴熟的将欠条叠好，放入怀中。 苏沐沐看着他脸上渐渐露出的笑容，“现在高兴了？” “还行。” 哼，口是心非。 苏沐沐哼笑一声，乜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不就是一顿饭嘛，每天晚上也没少了你的啊。” 这么大个人了，至于因为一顿饭，跟莫御较劲儿？ 由于李澜清他们也在村中住下，一日的学习也相当的辛苦，白天由他们自己做点东西糊弄着吃一口，全指着晚上她做一顿改善伙食。 而且她做的时候，陆则白也会过来帮她打下手，那是唯一两人没有发生过拌嘴时间的温馨时光。 每次将饭菜放在桌上，招呼李澜清等三人过来吃饭的时候，看着他们双眼放光，期待无比的神情，都让她有种仿佛若干年后，召唤自己生的小娃子吃饭的错觉。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热腾腾晚餐的场景，总是最温馨的时刻。 “可你又不是专门给我一个人做的。” 陆则白小声嘀咕。 “你是小孩吗？” 苏沐沐无语的朝陆则白望了一眼，这家伙怎么跟小孩一样？ 陆则白轻哼了一声，“我走了。” 挑起两桶水，朝山上走去。 苏沐沐无奈的望着他倔强的步伐，知道他这个劲不是那么快能过去的，只能再叹一声。 索性不去管他，一步步的走下山去。 陆则白挑着水，听着苏沐沐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伸手轻轻按了一下怀中装着的那张欠条，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 一路下山，苏沐沐脑子里却一直在想他们挑水的场景。 山虽然不高，可总这么往上运水，也是够受。 想要运上去足够浇灌的水，非得大半天不可。 而且眼看便要秋收了，到时候地里那么多农活要做，不可能再分出这么多劳动力往山上挑水。 有什么方法，是可以省些人工与力气的呢？ 她这么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乡间，几个小孩子在一起玩耍嬉戏，绕着石墩跑着圈，看到她时，便都跑到她面前，用稚嫩的声音说着，“苏~姐~姐~好！” 今天是难得的休沐日，孩子们一个个都跑出来撒欢。 因为荔枝糖的缘故，他们是很喜欢和苏沐沐接触的，期望着能在她那里得到一两块荔枝糖吃。 只不过这个难度却非常大，为了怕他们吃坏牙齿，苏沐沐也是非常有原则的。 苏沐沐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小脸蛋，便让他们自己去玩。 这些孩子便追着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风车的孩子跑了起来，发出欢快的笑声。 看着孩子们这么无忧无虑的，她都有点羡慕了。 一个小风车，就能让他们这么高兴，童真是多么的可贵啊。 她继续往祖屋走去，只是眼看着祖屋的大门就在眼前，她的脚步却忽然一顿，眼睛亮了起来，紧跟着猛地转身又往外走去。 “老师回来了。” 在祖屋院子里温书的李澜清，眼尖的看到苏沐沐走到门口。 黄健东和郭存禄也看到了苏沐沐，三人正站起来，要迎一下，却发现她眼睛一亮，猛地转身快步走远。 “……” 三人迎了个寂寞，面面相觑，“老师这是要干什么去？” …… 苏沐沐一边走，一边用手打了自己的脑袋。 水车啊！ 这么现成的主意，怎么能给忘了？ 竟然是在看到风车之后，才想起来！ 后山的旁边，便有一条河水，因为河面较窄，所以没人去打鱼，但是用来做水车的动力却是再好不过了。 靠着水车的动力，也不用再靠人力往山上运水。 嗯，如果多建几个水车的话，以后苏家村田地的灌溉，也可以靠水车来实现了。 苏沐沐很快便走到了村长家，反正建一个也是建，索性便给村里直接建好，所以这个事，还得跟村长说一下。 老村长虽然不清楚什么是水车，但是听了她的讲解，最主要是可以代替人工，自动浇灌庄稼，顿时便重视了起来。 田地出产，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你先建造出一座来我看看，如果效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再在村里大范围建造。” 老村长虽然看好苏沐沐，可兹事重大，关乎全村，不得不保守一些。 苏沐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是自然，我过来跟村长说，主要也是想您给我介绍一个，附近手艺最好的木匠。” 水车的原理，她知道，大体形状也清楚，但要说到细节，制造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这就不是她所能知道的了。 还得依靠木匠的经验，以及精巧手艺。 村长当然是没问题，喊了苏大铁过来，让他去请邻村的老木匠过来。 “你是说老郭吗？”苏大铁有些不想去，“就老郭那目空一切，对谁都不给好脸的脾气，去请他……还是换个人。” 老村长嘶了一声，瞪着苏大铁，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话？” 苏大铁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跑了出去。 老村长笑着对苏沐沐道：“那老郭，虽然脾气不好，眼高于顶，可人家手艺是真的好，等会他来了，你也多担待他一些。” 这可是关系到全村的田地事宜，老村长自然是想要用最好的人。 他知道苏沐沐也是不好惹，所以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 第二百一十七章 来水了！ 苏沐沐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她穿越过来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在这个时代，真正厉害的人，确实有牛气的资本。 不一会的功夫，老木匠就到了。 还没进门，便听到他打了个酒嗝，傲然的道：“听说你们要造个什么东西，能自动灌溉田地的？” 老村长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老郭来了，朝苏沐沐嘿然一笑，指了指门口，“那老东西来了。” 说这话，门口处，一个矮小的老头便走了进来。 头发还是乌黑的，就是脸上的皱纹有点深，整个人喝得醉醺醺的，肩膀上还披了一件外衣，手里更是拿着个酒壶。 一边迈步进来，还不忘仰头喝了口酒，连个眼神都没给老村长，简直牛气冲天。 苏大铁哈巴狗一样跟在他身后，让他去的时候他不愿意，真把人请来了，却又表现得相当狗腿。 苏沐沐看到这老头，不由眼睛一亮，就这傲慢的亮相，拉风的造型，直接逼格拉满，一副高人的模样啊。 这种老木匠，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老郭，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小姐，我们都管她叫沐丫头。” 老村长站起身，亲热的给老郭介绍。 苏沐沐也起身见礼，“郭老您好。” 老郭眯着醉醺醺的眼睛，只望了苏沐沐一眼，便不感兴趣的收回，“我说老苏，你别整那些没用的，什么小姐丫头的，我都没兴趣。我就问问你，你说的那个可以灌溉田地的水车，是真的假的？真有说得那么好？” 田地，庄稼，不仅是老村长关注，作为木匠的老郭，也很关心。 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没有谁是完全可以脱离土地的。 老村长嘿嘿一笑，却是指了指苏沐沐道：“这个具体的事情，你得问沐丫头才行，水车，便是她提出来的。” 老郭暗吃了一惊，原本没瞧得上的丫头片子，竟然是最重要的人！ 苏大铁去请他的时候，说得虽然语焉不详，可他凭着多年的经验心得，还是看出了些端倪，只觉得如果真的能成，说不定便是一个伟大的创举。 这才颠颠的跟着苏大铁走了一趟。 苏沐沐微微一笑，将水车的大体形状，以及各种原理，详细的跟老郭讲了一遍。 老郭听得是频频变色，看向苏沐沐的眼神，也越来越震惊。 他眼里那醉醺醺的酒意，早就清醒了，从一开始的傲慢，渐渐的变成了钦佩。 “……大概就是这样了，不过我也就是知道这个原理，真正动手制造，还需要依靠郭老您的经验才行。” 老郭凝眉沉思半晌，又提出了几个问题，每一个都问到了关键处。 苏沐沐也是通过这些问题，再次确认，这个老郭是真的有水平有本事的。 他提的这些问题，有的是苏沐沐可以给出答案的，有些却是连她也不很清楚，只能让老郭自己去揣摩，在实际操作中试错了。 老郭把问题都问得差不多了，倏然起身，道：“我这就回去，带上工具，再叫上徒弟过来，三日之后，争取先做个成品出来。” 说着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搞得老村长还想跟他拉拉家常，都没机会。 这还是个行动派，苏沐沐也是颇为欣慰。 两天后。 更确切的说，是一天半之后，老郭便把第一辆水车给弄出来了。 无论是效率还是速度，都是杠杠滴。 水车被建造在河边，并没有特别大，只有一人多高，算是一个小型的水车。 可是当苏沐沐看到老郭那熬的通红的眼睛，心中便也极为感动。 这位牛气冲天的老匠人，是真的下了很大的功夫。 水车立在河水之中，被固定在岸边，在河水的冲击下，正缓缓的转动。 不仅苏沐沐过去看，老村长一听到造出来的消息，也跟着过去看了两眼。 只见那水车每一次的转动，河水便源源不断的被拉了上来，流入挖好的引流渠道里，向着附近的田地流去。 “好，好，真好！” 老村长一看，便激动得拍掌叫好，他很清楚，这东西被制造出来之后，代表了什么。 老郭虽然满身疲惫，可精神却异常亢奋，没有理会村长，而是看向苏沐沐道：“沐丫头，你看看怎么样，跟你说的一样么？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苏沐沐看了也十分开心，基本上跟她的设想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于是，她便又提了几个需要改进的地方。 老郭也是虚心求教，一一都记了下来，转身便招呼徒弟，要去琢磨着如何实现。 苏沐沐一见，连忙叫住他道：“郭老，我不着急的，你也别这么赶，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还是休息一下。” 看看老郭身边的徒弟们，都跟他一样两眼通红，就知道这些人应该一直都没合眼睡过觉。 “嗯嗯，知道知道。” 老郭一边应着，一边对徒弟叫道：“把工具拿过来，这个东西，我们需要再进行一次改良。” 说着，便跟徒弟们又忙活去了，弄得苏沐沐也是哭笑不得。 老村长哈哈一笑，道：“沐丫头，老郭就那样，不做出来，他睡觉也不踏实，由着他去，不用管他。” 既然老村长都这么说了，苏沐沐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不过暗中却是请了鸿儒楼的大师傅过来，负责郭老他们的一日三餐。 一定要保证他们能够吃好。 又过了两天，经过改良的水车，终于呈现出苏沐沐想象中的样子。 水车转动，通过事先用竹子搭好的水道，将河水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山上。 村民们也都在旁边看着，亲眼见证这神奇的一幕。 不一会的功夫，只听山上头传来欢呼声，那是派过去观察的苏虎等人，显然水已经按照指定的路径运上去了。 苏大壮更是撒丫子从山上跑下来，呼哧带喘，却兴奋得满眼放光，“来水了，来水了！” 老村长哈哈大笑，佩服的拍了拍老郭的肩膀，“行啊老郭，真有你的。” 老郭扬起下巴，用鼻孔瞅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看看是谁的手艺。”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又转过头，想着苏沐沐深深的一弯腰，道：“苏姑娘奇思妙想，老朽佩服。这一礼，是为老朽当初对姑娘态度傲慢的赔罪。” 苏沐沐连忙扶住他，“郭老，您这是要折煞我了，我也就是有个想法，真正实现出来的，是您的匠心巧手。您啊，叫我沐丫头就行。” 努力再写一章，不知道赶不赶得上0点之前。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刘茂上门（第三更） 第一辆水车造出来之后，老村长当即便拍板决定，要在村里建造更多的水车。 这建造的费用，由村里统一出钱。 老村长也是下了血本了。 村民们得知这个消息，都是拍手称快，对老村长，还有苏沐沐千恩万谢。 种田是非常辛苦的事情，现在能轻松一些，大家自然是感恩不已。 老郭却提出来，建造的费用，可以减半，相对的则是希望苏沐沐可以允许他，为自己的村子也建造水车。 水车这东西，苏沐沐从来就没有打算藏私的意思，也藏不住。 毕竟水车的技术含量不高，有手艺的木匠看两眼，便能明白其中原理，只要试着上手做一做，要不了多久就能做出来。 反正早晚都要被人模仿，不如此刻做个顺水人情。 …… “听说了么，苏家村里，建造了好多叫做水车的玩意，很是厉害！” “王家村也在建。” “还有上沿村，这附近的村庄，好像都在建造水车。” “是啊，听说那东西建好了之后，就可以自动灌溉田地呢。” 建造水车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像是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附近的几个村落。 木匠老郭，最近简直忙的脚打后脑勺。 附近几个村长听说了苏家村的事之后，打听到那水车是老郭造的，便都来请他去建造。 一时之间，他这生意，也是好得做都做不完。 除了附近的村庄，后来便是连稍远一些的，也都闻讯赶来。 最后导致，老郭的生意，一直排到了年底。 这个事情，便连住在庄子里的苏翱，也得到了消息。 自从苏豪被带走，一去不返之后，苏翱也曾担心过，可是他身体行动不便，也只能在家里等消息。 结果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送尸体回来的差人还警告了他一番，让他赶紧将人埋了，苏翱算是彻底明白。 苏沐沐，已经跟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物，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望着弟弟被割喉而死的尸体，他也是心灰意冷，若非当初猪油蒙了心，将三弟除去，他现在还是苏家的大老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竟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他恨不能一死了之。 可是想到，自己还有个女儿，跟着周家不知去了何处。 周家本来便不待见她，若是自己再一死了，她便真的没有一点依靠和指望。 苏翱那最后一点良知，便都给了女儿，只能努力的活下去。 这几日，听到人人都在传水车这个新奇玩意，他也好奇的去打听了一下，结果听到最初是从苏家村传出来的。 心里便自然而然的明白，这东西，应该又是苏沐沐弄出来的。 心中是又气又悔，气的是，她怎么就那么厉害，能弄出这么多新奇玩意？悔的则是，要是当初，不将她们母女赶出府，之后的荔枝，荔枝酒，状元鲤，还有现在这水车，便都是他囊中之物。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任他肠子悔青，也是于事无补。 …… 知府衙门。 “老爷，这是今日的公文，都整理完毕了。” 师爷将整理好的公文，放在刘茂的桌案上。 刘茂端着茶碗，轻呷了一口，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师爷便知趣的悄悄后退。 刚退到门口，刘茂忽然抬起头，问道：“你最近听到过什么传闻没有？” 师爷一怔，倒是想起来一个，笑道：“听说，苏家村弄了个什么水车出来，现在各个村上都竞相建造。” 刘茂问道：“你可了解过，这水车，是做什么用的？” “下官倒是略有耳闻，听说建成之后，可以用来灌溉农田，在苏家村的水车，还可以将山下的水，直接运送到上顶上，很是神奇。” “可以灌溉农田？这到有趣。” 刘茂眉毛一挑，将手中的茶碗放到桌案上，笑道：“走，陪本官走一趟苏家村，若是真如传闻所说，或许是一笔政纪！” …… 苏家村。 几天的功夫，沿着河道，已经建造起了六辆水车，将河水源源不断的运送出去。 莫御站在河边，看着这些水车运转，也是由衷得佩服。 “你的这些水车，真是不错，等我回去，一定要上书皇兄，在全国推广。” 水车对农田的意义，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 苏沐沐笑着点头，“可以呀。就是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呃……” 莫御尴尬的笑了笑，“等威远将军到了，我就可以回去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心里也有些急躁，按说堂兄早就该到了啊，怎么还没到呢？ “苏姑娘！” 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老村长正陪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 那中年男子满脸笑容，大老远便朝苏沐沐拱起了手，正是刘茂。 莫御一看到他，当时就脸色一变。 没等来威远将军，竟然把个知府给等来了！ 他在这里，是何等隐秘之事，绝对不能被刘茂给发现了！ 莫御的第一反应便是赶紧跑。 可是河边空旷，刘茂的注意力此刻又都再苏沐沐身上，若是他这么一跑，反而醒目，说不定一下子就要被刘茂给认出来。 如今到底是什么想要刺杀他，还没搞清楚，苏家村那股令他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搞明白。 所有的一切，都是谜团，一旦他露了身份，很可能会引来性命之忧。 更何况，被刘茂认出来，明明已经离开的他，竟然又回到了苏家村，他根本就无法解释清楚。 而且，最让他放不下脸面的，便是他现在穿得如此寒酸，真被认出来，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沐丫头，刘知府来看你了。”老村长也在旁边，兴冲冲的喊了一声。 苏沐沐看到刘茂也是惊了一下，见莫御做了个要跑的动作，连忙一把拉住他，将他挡在身后，笑着道：“见过知府大人。” 莫御在她身后站着，只能尽量将身体藏在她背后，深深的低下头去。 刘茂笑呵呵的走过来，由于莫御遮遮掩掩的，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 苏沐沐一看他目光转过去，连忙迎着他往右转动的目光，左右探头，挡住他的视线，“知府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三更送到，好累…… 第二百一十九章 山上鲜花始盛开 刘茂见她这么左挡右挡的，便也明白，这是不想让他看背后的人。 他便笑着收回目光，道：“听说你造出了水车，可以灌溉农田，本官特地来看一看。” 苏沐沐笑道：“原来是这样，大人请看，这些，便是水车。” 引着刘茂往河边水车望去的同时，又给莫御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趁着刘茂的注意力都被水车吸引过去，莫御连忙飞奔着离去。 刘茂看向水车的眼眸，似乎被他那边突然的动作给吸引，回头望了一眼，笑道：“苏姑娘，刚刚那位是？” “那是我新收的小厮。呵呵，知府大人，咱们还是看水车，我给你讲讲这水车的原理……” 苏沐沐干脆的转移话题，也不管刘茂同不同意，便自顾自的开始讲起了水车的原理。 刘茂虽然好奇刚刚跑走的那人到底是谁，但禁不住水车的诱惑，很快集中注意力，用心聆听。 毕竟，他此来的目的，就是来见一见这水车，看看是不是真有传闻中的功效。 听了苏沐沐的讲解之后，深入了解，只觉得这原理没有想象中的复杂，看似相当简单，可能够想出来运用的，却是十分不易。 对苏沐沐，更是另眼相看了几分。 难怪人家能和睿王殿下，顾先生之流成为朋友，确实不简单。 刘茂点了点头，道：“苏姑娘真是奇思妙想，本官打算将这件事上报朝廷，在全国推广，但凡适合的地方，都可以建造水车，帮助百姓灌溉田地。” 苏沐沐笑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知府大人有心，愿意为上报推广，我自是求之不得。知府大人的心意，苏沐沐代表天下百姓，向您致谢。” 刘茂满意的看着苏沐沐，这姑娘不仅聪明，而且还相当的上道。 便笑道：“苏姑娘放心，若是朝廷采纳，虽然无法封姑娘个一官半职，可该有的封赏是绝不会有的。” 他有信心，这么好的事情，朝廷是必然会采纳推广的，而他的履历上，也必然会记上这光彩的一笔。 两人正谈得开心，一个村民跑过来，惊喜的叫道：“沐丫头，你快上山去看看，那山上……山上的花，开了！” “山上的花开了？” 刘茂好奇的看向苏沐沐，老村长在一旁笑道：“沐丫头在山上种了很多花，品种不同，花时也不同，想来这山上是有那些早开的，花开了。” 那村民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不过被老村长一瞪眼，便不敢说什么了。 显然，老村长的意思是，在知府大人面前，除了他和苏沐沐，就没有别人插言说话的份儿。 苏沐沐见刘茂感兴趣，眼眸一转，立刻热情的道：“知府大人，我带你过去看看。” 刘茂也是很有兴趣，这个时候，竟然在山上种花，难道她不知道，天气入秋之后，很快便要转冷，花朵那么娇贵，很快就会死去？ 不过苏沐沐一向古灵精怪，还没看她做过赔本的买卖。 刘茂只将疑问压在心底，打算先过去看看再说。 几人由苏沐沐带领，往后山走去。 刚进了山谷，便隐隐的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那香气很是复杂，并不能分辨出到底是什么的味道，像是许多不同的花香混合而成。 刘茂吸了这么一口，便是一怔，待他放眼望山上望去的时候，一下子便惊呆了。 一旁的老村长，也是吃了已经，呆呆的望着山上，“这，这……”他有些僵硬的扭过头看向苏沐沐。 却见苏沐沐也有些发愣。 两座山上，从上到下，竟然全都开满了鲜花。 那些花朵，虽然在树木的遮掩下，并不会连成一片，可星星点点露出来的，还是如同星罗密布，各自形成小片。 在视觉上看，便是如同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花。 说实话，苏沐沐看到这场景，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没想到肥料和甘泉水这么给力，竟然这么快就开了。 唯一比较庆幸的是，这些花朵并非一夜之间从无到有，而是逐渐生长。 虽然每一天的生长速度都很惊人，但村人看习惯了，也就适应了，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只是感叹这些花种良好，再加上有肥料，每天的生长都让人感觉到生命力的磅礴。 等到刘茂跟着苏沐沐一起上山之后，又惊讶了一番。 原本以为爬山是个特别费力的事情，没想到真的爬起来，却发现很多难走的地方，竟然被开凿成了台阶。 虽然同样也是需要体力，可明显要省力太多，许多危险的地方，也加上了护栏，让爬山不再属于青壮年，老幼皆可上去。 一路繁花似锦，各种花香扑面而来。 刘茂也是看得赏心悦目，不时的赞叹几声。 “这么多不同花时的花，竟然能在同一时间开放，还有着山上开凿的这些台阶和护栏，看来苏姑娘是真的在这山上用了心了。” 苏沐沐笑道：“知府大人觉得这山上的风景如何？” 刘茂点头，悦然道：“不错，很好，这里风景优美，在加上这么多不同花时的鲜花同时竟放，算得上奇景了。” 苏沐沐趁机提议，“过两天，我会在这里举办一场赏花会，到时可否请大人赏光一起过来？” 刘茂眼眸转动，扫了一眼山道两边的花朵，当即露出明悟的笑容。 山谷里的荷花已经谢了，如今那水面上全都绿色的荷叶，虽然还是“接天碧”，可没了“别样红”，吸引力也降低了不少。 如今她重新在这山上种下这么多花朵，想来便是为了吸引才子佳人的另一个妙招了。 而且，他这次过来看到了水车，苏沐沐也算上道，算是直接让他白捡了一笔政纪，对于苏沐沐的要求，自然是十分开心的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办赏花会，派个人去府衙说一声，本官定会参加。” 苏沐沐大喜，开心的道：“那便就这么说定了。” 荷香游会有顾尺璧做引，赏花会又有刘茂参加，里子面子都赚到了，但凡想要附庸风雅的，对这样的盛会，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啊啊，我忘记更新啦，哭了，今天还是继续三更，小仙女们别走开，第二更很快就来~ 第二百二十章 这回不写诗了（第二更） 送走了刘知府，苏沐沐便开始为了赏花会做准备。 虽然靠着肥料和甘泉水调整了花期，可有些花开的时间却很短，所以这个赏花会，也是必须尽快办才行。 李澜清听到消息，不由激动了起来，“老师，您是不是又要写诗了？” 想当初荷香游会的时候，老师凭着半首诗，就将所有的读书人吸引过来，那种盛况，到今日还历历在目。 而且说起诗词，老师的才华可是惊才绝艳，不会让人失望的那种。 “是啊，老师，您是不是又有什么佳作了？” 黄健东和郭存禄也凑过去，兴奋而期待的望着苏沐沐，自从跟了苏沐沐学习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老师写诗了。 “呃……” 苏沐沐有些尴尬的看着三人，这个……她还真的没想过啊。 “不写行不行啊？” 她难得踟躇起来，写花的诗虽然不少，可她一时之间还真没想起来什么著名的。 “……”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的期待变作了失望，可老师不想写，他们也不敢逼老师写啊。 苏沐沐看看三人，忽然计上心来，面色严肃起来道：“你们跟着我也学了一段时间了，不如我来考教一下你们。” 三人闻言，连忙也正色，躬身，“请老师指点。” 苏沐沐点了点头，端起老师的架子，眯起眼睛，装模作样的寻思了一会，笑道：“过两天便要办赏花会，正好以此为题，你们三个，每人……” “作诗一首？” 三人不由一惊，心说，不是？ 你自己不写，竟然要我们写了吗？ 写诗，他们不怕，可当着老师的面，他们写的诗，那就不叫诗，而应该叫垃圾。 三人还从未试过，在苏沐沐面前写诗，大家都不想丢面子，自然不愿意去写。 苏沐沐笑道：“不是写诗。就写个对联。” 三人一听不写诗，只是写对联，顿时松了口气，对联就简单多了。 郭存禄道：“老师，这以赏花会为题太宽泛了些，可否着眼花朵去写？” 苏沐沐点头，“没问题，单独写花也行。” 郭存禄闻言大喜，写赏花会，无外乎便是写一些宾客来往的场面，很难写出精彩，反不如这种逮住一个花去遣词运句，于细微处更容易做出好对。 李澜清和黄健东也被郭存禄给启发了，不由朝他投去赞许的一瞥，便各自寻觅佳句去了。 等了一会，黄健东眼睛一亮，笑道：“老师，我有了。” “说来听听。” 李澜清和郭存禄都望向他，黄健东在两人注视下，小声说了句献丑了，清了清嗓子，吟道：“馨口素妆含绿萼，檀心蜡蕊溢清香。” “好！”郭存禄忍不住拍手叫好，“黄兄真是才思敏捷啊，这联做得可真不错。” 黄健东谦逊的道：“哪里哪里，郭兄谬赞了。”说着却偷眼去看苏沐沐。 只有老师赞一句，那才是真的好。 李澜清重复念了一遍，笑道：“黄兄写的可是腊梅？” “正是。”黄健东点点头，对着苏沐沐躬身道：“弟子拙作，请老师指点。” 他这对联，其实中规中矩，遣词运句也还算精致，但没有特别亮眼的点，唯一的新意便是将腊梅拟人化。 可是在对联之中，也不算是多有特点的方式。 被各种千古奇联，古今绝对熏陶过的苏沐沐，胃口早就养刁了。 听了他这对联，只觉“平平无奇”，便微微点了点头，“不错。” 黄健东本来心里还有点小得意，见她脸上连点笑容都没有，嘴上却说出“不错”两个字，怎么听都觉得特别敷衍。 心中寂寞的同时，也不由反省，自己这水平，在老师面前果然还是不够看啊，怎么刚有点小成绩，就敢在老师面前翘尾巴呢？ 看看老师，写出了那么多的名词佳句，也从未面露得意傲慢，反而很是谦逊。 身为弟子，定然要向老师看齐才是。 刚刚还觉得自己写得不错，这么一转眼的功夫，黄健东便觉得刚刚自己写的那对联，简直是不堪入目。 苏沐沐敷衍的回答，让李澜清和郭存禄两人，也都不敢轻易出声。 他们虽然也有了对联，却没人敢说，只得在下面绞尽脑汁，想要再写出更好的来。 苏沐沐等了一会，见两人还在那凝眉苦思，忍不住道：“你们还没想出来吗？” 李澜清和郭存禄对望一眼，知道是拖不过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李澜清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老师，我写得还不够好。” 他咳了一声，小声道：“冲寒料峭纤枝弱，带雪芬芳嫩蕊黄。” 他写的，是迎春花。 说完便忐忑的看向苏沐沐。 苏沐沐却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到郭存禄身上，“你的呢？” 郭存禄嚅嗫了一下，只得道：“但得片时花轰烈，何求终岁气从容。” 苏沐沐微微点了点头，郭存禄这个写昙花的，倒是比前面两个多了一层意境。 不像李澜清和黄健东那样，停留在表面的描写，而是写出了鲜花的气节。 “你们三个，郭存禄的第一，黄健东次之，李澜清最末。” 简单的给三人排了个名。 李澜清听了其他两人的，便知道自己写得是最不好的，早就垂了头。 另外两个，虽然不是末尾，可也绝没有骄傲之色，他们心里清楚，比起李澜清来，也没高出多少。 这时，陆则白走进来，“听说刚刚刘知府来了。” “陆师兄。”李澜清等人看到陆则白，连忙起身见礼。 陆则白轻轻点头，这三人不管纠正了多少次，但凡开口必说师兄，弄得他也懒得再纠正，直接无视掉。 苏沐沐笑道：“是啊，他是来看水车的，顺便再捞一笔政纪。” 陆则白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只要是为官，便不能免俗。” 苏沐沐忽略他话中的愤世嫉俗，忽然笑道：“哎，你赶紧拿笔墨来，我这有三副对联，你帮我写出来。” 拈花宴上，她曾下定决心要苦练字迹，宴会之后也确实是练了，如今的字迹也就将将能看。 平时写一写还好，像这种要贴出去的，还得陆则白那笔字写出来才更提气。 苏沐沐念，陆则白写，不一会的功夫，三副对联便写出了。 “这三副对联，你帮我贴到瑞城去，顺便再写个公告，就说三日后，在苏家村，我要办个赏花会，广邀各界人士一起前来。” 陆则白点头，李澜清三人却急了，“陆师兄等等！” 这三副对联，便是他们三人的拙作，老师竟然要贴出去，这不是让他们出丑吗？ 第二更，说来就来，哈哈哈 一会还有第三更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过如此（第三更） 他们怎么也想到，老师让师兄写出来，是要干这个用的！ “陆师兄等等，这，这不能贴出去啊！” 郭存禄羞愧得脸都红了。 虽然三人之中，他的联排在第一，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要是贴出去，还不得被笑掉大牙吗？ 黄健东已经转身朝着苏沐沐作揖求饶：“老师，千万不能贴出去啊，真的不能贴。” 苏沐沐见三人脸色仓惶，疑惑道：“为何不能？” “这……” 三人对视一眼，李澜清上前道：“老师，赏花会是老师举办，这对联贴出去便代表老师的水平，弟子三人的拙作，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要是贴出去……知道的，是弟子们水平有限，不知道，还以为是老师您的水平欠佳。弟子们，无论如何，也不愿连累老师的名声。” “是啊是啊，李兄言之有理，吾等不敢连累老师名声。” 黄健东和郭存禄连声附和。 陆则白看了眼三副对联，其实没他们说得那么差劲，只是略平庸了一些。 心中暗笑，这三人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怕他们自己出丑么？ 苏沐沐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道：“放心，不会连累我的名声的，陆则白，你在每联下面加上他们的名字，这样，别人就不会认为那是我写的了。” “……” 李澜清等三人脸都绿了，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就差直接哭出来了。 陆则白却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手中笔管一转，便按照苏沐沐说的，将名字加上。 “陆师兄……” 三人看到陆则白的动作，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要是贴出去，简直是对他们公开行刑。 木已成舟，名字都写上去了，李澜清苦笑着，进行最后的挣扎。 “老师，这样虽然不会连累您的名声，可弟子们写的太差，万一影响了那些有识之士，降低了他们对您的赏花会的兴趣，这岂不罪过？” 苏沐沐啊了一声，有些恍然的道：“原来你们是在担心这个啊？” 有门儿！ 三人心中一喜，只听苏沐沐继续笑道：“放心放心，这个你们完全不用担心！还以为你们担心什么呢，呵呵，你们写成这样，正是我想要的。” 什么意思？几人不解的望向她。 苏沐沐解释道：“这赏花会，跟荷香游会不同，重在一个热闹，所以我才选了用对联的形式吸引人，只要读过书的，基本都能对出一句半句的，所以呢，用你们的对联再适合不过了。” “你们想啊，瑞城那些读书人，看到你们的作品，是不是得想，赏花会的对联也没什么厉害的，我也能写出来，于是，他们不就来了么？要是贴出去的对联水平太高，让人望而却步，那不是将我们的潜在受众给赶跑了么？” “噗……” 陆则白这回是说什么也忍不住了，直接笑喷了出来。 她这话说的也太让人伤心了，看看李澜清他们三个的脸色，就知道有多惨，哈哈哈，不好意思，实在太好笑了。 “哈哈，你们不用说话，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你们是想问，荷香游会上，为何要用高水平的诗句去吸引人？那是因为，荷香游会有顾尺璧顾先生，而且当时各地的才子们都涌入了瑞城，大家都是冲着顾先生来的，那自然放出去的诗句要足够吸睛才行。” “现在的瑞城，可没有那么多的才子，只是本地人，如果门槛太高，便会刷下去很大一部分人，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办赏花会，她的目标更集中在城中富户的身上，如果办成了纯文会，便偏离了她的初衷。 “好了，现在，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苏沐沐眸光真挚，她是一个听得进意见的老板。 “没……没了……” 李澜清双眼直勾勾的，黄健东眼神呆滞，郭存禄神情僵硬，三人都如霜打的茄子，仿佛失去了灵魂。 苏沐沐笑道：“好，那就这么办了，陆则白，麻烦你啦。” …… 这三副带着名字的对联一贴出去，立刻便在瑞城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轰动之一，便是苏小姐要办赏花会了。 上一次的荷香游会，大家还记忆犹新，这一回又来个赏花会，大家自然都是心生向往。 一般这个时节能够开放的花朵，大多都是菊花之类耐低温的花朵。 虽然菊花种类繁多，可再好看，都是一个类别，年年都赏，也就没有什么兴致了。 可苏姑娘这赏花会似乎大大的不同。 这一点，从贴出来的对联便可以窥见端倪。 “馨口素妆含绿萼，檀心蜡蕊溢清香。这应该是写腊梅的。” 腊梅虽然这时候开可能有些早，不过跟菊花都是耐低温的花朵，并没有太多的新意。 “冲寒料峭纤枝弱，带雪芬芳嫩蕊黄。咦，这个是迎春花？这个时节还有迎春花吗？” 李澜清的这一联，开始引起大家的兴趣了。 本来以为只有菊花，腊梅，没想到还有迎春花！ “大家快来看这副，你们看，这副写的是什么花？” 有人大叫了起来，顺便揉着眼睛，如果不是自己看错了，那便是猜错了？ 众人全都凑过去，只听有人大声念道：“但得片时花轰烈，何求终岁气从容！” “这是……写的昙花吗？” 也只有昙花，才会开得如此轰烈短暂？ “还真是昙花！难道苏姑娘这次的赏花会上，还会出现昙花吗？” “要是真有昙花的话，那我肯定得去看一看。” “腊梅，迎春，昙花，这三副对联，分别写了三种花，想来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看样子，苏姑娘的赏花会上，肯定还有其他类别的花朵。” “祁兄言之有理，想来便是如此了。苏姑娘从来就没有让我们失望过，这次的赏花会，我肯定要去的。” “我也要去，别说还有其他类别，便是只有这三种花，在这种时节能够一同观赏，也是难能可贵。” 众人纷纷点头，都说要去，认识的便互相约定，等到那一天结伴同游。 “哼，这便是那个女子教出来的三个弟子？对联写得如此平庸，竟也敢贴出来丢人现眼。” 人群外围，却有一老者在外站定，眯着眼望着那三副对联，冷笑道：“张院长将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老夫还以为是怎样一个才俊，看来，也不过如此。” 第三更送到拉，来来来，给我收个藏，留个言，鼓励鼓励我呀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是什么人都能定规矩 这老者名叫王戟，是衡山书院的主讲之一，也是个大儒，曾入仕为官，辞官之后被张异请去衡山书院教书育人。 拈花宴时，衡山书院的院长张异，在见识到苏沐沐那厉害的三首《鹊桥仙》之后，便是惊为天人。 只觉得这个姑娘实在是才华惊人，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写出这样三首立意截然不同的词呢？ 而且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三首的水平都行当的高，尤其是《鹊桥仙·纤云弄巧》那首，足以流传千古。 之后又在拈花宴上吃到了她的状元鲤，便又惊叹了三分。 如此惊世才学，竟然偏偏生作女子，每每想到这一点，他便不由扼腕惋惜。 若她是男子，凭她胸中才学，不然能在朝堂一施拳脚。 张异院长是彻底的被苏沐沐所折服了，回了衡山书院，还时常回忆起拈花宴上，苏沐沐的风采。 更是逢人便夸，连教学生的时候，都时常将苏沐沐拉出来做对比，批评学子们是他教过的最差的一届。 以至于，苏沐沐虽然从未去过衡山书院，可衡山书院的莘莘学子们却对她一点都不陌生。 在听说苏姑娘带出来的人，竟然考中了会元之后，甚至有人悄悄的在房间里供奉苏沐沐的长生牌，早晚两炷香拜一拜，希望可以沾沾瑞气。 王戟发现这种事情之后，不由震怒，怒斥学生不思进取，整天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辱斯文。 可他向张院长反应之后，张院长却将苏沐沐夸得天花乱坠，还拿出拈花宴上苏沐沐作的三首《鹊桥仙》给他看。 王戟本来便对苏沐沐有了成见，再看这三首被张院长推崇备至的《鹊桥仙》，登时便批判斥责，都是情情爱爱，简直是淫靡之词，靡靡之音。 张院长听了他的评价，当时就气得拍桌子了，说他食古不化，两人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王戟也是气不过，觉得张院长太过夸大其词，他到要亲自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天才少女。 他带了个老家仆，一路走来，半路上竟然听说，有人拜她为师，更觉荒唐，气得他将多年用的砚台都给摔碎了。 后来又听说她教出来的四人全都上榜，分别包揽了前三，以及第七。 这个成绩，绝对值得骄傲，连他们衡山书院都没有这种成绩。 当然，瑞城偏安一隅，当地水平有限，自然不能跟繁华地域可比，衡山书院的竞争对象是天下学子，又有国子监打擂台，不是区区一个瑞城会试能比的。 这个成绩，对看不上苏沐沐的老者来说，堪称啪啪打脸，让他更加气愤。 不过老先生到底还是学问大家，面上虽然生气，但私底下却也觉得，这个小女子确实有些真才实学。 他暗中有所期待，可当他看到会试榜上有名的三人，写出来的对联竟然这么普通，心中那抹期待瞬间化作了失望。 什么会元，什么包揽前三，就这种货色都能名列前茅，可见此地参加会试的人水平都不咋地。 苏沐沐之才学名望，怕是注了水的。 王戟冷哼了一声，望着那三副对联，道：“赏花会，等老夫在赏花会上称量称量你。” …… 三日之后，赏花会正式开始。 瑞城的城门，再一次出现了拥堵的现象。 各种各样的马车，排着队往苏家村赶，组成了一条长长的车队。 “孙员外，你也去参加赏花会啊。” “啊，李员外，幸会幸会。” “张员外，一起一起。” 大家互相笑着打过招呼，心中都在想，原来他们也过来了。 果然是有志一同啊，这样的盛会都想参与一下。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难得这次只是对对子，他们这种稍微读了一点书的，也能勉强一对！ 门槛低的好处，便显现了出来。 等到众人出了城，在去往苏家村的半途，便有村人等在旁边，挨个询问是不是去参加赏花会的。 如果是的话，便给介绍这次赏花会收取的价格，如果连同山谷一起游玩，可以买个套票，只需四两银子，如果只去山上那么便要收取三两银子。 大家早就知道山谷是有“门票”的，对于这次赏花会要收银子，也都有准备。 有些人觉得今天就是来参加赏花会的，便只选了花三两银子去山上，有些人则想将山谷也游览一番，便选了套票。 大家本来以为现在就要交钱，可村人却不收钱，只笑着给每个马车挂上一个牌子。 只上山的是一个雕刻成花朵的牌子，买了套票的则是一个环形牌子。 挂在马车上，精致无比。 这瑞城之人，早就听说苏姑娘的心思玲珑，这一回也是亲身体会了一把。 每个人都觉得，那牌子挂在马车上，简直就是身份的象征，让他们心理上便起了一种高大上的感觉。 “什么？这赏花会还要收银子？” 村人介绍到王戟那里，老先生登时便不悦的瞪起了眼睛，“还什么‘门票’？简直闻所未闻！” “老先生，这是我们姑娘定下的规矩，便是连睿王殿下，都要遵守，您老如果不愿，我们也不勉强您参加。” 一回生二回熟，收门票这事，经过荷香游会的洗礼，村人们也是驾轻就熟，说话也没以前那么结结巴巴了。 王戟气得吹胡子瞪眼，定规矩，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最后还把睿王搬出来压人！ 可惜面对个村夫，这股气却是撒不出来。 况且人家说的也没错，谁也没逼着他来参加。 王戟只得暂时将这口气咽下，哼了一声，选了只上山参加赏花会，得到一个花朵形的牌子。 马车继续向前，他看到其他人被拦下发了牌子，竟然都面带笑容，欣然接受，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难道便没有人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么？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便别怪老夫了。” 王戟已经下定决心，要在赏花会上给苏沐沐一个难忘的教训。 让她明白，这天下，不是什么人都能这么定规矩的！ 前两天牙齿痛，吃了止痛和消炎药顶着，今天终于去看牙齿了。 堵了三颗，还有一颗要杀神经，因为小钗怕痛，所以用了慢杀的方式，要持续两周，所以这段时间，都无法用那边吃饭，真是人生艰难啊。 医生还说我牙龈不太健康，后续还要继续治疗，很是费劲。 所以，大家一定要爱护好自己的牙齿，有什么问题，切忌不要拖着，要早早治疗。 嗯，今天只有两更了，第二更一会便到。 第二百二十三章 股掌 马车继续前行了没一会，只见前面竟然又有村人站在道路两侧。 王戟皱眉，又有什么幺蛾子？ 结果却见前面的马车，竟然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向前，另外一队则沿着另一条岔路走去。 王戟看得疑惑，等到他的马车到了岔路处，才发现这些村人手里拿了个大大的牌子，分别刻着花朵和环形团。 花朵图案的下面跟着一个指示的箭头，方向是那个岔路，环形团的则指向原来行驶的方向。 原来，选择不同的牌子，竟然还有分路这么一说。 这一下，即便是以前曾经来过得人，胃口也被吊了起来。 纷纷好奇，为何还会分路，那些拿了花朵牌的要去什么地方？ 有些人选了环形牌的，很好奇，想要跟着花朵牌的马车走，被村人给拦下，笑盈盈的告诉他们，地方都一样，只是道路不同罢了。 可是很多人都不相信，怎么可能会一样，如果一样的话，为什么不同路？ 后面的马车里便有人耍小聪明，将马车上的牌子拿下来，没了牌子，看你们还怎么分辨？ 结果摘了牌子的马车，便被村人拦下，没牌子的，根本不让进。 搞得他们很是尴尬，只能重新将牌子挂上，回到原来的路上，一边往前走，还一边羡慕的朝岔路上的马车张望。 不过最终还是有聪明人，也不摘掉牌子，直接找村人说一开始选错了，不想买套票了，就只想上山参加赏花会。 村人们倒是通情达理，很快就给换了花朵牌子。 那人便兴高采烈，美滋滋的将花朵牌子挂在马车上，让下人赶着马车走上了岔路。 后面的人一看还有这种操作，连忙也是有样学样，不少人都临时换了牌子。 这些事情，王戟都看在眼中，心中真是翻了好几个个，只不过是两个牌子而已，就将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最厉害的是，这些人，竟然都甘之如饴！ 无论怎么折腾，竟然都是心满意足，拥有了无上的优越感。 她都不用出面，就让这些村人，在路途**现了两次，便能做到如此地步，真是不可小觑。 “老爷，这位姑娘，怕不是好相与的。” 连跟随在他身边的老家仆，都看出来了。 王戟哼了一声，捋了捋胡须，讥诮道：“雕虫小技尔。” …… 选了环形牌的马车，沿着原路直走，到的地方自然是山谷的入口。 而选择了花朵牌的，这是绕到了可以直接上山的入口。 在这两个入口出，都设立了收费的关口，只要交了钱，不仅可以进入，还送了每人一朵绢花。 极细的纱，配着上好的丝绸缠成的红花，在叶片的外围勾着金丝线，看起来非常的高大上。 虽然来参加赏花会的男人众多，可这戴花，却不是只有女人可以戴得。 科考殿试之后，皇帝会给状元榜眼探花，赐下宫花，许他们骑马簪花游街而行。 这戴花，对这些学子来说，便成了最美好的祝愿。 苏沐沐接管了绸缎庄之后，看着那么多的布匹，第一个便想出了这个主意。 她让雷叔请了擅长做绢花的手艺人，做了不少的绢花，样式当然不会跟皇帝御赐的宫花相同，看起来更加的纤薄轻透，再用金丝线勾边，让整个绢花看起来非常的闪耀，贵气逼人。 就不信，这么漂亮的绢花，会有人不喜欢。 果然，在大家交钱的时候，每人竟然得到了一朵绢花，看得他们眼前一亮，一个个全都美滋滋的将绢花别在耳后。 年轻人凭着朝气蓬勃，戴上绢花，更增颜色。 中年人如果长相清俊，戴上绢花，也增俊逸。 老年人藉由沧桑阅历，戴上绢花，颇有韵味。 可弱是没有朝气，又没有长相，身材再疏于管理，戴上这花，便滑稽了许多，惹人发笑。 这其中最明显的，便是那些赶来凑热闹的富户们，发福的身材，大腹便便，冒着油光的脸，配上一朵花，再加上笑开花的脸，简直就像见到美女的猪八戒。 可他们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反而一个个美滋滋的，这戴花，那可是读书人的待遇，如今他们也享受了一把，怎能不高兴？ 就连王戟，交完了银子，领到一朵绢花之后，都回忆起了当初金榜题名时，那意气风发的青春。 “老爷，老爷……” 老家仆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唤醒，“老爷，他们都走了，我们也上去。” 王戟抬头，看到前面众人下了马车，都已经顺着山路往山上走去，他掂了掂手里的绢花，笑了一声，也将这朵绢花戴在耳后。 “走，我们上去。” 挺直了腰板，这朵花戴上之后，他像是年轻了几岁，脚步也虎虎生风了起来。 “啊，你们快看，这，这原来满山都开满了花啊！” 随着众人开始上山，山中的花朵也逐渐露出了真容。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山路两旁，都开满了花朵，一开始还只是些野花，很快便出现了成片的菊花。 各种各样的菊花，千姿百态。 这个季节，菊花是见惯了的，众人并不觉得如何，可是菊花只是一小片，紧邻着菊花的，是一片竹节海棠。 然后便是石蒜，千日红等等，全都在这里竞相开放。 “这赏花会上，还真的是有这么多的花啊。” 有人感叹，可这感叹，明显发得有些早了。 一阵阵浓郁的花香，正从上面飘来，众人一边欣赏着两旁的花朵，一边对前面还会有什么花，感到异常的期待。 果然还没走多远，就听前面传来了惊叹之声。 “这是茉莉，还有丁香！” “啊，这边是桂花啊。” “都这个时节了，怎么还能有木芙蓉？” “这，这是牡丹吗？还有芍药，好多的花啊！” “我看到了什么？竟然真的有昙花，好多昙花，看这些花骨朵，是真的马上就要开了啊！” 惊叹之声，此起彼伏。 这么多不同时节的花，竟然真的违背了自然规律，在同一时间开放！ 王戟也看得呆住了，简直忘记了今日来的目的，跟着众人一起步入花田，难以置信的东摸摸西看看。 “各位请了，在下黄健东，奉老师之命，迎接众位到浮云桥。” 第二更送到。 精彩的情节即将呈现，嘿嘿，你们期待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空中花园 黄健东出现在不远的前方，朝众人拱手。 这次的赏花会跟上次的荷香游会不同，荷香游会不需要组织，但赏花会由于门槛较低，需要照顾到那些来凑热闹的。 毕竟，那些才是今后苏沐沐真正的受众。 所以她派了人来接他们到浮云桥。 从山谷上山的人，则由郭存禄去接应。 众人见有主人家出现，纷纷拱手见礼，然后便浩浩荡荡的跟着黄健东上去。 途中经过那些花田，有人还想驻足观看，黄健东看到便笑道：“各位，先不用急着赏花，本次的赏花会主旨便是赏花，这花，有得是时间去赏，众位先随在下去往浮云桥，到了地方你们才会真的明白什么叫不虚此行。”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想要去赏花的，便也安耐下观赏的心情，先跟着黄健东上去。 浮云桥在半山腰的位置，接近顶峰一些，两边的众人走到一半的时候，眼见逐渐开阔，忽然叫了起来。 却是他们发现，原来在对面的山上，也有一队人在山上行走。 苏沐沐一共买下三座青山，其中一座，种满了荔枝，剩余的两座，便被她全都种满了各类花朵花树。 两座山峰，由浮云桥相连。 此刻，从山谷进入的那些人，登上的是左侧山峰，而又山道直接上来的却是右侧山峰。 此刻双方遥遥相望，才发现，原来选了花朵牌和环形牌，是分别从两个不同的通道进入的。 王戟看到苏沐沐这番设计，也不由暗呼，“有点意思。” 双方遥遥相望了一会，便继续向山上行去，只是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期盼，期盼着与对面的人回合在一起。 所以蹬起山来，也更有劲了一些。 当众人的注意力从两旁的花朵上，转移到脚下的道路时，这才赫然发现，原来这山路竟也是经过修整的 杂草被清理出来，土路也尽量被夯实，一些险要难过的地方，都有人工开凿出来的台阶，许多地方都加装了护栏。 没有改造之前，蹬上这么一座山，至少要一个时辰，可现在，却是小半个时辰，大家便快到半山腰了。 足足节省了一半的时间，而且体力上，也节省了不少。 几个上了年纪的，尽管走得慢落在后面，可也并没有被落得太远。 整个队伍，还是保持了适当的密集程度。 浮云桥已经在望的时候，两边人蹬山的速度似乎也都快了起来，因为遥遥相望，彼此知道对方的进度，竟然有些暗暗的较起劲来。 似乎谁能更快的蹬上去，谁便能获得奖励一般。 “老师真是料事如神，他们，真的开始互相较劲了。” 半山腰上，连接左右两座山的浮云桥边，是一个宽阔的观景台，观景台的正中则是一个八角凉亭。 苏沐沐坐在亭子里，李澜清站在她的身侧，目光注视着两边山上的游人，露出敬佩的目光。 一切都入老师预料的一样，这些人的反应完全被老师料中了，也是一把年纪的，却在看到对面山上的游人之后，变得如此有童趣，竟较起劲来，真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 苏沐沐只是但笑不语。 这些人的心理其实很好预料，平时的娱乐本就不多，有人苦读诗书，有人负重前行，生活的压力无处不在。 而赏花会，给了大家一个放松的心态，放在特定的环境之中，像这种可以让大家放松开心之处，只要简单的爬个山就能赢得胜利的事情，自然愿意努力一下。 “李澜清，刘知府怕是快到了，你下山去迎一下。” “是，弟子这就去。”李澜清恭敬的应了一声，躬身而退，快步往山下走去。 观景台的一侧，摆放着不少的酒坛，里面盛放的都是荔枝酒。 在酒坛的对面，这拉着一条五米长绳子，挂了不少红色的纸条，每张纸条上都有出好的上联。 这些上联，有长有短，有难的也有简单的。 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等会游客到了，如果对得出哪个下联，便可以写出来，贴在上联下面。 对出一联，便可获赠一杯荔枝酒。 当然了，如果对不出来，花钱也是可以买酒来喝的。 这是苏沐沐，为游人们准备的一个小环节，出的这些上联还算简单，相信很多人都会喜欢的。 不一会，左右山峰上的游人们，终于在浮云桥汇合了。 黄健东和郭存禄领着各自的队伍，聚集到观景台上。 “呼呼……” 很多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本来也不至于这么劳累，不过因为跟对方较劲，结果却是越走越快，好不容易上到观景台，心气一松，便喘息了起来。 可是喘息了两口之后，渐渐便有人发出了惊叹之声。 王戟蹬上观景台，双手拄着膝盖，不住的喘息，身边的老家仆也是气喘吁吁的。 对两位老人来说，尽管山路已经相当的平坦，可这一顿急走，仍然让他们有些吃不消。 歇气儿的功夫，发现身边人竟一个个都直起了身子，原本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竟全都听不到了。 仿佛有什么事，让这些人惊呆到连呼吸都忘记了。 王戟也抬起头来。 只看了一眼，便顿时屏住了呼吸。 开阔的视野之中，只见两座青山上，从上到下，几乎开满了花朵。 各色的花朵聚集在一起，将两座青山点缀得异常美丽。 远远望去，便像是两位身着彩衣的仙女，云霞披身，美艳动人。 云蒸霞蔚的浮云桥，却像是一条珍珠玉带，将两位仙女连接在一起，在下方山谷湖泊之中，留下盈盈倩影，宛如顾影自怜，散发着一抹静谧幽情，惹人怜爱。 王戟望着眼前如此盛景，跟周围的人一样，忘记了呼吸。 直到有一个清脆声音，含笑响起，“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空中花园’，希望诸位能够在赏花会上，玩得尽兴。” 才将看得入迷的众人惊醒。 空中花园？ 王戟再次望向两座青山，暗中直拍大腿。 这名字，再没有更贴切的了。 第一更送到，本来还想三更的，看看时间，有点够呛。 两更肯定有，第三更……随缘－_－b PS：感谢“叶阳芷天rvv”的月票 第二百二十五章 试试？ 空中花园。 从观景台上往下望去，可以看到各色花朵，从上到下，四时不同时期的花朵，在同一时间竞相开放的奇观，美不胜收。 可不就是“空中花园”么？ 想出这个名字的人，真他娘是个天才！ 大家全都有这种感觉，连王戟都是同样的想法。 “空中花园，这名字可真是既新颖，又贴切啊！苏姑娘当真是有大财。” 孙员外望向从凉亭里走出来的苏沐沐，毫不吝啬的夸赞。 “三四两银子，就能看到如此奇观盛景，真是太值得了。” “是啊是啊，空中花园，这名字取得好，取得好啊！” 缓过神来的众人，也都纷纷称赞起来。 王戟见凉亭里走出来的少女，罗裙轻蔓，气质灵动，在这鲜花紧簇的山峦之中，山风一吹，便像是要乘风飞走的精灵，见之忘俗。 “……” 王戟一时有些呆住了。 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这位被张院长推崇备至的苏姑娘，应该是怎样的人。 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大家闺秀，还是恃才傲物的女先生？ 是能酿酒会做菜的农家女，还是精明强干，圆滑世故的大商贾？ 是小家碧玉的温柔如水，还是风风火火的火爆性情？ 他设想过很多种，却绝没想过眼前这一种。 她的身上，既看不到大家闺秀的矜持，也没有咄咄逼人的傲气，不是单纯朴质的农家女，也没有奸猾的商贾之气。 她的脸上虽然带者温和的笑意，却绝不是小家碧玉式的柔弱，眉间自带英气，却不是火爆性情，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在这个时代其他女子身上都难以看到的自信。 她是美丽的，可这并非她全部吸引人的地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会让人忽略她的美貌，而直接被她的自信气质吸引。 或者说，真正吸引别人的，正是她身上所闪耀人格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便会聚集在她的身边。 这样看着她带笑的脸庞，王戟之前准备的许多词，竟然都无法说出口了。 苏沐沐听着众人的夸赞，也是心情愉悦，满脸笑容：“这空中花园，确实也耗费了我大量心血，各位的赞美，我就愧领了。类似得赏花会，相信各位也曾参加过不少，这次呢，为了感谢大家的赏光，也算是增添些兴致，我准备了不少的上联。” 苏沐沐指了指旁边悬挂在绳子上的联条，笑着介绍道：“只要能对出下联，便可以获赠荔枝酒一杯。各位可以都去试试看。” 一听说有的荔枝酒喝，众人都兴奋了起来，朝着联条围拢了过去。 一般的赏花会形式比较松散，大多是与会的人自行观赏，要是有了什么诗句灵感，也就在心里自嗨一下，或者与同行的朋友欣赏。 像这样，准备了上联，给大家对着玩的，倒是新奇得很。 几个瑞城的富户，本来还有些忐忑，他们虽然读过一点点书，可这种对对子，还当着这么多人得面，哪能有什么信心。 以为这次只能是来附庸风雅凑个热闹的，都打算围观了，结果看到那联条的时候，一个个都咦了一声，露出惊喜神色。 “三号，三号，三号联是我的，我对出来了，我对出来了！” 每个联条的上面，都有编号，若是有对出的，直接说号就可以了。 孙员外生怕被人抢走一般，急切的大喊起来，胖硕的身材，竟然也灵活的从人群里钻进去。 他快步走到摆放笔墨纸砚的桌子旁，陆则白面带微笑的给他递上毛笔。 孙员外一见给自己递笔的，竟然是会试元首，吓了一跳，腰部微哈的接过来，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这才在纸上将下联写出。 那三号是个三字联，上联是：桃花面。 孙员外写的下联则是：柳叶眉。 写完之后，小心翼翼的递给陆则白，像个被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生怕自己做错了般，忐忑的等着陆则白评判。 陆则白扫了一眼，便道：“通过。” 这样的三字联，算是比较经典的，就算没什么文化水平的，只要大抵知道些对对联的规则，便基本都能对得出来。 “太好了，我通过了，我通过了！” 孙员外开心得跟什么似的，兴奋的张牙舞爪，像是中了状元一样。 苏沐沐笑道：“请到这边来领取荔枝酒。” 孙员外开心的钻出人群，对面便是领荔枝酒的地方。 一个农人打扮的青年，早就将桌子上摆放的酒杯里都倒好了酒，对出下联的人只要过来选一杯就好。 孙员外开心的选了一杯，看清旁边农人青年的脸，不由一怔，道谢的话便脱口而出。 说完他自己也有点纳闷，这青年虽然长得俊美，可身份在那摆着，就相当于是伺候的下人，何必跟他道谢？ 可道谢的话，还是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大概是下意识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隐隐的贵气？ 孙员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时，又有人激动的喊道：“七号，七号我有了！我来对！” 却是另外一个富户张员外。 七号是个四字联，上联是：日上花梢。 张员外很快便写好了下联：莺穿柳带。 “通过。” 这个联，对起来明显要比刚刚孙员外对的三字联要难上一些，但也难度有限，只要稍微用些心思，也还是能对得上的。 “我也有了！十七号，白雪融蜡，红梅赋诗！” “三十八号，风逆花迎面，山深云涧衣！” 有了孙员外，张员外打头，剩余的富户们也都争着抢着把简单的跳出来，不管写得好不好，都把下联给写了出来。 其余读过书的，自然是不屑去跟他们抢的。 这种三字联，四字联，五字联，对起来都是相当容易的，他们一开始便没打算选择这种容易的。 今日，有惊才绝艳的苏姑娘在场，又有会试元首的陆则白在，他们自忖比才学虽然比不上他们俩，但也不能显得自己太弱，怎么也得表现出点水平才行。 其他的上联虽然不算太难，但也不算简单，众人正自思索之时。 忽然便听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 “这些对联，虽然用了心思，句句都有花点缀，可却实在是简单了些，到底还是难登大雅之堂。旧闻苏姑娘才情惊世，老夫这里倒有一个上联，不若苏姑娘试试看，能否对得上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试试就试试（第一更） 苏沐沐脸色微凝，朝声音起处望去。 见是一个风骨峥嵘的老者，虽已年逾花甲，沧桑的面孔，每一根皱纹都透出智慧光芒，别有一番从容气度。 陆则白只是眉头轻拧，便缓缓打开，唇角还不由向上为翘。 看到王戟的时候，他便想起了拈花宴上的王松康王大儒。 想到王松康，眉头自然也就松开了。 想在这方面挑战苏沐沐，呵呵，不是我说，这天下，还真没几个人够格。 苏沐沐看王戟是个老人家，礼貌得笑了笑，“恕我眼拙，您老是？” 怎么这些老人家，都这么喜欢挑刺呢？ 眼前这位，虽然没有当初王松康那样敌意明显，可苏沐沐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他似乎来者不善。 王戟手捻胡须，淡淡道：“老夫王戟。” 王戟？ 没听说过啊。 苏沐沐自然是不认识，反倒是站在酒坛边负责分酒的青年农人，惊愕道：“可是衡山书院的王戟？” 人的名树的影，单独说起王戟这个名字，可能一时半会没人想的起来，但是在前面加上衡山书院四个字，立刻便引来了惊叹之声。 有人惊声道：“衡山书院的王戟，是跟文昌阁王松康齐名，人称‘南北双璧’之一的王戟王老先生？” 北有文昌阁，南有衡山书院，一个是大儒集散地，一个是教书育人的顶级学府。 只有文章诗作进入文昌阁，才能名声流传，向来是所有文人毕生向往之地，而能考入衡山书院学习，则表示已经有半条腿迈入了文昌阁。 虽然国子监才是国学首府，却无法掩盖文昌阁和衡山书院的光芒。 而文昌阁之中的王松康，和衡山书院的王戟，可以说分别是两大名地的著名大儒，并称为南北双璧。 王戟有些意外先认出自己的，竟然是一个农人打扮的青年，在众人震惊错愕惊喜的瞩目下，缓缓的捻了捻胡子，点头笑道：“正是老夫。” “竟然真的是王老先生，这趟赏花会，真是惊喜啊！” “荷香游会上，见到了顾先生，赏花会上又能见到王老先生，就冲这个，花些银子也是值的。” “值，太值了！” 能亲眼目的这些人的风采，真是人生无憾。 黄健东也惊讶的望向他，这位他带上山的老者，竟然是王戟王老先生！ 王戟前一秒还享受着众人的瞩目，下一秒听到他们这样说，差点被气得破功。 怎么滴？自己的到来，反而成了她苏沐沐的功劳了？ 合着我来，倒是给她的赏花会增色的不少。 麻蛋，那些银子也没老夫的份啊！ 苏沐沐向莫御看了一眼，也就他这个大夏的王爷，因为顾尺璧的关系才能将这些个什么大儒认出来。 南北双璧？我还南乔峰，被慕容呢。 莫御也没想到，被苏沐沐硬生生拉过来负责分酒，还能碰到个老先生。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 “原来是王老先生，久仰久仰。” 王戟哼了一声，“苏姑娘不必假装客气了，显然老夫的名字，你是第一次听说。” “……” 苏沐沐尴尬的望向他，这老先生怎么回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互相给点面子不好么，这么说话很容易挨打的。 “好了，不必要的寒暄就免了，还是听听老夫的上联，若是对不上来，便说明你才不配位，言过其实。” 苏沐沐只觉冤枉透顶，一上来就扣她个大帽子，这就有点太流氓了。 本能求助的朝陆则白望去，却见他竟然面带笑容，信任的朝她点点头，然后便抱着双臂，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仿佛是在说，你加油，不服干他。 苏沐沐苦笑，她倒是想把他干倒，奈何对对联，不是她“强项”啊！ 王戟见她竟然还左顾右盼，全然没把自己放在眼中，顿时神色冷了几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径自道：“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 说完还挑衅的看向苏沐沐，“你来对。”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苏沐沐那边张口就来，“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 最可气得是，结尾竟然还是一个不确定的语气。 “什么？你，你怎么这么快？”王戟震惊了。 自己这个上联，从到了瑞城那天，便已经开始琢磨，几经修改而出，很难的好么？ 怎么她连想都不需要想，就张口作答了？ 难道真的就这么简单？ 可目光所及的其他人，或一脸迷茫，或低头沉思，显然这周围的人，还都没品明白这上联的意思呢，更别说想出下联了。 苏沐沐其实也处于怔忪之中，要说仔细思索，她也没来得及，但谁让这上联太过熟悉呢。 直接肌肉记忆，身体先于意识的做出了反应。 直到说完了，才猛然反应过来，这联可太熟悉了，没想到啊，他竟然出了这样一个上联，简直是送上门来啊，哈哈哈。 “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好，对的好工整啊！”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反应过来，默念了一遍，顿时惊了！ 对得又快，又工整，而且……暮暮朝朝，这不是她当初写《鹊桥仙》里的句子吗？ 竟然被巧妙的化用了！ 怎一个强字了得啊！ 黄健东和郭存禄，都一脸崇拜的望向老师，钦佩得五体投地。 陆则白也是眼尾轻挑，他相信苏沐沐可以，以她的才学，不难跟王戟打个平手，可现在……这简直有点吊打的意味了。 王戟怒哼一声，“你以为这就对上来了？老夫这个上联，还可以这么念，燕燕莺莺处处红红翠翠！” 苏沐沐轻轻一笑，“我的也可以，朝朝暮暮年年风风雨雨。” “什么？这也太厉害了！” 众人都惊了，倒着念，竟然还是一样工整！对得严丝合缝啊！ 王戟冷笑，“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 同样的几个字，再次调整顺序后，又增加了四个字，难度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下联如果无法跟上调整，便是输了。 苏沐沐立即道：“风风雨雨花花草草年年暮暮朝朝。” “对上了！对上了！又对上了！” 今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明天便要开始八天的小长假。 长假期间，因为网站要先审核再更新，所以上传和发出去的时间，可能会有延迟，需要大家耐心等待一下。 基本上，每天还是会两更打底。 好啦，话不多说，祝大家双节快乐~ 差点忘了，今天三更，哈哈哈哈 第二百二十七章 神仙打架（第二更） 听着他们你来我往，一个联，调整词序，追加词语，竟然弄出三副对联。 上联出的精妙，下联对得神速工整。 简直是神仙打架！ 看得大家大呼过瘾。 王戟也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强。 而且反应速度简直出奇的快，根本不假思索，张口就来！ 就好像，就好像她一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一样。 苏沐沐笑道：“王老先生，我这算是对上来了吗？” 王戟看着她笑吟吟的模样，气得拂袖冷哼了一声，算作应答。 转头又道：“不过是一时对上来了，有什么值得可说的，你再听我这个。” 他眼眸朝两边的树木望了一眼，登时想出上联，“蚂蚁树下马倚树！” 这个上联虽然短，可却内有乾坤，分别说了蚂蚁和马两种生物，而“蚂蚁树”和“马倚树”又读音相同。 可以说是很有些巧妙在内，想要对上来，却是没那么容易。 他就不信了，这种联，她也能张口就对。 “蚂蚁树下马倚树，很简单。” 苏沐沐一听就笑了，可黄健东他们却差点哭了，这还简单？ 只听苏沐沐笑道：“鸡冠花前鸡观花。” 鸡冠花和鸡也是两样东西，鸡冠花和鸡观花，巧妙的也是相同读音。 众人听得也是眼前一亮。 又对上了！ 苏沐沐也挺无语的，当年上学的时候，这种奇联妙对，是看得最多的，什么“画上荷花和尚画，书临汉墨翰林书”这种正反读都可以的，“山石岩下古木枯，白水泉边女子好”的拆字联，看得不要太多。 越是这种奇巧的，她越能对，反倒是像李澜清，黄健东写的那种普普通通的，她倒是对不上来了。 王戟怒道：“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苏沐沐笑对，“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又对上了！”众人惊呼。 上联蒲与葡同音，桃与萄同音，而且一个是草本植物，一个是木本植物，正是草本木本。 下联则梅与玫同音，桂与瑰同音，一个开在早春，一个开在秋天，果然春香秋香！ 这前后连一秒都不到，竟然就又对上来了，到底是怎样的才华啊。 真的不需要想的吗？ 王戟脸色难看，眉头深锁，看来，得出更难的才能难得住她。 苏沐沐见他沉默不语，问道：“王老先生，还要继续吗？” 王戟冷着脸，一语不发，忽然走到桌前，拿起毛笔，挥毫了起来。 众人连忙望去，只见他在纸张上写道：“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新。” 有人跟着读出来，“条琴条新条，条条条来条……呃……” 读了一半，就知道自己读错了，怎么可能全是条条条的？ 王戟写完之后，将笔一扔，哼了一声，指着字迹读了出来，“条琴条新调，调调条来调调新。” 第一，第三，第八字读做调整的调，其余都读成曲调的调。 众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要这么读。 刚刚读错的那个人，弄得是面红耳赤，要不是等着看神仙打架，非得掩面奔逃不可。 “哎呀，这个……” 苏沐沐摇了摇头。 陆则白有些疑惑的望向她，难道她对不出？不应该啊。 虽然这联因为多音字的关系，确实有些难度，不那么好对，可以她的水平，还不至于如此为难。 王戟见她露出为难之色，俏脸微垂的模样，心中不由一喜。 总算是难住她了！ 他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素来成名已久，被称为南北双璧之一，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敬仰。 像今天这样，被人毫不客气的狙击还是头一回。 要真是次次都被一个少女给秒对上，简直可以说是晚节不保啊。 可他还没高兴两秒钟，就见摇着头的苏沐沐，竟然也走到了桌前。 提起王戟刚刚扔在一旁的毛笔，一挥而就，提着纸张笑道：“王老先生，您看我这下联可还行？” 陆则白看到她写出来的下联，会心一笑，早就说她的水平，没可能对不出的。 莫御也在那边抻着脖子往里看，虽然好奇的要死，却怕凑得太近被认出来，只能遮遮掩掩的望过去。 不过很快便有人开口念道：“种花种好种，种种种……”读了一半，便猛然顿住，后悔不已。 刚刚已经有人成为前车之鉴了，怎么自己还在这犯蠢？这肯定不可能都读成种啊。 苏沐沐笑了笑，念道：“重花重好种，种种重来种种香。” 读法跟上联一致，第一，三，八字读成种植的种，其他则读作种子的种。 王戟听得目瞪口呆，嘴角抽搐了好几下。 竟然真的对上来了，又快又好，哪里有半点为难的样子啊？ 所以，刚刚那个摇头，根本就是她故意的？所以，他这是被她给戏弄了？！ 王戟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气得只想吐血，面皮疯狂抖动，盯着苏沐沐的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 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羞辱过啊！ “王兄，我看今天就到这里，您老著作等身，乃双壁之一，何故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气氛僵持之间，忽然有人朗声而笑，一个中年人越众而出，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正是瑞城知府刘茂。 刘茂身上并没有穿着官服，而是一身便服，代表着他是以朋友的身份赶来赴会的。 一个知府，能放下身份，以私人身份前来，算是给足了苏沐沐的面子。 本来只以为是一场游乐之会，平淡无奇，却不成想，他一到来，竟然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以至于迎接了他过来的李澜清，想要去回禀苏沐沐的动作，都被他给拦下。 他来的很巧，几乎没有错过王戟和苏沐沐的交锋对联，苏沐沐的才思敏捷，再次让他震惊。 眼见气氛僵住，他便出来打了个圆场，先是捧了王戟一下，看似在说“你不要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其实是在暗中维护苏沐沐，让王戟自重身份，不要欺负小辈。 “是刘知府。” “见过知府大人！” “学生拜见知府大人。” 一众人看到刘茂，连忙躬身行礼。 李澜清这时候也回到了苏沐沐身旁，“老师，知府大人到了。” 苏沐沐点了点头，满面笑容朝刘茂行礼，“有知府大人赏光驾临，令我这小小赏花会蓬荜生辉。” 刘茂笑着摆手道：“免礼免礼，今日，我以私人身份前来，不用多礼。” 王戟曾与刘茂童朝为官，自然也是认得他，见他话中明显帮着苏沐沐，哼了一声，语气冰冷的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他看向苏沐沐，中气十足的道：“老夫这里还有最后一联，如果你能对上，我便承认你才学惊世，不再找你麻烦。” 他面色萧杀，眼眸深邃，自带浩然正气，挺起的胸膛，是皓首穷经治学多年的底气，也是挽回最后的尊严背水一战。 第二百二十八章 心服口服（第三更） 王戟神色凛然，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刘茂却面色不豫。 他都站出来调停了，怎么他还不依不饶，连这点面子也不给么？ 王戟虽然比他年长，又是有名的大儒，可是刘茂毕竟是当朝命官。 王戟现在已经是“民”了，单论身份，确实要比刘茂矮上那么一截。 若是在平时，他可能也就让步了，可今天实在是在气头上，一直被苏沐沐压在下风，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老先生倔起来，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是不是有才华，这个不需要别人去判断，王老先生确实是老前辈，可闻道有先后，所谓前辈的存在，便注定是要被后辈所超越的。” 苏沐沐也有些恼了，一上来就莫名其妙针对自己，还老给自己扣帽子。 她之前也是一直以礼相待，他说对对联，便陪着他对对联，该委屈冤枉得人是她好么？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这一番话说出来，就差直接说他是倚老卖老了。 “你！” 王戟气得想骂人，可对方是个女子，实在是不好骂出口。 只抖着手，点指着她，一旁老家仆连忙扶住他，关心的道：“老爷，老爷，您消消气，您消消气。” “王老先生，您不是要出上联么？” 他生气，苏沐沐比他还生气，不过看在他是老人家的份上，别再给他气晕倒了，想了想，还是让他说出来。 他不是想称量自己么？ 那就来，谁怕谁啊。 不服就干，看谁干倒谁！ 王戟闻言，总算是缓过口气，没错，只要她对不上来，才能证明她才疏学浅，才不配位，才能扭转局面。 与其怒骂讥讽，不如实力见真章。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在缓缓吐出，胸中怒火暂时压下。 “你听好了。” 冷冷的瞥了苏沐沐一眼，才朗声道：“白头翁，持大戟，骑海马，与木贼草寇战百合，旋复回朝，不愧将军国老！” 他双目如电，声音激亢，震慑人心，一股雄壮的气息弥散而出。 众人仿佛真的看到，一个白发老将，英姿雄发，冲锋陷阵，与敌人大战百合，凯旋而归，老当益壮。 这也是王戟的自比，将自己比作白发老将，针对苏沐沐刚刚说他老了，注定要被后辈超过。 可老又如何，名将白发，上了战场仍然能驰骋杀敌，凯旋而归。 他在证明，老的，只是他的身躯，可他的思想，他的头脑，他的睿智，却只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此联一出，众人皆尽震颤。 连刘茂都不由暗中赞叹。 这个上联，不仅写出了王戟的志气志向，还嵌入了白头翁，大戟，海马，木贼，草寇，百合，旋复花，将军和国老九种药材。 这难度，可就相当厉害了。 他不由有些担忧的望向苏沐沐，这个恐怕是真的不好对了。 王戟说完，也是意气风发的看向苏沐沐，之前他出的上联都比较短，她才思敏捷，反应快速也就罢了，这种嵌着中药的长联，她却未必擅长。 可他扬眉吐气的表情，才做了一半，就看到苏沐沐似笑非笑的朝他望去，娴雅从容的说道：“红娘子，插金簪，戴银花，比牡丹芍药胜五倍，从容出阁，宛如云母天仙。” 下联一出，所有人再次震惊。 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震惊，整个观景台上，一下子鸦雀无声，只有山风轻柔吹过。 咕噜。 不知是谁，吞了口口水，吞咽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膜。 这一声之后，更多的吞咽声此起彼伏，大家纷纷吞着口水，再不吞，就要流出来了。 这下联，实在是太让人惊叹了。 王戟的上联，是自比宝刀未老的将军国老，苏沐沐这下联，却是形容一位出阁的少女，金簪印花，美貌倾城，宛如仙女。 落落大方之间，更有一种任尔千军万马，我自岿然不动的气概。 仿佛在大声说，老娘在此，放马过来。 更难得的是，这下联里，竟然也嵌入了九味中药，分别是红娘子，金簪花，金银花，牡丹皮，芍药，五倍子，苁蓉，云母和天仙子。 无论是字面的对仗工，还是嵌入的药名，深层的含义，无一不工，无一不巧。 上联下联，直如行云流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下联了。 啪。 刘茂于寂静之中，忽然拍起了手掌。 啪啪啪…… 在他的带动下，其他人也开始为苏沐沐的下联鼓掌。 啪啪啪啪…… 到最后，那掌声越来越快，越来越热烈，代表着众人此刻的心情。 “好，对得真好。” 刘茂是由衷的赞叹，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出这样贴切的好联。 而王戟，在众人的掌声里，那意气风发的脸，迅速的暗淡下去，失去血色，脸色苍白。 精光湛湛的眼睛里，早已失去了一切的神采。 当苏沐沐的下联出来的一瞬，他便明白。 他败了。 一败涂地。 他这个前浪，终究是被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刘茂注意到王戟失魂落魄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王兄，其实你一开始便输了，你难道便没发现，她所对的下联，句句都有‘花’字吗？赏花会，赏花会，她一直都在点题，从未离题半点啊。” 王戟倏然一惊，心思电转，努力回忆。 ——鸡冠花前鸡冠花。 ——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种花种好种，种种种成种种香。 ——红娘子，插金簪，戴银花，比牡丹芍药胜五倍，从容出阁，宛如云母天仙。 竟然，竟然真的句句都带“花”字！ 就算是他出的第一个对联，在最终填字之后，她对的“风风雨雨花花草草年年暮暮朝朝”也同样有花！ 原来……从一开始，他便已经输了么？ “王老先生，您和苏姑娘的切磋，实在是精彩，陆某这里有感而发，偶得一联，便送给王老先生。” 一直没说话的陆则白，忽然开口说道。 王戟怔怔的抬头，迷茫的看向陆则白。 刘茂笑着介绍，“王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本次会试的元首，陆则白。” “噢，原来是陆会元，请讲。”他拱了拱手，神情落寞。 陆则白微微一笑，朗声道：“白鸟忘饥，任林间云去云来，云来云去；青山无语，看世上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王戟猛然再次抬起头，眼神也清明了起来，这一联，显然是在宽慰他，让他看开一些啊。 尤其是上联的“白鸟忘饥”，忘饥，王戟，跟他的名字同音，而且下联里，竟然也跟苏姑娘一样带了“花”字。 如果说，李澜清他们的对联都是“水货”的话，那这位陆会元，才是真才实学。 他看了看陆则白，又看了看苏沐沐，终于是颓然笑了起来。 心服口服。 第三更送到，不容易呀，终于打得王戟心服口服了，哈哈哈 第二百二十九章 都付春婆一梦 到了这时，王戟也寻思过味来了。 李澜清他们，未必便是真的“水货”，看看这赏花会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对了个三字联，四字联便开心得一塌糊涂的瑞城富户，这些人，才是苏沐沐想要赏花会“俘获”的对象。 所以，不是李澜清等人没水平，而是他们为了降低门槛，又能让这些人感受到文化气息，故意写普通平庸的对联，为的，就是吸引本地富户前来。 结果他竟然傻傻的认为，这是人家水平不行，进而推断出人家的老师水平一般。 这可真是自信过头了，自信过头，那便是自负。 太过自负得结果，就是被啪啪打脸。 王戟叹了一声，暗骂自己真是活该。 他却是不知，其实李澜清他们写对联的时候，还真没藏拙，就是真实水平。 苏沐沐听了陆则白的这个对联，朝他望望去，见他也正在回望自己，不由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不仅发觉了她这些下联里都带着“花”的事情，还写了一个对联，在开导劝谏王戟的同时，不忘将花字带入联中，贯彻赏花会的主题。 这种默契，大概也只存在于两人之间。 “不愧是陆师兄啊，也只有陆师兄才能跟老师相提并论。” 李澜清三人也聚在一起，朝陆则白投去“不愧是你”的眼神，小声嘀咕着。 王戟长长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几步，对着苏沐沐深深一揖，道：“苏姑娘德才兼备，已经能与顾先生比肩，老夫时才多有冒犯了，给姑娘赔罪。” 老先生找事迅速，赔罪也麻利，坦坦荡荡这一点，倒是相当让人敬佩。 苏沐沐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连忙还礼道：“王老先生千万别这么说，我刚刚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既然王戟已经服软了，那便原谅他。 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斗联而已。 而且老先生出的对子，竟都是她前世见过的，可以说不仅没有产生什么威胁，反而还给她提升了名望。 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他才是。 刘茂哈哈哈一笑，“哈哈，两位都是才学惊世之辈，就不用互相客套了。” 见两人之间终于是化干戈为玉帛，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王戟看了刘茂一眼，想到刚刚自己在气头上，连他的面子都驳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刘大人，刚刚真是对不住了。” “哪里哪里。”刘茂大度一笑，“王兄不必如此，在下对王兄的心情，十分的理解。也钦佩王兄的胸襟。” 王戟真的是已经成名已久，在输了之后，还能这么坦荡的认输，比起那些为了维护颜面死不认输的人，要强多了。 也只有这样的态度，保持初心，才能在学问方面更进一步。 这……或许就是他能够成为大儒的原因。 “惭愧，惭愧。” 王戟摇了摇头，看向苏沐沐，苦笑道：“不讳言的说，老夫在衡山书院时，听了苏姑娘不少的传闻，先入为主，存了不少的偏见。直到此刻，老夫才明白，为什么张院长对你推崇备至，只因苏姑娘的才学真的值得。老夫佩服。” “您太客气了……” 苏沐沐刚要谦逊两句，就见王戟又看看陆则白，拱手笑道：“以苏姑娘之才学，难怪教出来的学生，能包揽会试前三。” 苏沐沐呃了一声，差点笑出来，扭头一看，果然就看到陆则白的俊脸直接就黑了。 站在酒桌旁的莫御嘿然一笑，心说，让你刚刚出风头，这下子直接矮了苏姑娘一辈，报应啊。 “那是当然，王兄是没看到陆会元的文章，所谓名师出高徒，古人诚不其余啊。” 刘茂哈哈一笑，直接给陆则白定了性，这些连苏沐沐想解释，都解释不了了。 她小心翼翼的朝陆则白望去，见他脸色又黑了三分，已经黑如锅底了。 连忙伸手悄悄的拉了他一下，让他暂时忍耐一下，可别这个时候翻脸。 陆则白看了苏沐沐一眼，见她正一副乞求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有忍了下去，忽然拂开她，转身离去。 “诶？陆会元，陆会元？……” 刘茂见到陆则白突然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去，叫了他两声，竟充耳不闻，很快就下了山去，不由疑惑道：“苏姑娘，他这是怎么了？” “呃，他……他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苏沐沐尴尬的解释。 虽然陆则白的离去很突兀，又很无礼，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知府大人，您既然来了，不如，也说个对联，一起热闹一下？” 为了缓解尴尬的场面，苏沐沐只能提议，让刘茂也来说个对联。 “是啊，知府大人，您也说一个。” 李澜清附和起来，今天听了老师和王老先生斗联，实在是过瘾，以后传出去定然是一段佳话。 如果知府大人也能说一个，会让这段假话更具传奇性。 “对呀，知府大人说一个。” 看热闹谁不爱呢，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说实话，刚刚的斗联，他们还没看够呢。 刘茂笑着摆手，“别别别，我可没有苏姑娘那么好的才情，说出来只会贻笑大方。” 苏沐沐笑道：“知府大人过谦了，您看大家都很想聆听大人的佳联，您就别推迟了。” 王戟也捻着胡子，打趣他道：“刘大人就不要故作姿态了，老夫曾与你同朝为官，对你也算有所了解，你肯定早就打好了腹稿，还不快念出来，让大家一同欣赏？” 刘茂哈哈哈一笑，看了看众人期待的脸盲，眼中也同样有着兴奋之色，可他还是推辞道：“我看还是算了，我这联一出，没准要让大家扫兴。” “不会的，不会的。” “知府大人，您就别谦虚了，赶紧说。” 大家的胃口都被吊得不行了，不断催促。 “这……好，若是你们听了觉得扫兴，我可就不管了。” 刘茂说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竟多了几分寂寥。 “世道可凭乎，什么达官，什么名卿，又什么才子仙姝，极目古今愁，云散风流，都付春婆一梦。” 第一更来啦。 今天是双节呀，相信大家都吃得挺好的。 小钗今天好凄惨，忙活一天也不知道忙了啥，字也没码，饭也没吃，一天就过去了。 最后冒着小雨秋风出去，草草的吃了个排骨米饭，提前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空巢老人的寂寞感，悲伤。 大哭。这个双节，过得也太寒酸了。 第二百三十章 何妨浊酒三杯 刘茂的声音里，不仅是寂寥，更有种看透一切之后的疲惫。 什么达官显贵，什么富贵多金，到头来，不过都是春梦一场，所有的名利，最终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宛如浮云消散。 按说他现在官至知府，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他可是顶替了原先的邱知府，被派来瑞城的。 又跟睿王殿下有了交集，而且这次水车的发现，也算是一笔相当亮眼的政纪。 等皇帝看过他的奏报，又有睿王殿下的关系，只怕很快便能平步青云，正是官运亨通，未来可期的时候。 不应该有这种感慨。 他只是看到王戟之后，想到王戟当年也是相当厉害的人物，可辞官之后，便窝在衡山书院教书。 衡山书院的大儒，南北双璧之一，说起来虽然好听，可这不过都是些浮名而已，除了被人尊称一句先生，跟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同？ 想到自己以后，便也要像王戟这样，甚至很可能混得还不如王戟，心中未免涌起了无限的落寞和凄凉。 他本就是个精明通透之人，一旦有了这种感悟，连带着说的对联，也透着看透一切的沧桑疲惫。 王戟听了，也暗中唏嘘一声，自然能明白刘茂心中的感受。 唯有苏沐沐讶然的挑了挑眉，这上联，不是前世某地的名胜联么？ 还真是巧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也能听到。 看看下联是不是跟前世的也一样。 苏沐沐看向刘茂，等着他说下联。 只是等了半晌，竟不见刘茂说下去，不由疑惑，“知府大人，您倒是接着说下联啊。”她还等着跟前世的下联对比一下，看看谁说的好呢。 刘茂笑了笑，道：“哪里有什么下联，这只是我有感而发。” “怎，怎么会没下联？” “苏姑娘都可以写半首诗，我这对联为何便必须有下联？”刘茂狭促的朝她一笑，揶揄的意味十足。 弄得苏沐沐哑口无言，苦笑不已。 李澜清在一旁也跟着捂嘴偷乐。 要说用半首诗吊人胃口，老师还真是干了不是一次两次啊。 这下子，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王戟也在旁边笑了起来，苏沐沐写半首诗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 顾先生，不就是被她的半首诗，给千里迢迢的吸引过去的么？ “下联虽然没有，但苏姑娘在此，不如这下联，便麻烦苏姑娘了，如何？” 刘茂含笑望向苏沐沐，王戟也向她投去期待的目光。 刘茂这上联，并没有多么的难，既不是什么回文互读，也不是叠字拆字，更不是顶针联。 这上联难在意境之上。 不可否认的，这上联确实有些颓废之意，也难怪刘茂刚刚推辞，说不适合。 这是在赏花会上，大家本来都心情愉悦，赏花抒情，这上联一出，便很是打击了大家乐观的心情。 所以，下联，不仅要对仗工整，而且还得扭转此刻众人心头压着的沉甸甸的感觉。 这，才最难的部分。 说这话之前，王戟自己也想了几个，对到是对得上，就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无法扫除上联带来的压力。 他也有点期待，才思敏捷的苏沐沐会给出怎样的下联。 一旦认可了苏沐沐的才学，王戟也对她有了更多的期待。 “这……好，那我便试试。” 苏沐沐故作谦虚的笑了笑，心中暗道，还好我知道下联，不然可就维持不了现在这个人设了。 听说苏姑娘要对下联，众人也都抻起了脖子，目光紧紧盯在她的身上，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精彩的一幕。 苏沐沐故作思索的目光四顾，一会看看山，一会看看草，做足了架势之后，这才笑了一声，“有了。” “人生行乐耳，有此夕阳，有此芳草，更由此湖光山色，放怀天地阔，高歌长啸，何妨浊酒三杯！” 她声音清脆，秀美的脸庞上，眼眸清澈，笑容甜美，好似将湖光山色揽入怀中，听凭山风吹过，激荡出不输于男子的豪迈情怀。 刘茂和王戟，只觉的全身的毛孔，都瞬间立了起来。 这……这下联，对的也太绝了！ 那种豪迈之情，洞明世事的感觉，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子能写出来的？ 更难得是，她将周围的景色，自然而然的融入其中，不仅将上联那种颓废寂寥之气一扫而空，还将气氛重新带了起来。 何妨浊酒三杯！ 那种洒脱，那种豪迈…… 管他名利，还是浮云，管他是不是春秋一梦，放怀天地阔，长啸复高歌，人生当及时行乐啊！ 当真是对得妙极了！ 苏沐沐说完之后，便高声叫着：“拿酒来！” 李澜清连忙走过去，拿了杯荔枝酒，送到老师手中。 苏沐沐举起酒杯，道：“诸位能够前来参加赏花会，有王老先生和知府大人在，实乃大幸，今日高兴，我请诸位满饮三杯，我先干为敬！” 说着，极为豪迈的一饮而尽。 喝完了便吩咐道：“将荔枝酒，给每个人满上！” 众人一声欢呼，可以喝荔枝酒，还是三杯啊，好豪横啊！ “多谢苏姑娘！” 苏姑娘人太好了！ 她倒是豪爽了，管分酒的莫御却无语了。 自从刘茂来了之后，他便不敢上前，生怕被认出来，苏沐沐竟然让他分酒，这不是逼着他露出马脚么？ 可她话都说出去了，周围的众人也眼巴巴的往他这边看过来，如果他不动手，反而会更奇怪。 正在犹豫之间，李澜清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来。” 说着便从他手里接过去了提漏，笑着给每个人把荔枝酒满上。 莫御疑惑的看了李澜清一眼，难道这小子已经认出他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他出来，也算是解了他的危机，莫御索性便退后几步，站得远了一些。 苏沐沐连饮三杯，双颊渐渐飞上一抹红晕，也不知是醉了，还是被夕阳映照，白皙的脸蛋透着动人的粉嫩，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种迷离的气质。 赏花会，便在欢闹的气氛中，洽着花香，就着酒气，缓缓落下了帷幕。 “你喝醉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听起来熟悉又不真切。 苏沐沐抬起盛满醉意的眼眸，看了他一眼，身体却踉跄着朝前跌去，被男人一把接住。 “我送你下山。” 第二更送到，大家晚安啦 第二百三十一章 马上有对象 被男人拦腰抱起，温暖的怀抱，让喝醉了的苏沐沐，有了一时的恍惚。 “我这是……在哪？” 她迷迷糊糊的问。 “在山上。赏花会上，你喝多了。” 其实她喝得不多，可奈何酒量太差，也可能那三杯酒喝得太急，一下子就被醉倒了。 后面又陆续喝了两杯之后，人便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连王戟和刘茂离去，都不知道，虽然人还醒着，其实跟不省人事也没差哪去。 幸好她酒品还不差，醉后没什么撒酒疯的不雅举动。 莫御摇了摇头，看着她酡红的小脸，安静的伏在自己怀中的乖巧模样，哑然失笑，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我喝多了？呵呵……” 苏沐沐忽然笑了起来，往日明亮清澈的眼眸，被醉意柔化，透出一股慵懒。 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喝空了的酒碗，被她翻过来，弹指轻敲碗底，发出叮咚的脆响。 她便和着脆响，弹碗而歌，大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 李白的《将进酒》，意境何等洒脱，莫御一听便知道这又是一首绝妙之作。 这丫头醉成这样，竟然还能吟诗，也算是厉害啊。 想着她现在人不清醒，这等诗句，只怕她醒来便会忘光，连忙用心帮她记住。 一边走，一边仔细聆听。 苏沐沐吟了两句，不太清醒的脑子却怎么也想不起后面的句子，便也不管，最后吟了结尾。 “五花马，千金裘……” 弹着碗底的手指忽然一听，她想起来自己可没儿子啊，这“呼儿将出换美酒”，呼谁好呢？ 咦？ 她目光在莫御脸上一转，嘿嘿一笑，用手点着他的脸，洋洋得意的笑道：“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哈哈哈……” 什么情况，我怎么就成了你儿子了？ 莫御无语的望着怀中，那个笑得像是偷了油喝的小老鼠的女人，气得他差点想把她就这么扔在山路上。 这天下，还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把他当儿子的！ 之前他还笑陆则白被当成她的徒弟，平白矮了一辈是活该，结果这晚上，自己便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真是报应啊。 可她已经醉成这样，他又无法跟她计较，只能学着陆则白一样脸色黑如锅底，对她怒目而视。 苏沐沐却完全不怕他，反而因为他的黑脸，愈发放肆的大笑起来，笑得都差点喘不上气。 最后，莫御也只能叹了口气，决定不去理她。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他也很无奈。 “咦，好香啊，”好容易笑完的苏沐沐，忽然抽/动了一下小巧的鼻翼，从他怀中挺起身体，朝两边望去，“啊，是昙花，昙花开了，快快快，抱我过去，我要去看昙花。” 月光下，一朵朵昙花，洁白无瑕，正对月绽放，鲜嫩的花瓣一片片的张开着，就像丛林中的仙子。 莫御皱眉，“看什么昙花，赶紧回去休息。” “我不！我就要看昙花！我还没看过呢！” 苏沐沐梗着脖子，秀美的脸孔扬得高高的，那执拗的小模样，煞是动人。 她威胁得看着莫御，“你要是不让我看，我就，我就跳下去。” 说着便身体力行的在他怀中打挺，“诶？诶……我怎么跳不下去？” 莫御哑然失笑，醉了最后的苏沐沐，怎么有点傻的可爱呢？ “你别动了，我抱你过去。” 他忍着笑，抱着她走过去，将她轻轻的放到台阶上。 苏沐沐看着那些盛开的昙花，眼睛放光，“哇，好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昙花。这么好看，果然值得等待。” 莫御在她身边坐下，望着她精致的侧颜，月光在她眼中映出倒影，漫天的星光都似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他竟第一次发觉，原来，她长得这么美。 晚风徐徐吹来，将她鬓边得碎发吹得有些蓬乱，苏沐沐抬手，将乱发轻轻捋到耳后，酒醉的酡红，不仅将她的脸颊染红，还晕染到了耳后。 莫御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裙，轻声道：“我们回去。” 山上风大，夜间也会升起岚雾，更加湿冷。 “回去？我怕是……回不去了。” 苏沐沐的声音，透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忧愁和哀伤。 她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拖着香腮，望着昙花的眼眸里，仿佛思绪早已飘到不知名的远方。 “我看过很多……很多的故事，里面的主角们，没有一个是能回去的。” 她看过的穿越小说不少，主角们但凡是传过去的，便鲜少又能穿回去的，“我呀，只怕也是再也回不去了。” 今日在山上，对了太多的对联，那些对联又都是前世她看过听过的，让她一直隐藏得很好的情感，终于是裂开了一道缝隙。 前世，哪有那么容易就全都忘记？ 那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那里有她的亲人，朋友，学生…… 尽管一穿过来，便努力的接受现实，快速的融入角色，可她终究是个人。 而人，总是无法真正的屏蔽掉所有的感情，像个机器一样无情的运作。 一直以来，她都扮演着那个坚强得角色，无论面对何种困境，都努力的去克服，去战胜，去帮那个又给了她一次生命的原主，照顾她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她呢？ 她留在前世的那些亲人，朋友，又有谁去照顾？ 这些事，不是她不想，而是不敢轻易去想，只能尘封在心底。 只是今天，她喝醉了，不愿示人的脆弱，再难控制的流露出来。 她望向身旁拧眉的莫御，忽然笑了一声，“不说这些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捡起一个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很快就画好了。 “你这画得是……一匹马，背上还有两只大象？” 莫御还在思索她说的“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又看到她的画，更加迷茫。 苏沐沐笑道：“对，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莫御老实的摇头。 苏沐沐更笑，用手里的树枝，虚空划了一下，“告诉你，这叫，马上有对象！” 感谢“穿云蔽日”的打赏，感谢“平宁三颜zgq”的月票，让小钗在月出就动力满满O(∩_∩)O~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早就想试试了 马上有对象？ 莫御一脸迷茫，这确实是“马”上画了一对大象，可……听苏沐沐的意思，应该不是这么单纯？ 苏沐沐看着他迷茫的神色，噗呲一笑，“哈哈，我忘了，你不懂这个，对象的意思就是……如果一对男女谈恋爱，那么他们便互为对方的‘对象’。” 莫御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说这个，一时瞠目堂舌，不知道要如何接她的话。 她怎么这么大胆，竟然会当着一个男子的面，说这些事情？ 而且……还说的，这么的自然？ 完全没有半点娇羞的模样。 若是别的女子，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这种话，只怕会被当做淫邪荡妇看待，可她说出来，却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完全不会让人有不好的想法。 尤其是被她清澈的眼眸凝望，带着一层微醉的柔光，便像是饮了杯温绵甜爽的浓酒，脸也开始发烫。 莫御微微转头，避开她热烈的目光，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局促的握了起来。 “要不，我们试试。” 轻柔的话语，带着点小俏皮，却让莫御的心脏直接颤动了一下，小声道：“什么？” 试试？ 试什么？ 他看着地上那个“马上有对象”的图……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肩头忽然一沉，温热的感觉隔着衣物仍然很快的沁入皮肤，莫御整个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只有微微垂落的目光里，可以看到少女掩藏在黑发里的芸片白耳，微红的耳尖与粉红色的耳根，衬托着那一小片芸垂上，缀着一颗亮晶晶的明月珰。 月夜之下，那颗明月珰，便像是在她耳垂上缀了一颗星星，无比的闪耀。 零星的碎发，在山风的吹拂下，调皮抚上他的脸颊，痒痒之中，还带了一抹淡淡的馨香，撩拨着他不平静的心弦。 “你挺好的，我也回不去了，不如，我们便试试谈恋爱……嘻，马上有对象，我早就想试试了……” 她声音轻柔，好似春风拂面，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莫御的脸轰的一下完全红透，脖子根都红得发烫。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这一刹那寂静，只有心跳的声音，在急促的跳动。 咚咚咚咚咚咚！ 莫御不得不用力按住胸口，怕这声音被苏沐沐给听见。 静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苏，苏姑娘，你喝多了，喝醉了。我……虽然你救过我一命，可也不能因此便要求我以身相许，我，我是睿王，我的婚事……若不禀明皇兄，是不能私自定下来的……” 皇室成员的婚姻，向来都是利益交换的最好筹码，无论是笼络朝臣，还是加固政权，便算是皇帝也不能例外。 很多时候，婚姻，并不是以感情而定，反而是因各种外因掣肘。 苏沐沐是商贾之女，想做他的王妃怕是相当的困难，最好的结果，也就只能做个侧妃。 可侧妃，不用问苏沐沐的意见，他也知道，以她的心性肯定是不会同意得。 而且，就算是他，也觉得这样太亏待她了。 “让你做侧妃就太亏待你了，就算你答应，以后我们的孩子，也无法成为嫡子，继承我的王位。我知道王位什么的，你可能也不放在心上，可我却不能亏待我们的孩子……”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越说脸越红的同时，也想到了一连串后续的事情。 如果真的要娶她，坚决不能让她做侧妃！ 只要一想到，她要给正妃行礼的画面，他就有些受不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已经想到了后续的种种可能，甚至都已经在想要如何才能做通皇兄的思想工作，让他可以娶她为正妃。 甚至是，若是最后皇兄说死不答应，这个王爷，他不当也罢。 从未被如此大胆表白过的莫御，似乎受到了过于严重的冲击，着了魔般的开始胡思乱想了。 只是过了半晌，却再未听到苏沐沐的声音。 他停下乱糟糟的思绪，强忍着内心的惶恐，小心的朝她望去。 枕在他肩上的少女，竟双眸闭合，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沉入了梦乡。 浅浅的呼吸，吐气如兰，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静静的垂在眼脸上，微微翘起的弧度，便如同那盛开在四周的昙花，散发着神秘高雅的气息。 莫御望着睡熟的苏沐沐，唇角不自觉的勾起，缓缓抬起的左手，畏缩了一下才轻轻搭在她的香肩上。 手指轻轻用力握紧，没有松开，而是就着这一姿势，将人抱起，朝山下走去。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不仅带来光明，还将整个屋子都照得暖融融的。 温暖的感觉，让床上的人舒服的翻了个身，被子里翻出一条修长纤细的大腿，原本覆盖在小腿处的裙摆已经被踢开，露出一段骨肉亭匀，晶莹如玉的肤肉。 被阳光一晒，白得几乎晃花人眼。 又过了一会，不知道是床上的人终于睡得餍足，还是小腿处被阳光照射的温度叫醒，终于是缓缓的张开眼睛。 “嗯……” 无意识的声音从檀口中溢出，绝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反而带着一丝痛楚。 苏沐沐用手按住脑袋，只觉的整个头都嗡嗡作响，宿醉后的酸痛感，从脊椎一路攀升而上，不仅仅是脑袋，还有脖子，肩膀，都跟着受罪。 “好痛……” 勉强撑起身体，张开眼睛看了一下，发现这是自己的屋子，可怎么回来的，她已经全都忘记了。 “这酒劲儿怎么这么大……竟然喝断片了……” 她只记得昨晚上，在赏花会上，因为一时高兴，连喝了三杯，后面的事，便模模糊糊得记不清楚了。 前世的时候，酒量也还可以啊，两瓶老雪的量还是有的。 老雪花，在她的家乡，被称作闷倒驴，一般人喝一瓶就得被闷倒，她能喝两瓶，已经相当优秀了。 按说，只是三杯荔枝酒完全是小case，就算喝醉，也不至于到断片的程度啊。 难道是因为穿越，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因为原主的酒量太差，连累她也跟着吃了挂劳？ “你醒了？” 房门一开，莫御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淡定老兄，在线擦嘴 莫御的身后，还跟着陆则白，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莫御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苏沐沐露在被子外的那段晶莹小腿时，陡然变色，眼角一扫陆则白，飞快的上前，一撩被子，把她的腿部盖住。 陆则白虽然稍微落后，却也同时看到了，他也是神色微变，似乎也想上前，不过被莫御抢先，不由疑惑的望了他一眼。 苏沐沐也被莫御这动作弄得有些蒙，待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腿露外面之后，却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两个，也太纯情了，要是把他们空降到前世，看到那满街的热裤短裙，还不得掩面奔逃啊，哈哈哈。 莫御被她笑得眼尾一红，若无其事的别开头。 陆则白走上前，将手里的碗递给她，“你昨晚喝醉了，喝点醒酒汤，会好受一点。” 他不提还好，一提，苏沐沐又觉得头痛得厉害，“谢谢啊。” 连忙接过去，就着碗沿喝了一口。 还别说，这醒酒汤倒是挺爽口的，喝了一口之后顿时便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昨天晚上的事，也模模糊糊的有点印象了。 再喝一口。 苏沐沐又喝了一大口，可这口刚要往下咽…… ——不如，我们试试谈恋爱…… 一个声音，猛然从脑袋里蹿出来！ “噗——” 嗓子眼这一口水，一下子就被喷了出去。 她模模糊糊的，记起来一个画面，那便是，昨天晚上，她好像……好像跟陆则白表白了？！ “咳咳咳……” “你怎么了？你没事？” 莫御看到她突然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连忙过去，帮她拍背。 陆则白赶紧拿了手帕过去，帮她擦嘴角溢出来的醒酒汤，顺便再把她手里的碗接过去。 她咳得连碗都要端不住，再让她拿着，非得全都扣在被子上不可。 “咳咳，咳……我没事，咳咳，没事，就是呛了一下。” 她一边咳，一边偷眼去看陆则白，见他面上毫无表情，只是专心的擦她的唇角。 我，真的跟他表白了么？ 可……这位老哥咋这么淡定呢？ 他就没点啥其他表示么？ 昨晚上，我表白之后，他说了什么啊？ 啊……不行，完全记不起来了…… 苏沐沐捧着脑袋，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完全不记得了，真是喝酒误事啊！ 看他这毫无表示的样子，难道昨晚自己表白，被他拒绝了吗？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 莫御见她眼泪都要咳出来了，手忙脚乱得拿出手帕，将她眼角的湿润拭去。 又看她捧着脑袋，眉头紧蹙的模样，“怎么了，头还痛吗？” 陆则白给她擦着嘴角，莫御给她擦着眼角，她的连一共也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两个男人的手几乎没什么悬念的碰到了一起。 陆则白皱眉，莫御凝眸，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火花闪耀了一下。 闪得咳嗽的苏沐沐，眼前都花了一下，猛然将思绪拉回到现实，看这两人之间的火花，连忙伸手将两人都推开，“没事没事，我没事，哈哈哈。” “不会喝酒，以后就少喝点。”陆则白收回了手，又将醒酒汤递过去。 苏沐沐有点不好意思看他，顺从得接到手里，缩了缩脖子，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陆则白道：“喝慢点，别又呛了。” “噢。” 乖巧的答应一声，她脸有点红，想问问陆则白到底什么意思，可这事又不好开口。 虽说她的思想观念比这个时代要开放一百倍，可也没到这种地步。 而且还有莫御在场，这话，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还是以后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再问……或者，其实不问也行，观察一下他的表现，大概就能知道答案了…… 咦，那他给自己的这碗醒酒汤，算不算是“表现”啊？ 啊啊，好纠结啊。 站在旁边的陆则白，似有所动，忽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外面，暗云见他出来，竟然不顾藏匿的直接跳出来，急声道：“主人，不好了，暗影，暗影被抓了！” …… 京城，皇宫。 雄伟的建筑群，安静的躺在京城的最中心。 夜晚的皇宫内，安静得落针可闻，静谧得宫道内，除了侍卫不时巡逻经过，基本不见人影。 此时已经快要到亥时，各宫的妃嫔们也全都休息了。 只有值夜房里，还亮着一盏蒙蒙的烛火，随时等待着起身服侍主人。 勤政殿内，还亮着灯，照亮龙案上那一张张奏折。 黄色的幔帐后，大夏的皇帝还没休息，仍然端坐案前，伏案疾书。 夜色还长，两旁值夜的小太监们，悄悄的打了个呵欠，往那龙椅上的皇帝看了一眼，心中充满了钦佩。 大夏的皇帝，时年已经四十有八，从二十五岁登基以来，向来都是如此勤政，二十三年来，竟从未有懈怠之日。 二十三年，可不是二十三天，能够摊上如此一个好皇帝，实在是百姓之福，全国之幸。 “好，好啊！” 批阅奏折的皇帝，忽然笑了起来，看着一份奏折，眼睛大亮，抬头叫道：“越礼，越礼！” “陛下。” 一个上了年纪，一身蓝色锦袍的老太监，连忙从外面走了进来，垂着首，恭恭敬敬的道：“奴婢在。” 皇帝呵呵一笑，将手里的折子扔给他，“越礼，朕看到一个好东西，打算在全国推广，你也看看。” 越礼公公接过折子，看了两眼，有些浑浊的老眼里也射出了光彩，“恭喜陛下，这水车若真如奏折所说，那这刘知府，可算立了大功一件啊。” “这刘茂，朕还是了解的，为官颇有廉名，他既然上了书，那便不会有假。朕打算拟旨，在全国推广，”皇帝哈哈哈一笑，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事，当真是值得推广的。“不过……” 全国推广不是小事，这事最好还是谨慎一些，“还是先派人去瑞城看看，确定水车之事是真才行。” 越礼笑道：“陛下忘了，睿王殿下正在瑞城。” “别跟朕提他。” 皇帝的脸登时垮了下来，头痛得揉着眉心，“那小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他净王的别号，连朕都听说了，你说他行事便不能低调点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断指 提起莫御，他就觉得闹心。 这个弟弟的，虽然是他的左膀右臂，可惜行事过于高调。 本来一些不适合他出面的问题，皇帝要代表正义，要大度，最好是真善美的化身，可治理一个国家总有些阴暗面需要有人动手。 皇帝便指望着莫御能够替他出面，可偏偏他行事太过高调，才动手没几次，已经让人看明白，他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 净王这个雅号，都传到他这个皇帝的耳朵里，可见他做的有多露骨。 你说这以后，还怎么用他？ 越礼笑道：“睿王殿下，年轻气盛，还不懂收敛锋芒。” 皇帝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越礼继续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次睿王殿下还是成功的混入了后方，与威远将军里应外合之下，定会成功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皇帝哼了一声，“只靠他自己能成得了事？还不是朕瞒着他，让威远将军派人去刺杀他，演出一场苦肉计，才让他轻易混了进去。” 复又抬头问道：“威远将军走到哪了？” 越礼打了个寒颤，陛下真是狠的下心，那可是他亲弟弟，说刺杀就刺杀，虽说威远将军派去的人，肯定有分寸，不会真的要了睿王殿下的性命，可这不怕意外，就怕万一啊。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 见皇帝问起威远将军，他连忙恭声答道：“计算时日，威远将军应该已经快到了。” 皇帝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声，那是簧片敲击在铁球上特有的声音。 皇帝朝越礼使了个眼神，越礼恭敬的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皇帝的背后，是一片屏风，在屏风之后，则是一面书架墙壁。 整个墙壁，被大小不一的木格分开，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不少的竹简古籍。 越礼快步走到墙壁边，瞅准一个格子，将手指伸过去在墙壁上轻轻一按。 咔的一声，那墙壁上竟然被他按下一个窟窿。 咕噜一声，从里面滚出一个蜡丸。 这是外面朝宫里送密报的时候，才会走的特殊渠道。 这大大小小的官员，不过是明面上看得见摸得着的，可真正的消息网，却是皇帝养在暗处的人马。 那，才是皇帝能够控制整个国家，居天子名堂而知天下事的手段。 越礼取了蜡丸，恭恭敬敬的呈给皇帝，“陛下，这应该是威远将军送来的消息。” 因为信息的不同，为了更快的分辨来自哪里，所以每一个事件，奏报的蜡丸颜色也不同。 这一个蜡丸，是淡黄色，代表的便是威远将军。 皇帝捏开蜡丸，取出里面的纸条看了一眼，便笑道：“威远将军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冷笑一声，“辛国也真是大胆，一口气竟然派了两个皇子过来，那顾尺璧不过是个幌子，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么？呵呵，朕只不过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可惜啊，潜藏了五年，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越礼露出谄媚的笑脸，“有威远将军和睿王殿下，里应外合，一起动手，足以替陛下铲除隐患。” 皇帝哼笑一声，脸上露出智珠在握的神情，又忽然叹了口气，“他们，还算不得什么隐患，真正的隐患，却是在我大夏之内啊。” 越礼眼见皇帝从意气风发，变得落寞，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小心的探问道：“陛下是在担忧，神……的事情？” 那个事，真的说都不敢说，只说了一个神字，便将后面的字都吞了进去。 大夏立国数百年，先祖以大运气，大智慧，捕捉天外神龙，炼化成龙脉，保佑大夏国运昌隆。 从皇室之中，选取适当之人，引龙气入体，掌握神龙之力，谓之神官。 令神权与皇权并重。 可在百多年前，大夏一统两国的时候，神官之职便被废除，从此再也没有什么神权与皇权并重的说法。 甚至是成为了大夏皇室的禁忌，谁也不敢提。 只是最近，神权之说竟然有些死灰复燃。 当年神权一脉的清河王，明明已经满门处死，最近竟渐渐传出，还有嫡脉流存在外。 这若是让有心人找到，便是动摇国体的大事！ 所以最近一有这个风头出现，皇帝便寝食难安。 皇帝没有说什么，只是负手沉思，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下去。 半晌后，才拧着眉道：“清河王被朕的爷爷满门处死，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有血脉留存在外，他们的神脉之血，只怕已经稀薄的很了。便算是有人找到了他的后代又如何？神权，神力，呵呵，几百年都过去了，谁还会相信？” 他眼眸陡然眯起，于缝隙中绽放出凌厉的光芒，杀气直透华盖，“越礼！” “奴婢在。” “让人去查，动用所有的力量，挖第三尺，也要把清河王的后代给朕找出来！” “是。” …… “你说什么？” 陆则白脸色一变的看向暗云。 “我，昨天暗影去刺探消息，结果一夜都没回来，我便顺着他留下的踪迹去找他，结果……结果就找回了这个。” 暗云因为焦急，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抖着手将一个带血的布包打开。 里面，竟然是一根断指。 那断指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是属于暗影的手指。 暗云和暗影的关系一向很好，情同手足，当他只找到暗影的手指时，简直睚眦欲裂！ “发什么事？” 苏沐沐和莫御也从房间里走出来，疑惑的看着从外见过的暗云。 而苏沐沐，则忽然尖叫了一声，脸色苍白的退开几步，“你，你手里……” 那是……那是人类得手指么？ 天啊，好恐怖！ 人类的断指，生理上的恐怖，让她吓得面无血色。 暗云根本没空搭理其他人，捧着断指，哀求的看向陆则白，“主人，你快救救暗影。” 主人？莫御听着这个称呼，眼眸在暗云身上一扫，已经若有所思的朝陆则白望去。 这家伙，果然不一般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剑光如雪 什么样的人，能被称作主人？ 反正普通农夫是肯定没有这个资格的。 陆则白脸色难看，并不是因为暗云突然不管不顾的暴露他的身份，而是看着他手中的断指，眼眸深处闪过警觉。 沉声问道：“这断指，你是在去找暗影的路上发现的？” 暗云点点头，“是啊，属下过去的时候，只在地上找到了断指，暗影，他肯定出事了。” “周围有打斗的痕迹吗？” 暗云愣了一下，仔细回忆，“这……好像没有……” 陆则白眼眸一沉，“你中计了！” 暗云充满疑惑的眼睛再次望向手中的断指，瞬间打了个寒颤！ “这是圈套！” 他终于想明白了。 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却只留下了暗影的断指，这显然相当的不对劲。 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那地方，并非断指的真正现场。 那么，便只能是一个设好的陷阱，等着去找暗影的人，自己往里跳。 为的，便是放长线，钓大鱼。 而他，竟然稀里糊涂的就跳了进去，不仅跳了进去，还真的带着那“鱼线”，回来找了主人！ 该死！ 猛然醒悟过来，暗云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急忙道：“主人，你，你快走！” 陆则白摇摇头，“已经晚了。” 急促的马蹄声，已经从村庄的四周响起。 村民惊恐，慌乱，四处奔逃的哭喊声，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暗云脸色一白，飞身跃上房顶，只见外面，一队骑兵正策马奔来，周围的村落里，也已经涌进了不少人手。 苏家村的村民在看到这些来势汹汹的官兵之后，也都吓得面无人色呃，下意识的就想要跑。 结果被几个官兵直接按在地上，还有些妇孺吓得哭了起来，一个个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不远处，几个跑到村长家的农人， “怎么来得这么快！” 暗云一跃而下，“主人，你先走，我去把他们引开。” “来不及了。”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分别从陆则白的口中，和屋子外响起。 陆则白声音平静，外面响起的声音却含着戏谑的笑声。 随着大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盔甲的将领，骑在战马上，带着数十人站在门口，正含笑朝里面望来。 “江统领！” 莫御一看到来人，当即便欣然一笑。 这位江统领，正是威远将军的副官，他都已经到了，那边证明，威远将军也到了。 威远将军一到，他也终于是彻底的安全了。 而且他们来得正好，直接可以将陆则白抓住，不管他是不是辛国的细作，拥有暗卫，能够被称为主人，这身份肯定是不低的。 只要抓起来严加审问，总会审出来点什么。 到时候顺藤摸瓜，直接将陆则白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他这趟瑞城之行，也算是有了结果，能跟皇兄交代了。 相对于他的欣喜态度，暗云却是急得直跳脚，一见门口已经被堵住，当即便朝院墙周围望去，一看之下，更是面无人色。 院墙上，竟然出现了一排弓箭手！ 暗云回头望向陆则白，懊悔不已，自己一个大意中了圈套，结果竟然将主人陷入如此危急。 院墙周围有弓箭手，门口又有这么多人，简直是翁中捉鳖，根本没有逃跑的希望了。 可，可主人的身份是何等尊贵，断然不能让他落入大夏手中。 石光点火之间，暗云已经下定决心，哪怕今日死在这里，也一定要让主人逃脱！ 江统领看到暗云观察周围的眼神，轻笑一声，“想逃？呵呵，此地已经被我威远军重重包围，你们逃不掉的，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 陆则白不为所动，只眸光冰冷的朝周围扫了一圈，淡淡道：“这位军爷，不知在下犯了什么事，要劳动如此大驾？” 暗云在旁边听得心中一动，当即恍然大悟。 虽然他中了圈套，被朝廷的大军尾随自此，可却不能证明自己跟主人之间的关系，只要他拒不承认，就不会牵连到主人。 他眼眸一闪，猛地闪到陆则白身后，一把匕首已经抵住陆则白的颈窝，大声叫道：“都退后，否则，我就杀了他！” 想要表示出他与陆则白没关系，这很困难，他还没天真到以为几句话否认，就能让人相信的地步。 但不管怎么样，姿态还是要做一下，只要有万一的机会，能将主人撇出这个必死之局，他就必须试试。 “你做什么，你放开他！” 事情发生的太快，一下子冒出来个人叫陆则白主人，一下子又出现了断指，一下子忽然便来了一众官兵围剿，一下子突然就又刀架到了陆则白的脖子上。 苏沐沐完全反应不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却在看到陆则白危险的时候，本能的站了出来。 那个……他不是管陆则白叫主人么，那不应该是陆则白的人么，怎么突然就挟持他做了人质？ 不过很快的，她便已经有些想明白了。 虽然暗云手里的刀子，紧紧的贴着陆则白的脖子，可扭着他手腕的手指，从她的角度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并没有用多少力气。 这是……反间计？ 莫御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无声的笑了一声，这种小把戏，怎么可能骗得过江统领？ 他们既然都一路跟踪到此了，应该是掌握了基本信息，就算陆则白有可能是普通百姓，这时候都是宁可抓错也不能放过。 陆则白轻轻叹了口气，屈指在刀背上弹了弹，将匕首推开，对着暗云急切的眼神摇了摇头，“放开我，他们既然已经跟到这里，又怎么会相信我是无关紧要之人？” 江统领笑道：“还算有自知之明，不用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的束手就擒，我还能让你们少受点罪。” “如果我不愿意呢？” 陆则白淡笑一声，上前一步，卓然而立，剑眉星目，岳峙渊渟，面对雄兵寒刃，面不改色。 江统领笑容收敛，冷声道：“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则白朝暗云伸出左手。 暗云当即将一直宝贝般带在身上的宝剑递给他。 只听呛啷一声，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寒光湛湛，明如秋水。 陆则白手腕一抖，“正要请教。” 剑光如雪！ 一会还有一更。 第二百三十六章 格杀勿论 暗云手里的宝剑，是从暗影手里赢过来的。 但，那并不是暗影的剑，而是属于陆则白的。 陆则白潜伏在苏家村，他的佩剑便由下属保管，只有最亲近的下属，才有资格替主人怀剑。 暗云从暗影手里赢过来的，便是这个怀剑的资格。 “陆则白……” 苏沐沐望着陆则白，心里担忧到了极点。 他的身份，她早就怀疑，也有自己的猜测。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朝廷竟然会如此兴师动众，派了这么多人来捉拿他。 就算他有武功在身，可这么多人，院墙上还有这么多的弓箭手。 她完全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拥有胜算。 冷兵器时代，弓箭手便相当于狙击手，是相当恐怖的远程攻击手段。 被这么多支箭同时瞄着，便如同被枪械顶着头，就算射得再偏，总会有一两个射中的。 一旦射中，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就算是神仙，也得被乱刃砍死。 陆则白却仿佛没听到一半，根本不回头。 江统领被他如此挑衅，眼眸露出嗜血的光芒，挥手道：“把人拿下！” “是！” 众兵轰然应诺，刀剑出鞘之声响成一片。 陆则白虚着眼，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兵士，朝一旁的暗云使了个眼色。 敌众我寡，又有这么多弓箭手虎视眈眈，他心里其实完全没有想要硬拼的打算。 此地虽然弓箭手众多，但因为有莫御在，这些弓箭手只是起到威慑作用，应该不会轻易放箭。 否则，一旦莫御被流矢所伤，他们只怕也吃罪不起。 这应该算是今日这场围困之中，唯一的弱势，只要利用得当，未必便不能逃脱。 双方一触即发。 莫御上前一把将苏沐沐拉得退后几步，低声道：“苏姑娘，危险。” “你放开我，放开我。” 眼看着官兵已经上前，苏沐沐急了，想要甩开他，莫御的手却相当的有力，任凭她怎么甩都甩不开。 莫御皱眉道：“苏姑娘，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他就算不是辛国的细作，身份也不会一般。” 连暗卫都出来了，他心里其实已经认定了陆则白就是辛国细作的身份，只是见她仍然想要挣脱，他只好道：“你放心，如果真的冤枉了他，有我在，他至少性命无忧。” “你确定？” 苏沐沐不挣扎了，回头望向他。 莫御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还是坚定的点头，“当然。” 那天晚上，她明明说过要和他试试“马上有对象”的，可却对另外的男人表现出过多的关心。 尽管已经很努力的将这种关心，当做是他们相处久了的“友情”，可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只能暗中告诫自己，苏沐沐不一样，跟天下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他要足够大度，接受她是比其他女子来得更加自信，更加独立的个体，而不是他的附属品。 “可他们的行为，好像不太对劲。” 苏沐沐朝周围指了指，莫御这才发现，一步步逼近的兵士，逐渐缩小的包围圈里，竟然没有将他略过，而是连他也一同包围了进去。 离着他最近的几个士兵，凌厉的目光正盯在他的身上，手中的兵刃那雪亮的寒光，正肆无忌惮的朝他放出冰冷的寒意。 让人毫不怀疑，当他们逼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朝他劈落的刀光会毫不犹豫的落在他的身上。 莫御脸色微微一变，冷眸朝江统领瞪视，“江统领，你这是何意？” 江统领轻飘飘的朝他望了一眼，冷笑道：“你们与这辛国细作一起，当然要同罪论处，一并拿下！” “大胆！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莫御是真的没想到，江统领竟然要连他也一同拿下，怒道：“本王在此，岂容你们造次！” 逼近的士兵，不由脚步一顿。 江统领哈的大笑一声，“本王？你是什么王？” “江效忠，你当真不认识本王了么？” 莫御满脸怒容，什么情况，江效忠是威远将军的副官，而威远将军莫嫡锋算起来还是他的堂兄，以前莫嫡锋回京述职的时候，江效忠便如同他的影子，无论何时何地，都站在莫嫡锋的身边，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 江效忠呵呵笑着，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撇嘴道：“本朝的王爷，只有一位，那便是睿王殿下，你不会告诉我，你便是睿王殿下？” 莫御皱眉，“本王就是。” 江效忠先是轻笑了一声，那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成了捧腹大笑，笑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最后，便连周围的士兵，也一起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莫御前所未有的恼怒，竟然连士兵都在笑，真是岂有此理。 江效忠笑声戛然而止，脸色也冰冷到了极点，“当然是笑你自不量力！下次冒充睿王殿下时，最好换身衣服。你们谁见过睿王殿下会穿得如此寒酸破烂？” “……” 莫御气得直咬牙，他身上的衣服，确实不像一个王爷应该穿的，可这些人怎么能以貌取人？江效忠这个王八蛋，难道就没记住自己的脸吗？ “胆敢冒充睿王殿下，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来人啊！给我将他们拿下！” “你敢！”莫御出离愤怒了。 苏沐沐也没想到莫御亮出名号，竟然不管用，双眉一挑，从钱袋里拿出一物，高高举起，“睿王令牌在此，尔等速速退后！” 金灿灿的光芒，从她手中闪出，正是莫御的令牌。 莫御见她拿出令牌，心中一松，有了这令牌，便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我倒是小看了你们，竟然连令牌都伪造了出来。”江效忠却仍旧冷厉而笑，看了那令牌一眼，便收回目光，声音更沉。 莫御怒道：“威远将军呢，本王要见他！令牌是真是假，他一看便知！” “我们将军可没空见你们这些贱民，”江效忠冷冷一笑，声音愈发凌厉，“不仅冒充睿王殿下，还私自伪造令牌，其罪当诛！” 杀机从眼底迸发而出，江效忠右手一挥，冷声道：“格杀勿论！” 第二更来啦~ 昨天出去玩了一天，今天没缓过来，一整天都困得不行，希望明天能够缓过来点。 大家出行还是要多加小心，昨天在高速上，看到了三起车祸，幸好都不是很严重，没有什么伤亡，可还是很恐怖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箭 格杀勿论！ 不仅是莫御惊怒，连陆则白都皱了皱眉。 在被围堵在这里之时，他想的是，有莫御这个王爷在，首先弓箭手不会轻易放箭。 他和暗云分开朝不同的方向跃出，也会更有机会逃离，而且有莫御在，相信苏沐沐也不会被他们牵扯进来。 甚至，他也想过，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挟持莫御作为人质。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大夏的军队，竟然不认睿王？ 而且，莫御能叫出眼前这个统领的名字，显然应该是认识的，对方却直接下令格杀勿论。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江效忠右手冰冷的挥落，面色更是尤为冰冷的落在莫御身上，仿佛，他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诛杀莫御，陆则白倒成了次要目标。 随着他右手的挥落，周围的士兵再不犹豫，直接一拥而上！ 莫御愤怒之极，苏沐沐也是心惊不已。 眼看刀剑落下，本能的抬起手臂挡在身前，紧闭双眼。 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穿越过来还不到一年，小命就要交代了吗？ 而且……还是死得这么突然…… 害怕之余，她竟有点想笑。 刀剑落下的破空声，近在咫尺，锋利的气息，还未及身，便能清晰的感觉到。 “当！” 就在她以为死定了的时候，猛然听到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睁眼一看，却是陆则白挡在她身前，长剑轻挑，已经将过来的士兵全都挑得飞了出去。 莫御也没有坐以待毙，虽然气愤欲死，面对攻过来的士兵，也没有手下容情。 “江效忠，你死定了，你死定了！这里的所有人，也全都死定了！” 莫御一边动手将士兵打退，一边朝着江效忠怒吼。 他还没受过如此大的侮辱，这群人，竟然假装不认识他！ 等他回去，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江效忠冷笑一声，“我死不死，还两说，可你，却是死定了。” 他再一抬手，朝着院墙上的弓箭手，轻轻一挥，“放箭！” 张得犹如满月般的弓箭，瞄准了院中奋战的众人。 交战之中，兵士们纷纷朝后跃去。 莫御睚眦欲裂！ “暗云！” 陆则白大叫一声。 暗云会意，他的身上，瞬间爆发出数十道寒光！ 那光芒只是一闪，院墙某处的数名弓箭手，瞬间捂住脖子，喉头咕噜噜的往外冒血，身子向后倒去。 每个人的脖子里，都有半截飞刀插在里面。 暗云的飞刀绝技，是专门为了突围准备。 “啊，怎么会？！” “小心暗器！” 突如其来的死伤，令墙头上的弓箭手们心中惊骇。 “我们走！” 趁着这个慌乱的空隙，陆则白直接揽住苏沐沐，纵身而起，飞上院墙。 暗云紧随其后，莫御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当即也只能跟着几人离去。 “放箭，放箭！” 四人跃上院墙，周围有人高声大喊，箭矢如簧雨般射了过来。 苏沐沐脸色苍白，这种真刀真枪，生死一线的场面，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亲身经历才知道有多么的恐怖。 这会被陆则白揽着腰带上墙头，根本没有什么旖旎或者害羞的功夫，全部心神都放即将射过来的箭矢之上。 眼前寒光闪烁，身前箭矢全都被陆则白手中长剑拨挑开来。 身旁暗云手中短匕挥舞起来，竟在身前布成一道光影，密不透风。 莫御那边惨了点，但他跃上院墙时，已经想到了会遭遇到的情况，顺手牵羊的把放在院墙旁的一个扫帚拿在手中。 此时挥舞起来，但见扫影重重，竟也堪堪能抵得住箭矢。 墙外的数百兵士自然也不可能看热闹，手中刀剑也一起朝四人身上招呼。 陆则白俊脸冷漠，手中长剑猛然朝前一点。 嗤的一声，一道寒芒从剑尖处猛然朝前爆射而出，劲风如刀，直接凭着剑气，在前方士兵胸口开了个大洞，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陆则白飞跃过去，带着苏沐沐落在马上，“坐稳了！” 用剑背猛击马臀，战马唏律律大叫一声，撇开四蹄狂奔而去。 暗云和莫御也是有样学样，两人各自也抢了一匹马，骑上便跑！ “快追，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兵士们一看人跑了，有将官便大叫着指挥人马再后追赶。 江效忠骑在马上，眼中杀机缓缓收敛，淡定一笑，“不用追得太急，只给他们一些压力就好。” 身旁亲信忍不住道：“江统领，这若是被人给逃了……那岂非前功尽弃？” 江效忠哼笑一声，眼睛转动，看向某一处的高地，“我们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便交给将军。” 他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也不管手下是否能听懂，挥手道：“全军，随我追击！” …… “驾！” “驾，驾！” 四人三骑，疯狂的催动马匹狂奔。 背后追踪的大军，虽然看不到人影，可那马蹄声却宛如潮水紧追在身后。 苏沐沐被陆则白圈在怀中，紧紧抓着马鞍前面的铁钩，身体仍然被颠得上下摇摆，她感觉自己随时都要被颠得飞出去。 可就这样，陆则白还觉得不够快，不停的抽打马臀。 奔在身后的莫御也是一言不发，只脸上不停的闪过各种各样复杂的神色。 当他察觉江效忠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时候，脑子里便闪过众多的想法。 他是睿王，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弟弟，如果有人想要杀他，那么除了皇帝，还会有其他人么？ 可皇兄……为何要杀他？ 难道真的听信了外界的传言，认为自己会继承皇位？ 可他曾明确的表示，对皇位不感兴趣，只愿为皇兄手中利刃，指哪打哪。 难道说，皇兄他……不相信我吗？ 莫御百思不得其解，他很不理解，皇兄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怎么会突然翻脸无情，欲除之而后快？ 正想着，忽然感觉一股恶寒从背后升起，强烈的危机感，直接让他的身体僵硬，汗毛倒立！ 杀机！ 浓重而强烈的杀机，如同除了鞘的利刃，迫在眉睫！ 陆则白也有所感应，如此浓烈，恍如实质的杀机，只有经历了无数的战场杀敌，从尸山血海爬回来的强悍之人，才会积累下如此多的煞气。 “嗖！” 破空声，由背后袭来，伴随着撕碎空气的尖啸声。 莫御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只觉胸口一痛，一支银色的利箭，从他后背斜着向下射入，再由胸口穿出！ 带动着他的身体向前扑去，透出胸口的箭尖竟然余势不歇，噗的一声扎进了马背。 第二百三十八章 神权重辉 这支银色的利箭，从高处射来，快如闪电，势如破竹。 直接穿透莫御，将他钉在了马背上。 奔跑中的马匹，被背部的痛疼刺激，发狂的朝前方疾驰而去，简直是一骑绝尘。 “莫御！” 苏沐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莫御乘坐的马匹从身边驰过，才惊恐的看到那支贯穿在他身上的银色利箭。 “驾！” 陆则白和暗云也是吃了一惊，飞快的纵马追上去。 …… 某处高高的山岭上，一张同样银色的强弓，握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中。 那已经释放的弓弦，依然有着微小的震颤，很快就被食指按住，重新归于平静。 银色的弓箭，被放在红色的托盘里，弓箭的主人拿起托盘里白色得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双手。 “将军射术精湛，堪称我大夏第一人。” 双手恭敬的托着盛放银色弓箭的托盘，下属由衷的称赞。 弓箭的主人缓缓回过头，淡淡一笑，额头正中那红色的伤疤，就像一颗妖艳的红痣，将他出色得五官衬托得更加魅惑。 可惜身上的煞气过重，将这份魅惑变得犀利如剑，没人敢轻易接近。 擦过手的帕子，甩在托盘上，莫嫡锋望着山下那疾驰而去，很快便没入林中的三匹骏马，淡淡道：“不过是射中一只兔子，射术精不精湛，也没太大差别。” 那属下立刻道：“是，有将军出手，这一回兔子再无生还可能。” 莫嫡锋神情淡淡，“回头奏报里便写，睿王殿下在擒拿辛国细作过程中，英勇杀敌，被敌人射中，不幸身亡。” “属下明白。” 他收回目光，脸色逐渐郑重起来，“另外，吩咐人去查一查，清河王的后裔就在瑞城之中，务必把人给我找出来。” 两三句话就将莫御的死推到辛国细作身上，似乎对他来说，莫御的生死根本无足轻重，可清河王的后裔这件事上，他却流露出极为看重的神情。 “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莫嫡锋嘱咐道：“让你的人低调一些，一定不能引发朝廷的察觉，要赶在皇帝之前，将清河王的后裔找出来。” “将军放心，属下明白，一定不会误事。” 那人转身离去。 没多久，江效忠竟然从山下上来，恭恭敬敬的朝莫嫡锋施礼之后，道：“将军，一切已经就绪，属下已经让军队压下速度，既不会追上他们，又不会让他们觉得轻松就可以逃走。” 莫嫡锋看着江效忠，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就这样持续着，不难揪出他们的老窝。” 被持续追击，时时刻刻处于逃亡状态，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一旦心里压力超过了承受范围，人会本能的奔向最能提供安全的地方求援。 就算他们一开始便察觉到了这些追兵的用意，可当他们逃得筋疲力尽之后，还是会按照莫嫡锋设计好的道路走下去——回到老窝去求援。 只要跟着他们，就能找到他们的老巢，将辛国的细作一窝端。 江效忠笑道：“睿王一死，皇帝无后，等我们将清河王的后裔找到，神权重辉，这江山，便唾手可得。” 他的笑容，在被莫嫡锋冷眸扫了一眼后，连忙收敛，躬身道：“是属下僭越了。” 莫嫡锋冷哼了一声，这才挥手道：“去。” 看着江效忠离去的身影，莫嫡锋负着双手，久久的站在山岭上。 …… “莫御，莫御……” 苏沐沐坐在马上，焦急的望向前方。 莫御乘坐的马匹，因为疼痛，根本是不要命的狂奔，导致他们根本难以追上。 而且莫御整个人被箭穿透，钉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苏沐沐急得不行，她虽然有甘泉井水，可以治疗伤势，可那也得看伤成什么样。 莫御这次的箭伤，比上次可严重多了，救不救的回来先不说，关键想救人，至少他得留下一口气才行。 若是死了，就算又再多的甘泉井水也救不回来啊。 三匹马，一前两后，你追我赶。 不多时，就见前方的马匹突然长叫了一声，口吐白沫的栽倒在地，却是马匹跑得脱力了。 “吁——” 后方陆则白和暗云纵马飞驰追赶上来，连忙一勒缰绳停了下来。 暗云当先跳下去，跑到莫御身边，看那马栽倒在地，白沫子从马嘴里不断的吐出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在看马上的莫御，由于被长箭钉在马背上，竟然没有因为马匹摔倒给摔出去，可他半边大腿，却因为马匹到底被压在下面。 伸手在莫御鼻端试了试，又在他脖子上摸了一把，“还活着，不过气息非常微弱。” 苏沐沐也急切的从马上跳下来，急切的来到莫御身旁，“莫御，莫御！” 她看了一眼那支长箭，从背后射入，又从胸口穿出，胸前背后的衣襟已经被大片的鲜血洇湿，看起来伤势非常严重。 莫御没有反应，呼吸已经微弱得机会感觉不到。 暗云双手抵住马臀，用力一掀，将脱力死亡的马匹搬开，算是把人从马身下弄了出来。 莫御被压在下面的一条腿，呈现一种违和的状态，显然是刚刚马匹倒下时，将他的腿也给压断了。 即便如此剧痛，都没有能让他清醒哪怕一瞬，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暗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这位是敌国的睿王，可他在暗处对睿王在瑞城这段时间的观察也不少，如果抛开身份来说，还算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何况他跟苏姑娘，还有主人相处得都还不错。 如今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也确实悲惨了些。 陆则白也查看了一下他的状况，皱着眉看向苏沐沐，“苏姑娘，他……怕是不行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 苏沐沐摇头，神色坚定，拿出手帕轻轻团弄了一下，便将甘泉井水渗入其中，按在莫御的嘴上，将井水挤进去。 甘泉水有疗伤的作用，就算不能完全治好他，但至少可以吊着他一口气。 箭伤虽然看起来很恐怖，但她刚刚看了一下，箭穿过的地方比较居中，也许并没有贯穿重要的脏器。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为她任性 看着苏沐沐慌张关切的神情，陆则白眉头轻皱。 他也走过去，莫御的情况真的相当不乐观，上一次他中箭能活过来，已经是万幸了，这一次……只怕是回天乏术。 “苏姑娘……” 身后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理智上最好是将莫御扔在这里，他们才能活命。 可情感上，却很难开这个口。 反倒是暗云没什么顾忌，朝后方望了一眼，便焦急的道：“苏姑娘，他活不了，后面追兵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他起身去牵马过来。 苏沐沐也听到那追兵的声音比刚才更近了一些，可是手中却没有停顿，仍然不断的取出甘泉水，给莫御饮下。 “痛……” 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莫御的口中发出。 虽然他的双眼仍然紧闭，背后胸口的贯穿伤依然向外渗着血，可苏沐沐却万分惊喜，“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她望向陆则白，满面惊喜。 只要他还活着，便有可能被救回来！ 甘泉水，有效！ 暗云已经将马拉了过来，听到莫御还活着，又见主人神色犹豫，忍不住在他耳边道：“主人，这可是敌国的睿王，他若是死了，于大夏可是一次重击，我们没必要救他。” 他们潜入大夏，低调发展，便是为了能够从内部瓦解大夏，如今这天大的好机会就在眼前！ 而且，并不是他们动手杀掉莫御，反而是大夏自己内部出现了问题！ 这件事送上门来的好处。 何况，以莫御的伤势来说，就算救治，也多半是救不活了。 他虽然低声说话，可声音并不小，苏沐沐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抬头去看陆则白。 听了暗云刚刚那句“敌国的睿王”，她心中也明白过来，陆则白，真的像莫御说的那样，是辛国的细作。 他们的身份对立，莫御此刻的境况简直是陷入了绝地。 可，可是莫御他……虽然是王爷，但在他们面前，从来也没摆过王爷的架子。 而且这段时间在苏家村，大家相处得都很好，已经是朋友了，难道他真的要见死不救？ 苏沐沐是穿越者，虽然穿越过来是大夏子民，可她对大夏并没有什么祖国的归属感，对于两个国家之间的仇恨没有深刻的体会。 无论是辛国细作的陆则白，还是大夏睿王莫御，她都一视同仁。 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听起来已经快到树林之外。 “主人……”暗云有些急了。 苏沐沐也望向陆则白，甚至心中已经暗暗在想，如果他准备抛下莫御，那么，她也不会跟他走的。 陆则白深邃的眼眸在苏沐沐的脸上扫过，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莫御，剑眉轻展，“带上他。” “主人！” 真的要救他吗？ 现在带上他，根本就是个累赘啊！ 陆则白冷眼望向暗云，“带上他。” 声音更加坚决。 暗云虽然心中愤愤，可面对陆则白的冷眼扫来，只能无奈的道：“是，属下遵命。” 他走过去，将莫御扶了起来，抱到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 苏沐沐松了口气，看向陆则白，“谢谢。” 心中也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她知道，带上莫御，对他来说，要承受多少风险。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也开走。” 陆则白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在她腰间一揽，带着她重新回到马上，打马疾驰而去。 他们才离开不长时间，追兵便追了过来。 “停一下！” 看到那匹脱力而死的马匹，领头的将领摆手，令兵士停下。 大队人马停下之后，自然有人上前查看，回来禀报道：“战马是跑得脱力而亡，背上还有三角形的箭伤，敌人之中应该有人负伤了。” 除了倒毙的马匹，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领头的将领微微颔额，而后高声吩咐道：“敌人已经受伤，接下来，我们追击的速度要放缓，给他们一些缓和的时间，不要将他们逼得太急，都明白了吗？” 他时刻牢记江统领下达的命令，一定要逼得他们返回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 在此之前，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追上他们。 “明白了！” 将领满意点头，“很好，出发！” …… 荒野之中，月色凄迷。 奔驰了大半天之后的几人，听着那追兵的声音渐渐被拉得远了，这才找了个地方暂时休息一下。 苏沐沐跪在莫御的身边，用沾了甘泉水的布条，轻轻擦拭他的伤口。 贯穿身体的箭矢，还不能拔出来，但是背后的箭尾已经贴着皮肤截断，这样，至少能让他躺下。 因为甘泉水的功效，周围的血肉微微内缩，伤口处已经不再渗血。 他呼吸微弱，惨白的脸色没有一点血色。 苏沐沐给他擦拭伤口，将更多的甘泉水挤入伤处，指尖接触到他皮肤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皮肤竟然是那么的滚烫。 这一发现，让她心中一沉，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高热瞬间便侵袭了她的指尖。 他发烧了！ 苏沐沐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发烧可不是什么好现象，现在可没有什么消炎药，抗生素，这么严重的贯穿伤，再加上发烧，得不到有效的治疗不说，还处于奔波逃命状态，这妥妥的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怎么办？ 苏沐沐朝旁边看了一眼，陆则白和暗云都坐在一旁，闭目休息。 由于身后的追兵，夜晚之中他们不能生火，刚刚只吃了几个野果充饥。 入秋后的夜晚，晚风显得格外的凉爽，对于莫御来说，这种凉爽只怕已经变成刺入骨髓的寒冷。 目光转回到莫御身上，连她也觉得，现在怕是无法可施了。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吗？ 滚烫的额头，令他在昏迷中紧蹙着眉头，衬得眼角的泪痣都那么脆弱。 难道，难道现在唯一能救他的法子，便是像小说里那样，找个美女来跟他春风一度，“睡”治百病吗？ 拢在一起的手指，猛然缩紧。 第二更马上就来 第二百四十章 实锤 可那毕竟是小说，以她前世接受的教育，常识的认知，这种方法肯定是不科学的。 任何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能明白，这就是扯淡。 可现在，她是别无他法了。 但问题是，这荒郊野岭的，自己上哪给他找个美女来春风一度啊？ 就算有，就他现在这种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根本……那啥不了？咳咳…… 苏沐沐扶额苦笑，自己这都想到哪去了，这么紧急的时刻，竟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真是…… 她自我唾弃的揉了揉眉心，只能继续取出甘泉水，喂给莫御。 希望甘泉水给点力，把人给救回来。 至少，再拖延拖延，等他们逃出去，就可以找大夫给他治疗了。 暗云闭着的眼睛，悄悄留了一道缝隙，看着苏沐沐在那边细心照顾莫御，心情烦闷之极。 他就不明白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竟然真的就答应带上莫御了。 这个睿王，无论带不带上，早晚就是一个死，带上他，根本就是多余。 而且，苏姑娘还这么细心的照顾他，带上他，这不就相当于是把情敌给带在身边吗？ 要是不带上他，兴许他们早就甩掉身后追兵了。 暗云越想越气，将脚下的一颗石头踢飞。 那石头飞出去，刚好碰到对面的树干上，发出噗的一声。 苏沐沐愕然回头，见暗云正目光不善的朝自己的方向看来，目标正是她身旁的莫御。 苏沐沐暗中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但心里很清楚，为了她的任性，带上了莫御，暗云显然是非常生气。 刚刚那个石子，便是他泄愤之举。 “你做什么？” 陆则白缓缓张开眼睛，眸光皓洁如霜，暗云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扫，打了个寒颤。 委屈的低下头，“没做什么，就是……不小心踢了个石子。” 他心中憋屈，一直以来，他和暗影都是全心全意为了主人。 如今暗影生死不知，主人也身陷险境，却偏偏为了一个睿王莫御，导致如此境地。 他真的很想问问主人，知不知道，若是苏姑娘眼睁睁的看着莫御死在面前，是否会因此在苏姑娘的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 他便一点点都不在意吗？ 陆则白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目光朝苏沐沐那边望了一眼。 走到苏沐沐身边，同她一起朝莫御望去，只看了一眼，便轻轻叹了一声，脱下外袍盖在莫御身上。 “谢谢你。”苏沐沐没想到他会如此，着实惊愕了一下，才想起来道谢。 陆则白朝她微微一笑，“不需要你道谢，等他活下来，让他自己跟我说。” 这时，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隐约从远处传来。 暗云猛地跳起来，目光里充满震惊的朝马蹄声传来的地方望去。 他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再侧耳倾听片刻后，确定那声音确实是从前面传来时，更加的惊愕和迷茫。 “怎么回事，追兵不是一直在身后么？他们什么时候绕到前面去了？！” 暗云难以置信的道：“我们被他们给骗了！” 难怪身后的追兵，一直都没有真的追上来，白天的时候他便觉得奇怪，这些追兵怎么追得这么“拖沓”？ 原来，他们这完全是声东击西，瞒天过海之计！ 为的便是让他们麻痹大意，却暗中兵分两路，要给他们来一个前后夹击！ 苏沐沐也面露惊骇，如果真是这样，不仅莫御活不成，连他们，也要一起送命。 这时候，只有陆则白一个人是镇定的，他的脸上甚至还露出笑容，“别担心，是自己人。” 暗云愣住，就见陆则白迎着那马蹄声走了过去。 “主人！”他连忙跟了过去。 只往前走了几步，前方竟然亮起了火把，很快的，马蹄声也全都安静了下来。 火把照亮了夜晚的树林，也照亮了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老魏？！” 暗云惊喜的叫出了声。 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如同神兵天降的出现在了他们的对面。 带头的是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壮汉，腰间别着一把短刀，看着就像是一个砍柴的樵夫，可他身上那股子煞气，却是只有常年征战沙场之人，才会有的。 在他身后，是一个个孔武有力的年轻汉子，大家穿着普通，却站得整齐，这么多人，除了脚步声竟没有人发出任何的声响。 纪律严明，比起大夏的军队，还要更胜几分。 刀疤壮汉看到两人，当即也是一喜的走了过去，躬身道：“主人。” 陆则白微微点头，看了看他带来的众人，道：“辛苦了。” 暗云则好奇的问道：“老魏，你们怎么会来的？难道你已经得到消息，我们被发现了吗？” 老魏嘿嘿笑了声，看了陆则白一眼才道：“当然不是了，是主人早就料到威远军会有行动，所以一早就飞鸽传书，让我率领人马在此埋伏。” 暗云一怔，跟着便恍然大悟，难怪在遭受追击之后，主人并不往二龙山逃去。 一开始他还以为主人是不想暴露二龙山，想着先将追兵甩开再去，原来，是一早就有了准备。 老魏又朝陆则白禀报道：“主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前面的峡谷处做好了埋伏。” 陆则白点头道：“好，老魏，辛苦你了。” “主人说哪里话，这都是属下应该的。” 陆则白笑了笑，又正色道：“你先率人回去埋伏好，我和暗云会将追兵引过去，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 “对了，先派人将苏姑娘他们接回去，让山上的徐大夫尽力救治。” 老魏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是个年轻姑娘，外加一个胸口中箭昏迷不醒的男子，吃了一惊，“有人受伤了？” 那个姑娘，他虽没见过，但是前几次听暗影和暗云讲过，大约能想明白这位姑娘定然便是主人另眼看待的苏沐沐苏姑娘。 可那受伤的年轻男子，黑灯瞎火的，他一时也没看清是谁，只以为是暗影受伤了呢。 自是不敢怠慢，连忙挥手道：“快过去几个人。” 让手下过去，将苏姑娘和伤者抬上，先送回到山上医治。 “陆则白……” “别怕，他们都是我的手下，你跟他们去，山上的徐大夫医术高明。” 苏沐沐见过来的人，在看到有伤患之后，便熟练的抽出腰刀，三下五除二的砍下树枝，做了个担架，足见他们平时便训练有素。 辛国细作，实锤了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山匪 护送苏沐沐的队伍，是一支十人小队。 由于战马的动静不小，会提前暴露他们的埋伏，所以苏沐沐等人便选择了步行。 这些年轻力壮的汉子，两人一组，轮换着抬着莫御，步伐铿锵有力，速度飞快。 有时候，这些人为了迁就苏沐沐，而不得不放缓脚步。 “姑娘，条件有限，辛苦你了。” 领队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名字叫做魏荣，是老魏的弟弟，有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便机灵。 他有些抱歉的苏沐沐说道。 “这没什么。” 苏沐沐自然理解，只不过是走一些山路罢了，她又不是千金大小姐，没娇气到走个路都要叫苦连天的地步。 而且，莫御的伤，用人力去抬，也更平稳一些，避免二次伤害。 几人闷声不吭，快步前行。 走了一会，苏沐沐忍不住道：“魏荣，陆则白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虽然被护送着离开，可她心里还挂念着陆则白。 她虽然不太明白来龙去脉，但是通过刚刚老魏与陆则白的交谈，大概也能猜到，他们是有什么提前埋伏，然后陆则白和暗云则担当诱饵，要将后背的追兵引过去一网打尽。 无论计划安排得多周密，担当诱饵都有着极大的风险。 魏荣笑道：“姑娘不用担心，主人不会有危险的。” 他们此刻，正是行走在一处较高的山岭上，说是山岭也不太准确，因为在旁边还有一个非常深的裂隙，就如同原本是一个整体，从中间裂开一般。 纵使是在夜晚，裂隙间隔的对面山路，也清晰可见。 魏荣笑了笑，指着旁边的裂隙道：“您看到这条裂隙甬道了吗？一会，主人会将追兵引到这里，这裂隙两边都有我们的人埋伏着。等追兵入了缝隙，保准让他们全军覆没。” 苏沐沐疑惑的左右看了两眼，“你是说，这两边全都有埋伏？” “是啊。” 苏沐沐再仔细看了两眼，只见两边树木静谧，月光浅洒，除了他们这一行，便再无其他任何动静。 这……叫有埋伏？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啊。 魏荣看着苏沐沐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我们的人很擅长于潜伏，都已经伪装好了，姑娘自然看不到他们。” 苏沐沐有些错愕的又观察了一下，这一次有了具体的目标，总算是看出来些端倪。 两边的草丛里，树木后，都有一些掩饰，在白天的时候，或许仔细看还能看出来，可在夜色当中，就算明知有人埋伏，也很难看出来。 这些人，难道都是特种兵出身么？ 跟特种兵也差不多了。 “你们……是辛国的人吗？” 虽然她基本上心中已经认定了他们是辛国的细作，可是看了这些人宛如特种兵般的素质，还是很难将他们单纯当成细作。 “辛国人？” 魏荣愕然回头，咧嘴一笑，“我们是山匪。” “山匪？” 这回轮到苏沐沐惊愕，“你们不是辛国的细作？”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辛国的细作，结果竟然是山匪这么一个让她完全没想到的“职业”。 她都直接听傻了。 魏荣也有些惊讶，“什，什么辛国细作？我们，我们是山匪啊！” 苏沐沐：“……” 山匪难道还是很值得炫耀的的吗，竟然喊那么大声…… …… 走过列席之后，方向也发生了变化，不再继续向前，而是循着山麓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又继续往前走了半个时辰，忽然听到了马蹄之声。 苏沐沐听得一惊，魏荣却面上一喜，回头安慰她道：“姑娘别怕，是我们的人来了。” 他说着快速朝前跑去，不一会的功夫，竟是带了一辆马车回来。 原来是陆则白在他们走之后，又派了人快速回去，找了一辆马车过来接他们。 苏沐沐等人上了马车，其他人则小跑着跟在旁边。 就这样快速的又行了大概半个时辰，马车终于是停了下来。 车帘一挑，露出外面魏荣带笑的脸庞，“姑娘，我们到了。” 他跳下车辕，用手打起车帘。 只见不少人围拢在外面，人人手中的火把，几乎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苏沐沐被火把晃得有些眼花，停顿了一会，才发现，马车竟然已经驶入了一个大寨之中。 不远处的屋舍依着山势而建，周围的篱笆短桩圈出一个巨大的空场。 两根长长的柱子，距离五米多宽并排在一起，作为大门。 更在外面由一个旗杆，挑着一杆大旗随风飘扬。 全员男性，加上人人身上都带着的那股彪悍和血腥，还有一个瞄了一目用黑布包在头顶的。 这里……还真的是个山寨啊？ 苏沐沐看得有些蒙，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些人。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是山匪。 陆则白竟然是山匪头目？ 她苦笑着摇头，这个展开，也真的是太出人意料了。 她想过他是罪臣之后，也想过他是辛国的细作，可却唯独没有想过，他会是山匪的可能。 马车外围观的这些汉子，虽然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但此刻并没有做什么狰狞的表情，反而一个个都努力的露出笑容，让他们的脸尽敛显得柔和，像是怕吓到她一样。 苏沐沐吓了马车，便有人过去将莫御给抬下来。 “徐大夫，徐大夫！” 魏荣朝人群里喊了一声，便有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你快来看看。” 徐大夫走过去，看了莫御一眼，瞳孔一缩，指着旁边的屋子道：“快将人抬进去。” “大夫，他怎么样？”苏沐沐急声问道。 这一路上，她都不停的喂给他甘泉水，又给他擦拭伤口，可他的高烧却没有退，又经过这一路的奔波，还能不能活过来，她是真的心里没底。 紧跟着被抬进去的莫御后面，徐大夫连停一下的功夫都没有，边走边道：“要治过才知道。” 转头又喊道：“去个人，把我的工具都给我拿过来！” 莫御被抬进去，跟进去的徐大夫，回身直接将房门关上，隔绝了众人的目光。 不一会的功夫，有人提着药箱，快步的送了进去。 “姑娘放心，徐大夫医术精湛，你朋友不会有事的。” 魏荣安慰着苏沐沐，怕她不信，将衣襟拉起来，露出肚子上一条长长的伤疤，“你看，当年在战……战斗的时候，我肚子上被豁开这么长的一道口子，都是徐大夫给我救回来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苏沐沐的担心 他肚子上的伤疤，确实很长。 可苏沐沐的神色却没有半分缓和，因为莫御的伤势，比他严重多了。 单靠现在的医疗水平，几乎是救不活的。 现在除了靠甘泉水的疗效，便要看他自身的求生意志和身体素质了。 房舍里，静悄悄，只有印在窗纸上的影子，在不断的摇摆。 房舍外，同样也是静悄悄的，不过却围拢了不少的人，大家都没有说话，可他们的目光却不像苏沐沐那样关注房舍内的情况，而是聚集在苏沐沐的身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隐隐的透着一股好奇，时不时的互相用眼神交流，有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神色。 被这么多探究的眼神注视，苏沐沐却浑然不觉，她的一颗心，都在注意房舍里的动静。 既盼望着徐大夫能够出来，又怕他一出来，便要宣判莫御的“死刑”，心中的忐忑，无以言表。 而在这些深深的担忧之中，她更加担心的，还是陆则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在枯等了一段长长的时间之后，紧闭的房舍，大门一开，徐大夫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关切上前的苏沐沐，用雪白的帕子擦拭着双手上的血迹。 “徐大夫，他怎么样？” 苏沐沐眼神已经开始往房舍里面飘去，恨不能现在就进去。 徐大夫凝重的神情令她心惊，向前的脚步不由怯了几分。 “只要能挺过今晚，他就能活下来。”徐大夫郑重的道。 只要挺过今晚…… 苏沐沐顾不上道谢，快步走到屋舍里。 床上一具赤裸的精壮男性身躯，给她带来强烈的冲击。 苏沐沐脚下一顿，便继续往里面走，医者父母心，虽然她不是医者，可这个时候也没空再管什么男女之别。 莫御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剪开脱了个精光，白色的被单将他下半身盖住，露出的上半身，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显然是已经被徐大夫处理好了伤口。 “莫御！” 苏沐沐走到近前，看着他紧闭的眼眸，高烧令他苍白俊美的脸庞蒙着一层病态的潮红，看起来是那么的虚弱。 “莫御……” 她眉头皱紧，放柔了声音，轻轻呼唤了一声，“大夫说，只要挺过今晚，你就可以活过来。你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你一定要挺过去，知道吗？” “呃，姑娘，那个……我们出去，徐大夫说，他会照顾他的……” 跟进来的魏荣，看到莫御赤身裸体的躺在那里，想到眼前这位姑娘跟主人的微妙关系，登时便有些不自在。 哪能让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体，污染了姑娘的眼睛？ 这要是被主人知道，可没法交代。 “徐大夫说，他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在这，会妨碍他的……” 魏荣不敢去拉她，只能委婉的劝说。 苏沐沐点了点头，“好。” 手里却是拿出布条，轻轻按在莫御的唇上，“他嘴唇干了，我帮他擦擦。” 借机最后一次将甘泉水挤入他的唇中。 莫御能拖到现在，她相信甘泉水的功劳至少占百分之八十，这一晚上，关乎他的生死存亡，再多喝点甘泉水，总归是好的。 “姑娘，我们，我们走……” 魏荣在一旁等了半天，见她不停的在那擦啊擦的，都觉得莫御的嘴唇要给她擦破了。 将布条里最后的几滴甘泉水挤出去，苏沐沐这才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跟在后面的魏荣也终于松了口气，我天，可算是离开了。 苏沐沐出了屋舍，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马蹄疾驰的声响。 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朝外面望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夜色之中，一队人马正从山下飞驰过来。 “是主人！” 有眼见的顿时喊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便呼啦一声朝外面跑去，寨子口附近的，便将两扇大门打开。 那一队人马直接驰骋了进来。 苏沐沐也是目光一凛，紧紧的盯在最前方驰进来的马上骑士。 却见那人娴熟的一拉缰绳，直接翻身从马上落下，正是陆则白。 在他身后，暗云等人也全都勒住缰绳，从马上下来。 苏沐沐看到他朝自己走来，目光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见他没有受伤，一颗提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怎么样，你没事？” 陆则白朝她一笑，“我没事。” 见她眼眸深处还有担忧之色，略一思索就明白她到底在担忧什么，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道：“追兵中了我们的埋伏，已经被击退了，这里绝对安全，他们一时半刻是找不到这里来的。” 从得知威远将军到来之后，他便一直提防着。 白天逃离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往二龙山的方向逃跑，而是将追兵引到其他方向，便是早就留了一手。 追兵虽然不是全军覆没，却也死伤惨重，就算他们顺着那个裂隙往前继续寻找，只会越找越远，找不到二龙山来。 陆则白安全回来，苏沐沐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另外一半，只有等莫御挺过一晚，才能放下。 经过这多半日的逃亡，还有这么多的担心煎熬，苏沐沐也是疲惫不堪。 这时候提着的心放下一半，疲劳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 陆则白看出她眉宇间的深深倦容，便让人给她收拾出一间房间，让她去休息。 “陆则白，我……我担心母亲……” 那些大夏的兵士，或许在追踪他们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是谁，但只要去苏家村一打听，便能将她的身份打听出来。 虽然她也是被连累的，但是从跟着陆则白逃走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再是无辜的大夏良民。 她并没有后悔跟着陆则白逃走，也不觉得是被陆则白连累。 当时得那些大夏兵士，是要连睿王都要杀死，绝对不可能留下她这个目击了全程的人。 如果不跟着陆则白走，只怕她此时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但她担心母亲，母亲一个人住在瑞城，只要那个叫江效忠的统领随便打听一下，便能知道她在瑞城还有一个母亲。 万一，他用母亲为人质…… 苏沐沐简直不敢想下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拜帖 提到苏夫人，陆则白沉吟片刻，道：“今天的事，是我连累了你。不过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你就算连夜回去，进不了城门不说，还可能引起注意。” 他思索了一下，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我会派人过去保护苏夫人的。” 苏沐沐犹豫的点了点头，事实如此，她现在急也没用。 …… 嘭嘭嘭！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在天色刚蒙蒙亮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汪汪汪…… 院子里的狗先吠了起来，紧跟着响起了脚步声。 “谁啊？” 看门的老李一只胳膊上挂着衣服，打着呵欠，一边走一边将另一只胳膊伸进袖子里。 这大清早的，谁这么讨厌？ 走到门口，将门插拿下来，缓缓的推开一条缝隙，不耐烦的向外望去。 只那么一看，便觉得面目生痛，不由吓了一跳，退开数步。 门外，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身后跟着一个小厮。 那公子面目英俊，眉心一点红痣如同邪魅妆容，面带微笑，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看着斯斯文文的。 可老李却感觉到强烈的煞气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哪怕他面上刻意做出一片温柔笑意，仍然觉得锐利如刀，脖子上的汗毛都不由自主的立了起来。 “你们……找谁？” 老李调整了半天心态，才勉强开口。 莫嫡锋合上折扇，笑道：“请问，这里可是苏府？” 门楣上的牌匾，写的便是苏府两个大字，如果换做别人来问，老李肯定直接翻白眼，回一句“不认字吗，不会自己看？” 可面对莫嫡锋，他本能的感到危险，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啊……” 莫嫡锋更笑，“看来，我是来对地方了。” 他将折扇别在腰间，拿出一张拜帖，“这是我的拜帖，还请送去给此间主人。” 老李颤抖着手，接了过去，又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莫嫡锋，一溜烟得就跑了进去。 “站住！老李，你怎么了，慌什么？” 小檀也闻声出来，衣服最后一根带子还没系好，看到老李风风火火的往后院跑，连忙拦住他。 这后院，是苏夫人的卧房，岂能容这些外男家丁进入？ 小檀脸色不豫的训斥道：“府里的规矩都忘了吗，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们这些家丁是不允许进后院的，还想挨罚不成？” “小，小檀姐，不，不是，我，我……” 老李被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本来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描述门外那个公子，说了半天也说不清。 “好好说话，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 小檀皱眉，苏府这些家丁真的是欠管教，也就小姐好心，将他们留下，要依着她，早就将他们全都辞退，换一批伶俐的新人了。 她眼眸一转，看到他手里的拜帖，冷声问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结巴了老半天的老李，被小檀这样一问，总算是捋顺了心思，“是一位公子。” 小檀更加皱眉，“一个公子？那你慌成这样做什么？” “我……”老李回想起那门外公子给他的感觉，打了个寒颤，“他不一样。” “不一样？还能有陆少爷俊？” 小檀哼了一声，愈发觉得这个门子得换一换了。 从他手里抽过拜帖，打开一看，“莫嫡锋求见……” 莫嫡锋？那是谁，完全没听过。 小檀冷笑一声，抬眸看了一眼老李，双眉轻挑的道：“这个叫什么莫嫡锋的人，可是来求见夫人的？” 老李点了点头，紧跟着又快速的摇了两下。 “你什么意思？到底是还是不是？” 老李为难的道：“这……他只说将拜帖送给此间主人，没说是不是来求见夫人的。” 小檀气咻咻的瞪了老李一眼，作为门子，连这种事情都弄不清楚，要你何用啊。 又扫了一眼拜帖上的名字，她哼笑一声，淡淡的道：“老李，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夫人昨夜睡得晚，还没起呢，你去回他，让这位莫公子，明日再来。” 说着便随手将拜帖扔给他，一转身就往后院走去。 苏家已经不是以前的苏家，能与小姐来往的，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睿王殿下，便是文坛豪儒的顾先生，再不济也得是刘知府那样的官身。 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听都没听过的莫嫡锋，想拜见就拜见？呵呵。 再说了，小姐跟陆少爷两情相悦，现在小姐不在，她得帮着陆少爷看着点，不能让其他男子随意拜见夫人，有机可乘。 “小檀姐……” 想到那位公子散发的气息，老李实在没胆子这么去回。 小檀回头瞪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老李支支吾吾，“小檀姐，那个，我……” 小檀皱眉，“你怎样？” “我……我不敢去……” 老李努力的低着头，脖子都要撅断了。 “你！——废物！” 小檀差点气得跳起来，想要辞退他的心更坚决了几分，等小姐回来，她一定要让小姐换掉他！ 小檀越过他，气咻咻的往外走，她到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老李怕成这样！ 只是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头发都没梳，给府里的下人看看到是不妨，但若是被外人看到，误会了苏府的丫鬟缺乏管教，辱没了小姐的名头，那可就不好了。 她只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那低着头的老李，恨声道：“老李，我出去不方便，你去回他们，想要拜见夫人可以，但夫人现在还没起，请他们去茶厅等着。等夫人起了，自然会来见他们。” 老李既然不敢一口回绝，那便使用迂回政策好了，只要让他们等上一等，拖上两三个时辰，还怕他们自己不走么？ 老李也松了口气，虽然心中明白小檀姐这是准备使用拖字诀，让他们主动走。 但比起一口回绝，显然要好上很多。 而且，现在确实太早了点，主人家没起身这个理由，也非常的充分。 “好，我这就去回那位莫公子。” 那个啥，今天有点事，可能只有一更了。 我会再努力一下，不知道行不行。如果不行，会在第二天补更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来人啊 “莫公子，我们夫人还没起身呢，要不……请去茶厅饮茶，稍等片刻，待夫人起身了，再请您进去？” 老李回到门口，一边回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莫嫡锋的神色。 这位公子身上的煞气，实在是太令人惊心动魄，他不得不缩着脖子，随时提防着他手里的折扇会不会突然化成刀子，给他脖子来上一刀。 “什么？让我们等？！” 莫嫡锋还没表态，倒是他身旁跟着的小厮，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竟敢让我们等？！” 连小厮都听出来，这是变相拒绝。 就算不是拒绝，以莫嫡锋的身份，怎么能在这里等一个无职无权的妇人？ 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呃，这……这，息怒啊，息怒，我们夫人确实没起呢……” 老李一缩脖子，脸上已经露出害怕之色。 莫嫡锋微微一笑，伸手将小厮给拦在身后，“我们来得确实太早了些，既然此间主人还没起身，等等也无妨。” 老李闻言松了口气，连忙躬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茶厅在这边，请跟我来。” “将……公子！” 小厮气得不行，差点直接把将军给叫出来。 将军怎么这么好脾气呢，这都能忍？ 莫嫡锋朝他一笑，低声道：“我们确实来得早，是我们失礼在先，等等也是无妨。” 说着，便笑容满面，毫无芥蒂的跟着老李去了茶厅。 留下小厮在后面气咻咻的直跺脚。 可将军都去了，他又能怎么办，也只能跟进去了。 …… 方如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自从上次陆则白来访之后，她便一直睡不好，晚上总是失眠。 非得快熬到天亮不能入睡。 每日都得快近中午了，才会醒来。 她虽然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可整个苏府她最大，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没人敢笑话她。 何况还有小檀在一旁说着，夫人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要多睡衣睡。 一开始她还努力早起，时间一长，也便随弯就弯，开始放纵自己。 尤其是今日，早上的时候似乎听到外面有些骚动，让她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被吵醒了一下， 只不过因为太困，又迷糊着睡了过去。 所以今日比平时醒得更晚了一些。 “夫人，您醒啦。” 小檀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将水盆放到木架上，便过去伺候方如蓉起身。 方如蓉缓缓坐了起来，在小檀的服侍下穿着衣服，看了一眼外面明媚的阳光，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檀回道：“刚入巳时。” 方如蓉不由有些脸红，就算她已经放纵了，可还是第一次睡到巳时。 小檀服侍她穿好了衣服，又净了面，坐在梳妆镜前，拿起玉梳给她梳头。 “夫人今天戴这套簪子可好？” 小檀在梳妆盒里挑选了一套簪子出来，望着菱花铜镜里的夫人问道。 从她们搬入苏府之后，小姐就给夫人置办了不少新的头面衣服，簪子更是和衣服都是成套的。 方如蓉无所谓的笑了笑，叹了口气道：“我这一天天的，也不见什么人，每天穿这些新有衣服，戴这些新首饰，也不知道给谁去看。” 苏沐沐买了这么多的首饰衣服送进来，她其实是觉得有些浪费的。 不过这都是女儿的一番孝心，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都收下来。 小檀笑道：“夫人说哪里话，这几天，有不少富户的夫人，都想请您过去坐坐，是您不肯去，否则，就这些衣服头面，都不够用的。” 方如蓉摇了摇头，“那些夫人，聚在一起，每天也不过是互相攀比罢了，我不喜欢那种氛围，再说，我年岁也比她们都大，去了不仅没什么话说，反要被人嘲笑。” 小檀瞪起眼睛，“谁敢嘲笑您？她们羡慕您还来不及呢。” 方如蓉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镜子，看小檀将她的头发全都盘了起来，将那套簪子一个一个的都插在上面。 左右照了照，忽然道：“这套簪子，会不会太正式了些？” 这套簪子除了戴在头上正中的，光两侧得花簪便有六朵，全都戴上之后，给人一种珠光宝气的富贵姿态。 就这套簪子，便是戴着去见皇帝都够了，她连府门都不出，又不需要见什么人，何必弄得这么正式？ 全都簪上之后，头也挺沉的，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小檀正在插簪子的手，顿了一下，啊了一声，有些慌乱的道：“啊，是啊，那奴婢给您换一套。” 今早来的莫嫡锋，她本来想要使个拖字诀，让他们主动走，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茶厅里，茶水都上了好几壶了，预备下的点心都快要吃没了，他们竟然还不走。 小檀也是无语了，虽然她心里完全不想让夫人去见他们，可给方如蓉梳妆的时候，因为心中有事，下意识的就开始按照一会要见客给夫人梳妆上了。 从镜子里看到小檀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珠，方如蓉秀眉微蹙，回头捉住她的手道：“小檀，你有什么事瞒我？” “没，没啊……” 方如蓉看着她，不说话。 小檀被夫人盯得有些发毛，实在忍不住，才道：“夫人，是……今天早上，有一位公子过来求见。”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被她揉得有些皱的拜帖。 有一位公子来求见？ 方如蓉疑惑的接过拜帖，缓缓打开。 嘭，哗啦…… “夫人！” 小檀吓了一跳，她看到方如蓉在打开拜帖之后，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身子晃动两下，差点倒下去。 多亏夫人手臂在梳妆台上撑了一下，可还是将首饰盒子碰到地上，里面的簪子撒了一地。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小檀从未见过方如蓉如此失态，她过去扶住夫人，却觉她整个人像是被掏空的麻袋，正不停的往下堆。 哪怕她的手还在努力的拽着桌子，可人，却仍然在往椅子下滑。 小檀一个人，根本扶不住，急得大叫：“来人，来人！快来人！” 哈哈哈，完成了，不用请假了。大家记得多收藏呀。 第二百四十五章 因为他欠我钱（第一更） 温暖的阳光将房间照得暖融融的，可床上的人却睡得不甚安稳，时不时的抖动一下。 过了片刻，床上的人突然喘息着坐起来，额头上满是汗水。 苏沐沐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望着眼前陌生的房间，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她已经不在苏家村祖屋，而是跟着陆则白到了某个山匪的山寨。 朝窗外望了一眼，只觉得外面阳光分外明媚。 微微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光芒，苏沐沐猛的从床上起来。 糟糕！ 已经快要到中午了吗！ 怎么睡到这个时候！母亲…… 昨天骑马奔逃了那么久，又因为莫御的事情担惊受怕，再加上担忧母亲的安慰。 这一晚上，虽然人躺在床上，可却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 一直熬到快天亮了，才终于是对抗不了身体的需求，迷迷糊糊的睡去。 没想到，这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她急切的起身，随便撸了两下头发，脸都来不及洗，就跑了出去。 一出房间，苏沐沐便不由愣住。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人们在开垦出的梯田中劳作。 除了全员男性，没有妇女儿童之外，这简直就是一片田园风光。 而且不远处，竟然还立着两个水车，正在不断的将水源运送到山上来。 昨晚摸着黑被陆则白带过来休息，她也没看到有什么特别，如今在阳光下，才总算看清周围的景物。 只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魏荣不是说，他们是山匪吗？ 怎么这一点山匪的感觉都没有？ 想象中的山匪，那不都是一脸络腮胡，头上包个绸子，手里提着金背砍山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这一派田园风光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她确实感受到山寨里的人，身上犀利的血性，可现在看着，竟然全无感觉，他们就像是普通人，跟苏家村里的村人们没多大差别。 她顺着一路往前走去，许多人看到她，虽然并不说话，却都朝她点头致意。 让她有种很违和的感觉，只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但却像是因为某种缘故，强忍下去粉饰太平。 她还甚至看到有人眉头紧皱，想要冲过去跟她说什么，却忽然被旁边的人又拉回去。 苏沐沐一路走，一路皱眉，疑问也越来越多。 好不容易，走到了昨晚得山寨门口，看到前面人头攒动，不少人围拢在这里，被围在中间的魏荣似乎正在解释什么，可他的声音，很快被周围群情激动的人给淹没。 七嘴八舌的嘈杂声音，乱糟糟的听不清个数。 苏沐沐又上前几步，离着近了，这回总算听明白他们在吵嚷什么。 “坚决不能留着他！” “刘大哥说得没错，留着他，早晚是个祸害。” “徐大夫就多余救他，哼，他是睿王，我们不动手杀他，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还能救他？” “昨天不知道这么什么人也就罢了，可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让一个王爷知道了我们的据点，别治好了他，他反倒带兵回来把咱们一网打尽。” 苏沐沐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人，在知道莫御身份之后，想要将莫御赶出去。 魏荣在中间，连连摆手，安抚道：“各位各位，大家稍安勿躁，别这样激动，冷静，冷静一下。” “冷静？你让我们怎么冷静？” 可惜他的安抚，明显没起到什么作用。 “小魏，你让开，趁着他还昏迷没醒，赶紧让我们把他扔出去！” “没错，你让开，让开！” 几个领头的彪形大汉，打算往里面冲。 魏荣哪能让他们冲进去，连忙带着手下往前拥，挡住他们的去路。 一边拦一边叫道：“刘大哥，李大哥，你们别这样，有什么事，等主人来了再说。” 他这话，只引来几个冷哼，“别拿主人压人，我们现在就要进去！” 两方人马顿时冲撞了起来。 魏荣只是奉命守在门口，等着莫御醒来，自然不会带太多的人，这冲撞之下，便落了下风。 很快的，“防线”便开始后退。 苏沐沐一看到双方起了身体冲撞，急得也想冲进去。 可是这些人都孔武有力，尽管只是身体碰撞，力量就相当可观，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能冲得进去的。 甚至连边都摸不着，根本挤不进去。 附近的几个人注意到她，面上浮现出尴尬，往前拥挤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可只是边缘的几人停住，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最前方的“防线”几乎呈现一面倒的崩溃状态，魏荣的后背，都已经贴在了门上，只差一点，就要被倒推进房间了。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声音赫然响起。 带头的刘大哥等人，身体一僵，连忙与魏荣分开，退后几步。 魏荣听到这个声音，却是松了口气。 回头看看，背后那扇被撞得有些晃动的房门，暗呼侥幸，还好还好，守住了。 众人扭头望向声音来源处，只见陆则白正快步走来，在他身后跟着的则是暗云和老魏。 陆则白扫视全场，不用问都知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主人。” 刘大哥等人，在他严厉的目光之下，都不由垂下了头。 陆则白走过去，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了一眼还在晃动的门，对着魏荣问道：“人醒了吗？” “还没有。”魏荣摇头，“不过徐大夫说，他退了热，情况也算是稳定了下来。” 苏沐沐闻言，也缓缓松了口气，莫御，挺过来了。 陆则白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门口围着的这些人，面色冷淡的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刘大哥等人互相看看，欲言又止。 憋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主人，这里面的人是……是睿王莫御。” 陆则白淡淡道：“我知道。” “既然主人知道，为何还要救他？” 众人被陆则白这个淡然的态度，都给惊到了。 那可是睿王莫御啊，主人为何要救他？ 这简直，太荒谬了。 不讳言的说，他们巴不得睿王死掉，那对大夏来说，绝对会产生不小的震动。 “你们想知道理由？” 陆则白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从怀中抓了一大把纸条出来，轻轻晃动了一下，“因为，他欠我钱。” 今天四更哈，小钗先去吃饭，吃完饭咱们继续哈~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夫人有请（第二更） “……” 众人鸦雀无声。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主人，您这理由，怎么听着这么的不靠谱呢？ 也太儿戏了点…… 苏沐沐看着他手里抓的那一把纸条，却是脸上一红。 那些纸条，都是在苏家村时，她巧立名目，逼着莫御写下的。 没想到竟然被他现在拿出来。 幸好他的这些手下，也没人敢去查看他手里那些纸条，否则苏沐沐绝对会尴尬得想钻地缝。 陆则白却八风吹不动，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又将那一把纸条揣回怀中，“没什么事就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刘大哥等人，明显还有许多话想说，不过当着他的面，又没人敢提，只能悻悻的离去。 离去时，发现苏沐沐也在这里，不少人都对她投来不算太友好的目光。 苏沐沐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来的路上，那些在田里劳作的人，看到她，表情都很奇怪。 原来是因为，是她将莫御带到山上来的。 他们不敢跟陆则白理论，但对她却没什么好脸色，只不过碍于她和主人的微妙关系，除了摆臭脸，也不好表现得太过。 “苏姑娘。” 众人一走开，苏沐沐便显得非常显眼，魏荣看到她，当即叫了一声。 陆则白也看到了她，冷峻的面容略略缓和，“你醒了？” 苏沐沐脸上一红，又想到自己现在连脸都没洗，头也没梳，不由更是脸红。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走上前去，想到母亲的事情，正想要问问情况，忽然听到房间里传出呻吟之声。 两人对望一眼，连忙推门而入。 …… 苏府，茶厅。 莫嫡锋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在地上不断转圈的小厮。 轻笑了一声，道：“你转得我头都晕了，赶紧回来坐好。” 小厮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愤愤不平的道：“公子，这都快中午了，他们这是根本不想见您！公子，您怎么还能忍得了啊？我看咱们还是回去！” 他已经要被气死了。 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还不见个人影，这一会儿子，连茶水都凉了也没人来换，根本就是不想见他们。 公子身份如此尊贵，岂可被如此对待？ 如果不是公子一直表现得相当淡定，按他的脾气，早就已经压不住火得直接抽刀出来，将这苏府上上下下全都杀个鸡犬不留。 莫嫡锋脸上不仅没有怒容，反而带着笑，拿起已经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淡淡道：“金石所致，精诚为开。过来坐下。” “可这都已经中午了……” 小厮说了一半，肚子里咕噜的叫了一声，让他愤然的神色变作赧甚。 莫嫡锋笑道：“你是饿了？” 小厮红着脸垂头，小声辩解：“这，这都已经中午了……” 这都已经中午了，从早上到现在，灌了一肚子茶水，饿也是正常。 莫嫡锋轻笑一声，指了指桌子上的茶点，“饿了就吃两块垫垫肚子。” 小厮望着那盘茶点，又看了看公子脸上的笑容，哭得心都有。 这根本不是茶点不茶点的事啊，公子，您就真这么好脾气吗？ 要不是确定眼前的人没错，他都以为眼前这位被换人了。 看着他始终淡定的脸，今天这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此间主人了。 在又等了片刻之后，忽然听到里面似乎有了骚动，许多家丁都在往后院跑。 小厮站在茶厅门口张望了一会，就见门子老李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到了茶厅门口，也来不及休息，只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莫公子，呼呼……我们夫人，请，请您进去叙话……” 莫嫡锋站起身，笑吟吟的看了小厮一眼，“你看，这不是来了么？” 说着，当先而行。 小厮在后面愣了半晌，苦笑一声，还真是“金石所致，精诚为开”啊。 老李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偷偷回眼观察莫嫡锋。 刚刚后院里，小檀姐的大声呼救，吓得大家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很快就平息了，可还是让人吃惊了不少。 别人或许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很快里面便传出夫人要见莫公子的消息，让老李忍不住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夫人一向身体健康，即便当初被赶出苏府，受到那么重的打击，也没有需要呼救的地步。 结果，却因为这谁都不认识的莫公子来访，传出呼救的声音…… 再次悄悄的偷看了莫嫡锋一眼，老李心中暗忖，这位莫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有猜测，有怀疑，老李一路将莫嫡锋引到了会客的花厅。 “莫公子请，夫人就在里面等着您呢。” 莫嫡锋微微点头，走进花厅。 这一路上，观看着苏府的内景，虽然空间有限，可却处处精致，处处风景，楼台亭阁，假山流水，仿佛是将某处自然风光缩小放入其中，也令他心旷神怡。 似乎除了皇宫，还从未见过，有人将府宅修得如此美轮美奂，如此强调布局景致。 步入花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紫色的纱帐，配合着窗外种的竹林，渲染出清雅有神秘的氛围。 似乎此间主人颇爱这种感觉，花厅里的桌椅摆设，也多模仿自然造型，虽然是在室内，却给人一种落座在竹林之中的感觉。 花厅中，一位美貌妇人端坐其中，簪金戴玉，一头的珠翠熠熠生辉。 她身上穿着的罗裙，裙摆足有十二层缝制而成，坐在那里，那些绸缎堆砌层层叠叠，衬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小巧圆润。 两只手上，各戴了三枚宝石戒指，红黄蓝三色，愈发衬得手指纤细之极。 美则美矣，可看起来，却过于繁复雍容。 往好听了说，这叫富贵逼人，可往不好听了说，却是一股暴发户般的气质，没有丝毫底蕴。 这总恨不能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穿戴在身上，让人一见就有种厌烦的感觉。 她坐在那里，虽然坐姿端庄，可脸上却没有半分温和，只冷眼望着莫嫡锋走进来，也不起身，就那么如泰山石般坐得稳稳当当。 莫嫡锋微微皱了皱眉。 第二更送到。 这两更是补昨天的，下面开始更新今天的，嘿嘿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听明白了吗？（第三更） 清河王一脉虽然已经没落，可到底是皇族出身。 就算是满门抄斩下的漏网之鱼，可该有的底蕴还是会有，就算再落魄，再穷困潦倒，也还是会跟其他人有明显的不同。 气质这块，是无法作假的。 尤其是清河王一脉，乃是神权一脉，比皇室更有一股超群拔俗的特殊底蕴。 只是眼前这位夫人…… 一身暴发户般的气质，真的是自己要找的神权后裔？ 莫嫡锋有些怀疑人生。 不过进了花厅之后，还是对着坐上的暴发户夫人行了一礼，“在下莫嫡锋，见过夫人。” 方如蓉眼皮一抬，将莫嫡锋从头到尾打量一番，也不起身还礼，只淡淡的嗯了一声，指了指旁边道：“坐。” 小厮气往上撞，这也太无礼了，还没人敢对他们公子这么无礼！ 他刚要上前，就被莫嫡锋拽了回去，笑道：“谢坐。” 说着，回头瞪了小厮一眼，这才在旁边坐下。 站在方如蓉背后的小檀，只觉得万分惊奇。 夫人一向谦和，为人和蔼，对待下人也十分的温柔，要不是有她在下人面前一直扮黑脸，只怕府里的下人早就翻了天了。 就这样温温柔柔的夫人，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傲然无礼，她实在是想不通。 而且，刚刚在后院的时候，夫人还特地找了特别繁复厚重的衣服出来，首饰也戴了两套不说，手腕上的镯子也一个胳膊上戴了三个，还有戒指，也差点一根手指一个的都戴了上去。 然后又化了个庸俗的妆容，整体扮相，连她都觉得特别的俗不可耐，也不知道夫人突然发了什么疯。 要知道，往日里，夫人并不讲究这些，每日只淡淡的敷一层粉，眉不扫而黛，唇不染而红，已经相当好看了。 等莫嫡锋进来之后，她也是心中一颤，只觉得这男人虽然长得英俊，面带笑容，可那浑身流露出来的煞气，却像是潜伏在暗处的凶兽，随时欲择人而噬。 难怪老李不敢去回绝，换了她去，也得心里打怵。 方如蓉看着莫嫡锋坐下，淡淡开口，“一早就听说莫公子到了，我今儿起得迟，累莫公子久等了。” 她虽是在道歉，可语气里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像是让他等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莫嫡锋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夫人玉体金贵，在下等等也是寻常。” “不知莫公子此来，所谓何事啊？” “在下原是清河人士，游学至瑞城，听闻苏夫人盛名，所以特来拜会。” 莫嫡锋笑着回答，眼眸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方如蓉的脸，尤其是在说到“清河人士”时，更是仅仅盯住。 却见方如蓉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带上一丝茫然和疑惑，“莫公子是不是搞错了，我有什么盛名？我苏家，虽然在瑞城也算小有名气，可我本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来的盛名？” “哦？” 莫嫡锋没从方如蓉的脸上得到任何信息，不慌不忙的一笑，道：“夫人过谦了，似夫人这样的美人，怎会在城中毫无声望？” “大胆！” 小檀斥了一句，他这话，简直是在调戏夫人。 小厮也忍不住，怒道：“无礼！” 小檀登时大怒，双眼圆瞪，怒视小厮，“你们才是无礼之徒，竟然敢调戏我家夫人！” “你，你们才是无礼之徒！”小厮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气，现在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饿火与怒火起飞。 让他们等了这么久，一见面还拿鼻孔看人，到底谁才是无礼之徒啊！ 还诬陷调戏？ 我们公子，想要女人的话，勾勾手指，全天下……咳咳，说全天下有些夸张，但全京城有头有脸的女人，都得上赶着自荐枕席，谁要调戏个老女人啊！ “来人！”小檀比他还生气，扯着嗓子喊道：“把这俩无礼之徒给我赶出去！” “是！” 赶过来的家丁们大喝一声，进屋就要将两人赶出去。 小厮冷笑一声，“好啊，来啊！” 今天他已经受够了，正憋着无出发泄呢，这些人送上门来，不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他都枉为威远军一员！ “住手！” 莫嫡锋拦住他。 “公子！” 都这时候了，您怎么还这么忍得住啊？ 小厮气得直想大叫。 莫嫡锋看了一眼周围的家丁，又转头对着座中方如蓉拱手道：“既然夫人不欢迎我们，那在下离去就是了，不需夫人费此手脚，告辞。” 方如蓉坐在那里，一脸淡然，“不送。” 莫嫡锋再不犹豫，转身便走出了花厅，小厮冷冷的瞪了他们一眼，气急败坏的跟在莫嫡锋的身后。 小檀不依不饶的吩咐家丁道：“你们去，护送他们离开。” 所谓护送，其实就是看着他们离开。 直等到莫嫡锋等两人，看不见踪影，小檀才哼了一声，“无耻之徒，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调戏夫人您……啊，夫人，夫人！” 一直表现得风轻云淡的方如蓉，此刻竟是满头是汗，连脸上化的那个艳俗的妆容，都被晕花了。 脸色更是苍白得连腮红都挡不住，整个人正如刚刚在后院时不住往下堆。 “夫人，夫人……” 小檀连忙过去，伸手一扶，只觉她满手全是汗，脖颈处的衣领内层，竟然全都被汗水打湿。 “夫人，你没事？我去叫大夫！” “回来！” 方如蓉低喝一声，强忍着虚弱感，道：“把门关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小檀心中焦急，可还是按照吩咐，将花厅的门关上，跑到她面前，“夫人，您的身体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啊，为什么不让奴婢去叫大夫啊？” 今天的事，真是处处都透着奇怪。 方如蓉抬手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没有人知道，短短这么一面的时间里，她所承受的，是多么巨大的压力。 不过总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就是不知道，能糊弄多久。 她叹了口气，道：“等一会，你去苏家村找小姐，告诉她，最近一段时间，不要进城，听明白了吗？” 第三更送到，别走开，一会还有第四更 第二百四十八章 品味（第四更） “为什么？” 小檀不解。 方如蓉并没有给她解释什么，仍继续道：“还有，如果……如果有陌生人去找她，让她自己留个心眼，不要问什么就答什么……” 她顿了顿，又摇了摇头道：“不，不要这么告诉她，她本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保持自然才是最好的。” “夫人，您在说什么啊，您说的这些，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小檀满眼迷茫，明明所有的字，她都听清楚了，可合在一起，便完全不能理解呢？ “你不用知道，只把我的话带给她，让她这段时间内都不要进城，好好在苏家村呆着。城里面的绸缎铺子，由我亲自管理。”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般，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开口道：“还有……如果可以，让她尽量和陆则白疏远一些。” “啊？” 小檀更蒙了，怎么这还有陆少爷的事？ 可是……夫人不是一直很看好陆少爷吗？ 在苏家村的时候，她便知道夫人对陆少爷很是另眼相看，也有意想要撮合他跟小姐。 怎么现在，反而要让两人疏远了？ 方如蓉看了一眼小檀，心中暗叹了一声，缓缓解释道：“虽然他们两情相悦，可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该有的礼节也不能废，以免被人说闲话。” 这里面的原因，她现在还无法告诉给苏沐沐，只能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尽管她还不清楚陆则白的身份，但防着点，总是好的。 若是等到日后，女儿对他情根深种，再想拆开两人，只怕是千难万难。 小檀总算是理解了，点了点头，“好，奴婢知道了。夫人，您的身体还要紧么？奴婢先扶您回去休息。” 方如蓉轻嗯了一声，被她扶着走出花厅时，又秘密吩咐道：“今日在花厅里，我与你说的话，不要透漏给其他人知道。” 小檀不是很理解，不过还是听话的答应下来。 …… “将军，您，您真是太好脾气了！” 出了苏府，小厮实在是忍不住了，这趟苏府之行，他简直要被气死了。 “不仅让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还说您调戏她！真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的着调戏她？！” 若是在平时，他可不敢这么说话，实在是今天太让人生气了。 他回头看着苏府关闭的大门，真的很想再次冲进去，将里面都砸个稀巴烂。 “就这样的人家，根本就是个暴发户，有点小钱，就忘乎所以了，绝对不可能是清河王的后裔！” 站在门口，莫嫡锋默默的转回身，看着尚未关闭完全的门里，那府中优美景致，微微一笑，“这你可就错了。” 小厮怔住，难以置信的道：“我错了？将军，您……就她那一身穿戴，恨不能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戴在身上的模样，还有那一脸夸张艳俗得妆容，就，就这……哪有皇族半分气质啊？” 清河王的后裔，那可是神权一脉，曾与皇权并重的神权之家。 最后一任大神官出身的家族，无比尊贵，无比辉煌的家族，底蕴深厚向来以皇室等同。 就算传到清河王那一代时，已经没落了许多，可旧日的辉煌和傲气，令这个家族出身之人，都自带一股独特气质。 可刚刚那位苏夫人，傲慢，无礼，俗不可耐，哪一点能跟清河王家族相比？ 他就差直接说，将军，你是不是傻？ 莫嫡锋道：“一个人，只要故作姿态，便可伪装成傲慢无礼，只要估计穿戴一些繁复的首饰衣着，便可伪装成俗不可耐。” “您是说，她一切都是装的？可……”可怎么证明呢？“将军怎么知道她是在伪装？” 莫嫡锋淡淡一笑，用折扇指了指已经关闭的大门，“看一个人的品味，其实只看她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就足够了。这苏府的修建，简直是一步一景，有些地方甚至比皇宫都要好看，只不过限于空间有限，不能完全施展。你觉得，一个暴发户，会将宅邸修建成如此水平吗？” “……” 小厮愕然，回忆起苏府的景致，不由面色一变，吃惊的道：“还真是如此！” 里面的楼台亭阁，移步易景，非花大心思而不能。 而且，这也不是普通人能设计出来的。 被拿来类比的皇宫，那也不是一个人设计出来的，而是无数的匠人，经过数代人的传承和修建，逐渐积累下来的。 这么一比较，倒似乎是苏府更胜一筹了。 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一个打扮得俗不可耐，暴发户般的苏夫人，怎么会将宅邸修建得如此模样？ 这显然有问题啊。 “将军，这么说，她其实是故意的，想要把咱们糊弄走？” 莫嫡锋轻笑了一声，笑而不语，摇了摇扇子，当先而行。 “将军，将军，等等我，等等我啊……” …… 二龙山。 苏沐沐和陆则白闯进屋子里，就见床上的莫御，已经醒了过来，正试图起身。 只不过微微挺起一点，便觉得胸口痛得厉害，又躺了回去。 “莫御，你醒了，别动，别动！” 苏沐沐连忙过去，将他按在床上。 莫御眼前有些模糊，看了好半天才看清是苏沐沐，又观察了一下床帐，“我这是……在哪？” 一开口，便举得喉咙疼痛之极，声音更是嘶哑得像是在铁毡上刮过。 在哪里？ 苏沐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则白，她也不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只知道是个山寨，而陆则白等人则都是山匪。 自古官匪不两立，莫御是官，陆则白是匪，这……她总不能告诉他，这里是山匪的大寨。 她只好道：“你放心，这里很安全。” 莫御轻轻嗯了一声，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躺了一会，目光才望见陆则白也在，便又紧张起来。 不过很快便想起来在受伤昏迷之前的事情，他便不由苦笑起来，“看样子，这回，我又是为你所救。” 他看着陆则白，坦然一笑，“陆则白，这一次，你还打算放过我吗？” 四更，齐活儿，嘿嘿，各位晚安啦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看你怎么选择 他是睿王，对方却是辛国之人，原本应该是势不两立的两个人。 他却三番四次的被他所救。 尤其是这次，本来他是胜利的一方，本想揭穿他的身份，将他抓住，结果可到好，反倒是他自己差点死了。 如今醒来，看到他出现在面前，莫御只觉得一口气郁结于胸，恨不能直接死掉，也比现在强。 “你说什么傻话呢！到底谁不放过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苏沐沐看他一醒来，不仅不道谢，反而说这种荤话，起得在他头上点了一下。 微凉的指尖点在额头上，颇有股提神醒脑的效果。 被她这么一提醒，莫御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对呀，到底是谁，三番两次要致他于死地？ 江效忠？ 以他一个小小的统领地位，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谋害自己。 他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提线木偶，他的背后，还有更强大的人在操控着他。 想到这里，莫御只觉得脑子一痛，并非是体力不支，而是……有点不敢想下去。 江效忠背后的人，几乎呼之欲出。 可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他为何要害自己？ “莫御，你先别想了，无论你想做什么，总要先把身体养好才行。” 苏沐沐见他沉下眼眸，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心中大概明白，他应该是想到了些什么。 可现在，他的身体才刚脱离危险期，实在不适合耗费心力。 莫御也觉得头痛欲裂，胸口的伤处，更是痛得连呼吸都费劲。 陆则白望着痛苦的莫御，开口道：“你好好休息，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谈以后的事情。” 又对苏沐沐道：“我们出去，别打扰他休息。徐大夫会照顾他，不会让他有事的。” 苏沐沐轻轻点头，帮莫御躺下，又将他身上的被子拉起来，给他盖个严实。 见莫御老老实实的躺下，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才略微放心的跟着陆则白走了出去。 出了房间，陆则白看着苏沐沐一步三回头的模样，眉头微皱，拉了她一把道：“刚刚我派去城中的人回来了，苏夫人那边暂时没事，你不用担心。” 苏沐沐回过神，听到母亲没事，也松了口气，不过想到这只是暂时的，又忍不住道：“暂时没事……那，那以后会不会……” 虽然她是个良民，可如今在朝廷的眼中，只怕也会被归为山匪一列。 母亲现在无事，可不代表以后会安全。 她望向陆则白，脑子里却是疯狂急转。 把母亲接过来？ 这不现实，这里可不是什么村落，而是山匪的大寨，如今她自己在这里，都很是别扭，更何况是母亲？ 况且，是山匪，总有被剿灭的时候。 她如今已经被迫上了“贼船”，留下来是逼不得已，绝不能让母亲跟着自己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陆则白见她眸光内敛，俏脸微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怎会不知道她的想法，想了想道：“苏姑娘，是我连累了你，但是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还有莫御，他知道你是无辜的。只要他能活下来，好起来，回到朝堂，定然能帮你平反。” “至于苏夫人……你也不用太担心，祸不及家人，你们家世代都是良民，朝廷就算想抓人，也很难定她的罪。之所以没有将苏夫人接过来，也是由此缘故。” 比起穿越过来的苏沐沐，陆则白显然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了解得更加透彻。 儿女作奸犯科，也只是惩罚其人，不会牵连到父母妻儿。 苏家世代都是良民，这是有据可查的，只要他们不和苏夫人接触，苏夫人就是安全的。 何况，苏沐沐本来就是被牵连的，苏夫人那里什么都不知道，更加无法查出问题。 苏沐沐轻轻嗯了一声，暗暗叹了口气。 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主人，我们真的要救他吗？” 老魏虽然看着粗狂，可却粗中有细，否则也不可能跟着陆则白来到大夏。 他望着苏沐沐缓缓走远的身影，眼神朝屋子里望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小声询问。 “当然要救。” 陆则白负着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声音略略提高了几分，“他是睿王莫御，只有他活下来，顺利的回到朝堂，才能将那些想要加害他的人，找出来，一一惩处。无论他们谁输谁赢，都会极大的削弱大夏的国力。我们不必费一兵一卒，便可让大夏陷于内乱，你们不觉的，这样很有趣吗？” 老魏和暗云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陆则白转过身，对着紧闭的房门，轻轻笑道：“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睿王殿下，或许，我可以成为你手中的一支奇兵，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说完，也不管里面的人是不是听到了，笑着走开。 房间内。 躺在床上的莫御，默默的听着外面的声音，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一支奇兵？呵…… …… “一群饭桶！” 从苏府出来，一路笑而不语的莫嫡锋，在听过江效忠的禀报之后，当即面色阴沉。 昨夜追过去的兵士，竟然中了埋伏，在一条裂隙之中，死伤惨重，差点全军覆没！ 而他要追踪的人，竟然跑得无影无踪！ 简直岂有此理！ 江效忠垂着头不敢看他，只觉面对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只凶戾的野兽，那本就深重的煞气，成倍的释放出来。 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同置身于万年极寒的冰窟之中。 “既然是昨晚上遇伏的，怎么现在才来回报？” 莫嫡锋冷冷的开口。 冷峻的面容，冰冷的声音，瞳孔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点光芒，看起来像是一潭墨色古井。 可江效忠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又怎么会不明白，每当他出现这种状态，那便是已经怒到了极点。 莫嫡锋是那种越生气，便越冷静的人。 只有过硬的心里素质，才能造就他于战场上，沉着冷静的铁血风格。 一会第二更就来 第二百五十章 敢不敢 “因为……” 江效忠连头都不敢抬，嚅嗫着道：“因为他们想再追追看，看是不是还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昨晚上被伏击之后，领头的将领便知道自己要倒霉。 毕竟这是将军亲自定下的计策，而且前半段明显执行的相当到位，最后这追踪，其实是最简单的一环，只要远远的缀在后面就是了。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环，竟然被自己执行了个稀巴烂，不仅把人给跟丢了，还遇到了伏击，差点全军覆没。 眼看着被两边滚落的巨石，砸死无数，一些幸运躲过巨石的，却直接被泼上滚烫的热油，比被巨石砸死还要凄惨。 甚至连他自己，昨晚也是险象环生。 从埋伏中活下来的，也多多少少都带着上，只有他一人，因被手下护卫，完好无损。 他又是悲愤，又是难过，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自然不甘心就此吃了大亏，当即也顾不上回禀，而是单人一骑的朝前追去。 希望可以在通过山谷之后，找到陆则白他们的踪迹。 哪怕找到一点点痕迹，也算对得起折在这里的兄弟们了。 只可惜，他的想法虽然不错，但这本身便是陆则白设下的陷阱，怎么可能被他找到痕迹？ 他也自然无功而返，一来二去的，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报到了江效忠那里。 而等江效忠入了城，找到莫嫡锋，已经是午时之后的事情了。 莫嫡锋的目光，沉重的向一把压在他脖子上的钢刀，江效忠不堪的低下头。 虽然这件事情，不是他的错，但犯错的是他的下属，他并没有推脱的意思。 在来回禀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好了，如果将军要降罪，他愿意将罪名揽下来。 “荒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嫡锋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 原本是冷厉如刀的声音里，带上一股淡淡的叹息之声。 江效忠却是猛然抬起头来，看到莫嫡锋已经当先而行，他的脸上却带上了欣喜的笑容。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我去看看情况？”走远的莫嫡锋，回头叫了一声。 江效忠呆了一下，连忙应了一声，“是！”脚下飞快的跟上去。 将军到底是将军，是最爱护我们的人。 在沙场上的常年征战，令莫嫡锋身上煞气极重，可他的这种煞气，却是因为身先士卒而养成的。 每次征战，都带领着将士们冲在最危险的地方。 只有常年刀头舔血的生活，才能凝聚出如此的煞气。 而也因为此，他的威远军，是他的铁杆拥趸。 说一句只知莫将军，而不知天子都不为过。 …… 峡谷里，到处都是落下的巨石，被高温浇过的地方，发着焦黑的痕迹。 虽然已经清理过，可地面上还是留下大量的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士兵的尸体，一具具搬出来，盖着白布摆放在旁边，峡谷里，那些马匹的尸体则没有清理。 莫嫡锋望着眼前的惨状，脸色阴沉，眉心那红痣般的伤疤都更浓了几分。 “将军，是末将的错，求将军惩罚！” 昨夜带队追击的裨将，呜咽着跪倒在莫嫡锋的脚下。 一旁的那些伤患，看到他跪倒，全都努力的起了身，颤巍巍的走过来，一起跪倒，“将军，昨夜之事，非关副将一人之责，我等愿与关副将一同接受惩罚。” “我等也愿与关副将一同接受惩罚。” 更多的兵士加入，跪成一片。 关副将含着泪看了看左右，愿与他同甘共苦的兄弟们，心中感动，颤声道：“昨夜，是我疏于防范，掉以轻心，害死了这么多的同袍，都是我的错，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们，你们都起来，快起来。” 众人却是不听，齐齐朝莫嫡锋叩首，异口同声的道：“我等，愿与关副将一同接受惩罚。” 关副将看着众人举动，愈发难过，知道劝不动，他抹了把眼泪，也朝莫嫡锋拜道：“将军，这一切都是末将的过错，末将自知此过不可原谅，无颜再见众位同袍，愿以死明志！” 说着，猛的抽出腰刀，朝脖子上就是一抹。 “啊！” “关副将！” 众人大惊。 关副将双眼一闭，死志坚决，可抹脖子的刀，却一下子停了下来，任凭他努力的抽拽，竟然纹丝不动。 他不由自主的张开眼睛，只见腰刀的一端，被两个手指夹住，如同生根一般，无法抽出分毫。 顺着手指看上去，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莫嫡锋的脸庞。 “将军……”关副将声音发颤。 为什么不让他死，昨夜错误的指挥，葬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他实在是无颜苟活下去。 莫嫡锋夹着刀锋，轻轻往旁边一甩，腰刀就被抽出来，甩在了一旁的地上。 提着他的衣领，将关副将整个人从地上拽起来，莫嫡锋望着他的眼睛，哼笑了一声，“如果指挥出错，便要以死谢罪，本将军怕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将军，我……” “别要死要活的！” 莫嫡锋声音变冷，将他推开数步，“看看你的手下们，你就不想想，你死了倒是痛快，可他们呢？你打算将痛苦留给他们品尝，让他们永远都记住曾经他们的将领，死在了他们的面前吗？” “失败了，重新再站起来就是了，我最讨厌那种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人。死，是最懦弱的表现，是我威远军最不欢迎的人，你打算，成为这种人吗？” “不……” 关副将下意识的摇头。 能进威远军，是他此生最大的荣幸。 将军说得没错，失败了，重新站起来便是了。 在哪里吃了亏，便从哪里找回来。 莫嫡锋看着他渐渐坚毅起来的目光，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就对了。” 他忽然转过头，朝江效忠道：“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的功夫，一个被蒙了眼睛堵住嘴，五花大绑的人被拖了上来，满身都是鞭子抽打留下的一道道血痕。 他的左手上，更是缺失了食指。 “这个，是一个暗卫，嘴硬的很，被拷打了好几天仍然一个字都不说。” 莫嫡锋笑着挑开了暗影眼睛上的黑布，望着那双因为疲惫疼痛而黯淡的眼睛，“既然那人故意设下陷阱，不愿让我们找到他的老巢，那我们便不找了，让他自己上门不是更好？” 莫嫡锋眼眸里寒光一闪，冷声道：“将人挂到瑞城城门上去，我到要看看，他敢不敢来救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信件 石阳关驿馆。 越公公半躬着身，带着一顶小轿站在房间外，谦和的道：“王爷，该启程了。” 略微等了等，见里面没有答话，“王爷？” 回头看了眼天色，已经是卯时三刻，也该起了。 他皱了皱眉，见驿官们都在远处站着，这才低声道：“顾先生，您起身了吗？” 没有回应的房间里，安静异常。 越公公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朝旁边的何消望了一眼。 何消当即伸手一推，房门应声而开，他纵身而入。 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顾尺璧的身影？ “人呢？”跟进去的越公公，见顾尺璧不见了，当即脸色大变。 睿王殿下临走之前，给他们的唯一命令便是要将顾尺璧看住！ 现在可好，他们这么多人，竟然把人给看丢了！ “快，快去找，务必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越公公急声叫道，何消双唇紧闭，早在越公公说话之前便已经转身朝外面冲了出去。 院子里的驿官们，本来是恭送王爷启程的，这在院子里等了半天，忽然听到里面的惊叫声，全都抻脖子望过去。 很快，王爷的护卫便急匆匆的奔出去，然后便是越公公铁青着一张脸走出来。 “越公公，王爷他……”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好奇。 却被越公公冷冷的瞪了一眼，“不该问的，不要问，小心掉脑袋！” 说着，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只留下一众驿官在这大眼瞪小眼，各个吓得捂住脖子。 …… 瑞城苏府。 方如蓉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的金钗全都拿下来。 铜镜里照出的容颜，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停止了，却仍然稍显虚弱。 夸张艳俗的妆容，已经被洗了下去，露出她还未恢复血色的面容，握着金钗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一次，算是糊弄过去了，可她还是坐立不安，强烈的危机感，正不断的侵蚀着她的内心。 “夫人。” 外面，忽然想起了小檀的声音。 方如蓉回过头，就见小檀正从外面走进来，“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去找小姐吗？” 这时间不对啊，才去了没一会，怎么就回来了？ 小檀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也蒙上一层细细的汗珠，让她愈发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了不好的发展。 “夫人，我在路上，遇到了苏虎苏大哥。” 苏虎在小檀身后，也走了进来。 苏虎虽然也是男人，但不算外人，算是苏沐沐的嫡系，所以在后院里见见，也没什么关系。 方如蓉一见到苏虎，也站起身来。 “苏夫人，沐丫头出事了。” 苏虎一句话，就让方如蓉有些站不住了，脸色也刷的一下变得更加苍白。 “夫人！”小檀连忙跑过去，将她扶住，让她坐在椅子上，回头瞪了苏虎一眼，“苏虎大哥，你……你能不能好好说，从头说？夫人都要被你吓坏了！” 苏虎也没想到方如蓉如此敏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啊，我，对不住啊，是我没说清楚，苏夫人，您先放宽心听我说。” 他先从昨天开始讲，说是突然来了官兵，将村人整个控制了起来，然后围住了苏家祖屋，还发生了战斗。 村人都被吓得不轻，可被官兵看守，他们也无法擅自行动。 村长曾去交涉，被告知要捉拿什么贼人，让他们配合，禁制走动。 大家都很疑惑，沐丫头和陆兄弟怎么可能是贼人？可那些官兵自然不可能搭理他们，苏虎等人想要冲出去的，也被官兵拦住，甚至抽出刀来，警告他们如果再敢妄动，便是贼人一伙，就地格杀。 这样一来，整个村子里，都没人再敢动了，大家都在为苏沐沐担心，不过很快的，那些官兵便离开了。 苏虎和苏大壮，曾想悄悄的在后面跟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两条腿的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四条腿的，他们追了一会，便被甩在了后面。 两人无法，只能又回到村上，去了苏家祖屋查看，见地面上除了一些箭矢，并没有见什么血迹，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 没有血迹，至少说明，苏沐沐他们并没有人受伤。 就这么忐忑的过了一夜之后，天刚亮的时候，便有陌生人，骑着快马进了村子，给他一封信，让他送到城中交给苏夫人。 苏虎虽然疑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看到信封落款写着苏沐沐，心中疑惑去了大半，连忙起身往城里敢。 半路上便遇到了去苏家村找小姐的小檀，自然是跟她一起返回瑞城。 方如蓉听到前面，还一脸震惊，但听到后面，那些官兵说是捉拿贼人之后，反而有些疑惑的蹙起了双眉。 捉拿贼人，这……有点偏啊。 苏虎这时候，已经将那封信拿了出来，“这便是那人给我的信，苏夫人，您看看。” 方如蓉暂时将疑惑压下去，结果信封，打开一看。 这信封上的落款，虽然是苏沐沐，可信件的内容却是陆则白写的。 内容很简单，直截了当的说了他是山匪，苏沐沐是被连累的，不过他让方如蓉放心，因为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睿王莫御，所以苏沐沐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个误会应该很快便能洗脱。 除了这些安慰，重点强调了一下，让她不要慌张，只需平常对待便好，苏沐沐在他那边会非常安全的。 看完整个信件，方如蓉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莫嫡锋上门之后，她一直以为，那件事情暴露了。 可现在看来，似乎是她想太多了。 陆则白，不是朝廷派来试探她的，而是一个山匪…… 说起来也是好笑，比起那件事情，她竟然觉得，苏沐沐和山匪混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甚至更让她觉得安心一些。 “夫人，小姐怎么样了？” 小檀见她眉宇舒展而开，提着的心也放开了一丝。 苏虎也有些好奇信中的内容，从昨天晚上担心到现在，他也想知道陆则白和苏沐沐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引了官兵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点意思 苏夫人将信件折好，重新装回到信封里，又将信封放在首饰盒的下层，锁好。 这才回头，对两人笑了笑道：“她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她。苏家的各项事情，暂时由我管理，有什么问题，你们直接报给我就是了。” …… 瑞城的城门口，众多的百姓聚集在那里。 大家都仰着头，看着那被高高的吊在城门上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破烂的衣服，满身的血迹，蓬乱的头发因为被血水沾染而结成了块，粘在脸上，让人看不清他此刻是醒着还是昏迷着。 虽然已入了秋，可秋老虎却也异常的炎热，尤其是中午时分，阳光晒在身上，反而比夏日更加的毒辣。 可到了晚上，那小风一吹，却又有种透心凉的感觉，冻得人直发抖。 那人被高高的吊起，手腕已经呈现出青紫的颜色，嘴唇更是干得裂开，起了一层层的皮。 “这人是谁啊？犯了什么事？” “谁知道呢，刚刚突然就被吊上去了。” “听说是什么贼人，作奸犯科，不值得可怜。” 众人议论着，有人同情，有人唾弃，但更多的，却是感受到了警醒。 有这种前车之鉴，那些想要犯事的，都的仔细掂量掂量。 只是他们还是奇怪，这人到底犯了什么事，要被吊在城门上这么严重？ 快近黄昏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城外走来，慢吞吞的朝城门驶来。 在经过城门的时候，车厢的帘子被轻轻挑起，马车里的人，透过车窗，朝那被吊在城墙上的人影望了一眼，便将车帘放下。 瑞城的守卫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增减，也没有变得更加的严格。 把守城门的士兵，甚至比往常还要散漫，只留下两个人在城门装模作样，其他人则在旁边弄了个小桌子，在那赌钱。 值班房里，莫嫡锋坐在里面，桌子上是摊开的宣纸，他手持狼嚎，正在上面挥毫泼墨。 一行行的字迹，在他笔下行云流水的写了出来。 却见那字迹，一个个银钩铁画，笔力遒劲，力透纸面，多年征战养成的杀意，从字迹中毫无保留的透露出来。 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莫嫡锋写完之后，端详了两眼，笑问身旁的江效忠，“如何？” 江效忠道：“将军的字，很不错，属下是万万写不出的。” 莫嫡锋看了他一眼，道：“我让你看的是内容，不是我写的字。” 江效忠呃了一声，连忙仔细看内容，不过只看了两眼，便为难的道：“这是……一首诗？属下不太懂诗词，实在是看不懂。” 其实他过于谦虚了，身为莫嫡锋的副将，他也是功勋世家子弟，书自然是读过的，可因为走的是武将之路，必然得有所取舍。 他还是能看出这诗写得挺好，可这诗是将军手笔的话，他可不敢妄加评断。 莫嫡锋也没难为他，只是笑了笑，朗声读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还真是好句。” 江效忠愣了一下，本来以为这是将军所作，可听他这么说，似乎不是他写的，而是别人所作？ 果然便听莫嫡锋继续道：“这是苏夫人的女儿，苏沐沐所作。除了这半首，她还有一首《花间独酌》，三首《鹊桥仙》，每一首，拿出来，都足以流传百世，名垂千古。而且她还有四个弟子，在会考之中，包揽了前三和第七，连我大夏文坛第一人的顾先生，也对她推崇备至。” 再基本确定苏家，便是他要找的神权一脉之后，跟苏家有关的各种情报，也都源源不断的送到了他的手中。 苏家大爷，二爷，都是垃圾，三爷溺水亡故，如今苏家掌权的，便只剩下了三房的遗孀方如蓉，以及她的女儿苏沐沐。 有关方如蓉的资料并不多，虽然在瑞城住了十几年，可因为她本身便相当低调，并没有什么能让人记住的内容。 人们提起她，也只是会说，那是苏三爷的夫人，仅此而已。 但另外一份资料，却显得过于耀眼。 一个从小，就被父亲带在身边，天南海北的跑生意，几乎常年不怎么在家中待着。 在被赶出苏家之后，她竟然能带着母亲在苏家村站稳跟脚不说，还能混得风生水起，将退婚的周家，打得一败涂地不说，竟然还展现出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绝世才华。 这可不是一个商贾之女，能做到的。 莫嫡锋端详着诗句，轻笑着道：“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江效忠眉头拧起，经将军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这个苏沐沐确实有些可疑，“可是……她以前，除了生意上或许精明一些，从未在诗词文章上有什么建树啊。” 一个人的才华，应该是从小就显露出来的，怎么可能会突然就迸发出来？ 这不现实啊。 莫嫡锋淡淡道：“这简单啊，以前她不表露，是因为没有那个环境。苏翔亡故之后，她她和母亲被赶出苏府，没了靠山，这日子想要过下去，便由不得她继续隐瞒。” “您的意思是……她以前是故意低调，直到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展现才华？” 莫嫡锋点头，“没错。被退婚，这是何等耻辱，她小小年纪，定然是无法忍耐。可周家在瑞城也是书香门第，诗书传家，那周羽，更是有瑞城第一才子之称，想要搬到他，只有从文才上，才能让他一败涂地。” “所以，比起苏夫人来，我对这个苏沐沐，更有几分兴趣。” 江效忠有些犹豫，胆儿突道：“……将军，苏沐沐，似乎被那人给带走了。” 他虽然没见过苏沐沐，但是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知道，那天围困的屋子便是苏家祖屋，那被一同带走的女子，自然只能是苏沐沐。 如果他知道，苏家有可能是清河王后裔的话，说什么那天也不能让人把苏沐沐给带走。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莫嫡锋没有生气，只是眼眸微微一挑，“那个暗卫，已经被吊了很久了？记得给他喂点水，免得他死得太快。” 江效忠躬身道：“将军放心，已经安排了专人负责他，不会让他死的。” 他刚说完，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关副将不顾礼数的冲进来，“将军，不好了！那个暗卫——他死了！” 感谢“陶丘诗云qvm”的月票^_^ 第二百五十三章 明智的选择 时间回到一刻钟以前。 吊了大半天的暗影，被缓缓的放了下来。 莫嫡锋的威远军，大部分还在戍边，他带过来的人其实并不多，又在峡谷里折损了不少。 而且，他们再此设局，等着陆则白等人自投罗网，城门这自然是外送内紧，给暗影喂水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城防兵。 “老大，江统领让咱们给上面那人喂水。” 一个小兵跑过来，朝正在玩赌钱的一个头领样的大汉报告。 那头领正赌得兴起，连赢了三把，这回正把所有的钱都压上，准备再赢把大的，听到禀报之后，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情也来汇报？你不会自己去吗？那边有水袋，你拿去喂他。” 说完又低声骂了一句，“真是晦气。” 这才招呼着大家继续赌博。 那小兵似乎也并不怎么想去，不过被头领给吓了命令，只能拿过一个水袋，朝城门口走去。 吊了大半天的暗影，已经被缓缓的放了下来，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血污的衣服，散发着一阵阵的腐臭味，几个将他放下来的城防兵，都捏着鼻子退开几丈远，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要去喂水的小兵。 此时已经黄昏，出入城门的人已经稀少。 他走过去，将暗影的头微微抬起，拔掉水袋的木塞，给他喂水。 暗影却紧闭双唇，不肯喝。 他心里知道，莫嫡锋之所以把他吊在城门口，为的，就是引诱主人来救。 作为暗卫，失手被抓已是不该，若再因此陷主人于险境，更是罪不容诛。 自从被抓到，他便萌生死志，到被吊在城门口，更是死志坚决，这时候有人给他喂水，当然是不肯喝的。 那小兵喂了几次，见水都是顺着他的嘴唇流下去，忽然笑了一下，低声道：“你真的想死？” 清隽温雅的声音，跟他的长相穿着格格不入，像是一个满腹经纶的人，被套入了平凡普通的身躯，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儒雅气质。 暗影一怔，透过血污结块的头发，仔细的朝他望去。 普普通通的一张路人脸，城防最低等小兵的服饰，绝对是放到人堆里，就成了背景板的人物。 可，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只要与他对视一眼，便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一个普通人。 “你是谁？”暗影张口，声音嘶哑。 “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可以苟活下来，等着你的主人来救你，也可以选择死亡，让莫嫡锋以你为饵的陷阱落空。” 暗影望着他的眼神，确定他不是故意来消遣自己，这才坚决的开口，“我选择死。” “明智的选择。” 小兵轻轻一笑，重新拿起水袋，“水里面已经下了毒药，服之即死。” “还没喂完吗，动作快点。” 最后一局赌完，一股脑把先前赢的全输回去，头领气得站起身，看到那边还没喂完，更加生气，不由大喊，拿那小兵撒气。 “马上马上。” 小兵从善如流的回了一句，再次拿起水袋，等着暗影张口饮下。 暗影顺从的张开嘴，就着水袋大口的喝了两口。 水一喝下去，便立刻感受到了由内而外的绞痛，他喘息着，“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小兵微微一笑，“我姓顾。” 暗影的眼中爆出一簇火花，“你是……七……” 戛然而止的声音，注定看不到小兵最后的点头。 “完事了？” 头领走过来，小兵笑着点头，擦身而过，“完事了。” 头领哼了一声，走过去吩咐手下道：“快把人给吊上去。” 两边的士兵过去，将地上的人拽起来，却是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活人就算再奄奄一息，也不可能这么死沉死沉的，两个人一起竟然都有些拽不动。 仔细一下，登时脸色大变，“头儿，不好了，他，他没气了！” “什么？！” 城门口的官兵，全都跑了过去。 只有那个喂水的小兵，逆向而行，一直走到旁边的巷子里。 轻轻一拽衣带，外衣落下，露出里面一身飘逸白衣。 …… “人怎么会死的？” 莫嫡锋带着江效忠冲到城门口，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已经毫无生机的暗影，冷冷的看向关副将。 关副将羞愧的深深垂下头，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犯了错事。 如果说，第一次，还能自我安慰是敌人太狡猾，中了敌人的计，可这一次，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却连一个奄奄一息，根本无法反抗的人，他竟然也看不住…… 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江效忠很生气，怒冲冲的道：“你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连这点事也办不好？” 关副将哑口无言，羞愧得无地自容，只能更加深的垂下头。 莫嫡锋吸了口气，问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 关副将这才道：“刚刚让仵作检查了一下，死因是中毒。” “中毒？”江效忠讶然，“这怎么可能？从抓了他到现在，根本什么都没吃，而且我之前也检查过了，他身上也没有藏着毒药……” 说道这里，他猛然一顿，脸色微变的看向莫嫡锋。 见莫嫡锋也是一脸明悟般的回望着他，他连忙道：“刚刚给他喂水的是谁？” 一直都没有吃东西，身上又没有藏着毒药，那么问题便是出在刚刚喂水的环节上。 “是城防军！” 关副将也想明白了，立刻吩咐手下，将守门的城防军都带过来。 “将军，饶命，饶命啊！” 一发现暗影死亡，便立刻上报给了威远军，不过兹事体大，他们自然是直接被控制了起来。 如今被威远军拧着胳膊压上来，吓得他们脸色刷白，不停的求饶。 只不过这几个难兄难弟，被莫嫡锋冷眸一扫，在他浓重的煞气威压之下，一个个便全都住了口，不敢再叫。 “是谁给他喂的水？”莫嫡锋沉声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都将目光落在那个小头头的身上。 头领结巴道：“是，是小赵，赵大有！” 他在身边人里巡视了一圈，忽然惊奇的道：“赵……赵大有人呢？他人哪去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再多，你敢吗？ “他……没见到啊……” “大家都没注意他去哪了……” 几人都大眼瞪小眼，之前他们在赌牌，根本没人注意到赵大有人去哪了。 莫嫡锋眉头一皱，忽然不远处有人喊道：“禀报将军，在巷子里发现了被扒光的赵大有！”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士兵，被两个军士架着，从远处赶来。 裸着上身的赵大有，头垂的低低的，江效忠上前查看了一下，回头道：“将军，他被人打昏过去了。” “被人打昏了……啊，他，那个……那个刚刚不是赵大有！” 城防军的小头头结巴了半天，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刚那个，是别人假扮的！” 莫嫡锋脸色难看，一挥袖，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后，又停顿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暗影，再次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顾尺璧一身白衣，站在不远处，俊逸的面容带上一丝淡淡的落寞，叹息着道：“六哥，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 …… “苏姑娘。” “苏姑娘好。” “见过苏姑娘。” “苏姑娘你又来啦！” 热情的招呼声，此起彼伏。 如果将“苏姑娘”三个字换成“沐丫头”，苏沐沐甚至有种，自己还在苏家村的感觉。 不过这里不是苏家村，而是二龙山上山匪的山寨。 山寨的后山，有大片的农田，如今都已经变成了金黄色，山匪们都化身成为了农夫，在田里辛勤的劳作。 看到她过来，热情的跟她打了招呼，可眼神里保留着一丝阴郁。 原因么，自然是她推着的莫御。 在二龙山上度过了平静的两天，莫御的伤也在按部就班的恢复中。 不过他心中有事，根本躺不住，天天想要蹦出去，奈何大腿骨折，别说蹦了，连起身都起不来。 最后还是苏沐沐画了图纸，让人做了一副木制的轮椅过来，这才能推着他出来透透气。 虽然只是初秋，但天气还是相当的凉爽，苏沐沐怕他被风吹着，加重伤势，便给他裹了厚厚的毛毯，就露个脑袋出来，除了两个巨大的木轱辘，连轮椅都给遮住了，看起来相当的滑稽。 “怎么样，这个轮椅不错？就是……减震效果不太好，等回去了，我让人改改，再垫上厚厚的垫子，下次再坐就舒服多了。” 山上的道路，自然不可能像前世的板油马路那么平坦，木制的轮子碾过地面，完全是硬接触，没有半点弹性，别说是坐了，连她这个在后面推的人，都被把手震得有些手麻。 “能让我出来，已经很好了。” 莫御的声音，因为身上的重伤而虚弱无力。 抬起手，轻轻扯了一下身上的毛毯，他觉得苏沐沐围得实在太厚了点，感觉有些闷热。 不过才刚扯开一点，就被苏沐沐给按住，“别乱动。” 扯开的那条缝，被她重新围好，“你伤口刚愈合，身子还虚呢，可千万不能受凉。” 看着她娇嗔的模样，莫御苦笑道：“可我都热出汗了。” “那就更不能吹风了，万一要是邪风入体，得了风寒，你这条小命可就真的交代了。” 苏沐沐轻轻一扭把手，“忍一会，我这就推你回去。” 莫御还想再说什么，不过最终也还是忍下了。 倒是旁边有一个声音冷不防的响起，“你还是让他好好在这山寨里逛逛，别那么急着回去。” 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轻轻按在苏沐沐的手背上，让她转动把手掉头的动作停住。 “陆则白？” 苏沐沐抬头，见是陆则白，忍不住道：“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在开会吗？” 经受过她的“洗礼”，陆则白也算见怪不怪，对开会这个现代化的词汇，在理解了意思之后，也觉得十分的贴切。 “已经开完了。”他平淡的回答。 苏沐沐的心不由提上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救人？” 那个会议，她没资格参加，但是大概内容还是知道，就是讨论去救暗影的几套可行方案。 暗影她没见过，也不认识，其实没有太大的感受，但她并不反对去救人，只是想到那边肯定会有防备，去救人也必然会有着很大的风险。 尤其是，派出去得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暗影被吊在城门上，苏沐沐心里就更加紧张。 这肯定是设下的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 可暗影是他的手下，如果不去救，只会让其他人心寒。 所以，尽管苏沐沐再如何担心，也无法说出，不要去救人的话。 “不救了。” 出乎意料的，陆则白竟然给出了不救了这样的回答，苏沐沐愣愣的望着他，“不救了？” 为什么啊？ “因为，他死了。” 陆则白面色平静，可眼眸深处的微光，却出卖了他此刻真正的情绪。 暗影跟了他十年，十年的时间，不算长，可也不算太短。 人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年呢。 这十年的时光，暗影一直默默的陪伴在他的身边，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苏沐沐心中也泛起了哀伤，他越是说得风轻云淡，内心深处只怕便越是难过。 看着苏沐沐微微红润起来的眼眶，陆则白展颜一笑，反过来安慰她道：“没事。这种结果，早在来二龙山之前，我们便已经都有了准备。无需过于悲伤。他虽然死了，却也死得其所。” 跟着他来到大夏的人，自然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暗影的死，也算是免去了其他人去救人所冒的风险。 “不说这个了，”他吸了口气，看向莫御，笑道：“倒是睿王殿下，在我的山寨中，看得可还过瘾？” 莫御微微抬手，将他按在苏沐沐手背上的手扒拉开，目光朝周围扫了一眼，“你的人，就只有这些吗？” 他闹着出来，便是因为那天陆则白的一句话，他也想看看，做他的“奇兵”是否够格。 陆则白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顺着他的力道自然的收回了手指，苏沐沐却全然没感觉到两个人之间这一次暗中交锋。 前世里，这种异性之间的偶尔小接触，没有人会在意。 陆则白轻轻一笑，“我的人手确实不多，但作为一支却是够了，若是再多一些，睿王殿下，你还敢用吗？”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成交 这一路被苏沐沐推着出来，莫御看到的人，大概估算一下，整个山寨也有近千人。 人数虽然少，但作为一支奇兵，也足够了。 毕竟，他又不是要造反，而是要查清，到底是谁在背后想要他的命。 确实如陆则白所说，真要是再多，他确实是不敢用的。 对于陆则白辛国人的怀疑，他一直没有放松。 如果，山匪这个身份，只是他隐藏在辛国人之外的遮掩，那么，这近千人，虽不能将大夏怎么样，可也同样是一个细思极恐的存在。 莫御抿了抿唇，狭长的凤眸光芒沉郁，轻轻吐出两个字，“成交。” …… 由于暗影的死亡，莫嫡锋手中没了筹码，又暂时找不到陆则白等人的藏身之处，只能放缓了步伐，天天派人在周围四处侦查，徐徐图之。 当初皇帝给他的旨意，只说得到密报，瑞城这边盘踞了一伙辛国的细作，让他带人前来清缴。 而莫嫡锋来瑞城，清缴辛国细作只是顺带，主要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借此干掉睿王，第二个则是寻找清河王后裔。 如今，第一个目的已经完成，第二个目的也已经有了眉目。 至于清缴的事情，只要他们的老巢不移动，被找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情，他反而不着急了。 正好有这个事吊着，他也有借口在瑞城多留一段日子，突破口，自然还得着落在苏夫人身上。 他这边一放松，二龙山那边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如今还没到暴露的时候，所以陆则白也让手下人尽量收拢起来，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外出。 刚好也到了秋收的时候，寨子里的人便都去了梯田里帮忙。 莫御也安静的在山寨里养伤，无论是想调查，还是想复仇，伤不养好，便什么都做不了。 苏沐沐一般上午会去看一看莫御，顺便将甘泉井水掺入他喝的药里面，让他不知不觉的喝下去。 下午的时光，则跟着陆则白去田地里干活。 一开始，山寨里的人，还不好意思，纷纷劝她不要动手。 虽然是好心，本心里还是有些瞧不起苏沐沐的，当然这个“瞧不起”只限于干农活上。 人家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娇娇小小的，能分清五谷就不容易了，这种农活大概一辈子也没干过。 许多人看她跑过来干农活，都有些害怕她反而帮了倒忙。 可怎么劝，都劝不住。 苏沐沐执意要动手，最后他们也只能朝陆则白望去，期望他也去劝劝。 结果陆则白只是微微一笑，由着她拿起了镰刀。 众人无奈，主人都不发话，他们也是没辙啊。 “魏荣，你去，跟紧了苏姑娘，有什么问题，及时纠正她。” 老魏站在田埂上，抽了口水烟，嗒了一下嘴，道：“我看她也就是一时新鲜，真干上，估计很快就干不下去了，到时候，你嘴甜的，奉承她几句，便将她带到一旁休息，知道了吗？” 老魏身材高大，看着五大三粗，但为人方面，最是细心周到。 这一番安排，可以极大程度上照顾到苏沐沐的面子。 她的身份虽然普通，可是与陆则白之间的关系微妙，被暗云一渲染，几乎整个山寨都知道了。 而且，这阵子山寨里的各项开销，都是主人从苏姑娘那里拿回来的，对她天然便有一种敬重之情。 “呃，大哥，我，我能不去吗？” 魏荣推脱，朝田地里看了一眼，苏姑娘身旁就是陆则白，两个人每人一条垄，虽然有麦子间隔，可这大老远的仍能看到两人隔着齐腰高的麦子，时不时的聊上两句。 一个大气沉静，一个娇俏可人，这画面和谐的就像一副优美的风景。 根本没他插足的余地啊，还让他过去……还嫌狗粮吃的不够多么？ 结果老魏一点不带姑息的，直接一脚踹他屁股上，“混小子，赶紧跟我滚过去。” 魏荣捂着屁股蹦了出去，回头委屈的朝大哥看了一眼，憋憋屈屈，磨磨唧唧的蹭了过去。 山中梯田，一登一登，从山上开垦到山下。 一干起活来，人弯下腰，就被麦子完全遮挡，几乎看不到人影。 不过半山腰上的一块梯田里，却是被其他人关注的目标。 两个时辰之后，魏荣走了出来，快步走到一棵大树旁。 树下是众人农活之余休息的地方，见他走过来，便全都凑上去，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魏荣，怎么样，怎样啊？” “怎么样，这两个时辰你都干什么了？” “主人和苏姑娘都说了什么话？” 魏荣瞥了一眼这些个来看热闹的，哼了一声，也不搭理他们，先咬了碗水，咕噜咕噜的喝下去，抹了下嘴，才道：“你们这些人，好奇就自己过去啊，现在来等现成的？当初怎么没人主动要求去跟着苏姑娘？” “这……” 众人讪讪而笑，都有些不好意思。 魏荣哼了一声，也不再刁难他们，只是深深吸了口气道：“主人跟苏姑娘聊得都是家常，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绝对想不到，苏姑娘干起农活来，可真是一把好手。就刚刚，她和主人比赛割麦子，差一点点就要赢了主人！” “嘶……” 众人倒吸了口气，露出震惊表情。 虽说主人曾经也是身份显赫，不释稼轩，可这五年的农夫也不是白当的！ 就主人那种坚韧的意志，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的劲儿，便是当农夫也当得相当优秀。 苏姑娘竟然差点就赢了主人，这…… 大家听着都像天方夜谭一样，“你这说得也太夸张了，就苏姑娘那细胳膊细腿的，还能差点赢了主人？” 魏荣撇嘴，“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啊。” 他回头望了一眼，“他们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他话音还未落，就见众人目光忽然朝他身后望去，转头一看，就见陆则白和苏沐沐正并肩行了过来。 “主人，苏姑娘……” 众人连忙行礼。 陆则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摆手，道：“那块梯田的麦子都已经割完了，也都扎捆好了，一会你们上去，把麦子运回去。” 众人瞠目结舌，还真的……弄完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养鱼，我是内行 一块梯田，虽然面积不大，可对于两个人来说，那也是不小的。 若两个人就想要干完，除非两个人都得是极为优秀的好手才行。 如今陆则白和苏沐沐表示干完了，那便代表着，苏姑娘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而且比他们大多数人都厉害。 这…… 众人不由上下打量着苏沐沐，真是没看出来啊，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少女，而且还是富贵小姐出身，竟然干农活也这么厉害。 陆则白说完，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只是朝苏沐沐道：“走，我们回去。” 苏沐沐轻轻嗯了一声，两人结伴而行。 被留下来的众人，眼巴巴的望着走远的两人，被撒了满嘴的狗粮。 …… “咦，你这里还有小水塘啊！” 下山的路上，苏沐沐发现在山路上，有两个不算小的水塘。 其实说水塘，真的是过于美化了，因为那就是两个河泡子，大概是下雨的时候，被雨水冲刷出了两个深坑，常年日积月累的，就成了河泡子。 刚好山上有一股涓涓细流经过，也算是渐渐的形成了规模。 这两天她也只是在山寨里逛逛，今天因为要到地里干活，还是第一次出来。 看着她兴奋的跑过去，陆则白道：“像这样的地方，周围还有四个。” 苏沐沐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这些水塘，都交给我！” 自从离开苏家村，没了后山水塘，她就发愁要如何升级空间呢。 这次的升级条件，需要的莲子，莲藕，鱼类多达十万的大数目！ 离开了苏家村，她上哪弄去啊？ 只不过最近事情比较多，也就没顾上这些。 现在有了水塘，可一定要好好的利用起来，算是解了她的心结了。 “你想在这里养鱼？” 陆则白猜到她的想法，毕竟在苏家村时，她就养过不少的鲤鱼。 苏沐沐笑道：“是呀，既然有水塘，就不能让它们空着。” 陆则白看着她眼中亮出的光彩，有些不忍心浇她冷水，可却不得不说道：“这里我们以前试过，不太适合养鱼，鱼苗放里不过数日，便都死了。” 他们这么多人潜藏在这里，吃饭是个相当大的问题，如果适合养鱼的话，早就养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便是给地里的庄稼浇水，也不用这山上的水，而是用水车将山下的水给引上来。” 苏沐沐疑惑的皱起眉头，养鱼不活，连浇庄稼也不行？ “那人能喝吗？” 陆则白道：“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喝了容易拉肚。” 苏沐沐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又看了两眼池塘水，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这个水，是不是阳光一照，就会呈现出蓝绿色？” 陆则白讶然，“你怎么知道？” 苏沐沐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这水之所以养鱼不活，浇庄稼也不行，人喝了还容易拉肚了。 “这山上的水，含碱太高了，你们养的那些鱼，不适合在这种环境生活，当然活不了啦。” “含碱太高？” 苏沐沐看着他眯起的眼睛，推了他一把道：“哎呀，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就是了！” 陆则白还想再问，不过已经被她推着离开了。 苏沐沐又回头看了一眼，对于养什么鱼，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不就是含碱量比较高吗，嘿，简单简单！ 养鱼，本姑娘可是内行。 陆则白被苏沐沐推着走，几次想问问她又有了什么主意，都被苏沐沐打岔过去。 最后见他还是一副沉吟模样，似乎想要弄懂什么，苏沐沐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你真的是山匪么？” 这问题果然不错，瞬间就扭转了他的注意力。 陆则白道：“不像吗？” “非常不像，”苏沐沐笃定的点头，“我住在这里也有几天了，你们这虽然人多势众，可我看着，大家都很和气，没有人喊打喊杀的，一点点匪气都没有。而且，你们种了这么多的梯田，如果不说这里是山匪大寨，我都要以为是哪个村庄了。” 她笑着打量着陆则白身上的粗布衣衫，“再看看你这个领头的，一点大当家的样子都没有，怎么看就是个农夫。” 陆则白不以为然的道：“这样不好么？” “倒是没什么不好，就是……” 苏沐沐歪头而笑，“就是跟我想象中的差距大了点，以前我在电……咳，以前听说那些山匪，一个个都穷凶极恶，打家劫舍，杀人如麻……结果你们，除了在山上生活，跟普通人没差多少嘛。” 陆则白看着她眼中的戏谑，淡淡道：“山匪也不全是恶人，很多山匪，都是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不得不进入深山老林，艰辛度日。这样的人多了，聚集在一起，便成了所谓的山匪。当势力逐渐变大，为了养活自己，这些山匪，便会下山打劫，甚至谋财害命，渐渐的丧失了底线，变成了无恶不作的亡命徒。 其实他们真正渴望的，不过就是有一口饭吃，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他的声音，渐渐的低沉下去，仿佛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心中似有无限的慨叹。 落山的夕阳，橙色的光芒勾勒出他坚毅沉静的面容。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人站在高高的山巅，如同神邸一般俯视苍生。 眼前的那些一片片梯田，远处连绵的山漫，在这一刻，都失去了真实的面目，在他凛然的目光注视下，像是在看一个需要付出心力努力治理的国家。 苏沐沐看得心中一震。 她一直都觉得陆则白不是普通人，当初认为他是大夏犯了事的罪臣之后，后来跟着他来到二龙山，他说他是山匪。 可区区山匪，怎么可能培养出他这样的胸怀与人才？ 这些山匪，没人叫他大当家，或者寨主，大王，都尊称他一声主人。 什么样的人，才会被这样称呼？ 苏沐沐双眸轻眯。 “但，我们不是。” 他轻轻的道。 又摇头一笑，眉宇间那种忧国忧民般的气质收敛殆尽，“我们还是赶快回去，我不在，他们是不会开饭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包成猪蹄 吃过晚饭之后，苏沐沐回到房间，还没等坐下，就听到有人敲门。 陆则白的声音响起，“苏姑娘，是我，陆则白。” 苏沐沐打开门，就见他手里端了个托盘，上面摆放了一些瓶瓶罐罐。 “你这是……” 陆则白进了屋，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轻轻拍了拍旁边的椅子，道：“坐过来。” “干什么？” 苏沐沐虽然疑惑，可身体却下意识的按照他说的坐过去。 陆则白打开那些瓶瓶罐罐，用洁净的药布，沾了一些药液，朝苏沐沐伸手道：“把手给我。” “手？……” 这要是再不知道他想要干嘛，她就是个白痴。 “这，哈，干嘛呀你，我……又没受伤，你弄这些做什么……” 双手却轻轻的藏在了背后。 陆则白表情不变，只是再次重复，“把手给我。” 苏沐沐藏了一会，被他目光盯得发毛，这手也就藏不下去了，只好伸过去，被他的大手握住，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 脸上竟然微微有些发烫，只觉得被握住的手，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呼吸竟也不由急促了两分。 苏沐沐吸了口气，将这股悸动压下去，有些暗恼，不过就是被碰了一下手嘛，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陆则白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握住她的手，将掌心摊开，看到那白皙的小手，指根全是透明的水泡，眼眸便又深了几分。 用指腹轻轻的按了一下水泡，便听到苏沐沐隐忍的吸气声。 陆则白抬眸，看向她微微有些畏缩的小脸，“痛吗？” “……有点。” 陆则白将药布放回到托盘上，“还知道痛？看你白天在田地里干活的劲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白天在梯田里干活的时候，他便瞧着她不对劲，尤其是魏荣来了之后，她就干得更猛了，最后竟然提出要跟他比赛割麦子。 在苏家村的时候，她虽然有不少的田地，可也没正经要她自己种过，都是雇了村人帮忙种的。 田地里的农活她确实会干，可也不是这么个干法啊。 这回好了，弄得满手都是水泡。 苏沐沐知道他是在说白天的事，垂眸强辩道：“我又不是失去知觉，痛还不知道么？” “既然知道痛，还逞强？” 他从托盘上拿起银针，在烛火上来回烤炙消毒，然后看了她一眼，“忍着点。” 将她的小手举在眼前，屏气凝神的用银针，轻轻在水泡上一戳。 苏沐沐秀眉微颦，忍着痛看他慢慢的将水泡里的水徐徐的挤出来，“我……我就是不想给人看扁嘛。” 好歹她前世也是农大老师，手下正经好几百亩的试验田，干农活，她是相当优秀的。 只是如今这身子娇贵，稍微干了点，手就被磨得起泡了。 “有我在，谁敢看扁你？” 陆则白将她手心里的水泡，都一一挑开，放出了脓水后，用药布沾着药液轻轻涂抹。 他声音淡淡，就像是随口而道，却坚决异常，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沐沐脸上一红，又怕被他看出来，连忙将头垂得更低。 不过眼眸却偷偷的朝他瞄过去。 见他目光专注的放在她的手上，轮廓分明的侧颜，被摇曳的烛火勾勒出十足的魅力，俊美无敌。 这……也太好看了点。 苏沐沐一时都看痴了。 直到他放开她的手，说了一声，“好了。” 苏沐沐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顿时瞪大了眼睛。 “啊，你！” 她的双手，被药布厚厚的缠裹成了两个大球。 说好听了是球，说不好听了那就是猪蹄啊！ “你，你这也太夸张了？” 她的手，连打弯都做不到了。 除了大拇指外，其余的四根手指先是分别缠好后，又全部缠在了一起，像是带了一个不分指的手套。 现在她要是站直了，两只手放下去，都碰不到大腿！ 陆则白相当满意的看着她的手，“不夸张，这样刚刚好。” “好什么好啊，你这样，我什么都干不了了。” 她想要把双手解开，可是手指头都被缠在一起，分不开瓣，只剩下一个大拇指，就算加上牙齿，也没办法把手背上打的结给解开。 她有些狼狈的把手伸到陆则白面前，“给我解开。” 陆则白眼底笑意骤浓，端着托盘已经起身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啊？哎~哎，你，你别走啊你，你——” 苏沐沐在后面叫，陆则白却充耳不闻，背过身去时，眼底的笑容已经蔓延到了唇角。 苏沐沐望着从外面被带上的房门，泄气的道：“你……好歹晚上睡觉之前，我也得洗把脸，这让我怎么洗啊……” 真是哭了。 就是个水泡而已，用甘泉水的话，一晚上就能好了。 就算啥药都不用，两三天也就消下去了，真的不至于把她的手缠成猪蹄。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令沮丧的苏沐沐惊喜抬头，陆则白这家伙，终于良心发现了？ 她飞快的起身，不过想了想，又坐下来，梗着脖子，慢条斯理的拉着长音，“谁啊~” 不能老被他牵着鼻子走，他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哼，也得看自己愿不愿意给他开门。 “是我，苏姑娘，你睡了吗？” 是莫御？！ 苏沐沐连忙起身，想要开门，才惊觉自己的手还是“猪蹄”呢，只好道：“……那个，门没锁，你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莫御双手转着木轮坐着轮椅进来了。 对于这个轮椅，他这几天操控得也是越来越熟练，便算是小小的门槛都难不住他。 “你没在房中休息，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听说，你去地里干活了……啊，你的手！” 莫御说了一半，看到的她包裹的夸张的双手，大吃一惊。 苏沐沐尴尬，未免他误会，连忙解释道：“没事没事，我，就是起了几个水泡而已，小事情啦。” “几个水泡？”莫御脸色一沉，“陆则白竟然让你干重活，都磨出水泡来了！” 他操控轮椅猛的转身，往外就走。 “哎，你去哪？”苏沐沐蒙了。 “去找陆则白讨个说法！” 那个啥，小钗参加了10月份爆更活动，大家可以点开我的头像，然后在动态里，给帖子点赞，点赞越多，更新越多。各位想多多看文的小仙女，记得去点赞哦。 第二百五十八章 当家主母的风采 虽然他们寄人篱下，可他怎么能舍得，让苏姑娘去干那么重的活儿？ 她的手，那么柔嫩，他怎么忍心看她的手上磨出水泡来？ “啊？~不行，你别去！” 虽然手不方便，但幸好她的腿却没被缠住，飞快的跑到门口，用身体堵住莫御。 “你让开，我必须要去讨个说法，他今天能让你干重活，明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你呢！” 莫御是真的很生气，赏花会上，虽然她喝醉了，但他一直都记着“马上有对象”。 她那一句“我们试试”，引出了他多少后续的思索啊。 虽然都是酒后之言，未必能当真，可老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啊。 “真的不用啦，不是他让我干重活的。” “你还包庇他？” “我……” 苏沐沐无语了。 莫御却似乎因为情绪的激动，牵动伤口，蓦然胀红了脸，剧烈的咳嗽起来。 “哎呀，你没事？” 苏沐沐一惊，连忙用脚将房门勾上，用裹成猪蹄的手，把莫御的轮椅调转了个个，“你没事，肯定是刚刚被风个吹着了。” 说着又连忙将床上的被子抱下来，一股脑的给莫御围上。 莫御咳了一会，按住她的手，“咳，我没事。” 指尖接触到药布的时候，又飞快的放开，眼中透出一抹心疼。 苏沐沐见他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索性将双手都伸到他面前。 莫御眼中露出茫然，没明白她要干什么，不过想到自己刚刚按了她的手……不会是，碰到她伤口了？ 他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双手，试探着微微探头，朝着那双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吹了两下，“呼，呼……” 苏沐沐：Σ( ° △ °？？)︴ 莫御：⊙_⊙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两人互相瞪眼半天，苏沐沐才道：“你吹什么吹？” “你还疼吗？” 莫御深情的道。 苏沐沐无语了，“我让你给我解开。” 根本是鸡同鸭讲，两人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为什么要解开？” 她的手受伤了，这样包着挺好的，为何要解开？ “你不是要为了我的手，向陆则白讨说法吗，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手，其实啥事没有，都是陆则白他包得太夸张了。” 一个是证明一下给他看，另外一个，也是趁此机会，让双手获得“解脱”，不然这样缠着，真的什么都干不了。 她简直要怀疑，陆则白是不是特别喜欢捆绑PLAY？ 莫御看着她眼中的倔强，都包成这样了，还想着要安慰自己，一簇强烈的火苗自心底冉冉扩散。 “天晚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莫御转动轮椅，不给苏沐沐一点点反应的机会，就出去了。 “……” 独留下苏沐沐在房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第二天，苏沐沐起来后，胡乱的把脸扎到水盆里“涮涮”，然后便出了门。 路上遇到山寨里的人，就要求他们帮自己解开。 可那些人看到她的两只“猪蹄”，全都纷纷摇头，快步走开。 对话内容也无外乎是： “麻烦帮我解开一下。” “这……是主人包的，那我可不敢解开，苏姑娘还是去找别人。” 一来二去，弄得苏沐沐都要炸毛了。 最后她也只能找上陆则白，气咻咻的道：“陆则白，你快给我解开！” 陆则白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的手，还需要再养两天才行。” 苏沐沐气道：“可是这样，我什么都干不了。再说，我的手已经好了，不需要养了。” “你的手伤得这么重，必须要好好养好才行。” 莫御也过来帮腔。 苏沐沐无语了，怎么就伤得这么重了，“只是几个水泡而已……” “那也不行。”莫御斩钉截铁的道，又冷冷的看了陆则白一眼，“苏姑娘被你连累，才不得已住在这里，她本是客人，你不能任意差遣她。以后，田地里的活儿，她是不会去干了。” 陆则白毫不在意莫御的态度，反而顺杆爬的笑道：“我正有此意。” 莫御点头，“很好。” 苏沐沐看着两个男人，就这么决定了她的“命运”，不由愤愤的瞪了两人一眼，忽然叫道：“魏荣！” “啊？”在旁边看热闹的魏荣，冷不防被点了名，啊了一声，看向苏沐沐，指了指自己，心说，这怎么还有我的事啊？早知道不来看这热闹了，哭。 苏沐沐哼了一声，道：“魏荣，你带上几个人，跟我一起去捞鱼去！” 末了又用眼角勾了陆则白一眼，“农活我可以不干，但水塘养鱼的事情，是昨天说好了的。” 陆则白与莫御对望了一眼，沉吟中点点头，“没错。” 转头吩咐魏荣，“你带上几个人，拿上渔网，去山下的清泉里抓些鱼回来，保护好她。” “是，主人。” 魏荣忙不迭的领命。 莫御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只要不是她亲自去做，想要干什么由着她便是了。 很快的，魏荣便找来了三四个手下，手里都带上了趁手的家伙什。 山寨之中这么多人，平日的粮食消耗便相当的巨大，不过因为潜藏的需要，很多时候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购买粮食，所以便经常会去山里狩猎捕鱼，所以这些狩猎捕鱼的工具也都十分的齐全。 苏沐沐见众人都准备好了，当即挥手道：“我们走！” 魏荣看着苏沐沐英姿飒爽，转身而去，真是相当有当家主母的风采。 二龙山说是山，其实是一个不小的山脉。 山寨只是选取了二龙山众多峰头上的一处，下了山之后，七拐八拐的绕过几片丛林，渐渐的便听到了水声。 山路两旁的石隙里，有着溪流在不断的朝下方流去。 苏沐沐等人跟着那溪流，走得不远，就看到前方有一处平台，溪水便从平台上流下去，形成了一个小瀑布。 在那瀑布的下方，则是一个面积不大不小的水潭。 “这里便是清泉潭了，”魏荣站在水潭边介绍道：“里面的鱼虽然很好吃，可惜由于路途比较远，所以轻易也不会过来，只是在入冬之前，会过来打捞一些，回去腌晒成咸鱼干，方便冬日的时候食用。” “不过……苏姑娘，听说，你是想要在山上那几个水塘里养吗？这鱼，我们以前试过了，在那里养不活的。” 苏沐沐站在水潭边上，往里面看了两眼，笑道：“没事，你们只管打捞就是了。能不能养活，不需要你们操心。” 第二百五十九章 出来吧，虹鳟！ 既然有了苏沐沐这句话，魏荣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就开捞！ 清泉潭虽然面积不大，但看起来还是相当的深邃，几人将渔网撒进去，又放了不少的饵食进去。 魏荣说这潭水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里面的鱼是真的不少，不过就是鱼的个头有点小。 不知道是先天就长不大，还是这个水不适合它们长大。 第一网捞上来时，苏沐沐也看了一眼，果然都比较小，普遍是一扎来长，两指宽，没有二两肉的感觉。 零星有几个大的，也不过就是大那么一点。 难怪他们很少过来捕鱼，捕回去也是做成鱼干，这鱼肉确实没什么吃头。 也就是陆则白，换个人估计都不能让她跑过来浪费这个时间。 魏荣从渔网里往外摘鱼，说道：“这个水潭比较深，第一网吸引的都是这种小的，等再下一网，这种大一点的就多了。” 渔网里的鱼被摘出来，扔进鱼篓里，众人又去下了第二网。 “这第二网，要等的时间长一点，第三网的时间会更长，有得等了。苏姑娘还没吃早饭？出来前我带了干粮，咱们先弄点吃。” 苏沐沐看了眼那水潭，微不可察的笑了笑，点头道：“好呀，我肚子饿得都不行了。” 魏荣憨笑了两声，招呼了手下人过去，几个人忙碌起来，很快就在旁边垒起了石灶。 苏沐沐看着魏荣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上弄除了个铁锅放在上面，又有人拿出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的是各种混杂在一起的杂粮。 清泉潭里有得是水，随便舀上一锅，便清澈透亮。 再将杂粮米放进去，底下用火一烧，就是一锅香气四溢的米粥。 魏荣又从鱼篓里捡了几条稍大的鱼出来，熟练的开膛破肚，收拾好之后，便全都下到锅里。 很快的，鱼肉粥就熬好了。 五颜六色的杂粮粥，再配上雪白的鱼肉，看起来非常的有食欲。 魏荣从锅里盛了一碗，递到苏沐沐面前，“苏姑娘，粥好了。” 热气腾腾的鱼肉粥，冒着丝丝的白气，在这个入秋后很有些凉意的林间水边，能吃上这么一碗热腾腾的粥，肯定能从胃里一直暖到全身，绝对是不错的享受。 尤其是魏荣给她盛的这碗里，非常多的鱼肉，那些雪白的鱼肉和杂粮混合在一起，带着糯糯的汤水，看起来亮晶晶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令人垂涎欲滴。 不过…… 苏沐沐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魏荣，然后道：“这回能给我解开了？” 魏荣一阵尴尬。 主人确实吩咐过，不让给解开。 可现在，她要吃粥，总不好喂她吃啊。 若是她处于昏迷状态，事急从权，喂也就喂了。 可现在人家是清醒的，喂食这样的行为就太过亲密了点，也不是他这个属下应该做的事情。 他要是真敢喂她，回去主人还不得把他皮给扒了？ “这……好。” 解开和喂食，两相其害取其轻，魏荣妥协的将苏沐沐手上缠的那些药布都拆了下来。 药布被解开，包裹了一晚上的手终于重获新生，苏沐沐欣喜的活动了一下手指，只觉得舒服得不得了。 又看了看指根处的水泡，脓水被放了出去，再药物的作用下，几乎已经恢复了。 苏沐沐忍不住吐槽，“陆则白这个白痴，水泡挑了之后是需要晾干的，他到好，给我缠了一晚上，不然这时候早就该好了。” 魏荣等人都闷头喝粥，心里默念，听不见听不见。 苏沐沐端着粥碗，在潭水边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在上面开始吃了起来。 一口热粥入肚，食物所带来的温暖感，是由内而外的，非常的舒服。 她一边吃着，一边进入空间用甘泉水洗了洗手。 甘泉水连莫御的命都能救回来，她这点小伤自然不在话下，洗过一遍之后，她手上最后那点痕迹也全都愈合了。 晶莹白嫩，完好如初。 还是甘泉水好使啊。 大口的喝着粥，直喝了多半碗，腹内饥饿感才缓解了一些，也让她有心思办接下来的事情。 她一手端着粥碗，微微探身，将另外一只手沁入潭水中。 潭水冰冷刺骨，苏沐沐抖了一下，才坚持着没有将手缩回去。 魏荣等人虽然看到她的动作，却没有多想。 她的手一进入水潭，空间水塘里便有了一道道的信息反馈。 发现未知鱼类众多，是否回收？ 苏沐沐一怔，这潭水里的鱼也可以回收吗？那还等什么，赶紧的！ 她正愁升级解锁的数量太大，没地方淘换呢，既然这水潭里的鱼类也可以的话，那就赶紧回收。 她这边一确认，空间立刻调动了起来。 苏沐沐只觉一股强烈的吸力从手上散发出去，能够感受到水潭里的鱼类几乎是瞬间就被吸收进了空间。 不过还好，这股吸力似乎只针对水潭里的鱼类，对水并没有什么影响，不然这么大的动作，绝对会被魏荣他们发现。 随着鱼类被吸收进来，进度条也在不断的增长。 1000，2000，3000……5000…… 进度条超过五千的时候，苏沐沐只觉得脑子里忽然想起叮咚一声，甘泉井和肥料鼎上的等级，赫然从L1变成了L2。 原来，这两个的晋级，是跟着主进度条晋升的啊。 苏沐沐这才恍然大悟起来。 最后进度条在5327停止了。 虽然距离十万，还有不小的距离，但这样一个水潭，竟然能有五千多条鱼，也算是很厉害了。 欣喜了一会之后，苏沐沐又连忙从空间水塘里，调出来两千多条，重新送回到水潭里。 涸泽而渔是不可取的，细水长流才是根本。 弄完了这些，她才终于腾出手，将今天来此最重要的事情做好。 魏荣等人这时候也吃完了，过来起网。 随着渔网被拽上来，魏荣忽然指着网中，惊讶的叫出声来，“咦？这是什么鱼？以前怎么没见过！” 只见那渔网之中，多了几条不认识的鱼。 鱼身呈扁扁的纺锤体，头大嘴宽，身体侧面有一条两指宽得彩带，一直延伸到尾鳍，整个身体在阳光下都散发出不同的光彩，看起来非常的美丽。 第二百六十章 神迹（上） 随着网子越收越高，网里的这种鱼也越来越多。 大家从没见过这样的鱼，都惊呆了。 “咦，这是什么鱼呀，水潭里什么时候有这种鱼了？” “这鱼个头还不小，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大家都为这突然捞出来的鱼感到新奇，顺便也涌起一抹期待。 如果好吃的话，那么这个冬天便可以有鱼肉来换换口味了。 苏沐沐笑道：“这是虹鳟，不仅个头大，肉质还很嫩，味道小妹不说，而且全身上下基本只有一根刺，做成刺身也很不错。” 虹鳟，因体侧的一条彩带形似彩虹而得名。 又因与三文鱼比较相近，又经常被叫做淡水三文鱼，不过肉质没有三文鱼软绵，入口即化，吃起来比较硬。 而且淡水鱼中寄生虫比较多，并不适合生吃。 前世很多无良商家，以鳟鱼冒充三文鱼。 但她有甘泉水，可以有效的清除寄生虫，这样就可以毫无顾虑的享受生鱼片了。 要说适应含碱量比较高的水质，那便非鳟鱼莫属了。 看到那些水塘的时候，苏沐沐便萌生了可以用来养虹鳟的想法。 正好借着今天来捕鱼的机会，将虹鳟从空间里放出来。 “苏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魏荣听得大喜，要是真的像苏姑娘说的那样，那这个冬天，可就能一饱口福了。 苏沐沐点头，“当然是真的，大家快加把劲，将渔网拽上来，咱们再打上几网，多捞点带回去。” 魏荣开心的招呼一声，大家一起用力，很快就将网子给拽上来，将鱼都摘了个干净后，又再次将网子撒到潭水中。 忽然想起刚刚苏姑娘好像说了一个词，他没听懂，不由好奇的问道：“苏姑娘，你刚刚说什么刺……刺身？那是什么东西？” 苏沐沐微微一笑，“没吃过呀？” “是吃的吗？”魏荣吸溜了一下口水，憨憨的点头，“没吃过。” 魏荣的手下们也都殷勤的望过来。 苏沐沐笑道：“等把这些鱼带回去，养好了，你们就可以吃了。” 他们自然知道，今天过来捕鱼，为的便是带回去养的，“可……能养活吗？” 山上那几个水塘什么样，他们再清楚不过了，曾经也试图在里面养鱼，却都以失败告终。 一想到这么美味得鱼，还没吃到嘴，就被养死了……由不得他不忐忑。 “放心，不仅能养活，还能让它们快快乐乐的繁育出后代。” 苏沐沐信心十足，不过看了看几人忐忑的脸，看着他们盯着虹鳟悄悄咽口水的样子，不由一笑道：“如果你们今天捕的虹鳟太多的话，那倒是可以均出一些来，今晚加餐。” “噢~太好了！” 众人欢呼一声，瞬间动作了起来。 有几个甚至嫌弃下网太慢的，直接脱了外衣，一个猛子扎进了水潭里亲自去抓鱼。 岸边剩下的几个，则飞快的抽出腰刀，砍了些坚韧的草叶，双手麻利的将其搓在一起，只一会的功夫，竟然编织出了不少的鱼篓，显然是准备一会用来装鱼的。 苏沐沐看得直想笑。 食色性也，果然我吃货大国的属性，就算是穿越之后，也同样是点的满满的。 …… 苏家村，后山山谷。 “公子您看，这便是当初举行荷香游会的地方。” 一个蓝袍公子，在小厮得陪同下，正朝着山谷走去，“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便是出自于此了。” 蓝袍公子年约三十，相貌不凡，虽然一身书生打扮，可浓重的煞气却无法掩饰的从身上散发出来，衬托着眉心的一点红痣，看起来狠辣如狼，狡猾如狐。 不是莫嫡锋又是谁？ 自从那日得到了有关苏沐沐的一些资料之后，他的心思，便一直在这件事情上打转，只是想要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神权一脉，光有这些还是不够。 既然她是从苏家村开始展露锋芒的，那么他也得实地过来看看才行。 所以，今日他带上手下，再次伪装成公子与小厮，赶到了苏家村。 交了“门票”，喝了荔枝酒，莫嫡锋不紧不慢的走入山谷。 一池的荷花，此刻早就谢落，只有碧绿的荷叶，还在水面上拥簇着一个个饱满的莲蓬。 在湖边，还有村人往外租借可以旋转收线的鱼竿，一些游人正在池边垂钓，时不时因为钓上了大鱼而传出欢声笑语。 虽然苏沐沐已经不在这里，但苏家的产业如今由苏夫人挑了大梁，这山谷仍然是经常有人打理，也有不少的游人过来游玩。 “公子，那边的两座山，便是所谓的‘空中花园’了。” 小厮指着后面的两座山。 其实不用他指，莫嫡锋也已经看到了，而且那多种混合的花香，从一进山谷，便已经能闻到了。 莫嫡锋望着山谷中的风景，又看了看两座花山，最后身子微微一转，看向前面的那座青山。 那应该是最不起眼的一座，但是刚刚他已经打听过了，那山上种的，是荔枝树。 “门票，诗句，风景，花朵，果树……” 莫嫡锋默默念着这几个词，轻轻点头，心里甚至是涌现出一股敬佩之情。 一个小女子，被赶出来，身无分文，赤手空拳，竟然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甚至连无人能种活的果树，都在她手下成活结果，说是神迹，也不过分了。 而且眼前这一片风景，非得是胸中有丘壑，心思精巧，又有足够的才情，才能支撑起这一切。 “公子，您要上山去看看吗？” 莫嫡锋沉吟片刻，“不必了，我们去村子里看看。” …… 威远军虽然曾在村中围困过苏沐沐等人，但莫嫡锋还是第一次露面，谁也不知道他就是威远将军。 所以当他假装路过此地，为山谷着迷，想要跟此间主人洽谈生意作为借口进入村子，是老村长接待的他。 “你要见那山谷的主人？” 老村长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叹了口气，“只怕是难喽。” 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只瓷碗，仰起头往嘴里倒。 只听哗啦啦几声脆响，然后便是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莫嫡锋眸光一闪，“您这是？” 老村长呵呵一笑，指了指嗓子道：“老朽抽烟太多，近日嗓子不舒服，每日都得嚼几块冰，才能舒服。” “冰？” 第二百六十一章 神迹（中） “可不就是冰么？” 老村长还怕他不信，主动将碗口倾斜，让他看到里面的冰块。 他已经吃了不少，碗底还剩下一层碎冰，还有一些融化后的冰水。 莫嫡锋挑眉，不动声色的笑道：“苏家村果然非同凡响，这天气虽已入秋，可也还没到结冰得程度，村长竟能吃得上冰，这个世界，便是城镇中人，怕也吃不起。您是真富啊。” 他说得其实还算谦虚，冰这种东西，在冬天没到之前，就是妥妥的奢侈品，别说城镇中人，就算刘茂刘知府，怕也是吃不起的。 老村长呃了一声，似乎反应过来，呵呵干笑两声，想敷衍过去，可是见莫嫡锋目光灼灼，被盯得心头发麻。 犹豫了老半天，才不得不道：“唉，你误会了，不是老朽富到可以如此骄奢，只因这冰，在我们村不值钱。” “哦？愿闻其详。”莫嫡锋忍着心中震惊，做出一副感兴趣的表情。 “……” 老村长咂摸了一下嘴，叹了口气道：“只因我们村有一位苏姑娘，她有一种神奇的方法，可以变出冰来。” “神奇的方法，变出冰来？” 莫嫡锋再也忍不住心中震惊。 便算是皇室，在非冬季时节，用冰也是有限制的。 曾经也有想过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通过某种方法在其他季节制出冰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能研究出办法。 却不想，竟在这里被实现了？ 莫嫡锋简直难以相信，“那，在下可否跟那位苏姑娘购买此方吗？” 他见老村长神情微变，连忙又道：“啊，村长您放心，在下并不是想要买断这个方法，而是只需要那位苏姑娘允许在下使用就感激不尽了。” 老村长苦笑，“老朽可不是怕你买方子，而是啊，这苏姑娘，如今不在苏家村了，你啊，根本见不到她。” 莫嫡锋心中暗动，“为何？她离开苏家村了吗？那又去了哪里？” 老村长叹息摇头，“就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啊……” 苏沐沐那天，是跟着陆则白等人走的，虽然不知道去了哪里，但老村长至少还是知道人是无碍的。 只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他一个不小心已经将制冰的事情给抖落出去，自然不能将这种事情也说出去。 莫嫡锋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将制冰带来的震惊缓缓压下，“敢问村长，那位苏姑娘，芳名可是苏沐沐？” “你怎么知道？”老村长愕然。 “苏姑娘的风采，瑞城之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莫嫡锋已经眸光轻敛，笑了笑，起身道：“今日多有打扰，在下还有些事情，这就告辞了。” 出了村长家，小厮忍不住道：“公子，您说，那个什么制冰方法，是真的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村长家那修建明显比周围要气派的多的房子，“别是故意唬弄我们？” “唬弄？”莫嫡锋淡淡一笑，“你觉得，他是能买得起冰吃的人么？” “呃……” 小厮语塞的摇了摇头。 冰这种奢侈品，妥妥的就不是一个村长都消费得起的。 哪怕这个村长，已经因为苏沐沐的原因，差不多要比全国所有的村长还富，那也吃不起。 而刚刚，他确实在那碗里，看到了冰碴。 看老村长那随意的样子，驾轻就熟的动作，根本就是平日里吃惯了的，确实不像是故意在他们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再说，他们是以商贾的身份去的，完全没必要在他们面前充脸面啊。 这么一想，那便实实在在的是苏家村确实有了制冰的方法。 多少年来都无人完成的，竟然被一个小女子给实现了。 小厮也不由倒吸了口冷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又透着一丝果然如此的目光望向莫嫡锋，“公子，您说，苏沐……苏姑娘，她会不会就是……” 后面的话，在莫嫡锋锐利的眼神望过去后，小厮打了个哆嗦，直接给咽了下去。 莫嫡锋道：“先不要着急，这制冰的方法我们暂时也得不到，她到底是不是，还需要更确着的证据才行。” 回头再望了一眼苏家村，要是早一点查明苏家有可能是清河王后裔的话，他肯定不会轻易动那伙辛国细作。 如今苏沐沐跟着那伙人离开，去向成谜。 唯一庆幸的，便是苏沐沐似乎跟那人的关系不错，至少性命无忧，寻回，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快走，再过一会，这天怕是要下雨。” 天空中，一片乌云从西北方缓缓的逼压过来。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个时节，也正是秋雨来临的日子。 等他们坐上马车，开始往瑞城赶的时候，那片乌云已经到了近前，将苏家村以及周围几十里完全笼盖。 淅沥沥的小雨，就这么随风而落。 细细的雨丝，打到车厢顶端，在车厢里也能清晰的听到哗啦啦的雨声。 “公子，这雨是越下越大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蓑衣斗笠的车夫，挑起车帘，朝里面的莫嫡锋询问。 雨水从斗笠上流下来，落在他的眉毛上，又顺着眉毛往下淌，车夫只好用手在脸上掬了一把，再顺手把雨水甩出去。 莫嫡锋看了看他，微微点头，“好，只是这周围有什么避雨的地方吗？” 车夫见他同意，面上一喜，咧嘴笑道：“公子，前面有一个水云观，不仅可以在里面避雨，而且，水云观每当下雨的时候，还有个‘流水如云’的奇观。您过去，正好一边避雨一边观看奇观。” 这种地方竟然还能有个奇观，倒是有趣。 莫嫡锋起了几分兴趣，笑道：“那我们赶紧去。” 车夫应了一声，当即轻轻一代缰绳，朝着水云观直奔而去。 很快的，水云观已经遥遥在望。 不得不说，水云观所在的地理位置非常不错，处于苏家村和瑞城之间，明明比苏家村更接近瑞城，可周围却山清水秀，偷着出尘之气。 尤其是在雨天之中，在山水树木掩映之中，更觉仙气飘渺，那一座道观，竟像是处于云雾之中，天宫之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 神迹（下） “水云观到了。” 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来，“公子您稍待，我先进去借把伞出来。” 车夫率先跑了进去，很快就拿了把雨伞出来。 小厮接过伞，撑起来，三人这才全都进了道观。 雨下的不小，雨丝非常的密集，看起来便如同在天地间拉起了一道道软软的珠帘，随时随地随风飞舞。 水云观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巍峨的正殿里，供奉着三清雕像，庄严肃穆。 唯一的变化，大概是经过莫御和顾尺璧上一次来躲雨的“洗礼”，服务态度热情了很多。 他们一进去，就有小道童迎上来，送上热乎乎的香茗待客。 主要还是悟仁子道长思想上有了更高的觉悟，水云观是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选的风水宝地，每到下雨，便会形成流水如云的奇观，本身便容易在雨天吸引客人到来。 而这些客人里，说不定便有些身份极其特殊的存在。 不说像睿王和顾先生那么尊贵，但只要有一个身份不俗的，结交好了，那都是不错的人脉，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段佳话，为水云观增光添彩。 莫嫡锋抖了抖衣摆上的水珠，接过香茗，“多谢小师傅。” “施主客气了。”小道童一视同仁的给三人都上了香茗，笑道：“三位施主稍等，我家师父去给人做法式还没有回来，待他回来，定当亲自与三位见面。这个时候，诸位不妨在正殿里逛逛，也可以欣赏一下本观著名的景观，流水如云。” 莫嫡锋道：“小师傅不用客气，我等自便即可。” 那道童便笑着告退在一旁。 所谓流水如云的奇观，其实便是从正殿向外望去，刚好可以看到道观外的远山顶上，笼罩着一团白气。 那些白气，便是雨水浇落在山峰上，由密集的植被分散了水珠，又因温差的不同，从而起了白雾，如同一团云雾将山峰笼罩，看起来便像是一团团的云朵。 其实这种现象，在任何一个山峦之中，都很容易形成。 只是这里的比较特殊，必须要从水云观内向那个山峰看去时，才会显现出这样的景观。 从其他角度，是看不到的。 所以，说是流水如云的奇观，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更多的，是个噱头罢了。 莫嫡锋看了两眼便不感兴趣，转过头去，观察起正殿来。 正殿的三清雕像，高大端庄，每一尊雕像都有三人多高，实在是非常的雄伟。 可是他的目光，只在上面一转，便被两旁的壁画给吸引了。 只见正殿两旁的墙壁上，竟然画着巨幅的彩色壁画，而且那壁画上画的，并不是什么跟三清有关的神仙壁画，反而是……一个黑衣一个白衣两个青年，还有一名少女。 一个道观里，竟然在供奉三清的正殿上有这种壁画，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这壁画一共分为三幅，大概讲述了三个故事，粗略的看过去，会发现，那名少女是绝对的主角，三幅壁画里都有她的出现。 第一幅图，似乎是在一个院落里，有不少的人在旁边围观，那名少女站在正中间，手中拿着一张白纸，白纸上还隐隐约约有什么字迹。 在她面前，则有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正恭敬的朝她拜下。 道士竟然给这少女拜下？这是怎么回事？ 莫嫡锋看得好奇，旁边的小道童看到，便走过来讲解，“这壁画之中，是我师父拜无极元君降世的玄女娘娘为师的故事。” 小道童又走到另一幅壁画前，第二幅壁画则是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士，跪倒在三清雕像脚下，神情肃穆的在火盆里烧着什么，少女的样貌便显现在天空之中。 “这幅壁画，是在讲述，我师父拜师回来之后，便在观中，书写清表，上告三清，为降世的玄女娘娘正名造册，将其牌位供奉在大殿之中。” 第三幅壁画与前两幅不同，里面没有了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反倒是多了两名青年。 小道童的声音有些亢奋，“这幅壁画里，这位是睿王殿下，而这位则是顾先生，两人为躲雨进入水云观，与玄女娘娘偶遇，与玄女娘娘讨论诗词的情形。施主请看，这是玄女娘娘当时作的大鹏诗。” 前两幅壁画，莫嫡锋也就随意听听，可当听到这幅壁画里，竟然有睿王出现，当即面色微凝，仔细看了两眼。 顺带将前面两幅又再次看过，忽然转头，朝三清雕像的前方看去。 第二幅壁画里，那道士烧了清表，还供奉了牌位，正是在这三清雕前。 他转头望去，果然在三清雕像脚下的供桌上，发现了一个牌位。 上面的名字，赫然是： 苏沐沐！ 无极元君苏沐沐！ 竟然真的是她！ 莫嫡锋眼眸深深，凝望了半晌，又回过头看去看那第三幅壁画上的诗句。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小道童还很激动的在那讲解，说什么这是玄女娘娘给他师父的诗，祝愿他师父鹏程万里，祝愿水云观发扬壮大等等等。 可莫嫡锋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了这首诗上。 相较于当初顾尺璧在这首诗里，看到的青云之志，激荡的胸怀，莫嫡锋最有感触的，是那句“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这简直就是在说，她们神权一脉，虽然没落，可仍然没有丢掉昔日的荣光。 隐忍不过是暂时的韬光养晦，终有一日，她会像同风起的大鹏一样，一飞冲天，直上云霄！ 这首大鹏诗，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是在向天下宣告，总有一天，她会强势回归一样。 荔枝酒，山谷，花山，赤手空拳发家致富，用惊世的才华给予当初羞辱她的周家，致命打击，拈花宴上更是诗词歌赋，样样拿手…… 种活谁也无法种活的水果树，弄出了这么多年都无人解决的制冰方法…… 还被水云观的观主拜师，上表三清，正名为无极元君降世的玄女娘娘……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没这么巧的。如果这都不算神迹的话，那又是什么样才算神迹？ 真的……是她么？ 第二百六十三章 赶紧过来帮忙 “哎呀，下雨了！” 清泉潭边，苏沐沐等人正在收渔网，没想到突然就下雨了。 不过幸好他们所处的位置，植被茂密，雨水大多被树叶挡住，能够落下来的，也没有多少。 苏沐沐赶紧招呼魏荣，鱼也捞的差不多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去。 魏荣让人收拾东西，他却拿出药布，想要给苏沐沐重新抱扎好。 “还包？我都好了，好包什么包！” 苏沐沐直接炸毛。 好不容易“重获新生”，我还能再让你给我包成“猪蹄”？ 完全不理会魏荣苦呵呵的表情，转头对其他人道：“赶紧的，趁着雨还不大，把所有的鱼都带上！” 大家全都听话的抱起鱼篓，看着苦呵呵跟着苏姑娘不停转悠的魏荣，全都偷笑不已。 “苏姑娘，苏姑娘……” 魏荣悲催的追着苏沐沐，乞求她能拯救他于水火，“主人要是发现我擅自给您解开，非得把我的皮扒了不可。” 苏沐沐美眸轻挑，随意而笑，“又不是扒我的皮。” “……” 魏荣哽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一路上都在努力求情，可惜，苏沐沐就是不答应，他又不好用强。 眼看距离山寨越来越近，他也是越来越绝望。 等走到大寨门口，看到一袭黑衣的陆则白，正撑着伞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他们，绝望感直接将魏荣淹没。 他僵硬的停下步伐，仿佛只要不往前走，就不会受到惩罚一般徒劳的拖延时间。 很快的，被其他人超越，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同伴憋着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魏，你自求多福，哈哈。” 说着，便哈哈笑着越过他，随着苏沐沐一同走入山寨之中。 陆则白早就迎了出来，将手里的雨伞撑在苏沐沐头上，笑道：“回来啦？” 眼眸却不动声色的落在她双手上。 紧接着眼里的精光便化作两道寒光，犀利的射向犹自站在大寨门外，僵直无比的魏荣身上。 “主人，主人，您听我说……”魏荣在呆了一下之后，连忙小跑的跑进去。 苏沐沐却早他一步，将双手举起来，布灵布灵的展示手心手背，“你看我的手，都好了，没必要包着。” 陆则白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她的手，确实是好得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才神色稍缓的点了点头。 “主人……” 魏荣这时候也跑到近前，刚一张嘴，就被陆则白摆手止住，淡淡道：“魏荣，你带人去将这些鱼都送去水塘里。” “……是。” 见他没有生气，魏荣大大的松了口气，真是吓死他了。 其他人则无语的望向魏荣，这大下雨天的，眼看着雨是越下越大了，主人却让他们去将鱼送进水塘，这明摆着是在惩罚他们啊。 竟然……吃了魏荣的挂落。 可主人都已经吩咐了，他们也不敢不从，只能冒着大雨，抱着鱼篓，吭哧吭哧灰溜溜的朝后面的水塘赶去。 “哎，你们别把今晚的主菜也给抱走呀，留下一筐！” 苏沐沐见他们竟然将所有的鱼篓都抱走，连忙喊了一声。 魏荣手脚麻利的将一筐鱼留下，一句话都不敢说，跟着众人飞快走远。 陆则白将手里的雨伞塞给苏沐沐，自觉的走过去将一筐鱼扛了起来，往厨房走去。 随手从筐里抓出一条鱼看了看，眼眸微眯，苏沐沐看他表情，小小炫耀的笑道：“这是虹鳟，没见过？” “见过。” 他的回答，却是大大的出乎苏沐沐的意料，“你见过？” 魏荣他们不是都没见过的吗？ 陆则白点头，淡淡的道：“不过不叫虹鳟这个名字，而是叫做冰森贡鱼。” 他目光微微变得悠远，“这天下除了大夏与辛国之外，周围还有一些小国，其中与辛国接壤的便是‘冰森’。说是国家其实也不尽然，只不过是在极西北的地方，生存环境极为恶劣，常年处于酷寒之地，只有冰森人才生活在那里。” “他们物资匮乏，生存艰难，所以时常突袭辛国边境，烧杀抢掠。经过多年努力，辛国终于将冰森全面镇压，成为辛的属国。而这种冰森贡鱼，只生长在冰森国皇室内苑的温泉池中，产量非常稀少，被作为贡品，每岁纳贡时才会送入辛国。” “这些年，冰森国已经不甘心继续作为辛的属国，几次蠢蠢欲动，有了不臣之心，这冰森贡鱼，已经连续有十年未曾进贡给辛了。” 陆则白眸光转动，望着她脸上吃惊的表情，笑道：“冰森贡鱼，除了辛国，其他国家之中根本不可能有。就算是大夏皇室，应该也没见过。你这都是从哪里捕捉来的？” “呃……” 苏沐沐眨了眨眼，怎么也没想到陆则白的见识竟然这么广，连冰森国纳贡给辛国的贡品都知道。 这……就尴尬了。 “我说是从清泉潭那边抓的，你信么？” 陆则白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信，你说的，我都信。” 这就是不信的意思了？ 苏沐沐很想解释两句，不过这东西就是越描越黑，反正这些虹鳟，都是魏荣他们亲自捞上来的，他不信也得信。 干脆也就没解释，以后自然有魏荣他们作为证人。 一筐鱼被抬进厨房。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山寨里负责烧火做饭的人早就在厨房里忙活了。 看到陆则白和苏沐沐进来，连忙迎上前去，“主人，苏姑娘，你们怎么来这种地方？” 又见陆则白扛着一筐鱼，当即手忙脚乱的接过去。 回头一看苏沐沐已经挽起了衣袖，似乎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吓得脸都白了，“苏姑娘，苏姑娘，你，你这是干啥？” 苏沐沐理所当然的道：“处理鱼肉啊！” “别别别，怎么能让你动手呢？做饭有我们这些人就足够了，这里烟熏火燎的，再把你给熏坏了，你还是和主人一起去饭厅等着就是了。” 负责做饭的老郑一身腱子肉，锅铲在胸肌上拍得山响。 苏沐沐笑得眉眼弯弯，“你知道我要怎么处理这些鱼肉吗？” “这……不就是烧开了水下锅炖吗？” “当然不是了，”苏沐沐笑了笑，扭头对着还站在门口的陆则白道：“那个以前见过虹鳟的，还等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 小钗神情了10月爆更哦，大家可以点开我的头像，在动态里给我的申请贴点赞，这样才能有机会通过申请的。 记得要给我点赞哦~ 第二百六十四章 调料很重要 然后，老郑等人，便惊恐的看到他们的主人——陆则白，竟然就直接走了进来。 挽起袖子，驾轻就熟的开始给苏沐沐打下手。 众人惊得眼珠子掉一地，下巴都差点脱臼。 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谁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两人在灶台前忙活了起来。 “这个鱼，先要从这里剪开。” “这里吗？” “对对，就是这样，然后……这样洗干净，就可以切了。” “从中间片开，将鱼刺这样剃出来……对，就是这样……然后在这样将鱼肉片成片……” 两人的对话，流畅自然，仿佛是已经做惯了的，没有一丝违和感，看起来非常的和谐自然。 等老郑等人反应过来，竟一下子感觉两人之间再也插不进去的感觉。 如此充满生活气，烟火气的画面，竟也让他们不忍心去破坏。 众人就那么呆愣愣的看着两人，一个指导，一个跟着学。 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切出了两大盘的鱼肉。 微微泛红的鱼肉，肌理细腻柔软，看着就非常的美味。 苏沐沐一回身，看到老郑他们在后面站成一排，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并排塞进两个拳头，还谁也不挨着谁，笑了一声道：“发什么愣啊，赶紧过来帮忙，光靠我们俩，这一筐鱼得切到什么时候去？” “啊？哦哦哦哦！……” 众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抢上前去。 有这些人分工合作，很快的便演化成了流水线作业。 有人负责洗鱼，有人负责给鱼开膛破肚，有人负责剔出鱼刺，有人负责给鱼肉切片。 这样一来，速度顿时便快了不少。 厨房里除了菜刀和砧板接触的声音，便再没有其他的声响。 见筐里的虹鳟差不多要被处理完了，苏沐沐过去问老郑，“咱这儿有硝石吗？” 老郑怔了怔，道：“有。嗯……苏姑娘要硝石做什么？” 苏沐沐笑道：“有的话，就给我拿过来，我要做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 打发了老郑去取硝石，她又在厨房里寻摸起了调料。 吃刺身，最重要的就是蘸料啊。 不过找了半天，能用的也就只有酱油。 这个时代的酱油，自然无法给前世相比，味道其实还有一些苦涩，总之就是吃到嘴里，酱的味道更浓一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光是这个，肯定不太行。 最好是有芥末就好了。 “你在找什么？”鱼肉已经切的差不多，陆则白看着不停转圈四处寻找的苏沐沐，走过去问道。 “芥末。”苏沐沐随口回答。 “哪是什么？” 陆则白微微凝眸，芥末是什么，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呃……”苏沐沐想了想，忽然问道：“你们这里，有芥菜吗？” “有！苏姑娘想要芥菜吗？后院里有两筐！” 去取硝石的老郑，正好赶回来，听到苏沐沐提到芥菜，立刻道：“我这就给你取来去。” 苏沐沐连忙叫住他，“别别别，我不要芥菜，我想要芥菜的种子，有吗？” 老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陆则白，才道：“有的！我这就去拿。” 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这些种子，都是留着种的，毕竟在山上，物资匮乏。 很快的一小袋芥菜种子被取了过来。 苏沐沐接过去，轻轻嗅了一下，顿时一股味道提神醒脑，“就是这个味！” 她开心一笑，将种子浸泡在清水里，稍微洗了洗，就拿出来。 陆则白和老郑则好奇的围观，尤其是老郑，他很好奇苏沐沐要怎么用这些芥菜种子。 其他人虽然也好奇，可手里还有鱼肉要处理，只好时不时偷眼望过来两眼。 种子清晰之后，晾干，然后被放入了石砵里，细细的捣碎。 很快的，浅黄色的种子便被捣碎，又被细细的研磨，最后成了粉末状。 苏沐沐看了两眼，有些不太满意，里面的杂质还是太多了，没有前世直接买的那种加工好的芥粉细腻。 不过这个时代，也没法要求太多，只能将就一下了。 反正出了味道就好，视觉美观就不必了。 苏沐沐将研磨好的粉末倒出来，舀了一碗清水，一边搅着一边往里添加，直到打成了糊状。 然后找了个盘子盖在上面，放在蒸锅上，用大火蒸了一刻钟。 等待的时间，她也没闲着，将老郑取过来硝石用了起来。 “啊！！！！！！” 当碗里的清水凝成冰块的时候，除了陆则白，厨房里所有人都震惊的大叫了出来。 其中尤以老魏叫得声音最大。 众人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还大，满屋子都是铜铃般大小的眼睛。 “这是……法术吗？！” “苏姑娘，你会变戏法吗？” “天那，竟然，竟然结冰了……” 众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沐沐将冰块取出来，对方在碗中，然后又将切好的鱼肉放在上面。 如此弄了好几大碗，最后老郑取来的一袋硝石都给用完了，还是没够。 不得已，老郑只好又打发了手下再去取了一袋过来。 而这时，蒸笼上也差不多蒸好了。 盖子打开，热乎乎的气冒出来。 苏沐沐用抹布垫着手，将装着糊状芥末取出来。 这时候碗中的芥末，因为蒸过，所以糊状更加稠密。 苏沐沐取了筷子，在碗中按照一个方向不停的搅拌。 “咦？什么味道……” “这味道好呛啊。” 很快的，随着苏沐沐的搅拌，一股奇异的味道，从碗中散发了出来。 苏沐沐抿嘴一笑，要的就是这股辛辣的味道。 出了味，证明她这个自制的芥末酱就算是成功啦。 苏沐沐用筷子沾了点，递到陆则白面前，憋着坏笑道：“你尝尝。” 陆则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筷子上那黄色的浆糊，略带警惕的将筷子上的芥末含入口中。 老郑等人都眼巴巴的望向他，想要知道苏姑娘做出了什么样的美味。 苏沐沐也望向他，等着看他的笑话。 要知道，芥末，可是每一个初尝者的痛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人狠话不多 在众人期待，观望，以及不自觉的微微张嘴，舔着嘴唇等动作之下。 一口芥末入口，陆则白的表情顿时僵住。 苏沐沐眼里的笑意已经憋不住，准备放声大笑的时候，忽然就见陆则白神情恢复如常，甚至还笑了笑，朝苏沐沐比起大拇指。 “好吃。” 又对周围跃跃欲试的众人笑道：“你们也尝尝。” 苏沐沐一惊，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芥末酱味道难道很温和？ 可转瞬就见到陆则白额角上三条青筋全都暴起来，这才放下心来，她做的芥末酱看来没问题。 不由深深的望了陆则白一眼，这都能忍？ 对他的忍耐力，真是刮目相看。 老郑等人早就巴不得想尝尝了，有了陆则白一句话，当即是毫不客气的用手指剜了一块放进嘴里。 有那贪吃的，更是剜了好大一块。 “啊！” “啊，呸呸呸！~” “啊啊~~！” “唔……呜呜呜……” 当芥末入口，众人只觉一股强烈的辛辣之感，直冲天庭！ 厨房里顿时哭成一片！ 大家就跟疯了一样，到处找水喝，为了抢一碗水，差点打起来。 尤其在水缸前面的，争相去抢那舀水用的瓢，有人没抢到的，干脆直接一头扎进水缸里，直接喝个饱。 抢不到的一看他这样，也跟着有样学样，全都把头扎进水缸里。 厨房里一共两个蓄水缸，每个水缸旁都围了四五个人，大家争相将头往里扎，此起彼伏，脖子长长的伸着，好似围拢在一起饮水的大鹅。 老郑因为是“大厨”，尝的时候最是收敛，只沾了一小点，可毫无准备之下，同样也是涕泪四流，哭得稀里哗啦。 厨房里是彻底的乱了套了，把苏沐沐笑得不行。 偷眼看向陆则白，虽然还努力板着脸，可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而且，怎么看，他眼中的那抹笑意，都坏坏的，甚至带了一种被坑之后又把别人给坑了的小得意。 想着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此刻表情竟然有点可爱。 反差萌有木有？ “啊，这是怎么了？” 送鱼去水塘的魏荣回来了，看到厨房的景象，下意识的就握紧了刀柄。 看着乱了套的厨房众人，差点以为他们被袭击了。 老郑看到魏荣，抹了抹眼泪，“哭”着道：“小魏啊，你来的正好。苏姑娘做出了特别美味的食物，吃了之后能勾起心底最美好的回忆，你看，他们吃了之后，都忍不住高兴哭了。” 厨房里其他人闻言，全都齐齐点头，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哭”得更严重了。 魏荣都看傻了，这可是一群上了战场比谁都猛的汉子，竟然一个个的哭成这样？ 那得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美食啊？ 老郑将装芥末酱的碗已经拿了过来，一边“哭”，一边忽悠道：“来，你也尝尝。” 看着淡黄色的糊糊，魏荣将信将疑，鼻翼抽/动了一下，只觉得碗里的糊糊隐隐的传来一股奇异的味道。 这东西……真的能好吃到哭吗？ “你别光看啊，来，尝尝！” 老郑生怕他闻出问题不上当，直接上手剜了一大块，塞进他嘴里。 魏荣一开始还想品一品到底是什么样的美食，结果才品了一下，脸瞬间就胀红了，翻了两个白眼才仿佛缓过劲来，哇得一声跳了起来。 在众人又“哭”又笑的声音中，直接一个猛子，整个人跳进水缸里。 “噗！” 魏荣从水缸里冒头，嘴里喷出水花，“哭”得一塌糊涂，“老郑，你坑我！呜呜呜……” “哈哈哈……” 老郑发出爽朗的笑声，走过去，大手一挥，就如同抓小鸡一样把魏荣从水缸里揪了出来，“你小子天天来厨房蹭吃蹭喝，光吃好的呀？什么坑你不坑你的，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魏荣嘴里，芥末的劲儿还没过，眼泪还在刷刷得流，虽然气得不行，可却还不了嘴。 苏沐沐笑容满面，瞅瞅陆则白，“你要不要喝点水啊？” 刚刚给他吃那一口，量也不少。 “不用了。” 陆则白瞪了她一眼，现在才知道给他水喝？那劲儿早就过了好么？ 天知道刚刚他用了多么大的毅力，才压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强行挺过去的。 他摇着头道：“你这做的什么东西，如此难吃。也就只有我，才勉强撑过去，换个人来，都不行。” “这你就不懂了？”苏沐沐嘿嘿一笑，重新拿了两个小碟出来。 用筷子轻轻挑了一点芥末酱，分别放在在碟子上，其中一个倒入少许酱油，另外一个则兑入一些蜂蜜。 将两个碟子里的酱料都调匀之后，又分别蘸了点试试味道，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调好了酱汁，苏沐沐夹了一块切得薄薄的，一直在冰块上镇着的鱼肉，先蘸了少许酱油芥末，送到陆则白唇边，贝齿微露的笑道：“尝尝。” 众人刚被她的“黑暗料理”洗礼过，再看她这样笑盈盈的说着“尝尝”，全都不寒而栗，嘴里好不容易过去了的那个辛辣之气，此刻似乎又上头了！ 陆则白也有些捉摸不定，一般来说，她以前做的那些才要都十分好吃，从未见她失手过。 他只是略微思索，便打定主意，张嘴准备尝尝。 “主人！……” 老郑等人忍不住喊了一句，眼中全都是赤裸裸的三思啊。 陆则白根本没受他们影响，在她可人的笑容里，一口将鱼肉吃了进去。 “咕噜”一声。 老郑等人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暗中给陆则白竖起大拇指。 主人真的是……人狠话不多啊。 那可是生的鱼肉，蘸着这么恐怖的汁液，就这么迟进去了…… 要不要去叫徐大夫来啊？ 众人面面相觑，眼睛紧紧的盯在陆则白身上，想想那鱼肉会是个什么难吃的滋味。 “怎么样？”苏沐沐期待的望向陆则白。 陆则白咀嚼着口中得鱼肉，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很快就双眼一亮的点头，“很不错。” 很不错？ 主任，你认真的吗？ 老郑和魏荣等人虽然没吃，可嘴里仿佛已经充满了鱼腥和辛辣混合的强烈冲味。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本王要吃一大块 尤其是老郑，他可是知道刚刚主人吃了那个恐怖胶料之后，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忍住，还忽悠他们也试试。 这次，说什么也不上当了。 苏沐沐轻轻一笑，又夹了一片鱼肉，蘸了蜂蜜芥末，“你再试试这个。” 陆则白欣然张口，吞掉她递过来的鱼肉，目光却盯着她的玉手，眼底透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样？这个味道如何？” 苏沐沐丝毫没有觉得，这样的喂食是何等亲密的行为。 陆则白嚼了两下，笑道：“好吃。” “跟刚刚的比呢？” “都不错，虽然都放了你做的这个，但味道却各有千秋，冰镇过的鱼肉更是入口即化，我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哈哈哈。” 苏沐沐得意一笑，对于只吃过熟鱼的人来说，生鱼片还是很能颠覆人们得固有印象的。 连前世那种吃货大国，煎炒烹炸各种做法养刁了胃口的人，在第一次吃生鱼片的时候，都会有种惊艳的感觉。 何况是这个做鱼方法单一的时代呢？ “你们也别愣着了，都过来尝尝。” 说着，苏沐沐自己也夹了快鱼肉，轻轻蘸了点酱油芥末，放进口中。 顿时一股清香辛辣的芥末味道，包裹着鲜嫩爽滑的鱼肉，在唇齿间流动。 芥末独有的冲味散发出来，令她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吐气开声，大叫一声：“爽！” 虽然这个时代的酱油没有前世的工艺那么好，微微有些苦涩，但是生鱼片的口感还是极大的满足了味蕾。 再夹一块，蘸了蜂蜜芥末，顿时一股甜软的味道给予味蕾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新鲜感，连吃起来略微有些硬的鱼肉，都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 “太好吃了！” 老郑等人面面相觑，虽然苏沐沐招呼他们也来尝尝，可“前车之鉴”的眼泪还没干呢，他们哪还能这么简单就上当？ 而且看苏沐沐这一会大叫爽，一会又大叫太好吃了，更有种被当成白痴的感觉。 您就算想要再忽悠我们上当，也拿出点诚意来呀，这表情，这动作，也太夸张，太做作了点？ 魏荣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悄悄退了几步，远离了鱼肉和酱汁，他是打死也不吃了。 “你们怎么了，都过来尝尝呀，这回不骗你们，真的好吃。”苏沐沐态度诚恳。 可惜，她越是这么说，大家越往后退。 最后还是老郑，看场面实在有些尴尬，苏姑娘盛情邀请，竟然无人响应…… 没办法，当着主人的面，总不好让她下不来台。 秉着神农尝百草的决心，老郑大踏步上前，用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在酱油芥末里蘸了蘸，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的扔进嘴巴里。 他已经打算不嚼，直接吞下去了。 可当舌尖接触到蘸了酱汁的鱼肉，一开始的冲劲虽然不小，可很快的就常到了鱼肉的鲜甜滋味。 “咦？” 老郑睁开眼睛，惊异的望向苏沐沐，“这，这……” 他指着嘴里的鱼肉，只觉得鲜甜得不可思议，之前光吃芥末时那种辛辣，竟然很好的衬托了鱼肉的鲜甜。 而且，这个口感，这个嚼劲……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味？！ “好吃？” 苏沐沐笑呵呵的望着他，又指了指蜂蜜芥末酱，意思是让他再尝尝这个。 老郑当即是毫不犹豫，立刻又夹了一块鱼肉，蘸了蜂蜜芥末酱，放入口中，瞬间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享受的表情。 “怎么样啊老大，真的好吃吗？”有人小声询问着。 “必须好吃！而且简直太好吃了！”老郑毫不吝啬的赞美。 有人将信将疑，防备的看着老郑，生怕被忽悠了，也有人按耐不住，上前试吃。 有胆小谨慎的，自然也有胆大妄为的。 不过很快的，在越来越多的人尝试了之后，都露出惊艳的表情，赞不绝口，那部分胆小谨慎的，也被带动了起来。 魏荣也在尝试了一片之后，立刻就狂塞了好几片生鱼片在嘴里，立马真香了。 苏沐沐笑道：“吃生鱼片呢，主要就是要这个酱料要好，而且每次蘸取不能太多，否则就会辣得受不了。” 指导了一下生鱼片到底应该怎么吃之后，她又看了看被吃光了的两碟芥末酱，苦笑道：“看来这些芥末是不够了，还得再做一些。” 老郑自告奋勇，“我这就再去取芥菜种子去。” 苏沐沐道：“我跟你一起去。” 这回要做就做得好一些，芥菜的种子也不是什么样的都能用，得挑一挑才行。 老郑自然答应，苏沐沐又回头嘱咐陆则白在这看着，别让他们都偷吃光了。 大家笑了一回，苏沐沐才跟老郑去取芥菜种子。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莫御就滚着轮椅过来了，“做什么好吃的了？” 他脸上含着笑，大老远就听到厨房里有苏沐沐的声音，想着她应该是捕鱼回来了，结果一进来，发现厨房里根本没有苏沐沐的身影。 他有些愕然的问道：“苏姑娘呢？” 陆则白道：“刚走。” 莫御不由失望，调转轮椅想要出去，魏荣眼珠一转，笑了一声道：“王爷且慢！” 莫御停下来，“什么事？” 魏荣嘿嘿一笑，拿起没有调和的芥末酱，“苏姑娘刚刚做了好吃的，王爷要不要尝尝？” 莫御看着送到面前的淡黄色糊状物，闻着便有种奇特的辛辣清香，颜色看起来就不太好吃的样子，他有点犹豫。 陆则白看着魏荣两眼乱转，憋着一肚子坏水，微微皱眉，警告道：“别吃。” 魏荣笑道：“主人，王爷是客人，苏姑娘做的好东西，你可别不舍得给啊。” 莫御闻言抬头看向陆则白，见他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心中哼了一声，面上反而笑道：“既然是苏姑娘做的东西，那一定是好吃的，本王自然要尝尝。” 为了气陆则白，还故意挖了一大块，放在嘴里。 不想让我吃？哼，本王还偏偏就要吃，还要吃一大块！ 陆则白见他不领情，非常干脆的闭了嘴，看着他一大块芥末吃进去，嘴角轻撇。 那个啥，大家记得给小钗去点赞呀，点赞就可以解锁爆更哦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自己已经阻止过他，奈何他一心作死，还有什么好说的？ 想想当初会试揭榜的时候，他便曾在一旁看自己的热闹，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他当一把吃瓜群众了。 厨房里其他人，见魏荣戏弄莫御，也全都跑过来看热闹。 大家其实都知道，主人跟苏姑娘之间关系微妙，虽然两人从未就此说过什么，可二龙山上的所有人，都直接认定了两人的关系。 可这个大夏的睿王，竟然不知好歹，天天缠着苏姑娘，大家心里都憋着气。 只不过主人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太针对莫御。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怎么能放过？ 而且，这芥末酱确实也是苏姑娘做的，好吃是真的很好吃，不加引号的那种，但需要看怎么吃就是了。 大家全都跑过来看热闹。 莫御并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觉得在陆则白手下面前，能够气一气他，是很爽的事情。 一大块芥末酱入口，刚开始莫御脸上还带着笑，可很快的，他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 只觉得嘴巴里仿佛一下子炸开了！ 脑子更是嗡的一响，差点被炸上天！ 只见莫御的脸，突然就完全的胀红了，他坐在轮椅上的身体，都有些微微抽搐。 瞪得大大的眼睛里，生理性得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暴虐而下。 鼻涕更是也直接流淌了下来。 尽管他很想忍耐，不想在陆则白以及他的手下面前出丑，可他一向便是养尊处优惯了，连受伤的疼痛都忍不了，何况是这个。 这个感觉也根本没有办法忍，莫御只觉得灵魂都要出窍了。 “咳咳……呕……” 到后来，似乎牵动了伤势，剧烈咳嗽的同时，更是引起了呕吐的感觉。 魏荣等人一开始还在看热闹，忽然发现他情况不对，也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戏弄归戏弄，可没人想要他的命。 陆则白也是脸色一变，回身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过去。 莫御已经被辣得不行了，无心去纠结自己被戏耍了，看到有水递过来，几乎是一把抢夺过去，咕嘟咕嘟的狂饮下去。 一瓢水喝完，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那股辛辣的感觉总算是暂时压制了下去。 他胀红得脸，此刻已经透着一丝虚弱的苍白。 “好点了吗？”陆则白问道。 莫御缓过来不少，他有些狼狈的捂着鼻子，只觉得那股冲劲还在鼻子里，弄得他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特别的难受。 “不好。” 他声音冰冷，已经明白过来，这些人，就是故意戏弄自己的。 “呃，王爷，对不住了，我，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魏荣也觉得自己这一下子玩大了，总不好让他对着主人发火。 “开玩笑有这么开的吗？”莫御冷冷的呛声。 陆则白道：“早就告诉过你别吃，是你自己不听，非要吃的。睿王殿下，你自己做出得选择就不要将罪责推给别人。” 被陆则白堵得有些说不出话，莫御只能冷哼了一声，将众人推开，调转轮椅，头也不回的出去。 “主人，我……” 魏荣觉得自己这事办错了，内心很是愧疚。 陆则白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瓢，忽然想起来，刚刚舀水的水缸，是魏荣泡过的那缸。 “知道错了吗？” 魏荣垂头，“知道了。” 陆则白淡淡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罚你将厨房所有水缸里的水，都换上新的。” 魏荣本来还以为这次少不得要被关禁闭了，没想到只是将水缸都重新换好水，立刻开心的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陆则白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水瓢放下，强调了一下：“换水之前，先将水缸彻底刷一遍。” “噢，好的好的。” 不一会的功夫，苏沐沐和老郑取了芥菜种子回来，厨房里再次忙碌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大寨便开了晚饭。 新鲜的生鱼片，竟然被冰镇着，让山寨里所有人都惊讶非常，大呼新奇。 再配上苏沐沐特制的两种芥末酱，所有吃过的人，都大呼过瘾。 只有莫御，无论怎么说，怎么劝，都不动一口。 尽管看别人吃，似乎很美味的样子，可莫御是真的被芥末酱给弄怕了。 在厨房的时候，已经够丢人，他可不想再全山寨所有人面前，尤其是在苏沐沐的面前，再次出丑。 那种冲鼻子的辛辣，实在是印象深刻，他也再不想尝试了。 要不是陆则白那一瓢水给的及时，他都觉得自己的小命说不定就交代在那里了。 苏沐沐见他不吃，也不强求，只是略微有些遗憾。 吃过了晚饭，一夜相安无事，等到第二天，莫御却忽然开始发烧，腹泻。 本来就还没痊愈的身体，这下子直接雪上加霜了。 苏沐沐吃了一惊，难道是生鱼片出了问题？ 虽然这些生鱼片都是经过甘泉水泡过，已经消除了各种细菌病毒以及寄生虫，但也难保没有漏网之鱼。 可，可他也没吃啊！ “你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变成这样了？” 躺在床上的莫御，吃过徐大夫给开的药，烧已经退了，只是因为腹泻，脸色有些蜡黄。 他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也很疑惑，腹泻是从昨天半夜开始的，天知道他在如此行动不便的情况下，还要来回跑茅房，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苏沐沐摸不着头脑，徐大夫也查不出原因，只是说他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沐沐只好借着给他倒水的时候，将甘泉水掺进去，让他喝下。 昨夜折腾了半宿的莫御，很快便在药石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莫御的伤，还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的，给他掖好被子，苏沐沐便出了房间。 院子里，摆放了几个水缸，魏荣正在那拿刷子在刷洗着。 苏沐沐走过去，“魏荣，你干嘛呢？” “苏姑娘，我在刷水缸。” 苏沐沐点了点头，这些水缸都是厨房蓄水用的，昨天被他们一顿埋头饮水，最后魏荣甚至跳进去了，确实应该刷一刷。 可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回头道：“怎么是你在刷？” 不应该是厨房的人来做这个吗？ 魏荣耷拉着脑袋，“这是主人对我的惩罚。” “为何？”苏沐沐更加奇怪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越公公到 她第一个想到的原因，是魏荣未经陆则白的允许，私自解开了她手上的药布。 可这事，昨天回来的时候，不就揭过去了吗？ 陆则白他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 以她对他的了解，不应该啊。 魏荣抬眼偷偷看了苏沐沐一眼，他不想回答，可又不敢不回答，吞吐了一会，才期期艾艾的将昨天戏弄莫御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边说，还一边偷看她的脸色。 苏沐沐听完之后，呵呵笑了一声。 我就说么，莫御怎么会突然腹泻，全山寨的人吃了生鱼片都没事，反而是他这个没吃的出了问题。 这“病根”，总算是找到了。 …… 秋雨过后，温度虽然降低了不少，可天气却异常的晴朗。 天空像是被水洗过的湛蓝，几朵软绵的云朵点缀其上，看上去自然而然会产生一种天地辽阔之感。 秋高气爽，不过如是。 苏府精致的内景庭院，也在这份秋意的渲染之下，呈现出独特的意境。 “莫公子，这边请。” 小檀引着莫嫡锋朝花厅走去。 最近这段时间，她觉得夫人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守在房间里，而是变得天天出门，去参加各种巧立名目的宴会。 明明夫人曾说过，跟那些富户家的夫人小姐没什么话说，现在却去得非常勤。 而且每次出门，头面都繁复的不得了，以前舍不得的，现在全都舍得了，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很多时候，她甚至都觉得夫人打扮得真实越来越艳俗，恨不能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穿戴在身上，生怕旁人不知道苏府有钱一样。 吃穿用度，也开始走奢侈路线，导致苏府最近的开支，一下子翻了十倍不止。 小檀实在是不明白，怎么夫人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可再不明白，却不妨碍她对夫人，对小姐的忠心。 所以，尽管夫人吩咐她去请莫公子过来，她感到惊讶和不解，可还是照做了。 而且，夫人说去府衙可以找到莫公子，她还将信将疑，结果去了，还真的就找到了莫公子——或者说，是莫将军才对。 这个满身煞气的公子，竟然是一个大将军！ 苏府，是莫嫡锋第二次来，也算是熟悉了道路，一进入花厅，便看到盛装打扮的方如蓉已经端坐等候。 看到他进来，便笑着起身，微微欠身，福了福，“小妇人见过莫公子。” “夫人免礼。”莫嫡锋有些意外，第一次见她，她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现在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是要闹哪样？ “不知夫人找在下前来，不知有什么要事？” “公子说笑了，小妇人哪有什么要事，就是上次不知公子的身份，实在是过于失礼了，于是便想着，请公子上门，容小妇人好好招待一番，也好赎罪。” 莫嫡锋看着眼前这个笑容里带着谄媚之色的女子，眼眸微微转深。 方如蓉已经吩咐小檀道：“快，快去将茶水点心端上来。” 茶水点心很快便端了上来。 莫嫡锋稍微看了一眼，眼神愈发困惑，就听方如蓉笑着介绍道：“莫公子，这点心，是京城‘聚四方’做的水果酥，小妇人也费了好大得力气，才托人买了回来。还有这茶，是上好的‘东瑞’，您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莫嫡锋眼眸半阖，根本不去动茶水点心。 聚四方的点心，虽然远近闻名，可那水果酥，刚出炉的才好吃，像这种不知道在路上运了多少天才运到瑞城的，口感早就败坏干净了。 至于这东瑞茶，市面上确实价值不菲，可真正喝茶的人都明白，这东西就是个噱头，就是为了忽悠有钱人买的东西，实际还没有最普通的茉莉茶好喝。 只有什么都不懂的暴发户，才会拿这个当宝贝，用来招待客人，自以为有面子。 “苏夫人既然派人去府衙找在下，想来也已经是知道在下的身份了，你有什么事，不用如此拐弯抹角，直接说。” 方如蓉脸色一变，连忙放下茶杯，起身拜下，“莫公子……不，莫将军，小妇人不知道将军身份，前两日实在是多有得罪，只盼将军海量，不要和小妇人一般见识，原谅我此前无礼。” 小檀也吓了一跳，跟随方如蓉一同跪下。 这个什么莫公子，原来竟是个将军？ 莫嫡锋看着跪倒在面前的方如蓉，轻笑了一声，摆手道：“苏夫人起来，你这礼，在下可受不起。不如说说，你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方如蓉见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直追着她问，有些尴尬的起身，“我……我，都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女儿啊……” 铺垫了这么多，总算是到了正题。 莫嫡锋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她这一番前倨后恭的表现，真是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一旦发现有求于对方，各种奉承谄媚，也是信手拈来。 她不累，他都累了。 方如蓉也是没办法，她一面要洗脱嫌疑，让莫嫡锋彻底的将她当做暴发户看待，另外一方面，她还得担心苏沐沐的安全。 苏沐沐和陆则白走了，但是莫嫡锋既然是奉旨来清缴贼寇的，只要他在瑞城多停留一日，他们便多一日的风险。 为了了解莫嫡锋清缴的进度，不得已的只能再次接近他。 不过提到苏沐沐，本来她便是担心的心情，倒是不用强行酝酿情绪。 “你女儿？”莫嫡锋明知故问。 方如蓉声音哽咽，颤抖着道：“是啊，我的女儿苏沐沐，她，她被贼人给拐跑了，小妇人听闻莫将军您是过来清缴贼寇的，所以……所以就想请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 说着，眼泪簌簌而下。 莫嫡锋眉头微蹙，一时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根据江效忠的回报，那天的苏沐沐，可不像是被拐走的模样。 “将军，将军！” 忽然，关副将从外面急冲冲的赶了进来，“将军，越公公到了！” 莫嫡锋展颜而笑，“睿王身边的越公公？他来的倒是正好，走，我们去会会他。” 他起身欲走，又缓了一步，回头看向方如蓉，换上一副温和表情，正色道：“苏夫人但请放心，在下一定竭尽所能，救令爱回来。” 又意味深长的翘了翘唇角，“倒是苏夫人，下次再见面，不必再如此做作了，夫人的出身来历，在下也是略略知晓的。” 方如蓉脸色一白，莫嫡锋已经虎步生风的离开。 从明天开始，21~25日一共五天，每天三更打底，努力四更，小仙女们记得来看哦~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利用（第一更） 莫嫡锋在瑞城，住在原本的邱府。 那曾经被当做莫御的“行宫”，他到了瑞城，便自然被知府刘茂安排去了那里落脚。 莫嫡锋带着关副将回到邱府，看到府前挺着一辆用毡布盖得极为严实的马车停在门外，几个亲卫把守。 他走了进去，很快便在大堂里见到了越公公。 “奴婢见过威远将军。” 越公公一看到莫嫡锋，当即躬身行礼。 “越公公免礼。” 莫嫡锋抬手，打量了他两眼，微微有些诧异的道：“越公公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憔悴啊？” 越公公本就垂垂老矣，此刻身体更加佝偻，脸上也带着浓浓的倦意，像是好几天都没睡过安稳觉一样。 他哀叹了一声，“唉，奴婢做了错事，是特地来找王爷认罪的。将军，王爷何在啊？” 殿下让他看住顾尺璧，一路代替他回转京城。 结果才刚到第一个驿站，他就把人给看丢了。 越公公这几天一直在不停的找人，寝食难安，找了几天，连根毛都没找到，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便带着侍卫回到瑞城来，找殿下请罪。 他也知道睿王在瑞城有要事在办，所以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换了便服悄悄进城，连那辆仪驾也用毡布给盖上。 只是，他来到邱府，却找不到殿下，问驻扎在这里的威远军，他们竟然含糊其辞，没人告诉他殿下在什么地方。 他不知道这是殿下下达的命令，还是其他什么，只是心中越发忐忑。 此刻见莫嫡锋回来了，总算是找到主心骨了，立刻询问殿下的下落。 可他这话一问出来，却猛然看到莫嫡锋的脸色一暗，连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副将也是一脸沉痛模样。 院子里，莫名染上了一丝悲哀之色。 越公公心里翻了个个，颤声道：“将军，您这是……” 莫嫡锋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睁眼看了看他，终是摇了摇头，“关副将，你带越公公去看看。” “是。”关副将应了一声，面色悲伤得朝越公公道：“越公公，请跟我来。” 越公公不解的望了望莫嫡锋，见他已经仰起头，眼尾处似乎有某种晶莹的光芒闪动，却因为他仰头的动作凝固在眼眶之中。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越公公脚步有些虚浮的跟着关副将往旁边走去。 绕过一条回廊之后，他被带到后院里的某一个房间。 紧闭的房门，诡异的宁静感将整个院落都染上了深深的落寞之感。 “这里是？”越公公停步。 “您自己看。” 在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的时候，关副将没有给他准备的时间，直接将紧闭的房门推开。 越公公只觉得两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关副将没有去扶他，只是侧身站在门边，肃穆垂头。 越公公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仿佛只是过了一刹那，又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猛地发出尖厉的叫喊声。 “殿下！殿下！！！！！！——” 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得扑向了屋子里，在黄白色幔帐下，摆放在供桌上的一个黑色灵牌。 他嘶声叫喊，声音尖厉得仿佛鬼魅，脸上早已是涕泪四零。 歇斯底里的痛哭着，颤抖着，明明是如同猛兽一般滚爬到了供桌前，可那伸出去的手，却迟迟的不敢去触碰那个灵牌，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东西。 爱愈性命，也畏如毒蝎。 那灵牌上，写着的，正是莫御的名字。 “殿下……” 已经嘶哑的嗓子，每一次发声，都像是在铁毡上刮过，越公公最终还是将灵牌抱在了怀中。 他坐在地上，地面的冷硬却全无感觉，只觉得怀中这个牌位重逾千斤，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好似无法抱住。 无法承受的痛，正在侵蚀他的心脏。 眼泪更是无声的汹涌而出。 殿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年少时便入宫做太监，伺候过两代帝王，被陛下派去照顾年幼的睿王殿下，可以说，睿王莫御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虽然他只是个奴婢，可是他在宫中孑然一身，早已经将一腔亲情寄托在了莫御身上，在心里上，他已经将莫御当成了最亲的后代。 此刻见了他的牌位，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悲伤到不能自已，几欲昏厥。 他抱着牌位，在地上呆呆的坐了半晌，流水停留在脸上的每一道褶皱里，“殿下，殿下为何……为何会这样……” 关副将低声道：“殿下是被那伙贼人所害，尸体也被他们给抢夺走了。” “什么？！” 越公公的声音再次拔高，难以置信的望着关副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殿下的尸体……竟然，竟然……” “越公公，都怪我。” 莫嫡锋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他缓步走上台阶，站在门口，看着越公公怀中的牌位，唇角深抿，缓缓说道：“殿下他混入贼人之中，本来已经取得了贼人的信任，只等于我威远军里应外合，就能将贼人拿下。” “谁知，那伙贼人非常狡猾，对他的信任更是设计好的陷阱，当我和他约定好时间发动攻击的时候，反而中了贼人的埋伏，我威远军也损失惨重，死伤无数，而他则被贼人乱箭射死……” 莫嫡锋顿了顿，悲愤的吸了口气，眼眶整个红了，“殿下他……很英勇，很……” 微微背过身去，后面的话，被嘴唇颤动的异响取代。 他没有说，也不必说，更也说不下去。 越公公紧紧抱着怀中牌位，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彩，“殿下惨死，将军禀报给陛下了吗？” 莫嫡锋摇头，于悲愤之中陡然散发出锋鸣战意，“殿下他是一个英勇的战士，他的死，我负有极大的责任。我不能让他白白牺牲，我要手刃贼人，夺回他的尸身，亲自为他报仇。” 他转过身，望着越公公的眼睛，一字一顿，决然郑重的道：“待大仇报后，我会亲自扶棺，去陛下面前负荆请罪。” 第二百七十章 死人不会喊冤（第二更） 越公公，连夜离开的瑞城。 将莫御的灵位也带走了。 尽管莫嫡锋说得慷慨激昂，可越公公却不敢苟同。 睿王，是陛下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弟弟，皇室分支虽然昌盛，可只有睿王，才是皇帝的一奶同胞，是陛下的亲弟弟。 睿王之死，他无论如何也不敢隐瞒。 莫嫡锋对此乐见其成，他之所以对莫御的死，隐而不报，就是等着越公公将消息带回去。 不管怎么说，莫御确实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死的，他有不容推卸的责任，但若是由越公公将莫御的死讯带回去，越公公会因为内疚，而主动揽下大部分责任。 有人分担罪责，他是求之不得，又怎么可能不利用一下么？ 越公公走了，何消却被留了下来，与他一同留下的，还有所有亲卫。 越公公吩咐何消，辅助威远将军，清缴贼人，为王爷报仇，但最重要的，则是要将王爷的尸体，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对于这样的安排，莫嫡锋早就料到。 他心里明白，其实何消等人被留下，还有着另外一层含义，那便是要亲眼看看，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对此，莫嫡锋有十足的把握，莫御是他亲自射杀的，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死人，是没办法喊冤的。 而且，有何消等王府的亲卫相助，到时候冲锋陷阵，直接让他们顶在前面，少死两个威远军将士，何乐而不为呢？ 越公公走的当天，莫嫡锋便将江效忠找来，道：“京城里的人手，已经布置好了吗？” 江效忠道：“将军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 莫嫡锋郑重道：“务必保证，越公公一入京城，路上见闻全都是安排好的。” 江效忠笑道：“将军您就瞧好，到时候保证让他看到的，都是我们想让他看到的。” 莫嫡锋点点头，眼眸轻敛，眉头微皱，露出沉吟之色。 江效忠问道：“将军，您还有什么心事吗？” 大局已定，全都按照将军的设想，正一步步的往前进行，按说应该高兴才对呀。 莫嫡锋沉吟道：“如今神权一脉的人选，已经基本确定，只等越公公一入京，便可趁势起局，直逼中宫。” “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江效忠发自内心的恭维了一句，“只要苏夫人承认她是清河王后裔，同意迎她们母女回宫就是了。呵呵，就算她不同意也没什么，晾她们母女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莫嫡锋眉头却皱得更紧，“只可惜，苏沐沐是个女子。” 他寻找清河王后裔，为了，便是推举出一位能与皇权分庭抗礼的神权一脉。 重新恢复祖制，令神权与皇权并重。 这样，他便可以借着神权上位，将推举上去的那人捏在手中，做成傀儡。 可……神权一脉，向来都是男人做神官，还从未有女性被推举上位。 皇权就算再落寞，也无法容忍一个女子身居高位，与其并重？ 这也是这些天来，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哪怕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计划中一样，在不断的进行，却依然让他轻松不起来。 江效忠呵呵一笑，“女子有什么不好的，将军不如就娶了她，以神官夫君的身份行使权力，不是更好？” 莫嫡锋一怔，看向江效忠的眼中露出诧异之色，这倒是一个他完全没有想过的方法。 只是…… “有史记载的神官，从未有过婚配的记载。神官不能成亲，已经是默认的规则。” 江效忠道：“那是以前。将军您想，连与皇权并重的神权，都能够被废除，再恢复之后，神官可以婚配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再说了，以前的神官都是男子，不婚配是因为怕留下子嗣，起不臣之心，危害皇帝。但神官是女子的话，谁还在乎这个？” 在男权社会里，女性的权益地位，都要依附男人而生。 女性神官婚配，生育后代，对于皇帝的威胁，自然不必上男性神官的后代。 便是朝堂上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应该也无法在这方面阻挡。 “而且，那位苏姑娘，末将见过，姿色上乘，又有才华，将军您……说句僭越得话，您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婚配的事情了……” 江效忠忽然感觉被两道冰冷的目光盯住，差点把他给洞穿，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将军的无敌眼神杀，“呃，没什么事的话，末将告退。”吓的一缩脖子，转身就走。 “回来。” 莫嫡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 江效忠艰难的转回身，“末将在。” 只听莫嫡锋声音清冷，“把人手全都撒出去，好好寻找，务必三天之内找到贼人的老巢。”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效忠抱拳道：“是！” …… 二龙山上，甚为平静。 莫御的伤势，最近也是突飞猛进的朝着痊愈的道路，一去不回头。 除了徐大夫的精湛医术，最重要的，便是苏沐沐的甘泉水了。 自从上次甘泉井和肥料鼎升级之后，苏沐沐也找了时间特地研究了一下。 升到等级2之后，甘泉井水的疗效更好了，不仅对外伤有很好的治疗效果，甚至已经开始可以在一些疾病上起到不错的效果。 至于肥料鼎，出产得肥料不仅植物可以使用，还可以出产一些饲料，用来催熟牲畜。 这个发现，其实是有一些巧合的。 那天她在水塘边上，一边往里面放入更多的虹鳟，一边研究着肥料鼎。 结果一个不小心，弄了不少肥料掉进水塘。 本来她也没怎么在意，毕竟那东西，鱼又吃不了，水塘里都是活水，应该很快就会被稀释冲走。 结果她第二天再去水塘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水塘里的虹鳟，一下子长大了一圈。 她这才知道，肥料鼎出产的肥料，竟然可以当成食料使用。 除了鱼，对其他动物有效吗？ 这个念头一起，山寨里的其他动物，算是遭了秧，都被她当做了实验对象。 以至于，这两天，山寨里负责养鸡养鸭，养马喂牛的人，天天都惊讶的大叫。 “咦，这些鸡怎么回事，怎么一晚上下了这么多鸡蛋？” “啊，昨天刚孵化的小鸭崽，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大家都过来瞧瞧，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瞅着这些马，比昨天变得更健壮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粮食危机（第三更） “哎哎哎，你慢点，慢点，我要不行了。” “好，我慢点，这样怎么样，可以吗？” “嗯~有点痛。” “一开始都会有点痛的，你放松，等适应了，一会就不痛了。” 房间里，苏沐沐正扶着莫御，从轮椅上站起来，试着朝前行走。 为了能够支撑住他，苏沐沐将莫御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头从他腋下钻出来，一只手拽着他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推在他肋骨旁边。 莫御身材高大，衬得苏沐沐娇小了许多，扶着他虽然有些吃力，却仍然用力的支撑了他大半个身子。 “走，走，对，慢慢的往前走，别怕，走一走就好了。你也不想后半生都坐在轮椅上？” 苏沐沐一边扶着他，一边鼓励他往前走。 莫御的大腿骨被马匹压折了，虽然送上山来就被徐大夫给接好，又有甘泉水修复，但他一直坐着轮椅，下肢的力量还是需要做做复健，才能恢复过来。 莫御往前脉了两步，便停下来，“可是……好累。” 相比于苏沐沐的认真，莫御的眼睛却没有看路，而是一直盯在女子的发顶，她头上的一只步摇，时不时的戳在他的脸上，“还有点痛。” 苏沐沐翻了个白眼，心说，大哥，咱俩到底谁更累？你很重的，你知不知道？ 还有点痛？你跟我搁这撒什么娇啊。 “忍着。” 苏沐沐气咻咻的说了一句，莫御在她头顶嘻嘻一笑，莫名就喜欢看她嗔怒的样子。 在房间里走了两圈，苏沐沐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实在撑不住，扶着他坐回到轮椅上，道：“今天就到这。” 好累。 莫御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玉手在脸旁轻轻扇动，笑道：“明天你还来给我做……做这个复健吗？” 每天做复健的时候，是他最开心的时刻，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她身上那种特有的清爽气息，非常好闻。 苏沐沐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明天让陆则白过来帮你。”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体力有点不支，每次扶他，都觉得要被压死了。 而且，由于她支撑的时间太短，复健的效果也不算好，还是得找一个力气比她大的，才能出效果。 “不要。” 一听换人了，还是换成陆则白，莫御立刻摇头。 “听话。” 苏沐沐耐着性子道。 “不要。”在这一点上，莫御决不妥协。 “听话啦。” “不要！”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苏沐沐耐心告罄，道：“我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哪那么多废话！” 说着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闭，发出嘭的一响。 莫御愣了半晌，才回过味来，刚刚……她似乎骂了他。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便算是皇兄，没跟他说过一句重话。 被这么霸道的安排，这还是第一次。 明明应该生气，可他的心里，却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偶尔被如此“霸道”一下，这感觉也挺好的，咳咳…… 以前都是他安排别人，现在反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至少说明，她是在乎自己，关心自己，才会态度这么强硬。 想到她是用独特的方式在关心他，莫御就忍不住傻笑两声。 似乎，让陆则白来帮自己复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 从莫御房间里出来，苏沐沐便去找陆则白，结果发现他又和老魏等人在开会。 虽然她并不觉得，山寨里有什么大事，需要这样天天开会，不过她也不好打扰。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叫住，“找我吗？” 陆则白看到苏沐沐在窗外晃悠，当即叫住她。 老魏等人也看到了苏沐沐在外面，于是心领神会，全都含笑不语。 苏沐沐连忙道：“啊，你忙你的，我没什么事。” 陆则白道：“等我一下。” 他转头对老魏等人说了几句，似乎安排妥当，这才起身出来，“我忙完了。” “……” 苏沐沐看着后面陆续出来的老魏等人，怎么看着都是强行“忙完”？ “你找我，有什么事？”陆则白见她不说话，只好主动发问。 “呃，那个……也没什么事，就，就是想……麻烦你帮莫御进行复健。” 本来是很普通的请求，可是在他灼灼的目光之下，苏沐沐不知道怎么，竟感觉出一丝别扭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就开始结巴了，说完还有些心虚的道：“行……不行？” 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干嘛要心虚呢？又没做什么坏事。 这股别扭是怎么回事？ “没问题。”幸好陆则白回答得毫不犹豫，没有一点点勉强。 让她莫名感到安心了不少。 这时候老魏走过来，在陆则白耳边低声说了两句，陆则白微微点头，“去。”又嘱咐道：“小心点。” “我没别的事情，你继续忙。” 苏沐沐知趣的退开，从院子里出来，往水塘走去。 昨晚上用放了好多肥料进去，估计今天又能有一次大丰收。 自从发现肥料鼎可以当做食料催熟动物，这两天除了帮莫御做复健之外，其余的时间便大多都泡在水塘里。 头天将虹鳟放入水塘，加上肥料，第二天基本上那个头就能长一大圈，可以直接收进空间，增长进度条。 收一批，放一批，这么来回倒腾，短短两三天，进度条就已经增长了一大半。 连带着甘泉井和肥料鼎的等级，都从2升到了3。 照这个进度看，这十万的进度条，想要完成也并非那么困难了。 去到水塘之后，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虹鳟一个个都长得很大了，又可以收获了。 再加上这一批，进度条应该可以冲到三万出头了。 她正思索着，忽然看到魏荣带着一帮人，从山路上走过来，看他们人人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愁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魏荣，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愁眉不展的？” 魏荣抬头看到她，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是苏姑娘啊，没什么，就是……主人派给我们的任务，搞砸了。” “什么任务？” “购买过冬的粮食。”魏荣垂头丧气的道：“现在外面风声紧，没法去瑞城的粮店购买，只能去附近的村子，直接从村人手里购买，可是……唉……” 看他们两手空空，就知道，这一趟是白走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苦涩会少一些（第一更） 自来，农人都是比较穷苦的。 每年打下的粮食，交了税赋，剩余的，也就勉强糊口。 想要从他们手中购买粮食，那就等同于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尤其是冬天一到，粮食的价格就会增长，卖出去的那点钱，可买不回同样多的米，自然是很少有人愿意卖。 何况，二龙山周围群山环抱，这附近的村庄本就稀少，就算有，也是那种穷困潦倒的。 往年的这个时候，早就会有暗线的苏翔，将物资运过来，今年却因为他的意外亡故，这一批物资不翼而飞，弄得大家措手不及。 哪怕陆则白拼了命的赚钱，对于要养活近千人的大寨，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能坚持到现在，多亏了苏沐沐的“慷慨解囊”，可也就仅止于此了。 而且今年外部的环境比往年要恶劣得多，莫嫡锋不断派出人手到处侦查，最近更是在二龙山外围频频出现，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继续往里面深入。 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被他们发现踪迹。 所以，即便陆则白兜里有钱，也花不出去。 这，便是如今他们需要面对的最大的困境。 苏沐沐听了半晌，总结道：“简单来说，就是缺少过冬的口粮，对？” 魏荣沉闷的嗯了一声，“山寨里虽然种了农田，也打下来不少粮食，可这些粮食，最多也就支撑半个月……” 这还得是顿顿喝粥才行，否则这个时间还得缩短。 苏沐沐皱了皱眉，她总算有些想明白，陆则白最近这几天为什么老是和手下们开会了，估计就是为了这事在想办法。 “行了，这事你别担忧，我有办法。” 魏荣看着她派在自己肩膀上的素手，眨了眨眼，迷茫之色在看到旁边的水塘时，恍然的道：“你是说，这些鱼吗？这……” 他苦笑，“这些鱼，也还是不够吃啊。” 鱼肉确实美味，可那并不是主食，天天吃的话，谁也受不了。 而且，一共四个水塘，满打满算，才能多少斤的鱼？ 再说这鱼才刚开始养，还需要等着它们产卵繁殖，再长大。 要是等着吃它们过后，这一山寨的人，早就饿死了。 “放心，我有办法的。” 苏沐沐笑了笑，也不多做解释，“我现在就去找陆则白。” 别的不敢说，说到吃的，她的空间里，无论是试验田，还是水塘，所有的出产，都是可以随便往外拿的。 真要沦落到用鱼肉充饥的话，那也是能管饱管够。 何况，她在绸缎铺子的暗室里，还收了那么一大堆的粮食，这些都拿出来，也足够山寨的人安稳度过冬天了。 苏沐沐转身就往山上走，水塘里的鱼也不收了。 只不过走到半路，她忽然发现，不对呀。从暗室里收的那些粮食，虽然不少，可也不能这么直接拿出来。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到底从哪弄出来这么多的粮食，得找个什么理由才行。 她放慢了脚步，思索着该怎么把这些粮食拿出来，忽然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哭声隐隐约约传过来。 “？？？” 苏沐沐疑惑的抬头，四下望去，发现那声音，好像是从旁边的树林传过来的。 她小心的走过去，一时也没在树林里看到什么人影，可那哭声，却是随着她走过去，而听得更加真切一些。 要不是大白天的，她都以为要闹鬼了。 可还是后背有些发凉，走了两步便不敢走了，只站在那里，大着胆子叫道：“是谁在哪里？” 哭声戛然而止，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受到惊扰，没想到会被人发现，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也没动静，苏沐沐只好再问一遍，“是谁在哪里？是受伤了吗？” 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可下一秒，地面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头。 突然冒出的人头，无论是谁，都会被吓得不轻，苏沐沐也啊了一声，吓得差点摔倒。 “苏姑娘，是我。” 那个人头开口说话，声音还有点熟悉。 苏沐沐捡起一块石头，抬手就要砸过去，听了他的声音才停下动作，大着胆子张开眼，仔细看了两眼，“暗……暗云？” 她对暗云印象相当深刻，当初在突围的时候，他那一下爆发出的飞刀绝技，简直神了。 可到了二龙山之后，暗云就消失匿迹，再也没看到他。 本来还在想是不是陆则白给他派了什么任务，不在山寨，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碰上，而且，还是在他哭的时候碰上。 暗云没说话，只是把头又缩了回去。 苏沐沐好奇的走过去，才发现，原来暗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捕兽坑。 这应该是以前猎户留下的，陆则白等人占据了二龙山，这坑底的尖锐之物早就被拿了出去。 暗云怀里抱着宝剑，缩着身体坐在坑底，在外面自然看不到他的身影。 刚刚从底下冒出个人头，便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苏沐沐哭笑不得，望着坐在坑底的暗云，打趣他道：“你怎么了，掉进去出不来了？” 暗云看了她一眼，再次垂下头，只抱着怀中宝剑，沉默无语。 苏沐沐见他模样，便轻轻在坑边坐了下来，轻声道：“你是在怀念暗影？” 她这一句话，似乎说中了暗云的心事，一下子把他憋住的眼泪给戳了下来。 他忍不住抽泣了一声，连忙用手背抹去眼泪，别开头，不想让苏沐沐看到他流泪的样子。 他和暗影，同为主人的暗卫，可这么多年，两人早已经情同手足，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如今暗影突然死掉，他心里得难过，不是一时半刻能过去的。 尤其是回到二龙山之后，主人对于暗影的死，没有什么表示，甚至都没有悲伤一下，便该干什么干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虽然他理解，主人是做大事的人，肩负着更大的使命，容不得陷在悲伤之中。 暗影的死亡，也确实无碍大局。 可他，就是难过。 陆则白表面没什么变化，其实心里明白暗云的感受，这些天干脆也给他放了大假，任由他自己去调整心态。 苏沐沐笑了笑，忽然掏出一物，扔给他。 暗云反应迅速，几乎下意识的接在手中，见是一个精巧的盒子，“是什么？” “是荔枝糖。” 苏沐沐笑着，轻轻道：“听说人在悲伤的时候，吃些甜的东西，心情就会好一点，苦涩也会少一些。”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幕伊始（第二更） 她笑容恬淡，眼神温柔。 暗云捏着荔枝糖的手，微微颤抖。 从盒子里拿出荔枝糖，放在嘴里，眼泪却再一次流了下来。 荔枝的清香，甘甜，随着津/液缓缓的流入喉咙，所过之处，那一丝甜，像是直入了心里。 苏沐沐安静的坐在一旁，安静的陪着他。 暗云只觉得回到山寨这么久，心境从未像此时这样宁静过。 不知道是这荔枝糖真的可以让人的苦涩少一些，还是苏姑娘身上那种奇特的魔力，这么安静的在她身边，让他的心也宁静了下来。 那些苦闷，那些难受，都在这宁静之中，随着微风缓缓的消散。 口腔里，只有一丝丝的甜，浸润着他的全身。 不断流下来的眼泪，缓缓的止住，暗云揉了揉脸上的泪痕，闷闷的道：“苏姑娘，谢谢你。这糖真的很好吃。” 苏沐沐嘻嘻一笑，“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做的。” 暗云被她逗得破涕为笑，从坑底站起身，轻轻一纵就跃了上来，“苏姑娘，地上凉，别在这坐着了，我送你回去。” 苏沐沐看着脚下那个大坑，眼眸一转，忽然道：“别急着回去啊，我来山寨也好几天了，天天在寨子里都腻死了，不如你陪我在这附近转转？” “呃……”暗云下意识想要拒绝，“让，让主人陪你。” 苏沐沐哼了一声，“你家主人每天都很忙，才没时间陪我呢。你刚刚吃了我的荔枝糖，连陪我逛逛都不肯吗？” 暗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糖盒，犹豫再三，见她娇俏的容颜里满是期待，最终还是不忍拒绝，“那……好，就在这附近逛一逛。” 苏沐沐欣然同意，“我们赶紧走。” …… 二龙山山脉连绵起伏，走势纵横开阔。 因是两条山脉交错，中间夹着一道深涧，一水蜿蜒如蛇，两山矫健如龙，因而得名二龙山。 而山寨占据的位置，便是“龙睛”的位置，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这二龙山，周围都是深山，从外面望去，虽然气势磅礴，但却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 暗云一边走，一边介绍着道：“唯独有一处可看的，那便是西边的得云坡了。” “得云坡？”苏沐沐好奇。 “嗯，得云坡是整个二龙山最高的地方，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山脉，将两山一涧尽收眼底。” 苏沐沐想象了一下，“哇，那不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了吗？” “是……是啊。” 暗云跟随陆则白在苏家村，早就知道她的才华，可还是被她这张口就来的一句诗给惊了一下，只觉得没有比这句诗描绘得更贴切的句子了。 苏沐沐更加兴奋，“好好好，决定了，就去得云坡！” …… “将军，找到了！” 江效忠兴高采烈的冲进房间，朝莫嫡锋报喜，“终于找到了，他们藏在二龙山！” “好！” 莫嫡锋霍然起身，眼中精光闪烁，“点齐兵马，踏平二龙山！” “是！” …… 二龙山外围。 两辆马车，在山道上快速奔行，两旁各有四个骑士随行护送。 马车上的货物堆放的老高，似乎颇具分量，每一次的车轮滚动，都剧烈的颠簸。 赶车的，是个脸上有着刀疤的汉子，赶车技术了得，在如此崎岖的山路上，驮着如此重物，仍然将车子赶得飞快。 跑了一阵，挥鞭的手，忽然一停。 紧跟着，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身体猛然一跃而起，翻身滚落马车。 一道寒光闪过，宛如流星般璀璨耀眼！ 噗—— 八道鲜血，从八名骑士的脖子上飞出，便如同血雨从天而降。 八个人，却只有一个声音。 等到那刀疤大汉从地上滚起，八名骑士的尸体已经从马匹上栽落下来，“扑通”同样只发出了一声。 失去了骑士的马匹，并没有惊乱，而是被另外的八只手，拽紧了缰绳。 “你们是谁？” 刀疤汉子惊恐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八个人，其中一人，手里的剑锋，一滴滴殷红得血珠正从上面滴落。 他今日奉命，前往瑞城去购买粮食，一路上都万分小心。 购买粮食的时候，也是九个人分了不同的地方购买，在出城十里之外才开始逐渐汇合到了一起，自问加倍小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眼看着就要成功回到山寨，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遭遇了截杀。 而且对方来的非常快，出手更是迅猛无比，一下子，就干掉了他的八名同伴，只剩下他自己一人。 “我们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死在这里。” 刀疤汉子脸色一变，一个转身猛然飞身跃出。 虽然对方没说到底是什么人，可他已经知道，无外乎便是朝廷的人。 他必须要活下去，将消息带回山寨！ 噗！—— 耳畔忽然响起了裂锦般的声音，可那声音，竟像是从他身体里传出的。 刀疤大汉下迷惑的低下了头，眼睛蓦然瞪大，只见胸口处，竟然透出了一截剑尖。 疼痛，在这个时候，才被身体感知。 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胸口逐渐渗出的血丝，跃在半空的身体，就这么突然载了下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何消望着被一剑贯胸，跌落在地的刀疤汉子，眼都不眨一下，染着血的手用力一挥，“上马！” 王府亲卫，纵身上马，而他，则跳到了马车上，拿起车辕上的马鞭，用力抽打在马臀上，“驾！” 一行人，同样是八名骑士左右随行护送，一辆驮着粮草的马车在中间快速奔驰。 如果不是近距离的观看，根本看不出与刚刚有什么区别。 只有留在野地里的尸体，无声诉说着刚刚这里发生的惨况。 马车走了没多久，从密林中忽然涌出一队兵士，他们手脚麻利的将尸体拖进密林，又将现场的痕迹清理干净。 很快的，一切，又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个何消，倒也有两下子。” 莫嫡锋骑在马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已经被清理干净的道路。 “这个何消，据说是绿林出身，手底下很有些硬功夫，对睿王也是忠心耿耿，他们这是报仇心切，自然是极为卖力。”江效忠笑着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便带着人马，好好的协助他们，务必将睿王殿下的尸身抢回来。”莫嫡锋微微一笑，眉心红痣邪魅狷狂。 感谢“ni ni 520”投的5张月票，真是给力，哈哈，小钗的更新也会给力滴~ 第二百七十四章 走不走？（第三更） 江效忠会心一笑，抱拳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他见莫嫡锋轻轻一带缰绳，马头偏向旁边，略带诧异，“将军，您不一起吗？” 这么好的一场大戏，将军竟然不去？ 莫嫡锋没有说话，只是打马脱离了大队，奔着一条小径行去。 在他身后一个小将，那是在瑞城之中经常搬做小厮的年轻人，笑吟吟的望了江效忠一眼，“江统领还不知道将军的规矩么？” 说着也一带缰绳，偏过马头，“驾！”追在莫嫡锋身后，朝小径奔去。 江效忠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将军的规矩——当全面掌控局面的时候，他便会习惯性的找一处高地，然后……看热闹。 是的，没有看错，就是看热闹。 这大概是莫氏皇族一脉相传的坏习惯，莫御是这样，莫嫡锋也习惯如此。 可讽刺的是，或许是威远军已经习惯了将军的做派，每次他这样找个地方看热闹，便代表着战局尽在掌握，反而给了威远军极大的信心和力量，全军气势大增。 这么不务正业的将军，竟然比“务正业”的效果还要好，也真是邪门了。 说出去，都不带有人会信的。 …… 二龙山寨，日常巡守的人员，离着老远就看到了奔行过来的马车。 “是老赵他们回来了！”有人欢叫一声，伏在暗处的暗哨也相继走了出来。 “看那马车颠簸的样子，他们应该是顺利买会粮食了。” 马车离着还远，虽然看不太清，但从马车样式以及人数来看，确实就跟去瑞城采购粮食的是一致的。 魏荣他们去附近村庄收购的，已经空手而回，这个冬天到底会怎么样，大家将希望更多的是放在了去城里购买粮食的老赵一行身上。 一看到他们回来，自然是开心不已，尤其是那颠簸的马车，明显是负重不小。 这个冬天，总算可以无忧度过了。 “咦，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一人皱着眉说道，望着那也来越近的马车，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劲啊？” “说不上——” 最后那个“来”字还没等说出口，众人神色陡然一变。 所有人都看出来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眼看着就要到大寨门口了，那马车原本应该减速，结果不仅没减速，反而被赶得更快！ 车辕上赶车的人，脚尖轻轻一点，人已经高高跃起。 与此同时，左右八名骑士也跟着一同跃起。 马车，八匹骏马，却没有停下，从他们脚下滚滚而过，朝着山寨大门直冲过去！ 轰隆隆马蹄声，车轮响，如同一列呼啸的战车，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速度极快，势头迅猛。 “不好！” “敌袭！！！” 哨声，尖锐的响起，划破了宁静的大寨。 众人全都吃了一惊，飞快避让，可那马车从身旁掠过之时，却只听噗噗噗连响。 一蓬蓬的箭矢，从马车后方负载的稻草里面射出！ “啊，这根本不是粮草，是……是机关！” 惊叫声中，没有一丝准备的众人，被这一轮箭矢射得人仰马翻。 而那马车，还有八匹骏马，闯入山寨，仍然保持惊人的速度，疯狂冲撞。 不过短短一瞬间，大寨山门已破。 而更让众人心惊的是，示警的哨声，从另外一个方向响起，一声之后，又起一声，这一次却又是换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敌袭”的叫喊声，更是此起彼伏。 仿佛在这一刻，有众多的人，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发起了进攻！ …… “主人，不好了，朝廷的人攻进来了！” 老魏面色凝重的冲进屋子，急切的说道。 陆则白还没说话，倒是身旁被他扶着复健的莫御，神情惊喜的道：“朝廷的人？是谁领兵打过来了？” 说完，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如今的场合，实在是不适合做出愉悦的表情，只好干咳了一声。 威远军奉命前来剿匪，这外面攻过来的，十有**便是回事威远军。 回想起当初江效忠故作不认识他，想要将他就地格杀的举动，真要遇上，他这个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的王爷，说不定这次真要小命不保。 老魏瞪了莫御一眼，不待见他，可还是回答道：“从正门冲进来的，是一伙没见过的人，但是从四面同时发起进攻的，应该是威远军无疑。” 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现在还没有定数，莫御在高兴了一小下之后，也不是很确定目前的情况是否对他有利。 老魏却管不了这么多，只是急促的催道：“主人，如今山寨四面受敌，大家支持不了多久，建议您赶快离开！” 敌人攻势来得太过迅猛，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多角度发起攻击，让他们很难形成有效的防守。 如今他们的力量被割据成一块一块的分散开来，对抗的力量更加削弱。 而且地方的大军人数，足足是他们的五倍，若是正常来说，据山而守，还能坚持个一段时间，但如今已经被冲入大寨，溃败便是一瞬间的事，现在来看，最好的办法便是撤退了。 陆则白面色冷峻，沉眉不语。 老魏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急道：“主人，别再考虑了，赶紧走。” 陆则白朝外面望去，他们所在的位置处于山寨中心，虽然四面受敌，但敌人一时还没到这里，只能听到喊杀声越来越近，他微微沉吟片刻，剑眉一扬，道：“走。” 潜伏五年，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老魏大喜，“好，属下为主人开路！”说着当先出去。 陆则白回首望向莫御，“你呢？” 莫御道：“走走，一起走！” 开玩笑，外面如此兵荒马乱，他都不清楚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小命，万一被人有机可乘，岂非死的冤枉？ 就算来人里是想救他的，可战场上杀红了眼，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错杀。 他就算要回朝堂，也不能在这两军交战的战场上回归。 陆则白点点头，推了旁边的轮椅过来，示意他坐上去。 靠他那迈不动步的腿走路，还不如用轮椅推着更快。 陆则白推着莫御出来，院子里，老魏已经集结了真正的精英，等着护送他们离去。 这时候，魏荣忽然焦急的跑进来，“主人，不好了，苏姑娘，苏姑娘她不见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走不走？（第一更） 江效忠会心一笑，抱拳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他见莫嫡锋轻轻一带缰绳，马头偏向旁边，略带诧异，“将军，您不一起吗？” 这么好的一场大戏，将军竟然不去？ 莫嫡锋没有说话，只是打马脱离了大队，奔着一条小径行去。 在他身后一个小将，那是在瑞城之中经常搬做小厮的年轻人，笑吟吟的望了江效忠一眼，“江统领还不知道将军的规矩么？” 说着也一带缰绳，偏过马头，“驾！”追在莫嫡锋身后，朝小径奔去。 江效忠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将军的规矩——当全面掌控局面的时候，他便会习惯性的找一处高地，然后……看热闹。 是的，没有看错，就是看热闹。 这大概是莫氏皇族一脉相传的坏习惯，莫御是这样，莫嫡锋也习惯如此。 可讽刺的是，或许是威远军已经习惯了将军的做派，每次他这样找个地方看热闹，便代表着战局尽在掌握，反而给了威远军极大的信心和力量，全军气势大增。 这么不务正业的将军，竟然比“务正业”的效果还要好，也真是邪门了。 说出去，都不带有人会信的。 …… 二龙山寨，日常巡守的人员，离着老远就看到了奔行过来的马车。 “是老赵他们回来了！”有人欢叫一声，伏在暗处的暗哨也相继走了出来。 “看那马车颠簸的样子，他们应该是顺利买会粮食了。” 马车离着还远，虽然看不太清，但从马车样式以及人数来看，确实就跟去瑞城采购粮食的是一致的。 魏荣他们去附近村庄收购的，已经空手而回，这个冬天到底会怎么样，大家将希望更多的是放在了去城里购买粮食的老赵一行身上。 一看到他们回来，自然是开心不已，尤其是那颠簸的马车，明显是负重不小。 这个冬天，总算可以无忧度过了。 “咦，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一人皱着眉说道，望着那也来越近的马车，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劲啊？” “说不上——” 最后那个“来”字还没等说出口，众人神色陡然一变。 所有人都看出来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眼看着就要到大寨门口了，那马车原本应该减速，结果不仅没减速，反而被赶得更快！ 车辕上赶车的人，脚尖轻轻一点，人已经高高跃起。 与此同时，左右八名骑士也跟着一同跃起。 马车，八匹骏马，却没有停下，从他们脚下滚滚而过，朝着山寨大门直冲过去！ 轰隆隆马蹄声，车轮响，如同一列呼啸的战车，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速度极快，势头迅猛。 “不好！” “敌袭！！！” 哨声，尖锐的响起，划破了宁静的大寨。 众人全都吃了一惊，飞快避让，可那马车从身旁掠过之时，却只听噗噗噗连响。 一蓬蓬的箭矢，从马车后方负载的稻草里面射出！ “啊，这根本不是粮草，是……是机关！” 惊叫声中，没有一丝准备的众人，被这一轮箭矢射得人仰马翻。 而那马车，还有八匹骏马，闯入山寨，仍然保持惊人的速度，疯狂冲撞。 不过短短一瞬间，大寨山门已破。 而更让众人心惊的是，示警的哨声，从另外一个方向响起，一声之后，又起一声，这一次却又是换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敌袭”的叫喊声，更是此起彼伏。 仿佛在这一刻，有众多的人，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发起了进攻！ …… “主人，不好了，朝廷的人攻进来了！” 老魏面色凝重的冲进屋子，急切的说道。 陆则白还没说话，倒是身旁被他扶着复健的莫御，神情惊喜的道：“朝廷的人？是谁领兵打过来了？” 说完，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如今的场合，实在是不适合做出愉悦的表情，只好干咳了一声。 威远军奉命前来剿匪，这外面攻过来的，十有**便是回事威远军。 回想起当初江效忠故作不认识他，想要将他就地格杀的举动，真要遇上，他这个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的王爷，说不定这次真要小命不保。 老魏瞪了莫御一眼，不待见他，可还是回答道：“从正门冲进来的，是一伙没见过的人，但是从四面同时发起进攻的，应该是威远军无疑。” 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现在还没有定数，莫御在高兴了一小下之后，也不是很确定目前的情况是否对他有利。 老魏却管不了这么多，只是急促的催道：“主人，如今山寨四面受敌，大家支持不了多久，建议您赶快离开！” 敌人攻势来得太过迅猛，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多角度发起攻击，让他们很难形成有效的防守。 如今他们的力量被割据成一块一块的分散开来，对抗的力量更加削弱。 而且地方的大军人数，足足是他们的五倍，若是正常来说，据山而守，还能坚持个一段时间，但如今已经被冲入大寨，溃败便是一瞬间的事，现在来看，最好的办法便是撤退了。 陆则白面色冷峻，沉眉不语。 老魏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急道：“主人，别再考虑了，赶紧走。” 陆则白朝外面望去，他们所在的位置处于山寨中心，虽然四面受敌，但敌人一时还没到这里，只能听到喊杀声越来越近，他微微沉吟片刻，剑眉一扬，道：“走。” 潜伏五年，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老魏大喜，“好，属下为主人开路！”说着当先出去。 陆则白回首望向莫御，“你呢？” 莫御道：“走走，一起走！” 开玩笑，外面如此兵荒马乱，他都不清楚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小命，万一被人有机可乘，岂非死的冤枉？ 就算来人里是想救他的，可战场上杀红了眼，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错杀。 他就算要回朝堂，也不能在这两军交战的战场上回归。 陆则白点点头，推了旁边的轮椅过来，示意他坐上去。 靠他那迈不动步的腿走路，还不如用轮椅推着更快。 陆则白推着莫御出来，院子里，老魏已经集结了真正的精英，等着护送他们离去。 这时候，魏荣忽然焦急的跑进来，“主人，不好了，苏姑娘，苏姑娘她不见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腿腿腿腿腿！（第二更） 没有什么，比殿下之死，更让他伤心。 他原本出身绿林，因为打抱不平，被冤枉入狱，机缘巧合之下被殿下所救，为他平反昭雪。 还让他做了贴身侍卫，对他有知遇之恩。 何消对莫御的忠心，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可就是这样好的殿下，竟然死在这伙山匪的手中，还将尸体抢夺而去。 他甚至不敢想，这些混蛋抢了尸体，是要怎样侮辱殿下的身躯。 所以，这样的大火，根本不够，他心里的火，必须要用这些山匪的鲜血才能浇灭！ “殿下，我来帮你复仇了！” 选择从正面进攻，便是如此。 他从正门而入，一步一步，见一人杀一人。 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有他的，也有山匪的。 可这些，还不够，对比殿下之死，远远不够，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要跟这些山匪同归于尽的准备。 哗啦！ 踹开一间房门，耳中的厮杀声仿佛隐去，都被隔绝在屋子外。 他瞄了一眼房中，空荡荡的没人。 人都哪去了，为什么都没了，我要杀，我要杀尽他们，为殿下报仇！ 他赤红着眼睛，挨个房间。 咕噜…… 再次踹开一间房门之后，似乎那房门碰到了什么，发出咕噜一声，里面竟然有个东西在移动。 何消下意识的长剑一挑。 那东西便移动的更快了一些。 没有往外，而是往里移动。 定睛一看，竟是一把……长了轮子的古怪椅子。 大约房门关闭的时候，这椅子被挡在门口，被他这么一踹开，便朝前滚动了出去。 椅子挡在门口，那说明，是有人故意这么放的…… 何消呵呵一笑，他正愁找不到人屠杀呢，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人送上门来。 轻轻朝屋子里扫了一眼，里面十分空旷，摆设不多，能藏人的地方几乎没有，只有中间的一方圆桌，垂下着桌布的下方，才勉强可以藏人。 从他的位置，甚至可以看到桌布与地面的缝隙里，有一只鞋尖露了出来。 想玩藏猫猫？何消扯动了一下嘴角，好啊，他不介意配合对方玩上一玩。 他朝着圆桌走过去，步履轻缓，脸上带着笑容，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凌厉。 眼看着越来越接近，里面的人却一动不动，再他失去耐心，准备直接一剑将桌子砍翻，连人带桌劈成两半的时候。 忽觉脑后生风！ 唔！ 一条床帐，就这么从身后猛地朝他脖子套去！ 人不在桌下，而在床帐之后！ 何消瞬间反应过来，趁着床帐还没勒实，将有手腕垫了进去。 背后那人，力量很大，尽管他垫了手腕，仍然感觉勒的十分紧。 何消冷笑一声，这人也算厉害，竟然敢躲在床帐这种明显之处，不过他的右手既然垫了进来，势必瓦解了对方的攻势。 他手腕用力，身体随着手腕翻转，一条床帐根本压制不住他。 那人也是果断，也知道靠着床帐无法制敌，果断得伸脚一踢。 何消身前的圆桌被他高高踢起，翻转着朝何消身上砸了过来。 若他要抵挡桌子，便会被床帐勒紧，若他欲挣扎翻转，则势必被桌面砸中。 何消没有一皱，这桌子翻起砸下的角度，不仅是他，好将身后那人也一起笼罩了进去。 这敌人，还真是个狠人！ 何消眼中寒光一闪，对方的狠辣和果断，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敬佩。 可这丝敬佩，只会让他更加兴奋，成为殿下的侍卫之后，曾经对敌的心狠手辣，逐渐收敛了不少。 如今，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嗜血本能再次苏醒！ 何消竟然不去管那砸落的桌面，猛的翻转，剑尖直逼对方咽喉！ 看似同归于尽的打法，其实是对自己的极端自信。 他坚信，自己会在桌面砸落之前，杀死对方！ 背后那人也没有坐以待毙，见他竟然不顾生死，用处同归于尽的招式，手中床帐一抖，真气灌入其中，柔软的布料便坚韧如钢索，猛地缠绕住剑身。 冰冷的剑气，锋锐直刺颈窝，脖颈处的汗毛都倒立而起。 双手一拉，床帐绞紧，终于在剑尖若即若离的贴在颈窝之前，险之又险的止住剑势！ 这几下交手，兔起鹤落，不过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 直到此刻，两人才真正打了个照面。 “啊！殿下！” 在剑尖被绞紧阻下的瞬间，何消下意识的与莫御对望了一眼，在看清莫御的脸庞时，震惊出声。 尽管此时的莫御，一半的脸庞被血迹污染，看起来狼狈异常，可还是被何消给认了出来！ “何消？！” 莫御也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何消！ 呼…… 翻起的桌面，此刻带着风声砸落而下。 莫御见何消似乎限于深深的震惊当中，还呆呆的望着自己，眉头一皱，手中床帐一抖，在真气的灌注之下如一杆长枪。 噗的一声捅到桌面上。 咣当一声，桌面砸落，擦着何消的脑袋，堪堪落在地上，滚动了两下之后，碰到了墙壁，终于停了下来。 “殿下，你……真的是你吗？” 何消简直难以相信，威远将军不是说殿下死了吗？怎么会…… 他情绪激动的望着莫御，眼睛都湿润了起来。 “可不就是我吗，”莫御抹了一把染红左眼视线的鲜血，笑道：“这天下，除了本王，你还见过谁长得像本王这样英俊神武？” 鲜血被他抹去，露出左眼下的那颗泪痣，何消便更加激动了。 长得像殿下这样英俊神武，又拥有左眼泪痣的，除了殿下，这世界上便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殿下，殿下，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何消激动的上前，想要给他个熊抱，可想到两人身份毕竟是主仆，拥抱半途就改成了跪拜。 不过到底是半途更改，结果这一下拜得有些猛，脑袋直接撞到莫御的腿上。 “啊……” 莫御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地。 何消吓了一跳，“殿下！” 殿下就算再虚弱，也不至于一碰就倒啊。 却见坐倒在地上莫御，五官纠结在一起，龇牙咧嘴的捂着腿，痛叫，“啊，腿腿腿腿腿！” 我也是服了我自己了，上一章竟然发重复了，刚接到驳回通知，立马去改了，等同步后，大家再看一下。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只要她安然（第三更） “殿下，殿下，你哪里痛，你腿怎么了？” 何消吃惊又担忧，看着他在那捂着腿叫痛，直接麻爪，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刚刚的打斗之中，好像也没伤到他的腿。 唯一的也就是他那一脚踢飞桌面，可……那种强度，应该不会对他的腿造成什么伤害？ 而且……他观察着莫御的腿，也没见上面有什么刀剑的外伤。 莫御一脸忧伤，他和陆则白在寻找苏沐沐的途中被威远军冲散，然后便各自为战。 本来呢，陆则白的护卫也有一部分跟他在一起，虽然他们不待见莫御，但也没放着他不管，还算挺照顾他。 奈何他们运气太差，连续遭遇了好几拨威远军，导致减员迅速。 很快的，他身边就只剩下两个人。 那两个人在看了莫御一眼之后，说了声抱歉，就将他抛开，闯了出去。 莫御并不生气，带着他，只有死路一条。何况他身份特殊，能保护他到现在也算仁至义尽。 靠他那腿脚肯定是无法走出山寨，莫御只好暂时找个地方藏起来。 可他刚刚藏好，何消就进来了。 刚刚过那两招，踢飞桌面已经是他绝境之下得反击，当时还感觉不到疼痛，可此时发现是何消，气力一松懈下来，再被他这么一撞，顿时就钻心得疼痛。 “把那个轮椅给我推过来。” 莫御忍痛吩咐，他现在是痛得一步也走不了。 何消不知道什么是轮椅，但顺着他手指望过去，视线范围内只有那个带着轮子的奇怪椅子，想来便是，连忙推了过来，扶着莫御坐了上去。 莫御坐上了轮椅，不由松了口气，腿上的痛楚似乎减轻了许多，这才猛然想起个事，抬头看向何消，“你怎么跑这来了？不是让你跟着顾先生吗？” 何消被问的脸上一红，露出尴尬之色。 莫御更加疑惑，在他追问之下，何消终于将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然后属下和越公公没有办法，只能返回瑞城，来向您请罪，可……可我们一到这里，就听到您被贼人杀死的噩耗……” 何消垂着头，他办事不利，将人给丢了，实在是不敢在去看莫御的眼睛。 莫御并没有去追究什么，而是眸光一闪，沉声道：“本王身死的消息，是威远军告诉你们的？” 何消点头，“是威远将军亲口说的。当时我们听到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越公公差点没昏过去……属下也，也难以相信。越公公带着您的灵牌返回京城，吩咐属下留下来，协助威远军清缴山匪，务必要将您的尸身夺回。” “如今见到您，见到您还活着，属下，属下真的……真的太高兴了。” 何消是真心喜悦，他都已经做好了要跟山匪同归于尽的心思，悍不畏死的正面硬刚，结果却见到了活着的殿下，那种惊喜，真的是无以伦比。 可他说了半天，却见莫御沉吟不语，凤目中一片森然，不见半点光彩，他便觉得周围的温度都低下了几分，压力突然就大了起来。 何消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愣愣的望着莫御，回想起刚刚殿下的问话，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殿下您是在……怀疑威远军？” 殿下明明还活着，威远将军却说他已经身死，还说他的尸身被贼人抢夺了去。 虽然殿下腿上有伤，可看他屁股底下坐的这个叫轮椅的怪椅子，很显然山上的人对他照顾的不错，脸上比之前都圆润了几分，可见在山上吃的应该不错。 这种待遇，可没有半分被当做阶下囚的味道。 如果不是囚犯，反而以礼相待，殿下和这些山匪在一起，却被莫嫡锋说成是身死。 在进攻山寨的时候，更是特地将正面进攻的机会让了出来，说是照顾他们想要为殿下复仇的心思，可如今想来，却像是故意设套，让他们往里面冲。 如果王府亲卫在战斗中死伤过重，那么对威远军来说，没了侍卫的王爷，就成了被拔了牙的老虎，毫无威胁。 如果王府亲卫战斗力强大，那正好替威远军打了头阵，而且在乱军之中，就算莫御还活着，也可能被流矢射杀。 莫御眼中寒光一闪，何消顿时自觉失言。 别说这些都是他的臆想猜测，连点证据都没有，就算有证据，莫嫡锋是皇室宗亲，轮起来也算是莫御的堂兄，虽然不是亲堂兄，可毕竟是皇室之人。 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妄议。 莫御没有说话，沉吟了片刻才道：“王府得亲卫，你全都带来了吗？” “全都带来了。”何消点头。 “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应该还有不少。” 何消虽然无法知道具体的数量，但是王府的亲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数量虽然不多，但质量上绝对处于优势，论体力战技，比训练有素的威远军还要厉害。 莫御向窗外望了一眼，屋子里虽然安静，可外面却仍然喊杀声不断，他皱了皱眉，“能把我们的人都集中起来吗？” “可以试试，不过现在外面太乱，一时半会也无法全部召集过来。” 莫御倒是不计较，“有多少算多少，先护送本王离开这里。” 何消点了点头，快步走出屋子。 王府亲卫都是他亲自挑选，亲自训练，因他曾经是绿林出身，自有一套跟军队迥异的联系方式。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召集了十名亲卫。 虽然已经被何消提前告知王爷还活着，可当他们见到莫御的时候，还是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虽然只召集来了十人，但如今山寨里的山匪，死的死，撤的撤，只有零星的小股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何消更是带来了消息，说是发现山匪大队人马拥簇着他们的首领，已经撤离了二龙山，威远军正率队追赶。 莫御怔了怔，陆则白撤走了吗？ 那……“你们在山寨里，可看到了苏姑娘？” 陆则白竟然撤走了，那是不是，他找到了苏沐沐？ 何消等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山寨里，全是男人，除了鸡鸭鹅还有母的，其他，是半点没看到女人的影子。 莫御目光轻轻一黯，没有见到，那便是说，陆则白找到了她，带着她一起走了，虽然这消息让他略感惆怅，可至少代表了她是安全的。 只要她能安然活下来，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之后的事，可以徐徐图之。 而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想要本王的命！ 第二百七十八章 苏姑娘！（第一更） 得云坡。 “山寨出事了！” 暗云惊声说道，苏沐沐也看出来了，毕竟那浓烟火光实在是太过醒目。 两人赶紧就往下跑。 这一下山，两人那不同的体力就立刻表现出来，暗云速度极快，两三个起落就将苏沐沐落在身后。 见苏沐沐落在后面，暗云哪怕内心焦急如焚，也不得不停下来等她一等。 毕竟，他不可能将苏沐沐独自留在山上。 “暗云，你先去，我会跟在后面，马上就到。” 苏沐沐已经尽己所能的在尽快往下走，可是这差距显而易见，她比暗云还要着急，催着他赶紧回去。 山寨里，有陆则白，有莫御，还有这阵子相处融洽的魏荣等山寨人，就像一个大家庭，特别温馨。 现在山寨里突然冒出浓烟火光，肯定是出事了，虽然暗云一个人回去，理智上来说或许无法起到任何作用，可这个时候，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情绪足以战胜理智。 暗云看了一眼山寨方向的浓烟，又看向苏沐沐在努力的从山上下来，抿了抿唇，忽然上前，背对着苏沐沐蹲下身道：“苏姑娘，我背你下去！” “呵呵，这里还有两只漏网之鱼？” 苏沐沐刚跳上暗云的背，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玩味传了过来。 叮铃，叮铃…… 马铃的声音，轻轻响起，一匹骏马竟然出现在了山路之上。 此地山路陡峭，竟然有人能骑着马匹上来，可见马匹神骏，马上的骑士驭马之术也得极为高超才行。 再看马上骑士，穿着一身铠甲，浑身上下都透出浓重的煞气，在他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瞥见两人，轻笑一声，“看来还来对了！” 说着催马上前，抽出巨大的马刀，已经朝着两人砍去。 暗云眼眸一凝，一言不发，背着苏沐沐朝旁边的树林奔去！ 树林不利于战马奔行，躲进去，才能逃出生天！ 叮铃叮铃…… 马铃急响。 苏沐沐脸色苍白的看向后方，树木的缝隙中，可见那两人已经骑着马追了过来。 “他们，他们是什么人？” 这是她第二次遭遇这种真刀真枪的情况，之前在苏家祖屋，有陆则白在，她心中总有一丝莫名底气。 可此时，只有她和暗云，她还是那个拖后腿的，对方有着战马，那巨大的斩马刀不要太雪亮。 尤其之前说话的那名骑士，浑身的煞气恍若凝成实质，让她深深的感受到了生死就在一线间的强烈危机。 这不是看电视，也不是拍电影，是切切实实的刀枪，切切实实的会死在这里。 暗云背着她在林间狂奔，“是威远军！” 这个看装束就能看出来，要不是他要护着苏姑娘，他真的很想回头杀过去，为暗影报仇！ 苏沐沐颤声道：“你这样背着我，跑不快的……” “苏姑娘和主人情投意合，我是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苏沐沐呃了一声，没心思纠结他那个“情投意合”的说辞，有些尴尬的道：“那太好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千万别扔下我，我还不想死。” “……” 要不是处于逃亡之中，他真想回头认真的看看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苏沐沐是真的怕，作为穿越人士，“贪生怕死”几乎是本能。 高尚觉悟她不是没有，可也得看什么时候。 至少她还不想稀里糊涂的就这么死去。 “放心，苏姑娘，我不会扔下你的。” 暗云紧了一下绕过她大腿的手臂。 可苏沐沐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安心，主要是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了。 尽管有树林延迟，可奔马的速度，毕竟不是人力能够超越，何况暗云还被着她，速度更慢了不少。 可暗云却一言不发，似乎胸有成竹。 在距离越来越近，苏沐沐甚至都已经感受到那斩马刀已经快要逼到背后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体突然朝下坠去。 定睛一看，顿时啊了一声！ 此时暗云已经跑到了山路尽头，再向前只有万丈深渊，根本没路，可暗云竟然像是没有看到，直接跳了下去！ 苏沐沐只觉得身体如同腾云驾雾，随着暗云一起坠下去，惊得她魂亡胆落。 结果那坠落很快就停下，苏沐沐睁开眼睛一看，原来靠近悬崖边上，还是有路的，只不过地势略低，十分的窄小，只能容一人通行。 暗云跳下来，便将她从背上放下，“苏姑娘，你先往前走，小心一些。” 苏沐沐当即明白，暗云选择这样的道路，后面的两人是不可能再骑马追赶了，且此地只能容纳一人通行，只要他守在后方，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尽管对方有两人，可对敌之时，只需要面对一人，这算是将己方劣势与对方拉平。 “你小心！” 想明白他的打算，苏沐沐也不矫情，她留下来，只会拖后腿，当即便抓着岩壁，小心的朝前走去。 暗云则抽出长剑，返身迎上。 身后追着的两人很快就到，一同弃马跳到下方。 苏沐沐只回身看了一眼，便更快的朝前走去。 她将身体紧紧的贴在山腹上，可脚下的道路仍然十分窄小，只觉得每一步都有可能掉落下方深渊。 幽冷的风从下方吹上来，带来刺骨的寒冷。 不远处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显然双方已经交上了手，余光里偶尔会有刀刃的寒光闪动。 可苏沐沐已经没工夫去关注哪些，她只觉得双腿发软，强烈的眩晕感，生理性的爆发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有恐高症。 平时在相对安全的高地还不明显，此时脚下就是深渊，那种随时可能坠落的感觉过于临近，她不仅双腿发软，连身体都要往下堆的感觉。 若非她还有意识，努力的抓住山腹岩石，只怕连站都站不住，要直接栽倒下去了。 “小心！” 忽然，暗云发出惊声怒吼！ 苏沐沐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银光朝自己射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暗云身上爆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 跟着，她只觉得肩膀一痛，有什么东西，从她肩膀上穿透出去。 强大的力道直接将她的身体撞得失去平衡，强烈的痛感让她再也抓不住岩石。 身体脱离意志的控制，朝着下方的万丈深渊，如断线的风筝般跌了下去。 “苏姑娘！” 第二百七十九章 坠落（第二更） 从山上跌落下来，苏沐沐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身体完全腾空，感受到从下方吹上来的风将衣服头发，纷纷朝上吹去，才又了更深的体会。 仿佛到了这一秒，她的大脑才反应过来，自己，掉下去了。 强烈的失重感，只在一开始的瞬间出现，紧接着身体便像是适应了一半，又重新调整过来。 让她有种，不是在坠落，而是在飞翔的感觉。 也就是在掉下去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连时间也好像被拉成了慢放。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山路上，暗云正朝着她极力的伸手，大声叫喊着，而在他身后，那名年轻的小将，剑刃正朝他后心捅去。 那小将身后的，则是那个满身煞气的人，他手里，正有一张银色的弓箭，手指松弦代表着他刚刚正射出了一箭。 而此时的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的看了一眼那造成自己肩膀锐痛的“罪魁祸首”，一支银色的长箭，跟射穿莫御的那支弓箭，一模一样。 原来，当初那差点要了莫御小命的一箭，便是他射的吗？ 然后，她更发现，在原本她站的地方，还有两枚飞到深深的钉入岩壁之中。 她总算是明白过来，刚刚那人一箭射过来，被暗云的飞刀撞了一下，这才只是射中她的肩膀。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苏姑娘！” 暗云看到她坠落下去，睚眦欲裂，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 可背后那即将刺进他后心的剑，却不能不防，值得翻身回去抵挡。 反而是那持弓之人，在听到暗云的叫声之后，脸色蓦然一变。 衣袂一飘，竟然直接跳下去，朝着苏沐沐直扑过去。 时间，在这一瞬间，像是一下子从慢镜头恢复了正常，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飞快！ 苏沐沐只觉得身体一紧，被那人满怀抱住。 “将军！” 上方的小将也没想到莫嫡锋会突然跳下去，这简直是不要命的行为，不由大吃一惊！ “当！” 苏沐沐只觉得身子在高速坠落中陡然一停，紧跟着却听“嘎吱”一声，身体迅速下滑。 却是莫嫡锋反手钉在崖壁上的箭矢，承受不住两个人的体重，直接从中折断！ “将军！！！” 小将惊恐的看着莫嫡锋和苏沐沐一起坠落深渊，再也顾不上暗云。 暗云此时在紧密的攻势之下，终于缓了口气，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跳下去救苏沐沐，可此时见两人彻底掉下去，也有种彻底凉了个感觉。 而且，他也听出来了，这小将叫那个跳下去的人为将军，这掉下去的，只怕便是那赫赫有名的威远将军莫嫡锋。 苏姑娘虽然因此身死，可换了对方一员主将，也不算亏了。 他忍住心中难过，看着小将急着试图寻找下去的路，好将莫嫡锋救上来，当即咬牙转身离开。 如此深渊，掉下去，必死无疑。 他还要回到山寨去救主人，那才是他身为暗卫最根本的责任！ 苏姑娘，对不起。 暗云跑了不远，便听到身后，再次传来那小将四声裂肺的呼喊，显然，对方尝试着下去的意图失败，发出了绝望的喊叫。 二龙山，得云坡。 其命得云，除了其地势高之外，更因为其陡峭无比，只有云才能“得”的地方，因此而得名。 想要下到崖底，比登天还难。 只希望主人听到苏姑娘的死讯，能够节哀顺变。 他咬着牙，一言不发，闷头狂奔。 …… 二龙山寨，淡淡的烟尘，从残垣断壁之中，还不断的升起。 曾经欢声笑语的山寨，如今变得破败异常，不断有尸体被从瓦砾中抬出，场面惨烈之极。 江效忠带领着威远军，在山寨各处巡视，“大家手脚都麻利一些，将尸体清理出来，务必将王爷的尸身找出来。” “是。” 在他身边的，除了威远军，还有一部分王府亲卫，这话，当然是故意说给王府亲卫们听的。 同时，也是给威远军一个信号。 身旁的威远军都是他的亲信，早就心领神会，在清理尸体的时候，看到还有半口气的，那是直接二话不说先补一刀，保证不管是活王爷还是死王爷，都得变成死得不能再死的王爷。 不过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莫御的尸体。 江效忠看着王府亲卫们逐渐变色的脸孔，微微沉吟后，装出一副愤怒表情，“这些贼人，他们一定是将王爷的尸身给埋了。关副将，吩咐我们的人，在山寨范围之内，好好挖掘，就算挖地三尺，也务必要将王爷的尸身给挖出来！！” “是！”关副将领命，退下去安排。 其实心中清楚，王爷的尸体，估计是找不到了，这命令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到时候随便弄一具无法辨认样貌的尸体充当就是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马蹄声响，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到一员小将，脸色憔悴，连滚带爬的从马上落下来，跑到近前，“江统领！” 江效忠看到是莫嫡锋身边的杨飞，心中一惊道：“杨飞，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将军呢？” 杨飞是将军的贴身侍卫，是他从将军府带出来的人，虽然官职不大，但就算是江效忠，也得高看他一眼。 杨飞和莫江军一起上的山，此刻只有他一人回来，神色还如此慌张，已经进退失据，显然有什么大事发生。 “江统领！”杨飞几乎是扑到江效忠面前，“将军，将军……将军他——” 想到将军竟然坠崖，他真的是肝胆俱裂，心脏整个都要炸开的感觉。 江效忠也感觉到事态严重，急声道：“将军他怎么了？” “他，他……他坠崖了！” “什么？！！！” 江效忠整个人跳起来，一把揪住杨飞的领子，双目尽赤，宛如要吃人一般大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杨飞声泪俱下，“将军他……他坠落山崖了……” 江效忠深深的望着他，想要从他脸上望出哪怕是一丝谎言也好，可杨飞说到后来，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缓缓的松开了手，浑身的力道仿佛一下子被抽空。 呆立了半晌，才缓缓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原本本都给我说出来！” 第二百八十章 我看到了（第三更） 入了秋的山峦，落叶萧萧，尽显荒凉。 二龙山上那一把火，更增了几分凄惨惶惶，如今火虽然熄灭了，可余烟仍不断的散发出来。 树枝轻轻晃动了一下，从里面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孔。 那脸孔上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山寨，透出清冷的光芒。 不一会的功夫，山寨中的威远军，突然大量的撤了出来，竟然没有继续，甚至是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留下，全员撤离，朝着二龙山上飞驰而去。 看他们焦急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而山寨中，只留下几个王府的亲卫，在威远军离开时，似乎还义愤填膺的争吵着什么，可惜双方人数悬殊，他们根本无法阻拦威远军的离去。 最后也只能骂骂咧咧的，自己在那赌气。 等威远军全部撤离之后，隐藏在树丛中的人影，缓缓的走了出来，正是在老魏等人护卫下离开的陆则白。 他到底还是放不下苏沐沐。 当时事急从权，带着人离开，等他们脱离了追踪，达到安全的地方之后，陆则白便又单独跑了回来。 无论如何，不确定她安全的消息，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其他的事情。 虽然山寨里还有些王府亲卫，但他们数量很少，陆则白凭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完全可以避开他们，悄然潜进山寨而不被发现。 “苏沐沐，你在哪里……” 山寨里大部分的尸体都已经被清理了出去，陆则白几乎走遍了山寨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苏沐沐的踪影。 此刻，他的内心相当矛盾，既想找到她，又怕找到的是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可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心中糅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山寨里不见踪影，她便有可能还活着，可如果她还活着，她又去了哪里？ 陆则白眉头忽然一皱，脚步一旋，朝着旁边挥刀斩下。 他发动迅速，对方反应也不慢。 噗！ 没有刀剑交鸣的声音，只有手腕对碰发出的轻响。 那人避过了刀锋，像是非常熟悉他的武功招式，竟架在他手腕上。 “主人，是我。” 陆则白讶然，“暗云？” 暗云从得云坡赶下来，便看到这边全都是威远军，山寨早就被荡平了。 他在周围潜伏了许久，才找到机会进去，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陆则白。 暗云看了一样周围，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两人从山寨里出来之后，找了个还算隐蔽的地方。 “主人，就剩下您一个人了吗？”暗云见陆则白孤身一人，心中也是微微吃惊。 虽然威远军名声赫赫，但二龙山寨中，全员都是精锐，难道这一战，竟是全军覆没了吗？ 陆则白摇头，“没有，山寨中基本都撤了出来，大概损失了二百多人，其余人等安扎在十里之外。” 暗云松了口气，就说么，都是精锐，就算再怎么被打个措手不及，一门心思撤退的话，也不可能全军覆没的。 二百多人战死，这个还是可以接受的。 欸？不对啊，见都撤走了，“……您怎么还在这？” “我……” 陆则白不期然的顿了顿，面色严正的道：“我来找苏姑娘，撤离的时候，没有找到她。” 提到苏沐沐，暗云脸色微微一变，主人竟然不惜冒险回来找她，可见主人对她的感情，比他预想得还要更深一些。 苏姑娘的死讯…… 他不知道，当他说出苏姑娘坠崖而亡的消息，主人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他嘴唇动了动，话从嘴里滚了一圈，又咽回去。 陆则白见他欲说还休得模样，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我……” “主人！” 忽然树丛一分，露出老魏焦急的面孔，在看到陆则白之后，顿时松了口气，“主人，总算找到您了，您是要吓死属下啊！” 在安顿好众人之后，忽然发现陆则白没影了，老魏差点急疯了。 还是魏荣脑袋灵光，提出主人会不会跑回去找苏姑娘了。 这才给了老魏一个方向，急得他带了十几个人，又折回来寻他。 陆则白看了一眼众人，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微微躲开老魏的目光，却出卖了他心底的那一丝尴尬。 魏荣从旁边跳出来，道：“主人，您是来找苏姑娘的？我和几个兄弟在撤退的时候，路上看到了睿王莫御一行，他被几个亲卫拥护着，想来，苏姑娘是被他给找到，跟他一起走了。” 陆则白眼睛一亮，“你看清了？” 魏荣表情一虚，“这……虽然没看清，但是莫御是被他的亲卫救走的，他跟苏姑娘也是朋友，如果他离开的话，应该会带上苏姑娘。” 没有得到明确回答，陆则白眼中光芒又暗淡了下。 莫御是睿王，既然被他的亲卫找到，按说便应该是恢复了王爷的身份，以他跟苏沐沐的关系，自然不会放任苏沐沐不管。 可是，没有明确的见到苏沐沐的人，他还是不太放心。 “主人，我看到了。” 一直没说话的暗云，忽然开口，在陆则白的目光望过来时，继续说道：“刚刚我想说的就是，我看到苏姑娘了，她跟着莫御一起走了。” 魏荣诧异的望向暗云。 陆则白道：“当真？” 暗云重重点头，“当真，我当时在山上，看得一清二楚。刚刚没说，是怕……您听了不高兴……” 陆则白松了口气，紧绷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老魏趁机道：“主人，既然苏姑娘安全了，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如今潜伏多年的目的终于达成，主人，我们也时候该回去了。” 陆则白再次抬头朝山寨的方向望了一眼，眸光微敛，似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你们随我来此，辛苦了。回去。” 老魏展颜而笑，陪着陆则白快步离开。 暗云闷头跟在最后，回望了一眼得云坡的方向，心中暗道：“苏姑娘，对不起了，主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能用你的死讯打击他，搅乱主人隐忍多年的全盘计划。” 没人发现暗云的异常，只有魏荣，皱着眉看到他那充满故事得一眼回望。 也忍不住朝得云坡的方向望了一眼。 “魏荣，干嘛呢？还不跟上？” 魏荣回神，“来了！”快步追了上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苏姑娘！（第一更） 得云坡。 “山寨出事了！” 暗云惊声说道，苏沐沐也看出来了，毕竟那浓烟火光实在是太过醒目。 两人赶紧就往下跑。 这一下山，两人那不同的体力就立刻表现出来，暗云速度极快，两三个起落就将苏沐沐落在身后。 见苏沐沐落在后面，暗云哪怕内心焦急如焚，也不得不停下来等她一等。 毕竟，他不可能将苏沐沐独自留在山上。 “暗云，你先去，我会跟在后面，马上就到。” 苏沐沐已经尽己所能的在尽快往下走，可是这差距显而易见，她比暗云还要着急，催着他赶紧回去。 山寨里，有陆则白，有莫御，还有这阵子相处融洽的魏荣等山寨人，就像一个大家庭，特别温馨。 现在山寨里突然冒出浓烟火光，肯定是出事了，虽然暗云一个人回去，理智上来说或许无法起到任何作用，可这个时候，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情绪足以战胜理智。 暗云看了一眼山寨方向的浓烟，又看向苏沐沐在努力的从山上下来，抿了抿唇，忽然上前，背对着苏沐沐蹲下身道：“苏姑娘，我背你下去！” “呵呵，这里还有两只漏网之鱼？” 苏沐沐刚跳上暗云的背，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玩味传了过来。 叮铃，叮铃…… 马铃的声音，轻轻响起，一匹骏马竟然出现在了山路之上。 此地山路陡峭，竟然有人能骑着马匹上来，可见马匹神骏，马上的骑士驭马之术也得极为高超才行。 再看马上骑士，穿着一身铠甲，浑身上下都透出浓重的煞气，在他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瞥见两人，轻笑一声，“看来还来对了！” 说着催马上前，抽出巨大的马刀，已经朝着两人砍去。 暗云眼眸一凝，一言不发，背着苏沐沐朝旁边的树林奔去！ 树林不利于战马奔行，躲进去，才能逃出生天！ 叮铃叮铃…… 马铃急响。 苏沐沐脸色苍白的看向后方，树木的缝隙中，可见那两人已经骑着马追了过来。 “他们，他们是什么人？” 这是她第二次遭遇这种真刀真枪的情况，之前在苏家祖屋，有陆则白在，她心中总有一丝莫名底气。 可此时，只有她和暗云，她还是那个拖后腿的，对方有着战马，那巨大的斩马刀不要太雪亮。 尤其之前说话的那名骑士，浑身的煞气恍若凝成实质，让她深深的感受到了生死就在一线间的强烈危机。 这不是看电视，也不是拍电影，是切切实实的刀枪，切切实实的会死在这里。 暗云背着她在林间狂奔，“是威远军！” 这个看装束就能看出来，要不是他要护着苏姑娘，他真的很想回头杀过去，为暗影报仇！ 苏沐沐颤声道：“你这样背着我，跑不快的……” “苏姑娘和主人情投意合，我是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苏沐沐呃了一声，没心思纠结他那个“情投意合”的说辞，有些尴尬的道：“那太好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千万别扔下我，我还不想死。” “……” 要不是处于逃亡之中，他真想回头认真的看看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苏沐沐是真的怕，作为穿越人士，“贪生怕死”几乎是本能。 高尚觉悟她不是没有，可也得看什么时候。 至少她还不想稀里糊涂的就这么死去。 “放心，苏姑娘，我不会扔下你的。” 暗云紧了一下绕过她大腿的手臂。 可苏沐沐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安心，主要是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了。 尽管有树林延迟，可奔马的速度，毕竟不是人力能够超越，何况暗云还被着她，速度更慢了不少。 可暗云却一言不发，似乎胸有成竹。 在距离越来越近，苏沐沐甚至都已经感受到那斩马刀已经快要逼到背后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体突然朝下坠去。 定睛一看，顿时啊了一声！ 此时暗云已经跑到了山路尽头，再向前只有万丈深渊，根本没路，可暗云竟然像是没有看到，直接跳了下去！ 苏沐沐只觉得身体如同腾云驾雾，随着暗云一起坠下去，惊得她魂亡胆落。 结果那坠落很快就停下，苏沐沐睁开眼睛一看，原来靠近悬崖边上，还是有路的，只不过地势略低，十分的窄小，只能容一人通行。 暗云跳下来，便将她从背上放下，“苏姑娘，你先往前走，小心一些。” 苏沐沐当即明白，暗云选择这样的道路，后面的两人是不可能再骑马追赶了，且此地只能容纳一人通行，只要他守在后方，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尽管对方有两人，可对敌之时，只需要面对一人，这算是将己方劣势与对方拉平。 “你小心！” 想明白他的打算，苏沐沐也不矫情，她留下来，只会拖后腿，当即便抓着岩壁，小心的朝前走去。 暗云则抽出长剑，返身迎上。 身后追着的两人很快就到，一同弃马跳到下方。 苏沐沐只回身看了一眼，便更快的朝前走去。 她将身体紧紧的贴在山腹上，可脚下的道路仍然十分窄小，只觉得每一步都有可能掉落下方深渊。 幽冷的风从下方吹上来，带来刺骨的寒冷。 不远处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显然双方已经交上了手，余光里偶尔会有刀刃的寒光闪动。 可苏沐沐已经没工夫去关注哪些，她只觉得双腿发软，强烈的眩晕感，生理性的爆发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有恐高症。 平时在相对安全的高地还不明显，此时脚下就是深渊，那种随时可能坠落的感觉过于临近，她不仅双腿发软，连身体都要往下堆的感觉。 若非她还有意识，努力的抓住山腹岩石，只怕连站都站不住，要直接栽倒下去了。 “小心！” 忽然，暗云发出惊声怒吼！ 苏沐沐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银光朝自己射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暗云身上爆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 跟着，她只觉得肩膀一痛，有什么东西，从她肩膀上穿透出去。 强大的力道直接将她的身体撞得失去平衡，强烈的痛感让她再也抓不住岩石。 身体脱离意志的控制，朝着下方的万丈深渊，如断线的风筝般跌了下去。 “苏姑娘！” 第二百八十一章 崖底（第一更） 一阵阵的闷痛，说不上从什么地方传来，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痛。 不过这持续性的疼痛，还是足够让人渐渐清醒过来。 苏沐沐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 周围一片昏暗，阴冷，潮湿的感觉包裹着她，只有身下似乎有着某种温热软绵的物体。 “咳咳……” 她只是微微一动，就忍不住咳了起来，一股液体从口中涌出来，那满口腔的铁锈味，不用看都知道，这是吐血了。 很可能是伤到了内脏，她觉得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 其中唯一一处她能够分辨的，便是肩膀上的锐痛，扭头看了一眼，苏沐沐叹了口气，那是穿透她肩膀的银色箭矢。 努力了好半天，总算是坐了起来，看了看躺在身下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几乎没有呼吸的男人，苏沐沐混沌的脑子里，这才想起来之前他们掉落下来的事情。 当插入崖壁的箭矢折断，他们便一头栽了下去。 那速度快得她简直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身体被对方紧紧的抱住，沉默中能听到他镇定的呼吸声。 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她只觉得整个身体来回晃动了几下，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努力。 总之，当他们跌落下来的最后瞬间，速度似乎真的有些减缓，可就算是这样，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还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只不过这人不知出于什么何种心态，竟是将她保护得很好，哪怕最后那一下冲击，也是直接用身体给她当了垫背。 这人就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之前射了她一箭，结果现在又拼命的救她，这也太矛盾了？ 苏沐沐咳嗽了几声，又吐了几口淤血，想来内腑肯定伤得相当严重。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自救。 再不自救，光是内脏出血，就能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里，苏沐沐也顾不得肩膀上还穿着一根箭呢，就直接进入空间，把甘泉水喝了个饱。 要不是不方便，她恨不能脱了衣服跳进井水里泡个澡。 不过虽然没泡澡，其实也差不多了。 直到感觉身体舒服多了，苏沐沐才从空间出来。 看了一眼肩膀上还贯穿着的银色箭矢，抖着手握住箭杆，猛然一用力，噗嗤一声拔了下来。 “嘶……”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那个疼痛，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只能拼了命的往伤口上浇灌甘泉水。 “硬汉还真是不好当啊！” 多亏甘泉井升级了，很快就将血止住，连伤口也在不断的收缩。 这要是还是等级1的话，效果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好啊。 处理完了自己，她这才扭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男子。 尽管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可清隽的眉眼轮廓，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个绝顶的美男子。 他的长相其实是相当阳刚的那种，不过因眉心那一点红色的伤疤，竟让他的面容带了一丝丝的邪魅之色。 “虽然你射了我一箭，但不管怎么说，最后你还是救了我，那我也不能不管你。” 苏沐沐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这不知多深的山崖之下，天空被崖壁两边凸出的岩石，挤压得只剩下一道缝隙。 淡淡的光从上方的缝隙里漏下来，并不足以照亮下面的地方。 底下又黑又冷，勉强能够看清景物。 这地方似乎因为过于阴冷潮湿，地面上长了厚厚的青苔，走在上面能够感觉到脚下的松软。 想来他们跌下来，没有摔死，除了这个男人的努力之外，这些青苔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苏沐沐拿出手帕——自从救治莫御的第一次开始，她便养成了随身带手帕的习惯，免得还要次次都撕裙摆。 将吸满了甘泉水的手帕，轻轻按压在男子的唇边，将甘泉水挤压出来。 “呃……” 甘泉水确实从手帕里挤压了出来，可基本上都顺着男子的唇角流了下去。 这不行啊，虽然甘泉水有治疗外伤的功效，可他身上的外伤也就刮痕罢了，真正需要治疗的是内伤。 喝不下去，对内伤是无效的。 苏沐沐皱了皱眉，用手拨开他的嘴唇，另外一只握紧手帕，将甘泉水挤压出来。 这次，还算如愿，甘泉水流入了他的口中。 苏沐沐刚刚展颜而笑，结果却见流进去的甘泉水，竟然再次顺着嘴角流出来。 他似乎……已经没有吞咽反应了。 “喂喂，你，你不会，你喝进去啊！不喝进去，是会死的！” 苏沐沐连忙试了一下他的鼻息，又俯身在他心口去听心跳。 鼻息几乎没有了，心跳也非常非常的轻。 这是要死的节奏啊！ 一想到他若是死了，就只剩下她自己在这个黑黢黢的地方，苏沐沐登时就急了。 连忙双手交叠在一起，在他胸口用力按压，给他做起了心肺复苏，“你坚持住，别死，你千万不能死啊！” 按压了十几下之后，才想起来，他这是内伤造成的，再怎么按压也是治标不治本，必须得让他喝进去甘泉水！ 想到这里，苏沐沐望着男子紧闭的双唇，银牙一咬。 想让他喝进去，只能用这招了！ 从空间里含了一大口甘泉水出来，苏沐沐眉头紧皱，尽管对方长的好看，可她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 想了想，再次将手帕拿了起来，在自己唇上比了比，觉得还是放在对方嘴唇上更好。 默念了两遍“我这是救人，我这是救人”，才捏开他的嘴，俯身下去。 眼看着，她的唇便要碰到对方，忽然就见那双紧闭的眼睛蓦然张开。 “！！！” 最后的距离，不过半寸！ 苏沐沐陡然停下！ 两个人对视了两秒，苏沐沐含在口中的水，一个没忍住，猛的喷了出去。 噗—— 莫嫡锋在下面被她喷了满脸满身，更多的水直接透过手帕灌入了他的口中。 “咳咳咳！……” 莫嫡锋被呛的猛的挺起身，嘭的一声，与苏沐沐撞到一起。 “啊！” 两人都觉得额头剧痛，分别捂着头，各自剧烈的咳嗽起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坠落（第二更） 从山上跌落下来，苏沐沐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身体完全腾空，感受到从下方吹上来的风将衣服头发，纷纷朝上吹去，才又了更深的体会。 仿佛到了这一秒，她的大脑才反应过来，自己，掉下去了。 强烈的失重感，只在一开始的瞬间出现，紧接着身体便像是适应了一半，又重新调整过来。 让她有种，不是在坠落，而是在飞翔的感觉。 也就是在掉下去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连时间也好像被拉成了慢放。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山路上，暗云正朝着她极力的伸手，大声叫喊着，而在他身后，那名年轻的小将，剑刃正朝他后心捅去。 那小将身后的，则是那个满身煞气的人，他手里，正有一张银色的弓箭，手指松弦代表着他刚刚正射出了一箭。 而此时的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的看了一眼那造成自己肩膀锐痛的“罪魁祸首”，一支银色的长箭，跟射穿莫御的那支弓箭，一模一样。 原来，当初那差点要了莫御小命的一箭，便是他射的吗？ 然后，她更发现，在原本她站的地方，还有两枚飞到深深的钉入岩壁之中。 她总算是明白过来，刚刚那人一箭射过来，被暗云的飞刀撞了一下，这才只是射中她的肩膀。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苏姑娘！” 暗云看到她坠落下去，睚眦欲裂，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 可背后那即将刺进他后心的剑，却不能不防，值得翻身回去抵挡。 反而是那持弓之人，在听到暗云的叫声之后，脸色蓦然一变。 衣袂一飘，竟然直接跳下去，朝着苏沐沐直扑过去。 时间，在这一瞬间，像是一下子从慢镜头恢复了正常，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飞快！ 苏沐沐只觉得身体一紧，被那人满怀抱住。 “将军！” 上方的小将也没想到莫嫡锋会突然跳下去，这简直是不要命的行为，不由大吃一惊！ “当！” 苏沐沐只觉得身子在高速坠落中陡然一停，紧跟着却听“嘎吱”一声，身体迅速下滑。 却是莫嫡锋反手钉在崖壁上的箭矢，承受不住两个人的体重，直接从中折断！ “将军！！！” 小将惊恐的看着莫嫡锋和苏沐沐一起坠落深渊，再也顾不上暗云。 暗云此时在紧密的攻势之下，终于缓了口气，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跳下去救苏沐沐，可此时见两人彻底掉下去，也有种彻底凉了个感觉。 而且，他也听出来了，这小将叫那个跳下去的人为将军，这掉下去的，只怕便是那赫赫有名的威远将军莫嫡锋。 苏姑娘虽然因此身死，可换了对方一员主将，也不算亏了。 他忍住心中难过，看着小将急着试图寻找下去的路，好将莫嫡锋救上来，当即咬牙转身离开。 如此深渊，掉下去，必死无疑。 他还要回到山寨去救主人，那才是他身为暗卫最根本的责任！ 苏姑娘，对不起。 暗云跑了不远，便听到身后，再次传来那小将四声裂肺的呼喊，显然，对方尝试着下去的意图失败，发出了绝望的喊叫。 二龙山，得云坡。 其命得云，除了其地势高之外，更因为其陡峭无比，只有云才能“得”的地方，因此而得名。 想要下到崖底，比登天还难。 只希望主人听到苏姑娘的死讯，能够节哀顺变。 他咬着牙，一言不发，闷头狂奔。 …… 二龙山寨，淡淡的烟尘，从残垣断壁之中，还不断的升起。 曾经欢声笑语的山寨，如今变得破败异常，不断有尸体被从瓦砾中抬出，场面惨烈之极。 江效忠带领着威远军，在山寨各处巡视，“大家手脚都麻利一些，将尸体清理出来，务必将王爷的尸身找出来。” “是。” 在他身边的，除了威远军，还有一部分王府亲卫，这话，当然是故意说给王府亲卫们听的。 同时，也是给威远军一个信号。 身旁的威远军都是他的亲信，早就心领神会，在清理尸体的时候，看到还有半口气的，那是直接二话不说先补一刀，保证不管是活王爷还是死王爷，都得变成死得不能再死的王爷。 不过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莫御的尸体。 江效忠看着王府亲卫们逐渐变色的脸孔，微微沉吟后，装出一副愤怒表情，“这些贼人，他们一定是将王爷的尸身给埋了。关副将，吩咐我们的人，在山寨范围之内，好好挖掘，就算挖地三尺，也务必要将王爷的尸身给挖出来！！” “是！”关副将领命，退下去安排。 其实心中清楚，王爷的尸体，估计是找不到了，这命令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到时候随便弄一具无法辨认样貌的尸体充当就是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马蹄声响，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到一员小将，脸色憔悴，连滚带爬的从马上落下来，跑到近前，“江统领！” 江效忠看到是莫嫡锋身边的杨飞，心中一惊道：“杨飞，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将军呢？” 杨飞是将军的贴身侍卫，是他从将军府带出来的人，虽然官职不大，但就算是江效忠，也得高看他一眼。 杨飞和莫江军一起上的山，此刻只有他一人回来，神色还如此慌张，已经进退失据，显然有什么大事发生。 “江统领！”杨飞几乎是扑到江效忠面前，“将军，将军……将军他——” 想到将军竟然坠崖，他真的是肝胆俱裂，心脏整个都要炸开的感觉。 江效忠也感觉到事态严重，急声道：“将军他怎么了？” “他，他……他坠崖了！” “什么？！！！” 江效忠整个人跳起来，一把揪住杨飞的领子，双目尽赤，宛如要吃人一般大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杨飞声泪俱下，“将军他……他坠落山崖了……” 江效忠深深的望着他，想要从他脸上望出哪怕是一丝谎言也好，可杨飞说到后来，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缓缓的松开了手，浑身的力道仿佛一下子被抽空。 呆立了半晌，才缓缓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原本本都给我说出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就是她（第二更）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了几下，莫嫡锋后面已经直接从咳嗽变成了往外呕血。 “别吐别吐，快快快，快把这个喝进去！” 苏沐沐捂着脑门，刚刚那一下，差点把她给撞晕过去，实在太疼了。 可看到他吐血，赶紧捧了一手甘泉水，往他嘴里灌。 “你，给我住……唔唔，咳咳咳！！” 莫嫡锋刚刚醒过来，被呛了一下，又撞得头昏脑胀，咳嗽个半死还吐血的状态下，根本无力反抗她的强行灌水，稀里糊涂的喝进去不少，来不及吞咽的甘泉水直接从鼻子里呛出来。 连生理泪水都给逼出来了，咳得更加厉害起来。 可能他一辈子都没经历过如此狼狈的场面。 不过喝下了那些水之后，虽然还是因为被呛得更厉害而咳得要把肺吐出来，却莫名觉得身体有些轻松，也再没有血水被咳出来。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咳得平复了之后，莫嫡锋开口询问。 从山崖上坠落下来，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伤有多重，可只是喝了点水，他竟然感觉浑身都舒服了许多。 伤势似乎比他想象的要轻了不少。 苏沐沐摸着额头，觉得肯定是被撞出包来了，“就普通的水。” 莫嫡锋眼眸轻眯，只是普通的水么？ 苏沐沐揉了揉额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额头也红了一片，有些微微红肿，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莫嫡锋一脸莫名的看向她，从他醒来，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嘴唇上感受到温润的触感，心里的吃惊简直难以形容。 等到他被呛到而弹起身，两人撞到一起，又被她给强行灌了水，弄得他狼狈无比，结果她竟然还笑？ 苏沐沐本来觉得很好笑，觉见他目光严肃，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只笑了两声便敛住笑容，“没笑什么。” “对了，你为什么忽然又要救我？” 这是她最好奇的地方，一开始追着她和暗云跑，还射了她一箭，要不是暗云的飞刀将箭撞偏了，那一箭便足以射死她。 结果她从悬崖上坠落下来，他竟然突然不要命般的来了个“信仰之跃”，又巴巴的跳下来救她。 真是让她莫名其妙。 莫嫡锋望着她，不答反问，“你是苏姑娘？” “对呀。”这还跟她的姓氏有关系？ “苏沐沐？” 苏沐沐点头，“没错。” 莫嫡锋表情一松，“那就没错了。” “哈？” 苏沐沐一脸懵逼的望着他，到底是他没明白自己的问题，还是她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怎么越说，她反而越蒙了呢？ 合着，他在跳下来救她之前，都不确定她是不是他要救的人？ 莫嫡锋看她一脸迷茫，淡定自若的道：“我要救的，就是你苏沐沐。” 在山崖上，本来以为这两人不过是漏网之鱼，可当苏沐沐掉下山崖，暗云喊出那句“苏姑娘”之后，莫嫡锋顿时一惊。 他没见过苏沐沐，可是这些天来多方调查，尤其是在水云观看到那些壁画之后，心中便更确定她便是自己要找的神权一脉。 二龙山上，大概只有这一个苏姑娘。 所以眼看着苏沐沐掉下去，他便想也没想，冒险跟着一跃而下！ 他虽然是皇室宗亲，因为大夏皇帝要稳固政权，早就将他们这些皇族逐渐的边缘化。 历经多任帝王之后，他所在的家族已经没落的比某些富户还要不如，若非他从小便表现出非凡的军事才华，靠着自身努力，从小小兵士做起，在战场上浴血奋战，靠着军功一步步的崭露头角。 直到他崭露头角，他是皇室宗亲的身份才被皇帝注意到，擢拔他为威远将军，也是此时，他才成为了睿王殿下所谓的堂兄。 十年沙场征战，一手缔造的威远军，成为了大夏的一大依仗，一张王牌，他也终于位极人臣。 可这些，并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他还想要得更多。 推翻当今皇帝那就不用想了，但却可以通过神权一脉，另辟蹊径篡夺江山。 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点眉目，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所以，哪怕坠崖如此危险的时刻，他想都没想，便直接跳了下去。 “为什么？” 苏沐沐还是不能理解，就因为她是苏沐沐，所以他就突然改变立场跳下来就自己？ “因为你是，”他顿了顿，深深的道：“神女。” “……” 这个答案，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你是不是认识没银……呃，悟仁子道长？” 她当然不知道莫嫡锋说的“神女”，是指她是神权一脉，还以为他也被水云观的悟仁子给带歪了。 “认识。”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说起悟仁子，不过那天在水云观避雨的时候，还是跟悟仁子打了个照面的。 那老道虽然长相猥琐，却是十分健谈，将顾尺璧和苏沐沐论诗那天的事情，大讲特讲，讲得口沫横飞。 最后还宝贝似的拿出了红绒黄字的锦旗，给莫嫡锋欣赏。 苏沐沐一副“难怪了”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什么。 悟仁子就是靠这东西吃饭的，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点职业操守她还是有的，自然也不好揭穿他。 反正，这个神女，她也当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多个人误会也没什么。 莫嫡锋眼眸微微一跳，她这是……默认了？ 苏夫人那边，为了遮掩不惜自降身份，去扮什么暴发户，结果她这边，竟然轻易就承认了…… 本来他直接挑明，只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反应，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坦率。 一时之间，他反倒不知要如何反应，只怔怔的望着她。 清水芙蓉般的面庞，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因为寒冷而微微发青，却有种美玉般的莹润光泽。 容颜精致秀美，是难得的美人，可相较于优秀的容貌，真正吸引人的，是她身上那股迥异常人的气质。 没有钟鼎之家养出的富贵雍雅，却自带一股高洁之气，像是淤泥里开出的莲花，淡雅宜人。 越是看着她，莫嫡锋便越觉得，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清河王后裔，神权一脉！ 第二更新鲜出炉，后面还有第三更，大家稍等好。 PS：感谢“百里凌青gla”的5张月票，豪就一个字，优秀！ 第二百八十章 我看到了（第三更） 入了秋的山峦，落叶萧萧，尽显荒凉。 二龙山上那一把火，更增了几分凄惨惶惶，如今火虽然熄灭了，可余烟仍不断的散发出来。 树枝轻轻晃动了一下，从里面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孔。 那脸孔上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山寨，透出清冷的光芒。 不一会的功夫，山寨中的威远军，突然大量的撤了出来，竟然没有继续，甚至是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留下，全员撤离，朝着二龙山上飞驰而去。 看他们焦急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而山寨中，只留下几个王府的亲卫，在威远军离开时，似乎还义愤填膺的争吵着什么，可惜双方人数悬殊，他们根本无法阻拦威远军的离去。 最后也只能骂骂咧咧的，自己在那赌气。 等威远军全部撤离之后，隐藏在树丛中的人影，缓缓的走了出来，正是在老魏等人护卫下离开的陆则白。 他到底还是放不下苏沐沐。 当时事急从权，带着人离开，等他们脱离了追踪，达到安全的地方之后，陆则白便又单独跑了回来。 无论如何，不确定她安全的消息，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其他的事情。 虽然山寨里还有些王府亲卫，但他们数量很少，陆则白凭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完全可以避开他们，悄然潜进山寨而不被发现。 “苏沐沐，你在哪里……” 山寨里大部分的尸体都已经被清理了出去，陆则白几乎走遍了山寨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苏沐沐的踪影。 此刻，他的内心相当矛盾，既想找到她，又怕找到的是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可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心中糅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山寨里不见踪影，她便有可能还活着，可如果她还活着，她又去了哪里？ 陆则白眉头忽然一皱，脚步一旋，朝着旁边挥刀斩下。 他发动迅速，对方反应也不慢。 噗！ 没有刀剑交鸣的声音，只有手腕对碰发出的轻响。 那人避过了刀锋，像是非常熟悉他的武功招式，竟架在他手腕上。 “主人，是我。” 陆则白讶然，“暗云？” 暗云从得云坡赶下来，便看到这边全都是威远军，山寨早就被荡平了。 他在周围潜伏了许久，才找到机会进去，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陆则白。 暗云看了一样周围，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两人从山寨里出来之后，找了个还算隐蔽的地方。 “主人，就剩下您一个人了吗？”暗云见陆则白孤身一人，心中也是微微吃惊。 虽然威远军名声赫赫，但二龙山寨中，全员都是精锐，难道这一战，竟是全军覆没了吗？ 陆则白摇头，“没有，山寨中基本都撤了出来，大概损失了二百多人，其余人等安扎在十里之外。” 暗云松了口气，就说么，都是精锐，就算再怎么被打个措手不及，一门心思撤退的话，也不可能全军覆没的。 二百多人战死，这个还是可以接受的。 欸？不对啊，见都撤走了，“……您怎么还在这？” “我……” 陆则白不期然的顿了顿，面色严正的道：“我来找苏姑娘，撤离的时候，没有找到她。” 提到苏沐沐，暗云脸色微微一变，主人竟然不惜冒险回来找她，可见主人对她的感情，比他预想得还要更深一些。 苏姑娘的死讯…… 他不知道，当他说出苏姑娘坠崖而亡的消息，主人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他嘴唇动了动，话从嘴里滚了一圈，又咽回去。 陆则白见他欲说还休得模样，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我……” “主人！” 忽然树丛一分，露出老魏焦急的面孔，在看到陆则白之后，顿时松了口气，“主人，总算找到您了，您是要吓死属下啊！” 在安顿好众人之后，忽然发现陆则白没影了，老魏差点急疯了。 还是魏荣脑袋灵光，提出主人会不会跑回去找苏姑娘了。 这才给了老魏一个方向，急得他带了十几个人，又折回来寻他。 陆则白看了一眼众人，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微微躲开老魏的目光，却出卖了他心底的那一丝尴尬。 魏荣从旁边跳出来，道：“主人，您是来找苏姑娘的？我和几个兄弟在撤退的时候，路上看到了睿王莫御一行，他被几个亲卫拥护着，想来，苏姑娘是被他给找到，跟他一起走了。” 陆则白眼睛一亮，“你看清了？” 魏荣表情一虚，“这……虽然没看清，但是莫御是被他的亲卫救走的，他跟苏姑娘也是朋友，如果他离开的话，应该会带上苏姑娘。” 没有得到明确回答，陆则白眼中光芒又暗淡了下。 莫御是睿王，既然被他的亲卫找到，按说便应该是恢复了王爷的身份，以他跟苏沐沐的关系，自然不会放任苏沐沐不管。 可是，没有明确的见到苏沐沐的人，他还是不太放心。 “主人，我看到了。” 一直没说话的暗云，忽然开口，在陆则白的目光望过来时，继续说道：“刚刚我想说的就是，我看到苏姑娘了，她跟着莫御一起走了。” 魏荣诧异的望向暗云。 陆则白道：“当真？” 暗云重重点头，“当真，我当时在山上，看得一清二楚。刚刚没说，是怕……您听了不高兴……” 陆则白松了口气，紧绷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老魏趁机道：“主人，既然苏姑娘安全了，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如今潜伏多年的目的终于达成，主人，我们也时候该回去了。” 陆则白再次抬头朝山寨的方向望了一眼，眸光微敛，似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你们随我来此，辛苦了。回去。” 老魏展颜而笑，陪着陆则白快步离开。 暗云闷头跟在最后，回望了一眼得云坡的方向，心中暗道：“苏姑娘，对不起了，主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能用你的死讯打击他，搅乱主人隐忍多年的全盘计划。” 没人发现暗云的异常，只有魏荣，皱着眉看到他那充满故事得一眼回望。 也忍不住朝得云坡的方向望了一眼。 “魏荣，干嘛呢？还不跟上？” 魏荣回神，“来了！”快步追了上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崖底（第一更） 一阵阵的闷痛，说不上从什么地方传来，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痛。 不过这持续性的疼痛，还是足够让人渐渐清醒过来。 苏沐沐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 周围一片昏暗，阴冷，潮湿的感觉包裹着她，只有身下似乎有着某种温热软绵的物体。 “咳咳……” 她只是微微一动，就忍不住咳了起来，一股液体从口中涌出来，那满口腔的铁锈味，不用看都知道，这是吐血了。 很可能是伤到了内脏，她觉得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 其中唯一一处她能够分辨的，便是肩膀上的锐痛，扭头看了一眼，苏沐沐叹了口气，那是穿透她肩膀的银色箭矢。 努力了好半天，总算是坐了起来，看了看躺在身下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几乎没有呼吸的男人，苏沐沐混沌的脑子里，这才想起来之前他们掉落下来的事情。 当插入崖壁的箭矢折断，他们便一头栽了下去。 那速度快得她简直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身体被对方紧紧的抱住，沉默中能听到他镇定的呼吸声。 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她只觉得整个身体来回晃动了几下，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努力。 总之，当他们跌落下来的最后瞬间，速度似乎真的有些减缓，可就算是这样，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还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只不过这人不知出于什么何种心态，竟是将她保护得很好，哪怕最后那一下冲击，也是直接用身体给她当了垫背。 这人就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之前射了她一箭，结果现在又拼命的救她，这也太矛盾了？ 苏沐沐咳嗽了几声，又吐了几口淤血，想来内腑肯定伤得相当严重。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自救。 再不自救，光是内脏出血，就能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里，苏沐沐也顾不得肩膀上还穿着一根箭呢，就直接进入空间，把甘泉水喝了个饱。 要不是不方便，她恨不能脱了衣服跳进井水里泡个澡。 不过虽然没泡澡，其实也差不多了。 直到感觉身体舒服多了，苏沐沐才从空间出来。 看了一眼肩膀上还贯穿着的银色箭矢，抖着手握住箭杆，猛然一用力，噗嗤一声拔了下来。 “嘶……”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那个疼痛，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只能拼了命的往伤口上浇灌甘泉水。 “硬汉还真是不好当啊！” 多亏甘泉井升级了，很快就将血止住，连伤口也在不断的收缩。 这要是还是等级1的话，效果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好啊。 处理完了自己，她这才扭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男子。 尽管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可清隽的眉眼轮廓，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个绝顶的美男子。 他的长相其实是相当阳刚的那种，不过因眉心那一点红色的伤疤，竟让他的面容带了一丝丝的邪魅之色。 “虽然你射了我一箭，但不管怎么说，最后你还是救了我，那我也不能不管你。” 苏沐沐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这不知多深的山崖之下，天空被崖壁两边凸出的岩石，挤压得只剩下一道缝隙。 淡淡的光从上方的缝隙里漏下来，并不足以照亮下面的地方。 底下又黑又冷，勉强能够看清景物。 这地方似乎因为过于阴冷潮湿，地面上长了厚厚的青苔，走在上面能够感觉到脚下的松软。 想来他们跌下来，没有摔死，除了这个男人的努力之外，这些青苔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苏沐沐拿出手帕——自从救治莫御的第一次开始，她便养成了随身带手帕的习惯，免得还要次次都撕裙摆。 将吸满了甘泉水的手帕，轻轻按压在男子的唇边，将甘泉水挤压出来。 “呃……” 甘泉水确实从手帕里挤压了出来，可基本上都顺着男子的唇角流了下去。 这不行啊，虽然甘泉水有治疗外伤的功效，可他身上的外伤也就刮痕罢了，真正需要治疗的是内伤。 喝不下去，对内伤是无效的。 苏沐沐皱了皱眉，用手拨开他的嘴唇，另外一只握紧手帕，将甘泉水挤压出来。 这次，还算如愿，甘泉水流入了他的口中。 苏沐沐刚刚展颜而笑，结果却见流进去的甘泉水，竟然再次顺着嘴角流出来。 他似乎……已经没有吞咽反应了。 “喂喂，你，你不会，你喝进去啊！不喝进去，是会死的！” 苏沐沐连忙试了一下他的鼻息，又俯身在他心口去听心跳。 鼻息几乎没有了，心跳也非常非常的轻。 这是要死的节奏啊！ 一想到他若是死了，就只剩下她自己在这个黑黢黢的地方，苏沐沐登时就急了。 连忙双手交叠在一起，在他胸口用力按压，给他做起了心肺复苏，“你坚持住，别死，你千万不能死啊！” 按压了十几下之后，才想起来，他这是内伤造成的，再怎么按压也是治标不治本，必须得让他喝进去甘泉水！ 想到这里，苏沐沐望着男子紧闭的双唇，银牙一咬。 想让他喝进去，只能用这招了！ 从空间里含了一大口甘泉水出来，苏沐沐眉头紧皱，尽管对方长的好看，可她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 想了想，再次将手帕拿了起来，在自己唇上比了比，觉得还是放在对方嘴唇上更好。 默念了两遍“我这是救人，我这是救人”，才捏开他的嘴，俯身下去。 眼看着，她的唇便要碰到对方，忽然就见那双紧闭的眼睛蓦然张开。 “！！！” 最后的距离，不过半寸！ 苏沐沐陡然停下！ 两个人对视了两秒，苏沐沐含在口中的水，一个没忍住，猛的喷了出去。 噗—— 莫嫡锋在下面被她喷了满脸满身，更多的水直接透过手帕灌入了他的口中。 “咳咳咳！……” 莫嫡锋被呛的猛的挺起身，嘭的一声，与苏沐沐撞到一起。 “啊！” 两人都觉得额头剧痛，分别捂着头，各自剧烈的咳嗽起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就是她（第二更）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了几下，莫嫡锋后面已经直接从咳嗽变成了往外呕血。 “别吐别吐，快快快，快把这个喝进去！” 苏沐沐捂着脑门，刚刚那一下，差点把她给撞晕过去，实在太疼了。 可看到他吐血，赶紧捧了一手甘泉水，往他嘴里灌。 “你，给我住……唔唔，咳咳咳！！” 莫嫡锋刚刚醒过来，被呛了一下，又撞得头昏脑胀，咳嗽个半死还吐血的状态下，根本无力反抗她的强行灌水，稀里糊涂的喝进去不少，来不及吞咽的甘泉水直接从鼻子里呛出来。 连生理泪水都给逼出来了，咳得更加厉害起来。 可能他一辈子都没经历过如此狼狈的场面。 不过喝下了那些水之后，虽然还是因为被呛得更厉害而咳得要把肺吐出来，却莫名觉得身体有些轻松，也再没有血水被咳出来。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咳得平复了之后，莫嫡锋开口询问。 从山崖上坠落下来，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伤有多重，可只是喝了点水，他竟然感觉浑身都舒服了许多。 伤势似乎比他想象的要轻了不少。 苏沐沐摸着额头，觉得肯定是被撞出包来了，“就普通的水。” 莫嫡锋眼眸轻眯，只是普通的水么？ 苏沐沐揉了揉额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额头也红了一片，有些微微红肿，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莫嫡锋一脸莫名的看向她，从他醒来，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嘴唇上感受到温润的触感，心里的吃惊简直难以形容。 等到他被呛到而弹起身，两人撞到一起，又被她给强行灌了水，弄得他狼狈无比，结果她竟然还笑？ 苏沐沐本来觉得很好笑，觉见他目光严肃，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只笑了两声便敛住笑容，“没笑什么。” “对了，你为什么忽然又要救我？” 这是她最好奇的地方，一开始追着她和暗云跑，还射了她一箭，要不是暗云的飞刀将箭撞偏了，那一箭便足以射死她。 结果她从悬崖上坠落下来，他竟然突然不要命般的来了个“信仰之跃”，又巴巴的跳下来救她。 真是让她莫名其妙。 莫嫡锋望着她，不答反问，“你是苏姑娘？” “对呀。”这还跟她的姓氏有关系？ “苏沐沐？” 苏沐沐点头，“没错。” 莫嫡锋表情一松，“那就没错了。” “哈？” 苏沐沐一脸懵逼的望着他，到底是他没明白自己的问题，还是她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怎么越说，她反而越蒙了呢？ 合着，他在跳下来救她之前，都不确定她是不是他要救的人？ 莫嫡锋看她一脸迷茫，淡定自若的道：“我要救的，就是你苏沐沐。” 在山崖上，本来以为这两人不过是漏网之鱼，可当苏沐沐掉下山崖，暗云喊出那句“苏姑娘”之后，莫嫡锋顿时一惊。 他没见过苏沐沐，可是这些天来多方调查，尤其是在水云观看到那些壁画之后，心中便更确定她便是自己要找的神权一脉。 二龙山上，大概只有这一个苏姑娘。 所以眼看着苏沐沐掉下去，他便想也没想，冒险跟着一跃而下！ 他虽然是皇室宗亲，因为大夏皇帝要稳固政权，早就将他们这些皇族逐渐的边缘化。 历经多任帝王之后，他所在的家族已经没落的比某些富户还要不如，若非他从小便表现出非凡的军事才华，靠着自身努力，从小小兵士做起，在战场上浴血奋战，靠着军功一步步的崭露头角。 直到他崭露头角，他是皇室宗亲的身份才被皇帝注意到，擢拔他为威远将军，也是此时，他才成为了睿王殿下所谓的堂兄。 十年沙场征战，一手缔造的威远军，成为了大夏的一大依仗，一张王牌，他也终于位极人臣。 可这些，并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他还想要得更多。 推翻当今皇帝那就不用想了，但却可以通过神权一脉，另辟蹊径篡夺江山。 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点眉目，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所以，哪怕坠崖如此危险的时刻，他想都没想，便直接跳了下去。 “为什么？” 苏沐沐还是不能理解，就因为她是苏沐沐，所以他就突然改变立场跳下来就自己？ “因为你是，”他顿了顿，深深的道：“神女。” “……” 这个答案，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你是不是认识没银……呃，悟仁子道长？” 她当然不知道莫嫡锋说的“神女”，是指她是神权一脉，还以为他也被水云观的悟仁子给带歪了。 “认识。”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说起悟仁子，不过那天在水云观避雨的时候，还是跟悟仁子打了个照面的。 那老道虽然长相猥琐，却是十分健谈，将顾尺璧和苏沐沐论诗那天的事情，大讲特讲，讲得口沫横飞。 最后还宝贝似的拿出了红绒黄字的锦旗，给莫嫡锋欣赏。 苏沐沐一副“难怪了”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什么。 悟仁子就是靠这东西吃饭的，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点职业操守她还是有的，自然也不好揭穿他。 反正，这个神女，她也当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多个人误会也没什么。 莫嫡锋眼眸微微一跳，她这是……默认了？ 苏夫人那边，为了遮掩不惜自降身份，去扮什么暴发户，结果她这边，竟然轻易就承认了…… 本来他直接挑明，只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反应，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坦率。 一时之间，他反倒不知要如何反应，只怔怔的望着她。 清水芙蓉般的面庞，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因为寒冷而微微发青，却有种美玉般的莹润光泽。 容颜精致秀美，是难得的美人，可相较于优秀的容貌，真正吸引人的，是她身上那股迥异常人的气质。 没有钟鼎之家养出的富贵雍雅，却自带一股高洁之气，像是淤泥里开出的莲花，淡雅宜人。 越是看着她，莫嫡锋便越觉得，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清河王后裔，神权一脉！ 第二更新鲜出炉，后面还有第三更，大家稍等好。 PS：感谢“百里凌青gla”的5张月票，豪就一个字，优秀！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交锋（第三更） 莫嫡锋仔细的看着她，目光微微一扫，便落在她的肩膀上。 那里，原本应该有一只银色长箭透体而过的。 现在，箭已经没了，连伤口都不再流血，从被穿了个洞的衣服里看去，伤口处已经结痂。 他轻轻咳了一声，感受着体内的伤势，比刚刚似乎又好了很多。 原本无力的手脚，也渐渐恢复了力气。 “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沐沐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只好提个问题，转移他的视线。 “我叫莫嫡锋。” “莫嫡锋？你也姓莫？” 莫姓是国姓，虽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姓氏，但是这么频繁的遇到，应该不是偶然？ 她想起，他从山崖上一跃而下的时候，那个小将似乎叫他“将军”来着。 “你不会也是大夏皇室的人？” 莫御，莫嫡锋，这……很有可能啊！ 莫嫡锋淡淡点头，“我是。” “你……是威远将军？” 她想起了当初莫御说过的，他的堂兄，威远将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然后，在苏家村祖屋，围困他们的，也是威远军。 眼前这个叫做莫嫡锋的人，还是个将军，那…… “是我。” 苏沐沐霍然起身，他还真的就是啊！ “是你带领军队围攻的二龙山寨？” 看着她陡然变作冰冷的面容，秀美的容颜一团煞气。 莫嫡锋神色不变，淡定自若的道：“没错。不仅仅是围攻，想来现在，二龙山寨已经没有活口了。” 苏沐沐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莫嫡锋轻笑一声，“二龙山寨的贼人，满打满算不过一千余人，我带的威远军却是他们的五倍，威远军骁勇善战，都是经受过战争磨练的精锐。二龙山寨确实易守难攻，可我们偷天换日，伪装成山寨中人，从正门一举突破。五千战场精兵，打一千乌合之众，你觉得，他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不可能！” 苏沐沐绝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陆则白会死。 陆则白武功那么高，就，就算被五打一，也……也一定能全身而退的…… 身体不受控制的颤动，她忽然眼神一凝，“那莫御呢？你把莫御也杀了吗？” “莫御？” 莫嫡锋眼眸一跳，眉头深深皱起，之前的淡定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苏沐沐见他神情又异，有想起那支银色箭矢，冷笑一声，“没错，莫御他还活着，正在山寨之中，你连他也杀了吗？” 观察着他变得深邃的目光，苏沐沐脸上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没有人会知道，是你要置他于死地？你是不是想不到，中了你一箭的莫御，还能再次活下来？” 见他不说话，苏沐沐愈发自信起来，声音也更加的底气十足，“让我猜猜，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山寨那边的战况到底怎么样了，你刚刚说什么攻破了山寨，都是在骗我的，是不是？” 莫嫡锋眼神中闪烁着意外的光芒，他没想到，苏沐沐的脑袋竟然如此灵光，并不像她的美貌所展现的那样娇弱天真。 其实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她既然能写出众多的绝妙诗词，自然是聪明绝顶之人。 她能猜出来，他并不清楚最后的战况，其实也没有太多可惊讶的地方。 “没错，我确实不知道战况。” 莫嫡锋恢复了冷静，“在威远军开始围剿之前，我就上了山，刚刚我说的那些，也确实都是猜测。” 苏沐沐刚刚松了口气，却听他话锋一转，“但，这不代表我猜测的就是错的。”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在苏沐沐身上，“我虽然是在猜测，可我久经沙场，领兵经验丰富，不是我自夸，在大夏怕是无人能及的上我。五千精锐，对上一群乌合之众，你觉得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可，可是有莫御在，他会出面阻止的！”苏沐沐被他问得心中忐忑。 莫嫡锋坦然一笑，神色自如，“你既然已经猜到了，是我要杀掉莫御，你觉得，他出面能其到什么作用吗？” 他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可私下里，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莫御还活着，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今日上山围剿的都是威远军还好，不管他是活着还是死着，最后都会被威远军杀了灭口。 可坏就坏在，今日随着威远军一同上山的，还有王府亲卫。 若是威远军先发现了莫御还好说，若是王府亲卫先发现了他，那这事情……怕是不好办了。 最要命的是，他现在身陷崖底，威远军中只有江效忠一人，面对一个活过来的王爷，这不对等的量级，一旦莫御发难，他根本难以招架。 两人对视了半天，现在的状态，便如同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苏沐沐也是心中仓惶，抬头看着头顶上的一线天空，此时光线已经暗淡，似乎天色由明转暗，山崖之下愈发黑暗了起来。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想要出去，怕是千难万难。 即便她担心陆则白他们的安危，可现在她却是自身难保。 “莫御，是你救的？”莫嫡锋忽然开口。 正在查看周围环境的苏沐沐怔了一下，随口答道：“没错。” 莫嫡锋微微点头，目光在她那已经愈合的肩膀处看了一眼，“你果然是神女。” 那射中莫御的一箭，他有十足的把握，莫御绝对死定了，可却被她给救了回来，这一定是神力的效果。 而且，他现在也正在亲身体验着她的神力效果，那些水，绝对不是普通的清水。 苏沐沐哼了一声，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她沿着山崖下面的石壁走了一圈，发现这这一处竟然是一个环形的坑洞，被两侧凸起的岩石掩盖之下，竟几乎成为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出路，只有几十米高的上方那一线天。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里除了青苔，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他们不仅很难出去，而且，似乎连坚持下去等待救援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即将面临的，便是没有任何食物的境地！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这是着急的事吗 找了一圈没什么成果，苏沐沐也累了，干脆坐下来休息。 看着莫嫡锋一脸悠悠的神色，不由生气，“你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杀了你？” 凭啥一起掉下来，她为了出去闹心，他却若无其事？ “你若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 苏沐沐哼了一声，拿起被她拔出，扔在一旁的银色箭矢，逼到他颈边，“我现在也可以动手。” 莫嫡锋看着那抵在自己脖颈上，迫使他微微抬起头的箭矢，轻笑一声，“我听到了，你说过，不要死。” “……” 这家伙！ 苏沐沐瞪着他，气急败坏之中，同时也有些尴尬，自己那话，竟然被他给听到了。 而且，他现在这样说出来，竟意外的很撩啊！ 威胁不成，反弄得自己尴尬，苏沐沐意兴阑珊的扔了箭矢，闷闷的道：“就算我不杀你，也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这地方没有出路，最多七八天后，我们俩都得死。” “不会的，我的人会下来救我。” 苏沐沐嗤笑一声，“你怎么能肯定？这山崖如此陡峭，要下来千难万难，万一他们觉得你已经摔死了，摔成肉泥了，反正都死了，还下来做什么？” 莫嫡锋笑道：“不会。就算我真的摔成肉泥，他们也会下来，将我的肉泥带回去，是绝对不会让我曝尸荒野的。” 威远军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经营多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这也是他为何胆敢冒奇险跳下来的缘故，只要能保证不死，自然会被救上去。 不过很快，他的面色又暗淡下来，“不过眼下最应该担心的，是如何能尽量的活下去。” 这山崖底下的情况，他也看到了，除了青苔便什么都没有，他就算再有自信威远军会下来救他，可他也得能撑到获救的时候才行。 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最多五天，威远军一定会下来的。 可这五天，如果全无补给，那将是相当的难熬。 两人再没有说话，在半黑的环境里，默然无语。 一线天的微光，渐渐的融入黑暗之中，山崖底下，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而头顶那条缝隙，已经出现了零星的几颗星星，显然已经入夜了。 这山崖下，本来就阴冷潮湿，再没了那点可怜的天光，完全黑暗的环境里，那湿冷便如同附骨之蛆，直往骨头缝里钻。 莫嫡锋虽然喝了甘泉水，可他伤的很重，肋骨也断裂了几根，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痊愈的，此刻被这湿冷一激，顿时有些受不住。 自己都这样受不住，身为女子的苏姑娘，怕也不好受。 莫嫡锋想了想，开口叫道：“苏姑娘，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他想叫她过来，两个人报团取暖，虽然男女授受不清，但此刻也无法讲究许多，礼教面前，活命最大。 可对方没有反应，反而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莫嫡锋皱了皱眉，黑暗之中，看不到对方在做什么，他能凭感觉，大致轮廓上隐约分辨，对方似乎是蹲在那边，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苏姑娘？” 正疑惑着，眼前忽然便是一亮，一簇火苗从黑暗之中燃烧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火苗，登时将黑暗驱赶到了周围，莫嫡锋这才惊讶的看到，苏沐沐面前升起了一小堆篝火。 那火苗越燃越高，最后稳定了下来，苏沐沐便蹲坐在旁边，不时的往里送上一些柴火。 莫嫡锋看着那篝火发怔，又朝四周看了两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更加疑惑起来。 这地方只有青苔，根本没有树木，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柴火？ 又观察了一下，才更加惊异的看到，她往里填的那些柴火，也不是事先拾来放在旁边的，而是就那么凭空的出现。 只要她一抬手，便有几根柴火从她手中出现！ 有了火光，不仅驱散了黑暗，也令周围的温度有了些许的上升。 阴冷的潮湿感也缓缓退去。 苏沐沐回头看了他一眼，“还能动的话，就过来这边坐。” 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 莫嫡锋艰难的起身，踉跄着走过去，要坐下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所在的地方，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树叶，将冷硬的地面隔绝，坐在上面，不仅很干爽，还因为离着篝火近了一些，也更加的温暖舒适。 苏沐沐见他坐过来，便塞给他一把东西，“饿了，给，先吃两个垫垫肚子。” 莫嫡锋只觉得入手是一串圆滚滚的东西，借着火光一看，“荔枝？” 竟然是一串荔枝，还带着新鲜的露水，像是刚刚摘下来的一样新鲜。 苏沐沐嗯了一声，也没解释，手里却忙活个不停。 莫嫡锋见她右手一抬，便多出一截树枝，左手一抬，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条活鱼。 她面色无半分变化，仿佛所有的不合理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她动作麻利的将鱼串在树枝上，然后插在篝火旁边，然后又如此操作，一连插了四条鱼在火边。 “你……” 莫嫡锋看得目瞪口呆，却见苏沐沐插好了鱼，竟还不闲着，突然两个胳膊粗的莲藕被她拿了出来。 用小刀将莲藕挖空，做成长方形的器皿，她手掌轻抬，就看到晶莹的米粒顺着她的手指流下，不一会的功夫，竟莲藕做的器皿填了个半满。 挖出来的莲藕肉也不浪费，被她切成小块，扔进米中，加入适当的水，再将切开的莲藕盖上去，放到放到篝火旁边。 莫嫡锋以为应该差不多了，却没想到，她反手竟然又拿出四只螃蟹，用拨下的软树皮裁成小条，将螃蟹紧紧的绑好，和装着米的莲藕一起放在篝火旁。 苏沐沐看了看，有鱼，有蟹，还有莲藕蒸米饭，满意的点了点头。 扭头看到莫嫡锋拿着荔枝，却没有吃，“不爱吃吗？” “那吃这个。”说着又拿了一把什么东西，塞在莫嫡锋手中。 他低头一看，竟然是——莲子。 苏沐沐自己也拿出个莲蓬，一边烤着火，一边剥着莲子，“别着急，一会就可以吃了。” 莫嫡锋一手提着荔枝，一手捧着莲子，只觉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这是着急的事吗？ 她难道就不想解释一下，这么多东西，到底都是怎么弄出来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太接地气了 苏沐沐从来都不愿意亏待自己，掉到这么个又冷又黑，还啥都没有的地方，已经够糟心的了。 如果再没有吃的，那实在是无法忍受。 尤其是，明明空间里能吃的东西那么多，还要忍饥挨饿，这更是不能忍的。 ——活鱼，莲藕，螃蟹，都是产自水塘，烧火用的柴火着是试验田里的荔枝树，至于粮食，便是从暗室里搜刮来的，本来是要给山寨解决粮食危机的，结果，现在倒是成了她的口粮。 这么多的粮食，就算要在这山崖下过上几年，也够了。 不过看莫嫡锋那么吃惊的样子，她便好心的给出了“解释”，“你不是说，我是神女吗，看，这就是神力了，怎么样，还不赖？” “……” 莫嫡锋无语的望着她，虽然传说中神官确实掌有无上神力，可……可所有关于神力的记载中，都没有像她表现出来的这种能力啊。 神官的能力，一般表现在预知未来，掌控全局，神奇的感知力能帮皇室提前预知危难。 像这种忽然变出好多食物的能力…… 怎么总觉得有点……太接地气了呢？ 莫嫡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不过往好了想，她的这种能力，至少不会让两人饿死在这里。 而且，这只是她表现出来的，也许还有很多能力是她没表现出来的。 这么一想，心里便好受了许多。 也有心思剥了颗荔枝扔进嘴里，嗯，别说，在这种时刻能吃到新鲜甘甜的水果，还真是相当的惬意。 这荔枝，比他在京城吃的，都要新鲜好吃。 苏沐沐才不管他信不信，空间的事情漏不漏馅也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眼前没有任何一件事，是比吃顿饱饭更重要的了。 不一会的功夫，一阵阵浓郁的香气，从篝火旁传出。 先是烤鱼的味道，紧跟着便是螃蟹的鲜味，紧跟着的便是一阵阵混杂了米香的藕味。 几种香气混合在一起，在这个阴冷潮湿黑暗的空间里，足以令不知道多久没吃到东西的两人，食指大动。 苏沐沐亟不可待的去掀开莲藕盖子，差点被烫到，连忙吹了吹手指，这才拿起荔枝叶子垫着，将藕盖打开，只见米饭晶莹透亮，切成小块的莲藕挤在最上层，看起来香糯之极。 那浓郁的藕香直往鼻子里钻，搞得她口水差点流出来。 从水塘里摘取了两个大大的荷叶，苏沐沐将莲藕饭，烤鱼，还有烤螃蟹，都分成两份，摆放在荷叶上。 想了想，又拿出了荔枝和莲子，也分别放在旁边。 碧绿的荷叶上，香喷喷的莲藕饭，配上烤得焦香的烤鱼，两只红膏顶盖的大螃蟹，旁边还配着青红相间圆滚滚的荔枝，以及碧绿色的莲子。 色彩搭配多样，看起来赏心悦目。 这一餐，色香味简直面面俱到，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两个几乎陷入绝境中能够做出来的。 “别光看着，吃啊。” 苏沐沐那边已经吃了好几口了，抬头看到莫嫡锋呆呆的看着食物，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被她催了一下，才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在莲叶上看了看，最终拿起烤鱼来，尝试着吃了一口。 略有些焦黑的鱼皮下，是雪白鲜嫩的鱼肉，因为是直接烤炙，保留了鱼肉的鲜甜，而且还混合了一种奇异的香味。 这种香味，是他以前吃过的所有食物中都不曾有过的，可却偏偏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鱼是用果木烤的，所以鱼肉里会有专属于果木的独特香气。” 看他吃了一口，就在那盯着鱼不停的看，满脸沉吟之色，苏沐沐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奇怪鱼里的其他味道。 莫嫡锋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忽然想起之前吃的那个荔枝，这个鱼肉里，好像就是有一股荔枝的味道，又听到她说是“果木”，终于吃了一惊道：“你，你是用荔枝木来烤的鱼？” “是啊。” 苏沐沐看着他眼神里那难以置信，笑道：“不仅是烤鱼，这篝火也是用荔枝树的树枝点燃的。” “你……” 他很想说，你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可话到嘴边，想到她这是神力的表现，或许在他眼中珍贵无比的果树，在她看来，也只是寻常，不得不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苏沐沐不去管他怎么想，只顾着自己吃饱，一半的莲藕饭和一条烤鱼下肚，饥肠辘辘的肚子总算也是有了底。 她这才腾出手来，开始吃烤得香喷喷的大螃蟹。 红彤彤的蟹壳，被纤纤玉手轻轻剥开，立刻便有黄灿灿的蟹黄露出来。 “哇，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好吃，真好吃！” 红嫩嫩的蟹黄，吃起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而白白的蟹肉，也同样让人吃起来非常的满足。 两只螃蟹，很快就进了肚，吃得她仍然有点意犹未尽。 莫嫡锋吃着莲藕饭，看到苏沐沐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在分给他的两只螃蟹上打转，很大方的将螃蟹让给了她。 苏沐沐也不客气，反正这螃蟹是她空间里养的，又是她亲手烤熟的，分给他吃是客气，不给他吃那也是本分。 一顿饭，不仅有鱼有蟹，还有饭后水果吃，虽然环境差了点，但也有种他从未体会过的野趣。 莫嫡锋吃得很是满足，要不是断裂的肋骨还不时的发出隐痛，他都要忘记自己正在危难之中了。 在山崖下的两人，虽然看似处境艰难，但苏沐沐空间在手，还算惬意，真正头痛的，却是山崖上的江效忠。 在那天听到杨飞说，莫将军和苏沐沐一同坠下山崖，他的脑子就嗡的一声，差点直接昏倒。 多亏了身旁的亲兵搀扶，才没有昏过去。 当时他便立刻带领威远军朝得云坡奔去，尽管当时王府亲卫严词谴责，他却一意孤行，直接将王府亲卫弃之不顾。 可等他带着人到了得云坡，看到那个深不可测的山涧，顿时心就凉了半截。 这个高度，就算是大罗神仙，摔下去也得跌成肉泥？ 而据此十分遥远的京城，此刻，却迎来了一匹瘦马，风尘仆仆的越公公，经过连日驰骋，千里奔波之下，终于回到了京城。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有点意思（第三更） 望着京城的大门，越公公只觉得心中一松，多日奔波的劳苦，也在这一刻感到分外值得。 他的胸前背了一个大包裹，里面严严实实包着的，是睿王殿下的灵牌。 越公公已经老了，连日来的奔驰几乎要了他的老命，可每当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到胸口背着的睿王灵牌，苍老的身体便不知道从哪里又生出了使不完的力气。 就这么一路不停歇的到了京城，他才算真正的松了口气。 默默的回头，朝瑞城的方向望去。 想当初从京城出来，一路奔向瑞城的时候，只怕谁也没想过，再次回来，竟会变成这样。 也不知道，何消他们，有没有给王爷报仇雪恨…… 越公公哀叹一声，摸着胸口灵牌，强忍泪水，牵着马匹走进城去。 京城里繁华依旧，街巷上人流众多，越公公牵着马走进去，直奔皇宫走去，他要将睿王殿下薨逝的噩耗，尽快告知陛下。 可他才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街边一个杀鱼的摊贩，在一刀斩下一条一尺多长的鱼头时，突然惊声道：“这是什么？咦，大家快来看，这鱼肚子里，怎么有个纸条？” 周围经过的人们，见有热闹可看，便立刻围拢了过去，宽敞的道路，也一下子堵塞了起来。 越公公虽然无心去看什么热闹，可也被人流夹裹着，不得不缓慢的朝前挪动。 “这纸条上有字啊……” “我来看看，我来看看！啊，皇权尽，神权兴……这，这……” 有识字的当即念了出来，可稍微一想这意思，顿时吓得面色如土。 正在旁边路过的越公公，听到“皇权尽，神权兴”这六个字，当即也是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朝鱼贩子手里的纸条望去。 果然见那纸条上，写着这六个大字。 这六个字的意思并不难，就算是没读过书的普通百姓，也能理解。 那鱼贩子似乎也吓了一跳，手抖的纸条都拿不住。 围观的众人也全都不敢再看热闹，连忙低着头快步离开。 可尽管他们很害怕，但在离开了鱼贩摊后，还是忍不住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 “皇权尽，神权兴，这，这是天降神谕，要重兴神权吗？” “禁声，禁声，你不要命啦，竟然敢谈论这个！” “我看这说不定是有人故弄玄虚，怎么这神谕，还从鱼肚子里出来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什么人弄的恶作剧。” 人们随意的聊了两句，便渐渐散去，一些是因为惧怕，而一些人则是完全没往心里去。 可是听到这六个字的越公公，却是心惊肉跳。 尤其是皇权尽这三个字，简直如一道惊雷劈在他身上。 当今陛下已经五旬由于，后宫宾妃也众多，可这些妃子的肚子都不争气，这么多年，只生出几个公主，却没有生下可以继承皇位的子嗣。 因睿王年纪与陛下差距巨大，陛下无嗣，又器重睿王，所以，宫中便逐渐流传出，陛下有意将皇位传给睿王殿下。 尽管皇帝陛下曾因这个传言，勃然大怒，下令肃清，但是在陛下还没有生出可以继承大统的子嗣之前，所有朝臣嘴上不提，心里却也是默认了这件事的。 或者这么说，睿王的存在，更像是一道保险，在皇嗣断绝的情况下，可以被用来顶上。 而如今，睿王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瑞城，如果不是他在半路上将顾先生给跟丢了，只怕现在，睿王薨逝的消息，还无人得知。 睿王薨逝，陛下又无嗣，这岂不就是……皇权尽么？ 皇权尽，神权兴…… 难道，被废除了数百年的神权，要再次兴起？ 越公公心中惶惶，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可还没走多远，忽然有落叶被秋风扫落。 那叶子落得很多，落得街上的行人满身满脸，大家全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开始拍打身上的落叶。 一开始越公公还没注意，只是顺手将身上的落叶拍落，可走在他前方那个人，在拍落叶子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什么，竟然拿着一个叶子端详了起来。 端详了一个叶子，又蹲下身捡起不少，顿时大叫了起来，“这，这叶子有字，有字！” 他这一喊，其他人也好奇起来，全都蹲下身，在地上捡起叶子。 “神……神权，当，兴？！” 神权当兴！ 越公公心中一跳，连忙也捡起几片叶子。 并不是所有叶子上都有字，但是他捡起的这几片叶子里，却有两片上面都有字！ 这些字，说是字，并不是书写上去的，而是叶子脉络深浅，黄绿不一的颜色，天然形成的！ 勉强能分辨清楚，是“神权当兴”四个小字。 这……可比刚刚那个鱼腹纸条要来得震撼的多！ 这更像是天然形成的！ 如果说，刚刚那个鱼腹纸条，用来愚弄一下底层百姓也就罢了，可这叶脉字迹，便是读过书的人，也怕要信以为真。 越公公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叶子从颤抖的手中落下，他看着周围众人竞相捡起树叶，啧啧称奇的分辨上面的字迹，连忙牵着马匹快步走过。 与此同时，这种类似的事件，正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里不断的发生。 越公公往皇宫走的路上，看到的就有四起，而且一起比一起让他更加的心惊。 从一开始觉得是人为的，不太信，到后来竟渐渐动摇了心态，觉得这或许真的就是天降神谕。 大夏开过祖先，以大智慧，大气运，捕捉天外神龙，炼化为龙脉，庇佑大夏国运三百余年。 神权与皇权并重，一时国运昌隆，将辛国吞并，几乎一统天下。 可在那之后，皇帝突然将神权一脉废除，数十年后辛国竟然死灰复燃，将大夏江山一分为二，重立辛国。 直至夏康帝，也就是当今陛下的爷爷，将神权一脉的清河王满门赐死，至此，神权一脉，死绝一空。 从那之后，皇室便子嗣不兴，从康帝只有三子，到了陛下这里也只有陛下和睿王两人，而如今的陛下，年逾五旬，竟还未得一子。 这难道……便是不尊神权的报应？ 越公公六神无主的走入皇宫，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青年站在拐角处，手里捏着一片叶子。 他看着叶子上的字迹，好看的唇角轻轻一玩，一身白衣飘飘若仙，“有点意思。” 哈哈，对，你没看错，这确实是今天的第三更。 虽然这个月的爆更活动已经结束，但小钗还是希望可以坚持一下，继续多爆更几天，哈哈。 第二百八十七章 呼声 越公公入了皇宫，深深皇宫便寂静如海。 整个皇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安静到了极点，仿佛变成了一座死城。 不知诶和，偌大宫殿里，那些宫女太监，皇后妃子，竟没有人发出一声。 这诡异的寂静，愈发显得宫闱深深，仿佛敲响了谁人的丧钟，又像是足以震慑天地的上古凶兽正在暗中窥探人间，随时准备发出震天怒吼。 一夜就这样过去，没人知道这一夜中，到底有多少人夙夜未眠。 而在第二天，天才刚刚亮起，京城之中，便开始流传出窃窃私语。 “听说了么，昨天，天降神谕了。” “听说了听说了，是鱼肚子里出了个纸条，上面写着皇权尽，神权兴！不过这东西，看着就像是人为的，假的。” “你听说的都落后了，鱼肚子里的纸条可以是假的，那树叶上的字呢？那可不是假的。” “我昨天还听说，八大街胡同老李家的闺女，好端端个人突然犯了疯病，非得拿脑袋往墙上撞，撞得鲜血淋漓的，谁也拦不住，结果，那血迹染在墙上，竟然也形成了‘皇权尽，神权兴’这六个字。” “还有前面四方街池塘里的鱼，也是突然就游到了水面，组成了神权兴这三个字。” “这也太邪门了？” “可不就是邪门么，看样子，这是真的天降神谕了。” “看看皇室凋零的模样，陛下至今还没有子嗣，当初废弃神权，定然是得罪于苍天了。” “如今出了这么多邪门的事，肯定是苍天降罪，只有重新立下神权，大夏才能免于厄难。” “没错，应当重立神权！” 这样的对话，在京城之中，悄然遍布起来。 一开始人们还畏惧于谈论，可在亲眼目睹，亲耳听说了昨天各种离奇的事情之后，便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畏惧也渐渐的被“皇权尽神权兴”这六个字所带来的冲击，给淡化了下去。 街头巷尾，但凡是聚堆在一起，便都要谈论这个话题。 许多人都认为，这是天降神谕，是皇室在废弃神权多年之后，引来了苍天降罪，为了避免影响扩大，祸及国家，必须要重立神权！ 这样的呼声，在一天之内，竟然愈演愈烈。 而皇宫之中，似乎仍然处于绝对的安静。 一隅偏殿之中，更是寂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床上熟睡的老人偶尔发出的鼾声。 连日来的奔波，加上心急忧思，严重透支了他的身体，再加上上了年岁，这千里之遥，几乎要了他的老命。 尤其是在进入京城之后，一路上竟然还目睹了那么多邪门的事情，更是令他忧思加剧，六神无主。 越公公进了皇宫，在见到皇帝陛下之后，才只说了一个字，便筋疲力尽的颓然昏倒。 皇帝也被吓了一跳，连忙着人救治。 抢救了半天才给抢救回来，不过越公公陷入昏迷，御医说他这是劳累过度，需得好好睡上一觉，休息一阵子便能恢复过来。 越公公千里跋涉，为的只是将睿王薨逝的消息带给陛下，结果一个字还没说就昏倒了，幸亏他怀里还抱着个牌位，人虽然昏了，可那灵牌，皇帝陛下却是看清了。 偏殿之中，越公公不时的发出鼾声。 “呼……呼……” 竟是一声响过一声。 越公公曾伺候过两任陛下，曾是最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 能伺候陛下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若是睡觉打鼾，未免吵到陛下，定然早就被排除在外。 足以见得，他这实在是累到了极致。 可他在屋里睡得香，门外的越礼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门口转着圈子。 那一声声的鼾声，更是听得他急不可耐。 守门的两个小太监，见越礼公公在那不停的转圈子，急得满脑门都是汗，两人也不敢出声，都缩着脖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越公公终于睡醒，打着呵欠坐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景物，一时之间都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分辨了一会才想起来，昨天夜里，自己终于回到京城，入宫见了陛下。 然后呢？然后……他终于想起来，然后自己好像是直接就晕倒了！ 越公公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胸口，没有摸到灵牌让他心中一惊，便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急匆匆的推开，露出越礼那一脸焦急又庆幸的神情。 “老越公公，您可算是醒了，快着点，陛下，陛下要见您！” 说着便一挥手，他手下的小太监便上前，七手八脚的搀着越公公就往外走。 “呃，越，小越公公……你，你等会……我，我的东西，我的东西呢？” 越礼回头见他在胸口比划的手，唉了一声道：“东西昨晚上就在陛下手里了，唉，老越公公，您就赶紧跟咱家走就是了，陛下还等着见您呢。” 昨天晚上，见了那个灵牌，越礼也是大吃一惊，睿王，睿王殿下竟然薨逝了么？ 可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但越公公可是睿王殿下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会连夜进宫，还随身带着睿王的灵牌，一个字都没说便直接昏倒。 睿王殿下薨逝的消息，只怕……不会有假。 不过，鉴于越公公昏倒，只有灵牌，这件事情，陛下直接下了封口令，严令不得外传，一切等越公公醒了之后，再行问话。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早朝之上，睿王薨逝的消息，竟然人尽皆知。 再加上京城各处发生的诡异事件，有朝臣竟然在早朝上，联名进谏，让陛下重立神权！ 这一下，顿时便如同捅了马蜂窝，朝堂上更是炸开了锅。 有严词谴责，认为京中怪事，都是人为的，也有相信是苍天降罪，还毫不讳言的直说陛下到今天都没有子嗣，东宫空悬，睿王也薨逝，妥妥的后继无人。 两方争执不下，差点在朝堂上上演全武行。 陛下被怼了肺管子，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好好的一场早朝，就这么不欢而散，可重立神权的呼声，却是越来越高。 今天照例还是两更打底，争取三更！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可有婚配？ 勤政殿。 皇帝下朝之后，都在勤政殿里批阅奏折。 越公公被引到勤政殿外，只觉得这里虽然跟平时一样，却莫名蒙上一层阴郁之气。 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越礼咳了一声，停住脚步，回头道：“老越公公，您请，陛下吩咐，只许您一个人进去。” 越公公点头，昨晚他一见到陛下，就直接晕了过去，现在陛下召见，无外乎便是要询问睿王的事情。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面上已经露出凄然之色，这才迈步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幔帐低垂，皇帝并不在批阅奏折的龙案上，而是半靠在内间休息的卧榻上。 床帐轻拢，看不清皇帝的神情，可仅仅是一个轮廓，仍能感受到迥异于寻常的压迫感。 越公公当即跪下行礼，“奴婢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皇帝靠在卧榻上，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越公公起身，见皇帝没有吭声，便只好规矩的站在那里。 大约站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床帐之中才传出皇帝平缓又低沉的声音，“越公公，睿王薨逝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越公公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来的路上，从越礼那里多少还是探听到了一点消息，知道今日朝会的时候，睿王薨逝的消息竟不胫而走。 陛下一上来，不问缘由，直接问“是怎么传出去的”，这显然是直接认定，就是他传出去的！ 越公公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吓得脸色苍白，“陛下，奴婢，不是奴婢，奴婢一接到消息，便日夜兼程，赶回来向陛下报信！如此大事，奴婢怎敢外传？” 皇帝哼了一声，坐了起来，“这么说，不是你传的？” “奴婢不敢。” 越公公的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不敢有一丝抬起。 皇帝看着他恭谨的模样，最终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起来回话。” “谢陛下。”越公公听着皇帝的口风，松了口气，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说说，睿王是怎么回事？” 越公公当即将瑞城之行整个说了一遍，说到从莫嫡锋处得知睿王薨逝的消息时，更是涕泪四流，“……可怜殿下的尸身竟被那些贼人抢去，奴婢实在痛心疾首。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殿下，怎能让他一人独自冒险……陛下，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啊。” 说着，已经哭倒在地，嘭嘭嘭的磕起头来。 皇帝脸色一片阴沉，虽然昨日就见了灵牌，今早的朝会上，又听了群臣争执，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侥幸，觉得睿王那么聪明伶俐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可如今亲自听了越公公的讲述，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任由越公公哭了好一阵子，头都磕出血了，才轻轻说道：“莫御他……真的，死了？” 越公公老泪纵横，“奴婢不敢欺瞒陛下，是莫将军他亲口说的……” 皇帝缓缓闭上眼睛，以最大的毅力忍住激荡的心情，维持住惯常的平静，身为帝王，便注定无论何时感情都不能外露，要保持镇定，喜怒不形于色。 可莫御，是他最宠爱的弟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或者说，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 虽然是兄弟，可却长兄如父，莫御在他心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分量。 “难道，真的是苍天降罪……” 皇帝的声音，仿佛是从远方传来。 痛哭中的越公公听了这句，却是浑身一抖，再要仔细听时，皇帝已经倏然住口。 那不经意流露出的软弱，霎时的意志动摇，早以被帝王之威取代。 皇帝恢复如常，至少隔着床帐看来，是这样的。 …… “我说，你的人到底什么时候下来？” 山崖底部，刚刚被篝火烤得热烘烘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荷叶，苏沐沐便坐在上面，抱着一个烤地瓜，在那一边吃，一边问。 她的试验田里，只要她想，可以种各种各样的作物，本来呢，试验田里的作物基本都是呈苗状的，不可能马上结果，但是配上肥料鼎出产的肥料之后，那就逆天了。 所以，她才有烤地瓜可以吃。 莫嫡锋抬起头，一线天的光芒，黑白已经转换过两回，证明已经过了两天。 这两天里，在苏沐沐那接地气的“神力”帮助下，源源不断的变出了好多吃食，伤势也在甘泉水的之疗效好了大半。 被困在山崖下的日子，不仅没有受冻挨饿，反而……他觉得自己甚至长胖了几分。 “应该差不太多了。” 回忆了那天坠落下来的距离，这个山崖相当的深，威远军就算训练有素，想要下来，没有个三四天的功夫，怕也不够。 他朝苏沐沐望去，见她一心一意都放在烤地瓜上，似乎刚刚不过随口一问，并没有要一个准确的回答。 橙色的地瓜瓤，软糯糯的，看起来非常可口。 只见她红唇轻启，花瓣般的双唇轻轻接触到橙色的瓜瓤，再轻轻那么一咬，便有一小块瓜瓤被那双诱人的红唇吞没。 莫嫡锋看得有些呆了，这两天在崖底，受她照顾，每顿饭都是她亲力亲为。 每每望着她美好的侧影，他都忍不住想起那天，自己醒来时，眼前那双漂亮的眼眸。 还有……嘴唇上，隔着手帕温润的触感。 他不确定，那天，到底是她的手指按在唇角，还是那温润的触感，便是她花瓣般柔软的红唇。 只是每次这样看着他，他的脑中，便不期然的冒出一个声音。 ——将军不如娶了她…… 江效忠那天的调侃，还历历在目，本来不过是一句玩笑的话，彼时他也就一听一过。 可如今…… 在这孤男寡女共处的山崖之地，这句话，却分外鲜明，几乎时时刻刻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不如娶了她…… 她是清河王后裔，神权一脉，当世神女，自己是皇室宗亲，威远将军。 从身份上来说，倒是门当户对。 莫嫡锋微微点了点头，郑重开口，“苏姑娘可有婚配？” 第二百八十九章 认真VS认真（第三更） 苏沐沐将嘴里的地瓜咽下，别说，这试验田种出来的地瓜，似乎自带培优育种，比外面买的地瓜好吃多了。 莫嫡锋问了一句，见她没有回应，还在专心吃着地瓜，自己这般郑重发问，还抵不过一个地瓜重要？ 只好苦笑着再问一遍，“苏姑娘，你可有婚配？” “什么？” 苏沐沐随意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咬了口地瓜，刚刚走神，完全没注意他说什么。 莫嫡锋吸了口气，“苏姑娘可有婚配？”已经是第三遍了。 “啥？” 苏沐沐差点咬了舌头，惊愕的望向他。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莫嫡锋干脆闭了嘴，就算他脸再大，也不好意思再问第四遍了。 苏沐沐见他不说话，也有些尴尬，这……人家既然问了，虽然这问题有些突兀，但……还是回答一下。 毕竟这山崖底下，就他这么一个聊天对象，老把天聊死了也不太好。 而且在前世，这不就像相当于同事之间，问一句“你结婚了吗”一样么，没啥不好聊的。 “以前有过一桩婚约，不过后来，被退婚了。” 莫嫡锋本来以为她问了那么多遍，是不想答，结果没想到她竟然回答了。 顿时心中一喜，抬头道：“那苏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他看过她的资料，自然知道跟周羽那一段往事，不过这问话，不过就是起个头罢了。 心仪之人…… 苏沐沐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便是陆则白，可惜那天自己喝醉表白之后，他似乎没什么反应，那应该代表，他对自己没什么想法。 唉，真是丢人啊。 莫嫡锋见她没有回答，可微微低垂的脸庞上却忽然绯红一片，像是羞涩，又像是不好意思面对他。 他心中不由浮想联翩，问她有没有心仪之人，她不说话却满脸羞红，这难道是…… 一直以来，他都在边关征战，为大夏守疆拓土，历经生死，心境比起年龄要老成得多。 虽然面目英俊，可因常年在边关，风沙磨砺，身上煞气浓重，偶尔回到京城，那些女人见了他，都又惊又怕，不敢靠前。 久而久之，他的心也愈发坚硬冰冷，不再为儿女私情所左右。 可她却跟那些女子完全不同，在他面前没有表露过一丝一毫的惧怕，甚至明知他是敌对的一方，仍然救下他，还照顾他的起居。 短短两天里，让他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感受到的生活。 而他那颗冰冷坚硬的心，在她面前，竟也有了一丝松动。 苏沐沐在那边祭奠还未曾开始便已经死去的单相思，却不想被莫嫡锋给误会了，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似乎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只好干笑两声，“那个……还没有。” 唉，没办法，都被默据了，她哪还好意思把陆则白给说出来啊。 “那苏姑娘，你觉得在下如何？”莫嫡锋坦然问道。 “啊？” 苏沐沐彻底惊了，吃惊的望着他，见他并没有看玩笑的意思。 忍不住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纳闷道：“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莫嫡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认真道：“苏姑娘，我没有说胡话，我是认真的在问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若你同意，等我们出去，我便上门提亲，娶你过门做将军夫人。” 他的作风，从来都是干净利落，好不拖泥带水，便算是在婚事上，也是如此。 既然遇到让自己心动之人，便直截了当。 “……” 苏沐沐用力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出，盯着他的眼眸，哭笑不得，“你，你是认真的么？” “真得不能再真了。”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何他突然就说起这个了？ 而且，看他的表情，确实是认真的，不像是诳她。 可……到底为什么啊？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可以让一个刚认识两天的人，就能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是莫嫡锋的表情认真，眼眸里的诚恳几乎要溢出来，连他额头上那道疤，都红得更艳丽了几分。 仔细看了他两眼，这家伙，颜值也是相当能打，就算和陆则白，莫御他们放在一起比较也毫不逊色。 但，这天下好看的人多了，总不能看一个好看的，就可以凭借颜值莫名其妙的嫁给他？ 那要是这样的话，前世那么多男明星，小鲜肉，岂不是得挑花眼？ 咳咳，虽然将军夫人这个称谓，确实很令人心动，但苏沐沐很快便恢复理智。 “大哥，你这……呵呵，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俩还是敌对状态，你是官，我是匪，你我注定不能同路啊。” 虽然她是被迫上的山寨，可这时候，山匪这个身份，无疑是拒绝他的最好挡箭牌。 莫嫡锋听她叫自己“大哥”，这个称呼显然是比较亲近的，当即喜上眉梢，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苏姑娘，别说你不是山匪，就算你真是山匪，只要我一句话，你便是个良民。” “……”苏沐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她自然不清楚，自己一句前世吐槽常用的“大哥”，竟然被他曲解成了“亲近的称呼”。 “莫嫡锋，既然你是认真的，那么，我也要认真的告诉你，咱俩，不合适。你现在的‘真心’，更多的只不过是来自于我俩此刻的‘共患难’，我不否认你的认真，但这份认真，其实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深刻，而且，我们没有感情基础，现在谈这些，实在太早了一点。” 苏沐沐觉得自己有必要将拒绝的话，说得更认真一点，才能对得起他这份“认真”。 “我知道，可能我这么说，你不是很理解，因为你们习惯了没有感情基础，就谈婚论嫁的情况，遵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不一样。就算你是将军之尊，如果想强迫我，那我也只有以死明志。” 莫嫡锋本来还沉浸在那声“大哥”的欣喜之中，闻言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不过很快便眼眸轻转，“这么说，如果有感情基础的话，你便愿意嫁给我了？” 今天的第三更送到~ 第二百九十章 当当当当当当当 “……” 总觉得，他是不是没听懂自己是在拒绝？ 苏沐沐无语的望了他一会，既然已经决定拒绝，那就不他任何的希望。 “就算有感情基础，那也得看什么情况，不适合就没办法了。” 她把话说得更直接了几分。 莫嫡锋闻言，眸光微敛，若有所思的沉吟了起来。 苏沐沐便也由着他自己去想明白，烤地瓜差不多吃完了，用甘泉水洗了把手，又给旁边的篝火里添了些柴火，便躺在荷叶上，闭着眼睛道：“吃完了就快睡。” 莫嫡锋见她闭上眼睛，也便不再说话，默默的将地瓜吃完，便也躺下，望着头顶那一线天中，闪烁的几颗星星，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灿烂的笑容。 第二天，苏沐沐是被密集的敲击声给吵醒的。 哪来的敲击声啊，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不知道吗？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线天上时不时有奇怪的影子晃动，才猛然反应过来！ 外面有人！ “喂！我们在这！我们在这！” 她跳起来，朝上面挥手大喊。 不过敲击声虽然传过来，但似乎她的声音还传不过去，外面没有人回应。 喊了两声之后，她又跳过去，用力拍打着莫嫡锋，“醒醒，醒醒，别睡了！外面有人，我们有救了！” “咳咳……” 莫嫡锋被她拍得差点吐血，勉强起身，见她满脸惊喜的道：“你听，你听！这敲击声，外面肯定有人！是你的人下来了吗？” 莫嫡锋侧耳倾听，果然有敲击声，面上也露出喜色，“应该是。” 再仔细听了一阵，便能分辨出，那声音是从岩壁上传出的，应该是威远军为了下来，在岩壁上不断的凿出坑洞，方便攀附。 声音虽然听得很清晰，但那是顺着崖壁传导下来的，听起来像是就在耳边，其实下来的人，估计离着崖底还有很远很远。 虽然还很远，但这声音，无疑是给了两人希望，尤其是给苏沐沐吃了一个定心丸。 尽管一开始莫嫡锋就曾表示，威远军绝对会下来寻他，可总是不如亲耳听到这个声音更能让她相信。 敲击声，一直从早上开始，便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当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渐渐的停止。 苏沐沐也从一开始的兴奋，逐渐的变成抱着脑袋捂着耳朵的状态。 即将获救的喜悦，还是很难抵消噪音的袭扰，这连绵不断的敲击声，就像前世隔壁家装修的电钻声一样恼人。 直到晚上，那个声音停止之后，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再不停下，她便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威远军的“敬业”，再停下了不长时间之后，那声音竟然又再次响起。 “他们，他们竟然连夜工作？！！” 苏沐沐都惊了！ 知不知道摸黑作业是很危险的啊？ 就算你们不睡觉，可我们还要睡觉的啊！ 大哥们，我们好吃好喝的在下面，完全等得起，你们真的不用这么卖力啊！ 当当当当当。 那声音继续响着，不以她的一直为转移。 这一下，连莫嫡锋也有点忍受不了了。 抛开下面这俩人的痛苦忍受不谈，单说上面“摸黑作业”的江效忠，他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天听到将军坠崖的消息，他便已经急疯了，带着人便上了得云坡，往下顺绳子，想要去寻人。 可得云坡上，山高风猛，崖壁更是滑不留手，根本连个抓头都没有。 这样下去，别说寻人，但凡下去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摔死。 不得已，他只能吩咐威远军，带上凿子，在崖壁上开凿出可以攀附的落脚点，开始了在悬崖上的轮班作业。 就这么开凿了两天，进度却很让他头痛，可更让他头痛的是，一个王府亲卫跑了过来，说是睿王殿下让威远军回去。 “睿王殿下？” 江效忠有点蒙，盯着那个王府亲卫，试图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睿王不是早就被将军给一箭射杀了么？ 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如果他死了，那么谁又能命令王府亲卫？ 江效忠一瞬间在脑子转了好几个来回，没有轻举妄动。 那王府亲卫道：“殿下有令，命威远军速速回去听令。” 江效忠眼眸深深，抱拳道：“敢问，王爷此刻何在？” 王府亲卫见他眼神森森，泛着棱光，心说还真是被往王爷给猜对了，当即道：“王爷如今正在知府府衙。” 莫御与何消汇合之后，没有出现在威远军面前，而是直接让何消召集了一些亲卫，护送着他直奔瑞城而去。 他心里清楚，如果当时出现在威远军面前，只怕会立刻遭到威远军的诛杀，虽然有何消在，可敌众我寡，几十个亲卫根本抵挡不住大军冲击。 只有先行离开，回到瑞城，见到刘知府之后，才是真正的安全。 等他在府衙安顿下来，略微修整之后，还在山寨寻找的那一部分亲卫也回来了，在惊讶于王爷安然无恙活着回来的同时，也带回来莫嫡锋坠崖的消息。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莫嫡锋竟然会坠崖，本来还在思考要如何戳穿他的真面目，如何不影响威远军的情况下治他的罪，得知他坠崖的消息，这一切都白打算了。 大概唯一能做的，便是命令威远军暂时先回来。 除了莫嫡锋，他最想治罪的，其实是江效忠这个王八蛋。 当初便是他，第一个否认了他睿王的身份。 江效忠一听到睿王在知府府衙，便立刻知道，他想要依仗军队将莫御再次杀死的计划，是完全的行不通了。 除非他想造反。 可他并不想造反，之所以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将军重立神权的计划。 如今，将军坠崖生死未卜，明明早就该死的睿王，竟然还好好的活着。 他更加心急如焚。 在思索片刻之后，便直言拒绝王命，言称将军坠崖，无论生死，必要下去一探究竟。 王府亲卫只是来传达命令的，见他不遵令行事，虽然气愤，可也无可奈何，只能回去复命。 莫御倒是轻轻笑了笑，“他想下去？好啊，那本王便等着他，等着他上来的时候。” 于是，威远军开始了摸黑作业，而莫御，则优哉游哉的在府衙安心等着他们回来。 只是他却不知，就是这么等待的两天里，京城那边到底发生了多少大事。 第二百九十一章 获救 就这么两天的功夫，睿王的死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尽管皇帝下了封口令，可这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让人十分费解。 京城之中，本来就已经流传着“皇权尽神权兴”的谣言，睿王的死讯更是成为了谣言真实性的佐证！ 本来当今陛下就无子嗣，现在连睿王也薨逝了，这岂不就是“皇权尽神权兴”吗？ 皇帝震怒，彻查到底是什么人将睿王薨逝的消息传出去的，可查了半天，都没有什么下文。 便连朝臣，都说不清是谁将睿王的死讯传入了耳中，就是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竟然他们便全都知晓了。 而这时的京城之中，甚至还出现了一些童谣，被不懂事的小孩子传唱出来。 “清河水，清又清，经暗滩，未曾浊，至此日，入京来。” 所有听到这童谣的大臣，都是心中一惊。 人人都知道，神权一脉便是清河王，这清河水，便应该是指代的清河王。 清河水，清又清，经暗滩，为曾浊，这显然是在说，清河王虽然被满门赐死，可却未曾断绝真正的传承，还有后人留在世上。 至于后面的“至此日，入京来”就更厉害了，显然是说，那位后人，必然要重临京师！ 别看只是童谣，可这童谣的威力，却非常的强大，在大夏之前，可是有许多的前车之鉴，一个弄不好，灭国都有可能。 皇帝在得知有童谣出现之后，也是心中惊悸，连忙派人去调查，到底是什么人编的童谣。 那些孩童，一个个模样天真，在被问到是谁教了他们这首童谣之后，都异口同声的说，“是一个白衣仙人教的。” 白衣仙人。 尽管皇帝是绝对不相信有什么白衣仙人，可这个调查结果却是不得了，几乎更加坐实了神权当兴的谣言。 连仙人都出现了啊，这可是仙人亲自下凡，教授的童谣。 神权当兴，那还有假？ 议论之声，从京城，开始逐渐有往其他地域发展的趋势，消息也在口口相传中喧嚣尘上。 皇帝没有办法，为了平息事件影响，只能下旨，既然天降神谕，那么便只有顺应天意，重立神权。 只不过，清河王当年满门被赐死，寻找神权一脉还得颇费时日，因此，那代表神权的神星宫也只能暂时虚设，待找到清河王的后人，再迎入宫中。 而此时，远在瑞城的众人，因为地处偏僻，距离京城遥远，还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传送旨意的官吏也在赶来的路上。 而这两天的等待，江效忠带领的威远军，经过没日没夜的开凿，终于是下到了崖底。 “将，将军！！！！！” 在看到活生生的莫嫡锋的时候，江效忠几乎难以置信，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将军不仅不是他想象中的凄惨模样，甚至……甚至好像还比以前长胖了一些。 就连身上那常年凝聚的煞气，此时此刻，都仿佛消散了许多，变得……他忍不住揉揉眼睛，没有看错，确实是变得温和了许多。 再看到旁边的女子，那不是被怀疑为是清河王后裔的苏沐沐吗？ 她，竟然也还活着！ “将军！” “莫将军！太好，您还活着！” 杨飞，关副将也全都下来，看到莫嫡锋，全都万分开心。 尤其是杨飞，更是激动得直接扑上去，将莫嫡锋一把抱住。 莫嫡锋顿时闷哼了一声。 他的肋骨断裂，还没好呢，被这么一抱，差点把骨头给再次压得错位。 “啊，将军，您没事？” 杨飞听到莫嫡锋的闷哼，也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从这么高的悬崖坠下来，不死已经是万幸，将军身上肯定有很严重的伤。 哪里经得住自己这么一抱，当即吓得脸都白了。 江效忠赶紧上前将他给扒拉到一边去，“将军，您哪里伤到了？要不要不紧？” 又扭头叫道：“来人，快，快拿金疮药来！” 行军打仗，金疮药是预备得最多的，可以说是必备的药物。 莫嫡锋连忙摆手，“不妨事，我的伤，在苏姑娘的照顾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还不能太过用力而已。” 江效忠闻言，朝一旁的苏沐沐望了过去。 从威远军下来之后，苏沐沐就自觉的做了背景板，此刻见众人都朝自己望来，只好干笑两声。 她还真怕有那不长眼的，突然拔刀把她给劈了，那死的可就太冤枉了。 幸好江效忠只是朝她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眼神里没有仇视，却有种莫名的异样。 他收回的目光，在莫嫡锋脸上一扫，竟隐隐透出两分玩味之意。 反倒是杨飞一看到苏沐沐，立马横眉立目，“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 都是因为她，将军才会坠崖的！ 也是因为她，将军才受了如此重伤，结果她竟然还活着！必须拿下！ 抓回去严刑拷打！ 兵士立刻过去，用绳子将苏沐沐给绑了起来。 “哎！哎！” 苏沐沐惊叫了几声，她都自觉当背景板了，怎么还能被cue到？ 江效忠也是一惊，刚要开口喝退兵士，却觉手腕一紧，竟是被莫嫡锋蕴着淡淡笑意的眼眸给止住。 什么情况？ 本来看到将军和苏沐沐相处很是融洽，而且将军刚刚一开口，就说了他被苏姑娘照料了，看这满地的荷叶，还有吃剩下的鱼刺之类的东西，显然这几天两人在一起相处得宜。 他以为两人之间，应该是有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进展。 作为知道将军计划的下属，江效忠是乐见其成的。 那知道一转脸，将军竟然眼睁睁看着杨飞将苏姑娘给绑了，这……？ 苏沐沐也不干了，气得大叫：“莫嫡锋！你什么意思啊？这几天可都是我照顾你，你吃的我用我的，还跟我求婚来着，你，你现在就这么对待我？” “噗……” 江效忠听得直接喷了，求婚？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吗？ 绑着苏沐沐的兵士也傻了眼，还有这回事？ 一时也蒙了。 第二更送到，争取有第三更哈，小钗马上就去写~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哥，你有病吧！（三更） 杨飞也傻了，可见将军没什么反应，当即怒道：“胡说八道，我家将军怎么会跟你求婚！你别做梦了！” 当即挥手，让手下把人给带上去。 有了威远军的绳子，还有在石壁上开凿出来的落脚点，尽管山崖高耸，可要上去，也没有那么艰难了。 连莫嫡锋这个伤员，在几人的帮助下都爬了上去。 苏沐沐就凄惨了一些，她是直接被绳子给吊上去的。 也就是被吊上去得过程恐怖了点，其他的却没什么，反而她应该算是全员里最轻松的一个，半点也没累着。 “咳咳……” 莫嫡锋咳了两声，对于他来说，尽管有江效忠等人的帮助，爬上山崖还是有些累着了。 江效忠不由紧张，当即吩咐人做了个椅子，让莫嫡锋坐在上面，由人抬着下山。 苏沐沐则没有这种优待，不仅被绳子绑着要自己步行，还被安排在莫嫡锋乘坐的椅子旁边。 看着他被抬着走，轻松自在，苏沐沐下山的脚步便愈发艰难起来。 莫嫡锋时不时的朝她望去一眼，旋即便收回目光。 江效忠则在他身边小声的汇报着情况。 “莫御还活着？”莫嫡锋皱眉问道。 江效忠点头，“属下派人去看过，确实还活着，而且就在知府府衙。” 莫嫡锋沉吟片刻，不由自主的朝走在一旁的苏沐沐望过去，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那一箭，他有绝对的把握置莫御于死地，可惜也是莫御命不该绝，刚好有苏姑娘在，以她的神力，想来要救他也是易如反掌。 毕竟，在山崖之下，他可是亲身体验了她的神力，自己这一身伤，现在除了断掉的肋骨还需要将养，其他内腑的伤已经全都好了。 这神力如此强悍，莫御还活着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 江效忠见他看向苏沐沐，忍不住道：“将军，这苏姑娘……您打算怎么办？” 在山崖底下都求婚了，结果现在这么绑着人家，这算怎么回事啊？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将军到底打算怎么安排这位姑娘。 莫嫡锋轻轻瞥了一眼苏沐沐，见她脚步有些虚浮，白嫩的脸颊上也因为山路劳累，走得有些气喘吁吁，而渐渐染上一丝红晕，当即摆手示意队伍停下。 苏沐沐见队伍停下来，顿时也是出了口长气，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都想不管不顾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这山路陡峭，当初跟暗云爬上来的时候，也是走走停停，等着她慢慢走。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虽然不比上山累，可是对于脚踝和膝盖的负担要大很多，这一路走个不停，她的双手又被绳子绑在身后，没办法靠手臂保持平衡，这下山便更加艰难了几分。 莫嫡锋坐在椅子上，看着旁边的苏沐沐，笑道：“累吗？” 苏沐沐冷冷的睇了他一眼，哼道：“忘恩负义，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在崖底时，他们明明相处融洽，而且，他还说过，只要他一句话，山匪也能变良民。 她原本以为，当他们获救之后，就算做不了朋友，也要感念她的救命之恩。 可他，不仅不报恩，反而放任他的手下绑了自己，还故意将自己安排走在他的身边。 座椅上惬意的小憩，对比她艰难的行走，仿佛是在让她认清现实，更是认清她与他之间，身份差异的巨大鸿沟。 仿佛是在说，当初你拒绝了我，如今，是否后悔没有答应？ 早知如此，她便应该在崖底的时候就杀了他，甚至不需要她动手，只要不去管他，他便活不到现在。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莫嫡锋笑了笑，不以为忤的道：“可惜你棋差一招，没有杀我，反而救了我。” “我只恨自己瞎了眼，救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她算是看出来了，他其实就是故意的，因为自己拒绝了他，所以故意在报复。 “苏姑娘，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小命。山崖之下，你我相处融洽，无论你我身份如何，在危难之际，都是平等的。但时移势迁，如今我们脱困，而你，已经知道了当初莫御中的那一箭，是我射的，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苏沐沐闻言，心中一惊，她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山崖之下的那些猜测和对话，在当时不算什么，可如今，他们脱困了，这便成了需要面对的事情。 如果自己是他，在莫御活过来之后，是断不能让她这个知情人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的。 看着对方暗藏危险的眼眸，眉心那红色的疤痕，深红如血。 苏沐沐下意识的就想后退，不过很快便抑制住这种动作，在原地站得笔直，就算是死，也不能被对方看扁。 “你要杀我灭口？” 莫嫡锋摇了摇头，“其实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苏沐沐皱眉。 “那就是，嫁给我，做将军夫人。你意下如何啊？” “……” 江效忠听傻了，心中暗道，将军，您没事？ 不会是坠崖摔傻了？这，这换了谁也可能答应的？ 杨飞也在一旁听傻了，敢情苏沐沐说的崖底求婚，是真事？ 那他还让人把这姑娘给绑了，万一她要是答应了将军的求婚，摇身一变成了将军夫人，那他不是很尴尬？ 周围的威远军也一个个都听得瞠目结舌，脑子都混乱了。 莫嫡锋轻轻打了个手势，让人给苏沐沐松了绑，又从椅子上下来，在她毫无准备之下，突然将她抱起，放在了椅子上，吩咐道：“走。” 苏沐沐莫名其妙的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走，莫嫡锋则缓步行在旁边。 一瞬间，两人的处境对调了起来。 “你……你什么意思？”苏沐沐讷讷的问。 不仅是她纳闷，其他人也都莫名其妙。 莫嫡锋微微一笑，“刚刚，好玩？” “？？？” 苏沐沐愈发听不懂了。 刚刚？好玩？她试探着道：“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些，是故意逗我的？” 莫嫡锋点头笑道：“是啊。你说过，你跟其他女子不一样，不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有感情基础，刚刚，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怎么样，好玩？” 苏沐沐张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莫嫡锋，只觉得三观都被颠覆了。 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话： 大哥，你有病！ 第三更送到！ 莫嫡锋不是普通人，哈哈哈，写他简直好欢乐。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戏精兄弟 江效忠是彻底看傻了。 原来自己跟了这么多年的将军，他脑子有坑。 苏沐沐看着莫嫡锋，见他一脸邀功般的望向自己，这家伙难道还有病娇属性？ 怎么在崖底的时候没看出来呢？ 啊啊，心好累。 “你累了？” 莫嫡锋见苏沐沐半晌都没言语，眉目见的憔悴清晰可见，倒是善解人意的道：“那你睡一会，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就在你身边。” 看着他深情的脸，苏沐沐暗暗揉搓着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真的好肉麻啊。 不过，能不说话实在是太好了，有病娇属性的人，还是少惹为妙，不需要交流那简直太好了。 于是，她乖乖点头，“是啊，我睡一会。” 一秒都不带犹豫的就闭上了眼睛。 莫嫡锋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吵她，只安静的走在她身侧。 一开始，苏沐沐还只是为了逃避而假寐，但是眼睛一闭上，疲倦便席卷而来。 这几天虽然在崖底过得不错，可心里上的压力却绝对不轻松，之后又被威远军开凿岩壁的声音搅扰了一天一夜，根本没有休息好。 这时候全身放松下来，很快便真的睡着了。 江效忠见苏沐沐睡着了，便悄然走过去，在莫嫡锋身边道：“将军，您这是……” 莫嫡锋朝椅子上的苏沐沐望了一眼，见她呼吸均匀，身体呈现出放松状态，确认她真的睡着了，才道：“在崖底，我已经确认了她的神女身份。你当初的提议我觉得不错，神女之夫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如此，您刚刚何故如此？”江效忠更加迷茫，既然想要娶她，刚刚那般戏弄是怎么情况？他可不觉得将军的脑子真的有坑。 莫嫡锋淡淡一笑，并没有解释。 刚刚之所以这样，并非全是戏弄，而是从崖底上来，陡峭不说，关键是高度特别的大。 与其让她自己攀登，半途腿软的登不上去，再掉下去，他还伤着，到时候就算不顾性命，也怕是救不了她。 索性便趁着杨飞把她绑着，直接拿绳子吊上去便是了。 至于让她在座椅旁走了那一段山路，其实不过是略做敲打，让她明白双方之间还是有着身份上的差距。 或者更明确点说，是在敲打他自己，娶她，是上位的需求，不可太过深陷其中。 莫嫡锋的这些纠结别扭，苏沐沐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觉睡得好沉， 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到了瑞城，而再往前不远，便是知府府衙。 身体因为长久的保持一个姿势，而感到些微的酸痛，苏沐沐轻轻活动了一下胳膊，这才发现身上还盖了件衣服，看样式就知道这是莫嫡锋的。 “醒啦？” 莫嫡锋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苏沐沐扭头望过去，见他一只手放在胸口，似乎长时间的行走，让他的胸骨有些疼痛。 这家伙，不会真的就这么跟在旁边一路走回来的？ “你醒得正好，前面就是府衙，到了地方，你可以去房间里好好休息。” 莫嫡锋又哦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簪子，“对了，刚刚苏夫人过来了，她一直担心你，听说你被就回来之后，本想过来看你，但睿王殿下还在府衙里等着见我们，她便只派了丫鬟送了这枚簪子过来。” 簪子很普通，是她买给母亲的几套簪子中的一支，可苏沐沐心中清楚，这就不是什么簪子的事。 母亲担心自己，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可能只派丫鬟送枚簪子过来。 望着莫嫡锋眼眸深处的笑意，苏沐沐登时便明白过来，在山崖底下，他已经承认了是他想要杀死莫御。 如今莫御没死，还提前回到府衙，等着见他。 他这是在用母亲的性命威胁她，让她小心说话。 这簪子，说是母亲派人送来，很可能母亲现在已经成了他的阶下囚，已经被他给控制了起来。 接过簪子，悄悄在掌心握紧，如今形势比人强，她也只有暂时忍耐。 府衙已到，门口却连个官差都没有。 空无一人的院落，却让人有种窒息般的压抑。 苏沐沐已经从椅子上下来，被莫嫡锋带着走进去，她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里似乎并未感觉到任何的不妥。 “莫将军，王爷有请。” 何消从里面走出来，抱拳行礼。 莫嫡锋随意一笑，“好。” 厅堂里，莫御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黑色的锦袍被一条紫金玉带束住，勾勒出笔直的腰背，与生俱来的贵气令他仅仅是坐着，便自然而然的散发出让人顶礼膜拜的气质。 他端着茶碗，在莫嫡锋进去的时候，刚好轻呷了一口，狭长的凤眸从茶碗的边缘飞出，在莫嫡锋身上一扫便立刻收回。 疏远与轻蔑，便这么轻轻松松的表露出来。 “莫嫡锋，见过睿王殿下。”莫嫡锋微微躬身行礼。 “免礼，堂兄这次清缴匪患，实乃头功一件。”莫御放下茶碗，不咸不淡的夸奖了一句，目光一瞥，这才注意到与他一同进来的苏沐沐。 他脸上那风轻云淡的表情顿时裂开一道缝隙，嘴唇微动，似乎想要对苏沐沐说什么，可很快便意识到场合不对，强行忍住，不过一直为她担忧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从容而笑，“听闻堂兄坠入山崖，生死未卜，本王实为忧心，如今见堂兄好好的回来，才算是放下心来。” 莫嫡锋起身，道：“累殿下担忧了，臣实在惶恐。” 他又看了莫御一眼，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微臣一到瑞城，便听说殿下被山匪劫持，还不幸身亡的消息，实在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如今见殿下无恙，真是天侥其幸，黄天庇佑，乃大夏之福。” 说着又再次拜下，态度诚恳，仿佛看到莫御还活着，真的是万分开心。 苏沐沐在一旁看得牙都酸了，这兄弟俩之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个都是戏精啊。 权谋什么的，她真的是颇为不齿。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且慢 这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表面和乐融融，其实暗地里却是剑拔弩张。 苏沐沐听得直翻白眼，有被他俩这虚伪的对话恶心到。 双方寒暄过后，莫御已经指着旁边的椅子，让莫嫡锋坐下，还关心了一下他的伤势。 莫嫡锋笑着说不碍事，只是肋骨断裂，将养几天就没事了云云。 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半天，莫御目光轻轻一转，笑道：“堂兄这些年戍边辛苦，本王听说，你麾下有位统领，屡立战功，不知是哪位啊？” 莫嫡锋眼神微深，聊了半天，这重头戏才刚开始啊。 “殿下谬赞了，”他看向身旁的江效忠，朗声道：“江统领，还不谢过殿下赏识？” 江效忠从进屋之后，便垂手立在莫嫡锋背后，此刻一步迈出，躬身对莫御行礼，“保家卫国乃是末将分内之事，些许功劳不足挂齿。” 莫御不动声色，笑道：“抬起头来。” 江效忠早就知道，睿王发难肯定是要从自己身上着手，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目光屹然不惧。 莫御端详着他的面孔，似笑非笑的道：“这位江统领，本王怎么看着眼熟呢？是不是在哪见过？” 江效忠垂首，答道：“在苏家村，苏姑娘家的院子里。” 莫御噢了一声，露出恍然之色，像是被他提醒才想起来一般，“本王就说么，怎么看着这么的面善呢。” 他虽然面带笑容，可那笑意未达眼底，声音虽然轻缓，可却透出了尖锐的杀机。 江效忠跪倒在地，叩首道：“罪臣有眼无珠，当时未曾认出殿下，险些酿成大祸，如今殿下平安归来，罪臣自请重罚。” 莫御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苏沐沐也明白过来，莫嫡锋算盘打得真实叮当响，竟然要牺牲手下，成为替罪羊，将谋杀睿王的罪名给顶过去？ 莫嫡锋此刻却像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吃惊的站了起来，声色俱厉的道：“江效忠，你在说什么！难道，是你……” “属下得知山匪在苏家村时，奉命前去围剿，结果在苏姑娘的庭院之中，将人给围了。当时属下以为殿下是故意冒充，又拿贼心切，一时糊涂，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江效忠膝行转身，跪在莫嫡锋面前，深深垂头，虽然面无表情，可眼睛里却带着深深的懊悔，可以说是非常到位了。 莫嫡锋痛心疾首，“所以说，险些要了殿下性命的那一箭，是你射的？” 江效忠深深拜下去，“属下罪该万死。” “你，你……” 莫嫡锋气急败坏的指着江效忠，恨不能当场把他给锤死，最后也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深深叹了口气。 然后亲自朝莫御深深一礼，“殿下，江统领犯错，臣也有治下不严之责，虽然他犯有大错，但请殿下感念他曾屡立战功，为我大夏立下汗马功劳，从轻发落。” 说到最后，似乎还嫌求情不够，干脆的跪了下去。 苏沐沐在一旁看的真是想给他鼓掌，好厉害好厉害。 这演技，简直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无论是江效忠，还是莫嫡锋，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令人完全挑不出半点毛病。 谋害睿王的罪名，在莫嫡锋这一番说辞之后，竟也变成了江效忠为了清缴匪患，一时冒进的罪名，再加上他有军功傍身。 你一个王爷，尽管被冒犯了，可你现在活得好好的，江效忠这样的功臣，可是利在千秋，你若是杀了他，岂不要寒了广大兵士之心？ 莫嫡锋这一招，简直是以退为进，直接将这个难题抛给了莫御。 现在，反而是莫御有些骑虎难下。 莫御眉头紧皱，凤眸里闪烁出冷厉的光芒，不断的在莫嫡锋和江效忠身上打转。 沉吟良久，才轻声道：“堂兄请起，江统领也是剿匪心切，本不应该多责怪他……” 如今他虽然身在知府府衙，看似安全，实则这种安全只是表象。 毕竟，莫嫡锋手里可是握着威远军，在这瑞城，天高皇帝远，真把他给逼急了，就算当场杀了他，消息要传到京城也得七八天的时间。 而这七八天里，却足够莫嫡锋精心布局，逼入皇城都有可能。 如今两人都是各自掂量着手中筹码，明刀明枪的杀死莫御，自然不是莫嫡锋所愿。 他想要上位，但却并不想令国家动摇。 但若被逼得太紧，他也并不介意踏出那一步。 听着莫御的话茬，知道他已经妥协，莫嫡锋暗中一笑，缓缓起身。 莫御继续道：“但本王差点丧命，也是事实。江统领毕竟冒犯了本王，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 江效忠非常光棍的道：“罪臣愿意接受惩罚。” 莫御恨得牙根直痒痒，表面却还得风轻云淡，“既然如此，那就重苔百鞭，以儆效尤。” 重苔百鞭，这惩罚，看似不是死罪，却也绝对不是随便一个人能扛得住的。 普通人如果被重苔百鞭，基本便是没有活路，跟死罪也没什么两样，而且比直接一刀砍头绝对要受罪百倍。 江效忠虽然是武将，身体比普通人强了不少，但受了百鞭，只怕也得去掉半条命。 活不活的下来，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两人心中都明白，这是莫御故意为之。 打死了呢，那更好，若是打不死，也是在敲山震虎，给莫嫡锋一个警告。 莫嫡锋眸光一闪，跪着的江效忠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才再次叩首，“谢殿下。” 莫御朝何消看了一眼，何消会意的走出去，“江统领，请。” 江效忠深深吸了口气，起身便要走出去。 “且慢。” 莫嫡锋忽然开口。 莫御望向他，“堂兄有何见教？” 江效忠也看向莫嫡锋，心中有些焦急，这样的责罚，比起直接掉脑袋已经来得不错了，他并不想将军因为自己，而语睿王翻脸。 如今神女已经找到，京城那边的造势也差不多了，只要不出意外，将军必然会凭着神权上位。 犯不着为了自己，横生枝节，万一功亏一篑，他才是真正的百死难赎。 第二百九十五章 苏沐沐的坦荡（第三更） “见教不敢，只是江统领为了救臣，在山崖上连续四五天，目不交睫，若殿下现下让他领罚，不啻是要他的性命。” 莫嫡锋看了江效忠一眼，“虽说他罪有应得，但殿下依然饶了他的死罪，便不如更宽大一些，让他休息一日，再来领罚。若不然，知道的是他身体虚弱，挺不过刑罚，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您出尔反尔。” 莫御脸色铁青，哼笑了一声，“堂兄还真是庇护下属啊。” 莫嫡锋连忙躬身道：“殿下误会，臣并非庇护下属，而是为了殿下的名声着想。” “为了本王的名声？呵呵，堂兄还真是费心了。” 莫御讥讽一笑，“既然堂兄为之求情，也罢，那便看在堂兄的面子上，让他先休息一日，明日早上，便在这府衙院内，当众行刑。” 他将“当众”两个字咬了重音，当众行刑，这便是要狠狠得羞辱江效忠的意思。 而且下属被当众行刑，脱衣鞭笞，作为主帅的将军，也绝对脸上无光。 “多谢殿下。” 莫嫡锋知道，这已经是莫御退让的底线，他也不再坚持。 而他要的，便是这个结果。 过了这一夜，明天早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堂兄坠崖，身上也有伤，一路跋涉，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多谢殿下关心。”莫嫡锋微微一笑，“臣这便告退。” 莫御又道：“苏姑娘暂且留下。” 莫嫡锋本来想要带着江效忠和苏沐沐一起离开，见他开口留人，面色不改，只似有若无的瞥了苏沐沐一眼，便从容而退。 “苏姑娘！” 一待莫嫡锋等人离开，莫御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起身，结果刚起了一半，就痛得皱眉跌坐回去。 “你别动你别动！” 苏沐沐连忙走上前去，他腿上的骨头还没长好。 得云坡上，她看得真切，山寨里浓烟滚滚，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也能想象得出那场清缴是多么的惨烈。 莫御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拖着伤腿全身而退，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危险。 莫御上下打量着她，见她完好无损，提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还好还好，你没有受伤，真的是太好了。” 苏沐沐走到近前，见他还未自己担心，心中一暖，“你自己就是个伤员，还担心我，是不是心太大了。” 他的伤处，一处在胸口，一处在大腿，都不是好当着别人的面检查的，苏沐沐只能提起旁边的茶壶，趁着倒茶的功夫，将甘泉水掺里一些，“给，喝口水。” “好。” 尽管他现在根本不想喝水，但因是她亲自斟的，便接过来一饮而尽。 “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见到苏沐沐竟然跟莫嫡锋一起进来，他当时差点忍不住跳起来。 那一刻他心思电转，难道说，之所以在山寨中各种找不到她，是因为莫嫡锋已经提前将她给抓走了么？ 苏姑娘可曾被他严刑逼供，可曾在他手中受罪？ 甚至于刚刚的让步，也是因为担心苏沐沐的安危，怕超过了莫嫡锋的底线，因而连累到苏沐沐。 毕竟，如果不把莫嫡锋逼到绝处，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睿王殿下，那么便有很大的还转余地，让苏姑娘脱离莫嫡锋的掌控。 一旦这个界限超过，万一莫嫡锋发起恨来，直接让威远军接管府衙，不用杀了他，只要将他软禁，苏姑娘也会跟着遭殃。 苏沐沐便将自己与暗云去了得云坡，然后遭遇到莫嫡锋，最后一同坠崖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她也只是挑了能说的说出来，至于她在山崖底下，使用“神力”变出吃食，还有莫嫡锋承认是他射杀莫御的事情，便都隐去了。 莫御听得一脸紧张，尤其是听到她竟然坠崖，神色已经慌张到了极点，完全看不出刚刚跟莫嫡锋暗中交锋时的沉稳之色。 直到听到威远军下的崖底，将两人救出，才松了口气。 苏沐沐讲完自己的遭遇，问道：“对了，陆则白呢？” 莫御见她一上来便直接问陆则白的下落，脸色一黯，“你都不问我是怎么回来的么？” “这……我这不是没见到他人，有些担心嘛。” 苏沐沐哭笑不得，你都好好的坐在这里了，虽然可能也经历了不少，但总归是人在这里了，等会再问也不迟。 莫御更不开心，可却也不好表现太过，只道：“当时威远军偷袭成功，冲进山寨，他便决定撤退，当时我和他走散了，后面……我遇到了何消，被护送着回到了瑞城，他的话……” 他转头望向何消。 何消接口道：“苏姑娘要问的人，应该是带领他的手下撤离了，威远军曾去追击，不过应该是被甩掉了，无功而返。”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陆则白他们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莫御见她松口气的样子，有些不爽的道：“你难道就不介意吗？” 苏沐沐怔然，“介意什么？” “他都没去找你，只顾着自己撤离，你难道便不伤心吗？” 苏沐沐好笑的看向他，“我为什么要伤心？当时我又不在山寨里，若是你们因为找我，而受伤，那我才应该伤心懊悔呢。现在你们都没事，我开心还来不及，干嘛要伤心？” “……” 望着少女真诚的脸庞，她的这份坦荡，忽然让莫御为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而无地自容。 缓了半天，才低声道：“其实……我说了谎，他，他找过你。” 虽然赏花会那个夜晚，他亲耳听着苏姑娘说，要跟他试试谈恋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苏姑娘和陆则白之间，有着某种说不清的和谐氛围。 明明是她对自己表的白，可在陆则白面前，他总是有种不自信，像是莫名其妙就矮了他一头。 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到不能用语言形容。 让他不自觉的，就想在苏沐沐面前贬斥他的存在。 可是，苏姑娘却比他大气得多，也坦荡的多，那份明朗与真诚是发自内心，容不下一丝的阴影。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不姓方 面对着这样的她，说谎令他自惭形秽。 “那他有没有受伤？” 苏沐沐却是心中一甜，虽然她并不介意，但是得知陆则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惦记着找她，还是很开心。 只是开心之余，也多了一份担忧。 “他有老魏他们护着，应该没有受伤。” 虽然当时很乱，但他身边有那么多人护着，就算受伤也不会多严重，唯一让他觉得不解的便是，在没找到苏沐沐之前，他怎么就撤退了呢？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或者苏沐沐对陆则白来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重要。 莫名有些意难平，但又有意思欣喜，别人不重视她，那是他们没眼光，只要有他一人，便足以了。 “那便好，那便好。” 苏沐沐轻轻呼了口气，陆则白没受伤，和他的手下撤走，这个结果，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想想，暗云最后应该是走脱了，他是亲眼看着自己坠崖的，那他如果跟陆则白汇合的话，会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给陆则白？ 而陆则白，如果知道了自己坠崖的消息，会不会为她悲伤？ 算了，现在想再多，也是于事无补。 她吸了口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抛在脑后，“行了，你们都安全着呢，这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家去了。” 莫嫡锋用母亲的性命威胁她，要她守口如瓶，她现在最担心的便是母亲。 莫御当然不会不同意，如今府衙是漩涡中心，她留在这里只会徒增危险。 有莫御首肯，便算是门口的威远军也不敢拦她，莫嫡锋带着江效忠好像真的去休息了，对于她的行止也是不闻不问。 从府衙出来，苏沐沐对母亲的担忧更重了几分，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了苏府。 “小姐，你回来啦？！” 小檀看到苏沐沐回来，又惊又喜。 苏沐沐望着府中熟悉的一草一木，穿长廊，过小桥，脚下如风，“母亲呢？” 小檀小跑跟上，“夫人在后院。” 苏沐沐心中微定，脚步也缓了下来，“这几天，有人来过吗？” “……”小檀犹豫了一下，“您说的是哪几天？” 苏沐沐顿步，望着小檀脸上的犹豫，眉头皱紧，干脆的道：“莫嫡锋，就是那个眉心有个红疤的，他来过？” 一提起莫嫡锋，小檀顿时白了脸，惧怕的点了点头，“莫……莫公子来过。” 说着，还下意识的朝后院望了一眼。 苏沐沐心中一跳，不会莫嫡锋就在这呢？ 她来不及多问，直接冲进了后院。 “沐沐，你回来了。” 迎接她的，是母亲温和的笑脸。 “母亲！”苏沐沐连忙迎上去，拉住了母亲的手，仔细打量着她。 方如蓉一身淡蓝色衣裙，显得格外朴素，云鬓上也只簪了两个乌木的珠钗，莹莹珠光，映出她略略凹下去的双颊。 明明是朴素的装扮，反而更加衬托出高雅温润的气质。 “母亲，你瘦了好多。”母亲的精神尚好，就是清减了许多。 都是因为自己，才累得母亲为她担忧，估计这段时间她一定是吃不好睡不好，才会瘦得这么多。 “你也瘦了。” 她在打量母亲，方如蓉也在打量着她，苏沐沐可没瘦，甚至还因为伙食太好，有点长胖了。 可在母亲的眼里，还是觉得她瘦了。 说的苏沐沐都不好意思起来。 方如蓉拉着她，在屋子里坐下，又吩咐小檀将各种好吃的小点心拿上来，“山上肯定没什么好吃的，你受苦了，快，这些都是桂芳斋的点心，你快吃一些。等会让厨房做一顿好的，给你补补。” 苏沐沐连忙拉住她，“母亲，不用忙了，我，我还不饿。再说山上也没你想的那么清苦，什么都有，你看看，我都吃胖了。” 好说歹说，总算是将母亲拦住，她挨着母亲坐下，愧疚的道：“都是我不好，因为我的事情，让母亲担忧了。” “傻孩子，”方如蓉轻轻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抚到耳后，“我不是你母亲嘛，担心你也是应该的。现在看到你好好的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苏沐沐鼻子有些发酸，不过很快便忍住，靠在母亲怀里，娘两个说了些体己话。 “对了，母亲，你也不用担心陆则白，他已经……” 想到母亲对陆则白一贯的喜爱，苏沐沐想要告诉母亲，陆则白应该也什么事。 结果才说了一半，就被母亲打断，“他的消息就不用告诉我了。” 苏沐沐茫然的望向方如蓉，她声音里的清冷，非常明确的表示了她对陆则白的消息不感兴趣。 母亲不是一直都挺看重他的吗，怎么……一下子就转变了态度呢？ 苏沐沐还在纳闷，方如蓉却是面色一整，眉宇间蕴满了难以形容的愁绪，嘴唇蠕动了，欲言又止的道：“沐沐，我，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苏沐沐见母亲神色有异，连忙也打起精神，“母亲您说。” 方如蓉却没有开口，而是沉默了良久，每次想要开口时，又忍不住的叹息。 如此再三，弄得苏沐沐都开始坐立不安，满腹疑惑，才终于是在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眼眸低垂着道：“沐沐，其实……我不姓方。” “？？？” 看她神色，原本还以为是要说什么天大的秘密，结果只是……不姓方？ 苏沐沐愕然的望着母亲，“呃……那个，就这？” 方如蓉没有说话，而是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东西，一言不发的放到苏沐沐面前。 那是一个带着流苏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条金龙，看着就十分的名贵，不是凡品。 苏沐沐将荷包打开，只见里面竟是一个金光灿烂的令牌。 她只看了一眼，便吃惊的瞪大眼睛，下意识的伸手摸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令牌。 两块令牌，同样是纯金打造，同样没有任何的花纹。 唯一的差距，便是大小。 母亲拿出来的这个令牌，比莫御的那个，要稍微小了一圈。 “这是……无字令？”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代表着大夏皇室的无字令，是只有身份尊贵的王爷，才会拥有的凭证。 方如蓉点头，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来。 她一字一顿的道：“我不姓方，我本姓莫。” 第二百九十七章 如此结果 莫，为大夏国姓。 虽然除了皇室，民间也有莫姓氏族，可是，当方如蓉一字一顿的说着“我本姓莫”的时候。 尤其是在此之前，她还拿出了一块只有皇室才能拥有的无字令。 那么这个莫，便只能是大夏皇室的莫！ 苏沐沐吃惊的望向母亲，“母亲，你……” 看了看手里的无字令，又看向母亲方如蓉，短短的一句话，可信息量就太大了。 苏沐沐觉得自己的脑子要宕机了。 “你知道清河王吗？” 苏沐沐想了想，“知……知道。” 拈花宴上，曾听顾尺璧讲过一些，“但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清河王因是神权一脉被废，最后不容于帝王，而被满门赐死。” 方如蓉点了点头，神情落寞而哀伤，“没错，清河王一家三百四十五口，尽数被赐死，只有清河王最小的女儿，幸免于难，那个小女儿，便是我，莫如蓉。” “母亲……”苏沐沐看着母亲微微红起的眼眶，眼眸也有一丝酸涩。 当初听顾尺璧讲起，她只当是一个历史上发生的事件听听，没想到，竟然就发生在自己母亲的身上。 所有的亲人，被赐死，只有她逃出生天，那满腔的悲愤，失去亲人的痛苦，还有独自遗留在世上的孤独…… 难以想象，母亲经历过如此不幸的人生，到底是如何才能走出那悲痛的往事？ 而如果母亲是清河王的后裔，那自己岂不也是？ 方如蓉眼中泪意侵染，却没有滑落，反而目光变得愈发坚毅起来，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抬起头，灼灼的望向苏沐沐。 “但我真正要告诉你的是，你，并非我的亲生女儿！” “！！！” 这是比刚刚那个消息，更让她吃惊的信息！ 苏沐沐震惊的望向母亲，还没等她发问，便听一个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你说什么？” 苏沐沐惊讶的看到，一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阴郁的脸上，眉心那抹红疤，将他整个脸庞都点缀得散发出一股妖异之气。 “莫嫡锋！你怎么在这？” 苏沐沐惊讶的望着走出来的莫嫡锋，难怪刚刚她说到陆则白，母亲表现得一反常态。 是为了怕自己不小心说出陆则白的行藏，被屏风后的莫嫡锋听到吗？ 她甚至有种古怪的感觉，一时不知道是震惊于母亲是清河王后裔，自己不是她亲生的，莫嫡锋竟然在这里，还是该嫉妒母亲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余力想着陆则白的安危。 莫嫡锋走出来，看着方如蓉清冷神色，哼笑了一声，“苏夫人，或者我要改口称你一声姑奶奶？你不觉得这个时候，用这种昏招，太可笑了吗？” 方如蓉不为所动，冷声道：“你既然要我把所有的一切都跟她说了，我便将一切都告诉她，包括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莫嫡锋勾动唇角，不屑的道：“你以为这样说，我便会相信？” 方如蓉面无表情，“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事实。” 她转过脸来，望向身旁的苏沐沐，无表情的面容上多了一份无可言说的哀伤，“当年我逃出来，举目无亲，幸与苏翔相遇。那个时候，我虽然获救，却沉浸于悲伤之中，而你父亲，忙着生意，虽然他救了我，可我们每日里连话都说不上两句，又，又怎么可能……生孩子呢？”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夜，你父亲不知从哪里抱回来一个小婴儿，那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人遗弃了。翔哥向来善良，听到那婴儿的哭声，便将孩子捡了回来。” 方如蓉看向苏沐沐，抬起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那婴儿，被捡回来，我一抱，她便笑。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和翔哥便决定收养这个婴儿，而那个婴儿……便是，你。” 苏沐沐心中震动。 本来看到莫嫡锋走出来，她以为母亲是在说谎，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便是撇清她是清河王后裔的身份。 她虽然不齿权谋，可却不代表她不懂。 清河王后裔，代表的是曾经与皇权并重的神权，虽然被废弃了，被满门赐死。 可如今，莫嫡锋，竟然步步紧逼，不仅逼迫母亲将清河王后裔的身份告诉给她，在崖底的时候，他还称她为“神女”。 这神女，显然不是因为悟仁子那荒唐的玄女降世的言论，而是，真真正正的神权一脉！ 神女，神力，求婚……一瞬间，她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了一起，也彻底想明白，莫嫡锋这是打算重立神权，让她成为手中傀儡，真是打算迫她下嫁，以神女夫婿的名义，代替她行使神权！ 苏沐沐几乎是在瞬间，便看透了莫嫡锋的用意，也便更能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说，她不是亲生女儿。 连她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想来母亲曾经是清河王后裔，皇室宗亲，更是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谎称，苏沐沐不是亲生女儿，为的便是将她摘出漩涡，让莫嫡锋不能打她的主意。 可如今，听着母亲说起往事，说得那么细致，竟让她有些分辨不出，那到底是谎言，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苏夫人，您就算再怎么时候，我已经亲眼见识过她的神力，她只能是神权一脉，不会有有假。” 方如蓉转过身，平静的望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看到的神力是什么样子，也许只是种种巧合罢了，”轻叹了一声，她从最下面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簿册，递给莫嫡锋道：“莫将军如果不信我说的，那便请看看这个，看过，你便会信了。” 莫嫡锋若有所思的翻阅起簿册，随着看到里面的内容，他的神色也从不屑变得惊讶起来，看过之后，难以置信的望向方如蓉，“苏翔竟然不能生育？” “是。”方如蓉点头，甚至还笑了一声，“莫将军，这回，你相信了吗？” 莫嫡锋艰难的抬起头，看了看方如蓉，又看向苏沐沐，眼中是难以形容的不甘。 他万万没想到，自以为找到了神女，结果，却是这种结果！ 今天没有第三更了，不过明天会有的，说不定明天还会有第四更，哈哈哈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还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吗 苏翔竟然不能生育？！ 苏沐沐也忍不住的走过去，将莫嫡锋手里的簿册不客气的抢过去，翻看了两眼。 簿册里的每一页，几乎都写满了药方。 这些药方是治疗什么的，苏沐沐自然是看不懂，但是每间隔几个药方之后，便是一张诊断书，记录着服药之后的效果。 从这些效果，便能知道，这些药方都是调理身体，固本培元的药物，而调理的结果，在诊断书上也是一览无遗。 苏翔，喝了这么多的药，可身体还是无法令女子怀孕。 自己的父亲，真的无法生育！ 那她，便真的不是方如蓉的亲生女儿？ 莫嫡锋眼中惊悸之光渐渐散去，忽然冷笑了一声，“苏夫人当真是好手段，险些被你骗了过去。你以为伪造了这些药方，就能作为证明吗？苏翔是否真的不能生育，只要问一问他的兄弟便知。你以为将苏翱等人赶出苏府，我便找不到他们了吗？” 苏豪虽然被杀了，但苏翱还在，苏翔到底能不能生育，只要一问便知。 方如蓉脸上看不出任何谎言被揭穿的惊惧，反而无比淡定，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他不能生育这件事情，家里没人知道，知道的人，只有我。” “哦？”莫嫡锋似笑非笑。 方如蓉继续道：“翔哥身患此疾，事关颜面，自然不愿为外人知晓，他虽与我恩爱有加，互敬互助，可因为沐沐不是亲生的，他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将家业托付给了整个苏家。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苏家的偌大家业都是他一手经营，却在家中被大兄二兄压了一头。甚至于……” 她望向苏沐沐，眼中已经涌现泪意，“甚至于，在他身死之后，我们母女在苏家竟无立足之地……” 深吸了口气，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她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神色，幽幽的望向莫嫡锋，“这回，你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 莫嫡锋眼眸轻眯，深深的望着方如蓉，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可惜方如蓉并没有任何心虚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心里埋藏多年的秘密，终于说出来的放松之感。 她缓缓的闭了闭眼睛，竟露出一丝空洞的笑容。 “翔哥不能生育我虽深感遗憾，但神权一脉，本身便是犯了帝王大忌，生下孩子，也只会成为被有心人争夺利用的傀儡，与其这样，到不如让断绝……断在我这代，便是刚刚好了。” 她声音飘渺，像是自言自语，所有的语言，都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早就不存在于世的清河王听。 诉说着这么多年来，为何没有为家族延续后代的理由。 她轻轻笑了一笑，望向莫嫡锋道：“将军如今已经知道了一切，如果你只是想找清河王后裔的话，那么我就是。如果将军想利用神权一脉做什么的话，那么，神权一脉便只我一人，我跟将军走就是了。” 莫嫡锋脸色铁青，他忍着伤痛过来，不是为了听这些的。 无论是从他所掌握的资料，还是亲眼见证感受了神力存在，苏沐沐，都应该是神权后裔才对。 可结果，方如蓉竟然告诉他，她不是，她只是十多年前一个雨夜捡回来的弃婴！ 这怎么可能？ 他确实想要借由神权后裔，分夺皇权，可如果对象是方如蓉的话，有年龄阅历加成，便不会完全任他摆布。 而且，在接受了江效忠的提议之后，他更加觉得，成为神女夫君这条路，比单纯的将神女作为傀儡，控制力度上更加强大。 如果对象换成方如蓉，这便无法实现。 “不行，母亲你不能跟他走！” 苏沐沐猛的上前，站在莫嫡锋面前，将母亲挡在身后。 不管母亲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最后一句，她算是听明白了。 就算母亲没有说谎，她之所以站出去，也全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神权已经被废弃这么久了，最后清河王一门仍然不免在帝王忌惮之下，被满门赐死。 别说莫嫡锋到底有没有能力让当今陛下重立神权，便说作为神权后裔被拱到前台，便会陷入各方势力争斗的漩涡，她也不能让母亲去历险！ “沐沐，他要找的是神权一脉，跟你……没关系。” 方如蓉连忙将苏沐沐往身后拉，又对莫嫡锋叫道：“来，你赶紧带我走，带我走。” “不行！母亲，我是不会让他带你走的！” 苏沐沐靠着年轻力壮，将方如蓉挤在身后，对莫嫡锋道：“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带我母亲离开！我告诉你，莫嫡锋，你不就是想要找个傀儡吗？我答应你啊，我做你的傀儡！” 她眼眸一闪，射出凌厉光芒，猛然将手中那个记录了药方和诊断得簿册，三把两把就撕得粉碎。 “沐沐！你做什么啊！”方如蓉大惊，伸手去抢，可抢过去的也只是一页半页的碎片。 那簿册，早就化作了蝴蝶般的碎片，被苏沐沐用力扬在半空。 方如蓉急了，连忙弯腰去捡。 苏沐沐却一把拉住她，只对着莫嫡锋道：“你不就是想要找个傀儡嘛，现在证据已经毁了，出了这个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母亲的亲生女儿，我清河王的外孙女，我就是神权后裔。只要你放过我母亲，我愿意做你的傀儡，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莫嫡锋望着苏沐沐，眼眸渐渐转深。 “沐沐！” 方如蓉又急又怒，捏着手里捡起的碎片，几乎泣不成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苏沐沐看着母亲泪眼婆娑，心中愈发温暖，只拉着她的手，认真的道：“母亲，您养育我这么多年，对我千好万好，视如己出，我就是您的亲生女儿。” 她扫了莫嫡锋一眼，轻笑着安慰母亲道：“母亲放心，他既然想要拱我上位，便不会亏待于我，若是侥幸真能当上神女，那便无比尊贵，到时候自然也是锦衣玉食。” 方如蓉望着她，失声道：“傻孩子，你根本，根本不知道这有多凶险……” 苏沐沐轻轻一笑，在母亲的手背上安慰的拍了一拍，这才肃然转身，望着莫嫡锋的眼睛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还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吗？” 今天的第一更送到 第二百九十九章 傀儡之心（第二更） 苏府后院。 寂静的院落里，几竿翠竹映着斜阳，在窗棂上洒下斑驳的竹影，随风轻轻摇动之间，意境洒脱。 对比室内压抑的空气，简直是天然之别。 室内，莫嫡锋定定的望着苏沐沐淡定的脸庞，望着她眼眸中闪烁出的坚毅以及挑衅般的嘲讽，轻轻笑了一声，“如此，甚好。” 苏沐沐的提议，给了他新的思路。 何必非要找清河王后裔呢，其实只要找一个适当的人选，拱其上位便是了。 他是因为曾经的那份野心，在清河王一门被赐死的时候，便开始留心关注，这才能顺藤摸瓜找到方如蓉。 他可以自信的说，这天下，除了他以外，就算是皇帝，也很难在有限的时间内将清河王的后裔找出来。 这样一来，就算他随便推出一人，便是连陛下，也很难去核对那人的身份。 对比方如蓉，苏沐沐是更为适合的人选。 她年轻，漂亮，又才华惊世，而且还拥有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的“神力”，将她推出人前，比名不见经传的方如蓉，更容易取信于人。 “沐沐，不行，你不能去，不能去！” 方如蓉拼了命的上前，泪水肆意流淌，“你不能去，绝对绝对不能去，如果他失败，那你的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我已经经历过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权利斗争有多么的可怕。沐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她早就体会过一次，绝对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痛苦，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女儿还这么年轻，她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 而且，而且…… “母亲，母亲！……” 苏沐沐忽然发现方如蓉脸色奇差无比，面色涌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紧跟着哇的一声，竟吐出口血来。 方如蓉只觉得满腹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心口憋胀之下，一口血吐了出来，紧跟着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母亲！母亲！” 苏沐沐眼见母亲竟然吐血，大惊失色，叫了她两声没有反应，惊慌失措，“来人，来人！小檀，小檀！” 苏府顿时乱成一团。 很快的，大夫被请了过来，号脉之后，说是郁结于心，急怒攻心所致，要好生休养。 苏沐沐望着昏迷在床上的母亲，这才松了口气。 倒是莫嫡锋在一旁道：“你不是有神力么，怎么还要请大夫？” 苏沐沐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对呀，自己有甘泉井水，那是疗伤圣药。 刚刚她真的太慌乱了，一丝一毫都没有想起来。 反正在崖底的时候，该展示的都展示了，她也就不避讳莫嫡锋，直接拿了桌上的杯子，取出甘泉水，一点一点的给方如蓉喂下。 见母亲喝了甘泉水之后，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她也才终于放下心来。 莫嫡锋在一旁看过之后，眼眸更加眯起几分。 他之所以提起神力，便是想要再次亲眼见证一下苏沐沐的能力，见她只是随便倒了一碗水给方如蓉喂下，却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奇效。 这证明，就算她不是清河王后裔，但她也确实拥有“神力”。 “苏姑娘放心，令慈只是一时想不开，只要休养一段时间便会没事，我会派人过来将令慈接过府去，安排人专门伺候，你不用担心。” 苏沐沐又怎会听不出来，他这“好心”，也不过是变相要挟她的筹码。 其实从决定顶替母亲，成为神女之后，她心中便知道，母亲最终会成为莫嫡锋手中要挟自己的筹码。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倒是没什么好吃惊的。 她只是淡淡一笑，“好啊，那便请莫将军多费心了。” “不算费心，这是我应该做的。”莫嫡锋适当的表示了谦虚。 “啊，对了，”苏沐沐呵呵一笑，“我母亲是清河王最小的女儿，算算辈分的话，应该是你的姑奶奶，那我……便是你的姑姑了？” 莫嫡锋皱了皱眉，不明白她突然说起辈分有什么意图，但还是答道：“没错。” 这种辈分，其实毫无意义。 清河王本身便是神权废弃许久之后的后代，虽然还是皇室宗亲，可却早就成了分支。 就像他所在的家族，虽然同样姓莫，甚至论起来还是睿王莫御的堂兄，但在他没发迹之前，根本不被皇室看到。 论辈分，是姑姑没错，其实确实相当远房的姑姑。 苏沐沐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么乖侄儿，叫声好听的来听听。” 莫嫡锋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怔住，有点没反应过来，半晌才面色一沉的哼了一声，“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啊。” 苏沐沐歪着头，看他微沉的脸色，似笑非笑道：“我都成了你手里的傀儡，你还拿母亲的性命来要挟我，能膈应你一下，我当然很开心了啊。” 莫嫡锋翻了个和他人设十分不匹配的白眼，懒得跟这个“幼稚鬼”置气，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苏沐沐也就是苦中作乐一下，很快便收敛了笑容，陷入沉思。 为了母亲，她可以答应莫嫡锋，做他手中的傀儡。 可傀儡也不是这么容易当的，如果她是原来的苏沐沐，或许就只能认命的臣服于他。 但她不是，作为一个穿越人士，看过那么多的历史，让她心中十分清楚，傀儡这种将性命全都托付于人的存在，其价值有限，当莫嫡锋凭借着她站稳脚跟，很快便是她的死期。 权力，只有真正握在手中，才能称之为权力！ 所以，就算她安分守己的做好傀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她要为自己，为母亲的性命，努力抗争一下。 当傀儡可以，可她这个傀儡，却不是任何人能够掌控的。 或者，这便是老天让她穿越的意义。 打定主意，苏沐沐抬起头来，“莫嫡锋，你打算，怎么如何让我上位？” 神权被废弃了这么久，不是说一句话，便能让皇帝重立神权。 她想要知道，走上台前，要经历怎样的过程。 别着急，后面还有哈 第三百章 圣旨到（第三更） 权力，是会滋生出野心的，越是往上走，便越会想要更多的权力。 但是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力，却非常的不容易。 在神权被废弃了这么久的现在，不是仅凭一个身份，就能够重新上位。 莫嫡锋淡淡一笑，“路我已经铺好了，现在，就等着看陛下的反应，最快可能今晚就有圣旨传到府衙，最迟的话，明天中午也差不多会到了。” “圣旨？” 看着他底气十足的笑容，苏沐沐反而起了好奇心，原来他已经都安排好了吗？ 竟然还有圣旨要颁布？ “等圣旨到了你就知道了，”莫嫡锋道：“不过最为你代替你母亲的代价，首先要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在圣旨下达之后，你要以神权赦免江效忠。” 苏沐沐皱眉，“莫御并没有要杀他，已经退后一步，只鞭笞百鞭，你还想让我赦免他？” 这岂不是要当面告诉莫御，自己是和莫嫡锋站在一起的吗？ “再说，圣旨下达的时间，你也说最迟要明天中午，明天早上，江效忠就要领罚，那时候，我可没有任何的权限可以干预莫御的命令。” 明知是莫嫡锋想要他的命，却被江效忠给顶了罪，最后连处死一个统领都做不到，只能委屈的弄了个鞭刑，对莫御来说已经够委屈的了。 如果她再以神权赦免江效忠，让他免受责罚。 那莫御身中两箭，两次重伤岂不是白伤了？ 莫御是她的朋友，如果她明显的站在了莫嫡锋的一边，岂不是让会让他非常难过？ “你放心，在圣旨下达之前，我是不会让江效忠领罚的。” …… 翌日清晨，薄薄的雾气充斥在瑞城的大街小巷。 初生的太阳，被雾气遮盖，只在天空中留下一个淡淡的影子，乍看过去，还以为是天上漏了个窟窿。 苏沐沐早早就起了身，梳洗完毕，跑过去看了看母亲。 方如蓉还处于昏迷之中，不过起色比昨天好多了，说是昏迷，其实更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靠着睡眠，身体正在自我进行着修复。 等她饱饱的睡醒，应该就无碍了。 苏沐沐看了一会，便也不去打扰她，从房间里出来，走在院子里时，便见小檀快步的走了进来。 “小姐，莫，莫公子的小厮在门外求见。” 所谓莫公子的小厮，自然便是莫嫡锋的贴身侍卫，杨飞。 苏沐沐哼笑一声，来得还真是早啊。 吩咐一声，“照看好我母亲”之后，苏沐沐便朝外面走去。 “见过苏姑娘。”杨飞朝苏沐沐抱拳行礼。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不少的威远军，铁甲寒霜，在门口列了两排，雾气里朦朦胧胧，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苏沐沐微微扬了扬下巴。 杨飞道：“莫将军请您过府衙一叙。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苏沐沐嗯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在坐下的时候，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似乎并不跟着她一起走的杨飞，道：“你们不走？” 杨飞笑道：“将军吩咐，让末将带人留在这里，保护苏夫人的安全。” 留下来保护苏夫人的安全？说的好听，其实还不就是要用母亲的性命来要挟自己？ 苏沐沐眼眸微眯，虽然一开始就想到了会是这样，但真正经历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涌起一股愤怒的情绪。 如果说，昨天她想的抗争，是为了在成为傀儡之后，自己和母亲能够继续活下去，那么如今，她只想说一句话。 莫嫡锋，既然你不仁，那便别怪我不义。 马车悠悠晃晃的行驶在薄雾之中，很快的便到了府衙。 苏沐沐下了马车，却见刘茂竟然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一副迎接谁的样子。 她当然不会自大的认为是在迎接自己，如果她能顺利上位当上神女还差不多，但是现在的她，还什么都不是。 刘茂见马车上下来的是她，也只是略微惊讶，想想她和睿王殿下的关系，也就不觉得奇怪，只是朝她点头致意了一下，便又朝着远处投去期盼的目光。 苏沐沐看了刘茂两眼，便被威远军引着走进府衙。 府衙中庭，莫御坐在轮椅上，正和身旁的莫嫡锋说说笑笑。 对比两人闲适的态度，在他们的对面，江效忠独自跪在庭中，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脱了下去，在他两旁则站着手持长鞭的王府亲卫。 一圈王府亲卫站在中庭周围，在王府亲卫之后，则是一排排的威远军。 王府亲卫看着跪在地上的江效忠，一个个面带冷笑，而威远军则全都眉头紧皱，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双方神色虽然不同，可却无人说话，导致现场气氛压抑紧绷，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会抽出刀剑互砍一样。 与前面谈笑风生的两人，形成强烈得对比画面，简直像是不在一个时空。 苏沐沐走进去的时候，莫嫡锋抬眼而笑，“苏姑娘来了。” 莫御也看到了苏沐沐，当即吩咐何消搬把椅子过来，让她在旁边坐下。 苏沐沐谢了坐，坐定之后，看了一眼跪着的江效忠，这显然便是要行刑了。 可圣旨还没到，她就算是来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倒是乐得如此，只是想到一会可能要被迫欣赏一出血淋淋的鞭子蘸凉水，她就忍不住的皱眉。 莫御笑着看了苏沐沐一眼，道：“清缴山匪是江统领亲自领兵，攻破山寨当属头功，本来呢，这应该要重赏，可惜他有眼无珠，竟然冲撞了本王，还差点害本王死于非命。所以本王请你过来，作为当初被他一同围攻之人，做个见证。” 苏沐沐微微挑眉，下意识的朝莫嫡锋望了一眼，原本以为是莫嫡锋要她过来，没想到竟然是莫御。 莫御又笑吟吟朝莫嫡锋望去，“堂兄应该不会介意？” 莫嫡锋悠悠而笑，“自然不会介意。江统领冒犯殿下在先，又惊扰了苏姑娘再后，有苏姑娘见证姿势应当。” “很好。” 莫御呵呵一笑，望向江效忠时，眼眸霎时冷了下来，“行刑。” “罪臣领罚。” 江效忠伏身叩拜，露出光裸的背部。 手持长鞭的王府亲卫，也挥起手臂，长鞭如龙舞动而起。 “圣旨到！” 从小钗发新书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也六十万字了，今天刚刚好是第三百章，为了庆贺一下，所以，今天还有第四更哦，不要走开，第四更马上就来！ 第三百零一章 她（第四更） “圣旨到！” 空中舞动的长鞭，在堪堪落下之时，被这一声给叫得瞬间收了起来。 莫御笑吟吟的表情，很快便消散无踪。 只有莫嫡锋一直悠悠的眼眸里，绽放出湛湛光彩。 跪在地上的江效忠虽然没动，但他伏低的身体，盯着地面一株枯黄小草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久等后的笑意。 随着这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刘茂带着人拥簇着一个褐衣锦袍的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 除了莫御因为腿上有伤，无法站立之外，莫嫡锋，苏沐沐也都站了起来。 苏沐沐朝莫嫡锋瞥了一眼，这圣旨，来得还真是时候。 褐衣锦袍的公公虽然手持圣旨，但在进来之后，看到莫御和莫嫡锋，还是非常谦卑的先躬身见礼，“奴婢拜见睿王殿下，威远将军，请恕奴婢身负圣旨，不能叩拜之罪。” 莫御一抬手，“公公无须多礼。” 褐衣锦袍的公公这才直起身来，刚想要说些什么，忽然眼眸一闪得盯在莫御身上，后知后觉的大叫了一声，“睿，睿王殿下？！您……您还活着！” 他实在是太吃惊了，双腿一软，趔趄着后退几步，要不是被身后的刘茂给扶住，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刚刚看到他的时候，还不觉得如此，此时才反应过来，睿王殿下，不是……不是已经薨逝了吗？ 莫御不爽的道：“怎么，你不想本王活着？” “奴婢不敢！”褐衣公公脸都吓白了，也顾不上身负圣旨，当即便跪了下来。 莫御哼了一声，心里清楚，自己的死讯，估计是莫嫡锋传回去的。 “起来，你既然是来宣读圣旨的，就别拜了。” 褐衣公公唯唯诺诺的站起身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这才展开升值宣读。 莫嫡锋，刘茂等人，全都跪下接旨。 莫御因是陛下的亲弟弟，享有御前不跪的权力。 这圣旨并不是下给特定的某一个人，其实就是传达一下陛下的意思，说是陛下为黎民百姓，顺应天意，重立神权，着各地府衙，寻找清河王后裔。 但有寻到者，即可送往京城，重重有赏。 “刘茂谨遵陛下旨意。”刘茂是知府，这道下给各地府衙的圣旨，自然由他叩拜接旨。 院子里的人重新站起，褐衣公公连忙正式的对着莫御拜了两拜，说着陛下如果得知殿下还活着，一定会非常高兴云云。 莫御神色冷淡，倒是莫嫡锋忽然笑了一声，“公公来得倒是时候，陛下要找的清河王后裔，我倒是有些眉目。” 褐衣公公当即听得眼前一亮，“愿闻其详。” 他只觉得这一趟出来，虽然走的是偏远的瑞城，可若是能把睿王还活着的消息带回去，甚至再将清河王后裔的消息提供给陛下，那飞黄腾达，简直指日可待啊。 刘茂也是眼眸放光，如果莫将军真的有了眉目，哪怕人不在瑞城，可这消息却是出自瑞城，他这个瑞城知府必然跟着沾光。 莫御也有些疑惑的看向莫嫡锋。 皇兄的这道圣旨，已经够让他震惊的，自从皇祖父废弃神权之后，父皇，到如今的皇兄，都做了极为严格的防守，就为了怕神权死灰复燃。 结果现在，皇兄竟然下了这样一道圣旨，要重立皇权不说，竟然还要找寻清河王的后裔？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听了这道旨意，他都忍不住要怀疑，皇兄是不是疯了。 结果莫嫡锋竟像是早有准备，仿佛早就为找到了清河王后裔，就等着这道圣旨颁布了。 他到要看看，莫嫡锋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莫嫡锋微微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疑惑不解，不过很快便意识到什么的顺着他的目光回头。 “苏，苏姑娘？”刘茂惊愕的道。 莫嫡锋的目光所望之处，正是苏沐沐。 莫嫡锋笑道：“正是。” 莫御皱眉，“堂兄没搞错？苏姑娘姓苏，可不姓莫啊。” 他心里相当清楚，清河王后裔可不是好当的，虽然皇兄下了圣旨，可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好说。 很可能被找寻出来的清河王后裔，会成为朝堂上的焦点，被各派人士争相夺取，成为众矢之的。 “是与不是，不如让苏姑娘亲自来说。” 莫嫡锋也不辩解，只是从容而笑。 苏沐沐暗中叹了口气，看样子，她是躲不过了。 莫御顿时望向苏沐沐，“苏姑娘，清河王后裔非同小可，你可要慎言。” 苏沐沐看着他频频朝自己使眼色，更加暗叹一声，就算他把眼睛眨得抽筋，今日她也只能辜负他的一片好心了。 “没错，虽然我姓苏，但我确实是清河王的后裔。” …… “刘知府留步，杂家先行一步了。” 出了府衙，褐衣公公笑着告辞，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刘茂本来打算留他休息一下，吃过饭再走，但褐衣公公却执意要走，表面上说是要赶紧回京城复命。 其实是着急着想把睿王还活着，以及清河王后裔找到了消息带回去，想来陛下听到这两个消息，一定会龙颜大悦，而他，也可以凭着这个消息，获得有些赏赐与看重。 刘茂见他不肯留下，也不好勉强，只是送他出府衙的时候，悄悄的塞给他一些银子。 这也是外放官员们与这些内官的正常往来，要知道这些传旨的内官，一路上也是风尘仆仆，捞下些银子，基本也就是在路上花费了，皇帝也不会对此说些什么。 刘茂站在台阶上，目送着褐衣公公离去，回想起两刻前发生的事情，他半晌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两刻之前，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苏姑娘，竟然便是清河王留在世上的后人。 当亲口听她说出这个身份的时候，他还难以置信，不过很快的，莫将军便拿出了不少得佐证。 养活了公认无法在大夏存活的果树，拥有连文坛第一人的顾先生都惊艳的才情，还为农业创造出了水车这样的神器，被陛下钦定全国推广。 这些还不算，真正让他惊愕的，是莫将军说，她拥有神力。 如果不是她的神力所致，他与她便要一起葬身山崖。 神力，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神力…… 第四更送到拉，看在小钗这么勤奋的份上，收藏，月票，留言，一个都不能少哦 第三百零二章 都是劫难 刘茂是震惊的，而此时中庭的莫御，却已经超出了震惊的范围。 他愣愣的望着苏沐沐，无论怎么看，都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竟然是清河王后裔？ 这怎么可能？ 可是，莫嫡锋列举出的，她的所作所为，每一项，他竟然都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如果说，种植果树，开发山谷，他参与不多，但是能让四时之花在同一时间开放的赏花会，他却是亲自参与。 甚至当初在山上种植鲜花的时候，他还曾亲力亲为。 在加上在二龙山寨中，吃生鱼片时，那镇着鱼片的冰，也是出自她那神奇的制冰术。 如果她不是神权后裔，那又能是谁？ 可……如果她真的是神权后裔，去到京城的话…… 想到此后种种，她要面对的各种可能的困境，莫御就实在不想她是神权后裔。 他甚至想直接将她是神权后裔的是，给按下去，可是看了看一旁得莫嫡锋，这个念头，注定无法实现。 他可以将刘茂秘密处理掉，可却不能轻易杀死威远将军。 “你真的是神权后裔？有没有谁故意逼迫你？” 莫御意有所指的朝莫嫡锋望了一眼，苏沐沐是神权后裔的事情，为何他会知道？ 莫嫡锋笑容不变，苏沐沐摇头，“没有人逼迫我。其实我愿意站出来，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什么事？” 为了跟自己说件事情，所以她竟不惜暴露身份吗？ 莫御不由心中一热，心情激荡。 苏沐沐微微偏过头，莫御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也偏过头，那个方向上，只有中庭跪着的江效忠。 众人接了圣旨之后，王府亲卫和威远军，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江效忠则仍然跪了回去。 两边持着长鞭的王府亲卫，也各就各位，就等着王爷再次下令，好行刑。 苏沐沐吸了口气，“江效忠虽然冒犯了殿下，但这其实是殿下的劫难，是殿下命中之劫，所以，请殿下不要处罚他。” 她的声音，平缓而郑重，是从未有过的语气。 听得莫御直接怔住，完全没想到她要说的，竟然是这个？ 愣神了片刻，才嘴唇蠕动的道：“你……说什么？” 莫御看了看苏沐沐，又望了望江效忠。 命中之劫？不要处罚他？ 莫嫡锋无声而笑，怡然自得。 “我说，这是殿下的劫难，是殿下必然要承受的，所以，不应该处罚他人。” 苏沐沐面无表情的说着，可是看着莫御从一开始的发愣，渐渐开始变得无语，最后眼底明显露出一丝强忍的怒意，她也不是很好受。 这是昨天，莫嫡锋在苏府时就教给她的说辞。 她继续加重语气道：“殿下，我知道您可能会很生气，但是请相信我，放过江效忠。” “呵呵……” 莫御的笑声，听起来特别诡异，他虽然笑，可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我的劫难，所以要放过江效忠？你怎知，惩罚他，便不是他的劫难？” 他是真的怒了，两次差点身死，最终被时局所困，只能妥协退步，惩罚一个统领，可现在，竟然让他放过江效忠，还说是什么劫难？ 最重要的是，这种话，竟然还是苏沐沐说的。 浑身的血液都因此而沸腾，若是换个人敢对他这样说，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绝对会一拳打过去！ 可是，面前的是苏沐沐，是在赏花会上，月夜之下，当着盛开的昙花，用酡红的双颊，微醉的眼眸望着他，跟他说“我们试试谈恋爱”的女子…… 他不止挥不出拳头，甚至连重话也不能说的人。 苏沐沐何尝不知道他的愤怒，可此时此刻，在莫嫡锋的眼皮底下，她也只能昧着良心的道：“我是清河王后裔，是神权一脉，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不相信神力。命运就是如此，你只能接受。” 莫御听得差点失声而笑，他满眼疑惑，深深的望着苏沐沐，狭长的凤眸里是深深的不解与困惑。 为何……为何只是一个晚上，她便忽然变得如此陌生？ “苏姑娘，你说，这是殿下的劫难，能详细的解释一下吗？” 何消开口问道，他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而且看殿下的样子，似乎也很难对苏姑娘说重话，明明很生气，却只能憋在心中，他便只好替殿下开口。 苏沐沐其实也没有什么准备，这些话，都是按照莫嫡锋昨夜教的直接平铺直叙。 此刻被何消问到，微微沉吟。 “当年神星宫的存在，便是为皇室，为国家占卜大难，若有大难降临，便尽力化解。”莫嫡锋在一旁接口，替苏沐沐解围，“既然苏姑娘是神权后裔，那她自然也可以感应到殿下的劫难。” 他轻轻笑了笑，“何况，苏姑娘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将殿下救回，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应该是苏姑娘在尽力替殿下化解了？” 苏沐沐只得点头，“没错。睿王殿下两次险死还生，都是被我救回来的。” 这么牵强的事情，难为莫嫡锋竟然能解释清楚，将因果倒置，也算是有急智了。 莫御闭了闭眼睛，看了看苏沐沐，又看了看跪在中庭的江效忠，笑了一声，“我明白了，这是我命中应有之劫，所以我活该。” 他笑了两声，笑得相当难看，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了两下，已经毫不掩饰失望的眼神，“何消，我们走。” 外面的王府亲卫们，也很愤怒，可连王爷都没说什么，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冷冷的瞪了一眼“死里逃生”的江效忠，全都愤然离去。 而在他们走了之后，威远军却放肆的欢呼一声，过去将江效忠给拥簇着扶起来，给他穿上衣服，围着他大笑起来。 不过很快就被莫嫡锋叫过去，“还不过谢过苏姑娘？” 江效忠连忙挤出人群，走到苏沐沐身前，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多谢苏姑娘。” “不必客气了，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你家将军。” 莫御不在，苏沐沐也没必要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只是冷冷一笑，“莫将军，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莫嫡锋只是轻轻一笑，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接下来……自然是回京了。” 第三百零三章 进京 山匪也清剿，山寨也被捣毁了，瑞城这边的事情，也确实算是告一段落。 莫御和莫嫡锋此行的任务，某种意义上算是完成了，自然是要回京复命。 而因为那道圣旨，苏沐沐作为被“找到”的神权后裔，自然也要跟着一同入京。 来的时候，莫嫡锋和莫御是分别到来，而且因为是带着任务来的，都比较低调，但回程却不同。 睿王的仪驾已经相当霸气，再加上威远军在前后开道，更是声势浩大。 还是由刘茂率领府衙的一众大小官吏，送至城门。 瑞城的百姓都有些懵逼，明明记得数日之前，睿王的仪驾曾出过城门一次，这怎么又送了一回？ “苏姑娘，委屈你了，这一路上要跟我挤在一起，等到了京城，会有专门的神官仪驾，迎你入朝的。” 莫嫡锋跳上马车，规规矩矩的在她对面坐下。 江效忠放下车帘，亲自在前面驾车。 在他们的马车之前，便是睿王那四乘的仪驾，宽度足有他们的两倍，非常的豪华和宽敞。 不过莫御似乎在生苏沐沐的气，并没有邀请她上去，甚至是在那天他失望的离去之后，这几日都避而不见，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所以，最终苏沐沐也只好上了莫嫡锋的马车。 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莫嫡锋，只说了一句话，“我母亲呢？” 入京的只有她一人，队伍里并没有方如蓉。 莫嫡锋笑道：“苏姑娘放心，既然你愿意帮忙，我也会投桃报李，苏夫人的身体已经无大碍，我派了人在这边保护她的安全。也给她带了话，让她知道，你已经随我一同入京了。” 见苏沐沐深深皱起的眉头，莫嫡锋笑容更深，“怎么，苏姑娘难道还希望你的母亲，跟你一同进京吗？” “陛下虽然已经下旨，重立神权，可那份宣读的旨意，你也亲耳听到了，虽说表面上确实是着人寻找清河王后裔，找到者重重有赏，可实际上，却是陛下的缓兵之计。” 清河王当年满门被赐死，又能有几条漏网之鱼？ 何况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脱离了皇荫庇护，漏网之鱼能不能活着还两说。 皇帝这道旨意，更多的是在堵悠悠众人之口。 你们说天降神谕，预示神权当兴，要重立神权，好，朕可以同意。 可这重立神权，不是一句话就行的，还得找到神权一脉不是？ 若是一直都找不到，那就不能怪朕了？ “昨日传旨的公公，这两日只怕已经回到京城复命，将你的消息带给陛下，你觉得陛下会是什么反应？只怕进京的这一路上，都不会太平。” 莫嫡锋轻笑一声，“与其带着苏夫人一同进京，不如让她留在瑞城，才是最安全的做法。你只要想想她的身份，便应该知道，我这么做，是真心为你考虑。”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莫嫡锋笑道：“谢就不用了，只是希望能跟苏姑娘你精诚合作。” 让母亲留在瑞城，其实可以远离斗争的漩涡，只是她还是很在意莫嫡锋那句派人保护她的安全。 不入京虽然省却了不少的麻烦，毕竟母亲才是真正的清河王后裔，可也代表着，母亲将被莫嫡锋死死的控制在手中。 没有了各方势力的争夺，也就缺少了回旋的余地。 不过就目前来说，这也算是最好的安排。 苏沐沐叹了口气，看来，只有她在京中站稳脚根，才能寻找机会将母亲从莫嫡锋手中夺回来。 …… “什么？神权后裔，找到了！” 勤政殿里，皇帝震惊的从龙椅上站起身，虚着下方跪拜的褐衣公公，威严的脸孔上掠过层层阴霾。 “是啊，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褐衣公公觉得陛下的反应有点大，比刚刚听到睿王殿下还活着的反应还要大。 可是想想也正常，京城里出现了那么多的预兆，还流传起了童谣，陛下这几日肯定为这事闹心坏了，现在圣旨一颁布出去，便立刻找到了清河王后裔，肯定解了陛下的烦忧。 这是好事，大大的好事啊。 他喜不自胜，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前程。 只有抄着手沉默站在一旁的越礼，撇了撇嘴，心中暗叹，这是谁调教出来的倒霉孩子，怎么这么二？ 还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呵呵，这两句，简直如两把钢刀，直接扎在陛下的心上。 他都听到噗呲，噗呲的声音了。 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皇帝察觉到自己失态，拖字诀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遇到个不会揣摩上意的，他也无法明说，如果再表现失态，便有违他的本意。 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重新坐定，皇帝道：“好，朕知道了。” 想象中的龙颜大悦，丰厚赏赐，并没有发生。 褐衣公公有点蒙，呃，这，这就完了吗？ “陛下，神权后裔将会跟随睿王殿下，威远将军，一道入京。” 他只好拖延面圣的时间，希望可以提醒陛下，给点赏赐。 越礼无声的笑了一声，他看明白了，这是个瓜娃子。 皇帝的脸色果然更加抑郁了几分，沉声道：“朕知道了，你下去。” “……是，奴婢告退。” 没道理啊，陛下的口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好？ 褐衣公公想要抬头偷看一眼陛下的神色，结果看到的，是背着身站起的陛下，直接看了个寂寞，尽管不甘心，也想不明白，也不得不告退出去。 越礼看着褐衣公公满脸郁闷的退出去，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前趋近几步，躬身道：“陛下，睿王殿下和威远将军，应该不是不明圣心之人，想来定是发现清河王后裔时，周围人多眼杂，他们也不好将消息按住，只好亲自护送回京，这样，也算是先将人控制在陛下的手中。” 越礼的话就顺耳多了，皇帝面色微微转晴，不过也是有限，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越礼又进一步，压低声音道：“陛下，要不要……派人去支会一声，将人直接在路上灭杀，以绝后患？” 感谢“西乡天寿ee”的3张月票，以及紫晴凝眸的打赏，你们真的太给力了。 小钗也得更努力才行。 不过明天小钗要去治牙，所以，更欣赏，应该还是日常两更的状态。 治牙真的是太痛苦了，而且不是一次就行，还得去N次，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牙齿啊，不然真的是……超级痛苦。 第三百零四章 七皇子的传说 见陛下回眸望向自己，龙眸中闪烁出异样的光彩。 越礼再进一步，已经紧贴在了皇帝的身边，他更加躬低腰身，表现出完全的臣服。 “从瑞城入京，千里之遥，一路上可能会发生很多的意外，如今天气逐渐转凉，长途奔波之中，难保不会有个头疼脑热的病症发生……只要人死了，这神权当兴的谣言，便不攻自破。” 皇帝冷笑一声，“你急什么？幕后之人在京城里弄出了如此大的阵仗，用民意逼着朕重立神权，这人才刚找到，若是由朕动手，这么快就将人除掉，定会落人口实。” 越礼闻言，也觉得自己的提议过于草率，连忙将身子躬得更低，惶恐的道：“奴婢失言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心态，只是淡淡道：“与其有朕动手，不如我们静观其变，神权后裔入京，有人比朕更着急。” 他忽然朗声道：“去，将神权后裔即将进京的事情传出去，着礼部按祖制，制作神乘御辇，朕要好好迎接。” 越礼先是迷茫，待看到皇帝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才明白陛下这是故意为之，连忙道：“陛下英明。” …… 某处荒野之中，一队人马在此休息。 队伍之中还能看到几辆载满了货物的马车，看起来像个大型商队，在中途歇脚。 不过队伍中的人，大多都是身材高大，体格魁梧，在瑟瑟秋风之中，仿佛不畏寒冷，仍旧穿着薄薄的衣衫。 他们眼神坚毅明亮，给人一种犀利的感觉。 有众多这样的护卫，这一路上根本没有不开眼的毛贼干惹。 “主人，主人，鱼烤好了。” 老魏举着两串烤好的鱼，递给陆则白，笑道：“新鲜的，是魏荣那小子刚刚个水里抓上来的，您尝尝。” 从二龙山撤退后，他们经过乔装打扮，扮作商队，朝着大夏边境赶去。 他们都是军人，身体素质良好，如此赶路，速度飞快，只几日的功夫，已经走了大半。 路上自然带着干粮，但干粮吃得多了，偶尔也会打些野味，换换口味。 陆则白接过烤鱼，看了两眼便吃起来。 老魏见他面无表情，也咬了一口，顿时皱了皱眉，勉强咽下去，“这鱼……” 他想说这鱼烤得太难吃，不过想想魏荣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这话也就给忍了，叹了口气的道：“魏荣这臭小子到底还是厨艺不精，比不得苏姑娘的那些花样，唉，一吃这个鱼，就让我想念起苏姑娘的生鱼片了。” 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的道：“对呀，我去告诉魏荣，让他不要再烤了，将这些鱼处理一下，切成鱼片来吃。” 老魏起身，就要走。 陆则白道：“回来。” 老魏停下，不解的望向陆则白。 “苏姑娘说过，河里的鱼，不能生吃。”在二龙山上，为了怕他们吃过生鱼片之后，以为所有的鱼都可以这么吃，苏沐沐特地找了陆则白强调了一下。 老魏挠头，“可……虹鳟不也是河里的？” 怎么苏姑娘做了河里的鱼就吃得，他们就不行？ 陆则白摇了摇头，“她做的不一样，只有经过她特殊处理过的，才可以，如果没经过她的手，就算是虹鳟，我们也不能生吃。如果生吃，会得很可怕的疾病。” 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当初苏沐沐给他说的时候，也说得十分笼统，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在强调生吃淡水鱼的后果有多严重。 说了一大堆他听不太懂的名词，但大体还是理解，似乎生吃淡水鱼，身体里会长许多许多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最后会危及生命。 “噢。” 老魏虽然不懂，但主人都这么说了，他也只有遗憾的坐下，强忍着继续吃烤鱼。 吃了两口，可能是实在很难吃，他也只能没话找话，希望分散点注意力。 “主人，您和七殿下真是默契，这下子莫御回去，只怕要闹个底朝天了，大夏越乱，我们便越有机会。” 主人不仅有野心，更有与野心相匹配的大气魄，大毅力。 想当年，主人能够毅然决然的抛弃富贵荣华，以皇子身份冒险潜入大夏，隐忍五年，就是为了寻找这样一次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到来，在与七皇子配合之下，漂亮的完成了任务。 如今回国，必然会受到陛下器重，在诸多皇子之中，应无人能够比肩。 辛国跟大夏不同，信奉的是强大的实力。 皇子们都是野蛮生长，谁更强大，谁才能走到最后。 陆则白却没那么乐观，五年的空白期，还是太长了一些，辛国的其他皇子，在这五年里也并非没有任何建树。 国内到底如何，还得等他回去才能知道。 他皱了皱眉，问道：“顾尺璧呢，他还是想要留在大夏？” 老魏嗯了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七皇子身份特殊，他若是回去，只怕陛下又要寝食难安，其他的皇子估计也要压力骤增，反而是他不回去，对他，对其他人，才都是最好的。” 见陆则白眼眸深沉，又开解他道：“我知道您一向是看不惯这种事情，我们也觉得七皇子可怜，只因排行第七，便无缘无故的被猜忌，被排斥，。可谁让当初，流传下来的典籍里，记录了那么多有关‘七皇子’的事呢。” “尤其是每一代的七皇子，都展现出惊人的才华，更是坐实了那些记载，唉，他的存在，到底是兴国，还是误国，谁也说不清楚。” 那些典籍，陆则白也曾看过两本，上面记载的那些，有关七皇子的事迹，确实有些骇人听闻。 传说数百年前，七皇子在国家危难之际，独守虎踞关，他本人一直受到朝臣和民众的喜爱，继承大统的呼声最高。 可不知道为什么虎踞关已经成为辛国最后屏障的时候，他竟然大开城门，让大夏皇帝率兵长驱而入。 辛国，瞬间倒在了大夏的强兵铁骑之下。 辛国皇室，更是在那之后，被他一个一个，亲自送上了断头台。 第三百零五章 交给我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等叛国之事？ 那些被他送上断头台的人，还有他的父皇，母妃。 得多么狠得心，才能做下这样的事情？ 而且，以他在当时国内的呼声，威望，很多人都以为他应该是辛国下任陛下，会带领着辛国走上更强大的道路。 却没想到，最终结果，竟是他带领着辛国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这段记载，真的相当出人意料。 但如果只是这样，也并没有什么，毕竟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辛国虽然曾臣服于大夏，可最终经历了各种艰难又重新复国。 但是关键在于之前的那些记载，那位七皇子，曾经独斗冰森暴熊，于熊巢之中，取回玄冰果。 他的强大，不仅表现在战斗力上，还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头脑。 总之，他的强大，是表现在方方面面的，甚至于当初他独守虎踞关，以十万残兵，竟然将御驾亲征的大夏皇帝拖了半年之久。 甚至几次设伏之下，差点活捉了大夏皇帝。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人能想明白，他为什么最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可是在辛国重新复国之后，每一代的七皇子，都表现出这种恐怖的“强大”，他们天生便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才华，行军打仗也是指挥若定，仿佛与生俱来的传承到了当初那位七皇子的强大能力。 由于年代久远，一开始人们也没注意到七皇子的异常，只觉得众多皇子之中，出现了这样的人物，绝对是国家之幸。 可很快的，一卷卷典籍之中记载的那位七皇子的“丰功伟绩”，被翻找出来。 从那一刻，人们便开始害怕，这一代的七皇子，会不会在能力上继承之后，连心性也继承了下来？ 于是乎，从那一代开始，皇室便十分忌惮七皇子。 久而久之，逐代的流传下来，对七皇子的忌惮也是越来越深。 尤其是每一代的七皇子，都是才情惊世，这更加深了人们的猜忌之心，也开始更为的疏远他，排斥他。 正想老魏说的，顾尺璧身份如此敏感，不回国，对他，对其他人，反而更好。 “说句僭越的话，您也得防着点七皇子，他这次虽然是帮了您，可是……他来大夏，还是用的本名，本身这事便透着古怪，谁知道他肚子里是个什么打算，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老魏是知道陆则白的，主人的心怀特别的宽阔坦荡，在这件事情上，本来便对所谓七皇子的传说不是很看重，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这代七皇子给迷惑了，那…… 这事，还是得留个心眼的好。 陆则白知道老魏的意思，虽然老魏有些过于相信那些传说，但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便也点点头，“我知道。” “主人。” 暗云脸色不太好的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纸条，“有京城传过来的消息。” 陆则白肃容，接过纸条打开一看，眸光顿时转深。 老魏也凑过头去，只看了两眼，便惊声道：“神权！大夏竟然要重立神权？而且，竟然还真给他们找到人了？” 陆则白将纸条合上，冷笑道：“神权后裔，呵呵，也就是那么一说，我从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所谓的‘神力’。” 老魏皱眉道：“主人，典籍记载，说大夏当初因为神星宫的大神官存在，国力强盛辉煌，这神力……怕是不容小觑。” 暗云也道：“大夏既然曾许神权与皇权并重，这神力的存在，只怕绝非空穴来风。在如此敏感的时候，大夏皇帝竟然下旨重立神权，这一步，绝非简单。” 老魏同意的点头，“暗云说的对，这事，怕是不妙。我们必须要采取行动，马上阻止。趁着那神权后裔入京路上，我们干脆……” 他并指如刀，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不管神力存不存在，到底如何，直接在半路上将那个什么神权后裔杀掉，那就一了百了。 陆则白沉吟，没有出声。 这时候，魏荣也一蹦一跳的跑过来，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雪白的信鸽。 “主人，七皇子的飞鸽传书。” 鸽脚上的小桶里，是简短的信笺，上面只有三个字：交给我。 “这什么意思？没头没脑的，是要什么东西交给他？” 老魏看不懂，但陆则白却是懂了，“他说，神权后裔的事情，交给他处理。” 京城出了这么大得事情，顾尺璧知道，他这边肯定会收到消息，所以只需要说这三个字就好。 暗云恍然，“这么说，他的意思是，他去杀神权后裔？” “没错。”陆则白点头。 老魏皱眉，“这……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稳妥吗？” 陆则白微微一笑，看向他道：“你不是说，让我防着他点，怕他有什么古怪打算么？这回既然他主动请缨，那咱们就将这个事情，当做对他的一个考核。” 他笑了笑，远远的朝着京城的方向回望了一眼，“他是否真心帮我，就看这次，他能不能完成任务了。” …… 回京路上。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被簇拥在队伍当中，浩浩荡荡的在官道上前行。 前面的四乘王驾，豪华宽敞，对比的后面一辆，就憋屈得紧。 何消骑着马，走在睿王仪驾的侧面。 队伍里，没有人说话，只有马蹄声和车辘辚辚。 “嘭。” 车厢里，忽然传出一个沉重的响声。 何消只是朝马车里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马车里又发出了一串清脆的响声，似乎是酒盏什么的掉落了下去。 何消只是走了皱眉，周围的王府亲卫们，似乎也是见怪不怪，都没有人停下来询问。 又走了一会，车厢里再次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还有一声忍痛的闷哼。 何消在马上也坐不住了，叹息了一声，一夹马腹，行到车窗旁边，低声道：“殿下，您就别折腾了。后面的马车离着远，您就是再折腾，发出的声音，后面的人也听不到。” 不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莫御总算是想明白了，车厢里消停了一小会。 可这平静也就仅仅一会，里面忽然便传出了更大的声响。 连旁边的王府亲卫都给吓到了，马车也为之一停，不过，想要让后面听到，这点声音在马蹄声和车辘辚辚的声音中，还是没有可能。 何消无语更加无奈，“殿下，您就算是把这马车敲出个窟窿来，后面的苏姑娘，怕是也听不到的。” 第三百零六章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何消也是特别的无奈。 因为江效忠的事情，殿下跟苏姑娘置气，结果人家苏姑娘很淡定，既然你不搭理我，不跟我说话，那我也不搭理你。 总之，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么耗上了。 当然了，在殿下眼中，应该是如此。 其实何消看过去，并不觉得苏姑娘是故意不跟殿下说话，有几次中途休息的时候，苏姑娘是走过来，想要跟殿下说话的。 结果殿下自己走开，没给人家开口的机会。 如果殿下真能这么一路硬气下去，他也是佩服的，结果才走了没几天，殿下就有点挺不住了，却又拉不下脸来。 只能每天在马车上，弄出各种动静，企图引起后面马车里苏姑娘的注意。 可惜啊，两辆马车之间的距离拉得有点远，再加上周围这么多护卫和威远军，马蹄声，脚步声，车轮滚动的声音，他弄出的这点响动，直接就被淹没在其中。 总之就是，可怜兮兮的。 奈何殿下还在这持之以恒的坚持着，这就让人很无奈了。 回应何消的，是马车里又一声闷响。 殿下这是生气了，何消无奈的摇摇头，然后闭上嘴，继续往前走。 与此同时，后面的马车上，莫嫡锋支棱着耳朵，低声自语，“二十八……二十九……” 苏沐沐好奇问道：“你在数什么？” 这两天，在马车上，他时不时的便会数几个数字，一开始还只有七八个，后来就变成十几个，到了今天，眼看着便要突破三十大关了。 苏沐沐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想问问看，他天天到底在数什么东西。 莫嫡锋微微一笑，“我在数前面马车上的动静。” 他武功很好，耳聪目明，莫御那边发出的声音，苏沐沐听不到，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苏沐沐疑惑的挑开车帘，朝前面那辆豪华的马车望了一眼，“什么动静？他怎么了？” “应该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之前因为江效忠的事情可能是生你的气了，不过这两天他可能也是憋不住了，又想跟你和好，可惜我这堂弟，很是面嫩，拉不下脸来，只好每天发出些响动，希望能引你过去。” 莫御那点小心思，被莫嫡锋无情的拆穿，赤裸裸的摆在苏沐沐面前，多亏他不在这，否则绝对会无地自容。 苏沐沐噗的一声笑出来，这个莫御，在搞什么啊。 想到前两天，莫嫡锋数的那些数字，都代表着莫御为了引起自己注意，所弄出的响动，更是哭笑不得。 一开始只有七八声，后来十几声，今天已经要突破三十大关了，看样子，这是逐渐的开始暴躁起来了啊。 “三十。”莫嫡锋忽然又数了个数字。 苏沐沐憋着笑，三十大关告破。 叹了口气，她对莫嫡锋道：“让队伍停一下。” 莫嫡锋挑眉，“你要过去？” 苏沐沐道：“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你不烦，我都烦了。” 莫嫡锋轻笑一声，轻轻在车厢壁上敲了一声。 一直行走在马车旁边的江效忠，听到声音当即高声道：“停！” 最前面的威远军停了下来，王府亲卫自然也得跟着停下，然后是便是睿王的四乘仪驾，很快的，整支队伍全都停了下来。 何消疑惑的回头望去，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停下来。 不过他即将问出口的话，在看到后面马车上车帘一掀，从中走下来的少女，便顿时戛然而止。 改口道：“苏，苏姑娘？” 苏沐沐走过去，朝他点了点头，悄悄指了指马车上。 何消先是一愣，紧接着便会意起来。 这……王爷弄出的动静，苏姑娘竟然听到了吗？ 啊，这幸福来得有点快啊，那这么说，他终于不用再每天继续听着王爷在里面折腾了啊。 他忙不迭的点头，利落的翻身下马，伸出手臂给苏沐沐当扶手，让她能够借力上了马车。 “发生了何事，为何停下？” 莫御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有种压抑之后的幽冷愤怒。 这两天，他确实挺闹心，江效忠的事，他确实比较生苏沐沐的气。 一开始的几天是故意冷着苏沐沐，后来看到苏沐沐似乎要主动跟自己说话，便又下意识的拿了乔。 结果……时间一长，看着她天天上莫嫡锋的马车，他就有点受不了了。 可这都好几天没说过一句话，想要开口，便觉得无比困难。 在马车里折腾了好几天，结果没有一声能引起苏沐沐注意的，弄得他便更加焦躁，结果，现在竟然不经他允许，车队竟然停了，压抑了好几天的火气，一股脑的就爆发出来。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说停就停，不知道本王正愁火气没地方撒呢吗？ 他正愤怒着，只等着何消回答一声，就要爆发出来，忽然感觉马车微微一晃，像是有人蹬上了车辕。 垂落下的厚重车帘，竟然也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即将从外面挑起车帘。 嗯？竟然还有人企图想进来？！ “大胆！”莫御是真的怒了。 好歹自己是个王爷，私自停车就算了，竟然还想要不经允许，便进入自己的马车？ 真拿豆包不当干粮吗！ 一声大胆喊出去，莫御凤眸瞪起，怒目而视。 结果，那外面的人却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晃动的车帘也恢复了平静，似是那人收回了挑车帘的手，“既然睿王殿下不愿意见我，那我便告退了。” “回来！” 车帘猛地被掀起，露出莫御焦急的脸庞。 在与到站在车辕上的苏沐沐打了一个照面，看到她脸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顿时脸庞胀得通红。 苏沐沐笑吟吟的望着他，“殿下不是说我大胆么，那我回去就是了，干嘛又让我回来？那我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莫御望了她一眼，见周围的亲卫和威远军，都在朝他这边偷偷的看，脸便胀的更红了，闷闷的道：“你，你别走。”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他有点受不了，飞快的又缩回到马车里，来了个一“帘”障目。 何消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辛苦忍着道：“苏，呵……咳，苏姑娘请。” 感谢“初遇阿诺”的5张月票，好开心！ 第三百零七章 绮思旖念 停顿的队伍，在苏沐沐进入车厢之后，便再次恢复了启程。 “将军，苏姑娘这样过去……不会不不太好？” 江效忠看着苏沐沐钻进了莫御的马车，有些隐隐的担忧。 “有什么不好的？” 莫御从车窗里，朝前方望去，轻轻笑了笑。 “您就不怕……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睿王？” 睿王的马车，豪华宽敞，进入那便是独立的空间，真要密谈几句，便是连走在旁边的何消，也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内容。 江效忠很担心苏沐沐进去，直接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莫御。 他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小命，可却不能不在乎将军。 莫嫡锋轻笑一声，“放心，她不会的。” 江效忠看着自家将军，老神在在的放下了车帘，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半点没有担心的意思。 他也只好暂时将心放下。 “对了。”闭上眼睛的莫嫡锋，忽然又道：“让大家都警醒着点，这路上，怕是不会太平。” 皇帝的旨意，下的是那么的面前，估计人已经找到的消息，早就已经被褐衣公公带了回去，皇帝会有怎样的反应，却是不得不防。 会促成苏沐沐去莫御的马车上，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睿王的仪驾，王府的亲卫都是高手，算是给苏沐沐的安全多上一道保险。 江效忠神情一凛，“将军放心，末将早就已经安排下去了。” 莫嫡锋点点头，再没有说话。 四乘仪驾之中，莫御与苏沐沐相对而坐。 莫御低着头，眼神不断的游弋，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苏沐沐则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眼里满是玩味的笑意。 长久的沉默，让莫御越来越觉得尴尬。 不行了，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他只能化身为雕像了。 趁着沉默的时间还不算太长，必须要尽快打破，否则越沉默，便越无法开口。 “那个，你来啦，咳……” 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莫御，强行开口，结果却是口不择言，说比不说，竟还要尴尬。 苏沐沐噗呲一笑，他便更觉得难堪，索性抬起头来，瞪着她，“你笑什么？” 又破罐子破摔的道：“好好，你笑笑，这几天，是我不对，不该跟你闹别扭，不该故意冷落你不跟你说话，是我自作自受，行了？” 明明受了委屈的是自己，受伤害的是自己，为何一见了她，竟觉得这几天故意不跟她说话，故意冷落着她，是自己的错？ 可……算了，不管是谁的错，谁让他是男人，低头认错就是了。 苏沐沐轻笑一声，蹲下身来，双手轻轻按在他腿上。 莫御身子一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你……你干什么？” 一上来，就按他的腿！——这，这是要干嘛？ 难道是…… 他的脸，再次胀红，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虽然车厢里宽敞得很，虽然隔音效果也不错，而且内饰豪华，金线刺绣的毯子，软绵厚实。 可……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人，不行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莫御一边红着脸，将脑子里的绮念扔出去，一边紧紧的按住她的手，另外一只则更加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腰带。 “不行，苏姑娘，这不行。” 他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多亏自己定力好，要是换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如此严词拒绝？ “你这么紧张干吗？” 苏沐沐见莫御脸已经红的像西红柿一样，摸不着头脑，“你的腿，不会碰一下就这么疼？” 腿？ 莫御怔怔的望着她，难道……她其实，只是想要看看他的腿好没好点？ 结果自己却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还……这么烫？” 苏沐沐疑惑的望着他，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就他这脸上的温度，放一壶水，都能给烧开了，不会是，又生病了？ “没，没什么……” 莫御有些慌乱的拨开她的手，小声的道：“我腿好多了。” “是吗？给我看看。” 莫御只好撩开长袍下摆，苏沐沐在他腿上轻轻按了几下，隔着裤子感受着她温润的指尖，那轻柔的力道，就算是按到伤处，也没觉得疼，反而感到一丝痒。 就像有一双小手，直挠到心尖上，痒到心窝里。 “恢复得不错。” 虽然她不是医生，不过这一来二去的，也算是熟了，简单的判断一下还是可以的。“这两天看你都在车上，也不下去走动，这样不行，还是得多活动一下。那个轮椅，你下次就别坐了，我给你做副拐杖用。” 莫御嗯了一声，开口道：“你不用亲自动手，吩咐何消去做就是了。” “好。” 苏沐沐嘿然一笑，这人怎么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呢，她压根就没想亲自动手好吗？拐杖这东西，看似简单，可真做起来，以她的力气和手艺，估计做成之日，他的腿都好利索了。 何消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安排了个活儿。 尴尬的氛围也被冲淡了不少，莫御的脸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颜色，看了看苏沐沐，忍不住道：“你，真的是神权后裔？” 他还是很难相信，当初跟自己接触的时候，她表现的是那么的坦然。 如果她是神权后裔的话，怎么会，连半点端倪也没有？ “是啊。” 有关于这件事，这几天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自然明白他的疑点，笑着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莫御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苏沐沐笑道：“就……突然之间知道了，哦，对，用一个此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觉醒’！” 反正神权的存在，那就是神乎其神，说得越玄乎越好。 为了避免她露馅，莫嫡锋这两天也抓紧时间给她恶补了一下“历史”，大夏的神官，居住在神星宫，除了历任的神官大人，没有人知道神力到底是什么样的。 虽然每一代帝王，都曾将神力的表现记录下来，但……其实每一任神官所表现出来的神力，都不尽相同。 所以，说得越是玄乎，便越没有关系。 第三百零八章 京城在望 莫御皱了皱眉，对她玄乎的说法不是很理解，当然也并不想理解。 他只是道：“是不是莫嫡锋逼你的？你放心，我这马车隔音效果很好，周围又都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被他听到。你有什么苦衷，只管说出来。” 他始终觉得，这事有蹊跷的地方。 苏沐沐看着他真诚的眼睛，里面闪烁的，是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替她撑腰的坚定。 真是该死的温暖啊。 “没有啊，谁也没逼我，你不要东想西想的。” 苏沐沐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其实就是不甘心了，两次都差点死了，结果却被我说成是你命中之劫，所以你生我的气，我也不怨你。” 莫御默然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哦？那这几天，是谁不跟我说话的？” “我……我只是生自己的气罢了。”莫御偏过头，“如果我再强大一些，就不会被逼的如此狼狈。” 莫嫡锋是威远将军，手下威远军破成气候，守护着大夏的边境，便算是皇帝，也不能轻易动摇他的地位。 所以，就算他觉得，就是莫嫡锋想要自己的命，为大局着想，他也很难直接对莫嫡锋发难。 结果，连他的副将，都没有办法惩处。 两次险死还生，竟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别说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就算是普通百姓，也咽不下这口气。 苏沐沐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整个一副小可怜，心中也是暗叹了一声。 他的心情，她十分理解。 从一开始莫嫡锋要求她用“神权”赦免江效忠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对莫御来说，将是个非常大的打击。 “其实……”她想了想，忽然笑道：“神力的使用范围一般都是在大夏皇室身上，不过……看你这么沮丧，我就破例用神力去占卜一下江效忠。” 说完也不管莫御的反应，径直装模作样的闭上眼睛。 莫御见她如此，心里虽然对她所谓的“神力”存了疑惑，可也不敢打扰她。 好半天之后，苏沐沐忽然睁开眼睛，笑道：“刚刚我用神力占卜了一下，发现江效忠命中其实也有一劫。你的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放心，以后一定会让你出了这口恶气。” 这可不是她瞎说。 等到她入京之后，顺利的成为神女，到时候她的话，那就拥有着至高神权。 再加上京城肯定环境复杂，官场倾轧，又有皇帝在中威慑，到时候想要办一个小小的统领，那还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而且，江效忠对莫嫡锋来说，虽然忠心耿耿，可莫嫡锋如果是想要干大事的人，有些事情，不忍也得忍。 就如同在瑞城的莫御一样，在神权面前，也得低头。 只要她能顺利的当成神女，那后面的事情，谁是谁的傀儡，可就不好说了。 “真的？” 莫御有点不相信，劫难什么的，他从一开始就不怎么相信。 而且，只是闭一会眼睛，就突然说江效忠也有劫难，这……也太儿戏了点。 他感觉，这更像是她在哄着自己玩。 “比珍珠还真。”苏沐沐笃定的道。 莫御吸了口气，笑道：“好，那我就相信你一回。”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是哄他也好，见她这么认真用心，莫御不由心花怒放。 压抑了好几天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两个人总算是“和好如初”，从这一天开始，苏沐沐大多数时间是和莫御共乘。 主要是她不怎么待见莫嫡锋，看他的脸，就想到被他在瑞城“保护”的母亲……呃，当然了，莫御的马车也实在是宽敞得多，随便她趴着躺着靠着，就算打两个滚，也不担心碰到坐在对面的莫御。 这份舒坦，是莫嫡锋的马车里没有的。 而且，跟莫御在一起，也方便时不时给他喝点甘泉水，让他的腿能快点好。 拐杖，何消已经做好了，队伍停下修整的时候，她就让莫御拄着拐杖，活动活动。 莫嫡锋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让苏沐沐去莫御的马车里，便是为了她的小命考虑，多个保险。 见她能留在莫御的马车上，当然是求之不得。 莫御就更没意见了，每天都能和她在一起，他都十分开心。 大概唯一苦了的，便是何消。 自从苏姑娘上了王爷的马车，他每日走在旁边，时不时就能听到里面两人交谈的声音。 然后……苏姑娘伶牙俐齿，经常怼得王爷丢盔弃甲，哑口无言，害他天天憋笑，内伤严重。 “将军，前面再有二十里，便是京城了。” 江效忠朝前方望去，走了半月有余，京城终于遥遥在望。 原本以为这一路上，会有人来行刺，却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中途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莫嫡锋在马车中道：“我知道了，让我们的人加强警戒，最后这一段路程，千万不能松懈。” “是。”江效忠抱拳，转头去吩咐手下，“都打起精神来。” 队伍又行进了半晌，忽然看到前方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江效忠眉头一皱，前方发现有人的威远军也停住脚步，手按刀柄。 关副将更是纵马上前，高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来人是五个，各自都骑着快马，都是面白无须，被拦住之后，当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近前，在威远军杀气腾腾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才躬身道：“这位将军请了，传陛下口谕，贵人远道而来，先在城外皇庄修整一日，次日当由礼部按照祖制迎接入京，方不辱没贵人身份。” 被保护严密的两辆马车，几乎同时掀起车帘。 莫嫡锋下了马车，看了一眼那穿着便服的公公，走到睿王仪驾前，道：“殿下，陛下让我们在皇庄修整一日，殿下意下如何？” 莫御看了一眼苏沐沐，点头，“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便在皇庄休息一日。” 莫嫡锋得了莫御示下，当即朝江效忠示意，回到马车之上。 江效忠便率领队伍，在五位公公的引领下，朝着皇庄行进。 第三百零九章 这是什么变态情趣 皇庄距离京城不远，最多不过十里之遥。 众人被引着到了皇庄，传谕的公公便躬身道：“皇庄已到，陛下早已派人打理出来，请贵人，殿下，将军入内休息。” 他们一边说，一边偷眼朝马车上望去，对于这位神权后裔的贵人，自是十分好奇。 神权，被废止了快百年了，神力什么的，更是传说中的存在，他们也很想亲眼看看，这位神权后裔到底长什么模样。 皇庄内的下人，也早就出来迎接，在院子里站了两大排，全都恭恭敬敬的低着头。 莫嫡锋先下了车，莫御则轻轻挑开车帘，拄着拐杖，从车上下来，然后站着没动，而是回过身，低声道：“小心点。” 厚重繁复的车帘，被一只素白玉手轻轻撩开，露出一张芙蓉般的面庞。 朴素的衣裙，完全没有环佩叮咚珠翠气息，却胜在清新自然，不是画里的仙女，而是真实的存在。 他们看到这位贵人，竟然是个女子，已经够吃惊了，可现在发现这女子身上没有想象当中如高岭之巅的皑皑白雪那样高不可攀，反而平易近人，就更加惊讶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却丝毫不敢看不起她，因为在她的身上，有种与其他女子截然不同的自信感。 是哪怕站在睿王殿下面前，也能轻松自在，全无拘束的那种可以与任何人平等视之的底气。 本来他们还以为，这清河王的后裔，虽然是神权一脉，可经过这么多年的满门赐死，残酷打压，再高傲的内心，也会被折磨得落入尘埃，重新找回来的这人，要么为了维持往日的骄傲，装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傲然，要么便是唯唯诺诺，唯命是从，小心翼翼。 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苏沐沐这种。 既不高冷，也不怯弱。 苏沐沐下了马车，和莫御莫嫡锋一同走入皇庄。 这皇庄说起来，就是个大宅院，看得出来，曾经修建的不错，但估计平时少有人来，如今虽是打扫了出来，但也看得出许多地方都透着陈旧，光是大门就能看出木漆脱落后的斑驳。 院落里的水塘，原本也种着睡莲，不过长久的搁置，只余了腐烂的枯枝支棱在上面，水面也积了厚厚的一层浮萍。 莫御见到她眼神不住往那池塘里看，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解释道：“京城附近有八处皇庄，两处赏给了我，两处赏给外戚，剩余的四处，皇兄国事繁忙，很少会关注，便这么搁置了。等我有空了，便让人把这里翻修一下。” “这庄子又不怎么住人，你翻修它干嘛？你钱多么？我看这么搁着挺好的。” “……” 见苏沐沐不领情，莫御也无话可说，忽然想起来个事，道：“对了，这庄子里有别处没有的温泉，一会你可以去泡一泡。” “温泉？” 苏沐沐惊喜起来，这一路上，条件有限，中途经过驿馆，也就是简单住一晚上，洗澡什么的也就是一个窄小的木桶，洗得特别不舒服。 听说这里还有温泉，她一下子便期待起来。 “是啊，有温泉，一会吃晚饭，你便去泡一泡，去去乏。” 明日入了京城，肯定直奔皇宫，面圣之前，虽然不说沐浴焚香，但好好洗个澡还是要的。 莫御又打量了一下的她的衣着，暗暗摇了摇头，这身衣服也得换。 苏沐沐则没他这么多想法，只是单纯的欣喜可以泡泡温泉，好好洗个澡。 吃过晚饭，也不等她开口，便有婢女过来，请她去沐浴。 皇庄的内虽然陈旧，但设施却是一应俱全，温泉池并不是她想象中露天的，而是在一个屋子里。 说是屋子，不如说是轩。 轩这种建筑，原本是辛国独有的，由四角的柱子支撑住上方的顶盖，四周并不设墙壁，而是垂落布幔纱帘，十分通透。 只要有风起，便会从整个轩中穿过，幔帐舞动，翩然若仙。 虽然不设墙壁，但内部的空间却多用屏风隔开，从外面看，层层纱帐低垂，最外一层则随风轻舞，直觉得住在里面的人，便如同洒脱仙人，令人心之神往。 不过因为两国比邻，所以渐渐的轩这种设计，也越来越多得引入了大夏。 最开始当然是王孙勋贵们追求新鲜，在自家庭院里建造，后来便逐渐的传到了民间，偶尔在富户的宅院里也能看到这种建筑。 皇庄里的轩，因为是围着温泉池建造的，因为温度的差别，时不时就有蒸蒸的热气冒出，遇到外面的冷空气立刻便凝结成了白雾。 看起来更是仙气飘飘，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温泉池的周围，围拢着半人高的屏风，保证里面的人可以安心泡澡，不虞被人看到。 苏沐沐走进去，四五个婢女便围拢过来，帮她拿掉发钗，脱下衣服。 “呃，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被人伺候当然是舒服的，但苏沐沐可不适应这些，两忙摆手阻止。 结果这些婢女却置若罔闻，继续动手，不一会的功夫就把她给脱光了。 正当她感到羞耻的时候，又有两个婢女拽了一条透明的纱衣，给她穿在身上。 她低头这么一看，顿时羞耻爆棚。 我去，这是什么变态情趣！！！ “请贵人入池。” 弄完了的婢女们却仿佛司空见惯，退后几步，恭敬的站在一旁，人人都低着脑袋，绝没人去偷看她。 苏沐沐定了定身，捂着身上的要害，两只手简直要忙不过来。 温泉池是个方形的水池，四米见方，水波荡漾呈现出微微的碧蓝色。 伸手试了一下水温，感觉也就40摄氏度左右，这是最舒服的温度，既然不会觉得温度低，又不会热得受不了。 沿着台阶，一步一步的走进去，很快整个身体便没入池中。 只觉得温热的水，霎时穿透星纱，热情的拥抱了她的皮肤，温暖舒适的如同回到了母亲的子宫。 “你们这的人，洗澡之前都这么穿吗？” 苏沐沐泡在池中，挑了个看似领头的婢女询问。 那婢女恭敬回答：“宫中贵人都是如此。贵人身上穿的是星纱，在大夏，只有皇室女眷才配享用。” 得，看来这情趣还是从皇宫中传出来的，皇帝是个老色批啊。 本来今天还想多写点，不过突然感觉胸骨疼痛，不能含胸弯腰，位置大概是在璇玑和华盖两个穴道之间，按压也会痛，我得去床上躺一躺。 ps:感谢“爱看书的猫li”5张月票，爱你们哦。 第三百一十章 大姐，撒点红酒 温暖的池水，泡起来非常的舒服。 苏沐沐在里面泡了一会，就感觉连日来的疲惫全都涌上来，眼皮也是越来越沉，差点直接在温泉池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在给她搓洗，恍恍惚惚的便以为还在前世，闭着眼睛配合的抬起胳膊道：“大姐，我不太好搓，给我撒点红酒。” 前世的澡堂里，有搓澡服务，为了搓得更干净，一般会有一些配套的选择，比如撒些苹果醋，或者是红酒，还可以选择做一些营养护肤的项目，比如奶浴，盐浴，还可以选择水果类的，比如芒果，木瓜，牛油果什么的。 水池边给她搓洗的侍女愣住，与其他侍女面面相觑了一会之后，便有一个侍女飞快的跑开。 “你说什么？” 莫御惊愕的望着来禀报的侍女。 那侍女紧张的垂了头，两手绞在一起，“贵人说，她，她要用红酒泡澡，奴婢不知什么是红酒，又不敢怠慢贵人，所以特来向王爷禀报。” “红酒？” 莫御是知道苏沐沐经常会有很多奇思妙想，可这红酒……是什么酒呢？ “殿下。” 莫嫡锋从外面走进来，看他眉头紧皱的模样，笑道：“红酒之事，想来殿下已经知道了？” 莫御点了点头，这皇庄一共呃没多大，莫嫡锋会知道消息再正常不过，问道：“你有什么好想法？” 莫嫡锋道：“这是她入京的第一个要求，无论如何还是要满足她的。” “这本王自然知道。”莫御皱眉道：“关键是红酒，你知道什么是红酒吗？” 无论对她的身份有多少疑虑，现在她已经以神权后裔的身份到了京城，那么她提出的任何要求，于情于理便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满足。 毕竟她的身份，现在便等同于帝王。 莫嫡锋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便只好请示陛下了。” “就为了这点事，便要请示陛下？”莫御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莫嫡锋轻笑一声，眼眸微深的道：“殿下，这，可不是小事。” 莫御神色一凛，喊来何消道：“去，派人将此事通传陛下，让陛下定夺。” “是！” 一匹快马，从皇庄里奔驰而出。 皇宫内苑，越礼公公快步走入勤政殿，看了一眼还在批阅奏折的皇帝，一时没有开口，而是安静的站在阶下，时不时的观察着陛下什么时候看完。 皇帝提着朱笔，在奏折上批示了两下，轻轻放下，“什么事？” 轻轻将奏折放在龙案上，皇帝早就察觉到越礼进来，这个时候，除了有什么大事，一般越礼是不会进来打扰的。 只是如果是大事的话，越礼早就说了，不会像这样只是站在阶下，欲言又止的模样。 越礼见皇帝询问，这才笑着躬身道：“回陛下的话，是……皇庄那边传来消息。” “皇庄？”皇帝哦了一声，心中略微盘算了一下，道：“神权后裔今日已经到了皇庄了？” 越礼赔笑，奉承道：“陛下的记忆真好，确实是今日到的皇庄。” 皇帝哼笑一声，又拿起另外一张奏折，一边看，一边问道：“说，皇庄那边是出了什么事？” 越礼道：“这……其实也没出什么事，就是……” “说重点。”皇帝不耐烦的道。 越礼一抖，连忙挑干的道：“皇庄那边来人回禀，说是贵人想要用红酒泡澡，可睿王殿下还有威远将军，不知道红酒为何物，不敢私自做主，特来请示陛下。” “什么？红酒！” 皇帝本来八风吹不动，可听了这话，当即猛的站起身来！ 越礼吃了一惊，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这么激动。 他已经许久都没见过陛下如此激动的时候了，吓得连忙躬身道：“……是，是的，皇庄来通传消息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皇帝冷冷的注视着他，表情阴晴不定。 越礼不知道皇帝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再这样被皇帝注视下去，身上便要烧出两个洞来，忍不住道：“陛下，您看这红酒……” 皇帝似乎终于回过神来，突然哼笑了一声，“红酒，呵，好一个红酒，这是在给朕一个下马威啊。” 见越礼不解，皇帝重新坐下，淡淡的道：“这红酒，便是梁国曾经进贡的葡萄酒，因色泽鲜红，曾被康帝赐名红酒。不过这酒方早已失传，除了朕的宝华楼里还存有两大桶之外，整个大夏，包括辛国，也没有一滴。若非今日提起，连朕也忘了。” “康帝虽然赐名红酒，但因一直不怎么拿出来喝，久而久之，自然无人再记得。” 皇帝冷笑道：“想不到，这神权后裔甫到，便要这红酒，还是要用这红酒泡澡，这是想要看看朕，是不是真的要重立神权。” 越礼也是恍然大悟，看来这个神权后裔，也不是易与之辈，竟然通过这么看似平常的一个要求，便能刺探帝心。 另外，他也从此事之中发觉自己在阅历上的缺失，竟然连红酒的事情也不知道。 若是老越公公那样的老人，应该皇帝一提，便心知肚明了。 自己果然还是得更下些功夫才是。 “那红酒的事，是给呢，还是……” “给！必须给！” 皇帝哼笑一声，“你去宝华楼里取一桶，派人送到皇庄去。” “是，奴婢这就去。” 越礼往外走，又被皇帝叫住，“回来。” “陛下。”越礼躬身。 皇帝沉吟了一下，顺手掏出个蜡丸，“睿王既然平安归来，便把这个处理掉。” 越礼一见就知道，这是当初，威远将军回报刺杀睿王的蜡丸，连忙接过，小心的揣在腰间，“奴婢告退。” 退出勤政殿，越礼立刻赶去宝华楼，找了好半天，才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出了两大桶红酒。 叫人弄了两板车进来，将其中一桶搬上去。 “都小心着点，千万别摔了。” 越礼跟随着板车往外走，这红酒如此珍贵稀少，他得亲眼看着运出宫门才能放心。 “小越公公，您这是去哪啊？” 感谢“子言芷荷x”的月票！ 第三百一十一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XinShuhaige.COM 越礼回身，看到是越公公，连忙势力：“老越公公。” 越公公回来之后，便一直在皇宫内休养，本来以为睿王薨逝，越公公悲伤难以抑制，每况愈下。 陛下见越公公中心如此，也很是感动，便想着让越公公直接在内苑颐养天年。 后来睿王没死的消息传进来，越公公这才“起死回生”，身体越来越好，陛下的意思，便是等睿王回来之后，在让他跟着一起回睿王府。 “小越公公这么晚了，还要出宫办差？” 越公公看了一眼板车上推着的大木桶，好奇的问道。 越礼呵呵一笑，“是啊，这不是神权后裔到了皇庄么，想要这红酒泡澡，陛下让我派人给送过去。” 越公公眼睛一亮，“睿王殿下到皇庄了？那，那我也跟你去！” 越公公已经迫不及待了。 越礼苦笑，一把抱住他道：“老越公公，老越公公！这黑天瞎地的，您老还是别出去了，我也不是要送到皇庄，只送到宫门就回来。” 贵人要的急，这桶红酒肯定是要快马加鞭的送过去，老越公公最近刚将养过来一些，这要是路上给颠着了，那还了得？ 要真有个好歹，不仅陛下要扒了他的皮，活着回来的睿王殿下也得押了他下油锅。 “知道您老急着去见睿王殿下，明天睿王殿下便会进宫，急也不急这一个晚上。” 越公公还是不太情愿，不过看了看天色，确实已经黑了下来，只能叹了一声，勉为其难的道：“那，那好。” 越礼松了口气，当即催着手底下小太监，赶紧将红酒运送到宫门去。 将红酒交给守卫，交代了尽快送到皇庄去，越礼望着那载着酒桶出发的守卫，很快没入黑夜之中，这才回了身。 一边走，一边去摸放在腰间的蜡丸，想要处理掉。 可这一摸，竟然摸了个空。 越礼心中一跳，连忙仔细摸索，可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竟然没有。 冷汗，顿时浸透了衣衫。 这蜡丸，是陛下交给他，让他处理的，丢了那就是掉脑袋的罪名。 他一边不甘心的继续在身上摸索，一面仔细思考有可能掉在什么地方。 无外乎三个地方，一个是勤政殿，一个是宝华楼，还有一个，便是刚刚遇到老越公公的地方。 而其中，与老越公公相遇的地方，最有可能。 他快步循着原路返回，一边仔细留心观察路面。 很快的，他就发现一个黄色球型物体在青砖铺就的路面上，不是蜡丸是什么。 越礼几乎是抢过去，一把将蜡丸捡起，跟蜡丸一个颜色的脸上，终于是松了口气。 拍着胸口道：“定然是刚刚抱住老越公公的时候，给弄掉了。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啊。” 环视周围，见附近没什么人，越礼快步走到一旁的石灯旁边，将那蜡丸放在烛火上烧。 蜡丸很快融化变软，里面的纸条也跟着化为灰烬，只有蜡泪一滴滴的顺着蜡烛流下来，与底部凝固的蜡液混在一起，再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越礼满意的点点头，迈着轻松的小方步离开。 在越礼离开之后，某处宫殿的阴影里，越公公一脸苍白的缓步走出，颤抖的手中，捏了一张纸条。 …… 皇庄，温泉池。 苏沐沐迷糊了一阵，困意暂时打了过去，睁开的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已经穿越了，根本不是在什么澡堂，给自己搓洗的也不是搓澡工大姐，而是年轻美貌的侍女。 自己迷迷糊糊的竟然还要了红酒搓澡……emmm，幸好看她们的样子，应该是不理解红酒是什么，直接忽略过去了。 她也就干脆当没那回事，努力配合侍女们的搓洗，让抬胳膊抬胳膊，让转身就转身，乖的很。 还别说，这些侍女应该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仅搓洗的力度适宜，让她舒服的要死，揉捏的手法也很到位。 难怪古时候人人都想做大官，当了官，有人伺候就是不一样。 全身都被搓洗揉捏了一遍之后，便有侍女端着糕点茶水进来，轻轻的放在水池边。 泡了这么一会，她还真是有些饿了，拿了块糕点扔进嘴里，只觉得入口即化，满口生香。 “嗯，好吃。” 不愧是皇家供应的点心啊，就是跟外面不一样。 只是这点心有点干，侍女早就有眼力价的给她倒好了茶水，苏沐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发现这杯子竟然是琉璃做的，混着橙黄红三色的琉璃杯，装了茶水之后，便如同装了琥珀一般。 她挑了挑眉，屈指在上面轻轻弹了一下，“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转过身，靠在池子边，顺便琛了个懒腰，声音也变得懒散了许多，“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嗯，好诗，好诗，哈哈。” 不知道怎地，就想起这首《凉州词》来，读着还真是豪迈。 她却不知，就在她吟诵这首诗的时候，却刚好是那桶红酒被送来之时。 温泉轩外，莫嫡锋与莫御一同前来，在他们身后，则有侍卫推着板车，载着装红酒的木桶。 两人刚刚走近，便听到里面传出苏沐沐的声音。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这红酒便是葡萄酒的事情，他们已经听送酒过来的人说过了。 结果两人刚一过来，便听到苏沐沐在说葡萄酒，还写成了诗，下意识的对望一眼，难道，她已经知道他们来了？ 原本送酒这事，一个人来就足够了，可想到苏姑娘在泡澡，他们都担心对方借送酒之故，跑去偷窥，所以纷纷要求一起前来，为的，便是互相监督。 哪成想，原来她都已经知道他们来了吗？ 两人面上禁不住都是一红。 结果就听到苏沐沐继续往下说：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莫御朝莫嫡锋望过去，莫嫡锋却是眼神一凛，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心底重复了一遍，他只觉得心脏都被震撼的翻了三个个。 第三百一十二章 败家啊XiNShUHaiGe.CoM 诗歌向来便是最容易发人深省，引起共鸣，有着直透灵魂的力量。 如今这首《凉州词》，更是一下子就触动了常年在边关戍守的莫嫡锋的心灵。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首反应战争残酷的诗词，却以豪迈旷达的笔触，写出视死如归的悲壮，像极了他所曾经历过的一切。 难以想象，这个一直在国内，从未见识过战争场景的少女，竟然能写出这样的诗词。 莫嫡锋良久的呆立，几乎已经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此来的目的。 仅凭这首诗，他便恨不能引其为平生知己。 再没有人，能将他的心境，说得更透彻了。 直到莫御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看了莫御一眼，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当即轻轻咳了一声。 守在外面的侍女见到两人，连忙行礼，“见过睿王殿下，见过莫将军。” 苏沐沐在里面听到声音，不由吃了一惊。 他们俩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的就要站起身出来，可一站起来才想起来他们人都到外面了，穿衣服肯定来不及。 吓得她赶紧又将身体全都缩入水下，只将脑袋露在上面，还顺手好抢了侍女手中的几条毛巾，将要害部位全都盖住。 里面扑通扑通传来的水声，让外面的两人脑子都联想出一些画面，两人都尴尬的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最后还是莫御轻咳了一声，道：“苏姑娘不用惊慌，我们不会进去的。” 苏沫沫缩在水下，紧张的道：“那你们过来是干嘛的？” 莫嫡锋道：“你不是想要红酒嘛，我们是给你来送红酒的。” “红酒？” 苏沐沐吃惊的朝外望去，当然了，因为有屏风挡着，肯定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可这不妨碍她内心的吃惊。 她只是迷迷糊糊中随口一说，自己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还真的给她送来了？ 莫御轻轻朝后面摆手示意，后方推着板车的仆人当即将车子推到温泉轩的外廊下，又侍女接手四个人一起，才将那木桶勉强抬下车。 苏沐沐很快就看到一个大木桶，被四个侍女费力的抬进来，把盖子一打开，顿时一股香甜的酒气从里面溢出来。 她忍不住小小惊叹，这味道……这得是存了多少年的陈酿啊。 然后就见侍女们将酒桶抬到了温泉池边。 苏沐沐以为她们要给她倒上一杯，顺手就将琉璃杯给递过去，结果却惊愕的看到她们两人合力，竟就那么将酒桶放倒！ 红宝石般色泽的酒液，咕咚咕咚的流入温泉池中，霎时被淡蓝色的温泉水稀释成了石榴红，晕染成淡紫的颜色，宛如云霞。 温热的池水，让酒香更浓郁的挥发出去，比刚刚闻起来还要香甜。 苏沐沐举着空杯子，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急声道：“哎哎，你们干什么？停手，快停手啊！” 侍女们吓了一条，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赶紧停手，将酒桶扶起来。 那领头的侍女一脸茫然，小心翼翼的道：“贵人刚刚要红酒泡澡，奴婢不知红酒味何物，特去告诉睿王殿下与莫将军。殿下又差人去请示了陛下，这才从宫里将这红酒运送过来。” 苏沐沐无语了，这怎么……还惊动了皇帝？她人还没入宫呢，不会这就在皇帝那里挂上号了？ 而且，她也就是那么一说，压根就没想过会有。 还拿来泡澡？前世就算用红酒，也只是用搓澡巾蘸取，可没这么壕的直接泡啊。 侍女见她秀眉紧蹙，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思转动，眼眸在池水中转了一圈，忍不住道：“贵人可是觉得，这酒倒进池水里，降了水温，不够舒服么？” 皇帝定下贵人要在皇庄停一晚，就吩咐她们一定要小心伺候，她们自然是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怠慢。 许多事情，都要想到贵人的前面才是。 苏沐沐看了看侍女们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忽然叹了口气，无力的摆手道：“算了，你们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这事，解释，怕是解释不清了，还是让她们都走开。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道：“奴婢们就在外面候着，贵人有事唤奴婢便是。” 外面的莫御和莫嫡锋，见红酒送进去没一会的功夫，侍女们便都退了出来，脸上神色还惶惶不安的。 疑惑的对望了一眼，莫御提高声音道：“苏姑娘，你怎么了？” 是这酒，不满意吗？ “没怎么，你们都回去休息，我洗好了就会出去了。” 听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莫御和莫嫡锋在对望之后，便转身离去。 只是离开之前，又嘱咐这些侍女机灵一点，好好伺候，这才离开。 苏沐沐泡在淡红偏紫色得温泉酒液里，心不是一点点的痛。 败家啊，这么好的酒，竟然拿来泡澡？ 见周围没人，她飞快的从温泉池里站起来，用琉璃杯在酒桶里舀了一杯，又快速的缩回池水里。 深红色的酒液，在琉璃杯中，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看着就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轻轻一晃，能看到杯壁上挂着一层淡红色透明的光泽，就像是粘稠的糖浆。 苏沐沐迫不及待，又郑重其事的小小抿了一口，顿时感觉到那酒液丝滑如同丝绸在舌尖滚动，又如珍珠般圆润紧密，逐一的通过喉咙，丰满而醇厚。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在尝过之后，她便更加为这倒入池中的半桶酒感到惋惜了。 这么好的酒，就这么用来泡澡了……不行，一定得多泡一会，不然就太浪费了。 她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泡澡。 不过喝了三杯之后，想到赏花会时自己的身体酒量不佳，便不敢再喝。 红酒喝起来不错，可后劲却十足，尤其是这酒肯定有年头了，后劲不用说，肯定非常大。 要是喝醉了，这里可没有人给她熬醒酒汤。 不过她还是小瞧了酒劲，很快就感觉到晕乎乎的，最后连怎么出的温泉池，回的客房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 侍女在床前已经站成两排，恭恭敬敬的道：“请贵人洗漱更衣。” 感谢“汤圆u”的月票O(∩_∩)O~ 第三百一十三章 怎么是你 丢人啊。 被这么多侍女堵了被窝，苏沐沐内心是极为尴尬的。 明明知道酒量不佳，也控制了，没想到还是喝醉了，也不知道昨晚上从温泉池回客房这段，自己有没有出丑。 唉，看来，以后得戒酒了。 幸好那红酒年头不短，虽然后劲足，但并不怎么头痛。 在侍女们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又给她梳妆打扮。 说是梳妆打扮，其实只是淡淡的画了画眉，敷了粉，再用胭脂扫了扫脸颊，基本上化与没化，没有太大的区别。 头发也并没有盘起，只是在鬓角两边挑了两缕编成小辫子，然后用紫色的珠串从后方向前系住，最后轻轻的将辫梢放在脖颈两侧，看起来很有些异域风情。 苏沐沐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虽然说，这样也挺好看的，而且她的颜值也是相当的高，就算素面朝天也有股清水出芙蓉的气质。 可……今天不是要入宫面圣么？ 妆化的随意也就罢了，这可披头散发的，是不是就有点……太不庄重了？ 可今天的妆容打扮，都是侍女们给她弄的，看她们一副郑重的模样，似乎并非随意而至，更像是她今日的妆容打扮，就该是这样。 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说道？ “贵人，请您更衣。” 更衣？怎么还更衣？她刚刚不是在侍女的服侍下已经穿了衣服吗？ 苏沐沐正疑惑着，就见又有三个侍女从外面走进来，每个人手中都捧着红色的漆盘，上面分别放着紫色的华服，华服外氅，还有一个黑色的面具。 侍女们已经将又边的厢室红帘放下，内外两层，单层虽然透明，但双层叠加在一起，却足以将里面的人挡住，是专门用来更衣的厢室。 苏沐沐好奇的走过去，看了看三个侍女手里的衣物，“这是？” 侍女答道：“这是历任神官穿着的星云袍，贵人是神权后裔，便是这一任神官，陛下命礼部赶制出来，礼部的诸位大人已经在外等候，请贵人尽快更衣，以免耽误了面圣吉时。” 苏沐沐这才恍然，看来今天自己这打扮，便是直接作为神官进宫面圣了。 难怪她们只给自己化了淡妆，连个唇脂都没上，这面具一带，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了嘛。 苏沐沐进入厢室，却发现侍女们将服饰放下，竟然都退了出去，留她自己在里面更衣，看来是不打算帮忙的意思。 这到也好，不然被这么多人围着换衣服，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将星云袍从托盘里拽了起来，只觉得入手分外的沉重，整件衣服是深紫色的，上面有着用银线暗绣而成的星云图。 看着这图案，苏沐沐真的是倒吸了口冷气，只因这些图，几乎跟前世科学家们用天文望远镜观测的星云差不多呀，而且明明是用银线暗绣，却莫名的呈现出不同的色泽，只要稍微变换个角度，就能显示出另外一种颜色。 这是什么技巧，什么工艺，竟然能弄出这么好看的衣服？ 不过随着整件衣服被她从托盘上拎起，才越看越是心惊，这衣服……怎么说呢，实在是又重又长，应该足足有二三十斤重，而且下摆，更是出奇的大，感觉里面藏个人都绰绰有余了。 而且这衣服上有不少的系带，看来不像普通衣服那样轻易就可以穿上，看起来相当的复杂。 再去拎起那外氅，同样是深紫色，不过上面的花纹在星云图上还增添了日月同辉，更加的华贵大气，可也还是厚重异常，两件加一起，估计快有五十斤了。 就这两件穿身上，她估计自己是很难走得动了。 而且……靠她自己，想要穿上这两件衣服，估计也是千难万难。 看了看候在外面的侍女，苏沐沐紧紧的皱起眉头，这肯定是皇帝对她的报复。 昨天晚上那红酒估计是挺稀少的，被她给要了过去，皇帝估计是不高兴了，所以专门用这件繁琐复杂的衣服来膈应她，故意不让侍女帮忙，让她一个人忙活。 苏沐沐道：“哎，外面的，你们都退出去，我穿好了就出去了。” “是，奴婢告退。” 哼，想看我出丑？ 不可能。 听着侍女们都走了，她挑起纱帘朝外探头看了看，果然都走得一干二净，这才放松下来，将两件衣服随意的扔在地上，然后跳进星云袍里，开始努力往上拽。 “哎呀，不对……这个不能这么穿啊……带子，带子在哪呢？” “……怎么好像不太对呢？好像有点歪啊，这带子不够长，看来又穿错了……” “啊，天那，这是什么鬼衣服，好艰难。” 再穿了脱，脱了穿，来回弄了好几次之后，总算是勉强将星云袍套在了身上。 苏沐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力气都被耗光了，“这衣服穿起来也太累了，确定每一任大神官都穿这个吗？” 喘了几口气之后，缓过来点，她又拽过大氅，批在身上，系好了带子，就觉得自己已经迈不动步了。 最后，便是那个黑色的面具。 这面具跟其他的不同，几乎就是一块椭圆形的木板，上面是平滑的，并没有按照适合五官的起伏，只在眼睛的位置挖了两个洞，拴着两个紫色的带子，上面还有珠串，戴在脸上，在脑后系上就万事ok了。 “这个面具，会不会压鼻子啊？” 苏沐沐拿了面具在脸上比了比，试着戴上，结果发现自己想多了，这虽然就是一块木头，可却不知道是什么木头，鼻子的部位竟然是柔软的，虽然没有起伏，戴上后却并不难受。 她刚将带子在脑后系好，就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我不是说过，不用进来……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眼前便是一截冰寒的剑尖，刺透红纱，直奔面门而来。 苏沐沐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本能的闭上眼睛。 只觉得耳边一凉，系带崩断，面具落下，系带上的珠子散了一地。 “怎么是你？” 熟悉的声音，让苏沐沐心中一怔，睁开眼睛，比对方还要惊愕，“怎么是你？！” 第三百一十四章 藏身 冰冷的剑尖，擦着她的耳际扫过，若非最后一刻，因听到她的声音而收了劲，偏了锋，这一剑绝对会要了她的命。 苏沐沐望着眼前熟悉的脸庞，白衣飘飘的仙雅之气，衬得他手中长剑，都无端端生出一抹洒脱之意。 “贵人，出了什么事吗？” 是女听到她的喊声，出声询问。 “没，没什么，”苏沐沐看着面前的顾尺璧，眼眸看到被扫落的黑色面具，连忙道：“就是面具的带子断了。” “面具的带子断了？”屋外的莫御眉头一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神官所用之物，都是特殊制成，虽然神权已经被废弃了许久，可这些物品的制作工艺却被保留下来，有着极为枪刃的特性，不是轻易就能弄断的。 听着那走进来的脚步声，苏沐沐连忙将还愣着的顾尺璧拉进来。 她虽然还不太明白顾尺璧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从他持剑刺出，释放出的杀意便可判断，他是专门来刺杀神权后裔的。 若非发现这个神权后裔是她，这一剑保准就刺下来了。 所以这时候无论如何，是不能让莫御见到他的。 只是厢室里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可以藏身得地方，这可怎么办？ 她正着急呢，忽然看到顾尺璧剑锋微震，望着红帘外的星眸掠过深浓杀意。 苏沐沐大吃一惊，他难道要杀了莫御？ 他们不是好朋友么，怎么会？ 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唰！ 红帘被挑开。 一张精致的小脸露出来，胭脂淡扫，却如出水芙蓉，浑然天成。 紫色的珠串从她云鬓两边延伸出来，垂在双肩，星云袍上隐隐流动的星光，让她的清纯之中隐匿了说不出的神秘，玄奥。 繁复而华贵的礼服，将她衬的更加娇小，层层堆叠之中，看起来便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莫御一眼望过去，目光都有些呆滞了。 “你，你怎么进来了？” 直到苏沐沐有些羞涩的开口，莫御才缓过神来，看着她脸颊上那抹绯红，才意识到人家在这换衣服，自己这么闯进来是有多么的唐突和不妥。 “我……我怕你发生什么危险。” 慌乱的找了个理由，目光一扫，果然见她手里拿着得面具，一侧的带子断掉了。 “我这哪能发生什么危险啊。这里就我一个人，想发生危险都发生不了。” 苏沐沐笑得四平八稳，朝他摆摆手道：“你快出去，我还要换衣服呢。” 莫御迷迷糊糊的被她给推出去，刚出了红帘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回头过去，“面具的带子断了，我去问问有没有备用的。” 苏沐沐见他出去，刚要放松，没防备他又回来，吓了一跳，连忙稳住表情，道：“好好。” 莫御点了点头，又转身离去。 这一回，苏沐沐从红帘里探头出去，确认他完全的走出去，才把头缩回来，然后打开裙摆，小声的道：“出来，他走了。” 繁复的星云袍下，缓缓的蹭出一个人来，正是顾尺璧。 就在刚刚莫御走进来的时候，苏沐沐急中生智，二话不说直接用星云袍的下摆将顾尺璧给罩住。 刚刚她还吐槽，这星云袍过于宽大，里面藏个人都绰绰有余，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用上了。 幸亏这是古代，女子就算着裙装，里面也大多是长腿的绸裤，遮掩的严严实实，要是像前世那种小内内，可就走光了。 她顶多也就是觉得有些尴尬，但事急从权，倒是没有多想。 可被她藏在裙底的顾尺璧，却整个人都惊呆了。 蹲在星云袍里，面前便是两条裹在绸裤里的修长美腿，属于少女的淡淡幽香，萦绕在身体周围，每一口呼吸，都让他的脸燥热异常。 咚咚咚咚咚。 心脏，像打鼓一般极速的跳动，是从未有过的迅速和有力，仿佛随时都要炸掉。 脑子里，也是混乱的，这种完全脱离控制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抿紧嘴唇，以至于都没有听清进来的莫御到底说了什么，又是怎么离开的。 也许只过了几秒钟，可在他的意识里，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眼前忽然明亮起来，被掀起的裙摆边缘，露出苏沐沐的脸，他才心中一震的恢复过来，连忙起身。 他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可那一直蔓延到耳后的红晕，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退去的。 苏沐沐自然看到他那胀红的脸庞，心中暗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他走了。” 顾尺璧点点头，他没敢说话，怕一张口就绷不住了。 “你是怎么回事？你是来杀我的吗？” 苏沐沐的问题，一下子将所有的暧昧氛围打破，顾尺璧扭头望向她明亮的眼眸，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是来杀神权后裔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是你，对了，”他眼神一凝，“为什么你是神权后裔？” 苏沐沐张了张嘴，苦笑道：“是我先问你的？”怎么没回答，还问起她来了？ 对于废弃神权已久的大夏来说，重立神权，那便等同于动了得力方的蛋糕。 而这个得力方，是以皇帝为首的。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会出现危险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一路进京，莫嫡锋才会让她去莫御的马车上，为的便是多一重保险。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动手的竟然会是顾尺璧。 他……是哪一方的人？ 从他刚刚差点被莫御发现时，释放出的杀意看，应该不是皇帝的人，莫御可是皇帝最疼爱的弟弟，就算被发现，也不会对他下手。 那不然……就是某个大臣的手下？ 可哪个大臣，竟然敢对睿王起了杀心？ 虽然只是极短的一瞬间，苏沐沐却来来回回的想了不少，林林总总各方面的因素也考虑进去。 主要是入京这一路上，她都在思考着进了京城，见了皇帝之后，所会遇到的事情，才会在这瞬间反应出这么多的事情。 “我，”顾尺璧刚一开口，便听到外面传来莫御的声音，“苏姑娘，面具的带子坏了，就先不用戴了，礼部并没有备用的带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万人之上 苏沐沐一惊，连忙去拉顾尺璧，想要把他再藏起来。 不过顾尺璧却没有动，红色的纱帘，平静的垂着，并没有被人掀开的迹象。 莫御记住了之前冒失，这次并没有进去，而只是站在帘外。 第一次说是担心她出危险，闯进去还算有情可原，第二次再闯，那就是故意的了，不是君子所为啊。 苏沐沐见他没闯进来，总算是松了口气，看了一眼顾尺璧，才道：“哦，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也马上就出去。” 莫御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厢室内，苏沐沐看向顾尺璧道：“我出去将他们都引开，你便可以趁机离开。悄悄的，小心别被发现了。” 尽管知道是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可是看到她面着差点刺杀她的他，仍然全无保留的信任，顾尺璧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用力点头，“不会的。” 苏沐沐还是有些不放心，看了他好几眼，才拽着厚重的袍子，拖着那条华贵的大氅，慢慢的走出去。 “恭迎贵人。” 门外，以莫御为首，在院子里站了不少人。 其中有几个身着官服的中老年人，不用想，便是此次来迎接自己的礼部官员。 见到她出来，那些礼部官员似乎狠狠的怔住，紧跟着互相凝望一眼，对于她竟然是女性，大吃了一惊。 神官，可从未有女性担当过啊。 毕竟，神权与皇权并立，已经够离谱了，在以男子为尊的时代，能与皇帝平起平坐的神官，那自然也都是男性。 这……突然出现了个女性神官，能与皇帝平起平坐的竟是个女子，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礼部执掌礼乐，祭祀，学校等事，最是注重这种礼教方面的大事，结果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出了如此出格的一幕，众人又怎能不震动？ 可……陛下已经下过旨意，金口玉言，天下皆知。 人家也都已经穿戴好了，连神乘御辇都已经候在门外了，总不好再把人家给赶回去？ 就算是女子，都这个时候了，也得捏着鼻子先忍了。 何况，这还当着睿王殿下，以及威远将军的面呢。 那个面具，竟然会无缘无故的带子坏了，说不定便是在预示着对方是个女子，可惜他们没有早点领会。 想到这里，为首的礼部官员当即上前，躬身道：“贵人，神乘御辇已经在外面候着，请您蹬撵。” 苏沐沐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表示，一边思索着神乘御辇是个什么东西，一边跟随着众人往外走。 这身衣服，真的是太重了，每走一步，都感觉到仿佛有无形的东西，在使劲的往后坠。 当她气喘吁吁的走到门口，眼睛顿时便直了。 只见外面，金色盔甲的御林军，整齐的列队在外，那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可这些，全都无法跟停在门外的那驾神乘御辇可比！ 苏沐沐只看了一眼，便暗暗吐槽，这哪是什么神乘御辇啊，这根本就是皇帝出行才会用到的御辇？ 就算她再没历史常识，看到那三十二人抬的神乘御辇，心里也十分明白，这应该是最高规格的了？ 毕竟，连作为皇帝最疼爱的弟弟的睿王莫御，他的仪驾，也只是四乘而已。 这直接三十二人抬的巨大轿子，真的是太砸人了。 神乘御辇全部是由实木制作而成，四周落下紫色的幔帐，更有一串串紫色的珠串点缀在四周，看着就像皇帝的冕珠一样。 每面都伸出八根杆子，一人一根，一共三十二人，将这沉重的神乘御辇抬起。 苏沐沐看得眼睛发直。 神权与皇权并重，往日里，这都只是听人用嘴说的，还没有太大的感觉。 如今见了这神乘御辇，才真正感受到，与皇权并重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个事实。 心头，被压上沉重的担子，此时此刻，她更加清楚，一旦自己走上这个神乘御辇，那么，她身上所要负担的是多么重的压力。 与此同时，却又忍不住起了一丝庆幸，多亏是她代替了母亲。 “放！” 神乘御辇前的宫人，见人已经出来了，高喊一声。 那三十二个人便随着口令，将肩膀上的杆子缓缓放下，神乘御辇轻轻落地，力道刚好的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这时，礼部的官员将一副紫色的面纱呈上，“贵人，神颜不可未凡人所观，面具既然坏了，请以面纱暂为代替。” 见她戴上，这才恭声道：“请贵人上撵。” 苏沐沐扭头望了望莫御，又看了看莫嫡锋。 两人都是面含笑容，不过各自的含义却不尽相同。 莫嫡锋自然是眼神滚烫，对她成为神官有着无尽的期待，而这期待的背后，自然对应着他加官进爵，权倾朝野。 莫御却是眼眸清澈，笑容里更多的是宽慰和鼓励，让她不要害怕，无论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他都会站在她的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这感觉虽然有些异样，甚至莫名有些超友谊，她并不觉得跟莫御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如此超友谊的地步。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这份心意，还是让她有了更多的底气。 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苏沐沐挺起胸膛，大步走上了神乘御辇。 紫色纱帘被两个宫人左右拉开，她微微低头，在厚实华丽的锦衾中坐定。 “起！” 虽然宫人的声音，三十二人抬的神乘御辇，在微微晃动之中，被抬了起来。 视线也从一开始的的低垂，变得瞬间明亮，眼前，只有身旁围拢众人的发顶才能勉强映入眼帘。 什么叫做万人之上，万乘之尊，她今天算是感受了一把。 莫御等人，也各自乘坐自己的车马，在后面跟随。 “启程~” 拉着长音的唱喏，神圣而庄严，神乘御辇前后各有十六对宫女，手持各种礼器，由最前方的四名宫女不停的撒着花瓣，仪式感十足。 三十二人训练有素，步调一致，每一步都跟用尺子张丈量过的一样。 苏沐沐坐在上面，竟然没有任何的颠簸之感。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京城行进。 苏沐沐微微回眸，朝皇庄望去，只见一抹白影轻轻跃上某个房间的房顶，正远远的朝她所在之处眺望。 明明离得很远，那双清明的眼睛，却仿佛无视了距离，穿透珠帘紫幔，落在她挂着面纱的脸庞之上。 第三百一十六章 剪断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走了接近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是到了京城。 城门大开，号角齐鸣。 御林军早就提前清了街道，京城的百姓也早在街道的两旁跪了满地。 整个京城，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座死城，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只有那号角之声不断的响起。 净水扑街，鲜花垫道，三十二人抬的神乘御辇，如同一座庞然大物般行进过来。 庄严，肃穆，神圣，高贵。 跪在两旁的百姓们，都垂着头，心中默念，这便是神权了，真得像皇帝一般的尊贵啊。 或许还有那么几个胆大的，偷偷抬眼去看，可却只看到那紫色幔帐中隐约的人影，还有几个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抬头的瞬间正好撞到了里面的人影望过来。 虽然隔着纱帘，却如同被一眼看穿，整个人都僵直了起来，顿觉神力的强大与可怕，再也不敢擅自抬头，只怕冒犯了神官天颜。 其实这就是心理作用，苏沐沐的眼神当然不可能犀利成这样，更不可能有什么“神力”加持。 主要还是神权被废弃了太久，关于神权，神官，神力，都成了传说留存在众人的记忆当中。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一跟传说挂了勾，就会变得天马行空，更加的神异玄奥，偏偏越是神乎其神的东西，越容易让人深信不疑。 苏沐沐感觉自己，更多的是像一个神棍。 看看这号角齐鸣，鲜花垫道的场景，幔帐翻飞，浩浩荡荡的模样，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老式港片里，那些大神棍出行的场面。 如果不是大白天的，绝对会透出一股阴森鬼气不可。 队伍一路前行，很快就走到了皇宫正门。 “恭迎贵人。” 苏沐沐惊愕的看到，在门口，竟然有百官迎接。 他们分列在门口两旁，远远的就朝着她的神乘御辇躬身行礼。 抬着她的三十二人却没有停步，继续按照之前的步伐与速度，通过宫门，朝里面走去。 被迫让她给百官留下了一个高冷的背影。 在她身后跟着的莫御和莫嫡锋，也都留在了宫门之外，下了车，与百官见礼寒暄了起来。 神乘御辇进了皇宫，再往前走，便是太和殿。 苏沐沐感到一丝紧张，这是直接要去太和殿上面圣吗？ 一会，自己要说些什么？ 结果就见神乘御辇突然转了个弯，绕过了太和殿，直接朝着皇宫后苑走了过去。 “呃，我们这是要去哪？” 苏沐沐忍不住问，再往后走，应该就是后宫待的地方了？ 后宫不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吗？ 虽然她是女的，可给她抬神乘御辇的，可都是男人，这么多人，往后宫走，就有点不好了？ “回禀贵人，奴婢等人要送您去朱玉峰神星宫。” 身旁走着的小太监，恭声回答。 紧跟着，她便觉得身下的神乘御辇微微晃动了一下，轿夫被替换成了三十二个太监。 那些轿夫则站在原地，由人领着，退出了皇宫。 “朱玉峰，神星宫？” 在入京的路上，莫嫡锋给她“科普”过，皇宫的后方，有一座朱玉峰，朱玉峰上则修建着神星宫。 那是历任大神官居住的地方。 可是，她不是要进宫面圣吗？怎么直接给她送去神星宫了？ 是打算让她先安顿好，然后再去见皇帝吗？ 朱玉峰是皇宫后面的一条山脉，型若龙盘，虽然不高，却非常的有气势。 神星宫便建造在半山腰上。 神乘御辇穿越整个皇宫，终于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到了朱玉峰下。 “贵人，请下辇。” 再向上就是山路，当然没有这个宽度能让她将神乘御辇一路抬上去。 苏沐沐下了辇，望着山路，开始犯难。 自己这一身衣服，足足五十斤的负重啊，走路都是难事，何况还要爬山？ 看着周围的宫人们都躬着身，似乎正等着她往上走。 苏沐沐咬了咬牙，“有剪刀吗？” “……” 宫人们迷茫的望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要剪刀。 但是既然贵人想要，他们自然得满足，一个小太监撒丫子就跑了开去，不一会的功夫，就带着一把剪刀跑回来。 苏沐沐接过剪刀，嘿嘿一笑。 麻利的将外氅脱掉，然后弯腰一把捞住星云袍的下摆，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剪刀一挥，咔嚓咔嚓咔嚓…… 既然不是去面圣，自己何必遭这个罪？ 再说了，她这个神权后裔，难道连穿衣权都没有？ 何必为难自己呢，既然觉得衣服重，剪掉不就好了？ “啊！贵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苏沐沐是无所畏惧，宫人们却被吓得面色如土，纷纷上前，可又不敢伸手拦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那么华贵的星云袍，一刀一刀的剪开。 “使不得，使不得啊！” 宫人们都看傻了，一个个吓得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抖个不停。 苏沐沐将星云袍的下摆剪断，后面长长的拖尾被剪开之后，顿时感觉身上轻了一半的重量。 现在的长度在脚脖的地方，剪去了臃肿的拖尾，虽然一身轻松，但是重量还是有点大。 她左右转动着看了两眼，既然都开始剪了，不如干脆点。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里面也穿着绸裤，再剪一半好了。 苏沐沐拿起剪刀，很快的便又剪了一截，这下子，长长的星云袍，直接从拖尾变成了及膝。 宫人们哪见过这个，全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个手足无措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再看到她竟然将下摆剪得那么短，更是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这个时代，以裙子拖地才为端庄，若是露出脚面，会被人诟病不够体面，就算是穷苦人家，也尽力要让裙子的长度盖住脚面。 更不用提，像她这种，直接露出小腿的。 苏沐沐才不管他们怎么看，自己舒服才最重要。 星云袍短了半截，总算是恢复了衣服应该有的重量，仿佛是身上的压着的大石被挪开，苏沐沐扬眉吐气，豪情万丈的朝山上一指。 “走，上山！” 第三百一十七章 试探 公平的说，这座象征着神权的山峰，因为多年的修建，山路很是平坦好走。 用青石铺就的台阶，比前世的那些景区都要好，没有特别窄小的台阶，也没有高度差特别巨大的，基本上每一个台阶的宽度，高度差都尽力做到了相等。 走起来就格外的顺畅。 再过了一座悬桥之后，再向上便是一个小广场。 在那广场的上方，便是神星宫。 神星宫整体是寂静的，像是多年没有人住，少了一丝生气。 能看出来，是最近才重新修整了一番，离着近了，还能闻到木漆的味道。 “贵人请。” 把守在神星宫正殿门前的两名宫女，在看到苏沐沐的“装束”时，着实是惊讶了一番，但幸好她们还没有忘记职责，在她走近的时候，连忙将大门打开。 可垂下的面庞上，却仍然带着浓浓的震惊。 苏沐沐一进去，只觉里面更是分外的清净，似乎是这地方非常的神圣，所以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 她身后跟过来的那些宫人也都自觉的留在了外面。 “总算没人跟着了，这破衣服简直要累死我了！” 苏沐沐一见没人，立刻放松下来，没什么形象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这才注意观察这宫殿里的模样。 处身之地，应该是正厅，整个宫殿内部装饰也大多运用了紫色系，陈设非常的简单，许多日常能够看到的家具，这里都是没有的。 反正就是怎么神秘，怎么清冷，怎么没有人味怎么来。 所以，整个大殿都显得特别的冷清，当然了，得益于这样的陈设，也显得特别的神秘而有仙气。 “这么辛苦吗？”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带着隐隐的笑意。 苏沐沐一惊，“谁？” 在这大殿中间，还有一处从高处垂落下的竹帘，将大殿一分为二。 竹帘落下的地方，是一方雕花绣案，四个桌角都挂着银色的铃铛，轻轻一碰便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苏沐沐一惊的站起身，视线落在竹帘之后，才惊异的发现，那竹帘后，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她一开始竟然没有发现！ 她站起身来，想到刚刚自己放松下来，毫无形象的模样，被那人给看去了，便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轻笑了一声，不答反问：“你是清河王的后裔，年纪似乎太轻了些？” 苏沐沐微微蹙眉，走过去，在绣案前，与那人隔着竹帘对坐。 细密的竹帘，虽然看不太清对方的面容，但对方身上那沉稳的气势，却让她在一瞬间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你是皇帝陛下？” 这里是神星宫，所有的宫人奴仆都被阻挡在外，轻易不能有外人进入。 能堂而皇之进来，面对着她，不尊称一声贵人，反而一开口便质疑她这个清河王后裔过于年轻的人，除了这大夏的皇帝，只怕也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还算有些聪明。” 皇帝轻轻一笑，伸手将竹帘掀开。 只见皇帝龙颜俊逸，那张跟莫御有着七分相似的脸，看上去，就整个是一个莫御上了年纪的样子。 虽然他上了年纪，但却保养得很好，望之如四十许人，只有脖子上的颈纹才有些出卖他的真实年龄。 身上的气质，比莫御要沉稳许多，有种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种从容大气。 尤其是他的眼睛，如古井般深邃，偶尔泛过一丝光芒，却是含而不露，锋芒内敛，若重刃无锋。 自他身上，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天子威严，那是久在上位，所培养而出得非同一般的气息。 她要不是穿越人士，光凭这皇帝一亮相，就得被震住。 她眨了眨眼，笑道：“陛下说笑了，我是神权后裔，若是连这点聪明都没有，又怎么会出现在陛下的面前？” 皇帝呵呵一笑，目光陡然凌厉，“大胆！” 苏沐沐身体绷紧，却没有移开目光，她知道，这个时候，其实是皇帝在对她的试探，若她一旦示弱，只怕这宫中便再没有她立足之地。 “不知陛下所谓何事？”她面色不改，缓慢的问道。 皇帝冷笑，“当年清河王，被康帝满门赐死，你既然自称是清河王的后裔，却活于世上，甚至敢于出现在朕的面前，就不怕犯了欺君之罪吗？” 他声音愈发的冰冷，目光也添了几许轻蔑，像是眼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只蝼蚁。 所谓神权后裔，在被废弃许久之后，再也无足轻重，想要重回权力巅峰，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陛下也说，赐死清河王的，是康帝的旨意。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才来到的京城。不知遵从陛下旨意而来的我，如果犯了欺君之罪，那么下旨的您，又该当何罪呢？” “……”皇帝眼眸微睁，搁在绣案上的手都忍不住握紧，微微抬起，似乎想要猛然拍桌。 不过见她一副看好戏的神色，目光正落在他的手上，似乎已经在等着看他拍桌子了，心中一凛，压住火气道：“你就不怕，因言获罪？” 苏沐沐见他忍耐下来，也是暗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故作镇定的姿态，算是糊弄过去了。 连这他都可以忍耐，那说明，神权，确实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哪怕被废弃多年，在皇帝的心中，仍然有着相当重的分量。 “陛下是明君，想来不会因为区区几句话，就要治我的罪。” 她要试探的已经试探完毕，接下来，便是给皇帝一个台阶，让他也可以借坡下驴。 皇帝虚目：“哦？你怎么知道我是明君？是神力告诉你的？” “这哪需要用到神力啊，只要看看这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有饭吃，便足以证明陛下的英明神武了。” 反正马屁不要钱，说就是了。 …… 半个时辰之后，皇帝从神星宫出来。 “陛下，”早就候在外面的越礼，连忙走上前去，朝里面撇了一眼，小声的道：“陛下，这神官上任，还需得有个封禅仪式，您看……” 皇帝回味着刚刚在神星宫里的谈话，轻笑一声，“封禅仪式不着急，此女不简单，先晾她两天，以后再说。” “可……百官那边要如何交代？”这人都进了神星宫了，却不封禅，那这神权便立的不彻底啊。 “朕为何要交代？” 皇帝轻哼了一声，朝远方望去，淡淡道：“封禅仪式先放一放，这个女子，朕另又安排。” 皇帝下了几个台阶，忽然又停住，回身吩咐道：“去，给她做几身新衣服，不要像星云袍那样长那样重的，普通样式就好。” 第三百一十八章 奴婢说不清 苏沐沐已经入了神星宫，莫御也便没什么事，先回了王府。 还没进门，老远就看到越公公在门口，瞧见他的仪驾，竟是飞奔而来。 可怜他年纪一大把，跑得却是飞快。 看他跑得栽栽楞楞，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吓得莫御赶紧吩咐何消，“快，快去。” 何消翻身下马，连忙将越公公给搀扶着。 莫御也从马车中出来。 “殿下！” 越公公几乎是整个瘫倒在马车面前，痛哭流涕的拜下，“殿下，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看着越公公如此悲伤，莫御也为之动容，深刻的感受到老人家对自己的感情，连忙跳下马车，将越公公扶起。 “越公公，快起来，快起来。” 他与何消一起用力，却觉得越公公的身体却非常的沉。 显然是老人家过于激动，这会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吓得莫御连忙叫人将人给抬进去，有去宫里叫御医来诊治。 “当初在瑞城的时候，越公公得知殿下的死讯，便差点昏过去，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带着灵牌赶回京城，他一大把年纪了，也真是够一呛。” 何消长叹一声，“越公公对殿下，忠心耿耿。” 莫御用力点了点头，这事他其实早就听说过了，可如今见了越公公，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昏倒，心中才真正的感触良多。 “殿下，越公公醒了。” 这时候，御医走了出来，“只是忧思过度，一时激动而已，臣会给越公公开几副药，喝了之后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莫御道谢后，便立刻快步走进去看望越公公。 “殿下……” 越公公已经清醒过来，虽然面带憔悴，浑身乏力，但精神上却很是亢奋。 见到莫御进来，竟谨守礼仪，想要挣扎着起身行礼。 “越公公，躺着，快躺好，别动。” 莫御按住他，更加心酸感慨。 越公公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莫御的脸，眼角再次缓缓的淌下眼泪，能看到活着的殿下，真是太好了。 “奴婢老了，不中用了，让殿下担心了。” “快别这么说，本王还等着你好起来，陪我出去游玩呢。” 越公公笑了笑，“殿下就不要寻奴婢的开心了，奴婢的身子骨，自己知道。” 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微微一受，似随口提起般道：“以后殿下在陛下面前，还是要更加恭谨一些，收敛锋芒，别让陛下为殿下担心。” 莫御听得一怔，不明白越公公为何突然说到这个，不过很快便明白过来。 越公公这么说，应该是这次自己的死讯，让皇兄也难受了许久。 “你放心，本王明白。” 越公公看着莫御脸上的笑容，欲言又止，最后似乎过于疲惫，便昏昏睡去。 …… 神星宫里，清冷一片。 因为其神圣性质，基本上只有她一个人，伺候的人虽然也有，但大部分都在外面，如非召见，是不会进入的。 苏沐沐在神星宫住了两三天，也没什么人来见她，就好像已经把她入宫的事情给忘记了。 这跟她之前想象的，一入宫，便要陷入波诡云谲的各种斗争，有着明显的不同啊。 什么情况？ 她不是神权后裔，是这任的大神官吗？ 就算没什么国家大事要询问她，那至少也得有一些朝臣过来见见自己？ 难道就没人对她好奇吗？ 就算所有人都不来，但莫嫡锋呢？ 他不是想要自己做他的傀儡吗？ 怎么也不出现？ 你说着是因为在皇宫内院，外臣不好进入？ 苏沐沐摇头，这两天她穷极无聊，是有去周围逛一逛的。 其实要来神星宫，除了经过后宫内苑之外，还有别的路可以绕过后宫范畴。 其实想想也就能明白，神权与皇权并重的大夏，神星宫应该也会多有朝臣前来觐见，自然不可能每次朝臣过来，都要从后宫经过。 虽然没有人过来，但是越礼倒是过来了一回，是来送衣服的。 苏沐沐一开始还担心又是星云袍那种，结果看了一下，虽然很华丽，但却属于正常衣服的范畴，让她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她便想明白，那天皇帝虽然没说话，但是肯定也是将她剪了星云袍的事情给看在眼中了，因此才让人送了正常的衣服过来。 没想到啊，这个皇帝还挺体贴的。 既然没人找她，她也就乐得清闲。 而前朝这两日过得却不是很太平。 苏沐沐入宫，便有朝臣提议，要尽快举行封禅仪式。 但是皇帝对此表现得非常淡漠，既不同意，也不否定，一有朝臣提议，他便提起别的事情，将这个提议给岔过去。 连续两三日都是这种态度，朝臣们也渐渐明白，皇帝这是打算使个拖字诀。 可……人都已经进宫了，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天下的人，还都等着一个说法呢。 “将军，陛下那边还不松口吗？” 等在宫门口的江效忠，一看到下朝后的莫嫡锋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莫嫡锋望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江效忠皱眉，“这都好几天了，陛下是打算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吗？” 莫嫡锋眼眸一挑，“你急什么？不管怎么拖，也拖不了太久。” 皇帝之所以拖着，就是想看看苏沐沐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或者是，在京城中搞出“皇权尽，神权兴”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人，可惜皇帝怎么也不会想到，苏沐沐背后的人，其实就是他。 “再过几日，便是千岁节了，这天下人人都知道神权后裔已经入宫，陛下只怕拖不了太久。” …… 勤政殿内。 “这几日，神星宫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皇帝坐在龙案之后，连续看的几个奏折里，都是进言尽快举行封禅仪式的，弄得他也有些烦。 越礼冷不防被问到，竟然嚅嗫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皇帝不由微眯了眼睛，“怎么回事，讲。” 越礼嘴皮蠕动了两下，面上露出奇奇怪怪的神色，最后猛然跪倒在地，“陛下，您，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奴婢……奴婢说不清……” 皇帝见他如此，到是好奇了，“走，带朕去看看。” 第三百一十九章 菜地 越礼慌忙起身，猫着腰在前方带路。 皇帝龙行虎步，两人很快的就上到朱玉峰上。 在经过最后的小广场，登上了台阶之后，皇帝一直冷淡的面孔上，赫然一僵，然后眉头嘴角，不断抽搐起来。 眼角更是如被针扎般的抖动。 神星宫前，原本铺着的平整青石，不知被什么人给挖掘了起来，露出黑土地面。 这些地面上，更是被人犁成了一排排的垄沟，种上了一排排的青菜。 不仅仅是神星宫的正面，连左右两侧，还有宫殿的后面，都被种满了青菜。 还在两侧用竹条搭起了架子，好让黄瓜秧子攀爬上去。 越礼神色惶惶，不时小心观察着皇帝的表情，脸上的肉也忍不住的颤抖。 好家伙，他也是今早上知道的这个事，一开始他手下小太监来禀报，他还不相信，而且皇帝马上就要上朝，他也没工夫，只跑了一半，远远的看了一眼，又赶忙的赶回去。 如今跟着陛下过来，才真正算是窃了全貌了。 好家伙，还真是好家伙啊！ “怎……怎么会这样？” 皇帝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这些了。 好好的一个神星宫，怎么几日没见，就给变成菜地了？！ 虽然神权被废弃了好久，可神星宫，作为当初神权的代表与象征，那历来也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怎么有人胆敢……胆敢将神星宫变成菜地？ 而且！这马上就要入冬了，知不知道？ 谁家快入冬了，还在这种菜？！ 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越礼哆嗦了一下，没敢出声。 皇帝也不是真心要问他，气咻咻的就往神星宫里面走。 他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自从登基以来，还没有人能把他气成这样。 可是，当他大踏步的走入神星宫，原本清冷没有一丝人气的宫殿里，竟然充满了喧嚣的声音。 哗哗啦啦的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桌子上搓着木块的声音。 “大家动作快点，这码牌啊，也是有学问的，你们看着，每个人要码十七摞，左右手各抓住两个，这么一番，凑在一起，便是四摞了，两个六，一个五，刚好就是十七摞。这样码，速度才快。” “对对，就是这样。” 苏沐沐的声音从里间传出，豪气万丈。 那哗啦啦的声音，也随着她的说话，变成了叮叮咚咚的脆响。 皇帝眉头微皱，步子却放轻了起来，打算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悄悄的贴着门口朝里面望去。 只见里面苏沐沐加上三个宫女，四人围坐在一个方桌周围。 桌面上，是一摞一摞的三寸长短的薄薄木块，每一块大概一寸的厚度，正被整整齐齐的码成四列，围成一个口字型。 苏沐沐动作熟练的掷了骰子，然后便开始抓牌，其他三个宫女，也都紧跟其后。 四个人的手交替而动，乱中有序，看着竟然有股奇特的韵味。 四人抓好了牌，便玩了起来。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清一个宫女的牌面，虽然上面雕刻的都是不同的花纹，但是从她们打牌时叫出的名字，皇帝很快便捋清了，这应该是有三种花色，分别为饼、万、条，每一种都是从一到九。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自成体系的，东南西北风和中发白。 这三个宫女，似乎还不太熟练，所以苏沐沐一边打牌，还一边在讲解补充一些规则。 皇帝在一旁偷听偷看了一会，竟也渐渐的学会了。 “杠！” 在宫女打出一张九条之后，苏沐沐忽然大喊了一声，迅速的从牌里面推出三张九条，与宫女打出的九条放在一起，笑着牌尾最后摸了一张。 一边摸还一边道：“给我来一张，来一张！” 其他人都不由紧张起来，全都盯着她摸的那张牌看。 苏沐沐在暗中摸了一会之后，脸上突然露出一股胜利的笑容。 “嘿，中了！” 她猛的把牌翻开，竟是一个红中！ “哈哈，这个叫杠上开花！飘砸杠开，还是自/摸，我还是庄，哈哈，满了满了，你们都起立了！给钱给钱。” 苏沐沐开心之极。 这几天她穷极无聊，命人将外面都变成菜地也只是缓解了一时的无聊，主要是这神星宫里太冷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逼得她没办法，只好弄出麻将来，这样一来，既可消磨时光，又总算有人陪着她说话了。 几个宫女见自己输了，面上都露出懊恼之色，拿出碎银子的同时，还不忘对那个打了九条的宫女瞪上几眼。 还有人小声嘀咕，“你怎么偏偏就打了那张啊，你看看，这下面根本就没有，是个生张，你还敢打。” “就是啊，要是我，我肯定不敢打。” “留在手里凑上一套副也是好的。” 几个宫女这两天陪着苏沐沐玩，见她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高冷，反而活泼可亲，也算是从一开始的拘谨，变得放松了不少。 那个宫女忍不住辩解，“我留着也没用啊，那之前，还不是你们接连二三的让贵人听了牌？怎么能都怪我？” 四人又打了一把，当那个宫女，又一次因为打出生张，让苏沐沐胡了牌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忍不住的道：“你这牌是怎么打的，到底会不会打？” 那声音来的突兀，把靠着墙打盹的越礼都给吓了一跳。 苏沐沐和三个宫女转头，惊愕道：“陛下？！” 三个宫女惊慌失措的站起身，脸色苍白，纷纷拜下，“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越礼哆嗦了一下，连忙悄悄的站在皇帝身边。 皇帝在旁边看得太久，以至于他实在无聊，都在一旁咪了个盹。 苏沐沐一开始也跟着慌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本来也想要见礼，不过一想到自己可是“神权后裔”，代表的可是神权，这礼，似乎应该不用见。 于是便走过去，笑道：“陛下怎么来了？” “……” 皇帝脸色难看，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忍不住冲出来，实在是那个宫女玩牌玩得太臭，简直忍无可忍。 一冲出来，才想起自己过来原本要干什么事，当即阴沉着脸道：“你还敢问朕怎么来了，你怎么有胆子，将神星宫弄成这个样子？！” 第三百二十章 皇帝是挨怼的命 皇帝是愤怒的。 更加为刚刚竟然被她弄出的那个什么麻，麻将给吸引了，差点忘记正事而感到羞耻。 面对皇帝的愤怒，苏沐沐一脸无辜，“神星宫，不是属于我的吗？” “……”皇帝直接被她给怼没声了。 虽然她只说了一句话，可这一句，确实是最有分量的。 神星宫，确实是属于大神官的，包括整个朱玉峰都是。 原则上，无论大神官要怎么折腾，都属于人家得自由。 整个国家虽然以皇权为主导，但神权却是最强的辅助，在国事上，神官也是有着重要的发言权的。 何况人家只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折腾，谁也说不出毛病。 “可……可你现在还没举行封禅仪式，你还不是真正的大神官。”皇帝面色铁青，搜肠刮肚的憋出一句。 “那陛下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呢？” 皇帝望着她笑吟吟的模样，猛然反应过来，她……她这根本就是有预谋的，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 这个小女子，不仅有几分聪明，甚至是对皇权，全无畏惧！ 那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无畏感，似乎从小受到的教育里，就没有什么至尊皇权的概念。 她的眼神是瞒不了人的，每次她望向自己的眼睛里，都十分的坦荡，而且毫无其他人得见天颜的那种郑重与内心的微小忐忑。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有些怀疑苏沐沐的身份，那么现在，他到是完全的确认，她确实应该是神权后裔。 也只有神权一脉，才能培养出这种敢于平视，甚至是蔑视皇权的后代。 在长久的凝视之后，皇帝缓缓的坐在牌桌前，随手拿起一个木块，也不去看，只用手指缓缓摩挲，感受上面的雕花。 一边猜测这是张什么牌，一边缓缓开口，“这两日，你把神星宫弄成菜地，朕也派了人去往瑞城。” 说到此处，微微停顿，仔细的望向苏沐沐，似乎想要看她脸上是否露出震惊之色。 不过苏沐沐让他失望了，她脸上没有任何惊悚之色，反而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就差说一句，“然后呢？” 忽然就感觉一阵索然无味，可是在她的眼神注视之下，既然开了头，他也只能继续说下去，“朕派人去调查了你的事，种活果树，做荔枝酒，状元鲤，诗词冠绝天下，先后折服了顾尺璧，衡山书院的院长张异，还有大儒王戟。甚至，最近朕下旨全国推广的水车，也是你发明的。” 苏沐沐笑道：“陛下谬赞了，这都不值一提。” 皇帝冷冷的望了她一眼，刚平复的心情，又起了微微波澜，朕什么时候赞你了？你还给我来个“不值一提”？ 努力绷紧面皮，继续道：“听说，在二龙山剿匪的时候，你曾跌落山崖，却毫发无损。” 苏沐沐呵呵一笑，“侥幸，侥幸。” 皇帝眼眸转动，“朕更想知道，你是如何，跟那些山匪混在一起？你又知不知道，那些山匪到底是什么身份？” 说到山匪，一直态度从容的苏沐沐，心中也是微微一惊。 皇帝眼眸里更是射出了湛湛精光，凝在她的脸上，不错过她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看样子……你是知道什么？”皇帝淡淡而笑，终于觉得在这场谈话之中，他总算是占据了上风。 苏沐沐忽然笑了起来，“陛下既然派人调查了我，那便应该知道，当时的情况我是身不由己的被卷入其中，是被山匪虏上二龙山的。山匪不就是山匪，还能有什么身份。” 陆则白是罪臣之后的事情，她虽然也只是猜测，但却觉得八九不离十，这时候自然不能供出去。 至于莫嫡锋，皇帝拖到现在都没有为她举行封禅仪式，她也清楚就是想要揪出她背后的那个人，如今她还没有站稳脚步，莫嫡锋算是她身后的倚仗，自然不能把他在瑞城差点杀死莫御的事情供出来。 皇帝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苏沐沐皱了皱眉，坐在刚刚皇帝坐的那个位置上，将面前的麻将都摆放起来。 结果摆到最后，忽然发现少了一张九条。 …… 从神星宫出来，越礼一路小跑着跟在皇帝身边，见皇帝脸色阴沉，他也是一直都没敢说话。 走到浮桥的时候，皇帝忽然脚下一停。 越礼以为皇帝是有什么吩咐，连忙身子一躬的候在旁边。 等了片刻，却没听到皇帝说什么。 抬头一看，才发现皇帝眼眸深邃，正朝着神星宫的方向望去。 不知道看了多久，皇帝忽然道：“越礼。” 越礼一直在这候着呢，一听皇帝叫，连忙道：“奴婢在。” “伸手。” 越礼茫然中伸出手，就见一个木块掉在掌心。 仔细一看，这不是……刚刚那个什么……麻将牌吗？ 只听皇帝道：“给朕仿制一套出来。” 说完，忽然笑了一声，也不管越礼一脸懵逼，大步得朝下方走去。 越礼愣了一会，才缓过神来，连忙捏紧了手里的牌，一路小跑的追下去，“陛下，陛下等等奴婢啊……” …… 翌日朝会，几个大臣又提出封禅仪式，认为再这么拖下去，无法平民意。 原本京城出现了几桩怪事之后，皇帝反应迅速，下了旨意，而且几乎没有任何耽误，神权后裔就被找到。 苏沐沐进宫的那一天，京城的所有百姓可都看到了。 大家都觉得，要不了几日，应该就会举行封禅仪式，到时候，神权真正的立起来，才算是应了苍天神谕。 也才不会惹下天怒，降下灾难惩罚。 结果等了小半月，竟然毫无动静。 如今可不止是京城，连周围临近的城镇，都开始逐渐的刮起一股“邪风”，说是皇帝虽然找到了神权后裔，却突然反悔，不想重立神权，置天下人于不顾！ 这帽子扣的，可是相当严重了。 皇帝闻言震怒，“到底是谁，传出这种言论？” 第三百二十一章 龌龊的主意 勤政殿里，气氛阴冷沉重。 面对震怒的天子，几个大臣也都内心惶惶，不敢轻易出声。 “陛下，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依微臣之见，当尽快举行封禅仪式，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是啊是啊，陛下，还请尽快举行封禅仪式，只要确立了神权的地位，这股邪风，自然便烟消云散。” 皇帝面色不豫的哼了一声，几位大臣吓得闭了嘴，只听皇帝道：“你们一个个，上嘴皮碰下嘴皮，说得到是容易。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赶紧躬身，“臣在。” “你说说，历任大神官，可有一个是女人？” “这……”礼部尚书吸了口气，道：“回禀陛下，有记载的神官，一共二十七人，全都是男子，从未有女子存在。” 皇帝乜斜着眼，将眼前的大臣一一扫过，“一个女子，呵呵，你们以为，朕是不想立神权？朕不是不想，朕是不能！神权与皇权并重，这代表的意义，这怕你们比朕都要清楚。如果真立了一个女子，岂不是说，这天下，女子也可掌权？” 几位大臣听得脸色一变，私底下对望了两眼，都是浑身一颤。 “朕，不能开这个先河。”皇帝沉重的叹息一声。 这段时间，他之所以拖着，除了想要揪出那幕后黑手，更重要的便是因为这个理由，实在是让他觉得棘手难办。 越礼见皇帝面容惆怅，小心的在一旁将茶碗递了过去。 皇帝看了他一眼，接过茶碗，小呷了一口，淡淡道：“今天既然说到这了，朕也不自己憋着了烦心了，诸位爱卿，咱们一起研究研究，想个办法出来。”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都不由陷入沉思，又小声交流。 “这……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事还真难办，之前我等确实考虑不周啊……” “还得是陛下，又如此高瞻远瞩，我等望尘莫及……” 他们交流的声音虽然小，但那几句马屁声却音量适中到刚好让皇帝听到。 皇帝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这些大臣，国事上没什么建树，拍马屁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怎么，几位爱卿想出办法没有？” “……” 刚刚还在交流的几人，霎时没了声音，一个个像是被下了禁言咒一样，全都把嘴闭得紧紧的， 连头都低垂了下来，仿佛只要看不到皇帝，皇帝也看不到他们一样。 皇帝在上面冷眼扫了众人一圈，开口道：“礼部尚书，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礼部掌管礼乐，这事，合该是他职责的一部分。 礼部尚书被点了名，脸上的不情愿立马收了起来，换上一副恭谨的神情，“回禀陛下，臣……这里还真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成不成。” “哦？”皇帝挑眉，倒是略感意外，“说来听听。” 礼部尚书朝旁边看了看其他同僚，有些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来。 皇帝看懂他的意思，便朝他招了招手。 礼部尚书连忙快步走到皇帝身旁，倾身耳语。 皇帝一开始听得双眉高挑，似乎很是吃惊，不过很快的便眸光转深，陷入沉思。 等听到最后，竟是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看得下方几位大臣，心里跟猫抓一样好奇。 直到礼部尚书说完，皇帝脸色诡异，笑着用手点指着他，“你啊你。” 礼部尚书尴尬赔笑，惴惴的道：“陛下，您觉得，臣这个主意，如何？” “朕觉得你，”皇帝顿了一下，脸上笑容一收，“龌蹉。” 礼部尚书登时吓得脖子一缩，连忙跪倒在地，“微臣，微臣错了。” “不过……”皇帝大喘气的道：“却没有比这个主意，更好的办法了。” “……”礼部尚书虚惊一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刚真是吓死了。 …… 威远将军府。 “周围的几个城池，都已经安排了我们的人，民意也被煽动了起来，现在，估计消息应该已经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了。” 江效忠正在汇报情况，“有这些民意的逼迫，估计陛下也无法再拖延下去了。” 莫嫡锋轻轻点头，“让咱们的人小心点，别被陛下的人发现了行踪。” 江效忠笑道：“将军放心，兄弟们都非常小心，几乎没有现身，都是暗中行事，绝对不会漏了行藏的。” “将军，将军，出大事了！” 关副将忽然急匆匆的跑进来。 江效忠不悦道：“老关，你干什么这么着急，没看我和将军正在说正事呢吗？还大事，这天子脚下，能有什么大事？” 关副将的级别虽然比江效忠低，可这时候却完全顾不上，只将一个纸条呈给莫嫡锋，道：“这是林大人府上的人送过来的，您快看看。” 江效忠对关副将竟然不理会自己这事，很是不满，正要说些什么，莫嫡锋那边已经展开纸条，他一时好奇，将火气压下，探头看过去。 “这！” 才看了个开头，他便脸色大变，几乎暴跳如雷，“无耻！” “太无耻了！他怎么能……？！” 江效忠简直没有办法形容，看了字条之后的感受。 莫嫡锋冷眼扫向他，“你再说谁？” “我当然是说……” 江效忠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哑了火，脸色尴尬，“将，将军，末将，不是，呃，我……” 莫嫡锋轻轻将纸条团成一团，捏在掌心，淡淡道：“礼部这算盘倒是打的叮当响，我相信陛下只是一时被他给蛊惑了，明日是大朝会，待我去刺探一下陛下的口风。” 大朝会，每半月一次。 日常的朝会，一般都是四品以上的大臣参与，基本上代表着朝廷核心力量。 而大朝会，则是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都得参加，还包括一些闲散的，没有权利的官职也得参加。 比如莫御这种闲散王爷，日常的朝会，他基本都是在家偷懒，但大朝会，却必须要去露个面。 一大早起来，莫御还不是很清醒，被侍女们围拢着，伺候他洗漱更衣，弄得跟提线木偶一般。 越公公看在眼里，在他耳边道：“殿下，您今日入了宫，可以找机会，去看看苏姑娘。” 提起苏姑娘，莫御瞬间就清醒了。 苏姑娘入宫也有小半月了，一开始，他以为很快就会进行封禅仪式，到时候自然可以见到她。 可没想到皇兄竟一直拖着，而他几次提出想要见她，却都被皇兄拒绝，甚至为此，剥夺了他可以随意入宫的特权。 今日既然是大朝会，入宫的人很多，到时候皇兄可没时间看着他，他自然可以偷偷的去神星宫看看苏姑娘。 第三百二十二章 庄妃还是装叉 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她，莫御直接有些激动了。 主动催着手底下的人动作快点。 车夫更是将马车赶得飞快，差点直接在京城里飞驰了。 …… 日上三竿，温暖的阳光，将深秋的凉意驱赶了不少。 一个小太监，神色紧张，快步的走进了后宫某个妃子处，不一会的功夫，便听到里面传出骚动的声音。 像这样的骚动，几乎每一个后妃处，都有人避人耳目的走进去。 后宫里像是热油里迸进了冷水，溅出不少的浪花。 但，这些浪花，很快就平静下来。 …… 神星宫。 苏沐沐在巡视菜地。 虽然已经进入深秋，但温度还没有特别低，有肥料的加持，这些蔬菜长得都非常的好。 在神星宫右边搭起黄瓜架上，揪了一根已经长了十几厘米长的黄瓜。 因为没有农药污染，纯天然绿色食品，稍微用水洗一下就可以吃。 咬在嘴里，那个清爽的滋味，是前世任何的黄瓜都没法比拟的滋味。 “贵人，您要的书，已经给你拿来啦。” 两个宫女，各自抱着一大堆的书籍，费力的走了过来。 “行了，送进去，我现在就看。” 虽然还没有进行封禅仪式，但这神星宫，俨然便是归她所有。 将神星宫改成菜地，又弄出麻将牌，都是苏沐沐在逐步的测试自己如今拥有的权利到底有多大。 昨天皇帝过来，虽然看似生气，但却并没有对她做出的改变说些什么，显然也是默许了她的“胡作非为”。 所以，今日苏沐沐便让宫女们去将大内的藏书取过来一些。 无论是顾尺璧还是莫嫡锋，他们口述的那些历史，都难免会带着自己的感情色彩，真正想要了解这个国家，还得她亲自去看那些记载才行。 “对了，你们以后呀，也别叫我什么贵人了，直接叫我名字。” 贵人贵人的，在外面还不觉得，可入了宫之后，这称呼，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皇帝的小妾了一样，有点膈应人。 “奴婢不敢。” 两个宫女惶恐的又要跪倒。 苏沐沐连忙拦住她们，“别跪了，快起来，要实在不敢，你们叫我一声苏姑娘就是了。” 动不动就跪，这样，很容易让她自我膨胀的啊。 宫女们虽然没再跪下，可还是不敢直接称呼她苏姑娘。 只要封禅仪式一举行，眼前这位，那便是第二位“天子”，谁敢直呼其名啊？ 便是苏姑娘，如果不是特定环境之下，这称呼一出口，估计小命就没了。 这能在宫里站的住脚的，就算不是精成了猴子，那也都差不多，蠢的活不过一集早就挂了。 “贵人，您，您就绕过奴婢们。”谁也不会嫌命长。 苏沐沐看了看两个明显连脸都白了的小宫女，见她们确实是不敢，只得作罢。 结果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刻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哟，这是哪啊？知道的以为本宫来了神星宫，不知道，还以为本宫跑到山野乡下的菜地去了。” 本宫？ 听这个自称，苏沐沐就莫名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再加上这一把刻薄又做作的嗓音，更让她鸡皮疙瘩掉一地，回过头来，却见一个满头珠翠，体态丰饶的女子，在众多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站在台阶上。 望向菜地的目光却是轻蔑的移开，似乎多望一眼，便要被污染一般。 她年龄不大，看着应该三十出头，或者二十八九，以前世的眼光判断，正是一个女人最成熟最有魅力的时候。 可她却浓妆艳抹，虽然穿着华贵，却嫌太过用力，给人一种不是很自信的感觉。 “你是？”苏沐沐问道。 “这一位，是庄妃娘娘。”庄妃身边的大宫女，趾高气昂的介绍道。 “庄妃？”苏沐沐十分意外，不明白她一个妃子，，莫名其妙的跑自己这来做什么。 而且说起话来，还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 庄妃见她听了自己的名号，却毫无动静，不由大大翻了个白眼。 身边的大宫女却是上前一步，横眉立目的道：“大胆！这位可是庄妃娘娘，你竟然全无礼数，还敢直呼娘娘的姓名，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沐沐没有说话，只是一脸茫然得望向她。 她有一时的怔忪，说懵逼也不为过。 “你……你是认真的？” 她愣愣的望着那个站出来的大宫女。 庄妃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声，眼神里满是蔑视，看苏沐沐便像是在看一个土刨子。 传说当中的神权后裔，也不过如此啊。 看看，随便被娟儿呵斥两声，就这么傻了。 娟儿听到身后娘娘那哼笑的声音，更加扬巴起来，“认真怎样，不认真又怎样？” “认真的话……” 苏沐沐看了她一样，猛然抬手，啪的一声掴在她脸上！ 娟儿没有防备，直接被打得退后数步，差点摔倒，惊叫捂脸，“你，你打人！” “打人？呵呵，我打的明明是狗，哪来的人？” 娟儿见她满脸笑容，可那笑容看在她的眼中，却仿佛是恶魔的微笑，吓得她惊恐万分，只好捂着脸回头求救。 “娘娘，您看啊，她，她打奴婢，奴婢的脸好痛啊。” 庄妃自然早就看到了，可这一巴掌，虽然不是打在她的脸上，却是直接把她给震住了，直到娟儿委屈的求救，这才缓过神来。 她仓促的站出来，气急败坏的用手指着苏沐沐，怒道：“你做什么？你怎么敢打我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是陛下最宠爱的庄妃，娟儿是我的大宫女，你打她，便如同打我一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好大的胆子？”苏沐沐嗤笑一声，“胆子大的明明是你们才对。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又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竟然跑到这里来撒野？呵呵，别说只是打了你的大宫女，就算是打了你，陛下也不能把我怎样。” 苏沐沐轻笑一声，看着庄妃逐渐黑下来的脸庞，肆无忌惮的道：“别以为自己叫做庄妃娘娘，就真的敢在我面前装叉！” “你，你！” 庄妃气得浑身颤抖，激怒之下，直接朝她扑过去，“你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我跟你拼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争执 庄妃恼羞成怒。 苏沐沐一边莫名其妙，一边也是更加气愤。 这简直莫名其妙好吗？ 可是见庄妃扑过来，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好不反抗。 只不过一看庄妃这些招式，差点笑出声来。 这庄妃虽然贵为妃嫔，可这打架的招式却如同泼妇，一上来便是抓头发挠脸的。 苏沐沐简直要无语了，抓头发挠脸也就罢了，最可笑的是，她一看就是没打过架的，眼睛还闭着，根本就是乱挠一气，根本连点准头都没有。 苏沐沐不由一乐，瞅准了直接挥出一拳。 “啪！” “啊！” 正重脑门。 庄妃被打得一个踉跄，惊叫一声就往后翻倒。 在她身后，不远处就是台阶，这么以往后倒，脚下一个踏空，整个人便直接朝后翻去。 “娘娘！” 娟儿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脸痛，连滚带爬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庄妃的大腿。 庄妃身边的其他宫女太监也是大吃一惊，七手八脚得去扶，“娘娘，娘娘！” 一阵纷乱之中，宫女太监因为着急去扶娘娘，有几个人也是没有站稳，纷纷摔倒在台阶上，叽里咕噜的往下翻了好几个个。 一时间，人仰马翻，痛叫连连。 神星宫这边的宫女，哪见过这种场面，也都一个个吓得面色如土，完全愣在原地。 幸好那台阶虽然很高，但每隔六登便有一个缓步台，滚下去的人也就滚了六个台阶就停下来，不然这些宫女太监，非得受伤不可。 有个小太监更是见这边事情不好，缩着身子直接跑了出去。 …… 太和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群臣站在下方。 今天是大朝会，人比平时要多出一倍有余。 许多官职比较低的，更是已经排在了太和殿的门外。 可如此多人，却没有人发出声音，反而是面露惊讶的望着出列的威远将军莫嫡锋。 脸上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礼部尚书更是震惊满脸，仿佛没听明白刚刚他说了什么。 莫嫡锋双手拱在胸前，身体微躬，态度却是不卑不亢，颇有些坚决之意。 皇帝双眉紧蹙，龙颜天威，直直得落在莫嫡锋的身上，良久都没有开口。 周围的群臣，也是忍不住小声议论。 只有站在前方的莫御，在震惊之余，先于皇帝开口，“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莫嫡锋根本不去望他，只是声音清朗的道：“臣一路上，与苏姑娘互生情愫，请陛下成全。” “你放屁！”莫御怒挥衣袖，“入京的路上，她都在本王的马车上，你怎么跟她互生的情愫？” 群臣都惊异的望向莫御，又看向莫嫡锋。 这……什么情况？ 跟几个平日要好的大臣交换了几次眼色，不由暗中看了笑话。 这到有趣了。 今日大朝会，陛下先是说，有一件要事要当众宣布，结果皇帝还没说出来，倒是威远将军抢先而出。 一出来，就直接请求皇帝赐婚，他要娶那个入了宫的神权后裔为妻。 这一下，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继承神权的人，还从未有过婚配之事。 这，既是保证皇权的唯一性，也是历任大神官的主动避嫌与示弱。 虽然大夏神权与皇权并重，但皇权，始终是占据主导之位。 有记载的二十七位大神官，没有一位成婚留下后代。 这几乎已经是约定俗成，威远将军不应该不知道啊，结果却竟然在大朝会上，当众请求皇帝赐婚？ 更加离谱的，这睿王殿下，竟然反应如此剧烈。 竟然不顾斯文，连放屁这种粗俗的话语都说出来了，有鼻子的人，都闻出那股笼罩整个太和殿的醋味了。 难道，那位神权后裔苏姑娘，竟将威远将军和睿王殿下，全都迷惑了吗？ 莫嫡锋偏头，淡淡的看了莫御一眼，笑道：“殿下难道忘记了，在回京的路上，苏姑娘一开始，是在我的马车之中？” “你……” 虽然确实是这么回事，但要说就那么几天，他们就互生情愫，莫御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苏沐沐，可是对他说过“马上有对象”的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短几天之中，就对别人产生情愫？ 莫嫡锋轻笑着道：“你别忘了，我与苏姑娘，可是一同坠崖，蒙她以神力所救，我与她，在崖底患难与共，早就情深似海。” 他再次向皇帝躬身，“陛下，臣知道，苏姑娘是神权后裔，代表的是神权一脉，即将成为大神官。历任神官虽然确实从无婚配的记载，但以前的神官都是男子，不行婚配，是为了不留下后代，以免威胁皇权。苏姑娘以女子之神继任，当无此忧患。” “臣与苏姑娘，两情相悦，还请陛下成全。” “皇兄，此事万万不可！” 莫御急匆匆站出来，也躬身说道：“皇兄，臣弟去瑞城之时，早与苏姑娘相识，若说相处时间，比起莫将军，那时日可要长得多。臣弟与苏姑娘更是一见钟情，苏姑娘对臣弟也是情有独钟，我们……我们早就私定终身了。” “啊……” 朝臣听得此处，全都倒吸了口冷气。 礼部尚书忍不住朝皇帝望了两眼，只见皇帝面沉似水，眼眸深深，额头上更是缓缓隆起了一条青筋，这根本就是暴怒的前兆。 站在阶下的越礼，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那个将神星宫改成菜地“胡作非为”的女子，竟然让两位皇室，不顾脸面，当着群臣的面，在陛下面前争执了起来，这得有多大的魅力啊。 而此时，他忽然发现，侧门处有一个小太监，面色焦急的正朝他招手。 那是他曾经带过的小徒弟，被分到庄妃手下听差。 越礼能在皇宫里站稳，除了在皇帝面前尽心尽力，与后宫各处的打点也是分不开。 庄妃是皇帝后宫最年轻的妃子，也是最有望能诞下龙子的，所以他将小徒弟派遣过去，便是为以后铺下道路。 如今见这小徒弟急匆匆的跑过来，显然是庄妃那里出事了啊。 他见朝堂上众人的目光都凝在莫嫡锋和莫御的身上，没人注意他，便悄悄的走过去，“什么事，不知道今日是大朝会吗？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那小太监一副快要急哭的样子，在他耳边急冲冲的说了几句。 “什么？！” 一声高亢的，无法忍耐的几乎，从越礼的口中发出。 正在争执的朝堂，霎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越礼的身上。 第三百二十四章 想跟我玩宫斗？ 越礼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巴。 可刚刚那一声都已经喊出去了，现在捂嘴也于事无补。 “什么事？” 皇帝的声音冰冷，目光更是阴森。 他已经三番四次在要开口的时候被人打断，这一次，竟然被越礼给打断，就算是再深的涵养，这时候也要破功了。 越礼一见皇帝询问，也是心惊胆战，可刚刚他听到的事情实在是刻不容缓。 他也顾不上下面群臣还在望着他，急匆匆的小跑到皇帝的旁边，在皇帝瞪视的目光之中，俯身耳语。 皇帝一开始还满脸阴沉，朝会上，越礼这个行为是十分的僭越，可他还是压住怒火，因为他清楚，越礼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会让他做出此等无视规矩的举动，那只能说，有什么事情是非常严重和着急的。 果然，在听了越礼第一句开始，皇帝的脸色便悍然一变。 吃惊的问道：“你说什么？” 手掌狠狠的拍在龙案之上，只听哗啦一声，那张龙案直接被拍出了一道裂痕！ 巨大的声响，更是响彻整个太和殿！ 天子震怒，非同小可。 下方群臣也吃了一惊，连忙躬身，齐声高叫：“陛下息怒！” 排到太和殿门外的低阶官员们，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一路跪了一排，最后连在太和殿周围巡视的御林军，都搞不清楚状况下，全都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整个太和殿内外，全都回荡着“陛下息怒”的话语。 可皇帝的脸上却是杀气腾腾，不仅没有半点息怒的意思，比起刚刚，更加的怒意滔天！ “你刚刚说什么，再重新说一遍。” 皇帝声音幽冷，平静的面色，如同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 越礼暗暗吸气，哆嗦着道：“是……是庄妃娘娘，在神星宫，被打了。” 这一次，他说得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奈何下方群臣都竖起了耳朵，全都听到了。 莫御更是眼神一闪，庄妃娘娘在神星宫被打了？ 神星宫里能跟庄妃对上的人，除了苏沐沐，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莫嫡锋也不由皱起眉头，眼里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胡闹！”皇帝拂袖起身，又会停下来，朝着下面群臣道：“今日朝会先到这里。” 交代了一句，便匆匆得往后面赶去。 “皇兄……” 莫御看了一眼，连忙跟上。 庄妃可不是善茬，苏沐沐对上她，怕是要吃亏了。 看皇兄直接将群臣百官都抛在这里，匆匆赶过去，显然那边的事情很着急，他实在担心苏沐沐的安危。 哪怕有皇兄在，一边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一边是要与他分权并立的苏沐沐，偏谁向谁，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只有自己去了，皇兄才能真正的“公平”起来。 莫嫡锋也想要跟过去，不过却被落后一步的越礼拦住，“将军，内苑后宫，还请留步。” 越礼会拦他，显然是皇帝授意，他虽然不是很甘心，但想到莫御跟过去，苏沐沐至少不会吃亏，也只能暗暗将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 “哎呦，哎呦，我的头，我的腿，我的屁股……” 庄妃和宫女太监摔作一团，好不容易被人搀扶起来，怒瞪着苏沐沐：“你，你竟然敢打本宫，你个小浪蹄子，我，我饶不了你我！” 她捂着红肿的额头，歇斯底里的叫道：“来人，来人，给我把她抓过来！我要划花她的脸！看她还敢不敢仗着这张脸诱惑陛下！” 苏沐沐见几个小太监和宫女朝她围拢过来，眼都不眨的哼了一声，“我看谁敢！” 几个宫女太监被她一声喝止，见她气势惊人，都不由自主的停顿下来。 苏沐沐冷笑一声。 姐姐什么场面没见过？ 连真刀真枪的场面都见过，还能被你们这几头小弱鸡吓到？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知道我是谁吗？” 苏沐沐冷冷的睇了庄妃一眼，“你要吃醋撒泼，也得看看地方，看看场合！”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个庄妃是有病，难道不知道她是神权后裔？ 莫名其妙的跑自己这来撒泼，还说她勾引皇帝，呵呵，皇帝虽然保养的不错，也算是个老帅哥，可那也不代表她就会喜欢啊？ 怎么个意思，想给我玩宫斗？拜托你想玩宫斗，也得找准对象好？ “你……”庄妃气得不行，尤其是看到自己的人竟然被她喝止，当即脸红脖子粗的怒吼，“你们在干什么，赶紧给我上！” 皇帝和莫御赶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 皇帝当即怒道：“都给朕住手！” “陛，陛下……” 宫人们吓得全都跪了下去。 庄妃看到皇帝到了，也是脸色一白，不过想到自己才是被打的一方，她又有了依仗，见了礼之后便泪眼婆娑，委委屈屈的道：“陛下，您可来了，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莫御却是快步走到苏沐沐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低声道：“苏姑娘，你没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啊，”苏沐沐看到他，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被人给打了，担心死我了。” 庄妃听着莫御竟然说苏沐沐被打了，不由心中更气，仗着自己得宠，拉住皇帝的衣袖，轻轻摇晃，“陛下，明明是臣妾被打了，您看臣妾的额头，还肿着呢。” 皇帝看了庄妃一眼，见她额头上确实红肿一片，头发也乱了，衣服也散了，狼狈不堪。 可见她身边拥簇着一堆的宫女太监，苏沐沐那边却只有一人，背后虽然有两个神星宫的宫女，可两人手中都抱着书籍，显然在刚刚那场“交锋”中是帮不上忙的。 被一堆人围着，竟然还能被打…… 皇帝也觉得脸上无光，沉声道：“刚刚是怎么回事？你不在梦蝶殿待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庄妃见皇帝竟没有什么表示，一上来便直接是质问的意思，看来那传言，是真的了。 她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没事人般跟睿王聊天的某人，怨怒的道：“陛下，臣妾听闻有一位妹妹居住在此，想着以后都要一同服侍陛下，所以今日特来看望……” 第三百二十五章 永不召见 庄妃这样一说，不仅是皇帝脸色铁青，苏沐沐和莫御也都一同朝庄妃望了过来。 “你说什么？” 苏沐沐冷声问道，就算之前还疑惑她是不是找错了对象，可她当着皇帝的面，都敢这么说。 所谓空穴不来风，一定是有什么风声。 皇帝却道：“胡闹！你从什么地方听说的？” 莫御看了看皇兄，又看了看庄妃，走过去行礼道：“庄妃娘娘，您刚刚说的是真的？” 莫御是最清楚皇家这些事情的，后妃们虽然没什么建树，但是她们有关“竞争对手”的消息，却是一向灵通。 而且，皇兄刚刚可是特地问了，“你从什么地方听说的”，这几乎就相当于是默认了消息的真实性。 难道说……皇兄真的有意，要，要纳苏姑娘为妃？ 开什么玩笑？！ “我……” 见众人的目光全都凝在自己身上，皇帝面色铁青，睿王眼眸凌厉，苏沐沐脸色冰冷，庄妃感受到了强烈的压力与不安。 心怀忐忑的小声道：“臣妾，臣妾是听……听在勤政殿当值的小太监说的。” 消息，竟然来自勤政殿！ 莫御目光更加凌厉起来，这便是说，这消息，是真的！ 庄妃说完之后，见所有人的脸色愈发的不好，还以为皇帝是怨她是个妒妇，连忙补充道：“其他各宫，其实也都得到了这个消息。臣妾知道做错了，妹妹还没有正式入宫，臣妾不应该吃这样的飞醋，可……可臣妾也是因为爱陛下。其他宫的那些妃嫔们不来，只因她们没有臣妾这样对陛下的爱……” “啪！” 庄妃只觉得脸上猛地一痛，吃惊的望向皇帝。 火辣辣得疼痛，让她姣好的脸，整个肿胀起来，“陛下，您……”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陛下高高抬起的手臂，难以相信刚刚……陛下竟然打了她。 “越礼。”皇帝看也不看庄妃，声音像是从九幽地府传来，带着森然煞气。 越礼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满头大汗，哆嗦着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管教无方。” 没有不透风的墙，从勤政殿传出任何的风声，其实都属于正常，有时候甚至是皇帝默许，也借助这样的“渠道”，故意将一些消息散布出去。 只不过，这次的事情被庄妃这么一闹，就变成了大事。 皇帝要下台阶，他越礼就得在后面兜着，揽下全责。 皇帝眼神如刀，“给你两个时辰，将那些乱传舌根的，都给朕找出来，拔去舌头，赶出宫去。如有再犯，下次，拔的就是你的舌头。” 越礼脸色一白，浑身颤抖，“是是，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他捂住紧闭的嘴巴，连滚带爬的跑了下去。 皇帝看了看苏沐沐和莫御，这才回眸，看向捂着脸蛋，惊骇欲绝，泪眼婆娑的庄妃。 他脸色依旧冷厉，“庄妃，今日之事，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你知道朕为何生气？” “臣妾……”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庄妃头脑清醒起来，看了一眼和睿王并肩而立的苏沐沐，她知道，今日之事，只怕是踢到了铁板。 她也学了乖，不敢再倚仗陛下的宠爱，垂着头，小心谨慎的道：“臣妾……臣妾不知，请，请陛下明示。” 皇帝道：“你错，就错在轻易的听信谗言。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神星宫是什么地方，你又知不知道，在你面前的这位苏沐沐苏姑娘，又是什么身份？” “臣妾……不知……”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庄妃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刚，苏沐沐曾经两次提过，让她看清楚场合，看清楚她的身份。 可神星宫……到底是什么地方？ 苏沐沐，又到底是什么人？ 神权被废弃得太久，庄妃出身官宦之家，生长环境里，神权是一个非常禁忌的话题，没有人会轻易提起。 而她嫁入宫中为妃，就更没有人敢提起。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皇宫后面有一座朱玉峰，朱玉峰之上有一座神星宫，可她也只以为那不过是普通的宫殿。 前些日子似乎有人入住了进去，但一直没什么消息，她也并没有在意。 直到昨天，勤政殿里竟然传出，陛下要纳新妃，纳的就是神星宫里的那位，她当时就急了。 尤其是一打听，发现里面住的那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就更加焦急了。 皇帝励精图治，勤于政务，精力都在治国之上，所以后宫之中妃嫔不多。 虽然被大臣们忧患，陛下无子嗣得问题，但皇帝不纳新妃，也有十年了。 除了庄妃还在适合受孕的年纪，其他的妃子，基本都过了时间，就算怀了，诞下的皇嗣也容易出现缺陷。 所以，这整个后宫，虽然她位份并不高，却几乎横行无忌，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 也就养成了她骄纵的脾气，目中无人。 可若是皇帝真的打算纳了神星宫里的小丫头，那她如今的圣宠，只怕会立刻被抢夺过去。 她虽然还在育龄，可如何能跟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比？ 皇帝冷笑一声，“既然不知，那朕便亲自说给你听。” “大夏开国先祖，以大智慧，大气运，捕捉天外神龙，炼化龙脉，以佑我大夏国运昌隆，从那一刻起，每一代国君之侧，都有大神官辅佐，许诺神权与皇权并重，虽仍以皇权为主，但每一位大神官的身份地位，却与帝王共尊。这神星宫……” 看了一眼神星宫周围的菜地，皇帝满脸黑线，勉强忽略过去那碍眼的地方，指着仍旧显得巍峨神圣的宫殿，“便是历任大神官居住的地方。” 庄妃大吃一惊，她就算再无知，开国先祖捕获神龙，炼化龙脉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只是不知这神星宫，竟然是大神官居住的地方。 她猛然朝苏沐沐望去，惊慌失措的道：“那……难道，她……” 便见皇帝沉沉点头，“她，便是这一代的神权一脉。” “啊！” 庄妃终于是明白，自己这一巴掌到底是为何挨的了。 她，她竟然是这一代的神官，结果自己竟然……竟然闹到了她的头上。 神权与皇权并重，神官与帝王共尊！ 闹了她，便等同于是闹了陛下…… 皇帝轻轻看了她一眼，眼神轻轻落在苏沐沐身上，沉声道：“来人，将庄妃打入冷宫，永不召见。”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一切交给朕 “陛下……” 庄妃听到皇帝下的旨意，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陛下！陛下您不能这样，您……您，求您念在臣妾无知的份上，就饶了臣妾这一回！” 她跪下来，抱住皇帝的大腿，害怕让她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后果，竟然会如此的严重。 皇帝，竟然要将她打入冷宫，而且……还永不召见！ 这是直接判了她的死刑。 一想到，余下的后半生，将孤零零一个人在冷宫里度过，不见天日的生活，简直比死亡还要恐怖。 更可怕的是，虽然她得宠多年，可却连个公主都没有生下。 一旦入了冷宫，那便是半点指望也没了。 “陛下，陛下，臣妾求您了，臣妾求您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大神官啊……” 声泪俱下的恳求，却换不来帝王的一丝怜悯。 皇帝无表情的面孔上，在看到她满是泪痕的姣好脸蛋时，竟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眼底多了一丝嫌弃。 “带走。” “不，不要，陛下，陛下……” 随着庄妃被带走，她凄厉的惨呼声，也渐渐远去。 神星宫，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是站在苏沐沐身后的两个宫女，却瑟瑟发抖。 刚刚那一幕惨剧，给了她们强烈的冲击。 皇宫之中，当真是人人自危，便是那么得宠的庄妃娘娘，只因帝王一句话，便沦落到如此地步。 苏沐沐看得也是暗中一叹。 女人，在这皇宫之中，不过就是男人的附属品，甚至，连件物品都不如。 从庄妃那么嚣张的态度，她多少还是能感受到庄妃是受宠的，可再受宠又如何，皇帝一句话，直接就被从云端打入地狱。 她并不同情庄妃，在什么位置上，就得谨守规则，失了分寸的，总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只不过是感叹这个时代，女子是何等的弱势。 皇帝更不会同情庄妃。 今日之事，光有越礼在后面兜着还不够，必须有一个身份比较够分量的人，承担下罪责，才能给苏沐沐一个交代。 因为没有子嗣，这些年，他多在宠幸更年轻的庄妃，希望她能够诞下皇子。 可惜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别说皇子，连个皇女都没有。 他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在子嗣上，也得更加上心些才行。 她要怪，也只能怪她的肚子不争气了。 “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皇帝缓缓的走了过来，在苏沐沐面前站定。 苏沐沐淡淡道：“陛下都处置了庄妃娘娘，我也不敢有什么不满意了。” 皇帝一听她这口气，就知道，只是处置了庄妃，并不能让她消气，她在意的其实也并非是庄妃今日的欺辱。 沉吟片刻，道：“庄妃所说之事，都是道听途说，那些乱传舌头的宫人，朕已经让越礼去处置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苏沐沐那还能听不出来啊，他这是打算四两拨千斤，就这么将这个纳妃的传言给揭过去。 可偏偏，皇帝都这么说了，她手里又没有证据，不好再继续追究。 倒是莫御，忽然开口道：“从勤政殿传出的消息，可从来都不是乱传。虽然皇兄处置了庄妃娘娘，但空穴不来风，皇兄真的不打算解释一下？” 皇帝龙眉紧皱，露出一丝无奈，叹息着道：“唉，确实，能从勤政殿传出的消息，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他看了看一脸“果然如此”的莫御，又望了望眸光专注的苏沐沐，缓缓道：“昨日朝会之后，几位大臣进言，希望朕能尽快为苏姑娘举行封禅仪式，正其身位。但……” 顿了顿，又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历任神官，都是男子，从未有女子出任。神权与皇权并重，不讳言的说，若是朕应允了此事，那便相当于是承认了女子也可继承大统。朕，实在不能开此先河。” 莫御一怔，他却从未想过还有这个问题，难怪皇兄一直拖延。 但很快，他便眼眸转深，沉声道：“所以皇兄便打算纳苏姑娘入后宫？” 苏沐沐也紧紧的盯着皇帝的眼睛。 若是皇帝真有此念，可就麻黄了。 皇帝苦笑一声，今日大朝会上，他便已经目睹过莫御与莫嫡锋“争风吃醋”的模样，对于莫御那点小心思，又怎能不知？ “礼部确实是这样的建议，不过……朕并没有应允。” 皇帝冷眼观察着莫御微微放松的表情，温和一笑，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道：“莫御，大神官的事情，朕会想办法处理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又回头望了苏沐沐一眼，笑道：“今日的事情，确实是朕疏忽了，朕会派人去后宫将事情说清楚，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来神星宫惊扰，保证她在这里，不会有任何的烦心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莫御听明白了，皇兄的意思，其实是让他没事不要进宫。 抬头朝皇帝望了一眼，见他正对着自己眨了眨眼，莫御登时明白过来。 苏沐沐虽然身份特殊，但到底还是个女子，在没有举行封禅仪式之前，过多的接触男子，会对她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 尤其是，今日在大朝会上，当着百官之面，他更是大谈跟苏姑娘两情相悦之事。 现在只怕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么敏感的时候，如果他总是入宫，而且一来就去神星宫的话，就算什么都不做，都要免不了受人猜疑。 自然没人敢诟病他的不是，可这话好说却是不好听，万一流言蜚语传入苏姑娘的耳中，让她如何是好？ “那……就麻烦皇兄多多照料苏姑娘了。”莫御躬身行礼。 皇帝微微一笑，将他扶起，“放心，一会朕便让御医院的胡院首来给她看看，开些压惊的药。” …… 勤政殿。 越礼在门口的台阶上左右踱步，看到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背着药箱走进来，脸上一喜的迎了上去。 “胡院首，你可算来了，快快，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胡院首应了一声，随着越礼走了进去。 皇帝见到他进来，将朱笔缓缓搁置，问道，“胡院首，诊过之后，如何？” 胡院首跪倒在地，笑容满面的道：“恭喜陛下，神星宫那位，身体健康，脉象平稳，气血旺盛，正是适合孕育的最佳状态。” 第三百二十七章 会会 漫漫黄沙轻卷，辽阔天地就在眼前。 随着景色的变化，陆则白等人已经走到了大夏与强辛交界之处。 辛国在大夏的西北，一年四季变化比大夏更加的分明，尤其是进入深秋，这种区别就会更加的明显。 “再往前，就是虎踞关了。” 老魏勒停胯下战马，声音多了几分慨叹。 虎踞关对于辛国人来说，是一个意义非同寻常的地方，所有有关七皇子的传说，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听到他说起虎踞关，众人的神情都有些感慨。 进入虎踞关之后，可以说，便是从大夏，进入了辛国的范围。 就连陆则白，在看到前方那虎踞关的威武雄壮的轮廓，都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 五年了，五年的时光，他终于，要重新踏上故国的土地。 只不过…… 他微微回头，朝来路的方向轻轻望了一眼。 老魏注意到他的动作，若有所思的也回头望了一眼，低声道：“主人，您是想要等七皇子的消息吗？” 他神色有些凝重的道：“算算时间，也确实是该来消息的时候了。” 当初顾尺璧可是飞鸽传书，说神权后裔的事情，交给他去处理。 能不能信任他，便要看他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 只不过……如今都到了这时候了，不用说飞鸽传书，就算他本人快马加鞭，也应该将任务的结果送过来了。 可却毫无动静。 只怕这次，主人是枉信了他。 “主人，您别太过在意，这大夏的神权后裔，能杀了最好，杀不了也就罢了，我还就不信了，那些什么乱神怪力真的像传说中那么有用！” 神权毕竟过去了太久，到底能有多么“神”谁也不清楚。 老魏这些人，都是跟着陆则白上过战场，刀山血海里爬过来的，与其信奉那些虚无缥缈的神力，他们更信任窝在手里的刀锋。 陆则白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眸微敛。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批匹快马，正飞驰而来，马上骑士不停挥舞手中的马鞭，将那马匹驱赶得四蹄腾空。 很快的就追赶上了众人，若雪的白衣上然了几缕尘埃，可见他这一路追赶得多么焦急。 陆则白神色一喜，老魏等人却是暗中交换了个眼神，“还真来了。” “六哥！” 顾尺璧一勒缰绳，让马匹稳稳的停下。 陆则白点头，“你来了。” 顾尺璧点点头，虽然陆则白没问，但他还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没有杀掉神权后裔。” “什么？你，你为何没有杀掉他？” “还真没有动手啊，本来以为他既然敢追过来，就是已经得手了。” “既然没动手，竟然还敢过来？怎么想的？” “难道仗着自己是皇子身份，就可以辜负主人的信任？” “哼，咱们强辛可不是大夏，皇子又怎样？他还是排行第七的那个，哪来的底气？” 顾尺璧表情淡然，陆则白却是微微皱眉，朝身后扫了一眼，议论之声才猛然静了下去。 忽略掉老魏等人虎视眈眈的目光，顾尺璧神色淡定的继续说道：“如果我真的下手的话，我怕六哥你会后悔。” “哦？”陆则白轻笑一声，眸光转动，“我为何会后悔？” “因为神权后裔，”顾尺璧道：“是苏姑娘。” 陆则白神情一变，“你说什么？” 顾尺璧道：“我说，神权后裔，是苏姑娘。” “其实我已经动手了，神权后裔入京之前，曾在京城之外的皇庄停留，我找了个机会混进去，准备刺杀……” 他微微一顿，脸上忽然飞过一抹红晕，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结果……却忽然发现，神权后裔竟然是苏姑娘。” 陆则白注意到他脸上的红晕，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纠结，只是道：“这么说，苏姑娘，她人在京城？” 二龙山之后，虽然身边的人信誓旦旦的说苏沐沐是跟着莫御离开的，可到底没有亲眼目睹，他还是觉得不踏实，如今听了顾尺璧的消息，他这提留了一路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也就是，她突然成了神权后裔的事情，让他有点吃惊。 反倒是他身旁的暗云，一脸惊悸，“这，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她明明……” 暗云的反常，引起了陆则白等人的疑惑，全都回头朝他望去。 暗云却仍旧沉浸在自己思想里，难以置信的道：“我明明亲眼看着她坠落山崖，她怎么还活着？” 那么高的山崖，在上面根本连底都看不到的山崖，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说什么？坠崖？你不是跟我说，你亲眼看到她跟莫御走了吗？” 陆则白双眼深凝，一把将暗云薅起。 “我……” 暗云总算是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刚刚因为太过惊愕，而说错了话，“我……属下是，是不想让您伤心，才没有说实话……” 陆则白神情冰冷，暗云只觉得他提着自己的手是那么的用力，被他的眼睛盯住，就像是被用看不见的刀子，进行着凌迟，痛心，错信，懊恼，愧疚，一瞬间无数的感情从那双墨黑色的眼睛里闪过。 最终这些感情渐渐回去，变成了一片冰冷与平静，却愈发的让暗云心惊。 “主人，主人我……” 他想要解释，他感到害怕，他宁愿陆则白狠狠的打他一顿出气，也好过被他此刻平静的目光凝视。 那感觉，似乎，在他的心中，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薅着他衣领的手，轻轻放开。 陆则白转过身，道：“魏荣，你跟我走，其他人，回辛国。” “主人！” 被点到名字的魏荣愣住，暗云却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取了全身的力量。 这个安排，便相当于是，他被主人抛弃了。 “主人，您，您这是做什么？”老魏不能眼瞅着暗云就这样被抛弃，连忙上前，“暗云他，他也是好心……” 才说到一半，迎上陆则白泛起赤红的双目，便硬生生得将后半句给咽了下去。 陆则白道：“老魏，你带着他们，先回辛国，为我清理一下道路，将这么多年，离心离德之人全都清理掉，我很快便会回去。” “这……是。”老魏知道自己的任务不仅重要，也是必须的，只能应下来。 顾尺璧道：“那你呢？你要去见苏姑娘？” “不，”陆则白抬起头，朝着京城的方向远远望去，微眯的双眸里，精光电芒一闪而逝，“我要去会会这一代的神权后裔。” 第三百二十八章 带话 一个青衣小帽的身影，在街角左右四顾之后，快速的进入了威远将军府。 片刻之后，一张纸条便送到了莫嫡锋的手中。 “岂有此理！” 看过那纸条内容，莫嫡锋一掌拍在桌上，毫不掩饰他的怒意。 江效忠凑过去，看了纸条上的内容，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皱眉道：“这……陛下这是铁了心要纳苏姑娘啊！” 莫嫡锋冷笑，“那也得看我给不给他机会！” 他眸光一转，想起昨天大朝会，自己被拦住，可莫御却是跟进去了。 结果有他跟着，竟然还能弄成这样，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还被人起了个雅号叫“净王”，哼，他这个净王，水分是不是太大了点？ 莫嫡锋暗自郁闷了片刻，对江效忠道：“调两万威远军进京城。” 去瑞城剿匪时，随他去的虽然只有五千，但他真正调进来的是一万人马。 如今回到京城，这一万人马便驻扎在京城之外，再调两万进来，便是三万。 值守皇宫的御林军也就三万左右，再加上守卫京城的京军，也不过五万之数。 有三万威远军在手，这个京城，很轻松就能被他掌握在手中。 而且，只调两万人入京，这个数目也没有那么敏感，不会引发皇帝的注意。 “趁着千岁节，便演一场大戏给陛下看看。” 江效忠听到将军竟然要调集人马入京，眼睛一亮，将军这是终于要干大事了啊？ 当即兴奋的道：“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安排下去！” 两天之后，皇帝下旨，因半月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千岁节，京城的宵禁将会更加严格，四方兵马如无必要，不可调动。 千岁节，是大夏开国以来最具代表性的节日。 每到节日当天，会开放部分皇宫，被遴选出的百姓，可以入宫，与帝王同乐。 这是大夏皇室，历来塑造的帝王亲民的人设，同时也是在展示帝王的无畏。 毕竟，千岁节每年都会举行，从大夏开国以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位帝王因为过分的接触百姓，而出现被刺杀的例子。 也从侧面反映出，大夏皇宫的守卫森严，武力强大。 但该做的措施也还是得做，千岁节期间，一个是加强皇宫守备，严查进入皇宫的百姓，确保没有人可以携带具有危险性物品进入。 另外一个，则是令四方兵马原地镇守，保卫边境不被侵犯，同时也强调加强各地的治安水平。 结果就因为这样一个旨意，导致江效忠又匆匆的来见莫嫡锋。 “将军，不好了，老李带着人马，刚一出玉水城，就被扣下了。” 莫嫡锋皱眉，“怎么回事？” 江效忠叹了口气道：“这不是千岁节快到了嘛，陛下下了旨意，各方兵马没有调令，不得擅动。所以，咱们的人，老李刚带着出了玉水城，便被潜阳关的守备军给拦住了，说是没有调令，任何人都不能调动兵马。” “我的令牌也不行吗？” 江效忠唉了一声，气急败坏的道：“这守备军的将领，是蒋直，这人您也知道，他是陛下提拔上去的人，对皇室忠心耿耿，而且为人特别的死心眼，陛下下了什么旨意，他都严格执行，除了皇室的命令，谁的也不听，想让他通融一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效忠对此也是极为头痛，蒋直这人油盐不进，脾气更是直来直去，是最难打交道的那种人了。 莫嫡锋沉吟片刻，忽然道：“备车，我要去睿王府一趟。” 江效忠惊愕，“您要去见睿王？” 莫嫡锋道：“蒋直不是对皇室忠心耿耿么，睿王是陛下的亲弟弟，他的命令，蒋直应该不会拒绝。” “可睿王他……” 提起莫御，江效忠后背便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咱们跟睿王似乎……” 两次刺杀，只差一点就要了莫御的命。 这个仇，虽然暂时以命中之劫给糊弄过去，可不代表着莫御便真的心无芥蒂。 去见他……这，不是送上门去吗？ 对方非但不会帮助他们，甚至还会借此机会，反过来成为阻力。 莫嫡锋自然明白他担心的事情，微微一笑，“他帮或者不帮，那得看是为了谁。” …… 睿王府。 “殿下，威远将军在外求见。” 穿过那精致的小花园，管家远远的站在书房外。 睿王府还跟以前一样，没有人敢轻易发出声音，尤其是王爷回来之后，更是如同从前那样，静悄悄的。 侍女们走路都要仔细着脚步声，不要惊扰了王爷休息。 可偏偏，这寂静的睿王府里，王爷的书房之中，却一直传出叮叮咚咚，锤子砸在刻刀上的声音。 管家虽然很好奇，可却不敢询问，更不敢偷眼去看。 过了好一会，书房里那叮叮咚咚的声音才忽然一停，莫御似乎才从专注的雕刻中回过神，却没怎么听明白管家说了啥，“谁求见？” “是威远将军。”管家恭声道。 莫嫡锋？ 莫御翻了个白眼，“不见。” 又低头，将全副精力放在手中雕刻的物件上。 那是圆柱形的木头，最外面已经被抠出一圈轮廓，但是因为还在最初的阶段，也可能雕刻的东西比较复杂，所以仍然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莫御精心的观察着形状，每一刀都雕的小心翼翼。 心中却暗道，这个莫嫡锋，竟然还敢上门？刺杀他的事情，可还没翻篇呢。 还有昨日朝会上，他竟然向皇兄请旨赐婚，真是……老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殿下……” 外面，又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莫御皱眉，他最讨厌在专注做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什么事？” “莫将军他，他还要求见。”听出王爷已经生气了，管家嚅嗫着道。 莫御将手中的木头放下，“他什么意思？” “将军让给您带一句话，说是……陛下派了御医院的胡院首，给苏姑娘诊了脉。” 莫御眉头皱得更深，冷笑一声，轻蔑的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昨日庄妃去神星宫闹事，皇兄怕苏姑娘受惊，让胡院首去看看，不是正常么。” “殿下是被陛下给蒙骗了……” 管家被莫御冷眼凝住，呃了一声，连忙道：“这，这是莫将军让小人这么说的。他说您指定会这样说，所以便让小人这样回答。” 第三百二十九章 游说 “我被陛下给蒙骗了？” 莫御被气笑了，哼了一声，站起身，轻轻抖了抖身上的木屑，“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这不过是想要见我玩的把戏。” “也罢，既然他都好意思上门，我就给他一次机会。” 莫御将木头和刻刀等工具都放在一个红漆的托盘中，用一块红布盖上，放在一旁，道：“让他在前厅等着本王。” “是。” 管家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转身去请莫嫡锋。 莫御也懒得换衣服，反正只是去见莫嫡锋。 大步的走入前厅，莫嫡锋早就在管家的带领下，等候在内了。 见他走进来，便站起身，笑道：“睿王殿下。” 莫御眼神轻轻在他身上一扫，便擦身而过，走到主位上随意坐下，这才将目光落在莫嫡锋身上。 也不让他坐下，只是下巴微扬的道：“莫将军找本王，有何贵干？” 他没有发话让坐，莫嫡锋也就只能站着，虽说论辈分，他是莫御堂兄，可其实相当的远房。 两人身份有别，莫御的身份，还是压了他一头的。 莫嫡锋也不恼，不坐就不坐，只站着回话道：“管家刚刚应该将话带到了。” 莫御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本王听说了。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个的，本王事务繁忙，就不奉陪了。” “殿下不信？” “信。”莫御看着莫嫡锋犀利的眸光，口气淡淡道：“昨日，陛下当着本王的面，就已经说过，让御医去给苏姑娘诊脉，胡院首去了，这有什么好说的？” 他站起身往外走，不打算再继续跟莫嫡锋浪费时间。 这次的见面，根本就是个错误，“管家，替本王送送莫将军。” 管家上前，“莫将军，您请。” 莫嫡锋轻笑一声，忽略管家的声音，只看着莫御走出去的背影，“那你知道胡院首诊脉后，得出的是什么结论，又是如何回禀陛下的吗？” 莫御脚步不停，对此没有半点兴趣。 却听身后莫嫡锋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字一顿的道：“恭喜陛下，神星宫那位，身体健康，脉象平稳，气血旺盛，正是适合孕育的最佳状态。” 莫御脚步陡然一停，猛地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望向莫嫡锋。 “你说什么？”声音却已微微嘶哑。 莫嫡锋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他很确定，刚刚莫御已经一个字都不漏的全都听到了。 莫御看向管家。 管家虽然没太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可从莫嫡锋的话语里便能明白，这事……似乎关系到陛下。 一旦牵扯到陛下，这事情就是大事。 管家已经脸上变色，在王爷的注目之下，瞬间明白过来，连忙走出前厅，将周围的侍女，院子里的守卫全都撤下。 整个前厅，很快被清理干净，就只剩下王爷和将军。 莫嫡锋一身便装，与在瑞城时的打扮无异，他轻轻摇晃着那把该死的折扇，笑吟吟的望着莫御。 “殿下总算愿意跟我好好谈谈了吗？” 莫御哼了一声，若非刚刚他说的那句，实在令他心中疑虑，说什么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一言不发的走了回去，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莫嫡锋微微一笑，在他对面坐下，“这还有什么好详细说的，刚刚我说的难道还不够详细？” 莫御沉吟，“你的消息，是从何处得来？” 莫嫡锋道：“殿下还是不相信我，不过，如果我说，胡院首，他其实是我的人，殿下这回相信了吗？” 莫御目露疑惑，“胡院首……他不是告老还乡的张院首保举的么？”怎么就成了他的人了？ 莫嫡锋点头而笑，“张院首也是我的人。” “……” 莫御无语的望着他，合着整个御医院被他承包了啊。 紧跟着却是心头一凉，御医院的院首竟然是他的人，若他有什么歹意，那整个皇室，只怕便会立刻被置于险地。 皇帝和后宫妃子们，包括那些年纪还小的公主，身体情况都是由御医院来调理掌管的。 身为御医院首，若想从中做些手脚，根本无人能够查出。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难道皇兄这么多年无子，便是两代院首的“功劳”？ 莫嫡锋皱了皱眉，“你别这样看我，张院首和胡院首虽然都是我的人，但我可并没有谋害皇室的打算，否则，今日我也不会坐在你的面前。” 见莫御面色微微缓和，他也眉峰舒展，轻笑道：“话呢，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知道昨天陛下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但他派了胡院首去看苏姑娘，并非诊断她是否受到惊吓，而是要诊断一下，她是否适合生养。” “你觉得陛下这么在意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到底对苏姑娘是真个想法呢？其实昨天的大朝会上，陛下想要宣布的那件事情，便是打算将苏姑娘纳入后宫，只不过被我临时出面阻止。” 莫御一怔，道：“你的意思是，昨天，你请旨赐婚，是故意而为？” 莫嫡锋点头，“不讳言的说，我对苏姑娘确实有好感，但……也仅止于此。我是提前知道了陛下想要纳妃的意思，所以不得已之下，只能以此阻止。” 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殿下在瑞城，跟苏姑娘两情相悦，既然如此，我跟殿下，便不是对头，而是应该联手。只要陛下不下旨，那么苏姑娘，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莫御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莫嫡锋轻笑道：“很快便是千岁节了，我打算调三万威远军入京。” 莫御吃了一惊，“你要逼宫造反？！” 莫嫡锋竟然藏着如此野心？ 虽然皇兄要纳苏姑娘入后宫的事情，他一百个不愿意，可若是有人要造反，这便是另外一回事！ “殿下稍安勿躁，逼宫确实是要逼宫，但我绝无造反之心。” 莫嫡锋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放松听他解释，“如今大夏和辛国的关系日益紧张，大夏是绝对不能乱，否则便会给辛国可乘之机。” “那你是什么意思？” 莫嫡锋望着莫御，目光一闪，一字一顿的道：“我要在千岁节当日，入内逼宫，拱你上位，接替陛下，继承大统！” 第三百三十章 她能如何？ 苏沐沐在神星宫住得不要太开心。 在经历过庄妃事件之后，这宫里，再也没人敢来找她的麻烦。 唯一让她闹心的便是，胡院首每天都给她送来压惊的药，还要看着她喝完才行。 那么苦的药液，每次喝得都很艰难，而且有他看着，她想倒掉都不行，说是皇帝责令他务必亲眼看着她喝下去才行。 还让她不要为难他。 这一天天的，到底是谁难为谁啊。 苏沐沐也不知道是真的闲的无聊，还是每天喝药喝烦了，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对劲的感觉。 当胡院首再一次将药液送过来的时候，苏沐沐虽然做出一个喝药的姿势，其实是悄悄的将那个药液，倒进了空间里，跟甘泉井水直接调换了一下。 既然不能往外倒，往“里面”倒总没问题了。 因为是要跟甘泉水对调，结果一个不小心，碗里还余下点药液便也掺杂进了甘泉井，结果甘泉井上面竟然浮现了一行字迹。 “检测到益母草，麦冬，泽泻，车前子，红花，艾草，菟丝子……此药液有调理身体，促进孕育之功效……” 没想到，这甘泉井原来还有这个功能，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咦，不对啊！ 苏沐沐后知后觉，惊异的瞪大眼睛，促进孕育之功效？这药……不是开来给她压惊的吗？ 这药方，不对劲啊！ “胡院首。” 苏沐沐当即将碗放下。 胡院首见碗已经空了，便笑着道：“贵人怎么了？” “胡院首，您给我开的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胡院首微笑，从善如流的答道：“自然是给贵人压惊用的，陛下体恤，特命微臣日日来给贵人诊脉，随时调整药方。” 苏沐沐若有所思的盯了一会药碗，“是么，这是陛下的意思啊，那有机会我还真得当面去感谢一下陛下的恩典。” 胡院首笑笑不语。 苏沐沐轻轻将药碗放下，忽然道：“对了，胡院首，我偶然看到过一个药方，想请教一下这药方的功效，还请不吝赐教。” 胡院首连忙谦虚的道：“赐教不敢当，贵人问就是了。” 苏沐沐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便开始报药名，“益母草，麦冬，泽泻，车前子，红花，艾草，菟丝子……” 她一边说，目光只定定的落在胡院首的脸上，只见随着她报出药名，胡院首的脸色顿时变化起来。 她每报出一个药名，他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等到最后一个药名报完，他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苏沐沐轻轻笑着：“这些药，各自的用量我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些，胡院首觉得这个药方，是做什么用的呢？” 她问得轻轻巧巧，可落在胡院首的耳中却重于千斤。 “……” 他哆哆嗦嗦，嘴唇蠕动，却没有声音发出。 苏沐沐看着他，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反而露出诧异之色，关心的问道：“胡院首，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叫御医过来给您看看？” 他本身就是御医院首，苏沐沐还要再叫御医过来给他看看，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讥讽。 胡院首憋屈得差点吐血，苦笑一声，道：“多谢贵人关怀，微臣应该是连日劳累，休息一下就无妨了。” 苏沐沐做出松一口气的样子，笑道：“原来如此，照顾我，看来是让胡院首费心了，药我也喝完了，胡院首还是赶紧去跟陛下复命，好好回去休息。” 胡院首身形踉跄了一下，躬身道：“微臣告退。” 一出了神星宫，胡院首抬手草草的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回头看了一眼，连忙快步朝勤政殿走去。 “胡院首，您这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越礼看到一向端着院首架子，做什么事情都慢条斯理沉着冷静的胡院首，竟然小跑着赶过来，跑都满头大汗的，不由好奇的问道。 胡院首不答反问，“陛下在吗？” 越礼点头，“在呢，刚补了一觉醒来。” 胡院首喘息道：“快带我去见陛下。” 越礼见他气喘吁吁的，看起来是真有急事，连忙进去通报。 很快便出来道：“陛下召见。” 胡院首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了口气，便立刻走了进去，跪倒在地，“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开，微微抬手，“免礼。” “听越礼说，胡院首有急事要见朕？” 胡院首站起身，声音沉重的道：“陛下，药的事，贵人怕是知道了。” 他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忽想起她突然将药方一字不差的报出来，胡院首仍然心有余悸。 仅仅凭着药液，就能将所有的药都分辨出来，便是整个御医院都没有几人。 如果只是单独几味药，或许还能做到，但中药种类多达上万，便是常用的药物也要上千，各种药材之间，还有不少气味相近，味道相似，熬成药汤，根本难以分辨。 便算是他这个院首，也不可能真的一个都不错的分辨出来。 一直都说神权，神力，可直到今天，他才终于体会了一把，神力的存在，以及这神力，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 皇帝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仍旧如常，“她知道了，也很正常，朕还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药不对劲。” 胡院首见陛下如此镇定，疑惑道“贵人如今知道了药方，这药，明日怕是无法继续送过去了。只是这事情，微臣要如何解释？” “你要解释什么？” “……”胡院首见皇帝眼眸深邃，不由一怔。 药的事情都被拆穿了，难道不需要解释吗？而且，想来对方应该已经透过药液的事情，想明白了皇帝的意图。 此刻，神星宫那位姑娘会作何感想？ 那位可是有神力在身，万一生气起来，那可是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啊。 “朕曾派人调查过她，她的神力，更多的表现在农耕方面，这次朕让你给她送药，其实也是对她所拥有的神力的一种试探，如果她的神力真的很厉害，只怕也不会直到今日才发现这药不对。” 皇帝轻轻一笑，胸有成竹的道：“她的神力，也就是这样罢了，如今她人在深宫之中，朕有数万御林军在侧，就算她全都知道了又能如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呼风唤雨 皇宫，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一个处于深宫之中的女子，就算她是神权后裔，就算她拥有神力，可当她的神力，并不如传说中那么神奇，拥有着强大的攻击性时，对比这座皇宫，她依然就像一只被琉璃罩罩住的蝴蝶般脆弱。 只能透过琉璃看着外面的蓝天，永远都没有可能飞出去。 皇帝笑如春风拂面，胡院首听得却是心中一凛，帝王果然是帝王，永远都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皇帝想了想，忽然站起身道：“朕也想亲自去看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朗声道：“摆驾神星宫。” 越礼连忙跟在皇帝身后，大声朝外面喊道：“摆驾神星宫！” 皇帝当先而行，越礼和胡院首跟在身后，一行人来到神星宫，结果苏沐沐竟然不在。 “她去哪了？”皇帝问道。 宫女们小心翼翼的回答，“回禀陛下，贵人，贵人她在山顶。” “她在山顶做什么？” 这真的大大出乎皇帝的意料。 按说，她既然发现了药有问题，不是压惊安神，反而是促孕的药物……要不就是惊疑不定，要么就是满含怨怒，反正两种状态，总得有一个？ 结果，她竟然……去了山顶？ 去山顶做什么？难道准备跳崖自杀？ 皇帝暗笑一声，这应该是最不可能的一个选项了。 毕竟她的入宫，本身背后就应该有幕后之人推动，如果她真的是那人的傀儡，如今连封禅仪式都没举行，肯定不可能寻死。 就算她对此毫不知情，可有机会称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有机会为她的先人清河王平反，她也不可能选择死亡。 何况，虽然两人年龄差距不小，但成为帝妃，也不算辱没了她。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她都不可能寻死。 宫女们彼此对望了一眼，脸色都十分尴尬，惶恐着小声的道：“贵人她……在山顶养鱼。” 神星宫建在朱玉峰的半山腰，而在朱玉峰的山巅，是一个巨大的湖泊。 苏沐沐把神星宫折腾成菜地之后，就曾经将朱玉峰大致的走了一遍，对于山上有些什么，已经了如指掌。 当她看到山顶那巨大的湖泊时，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在二龙山没有完成的大业，如今在这朱玉峰上，可以继续搞了。 入了皇宫，她本来对此都不报希望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大湖泊。 那还闲着干嘛，赶紧弄起来呀！ 空间里那个进度条，还有一半呢！ 山顶的湖泊，足足有苏家村山谷水塘四个大小，而且水质清澈，本身就有一种奇特透明的小银鱼在里面。 也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没有人打捞过，她直接将空间敞开，往里面一吸，就见那进度条蹭蹭蹭的增长，最后一直涨到九万多，才停下来。 这湖里，小银鱼竟然达到了将近四万条！ 幸亏这小银鱼本身便只有一个手指来长，如果各个都能长个两三斤的话，那这湖里估计都要装不下了。 眼看着进度条就要满了，苏沐沐也是欣喜异常，便从空间水塘里重新放出一万多的鱼苗进去。 这些鱼苗在山顶已经养了不少天了，苏沐沐计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便是收获的日子。 所以尽管发现了皇帝的“险恶用心”，但想到今天便是可以长满进度条，解锁新区域的日子，苏沐沐还是很开心的上山去了。 “养鱼？” 皇帝直接无语了，“她还真是……”甚至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真是够能折腾的啊，把神星宫改成菜地还不能让她尽兴，竟然折腾起养鱼来了？ “走，随朕去看看！” 皇帝等人快步走到山顶，很快便在湖泊旁边看到了苏沐沐。 苏沐沐其实也是刚到不久，先是检查了湖泊里鱼苗的成长情况。 这湖水似乎跟别的地方有些不同，好像营养物质特别的多，这些鱼苗才放里不过数日，便明显比之前长大了一圈。 “可以收了。” 苏沐沐笑了一声，便敞开空间将鱼都收了进去。 92000，93000……98000,99000…… 进度条疯狂增长着，直到最后一刻，当9的前面赫然多出一位——100000！ 十万大关，终于圆满！ 苏沐沐只听见脑海中似乎响起了叮的一声！ 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当视线再次恢复清晰，便发现试验田比之前竟然扩大了一倍有余。 在试验田的上空，竟然还多了一层阴影。 苏沐沐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那层阴影，并不是什么实体，而是……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结果发现手穿入阴影里面，然后被她穿入的地方，随着她手臂的摆动，竟然涣散了一些。 这个特性……是雾气？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忽然便见阴影上显示出一行字迹：呼风唤雨□□□□。 嗯？怎么，怎么还有空格？ 以前都是很爽快的全都显示，像这样出现空格的形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难道是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显示后面的字迹？ 苏沐沐疑惑了一会就暂时先放弃后面的四个字，转而研究起前面的四个字。 “呼风唤雨……这，难道说，这些阴影，不是雾气，而是……乌云？难道我能控制下雨了吗？” 她心思这么一动，忽然感觉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丝凉风，紧跟着那阴影里便有电光闪过，轰隆隆的雷声也紧随而至。 然后，便是豆大的雨点，从阴影中落下。 “我去，还真的是呼风唤雨啊！” 苏沐沐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望着试验田上的阴云和雨水，还有不时刮过的凉风。 “我，我竟然真的可以控制风雨了？” 呼风唤雨，呼风唤雨，竟然这么厉害了吗？ 不过，这个能力，是只能在空间之内施展，还是空间之外也可以呢？ 要不，现在就试试？ 她正处于畅想之中，忽然便听到有人在她身边道：“你在想什么？” 苏沐沐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只见身边站着的人，一身龙袍，正是皇帝！ 而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胡院首正躬身而立。 第三百三十二章 皇帝的摊牌与震惊 苏沐沐微微皱眉，很快便明白过来。 显然是自己刚刚那一番话，把胡院首给弄惊了，回去便立刻禀报给皇帝，于是乎，皇帝亲自过来了。 是来解释安抚，还是过来直接摊牌的？ 反正不管是啥，她都无所谓。 苏沐沐轻轻笑了一声，“陛下怎么过来了？” “朕听说，你给胡院首报了个药方？” 苏沐沐看了一眼胡院首，“是啊，我是想要跟胡院首虚心求教，可惜胡院首似乎并不愿意告知。咦，只是一个药方而已，这等小事，怎么连陛下也惊动了？” 皇帝看着她无辜的小表情，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拘谨的胡院首，干脆的道：“朕都已经过来了，你也不用继续装模作样。从你报出那个药方，你与朕的心中应该都很清楚了。” 苏沐沐看着皇帝，他还真是来直接摊牌的，本来还以为他会过来粉饰太平，没想到这么直接。 转念一想，想起来自己还有神权后裔这个身份加持，皇帝应该是以为她是使用了神力，知道了所有的来龙去脉，隐瞒也隐瞒不下去了。 “也不能算是十分清楚，我只是好奇，陛下曾经答应过睿王殿下，为何要出尔反尔？” 皇帝神色淡然，全没有被问住的样子，反而含笑道：“朕答应了睿王什么？” “你答应了……” 苏沐沐忽然哽住，回想起来，那日，他虽然劝走了莫御，可却并没有给出任何实质的承诺。 他只说会想办法处理，可到底如何处理，却完全没有说清楚。 如果不是今日凑巧发现了这药有问题，或许她和莫御就真的被稀里糊涂的给骗过去了。 “所以，这便是陛下的处理结果，陛下还是采纳了礼部的提议，想要将神权后裔纳入后宫？” 疑问的句子，却是笃定的语气，苏沐沐冷冷的望着皇帝。 皇帝全然没有半点惭愧的模样，反而轻描淡写的道：“那日朕便说过，女子为神官之事，朕不能开此先河。如果你真的是神权后裔，应该能够体谅朕的一片苦心。” 他眼角微垂，凭借着身高的优势，自上俯视而下，“除了成为朕的女人，没有别的退路。” 多年掌权，乾坤独断养成的深沉重压，此刻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威仪感。 那种权掌天下的舍我其谁的气度，足以令任何人都不敢违抗。 站在后方的越礼，胡院首等人，都听得胆战心惊。 皇帝也是底气十足，别说只是面前的小小女子，就算换了朝堂大臣，在自己面前也得臣服。 却见苏沐沐只是呵呵一笑，脸上毫无惧怕之意，反而梗着脖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陛下这是觉得，我毫无反抗之力吗？” 皇帝唇角露出一抹轻蔑笑容，道：“你是说，神力吗？呵呵，从你入宫之后，朕便派人去仔细的调查过你所拥有的神力。” “宫中有记载的二十七任神官，其神力拥有滔天之力，但你的神力，基本都表现在了农耕之上，除了能够种活一些难活的植物，也没有更多的建树了。” “神力，这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康帝曾废止神权，除了不想让神权影响皇权之外，其实当时的神权一脉，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神力’，清河王也不过是适逢其会，最终被康帝满门赐死，全其忠义罢了。” “神力，朕从来就不相信有那东西的存在。你所表现出来的‘神力’，也不过是一些农耕的技巧和方法罢了。” “或者……” 皇帝说了半天，忽然顿了顿，唇角的笑意也更深了一些，“你还有身后的那只幕后黑手可以倚仗，可惜，你人在宫中，那个人，就算再厉害也仍旧是朕的臣子。只要是朕的臣子，他便无法从朕的皇宫中，抢了人出去。” “再说，那人既然送你入宫，便是想要借助你的身份，分一部分权柄，你如果无法成为神官，他的目的也就达不到，那么你对他来说，便失去了所有的价值。他只能按兵不动的看着你，成为朕的女人。你，只会被他放弃，成为弃子。” 皇帝再次打量了一下她姣好的面容，玲珑的身段，玩味一笑，“成为朕的女人，或许是你最好的归宿。只要你能给朕生下皇嗣，日后他成为天子，你便母凭子贵，成为这天下最尊崇的女人。” 苏沐沐面无表情的望着皇帝，“归根结底，陛下就是不相信我真的拥有神力。” “那是自……”然字还没出口，皇帝忽然感觉到一股凉风猛然迎面吹过来。 巨大而平静的湖面，被这股不知道从哪里刮起的凉风，给吹的泛起涟漪。 很快的，其他人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凉风，不由有些惊异。 可那凉风，并非刮过了就停下来，反而不停的刮起，而且越刮越强，被吹皱的湖面，更是哗啦啦的翻涌起来。 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本来是很平常的现象，可奈何这风，是在苏沐沐那句“陛下就是不相信我真的拥有神力”之后，才突然刮起来的。这就让人不得不多想。 “啊，那是什么？” 越礼忽然惊叫了一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竟然凝聚了一团乌云。 那乌云极为厚重，肉眼可见的从四面八方极速移动，汇聚在朱玉峰之上，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头顶。 乌云之内，竟然还时不时的有电光亮起，宛如游龙在乌云中闪现，那轰隆隆的雷声更是震耳欲聋。 狂风，重云，电光，雷鸣！ 一场暴风雨，竟在眨眼之间形成！ “……”皇帝难以置信的望着脸色冰冷的苏沐沐，惊愕不已。 他不敢相信，这个现象是她的神力造成，可刚刚还晴空万里，突然间这乌云狂风便凝聚在眼前…… 她难道真的拥有神力？ 而且神力可以达到呼风唤雨的程度？ 雨点，随着狂风吹打下来，淋在每个人的身上，凉飕飕的，就像是冰碴刺进了身体。 第三百三十三章 阴云之下 “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吗？” 越公公站在莫御的身后，看着他虽然手中拿着刻刀，可却半天都没有动手。 而是抱着那块圆柱形的木头，陷入了沉思。 “我……” 莫御抬头看了看越公公，“没什么。” 那天莫嫡锋跟他说的事情，他难得的犹豫了。 皇兄一直对他很好，因他出宫立府，还破天荒的将越公公赏赐给他，随他出宫，这是天大的恩赐。 虽然他钟情于苏沐沐，可皇帝毕竟是他的兄长，一旦逼宫，皇权动摇之下，很可能带来的是毁灭性的灾难。 他不敢轻易答应，可是莫嫡锋带过来的那个消息，却让他坐立不安。 皇兄明明答应自己要慎重考虑，难道最终考虑的结果，还是应允了礼部的提议吗？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视皇兄纳苏沐沐为妃的。 越公公见殿下神色复杂，最终凤眸之中忽然闪过一丝阴鸷，猛的站起身来，问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莫御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道：“我要入宫，去见陛下。” 越公公闻言面皮轻轻抖了一下，跟在他身后道：“殿下，您就这么去吗？” “不然呢？” 他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必须当面问问皇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有亲耳听到皇兄口中的答案，他才能决定是否跟莫嫡锋合作。 “前日莫将军来与殿下会晤时，所说的话，奴婢已经全都知道了。” 莫御陡然停住脚步，回头望向越公公，凤眸微微缩了缩。 越公公半躬着腰，老态龙钟。 莫御望了他良久，他却一直低着头盯着地面，“越公公，你，是忠于本王，还是忠于皇室？” 却不等他回答，已然失笑，“本王倒是忘了，你是陛下亲赐我的常随，常年随侍身侧，呵呵，常随啊，本王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大概不是什么恩典，只是皇兄掌控我的手段。” 以前，他从未如此想过，可如今，看着越公公，这个想法却突如其来的跳出来。 是了，越公公可是伺候过三位帝王的老人儿，本来已经是有资格在皇宫里“养老”的人了，结果，却被皇兄直接恩赐随他外放建府，看起来是恩赐，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放在他身边的眼线？ 而且，伺候过三代帝王的越公公，只怕才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越公公闻言，猛然抬头，莫御看到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忽然便红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在一瞬间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殿下，您，您一直都是这样看待奴婢的吗？”他就像是被人误会了的孩子，满腹的委屈和憋闷。 “殿下是奴婢从小看着长大，奴婢的一颗心，从来都只在殿下的身上。当年，陛下恩赐奴婢随殿下立府，并非是陛下的旨意，而是奴婢自请之愿。” 越公公抬起头，眼圈已经深深的红了，“殿下问奴婢，到底是忠于皇室，还是终于殿下，奴婢，只忠于殿下一人。” 在莫御身心震颤之中，他忽然跪倒在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条。 “殿下，奴婢心中有一重要之事，一直难以启齿，今日，便请殿下过目！” 他叩拜伏地，却将双手高举。 越公公一番刨心刨肺的肺腑之言，振聋发聩，莫御还处于震撼和感动之中，忽然见到他跪倒在地，递上一个字条，不由愣愣的接过。 只看了一眼，骇然之光顿时从双眸射出，冷声道：“这是哪来的？” “是陛下拿出去，让越礼处理的，他不小心掉了出来，被奴婢偷偷掉包。” 莫御薄唇紧抿，将那纸条紧紧的团在掌心，牙齿狠咬，“走，去威远将军府！” 越公公连忙起身拦住他，“殿下，您亲自出入威远将军府，过于招摇，不如奴婢去。” 莫御沉吟道：“也好。” 他转身坐下，拿起桌上的纸笔，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件，折好交给越公公，“越公公，辛苦你走这一趟。” “为殿下效力，奴婢万死不辞。” 莫御目送着越公公走出书房。 轰隆—— 几乎是在越公公踏出书房的同时，外面突然打起了一道闪电，雷声滚滚而来。 豆大的雨点，更是哗啦啦的随着狂风倾泻而下，好一个疾风骤雨。 莫御与越公公全都不由自主的抬头，只见天空阴云密布，虽然乌云漫天，可还是能看出，笼罩在皇宫之上的乌云更加的浓重乌黑，宛如铅云摧城，沉甸甸的压在整个皇宫的上空。 周围的乌云，仍然不停的朝皇宫的方向密集而去。 莫御目光幽冷，这场雨，来的还真是时候，乌云密布的中心，偏巧便是皇宫之上，像是在预示着，即将有大事发生。 也更加坚定了莫御的决心，既然苍天也给出了预示，何妨顺应天象？ 越公公只是微微顿步，与莫御对望一眼，便在他的点头示意之下，冒着风雨快步走出了睿王府。 …… 三匹快马，在官道上驰骋，马蹄声踏碎了周围的宁静。 啪的一道闪电，从前方的天空划过，如同巨大的剪刀，将天幕一分为二！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说是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突如其来的闪电和悍雷，让马匹受惊的唏律律一阵长啸，便立刻被经验丰富的骑士勒住缰绳，后退数步才堪堪停稳。 “吁！——” 魏荣勒住马匹，“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打雷了？” 说着话，却见身边的陆则白和顾尺璧，都一声不响的眺望远方，他也顺着目光望过去。 就见东南方向，竟是乌云密布，浓重的铅云里，不时有电光闪过，像是有一条浑身带电的青龙，在云层里游弋，神龙见首不见尾。 只这么看着，都有些心惊肉跳，也不知道那核心处，雷雨将是多么的可怖。 陆则白看着那个方向，扭头看向顾尺璧，“那是京城的方向？” 顾尺璧点点头，“是。” 他没有收回目光，而是深深的凝望着那乌云密布的方向，喃喃道：“神权后裔……” 陆则白眼眸转深，一拢缰绳，沉声道：“我们走！” “驾！” 好久没求收藏和月票啦，各位如果手头还富裕，就把月票都投给我~顺便记得收藏哦~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只是巧合？ 苏沐沐仰着头，看着天空中仍然不断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的乌云，感受着打在脸上有些发痛的雨点，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呼风唤雨，竟然是真的。 她真的可以呼风唤雨？ 怎么跟做梦一样？ 她不过就是因为皇帝的说她没有神力，所以顺便在外面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就召唤过来一场大雨。 虽然效果让她吃惊，但造成的结果，却意外的好。 在狂风吹起，雨水落下的时候，皇帝等人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不是觉得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吗？不是人为她只能听从命令吗？ 呵呵……看着皇帝那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真是太让人心情愉悦了。 扬眉吐气了有没有？ 苏沐沐哼笑了一声，再看了看天空中的雨云，觉得要是等它们都下透，估计这京城就得被水给淹了。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别再下了，大家都散了，散了。” 她摆摆手。 密集过来的乌云速度便是一缓，然后缓慢的朝着外面退散而去。 连雨水和狂风也变小起来。 虽然还无法在瞬间停下，但是看起来，不一会的功夫，应该就可以云收雨歇。 “哇，”苏沐沐看了看自己的手，“还真挺神奇的。” 她微微一笑，心满意足的背着手，下了山。 勤政殿里，一路淋着雨回来的皇帝，顾不上湿淋淋的衣服，面沉似水。 “陛下，把衣服换了，仔细着了凉，龙体要紧。” 越礼挥手，让拿着干净衣服的宫女上前服侍皇帝更衣。 皇帝沉着脸，一言不发的任由宫女们上前，脱去半湿的衣服，他忽然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口，像是发现了什么般，欣喜的道：“越礼，你过来看，这雨，还没停！” 越礼走过去，看了一眼，外面的雨虽然比在朱玉峰上时小了不少，但确实没停。 但他没明白皇帝在高兴什么，只好附和道：“是啊，还没停。” “咱们从朱玉峰上下来，也有一会了，这雨还没停……”皇帝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虽然淡了一些，但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不由兴奋道：“如果她真能控制风雨，朕都已经下来了，她也没必要继续这样，直接让乌云散开就是了，可她并没有。可见，这雨，很可能就是个巧合！”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扭头看向越礼，“越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山去找她的时候，这路上，便已经开始刮了风了？” 越礼愣愣的看着皇帝，心说陛下，咱们路上的时候，那可是晴空万里啊，连半点风都没有，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可这话，在皇帝满是期待的目光之下，他也不敢就这么实话实说，只能支支吾吾的道：“呃，这……奴婢没怎么注意……” “没用的东西！” 皇帝骂了一声，并没有改变初衷，他更加坚定相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出错，连望着外面的雨水都露出欣然的笑容。 “这只是巧合，只是个巧合而已。呼风唤雨，呵呵，哪是那么容易的？那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 越礼只能躬身道：“是，陛下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就算……其实就算真的是她做的，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皇帝一怔，看向越礼。 越礼身子躬得更深，“呼风唤雨，引发异象看起来很可怕，可陛下请想，只是下点雨，刮点风，这又有什么实质的作用？” 皇帝眼睛一亮，若有所思起来。 是啊，这越礼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刮点风，下点雨，能如何？ 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滋润一下大地罢了，反而利于耕种…… 说到耕种，皇帝突然反应过来，这……似乎跟她以前善于种植的本事，又契合了起来。 所以，说来说去，就算她真的有神力，那这神力，还是表现在耕种方面啊。 再说，半天了雨都不停，云也不散，更有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既然这样，朕还怕个锤子？ “言之有理，”皇帝点了点头，“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他不由松了口气，刚刚自己一定是被这场突然来的风雨给吓到了，失去了冷静的判断。 “既然如此，那便一切都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越礼，宣礼部尚书觐见。” 雨水从倾盆大雨，渐渐变得淅淅沥沥。 京城的百姓，都在奇怪着怎么忽然来了一场如此大雨。 不过因为下的时间比较短，而且很快就变成了小雨，再从小雨渐渐停下，也就没人过多的在意。 或许，这便是入冬之前的最后一场雨。 只是很快的，京城的百姓便感觉到了皇宫里似乎忽然就忙碌了起来。 他们虽然都无法入宫，但是那宫门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数，却要比之前频繁了许多。 而且，经常能在大街上看到一队队载满货物的车子，运进了皇宫。 “这宫里面，都在忙什么啊？” 茶余饭后，不少注意到的百姓，便忍不住猜测。 有人笑道，“这不是马上就要千岁节了吗，肯定是为千岁节准备的呗。” “你当我们没过过千岁节吗？往年的千岁节，可没有这么大的动静。”有人不服气的说道，“我们铺子的掌柜可说了，光是绸缎就运了三百匹进去。还有从丘珑订的丘珑锦，一千多匹，正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运呢。” “这么多的布匹，只怕都够给全城的人做一件新衣服了？” “谁说不是呢。这还不算完，据说还有各种水果，都在陆陆续续的往宫里面运，这排场，如果真的是为了千岁节，那今年的千岁节，肯定是不得了啊。” 睿王府中，越公公抄着手，快步从回廊走过，经过小花园来到莫御的书房之外，“殿下，有消息了，礼部已经在筹备册封之事，如果预计不错，封妃大典应该会放在千岁节当天。” “好。”莫御放下刻刀，那圆柱形的木头上，已经出具轮廓。 他目光凛然，涌动着一片骇人之光，“去通知莫嫡锋，让他做好准备。” “是。” 第三百三十五章 蠢蠢欲动 “最近，怎么总觉得宫里的人，进进出出的特别频繁？” 由于神星宫在朱玉峰的半山腰，只要趴在窗户上，就能俯视半个皇宫。 宫里的频繁动静，连苏沐沐也感受到了。 “回贵人的话，宫里最近在忙碌千岁节的事情，所以才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 “千岁节？” 苏沐沐好奇道：“就是那个，号称与民同乐开放皇宫的节日？” 宫女们点头，“正是。千岁节那天，会相当的热闹。” 苏沐沐眼睛一亮，“千岁节那天，是什么样的，你们给我详细说说。” 见苏沐沐对此感兴趣，宫女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将千岁节上的一些细节都说了一遍。 苏沐沐越听越是兴奋，双眼放光的道：“这么说的话，那天会有很多百姓入宫，在晚宴之后，再逐一的离开？” 这个好啊！ 那这么说，岂不是她也有机会混入人群，跟百姓们一起离开？ 入宫快有一个月了，每天都在神星宫无所事事的日子，她也真的是烦了。 其实，如果真的大家都相安无事也好还，关键那皇帝老儿一把岁数，却还想着要纳她为妃，这就不能忍了。 千岁节，百姓们入宫的时候，或许会被严令搜查，对号入座，可出去的时候，便应该没有那么严格了。 不管了，总之不能坐以待毙，再继续留在皇宫。 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跑出去！ 就是母亲还在莫嫡锋手里，不过也没关系，不管怎么说，自己对莫嫡锋还有着利用价值，如果发现她跑出宫，只会派人来抓她，应该不会伤害母亲。 至于跑出宫去，能去哪里，这个暂时还没想好，但……总好过在宫里呆着，先跑出去再说。 打定了主意，苏沐沐道：“我对千岁节很感兴趣，你们跟我去宫里各处走走，我要亲自去看看都准备了什么东西。” 顺便借此，先把宫里的道路都熟悉一下，要是跑路的时候迷路了可就糟糕了。 宫女们自然不会违抗她的命令，叫上宫女太监，前呼后拥的陪着她下了朱玉峰。 就这样，连续好几天，都领着宫女们在宫内闲逛，弄得本来就很忙碌的宫人们，还多了一项工作，那便是慌忙的跪拜行礼。 皇帝自然也是知道了消息，不过却只是笑笑，“她这是憋不住了？” 越礼躬身站在阶下，笑道：“想来是的，那神星宫，还是太过冷清了一些。听说贵人这几日在宫中各处走走看看，很是开心。” 他顿了顿，偷眼看了皇帝一眼，贼贼的笑道：“等到千岁节，贵人如果得知陛下要为其举行封妃大典，想来一定会更加开心。” 皇帝微微一笑，“去，派人把礼服给她送去，让她试试看，合不合身。” “是，奴婢这就送过去。” 越礼躬身退步，出了勤政殿，带上两个小太监端着礼服，便朝朱玉峰而去。 见到苏沐沐，便笑道：“贵人，这是礼服，还请贵人试穿一下，如果不合身，也好尽快修改。” “礼服？什么礼服？”苏沐沐皱眉。 越礼笑道：“还有五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千岁节了，到时候，贵人作为神官也是要出席的，这便是陛下给您准备的礼服。” 轻轻一挥手，身后两个小太监，便连忙将礼服送上。 苏沐沐看了一眼，不由皱眉。 这不是紫色的星云袍，而是淡粉色的宫装，看着粉粉嫩嫩不说，颜色还特别的鲜亮。 只是这么粗略的看上一眼，便不觉得这是一个大神官应该穿的礼服。 反倒像是……嫔妃们的装束。 “千岁节上，我得作为神官出席？这衣服，看着可不像是神官应该穿的礼服啊。” 苏沐沐晒然一笑，“再说了，封禅仪式还没举行，我现在还不是大神官？” 越礼干笑两声，正要解释，却见苏沐沐目光灼灼的望向他，似笑非笑的道：“你可想清楚了再说，无论我以后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想要你的脑袋，还是易如反掌的。” “……” 越礼瞠目结舌，已经张开的嘴里，舌头顿时就一阵麻木。 他确实是想要随便扯个谎骗她来着，可却被苏沐沐直接将了一军。 她说的也没错，无论她以后是成为大神官，还是成为陛下的妃嫔，那身份也绝不是他一个太监能拿捏的。 哪怕有陛下护着他，保住小命，可以她的身份，想要给他穿小鞋，他也得受着。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 苏沐沐白了他一眼，将礼服拉起来，“说说，这礼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礼吞了口口水，干笑两声道：“贵人，这礼服……确实就是出席千岁节的礼服，陛下吩咐奴婢，让您试试。” “是吗？” “……是。” 听他这虚虚的声音，苏沐沐便知道他这话不尽不实，轻笑了一声，将礼服扔在托盘里。 “也罢，你也是当差的，我不为难你，主要为难你也没用。你就帮我给陛下带个话，就说，封禅仪式没有举行，我现在身份不正，不适合出席千岁节那样隆重的节日。” “这礼服，你拿回去。千岁节，我是不会出席的。越礼公公好走不送。” “贵……” 越礼抬头，只看到苏沐沐的背影。 …… “她真这么说？”皇帝笑着问道。 勤政殿里，灰溜溜回来的越礼，还有一同带回来的礼服，愧疚的站在皇帝面前。 “是啊，陛下……本来奴婢想扯个谎的，可她威胁奴婢，如果敢乱说，就要了奴婢的脑袋……”越礼委屈的道。 皇帝失笑一声，点指着他，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 又敛住笑容，“既然她不愿意出席，那朕也不逼她，千岁节那日，直接将圣旨送到神星宫就是了。” …… 三匹快马，在夜色之中飞驰，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夜晚的宁静。 前方不远处，即便在黑暗里，也能看到那巨大的城池。 京城，就快到了。 …… 睿王府中，灯火通明。 莫御握着手中刻刀，不断的雕刻着手中的圆木，眉目一片冰冷，“全都准备好了吗？” 在他对面，莫嫡锋端坐不动，烛火将他眉心的红疤映照得愈发妖异，“一切，准备就绪。” …… 神星宫，宫女们都被屏退，只有苏沐沐一人。 她扯起一件样式普通的衣服，笑容满面。 “这件衣服不错，嘻，千岁节那天穿刚刚好。” …… 千岁节。 大高潮马上就要开始啦！好兴奋啊。 第三百三十六章 千岁节（上） 千岁节这一天，从早上开始，整个京城便开始变得喜气洋洋。 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欢喜。 有些人，是因为抽中了签，可以进入皇宫，与帝王同乐，皇宫里准备的那些糕点，水果，都是他们在外面吃不到的。 有些人，虽然没有抽中签，也眉宇气馁，他们世代居住在京城，这次没中，还有下次，总会轮得他们的。 而且不能进宫的，虽然少了口吃的，可还是可以跟进宫的人一样，在欣赏到美丽的焰火。 这样一来，家家户户，也都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再给孩子们准备些零嘴点心，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比过年也不相上下。 不仅是京城的人，连附近城池的百姓，也过来凑热闹。 城门口，一个城防总兵头领在高声吩咐：“今天是千岁节，都给我精神着点，好好看着进城的人。” 在千岁节这一天，人员的流动也是最大的，城防的工作量也是巨大。 凑热闹的人来的多，各种做买卖，想要趁着千岁节这天好好赚一笔的小商贩，还有给各个商铺供货的大商队，也都会拥挤进来。 除了涌进来的商队，百姓，还有布防的士兵小队，在城外巡逻完毕，入城调换。 就更增加了城门的负担。 但这却是必不可少的，毕竟千岁节，是皇宫最不设防的日子。 其实几乎每过个三五年，便会有大臣提议，废止这个节日，或者说，节日可以保留，但不再对百姓开放皇宫。 但无一例外都被皇帝否决。 理由也很简单，一是，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是祖制，如无重大原因，怎可轻易废止？ 另一个，开放皇宫，其实更能体现皇家大气，除了与民同乐，表示天子平易近人之外，对于其他国家，也是一种底气十足的象征，彰显天子威仪，很有威慑意义。 毕竟，其他国家，可不没有帝王敢开放皇宫，任由百姓出入。 尽管这种日子，只有一天，但架不住每年都有。 大夏的皇帝一向勇武，铁血坚毅，不会胆小怕事，也不会贪生怕死。 便是这份血气，这份意气，着实是令人敬佩。 天色渐渐向晚，永安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每年的千岁节，能获得入宫允许的百姓，一共会有三千名左右，虽然对比整个皇宫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数目，可也不算少了。 华丽的宫灯点起，将地面上铺的平整青砖，映成淡淡的橘色光芒，宫门终于是左右缓缓打开。 三千百姓，鱼贯而入。 永安门设立了严格的关卡，一共分为三处。 第一处，核对身份和抽中的签。 第二处，则是搜查身上是否携带利器等危险品。 等过了前两项最基础的检查，便会被分成十人一组，进入到里面的几个帐篷之中。 在这帐篷里，会被快速的询问一些问题。 都是一些基本情况，但因为问的速度飞快，但凡回答稍慢，便会视作有问题，会被专门的人请出去，剥夺进入皇宫的资格。 很快的，就有御林军从帐篷里，夹着几个人离去。 “不，为什么不让我进，我是良民啊，我是良民啊！” “别这样，大哥，行行好，行行好啊，我不就是刚刚回答问题的时候走了神，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两位大哥，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我是前门楼的童大勇啊，我，我，我一着急就结巴，你……你们帮我说，说说情……” “不要，我要进宫，我想吃水果，我想了好久的，不能因为几个问题回答慢了，就这样把我轰出去啊。” 许多人哭喊着，可还是被无情的清理了出去。 那些还在门口接受检查的，一看到这架势，也是胆战心惊，人人都是心头一凉。 “你说这么弄，真的有效果吗？” 守卫的御林军里，有人忍不住问着身边的人。 “不知道，据说是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规矩，好像还是曾经一任大神官定下来的。” “是么？那这是个什么原理啊，前几年我也在帐篷里旁听过，就是问一些基本情况，只不过问得很快罢了。” “好像是回答慢了，就表示对身份不是很熟悉，所以，有可能是伪造的身份还是怎样的。具体原理我也不清楚。” 他们在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个人哭喊着被夹了出去。 几乎进入帐篷的，隔三差五就有人被拉出去，送出宫外。 就这么吵吵嚷嚷了一个多时辰，门口排队的三千多人，终于是全都过筛了一遍。 被剔出去的，大概在二百人左右。 这些无缘进入的，悔恨，不甘，哭哭啼啼，可是被御林军大声斥责两句后，便不敢再聚集在宫门外，渐渐也就都散去了。 今年表现不好，明年再从新来过，唉。 幸运进入皇宫的，则无比庆幸，全都瞪大了眼睛左右观瞧。 这，可是皇宫啊，一辈子，估计也就能进来这么一次了！ 众人被带到一个大型的广场上，列好了队伍。 不一会的功夫，就看到一队宫娥提着灯笼，莲步轻移的从一丛建筑后走了出来。 那宫娥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小太监。 没有人发出声音，只有轻快的脚步声，在离进众人之时，悄然的在众人面前站好。 “啊，是宫女。”有人单纯只是好奇。 有人却口花花的道：“哟，可真是漂亮啊。这要是能娶回家去……” “慎言，慎言，宫女哪是你们能肖想的？”也有那老成持重的，连忙回头制止。 结果却是有一个老太监站出来，高声道：“安静！” 广场上的众人，全都不由一个哆嗦，没人再敢出一声。 宫里面，不知道为何，除了宫女手中的灯笼，周围便没有半点亮光，天色也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大家只能听到那老太监用尖细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说话。 “这宫里面，可不比外头，你们这些能够进来的，也是得了天大的福气。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人胆敢不遵守这宫里的规矩，那就别怪咱家不容情了。毕竟，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的安慰着想。” 第三百三十七章 千岁节（中） “等一会，你们都跟着咱家手下的孩子们走。不要发出任何的声音，若是有哪个不听话的，今晚上便也别走了，把命留下。” 老太监的训话，令众人全都瑟瑟发抖，不敢再有任何的异动。 老太监目光扫了扫众人，见他们全都老实规矩下来，这才哼了一声，收回目光，对着身边的小太监们摆了摆手。 小太监们得了命令，一声不出，快步的朝前走去。 这三千人，便被分成了一百组，每一组都由两名小太监带领。 一个在前引路，一个在后督促，保证这一组的三十个人，不会出什么差错。 三千人被分成一百组，便是化整为零，由小太监带领着，很快便融入夜色之中，朝着整个皇宫之中，那个最为灯火辉煌的院落行去。 …… 就在百姓进入永安门的时候，在皇宫的东侧，东祥门外，则有着众多的官员等候在这里。 千岁节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在京的官员，无论大小，也都是需要参加的。 睿王的仪驾行驶到东祥门得时候，门前的官员也大部分都已经到了。 看到睿王的仪驾过来，连忙纷纷拱手为礼。 莫御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的不是越公公，而是王府的侍卫何消。 莫御穿着一件极为华丽的黑色锦袍，华丽但不繁复，腰畔还挎着佩剑。 这是睿王独有的特权。 不过这剑都是不开刃的，只是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主要是用来彰显身份地位的。 见众官员过来见礼，莫御淡淡一笑，摆手让他们起来，随意的寒暄了两句，便站在了东祥门的最前面。 目光却在人群里，缓缓扫过，很快便找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莫嫡锋。 两人目光一对，又缓缓移开。 不一会的功夫，便有御林军出来，“吉时到，百官入宫。” 随着宫门大开，百官便与身边的好友，三三两两，一边聊着天，一边走了进去。 莫嫡锋也在人群里，看似随意的走到了莫御的身侧。 莫御目不斜视，嘴里轻声道：“都安排好了吗？” 莫嫡锋轻轻一笑，“殿下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莫御所以扫了一眼两旁的御林军，“皇宫的守卫，虽然跟去年不同，但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种方式。让你的人动作快点。” “事到如今，殿下还信不过我吗？” 莫嫡锋笑着望了他一眼，尤其是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何消，笑道：“我要的是什么，一早就已经跟殿下说明，只要殿下不负我，我也绝对不会负殿下。” 莫御冷眼看了他两眼，没有说话。 前方光明亮起，已经来到了举行千岁节的院落之中。 …… 朱玉峰。 娇小的人影，遮遮掩掩的从山上下来。 千岁节的布控，虽然十分严格，但是因为有明确的目标，所以不会遍布整个皇宫，而是重点集中在入宫的道路，以及举行的院落。 这也导致了灯下黑的现象，像是朱玉峰这种地方，反而没有了多少守卫。 苏沐沐悄然的下了山，皇宫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声响。 经过后宫的时候，也能看到那些妃子们的寝宫里并没有掌灯，应该是都一起跟着皇帝去参加千岁节了。 这倒是方便了她，不用遮遮掩掩，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 反正也没什么人。 等过了后宫，穿过一个小花园，忽然就看到前方灯火通明。 她吓了一跳，连忙躲在一个石灯后面，悄悄的朝前方望去，只见不时便有一个三十人的队伍被带过来，鱼贯而入。 看了好一会，苏沐沐才弄明白，这应该就是今天被允许入宫的京城百姓了。 那可太好了，只要混进他们之中，自己就可以脱身了。 只是，虽然要混入的人群就在前方，可是同样也有着重兵守卫，就她目光所及之处，就有着不下三十个御林军。 这要怎么进去啊？ 直接走出去，说不定会被当成刺客，那就惨了。 要不，在这藏着寻找机会？ 可那些人，被一前一后的两个太监夹在中间，周围又有御林军看着，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啊。 苏沐沐皱着眉，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黑色的面具。 这是属于大神官的面具，虽然那天在城外皇庄被顾尺璧一剑削断了带子，但后来又被礼部给修好了送过来。 “我可以带着这个面具出去，这样就不会被当成刺客。然后我再吩咐那些御林军，不要声张，等混入了人群，在悄悄的把面具拿下来，嘿，这样应该可以。” 这时候，她忽然有点庆幸，入宫的时候，弄了个面纱挂在脸上，在神星宫里虽然没有挂面纱，但是每次去皇宫各处闲逛，都要遵守祖制带上面纱，这就导致皇宫之中，除了皇帝等人，并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也就是说，等会只要她把面具一摘，保准没有人能认出她来。 打定主意，苏沐沐便将面具戴在脸上。 正要走上前去，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她的肩膀。 苏沐沐大吃一惊，就在尖叫声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却听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去？” 那声音，平缓稳定，听起来相当的平静，就仿佛是日日相见的老朋友，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可那近在咫尺的气息，喷洒在耳边的温热，却让她一瞬间便咽下了口中的惊叫，难以置信的缓缓回过头去。 …… 勤政殿。 一盏孤灯，如同黑夜里的一点豆光，将夜色照得如同抽丝的蛛网，火光不及之处，却也愈发显得黑暗。 “陛下，时辰快到了。” 越礼站在阶下，轻声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从龙案后站起，朝外走了两步，又停下道：“给神星宫的旨意，送过去了？” 越礼躬身道：“已经送过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宣旨了。” “那就好。”皇帝微微一笑，又问道：“璇玑宫布置好了？” 越礼跟在皇帝身后，笑容满面，“早就已经布置妥当，等千岁节结束，陛下便可以与苏妃在璇玑宫安歇。” 皇帝哈哈一笑，“好，很好。” 明天开始，每日三更哦~大家记得来看 第三百三十八章 千岁节（下） 夜色深沉。 皇宫之中，除了举行千岁节的院落亮着光以外，其他地方几乎沉浸在黑暗之中。 呈现出一种外送内紧的状态。 宫门外，忽然驰来一队人马，铁甲银光，看得禁军顿时一惊，心中绷紧，各自拿起了武器。 幸好那队人马驰到近前便停住，领头的骑士翻身下马。 禁军统领立刻站出去，高声道：“什么人？” 那骑士快步向前，“我等奉睿王密令前来！” 禁军统领皱了皱眉，挥手让前方的禁军让开，让那骑士近前。 骑士上前，“统领，睿王殿下接到密报，有辛国贼子，意欲今晚行刺陛下，命我等前来，助统领一臂之力。” 禁军统领惊声道：“消息可真？可有禀报给陛下？” 骑士道：“自然是真的。睿王殿下会在里面当面禀呈陛下。”他顿了顿，又朝自己带来的人马道：“统领放心，虽然我们来的少，但都是个中高手，我们会在宫门外进行布防，算是加一个保险，绝不会让统领难做。” 那统领本来还在犹豫，守护宫门他职责所在，虽然这骑士带来了睿王的令牌，但以前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让他们在门内，万一出点什么纰漏，他也不好交代。 如果只是在宫门外的话，那倒是可以。 若是今晚真的有辛国贼子出现，没准他还能立个大功。 他只是犹豫了一会，便点头同意。 骑士微微一笑，直接带着他的人，散部在宫门周围。 与此同时，同样的事情，几乎发生在皇宫的每一个宫门之处。 而皇宫之中，千岁节，随着皇帝的露面，也正式开始了。 说是院落，其实却是重重的宫殿屋宇之间，空出来的一个空隙，只不过这空隙很是宽阔，位置也不远不近，作为庆祝千岁节的场所，是非常合适的。 正对着这个空隙的宫宇便被命名为“千岁殿”，供皇帝，群臣落座。 千岁殿外，两边也摆放着一排长桌，上面摆放着许多的糕点水果，这些，则是给幸运入宫的百姓准备的。 此刻三千多百姓，被小太监带领着，已经就位，人人盯着面前桌子上那些糕点水果，都忍不住眼馋的吞咽口水。 千岁殿里，群臣也已经就位，莫御作为皇帝最宠爱的臣弟，自然是坐在皇帝的下首，莫嫡锋则在他身后间隔了两个位置。 无论是千岁殿里，还是千岁殿哇i，都没有人发出声响。 不过片刻，一声玉磬响起，皇帝在越礼的陪伴下，从后面走了出来。 群臣见皇帝出来，连忙起身，“拜见陛下。” 外面的百姓一见到皇帝，也全都连忙跪倒在地，大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莫御一边行礼，一边对身边的何消低声道：“等会你负责护住苏姑娘。” 这种场合，一般是帝后同行，大神官陪同出席。 只是皇后近些年身体不好，一些重要的场合已经很少露面了。 所以，在皇帝之后，应该便是如今还没有封禅的大神官，苏沐沐了。 可，莫御看了半天，皇帝都已经落座了，笑着抬手让众人免礼平身了，后面，竟然还不见苏沐沐的身影。 他下意识的朝莫嫡锋望去，见莫嫡锋也正朝他望来。 两人眼中都有迷茫之色。 苏沐沐竟然没有出席，这是怎么回事？ 她在这里，一会乱起来，都很是担心她的安危，若是她不在的话，那岂非更加无法保障她的安全？ 莫御焦虑起来，莫嫡锋还算能保持相对的冷静，却也偏头过去，朝身边的江效忠低声吩咐了什么。 江效忠微微点头，在众人重新落座的时候，悄悄退到了后方，悄悄的出了千岁殿。 莫嫡锋转回头，看了莫御一眼，莫御便松了口气。 皇帝落座之后，轻轻朝越礼看了一眼，越礼会意，走到千岁殿外，对着外面的百姓高声道：“陛下有旨，千岁节开始！” 随着这一声呼唤，等了大半天的百姓们，顿时欢呼一声，兴高采烈的去长桌上取了食物。 一开始或许还有些拥挤，大家都比较着急，生怕出手不够快，到自己这里便全都没了。 结果就见后方不断有宫女走出来，将一盘盘的糕点，水果，流水般的送上来，这才打消了那点小心思。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过于可笑，这可是皇宫啊，皇家供应，怎么可能不够吃？ 只怕是吃不了的吃！ 除了吃的，酒水，还有歌舞和丝竹乐曲。 宫娥们柔软的腰肢，精彩的舞蹈，足以让这些百姓看得眼花缭乱，甚至秀色可餐，连吃东西都忘记了。 殿外，百姓们狂欢，殿内，群臣也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千岁节因为是与民同乐的节日，所以除了保证皇帝安全，前期审查严格之外，其他的并没有特别严格的限制。 甚至于，是努力消除阶级的屏障，尽量表现得很亲民，哪怕这种“亲民”只是做做样子，假装的。 于是，每一年的千岁节上，是不会听到皇帝训话的，就是简简单单宣布开始，然后便是各种歌舞助兴。 虽然皇帝和群臣在宫殿内，百姓们在宫殿外，但是有幸能入宫参加千岁节的百姓们，还是对皇帝非常的感恩，得见天颜这样的机会，让他们的心，也更贴近大夏，产生出一股当家做主的骄傲与自豪之感。 这也是大夏皇帝一直坚持举办千岁节，所要的效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莫御，你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高高在上的皇帝，忽然开口垂问。 莫御面容平静，起身道：“皇兄，臣弟没事，只是有点诧异，今日的千岁节上，似乎少了个人。” 皇帝微微一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目光扫视群臣，见大臣们的脸上也都露出疑惑之色，便道：“想来各位也都有疑问，这千岁节上，确实是少了一个人，那便是神权后裔。正好借着今日是千岁节，朕也想要宣布一个好消息，与众位分享朕的喜悦。” 众人不由聆听，结果却听外面猛然响起一声巨响。 “嘭！” 吃完晚饭，一会还有两更。 今天起，到23日，爆更期哈，大家记得来看哦！ 第三百三十九章 动手 “烟花，是烟花！” “哇，好漂亮的烟花啊！” 随着嘭的一声，第一枚烟花被打上了夜空，在黑色的夜幕上开出耀眼的银色火花。 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嘭，嘭，嘭…… 紧跟着，烟花一枚枚被打上天空。 整个夜幕，便如春风忽至，百花盛开，各色的焰火，相继闪烁，连成一片。 隐约的，能够听到从皇宫外响起的欢呼声。 想来应该是这焰火一开始，整个京城的百姓，应该也都出来看烟花了。 皇帝笑了一声，“事情等会再说，众位爱卿先随朕一起去欣赏烟花。” 皇帝朗声一笑，当先走了出去。 殿中群臣全都起身跟随在皇帝身边，如众星捧月一般，拥护着皇帝走到千岁殿的门口。 一同抬头观看焰火。 众人的脸上，闪烁着欣喜之情，只有莫御和莫嫡锋，虽然同样抬头观看着焰火，可却面无表情。 …… “烟花！” “这每一年的烟花，都是这么的好看啊。” “那是当然，都是摘星楼的老师傅们的手艺，每年也就这么一回，自然是好看的。” 各处的御林军，也全都乐呵呵的抬头看着天空。 东祥门的禁军统领，便一手抓着一个果子，边吃边看着天空中的焰火。 虽然他们守卫各处，但是千岁节这样的节日里当差，除了不给酒水之外，其他的糕点水果，也是会送过来一些。 只不过，这果子和糕点，便只能是他这样有官位在身的，手底下的兵是没有的。 可他才吃了两口，忽然发现睿王殿下派过来，守在外面的那队人，推了个独轮小车往宫门走来。 “睿王殿下说，各位兄弟守夜辛苦了，今日是千岁节，无法供应酒水，但也给各位兄弟准备了些吃食，权当夜宵了。” 还没走进，便朗声笑着说道。 底下的御林军听到这话，都不由双眼放光，夜里风冷寒凉，有口东西吃，垫垫肚子，身子也会暖起来。 不过他们还知道纪律，全都朝禁军统领望去。 禁军统领，一手一个果子，被手下这么一望，也有点脸上生热，他也不好意思自己吃着，却不让兄弟们吃东西。 而且，对方是睿王殿下派过来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 他哈哈一笑，爽朗的道：“睿王殿下既然如此有心，那末将就带众兄弟愧领了，咱们吃饱了也好干活！” 说着一挥手。 底下人当即喜笑颜开，撒丫子就跑下去，将宫门打开，等着睿王的人将食物送进来。 独轮推车推入宫门，随着进来的也不过只有五人。 小车停下，领头的从小车里拿出一个小包袱，跟门口的几人递过去，“兄弟们，来，这些点心你们先拿着。我们进去再给其他人分。” 开门的御林军惊喜万分，连忙伸手去接，“谢谢，谢——” 第二句谢谢还没等说出口，只觉脖子一凉，瞬间便是一大口血喷了出去。 独轮车下，响起众多兵器抽出的声音，门口的几个御林军，连叫都没叫一声，就纷纷毙命。 “啊，怎么回事？他们，他们在干什么？” 站在上面的禁军统领，发现下面好像出了问题，连忙大叫一声，“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刚刚好像看到有兵器的光芒闪出。 可还没等他的人下去，忽然就感觉到大地发出了震颤。 “怎么回事？” 他惊愕的抬头，只见远方，夜色之中，有暗黑色的影子，如同黑色的河流，从远方沿着街道滚滚而来！ 笃，笃，笃笃笃笃！ 震颤越来越强，声音也越来越响，如同闷雷。 “不好！是，是马！敌袭，敌袭！”他终于看清，来的不是什么暗色的影子。 而是，数千的军队，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近前！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一瞬间便穿透了大开的宫门，直接飞驰而入！ “点起信烟！点起信烟！” 禁军统领急吼吼的大叫！ 嘭的一声，斗的信烟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成绚烂的烟花！ 禁军统领抬头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 这信烟，直接被漫天的焰火盖住，根本起不到半点警戒的作用！ “来人，来人，跟我一起，去阻止他们！”禁军统领赤红着双眼，抽出腰刀就要拼命。 可惜还没等他们走下去，就被下面的人杀上来。 数量虽然不多，却全都是精锐，比起御林军慌乱之中更有章法，很快就被围逼在角落，那个领头人刀光一横，“统领大人，您最好别轻举妄动，咱们都是大夏人，动起手来可不好看。” 禁军统领怒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威远军，奉睿王殿下之名，接管皇宫守备，奉劝统领大人还是放弃抵抗，以免无谓的牺牲。” “你们……” 禁军统领听到他们竟然是威远军，还是奉的睿王之命，脸色登时变了几变，衡量之下，颓然的将手中兵器垂了下来。 他心中清楚，今晚，怕是要宫变。 历来的宫变，都是要死人的，他还不想死。 而此刻，不仅是这一处宫门，几乎所有的宫门，全都被如此突破！ 莫嫡锋的人，以第一声烟花炸响为号，同时行动起来。 …… 灯火通明的院落旁边，隔着一条巷子，石灯之后。 苏沐沐惊异的想要转过脸庞，看看身后的人到底是谁，却又充满了忐忑，真的是他吗？万一不是他怎么办？ 是不是自己总是想着他，所以把声音给听错了？ 忐忑之中，这个回头的动作也是犹犹豫豫，像是生了锈的机器，生怕回头时，心里那个梦，碎了。 “你脖子怎么了？睡落枕了？” 身后的人，却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烦，悄咪咪的说了一句。 “你才睡落枕了，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 苏沐沐气得猛然回头，果然对方那张刚毅俊美的脸庞落入眼中，唇角带着的笑意，明显是故意的。 不由愈发生气，忍不住捶了他一拳。 却被他准确无误的接住，眼睛里的笑意温柔。 后面还有一章！ 第三百四十章 为什么要回去？ 被他这样盯着，苏沐沐有点不好意思，想要抽回手，又有点舍不得。 毕竟啊，分别了好久，还以为这辈子都难以再见了，这一会突然惊喜的在最不可能见面的皇宫中相逢，不来个拥抱就已经算是含蓄的了。 她望了陆则白一眼，猛地反手过去，主动将他的手握住。 本姑娘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用遵守什么男女授受不清的礼教大防，还是忠于本心最好！ 被她突然反握住，陆则白有一时的怔然，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可眼底掠过的那一丝红晕，还是被苏沐沐给逮了个正着。 这样一来，她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看起来，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并非完全是她一厢情愿。 “对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红心热了半天之后，苏沐沐才想起正题，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可是皇宫啊。 “我来看看你。”陆则白道。 “……”苏沐沐无语的望着他，“大哥，这，这里是皇宫……” 别说她猜测的他是罪臣之后的身份，就凭他那个山匪的身份，无论哪个，胆敢出现在皇宫里，被抓到了都是死罪？ “皇宫怎么了，我想来看你，便是刀山火海，也拦不住我。” 苏沐沐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看着他义正言辞，仿佛完全没发觉这话有什么问题的模样，苏沐沐觉得今晚的冲击也有点太大了。 这潜藏在平凡字眼里的情话，也太撩了？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那个……说正经的，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陆则白朝前面灯火通明的地方瞟了一眼，“今天是千岁节，想要混进来很容易。” 其实在如此严格的审查下，想进来，其实很难。 但苏沐沐不清楚，听他这么说，也没觉得什么，反正她也想着要混出去呢，这下子连进来都不难，出去应该更容易了。 “那你就不怕被抓到啊？”只是混进来，该冒的风险却是一点都不少。 陆则白笑道：“听说你现在身份尊贵，有你在，我要是真被抓了，总也得护着点我？” 提到身份，苏沐沐唉了一声，“什么身份尊贵啊，别提了，根本就是……” 她正要往下说，忽然便听嘭的一响，一枚焰火在夜幕炸开，光华璀璨。 “哇！” 苏沐沐抬头看去，“好漂亮啊！” 本来她也没觉得如何，在前世，烟花可是看得不少，而且有时候，还有一些旅游景点，特地举办烟花秀。 她自以为各种形式的烟花看过许多，古代的烟花，怎么能跟现代工艺媲美？ 结果等到天空中接连不断的焰火炸开之后，她便真香了。 这烟花的效果，可是丝毫不逊色于前世，甚至有些超过的感觉。 这些烟花在夜幕中炸响，明显是经过了精心的制作，每一朵烟花，都是重瓣复明不说，而且形象各异。 就像真正的鲜花，却被真的花朵更加璀璨，更加夺目。 不愧是皇宫里放的烟花，大概是集合了天底下最精良的手艺，确实与众不同。 陆则白陪着她一同仰望天空，“是挺漂亮的。” 低头看见苏沐沐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心中一荡，轻声道：“其实……还有比这更漂亮的……” 不过他还没说完，就被苏沐沐打断，“哎，你听，这欢呼声，皇宫外面也应该很热闹！” 陆则白被她打断，只能点头，“嗯，我过来时，整个京城都很热闹。” “那，等会我们随着人流混出宫去，如何？” 陆则白一怔，“你要出宫？” “对呀。”苏沐沐点头，“这是我早就打算好的，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可能已经混进院子里了。” 苏沐沐朝前方指了指。 陆则白见她不像是开玩笑，心中忽然一热，不过见她只身一人，身无长物，只怕她这个所谓的混出宫去，只是一时贪玩罢了。 努力压下那股强烈的情绪，陆则白道：“那一会，我带你一起出去，然后再送你回来。” 来京的路上，他已经仔细的跟顾尺璧打听过了，苏沐沐是神权后裔，是即将成为大夏最尊贵的两个人之一。 即便是自己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皇宫，也不过就是看她一面，了却心愿罢了。 足以与皇权并重的神权，没有人能抵御这种诱惑。 这一面之后，再次分别，两个人只怕便要成为仇敌。 甚至，当苏沐沐在皇宫之中，以神官的身份，用神力辅佐大夏皇帝之时，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千里之外对敌之人，便是他。 可如果不见这一面，他却是不甘心的。 来之前，他甚至想着，要不要一见面，就将她直接从皇宫中强行带出去？带回辛国？ 可自来的沉稳大气，让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苏沐沐，是一个非常独立的女子，他由衷的尊重她的选择。 就算分别是如此的痛苦，甚至以后只怕再难相见，他也不愿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还回来干嘛？” 苏沐沐不解的望着他，“我要混出去，就没打算回来。” “什么？” 陆则白惊愕的望着她，被她的话弄了个措手不及。 “我说，我……” 苏沐沐刚要开口，突然感觉脚下一阵震动，就像是按了弹簧。 苏沐沐站立不稳，晃动了一下两忙膝盖打弯，吃惊的道：“地震了吗？” 陆则白却眯起眼睛，脸色微变，“是马匹，很多的马匹冲锋。” …… 咯愣愣…… 院落里的长桌，忽然晃动了起来，发出咯愣愣的声响。 “啊，怎么回事？” “是地面在震动，地面在震动！” 千岁殿前。 正聚精会神看着烟花的百姓，几乎同时感受到了这份震动。 皇帝低下头，感受着脚下的震动，面色微微一变。 身旁越礼已经高声问道：“外面出了什么状况？” 群臣也都相顾愕然，此时已经能听到如同打雷般的马蹄声传来，可他们的思想里，根本就没往宫变的方向去想，所以满脸困惑。 只有站在皇帝身旁的莫御，声音清朗的道：“皇兄莫慌，外面来的，是威远军。” 皇帝回头，目光炯然！ 第三更，明天继续三更哦，小伙伴们，明天见 第三百四十一章 护驾 越礼离就在皇帝身边，莫御的话，他也听得真切。 不由很吃了一惊，立刻反应过来的叫道：“护，护驾！护驾！” 一声护驾喊出去，锵锵声中，御林军全都抽出兵器，快速跑到皇帝面前，一瞬间就布下七八层防护，将皇帝牢牢的保护在身后。 群臣也都惊慌起来，一个个吓得快速退后，有一些忠贞之士，则拥到皇帝身前，试图用血肉之躯保护皇帝。 外面院落里的百姓，上一秒还沉浸在绚丽的焰火之中，下一秒被地面的震动给惊了，可，这些都比不上眼前这些明晃晃的利刃。 几乎就在御林军抽出兵器的同时，百姓们心里的恐慌感也达到了顶点，全都惊叫着本能的想要逃跑！ 深宫内院，竟然有人喊护驾，不得了啊，不得了！ 肯定是出大事了，赶紧跑啊！ 敌人都要杀到眼前了，再不跑，就得死在这！ 众人嗷嗷叫着骚乱起来。 “别动，别跑！” “不许乱，都回去，回去！” 把守在院落周围的御林军连连呵斥，阻拦。 可是三千多人一起动起来，那可不是这些把守在院落周围的几个御林军能够制止得了的。 场面几乎是一瞬间，就要失去控制！ 一旦失控，这三千人在皇宫中乱闯乱撞，就是巨大的隐患。 越礼急了，他是听到莫御的话，震惊于睿王殿下竟然要谋反，连忙叫护驾，是想要御林军保护陛下，将睿王等人隔离在外。 结果御林军们根本不清楚内情，还以为是有其他的刺客，不仅没将陛下和睿王隔开，反而不分彼此的被保护在后方。 而且连眼前的百姓，都出现即将失控的场面，越礼这个急啊。 可回头一看，陛下却像完全看不到眼前的一切，只是定定的望着莫御。 莫嫡锋上前一步，冷声道：“陛下有旨，凡有妄动者，格杀勿论！” 越礼瞪大眼睛，这个莫嫡锋真是好大的胆，竟然当着陛下的面，就假传圣旨了？ 千岁殿里的群臣，听了这句也都震惊的望向莫嫡锋。 如果说莫御那句，还只有皇帝一人听到，那么莫嫡锋这句，可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御林军本是训练有素，只是一时被有刺客这个消息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很少遇到在皇宫中出乱子的情况。 此刻莫嫡锋这样一喊，瞬间有了主心骨，全都冷静下来，找准几个乱跑的下了重手，三下五除二的打倒在地。 “都别动！” “回去！站好！” “再有敢乱跑的，格杀勿论！” 有了被打倒的威慑，剩余的百姓在惧怕之下，果然不敢再乱动，全都哆嗦着着站住。 场面也被控制了下来。 大殿里的群臣见到外面情势稳定，也都松了口气，这时候再看向莫嫡锋的时候，只以为他刚刚是事急从权，只有打着陛下的名号，才能让这些御林军做出最快速的反应。 可紧跟着，便听陛下声音冷漠，蕴着压抑的怒气道：“你要造反吗？” 造反？ 这个词，一下子让所有人都惊了。 待看清陛下这话，竟是对着睿王殿下所说，更是大吃一惊。 睿王殿下要造反？ 不可能？ 睿王他，不是陛下最宠爱的弟弟吗？ 任是谁造反，也不可能是他啊！ 可转念一想，群臣交换了个眼神，心中却又有了另一番计较。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宠爱，滋生了他的野心也未可知。 再多的宠爱，也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好的时候可以施，不好的时候，随时可以收回来。 何况，陛下也不年轻了，却还没有子嗣。 没有子嗣，东宫闲置，这是最要命的地方。 睿王殿下与陛下的年龄差距巨大，单论年岁陛下足以做睿王的父辈，再加上这种要命的宠爱。 宫中曾有流言，陛下似乎属意于殿下继承大统。 这些，都是野心滋长的根源。 睿王如果真的谋反，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与此同时，那震动京城的马蹄声，终于是冲入了皇宫，冲到了近前。 院落之中，只听见外面一阵刀兵之声，金铁交鸣！ 惨叫声，闷哼声，挥刀的破空声，重物的落地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围更远的地方，也隐隐传来人生呼喊，动手打斗的声音。 那些声音，如同潮水，正一浪一浪，由远及近的传来，好似无形的大手张开了一张恐怖的网，正在由外向内的极速收缩。 千岁殿内外，几乎所有人都面色巨变，这是妥妥的兵变了！ 连百姓，也都心中隐隐感受到，这是真的出大事了。 其中一些有着见识的，都面色难看之极，开始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谋反这种事情，被波及的人，只怕难以脱身。 尤其是这种事情，是发生在皇帝与睿王之间，可以说，这算得上皇室丑闻了。 不管最终是皇帝赢了，还是睿王成功上位，他们这些目睹了一切，无权无势的百姓，只怕会被无情抹杀。 任何一个帝王，都不能容忍有存有如此污点，更何况还是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 千岁殿周围的御林军，支棱着耳朵，紧张的望着外面，他们一边担心着外面的情况，一边又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应对此时的状况。 毕竟，谋反的，是睿王殿下。 但最主要的是，现在只是陛下在问话，睿王还没有回答。 万一他们对睿王动手，结果却是个误会，那可怎么办？ 皇帝深深的望着莫御，像是要在他脸上烧出一个窟窿，眼中更是流露出极度失望之色。 “你真的要造反吗？”皇帝再问。 外面混乱嘈杂的声音，渐渐的隐去，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只是不知道胜的到底是哪一方。 皇帝看着莫御，见他嘴唇紧抿，忽然哼笑了一声，“怎么，敢做却不敢说么？” 莫嫡锋见莫御不说话，知道他多少还是心中有愧，只好开口道：“谋反这个罪名，可太大了……” 皇帝目光从莫御脸上移动到他的身上，哼了一声，“朕没想错的话，今日这事，是你鼓捣的，莫御心性单纯，光他自己，怕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决定了 皇帝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味道。 便是莫嫡锋这种久经沙场，自带冷厉气场之人，在真正面对皇帝时，都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压迫感。 或者，这便是天子之威，确实不是轻易能够承受。 纵使他自信，如今这皇宫已经完全落入他的鼓掌之中，可皇帝所表现出的镇定，气场，仍旧让他有种忐忑。 像是皇帝还有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底牌。 可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无论皇帝有什么底牌，他都得继续走下去。 莫嫡锋笑道：“陛下误会了，今日之事，是微臣与睿王殿下接到密报，有辛国贼子意欲借千岁节入宫行刺，为了保证陛下安全，睿王殿下特命威远军入京，保护陛下。” 皇帝冷笑一声，“朕有御林军保护，用得着大老远的，叫威远军入京？” “皇兄，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一直没有开口的莫御，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周围，狭长的凤目里闪烁出一抹淡然光华。 群臣都在一旁看着，千岁殿外，还有那么多的百姓，他心中承受的压力巨大，可没有莫嫡锋那耍弄口舌的心思。 皇帝环顾左右，微微点头，“好，去勤政殿。” 虽然处身于不利的局面，他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仍然昂首阔步，迈出千岁殿。 满头冷汗的越礼，连忙跟在陛下身后。 莫御跟在皇帝身后，再往后是莫嫡锋。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过身，对着想要跟过去的群臣，以及院子里的御林军道：“陛下和睿王殿下有要事相商，诸位就请留步，在此等候。” 望着他脸上那冰冷的笑意，群臣不由打了个冷战，全都禁不住的停了脚步。 院子里的御林军其实还想冲一下，可也不过跟到门口，便看到外面属于威远军的银霜铁甲，如同洪流般将整个院落重重包围。 一个个的火把，将外面照得亮如白昼，却也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 “出事了！” 在感受到地面震动的同时，经验丰富的陆则白便立刻反应过来这震动到底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苏沐沐还一脸迷茫。 手却已经被陆则白猛然握紧，拉着她就往偏僻的地方躲去。 他们刚刚躲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斗之声，没用多长时间似乎就控制了局面，然后便是一队带着血腥戾气的陌生军士从眼前快速掠过。 陆则白只看了一眼，便道：“是威远军。” “威远军？”苏沐沐更加疑惑，“威远军不是应该在戍边吗，怎么会出现在京城，还是在皇宫里？” 得益于这段时间在皇宫之中，也了解了不少有关大夏的情况。 威远军一直在戍边，是大夏与强辛交战中的主力，出现在京城就已经非常不合理了，何况还是在皇宫中？ 前方掠过的，不只是一队威远军，两句话的功夫里，已经掠过去五队人马了。 她忽然有所明悟，吃惊的道：“不是，难道是兵变？” 我去，这也太刺激了？ “应该是。”陆则白表情不太好。 大夏宫廷兵变，对他来说，虽然是意外之喜，但也得看他身在何处。 如今他身在大夏皇宫，赶上这种兵变，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苏沐沐捂着嘴，喃喃道：“不是，我，我只是想要混出去而已，不用这么配合的弄出这么大阵仗来……” “威远军已经进入皇宫，很快便会控制住所有要道，”陆则白看了看时不时便有人巡视而过的外面，沉声道：“这个时候，别说是混出去了，今夜所有进入皇宫之人，都没办法离开。” “啊？不会？” 陆则白皱着眉道：“没有什么不会的，今夜皇宫兵变，无论最终结果，是新皇上位，还是旧皇拨乱反正，对于皇室来说，都是一桩丑闻。上位者从来不会考虑底层人民的死活，尤其是有关皇室颜面的事情上，手段会更加严苛。” 苏沐沐心中一紧，脸色立变，“你的意思是，今晚进入皇宫的那些百姓……” 陆则白点头，“那些百姓，只怕要为这件事情殉葬。” “那么多人……”想着今晚入宫的百姓，数以千计，她实在难以想象，竟然要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为这件事情买单。 小心的探头朝外面望了望，又缩回来，陆则白语气淡漠，“只有死人，才不会将今夜之事传扬出去。” 苏沐沐听着他语气里那种淡然，平静，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他并不为这么多百姓无辜受到牵连而感到难过。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波澜不惊了，像是理所当然，又像是因为见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所以反而有种见怪不怪的麻木与冷漠。 甚至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陆则白听了听外面，似乎是没有了动静，拉起苏沐沐道：“外面应该已经被威远军控制得差不多了，现在他们刚刚得手，应该还处于一个短暂的松懈期，我们得趁这个机会离开。” 可这一拉，却是没拉动，他疑惑的回头，就见苏沐沐站在原地，眼皮微垂。 “怎么了？”陆则白问道。 苏沐沐没有回答，沉默了半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一抹精芒，看得陆则白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苏沐沐缓缓抬头，“我决定了。” 陆则白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苏沐沐望着陆则白，目光坚定，“我不走了。” 淡银色的月光，半藏在暗处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朦胧，却衬托得她的眼，愈发的明亮。 “你……”陆则白微微吸了口气，问道：“决定了？” 苏沐沐微微一笑，“嗯。” 她看着他眉宇间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最终渐渐平复下去。 没人知道他们之间这一问一答，到底是经历了怎样一番挣扎与决然不舍。 可是苏沐沐知道，这一问一答代表的，确实他们之间所独有的默契。 甚至是互相的理解与尊重。 紧握在一起的手指，缓缓的，艰难的放松。 陆则白眼眸深深，凝望着苏沐沐，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烙印在心底。 第二更送到，后面还有一更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吻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苏沐沐轻轻移开眼神，“趁着还有机会，你快点走。” 可她刚刚偏过去的脸颊，突然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捧起。 苏沐沐一惊。 紧接着眼前便是一张，快速放大的俊颜。 上方的空间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完全占据，充满侵略与强势的感觉扑面而来。 苏沐沐整个人都还在懵懂之中，就觉得嘴唇上猛的传来剧烈的压力。 她甚至听到了嘴唇与嘴唇碰撞时，发出的“嘭”的一响。 汹涌，澎湃。 苏沐沐，大脑一片空白。 “等着我，我会回来娶你的。” 陆则白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小小的屋檐之下，只剩下苏沐沐一个人。 因为太过震惊而消失的五感，渐渐的重新回归。 苏沐沐一寸一寸的抬起手臂，忽然捂着嘴蹲下身，眼泪刷的流下来。 “我靠，太TM疼了。” 这哪是吻啊，简直是直接隔着嘴唇来了个牙齿的碰撞，她带着哭腔直接爆了句粗口。 小心的摇了一下门牙，感受着指腹下的牙齿竟然跟随着有了一丝晃动，更加无语了。 这家伙，刚刚不会是初吻？ 牙齿都给我撞松了有没有？ 她无语的揉着嘴唇，悲催的抹了把眼泪，谁见过接个吻，还把牙齿给撞松的？ 这也算是天下独一份的体验了。 虽然这个吻挺让人无语的，不过陆则白临走留下的那句话，却让她忍不住的翘起嘴角，心里也像是喝了蜜一样的甜。 好家伙，赏花会那天，没白表白，这人总算是给了回应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将喜悦暂时压下去，苏沐沐重新将那个黑色面具摸出来。 “啊，等一下。” 在戴上之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苏沐沐看了看外面到处都是举着火把的威远军，“外面这么亮可不利于他行动，得加点料才行啊。” 苏沐沐嘿嘿一笑，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威风霸气的道：“出来，呼风唤雨！” “什么人？！” 一声断喝，猛然传来。 苏沐沐被吓了一跳，就见七八个人举着火把朝她冲了过来。 啊，一时得意，竟然忘了控制音量！ 苏沐沐虽惊，却并不慌张，将黑色面具戴在脸上，凝立不动，沉声道：“是我！”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股强风猛然吹过，将火把吹得明明灭灭。 紧跟着，原本晴朗无云的夜幕上，突然一道闪电悍然而过！ 轰！ 宛如惊雷落地，从天而降！ 那电光闪过，赫然照亮了苏沐沐脸上黑色的面具。 没有五官的面具，在幽蓝色的电光中，将眼睛处的两个洞口都照得蓝汪汪一片。 那双从面具背后露出的眼睛，反射着电光，像是有无数的银蛇火花在里面游动，清冷而绝艳。 七八个人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的屏息凝视，眼前明明只有一个人。 可她带着黑色的面具，露出的双眸中银光流转，被吹得几乎灭掉的火把，无法照出她的身形，只有她背后深黑色夜幕上划过得闪电，成为恐怖的背景色。 为她平添了一抹神圣和魔魅。 狂风吹袭之后，便是骤然而降的大雨。 几乎是一瞬间，就将火把彻底浇灭。 整个皇宫，很快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只有不时划过夜空的闪电，带来一瞬间的光亮。 看着眼前款款走出的女子，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只觉得他们一动，对方便会夹裹着天地之势，将他们彻底的碾压成肉泥。 “你……” 苏沐沐冷冷的望着对方，“威远军是？带我去见陛下。” 无论这场兵变，是谁发动的，最终目标只可能是皇帝，所以，只要见到皇帝，便能见到这场兵变的正主。 其实，兵变的正主也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看到威远军，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惊讶，莫嫡锋虽然很有野心，但他的野心是比较克制的。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只想要分得一半的权利，并不想因此弄得整个大夏动荡起来。 这样克制的人，按说，不应该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而且，这一次的兵变，也太突然了？ 事先全无征兆，也无法找到一个理由。 跟着前面的威远军，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宫道上，可以看到两旁的石灯里，正在被逐一的放入蜡烛。 彻底陷入黑暗的皇宫，也在渐渐的重新亮了起来。 苏沐沐心中计算着时间，估计这时候，陆则白应该已经顺利的离开了。 “什么人？” 前方，忽然有一队威远军拦住去路。 此处得威远军，明显比别处要多上数倍，显然这是快到地方了。 带着苏沐沐的士兵刚要说话，便听身后响起女子轻柔恬淡的声音，“江效忠，是我。” 过来的人，正是江效忠。 他们把守的正是勤政殿，此刻皇帝，睿王和威远将军正在里面密谈，作为莫嫡锋的左膀右臂，江效忠自然是亲自带人在此护卫。 他看到士兵的身后闪出一个窈窕身影，面容被一方黑色面具遮挡，但听声音却十分熟悉，怔了一下才猛然想起这个黑色面具所代表的意义，“苏姑娘？” 他真是愣住了，在威远军控制了整个皇宫之后，他便第一时间派人去了神星宫。 毕竟今晚这一切举动，都是为了苏沐沐。 结果派去的人回报，她不在。 没想到，却在这里看到了她。 “是我。” 苏沐沐缓步走到他面前，透过面具轻轻朝他身后的宫殿望了一眼，“陛下，还有莫将军在里面？” “在。” 江效忠回答了一声，忽然有些后悔，看她这意思，显然是要进去。 可就里面这情况……她进去，似乎不太方便啊。 “苏姑娘……” 他正想着，果然就见苏沐沐毫不犹豫得朝勤政殿走去。 他连忙要拦，苏沐沐眼眸一闪，“让开。” “苏姑娘，你，你……” “我说，让开。” 一道闪电，猛然在她背后的夜幕中炸开。 剧烈的雷鸣，更是直接将她这一句话衬托得仿佛是从上天直降而下。 震慑人心！ 江效忠被逼得脸色一白，不由自主的朝旁退开。 第三更送到，哈哈哈，我的男女主啊，终于有了进一步接触，不容易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 殿内之谈 勤政殿内。 只有四人，皇帝，莫御，莫嫡锋，还有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越礼。 除了越礼一脸急切之外，其他三人倒是一脸平静。 皇帝亲自将桌案上的蜡烛点燃，罩上琉璃灯罩，柔和的光芒，散发出来，也只是照亮了桌案范围。 勉强能够看到桌案周围几人的脸庞。 蜡烛已经点燃，皇帝缓缓的收回了手，左右看了看，“怎么，到了这里，你们两个都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莫御微微沉眸，莫嫡锋皱了皱眉，笑道：“陛下是聪明人，今夜情势，还看不穿吗，微臣以为，并不需要多说什么，陛下便已经明了我们想要的是什么。” 莫御不说话，他便必须得开口，不能总是让皇帝掌握节奏。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才是强势的一方，不能反而被皇帝打压一头。 皇帝没有立时回答，倒是若有所思的望了两人一样，忽然正色道：“你们两个，就为了一个女人？” 莫御脸色微变，莫嫡锋从容开口，“陛下说笑了，那可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而是代表着神权一脉。” 他笑着道：“微臣虽然久不在京，可也听说了不少有关神权的传说，尤其是前一阵子京城之中出现的种种神谕。皇权尽，神权兴，这么明确的神谕，便是要陛下重立神权，恢复祖制。陛下却以其是女子，无法开此先河作为借口拖延。” 他神情逐渐变得冷硬起来，“若是苍天因此降罪，乱于百姓，不知陛下要置我大夏于何顾？” “大胆！”越礼见他竟然胆敢直接质问陛下，愤而开口。 莫嫡锋眼中棱光一挑，“好一个忠心的越礼公公。本将军与陛下说话，哪容你置喙？” 越礼被他目光一横，心中一震，又见陛下竟没什么反应，气势猛的就被压了回去，忐忑的缩了回去。 这么多年，他是皇帝的心腹，虽然平日行事小心谨慎，谦和守礼，但到底是大太监，仗着皇帝宠信私下里也是飞扬跋扈惯了的。 皇帝没有回护越礼的意思，只是晒然一笑，“为国家之事，朕从未懈怠，所谓天降神谕，这背后到底是何人捣鬼，威远将军难道心里便没点数吗？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个女人吗？只是让朕惊讶的是，你二人竟然会联手……” 他看了看莫嫡锋，最终目光落在沉默的莫御身上，痛心疾首般的长叹一声，“莫御，朕一向待你不薄，甚至还在想，若是真的无法剩下皇嗣，等朕百年之后，这江山便让你做主，可你……你却辜负了朕的一番心血，只不过被人挑唆两句，就在千岁节这一天，兵变逼宫，实在是让朕……痛心疾首。” “你知道最让朕痛心的是什么吗？此刻接管皇宫的全都是威远军，那威远军都是莫嫡锋的人，若是他此刻野心渤大，那毁在这里的，便不仅仅是朕一人……” 莫嫡锋轻笑一声，“陛下，你不必挑拨离间，臣与睿王殿下，早已达成共识。臣虽然有野心，但也有底线。趁着今夜事情还没有闹大，陛下最好能知情识趣一些。” “皇兄，”一直没开口的莫御，轻轻从袖口里拿出一道黄绢，展开了放到皇帝面前，“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要你在这道旨意上盖上玉玺，便可相安无事。” 那是一道拟好的旨意，皇帝看了两眼，内容简单，就是个退位的诏书，顺便再命睿王莫御继承大统。 皇帝看得愣了半晌，下意识的朝莫嫡锋望了一眼。 今夜虽然发生巨变，但他一直表现得十分镇定，便是因为，他觉得莫御与莫嫡锋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 尤其是如果他们两个，都是为了苏沐沐的话，那更应该是竞争关系，就更不可能牢靠了。 所以，他觉得，只要稍微挑拨，痛陈利害，局面还不一定会怎样。 再说，威远军也不可能调过来太多，充其量也就跟京城和皇宫所有的军队数量持平罢了。 莫嫡锋的人，也就是占了个偷袭的便宜，若是能挑拨得两人意见不合，甚至大打出手，靠着御林军，皇帝也有把握将两人全歼。 只是，这道旨意，竟然写得非常明确，是让莫御上位，而丝毫没有涉及到莫嫡锋，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难道说，莫嫡锋，竟然如此的信任莫御？ 毕竟，之前他还得到消息，莫嫡锋在瑞城剿匪的时候，可是将计就计，欲置莫御于死地的。 “陛下……”越礼也看清了拟好的内容，见皇帝沉默不语，心中不由一些焦急。 这要是睿王真的上位，陛下可怎么办？ 自己这个旧皇眼前的红人，只怕地位也要一落千丈。 皇帝哼了一声，将黄绢扔到一旁，“若是朕不同意呢？” “陛下最好同意，这样，倒是可以在香凌山安度晚年，若是不同意，呵，这下场，也就不用我说得那么清楚了。” 莫嫡锋笑道：“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陛下一向睿智英明，改如何选择，应该不必臣下多嘴。” 莫御重新将黄绢平整的铺好在皇帝面前，“皇兄，请。” 烛光摇曳，晃动在两人的脸上，明明是平日里看得熟悉了的容颜，此刻，却显得极为陌生。 尤其是莫御，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冷机器。 皇帝根本无法勘破他此刻的内心状态。 皇帝忽然叹息了一声，转头对越礼道：“拿玉玺来。” “陛下！” 越礼一头冷汗，难以置信的望向皇帝。 见皇帝朝他重重点头，只能颤巍巍的回过身，从后面的书架上，将玉玺拿了过来，不甘愿的递给皇帝。 皇帝拿起玉玺，虚浮在黄绢之上，要按下时，忽然道：“朕很好奇，睿王上位之后，你们要如何处理那个女人？” “这就不劳皇兄费心。”莫御冷淡的道。 皇帝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道：“朕要去凌香山养老，她呢，也只能随朕过去了。” 莫嫡锋疑惑望去，莫御也皱眉道：“为什么？” “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 皇帝抬起头，望向两人，似笑非笑的道：“她已经是朕的妃子了，不跟着朕去凌香山，还能去哪？” “你说什么？！”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就说两点 莫御脸色大变，猛地站起。 “你说什么？！” 妃子！ 苏沐沐，她已经，已经成了皇帝的妃子？ 莫嫡锋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眼中棱光爆射，“你胡说！” 轰！ 窗外，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响雷炸裂在众人耳畔。 狂风更是猛烈的将窗户吹开，多亏蜡烛被琉璃罩着，否则只这一下，便会被吹灭，令整个勤政殿陷入一片黑暗。 皇帝看着两个忽然就慌了的人，不动声色的道：“这有什么可胡说的，越礼，你将封册书卷拿过来，给睿王和威远将军看看。” 越礼一愣，紧跟着就明白过来。 虽然这个册封的旨意，其实是今天下的，但封册书卷上是早就写好了的，皇帝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打击两人。 毕竟，那日大朝会上，两人在群臣面前“争风吃醋”，他也是一点不落的看在眼里。 此刻既然两人联手，多半便是为了苏妃，既然如此，当他们知道苏妃已经无法肖想的时候，他们的小联盟自然会分崩离析。 不得不说，陛下这招，甚是高明。 想明白的越礼，立刻屁颠屁颠的把封册书卷拿了过来。 莫御一把抢过书卷，只见上面写得非常清楚，已经下旨册封苏沐沐为苏妃，入住璇玑宫。 “不，不可能……” 莫御一脸难以置信，踉跄着退后几步。 他之所以跟莫嫡锋达成协议，为了便是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是晚了…… 皇帝干脆将玉玺放到一旁，也不急着盖章了，不动声色的笑道：“有什么不可能，本来朕想着，千岁节上向群臣宣布这个好消息，三日后就举办封妃大典。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璇玑宫看看，朕的苏妃，很快便要入住其内了。” “殿下，苏姑娘的事情，以后再解决，现在我们已经发动兵变逼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必须上位！” 莫嫡锋到底比莫御沉稳了许多，他虽然也是心绪不宁，可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动摇，看向莫御说道。 轰！ 又是一声惊雷落下，外面大雨倾盆而下。 莫御又何尝不明白？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得完成目标，让皇帝退位。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问她，不管如何，还是请皇兄盖上玉玺，退位让贤。” 皇帝眼眸微眯，在莫御和莫嫡锋之间扫视了一圈之后，见两人都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显然他们心意已决，没有再挑唆的余地。 “朕退位可以，但今日之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群臣就不说了，但兵变之时，千岁殿外，可是有三千百姓，他们全都看在眼中。” 既然退位已经在所难免，但身为帝王，他更关心的这是莫家的江山。 若是因此弄得江山动荡，就不是丢失一个皇位的事情。 皇位，他可以退让，但，却不能因此导致大夏的危机。 莫嫡锋不答反问：“以陛下的睿智，应该不会以为，还有第二种处理方式。” 看他冷峻的眉眼，皇帝已经知道了那些百姓最终的结果，虽然于心不忍，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果我说，不行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哗啦啦的雨夜里，猛然响起。 嘎吱一声，殿门大开，不时因闪电划过而亮起的殿外，门口处被勾勒出一条苗条倩影。 黑色的面具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盛着幽幽的蓝光，犹如鬼魅。 “谁！” 莫嫡锋吃了一惊，微微踏前一步。 他身后的莫御却已经发出惊异之声，“苏姑娘？” 虽然只是在闪电亮起的瞬间，勾勒出的剪影，虽然只能看到一方黑色面具。 可那声音，他却深深的记在心里，从无忘记。 她一开口，他便听出来了。 皇兄不是说，她在璇玑宫？她怎么会…… 而且，脸上还戴着那象征着大神官，象征着神权的黑色面具，难道…… 莫御心中猛然一跳，燃起一抹微光的朝皇帝望去。 皇帝也没想到，苏沐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勤政殿。 而且，还是以着——大神官的身份出现！ 威远军暂时接管了皇宫，肯定会设下重重障碍，就算她身份特殊，在如此兵变的夜晚，只怕也会寸步难行。 就算她认识莫嫡锋的几个手下，但江效忠等人肯定是守在勤政殿外，其他人肯定不可能认识她。 她到底是如何从神星宫，穿越重重障碍，一直来到勤政殿的？！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炸响。 皇帝猛然盯着窗外的大雨，想到那天在朱玉峰山顶的浓云密布，暴雨狂风，也是如同现在这样，电闪雷鸣！ 难道，她真的可以呼风唤雨？ 难道，她真的拥有强大的神力？ 只有拥有神力，她才能无视所有的障碍，一直走到勤政殿来。 他从不相信存在过的神力，竟然，竟然是真的……皇帝前所未有的动摇着，连一贯的冷静，都有些保持不住。 莫嫡锋见莫御认出了来人，心中一松，就说么，外面那么多威远军把守，怎么还能放进人来。 如果是苏沐沐，那就能说得通了。 “苏姑娘，你怎么来了？” 苏沐沐进了勤政殿，反手将殿门关闭。 外面紧跟过来的江效忠，还一句话没说呢，差点一头撞上关闭的殿门。 摸了摸冰凉的鼻尖，只能悻悻的停步。 “江统领，咱们还进去吗？” 有个不识趣的，竟然傻乎乎的问出来。 江效忠气得吹胡子，“还进去个屁，没见门都关了吗？赶紧的，都各自归位，该干啥干啥！” 勤政殿内，苏沐沐一步步的走上前去，将面具摘下来，轻轻放在桌案上，发出轻微的一响。 “我在外面，听了有一会了。我来，只想简单说两句。” 她看向皇帝，“第一，我不是什么苏妃。你那些什么狗屁旨意，我可没收到，就算收到了，我也不承认！” 皇帝脸色难看，莫御却霍然开来，眉开眼笑。 她又看向莫嫡锋，“第二，今日入宫的百姓，不能杀。”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何乐而不为？ 大雨，似乎没有要减小的意思，哗哗啦啦，仿佛天漏了一般。 勤政殿里，一时极为安静，没有任何人说话。 可是在场的几人，却都心情各异。 苏沐沐表面上义正言辞，其实心里也在咯噔咯噔的乱跳。 她其实是在场的几人里，最人微言轻的一个。 虽然有着什么神权一脉的背景，可这个背景，较真起来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力量。 所依仗者，不过是莫御与她的友情，莫嫡锋与她的交易，至于两人会不会听她的，那就只能凭运气说话了。 但就算只是这样，她也不能坐视三千人的性命不顾。 虽然她对大夏，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但她在勤政殿外听了那么一会的功夫里，大概也就明白，今日的兵变，有一部分是因她而起。 那三千百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受她牵连。 原本她会留下来，便是不忍心这些百姓死于非命，如今知道是因自己而起，更不可能坐视不理。 莫御此刻的内心，却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本来看到封册书卷的时候，他还以为一切都晚了。 苏妃，璇玑宫，名号住所都定了，他以为，皇帝已经瞒着所有人临幸了她。 不管她是自愿，还是被迫，她都已经成了皇兄的女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尽管喜欢她的心，没有任何的改变，可这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么想要改变她的身份，这中间却要经过很繁琐复杂的程序，最重要的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在听到苏沐沐亲自辟谣之后，枯死的心却在瞬间复活，压在身上的沉重道德枷锁，也在这一瞬间啪的一声打开了。 现在别说苏沐沐只说是不杀今夜入宫的百姓了，就算不让他当皇帝，他也会妥妥的立马点头答应！ 莫嫡锋虽然也很开心，皇帝刚刚是在胡说八道，但苏沐沐提的这个条件，却让他心中犹豫。 他比莫御更沉得住气，也要比莫御看到更多的问题。 今夜兵变逼宫，那三千百姓可是看在眼中，若是将人放出去，一旦他们在外面胡说八道，势必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尽管他和莫御会尽量将这影响降到最低，不至于动摇国本，但对民心的影响，却很难消除。 这可不是随便说一句，就可以答应的话。 皇帝对这个条件，也不是十分的乐观。 他尽管最心疼百姓，可说到底，对于国家这种庞然大物来说，牺牲三千人，根本不算什么牺牲。 而且从兵变开始，他便已经预见到今夜这些入宫百姓的最后结局，同时，这也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只是此刻听到苏沐沐提出反对，心中忽然一动。 这个提议，倒是真的符合她神权一脉，大神官的身份。 难道说，她的出现，真的是应对着“皇权尽，神权兴”的预兆？ 那些莫名其妙的预兆，虽然他坚信是人为，但也许冥冥之中，便是暗合了苍天之意？ “苏姑娘，虽然，我理解你慈悲心肠……”莫嫡锋沉吟开口。 苏沐沐道：“但是？” 莫嫡锋苦笑一声，“但是，恕我没有办法放过他们。” “就因为他们看到了今夜兵变？” 莫嫡锋点头，“没错。放过他们，万一他们出去乱说，将今夜之事传出，对大夏不是好事。” 苏沐沐望着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一夜之间，杀掉三千余人，他们每一个，都是京城的常住居民，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着家庭。他们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他们的家人，难道就会沉默吗？” “你害怕他们将今夜兵变的事情传出去，难道就不怕他们的家人来讨说法？” 既然敢提出来，她也不是毫无准备，理由，甚至都是现成的。 却见莫嫡锋脸上露出一抹淡定笑容，面对她的掷地有声，像是在说她过于杞人忧天，也过于小看了他们对这种事情的后续处理能力。 “我既然定下于今夜兵变，那边自然早已有了应对办法。” “应对办法？”苏沐沐眼眸转动，“不外乎两种，不如我来猜一猜。” 轻轻在莫嫡锋脸上扫过，“第一种，直接将人杀了，但对外，却宣称只是囚禁起来，可以随便编排个罪名，比如说，宫中失窃，要逐一排查。与此同时，却可以暗中派人，找到他们的家人，或威逼利诱，或给封口费，拿钱卖命，轻而易举将事件摆平。” 莫嫡锋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想到她这思路竟是如此清晰。 不愧在瑞城时，她能将生意做得那么红火，果然是玲珑剔透，聪慧异常。 “第二种呢？”莫嫡锋也有些好奇，她还能想出别的对策。 苏沐沐道：“第二种，更简单，可以说这些人在宫廷里突发恶症，暴毙身亡。至于他们的家人心或者不信，皇帝金口玉言，谁敢不信？” 莫嫡锋忍不住失笑，别说，这办法，竟连他也没有想到。 他想的，其实是第一种应对方式。 连皇帝都忍不住高看苏沐沐一样，原本他一直觉得，苏沐沐对皇权并没有多少尊敬的意味。 见她说出第二种方式，说出金口玉言，谁敢不信这么强势的话语，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这么看，她并非不知道皇权的强势，可见在她心中，她深深的知道皇权到底有多么大的威仪，可也恰恰是最不在乎。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塑造出她这样奇特的观念？ 苏沐沐看了看在场几人，目光最终落在越礼身上，轻飘飘的道：“我听闻，今日兵变之时，有人曾高喊护驾。” 越礼与她目光一对，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忐忑。 “既然都找理由，那何不对三千百姓说，今夜并非什么兵变，而是因有刺客入宫，意欲行刺陛下，已经被就地正法。” 苏沐沐眼眸湛湛，“这样既可以饶了三千百姓，还能彰显皇宫守卫森严，大内侍卫武功高强。只需要找一个死囚顶替行刺罪名，就能活三千百姓，何乐而不为？ 第三更送到拉，大家晚安啦 第三百四十七章 终是他一人背下了所有 杀一人，而活三千，何乐而不为？ 这个提议，直接将三人震住。 杀三千百姓，只是为了今夜之事，迫不得已，如果能不杀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 莫嫡锋回眸看向莫御，本来是想跟他商量一下，结果见他就那么一脸喜不自胜的，直勾勾的望向苏沐沐，眼睛里似乎除了美色，便再没有其他的了。 得了，这位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莫嫡锋暗自摇头叹息，这事只能靠自己了。 “杀一人而活三千，朕看可行。” 莫嫡锋还没表态，倒是皇帝开了口。 莫嫡锋望向皇帝，只觉得脸上一热，自己这兵变弄的，都要成儿戏了。 一个被迫让出皇位的人，竟然先开了口，这不等于在打他的……呃，不对，怎么自己找骂，该被打脸的是哪位还在傻笑的睿王殿下。 他忽然有种所托非人的感觉，自己拱上位的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这种时候，是你傻笑的时候吗？ 总不好让皇帝一个人开口，莫嫡锋无奈的踢了莫御一脚，莫御怔了一下，与他对望了一眼，才回过神来，“啊，苏姑娘说的很对，这三千百姓，如果能活那自然是最好的。” 莫嫡锋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说得更得体，更庄重，更有帝王气魄一些吗？ 他虽然不怎么在京城，但根据收到的消息，莫御这家伙虽然看着像个闲散王爷，其实当初也曾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因为锋利无比，才有了“净王”的雅号。 可如今看着，总觉得这“净王”的雅号，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这整个就是一二傻子啊。 莫嫡锋叹了口气，莫御的不靠谱，至少还有一种好处，只要肯听话就行了。 现在也没办法要求更多。 毕竟，整个皇室，也就只剩下他一个能够名正言顺接替皇位的人。 苏沐沐见莫御答应，莫嫡锋也没有反对，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三千人，便算是被救下了。 莫御朝莫嫡锋道：“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 说着，也不管莫嫡锋脸色多么难看，径直走到苏沐沐面前，亲熟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你被淋湿了。” 看到她身上衣服都被雨淋湿了，便立刻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走，我带你回璇玑宫，换干净的衣服去。” 不由分说便带着苏沐沐推门而出。 外面自然有何消递上雨伞，全程为两人遮风挡雨。 勤政殿里，皇帝看着莫嫡锋僵硬的表情，笑着道：“莫将军在想什么。” 见他不答，便又笑道：“大概是没有想过，你拱上位的人，会是这个样子？莫将军不是也钟情于苏沐沐么，你拱了莫御上位，这苏沐沐，只怕是与你无缘了。” 莫嫡锋目光阴冷，“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最好小心说话。” 皇帝不以为然，丝毫不惧，“朕就算退位，也是太上皇，何来阶下囚一说？” 他也不抗拒，反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失笑一声，竟是再次拿起了玉玺，在那道拟好的旨意上盖了下去。 大印落成，皇帝退位，新皇的身份便被确认。 莫嫡锋将圣旨拿起来看了两眼，对皇帝道：“在新皇登记之前，就请陛下暂时屈居在勤政殿。等时局稳定之后，臣会派人送您去凌香山颐养天年。” “好，那朕就先暂时在这里休息，你可以走了。”皇帝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越礼眼瞅着皇权更迭，着实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是那么的不真实。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本来还在想会不会要血流成河，可……结果就这么简单，陛下竟然就被逼得盖下了玉玺。 陛下那么雄才伟略，就算事发突然，他也不觉得陛下会这么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可事实就是如此，哪怕他再不愿相信，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唉，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看了一眼皇帝，皇权更迭，他这个前皇帝身边的老人，大概率应该是跟皇帝一起去凌香山养老。 凌香山，早些年是大夏举行祭祀的地方，不过因为神权被废止，所以如今的凌香山已经改建成了行宫。 每年春猎，秋猎时，皇帝会带着群臣到那边小住。 去那边养老，也算是不错的地方。 唯独那地方人烟稀少，比较荒凉，去了那边，估计清幽孤冷是在所难免了。 过去之前，就得多准备点厚实的被褥，临走之前，还得让内务府多拨一些火炭一并带过去。 或许睿王还会顾念旧情，不会苛待皇帝，但他这种随行过去伺候的人，只怕就没这么待遇了。 这眼看着就要入冬，取暖的总不会嫌多。 他正想着，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锐意，正盯着自己，猛一抬头，直接碰上两道凌厉的目光。 越礼不由大大的哆嗦了一下，莫嫡锋正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他只觉得被他这样望着，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莫，莫将军，您……为何如此盯着奴婢？” 他颤声问道，心中也是愈发的奇怪，他盯着自己，想要做什么？ 按说，他就是个下人，虽然跟在皇帝身边，曾经是大太监，可他行事低调，交好群臣，在百官面前，从未有过过格的举动。 什么踩低打压，狂妄自大，都是没有过的，他的威风，也仅仅是对宫中的一众宫女太监展示。 “越礼公公，一向终于皇室，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莫嫡锋嘴角上翘，那笑容落在越礼眼中，却愈发觉得诡异连连。 越礼连忙道：“莫将军谬赞了，咱就是个太监，是奴婢，承蒙陛下不弃，垂青重用，越礼自然绝无二心。” “那很好，既然越礼公公忠心不二，那今日这事，还得请公公多担待了。” 越礼在皇宫多年历练，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听这话茬，哪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暗叫一声不好，退后连连，“莫将军！有话好说……” 回答他的，却是腹部一亮，温热的鲜血汩汩而出，很快就染红了勤政殿的地面。 第三百四十八章 无法阻止 片刻之后，莫嫡锋打开勤政殿的大门，一边用雪白的手帕擦拭着指尖的殷红，一边对江效忠道：“传令下去，越礼乃奸佞贼子，多年潜伏宫中，意欲行刺陛下，今夜更是挟持陛下于勤政殿，多亏睿王殿下看破真相，将越礼就地正法，陛下才得以幸免。” 江效忠怔了一下，这，这剧情，怎么跟说好的不太一样？怎么一下子越礼公公变成刺客了？ 还有，刚刚他可是亲眼看着睿王还带着苏姑娘离开的，怎么还能将越礼就地正法了？ 莫嫡锋见他愣着，便瞪了他一眼，继续吩咐道：“另外，今夜入宫的三千百姓，也要挨个盘查，看是否有刺客同党？若是全都清白，三日之后，便放他们回去。” 被狠狠的瞪了一眼，江效忠也有点回过味来，这是直接让越礼背锅了啊。 这三千百姓，算是捡回来一条小命啊。 “是，末将这就去办。” 能不杀，也不错。 虽然大家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可那面对的都是敌国之人，无论是杀人还是被杀，都没心理负担。 一旦将刀口转向自己人，而且还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这还真是很难下手啊。 就算服从军令，下了手，心里也会永远的埋下一根刺。 能不杀，真的是太好了。 江效忠开心的去传达命令，莫嫡锋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勤政殿。 勤政殿里，越礼的尸体还扑在地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那血腥得气味充斥整个大殿。 他看到皇帝仍旧端坐不动，像是根本不为所动，就在刚刚他动手杀死越礼的时候，皇帝没有阻止，甚至连任何微小的表情都没有。 或许，越礼之死，他早有预见，或许，越礼在他眼中，根本便无足轻重。 他不由对皇帝生出一种忌惮。 这么冷酷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逼得妥协才对。 难道，皇帝还有底牌握在手中？ 站在勤政殿外的院子中，莫嫡锋忽然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雨过天晴。 乌云散尽，月亮再次挂在天上，洒下淡淡的银色月光。 夜凉如水。 …… 威远军冲进皇宫，四方宫门便紧紧关闭。 却有一道人影，接着闪电猛亮后的黑暗，神不知鬼不觉的越过高高的宫墙。 倾盆的大雨中，如同鬼魅，根本难以发觉。 翻过最后一道宫墙，轻飘飘的像是没有半分重量，落在了有些积水的地面上。 陆则白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衣服已经湿透了，可心里，却无比的火热。 那一吻，是多少个分离之后的日夜思念，承载了多么热烈又压抑许久的情感。 澎湃到不能自已，热烈到难以自持。 他的心，从未像今夜这样强烈的跳动。 所有的东西，那无法言喻的情感，都通过这像是要战斗一般碰撞的一吻，传递了出去。 虽然他不知道苏沐沐到底感受到了多少，但至少，他终于是迈出了那一步。 那一步，他一直一直都没敢往前走的一步。 在苏家村时，第一次见到苏沐沐，他便有种奇异的感觉，只觉得这个女孩，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多看一眼。 结果就是这一眼，让他止不住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如此下去，莫名其妙的，两个人的关系便愈发拉近了起来。 他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虽然苏沐沐从未表示过什么，可是两个人的感情，是那种细水长流，看似平淡，却在逐日相处中自然而然的慢慢加深。 会试之前的那一夜，他与她，在屋顶赏月的时候，当她毫无防备的靠在肩膀上睡着的时候…… 他不是没有心动过。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炽热的心便如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是辛国皇子，而她，则是大夏的子民。 就算他不在乎，可她身为大夏子民，只怕也很难越过心里那道坎。 努力的将这份感情隐藏在心底，只以朋友的身份继续相处，他不想辜负她，更不想耽误她。 可是当在二龙山上，原本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可在撤退的时候，竟然发现她不见了。 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及至暗云信誓旦旦的说，看到她和莫御离开，他的心，才缓缓的平静下来。 他不是看不出莫御对苏沐沐的心思，但苏沐沐跟莫御在一起，至少是安全的。 这让他多少也放下点心，澎湃的感情再次被压抑下来，或许，注定这辈子有缘无分，她能跟莫御在一起，也是很好的归宿…… 从二龙山，一直到大夏边境，一路上，他都刻意的遗忘，不去想起有关她的一切。 可越是不去想，这种思念却愈发的膨胀，直到顾尺璧带来消息，神权后裔，竟然就是苏沐沐！ 人类的感情，果然是最难以控制的，即便是他，也在那一瞬间，再也无法冷静处之。 苏沐沐，竟然就是神权后裔！ 是可以威胁到辛国的存在！ 很难说那一瞬间，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里空劳劳的一片，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一样。 他与她，一个是辛国皇子，一个是大夏的神权后裔。 比之前，还要更加对立的身份！ 比之前，还要更难融洽的立场！ 可那强烈的情感，却再难以压制，无论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无论两人之间有怎样不可逾越的鸿沟，他都必须去见她一面！ 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清，有些话，也一定要面对面的说给她听！ 于是，在皇宫之中，他与她相见。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像是从未有任何的身份变化，而且大胆包天的，竟然准备逃出皇宫？ 果然是她啊。 这行为，果然很“苏沐沐”。 再次与她纤细的手指交缠，有种难言的满足感，甚至永远都不想放手。 尤其是当她决定，为了大夏三千无辜百姓，要留下来的那一刻，她的身上，都仿佛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这光芒，也激起了他的雄心。 身份的差异，立场的对立，这些，都只是借口，只要他足够强大，就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阻止他们在一起！ 第三百四十九章 用嘴打了一架 她一个弱女子，都能为三千人的性命，而留下来。 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不去争取，有什么理由看着自己此生唯一动心的女子，嫁给他人？ 他要回到辛国，成为太子，登上皇位，继承大统。 到时候，倾国之力，将苏沐沐从大夏夺回来！ 无论她是平凡的乡下农女，还是大夏的神权后裔，都无所谓！ 只是临走之时，澎湃的感情，汹涌而出，化作一道吻，封缄她的唇！ 只有如此，才能让她明白，他炽热的心，火热的情；只有如此，才能让她看到他的回应，等候着他将她带回身边！ “主人，你的嘴怎么了？” 思绪，被魏荣一句话给打断，将他拉回了现实。 尽管是千岁节，可想要混进去，还是不容易，所以，真正混进去的人只有陆则白一个，顾尺璧和魏荣，则在外面接应。 两人一直都有关注皇宫里的动静，当看到威远军突然出现，控制整个皇宫的时候，两人都急不可耐。 甚至魏荣以一种极为不友好的眼神瞪向顾尺璧，已经开始脑补顾尺璧为了夺得皇位，故意陷害主人的夺嫡大戏。 苏姑娘，或许早已经死在了得云坡的山崖之下，那个什么神权后裔，根本就不是苏姑娘，只是七皇子用来诱骗主人的诱饵！ 要不是顾尺璧多少还是挂着个皇子的身份——哪怕是毁誉半参，魏荣只怕要当场发作出来。 当陆则白按照事先说好的撤离路线，出现在两人面前时，魏荣激动得直接就哭了。 幸好夜雨如注，没人能分清他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否则就真的是太丢人了。 只是……主人的嘴，是怎么回事？ 被魏荣提起，陆则白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唇，这时候才感觉一股钝痛从嘴唇处传出。 轻轻一舔，舌尖上便有种铁锈的味道，这是……出血了？ 呃……刚刚，有那么用力吗？ 回想起那一吻……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柔软的感觉，而是“嘭”的一声…… 不会，自己都撞出血来了，那她…… “主人，主人？” 魏荣见陆则白表情古怪，有惊愕，有欢喜，又有点小小的羞怯，眼睛还偷偷的朝皇宫里望去，明显是走神的状态。 他不由伸手在陆则白眼前晃了两下，“主人，你怎么了？没事？” 难道是在里面跟人动手了，这嘴唇都破了呀，不会是受伤了。 “是不是跟人交手了，快，你哪里受伤了？” 魏荣关心的过去，作势要给他检查，被陆则白挥手拦住，“没事，就是跟人用嘴打了一架，我们还是先离开。” “啊？” 跟人用嘴打了一架？魏荣听得迷糊，不过这地方确实不安全，还是赶紧走为妙，“……哦，好，我们走。” 只有一旁的顾尺璧，眼眸转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想明白了大半，心中莫名有些失落感。 “见到人了？”他一边走，一边问。 陆则白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道：“见到了。” “那你怎么，不把她带出来？” 虽然陆则白在与老魏等人分开时，说的是，要去会一会神权后裔，听着就像是要将对方直接除掉一样。 可是顾尺璧也算是亲自旁观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心里十分清楚，这一次见面，六哥应该是存了要直接将苏姑娘带走的心思。 所以，见他一个人从皇宫出来的时候，他还有一丝的诧异。 竟然，没有带苏姑娘走？ 是苏姑娘不愿意，还是，情况不允许？ 如果是苏姑娘不愿……他也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莫名期待着是苏姑娘不愿跟他离开。 见不得光的小小期盼与窃喜，让他期待的看向陆则白，期望这他能说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理由。 陆则白摇了摇头，没有他想象中愁眉不展，反而轻轻一笑，“不需要。我要，正大光明的将她从大夏的皇宫中带出去。偷偷摸摸的离开，不是我们想要的。” ——偷偷摸摸的离开，不是我们想要的。 他的话中，蕴含着强烈的决心与坚定。 顾尺璧心中一震，侧目望向陆则白，轮廓分明的侧颜宛如刀雕般流畅的线条，眼眸中正大气。 尽管在雨中，浑身湿透，他的身上却自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酝酿，涌动。 头角峥嵘，隐隐的，让顾尺璧都感受到一股澎湃的力量，仿佛，他已经羽化蜕变，准备乘风化龙，一飞冲天。 “走，我们回国！” 雨，停了。 …… 被雨水冲洗过的青石砖，非常的干净。 由于完善的排水设施，地面的积水很快便渗入铺设在下方的凹槽，几乎还没等走到璇玑宫，路面上已经半干了。 苏沐沐看得真是大为感叹。 虽然古代缺少前世的各种娱乐与便利，可这种基础的建设，尤其是皇宫里，那可真的都是绝不偷工减料。 比起前世那种一下雨，就积水的马路，可要好太多了。 “怎么了？” 莫御正搂着她往前面不远的璇玑宫走去，看出她似乎很感慨的盯着地面，不由有些纳闷。 “没事，我们快走，湿衣服太难受了。” 就算借着莫御身上传来的温暖，她也冷得有些打哆嗦。 莫御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一进入璇玑宫，就见里面到处都是大红色的，红色幔帐，红色鸳鸯锦被，桌子上还有两只大红烛。 妥妥的弄成洞房花烛夜。 苏沐沐无语的望了一眼，那老皇帝还真是打算纳她为妃啊，连洞房都准备好了。 多亏她今晚没在神星宫，不然，估计会被直接绑过来，等着老皇帝办好了千岁节，估计就要来跟她洞房了。 好险，好险。 “殿下，贵人。” 宫女们虽然还是原来的人，但是多少也听到了前面的风声，知道现在这皇宫已经易了主。 见到莫御和苏沐沐互相搂着走过来，心里虽然忐忑，但也没有做出什么疑惑的表情。 莫御吩咐道：“苏姑娘衣服湿了，找件衣服给她换上。” 说着便要走出去，苏沐沐叫住他道：“你衣服也湿了，一起换换。” 莫御背过去的脊背一震，“一起换？” 他下意识的朝周围望了一圈，苏沐沐看出他不好意思，笑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翠玉屏风，让宫女推过来摆在中间。 “你在这边，我在那边。”她望着他微微泛红的脖子根，笑着调侃，“我自然不会去看你，你应该也是正人君子？” “我，”莫御结巴了一下，飞快的道：“我当然是！” 第三百五十章 看，飞碟！ “那不就结了！” 苏沐沐好笑的将莫御推到屏风的另一边。 反正只是换外衣而已，里面又没全都湿透。 所以她也没那么大的顾忌，以前三五个好友，一起出去汗蒸，男男女女洗好了，都是真空穿着浴服出来，也没觉得怎样。 只是换个外衣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过借这个机会，调戏一下莫御，倒是挺好玩的。 两人分别在屏风的两端换着衣服，苏沐沐看着侍女拿过来的是一件大红色的衣裙，十分华丽。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估计这便是老皇帝为今夜这洞房花烛，给她准备的“凤冠霞帔”。 当然了，因为只是纳妃，又不是立后，所以虽有“霞帔”，却并没有“凤冠”，头饰只是一套斜飞的凤凰金钗。 显然这璇玑宫里只有这件，没有准备其他的衣物了。 苏沐沐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倒是没难为这些宫女，直接拿起衣服就换上。 两个宫女一边服侍她换好衣服，还有一个宫女过来给她梳头。 从入了神星宫，她便一直都保持“披头散发”的造型，碍事的头发早就让她有点受不了了，这时候也就没拒绝，任由宫女给她将披散的头发挽好，再将那套斜飞的凤凰金钗簪上，对着镜子一照。 别说，还真的挺像待嫁新娘的。 莫御那边应该也换完了，翠玉屏风，被宫女们挪回原位。 苏沐沐与莫御互相打量，顿时全都愣住。 因为，莫御此刻，竟然也穿了一套喜服，红黑相间，既有帝王的尊贵，又有婚嫁的喜庆，非常有质感。 而莫御，在看到苏沐沐竟然也是一身新嫁娘的打扮，脸上露出惊艳之色，不过很快就尴尬的低下头，“那个，我，我马上换……” 刚刚宫女们拿来这套喜服时，他就想到了，这璇玑宫是皇兄准备洞房用的，这里准备的衣服除了喜服便没有其他。只所以没有拒绝，便是存了一点小小的幻想，比如，如果能跟苏姑娘一起穿……尽管不是真的，也很让人兴奋啊。 结果苏沐沐还真的穿上了，而且很好看，很惊艳。 但惊艳过后，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对她的冒犯，连忙要换掉。 “哎，行了行了，你就别麻烦了。” 苏沐沐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她也能想到，这璇玑宫里肯定只有这两套，等宫女取了别的衣物来，这一来一回的，最少也得半个时辰，“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的。” “……”莫御有些不自在，但见苏沐沐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便也放松心态，“那好，那我就不换了。” 宫女们将红烛点上，放下红帐，便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将门给关上了。 留下两人对面而坐，中间摆放的桌案上，还摆放着精致的酒菜，当然也少不了莲子花生之类的干果。 宫女们想得其实很简单，虽然今夜的“新郎”换了人，但既然人家两个都结伴过来了，这半途换人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照着原来的程序办就是了。 再说，大朝会之日，睿王殿下当众表达了对苏姑娘的倾心之事，也是皇宫里人尽皆知的秘密，宫女们可都很羡慕苏沐沐呢，现在人家得偿所愿了，正好一切都是现成的，就直接办了。 其实这还真是有点冤枉了莫御。 来璇玑宫，主要是因为外面下雨，璇玑宫离着最近罢了。 宫女们一退出去，不仅将门给贴心的关了，还将外面的太监们也都一同带走。 挂着红色宫灯的璇玑宫里，就只留下了一对穿着喜服的年轻男女。 红烛也点上了，红帐也放下了，面前又是酒又是菜，气氛也就有点烘上来了。 原本没觉得如何的苏沐沐，这时候也感觉到一丝尴尬。 她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酒菜，“要不……吃点？” 咕噜。 肚子诚实的发出了响声，晚上她还没吃饭呢。 她直接动了筷子，“嗯，别说，还挺好吃的，你也没呢，来，别客气了，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别浪费了。” 眼见苏沐沐这么“豪爽”，莫御也不好继续端着，今天是千岁节，皇宫里直接有晚宴的，只不过大家还都没开始吃呢，就直接兵变了，他还真没吃呢。 看苏沐沐吃得那么香，他也真有些饿了，便也跟着吃了起来。 别说，这菜味道还行。 苏沐沐给他倒上酒，碰了杯，“来，走一个。” 酒一入口，苏沐沐不由一怔，“荔枝酒？” 竟然是荔枝酒！ 想不到啊，这荔枝酒，竟然已经传入京城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毕竟是皇宫，什么稀罕的东西没有？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老皇帝特地让人弄来的也不一定，要是这样的话，那老皇帝为了纳她为妃，还真是下了功夫的。 喝了两杯，就不敢再喝了，这个身体的酒量可是很一般的。 苏沐沐又吃了两口菜，忽然发现莫御没动静，抬头一看，见他正呆呆的望着自己，像是入了魔，奇道：“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没什么。”莫御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眼眸低垂着落在刚刚被她碰过的酒杯上。 这可是合卺酒啊…… 好，不管了，喝！ 小小的酒杯，轻飘飘的，拿在手里却像是十分的沉重，莫御将酒一饮而尽，忽然望向苏沐沐，问道：“你……嘴唇怎么了？” “嘴唇？”苏沐沐下意识的一摸，顿时嘶了一声，“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我……” 她望着莫御，想说的话猛然卡住，这事……不能跟他说啊！ 可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疼痛却有点不能忍了。 都是陆则白那个白痴，那哪是吻啊，用来对付敌人还差不多，不仅把她牙齿都撞得松动了，嘴唇内部也给垫破了。 莫御好奇的道：“什么？” “……” 苏沐沐忽然一指窗外，“看，飞碟！” 莫御一怔，转回头去，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结果就见对面的女子猛地站起身，撒丫子就往外跑。 一边跑还一边道：“那个啥，我回神星宫了！” 莫御：“……” 感谢“心雨p542”的月票！ 第三百五十一章 那就好 千岁节第二日，整个京城便沸腾了。 谁也没想到，竟然有贼子，胆敢行刺皇帝！ 而且还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为了行刺皇帝，竟然潜伏了这么多年。 多亏了睿王提前看出端倪，调了威远军进宫保护皇帝，最后更是手刃了那个贼子。 皇帝也因此受到惊吓，当然更主要的是，多年信任在身边伺候的人，竟然一下子成了刺客，让皇帝不仅是受惊，更加的心痛。 来自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让皇帝一下子便病倒了。 皇帝一病倒，这朝政自然要有个人来委托。 因没有太子，只能委任睿王殿下暂时监国，皇帝要去凌香山调养。 这场兵变，被完美的理由掩饰了过去，一切都是那么的风平浪静。 没有任何的波澜，也没有任何的动摇。 一切还和以前一样，都是那么按部就班。 老皇帝，虽然对外说是病倒了，但这几天一直都在勤政殿暂住，至于什么时候会被送到凌香山，这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等所有的一切，都彻底稳定下来再说。 “你们就听到这么多吗？” 神星宫里，苏沐沐对着镜子，将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编成一个粗粗的麻花辫。 虽然古代的发型很好看，可梳起来很麻烦，有时候她也挺怀念前世简简单单得马尾辫，丸子头什么的。 可惜她现在的头发太长，还是梳麻花辫更适合。 “是的，贵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奴婢们打听了不少人，都是这么说的。” 苏沐沐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些“传言”里都有那些是假话，可见莫御和莫嫡锋还是很好的处理了这件事情。 等老皇帝去了凌香山，住上一段日子，估计莫御就会让老皇帝发一道旨意，比如什么身体不适，不见起色，为国家社稷，让睿王继承大统。 这样，莫御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登基了。 “贵人，威远将军在外求见。”有宫女进来通传。 苏沐沐刚好将辫子编完，起身道：“请他进来。” 兵变之前，老皇帝应该是禁止了其他人来见她，如今老皇帝倒台了，莫嫡锋会来，她倒是毫不意外。 不一会的功夫，莫嫡锋便走了进来。 一进来，见到苏沐沐时，眼神微微一窒。 面容姣好的少女，坐在绣墩上，腰背挺直，并拢的双腿微微向左侧斜伸。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紫色的长裙，那裙子似乎偏瘦，不似平日里那种宽松，没有那种飘然若仙，却将身体的曲线勾勒出来，但不会让人产生什么绮念，反而有种挺拔，向上的阳光感。 再配上她那根黝黑铮亮的长长的麻花辫，整个人都充满了青春活力，热辣，奔放，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 麻花辫虽然很普通，可是他还真的没怎么见过，只觉得苏沐沐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样，那么天真，淳朴，宛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可人。 本身，莫嫡锋为了她所拥有的神力，便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迷一样的吸引力，怎么都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面貌。 “来啦，坐。” 苏沐沐指了指椅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莫嫡锋的打扮，其实也给了她一丝惊异。 她见过他冷厉的样子，也见过他穿着便服的模样，包括受伤之后偶尔露出的一丝丝柔弱的感，但今天的他，却跟平时不太一样。 衣服，虽然是官服，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身上的气质却转变了很多。 不再像以前，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带着浓重的煞气，他似乎变得更加内敛，平和，有种重剑无锋的感觉。 将所有的锋锐，都开始渐渐藏起。 连眉心的那道疤，似乎都变得淡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样红得妖异。 从他气质转变来看，苏沐沐觉得，他似乎也变的老练了许多。 有宫女在，莫嫡锋先是依照礼数见了礼，然后才道：“苏姑娘，是这样的，陛下要去凌香山调养身体，睿王殿下打算亲自送陛下去，想着苏姑娘的封禅仪式还没进行，便想说，请苏姑娘一起去。凌香山历来都是大夏酬天祭祀之地，正好在那里为你举行封禅仪式。” 苏沐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莫嫡锋。 这种事情，其实随便派个人来传句话就好了，可他却亲自过来，显然是话中有话。 她也没忘记当初两个人之间的交易，之前老皇帝压着不她举行封禅仪式，他无话可说，如今莫御要给把她大神官的身份给定下来，莫嫡锋亲自过来，显然便是提醒她，当初的交易，可以兑现了。 想到这里，苏沐沐微微一笑，“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一定听从殿下安排，一同前往。这样的事情，以后让下人来就是了，还累得莫将军亲自跑了一趟。” 莫嫡锋笑道：“好说，好说，这样的大事，还是我亲自来一趟比较好。” 苏沐沐不动声色，一语双关的道：“莫将军放心，既然我答应了，那便会遵照约定来。” “如此，我便放心了。” 莫嫡锋笑了笑，便告辞离去，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停顿下来，回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朝两旁的宫女看了几眼。 苏沐沐会意，“你们先下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宫女们全都退下后，苏沐沐看向莫嫡锋，“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却见莫嫡锋眼神犹豫，明显踟蹰了片刻，才道：“听说……你跟睿王殿下，喝了合卺酒？” “……” 苏沐沐差点吐血，怎么也没想到，他犹豫半天，说的竟然是这个！ “你们还是穿着喜服，在璇玑宫里喝的？”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误会，我们……我那天就是饿了，正好有酒有菜……” 说了一半，苏沐沐才反应过来，为啥要对他解释啊？ 解释给陆则白还差不多，莫嫡锋……不好意思，完全不需要啊。 但看莫嫡锋的样子，似乎对她飞快做出解释的态度，还挺满意的，竟然还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这么慌乱。” 说着，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你，你给我回来……” 苏沐沐无语了，怎么弄得好像还被他给原谅了一样？ 莫嫡锋这次却是心情大好，充耳不闻的快速离开，只留下苏沐沐自己在那生闷气。 第三百五十二章 诱人的…… 如此又过了数日，凌香山之行也定下了日子。 “贵人，恭喜贵人，这一次去了凌香山举行封禅仪式，您便是大夏国名正言顺的大神官了。” 一个宫女，开心的对苏沐沐说道。 这宫女名叫翠翘，是神星宫的大宫女，平时也是最多跟在她身边伺候的。 神星宫一直都没有主人，原本翠翘还哀叹自己的命运不好，好不容易在宫里凭着熬年头“上位”，成为大宫女，可惜却因为得罪了越礼，被分配到神星宫来。 自从神权被废止之后，这神星宫，早就空无一人，被发配到神星宫，那便代表着，终此一生，都无法出宫，只能对着清冷的宫殿，每日坐着清扫工作。 可谁曾想，就在她已经认命的时候，竟然峰回路转，神星宫再次迎来了新的主人，新的大神官。 所以，听闻封禅仪式终于要举行了，翠翘无疑比正主还要高兴。 苏沐沐却毫无兴趣，她只知道，一旦这个封禅仪式举行了，那她的后半人生，便要彻底的跟大夏绑死在一起了。 终此一生，或许都永远的无法出宫了。 尽管如今莫御上位，她的处境不再难堪，至少莫御应该不会难为她。 可她还是不想被困在大神官这个位置上，她想要走自己的路。 想到陆则白千岁节那日离开时，说的话，欣喜之余，却又有些忐忑不安。 ——等我回来娶你。 等他回来？他要怎么回来？ 以什么身份，什么方式回来？ 虽然她相信他会说到做到，可是无论怎么想，这件事都透着极为不可能的荒谬。 他如果真的是罪臣之后，那么身份便不能曝光，能参加会试已经是一次极限的冒险。 如果再往上考，想要以状元之身归来，被发现，那就是一个死字结局。 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的。 回来，等他回来…… 苏沐沐忽然产生了一股不太好的想法！ 回来，难道说，他……大夏如果混不下去，他是要去辛国吗？ 思绪到了这里，她便也有种霍然开朗之感。 没错，辛国！ 这么一想，能让他用出“回来”两个字，那便只能是说，他要去辛国，要从辛国“回来”。 既然大夏混不下去，那便只能去强辛。 难道，他要成为辛国的权臣，帮助辛国攻打大夏吗？ “贵人，贵人？您有在听奴婢说话吗？” 翠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沐沐有些茫然的望向她，“你刚刚说了什么？” 翠翘兴奋的道：“去往凌香山的路上，有一个星汤池，据说在里面沐浴，可以滋养神力，涤荡身心的好处。凌香山路途遥远，中途您可以要求去星汤池里泡一泡，去去疲劳。” 苏沐沐随口应下，泡不泡的，她是真无所谓。 翠翘服侍着苏沐沐睡下，出了神星宫，身旁的一个好姐妹，忍不住小声道：“翠翘，你这样骗贵人，不太好？” 翠翘两忙将她的嘴捂住，又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下，见屋子里苏沐沐没什么动静，这才连忙拉着好姐妹，远远的走开。 走到一处角落里，才放开她道：“玉藻，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骗贵人了？” 玉藻道：“我亲耳听到的，你说让贵人在半路上，要求去星汤池泡一泡，你明知道那星汤池，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泡的，只有帝后才有资格在酬天祭祀之前，进入其中涤荡身心。” “你懂什么？” 翠翘白了她一眼，“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么，陛下这次受了惊，要去凌香山休养，还亲命睿王殿下监国，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说不定过一段时间，睿王殿下便要登基为皇了。” “你再看看，千岁节那日，那个太监来宣旨，说是陛下要纳贵人为妃，可这几日你也见了，睿王殿下虽然因为忙于朝政没有过来，但各种赏赐却是不断的送到神星宫来，而陛下纳妃的事情，却再也没有人提起。” “再加上，睿王殿下，曾经在大朝会上，当着百官群臣的面，说他与贵人两情相悦，求陛下赐婚呢。这所有的一切，说明什么，别告诉我你还不清楚啊。” 翠翘冷眼扫过神星宫，“以前，我总以为，被派到神星宫来，只怕再也不见天日，如今终于有了这个机会，我当然不能错过。” 她又看了一眼玉藻，“别告诉我，你不想出人头地，只想在这神星宫寂寞终老啊。” “我，我当然也不想……”玉藻嚅嗫着道。 翠翘一笑，拉起她的手，亲热的道：“那我们就更应该联手，促成贵人和睿王殿下。” …… 去往凌香山的日子，终于是到了。 该准备的东西，莫御那边都已经替她准备好了。 她要带的，也就是自己那点行礼，这个也不用她操心，翠翘玉藻自然是帮她准备得妥妥当当。 带着宫女走下朱玉峰，便看到那久违得，三十二人抬的神乘御辇，再一次出现在了朱玉峰的山脚下。 华丽，奢侈，庄严，权盛。 苏沐沐戴上那个黑色的面具，坐上了神乘御辇，三十二人抬着她，浩浩荡荡的朝着永安门行去。 这一次，虽然是将失势的老皇帝送去凌香山，但表面上老皇帝仍旧是皇帝，皇帝出行，那排场可大了去了。 刚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前方是长长的人龙队伍，御林军铠甲光鲜，旌旗招展，不算人，光是马车，就有三十多辆。 一辆辆的马车上，载满了各种货物，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落起老高。 估计里面应该会放着许多祭祀用的礼器，当然了，这其中也少不了路上要使用的各种器具。 她就看到一辆马车上还摆放着几张桌椅，雕龙描凤的，一看便是要满足皇帝在路上办公时使用的。 还有各色糕点水果，酒水茶叶，吃穿用度，肯定一应俱全。 苏沐沐看了两眼，便忍不住慨叹，权力这个东西，还真的是…… 只要有了权力，便可以享受各种各样的便利，被人照顾的妥妥帖帖，哪怕路途遥远，该带的，都要带上，绝不会委屈将就。 想想前世的时候，出个差，旅个游，大家为了方便，也只能提一个小行李箱，两三件换洗的衣服，一套洗漱用具，也就差不多了。 权力，真是诱人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 启 一路上，神乘御辇所过之处，所有人都立刻闪身让路。 苏沐沐便一路被抬到了队伍的头部。 头部位置，排在第一的，是皇帝的马车。 皇帝之后，则是睿王仪驾，再后则是莫嫡锋的马车。 之后还有皇后以及嫔妃的马车，皇帝要去凌香山调养，皇后，妃子，也都得跟随而去。 神乘御辇停了下来，苏沐沐有些迷茫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按说，她这个准大神官，应该也有一辆专属于她，并且不逊色于皇帝的车驾才是，可怎么没有？ 那她该上谁的马车？ 正在犹豫着，皇帝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苏姑娘，因还未正式进行封禅仪式，你的车驾暂时无法准备，这一路上，只能委屈你，跟睿王同乘了。”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沧桑，仿佛真的因身边最信任的太监竟然是刺客，而伤了身心，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疲惫。 后面睿王仪驾上，越公公早就跳下来，笑容满面的对苏沐沐道：“贵人，这边请。” 翠翘暗暗欣喜，努力绷紧面皮，若无其事的道：“贵人，奴婢扶您过去。” 苏沐沐只好朝着皇帝的马车微微欠身福了福，便上了莫御的马车。 等苏沐沐上了马车，越公公当即高喝一声，“启！” 两旁的御林军跟着高声道：“启——” 前方皇帝仪驾两旁的御林军听到声音，也跟着齐声道：“启——” 如此一声一声，传递到最前方。 最前方的头部便开始了向前进发，如此又带动后方的队伍，最后整个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向前行去。 翠翘和玉藻，跟在睿王仪驾旁边走着，两人时不时的朝仪驾望去，脸上都带着欣然笑意。 时不时的侧耳倾听，希望能从里面传出点什么不能言明的声音，发生点什么故事。 这可是睿王殿下的马车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人共乘，在翠翘的心里，这就相当于是将两人的关系昭告天下了。 她心里也愈发的觉得，这些算是稳了。 其实苏沐沐完全没有感到有什么问题，入京的路上，后半段路程上，她也是跟莫御同乘，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不仅一点没有不自在，还可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 一上去，在外人面绷着的那股劲儿就泄了，呈现出最轻松的状态坐下，顺手拿起小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嗯，换茶叶了啊，这味道……嗯，比起之前可是好喝了不少。” 苏沐沐喝了一口，笑着看向莫御，调侃他，“行啊，不错么，你倒是挺会享受的。” 这还没名正言顺的当上皇帝呢，可这喝的茶叶，倒是先一步上位了啊。 莫御笑道：“你喜欢喝的话，我让人给你送神星宫去。” “行啊，给我多送点。” 两人随便先扯了两句，这边队伍也已经出了宫门。 又走了一会，便出了京城，走上了官道。 马车晃晃悠悠的，虽然睿王仪驾的车厢不小，可空间到底有限，还是会感觉到十分的憋屈。 一坐上来，催眠效果便特别的好。 苏沐沐喝了几口茶水，便也有些迷糊。 “你困了的话，就睡一会。”莫御看出来她有些困了。 苏沐沐道：“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她是真的有点困了，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也没啥好矜持的。 拿过一个绣花软枕，便躺了下去，车厢里的面积还是很大的，足够躺得下。 莫御坐在一旁，抬手将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你睡，我看着你。” 苏沐沐裹着毯子，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忽然又把眼睛睁开。 “怎么了？”莫御问道。 便见苏沐沐一脸无奈的道：“太吵了睡不着。” “太吵了？”莫御皱了皱眉，第一个想法，是以为外面有人说话，吵到了她。 可仔细一听，队伍里根本没有人说话，而且他这马车隔音效果也很不错，就算有人说话，只要不是高声大喊，也传不进来。 苏沐沐拍了拍车厢底板，“是这里，太吵了，咯愣愣，咯愣愣的，听着就跟坐火车下铺一样。” 虽然莫御的马车隔音效果不错，可车厢底板跟车轴相连，车轮的每一次滚动，都能通过木板传导过来，那声音是真的相当的清晰。 “火车？”莫御更加疑惑。 “啊，没什么。”苏沐沐自知失言，一个不小心把前世的词给说出来了，连忙笑道：“没事，我现在也不困了，躺一会，我们俩说说话。” 说着，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忽然看到他手指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连忙转移话题的问道：“你手怎么了？” 莫御看了一眼，“啊，就是，不小心，受了点小伤，没事的。” 见他有意识的要把手往后藏，苏沐沐连忙伸手拉住他，这么一看不要紧，惊愕的发现，他好看的双手上，竟然不止一道伤口。 随便数了数，竟然有十多道，“这怎么弄的？怎么这么多？” 莫御还想再躲，但被她拉着手，又有些舍不得，只好欲拒还迎的道：“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划伤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苏沐沐埋怨一句，左右看了看，顺手拿过一个空的茶杯，假借手帕在里面蘸了蘸做掩饰，拿出来时，手帕上已经蕴满了甘泉井水。 她拉着莫御的手，仔细的用洇湿的手帕擦拭他的伤口。 莫御看她蘸了“茶水”来给自己擦伤口，虽然觉得这擦过之后，只怕会加重伤势，但……忍了。 仔细的将他手上的伤口都擦了一遍，苏沐沐才发觉，莫御这双手，长得还真是好看。 纤长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每一根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修剪整齐的指甲，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看起来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掌心没有老茧，手背上的皮肤也非常的细腻，一看就知道手的主人是个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人，可以说，保养的非常好。 这双手，看着比自己的手还要嫩啊。 可就是这么嫩的一双手，却不知道为何，上面竟然被划出不少的口子。 而且，这些口子，不是一起划上去的，能看出来有些是新伤旧伤叠在一起。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有钱吗，有毒药吗 去往凌香山的队伍，在晃悠的两天之后，路途也差不多进行了一半。 基本上都是白天赶路，夜间扎营。 这几日没什么事做，苏沐沐倒是难得可以抽出时间来，仔细研究一下空间里的情况。 自从上次池塘再次升级之后，她便可以呼风唤雨了。 一开始还没有开启什么新的区域，仅仅是试验田扩大了一倍，上面多了一层阴云。 但是这几天，她发现，有一个地方笼罩的黑雾，开始变淡了。 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散去的雾气下，已经初步能看清轮廓了。 此刻她再次进入空间，已经看得非常明显。 那新出现的区域，是……一座山！ 没错，就是一座山！ 山并不太高，也没有多大，底部占地面积大概也就跟试验田差不多。 高度差不多有十五米，看起来就像是前世普通一栋四层左右的居民楼一样。 整个山体上，没有什么树木，倒是只在山尖上长了一株造型奇特的植物。 苏沐沐目光望过去，植物的上方便飘出一行字迹：星辰草，闻之可解百毒，内服可治各种疑难杂症，外用养颜护肤圣品。 苏沐沐看得吃惊，“还有这种好东西？” 闻一下就可解百毒，吃进去可以治疗疑难杂症，外用更可养颜护肤？ 这东西真是神了啊！ 甘泉水也有治疗的功效，但针对的更多的是皮肉治伤，比如治疗伤口什么的。 不过，就只长了一颗啊，还真是有点少。 她又围着山体转了两圈，想找找还有没有别地方也长了这个星辰草的。 但是整个山上，就只长了这么一颗，显然这东西是限量款，不是随意就可以得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围着山体转圈的缘故，忽然又有一行字迹显示在山体上： 使用五百颗星辰草，可解锁撒豆成兵。 什么？ 苏沐沐瞪大眼睛，“撒豆成兵？是……是我理解的那个撒豆成兵吗？不是的？” 撒豆成兵，那不是传说中的仙家法术吗？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那行字迹，不会是她理解错了？ 她忽然又想到之前的“呼风唤雨”后面跟的那四个“□”，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不会是真的？ 可是，需要使用五百颗星辰草，才能解锁这个撒豆成兵的技能，这星辰草，要怎么弄？ 整个山上可就这一颗啊！ 像是在回应她的问题，上一行字迹消失，下面有冒出一行字迹：一百两银子，可兑换一颗星辰草。 苏沐沐松了口气，用银子就可以兑换啊，比起以前的升级条件，可是宽松多了。 以前无论是种植，还是养殖，都需要时间，但银子的话……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一颗一百两，那五百颗，就是五万两……呃，好多钱，能把上一句不缺银子收回吗？ 虽然觉得有点贵，但苏沐沐还是打算先试试看。 睁开眼睛，在身上摸了一下，才想起来，钱都留在瑞城了，现在的她，浑身上下，连一文钱都没有。 苏沐沐看向莫御，“有一百两吗？” 莫御正好奇的看着她突然睁开眼睛，然后在腰上摸了摸，刚准备问她要找什么，结果下一秒她竟然问他有没有钱？ 莫御怔了怔，摸出荷包，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有。” “太好了，借我用用。” 苏沐沐一把抢过去，揣入袖子，带进空间。 结果一进去，还没等她把银票拿出来，那山体上竟然又显示一行字迹：需真金白银。 真金白银？那就是银票不行了？ 嘿，你还挺挑食啊！ 苏沐沐无语得再次出来，看着面前发愣得莫御，把银票还给他，“银票不行，有银子吗？” “……一百两银子，有是有，可我没带在身上……” 谁会没事带一百两银子在身上啊，那多重啊！ “你身上有金子的？”苏沐沐忽然想起来，当初在苏家村山谷的时候，他荷包里可是带着金子的。 刚刚空间山体上的字迹，不是说了需要真金白银，那想来金子也是可以的。 一百两银子比较沉，不会带在身上，那换成金子，就只需要十两，这个应该不沉。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身上不是总习惯性的带上三十两金锭子吗？ “有，有。” 莫御连忙从荷包里拿出金锭子，十两一锭，一共三锭。 苏沐沐也不客气，直接将三个金锭子全都收走了。 空间之中，她刚把三个金锭子带进去，就觉得手里一空，金锭子直接被吸走了。 “哎哎，我只兑换一颗，我只……” 任凭她怎么喊，也没人理会，三锭金子直接被吸走，然后噗通一声，竟然穿透进入到山体之内。 山体上一左一右，显示出两个标度，如同温度计一样的设计，只不过没有刻度。 每一个标度上都显示着字迹。 金矿：30 银矿：0 与此同时，山尖上便又长出了两颗星辰草。 苏沐沐疑惑的望着那标度，“金矿……银矿……这什么意思啊？难道说……如果满了的话，就可以开凿出金矿和银矿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两根标度。 每一根都跟山体一样高，差不多十五米左右，而金矿这根，吸收了三十两金子之后，也只不过显示出一小小点的高度，也就十厘米不到。 这要是弄满，得攒哪年去啊？ 是她大意了，这想攒满，可比种植，或者养殖难多了。 苏沐沐无语向天，连哭的心都有了。 虽然觉得这回恐怕很久之后才能升级，但是三颗星辰草是花了钱换回来的，不能不要。 苏沐沐还是爬上了山，将三颗星辰草摘下来。 一股淡淡的清香，从星辰草上散出，闻起来非常受用，而且有种耳聪目明的感觉，连精神上都为之一振。 果然不愧是可解百毒的存在啊，就算没中毒，也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不过光这么看还是不够的，苏沐沐睁开眼睛，再次看向莫御，“毒药，你有吗？” “毒药？” 莫御大吃一惊，“你要毒药做什么？” 突然管他要钱也就罢了，这要毒药，是怎么回事？ 而且一会睁眼，一会闭眼的，他现在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还没睡醒，在做梦？ 第三百五十五章 补补身子吧 苏沐沐看着莫御脸上的惊容，也知道自己问得有些突兀，连忙道：“你激动，别激动，我就是想……啊，对，我对医学挺感兴趣的。听说想要学医，先要学毒，所以，我打算先认识认识都有那些毒药。” 她越说声音越小，连自己都觉得这话太不可信了。 莫御却像是信了，还露出一副松口气的模样，笑道：“你挺谁说的，想学医先学毒啊？学医就好好学医，你要是想学，我让御医院的人教你。” “越公公。”莫御朝外面叫了一声。 坐在车辕上的越公公立刻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莫御道：“叫御医过来，哦，顺便，将医术也都带过来。” 越公公应了一声，便转身下去吩咐。 皇帝出行，御医自然也会跟着，已被不时之需。 何况皇帝这次去凌香山是去调养，随行的御医一共有五人之多，等到了凌香山，会有三人留在那里。 不一会的功夫，五位御医便全都到了睿王仪驾马车外。 还有他们随身带过来的医书，装满三个箱子，都给抬了过来。 “见过贵人，见过殿下。” 几位御医给两人见礼。 听说贵人对医学感兴趣，他们几个也是头上冒汗。 宫里也不是没有人对医学有兴趣过，但是这兴趣大多都是三分钟热度，真的学起来就会觉得枯燥乏味。 好说话的倒也罢了，大不了学几天不学了，可有些不好说话的，那就糟糕了，还要反过来埋怨他们，说他们不会教，教得不好，都是饭桶。 唉，你说说，这不是无妄之灾么？ 所以几人在马车旁边站着，那都是心中忐忑。 毕竟，这位贵人，可比以前他们教过的那些人，身份尊贵多了。 莫御笑道：“几位大夫免礼，是这样的，苏姑娘对医术有兴趣，所以想请你们指点一二。” 御医们连忙道：“贵人天资聪慧，指点不敢，臣等自当用心竭力。” “好。”莫御笑着点头，见他们有五人，便道：“这样，你们五人，每人一天，一天一个时辰来给苏姑娘授课，”又扭头看向苏沐沐，“这个没问题？” 苏沐沐无语，她其实就是想试验一下星辰草的解毒效果，并不是真的想要学什么医术，哪成想莫御动作这么快，一连串的安排下去，都到这份上了才来问她，她还能说什么？ “我……没问题，就这样。”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决定。 虽然“同意”的时候挺忧伤的，但是从第二天开始，当御医真的来给她授课的时候，苏沐沐发现，这课程还是挺有趣的。 五位御医也是吸取了以前的教训，每个人教授的课程都不同，有的是从草药开始讲起，有的是从五脏六腑开说，有的是从奇经八脉入手，五花八门的，每一门都是浅藏辄止，没有特别深入的东西。 一是防止贵人觉得无趣，另外一个，便是想着这路程也没有几天，先把贵人伺候好，等到了凌香山，估计贵人这兴趣也就淡了。 尤其是其中三位会留在凌香山的御医，到了凌香山，他们这个“教学任务”就算结束，以后不管贵人愿不愿意继续学，也都跟他们没关系了。 不管他们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这课业倒是很有意思，倒是给苏沐沐解了闷。 有时候听高兴了，也就不管什么一个时辰的规定，让御医继续给她多讲了一些。 每天听完了课，她便抱着那些医书看个不停。 她心无旁骛，一心沉迷学习无法自拔，这倒是苦了一旁的莫御，本来还有个说话的对象，现在苏沐沐不仅不跟他聊天，还时常要求他闭嘴，不要发出声音影响她学习。 苏沐沐正看得开心，忽然被一只漂亮的手，按住医书，某人是在忍无可忍，叹息着道：“唉，早知道这样，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让他们教你。” 苏沐沐抬头，看着莫御可怜巴巴的样子，轻轻一笑，这几天确实也是“冷落”了他。 好，苏沐沐将医书合上，朝他勾了勾手指。 莫御微微倾身过去，只听苏沐沐道：“想不想报仇？” “报仇？”莫御不解。 苏沐沐嘿嘿一笑，也不说明，将身旁的药箱拿起来放到小几上。 这药箱，是给她讲授草药的张御医特地给她留下，里面放的都是药材，为的便是能让她尽快的熟悉。 熟练的打开药箱，将里面的药材一个一个的都拿出来，过了秤之后，按照剂量放到一起。 苏沐沐又拿出一个捣药的石缸，将配好的药材放进去，捣碎，混合在一起，再加一点水，调成糊状。 调出来的糊状物，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臭味。 “这是什么？”莫御好奇的问道。 “毒药。”苏沐沐笑嘻嘻的回答，然后用小勺将糊糊舀入茶盅里。 再倒入茶水，里面的糊糊虽然被稀释了，可整个茶水却浑浊不堪，还有没充分砸碎的药材在里面支棱八翘。 “毒……”莫御无语的望着这杯掺了毒药的茶水，就这毒药，也太……差劲了？ 人家的毒药，都讲究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当中，可她这毒药到好，不仅有明显的臭味，混进吃食还如此明显，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不可能中招的？ 苏沐沐朝他嘿嘿一笑，挑起车窗帘，对外面喊道：“江效忠，江效忠！” 骑着马走在莫嫡锋马车旁边的江效忠，听到苏沐沐的喊声，抬头看去，就见她正探出头来，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江效忠看了一眼莫嫡锋，莫嫡锋朝他摆手，“你去。” 江效忠点点头，催马上前。 苏沐沐道：“江统领，这些天，你一直随驾伺候，真是辛苦你了。” 挑开的车帘里，不仅能看到苏沐沐，还能看到脸上有着错愕神情的睿王殿下。 莫名其妙被感谢，江效忠心中警钟长鸣，抱拳道：“这是末将职责所在，不敢当贵人一声辛苦。” 苏沐沐呵呵一笑，“江统领劳苦功高，按说呢，我也应该赏你些东西，，可惜我现在身份还不正，空担了这贵人的虚名。正好，这几天我跟御医们学习了不少医术，便自己配了一副补药，还请江统领喝下，补补身子。” 说着，就将拿杯混了茶水的“补药”，递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这是有味道的一章，慎入 莫御一开始还有些迷惑，等她叫来江效忠之后，顿时霍然开来。 所谓报仇，原来就是让江效忠吃下她配的毒药吗？ 这个仇恨，当初为了顾全大局，他不得不忍下，甚至连江效忠的惩罚都免了。 可……如今两人结盟，若是现在把江效忠给毒死，那…… 他又看了一眼那杯“补药”，那么明显的毒药，只要江效忠不傻，就知道这杯里必定有猫腻，他可未必会喝呢。 就算真的喝了……他看了看苏沐沐满脸真诚的笑容，失笑一声，她才学了几天啊，就配置毒药。 刚刚她用的那些药材，都很普通，没什么高深的地方，估计有毒，也毒不死人。 大不了，一会再让御医给江效忠治一治。 就当是先收回点利息。 这么一想，莫御的心态也跟着轻松起来，抬眼一看，果然就见江效忠迟疑着，脸上写着大大的“拒绝”两个字。 “怎么了，江统领，难道连这点面子也不给？”苏沐沐见江效忠不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 江效忠拧着眉道：“末将不敢，只是无功不受禄，蒙贵人错爱，末将实在不敢承受。” 苏沐沐神色不变，反而忽然笑了一声，有些遗憾的道：“既然江统领不接受，那好，那我也只能送给莫将军了，想来莫将军应该不会拒绝我的一片好心。” 说着便欲起身。 江效忠连忙道：“等，等一下！” 要送给将军？就将军对苏姑娘的心思，必然会喝了无疑啊！ 江效忠甚至都能想到，就算这是杯毒药，将军估计都能毫不犹豫的给喝了。 不行，不能让将军冒这个险！ 苏沐沐停住，看向江效忠，“江统领这是何意？” 江效忠垂下眼帘，恭敬的抱拳道：“贵人盛情，末将不承也说不过去，既然是给末将的，那……我喝！” “这就对啦，江统领不用谦虚，你配得上这碗补药的。” 苏沐沐欣然一笑，将茶盅递了过去。 江效忠接在手里，只觉得这茶盅里浑浊不堪，臭味逼人，要说是补药，真的打死也不相信。 他看了看苏沐沐，又看了看明显一脸看热闹的莫御，深吸了口气之后，捏着鼻子，一脸视死如归的喝了进去。 味道，比想象中的好很多，虽然闻着臭，但喝到嘴里，却没有臭味了。 就是那没捣碎的药须子，有点刮嗓子。 江效忠喝完之后，板着张脸道：“多谢贵人赏赐，末将还有职责在身，就不奉陪了。” 说着，调转马头，回到了莫嫡锋的马车旁边。 莫嫡锋见他回来，问道：“她给你喝了什么？” “是补药。” 莫嫡锋看着他苦瓜一样的脸色，“补药？那你怎么是这种表情？很难喝吗？” 江效忠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含“幽怨”的道：“苏姑娘说是补药，但属下认为，那很可能是一碗毒药。” 莫嫡锋挑眉，“毒药你还喝？你傻呀？” 江效忠表情更加“幽怨”，“她说，如果我不喝，就给您送过来，让您喝。属下……只好喝了。” 江效忠的忠心，他一直都知道的，也相信他一早就做好准备，时刻愿意为他而死。 莫嫡锋仔细看了看他，见他没有露出什么不适的表情，身体还笔直的坐在马上，便笑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事，估计应该不是毒药，只是你想多了。等一会扎营之后，我让御医给你看看。” 江效忠笑道：“那属下先谢过将军了。” 药虽然难闻，但喝下去，确实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觉得肚子里有些许发热而已。 睿王仪驾之中，苏沐沐将空了的茶盅轻轻放在小几上。 莫御顺着车厢窗口朝后方望了一眼，见江效忠神色如常的骑着马跟在莫嫡锋的马车旁边，忍不住道：“你给他喝的，到底是什么？” 苏沐沐已经开始收拾药箱了，“说了是毒药啊。” 如果不是莫御打断她的“学习热情”，她都差点忘了，原本是想试一下星辰草的解毒效果的。 “可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莫御还在观望着。 苏沐沐笑道：“你别着急呀，总要有一个过程嘛。” 莫御皱眉道：“那你这个毒药，毒发的时候，都会有什么症状？” 苏沐沐眨了眨眼，认真的想了想，道：“一开始，发作的时候，只会觉得肚子发热，肠子咕噜咕噜的作响……” 骑着马的江效忠，忽然捂住腹部，肚子里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然后，就会很想放屁……” 江效忠忽然脸色一紧，骑在马上的屁股，用力缩了起来。 “不行，忍是忍不了的，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噗！——噗噗噗……” 一连串的噗呲声，从江效忠的臀部发出。 他骑着马正跟在莫嫡锋马车的身边，为了方便查看队伍情况，车窗帘一直都是挂起来的。 这一连串的屁声，瞬间便引起了莫嫡锋的注意，一股奇臭的味道，猛烈的从车窗灌进来，瞬间便充满了整个车厢。 让莫嫡锋的脸也在瞬间黑了下来，强忍着闭住呼吸，道：“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江效忠也是有苦难言，一边努力夹紧，甚至已经准备上手帮忙了，“我……我……” 莫御实在是好奇，也不管她一个姑娘家，直接将放屁这么不雅的词挂在嘴边，追问道：“然后呢？” 苏沐沐耸耸肩，一脸无辜的道：“然后，就是大小便失禁啦！哦，还要伴随着浑身无力。” 她正说着，忽然便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混乱之声。 两人撩起车窗帘，趴在窗口向后看去。 就见后方一阵混乱，先是周围的御林军围拢上去，但很快的便一个个全都逃跑般的散开。 连莫嫡锋，都从马车上逃了出来，一下子退开好几米远。 一股臭味，正在不断的从后方向前蔓延过来。 莫御捂住鼻子，扯着嗓子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越公公颠颠的小跑回来，刚刚后面一发生混乱，他就跑过去了。 “殿下，后面，后面是江效忠江统领，突然从马上摔下来，摔得大小便失禁了。” 据说后面还有一章，大家一会记得来看哦 第三百五十七章 悲惨的江效忠 “噗。” 苏沐沐没忍住笑出声来，摔得大小便失禁了，哈哈哈，这个理由也太好玩了。 莫御也想笑，好不容易忍住，咳了一声，道：“有没有让御医过去看看？” 越公公道：“御医去了，不过……” 他踟蹰了一下，道：“……就是，江统领一直不停的失禁，这味道……太冲了，现在无人能接近……” 可以看到，后面人群外，五个御医都在那站着，其中三个，更是互相搀扶着在路边狂吐呢，剩下的两个虽然没吐，但也好不到哪去，都是脸色苍白。 所谓医者父母心，连医生都无法忍受得，那味道必须得臭到一定境界了。 人的粪便，其实臭味级别并没有多高，都是有天花板的，会臭到连御医都无法忍受，这就是苏沐沐配的这副毒药的特殊效果了。 对于味道这一点，莫御也有点感同身受，他们离着这么远，都觉得味道难闻的要命，更何况要近距离诊治了。 “那怎么办？” 莫御忍不住回头，看向“始作俑者”的苏沐沐。 苏沐沐道：“让人打水过来，先把那些污秽都冲洗干净，等味道减淡了，再让御医们过去。” 越公公一听这话有理，应了一声，便连忙吩咐人去打水。 很快的，众人抬着水桶过去，一桶一桶的浇到江效忠的身上。 深秋的温度本来就低，整个身体被冷水一桶一桶的泼上来，就如同被整个泡在冰窟窿里，那个冷意就别提了。 更可恨得是，江效忠现在浑身无力，只能软趴趴的倒在地上，而且屁股后面就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不停的往外喷着稀便粪水。那个臭味，连他自己闻了，都有作呕的感觉。 被水浸透了衣服，连着粪水也一起冲出来，那些黄色的污水，在他身边不断的扩大。 身为威远军统领，莫嫡锋的左膀右臂，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小便失禁，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更加难堪。 再加上此刻不断往身上浇灌的冷水，周围众人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往上抬水的人也一个个用手帕捂住鼻子，更加让他无地自容。 这个脸丢的，简直丢到姥姥家去了，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他实在难以承受，再加上冷水一激，直接昏死过去。 反复冲了好几遍，连他身边冲出的黄色污水也淡下去很多，全都深入地面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 御医们这才快速走过去。 莫嫡锋也走过去，“御医，他怎么样？” 御医正在给江效忠号脉，几个人轮换了一下，面色都不太好看，互相对视了一眼。 莫嫡锋急了，“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 几个御医眼神交流了一下，最后由张御医道：“回禀莫将军，江统领似乎是吃坏了肚子。” “吃坏了肚子？” 莫嫡锋冷静下来，这几天大家吃的都一样，别人都没什么事，怎么偏偏他就出了问题？ 若说他跟大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只能是……他一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苏沐沐。 苏沐沐并没有在远处站着，在味道淡下去之后，她就已经走了过去，如今堪堪走到江效忠的身旁。 莫嫡锋道：“如果只是吃坏肚子的话，赶紧给他吃点药，治一治。” 张御医呃了一声，面色为难。 莫嫡锋皱眉，“怎么了？不是吃坏肚子了吗？你们一个个的，这是什么意思？” 苏沐沐道：“你别为难御医们了，还是我来说。” 她走到莫嫡锋身边，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 莫嫡锋脸色呈现出一股极为微妙的变化，眼眸深深的朝她望去，“你，你说的是真的？” 苏沐沐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忘了，我有神力的。” 莫嫡锋一开始还不太相信，但听她提起神力，最后那点疑问也抛出脑后，深信不疑的道：“那有什么办法治疗吗？” “这个需要长期治疗才行，但现在人在这昏着也不是事儿，外面太冷了，我先让他醒过来，把症状止住再说。” 莫嫡锋点头，“好，那你快点。” 苏沐沐笑了笑，将星辰草拿出来，再他鼻子底下稍微晃动了一下。 虽然面上笃定，其实内心也是有些紧张的，她也不知道这个星辰草的效果到底行不行。 星辰草，缓缓的在昏过去的江效忠鼻子底下划过，还没等划第二下，江效忠猛地一个喷嚏打了出来，人瞬间就坐了起来。 “啊。好了！”苏沐沐叫道。 与此同时，她手里的星辰草，竟化作一道光，彻底消失不见了。 显然，这就代表，是被用过了。 莫嫡锋连忙走上前去，“江效忠，你没事？” 星辰草解了毒，他清醒过来，身体上的不适感立刻消失了，可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那一桶一桶的水，可是直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啊。 这时候早就被秋风吹透了。 他脸色泛着青的看向莫嫡锋，又看向四周，意识渐渐清醒过来，瞬间回忆起刚刚那丢人的瞬间。 按着地面的双手，还有黏腻的感觉，抬起来一看，淡黄色的污水竟然沾了一手，那个臭味，顿时让他有作呕的冲动。 羞愧，恼怒，窘迫，内疚，丢人，多种情绪纷至沓来，瞬间将他淹没。 泛着青的脸，此刻已经微微发紫。 莫嫡锋一看，连忙叫人过来，扯了毯子过来，将人给包住，将后面一辆马车清空，让他进去休息。 至于后面的换衣服，治疗什么的，有御医照看，也就没有苏沐沐什么事了。 由于现场的污秽味道实在难闻，大家的手脚都是出奇的麻利，很快收拾好一切，队伍再次浩浩荡荡的上路，迅速的离开了“是非之地”。 “你刚刚，给莫嫡锋说了什么？” 马车上，莫御好奇苏沐沐到底对莫嫡锋说了什么，当时他还蛮怕莫嫡锋追究苏沐沐责任得。 毕竟，江效忠喝那茶的时候，莫嫡锋也是亲眼看着的。 苏沐沐看了他一眼，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莫御听了，失声道：“你说他肾亏？” 他声音说得极大，连车厢自带的隔音效果，都挡不住，走在两边的御林军一下子全都竖起了耳朵。 “肾亏？谁肾亏啊？” “这……看样子，大概率就是江……” “噗，真的吗……” 第三更送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星汤池 马车上，换好了衣服的江效忠，时不时的嗅着身上的味道。 经历了刚刚那一场，他都有些神经质了，生怕自己身上还有臭味。 刚刚，实在太丢人了，太尴尬了。 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会儿换了干净的衣服，裹着毯子坐在马车里，将所有的帘子都放下，可心理上还是感觉不安全，只想一辈子都躲在这里不出去。 车帘忽然被人挑开，江效忠浑身一颤，见进来的是莫嫡锋。 “怎么样，没事了？” 莫嫡锋上来，手里还端了碗药，“给，喝了。” 江效忠见将军亲自端药送过来，连忙接过去，“怎么好让您亲自给属下端药……” 也没问这是什么药，当即就喝了起来。 莫嫡锋看他乖乖喝药，虽然脸色还因为冰冷而没有缓过来，不过精神状态倒是好了很多。 他叹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道：“虽然我无意关注你的私生活，但你也得……差不多点，别把身体给透支了……” 江效忠药喝了一半，听他这么说，直接就喷了，呛咳了半天才道：“什么，什么？将军，我……” 莫嫡锋见他反应那么大，只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懂，我懂。戍边确实辛苦，冷不丁回到京城，有些需要也是正常……” “将军，我，我……” 江效忠苦着脸，将军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关键，他也没放纵啊，这一回来天天忙活得够呛，哪有时间去放纵啊？ 莫嫡锋已经打算结束对话，笑道：“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莫嫡锋走后，江效忠是有口难言，明明这次失禁什么的，一定是苏沐沐那碗补药的锅，可怎么到了将军那里，却认为他是……是过于放纵所致？ 这上哪说理去？ 苏沐沐才不管江效忠有多悲催，她倒是很兴奋，试验的结果就是，星辰草的效果很不错。 只那么闻一闻，果然就可以解毒的。 她之前配的那个“毒药”，其实不是什么正经“毒药”，充其量就是个恶整人的方子，而且这个方子，还是跟教他草药的张御医一起研究出来的。 所以刚刚，张御医一看这情况，便满脸古怪之情，其他御医也是三缄其口，心里明镜般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有鉴于苏沐沐准大神官的身份，他们是打定主意，她怎么说，他们就怎么附和。 五大御医统一口径之下，莫嫡锋也没什么好怀疑的，到最后，便连江效忠都有点动摇了，难道真是因为肾亏所致？ 莫御的心情也十分的好，这可比当众鞭笞江效忠一百鞭，还要来得过瘾。 “贵人，星汤池快到了，您别忘了提呀。” 晚上扎营的时候，翠翘又提起了这茬。 苏沐沐都快忘了，“哦，星汤池啊……” 她想了想，这几天由于一直在路上，洗澡也很不方便，每次都是草草的涮个水而已，没法洗过瘾。 一提起星汤池，她也有几分怀念京城外皇庄里的温泉了，既然星汤池就在附近，过去好好的泡一泡，也是好的。 “行，我去跟睿王殿下说。” 苏沐沐去跟莫御一说，莫御神色颇有些惊讶，“你知道星汤池？” 苏沐沐点头，“知道啊！听说离这挺近的，这一路上洗澡也不方便，到了星汤池，大家一起泡泡，松宽儿一下如何？” 莫御一开始听她说起星汤池，还以为她什么都知道，可继续往下这么一听，发现她根本不清楚星汤池到底是什么所在。 沉吟了一下，才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星汤池不是什么人都能去洗的。你想让所有人都松宽儿一下怕是不行。” 苏沐沐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道：“那星汤池总不可能是露天的光是一个池子，给大家进去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 莫御微微一笑，“休息当然是没问题。虽然随侍之人不能进星汤池，但是他们可以自行烧水，在房间里洗个澡还是可以的。” 苏沐沐一喜，“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趟凌香山之行，皇帝其实已经被架空，他的意见当然不重要，到底应该怎么走，睿王殿下才有绝对的话语权。 当消息传到莫嫡锋耳朵中时，他不由微微皱眉。 “去星汤池？”杨飞忍不住看向自家将军。 江效忠经历了之前那场“丢人现眼”，恨不能永远躲起来不出现，所以杨飞便暂代了江效忠的位置。 浩浩荡荡的队伍，前面转了个弯，往一条岔路行去，方向正是星汤池。 “这星汤池，向来是酬天祭祀之前，帝后一起涤荡身心之地，这睿王殿下还没有正是登基，如今便去星汤池，会不会太高调了点？” 杨飞觉得这事有些不妥。 莫嫡锋沉吟道：“高调不高调，其实没什么所谓，如今的百官，只怕心中都已然有数，去星汤池也不是不可。” 杨飞见自家将军面色微沉，眼眸中精光闪烁，明显这话后面还有个“但是”，结果等了半天，莫嫡锋竟然没有再说什么。 搞得他抓心挠肝的，憋得够呛。 车队浩浩荡荡，缓缓前行，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星汤池。 说是池，其实是修建在温泉上的一座行宫，分为上下两层。 上一层的窗口挂满了轻纱，迎风招展，下一层则是温泉池，热气腾腾，宛如仙境。 只不过，这地方似乎太久没人打理，能够看到许多窗口上挂的轻纱，已经残破了，还有一些窗口的轻纱似乎被风吹走了，并没有重新补上。 这里的建筑风格并不奢靡，但却相当特殊，瓦片上闪烁着一些金色的光芒，像是曾经镀过金，飞檐斗角上有一些伸出的钩子，上面似乎曾挂过什么东西，可惜现在都已经没了。 只偶尔能看到一两件器具，看着像是某种法器，在夕阳的余晖下，时不时的闪烁出一丝光彩，像是在述说着曾经这个地方得辉煌壮观。 整个建筑，虽然破败了，可却给人一种非常明亮，又神秘玄奥得感觉，只要看上几眼，便会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之情。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一起 苏沐沐下了马车，望着这一片建筑，也要忍不住感慨。 若是在这行宫没有破败之前，全盛时期的景象，怕是要比现在还要好看。 待众人下了马车，安顿下来，用过晚饭之后，天色也就全黑了下来。 夜晚的星汤池行宫，点起了一个个灯台，用防风罩罩着，置于庭院之中，照得整个行宫都有一种朦胧得美丽，倒影在下层的温泉池里，像是升起了点点星光。 难怪这里被叫做星汤池了，果然是“星汤”。 苏沐沐正想着，越公公走过来，躬身道：“贵人，殿下请您去首瑞池沐浴。” 苏沐沐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翠翘和玉藻激动坏了，连忙拿上换洗的衣物，跟着苏沐沐一起出去。 做过一个杂草重生的小径，原本两边应该种着一些花卉，可惜现在只剩下杂草。 前方出现了一小片建筑，那建筑很是特别，有许多的窗子，却没有贴窗纸，而是用轻纱拢着，从外面无法看清室内的情形，热气却透过轻纱的织孔，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等走近了，才发现，那窗口上的轻纱，都是后拢上去的，显然以前的轻纱早就破了洞了，重新拢上去的也很着急，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压好，露出一大堆的毛边。 苏沐沐摇了摇头，这个地方这么破败，显然是神权废止了这么长时间里，再没有人打理过这种地方。 比较幸运的，便是这温泉是活水，就算没人打理，依然能保持着不变的品质。 不少宫女守在外面，见到她过来，全都施礼，“见过贵人。” 苏沐沐微微点头，推门而入。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是个隔间，外面应该是换衣服的地方，再进去一道门，才是温泉池。 翠翘和玉藻两个人伺候着她脱了衣服，本来呢，是要给她换上半透明的轻纱的，被苏沐沐直接拒绝了。 这个什么星纱的东西，实在是太羞耻了，穿了比不穿还要羞耻。 当初在皇庄，她是初来乍到，没有拒绝的权力，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拒绝掉星纱，选了一件摆设长袖长腿的亵/衣。 虽然泡温泉，只有她自己，但是她也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赤身裸体的习惯。 等一会让翠翘和玉藻两个在外面守着，进到池子里再脱不迟。 隔间里面的门被推开，苏沐沐走进去，顿时觉得眼前白雾弥漫，浓的几乎看不清了，只有不断的水声传入耳中。 仔细看去，影影绰绰的能看到重重迷雾后面，有一个龙头的水柱，温热的水流正从中源源不断的吐出来，落到池子里。 因为视线不清晰，苏沐沐便小心翼翼的用脚尖探着往前走。 脚心处渐渐有了滑腻的感觉，应该是温泉水溢出来，将池边铺就的石板都给侵湿了。 再向前探着走了走，便感觉到了水池的边缘，稍微往里探脚后，就触碰到了台阶。 沿着台阶走下去，很快的就全身浸入了温泉之中。 温热的水流，漫过身体，那种舒服的感觉，不是其他形式的放松所能比的。 要说这星汤池的温泉，跟皇庄的温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便是，这里的温泉水，竟然呈现出乳白色，如同牛奶一般。 用手轻轻一拨，感觉非常的丝滑。 她有些好奇，双手掬起一捧水，凑在眼前查看。 被掬起的水，便不再是乳白色，而是透明的。 仔细看才发现，水池中的水，其实并不是乳白色，而是有许多的小气泡。 这些气泡非常的细小，就导致水的颜色变成了乳白色。 “嘿，挺有意思的，跟美肌风吕差不多呀。” 前世的时候，有一家日式的洗浴中心里，就有这种类型的，被叫做美肌风吕，这些细密的水泡，可以附着在肌肤上，改善肤质。 没想到，这星汤池竟然也有这种效果，真是好巧啊。 “你说什么？” 突然，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 苏沐沐正准备脱掉亵/衣的手，瞬间停顿，紧跟着便发出了惊叫。 “啊！——” 才刚开口，哗啦的水声响起，就被一只手给捂住嘴巴，“你别叫，是我。” 苏沐沐又惊又怕，毫不客气的向后一个肘拳，打得对方毫无防备之下，一个趔趄朝后倒去！ 苏沐沐连忙手脚并用的蹬水划水，与对方拉开距离，吃惊的道：“你搞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对方第一句话，她就听出来了。 是莫御！ 可是就算是莫御，也不代表她不慌张啊！ 他要是再晚点出声，自己可就要脱光光了！ 拉开距离的一瞬，苏沐沐就想跑出去，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身上虽然穿着长衣长裤，可都已经浸湿了，从水里一站起来，难免会走光。 再说，自己要是气急败坏的跑出去，被外面的宫女看到，不得以为自己被莫御占了便宜？ 要不然干嘛这么生气的跑出去？ 呃……但，留下来，似乎也……没比跑出去好哪去啊。 一瞬间，她左思又量的想了半天，最后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的将身体缩在水池里，瞪着眼望向莫御。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当然是来泡温泉啊。”莫御揉着被重重打了一拳的肋骨，委屈巴拉的说道，刚刚那一下也太痛了，差点把他肋骨给打折了。 “你既然在这里泡，为什么还让我来？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苏沐沐忽然听到水声搅动，连忙摆手道：“你站住，你别过来，就站在原地回答我的问题。” 莫御刚想上前，只好停下，“这星汤池，原本是酬天祭祀之前，皇帝和皇后过来涤荡身心，以示对神灵的尊敬。除了帝后，还有大神官，也要在此沐浴。我也不知道他们叫了你过来，大概，是因为你是大神官的缘故……” 他嘴上说得委屈，目光却炯炯有神，唇角还带着几分笑意，有着浓重的雾气遮挡，也不怕被苏沐沐看到。 “真的？”苏沐沐秀眉蹙起。 莫御点头，又想到她可能看不清楚，连忙又道：“真的。我猜，因为以前的大神官都是男性，所以他们一时把这事给疏忽了。反正，你也来了，要不……咱们就一起。” 第三百六十章 有多爽？ “你放心，我，我身上也穿着衣服呢，只是一起泡一下，我会跟你保持距离的。” 莫御努力的想要说服苏沐沐。 从她提起星汤池，他会同意，心里便打着这个不足为外人道的主意。 想起那日皇庄之中，虽然没有亲见，但是只看着那不断往外冒的热气，脑子里便自动勾勒出她被水温醺得微红，泡在石榴红色的酒浆里的模样，便分外的心动。 好不容易来了个机会……呃，就算星汤池雾气朝朝，看不见什么，可只要想着能跟她一起泡，就觉得机会难得。 “泡个屁！” 苏沐沐气呼呼的直接爆了个粗口，麻利的直接从水池里蹦了出去。 开玩笑，谁要跟他这种存了“龌蹉”之心的人一起泡啊！ 她又不傻，这事的前因后果，只要稍微一想，就想清楚了。 莫御现在可是准皇帝，是整个队伍里说话最好使的人。 他要是不发话，谁敢忽视她的性别，明知道他在里面，还要请她过去？ 何况，去请她的，可是他最信任的越公公！ 到底怎么回事，那不就跟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跳出水池，趁着雾气朝朝的谁也看不到谁，苏沐沐直接推门而出。 结果本应在外面等候的翠翘和玉藻，竟然不见人。 但幸好衣服还留在外面，苏沐沐也不换了，直接拿起衣服披在身上，便匆匆离去。 外面的宫女们惊愕的望着她从里面出来，这才多一会啊，怎么忽然就出来了呢？ 苏沐沐才不管她们，满脸阴沉的离开。 首瑞池里的莫御，被她突然一句粗口，给弄怔住了。 回过神来，想要解释，结果人都跑没影了。 “……” 莫御张了张口，只能无奈的叹息，捏紧拳头用力砸了一下水面，砸得水花飞溅，悔恨不已。 唉，还是……还是太着急了啊。 苏沐沐都走了，他也没心思再泡下去，草草的出来。 越公公见他出来，赶紧上前，“殿下，您这……刚刚苏姑娘她……”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才一会的功夫苏姑娘就负气而走了呢？ 莫御愁眉不展的唉了一声，“越公公，本王……可能搞砸了……” 本来以为靠着这个机会，可以拉近两人的关系，结果……好像弄巧成拙了。 一直以来，苏沐沐跟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不能因为她曾经对他表白过，就能如此孟浪。 一个男子，邀请一个女子来共同泡澡，虽然大家都穿着衣服，可到底……好说不好听，也难怪她会生气。 “是我太唐突了。” 莫御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满脸惆怅的望向苏沐沐离去的方向。 越公公见王爷如此忧烦，笑了笑，进言道：“殿下难道忘了，您还给苏姑娘准备了礼物？” 莫御眼睛一亮，脸色舒展了一半又缩回去，担忧的道：“这样给她，会不会……” “奴婢在宫中当差也许多日子，见过不少娘娘跟陛下闹别扭的时候，虽然奴婢是个不中用的，但这见多了，对女人的心思，也能了解一二。” 越公公谦恭的笑着，浑浊的老眼看着莫御手上那些细小的伤口，“苏姑娘虽然负气离开，也只是气这一时罢了，等殿下将礼物送给她，她自然会感动得回心转意。” “真的？”莫御还有些担心。 越公公胸有成竹的笑道：“奴婢，愿拿向上人头担保，殿下安心便是。” 那边越公公安慰着莫御，苏沐沐却还是气鼓鼓的裹着里面的湿衣服回到了住处。 “贵人？贵人您，您怎么回来了？” 苏沐沐还没进去呢，就听到翠翘和玉藻在里面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聊些什么，热火朝天的，时不时还发出笑声，似乎非常开心的样子。 这两个宫女，不在首瑞池外面等着她，自己跑回来不说，还在这有说有笑的。 要是她们在外面，好歹能帮她快速的换下湿衣服，也不用她一路吹着小风回来，冻得直打哆嗦。 看来，自己也不能对她们太温和了。 苏沐沐一进去便惊动了两人，回头一看，竟然是苏沐沐，翠翘和玉藻顿时站起身，惊讶不已。 翠翘和玉藻对望一眼，贵人不是……不是去跟睿王殿下共浴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应该啊。 她们会提前回来，就是觉得，贵人进去了，那指定得被睿王殿下留在里面，然后发生点酱酱酿酿的故事什么的，她们以后就等着飞黄腾达。 结果谁能想到，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回来了呢？ 而且……这浑身还都湿着这么狼狈。 苏沐沐哼了一声，“不该问的不要问，赶紧过来给我换衣服，冻死我了。” 这还是苏沐沐第一次训人，翠翘和玉藻两人不敢怠慢，连忙拿来干净的衣服，帮苏沐沐换上。 衣服虽然换好了，可苏沐沐却觉得浑身都很难受。 刚刚只是在水里泡了一下，就出来了，这么泡一下，完全没有洗，比不泡还糟糕，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痒痒起来。 在床上躺了一会，也睡不着，干脆坐起身来。 想要喊人过来，烧水洗澡，可下人们也劳累了好多天，估计这时候早就睡了，外面虽然有守夜的，可她的观念里，不分时候的使唤别人还没那么心安理得。 “这个时候，那个什么首瑞池里，应该没人了？直接去那里洗就好了嘛！” 苏沐沐嘿嘿一笑，只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无比，当即悄悄起身，拿了件换洗的衣服，就悄悄的跑出门。 虽然外面黑灯瞎火的，门口值守的两个宫女也靠在门槛上呼呼大睡。 由于之前去过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穿过杂草小径，前方便是首瑞池的建筑。 从轻纱孔里冒出的热气，日也不断，在月光下，更觉仙气飘飘。 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里面没有掌灯，昏暗一片，只有水声在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哗啦。 唔……暖和！ 苏沐沐将身体完全沉入水中，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那种温暖舒爽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豪气的叫道，“爽！” 结果猛然听见有人问道：“有多爽？” “！！！”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你等会我 一片漆黑之中，只有水声的首瑞池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来。 吓得苏沐沐头发根都立起来了。 尤其对方竟然还问了一个让她万分羞耻的问题，“有多爽？” 尴尬的她，直接用脚趾头原地挖了个三室一厅！ 最关键的是，在惊吓只余，她听出来这声音是属于谁的了。 “问你呢，有多爽啊？”那人竟然还不依不饶的追问起来了。 苏沐沐差点崩溃，是莫嫡锋，只有他那个病娇变态，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我的天那，为什么想洗个澡有这么难？ 苏沐沐抓狂了。 “怎么不说话？” 莫嫡锋问道。 苏沐沐无语问天，谁能想到，专门找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竟然还能碰到别人。 两次，竟然连续经历了两次！ “这首瑞池，不是只有帝后还有大神官才能洗的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吸了口气，声音平静清冷，气势，这个时候气势一定不能输！ “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你居心何在？” 别管我爽什么，先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这叫反问制敌，后发先至！ 莫嫡锋轻笑了一声，“谁告诉你，只有帝后和大神官才能在这洗的？” “呃……” 好像没制住他，苏沐沐愣了愣，老实的道：“是莫御说的。” 此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的黑暗，这里并非一点光也没有，朦朦胧胧的，能够看到莫嫡锋的轮廓。 点起蜡烛时，因为雾气浓重，看不太清人，但偏偏在黑暗中，反而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 “呵呵。” 那种属于莫嫡锋独有的轻笑声，再次响起，听得苏沐沐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强行保持的气势都弱了下来。 “他到是没有说错。不过么，你在问我之前，似乎，你也不怎么附和身份。” “……” 苏沐沐想要回怼，可仔细一想，莫嫡锋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这首瑞池，是帝后以及大神官才有资格洗的池子。 可，莫御不是皇帝，她不是大神官。 按理，确实没资格来这池子里泡澡。 不行啊，明明是质问他的，怎么好像被他一句话，给反制了呢？ 苏沐沐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强辩道：“那，那莫御，只要到了凌香山，很快就能成为皇帝了，至于我，等到了凌香山，举行了封禅仪式，我就是大神官。我和他，一个准皇帝，一个准大神官，提前泡泡也说得过去。反而是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威远将军罢了。” “小小的威远将军？” 莫嫡锋玩味一笑，“我这个小小的威远将军，随时能让他这个准皇帝，变成死皇帝！” 苏沐沐脸色一变，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可那种强大的压力，仍旧扑面而来。 让她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什么人类，仿佛是什么洪荒凶兽。 浓郁的煞气，瞬间在首瑞池里涌动起来，明明是温热的水，却带起了微微的刺痛与冰寒。 她不知道莫御与莫嫡锋，到底是靠着什么东西结成了联盟，可如今莫御政权不稳，外部也全靠莫嫡锋的威远军作为镇压的底牌，他的皇位，真心动荡得很。 随时有可能被莫嫡锋反水。 只是这种情况，连她这个旁观者，都看得一清二楚，想来莫御应该也是知道的。 可她也没见到莫御准备了什么后手，仿佛就那么心大的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给莫嫡锋。 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或者是，他就那么信任莫嫡锋不会反水？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沐沐望着莫嫡锋，不管莫御是真傻还是假傻，以他们的友情来论，她也得帮他一把。 莫嫡锋浑身煞气一收，笑着道：“我不想说什么，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交易我自然没忘。等我上位，成为大神官之后，自然会做好一个傀儡的本分。” 苏沐沐眼珠转动，“你和莫御之间，虽然以前有过不少龃龉，但你们现在既然已经结盟，而你从一开始并不想动摇大夏的根本，所以，我安心做你的傀儡，你也得安心的继续跟他结盟。” “这个你放心，我和他的联盟，并没有那么容易瓦解。”莫嫡锋顿了顿，笑道：“只要他不得寸进尺。” 苏沐沐皱眉，没太明白他这个“得寸进尺”指的是什么，估计是指他们结盟时所谈的什么暗中交易。 哗啦一声，影影绰绰的人影忽然站起身来，苏沐沐一惊，缩起身子。 “你好好洗，我先走了。”就见那人影已经出了水池，朝外面走去。 苏沐沐心中一定，看着他走出去，脸上才蓦然红了起来。 多亏漆黑一片，她这一回，可是什么都没穿就下水了啊。 而且，刚刚莫嫡锋走出去时，经过她的身边，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身体上流畅的轮廓还是能够看出来，显然，他应该也是什么都没穿。 人走了，总算是可以安心的好好洗个澡了。 苏沐沐呼了口气，正要搓洗一下，忽然感觉到，莫嫡锋走了之后，这池子便异常的空旷，虽然有水流的声音不断，却愈发衬得安静至极。 因为眼睛适应了黑暗，朦胧的光线里，在水雾的折射下，反而有种令人眼花的感觉，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 她却总能看到一些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仔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哗啦啦，哗啦啦…… 流水的声音，反而让她更加的紧张，黑暗里，像是潜藏着什么猛兽，准备在她松懈的时候悍然攻击。 “……”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望向空荡荡的四周。 不行了，不行了，洗不了了，太可怕了…… “那……莫嫡锋，莫嫡锋！” 听着外面，似乎还有未走远的脚步声，苏沐沐实在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什么事？” 莫嫡锋的声音，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让她倍感欣慰。 “你，你等我一下，我……我也洗好了，马上就出来，你别走，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莫嫡锋刚刚穿好了衣服走出外间，就听到她的喊声，声音里的颤抖，很难想象是从她那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笃定自信的人口中发出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兄die，你路走窄了 莫嫡锋回身，听着里面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面上带上一抹笑意。 没有等太久，里面的人就出来了。 嘭的一声，房门关闭的瞬间，她的身体也敏捷如猫的猛然从门槛里跳出来。 像是背后有什么看不见的鬼怪在追赶她一样，猫着腰，几乎是小跑的朝他一头撞过去。 莫嫡锋将冲进怀里的女孩扶住，脸上笑容更深，这样慌慌张张的她，也是如此的少见。 苏沐沐抬起头，月光下，他含着笑的眼眸里，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被眉心红色的疤痕衬托，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异之感，晃得她有点眼花。 虽然平时就知道他长得不错，可这种情况下，仿佛受到了美颜冲击，心也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 苏沐沐连忙屏息静气，抱神守一，这才保持住一颗本心不失。 明明看出来她这是害怕了，但莫嫡锋难得比较绅士，没有调侃她，只是扶着她的手臂，轻笑道：“别害怕，我送你回去。” 苏沐沐忧伤的点了点头，一语不发。 只是紧闭了一下的眼睛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情绪。 丢人，实在太丢人了。 接受过高等教育，无神论拥护者的自己，竟然被想象中莫须有的鬼怪给吓得抱头鼠窜。 最关键的还是撞到了他手里，丢人啊。 “苏姑娘。” 眼看着前面就要到房间了，莫嫡锋忽然开口。 苏沐沐看向他，“什么事？” 莫嫡锋悠悠的低下头，望着她的眼眸，明亮之中还带着一股隐隐的热切，“我当初说的话，无论何时都有效。” “？？？” 当初说的话？苏沐沐一脸问号，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莫嫡锋眼眸深深，“我想要娶你为妻的话，一直有效。” 好家伙！ 苏沐沐直接一个好家伙！ 他竟然还没死心？ 脚下一个踉跄。 莫嫡锋脸上神情认真，绝没因为她的踉跄而改变，只是顺手扶住她，无所动摇的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开口，我便娶你。这句话，无论何时，都有效。” 他声音低沉，清风明月之下，听来就是恁的让人神魂颠倒，苏沐沐一时竟有些无语。 她满脑子里竟只有一句话：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大兄die，你这路走窄了啊。 只是见他说得如此认真，这话便不忍心说出口。 何况，莫嫡锋看似神情，苏沐沐却没有被冲昏头脑。 如今老皇帝被迫退位，新皇还没登记，如此敏感时期，正是暗流汹涌之时。 莫嫡锋也不是普通的人，他这个人，有野心，有手腕，他会这样对她承诺，这背后肯定带有其目的。 到了凌香山，举行封禅仪式之后，她便要成为大神官，名正言顺得掌握大夏一半的权力。 尽管她承诺，会安心做他的傀儡，可显然，他还是不放心。 他更想以“神夫”的名义，将她牢牢的掌控在手心。 之所以做出一副深情模样，不过是以退为进。 若是能感动她，让她心甘情愿下嫁，可比强行控制要好处更多。 虽然洞悉对方的心理，但现在自己一条胳膊还在人手里，指望着对方送她回去呢，见他双眸里泛出认真，只好口不对心的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莫嫡锋的目光又炽热了几分，更加认真的望了望她。 直到她快要绷不住露出心虚表情时，才目光一敛的道：“好，你考虑好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苏沐沐直接将自己扔在床上。 想起回程一路上的提心吊胆，真是心累啊。 这几日在路上本来就累，又经历今天这两次“不愉快”的泡澡，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这时候独自一人，心情放松之下，一沾到床铺，困意就上来了。 很快，苏沐沐便进入梦乡。 只是才睡了一会，就觉得身下晃晃悠悠的，就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马车之上。 半梦半醒之间，她集中意识，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还真是晃晃悠悠的，就像前世在海边，躺在浮排上，随着海浪一左一右的飘荡。 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说有点莫名的舒服，但也……晃得她天旋地转的感觉。 极为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苏沐沐蓦然瞪大，有些无措的望向四周。 什么情况？ 怎，怎么又回到马车上了呢？ 入眼的，是精致装饰过的车厢内部，这是莫御的马车！ 苏沐沐摸不着脑袋的环视周围，她不明白为何又跑到马车上了？ 刚刚不是还在床上睡觉呢吗？ 怎么会……难道，她睡得太死，已经到第二天了，有人将她弄上了马车，继续启程？ 可是，莫御呢？ 他没在车厢里，会去哪啊？ 苏沐沐猛地一掀车帘，外面的情景更是令她震惊。 浩浩荡荡的队伍，两旁的御林军，众多的宫女太监……一个都没有！ 外面，只有一望无际的荒野和夜空，淡淡的月华洒落下来，澄明幽冷，纤毫毕现。 车厢里没人，外面也没人。 旷野之中，只有一辆马车，只有她自己。 而更过分的是，这马车，根本就没有马！ 只有一个车厢的部分。也就是说，这旷野中，除了她一个人，连个喘气的都没有。 “莫御……莫嫡锋？” 苏沐沐浑身绷紧，惊恐的朝四周望去，试着喊了两声。 可周围，没有任何的回应。 到底怎么回事？ 这也太诡异了？她忍不住脊背发凉。 是做噩梦了吗？ 她用力的掐了一把大腿，针扎般的痛瞬间传来。 不是梦？ 那她现在是在哪里？莫御他们人呢？ 正疑惑迷茫的时候，忽然便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声音初听，如若蚊吟，十分的微弱，一不小心就会错过。 甚至于，苏沐沐觉得，可能在她醒过来的时候，那声音便一直存在。 而且特别的含混，虽然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却能一听就明白，这是有人在叫她。 那声音，像是一直在说，“过来，过来……” 苏沐沐忽然看到，似乎，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浮现了个人影，正在不停的朝她招手。 本来这种诡异的环境下，她应该会感到害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声音，看到这个人影的时候，她竟然莫名感到心安。 仿佛是看到了老朋友，不仅没有半点害怕，还竟从车辕上跳下，朝着那个不断向她招手的人走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 梦 那人影朝她招着手，见她跟过去，便立刻转身，很快隐入雾气当中。 苏沐沐连忙追上几步，可却跟丢了，直接陷入迷雾之中。 回过头，身后早已被雾气遮掩，眼前的路，只有一条，长长的没入雾气的尽头。 除了往前走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幸好，那路看起来虽然很长，但实际走的时候，却并不长。 也可能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又无景色变化，让她的时间感混乱，永恒也只是一瞬。 终于来到路的尽头，迷雾悄然散去，呈现在面前的，则是一道光门。 那光门并不稳定，明灭不断，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一样。 苏沐沐也不觉得害怕，只迷迷糊糊的走了过去，一步迈入。 身体没入光门，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额头更是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像岩石般坚硬，像寒冰般阴冷。 一抬头，面前，是两只巨大的瞳孔！ 幽冷的瞳孔里，即便化作了岩石，也同样保持了当初的滔天怒焰！ 不甘、愤怒、屈辱、杀机、恨意，重重负面情绪疯狂的席卷而来！ 苍灰色的头颅上，弯曲向前的双角如同刺破苍穹的利剑！ 巨口微张，露出满嘴尖利得牙齿，疯狂狰狞，睚眦欲裂！ 苏沐沐差点惊叫出声，这什么恐怖的凶兽，只觉得下一秒，就要被它给吞噬掉了。 可是，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虽然这凶兽散发出来的戾气惊人，可……并不是活物，而是由石头雕刻而成。 微微退后几步，终于看清整个岩石，竟然是一条巨龙。露出来的只有头部和两只前爪，再向后的巨大身子则被压在山石之下，与身后的岩石合为一体。 张牙舞爪的巨龙，头顶被一根钉子深深的刺入头部，从下颚传出，将这条聚拢死死的钉在地上，哪怕它再不甘心，再疯狂的愤怒，都无法动弹分毫。 两只前爪上也各被一枚巨大的钉子洞穿，钉死。 着手雕刻的师傅，手艺精湛，将巨龙的愤怒，展现得淋漓尽致，连鳞片的细节，都非常的到位。 明明是石头雕刻出来的，可那鳞片上的反光，竟然能做到每一片都是不一样的。 而且整个巨龙散发出来的气势，也跟真的没什么两样，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只是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是这巨龙的身上，有很多的裂痕，也不知道是为了展现“钉子”钉入的效果，故意为之，还是经历了太多的岁月，被自然腐化，形成了这么多的裂痕。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握住龙头上的尖角。 蓦然，一股强烈到无法忍受的强大意识，直冲脑海。 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同时在她的耳边对她诉说，眼前更是有无数的光影无数的画面在飞快的闪过。 大段大段的记忆，像是要挤爆她一样，在朝她的脑海注入。 “啊！” 剧烈的疼痛，头仿佛要整个炸掉一般。 苏沐沐忍受不住的抱头蹲下，双手插入秀发之中，用力抓紧发丝。 那些意识，似乎发觉她无法承受，在缓了几息之后，便如潮水般退去。 只汇聚成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痛到模糊的视线里，仿佛出现了一个飘逸出尘的身影。 一身深紫色的星云袍，黑色的面具上，是一双碧蓝如水的眼睛…… 看起来宛如少年，却又带着被岁月沉淀之后难以形容的沧桑。 只一眼，苏沐沐便猛地坐起身！ “贵人，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翠翘的声音惊慌，关切又焦急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苏沐沐茫然的望着她，一滴汗水猛地流进眼睛里，她眯起一只眼，抬手在额头上摸了一下，摸到了满手的水。 这才感受到，浑身上下出了不少的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看着翠翘关切的神色，又看到玉藻已经端来了茶水，正对她说着，“贵人，您出了好多汗，喝点水。” 她此刻所在，仍然是星汤池行宫，而不是什么马车。 更没有什么石头雕刻而出的巨龙。 苏沐沐结果茶杯，咕噜噜的将里面的水全都喝光，出了这么多的汗，她也确实是渴得够呛。 “慢点，您慢点喝，还有呢。” 翠翘见她喝得太着急，水都从嘴角流出来了，连忙用帕子帮她擦了擦。 “啊……” 一杯水喝光，苏沐沐啊了一声，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所以，刚刚那一切，都是一个梦？ 可是，那个紫衣黑面的身影，那双碧蓝如水的眼睛，实在是让她太过印象深刻。 梦中的一切虽然已经很模糊了，可是那双眼睛，她仍然记忆犹新，还有那句话，就像是深深的刻印在她的脑海中。 只要一回想，就仿佛又听见那个声音在她耳边说着：“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 “他们”又是谁？ 到底是不要让谁们自相残杀？ 还有，为什么会自相残杀？ 苏沐沐迷茫不解，满脑袋都是大大的谜团。 翠翘和玉藻见她低头不语，就那么坐着，陷入沉思，只以为她刚刚做了噩梦，需要缓一缓，便也没打扰她。 过了一会，外面有人过来，玉藻去接待了一下，便回来，轻声道：“贵人，睿王殿下派人过来，说是马上就要启程了，让我们也快点过去。” 苏沐沐正在努力回忆梦中的一切，眸光里充满了疑惑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半天大脑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话的意思，呃了一声道：“要启程了？啊，那……赶紧收拾一下，我们也过去。” 翠翘和玉藻两人，其实早就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她睡醒起床呢，闻言连忙招呼侍女过来搬东西。 苏沐沐也拽了衣服，往身上穿时，忽然失笑了一声，“不过是个梦罢了，我在这里钻什么牛角尖啊。” 或许是昨天那梦太真实了，导致她有些恍惚，只是一个梦而已，竟然在那不断的思索，也真是的。 她笑了一声，从床上站起，大腿用力之下，猛然一股钝痛从大腿根部传来。 “唔……” 苏沐沐轻哼了一声，撩开一摆一看，只见大腿根部，双腿贴合的内侧，雪白的皮肤上，紫红泛青的掐痕，醒目之极！ 那不是梦！ 感谢“泡泡冰”投来的月票哦。 亲爱的小仙女们，已经月底啦，有月票不用也会浪费哒，都投给小钗！ 第三百六十四章 被掩盖的（第一更） “你怎么了？” 车队已经再次启程，晃晃悠悠的节奏，缓慢却坚持。 莫御望着沉默的苏沐沐，只觉得她十分反常。 沉默倒是经常会有，但是，沉默到直接将今天张御医的课都给推掉了，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没怎么啊。” 苏沐沐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刚才的事情。 她的大腿上，确实有着掐痕，那是她在梦中，为了试验是不是梦境而主动掐的。 当时确实感觉非常的痛，可却并没有醒，让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可是，那毕竟是梦中的行为，可现在，这个掐痕，竟然真的存在，就在她的大腿内侧，导致她现在都有点不敢用力并腿，稍微一刮碰，就会引起疼痛。 “你别骗我了，我都观察你半天了。”莫御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他试探的问道：“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都是因为他，让她没有能够好好的泡一泡，他还记得，当时她是负气离开的。 本来今天，他都已经做好了她不会再上自己的马车的心理准备，甚至已经吩咐了越公公，专门给她预备了马车。 等她出来，如果不愿意与他共乘，便让越公公带她去后面的马车。 结果苏沐沐竟然像是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直接挑帘上车，让他心中一阵窃喜。 才一个晚上，要说忘，那肯定不可能忘记的，但她竟然什么都没说便直接上了他的马车，虽然面无表情，又一直沉默。 但至少说明，她已经不在意了，或者说，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原谅他了。 如果，她原谅了自己，那是不是便代表着，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太过计较“共浴”的事情？ 那是不是表示，昨夜她的“负气而去”，其实……是一种“娇羞”的表现？ 此时此刻，回想起她那句“泡个屁”，竟然不觉得粗俗不雅，反而觉得十分娇蛮。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如是。 苏沐沐于沉默中抬起头，听他提起昨夜的事情，才记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好像还在生他的气来着。 结果被一个梦给搅和了，弄得她直接给忘了。 苏沐沐道：“昨晚的事情，先记账，以后再说。” “啊？”还带记账的？ 莫御苦着脸，刚想说几句讨饶的话，结果被苏沐沐打断，问道：“听说，你们大夏的开国皇帝，曾以大智慧，大气运，捕捉了一条天外神龙，炼化成龙脉，庇佑国运？” 莫御被问得一愣，尤其是她那句“你们大夏”，给他特别疏远的感觉，“什么‘你们’啊，说得你好像不是大夏子民一样。” 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梦，让她十分的在意，那一袭紫色的星云袍，那一方黑色的面具，怎么看都跟大夏传说中的大神官很相似。 还有梦里那石头雕刻而成的巨龙，透着通天的煞气，大夏有关龙的传说，似乎便只有这个了。 小小的抗争了一句，莫御正色道：“虽然我也觉得，这挺玄乎的，但皇室现存的典籍记载中，确实是这样记载的。” “然后呢？” 皇室典籍既然有记载的话，或许这事……有可能是真的。 天外神龙，这么神奇的生物，竟然真的存在吗？ 莫御怔住，“什么然后？” “就是……炼化成龙脉之后的事情？” “那之后的事情……自然是国泰民安，国运昌隆啊。”莫御回答的理所当然。 苏沐沐皱了皱眉，那个梦里，那个雕刻而出的巨龙，尽管只是雕刻出的作品，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看起来，可不像是想要庇佑大夏的意思。 尤其是那钉穿巨龙的钉子，看起来邪恶无比。 炼化这个词，就不是什么好词，被捕获的天外神龙，被炼化成龙脉，听起来根本就像是强制囚禁，怎么都不靠谱。 如果是按照真实情况雕刻的，人家好好的天外飞行呢，结果忽然被捕捉，被镇压，被炼化，会心甘情愿的庇佑大夏那才是见鬼了。 “我记得，大夏，曾经是打败了辛国，将辛国吞并过的？但最后，辛国又重立了？” 拈花宴时，顾尺璧曾经讲过这段历史，但他也没有讲出为什么会这样，毕竟年代久远，史料对这个的记载也不是很全面。 如果神龙真的庇佑大夏，都已经一统两国了，不可能再让辛国重新死灰复燃的。 说起这段，莫御也神色黯淡，“是这样的，确实是让辛国再次重立了，而且……这么多年，双方此消彼长，我大夏也从超级强国，逐渐被辛国赶上，或者说……我们是在不断的衰退……” “原因呢？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辛国重立的？” “这……”莫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苏沐沐秀眉紧蹙，“这怎么可能？” 外人或许不清楚，但莫御可是皇室啊，而且是直系皇室，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莫御苦笑道：“这个事情，当初就是一塌糊涂，似乎很是混乱，再加上曾经储存典籍的书阁失火，就算有记载，也全都被烧毁了，我们当然不会知道详情是怎样的。” 烧毁了？苏沐沐直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不然怎么就这么巧？ 要知道，皇宫里面的防火措施，可是相当严密的，轻易不可能失火。 显然是有人想要通过失火，掩盖事实。 线索，到这里似乎就断开了。 看来，想要弄明白那个梦，也不是短时间内便可以的。 莫御见她沉默起来，笑道：“这样，如果你对这段历史感兴趣，等到了凌香山，我去问问皇兄，看他有没有知道更多。” 苏沐沐并不觉得，皇帝会知道更多，若真的有人想要隐藏什么，绝对不会留下更多的痕迹。 沉默着点了点头，苏沐沐打了个呵欠，昨晚做了半宿的梦，根本就没休息好，这会困意上来了。 她半眯着眼睛靠在车厢壁上小憩。 队伍却是在不断的前行中，终于到了凌香山——传说中，举行帝后举行酬天祭祀的地方。 也是她即将封禅，成为真正大神官的地方。 今天应该会有好几更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雨倾盆（第二更） 到达凌香山后，队伍的随行人员，便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皇帝携带着后妃，住进了内苑。 苏沐沐等人，也各自被安排好了住处。 由于这次，主要是为了送皇帝来凌香山，顺便举行封禅仪式。 所以，皇帝入住之后，安排好足够的守备后，宫女太监们便开始为明日一早的封禅仪式做起了准备。 苏沐沐这边，也是提前被告知了明日的流程。 封禅仪式的流程很简单，简单来说，就是先由皇帝拜祭天地，然后书写一份告知书，在指定的火盆里烧掉，以高上苍，再由大神官展现一下神力，确认身份。 中间当然会有各种各样神神道道的仪式，一套做下来，基本就OK了。 苏沐沐看到还要施展神力的时候，心中也是一跳，多亏解锁了“呼风唤雨”这个技能，不然，光是施展神力这一项，便得被卡住。 晚上的时候，莫御和莫嫡锋为了这事，还先后过来问过她。 莫御是比较担心她会被神力这一项卡住，毕竟，他一直都不觉得她真的拥有什么神力，便有些担心，跑过来问她，他已经准备了好几种障眼法，问她要不要选择一两个，到时候随便“施展”一下。 而莫嫡锋对她的“神力”，也只是知晓她拥有治疗的能力，便说可以准备几个仆人上去，捅上两刀，再由她救治。 莫御的方法也就罢了，莫嫡锋提出的办法，还真是透着血腥，完全是那种上位者，不把其他人当人看的做法。 苏沐沐连忙拒绝，表示不用担心，自己有更好的展示办法。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 翠翘和玉藻便叫她起床，侍奉她梳妆打扮，帮着她开始穿礼服。 礼服很华丽，但比较轻薄，没有跟入京时穿的那套一样，这让苏沐沐松了口气。 要是还是那么繁复沉重的礼服，穿上的话，行动起来真不是难受一点点。 穿戴完毕，再戴上黑色面具，对着镜子这么一看。 苏沐沐心中一跳。 一身紫色的星云袍，一方黑色的面具…… 除了眼睛的颜色以外，这妥妥的，跟梦中的那个形象完全一致啊！ 梦里那个人影，果然是曾经的大神官…… “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那句飘渺的话，仿佛又出现在了耳边…… 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底，要谁和谁，不要自相残杀…… “贵人，贵人？” 翠翘的声音，将她惊醒。 苏沐沐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又陷入了沉思。 翠翘和玉藻，一边一个，拥簇着她出去。 外面便是一个巨大的祭坛，莫御早已经等候其上，莫嫡锋则站在祭坛之下的台阶处。 在祭坛的周围，除了御林军之外，竟然还有许多的大臣。 她都不知道，这些大臣竟然也到了，一路上都没见过他们的踪影啊。 苏沐沐一走出来，鼻端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香味非常的清淡，闻之有一种安静的味道，相当难以形容，闻过之后，会让人产生一种宁静的感觉。 说不出来是放松，还是沉甸，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神圣，肃穆的感觉。 眼眸一扫，便看到，那祭坛的左右，放置了两个大鼎，鼎中各有一只巨香在燃烧，想来这味道，便是那巨香燃烧释放出来的。 见到她出来，莫御和莫嫡锋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周围的群臣，也全都朝她躬身施礼。 没有人说话，全场都透出庄严肃穆的氛围。 苏沐沐走过去，在莫嫡锋的注视下登上了台阶，翠翘和玉藻留在下面。 祭坛之上，莫御伸出手，如同王子对公主发出邀请，两人指尖轻搭，带领她走到祭台的前方。 按理说，主持封禅仪式的本该是帝王，但皇帝现在正“病着”，身体不适，这个事情自然是由睿王殿下代理。 “呜……” 号角吹响。 “咚咚咚……” 鼓声雷鸣。 气氛一下子就被烘托了起来。 苏沐沐站在祭坛之上，看着莫御从越公公举着的托盘上，拿起一封黄色的奏折，面容严肃，一丝不苟得打开，朗声读了起来。 内容当然是告知上苍，大夏重立神权，封禅神官，感恩上苍。 苏沐沐在一旁，听着他读那不知道谁写的，佶屈聱牙的词，就算是她的古文造诣还不错，都有好多听不太懂。 真亏得他还能连贯顺畅的读下来，换做是她，非得读的磕磕绊绊不可。 一封奏折读完之后，在烛火上点燃，放入火盆之中。 莫御便拿起祭台上的酒盏，与苏沐沐一同敬奉天地。 再又经历了燃香点烛之后，莫御便朝她望去，小声提点，“好了，该你施展‘神力’了。” 退后几步，将“舞台”整个交给她，莫御也很是好奇的望向苏沐沐，不知道她到底能展示出什么来。 下方的群臣，也都偷偷的抬眼，好奇的望着她。 神权，已经废弃的太久，神力，对他们来说，更是相当的遥远。 遥远到，当初那些流传在传说中的神力，都已经快要失传。 他们也很想见识一下，神力，到底如何？ 只是，他们看到，苏沐沐站在祭坛上，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仿佛她并没有任何的神力。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小声惊奇，“咦，怎么起风了？” 其他人回神过来，赫然发现，果然是起风了。 虽说这山间，常有山风吹过，可这忽然刮起的风，却透着一股异常的凉爽。 只要是有生活经验的，都能感受出来，这明显是要下雨之前的征兆，便连空气中，都似乎一下子潮湿起来。 “啊，看，乌云！” “有乌云，正从周围凝聚而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家全都猛然抬头，赫然看到，浓重的乌云，正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四方云动，蜂拥浪卷，像是要发生什么天灾一样凝聚而成的异象，让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刷！ 一道闪电，蓦然划过天空。 银色的电弧，仿佛要闪瞎人眼。 轰—— 巨大的雷声，在头顶惊响，炸得人两耳嗡嗡。 有那心脏弱小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慌失色的望向天空，面如土色。 “雨，雨！下雨了！下雨了——” 大雨，倾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这就是皇帝（第三更） “雨，雨，下雨了，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这，这便是神力吗……” 群臣惊恐的望着天空中降下的雨水，任由滂沱的雨水将他们的淋成落汤鸡，却仍然毫无察觉。 苏沐沐在台上，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这个神力展示，真有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觉。 一同被淋成落汤鸡，真是个糟糕的“神力”，一点都不潇洒啊。 而此时，莫御和莫嫡锋的表情，却不仅仅是震惊那么简单，两人的眼眸都异常的深邃。 深邃之余，还潜藏着某种剑锋般的锐利。 不过很快，莫御的神情便恢复如常，只有祭坛下的莫嫡锋，仍然深重的盯在苏沐沐身上。 …… 闪电，雷声，倾盆大雨。 将内苑静室之中，照得一阵白亮。 白亮闪过之后，又恢复成淡灰的颜色。 静室内，坐在角落里的皇帝，像是处身于黑暗，频繁闪过的闪电，根本照不到他所处的地方。 皇帝望着窗外的大雨，没有表情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奇异的微笑。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 桌子上，摆放着一柄长剑，据说，这是带领大夏吞并强辛的一代君主，曾使用过的宝剑。 被放在凌香山的内苑，妥善保管。 过了这么多年，这把宝剑，并没有再出过鞘，再征战四方，更多的是作为象征意义。 此刻，却被皇帝从剑鞘中抽了出来，发出饥渴的鸣啸。 “那么，开始。” 雪般明亮的剑身，照亮皇帝脸上的笑容。 …… 祭坛。 “臣等，拜见神官大人！” 倾盆的大雨，不仅浇透了群臣的衣服，更是直接浇醒了他们。 从最初的震惊，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伏地跪拜。 神力，他们终于看到的传说中的神力。 甚至于礼部的官员，在跪拜之时，心中还产生了一丝恐慌。 当初，是他给皇帝出了个“龌蹉”的主意，结果人家根本就是真正的神官，拥有着如此恐怖的神力。 自己有几个脑袋，怕也不够砍的啊。 而就在这时，内苑之中，忽然就传出一声惨叫。 那叫声极为凄惨，一声之后，竟然接二连三的又有人发出了惨叫。 紧跟着，内苑那边传来各种声音，仿佛是有许多人在跑动，可听那声音，脚步却非常的虚浮，像是极为费力一般，紧跟着便是不断的滚落之声。 伴随着的，还有一股血腥的气息，正隐隐的从内苑散发出来。 莫嫡锋皱眉，“杨飞，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封禅之中，内苑那边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老皇帝有了什么异动？ 可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他特地在内苑里安排了不少的守卫。 杨飞领命抱拳，快步走了过去。 江效忠这几天仍旧“没脸见人”，所以莫嫡锋的身边便换成了杨飞。 杨飞走得飞快，很快身影便没入了宫殿屋宇之中。 莫御也朝那边瞩目过去。 可很快的，杨飞的惨叫声也传来，不过他在临死之前，倒是给传回了重要的消息，“是陛下！啊——” 凄厉的惨叫，配合着天上不断的雷鸣电闪，鬼气森然。 众人一惊，一道闪电猛然划过，天空白亮的瞬间之后，眼前，蓦然便出现了一道身影。 龙袍，怒发，三尺青锋微微下垂，一道血线正从剑尖上，不断的滴落。 那人静静的站在内苑出口，在他身后，是东倒西歪，全都死于非命的侍卫，躺了满地。 “陛，陛下……” 群臣惊恐，难以置信的望着走出来的皇帝。 大夏的皇帝，向来勇武，从开国皇帝开始，便时常御驾亲征。 可到了这一代，并没有什么可施展的地方，谁也不曾见过这样手持长剑，一路厮杀而出的皇帝。 他的眼睛里，冷静得不带一点色彩，倾盆的大雨更成了他的背影，让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惊人的气势。 莫嫡锋也吃惊不小，杨飞的实力有多强，他不会不知道，只是没想到，皇帝竟然能杀了他？ 而且，皇帝的身上，连个血珠都没沾到，只有手中长剑，在不断的滴着血，很快便被雨水洗白了剑刃，光可鉴人。 这……便是皇帝？ 莫御身子一侧，行云流水一般将苏沐沐挡在身后，目光警惕的望向皇帝。 那是他的兄长，两人年纪虽然相差巨大，皇帝也上了年纪，可此刻的皇帝，却自有一种天子才会具备得闲适。 他轻轻一甩手腕，挽了个剑花，面对着祭坛两边飞快涌过来的数十名士兵，竟像是不知道害怕的轻笑了一下，觑着眼前的士兵，当做无物。 “陛下癔症犯了，”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当着群臣的面，莫嫡锋还不忘遮掩一二，望向皇帝时，却声音冰冷的道：“拿下！” 士兵们抽出腰刀，一拥而上！ 皇帝轻哼了一声，连动都没动，眼神睥睨。 见皇帝不动，以为他是认识到敌我悬殊，准备束手待毙，这冲上去的动作虽然不变，但刀刃却都有意识的放松下来。 结果，这一冲，还没跑上两步，忽然就感觉脚下陡然一软，紧跟着身体竟仿佛失去了控制，朝前狠狠摔去。 “啊！”“哦——”“哎呦！”之声不断，冲上去的士兵，就像被下了饺子，一个个扑通扑通的摔在了皇帝眼前。 莫嫡锋，莫御等人，神色一变，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怎么回事？ 难道皇帝使用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法术吗？ 皇帝，难道也拥有神力？ 皇帝冷眼望着摔倒在面前的士兵，他一言不发，只是迈步向前，手中长剑，一剑一个，毫不留情的在这些士兵的胸前捅出一个透明的窟窿。 仿佛这些士兵，不是人命，而是如同鸡鸭牲畜，手法干净利落，没有半点负担。 “陛，陛下……” 祭坛周围，离着皇帝最近的一个大臣，眼看着皇帝一步步走过来，腿肚子都打了哆嗦。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原来你们还知道，朕是天子，可干出的事情，为何与反贼无异？” “陛下，臣，臣……” 那大臣望着陛下手中长剑，心惊肉跳，即便在这大雨如注的环境下，额上仍然冷汗涔涔。 “既然你们有了不臣之心，那朕，也没什么好姑息的。” “噗嗤”一声，那大臣蓦然瞪大眼睛，胸口渗出的鲜血，飞快的被雨水冲刷，肥壮的身子，也倒在了雨花之中。 后面还有一更 第三百六十七章 再见了（第四更） “啊！” 眼看这皇帝，竟然杀了个大臣，其他百官人人自危，全都尖叫一声，仓惶而逃。 可刚跑了两步，便都像是失去了离去，纷纷摔倒在地，几乎没有挪动多少位置。 他们面色惊恐，手脚并用，企图在泥水里爬行，尽力的远离走过来的皇帝。 可惜，手足酸软，根本没有半点力气。 皇帝的声音，朗朗传来，“你们这些人，都是老臣，可惜却与贼子共同谋反，眼见朕身陷囹圄，却为了自己的官爵俸禄，无人站出来为朕说一句话，既然如此，朕便将你们统统杀死，重新换一批肯为朕尽忠效命之人。” 皇帝不徐不疾，每经过一个大臣，便挥剑刺出，砍瓜剁菜一般，将这些大臣，一个挨一个的屠戮。 莫嫡锋等人脸色难看之极，他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大臣被屠戮一空。 身子一动，就要上前。 可却猛地一晃，脸色一白，回手扶住祭坛的栏杆，才没倒下。 莫御一惊，他也是刚刚一动，就觉得浑身力气仿佛被全部抽掉，直接单膝跪地，靠着双手撑着地面，才没有狼狈摔倒。 “你用毒？”莫嫡锋咬着牙道。 莫御也深深的朝皇帝望去。 皇帝从容淡定，伸手轻轻一推，将长剑从一个大臣的胸口抽出来，“不是毒，是松纹香。” 松纹香？ 莫御和莫嫡锋，飞快的扭头，看向两边大鼎里燃烧的巨香。 “你在松纹香里下了毒？”莫嫡锋扶着栏杆，勉强站立。 可眼神里却异常迷惑，松纹香是酬天祭祀中必点的香料，只不过因为神权废止，多年没有举行祭祀，这两支松纹香还是礼部从大库里好不容易翻找出来的。 皇帝应该没有机会在里面下毒才对。 他忍不住看向莫御，难道，这根本就是皇帝和莫御做下的局，为的，不过是让他落网？ 千岁节逼宫的时候，虽然顺利，可是现在想想，却觉得太过顺利了一些，简直没有任何的波澜。 当初是觉得自己的威远军飞快的控制了皇宫，皇帝没有底牌，只能认栽。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但他见到莫御的状态，比他还不济，已经单膝跪地，全靠双手才勉强撑住，这个念头便又有些动摇。 皇帝顺手甩了甩剑刃上的血花，向着莫嫡锋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说过了没有下毒。对付你们，朕又何须下毒？” 皇帝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仿若闲庭信步，大雨之中，竟有着说不出的潇洒之意。 “你们只知道松纹香，是祭祀之时，必须点燃的香料，却不明白为何要点燃它。” 皇帝一字一句的说道，“历来皇帝祭天，处于对天地的恭敬，昭示天地浩荡威严，所有来祭坛之人，都要经受松纹香的暂时散功，以凡胎肉身之躯觐见天地。所以，这松纹香，但凡吸入一点，便会压制住体内所有力量，凡有妄动者，皆会被压制所有力量。” 他抬起头，看向一直目瞪口呆站在莫御身后的苏沐沐，唇角轻挑，“就算是拥有神力的大神官，也不例外。” 莫御和莫嫡锋，都是一脸懵逼，神权废止太久，有许多事情，不是登上皇位，根本不被外人所知。 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松纹香，竟然还有这种作用。 难怪这么多人，竟然都被皇帝轻易击杀。 有松纹香的帮助，他根本不必费力，只需挨个捅上一剑就是了。 这么说，他们来凌香山举行封禅仪式，点燃松纹香，根本就是作茧自缚！ 莫嫡锋望着渐渐走近的皇帝，望着他手中的长剑，眼中已经露出绝望之色。 他终于想通了，千岁节之夜，皇帝之所以直接认怂，并非是没有底牌，他不过是隐忍不发，等的便是凌香山的这次机会。 他知道，只要来了凌香山，只要他们点燃松纹香，便是他绝地反击之时。 到时，他只需一人一剑，便可将他们尽数屠戮！ 如此深沉的城府，如此强悍的忍耐…… 连杀掉他身边最得力的太监越礼，他都能忍住，无动于衷。 这份深如**的心思，这份彻底的冷酷无情。 帝王，这便是帝王吗？ “不对，你也在松纹香之内，为何你可以行动自如？” 皇帝已经走到面前，莫嫡锋还有最后的疑问，为何同样吸入了松纹香，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皇帝淡然一笑，好整似闲的笑道：“让你们死个明白也好，朕说过了，妄动者会被压制力量，朕一路走来，没有奔跑，也没有调动血气功力，自然无损。” 手腕轻压，剑尖依然抵到了莫嫡锋的胸膛之上，只要微微用力，便能穿透他的心脏。 “山下，还有军队驻扎，他们并没有吸入松纹香，你杀了我们，也绝难活着回到皇宫。” 莫嫡锋眼眸阴森，即便被逼到了绝处，他也在试图翻盘。 凌香山距离皇宫路途遥远，皇帝想要回宫，还需要军队的护送。 山上山下驻扎的军队，都是莫嫡锋的人，如果皇帝杀了他，莫嫡锋有把握，他的人，一定不会饶过皇帝。 皇帝却无所谓的笑道：“你在山下，不过驻扎了几千人马，等杀了你们，我会让人去山下，将你的人都叫上山来。朕手中长剑，是引领大夏吞并辛国的皇帝所用，剑锋所指，必定所向披靡。” 他微微转头，看向祭坛周围，已经被吓破胆的群臣，“你们之中，有谁愿意帮朕去将山下的人马叫上来，朕便饶你们不死。” 那剩余的群臣，早就被吓得腿软，如今能有活命的机会，自然是毫不犹豫，争先恐后的道：“陛下，微臣愿意前往！” “陛下，臣愿去！” “陛下，还是让微臣去，微臣跟下面驻扎人比较相熟，微臣去的话，保他们不会起疑。” “不不不，还是臣下去更好！” 皇帝唇角微瞧，看向莫嫡锋的眼眸里露出嘲弄之色。 似乎在说，看看，这些人，你以为降服了他们，其实一个个却都是见风使舵之辈，只要稍微许以承诺，便会趋之若鹜，毫无忠贞可言。 剑尖，抵着莫嫡锋的胸口，皇帝笑吟吟的道：“那么，再见了。” 手腕轻抖！ 明天也有很多很多更哦，只会比今天还多，大家记得来看哦~ 第三百六十八章 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我吧 “将军！” 倒在地上，皇帝还没来得及杀掉的士兵们，看得睚眦欲裂，双手狠狠的抓入地面，却毫无办法。 只能悲沧呼叫。 再见了—— 锋利的剑尖，用力捅了进去，莫嫡锋感受到皮肤上的痛楚。 他心中决然，今日，怕是真的要把性命扔在这里了。 可是，想象中的痛苦，似乎并没有更进一步。 胸口虽然有刺痛感，但是刺入的剑尖，并没有加深，反而在一瞬间反向抽离。 说抽离并不对，而似乎被人抵挡了出去。 眼前，不再是皇帝的面容，而是——莫御的后背！ 就在皇帝发力的瞬间，莫御如天降神兵，一脚踢到皇帝的手腕上。 长剑瞬间脱手，化着弧线落在三尺之外，斜插入地表。 不仅是莫嫡锋惊愕，连皇帝的脸上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怎么能动……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松纹香的效果，他再清楚不过，刚刚莫御也是浑身乏力的跪倒在祭坛上，怎么一下子，竟能做出如此动作？ 他明明应该想莫嫡锋一样，浑身酸软的倒在地上才对！ 其实一开始，莫御确实如同皇帝想的一样，浑身无力，即便努力的用手撑着，呼吸却越来越沉重。 尤其是看到皇帝杀了不少大臣，越来越逼近的时候，他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而越是焦急，松纹香的效力便越是强大，将他的力量进一步的封锁。 结果就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被他挡在身后的苏沐沐，却悄然蹲在他身旁，在他耳边道：“来，你闻闻这个。” 莫御茫然转头，就见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株小草，放在他鼻子下方。 这草他见过，之前用“补药”戏弄江效忠的时候，她就是拿了这种草出来，在江效忠的鼻子底下晃了两晃，然后江效忠便清醒了过来。 这个……松纹香和她弄出来的“补药”，不是一个东西？ 可东西已经放在鼻子下面了，就算他不想闻，也随着呼吸吸入了味道。 到底是什么气味，他并没有分辨出来，毕竟这祭坛的周围，松纹香的味道非常浓郁。 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在充斥着松纹香的环境里，他在这一闻之下，只觉得一股暖流冲入身体，流经四肢百骸。 每流到一处，便觉得身体里被压制的力量便解锁了一处。 待这暖流流变全身，他只觉得身体一轻，之前因为松纹香而感觉酸软无力的身体，瞬间脱离了桎梏。 苏沐沐眼见着皇帝一路屠杀而来，几乎血洗凌云山，她也震惊了。 没想到这个老皇帝，竟然这么猛。 只是松纹香，在老皇帝的描述中，并不是毒药范畴。 她也没有把握星辰草能够解得了。 但是如今深陷危机，皇帝显然是不打算留下活口，怎么也得试一把。 待看到莫御闻过星辰草，眼神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心中不由大喜，有效！星辰草果然有效！ “快去救莫嫡锋！” 莫嫡锋要是死了，就算最终制止了皇帝，山下驻扎的威远军，绝对会乱起来。 靠她和莫御，肯定无法控制。 到时候，只怕还要杀了他们，给莫嫡锋陪葬！ 莫御显然比她更清楚莫嫡锋的重要性，毫不犹豫的跳了出去。 一击就将皇帝的剑踢飞。 不止是皇帝，莫嫡锋也是满脸震惊，想不明白为何莫御能动。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因为苏沐沐已经跑到他身边，第一句话便是：“你身上带了银子吗？” “……” 莫嫡锋眨了眨眼，惊愕的望着她，这么紧急的时刻，她竟然问出这种问题？ “我，我身上有……” 虽然莫御来的已经极快，可他的胸口，还是被剑尖刺破了寸许，温热的鲜血正不断的渗出。 他费力的将荷包掏出来，苏沐沐飞快的抢了过去，打开一看，里面竟然都是银票。 郁闷的道：“怎么都是银票，你就不能带点银子吗？这么大额的银票，你花得出去嘛你！” “……” 莫嫡锋被她数落的一愣一愣的，完全弄不懂她为何会在这种时刻纠结这个。 苏沐沐叹了一声，果然还得靠自己啊，幸亏之前她从莫御那里弄了三十两金子，一共兑换了三十颗星辰草。 试验用掉一颗，她自己用掉一颗，刚刚莫御也用掉一颗，手里还剩下二十七颗可以用。 这地上可是倒着一大片的人，除了莫嫡锋，被皇帝杀掉一少半，还剩下一多半活着的大臣，再加上众多的宫女太监，以及士兵，正经不少人。 二十七颗星辰草，看来得先可着关系近的人使用了。 “来来，闻一下！”麻利的拿出一颗星辰草给莫嫡锋闻了一下，顺便再给他灌下一碗甘泉水。 苏沐沐立刻起身，先给翠翘，玉藻各自用了一颗，然后是越公公。 再然后……看了看两边的大臣，满地的士兵，她的动作忽然顿住。 另外一边，皇帝难以置信的望着行动如风的莫御，高声叫着不可能的同时，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几步。 莫御道：“没有什么不可能，苏姑娘既然是大神官，自然有她的办法，皇兄，是你小觑了‘神力’。” “这不可能，不可能！” 松纹香，记载之中，无论是谁，都要被其压制，就算是大神官也不例外！ 为什么，松纹香对她无效？为什么她竟然能打破松纹香的限制？ 眼看着苏沐沐在那边忙活，莫嫡锋，两个宫女，还有越公公，都恢复力量，站了起来，他的眼睛更是大大的瞪着。 莫御朝他走过去，神色沉痛，“皇兄，本来，我不想对你动手，只要你乖乖的退位，我会保你在凌香山能够安享晚年，我知道皇兄你不甘心，可是……” 松纹香就是一把双刃剑，能够压制所有人，自然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只不过是因为提前知道了松纹香的特性，所以他一直保持心境止水，每一步走得都不徐不疾，才没有被松纹香压制住力量。 可如今，莫御再不受松纹香的压制，面对一个稍微一动就会被压制力量的皇帝，自然无所畏惧。 他走近他，一直走到皇帝的面前，深深的道：“刚刚，你是真的想要杀我？” 今天的更新会很多哦O(∩_∩)O~ 第三百六十九章 兄弟决裂（第二更） 刚刚，虽然皇帝的剑，是抵在了莫嫡锋的胸膛上。 但是莫御从他眼中看到了坚决之色，显然，杀掉莫嫡锋之后，第二个，便会轮到他。 皇帝望着面色阴冷的莫御，没有表情的脸庞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像是坚硬的外壳下，露出了最柔软的部分。 “莫御，朕……一直待你不薄，朕甚至想过，百年之后，这个皇位，便由你来继承……”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里含着深深的酸涩与胀痛。 就算不能闻着伤心，见者流泪，亦不远矣。 莫御却不为所动，只是轻轻一笑，“哦，是吗？” 皇帝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 莫御轻瞥了他一眼，忽然，一个纸条甩到他的面前，“皇兄就是这样待我不薄的吗？” 在苏沐沐的控制之下，此刻的天空，雨，已经渐小。 从倾盆大雨，变成了牛毛细雨，再到现在，已经只有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 那个纸条，是当初越公公从皇宫中，带出来的。 皇帝看了一眼，脸色猛然一变，“这个纸条，怎么会在你的手中，朕明明……”明明让越礼处理掉了！ 而且，越礼当时回报，也说是处理完毕，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莫御的手中？！ 莫御冷冷的道：“明明？” 皇帝神色有一丝的慌乱，不过很快掩饰过去，解释道：“没错，朕确实有下令，命莫嫡锋派人去刺杀你，但当时，这就是一场苦肉计，朕特地嘱咐过他，不可真的伤你性命……” 莫御打断他道：“皇兄，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如果不是苏姑娘，我已经死过两次了！” “你知道我为何会跟莫嫡锋联手逼宫？并不是因为你要纳苏姑娘为妃，而是因为这张纸条！” 他苦闷一笑，“你要是想强纳苏姑娘入后宫，我顶多，顶多带着她私奔，从此四海为家，不做这个王爷就是了。可是，这张纸条，让我看到，你根本就不想让我继续活下去。” “当初，皇宫之中，曾传出流言蜚语，说皇兄你没有子嗣，意欲传位于我，虽然很快便被你肃清，可是直到现在，朝中仍然有这样的声音，而你对我，也一直宠爱有加，甚至给我找的老师都是当世最有名望的大儒，对我的培养，也都是按照帝王的标准来要求的。” 莫御眼中，罕见得流露出一丝脆弱，但很快便被嘲弄取代，“但我知道，那不过都是你对我的试探。” “你在位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皇嗣，早就已经忧心忡忡，更是怕我会上位，所以处处表现出对我的好，甚至不惜传出流言，就是为了看我的反应，但凡我有表现出一点点僭越，只怕你会毫不犹豫的将我铲除。” 回头看了看老迈的越公公，“越公公，伺候过三代帝王，你特地恩准他随我外出建府，想来也是为了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好便于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可惜你算错了越公公的为人，他看着我长大，对我忠心不二。” “这么多年，我都装作若无其事，为了打消你的怀疑与顾虑，我一直都在远离权力，一直在避嫌，甚至你想让我成为你手里的刀时，我也照做了。结果……却换来你一个派人刺杀我的命令，呵呵……” 他苦涩的笑了起来，“在你眼里，大概巴不得，让我就那么死于刺杀……千岁节那夜，我为逼宫之事，心中内疚，纵使知道你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依然愿意留皇兄一命，无论如何，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嫡亲兄弟，只要你安分，我会让你衣食无忧的在凌香山安度余生。” 他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苦闷，内心的煎熬，并非如他表面看来那么从容乐观。 “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忽然大笑了起来，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 莫御望着他，愤然道：“你笑什么？” 皇帝狂笑，猛然收敛，怒目而视，“你身为睿王，逼宫造反，竟然还有理了？！你还好意思跟朕说这些？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管朕出于什么目的，朕对你的好，你也是充分享受到了。” “没错，朕确实为子嗣的事情苦恼，朕确实怕你觊觎皇位，多方试探，但若是你我易地而处，你在朕的位置上，难道会比朕做得更好？” 皇帝越说越是激动，像是隐忍多年，终于有机会将所有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你以为，你留下朕的性命，便是天大的恩惠？你以为，朕丢了皇位，丢了江山，这余下后生，难道便真能寝食安稳得在这凌香山蹉跎岁月？你当朕是什么人？” 眼里仿佛冒出血光，他眼神疯狂，盯在莫御身上，便如同两道利剑，“莫御啊莫御，你不会真的以为，将朕送到凌香山，便是饶了朕的性命。历来失败的帝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从你决定与外人联合，逼宫造反之时，我们，便不再是兄弟了！” 皇帝声音决绝，忽然从腰间抽出匕首，朝着莫御当胸扎去。 两人近在咫尺，可是由于松纹香的存在，皇帝的动作虽然突然，却并不快速。 以至于莫御甚至有功夫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光芒已经如剑芒般锐利。 “呲——” 是匕首划开布料的声音。 就在皇帝刺出的瞬间，莫御后发先至，直接捏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匕首便划破了皇帝的袖子。 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 当的一声，匕首也落到了地上。 皇帝因为“妄动”，此刻浑身的力量都被松纹香压制，再不复之前的从容淡定，他恶狠狠的盯着莫御，眼眸如狼，“成王败寇，朕彻底摆了，你杀了我。” 莫御摇头，“你可以与我断情绝义，我却做不出弑兄之事，我不会杀你，永远都不会。” 说着，猛地抓起皇帝双臂，左脚踢起。 只听咔咔两声脆响，皇帝惨叫一声，猛地萎顿在地。 他的双脚，呈现出反人类的扭曲，竟是被莫御利落的踢折了小腿，双臂更是直接被御掉关节。 第二更送到，今天六更保底，让大家看到爽 第三百七十章 不讲武德（第三更） 使用了四颗星辰草，救好了莫嫡锋，越公公，翠翘和玉藻之后，苏沐沐站在群臣面前，却是动作一顿。 这些家伙，刚刚皇帝得势的时候，表现得那叫一个墙头草，一个个贪生怕死的。 当初说归顺便归顺，如今说叛变就叛变。 要是生在前世战乱的年代，就是妥妥的汉奸。 对待这种人，竟然要浪费她用真金白银兑换的星辰草？ 想想就觉得太亏了。 几个大臣，在看到闻了苏沐沐拿出的草叶后，就行动自如，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纷纷乞求叫嚷道：“神官大人，救救臣下，请您施展神力！” 有一个带头的，其他人也都连滚带爬，匍匐在她脚下，“神官大人，请您施展神力，帮臣等解除松纹香的压制。” 其中一个脑满肠肥的大臣，由于离得最近，所以爬了几下就到苏沐沐近前，正身处肥墩墩的肉手，去抓她的鞋子。 苏沐沐嫌恶的连忙后退数步，神色冰冷的道：“想要我救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劫后余生的众人，见她躲开，还以为她不愿施救，结果听她的话竟还有门，一个个眼中燃起了希望之光。 “请神官大人救救我们，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臣等一定努力满足。” 苏沐沐眼神清冷，“那就把你们身上带的金子银子全都拿出来，银票什么的都拿出来。”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何会要金银。 难道这大神官竟然还是个财迷？ 可……就算是索贿，哪又索得如此明目张胆的？ 还让大家一起往外掏钱，这……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大家虽然心中没底，又觉得很是尴尬，可这时候，性命要紧，只是稍微一犹豫，便开始各自往外掏银子。 带金子的毕竟是少数，但银子每个人身上多少还是有一些。 除了银票之外，现银方面，三十两，五十两，八十两的，也有十几两的，多少的都有。 苏沐沐脱下外套，两边一兜，弄成个兜子，在群臣中间穿梭，所过之处，众人便将随身的金银全都掏出来，放进去。 冷不丁看过去，还以为是劫匪在搜刮财物。 其实也差不多，刮了一圈之后，伸手进去扒拉了两下，银票不少，但现银便有限得很，凑一凑，连一千两都不到。 苏沐沐皱眉，“都是一群穷鬼。” 能兑换星辰草的，只有真金白银，银票是没用处的。 但是被“搜刮”一遍的群臣不知道，一听她这么说，也是面色尴尬惊讶，明明大伙把身体都掏空了，她竟然还不满足？ 说他们是一群穷鬼？ 有人眼中掠过一丝决然，开口道：“神官大人，臣在京城还有一座宅院，愿送给神官大人！” 苏沐沐有些意外，一挑眉而笑，“真的？” 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既然已经开了口，要送也得豪气一些，那大臣点头，面带微笑的道：“自然是真的。” 其他人一见苏沐沐明显的露出笑容，当即便有人道：“臣愿意再送神官大人您，一万两白银！” “臣家里有一株一尺高的玉壶珊瑚，愿意送给神官陛下！” “臣也可以再送三颗冰森国出产的夜明珠！” 苏沐沐听得眉开眼笑，“好好，别着急，你们一个一个说，一个个一个来。哦，对了，口说无凭，先给我写个欠条，等会我来收。” 大神官都发话了，群臣哪敢怠慢，争先恐后的写了欠条，唯恐落下。 苏沐沐再去“搜刮”一遍，将条子都齐上来，顺便用之前的银子去空间里兑换了九颗星辰草。 加上之前剩余的二十四颗，现在一共是三十三颗。 也就是说，还能再救三十三个人。 苏沐沐果断转身，群臣见她收走了条子之后，竟然一转身，朝祭坛旁边倒着的士兵们走去，将他们仍在当场不管，连忙大叫道：“神官大人，您，您……” 在看到苏沐沐走到士兵身前，竟然拿出了他们梦寐以求的草叶给士兵们去闻。 一个个都呆住了。 什么情况？ 他们，他们不是已经花钱了吗？ 怎么会……不管他们，反而去救士兵了？ 苏沐沐叫过翠翘和玉藻，还有越公公三人，将星辰草分给他们，吩咐他们去给士兵们解除松纹香，一边头也不回的对着群臣道：“松纹香又不是毒药，等这两支松纹香烧没了，你们自然就会好了。” 苏沐沐很清楚，如今的乱象，星辰草有限的情况下，这些脑满肠肥的腐败大臣，救他们只会添乱。 反而是让士兵们先恢复力量，让莫嫡锋有兵可用，才能更好的控制局面。 将军的力量，向来不是表现在个人勇武方面，最有价值的是他的指挥才能。 大臣们痛心疾首，难以相信刚刚他们明明送出了打量的财富，结果对方竟然如此不讲武德。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说，反手扔个套，竟然还把他们给套路了一把。 顿时生出一种，年年打雁，今年却被雁啄了眼的无力感。 结果，他们正无语呢，忽然听见两声惨叫。 那惨叫声，虽然因为剧烈的疼痛失真，可还是听出来，那是属于皇帝的声音。 众人连忙转过头去，就见皇帝已经扑倒在地，整个身体都卧倒在泥水之中。 他尊贵的龙颜上，沾满了泥水，鼻涕眼泪在脸上冲出了四道白白的沟渠，声嘶力竭的怒吼，“杀了我，杀了我！” 那凄厉的声音，混合着哀嚎的惨叫，让人不寒而栗。 待看到皇帝那扭曲成诡异角度的两只小腿，完全抬不起来脱臼的胳膊，站在皇帝面前面色不改的莫御。 众人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两个字：净王。 曾经，陛下手中的利刃。 如今，对上亲兄弟，下手仍然干净利落。 净王，不愧是净王。 莫御站在皇帝面前，看着皇帝愤怒张狂咆哮的脸庞，面无表情。 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的。” 认真的强调道：“说了不会，就是不会。” 第三更送到！ 第三百七十一章 是他想浅了（第四更） 苏沐沐惊愕的望向莫御。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背影，却觉得此时的莫御，像是变了一个人，跟之前自己认识的那个“傻白甜”王爷，差距有点远。 不过很快的，他身上那种迥异幽冷的气息，便收敛殆尽。 他转过身，翠翘等人已经将星辰草全都消耗一空，三十三个恢复力气的士兵，便在莫嫡锋的指挥下，将皇帝带回了内苑。 鼎中的两支松纹香也被拔出来，碾灭。 派人去山下将驻扎的威远军叫上来，江效忠难得不再躲避的露面，带着人马急冲冲的赶过来。 看到满地的尸体，登时大惊失色，在人群里找到莫嫡锋，飞身下马，奔到近前，“将军，您没事？” 莫嫡锋看到江效忠过来，微微点了点头，“我没事。” 江效忠却敏锐的看到他胸口的血迹，“将军，您受伤了！”转而怒道：“杨飞那小子呢？他在竟然还让您受伤了，真是……” 话到一半，却见莫嫡锋缓缓摇头，神情黯然的道：“杨飞……死了。” “他……死了？！” 江效忠震惊的瞪大眼睛，虽然一上到山上，就看到祭坛周围满是尸体，血水虽然被雨水冲淡，却仍然是红蒙蒙的一片，但是看现场并没有特别凌乱，不像是激烈的交战，反而像是单方面的屠杀。 但是，这些尸体里，他扫过了，并没有杨飞的尸体啊，他怎么……竟然，竟然死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得了这么一个答案，江效忠整个人都呆住了。 被叫上来的威远军，成了主力军，将尸体清理干净，又将那些浑身酸软的大臣一个个都抬到行宫内休息。 松纹香的效力，大概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完全恢复。 也有不少没能分到星辰草的兵士们，也被抬了进去，还有一些虽然被皇帝刺了一剑，但因为没有刺中要害，一时还没死的伤兵，也一同被安置在室内。 苏沐沐便跟进去，自觉的开始给受伤的士兵治疗。 不一会的功夫，便有人将杨飞的尸体抬了出来。 他之前进入内苑查看，是在内苑时被皇帝杀死的。 江效忠望着抬出来的杨飞的尸体，心中凄然，不过如今将军受伤，他不想让莫嫡锋心中难过，连忙收敛心神，强行压住感情，对着手下挥手道：“抬下去，好好安葬。” 很快的，整个祭坛被清理出来，再次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你的伤，没事？”莫御望着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莫嫡锋，问道。 “多谢殿下关心，我没事。” 长剑虽然刺破了皮肤，但刺入不过寸许，再加上甘泉水的功效，血早就止住了。 现在伤口更是收拢，如果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伤口的形状。 与他并肩而立，目光望向内苑的方向，莫嫡锋似叹息般的道：“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虽然没有言明，但莫御知道，他问的，其实是如何处理皇帝。 如今双方算是彻底的撕破脸皮，而且以皇帝的城府，真要是留下他的性命，便得加强“看护”，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得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皇帝，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有可能炸响。 还有活下来的大臣，也是个难题。 这些官员尸位素餐也就算了，还毫无气节，随随便便就能叛变，这样的人，留着终究是祸患。 莫御转头看了他一眼，“我是不会杀皇兄的。” 莫嫡锋眼眸一深，沉吟片刻，点头道：“好。这个依你。那些大臣呢？” 皇帝今日虽然差点将他们“团灭”，但有一句话说得好，这些大臣，应该杀掉，全部重新换一批。 就这种货色，真的全杀掉，莫嫡锋毫不心疼，在他们的背后，有数不尽的年轻俊彦，数不尽才华横溢的生力军，能够接替他们的位置。 结果他看到，莫御竟然又是摇头。 莫嫡锋皱眉，“也不杀？” 这些墙头草，有什么好留的？ 这家伙难道竟如此的优柔寡断，毫无魄力？ 刚刚见他打断皇帝的双腿那股狠劲，不是挺利落的吗？ 莫御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转身。 身旁，是行宫某个房间的一个窗户，此刻那窗户打开，清新的空气流动中，不仅能够听到伤兵们轻微的呻吟声，还能看到一个女子，正在照顾这些伤兵。 看到苏沐沐，莫嫡锋终于想起来了，就在刚刚，她可是狠狠的搜刮了那些大臣一笔。 送宅子的，送奇珍的，送珠宝的，应有尽有。 而且各个都打了欠条，结果却根本没得到救治。 他还记得，有个大臣实在生气，也顾不得苏沐沐的身份尊贵，质问了一句，“既然你不想治疗我们，为何还要收我们送的东西？” 结果被苏沐沐一句话怼回去，“是我逼你们送的吗？” 众人哑口无言。 莫嫡锋微微一笑，“还是你细心，我都忘了还有苏姑娘这事。” 莫御脸上没有什么笑容，只是轻声道：“这些人，确实该杀，但要等他们兑现了送给苏姑娘的礼物之后。” 莫嫡锋闻言，眉头猛然一挑。 他以为，莫御留下大臣们的性命，不过是讨苏姑娘的欢心，让她能够按条搜刮。 可听莫御的意思，显然自己想得浅薄了。 如果现在就杀了这些大臣，虽然也是可以，但是这些大臣所贪污受贿的财产，却直接传给家人，朝廷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但若等苏沐沐“搜刮”之后，再动手，同样可以令新人代替他们不说，还能收获一笔财富，补充国库。 想到这里，莫嫡锋心头一震，看向那蹲在一个伤兵身边，正端着水碗给伤兵喝的苏沐沐，只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小看了她。 难道，在她向那些大臣索要钱财的时候，便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所以，什么打欠条之类的，是故意为之，为的便是要替大夏刮一笔？ 终是他想浅了啊。 她和莫御，早已经商定下了这一局吗？ 什么时候，他们两个，竟然配合得如此默契了？ 后面还有两更！ 第三百七十二章 礼物（第五更） 凌香山之行，谁也没想到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皇帝和后妃们，被留在了凌香山内苑，由关副将带人保护。 至于具体是如何“保护”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从凌香山回程的路上，大家明显沉默了许多。 在凌香山死去的士兵们，尸体都被放在马车上，由专人护，走另外的路送回京城厚葬。 谁也没想到，只是普通的一趟行程，竟然会留下那么多兄弟的性命。 死亡，士兵们并不害怕，从参军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将性命留在战场上，为国效力，为国捐躯。 可死在凌香山上，死在自己国家的帝王手中，而且还是死得毫无抵抗之力，这样的死法，未免太憋屈了一些。 封禅仪式举行过后，苏沐沐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神权掌管者，但回程的时候，仍然是跟莫御同乘。 两人沉默以对。 苏沐沐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手却是没闲着，一直在摆弄从大臣那里搜刮过来的银票。 使用五百颗星辰草，才能解锁“撒豆成兵”。 凌香山之行，她一共使用了三十九颗，距离五百颗，距离不是一点半点。 这些银票，只要回到京城，去钱庄兑换成银子，就能去兑换成星辰草了。 只是，光靠着解毒治病什么的，想要短时间内使用完五百颗，显然是没可能。 但是，她还记得，星辰草外用的话，可以养颜护肤，或许，她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你忙完了吗？” 莫御一直观察着她，见她美滋滋的数着银票，等她全数了一遍后，脸上露出开心笑容后，才开口。 苏沐沐被他一句话，从畅想中拉回来，思路都被打断了，问道：“你有事吗？” “呃……没什么事。” 苏沐沐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他语气中充满了犹豫，连目光都不敢跟她对视的移开。 肯定有事！ 不过见他一副犹犹豫豫，躲躲闪闪的模样，苏沐沐暗笑一声，既然他犹豫不决，那就让他再憋一会。 “没事啊，那我继续了。” 说着，便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纸条。 这些，都是那些大臣写给她的欠条，每一张纸条上，都写明了赠送的东西。 每一张都价值千金，结果却被毫不珍惜的弄得皱皱巴巴。 见她将这些纸条，散乱的撒在小几上，然后一张一张的捋在手中，莫御看得满头黑线。 这些纸条，勾起了他不堪的回忆。 想当初，在苏家村被她压榨，堂堂王爷竟然也要跟村夫一起上山去种花，还要被不停的逼迫，巧立名目的写下各种欠条。 如今想想，当初那些欠条，如果真的让他兑现的话，估计也有几千两银子了。 好不容易等她将那些纸条都捋好，折叠一下，重新塞入荷包，苏沐沐双手在小几上轻按，正襟危坐的望向他。 “好了，现在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结果就看到对面的莫御，整张脸突然红了起来。 “？？？” 脸红个什么鬼啊？ 莫御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再被她这么正式的询问，顿时就有点顶不住了，如同一个纯情小男生第一次面对喜欢的女孩。 不过想到人家一个女孩子，都能鼓起勇气主动跟他告白，他一个男人，怎么能连女孩子都比不了？ 想到这里，他也鼓起勇气，干脆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快速的放在小几上。 精美的雕花木盒，一尺见方。 正上方竟然还放了一朵盛开的昙花，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 在苏沐沐疑惑的目光中，莫御的声音有些结巴，“送，送你的礼物。” “送我的？” 苏沐沐有些好奇，“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为什么忽然送我礼物啊？” 她拿过盒子，先是闻了闻盒子上方那朵昙花。 清幽淡雅的香气，让她受用的眯起了眼睛。 真好闻。 就跟那个晚上的味道一样啊…… 想起那个对着陆则白表白的夜晚，苏沐沐也禁不住脸颊飞上一抹嫣红。 本来事后见他没什么反应，还以为他是在用行动拒绝了自己，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千岁节那晚，他竟然……竟然突然给了她一个热烈澎湃的吻…… 一想起那个“吻”，苏沐沐脸上的红晕便蓦然消退，早就已经好了嘴唇也隐隐作痛起来。 谁家接吻那么用力啊，差点把她的牙齿给撞掉。 就算他没经验好了，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真是气死人了！ 要不是她心理足够强大，这一个吻，都能成心理阴影了。 莫御见她脸庞一会红一会白，心醉和崩溃两种表情轮番交替，一时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由更加忐忑紧张。 心怀惴惴的望着她，等着她打开盒子。 苏沐沐也觉得自己想太多，让莫御等太久，正好回忆也告一段落，连忙收拾好心情，将盒子缓缓打开。 苏沐沐好奇的探头往里面看，本来以为这么大的盒子，里面的东西应该也不小，结果打开才发现，她想差了。 里面的东西，如果不是她看得仔细，差点就忽略过去！ 那是一个，比一节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东西。 莫御忐忑不安。 苏沐沐看了一眼，忍不住揶揄他，“你装这么点个小东西，至于用这么大个盒子吗？” 莫御相当难为情的低下头，期期艾艾的道：“那个……本来，本来以为体积不小的，只是没想到，最后越弄越小，越弄越小，再想重新来的时候，时间又来不及了，所以……” 苏沐沐听他说得好玩，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月弄越小，还会时间来不及？ 她伸手进去，将那个小东西拿出来，举在眼前，笑着道：“你是因为想要在封禅仪式之后送给我，庆贺我成为大夏另一半掌权者，所以才会时间来不及？” 莫御点了点头，目中露出欣喜之色，她果然是能够理解自己的人。 不过见她眯着眼睛，仔细端详那个物件，心中便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第三百七十三章 错了，全错了（第六更） 那东西实在是太小了点，拿在手中能感觉得出，应该是木制的。 苏沐沐仔细看了半天，应该说，这是一个雕刻作品。 但，怎么说呢？ 她连蒙再猜的想了半天，竟然没弄明白这到底雕刻的是个什么东西。 一边转动观察，一边好奇的问道：“你这……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莫御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专注眯着观察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的回答，“马上有对象。” “哦，是马上有对……象？！” 最后一个字，苏沐沐直接走音了，拐了老大一个弯，才难以置信的停住！ “马上有对象……你，你……” 她震惊的望向莫御，又去看那雕刻品！ 这一回，终于看出点名堂来了，虽然雕刻得非常粗糙，非常的抽象，但是用“按图索骥”的办法去看的话，还是勉强能够看出，下半部分是个四条腿的动物——姑且算作是马的话，那么马背上，长鼻子的两个怪物，便就是一对大象了。 马上有对象！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个？ 难道说，他，他也是穿越者？ 被魂穿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知道了，是在凌香山上的时候！ 在凌香山祭坛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莫御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她认识的“傻白甜”王爷。 如果真是被穿越了的话，那肯定就是那个时候了。 可是——这不对啊！ 这个木雕，是莫御在来凌香山之前就准备好的啊。 就算被穿越了，也来不及准备啊！ 难道是在那之前，就被悄无声息的穿越了？ 苏沐沐在那胡思乱想，莫御却一无所觉，看着自己那拙劣作品，轻声细语的说道：“赏花会那天，你喝醉了，下山的时候，你看到昙花开了，便要我抱着你去看昙花。我们两个，一起坐在台阶上，夜里的昙花，开得那么美，可却不及你的万一……” 他的眉眼柔和，凤目之中光辉盈盈，盛满的是往昔那甜美的回忆，“……你在地上，画了这个‘马上有对象’，你告诉我，对象的意思，就是成为恋人，是谈恋爱……” 莫御彻底的陷入了回忆之中，都没看到苏沐沐越来越吃惊，连红嫩的唇瓣都微微张开。 “你靠在我的肩膀上，跟我说，你也想试试，想试试‘马上有对象’……” 莫御抬起头来，看着苏沐沐脸上震惊的神情，只当她是在吃惊，自己会跟她说这些表白的话语。 他笑着道：“苏姑娘，不，沐沐，如果说，以前，因为你是平民的身份，我还在担心无法让你当正妃的话，那么现在，我即将成为皇帝，而你也已经是大神官。” 他正色道：“我向你发誓，登基之后，我会立你为皇后，终此一生，我莫御的后宫之中，只有你一人，与你携手白头！” “……” 苏沐沐望着他，望着他认真的眉眼，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许诺，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你，你……” 不对，不对，错了，全错了！ 那天晚上——自己表白的对象，不是陆则白，而是莫御！！！ 天哪！—— 这到底，到底是…… 老天爷，你是故意在玩我吗？ 苏沐沐简直想狠狠甩自己两巴掌。 难怪事后，陆则白全无半点反应，难怪她一直感觉莫御面对自己时，总有股怪怪的感觉！ 这一下子，她总算是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了。 可这也太……太离谱了！ 尤其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莫御他，他刚刚…… 苏沐沐艰难的道：“莫御，那个，我，我要是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莫御打断她，抓住她的小手，“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突然跟你说起这个，可能会让你不舒服，可是我憋得实在太久了，一时一刻也不愿意耽误，只想让你明明白白的知道我的心意。” 他望着她的眼睛，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容她躲闪分毫，“马上有对象，你想试试，我也愿意试试。我也很庆幸，可以成为你‘试试’的对象。” 他目光笃定，声音也更加深情，那种铿锵有力，那种深情凝望，一双狭长凤目，闪烁着魅惑人心的光芒。 如果苏沐沐不是名花有主，心有所属，说不定一个冲动就答应了。 就算是此时的她，都有种脸红心跳，口干舌燥的感觉。 “不，不是……” 她企图解释。 可是莫御根本不听，唇瓣刚启，就被莫御的手指压住。 “嘘。” 他轻嘘了一声，“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是我太心急了，你是女子，就算心中再愿意，也还是有着矜持。今天，我只是把我的心意告诉你。之后，你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慢慢的相处，直到你觉得可以了，知道你说行为止，我们再进入下一阶段。” “不，你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我心中很清楚，也很明白。” 莫御是认定了苏沐沐这只是在矜持，她在害羞。 “别别别，其实那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 “嗯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莫御根本不听她说什么，无论她说什么，都只是笑吟吟的点头。 “你知道个屁！” 苏沐沐解释了半天，气得发狂了。 就这么一个破误会，她已经认准了陆则白，也跟他“一吻定情”了，完全不想再跟其他人搞暧昧！ 可架不住，这白痴竟然……啊，头好痛啊。 谁行行好，帮她把这个白痴收了。 苏沐沐气得待不下去，一挑帘就从马车上跳下去，朝后面走去。 “苏……神官大人，神官大人！” 车辕上的越公公，突然看到苏沐沐一脸愤怒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叫了两声，也没有回应。 回头却见自家王爷竟还满脸带笑的趴在车帘缝隙中，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在看。 “殿下，苏姑娘她这是怎么了？” 莫御如沐春风，眼神陶醉，“没事，她只是……害羞了……” 越公公疑惑的望了望苏沐沐走远的身影，迈出的每一步，那叫一个铿锵有力，心中十分怀疑。 就这六亲不认的步伐，确定是在害羞吗？ 第六更送到，后面还有一更，稍安勿躁，马上就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过瘾吗（第七更！） 苏沐沐忽然从睿王的马车中跳出来，不仅是把车辕上的越公公吓一跳，连走在旁边的翠翘和玉藻也吓了一跳。 两人连忙追上去，“贵……神官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出来了？” 举行过封禅仪式之后，苏沐沐已经正式成为大神官，但她们一直叫贵人叫灌了，一时差点忘记改口。 “苏……神官大人，神官大人！” 越公公的声音也传过来，苏沐沐却充耳不闻，还对追上来的翠翘和玉藻道：“你们两个，不许跟着我！” 她愤愤的往后走，也不管怅然呆立的两个宫女。 莫御的马车，肯定是待不下去，再待，只怕要待出故事来。 她本来想在队伍后面随便找量马车钻上去，不过一抬头，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莫嫡锋的马车。 莫嫡锋。 哼，这也是个觊觎她的人。 看到他的马车，苏沐沐心中怒气便更胜了几分。 扭头继续往后面走去。 莫嫡锋早就看到她从莫御的马车上下来，正疑惑她要干什么，结果就见她从旁边走过，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姣好的面容，精致的五官扭作一团，香腮更是气鼓鼓的，看起来竟有几分甜美可爱。 莫嫡锋的目光追着她，一直见她钻到了后面的一辆马车上，眉毛微微一挑。 而苏沐沐，本来只是随便选了一辆马车，结果一进去，竟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江效忠？” 马车里的人，竟然是江效忠！ 他，他不是不躲了，每天都骑着马跟在莫嫡锋的车驾旁边吗？ 江效忠也是一脸震惊的望着忽然钻进来的人，手里的药碗差点洒了，“苏，神官大人！” 他确实不躲藏了，但是御医诊断他肾亏的事情，身为男人，这个问题就太敏感了点。 所以，他虽然不再躲藏，每日骑着马跟在将军的车驾旁边，但有病就得治啊，他可不想还没成婚，就把身体给掏空，无法给未来媳妇幸福的小日子。 但若让他在外面当众喝药，却是脸上无光。 所以，每到喝药的时候，他便钻到马车里，偷偷的喝。 尽管周围的人，其实都清楚他进马车是喝药治疗肾亏，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无人戳破。 给他留了不少的颜面。 成年人的世界，虽然十分的虚伪，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刻，这些“虚伪”却比真实来得更让人舒服。 苏沐沐和江效忠两个人，互相瞪了一会大小眼。 苏沐沐率先反应过来，“你喝药啊？” “啊，是啊。” “治疗啥的？” “肾亏。” 苏沐沐皱眉，顺手从他手里把药碗接过来，打开车帘，哗啦一声就给倒了。 “别喝了，你没毛病。” “！！！” 江效忠像是才反应过来，猛的蹦起来，结果脑袋咚的一声撞到车顶。 以更快的速度蹲了下去，捂着脑袋，闷哼了一声，眼泪都差点痛出来。 他一边忍受着脑瓜顶的钝痛，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疯了，刚刚怎么接话接得那么溜？ 她问啥，自己就答啥，连肾亏都给说出来了。 简直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 苏沐沐见他撞了脑袋，失声而笑，“你没事，我不过是把药倒掉而已，干嘛反应那么大？” 江效忠苦笑起来，“神官大人，您就饶了小的，那药……唉。” 那药，虽然治疗的病情让他羞于启齿，可那也是花了银子买的。 固本培元的药物，都不便宜，他虽然官至统领，可俸银并不丰厚。 再加上他是军中之人，有今天没明日的，钱到手就花了，根本攒不下。 苏沐沐笑道：“你是觉得，我倒了你的药是在故意刁难你？” 江效忠不吭声。 苏沐沐叹了口气道：“我可不是刁难你，我可是大神官，我说你没病，不需要喝药，你难道不相信我妈？” “……” 江效忠有点不知所措。 苏沐沐这个大神官，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她说自己没病，这话……他还真是不能不信。 可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张御医可是亲自给他诊的脉，亲口说他肾亏，又亲自给他开的药方。 苏沐沐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你们将军，在山崖底下的时候，是我救了他的命，我说你没事，你便肯定没事。” 肾亏这事，是她杜撰的，张御医只是审时度势，顺势而为罢了。 江效忠脸也丢了，莫御也看了一回笑话，钱也花了不少，苏沐沐也就不打算再消遣他。 想起莫御来，苏沐沐还是觉得很生气，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这男人们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 尽管莫御是大夏的准皇帝，身高腿长，颜值爆表，再加上年纪轻轻，确实有自信的底气。 可那也不代表，是个女人，就得喜欢他啊。 最可恨的是，这家伙竟然还不听解释。 要让他相信，“马上有对象”根本就是一场误会，要让他相信，她对他只是朋友之谊，大概只能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拥吻，才能让他清醒过来了。 别的男人？ 苏沐沐心里那个可以拥吻的人，当时只有陆则白一个，但是陆则白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铁定是无法帮助她完成打醒莫御的任务。 但，这个思路，似乎是可行的。 只要她跟另外一个男人，表现得近乎一些，明显疏远他，是不是同样能达成效果呢？ 她蓦然看向江效忠，那直勾勾的眼神，把江效忠吓了一跳，只觉得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然后就见她猛然双手击掌，唇角露出诡异笑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莫嫡锋不是一直对自己有意思么？ 这不是现成的人选吗？ 而且，莫嫡锋以母亲作为人质，挟持她做傀儡，戏弄他，拿他做挡箭牌，她根本不会产生愧疚和负担。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江效忠一脸呆滞的望着少女，喃喃自语的击掌之后，便风风火火的跳下马车，朝前飞快的跑了出去。 他想要看她要去哪里，结果只来得及看到她一片裙摆，消失在前方，自家将军的车驾之中。 第七更哦，各位小仙女看得爽不爽，过不过瘾？ 还想不想继续这么过瘾？ 想的话，那就记得收藏订阅留言三连，用月票来砸我！ 第三百七十五章 套路与反套路 莫嫡锋看着突然上来的苏沐沐，没有任何惊异的表情，反而还笑了起来。 反倒是苏沐沐，看到他的笑容，疑惑道：“你笑什么？” 莫嫡锋笑道：“没笑什么，就是你看着气鼓鼓的模样，有点像河豚。” 苏沐沐翻了个白眼，这个比喻，可一点都不好笑，“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过来？” “这还用问嘛，你从莫御的马车上气咻咻的下来，是他惹你生气了。” 莫嫡锋优哉游哉的说道。 苏沐沐暗中叹息一声，果然，自己刚刚生气的动作过于明显，是瞒不过人的。 索性就承认道：“是，他惹我生气了，所以，接下来的路程，我都不打算跟他同乘了。” 暗示已经抛出去了，就看他接不接了。 却见莫嫡锋眼眸微敛，做出沉思之状，半晌才道：“以你的身份，与睿王同乘已经是委屈了，本应是九乘之架，只是如今条件有限，就算临时赶制也是来不及。要是坐神乘御辇，现在天气太冷了，坐在上面会把你冻坏。不如……” 他沉吟片刻，道：“不如，剩余的路程，你便坐我的车驾……” 连忙道“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见他竟然那么认真的考虑了半晌，还以为他没领会自己的意图，没想到绕到最后，他终于是吐口了. “……我呢，就去后面的马车。”莫嫡锋继续道。 “啊？你什么意思？” 苏沐沐愣住。 合着弄了半天，他是真的没明白啊？ 大哥，平时不待见你时，你呼天抢地的想要做深情男二，怎么想在给你机会，你反倒直男上身了？ 莫嫡锋却已经起身了，“你在这里，我去后面。”说着就要下马车。 “你，你等等！”苏沐沐连忙拉住他。 这要是让他下去了，她还怎么实行计划啊。 莫嫡锋停住，问道：“神官大人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如果没有，我……臣便下去了。” 这公事公办的面孔，还真是让苏沐沐有些不适应。 “我一来了，就把你给赶走，这不太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骄横霸道。” 莫嫡锋摇头，“不会的，神官大人身份尊贵，没人敢这么说，反而若是臣不下去，与您共乘，才会被言官参一本，说臣不分尊卑。” 看他坚持一下去，苏沐沐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不行，你不能下去！我……哎呀，既然你说我身份尊贵，那我命令你，不准下去！就必须跟我共乘！我看谁敢参你！” 手上的张立，蓦然一松，坚持要下去的莫嫡锋，忽然回过身来，“既然是神官大人下了命令，那臣便只能遵守了。” 苏沐沐有些呆滞的望着他带笑的眼睛，他重新坐下的姿态也是那么的优雅从容，驾轻就熟，仿佛一早就已经做好了重新做好的准备。 坐下之后，还用他那含笑的眼眸，凝望着她，就仿佛是在说，“你看，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你非命令我留下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留下。” ！！！ 这家伙，这家伙不会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 怎么感觉，被套路了呢？ 莫嫡锋竟还微笑着朝她拱手，“回程路上，还请神官大人，多多担待。” 苏沐沐无语的望着他，越看他那盈盈笑意，心里便越发堵得慌。 本来以为他是一匹狼，没想到原来是个老狐狸！ 可现在她是上了贼船了，想下，也下不去。 索性闭上嘴，一语不发。 莫嫡锋似乎也不介意，既然她不说话，他也就保持着安静。 两人在马车之中，倒也相安无事。 车厢虽然没有莫御的豪华宽敞，但该有的还是有，小几，茶盏，点心，酒水，还有两三本书。 莫嫡锋便坐在小几前，一手撑着头，一手压在打开的书卷上，不时的翻页。 清爽的茶香，充满了车厢，没有人说话，只听得马蹄声，车轮声隐隐的响起，苏沐沐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与舒适。 虽然她上莫嫡锋的马车，是为了让莫御死心，然后还被莫嫡锋那个老狐狸给套路了，弄得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可这么待上一会，倒有点不想走了。 安静看书的莫嫡锋，和平时完全不同，那周身的煞气，也似乎被书卷气息冲淡，变得似有若无。 棱角分明的轮廓，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侧颜简直帅得一塌糊涂，尤其是他的下颚线，宛如精心雕刻而成，明朗有型。 要是在前世，光凭这个下颚线，就得让追星女孩们高声尖叫，我死了！ “沉迷下颚线无法自拔”也得被推上微博热搜。 坐了半晌，苏沐沐也觉得有些无聊，尽管他确实很好看，可……再好看，看个一时半会的，也有了免疫力。 她的目光，扫向他手边的另外两本书，悄悄偷过来一本，翻开看了两页，发现都是兵书。 莫嫡锋微微抬眸，“怎么，想看书解闷吗？” “是啊，不然光坐着也是无聊。” 她又翻开另一本，竟然还是兵书。 苏沐沐皱起眉头，这人难道除了兵书，就没别的了吗？ 莫嫡锋见她秀眉紧蹙的模样，不由笑道：“这些都是兵书，你看不懂的，如果你想看书解闷，我让江效忠去找两本志怪轶事集过来给你看，如何？” 志怪轶事集之类的，其实就相当于前世的一些小说，而且由于这个时代，还不成体系，很多都是粗制滥造，跟前世的网文小说根本比不了。 文笔参差不齐不说，故事性和可读性，也非常有限。 苏沐沐还不错的心情，顿时被他一句话弄得有些不爽起来，怎么滴，这意思是，我只配看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 还我看不懂兵书？哼，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穿越人士的可怕！ 见他伸手过来，要将两本兵书拿走，苏沐沐双手将兵书压住，“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兵书？” 莫嫡锋抽书的动作一顿，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看得懂？” 只见她笑而不语，眼眸在他身上缓缓扫过，眼中精光一闪，“我不仅看得懂，我还写过一本兵书。” “哦？” “你听说过，《三十六计》吗？”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三十六计 《三十六计》，又称三十六策，是古代三十六个兵法策略，根据古代军事思想和丰富的斗争经验总结而成的兵书。 全书按计名排序，分为战胜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计等六套。 前面三套，是处于优势所用，后面三套是处于劣势所用。 这可是古代兵家计谋总结和军事谋略的宝贵遗产，苏沐沐信心十足，这东西拿出来，绝对会砸倒一片。 莫嫡锋眼神一凝，颇为好奇的道：“三十六计？你仔细说说。” 光听这名字，就有点意思啊。 就是不知道，这三十六计，到底是什么成色。 苏沐沐道：“我还是给你写下来。” 莫嫡锋微一沉吟，便点头道，“那也好。” 如果这三十六计真的不错，写下来直接成书那是最好的，也方便阅览参研。 莫嫡锋当即让人拿了笔墨纸砚，亲自给苏沐沐研磨。 苏沐沐提起毛笔，微微凝思，回忆起《三十六计》的内容。 这本兵书，为了方便记忆，有位学者从中取字，组成一首诗： 金玉檀公策，借以擒劫贼， 鱼蛇海间笑，羊虎桃桑隔， 树暗走痴故，釜空苦远客， 屋梁有美尸，击魏连伐虢。 除了檀公策外，每个字，都包含了三十六计中的一计。 苏沐沐回忆了片刻，便开始书写起来。 由于当初因为字的关系，被嘲笑过不少回，她也痛定思痛的练习了一番。 如今虽然不能算作好，但写得比以前可是有进步多了，字体方圆，还是可以一看的。 想将这组诗写了出来，然后再按照每个字，将计谋名称写出。 再依次扩写。 初时还有些晦涩，不够流畅，但写着写着，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 曾经看过的内容，随着回忆，竟然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她几乎不假思索，每一个字都能被清晰的记起，就仿佛有人将《三十六计》放在了她的眼前，只要照着抄就是了。 当然，因为《三十六计》是军事谋略总结，总会牵扯到前世的一些国名地名，每到这种地方，苏沐沐就得稍微停顿一下，花些心思修改一番。 她写得飞快，莫嫡锋也在一旁，几乎是她每写一句，他就看一句。 一开始还觉得她写得话语有些幼稚，跟口语没什么两样，完全不是书面用语。 可渐渐的，她的遣词运句便越来越简洁，也越来越精妙。 尤其是对每一计的展开，包括后面举出的战争范例——那些战争，发生的年代和地点，他一个都没听说过，感觉应该是她自己想象杜撰而成，但因为天时地利人和写得比较详细，以他多年的军事经验，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实际情况下会发生的情况。 随着一计一计被她逐一的写出来，莫嫡锋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震惊缓和了下来，他现在已经顾不上震惊，而是捧着她写好的纸页，如饥似渴的参研了起来。 “哎，你干嘛呢，研墨啊！” 苏沐沐的毛笔蘸了个空，抬头看去，见莫嫡锋捧着纸页，看得入神，早就忘了研墨了。 莫嫡锋被她一声惊醒，这才回神连忙继续研墨，“好好，我这就磨，你继续写，继续写。” 苏沐沐抿嘴一笑，低头继续写了起来。 《三十六计》全书一共就两千六百多字，被她修修改改，增增删删，最后也就三千字出头。 整个写完，也没费多少工夫。 所有的都写完之后，苏沐沐也忍不住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 将笔一丢，“啊，总算是写完了。” 她是写完了，但莫嫡锋却才只看了一半都不到。 当然不是他看得慢，而是因为每看一计，他都要思索半天。 不仅按照她给出的范例，在脑子里模拟战争场面，更是在消化和吸收，想着在大夏与辛国交战的战场上，要如何使用这个计谋。 苏沐沐也没打扰他，就在旁边看着他，等他全都看完，才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非常好看。”莫嫡锋眼神还有些呆滞，显然还没从那一个个的计谋里抽离出来，却毫不吝啬称赞和夸奖。 苏沐沐唇角上翘，掩不住得意之色的道：“这回，你还敢说我看不懂兵书吗？” 莫嫡锋眼珠轻轻动了一下，似乎终于从计谋里回神，望向苏沐沐时，眼底渐渐染上一层热切的光芒。 炽热而幽深的眼眸，令苏沐沐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危机感。 他的这种目光，像极了精神有问题的人那种偏执的眼神，看得人毛毛的。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苏沐沐的眼眸里，神采大增，“神官大人，你真是处处都能给人惊喜。” 这部兵书，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本奇书！ 若是能将其内容完全吸收，融会贯通，在边境的战斗中，几乎可以将辛国压着打！ 想输都难！ 这个苏沐沐，没想到还有这种才能！ 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在瑞城时，之所以选中她，也不过是想要借着她的身份，分得大夏一半的权力。 结果随着她的进宫，越来越多的能力展现，现在竟然，连军事上都能做出如此贡献。 还真是捡到宝了啊！ “江效忠，江效忠！” 他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将军。” 江效忠飞快的从后面赶过来。 莫嫡锋将苏沐沐写好的纸页整齐摞在一起，递给他道：“找人誊抄两份，一份你自己留着，另一份给关副将等人，你们一定要好好研读。” 江效忠见将军说得郑重，不敢怠慢，也不去问这到底是什么，接过去后就去找人誊抄。 他看着江效忠离去，想到众将研读之后，应该会颇有收获，也是心怀大慰。 再转回头看向苏沐沐，眼中的热切并没有退却，既然她能写出一本，说不定，应该还有其他更高妙的战法。 这边莫嫡锋正想着如何能让她再吐出几本兵书，那边的莫御却已经忍不住了。 他眼看着苏沐沐上了莫嫡锋的马车之后，本来想着，过一会，等她消气了自然会回来。 可这都过去将近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下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践踏 他耐着性子，等了又等。 可越是等，苏沐沐越是不下来，他的心也越是往下沉。 一直等到天已经黑了下来，开始扎营了，苏沐沐都没有下来。 “殿下，要不，奴婢帮您过去看看？” 越公公小小声提议，他实在是看不下去王爷在这唉声叹气的乱转，搞得周围的宫女太监也都紧张兮兮的，生怕不小心触了殿下的霉头。 莫御站那一直望着莫嫡锋的车驾，都快成“望夫石”了，无意识得甩动着两只衣袖。 “不，你不要去。”他愁眉苦脸，“她应该快下来了。” 虽然他很着急，可也知道，就是因为之前自己太冲动了，把苏沐沐给吓到了，她这是在逃避。 现在再冲上去，只会将事情弄得更糟。 还是等着，这都已经扎了营，她总会下来的，总不能在马车上过夜？ 事情也确实如他所料，没一会，苏沐沐果然从马车上下来了。 只是让他没预料到的是，苏沐沐是跟莫嫡锋一起下来的，而且两个人有说有笑，连站的距离都近了不少。 可以说，这个距离，已经可以称之为“亲密”的范畴了。 甚至因为夜晚的天气比较冷，莫嫡锋将外套脱下来，动作自然的给苏沐沐披在身上。 苏沐沐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因为心绪涌动，她微微仰头，对着莫嫡锋嘴皮微动。 就算听不见，也能猜得到，她是在跟他道谢。 嫩葱般的玉指按住外套，轻轻望中间拢住，带着莫嫡锋体温的外衣，就像是最温柔的拥抱，只露出一个脑袋，将她衬得无比娇小。 “苏姑娘。” 莫御忍不了了，直接走上前去。 苏沐沐和莫嫡锋转头看向他。 “殿下。”莫嫡锋微微欠身。 莫御却不理他，手脚麻利的将外氅解开，对苏沐沐道：“外面太冷，披我的，我外氅领子上是狐裘，很暖和。” 说着便直接将莫嫡锋的外套挑开，将自己的给苏沐沐披上。 莫嫡锋眉心轻皱，苏沐沐摇头，全然不领情的道：“你的太热，莫嫡锋的就刚刚好了。” 将他那镶嵌着狐裘领子的外氅拿下去，又重新将莫嫡锋的外套披在身上，扭头对莫嫡锋道：“他们都已经扎好了帐篷，我们赶紧过去，外面冷，别把你冻着了。” 莫嫡锋笑着点头，回头对莫御又微微欠身，“殿下，我就先过去了。” “快走快走。”苏沐沐催促。 莫嫡锋这才与她并肩而行，进了前面的帐篷。 留下莫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殿下，您……” 越公公跟在莫御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望着殿下那失意的脸庞，只觉得自家殿下真是万分可怜。 “越公公，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莫御只是略微失意，便立刻吸了口气，再次挺起胸膛。 “已经做好了，正在炉火上煨着，这时候温度刚好。” 莫御道：“很好，赶紧让人端过来，跟我过去。” 刚扎好的帐篷里，虽然点着炭盆，可温度还没有上来，进去之后，仍然感到一股股的凉意。 苏沐沐搓热了手，放在脸上，人也跑到炭盆边上烤着火。 “这冬天还真是说来就来啊，外面真的好冷了。” 想想她在凌香山上，还呼风唤雨得降下一场大雨，估计温度降得这么快，估计也有那场大雨的一份功劳。 莫嫡锋看向她被风吹的发红的小脸，笑道：“大夏的冬天一直都是这样，再过几天，便差不多要开始降雪了，到时候温度会比现在还要更冷。” 从桌上提起热水，倒了一杯，递给苏沐沐道：“喝口热水。” 苏沐沐接过去，轻轻喝了一口，微微有些烫嘴但又在忍受范围之内。 热水熨烫着喉舌，一路暖到胃里，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忽然，一股凉风钻进来，吹得刚缓过来点的苏沐沐，打了个冷颤。 回头一看，却是莫御挑帘进来，身后除了越公公，还有两个宫女，每人手里都举着个托盘，各放着一个宝盖盅。 “苏姑娘，你很冷，我顿了燕窝粥，还有红枣羊排汤。” 越公公适时的一摆手，两个宫女就走上前去，将两个宝盖中放在桌上。 一打开，一盅是燕窝粥，一盅是红枣羊排汤。 香气伴随着热气，散逸而出，苏沐沐只闻了一下，便有点流口水的架势。 她是真的有点饿了，也不客气，坐过去，将燕窝粥拿过去，喝了一口，便眼睛一亮的道：“啊，好喝！” 莫御见她露出笑容，一颗心也终于放到肚子里，在她对面坐下，笑道：“燕窝补血补气，是滋阴圣品，好喝的话，就多喝点。你再尝尝红枣羊排汤，这汤最是驱寒了。” 苏沐沐看了一眼红枣羊排汤，伸手一推，“我有着燕窝粥就足够了，这个汤……你喝了。” “这是给你准备的，我就不用……” 莫御伸手欲接，结果话到一半，陡然哽住。 苏沐沐推出去的手，可不是往他这边推，而是推向了右侧。 在她的右侧，坐着的，是莫嫡锋。 将红枣羊排汤推到莫嫡锋面前，苏沐沐道：“这个汤给你喝，你也去去寒气。这可是睿王殿下的一番心意，别浪费了。” 莫御接了寂寞，整个人僵在那里。 莫嫡锋眼中露出惊喜之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拿起调羹，朝对面的莫御望了一眼，含笑道：“既然是殿下的美意，臣自然不能辜负。” 轻轻舀起一勺，汤汁澄澈醇厚，显然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苏沐沐吃着燕窝粥，时不时瞟向莫御，只觉他整个人都有种萎靡不振的感觉，自带的贵气都仿佛消失了。 他默默的看着对面两人，吃得那叫一个开心，就仿佛是童话里，隔着橱窗看着富贵人家吃着热腾腾的烤鸡的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是那么的弱小，无助，可怜。 连她看得都有些不忍了，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过了。 恰到好处的燕窝粥，香气四溢的红枣羊排汤，入口的温度都控制得刚刚好，他如此用心，却被自己轻易践踏。 苏沐沐啊苏沐沐，你这简直是渣女行为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矛盾 苏沐沐忽然加快了速度，三量勺就将燕窝粥给吃完，忽然一把将莫嫡锋喝了还剩一半的汤给抢过来。 不由分说的就将里面剩余的汤汁，一倾而尽。 把排骨上的肉撸下来吃掉，甚至连里面的红枣也没放过，都吃了个干净。 她一抹嘴，“好了，我吃完了，我去休息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帐篷。 莫御和莫嫡锋两人，瞠目结舌，兀自呆坐了好半天，都没有回神。 刚刚，发生了什么？ 直到半晌之后，莫嫡锋眸色转深，莫御却是喜上眉梢，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远远的能听到莫御一边追一边叫，“苏姑娘，你等等我，等等我。” 帐篷里，只剩下莫嫡锋一人。 桌面上，两只空盅，三根一指来长的骨头，两个枣核，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我这是被她，当做挡箭牌了吗？” 莫嫡锋呵呵一笑，伸手拿起那个装过鸿爪羊排汤的宝盖盅，在手中微微的转动，这要是再看不出来，他就真的是个傻子。 难怪她一直对自己不假辞色的苏沐沐，突然上了他的马车不算，还紧紧拉着他，不让他下去。 原来，这些不过是为了气莫御的。 就是不知道，她和莫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生气，唇角反而轻轻翘起，这汤，自己喝了一半，剩余的被苏沐沐抢过去一口干了。 最亲密者，行同车，食同鼎，寝同室，如今他和苏沐沐，也算是做到了前面的两项。 虽然苏沐沐拿他做挡箭牌，但对于他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一直以来，苏沐沐和他之间的感情是很微妙的，虽然他不止一次表达过，想要娶她为妻的意思，但因为他的野心，拿捏着她的母亲在手，这肯定让她的心里极为不舒服。 甚至是产生抵触情绪，所以，如果没有什么契机，只靠他自己一头热乎，估计这事，到最后那就是彻底没戏。 但若果她拿自己当挡箭牌，不管她是主观上，还是被动的，都必须跟自己接近，这无疑就是给了两人相处的机会。 相信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总会让她改观。 再说，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想疏远莫御，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来找他？ 这是不是说，在她心里，他是拥有一席之地的。 莫嫡锋心中窃喜了一阵，又想起刚刚，苏沐沐忽然又把半盅汤抢过去喝下的行为，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显然是，她有点心软了。 不行，不能任凭莫御努力挽回，他也得展开行动才行。 想到这里，莫嫡锋站起身，也走出了帐篷。 安札下的营地里，支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帐篷，不过在这些帐篷之中，最醒目的，便要数中间有着星云图案的黄色帐篷。 明黄色，是皇家的专属颜色，除了皇帝之外，再能用这个颜色的，那便是与皇权并重的神权——大神官。 而如今，整个队伍里，没有皇帝——莫御虽然是准皇帝，但现在还没有登基，所以并不能使用这种明黄色，也就是说，整个营地里，苏沐沐的帐篷，是最高的等级。 莫嫡锋朝着苏沐沐的帐篷走过去，还没到近前，就见莫御被从里面给推出来。 “苏姑娘，你别别……你听我说，听我说啊。” “天晚了，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不是，我……我是想说，白天的事情……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们还想以前那样好不好？” 莫御被苏沐沐推着背后推出来，他不敢用力抗衡，只能顺着她的力道，尽力阻止被推出去的速度。 苏沐沐道：“白天的事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这不就是跟一起一样吗？好了，别说了，天晚了，还请睿王殿下也回去早早安歇。” 说着，毫不留情的将厚厚的棉门帘放下。 莫御望着门帘上那一团团星云图，刚想要最后努力一把，忽然看到，莫嫡锋竟然出现在旁边。 他张开的嘴唇，又闭上，冷眸朝他望过去。 莫嫡锋远远的站在一旁，含着笑，朝他微微欠身。 莫御见到他过来，望了一眼苏沐沐的帐篷，觉得如果当着他的面，再死乞白赖的，反而让他看了笑话。 反正，刚刚苏姑娘喝了那半碗汤，显然便是有些消气的意思。 自己还是暂且忍耐一段时日，等回了宫，他便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莫御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莫嫡锋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摇头而笑，轻轻上前。 帐篷里，苏沐沐坐在厚厚的毡毯之上，手里端着玉藻递给她的茶水，喝上一大口，咽下去。 与其说她在生莫御的气，不如说是在生自己的气。 做渣女的感觉，真的太不好了。 尤其是如此践踏一个人的真心，更她特别难受。 莫御，生长于皇室，锦衣玉食，年少多金，有颜有权，放到都市言情小说里，那就是妥妥的霸总人设，而且还是“皇二代”，这眼瞅着就要登上皇位，成为新皇了。 结果却在她面前，这么低三下四，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她。 可惜，她已经心有所属，实在无法接受他这段感情。 但是他的感情，值得去呵护与珍惜，值得被人用心对待，本想给他发个“好人卡”，做不成恋人还能做朋友。 可谁知，他却是死脑筋，无论她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甚至还要认为，她是害羞了。 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成熟女性，害得是哪门子的羞啊。 逼得她不得不去践踏他的真心，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死心。 郁闷，真是太郁闷了，矛盾，真是太矛盾了。 翠翘观察到苏沐沐复杂的神色，“神官大人，睿王殿下也是好心，您就别再生他的气了。” “这事不怪他，归根结底，怪我。” 苏沐沐叹了一声，要不是当初她喝醉了，稀里糊涂的表白错了人，也就没有今天这一幕了。 她正想继续说自责的话，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走到了门口，当即皱眉，脸色一变的高声道：“我不是说过了，我要休息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没完没了了是？” 她做出怒气冲冲的样子，跑过去猛的把帘子一挑，“……怎么是你？” 因为昨天只有一更，为了补偿大家，所以一会还有一更。 今天一共四更哦。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合作 苏沐沐挑起门帘，结果发现，外面站着的，不是莫御，而是，莫嫡锋。 “怎么是你？” 苏沐沐有一时的怔忪，他怎么过来了？ 莫嫡锋微微一笑，视线从她肩膀上往里面瞟了两眼，“外面天寒地冻，神官大人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听他这意思，便是话中有话，苏沐沐略一思索，便让开了位子，“进来坐。” 莫嫡锋微笑入内。 翠翘和玉藻两人，连忙送上香茗。 帐篷内，被炭盆烤得热烘烘的，苏沐沐与莫嫡锋对面而坐，看着他喝下香茗，问道：“莫将军这么晚了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莫嫡锋微微一笑，将茶碗放下，“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想就兵书《三十六计》向神官大人讨教一二。” “该说的该写的，我已经全都写出来了，以将军的经验，理解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处？” 这兵书，写写还行，反正都是“照抄”的，若是一交流，她这个别说上战场打仗，连旁观都没旁观过的人，可就要露出马脚了。 “赶了一天的路，我也确实累了。” 发现他要说的，是兵书内容，苏沐沐干脆的下起了逐客令。 莫嫡锋却不为所动，只是望着她的眼睛，悠然而笑，“神官大人白天的时候刚刚利用完我，怎么能如此过河拆桥，连这么点事情都不肯赐教？” 苏沐沐眼眸一凝，“你……说什么？” 他看出来了？看出自己是要利用他，来打击莫御吗？ 莫嫡锋但笑不语，只低头喝着茶。 苏沐沐微微扭头，发觉翠翘和玉藻两人，正站在她身后，抻着脖子，竖着耳朵在偷听。 当即咳了一声，吩咐道：“你们退下。” 翠翘和玉藻两人，虽然不愿意，可还是不得不躬身告退，这正听到关键处呢，竟然让她们退下，唉，没天理啊。 等两个宫女退出帐篷后，苏沐沐直视着莫嫡锋道：“这回，你总可以说明你的真正来意了？” 莫嫡锋终于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我的来意，其实很简单，我愿意帮你。” 苏沐沐不动声色的道：“帮我什么？” “白日里，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莫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一二，应该是，他给了你很大的压力，让你产生了逃避的心理。” 莫嫡锋轻轻将茶杯放到桌上，笑吟吟的道：“不过以莫御的性子，就算你跟他说得清楚明白，只想继续做朋友，而不想更进一步，估计他也是不会听的。” 苏沐沐默默听着。 “他这个人，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养成他自大骄傲的性格。但凡是认准了的事情，就算是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除非撞的头破血流，才能清醒过来。” 苏沐沐拧着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莫嫡锋对莫御的评价，还是挺到位的。 想想这家伙在瑞城的时候，为了调查山匪所在，竟是孤身一人潜返而回，这劲头，可不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劲儿么？ 莫嫡锋见她点头，笑着继续说道：“所以，如果苏姑娘肯信任我，那么我愿意当那道撞醒他的‘南墙’。” 他的笑容，很诚恳，说得也很直白，苏沐沐微微望了他一眼，犹豫过后，才道：“你有什么条件？” 与莫嫡锋合作，有了他的主动配合，相信很快就能让莫御死心。 践踏莫御真心的心理负担，也能与莫嫡锋分担，她还是比较心动的。 而且，在事先说好是合作关系的话，莫嫡锋应该也不会误会自己是对他有好感，这样就免去了刚出龙潭又入虎穴的麻烦。 莫嫡锋眼皮一抬，“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没有条件。” “没有？”苏沐沐不信。 要是真没有，以他的性格，也不至于特地跑过来这一趟，还让她屏退宫女。 莫嫡锋做出伤心模样，“你对我，就不能多一点信任么？” 信任你？苏沐沐只想给他一句呵呵。 莫嫡锋摇了摇头，“我确实没有任何条件，但有一点，”他微微一顿，见苏沐沐用白眼望着自己，那模样仿佛是在说，怎么样，你不是说没条件么，那现在是什么？ 他笑了笑，道：“这真的不是条件，或者说，这其实是我对苏姑娘你提出的建议，绝对是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了你好。” “你说，我听着。” 行行行，到底什么条件，你直接说好了，苏沐沐也懒得跟他计较这到底是不是“条件”了。 莫嫡锋道：“很简单，等回了京城，你要跟莫御提出来，不住在皇宫，而是要出去单独建府。” “单独建府？” “没错。既然你不想跟他进一步发展，那么就不能住在宫里。你住在宫中，就给了他天天见到你的机会。” 莫嫡锋表情严肃，“回宫之后，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登基为帝。现在他还是睿王，思想上还不是乾坤独断的帝王。一旦他当上了皇帝，难保不会有某种转变。虽然你是大神官，可以与他分庭抗礼，可你毕竟是个女子，若他因被你不断拒绝，而恼羞成怒，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这话，说得其实已经很明白了，现在的莫御，还能谨守礼仪，可若是有一天，他不想守了，那么就代表着，住在宫中的苏沐沐，便危险了。 皇帝与神官，虽然同样尊贵，可若是皇帝要对神官用强，估计周围的宫女太监，也是没人敢拦着？ “但你若是在外单独建府，住在皇宫之外，他一个皇帝，便不可能整日出宫去见你，这样，你就会轻松许多，压力也会减小不少。就算他去见你，在你自己的府邸，也安全得多。” 苏沐沐还真是被他说得有点意动，不过，“历任大神官，都是住在宫中的，我提出单独建府，他会同意吗？” 莫嫡锋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在前朝，给你推波助澜。” 苏沐沐望着他眼底的笑意，忽然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我怎么觉得，这一步步的都是为了你自己呢？” 第三百八十章 条件 “苏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沐沐无语得望着他，这简直是明知故问啊。 从皇宫中搬出来，单独建府，看似最大程度的减少了与莫御见面的机会，但反过来，她住在宫外的话，莫嫡锋就变得更容易上门了。 如果是住在宫中，莫嫡锋是不可能三天两头的往宫里跑的，别说他身份不够，就算是权倾朝野，外臣也不能随意入宫。 不过……算了，凡事很难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我们是合作，那我也得拿出点态度来，我会按照你的提议外出建府，但是，我对你也有一个要求。” “请讲。” 苏沐沐道：“放过我母亲。” 莫嫡锋眸色微微一闪。 苏沐沐道：“我已经成为了大夏的神官，掌握着大夏一半的权柄，现在，就算我想脱身，也已经没办法了。所以，放过我的母亲，让她安然无忧的生活。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们就一拍两散。” 她望着他，面色凛然，“这帐篷里，只有你我二人，只要我叫一声非礼，你猜，有多少人会冲进来，你猜莫御会怎么想，你猜，你的下场，会如何？” 苏沐沐脸色淡然，没有威胁别人时的狠戾，也没有拿捏对方之后的得意笑容，她只是淡淡，在陈述一个让他无法忽视，也无法不重视的事实。 帐篷里，就只有他们两人，若是苏沐沐真的大叫一声……别说莫御的反应，便是以她大神官的身份，也够他喝一壶的。 这事情要是传回京城，威远将军竟然企图非礼新上任的大神官，要非礼与皇帝同等尊贵的人，光是朝臣的参奏就能把他给淹死。 莫嫡锋沉默不语，苏沐沐也不催他。 过了半晌，莫嫡锋才道：“你的母亲，在瑞城生活的很安逸，我的人，并没有打扰到她。其实，从你入京之后，我就已经不想” 苏沐沐神情不变，只是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莫嫡锋轻轻点了点头，笑了一声道：“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会觉得不过是些冠冕堂皇之言，甚至我说，我的人并没有打扰到你的母亲，你也会不以为然，甚至内心还在冷笑，不会相信。” “好，那我们说点实际的。就算我说了会放过你的母亲，你便真的会相信我吗？只要你的母亲，在大夏一日，恐怕你便不会觉得，我说放过，便真的放过？” 人，总是会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别人。 他不认为，苏沐沐会完全的相信自己。 所以，放或者不放，口头上说，根本没什么意义。 他又不能亲自递给她任何把柄，起到一个约束的作用。 苏沐沐也不由一阵沉默，莫嫡锋说得对，就算他再怎么赌咒发誓，放过她的母亲，可只要母亲在大夏一日，那便还是相当于被他握在手中。 接母亲入京来？ 那更不行，那不是等同意将母亲也关入了牢笼？ 除非…… 苏沐沐沉声道：“我要先跟母亲见上一面。” “这个自然没问题，我现在就派人去传消息，让我的人护送你母亲入京。” 既然两个人已经谈好了要合作，莫嫡锋其实也是打定主意，不再以苏夫人作为要挟，自然是痛快的答应。 至于后面到底如何才能让苏沐沐相信，这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是了。 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回程的路上，苏沐沐便一直都在莫嫡锋的马车上。 莫御自从那日被苏沐沐从帐篷中推出来之后，也似乎冷静了许多。 对于苏沐沐与莫嫡锋共乘的事情，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每次扎营，也没有对苏沐沐表现出讨好之类的情绪。 双方虽然每天都碰面，但话题都十分的自然，莫御甚至都没有用任何仇视的目光去望向莫嫡锋。 就仿佛，他还是以前的他，“马上有对象”的那个雕刻小礼物，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他突然恢复正常，苏沐沐却有些忐忑起来。 虽然他像是没事人一样，可，万一他全是装的，只是将所有的情感都隐藏了起来，那……等回到京城，回到皇宫，或许真的要发生莫嫡锋假设过的情况啊。 如果莫御突然发怒，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行，单独建府，在回京的第一时间，就得被提上日程！ 其实她还真是冤枉了莫御，莫御会表现出如此状态，主要都是越公公的功劳。 那天他被推出帐篷，看到莫嫡锋在外面。 在走开之后，又忍不住悄悄的回头，结果看到莫嫡锋竟然被允许进去。 然而，在他进去之后不一会的功夫，两个宫女竟然便出来了。 帐篷里，苏沐沐和莫嫡锋在独处！ 莫御看得睚眦欲裂，捏着拳头就像走出去。 结果却是被越公公一句话给怼回去，“殿下想将苏姑娘彻底的推向他吗？” 莫御停步，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的刺入手心，又缓缓的松开。 苦闷无比的道：“我应该怎么办？难道，便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人……” 越公公轻轻捋了捋颌下不存在的胡须，以一副过来人般的口气道：“依奴婢所见，苏姑娘这两日的反常举动，更是想被殿下给惊到之后的反应，她想要疏远你，才故意跟莫将军走得近了一些。其实，殿下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好起来。”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年轻的时候，也和宫中的宫女们，有过一两段朦胧的感情，再加上见多了后宫中的悲欢离合，倒也有资格当莫御感情上的“人生导师”。 “什么都不用做？” 莫御不确定，苏沐沐都已经跟莫嫡锋在帐篷里独处了，孤男寡女的…… 越公公肯定的点头，“对，殿下什么都不用做，你做得越多，错的也就越多。所以，倒不如什么都不做，然后，用一种让苏姑娘感到最舒服的方式，与她自然相处便是了。” 莫御若有所思，让苏姑娘最舒服的方式，那便只剩下一种——以朋友的方式相处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提议 三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回到了京城。 神星宫依旧还是和往日一样清清冷冷，宫殿前后左右种植的蔬菜，也因为这几日疏于管理，温度降低，导致全都被冻死了。 为此，苏沐沐还难过了好一会，早知道要去这么久，这些蔬菜，还不如提前摘下来。 莫御便趁机道：“这神星宫也确实冷清了一些，而且在山上，山岚风重，不如你从山上搬下来住，就住在璇玑宫，璇玑宫里很暖和。” 不得不说，老皇帝当初为了纳妃，还是挺下血本的。 璇玑宫不仅是重新打扫，还重新修葺一番。 因为马上便要入冬，老皇帝考虑得也很周全，为了让住进来的人能够过一个暖融融的冬日，地面上不仅铺上了华丽的羊毛毯，连四周的墙壁上，都有厚厚的毡毯挂在墙壁上。 不仅如此，还给璇玑宫的地下，做了一些暗格和管道，将燃烧的炭盆放入其中，烟雾顺着管道流出，并且热气直烘地面，让居住在里面的人，不仅能避免烟火熏烤，还能从脚下的每一步，感受到从下而来的温暖。 这也能从侧面看出，老皇帝对苏沐沐有多重视，或者说，对苏沐沐给予了多少厚望。 老皇帝年龄大了，他是十分迫切的希望，可以有个人，能够生下皇嗣。 而且，莫御建议苏沐沐搬去璇玑宫，除了那里很暖和，住起来很舒服之外，也是回想起千岁节那夜，两人穿着一身红衣，如同一对拜过天地的新人，甚至还一起喝了合卺酒。 璇玑宫，是他人生当中，最美好的回忆。 莫御的这个提议，也是好心，可听在苏沐沐耳中，却不免心生疑窦。 让她从神星宫搬去璇玑宫？ 那璇玑宫，她去过，那是妥妥的在后宫之中啊。 自己要真是搬进去，岂不是真成了他的后宫之一？ 果然，莫嫡锋假设的事情，正在一步一步的发生了。 “多谢殿下好意，这神星宫里，确实冷了一些，但是，我身为大神官，搬去璇玑宫，也于理不合。” 苏沐沐斟酌着词语说道。 莫御道：“这怎么会于理不合？你是大神官，这皇宫之中，你哪里不能住？” 苏沐沐摇了摇头，“正因为我是大神官，才不行。” 莫御望着她严肃的表情，一时有些难以理解，想了半天，才有所明悟，“你是……怕人说闲话？” 璇玑宫，处于内苑，是后妃们的居住之所。 苏沐沐住进去，确实有这方面的忧患，但，莫御觉得自己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就算她住进璇玑宫，他们之间也是清清白白的。 除非苏沐沐同意嫁给自己，否则，他是不敢有半分僭越。 他有些气愤的道：“你别怕，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若是胆敢有人嚼舌根，我定斩不饶。” “你可以命宫中不说闲话，命朝臣三缄其口，可你，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苏沐沐道：“其实，我住在神星宫也并不合适，”望着莫御迷茫的神色，她轻声解释道：“历任大神官都是男性，他们住在神星宫，无可厚非。可你我，年貌相仿，我住在这里，便不是十分妥当。未免流言蜚语，我想，我还是外出建府。” 虽说当初老皇帝在的时候，她也一直住神星宫。但那是因为她和老皇帝有着巨大的年龄差。 皇帝当然可以无视年龄，纳娶任意年轻貌美的女子入宫，可巨大的年龄差，还是会削弱一些性别上带来的差别。 如果一对男女，看起来像是一对父女，那么外人看着他们的时候，思想上自然不可能往不该想的地方去想。 若是一对年貌相仿的男女，外人第一眼，估计便要去猜测，他们是不是情侣关系。 “什么？外出建府？” 莫御一下子就慌了，怎么这话题，从搬入璇玑宫，一下子变成了外出建府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 真要让她外出建府，那自己岂不是每次见她，都会很麻烦？ 从凌香山回程的一路上，他可是非常艰难的忍受了她和莫嫡锋共乘，每天都告诉自己，只要回到京城，回到皇宫，莫嫡锋就无法继续缠着她了。 结果现在，这才刚刚回宫，她就要外出建府？ 苏沐沐什么都没说，只以要休息为由，下了逐客令。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安安静静的待在神星宫中，莫御也忙碌了起来。 从凌香山带回来的圣旨，已经清楚明白的写着，因老皇帝病情加重，已经无法处理朝政，亲命睿王莫御接任皇位，择日举行登基大典。 所以这几日，礼部一边筹备着新皇的登基大典，莫御也暂时以睿王的身份，代理朝政。 安静的勤政殿里，猛然传来哗啦一声，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吓得当值的太监宫女，全都颤抖着跪了满地。 莫御脸色铁青，袖子因为刚刚扫落茶碗，被茶水洇湿了一大块。 水滴沿着袖口滴落，仿佛是他阴云密布的脸色般带着青灰的颜色。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静悄悄的勤政殿里，除了莫御愤怒的吼声，其余人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站在阶下的越公公，看着殿下生气的脸庞，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道：“殿下，您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莫御冷声道：“消气？我怎么消气？你也听到了，今天上朝，那些朝臣在说什么？他们说，苏姑娘不宜住在宫内，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到想问问，她怎么就不宜住在宫内了？” 以前皇兄在位时，他只觉得有些事情，皇兄的处理方法未免有些差强人意，可轮到自己的时候，他才明白，这朝廷，虽然皇帝最大，可是各方面的掣肘也更多。 并非皇帝的一言堂。 甚至于，很多时候，皇帝不得不做妥协的那一方。 “今日朝堂之上，他们这些人，一个个说的义正言辞，还不是欺我还未上位？” 莫御的神情，说不出的冷厉，凤眸凛凛，“皇兄为人处世一向温和，本王可不是皇兄，既然他们当初送了本王‘净王’这个雅号，那本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第三百八十二章 你还得练 “使不得，使不得！” 越公公吓了一跳，连忙劝阻，“从康帝开始，便一直实行仁政治国，历任帝王君是厚待臣下，您若是一下使用雷霆手段，只怕会引起极端效果。” 莫御眉头深锁，“难道本王，便任由他们拿捏？” 越公公道：“殿下应该暂且忍耐，至于苏姑娘……奴婢觉得，让她外出建府，也不是不行。” 莫御诧异的望向越公公，他没想到越公公竟然也同意？ 他明明知道自己对苏姑娘的心思，也不可能不清楚，一旦苏沐沐外出建府，他再去见她，就不那么方便。 反而是莫嫡锋，要比他更能容易的接触苏姑娘！ 这样情况之下，越公公竟然还要站在群臣那边？ 越公公见莫御脸上变色，连忙躬身道：“殿下稍安勿躁，听奴婢把话说完。” 莫御沉声，“你说。” “苏姑娘确实是女子，她住在宫中，对她的名声也确实有碍，上书的奏折中，朝臣们的考量，也不无道理。” 越公公身子躬得更深了一些，“无论是为苏姑娘的清誉考虑，还是为殿下的名声着想，准许苏姑娘外出建府，都是应该的。不过，这建的是什么府，却是可以做些文章。” 他规规矩矩盯着地面的浑浊老眼里，闪烁着历练多年，人生沉淀的精湛之光。 莫御眉头一挑，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越公公低着头，眼中光芒愈盛，“神颜凡不可瞻，苏姑娘自入京之始，便始终挂着面纱，凌香山封禅仪式群臣面前，也带着黑色面具，人人都知道她是大神官，可人人，却又不知道她是大神官。” 莫御狭长的凤眸忍不住张大起来。 “大神官的府邸，百官皆可拜会，期望以神力可以指点迷津，但若是换成……一位郡主的府邸……” 做下人的，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相信睿王殿下自然能够参透。 莫御也确实被他启发之下，想明白了，“她是清河王的后代，自然可以受封郡主，”他猛然站起身，看向越公公是，露出笑容，“你所的没错，只有当她带上黑色面具的时候，别人才知道她是大神官！我可以封她为清河郡主，为她在京城建府！” 一位郡主的府邸，就算是莫嫡锋，也不能无缘无故总是上门，那会引来各种非议。 这样，就算苏沐沐在外建府，自己虽然失去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可，莫嫡锋也同样没什么机会。 相当于是，两人又回归了同一个起跑线。 而且，这样一来，又可以安抚了朝臣之心，一举两得。 “越公公，就按你说的办，快去拟旨。” 越公公低头躬身，笑着道：“殿下英明。” 很快，旨意便下达了。 苏沐沐也颇为意外，一个是没想到莫御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她外出建府，另一个，则是她建府的身份，竟然用的是清河郡主的名义。 莫御为此，还亲自去了一趟神星宫，解释说，这是为了保护她。 大神官，不仅是大夏与皇帝并尊之人，其还承担着指引国家发展的责任，所以，很容易便会成为他国细作想要刺杀的对象。 皇宫里当然是守卫森然，但她外出建府，便是相当于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所以，清河郡主这个身份，算是给她的一种掩饰。 又有什么人，会想要刺杀一位郡主呢？ 莫嫡锋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怔，紧跟着便冷笑一声，“咱们的睿王殿下，还真是下得一手的好棋。” 江效忠皱眉道：“将军，这样一来，这清河郡主府，您怕是没办法时常登门了。” “意料之中罢了。”莫嫡锋淡然一笑。 从他建议苏沐沐提出外出建府之时，便心中明白，莫御肯定不会轻易妥协，就算妥协，也会有所对策。 如今看来，莫御的对策，也没有多么高明。 侧眸望向桌案上那本《三十六计》，伸手轻轻拿起，“江效忠，这本《三十六计》，你有没有熟读啊？” “呃……熟读了。” 一下子被问到这个，江效忠的思想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上，有些转不过弯来，书确实读过了，而且读了不止一遍。 但，要说有多熟……还真没太熟，毕竟，这兵书里的三十六个计谋，实在是每一个都让他十分惊艳。 想要完全掌握，化为己用，必须反复诵读，反复在心中模拟双方交战场面才行。 莫嫡锋笑道：“那还啊，那我考考你，你说，面对这样的场面，我们应该使一招什么计策可以制敌呢？” “……” 江效忠一下子哽住，大脑里飞速旋转，三十六计如同走马灯般在脑子里旋转不停，可偏偏，找不出来应对的办法。 莫嫡锋笑吟吟的望着他，等着他给出答案。 江效忠却被他的笑容，给盯得后背发凉，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将，将军……末将愚钝，还请将军明示。” 这《三十六计》是大神官写下的兵书，内容又十分的详实和精彩，将军特地命他们好好研读，结果自己竟然在将军考教的时候，答不上来，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江效忠心虚得很，生怕将军生气，但莫嫡锋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抚摸着手里那本《三十六计》，笑道：“其实很简单，我们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按书中所写，这是要用明显的行为迷惑对方，使敌人不备的策略，但……他们的“敌人”是即将成为皇帝的睿王莫御，而他们的目的，是要能够无所拘束的拜访苏姑娘，那……这个计谋，具体要怎么实行？ 一时之间，他完全没想明白要怎么使用。 见自己这最忠心的下属，一脸迷茫，莫嫡锋忍不住失笑，也没多解释，只是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啊，还得练那。” “……” 江效忠一脸迷茫外加一脸懵逼，见莫嫡锋已经起身往外走，求知欲强盛的小跑着追在他身后。 “将，将军，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第三百八十三章 清河郡主府 清河郡主府的建成，几乎和新皇登基在同一天完成。 登基大典，礼部已经筹备了不少时日，而清河郡主府，则是利用了位于京城西顺城街上的睿王府修改的。 莫御的算盘还是打得很精明的。 他登基成为帝王，睿王府自然就空了下来。 老皇帝在位时，他便极为尊荣，府邸不仅在京城众多勋贵之中最大最奢华，而且也是离着皇宫最近的所在。 苏沐沐，对外虽然被封为清河郡主，但对内，她的身份毕竟是大神官，是与皇权并重的神权代表。 她的府邸，自然不能委屈。 让她住入睿王府，也算是暗合了她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莫御其实还存了一点点小私心。 这睿王府，虽然改成了清河郡主府，可到底还曾经是他的府邸。 苏沐沐住进去，在他心里，便如同住入了睿王府一样，变成了“睿王府”的女主人。 每次想到这个小小的期望，他都激动万分。 真的很想，她成为睿王府的女主人啊。 只是这份小小的心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成。 越公公总是告诫他，“不要操之过急，要有耐心，有耐心。” 从凌香山回来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冲动，他已经受到了“惩罚”，莫御心里清楚，越公公说得对。 所谓欲速则不达，他也只能沉住气，等待时机。 改建的清河郡主府，虽然进行了多处的翻新，整体格局上，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要说最大的变化，那便是门口“睿王府”的牌匾，变成了“清河郡主府”。 不过她对住的地方，一向要求不高。 草席窝棚住得了，高门豪府也一样住得惯。 而且，能够从皇宫中搬出来住，她还是相当开心的。 大概不开心的，便只有从皇宫里跟着她一起出来的翠翘和玉藻了。 两人可是盼星星盼月亮般的想要怂恿苏沐沐上位，本来睿王殿下提出搬去璇玑宫的时候，她们听得是心儿滚烫，千肯万肯。 搬入璇玑宫，这皇后的位置，怕是没跑了啊。 就算不是皇后，那未来也必须是一位宠妃娘娘！ 结果她们还没高兴一秒钟，连裂开的嘴角都还没裂到最大呢，就直接被苏沐沐一句外出建府，给打击回去了。 或许上位者的思想，永远都跟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同，放着准皇后不当，非要忤逆未来天子的意思，外出建府。 苏沐沐搬入清河郡主府的第二天，苏夫人也终于是从瑞城，千里迢迢的赶到了。 方如蓉站在清河郡主府的门前，望着门楣上挂着的牌匾，当真是五内杂陈。 尤其是最前面的“清河”二字，更是差点让她流下眼泪。 在她身后，则跟着两名粗壮黝黑的大汉，虽然都一样粗壮，但其中一人腰间插着两把钢叉，看起来是猎户打扮。 两人各自背着一个大包袱，憨声道：“苏夫人，确定是这地方吗？” 他们第一次来京城，这西顺城街上，勋贵的宅第林立，看着一个比一个威武气派。 眼前这个，更是肉眼可见的比整条街所有的宅子，都要大气许多。 他们都是地道的庄稼汉子，认字有限，刚刚送他们过来的人，也就给指了个方向，他们还是生怕找错了地方。 方如蓉微显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不会错的，就是这里。” 苏虎道：“那我去敲门！” 虽然当初苏沐沐离开，但是苏家村的致富之路，与苏沐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苏沐沐已经离开，但方如蓉却挑起了大梁，也没有怠慢了苏家村的众人，村人自然对她万分感激。 至于沐丫头的情况，他们也是稀里糊涂，一开始听说是被山匪拐跑了，后来又说她就是山匪之一，再后来，突然就被接入了京城，再往后，便没了消息。 而苏沐沐离开之后，瑞城中的苏府周围，却经常有一些陌生人在周围走动，盯梢。 苏虎和苏大壮这种苏沐沐的第一班底，自然不能眼看着苏夫人陷入如此危急，便自告奋勇，组了十余人的队伍，天天给苏家看门。 反正冬日地里也没什么活，他们自然是靠得起。 这样一来，那些盯梢的，总算是收敛了许多，再数日之后，便都悄悄的退走了。 这次方如蓉入京，苏虎和苏大壮怕她有什么闪失，也不管那些要送苏夫人入京的人是什么反应，便强行跟了过来。 一路上，那些人也不说话，只埋头赶路，苏夫人也闭口不语，两人虽然疑惑沐丫头到底在京城出了什么事，可也找不到机会询问。 苏虎扣响门环，里面很快便有人应声，大门嘎吱一声，开了一条缝。 望见外面五大三粗铁塔般的糟汉子，那门房先是一惊，谨慎的打量了两眼，直到看到一旁的苏夫人，才心神微定，问道：“你们找谁？” 苏大壮上前道：“我们找沐丫头。” “沐丫头？没听过。” 苏大壮见他想都没想，便顺嘴回答，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门房的领子，怒道：“怎么可能没听过，我们千里迢迢从瑞城赶过来，你就只这么一句没听过，就想打发我们？” 那门房吓了一跳，方如蓉也是一惊，“大壮，大壮，你，你快把手撒开，把人放了！” 那门房身体瘦弱，被苏大壮这么一抓，差点给整个人提起来，跟抓小鸡子似的。 “你们是什么人！”门房好不容易挣脱，脸色难看的道：“竟然敢跑来这里闹事，你们看清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清河郡主府！” 苏大壮怒火上蹿，苏虎也往前压上两步。 方如蓉连忙挤到前面，陪着小心的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两个兄弟，都是粗人，您别跟他们计较，我们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来找人的。” 门房眼神轻蔑的在方如蓉身上扫过，冷哼道：“说了我们这没有这个人。” “您再想想，她的名字叫做苏沐沐。” “苏沐沐？没听说，我们这没有这个人！” 门房说着便要将大门关上。 苏虎和苏大壮怎能让他这么简单就把门关上，猛地往前冲去。 “哎呦！” 两个人浑身肌肉虬结，岂是一个瘦弱的门房能够抵挡，他们往前这么一冲，门房便猛地被推得后退几步，一下子摔倒在地，发出惊天的惨叫。 便在这时，一个清秀的女子，莲步轻移的走了出来，看到栽倒在地的门房，杏眼一瞪，“什么事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那门房回头看到女子，便如同得了救星，哭嚎着一指门口方如蓉等三人，哭天抢地的叫道：“翠翘姐，你可来了，是他们，他们是来闹事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 拦住 威远将军府。 天气越来越冷，莫嫡锋却不顾寒冷，坐在庭院之中。 他脖子上为了一条蓝狐围脖，院落萧瑟，却因为这一点白光，而显得精致了许多。 江效忠从外面走进来，“将军，苏夫人已经入京了。” 莫嫡锋提起一旁泥炉上烧得滚开的水壶，将滚烫的水，注入茶杯之中。 袅袅热气升起，一瞬间茶香扑鼻。 “我们的人，撤回来了吗？” 莫嫡锋拿起茶杯，轻轻在鼻端转动。 “早就撤回来了。按照您的吩咐，他们只是将苏夫人连带她的随从，送到了西顺城街，告诉他们去清河郡主府，就撤回来了。” 江效忠笑着道：“将军您放心，我们的人心中有数，苏姑娘一心觉得您是利用苏夫人要挟她，咱们这次越是不在她眼前露面，便越能代表咱们的态度，保准不会让苏姑娘起一丝的反感。” 莫嫡锋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提着水壶，又注满了另外一个茶杯。 “来，坐下喝茶。” 江效忠受宠若惊，“谢谢将军。” 他拢着茶杯，刚想要喝一口，就挺莫嫡锋继续道：“这是今岁陛下赏下来的东瑞，我喝不了，你喝完了茶，就给兄弟们送过去。这天，也挺冷的，他们一路不容易。让他们喝口茶，暖暖身子。” …… 清河郡主府门口。 随着门房这一声喊，翠翘的目光便移到了方如蓉等三人的身上。 她柳眉轻挑，眼射棱光，“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在清河郡主府闹事？” 从皇宫里搬来这清河郡主府，翠翘的心气可就一直不顺，现在有人竟然撞到她手中，自然是毫不留情。 方如蓉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连忙解释道：“不不，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来人啊，把他们给我叉出去！” 翠翘根本懒得听她的辩解，直接喊人！ 家丁们早就摩拳擦掌，十多个人围拢上去。 苏虎和苏大壮连忙上前，将方如蓉护在中间。 苏虎更是直接拔出两股钢叉，一手一个，虎视眈眈的看向涌上来的家丁。 双方几乎一触即发。 方如蓉急得不行，自己只是找个女儿，为何会弄成这样？ 她只知道女儿被接入京城，是要做神权一脉，如果没什么意外，应该是会成为大神官。 前段时间，他也确实听说，皇帝已经重立神权，大神官也确有其人。 送她入京的人，只一句女儿要见她，就把她送到了京城，她一直以为是会直接进宫，与成为大神官的女儿，在神官专属的神星宫相见，谁知，竟指道了清河郡主府来。 在门外时，她五内杂陈，可等到进了门，听门房说根本没有苏沐沐这个人的时候，她心中已是有些忐忑和担忧。 清河郡主府，虽然有庆贺梁子，可并不代表什么，女儿身份特殊，她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导致神官另有其人？ 要是真如此，那女儿的下场…… 她望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女子，心中忧色更重两份。 这清河郡主中，无人听过女儿的名字，只怕女儿已被贬为最低贱的奴仆……让清河王的后裔在“清河郡主府”中做奴仆，恰是最大的羞辱。 “翠翘姐，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又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走了出来，周围的人见到她，也都恭敬的施礼。 翠翘回头，见来的是玉藻，冷哼了一声，望向方如蓉等人道：“有人来闹事！” 方如蓉见缝插针的解释，“不是的，我们不是来闹事，我们是来找人的。” 玉藻性格比翠翘要谨慎许多，也更加低调，见方如蓉神色惶惶，便低声道：“翠翘姐，还是先问问清楚。” “问什么问？还不够清楚吗？他们要找的人，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我看他们就是来闹事的，敢在这里闹事，是欺负我清河郡主府无人吗？” 翠翘愤怒之极，她本来就气不顺，这一搬出皇宫，竟然就有人敢来闹事，看那两个下人一身破烂，穿的土里土气，一看就是乡下人。 乡下人竟然也敢欺负到头上来？ 这是分明把他们看扁了啊！ 她重重一挥手，“给我拿下！” …… 书房中，苏沐沐在整理银票。 在凌香山上，她从大臣们身上刮了一笔，现银都换成了星辰草用掉了，银票便都留下来。 本来是准备回来后，换成现银的。 但是想到母亲不日便到，她便另有主张。 除了这些银票，她手里还捏着一堆的欠条，等安排好母亲的事情之后，也得让打了欠条的大臣们，一一的兑现才行。 刚刚将银票和欠条都整理好，分门别类的放进两个盒子里，忽然便听到前院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这大早上的，谁这么不消停？ 苏沐沐朝外望了两眼，可惜外面是个小花园，这时候虽没什么景色，却足以挡住她的视线。 唤了两声翠翘，无人应声，她又叫玉藻，还是没有回答。 最后是个小侍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应该是离着书房不远的侍女听到了她的叫声，急忙的跑进来，“郡主，翠翘和玉藻两位姐姐此刻在前院，有什么事您吩咐奴婢就是。” 苏沐沐好奇起来，“什么事情，需要她们两个一起去前院？” 侍女也不是很清楚，只能道：“听说……是有人来闹事，两位姐姐便只好赶过去处理一下。” “闹事？” 黑，好啊，这才刚建府，她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有人来闹事？ “走，我们去看看！” 苏沐沐起身，快步走出书房，小侍女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还没到前院就听到翠翘气急败坏的叫声，“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两个乡下人都没办法？快上，上，给我上！” 苏沐沐听得一惊，这怎么……动起手来了？ 而更让她心惊得是，那不断传来的嘿哈之声，其中两个，听起来竟恁的耳熟！ 苏沐沐加快脚步，再转过最后一个假山，马上就能看到前院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忽然便听到了一个令她心神一震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道：“你们，你们住手，住手，我们，我们道歉，我们走便是了。” 母亲！ 第三百八十五章 相见 母亲，是母亲的声音！ 分别数月，可母亲的声音，她又如何能忘记？ 当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直接拉起裙子就开始狂奔。 去它的仪态，去它的端庄，此时此刻，与母亲相见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苏沐沐狂奔而去，将身后的小侍女远远的甩开。 前院里，苏虎和苏大壮，两人全都气喘吁吁，身上虽然没受什么伤，可挨了几棍子。 他们保护着方如蓉，打退了家丁的几次冲击，要不是仗着身强力壮，只怕也挡不住这么多次。 只是如今他们体力消耗巨大，估计再来一次，便得被那些家丁冲散按在地上。 苏虎手里虽然有着钢叉，不过只做了抵挡只用，并没有真的选择去扎人。 他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也不是傻子，跟一位郡主的家丁冲突打架，最多是下狱关上一两年，可若是伤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何况还有方如蓉在一边，一再的告诫不能伤人，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没人见红受伤。 只是此时，因为体力消耗差不多了，为了保护方如蓉，他和苏大壮眼神一碰，眼睛顿时红了起来。 无论如何，必须保护好苏夫人的安全！ 手中的钢叉，猛然竖起，叉尖泛起寒光。 “住手！！！！——” 一声充满了震惊，荒谬，激动的呐喊，如同抛入高空的尖细铁丝，又恍如是在狠狠刮在铁毡上，尖利，甚至是因为过于焦急，音量过于高，而出现了破音，变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就像是掉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泛起了巨大的浪潮。 每个人都不自觉得去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止那声音穿透耳膜，如魔音灌脑！ 像翠翘和玉藻这种一直在宫里呆着，早就习惯了日常安静无声的环境，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甚至震得两人眼前黑了两黑。 再睁眼时，赫然发现，她们主人竟然跑过去，与那个被两个大汉护在中间的中年女子抱在了一起！ 苏沐沐看到母亲被围攻，几乎是睚眦欲裂的尖叫一声，然后便飞快的跑了过去！ 方如蓉上一秒还在忧心与焦急之中，下一秒，却见到一个少女从假山后面善处，纵使数月未见，纵使她如今除按照打扮已经完全变了一番模样。 造价昂贵的服饰，将她衬托得如同一朵娇花，眉目间的气质也愈发开始有着上位者才能逐渐凝练，培养出的高贵与沉着，可她脸上那喜极而泣的神情，却仍旧是如同从前在她怀中撒娇的小女孩。 “沐沐……” 一直念在心上的女儿，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母亲！” 一开口，眼泪就再也忍不住的喷涌而出，苏沐沐一把将母亲抱住，紧紧的抱住她，失声痛哭。 “沐沐，沐沐……” 方如蓉也是用力的抱住女儿，眼泪也同样止不住的流下来。 周围众人看到这，还哪里不知道情况的，人人面色如土。 翠翘和玉藻两人，更是面色苍白，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看着平平无奇的中年妇人，竟然……竟然是主人的母亲！ 主人贵为大神官，贵为清河郡主，为何她的母亲到来，竟无人通报？ 而且，身边的随从，竟然还是这样的乡下莽汉打扮？ “沐丫头。” 苏虎和苏大壮两人，眼神也柔和起来，全然不像刚刚打退家丁时，那股拼命的狠劲。 “苏虎大哥，大壮哥，你们，你们怎么也来了？” 苏沐沐哭过一阵，看到苏虎和苏大壮，也是微微一怔，她没想到，莫嫡锋竟然将他们也都带过来了。 本来以为，只有母亲一人。 苏大壮憨憨一笑，方如蓉已经道：“沐沐，你苏虎大哥和大壮哥，是怕我路上出事，所以特地跟过来保护我的，你快，多多感谢他们。” 苏虎摆手道：“苏夫人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沐丫头带领我们发家致富，日子过得比以前可好太多了，我们感谢她还来不及，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苏沐沐还是执意的朝两人道了谢。 “郡主，奴婢们有眼无珠，差点伤了郡主的母亲，恳请郡主责罚。” 翠翘在缓了缓神后，当机立断的跪倒在地，玉藻也连忙挨着她跪下。 身后的一众家丁也都连忙跪了下去，“小的有眼无珠，请郡主责罚。” “沐沐，你，你就是清河郡主？”方如蓉见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两个侍女，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女儿竟然是此间主人。 苏沐沐轻轻点了点头，又道：“此事一时说不清，等我处理完她们，再跟母亲仔细说说。” 她真的很生气，刚刚若不是她来得及时，非得闹出任命不可，若是伤了母亲，可怎么办？ 翠翘和玉藻两人，一直端着宫里人的范，不过是小小宫女罢了，哪来的这么多狗眼看人低的架子？ 方如蓉见女儿脸色不善，轻轻拉了她一下，道：“沐沐，她们虽然有错，但也是护主心切，况且，我们也没受什么伤，你就……” 苏沐沐目光在苏虎和苏大壮身上一扫，两人身上还是有着挨了打的痕迹，虽然没有见血，估计皮肉肯定也是犯了青紫了。 苏虎见她望向自己，憨笑一声道：“沐丫头，没关系，我和大壮身强力壮，些许挨上几下不打紧。” 苏大壮后知后觉的道：“哦，对，我们没事。” 苏沐沐听得心情复杂，母亲的这种善良，放前世，那是妥妥要被嘲成圣母的，可这就是母亲的本性啊。 而且苏虎大哥和大壮哥的朴质，那种不计较，也让人心生感动。 苏沐沐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翠翘和玉藻等人，沉声道：“看在母亲和苏虎大哥他们讲情的份上，今天暂时先饶过你们，翠翘玉藻两人罚三个月的俸银，其他人，罚一个月。” “谢郡主！” 翠翘玉藻等人长长的出了口气，连忙谢恩。 “母亲，我们去里面叙话。” 苏沐沐拉着母亲的手，带着三人一同朝里面走去。 房间内，温柔细语，母女二人少不得说些体己话，互诉分别之情。 听得苏虎和苏大壮，也直觉心酸。 可这样温软柔和的气氛之下，忽然就传出一声极为不和谐的声音，方如蓉满脸惊容，吃惊的道：“你是说，让我去投奔你那个祁叔叔？” 第三百八十六章 安排 苏沐沐带着母亲到了房间内，仔细详谈。 说了一下来京之后的几桩事情，不仅听的母亲频频吃惊，连苏虎和苏大壮两人也听得脸色大变。 在得知她就是新任大神官之后，两人更是大吃一惊，马上便想起身跪拜。 如果说，记载在册的大神官，已经是神奇的存在，那么流传在民间的有关大神官，有关神力的传说，则更是神乎其神。 在普通民众的朴素观念里，执掌神力的大神官，这就相当于是活生生的神仙！ 难怪水云观的悟仁子道长说她是仙女降世，他说的太对了，简直太对了，她就是仙女降世啊，就是当世的活神仙啊！ 苏沐沐哭笑不得，连忙将两人拦住，让他们重新坐下。 她神色又变作几分忧郁，望向母亲道：“母亲，其实这次让你过来，我是有些打算的。” 方如蓉听了她入京后的经历，这时候多少心中也已经有数，好歹她也是清河王后裔，经历过满门赐死，四处流亡的惨状，对于权力之间的斡旋斗争，就算没亲身参与，可也曾经历。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彻底脱离莫嫡锋的掌控，这样，我也能心无旁骛。就是这个办法，会让母亲您受些奔波劳苦，需要面对陌生的环境。” 方如蓉面色如常，“你说。只要能让你免受威胁，便是刀山火海，为娘也愿意为你去闯一闯。” 苏沐沐心中一暖，却忍不住失笑道：“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路途有些遥远，去到哪里，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笑过之后，苏沐沐也是正色道：“想要完全脱离莫嫡锋的掌控，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去辛国。” 整个大夏，都是莫嫡锋的势力范围，母亲如果继续在大夏，那便一直无法脱离掌控，就算他承诺，以后不会再用母亲要挟，她也不会相信。 前世从古至今，都有各种食言而肥的事情发生，乃至国与国之间，在国家利益面前，小小的承诺又能当做什么？连签订的盟约也说退就退，哪有什么信义可言？ 没有毁诺的，也只不过是利益不够巨大罢了。 方如蓉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还是万万没想到，女儿提出的办法，竟然是让自己去往辛国！ 相较于苏沐沐对这些国家，薄弱得归属感与认同感，方如蓉却是地地道道的大夏子民，生于斯，长于斯，无论大夏对她做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可这份生长之情，却是难以割舍。 所谓故土难离，便是如此。 苏沐沐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想着分别数月，母亲应该没少为自己担心，如今又让她离开故土，去往什么都不确定的辛国，确实有些前人所难。 “母亲，我知道这很难……而且，我也不确定，让你投奔的那个人，他到底是不是去了辛国，但是……”苏沐沐说了一半，就被方如蓉抬手打断。 她认真的望着苏沐沐，眼中有着沉思之色，“你让我去辛国，是说，让我去投奔你那个祁叔叔？” “祁叔叔？”苏沐沐一怔，“哪个祁叔叔？” 她有点跟不上母亲的思路。 “就是帮你从辛国运来果树苗的那个祁叔叔啊。”方如蓉见苏沐沐一脸迷茫，像是从来不知道有什么祁叔叔的样子，也是十分诧异。 苏沐沐眨了眨眼，才猛然反应过来。 当初在苏家村，她为了解释荔枝树苗的由来，随口编了个莫须有的“祁叔叔”，由于后续一直也没人再提，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没想到母亲竟然还记得！ 而且，还误会为，自己让她去辛国投奔的人，是祁叔叔！ 其实她想让母亲投奔的，是陆则白。 千岁节那日，两人算是彻底的互相表明心迹，也一吻定情。 陆则白更是留下话来，让她等着他回来，迎娶她为妻。 她只是从“回来”两个字里，推断他可能是去了辛国。 他能在大夏的科考中，中得会试元首，想要在辛国入仕，应该也不会太难。 而且听他说得那么笃定，想来，他在辛国，应该还有些其他的关系，并不是人生地不熟的就直接闯进去的感觉。 “呃，祁叔叔他……” 完蛋了，母亲现在误会了，这可怎么办？ 苏沐沐琢磨了一会，才道：“那个，祁叔叔他天南海北的到处跑，估计你在辛国，很难遇到他……” 方如蓉道：“他住在哪里，他虽不在，但毕竟当初曾有恩于我们母女，我到了辛国，还是要登门拜访一下的。” “啊，别别别。”苏沐沐连忙摆手，结果对上母亲审视的目光，连忙道：“那个……祁叔叔他，其实身份特殊，我们不好上门的，这份感激，我们记在心里便是了。” 想要圆一个谎言，便要说上无数个谎言，真是太艰难了。 “身份特殊？他是什么身份？” “他……” 苏沐沐挠头，大脑飞速旋转。 看来必须得给那个所谓的“祁叔叔”安排一个，普通人轻易无法得见的身份，最好还是那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门拜访的才行。 咦，有了！ “唉，母亲，既然你就要去辛国了，那我也实话跟你说，祁叔叔他……” 苏沐沐刻意压低声音，“……是辛国的一个王爷。” 方如蓉微微吃惊，“你是说……” 苏沐沐伸出手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道：“没错，所以，咱们不好登门拜访。” 方如蓉这次总算是理解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就说那么多的果树，还是荔枝树，怎么就能这么大量的运送过来，原来对方，竟是辛国的一位王爷。 观察着母亲的神色，苏沐沐松了口气，看样子是骗过去了。 方如蓉道：“既然对方是一位王爷，那确实还是不要上门打扰，对了，那你想让我去投奔谁？” 苏沐沐沉吟片刻，“这个……我想让你去投奔的人……其实是陆则白。” “则白？”方如蓉愕然，“他……他难道也是辛国人？” “这倒不是，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把握，我只是猜测他应该会在辛国，所以，如果母亲你去了辛国，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打听到他的消息。如果有消息，你去见他，他一定会照拂你的。” 苏沐沐回身，将一个锦盒拿了过来，放在母亲手中，“这里面，是三千两银票，母亲你带着，路上使用。等到了那边，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再慢慢打听他的消息就是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别做多余的事 “瑞城那边的产业，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派人过去，妥善的处理。” 苏沐沐轻声说着，又转头看向苏虎和苏大壮，有些歉然的道：“两位大哥，我这里还有一件不情之请。” “什么事？”苏大壮问。 苏虎向来是粗中带细，一看到她的表情，便明白她的意思，“沐丫头，什么不情之请，你的事情，你苏虎大哥向来义不容辞！” 苏大壮还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苏虎说的是啥，就被他一只手臂揽过肩头，拍着胸脯道：“临出来的时候，我们的婆娘就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好好保护苏夫人，辛国之行，我们兄弟必然会保护苏夫人周全。” 方如蓉吃惊道：“这怎么行，这入京的路上，已经够麻烦你们了，怎么还能让你们护送去辛国？” 从瑞城到京城，虽然也路途遥远，但也只是路程上的远近，可进入辛国，那就不同了。 某种程度上，这其实是有着舍弃国家的意味。 尤其是，她并不是去做生意，而是要在那边定居下来。 苏虎和苏大壮又都是有家业的人，她更不能看着他们这么做。 苏虎笑道：“苏夫人，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们哥俩自愿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苏沐沐道：“苏虎大哥，大壮哥，你们放心，两位嫂子那边，我会派人过去好好安顿。你们随我母亲过去，也只是暂时的，很快，我会将瑞城的产业都转移过去。” 她尤其望向苏虎，“苏虎大哥，你是从最初就信任我，跟着我一起干的，到了辛国，还得麻烦你帮把手，在那边也将我们在瑞城的一些生意，都给做起来。如果发展的好，嫂子这边，我也会派人把她送过去的。” 苏虎点头，“沐丫头放心，我一定尽心。” 苏沐沐也重重点头，“那，母亲的安危，就拜托给两位了。” 当日，方如蓉等人在府中住下，三日之后，便直接启程。 分别那天，苏沐沐虽然万分不舍，可为了母亲的安全，也不能不狠下心肠，送母亲离开。 方如蓉和苏虎等人，是由苏沐沐出钱雇了一队要去辛国通商的商队，一起上的路。 这样，除了人多，彼此有个照应之外，通过商队也可以顺利的进入辛国。 送走了母亲，苏沐沐站在清河郡主府的门口，一直不停的朝长街的尽头张望，尽管此刻已经连商队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翠翘小心翼翼的道：“郡主，回去，外面太冷了，小心着凉。” 她知道主人心情不好，之前又刚刚触怒主人，这几日都表现得特别乖顺，一言一行再不敢擅作主张。 “回去？不。” 苏沐沐望了她一眼，收回目光。 轻飘飘的雪花，像是呼应着她的心情，从阴云遮挡的天空中，缓缓的飘落。 翠翘疑惑的朝苏沐沐望去，一时没敢再问。 却见她不知从何处，取出了那方代表着大神官身份的黑色面具，戴在了脸上。 只露出眼睛的黑色面具，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戴在脸上之后，扁平的面具上，两个窟窿后露出的眼睛，更是有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我心情不好，所以，别人也别想有什么好心情。找块布，把你的脸也遮上，随我一起去收账！” 两个时辰之后，京城几个大臣的宅邸里，发出了肉痛的哭声，事后从这些宅邸中下人的口中，也传出了一些惊悚的传说。 说是当时，天空忽然大作，随风雪而至的，则是一身星云袍，面戴黑色面具的神官大人。 只拿出一个小小的纸条，自家老爷便面如土色，当然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同一个颜色，还有变成猪肝色，酱黑色，粪便色的。 总之不管变成什么色，总之全都抖如筛糠，被大神官说了两句之后，便跪伏在地，一个个明明痛心疾首，泪流满面，却不得不保持笑容，将家里的金银珠宝一并奉上。 这些大臣，平日里都是素餐尸位，作威作福，京城百姓早就苦其久已，听到这样的消息，只觉得神官大人挺身而出，要为曾经被欺负的百姓出一口恶气。 实在是大快人心。 神官大人，不愧是神官大人！ 苏沐沐一个“搜刮”的行为，莫名其妙的就为自己增长了一波威望。 而此时皇宫之中，莫御也收到了消息。 他凭栏远眺，面露笑容，轻声道：“不愧是她。” 威远将军府中，莫嫡锋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几乎跟莫御同样，他也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她。” “将军……” 看着将军唇角过于翘起，连身上的煞气，都变得越来越淡，江效忠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当初确实是他建议，希望将军能娶了苏沐沐为妻，这样就可以借助神夫的名义，不仅是能更轻松的行使权力，还能将大神官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可是现在看来，怎么好像，沦陷进去的，反而是将军自己？ “将军，昨天，苏姑娘的母亲，跟随着一队去辛国通商的商队出城了。” 江效忠想用这消息给将军来个醍醐灌顶，“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她是准备将苏夫人送去辛国，如果她真的去了辛国，那便会彻底脱出我们的掌控。” 大神官的声望壮大，是件好事，可如果没有将其掌控的筹码，那么她的声望越是壮大，便越难以控制。 莫嫡锋却仿佛完全没听懂这个消息的利弊，又或许是听懂了，却完全没当回事的笑道：“嗯，这消息我昨天就听说了，挺有意思的，她还是很有头脑，知道如何做，才会让自己更加安全。” “将军！”江效忠无语了，这是称赞他人得时候吗？ 他直想翻白眼，却只能耐着性子道：“将军，要不要属下派人过去，暗中劫持？” 悄无声息的将人给劫持回来，他有这个自信能够做到，而且可以做得滴水不漏，苏沐沐绝对不会得到半点消息。 只要苏夫人还在手里，那么苏沐沐就得完全听命于自家将军。 他刚说完，就觉得身上陡然一冷，莫嫡锋正眼神冰冷的望着他，声音也冰冷，“别做多余的事情！” 第三百八十八章 星辰草的用法 苏沐沐从大臣那里，大大的搜刮了一笔之后，便都换成了现银。 本来是想直接送到空间里，兑换星辰草的，结果却被悄悄从宫里出来，登门拜访她的莫御，差不多给都要走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刚刚登基，各方面都不是很稳固，正是需要大量用钱的时候。 而且，那些素餐尸位的大臣，也得换一换，提拔新人，总也是需要足够的投入。 可国库却是空虚，尤其现在大夏和辛国的交界并不太平，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苏沐沐虽然不是很想给，可想到自己如今还在大夏，无论从自身安全，还是与莫御的朋友关系，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夏倒下。 最终还是几乎都给了莫御。 还有一些暂时无法变现的，比如某大臣答应送她的豪宅，也很难卖出去，便也一起都送给了莫御。 她手头剩余的，也不过就是五千两。 五千两，也不过就兑换五十颗星辰草，加上之前用掉的，连一百颗都不到。 解锁“撒豆成兵”技能需要使用掉五百颗，离这个目标，那是相当的任重而道远。 这星辰草光兑换出来，还不行，还得使用掉，才算符合条件。 苏沐沐拿着这五十颗星辰草，不由有些犯难。 用去解毒？大家都是日常生活的百姓，哪会有那么多中毒的人啊，就算是食物中毒——这个时代物资匮乏，许多前世吃惯了的蔬菜，粮食，这时候还都没有传入。 没有那么多丰富多样的食物，想食物中毒，都很艰难。 看来解读是不行了，那治疗疑难杂症？ 可自己又不是大夫，没有大量的患者基础，哪那么容易发现需要治疗的疑难杂症？ 况且，虽然空间没有给出条条框框，但以她对空间的了解，如果不是疑难杂症的人吃了星辰草，估计并不算是“使用”，星辰草反而会被浪费掉。 没法用于解毒，又没条件治疗疑难杂症…… 苏沐沐皱着眉，便只剩下星辰草最后一项功能：养颜圣品。 养、颜、圣、品！ 苏沐沐眼睛一亮，连忙拿出一颗星辰草，捣碎成糊糊，仔细的涂抹在脸上。 大概等了一刻钟左右，用清水洗掉。 伸手触摸，只觉得光滑异常，用铜镜照一照，便会发现脸上的肌肤，细如凝脂，连汗毛孔似乎都收缩得更细小了，完全看不出来。 她本身皮肤就很好，白皙光洁，用过之后，更是觉得晶莹剔透，整张脸都仿佛在发光一样。 “不错呀，好东西啊……” 苏沐沐看着碗底还剩下的糊糊，心如电转，计上心来，“将这些星辰草，做成面膜，针对女性销售！一边销售，一边赚钱，赚来的钱，又可以继续投入兑换成星辰草，兑换出来的星辰草，又可以制成面膜销售，如此循环往复……要不了多久，五百颗星辰草，就能全部使用完毕！” “太棒了！就这么办！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苏沐沐大笑了两声，当即招呼道：“翠翘，玉藻！” “奴婢在。” 两人一早就在门外候着，听到苏沐沐的笑声，还有些纳闷，这时候一被叫，立刻便走了进来。 “你们两人，现在就去帮我找一些烧制琉璃的师傅回来，哦，还有，找一些泥瓦匠回来。” 翠翘和玉藻面面相觑，“郡主，您要这些，是要修房子吗？” 要找烧制琉璃的师傅，很可能是要烧制琉璃瓦，还有泥瓦匠，这是妥妥的要修房子？想要给清河郡主府全都换成琉璃瓦？ 这琉璃瓦，是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虽然她的另外一个身份，大神官，同样可以使用，但现在她在宫外，是清河郡主，这郡主府里，怕是不好用琉璃瓦？ 苏沐沐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对，就是要修房子。你们都别杵在这了，赶紧去把人找来！” 翠翘和玉藻互相望了两眼，本来想要提醒一下，可是想到之前她们刚刚受到惩罚，这时候也就不敢再多事，连忙出去找人。 不多时，师傅们被找来之后，便被苏沐沐招进屋子里，密谈了许久。 快一个时辰之后才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思之色。 苏沐沐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之后，便回头吩咐，将郡主府整个后院都清理处理，她有用处。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苏沐沐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告诉翠翘和玉藻，自己要闭关三天，期间谁也不见。 并且吩咐，那些师傅再上门的时候，就带他们去后院，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都极力配合便是。 翠翘和玉藻两人，完全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三天里，也着实发生了不少事情，先是威远将军在白天登门求见，说是来讨教兵书战法，接着便是皇帝在夜晚登门，说是宫里御厨做了新花样，想要跟郡主一起分享。 两人是战战兢兢的将苏沐沐闭关的消息传达，将两位大人物拒之门外。 她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连续将威远将军，将当朝皇帝给拒之门外过。 人生的际遇，还真是难以想象。 最难得的是，尽管她们心中忐忑，可以为会发怒的两人，却没有一个露出怒容，威远将军只是留了张字条就离去了，皇帝则将带来的吃食留下，也走了。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那些离开的师傅们便重新回来，手里还带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和材料。 将人领到后院之后，这些人便开始火热朝天的干起活儿来，一直比较安静的郡主府里，顿时便响起了各种声音。 “你说，郡主她到底在屋子里干什么啊？” 将饭菜送到门口就回来的玉藻，好奇的问翠翘。 翠翘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而是站在月亮门边，朝后院望去。 后院里被挖了横七竖八的许多沟壑，师傅们正在里面铺设一个个的管道，在上方，则盖起了奇怪的房子。 说是奇怪，是因为房子并不以砖石盖成，而是换成了一块块的琉璃，拼接而成。 各种颜色的琉璃，搭配在一起，看起来熠熠生辉，非常好看。 只不过，无论怎么看，她都不明白，修建这种东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三日后，苏沐沐出关，被她从屋子里带出来的，还有五个小碗。 每个小碗里面，都有着不同颜色的糊糊。 这些糊糊，晶莹透亮，虽然不知道是吃的还是用的，但只要一看，便令人心生喜爱。 尤其是那碗中，更是散发着各种花香。 苏沐沐虽然神情疲惫，但心情却异常的亢奋。 这三天里，她几乎没日没夜的在研制面膜。 星辰草，只要捣碎敷在脸上就可以起效，但是为了能卖出个好价钱，还是需要改良和包装的。 首先便是让星辰草的糊糊，变得更加细腻亲肤，所以需要添加一些其他的辅料。 毕竟，一颗星辰草可是一百两银子，想要卖出本钱来，就不可能一颗星辰草只做一副面膜。 最终的“研究成果”是，一颗星辰草，最多可以做成三十副面膜。 她手里还有四十九颗，算起来便是可以做出一千四百七十副面膜，每副面膜需要卖三两多银子，才能回本。 但是，一千四百多个货品，在一开始，那肯定是太多了，所谓物以稀为贵，想要买上价，便还需要再耍点花样。 于是，她又将成品调入五种花汁，每种花又分为五种颜色，这样一来，每种花香的每个颜色，其实便只有六十个。 拥有收集癖好的小姐姐们，估计为了买全花香和花色，那必然得倾尽全力了。 “你们过来，去拿着这幅画纸，按照图样，定做两千个玉瓶。” 将一副图纸给了两人，苏沐沐便晃悠悠的去了后院。 后院里师傅们干得热火朝天，寒冷的天气里，却只是穿着一个短褂子，人人口中都喷着白气，汗水挂在头上，连身上都仿佛在冒着淡淡的热气。 看到苏沐沐过来，当即其中一个管事的老师傅快步走过来，拱手道：“郡主，您看看，这些都是按照您吩咐建造的，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意的，可以马上便修改。” 苏沐沐看了看修建起来的琉璃房，地上挖的沟壑，已经都掩埋上了，在上方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泥土。 这些琉璃，透光性虽然无法跟前世的玻璃相比，但其透光性还算勉强够用。 之所以铺设管道，修建琉璃房，其实说白了，就是扣大棚。 虽然才刚刚入冬，可是每天的菜式里，却已经相当少见绿色，大多都是一些肉食。 极少见的那些绿菜，也基本就是一两种，这还是因为她的身份使然，吃的绿菜都是供给皇宫的，每天都有专人给她送过来。 在这种年代，能吃到绿菜已经是不容易，平常人家，食用的大部分便是干菜萝卜之类。 吃了半个月之后，苏沐沐就忍不了了，再这么吃下去，都快要便秘了。 所以，温室大棚，就被她提上了日程。 正好后院面积不小，种上一些，完全够她自己消耗的，还能有不少的富余。 巡视了一圈之后，苏沐沐简单的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大方向上还是没有太大的错误，甚至有些地方，老师傅们甚至做的比她预想的要好。 莫嫡锋留下的字条，也被送过来，她看过之后才知道，边关战事紧急，他已经在一天前，连夜去了边关。 在长长的舒了口气，短时间内不用怕被他纠缠的同时，也不由担心起来。 两国之间的交战，虽然从未停止，但却一直处于僵持状态，没有停止，也没有进一步的恶化。 所以，她才能放心的放母亲去辛国，但是现在，战事紧急到需要莫嫡锋去亲自坐镇，显然边境肯定不会太平。 她不由开始为母亲的安危担心起来，边境形式一旦紧张起来，那么过境困难还在其次，最怕的是处于中间三不管状态的路段上，会匪患横行。 那些可都是亡命之徒，一旦遇上，不是拿钱消灾就能解决的。 只是她此刻就算再担心，也是鞭长莫及，根本没有办法，只能一边暗中祈祷，一边花钱雇佣镖行之类的武夫，快速赶过去。 瑞城那边的产业，她也有派人过去梳理，主要是这边马上就要经营面膜，也得找一些她信得过的人来帮手。 雇佣镖行的武夫去增援；修建温室大棚，种植蔬菜；生产面膜，去瑞城找帮手。 三管齐下，苏沐沐这阵子每天过得都特别的充实，忙碌得不行。 …… 东顺城街上是众多上铺云集的地方，除了各式各样华贵的酒楼之外，还有许多铺子中售卖的东西，也是最新奇的。 可以说，若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出炉，那必然会在东顺城街上率先出现，然后再风靡全国。 就拿那令人惊艳的荔枝酒来说，传入京城之后，也是先在东顺城街上闯出了名头，继而销往全国各地。 听经常去辛国走商的商队说，荔枝酒更是反倾销进了辛国。 虽然辛国不缺水果，荔枝酒有人模仿过，可偏偏酿不出原版的滋味，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想喝原版的荔枝酒，还就得忍痛掏大价钱购买。 最近东顺城街上，似乎有一家铺子换了新的主人，正筹备着开张。 这街上虽然最是繁华，但铺子的更替其实也经常会有，一开始并没有人注意。 但是当这家店的牌匾挂出来之后，倒是被人注意了起来。 因为这牌匾上，只写了三个字：花想容。 这是一家什么店啊？会卖什么？ 周围的店铺老板偶尔也会猜测一番，却都摸不着头脑。 两天之后，便又挂出了两个副额，一左一右。 一般都是对联，但“花想容”挂出来的却不是，左边写着：云想衣裳花想容。 右边写着：春风拂槛露华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京城最不缺的便是读书人，但凡望见这两句的，都忍不住驻足惊叹，“妙句，妙句啊！” “真是少有的妙句，如此绝妙的诗句，竟然被挂在店铺之上，当真是辱没了这样的佳句啊！” 众多的人，都为此惋惜。 可这些人，虽然嘴上说着惋惜，说着遗憾，说是辱没，却从此时不时的经过此地，每次都要遮遮掩掩的驻足观察片刻，要不是这店门一直不开，他们真想冲进去问问，这诗句到底是何人所写。 第三百九十章 怎么不去抢 就这么在此徘徊了多日之后，“云想衣裳花想容”这两句也是越传越广，不仅引来了更多读书人的目光。 更是吸引了不少饱学之士的关注，连带着，普通百姓们也对这个店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终于，在一个飘着小雪的日子，紧闭的店门终于是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高瘦的小老头，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朝外面围拢过来的众人拱手为礼，笑道：“小店初开张，头三日店内货品一律九五折，请随便选购。” 说着便让开道路，朝内比了个请的手势。 他这一让开，众人才看到里面的装潢，人人都不由惊呆起来。 跟其他的店铺里，全是货架不同，这家店铺里面，迎面竟是一个非常通透的超级大厅，几乎是将店面里八成的面积都用来做成大厅了。 而且颜色特别鲜嫩，以粉色为主色调，摒弃掉所有木制的原色，无论是桌椅还是摆设，都是没有见过的样式。 店内的东西，几乎都看不到任何的棱角，再加上颜色鲜嫩可人，看起来就那么的梦幻和舒服。 在外围观的一些女性，几乎瞬间就被吸引住了眼球。 与小姐们手拉手，带着好奇的眼神，进入了店铺。 有人带头，其余众人，也都跟着陆续的走了进去。 入眼的，都是粉嫩的颜色，椅子没有靠背，而是一个圆滑的平面，刷着粉白色的漆面，风格特别的奇特。 众人走进来，结果一打眼，竟然都没发现这家店经营的商品是什么。 看了半天，才终于在大厅中心，那竖着的一个柱形体里，看到了一个玉瓶。 大厅正中，竖着一个直径大约三十厘米的圆柱体，下从地面升起，上挨着顶棚房梁，在中间得位置上，空出一个槽位，用半透明的琉璃封好。 那琉璃虽然还是有着颜色，但却是非常浅的香槟色，已经无限接近于玻璃了。 琉璃之中，摆放着的，是一个小小的玉瓶。 那玉瓶只不过就是拇指大小，封装在里面，看起来就非常的珍贵高档。 进入店面的众人，发现这个被封装在圆柱中的玉瓶，都被吸引过来，可惜因为被封装在里面，大家只能看得到，却摸不到。 “老板，这里面是什么啊？” 众人在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之后，便有人开口询问。 “小姓雷，是本店的掌柜，我们东家才是老板。”雷掌柜拱了拱手，笑着说道，“这里面，便是我们花想容的镇店之宝，焕颜面膜。” “焕颜面膜？这是什么东西？” “你听说过吗？” “没有啊，第一次听，雷掌柜，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雷掌柜微笑介绍：“这个，是用来敷在脸上，使用之后，可以美白肤色，收缩毛孔，提拉紧致，减淡细纹，祛斑祛痘，修复老化肌肤，只要一次，就可以大大改善肤质，重现青春，还给你一个完美的容颜。” “……” 众人哪听说过这些词，被雷老板一顿私自词直接给砸晕了。 而那些进店的女客，却听得如痴如醉，或许她们有许多词听得都不太明白，但是听到最后“完美容颜”四字，就足够了。 “雷掌柜，这个什么面膜，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神吗？” 雷掌柜呵呵一笑，唤出一个婢女过来，让她站在众人面前。 “大家请看她的左半边脸和右半边脸，左半边脸是用过焕颜面膜之后的效果，应该能够看出明显不同的？” 众人朝那婢女望去，见婢女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本身人就长得很漂亮，而且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往那一站，便有种天生丽质的感觉。 尤其是她的左半边脸，明显更加的光滑细腻，白净透亮，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 女客们比男客要看到的更多，她们甚至对比出婢女左右半边脸上的细纹差异，左半边脸上眼尾几乎没有细纹，右半边脸上却有浅浅的纹缕。 “焕颜，换颜……果然便跟换了一张脸一样啊！” 有人感叹，换了更多人的附和，“是啊，这效果也太明显了。这是使用了一次，就能这样吗？” 雷掌柜点头，“是的，只使用一次就好。当然了，如果想要一直保持和巩固，则最少需要使用五次。只需要轻轻涂在脸上，等待一刻之后，再用清水洗净，就可以拥有完美容颜。” “雷掌柜，你这个焕颜面膜，多少钱一瓶啊？”有女客已经按耐不住，一边摸着荷包，一边兴奋的问道。 雷掌柜态度和蔼，笑眯眯的道：“这一瓶焕颜面膜，售价只需五两银子，因为开店酬宾，东家特许，头三天一律九五折，如果购买三瓶，则只需十二两。这个优惠力度，以后都不会再有，所以想要买的，可得抓紧喽。” “什么？五两一瓶？！” 那摸着荷包的女客，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啊！” “就是啊，这也太贵了？” “太贵了，太贵了，这是能买得起啊。” 有人大叫着太贵了，也有人怯生生的，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问道：“那个……一瓶能用多少次？” 雷掌柜丝毫不被众人的态度变化影响，仍旧笑容满面，和煦如风的道：“一瓶，只能用一次。”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众女客全都神情落寞，男客们则摆着手摇着头，“太贵了，太贵了，雷掌柜，你卖这么贵，是没人买的，你这么做，生意早晚得黄！”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不一会的功夫，这如潮水般被填满的店铺里，人群便又如潮水般退去。 站在门口，还在朝里面指指点点，蹦出诸如“太贵”，“黑心”等词语。 如果用两个成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从“门庭若市”直接变成了“门可罗雀”。 不仅是冷清，还收获了周围不少的恶意。 “瞧瞧，瞧瞧，这都好几天了，一个人也没有，这个店，早晚得黄。” “谁说不是呢，谁让他们卖这么贵呢？一瓶五两银子，还只能用一次，吃饱了撑的才会有人去买。” 第三百九十一章 芳蕊夫人 清晨，一辆辆马车，从城门进入，朝着南顺城街行驶而去。 一顶顶小轿，则从西顺城街里抬出来，去的方向，也是南顺城街。 看那马车会轿子旁边跟的都是侍女，久居京城的百姓便都看出来了，这定是那些大户人家，功勋贵族家的小姐出门。 而能让这么多人，一同出门赏光的，必然是芳蕊夫人组织的宴会。 东顺城街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商业街”，大多数功勋贵族的宅邸则在西顺城街上，唯有芳蕊夫人的宅邸在南顺城街上。 芳蕊夫人的祖父原本是康帝的远房表哥，算是沾了点皇室的光，后来更是亲上加亲，嫁给了当时的一个王爷。 只可惜那王爷英年早逝，连个一子半女都没有留下，只剩下芳蕊夫人一人寡居至今。 康帝感念芳蕊夫人不及双十年华，年纪轻轻便死了丈夫，曾明示暗示过，只要她想，便恩准她改嫁，可芳蕊夫人挚爱丈夫，愿为丈夫守身。康帝大为感动，特封其为芳蕊夫人，世享安荣。 因此，从康帝之时起，一直到现在，每一代帝王，对芳蕊夫人都十分尊重，每逢年结都不忘对她赏赐一番，平时也会经常问询她的生活起居，是否缺少什么，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会记得分她一份。 芳蕊夫人，是如今大夏国内身份最为独特的一个。 因她从年轻时就开始守寡，膝下没有子女，难免寂寞，因此她会经常举办宴会，请各位大臣官员家的夫人小姐来做客，排解闷气。 后来，随着她的年龄增长，再看这些来赴宴的各家小姐们风华正茂，年轻漂亮，便不由得将这些姑娘小姐看作是自己的孩子，更加喜欢她们过来，哪怕是只在一旁看着她们玩闹，自己也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而芳蕊夫人的宴会，因她的身份高贵，各家的小姐都以参加为荣，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这京城之中，后在内院，闺秀们争先恐后想要参加的最高规格的宴会。 有好事者，更是称之为琼芳宴。 每一次能在琼芳宴上艳压众美的，都会获得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虽然这个称号，或许只有几个月的期限，但是各家的姑娘小姐们，谁不想获得一次这样的殊荣？ 所以，一听说这次，芳蕊夫人又要举办琼芳宴，自是争先恐后的赶过来。 甚至有一些不在京城的宗族之女，都忍不住长途赶来，为的，便是与这京中的小姐们，一争高下。 芳蕊夫人的宅邸在南顺城街上，门楣上的牌匾，早就从以前的王府，变成了芳蕊园。 此时的门前，停了一溜的马车和小轿。 各家的姑娘小姐们，也都陆续的下来，与认识的，关系好的结伴而入，时不时的传出两声娇笑，便如黄鹂般动听。 一辆车轴略宽，颜色偏褐的车厢里，一位妆容淡雅的小姐走下来。 她不像其他来参加宴会的小姐，都做盛装打扮，身上只是一件月色长裙，头发也梳得规规整整，只簪了一朵绢花，看起来非常的朴素，举手投足都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 她打扮朴素，一身风尘，看着不像是来参加宴会与众姑娘比美的，反而像是路过此处，实行饥渴难耐，想要讨些吃食的样子。 芳蕊园的门房看到她，都愣了一愣，在思考着要不要进去那点吃的给她，结果就看到在她身后，又下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二十左右，面容姣好，红光满面，望之如满月，身上穿得也是富贵逼人，眼眸之中虽然透出几抹谦逊，可那谦逊的背后却是掩饰不住的骄横。 之前下来的那个，是侍女，这位才是大小姐？ 门房愣愣的想着，正要迎上去，却见那车帘一挑，马车上竟还有一人，走了下来。 最后下来这人，却是个青年男子，面目英俊，潇洒不群，在这隆隆冬日之中，手中竟仍是握了一把折扇，脸上满是不羁的狂放，只有瞳孔深处，似有几分怯弱，又像是窃喜，连最是擅长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碟的门房，都有些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青年男子一下来，便走到那朴素女子身旁，笑道：“便是这里了？” 朴素女子点点头，一旁那盛装女子则笑道：“姐姐，那我们快进去。” 朴素女子面无表情，点漆般的黑眸里，却光华微敛，“我还未嫁与周郎，这声姐姐叫得太早了点。” 盛装女子本来是想讨好她，不想马屁拍在马腿上，心中又气又恼，表面上却只能尴尬的笑笑，低着头扶着她走上台阶。 她心里特别委屈，原本她才是原配，只是因为夫家出了大变故，只能跟随丈夫投奔这朴素女子家中。 结果丈夫凭借着才华，竟然被这朴素女子相中，欲成婚配。 只是这朴素女子是宗门之女，家风严正，相中的人已经有了妻室，宗门之女断不会给人做小。 盛装女子也知道自己家道中落，无依无靠，只能指望丈夫，在这种情况下，不得已只能做小伏低，“善解人意”的提出，自己做妾，让这宗门之女做丈夫的正妻。 这一切，都是无奈之举，她心中就算再委屈，再不平，为了几许锦衣玉食的生活，也只能忍下去。 “这位姑娘，请问……”门房只是简单的听了三人对话，虽然没明白三人是怎样的关系，但也明白了这月色衣衫的女子并非侍女，而且还隐隐的是三人之中的首领，当即朝她询问。 朴素女子先是对着门房福了福，礼数周全，绝不因对方的身份而有所怠慢，淡淡的道：“我姓王，从四水城来的。” 那门房听到四水城，当即一惊，目光又重新将朴素女子打量一番，连忙道：“啊，原来是王小姐，王小姐一路行辛苦，快，快请进，快请进。” 王小姐微微点头致意，往里面走去。 门房忍不住问道：“不知这二位是？” 王小姐驻足回头，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周羽，这位，是，他的妻子苏氏。” 第三百九十二章 飘了 门房整个人都愣住了。 直到三人走进去，门房都没弄明白，他们三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清晨的时候，下过一场小雪，银白色的雪花，浅浅的在院子里铺了一层。 地面是白色的，瓦片是白色的，树梢上也挂着一层淡淡的白，冬日里的枯枝落叶都被点缀得透出了一丝晶莹意味。 苏婉妍还是第一次来京城，更是第一次步入如此豪华的府邸，看着眼前巨大的院落，假山流水，枯枝红梅，都修建得十分有意境，显示出此间主人的清雅志趣。 比起四水城王家那种处处透着呆板严谨的格局来说，这芳蕊园显然要清幽雅致得多，简直便是神仙居所。 周羽也是看得露出惊叹之色，想象着此间主人定然是位妙人。 芳蕊夫人的大名，他一向是听说过的，想着她从十几岁便守寡，一直到现在，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据传说，风姿不减当年，还多了成熟韵味，便也心生向往。 岁月从不败美人，这样的女子，若能亲眼一见，定是三生有幸。 他得知王小姐被邀请之后，便进言也想来看看，这才跟着王小姐一起过来，而苏婉妍这个跟屁虫也跟过来，表面上说什么照顾王小姐，其实不过是为了看住他。 不过他根本无所谓，反正现在苏婉妍是靠他才能继续过好日子，要是他不开心，一纸休书下去，她就得死在外面。 不得不说，周老爷子还是挺有人脉手段，当初在瑞城被弄得倾家荡产，周羽都以为活不下去了，结果老爷子转头就带着他们去了四水城投靠王家。 周家一向自我标榜，书香门第，可对比王家，那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王家才是真正的书香门第，而且还是宗族之家，每年培养出众多的人才，出世入仕，在朝廷为官者更是不在少说。 可以说，势力盘根错节，拥有着极其深厚的底蕴。 一入了王家，周羽便在周老爷子的指使下，在王家家主身边努力表现，最终被王家主看好，并愿将女儿许配给他。 王小姐虽然并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的好感，但她自小在家教森严的环境下长大，读什么书，行什么路早就被父亲规定得死死的，早已习惯于听从父母之命，父亲既然有命，让她下嫁给周羽，她也自然遵命便是。 王小姐是王家主的长女，即将成为王家的姑爷，周羽这些日子过得也是非常的滋润，曾经在瑞城所受的侮辱，打击，也已经全都被抛在脑后。 能得王家主青睐，将女儿许配给他，这也是极大的对他的才学的肯定，令他更有自信起来。 他觉得自己即将成为王家的姑爷，以后的好日子，还长呢。 庭院深处有一处暖阁，明明是在冬日里，四角的窗却都被支起来，能看到里面一个个娇美的面庞。 轻纱璎珞，雪藕粉颊，满屋子里都是娇滴滴的美人，那明亮水润的大眼睛，更是顾盼生姿，看的周羽一下子就移不开眼睛，恨不能立刻走进去。 暖烘烘的热气，从支起的窗缝冒出来，连周围的温度也上升了一些，还没走近暖阁，就凭空感受到了热度。 一个粉袖少女，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外面，看到周羽等一行，杏眼微有诧异，倏然收回了那搭在窗边的粉袖，紧跟着便传来她娇羞的声音，“呀，外面来人了。” 随着她这一声，窗边又陡然冒出几个小脑袋，好奇的朝外面望去。 “咦，有男人来啦。” “啊，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嘻嘻，怎么你喜欢呀？你喜欢，等他进来，你好好去跟他说说话。” “去你的，我才不喜欢！” “那你脸红什么？” “哎呀，你好讨厌，不跟你们说了。” “咯咯咯……” 暖阁里，莺声燕语，姹紫嫣红，银铃般的娇笑，听得周羽不自觉的挺起胸膛。 曾经瑞城第一才子，瑞城万千少女春闺梦里人的感觉，又找回来了。 苏婉妍看周羽神气活现的样子，心中有气，瞪了他一眼，周羽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是在王小姐看过来时，才略作收敛，只是面带笑容，极力表现出从容洒脱的状态。 三人走进暖阁，室内温暖的气息瞬间将他们笼罩进去。 里面的莺莺燕燕，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偷偷的去看周羽，有些脸上虽然带着娇羞，可也并非真的就是看上周羽。 她们到底都是权贵家的小姐，京城之中又向来不缺青年才俊，只是今日这场合特殊，全都是女子，只有周羽一个男子，又长得不错，气度洒脱，看着一表人才，少不得便要好好看看。 小姐妹之间，也刚好愿意趁此机会，拿周羽来互相调侃一下。 “四水城，王小姐到。” 四水城王小姐，这六个字，当即就让屋子里的各种声音安静了下来，大家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衣着朴素的王小姐身上。 小声嘀咕着，“啊，她就是四水城王家的小姐啊。” “总是听她的大名，今日可算见到了。” “奇怪，她为何要带个男人过来？” 众人窃窃私语，王小姐面不改色，笔直的走过去，朝暖阁最深处行了一礼，“四水城王明德，见过芳蕊夫人。” 《大学》开篇第一句有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她的名字，便取之于此。 虽然王明德这个名字，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女儿家的名字，甚至更像一个老头子的名字，可却是父亲对她寄予的美好希望。 希望她能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 周羽和苏婉妍，也跟在她身后，一同行礼。 那暖阁最深处，垂着数道纱帘，于纱帘之后可以隐约看出两道并坐的人影。 王明德行礼过后，过了片刻，纱帘后才传出一声热络的笑声，“早就听说王石宗族有贵女，名明德，自幼当做男子养大，读书明理，如今见了，果然是与众不同。” 笑声之中，轻纱依次挑开，只见一个美妇正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最近的点击好低迷呀，各位小仙女，如果喜欢本文的话，记得推荐给其他好朋友一起阅读哦 第三百九十三章 我来晚了 那美妇一身雪白，体态丰腴，十分端庄，浑身都散发出成熟女人的韵味。 这美妇自然便是芳蕊夫人。 周羽见到芳蕊夫人出来，也是心中暗暗惊叹，这女人真是保养得宜，虽然久闻大名，但她毕竟是康帝在世是便存在的人，就算那时她才十几岁，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他想象中，这芳蕊夫人怎么也得有六十岁了，便是保养再好，怎么也得是五旬以上。 哪成想，这一见面，芳蕊夫人不仅面容娇美，而且皮肤紧致，虽然也有皱纹，可那皱纹却极淡，再加上妆容得体，乍然一望，简直如同四十之人。 不仅是周羽惊呆，屋子里其他的姑娘们，也全都惊呆了。 她们在京城，多次参加琼芳宴，对于芳蕊夫人可不陌生，虽然也要好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但对芳蕊夫人之前的状态，也都见过。 几个月前的芳蕊夫人，虽然也同样比同龄人年轻，却没有年轻到这种地步。 现在的芳蕊夫人，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这脸上紧致白嫩的皮肤，是认真的吗？ 王明德愣了一会，回过神来，连忙道：“芳蕊夫人过奖了。” 芳蕊夫人将她扶起，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明眸皓齿，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见她装扮朴素，头上只带着一朵小小的绢花，连个金银首饰也没有，又见她神态拘谨，不由怜惜的道：“明德，你来了我这里，便放开了玩。好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怎么就被养得老气横秋，死气沉沉的？令尊自己就是个无趣的人，竟把女儿也养成了这样，唉，等以后我见了他，非好好的骂他一顿才是。” 王明德道：“多谢夫人关心，家严只是希望我能多读书，多明礼，我王氏位列三宗之首，自当做出表率，不能坏了规矩。明德自幼便随父亲读书学习，作为王氏长女，也要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况且，父亲对我要求严格，也是看重明德之意，明德甘之如饴。” 她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为父亲做了辩解，又照顾到芳蕊夫人的面子，再最后还明确表示，这是自己愿意的，可谓是滴水不漏。 芳蕊夫人看着王明德面无表情侃侃而谈的模样，心说这孩子从小就被灌输洗脑，所有的天性都被王家那个老古董给压制了，如今怕是积重难返，说什么也很难扭转王明德的心性了。 她也只能叹息一声，“好了好了，你就别为你的父亲说情了，他都几十年的老顽固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不会改的。” 她又露出笑容，目光在周羽和苏婉妍身上掠过，笑问道：“这两位是？” 王明德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虽然在门房时，她介绍的从容，可那毕竟只是一个下人，如今当着京城所有名媛小姐的面，她就算心再大，也无法毫无芥蒂的介绍说，自己的未婚夫竟然是有妻室的。 幸好在她犹豫得瞬间，周羽已经拱手笑道：“在下周羽，这位是苏婉妍苏姑娘。” 他这介绍是相当有讲究的，一句苏婉妍苏姑娘，直接将苏婉妍的身份给带过了，让人以为两人根本毫无关系。 苏婉妍听了这个介绍，也只能暗自咬牙。 “噗……” 纱帘后，忽然传出嗤笑之声，听那声音，竟是个男子。 众女眷全都一愣，这怎么……暖阁里竟然一早就有男子在场？ 而且，还在纱帘之后…… 众人忍不住朝芳蕊夫人望去，她们绝没有怀疑那男子跟芳蕊夫人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别说芳蕊夫人数十年来一直守身如玉，从未有任何流言蜚语传出，便算是真的有，暗地里来往就是了，何必要带到这琼芳宴上让人猜忌？ 她们只是好奇，能跟芳蕊夫人一同并坐在纱帘后的男子，会是何人。 周羽听着这笑声，竟也有几分莫名的耳熟，朝纱帘方向张望了两眼，可惜那纱帘放了好几道，除了隐约能看到人影外，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 芳蕊夫人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众人面上的疑惑，只是挥手让三人找地方坐下。 芳蕊夫人不说，也没人敢去问她，纱帘后的那人是谁，只是知道有男人在场，众人的举止便收敛了几分，拿捏出女儿家的闺秀风范。 “芳蕊夫人，多日没见，您气色可真好呀。这皮肤，更像是剥了皮的鲜荔枝似的，是有什么保养秘诀吗？” 一个嫩绿长裙的女子站起身来，巧笑嫣然的凑到芳蕊夫人身旁。 “是呀，芳蕊夫人，您要是得了什么好的秘诀，也给我们分享一下。”又有一个女子笑着凑了过去。 众女子干脆将芳蕊夫人拥簇着在身旁坐下。 芳蕊夫人笑道：“我哪有什么秘诀呀，倒是你们都这么年轻，天生丽质，我就算真有秘诀，你们也不需要。” “瞧您说的，我们怎么会不需要呢，容颜易老，您看，我这才刚二十出头，眼角呀，就添了细纹了，你看。”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正委屈的用手指着自己的眼角，给芳蕊夫人看。 芳蕊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心说，哪有什么细纹啊，都是这些姑娘天性暧昧，言过其实罢了。 不过这也是今天她特地营造出来的效果，倒是方便了她接下来的行事。 微微一笑，道：“唉，你们啊，真是……好，说到保养秘方，我这里还真有一个。” “您说您说。”众女欣然期待。 芳蕊夫人但笑不语，卖足了关子，这才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放在桌面上。 “我这个秘诀，便是它了。” 众女好奇的望过去，目光都被那小小的玉瓶吸引，“这是什么啊？” 芳蕊夫人刚要开口，忽然便听见房门一响，有一个女子推门而入，一进来，便歉然的笑道：“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进来的女子，裹在一身雪白的狐裘之中，愈发衬得脸蛋白净，娇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异常。 乌黑的秀发上，嵌着一圈白狐绒，整个人如同踏雪而来的小狐狸，古灵精怪，又轻灵异常，俏丽动人。 “苏沐沐！” 周羽和苏婉妍失声惊叫。 第三百九十四章 你还有吗？ 来的人，正是苏沐沐！ 周羽和苏婉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再次见到苏沐沐！ 他们去了四水城之后，对瑞城的事情就不甚了了。 苏沐沐入京，成为大神官，后来又成为清河郡主的事情，他们自然就更不清楚。 作为大夏子民，神权重立，新的神官上任，他们自然是清楚的，可却绝对不会想到，那个新一任大神官会是苏沐沐，更不要提清河郡主的事情了。 便算是在这京城之中，知道大神官和清河郡主是同一人的，也是寥寥无几。 王明德就坐在两人旁边，两人的失声惊叫虽然声音很低，她还是听到了，“你们认识她？” 周羽和苏婉妍愣了愣，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竟有志一同的摇了摇头。 王明德迷茫又疑惑，明明都叫出对方的名字了，怎么还不认识？ 芳蕊夫人一看到苏沐沐，当即笑着起身，“你总算是来了。” 苏沐沐笑着将狐裘脱掉，露出一身同样雪白的装束，“我真是来晚了，俗务缠身，累众位小姐久等了。” “你来了就好。我这都没开宴，可是特地在等着你呢。”芳蕊夫人丝毫不以为忤，看得众女一愣一愣的。 心中都很是好奇，这女子到底是谁，来参加芳蕊夫人的琼芳宴，竟然还敢迟到。 难怪都已经到了时辰，芳蕊夫人却迟迟不宣布宴会开始，本来她们看到王明德过来，还以为是在等她，结果，真正要等的，竟然是最后进来的这位。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芳蕊夫人将苏沐沐拉过来，笑着跟众女介绍，“这位，是苏沐沐苏姑娘，你们刚刚不是问我有什么保养的秘诀吗？你们，这个玉瓶里的东西，就是她给我的，你们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她就是啦。” “这个玉瓶，是你弄的呀？快，快说说，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女孩子永远都无法拒绝让自己变美的东西，虽然大家都不认识苏沐沐，但立刻就自发的将她围住，问东问西。 苏沐沐笑着在桌前坐下，指着玉瓶道：“这玉瓶里面装的，是焕颜面膜。” “焕颜面膜？”那是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对面膜这个词，陌生得很，以前从未听说过。 “对，焕颜面膜。” 苏沐沐将玉瓶打开，稍微倒出来点，手法专业的涂抹在手背上，“看，像这样，将焕颜面膜涂抹在需要改善的皮肤上，等待一刻后，用清水冲洗干净，就能改善皮肤。用过之后，皮肤会变得洁白无瑕，水润透亮。” 稍微等了一会之后，苏沐沐便用清水将手背上涂抹的焕颜面膜清洗干净。 伸出左右手背对比，登时就看出来两个手背的区别，当真是一个白皙，另一个白皙得更加晶莹剔透，区别特别明显，肉眼可见！ “啊，这……这效果也太好了？” “天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这个什么焕颜面膜，这么有效啊。” “抹在手背上，都这么好，这要是抹在脸上……” 众女忍不住朝芳蕊夫人望过去，这位芳蕊夫人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苏沐沐看了一眼从左右探过来的脑袋，继续介绍着，“不仅仅是让你们原来就很美好的容颜变得更漂亮，如果有以前留下的疤痕什么的，也可以被逐渐淡化，甚至恢复如初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真的吗？” 那个曾在窗口露出一截粉袖的女子，当即惊喜的问道。 她身旁的一个好姐妹也喜道：“真的吗？要是真的，那砚儿妹妹可就……” 她说到这里，见众女投过来探究的目光，顿时自知失言，大家都是名门闺秀，若是知道谁的身上有疤痕，难免不会被传出去。 若是被传了出去，便会形成一个缺憾，以后嫁人……总会被当成一个不好的事情。 尤其这事，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在砚儿妹妹身上，自己这样一说，岂不是陷砚儿妹妹于…… 可如今话都说出去了，再怎么捂嘴，也没用了，她歉然的朝砚儿妹妹望去，“砚儿妹妹，对不起……” 林砚儿没让她为难太久，吸了口气之后，已经坦然的道：“楚姐姐不要这么说，你也是为我高兴。” 她说着，看向苏沐沐，再次问道：“你这个焕颜面膜，真的能淡化疤痕吗？” “当然了，你有哪里有疤痕，我们可以现场试试。” 楚语勤大喜，“砚儿妹妹，你快，快试试。” 林砚儿踌躇起来，如果这暖阁里都是女子也就罢了，可现在，不仅有周羽，那纱帘后，似乎还有一个男子，身上的伤疤，如何能给这些人看到？ “诸位小姐，这屋子里过于闷热，在下出去凉快一下。” 周羽相当识趣的站起身，不失风度的朝众女微笑，缓缓走出。 他这一往外走，苏沐沐才终于注意到他，不由瞪大眼睛，而周羽此时也正朝她望过来，眼眸之中的轻蔑，根本毫不掩饰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扭头一看，发现了苏婉妍竟然也在，苏婉妍与她目光一对，嘴角下撇，满含不屑。 苏沐沐皱了皱眉，这俩货，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周羽出去之后，那纱帘也轻轻晃动了一下，只看到纱帘下方露出一角长袍，在交替行走的鞋子带动下，从后面出去了。 林砚儿这才犹犹豫豫的，轻轻拉起袖子。 只见在她的小臂上，有一道三厘米的伤痕，“这是我小时候淘气，从树上掉下来，被树枝给挂的，伤口浅的都自己长好了，就只剩下这里，伤口太深了，最后留下了疤痕。” 本来见她扭扭捏捏，苏沐沐还以为这疤痕是在什么地方呢，却原来只是手臂上，当即笑道：“就这么点的小伤疤啊，来，我给你抹上。” 轻轻涂抹上一层，等了一刻钟之后，便在众女期待的目光之中，用清水洗去。 众女屏息，朝林砚儿的手臂望去。 “啊，真的淡了不少！” “是啊是啊，真的有变淡。” 只见那雪白的手臂上，原本三厘米长的疤痕，浅了不少不说，还有着缩短的趋势。 林砚儿又惊又喜，难以置信的望着手臂，“我的手臂，我的手臂，真的……真的淡了！” 楚语勤也为自己的小姐妹开心，拉着苏沐沐的手道：“苏姑娘，这，这焕颜面膜，你还有吗？” 小仙女们，有月票来两张哇 第三百九十五章 借您吉言 “苏姑娘，这焕颜面膜，你还有吗，你要是有的话，无论多少钱，我们也要！” 楚语勤是真的希望林砚儿能够把伤疤都治好，不想看她因为这个小小的伤疤而感到自卑。 林砚儿也是充满希望的看向苏沐沐，小时候一时淘气，弄了这么个伤疤，等她长大，明白事理之后，这个伤疤真的让她特别后悔，总想着，当初但凡听话一些，也不会弄成这样。 现在终于有机会，将这个伤疤淡化，她真的无比开心，可又无比忐忑，生怕这个焕颜面膜没有了！ “是呀，你这个，多少钱啊，还有吗？我们也想要。” 其他众女，也看得眼热。 那个改善肤质的效果，她们也是有目共睹。 苏沐沐笑道：“这个当然有，我手里这个是玫瑰味道的，除了这个，还有另外四种花香，每种都有五色，功效也各自不同。价格的话，每瓶五两银子，连续使用五瓶为一个疗程，可以让你们的肌肤，变得水润透亮，白皙光泽，纯净无暇。” “什么？五两银子一瓶？” 本来跃跃欲试的众女，听了这个价格，都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退堂鼓。 就算她们都是名媛小姐，家资丰厚，背后的父兄都是高官旺族，可有钱也不能乱花。 五两银子她们未必出不起，但也要看花在什么地方。 只买这么小小的一瓶，实在是…… “那就按照你说的，先给我来五瓶！” 林砚儿却是想都没想，直接掏出二十五两银子，拍在桌上。 为了这个伤疤，她已经苦恼了快十年，如今终于有机会将其消除，别说只是区区二十五两银子，便算是二百五十两，她也愿意！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桌面上，苏沐沐看得激动，总算是开始见到回头钱了。 当初那一千两砸进去，被空间无情吞噬，那滋味可真够难受的。 暗中吞了口口水，才保持住镇定表情，她笑道：“林小姐不要着急，我身上可没有。” 林砚儿脸色一变，急了，“你刚刚不是说，还有吗？”怎么又说没有了？ 苏沐沐笑道：“有是有，不过不是在我身上。各位如果想要购买焕颜面膜的话，就请去东顺城街上的‘花想容’购买。” “花想容？” 众女重复着，又跟身旁的小姐妹小声询问，有没有人知道这家店，结果并没有什么人清楚。 苏沐沐道：“花想容是新开的店铺，开业前三天，除了有九五折的优惠，如果买三瓶的话，只需要十二两。让我算一下……啊，今天刚好是最后一天。” 她一说完，便笑吟吟的看向众女。 众女在沉默了一秒后，立刻便叫来侍女，嘱咐两句之后，就见屋子里的侍女们，都争着抢着的向外跑去。 九五折的优惠力度虽然不大，但十二两可以买三瓶，这个却让她们都跃跃欲试起来。 十二两，就可以买三瓶，真的是太划算了！ …… 花想容的对面，是一家脂粉铺子，名字叫做严记粉铺。 在花想容没开业之前，严记粉铺是东顺城街上，最大，最知名的脂粉铺子。 当然了，就算花想容开业之后，严记也依然是这条街上最大最知名的脂粉铺子。 临近傍晚，街上的行人也都陆续的减少起来，冬日里，街路上难免会冷清不少。 但严记铺子里的伙计却一反常态，比平时都齐整了许多。 他们正加紧将店铺里做了一番打扫，将新上的胭脂水粉，都收拾一番，摆放出来。 “快点快点，将该收拾的都收拾了，那边也要擦干净，今晚上可是芳蕊夫人的琼芳宴，等到晚上，各家的千金小姐们都要从这里经过，才能回府。每次路过咱们铺子，都会进来购买些胭脂水粉，大家可都得打起精神来！” 严掌柜虽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却收拾得格外干净利落，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苟，连一个头发丝都没有乱过。 为了今晚的生意，他更是过来亲自坐镇。 “新上的‘万紫千红’在哪呢？哎，我说你们，到底懂不懂，这种新货，一定要摆放在最打眼的地方，让小姐们一进来就得看见才行！” 他不断的指挥着伙计们干活，眼睛却不时的注视着门外。 “掌柜的，活儿都干完了，您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一个伙计跑到严掌柜面前，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外面，便也跟着望过去，揣摩着严掌柜的意图，笑道：“掌柜的，你是在担心对面的花想容抢了咱们的生意吗？那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看着花想容，也是离黄铺不远了。” 严掌柜皱了皱眉，“别胡说，人家铺子刚开了，怎么就能黄？” 虽说这伙计是他最得力的一个，说的话他心里其实也认同，但总归他是掌柜，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还是知道的。 那伙计有些不服气，“掌柜的您看啊，这都开业第三天了，除了第一天，因为大家都被那两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给吸引了，之后便立刻一个人都没有了。一直到今天，他那个什么镇店之宝，什么换脸膜，可是一个都没卖出去啊。” “就看他门前，连个鸟雀都没有，这还能不黄？”伙计一边说着，忽然指着对面笑道：“掌柜的您瞧，那不是雷掌柜吗。” 严掌柜探头一看，果然看到对面的雷掌柜，也正带领着一众伙计，在店里忙碌着。 严掌柜走出去，拱手笑道：“雷掌柜，您这是干什么呢，这大晚上的，怎么还让伙计们打扫铺子？” “哦，原来是严掌柜啊。”雷掌柜笑呵呵的回礼，“我这店铺里装潢颜色较浅，最是不能见脏，所以每天都让伙计们进行例行的打扫。” 严掌柜嘿嘿一笑，“是吗，雷掌柜还真是爱干净啊。只不过，这几天，我看雷掌柜这边的生意不是很好啊，雷掌柜有没有想过什么对策啊？” 雷掌柜笑容不变，“花想容跟一般的胭脂铺子不同，现在生意不好，是因为还没人知道我们的东西好，若是知道了，那生意便会络绎不绝，供不应求。” “哦？”严掌柜心中暗笑，这雷掌柜还真是会往脸上贴金，便笑道：“那便祝雷掌柜，生意兴隆。” 雷掌柜拱手，“借您吉言。” 他话音刚落，忽然就见到街道尽头接二连三的冒出来不少人，推推搡搡，争先恐后的向前跑去。 那一个个明眸皓齿，娇俏动人，绫罗长裙沾了雪也不心疼，只顾着往前跑，为自家小姐整个第一，抢先跑到地方。 严掌柜最是有经验，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都是各家小姐的贴身侍女，当即笑道：“雷掌柜，严某的生意来了，不好意思，告辞了！” 说着，大笑着几步赶回自己的店铺，等着那群小丫鬟们跑上门来。 没有月票的亲，来两留言也是好的 第三百九十六章 凭她也配？ “快快，都打起精神来，各就各位，生意上门了！” 严掌柜几步跑回严记粉铺，招呼伙计们赶紧都站好，自己也在门口站好。 回头看到对面的雷掌柜，正抄着手，也站在门口，状似迎客，抻着脖子朝那些跑来的丫鬟们望去，便忍不住好笑的翘起唇角。 他难道还以为，这些小丫鬟会光顾他的店铺吗？ 真是痴心妄想啊，也不看看谁才是这城中最大最知名的脂粉铺子？也不看看谁才是东顺城街上的老字号？ 严掌柜收回目光，神情变得更加悠然。 各府的小丫鬟们已经跑到了近前，严掌柜身体微躬，朗声笑道：“各位姑娘，可是来挑选胭脂水粉？小店新上了几款上好的脂粉。” 小丫鬟们跑得很急，呼哧带喘的看了他一眼，并不进入，反而是朝两边望去，像是在找什么。 严掌柜一愣，以为是天有些黑，这些小丫鬟们没看清，连忙指着自己店铺的牌匾，“严记粉铺在这里。” 有几个丫鬟被他的声音吸引，朝牌匾望了一眼，却竟像是没看到一样，看一眼便收回目光。 忽然，一旁有个小丫鬟指着对面道：“花想容！花想容在这里！” 众丫鬟闻声，齐齐望过去，“啊，是花想容！找到了！” 当即一群人呼啦啦，争先恐后的朝花想容跑去！ 严掌柜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急得大叫：“你们是不是走错了，严记粉铺在这里，在这里啊！” 那些小丫鬟充耳不闻，倒是有一个跑得最慢的，没便明白方向，朝着严记粉铺走过去。 严掌柜刚刚露出一丝喜色，终于有人看清楚走对了，刚要迎过去，结果就见那朝自己走过来的小丫鬟，被人一把给拉回去，一边拉，还一边埋怨她道：“你怎么回事，看不清字还看不清别人都往哪走吗？” 那小丫鬟抬头一看，是另外一个府上玩得输的丫鬟，因为两家小姐是闺蜜，连带着两人的丫鬟也成了好朋友。 “谢谢姐姐，要是没有你，我就走错啦。” “好了，别说了，快跟我过去，再慢，可就抢不到货了！” 严掌柜迎了个空，呆呆的望着这跑过来的一众丫鬟们，竟然全都进了对面的花想容。 雷掌柜面对这突然而来的客流量，不仅没有惊异，反而像是早就料到如此一样。 虽然来的人很多，但是在伙计们有序的带领下，竟然没有一丝纷乱。 最可气的是，雷掌柜，竟然还对着他，轻轻拱了拱手，笑了笑，才转回身回了店内。 那轻轻的一笑，像是在嘲讽他一样。 让严掌柜差点气炸了。 而此刻，从花想容店铺里传来的一声声娇声高叫，更是让他的心都在滴血。 “我家要买三瓶！” “我家小姐也要三瓶，这是十二两银子！” “这是我的银子，我们也要三瓶！” “快点，给我拿三瓶，包好了！” 每一声，都几乎代表了十二两银子！ 严掌柜失魂落魄的走回严记粉铺，十二两银子，都可以在他店里，将每样胭脂水粉打包一遍，还有富余。 明明卖得那么贵，明明一开始连个一单生意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各家的小姐便都去购买了呢？ 这么多个丫鬟，这得卖出去多少个“十二两”啊！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在花想容热卖的同时，芳蕊夫人的琼芳宴也在继续进行着。 众女还围着苏沐沐，惊叹焕颜面膜得惊奇之处。 苏婉妍小声跟王明德嘀咕着，“姐姐，你觉得，这个焕颜面膜，可信吗？” 王明德沉吟道：“看着效果似乎还不错，但是我用不上，”她微微一顿，朝苏婉妍望了一眼，“你也想买？” 苏婉妍撇嘴，整个脸上都流露出不屑的神情，仿佛被侮辱了一般，“我才不买呢，她根本就是个骗子，眼看着现在她手上的东西是一个样，谁知道买回来，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被掉包了？” 王明德有些疑惑的望向她，“你认识她？” 疑问的句子，确实肯定的语气。 刚刚听他们直接叫出对方的名字，她便怀疑他们应该是认识苏沐沐的，只是两人一起摇头，她也就没追问。 苏婉妍哼了一声，望着苏沐沐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毒怨，“我也不瞒你，我和她，其实是堂姐妹。” “当初我和羽哥情投意合，是她从中故意破坏，还强逼着羽哥跟她订婚，最后却有喜新厌旧，侮辱羽哥，还当面退婚。本来这些，念在和她是姐妹，我也无意与她计较，退了婚，便正好成全了我和羽哥，可是她……” 苏婉妍轻轻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可是她手段毒辣，退婚还不过瘾，还要利用手段，将苏家的家产全部霸占之后，还弄得羽哥倾家荡产，我们无奈，只能投奔了姐姐家。” “多亏姐姐收留我们，不然，不然……” 她捂着脸，轻声哭泣的同时，还小心翼翼的从手指缝里朝王明德望去。 她故意放大周羽受到的侮辱，就是想要将王明德拉到他们的阵线当中。 虽然她也不喜欢王明德，讨好她，甚至愿意将正妻之位让给她，都是为了生存。 但面对苏沐沐这个真正夺走了她大小姐生活，破坏了她的感情的罪魁祸首，靠她自己肯定无法搬倒对方，只能和王明德统一阵线。 果然就见王明德脸色微微一深，望向苏沐沐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审视的意味了。 苏婉妍赶紧再接再厉，“姐姐，她们都不了解苏沐沐的真正面目，在瑞城的时候，她便有坑蒙拐骗的前科，我怕这些小姐们，都给她骗了。” 王明德虽然被严格的族规给压制了天性，但却并不傻，明显感受到了苏婉妍的怂恿，她沉吟着，望着被众女围在中间的苏沐沐，衡量着苏婉妍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芳蕊夫人笑着拍了拍手，吸引众人注意，“好了好了，你们就别围着她了，咱们的琼芳宴要开始了，再不开始，你们今晚是都不想回府了吗？” 众女一听，全都娇笑一声，连忙归位。 芳蕊夫人正往纱帘后面的主位走去，忽然便听有人道：“芳蕊夫人，小女子想问，这琼芳宴是在众多小姐之中遴选比试，胜者可获得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区区一个商贾之女，也有资格参加吗？” “凭她也配？” 感谢“友好的孤云fqh”的打赏~~ 第三百九十七章 放肆！ “凭她也配？” 这一声，简直是捅了马蜂窝，芳蕊夫人顿时大怒，“什么人，竟敢如此说话？” 这暖阁里，都是她邀请过来的各府千金，名媛小姐，竟然被人说出一句“凭她也配”！ 不管说的是谁，都是在损害她的面子！ 琼芳宴举办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人敢如此说话！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苏沐沐也转头看过去，结果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苏婉妍。 苏婉妍之前一直怂恿王明德出头，可是王明德一向谨慎，沉吟半晌竟没有说话的意思，没有办法，她只好自己去开口。 苏沐沐见是苏婉妍，也是微微一愣，心中有气，自己还没找她麻烦呢，她却找起自己的麻烦来了。 她捅了马蜂窝之后，却不继续说话，反而是躲在了王明德身后。 王明德见众人全都闻声朝她所在得方向看过来，尤其是芳蕊夫人的目光，她也没办法，毕竟人是她带来的。 只好说道：“芳蕊夫人，是这样的，我的这个朋友，她认识这位苏姑娘，据她所说，这位苏姑娘的人品有些问题，未免您受到蒙蔽，让奇怪的人参加进来，所以才仗义执言，还请芳蕊夫人勿怪。” 芳蕊夫人细眉皱紧，她本来对王明德印象很好，如今听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顿时有了许多成见。 简直岂有此理，她带来的人，大放厥词，却被说成是什么仗义执言，而且苏沐沐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商贾之女，更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不算她暗中的身份，只说明面上的，便不必这里的其他人低！ “什么奇怪的人，这位苏姑娘她是……” 芳蕊夫人刚说到此，却见苏沐沐正朝她摆手，示意她不要说出来，芳蕊夫人这才止住话头，只怒目而视。 此时，周羽也重新进入暖阁，看到双方对峙得清净，又看到苏婉妍朝他使眼色，当即就明白过来。 他也走到王明德身后站定，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望向苏沐沐，那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混在众多富人中的乞丐。 苏沐沐看了看周羽，又看了看苏婉妍，淡淡一笑，“真是好久不见了，两位。想不到两位经受过那种打击之后，竟然还能完好无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出现在这里，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她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语气，让苏婉妍很是愤怒，“苏沐沐，你不要在那惺惺作态了，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骗过了芳蕊夫人，骗过了这么多姑娘小姐，可你终究骗不了我和羽哥这种对你知根知底的人！” 苏沐沐失笑，“说的没错，我对你们也知根知底。” 苏婉妍面色微变，不由自主的看向周羽。 周羽的底子可不干净，能投靠王家，甚至被王家老爷子看好，指定为东床快婿，也是因为王家并不清楚周羽在瑞城的所作所为。 要是在这里，被苏沐沐给拆穿，那可不得了！ 不行，必须赶在苏沐沐之前发难，把她给拍死才行！ 想到这里，苏婉妍冷笑道：“苏沐沐，你以为你现在穿得人模狗样，就能混淆视听吗？” 她呵呵一笑，朝众人道：“你们怕是还不知道，这个苏沐沐最会骗人，她在瑞城，曾用一个酒方，骗了别人八千两，弄得全城百姓都差点倾家荡产，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她弄的这个什么焕颜面膜，很可能就是假货！” “什么？什么假货！”林砚儿第一个不敢了，“怎么就是假货了，我刚刚明明亲身试验过，伤疤明明有淡化啊！” 她对身上的伤疤非常在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淡化疤痕，甚至能够让疤痕恢复如初的神物，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刚刚获得的希望，转瞬间就变成了假的，虚无的。 苏婉妍哼了一声，“这位妹妹，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惜……唉，”她惋惜的一叹，“你是因为不知道她的为人，才会被她给骗了。你现在用的这个或许真的有些效果，但是等你买回去的，可就不敢把整了。” 她又朝众女望去，义正言辞的道：“大家请仔细想一想，她之所以要在琼芳宴上将这个东西拿出来，难道不是为了故意忽悠大家购买吗？而且还卖这么贵，难道这东西是金子做的吗？一瓶五两银子，还只能用一次！大家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一派胡言！” 芳蕊夫人是真的忍不了了，“你知道她是谁么，就口口声声说她是骗子？我看你才是骗子！” “还有，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在此质疑她？”芳蕊夫人挥手怒道：“来人，将她给我赶出去！我的琼芳宴，不欢迎她这样的人！” 苏婉妍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触怒芳蕊夫人，眼见着两个下人走过来，就要将她给架出去，连忙朝王明德道：“姐姐，姐姐你帮帮我啊。” 还她是什么身份，哼，明明就是个商贾之女，混进来充数的罢了，还忽悠着推销货品，芳蕊夫人活了这么大年纪，难道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懂吗？ 苏沐沐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周羽也眉头紧皱的朝王明德望了一眼，希望她赶紧出言相帮。 虽然他不待见苏婉妍，但两人也算是“相杀相爱”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苏婉妍是与他一同来的，若是真被赶出去，于他面子上也不好过。 王明德颦眉，只能上前一步，将苏婉妍拦在身后，对着芳蕊夫人躬身道：“夫人还请息怒。” 芳蕊夫人对她已经生了成见，此刻见她出面，完全不吃她那一套，冷笑道：“息怒？你带来的人，在这里闹事，你要我怎么息怒？” 王明德道：“芳蕊夫人，她虽然是我带来的，但我相信，她所说的话，都是句句属实，您也不想真的有人，在您的琼芳宴上招摇撞骗，这传出去，对您的名声，可不太好。” “放肆！” 一声冷厉的声音，陡然从纱帘之后传出，透着隐隐的杀气。 芳蕊夫人闻言，脸色巨变，猛然回身，竟朝着纱帘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芳蕊夫人竟然跪下了！ 芳蕊夫人不仅跪下，还卑微的道：“是臣妾办事不利，还请陛下息怒。” 陛下？ 众女闻言，大吃一惊，却见那纱帘左右分开，终于露出后面那人的形容。 第三百九十八章 迷之自信 纱帘徐徐打开，率先露出的是一个桌案。 桌案后面，并没有人，只是一个高脚的红漆托盘上，放着一块扁平的金色令牌。 在那桌案的旁边，则站着一个面白无须，满脸皱纹的老太监。 当那声放肆传出时，苏沐沐便暗道一声不好，心说，不是早就说过，今天的事情，都由她自己来么？ 怎么他还是忍不住，要露面呢？ 本来都已经无语掩面了，结果纱帘掀开之后，看到后面露出的情形，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星辰草做出来的焕颜面膜，想要卖出个好价钱，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在“贵族”层面推广。 而要想尽快的在京城“贵族”女人圈打开名声，无外乎便是芳蕊夫人的琼芳宴。 琼芳宴，那可是被称作女子版“拈花宴”的存在。 她有足够的自信，只要在琼芳宴上将焕颜面膜拿出来一介绍，保准成为整个京城贵女圈中最流行的美妆用品。 只是她跟芳蕊夫人无甚交情，莫嫡锋去了边境，她也只能找莫御居中，为她穿针引线。 这才和芳蕊夫人搭上了线，也才有了今日之局。 只是没想到，周羽和苏婉妍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当众发作，给她难堪。 众女见纱帘后面只有一个老太监，并没有皇帝的踪影，但那高脚红漆托盘上的金色令牌，却是代表着皇帝亲临，也全都连忙跪下，高呼吾皇万岁。 苏沐沐也只好跟着拜下。 等众人起身，越公公才冷冷的道：“今日这宴会，可是琼芳宴，琼芳宴上要选出的可是享誉京城的第一美人，似尔等这般喧哗，琼芳宴选出来的，难道都是些长舌碎嘴吗？芳蕊夫人，陛下可是因为信任你，才将此事交于你来主持，若是你能力有限，陛下不介意换个人选。” 这话，说的就很重了。 芳蕊夫人连忙低头，“越公公教训的是，若是没有公公此言，我险些便要坏了陛下的大事。” 越公公虚着眼道：“芳蕊夫人，陛下托奴婢向您问个话，今日这琼芳宴，可以开始了吗？” 芳蕊夫人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当然可以，人已经都到齐了，妾身这便开始。” 越公公哼了一声，目光从众女脸上掠过，“陛下吩咐，既然你们之间的某人有不当的言论，正好趁着琼芳宴，一决胜负。胜者，可以摘得京城第一美人的荣誉，败者，则任凭胜者处理。” 说着，还朝苏沐沐的方向，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苏沐沐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暗中大呼，莫御这是想害死我啊！ 琼芳宴她第一次参加，虽然不知道要比什么，可要选举京城第一美人，那无外乎两项，一个自然是外貌条件，另一个，那便是内秀才华。 外貌条件方面，在场的各位贵女都是水准之上，便算是苏婉妍，都是上上之选。 毕竟，苏婉妍如果不好看，当初周羽也不可能看上她。 苏沐沐自觉，自觉在众女之中，算是中上，不是那么惊艳，但也算是美得挺有特点的。 到底谁最好看，这要看评选的人的喜好而定了。 至于内秀才华，无外乎是琴棋书画。 真要比试诗词歌赋，她还能对付两句，但是弹琴，下棋，书法，绘画，这四项，她可是一窍不通啊。 随便拿出来一项，她都保准在这些人当中垫底。 想到越公公那个“败者任凭胜者处置”的话，她就心惊肉跳。 那王明德，一看就是大才女级别的，人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光靠气质就碾压了众女。 她是一点点赢的信心都没有。 也不知道莫御哪来的迷之自信，觉得自己会赢。 苏沐沐心无比。 芳蕊夫人这时候已经转过身来，看向众女道：“陛下有旨，令琼芳宴开始，我们也抓紧时间。” “往年的琼芳宴，想来大家都是熟知规矩，不过，这次有新人加入，所以，我在这里也将规矩重新说一下。” 今年的新人，主要就是指的苏沐沐和王明德等人。 “规矩其实很简单，要考核的一共只有两项，一项是外貌，一项则是内秀才华。” 苏沐沐叹了口气。 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芳蕊夫人拍了拍手，只见两个侍女抬着一个花案从外面走了进来，那花案上堆放着许多的绢花。 “这里，是五十朵绢花，每人领两朵，评选外貌之时，大家觉得谁有资格做这一次的京城第一美人，便可将绢花投出，最后谁获得的绢花最多，谁便在外貌一项上胜出。” 她轻轻笑了笑，“当然了，这两朵中的一朵，大家也可以选择不投出去，留给自己。不过，投给自己的，只能留一朵。” 换句话说，无论如何，都需要投出去一朵。 苏沐沐微微点头，这个方法，倒也公平，跟她前世同事之间**选举一样，都是每人两票，可留给自己一票，另一票则要投给其他同事。 这位芳蕊夫人，倒是精通管理之道啊。 侍女这时候，便将绢花分给众人，苏沐沐拿到属于自己的两朵之后，见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拿到了绢花。 连周羽和苏婉妍也分到了绢花，显然是但凡在这屋子中，不管是否参选，都可以进行评判。 她心中不由一沉。 与其说这是外貌考核，不如说是人脉考核。 人么，除非确实长得不咋地，否则，在人均美貌出众的暖阁里，谁又可能会甘心承认自己不如他人呢？ 所以，想要在这一项考核中胜出，比的其实便是人脉，考验的便是在众女之中的人缘好恶。 她初来乍到，所有人都不认识，估计除了自己可以投自己一票之外，其他人也不可能给她投了。 反而是王明德那边，有周羽和苏婉妍的每人两票，再加上王明德自己一票，这就最低五票了，肯定要比她有胜算。 外貌考核，这还没真正开始，她便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她望向王明德，王明德也在看着她，手里，已经握住了周羽和苏婉妍递过去的绢花。 六支绢花，每一支盛开的造型，就像一个裂开的嘴巴，无声嘲笑。 第三百九十九章 后来居上 “每个人都领到了绢花？好，那么，琼芳宴第一项考核，现在开始！” 侍女已经点上了一炷香，芳蕊夫人道：“以一炷香为限，香燃尽之后，若是手中原本的两支绢花没有投出去一支的话，那便算作自动弃权。” 她话一说完，便退后几步，任凭众女讨论行动。 而众女，果然便如同苏沐沐想的那样，平时玩得好的小姐妹，自然而然的汇聚到一起，小声的讨论着。 虽然还没有投出绢花，但现在时间还早，估计她们也要商讨出一个人选，统一将绢花投给对方。 苏沐沐捏着手里的两支绢花，只觉得相当的沉重。 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也没看出谁有意想要投给她的。 苏沐沐啧了一声，现在只能寄望于，这些京城贵女能够意见统一一点，投出来的集中一点，至少最后得有一个人，比王明德手里的绢花要多才行。 这第一项她要是输了，第二项便更是没什么把握。 所以，第一项外貌评选，不管是谁胜出，只要不是王明德，她便也没什么好怕的。 捏着绢花，苏沐沐虽然没有动地方，可眼睛还是在不停的瞄来瞄去，想看看谁收到的绢花多，她就投给谁，增加对方的胜算。 可过看了半天，却惊愕的发现，这些小团体，不仅没有投给京城的其他贵女，反倒是有不少人，都走过去，投给了王明德。 王明德虽然也是初来乍到，可人家身世显赫，来自王氏的宗族之女，自带光圈，可比苏沐沐这个完全让人不知底细的生面孔，更讨人喜欢。 这些京城的贵女，显然也是有意想要与她结交。 毕竟，宗族的影响力是十分强大的，而且门人多入仕为官，盘根错节之下，势力强大。 这些京城贵女们的背后，也都代家族，勋贵，为了父兄以后在朝中发展，也得跟王明德结个善缘。 京城第一美人，说起来噱头十足，不过就是一个虚名，如果能用一个虚名，就能与王氏结交，那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这样一来，王明德手中的绢花，便不断增长了起来。 王明德一开始也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便想明白这其中关窍，也不多言，谁给她绢花，她便默然收下。 苏婉妍则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朝着她嗤笑一声，用口型无声的说道：“你就等着输。” 苏沐沐看得心塞，这下真是要完蛋了。 要是自己也公开身份，说自己是大神官，不知道能不能也能吸点绢花。 只可惜，代表大神官的黑色面具，她今日可没有带来，只空口白牙的说自己是大神官，估计没人会相信。 说自己是清河郡主？ 呵呵，不好意思，这些京城贵女肯定要问，清河郡主是哪位？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这清河郡主实在太“空降”了一点，完全没有知名度。 她正感到糟心呢，冷不防旁边伸过一只手来，只觉得手心被人碰了一下，竟多了两朵绢花。 扭头望去，见给自己绢花的，正是林砚儿。 “苏姑娘，虽然她说，你是个骗子，但是，我愿意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苏沐沐看着她闪动的眼眸，瞳色几近哀求，不由重重握着她的手，许诺道：“你放心，我不骗人，焕颜面膜，绝对会让你手臂上的疤痕痊愈的。” 林砚儿得了她的保证，凝重的神色淡了许多，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身旁的楚语勤，也将手中的两朵绢花都给了苏沐沐。 苏沐沐虽然感动，可也很无奈。 虽然林砚儿和楚语勤愿意支持她，可加上自己的，也才五支绢花，跟王明德手里的那一大堆，根本比不了。 林砚儿看出她的窘境，“你别着急，我再去帮你找其他姐妹说说看。” “谢谢。”苏沐沐由衷的道谢，可看着两人匆匆赶去说服别人的背影，也没抱什么希望。 虽然许多人只是投给王明德意志绢花，但留下的那支，显然是留给自己的，应该不可能再投给她了。 香，也已经燃了差不多了，也就还剩下寸许。 就算林砚儿她们能说动别人，可时间上也没有多少富余了。 输，看来已经是注定的结果。 苏沐沐看着手里的绢花，暗暗叹气。 忽然，她听到了周围齐齐发出吸气的声音，像是看到了什么惊讶的事情。 她抬起头来，竟然看到站在桌案旁边的越公公，正朝着她走过来。 “苏姑娘，”越公公走到苏沐沐面前，拱手行礼，“陛下让奴婢给您带话过来，希望您可以在琼芳宴上拔得头筹。” 说着，便将手里的两支绢花，送到了她的面前。 没错，暖阁里，人人都分到了两支绢花，越公公也不例外。 可苏沐沐完全没有想到，越公公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其他贵女，也看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往年皇帝可从来不会如此关注琼芳宴，今年已经很是例外了，这位越公公，虽然也分得了绢花，可所有人都默认，他这两支是不会投出的。 毕竟，如果他参与，那就明显是代表了皇帝的意愿，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众人一般都直接默认不会投出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还就真的投了。 而且投的，还是名不见经传，刚刚被王明德带来得人骂成是骗子的苏沐沐！ 还那么大声得说，陛下希望她能在琼芳宴上拔得头筹？ 这是什么意思？ 众女面面相觑，全都不由思量起这其中的含义。 “苏姑娘，这花给你，希望你能赢得评选。” 皇帝的近侍亲自下场，这蕴含的意味，还用说吗？ 有反应快的，已经第一个付诸行动。 “苏姑娘，我这花也给你。” “还有我的！”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便立刻行动起来，纷纷上前，将自己手中剩下的那朵绢花，全都投给了苏沐沐。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苏沐沐便收获了一大堆的绢花。 苏婉妍本来还趾高气昂的，觉得王明德赢定了，心里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等王明德胜出，苏沐沐惨败之后，要如何处置她。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转眼的功夫，苏沐沐竟然后来居上了。 “这，这不公平！” 第四百章 平手 苏婉妍试图发声，眼看着即将到手的胜利，就这么跑了，她实在是不甘心。 可她的声音，根本没有人注意。 或者说，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但却没有人在意。 所有的一切，在皇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退回到桌案一旁的越公公，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多亏他急中生智，走过去将手里的绢花给了苏姑娘。 若是最终，苏姑娘因为绢花不够而输了，那殿下，哦，不对，是陛下，不得扒了他这张老皮啊。 还好，还好。 越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看不见的冷汗。 这时候，芳蕊夫人提醒道：“一炷香的时间将尽，还没有投出绢花的，要尽快了。” 苏沐沐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绢花还没投出去呢，每人两支绢花只能留下一支，要是不投，便相当于自动弃权。 好不容易在越公公的带动下，有了赢的机会，可不能因为这样的乌龙，导致功败垂成。 只是要投给谁，这还需要好好想一想。 目光在暖阁中众女身上逡巡过之后，苏沐沐终于是有了主意，她几步上前，走到了芳蕊夫人面前。 “芳蕊夫人，我的这朵花，投给你。” 芳蕊夫人有些错愕，又有些惊喜，“你要投给我？” 琼芳宴虽然是她主办，可也正因此，基本也是默认了她是不参与选举的，她的地位也一直处于评审别人的阶段，还从来没有人将绢花投给她。 苏沐沐笑道：“当然，似芳蕊夫人您这般雍容典雅，自然也应该当得起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自少在我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芳蕊夫人十分惊喜，“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她心中喜悦，虽然自己年华老去，可谁还没年轻过？谁的心里不曾想过京城第一美人的殊荣？ 尤其是芳蕊夫人在年轻时也是芳华绝代，如今却只能看着这些年轻女孩，人前欢笑，人后也忍不住追忆年轻的时光，唏嘘不已。 苏沐沐投给她，虽然不能真的让她获得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可却也能让她一偿所愿。 没什么好说的，芳蕊夫人直接将手中的两朵绢花都给了苏沐沐。 她身份清贵，特立独行，这次虽是皇帝让她帮忙，可也没什么需要特别讨好皇帝的必要。 所以之前她并没有参与到苏沐沐与王明德之争中，但现在将绢花都投给苏沐沐，却是投桃报李。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这一次的琼芳宴，已经变成了苏沐沐与王明德之间的胜败之争。 她不介意帮苏沐沐一把。 “姐姐，她们，她们……” 苏婉妍看到先后有越公公，芳蕊夫人都投给苏沐沐，这不是摆明了态度吗？ 刚刚越公公投出绢花，已经带动了一大波的人，去把绢花投给苏沐沐，如今芳蕊夫人也这样，岂非是在逼迫剩余的人也将绢花投给苏沐沐？ 这也太不公平了。 苏婉妍气得够呛，王明德看了两眼，并不说话，只是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将手中的一支绢花塞在她手中。 “时间到！” 一炷香，已经彻底的燃尽，连最后那一簇火星也泯灭，化作一团细细的烟气，袅袅上升。 芳蕊夫人到：“时间到，请手中有绢花的姑娘上前来。” 这时候，手里有绢花的也没剩下几人，除了苏沐沐和王明德之外，其他人手里也就一两朵，加起来也不过五个人。 胜利者要从谁人中选出，再清楚不过。 芳蕊夫人看了一眼，便对着苏沐沐和王明德笑道：“你们两人最多，上到前来，将绢花放到托盘上去。” 侍女拿来两个托盘，让苏沐沐和王明德将手里的绢花分别放在上面，由她们数出来。 计数的时候，苏沐沐有一丝紧张，如果这一场赢了，下一场输了，双方还能弄个平局，说不定还能有个机会，可这一场要是输了，那基本也就没什么悬念了。 琴棋书画，她可是样样稀松。 王明德面无表情，苏婉妍倒是一脸紧张，她可不想最终会输掉。 待侍女计数完毕，汇报给了芳蕊夫人。 芳蕊夫人表情略感惊讶，似乎还跟侍女确认了一句，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才笑着朝苏沐沐和王明德道：“计数的最终结果是，你们两人，各得二十一朵绢花，打了个平手。” “平了？” “竟然打了个平手？” 其他“观战”的众女，纷纷惊讶出声。 就连苏沐沐和王明德两人，也不由自主的对望一眼。 苏沐沐暗暗拍了拍胸脯，真是太险了，要不是最后自己取了个巧，投给了芳蕊夫人，换回芳蕊夫人的两支绢花，只怕这一局便是要输了。 王明德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她此刻内心想法，倒是苏婉妍忍不住道：“芳蕊夫人，这选举也太不公平了？” 芳蕊夫人望了她一眼，眼神中似有不耐，“怎么不公平？” 苏婉妍看了苏沐沐一眼，冷声道：“刚刚那位公公，还有夫人您，都将绢花投给了她，这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越公公脸色一变，芳蕊夫人轻笑一声，“这暖阁里，但凡是分到绢花的，便都有资格评选心中的人选，不公平在什么地方？” 苏婉妍看了一眼越公公不豫的脸色，心道人家是代表皇帝，她再自负也不觉得自己能跟越公公讲理，只能对芳蕊夫人道：“可是据我所知，您的绢花是从来不会投出的，会投给苏沐沐，难道不是因为她取巧，故意将绢花投给了您吗？” 苏沐沐皱眉，这话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她刚刚确实是取巧的行为。 芳蕊夫人哼了一声，“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本夫人没有资格获得这支绢花吗？还是说，觉得我年老色衰，不配参与竞争京城第一美人？” 苏婉妍脸色一白，心虚的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芳蕊夫人寸步不让，“或者，是王小姐你的意思？” 王明德瞪了苏婉妍一眼，只得出面道：“芳蕊夫人，我并没有任何质疑的意思，既然我和苏姑娘这一项比试中平手了，那便进行下一轮比试。” 芳蕊夫人哼了一声，这才收回眸光，吩咐侍女，“将第二项比试的东西拿上来。” “这第二项比什么？”苏沐沐小声问身边的林砚儿。 林砚儿道：“每一次的比试，内容都不一样，上一次比的是音韵乐理，上上次是书画，这次……我也不知道要比什么。” 啊，今天只有一更了，被姨妈折腾的不行了，请个假，明天四更预备 第四百零一章 九曲连环（第一更） 苏沐沐叹了口气，这芳蕊夫人考虑倒是周详。 为了不让人提前准备，连比试内容都不固定，这样一来，也只有才华全面的小姐姐才能胜出了。 算了，听天由命。 第二项比试，是在第一项选出的人中进行的。 所以，第一轮手中但凡留有绢花的，都可以来一试。 这样，需要参加的，便有苏沐沐，王明德，苏婉妍，一个叫做蒋兰心的贵女，还有便是芳蕊夫人了。 只不过这题目便是芳蕊夫人出的，所以她自然是不会参与。 所以最终参与第二个项目比试的，便只剩下苏沐沐，王明德，苏婉妍，蒋兰心四人。 此刻，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一个用红布盖着的托盘。 芳蕊夫人道：“这轮没有时限，只有完成与放弃。好了，我说开始之后，你们就可以掀开红布了。” 参与的四人都盯着面前的红布，内心猜测里面到底是什么。 苏沐沐与王明德一样，都是面无表情，苏婉妍则朝苏沐沐望了一眼，又望向周羽。 周羽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毕竟她们是两个人，无论比什么，胜算都比苏沐沐要大得多。 蒋兰心倒是镇定得很，她早就察觉另外三人之间暗流汹涌，对比之下，她倒像是个局外人，比什么都无所谓了。 “都准备好了吗？”芳蕊夫人看向四人，道：“好，那么，开始！” 一声开始甫出，四人动作划一的将红布掀开。 看到托盘里的东西，全都一怔。 其他姑娘看到，也不由的啊出声来。 只见四人的托盘里，分别放了一个物件，这物件由金属丝制成九个圆环，将圆环套装在框架上，并以环柄贯穿其中。 每一个环，都不是独立的，而是互相连接，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看着众人惊愕的表情，芳蕊夫人很是满意的笑道：“这是‘九曲连环’，是我自己设计，又特地觅得能工巧匠花费心思打造而成，这些环，可以通过反复移动，解下来。而想要解下来，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京城第一美人，除了容貌上乘，还要拥有兰心蕙质，所以，这第二项，比的便是巧解连环。各位，开始。” 王明德发了会呆，将面前的九曲连环拿起来，道：“之前在四水城时，我曾解过夫人设计的的‘四环六与’，不想夫人又设计出了比‘四环六与’更难的‘九曲连环’，夫人才智当真冠绝天下。” 芳蕊夫人呵呵一笑，虽然有所受用，不过，“夸我的话就不用说了，解。” 虽然王明德曾经玩过她设计的“四环六与”，但她有信心这次的比试，仍然是公平的。 因为“九曲连环”的原理，跟“四环六与”是完全不同的，如果她还按照解“四环六与”的思路去解“九曲连环”，不仅没有半分帮助，还会将她限制在其中。 王明德点头，已经拿起九曲连环，仔细观察起来。 蒋兰心和苏婉妍两人，都望着九曲连环，有些难以下手。 蒋兰心还好，她虽然没玩过什么“四环六与”，但她就住在京城，多少还是听说过芳蕊夫人这个爱好，也曾见过一些简单的，就是没有亲自拆解玩过。 苏婉妍才是真真正正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只一看这么多个环，全都连在一起，竟然要一个一个拆解下来，就整个人都懵逼了。 本来就没多少的智商，此刻更是乱成一团。 拿着九曲连环，试了两下，就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不过在放弃之前，她还是朝苏沐沐的方向看去一眼。 只见苏沐沐，竟是比她还不堪，自己好歹还敢拿起来比划一下，可苏沐沐，一直发愣到现在，似乎这九曲连环，不仅将她给难住，还将她彻底震惊了一样。 她不由哼笑一声，心说，苏沐沐，你不是处处压我一头吗？今天便是你出丑的日子了！ 傲然的挺起胸膛，苏婉妍随意的拨弄起手里的九曲连环，今日，直接躺赢就好了。 越公公和芳蕊夫人，见苏沐沐一直在发呆，不由有些着急，其他三人，别管会不会的，都已经动手了，只有她一人在那发呆，难道是一点点想法都没有吗？ 芳蕊夫人自信，这九曲连环非常的难，很可能无人能解开，最后判定胜负，可以根据每个人解下最多的环数来判定输赢。 后面几个环或许难以解开，但是前面的一到二环，只要稍微试一试，还是很容易的，尤其是第一个环，几乎没有什么障碍。 若是她连试都不试，那岂不是直接就输了？ 越公公比芳蕊夫人还着急，陛下是相信苏姑娘能够赢的，所以才加了规矩，输的人，听凭胜者处置，为的，便是给苏姑娘一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苏婉妍和周羽。 可现在这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他忍不住有些埋怨的望了芳蕊夫人一眼，你说这比什么不好，偏偏要比解什么“九曲连环”！ 这不是害了苏姑娘吗？ 芳蕊夫人收到了越公公的眼神，也明白他心中所想，可是苏沐沐这一直发呆不动，她是想帮也帮不上忙啊。 “苏姑娘，你有什么问题吗？” 她现在唯一能帮的，也只是叫她回神了。 就见苏沐沐被她这一声，给喊得震了一下，似乎将将回神，“啊，没，没问题。” 苏沐沐当真是一点点问题都没有，她发呆完全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这个东西。 这个九曲连环，不就是前世的九连环吗？ 那可是前世古代流传下来的益智游戏，在前世，就算没玩过的人，也知道它的大名！ 而恰好，她就曾经玩过，还在学校举办的九连环大赛中荣获小组第七的好成绩！ 虽然每个小组八人参赛，一共十组，可那又怎样？至少，她会解！ 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苏沐沐拿起了这件九曲连环，扭头看了一眼其他人的进度。 轻轻的，笑了。 今天四更哦，第一更送到 第四百零二章 异议（第二更） 对于知道解法的人，九连环，将不再有任何的困难。 大概唯一称得上困难的就是，当苏沐沐开始上手的时候，得先对记忆里的解法梳理一下，然后在这件芳蕊夫人设计的九曲连环上找到规律。 虽然这东西，跟前世的九连环很像，但细微处还是会有差异，比如前世的九连环，需要先下后上，而九曲连环可能需要先上后下等等。 再说，解九连环需要三百四十一步，一步不错才能顺利解开，这个九曲连环，应该也差不多。 她还是需要一些试错的时间。 很快的，前面三个环就已经解下来了。 算是追平了王明德此刻的进度。 芳蕊夫人惊讶的望着苏沐沐，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解下三个环，没有太多试错的情况，只是挪动了几下，就像是掌握了规律和技巧了。 看来，刚刚自己和越公公都白着急了，人家根本不是在发呆，也许从那时起，她的脑海里应该便是在模拟着解锁步骤，并没有急着去动手而已。 芳蕊夫人放下心来，越公公也松了口气。 这回，确实轮到苏婉妍和周羽两人提心吊胆起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明明之前还在发呆，像是完全不知如何下手的苏沐沐，怎么一瞬间就追上了王明德？ 三个环，三个环啊，苏婉妍摆弄半天，却是连第二个环都弄不下来。 只有真正上手，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难解。 “啊，她速度也太快了，比王小姐还快。” “是啊，苏姑娘也太聪明了，我都没看懂，她就解开三个环了。” “你们看，你们看，第四个环，马上就要解开了！” 周围众女叽叽咋咋的声音，并没有让王明德受到干扰，她仿佛老僧入定，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眼睛，全神贯注在手中的九曲连环上。 “咔嚓”。 第四个环，解了下来！ 已经快要过半，王明德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上一轮，是因为有越公公和芳蕊夫人的帮忙，才被打成平手，这局，她有自信，赢的，必须是自己！ 她出身宗族之家，虽然平时管教极严，压抑了她许多的天性，但唯一一项没有压制，那便是好胜之心。 在宗族之家，也只有靠着好胜之心，坚韧不拔，才能于众多小辈之中脱颖而出。 何况，她是家主长女，对她的管教越是严厉，对她的期望越高，便代表着她越是备受器重。 因此，这造就了她的谦逊有礼，也造就出她的恃才傲物。 上一局的平手，她什么也没说，但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意见。 那么明显的偏帮，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明白。 她只是不屑于去争辩，她会用真才实学，打败那个“作弊”的人，赢得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第五个环，第六个环，第七个环，相继被解下来。 王明德一刻不停，大脑飞速转动，手指也在灵巧的不停的挪动那些环扣。 第八个环，解开了！ 她大口呼吸着，刚刚解第八个环的时候，几乎一直没有呼吸过。 还剩下，最后一个环了。 额头上渗出的细汗，轻轻的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在白嫩的脸颊上，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映着她盈盈专注的目光。 第九环…… 最后一环，是最复杂的，来来回回试了好多次，甚至好几次都把第八环，第七环重新挂上来，重复试错了好多回，才终于在最后一次，将所有的环都解了下来。 九曲连环，终于全都解开了。 王明德终于是长长出了口气，面带满足和傲然的看向左右。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快解开的，本来还以为能引起惊呼之声，可周围却异常的安静。 左右看了一下，她忽然惊愕的发现，苏沐沐那边竟然也解开了。 竟然比自己还快？这怎么可能？ 王明德难以置信的望向苏沐沐，她面前的九曲连环，九个环，全都解了下来，一个个都好好的摆在桌面上。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苏沐沐见她望过来，也回望着她，还对着她微笑了一下。 虽然有试错，但前世的宝贵经验，还是给了她极大的帮助，在试错了几次之后，就已经完全的掌握了规律。 解开九个环，简直可以说是一气呵成。 当她解开九曲连环的时候，王明德那边，刚解到第六个环。 不得不说，王明德还是很聪明的，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开六个环，已经相当的不错了。 如果不是这次有她参与，估计最终胜利的就是王明德了。 奈何，她有前世的基础和经验，就算王明德再厉害，也还是会输。 在苏沐沐完整的解开九曲连环之时，芳蕊夫人真的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作为设计者，她非常清楚九曲连环得难度，像王明德那样能在短时间内就解开六个环的人，便已经足够让她惊诧了，而苏沐沐，简直是让她感到震撼。 到底得是什么样的聪明才智，才能像苏沐沐这样解的如此之快？ 其他众女，也被苏沐沐的速度震惊，这就是为什么王明德最终解开九曲连环之后，忽然感觉暖阁内十分安静的原因。 两人解开，剩下的蒋兰心和苏婉妍两人，两人的进度都差不多，都卡在第三个环上。 苏婉妍已经处于半放弃状态，蒋兰心虽然还在认真的拆解，可她已经急得满脸通红，额头上一片汗水，不停的操作之中，将九曲连环弄得哗啦啦作响，已经出现想要暴力拆解的苗头了。 “好了，胜负已分，就到这里。” 芳蕊夫人赶在蒋兰心要暴力拆解之前，出口止住了她的行为。 蒋兰心便像是得到了赦免一样，整个人都有些脱力的晃动了一下，因为焦急而通红的脸颊，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芳蕊夫人道：“最先解开九曲连环的，是苏沐沐苏姑娘，所以，我宣布，本次琼芳宴摘得桂冠的，是苏姑娘！” 一场打平，一场分胜负，没什么好说的，暖阁中众女都对苏沐沐送上祝福的掌声。 苏沐沐一边随着众人鼓掌，一边也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次赢得还真是惊险侥幸，尤其是第一局的时候，若非越公公和芳蕊夫人，这输赢还是未知数呢。 可是很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 “芳蕊夫人，对这个结果，我有异议！” 第二更送到，小钗先去吃饭，后面两更吃过饭之后，再继续！ 第四百零三章 不要跟她比诗词（第三更） 林砚儿和楚语勤正在为苏沐沐最终夺冠而感到高兴，忽然便听到身旁有人发出了声音。 众人扭头一看，说话的，正是王明德。 她一直表现的很淡然，本来以为对此有异议的人，该是她带来的苏婉妍，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不知王小姐有何异议？”芳蕊夫人问道。 王明德不卑不亢，不躲不闪，直视着芳蕊夫人的眼睛，道：“夫人举办琼芳宴也很多年了，我相信应该是有一套成熟的流程规范，以及很多默认的规矩，即便没有写在纸面上，我相信这种潜在的规则还是存在的，只是这次，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来，有些人打破了这些规矩，才造成如今的结果。” 她虽没有明说，但暖阁中的众人，也都听得明白。 林砚儿和楚语勤更是对望一眼，心说，这王家的小姐，果然不同寻常，连这种事情也敢含沙射影的直接说出来。 以前总说宗族权柄通天，只是一直没机会接触，没有什么真实的感受，今天可总算是见识到了。 若说破坏规矩，第一个破坏规矩的便是越公公。 可越公公的出现，背后代表的却是皇帝的意思。 王明德这是连皇帝也不放在眼中了吗？ 芳蕊夫人脸色冷了下来，她可真没想到，王明德竟然这么敢说。 王明德看了众人的脸色，却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一直居住在四水城，消息也没有那么灵通，这京城里出了什么新玩意，就更是不知道了。不是我不信任芳蕊夫人，而是这九曲连环，想来苏姑娘处于京城之中，应该比我更加容易接触到。”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没明确的说芳蕊夫人在帮助苏沐沐作弊，但却也是暗搓搓的在指责，芳蕊夫人设计出九曲连环之后，苏沐沐有可能有渠道事先接触过，并且明白如何拆解。 今天一共比试了两项，这两项都有人帮忙作弊，这样的结果，确实不足为信。 芳蕊夫人的脸色已经不只是难看可以形容了，王明德一番说辞，已经不是质疑今日的结果这么简单了。 如果被她质疑成功，甚至最终翻盘，那岂不是让人诟病，往届的结果也是有猫腻存在？ 这根本，已经是在质疑，指责她的人品了！ 芳蕊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结果。 她柳眉倒竖，怒眼圆睁，“你什么意思？” 王明德面不改色，不为芳蕊夫人的气势压倒，更是毫无怯场，落落大大的朝芳蕊夫人行了一礼。 她淡淡一笑，“明德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要公平罢了。” 芳蕊夫人眯起眼睛，冷声道：“何为公平？” 王明德看了一眼苏沐沐，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既是选举京城第一美人，除了相貌，智慧，想来还有一项才华是不可或缺的，只有德才兼备之人，才能胜任这份殊荣。” 芳蕊夫人沉吟道：“你的意思，还要再比一项？” 王明德点头，“没错。就是不知道，某人敢不敢再比一场？这一场，我们一次定输赢。” 苏沐沐冷笑一声，对王明德，她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但现在看着她，却觉得没什么好印象了。 她很想说一句，凭啥你想质疑就质疑，你想加赛就加赛？ 而且，她质疑什么潜规则，质疑芳蕊夫人帮忙作弊的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毫无证据。 知不知道什么叫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的条款？ 可是她若是不答应，倒是会令芳蕊夫人难作。 现在的情况就是，芳蕊夫人已经被她给架在火上烤了，自己要是不答应，那芳蕊夫人就真得要被烤焦烤痛。 “有什么不敢的？”苏沐沐望向王明德，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无论你想比什么，只要你划下道来，我都接着。” 众女听她此言，都忍不住为之愕然侧目，连芳蕊夫人也疑惑的朝她看去，神情古怪。 王明德表情也是微微变化，朝身边的苏婉妍小声说了两句，苏婉妍也怔了怔，不知道在她耳边又说了什么，王明德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苏沐沐察觉到几人表情变化，也很迷茫，自己刚刚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她忍不住问芳蕊夫人，“夫人，我，刚刚说的，有什么问题吗？为何大家的表情都如此……” 芳蕊夫人望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你啊，刚刚说什么划下道来，是从哪里学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混过绿林山匪呢。” 苏沐沐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个“划下道来”，还是一句黑话吗？ 不过，说到山匪，她还真的曾经混过“山匪”，只不过，这话却不是在二龙山寨学的，而是前世跟着电视里学来的。 前世的武侠剧里，总会有道貌岸然的大侠，义正言辞，英姿飒爽的对那些歪门邪道人士，大义凛然的说，“你划下道来，我接着就是！” 她就是觉得说这话特别潇洒，正愁没机会用呢，刚好今天总算是用了出来。 却没想，用的是这么的不合时宜。 她轻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你说，想比什么？” 王明德想了想，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胳膊被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拉她的是周羽。 周羽低声道：“不要跟她比诗词。” 苏沐沐的诗词造诣，他是领教过的，绝对的甘拜下风，王明德虽然也很厉害，也很有才华，但是在他眼中，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苏沐沐的。 既然要比，这次就一定要比最有把握的项目，将她一举拿下。 王明德有些疑惑的望向周羽，想要问为何，难道你觉得我不如她？ 她很有些不服气，尤其是想到苏婉妍跟她说过，一开始，周羽和苏沐沐是有婚约的，最后苏沐沐将他给甩了，另外娶了苏婉妍，而到自己这里，苏婉妍虽然愿意让出正妻的位置，可算起来，周羽到她这里已经是“三手货”了。 现在，他竟然来警告自己，不要跟苏沐沐比诗词？ 难道他不知道，诗词是自己的强项吗？ 还是说，他真的认为，自己在诗词上赢不了苏沐沐？ 第三更送到！ 后面还有一更。 小钗都没有存稿，所以一直都是现写现更，每一章都是新鲜出炉，冒着热气的，哈哈 第四百零四章 比文章（第四更） 周羽虽然是小声说，但因为男女有别，他不可能像苏婉妍那样，趴在王明德耳边说话。 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让他的声音，也不可能特别的小。 反正苏沐沐是完全听到了他说的内容，不由失笑。 看样子，自己是给周羽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啊。 他都能如此坦诚的警告王明德，不要跟她比诗词，可见，那阴影得有多大。 王明德越想越是心中有气，但是看到周羽隐隐发青的脸色，眼白上竟隐隐的有几缕血丝，似乎生怕她不听一样的握紧拳头。 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的身体已经紧绷起来，仿佛随时准备攻击一般。 王明德皱了皱眉，再看向苏沐沐脸上那轻松的笑容，衡量了一下之后，还是打算听从周羽的警告。 “这样，我们比作文章如何？” “做文章？” 王明德道：“没错，就做文章，不需要长篇大论，就托物言志。你敢不敢？” 既然不能比诗词，那便比做文章。 托物言志的文章，在王氏宗族，是最长用来作为习作的，王氏几乎人人都能写一手的好文章。 相比起诗词，或许不需要字斟句酌，但想要做好，也是极为的考验功力，而且托物言志，更考验的是思想境界。 苏沐沐倒是有所踌躇，这做文章么，还真是她的短板。 不过对方都逼到家门口了，她也不得不迎战，“好啊，那就比。” 芳蕊夫人让侍女上了笔墨纸砚，让两人同时开始书写。 王明德只略微思索，便开始动笔。 苏沐沐则眉头紧皱，思索两句，也没动笔。 周羽见她一直不动笔，不由有些得意，看来，她也只是擅长诗词罢了，一旦写文章，反而不知道如何下笔。 “羽哥，这回，我们能赢？” 苏婉妍忐忑的小声问道。 周羽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这是自然，你看苏沐沐一筹莫展的样子，想来定是没有思路。” 他略略走上前几步，看到王明德写出来的句子，更加露出笃定之色，“放心，王小姐的文章，想要赢她，绝对是绰绰有余！” 苏婉妍也有些好奇，走过去看了两眼，只见王明德文章开头一句，“竹似贤，何哉？” 文章到底如何，以她的水平，是完全不懂的，但还是能看出，她应该要写的是竹子。 托物言志，写竹子，显然是一个不用花费什么心力，就能写出好文章的切入口。 暖阁里的众女，也都围拢到两人身边，看她们要怎么写这个文章。 只是如今王明德已经运笔如飞，苏沐沐那边还在冥思苦想，所以大多数人都集中在王明德身边。 看到精妙好句，已经有人想要跟身边的好姐妹讨论，可又怕打扰到王明德，只能悄悄忍耐。 而周羽，在看着王明德一句一句写出时，真心觉得这次绝对是稳赢了，心中默念，摇头晃脑起来。 芳蕊夫人和越公公在看过王明德写的句子之后，又到苏沐沐身边，眼中也流露出一丝忐忑和焦急。 苏沐沐在考虑良久之后，终于是落笔了。 只写了第一句，芳蕊夫人便轻轻捂住樱唇，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紧跟着第二句一出，她便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第三句，第四句，芳蕊夫人脸上已经从惊讶变作了笑容。 那笑容，是紧张担忧之后，忽然而来的释然一笑，宛如放松到了极点。 越公公也看得频频点头。 其他人发现两人表情的变换，也都好奇的过去。 结果还没等看到，就被芳蕊夫人给拦住，“你们都退开，别打扰她们作文章。” 众女没想到芳蕊夫人会在这时候拦人，虽然好奇苏沐沐到底写了什么，可也还是乖乖的退开。 其实芳蕊夫人这招，主要是想拦住周羽和苏婉妍，免得两人使阴招捣乱。 周羽淡淡的哼了一声，缓缓退开。 不看就不看，反正王明德应该是稳赢的。 苏沐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看她刚刚那冥思苦想的样子，写的文章就不能好哪去。 一盏茶的功夫，王明德率先停笔，苏沐沐跟她也没差多少，很快也写完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搁笔，芳蕊夫人当即便将两人写的，都收了上去。 暖阁中众人都翘首以盼，好奇两人的文章谁写得更好。 芳蕊夫人挨个看了一遍，忽然露出笑容，“你们两个，写得都不错，但到底谁更高一筹，这个，我可说了不算。两位都是大才，需要找人来评定才行。” “只是这找谁来评定呢？”芳蕊夫人眼眸转动，“这京城之中，倒是有不少的名仕……可天色不早了，这时候去府上打扰也不太好……” 芳蕊夫人有些犯难，一时踌躇不定。 “既然夫人怕打扰他人，不如便交给我来评判如何？” 芳蕊夫人望过去，见开口的，竟然是周羽，“你？” 王明德道：“刚刚没有给夫人介绍，这位周羽，其实是瑞城名士，有瑞城第一才子之称，文章好坏，他自然可以评定。” 她又转头对周羽道：“虽然周公子与我同路而来，但我相信他文心固守，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她说得大义凛然，周羽自然打蛇顺杆上，信誓旦旦的笑道：“这是自然。” 苏沐沐忍不住翻白眼，这家伙脸皮还真是厚啊，竟然还好意思提他那瑞城第一才子的称谓。 什么才子，菜籽还差不多。 “这……” 芳蕊夫人有些犹豫，但如今在场的，确实没有什么人能够胜任评委的角色，虽然她心中明白，让周羽评判，是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的。 她不由望向苏沐沐，苏沐沐这篇文章写得确实不错，若是她来评，定然要胜于王明德，可若是周羽来评，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她水平有些，虽然看出苏沐沐这篇文章要比王明德写得好，可到底好多少，她心里还是没底的。 “芳蕊夫人，只一人评判，还是不够公正，正巧王戟老先生在此，不如便由王老先生和周羽一起评判如何？” 暖阁外，忽然有一把动听的男性嗓音开口，伴随着着房门被推开，从门外，走进一老一少。 第四更来啦，还不算太晚 第四百零五章 惟吾德馨 从门外走进来的一老一少，老的风骨峥嵘，满脸皱纹，却闪耀着说不出的深沉睿智。 少的一身黑黄为主调的锦袍，金线掐边，自带森森贵气，一双狭长凤眸，炯炯有神，即便站在人称南北双璧之一的王戟老先生身边，仍然不弱分毫。 尤其那盈盈凤目之下，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宛如画龙点睛，让他的容貌更加出众。 芳蕊夫人和越公公看到那黑衣青年，当即便要行礼，却见那青年隐蔽得朝两人摆了摆手。 莫御微微回身，笑对王戟道：“王老先生请。” 王戟不失礼数的点点头，走进暖阁。 周羽看到莫御，便不由一怔，只觉对方很是眼熟，再看了两眼，终于想起来，当初顾先生来访的时候，身边跟随的仆从便是此人！ 王戟走进暖阁，朝芳蕊夫人等人点头致意，却唯独对着苏沐沐拱手道：“苏姑娘，还记得老朽吗，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苏沐沐看到王戟，连忙行礼，“王老先生，我怎么会忘了您呢，赏花会一别，您老还是这样风骨卓然，令人钦佩。” 王戟哈哈一笑，“还是比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见过王先生。” 王明德与周羽，上前见礼。 王戟这才看向王明德和周羽一眼，淡淡的道：“你就是王家的丫头？” 王明德恭敬的道：“王先生，晚辈正是王明德。” 王戟点了点头，“王明德，嗯，这名字不错，看来令尊对你寄予厚望啊。” “晚辈一定努力，不会辜负家父的期望。” 王戟微微颔首，便不在理会王明德，而是朝苏沐沐笑道：“听说苏姑娘又有新作，快拿来让老朽欣赏一番。” 苏沐沐谦虚道：“啊，这个……其实今日是我和王明德比试之作，正好请王老先生雅正。” 芳蕊夫人便连忙将两篇文章都递给王戟。 王戟看了一下，这两篇文章都没有署名，并不知道哪个是谁写的，只好去看内容。 “竹似贤，何哉？竹本固，固以树德，君子见其本，则思善建不拔者……” 王戟读了这开头，便微微点头。 托物言志的文章，以竹为主，比作贤明君子，到也算是中规中矩。 “竹性直，直以立身；君子见其性，则思中立不倚者。竹心空，空以体道；君子见其心，则思应用虚受者……夫如是，故君子人多树之，为庭实焉。” 王戟再次点头，以竹根喻坚定不移的品格，以竹直喻正直无私，不趋炎附势，以竹之空心，喻虚心受道，又以竹节坚定立志，磨练品行。 最后总结，因此君子都喜欢种竹，把它作为庭院中存在价值的东西。 可以说，是将竹子的品格，与君子的品性做了逐一对比，基本上都阐述完全了。 作为一篇托物言志的小短文，倒是相当的不错了。 “妙，当真是妙文。”王戟忍不住赞叹。 苏姑娘果然文采斐然，不仅诗词歌赋，对联精湛，便连这文章，也能写得如此精悍，果然是全才。 王戟看向苏沐沐，露出慈爱目光，只是眼底深处也免不了有一丝惋惜。 如此才情，怎么偏生是个女子呢？ 唉。 王明德躬身行礼，“王先生谬赞了。” 王戟一怔，看了一眼行礼的王明德，又看了看苏沐沐，“这文章……是你写的？” 他惊愕的问着王明德。 王明德再次躬身，“正是。” 王戟错愕极了，他读这篇文章，一直以为是苏沐沐所作，没想到竟然是王明德写的。 可夸都夸出去了，也没法收回来。 再说，这文章写得确实不错，他文心通透，自然不能藏私，若是真正的好文，他是绝对不会因为私情，而故意昧着良心说话。 因此，他也只能歉然的朝苏沐沐望去一眼。 对王明德道：“你出身王氏宗族，倒是没有辱没了王氏的声望，文章写得确实精彩。” 王明德谦逊的道：“先生言重了，晚辈末学后进，还差得远。” 周羽听到王戟的夸奖，十分舒心，手中折扇摇得也勤了几分。 一开始，这王戟出场，他还担心对方是来帮苏沐沐的，万一真是如此，虽说是两人一起评判，可王戟毕竟是成名大儒，比他周羽可高了好几个等级。 王戟要真是一口咬定苏沐沐写得好，那分量可比他的话语权重多了。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这种成名已久的大儒，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自坠名头的。 周羽松了口气，如今来看，王明德，是赢定了！ 越公公和芳蕊夫人听到王戟称赞王明德的文章，都不由的朝莫御望去。 心中跟着焦急，这王老先生，不是陛下请来的人吗，怎么不帮苏姑娘，反倒帮起王明德来了？ 莫御表情却很淡然，虽然王戟夸奖了王明德，但他觉得，那是因为王戟还没有看苏沐沐的文章。 他对苏沐沐的信心，从来都是爆棚的。 王戟正在看第二篇文章，只看了一眼，顿时便瞪大眼睛，忍不住高声读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好句，好句啊！” 只这开篇两句，立意顿时不同！ 比王明德那篇“竹似贤，何哉”的开头，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王戟将这两句念出，王明德也是眼眸微微一动，实在是这两句的立意非常独特，一出来就能感受到作者沛然才情。 而且以山水起兴的手法，她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接下来的主旨是什么。 暖阁中众女都是出身极佳，书自然也是读过的，虽然无法参加科考，可书读得未必比那些男子差。 她们自然也听出来这两句的好处。 王戟并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将后面的两句主旨读出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山水的平凡因仙龙而生灵秀，陋室当然也可以品德高尚之士播撒芬芳，此种借力打力的技巧，实在绝妙，体现作者的匠心独具。 特别是以仙龙为山水点睛，构思奇妙，而后笔锋一转切入主题，这种连接无暇，足以体现平时之功底积累。 今天是小钗生日，马上要出去胡吃海塞一顿，吃饭前先来一章。 晚上还会有第二更。 第四百零六章 内涵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这三句一出来，王明德虽然知道苏沐沐这个“惟吾德馨”是在点明主旨。 却忍不住要去联想，这是在讽刺自己。 她的名字叫王明德，取自《大学》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这“德”字，便是代表着君子的高尚情操与品质。 结果苏沐沐却偏要在文章中，写出“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句子。 这岂不是再说，在这暖阁里，只有她苏沐沐一人，才是情操高尚品德卓越的人？ 这根本就是在内涵她名字中的“明德”二字。 王明德怒气交加的望向苏沐沐，她就没见过这种，连名字都要被拿来嘲讽的人！ 而在场除了王明德过于敏感之外，还有一人，也是瞬间感受到了这种嘲讽。 那人便是莫御。 斯是陋室？ 这是……在对他表达，将睿王府改成清河郡主府的不满吗？ 怎么着睿王府也还可以，不讳言的说，在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宅子了，而且改建之后，还比以前更加的奢华了一些。 陋室啊……不至于？ “越公公，你说，清河郡主府，是不是过于简陋了？” 越公公忽然听到莫御小声询问，莫名其妙的望向他，“不，不会啊。” 清河郡主府如果还叫“简陋”的话，那这天下能被称为“不简陋”的，便只有皇宫了。 陛下怎么忽然提起这茬？ 其实无论是王明德，还是莫御，都实在是冤枉了苏沐沐。 托物言志的文章，前世里著名的就那么几个，比如周敦颐的《爱莲说》，韩愈的《马说》，龚自珍的《病梅馆记》等等。 王明德既然写了竹子，她就不想写《爱莲说》了，《病梅馆记》和《马说》又不太合时宜，最后就只剩下《陋室铭》了。 虽然也不太符合，但还算将就。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陋室铭》更短小精悍。 全文一共八十一言，就算加上前世的标点符号也不到一百个字，最难得是有头有尾，还合辙押韵，读起来朗朗上口，一气呵成。 能够传诵古今的文章，就没有简单的。 王戟那边，还在继续的往下读：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好！好一句何陋之有！” 读完之后，王戟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称赞之余，忽然正了正衣冠，朝苏沐沐一揖到地，“苏姑娘实乃大才，老朽受教了。” 文以载道，见其文如见其人，就冲着这篇文章，王戟便是由衷的敬佩苏沐沐。 若非他成名已久，又年岁颇长，他甚至也想拜在苏沐沐的门下了。 苏沐沐连忙闪在一旁，双手将他扶起，“王老先生，不必如此，如此大礼，可折煞我了。” “当得当得，”王戟还是执意拜下，而后起身，“就凭姑娘这篇文章，便足以载入史册。敢问，这篇文章以何为名？” “王老先生谬赞了，”苏沐沐笑起来，要说可以载入史册的文章，她脑子里可有好几篇，“这篇叫做《陋室铭》。” “陋室铭……”王戟回忆着文章中那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赞道：“这名字好，贴切之极啊。” “只是……”他有些迟疑的看向苏沐沐，“敢问诸葛庐和子云亭是什么典故？” 他是能感觉得出，这两处应该是引用了什么典故，以此来引出下一句“孔子云：何陋之有？”，可是这诸葛庐和子云亭，他完全没有听说过。 若是其他人写出来，他自然会高屋建瓴，批评对方乱写，为了凑字而凑字，可作这篇文章的人是苏沐沐。 他便觉得，没听说过的诸葛庐和子云亭，很可能是因为他孤陋寡闻所致。 苏沐沐汗了一下，诸葛庐不用说，自然是前世三国时期诸葛亮住过的茅庐，至于子云亭，则是西汉时期的杨子云的亭子。这两处，虽然十分简陋，但都因为曾住过名人而闻名于世，被刘禹锡引用在文中作为榜样。 这个时代虽然有孔子，但显然不是所有的历史都与前世相同，王戟自然是没听说过这两个人的。 苏沐沐只好胡编乱造，说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野史上出现过的两个人物，着重介绍茅庐和亭子虽然简陋，但因为曾住过名人才得以闻名，不过因年代久远，这两个典故也湮灭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她也是偶然在一些孤本杂书之中才看到的。 这解释，虽然王戟也听得囫囵半片，总觉得似是而非，但这个讲述的人是苏沐沐，则就凭空增加了不少的可信度。 王戟听完，还露出恍然之色，虚心求教那孤本杂书的名称是什么，可否借来阅览一番。 吓得苏沐沐连忙说是很久以前看到过的，早就忘记那书的名字，而且也已经遗失了。 王戟闻言，也只能表示遗憾，这样的书，竟然无缘一见。 两人聊了一回，王戟回过头来，看了众人一眼，将《陋室铭》提出来道：“老夫认为，苏姑娘这篇《陋室铭》更胜一筹，此局当是苏姑娘胜出。” 其实，就算他不当众宣布，众女心中也有了评判，包括王明德也是如此。 她本就是出身治学严谨的宗族之家，看重的，佩服的，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 苏沐沐的这篇《陋室铭》，确实要比她写的好，就算两人之间有所嫌隙，王明德也还是佩服她的才情的。 芳蕊夫人笑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宣布，苏姑娘是这次琼芳宴的……” “等等！” 一直没说话的周羽，忽然出声打断。 芳蕊夫人皱眉，“你有什么事？” 周羽道：“芳蕊夫人，之前不是说，是由在下和王老先生一起评判吗？虽然在下无法与王老先生比肩，但既然定下了规矩，总要遵守。如今只是王老先生一人表态，难不成，便算是定下来了吗？” 第四百零七章 得失寸心知 王戟读完《陋室铭》之后的一系列动作，都说明了他对《陋室铭》的推崇。 苏婉妍虽然不清楚两篇文章到底差在何处，可也很明白的看出来，王明德怕是要输了。 当下给她急得不行。 王明德要是输了，苏沐沐成为胜利者，那她苏婉妍可就成了失败者，是要任凭胜者处置的。 周羽当然也不想坐以待毙，当初说的清楚，是由他和王戟一起评判，这样一来，只要自己咬定王明德比苏沐沐写得好。 最后两个评委意见不统一的话，大概率会再次平局。 只要是平局，他们就会立于不败之地，如果非要选出一个优胜者，再加一场比试的话，那也算是又多了一场赢的机会。 周羽一开口，苏婉妍便镇定了不少，两人久在一起，相爱相杀时间长了，反而是最是了解，他一开口，她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反倒是王明德，神色更加黯然了几分。 自己的文章比不了苏沐沐，她已经做出了判断，以之前周羽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的严谨态度，他之所以出声，应该只是强调一下他也拥有评判的权力。 想到自己的文章，不仅要被王戟品评，还得被周羽也评判一番，然后说出自己不如苏沐沐，心中便不免有几分黯然。 周羽毕竟是她的未婚夫，跟王戟是完全不同的。 被人生的准另一半，说出自己不如其他女人的话语，总还是让她感到心酸。 “不知周才子有什么高见？” 芳蕊夫人不悦的皱眉，这个什么瑞城第一才子，怎么这么不识趣？ 在王戟王老先生都已经表态的情况下，他这个偏远城池的才子的看法，有什么重要的吗？ 周羽拱手，“高见不敢当，在下只是有些拙见，与王老先生略有不同罢了。” 王明德愕然的看向周羽，他这意思，难道是认为……苏沐沐的《陋室铭》没有她写得好？ “这篇《陋室铭》写得还算不错，但比起王小姐的那篇，在下倒是认为略逊一筹。” 周羽目光转动，侃侃而道：“王小姐这篇，以竹喻贤人，表达了王小姐仰慕贤者的高贵品质，决心坚定不移，正直无私，虚心体道，砥砺名行的志向，比起《陋室铭》那种潜在‘避世’的心态，可要高尚积极得多了。” 王戟老眉一挑，“王姑娘这篇，以竹喻人，讲述君子贤人的品质，虽也精巧，可整个文章是有欠缺的，真要说起来，也只是写了四个比喻而已，颇有种有头无尾的感觉，于主旨思想的阐述并不完整。老夫以为，若是能再写上两三段，倒是能跟苏姑娘这篇《陋室铭》不相上下。” 王明德听得暗暗点头，王戟的评价很到位，《陋室铭》写的很完整，而自己这篇，确实有所欠缺。 光写比喻是不够的，还要有一个结论才行。 “可王小姐的文章，对竹的形态，观察入微，抒发感慨，真挚动人，行文流畅，语言朴素，不加雕琢，意境新颖，浑然天成，这却是不可多得的优点。” 周羽据理力争，毫不退却。 王明德听得俏脸发烫，这样肆无忌惮的夸她的文章，在她的眼里，简直比当面告白，把喜欢说出口，还令她羞涩。 她望向周羽，这个未婚夫，是父亲单方面同意的，而她因为习惯于听从父亲的安排，也就没有任何反对的接受了下来，哪怕他已经有了妻子。 只是，她的内心，对周羽其实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可如今，看着他为了自己，与成名许久的王戟争辩，虽说连她自己都觉得在这场比试中输了，可却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维护之情，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情愫，不知道是该为他的维护高兴，还是强辩而羞愧。 王戟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优点，《陋室铭》一文，并不逊色。”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这两句，虽然苏姑娘刚刚有解释过，但这引用，在周某看来，却也免不了凑字的嫌疑。” 王戟脸色一凝，这两句确实有些欠妥，一般引用，最好是弄写耳熟能详的，像苏沐沐引用的这两处，却是从某个不可考的孤本杂书所得，确实容易令人诟病。 周羽淡淡一笑，“王老先生被称作南北双璧之一，是当世的大儒，周某年纪还轻，出身也不过是边陲小城，自然人微言轻。可既然说好是由在下和王老先生一同评判，那周某也只能赧颜说出我之见解。”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苏沐沐一眼，“两位姑娘都有大才，但于周某眼中，还是王小姐更胜一筹。” 苏沐沐翻了个白眼，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在恶心人。 就算自己那句受人诟病，可是整体来看，《陋室铭》还是要更胜一筹，结果他偏就咬定是王明德的胜出。 在说这句之前，还要点名王戟的身份，说什么自己人微言轻来做铺垫，真是太恶心了。 她哼笑一声，“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文学创作是关乎年代久远的事情，但其创作中的成败甘苦只有自己知道。 其实这句的意思，主要是说，创作中作者经历过的痛苦孤独，只有自己才会知道，其他人根本体会不到。 可是放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却有了另外一层含义。 到底谁输谁赢，各人心中有数。 王明德听得深深脸红，周羽确实是在维护自己，可这份维护，也给她带来了一份羞愧与耻辱。 被苏沐沐这样一说，那羞愧便更深了几分。 王戟本来还想与周羽再辩驳几句，听了苏沐沐的话，便不要微微一笑。 苏姑娘之才，真是相处的越久，越能够感知。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不愧是能以半首诗令顾先生为之倾倒的才女，总是能给人不断的惊喜啊。 所有的辩驳之言，都比不上她这两句诗来得更令人痛快。 看看王明德那通红的脸庞，那因羞愧而低垂的眼眸，就能知道这两句诗的效果有多猛烈。 今天更晚了，一会还有一更 第四百零八章 朕没有资格？ 周羽也顶不住的露出尴尬神色，强撑着问道：“苏姑娘，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苏沐沐没有任何气恼的表情，仿佛事不关己般的道：“反倒是你们，你和王老先生各执一词，看起来，这一局又是平手了呢。” 芳蕊夫人忍不住皱眉，这次若再是平局，难道还要再比试一场？ 如果下一局再平局怎么办？ 就看周羽那样子，估计此后的每一局，他都会不要脸的力挺王明德。 除非王戟老先生改变立场，否则，这比试只会以每一局都是平局来做结尾。 这样下去，她这琼芳宴，只怕便要失了威信，以后还有谁会来参加？ 尤其，这次，还是当着陛下的面…… “既然你们各执一词，不如，交给我来最终裁定可好？” 一直看热闹的莫御，忽然笑着开口。 芳蕊夫人见陛下开口，当即便露出笑容，有了主心骨一般，“那太好了！” 王戟也微微点头。 周羽闻声转头，见说话的人是莫御，不由冷笑一声，“你是何人？就凭你，也配做最终裁定？” 他虽然与莫御见过，可那时候，莫御是陪同顾尺璧一同去的周府，当时还未顾尺璧撑伞。 虽然顾尺璧对他保有尊敬，但在周羽的眼中，还是觉得他更像是顾尺璧的跟班仆从。 及至荷香游会上，莫御是睿王的身份曝光，可那时候，他已经带着苏婉妍离开，一直都不清楚莫御到底是什么身份。 今日见他又跟王戟一同而来，虽然穿戴很有质感，贵气森然，再加上颜值加成，再差也是个富贵公子。 可他已经认定莫御就是个跟班，只不过今日跟的主人换成了王戟，自然也就忽略了这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周羽这一开口，可是直接把芳蕊夫人和王戟给吓了一跳。 越公公更是严肃的道：“你给我小心说话！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周羽一见越公公竟然也如此开口，不由的缩了一下脖子。 越公公可是皇帝身边的人，他都这样说话，只怕莫御的身份非同小可。 但……余光掠过身旁王明德双眸中泛出的微光，缩起的脖子，又将再次梗起。 或许，莫御确实有不小的身份，但那又怎样？ 看他这穿着打扮，看他年纪轻轻，又是陪着顾先生，又是陪着王戟的样子，就算有身份，最多也不过就是那个功勋贵族家的世子罢了。 论身份，确实尊贵，论权力，也确实都要比他周羽强横。 可今天的事情，是关乎文章的讨论。 文人自贵于清流。 不畏强权，保持本心，才是最让人敬佩的君子品质。 这也是文人的风骨。 周家能不能翻盘，可还靠他在王小姐面前的表现呢。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王明德看轻了自己。 想到这里，他更加昂首挺胸，这可是一个展现自己风骨的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周羽望了莫御一眼，傲然道：“文章一道，不论身份，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就算是皇帝当面，周某也是这么说！” 越公公脸色一变，刚要上前怒斥，莫御却是微微一笑，摆手止住越公公。 他笑着看向周羽，“呵呵，说得好。你是觉得，朕没资格做最终裁定？” “自然。” 周羽以鼻孔视人。 只是话出口之后，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刚刚……朕？！ 他惊愕的看向莫御，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女子们，脸上同样露出惊容之后，自发的跪倒一片。 跪地而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看着莫御，右手轻抬，笑容温和的道：“免礼。” 王明德和苏婉妍，也都震惊了，眼前这位，竟然是…… 王明德连忙跪下，苏婉妍也跟着一起。 周羽在震惊之后，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想要跪下，可腿都不会打弯了，只扑通一声，整个人五体投地般的趴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吾，吾皇万岁……” 莫御轻轻一笑，抬手让王明德和苏婉妍起身，却只对着周羽道：“抬起头来。” 周羽紧张到满头是汗，缓缓的抬起头，在看到莫御的目光时，又惊恐的移开眼眸。 他已经忘记了之前说过“就算是皇帝当面，周某也是这么说”的骨气，整个人几乎都软出水了，脑子里只有一千一万个悔恨。 他根本不是什么仆从跟班，他是皇帝，是皇帝啊！ 他怎么……怎么就成了皇帝了呢…… 周羽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自己在王明德的眼中，这种前倨后恭的表现，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莫御笑着问道：“你觉得，这回，朕有没有资格做最终的裁定？” “有，有！”周羽恨不能时光倒流，悔恨交加，“陛下，草民不知道您就是陛下，草民……草民如果知道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说那样的话，更不会质疑陛下您的资格！” 王明德看到周羽如此表现，只觉得一颗心都冷了下来。 一直在父亲面前，表现得体，堪称才华横溢的人，最后，竟然是如此…… 她可以体谅他，看到皇帝的震惊，可是再震惊，君子守于礼而止于行，面对皇帝没有人会不害怕，可再害怕，也不至于如此…… 尤其是刚刚，他表现出的风骨，就算面对天子，也应守于本心才对。 跪拜，行礼，可也要坚持住态度。 如他这般谄媚，简直已经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 她那颗被父亲压制许久，已经习惯了接受安排的心，终于奋起了一丝反抗。 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嫁！ 莫御笑了笑，“那如果朕要裁定，是苏姑娘胜出呢，你有没有异议？” “我……”周羽那最后的羞耻心，还是让他下意识的朝王明德看了一眼。 在看到她脸上露出轻蔑之色时，脸色便惨白了几分，可却很快就换上一副狗腿般的笑容，“没，没有，草民当然没有异议。陛下英明睿智，既然裁定苏姑娘胜出，那自然是苏姑娘的《陋室铭》写得更好。” 他更加不要脸的道：“草民现在也觉得《陋室铭》更好一些，刚刚，是草民愚钝，没有体会出文章的高远意境，所幸现在还不算晚。陛下，草民也支持苏姑娘胜出。” 啊，我不行了，每天都更这么晚，明天我一定要在20点之前就更新完毕。如果不能按时更新，后天我就三更！ 立帖为证！ 第四百零九章 厚颜无耻 莫御轻笑，“你不支持王小姐了吗？” 周羽连声道：“不，不支持了，草民，草民刚刚是……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从今以后，草民都会永远支持苏姑娘！” 苏沐沐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家伙真是太不要脸了，这赤裸裸谄媚讨好的马屁，实在是太膈应人了。 暖阁之中，王明德的脸色已经明显不好，而其他贵女，也对着周羽露出轻蔑的目光。 他刚露面的时候，众女见他年纪轻轻，模样俊俏，浑身有带着文人特有得清高和潇洒之气，惹得不少贵女都高看他一眼。 甚至林砚儿还因此，被小姐妹调笑过一番。 可这才转眼的功夫，他就立马转变成了这样，如此巨大的差异，怎能让人不鄙视？ 众贵女，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前后两张面孔的人。 一点点骨气都没有，别说是读书人了，连普通人都不如。 莫御哼笑一声，也不让他起来，只是抬起头，朝众人望去，“既然周才子认为朕有资格做最终的裁定，那朕也只好当仁不让了。不过，未免有人说朕以权谋私，仗势欺人，”凤眸轻瞥，换来周羽满头汗水。 莫御淡淡道：“朕还是得将两篇文章的逐个品评一番……” “陛下，不用麻烦了。”他还没说完，王明德忽然站了出来。 她冷冷的看了周羽一眼，然后神色凝然，不卑不亢的道：“其实刚刚听王老先生念过苏姑娘的文章之后，民女便知道，是我输了，只是当时，民女还心存侥幸，这一局，我甘拜下风。” 说完，她又走到苏沐沐面前，拱手为礼，认真的道：“苏姑娘，我认输。” 她又扫了一眼周羽和苏婉妍，声音冰冷的道：“事先说过，败者，任凭胜者处置，周羽和苏婉妍都是我带过来的，自然也要跟我一起听凭苏姑娘发落。” 她对苏沐沐，没有半分恨意，反倒有所感谢。 多亏了苏沐沐，才让她真正看清了这两人的面目，尤其是周羽。 如果仅凭他在父亲面前的表现，什么都不清楚，稀里糊涂的嫁给他，那才会遗憾终生。 苏婉妍看着苏沐沐沉思的表情，慌了，事情，果然还是朝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想到自己曾经是如何对苏沐沐的，她就慌张的不得了。 “沐沐，沐沐！” 她小跑过去，死皮赖脸的拉住苏沐沐的衣袖，一脸亲热与乞求，“沐沐，我，我们是姐妹啊，虽然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但那……那，那都是……” 她看了地上趴着的周羽一眼，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都是，其实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 苏沐沐实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竟生出一丝好奇之心，好奇她能怎么说。 “为了我，所以令你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霸占我们的家产，将我母女赶出苏府？为了我，所以，令周羽当中退婚，对我羞辱，令我与母亲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为了我，所以，你大闹荷香游会？如果这便是你的‘为了我’，那还真是敬谢不敏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话语中没有半点情绪，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可就是这种平静淡漠的语气，却最是让人心疼不过。 众人闻听，全都哗然，这是什么样恶毒的姐妹？ 竟然怎么样迫害一个人！ 王明德更是再次被震惊，原来，当初不是苏沐沐退了周羽的婚，反而是反过来，是周羽退了苏沐沐的婚！ 那这么说，苏婉妍当初告诉她的那些，其实，全都应该是她与周羽，加诸在苏沐沐身上的迫害才对？ 苏婉妍被苏沐沐怼得梗住片刻，立马恬不知耻的道：“这些……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周羽其人，你也看到了，他就是一个小人，品格低下，没有骨气，懦弱胆小，连才名都是假的。我当初就看出了他的真正为人，根本配不上你。我之所以会嫁给他，都是为了让你看清这个人渣的真面目！” “呵呵……”苏沐沐当场就听笑了，甚至差点就要笑喷。 王明德都震惊了，杏眼圆睁，难以置信的望向苏婉妍，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概便是如此？ “你胡说！” 趴在地上的周羽也急了，他气急败坏的起身，怒对苏婉妍道：“你胡说！当初分明是你说，你们家很快就会将苏沐沐母女赶出家门，让我去退婚，跟你成婚，才能获得苏家的支持！是你诱惑我在先，更是你自荐枕席，爬上了我的床，我这才迫于责任，才退掉了与苏姑娘的婚事！” 说到激动之处，更是朝着苏沐沐扑通一下跪下去，拉着她的裙摆，痛哭流涕，“苏姑娘，我，我是无辜的，我是受她蒙蔽，才会做下那许多的错事。” “你才胡说，你才胡说！”苏婉妍差点气炸了，想不到这人这么无耻，竟然当中说她是自荐枕席！ 而且，自荐枕席这事，明明是发生在他退婚之后的事情！ 他这么当众说出来，让人怎么看她，不得人为她是那种放荡不检点的坏女人吗？ 她气急，直接抬脚朝跪着的周羽踹去，“让你胡说，我踹死你！” 周羽虽然是文弱书生，可平时没少跟苏婉妍“过招”，见她一脚踹来，竟直接伸手接住，两只手掐住她的脚踝，对苏沐沐道：“苏姑娘，你看，我说了实话，她急了。” 同时怒斥道：“苏婉妍我告诉你，今天就算你踹死我，也不能阻止我对苏姑娘说出实情！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今天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你才是最恶毒的，你全家都恶毒，我打死你，我咬死你！” 苏婉妍一只脚被他拽住，气得浑身颤抖，如发疯般朝他扑过去，连挠带咬。 众贵女都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哪里见过这种事情，全都吓的哆嗦后退。 周羽和苏婉妍此时已经扭打在一起，滚成一团。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芳蕊夫人愤怒无比，差点被气得跳脚，“停手，给我停手！” 哗啦一声，门口的侍卫冲了进来。 芳蕊夫人怒道：“把他们两人给我分开！” 第四百一十章 闹剧终结 侍卫们立刻将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分开。 周羽和苏婉妍两个人，蓬头垢面，发散衣乱，灰头土脸。 不过因为两人的对打“经验丰富”，你来我往的，竟也谁都没占到便宜。 周羽的扇子被撕破了，苏婉妍的发钗也掉了好几根。 两人被分开，仍然不依不饶的想继续冲上去，最后侍卫们不得不拧着两人的胳膊，将他们压在地上。 芳蕊夫人怒道：“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在这里动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又转过身，朝莫御拜倒，“陛下，臣妾该死，是臣妾组织不利，竟致如此闹剧，让陛下受惊了。” 苏沐沐道：“芳蕊夫人，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此事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在这里，也不会最终弄成这样。” 吸了口气，苏沐沐对莫御道：“陛下，今日之事，都是我的责任，你要处罚便处罚我，与芳蕊夫人无关。” 莫御微微一笑，凤眸里光芒闪烁，像是在说，我怎么会惩罚你呢。 不过这里人太多了，如此亲密的话语，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他只好表面严肃的道：“朕不是黑白不分之人，今日之事，错不在芳蕊夫人，也不在你，而在他们。” 莫御朝被押着的周羽和苏婉妍一指，两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才反应过来，刚刚，可还当着皇帝的面呢！ 君前失仪，这罪过可就大了。 “不，陛下，草民不是有意的，草民……”周羽打着哆嗦，猛地朝苏婉妍怒吼道：“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是她先踹我的！” 苏婉妍脸色惨白，又气又怒，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你，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要咬我一口，你这个疯狗，你个疯狗！” 王明德见到两人表现，早就面色如土，再没有半分光彩，并且深深的感到羞耻。 这样如同疯子般的两个人，竟然是她带过来的，而且，其中之一，还是她的未婚夫…… “放肆！”越公公实在是忍无可忍，已经等不得皇帝亲自下令了，“将这两个大胆妄为之人，押下去！” 侍卫们应了一声，扭着两人出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都是因为这个贱人才会这样啊，草民，草民冤枉啊！” “周羽！你个王八蛋，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上你！” 两人的声音，渐去渐远，最终毫无声息，暖阁里也终于重新安静下来。 “陛下，芳蕊夫人，苏姑娘，”王明德再次站出来。 她脸色苍白，垂下的指尖都在微微抖动，“今日之事，是小女子之过，是小女子人识人不明，竟致此等……此等闹剧，此过，小女子愿一力承担，自请惩罚。” 眼泪缓缓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一半是被气的，另一半也是懊悔与羞愧，“家父……曾看好周羽，欲将小女子嫁他为妻，周羽本有妻室苏婉妍，是她允诺，将正妻之位让出，甘愿为妾……小女子一向遵从父命，谁知……” 回想起刚刚周羽这一系列的表现，心中就更加愤怒，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她这王氏长女？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她怨恨父亲识人不明，怨恨周羽装模作样蒙蔽父亲，她更恼恨周羽和苏婉妍两个人今日的所作所为！ 她一向自命清高，可今日，却在京城贵女面前出了个天大的丑。 这对王氏宗族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侮辱，若是只牵连她一人倒还罢了，怕是要因此，整个王氏宗族都被人看轻，那她真是百死难赎。 尤其是，她本想接着琼芳宴正式踏足京城，与众贵女搞好关系，结交人脉，为家族得兴旺做些贡献。 现在可好，经过今日之事，只怕所有贵女，都要对她敬而远之了。 “王氏宗族一向勤于学问，尤其是王氏的大族长，朕在小的时候，还曾听过他的讲学，过于醉心学问，识人不明也情有可原。” 王明德垂落的眼眸微缩，皇帝虽然是安慰她的话语，可那话中的意思，却有些耐人寻味。 识人不明也情有可原？那便是说，确实是识人不明。 陛下是在表达对父亲的不满吗？ 三大宗族虽然专注于学问，但因门下学生众多，出世入仕总逃不过这些人员，所以，宗族的隐形势力还是相当强大的。 尤其是在千岁节之后，出现了皇权交替的现象。 再结合新皇登基之后的一些动作，让三大宗族感受到了一丝压力与威胁。 自来新皇登位，都会带来政坛上的一系列变化，大小官员的擢拔贬斥的等等。 宗族出身的官员们，也已经看出了一些苗头，皇帝是有意要让更新鲜的血液取代他们。 换掉他们，便相当于是动了宗族的利益，三大宗族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而王明德入京，便是王氏宗族走出的第一步棋。 谁也无法想到，王氏的第一步，竟就坏在了周羽和苏婉妍的身上。 王明德的感觉相当敏锐，说是感觉，不如说是直觉更准确一些。 她直觉着，皇帝似乎已经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了。 莫御却连看都没看她，只是对着苏沐沐道：“今日的胜利者是苏姑娘，本来，处置周羽和苏婉妍的权利应该归你，但……朕觉得，这两人实在是可恶至极，苏婉妍毕竟是你的亲戚，朕怕你过于心软，所以，便越俎代庖了。” 苏沐沐抬头，对上他略显冰冷的眉目，看他这样，估计周羽和苏婉妍的下场不会太好。 心说，我才不会心软，我巴不得他们赶紧从这个世上消失。 可这话，却是不能说的，否则她辛苦经营的“善良”人设都得崩塌。 只能做出心灰意冷，失望之极的表情，“劝凭陛下做主。” 莫御点点头，朝越公公看了一眼。 越公公会意，当即悄然退出去。 至此，琼芳宴也就落下帷幕。 苏沐沐也跟着莫御一起从芳蕊园中出来。 “今天不是说好了，我自己过来么，你怎么也来了？” 四周无人，苏沐沐跟莫御的相处模式瞬间就变成了熟稔的样子。 莫御理所当然道：“我若是不来，你今天还不得被人给欺负了？多亏我来了。” 苏沐沐哼了一声，完全不领情，“对了，你要怎么处置他们两个？”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宗族压力 莫御略微犹豫了一下，面对苏沐沐娇俏的脸庞，他有些说不出口。 但，这犹豫也仅仅只是一晃而过，最终还是实话实说：“我准备，杀了他们。” 对于周羽和苏婉妍这种人，没有比这更好的处理方式了。 与其让他们是不是的蹦出来恶心人，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杀个把人，对他来说，是眼睛都不用眨一下的事，不过苏婉妍到底是苏沐沐的堂姐，如果她不问，杀了也就杀了，既然她问了，便要考虑一下她的接受程度，以及……自己的做法，会不会引起她的不快。 莫御说完，便有些忐忑的望着她。 结果，就看到苏沐沐连眼也不眨一下，径自点头，然后便已经另起话题了。 莫御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个意思……是同意他的做法，默认了吗？ 月色洒满长街，阶上清雪凝霜。 两人走在街上，不远处，越公公带着侍卫们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 “我说，我说了这么多，你听到了吗？” 苏沐沐停住，有些无奈的望向莫御。 自己说了半天，他一句话也没接，她还在奇怪，难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结果扭头一看，见他竟两眼发直，呆呆的望着自己出神。 好家伙，合着自己刚刚全都白说了。 莫御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张口道：“你不反对我杀了他们？” 苏沐沐无语的叹了口气，她本来想大家啥也别说，就那么混过去，你怎么决定的就怎么做便是了。 可惜，这家伙非要再问出来，非逼着她说清楚。 真是毫无默契啊。 真是怀念陆则白在的时候，一向是默契十足。 好，既然让她说，那她就说好了，“我为什么要反对？你觉得苏婉妍是我的堂姐，所以我便会于心不忍吗？” “你错了。”苏沐沐摇头，脸色也冰冷，“从苏翱苏豪联手，将我和母亲赶出苏府，从她勾搭周羽退婚，当众给我难堪开始，他们就已经不是我的亲人，她也更没资格做我的堂姐。” 她望着莫御，“我知道，你们讲求礼义仁德，讲求以德报怨。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没有那么大的胸怀，我的原则，一向是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掷地有声的话语，也仿佛是被月色镀上一层银霜，又如一盆冷水被人当头浇下。 莫御定定的望着她。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苏沐沐，竟会有如此通透的想法。 她不是那种明明受到欺负，心里恨得要死，表面却要装出一副大度原谅的女子，她似乎从不掩饰对人的好恶感官。 甚至于，不屑去装什么柔弱清高，时时刻刻都表现出最真的自我。 尤其是，她身上，竟然还透着一种杀伐果断的气息。 丝毫不亚于男子！ 莫御望着苏沐沐，眼底渐渐透出欣赏之色，不愧是他喜欢上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苏沐沐已经收回了目光，只是淡淡道：“杀了苏婉妍，我没异议，不过你杀了周羽，却要小心宗族那边会给你不小的压力。” 周羽到底是王氏宗族指给王明德的未婚夫，发生了这许多事，王明德回去之后，必然也会将周羽的表现禀明父亲。 王家主或许会震怒，但一码归一码，不管周羽其人为何，只要他头上还顶着王氏长女的准女婿头衔，杀了他，那就是对王氏宗族的冒犯。 甚至一个不小心，还要被解读成，这是皇帝要拿宗族开刀的信号。 别忘了，周家还有个周老爷子，也在王氏宗族，就算王氏宗族不“上纲上线”，也得被他撺掇起来，好为子报仇。 尽管她对周羽讨厌至极，可从大局上看，这一步，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一下的。 莫御讶然，“你竟然还知道宗族会给我压力？” 苏沐沐无语，“大哥，你当我傻啊？好歹我也是大神官好不好，掌握着这个国家的一半权力的！你觉得之前在宫中住了一个多月，我天天都在干什么？” “呃，你不是……在种菜吗？” 莫御看到苏沐沐捏起的拳头，连忙讨饶，“别，别，别打。”偷偷瞄了一眼后面，“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 苏沐沐也看了一眼后方，越公公等人离着两人大概四五米的距离，一个个都非常识趣的低头垂眼。 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像泥塑的雕像，没人敢抬头看一眼。 “我在宫里，看了不少的典籍记载，还有一些现任官员的出身记录，对于当今各个势力的局势也有个大概的了解。” 苏沐沐放下拳头，“其实你的那个皇兄，真的挺厉害的，能平衡这么多势力，也是不容易啊，要是换了我，早就焦头烂额了。所以，你想要坐稳皇位的前提下，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还真是任重道远。” 三大宗族对朝廷的影响，根深蒂固，皇权交替的时候，他们没有异动，这其实是在向新皇卖了个面子。 相对应的，也需要向新皇索取回报。 这个回报，自然是要回报在宗族势力方面，让他们更加的强大。 可他们再壮大下去，长此以往，皇权只怕会被三大宗族架空，老皇帝已经在各种势力的裹挟之下，退让得太多。 莫御自然是不准备再退，不仅不准备再退，他还想将曾经让出的权柄，重新收回。 这次对于周羽的处理，除了是帮苏沐沐铲除一个恶心的人以外，也存了一个对宗族的试探之心。 周羽虽然是王氏宗族的准女婿，可他与王明德还没成婚，到底还是个外人，斩杀了他，双方之间还有回旋余地，并不至于真正撕破脸皮。 莫御正色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苏沐沐笑了笑，心说，你要是没数，我才会惊慌。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莫御愕然，“你问了什么？” 苏沐沐翻白眼，他果然什么也没听进去，便道：“我问，边境的战况如何？” 大夏与强辛的边境，交战不断，但大多都是小型战争。莫御刚刚登上皇位不久，各方面还都不稳固，这个时候莫嫡锋不留在京中相助，反而去了边关。 显然，双方的战斗已经开始升级到，他这个威远将军必须回去坐镇的地步。 第四百一十二章 幕后的指挥 战争得升级，无论是对莫御，还是苏沐沐来说，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莫御刚登基不久，最需要的便是稳定。 而苏沐沐，她刚安排母亲去往辛国，如果双方战事升级，必然会导致母亲在路上存在诸多的危险。 再说点杞人忧天的话，如果辛国不敌，最终被消灭的话，那她安排母亲逃往辛国，岂非逃了个寂寞？ 当然，反过来的话，她也不忍心看着莫御成为亡国之君。 如果两国能够相安无事，那才是最好的。 提起此事，莫御也不由的叹了口气，“边关那边的战况，确实不太好。原本边境上的冲突，虽然时有发生，但大多以我们这边的胜利为主，辛国虽然总有挑畔之心，但一直以来，并没有太大的动作。” “只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这种小股的争斗逐渐的多了起来。其实多了也没什么，打回去就是了，关键问题是，不知道对方的统帅是谁，跟以前完全不同，说一句用兵如神也不为过，多起冲突都以辛国战胜为终。” “对方发动的战斗，也越来越频繁，边境不胜其扰，而且每次小股冲突中，不断的消耗我军将士，人员损耗日积月累也到了一个不得不重视的程度。” 苏沐沐皱眉，“那莫嫡锋赶过去之后，也还是如此吗？” 对方这么厉害？ 莫御叹了口气，“我昨日刚接到他的军报，莫嫡锋赶过去之后，情事略有好转，但还是十分焦灼，若非你给了他《三十六计》，只怕很难扭转颓势。” 连拥有《三十六计》的莫嫡锋，竟然也堪堪只能跟对方打个平手？ 苏沐沐惊愕起来，“有查到对方坐镇指挥的是什么人吗？” 这是哪来的高人？连《三十六计》都压不住对方？ 莫御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之色，“据探子禀报，坐镇指挥的还是辛国原来的边军统帅，叶赢。但行军风格，跟此前完全不同。我想，在叶赢背后，指挥者另有其人。” 苏沐沐微微点头，她也这么觉得。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指挥着的战斗风格，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的。 与获得了《三十六计》的莫嫡锋，仍然能打成平手，可见那幕后之人的水平是非常高妙的。 如果叶赢一开始就具备如此实力，也不用等到现在才发力了。 “原本，我心中有一个怀疑的人选，”莫御顿了顿，又摇头，“不过……我觉得不是他。” 顾尺璧在踏入大夏的那一刻，便被当时的皇帝的知了身份。 老皇帝是个城府很深的人，战略上重视对手，战术上却是藐视于他。 所以，并没有揭穿他的身份，任由他在大夏自由行动，甚至纵容他成为大夏文坛第一人。 只是暗中，却是派了莫御去接近他。 一开始莫御当然不清楚顾尺璧的身份，但是时间久了，皇兄又时常问起顾尺璧的行止，再加上顾尺璧压根也没有任何的掩饰，直接使用了本名。 所以，莫御只要稍加调查，对于他七皇子的身份，便了然于胸。 知道了顾尺璧是七皇子，自然也就知道了有关于七皇子的各种传闻。 历史上那位七皇子，可是毁誉半参，曾是辛国官民最崇敬的皇子，曾是在虎踞关以十万残兵拖住大夏皇帝半年之久的大功臣。 在辛国所有军民都认为，七皇子终将带领他们战胜大夏的时候，他竟然突然叛国了，还亲手将辛国所有皇室全都送到了大夏皇帝的刀下，全部斩杀。 从那之后，历代七皇子，像是被诅咒了一般，拥有绝世才华，可也被所有的帝王忌惮。 七皇子，这个名号，更是想是一把枷锁，深深的重重的锁在每一位七皇子的身上。 他不怀疑顾尺璧的能力，但，顾尺璧就算再有能力，他回国之后，也会受到所有人的排斥。 尤其是军事方面，更不可能让他沾染，以防曾经的惨剧发生。 所以，莫御几乎可以肯定，叶赢背后的人，肯定不会是顾尺璧。 …… 琼芳宴之后，京城第一美人，归了清河郡主。 那日参加宴会的贵女们，也是事后才知道，那位苏姑娘，竟然就是最近皇帝突然封的清河郡主。 花想容，也在苏沐沐于京城顶流贵女圈宣传之下，每日生意爆棚。 这些贵女在使用之后，都是赞不绝口，毫不吝啬的纷纷砸下巨资。 以至于苏沐沐不得不下限购令，每人每日最多购买两瓶，这才能令货源不断。 雷叔每日，都将花想容赚的银子送到清河郡主府上。 源源不断的银子，也让苏沐沐这边忙到手软。 几乎从早到晚，她都在将兑换出的星痕草，处理成面膜，再送到铺子中去销售。 可以说，这段时间里，她过得是非常充实的。 朝廷那边，莫御也是十分的忙碌。 他刚刚登基，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他着手处理。 周羽的死亡，果然还是带来的宗族的愤怒，虽然苏沐沐并不上朝。 但因为她是大神官的身份，每日各部呈上来的奏折，也会誊录一份，送到她这里。 那一份份冗长的奏折，虽然每每看得她想睡觉，可还是能从中找出写蛛丝马迹，看得出来，宗族正在通过各部官员朝莫御施加压力，表达不满。 晚饭过后，是苏沐沐每天难得休息的时光。 翠翘从外面进来，恭敬的道：“郡主，陛下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莫御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对这里面的侍女摆手，“你们都下去。” 侍女们全都退出去，屋里没有外人，苏沐沐也便懒得起身行礼什么的，只是从踏上坐起，“你怎么来了？” 莫御这阵子很忙，再加上出宫不方便，几乎不怎么过来。 莫御熟稔的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吹了吹，喝了一口，笑道：“怎么，我来你不欢迎啊？” “倒也不是。” 苏沐沐看他满面笑容的模样，好奇道：“看你的样子，心情不错啊，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还真有个好事！”莫御拿了块糕点塞进口中，“咳咳……”吃得太快，有点噎着了。 苏沐沐哭笑不得，连忙给他倒水，“你慢点啊……” 没吃过糕点吗？这么大个人了，还是皇帝，这吃相，不知道是还以为是饿死鬼投胎呢。 莫御就着茶水，囫囵的将口中糕点咽下去，笑道：“你知道嘛，赵贤生，快要死了！” 以后每天我都要早早更新 第四百一十三章 方法 “赵贤生？” 那是谁？ 他要死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等等，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苏沐沐略微思索了一下，努力的抓住那一丝模糊的记忆，忽然伸手在小几上那一堆的奏折里摸出一本。 如果没记错的话，赵贤生这个名字，应该是在奏折里看到的。 莫御见她伸手去够奏折，便笑道：“他是三大宗族里，赵氏的家主，已经缠绵病榻许久，最近一个月病情持续恶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身为赵氏家主得赵贤生如果死了，赵氏内部的权力更替波动会比较大，到时候光是处理丧事便有得新任家主忙的，自然也就没时间再联合其他宗族对朝廷施压。 没了赵氏，三大宗主三去其一，剩下的两个，便不足为患。 这是近几日来，莫御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以至于他看了半道奏折，便急不可耐的跑过来与苏沐沐分享自己的喜悦。 “赵氏为三宗之首，赵氏没了余力，其他两宗便更好处置了。”莫御充满信心。 苏沐沐问道：“这赵氏家主，得的是什么病？” 莫御道：“赵氏报上来的奏折中，只交代了赵贤生的病情，说他缠绵病榻，很可能不日便要归天，所以家主之位需要长子赵屹接替，其他的……就没有说了。” “你如果担心他们说谎的话，那到不至于，虽然我有打压他们的意思，但现在大家还都留有余地，三宗再怎么样也是大夏的臣子，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君。” 莫御以为苏沐沐这么问，是怀疑他们说谎，令他掉以轻心，“赵贤生肯定是病入膏肓了。” 家主的更替，除了内部的选举，还需要皇帝的确认，所以，他们之所以呈报上来，也是为了让继承人得到君王的认可和盖章。 苏沐沐摇头，“我不是怀疑他的病是假的，而是，你有没有想过，除了正面对抗三宗之外，还有其他方式？” “你的意思是？” “你有没有听说过，合纵连横，远交近攻？” 看着莫御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苏沐沐轻轻一笑，便给他讲起了战国七雄的故事，六国如何合纵连横对抗强勤，强秦又是如何靠着远交近攻一统天下。 故事很长，但苏沐沐挑着重点，简明扼要的去讲，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讲完了。 这一大段恢弘的历史，听得莫御一怔一怔的。 “这……是哪个硕鼠先生编的话本？真乃人才啊！” 太精彩了，真的太精彩了。 那宏大的大局观，仿佛真有其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莫御听得都入迷了，恨不能让苏沐沐将这个故事里，许许多多的细节，全都掰碎了，巨细无遗的给他讲一遍。 比他以往听到的任何一个故事，都要好听。 苏沐沐无语了，看着莫御兴奋的脸庞，无奈的道：“你别管谁写的，最重要的是里面蕴含的计策，你到底有没有听懂啊？” 莫御的热情被苏沐沐浇灭，很快就悟出了她要说的意思，正色道：“你是想让我联合赵氏，翻过去对付王、章两家？” “没错，与其正面对抗三大宗族，不如联合赵氏，将他们分而化之，让他们内斗，你我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更好？” 其实这也谈不上什么合纵连横，远交近攻，说穿了就是敌众我寡的时候，拉一个，打一个。 三大宗族，以周羽的死为借口，向皇帝施压，那他们自然可以反过去，拉拢赵氏。 赵氏为三宗之首，如果赵氏带头拥护皇帝，其他两宗就算不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再说，有赵氏作为缓冲，莫御在其中回旋的余地也就更多一些。 莫御沉吟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赵贤生死后，家主之位将由其长子赵屹继承，只不过……” 他略有踟蹰的道：“这个赵屹，据说性情古怪，不易接触，是否能拉拢成功却未可知。” 苏沐沐笑道：“谁说我们要拉拢的是赵屹了？” 莫御愕然，“你不会……想要从赵氏内部推举个其他人上位？” 三大宗族自成一体，各自的内部相当团结，外部的势力很难插手进去，想要推举其他人选，必须要事先布局才行。 他对三大宗族的掌控是最薄弱的，虽然也有些眼线在内，但都比较边缘，根本没有能力推举出一个能与其长子竞争得人选。 苏沐沐噗呲一笑，也不卖关子了，要是再不说清楚，他还不一定要猜出什么来呢。 “我要拉拢的，是现任家主，赵贤生。” “拉拢赵贤生？”莫御更加不解，“他可是个将死之人啊！” 拉拢一个将死之人，就算成功了，又有什么用？ 奏折上说的还算客气，根据眼线回报，赵贤生如今卧床不起，每日也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他时间都昏迷不醒，最多也就半个月好活。 别说赵贤生不是那么好拉拢的，就算真的拉拢成功了，一个昏迷多，清醒少，缠绵病榻的人，能维持着一口气不断已经不容易了，怎么能指望他在这剩余的半个月里，与之联合，对王、章两宗？ 什么分而化之，那更是不可能。 苏沐沐随意的道：“那让他不死不就行了。” 有星辰草在手，说话就是特别有底气。 “不死？”莫御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都病入膏肓了，怎么能不死？ 奏折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药石罔效”啊！ “对啊，再没有什么，是比救他一命更好的拉拢手段了。” “可是……” 想要救一个将死之人，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的。 人力有穷时，要救回赵贤生，除非是神仙…… 莫御的瞳孔里忽然闪烁一丝惊愕的光芒，他望着苏沐沐脸上，那淡淡的笃定笑容，忽然就产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你不会……真的有神力？” 神力，他一直都不太相信。 苏沐沐之前所展现出来的所有东西，他更愿意看成是属于她的聪明才智。 至于解开松纹香，治疗众人的伤势，那要归功于医术——去往凌香山的路上，她可是正经的跟随几个御医学过的。 可医术再怎么抢，也有个限度，总不可能真的生死人，肉白骨。 除非……真的有神力！ 第四百一十四章 意外的相遇 到底有没有神力，苏沐沐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道：“能不能救回来，试试就知道了。” 为了这句“试试就知道”，三日后，苏沐沐便踏上了去丘珑城的路程。 王氏在四水城，而赵氏则在丘珑城。 清晨，一辆马车从京城使出，马蹄声一路也不知踏碎了多少人的清梦。 因为要拉拢赵氏，打击王章两宗，所以，自然要掩人耳目，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所以苏沐沐轻车简从，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带。 她还记得莫御送别她时，眼里的不舍与担心，想到临行前他说：“你去了也不要勉强，如果不行就立刻回来，我派何消跟着你，他会保护你的安全。” 苏沐沐看着前面驾车的何消，轻轻笑了笑。 当了皇帝的莫御，才深深的感受到皇帝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束缚，如果他还是睿王，那么这一趟丘珑之行，他说什么也要跟苏沐沐一起去。 可现在，他却只能不情不愿的守在皇宫之中，只有一颗心早已跟着苏沐沐飞去了丘珑城。 丘珑城离着京城不算远，骑马全力奔行的话，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 因为乘坐的是马车，苏沐沐还无法做到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但她尽量缩短休息的时间，还是在五天之后，便赶到了丘珑城。 毕竟，多拖一天，赵贤生便多一分挂掉的可能。 星辰草再牛叉，也救不回死人。 丘珑成以丘珑锦著称，这一点，从进城伊始，苏沐沐就感受到了。 街路的两旁，开的最多的便是布匹店面，挂出来的样品，任意一个，那工艺都相当的精湛，看得人眼花缭乱。 记忆里，似乎隐约有点印象，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应该是曾经跟随父亲来过这里。 苏家原本就是做绸缎布匹生意的，这丘珑的锦缎，怎么说也应该被囊括其中。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终，并没有达成合作，苏家在瑞城的生意里，并不包括丘珑锦。 “苏姑娘，咱们是直接去赵氏，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何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何消是个相当可靠，办事周到的人，虽然路上很是艰苦，基本都在赶路，却也将她照顾的很好。 “先找个地方吃口饭。” 既然已经到了丘珑，城中明显没有什么大户人家在办丧事，她也就不着急这一时了。 路上，自己可以在车厢里吃东西，可何消却是一直全程坐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怎么也得让他吃口热乎的才行。 何消应了一声，赶着车到了一家酒楼。 店家自然有专人帮忙料理马车牲畜，何消便随着苏沐沐走进去。 这酒楼生意兴隆，苏沐沐过来的时候又是饭点，一楼大厅已经没有空位。 店小二便殷勤的带领两人往楼上走。 正走在楼梯上，忽然一个青年，行色匆匆的从楼上走下来，他目光虽然看着台阶，可双眼神光涣散，显然神游外物，注意力根本不在这楼梯上。 他两手紧抿着胸口的衣服，似乎沉浸在某种事物之中，下楼梯的脚步，都虚浮歪扭，好几次腰身都撞在楼梯的栏杆上，被栏杆给拦回来。 带路的活计小心的避开他，苏沐沐也连忙让路。 结果就在擦身而过的时候，那青年竟是一脚踏空，陡然朝苏沐沐撞过去。 苏沐沐大吃一惊，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事发过于突然，眼看着两人就要撞在一起时，忽然一只手臂伸过去，在那青年肩头一推。 “啊呀！” 青年的身体猛地朝后仰去，撞到扶手上，这一下似乎终于将他从那种沉浸的状态惊醒，两只手死死抓住栏杆。 胸口紧抿的衣服敞开，从里面掉出一个包裹的好几层的小包袱。 包袱散开，露出里面的一本书册。 “苏姑娘，您没事？” 刚刚手疾眼快推开青年的，自然是何消。 苏沐沐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我没事。” 那青年看到书掉出来，却是脸色大变，十分紧张的飞快弯腰，将书拾起来，飞快的重新包好塞入怀中，像是动作稍微慢一点，就要被抢走一样。 等把书重新放入怀中，双手紧紧按住，这才面色不豫的朝苏沐沐怒道：“你是何人，撞了人，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 “我……” 苏沐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是你撞的我好？” 青年哼了一声，从苏沐沐脸上扫过的目光，傲然的令人感到窒息。 像是完全不屑于辩解到底是谁对谁错，又像是认定了她在推脱，而他却像是全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一样。 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对一旁的店小二吩咐道：“楼上那桌，照例记在本公子的账上。” 说着，连看都没看苏沐沐一眼，便拂袖而去。 “……” 苏沐沐气得皱眉，怒道：“他是谁啊？这么霸道？” 穿越过来到现在，她也正经见识过不少人了，也并非没有被怼过，可却从来没被怼得这么让人无语过。 她刚刚的愤怒，完全没有了着力点，像是卯足了劲打出一拳，结果却打在了棉花上，让人难受得想吐血。 更主要的是心里那份憋屈，无出发泄。 店小二朝青年的背影看了一眼，陪着笑道：“姑娘，那位，是我们丘珑赵家的大公子。” “赵家的大公子？”苏沐沐一怔，不由朝何消望过去，“是赵屹？”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是这相遇，似乎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啊……呸，明明是他没给自己留好印象。 苏沐沐在心中暗自吐槽，店小二笑着将两人引入楼上临窗的位置坐下，笑道：“看来您是知道这赵家大公子啊，唉，这位大公子啊，两位可千万别见过，他这里……” 用手指了指脑袋，摇了摇头，“有些不太好使……两位还请多担待，除了这个，那位大公子，人还是不错的。” “他脑子不好使？”苏沐沐愕然，怎么也没想到，赵屹竟然脑子有问题？ 那赵氏还选他做家主继承人？ 回想刚刚，好像赵屹的眼神确实有些问题。 第四百一十五章 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赵氏选出来的家主继承人，竟然脑子有毛病？ 难道，是有人想要让赵屹做傀儡，暗中控制赵氏？苏沐沐不得不阴谋论起来。 店小二轻嘘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您可小点声，虽说这赵大公子脑子不好的事情，人尽皆知，但这赵家可是宗族之家，您别再因这些闲话开罪了赵家，可就不值当了。” 苏沐沐见这伙计很是健谈的样子，便问道：“这赵大公子，脑子有问题，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 她想先了解一下赵屹的情况。 店小二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大公子他性情比较古怪，比较轴，喜欢钻牛角尖，认准了的事情，就一条路跑到黑，不会拐弯。但他为人不错，但凡有人求到他面前，他也出手大方，愿意相助……” 他忽然朝不远的地方看了一眼，苏沐沐和何消注意到，那是最里面的一桌，只有一个客人。 是个中年男子，干瘦的身体上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袍子。 那是上好的丘珑锦裁成的袍子，只是穿在他身上，就像是猴子穿衣，给人一种特别不合适的违和感。 桌子上，摆的清一色都是大鱼大肉，中年男子似乎许久都没吃过这种美味，直接上手，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油光。 看着吃相，就不是能穿得起丘珑锦的人，反而像是一个吃不起饭的乞丐，突然遇到好心人，给点了一桌子的酒菜，自然是狂吃猛喝。 店小二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摇头道：“如今赵氏老爷子沉疴不起，若非大公子这性情，又怎么会还在这时候天天往外跑，而不是在床前尽孝呢。啊，对了，瞧我这说了半天，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两位想吃点什么啊？” “点菜先不忙，我想问一下，那位……跟赵大公子，是什么关系？” 苏沐沐指了指那边狂吃的中年男子。 店小二看了一眼，语带叹息又有些鄙夷的道：“不瞒您说，这位，是大公子最近养的食客。” “食客？”苏沐沐苦笑，这位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食客这个词，是真正的“食客”啊。 “是啊，食客。之前不是说了，但凡有事情求道大公子面前的，大公子都愿意出手相帮，所以，就用那么一群人，利用大公子的性子，投其所好，投机取巧……那位，就是新近过来的一位，也不知道给了大公子什么东西，让大公子对他非常尊敬，他的衣食住行全都给包了。哼，刚来的时候，这位破衣烂衫，浑身都一股臭味，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饭了。” 要不是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酒楼才不会招待这种客人。 没看他坐在这里，客人嫌他味道熏人，周围的几张桌子都被空了出来。 听了这么多，苏沐沐对这位赵氏大公子也算是有些了解了，虽然这丘珑城里的人都觉得大公子脑子缺根弦，但其实还是相当的喜欢和维护他，对于那些投机取巧来攀附大公子的人，也是深痛恶觉。 苏沐沐点了几个菜，又让何消挑他喜欢吃的点了一些。 酒菜上来之后，苏沐沐吃着饭，不时得朝最里面那位望过去。 “苏姑娘，您有什么打算？”何消注意到苏沐沐的眼神。 “我打算，跟他接触一下，弄清楚他是靠什么打动赵大公子的。” 她来丘珑，是为了给赵贤生治病。 贸然登门，亮明身份，很可能遭到赵氏的排斥和猜疑，如果能从赵屹这里找到突破口，那就是最好的。 毕竟，如果星辰草救不回赵贤生，跟这个继承赵氏的赵大公子拉好关系，她与莫御的目的，也同样可以达成。 …… “这位兄台请了。” 晴朗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唐大痴往嘴里塞鸡腿的手停了一下，只是停了一小下，就权当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嘴里塞，连头都不抬一下。 何消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这位兄台，请了。” 三口两口将鸡腿解决，只余下一根骨头从塞满冒油的嘴里抽出来。 唐大痴不情不愿的抬头看了一眼，不客气的道：“你谁啊？” 曾经饿到快死的地步，他就曾经发过毒誓，若是老天叫他不死，以后吃饭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扰自己！ 只不过眼前这位，虽然衣着普通，可身上却气度不凡，让他敏锐的神经都感受到一阵阵的刺痛。 让他不得不理会。 何消道：“我家姑娘想与兄台谈谈。” “你家姑娘？”唐大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临窗那桌的苏沐沐，顿时双眼放光。 那么漂亮一个美娇娘，竟然在朝自己笑，还特地派人过来找自己？嘿呀，看来自己搭上赵屹之后，便开始时来运转了，这美娇娘会不会是看上自己了？ 唐大痴一抹嘴，油光蹭到衣袖上，嘿嘿一笑，就起身朝苏沐沐走过去，十分自来熟的在她对面坐下。 何消眉头紧皱，都是男人，一看唐大痴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苏姑娘也是你这种人能够肖想的？ “你找我？想跟我谈什么？”唐大痴大马金刀的坐在苏沐沐地面，看到桌上酒菜，也毫不客气的伸手就掰了个鸡腿。 苏沐沐仿佛没看见他粗鲁得行为，笑着道：“兄台怎么称呼？” “唐大痴，你么……可以叫我一声唐大哥。”唐大痴恬不知耻，明明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还自以为帅气的用眼神勾搭苏沐沐。 搞得苏沐沐忍不住有些反胃，“咳，原来是唐兄。是这样的，我见唐兄很是受赵大公子赏识，想请教一下，唐兄是如何与赵大公子交好的？” 唐大痴闻言，脸色一变，收起了油腻的表情，虚着眼看向苏沐沐，“怎么，你也是想要投靠赵大公子的？” 他不由上下打量起苏沐沐，这小娘子长得漂亮，又带着这么有气度的仆从，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落魄之人。 不过赵氏可是三宗之首，又正好时值老家主病入膏肓，未来接任家主之位的只能是赵大公子。 这有人想要与赵大公子结交，那也再正常不过。 第四百一十六章 有压迫就有反抗 只是正常归正常，但要不要告诉她，却是跟自己以后的生活息息相关。 想当初，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听到赵大公子的癖好，又费劲巴力的找来了能让赵大公子开心的东西。 才换的如今每天好吃好喝的生活，胜利的果实，怎么能轻易就与人共享？ “听说赵大公子为人豪爽，我也想与之结交，就是一直不得其法，见唐兄似乎在此事上颇有手段，所以特来请教。”苏沐沐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唐大痴嘿嘿一笑，又掰了一个鸡腿塞进嘴里，挺着鼓鼓囊囊的腮帮子道：“我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赵大公子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长期饭票，还不想这么快就失去。 唐大痴的嘴，就像绞肉机，鸡腿塞进去，也没见怎么动，再抽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根骨头。 苏沐沐微微一笑，早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松口，朝何消一使眼神。 何消当即上前，将一个锦盒放到他面前。 唐大痴看了一眼，油渍麻花的双手在前襟上蹭了两把，就将那锦盒打开。 只掀起的那一瞬，他便顿时张大眼睛，又飞快的将打开一条缝的锦盒重新关上，吃惊的道：“这是给我的？” 苏沐沐笑着点头，“只要唐兄愿意帮忙，这东西就统统都是给你的。” 唐大痴开心的想要伸手去拿，可伸到一半，又像是烫手一般又缩了回去，谨慎的道：“你不会反悔？别我告诉了你，你却难以做到，又反悔将这东西要回去，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沐沐笑道：“自然不会。” 唐大痴有些犹豫，最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将两眼一闭，“行，那我就告诉你。”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赵大公子，虽然出身赵氏宗族，从小就表现出读书做学问的天赋，但他真正喜欢的，可不是什么经义子集，诗词歌赋，而是喜欢的是兵书！” “兵书？”苏沐沐诧异。 “没错。”唐大痴点了点头，用一个“你懂的”眼神望向苏沐沐，“他一个公子哥，却偏偏喜欢这些东西，只要你顺着他说两句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生来顶天立地，应当保家卫国的话，那就对了他的脾气了。” 苏沐沐还真是没想到，这位赵大公子，竟然醉心于兵书，甚至还想亲自上战场，建功立业？ 唐大痴在那摇头道：“你说说，他一个宗族嫡长子，生来就含着金汤匙，不好好的作作学问，非要逞匹夫之勇，这不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么？我要是有他这么好命，非得多娶几房娇妻美妾，天天吃喝玩乐不可。” 苏沐沐没有出声，只是在心中叹了一声，赵屹显然是个没挨过社会毒打的人，大丈夫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这样的志向虽然令人敬佩，但想想他的身份，只怕这份志向，从小便要受到强烈的约束，根本不可能拿出来示人。 只怕他还没说出口，就要被全宗族的人斥责得体无完肤了。 “不是我说，就他那细胳膊细腿，文弱书生的样子，真上了战场，一看到辛军，便会吓得屎尿气流了。” 唐大痴意难平的说道。 苏沐沐若有所思的望向唐大痴，“听唐兄这话，似乎有颇多感慨。” “那当然，战场我可是亲自上过……” 他话头猛然一停，自知失言，连忙摆手道：“以前的事情就不多说了。反正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一般的兵书他可看不上，你想要结交他，还得下一番功夫。” “行了，该说的我也说了，走了。”他二话不说，抱起锦盒就走。 走了两步又忽然回来，将桌子上那只被他吃了两个大腿的烧鸡给抓起来，也不嫌油，直接揣怀里，扬长而去。 “苏姑娘，他应该是个逃兵，要不要抓他回来？”何消沉声说道。 他经验丰富，再加上刚刚唐大痴已经露出口风，这妥妥的应该就是一个逃兵了。 苏沐沐摇头，“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咱们还得在这等着赵大公子呢。” 临阵逃兵虽然是死罪，但相比起来，与赵屹结交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苏沐沐与何消吃了一顿之后，便在店里住下，既然唐大痴成了赵大公子的“包养”的食客，赵屹肯定会经常过来请教。 与其登门拜访，不如守株待兔。 果然，都不用等到第二天，刚刚到掌灯的时候，赵屹就找来了。 赵屹在店里给唐大痴开了房间，包吃包住，唐大痴走了，苏沐沐便将他的房间租下来，住进去。 “唐先生，你休息了嘛，有关那本兵书，赵某有不解的地方，想要请教。” 赵屹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按了按怀中紧贴着皮肤放着的兵书，心头火热。 这本兵书，是今天刚从唐先生处得来，他回去一看，便如痴如醉，书中真是写得太好了，各种战法，简直用兵如神。 看得他简直心驰神往，恨不能背生双翅，飞到战场上去！ 以至于，连老父亲卧病在床，他都没有去看看，反而是傍晚的时候，又悄悄的跑出家门，上门求教。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赵氏家族越是带给他压力，束缚，他便越想要去冲破。 “进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赵屹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不太对劲，但是毕竟只有三个字，他有醉心于唐先生给的兵书，着急请教，自然也就没太当回事。 推门而入，笑着道：“唐先生，打扰……怎么是你们？！” 一进去，赵屹便整个人愣住，惊愕的瞪大眼睛，看着房间里坐着的苏沐沐，以及站在她身后的何消。 这两个人，白天时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因为他们，自己怀里的兵书都被撞掉出来，他自然是记忆犹新。 “唐先生呢？你们把唐先生怎么样了？” 赵屹没有看到唐大痴，脸上更加露出惊容，然后便愤怒的想要回头叫人，“快来人，这里有匪……唔！” “匪徒”两个字还没喊出来，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嘴巴，猛地拖进屋去。 嘭的一声，房门关闭！ 第四百一十七章 兵书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房间内，被捂着嘴拖进来的赵屹，惊慌失措的望向苏沐沐和何消两人，眼中充满恐惧，却强作镇定的道：“你们若胆敢伤害我，那就是犯了大罪！” 见两人都不为所动，赵屹眼珠转动，循循善诱的道：“你们想想，绑架伤人，谋财害命这样的罪责可是不轻，轻则关押十年，重则边关流放，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大把的人生可以享受，想想你们的父母还需要供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噗！” 苏沐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赵大公子原来还有这一面，那位‘唐先生’可没告诉过我啊。” 赵屹一听到她提起“唐先生”，当即来了精神，神情凛然的道：“你们，你们把唐先生怎么样了？” 苏沐沐笑道：“唐先生收了我三百两银子，将‘食客’这个身份卖给了我们。” “什么？”赵屹没听明白，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相信。 苏沐沐道：“我说，那个唐大痴，就是个骗子，他来找你，只不过就是为了骗钱骗吃喝罢了。” “不可能！”赵屹特别激动，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胡说！唐先生对战法研究相当精妙，不亚于在前线作战指挥的将军！” “那你把前线指挥作战的将军想的也太过廉价了一些，”苏沐沐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个唐大痴到底给赵屹灌了什么迷魂汤，或者是赵屹这人，虽然有建功立业的想法，军事方面是白痴，别人随便就能把他给忽悠住？ “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唐大痴，根本就是个逃兵呢？” “不可能！” 赵屹的脸孔已经完全扭曲起来，甚至是满眼都充满了愤怒，“不可能，不可能！” 他似乎愤怒到了极点，猛地拿起桌上的茶碗，朝苏沐沐比了比，似乎觉得很难伤到对方，便手臂一回的将茶碗高举在自己头顶，“唐先生战法精妙，是不世高人，你再胡说八道，污蔑唐先生，我，我就砸死我自己！我死在这里，整个赵氏都不会让你们两个好过！” 苏沐沐是强行忍耐着，才没有笑出声。 只是区区一个茶碗罢了，摔碎了的碎片还算有点杀伤性，至于他手里这个嘛……就算拍十个茶杯在脑门上，也没什么大用。 她终于有些理解，什么叫做“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了。 这位赵大公子虽然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可惜出生在赵氏宗族，从小就接受极为严苛的教育，受到极为严格的约束与管教，所有的力量都在压迫他在读书的道路上用功，将来还能继承家主之位。 所以，尽管他醉心于兵法战事，却没有渠道接触，本质上，还是个读书人。 思想上也难免会沾染读书人那种酸腐之气。 连威胁人，都弄出这么“可爱”的举动。 苏沐沐忍得嘴角都要抽筋了，才好不容易将笑意压下，“赵大公子，还请你冷静一下，不管你是否相信，唐大痴确实是个逃兵，你也跟他接触了一段时间，只要仔细观察，应该不难有所结论。” 赵屹眼眸凝重，思绪却是回想到第一次见到唐大痴的时候。 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辨认不出样式颜色，不过那几处绛紫色的深潜痕迹，确实让他有些疑惑。 但很快的，随着唐大痴给他讲解了许多战事战法，他便全神贯注于他的讲解，将唐大痴身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忽略了。 他也曾问过，先生既然如此精通战事，为何不去参军，去军中建功立业？ 当时唐大痴的回答，特别有高人气质，说是无意争锋在人前显露，见赵屹是个人才，想要着意培养他，让他能够实现心中的理想和抱负。 说这些话的时候，唐大痴是在面对一桌子上好的酒菜，饿死鬼投胎一样，胡吃海塞的空档里说出来的。 赵屹被他说得心花怒放，怕他不够吃，便又加了一桌子菜。 可现在想想，似乎，却是有点不太对劲。 唐大痴的那些话，就像是专门为了哄他开心，才说出来的。 不对，不是这样！ 他眉头猛然一皱，绝对不可能！ 唐先生胡吃海塞，那是真性情不做作，那是行为上的放荡不羁罢了。 如果真的像她说的，是逃兵，怎么可能写出那么精妙的兵书？ 苏沐沐见他表情变化，皱眉道：“你还是不相信吗？” 赵屹冷冷一笑，“我就是不相信！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这本兵书，又作何解释？” 他从怀中，拿出那本曾被撞得掉出来，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兵书，放到桌上。 苏沐沐朝何消望了一眼，何消会意，当即上前。 那本兵书，被包裹在一块丘珑锦中，何消上前，将包裹拿起来，送到苏沐沐手中。 苏沐沐打开丘珑锦，看到封面上的名字，当即脸色一变，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连忙翻开去看。 越看，脸色便越诡异。 赵屹见苏沐沐一脸惊愕之色，露出得意笑容，扬起脸庞道：“怎么样，看了这兵书，你也要为唐先生的精妙战法而倾倒了？” 苏沐沐没有理会他，而是面色凝重的吩咐何消，“去，通知丘珑知府，务必将人给我抓回来。” 何消虽然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苏姑娘如此郑重，当即点头，却是没动，而是朝赵屹望去。 苏沐沐道：“你去，不用担心我，赵大公子伤不了我。” 何消这才纵身离去。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赵屹愕然的看着何消匆匆离去，听他们的意思，难道是要让官府去抓唐先生？ 看着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赵屹，苏沐沐叹息一声，“本来呢，我是想要给赵大公子结交一番，不过现在事情有变。” 顺手将兵书扔在桌上，发出啪嗒一声金属与木头碰撞的脆响。 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兵书下方露出一角。 赵屹看到那兵书下方金色一角，用手一扒拉，只见下方，竟然是一块无字的金色令牌。 纯金打造，灿烂无比。 “你是！” 第四百一十八章 要我默写一遍吗 金灿灿的无字令牌，象征着的，是皇室的尊崇无比。 尤其这个令牌的大小，以及令牌下面缀着的明珠吊坠，更是彰显其尊贵无比。 “你是……” 赵屹吃惊的望着苏沐沐，惊厥欲死，惊骇之极。 苏沐沐面无表情，“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代表陛下前来救治赵氏家主，也就是你的父亲，赵贤生。” 赵屹再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拜伏在地，“学生赵屹，见过吾皇陛下，吾皇万岁。” 金色令牌，见令牌如皇帝亲临。 他低着头，“学生感谢陛下顾念家父，可惜家父已经药石罔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家父如今，半日清醒半日昏迷，早在几日之前，便趁着清醒交付了身后事，现如今……也只是等死罢了。” 苏沐沐有些异样的看了赵屹一眼，听店小二描述，本来以为他这人是一根筋，但现在看来，竟不是这样。 赵贤生在其他人眼中，已经是油尽灯枯，必死无疑，皇帝突然派人过来医治，显然是要赵氏承皇帝的一份人情。 在这么敏感的时机，做出这样的举动，只要赵氏接受，便相当于是对皇帝的效忠。 这回令另外两家，感受到赵氏的态度，从而影响三大宗族在朝廷之中的势力。 赵屹种种行径像是脑子缺根弦，但显然不是这样，他只是在醉心的兵法上有些轴罢了，一旦涉及到赵氏的利益，竟也算得非常清楚。 之所以大逆不道的说父亲就是在等死，显然便是不愿意接受“皇恩”，落人口实。 自己先前，倒是将赵屹给瞧轻了。 可见宗族教育出来的子弟，纵使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都有着极强的大局观，不可小觑。 “陛下之恩，学生感激涕零，只是……” 他忽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苏沐沐，“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你为何……为何一定要将唐先生说成是逃兵，为何还要抓他？” 苏沐沐无语了，刚刚还觉得他挺精明的，果然一到了他醉心的领域，就开始犯迷糊。 暗中叹了口气，她朗声道：“金玉檀公策，借以擒劫贼。” “！！！” “鱼蛇海间笑，羊虎桃桑隔。” 张逸双眼圆睁。 “树暗走痴故，釜空苦远客。” 赵屹飞快的拿起桌子上的兵书，哆嗦着翻开。 苏沐沐淡淡的说出最后一句，“屋梁有美尸，及魏连伐虢。” 赵屹惊愕的望着书页的开头，这，这是这本兵书，最开始，为了方便记忆而连字成句，凑成的诗啊！ 刚刚苏沐沐虽然有翻看，可是他看得很清楚，那时间很短暂，而且她几乎没有停过翻动，就算能一目十行，也不可能将这首诗一字不差，如此流利的背下来！ “你为什么，会……会知道这首诗……”唐先生明明告诉他，这本兵书，是他撰写而成，除了自己，还没给其他人看过，嘱咐他千万不要外传。 “我为什么不会？你知道这本《三十六计》是谁写的吗？又是写给谁的？” 苏沐沐看了一眼赵屹，淡淡道：“这本《三十六计》是我写给威远将军莫嫡锋的，除了他手中的原稿，还抄录了十份，分发给手下将领传阅学习。唐大痴如果拿其他兵书来，我也不会追究，但是他竟然将《三十六计》偷盗出来，私自外传，我就不得不追究他的责任。” 赵屹一脸惊呆的望着苏沐沐，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苏沐沐冷声道：“怎么，是要我亲自给你默写一遍，你才会相信吗？” 赵屹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他实在是没想到，能写出如此精妙兵书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女子。 “那……敢问，空城计，何解？” 他还是不太相信，一个看着如此娇弱的女子，怎么可能写出如此精妙的兵书。 “空城计，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 苏沐沐似笑非笑的看了赵屹一眼，“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的内容，当然无外乎最著名的那个：诸葛亮计退司马懿百万大军。 当然，在赵屹的耳中，这个故事，真的就只是个“故事”而已。但这并不妨碍对“空城计”的解释，是一个相当好的例子，解释了到底是如何“虚者虚之，疑中生疑”的运用。 听得赵屹如痴如醉，收获良多。 整个故事讲完，赵屹还没听够，结果房门却是被人从外推开。 何消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人，正是被五花大绑的唐大痴。 再后面，还有不少人，不过却都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外，随着房门的关闭，被隔绝在外面。 何消进来之后，将唐大痴扔在地上，走到苏沐沐身边，低声道：“人抓来了，外面来的是丘珑知府仲天力，末将没有让他们进来。” 这次来丘珑，是一趟比较隐秘之行，不宜大肆张扬。 所以何消去找丘珑知府的时候，也是以骁骑统领的身份去的，只说是边关有逃兵逃跑至此，让丘珑知府仲天力配合拿人。 仲天力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派了三班衙役去抓人。 以他对下辖的熟悉，以及唐大痴完全没有防备，很快人就抓了回来。 在听说何消要提着人回去复命的时候，仲天力便知道这是上面来人了，当然要去拜会。 虽然被何消一直拒绝，但最终还是跟随到了门外。 房门一开一合，仲天力只隐约看到了里面赵屹的背影，吃惊于赵氏的大公子都跪在地上，可见里面的人身份尊贵。 心说自己这次是来着了，里面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肯定是个身份尊贵之人，这若是没过来亲自拜会，岂不是失之交臂。 仲天力双手拱在胸前，端端正正的朝紧闭的房门行了一礼，朗声道：“下官仲天力……”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里面的人给打断，“仲知府，我家郡主不好见外臣，你回去，至于这个逃兵，我会亲自处理的。” 仲天力听出来，说话的是刚刚那位何消。 郡主，来的原来是位郡主，可……什么样的郡主，能有这么大的权力处置逃兵？而且，身边跟随的，竟然是骁骑统领任凭差遣？ 郡主什么时候有兵权了？ “……是。” 尽管有很多的疑虑，但仲天力还是相当上道的，越是疑点众多，他便越是明白，里面这位，身份肯定相当贵重。 什么郡主，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赵屹的提醒 看到被五花大绑提进来，扔在地上的唐大痴，赵屹的脸上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刚刚听苏沐沐讲解过空城计，他已经开始相信，苏沐沐才是真正的原作者，而唐大痴，显然就是个骗子。 唐大痴此刻面色如土，垂着头不说话。 他心里十分清楚，被抓的逃兵，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自己被抓，他已经不做其他想法了。 看到赵屹，也不心虚。反正都是一死，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反倒是盯着苏沐沐，道：“原来你是朝廷的人，你为何早不抓我，非要逗我这么一圈，有意思吗？” 因为与苏沐沐之前有过接触，又见她是个女子，威严性不及男子那么深重，他说起来话来，也就没那么畏惧。 苏沐沐面无表情的道：“唐大痴，如果你只是一个逃兵，我甚至可以网开一面，放过你，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偷盗兵书，更不该将兵书外泄。” 唐大痴猛然转头看向赵屹，气急败坏的道：“你，不是跟你说过这兵书绝不可给别人看吗？你，你给她看了？” 赵屹更生气，“我给她看，是为了维护你的声誉，可谁知道，你才是该死的骗子！” 他对唐大痴，可是全心全意的尊重与崇拜，绝没有因为他蓬头垢面，举止粗鲁而轻视了他。 结果他拼命维护的，竟然是个骗子！ 这让他情何以堪？ 唐大痴怒瞪了他一眼，转回头看向苏沐沐，光棍的道：“行，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隐瞒了。没错，是我偷盗的兵书。我也不想当逃兵，但是没办法，辛军实在太强大了，我们在边境的战事连连败退，我不想死，就只能逃。” “你胡说！”赵屹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大为愤怒，“我听说边境由威远将军赶去亲自坐镇，怎么可能节节败退？再说，这……还有《三十六计》这样精妙的兵书，我们怎么可能败？” 苏沐沐也皱眉，边境的战况，她只从莫御的口中听说一二，因为对方主帅背后疑似有高人，一开始确实是频吃败仗，但自从莫嫡锋赶过去之后，战况就稳定下来了。 难道莫嫡锋发过来的战报上说了谎？ 唐大痴哼了一声，“威远将军确实厉害，他之前，我们各种溃败，他来了之后，战况开始渐渐好起来，可不管怎么样，还不是拿着我们这些兵的性命往里面填？驱使着我们去跟辛军厮杀？” “我就是气不过，为什么他们坐在军中大帐里，只需要动动嘴，我们这些兵，就得拿性命去拼杀？” 赵屹怒道：“唐大痴！你既然参了军，每个月吃的用的拿的，都是朝廷的俸禄，就应该为国效力！什么叫将军们坐在中军大帐里只是动动嘴？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了每一场战争的胜利，是多么的殚精竭虑？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拿了朝廷的俸禄，却临阵逃脱，那我们的国家，谁来守护？唐大痴，你就是个胆小的懦夫，禽兽不如的东西！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他的志向，就是奔赴前线，在军中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最是人受不了唐大痴这样做了逃兵，还理直气壮的人！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竟然对你推崇备至，以为找到了知己！” 赵屹气得双眼通红，差点流出血泪来。 苏沐沐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你不仅做了逃兵，还偷盗了兵书？” 唐大痴双眼朝天，“我身无长物，做了逃兵以后，就不能再领军饷，自然得找一个能生钱的营生，偶然得知赵大公子对兵书感兴趣，所以我逃走之前，便顺手顺走了参军的一本兵书，没想到，赵大公子看了非常欢喜。” 赵屹气得跺脚，深恨自己识人不清。 “哼，我也知道逃兵不光彩，但这兵书，我至少没有往辛国传，赵氏是大夏三宗之一，总也不算是叛国了。” 唐大痴一脸没有丢失底线的自我慰藉，更是将赵屹气得大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苏沐沐只觉得万分失望，说什么没有叛国，临阵脱逃，做了逃兵就是最大的叛国。 朝何消使了个眼神，何消当即过去，将唐大痴提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苏沐沐和赵屹两人。 过了一会，何消从外面走进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屋中两人都明白唐大痴得了个什么样的下场。 赵屹脸上虽然还有怒意，可到底曾经对唐大痴有过引为知己的一段经历，越是知道他是什么下场，心情也越是更加的五味杂陈。 苏沐沐道：“赵大公子，走，带我去赵家，见见令尊。” 赵屹愣了一会，才想起来，人家可不是来给他讲兵书兵法的，而是代表皇帝，来给父亲治病的。 如果没有唐大痴这事，他或许可以拒绝，可现在，在知道那本《三十六计》是苏沐沐所著，他对苏沐沐便很难生出排斥的感觉，而且人家刚刚又帮他认清了唐大痴是个骗子的事情。 于情于理，他也无法拒绝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站起身来，拱手为礼，“还没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苏沐沐道：“我姓苏，叫苏沐沐。” 赵屹眼眸微张，“姑娘便是清河郡主！” “你知道我？”这次轮到苏沐沐惊讶。 赵屹点头，“郡主刚刚在琼芳宴上斩获京城第一美人的桂冠，赵某虽然远在丘珑，也同样得闻郡主大名。” 苏沐沐沉吟而笑，看样子，三大宗族对京城的动静也是了若指掌，连琼芳宴这种都是女人之间的事情，也消息如此灵通。 赵屹道：“郡主于兵法一道实在是令赵某敬佩不已，赵某从私人的角度，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因此，也不想隐瞒于你。郡主既是代表陛下前来，想来应该对三大宗族与陛下之间的事情，有所了解。” 苏沐沐眼眸一闪，没想到赵屹会因为兵书的事情，跟自己推心置腹，笑道：“我来，只为救治赵老爷子，其他的，与我无关。” 赵屹眼角抽/动了一下，“好，不管郡主是否知晓，赵某都要提醒一句，如今三宗以我赵氏为首，家父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郡主就算去了，也于事无补，并不能缓和三宗与陛下之间的矛盾。” 第四百二十章 倒霉孩子 赵屹这话，便是已经相当的够意思了。 几乎是在明说，我父亲的病是好不了了，你想替陛下来卖人情，人治不好，就是扯淡，赵氏绝对不会领这个情。 甚至会引起反效果。 所以，如果真的想去见我的父亲，那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能不能治好，你说了不算。” 苏沐沐轻笑一声，从他身边走过，推门而出，驻足回头，笑靥如花的道：“赵大公子，麻烦带个路呀。” …… 赵氏府邸。 隐隐的读书声，从赵氏内部的学堂中传出。 从稚嫩的孩童，到十五六岁的少年，凡赵氏子弟，都有族内的大儒教授学习。 由于是族内的学堂，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大事，哪怕赵氏家主病危，功课也绝对不能断。 可内院里，却突然拔出一个高音，破坏了这朗朗读书声营造出的氛围。 “胡闹，简直胡闹！” 赵仁生暴跳如雷的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搞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真是气死我了！” 府中最适合静养的宜春居，铜盆里的炭火烧得极旺，令整个宜春居都温暖如春。 只是床榻上躺着的老人，脸颊上却泛着病态的嫣红。 额头上一层细汗，呼吸浅浅，似有若无。 这位，显然就是卧病在床的赵氏家主，赵贤生。 一位满脸倦容的老妇坐在床边，那是赵贤生的妻子，章氏夫人。 章氏夫人出身章氏宗族，三大宗族为了巩固势力，自然会经常内部通婚，通过缔结姻亲，令三方的关系密不可分。 章氏夫人虽然不是章氏嫡女，但也身份不低。 此刻，她面容憔悴，曾经高贵的气质仿佛都因为丈夫的病危而消磨殆尽，被小叔子提起儿子，她更是面容哀戚，提不起半分的精神，委顿的道：“他从小便不爱读书，他愿意做什么，就随他……” “随他？”赵仁生显然十分气恼，也不顾章氏夫人是嫂子的面子，怒其不争的道：“他要是个旁出支系也就罢了，他可是大哥嫡出的长子！是我赵氏的大公子，要接任家主之位的人！就这么随了他的性，置我赵氏于何地？” 其实最让他气愤的是，赵屹在读书方面，相当有天赋，尽管他不爱读书，只喜欢搞自己那一套，可他的功课却也无可挑剔。 明明拥有读书的天赋，却不用在正地方，实在是太气人了！ “二哥，你消消气，大哥还在呢，你这么吼嫂子，大哥心里该难受了。” 赵义生走进来，未免带入寒气，一进门就将外套脱下来，交给侍女。 赵仁生看到三弟进来，表情缓和了一下，拱手对章氏夫人道：“嫂子，我刚刚，是着急了一点，还请不要见怪。” 章氏夫人摆了摆手，她理解二弟是全心全意为了赵屹好，看看躺在床上的丈夫，眼圈又红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屹儿给惯坏了……” 赵义生道：“嫂子，您千万别这么说，屹儿只是有自己的想法，我相信，他很快就能成长起来的。” 章氏夫人叹息了一声，看向丈夫时又露出哀戚神情。 宜春居内三人，皆尽沉默。 每个人看着床上昏迷的赵贤生，心头都十分的沉重。 心中既有为大哥快要逝世的悲痛，有对赵屹能否当好家主，将赵氏家族的荣耀延续的担忧与迷茫。 “郡主，家父就在宜春居内，请随我来。” “好。” 宜春居内几人，听到外面的声音。 章氏夫人喜道：“是屹儿回来了。” 赵仁生和赵义生两兄弟，分明听到还有其他人来，三人扭头望去。 只见房门推开，赵屹却没有进来，而是侧身在一侧，朝后方比了个请的手势。 在他身后，还跟随着一个少女，容颜娇美，气质独特。 即便行走于三大宗族之首的赵氏内宅，仍旧步履从容，闲庭信步一般走进去，看了屋内三人，也没有怯场，而是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母亲，二叔三叔。” 赵屹进来，朝三人见礼，又将苏沐沐介绍给三人，“这位是清河郡主。” 听到是清河郡主，赵仁生和赵义生两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清河郡主是皇帝忽然下旨封的，此前他们都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而且最近，她还得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突然跑到丘珑来，这是…… 互相见过礼之后，章氏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清河郡主大驾光临，本该隆重招待，只是家主缠绵病榻，我儿也不懂规矩，竟直接将郡主待到此处，实在是失礼了。” 说着朝赵屹瞪了一眼。 客人到访，就算是来探病的，也得先接待一番，哪有直接带到病榻前的？ 苏沐沐笑道：“夫人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主要便是来看看赵伯伯的病。” 章氏夫人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丈夫，叹息道：“若他此时清醒，定然会十分感谢郡主前来探望的。” 抬手擦了擦从眼角溢出来的泪水，章氏夫人挤出一丝笑容，起身道：“郡主远道而来，这病榻浊气丛生，郡主还是请随我去前厅。” 赵贤生已经老了，本身上了年纪就容易带有体臭，再加上卧病时日不断，再怎么精心伺候，味道也不会太好。 如今隆冬时节，为了保暖，窗门紧闭，这宜春居的味道就更加不好了。 自己人忍忍也就罢了，可用来招待客人，那绝对是大大的失礼。 “章夫人，您不用忙了，其实我这次过来，不仅是探病，而是为了医治赵伯伯。”苏沐沐抬手将章氏夫人拦下。 “你说什么？”章氏夫人愣住。 赵仁生兄弟也是脸色一变，飞快的朝赵屹投去疑问的目光。 赵屹道：“母亲，二叔三叔，是这样。郡主她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医治父亲的。” “什么？”赵仁生忍不住霍然站起，看向苏沐沐的眼神都起了变化。 他额头上更是忍不住的暴起了青筋，恨不得暴打赵屹一顿。 这倒霉孩子难道完全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吗？ 如今三宗正在跟陛下打擂台，这么敏感的时候，皇帝派了个郡主过来，你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还敢往家里领？ 连有名的大夫都说大哥没救了，只能等死，她一个郡主，能医治个屁？！ 他脸色变了又变，好不容易压住怒火，僵硬的道：“郡主还懂医术？” 第四百二十一章 拳拳之言，昭昭之心 苏沐沐看着赵仁生僵硬的表情，笑道：“我对医术只是略懂。” “哦？” 只是略懂，就敢来赵家，大言不惭的说医治？ 赵屹也是一愣，之前他听苏沐沐说得信誓旦旦，还以为她自恃医术高明，没想到只是略懂？ 只是略懂的话，那又何必带她过来？ 赵仁生也更生气了，狠狠的瞪了赵屹一眼。 看到他眼神躲闪的垂下头，心中更是生气。 这不是妥妥的给了皇帝机会，让其他两族以为他们赵氏被陛下拉拢了吗？ “郡主既然来了丘珑，进了赵家，那便是有备而来。”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章氏夫人惊喜回头，果然就看到昏睡中的赵贤生，正缓缓的张开眼睛。 “老爷，您醒了！”章氏夫人连忙过去。 “大哥！”赵仁生赵义生也全都起身。 赵贤生略略挺起身，章氏夫人便连忙拿了垫子垫在他身后，让他能够靠得舒服一点。 苏沐沐惊愕的望着醒过来的赵贤生。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从赵屹的口中得知赵贤生的病情。 综合分析一下，大概就是前世常见的老年病，因为医学不够发达，得不到很好的控制，最后引发的多种并发症，导致器官逐渐衰竭。 一旦器官衰竭，别说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了，就算是在前世，也很难救治。 可以说，赵贤生已经处于濒死状态了。 就这样，他还能有半日清醒的时光，也不知道该说是他身体素质好，还是求生的意志太坚强，或者，只是回光返照。 现在，更是当着她的面，靠坐了起来，两颊上泛着病态的潮红，脸色虽然不好看，但双目中的光芒却相当的有神。 只与他对视一眼，便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他看透了一般，完全无法在他面前隐藏任何的秘密。 “见过赵家主。”苏沐沐愣了一下，连忙行礼。 “郡主不必多礼，坐。” 章氏夫人脸上一红，赵仁生兄弟也一脸尴尬，这清河郡主都进屋半天了，这么多人都没想起来让人坐下。 最后竟是大哥这个病人，想起来这茬。 有机灵的侍女，连忙送上椅子。 苏沐沐坐下来，笑道：“来的路上，就听赵大公子说您病得厉害，我还担心来得太晚，想不到您这精神还算尚好啊。” 赵贤生炯炯的目光望着苏沐沐，忽然笑了一声，道：“老夫沉疴难愈，只怕命不久矣，郡主还是不要说这些场面话了，不如趁着老夫还算清醒，说一说你来此的目的。” “赵家主说笑了，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您治病。” 赵仁生眉头深皱，刚刚她亲口承认，医术只是略懂，现在竟然还敢说是过来治病的？ 当他们都是聋子，都是傻子吗？ 赵贤生却是哈哈一笑，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豪迈之意。 他虽然已经病入膏肓，可身上的气势却是强盛，没有半点读书人的酸腐之气，倒是大气得很。 苏沐沐也是看得微微点头，难怪赵氏能成为三宗之首，光是赵贤生自身带有的这种气场，便相当容易令人心折。 “咳咳……”似乎笑得有些太过，令他最终咳嗽起来。 章氏夫人连忙伸手给他顺气，“老爷，您慢点。” 赵贤生咳了两声，便朝她摆手，“咳，不碍事的，咳咳……” 他喘了两口气，想着苏沐沐道：“老夫是将死之人，半日沉睡半日清醒，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浪费在勾心斗角之上。郡主既是奉皇命前来，你不说，老夫也明白，陛下是想要借此，分化我三宗实力，拉一打二。老夫说的，可对啊？” “大哥……”赵仁生吃了一惊，虽然这事从苏沐沐踏进门，他们就心知肚明的，可绝对不适合说出来。 赵贤生轻笑一声，“老二，你怕什么，你以为我不说，郡主便不知道，陛下就不知道吗？” “郡主既然来了，那也不妨帮老夫给陛下带个话，我赵氏，并非要跟陛下作对，并非想要包揽这天下所有的权力。三宗历来都以文立身，恪守本分，自祖上从龙而起，吾等皆是谨慎前行，唯望能守住祖宗留下来的家业。赵氏没有僭越之心，三宗也同样如此。” 一字一句，都说得掷地有声，说到最后，甚至因为说得太快，太重，而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几下咳嗽之后，竟是咳出口血来，吓得章氏夫人，赵氏兄弟，还有赵屹，全都失声惊叫。 赵义生起身，郑重对苏沐沐躬身道：“郡主，我大哥所言，便是我赵氏之本心，是三宗之本愿，请郡主将我等心声，带给陛下。” 赵仁生也站在三弟身边，朝苏沐沐躬身到地。 一番掷地有声的剖析自白，自身咳血，夫人和儿子围绕床边担忧之声阵阵。 两个兄弟大义凛然，双眼通红的并排躬身到地。 这场面，换个人来，都得被感动，被震撼，被赵氏，被三宗的拳拳之心所震慑。 可苏沐沐只是眸光一敛，竟是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咳咳……郡主何故发笑？” 咳血的赵贤生，与夫人和儿子围绕之中抬起头来。 目光，如虎。 赵仁生两兄弟也都抬起头来，目射棱光，对她轻挑的态度表示不满。 苏沐沐轻轻一笑，像是没看到他们吃人的目光，径直道：“赵家主一片拳拳之心，天地可鉴，实在是感人肺腑。” 赵贤生皱眉，章氏夫人快人快语，“那你刚刚，为何发笑？” 苏沐沐笑道：“我发笑，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赵家主说的，其实都是谎言。” “大胆！”赵仁生顿时大怒。 苏沐沐屹然不惧，“赵家主口口声声说，三宗没有僭越之心，可这大夏当朝的官员，有多少是三宗出身？他们身居高位，把持大权，却尸位素餐，没有作为不说，反而将所有的利益，都朝三宗倾斜！ 只是想要守住祖宗家业？呵呵，说起三宗的祖上，确实有着从龙之功，辅佐开国皇帝，为大夏培养出了不少的人才。可比起那个时候，如今的三宗也扩张了不少，是那时的十倍百倍之多。” 看到赵仁生兄弟想要开口，苏沐沐截口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想说，这是你们三宗应得的，可你们难道就不想想，当初，三宗朝大夏输送的都是人才，培养出来的也都是优秀的臣子，可最近这数十年，你们都送出了些什么货色？难道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第四百二十二章 果断 赵氏之心到底如何，包括赵屹都心知肚明。 忽然被苏沐沐直接挑明，几人的表情都极为复杂。 赵屹是惭愧羞赧，赵仁生等人却是羞愧之后所产生的愤怒，像是被踩了尾巴，要不是有赵贤生这个家主在，只怕当即便要跳起来咒骂。 苏沐沐只是冷笑一声，“有功的时候，得赏，可有过的时候，也不得免罚。但陛下仁慈，看在三宗祖上从龙之功的份上，没有追究，一直到现在，陛下对三宗也是宽容的。为国家计，为大夏兴，必须得换掉那些尸位素餐的人！ 可你们，却推三阻四，甚至还想要联合起来，给陛下施压，敢问各位，三宗这是想要谋反吗？” “……”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没有人能够承受得起。 众人脸上变色，连赵贤生的目光都深了两分。 “郡主不要拿话来压我，老夫将死，却不怕死。三宗有没有谋反之心，不是你一个小小女子空口说说就算的。” 苏沐沐轻笑，“赵家主自然不怕死，可也得为儿孙考虑，这一大家子的人，还需要祖宗的德荫庇佑。” 赵贤生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沐沐正色道：“我想说的是，我是带着陛下的诚意而来，只要赵伯伯愿意，不仅可以保住性命，亲自带领赵氏发展壮大下去，还可以收获陛下的信任。” 赵贤生沉吟不语，赵义生道：“你刚刚说过，你对医术只是略懂而已，怎么敢保证能医治好我大哥？” 这，也是目前众人最为关心和疑惑的问题。 苏沐沐微微一笑，“我虽然只是略懂，可你们难道忘了，大夏刚刚重立神权，京城里，可还有一位大神官呢。人力有穷时，神力却不在此列。” ——神力！ 这个词，瞬间在众人心里引起了炸裂！ 赵屹又惊又喜，“神力！你是说，大神官，大神官愿意救治我父亲？！” 大神官，身份高贵而神秘，在神权废弃许久的如今，早已经是离着非常遥远，遥不可及的存在！ 所有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还有大神官，还有神力这一条道路。 连生死看淡的赵贤生，眼睛都瞬间亮了起来。 如果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苏沐沐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这里面，是我来丘珑之前，陛下亲自从大神官手中求取的神药，只要服下，保管药到病除。” 从踏上丘珑，她就已经想好，要假借神力之名，来治疗赵贤生。 星辰草的存在，过于神奇，也只有用神力为其做掩护才能说得通。 赵屹眼睛亮起来，“父亲！” 他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便是参军投伍，保家卫国。 虽然以他的身份，这注定只能是一场空想，可若是父亲在世，他不需要支撑赵氏，自然可以将心力更多的投放在兵书战法当中。 说他没出息也好，说他不思进取也好，就算只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他也希望父亲能够长命百岁。 苏沐沐道：“神权是自开国皇帝便定下来的，与皇权并重，虽然被废弃了多年，但如今重新立下，大神官的神力通天彻地，你们确定要跟大神官对立吗？” “再说，陛下只是想要换掉一些官员，并非真的要对三宗开刀，赵氏为三宗之首，何不做天下的表率？” 苏沐沐一番话，终于说的屋中几人，都露出沉吟之色。 章氏夫人更是嘶了一声，看向丈夫，“老爷……” 她虽是章氏出身，可嫁入赵氏已经数十年，早就已经成了赵家的人，一颗心也只为赵氏兴衰。 如果命运的天枰上，一头是丈夫的性命，一头是章氏的兴衰。 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丈夫的性命。 夫妻，是没有血缘的亲人，是今生互相携手的伴侣，是生命中最能依靠的人。 何况，这并不会因为救下丈夫的性命，就令章氏灭族的选择。 如果有赵氏做表率，说不定，反而会令章氏沐浴在皇恩之下。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咳咳咳……” 赵贤生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顺着他捂嘴的指缝涌出来。 他靠坐的身体已经有些乏力，连眼神也似乎涣散了起来。 章氏夫人吓了一跳，急声叫道：“老爷！” “大哥！” 赵仁生和赵义生也连忙上前！ 苏沐沐一看，也急了，这分明是快要挂了啊！ 她举起手中瓷瓶，大声说道：“到底要不要救人，你们快快点决定，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章氏夫，赵氏兄弟三人回头朝苏沐沐望了一眼，眼中都有着渴望，可却还有最后一分犹豫，仍然拿不定主意。 赵仁生直接回头，焦急的道：“大哥，您，您快说句话啊！” 赵贤生领导的赵家，各方面都运作得井井有条，他们这群兄弟也都习惯了听从大哥的号令。 尽管他们早就能够独当一面，可每当遇到重大的问题，还是习惯于听从大哥的意见，去跟赵贤生请示。 如今这药，不仅可以救命，服下的话，便要与陛下共同进退。 这是关乎赵氏今后决定，他们委实不敢下这个决断。 他们这一犹豫，可把苏沐沐给气坏了。 赵贤生已经快要死了，再这么磨磨唧唧的，一旦这口气断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而且赵贤生正吐血呢，估计就算想说话，想表态，也没那么力气了。 她是又气又急。 不过从这也可以看出，赵氏如果没了赵贤生，只怕也就不足为虑了。 所以，如果赵贤生真的死了，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没了赵贤生的三宗，应该也弄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正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手中一轻，装着星辰草药丸的瓷瓶竟然被人给夺走。 而夺走的人，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赵屹！ 只见赵屹夺了瓷瓶，便立刻回身扑到床前，拨开碍事的母亲和两位叔叔，将药丸倒出来，果断的塞入父亲口中。 赵仁生大吃一惊，“你父亲还未表态，你怎么能……” 赵屹冷冷的道：“如果父亲活过来，有二意的话，我愿以死谢皇恩，绝不让父亲，绝不让赵氏难做！” 第四百二十三章 谢谢你自己（第三更） 他声音清冷，犹如玉石激荡，目光炯炯，竟看得赵仁生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闪。 定了定神，才想起自己是叔叔，是长辈，绝不能在小辈面前退缩。 苏沐沐望着赵屹的背影，心中也是暗暗感慨，看来，赵氏也算是后继有人。 明明那么不务正业，可到了关键时刻，赵屹的果决，是赵氏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 有句老话叫虎父无犬子，说得还真不错。 赵屹也不去看自己的两个叔叔，而是转头看着服下药丸的父亲。 服下药丸的赵贤生，已经平静了下来，不再咳嗽，也不再吐血。 虽然面色还很苍白，但明显能够看出来舒服了不少。 苏沐沐虽然言之凿凿吃了药就可以活命，其实心里还有一丝忐忑。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用星辰草救人，效果到底如何，也确实不敢保证。 不过空间出品，一直都没有欺骗过她，既然写了可以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所以她还是略略有一丝底气的。 宜春居里，温暖而安静。 没有人说话，几人全都紧张的盯着床上的赵贤生。 就在大家盯得眼睛都干涩起来的时候，忽然便见到赵贤生紧闭的眼睛，眼皮跳动了一下，然后，竟缓缓张开。 “父亲！” “老爷！” “大哥！” 几个亲人当即凑过去，连苏沐沐都没忍住上前，“赵伯伯，您感觉如何？” 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被宜春居里温暖的炭盆热气一醺，变得红润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病态的潮红，而是真正气血上的红润。 赵贤生睁开眼睛，目光扫过二弟三弟，扫过妻子，最终停留在赵屹的身上。 “我儿终究是我儿，说的好，说的好啊。”他的声音里感慨万千。 众人一时都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缓了一会才想起来，不久之前，赵屹喂药之时曾经说过得那番话。 ——如果父亲活过来，有二意的话，我愿以死谢皇恩，绝不让父亲，绝不让赵氏难做！ 赵贤生手臂用力在床板上一撑，章氏夫人要去扶，也被他摆手拒绝。 他就那么靠着自己的力量，缓慢而又坚决的坐了起来，坐得腰背笔直。 炯炯的目光，落在赵仁生和赵义生的身上，“今日，如果不是屹儿，我这条老命，便怕是交代在这里了。” 赵仁生和赵义生自然明白这是在斥责，想到自己在大哥濒死的时候，竟然还在犹豫，还想要请示，不由得羞愧满脸，无地自容。 章氏夫人也露出窘迫的表情。 丈夫虽然没有说她，可她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也犹豫了。 要不是儿子，丈夫真的就一命呜呼了。 “父亲……”赵屹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父亲还是第一次夸赞自己。 赵贤生摆了摆手，看向苏沐沐道：“郡主，老夫既然吃了你送来的药，自然也要承陛下的情。” 苏沐沐笑道：“我会如实向陛下回报。” 赵仁生忍不住低声道：“大哥，你，你这样……那……” 他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大哥的转变。 若是承了陛下的情，那岂不是说，要和陛下统一阵线，要与其他两宗对立了？ 这……三大宗族一向是共同进退，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啊。 赵贤生看了一眼二弟，哼了一声，“你是觉得，我这条命，不够这个分量，不值这个价钱吗？” 赵仁生见兄长生气，连忙否认，“不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贤生扫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而是继续朝苏沐沐道：“郡主既然来了丘珑，不妨这段时间就在这里游玩两天，不着急回京城。三宗这边，老夫也要着手布置一下才行。” 三宗都是庞然大物，内部盘根错节，不是说改变战线就能立刻改变阵营的。 既然决定了与皇帝合作，那么赵贤生也需要时间做一些准备。 以他驾驭赵氏多年的经验与手段，与其他二宗撕破脸皮，针尖对麦芒那是下下策，真正好的方式，是说服其他两宗，做皇帝和其他两宗之间的和事佬。 苏沐沐自然表示理解，来的时候，一路风餐露宿为的是怕赵贤生挺不住挂了，救不到人。 现在事情已经办妥，这回去嘛，那自然就不用着急了。 赵贤生笑着扫了一眼赵屹，道：“屹儿，这几天，你便陪着郡主好好在丘珑游玩几天。” “是，父亲！” 赵屹自然是求之不得，因为只有他自己清楚，苏沐沐可是编写了《三十六计》的作者，他巴不得能够天天陪同在她身边。 星辰草虽然是“神药”，但赵贤生的身体因为病痛虚耗得太久，也不是说恢复就恢复，还需要时间去休养。 苏沐沐也趁机告退，让赵贤生能够安静的休息。 “今日之事，谢谢你。” 一同从宜春居退出来的赵屹，陪在苏沐沐身边，真诚的道谢。 苏沐沐笑道：“不用谢我，还是谢谢你自己，今日真正救了赵伯伯的，其实是你自己。” “郡主，”一直在门口等着何消，看到苏沐沐出来，连忙上前，本来想问有没有成功，不过赵屹也在，倒是不好问，话锋一转，说道：“有您的信。” “信？什么信，谁寄过来的？” 何消从怀中拿出一个蜡封的书信，“没有落款，是从京城转过来的。” 从京城转过来的？苏沐沐皱了皱眉，接过信件，信封上朴实无华的写着“清河郡主亲启”，没有落款。 可苏沐沐却是脸色猛然一变，转头对赵屹道：“赵大公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何消，走，我们回去！” 她语速极快，说完也不等赵屹反应，就干脆的离开。 “啊，呃……” 赵屹还想跟她确定一下明日的安排，顺便请教一些兵书上的问题。 结果……等他反应过来，苏沐沐已经跑得连影子都没了。 就连何消，也差一点没跟上。 苏沐沐一路小跑，手里的信件握得紧紧的，心里也是滚烫。 虽然这信件没有落款，可是母亲的字，她却是不会看错！ 这信，是母亲寄来的！ 没想到，今天还有第三更，哈哈哈 第四百二十四章 母亲的信 匆匆回到客栈，苏沐沐已经等不及进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就已经撕开了信封。 密密麻麻写了三大页的内容，苏沐沐随意的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便全神贯注的开始阅读。 在信中，方如蓉简单的说了说去辛国的路上情况，还算顺利，没有什么惊险事情发生。 虽然两国交战，但通商方面反而被优先保证，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进入虎踞关之后，也很快就安顿了下来。 苏沐沐看到这里，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一直以来，她最担心的便是母亲去辛国的路途是否顺畅，到了辛国之后，又是否顺利落脚。 太多的不确定，很多时候，她都不敢去多想。 现在看了母亲的信，她也算是把提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可接下来的内容，却是让她大吃一惊。 因为，母亲竟然说，与祁叔叔联系上了，她和苏虎等人一入虎踞关，祁叔叔便派人来接应，如今一切安好，要她不要担心。 祁叔叔！ 那个她随便瞎编，还给安排了个辛国王爷身份的人！ 明明是虚构的啊！ 怎么会…… 这个祁叔叔，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看着那句“一切安好，不要担心”，她心里反而更加的惶急忐忑，寝食难安了。 别是……母亲被人乘虚而入了？ 可是，自己随口编的祁叔叔，这个人的存在，只有自己和母亲知道，就算有人想要骗母亲，这消息又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去的？ 难道说，这世上真的有什么神力存在，可以随心所欲的知道任何地方发生的任何事情？ 苏沐沐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这不可能。 再怎么神也得有个限度，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名声不显，没有人会费劲巴拉的施展力量，去监听不起眼的小人物。 她不由集中精力，继续往后看去。 再后面，方如蓉并没有多说有关“祁叔叔”的事情，倒是替苏虎和苏大壮写了些要对他们家里的妻子说的话，让苏沐沐给带过去。 一直看到最后，才又回到方如蓉自己想要说的话，却只有一句，“你父亲的事情，我终于是知道了，你们父女，瞒得我好苦啊。” 父亲的事，还瞒得她好苦？…… 这信，她是越看越懵逼了。 这都是什么情况？ 父亲……不是沉船而死吗？ 原主给她留下的记忆里，这只是因为苏翱和苏豪在背后使用奸计，想要害死他们父女，好霸占家产。 如果母亲知道的内容是这个的话，可以悲痛，可以哀伤，但不会说什么“你们父女瞒得我好苦啊”这样的话。 就算说，也应该说“女儿，你瞒得我好苦”，不会扯上什么“父女”二字。 显然，母亲知道的，似乎另有其事。 母亲是清河王后裔的身世，已经够离奇的了，现在，是连父亲苏翔，都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她忽然想起，绸缎庄地下室里，那些存放的粮草和兵器，不由心中一紧。 三页的信件看完，苏沐沐便霍然起身。 跟进来的何消，见她脸色不对劲，问道：“苏姑娘，您这是……” “何消，你赶紧去备车。” “备车？” 苏沐沐将信件折好，放回信封当中，“对，我要回京城！” 不仅要回京城，更要回瑞城，她要好好调查一下，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了母亲的信，她心里的疑惑已经到了顶点，更是有了许多的猜测，完全坐不住了。 “现在就走？”何消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天色。 去赵氏就已经是傍晚了，从赵氏回到客栈，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这回就算城门还没关，但走夜路也不安全。 苏沐沐也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着急了，她深吸了口气，改口道：“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翌日一早，何消已经备好了马车。 “郡主，您，您这是……要去哪里？” 苏沐沐刚坐上马车，就见赵屹小跑的赶过来。 她已经起得够早，没想到赵屹来得也这么早。 昨晚苏沐沐走得着急，就没跟她约定上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导致这一晚上，赵屹都没太睡好。 今天更是起了个大早，按耐不住想要请教之心，所以明知时间太早，还是忍不住跑过来，心想大不了，自己来得早，就在外面候着。 结果刚过来就看到苏沐沐竟然上了马车！ 看到赵屹颠颠的跑过来，苏沐沐挑开车帘，道：“赵大公子，你来得正好，我要回京了，你帮我给赵伯伯带个话，就说他的话，我会一字不差的带给陛下，让他好好休养，养好了身体，好为陛下效力。” 赵屹愣住，“你，你要走了？” 不是昨天还说不急着回去，答应在丘珑游玩几日吗？怎么忽然就这么急着要走？ 苏沐沐点头，“嗯，我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吩咐何消上路。 来的时候，因为怕赵贤生挂掉，走得很急，回去的路上，何消本来还以为可以悠闲一些。 可苏沐沐不断的催促，回程竟是比来时还要更快。 她想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苦命的何消也只能任劳任怨，这一路上，连个驿站都没投，不管白天黑夜，马车就基本没闲着，虽然不是全力奔跑，也是一直不停歇。 这个强度，人还算能顶得住，但马匹却是受不了，中途不得已换了几匹马拉车，等快到京城的时候，何消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幸好也快到了，何消喝了两口水，便打起精神，赶车进城。 回到清河郡主府，苏沐沐也没休息，而是稍微吃了点东西，就换了件衣服直接进宫。 苏沐沐进宫时，莫御已经在勤政殿等着她了。 “陛下，苏姑娘到了。”越公公笑吟吟的来回报。 莫御笑道：“快让她进来。” 他已经听了先回来的何消汇报，知道这一趟丘珑之行十分顺利，自然是心花怒放。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么长时间未见，也十分的想念。 本来还以为分开的日子要更久，结果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且听何消说，回程的时候，她也一直在催促，恨不能一天就回京城，是不是，她也想念自己？ 第四百二十五章 跑腿费该要就得要 越公公带着苏沐沐走进来，莫御直接起身，亲自迎了下来。 “你这一趟丘珑之行，真是辛苦了。” 多日未见，再见面，莫御有种久别重逢的特殊感觉，尤其是看到苏沐沐因连日赶路而有些浮肿的眼皮，还有眼睑处发青的黑眼圈，便觉更加心疼。 虽然何消刚刚回报，说这一趟拉拢赵氏很是顺利，可见到苏沐沐脸上掩藏不住的憔悴，莫御就觉得这中间看似顺利，事实上需要她费心的地方必然不少，何消就是个粗人，肯定看到的只是表面罢了。 以后这种事情，他是绝不允许她再去了。 相比于莫御见到她的欣喜与心疼，苏沐沐就淡定多了，什么情绪起伏的道：“还行，都挺顺利的，赵贤生也让我给你带话，说他承你的情，至于其他，还得等他着手布置一番，你得稍微等一等。” 莫御点头，拉着她在一旁坐下，道：“辛苦你了。” 越公公很有眼力价的送上温度恰到好处的香茗，还有一些精致的小点心。 带领着其他宫女太监，悄然退去，将整个勤政殿留给莫御和苏沐沐两人独处。 苏沐沐刚刚在郡主府虽然吃过东西，但也就是垫垫肚子，皇宫里的糕点要做得更精致一些，口感也更好。 于是便拿了两个，一边吃一边道：“辛苦不辛苦的，反正这一趟是弄完了，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赏赐我点银子。” 跑腿费该要还得要。 莫御看着她两颊像仓鼠一样鼓起来，忍住好笑道：“该赏，该赏。你这次替我拉拢了赵家，那是绝对的大功一件。” 他沉吟了一下，道：“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你说出来，我就都赏给你。” “这么豪气？”苏沐沐笑着看了他一眼，“那就……” 她计算了一下，这段时间卖焕颜面膜消耗的星辰草，再加上之前之后用过的，还有一些已经兑换出来，暂时还没卖出去的，差不多也有两百多颗。 想要解锁新技能，那还需要兑换三百颗，但是焕颜面膜那边的售卖是有回收银子的，杂七杂八的算起来，大概还差两万两银子。 “赏赐我两万两白银。” 莫御：“……” 两万两白银，真不怎么多，可也真的不少。 莫御刚刚登基，用钱的地方不少，而且国库也不是那么的充盈，两万两白银不是掏不出来，但也得看用在什么地方。 “怎么？不行吗？” 莫御憋了半天，“不是不行，我只是觉得，这个赏赐……有点太俗气了，我那刚好有前阵子进贡上来的一丈高的红珊瑚，要不赏了你回去装饰宅子。哦，对，还有上好的金丝雪锦二十匹，南海的软玉香珠一百颗，可以拿回去做衣服，做首饰，行吗？” 苏沐沐挑眉，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想当初的睿王殿下，那花起钱来，可是大手大脚的，随随便便就打下上千两的欠条。 现在，连两万两银子都不愿意给了。 什么珊瑚，雪锦，软玉香珠，这些东西，说贵重也贵重，可却没有银子来得更硬通货。 “两万没有，一万总有？” “一万两的话……”莫御还是犹豫了一下。 苏沐沐苦笑道：“我都减了一半了，你要再说没有，那就过分了啊，我帮你在大臣那里刮的那一笔，可不少呢。” 莫御也十分尴尬，都说到这地步了，他也不能再推脱，只能咬牙道：“好，一万两就一万两，另外，红珊瑚，金丝雪锦，还有软玉香珠，我也一并都赏赐给你。” 苏沐沐这才笑道：“别的我不在乎，给钱就行。” 吃过了点心，苏沐沐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站起身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这就要走了？”好不容易见面，聊得还都是公事，莫御还想跟她多说说话。 苏沐沐心中有事，干脆的往外走，头也不回的摆手道：“我走了。” “……” 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莫御好一阵惆怅，想张嘴叫住她，可声音却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梗在喉咙里。 “陛下，苏姑娘……就这么走了？” 越公公从外面走进来，本来还以为陛下和苏姑娘得好好叙叙别情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走了呢？ 莫御眼神黯淡，摇了摇头，吩咐道：“去，准备一万两白银，将一丈高的红珊瑚，二十匹金丝雪锦，还有一百颗软玉香珠，一并送到清河郡主府上。” 说完又补充道：“银子不从国库出，从朕的内帑里出。” …… 苏沐沐回到郡主府，又拿出了母亲的信件，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了两遍。 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并没有理解错，父亲的身份，确实是有内情的样子。 没过一会，莫御的赏赐便送到了府上。 “哇，陛下怎么赏了这么多好东西啊！郡主，您快看啊，陛下对您可真好呢！” 翠翘和玉藻，带着一众的婢女，围绕着皇帝赏赐的东西雀跃欢喜。 一丈多高的珊瑚树，她们就算曾待在宫里，也是没见过的。 还有那二十匹金丝雪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那有那一百颗又大又圆的软玉香珠，一颗颗都有龙眼大小，被阳光这么一晒，更是隐约生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苏沐沐不为所动，那些个稀罕的物件，她连看都不看，只是吩咐道：“翠翘，将那一万两银子送进屋里，其他的，都放到库房去收着。” 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翠翘应了一声，指挥婢女们将东西送到库房，一万两银子，则由她和玉藻两人端着进房去。 “郡主，银子拿进来了。” “放在桌上。” 翠翘走过去，将白银放在桌上，见苏沐沐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信件，轻声道：“郡主，花想容的雷掌柜来了，您要见见吗？” 苏沐沐怔了怔，这才想起来，花想容的焕颜面膜，是由她供应的，虽然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不少，但她走了这么长时间，估计也差不多卖完了。 而且，每五天，雷叔都会来府上向她汇报情况，于情于理，他听到自己回来，都应该上门拜访的。 对了，雷叔可是她从瑞城带过来的，是苏家的老人儿，更是父亲的左膀右臂，有关父亲的事情，他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父亲 “郡主。” 雷叔被带进来，朝苏沐沐躬身行礼。 在他身后，还跟着个小厮，手里端着白花花的银子。 这是花想容这阵子的盈利，因为苏沐沐喜欢现银，所以雷叔特地都兑换成了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子。 苏沐沐一看到这么多银子，便喜上眉梢，“雷叔来了，快坐。” 雷叔朝身后小厮使了个眼神，那小厮便赶紧走上前，将手里托着一整盘的银子放到苏沐沐身旁的桌子上。 “这些是花想容最近的收入，去除一些成本后，一共盈余五千两纹银。这个，是账本，请郡主过目。” 雷叔没有坐，而是恭敬的从怀中去出账本呈上。 苏沐沐接过账本，随便翻看了几眼，便合上，笑道：“雷叔是我父亲身边的老人，这么多年了，我对您是非常信任的。” “郡主抬爱了，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提到老主人，雷叔也露出追忆之色。 曾经他也是跟随苏三爷走南闯北，见识过许多事情，对苏三爷的能力推崇备至，只可惜苏三爷去得早，偌大家业竟然被人侵占，像自己这样的老伙计也都被赶了出去。 幸好还有小姐，披荆斩棘的将家业给夺了回来，不然……不然这事情，这辈子都会成为他心里的一个刺。 苏沐沐笑了笑，见他神色惘然，便道：“雷叔，你觉得，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雷叔眼中露出怔然之色，只叹息道：“你应该知道，我之前溺水昏迷了半个月之久，对记忆方面多少有些损伤，父亲在我的记忆里，很是模糊。” 雷叔露出恍然神色，看向苏沐沐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怜悯，“你父亲他……人很好，很好……” 在满桌银子雪亮闪烁的光芒中，两个充满了唏嘘与感叹的“很好”之后，雷叔的记忆之门也被打开，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从前的那些往事。 苏沐沐也是第一次，从一个外人的口中，听到有关于父亲的许多事情。 原主遗留下来的记忆，总是有些模糊的，而且许多的角度都是缺失的，她印象中的父亲，更多的是个纵容女儿，带着她走南闯北，任她肆意妄为的人。 她觉得苏翔是个很沙爽的人，生意经贼溜，所有的难题和困境，都会被他轻描淡写的一一化解。 但在雷叔的讲述中，她发现，原来苏翔也不是什么事情都那么的顺利，许多难题和困境虽然最终被克服，可过程之中，却也不乏艰辛。 更有许多时候，她记忆里的不卑不亢，也免不了在背后给人装装孙子。 嗯，当然了，雷叔是绝对不会在人家女儿面前，故意贬低苏翔，只是苏沐沐作为一个穿越者，这种人情世故经历了两遭，不用他说出来，光是听他讲述过程，便能够猜到。 人生就是无数代人的轮回，曾经父母经历过的，如今也正在由子女重新经历。 所遇到的好与坏，基本都是相同的，无非就是环境不同罢了，内在，其实是一样的。 听过了雷叔的讲述，对于苏翔这个人的了解，也就更加立体了一些。 苏三爷是稳重的，自持的，对家人关爱，对手下人和善，对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豪爽，他也同样会有着脆弱和不安的时刻。 直到这一刻起，苏沐沐才觉得，脑海中构建出来的父亲形象，终于不再是一个符号，而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只是了解得越多，她心中越有疑惑。 想苏翔这样豁达开朗的人，为何会在家业之事上，这么的愚孝？ 苏家，明明是他挣下来的家业，为何非要听从两个拉胯的哥哥的安排？ 就算他再不愿争抢，也得考虑考虑妻子和女儿的后路？ “雷叔，你觉得，我父亲有没有什么表现异常的地方？”这话，她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毕竟是家事，更是私事，想来苏翔也不会跟其他人多说。 “表现异常的地方……” 雷叔沉思起来，半晌后，才目光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看了看苏沐沐，却是欲言又止。 苏沐沐道：“雷叔，你要是想起了什么，就说出来，这个，对我很重要。” 雷叔犹豫了一会，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这事儿……其实轮不到小人来说，但，既然您张了嘴，小人便只好说出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捋清一下关系，好能找到一个更好的表述方式，也让苏沐沐更好的接受。 酝酿了半天，才缓缓的道：“你的父亲，苏三爷……他其实，是苏家的养子……” “啊？” 养子！？ 这实在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父亲，竟然是苏家的养子！ 自己曾经还戏说，母亲的身世已经很离奇了，不会父亲的也同样离奇？ 如今，自己这是一语成谶了吗？ 苏三爷，竟然是苏家的养子？ 这样，似乎，有关于苏家明明是苏三爷挣下来的，却不争不抢，甘愿受两个哥哥辖制的事情，便有些说得通了…… 因为他是养子，所以，就算挣下了家业，那也是苏家的。 而且，苏家对他有养育之恩，如果在老爷子去世之后，就提出分家，那绝对会被说成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在这个时代的理法之中，可以说是罪大恶极，不容于世。 而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何苏翱苏豪会将毫不犹豫的将苏翔害死，并且还能毫无心里负担的将她们母女赶出苏府，这一切，只因苏翔与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自然动起手来，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了。 “三爷他，唉……” 雷叔也想到了三房的遭遇，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郡主啊，一切都过去了，家业也拿回来了，您切放宽心……” 苏沐沐点了点头，虽然这事有些出乎意料，但确实已经过去了，苏豪，苏婉妍也已经死了，唯独剩下的苏翱，也是半死不活的。 让他痛苦的活着，比让他死亡，是更大的折磨。 “我父亲既然是养子，那……这么多年，他有没有去找寻亲生父母？” “没有，”雷叔斩钉截铁的摇头，“当小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经想过，三爷天南海北的做生意，是想趁着机会去找寻亲生父母，但是，他并没有。” 他说着，脸上也露出了困惑，“……他对此，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第四百二十七章 浮出水面 不在意…… 在这个讲究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提倡孝廉的年代，小时候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可一旦长大，有了足够的能力与财力支撑，怎么可能不去找寻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除非……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除非，当初的亲生父母将他遗弃，他痛恨亲生父母…… 只是到底如何，如今已不可考，雷叔能知道苏翔是苏家样子，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一个苏家养子的父亲，一个清河王后裔的母亲，再加上她这个捡来的娃最终又被穿越人士，这一家人，呵呵，还真是绝了。 苏沐沐苦笑了一声，命运还真是有趣。 不过对于母亲说她是捡来的，苏沐沐还是持保留意见。 她觉得，那更像是母亲为了保护她，忽悠莫嫡锋的说辞。 她能感受到方如蓉对她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全心全意的，只有血脉相连的人，才有的血浓于水的亲情。 如果真是捡来的，再怎么视如己出，这心里，总还是会差那么一层。 但是她在方如蓉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隔阂。 所以，她应该是方如蓉亲生的。 “对了，”雷叔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我又想起来一个事儿……不过，那也不算什么异常表现……” 雷叔还有些犹豫，苏沐沐道：“无论什么细节，你都说说看。” 雷叔想了想，说道：“三爷在世的时候，大概每两个月，总有一段时间是一个人独处的，这个……郡主您应该也有印象。” 苏沐沐仔细回忆了一下，恍惚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但还是相当的模糊。 雷叔看着她眼中的迷茫神色，眼神也有些飘远，“小人还记得，每次三爷要独处的时候，都是说要独自盘点账目，他会在总店里，关起门来看账目。” 他说的总店，便是那个带有地下暗室仓库的那个绸缎铺子。 “等他盘点完账目之后，便会亲自赶着车出城一趟，虽然去得时间不长，也就半天便会回来。当初并不觉得如何，不过现在想起来，却有点……” “奇怪”两个字他没说，而是看向苏沐沐，就是怕万一这是涉及到人家的隐私，自己说奇怪就不好了。 但是看到苏沐沐同样也是一脸疑惑的神情，看起来，连她这个女儿，也不知道三爷这一趟去的是什么地方。 苏沐沐是真的不知道，她比雷叔了解得更少。 “我父亲他每两个月出去一次吗？” “是的，而且风雨无阻，从未间断过。”雷叔曾经想问过，不过苏翔当时就将话题打断转移，他便知道这是三爷的禁忌，不能问了。 苏沐沐沉吟道：“那他每次出城，都去的是什么方向？” “方向……”雷叔努力回忆，“出了城，都是一路南行。” 本来苏三爷不准任何人跟，他们也不敢跟，但雷叔到底还是好奇，所以到是真的有几次悄悄的跟到城门口，那几次里，都看到三爷赶着车是往南去了。 一路向南…… 苏沐沐微微皱眉，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向指明。 瑞城出城之后，往西南方向是苏家村，往东南方向则是水云观，而苏家村和水云观夹角中的正南方向，则是几个其他小村庄。 但是她不觉得父亲会去某个小村庄，还搞得这么神秘。 除非他在村庄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养了外室？ 为人子女，虽然这么揣度父亲不太好，但是以母亲的温柔贤惠，父亲如果真想纳妾什么的，母亲也一定会同意，不用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见不得人。 所以，那几个小村庄应该不是父亲的目的地。 而如果将视线再放远一些，略过那些小村庄之后，继续向南—— 二龙山！ 如果向南继续，那么在那条线的最终端，便只有一个地方——二龙山！ 想起那暗室中存放的粮草与兵器，苏沐沐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没错了，那暗室里的东西，应该都是要给二龙山准备的。 而陆则白，是二龙山山匪的首领，被他们称作主人…… “雷叔，我父亲这个习惯，可是从五年前才开始有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陆则白也是在五年前，才来到苏家村的。 雷叔沉吟了一下，摆手指算了算，“郡主不说，小人还没注意，算算时间，果然是从五年前才开始这样的。” 没错了！ 暗室里的东西，果然是为二龙山准备的。 父亲，竟然在暗中资助山匪？ 身为瑞城的富户，女儿还跟周家这种“书香门第”定了婚，按道理说，跟山匪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见了山匪不说是绕道走，也绝对不可能反过去资助对方。 每两个月送一次物资不说，这物资里除了粮草，竟然还有兵器。 私藏兵器，若是被发现了，这可是谋反的重罪，足够满门抄斩的。 只要不是脑子有病，绝对不会冒这种无畏的风险。 苏翔脑子有病吗？ 显然不可能，他不仅没病，还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 所以，他会这么做，绝对是有什么原因。 ——等我回来娶你。 千岁节那日，陆则白的话语，言犹在耳。 母亲去了辛国，却被她那个编出来的“祁叔叔”给接待安排。 这所有的一切，仿佛暗中有一张网，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正逐渐的串联起来。 冥冥之中，似有一鳞半爪在眼前浮现，可等她去抓的时候，却又如羚羊挂角，无处可循。 她分不清楚，到底是真的这一丝灵感飘散得太快，还是本能促使她逃避，不愿去更深入的琢磨。 “郡主，郡主……” 恍惚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 苏沐沐转动了一下眼眸，回过神来，面前是翠翘放大的脸庞，“郡主，郡主？” 苏沐沐怔了一会，转眸向旁边望去，却望了个空。 翠翘善解人意的道：“雷掌柜已经离开多时了，是您让他走的。” “是我让他走的吗？”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可能刚刚想事情实在太专注了。 苏沐沐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银子，“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出去，谁也不许打扰我。” 第四百二十八章 请神官起行 两天之后，苏沐沐从房间里出来。 与她一同出来的，还有一百五十颗星辰草制作出来的焕颜面膜。 多到房间里差点都装不下。 “将这些玉瓶送到花想容去。”说完，便一脸倦容的转身去了寝室，倒头就睡。 她太疲倦了，快马加鞭的去了丘珑，又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中途一天都没休息，本来身体已经绷紧了，接着又用了两天时间，没日没夜的制作焕颜面膜，这种身体的透支与负荷是十分巨大的。 要不是吃了两颗星辰草还有喝了不少的甘泉水，她根本顶不住。 好不容易工作做完了，苏沐沐回到寝室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又深又死，时间还长，直接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 而在这个时间段内，朝中却发生了一件令莫御震怒的事情。 原因起于边关传来的一份战报。 战报中详细描述了莫嫡锋去到边关之后，是如何指挥，与辛军周旋，稳定战局。 从败多胜少，到最后的双方逐渐持平，互有胜负。 辛军嚣张的气焰也被他打压了下去。 虽然没有什么亮眼的大胜作为功绩，但这种战局上的扭转也是莫嫡锋的功劳。 战报的胜负倒在其次，甚至为此，他还应该赞扬莫嫡锋一番，可是，当看到他在战报最后附加的那一句的时候，莫御一下子就炸毛了。 那战报上的最后一句说到，为稳定战局，乘胜追击，请神官大人亲至边关，鼓舞士气，一举令辛军溃败，不敢再侵犯边境。 这话，或许在别人看来，是十分有道理的。 神权与皇权并立，虽然同样尊贵。 但，国家毕竟是以皇权为主，神权，不仅要辅助皇权，更重要的是要保卫大夏。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大神官自然有义务以通天彻地的神力，去帮助边关将士化解危机。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威远将军会有这样的要求，那也是无可厚非。 况且，如今神权新立，许多人嘴上说着尊重，但对神权，对大神官，私心里还是秉持着疑议。 神力到底如何，或者说，这个大神官，到底能不能像传说中那样拥有强大的，足以保护国家的力量？ 就算是经历过凌香山封禅仪式，亲眼见证她的呼风唤雨，也还是会在心底存下疑问。 如今，机会摆在面前，让神官大人去辅助威远将军，展露神迹，让百姓们从心底对她敬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尽管莫御极为不情愿，可有识之士的朝臣们，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都纷纷进谏，请神官起行。 莫御硬生生扛了五天，每日上朝都是横眉冷对，但那些忠于大夏的老臣，却是看到神官对战局的重要性，拼了命的劝谏。 最后有那特别清流，心存正道，刚正不阿的，直接以死进谏，差点弄得血溅朝堂。 搞得莫御焦头烂额，最后也不得不向朝臣妥协，憋憋屈屈的同意让大神官去边关。 最终换来群臣拜倒，异口同声，“陛下英明。” 莫御气得凤眸冷厉在众人面上扫过，拂袖而去。 自从登基之后，只觉得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这个皇帝，也当得越来越乏味！ 皇帝果然看起来高高在上，其实……掣肘太多，别说随心所欲了，连最普通的需求，有时候，都会受形势所迫，而无法实现。 在莫御与朝臣之间拉锯战的时候，苏沐沐则是去了瑞城。 瑞城还像以前一样，没有太多的变化。 虽然当初出了许多的事情，可这些事情，落在个人头上或许是大事，但对于整个城池来说，却溅不起什么水花。 最终，瑞城还是那个瑞城，瑞城的百姓也同样的安居乐业。 苏沐沐感慨了一会，谁也没有惊动，直奔苏家村而去。 母亲的信中，后半部分是代替苏虎和苏大壮，给家人写的。 苏虎和苏大壮，背井离乡，抛妻弃子，就为了保护她的母亲，尽管是他们自愿的，可这份情义她还是深深的记在心中。 所以尽管瑞城路途遥远，但她还是决定亲自将信送过来。 苏家村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冬天里，草木凋敝，多了几分枯败的感觉。 将坠未坠的夕阳，挂在村口两侧的青山上，橙色的余晖，如同一层暖纱，轻柔的覆盖在整个苏家村的上空。 偶尔如同抽丝般落下几道更明亮的光芒，在半空中形成一束一束的光华，配合着袅袅升起的炊烟，别有一番意趣。 收割过后的田埂里，空空荡荡，只有黑色的泥土，夹杂着一些根茎。 纵横的阡陌上，虽然很冷，可半大小子们却无惧寒冷，穿着单薄的衣裳在一起奔跑嬉戏。 不远处，鸡鸣狗吠的声音，伴随着孩童的欢笑声，时不时的响起，却愈发衬得整个村庄都是那么的宁静祥和。 当初她和母亲被赶到乡下，落魄而归，那时候一心想的都是怎么样度过难过，怎么样在此立足，怎么样夺回家产。 还从未有机会认真的审视苏家村的全貌。 如今看过之后，只觉得连心都平静了下来。 宁静致远，便是她此刻心中最深的想法。 这种安逸与宁静，真的是太适合养老了…… 苏沐沐摇头而笑，怎么忽然想起养老的事情来了，这种心态可要不得啊。 她失笑一声，便重整精神，走进村庄。 半个时辰之后，苏沐沐出来，身上还背了两个包袱，那是苏虎媳妇和大壮媳妇给自家男人准备的衣裳等日常之物。 虽然苏沐沐知道，母亲绝对不会亏待两人，不可能没有衣服穿，可这是两人的媳妇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千金难买的爱与情，足以重愈千斤。 “郡主，要回瑞城吗？”何消问道。 他的身份虽然是御林军骁骑统领，但被莫御派到了清河郡主府，主要职责便是护卫苏沐沐的安全。 将东西放到马车上，苏沐沐与他并坐在车辕上，回头望了苏家村一眼，便转回头，朝南边一指，“往南走，去二龙山。” 感谢“义渠一鸣of”的月票，这段时间大家都没什么反馈，弄得小钗心里七上八下的，看到票票，我又满血复活拉，哈哈 第四百二十九章 苏 二龙山。 无论是对苏沐沐，还是对赶车的何消来说，都有着十分深刻的印象。 不管是为了曾经随着陆则白在山上生活了一段时间，还是为了父亲跟二龙山之间那说不清的关系，既然都到了瑞城，二龙山怎么也得去一趟。 何消听到苏沐沐要去二龙山，回想起当初，他带领着王府亲卫，奋不顾身的杀上去。 当时的他，早就做好的赴死的准备，要为当时还是睿王的莫御报仇，以报他的知遇之恩。 结果找到的却是活着的睿王，让他欣喜激动到难以自持。 二龙山那个地方，真是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愣着干嘛，快走啊，不然一会天晚了，山路可更不好走了。” 见何消愣愣的望着自己，苏沐沐催促了一声。 如果父亲真的跟二龙山有关系，那么在山寨中，总会留下一些痕迹。 何消啊了一声，这才回神，连忙挥鞭赶车。 何消高超得驾驭技术，尽管山路崎岖，仍然将车子赶得又快又稳。 一个多时辰之后，二龙山已经遥遥在望。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二龙山下。 夕阳已经完全被山峦挡住，只有微微的光芒将天空照成了浅灰色。 二龙山上的寨子，还残留着被烧毁后的残骸，在蒙蒙黑的天色映衬下，显得尤为荒凉颓败。 苏沐沐下了马车，走在山寨里，在这里生活的记忆，也一点一滴的涌现出来。 “何消你看，这里，是莫御住过的地方，他当时腿行动不便，我就给他弄了个轮椅，在地面上一推，咯愣愣的，颠得他天天喊屁股痛，哈哈。” 苏沐沐指着一处残骸，笑着说道。 在这些残垣断壁中一路蹦跳走过，又停在一处，指着前方的倒塌的墙壁，“还有这里，是厨房，我还记得，在这里做过芥末酱，教大家吃生鱼片……” 厨房虽然倒塌了一面墙，剩余的三面也有几个大洞，但却固执的挺立着。 从缺口处迈进去，里面已经杂乱无章，但大框还保留着，苏沐沐目标明确的直奔后面的酒架，在乱糟糟的物件中摸出来两个坛子。 拍开泥封，顿时一股香甜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中。 苏沐沐小小的抿了一口，当即一笑，转身走到何消面前，“还有两坛好酒，来，这坛给你，尝尝看。” 何消接过酒坛，见苏沐沐已经仰头又喝了一口，他将酒坛凑在鼻端闻了闻，香甜的酒气，不同于那种烈酒，想来这酒应该不会太醉人，便也尝了一口。 这酒的滋味，很是爽口，喝起来有点像荔枝酒，但又有些不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过确实很好喝。 他又喝了一口，就看到苏沐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提着酒坛就往后面走，何消怕她出事，连忙跟过去。 苏沐沐越走越快，笔直的朝着一个方向走，何消便在后面跟着，不一会的功夫，就走到了山腰处，两边各有一个水塘，她停下脚步，在水塘边往里张望。 “郡主，您这是……”何消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水塘里波光粼粼，时不时的泛起涟漪，应该是里面有不少鱼的缘故。 当初苏沐沐在这里养虹鳟，临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将这里的鱼全都收走，再次见到它们，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顺便有想起了曾经的许多趣事。 “走，我们去抓鱼！” 抓鱼？ 何消一愣，已经见苏沐沐蹦蹦跳跳的就往水塘边上走，他也连忙跟上，顺手在旁边的树上折了两条树枝。 抓鱼需要工具，他压根没想过要过来抓鱼，自然不会带上工具，但习武之人，应对这点问题不是难事，只要用刀将树枝削尖，凭着腕力，扎穿一两条鱼不是什么难事。 结果他这边刚折了两个树枝，就见苏沐沐在水塘边上蹲下，双手伸进水塘里随便摸了两把，便猛然一提。 一条一尺来长的大鱼，竟活蹦乱跳的被她提在手中，那鱼尾竟还不住的甩动着，将水珠甩得到处都是。 苏沐沐也被那水珠甩得有些睁不开眼，却仍欢笑着叫道：“我抓到了，一会我们有鱼汤喝了！” 她提着鱼，蹦蹦跳跳的往山寨中走，何消愣愣的看了看水塘，又看了看苏沐沐手里的鱼，悄悄的走到水塘边，也有样学样的蹲下，两手在水塘里摸了两把。 “何消，你干嘛呢，快过来啊！” 苏沐沐走了一阵，见何消没有跟上，回头见他竟然跑水塘边蹲着去了，心中暗暗一笑。 “没，没干什么，这就来了。” 何消倏然起身，脸上神色尴尬，快步跟了上去，一手的水只好悄悄在裤子上蹭了两把。 回到厨房，炉灶铁锅都是现成的，各种厨具也是一应俱全，只需要洗干净就能使用。 苏沐沐简单将厨房清理了一下，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一袋子粮食，虽然有些受潮，但中间的部分还可以食用。 架子上的一些调料，虽然都在战斗中打翻了，但盐巴还留下了许多。 苏沐沐将弄用的都翻找出来，何消则去附近砍了些柴回来。 不久之后，一锅热腾腾的鱼汤，还有香喷喷的米饭便出锅了。 两个人便都凑在灶台边，围着炉子，喝着鱼汤吃着饭，还有美酒，那种鲜香和滚烫翻腾在舌尖，是难以形容的美味。 炉膛里的火光，将四周的寒气逼开。 何消的目光从饭碗中悄悄的翻起，小心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苏沐沐，心中暗道：“多好的围炉夜话的机会，可惜跟苏姑娘在一起的人不对，如果陛下也在，那真的是太好了。” 如果把他换成陛下，能跟苏沐沐在一起，一边吃着好吃的鱼汤米饭，一边无拘无束的聊天。 星空璀璨，火光温暖，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氛围，那得是多么美妙啊。 吃过晚饭，两人从马车上拿下毛毯等物，在厨房的背风处凑合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何消是被苏沐沐叫醒的。 “我们回京。” 何消没想到苏沐沐起得比自己还早，连忙起身，收拾好东西，便跳上车辕。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车厢里的苏沐沐，端坐在其中，从车窗最后一次朝山寨里望了一眼，握紧了衣袖中那装着盐巴的灰色小袋。 袋子很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赫然绣着一个小小的“苏”字。 第四百三十章 大胆假设 苏家在瑞城，有八家绸缎庄，不讳言的说，是将瑞城的布匹生意给全部垄断了。 货品虽然是从天南海北运送过来，但但凡入了苏家的大库，便要有专人在布匹的背面绣上标记，以表示这是苏家的货物。 一个是为了打出品牌，另外一个也相当于是简陋的“防伪标志”，告诉所有人。但凡是有这个标志的，才是真正的苏家正品。 若是货品销售出去，有什么疑问，尽管可以凭这个标志，来苏家退换。 所以，作为拥有防伪功能的标志，这个“苏”字，可不是随随便便简简单单绣上去就行，而是用了一种特殊的技法，另外配的线也是不同。 这线看起来普通，但只要是苏家的人以及掌柜们看到，便立刻能够分辨出来真伪。 无论如何，苏沐沐也是苏家的三小姐，对于这个标记，那自然是非常的熟悉，哪怕没从原主那里继承太多的记忆，但对于这个标记，却是了然于心。 装盐巴的带子，可以用任何布料缝制，保不齐就有人喜欢购买昂贵的布料，用来缝制装盐巴的口袋，但……这并不包括山匪。 看看陆则白这个山匪头目，都生活得艰苦卓绝，二龙山寨里虽然不至于穷得叮当响，但也绝对是用不起这种绸缎来缝制装盐巴的袋子。 何况，在过去的五年里，苏三爷可是每两个月，便会赶着车出城半天，一直向南行，风雨无阻。 而偏偏，二龙山寨里竟然会出现苏家布匹缝制的盐巴袋子。 再怎么巧合，也没这么个巧法。 她用力握紧盐巴袋子，所以，父亲，他果然是与二龙山寨有关系，甚至，他也认识陆则白。 所以，很可能……陆则白从一开始，便是认识她的？ 所以…… 她想到刚入苏家村，苏四家的刘春花跑来闹事的时候，他在人群的外面围观，她在山上遇险的时候，也是他，救了自己…… 如果他不是时刻关注自己，又怎么会那么巧的，就在山上救下她？ 对了，还有一次，那是自己第一次进城，想要找个水果铺子合作，本来想要约他一起去，结果找不到他的人。 等她进了城，碰到苏婉妍，打了一架，就在周羽带着家丁赶来的时候，他却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给她撑腰…… 想起来这些事情，本以为会生气他骗自己，估计假装不认识她，却偏偏生出一抹该死的甜蜜。 啊，女人啊，真是太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了，还偏偏甘之如饴，真是没救了。 苏沐沐自我吐槽着，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保持清醒。 回归正题，盐巴袋子已经差不多可以证实，父亲和二龙山确实有关系，结合暗室里的粮草和兵器推断，应该是假借做生意之便，运送物资。 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苏沐沐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陆则白其实是辛国的人，在五年之前，他便混进大夏，在苏家村落脚的同时，也在二龙山悄悄的培养着自己的势力。 而苏翔，则是辛国在很早之前，为了陆则白的到来而铺垫下的棋子，好在未来为二龙山运送物资，甚至是各种情报。 这个假设，虽然是那么的离奇，但是如此一来，许多的事情便能解释通了。 父亲是苏家的养子，长大之后却不去找寻亲生父母，也许并不是他不想去，如果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世，自然不用去找。 他只需要在苏家成长，顺利的接掌苏家的生意，为的，便是以后，为二龙山效力。 所以，即便他在苏家，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仍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蛰伏，继续不遗余力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至于陆则白带了这么多人来做什么，无外乎就像莫御最开始告诉她的一样，他，很可能是辛国安插进来的细作。 这也就能解释通，为什么暗室里有粮草，还有兵器。 二龙山寨中养的，都是辛军，他们除了在这边探查消息之外，也很可能会等待机会，给大夏制造混乱与危机。 而他们，也确实是等到了机会。 因为睿王殿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简直是直接送上门去。 只不过，当时阴差阳错，陆则白等人没有杀他，反而救了他。 所谓世事难料，当初莫嫡锋本欲借故除掉莫御，而莫御却被陆则白一方所救，最终二龙山寨被捣毁，莫御和莫嫡锋之间，最终却演变成了合作的关系，这也是令人始料不及的。 现在回想，如果她的假设正确，那么陆则白一伙人，看似败走逃亡，其实，却像是功成身退。 毕竟，当时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会认为，莫御活着回去，必然会跟莫嫡锋不死不休。 他们一个是睿王，一个是威远将军，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是威震边关的镇守大奖。 无论谁干掉了谁，都是大夏的一大损失，对辛国来说，都是十足的好消息。 越是将这些细节都填补进去，苏沐沐便越觉得，这个假设，其实有点靠谱。 因为父亲本身就是辛国派过来的棋子，所以，当母亲逃往辛国，原本不存在的“祁叔叔”便出现了。 要么，这就是对尽忠殉职家属的优待，要么，就是，父亲在辛国的身份也是大有来历，所以，“祁叔叔”才会现身，亲自安顿了母亲。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陆则白在辛国的身份不简单，这一切，也可能是他在幕后安排。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能说得通。 ——等我回来娶你。 想起陆则白这句话，苏沐沐便不由轻轻叹了一声，如果他真的是辛国人，要等到他回来迎娶自己，这……怕是很艰难。 她不在乎陆则白到底是是很么身份，哪怕只是辛国的一个农夫也好，反而怕他身居高位。 身份越高，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就越艰难。 “郡主，我们到了。”何消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苏沐沐挑开车帘，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到了清河郡主府。 回程的一路，总算不那么忙碌，可所有的时间，都被她的胡思乱想占据，连什么时候到的京城都不知道。 苏沐沐呼了口气，从马车上跳下，却见越公公正带着几个小太监，站在郡主府门口，一见她下车，便笑着上前，躬身道：“郡主，陛下有旨。” 第四百三十一章 陛下三思啊 “什么，让我去边关？” 苏沐沐惊愕的看向越公公。 她才刚从瑞城回来，连家门都没入，就被越公公给堵在了门口。 而且二话不说，上来就是“陛下有旨”，直接一道圣旨便要她去边关？ 开什么玩笑，自己才刚去完丘珑，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又让她去？ “没弄错，边关现在不是在打仗吗，我去有什么用啊？” “回禀郡主，要去边关的，是神官大人。”越公公有意提醒。 这么一说，苏沐沐果然眼眸微沉，有点明白过来了，“边关，要借助大神官的神力？” 越公公再次躬身，“也是鼓舞士气。” 看着他深深躬下的腰身，苏沐沐皱眉道：“来看，我是没法拒绝了？” “以神力护国，这是历任神官都不能推脱的责任，”越公公咳了一声，小声说道：“不过陛下是不愿您亲自前往的，为了这事，在朝堂上硬是拖压了五日，奈何……许多忠臣直谏，陛下也是无法……” 看他这样拖着长音，苏沐沐也就明白了，莫御肯定是不想让她去，但拗不过群臣，最终也只能妥协。 “好，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我就走一趟。” 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小心动的。 古代战争，总是在书上，或者电视上看过，到底是怎么样得，她还从来没见过。 但不管怎样，战场的残酷，与行军的艰苦，大体上还是有些印象得。 真的要去的话，必须要好好准备才行。 越公公见苏沐沐同意，便又凑前一步，小声说道：“陛下说，边境艰苦，步步危机，所以派何消带领一队精锐，作为您的亲兵，保护您的安全，另外，又赐您婢女奴仆各十人，负责一路上伺候您的起居。” 他轻轻朝着两旁一摆手，从街角竟然陆陆续续的走出了两队人，一队婢女，一队奴仆，一共二十人。 苏沐沐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是去边关打仗的，又不是去郊游，带这么多人也太累赘了。 不过想到这是莫御的好意，只能道：“行了行了，先都跟我进去。” 去往边关，不是说走就走，各种事物都需要做好准备才能起行。 接下来几天，苏沐沐便开始准备各种事物，边关路途遥远，这粮食要带得足够才行。 光有饭不行，还得有肉，有菜才能下饭。 郡主府后面的园子按照她的规划，已经改成了大棚，这些天里面种的绿叶蔬菜也都长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收割一波。 还有花想容那边，苏沐沐也嘱咐了雷叔，那些焕颜面膜，要尽快销售出去，就算亏些钱也没问题。 这眼瞅着就要去边关了，虽说她去了，大概率不会上第一前线，但也难保不会有什么危险。 为了自身安全，还是要尽快解锁新技能才行。 撒豆成兵，光是听着这个技能名称，她就十分眼馋了。 三天之后，清河郡主府门口，热闹非凡。 众多的奴仆，正在翠翘和玉藻的指挥下，将众多的物件往车上搬。 “手脚都麻利一些，把我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搬上去，绑好，千万别松了掉下来。” “翠翘姐，这个菱花铜镜要放上去吗？” “玉藻姐，毛毯已经有五条了，这条也要放上去吗？” “放放放，都放上去，郡主出行，路上怎么能不用铜镜？” “现在天这么冷，多几条毛毯也不碍事。” “哎哎，小心点，这里可是烧得暖暖的手炉，路上是要给郡主暖手用的，你们当心些。” “还有那些绿叶菜，都要用厚厚的褥子捂好了，千万别冻坏了，若是冻坏了，就算要了你们的小命也是赔不起，这可是只有咱们郡主府才有的绿叶菜。” 清河郡主府门口忙忙碌碌，五辆大车都装得满满的，结果还有一些东西没放进去，翠翘让仆从赶紧去车行又买下来一辆车，这才将所有的东西都装了上去。 而苏沐沐，此时并在郡主府。 她要以大神官的身份起行，必然不能在郡主府出发，所以此时的她，在皇宫之中。 半山腰上的神星宫若隐若现，一身紫色星云袍，戴着黑色面具的苏沐沐，款款的走了下来。 朱玉峰下，莫御早就等在这里，在他身后，则是跟随着几个重臣。 再向后，则是何消率领的亲兵，还有一辆极为宽敞豪华的马车。 天子威仪，场面庄严肃穆，没有人发出任何的声响。 苏沐沐走下朱玉峰，走到莫御面前，“陛下。” “大神官。” 莫御颔首。 身后的几个重臣便一起躬身而拜，“臣等见过神官大人。” 苏沐沐右手虚托，“免礼。” 越公公这时候便上前一步，展开圣旨宣读一遍，内容一个是宣布大神官要为国家赶赴边境，另一个则是免不了强调一下神官的职责，顺便再夸赞几句，总之就是各种辞藻堆砌，华丽繁复。 宣读完毕之后，那些重臣便再次躬身，谢过大神官为国付出的精神，并祝她一路顺风。 然后再由皇帝送上一面旗帜，寓意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这些繁文缛节就算是完事了。 苏沐沐接过旗帜的时候，发现莫御将旗杆握得死死的，她夺了两下都没夺过来，再看他直愣愣的望着自己，只能小声道：“陛下！” 莫御眼球这才动了一下，注意到手中的旗帜还没有交给苏沐沐，连忙松了力气，却欲言又止。 苏沐沐知道他要说什么，轻笑一声道：“放心，我有这么多亲兵护着，没事的。” 莫御皱了皱眉，也不管身后还有臣子在，不容置疑的道：“你这一趟，只需要走个形式就好，去了在边关转一圈，就给我立刻回来。” 凤目之中，瞳仁浓黑得宛如看不见底的深渊，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可谁都无法体会深处酝酿而出的汹涌暗流。 “这……不太好。”苏沐沐瞥了他身后站着的臣子，这些人虽然把头低得很低，可越是这样，越代表他们都听到了。 “没有什么不好的，你若不尽快回来，那我……那朕便亲自去找你！” “陛下三思啊！” 刚刚那些装听不见的臣子们，一听到莫御这么说，当即全都憋不住了，纷纷惊叫出声。 第四百三十二章 神官大人到了 “哼。” 众臣的惊叫声，被莫御一个重重的“哼”声中被终结。 众人全都噤若寒蝉，可眼睛却像是全都会说话一样，死死的盯在莫御的身上。 即便不能开口，被盯住的滋味，也相当的不好受。 苏沐沐看了一眼一旁的马车，赶紧说道：“陛下，边关战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我就先走了啊。” 说着也不等莫御表态，逃也似的跳上马车。 何消朝莫御抱了抱拳，挥手启程。 车队，便在莫御深沉的目光中，浩浩荡荡的启程。 车队已经走远，越公公看着还继续凝望着的莫御，近前低声道：“陛下，神官大人的车队，已经走远了。” “朕知道。” 莫御继续凝望，动也不动。 越公公瞥了一眼旁边的重臣，再次低声道：“这外面风大寒冷，咱们……还是回宫。” 莫御没有动，又看了好半天，这才缓缓的收回目光，“回去，回去……” 他恋恋不舍的转身，一步三回头的朝已经看不见的车队方向望去，眼底浓黑一片。 …… 大神官的车队，出了城，行驶了半个时辰之后，便看到了翠翘和玉藻率领的车队。 她们装好了车便提前出发，约定在这里汇合。 “郡……神官大人！” 翠翘看到车队，立刻迎了上去，不过第一句就差点穿帮，话锋转得差点闪了腰。 苏沐沐挑起车帘，她脸上的面具已经换成了面纱，看到翠翘，笑道：“要带的东西，都弄好了吗？” 翠翘笑道：“弄好了，除了您要带上的东西，奴婢还带了不少额外的，保准您这一路上不会受一点罪。” 远远的朝她身后的五大车看过去，苏沐沐点了点头，“行，让他们将车赶过来，入队。” “是。” 翠翘朝后面一招手，仆从们便将车赶过来。 何消也指挥着亲兵让开道路，将五大车辆包裹进队伍之中。 玉藻则吩咐侍女们，将车上带着的几条毛毯都拿过来，还有暖手炉等一应东西，全都搬上了苏沐沐的马车里。 “神官大人，给你，暖暖手。” 暖手炉是个小兔子的形状，大小刚刚好被捧在手心里，又可爱又温暖。 苏沐沐接在手中，温暖的感觉从手心里蔓延出来，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感到气温的寒冷。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玉藻见了，便连忙和翠翘合力将毛毯都拿过来，给苏沐沐披在身上。 “怎样，还冷吗？” 翠翘望着被严严实实捂在毛毯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苏沐沐，转头对玉藻道：“玉藻，你去后面，再拿两个暖手炉过来。” 玉藻应了一声，刚要下去，苏沐沐道：“不用了，你们两个便在这车厢里陪着我就好了。” 这车厢本来就不是那么严实，她们再这么来回上下折腾，只会把更多的寒气都带进来。 有她们两个自带36.5摄氏度的活体热度，这车厢里应该很快就能升温的。 翠翘和玉藻听了，对望一眼，眼中都透出了喜气。 郡主竟然留她们在车厢内，那便说明，对她们的信任更多了几分。 而其他的侍女，可没有这种好运，她们要和奴仆与亲兵们一样，走在马车的两边，徒步而行。 不过外面寒冷的天气，就说这徒步行走，也够这群娇滴滴的侍女们一呛。 …… 厚厚的雪花，一朵朵大如鹅毛，从高空中不停的落下。 将整个虎踞关外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 冬日的边境，充斥着寒冷，在这样的环境下，行军打仗简直是异常艰苦的。 幸好双方的战斗，迄今为止，一直保持着小股交战，没有形成巨大的两军对垒。 小股交战可以灵活多变，而且一来一往，也不会在冰天雪地里停留太长的时间，对于兵卒来说，这种寒冷还是能够抵抗。 距离虎踞关二十里外，驻扎着庞大的军营。 一杆帅旗迎风招展，上面有一个斗大的莫字，虎虎生威。 “……辛军吃了前两次的败仗，已经龟缩至虎踞关不出，我军应出兵继续骚扰，迫使他们出城一战！” 中军大帐内，莫嫡锋端坐在帅案前，七八个将领围绕两旁，一名红脸大汉顶盔带甲，一身寒霜的指着舆图说道。 “李参军，末将以为不妥，如今天寒地冻，今天又刚刚降了雪，可见后面几日会更加的寒冷，我军如果继续出兵，行军本就极难，容易被他们以逸待劳，有机可乘。就算不是这样，如果他们继续龟缩不出怎么办？难道我军就在外面冻着？” 另外一名将领摇了摇头，绝对他的计策根本不可行。 “怎么办？那当然是顺势攻城了！”李参军嘿嘿冷笑，“兵临城下，岂有冻着的道理？” 那将领不以为然的摇头，“攻城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两国之间虽然一直交战不断，但大家一向都是浅尝辄止，没有特别出格的行动，你这一攻城……虎踞关是辛国的门户，那是要挑起两国真正的战争的！” “王参将！” 李参将两眼一瞪，怒道：“你行事总是这么瞻前顾后，行军打仗，战机稍纵即逝，哪能都像你这样犹豫不决，婆婆妈妈？攻城怎么了，边境上的战事一直不断，总这么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趁此机会，一举将他们打服打怕，看他们还敢不敢再过来挑衅！” 王参将也不由怒了，“哼，竖子，不足与谋。” 其他将领一见两人意见分歧，竟吵出了几分火气，连忙劝阻，“两军参军都是为了我军粗谋划策，不要伤了和气，这不是还有将军在嘛，两位不如听听将军的意见。” 王参军和李参军对望一眼，默契十足的哼了一声，各自将头转过去，一同朝莫嫡锋望去。 莫嫡锋既没有看向王参军，也没有看向李参军，而是直视着面前的舆图，眉心拧紧。 “将军，将军！” 忽然，帐帘一挑，一股寒风伴随着江效忠冲了进来，“将军，苏……啊，神官大人到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女眷？ “神官大人……” 帐中众将领闻言，不由自主的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好奇，期待的目光。 早就听说，神权重立，京中重新迎回了清河王的后裔，成为了新任神官。 那流传于传说当中的神力，是那么陌生而熟悉，他们也十分好奇，这位新任的神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拥有强大而神奇的力量吗？ 莫嫡锋猛的站起身来，“她来了？现在人在哪里？” 江效忠抱拳答道：“已经到帐外了。” 莫嫡锋笑道：“众将随本将军出外迎接。” 众将领看到莫嫡锋满面笑容，迫不及待的走出大帐，全都一个哆嗦，赶紧跟随出去。 心中都大为紧张，因为，威远将军历来不苟言笑，可是出了名的，在他手下听命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他如此发自内心的露出笑容。 那笑容里，竟是有一种舒心之感，仿佛无论什么愁事，都因神官大人的到来，将会迎刃而解。 这位大神官，到底有什么魔力？ 众将领愈发的好奇，不过幸好，人已经到了帐外了，只要出了这大账，便能见到本尊了。 寒风随着大帐高高挑起的门帘，而灌了进去，被冷空气包裹，所有人的毛孔都不由的收缩起来。 众将领更是感觉脑中一片清明，目光也是清明一片。 军帐之外，映入眼帘的，先是一队盔甲铮亮的精锐队伍。 领头的青年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看起来十分的威武，在看到莫嫡锋从帐**来时，翻身下马，抱拳道：“禁军骁骑统领何消，见过莫将军。” “免礼。”对于何消，莫嫡锋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何消可是莫御最信任的人，想不到他竟然派何消来给苏沐沐做护卫，还真是下了血本。 他哼笑一声，目光一转，终于是落到了被精锐队伍围拢在当中的马车。 四乘的马车，车厢豪华而宽敞，用的是只有大神官才会使用的深紫色，光看颜色就透着种种神秘。 马车的四角，垂着一条短线，之前应该是挂着什么，不过被人直接割断了，看起来略有些突兀，但是并不影响那种神秘的氛围。 其实原本挂着的是铜铃，随着马车前行，会发出叮叮咚咚悦耳的声响。 不过这东西用来装叉，衬托气场还好，但平时用起来，实在是太吵了，于是没走半日，她就让人把铃铛都给割下去了。 再往后，除了运着粮草的板车，竟然还跟了五辆用帆布盖着的大车，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不过莫嫡锋目光，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只盯着苏沐沐的马车看。 而跟在他身后的将领们，那眼神可就开始飘了。 主要是在这队伍里，可还有十名娇滴滴的女子，虽然她们穿着侍女的衣服，着装统一，姿色只能算是中等。 可在这军队之中，常年见不到半个异性，这会儿一下子来了十名年轻女子，一个个长得还都是中人之色，在将士兵卒的眼中，这便是十个天仙啊。 江效忠甚至都听到有些人咽口水的声音，不由咳嗽两声，提醒他们收敛一点。 莫嫡锋大步走上前，在马车前停住，躬身抱拳，“臣莫嫡锋，恭迎神官大驾。”眼睛却充满热忱的望向车帘处。 雪花落在他没有带着头盔的头发上，很快便化为一滴清水。 车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打开，众人不由屏息，结果就见那车帘被高高挑起，出来的，竟是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 紧跟着，又出来一个，还是侍女。 翠翘和玉藻率先下车，两人先后出来，一左一右站在车辕旁边，一个打帘，一个伸手相扶。 众将领忍不住心中羡慕，会玩还是人家会玩啊，看看这位神官大人，车厢里竟然还藏着两个美貌侍女，这一路上怎个温香暖玉了得啊。 正这么想着，忽然就看到，又是一只白皙的手，从里面伸出来，其白皙雪嫩的程度，竟然比之前出来的两个侍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五指尖尖，粉红色的指甲说不出的圆润，便仿佛春日的桃花落在了那指尖上。 那只手，轻轻搭在了侍女的手上，黑鸦般的秀发，低着头，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深紫色的衣裙，同样深紫色的面纱，在软玉般光洁饱满的额头衬托下，一双美目更是如春水般清澈见底，流转之间，顾盼生辉。 众将领看得都小小吸了口冷气，怎么个意思，这神官出行，还带了不少的女眷啊。 神权已经被废止太久，如今虽然重立，但他们这些远在边关的将士，并不太会去注意这些，对于新任神官的性别，更是想当然的认为是男性。 毕竟，历任大神官，一直都是男性。 所以，看到苏沐沐出来，他们全然没想过，这位就是新任大神官。 反而在奇怪，这位神官大人日子也过得太逍遥了，有两个美貌侍女在车里就算了，这还带着女眷呢？ 可，神官不是不准婚配，不准留下子嗣的吗？ 他们正好奇，却惊愕的看到莫嫡锋在看到那女子走下来之后，快步上前，如见了老朋友一般，亲热的笑道：“你来了。” 转身对众将领道：“都过来，拜见神官大人。” 众将：“！！！” 神官大人？？？ 她，她竟然就是神官大人！！！！ 一个女子！ 众将领惊骇欲绝的目光，落在苏沐沐的身上，他们这才看到，她那一身深紫色的衣裙上，还有着星云图案，那是只有大神官才能使用的纹饰。 她——真的是大神官！ 这一任的大神官，真的就是——个女子…… 莫嫡锋见众人都在那愣神，皱眉道：“都愣着做什么呢，快不快来拜见？” 众将领这才回神，连忙抱拳行礼，“见过神官大人。” “众位免礼。”苏沐沐缓缓抬手。 她看出来了，这些将领虽然声音虽然恭顺，但低垂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并不怎么把她放在眼中。 显然是得知大神官竟然是个女子，让他们不由自主的便轻视了自己。 莫嫡锋作为主帅，对手下这些将领什么脾气秉性心知肚明，苏沐沐都能看明白，他自然也看得清楚。 他也不着急说破，只是微微一笑，道：“神官大人来得正好，刚刚我们正在讨论军情，神官大人既然来了，不如请您以神力示下。” 第四百三十四章 初临 莫嫡锋含笑看着苏沐沐，眼中底气十足，声音也相当的笃定。 他坚信，能写出《三十六计》那种兵书的人，肯定会给出一个非常精彩的答案，这点小问题，根本难不倒她。 何况，正好当着众将领的面，也让他们心服口服。 只是苏沐沐不由有些懵逼。 啥？讨论军情，让我给意见？大哥，我第一次来军营啊，我连打仗都没见过…… “将军，神官大人远道而来，一定十分劳累，这军情不用着急，还是请神官大人先去休息。”李参将毫不掩饰对苏沐沐的不信任。 一个女子，就算是神官又如何？ 自来打仗都是大丈夫的事，她一个小小女子，能有什么有用得见解？ 再看看将军与她见了面，便心花怒放的笑容，心中难免有了一些其他小心思。 还神力示下，这位“神官大人”，还指不定是靠什么上位的呢。 莫嫡锋脸色一沉，手底下这些丘八都是什么货色，他自然是一清二楚，一听李参将这话，他怎么会不明白众将领那点小心思？ 江效忠注意到莫嫡锋的脸色，当即道：“李参将不得无礼，你可知道那本《三十六计》是谁写的？” 突然提起《三十六计》，众将领都是眼眸一亮，紧跟着，又是一脸茫然。 那本《三十六计》，可是一本兵家奇书，由莫将军带过来，还给他们这些将领都抄录了一份，让他们回去自行研读。 如此巧妙的兵书，将军能够不藏私，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种最大的恩赐。 原本在于辛军的交战之中处于下风的他们，就是凭借这本兵书，才扭转局势，又一开始的落败吃亏，到渐渐持平，再到如今，竟还略占优势。 可是，这兵书……难道不是将军写的？ 江效忠看着众人迷茫之色，不由哼了一声，朝苏沐沐指过去道：“《三十六计》这本兵书，正是神官大人所著！” “！！！” 众将士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望向那挂着面纱的女子，心中齐刷刷得涌起三个字：不可能！ 一介女子，怎么能写出那么精妙的兵书？ 就算他们再读书少，抛开文笔不论，都有着十多年的战斗经验，想写出那么精妙的兵法，必然得是一方统帅，在军旅之中混迹数十年的老将，方能总结出如此经验。 说莫嫡锋是这本兵书的作者，他们都觉得有些勉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这更是不可能了。 虽然挂着面纱，但体态窈窕动人，露出的半张脸，皮肤更是吹弹可破，怎么看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若果没有看错，大概率她应该从未来过军营，更不用说参与行军打仗了，这种玄奥奇妙，字字珠玑的兵书，怎么可能是她这样的黄毛丫头写出来的？ 嘶…… 不会是，莫将军想要让他们对这个少女更加信服，所以故意让江统领这么说的？ 江效忠本来以为，自己说出《三十六计》的作者是苏沐沐，便能领众将领信服，结果看到他们的眼神，才发觉，自己好像是帮了倒忙了，反而更令他们生出不信任的心思。 “江统领，”苏沐沐轻轻笑了一声，“想来我年岁尚轻，众位将领都在军中混迹多年，行军打仗自然是比我在行，当着这么多行家的面，你提拙作，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苏沐沐这时候大概也是看明白了，莫嫡锋是想要领自己在众将领之间立下威信，不过光凭几句话，肯定不行。 这时候江效忠揣摩上意，便提出来《三十六计》是神官所著，给她增加立威的筹码，结果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李参将等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听她这么说，只当她是在谦逊，虽然不觉得一个女子会懂什么兵法，却也对她略微改观。 苏沐沐又笑道：“不过对于军事兵法，我还是很感兴趣的，诸位将领既然在讨论战况，不妨也让我看看，说错了大家也别笑我，权当是抛砖引玉。” 她确实对于行军打仗没有经验，也没有那么好的大局观，但是如果不管对错的随便说说，还是可以的。 反正她话都说出去了，说错了，也没关系。而且还有莫嫡锋在，真要是说错了，他也不可能真的按照她说的去执行。 说错了，最多就被这些将领们当做是个普通女子看待，她是大神官，用的是“神力”，军事素养差就差点，没什么关系。 如果说对了，那她在军中，便能以威信立足，自然是皆大欢喜。 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值得拼一把。 走进大帐，只见里面十分的简朴，除了一张桌案，几把椅子之外，最大的便是摆在旁边的一张舆图。 两丈多长，非常细致的绘制了两军前沿接壤的地形图——不过那个简陋的样子，苏沐沐想要看懂，还是有些艰难。 忍不住道：“你们怎么不搞个沙盘啊，那个多直观啊。” 这年代，对于舆图真的不能要求太高，能有张图看就不错了。 “什么是沙盘？” 众将领刚进来，就听到她这么说，全都一怔。 “沙盘？那是什么东西，董参将，你听说过吗？” “没有啊，从未听说过。” 莫嫡锋问道：“你说的沙盘是……” “你们没有沙盘吗？”苏沐沐诧异了一下，还以为他们有只是没做出来呢。 当即便将沙盘给讲了一遍，其实她也没做过，但也看过不少。 军帐之中，都是指挥打仗的行家里手，经验丰富，一听她讲述，便立刻明白沙盘的价值与意义。 莫嫡锋更是双眼一亮，认真的望了苏沐沐一眼，只觉得她这个小脑袋里，怎么总能装着这些奇思妙想呢？ 让她过来，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本来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他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想借着兵书《三十六计》去郡主府请教，这样，即便是莫御，也无法对他说什么。 可没想到边关战况突然恶化，弄得他不得不亲自赶赴过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分析 当初提出让她外出建府，就是不想让莫御“近水楼台先得月”。 却没想到边关战事吃紧，他这一走，便又相当于让她与莫御有了单独相处的空间，绕来绕去，最终还是回到了圆点。 这当然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于是，在稳定战局之后，他便随着战报将请旨呈递上去，希望大神官能亲自莅临边境。 他不担心莫御不同意，只要这封奏报呈递上去，朝臣自然会帮忙说服皇帝。 “董参将，你带人去将沙盘做出来。” 莫嫡锋听完苏沐沐的讲解，吩咐人去做沙盘。 有了沙盘，会比光对着平面的舆图分析的更加清晰。 董参将领命而去。 军帐之中还有其他将领，大家都在小声议论着有关沙盘的事情，时不时朝苏沐沐瞥上一眼。 这位神官大人，倒是当真行事出人意料，竟然能想出沙盘这个东西，他们领兵打仗这么多年，可从来都没想到过这些。 一开始对苏沐沐有些看轻的李参将和王参将，这时候也不敢再轻视于她，说不定，那兵书，真就是人家写的。 “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军情？”苏沐沐还没忘记自己要赌一把的事情，主动问了起来。 莫嫡锋笑了笑，“是李参将和王参将两人意见相左。” 他指了指李参将，在舆图上道：“如今的战局，可以说是僵持，也可以说是处于平衡之中，由于气温下降，辛军撤兵，退至虎踞关，据守不出。李参将的意思是，直接派兵过去，进行攻城战。” “而王参将……”他抬头朝王参将看了一眼，笑道：“王参将的意思是，攻城战不可取，会被辛军以逸待劳，于我军不利。” 苏沐沐皱着眉，看着舆图。 “李参将和王参将的意见，神官意下如何？” 众将领，尤其是李参将和王参将两人，都有些紧张的注视着苏沐沐。 苏沐沐眼眸流转，摇了摇头，“我觉得……两种都不可取。” 莫嫡锋眼眸含笑：“哦？” 老子的意见，怎么就不可取了？！ 李参将双眼瞪起，要不是顾虑到她是大神官的身份，又是个女子，肯定要忍不住直接吼叫起来。 王参将的外形比较书生气质，原本是文臣出身，身上没有李参将那种彪悍气质，领兵风格也比较趋于保守。 不过听到苏沐沐直接将两人的意见全都给否了，也是微微皱眉。 抱拳道：“还请神官大人示下。” 苏沐沐偏了偏头，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小兔子暖手炉放在桌案上，“天气太冷了，外面又刚刚下了雪，降雪之后的几天，温度会大幅下降，在雪地里行军，本身消耗的体力就巨大，保暖跟不上，透支体力只是最低级的，手脚冻疮也还罢了，严重的，手指脚趾，鼻子耳朵都有可能冻掉，这样的军队，根本没法作战，更遑论攻城战了。” “可是，我们目前距离虎踞关，只有二十余里，如果急速行军，根本用不了半日，就可以兵临城下，对于我们的兵力来说，并不会存在什么损失。” 李参将忍不住辩解。 苏沐沐还是摇头，“虎踞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辛国的门户，据我所知，上一次辛国灭亡的时候，辛国七皇子，以十万残兵，对抗大夏四十万兵士，竟守了半年之久。李参将准备带多少人马，将虎踞关拿下呢？” “我……”李参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讷讷的道：“我，我也并没有想要真的攻破虎踞关，就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结果换来苏沐沐大摇其头，“吓唬吓唬？李参将说得未免太轻松了，在我看来，你要发动的攻城战，除了是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再没有其他的功效了。不仅不能吓唬到对方，甚至还有五成的机会被人全部消灭。” “……”李参将立起眉毛，满心不服气的想要辩驳，倒是王参将笑道：“神官大人果然聪慧过人，分析得十分清楚明白。” 说着，还略带得意得朝李参将望了一眼，“李参将，神官大人已经说得如此透彻，你再辩，那可就是抬杠了。” “你……哼，”李参军拂袖，冷笑道：“别忘了，神官大人，刚刚也说你的意见也不可取！” 王参将略带得瑟的眼睛，顿时一黯，确实，大神官虽然否定了李参将，不过确实也曾对着自己的提议摇头。 不过总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对苏沐沐抱拳笑道：“李参将的提议确实鲁莽了许多，末将还是认为，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不好。”苏沐沐干脆的声音，如同当场打脸，惹得李参将哈哈哈一笑，似笑非笑的看向王参将。 王参将眼角抽搐，眼冒金星，强行忍住，保持恭谨的态度，“这……为何不好？” 苏沐沐扭头看了莫嫡锋一眼，她其实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刚刚已经驳了李参将的面子，若是再将眼前这位王参将给得罪了，那她以后住在军营里，是不是得日夜提防，以免被两位气愤的参将给暗杀了？ 却见莫嫡锋正以饶有兴趣的目光看向自己，眼中竟透着一抹期待。 好，既然你也在期待，那就别怪我了。 苏沐沐咳了几声，清了一下嗓子，“在之前的交战之中，我军曾处于劣势，如今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如果便这样任由对方龟缩不出，岂不是让人轻视了我军？一见辛军撤退，我们也跟着偃旗息鼓的话，也显得我军太过胆小，统帅太过无能。”说道最后，还看了一眼莫嫡锋。 莫嫡锋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点到自己，暗笑一声，好你个苏沐沐，怎么还说到我头上来了？ 其他将领也都为苏沐沐的大胆，感到震惊，还从来没有人敢说莫将军是胆小无能之辈。 不过见将军并没有明显生气的表示，大家提起的心也便放下了一点。 王参将忍不住道：“那……发动攻城战也不行，末将的意见，您也不同意，那依神官大人的意思，我军该当如何啊？” 第四百三十六章 “半进”之策 王参将，算是问出了所有将领的心声。 就连江效忠，也感到好奇。 行军打仗，虽然可以诡变多端，但如今的局势，除了“进”便是“退”，似乎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可“进”与“退”，竟然都被她给否定了，除了这两种，真的还有其他选择吗？ 但是，有《三十六计》在前，江效忠绝不会认为她是在胡说，反而是相当期待她的见解。 苏沐沐笑道：“退，不可取，进，也不能。虽然看似矛盾，但……其实我们可以，半进。” “半进？” 众将领面面相觑，谁也没明白这“半进”指的是什么。 “何为‘半进’？”莫嫡锋若有所思的问道。 苏沐沐道：“如今我军距离虎踞关二十里，那么，可以前进十里，”她在舆图上找了一下，估了个大概的位置，在那里划下一条横线，“就在这个位置上，安营扎寨。” 莫嫡锋眉峰一挑，没想到，她的主意竟然会跟自己不谋而合。 “在这里……” 李参将和王参将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不服，难得异口同声的道：“为什么要在这里？这跟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苏沐沐从容的道：“大军前进十里，在这里扎营的话，快马只需半个时辰，就能赶到虎踞关。” 众将领都不由神色一凛。 这时间上的缩短，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只意味着时间，而是影响在方方面面。 “如果换做诸位在守城，有一支队伍，在只需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城下的地方驻扎，诸位能够安心的在城中待下去吗？” 苏沐沐观察着众人脸色变化，笑道：“不管我们是否按兵不动，只要在这条线上扎营，虎踞关的辛军，怕是寝食难安，神经得一直绷着。我们可以好好的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大军压境，” “而且，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辛军自然不可能天天都忍受着提心吊胆，随时防备的状态。所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缩不住了，肯定要开门迎战。到时候，便到了要仰仗各位的时候。” 众位将领闻言，纷纷躬身，“不敢不敢。” 心中却是在思索着神官大人这话，到底可不可行。 “比起各位，我也没什么经验，只是简单说了说我的拙见，至于行不行，还请各位自行判断。” 苏沐沐笑着看了莫嫡锋一眼，便安静的坐在一旁。 要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至于对错，就交给这些内行们自己去想。 莫嫡锋看着她，低声笑道：“这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苏沐沐偷偷看了一眼众将领，见他们还在思索，并没有注意过来，便也小声道：“我瞎说的。” 一旁的江效忠，差点被口水给呛死。 瞎说的可还行？ 莫嫡锋也听得有些窒息，苏沐沐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自顾自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说得还成吗？” 莫嫡锋苦笑，“很好，与我的意见不谋而合。” “真的呀？” 看着她亮起的双眸，半透明的紫色面纱下，粉唇微张，整个人都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莫嫡锋心中微微一荡，连忙收敛心神，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你呀，能写出《三十六计》那种精妙的兵书，就不要在这里戏耍我了。” 苏沐沐嘿嘿一笑，美滋滋的扬了扬头，不置可否。 《三十六计》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对于军事什么的，她可真的是一窍不通，今天在这分析得头头是道的，纯粹就是瞎蒙。 李参将和王参将的两个提议，她之所以全都否定掉，与其说是凭着过人的分析能力，不如说是揣测人心的结果。 如果这两个提议真可行，估计也等不到她来做什么评判，莫嫡锋应该早就决定好了。 既然没有给出结论，而是让她来分析，自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这两条意见都不行。 她要做的，其实就是给否定这两条意见，找出理由。 至于结论，既然不能进也不能退，那就只有折中这一条路可行了。 众将领还在思索，有沉吟的，也有逐渐豁然开朗的，表情各不相同。 就在这时，领命去做沙盘的董参将进来，“将军，沙盘做好了。” 莫嫡锋喜道：“做好了？快拿进来！” 苏沐沐也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做好了吗？ 众将领也都抬起头看去，只见董参将朝外面一摆手，“把沙盘搬进来。” 四个兵卒将沙盘抬了进来，放在大帐正中。 这个沙盘，与苏沐沐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前世见到过的那些沙盘，都是一整块的，模拟出各种地形，各种建筑。 但是这个沙盘并不是一整块，而是由六块区域拼凑而成，每一块都可以独立出来。 兵卒们按照舆图，将这些区域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地形图。 山丘是用石块堆砌而成，高的地方就两三块垒在一起，低的则用一块石头。 洼地水源等等，则是用木头削成半弧围拢在一起代表。 树林等植物则用削好的树枝，插在上面，看起来是那么个意思就成了。 这沙盘虽然做的简陋，但却很有想法，该有的都有了，而且还考虑到了后续的使用性。 前世那种沙盘，因为都是固定的，只要仿照实物缩小就好，但战场却是随时会变。 今天在这里开战，便需要这里的沙盘，明天在那里开战，便需要做那里的沙盘。 每次都现做的话，显然有些浪费。 而眼前这个沙盘，是由六个区域拼凑而成，换了其他地形，只需要把位置移动一下，便也勉强可以使用。 这种想法，还有一些缺点，并非所有地形都适用，但能想到这一点的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最主要的是，这沙盘做的速度，真的很快啊。 帐中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沙盘，都觉的新奇，围拢过来，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一副好奇的模样。 只有苏沐沐问道：“董参将，这沙盘是谁做的？做的好快啊。” “快吗？”董参将愣了愣，忽然想起来她是大神官，连忙又拘谨的行礼，回道：“神官大人，这个沙盘是末将手下的两个兵卒做的，他们没入伍之前，是木匠出身。其实他们做得还不算快，要说有好又快的，还得是末将手下另外一个兵卒。” 第四百三十七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苏沐沐不由好奇道：“那为何不让那人去做？” 明明有最好的，为何还要选别人来做？ 董参将犹豫了一下，目中露出沉痛之色，“回禀神官大人，那个兵卒他……在之前的战场上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两日了。” 那四个搬沙盘进来的兵卒，也都脸色黯然，其中两个便是做沙盘的兵卒，神色更是哀伤。 他们原本是木匠出身，而那重伤昏迷的，正是他们的师傅唐大醉。 正因为师傅受了重伤昏迷，这沙盘才轮到他们来做，否则由师傅来做的话，那肯定要比他们做得还要好。 提起伤兵，军帐中的气氛便陡然凝重了许多。 每一战，都会有不少的伤兵减员，这是所有将领都不愿意看到，却也无法避免的事情。 战争，总是这么的残酷。 伤亡，也永远是无法避免的。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医疗水平有限，紧紧是被刀砍中，破了道口子，没有抗生素，感染发炎就能要人性命。 “带我去看看。”苏沐沐站起身。 “这……”董参将犹豫起来。 伤兵营，那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得的。 各种伤残，各种血腥，混合着凄惨的呻吟与腐臭…… 面前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哪能受得了这些？ 便是没接触过的男子，进去看一眼，都会成终生噩梦。 翠翘和玉藻也是相顾骇然，四条秀气的眉毛全都深深的皱起，“神官大人，那地方秽气得很，您身份尊贵，不宜去啊。” 苏沐沐眼眸在两人脸上一扫，见她们不仅秀眉紧蹙，连鼻子都皱起来，满脸都是嫌恶，忍不住道：“什么秽气，那都是为我大夏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你们嫌弃他们秽气，却怎么不嫌弃在他们的牺牲保卫下，换来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军人，永远都是最值得人们尊敬的人，也是最可爱的人。 无论是前世，还是在现在，她都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们嗤之以鼻。 像翠翘和玉藻这样，根本就是没有心！ 苏沐沐的声音，落在众将领耳中，只觉得振聋发聩，说得他们热血沸腾，看向苏沐沐的眼光也全都变了。 翠翘被骂得有些委屈，小声道：“他们……他们不过是一群低贱之人，用性命来保卫像您这样的人，那是他们的荣幸……” “胡说！” 苏沐沐怒道：“什么是低贱？你们看着那些兵卒，觉得他们低贱，可在我面前，你们难道就不是低贱的？” 翠翘和玉藻，吓得连忙跪地，“奴婢，奴婢等是为侍奉于您，自然是低贱的。” “你们，自然是低贱的。” 苏沐沐冷哼一声，环视四周，明眸顾盼生威，“在敌人侵犯的时候，敢于站出来还击的人，敢于迎着刀山火海，为君王赴死，为亲人战斗得人，从来都不是低贱的，他们才是最值得尊敬，最高尚的人！比你们高尚一百倍，一千倍。” “是，是，奴婢们低贱，奴婢们低贱……” 翠翘和玉藻两个，浑身颤抖，满头冷汗直流。 众将领也全都呆立当场，看向苏沐沐的眼神里已经全是崇敬。 那是发自内心的崇敬，而不是因为她是大神官的身份才给予的尊重。 他们有些，出身勋贵世家，有些出自兵伍之家，有些，则是从军中，靠着军功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但不管是什么出身，在军队之中，与兵卒们同吃同住，同甘共苦，每一个兵卒，都是他们的兄弟。 他们守护在大夏的边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都以此为职责所在。 打赢了，理所当然，打输了，便是罪该万死。 从未有人，对他们说过这样一番话。 苏沐沐的话语，给予了他们极大的震动，对他们的心灵更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对，军中的每一个兵卒，每一个将领，都不是低贱的！ 苏沐沐缓缓低头，觑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婢女，喟叹般的轻声道：“人，生而平等……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军长之中，安静异常，众目睽睽之中，苏沐沐傲然而立，被面纱遮挡的一半的脸庞上，双眸明亮。 紫色的星云袍，神秘悠远，闪烁着玄奥灵动的光泽。 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飘渺，宛如乘风而去，又恍如天上谪仙，令人不自主的仰视。 众人望着她，能分明的感受到她身上透出的那股，为天下，为苍生的慨叹。 只有莫嫡锋，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苏沐沐屏住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动，现在这个造型，很赞，看那些将领的眼神就知道，这一刻绝对会成为他们脑海之中永恒的记忆。 不得不说一声，装逼如风，常伴吾身啊。 很好，很好…… 啊，不对！ 苏沐沐猛然打了个冷颤，刚刚，刚刚自己说了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的妈呀，这……这不是一个掌握了国家最顶级权力的人，应该说的话啊！ 对着这群将领说这个，岂不是要煽动他们造反？ “咳咳，那个，董参将，你快带我去伤兵营。” 趁着众将领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转场！ 莫嫡锋开口道：“神官大人精通医术药理，伤兵营有神官大人出手医治的话，想来我们的兵士可以有不少人能够活下来了。” 董参将这才回神，连忙道：“是，将军。” 苏沐沐侧目朝莫嫡锋望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听懂她不小心说出来的那句。 “神官大人，请随末将来。”董参将在前领路。 苏沐沐点了点头，随着他出了大帐。 跪在地上的翠翘和玉藻两人，连忙慌慌张张的起身，追出去。 追到一半，翠翘又返回来，将苏沐沐放在桌案上的小兔子暖手炉拿上，再次追了出去。 出了军帐，寒冷的气息瞬间将众人包裹。 苏沐沐也不由打了个冷颤，朝双手中呵了口气，这该死的天气，是真的很冷啊。 伤兵营，离着中军大帐并不太远，走了一会就见到前方，是一片低矮的棚子，虽然捂着厚重的棉布帘子，仍然被北风吹得呼呼飘动，发出索索的声响。 此起彼伏的呻吟声，混在里面，从众人的耳边，和着风雪刮过。 第四百三十八章 残酷 “神官大人，您这边请。” 棉帘被挑起，浓重的血腥味一下子灌入鼻腔，让人忍不住的作呕。 比起在外面那隐隐传出的呻吟声，在棉帘被掀起的时候，才真正的响彻耳际。 那是真正的地狱，入眼的到处都是绑着绷带，从伤口里渗出的血，已经将绷带都染成了绛紫色。 各种伤残的肢体还算是好的，许多人的身上，翻起的血肉，就像风干了的橘子皮，就那么敞开着。 因为失血过多而泛着惨白的肉色，让人看得心惊肉跳，甚至偶尔能看到那腐烂的患处里，蠕动着可怕的白点。 最让人忍受不了的是，除了刺鼻的血腥味，还有那种浓重的腐臭味，混合在各种药草的味道，发酵成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恶心味道。 翠翘和玉藻，在棉帘被挑开的那一瞬间，就被冲击得白了一张俏脸，两人几乎是动作一致，猛地扭头跑开。 还没跑两步就实在忍受不了的弯下腰，大吐特吐了起来。 几乎将胃里的东西都吐空了，连酸水都吐出来。 董参将毫不意外，他们这些大男人，在一开始参军的时候都受不了，何况是这种小女子。 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眼前这位神官大人，就没有像那两个侍女一样，表现得相当镇定。 至少从背影看去，女子的身形坚定，背部直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董参将敬佩的点了点头，不愧是神权后裔的大神官，就是跟其他人不同，只这份镇定，便不是其他人可比的。 顿时觉得她更加值得敬佩起来。 苏沐沐其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镇定，在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时，也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只不过，前世种植试验田的时候，各种混合的肥料味道，同样是那么的令人作呕，甚至比这伤兵营里的味道还有过之无不及，所以她对味道的忍耐力还是很强的。 只是视觉上的冲击还是避免不了，她捂住嘴，缓和了半晌，才终于有所适应。 伤兵们躺在临时搭起的简易床铺上，环境的简陋令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什么保暖措施。 地中间生了两堆篝火，可温度有限，整个伤兵营还是十分的寒冷。 一个上了些年岁的医者，正领着三四个徒弟，穿梭在伤兵之中，熟练的给抱扎，换药，似乎因为见过的伤患太多，尽管遇到再严重的伤者，他们都能保持面无表情的操作。 离着近的伤兵，看到董参将等人过来，还能动的，或是坐起身，或是点头致意，那些不能动的，要么是昏迷等死，要么就只能是动一动眼神。 “董参将。” 那上了年岁得医者，看到董参将过来，连忙走过去，行了个礼，又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一旁的苏沐沐。 这军营里，长年见不到女人，更不用说，董参将竟然还将其领到伤兵营来。 董参将摆了摆手，问道：“唐大醉的情况如何？” 那医者沉重的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从昨晚就开始高热不退，一直到现在，怕是……” 说着后头，朝最里面望了一眼，再次摇头，“怕是挺不过今晚了……” 忽然看到苏沐沐往里面走去，“哎？你……” 这里是伤兵营，除了将领，医者，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 见医者要拦她，董参将连忙叫住他道：“她是神官大人，是来给大家治伤的。” 医者一听是神官大人，当即是露出惊异之色，谁能想到，如今的神官大人，竟然会是个女人？ 苏沐沐轻掩着口鼻，朝着里面走去。 一路上，看到众多残忍的景象，心里只觉得十分难受。 待走到最里面，终于看到了昏迷着的唐大醉。 看到唐大醉的时候，苏沐沐顿时感觉他十分的面善，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唐大醉整个人都陷入昏迷之中，左臂直接从肩膀的地方，被齐肩砍断，裹着厚厚的纱布。 肚子上也裹着纱布，干固的血液将纱布都染成了绛紫色。右腿骨折打着夹板不说，最糟糕的是，他的右脚脚趾，有两个已经完全发黑，流着脓水。 一股股的恶臭，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显然是感染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很快就会没命。 那医者走过来道：“这位唐大醉，在战场上被人砍断了一条胳膊，又在肚子上扎了两刀，伤口很深，脏器受损。这脚上的，并没有受伤，而是被冻伤了，一开始还只是大脚趾，后来，陆续的连食、中两根脚趾也都一起变黑了。” 苏沐沐皱眉听着，转回头，道：“董参将。” 董参将连忙上前，“神官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苏沐沐道：“让人将伤兵营的地面，全都清理干净，这些换下来的纱布，还有各种血棉，全都清理出去。将地面仔细的打扫一遍。再让人烧开水，伤患……不，从现在开始，全军所有人，都必须要喝烧开的水。如果有人胆敢私自喝生水，军法处置！” 伤兵营如今就像是一个病毒温床，多亏天气比较寒冷，否则就这卫生条件，绝对会爆发疫情的。 “这……” 这是什么规定？军法里可从来没有这一条啊…… “怎么，你有异议？”苏沐沐眯起眼睛。 董参将如被两道利刃刺穿，连忙低头应是，“是是，末将这就去办。” “等等。” 苏沐沐看了看唐大醉的脚趾，神色凝重的道：“先让人烧一锅开水过来，再准备一把锋利的刀刃，羊肠线，还有针。另外，再按照伤兵的人数，准备好水碗。” “您要这些东西是做什么？”董参将有些茫然，不知道她突然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快去准备，你再问东问西的，唐大醉就没命了！” 董参将一听，哪里敢怠慢，连忙飞快的转身出去，吩咐手下人赶紧去找苏沐沐要的东西。 不一会的功夫，一大锅开水率先被送了进来，锋利的刀刃，羊肠线，还有针全都送到了苏沐沐的手中。 “神官大人，这水碗，一时没有那么多，只有五十个，剩余的用饭碗代替，你看行不行？” 感谢“淡而有味406淡浓相宜”的两张月票，爱你哦~ 第四百三十九章 治疗 董参将忐忑的问着，对于只找到五十个水碗这件事，还是抱有一些愧疚。 苏沐沐看了他一眼，没有为难他，“可以的，不拘是什么，只保持每个人有专用的器皿就行，以免交叉感染。” 其实很多人都是外伤，这东西不传染，这么做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苏沐沐将宽大的衣袖挽了上去，露出一截手腕，皮肤白嫩得令这些伤兵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觉得这样不好，又连忙尴尬的移开目光。 苏沐沐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当回事。 将锋利的刀刃，羊肠线，还有针都扔进开水里消毒，趁着这个功夫，她又让人将水碗和饭碗都摆好，手指在每一个容器上划过之后，里面便盛满一碗清水。 “每人分一个，都喝下去。”苏沐沐吩咐医者和他的徒弟们。 甘泉水对于治疗外伤，是最为有效的，尤其是升级之后的甘泉水，效果更佳。 唐大醉这边再不处理，便有生命危险，苏沐沐打算先处理他，其他人，便先喂一碗甘泉水，把命吊着，等一会再去处理。 医者和徒弟们，是亲眼看着空空的碗里，被她手指一划，就盛满了清水，一个个看得暗暗称奇。 再听她说，要给伤兵们每人一碗，虽然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还是按照吩咐，很快就将这些水给分了下去。 伤兵们刚刚也听到董参将说，这位便是大夏的神官，分到手的水，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但出自神官之手，那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力加持之下，便不由贵重了许多。 很多人都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有些人虽然犹豫，但那是因为对这水充满了好奇，最后还是喝了进去。 这水一喝下去，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果，只觉得伤口处的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医者也好奇的观察着伤兵们，见他们充满痛苦的脸上，表情舒展了不少，那些痛叫呻吟的，声音也变小了很多。 不由暗想，难道这水，是有着止疼功效的？ 苏沐沐见伤兵们都喝下了甘泉水，心也暂时放宽了一些。 开水锅的器具，已经消毒完毕。 苏沐沐将利刃捞出来，木制的刀柄，都烫得拿不住。 她用纱布在手上缠了几圈，才将利刃握在手中，转回头，表情凝重的站在唐大醉身前，目光专注的望着他已经黑掉的三根脚趾，稍微比量了一会之后…… “还是你来。”她把手里的利刃，往身旁的医者递过去。 医者本来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冷不防一把刀递到面前，不由怔住，“神官大人，您这是……” 苏沐沐吸了口气，道：“我需要你，用这把刀，将他的前半个脚掌全部削掉，这刀虽然锋利，但我的力气太小，如果由我动手，只怕他要遭罪。” 唐大醉的脚趾感染了，必须要截肢，失去半个脚掌，总好过失去一条命。 只不过她心里虽然明白，但是真要动手，还是很难下得了那个手，干脆，还是让医者来。 于是，一场由苏沐沐指挥，医者操刀的“外科手术”就这么开始了。 砍下半个脚掌之后，用羊肠线缝合伤口，再由苏沐沐用甘泉水清洗伤口。 期间，剧烈的疼痛，还是令昏迷中的唐大醉疼醒了过来，医者的徒弟们早就候在一旁，四个人死死的按住他的身体，另外一人则将准备好的干净纱布塞进他的嘴里，防止他剧痛下咬伤舌头。 一个多时辰之后，苏沐沐从伤兵营里走出来。 呼啸的北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可也让人的头脑清醒无比。 苏沐沐尽情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可是鼻腔里那股子血腥气味，就像是淤泥一般，尽管她努力的呼吸，可鼻端总还是隐隐的能闻到那种混合了腐臭的味道。 这种不适感，令她忍不住的皱了皱眉，但心情还是相当愉悦的。 唐大醉的“手术”很成功，截断了半个脚掌，虽然难看了点，但一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伤兵营里，其他的伤患，也在甘泉水的治疗下，有了起色。 只要继续每日引用甘泉水，再辅以草药，恢复，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神官大人……” 吐得汗水淋淋，手脚酸软的翠翘和玉藻两人，再看到伤兵营的景象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跟进去。 她们一直在外面徘徊等候，看到苏沐沐出来，当即便迎了上去。 只是跑到近前，看到她身上的紫色星云袍上，一片一片的黑色斑点，那是鲜血飞溅上去的颜色，连面纱上都被溅上了。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令人作呕的异味，两人上前的脚步便不有一停，又有了想吐的感觉。 苏沐沐见两人脸色苍白，一直在外等候几乎将两人给冻透了，瑟瑟发抖着，却还一个个都捂住嘴巴，露出想吐，却又强忍着的表情。 抬起手来，轻轻闻了一下，也立刻嫌弃的别开头，吩咐道：“走走，赶紧把我的东西都搬下来，我要洗澡，换衣服！” “是！” 翠翘和玉藻异口同声，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 两个人也顾不得冻得冰冷的身体，飞快的跑过去，指挥仆从们将五大马车的东西全都卸下来。 不一会的功夫，便搭建起了属于大神官的巨大帐篷。 印着星云图的明黄色帐篷，那是除了天子之外，这个国家里唯二能使用的人。 宽敞而厚实的帐篷，比起中军大帐都不逞多让。 各种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全都被搬了进去，简直就如同一座移动的行宫。 洗过一个热水澡，换好了衣服，苏沐沐只觉得浑身清爽，帐篷里被炭火烘得暖融融的，即便是穿着单衣，也并不觉得冷。 到了晚上，莫嫡锋来找她的时候，一进帐篷，就闻到了一股极其鲜美的味道。 炭盆上加了一个铜盆，暗红色的汁水不住的翻腾着，散发出一股热辣辣的气味。 桌案上摆放着两盘切得薄薄的肉片，肥瘦相间，去的自然是羊身上最嫩的地方。 肉片的旁边，还放着一些绿叶的青菜，水灵灵的，仿佛是刚刚摘下来的。 第四百四十章 鲜美辣锅 温暖的大帐，热腾腾，火辣辣的气息在账内翻滚。 鲜美的羊肉味，也随着那双如玉一般的手下入铜锅中，而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翠翘和玉藻两人正忙前忙后，将更多的肉片，更多的绿叶菜摆放在桌上，还有各种鲜嫩的水果摆放在一旁。 洗过澡的苏沐沐，只穿了一件单衣，颜色略呈淡紫，有银线绣成的星云图作为暗花装饰，穿在她身上虽然有些宽松，却愈发显现出她苗条的身材。 半干的头发，发梢微微往下滴水，打湿了两肩，薄纱上隐隐透出肌肤的纹理与细腻，让人只看一眼，便目眩神驰。 看到莫嫡锋进来，苏沐沐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小脸上，露出笑容，朝有些看呆了的莫嫡锋招手道：“你来啦，快，别傻站着了，赶紧过来。” 莫嫡锋缓缓走过去，在苏沐沐的示意下，在对面坐下。 玉藻给他布上一个精巧的小碟子，里面放好了蘸料，玉翠则将一双象牙磨成的筷子。 苏沐沐夹了一片肉片，放到沸水里，翻动了一小会，就夹出来，在小碟子里蘸了两下，放入口中。 咀嚼的同时，露出满足，享受的笑容。 莫嫡锋看了一会，也有样学样，夹了一片羊肉片，在那鲜红如血的滚沸汤水中，涮了两下，见肉片变色，便捞起来，也在碟子中蘸了些酱料，放入口中。 猛然，“咳咳咳……” 一阵难以抑制的咳嗽，肉片上裹着的辛辣感，直冲脑门，整个喉咙都火辣辣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 苏沐沐噗呲一笑，朝翠翘摆了摆手。 翠翘便倒了一碗羊奶，递给莫嫡锋。 莫嫡锋赶紧接过去，一饮而尽，口腔里的辛辣感被冲淡了不少，但是舌尖似乎还麻木着。 翠翘又给他倒了一碗，再次被莫嫡锋喝空。 苏沐沐一边享受着好吃的羊肉片，一边笑道：“第一次吃都这样，以后适应了，你就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美味了。” 寒冷的冬天里，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一顿热腾腾的火锅，尤其是辣锅，吃了绝对浑身通透。 咳嗽终于被压了下去，莫嫡锋咳得眼睛都红了，舌尖的辛辣口感还存在着，只是勉强可以忍受。 “这是什么？” 他问，这味道真的是……太让人“回味无穷”了。 苏沐沐笑道：“火锅啊，这汤里面，放的是辣椒。” “辣椒？”大夏不是没有辣味的调料，但平日做菜很少用，大家还都不喜欢去吃这种辣味的食物。 但是，辣椒，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这个辣味，可比他们平常用的茱萸要辣多了。 “对呀，辣椒，味道一开始可能比较冲，不过吃习惯了的话，就会觉得非常美味，如果平时吃不到，还会非常想念，嗯，对了，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日常吃两口，还有驱寒的效果。” 一边说着，一边将绿叶蔬菜下到里面，鲜红的汤汁，将菜叶愈发衬得碧绿，看起来更加的鲜嫩可口。 要不是因为条件有限，她还想弄点其他的配菜，比如说，竹笋，海带之类的。 “翠翘，玉藻，你们也坐下来吃点，火锅就是要人多一起吃才热闹。” 翠翘和玉藻推辞了一番，最终还是按苏沐沐的吩咐，坐了下来。 对于这锅热烘烘的辣锅，她们也很想试一试的。 莫嫡锋轻咳了一声，见苏沐沐吃得那么香，终于是鼓起勇气，又试了一回。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明显要好很多，而且经过辣味的洗礼，再次尝试，终于能品出辣以外的滋味了。 鲜美的羊肉片，薄薄的，被牙齿一咬，竟然还有弹牙的效果，肉汁也被牢牢的锁住，层次非常丰富。 而且有了辣味做衬托，竟还有一种特别过瘾的奇妙滋味。 冬日里，根本见不到的绿叶蔬菜，也同样有着鲜辣的口感，那种脆生生，水嫩嫩，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他是越吃越上瘾，一开始还能跟苏沐沐说上两句，后来就专注的吃了起来。 两盘子肉片很快就见底，青菜也消耗殆尽。 莫嫡锋再次去夹肉片的时候，夹了个空，这才发现肉片都吃没了，连青菜也都没了，不由脸上一红，罕见的露出尴尬之色。 这些肉和菜，几乎都被他给吃了。 苏沐沐嘿嘿一笑，吩咐侍女再去切一些肉片，还有青菜也再拿来一些。 她从京城过来，这种物资带得最多，实在不够的话，空间里，也还有许多。 如果再加上池塘里的莲藕和鱼虾，那可以吃的东西就更多了。 很快的，侍女便又送上了新鲜的肉片和青菜。 莫嫡锋这时候已经吃了个半饱，速度终于是缓了下来，这才好奇起来，“你这些绿叶菜，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种的呀。” “你种的？”莫嫡锋不敢相信。 越是往边境来，气候便越是寒冷，京城虽然相对边境要暖一些，但也有限，根本不可能种植出青菜来。 苏沐沐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莫嫡锋见她不愿意透露，便也不去纠结，对于一个有着“神力”的人，会弄出异于常态的东西，也算是不足为奇。 他指着铜盆里翻滚着的红色辣椒，问道：“你说的这个……辣椒，你手里有多少？” 他亲身试过，对于辣椒可以驱寒的效果，是非常认同的。 只是吃了一个辣锅，就止不住的浑身冒汗，干吃两口，相信效果更佳。 如果能给军队的兵卒普及，军队在寒冷天气里的野外作战能力，必然也会相应提高不少。 “不算多，不过煮成水的话，倒是勉强够分。” 辣椒也是因为要来边关，她才想起来种的，觉得可能会有效果。 由于只有几天的功夫，苏沐沐直接命人将后院扣的大棚里，所有的蔬菜都拔出来，改种的辣椒，又从肥料鼎里换了众多的肥料，这才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辣椒催熟。 不过她的大棚，就算全都种满，产量也是有限，想要供给威远军所有将领兵卒，只能熬成辣椒水了。 “就知道你来了，会给我军带来莫大的好处。” 莫嫡锋点了点头，点了点铜盆里的辣椒，笑道：“你叫我来，便是为了向我推荐这个。” 结果却见苏沐沐摇头，“当然不是，我叫你来，为的，是唐大醉。” 第四百四十一章 交代 “唐大醉？” 这个答案，倒是完全出乎莫嫡锋的意料。 本来以为，她叫自己过来，吃这一顿辣锅羊肉，是为了向自己推广辣椒，现在，到是自己会错了意。 苏沐沐点了点头，“唐大醉，是不是有一个兄弟？” “这……”莫嫡锋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军中兵卒数十万，除了各级将领，还有那些作战十分勇猛的兵卒之外，其余，我也不是十分了解，不过董参将作为唐大醉的直属上官，唐大醉有没有兄弟，他应该很清楚。” 苏沐沐道：“那，就请董参将过来。” 莫嫡锋点了点头，去帐外吩咐江效忠将董参将叫过来，回头看了苏沐沐一眼，“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她身上还穿着单衣，头发就那么披在身后，小脸吃的红扑扑的，既有少女的天真活泼，又有成熟女性所散发出来的慵懒魅惑。 这种状态，在他面前表现也就罢了，可董参将是外人，让一个外人见到她这种状态，莫嫡锋感觉不舒服。 “为什么要换？” 苏沐沐疑惑的看了看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至于头发，她做大神官装束的时候，头发也是披散着的，顶多是在头上系一条紫色珠串。 这系和不系，也没什么区别。 “你这样……”他的心理，很难当着苏沐沐的面说出来，只好指了指她的脸，“不太好……” 因为要吃火锅，再说见的又是莫嫡锋，所以苏沐沐便没有戴面纱。 苏沐沐见他虽然指着自己的脸，但眼神却在朝身上扫过，哪还能不明白他到底指的是什么，哼了一声，“老封建。” 自己穿得这是单衣，又不是内衣，该遮的都遮了，除了脸，脖子和手以外，哪都没露出来好吗？ 完全不存在不够庄重得体。 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未免管得也太宽了点。 苏沐沐哼了一声，不过还是让翠翘取了一套外衣过来，再顺便将面纱取过来，戴在脸上。 莫嫡锋皱眉，虽然不知道“老封建”是什么意思，但从语境里多少也能体会到一些含义，但见她还是听话的披上外衣，戴上面纱，便舒展了眉心。 “末将董世武，见过神……神官大人，见过将军。” 董参将董世武到了，本来以为是神官大人叫他，没想到将军也在这里。 而且，一进帐篷，就感觉到里面有一股特殊的味道，特别的呛，差点忍不住咳嗽出声。 好不容易靠着飞快的吞咽了数口口水，才将咳嗽压下去。 莫嫡锋轻嗯了一声，问道：“董参将，叫你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唐大醉，他是否有一个兄弟？” 董世武瞳孔微不可察的一收。 莫嫡锋见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吗？” 应该不可能，唐大醉之所以受了如此重伤，便是为了救他。 董参将在上一次与辛军交战的时候，由于过于冒进，而中了对方的埋伏。 最后是唐大醉拼死，断了一条胳膊，又替他挡了两刀，这才能让董参将全须全尾的回来。 对于唐大醉的亲属情况，他不可能不了解。 苏沐沐看到董参将的表现，眼眸微眯，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唐大醉确实有一个兄弟……” 苏沐沐笑道：“唐大醉的兄弟，名字应该叫唐大痴。” 董世武心中一震，看向苏沐沐的眼睛都不由瞪大。 莫嫡锋也听出些问题来，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苏沐沐一眼。 她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提起唐大醉的兄弟。 “是，是的，神官大人。” 董世武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额头上更是渗出了汗珠。 “那……” 苏沐沐刚开口，还没等说话，便见董世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的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神官大人，是，是末将的错，这都是末将的错，末将愿意接受任何惩处！但唐大醉，他是为了救末将才这样的，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恳请神官大人能够饶恕他，救他性命！” 莫嫡锋有些意外，董世武这状态，显然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事。 可……他在军中亲自坐镇，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啊。 苏沐沐也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快，不过转念一想，肯定是因为她是神官的身份。 在传说中，大神官的神力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估计董世武一见自己找他，又提到唐大痴的事情，便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除了认罪，便再不做他想。 其实，苏沐沐也就是看着那唐大醉感觉面熟，回来仔细想了想，而且唐大醉这名字就很有意思，这才让她觉得，唐大醉，唐大痴，应该是兄弟。 找董世武过来，也就是想问问话而已。 莫嫡锋转头看向苏沐沐，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沐沐耸了耸肩，故作高深的道：“还是让董参将亲自交代。” 她有大体上的猜测，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她是真的不清楚。 董世武哭丧着脸，难掩悲痛的缓缓说道：“在永边山麓，追击辛军的时候，由于末将立功心切，追得过于冒进，与我军大部队脱节，最后不小心中了辛军的埋伏。末将所带领的小队，直接被辛军团团围住……” 当时的情况，非常的危急。 而且当时他所率领的小队，处于的位置也非常适宜围堵，导致他领军左冲右突，试了几次都无法突围。 反而让辛军杀了进来，直接将他们的队形阵列冲散。 这样一来，坚持成了屠杀。 他身边的兵卒，飞快的减少，一个个都倒在了辛军的刀枪之下。 最后，还是唐大醉，拼尽了全力，几乎是用性命，才将他救了出来。 回来的董世武，虽然没有受到莫嫡锋的责怪，但这一战，他必须负有责任，对于受伤昏迷的唐大醉，更是十分的内疚。 所以，在那一战中，因为害怕而临阵脱逃的唐大痴，他选择了为其隐瞒。 唐大醉已经重伤濒死，唐大痴是他唯一的亲人，对于这个拿命救下自己的人，唐大痴逃了，也算是从此保全了性命，他也算是为唐家，留下一线香火。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兵书 “……末将知道，临阵脱逃是重罪，但，但唐大醉是为了救末将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用力的闭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将泪水强行憋回去，朝莫嫡锋叩首，“千错万错，都是末将一个人的错，将军如果要惩罚，末将愿一力承担，只求放唐大痴一条生路！” 莫嫡锋面沉似水，“临阵脱逃，乃是重罪！” 董世武叩首在地，没有起身，一直憋着的眼泪，流了出来，越过睫毛，流进了没眉毛里，“是，末将愿一命抵一命。” 莫嫡锋冷声道：“唐大痴是你的兵，你以为他临阵脱逃，你就没罪了吗？一命抵一命，你倒是义气，那你的罪，又由谁来替你赎？” “……”董世武哑口无言，默不作声，只叩首在地，鼻涕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莫嫡锋哼了一声，目光幽深，暗自沉吟，这件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置。 以他之心，这件事情，董世武也只有监管不当的责任，以及事发之后没有及时上报。 唐大痴临阵逃脱，但其兄长英勇杀敌，还救下上官，这都是非常值得肯定和嘉许的。 尤其是唐大醉如今昏迷濒死，在情感上，他是理解董世武的选择与做法的。 但情感上是一回事，法理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为了严肃军纪，也绝不能姑息。 他现在需要的，是想一个恰当的惩罚手段，既能保下董世武的小命，又能严肃军纪，给全军以警示。 莫嫡锋不说话，正在不断的思考。 苏沐沐却忽然道：“董参将，你都说完了吗？” 莫嫡锋微微一怔，董世武心中猛跳了一拍，唇角紧抿了半晌，才开口道：“都说完了。” “真的都说完了？难道没有什么遗漏吗？” 董世武咬紧牙关，“都说完了。” 他猛地朝莫嫡锋磕了个头，“末将自知罪该万死，不需将军为难，这就自行了断！” 呛啷一声，宝剑抽出，寒光逼人！ 我去，这是我的帐篷！ “快拦住他！”苏沐沐急声叫道！ 她话音还未落，就觉劲风扑面，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刺眼的寒光几乎擦着她的鼻尖飞过。 噗呲一声，一柄长剑直接刺穿了帐篷顶部，又当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却是在董世武拔剑的瞬间，莫嫡锋已经一步上前，直接将长剑击飞。 刺啦—— 极其轻微的声音，或许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可是苏沐沐还是感受到面部的凉意。 半截面纱，就这么缓缓的飘落了下来，露出面纱后微微颤动的红唇。 剩余的半截，虽然还在她脸上好好的挂着，可也仅仅是挡住了鼻子。 苏沐沐一身冷汗，偏头看向莫嫡锋，这家伙，刚刚是故意的？ 要不是自己躲得快，那一剑，就得钉她身上！ 玉翠和玉藻两人，已经吓得捂住了嘴巴和眼睛，刚刚那一幕，实在是太突然，太惊险了。 莫嫡锋朝她歉然的望了一眼，“你没事？” “没事。”苏沐沐摇了摇头，一把将那半截的劳什子面纱拽下来，扔在地上。 她走到董世武面前，迎着董世武呆呆望向自己的目光，淡淡的道：“你就不想说一说，兵书的事情吗？” 听到她提起兵书的事情，董世武面色如土，眼眸里的光都在瞬间泯灭了。 莫嫡锋闻言，当即眉头深皱，“兵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竟然还跟兵书有关？ 兵书，一向都是最稀缺的资源。 但凡有人写出新颖的兵书和战法，都要由国家统一管理。 因为军事的力量，是要被国家高度管控的，兵书这种东西，一个不好，就很可能被敌国窃取。 所以，但凡跟兵书有关的事情，都不是小事。 董世武看了看苏沐沐，又看了看莫嫡锋，再次颓然跪倒，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都仿佛被抽空了。 他眼神空洞，声音嘶哑，“将军，求你，赐我一死……” 如果说，刚刚他的求死心切的只是为了义气的话，那么现在，则是极度的内疚与绝望形成的痛苦煎熬，他要求的，是一个解脱。 莫嫡锋脸色凝重，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手下的将领，露出如此神色？ “到底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求您，赐我一死……赐我一死……”董世武仿佛已经不会说别的了，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见问不出来，莫嫡锋转头看向苏沐沐，既然是她提出的，她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 苏沐沐轻轻叹了一声，“唐大痴不仅临阵脱逃，还盗走了《三十六计》。一开始，我以为是唐大痴自己盗走的，不过看董参将这个样子，他应该……是知情的。” “什么？被盗走的，是《三十六计》？！” 莫嫡锋大吃一惊，紧跟着便是一阵狂怒！ 抬起一脚，毫不留情的将董世武踢倒在地，火冒三丈的吼道：“董世武！你知不知道《三十六计》有多么重要！如果被辛军夺去，后果又有多么的不堪设想？你是不是想要整个威远军，整个大夏为你陪葬！啊！” 从苏沐沐那里得到兵书之后，莫嫡锋并没有藏私，而是让江效忠抄录了十份，分发给手下的将领。 正是他这种真心实意对待手下的态度，才能领威远军上下一心，对他忠心耿耿。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董世武竟然敢将兵书泄露出去！这简直是罪该万死，万死难赎其咎！ 这一脚踢的特别狠，苏沐沐站在一旁，都听到咔嚓一声，董世武的肋骨绝对是被踢断了。 董世武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着胸口的剧痛，只是反复说道：“求将军赐我一死……” 唐大痴盗走兵书的事情，他一开始是不知道的，等他从生死边缘回到军营，才发现兵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当时他吓了一跳，《三十六计》是一本相当精妙的兵书，将军肯给学习研读，那是天大的恩惠，一旦丢失，绝对是重罪。 而且丢失兵书，后果也相当的严重，万一泄露给了辛军，造成的后果，将是他难以承受的。 他本想当即禀报将军，无论承受多重的惩罚，也心甘情愿。 可就在他踏出帐篷的瞬间，忽然想起，最近这几日，进过他帐篷的，也就只有唐大痴一人！ 第四百四十三章 莫御的算盘 前几日，兵书还在，也就这几日，兵书才没。 所以，很可能，偷盗兵书的人，是唐大痴！ 事情一旦涉及到唐大痴，董世武顿时便犹豫了起来。 他觉得唐大痴把兵书盗走，应该只是想要学习一下，后来因为身陷包围，进而临阵脱逃，兵书也就直接被他给带走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去推断的话，兵书就算被他盗走了，应该也不会泄露给辛国。 而且，他逃脱之后，必然是逃回大夏境内，这样的话，就更不可能泄露出去…… 虽然没有一种猜测是能确定的，但是，如果他将兵书丢失之事上报，必然会牵扯出唐大痴当了逃兵的事情。 临阵脱逃已经是死罪，再加上盗取兵书，那就更没活路了。 唐大醉还在昏迷之中，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是不忍心去做。 最终，他选择守口如瓶，只要他不说，那么，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唐家的香火，也算是留下了。 莫嫡锋火冒三丈，怒恨交加的望着董世武，怒道：“你想死？哼，这还不简单！” “江效忠！”他怒吼一声。 一直候在外面的江效忠，当即走了进来。 他在外面已经听的七七八八，也是没想到董世武竟然做出如此糊涂事，一进来，看到董世武匍匐在地，嘴角流血的模样，暗暗不忍的别开头，躬身道：“将军。” 莫嫡锋冷声道：“董世武，对手下兵卒监管不力，以致唐大痴临阵脱逃，故意隐瞒，拒不上报，更是将兵书失窃的事情，一并隐瞒了下去，罪不容诛！将董世武，拖下去，扒光衣服，绑在外面！” 江效忠一惊抬头。 外面冰天雪地，穿着厚厚的棉衣都不暖和，这要是扒光衣服绑在外面，估计连半个时辰都挺不了，就得被冻死？ “看什么，执行命令！” 莫嫡锋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江效忠连忙低头，“是。” 看了一眼状如死狗般的董世武，江效忠摇了摇头，将他拖了出去。 很快的，外面就传来的惊愕之声，估计是士兵们看到了被扒光绑在外面的董世武，一个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打算处死他？” 隔着帘子虽然看不见，但苏沐沐也知道外面这个温度，很快就会冻伤冻死。 莫嫡锋只是阴沉着脸，不置可否。 苏沐沐观察着他的神色，忽然道：“其实，你并不想他死？” 否则，董世武第一次寻死的时候，他就不会费力的击飞长剑；刚刚踢那一脚，以他的功力，也足以致董世武死命；更甚者，如果真的想杀了他，完全可以让江效忠将人拉出去，就地正法。 何必弄什么扒光了绑在外面这种事情？ 莫嫡锋没有接她的话茬，反而一脸严肃的问道：“兵书怎么样了？你既然知道了是唐大痴盗取了兵书，那么，你应该是遇到了唐大痴？” 苏沐沐点头，“没错，我是在丘珑的时候，遇到了唐大痴，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他是逃兵，还发现了他身上携带的兵书。” 其实说起来，她应该感谢一下唐大痴，要不是他，她也很难跟赵氏大公子赵屹拉上关系。 赵屹这条线走不通，光凭她清河郡主的身份，估计连赵氏的门都进不去，更不用治疗赵贤生，与赵氏结盟了。 “那兵书呢？”莫嫡锋更关心的是兵书的下落。 “唐大痴已经被扭送官府，按逃兵的罪名处理，兵书……给了赵氏的大公子赵屹。” 看着莫嫡锋紧皱的眉心，苏沐沐笑道：“你放心，兵书在赵大公子手里，不会流传出去的。” 莫嫡锋眸光频频闪动，忽然盯住她，“你去了丘珑，可是替莫御去的？” 不等她回答，便轻笑了一声，“他这动作到快，趁着我在边关，就想将三大宗族控制在掌心，从而摆脱我对他的掣肘，倒是打了好算盘。” 与莫御的合作之中，因为他手中的兵权，莫御算是处于一个“弱势”地位。 说得好听，他是皇帝，但是莫嫡锋随时可以发动兵变，将他赶下皇位。 既然兵权这条路他暂时无法染指，便改变路线，先将三宗收服。 三宗虽然没有兵权，但在朝臣心中却是影响力极大，势力盘根错节，许多武将出身的官员，也会与三宗多少有些关系。 尤其军中那些勋贵后代，更是被三宗渗透得厉害。 莫御这样的行径，便是想要通过三宗，摆脱莫嫡锋的掣肘，只要他牢牢占据了“人和”，得臣心民望，莫嫡锋就算掌握兵权，也不能说造反就造反。 师出无名的战争，只会无功而返，甚至遭到天下人的反对和敌视。 “你将兵书都留给赵大公子手中，显然，你已经帮莫御与赵氏结盟了。” 莫嫡锋哼笑一声，好一个莫御，看起来憨憨傻傻，甚至在人前经常表现出一种不符合身份的“天真”，可私下里这心思，却深不见底。 论城府之深，比起老皇帝也不逞多让。 一个人的名字或许会取错，但外号不会。 净王，呵呵，好一个净王。 苏沐沐压根没想这么远，只是顺口道：“是啊。” 对于什么摆脱掣肘之类的事情，她反而觉得莫嫡锋想多了，就莫御那种性格，估计不屑去弄这些。 好，就算他这么做，是为了摆脱莫嫡锋的制约，苏沐沐也觉得没什么好谴责的。 在其位谋其职，莫御已经是皇帝了，自然要将身边的威胁一一铲平。 在她看来，驯服三宗，这是治国的手段，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也不用做过度的解读。 倒是莫嫡锋，一天天在这口不对心。 “好了好了，不要说莫御的事情了，总之就是，虽然唐大痴当了逃兵也盗取了兵书，但他还算有底线，没有对辛国泄露，赵屹是三宗之首赵氏的大公子，未来的赵氏家主，最是忠于大夏，兵书在他手中，就更不会外泄。而且，唐大痴最终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所以……” 苏沐沐望向莫嫡锋，调侃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再拖延一会，人可就真要被冻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给带进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关键时刻 董世武觉得自己要死了。 被扒光了衣服，绑在外面，呼啸的北风卷着雪花落在身上，就像看不见的刀子，在身上毫不留情的绞割。 就算他再如何心如灰死，再如何心甘情愿的赴死，可这种肉体上的剧烈痛苦，还是让他难以凭意志力去忍耐。 而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这种痛苦更是深入骨髓，除了瑟瑟发抖之外，皮肤更是开始逐渐的麻木。 这种麻木，先是从手脚开始的，紧接着便是朝身体的躯干蔓延。 麻木并不等于失去知觉，在放大痛苦的时候，更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出现在心理上。 寒冷的风中，越来越多的兵卒闻讯赶来，站在不远处对他投来目光。 王参将和李参将等将领也赶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一看到董世武被竟然被扒光了绑在这里，当即惊愕不已。 “江统领，董参将这是犯了什么事，竟然会被这样绑在这里，这，这可是会冻死人的！” 江效忠道：“董参将治下不严，手下有兵卒临阵脱逃，却知情不报，更是将兵书失窃之事隐瞒，触犯军法，理当严惩！” “什么？” 李参将等人难以置信的望向董世武，全都无法相信听到的事实，“这怎么可能！” 在他们看来，董世武是个军纪严明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众人都傻了眼。 董世武被绑缚在木杆上，本来被扒光，被这么多下属和同僚围观，是相当羞耻的一件事，但是他现在已经完全顾忌不了什么心理上的羞耻。 身体上的冷，痛，才是最要命的。 他的皮肤，已经明显红了一片，与地面接触的脚，颜色变得最快，已经从红色开始变得青红转紫。 江效忠看了他一眼，也是担忧的皱了皱眉，再这么下去，董世武是真的会被冻死的。 将军他……不会真想要冻死董世武？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再请示一下的时候，忽然，有着星云图的明黄色帐篷里，传出了莫嫡锋威严冷峻的声音，“把人带进来。” 江效忠听了这话，当即是长出了口气，连忙招呼人把董世武给放下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人解开，董世武已经被冻得迈不开步了，绳子一解开，就自动往下倒，身子更是都成一团。 李参将等人连忙又搭手将人给抬起来，直接抬进了大帐。 进去之前，江效忠忽然想起了什么，脱下外衣盖在董世武身上。 将军没让给他穿衣服，他自然是不敢，但……董世武这光溜溜的，直接进大帐也是不好，盖上点也没有违抗军令。 “将军，人带到了。” 江效忠躬身抱拳。 李参将他们将董世武放在地上，按理他们应该出去，但是他们与董世武同僚一场，平时领兵打仗，也是守望相助，这时候，自然也很关心董世武的生死，便默默的退到一旁。 只不过刚退到一旁，就感觉到一双冰冷的目光，正从他们身上扫过，弄得众人打了个哆嗦，缩起脖子，个个都装了鹌鹑。 莫嫡锋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冷收回目光，终于落到了董世武的身上。 董世武赤裸的身体上，只有江效忠给他盖在关键部位上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大面积的泛红，脸色却是苍白，嘴唇发青，浑身更是颤抖的难以抑制。 苏沐沐在看到董世武的状态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离着董世武最近的炭盆，“翠翘，将炭盆拿远一些。” 受了冻的人，是不能直接烤火的，反而是需要远离热源，慢慢的令身体回温才行。 这大帐里的温度，已经足够了。 苏沐沐将甘泉水兑入温热的茶水中，让江效忠给他喂下去。 董世武的状态这才好了一些，牙关仍旧控制不住得打着颤，发出格格的声响。 “董世武，你知罪吗？”莫嫡锋冷声问道。 董世武哆哆嗦嗦，“末将，格格……末将知罪……”他的嘴，冻得有些发朴，几乎难以控制。 “末将所犯之……格格……罪，罪不可恕……格格，请，请求一死……以，格格，以正军法……” 董世武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毫不犹豫的说道。 莫嫡锋眼眸冰冷。 李参将出列，抱拳道：“将军，董参将向来治军严谨，令行禁止，此事，定，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王参将也出列道：“就算没有误会，还请将军看在董参将战功卓越，英勇杀敌的份上，饶他一命。” 其他将领也出列道：“将军，请饶董参将一命。” 莫嫡锋面色阴沉，不为所动。 “诸位，谢谢诸位，我……是我犯错在先，不仅不能约束手下，还……还隐瞒不报，我，我罪该万死。” 董世武倒是光棍儿得很，他勉强坐起身，“末将死不足惜，只求……”他看向莫嫡锋，又转头看向苏沐沐，乞求道：“只求将军和神官大人，能够全力救治唐大醉。” 既然神官大人已经知道了唐大痴是逃兵，还有兵书的事情，估计唐大痴肯定是被抓住了。 逃兵被抓，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唐家，就只有两兄弟，一个注定要死，另一个还重伤昏迷，他现在只寄望于唐大醉能够活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心愿。 “只要能让唐大醉活下来，无论将军您想怎么惩罚，末将，甘愿赴死。” 有了甘泉水的疗效，再加上大帐内的温暖，董世武算是缓过来些，说话也是越来越流利。 “将军……” 眼看着莫嫡锋还不言不动，眸光如亘古不变的山巅之雪，其他将领也有些焦急。 苏沐沐在一旁忍不住轻轻一笑。 从莫嫡锋下令让把人抬进来，她就知道，他其实并不想让董世武死。 如果江效忠只是将人给抬进来，董世武认个错，说不定他就借坡下驴，给他个不轻不重的惩罚便是了。 可现在到好，其他将领都跟了进来，虽然他们真心是为了董世武求情，可惜却是好心办了坏事。 莫嫡锋可以私底下处置董世武，但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如果这次对董世武手下留情，这军队，他就没法管理了。 于是乎，莫嫡锋现在是被架在这里，有点骑虎难下了。 苏沐沐轻轻一笑，开口道：“董参将，你不用死。” 关键时刻，还得本小姐出面帮你啊！ 亲爱的小伙伴们，元旦快乐啊。 最近的疫情很恐怖，小伙伴们出门一定要戴好口罩，不要存在侥幸心理。 小钗身在疫情中心，也是身心疲惫，本来兴高采烈的想要过个好年，结果……唉，心塞啊。 不过相信我们会再次战胜疫情的，加油！ 第四百四十五章 人情债 “董参将，你不用死。” 轻柔的声音，突然在焦急的氛围里响起，顿时让人如闻仙音。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苏沐沐开口，先是一愣，猛地反应过来，这位——是神官大人！ 苏沐沐的面纱已经摘掉，这些将领进来的时候，注意力全在董世武和莫嫡锋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苏沐沐。 再说，就算注意到了，印象里的大神官，是一身紫色星云袍，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 而眼前这位，只没戴面纱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们忽略掉，直接以为她是大神官身边的侍女。 何况，她身上也不再是那件标志性的星云袍，更是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此刻她一开口，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瞬间勾起众人的记忆。 看向苏沐沐的同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神官大人长成这个样子吗？” 大神官，永远是一身星云袍，一方黑色的面具，由于神颜凡不可视的规矩，大神官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一直都是一个谜。 哪怕是在神权被废止了许久的今天，仍然在想起来时，轻易能够挑动每个人的神经。 苏沐沐迎着众人各异的神情，走过去，瞥了一眼莫嫡锋，扭头对江效忠道：“去给董参将拿一套衣服过来。” 董世武才反应过来似的，捂住身体，脸上露出赧甚之色。 江效忠下意识的看向莫嫡锋，苏沐沐皱眉道：“你看他做什么？难道我说的话，不好使吗？” 江效忠呃了一声，连称不敢，赶紧出去给董世武找衣服去。 莫嫡锋看向苏沐沐，“神官大人有异议？” 苏沐沐笑了笑，道：“我是大夏的神官，掌管无上神力，我说董参将不用死，自然有我的道理。” 众将领都是一脸迷茫，连董世武本人都很想问一句，这是什么道理？ 莫嫡锋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当初，在“江效忠欲置睿王死地”事件上，也是苏沐沐一句话，才免去了江效忠裸身鞭笞的刑罚。 在那个事件里，是莫嫡锋全盘幕后操纵。 与其说她是有什么道理，不如说，她存在的本身，便是“道理”。 神权与皇权并重。 苏沐沐是大神官，她的话，本身就如同皇帝一样，不可违抗，再加上她所代表的，是“神”。 那是绝对至高无上的力量。 如果大神官说，一个人不用死，那么，他就必须不能死。 这，便是她的道理。 这时候，刚好江效忠找来了衣服，重新进来。 众将领连忙围拢过去，一是过去帮董世武穿衣服，另一个也是组成人墙，遮挡一下视线。 莫嫡锋深深的望了苏沐沐一眼，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在她的神力面前，自己的想法果然还是瞒不过她。 朝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示意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神权与皇权并重，神官大人更有代天执言之责，掌握国运兴衰。董世武，既然神官大人说你不用死，那今日就暂且饶了你的小命。” 莫嫡锋看着众将领惊喜的神情，以及董世武惊愕的表情，冷哼了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等你伤好之后，去江效忠那里令五十军鞭，同时革除参将之职，示惩戒。” 董世武惊喜又愧疚，心情复杂的跪倒在地，“多谢将军。” 五十军鞭，革除军职，这已经是非常轻的惩罚了。 莫嫡锋道：“你还是谢谢神官大人。” 董世武站起身来，郑重的朝苏沐沐拜下，“多谢神官大人。” 苏沐沐摆摆手，“起来，望你以此为戒。” 董世武不做声，只是重重的点头。 众将领退去，大帐里，只剩下苏沐沐和莫嫡锋两人。 莫嫡锋望着合拢的帐帘，回头缓缓道：“刚刚，谢谢你了。” 苏沐沐笑道：“不客气，只要你记得欠我一份人情便好。” “嗯。”莫嫡锋嗯了一声，虽然没有做任何的承诺，但却也代表着，他将这份人情牢记心底。 “倒是你，还真是敢说啊。” 他忽然笑吟吟的说了一句，表情相当的意味深长。 苏沐沐略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说什么了？”刚刚自己也没说什么？ 再说自己是大神官，偶尔打着“神”的名义说说谎话，也没什么，毕竟这可是大神官的专属“能力”呢。 莫嫡锋轻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苏沐沐神情一变，当时还以为没人注意，赶紧岔开话题呢。 果然还是被他给注意到了啊。 莫嫡锋笑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呵呵，你还真是敢说。如果你不是大神官，你信不信光凭这句话，就要判你个蓄意谋反的罪名？” 苏沐沐牙痛的道：“我就那么一说，其实，我想表达的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一下子没说好罢了。” 她努力补救着，不过这两句，虽然是出自一个古人之口，甚至是同一篇文章里的，但，这意思可完全不一样。 莫嫡锋挑了挑眉，一个说的是出生不分贵贱，一个说的是志向高远，就以苏沐沐那惊艳天下的才华，到底是怎么把这两句完全不同意思的话，给搞反的？ 欺负他读书少吗？ 不过，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在她说出的那一刻，莫嫡锋的心，狠狠的震动了一下。 他虽然出身皇室，却是偏远旁支，除了一个莫姓，几乎已经得不到任何皇室应有的待遇。 如果不是他投伍参军，以卓越的军功，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高位，他，是不会被皇帝看到，更不可能还被莫御称呼一声堂兄。 如果按身份，追本溯源来看，他的身家背景，也算是高门大户，可这一路走来，却是异常的艰辛。 甚至还差一点死在途中，他眉心的那个红疤，也是当年在战场上，被敌军一箭射中，若非他用手臂挡了一下，尖锐的箭矢洞穿手臂后，气势被阻，这一箭，就能要了他的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莫嫡锋简直想为她这句话，击节叫好。 他就是从最底层，走出来，当上了威远将军，成为如今皇帝之下第二人。 大家有没有看各个台的跨年晚会呀，小钗打算用码字来跨年。 其实每年都是这样，连过春节也不例外，最后陪伴我的，只有我的小笔记本。 好可怜，抱紧我自己。 不过今年还有更可怜的事情，那就是明天要早去，去被通嗓子眼（做核酸检测），据说很不好受，唉。 第四百四十六章 还得快 苏沐沐等了半天，见他没出声，只是在发愣出神。 “哎哎，”苏沐沐推了他一下，莫嫡锋才惊醒，一时有点不知身在何处，问道：“什么？” 苏沐沐眼眸流转，笑道：“你手边有没有银子？” 莫嫡锋皱眉，“你要银子做什么？” 这荒郊野外的，要银子根本没地方花，她又不是军中兵卒，需要发放军饷给大家鼓劲，怎么突然问起银子的事了？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想看你这边有没有，能不能先借我点，等我宽裕了，自然会还你。” 来到边境，虽然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过苏沐沐还是觉得应该未雨绸缪，尽快将撒豆成兵那个技能解锁。 只可惜如今她是“囊中羞涩”，莫嫡锋是边军主帅，军饷可都是现银发放的，所以，理论上来说，他现在是身边拥有现银最多的人。 莫嫡锋疑惑的望着苏沐沐，“你缺银子？” 虽然他不在京城，但对京城发生的事情还是一件不落的有所了解。 他知道苏沐沐最近开了一家花想容，卖起了什么焕颜面膜，价格也十分的昂贵，虽然不知道成本多少，但以他对苏沐沐的了解，这东西应该是一本万利才对。 因为她在琼芳宴上的出色表现，不仅夺下了京城第一美人的桂冠，还在宴会上，令焕颜面膜一炮而红。 原本一个客人都没有的花想容，直接人满为患。 她的焕颜面膜，根本供不应求。 这样的苏沐沐，怎么可能会缺钱？ “缺，特别缺！”苏沐沐回答得十分干净利落，见他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眨了眨眼道：“我可是刚帮过你的，你也说记了我的人情的。这样，只要你借我一万现银，我就算你还了我的人情了，如何？” 见他一副犹豫的样子，苏沐沐连忙趁热打铁，继续蛊惑，“一万两现银，就能消一个人情，而且这钱，还是借给我，我会还的，上哪也找不到这样的好买卖了。” 莫嫡锋抬起头，朝她望了一眼，沉声道：“我军中的银两，都是军饷，是要发给将士们的，任何人都不能挪作他用。” “我只是暂时借用，很快就会还给你的。”苏沐沐可怜巴巴的眨着大眼睛，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要可耻的卖萌。 “不行，军饷，一分也不能动。” 莫嫡锋态度坚决，绝不让她萌混过关。 只不过她这鼓着双颊，大眼睛眨呀眨的模样，倒是娇憨可爱，差点忍不住想捏一捏脸。 在强大的自控力之下，才没有做出什么失礼过格的举动。 见卖萌没用，苏沐沐不由失望的收起表情，背过身去，小声嘟囔，“真小气，只是借用，又不是不还你，哼……” 其实她还有一点没说，这一万两现银兑换出的星辰草，也是要用在那些伤兵的身上。 对莫嫡锋来说，这确实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也是她第一次如此“倒贴”，结果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唉……。 好不容易打算出点血，结果……心塞啊。 “虽然不能动军饷，但，如果你真的缺钱，我可以以私人的名义，帮助你。” 竟然还有转机？！ 苏沐沐惊喜转身，“真的？” “真的。” “你能拿出来多少？” 如果能拿出五千两的话，那么她便还缺最后的五千两，实在不行，让雷叔将莫御赏赐的珊瑚树低价卖出去，再星夜兼程的将银子送过来。 只希望这段时间，能够风平浪静，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可如果他只能出个几千的话，那就……不太行了。 苏沐沐正在认真的计算着，便听莫嫡锋道：“自然是一万两。” “什么？！”苏沐沐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万两！ 他竟然能出得起一万两？“你……可比莫御爽快多了……” 想当初，帮助莫御与赵氏结盟，管他要个跑腿费，都推三阻四的，两万两硬是给砍了一半。 虽然赏赐了不少东西，总体价值看起来要多余两万，可那些东西，是皇帝赏赐，想要脱手变现，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尤其天子脚下的京城，再大的富豪，轻易也不敢买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那可是犯法的。 可莫嫡锋，看起来也没啥捞钱的门道，竟然这么爽快就给出一万两？ 莫嫡锋哈哈哈一笑，“哈哈，你知道莫御的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吗？” “花在哪里了？”苏沐沐好奇。 莫嫡锋抿唇一笑，指了指周围，“边关战事频发，他的钱，当然是都花在这里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家之后，才知道用钱的地方总是层出不穷，小到一个家庭都如此，大到国家……他想不抠也不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沐沐也有些恍然，难怪莫御突然就变抠门了，原来如此。 莫嫡锋轻笑一声，“你说当皇帝有什么好，住在皇宫里，虽然尊贵无比，出入前拥后簇，可却轻易出不得宫门。那皇宫，就像是一个大个的牢笼，把每一任皇帝，都关在里面。他的钱自然比我多，但他的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国家身上，而我的钱，只需要花在我自己身上，你说，我和他，谁更逍遥呢？” 苏沐沐心中忽然一动，抬头看向莫嫡锋，见他目光笔直向前，仿佛穿透了大帐，望见了外面辽远的天空。 笑容清爽干净，宛如洞悉世事之后的空灵澄澈。 只有那时刻围绕在他身体周围的煞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重了几分。 苏沐沐忽然感觉一阵心悸，她终于有些明白，莫嫡锋为何要选择跟莫御合作，逼宫之后拱莫御上位，而不是自己趁机当皇帝。 原来……他是不想当那个被家国重任，被黎民社稷囚困在宝座上的“囚徒”。 她一直觉得莫嫡锋的选择特别奇怪，毕竟，他与莫御之前，因为二龙山上的预谋杀害，而存在龃龉，拱莫御上位之后，难道他就不怕莫御翻脸不认人吗？ 就算顾忌他的威远军，不会立刻降旨杀他，但也会逐渐的削弱他的权柄，等他的军权旁落，便是最后的死期。 如今看来，倒是她的思想被局限了。 这场堂兄弟之间的博弈，到底谁胜谁负，还实难下定论。 第四百四十七章 去我的军帐 有了莫嫡锋的“慷慨”资助，苏沐沐总算是将解锁新技能需要的星辰草全部兑换出来。 剩余的，便是如何全部都使用出去了。 所以，这几日，苏沐沐几乎每天都往伤兵营跑，抓紧一切机会使用星辰草。 相对于星辰草来说，甘泉水对于这种战场上留下来的外伤，是非常有效果得，星辰草的特长在于疑难杂症，但幸好星辰草还有护肤美容的功效。 所以，苏沐沐就将它当成了疤痕修复特效药。 伤疤虽然是男人的勋章，但……苏沐沐觉得，那不过是因为没有什么手段能有效祛疤，为了安慰自己说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正常人谁不知道伤疤是丑陋的呢？ 星辰草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几乎是一用上，不仅加快了愈合，伤口的疤痕，也在不断的减淡。 伤兵营里，苏沐沐正挨个查看伤患的情况，在她身后，则跟着医者以及他的那些徒弟。 自从上次，在苏沐沐的指导下，给唐大醉做了外科手术之后，医者对于苏沐沐，已经心服口服，完全成了她的小跟班。 天天跟着她转，一切的用药，全都任凭她做主，恨不能直接拜她为师。 苏沐沐只会用甘泉水和星辰草，用药还是不行，顶多就是在去凌香山的路上学了那么点药理，只简单了解了常见草药的大概功效。 所以，真正需要用药的时候，苏沐沐便直接让医者自己先给出药方，然后她看一遍，就假装点头表示赞许。 反正有甘泉水和星辰草盯着，就算这草药剂量过大成了毒药也不怕。 可这样一来，治疗效果非常明显，许多在医者看来是救不回来的，在苏沐沐的指导和医治下，竟然活了下来，这简直是神乎其技了，愈发让医者对她信服和崇拜。 苏沐沐端着一碗星辰草捣碎弄成的糊糊，仔细的涂抹在唐大醉肚子上的刀口上。 唐大醉已经醒了过来，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以及半个脚掌，但到底还是活了下来。 与性命相比，身体的残疾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两处深深的刀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刀口处也在星辰草的作用下，脱了两次皮。 微微发红的嫩/肉，被绿色的糊糊覆盖住，透着一丝令人舒服的清凉。 “好，再敷两回，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敷好之后，苏沐沐轻轻一笑，拉过被子盖在唐大醉的身上。 唐大醉感激道：“神官大人，谢谢你。” 苏沐沐以为他是在感谢自己这样的身份，却亲自给他上药，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罢了。” 唐大醉郑重，“小人是为您饶过董参将一命而道谢。” 原来是为了这个，苏沐沐更加摇头，“这也不用谢我，就算我不开口，莫将军也不会杀他的。” 看了看唐大醉失去手臂后那光秃秃的降板，叹息道：“反倒是，你不怨我抓了你弟弟，将他送去官府吗？” 提起弟弟，唐大醉脸上掠过一丝阴霾，有愤怒，有不甘，却唯独没有怨恨。 大义凛然的道：“这不愿您，我们既然投伍参军，便是大夏的兵卒，临阵脱逃与叛国无异，若非小人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如果小人还醒着，不用您动手，也要亲自将他拿住扭送官府，以正军纪。” 苏沐沐见他神色坚毅，这些话可不是违心的场面话，而是句句发自肺腑，心中也不由敬佩。 这唐家兄弟还真是两个极端，弟弟贪生怕死，哥哥却勇猛忠贞，人和人，真的是太不一样了。 “你果然在这里。” 棉帘轻挑，莫嫡锋从外面走进来。 这几天，他每次去星云黄帐都找不到人，次次都是在伤兵营找到她。 这次他干脆先来伤兵营看一眼，她还真的就在这里。 “将军。” 伤兵营里，响起了伤患们恭敬的声音，因为有苏沐沐的治疗，众兵卒的伤势大为好转，连声音的底气也足了很多。 苏沐沐抬头，见他大步走到身前，忽然伸手点在他眉心。 莫嫡锋微微一闪，苏沐沐道：“别动！” 莫嫡锋凝立不动，感受着她微微有些发凉的指尖，正轻柔的揉弄在眉心上。 一丝丝的清凉感，正从眉心传出。 微微粘稠的触感，莫嫡锋眯着眼望着她正端在手里的绿色糊糊，“我这疤太久了，下不去的。” 他知道这些天里伤兵营的变化，自然也知道她带来了一种神奇的糊糊，只要抹在伤口上，愈合之后就几乎可以不留疤。 但他眉心的这道疤，却是时间太久了。 早就已经定型的伤疤，怎么可能还能长好？ “你别动，让我试试。” 苏沐沐自然知道他的伤疤是很久之前的，也是心血来潮，反正试试也试不坏，最多还是跟从前一样。 莫嫡锋站着不动，心跳却逐渐的加快起来。 两人离得有些进，他能感觉到对面的女子，吐气如兰，每一次的呼吸，都能很清晰的感受到。 眼前，是她明亮而专注的眼眸，细腻的鼻尖，宛如凝脂的白皙皮肤，嫩滑得像剥了壳的鲜荔枝，不仅嫩，还嫩得透亮。 饱满的红唇，微微张开一个小小的弧度，露出两颗珍珠般的贝齿，散发出一种珍珠般的光泽，在红唇的衬托下，好似掉入玫瑰花瓣中的珠宝。 “好了。” 花瓣般的红唇张合了一下，苏沐沐收回手臂，观察着自己的“成果”，满意的点了点头。 莫嫡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摸一下，被苏沐沐拦住，“别动！等晚上再洗掉。” 莫嫡锋缓缓的收回了手，“好。” 难得他回答的这么顺溜，苏沐沐笑了笑，顺手将手里的糊糊交给医者，“剩下的，你来。” 与莫嫡锋走出伤兵营，苏沐沐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被外面的冷空气一激，莫嫡锋才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真正醒过来，想起了来找她的正事。 “有个事情想要找你帮忙。” 苏沐沐眨眼，“什么事啊？” “这里不方便，走，去我的军帐。” 第四百四十八章 布局 去了莫嫡锋的军帐，苏沐沐才发现，前些日子见到的各位将领，竟然又一次齐聚在一起。 她进去的时候，这些将领似乎在交谈，争论着什么。 见到她和莫嫡锋到了，众人都是一愣，将军眉心是怎么了？ 再愣神片刻之后，才连忙躬身施礼，“神官大人，将军。” 莫嫡锋点了点头，拉着苏沐沐径直走到主位上。 军帐的正中摆放着沙盘，将领们都围拢在沙盘的四周，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愁容。 苏沐沐皱了皱眉，轻声问道：“大家这么怎么了？” 莫嫡锋站在沙盘的旁边，“现在我们的大军在这里。” 从旁边拿起一个代表着威远军的红色小旗，插在沙盘上，“距离虎踞关，只有十里。” 苏沐沐望过去，十里对于大军来说，真的不算远，反应在缩小比例后的沙盘上，红色的小旗几乎是紧贴在虎踞关的外面。 莫嫡锋沉声道：“本来这样的安排，是想要给予对方压力，不过就这几天的观察来看，对方的反应平淡，或者说，他们根本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 苏沐沐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为何这军帐中，人人的脸色都这么凝重，愁容不展的。 按照原本的设想，他们大军压境，会给辛军带来强大的压力，最终让他们顶不住压力自动出城。 就算能顶住压力，也必定寝食难安，心惊胆战，时间一久，总会让他们寻到机会。 结果，想象是美好的，实际上，这招，似乎对辛军根本没用。 莫嫡锋上下午各派一支斥候去侦测敌情，结果每次去，还没有接近，便会被对方安插在城头的弓箭手，一箭射在马前。 那是告诫，警告他们再向前走，便会被弓箭射穿。 而虎踞关上，并没有增派人手，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紧张气氛。 那个逼得莫嫡锋不得不亲自赶来边关坐镇的幕后高手，仿佛早就洞悉了他们的意图。 辛军守城不出，坚持一个冬天都没问题，可夏军大军开拔而出，直压边境，每耗在这里一日，所耗费的钱粮便是无数。 如今摆在莫嫡锋面前的，便只有两条路，要么撤退，直接撤回大夏的边关，要么进攻，攻打虎踞关。 尽管大夏再财大气粗，也无法一直支持着威远军这样大军压境的状态。 苏沐沐简单的了解了一下，以李参将为首的激进派，自然还是坚持他的老提议：进攻，攻城！ 李参将认为，既然已经僵持到这里，没有不进攻的道理，辛军不是不怕吗，那老子就打到他们怕为止！ 而以王参将为首的保守派，则持否定意见，希望可以撤退。 王参将则认为，大夏还没做好跟辛国撕破脸的准备，没有后续支持的战斗，是得不偿失的，不如保留实力，尽早撤退，撤退得越快，损失也便越小。 李参将怒骂王参将，说他胆小怕事，懦弱误国。 王参将怒斥李参将，说他鲁莽行事，愚不可及。 双方在苏沐沐还没进军帐之前，已经对骂了一场，闹得不可开交。 苏沐沐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也是叹息了一声，如今这局面，便如曹操与刘备对垒在汉中，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令人徒叹鸡肋。 可仔细意向，又有些尴尬。 当初自己提议大军压前十里的提议，似乎……才是造成今日局面的罪魁祸首。 果然，隔行如隔山，自以为是要不得啊。 咦，不对啊，这个提议，当初莫嫡锋也是同意的啊，就算自己经验浅薄，纸上谈兵，可他应该是有经验的啊。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苏沐沐看向莫嫡锋。 莫嫡锋道：“我不想就这么撤退，我想逼他们出城，最好是将那个幕后的人，一同逼出来。不过这事，需要你来帮忙。” “我？”苏沐沐一脸迷茫，“我能帮什么忙啊？” 行军打仗，自己真的是外行啊。 莫嫡锋笑道：“用你的神力，召唤一场大雨。” 凌香山上，她曾当众展示过呼风唤雨的能力，“如今天气这样寒冷，你召唤一场大雨过来，范围控制在虎踞关的上空，一落下来，必然会变成冻雨。” “等到冻雨落下，整个虎踞关的黎民百姓，只怕会第一个受不了。到时候，虎踞关从内部就会开始发生混乱。” 江效忠在一旁插言道：“一旦发生混乱，百姓为了生存，会自发的往城外逃离，虎踞关的兵卒如果想护送百姓离去，速度绝对会被百姓拖慢，到时候我军就可以从后方绕过袭击。如果他们贪生怕死，抛下百姓自己逃命，呵呵，辛国应该也不会容忍这样的将领。” 李参将听得眼睛一亮，击掌道：“如此甚好！就算咱们不追击他们，等他们撤离之后，虎踞关就是一座空城，我们可以不废一兵一卒，便能将其占领！虎踞关一向是辛国门户，占领了虎踞关，就相当于打开了辛国的大门，到时候我军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哈哈哈！” 说到后来，已经不由自主的大笑出声。 莫嫡锋瞟了他一眼，可没有他那么兴高采烈，仍旧冷静的分析道：“李参将，你想得太天真了些，有那个幕后的高手坐镇，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么轻易的夺城？虎踞关的百姓如果出城逃难，他大概率不会派兵护送那些百姓。” 江效忠愕然，“他就不怕我们绕后对那些百姓截杀？” 莫嫡锋哼笑一声，“当然不怕，因为他会派出一支队伍，在虎踞关前，与我军交战，将我军牵制在这里。让我们无暇去截杀百姓。” “这不可能，他分兵，我们难道不能也分兵吗？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只需一千兵卒便能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莫嫡锋眉头轻挑，“能不能绊住我们，要看出来应战的人，是否够分量。” 众将领面面相觑。 苏沐沐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很可能，那个幕后之人，会亲自出城牵制我们？” 莫嫡锋微微一笑，挑开军帐的帘子，朝虎踞关的方向要要望去。 这局已经布好，就看那人，如何选择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惊雷！ 虎踞关内，城池正中心的府衙后院。 一身甲胄的叶赢，龙行虎步的走了进去，虽然已经两鬓斑白，可腰板笔直，精气神比年轻人还饱满。 大步的走入后院之后，叶赢站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外，抬手敲了两声。 敲门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 “是叶将军吗？” 清朗的声音，在寒冷的天气里，听来颇有一种被阳光普照的感觉。 叶赢抱拳，恭声道：“正是末将。” 那声音淡淡一笑，“进来。” 叶赢摘下头盔，夹在腋下，推门而入。 室内的温度，比外面也没有温暖多少，偌大的房间里，只燃了一个炭盆，还是放在了外间。 一道纱帘垂下，将室内空间一分为二。 纱帘后，两道人影对坐，正在对弈。 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那对坐的两人，一个着黑，侧颜鼻梁高挺，下颚线棱角分明，执棋的修长手指在空中悬停了片刻，便一子落在棋秤上。 另一人，则是一身的白衣如雪，气质温润，洒脱，虽只是静坐，却给人一种衣带无风自动的飘飘欲仙之感。 两人的侧影，映在纱帘上，就像是一副画卷，看得人根本不忍心破坏这种赏心悦目的氛围。 叶赢也不例外，所以他虽然进来，却一声不吭，只静静的站在一旁。 直到两人棋过中盘，快到尾声的时候，那白衣人影轻笑了一声，将指尖的棋子放回到棋盒里，摇了摇头道：“六哥棋艺精湛，非我能敌，我又输了。” 那黑衣人也笑道：“我看你不是不能敌，只是不想赢罢了。” 他说着，轻轻将纱帘一挑，对外面的叶赢笑道：“叶将军，你说是吗？” 纱帘打开，清晰的露出后方的情形。 两节台阶之上，雕花的桌案摆在两人之中，棋秤几乎被绞在一起的黑子白子完全占满。 陆则白一身黑衣，没有银丝掐的暗纹，也没有任何的装饰，甚至连布料都稍显粗糙，怎么看都是一件十分廉价的平民服饰。 可穿在他身上，却透出一种不同凡响的高贵，因为他自身所带来的气质，而变得非常的服帖修身，看起来精神而挺拔。 就像雪中的矗立的青松，不似百花争艳，平时都保持低调，只有在冬日来临之时，才会绽放出坚毅的本色，成为冰雪中最后的绿意。 与他对弈的正是七皇子，顾尺璧。 棋秤上的战局，杀得昏天暗地，可棋局外的两人，却云淡风轻，实难想象两人到底是如何保持面上的轻松，下手却不死不休的。 叶赢只看了那棋局一眼，便被其中透出的杀气，刺得双目生痛。 顾尺璧笑道：“六哥就别难为叶将军了，叶将军此来，想是有事禀告。” 他站起身来，“我就先告退了。” 顾尺璧走下台阶，与叶赢擦身而过时，笑道：“叶将军，少陪。” 一直等他出去，陆则白问道：“叶将军，你可以说了。” 叶赢抱拳道：“殿下，末将确实有要事禀报。” 他停顿下来，转身走到门口，朝外望了一眼，确定顾尺璧已经离开了后院，这才重新走回去，抱拳道：“夏军在十里之外已经驻扎了数日，刚刚斥候来报，看到夏军有所异动，似乎准备移动。” 对于顾尺璧这个七皇子，虽然辛国的臣民都挺佩服他的才华，可因为那位传说中的七皇子曾经叛国的事情，所以，但凡涉及到军事方面，辛国从上至下，对他都是严防死守。 当初看到六殿下竟然把他带过来，叶赢着实吃了一惊。 陆则白笑道：“怎么，他们终于想开了，要准备撤军了？” 夏军压上十里的时候，陆则白便将夏军的意图看得很清晰。 其实他挺佩服莫嫡锋的，本来在他指挥之下，辛军改变了战法，打得夏军措手不及，连连中伏，着实损失不小。 但莫嫡锋一来，竟然便立刻扭转了局面，很多战法都前所未见。 他问过叶赢，叶赢肯定的说，这并不是属于莫嫡锋曾经的风格。 一个人，是很难在段时间内改变自身的指挥风格的，除非对方也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不过经过打探之后，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幕后之人，就是他自己指挥的。 但不管他怎么变，想要用大军压境来威慑他，这个计策显然要生嫩许多。 毕竟，他在大夏潜伏五年也不是白潜伏的，对于大夏的国力了解得十分清楚。 大夏的实力还没有雄厚到可以与辛国开战的地步，所以，他判断莫嫡锋是不敢真的攻城。 看着他带领大军，在冰雪地里扎营，忍受寒冷，每天人吃马嚼的耗费巨量得粮草，自己舒舒服服在虎踞关内安静的看着热闹，看他能挺多少天，也是很好玩的。 叶赢不太确定的道：“斥候回报虽然他们有所异动，但很奇怪的是，夏军虽然开始收拾东西，但却在营地中搭建了一个高台。” “高台？”陆则白有些疑惑，不太能明白莫嫡锋这是要做什么。 莫嫡锋如今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攻城，另外一条便是撤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攻城之路不可取，唯有撤退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尽管他再如何不甘心，最终只有撤退一条路可以走。 可建什么高台啊。 忽然，房门再次被敲响。 “什么事？”叶赢皱眉往外看了一眼，见是自己的副将，递过来一张条子。 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连忙道：“殿下，斥候刚刚探到新的情报，说是夏国的神官在数日前到了军中。” 莫嫡锋眼眸一亮，“大神官到了？” 苏沐沐来了？就在莫嫡锋的军中！ 叶赢道：“这个大神官，传说中是拥有神力的，不过，就末将看，那应该都是无稽之谈，装神弄鬼罢了。如今夏军在营中建造高台，呵呵，不会是想要让那个什么狗屁神官，做一场法式？” 神权被大夏废止得太久，别说辛国，便是连大夏的子民，对于大神官也保持态度。 叶赢根本就不相信大神官那所谓的神力，说不准就是一个装神弄鬼的道士罢了。 他甚至笑得很轻松，大夏国君竟然会相信这种人，看来大夏离亡国也不远了。 轰！ 蓦然，一声惊雷落在窗外。 第四百五十章 她来了 巨大的声响，让屋内的两人全都心中一跳。 叶赢更是直接抢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只见天空之中，肉眼可见的，乌云从四面八方云集过来，厚厚的看不到边际。 一道道雷光电闪，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当与其他的电龙汇聚在一起，便陡然一劈而下。 发出轰隆巨响。 …… 大夏军营，高台之上。 苏沐沐穿着星云袍，脸上带着那方黑色的面具，只露出的眼眸，朝着虎踞关的方向望去。 随着她的手臂举起，呼风唤雨的能力，也被她激发出来。 她的神色十分凝重，动作也相当的谨慎。 以前她使用这个能力，都是以自己为中心，让乌云朝自己所在的地方涌过来，这还是第一次，让乌云涌去别的地方。 而且，范围还必须得是覆盖在虎踞关上，不能让十里之外的夏军受到波及。 当看到虎踞关方向的天空上，凝出越来越多的乌云之后，苏沐沐不由松了口气。 总算是，成功了！ 在高台周围，众多的将领和兵卒，全都好奇的望向苏沐沐。 除了莫嫡锋以外，就连江效忠，都没有亲眼见证过苏沐沐使用“神力”的时候。 当看到天边，陡然出现的黑云之后，众人几乎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啊，快看，那边，那边那是——乌云来了！” “真的出现乌云了！” “真的真的，神力是真的，真的有乌云出现了啊……” 众人的欢呼声，伴随着第一道雷鸣响起，远在十里之外，惊雷的余音也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莫嫡锋看向高台上的苏沐沐，笑道：“辛苦了。” 他转过身去，笑容敛去，换上一副严肃神情，“诸位，接下来，看我们的了！” …… 天空，被乌云层层覆盖，原本就不怎么两的阳光，更是被严密的遮挡起来。 虎踞关内，一片漆黑。 只有惊雷落下的瞬间，才将整个城池照亮。 “这怎么会！” 望着天空中那浓重的乌云，叶赢惊愕不已。 冬日里，竟然还会打雷？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而更让他惊异的还在后面，雷鸣闪电过后，便是瓢泼大雨！ 哗啦啦的雨点，从天而降。 “什么！下雨了！这不可能！这！” 叶赢被眼前的一幕，给弄疯了！ 怎么可能会下雨？ 这可能是冬天啊！ 天空仿佛是漏了个巨大的窟窿，无数的雨水，仿佛有人在往下浇灌，打在地上，哗啦啦的响成一片。 此时的虎踞关中，全城的人都惊讶的望向天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节下雨呢？ 大家都很迷茫，又很害怕。 “隆冬时节下雨，这是……这肯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啊！”有老人，已经恐慌的叫喊出声。 “肯定是有人做了什么坏事，不容于天，我们，我们是被连累的……”有人附和。 还有些脑子转得快的，当即便道：“这里怕是没法待了，再继续下去的话，老天爷就不知道要怎么降下灾祸了，我们还是赶紧逃！” 这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他民众全都附和了起来，“是啊，是啊，赶紧逃，赶紧逃离这里！” 有人匆匆忙忙的往家赶，打算收拾东西，赶紧逃离这里。 但大多数人还是处于观望之中。 只是一个反常的现象，还不足以令全城恐慌。 …… 城主府中，陆则白几乎是与叶赢同时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他没有光在窗口看，而是大步走出了房间，站在院落的空地上，朝天空的四周望去。 密集的乌云，像是有意识的一样，只将虎踞关笼罩在内，再多半点都没有。 天空中，不间断得划过闪电，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落雨的声音…… 这场面，他见过。 那是在千岁节的夜晚，在大夏的皇宫之中。 陆则白的呼吸，变的灼热起来，嘴唇上那早就已经愈合的撞击伤口，竟然也有些微微发痛。 是她！ 她真的来了！ 雨中，一袭白衣的顾尺璧，也从不远处走过来，一路走到陆则白面前，与他一同望着天空中的落雨。 没头没脑的问道：“是她来了吗？” 虽然所有的军情，他全然不知，但是，这种场面，他也见过。 如今能在虎踞关，弄出如此大场面的，怕也只有大夏的那位大神官了。 陆则白瞥向他，轻笑了一声，“是她。” 雨水，将两人淋了个透，在这冰冷的天气里，更觉分外刺骨，可两人却仿佛都感受不到一样，反而不约而同的心中火热。 “殿下，这雨来的蹊跷，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叶赢也从屋子里赶出来，两位殿下都在外面淋着雨，他也不能躲着不出来。 脚边的雨水，在落在地上之后，便开始因为寒冷的天气，而慢慢结成了冰霜。 虽然速度缓慢，但却一直持续着，相信等这场大雨结束之后，这城中，只怕会变成一片冰城。 顾尺璧道：“六哥，你要去见她吗？” 陆则白点头，唇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指了指天上，“她这不就是在逼我去见她吗？” 分开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这样一次机会，当然要去见她，就算是陷阱又如何？ 顾尺璧皱眉道：“六哥，你可有把握？” 陆则白一时沉吟，没有回答。 叶赢看着这兄弟两个在这打哑谜般的你来我往，虽然每一句都能听得懂，可就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道：“殿下，你们在说什么？” 顾尺璧道：“叶将军，这雨，是大夏的神官，为了逼我们出城一战，召唤而来的风雨。” “什么？”叶赢大吃一惊，这雨是对方召唤的？那个什么大神官，他不是骗子？ 顾尺璧道：“这几日，夏军屯兵在十里之外，本来是想要营造出一种兵临城下，令我们寝食难安提心吊胆。但六哥应对有节，如今对方已经安奈不住，撤走又不甘心。所以想出这个办法，由神官召唤一场冻雨，令我虎踞关内的百姓慌乱，升起逃离之心。” “百姓逃离，他们肯定会派兵前来截杀，届时，我们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全体出城护送百姓离去，那样，虎踞关就会被他们乘虚而入，一举攻破。另一条，则是我们不顾百姓死活，据此坚守，但是那样的话，只会寒了我强辛百姓的心，一样是不可取的。”顾尺璧似有若无的摇了摇头。 叶赢愁眉苦脸，“那要如何是好？” 顾尺璧没有回话，而是望向了陆则白。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主动出击 京城。 细细的雪花，给京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勤政殿外，几个大臣面容严整的跪倒在地，领头的一位更是跪的笔直，任凭雪花落在头上，动也不动。 越公公抄着手站在台阶上，望着院子里跪着几人，暗暗叹了口气。 这几位，倒是如今朝堂上难得的忠良之臣，如今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了，这么冷的天里，若是冻了病了，他难辞其咎。 想了想，越公公弯着腰走下来，“林大人，你……你们就起来，咱不是说了么，陛下这几日龙体不适，上朝之事，就先免了。” 林大人目不斜视，置若罔闻，仍旧笔直的跪着。 越公公皱了皱眉，继续耐心劝说：“您在这跪着，又有什么用呢，万一要是冻了，病了，那于国家社稷也是不好啊。” 林大人目光清冷，紧盯着勤政殿的殿门，“臣等，求见陛下。” “林大人，您这怎么就说不通呢？我不是说了么，陛下龙体不适，如今正在里面睡着，您这样大声的说话，不是打扰陛下休息吗？有什么事，您尽管写了折子呈上去就是了……” “林固，求见陛下！”林大人直接叩首。 后面几个大臣也纷纷跟着大声道：“臣等求见陛下！” 皇帝已经数日没有上朝了，林固等为首的几个大臣，越发觉得这事有些不多。 新皇自登基一来，还是首次出现连日不上朝的情况。 一开始，说是身体不适，可这也休息了好几天了，不可能一点起色都没有。 可若说是病重，但宫里并没有传出任何的消息。 大夏的帝王，历来都是十分勤奋，就算治国才能不显的几代帝王，也仍旧勤勉不辍。 这也是大夏能传承数百年的倚仗。 难道，延绵国祚数百年的这份倚仗，要在新皇的身上破例？ 作为朝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无论如何，林固也要来弄明白，陛下，到底为何不上朝。 所以才有了今天，跪在勤政殿外这一出。 越公公正绞尽脑汁的想要将他们赶走，忽然，一声茶杯摔碎在地上的响声，自勤政殿内传出。 “啪！” 那声音脆爽，让每个人都能清晰的听出其中包含了怎样的怒气。 越公公吓了一跳，林固等人也是心中一震，望向勤政殿紧闭的大门。 越公公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林大人，陛下生气了。你们若是还在这里不走，只怕陛下气大伤身啊……” 林固皱眉沉吟。 “啪！” 又是一声，又一个茶杯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越公公道：“哎呀，这……陛下……林大人，你们快走，快走！可不能再待了！” 林固这回是真的感受到了陛下的怒火，只好起身，“越公公，陛下既然身体不适，我等便先回去了。您可一定要照顾好陛下，好让陛下能够早日恢复朝会。” “咱家会的，林大人放心就是。” 林固点了点头，回头再望了一眼勤政殿，这才带着大臣们离去。 越公公抻着脖子，确认林固等人离开之后，这才一个回身，动作迅速的走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外间里一个人都没有，越过外间，一直进入到里间的卧房，一道黄色纱帐落下，挡在床铺的外面。 只见床铺上，一床被子团在一起，只露出半截黑色头发在枕头上。 人形鼓包，听着外面脚步声的接近，正瑟瑟发抖。 在床铺得旁边，两个茶杯摔碎的残渣，还留在地面上。 越公公眉头大皱，对床上的人表现十分不满，冷声道：“起来，是我。” 一听到是越公公的声音，那人形鼓包当即翻身而起，如蒙大赦的滚下龙床，“越，越公公。” 被子下面的人露出来，原来是个小太监。 看到越公公面色不善的模样，他又惊又怕，连忙跪倒在地。 不过刚一跪下，就觉得膝盖痛得厉害，低头一看，才发现竟然跪到了摔碎的碗碴上，虽然不至于割破，但也疼痛难当。 越公公哼了一声，又看了他一眼，见他瑟瑟发抖，脸色青白的样子，口不对心的道：“你不用怕，今天你做的很好。起来，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把今天的事儿，都忘了。” “是，是，越公公，奴婢告退。”小太监一瘸一拐的离开。 越公公站在卧室里，环顾空荡荡的勤政殿，似有千言万语。 可最终，都汇聚成了眼中的无尽的忧色，缓缓的低喃，“陛下，您……现在到哪儿了？” …… 虎踞关。 雷鸣电闪，大雨滂沱。 站在院子里的三人，早就被淋透了，却仿佛毫无知觉，仍旧站在雨中。 叶赢愁眉苦脸的发问：“那要如何是好？” 派军保护百姓，便会被夏军趁势夺城，不派军保护，便会失了民心。 虎踞关是强辛的门户，势必不能被大夏所夺，而民心，当然更不能失去。 两相其害取其轻，可现在两边一样重，选谁都是错，这可怎么办？ 顾尺璧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办，但他却没有说出来，而是望向了陆则白。 陆则白道：“很简单，我们可以派一小部分军队，帮助百姓快速转移，其余大部分的兵力留守虎踞关。” 叶赢神色仍然紧张，“可是，夏军本来就比我们多，如果我们再分兵出去，这只怕，要给夏军可乘之机，万一他们要是攻城，我们很可能……”死伤惨重这句，他还是没敢轻易说出。 毕竟在殿下来了之后，针对夏军，有不少奇效的手段，用兵如神。 他也不敢轻易怀疑殿下的决定。 顾尺璧道：“未免夏军攻城，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叶赢更加迷茫，可迷茫的同时，忽然又是心中一震狂跳的看向顾尺璧。 他……他虽然跟着殿下一同来到虎踞关，可因其是七皇子的身份，虎踞关从上至下，都对他有着深深的防备，所有的军机要密，都没有给他看过一分一毫。 他到底是如何判断出战况战局的？ 难道是殿下告诉他的？ 叶赢望向陆则白，又暗中摇头，不会的，殿下一向不是多嘴的人。 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他是仅凭目力所见的话，那这军事方面的天赋，岂非异常惊人？ 七皇子，果然如同传说中那样，每一代的七皇子都是惊才绝艳之辈…… 第四百五十二章 要煮八宝粥吗？ 叶赢惊叹于顾尺璧的卓越天赋，又不是很理解陆则白说的主动出击。 本来分兵之后，守住虎踞关都相当艰难，怎么还能主动出击？ 叶赢也是老将，祖上也曾有从龙之功，曾帮着被大夏覆灭的辛国再次崛起，其功不可磨灭。 所以，叶家也是世代镇守虎踞关。 他大概能猜到，陆则白的主动出击，是为了牵制住大夏的兵力，让他们无法去绕后截杀出城逃离的百姓。 但，本身分兵之后，虎踞关的兵力就不足了，主动出击的时候，当然不可能将城中兵力全部带走，势必还是要留下一半。 这样一来，能够出击的兵力也就相当有限。 本来夏军就比他们多，如今用有限的兵力，就算再怎么主动出击，也不可能将夏军所有兵力牵制住。 他们可以十分从容，并且也有余力分出一部分兵力，对逃离的百姓截杀。 很可能到最后，不仅牵制不成，反而会被夏军逐个击破。 陆则白见叶赢沉思的同时，眉头越皱越紧，知道他对“主动出击”有了不少的迷茫，不由笑道：“对，这个主动出击，确实是为了牵制大夏的军队，不过，要将大夏的兵力全部牵制住，也不是随便很么人都可以的。” 叶赢一怔，心灵福至的道：“末将愿意亲自出战，做这个诱饵！” 他恍然了，这个主动出战之人，必须是有分量的人才行。 这样，夏军为了捉拿他，必然不会分兵。 陆则白摇头，“虽然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但……你还不够。” 叶赢瞪大眼睛，吃惊的道：“殿下，您的意思是……不行，这绝对不行，无论如何，您也不能亲自冒险。这风险，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陆则白微微一笑，“你还不明白吗，大夏的神官，之所以召唤这场冻雨，就是为了逼我现身。虽然以我的判断，他们大概率只是想抓住我，但也不排除他们会分兵攻城，所以，叶将军你身上也背负着不小的重任。” 顾尺璧道：“叶将军，你别担心，我会和六哥一起去的，就算牺牲性命，也会保护六哥安全归来。” 他又望向陆则白，“六哥，我跟你去，可以？”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即便当初已经发誓，会辅佐六哥，可还是不被六哥身边的人信任。 陆则白虽然没对他说过任何不信任的话，但也没有对他完全的信任。 所以，一直以来，顾尺璧在陆则白面前，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位，他不说的，从不多问一句。 但这一次，他也很想与苏沐沐上见一面。 陆则白若有所思的瞅了瞅顾尺璧，刚要点头同意，叶赢抢先开口道：“七皇子还是留在城内。” 话一出口，他也感觉到这话说得有些太过直白，太过无礼，又抱拳道：“七皇子殿下，守住虎踞关这个重任，末将怕自己一人难以担当，还得请殿下帮忙才行。” 七皇子毕竟还是七皇子，也是皇子殿下，虽然是传说中的“诅咒之子”，可他至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危害强辛的事情，该有的尊敬，还是得有的。 顾尺璧皱眉，他是不想留下的。 不过他也多少明白叶赢为何会让他留下，就是怕他跟六哥一起出去，临阵反戈。 被人处处防备，被人不信任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尽管他从小，就默默的接受了这一切，可每次面对这样的情绪，还是很难受。 当初离开辛国，前往大夏，果然还是正确的选择，说他逃避也好，说他有所图谋也罢，总之，现在回想起来，在大夏的那段时光，果然是最美好的。 在那里，除了老皇帝，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周围的人，对他只有崇敬，没有防备之心。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就那么在大夏过一辈子。 没有勾心斗角的权位之争，抛开所有的身份，就那么做个普通人，寄情山水，醉心诗文，恣意纵情，潇洒得活一辈子。 可事与愿违，他毕竟是辛国的七皇子，这个身份，无论他如何的抗拒，都注定要跟着他一辈子。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生命中能有那么一段时光，能有那么一个能跟他旗鼓相当的人，便已经是将他的生命照亮。 再多，便是不切实际的奢望。 他不由望向陆则白。 去和留，只要陆则白一句话。 陆则白沉思片刻，笑道：“那你就留下。” 一句话，让顾尺璧双眸里的神采都隐去了，脸色更是暗淡无关，陆则白轻轻一笑，伸手在他肩上用力的一拍。 顾尺璧被他拍的微微一震，只听他在耳边道：“正好，我也有事交代你去做。” …… “翠翘，我让你带的那些豆子呢？” 召唤过了冻雨之后，苏沐沐一回去，便问翠翘。 豆子？翠翘一怔，这才想起来，出发之前，苏沐沐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给带上一大袋的豆子。 “怎么，你没带吗？” 这眼瞅着，就要打仗了，虽然未必轮得到她去往一线，但，先准备起来也是有备无患。 这几天，在她的努力下，兑换出来的星辰草，都用得差不多了，她也只留了两棵备用。 剩下的，就看雷叔那边，什么时候能把花想容那一批焕颜面膜全都卖出去了。 京城的花想容，也已经经营了一段时间，许多闺秀小姐们，都已经用惯了焕颜面膜，五两一瓶的价格对普通人来说十分昂贵，但对这些贵女们，却也没贵到哪里去。 所以，许多人几乎是每天都要用上一瓶。 临出发之前，她也太低嘱咐过雷叔，低价抛售，尽快将所有的面膜全都销售出去。 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卖光了。 “带了带了，”翠翘连忙道：“就是一时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容奴婢找一找。” 说着，便和玉藻等侍女，在帐篷各处翻找起来。 “啊，找到了！” 在一个箱子的底下，总算是找了出来，翠翘满脸庆幸的将袋子交给苏沐沐。 苏沐沐打开一看，只见装的豆子种类还不少，有黄豆，黑豆，红豆，绿豆，小豆，还有白芸豆和花芸豆。 一身盔甲的莫嫡锋走进来时，刚好看到她拿着一大袋子的豆子，豆子的种类很多，以至于他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要煮八宝粥吗？” 第四百五十三章 向前 “……” 苏沐沐一时哽住，半天没说上来话。 莫嫡锋是鲜少见到她这样的状态，当即噗呲一笑。 笑得苏沐沐脸上一红，尴尬的将豆子放在身后，佯装镇定的岔开话题，“你来找我做什么？” 莫嫡锋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将笑意别回去，正色道：“大军即将开拔。” 苏沐沐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插话，心中却暗道，“大军即将开拔，你不在前面指挥，跑我这里来干嘛？” 莫嫡锋继续道：“所以，你得跟我一起去。” “我跟你一起？” 行军打仗，她既不能冲锋陷阵，也不能奋勇杀敌，跟他一起去做什么？ 自己不是应该跟在大军最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看看热闹的吗？ 她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准备的。 “虽然很不想你去，但这次，你是大神官，出现在军阵列前对于气势的鼓舞，是十分必要的。” 莫嫡锋语气有些惆怅，“以你的身份，如果躲在大军之后，会给兵卒们传递出这场仗无法胜利的信息……” 他这么一说，苏沐沐也有点想明白了。 大神官之于大夏，就是这样的存在。 如果神官在皇宫之中，别人也不会苛求，但若是出现在战场，却躲在大军之后，自然会给人以一种内心没有把握，对即将发动的战争没有胜算的感觉。 所以，既然她来到了战场，那就只能出现在军阵列前。 估计还得给她一个特别显眼的位置，不仅让夏军看清楚，还得让辛军也看得明白。 简直是靶子一样的存在。 这个大神官还真是悲催啊。 苏沐沐苦笑，“我现在卸任神官之职还来得及吗？” …… 虎踞关。 “殿下，您真的要去吗？”叶赢看着骑在马上的陆则白，只觉得他接下来的行为，与送死没什么两样。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那么尊贵之身，竟然要去如此冒险，实在是…… 他恨不能替他去。 陆则白从容一笑，转头看向叶赢身旁的顾尺璧，笑道：“我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你了。” 顾尺璧也是一身戎装，微垂的星眸里，掠过黯然之色，又似乎想笑，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语气轻缓的问道：“这是最后的考验吗？” “不，”陆则白摇头，“是信任。” 顾尺璧霍然抬头。 陆则白已经一嘞缰绳，调转马头，双腿夹紧马腹。 “驾！” …… 大军开拔，十里的距离转瞬即到。 在将将看到虎踞关的时候，大军开始了队形的变化。 从中部一分为二，前面的军队朝两翼展开，不断的变长，与后面的军队形成合围之势，几乎是将整个虎踞关围拢在当中。 咚咚咚…… 伴随着战鼓，大军在不住的朝前压进。 俗话说人一过万，无边无际，这数十万的军队，看起来更是如同海洋一般，没有尽头。 光是用看的，都胆战心寒，充分体会到人类个体是何等的渺小。 在大军的最前沿，一部高高的战车之上，站立着一身星云袍，带着黑色面具的苏沐沐。 战车的左侧是莫嫡锋，右侧则是何消。 苏沐沐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个是紧张，另外一个……这该死的天气也真的是很冷。 虽然已经预想到，自己这个位置很可能就是个靶子，可也没想到靶子到这种程度。 真的很难想象历任大神官奔赴前线的场景，在站上这个活靶子的位置时，难道他们的心中，就真的那么镇定到没有任何的波澜吗？ 尽管她的身前，还有五列兵卒，尽管身边左右一个是莫嫡锋一个是何消，尽管在她站上来的时候，莫嫡锋声音温柔又笃定的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大军再往前压进，可就进入虎踞关的射程范围了，来一轮齐射，她估计就得挂在这了。 啊，天那，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就同意站上来了呢？ 难道装大神官装上瘾，太投入，都忘了自己根本没有“神力”吗？ “害怕吗？” 莫嫡锋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轻笑着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 苏沐沐翻了白眼，幸好她这不雅的动作，被黑色面具挡住，也不虞被人发现。 “不怕，我这是冷的。”苏沐沐口不对心，半真半假的说道。 这周围都是兵卒，既然都已经站在这里了，再说什么怕也太掉价了，还不如树立起英雄般的光辉形象。 莫嫡锋微微一笑，也不去追究她说的是真是假，转眸目视前方的时候，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大军压境，战鼓齐鸣。 每一步走下去，都伴随着兵卒整齐划一的呼和声。 那种恐怖的气势，令人魂亡胆寒。 眼看着虎踞关越来越近，苏沐沐都能看清城头上严阵以待的辛国兵卒了。 对方虽然严阵以待，可却表现得很淡定，并没有增派人手，还是如之前那样。 搞得苏沐沐也有点懵，如此大军压境，辛军都不怕的吗？ 她正想着，忽然就见城头上，出现了一排弓箭手。 不多，大概二十多人，弓弦拉成满月状。 前列的盾兵当即举起了盾牌，密集排列起来。 一看到弓箭手，苏沐沐就有点怂，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打算提前找个能躲的位置。 前排盾兵虽然举起了盾牌，但显然还无法防护到她所在的位置。 结果她还没找到，墙头上的弓箭手便是一轮齐射。 嗖！—— 亲眼目睹这种场面，实在是令人肝胆欲裂，没有体会过得人，觉得无法想象此刻的心情。 那箭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她的反应范围。 只觉得那边刚看到对方放松了弓弦，箭就到了眼前。 “呲呲呲！” 射出的箭矢，落在了最前排郡主的脚下，离着众人差不多一尺远的距离。 并非因为他们所处的地方超出了箭矢的射程，那整齐排列的箭矢，也可以看出弓箭手卓越精湛的射术。 这不是攻击，而是警告。 警告夏军，再向前一步，便会毫不留情的攻击。 莫嫡锋轻哼了一声，根本没有理会，抬起的右手向前一挥。 大军，继续向前！ 感谢“313234654”的月票哦，另外，今天四更哦！ 第四百五十四章 是你，竟然是你！ 苏沐沐站在战车高台上，随着大军不断的前进。 那些射在地上的箭矢，很快就被众多兵卒给踩踏折断，当她的战车从上碾压过去的时候，她都能听见箭杆折断的声音。 离着虎踞关越近，她便越是心慌。 她时刻担心着城头上的弓箭手，会再射一轮。 这一次，再射，那可就不是像之前的警告那样轻描淡写了。 不过，城头上却并没有再次攻击，而是那紧闭的城门忽然敞开，一队兵马从城中飞驰出来。 那支兵马一出城，速度相当的快，一开始虽然笔直的冲向夏军，但很快领头的就一拨马头，竟是在夏军面前兜了一个圈子就往北方跑去。 整个队伍的人并不多，大概有三千之数，行动起来非常的灵活。 虎踞关的城门放出这三千兵卒之后，便立刻关闭城门，城头上也开始增派人手，刀斧铮亮。 苏沐沐很是疑惑。 在数十万大军面前，这出城的三千兵卒能有什么用？这不是特地来送死的吗？ 按照计划，她的一场冻雨，会让虎踞关陷入两难局面，想要牵制住夏军，只有那个一直处于幕后的人出面才行。 如今飞驰而出的这一队人马，虽然奔驰中的队形略有松散，但还是能够看出来，其中有一匹骏马的周围，队形密集，显然是将其保护在内。 莫嫡锋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快，冷笑一声，“有点意思。” “好好保护神官大人，”他朝何消望了一眼，一带缰绳，“江效忠，我们走！” “等等！”苏沐沐急忙道；“这里向北，地形非常复杂，他们是准备利用地形，将我们人多的优势打散！” 根据沙盘的显示，从这里向北，有一座山脉，那山脉的地形非常复杂，简直就像是一座迷宫。 就算是本地人，进去之后，稍微不注意，便会迷失在里面，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外人了。 辛军或许同样对这里的地形不太熟悉，但是他们本来就人少，本身调动就十分灵活，比夏军有利得多。 再说，谁也不知道辛军到底是否熟悉地形。 而且，他们的计划，本来就是想要活捉那幕后之人，对方既然出了城，显然便是同样看透了他们打的注意，却仍然是往地形复杂的山脉而去，又怎能没有万全的准备？ 很可能，在他们图谋活捉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想着如何将计就计，捕获夏军的主帅！ “谨防有诈！” 苏沐沐都能想到的事情，莫嫡锋当然不可能想不到。 他只是有足够的自信，就算对方将计就计又如何？ 所谓的计，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在绝对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也无法施展。 “嗖！” 突然，一道银光猛地从远方射过来，直奔着莫嫡锋而去。 “啊！” 苏沐沐失声惊呼。 莫嫡锋两指闪电般的一夹，只觉与箭杆碰触的手指竟一阵酥麻。 箭杆上所带的巨大力量，带着箭矢从他两指之间强行突出，竟是直到那箭矢尖锐的三角尖端，抵住眉心，才堪堪停下！ 莫嫡锋整个人都怔住了，把一旁的江效忠吓个半死，还以为他中箭了，仔细看才发现，他并没有受伤。 那箭来得太过突然！ 不是从城头的方向，而是辛军出城的那个队伍奔去的方向。 此刻，辛军出城的队伍，都在朝前奔行，末尾处，却停着一头黑色健马，那马上骑士，一身墨色盔甲，显得英武不凡。 气定神闲的将弓箭挂回到马勾上，马匹徘徊两步，这才慢悠悠的调转马头，追赶上了辛军的队伍。 射了主帅一箭之后，竟扬长而去！ 挑衅，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 虽然对方什么都没说，但做的却已经足够了。 夏军所有人都被对方的这一行为，气得满腔怒火，要不是主帅还没有发话，绝对会疯了一样的冲上去。 莫嫡锋在愣了一会之后，用一种难以形容，无法理解的声音，“……是你！” ——是你！ 没有人知道当他接到这一箭的时候，心中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刺痛的眉心，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那一箭，穿透了他的掌心，更是直接刺穿了他的眉心。 可以说，在那一箭之下，他的小命都差点交代了。 五年之前，他在军中，还在凭着军功，艰难的向上攀爬。 五年之前，他还是无名小卒。 那一箭，在他的眉心，落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疤，也是那一箭，成就了他的功勋，令他扶摇直上。 最终，成功的被老皇帝注意到，坐稳了威远军的主帅。 在那之后，与辛军的交战中，他曾无数次的寻找，当初射出那一箭的人。 可那个人，却如同消失了一半，大大小小的战役中，竟再也难觅其身影。 那惊鸿般的一箭，从此，就只在他的记忆里，再也没有在战场上再见过一面。 今天，他终于是，再次见到了这一箭！ 是他，是他——他终于，再次出现了！ “你终于出现了，是时候，该把曾经欠下的债，还回来了！” 莫嫡锋脸色冰冷，抽鞭打马，怒喝一声，“驾！” 衔尾追去。 眉心上的疤痕，是刻印在他身上的侮辱！ 今日，定要血债血偿！ “将军，将军！” 江效忠在后面喊了几声，见莫嫡锋充耳不闻，顿时感觉到事情要遭，他还没见过将军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正要挥手让人跟上，忽然就看到苏沐沐猛地从战车上跳下来，一把将身旁一个亲兵从马上给拽下来。 那亲兵被拽下去，条件反射的想要还手，结果看到是她，连忙收手，整个人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苏沐沐此刻已经翻身上马，姿态飘逸，简直不要太潇洒。 “驾！” 娇咤声中，骏马如飞的蹿了出去。 “等，等等！” 江效忠差点疯了，何消也蒙圈了。 这都什么情况？ 整个夏军兵卒也全都迷茫了。 将军突然冲出去也就罢了。 大神官她竟然也…… “快，快跟我走，跟上，跟上！” 将军失控了，大神官冲出去了，江效忠到底还是身经百战，虽然状况之外，仍然很快回身。 哭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带领着早就计划好的队伍，发足狂追。 “保护将军，保护神官大人！” 第四百五十五章 是他，真的是他 积雪压在地面，无人问津的羊场小路，很快就被马蹄踏碎了清净。 一匹战马，孤零零的出现在半山腰上。 从这个方向，可以远远的眺望虎踞关前的战场。 一个据守城池，一个兵临城下。 严肃而冰冷的氛围，很快就被一支出了城门的队伍给打破。 那支人马十分大胆，直接在夏军面前兜了个圈子，拐了个弯就朝一旁狂奔而去。 方向，正是这孤零零战马出现的山峦。 夏军那边，却像是出了什么状况，反应慢了半拍，被人一箭差点射中主帅，这才突然开始了追击。 当看到那高台之上，人影猛然翻身而下，抢了个马匹就追出来的时候，马上骑士顿时啧了一声。 不由自主的抬手将斗篷拨开，嵌着狐裘的斗篷下，是一张英俊的脸庞。 狭长的丹凤眼里，是愤怒与满满的担忧，连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都气得微微透红，将主人的五官整个点亮。 正是大夏的新任皇帝陛下——莫御。 自苏沐沐启程赶往边境，他的一颗心，便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次，会出些什么事情。 一会担心苏沐沐路上会不会出意外，一会担心她会不会着凉生病，一会又担心军营里都是臭男人，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跟这么多男人凑在一起，一会又在担心莫嫡锋会不会对她有什么无礼的举动。 这些担心，就如同毒草，在他心中越长越高，在三日之后，终于是达到了顶峰。 早朝的时候，坐在宝座上，群臣的奏报，他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最后早朝上了一半，他便直接扔下群臣直接跑了。 当日午后，收拾好东西的莫御，便单人独骑的出了皇宫，离开京城，朝着边关进发。 等越公公发现他人没了，看到他留下的纸条之后，差点当场晕厥过去那就是后话了。 “莫嫡锋，你是白痴嘛，你怎么能让她……” 看到苏沐沐竟然在两军阵前站在高台之上，莫御就已经被气坏了，当看到苏沐沐纵马驰骋而去，更是大吃了已经，怒骂一声，便催马下了山坡。 两股奔行的队伍都是极快，几乎刹那就快到眼前的时候。 猛然！ “苏沐沐！” 莫御惊叫出声！ …… 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两边的景物也不断飞驰后退。 苏沐沐骑在马上，身体随着颠簸，不断起伏。 夹着马腹的小腿，已经软得要用不上力气。 她只能用力的抓住马鞍上的铁钩，缰绳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根本形同虚设。 她不算会骑马，只是前世的时候，骑过两回。 如果在平时，她肯定不敢这么放任马匹狂奔。 只是当她看到，那一身墨色盔甲的骑士——尽管连脸都看不清楚，可只凭那份身姿，她便心神大震，难以自持。 是陆则白！ 与夏军，不过数十丈之远，可其所散发出来的那份从容，除了陆则白，这天下，根本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是陆则白，那个幕后指挥辛军的人，竟然是陆则白？！ 这个想法，登时让她忘却了害怕，直接抢了匹马就快马加鞭的奔驰而出。 等一开始那股冲劲儿散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太会骑马。 可这个时候，会不会骑也由不得她了。 她只能紧紧的抓住马鞍上的铁钩，任由马匹自己飞奔。 幸好她有骑马的经验，虽然不擅长，但却足够镇定。这些战马都是经过训练的，只要她不惊呼乱叫，努力抓紧伏低身体，总不会将她摔下去。 如果正常状态下，没有骑士的操控，马一般会越来越慢，最后慢慢停下。但是现在可不是只有她一匹马在跑。 在她身前，有莫嫡锋，有辛军，在她身后，则是无数追赶过来的夏军追赶过来。 胯下的骏马，就像是被上了发条，在这追赶之中受到了鼓励与启发，速度不仅不慢，还愈发的快了起来。 渐渐的，竟然追上了莫嫡锋。 “你怎么来了？” 莫嫡锋一心追咬着前方那墨色骑士，却没想到，苏沐沐竟然也跟了过来，不由脸色一变，心中的怒意压下几分，重新冷静了下来。 只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是太过冲动，自己可是三军主帅，怎么能够如此冲动鲁莽？ 朝后一看，幸好江效忠还算靠谱，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已经带领了计划好的队伍在后面追赶过来。 若是自己一人真的冲进辛军的尾部，那才真的要折戟沉沙，即使能斩杀了那给自己侮辱的人又能如何？ 根本得不偿失。 他连忙控制着战马，减缓速度，打算先跟后面的队伍汇合。 “我……” 苏沐沐只开口一个字，就觉得胯下的战马速度陡然提升，猛地一下子蹿了出去，瞬间就将莫嫡锋甩在了身后。 “苏沐沐！” 莫嫡锋大吃一惊，奋力一抓。 “刺啦”一声，裙摆被他扯下一块的同时，驮着苏沐沐的战马，已经飞奔着，一头扎入了辛军的队尾。 辛军的队尾，如同开花般散开，猛地将苏沐沐一人一马包裹其中，夹裹着她，越去越远。 “苏沐沐！” 莫嫡锋睚眦欲裂，疯狂的催动战马追去。 不过辛军的头部已经扎入了地形复杂，堪称迷宫的山峦。 在绕过一个视野范围极窄的地方之后，眼前虽然会然开朗，却呈现出八个岔路，如同花朵般朝着八个方向延伸开去。 每一条岔路，最多只能容纳两骑并行，且时不时就有凸起的岩石，遮挡住半边道路，一眼望去，视线竟不及三丈便被完全遮挡。 视线被阻也就算了，连地上的痕迹，竟然每一个岔路都有马蹄印留下。 这么多道路，若说辛军分了八个队伍进入，是很难令人相信的，可短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判断出他们到底走了那条路。 “将军，他们无法分辨到底走了那条路。” 江效忠面色凝重。 莫嫡锋扫了一眼八条路，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他忽然一摆手，“兵分八路，追！” 江效忠吓了一跳，一把抓住莫嫡锋的手，乞求道：“将军，三思啊！我军兵分八路的话，只怕要中了对方的奸计，活捉不成，反而被人逐个击破！” 后面还有一更！ 第四百五十六章 是谁，到底是谁 扎入辛军队尾的时候，苏沐沐心头一阵冰凉。 尽管她判断出，那个墨甲骑士应该是陆则白，尽管有99.99%的把握，那也还有0.01%的不确定。 万一错了呢？ 就算她猜对了，陆则白又是什么身份呢？ 如果他只是辛军里的一个普通兵卒……就算他在辛军之中有了一个不错的官职。 可自己这样贸然冲入辛军之中，又有多少人知道她与他的关系？ 反而，辛军应该都看到她站在两军阵前的高台之上。 一身紫色的星云袍，一方黑色的诡谲面具，任何人都能明白，她是大夏的神官大人！ 只凭这个身份，她扎进辛军的尾部，就相当于是来送死的。 她想要抓住缰绳，勒马停下，可不知道怎么弄的，她这么一拉，那战马却如同疯了一般，跑得更快了！ 结果却见辛军竟然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尾部突然散开，将冲进去的她，瞬间包裹了进去。 身边，是陌生的兵卒，陌生的盔甲，每个人都目不斜视的操纵马匹跑在她的左右。 苏沐沐脖子一阵阵的发凉，心脏一阵阵的揪紧，眼睛望着那些人手中的兵器，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个会突然动手。 “你胆子可真大。”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沐沐侧目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那墨色盔甲的人，就骑着马随在自己身旁，连她战马的缰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手中。 “陆则白？”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得到的回应，只是对方的轻笑，然后一拉她骑乘战马的缰绳，喝了一声，“抓紧了！” 战马猛地一个转弯，苏沐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同弯道超车般猛的一甩，抓紧马鞍的手臂牵动着全身，又飞快的归位。 再接二连三的几个转弯之后，苏沐沐一心对抗那个强烈的离心力，手臂都开始发麻发软，要抓不住的时候，速度终于缓慢了起来。 “好了，现在我们安全多了。” 墨色铠甲的骑士，笑着拽下了头盔的面罩。 剑眉星目，爽朗的笑容，不是陆则白又是谁？ “真的是你！” 苏沐沐喜不自胜，可很快便笑容一敛的道：“真的是你？” 同样的话，因为语气的不同而又了不同的含义。 陆则白笑道：“可不就是我么？” “可你……” 太多的疑问，很快就冲淡了重逢的喜悦。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真的去了辛国，还投军入伍，成了辛国的兵卒？ 还是……混了个军职在身？ 你难道，真的是那个幕后的指挥官？ 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一时反而不知道先问什么才好。 最后问出来的，竟然是，“这么长时间，你在辛国，过得好吗？” 话一出口，苏沐沐就很想给自己一个嘴巴，这怎么问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 这里面包含的，也太多柔情了？ 这还是自己吗？ 一定是今日的风，太过喧嚣。 嗯，一定是这样。 陆则白微微一笑，也确实没想到她竟然问了这么一句。 虽然她的脸，被一方诡谲的黑色面具遮挡住，平板般的面具，没有任何属于五官的凸起和凹陷，不过那一双眼睛里，却透出一抹难以忽视的柔情和娇羞。 “过得么……还行，就是有点……” “有点什么？” 陆则白笑道：“有点想你。” 苏沐沐本来严肃聆听，以为他在辛国遇到什么困难，结果…… 她心里有点气，又有点甜，又有些恼，“你说什么呢，这么多人……” 朝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惊愕的发现，周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诶？人呢？” 极窄而崎岖的道路上，只有两人并辔而行，时而还因为左右凸出的岩石，不得不单独通过。 前面和后面，都没有人烟，地面上的积雪，如同棉被般覆盖在地上，除了他们走过的一路，被马蹄踩碎，前方却是白璧无瑕，美丽幽静。 “这里道路狭窄，而且曲折多变，我的人一进来，便分散开了。” 陆则白一边说着，一边将缰绳交还给她，“小心。” 前方是一个半截凸起的岩石，道路变窄之后，只能容一人通过。 陆则白通过之后，等着苏沐沐过来。 苏沐沐小心的操控缰绳，也算是有惊无险的从中穿过。 她回头望了望来路，“这里就我们两个，万一有夏军追上来怎么办？” 陆则白笑道：“我手里，可是有着大夏国最尊贵的人之一，你总不会看着我被抓？” 苏沐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你真的……是居于虎踞关幕后指挥的人吗？” “是啊。”陆则白回答的很坦诚。 苏沐沐忍不住看向他，“你还真是……令我没想到啊。莫嫡锋明明拿了我写的《三十六计》，也只堪堪和你打了个平手，你竟然还懂兵法啊。” 陆则白挑眉，“《三十六计》是你写的？” “是啊。” “好啊，我说莫嫡锋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原来是你。”陆则白大摇其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原来让我吃了好几次暗亏的人，竟然是你，竟然是你在背后给我使绊子。” “什么叫我暗中给你使绊子，我那……我也不知道是你啊，要是知道的话……” 陆则白道：“知道的话，你会怎么办？” 苏沐沐看着他明亮的眼眸，瞳孔格外的清澈与赤诚。 白雪皑皑，山石嶙峋，他一身墨色铠甲，浓黑之中泛着银光，阳刚俊逸的脸庞，有着一双能够轻易让人沉溺的眼眸。 回想起苏家村里的一幕幕朝夕相处，苏沐沐竟有一时的呆滞。 过了好半晌，才道：“要是知道是你，肯定会拿出更厉害的兵法，把你打得丢盔卸甲，满地找牙！” “呃……你这也太暴力了？”虽然苏沐沐说得张牙舞爪，可那含着笑的尾音，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陆则白知道她是在开玩笑，逗她道：“连马都不会骑的人，还能会什么厉害的兵法？” 苏沐沐哼了一声，根本不跟他做口舌之争，“不说这个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陆则白道：“我是陆则白啊。” 苏沐沐望着他，“虎踞关是辛国最为重要的门户，一旦丢失，后果不堪设想。一个初入辛国不久，便能居于幕后，令虎踞关的守将都听命行事的人，你觉得，你轻飘飘的一句，你是陆则白，我能相信吗？” 第四更送到拉~ 第四百五十七章 我不在乎 空山静雪，四面无声。</p> 只有苏沐沐那句“我能相信吗”，在空中，久久回荡。</p> 在苏家村第一次见面，看着他一身简朴的衣着，精壮而结实，皮肤也是黝黑的，除了样子长得太过出挑之外，跟村夫没什么两样。</p> 那时候，她以为，他就是苏家村的一个农人，一个村夫。</p> 后来，他说他家道中落，而且识文断字，经过段时间的复习之后，竟然考中了会元！</p> 那时候，她以为，他是大夏的罪臣之后，是家道中落流落在苏家村隐姓埋名的大少爷。</p> 再后来，他成了山匪，成了二龙山寨的老大。</p> 那时候，她以为，他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p> 再再后来，他竟然成了辛国虎踞关的真正指挥者。</p> 这一次，她没法再以为他只是逃往辛国的普通人。</p> 就算再如何有才华，也需要时间来展示。他如果真的是大夏之人，去往辛国投伍参军，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绝对不可能爬到他如今所在的位置。</p> 陆则白看着她，好几次嘴唇微动，最后却都是欲言又止。</p> “怎么，你还不想说实话？”苏沐沐眼眸清明，她并没有生气，只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是谁。</p> 别自己爱了一场，却最终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p> “我……”陆则白心怀愧疚，别开眼眸道：“我的身份，你知道了，对你不好。”</p> 她是大夏的神官，不管她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身居高位所带来的责任，不是她不想背就可以放下的。</p> 就如同她今日站在两军阵前一样，那是她无法逃避的责任与义务。</p> 自己是辛国皇子的事情，只会让她处于一个非常艰难的境地，他不想给她在思想上增加负担。</p> 苏沐沐见他连眼神都无法直视自己，看样子是真的有难言之隐。</p> 她叹了口气，“既然你无法说身份，那么……名字呢，名字是真的吗？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p> “名字是真的，我就叫陆则白。”</p> 陆则白回答的很快，不能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已经够令他愧疚了，幸好名字他从来都没有骗过她。</p> “你……生气了吗？”见苏沐沐久久没有说话，陆则白小心的询问了一句。</p> 苏沐沐抬头，朝他露出笑容，“没有啊，其实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意，只要你不骗我就好。”</p> 陆则白心中感动，他见识过不少女子勾心斗角，小肚鸡肠的样子，还以为苏沐沐会为此别扭半天。</p> 果然是自己看中的人，一直以来都跟其他的女子完全不同。</p> 他无比认真的道：“我不骗你，陆虽然不是我的父姓，但我确实从出生一直到现在，便都叫做陆则白。”</p> 苏沐沐本来没怎么在意他的名字，闻言倒是有些发怔，“你是随母姓吗？”</p> 陆则白点头，“是啊，我随母姓。我母亲是嫡妻，地位尊崇，在嫁给我父亲之前就曾言明，所生第二个孩子，无论男女，都要继承母亲的姓氏。”</p> “哦？”苏沐沐不由来了精神，“你们还挺前卫啊。”</p> 这第二个孩子随母姓，不是前世最近才开始流行的思想和行为吗？</p> 再倒退几年，都很少有这样的例子，是最近开放二胎之后，才开始越来越多的。</p> 怎么这个时代里，陆则白的父亲和母亲就开始有这种思想觉悟了？</p> 厉害啊。</p> 陆则白道：“我母亲娘家很有些势力和地位，传到我母亲这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孩子来继承家业，要一个孩子过去，也是理所当然。”</p> 这就难怪了。苏沐沐点了点头，“所以，你就是被要过去的那个孩子。”</p> 陆则白轻嗯了一声。</p> “那你父亲姓什么呀？”苏沐沐好奇。</p> 陆则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父亲，姓顾。”</p> “姓顾？”</p> 苏沐沐惊愕的望向他。</p> 顾！</p> 辛国的国姓！</p> 难道说，他是——</p> 如果他真的是，那么，他会去辛国，还成为了虎踞关的幕后真正的指挥者，这一切……便能说得通了。</p> 所以，他其实……真正的身份，是——世子！</p> 他应该姓顾，但却因为母族的荣耀需求，随了母姓继承母族家业，所以，他的父亲，应该是辛国的皇室成员，某个王爷之类的存在。</p> 啊……想到这里，苏沐沐顿时又有了一丝明悟，那个莫须有的“祁叔叔”，估计就是陆则白的父亲吧。</p> “陆则白，我母亲她去了辛国……”</p> 陆则白道：“这个事情我知道，苏夫人一来，我就让人将她接过去安顿好了。”</p> 没错了！</p> 苏沐沐暗暗握紧小拳头，再次验证了自己的想法。</p>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是辛国王爷的世子，不想对她透漏身份，应该是在顾虑她的身份。</p> 一个是大夏神官，一个是辛国世子，这身份之间的鸿沟，确实极难跨越。</p> 估计，他是怕自己承受不住，会忍不住放弃？</p> 苏沐沐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吐了出去，“陆则白，你也太小看我了。”</p> “什么？”</p> 陆则白完全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上一句还在说苏夫人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说他小看了她？</p> 难道自己接待苏夫人，也错了吗？</p> 只见苏沐沐看着自己的表情，奇奇怪怪，仿佛洞悉了很多事情，又仿佛在说，小样的，就你还瞒着我？我早就看穿了。</p> 她似笑非笑的勾了他一眼，眼神里飞扬的神采，就像是蝎尾那致命的弯钩，差点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p> “你既然不想说，那我也不能说，看破不说破，我俩心照不宣就好了。”苏沐沐笑道：“你知道知道，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在乎。”</p> 其实，我的身份，也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些。她在心里补充着。</p> 说起身份的事情，其实两人半斤八两，他的隐瞒，还有日后可以明说，可她的身份，可能这辈子也无法在人前说起。</p> 陆则白眼中虽然有着疑惑，但还是拉起她的玉手，紧紧握在手中。</p> 十指，沉默中温柔的交握。</p> </p> 第四百五十八章 原来你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如果陆则白知道苏沐沐的猜测，只怕会忍不住笑破肚皮。</p> 他堂堂六皇子，竟然被她猜成了个小世子。</p> 其实这也不怪苏沐沐。</p> 皇帝的嫡妻，那就是皇后，皇后所生嫡子，竟然要冠以母姓，继承母族家业，这……实在有些超乎苏沐沐的想象。</p> 前世任何一代的君王里，都没有这样的先例。</p> 她会这样想，主要是不了解辛国的政局情况。</p> 辛国跟大夏最大的区别便是，对于嫡庶并不如何看重。</p> 凡事讲究有能者居之。</p> 只要你有能力，不管你是嫡子还是庶子，都可以继承高位。</p> 所以，辛国的皇子们，从一开始就会巩固自身势力，为将来争夺皇位，打下坚实基础。</p> 皇后因相当喜爱陆则白，所以从他降生，便令他随自己姓陆，好继承母族家业。</p> 这对陆则白来说，是将来争取皇位，非常有利的筹码。</p> 而皇帝之所以会同意，也是因为皇后的母族，在辛国，比大夏的三宗势力还大，还有影响力。</p> 他也想通过自己的儿子，不费一兵一卒，将皇后的母族吞并入顾氏名下。</p> 所以，才有了明明是堂堂皇室嫡子，却随了外戚之姓的事情。</p> 这在辛国，是很常见的操作，但在大夏，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p> 便算是苏沐沐，在前世任何的历史里，只听过从宗室里过继给皇室的例子，可没有皇室成员过继给外戚的。</p> 这是辛国皇室与外戚之间的博弈，其实无论输赢，肉都是烂在一个锅里，谁也没有绝对吃亏一说。</p> 两人十指交握，享受着难得的安宁时光。</p> 苏沐沐眨了眨眼，忽然问道：“你既然……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其实是个陷阱？”</p> “看出来了。”陆则白这回终于跟上她的思路，笑道：“你那一场冻雨，真的挺坑人的。要不是我指挥得当，虎踞关现在只怕就要乱了。”</p> 苏沐沐皱眉道：“那你还出来？”</p>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在这洋洋自得？</p> 陆则白无所谓的一笑，“还不是你在逼我出来？”</p> “我……”苏沐沐委屈，“我那不是不知道是你么？”</p> “如果你知道是我，你还会召唤冻雨吗？”陆则白反问。</p> 苏沐沐不由语塞，认真想了想，艰难的道：“我应该……还是会的吧。”</p> 有些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身份决定立场。</p> 她是大夏的神官，这么多天，在军营之中，救治那些伤兵，也和夏军相处了有了感情。</p> 即便明知对面是陆则白，该是她的责任，她也无法推卸。</p>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陆则白不愿意挑明他的身份的缘故吧……</p> 苏沐沐惆怅一叹。</p> 陆则白倒是理解的点了点头，“所以啊，我会选择出城一战，也是将计就计。当然，更主要的是，既然知道了你也来到的战场，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来见你一面。”</p> 他的话，像是不经意间说出，比什么山盟海誓都来得更让人心中温暖。</p> 那种不经意，却像是在阐述什么人间真理，反而有种莫名强大的力量。</p> 苏沐沐拉着他的手道：“将计就计，你就这么有把握，在这里反歼夏军？我跟你说，莫嫡锋还是很厉害的。”</p> 陆则白笑，“你确定吗？我看莫嫡锋今天这个冲动劲，可不是一个合格主帅的作风。”</p> 苏沐沐回想了一下之前，莫嫡锋接了箭之后，那种不管不顾直接冲出去的作风，好像确实挺一反常态的。</p> “他为什么那么冲动？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过节？”</p> 陆则白摇头，“我怎么知道，若说过节……也就是正常的交锋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不会这么气量狭窄吧。”</p> 说起胜败，其实夏军败得最多的，还是在莫嫡锋没赶往边关之前，等他到来之后，凭借《三十六计》，反倒是陆则白这边颇感压力。</p> 两人聊了一会，也没想出来他这么冲动到底是为什么。</p> 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p> “这里地形复杂，不是本地人的话，进入其中，大概率会迷失方向。莫嫡锋除非把数十万夏军全都带过来，他只是随身带了三千人的话，对于这座山，就相当于是一滴水之于大海，进入之后，便会立刻化为无形。”</p> 陆则白看了看前方分叉的道路，笑道：“进了这山，便会身不由己，到底谁击杀谁，可没有定数。”</p> 苏沐沐左右看了看，只见两旁岔路上的积雪，都有马蹄印记，显然是都有人在此经过。</p> 她忍不住问道：“那你的兵呢？”</p> “为了迷惑莫嫡锋，在进山的时候，便兵分八路前行，现在他们到了什么地方，便是连我也不清楚。”</p> 苏沐沐惊呆，“连你也不知道？那你就不怕遇到夏军？”</p> 陆则白笑容从容，看向苏沐沐，“我不是说过了吗，有你在，你总不会让他们伤害我吧？”</p> 苏沐沐呵呵两声，好家伙，他这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吧！</p> “你就那么确信我会追过来？”要不是因为看到他射那一箭，她大概率会继续留在军队之中。</p> “不确信啊，所以，我才去射了那么一箭，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啊。”陆则白笑得毫不掩饰。</p> 气得苏沐沐捶了他一拳，没好气的道：“我们应该走哪条路？”</p> 陆则白朝左右岔路看了两眼，摇头，“我也不知道，你随便选一条吧。”</p> “你也不知道？大哥，你不是吧？”苏沐沐无语的道：“你不是要将计就计吗，你不是还想要反歼夏军吗？不知道……这像话吗？”</p> 陆则白耸肩，无辜的道：“这山脉地形复杂，在这里行走基本靠的是感觉，外人根本无法凭记忆记住路线的。”</p> “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走？”</p> 什么将计就计，什么反歼夏军，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这撞大运吗？</p> 槽点太多，苏沐沐一时都不知道从何吐起了。</p> “那你就没留点什么后手吗？”</p> 陆则白继续笑道：“有的，我有安排人去找寻个当地人来，不过，能不能碰到他，那就得看我们的运气了。”</p> 苏沐沐扶额。</p> “你怎么了？”</p> “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晕。”</p> 苍天那，没想到陆则白竟然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p> </p> 第四百五十九章 甩开 由于陆则白的不靠谱，苏沐沐只能随便挑选了一条道路。</p> 两人骑着马走上去，看着地面上众多的马蹄印，原本洁白的积雪，已经有部分被沾染成了黑灰色。</p> “看样子，这里只怕过去了不止一支队伍，希望我们不要碰到他们。”</p> 苏沐沐心中略带忐忑。</p> 她不想遇到辛军，更不想遇到夏军。</p> 无论遇到那一方，对他们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情况。</p> “这里这么大，他们只会往更深处追踪，随着时间的推移，想要遇到任何一方，都是很困难的。”</p> 陆则白微笑着说道。</p> 可他话音刚落，忽然便听到了马蹄声在耳边响起。</p> 在道路的尽头，赫然出现了一队人马。</p> 那领头的，竟然是江效忠！</p> 在进山的八个路口之前，莫嫡锋只是略微犹豫，便吩咐江效忠兵分八路，追进去，务必把苏沐沐带回来。</p> 江效忠虽然觉得这么做，实在是过于冒险。</p> 先不说前面地形复杂，他们之中没有人对这个地形了解，就说兵分八路这事儿，万一对方并没有分兵，八个路口都有马蹄痕迹，很可能是故布疑阵。</p> 毕竟，是辛军引着他们过来的，难保人家没有提前做准备。</p> 万一人家没分兵，而自己这边分了兵，一旦发生遭遇战，那后果不堪设想啊。</p> 可他再怎么担忧，架不住莫嫡锋直接就带着一队人冲了进去。</p> 今天的将军，真的是太不正常了。</p> 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p> 可将军都已经冲进去了，他再反对也没用，只能按照将军的吩咐，将剩余的人分成七个小队，由各自的队长带领，嘱咐他们进入之后务必小心。</p> 一旦发生遭遇战，若事不可为，立刻撤退，不可硬拼。</p> 八支队伍，进入山中，如同泥牛入海，连个浪花都没有出现就被山脉吞没。</p> 江效忠带领着自己的队伍，进入其中，只觉得里面岔路奇多不算，而且每条道路的景色也都差不多，这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p> 为了分辨道路，一开始，他还在每个转弯处留下记号，可是转了一会之后，忽然发现，似乎每一条路都会出现记号。</p> 那些记号，有些他能分辨出是自己留下的，而有些记号，他也叫不太准。</p> 显然是有其他队伍，也跟他存了一样的想法，而且记号留下的方式也差不多。</p> 想要靠记号分辨道路的方法，显然行不通了。</p> 江效忠暗自皱眉，看样子，他们真的已经迷失在这里了。</p> 如今，也只能暂时走一步算一步了。</p> 中途也曾远远的看到辛军，不过在看到对方的时候，江效忠便下意识的下令后退，结果回头一看，发现对方竟然也在撤退。</p> 这种现象，很明显是麻杆大狼，两头害怕。</p> 江效忠一发现这种情况，也是无语了，合着，对方也在害怕他们？</p> 好吧，那接下来，再遇到辛军，就上去拼一下吧。</p> 正这么想着，忽然就看到前方尽头，出现了两骑。</p> 如果是一个队伍，因为道路狭窄，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而选择撤退的话，那么两个人，就根本不必怕了。</p> 当他再仔细看的时候，赫然发现，那两骑之中，有一人赫然是苏沐沐！</p> “大神官！是大神官！”</p> 江效忠一看到是苏沐沐，当即是心头一喜，纵马疾驰。</p> 将军之所以冲动，便是因为苏沐沐被辛军抓了去，这下子碰到，对方还就只有一个人，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p> 江效忠看清苏沐沐的时候，苏沐沐也看清了他，不由大吃一惊，“是江效忠！快，快跑！”</p>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竟然碰到了夏军，而且还是江效忠！</p> 苏沐沐二话不说，拨转马头，催着陆则白赶紧跑！</p> 急切间，身体的潜能被激发了出来，驾驭马匹的技术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流畅。</p> 陆则白看到江效忠追过来，也是眉头一皱。</p> 两人飞快的拨马往回跑，顺着路，很快面前便又出现了岔路，而且还是三个。</p> “这边！”陆则白叫了一声，一马当先的选了右边的岔路。</p> 苏沐沐紧随其后，这时候她也没空问他为什么要选择右边，只跟在后面不停的催动着马匹快跑。</p> 两人跑了一阵，遇到岔路就钻，来回钻了几条路之后，就听见后方的马蹄声渐渐的变小了。</p> 陆则白一勒缰绳，停了下来。</p> 苏沐沐刚要问，陆则白竖起手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p> 轰隆隆……</p> 马蹄声从当初的脆响变成了闷响，仔细一听，竟像是从右边的山体中传出。</p> 苏沐沐惊愕的望向右边的岩石，将耳朵贴在上面，这下听得更清晰了一些。</p> 陆则白松了口气，笑道：“看来咱们摆脱掉了。”</p> 苏沐沐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要走这条路？”</p> “我不知道啊，随便选一条走的，反正只要甩开他们就是了。”</p> 陆则白不负责任的语气，让苏沐沐听得只想打人。</p> 不过想一想，又觉得他说的在理，反正目的是甩开追兵，只需要速度够快，让江效忠他们看不到他们的影子，这里这么多岔路，总能甩脱的时候。</p> 事实也是如此，江效忠那边确实“误入歧途”，走到了岔路上，被远远的甩开了。</p> ……</p> 金铁交鸣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只不过被两边的岩壁吸收，那声音并没有传出多远。</p> 在距离陆则白和苏沐沐不远的一条小径中，夏军和辛军终于还是发生了遭遇战。</p> 两个小队的人马混战厮杀，因为道路实在过于狭窄，双方基本上是呈现出一种两两对决，一方倒下，立刻又后面的人接上。</p> 如此双方互为车轮战的情况下，再强的战士，也经不住这样连番的战斗。</p> 很快两支队伍都死伤惨重。</p> “不能这么下去了，撤退撤退！”</p> 王参将在队伍的中间，看着前方的兵卒不断惨死，当即下达命令，全员后退。</p> 既然对方的队伍里，并没有看到大神官，他们也不必在这死拼。</p> 对方也没有拼死之心，一见对面撤退，当即也是拨马而去。</p> 双方留下数十具尸体之后，便各自离开。</p> 如果从天空俯瞰，就能看到，这复杂如同迷宫的各条山道上，随时都有小规模的遭遇战发生。</p> 昨天有些事情，请假了，今天四更奉上，补昨天的更新</p> </p> 第四百六十章 遭遇战 雪花，轻缓的从天空飘落。</p> 每一朵都很大，从最开始的零星偶然，很快就在天地间连成一片。</p> “下雪了。”</p> 苏沐沐抬手，接了一片雪花。</p> 那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很快就被她掌心的温度融化成一滴小小的水珠。</p> 在这座山里，大概也转悠了快一个时辰了，途中除了与江效忠碰了一次面之后，还陆续的跟其他人碰到过。</p> 除了夏军，当然也有辛军，不过无一例外的，都被两人甩开了。</p> 估计这一会，两支人马可能都有点迷糊，不知道这两人到底为什么不管见到哪方人马都要跑了。</p> 如今天空下起了雪花，很快就会再次将踏碎积雪的痕迹抹平。</p> 陆则白将披风解下，给苏沐沐披上。</p> 两个人，坐在马上，一只手紧紧的牵在一起，慢悠悠的任马匹随意走动。</p> 看上去，不像是两军交战之中，反倒像是小情侣在这踏雪同游。</p> 苏沐沐也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挂在腰间。</p> “冷吗？”</p> “还行。”</p> 其实山中景色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岩石，积雪，枯枝。</p> 看得久了，也很乏味。</p> 不过在两个“热恋”中的人看来，再乏味的地方，也是难得的美景。</p> 赏景主要不在景，而在于身边是否有对的人。</p> 苏沐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忽然看到他牵着缰绳的手，“你的手……”</p> 陆则白握着缰绳的手，手背已经通红，显然是冻的。</p> 除了纵马逃走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两个人的马缰绳都在陆则白的手里。</p> 苏沐沐一直没注意，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手，显然是被冻坏了，连忙伸手将他那只手握在手里。</p> 一入手，就觉得仿佛是一块冰。</p> 陆则白笑道：“只不过是受了点冻，一会缓一缓就好了。”</p> “都冻成这样了，还说没事？”</p> 苏沐沐望着他发红的手背，修长的手指，此刻已经有些发硬，她轻轻一碰，陆则白便不由自主的微微蹙眉。</p> 这是……冻伤了啊。</p> 看着苏沐沐心疼的模样，陆则白笑道：“军中冻伤很常见的，回去抹一抹药就是了，你不用担心。”</p> “冻伤就算好了，以后但凡遇冷遇热，都会非常的难受。”</p> 苏沐沐白了他一眼，“你的手，可不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我可不允许这么好看的手指，留下冻伤！”</p> 她想了想，天气这么寒冷，要用甘泉水的话，只怕一拿出来就冻成冰了，不但起不到治疗的效果，反而加重他的伤势。</p> 幸亏手里还留下两颗星辰草备用，冻疮严格来说，也属于皮肤范畴，用星辰草应该可以有效果。</p> 这么想着，苏沐沐赶紧将星辰草拿了出来。</p> “我的手，怎么就成了你的了？”</p> 陆则白听得有趣，好笑的问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被她温暖的小手轻轻抚摸，有一丝丝的痒，又有一丝丝的舒服。</p> 苏沐沐拿出星辰草，将叶片揉碎，敷在他的手指上，用手帕仔细的包好，哼了一声道：“当然是我的，你整个人都是我的。”</p> 陆则白挑眉，脸上不由掠过一丝红晕，他还没遇到如此大胆的女子。</p>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p> 哪家的女子，敢这么霸道？</p> “你，你说什么？”</p> 他有点懵，尽管一直都知道苏沐沐都是与众不同的，可到底……这么热辣辣的发言，他也有点顶不住。</p> 苏沐沐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漏掉他眼睛里那一抹藏的很深慌乱，嘿嘿一笑，“怎么，你想反悔吗？”</p> 她忽然用手点了点他的嘴唇，“告诉你，咱俩都盖过章了，你现在想反悔，晚啦！”</p> “……”</p> 温暖的手指，压在微凉的嘴唇上，就像是干柴碰到了烈火，瞬间就点燃了起来。</p> 苏沐沐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她想要缩回手，结果却觉得指尖忽然被含住。</p> “你，你干嘛？”</p> 苏沐沐惊慌得不敢动，脸也腾的烧了起来。</p> 陆则白含着她的指尖，也有点迷茫，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先意识一步自动做出了反应。</p> 而且……还是这么暧昧不明的举动。</p> 不过……做都做了，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像小女子那么害羞，他干脆挺起胸膛，轻轻咬着她的指尖，声音笃定的道：“一个‘章’不够，还想再盖几个。”</p> 千岁节时，皇宫中的一吻，炽热得如同烧红的热铁。</p> 虽然浓烈，可缺点就是时间太短了。</p> 而且真要较真，那真的不算是吻。</p> 能把嘴唇都撞破的吻，说起来也是惨烈啊。</p> 苏沐沐脸红如烧，一个用力就把手指抽出来，“想什么美事呢，哼。”</p> 她转过头，微微侧过身子。</p> 虽然只是一个指尖，但那柔软的指腹，甜美细腻犹如凝脂，陆则白很有些意犹未尽。</p> 将她的小手重新拉回来，小小声在她耳边道：“那是不是，等我们成了亲，就可以随便盖章了？”</p> “那得看我心情了。”苏沐沐脸蛋微红，轻哼了一声。</p> 陆则白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p> 借由拉在一起的手，他已经能够完全明白她的心思。</p> 两人信马由缰，走了一会之后，忽然听到身后又传来了马蹄声。</p> “又有人来了！”苏沐沐轻声说道。</p> 陆则白点点头，彼此对望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容。</p> 这场原本是互相牵制，互相将计就计的捕获之战，如今已经演变成了两个人的“浪漫之旅”，他们倒有些享受这种在雪中纵马狂奔，逃脱追赶的“游戏”。</p> “苏沐沐！”</p> 两人刚要纵马疾驰，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喊声。</p> 苏沐沐回头一看，眼眸一凝，这一次遇到的，竟然是莫嫡锋！</p> 莫嫡锋的盔甲上，血迹狰狞，从进入山路，与辛军遭遇了数次。</p> 身上的血迹，有别人的，也有他的，但他受的大多都是轻伤，倒是无碍，只是心中的焦急，令他失去了平时的沉稳。</p>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苏沐沐，当即不管不顾，将胯下战马催动到了极致，离着老远已经大叫出声，“苏沐沐！”</p> 陆则白一见是莫嫡锋，当即皱眉，“我们走！”</p> </p> 第四百六十一章 新技能，开！ 他调转马头，与苏沐沐一起朝前跑去。</p> 身后的莫嫡锋，看到苏沐沐纵马离去，先是一愣，紧跟着看到旁边穿着墨色盔甲的陆则白，当即眼神深深一凝，双眸顿时染成了赤红色！</p>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p> 找了半天了，原来，他跟苏沐沐在一起！</p> 好，很好！</p> 这样一来，倒是省得在这山里乱转了！</p> “驾！”</p> 莫嫡锋大喝一声，紧追不放。</p> 两队人，一前一后，跑得飞快。</p> “这边！”</p> 陆则白在前面带路，遇到岔路，立刻钻进去。</p> 苏沐沐紧随其后，也一头转了进去。</p> 两人打算故技重施，可身后的莫嫡锋却不是江效忠，他不仅要将苏沐沐夺回，更是要那个曾经给他身上留下耻辱标记的人，血债血偿！</p> 强大的信念，似乎感染了他胯下的坐骑，在强力奔跑之下，竟是紧咬在两人身后不放。</p> 钻了数个岔路之后，陆则白打头，苏沐沐跟后，莫嫡锋在距离两人数丈远的地方紧追不舍，竟然无法甩掉不说，反而是莫嫡锋身后的夏军，竟然渐渐的被甩开。</p> 再又一个岔路之后，夏军彻底的被甩开了，望着面前的数个岔路，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将军到底是从那个岔路追进去的。</p> “将军，将军！”</p> 有人朝几个路口，分别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p> 他们焦急得不行，可为今之计，除了随便选一条路追进去，也没有更好的选择。</p> ……</p> “他还在追！”</p> 苏沐沐坐在马上，不时的回头，结果看到莫嫡锋还在后面紧追不舍。</p> 一边追，还一边拿起弓箭，似乎是想要放箭。</p> 只不过碍于苏沐沐跑在后面，将跑在前面的陆则白挡得严严实实的，他几次瞄准，最后都不得不放弃。</p> 苏沐沐也是长出了口气，暗自庆幸多亏自己跑在后面。</p> 陆则白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p> 马匹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如果继续这样跑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得力竭而亡。</p> “你跑不掉的！”</p> 莫嫡锋没法用箭，只能在后面紧追不放，冷冷开口。</p> 陆则白充耳不闻，继续带着苏沐沐向前跑去。</p> “是大神官！大神官在这里！”</p> 就在两人快要跑到岔路口的时候，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支队伍，是由李参将带队的。</p> “拦住他们！”</p> 莫嫡锋在后面大吼一声。</p> 李参将一开始看到苏沐沐，只是意识到大神官在此，忽然听到莫嫡锋的声音，才看到大神官的身后追着的人，正是莫将军。</p> 这一瞬间，他也有些明白，定是这个墨色盔甲的人，抓到了神官大人，被莫将军给追到了。</p> 当即挥手，“我们上！拦住他们！”</p> 身后众兵卒纷纷抽出刀剑，狂奔而上！</p> 苏沐沐看得脸色一变，陆则白面不改色道：“走！”</p> 他纵马向前，与李参将所带领的队伍，相向而行，如同是要与李参将正面硬刚。</p> 其实却是岔路所在，正在他们和李参将距离的中间。</p> 李参将显然也是看到了岔路口就在前方，也是一带缰绳，朝这陆则白猛冲过去。</p> 到底是陆则白和苏沐沐先到达岔路口，还是被李参将和莫嫡锋堵在这条路中，就看谁更快一步了。</p> 苏沐沐自然也是看清了这个形式，当即也是挥舞马鞭，狠狠的击打马臀。</p> 双方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如今相向奔驰，更是瞬间便缩短了距离。</p> 不好，要来不及了！</p> 距离，在极速的缩短中。</p> 苏沐沐甚至已经能看清李参将眉毛上结着的寒霜。</p> 突然，她感觉到心中一阵莫名震颤。</p> 花想容店铺里售卖的焕颜面膜，全都卖完了！</p> 那种感觉，虽然很朦胧，但她却莫名感受得很清晰。</p> 五百颗星辰草，全部使用完毕。</p> 呼风唤雨，撒豆成兵！</p> 新技能，解锁！</p> 脑海中，一连串的字符在一瞬间冒出，苏沐沐又惊又喜。</p> 她已经来不及进入空间去确认，也来不及去想到底如何施展。</p> 手臂已经本能的朝前猛的挥洒而出。</p> 随着她手臂挥出的，是如落雨一般的豆子！</p> 这豆子，是她在登上战车高台的时候，就带着的，一直绑在腰间。</p> 就是为了在完成要求的时候，能够随时使用，有备无患。</p> 现在，时间刚刚好！</p> 一把豆子撒出去，前面的李参将等人也是吓了一跳。</p> 还以为她撒了什么暗器，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把豆子，精神才放松下来。</p> 李参将也有点蒙了，不明白这位神官大人为啥这个时候撒豆子，是驱邪吗？</p> 在发现苏沐沐的时候，他一开始还以为神官大人是被那个墨色盔甲的人给挟持了，可是双方为了抢夺先一步到岔路口，纵马疾驰的时候，他才看明白，人根本就没有挟持，全程都是神官大人自行操控马匹狂奔。</p> 看得他那只会直线思考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p> 驱邪？嗯，确实改驱驱了。</p> 感觉是大神官自己中了邪吧，竟分不清谁是敌人了呢？</p>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莫嫡锋惊声大叫：“小心！”</p> 小心？</p> 李参将一怔之下，蓦然发现，那些洒出来的豆子，那些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的豆子，随着雪花逐渐从空中落下——</p> 噗——</p> “啊！”</p> 李参将只觉得眼前一黑，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p> 紧跟着就觉得胯下坐骑在疾驰中陡然一停，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p> 坐骑一停不要紧，他却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惯性给掀了出去！</p> “啊啊……”</p> 他还飞在空中，身后的惊叫声此起彼伏。</p> 翻滚在半空中的时候，视线终于恢复，昏天暗地的滚动中，他惊骇的看到身后的人马，竟也跟着翻腾而起。</p> 在他身后的队伍，几乎人人中招，一个一个都飞了起来。</p> 人的嘶吼，马的鸣叫，此起彼伏。</p> 随着滚动的角度不断变化，他的视野范围里，终于出现了让他们突然从路面追击，变成空中“翻滚”的罪魁祸首。</p> “那是，那是什么东西！怪物，是怪物吗！”</p> 这是第三更，后面还有一更！</p> </p> 第四百六十二章 她这是，在帮我？ 一个个突然出现的东西，只有半人高，通体黄色，有着人类的四肢，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上，却没有五官和头发。</p> 光秃秃的，就像一颗豆子。</p> 可就是这些光秃秃的，豆子般的小人，却力大无穷，双手一合，便直接将奔跑中的马腿抱住。</p> 扑通，扑通。</p> 如同强力的绊马索，直接将马匹摔倒在地。</p> 马上的骑士则在惯性的作用下，一个个都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p> 还有些豆子小人，更是直接跳起来，一把抱住马上的骑士。</p> 有些人反应迅速，抽出刀剑抵抗，结果这些豆子小人却是悍不畏死，任凭刀剑刺中，也要冲上前去，用身体将人撞开。</p> 别说李参将了，就连苏沐沐自己，都差点看呆了。</p> 这就是“撒豆成兵”吗？</p> 这也太猛了！</p> 苏沐沐来不及高兴，就看到那些抱住马脚，还有被刀剑刺穿的豆子小人，忽然间就哗啦啦的变成了碎末。</p> 原来，豆子到底还是豆子，虽然阻挡了李参将等人，可被强大的力量加身之后，自然抵抗不住，瞬间就成了碎末。</p> “快走！”</p> 陆则白喊了一声，走神的苏沐沐连忙跟上。</p> 有了豆子小人这一阻挡，到底还是他们更快一步抢到了岔路口。</p> “废物！”</p> 莫嫡锋纵马狂奔，瞪了一眼摔得人仰马翻的李参将等众人，马头一转，继续衔尾追去。</p> 苏沐沐回头看到莫嫡锋根本没受影响，还在继续追赶，又撒了一把豆子出去。</p> 上一次，撒的黄豆，这一次，她随手抓出来的却是一把芸豆。</p> 那芸豆在空中飘洒的时候，就化作了一个个小人。</p> 这些小人，比黄豆小人要高出不少，差不多就是正常人类的身高，身体上红黑白相见，是那种花芸豆的颜色。</p> 它们互相拥挤着，将道路完全填满，两只手臂向前推出，一副阻挡的架势。</p> 莫嫡锋冷哼一声，长剑出鞘，脚尖在马镫上一点，竟是不等马匹驰近，先一步跃下，朝着那些芸豆小人杀将过去。</p> 他亲眼目睹了李参将等人遭遇黄豆小人，虽然被摔得七零八落，但也将黄豆小人都斩落剑下。</p> 有了这个经验，莫嫡锋也不惧怕这些看起来比黄豆小人要更高更强壮的芸豆小人。</p> 不管再如何高大，强壮，豆子只会豆子罢了！</p> 唰！</p> 他动作奇快，长剑如同白虹贯日。</p> 被他刺中的芸豆小人，立刻土崩瓦解，竟是连半点也阻止不了他，反而被他冲出一条路来。</p> 芸豆的碎末撒了满地，莫嫡锋剑气如虹。</p> 身后的奔马此时已经从后面追赶上来，他脚尖一点，身子飞跃其上，继续追在了后方。</p> 苏沐沐看到莫嫡锋这一系列干净利落得动作，也是心中佩服。</p> 好家伙，看来这些经受过战场洗礼，能身居高位的人，意志力都是相当的强大。</p> 她以为，自己这撒豆成兵，怎么看都有些邪门诡异，可莫嫡锋竟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p> 就那么冲杀了过来。</p> 包括陆则白也是这样，虽然同样第一次见她施展，眼中却只有几分惊异，却没有骇然之色。</p> 当真就心坚如铁呗？</p> “苏沐沐，你搞什么鬼！”</p> 莫嫡锋在后面大喊起来。</p>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觉得是陆则白使用了什么手段逼迫她只能选择跟着他跑，可当她忽然撒出一把豆子，化作“天降神兵”之后，那可就不是简单一句被迫能够解释通的。</p> 她有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怎么可能被挟持？被逼迫？</p> 撒豆成兵，如此神奇的手段，只要使用出来，谁敢逼迫于她？</p> 苏沐沐回头道：“莫嫡锋，你别追了。”</p> 别追了？</p> 开什么玩笑？</p> 莫嫡锋喊道：“让我不追可以，你赶紧回来，我们两人合力杀了他！”</p> 苏沐沐回头看了一眼，并不说话，可行动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p> 看着她还是紧紧的跟在前方那人身后，就知道，她拒绝了自己的提议。</p> 莫嫡锋又气又怒，实在搞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跟着对方跑了。</p>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p> 莫嫡锋还真没见到过陆则白，在围剿二龙山寨的时候，两人也没见过面，反倒是江效忠与陆则白有过一面之缘。</p> 三人两前一后，风驰电掣。</p> 在经过两个岔路之后，苏沐沐正经过第三个岔路的时候，忽然看到左侧路口里出现了辛军。</p> “主人！”</p> 来的辛军里，领头的竟然是老魏。</p> 老魏领着队伍已经在山里转悠半天了，终于被他找到了陆则白，一见之下，简直不要太高兴。</p> 不过很快就发现后面紧咬不放的莫嫡锋，立刻崔马上前，“主人别慌，属下拦住他！”</p> 莫嫡锋一见到众多辛军朝自己杀过来，也是眉头一皱，手中长剑寒光闪烁。</p> 他只有一个，对方却是众多，如此遭遇，绝对是非常的不利，除非他转身就跑。</p> 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苏沐沐，还追了这么长时间，一旦离开，再想找到他们，只怕相当困难。</p> 唯一让他略感有底气的是，这里道路深窄，对方一次也只能有一人与他对战，不虞被包围，腹背受敌。</p> 可他这边才做好了准备，就见苏沐沐手臂忽然再次扬起，连续扬了两次。</p> 莫嫡锋心中一惊，难道，她要帮着辛军，置自己于死地？</p> 念头才起，就见那些豆子，并非朝他飞过去，反而是朝着辛军的方向洒出。</p> 这一次，却是小豆。</p> 小豆比黄豆的个头要小一些，此刻飞出去，登时化作一个个黑色小人，果然身高要比黄豆小人矮了不少。</p> 但因为苏沐沐撒了两把出去，数量却是比之前多了不少。</p> 一个个像是小矮人一般，虽然矮小，速度却快。</p> 老魏等人哪见过这个，全都在惊骇之中，跟李参将一个结局。</p> “啊，那是什么！”</p> “这是什么东西，怪物，是怪物吗？”</p> “啊啊，我被抱住了！”</p> “啊，我飞起来啦——”</p>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弄了个人仰马翻。</p> 莫嫡锋很快的从老魏等人面前飞驰而过，望着被小豆阻挡的辛军，看向前方苏沐沐的背影时，有惊愕，也有惊喜。</p> 一腔愤怒之情也略有缓和。</p> 她这是……在帮我？</p> 第四更送到，晚安啦各位。</p> </p> 第四百六十三章 住手 苏沐沐阻挡老魏的做法，陆则白自然也看到了。</p> 但他一句话也没说。</p>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虽然她与自己两情相悦，可是以她的身份来说，自然不可能看着莫嫡锋死在这里。</p> 就像她为自己阻拦夏军也是一样的道理。</p> 三人仍旧保持着两前一后，在山峦之间不停的追逐着。</p>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马匹也终于是跑得有些力竭了。</p> 为了不使战马力竭而死，三人便只能下马，各自拉着缰绳，不停的往前走。</p> 苏沐沐和陆则白，两人拉着缰绳，并肩而行，身后差不多五丈距离外，则是拉着马徒步而行的莫嫡锋。</p> 局面，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p> “你到底为什么？”</p> 莫嫡锋在后面，一边跟着，一边问，“我不管你跟他有什么瓜葛，我只问你，难道你就打算这么跟他走，永远也不回大夏了吗？”</p> 苏沐沐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看向陆则白。</p> 莫嫡锋这话倒是点醒了她，她最在乎的母亲已经到了辛国，还被陆则白安排人接待安顿。</p> 她如今可以说是无牵无挂，这一次又和陆则白相遇，随着他一起去辛国，好像也不是不行啊。</p> 莫嫡锋见她不说话，脸色不由沉了几分，心中暗道不好，难道她真的有这个打算？</p> 陆则白回眸看了莫嫡锋一眼，淡淡道：“她回不回去，跟你有什么关系？”</p> 莫嫡锋眼眸冷酷，恶狠狠的盯着陆则白，“小子，你别狂，等一会咱俩的账可得好好算算。”</p> 苏沐沐见不惯他对陆则白的语气，哼了一声道：“莫嫡锋，你败多赢少，那是技不如人，应该好好总结教训，吸取经验，以力再战，说这些有什么用？”</p> “你还替他说话？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p> 莫嫡锋脸色铁青，她这话，就差没直接明说他是小心眼了。</p> 如果真的是两军交战，因指挥不力，导致战败也就罢了，关键他说的根本就不是指挥的事儿！</p> 苏沐沐眼眸一晒，“他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p> 莫嫡锋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眉心的伤疤，便是由他所致！”</p> 苏沐沐闻言，不由一怔，扭头看向陆则白。</p> 莫嫡锋眉心那伤疤，虽然早就已经好了，可是光从伤疤看，就能知道当初受了多严重的伤。</p> 他眉心的疤，是陆则白弄的？</p> 结果却看到陆则白比她更加茫然，还特地回头仔细看了一眼莫嫡锋的眉心，认真的看了他的疤痕两眼。</p> 他皱着眉，对苏沐沐道：“我没印象。”</p> 他是真的没有印象。</p> 莫嫡锋这疤痕，是五年前在战场上留下的。</p> 那时候的陆则白，还没有潜入大夏，他只是作为皇子，去边关熟悉军务罢了。</p> 而那时候的莫嫡锋，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虽然不是炮灰般的存在，但也差不多少。</p> 在战场上，陆则白也只是看到战场中，对方的军中有一人很是勇猛，快要突破辛军的军阵，自然是一箭射过去，助辛军守了一个缺口。</p> 这一箭，射了也就射了，不过是他众多箭矢中的一个罢了，射中的又不是对方的主将，又有什么记住的必要？</p> 莫嫡锋差点气炸了。</p> 陆则白的毫无印象，令他感受到了更深的侮辱，最可怕的是，看陆则白那种茫然的表情和坦率的语气，他不是故意这么说，而是真的真的没有印象。</p> 莫嫡锋眼眸中杀机骤现。</p> 锵！</p> 长剑出现，朝着陆则白的后脑划出一道刺眼的寒光。</p> “当！”</p> 陆则白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回身，一剑封挡！</p> 本来当着苏沐沐的面，莫嫡锋并不想与陆则白动手拼个你死我活，可他的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p> 在陆则白表示没印象的时候，终于还是破功了。</p> 他已经忍无可忍了！</p> 杀了他！</p> 他的心底，疯狂的叫嚣着！</p> 杀了他，杀了这个狂徒！</p> 今天，他已经冲动了无数回，也不差这么一回了。</p> 反正这几日的所有谋划，都是为了捕获虎踞关幕后之人，如今人就在面前，无论为公为私，都不必留情！</p> 莫嫡锋见陆则白封住了自己这一击，当即手腕一转。</p> 剑锋交错，闪出一片火花。</p> “啊，住手！”</p> 苏沐沐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方已经交换了十多招，剑光已经绞成一团了！</p> “莫嫡锋，你住手，你住手！”</p> 苏沐沐看得心惊肉跳，可她除了在边上喊住手，也没有其他办法。</p> 莫嫡锋一听她只喊自己住手，更加生气，不但不住手，手上的招式也愈发的凌厉狠辣。</p> 气不打一处来的道：“你喊我住手，你怎么不让他住手？”</p> 陆则白哼道：“是你先动手的，要停手也是你先，我为什么要先停手？”</p> 与他交换了一个招式之后，莫嫡锋冷笑，“那正好，我是不会停手的，今天，你我不死不休！”</p> 剑光再起！</p> 苏沐沐头痛不已，看着打生打死的两人，苦恼的满头包。</p> “你们再不住手，我可就不客气了！”她生气的道。</p> 手里已经将那装满豆子的带子拿了出来。</p> 再不停手，就让他们也尝尝撒豆成兵的厉害！</p> “苏姑娘！”</p>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响。</p> 苏沐沐一抬头，只见道路的尽头，有人纵马飞驰而至。</p> 狭长的凤眸，眼角的泪痣，竟然是莫御！</p> 苏沐沐当即怔住，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莫御。</p> 他，怎么来了？</p> 他不是应该……</p> 因为太过吃惊和难以置信，苏沐沐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可那马上的身影，正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愈发的清晰起来。</p> 莫嫡锋听到莫御的声音，也是不由一怔。</p> 他这一分神，招式用老，被陆则白找到机会，长剑猛地向上一撩。</p> 莫嫡锋只觉得一股寒风堪堪从颈边划过，紧跟着一股巨力从手臂上传来，不由自主的退开数步。</p> 焦灼的战团中，两人第一次拉开了距离。</p> 莫嫡锋吃了个亏，正想再冲上去，苏沐沐哪还能给他这个机会，几乎他们一分开，便已经冲了上去。</p> “住手，住手！都住手！”</p> 她张开的手臂，虽然左右伸展，可身体却还是更多的将背部转向于陆则白。</p> 莫嫡锋眼眸一闪，眸光森然。</p> 一会还有一更哈</p> </p> 第四百六十四章 兄弟VS兄弟 背后冲着陆则白，这显然，她的心，还是更向着对方。</p> “他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然如此维护他！”</p> 莫嫡锋怒不可恕。</p> 想想自己也是真的凄惨，当初在山崖之下，曾为她动了此生第一次，只怕也是最后一次的心。</p> 虽然这其中不乏“利用”的本意，可到最后，他几乎没有胁迫她做任何的事情。</p> 甚至为了她，发动了一次政变逼宫。</p> 可就是这样，结果一丝好没落下也就罢了，现在，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维护另外一个男人。</p> 那个男人，还是曾经给他留下过伤疤的人。</p> 面对他的质问，苏沐沐虽然想要回答，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头痛。</p> 她双手抱头，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去。</p> “苏沐沐！”</p> 陆则白吃了一惊，连忙上前。</p> 莫嫡锋也是一惊，“你怎么了？”</p> 后面刚刚赶到的莫御，也连忙翻身下马，飞快的跑过去，“苏姑娘！”</p> 又惊怒的瞪着莫嫡锋和陆则白，“你们伤了她？！”</p> 他在山坡上看到苏沐沐出现在战场上，已经大惊失色，心中将莫嫡锋骂了个底朝天。</p> 后来看到她竟然纵马冲进了辛军队伍，更是睚眦欲裂，连忙纵马冲下山坡。</p> 可是一入山，他就直接蒙圈了。</p> 这山势地形的复杂程度，简直如同迷宫，在里面绕了好几圈，竟是没有找到任何的出路。</p> 想到苏沐沐此刻或许已经被辛军抓住，他就内急如焚。</p> 虽然辨别不了道路方向，却仍然马不停蹄的在里面转圈圈，期望可以遇到苏沐沐，将她救下来。</p> 只是当他好不容易发现苏沐沐，而且，她身边并没有成群结队的辛军，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是真的开心到了极点。</p> 当他来到近前，赫然发现，苏沐沐身边的两人，竟然是莫嫡锋和陆则白的时候，也是怔了一下。</p> 紧跟着就反应过来。</p> 当初陆则白就被怀疑是辛国细作，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他已经回国了。</p> 苏沐沐冲到辛军队伍当中，很可能正好碰到陆则白，这才被他给带出来。</p> 然后，莫嫡锋赶到，于是爆发了“苏沐沐夺回战”。</p> 只是没想到，插在两人之中的苏沐沐，忽然抱着头，痛苦的蹲下身。</p> 莫御不由大惊失色，难道刚刚两人的动手，不小心伤到她了吗？</p> 莫嫡锋和陆则白两人虽然都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话。</p> 陆则白是根本不在意，莫嫡锋却要想得更深一层。</p> 莫御身为皇帝，不老实的待在皇宫之中，竟然跑到这里，是什么意思？</p> 他虽看似孤身一人，但谁敢说他身后就没有护卫？</p> 他甚至在想，莫御此来的目的，只怕不只是为了苏沐沐而来，还很可能是想要插手军权也未可知。</p> “混蛋！”</p> 莫御见两人都不回答，不由怒气交加，骂了一声的同时，已经抽出腰间长剑。</p> “六哥！”</p> 这时，道路的另一边，竟也出现了两匹马，前面的马上坐着一身白色盔甲的顾尺璧。</p> 在他的身后，跟着的马匹上是一个脸堂黝黑的男子，两道浓眉，身材粗壮，看起来就孔武有力。</p> 陆则白一看到顾尺璧出现，当即紧皱的眉峰一松。</p> 莫嫡锋和莫御看到顾尺璧，却是神色微变。</p> 莫御对顾尺璧，简直不要太熟悉，曾经，他们是很好的朋友。</p> 即便莫御是奉了皇命去接近他，可他们仍然是很好的朋友。</p> 对于顾尺璧的身份，老皇帝没有明确告诉他，但他不是傻子，多少也能猜想得到，不过因为这份友情，他并没有挑明，更没有找顾尺璧确认。</p> 瑞城之行，他本来交代越公公与何消，“护送”顾尺璧回京，只是半路两人就将人给看丢了。</p> 再那之后，顾尺璧便再也没露过行踪。</p> 想不到今日，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面，而且，他竟然叫陆则白为“六哥”！</p> ——六哥！</p> 难道说，陆则白他竟然是……辛国的皇子？！</p> 便在这时，抱着头的苏沐沐，猛然睁开眼睛。</p> 莫嫡锋并没有莫御想这么多，他只是看到顾尺璧明显是陆则白那边的人，而且身后还带了一个人来。</p> 己方算上莫御只有两个，对方却有三个，再加上苏沐沐这个拉偏架的。</p> 万一让对方跑掉一个，找搬来救兵，他和莫御便都得折在这里。</p> 如果他的身边不是莫御，他也不觉得如何，可问题是，莫御是大夏当今的天子！</p> 不管是背伏，还是折在这里，对大夏来说，都是动摇国本的大事！</p> 想到这里，他眼眸一闪，毫不犹豫的将手中长剑投射出去。</p> 顾尺璧正在赶来，一点点的防备也没有。</p> 眨眼的功夫长剑就射到眼前，他只来得及侧身闪过。</p> 长剑摩擦着胸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凄厉声响。</p> “噗——”</p> 顾尺璧虽然躲过了，可他身后那位，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接被长剑当胸刺入，在身上扎出透明的窟窿。</p> 整个人的脸上，还带着惊愕之色，便扑通一声栽倒马下，死于非命。</p> “……”</p> 顾尺璧吃惊的回头，眼睛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p> 陆则白刚刚舒展的眉头，也在看到那人载下马后，整个神情都阴冷了下来。</p> 怒目而视，“你干什么？”</p> 莫嫡锋笑道：“不过杀个人而已，你急什么！”</p> 心中却有些疑惑，看他这么急切的模样，难道这个人还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p> 难道自己刚刚随手杀了辛国的一个大人物？</p> 陆则白气道：“你知不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p> 莫嫡锋不以为然的道：“哼，我管他是什么人，总之不是夏人。”</p> 此时顾尺璧已经翻身下马，检查了一下那人之后，朝着陆则白摇了摇头。</p> 陆则白眼中怒火更胜，“他确实不是夏人，可他却是唯一能带我们走出这里的人！你杀了他，我们所有人，都要被困在这里，休想在短时间内走出去！”</p> 莫御和莫嫡锋，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人，心中也是一震，那原来是个熟悉地形的普通百姓吗？</p> 只是如今杀也杀了，总不能被他两句话就给震住。</p> “困不困住的另外再说，我只问你，苏姑娘到底怎么了？”</p> 莫御岔开话题，朝着陆则白质问出声。</p> </p> 第四百六十五章 幻象再现 陆则白眉头紧皱，提起苏沐沐，他也是又担心又疑惑。</p>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她为什么会这样？”</p> 他十分确定刚刚并没有人伤到苏沐沐，而且这一路上，她也没有受任何的伤——好吧，最多可能会因为骑马而磨的大腿内侧痛，但她却抱着头，显然伤处不在大腿，而是她的头很痛。</p> “她一直在大夏，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p> “我……”</p> 莫御被问得哑口无言，心里的气就不用说了。</p> 顾尺璧走过来，见双方剑拔弩张的样子，又见苏沐沐已经痛苦的缩成了一团，不由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里太冷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苏姑娘，她看起来……很难受。”</p> 几人转眸看向苏沐沐，只见她双眸紧闭，抱着脑袋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手背上绷出了青筋。</p> 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愈发的加剧起来。</p> 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冷，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的惨白。</p> 莫御当即将外衣脱掉，裹在她身上。</p> 陆则白上前将他推开，直接将苏沐沐抱了起来。</p> “你……”</p> 莫御没防备的被他推开，见他抱起苏沐沐，怒道：“把人放下！”</p> 要抱，也得是他来抱，什么时候轮到他了？！</p> 陆则白扫了他一眼，根本没有搭理他，径直转身而走。</p> 顾尺璧道：“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前面有一个洞穴，可以暂时避避风雪。”</p> 莫嫡锋当即拦在两人身前，“让你把人放下！”</p> 陆则白怀中的苏沐沐，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p> 陆则白皱眉，语气不客气的道：“让开。”</p> 莫嫡锋声音冰冷，“她是大夏的神官，”</p> 莫御紧走几步，站在莫嫡锋的身边，面容同样冰冷的注视着陆则白。</p> 顾尺璧也走过去，与陆则白站在统一阵线。</p> 他们，一方是大夏的新皇，威远将军，一方是辛国的两位皇子。</p> 有曾经是朋友，也有曾经是仇敌。</p> 双方四人，八目相对，气氛再次僵持。</p> “好痛，好冷……”</p> 被抱着的苏沐沐，发出无意识般的低语，娇嫩的小脸上，精致的五官缩成一团，连身体都配合的发出了细微的颤抖。</p> 她的声音，很轻，可落在四人耳中，却听得一清二楚。</p> 四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p> 陆则白道：“我们的事暂时先放一放，等她恢复过来再说！”</p> 转身对顾尺璧道：“那个山洞在哪，你带路！”</p> 莫御和莫嫡锋对望一眼，也是心急如焚，只好跟在陆则白和顾尺璧的身后，算是同意了陆则白的建议。</p> ……</p> 山洞里，枯枝燃起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p> 山洞不算多，也就三米深的样子。</p> 苏沐沐被放在篝火的旁边，身上不仅盖了陆则白的斗篷，莫御的外衣，还有莫嫡锋和顾尺璧的，能脱得基本都脱下来给她盖在身上了。</p> 四个男人都很自觉，坐在了靠近洞口的那一侧，尽量将寒风挡住，不让外面的风雪吹到苏沐沐的身上。</p> 洞中的温度，比起外面的暖和了一些。至少在靠近篝火的内侧，呵不出白气了。</p> 山洞里塞了五个人，却十分的安静。</p> 苏沐沐躺在篝火旁，悄咪咪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因为怕不发现，她不敢睁开两只，只用一只靠近地面的左眼，悄悄的观察了一下。</p> 其实，除了最开始那一下，她确实感觉到忽然头痛，意识恍惚得仿佛出现了幻觉，再那之后，她一直都是清醒的。</p> 在陆则白和莫嫡锋动手的时候，她只觉得脑袋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眼前的景物，恍惚中竟然变换了。</p> 不再是冰天雪地，不再是如同迷宫般的山路，周围一下子变成了一间石室。</p> 而在她面前的，则是一条被神钉穿过头颅，钉在地面的神龙石刻！</p> 那是在去往凌香山的路上时，她做的一个莫名其妙的梦。</p> 梦境之中，呈现的，是有关于大夏传说中，开国皇帝以大气运大智慧，捕捉天外神龙，炼化成龙脉的事情。</p> 那条神龙，虽然只是石头雕刻而成，却仍然散发出滔天的怒意与怨气。</p> 让人很难去相信，雕刻这个石刻的工匠，手艺该有多么的精巧，竟然能刻画的活灵活现。</p> 而让她到现在都想不通的是，这个石刻，到底是谁让人雕刻的呢？</p> 开国皇帝应该没这个心思，毕竟，传说中的天外神龙，如果用石头刻成，那不是自欺欺人么？</p> 被人看到，反而削弱了传说的神奇性。</p>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后人？</p> 比如为了纪念老祖宗的强大，为了彰显老祖宗的威仪……那又何必将神龙刻画得如此怒怨滔天？</p> 刻一条臣服在老祖宗脚下的神龙，俯首称臣的模样，效果不是更好？</p> 而且，那根透过头颅的神钉，一看就十分的凶戾邪恶，相当的残忍。</p> 这种形象的神龙，不仅无法彰显开国皇帝的威仪，反而让人一见，就能明白到底谁才是邪恶的一方。</p> 更何况，在梦中，她在看到这个神龙石刻的时候，还有一个声音突然出现。</p> ——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p> 那声音出现的时候，她的眼前，赫然便出现了一个身穿星云袍，脸上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影。</p> 一身的装束，显然就是大夏曾经的某位大神官。</p> 梦醒的时候，她一直不太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指的又是谁。</p>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莫嫡锋与陆则白动手战斗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在一阵剧痛之后，竟然由出现了那个声音。</p> 在断断续续得说着：“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p> 脑中的疼痛，眼前的景物变换，耳中的声音，都极为短暂，很快一切便都恢复如初。</p> 仿佛刚刚那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象与幻听。</p> ——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p> 这个“他们”，难道指的是莫嫡锋和陆则白吗？</p> 可是，他们分属大夏和强辛，本就是不同的两个国家，为国家的利益争斗，又怎么能算是“自相残杀”？</p> </p> 第四百六十六章 我也是会吃醋的啊 这太奇怪了。</p> 苏沐沐实在难以想通这其中有什么道理，难道说，是她对“自相残杀”这个成语，有什么误解吗？</p> 她虽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可却意外的发现，当她头痛的蹲下身时，两个剑拔弩张的人，竟然一下子就停了下来。</p> 包括后来的莫御和顾尺璧，都小跑了过来，担忧的朝自己望去。</p> 四个人之间，那种对立的氛围，明显减弱了不少。</p> 咦？这样也行？</p> 苏沐沐干脆也就不起来，装着继续头痛的模样。</p> 她十分清楚，如今这场面，真的是相当的惊险。</p> 真要动起手来，打个你死我活，那可就得把天给捅破了。</p> 放下心中感情，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说，陆则白这边打输了对辛国的影响不算太大，可莫御那边却不行。</p> 莫御，可是大夏的皇帝。</p> 大夏刚刚政权迭代，莫御能够平稳上位，也是因为曾经那个老皇帝想让莫御即位的风头。</p> 他的上位，才不会被人难以接受。</p> 大夏皇室，本来便人丁不兴，老皇帝无子，莫御刚刚上位，连个后宫都没有，别说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p> 他要是真有个好歹，那大夏只怕便要大厦倾颓了。</p> 所以，不为大夏的当权者，就是为了大夏的黎民百姓，她也得想尽办法，让这四位“和平共处”。</p> 结果莫嫡锋却不知好歹，当陆则白抱起她，准备带她去山洞的时候，这家伙竟然冲上来。</p> 多亏她见机行事，反应迅速，适时的说出“好痛，好冷”，用堪比奥斯卡小金人的演技，重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才平息了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p> 哎呦，我可太不容易了……</p> 苏沐沐暗中感慨了一句。</p> 因为只是睁一只眼，还是眯成了一条缝。</p> 所以视线范围非常有限，只能看到篝火的另一侧齐刷刷坐成一排的男人们，大概是脖子以下的身体。</p> 至于他们的脸，因为有限的视线范围，连点下巴尖都看不到。</p> 四人坐在那里，因为外衣都脱下来给盖在她身上，如今穿在身上的，全都是白色的中衣。</p> 一时之间，苏沐沐都没分辨不出来谁是谁。</p> 不过仔细看了一会，还是被她看出了区别。</p> 陆则白和莫嫡锋两人，一个是扎扎实实干了五年的农活，一个是常年在军中征战，所以身上的肌肉线条更加紧实。</p> 但却并不夸张，而是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力量感。</p> 不过两人也还是有区别的，陆则白身上的气质，中正平和，虽然有种淡淡的冷漠感，但大体上来说，还是相当平易近人的。</p> 莫嫡锋则是周身煞气环绕，常年征战，培养出来的煞气，令他更有攻击感。</p> 莫御和顾尺璧，则又是另外一种类型。</p> 他们的身材虽然没有陆则白和莫御那么健壮，但也并不瘦弱。</p> 只是莫御常年养尊处优，本身便贵气森然，如今成为天子，更是平添了一抹帝王威严。</p> 虽然他性情跳脱，但是保持距离，不言不动的情况下，还是相当有威严感的。</p> 顾尺璧由于是七皇子，从小就背负着传说中那位七皇子留下来的毁誉半参的名声，有意远离各种政治斗争，倒也养成了他寄情山水的洒脱情怀，一心钻研学问，身上自然是满满的书卷气。</p> 四个人，倒也是各具特色。</p> 如果再加上出众的相貌，放前世，那都是绝对可以成团出道的主儿。</p> 苏沐沐暗暗吸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边，竟然聚集了这么多好看的人啊。</p>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p> 如今“和平共处”只是表象，是因为她的晕倒才促成的。</p> 可她也不可能一直保持“晕倒”的状态。</p> 总会有“醒来”的时候。</p> ……</p> “咕噜……”</p> 苏沐沐正在忧心匆匆的时候，不知道谁的肚子，突然发出了一个咕噜声。</p> 对面那四人似乎动了一下，苏沐沐吓得连忙闭上眼睛。</p> 四人微微一动，又停下来，似乎在分辨到底是什么声音。</p> “咕噜，咕噜……”</p> 安静的山洞里，很快又传出了声音。</p> 这两声肠鸣，终于让苏沐沐反应过来，发出叫声的，竟然是她的肚子。</p> “……”该死啊。</p> 她这才想起来，大军拔营很早，她也只是匆匆的吃了口早饭，就跟随大军出发，站在战车高台上当“吉祥物”鼓舞士气。</p> 随后就跑到这复杂的山峦之中，到处绕圈子。</p> 虽然能跟陆则白见上一面，很惊喜也很甜蜜，可她骑术不行，坐在马上经历了各种颠簸之后，体力早就透支了。</p> 如今又过了中午，身体自然发出了强烈的警告，要求进食，以维持身体运动的能量。</p> 苏沐沐恨不能捶自己的肚子两下，搞什么啊，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啊。</p> 这不是要命吗？</p> 她还没见过，晕倒的人，肚子能发出这么响的声音呢。</p> 不过幸好，肚子只是叫了这么两声，便配合的毫无动静了。</p> ……</p> “这声音……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p> 莫御有点不太确定的看着昏迷中的苏沐沐。</p> 刚刚那个声音，他没听错的话，好像确实是从苏沐沐的肚子里发出来的。</p> 她这是……饿了吗？</p> “不是她，是我。”</p> 陆则白面无表情的开口。</p> 莫御狐疑的朝他望了一眼，闭口不语。</p> 顾尺璧看向他的眼睛里，带了点古怪之色。</p> 他们四人为了给苏沐沐遮挡寒风，虽然做成一排，但中间还是有道明显的分界线，将四人分成了两组。</p> 顾尺璧与陆则白紧挨着，十分确定刚刚那个声音绝对不是陆则白发出来的。</p> 陆则白望着对面的苏沐沐，见她紧紧的闭上眼睛，假装肚子响的人不是她，颇有种掩耳盗铃的架势，便忍不住莞尔一笑。</p> 其实，早在抱着她进入山洞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已经醒了。</p> 不过他并没有揭穿她，在明白过来她是装晕的时候，他就明白过来她这个举动的苦心。</p> 她会这么做，只是在某种程度上，在替莫御和莫嫡锋的安全谋划。</p> 越是看得明白，便越让人糟心。</p> 他望着苏沐沐，只想跟她说一声，她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明明与他两情相悦，却要当着他的面，替另外两个男人着想。</p> 即便他再怎么理智，也还是会吃醋的啊。</p> </p> 第四百六十七章 洞中…… “雪越下越大了。”</p> 顾尺璧望向外面。</p> 几人回过头，只见之前还是云朵一般的大朵雪花，已经没有了，而是换成那种小粒状的，如同下雨一般，疯狂的洒落下来。</p> 大朵的雪花，虽然看着像很大，但因为结构松散，彼此之间不抱团，落在地上，也很松散，如同厚厚的棉被。</p> 而这种小颗粒状的，却如同一个个细小的被压紧实的雪团，随着风打在脸上，会生出疼痛的感觉。</p> 落在地上，虽然没有大朵雪花那么厚的雪层，却更加的紧实，仿佛是给大地穿上一层冰铠甲。</p> 真正在北方待过的人，才会明白，这种雪，才更加的寒冷。</p> 陆则白站起身，在洞口朝外望了一眼。</p>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外面已经是天地茫茫一片。</p> 来时地面上的脚印，都已经被雪重新掩盖上，似乎再没有什么痕迹。</p> 在洞口外，还有几个人骑过来的六匹马，被栓在外面，不远处的雪地里，那个被莫嫡锋杀死的人，还倒在雪地里没有处理。</p> 如今，那人的身子已经有大半被埋在雪地里。</p> 陆则白皱了皱眉，回头道：“顾尺璧，你知道出去的路吗？”</p> 毕竟，只有他是带着向导进来的。</p> 顾尺璧摇了摇头，“进来的路太复杂了，我有试过记忆，但是不行，”他又看了莫嫡锋一眼，无奈的道：“向导被他给杀了，外面有下了这么大的雪，我们……可能要被困在这里了。”</p> 莫嫡锋眼眸一沉，“你什么意思？”</p> 要被困在这里？</p> 就这么一个山洞，外面冰天雪地，寒冷异常，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被困在这里，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p> 顾尺璧丝毫没有被他的表情威胁，声音平静的道：“你如果不想在这里，也可以自己出去找路，没人拦着你。”</p> 他又看向莫御，深深的道：“不过莫御，你最好听我的，留下来。”</p> 曾经朋友一场，在大夏，又是他最快乐的时光，莫御是他的朋友，至少，现在他还是愿意把莫御当成朋友的。</p> 莫御看了看顾尺璧，与莫嫡锋对视了一眼。</p> 外面白雪皑皑，莫御进来的时候，也是在山路绕得晕头转向，能遇到苏沐沐他们，也都是靠的运气。</p> 如今再向外走，确实太过冒险了一些。</p> 而且，苏沐沐还昏迷着，他是绝对不可能将苏沐沐抛弃在这里的。</p> 更不可能将她留给陆则白。</p> “我们要被困在这？你，你不是留了后手吗？”</p>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四人回头望去，就见之前还昏迷的苏沐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p> 大眼睛眨呀眨的，一张清丽的小脸上，全然没有半点迷糊和茫然，根本不像一个刚刚醒来的人。</p> 陆则白见她“醒”过来，面上带笑，瞥向顾尺璧道：“我的后手，便是让他去找一个本地人，带进山来给我们做想到，结果……”</p> 目光略过莫嫡锋时，沉声道：“被他给杀了。”</p> 因为早就知道苏沐沐是醒着的，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惊讶。</p> 倒是莫御一看到苏沐沐，惊喜的道：“你醒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p> 他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关切的望着她，“你的头，还痛吗？”</p> 苏沐沐被他的关心，给弄得有些尴尬，刚刚听到顾尺璧说要被困在这里，实在是一个没忍住就起来了。</p> 现在面对莫御如此关切的目光，她才后知后觉自己“醒来”的实在太利落了些，连忙抬起手按住额头，“那个……我好多了……”</p> 说完，望见莫御的眼眸有片刻的怔忪，苏沐沐顿时尴尬到不行。</p> 这个举手按头的动作，要多刻意就有多刻意，在场的人，就没有傻子，看莫御那个眼色就知道，他肯定猜出来，自己之前是在装晕了。</p> 怎么办，好尴尬。</p> “不痛了那就太好了。”</p> 莫御的声音，仍旧像之前那样柔和，从旁边那堆因为她坐起而滑落在地的衣服里，找出自己的，重新披在她身上。</p> “谢谢。”苏沐沐拉紧了他披上来的衣服，小声道谢。</p> 不是谢他给她披衣服，而是谢他没有质问与拆穿。</p> 莫嫡锋也走过去，将自己的衣服挑出来，也给她披上，“天气太冷了，多围上些暖和。”</p> “哦。”苏沐沐轻轻哦了一声，很自然的用他的衣服裹住自己。</p> 天气真的很冷，火堆的热量有限，刚刚她盖着四个人的衣服，还觉得有些凉意。</p> 只是刚用衣服把自己裹好，忽然便觉得自己被两道犀利的目光盯住。</p> 抬头一看，正是陆则白。</p> “……”</p> 裹在身上的衣服，忽然就有点不暖和了……</p> 苏沐沐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陆则白目光之中，透出的那股冰冷的意味。</p> 陆则白的气质之中，本来就带了些冷漠，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如今再这么冰冷冷的看着她，苏沐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p> 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里，伸出一只小手，将旁边属于陆则白的衣服拽了过去，拽到一半，想了想，又顺手将顾尺璧的也拽过去。</p> 四个男人，四件衣服，又再次回到她的身上。</p> 嗯，这样好，不偏不向，一碗水端平。</p> 男人的衣服，又大又长，衬得裹在里面，只露出个小脑袋的苏沐沐，愈发显得娇小可爱。</p> 陆则白暗暗叹了口气，对她刚刚的举动，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个“飞醋”，一时也不好再继续吃下去。</p> “没有了向导，我们怎么出去啊？”</p> 苏沐沐主动打破沉默，虽然现在的情况比较糟糕，但能看到陆则白吃醋，她还是很开心的。</p> 只不过，面前还有一个大问题需要解决。</p> 陆则白望着外面已经将天地连成一片的大雪，轻声道：“如今，也只能祈祷这场雪快点停下来了。”</p> 苏沐沐也望着外面的大雪，神情凝重。</p> 前世她是个北方孩子，对于雪还是相当了解的，就看那外面漫天漫地都是颗粒状的雪花，只怕这场雪，有得下了。</p> </p> 第四百六十八章 真香 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p> 似乎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在不断的阻碍与干扰，偏偏让人事与愿违。</p> 祈祷这场雪快点停？</p> 根本不存在的。</p> 雪不仅没停，还更加变本加厉起来。</p> “什么，还没找到？”</p> 漫天的大雪，如同银针雨剑，从天空射下，甚至都能听到那些颗粒状的雪花，砸在盔甲上的声响。</p> 本应该势不两立，捉对厮杀的夏军和辛军，竟然相安无事的列队在两旁。</p> 夏军为首的是江效忠，辛军为首的则是老魏。</p> 一开始，他们确实在山路中各种厮杀，但是当雪越下越大，渐渐的淹没了来路，眼看着再这么继续互杀消耗下去，只能两败俱伤。</p> 而且这种极端的天气之下，如果不能走出去，被困在这山里，他们这数千人，就得全都死在这里。</p> 审时度势之下，江效忠和老魏，为了不做这种无畏的牺牲，最终还是捐弃前嫌，暂时合作。</p> 双方原本各代了三千兵马，经过之前的互杀消耗，差不多各剩两千五百左右，合在一起，也有五千人之多。</p> 一起合作的话，虽然大家也不清楚如何能够出去，但借由人数的众多，每一条岔路，都可以派人过去探索。</p> 只要在一条山路的头，尾各留一个兵卒，其他人再朝其他的岔路里行进，如此拉成人网，这样最终还是可以找到出去的道路。</p> 合作的过程，虽然充满了艰辛，但不管怎么说，在江效忠和老魏的约束下，并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最终双方还是顺利的从迷宫般的山路中退了出来。</p> 只是退出来之后，他们忽然发现了一件令他们焦心的事。</p> 那就是，双方的主帅，竟然都没有回来。</p> 这是什么情况？</p> 莫嫡锋，陆则白，这两人去哪了？</p> 刚刚在山峦之中，双方合作探路的时候，可以说是几乎将所有的山路都走了个遍。</p> 由于队伍在一开始就被分兵，在各个岔路里追击，江效忠和老魏在一开始的时候，手里的人也只有几百人，都是在开始合作之后，将路上遇到的队伍都合并起来，最终才算是将所有的人都聚集了起来。</p> 按理说，这山里，应该是所有的人都出来了才对。</p> 为什么偏偏就少了这两人呢？</p> 江效忠与老魏对望了一眼，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p> 不会是……两位主帅，在山路之中狭路相逢，然后……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了？</p> 这个想法，实在是让两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将这个念头抛出脑子。</p> 不会的，不会的，将军他福大命大，绝对不会出事的。</p> 不会的，不会的，主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绝对不能出事！</p> 两人再次对望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对手下人道：“继续去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p> 有了合作的经验，而且这山路已经走过一次了，再次合作起来，寻找双方的主帅，夏军和辛军的合作便显得更加默契了一些。</p> 如果不是今日之事，谁也不回想到，互为邻国争斗了数百年的大夏与强辛，竟然还有携手合作的一天。</p> 随着雪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黑，江效忠和老魏的心，也越来越凉。</p> 如今唯一还能支撑两人的便是，苏姑娘也不见了。</p> 所以，很有可能，双方的主帅，应该是跟苏姑娘在一起的。</p> 江效忠想的是，有苏姑娘跟将军在一起，那肯定能把对方轻松干掉。</p> 而老魏也跟江效忠是同样的想法，以苏姑娘跟主人之间的感情，那绝对是要将对方的主帅干掉才是。</p> 所以，尽管这次的合作更加密切了不少，但两位暂时的最高将领，心中已经暗自在盘算着，找到自己的主帅之后，要如何将对方一网打尽了。</p> ……</p> 雪，安静的下着。</p> 山洞里，也异常的安静，只有树枝在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p> 苏沐沐裹着衣服，看着面前的莫御和顾尺璧。</p> 莫嫡锋和陆则白两个出去了，砍些树枝回来取暖，顺便再把外面栓着的战马给放了。</p> 外面太冷了，而山洞又过于狭小，只够他们五个躲在里面，战马如果再不放，只会被冻死在外面。</p> 与其冻死在这里，不如让它们自己跑开，如果幸运的话，还能活下来。</p> 这场雪，下得越来越大，像是没有尽头。</p> 现实令几人都很清楚，在雪停之前，他们是不用想离开这里了。</p> 不一会的功夫，两人抱了两大捆树枝回来，头上肩膀上都落了一层的积雪。</p> 苏沐沐本来想过去帮陆则白拍一拍身上的雪花，不过想了想，还是原地不动比较好。</p> 顾尺璧和莫御先后起身，过去帮忙。</p> 两大捆树枝被堆放在山洞口，不用的时候可以挡挡风雪，用的时候直接抽出来就好。</p> 将东西都放好之后，有了树枝遮挡风雪，山洞里果然比刚刚要暖和了一些。</p> 陆则白在火堆旁坐下，伸手入怀，再拿出来的时候，竟然还拽出了一只银灰色皮毛的兔子。</p> “兔子？！你从哪里弄来的啊？”苏沐沐惊喜的望着他手里的兔子。</p> 陆则白将兔子送到她怀中，让她抱着，“砍树枝的时候，发现了，就给抓了过来。”</p> 毛茸茸的兔子，抱在怀中，软乎乎，热乎乎的，像个自动加热的暖水袋。</p> “你抱着它，应该会暖一些……”</p> “咕噜……”</p> 她的肚子，忽然又发出了声响。</p> 伴随着的，还有她咽口水的声音。</p> 陆则白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住，另外三人也怔住，眼神里有了一些错愕。</p> 抱着兔子，肚子咕咕叫，还咽口水……她不会是……</p> 苏沐沐连忙摆手，“啊，不是，你们别误会，我不是想要吃它，我就是……我就是饿了……”</p> 早再装晕的时候，她的肚子就已经叫了一回，现在天都快黑了，那自然是更饿了。</p> 看她慌张的样子，陆则白忍俊不禁，将那只兔子又提溜了过去，转身出了山洞。</p> “哎，你干嘛去啊？你要带着兔子去哪？”</p> 苏沐沐抻着脖子喊，陆则白并没有回应。</p> 不一会的功夫，等他戴在回来时，可爱的兔子已经退去了银灰色的皮毛，被收拾得非常干净。</p> “啊，”苏沐沐轻叫了一声，“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p> 她从空间水塘里摘了两大张荷叶，将收拾好的兔子严实的包裹住，挖了个坑埋进去，将火堆移到上面。</p> 半个时辰之后，山洞里已经有了淡淡的肉香。</p> 苏沐沐深深的吸了一口，“真香啊。”</p> </p> 第四百六十九章 围火夜话 陆则白动手将火堆下方的烤兔子给挖出来。</p> 打开荷叶，顿时肉类独有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山洞。</p> 在这样的冰雪天气里，浓郁的香味混合着热气从兔肉上蒸腾出来，格外的有吸引力。</p> 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p> 别管是多么强悍，多么位高权重，在饥饿面前，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p> 不过一只兔子，纵使因为准备过冬偶储存了不少的脂肪，可五个人也不够分的。</p> 就算是被特殊照顾的苏沐沐，也只是分到了两只大腿。</p> 被她三口两口的就给消灭了，虽然没有调料，但是在冰天雪地里，能吃上一顿热乎的，还是肉食，众人还是吃得津津有味。</p> 苏沐沐更是忍不住舔了舔手指，很有些意犹未尽。</p> 一只兔子，去掉两条大腿，剩余的四个男人分，每个人几乎就没怎么吃。</p> 陆则白起身道：“我去外面看看，再打点野味回来。”</p> 顾尺璧道：“我也跟你去。”</p> “我也去。”莫御也站了起来，照顾苏沐沐他也有责任，不能总让别人去，自己在这洞里面等现成的。</p> 要是老是陆则白去，不仅苏沐沐会看轻了他，还会给陆则白表现的机会。</p> “你们别去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动物们又不是傻子，早就躲起来了。”</p> 苏沐沐喊住他们，笑吟吟的道：“刚刚你们都没吃饱吧？”</p> 几人面面相觑，心说，肯定的啊。</p> 苏沐沐嘿嘿一笑，“巧了，我也没吃饱。所以，接下来，我们用点好吃的吧。”</p> 然后，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之中，就看到苏沐沐像是变戏法一样，凭空的拿出了一大堆的东西。</p> 有白花花的稻米，水灵灵仿佛刚摘下来的莲藕，用荷叶兜出来的清水，还有一些嫩绿的蔬菜，甚至好摸出五条鱼来。</p> “你这是……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p> 除了莫嫡锋，其他三人都十分的惊奇。</p> 莫御甚至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沐沐，确认她身上根本没地方装这么多的东西。</p> 莫嫡锋道：“别这么大惊小怪的，苏姑娘是神官，这些，都是她的神力才能办到的。”</p>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初他与苏沐沐，在崖底度过的那一段时光。</p> 看着其他三人迷茫和惊讶的神色，不由心中有些得意，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过的经历。</p> 独一份的感受，让他很是欣喜。</p> 由于比其他三人多了这种经历，莫嫡锋轻车熟路的过去帮忙。</p> 比如将莲藕挖好空槽，将稻米放进去，比如将那五条鱼穿到树枝上，插在火堆旁。</p> 陆则白愣了一会，也过去帮忙。</p> 莫御和顾尺璧两个，一没有过崖底经历，二没有啥独立生活经验，只好在旁边安静的看着。</p> “原来，你的神力，还能弄出这些吃的？”</p> 陆则白见识过她的“呼风唤雨”与“撒豆成兵”，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弄出这么多吃的。</p> 又看了一眼已经被穿在树枝上，放在火堆旁烤的鱼，若有所思的道：“在二龙山上，那些鳟鱼，也是你弄出来的吧？”</p> 苏沐沐有点不好意思，“呃，其实……我没想瞒你，就是，这个能力毕竟惊世骇俗了点，我怕你不接受……”</p> 陆则白微微一笑，摇头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是那么不淡定的人吗？”</p> “这……”苏沐沐瞟了他一眼，调侃道：“还真不好说。”</p> “沐沐，你快来，帮我一下！”莫御看到苏沐沐和陆则白靠得那么近，还有说有笑的，心中不爽，直接过去叫人。</p> 而且为了显示自己和她更亲近，直接就是叫的名字。</p> 陆则白只是暗中嗤笑一声，莫御这行为，真的超级幼稚。</p> 苏沐沐扭头一看，只见莫御在那抠藕槽，正将稻米放进去，“这个直接放进去就好了吗？”</p> “还得放水进去。”</p> 苏沐沐走过去，将盛着甘泉水的荷叶拿过去，往里面注水，然后将莲藕盖子盖好，“这样就行了，放到火堆旁边吧。”</p> 顾尺璧无事可干，只好过去抽了些树枝过来，添在火堆里，让火堆烧得更加旺盛一些。</p> 五个人协作动手，很快的就将食物都处理好，就等着它慢慢变熟就好了。</p> “对了，莫御，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p> 围在火堆旁，等着食物变熟的时间里，苏沐沐有些受不了大家的沉默，便提了个话题。</p> 莫嫡锋也扭头看向他，这个问题，也是他想问的。</p> 这家伙不好好在皇宫待着，怎么突然跑到边境来了？</p> 身为大夏皇帝，这种举动，实在太冒险了些。</p> “我……”</p> 莫御本来想说，“我是因为担心你”，不过看到莫嫡锋也朝自己望过来，旁边海域陆则白一脸淡漠，仿佛看笑话一般。</p> 登时便改口道：“在你走之后，我就翻阅了大夏开过至今流传下来的一些典籍，上面说，大神官向来是协同皇帝而行，如果单一成行，恐遭不测。所以，我就一路追过来了。”</p> 他看了一眼莫嫡锋，意有所指的继续道：“事实证明，那些记载都是真的。我若是不来，你还真的差点遭遇不测。”</p> 他说得虽然虚无缥缈，不过今日发生的事情，确实令莫嫡锋有些措手不及。</p> 莫嫡锋虽然觉得他说得言过其实，但……如果对方不是陆则白的话，可能苏沐沐在冲进辛军的那一瞬间，就要被斩杀了。</p> 所以，被莫御暗中指责没有保护好苏沐沐，也确实是他的责任。</p> “你真的有在典籍上看到这种东西？”</p> 苏沐沐有些好奇的问道。</p> 莫御认真点头，“当然是真的。”</p> 虽然是临时改口，但他的说的并不是假话，确实是有一段历史记载上是这么说的。</p> 而且，描述的也是虎踞关的一场大战，那一战里，大夏皇帝御驾亲征，大神官随驾而行。</p> 在遭遇到辛国抵抗了半年之久后，终于是一举攻破了虎踞关，而后长驱直入，将强辛纳入了版图之中。</p> “那，你看的那些典籍里，有没有记载过些别的？”</p> “别的？”莫御疑惑的问道：“你想知道哪方面的？”</p> 苏沐沐皱眉想了想，“我想知道……比如说，大夏和辛国之间的，一些交集？”</p> </p> 第四百七十章 历史的车轮 有关于那个神龙石刻，那个不知道多少任大神官留下的一句“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她实在是感到好奇。</p> 在大夏皇宫的时候，她也看过不少典籍，但她能看到的，只是有关于大神官，神力的记述。</p> 一些皇室的辛密，是不被允许其他人看到的。</p> 唯一能看到这些的，只能是皇帝。</p> 莫御有点被问得摸不着头脑。</p> “交集？”</p> 他看了看莫嫡锋，又看向陆则白和顾尺璧，“你要什么样的交集啊？”</p> 两国之间，一直都争斗不休。</p> 尤其是大夏曾将强辛灭国，更是加深了这种仇恨。</p> 唯一的交集，只怕便是不死不休的战争了吧。</p> “什么样的交集都行，就……就你之前说的，大神官要跟皇帝一起同行的，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p> 莫御想了想，道：“那是大夏的第十任皇帝，也是将辛国击败，将其纳入版图，成就大夏最鼎盛最辉煌时期的伟大帝王。”</p> 提到这段被灭国的历史，陆则白和顾尺璧的脸色都不太好。</p> 尤其是顾尺璧。</p> 他的人生之所以过得这么憋屈，全都是那位葬送了辛国的七皇子的锅。</p> “当初，就是在这虎踞关前，那位伟大帝王的脚步，也曾被拖延了脚步，不过在大神官的辅佐之下，还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p> 说道这里，他忽然顿了顿，眼神略微飘忽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这件事情，还有一段奇闻轶事！”</p> 苏沐沐来了精神，“什么什么，说来听听！”</p> 莫嫡锋皱了皱眉，“什么奇闻轶事，就是一些野史瞎写的，根本不是真事。”</p> 他有意无意的朝陆则白望了一眼，当着辛军主帅的面，那个事情，说出来只会让人取笑罢了。</p> 那位伟大的帝王，在大夏便是高山仰止，莫嫡锋对他也是相当的敬佩，不想让他身上有任何的污点。</p> 莫御道：“既然不是真事，说说有什么打紧的。”</p> 莫嫡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p> 苏沐沐也不由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奇闻轶事？”</p> 莫御道：“据说，当初那位帝王之所以攻打辛国，是因为对辛国的一位公主一见钟情，为了抢夺那位公主，才发动了战争。”</p> “好家伙，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苏沐沐忍不住挑了挑眉。</p> 忍不住幻想，为了一位公主，而发动战争，那位公主得是多好看的人，才能这样啊。</p> 莫御道：“你没说错，还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据说那位帝王，跟那位公主还有了孩子，当初本来是想要迎娶的，但辛国不同意，这才发动了战争。”</p> “还有孩子啦？”</p> 苏沐沐瞪大眼睛，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那位公主有没有嫁入大夏啊？”</p> 莫御点了点头，笑道：“辛都被灭国了，你说那位公主有没有嫁入大夏啊？当然是如愿以偿啦。最后迎娶她入宫的时候，孩子都已经五岁了。”</p> 苏沐沐猛的一拍大腿，着啊！</p> 终于是找到原因了啊！</p> 如果那位公主，真的嫁入大夏，并且还有了孩子……以那位帝王为了她，不惜倾国一战的态度，终于如愿以偿，那定然会对那位公主宠爱有加。</p> 甚至，她所生下的孩子，会称为下一任帝王的继承人。</p> 曾经的辛国，被覆灭，而如今的辛国，其实是从大夏之中又脱离出来的。</p>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辛国和大夏，其实本质意义上，也就变成了同宗同源。</p> 所以！不知道是哪位大神官，便给她留下了一个消息。</p> ——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p> 说的，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p> 莫御和苏沐沐聊得很高兴，莫嫡锋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p> 这件事情，并没有正史记载，只是流传于民间的一个传说。</p> 他是绝对不相信，那位带领着大夏成就辉煌的伟大帝王，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发动了一场战争。</p> 除了能展现他的鲁莽与冲动之外，再没有其他了。</p> 能够覆灭辛国的帝王，怎么可能是这种人？</p> 他看向陆则白和顾尺璧，以为对方应该会面带讥讽，可却意外的发现，两人都露出了奇怪之色，眉宇深皱，充满了困惑。</p> “这不是真的。”顾尺璧道。</p> 苏沐沐正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忽然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道：“什么不是真的？”</p> 顾尺璧眼眸清明，望向莫御，“我说，他说的，不是真的。”</p> 莫御皱了皱眉，他都已经说过了，这是奇闻轶事，当然不是真的，还至于他这么郑重的纠错吗？</p> “真正的事实是，当时在虎踞关镇守的，是辛国的七皇子，靠着十万残兵，拖住了大夏的雄兵，在虎踞关守了足足半年之久。”顾尺璧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郁，“最后……也同样是他，背叛了辛国，开放城门迎接大夏入城，这才导致辛国覆灭。”</p> “辛国皇室，全部被杀，只有他还有他的孩子活了下来，被大夏的皇帝接回了国，他的下场，虽然不得而知，但多半……是被囚禁终身，或者赐死了吧。”</p> 一个敌国的皇子，纵使曾经叛国相助，但这样的人，大夏的皇帝又怎么敢用他？</p> 初时接其回国，不过是昭示恩典，但谁都清楚，那根本就是个幌子，只有将辛国皇室全部杀死，才能防患于未然。</p> 那位七皇子，以及他的那个孩子，下场定然不会太好。</p> 这，也是他叛国的代价。</p> 而且史料上并没有对他的后事做出记载，似乎也更作证了顾尺璧的猜测。</p> 苏沐沐敛住笑容，这段历史，在拈花宴上时，曾听他讲过一点，不过没有这么详细。</p> 忍不住慨叹，“那这位七皇子，到底图什么啊。”</p> 相比起这个真实的情况，她更愿意相信莫御的那个版本。</p> 至少，那种爱情，足以感天动地。</p> 就是有一点，她有点想不通。</p> 帝王为了迎娶公主，所以将公主的国家覆灭，又将她的家人全部杀死，最后公主还能欢天喜地的嫁给那位帝王，这公主得多缺心眼啊。</p> 唉，这些写野史的，也太草率了吧。</p> 何况，一个是大夏的帝王，一个是辛国的公主，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鼓捣出来的孩子？</p> 咦，孩子？</p> 等等！</p> 苏沐沐的脑子里，猛然冒出来一个，连她自己都很懵逼的想法。</p> </p> 第四百七十一章 孰真孰假 孩子！</p> 无论是大夏民间流传的野史，还是辛国的记载之中，两者相同的，便都有一个孩子。</p> 公主和孩子，被接入宫中；七皇子和孩子，也同样被接入大夏。</p> 对于野史，苏沐沐的态度，一直都是处于那种将信将疑的态度。</p> 所谓空穴不来风，定然是有什么蹊跷可寻，才会被人穿凿附会，添枝加叶，发展成与事实极为不相符的传言，最终被好事者记录下来，成为野史。</p> 虽然不能被当成史实去看，但如果用辩证的眼光去看待这个问题，那么，公主和孩子被接入宫中，与七皇子和孩子被接入大夏，这两者之间，肯定有着相应的联系。</p> 她不禁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p> 接进宫的，确有其人，但不是公主，而是皇子！</p> 我去，这难道还是一出耽美大戏？</p> 大夏的皇帝，辛国的皇子，这种设定，竟意外的有些带感啊！</p> 苏沐沐难以置信，却有觉得很有这种可能，就是……她忍不住望向莫御，想到他的祖先里，竟然有一位是好男风的……这是不是有点太狗血了？</p> 果然是生活比更精彩啊有木有？</p> 她正在这天马行空的想着，莫御却望向顾尺璧，忽然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的先祖之所以攻破虎踞关，是因为辛国的七皇子叛国所致？”</p> “没错。”顾尺璧还沉浸在独属于他的“悲愤”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莫御的神色。</p> “你胡说！”莫御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忿之色。</p> 明明是那位帝王，真刀真枪的攻破了城池，将辛国覆灭，怎么到了顾尺璧的口中，反而是因为七皇子的背叛，搞得好像是大夏捡了个便宜一样。</p> 莫御感到大大的被冒犯了。</p> 直到此时，顾尺璧才惊觉他的态度转变，也不由皱眉道：“怎么是我胡说？”</p> 作为皇子，却最后叛国，不仅葬送了整个国家，更是将皇室所有人亲自送上了断头台，这样的事情，难道很光彩？</p> 如果不是真的发生过，他至于编造这种故事？</p> 对于背负了诅咒之名的这一代七皇子，顾尺璧感受到的冒犯，不比莫御少。</p> “等一下，你们先别吵，你们的意思，你们两国对于这段历史的记录，还不一样？”</p> 苏沐沐也惊呆了。</p> 好吧，原谅她的见识不够广博，在前世的时候，因为祖国的最后统一，所以历史也是一脉相承，有记载的史书对重大事件基本都有一个统一的记述。</p> 也许会有这种分歧的部分，但她不是历史系的，可能并不清楚。</p> 只以一个普通人对历史的了解程度来说，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两国的历史不对等的情况。</p> 不过考虑到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再加上皇子叛国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迹，辛国绝不会编这么一段屈辱的历史，所以，她还是更倾向于，顾尺璧说的是真实的情况。</p> 一旁的莫嫡锋冷静的道：“在我们大夏的记载中，可没有什么七皇子叛国的事情，只是说帝王在大神官的辅佐之下，于虎踞关与辛国殊死一战，大获全胜。”</p> 陆则白淡淡道：“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是我，我也不会让史官记录下来的。”</p> 莫嫡锋冷眼看向他，“是啊，吃了大亏的人，总会给自己找个开脱的理由。”</p> 比起莫御和顾尺璧，因为曾经是朋友，说话也更直接不同，陆则白和莫嫡锋则是互相讥讽。</p> “呃，那个，饭好了，大家还是先吃东西吧。”</p> 苏沐沐连忙打断他们，正好饭菜都差不多了，便连忙招呼他们先吃饭。</p> 那段历史到底是怎么样的，虽然不得而知，不过苏沐沐倒是觉得，那个在双方的版本里都出现过的孩子，才是关键。</p> 真相也之后留待以后慢慢的查找吧。</p> 好好的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摸了摸饱胀的肚子，暖烘烘的让每个人都感觉很是满足。</p> 这时候，外面的雪终于小了下来，但天色，也全黑了下来。</p> 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p> 苏沐沐靠在岩石上休息，意识却是进入了脑中的空间。</p> 新技能解锁之后，她还没来得及查看空间里是否有新的东西出现。</p> 空间里，试验田，水塘，井水，肥料鼎都还在，那座生长星辰草的山峰也依然如故。</p> 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p> 不过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山体上的两个金银刻度里，银子刻度那条却是涨了不少。</p> 已经升起了高高的一条，快要到达第一个刻度的位置。</p> 苏沐沐忍不住吸了口气，这“银条”可是不便宜啊，那可是整整五万两银子才涨起来的——呃，不是五万两，因为其中还有三百两是金子，被分到了“金条”那边。</p> 苏沐沐有些明白了，之所以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应该是需要达到那个刻度才行吧。</p> 而因为这五万两银子里，有三百两是用金子兑换的，所以“银条”这边还差了点。</p> “哎，你们身上有银子吗？”</p> 苏沐沐睁开眼睛问道。</p> 四人吃饱之后，便各行其是，有的莫嫡锋坐在火堆边取暖，陆则白靠在石壁上小憩，顾尺璧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本书，借着火光，莫御则拿出匕首，在树枝上不知道雕刻着什么。</p> 突然被她这么一问，不由都抬起头来。</p> 陆则白看了她两眼，二话没说，探手入怀，摸出两张银票，“只有二百两。”</p> 行军打仗，谁会在身上带什么银两呢，他这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中衣里的，出城的时候忘记取出来了。</p> 莫嫡锋比陆则白还惨，别说银票了，连一两碎银子都没摸出来。</p> 顾尺璧基本上也差不多，他会带着本书是常态需要，但银子这东西，凑吧凑吧也就十两的碎银子。</p> 反倒是莫御，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p> 打开一看，好家伙，整个一个金银璀璨。</p> 苏沐沐双眼放光，扒着钱袋子往里看，只见里面有一叠厚厚的银票，然后便是老样子十两一个的金锭子一共三个，再然后，便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p> 感谢“M44009702536”投的3张月票哦~</p> </p>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雪崩 “哇，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的钱啊！”</p> 这个时候看到银子，苏沐沐无比亲切。</p> 莫御咳了一声，没有回答，他从京城一路追到边关，当然得多带点银子了。</p> 以前只带三十两金锭子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短途，或者身边有人跟着的情况，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出这种“远门”，自然得多带点钱傍身。</p> “呵呵，我管你要银子的时候，你跟我哭穷说没有，自己倒是带了不少出来。”</p> 大概算了一下，连银票再金子和银子加在一起，怎么也的有一万两了。</p> “你要银子做什么啊？”莫嫡锋尴尬的岔开话题。</p> 最近总觉得她对银子特别渴望，而且总是盯着现银，似乎并不喜欢银票。</p> 想想她在瑞城的时候，那也是富甲一方，还从没看过她这么喜欢银子的一面。</p> 而且，她在京城开的那家“花想容”，生意也是相当的火爆，根本不应该缺钱才是啊。</p> “你别管。”</p> 苏沐沐懒得跟他说话，直接从钱袋里拿出了三百两的现银，“这些先借我，回去我再还你。”</p> 说着便将这些银子都送入了空间。</p> 很快的，空间里那座山上，再次长出了三颗星辰草。</p> “银条”也终于升到了那个刻度上。</p> 苏沐沐有一些紧张，又有着期待，不知道这次，是会出现怎样的条件。</p> 是解锁一个新的区域，还是又会出现一个新的技能？</p> 正想着，忽然就发现，那山体竟然开始了晃动。</p> 从微小的抖动，逐渐增大，最后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连地面都跟着颤动了起来。</p> 苏沐沐大惊失色。</p> 这什么情况，难道是要地震吗？</p> 这……空间还带地震的？</p> 她有些害怕的退后几步，想要找个可以掩护的地方躲一躲。</p> 不过很快的，这种震动就停止了下来。</p> 山体还是那座山体，但是上面的“银条”却降下来，直接归零了。</p> “归零了？不会吧？这……”</p> 她盯着山体看，“那可是五万两银子啊，就这么……这么晃动两下就完了吗？”</p> 苏沐沐很是不甘心的围着山体转悠了两圈，曾经总是出现的字迹也没有显示出来。</p> 反倒是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发现山体，是否释放？”</p> 一直没有得到提示的苏沐沐，猛然得到这个提示，一下子开心不已。</p> 虽然这提示没头没脑的，但总比没有提示强啊。</p> 发现山体，是否释放？</p> 难道是要把这座山给释放到外界去？</p> 苏沐沐只略微思索，便立刻回答，“释放！”</p> 管它是什么呢，试试再说。</p> 反正这外面也很宽敞，到底怎么回事，释放出去看看就知道了。</p> 随着她的一声释放，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声。</p> 山洞里的几人，耳聪目明，瞬间就被这个声音吸引。</p> 这种野外的夜晚，除了寒冷之外，也容易被一些野兽袭击。</p> 陆则白飞快的用雪将火堆盖灭，莫嫡锋第一个冲到洞口，向外张望。</p> 顾尺璧和莫御则默契的将苏沐沐挡在身后。</p> 几人身体绷紧，手指也都按在了各自的兵刃上。</p> 但是很快的，他们便听出来，那声音并非野兽的叫声，而是更加的沉闷。</p> 沉闷里，还隐隐有种奔腾的浪卷声，还伴随着一种摧枯拉朽吞噬一切的感觉。</p> “是战马？”莫御低声说道。</p> 莫嫡锋和陆则白全都摇头，莫嫡锋道：“不是战马，战马不是这种声音。”</p> 莫御经验浅薄，但是莫嫡锋和陆则白两人却是经验丰富，对于战马奔腾的声音再了解不过。</p>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p> 苏沐沐在后面，探头探脑，可惜前面四个男人都长得太高了，就算踮起脚尖也看不到。</p> 莫御回头看了她一眼，朝旁边让了让，“小心点。”</p> 其他三人也都往旁边让了让，终于给苏沐沐让出了一条缝，够她把脑袋伸出去。</p> 苏沐沐并没有害怕，那声音是从她命令“释放”之后出现的，应该就是她“释放”出来的东西。</p> 这个空间里出产的东西，还从来没对她产生过危害呢。</p> 她倒是想看看，到底“释放”的是个什么东西。</p>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暗云散开，露出了天上的一轮明月。</p> 银色的月光洒落下来，被地面的白雪反射，显得更加的清冷明亮。</p> 没有了山洞里的火光，视线在适应了黑暗之后，竟觉得外面很是明亮。</p> 那沉闷的声音，似乎正在不断的接近，渐渐的，连地面都开始了震动，似乎有千军万马奔驰而来。</p> “这是……”</p> 陆则白等人面色凝重，他们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p> 反倒是苏沐沐，猛地想起了什么，惊声道：“雪，雪崩！是雪崩！”</p> 她赫然发现，在月亮之下，最高的那个山峰上，赫然有一片白色，正如同脱落的墙皮，不断的顺着山体崩塌而下。</p> “什么，雪崩！！”</p> 陆则白脸色巨变。</p> 辛国紧邻着冰森之国，对于冰雪有着更深的了解。</p> 雪崩，大夏的人或许没见过，但是辛国与冰森接壤的地方，倒是经常会见到。</p> 他急忙看向远方，那发生雪崩的山体，离着这里并不远，眼看着山上那条雪线在疯狂的朝下方涌来。</p> 陆则白急忙道：“快，我们快离开这里！”</p> 说着直接将还没反应的苏沐沐打横抱起，人更是纵身冲出了山洞，朝着远方飞遁而去。</p> 顾尺璧也只是慢了一拍，便立刻跟上。</p> 顺便还回头叫上莫御，“快走！”</p> 莫御和莫嫡锋虽然没见识过这个，但见两人神色惊骇，也知道这雪崩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全都立刻跟上。</p> 只是他们才跑出去不远，就听到身后一阵疾啸之声传来。</p> 回头望去，只见一道亮银色的雪线，正追在他们身后，所过之处，如同怒浪滔天，惊涛拍岸。</p> 又如同呼啸的大海，以着摧枯拉朽，毁天灭地的气势，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吞噬。</p> 矮小的山坡，孤立的树木，偶尔能激起一片雪花飞溅，却很快就被碾压挤碎。</p> 莫御和莫嫡锋，都看呆了。</p> 直到前方的陆则白和顾尺璧回头大喊，“别愣着，跑！”</p> 两人才回过神来，当即运起全身功力，疯狂奔逃。</p> </p> 第四百七十三章 肆虐 山路外围，江效忠和老魏两个，愁云惨淡的望着山中那错中复杂的岔路。</p> 天色越黑，他们便越没了希望。</p> 如今还不走，也不过是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在撑着他们。</p> 军队已经原地驻扎，生起几堆篝火，兵卒们拿出随身的干粮，在火上烤热了，慢慢的咬着吃。</p> 行军的干粮都是十分硬的烙饼，为了存储里面几乎没有水分，咬在嘴里全靠口水洇湿，嚼起来就像嚼了一嘴干硬的沙土。</p> 不过幸好周围都是厚厚的雪，可以就地取材的取了雪水化开，到也勉强能够咽下去。</p> 王参将咬着干硬的烙饼吃了两口，忽然起身，走到江效忠身旁默默坐下，将手里的烙饼掰下一半，递给江效忠道：“江统领，你也吃一点吧。”</p> 江效忠不接，只是摇头，“我吃不下。”</p> 王参将顺着他的目光，向被黑夜埋藏的山路深处望了一眼，轻声道：“我们这么多人，总能将将军找回来的，倒是您，如果再不吃东西，可撑不住，又怎么带领我们把将军给找回来？”</p> 江效忠抿了抿唇，终于是接过了半张烙饼，用力的咬下一口。</p> 道理他都懂，可这食物吃起来，也真的是完全没什么胃口。</p> 不过刚吃了两口，还没等咽下，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p> 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辛军那边却是一阵慌乱，呼和声此起彼伏。</p> 所有兵卒，不管是在干什么，都一下子将手里的事情停下来。</p> 一个个拉起马匹，翻身上马，要不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惊骇之色，江效忠都差点以为他们要破坏合作打算与夏军拼命。</p> 此时刚好老魏纵马过来，朝他大喊：“不想死的话，就快点叫上你的人马，赶紧退后！雪崩来了！”</p> “什么？”</p> 江效忠再想问时，老魏已经纵马远去。</p> 旁边的辛军，更是动作麻利的跟在老魏身后，飞驰而去。</p> 轰隆隆——</p> 沉闷的声音，有别于战马崩腾，尽管周围都是不停奔跑的辛军，可那声音还是更加沉重，如同压得低低的闷雷。</p> 他朝声音来处一看，顿时脸色巨变。</p> 已经不需要去问老魏了，那一条银亮的雪线，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到！</p> “快，快撤！全军撤退！”</p> 江效忠狂喊出声。</p> 尽管他完全没见过雪崩，可是看到那条雪线正在疯狂的“吞噬”，所过之处只有白茫茫一片雪原，就知道那东西到底有多厉害了。</p> 其实不用他喊，在看到辛军的大动作的时候，夏军这边也全都发现了雪线，当即起身，在听到江效忠的命令时，也是拔腿就跑。</p> 有几个还想要去收拾东西，被身旁的同伴和将领制止，拉起来就跑！</p> 银亮的雪线，就让是翻滚的波涛，肉眼可见的疯狂追在背后。</p> 由于夏军没有经验，起步有些晚，落在了辛军后面，所以当雪线推到近前，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夏军。</p> 江效忠眼看着跑在身后的将士们，身体被后面的雪花追赶上，先是被猛烈的推起，然后又狠狠的被扣在下面。</p> 人类在大自然的力量勉强，从来都是如此的渺小，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p> 眼看着尾部被吞噬的人越来越多，他却根本无法顾及，除了拼命抽打胯下战马，什么都做不了。</p> 可是很快的，雪线已经追到了身后，江效忠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背后推来。</p> 紧接着就觉得天旋地转，入眼处前后左右全都是狂涌的雪花，耳中全是各种各样的惊叫之声。</p> 呼吸，在一瞬间像是被人手动停滞，眼前已经一片黑暗。</p> 雪崩肆虐过的地方，所有的沟壑几乎都被填平。</p> 老魏白着一张脸，心有余悸的望着停在他身后的那一层薄薄的雪花。</p> 看起来，是那么的轻薄，仿佛是少女披在身上蝉翼般的纱衣，可美丽的外表下，却隐藏着致命的危机。</p> “快，快救人！”</p> 被雪崩吞噬掉的，不仅是夏军，还有辛军也在其中。</p> 老魏呼喝了一声，翻身下马，率先冲了过去，跪倒在地上，开始挖人。</p> 他手下的兵卒也立刻过去，侥幸跑出来的夏军，也很快加入。</p> “快来人，快来人，这有一个，这有一个，快把他挖出来！”</p> “我这里也发现了一个，大家快来！”</p> “这里这里，这里有一个！快，把他挖出来！”</p> 这种时候，也不分是哪一国的人了，一听见喊声，附近的便都跑过去，大家全都不分彼此的合作起来，尽快将被埋在雪里的人救出来。</p> 雪崩过后，被埋在下面的人，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时间拖得越久，生命能活下来的几率也是越小。</p> 几千人挥汗如雨的在这挖人，很快的，便有人惊喜的道：“是江统领，江统领在这里！”</p> 李参将当即赶过去，一看真是江效忠，又惊又喜，“快快快，快把人挖出来！”</p> 他们几个参将跟随江效忠，因为要跟辛军合作，怕兵卒们发生龃龉，所以他们这些人都被分散开来，压制兵卒，以免发生什么争斗。</p> 李参将负责的地方处于后方，所以在发现雪崩的那一刹那，他离着最远，才得以侥幸逃脱。</p> 结果却发现江效忠不见了。</p> 将军已经下落不明，再没了江统领，他们这些参将可没脸回去了。</p> 如今总算是把江效忠个挖了出来，见人只是有些委顿，并没有什么大碍，一颗心才放下了一半。</p> “江统领，您没事吧？”</p> 江效忠被人从雪里挖出来，大口得穿着粗气，劫后余生的看了看面前的李参将，又缓缓的站起身来，朝四周望去。</p> 只见周围的雪地上，众多的兵卒扑在上面，一边呼喊，一边挖掘着。</p> 时不时的有人满身是雪的被从下面挖出来，鼻孔里，耳朵里，甚至是眼睛里，都塞满了雪，看起来惨不忍睹。</p> 他的目光，越过凌乱的众人，朝着不远处的山中望去。</p> 原先那些令人头痛的，如同迷宫般的山路里，在被雪崩肆虐过之后，所有的沟壑，竟然完全的填平，再也看不到一丝的起伏。</p> 江效忠瞪圆双眼，朝前踉跄的走了两步，颤抖着声音，“将，将军……将军！”</p> </p> 第四百七十四章 死里逃生 雪花，仿佛将一切都掩盖在下方。</p> 风月清明，成了从未有人造访过的纯净之地。</p> 哗啦！</p> 平整的雪地上，猛地翻出一只手臂。</p> 那只手臂在成功突破地面之后，立刻向两边推动，将洞口扩张开来。</p> 只三两下的功夫，洞口已经可以容纳一人通过。</p> 手臂收回去之后，很快的，便有人从里面出来，正是陆则白。</p> 他出来之后，回过身，双手往里一探，便将苏沐沐给抱了出来。</p> “别害怕，我们出来了。”陆则白温言安慰。</p> 怀中的人，小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是被吓坏了。</p> 最后拿一下，其实他也有被吓到。</p> 在被雪花冲得倒在地上，被无数厚实的雪压在下方的时候，连他也觉得要完。</p> 不过还好，他们被埋得不深，而且在被雪花冲压下来的时候，既没有什么重物砸下来，又没有被冲到什么拦截物上，基本上没有受伤。</p> 苏沐沐喘息了两口气，平静下来，转目一望，“其他人呢？”</p> 除了他们两人，周围只有众多的雪，在附近堆积成块。</p> 陆则白眉头微皱，四处看了看，上前几步，“顾尺璧！”</p> 苏沐沐观察着雪面，“莫御，莫嫡锋！莫御，莫嫡锋……”</p> 陆则白还记得，顾尺璧应该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p> 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距离和方位，跪倒在雪地上，挖找起来，“顾尺璧，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回答我，你在哪？顾尺璧！”</p> 苏沐沐也有样学样，在附近的雪面上跪下来，伸手在雪里面挖，“莫御，莫嫡锋！你们听到我的声音了吗，你们在哪里啊……”</p> 不过挖了两下就觉得指尖冰冷，宛如刀割。</p> 她用力的甩了甩手，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冻伤不冻伤了，直接将这种刀割般的冰冷忽略掉，将双手当成没有知觉的机器，不停的挖掘。</p> 挖了一会没有，便立刻换另一个地方挖起来。</p>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沐沐挖掘的动作更加的快速，可眼泪也忍不住的流下来，一边哭一边挖。</p> “你们在哪啊，到底在哪啊，回答我啊，回答我啊！”</p> 顾尺璧，莫御，都是她的朋友。</p> 在瑞城相处的时光，还历历在目。</p> 莫嫡锋，虽然他们之间，情况比较复杂，但怎么说呢，认识了这么久，说是要她做他的傀儡，分权掌握半壁江山，可他也并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p> 可以说，大家，也都是如同朋友一般。</p> 她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三个人，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夺去性命。</p> 噗嗤！</p> 突然，就在苏沐沐的旁边，两根手指猛地从下方捅了上来。</p> 苏沐沐一怔，连忙扑上去，将那两个手指抓住，“是谁？下面是谁？”</p> “是我，还有顾尺璧和莫嫡锋。”</p> 莫御的声音传了上来。</p> 底下竟然是三个人？</p> 苏沐沐大喜，连忙就着他手指捅开的缝隙，朝两边挖去。</p> 陆则白也赶紧过来帮忙。</p> 顾尺璧本来要比莫御和莫嫡锋跑得往前，但是在雪崩追上他的时候，把他身后的莫御和莫嫡锋一起推了过来，三个人当即是滚成了一团，直接就被雪给扣到了下面。</p> 要说莫御等人也实在是悲催，三人滚在一起，已经非常的行动不便了，只有莫御的一条胳膊勉强能动。</p> 结果压在他们上面的雪，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结实，莫御在那用一只手，挖了好半天，才挖出来个小孔。</p> 被挤压在底下的顾尺璧和莫嫡锋，只觉得呼吸一阵阵的不顺畅，根本没有半分移动的空间。</p>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就觉得难受得要死。</p> 莫御也没比他们舒服多少，不过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总算挖出个小孔，可以呼吸到一点点新鲜的空气。</p> 在苏沐沐和陆则白的帮助下，那个孔也终于扩大，将底下的三人全都救了出来。</p> 三人出来，便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当真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p> “怎么样，都还好吧？”陆则白看着三人问道。</p> 顾尺璧等人点了点头，“还好。”</p> 苏沐沐则过去，挨个看了看，“有没有哪里受伤？”</p> 莫御看着她小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低头看到她伸过来的双手，纤纤十指冻得又红又肿，感动里有着深深的心痛，“我们没事，倒是你……”</p> 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捉住她的手指，掀开衣服就按在自己的肚子上。</p> 陆则白眼眸一闪。</p> 苏沐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双手都已经按在他紧实的腹部上。</p> 那种温暖的感觉，从四周将双手包围。</p> 明知道这个动作，有些暧昧了，但也确实舍不得拿出来。</p> 挖人的时候因为着急救人，忍住了开始的痛苦，后面手指根本就没了知觉。</p> 现在猛然被温暖了，才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寒冷和钻心的疼痛。</p> 陆则白走过去，不客气的将他的手扒拉开，把苏沐沐的双手从他肚子上拽出来，面无表情的道：“她手指冻了，这样捂着只会让她的手废掉。”</p> 莫御没有这种处理经验，听他这么一说，也是不由心惊，“那怎么办？”</p> 陆则白没说话，只是蹲下身，捧起厚厚的积雪，用力在她的双手上搓了起来。</p> 被积雪搓过的地方，隐隐的开始发热。</p> 苏沐沐感觉双手上的痛感减轻了不少，也渐渐的恢复了知觉，歪着头看着陆则白一丝不苟的样子。</p> 其实有一句话，她没好意思说。</p> 那就是，这种操作，其实在前世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反而容易形成血栓，引起坏死。</p> 最好的办法，是用温水浸泡个五七分钟，使皮肤恢复正常颜色和知觉，然后再用无菌的盐水冲洗干净。</p> 不过……看着他这么专注的模样，就原谅他吧。</p> 反正她有甘泉水和星辰草，就算放着不管，也没什么问题。</p> 不过么，看着他给自己搓手，苏沐沐发现，陆则白的手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p> 最后只能笑了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p> 之前放进去的三百两银子，又重新兑换出了三颗星辰草，这时候拿出来，揉碎了按压在手上，到也看看够用。</p> 两人忙活着处理双手，倒是顾尺璧那边突然指着雪崩开始的地方，“咦，你们看，那是什么？”</p> </p> 第四百七十五章 汇合 几人回头，顺着顾尺璧指的方向看去。</p> 只见晴朗的明月之下，雪崩落下后露出的山头上，反射出一片明晃晃的银色。</p> 整个山尖，都像是有一颗颗的小星星镶嵌在里面，不停的闪烁着。</p> “那是什么啊？”苏沐沐也很好奇，只是一座山，山石岩土的，竟然会出现珠光效果，也太奇怪了吧。</p> “过去看看？”莫嫡锋提议。</p> “也好。”</p> 陆则白点了点头。</p> 雪崩已经结束，山上的积雪基本上全都掉下去了，暂时是比较安全的，过去看看也没问题。</p> “走走走，我们快过去看看！”苏沐沐也十分赞同。</p> 她心里还记挂着空间到底释放出来的是什么东西。</p> 突然发生的雪崩，差点都让她忘了这事了。</p> “大家都小心点。”</p> 陆则白不忘提醒众人，拉着苏沐沐的手，当先朝那闪出珠光效果的山尖走去。</p> 其他人也连忙跟上。</p> 只走了不一会的功夫，忽然就看到不远的地方影影绰绰的出现了几个人影。</p> 那几人也看到了他们，很明显的愣住在原地，想走又有些不敢往前走，像是怕确认之后会失望一样。</p> 半天才有人喊道：“……是，是莫将军吗？”</p> 来的正是辛军和夏军的人。</p> 在雪崩之后，江效忠望着被大雪填平的山路沟壑，一颗心直接凉了半截。</p> 他们这些在外围的，都被埋了半截差点挂掉，若是将军和苏姑娘在里面，那岂不是……没了活路了？</p> 不过想归想，找还是得找。</p> 哪怕只找到尸体，也一定要把人找出来带回去才行。</p> 所以，在将能救的兵卒都就出来之后，便命令所有人，都进去找人。</p> 被雪崩填平得山路沟壑，也算是带来了另外一种好处，那便是进入其中，再也不怕迷路，虽然还是有高低起伏，但却不妨碍视野。</p> 所以很快的，就有人发现了陆则白等人。</p> 月色如洗，明朗异常，可这个距离，还是很难看清双方的衣着和容貌。</p> 问话的是夏军的兵卒，在他旁边的则是辛军兵卒。</p> 夏军虽然问了话，却是心中忐忑。</p> 毕竟，他觉得，对方的人数有些太多了，将军如果将苏姑娘找回来，那也只应该有两人罢了，可对面这伙儿，竟然有五人之多。</p> 虽然不知道这伙人是从哪里出来的，但大概率，很可能不是将军。</p> 辛军兵卒，其实也没有抱太多期望，主帅只有一人，对面五个人，比起夏军那方，似乎还更没有希望。</p> 结果就听那边道：“是我，你们是谁？”</p> “将军！真的是您！可算是找到您了！太好了，太好了！”</p> 突如其来的惊喜，令夏军兵卒惊喜得瞪大眼睛，一路小跑上前，“将军，小人叫范英，是董参将手下。”</p> 那夏军见对方找到了正主，不免心中有些失落，本来不想上前，不过这短短一天，因为两军合作，他和范英处得还不错，竟也有了一点点友谊之情，便也缓步上前。</p> 结果走到一半，他人就蒙了，望着陆则白，浑身都发抖了起来。</p> 好半晌才猛地一下子扑过去，涕泪四零，激动万分的叫道：“主人！”</p> 陆则白凝眸一看，还没等说话，苏沐沐却有些惊愕，“暗云？”</p> 这辛军兵卒，竟然是暗云。</p> 苏沐沐好奇的看着暗云身上穿着的普通兵卒军甲，忍不住好奇道：“你怎么……穿成这样？”</p> 她所知道的暗云，可是陆则白的暗卫。</p> 曾经和暗影一样，能够跟随陆则白潜伏进大夏的人，说是陆则白的心腹都不为过。</p> 以他的身份，在陆则白回到辛国之后，不说官升三级，在军中统帅一方，最差也要成为陆则白的亲兵才对，怎么却成了一个普通兵卒？</p> 其实她并不知道，当初因为暗云故意隐瞒她坠崖的事情，陆则白虽然没有惩罚他，但却直接将他剔出了暗卫的队伍。</p> 暗云也是悔不当初，虽然被剔出了暗卫的队伍，但听说陆则白要去边关，便也要求跟去，哪怕只做一个马前卒也好。</p> 于是，暗云便成为了军中一个无名小卒。</p> 暗云看了看苏沐沐，低声道：“苏姑娘……对不起。”</p> 苏沐沐笑道：“怎么一来就跟我说对不起啊，哈哈，别跪着了，快起来吧。”</p> 她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也能感受到陆则白对他的疏远，其实当初在二龙山得云坡上，多亏暗云不离不弃的带着她逃跑——虽然最后掉落悬崖，但那也不怪他。</p> 相反，她还是很感谢他的，所以这时候直接一把将他拉起来，笑对陆则白道：“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当初还是多亏了暗云，我才能活下来，要不然啊，我差点就要被莫嫡锋给射死了。”</p> 说着又扭头看向莫嫡锋，“喏，他就在这呢，你不信问他。”</p> 莫御和陆则白一同朝莫嫡锋望过去，两人难得有志一同得竖起眼睛。</p> 莫嫡锋很是尴尬，“当初的事情，就不要提了。”</p> 当初那不是不知道苏沐沐的身份么，要是知道，那一箭说什么也不能射向她啊。</p> 时过境迁，他还真没想过当初的事情，还能被再翻出来。</p> 夏军和辛军的主帅被找到了，很快的，江效忠和老魏也全都赶了过来。</p> “将军！”</p> “主人！”</p> 两人几乎当场就飙出了眼泪。</p> 要不是在场人比较多，估计都能直接来个抱腿哭。</p> 他们实在是太激动了，本来都已经不报希望了，没想到人竟然完好无损，一点点事也没有。</p>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p> 江效忠含泪带笑的逐一从几人面上扫过。</p> 万幸，将军还在，万幸，苏姑娘也没受伤，万幸——</p> ！！！</p> 当他看到莫御的时候，顿时惊得头发根都竖起来了！</p> 陛，陛，陛陛陛下！！！！</p> 陛下怎么会在这里？！</p> 嘴巴和眼睛全都张成了“O”字型，眼角瞪得更是有一丝裂开。</p> 半个“陛”字差点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想起这周围还有辛军在，给强行咽了回去。</p> 这要是一个“陛下”喊出去，辛军得知大夏的皇帝在此，估计立刻便会发起自杀式冲击。</p> </p> 第四百七十六章 惊人的“发现” 大夏的皇帝，如果在这里出现，那简直就是给对方送菜来的。</p> 江效忠憋得脸都绿了，才将“陛下”两个字给咽下去。</p> 不过当着陛下的面，他又不能全无表示，只能抱拳行了个礼，一句话也没敢多说。</p> 莫御也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尽管陆则白，顾尺璧他们，其实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但……军中人多眼杂，万一辛军里哪个有脾气的，知道他是大夏皇帝，突然给他来一下，也是够受的。</p>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p> 莫御没说话，只是对着江效忠摆了摆手。</p> 江效忠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是喘了出来，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p> 双方与各自的军队汇合之后，便分做两边。</p> 苏沐沐站在泾渭分明的那条线上，左看看，右看看，“还要不要去查看了？”她指了指那闪烁着珠光的山尖。</p> 莫御看向莫嫡锋，莫嫡锋脸色有些犹豫。</p> 跟江效忠汇合之后，他便有点想尽快离开了。</p> 莫御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说到底还是太过危险。</p> 对方之前没有动手，那是因为大家同舟共济，而且身边也没人，也可能是二对二的情况下，没什么必胜的信心。</p> 但只在对方与麾下汇合之后，会不会动手，这就两说了。</p> 纵然他这边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雪崩之中，夏军因为没有经验，存活下来的人数比辛军少了两成，本就处于劣势，而且凡事不怕意外，只怕万一。</p> 无论如何，也不能令莫御处于危险之中。</p> 陆则白却没什么犹豫的，含笑道：“当然去。”</p> 他吩咐老魏，“去给苏姑娘送一匹马。”</p> 他们的马匹，在受困山洞的时候，已经给放跑了，这时候两边都骑的是部下的战马。</p> 老魏领命，当即让暗云牵一匹战马给苏沐沐送过去。</p> 苏沐沐见送马过来的是暗云，略一思索便明白老魏的意思。</p> 看来老魏这是在为暗云筹谋，希望通过苏沐沐，让暗云重新得到陆则白的信任。</p> 苏沐沐自然也不会驳了老魏这番好意，朝暗云笑了笑，便在他的帮助下坐到了马上。</p> 暗云站在一旁，替她牵马。</p> 陆则白看向莫御和莫嫡锋，朗声道：“你们如果害怕，现在就可以回去了。苏沐沐有我陪同就好。”</p> “谁害怕了？”被陆则白这么一激，莫御忍不住提高了声音。</p> 陆则白没有回答，只是嘴角轻挑，哼笑了一声。</p> 他这不回答，比回答了还要让人生气，莫御也哼了一声，一带缰绳，让马匹与苏沐沐并肩，道：“走，我陪你去。”</p> 莫嫡锋面色有些不豫，还是觉得莫御太过冲动，此行很有些冒险。</p> 可莫御话都说出去了，再说，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让苏沐沐跟着辛军一起行动。</p> 大夏的神官大人，由辛军陪着，这还像话吗？</p> 当即一言不发的跟上，只是让江效忠暗中传令下去，让大家小心戒备。</p> 又让自己的亲兵默默的环绕在莫御的身边，这才稍稍放下些心。</p> 两支队伍合二为一，最前方是莫御，莫嫡锋，苏沐沐，陆则白，顾尺璧等五人，并辔而行。</p> 有了马匹代步，很快的，便走到了山脚下。</p> 雪崩之后露出的山尖，在月光下，不时的闪耀着。</p> “咦，那是什么啊？”</p> “一闪一闪的，莫不是什么宝贝？”</p> “这么多闪烁的地方，要是宝贝，那也太多了吧？”</p> 许多兵卒也看到了这种异象，交头接耳，小声交谈。</p> 因为两队人马离着很近，几乎混在一起，很多夏军的交谈对象是辛军的兵卒。</p> 双方因为之前的合作，仿佛已经没有任何的芥蒂了。</p> 雪崩之后，露出的整个山石壁上，不停的闪烁着光芒，像是埋藏多年不为人知的珠宝，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p> 陆则白差老魏使了个眼色，老魏点了点头，朝身旁一摆手，立刻便有一骑驰出。</p> 山石壁上的光点，一时无法仔细观看，但在山脚下，还有散落的一些石块，那都是随着雪崩碎裂下来的，倒是可以捡回来看看。</p> 莫嫡锋也对江效忠示意了一下，夏军这边也有人驰骋而出。</p> 两匹马宛如比赛一般飞驰过去，不一会的功夫，便一人携带了一块碎石回来。</p> 接过碎石，几人凝眸望过去。</p> 只见碎石的剖面上，果然如同山石壁一样，随着角度和目光的变化，不停的有细小的光点在里面闪烁。</p> 看起来，就像是抹了一层银粉在上面，煞是好看。</p> “这是什么啊？”老魏小声的问道。</p> 陆则白翻看了两遍，便将碎石传给了顾尺璧。</p> 顾尺璧也翻转了两下，缓缓摇了摇头，“这……可能是一种矿石吧，只是我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p> 就算以他的学识渊博，也没有见过。</p> 莫嫡锋和莫御那边的状况也没有好多少，碎石在两人手中来回传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p> 倒是连看都没看一眼的苏沐沐，忽然道：“是银矿。”</p> “银矿？”</p> 四人猛然朝她望去。</p> 只见苏沐沐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眸，此刻缓缓张开，声音笃定的道：“没错，就是银矿，这整座山，都是银矿！”</p> 她声音虽然平静，可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心脏仿佛要跳一曲dissco，咚咚咚个不行。</p> 离得远的时候，她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随着接近这座山峰，她便渐渐的，开始有一种熟悉的感觉。</p> 仿佛，这座山，便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p> 当她随着队伍，走到了山脚下，朝上仰望的时候，才惊愕的发现，这山的外形，竟然跟她空间里的那座山体，一模一样！</p> 只不过是放大了许多倍的，所以在远处时，她一时也没往那方面去想。</p> “难道说，这座山，就是我释放出来的？”</p> 苏沐沐惊愕到难以自持。</p> 在她看破这座山的外形时，一抹难以形容的感知，便从山体里渗出，与她的感知接驳到了一起。</p>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她的大脑里，突兀的便感知到了这座山的情况。</p> 她就那么轻易的得知，这座山里，充满了银矿，整座山，就是一个巨大的银矿山。</p> 她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山峰，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p> 好家伙，竟然，竟然释放出来的，是银矿山……</p> 小钗曾经在工业博览馆里看到过金、银矿石，真的很漂亮，自带珠光效果。</p> 银矿石山闪烁着银色的光，金矿石则是金色的，掺杂一些银色。铜矿石也是闪烁金色，跟金矿石的区别比较小，也很美。</p> 大家有机会的话，可以看一看，一看就有种“哇，是宝贝”的感觉，哈哈哈。</p> </p> 第四百七十七章 归属之争 “乖乖，我到底释放了个什么东西出来……”</p> 苏沐沐小声嘀咕着。</p> 陆则白探头过来，“你说什么？”</p> “没什么！”</p> 苏沐沐咳了一声，指着前方的山峰道：“这是座银矿山，整个山都是，如果开采出来的话，大概能有……”</p> 她装作估算的样子，其实在弄明白这座银矿就是她释放出来的之后，心中对它的产量已经自然明悟。</p> “能有五百吨左右。”</p> 苏沐沐说完，没有听到身边人的惊愕之声，反倒是面面相觑，人人一脸迷茫的望着她。</p> “呃，”苏沐沐反应过来，他们没有吨这个重量单位，在心中简单换算了一下，说道：“一吨等于一万两，五百吨那就是五百万两，嗯，就是说，这个银矿大概能出产五百万两左右的白银。”</p> “什么？这么多！”</p> 莫御倒吸了一口冷气。</p> 白银，作为硬通货币，对一个国家来说，那是必不可少，至关重要的。</p> 这一点，看看莫御为了整个国家突然变的抠抠搜搜，连两万两银子都舍不得拿出来，就知道了。</p> 现在一下子听说，这个银矿山竟然有五百万两，当真是又惊又喜。</p> 连陆则白也无法保持镇定的，与顾尺璧对望了一眼。</p> 他们也实在是被这个储存量给惊呆了。</p> 大夏和强辛，各自境内都有不少的银矿，但是储存量都比较小不说，银矿的出产率也不高，想提炼出白银，非常的费时费力。</p> 苏沐沐并不比他们好多少，她也完全没想到，会释放出一座银矿山，而且这储存量也太多了点吧。</p> 五百吨，五百吨……啊，不会是因为，兑换星辰草用去的五万两银子，最终可以释放出一个五百吨的银矿吧？</p> 那如果这样的话，山体上，可是还有一个“金条”呢，那岂不是说，以后等金条升满刻度之后，还可以释放一座金矿了？</p> 要不是时间和场合不太适合的话，她恨不能现在就进空间里好好研究研究。</p> “我说咱回去吧……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p> 苏沐沐一转头，忽然看到原本合二为一的队伍，突然就从中分开到了两边，分别以陆则白和莫嫡锋为首，形成了个对峙局面。</p> 这什么情况？她不就刚刚走了个神么，他们怎么……怎么好像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p> 这剑拔弩张的，干什么啊？</p> 苏沐沐疑惑的朝两边望去。</p> “快过来。”莫御过去直接将苏沐沐拉回到队伍之中，警惕的望着陆则白的方向。</p> “怎么了，怎么回事？”苏沐沐一脸迷茫。</p> “这里既然有银矿，储量还这么多，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巨大的财富。他们……怎么可能放弃？”</p> 莫御很是无语的望了苏沐沐一眼，她的脑袋里总是会有许多的奇思妙想，聪明绝伦，可偏偏会在一些常识性的地方莫名的糊涂。</p> 多么显而易见的道理。</p> 这么一座大银矿，出现在两国交界之地，那就属于无主之物。</p> 谁的拳头更硬，这银矿便会归谁！</p> 双方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放弃的，为此兵戎相见亦不奇怪。</p> 苏沐沐也反应过来了，看了看莫御，又看了看陆则白，双方之间那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氛围，真是令人头皮发麻。</p> 糟了，空间坑人啊！</p> 这空间也太坑人了，释放之前也不说明，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打死她也不能把这银矿放在这么有争议的地方啊。</p> 可现在坑都坑了，放也放了，眼前这个状态……</p> 她快速的观察了一下双方的情况，发现大夏这边，由于雪崩中损失的兵卒比较多，在数量上处于劣势。</p> 更重要的是，莫御这个皇帝，也还在队伍之中。</p> “陆则白，我知道，这个银矿，大家都想要，但……现在大家都在外面冻了快一天了，人困马乏，又经历了雪崩，一起同舟共济，我，我觉得……这银矿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吧。”</p> 虽然她喜欢陆则白，可也不能直接将莫御和莫嫡锋抛弃不管。</p> 毕竟怎么说，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大夏的神官。</p> 何况，又有那不知是那任神官留下的信息，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这句话，在她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就更不喜欢他们兵戎相见。</p> 陆则白没有表态，倒是他身边的老魏大声道：“苏姑娘，在二龙山上得时候，承蒙你的照顾，可如今这是国与国之间的问题。再说，这座银矿山，所在的位置，就在虎踞关外，理应归属强辛才对，从长计议什么的就免了。说句僭越的话，如果夏军肯退去，我们保准不会出手。”</p> 莫嫡锋冷哼一声，“既然你都说了，是在虎踞关外，那便不在辛国的国境之内。既然不在你们国境之内，又怎么能说归属辛国？我看，还是应该归属我大夏才是对的。”</p> “你！你放屁！”老魏没想到自己一时不查，被他抓了话语中的漏洞，横眉怒对，“这矿山，虽然不在辛国境内，但也不在你夏国之内，要我说，按照距离来算，还是离我们虎踞关更近一些，应该属于辛国。”</p> 莫嫡锋哼了一声，眼眸微挑，不屑的瞥向老魏，“离得近就算是哪国的？那我看你们辛国还离我们大夏也不远，以你的意思，你们辛国也应该算我们大夏的了。”</p> “你！”老魏气得吹胡子瞪眼。</p> 陆则白淡淡道：“老魏，不用跟他们废话，银矿到底归谁，动过手就知道了。”</p> 国事上，陆则白从不含糊。</p> 随着他话音一落。</p> 只听仓朗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众多兵卒刀剑出鞘，长矛在手。</p> 夏军那边也纷纷利刃相向。</p> 战争，一触即发。</p> “等等！”</p> 眼看着双方要打起来了，苏沐沐连忙纵马向前，奔到双方队伍的中间，“等等，别动手！都别动手！”</p> 真要让他们打起来，这还了得？</p> “苏姑娘！”</p> 莫御和莫嫡锋几乎异口同声，担心之极的望着她。</p>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对方的弓箭手已经将弓箭拉满，随时可以一箭射出。</p> 或许陆则白和顾尺璧本意并不想伤害她，可她现在可是大夏的神官，两军阵前大家全都有目共睹。</p> 万一要是辛军里，有人动了心思，她很可能被对方直接一箭射死！</p> 陆则白和顾尺璧一见苏沐沐冲出来，也是心中一惊，连忙摆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动。</p> 老魏更是大声对身后兵卒怒吼，“没有命令，不得攻击！”</p> </p> 第四百七十八章 合作 紧绷的弓弦，松下去一点，箭尖也缓缓的移开。</p> 苏沐沐并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个来回。</p> 她看向陆则白和莫嫡锋，道：“你们听我说，这里既然不属于你们任何一个国家，那其实，你们完全不必争夺，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商议出一个分配的方案，然后共同开采，这样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兵戎相见呢？”</p> “你们看一看手下的兵卒们，无论是夏还是辛，在这一天里，大家都受了不少的苦，你们难道忍心，驱赶着这样满身疲惫，忍饥挨冻的兵卒去拼命？这里的每一个人，不仅是兵卒，更是你们的百姓，是国之根本。”</p> 听着她慷慨陈词，莫御，陆则白等人，都不由的回头看向自己的兵卒。</p> 这些兵卒们，一身是雪，满脸疲惫，雪崩发生的时候，他们正在啃着干粮，结果却疲于奔命，之后又不停的救人。</p> 他们之中，有的双手全都冻伤，有的是身体因为被埋在雪中时间过长而被冻伤了身体。</p> 因为之前的逃命，几乎所有人都狼狈不堪，很多人的兵器甚至都丢在了那场雪崩之中。</p> 此时此刻，手里有兵器的人，其实并不多。</p> 看着手下这些疲惫之军，双方的主帅，表情也都黯淡下来。</p> 能够跟随他们出来的，都是精锐之师，往日里，一向是精神抖擞，可从来没有入今日这般狼狈。</p> 哪怕再残酷的战斗，也只会激起他们更多的血性，可今日，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面前，人力的渺小，众多同袍被雪崩吞噬的无力感，大自然的力量才是击垮他们的主力。</p> 此时此刻，夏军和辛军的兵卒们，望向苏沐沐的眼神，也充满了和善与感激。</p> 这位苏姑娘说的没错，他们虽然是兵卒，愿意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可说到底，他们也是最普通的百姓，在他们的身后，也有着妻儿父母。</p> 为了争夺银矿，他们虽然责无旁贷可以战斗，可内心深处，却并不希望在这种情境下战斗。</p> 尤其是很多人，在那场雪崩里，其实是被对方的兵卒救出来的。</p> 厮杀之中如果遇到对方，遇到救命恩人，又怎么能下得去手？</p> 苏沐沐见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去，心中也是略微松了口气，道：“这个银矿，储量很多，全由一个国家来开采，肯定费时费力，你们打也打了这么多年，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大家合作一番，不好吗？”</p> “合作？”陆则白眼神微微一挑，看向莫御和莫嫡锋，“跟他们？”</p> 苏沐沐点头，“对呀，合作。嗯……今天大家也累了，不如就先回去休息。这边呢，各自留下一个小队看守，怎么样？”</p> 虽然是问句，但她语气里还是有所肯定，以她对陆则白的了解，既然他这么问了一句，对于合作，应该也是有所意动。</p> 莫御和莫嫡锋那边，也是沉吟着。</p> 苏沐沐眼睛一转，不给他们机会的道：“我以大神官的名义，代表大夏提出与辛国合作，陆则白，你同意吗？”</p> “……”</p> 莫御和莫嫡锋猛然抬头，诧异的望向苏沐沐。</p> 怎么她……就……</p> 莫御叹了口气，她都已经说是以大神官的名义提出合作建议了，他再想反对也晚了。</p> 而且，她的提议，其实也算是目前情况下，最优的方案。</p> 银矿虽然诱人，但是因为不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国境之内，不会有人轻易放弃的。</p> 两国势必会因此发生战乱。</p> 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就算将银矿强占了过去，可这银矿又无法移动，想要开采，就得派人过来。</p> 可因为银矿不在过境之内，战败的那方，随时都可以过来偷袭，甚至还可以在银子运输回国的路上进行偷袭，捡现成的。</p> 想要在旷野之中守住银矿，那是相当困难的。</p> 反而是合作，这样，双方可以互不干扰，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提议。</p> 陆则白看向苏沐沐，露出笑容，“好，我同意，合作可以，但分配方案，却要再以。”</p> 苏沐沐干脆的道：“当然没问题。”</p>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暗云，道：“留下来守着的人，暗云，你们那边就由暗云来吧。”</p> 暗云突然被点到名字，心中一震，知道这是苏沐沐在给自己机会，当即充满期待，又十分忐忑的朝陆则白望过去。</p> 老魏在陆则白耳边低声道：“殿下，苏姑娘这提议，我看行，您就答应了吧。”</p> 陆则白扫了一眼暗云，眸光微微一闪之后，朝他摆了摆手。</p> 暗云顿时激动起来，当即跪倒在地，“主人，您放心，暗云一定不会辜负主人的！”</p> 陆则白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收回了目光。</p> 辛军那边确定好了留守人选，接下来便是夏军这边了。</p> 苏沐沐的目光在兵卒之间扫了两眼，忽然看到王参将，笑道：“王参将，麻烦你带一队人马留守如何？”</p> 王参将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愣了一下，才抱拳道：“末将领命。”</p> 苏沐沐满意的点了点头。</p> 选取留守人员，其实也很讲究。</p> 双方如今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这留守的人，一定要老成持重，态度平和。</p> 那些容易冲动的，类似李参将那种的，就必须被排除在外。</p> 而王参将，她刚到军营的时候，通过他建议撤退的提议就能看出，他是个保守派，而且是文臣出身，脾气自然不会冲动。</p> 安排好了人选，苏沐沐也松了口气。</p> 接下来，便是双方撤军。</p> 陆则白拨转马头的时候，看着渐渐走入夏军队伍的苏沐沐，忽然道：“苏沐沐，你要不要，跟我去辛国？”</p> 莫御和莫嫡锋闻言，神情都是一紧。</p> 苏沐沐微微一笑，“这次就算了，你多保重。”</p> 如果换一个场合，她自然是千肯万肯，可现在，当着这么多夏军的面，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他走。</p> 何况，她还得防备着陆则白突然偷袭莫御。</p> 私情上，她想相信他是真心对她的，可国事上，从他刚刚在争夺银矿上毫不示弱，就知道他从不含糊。</p> 大夏皇帝的存在，实在太过诱人，别说陆则白了，就算是她，如果站在莫御的对立面上，获得如此机会的情况下，也很想试试出手偷袭的。</p> 如果她跟陆则白走了，估计在她过去的一瞬间，他便会对莫御下手。</p> 相对于战乱，她更希望两国可以和平共处。</p> </p> 第四百七十九章 还不是时候 听到她干脆的拒绝，莫御和莫嫡锋都不由松了口气。</p> 他们真的很担心，苏沐沐会答应他。</p> 与陆则白等人一同困在山洞的时候，虽然苏沐沐与陆则白的互动很少，可他们又怎会看不出，苏沐沐对陆则白是特别的。</p> 他们不说，也只不过是不想捅破那层自欺欺人的窗户纸罢了。</p> 离开的时候，莫御回头朝陆则白深深的望了一眼，心中暗道：“陆则白，我是不会让苏姑娘跟你走的。”</p> 不过陆则白却没有看他，因为这个时候，苏沐沐也在回望着他。</p> 月光洒落在她眼底，有一抹晶莹闪过，宛如星光闪耀。</p> 她嘴上说得洒脱，可真到离别的时候，却是相当的不舍。</p> 这样的见面，已经过于惊喜，也可能只有这么一次。</p> 她心里清楚，一旦自己离开，恐怕，以后再难有这样说走就走的机会了……</p> 她望着陆则白，陆则白也在望着她。</p> 两人的距离，随着队伍的分开，也是越来越远。</p> 苏沐沐心中清楚，只要她愿意，但凡她喊一声，陆则白便会拼尽全力的过来，将她带走。</p> 可是……</p> 看着跟随自己回去的夏军们，脸上露出的那种欣喜和笑容，他们是不是望向她时那充满感激的眼神，都让她无法开这个口。</p> 苏沐沐苦笑了一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越来越有担任大神官的自觉了？</p> 她不是一直只想要自己的日子过得更舒服一些吗，她不是一直都对国家没有什么归属感的吗，这种事关国家的重任，她不是一直在躲避的吗……</p> 再次朝陆则白望了一眼，苏沐沐果断的回过头。</p> 拖拖拉拉的，只会更加伤情。</p> 现在，她只有更相信陆则白，在京城等着他，等着他来迎娶她！</p> “主人，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就该让苏姑娘跟我们走。”</p> 老魏朝着已经看不到影子的夏军方向望了一眼，主人的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深沉与留恋，那种凌厉之中充满不舍的感觉，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p> 也更加迷茫，明明想得要命，为什么偏偏不行动呢？</p> 就对方那些丢盔卸甲的残兵——好吧，虽然他们的兵卒也差不多，但现在的情况，双方都挺惨烈的时候，比的便是数量。</p> 辛军明显比夏军的数量更多，取胜是完全可以预见的。</p> 为什么，主人就是不动手，反而任由苏姑娘离开呢？</p> 一直没说话的顾尺璧道：“现在还不是时候。”</p> 老魏一怔，看了顾尺璧两眼，有点不服的道：“怎么就不是时候？如果刚刚动手，正好连大夏的皇帝也一起拿下！”</p> 顾尺璧淡淡一笑，没有跟他争执，只是望向陆则白。</p> 陆则白摇了摇头，“确实不是时候。国内的情况还不明朗，我很想让她跟我走，但却绝对不能以她大夏神官的身份过来，那样只会让她陷入危险。”</p> 相比于大夏皇室的青黄不接，辛国皇室却是子嗣兴旺。</p> 因为并不特别注重嫡庶出身，唯有能者居之，所以，有势力的皇子，其实不少。</p> 皇位，必然是在这种争夺之中进行。</p> 他刚刚回国不久，就来边关，也是打算以军功重新进入父皇之眼。</p> 再没有取得绝对进展之前，他并不希望苏沐沐进入辛国。</p> 另外，她的大神官身份，也是个障碍。</p> “六哥放心，我会全力帮你的，而且，”顾尺璧回头，朝着银矿山的方向望了一眼，笑道：“六哥发现了银矿山，无论最终分配方案是什么，在父皇面前，都是一笔其他皇子无法企及的功绩。”</p> “要不了多久，我们会再次见到苏姑娘的。”</p> ……</p>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而且还是孤身一人？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p> 一回到营地，莫嫡锋就毫不客气的劈头盖脸的将莫御给骂了一顿。</p> 军帐中，只有这兄弟两人。</p> 莫御也知道自己这趟出来，无论动机是什么，都有点做错了，他没有还嘴，只是沉默的听着。</p> 他不说话，莫嫡锋却是越说越气，“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一旦他们不管不顾的动手，就我们这些人，很可能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回不来。你想没想过，如果你折在这里，那大夏会怎样？大臣们会怎样，百姓们又会怎样？”</p> 他是真的怕了，一旦莫御出点什么问题，整个国家都要乱套。</p> 如果皇室昌盛也就罢了，说句不好听的，莫御如果死在这里，大臣们可以立刻从皇室推选出一个人来继承皇位，可现在整个大夏皇室，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p> 他要是死在这里，便是连个接任皇位的人，都选不出来了。</p> 尤其是一想到，这家伙悄悄跑出来，大概率是为了不放心苏沐沐跟他在一起，就更生气了。</p> “我们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莫御小声嘀咕了一句。</p> 他还带也是皇帝，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心里也有些不爽。</p> 他已经知道错了，也已经很迁就的没说话，可莫嫡锋还不依不饶的，就没见过哪个臣子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p> 听到他这么说，莫嫡锋更加生气，只想破口大骂，可也因为他这一说话，倒是突然想起来如今他已经是皇帝，而不是曾经的睿王。</p> 这里又是军营之中，虽然军帐中只有他们两人，可帐篷的隔音效果有限，刚刚骂了这么长时间了，多少还是得给他留些颜面。</p> 莫嫡锋深吸了口气，走到莫御面前，单膝跪地，“陛下，恕臣无状，臣也只是太过担忧陛下的安全。”</p> 莫御看到他如此举动，脸色终于好过了一些，抬手道：“朕知道，所以，不怪你。威远将军请起吧。”</p> 莫嫡锋站起身，垂手站在他的身前，沉默了一会后，“陛下如今来到边关的消息，已经被辛国所知，这里并不安全。臣会命人送您以及神官大人，尽快回京。”</p> 皇帝在这里，简直就是像是黑暗里的一盏明灯，就算因为银矿的时候，与辛国暂时休战，可暗地里的刺客杀手却是不得不防。</p> 另外，虎踞关有陆则白作战，苏沐沐也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p> 他总觉得，如果再给两人见面的机会，苏沐沐绝对会被拐跑的。</p> </p> 第四百八十章 离别 一听说，苏沐沐也要跟他一起走，莫御顿时来了精神。</p> 当即起身道：“好，朕立刻就走。”</p> 莫嫡锋翻了个白眼，“不必急于一时，明日天亮后再走不迟。”</p> 他现在真的有些后悔了，莫御的行事作风，还是那种闲散王爷的做派，当初在老皇帝的光坏之下，胡作非为惯了，做事情也不过过脑子。</p> 这大半夜的，往哪里走啊。</p> 在他看来，莫御的城府其实并不逊色于老皇帝，可就是这行事作风，有些过于冲动，性格里还有着不管不顾的小任性，这就很麻烦。</p> 第二天一早，苏沐沐醒过来的时候，翠翘已经端着一碗参茶过来，“神官大人，陛下已经等了您很久了。”</p> 苏沐沐接过茶碗，喝了一口，五官扭曲了一下，“以后别给我参茶，这太味了。”</p> 人参的那股味道，她是真的喝不惯。而且，老喝的话，也容易上火。</p> 她打了个呵欠，在翠翘和玉藻的服侍下梳妆打扮，忽然问道：“刚刚你们说谁在外面等这我？”</p> 玉藻道：“是陛下。”</p> 翠翘暗中苦笑，难怪刚刚自己说了陛下等候很久了，神官大人也没啥反应。</p> 她还惊讶，神官大人也太牛了，就这么让陛下在外面等着，慢条斯理的在帐篷里洗漱打扮。</p> 原来，她是根本就没听清啊。</p> 陛下一大早过来的时候，翠翘吓了一跳，本来想要请他进去。</p> 但陛下一听大神官还没有睡醒，就说不要打扰她，只在外面等着，她什么时候醒了再说。</p> 翠翘是真心觉得，陛下对大神官真是一片深情啊。</p> 苏沐沐哦了一声，看了看门，道：“请陛下进来吧，外面挺冷的。”</p> 昨天回来，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把身上所有的寒气都洗尽，这才上了床。</p> 这一日一夜，有与陆则白见面的欣喜，也有雪崩的惊心动魄，更有一直骑马颠簸劳累。</p> 这一上床，苏沐沐几乎是秒睡。</p> 好不容易睡醒了，仍然觉得双腿和胳膊都有着酸痛。</p> 莫御要不是皇帝，必须给他面子，她都想不见，继续睡一会了。</p> 不一会的功夫，莫御走了进来。</p> 他穿的是普通便装，但自带贵气令这普通的衣物也提升了不少的档次，加上人长的英俊，身材修长，狭长的凤眸明亮，整个人长身玉立，丰神俊朗。</p> 以苏沐沐的目光看去，很有一种前世顶流的气质。</p> 不过，在他走进帐篷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就把那种气质给宣泄没了。</p> 苏沐沐忍不住笑了一声，扭头吩咐翠翘，“给陛下上一杯参茶。”</p> 莫御很早就起来了，一想到要回京城，有一整段的路程会和苏沐沐独处，很是激动。</p> 在外面等得时间太久，一进屋，被帐篷里的暖意一激，便打了个寒颤。</p> 接过热气腾腾的参茶喝了一口，莫御只感觉从口中一直暖到胃里。</p> “陛下来找我，有事吗？”</p> 莫御放下参茶，笑道：“我，朕来找你，是要告诉你，我们要回京城了。”</p> “现在吗？”</p> “对，让你的人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今天就走。”</p> 回京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苏沐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p> 她还想着，接下来有关银矿分配方案的谈判，找个机会再跟陆则白见上一面呢。</p> 但转念一想，莫御毕竟是皇帝，他多在这里留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p> 会这么着急回去，也是正常。</p> “陛下回去是对的，不过，我还是可以留下，伤兵营里还有很多伤患，需要我救治。”她还是更想留下来，“而且银矿的事情，也需要……”</p> 她还没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打断她道：“伤兵营的伤患，已经都无大碍，交给大夫就好了，至于银矿的事情，我会亲自去谈，所以，神官大人尽管放心，跟陛下回京就是。”</p> 门帘一挑，莫嫡锋走了进来。</p> 苏沐沐皱了皱眉，看样子，他们这都是有备而来，为的便是不再给自己和陆则白见面的机会了。</p> 暗暗叹了口气，“那……好吧，那银矿的事情，就交给莫将军了。”</p> 莫嫡锋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p> 苏沐沐当即吩咐翠翘和玉藻，让她们收拾东西。</p> 两个时辰之后，五辆大车再次被装满，不过因为这些日子消耗了不少的食物，所以虽然还是装满了五车，但却明显松快了不少。</p> 苏沐沐再次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莫御也已经上了马，在他身后，则是何消带领的一支护送队伍。</p> 莫嫡锋率领着手下的将领，也站在一旁准备送行。</p> “来，上马吧。”</p> 莫御指了指她面前的高头骏马。</p> 苏沐沐一看到马匹，就觉得大腿内侧隐隐作痛，昨天骑了一天，真的太遭罪了。</p> 昨晚洗澡的时候，大腿内侧都成青紫色了。</p> 要是回京的路上都骑马，还是干脆让她死了算了。</p> “我骑不惯马，还是坐马车吧。”</p> 说一转头，直接上了自己的仪驾。</p> 莫御讷讷的缩回了手，本来还想跟她来一个双骑并辔而行呢，结果……冤枉落空了。</p> 苏沐沐坐上马车，又挑起车帘，对外吩咐道：“把车上的食物都卸下来，将士们过得清苦，这些食物留给将士们吧。”</p> 周围的兵卒们一听，全都发出了欢呼之声。</p>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在刚刚帮忙收拾了行礼，对神官大人所带的食物那是知之甚详，最让他们眼馋的，便是那些嫩绿的蔬菜。</p> 行军打仗，那些干硬的烙饼，还有难吃的醋布，把舌头都吃出茧子来了。</p> 这大冬天的，别说是在战场上，就算是在京城，就算是那些王孙贵族们，也很难吃上一口新鲜的绿菜。</p> “谢神官大人，谢神官大人！”</p> “陛下万岁，神官大人万岁！”</p> 就这样，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莫御和苏沐沐，踏上了回京的路程。</p> 苏沐沐挑着车帘，朝身后望去，视线越过了军营，直飘到虎踞关的方向，仿佛这样可以穿透空间的阻隔，看到那个男人。</p> “神官大人，外面太冷了，小心冻着。”</p> 直到翠翘抬手，将车帘放下，她才缩回了头，重新坐好。</p> 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一面。</p> </p> 第四百八十一章 找个锤子 回程的路上，比起来时，要安稳得多。</p> 何消带领的队伍，经过了战争的磨练，身上自带煞气。</p> 那些个山贼劫匪什么的，老远一看，就被整只队伍严肃的军容给吓破了胆，根本不敢接近。</p> 回程的路上，苏沐沐闲来无事，倒是正好可以研究一下空间的那个山体。</p> 空间之中，山体还是以前的样子，但苏沐沐这一次，却是认真的观察了一下金银两个刻度条。</p> 刻度条一共是十个刻度，之前五万两银子只是让“银条”涨到了最低的那一个刻度。</p> 结果释放出去，竟然可以得到一个存量五百吨的银矿山，那是不是说，每一个刻度，都可以得到五百吨的银矿山？</p> 如果十个刻度都填满的话，那就是五千吨的银矿山啊！</p> 苏沐沐双眼放光，不过很快就暗淡下来。</p> 这事，也就是想一想罢了，毕竟，要填满十个刻度，至少要五十万两白银。</p> 五万两都东拼西凑，弄得她捉襟见肘，到现在还欠了莫嫡锋一万两银子呢，五十万两……</p> 唉，说到底，还是赚钱的速度不够快啊。</p> 苏沐沐挫败的摇了摇头。</p> “银条”已经全部归零，只有“金条”那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度。</p> 这些，是吞噬了三十两金子涨起来的高度。</p> 五万两银子，凑一凑也还有，可五万两金子的话，那实在是个大难题。</p>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释放出一座金矿山来。</p> 她围着山体转悠了两圈之后，忽然想到，是必须要满一个刻度才能释放出来吗？</p> 有没有可能，在没满的状态下，也可以释放？</p> 五万两银子，对应的是五百吨存量的银矿山，那么如果是五千两银子，是否可以对应五十吨存量的银矿？</p> 或者更少一点，五百两的，是不是也可以对应五吨存量的？</p> 想到这里，苏沐沐便有些坐不住了，必须得试一试。</p> 不过，现在这山体中，“银条”已经归零，唯一有的就是“金条”，金子可有点舍不得。</p> 最好还是得弄点银子试验，浪费了也不算太心疼。</p> 想了想，她挑起车帘。</p> 骑着马走在旁边的莫御，见她条起车帘，便纵马疾走几步上前，问道：“有什么事吗？”</p> 苏沐沐问道：“你还有现银吗？”</p> 一张口就问钱，苏沐沐忍不住有点脸红。</p> 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p> 想当初，可都是自己掏钱养着陆则白的……</p> 莫御怔怔的望着她，怎么又要钱？</p> 这段时间，她要钱的频率，可太大了点。</p> 据他所知，她到了边关，可是第一时间朝莫嫡锋借了一万两。</p> 雪夜被困的时候，还从他这里又刮了好多银子。</p> 可是令人疑惑的是，她也没地方花，那些银子也没看到她都放在什么地方了。</p> 苏沐沐见他直愣愣的望着自己，揉了一下鼻子道：“你要是没有的话，就算了。”</p> 说着便要放下帘子，缩回去。</p> 莫御先她一步的说道：“现银没有了，银票还有很多，你需要多少现银，等前面到了驿站，我让人给你换好。”</p> 苏沐沐斟酌了一下，“一百两吧。”</p> 最小的刻度单位便是一百两一个小小的格子，她怕太少了，可能完全释放不出来。</p> 一百两，不多不少，算是在她能够承受的“浪费”最小额度，就算真的被浪费掉，也不会太过心疼。</p> 到了驿站，莫御果然第一时间让人兑换了现银，亲自端着给苏沐沐送过去。</p> “咦，神官大人呢？”</p> 他端着银子，进了屋，却没见到苏沐沐，只有玉藻一个人在屋子里忙活。</p> 由于接近边关，这驿站很是简陋，屋子比较浅，一眼就望到头了。</p> 此时玉藻提着一个水桶，往屏风后面的澡盆里注水。</p> 看到莫御进来，连忙跪拜，“见过陛下。”</p> 莫御抬手让她起来，问道：“怎么只有你自己，神官大人去哪了？”</p> 玉藻低着头道：“回禀陛下，神官大人说屋子里气闷，去外面了。”</p> 莫御朝外面望了一眼，忍不住叹了一声，虽然外面没有下雪，可温度还是很低。</p> 他们一路都在外面走，他的手脚都被冻僵了，恨不能缩在屋子里不出来，她倒好，竟然还觉得屋子里气闷。</p> “好，朕知道了。”</p> 莫御苦笑一声，只能推门而出。</p> 其实路上，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跟苏沐沐在马车里挤一挤，马车里虽然也不是很暖和，但肯定比在外面骑马强。</p> 可谁让他拉不下这个脸，不想给苏沐沐认为，他连点冷都顶不住的印象，只想着等苏沐沐叫他进去，他再进去也不迟。</p> 结果……这一路上，苏沐沐压根就没叫他进去的意思。</p> 都已经上路了，他也不好意思半路上再进去，因此，就只能这么一直在外面挺着了。</p> 莫御推门而出，刚走到院门口，就见苏沐沐刚好从外面进来。</p> 她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银亮的绒毛衬得她白皙的皮肤，宛如花瓣般吹弹可破。</p> 因为寒风被吹得微微有些发红的鼻头，看起来也是可爱无比。</p> “你去哪了，我，朕还正想去找你呢。”</p> 苏沐沐的身后，翠翘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了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p> “就在附近走了走，”苏沐沐笑了笑，看到他手里的托盘，“银子兑来了？”</p> “当然。”莫御点头，跟着苏沐沐走进了屋子，将银子放在桌上，“一共是五百两。”</p> 苏沐沐眼睛一亮，一边脱下狐裘，一边过去将银子拿起来掂了掂，“谢谢啦。”</p> 说着，便示意翠翘将篮子里的石头拿过来。</p> 一共是三块石头，分为大中小三块，最小的那块半个拳头大小，中间的差不多是一个拳头，而最大的那块，则有两个拳头大小。</p> 这些石头，都是她刚刚出去捡回来，准备做试验用的。</p> “你要银子，到底做什么用啊？”</p> 莫御见她拿了银子过去，就开始摆弄起石头来了，很是好奇凑过去。</p> 苏沐沐从石头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想知道？”</p> “想。”</p> “那你去给我找个锤子过来吧。”</p> </p> 第四百八十二章 验证 找锤子？</p> 苏沐沐的要求，令莫御十分的不解，甚至觉得，她是不是在耍着自己玩？</p> 可是看她收回目光注视在石头上的时候，又是那么的严肃而专注，并非像是在消遣自己。</p> 难道，她是想要用锤子，把这三块石头敲开？</p> 想了想后，莫御便起身，出去找锤子。</p> 在他关上房门的时候，苏沐沐眼眸微抬，见他走出去，这才将桌子上的银子拿起来。</p> 借着袖子的掩饰，送入了空间之中。</p> 五百两银子，她没有一口气都送进去，而是先送入一百两。</p> 银子一进入空间，便被山体吸收。</p> 那归零的“银条”，很快就涨起了底下最小的一个格子。</p> 很好。</p> 苏沐沐暗中吸了口气，努力回忆当初释放银矿的感觉。</p> 果然意识里再次出现了那个提问，“最低刻度未满，是否要提前释放？”</p> “是！”</p> 苏沐沐毫不犹豫的回答，同时双手也握住了最大的那一块石头。</p> 空间里，那刚刚涨了最小格子的“银条”，如冰雪般融化，迅速归零。</p> 苏沐沐睁开眼睛，望着手里的石头。</p> 只看外表的话，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变化。</p> 这时候，莫御也再次进来，手里拎了一把小锤子，“你看这个锤子行吗？”</p> 苏沐沐抬头一笑，“可以可以，你来的正好，”将手里的石头往他面前一递，“把这个敲开。”</p> 还真是要敲石头啊。</p> 莫御望着眼前的石头，暗自苦笑，自己还带是个皇帝，竟然被她支使着敲石头……</p> 把皇帝当石匠用，可还行？</p> 莫御一边苦笑，一边接过石头，一边拿起小锤子咚咚咚的敲了起来，“这石头怎么了，为什么要敲它？”</p> 他很是好奇，这石头无论怎么看，就是个普通的石头，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敲它。</p> 难道说，这石头里面，难道还有宝贝不成？</p> “别问那么多，敲就是了。”</p> 苏沐沐有点不耐烦的说道，就莫御的身手，要是正经敲，根本不用这么多下，估计两下就能敲开。</p> 莫御无奈，只好用力一敲，咚的一声，石头应声而开。</p> 两人都凑过头去，只看了一眼，莫御惊愕得瞪圆了狭长的凤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p> “这，这是……银矿石？”</p> 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每天过手的银钱不少，但真正的银矿石却是没见过的。</p> 能这么快认出来，还多亏了前不久刚刚在边境看到过的银矿山。</p> 碎裂开的石头，断面中，那闪烁的银光，就跟之前看过的银矿石一模一样。</p> 而且，那银光闪烁的密度，比之前看过的银矿石，还要更高一些。</p> 可见，这一块石头的含银度要高得多。</p> 纯银矿的其实很少，大部分的银矿，都是伴生银矿，所以在提炼银子的同时，也可以提炼出其他的金属。</p> 一般情况下，至少得一吨矿石能提出一百克的白银，才算是有开采价值，能超过二百克的，都算是富银矿了。</p> 苏沐沐接过石头看了两眼，有些意兴阑珊。</p> 按照五万两对应五百吨出产去计算的话，一百两对应的是一吨的出产。</p> 这个石头，只有两个拳头大，虽然里面的银光要比之前银矿山的密度大，但距离一吨的白银，差得不是一点半点。</p> 显然她之前的推测，是不正确的。</p> 刻度对应的银矿出产，并非是一一对应，而是一个递减和递增的关系。</p> 消耗的银两越多，释放之后，对应的银矿出产也就越多，反之便会越少。</p> 所以，一百两白银，释放之后，这块石头，估计也就只能提炼出一点点银粉。</p> 她想了想，挑选了最小的那块石头，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再次递给莫御，让他敲开。</p> 这一次，她让山体吸收了三百两白银，然后释放到了只有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头，打算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p> 接着，又将最后一百两，释放到了那个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之中。</p> 这一次，莫御二话不说，直接咚咚两锤子，一锤一个的将两个石头都给砸开。</p> 只见最小的石头里，闪出的银光连成一片，中心的位置，已经出现了银芯。</p> 那是妥妥的全部由白银凝结而成的疙瘩。</p> 莫御简直都要看傻了，他虽然才是第二次见银矿石，但常识还是有的，他还从来就没听过，有银矿石不需要提炼，就自己凝结出银疙瘩的！</p> 再看那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里面的的银光，比刚刚最大的那块石头里，又要密集了一倍有余。</p> 苏沐沐看到这三块被敲开的石头，暗暗点了点头。</p> 最大的和中间的石头，都是由一百两释放出来的，由于中间的体积小了一倍，所以含银的密度便增加了一倍。</p> 最小的那块，体积是三者中最小的，又是由三百两银子释放而出，所以中心的位置直接凝结出了银疙瘩。</p> 这便妥妥的验证了她的推测。</p> 确实是吸收的银子越多，释放出来的产量，也是一个递增的关系。</p> “这些石头，你都是从哪里捡来的？”</p> 莫御很是激动的捧着被砸开的石头，左看右看，眼里已经冒出了奇异的光芒。</p> 随便捡来的石头，里面竟然有这么高的含银量，这岂不是说明，这附近，有一座产量不低的银矿山吗？</p> 银子谁也不会嫌多的。</p> 如果这里真的有一座银矿山，那开采起来，可要比边关那个要容易得多了。</p> 莫御兴奋的望向苏沐沐，只觉得她简直就是自己，呃，不对，是大夏的福星。</p> 看着莫御兴奋的模样，苏沐沐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p> 因为注定是要给他泼冷水。</p> “怎么，不能说吗？”莫御看出她有些犹豫，激动的心情也略略的平复下来。</p> “也不是不能说，只不过……”唉，既然无论怎么说，都注定要泼他冷水，还是照实了说吧，免得他有不切实际的幻想。</p> 她咳了一声，正色道：“石头就是在驿馆旁边捡的，你也别太高兴，这就是三块普通的石头，里面之所以会有银矿，那是我用神力弄的。”</p> 看着他逐渐僵硬下来的神色，她指了指旁边的托盘，“还记得你拿来的五百两银子吗？诺，都在这三块石头里了。”</p> </p> 第四百八十三章 但是…… 五百两银子，都在这三块石头里？</p> 莫御怔怔的拿起三块石头，挨个看了半天。</p> 他猛地抬头，“你，你是说，五百两银子，都在这里了？你是说，五百两银子，最后就换回了这个？！你是说，我那五百两银子，全都打水漂了！！”</p>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站了起来！</p> 五百两银子啊！</p> 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啊！</p> 最后，竟然就换成这么点……</p> 苏沐沐耸耸肩，“你别激动，做试验，总会有损失的。”她拿起那块最小的，“你看，这不是还有一块银疙瘩吗？”</p> 莫御差点哭了，银疙瘩管什么用啊，就这么一点点。</p> 五百两银子，就这么灰飞烟灭了。</p> 想想他从京城追到边关，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也没用上五百两银子啊。</p> 结果，她就这么轻松一个试验，就消耗了五百两……咦，试验？</p> 莫御惊奇得看向苏沐沐，若有所思的道：“你的试验……你不会，边境那座银矿山，不会是你弄出来的吧？”</p> “是啊。”</p> 苏沐沐回答的很轻松，莫御却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p> “真的是你？那，那你，你怎么……”</p> 既然能弄出银矿山，那为何要弄到边境去啊？</p> 要是在大夏国境内，弄一座银矿山，开采起来也就没这么麻烦了，更不可能让辛国占了便宜啊！</p> 莫御的懊恼与气愤，苏沐沐的感受其实不深，她只是略有尴尬的叹息了一声，“边境那座银矿山，已经那样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p> 那座银矿山，她完全不介意陆则白来分润一些。</p> 莫御也是深深一叹，银矿山已经在边境了，再懊恼再悔恨，也无法搬走，再说什么都没用。</p> 不过他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对苏沐沐道：“你既然能弄出一座银矿山来，那应该还能再弄一个出来吧？”</p> 边境那座就算了，但是，完全可以在国境内，再弄出来一座啊！</p> 这一座，他可以事先选好地方，找个风水绝佳，环境优美，容易开采的好地方。</p> 到时候，只要把工匠一派，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出来……</p> 想到这些，莫御顿时兴奋了起来。</p>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自从他当了皇帝，成了大夏的“当家”，才知道需要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简直是一枚铜钱恨不能掰成两瓣花。</p> 如果能有一座银矿，那他也能宽裕不少。</p> 苏沐沐看他兴奋又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p> 莫御一听到可以，顿时来了精神，可她一句不过，又让他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讷讷的问道：“不过什么？”</p> “不过……”苏沐沐微微叹了口气，真不想泼他冷水，“你得给我五万两银子。”</p> “五，五万两？”果然，不好的预感出现了，莫御被五万两给砸得有点结巴，“五万两太多了，能不能少点？”</p> 老皇帝并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充盈的国库，甚至账面上的钱，处处都是那么的捉襟见肘，以至于莫御不得不将自己做睿王时的积蓄，全都拿出来倒贴进去。</p> 这才维持了现有的局面。</p> 五万两，他不是没有，但现在却拿不出来，一拿出来，只怕现有局面便会崩塌。</p> 这就好像苏沐沐前世的那种超级大公司，账面的钱也都是不停流动的，一旦那个环节出了问题，造成资金流断裂，可能整个公司便在一夜之间倾塌。</p> 一个公司尚且如此，一个国家，便更是这样。</p> 五万两，看似不多，可却万万不能拿出来。</p> 他最多，也就能拿出个两三万两左右。</p> 苏沐沐耸耸肩，看了看桌子上那三块石头，“要是少了……那些便是前车之鉴。”</p> 虽然已经验证了，这个“银条”的多少，对银矿的影响是倍数递增的，但到底是多少倍的递增，她心里也没谱。</p> 现实也没那么多钱供她挨个试验。</p> 如果少于五万两，她也不清楚释放出来的银矿到底会有多少储量。</p> 她以后都不打算冒这种险了，就好好的按照“银条”的刻度来，等满了刻度，再去释放。</p> 莫御呆愣愣的看着桌面上的三块石头，整个表情都垮了下来。</p> 这三块石头，就是五百两换回来的全部，前车之鉴简直就是血淋淋的。</p> 他可不想自己咬牙拿出来的两三万两，也落得这种下场。</p> 莫御缓缓抬起头，看着苏沐沐，神情落寞的缓缓道：“你之前，之所以那么缺钱，其实就是在凑五万两，是吗？”</p> 他眉宇间笼罩着惨淡愁云，配着精致的五官，年轻俊美的容隐，令他看起来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大男孩。</p> 苏沐沐只好苦笑道：“是啊，要不然，你什么时候看过我缺钱的时候了？”</p> 两人相顾无言的坐了一会，直到玉藻嚅嗫着道：“神官大人，洗澡水要凉了。”</p> 莫御才仿佛回了神，告辞离开。</p> 第二天，队伍启程的时候，苏沐沐忽然发现，队伍里的何消不见了。</p> “何消去哪了？”她问莫御。</p> “我打发他去边关了。”</p> 坐在马车里的莫御，手里捧着个铜炉，只觉得之前明明有马车坐，却非要在外面挨冻的行为，简直太傻了。</p> 这种凛冽寒冬的天气，还是应该在马车里猫着更舒服一些。</p> 何况，这马车足够大，苏沐沐，翠翘玉藻，再加上他，一共四个人，也并不显得拥挤。</p> 他手里捧着暖炉，已经热得出了一手心的汗了。</p> “你让他去边关干什么？”</p> 苏沐沐皱起眉头，何消是莫御最信任的心腹，如无重要的事情，绝不会派他出去。</p> 回程的路上，何消也是保护他们的主力，突然把他派出去，还是让他重回边关，肯定有什么重大事情。</p> 跟边关有关的重大事情，她只能想到两个。</p> 一个是交战，一个是银矿。</p> 交战，因为两国要合作，所以交战大概率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能是银矿的事情了。</p> 莫御不太讲究的在袖子上蹭了蹭手心里的汗，将暖炉放在双腿之间的衣摆上，“我派他回去找莫嫡锋，让莫嫡锋在银矿分配上，一定要坚定立场，多要一些。银矿既然是你弄出来的，辛国本身便是捡了个大便宜，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已经吃了亏了，不能在分配上再吃亏。”</p> 昨天有事请假，今天四更补上。</p> </p> 第四百八十四章 赵屹的请求 清河郡主府，后院。</p> 透明的琉璃大棚里，许多的绿叶青菜，长势喜人。</p> 苏沐沐提着个小水桶，一路走过去，用木勺给这些蔬菜浇水。</p> 回到京城也快有十天了，她也是难得清静，每天除了吃就睡，来琉璃大棚浇水，就是她一整天难得的运动。</p> 之前东奔西跑，风餐露宿，瘦下去的肉，在这几天里，又都长了回来。</p> 苏沐沐觉得自己整个人怕不是圆润了一圈，这几天都没敢照镜子。</p> 她虽然一直窝在郡主府，但是每日的消息还是都有传进来。</p> 边关的情况，两国因为要合作开采银矿，所以已经签订了休战协议，至少在银矿开采完毕之前，是不会再有战争了。</p> 而且银矿那边的开采分配，也定了下来。</p> 最终，两个是四六分，大夏占六，辛国占四。</p> 其实怎么分，苏沐沐都觉得无所谓，只是有些心痛罢了。</p> 自己东凑西凑弄了五万两银子，最后银矿的出产，却跟她没什么关系。</p> 这就像是弄了一个投资项目，前期吃苦受累，忙前忙后，好不容易项目起来了，到了收获的时候，突然发现，被别人给摘了桃子，自己反而一毛钱都没得着。</p> 真是相当的……憋屈啊。</p> 这也是为何，她这几日都窝在郡主府，不管世事，就是为了休养自己这颗受伤的小心灵。</p> 这阵子，瑞城的各种铺子，产业盈利，以及一年来的账册也都陆续的送了过来，要她过目。</p> 账册的事情，她便直接甩给了雷叔负责，至于盈利的银两，一共被她划分为四个部分。</p> 一部分发给手下伙计，当做年终奖，一部分命人送到威远将军府还给莫嫡锋，一部分留下来做日常花销和储蓄，最后一部分，则送入了空间，兑换出星辰草，继续做焕颜面膜。</p> 由于前一阵子她急需现银解锁新技能，雷叔直接来个低价倾销，京城算是饱和了，每日过来购买的人也变少了。</p> 不过她规划的版图，并不只是京城，还有其他的城池可以发展。</p> 所以对于星辰草的兑换，她也没停，不过就是适当的减少了一些。</p> 苏沐沐蹲在一拢生菜面前，用木勺舀起一勺水，缓缓的浇下去。</p> 被清水润泽过的菜叶，绿莹莹，脆生生，透着别样的可爱。</p> “郡主，赵氏大公子赵屹求见。”</p> 翠翘过来禀报。</p> 苏沐沐一怔，赵屹？他怎么来了？</p> 经过她的“妙手回春”，三宗之首的赵氏信守承诺的站到了莫御的阵线，后续是什么情况她却是没太关注。</p> 不过从莫御竟然敢直接“撂挑子”跑去边关来看，朝堂这边，他应该是有信心稳住的。</p> 三宗应该是被压制住了才对。</p> 她站起身，将木勺放进水桶，“带他去前厅等着，我马上就过去。”</p> 一炷香之后，换了衣服的苏沐沐，在前厅见到了赵屹。</p> “赵屹见过郡主。”</p> 见苏沐沐走进来，赵屹当即起身，拱手行礼。</p> 他的腰，深深的弯下，十分的郑重。</p> 苏沐沐微微一笑，“赵大公子免礼，快坐吧。”又吩咐翠翘和玉藻赶紧上热茶和点心，“外面挺冷的吧，赵大公子怎么跑我这来了？”</p> 分宾主落座，赵屹恭谨的道：“郡主救了家父，这段时日家父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病体也几乎痊愈，所以命在下前来拜谢郡主的救命之恩。”</p> 说着，又站起身来，郑重行礼。</p>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苏沐沐只能也跟着起身，以手相扶，“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若真想谢，还是去谢陛下吧。”</p> 她想要将人扶起，结果却发现赵屹的手臂微微下压，并不顺着她的力道起身。</p> 这是……还有别的意图？</p> “赵大公子这是……还有其他事情？”</p> 赵屹低垂着的脸，蓦然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个……实不相瞒，其实……在下来此，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p> 他越说声音越低，到了最后，竟是微不可闻。</p> 整个人虽然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那完全粗红的脖子，苏沐沐看得却是一清二楚。</p> 她看着赵屹，脑子飞转，以赵屹的世家，如果说还有什么需要求别人的，她一时还真是没有想到。不过看他这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大概……就只剩下那一件事了吧？</p> 嘿嘿，京城别的没有，但好看的姑娘可是一抓一大把，尤其是参加过琼芳宴之后，她倒是认识了不少名门闺秀。</p> 其中那个林砚儿就不错，他要是有意，正好可以介绍给他。</p> “什么事啊，你说说看，若是我力所能及的，都会帮你。”</p> 苏沐沐声音轻缓，听着像是愿意帮忙的样子。</p> 赵屹心中一喜，仍是低着头，“定然是郡主可以的范畴。”</p> 苏沐沐笑道，“你说。”</p> 赵屹微微抬起头，在对上她明亮双眸时，又仿佛是被她的目光烫到一般，躲闪的再次低头。</p> 深吸了口气，才像是鼓起了最后的勇气般，大声的道：“在下，想拜郡主为师，还请郡主千万不要推辞，务必答应在下的请求！”</p> “……”</p> 赵屹深深的拜下，拱在一起的双手，几乎碰触到地面。</p> 苏沐沐万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p> 愣了好一会，才道：“你，要拜我为师？”</p> “正是。”</p> 赵屹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甚至也已经想好了如果她不同意，他就算是死缠烂打，也一定要留在她身边跟她学习。</p> 那本《三十六计》，他越是研读，越觉得精妙无双，实在是令他佩服的五体投地。</p> 他自小的就喜欢这些兵书军理，恨不能亲自跨马上战场上厮杀一番。</p> 可惜他的身份，是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的。</p>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学习理论知识，来满足他对于战事的热情。</p> “您那一本《三十六计》，令我日夜痴迷，实在是太过精妙了，恳请您让我拜入您的门下，聆听教诲。”</p> 他双眸诚恳，甚至是充满了乞求的望着苏沐沐，再次深深拜下，“郡主，您就答应吧。”</p> 第二更送到，后面还有两更哦~</p> </p>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三位师兄 “郡主，您就答应吧。”</p> 赵屹恭恭敬敬的，语气里充满了乞求。</p> “好。”</p> “您要是不答应，那我就……嗯？您，您答应了？”</p> 赵屹惊喜的抬头，他本来想说，您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云云，结果，人家竟然就十分干脆的答应了！</p> 面前的苏沐沐，神色平静，既没有无措的尴尬，也没有志得意满，反而透着一股沉着冷静，像是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p> 苏沐沐微微点头，淡淡的道：“是，我答应了。赵大公子愿意拜在我门下的话，我自然是欢迎的，哪有拒绝的道理？”</p> 赵屹大喜过望，当即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老师在上，请受徒弟一拜！”</p> 说着便咚咚咚的磕头，行了拜师大礼。</p> 苏沐沐沉着得受了他的里，笑道：“起来吧。赵大公……赵屹啊，你可曾参加会试？”</p> 赵屹点头，“有的，弟子不器，忝为丘珑会元。”</p> 苏沐沐挑眉，好家伙，都得了丘珑会元，还这么谦虚自称不器。</p> 这位赵大公子，虽然天天“不务正业”，可这学业仍旧很强劲啊。</p>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学霸吗？</p> 赵屹看到她眉头微挑，不由有些忐忑。</p> “老师，您难道是嫌弃弟子不够上进吗？”</p> 丘珑会元，已经是会试第一了，老师还不满意吗？可是再往上，只能是明年春天的殿试了啊。</p> 不对不对，只是一个会试第一，有什么好骄傲的，一定是自己刚刚说话，实在不够谦虚，只不过是个惹得老师不快了。</p> 他正深刻的检讨自己，可苏沐沐却是苦笑一声，看看人家，都得了丘珑的会试第一，还这么谦虚。</p> 这就是学霸的自我修养啊。</p> 苏沐沐笑了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到你既然过了会试，那明年春天的殿试上，倒是可以跟你的三个师兄一起参加，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p> “三个师兄？”赵屹愕然，他拜苏沐沐，可不是为了什么学问，而是为了学习兵书战法。</p> 怎么还弄出三个师兄来？</p> 还有人跟他一样，也想跟着清河郡主学习兵书战法吗？</p> 苏沐沐正想解释，忽然就见玉藻从外面进来，“郡主，有三位公子在外求见，领头的叫做李澜清。”</p> 苏沐沐闻言，眼睛一亮，“哈，来得正好，把他们都带进来吧。”</p> 又对一脸茫然的赵屹笑道：“你的三位师兄来啦，一会你们见见面，好好相处。”</p> ……</p> 清河郡主府外，三个年轻公子，穿着厚厚的锦缎棉袍，仍然在寒风里冻得哆哆嗦嗦的。</p>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租来的马车，已经慢悠悠的离开。</p> 三人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望，早知道还要等在外面等这么久，就让马车稍微晚一点离开了。</p> “师兄，这……真的是老师住的地方吗？”</p> 郭存禄仰着头，望着门楣上，清河郡主府那五个大字，十分的不确定。</p> 数日前，他们在瑞城接到老师的信，说让他们来京城，用功学习，等着来年春天的殿试。</p> 老师已经走了小半年了，他们一直没收到老师的消息，本来还以为这次殿试，得自己在家用功了。</p> 一接到老师的信件，当即是欢喜异常，哪怕这个年，不能在家里过，也十分的开心了。</p> 想想看，他们原本在瑞城都排不上号的人，结果就因为跟着老师学了一个月，就能获得回事第二，第三，第七的好名次，简直是不可思议。</p> 能跟着老师学习，他们当然是求之不得。</p> 可……可眼前这个——清河郡主府，实在是让他们很是局促不安。</p> 这里，真的是老师在的地方吗？</p> “应该……是吧，信上写的地址就是这里……”李澜清也满眼不确定。</p> 黄健东将那封信小心的掏了出来，打开看了一遍，“没错，信件上写的地址确实是这里，可……”</p> 苏沐沐在跟着莫御和莫嫡锋离开瑞城的时候，他们虽然得到消息，可那消息却十分的不明确，谁也不知道她去京城到底是干什么去了。</p> 现在一封信把他们给叫过来，结果地址竟然是清河郡主府……</p> 郡主府啊，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人物，身份贵重的贵女。</p> 只怕李澜清这个“官二代”，他爹，怕是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人物吧。</p> 难道，老师在这里面，给这位清河郡主当老师吗？</p> 三人正在纠结中，忽然就见那两扇紧闭的大门打开，一个珠翠满头的窈窕少女，缓步而出。</p> 香衫罗裙，蜿曳在地，薄薄的轻纱披在身上，便宛如是天宫中的仙子下凡，看得三人一愣一愣的。</p> “三位公子请了。”</p> 那女子一开口，三人登时弄了个脸红，这才想起来紧紧盯着人家看了半天，实在是太过失礼。</p> 连忙面红耳赤的抱拳拱手，“姑娘，冒犯了……”</p> 那女子掩口而笑，落落大方，根本不在意他们刚刚的目光，只是微微侧身，朝里面比了个手势，道：“奴婢玉藻，见过几位公子。郡主吩咐，让三位公子进去说话，请随奴婢进去。”</p> 说着，转身朝里面走去，那婷婷袅袅的背影，看得三人又是一阵眼热。</p> 一只脚跨进那高高的门槛，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他们当成仙子的姑娘，竟只是这府中奴婢。</p> 三人彼此对望了一眼，都闭口不语，默默的跟进去。</p> 不多时，便来到一座花厅。</p> 玉藻停下来，笑道：“郡主就在里面，三位公子请吧，”</p> 看了看面前的花厅，李澜清等三人都吸了口气，整了整衣冠之后，这才走了过去。</p> 门口的两个丫鬟，帮他们开了门。</p> 便听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你们来啦，快进来吧，外面冷，别冻病了。”</p> 那声音听着耳熟，越过一座屏风，又穿过门口垂着的纱帘，落在耳中多了一丝温暖。</p> 三人快步走进去，只见屏风之后，左首座位前站着一个年轻公子，正谦逊拘谨的站立。</p> 中间主位上，一个娇俏的少女，笑盈盈的望着三人，正朝他们摆手。</p> “老，老师？！”</p> 第三更送到，不要走开，后面还有一更</p> </p> 第四百八十六章 小弟赵屹 本来以为，这花厅中，会是郡主，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老师！</p> 三人见到苏沐沐，一个个全都呆愣了半晌，才猛的反应过来。</p> 以李澜清为首，三人急忙小跑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苏沐沐面前，眼圈酸红，异口同声，“弟子拜见老师！”</p> 激动，难以言喻的激动。</p> 震惊，也是难以形容的震惊。</p> 能够再次见到苏沐沐，他们激动得要命，可也没有忘记，刚刚那个叫做玉藻的婢女，曾说，在里面等着他们的人是郡主。</p> 可这花厅里，除了老师，就再没有其他女子，总不会，是站在旁边这个年轻男子才是郡主吧？</p> 所以，老师等于郡主，这个等式，实在是让他们大大的震惊了一下。</p> 再次见到他们三个，苏沐沐也很开心，抬手道：“快都起来吧。”</p> 她挨个看了看三人，莫名生出一股慈母般的心态，“嗯，不错，看你们的样子，这段时间在家吃得好睡得好，都壮实了不少啊。”</p> 李澜清等人面露窘色，苏沐沐一句家常，落在他们耳中，却让他们警醒，这是老师在数落他们，说他们没有用功读书啊。</p> 顿时人人都又窘又愧，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p> 苏沐沐又笑着对赵屹道：“来，给你介绍，这三位便是你的师兄了，这是大师兄李澜清，二师兄黄健东，三师兄郭存禄。”</p> 赵屹连忙恭敬的抱拳，“见过三位师兄。”</p> 李澜清等人诧异的望着施礼的年轻男子，身体机械的还了礼后，忍不住朝苏沐沐望去，“老师，这位是……”</p> 苏沐沐介绍，“这是赵屹，我刚收的弟子，他也夺过会元。以后你们便在一起用功学习，为来年春日的殿试做好准备。”</p> 苏沐沐稍微训诫了几句，便离开了，留下他们师兄弟自己去互相熟悉，后院琉璃大棚里，还有好多菜等着她去浇水呢。</p> 郡主府是由原来的睿王府改建的，地方那是大得很，将前院左边的院子划出来，便可以用来作为四人的起居室及上课的学堂。</p> 此时，被安排在这里的四人，在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东西之后，便再次聚在一起，互相进行深入的了解与熟悉。</p> “三位师兄好。”</p> 赵屹最先作揖。</p> “师弟好，师弟好。”李澜清等人也连忙还礼，他们虽然是师兄，但也没什么架子。</p> 主要是他们还记得，在他们之上，其实还有一位陆师兄，那才是真正的大师兄，他们自然不敢摆什么架子。</p> 见三人平易近人，赵屹也放松了不少，“三位师兄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p> 黄健东道：“是啊，我们来自瑞城。”</p> “瑞城？那还真的挺远的，不过瑞城出产的荔枝酒，却是远近闻名，许多人为了喝上一口，不惜花费巨资。”</p> 听他夸赞荔枝酒，郭存禄忍不住露出笑容，“师弟既然知道这荔枝酒，怕是还不知道，这酒是谁造出来的吧？”</p> 赵屹老实的摇头。</p> 郭存禄嘿嘿一笑，开心的道：“造这酒的，便是我们的老师了！”</p> 赵屹愣住，“是老师造的？”</p> 黄健东在一旁得意的道：“那是当然，嘿嘿，师弟你入门时间太短，来来来，师兄可得给你好好讲讲老师的故事。老师身上发生的许多奇闻异事，那可是说上三天也说不完的。”</p> 三人拉着赵屹不松手，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解。</p> 三人一唱一和，听着老师是如何用半首诗吸引了大夏文坛第一人得顾先生，开办了荷香游会，酿造荔枝酒，熬制荷香荔枝糖，又是如何在拈花宴上，用三首《鹊桥仙》力压所有男子，夺得桂冠，最后举办的赏花会上，又是如何奇联制胜，令南北双璧之一的王戟老先生心服口服。</p> 包括三人是如何心悦诚服摆在她的门下，然后只跟着老师学习了一个月，就在会试上夺了个好成绩好排名的事情，也都一股脑的说给赵屹听了。</p> 赵屹只觉得仿佛听了一段神奇的传说，每一件事，都让他听得热血沸腾。</p> 想不到，老师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经历。</p> 三人说得口沫横飞，只要一想想老师做出来的那些事情，他们便是由衷的自豪，与荣有焉的感觉更是畅快得很。</p> 最重要的是，他们被陆则白压制惯了，终于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师弟，让他们过足了当师兄的瘾。</p> 苏沐沐的事迹，说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那当然是夸张的说法，其实大概一个多时辰，也就讲得差不多了。</p> 讲得口干舌燥的李澜清，抓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对了，赵师弟，你是哪里人啊？”</p> 这一个多时辰，光听他们在说了，这位小师弟，可没说多少话。</p> 总算他们还记得苏沐沐是让他们互相了解，而不是单方面的输出，这才想起来问。</p> 赵屹道：“小弟是丘珑人士。”</p> “丘珑？那离着京城也不近啊，你是怎么想到要拜师的？”黄健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顺手也给郭存禄递过去一杯。</p> 郭存禄道：“比起瑞城，丘珑才是真正的好地方，地势平坦，四季如春，丘珑锦更是名噪天下，绝对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p> “哪里哪里。”赵屹谦逊的摆手，“也没有那么好，就是因为温度比较适宜，冬天也不会太冷，对比其他城池，对生活没有特别大的影响罢了。”</p> 李澜清道：“你是丘珑人的话，肯定很不习惯这里的冬天，怎么会想到这个时候来拜师呢？”</p> “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因为老师治好了我爹的病，我从丘珑赶过来，也是奉了家父之命，前来拜谢。”</p> 说起父亲，赵屹的神色郑重了不少。</p> “所以，你是因为老师救了你父亲，所以才要拜师的？”</p> “当然不是！”赵屹连忙摇头，不管多大的恩惠，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拜师啊，“我会拜在老师门下，是因为老师写了一本兵书，震撼到了我，所以才来拜师，打算跟老师学习兵法的。”</p> 李澜清等人听得面面相觑，难以置信的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来学习备考，而是，来学兵法的？可，可刚刚老师还说，你是丘珑会元啊。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p> 他们真是有点晕了，一个醉心兵法，不务正业的，竟然也能得了个会元？</p> 赵屹叹了口气，他原本没想用身份压人，但现在，怕是不说不行了。</p> “三位师兄，小弟赵屹，家父讳字上贤下生，乃是三宗之一赵氏家主。”</p> 第四更！</p> </p> 第四百八十七章 令行禁止 赵屹侃侃而谈，态度温雅。</p> 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卑微低下。</p> 可李澜清三人闻言，心态却一下子都炸了！</p> 他们愣愣的望着赵屹，好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是，赵氏的大公子？”</p> 赵屹点了点头，“正是小弟。”</p> 我的天那！</p> 李澜清等人互相对望一眼，又有志一同的朝赵屹望去。</p> 心中暗道，老师是越来越不得了了，竟然把赵氏的大公子都给收入门下了啊。</p> 这也太强悍了吧？</p> 要知道，赵氏乃三宗之首，家学渊源，还有众多大儒依附，随便拉出来个人，那都是堪称名师。</p> 尤其是赵大公子，那是赵氏下任家主，能教他的老师，那更是得优中选优才是。</p> 结果，他竟然拜了苏沐沐为师！</p> 我们的老师，不得了啊。</p> 新老弟子互相熟悉的时候，苏沐沐也没有闲着。</p> 琉璃大棚浇水的活动，交给了翠翘和玉藻，她自己则进了书房，开始给弟子们制定学习计划。</p> 毕竟来年的殿试也没剩下几个月了，不管怎么说也是人家的老师，既然挂了名，就得为学生的学业考虑。</p> 再说，他们如果殿试成绩不错的话，也算是给她争光了。</p> 尤其是，这次顾尺璧也不在，没人能帮她，就更得用心才行。</p> 在屋子里写写画画，弄了一下午，学习计划才算做出来。</p> 苏沐沐又看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p> 然后把玉藻叫过来，“这个计划，你拿给我那四个弟子去看，让他们按照计划，每天进行。对了，这段时间，你也不用跟着我，去照顾他们四个吧。一定要按照计划对他们严格要求和约束，若是有人不听你管教，你就过来告诉我，我去跟他们说。”</p> 玉藻心知这四人都是来年要参加殿试，考状元的，现在郡主把这个事情交给她，简直就是委以重任，当即欣喜的应了一声，“是，奴婢一定会尽己所能的照顾好四位公子的。”</p> 玉藻拿了计划，欣欣然的去找四位公子，可没一会的功夫，赵屹便找过来了，开门见山的道：“老师，弟子是想要跟老师学习兵法的，您给制定的计划，对三位师兄来说很好，却不适用于弟子。”</p> 看着他隐隐焦躁的神色，苏沐沐浅浅一笑，“你既然想跟我学兵法，那你有没有认真看过那份计划？”</p> 赵屹道：“弟子当然有认真看过。”</p> “那你说说，我这计划里，都是怎么安排的？”</p> 赵屹见苏沐沐面色含笑，似乎颇有深意，疑惑之下，回忆起那份计划，朗声背诵道：“老师的计划，每日早上辰时起床，吃过早饭之后，开始早读直至巳时，由巳时开始学习经义直午时，中间休息一炷香的时间用来活动身体。吃过午饭之后，下午由未时至申时学习策论，申时至酉时，一半时间可以互评策论，一半时间用来研读诗文。晚饭过后，可自由活动，但不可再看书学习，活动范围也不能超出院落，亥时之前卧眠休息。每六天可休息一日，再如是循环。”</p> 说完之后，他不由看向苏沐沐，“老师，您这样的规定，就是将弟子们都局限在小院里，弟子想跟你学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啊。”</p> 可是说完之后，却见老师望向自己的眼神里，竟然带了一股失望之色，不由更加疑惑不解。</p> 苏沐沐叹了口气，“你没明白吗？这，便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啊。”</p> “弟子，弟子愚钝，请老师明示。”</p> 赵屹迷茫了，这份计划，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求的非常严格，甚至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p> 如果不是周围没有安装铁栅栏的话，他甚至觉得这跟监牢没什么不同。</p> 其实这份计划，如果拿到前世，便很好理解，就是早上七点起床，八点开始晨读，九点开始上课到十二点，中间做十五分钟的间操，下午一点开始上课，一直到晚上五点放学。</p> 说白了，跟前世学校的时间安排大致一致。</p> 学校的事情，苏沐沐最是熟悉，也相信学校对于时间的规划和安排，是最科学的。</p> 而且要求他们晚上九点睡觉，也保证了他们充足的睡眠，可以让白天学习的知识，更好的消化和记忆。</p> 这些，都是前世无数代教育工作者总结出来的最有效的手段，比起古人挑灯夜读，效率来得高多了。</p> 苏沐沐自然原封不动的拿过来，直接使用。</p> 但这份计划里，其实还隐含了一个重要核心。</p> “你既然喜欢兵法，那便应该知道一个词，叫做令行禁止。”</p> 赵屹沉吟，这个词他当然知道。</p> 他猛地抬起头，愣愣的望向苏沐沐，回想起计划单上对每一个时间点的规定，他终于是有点明白了。</p> “令行禁止，别小看这四个字，在训练队伍的时候，尤为重要。”</p> 想想军训的时候，为何首先训练的便是站姿和走路？</p> 便是通过这种整齐划一，通过这种训练，让平时散漫的个体，尽快的进入状态，也是对纪律的一种训练，更能凝聚出一股向心力。</p> 只有完全达标之后，才能表现出一种全新的，向上的精神状态！</p> 也只有一支纪律严明，服从性非常强的军队，百分百的服从政令，才能打胜仗。</p> 看着陷入沉思的赵屹，苏沐沐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p> 以他醉心兵法的钻研 精神，这些话相信不需要多做解释，他便应该能明白。</p> 赵屹凝立半晌，猛地朝苏沐沐躬身一礼，大彻大悟的道：“弟子受教了。”</p> “你想明白了就好。”</p> 这是，翠翘拿了外套过来，帮苏沐沐穿上。</p> 赵屹有些诧异，“老师，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吗？”</p> 苏沐沐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嗯，我要去皇宫一趟。晚饭你们不用等我了，我会让玉藻给你们准备的。”</p> 出了郡主府，被晚风一吹，苏沐沐打了个哆嗦，埋怨道：“大晚上的，就会折腾人，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让我进宫。”</p> </p> 第四百八十八章 烤羊肉 苏沐沐的马车，直接驶进了皇宫的角门。</p> 驶了一半的路程便停下，再往里走，需得换成歩辇。</p> 走了小半炷香的功夫，总算是到了勤政殿。</p> 苏沐沐一下歩辇，就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往里面一看，只见勤政殿的门口，正架着烧烤架子，上面用一根拳头粗细的木签，串着一只乳羊。</p> 炭火烤得羊肉滋滋冒出鲜嫩的油脂，不时的滴落在下方的炭火中，刺啦一声便被瞬间蒸发，化作弥漫空气的香气。</p> 莫御一身便服，黑色的锦袍勾勒出修长的身材，漂亮的五官被炭火映得愈发好看，细长的眉眼，在他盈盈得笑容衬托之下，散发着生动的少年感。</p> 就算苏沐沐名花有主，也忍不住看得一阵心神动荡。</p> 好看的人，不管干什么，都自成风景啊。</p> 小小感叹一句，苏沐沐走了进去。</p> 勤政殿前的院子里，挂了许多的宫灯，柔和的光芒将地面也映成了暖色。</p> 莫御似乎还嫌不是很亮，宫女们手持着宫灯站在周围，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p> 他手里拿着一把刷子，不停的蘸着一旁的酱料，在羊肉上来回得刷着。</p> “这大晚上的，你还真会享受啊。”</p> 清脆的声音，在寒夜里传得特别悠远。</p> 莫御闻声抬头，见到苏沐沐，当即笑眼弯弯，“你来得正好，快要烤好了！”</p> 说着朝一旁的越公公使了个眼色。</p> 越公公亲自给苏沐沐搬了把椅子，放在炭火旁边，“神官大人，您请坐。”</p> 待苏沐沐坐下，他又介绍道：“这只乳羊，是陛下吩咐奴婢精心喂养的，刚好喂了两个月，肉质最是鲜嫩。今日陛下一下了朝就开始忙活，不仅亲自去了皮毛下水，还亲自架起来烤制。”</p> 莫御笑道：“这乳羊啊，需要先用小火慢慢烤熟，再用大火将外皮烤成酥脆，肉质紧实，外焦里嫩，冬日里吃起来，最是进补了。”</p> 莫御是掐着时间烤的，苏沐沐到来的时间，刚好就是羊肉烤好的时候。</p> 他拿起旁边的牛角尖刀，从羊腿上剔下一块大小适中的肉片，越公公非常有眼力价的用端过盘子，莫御便将那肉片放在盘子上，笑道：“你尝尝看。”</p> 盛着羊肉的盘子被越公公送到面前，还有一副精致的象牙箸也递到面前。</p> 不得不说，莫御还真的挺会吃的，这羊肉，烤得火候极佳，微微焦黄的羊肉，能够看到表面纹理呈现出纤维化，放在盘子之中，甚至都微微透明。</p> 不用吃也知道，那种美味的酥脆感。</p> 她没有用筷子，而是直接用手拿起盘子里的羊肉吃了一口。</p> 吃烤羊肉，怎么能用筷子这么精细的东西，必须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才豪爽嘛。</p> 羊肉一入口，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直接在口中爆发出来。</p> 顺滑，细腻，甜美，芬芳，Q弹。</p> 很难想象，这么多的感觉，竟然是由同一块羊肉上爆发出来的。</p> 表皮酥香爽脆，内里却鲜嫩多汁，焦香与甜美，交汇于唇齿之间，难以形容的美妙滋味，让她甚至不忍将其咽下。</p> 吃了一块之后，苏沐沐当即站起身，见旁边还有一把牛角尖刀，立刻拿了起来，自己动手去割羊肉。</p> 莫御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复笑容，看着少女手法利落的将羊肉割下来，就那么用刀插着送入口中。</p> 温润的红唇轻轻张合之间，大块的羊肉就消失不见，变成两个鼓鼓的香腮，如同一只看到坚果的仓鼠，可爱的起伏着。</p> 很快，随着喉咙的吞咽，鼓鼓囊囊的香腮就消减下去，然后牛角尖刀便再麻利的割下一块，如此循环。</p> 苏沐沐虽然吃得很是粗鲁，但莫御却打心底欢喜，自己做的东西，能够让她这么爱吃，可见这次的烤乳羊做得相当成功，也不枉他忙活了大半天。</p> “把茶水拿来，”见她吃得实在太快了，一口接一口的，莫御笑着让人拿了茶水过来递给她，“慢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爱吃的话，这只全都是你的。”</p> 苏沐沐喝了口茶水，将口中的肉全都咽下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你别光看着，你也吃。”</p> 这个烤乳羊，做的真的是太好吃了，她本来只是想吃个几片就停下，结果一吃上，好吃的根本停不下来。</p> 回过神时，一条羊腿都快要被她给吃没了。</p> 莫御笑着加入了行列，不过更多的是帮她割羊肉，吃到自己嘴里的，并没有多少。</p> 不一会的功夫，整只乳羊都被消灭一空，只剩下一副空骨架，还在炭火上烤着，空气中飘散着弥久不散的烤肉香味。</p> “啊，好饱！”</p> 苏沐沐抚摸着吃撑的肚子，暗自庆幸冬日衣服穿得厚，能把滚圆的小肚子给藏起来。</p> 在椅子上坐下，苏沐沐乜斜着眼睛看向莫御，“无缘无故的，请我吃一顿好吃的，你又有什么事啊，说来听听吧。”</p>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p> “你这么说就太伤人心了，我请你吃饭，难道非要有事才行？”</p> 莫御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p> 苏沐沐哼了一声，用手帕擦了擦唇角上的肉汁，根本不相信，反而站起身来道：“吃了吃了，既然你没别的事，那我就回去了。”</p> “等等！”</p> 只是刚刚转个身，莫御的声音便不出意料的响起，苏沐沐哼笑一声，回过身道：“怎么，陛下终于肯说了？”</p> 莫御目光轻轻扫过左右，犹豫了一会才道：“那个，天有些晚了，不如今夜你就在宫里住下吧。”</p> 嗯？苏沐沐疑惑皱眉，什么意思，难道他要说的事情，还得避人耳目？</p> 莫御见她不答，只好小声道：“我好歹是皇帝，你照顾一下我的面子。”</p> 苏沐沐看向周围的宫女，见她们一个个的都低着头，虽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可提着宫灯的手臂却不停的晃动，显然都是在憋着笑呢。</p> “好吧，既然你求我，那我就留下来。”</p> 苏沐沐轻笑着对他说了一声，提高音量道：“陛下盛情款待，那我今晚就留下来好了。”</p> 莫御大喜，“越公公，快让人将璇玑宫收拾出来，请，清河郡主住下！”</p> </p> 第四百八十九章 莫御的私心 璇玑宫，清河郡主？</p> 苏沐沐疑惑的看了莫御一眼。</p> 她在宫中，可是大神官，有现成的神星宫可以住。</p> 就算她没戴面具，宫女太监并不知道她就是大神官，可只要他不说，等一会她自己悄悄的去神星宫就好了。</p> 他高声吩咐人收拾璇玑宫，还特地叫她为清河郡主，这就很奇怪了。</p> 因为说过要照顾他的面子，苏沐沐暂时压下疑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的举动。</p> 跟着宫人去了璇玑宫休息。</p> 璇玑宫对苏沐沐来说，其实是个相当暧昧的地方。</p> 老皇帝曾经想要纳她为妃，赐下的宫殿便是璇玑宫。</p> 她还记得千岁节那日的夜晚，这璇玑宫被人装饰一新，张灯结彩，布置成洞房。</p> 如今的璇玑宫，自然不再是当初那种到处都是红色，而是变成了平常的布置。</p> 她在屋子里略微坐了一会之后，便意料之中的看到莫御从外面走了进来。</p> “好了，这里没外人了，说说吧，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苏沐沐从翠翘手里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说道。</p> 莫御在她对面坐下，看可看她身旁的翠翘，没有言语。</p> 翠翘一见这场面，当即知趣的道：“奴婢告退。”飞快的退出了屋子，顺便将门给带上。</p> 苏沐沐秀眉轻蹙，“这回可以说了吧？”到底什么事啊，搞这么神秘。</p> 莫御轻咳了一声，缓缓道：“是这么回事，每年岁末，皇室都要去太庙祭祖，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去。”</p> “就这事？”就这么点事，还至于他弄这么神秘？“我答应你就是了。”</p> 苏沐沐很是莫名其妙，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p> 祭祖，应该跟前世的清明节差不多吧，怎么说母亲也是清河王后裔，往上数代，跟皇室也是一脉相传，她就当是代替母亲去“问候”一下那位下令赐死清河王满门的先帝。</p> 莫御见她答应的这么容易，却没有高兴，反而嗫嚅着道：“你去的话，不能以大神官的身份去，而是要以清河郡主的身份去。”</p> “为什么？”</p> 以清河郡主的身份去？</p> 她不由朝莫御深深的望了一眼，瞳孔深处已经带有了警告意味。</p> 让她住璇玑宫，又让她以清河郡主的名义去祭祖，这是想要干什么？</p> 太庙祭祖，比较正式的，是要群臣相随，在太庙外面跪拜，皇帝则带着后宫嫔妃，以及皇室成员入内拜祭。</p> 如果只是帝王自己想要去拜祭的话，则不需群臣相伴，只需皇帝带着后妃去就是了。</p> 不管是正式还是不正式，能随皇帝进去祭拜的，都只能是后宫嫔妃。</p> 莫御刚登基不久，后宫空置，他却特地说，要她以清河郡主的身份去，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p> 并非她自我感觉良好，而是这种种安排，都透露出一股蹊跷的味道，她不得不往多了想。</p> 莫御看到她望过来的目光，连忙解释道：“你别想太多，我并非是那个意思，只是，历来祭祖，大神官是不得同行的。”</p> 说到这里，他不由叹了口气，“在大夏，神权与皇权并立，尊贵无比，看似光鲜，其实也有不好的地方。你在神星宫的时候，应该也有翻看过有关的记录吧。为了防止神权过度干预皇权，历任大神官是不允许留下子嗣的，没有子嗣，才能让他们更好的为国尽忠。”</p> 苏沐沐点了点头，这个她是清楚的，“但跟祭祖有什么关系？”</p> 大神官，也是皇室成员，而且一般都是出自嫡支，也就是说，与皇帝其实是兄弟。</p> 祭祖这样的事情，理应一同前往才对。</p> “大神官，不仅不许婚配留有子嗣，在他当上大神官的时候，便完全被从皇室剔出……”</p> 苏沐沐樱唇微张，“就是说，只能有神性，而不在被当成一个人了对吗？”</p> 莫御点了点头，“神性，是啊，你说的没错，就是神性。大神官掌握神力，以神力辅国，与皇权并重，无比尊贵的代价，便是如此。所以，历来太庙祭祖，大神官都不能同行。”</p> 苏沐沐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变态。</p> 不让结婚生子，也不让拜祭祖先，这规定，还真是变态得可以。</p> 不过，倒也符合帝王之心。</p> 对古人来说，一个被剔出家族，不被先祖认同，又不能婚配生子的人，也就没有了任何牵挂和想法，就算手中握有与皇帝一样的权力，也不会滋生出不切实际的二心。</p> 这样的规定，一个是限制了大神官，另一个也是令帝王安心，高枕无忧。</p> 不然，她也实在想不出，立下神权与皇权并重的开国帝王，到底有什么样的自信，不会被神官篡夺皇位。</p> 不过，苏沐沐还有疑惑，“既然如此，我不去不就得了，为何非要以清河郡主的身份去？”</p> 莫御不自然得躲闪了一下目光，“这次太庙祭祖，是我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必须要办得隆重一些。可你也知道，我如今后宫空置，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祭祖的时候，只有我一人进入太庙，这实在是有些难看，所以……”</p> 他抬起头，殷切的望向苏沐沐，“所以想请你，给我做个伴。”</p> 其实他也有私心在里面，不管苏沐沐以什么身份去，只要跟着他一起进了太庙祭祖，便是对外面的群臣传达出了一个关键的信息。</p> 从边关回来之后，便陆陆续续的有大臣建议他要早早立后，还要选取名门淑媛填充后宫。</p> 因为有老皇帝的前车之鉴，群臣也是被搞怕了。</p> 老皇帝虽然没有子嗣，但好歹还有个弟弟。</p> 如今莫御登位，若是不早点生出儿子来，这皇位的继承人从哪里来？</p> 憋了好几个月，才来催婚，已经算是够有耐性的了。</p> 可是莫御一颗心，全都在苏沐沐这里，除了她，他根本不可能要什么名门淑媛填充后宫啊。</p> 如果苏沐沐能够陪他一同去太庙祭祖，即便他什么话都不说，群臣应该也会明白他的心思了吧。</p> 这个时候，他便无比庆幸当初同意苏沐沐离开皇宫，在外面建府的决定。</p> </p> 第四百九十章 祭祖（上） 有了清河郡主这个身份，倒是相当方便行事。</p> “说起来，清河王其实也是皇室分支，你也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陪我一同去祭祖也是应当。”</p> 莫御怕苏沐沐不同意，不停的给她找应该一起去的理由，“等你祭过祖之后，也算是给你正了皇室身份，一些只有皇室才能看的典籍，我也可以拿出来给你看了。”</p> 他看着苏沐沐不解的眼神，笑着解释道：“在边境的时候，你不是对大夏的历史很感兴趣嘛。外面流传的一些史书，很多都是删减的，只有皇宫内存放的典籍，才非常全面。你要是想研究辛国灭亡的那段历史，还是得看皇室典藏的文献才能还原真相。”</p> 别说，这个理由一说，苏沐沐还真的有点心动了。</p> 边境山洞里双方的野史与正史碰撞，对于两国之间的渊源，她是有所猜测，可到底真相如何，还不清楚。</p> 尤其是，她猜测帝王一怒为不是红颜，而是同为男性的七皇子，当真让她感觉发现了一个“大瓜”，早就心痒难耐。</p> 现在莫御主动提出来，当然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p> “说好了，我陪你去祭祖，你就把皇宫典藏得文献全部对我敞开。”</p> 莫御心中大喜，“一定一定，”又生怕她反悔般的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p> 当夜，苏沐沐便在璇玑宫安寝，次日一早，她也没急着出宫，而是先去了神星宫。</p> 神星宫还是老样子，宫殿前后左右铺就的青石早就被起下来，变成了菜地。</p> 不过几场雪之后，菜地早就被积雪给覆盖，几乎看不出来曾经有菜地的模样。</p> 苏沐沐看了两眼，便直接放弃了。</p> 这大冬天的，外面已经不适合种植蔬菜，除非在这里盖上琉璃大棚，可是那东西，因为琉璃烧制还不成熟，成本很贵，只适合小范围的弄。</p> 就算弄了大棚，也的有人照顾，而她不在皇宫常住，所以，这里还是算了吧。</p> 神星宫里，也有不少的文献，都是历任大神官留下的。</p> 除了神官之外，其他人根本无权翻阅。</p> 之前她只是看了一小部分，如今她对大夏那段历史感兴趣，便想到这大神官留下的文献里也找找看，量相对应的话，说不定会有更多的蛛丝马迹。</p> 神星宫里跟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变化。</p> 前厅的放桌上摆放的麻将还没有收起来，她看过之后随手放在小几上的一卷书也还是放在那里，连翻开的页码都没有变动。</p> “翠翘，把这些书，还有那些柜子里的书，都带上。”</p> 苏沐沐指挥着翠翘将书都带上，回头看了看前厅里摆放着的麻将，想了想后道：“把这个也带上吧。”</p> 这副麻将，带回去倒是可以打发打发时间。</p> 不然她觉得，再这么吃吃睡睡下去，智商都要退化了。</p> 从皇宫离开的时候，因为要带回去的东西太多，来接她的马车差点装不下。</p> 不过在她离开皇宫之后，倒是有不少流言传了出来。</p> “听说，昨夜，清河郡主留宿在璇玑宫了。”</p> “清河郡主？你是说，就是哪位突然被册封的清河郡主，陛下还特地将他做王爷时居住的睿王府改建成郡主府，赐给她居住的那位清河郡主吗？”</p> “是啊！听说朝臣们，最近都在进言，希望陛下尽快选娶皇后和嫔妃，你们说，这清河郡主，会不会就雀屏中选啊？”</p> 这当然都是传言，只刚刚从勤政殿传出来，就在越公公雷霆手段之下，被无情的掐灭。</p> 虽然这传言有些捕风捉影，但还是向外传递出一个信息，那就是，皇帝陛下动了选妃立后的念头了。</p> 大臣们如同受到了鼓舞，只要陛下有这个意思，其他的，那就交给他们办就好了。</p> 祭祖的日子，定在一月初一。</p> 一早晨，西顺城街的各府便都忙碌起来。</p> 楚府。</p> “小姐，您穿这身真的太好看了，保准陛下一见到您，便会惊为天人！”</p> 小丫鬟将一支步摇金钗插入她的头发，望着镜子里脸庞俏红的小姐，忍不住调笑起来。</p> “别瞎说！”楚语勤轻轻打了丫鬟一下，面带娇羞的站起身，“今日能去的各家小姐，又不只我一人，哪那么容易就被陛下看中呢。”</p> 小丫鬟不服气的道：“奴婢才没有瞎说，小姐确实好看。要奴婢看的话，除了小姐之外，便是林砚儿小姐了，如果你们两人都能中选，入了宫也好做个伴，那就太好了。”</p> 提起林砚儿这个好姐妹，楚语勤便是微微一笑，人人都说，一入皇宫深似海，若是两人真的都中选的话，也免除了深宫寂寞。</p> 只不过这笑容还没挂半秒，她又露出颓然之色。</p> 加入皇家的女子，也总是身不由己，林砚儿是自己的好姐妹，可想到要跟她分享一个丈夫，这心里，便总有些不自在。</p> 这时，楚父在外面喊道：“语勤，你打扮好了吗，我们该走了，别误了时辰。”</p> “爹爹，女儿好了，马上出来。”</p> 楚语勤连忙收拾好心情，只觉得自己过于庸人自扰，能不能被陛下看中还两说呢。</p> 随着父亲出了门，上了马车，果然便看到这西顺城街上，各门各户外面都停着马车，几个熟悉的身影，都穿着华贵的衣衫，妆容精致的随着父兄出来，上了马车。</p> 还有一些马车，已经上路，走在前面，虽然看不到里面的人，但楚语勤能够想到，里面必然也是坐着打扮好的小姐们。</p> 她坐在马车里，轻轻绞紧手里的帕子，心中紧张又忐忑，也不知道陛下他能不能看中自己。</p> “这路上马车这么多啊。”</p> 苏沐沐也坐在马车上，她的郡主府自然也在这条街上，平时各位大人上朝，都是一顶小轿抬过去，很少坐马车。</p> 而且，她还发现，很多大人出门的时候，身边还跟着娇娇弱弱的女子，大部分都在琼芳宴上见过。</p> 今日不是皇帝祭祖吗，这些名门贵女们，跟过去做什么呀？</p> </p> 第四百九十一章 想中选吗 苏沐沐坐在马车里，不停的通过小窗朝外望去。</p> 就见越来越多人家的姑娘，一个个盛装打扮的走了出来，还有一些像是不怕冷一样，穿得很是单薄，将玲珑的身材裹在各色的纱衣之中。</p> 就算冻得浑身发抖，仍然昂首挺胸，精神抖擞，时刻保持着最佳的仪态，脸上挂着堪称假笑般的温顺笑容。</p> 苏沐沐看热闹般的左顾右盼，“这些假笑女孩，也太好笑了吧。翠翘，你知道她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吗？”</p> 玉藻被留在府中，管理着赵屹他们的学业走不开，只有翠翘随身伺候。</p> 苏沐沐笑得开心，可翠翘的表情却不怎么好，她看了看苏沐沐那没心没肺的笑容，便更觉得郁卒憋闷。</p> “怎么了？”察觉到翠翘的状态，苏沐沐不由敛住笑容。</p> 翠翘叹了口气道：“郡主，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p> 当讲不当讲？苏沐沐噗呲一笑，难道我说不当讲你就不讲了吗？“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p> 翠翘见她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压根是没有感受到那些女人的威胁，心中更加郁闷。</p> 想我翠翘，那么努力的向上拼搏，怎么就跟了这么不上进的主子呢！</p> “郡主每日都在府中，一门心思的教导四位公子的学业，自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陛下动了选妃的念头，所以各位大人便借着今日太庙祭祖，将各家的闺秀们领过去，让陛下挑选的。”</p> 她见苏沐沐无动于衷，甚至还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不高兴的撅起了嘴，悻悻的道：“这两日，外面都已经传开了，各家争着去打造首饰，赶制新衣，也就郡主您什么都不在意。”</p> 人别家的女子，一个个穿得跟花蝴蝶似的，再看看郡主，一身旧衣服不说，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特地让她找了暗色的衣服，头饰也不过是一支珠花。</p> 虽然那珠花上，圆润的珠子点缀在乌黑的发髻里，素净清新，可还是太过朴素了一些。</p> 跟别家姑娘小姐那满头珠翠根本比不了。</p> 相对于翠翘一边生闷气，一边暗自担忧，苏沐沐却是面露喜色，颇有些意外的道：“莫，陛下他想要选妃？这，这是好事啊！”</p> 这小子，想要选妃了？</p> 哈，他总算是想通了啊。皇帝嘛，就应该有个皇帝的样子，怎么能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呢？</p> 看来他终于想明白了啊。</p> 不过想了想之后，苏沐沐又暗自哼了一声，男人果然是男人，有钱就变坏。</p> 莫御他可不仅有钱，还有了权，这大夏所有的女人，都是属于他的。</p> 三妻四妾这种男人的终极梦想，在他身上也不会例外。</p> 之前还跟自己表白，结果这才过了多久啊，他便想要选妃了。</p> 虽然她早已经心有所属，但莫御毕竟是曾经追求过自己的人，现在看到他突然“移情别恋”，要说心里没有点失落也是不可能的。</p> 但这种感觉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苏沐沐更多的，还是欣喜。</p> 只要他动了选妃的念头，那也就代表着，他不再纠结于她。</p> 苏沐沐也轻松了不少。</p> 这样与莫御相处起来，也就更加的自在和坦然。</p> 这绝对是件好事。</p> “好事？”</p> “对呀，当然是好事了。”苏沐沐开心的道：“你想想，陛下选妃之后，很快皇室就能添加新的成员，说不定很快就会产下龙子，开枝散叶，人员凋敝的皇室便会兴旺起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p> 翠翘的表情有些绝望，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被胸口的闷气堵得只剩下一声长叹。</p> 算了算了，“郡主你高兴就好……”</p> 也不知道该说郡主是没心没肺，还是该说她自信在陛下心中地位无可动摇，任何女人都对她不构成威胁，翠翘感觉相当无力，索性也就顺其自然了。</p> 陛下对郡主一片痴情，她和玉藻有目共睹，就算陛下选妃，应该对郡主也没什么影响吧。</p> 苏沐沐从小窗向外看了几眼，忽然道：“哎，快快，追上前面那两辆马车。”</p> 翠翘不明所以，朝外面望了一眼，只见前面并排行驶着两辆马车，车窗的帘子挑开，车厢里的两人正隔空聊着什么。</p> 仆人得了吩咐，当即挥鞭快速上前。</p> 苏沐沐已经爬在车窗上喊道：“林小姐，楚小姐，等等我。”</p> 前面正是楚语勤和林砚儿的马车。</p> 楚语勤从家出来，很快便遇到的林砚儿，两人一见面，打量着对方的妆容，脸上都是微微一红，很是羞涩。</p> 不过两人是好姐妹，羞涩也就很快退去，便开始隔着车窗聊了起来。</p> 刚聊了一小会，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回头一看，轻声道：“是清河郡主！”</p> 苏沐沐和她们相识在芳蕊夫人的琼芳宴上，也算是略有交情。</p> 尤其是林砚儿，因为用了苏沐沐的焕颜面膜，手臂上的疤痕已经恢复得看不出痕迹了，对苏沐沐自然是感谢万分。</p> 两人连忙吩咐马车停下，等苏沐沐的马车追上来，才再次一同上路。</p> 为了聊天方便，楚语勤和林砚儿相携上了苏沐沐的马车，两人的马车只跟在后面慢慢行驶。</p> 三人相对而坐，苏沐沐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你们今天这打扮可真好看，陛下一定会喜欢你们的。”</p> 楚语勤和林砚儿都是脸上羞红，虽然大家的目的都一样，可只要不点破，便可以装作若无其事。</p> 如今被苏沐沐给说破，她们也装不下去了，对望了一眼，都怯生生的低下了头，讷讷的道：“我们，我们……”</p> 苏沐沐看着两人，只觉得越看越是满意。</p> 莫御既然想选妃，与其光看模样选，不如自己帮他把把关。</p> 有琼芳宴的接触，她觉得楚语勤和林砚儿的三观很正，明辨是非，如果她们俩能入选进宫的话，定然会成为贤妃，令莫御的后宫稳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p> “哈哈，你们不用害羞，你们想说的话，我都懂，我都懂。”</p> 苏沐沐哈哈一笑，又正色道：“我问你们，你们想不想中选啊？”</p> </p> 第四百九十二章 祭祖（中） 想不想中选。</p> 这个问题，只问得二女本就绯红的脸庞，直接红到了锁骨。</p> 如果可以的话，她们当然是希望中选啊。</p> 如今的皇帝，可是曾经的睿王殿下，年轻英俊，气质不凡，无意之间便惹了不少的芳心动情。</p> 如果有人做个大夏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的话，那莫御无疑会夺得头筹。</p> 春闺梦里人，便是用来形容他的。</p> 楚语勤含羞带怯的小小声道：“我们想有什么用，京城最不缺的便是名门贵女，我们的父兄在朝中官微言轻，我们俩啊，今日也就是去凑个数罢了。”</p> 林砚儿眼中也露出落寞神色，轻轻一叹。</p> 苏沐沐笑道：“这么说，你们便是想了。只要想的话，那就好办。你们听我的，陛下他呀，并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如果你们能表现出自己的个性，定然会让他另眼相看。”</p> “表现出自己的个性？”楚语勤与林砚儿面面相觑，有点没太抓住要领。</p> 几人存了给莫御把关的念头，苏沐沐还是有认真的想了一下，莫御为什么会喜欢自己。</p> 她觉得自己与这个时代的其他女性最不同的特点，大概就是面对他的坦然态度。</p> 因为前世平等观念的影响，除了在人前，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表现得谦卑恭谨。</p> 那么多霸总里，女主们不也是凭借着天然不做作，引起了霸总的注意吗？</p> 艺术源于生活，照进现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p> “对，表现出自己的个性就好，你们只要‘做自己’就好，一定会引起陛下的注意的。到时候，我也会帮你们说好话。”</p> 楚语勤和林砚儿对望了一眼，不由沉吟起来，到底如何才能够“做自己”。</p> 想要“做自己”，无非就是按照自己原本的样子就好？</p> 可这样，真的能行吗？</p> 两人不是很确定的朝苏沐沐望了一眼。</p> 林砚儿忽然道：“清河郡主，你怎么穿得这样，这样朴素？”</p> 之前都没有发现，现在才注意到苏沐沐的打扮，说朴素都实在是用了美化的词语。</p> 苏沐沐一身暗色衣衫，头上也只是戴了一朵珠钗，娥眉淡扫，几乎是素面朝天。</p> 对比其他盛装打扮的小姐，她简直是“黯淡无光”。</p> 看她刚刚告诉她们要做自己，还以为她是胸有成竹，可如今看她这穿着打扮，似乎对选妃根本毫不关心。</p> 难道，她不想中选，不想嫁给陛下吗？</p> 还是说，这便是属于她的“做自己”？</p> 苏沐沐笑道：“我又不是去参选的，穿什么样都没问题。”</p> 她是想着今日祭祖，按照前世的规矩，大多要穿黑色衣服，就算不是黑的，也得是素净的，避免一些大红大绿等亮色。</p> 虽说前世和这里时代不同，但心情应该都是一样的。</p> 所以，早上翠翘给她拿来的那些颜色艳丽的衣服，都被她换掉了。</p> 不过楚语勤和林砚儿对她这话可并不全信，这太庙祭祖，说白了其实真正祭祖的是皇室成员，朝臣是因食君之禄，表示衷心而出席。</p> 根本轮不到各家小姐出席，若非是为了参选，朝臣们是不会带女眷去的。</p> 如果不想参选，又何必去呢？</p> 不过这事儿不好直说，三人聊了一会，便转了话题。</p> 林砚儿拜谢了苏沐沐的焕颜面膜，说她手臂上的疤痕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用两三次，应该就可以恢复如初。</p> 苏沐沐也很开心的看她那么开心的笑容，女孩子对身体上的疤痕还是非常在意的，能恢复好，那自然是最好。</p> “哎，这路走错了吧？”</p> 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楚语勤忽然发现路走得有些不太对。</p> 苏沐沐朝外面望了一眼，“没错啊，这不是去皇宫的路吗？”</p> 皇宫她去过很多次，路不会走错的。</p> 楚语勤和林砚儿对望一眼，忍不住笑道：“错了错了。”</p> 苏沐沐不解的又朝外面望了一眼，“哪里错了？”</p> 这个地方，已经可以远远的眺望到皇宫所在，马车行进的方向是正对着皇宫的，不会有错啊。</p> 而且她这个仆从，又经常驾车送她来往于皇宫和府邸之间，是不可能出错的。</p> 林砚儿笑道：“全错了，全错了。”</p> 楚语勤见她迷茫的眼神，掩口轻笑着道：“清河郡主如果也是去参加太庙祭祖的话，那就不应该走这条路。”</p> 苏沐沐更加迷茫，“太庙难道不在皇宫中吗？”</p> 不要欺负她历史不好，前世的时候，她也曾去过故宫，太庙位于紫禁城的前左侧，那是皇帝按照周礼，前朝后寝，左祖右社而建。</p> 就算大夏不一样，但不管怎么说，这太庙也应该在皇宫中才对。</p> 她还没听说过有太庙在皇宫外的。</p> 结果楚语勤和林砚儿，几乎异口同声的道：“是啊，太庙不在皇宫中。不然各家的小姐，不得诏令，怎么能轻易入宫呢？”</p> “呃……”</p> 所以，大夏的太庙到底在什么地方？</p> 询问了两人之后，苏沐沐终于知道了太庙的所在，位于京城近郊，去往凌香山的方向上。</p> 或者再准确的说，是在京城与凌香山距离的中线上。</p> 上一次去凌香山，他们大概走了好几天，但那相当于一路走一路玩，走得很慢。</p> 如果尽快赶路的话，路程又缩短了一半的话，应该只需要大半天就可以赶到了。</p> 重新调整了路线，很快的追赶上了其他的马车，苏沐沐等三人便在马车中坐着聊天，等着距离被时间消灭。</p>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程终于也被缩到了尽头。</p> 马车由一开始的快速，变成了慢吞吞的走走停停。</p> 苏沐沐挑开车帘往外面看去。</p> 只见在她的前面，无数辆马车拥堵在前方，排成长长的车队。</p> 虽然走走停停，但还是一直在前进中，所以拥堵的时间其实不长，在差不多午时的时候，她们的马车终于行驶到了太庙外墙的门口。</p> 太庙的外观对比皇宫更加的庄严肃穆，围墙也更加的高大，除了洞开的侧门，看不到里面任何的景致。</p> 苏沐沐等人下了马车，往里面走去，甫一进去，顿时便眼花缭乱起来。</p> 只见这太庙最外围的空场上，竟是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站满了各色美娇娘。</p> 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虽然她们都谨守礼矩的跟在父兄身侧规矩的站着，可就算如此，这满院子也是秀色可餐。</p> </p> 第四百九十三章 早就选好了 进了太庙，楚语勤和林砚儿便跟苏沐沐告辞，分别去找了各自的父兄。</p> 各家的女子虽说是来参选的，但这事毕竟只是大臣们对皇帝心思的猜测，并非皇帝真正下诏。而且今日是太庙祭祖，无比庄严得场合，女孩们更是不敢造次。</p> 朝臣已经按照官职的大小，在外站了整齐的两排。</p> 各家的小姐也跟在父兄身边，苏沐沐看了一圈，发现没有自己的位置。</p> 她只好在最末尾的地方，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子站好。</p> “郡主，咱们就站着吗？”翠翘嫌弃的左右看了看，十分的不开心。</p> 按照郡主的身份，站在群臣第一位都够格，怎么却站在末尾了？</p> 这样的话，一会陛下来了，拜祭先祖，那不就看不到我们郡主了吗？</p> 前面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女子，还不迷了陛下的眼？</p> 苏沐沐倒是无所谓，“这挺好的。”</p> 反正等莫御来了之后，她是要跟着莫御一起进入里间拜祭的，现在站在哪里其实都无所谓。</p> 到时候她在里面，也能找到机会把楚语勤和林砚儿推荐给他。</p> 翠翘垂着头翻了白眼，好什么好啊，一点都不好！</p> 苏沐沐站了一会，就觉得身体微微有些发冷，这还是正午时分，一天之中阳光最充足的时候，她穿得厚实仍然感觉到冷。</p> 瞥眼看了看前面那些穿着薄纱的女子，一个个冻得直打哆嗦，苏沐沐就无奈的叹息一声，心说莫御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你要是再不快点来的话，这些钟情于你的女孩们，便要因你而香消玉殒了。</p> 正想着，忽然就听有太监大声唱喏，“陛下驾到！”</p> 院子里众人一听，当即回身朝着门的方向，躬身行礼。</p> 原本只开了侧门的太庙，在皇帝驾到之后，中间的正门两边敞开，露出一条宽阔的主道。</p> 莫御便从中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p> 他穿着底色纯黑的龙袍，庄严肃穆，也更显得英气逼人，英俊潇洒。</p> “吾皇万岁！”</p> 陛下驾临，众臣全部跪倒在地。</p> 身旁的那些女孩们，也一个个盈盈拜倒，虽然不敢抬头直视，可在偷偷看过一眼之后，便双颊绯红，面露娇羞。</p> 年轻的皇帝陛下，实在是太过符合她们心中如意郎君的形象，让这院子里的众多女孩们，几乎是一见钟情。</p> 心中祈祷，万万要被陛下选中。</p> 楚语勤和林砚儿也夹杂在众女之中，她们看到莫御，也是脸庞微红，不过想到苏沐沐告诉她们要展现个性，尽量“做自己”，便不似其他女孩那样偷瞄一眼便低头，而是目光坦然的与陛下望过来的目光对视了一眼，这才缓缓低下头去。</p> 虽说与皇帝对视有些僭越了分寸，但比起其他女孩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模样，反而显出一种落落大方的姿态。</p> 苏沐沐见众人都拜了下去，整个院子里就她站着，有点过于特立独行。</p> 想到今日她不是大神官，而是以清河郡主的身份过来，实在不适合出奇冒泡，当即也只能拜下行礼，跟着那些娇滴滴的声音乱糟糟的叫道：“吾皇万岁。”</p> 莫御根本没想到，这太庙里面，竟然会是这样一番情景。</p> 那个选妃的流言，是他有意纵容宫女太监传出去的，只是他的目的是给群臣透露一个信息，好让他们领悟自己带着清河郡主祭祖的目的。</p> 怎么也没想到，最终竟然演变成如今这个场面。</p> 他努力的维持着面上的面无表情，心里已经快要骂人了。</p> 这些大臣一个个都怎么想的，别说朕的念头不是这个，就算真动了选妃的念头，也不应该把人都拉来这里啊。</p>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太庙啊！</p> 朕是过来拜祭祖先的，你们竟然把女儿、妹妹拉到这种地方来，简直是大胆包天！</p> 他愤愤的用眼睛狠狠的瞪这些跪在地上的大臣。</p> 大臣们一个个低着头，感受到皇帝火辣辣的眼神，被瞪视的大臣一个个反倒兴高采烈，以为陛下是在看他们身边的女眷。</p> 能被陛下以这么火热的眼神盯着看，这说明有门儿！</p> ——我的妹妹（女儿），这是要中选了啊！</p>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要成为皇亲国戚，一个个更是心花怒放，态度也愈发的谦卑恭谨，深深的拜倒在地。</p> 莫御见自己的“眼神杀”并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只能把眉头皱得更深，沉声道：“众卿免礼。”</p> 他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让那些女孩们听得更加沉醉，一个个娇滴滴的道：“谢陛下。”这才缓缓起身。</p> 原本那些个因为穿得太薄而瑟瑟发抖的，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热量，竟不在发抖，反而一个个红扑扑的小脸羞涩。</p> 目睹了全程的苏沐沐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个看脸的世界啊。</p> 莫御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在场的各位大臣，“今日太庙祭祖，辛苦各位爱卿了。”</p> “陛下说哪里话，臣等生于大夏，安享盛世，都是赖皇室先祖福泽庇佑，理应拜祭。”</p> 说过了场面话之后，莫御也只是微微颔额，“那就辛苦众卿在外面等候了。”</p> 各位大臣纷纷躬身而拜，莫御这才看向站在末尾的苏沐沐，道：“清河郡主，你随朕入内吧。”</p> 进来的时候，因为苏沐沐那一个迟疑而慢了半拍的跪拜动作，让他很轻松的就在众人之中找到了她的身影。</p> 被点了名字，苏沐沐也不好继续混在人群里，态度自然的跟着从身边走过的莫御，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皇室宗祠。</p> 她走得倒是自然，可留在外面的众人，却都无声的哗然了。</p> 尤其是楚语勤和林砚儿，都一脸吃惊的望着跟进去的苏沐沐。</p> 她不是说不参选吗？怎么，怎么还……</p> 要知道，这里可是太庙啊，能进入其中的，必须是皇室成员才行。</p> 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郡主，怎么能跟着陛下进去？</p> 除非——</p> 想到那唯一的可能性，楚语勤和林砚儿不由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震惊之色。</p> 众位朝臣，比她们醒悟的更早，能够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自然不是等闲之辈。</p> 可还是被震惊的口眼皆张，一时骇然的望着那进入内堂的窈窕身影。</p> 陛下选妃什么的，都是幌子，真正钟情的人，原来早就选好了啊！</p> </p> 第四百九十四章 祭祖（下） 外面一众人全都傻了眼。</p> 苏沐沐对此毫不知情，她跟着莫御走进去，从一个堂屋穿过去，进入了里面的一丛院落。</p> 由于是太庙，里面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只要走的便是肃穆的风格。</p> 地面的青砖上，刻了很多龙形，似乎彰显着皇家威仪。</p> 只是那些龙形，只有一个龙头，身体却不是真龙那样蜿蜒，而是形似猎豹又像豺狼。</p> 苏沐沐仔细看了两眼，不由一愣。</p> 这不是龙，这是睚眦啊。</p>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p> 这睚眦是九子之二，嗜杀喜斗，常常用于装饰剑柄吞口，铠甲胸纹等处，以助威武之意。</p> 院落正中是一座大殿，门匾上刻着安魂堂三个字，想来便是大夏的宗室牌位，历代先皇的灵牌便是供奉在内。</p> 苏沐沐愈发的疑惑起来，这种地方刻上一些瑞兽，可以理解为祈福，结果竟然刻的是睚眦，给人一股萧杀之气，难道是用来镇压的？</p> 本身太庙不在皇宫之中，就很是古怪，再加上嗜杀喜斗的睚眦纹样，这就很古怪了啊。</p> 没有任何家族会想要镇压自己的祖宗，尤其是皇室。</p> 镇压祖宗，岂非等同于镇压国运？</p> 国运若是被镇压，那国家岂能长久？</p> 安魂堂内，三丈长的供桌上，分了五层，摆放着历代皇帝的牌位。</p> 大夏开过数百年，太庙里供奉得灵位已经非常多了。</p> 左右两侧的木架上摆放着长明灯，被吹进来的寒风拽得明明灭灭。</p> 安魂堂中，除了皇室成员，其他人是一盖不许进入的，所以在莫御进去的时候，越公公便躬身站在门口。</p> “先跟我一起拜祭先祖吧。”</p> 莫御走上前去，取了香在蜡烛上点燃。</p> 苏沐沐也跟着过去，取了香点燃。</p> 此时，越公公站在安魂堂之外，高声道：“拜！”</p> 他这一声拜却不是对着莫御和苏沐沐喊的，而是喊给外面的群臣。</p> 皇帝拜祭先祖之时，外面的群臣也的跪拜才行。</p> 由于安魂堂与外院之间还隔着一个穿堂，哪怕门都敞开着，视线也会受到一些阻挡，需要有人传递命令才行。</p> “拜！”</p> “拜！”</p> 留在路上的小太监，一个接着一个的将这声音传出去。</p> 外院里的群臣携着自家的女眷，当即扑通扑通的全都跪倒在地。</p> 安魂香缓缓的升起，在上空盘旋，安魂堂内外都分外的宁静，一种说不出的安宁之气让人心境平和。</p> 莫御和苏沐沐一同跪倒在供桌前的蒲团上，正要跪拜，忽然就听外面有人叫道：“等一等！”</p>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路上竟无人阻拦。</p> 安魂堂中两人回头，只见外面一个年轻男子，一身戎装风尘仆仆，似乎一直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连盔甲都来不及卸去。</p> 那人将头盔夹在腋下，龙行虎步，大步走来，眉心一点深红疤痕，正是莫嫡锋！</p> 莫嫡锋虽然出身皇室偏远的分支，但因其发迹和快速蹿升的地位，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皇室身份。</p> 所以一路走进来，当然无人敢拦。</p> 莫御面色微沉，“你怎么来了？”</p> 太庙祭祖，要一天一夜方算圆满，他本来计划着，可以跟苏沐沐在安魂堂中独处这十二个时辰。</p> 这可是感情升温的好时候，没想到莫嫡锋突然来了，算是把他的计划给破了。</p> 莫嫡锋仿佛没看见他脸色不豫的样子，反而笑得爽朗，“祭祖这样的大事，陛下怎么也不等微臣？”</p> 莫御淡淡道：“朕以为，将军在边关赶不回来。”</p> 莫嫡锋走到安魂堂外，将身上的盔甲卸下来，交给越公公，只穿着内衬走了进来，笑道：“臣也以为赶不上了。”</p> 他过去取了香点燃，对着莫御和苏沐沐道：“我们继续吧。”</p> 说着收敛笑容，也在蒲团上跪了下来。</p> 眼见着莫嫡锋已经跪了下来，莫御再怎么生气也是无法，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将他给赶出去。</p> 他只能深深的吸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篇祭文，在祖先牌位面前高声朗读出来。</p> 祭文宣读完毕，点燃扔在火盆里，算是告慰了祖先的在天之灵。</p> 直到祭文全部燃烧殆尽，这才由莫御领头，对着灵位庄严肃穆的三拜之后，依次将手中的香**香炉之中。</p> 苏沐沐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之后，本来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回头一看，发现莫御和莫嫡锋两人，竟然又在蒲团上跪倒。</p> 这是还有其他环节？</p> 苏沐沐也只好走回去继续跪下。</p> 可跪了一会，却发现莫御和莫嫡锋什么都没做，就在那安静的跪着。</p> 她回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透过穿堂，隐隐约约看到外院那帮大臣们也都安静的跪着，没有人发出任何的声音。</p> 之前一直在安魂堂外站着的越公公，此刻竟也不见了踪影。</p> 再仔细一看，她发现外面的小太监竟然也一个都看不着了。</p> 这是在默哀吗？</p> 哦，可能是吧。</p> 苏沐沐若有所思，而后有些恍然。</p> 确实应该是默哀，不然这祭祖的仪式有太过简单了些。</p> 行吧，默哀那就默哀吧。</p> 苏沐沐想通了这一点，也就安静的跪着。</p> 一开始，还能保持住默哀的心思，三分钟过去后，她就只能百无聊赖的开始玩弄手指。</p> 当时间过去差不多十分钟的时候，来自膝盖处的压痛就变得尖锐起来。</p> 苏沐沐痛得咧了咧嘴，看了看前面的莫御和身旁的莫嫡锋，发现两人没有任何的动作，都是目光微垂得注视着身前的地面，还保持着之前“默哀”的姿势。</p> 啊，不行了不行了，我的膝盖太痛了。</p> 苏沐沐暗暗呼痛，双手按在身体两侧，脚尖也用力撑地，希望能让膝盖缓和一下。</p> 这默哀到底要默到什么时候啊，时间也太长了点吧？</p> 苏沐沐一边艰难的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两只手上，一边腹诽着。</p> “膝盖痛吗？”</p> 莫嫡锋发现她的小动作，低声问道。</p> 苏沐沐点了点头，“痛。”</p> 莫嫡锋微微一笑，将自己膝盖下的蒲团拿出来给她垫在膝盖下方。</p> 多了一层棉垫子，苏沐沐感觉疼痛缓解了一下，她跪坐在脚后跟上，看了看莫御挺直的背部，小声问莫嫡锋：“我们还要在这里跪多久？”</p> “差不多要跪到明天的这个时辰。”</p> “什么？！”</p> </p> 第四百九十五章 大坑 苏沐沐震惊了，难以置信的望着莫嫡锋。</p> 跪到明天的这个时辰？</p> 她现在膝盖就已经不行了，要是跪到明天的这个时辰，就算再垫多少个蒲团，她的膝盖也得废掉了啊。</p> 她的声音有些拔高和尖锐，跪在前面的莫御扭过半边脸，用余光瞄了她一下，又重新转回去，小声的道：“小点声，不要让外面的人听到。”</p> 苏沐沐连忙捂住嘴巴，可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问题还没解决啊。</p> 她再次小声的问旁边的莫嫡锋，“真的要跪那么长时间吗？”</p> 莫嫡锋点头，“当然，祭祖岂可儿戏？”</p> “吃饭的时候也要跪着吗？”</p> 说起来，如今已经快到未时了，除了早上吃了饭，中午可还什么都没吃呢，腹中已经有了饥饿感。</p> “吃饭？”莫嫡锋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不由扫了一眼莫御的后背，轻声道：“难道陛下什么都没告诉你吗？”</p> 苏沐沐闻言，心中一惊，不是吧，听他这意思，除了跪，还有别的幺蛾子？</p> “太庙祭祖之时，跪拜的一天一夜，是完全禁食的。”莫御虽然没有回身，但他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p> 这一举措，除了是对大夏的先祖表示最崇高的敬意之外，也有考验群臣的意思。</p> 但凡有任何小心思的人，都无法跪的住这么长时间。</p> 就算跪得住，可这一日夜的禁食，也确实是极大的考验。</p> 这么一下，苏沐沐可真的要跳起来了！</p> “别动！”莫嫡锋伸手过去，按住她的手腕，把她即将要弹起来的身子给按回去，“你动作太大，会让外面的人看到的。”</p> 在外院跪着的众人，虽然看不清安魂堂里的细微情况，但这种跪下和站起的大动作，还是可以通过轮廓判断出来的。</p> 帝王想考验群臣，自己也得做出表率作用。</p> 所以，只要是皇室成员，但凡踏入安魂堂，便要严格遵守这种制度，没有例外。</p> 望着莫御纹丝不动的挺直后背，苏沐沐简直想要骂人了，“这么，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p> 这规定可太操蛋的，更操蛋的是，她还一点准备都没有。</p> 甚至因为今天起的略微有些晚，早饭也就简单的吃了两口，根本就没有吃饱就出门了。</p> 早知道的话，早饭说什么也得多吃点啊。</p> 莫御道：“我怕告诉你之后，你就不想来了。其实，告诉与否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要在这跪上一天一夜。”</p> 苏沐沐皱了皱眉，莫御说得也没错，如果真的提前告诉了自己，她应该很大几率直接不来了。</p> “这安魂堂里，其实也有清河王的先祖，你看第三排左二的那个灵位便是了。我想，你作为清河王的后裔，过来拜祭一下也是好的。”</p> 抬起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第三排左二的牌位，由于距离的问题，再加上那牌位上的字应该是用篆体写成，苏沐沐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字。</p> 反倒是那牌位边上，左三的牌位上，那些笔画隐隐约约看起来就像是画了一条龙在上面，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p> 唉，好吧，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这个罪，我就受了吧。</p> 苏沐沐暗叹一声，自己说服自己。</p> 来都已经来了，仪式也开始了，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中途退出。</p> 拜祭之心虔诚了不少，念头通达起来，她便重新跪直，忽略掉腹中的饥饿感。</p> 不就是一日一夜嘛，三顿不吃饭也饿不死人，拼了。</p> 可惜想法很美好，但膝盖的疼痛却不会因此就轻易放过她。</p> 也就坚持了十分钟不到，膝盖便痛得她只能再次将屁股坐在脚后跟上，开始不断的移动重心。</p> 莫御朝右下角瞟了一眼，只能看到苏沐沐跪在蒲团上的一双膝盖。</p> 看着她一会将重心放在左腿上，一会又换到右腿上，以此来令两个膝盖交替着放松。</p> 只不过这个过程，从最开始能两分钟一换，最后变成十几秒就得换一次。</p> 可见是越来越不行了。</p> 看着她频繁的交换，莫御默默的将自己的蒲团拿出来，递给到身后，“给你。”</p> 本来呢，如果这安魂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便可以小声的聊会天，这样也好分散一下注意力，让她能更轻松一些，结果莫嫡锋竟然跑过来坏事。</p> 苏沐沐早就已经痛得不行了，膝盖下面仿佛跪的是玻璃碴子，如同针扎一样钻心的痛，一见莫御递过来蒲团，二话不说就直接夺过去，往膝盖下方塞。</p> “嗯……”</p> 她呻吟出声，只觉得终于再次活了过来。</p> 莫嫡锋这时候也将左右伸手能够得到的蒲团，都给拽了过来，交给苏沐沐，“再垫两个吧。”</p> 苏沐沐接过去，看了看他和莫御就那么跪在硬邦邦的地面上，想了想只收了一个，将另外的两个，分别交给两人，“你们也垫上点，我还能撑得住。”</p> 谁的膝盖都是肉长的，就算是他们，跪这么长时间也是相当的辛苦吧。</p> 再说，她这腿底下已经垫了好几个了，再往上垫三个，跪上去一准得失去平衡，反倒更加难以跪得住。</p> 要是从上面摔下来，那热闹可就更大了。</p> 莫御和莫嫡锋接过蒲团，却是心中一暖，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将蒲团垫在下方。</p> 又坚持了一会，苏沐沐朝外面望了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小声的说道：“我们在安魂堂里还算好一些，那些大臣们都在外面跪着，外面风那么大，温度有那么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p> 她其实更关心的是那些随着父兄出来的小姐们，有几个还穿着薄纱，本身就很“美丽冻人”了，再在外面不吃不喝的跪这么久，可别冻个好歹的。</p> 莫嫡锋笑道：“你放心吧，各位大臣也不是第一次来太庙祭祖，都各自有着准备。”</p> 他说着，也朝后面瞟了一眼，“你看。”</p> 苏沐沐好奇的望过去，只见一直安静的外院里，此刻竟影影绰绰的有数个走动的人影。</p> 那些人都是各家的奴仆，人人手里都拿着厚厚的毯子，猫着腰在外围走动，找到自己的主子，就快步走过去，将毯子披在主人身上。</p> 还有的人，手里不尽抱着毯子，还提着个小小的暖炉，趁人不注意，快速的塞在主子的手中。</p> </p> 第四百九十六章 近前跪侍 大夏的太庙祭祖，一般分为两个时节，可以放在年初的春季，也可以放在年末的冬季。</p> 大多数时间里，皇帝都会选择春季来祭祖，春季虽然也不算暖和，但比起冬季来却会暖上许多。</p> 只不过这次，因为莫御是登基的新皇，太庙祭祖之后也会让他的皇位更加的稳固，因此才选择了在年末的冬季。</p> 暖炉在以往都属于违禁用品，毕竟，太庙祭祖本身就是一次对群臣的考验。</p> 如果人人都用了暖炉，那还有什么好考验的？</p> 但这次因为是在冬季进行，而且使用暖炉的都是些年岁较大的朝臣，莫御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没有要求的过于严苛。</p> 对于大龄朝臣而言，光是不吃不喝的跪上一天一夜，便是巨大的考验了。</p> 苏沐沐看了半天，见那些女眷们也都裹上了厚厚的毯子，被冻得发青的小脸虽然略有缓和，却还是瑟瑟发抖。</p> “我看朝臣里有些两鬓斑白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吃不喝的跪上一日夜，恐怕吃不消吧，万一晕倒了怎么办？”</p> 莫御答道：“没关系的，我带过来不少的御医，若是有人支撑不住晕倒，会被立刻抬进去诊治。”</p> 苏沐沐无语的呵呵了一声，“还真是，准备周到啊。”</p> 这么坑的规矩，也不知道是那位皇帝想出来的，根本就是纯折腾人啊。</p> “那要是，有人不想受苦，装晕的话怎么办？”</p> 旁边的莫嫡锋哼笑了一声，“装晕？只怕借他们个胆子，也没人敢这么做。”</p> “为什么？”</p> “若是有人胆敢装晕，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p> 得，她还真是把这条罪名给忘了。</p> 而且御医就在旁边候着，若是真有人敢装晕，一准会被查出来。</p> 想出这种规矩的那个皇帝，还真是把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啊，想的真是太周到了。</p> 苏沐沐叹了口气，话题告一段落之后，她也只能默默的继续的熬时间。</p> 虽然膝盖下方垫了好几个蒲团，可这只能延缓疼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延缓的效果也在逐渐的减弱。</p> 再加上腹中的饥饿感，身心都承受了不小的折磨。</p> 苏沐沐拧着眉，微微咬着下唇，现在已经不是膝盖痛的问题，而是的两个小腿，都被自己给压麻了。</p> 她只能悄悄的往左挪了挪，半个屁股从小腿上歪下来，虽然外表轮廓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但其实她已经是半个屁股着地了。</p> 等左边屁股也有些压痛感传来时，便换到右边去，如此交换着又挺了一段时间。</p> 安魂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寒风时不时的从外面吹进来，将左右两排架子上的长明灯吹得明明灭灭。</p> 天色也是越来越晚，曾经亮堂堂的安魂堂中也逐渐的黑了下来，长明灯投下的光影，在寒风的吹扯下，莫名就生出一种诡异之感。</p> 由于天色昏暗，外院大臣们的情形，已经有些看不真切了。</p> 反过来说，安魂堂里的光景，大臣们也同样看不清楚。</p> 苏沐沐回头扫了一眼，悄悄的将一条跪麻的腿斜着朝前伸展了一下。</p> 一直保持着弯的姿态，在伸直的刹那简直舒服得令人灵魂都忍不住颤抖起来。</p> 那种舒爽的感觉，压迫了小半天的血脉再次恢复通畅，是如此的迷人。</p> 苏沐沐享受的眯起眼睛，正打算将另一条腿也伸直一下，忽然便听到莫御略带疑问的道：“什么事？”</p> 苏沐沐忽然发现，自己刚刚朝前伸出去的腿，一个不小心碰到了跪在前面莫御的脚踝，他似乎是误会了，以为她找他说话，正微微侧过脸来。</p> 苏沐沐连忙将腿缩回来，“啊？哦，没，没事，没事。”</p> 她忙不迭的回答着，瞥眼看到一旁的莫嫡锋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p> 刚刚自己的举动，是瞒不过就跪在旁边的莫嫡锋的。</p> 竖起手指压在唇上，朝莫嫡锋比了个“嘘”的手势，见他没有要揭穿自己的意思，只是无声的笑了笑便转回头去。</p> 苏沐沐暗中松了口气。</p> 说实在的，到底是来祭祖的，而且莫御表现得还是比较严肃的，她还真的很心虚自己的小动作被他给发现了。</p> 莫御不疑有他，只是轻声问着，“你是不是饿了，忍耐一下吧，等到了明日午时，便可以吃了。”</p> 苏沐沐心虚的道：“没有没有，我还挺得住，”她眼珠一转，忽然道：“我叫你，其实是想跟你说，我在琼芳宴上结识了两个好姐妹，她们现在也在外面跪着。我想着安魂殿就我们三个也太冷清了点，祖宗们应该也喜欢人多热闹一点。所以，能不能把她们叫过来？嗯，我知道，安魂殿除了皇室成员不能有外人进来，也不用让她们进来，就让她们跪在门口就行。”</p> 苏沐沐还没忘记今日的“使命”，莫御好不容易动了选妃的念头，在见过众女之后竟然没什么反应，这怎么能行？</p> 苏沐沐觉得一定是因为今日的时机不是很好，他是来祭祖的，估计心思并不在女色上。</p> 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一夜的时间还很长，给他安排上，把楚语勤和林砚儿调过来，让他好好看看两个小美女。</p> 所谓灯下看美人，安魂殿里这么多长明灯，定然会让楚、林二人增色不少。</p> 莫御不疑有他，只当她实在无聊，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话，时间也能过得快一些，也就点头答应了。</p> “你结识的两个好姐妹是谁？”</p> 苏沐沐兴奋道：“一个叫楚语勤，一个叫林砚儿。”</p> 莫御点了点头，当即声音微微提高，“越公公。”</p> “奴婢在。”之前不知道跑哪去的越公公，又再次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安魂殿门口。</p> “去外院，将楚语勤，林砚儿叫过来，命她们近前跪侍。”</p> 越公公愣了一下，近前跪侍，那是只有皇帝最信任，最器重的大臣，才会有的殊荣。</p> 如今却叫两个女子过来，这……</p> 在看到苏沐沐兴高采烈正朝他摆手，让他赶快去的模样，越公公只好躬身道：“奴婢遵旨。”</p> </p> 第四百九十七章 骗鬼呢？ 太庙外院。</p> “楚姐姐，我好饿啊。”</p> 林砚儿裹着毛毯，小声的对身旁的楚语勤说道。</p> 两人的父亲，官职相当，跪下的时候便挨在了一起。</p> 虽说出门之前，父亲就已经叮嘱过她，这一趟太庙之行，会非常的难熬，可她却没想过饥寒交迫之下，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难熬数倍。</p> 尤其是饿肚子的滋味，对她们这种锦衣玉食的小姐来说，还是第一次体验到。</p> 楚语勤也不比她轻松多少，只是她年岁稍长，只能安慰她道：“再忍忍吧，等到明日就好了。”</p> 等到明日，说起来轻松，可是距离明日午时，还有一整个夜晚加上一整个上午那么久远。</p> 安慰的话说出口，两人的脸都不由得更垮了几分，这种安慰，说了比不说还要糟糕。</p> 周围的群臣虽然也很煎熬，但他们也明白多说无益，只是默默的坚持着，时不时的也对身边的女眷安抚两声，让她们也能够支撑住。</p>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们几乎都挺不住了，她们一直在父兄的关照下生活得无忧无虑，如同温室里的花朵，哪里受过如此的委屈。</p> 有些女孩子，已经忍不住低声的哭泣起来。</p> 楚语勤和林砚儿看得也是默然无语，眼圈也微微发红。</p> 正在这时，忽然就看到面容苍老的越公公，从穿堂走出来。</p> 多年伺候人养成的姿态令他半躬着腰身，快步走到群臣面前。</p> 众人都抬头望向他，女孩们对他不熟悉，但她们的父兄却认识，这位是陛下身边的亲信，突然走出来，肯定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啊。</p> 当即凝神聆听，就见越公公目光在群臣中扫了一眼，缓缓说道：“陛下有旨，命楚语勤，林砚儿，近前跪侍。”</p> “近前跪侍？”</p> “是楚语勤和林砚儿！”</p> “啊，怎么回事她们俩呀？”</p> “难道说，陛下看中了她们两人？”</p> 两个名字一被叫出，所有人都愣了，女孩们紧跟着便议论了起来。</p> 本来在看到清河郡主被单独叫进去，还跟着进入安魂堂，大家都以为没机会了，谁知道楚语勤和林砚儿竟然也如此好命？</p> 有惊愕的，有不服气的，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p> 众位大臣听了也都惊奇，不过他们在朝堂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的人情达练，不管有多惋惜和遗憾自己家的女儿没中选，也都笑盈盈的朝着楚父和林父抱拳，“楚大人，林大人，恭喜了。”</p> 楚父和林父也没有想到，自己家的女儿竟然会被选中，差点被这天降惊喜砸晕，面对众人的恭贺，连连抱拳回礼，“客气了，客气了。”</p> 楚语勤和林砚儿也有些发蒙，难以置信陛下真的会选中她们两个。</p> 两人对望一眼，面上也不由露出些娇羞之色。</p> 越公公说完之后，见人群里半天也没有人站出来，便又说了一遍：“请楚语勤，林砚儿，近前跪侍。”</p> 楚父和林父连忙对两人道：“快，快跟越公公去吧，在御前一定要谨言慎行。”</p> “是，父亲。”</p> 两人对着父亲一拜，这才起身，跟着越公公走进内苑。</p> 太庙内苑，对于两人来说，是十分庄严肃穆的地方，楚语勤和林砚儿也都神情拘谨的垂着头，不敢乱看一眼的跟在越公公的身后。</p> 当越公公在一处台阶前停下之后，两女知道，应该是到了地方了，不由屏息静立。</p> 只听越公公道：“陛下，两位姑娘带到。”</p> 里面安静无声，半晌只有一个“嗯”字轻飘飘的传出来。</p> 越公公便回过身，看了看两女，笑道：“两位姑娘，近前跪侍吧。”</p> 说着身子微微一侧，让开前方台阶。</p> 眼前的景物霍然开朗了起来，两女这才看到，在台阶之上，便是一座宫殿，里面有三个人影，但最惹眼的，是跪在最前面，腰背都直挺的陛下的背影。</p> 两人几乎是眼神一与莫御的后背接触，便宛如被烫到一般，蓦然的缩了回来。</p> 迈着寸豪不失的小巧步伐走上台阶，轻柔宛若花瓣飘落般的跪倒在安魂堂的门口，“民女楚语勤，林砚儿，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免礼。”莫御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淡淡的道：“让你们过来，是清河郡主的举荐，你们便在门外，好好的陪清河郡主说说话吧。”</p> 两人闻言一愣，再次抬起头时，这才看到跪在陛下身后的清河郡主，正满脸笑容的朝她们摆手示意。</p> 原来，是清河郡主在陛下面前举荐的自己？</p> 两女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她说要帮她们，原来是真的！</p> “民女遵命。”</p> 苏沐沐笑道：“你们别太拘束，虽然这里是安魂堂，但长夜漫漫，我们小声的聊会天还是可以的，大夏的各位先帝平时在这里就够冷清的了，他们应该也会想热闹热闹的。”</p> 楚语勤和林砚儿瞪着两双惊愕的眼睛，被她过于轻松的状态和随意的话语惊呆了。</p> 陛下面前，谁人不是恭恭敬敬的，她竟然敢这么说话，还，还编排起大夏的各位先帝了，难道不怕陛下生气吗？</p> “咳。”莫御突然咳了一声。</p> 两女心中咯噔一声，陛下果然是生气了！</p> 结果就见苏沐沐神色不变，只是悄悄的吐了一下舌头，便若无其事的笑道：“聊点什么好呢，我想想啊。”</p> 人是叫来了，但这话题也确实不太好找，她是想要将两人介绍给莫御的，自然得让两人能有所表现才是，可她与两女也就泛泛之交，根本不清楚她们身上的优点。</p> 其实说穿了，这就跟前世的相亲有点类似，只要按照前世相亲的套路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p> 好，就这么决定了！</p> “对了，你们都多大了？”相亲么，当然要先了解对方的自然情况啦。</p> 这个问题一出来，不仅两女发愣，连莫御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p> 你都不知道她们俩多大年龄，还说跟她们关系很好？</p> 骗鬼呢？</p> 一阵寒风从外面吹进来，安魂堂里，左右两排长明灯陡然晃动起来。</p> 摇曳得光影投射在供桌的牌位上，每一个牌位上的文字在这光影交错之下，便如人类的五官般扭曲起来。</p> </p> 第四百九十八章 如此“相亲” 被问到年龄，两女都有些害羞。</p> 不过她们现在是奉旨近前跪侍，不可避而不答。</p> 林砚儿更害羞一些，红着脸不说话，楚语勤只好道：“过了这个月，我就满十九了，砚儿妹妹比我小一年半，十七岁。”</p> 十七岁？这还没成年啊！</p> 苏沐沐忍不住朝莫御瞥了一眼，禽兽啊。</p> 虽然古人结婚早，这事情有可原，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p> 看样子，林砚儿就算了，还是主要把楚语勤推荐给莫御吧。</p> “我比你们大一点，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吧。”苏沐沐亲热的笑了笑，又转头看向莫御，问道：“陛下，你多大了？”</p> 她自我定位于媒人的位置，既然是“相亲”，那问过了女方，也得问问男方，正好她也不知道莫御的准确年龄。</p> 莫御眉头微微皱起，不是跟她们聊天嘛，怎么突然问起我来了？</p> 他弄不准苏沐沐什么意思，只能回答道：“朕今年二十三。”</p> 只有二十三岁吗？那还真是年轻啊。</p> 苏沐沐穿越过来时的年龄虽然是十八岁，但她的心理年龄可是前世的二十五六，不知道莫御的年龄之前，她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知道了，在她眼中，莫御顿时便成了她以前教授的学生，还是个孩子啊。</p> “我三十一。”他话音刚落，莫嫡锋的声音响起。</p> 苏沐沐愣了一下，“我又没问你。”</p> 莫嫡锋笑道：“你问不问，我也三十一。”</p> 苏沐沐无语了，您这跟我说小品呢？白了一眼莫嫡锋，直接把他给忽略掉，她转过脸，仿佛没这事一样笑对着楚、林二女，“那你们都有什么爱好？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p> 楚语勤和林砚儿忍不住对望了一眼，这些问题，虽然很平常，可是放在如今的场合上，却是有种尬聊的感觉。</p> 苏沐沐其实也觉得尴尬，不过很快就被过硬的心里素质给战胜了。</p> 相亲嘛，一开始大多都是尬聊。</p> 不尬聊，怎么能知道对方的自然情况？</p> “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好，平时就是做做女红，弹弹琴，作作画，然后跟母亲学习如何理家之类的。”</p> 像楚语勤和林砚儿这样的高门贵女，未来嫁人必然都是要做当家主母的。</p> 合格的当家祖母，不亚于财务与HR的化身，不仅要持家有方，还要经营有道，将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员都安排的明明白白。</p> 所以，这些小姐们，从小的培养方向都是固定的，对她们来说，琴棋书画反倒是细枝末节，跟母亲学习如何管理家业才是真正的正经事儿。</p> 就算她们嫁入皇室，如果能在宫外经营一份能赚钱的买卖，不仅她们在皇宫里过得要宽裕一些，而且在陛下需要钱的时候，能拿出一大笔来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定然也会因此获得恩宠。</p> 苏沐沐听得微微皱眉，女红，弹琴，作画，管理家业，这虽然是一个当家主母的方向，但也有点太普通了些。</p> 能让莫御喜欢，总还是需要一些特点的，“就这些吗？没点别的爱好了吗，比如擅长于玩某种游戏之类的？”</p> 以她对莫御的了解，这家伙以前潇洒惯了，性格上还是偏向于活泼那一挂的，对新鲜的事物比较感兴趣，应该是比较喜欢玩的那种人。</p> 楚语勤和林砚儿面面相觑，轻轻摇头。</p> 闺秀之间的娱乐活动，也就春日时出城踏踏青，夏日时赏赏荷花，几个小姐妹凑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p> 至于射覆投壶之类的游戏，都是酒酣之时助兴的，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小姐，一年到头怕也喝不了一回酒。</p> “那做饭呢？”</p> 在苏家村的时候，莫御还是很喜欢吃她做的饭的，要是楚语勤和林砚儿精通做饭，应该也能对上莫御的胃口。</p> 俗话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p> 两女便更加摇头了。</p> 她们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哪用得着亲自动手？</p> 就算要动手，什么夫人熬的枣蓉莲子羹，小姐炖的燕窝粥，也就是她们动动嘴吩咐下去，自然会有仆从帮她们搞定。</p> 所以，做饭，厨艺，根本不在她们考虑的范畴之类，甚至为苏沐沐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而感到惊奇。</p> “清河郡主你很会做饭吗？”林砚儿好奇的问道。</p> 苏沐沐谦虚道：“算不得很会做，跟那些名厨是比不了的，也就是一些家常菜。”</p> 林砚儿明眸转动，“清河郡主，我家里有一个厨子，是从青州请来的师傅，做的非常好吃，等回去我让那位师傅去你的府上做一个月。”</p> 苏沐沐一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正要说话，楚语勤突然拉了一下林砚儿，“砚儿妹妹！”</p> 又笑着对苏沐沐道：“郡主您别听她胡说。”又对林砚儿道：“你快点给郡主道歉。”</p> “我，我也是好心，”林砚儿歉然的吐了吐小香舌，低声道：“郡主，对不起，我不该胡说。”</p> 苏沐沐看了两人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林砚儿突然说她家有个好厨子，其实是在变相的说清河郡主府的厨子不够好，逼得郡主自己烧饭做菜。</p> 苏沐沐哭笑不得，只能摆手道：“没事没事，不是我府上厨子不好，是我自己比较爱好这个。”</p> 她也不纠结这个话题，又重新问了其他的问题，比如家里几口人，有多少兄弟姐妹之类的。</p> 楚语勤和林砚儿虽然觉得她这些问题，总是那么的莫名其妙，可也都一一回答。</p> 以至于最后连莫嫡锋都有点听不下去了，插言道：“你这些问题也太奇怪了。”</p> 苏沐沐瞪了他一眼，给他一个“你知道什么”的眼神，又引导着两女说出了更多的自然情况。</p> 可是说到最后，连她都觉得自己太絮叨了，而且问出来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p> 楚语勤和林砚儿就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大小姐，从小受到的教育，养成的习惯，都是奔着名门闺秀去的。</p> 可全京城的贵女基本都是这样，放在“大小姐”圈子里，也没毫不出挑了。</p> 唉。</p> 苏沐沐深深的叹了口气，两女那边问不出什么，她就只能做做莫御的工作了。</p> “陛下啊，您觉得楚语勤和林砚儿两位妹妹，如何啊？”</p> </p> 第四百九十九章 咬不动怎么办 她的问题转变飞快，往往让人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与节奏。</p> 莫御一直安静的跪着，一开始还仔细听她跟两女聊些什么，结果越听那些问题便越是离奇，后半段他也就无心去听了，而是放空身心，专心祭拜祖先。</p> 这一会突然被苏沐沐问到，他轻嗯了一声，淡淡道：“挺好。”</p> 楚语勤和林砚儿，出身名门，知礼守节，寸豪不乱，温柔娴雅，落落大方，楚家和林家确实培养出了不错的女儿。</p> 值得他评价一句“挺好”。</p> 两女听到苏沐沐突然去问陛下，已经两颊绯红，芳心羞涩又忐忑。</p> 待听到陛下竟然说了一句“挺好”，两人更是芳心鹿撞，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p> 苏沐沐也大喜，“你真觉得她们挺好的？”</p> 自己没白费一番唇舌，莫御对她们的感官似乎好不错的样子啊。</p> 莫御淡淡的回头，目光在两人羞红低垂的脸庞上扫过，又看了看苏沐沐，意有所指的道：“两位姑娘性格不错，算得上是秀外慧中。”</p> 能忍受住她那么多离谱问题，可见性格有多么好。但凡有一个脾气火爆的，都得受不了。</p> 两女听了莫御的评价，心中又惊又喜，只有苏沐沐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戏谑，意识到他这不是在夸二女，而是在揶揄自己。</p> 莫御道：“行了，天也晚了，你们退下去吧。”</p> 聊也聊了好半天了，会让她们过来，也是因为苏沐沐说与她们是好姐妹，结果一聊起来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p> 想想当初苏沐沐应该是在琼芳宴上与二女结识，可接下来她便了丘珑帮他拉拢赵氏，离间三宗。</p> 等她从丘珑回来，很快便马不停蹄的去了边关。</p> 中间根本没有时间与二女再进行深入接触。</p> 综合下来，她与她们，只能算是有一面之缘。</p> 刚刚她问出来的那些问题，也算是间接的证明了这一点。</p> 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叫二女进来聊天，但现在也聊的差不多了，也该让她们离开了。</p> 二女已经被陛下那句“秀外慧中”给夸得满脸通红，只以为自己得了隆恩眷宠，已经成功入了陛下的心尖法眼，听陛下叫二人退下，当即是毫不犹豫，“民女告退。”</p> 两人缓缓起身，倒退着走了两步，才转身离去。</p> 往外走的时候，只觉得冷风吹在脸上，却完全吹不散她们心中的那份热度，费了很大得力气，才抑制住想要撒欢奔跑的雀跃心情。</p>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两女过了穿堂，走到外院。</p> 外院里的众人见到有人走出来，全都抬头去看，很多贵女们抱有期待，心中暗道，不会是陛下又要召谁进去，近前跪侍吧，那可一定要选中自己啊。</p> 随着里面的两个人影走出来，离得近了看清是楚语勤和林砚儿之后，众女顿时失望之极。</p> 尤其是看到两人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欣喜和笑意，还有那轻快雀跃的步伐，众女的心中都不由凉了下来。</p> 看这模样，只怕两人在里面，跟陛下那是相谈甚欢的样子啊。</p> 楚语勤和林砚儿两人意气风发的到各自父亲身边跪好。</p> 楚父见女儿满脸红光的样子，低声问道：“怎么样，陛下召你们过去，对你们说了什么吗？”</p> 林砚儿脸皮薄，只羞涩的低下了头。</p> 楚语勤娇柔一笑，轻轻声道：“爹，陛下夸我们两个性格好，秀外慧中。”</p> 楚父大喜，“真的？”</p> 林父也是面露惊喜之色，端详着已经羞得满脸通红的女儿，老怀大慰，“太好了，太好了。”</p> 楚语勤见到周围众人侧目望过来，连忙道：“林伯父，小声点，此事还未定下，不宜生张。”</p> 林父也看到周围众人目光，连忙闭上了嘴，笑着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对对，不宜生张，不宜生张。”</p> 安魂堂中，楚、林二女离开，便再一次恢复了安静。</p> 没了人分神，苏沐沐再次感受到了膝盖上传来的痛感。不过这会儿腿差不多已经压麻到没有知觉了，膝盖的痛感反倒没那么尖锐。</p> 此时，真正让她感到难耐的，其实是腹中的饥饿和干渴。</p> 算起来，已经饿了两顿了，而且一整天都没有喝一点水，刚刚又不停的说话，更加消耗了水分，嘴唇都干得快要起皮了。</p> “好饿……”</p> 苏沐沐揉着肚子，跪坐在蒲团上，默默忍受，忽然感觉垂在一旁的左手里，被人塞了个东西。</p> 低头一看，不由惊愕的瞪圆眼睛。</p> 她的手心里，竟然被人塞了半个烙饼！</p> 这东西，就是军中的干粮，而在她左边的，便只有莫嫡锋！</p> 她霍然扭头。</p> 果然就见莫嫡锋正对着她笑，还抬手朝莫御指了指，又轻轻摇晃了一下。</p> 那意思显然是告诉她，不要让莫御知道。</p> ——你是要我吃这个吗？</p> ——是啊，你不是饿了吗，那就吃吧。</p> ——可祭祖不是不让吃东西吗？</p> ——只要不被发现不就成了吗？</p> 苏沐沐眨眨眼，莫嫡锋挑挑眉，两人就这么挤眉弄眼的无声交流着。</p> 她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半个烙饼，忍不住吞了口口水。</p> 说实话，这军中的干粮，坚硬冰冷，没有半点油水，若是放在平时，她肯定是吃不下，可是现在，在饿了两顿之后，却觉得已经能闻到这烙饼散发出来的香味了。</p> 果然，吃不下，只是因为还不饿而已。</p> 真饿了，不好吃的也会变好吃了。</p> 苏沐沐舔了舔嘴唇，有点迫不及待的将半个烙饼放在口中，用力一咬。</p> 嘎吱——</p> 好硬！</p> 一口竟然没咬下来，还发出嘎吱一声，牙齿都被嗝得生痛。</p> “什么声音？”莫御回过头。</p> 苏沐沐连忙将烙饼藏在袖子里，一脸慌乱的也跟着东张西望，“什么声音！”她惊慌的朝莫御的方向靠了靠，惊恐的朝前方供桌望去，小声道：“不会是祖宗们想跟我们聊天了吧？”</p> 莫嫡锋抿紧了唇，控制着上翘的嘴角朝下方压去，努力将笑意憋住。</p> 莫御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环顾安魂堂内一圈，“你瞎说什么呢，赶紧回去跪好。”</p> 苏沐沐乖巧的噢了一声，退回去跪好，将衣袖里的烙饼拿出来，朝莫嫡锋投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p> ——这烙饼太硬，咬不动怎么办？</p> </p> 第五百章 祖宗们同意啦 莫嫡锋看她挤眉弄眼的，差点笑出声来。</p> ——你别光笑啊！</p> 苏沐沐瞪了他一眼，就见莫嫡锋微微一笑，然后从袖口里也拿出了半个烙饼，朝她示意了一下，让她注意。</p> 然后将烙饼放在口中，稍微顿了顿之后，手腕朝下一压，已经轻松咬下一口。</p> ——看懂了吗？</p> 苏沐沐收回了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半个烙饼，试着再放入口中。</p> 坚硬如石的烙饼，在口中停顿片刻，被口水泡得软了一些，再去咬的时候，虽然还是很硬，不过用力一些，终于还是被咬了下来。</p> 其实咬下来的一块，吃起来有一种干粉般不停掉渣的口感，味道也有一点酸酸的，像是放久了，变馊的味道。</p> 但在饥饿的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苏沐沐吃着烙饼，甚至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p> 很快的，苏沐沐就把手里的半块烙饼给吃完了，然后望向莫嫡锋，用眼睛询问，“还有吗？”</p> 只是半块烙饼，根本填不满她空空的胃袋，反而如同掉进去一个豆，觉得更饿了。</p> 莫嫡锋无奈一笑，只好又从衣袖里掏出来一张烙饼。</p> 他手里那半块也吃完了，本来还想再掰开，两人一人一半，结果看到苏沐沐冒绿光的眼神，只好全都给了她。</p> 苏沐沐开心的接过来，整张烙饼大概一个手掌大小，圆圆的，看起来竟还挺可爱的。</p> 她珍而重之的将烙饼往嘴里送，嘴唇刚要接触到烙饼的时候，那烙饼突然翻了起来，瞬间就掉落下去。</p> 她拿着烙饼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一下子失误脱手。</p> “啊！”</p> 苏沐沐短促的惊叫一声，抬手就要去接。</p> 结果慌乱之中，她去接的手指，没有接到，反而是打到了翻滚掉落的烙饼边缘。</p> 横向的力道给了翻滚中的烙饼一个加速度，只见烙饼以一个斜向下的抛物线，嗖的一声射了出去。</p> 最后得益于它的硬度，落在地上竟然发出了如同金铁交鸣的咣当一声。</p> 苏沐沐：“！！！”</p> 莫嫡锋：“……”</p> 烙饼可怜兮兮得摔在了苏沐沐的右前方，正好就在莫御的身旁。</p> 他甚至都不用回头，只需要低头，就能看到烙饼的存在。</p> 那个咣当一声，就算想不听到都难。</p> 安魂堂里，宛如时间突然凝固般的安静下来。</p> 莫御缓缓低头，看到了右手边的那块烙饼，然后他缓缓回头，“你在吃东西？”</p> “没有没有！”苏沐沐连忙摇头，他的表情越是平静，声音越是淡然，她受到内心的谴责就越大。</p> 莫御眼眸流露出淡淡的颜色，忽然伸手在她唇边一点，吓得苏沐沐躲了一下，惊声道：“你干嘛？”</p> 莫御看了一眼指腹，转过去展示给苏沐沐看，“你没吃的话，那这白屑是什么？”</p> 苏沐沐连忙捂住嘴巴，顿时感觉到嘴唇边沾了不少饼屑，“我……我太饿了嘛。”</p> 莫御沉声道：“饿也不是吃东西的理由，我们是过来祭拜祖先的，可不是过来享受的。”</p> 苏沐沐歉然的垂下头，这事确实是她做错了，可听莫御说“享受”，忍不住小声吐槽，“你烙饼又干又硬的，你管这么叫做享受？”</p> 莫御气道：“你说什么？”</p> “没，没说什么。”</p> 别说，就莫御现在的样子，还挺有气势的，大概是做了皇帝之后，不苟言笑的时候还是很有威严的，弄得她都有点害怕了。</p> 莫御将那个烙饼拿起来，看了两眼，一脸兴师问罪般的神情看向莫嫡锋，“你给她的？”</p> 这种军中干粮，也只有莫嫡锋才会随身携带。</p> “是我。”相比苏沐沐，莫嫡锋就坦然多了，伸手去接，笑道：“苏姑娘太饿了，我便给了她，还一口没吃，就被你发现了。”</p> 苏沐沐在一旁听得挑眉，这家伙说谎话真是不眨眼啊，自己刚刚嘴角沾了饼屑都被莫御抓包了，他竟然还这么说。</p> 莫御神色难看，哼了一声，将烙饼塞在莫嫡锋伸过去的手中。</p> “咕噜！”</p> 就在两人一人捏着烙饼一边的时候，莫御的肚子，忽然发出了声响。</p> 时间宛如再次静止。</p> 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奇奇怪怪。</p> 很快，莫御的脸就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p> 苏沐沐再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p> “哈哈哈，莫御，你也饿啦。”</p> 能不饿吗，身为皇帝，按照祖制，就连早饭都没有吃，到这时候，已经饿了一天了，真就滴水未进，不饿才怪。</p> 苏沐沐笑得肚子都痛了，见莫御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有那捏着烙饼的手指，似乎留恋般的没有松开。</p> 苏沐沐看了看莫御，又看了看莫嫡锋，提议道：“莫御，你要是真的饿了，还是吃点吧，这个烙饼挺好吃的。”</p> “祭拜先祖，每年只有一日，历代帝王都会遵守祖制，如果连这一日都坚持不下来，我还有什么脸当这个皇帝？”</p> 莫御艰难的松开手指，看着烙饼被莫嫡锋拿了过去。</p> 苏沐沐看着他微微抖动了一下的喉结，眼珠一转，笑道：“既然是祖制，那问问祖宗不就得了？”</p> 莫御和莫嫡锋都一脸疑惑的望向她，问祖宗？怎么问？</p> 就见苏沐沐忽然挺直了腰背，从跪坐变成了一个恭敬跪拜的姿势，对着前方供桌道：“各位祖宗请了，我是苏沐沐，本来呢，按照规矩，我们确实应该禁食一日夜，但我想，这个规矩其实更多的是考验臣子的忠心，莫御身为皇帝，肩负天下重任，如果把他给饿坏了，那还如何治理国家呢？以各位祖宗的睿智宽厚，必然也不想看着我们一个个饿多头晕眼花吧？”</p> “所以，各位祖宗，可否准许我们吃点东西？”</p> 看她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莫御和莫嫡锋面面相觑。</p> 对着祖宗牌位问这个，哪可能得到回答呢？</p> 苏沐沐狡黠一笑，“如果各位祖宗同意的话，就让长明灯的火苗晃动一下。”</p> 她话音刚落，左右两排长明灯便随风晃动。</p> “谢谢各位祖宗！”</p> 苏沐沐哈哈一笑，开心的对着莫御道：“好啦，祖宗们已经同意我们吃东西啦！”</p> </p> 第五百零一章 先祖 苏沐沐兴高采烈，笑容甜美。</p> 莫御和莫嫡锋却看得一愣一愣的，简直哭笑不得。</p> 这安魂堂里，时常会有外面吹进来的气流，左右两侧的长明灯几乎就没有安静的时候。</p> 她这，这也太取巧了点啊！</p> 火苗的晃动，根本就无法代表任何意义。</p> 苏沐沐从莫嫡锋那里，把他手里的烙饼抢过来，塞给莫御，“给，快吃吧！”</p> 莫御看着手里的烙饼，又看看苏沐沐，“你，你这是……”不对的。</p> 苏沐沐却已经不看他，而是理所当然的朝莫嫡锋索要，“祖宗们都同意了，你也别藏着掖着的了，赶紧的，把身上所有的吃的都拿出来吧。”</p> 莫嫡锋轻轻一笑，又从怀中掏出四张烙饼。</p> 这种军中干粮，一般就带三天的干粮，每天食用两张，刚好是六张。</p> 之前的一张烙饼，他和苏沐沐一人一半，第二张烙饼给了莫御，他身上也只剩下了四张。</p> 苏沐沐给自己留下一张，又拿了一张给莫御，剩下的两张便都还给了莫嫡锋。</p> “好啦，大家都快吃吧。”</p> 她已经忍不住要流口水了。</p> 莫御拿着两张烙饼，有心想要坚守一下心中的底线，可看着苏沐沐已经把烙饼塞到嘴里，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竟变了味，“你们先等一下。”</p> 苏沐沐动作一停，只听莫御对着门外道：“越公公，晚上风太大了，容易将长明灯吹灭，你让人把安魂殿的门关上吧。”</p> “是，陛下。”</p> 越公公的声音很快响起，接着安魂殿那左右大开得两扇门，被人在外面关了起来。</p> 安魂殿，立刻从之前的无遮无挡，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p> “好了，这回可以吃了。”</p> 苏沐沐哈哈一笑，“你还挺上道得嘛！”</p> 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的将烙饼再次塞进嘴里，用力的咬了一口。</p> 安魂殿的门关上之后，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放松下来。</p> 莫御跪了大半天，膝盖也快要没知觉了，此时放松下来，也忍不住改成跪坐。</p> 苏沐沐比他还要干脆，直接从跪坐变成了盘腿而坐，笑道：“你们放松点嘛，祖宗们都同意咱们吃东西了，相信我们稍微松快一下压麻的腿也是能理解的。跪太久会影响腿部血液循环的，严重的话，会影响腿部功能的。”</p> 后半段虽然夸张了些，但确实压迫时间长了不好。</p> 莫御苦笑一声，想想也是，既然已经破了规矩吃东西，现在门有关了，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状况，还继续跪着确实有些自欺欺人了。</p> 于是，他也不跪了，跟苏沐沐一样盘腿坐在蒲团上。</p> 莫嫡锋一看，得，自己也别绷着了，也就干脆的坐了下来。</p> “想当初，我们都是一直坚持着，跪满一日夜不食不饮，那滋味确实很难受。”</p> 莫嫡锋一边吃着烙饼，一边感慨的说道。</p> 莫御望了一眼供桌上的牌位，轻轻叹了口气后，默默的吃着干硬的烙饼。</p> 拜祭先祖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但其实，这么多年皇室一直坚守的规矩，其实更多的也是给世人看的罢了。</p> 与其说是拜祭，不如说是对自身的惩罚。</p> 包括大臣们，是否忠心不二，也不是能通过拜祭就能判断的。</p> 就连他们这些皇室成员，每年跟着老皇帝在这安魂堂里跪着的时候，心中难道便没有半点抱怨吗？</p> 连他自己都做不到，又如何苛求其他人？</p> “其实，拜祭祖先，心意到了就是了。是不是真的怀念，心是不是虔诚，并非需要通过这种不吃不喝跪上一日夜来体现的。只要我们心中对祖宗们敬重就够了。祖宗们都是有大智慧的人，我想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后人，永远墨守成规。”</p> 苏沐沐看出他神情有些落寞，开口安慰他的同时，也站起身来，朝供桌前凑去。</p> 莫御抬头看看着她，谨慎的道：“你要干什么？”</p> 她的举动惯常出人意料，这里是安魂堂，供奉着历代先祖的灵位，他是真怕她有什么惊人之举，也跟着站了起来。</p> “没事没事，”苏沐沐对他摆了摆手，笑道：“我就是想看看我的祖先是谁。”</p> 之前莫御给她指过，但离着远，文字又是篆体，根本看不清。</p> 现在终于不用跪了，她便走上前去，打算仔细看看。</p> 就算还是认不出字，这不是还有莫御和莫嫡锋呢吗，他们俩肯定知道。</p> 苏沐沐凑上前去，莫嫡锋也站起身，跟过去，见她盯着三排左二的牌位看，便道：“这位是成安帝，大夏第八十一任皇帝，也是清河王的先祖。”</p> 被他这么一说，苏沐沐努力辨认那个字形，总算捋出一点轮廓，“哦，原来是成安帝啊。”</p> 莫御也走过来，“成安帝原本是最不受宠的皇子，在其成年之后，封地便在瑞城。他在瑞城生活了差不多十年，因其治理封地出色，才重新被当时的皇帝纯德皇帝调回京城，这也为他日后能够继承大统奠定了基础。”</p> 苏沐沐恍然大悟，“啊，所以，瑞城才没有因为避讳而改名啊。”</p> 当初听到莫御的睿王名号，她就一直觉得奇怪，按说有睿王存在，就算两个字不相同，但因为同样的读音，瑞城也的改名才对。</p>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因为瑞城，曾经是一位帝王的发迹之地，自然可以保留其名号，算是对成安帝的尊敬与缅怀。</p> “是的。”莫御点点头，“成安帝是清河王的先祖，虽然清河王已经不在瑞城居住，而是应皇命搬到了四水城，不过根总是在那里，所以，所以，能在瑞城找到你这个清河王的后裔，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p> 有关于神权后裔的历史，苏沐沐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p> 她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忽然道：“不对啊！”</p> “什么不对？”</p> 苏沐沐眯着眼睛，一脸迷惑的道：“大神官不是不可以婚配生子的吗？那这神权后裔又是怎么来的啊？”</p> </p> 第五百零二章 暗门 对于这件事情，从她当上大神官之后，就隐隐的觉得不对劲。</p>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p> 问过之后，却见两人都愣愣的望着自己，表情奇奇怪怪的。</p>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苏沐沐奇怪的问道。</p> 却见莫嫡锋和莫御，竟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p> “你们笑什么？”苏沐沐更奇怪了，这个问题，有这么好笑吗？</p> 莫御止住笑道：“清河王的父亲，其实就是最后一任大神官，在神权被废止之后，大神官自然可以自由婚配生子了。也没有人说，当过神官就不惜不能婚配的呀。”</p> 苏沐沐尴尬扶额，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怎么没想到呢？</p> 真是钻进牛角尖去了呀！</p> 莫御和莫嫡锋也不打算难为她，笑了一阵就停下来。</p> 苏沐沐的目光却是被成安帝旁边的那个牌子给吸引了过去，“这个牌子，是谁的啊？这字写的，看起来就像一条龙一样。”</p> 之前看的时候，她就对这个牌位挺好奇的。</p> “这些牌位上的字都是什么字体，看起来挺好玩的。”</p> “这是开国皇帝创立的夏篆，如今除了用于皇室灵位书写，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到了。”</p> 往年跟着老皇帝来拜祭的时候，他只专心对抗身体的各种不适反应，从没认真观察过这些牌位。</p> 莫嫡锋认真看了看那牌位，有些不确定的道，“这个牌位上，好像不是字吧。”</p> 说着向莫御投去询问的目光。</p> 夏篆是皇室必须学习的字体，但莫嫡锋常年在边关，怎么将心思用在这上面。</p> 莫御就在京城，又是除了老皇帝之外唯一的王爷，在夏篆上的造诣应该比他强上很多。</p> 莫御也好奇的看着这个牌位，“这确实不是字。”</p> 他跟莫嫡锋一样，以前来拜祭的时候，也很少去关注牌位，毕竟大夏开国至今数百年过去了，被供奉在这安魂堂的历任帝王可是不少，谁也不可能一一看过来。</p> “不是字的话，那这个牌子是哪位帝王的啊？”</p> 苏沐沐忍不住伸手，想要把这个牌位拿起来，她毕竟是穿越人士，对大夏的这些祖宗天生便缺少一丝敬畏。</p> 结果一拿之下，竟然没拿起来。</p> “咦？”</p> 苏沐沐意外之极，观察了一下惊声道：“你们俩快来看，这牌子的下方，是跟供桌连在一起的！”</p> 别的牌位都是摆在供桌上，只有这个牌位，是跟供桌连在一起的，根本拿不起来。</p> 莫御等二人看过之后，也是十分惊奇。</p> 两人对望一眼，皆自摇头，这种事情，他们也从未听说。</p> 苏沐沐观察着与供桌相连的部位，似乎是有一个轴承，“咦，这个好像可以拧动。”说着便顺手朝右侧拧去。</p> “别！——”</p> 莫嫡锋连忙大叫。</p> 这里是安魂堂，供奉着大夏历代帝王的牌位，也许暗处会有一些防护的机关。说不定这个牌子是触发的开关，一旦触动，很可能直接来一场剑雨，将他们射成刺猬！</p> 莫御也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个可能，一个箭步蹿到苏沐沐身边，按住她手的同时，也将她整个人护在身下。</p> 苏沐沐吓了个哆嗦，才拧了半圈便立刻停下来。</p> 莫嫡锋也站到了苏沐沐身旁，一脸警惕的朝四周环顾。</p> 苏沐沐也心惊肉跳的朝四周望去。</p> 等了片刻，安魂堂里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象中的机关箭雨。</p> “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苏沐沐小心的从莫御的肩膀上伸出头来，四下里张望着。</p> 莫御和莫嫡锋将苏沐沐护在中间，警惕的望向四周，不敢轻易松懈。</p> 又等了片刻，见确实没什么动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p> 心念一转，看来他们真的是多虑了，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太庙，虽然远在皇宫之外，却仍然守卫森严，如果真的能有人闯进来的话，除非大夏亡国。</p>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区区一个机关，能挡的了一批人，难道还能挡得了后续人员的进入吗？</p> 再说，平时能够进入这里的，只有皇室成员，真要在这按一个防护机关，能杀到的也是皇室成员罢了。</p> 谁家祖宗会杀掉自己的后代？那得多弱智啊。</p> 两人对望一眼，都忍不住露出尴尬神色。</p> 就在三人都放松的时候，忽然便听到嘎吱一声门轴开启的声音。</p> “小心！”</p> 莫御一把将苏沐沐按在身下，莫嫡锋也是猛地蹿到了苏沐沐身前，双拳紧握，做出防御姿态。</p> 三人吃惊的望向声音来处，难道他们都想错了，这里真的有机关？</p> 声音是从供桌后面传出的，不过供桌的后方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面墙壁而已，挂了一副黄色的帘拢，此刻正轻轻的飘动着。</p> 安魂堂的门窗都紧闭着，连两边的长明灯都没有晃动，显然是不应该有风吹进来的。</p> 可那黄色的帘拢竟无风自动，看起来异常的诡异。</p> 在一座供满了灵牌的大殿里，静谧无声的氛围里，只有黄色帘拢无风自动，顿时让苏沐沐汗毛都竖起来了。</p> 不会是，祖宗因为生气她胡说八道，破坏规矩，在这又吃东西又伸腿的，所以打算出来惩罚他们？</p> 呸呸呸！不可能，不可能的。</p> 我可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无神论者，建国后就不许成精了，这么灵异的事件是不可能发生的！</p> 苏沐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竖起来的汗毛摁回去。</p> 三人屏息凝视了半晌，也没什么新的动静，苏沐沐仗着胆子往黄色帘拢那边望了一眼，又赶紧缩回来，闭着眼睛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啊？”</p> 莫御摇了摇头，与莫嫡锋交换了一个眼神。</p> “我去看看。”</p> 莫嫡锋当先走过去，莫御则将苏沐沐拉到身后，目不转睛的朝那黄色的帘拢望去。</p> “你小心点。”苏沐沐见莫嫡锋去冒险，害怕的提醒道。</p> 莫嫡锋没有回头，只是做了个点头的动作，缓缓的朝帘拢靠近。</p> 苏沐沐根本不敢看，全程闭着眼睛。</p>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的拉长，已经无法分辨到底过去了多长的时间。</p> “看到了吗，是什么啊？”她半天没有听到那边的声音，实在忍不了的小声问了一句。</p> 却忽然听到了莫嫡锋的叫声。</p> 她吓得连忙睁眼，就见莫嫡锋此刻正从帘拢后面钻出半个身子，神色奇怪的道：“这后面有个暗门！”</p> </p> 第五百零三章 楼梯 黄色的帘拢已经完全被拉开，在后面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暗门。</p> 幽幽的冷风从里面吹吹来，这便是导致帘拢无风自动的罪魁祸首。</p> 当暗处的秘密被揭穿，彻底粉碎了鬼神之说，苏沐沐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p> 只是个暗门啊，还好还好。</p> 莫御和苏沐沐快步走上前去，莫御问道：“这暗门是通到哪里的？”</p> 莫嫡锋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地方竟然还有暗门。你有在典籍里看到过记述吗？”</p> 这个暗门，肯定不会是外人造的，要弄也应该是大夏的某一位皇帝弄出来的。</p> 莫御摇了摇头，他也没听说过还有这个暗门。</p> 苏沐沐道：“管他通到哪里，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p> 安魂堂可是只有皇室成员才允许进入的，现在这里出现了暗门，说不定里面便藏着哪一位皇帝的大秘密。</p> 而且，其位置和规定的特殊，将这里弄成了一个藏秘密的绝佳之地，根本不怕被人发现。</p> 哎呀呀，最好里面藏得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黄金，那可太棒了。</p> 本着见面分一半的原则，要是里面真有银子，一半要不到，但看在是她触动了暗门机关的面子上，分个两成总是可以的吧。</p> 莫御和莫嫡锋对望了一眼，对于她的这个提议，都表示了同意。</p> 苏沐沐也没着急进去，直接去供桌上，将一对蜡烛给拿了起来，“祖宗们，得罪了，这个借给我们用用吧。”</p> 暗门里乌漆嘛黑的，没有光亮怎么进去？</p> 莫御对她的举动十分的无奈，可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她没去拿那些长明灯，真的已经相当照顾祖宗们的面子了。</p> 莫嫡锋等着莫御与苏沐沐走到暗门处，便要往里面走，却被苏沐沐给拦住，“等一等！”</p> 她一挥手，将一支蜡烛朝里面扔了进去。</p> 这暗门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里面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有害的气体，贸然进入会出现不必要的危险。</p> 扔蜡烛虽然不能测出是否有有害气体，但至少能测出里面是不是氧气充足。</p> 蜡烛在空中不断的翻转，所过之处拉出一条上下晃动的弧线，照出一条长长的，向下延伸的楼梯。</p> 啪嗒。</p> 轻微的声响里，蜡烛落在了一节台阶上，烛火经受震荡，一时化作一团小小的蓝焰，仿佛即将熄灭。</p> 再等了一会之后，才又重新恢复成橘色的火苗。</p> 只不过那光芒微弱，被周围的黑暗剧烈的挤压包裹，只有一颗豆粒大小。</p> 看到这个豆粒般大小的火苗，苏沐沐微微松了口气，火苗再小也没有熄灭，说明里面的氧气是足够的，进入至少不会出现窒息的情况。</p> 见莫御和莫嫡锋两人都望向自己，苏沐沐解释道：“这种暗室什么的，很可能因为封存的时间久远，贸然进入很可能会缺氧，扔一个蜡烛进去，如果熄灭了的话，那便不能进入。嗯，你们不需要知道这个的原理，只要知道结果就行。现在蜡烛没灭，只要稍微再等一等，让外面新鲜的空气进入，我们就可以进去了。”</p> 莫嫡锋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这个暗门一打开，便有风吹进来，脸面应该有其他的开口保证空气流畅，而且你应该也可以闻到，从这里吹出来的风，味道清新，没有任何异味，足以证明里面是安全的。”</p> 苏沐沐惊异的望着当先走进暗门的莫嫡锋，脸上逐渐露出尴尬之色，本来觉得自己拥有许多科学知识，还想给他“科普”，结果反倒被他给“反科普”了，这让她情何以堪啊。</p> 她讷讷的道：“原来你懂这些啊。”</p> “这是常识啊。”莫御走过来，笑道：“我们也进去吧。”</p> 打脸，这真的是妥妥的打脸啊。</p> 苏沐沐尴尬的脚趾抠地，古人或许无法说出原理，但他们却拥有着非凡的经验，某些事情上其实并不比拥有科学知识的未来人差。</p> 暗门里是一段非常长的楼梯，斜斜的朝下方延伸着，烛火只能照亮有限的距离，根本看不清楼梯的尽头在什么地方。</p> 莫嫡锋和莫御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将苏沐沐夹在中间，小心的朝前探索着。</p> 两边都是冷硬的墙壁，不仅没有半点光透进来，周围更是安静的可怕，只有时不时吹进来的风，在狭长的甬道里拉起一两声幽咽的鸣响，如泣如诉，听得人毛骨悚然。</p> 烛火能照亮的地方有限，再时不时的被风吹得摇曳不止，更增添了几分恐怖。</p> 要不是走在中间，她真的一步也不敢往下走了。</p> “还没到头吗？”迈下一登台阶后，苏沐沐小心的询问前面的莫嫡锋。</p> “还没有。”莫嫡锋走在最前方，可惜除了前方两个台阶能看清之外，眼前根本就是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p> 莫御摸了摸两边的石壁，道：“两侧的墙壁渐渐潮湿起来，这附近应该有一个湖泊之类的地方，这楼梯一直在往下走，可能我们现在已经置身于湖泊之下了。”</p> 苏沐沐闻言，移动蜡烛到石壁上，果然看到上面湿漉漉的凝结出一些水珠。</p> 她轻轻摸了摸，指尖立刻就被浸湿，有种奇特的滑腻感。</p> 三人继续向下，又走了半晌，莫嫡锋忽然道：“到头了！”</p> 苏沐沐看到前方莫嫡锋的身影突然加快前进，很快就脱离了她手中蜡烛照亮的范围，吓得她惊声道：“哎，你慢点，等等我们！”</p> 莫嫡锋却置若罔闻，最后一丝朦胧的身影也脱离了烛光范畴，消失在苏沐沐的视线当中。</p> 苏沐沐正慌张的时候，身后的莫御轻轻将手掌按在她的肩上，柔声道：“别担心，还有我在。”</p> 感受到莫御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苏沐沐慌乱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两人正要往前走，就听到前方隐隐传来莫嫡锋模糊的声音。</p> 两人还没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眼前猛然一闪，整个漆黑的通道，忽然就亮起了光芒。</p> </p> 第五百零四章 梦境与现实 幽蓝色的光芒，两侧石壁的上方被点燃。</p> 左右石壁上，每隔十个台阶，便有一对壁灯，不知点的是什么，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照得整个通道都一片蓝汪汪的。</p> 这光芒虽然并不强烈，但是对于在黑暗中摸索了半晌的两人，毫无准备之下，也被刺激的闭上眼睛。</p> 缓了一会，试着张开眼睛，这次终于看清了通道中的景物。</p> 与此同时，他们也总算弄明白莫嫡锋刚刚说的是什么，他应该说的是闭眼睛，只不过因为离着有些远，声音失真，一时没听懂。</p> 整个楼梯结束在三登台阶之外，在最前方，则立着一座巨大的石门，足有三四米高，石门上刻着复杂的花纹。</p> 这些花纹繁复之极，虽然看不出雕刻的是什么，但因为上面有一圈蓝色的线条正在不停的闪动，在石门上形成一圈圈蓝色的圆圈。</p>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蓝色的线条，其实是一条条燃烧的线，燃料应该是跟壁灯相同的东西，散发着同样幽幽的蓝光。</p> 在石门的旁边则有一个凹槽，此刻莫嫡锋手里的蜡烛正放在其中，显然是他在下去之后，找到了这个凹槽，将蜡烛放入其中，才点亮了整个通道。</p> “刚刚都喊你们闭眼睛了，没听到吗？”</p> 莫嫡锋显然看到了两人被光芒刺激的闭上眼睛，朝他们招手道：“快点来看看这扇石门，刚刚我试着推了一下，没有推开。可能要打开这扇门需要寻找机关。”</p> 莫御拉着苏沐沐快步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面前的石门，双手按在石门上用力推了一下。</p> 石门以相同的力量反馈给他，纹丝不动。</p> 他便明白，这石门绝对不是人力可以推得动的。</p> 幽蓝色的光芒下，一切都是蓝幽幽的，光线虽然有些晖暗，但是寻找机关却足够了。</p> 莫嫡锋左右环视，寻找着周围是否有一些奇特的东西，莫御则审视着石门上的花纹，不时的用手轻轻触碰，看机关是不是隐藏在这些花纹里。</p>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这两兄弟还是挺有默契的。</p> 莫御找了一会，只觉得不得要领，石门上的花纹实在太过复杂，根本没有规律可循。</p> 唯一的规律，便是那一圈幽蓝色的光线了，只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p> 他下意识的朝莫嫡锋望去，他那边似乎也没什么进展，再看向苏沐沐？</p> 咦，她人呢？</p> 他是拉着苏沐沐光来的，她应该就在自己旁边，结果这一看，竟看了个空，苏沐沐竟然不在。</p> 他连忙回头四处寻找，很快便看到了苏沐沐竟然退回到了台阶上，正一脸困惑的望着石门。</p> 楼梯的最后一登台阶，距离石门大概有五米的距离，苏沐沐站的位置更高一些，水平距离大概有十米远。</p> “你有发现什么吗？”</p> 莫御朝苏沐沐喊道。</p> 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以她的胆量，应该会敢离着自己和莫嫡锋那么远吧？</p> 哪怕通道里已经亮起了灯，可那幽蓝色的光芒，更加增添恐怖氛围，与不时响起的幽咽风声十分相配。</p> 苏沐沐表情很是困惑，“我，我好像曾经在那里看到过这个地方……”她按着额角，努力回想，又摇了摇头，“我不太确定，我想不起来了。”</p> 当通道亮起幽蓝色的光芒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袭来。</p> 尤其是看到那个巨大的石门，石门上那亮起的一圈一圈的蓝色线条，更是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p> 她下意识的拉远了距离，随着距离的拉远，她愈发感觉到对这个场景的熟悉感。</p> 可是她很确信，自己肯定没来过这种地方。</p> 莫御和莫嫡锋闻言，都看向她，“你再仔细想想看。”</p> 他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开启石门，苏沐沐很可能成为突破的契机。</p> “我不知道，”苏沐沐苦恼的摇了摇头，眼前的光景确实太过熟悉了，仿佛就在嘴边一样，可一旦想要努力寻找，却完全抓不到头绪。</p> 眼前那个石门上的光，她真的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这种地方，她非常确定自己完全没有来过相似的地方。</p> 她不由又往后退开几步。</p> 蓝幽幽的光芒，在离得远了之后，石门方向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只有石门上那一圈幽蓝色的花纹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座——光门……光门！</p> 光门！</p> 苏沐沐猛然顿住脚步。</p> 记忆里仿佛有什么猛然喷薄而出！</p> 浓雾遮掩的一条长长道路，延伸到雾气的劲头。</p> 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的，不断明灭的光门……</p> 迷迷糊糊跟随而去的自己……</p> “是那个梦！”</p> 幽深而长的道路，隐没在黑暗中石门上的一圈蓝色花纹，简直跟她梦中所见一模一样！</p> 莫御和莫嫡锋虽然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从她的声音里也能听出她此刻急剧起伏的心情。</p> “梦？什么梦？”</p> 苏沐沐已经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石门面前，抬起头看着上面那一圈蓝色花纹，“就是上一次，在去举行封禅仪式赶往凌香山的路上，快到星汤池的时候，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这里，跟我梦到的场景非常相似。”</p> 她缓缓的伸出手，摸向石门上蓝色的花纹，“这些蓝色的花纹，就是我看到的那个‘光门’。”</p> 那个诡异的梦境里，给她引路的，是不知道那一任的大神官，翡翠般冰绿色的眼睛，隔着黑色没有五官的面具，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p> 那个诡异的梦境里，光门的后面，是一个难以形容的龙形石雕。</p> 也是在那个诡异的梦境里，她听到了那句“不要让他们自相残杀”的话语。</p> 如果梦境成真，这石门里面，会跟梦里面一样吗？</p> 柔软的指腹，接触到石门的那一瞬间，石门上那一圈蓝色花纹，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p> 三人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刺激得眼前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见了！</p> 等到那光芒消失，再睁开眼的时候，莫御和莫嫡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p> </p> 第五百零五章 静悄悄 巨大的眼睛，正在面前瞪视着三人。</p> 如同蛇瞳一样竖起的瞳孔，却比蛇要威猛很多。</p> 额头上两只利角冲天而起，带着无尽的怨怒，锋利的仿佛出鞘得利剑！</p> “这，这是！”</p> 莫御震惊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一人多高的头颅。</p> “是……龙。”莫嫡锋将他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p> 没错，是龙！</p>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石雕巨龙。</p> 它的整个头颅都被一颗长长的钉子，从头顶穿透下颚，将它牢牢的钉在地上，两只前伸想要反抗的龙爪也各自被一颗钉子钉在地面上。</p> 不敢，愤怒，屈辱，杀机，恨意，种种负面情绪疯狂的席卷着。</p> 明明是一个石雕，看起来却仿佛是真的神龙，它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雕刻得栩栩如生，竟没有任何两片是完全一样的。</p> 这个石雕的巨龙，只有头部和两个前爪露了出来，其余的则被压在山石之中。</p> 或许说压也不太恰当，这个石雕更像是在山石上直接开凿出来的，也就是说，后面的山石也可以说是由龙躯化成。</p> “难道，传说竟是真的吗？”莫御伸出手，朝巨龙的龙角摸去。</p> 传说大夏开国皇帝，曾以大智慧，大运气，捕获一条天外神龙，将其炼化成为龙脉，守护大夏国运。</p> 而大神官，掌握的神力，其实便是由这条天外神龙身上抽取出的神龙之力，化为己用。</p> 由于这段历史实在是太久远了，只留下口头的传说，并没有见于典籍记载。</p> 再加上他出生之前，神权就已经被废止了，神力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一直是很遥远如同神话般的存在。</p> 若非遇到苏沐沐，知道她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能力，只怕到现在他也不会相信真的有什么“神力”的存在。</p> “唰！”</p> 掌心刚刚碰触到石龙的龙角，莫御就感觉掌心一凉，突如其来的痛觉令他飞快的缩回了手掌，翻开一看，掌心碰触到龙角的地方竟然被割开了一道口子。</p> 莫御嘶了一声，惊愕的望向龙角，这才发现，这石龙不仅雕刻得栩栩如生，就连这龙角，竟然也磨得十分锋利，上面还有一道道战斗时留下的痕迹，仿佛真的就是直接从神龙化成石头。</p> 凤眸一凛，眸光深邃的朝莫嫡锋望去。</p> 莫嫡锋似乎还没缓过神来，正呆呆的望着这巨龙石雕，似乎完全没有发觉莫御那边已经被龙角给划破了手掌。</p> “你的手破了。”倒是苏沐沐发现了莫御手掌被划破，走过去用手帕帮他把伤口缠住。</p> 相对于两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在梦中曾经“身临其境”见到过一次的苏沐沐，反而有了心理准备，比他们能稍微好一点，很快就回过神。</p> 这个巨龙石雕，实在是太像真的了，雕刻的石匠简直是鬼斧神工，就这精湛绝伦的技艺，如果放在前世，绝对能跟那些艺术领域伟大的大师们比肩。</p> 比起梦中，眼前的巨龙石雕更加的情绪完整，其上缠绕的深深怨念，更像是酝酿是数百年的风暴，正在寻找爆发的出口，令人不寒而栗。</p> 在进入这里，看到巨龙石雕之后，她便立刻回身查看，见身后是一个蓝色的光环，内里虚无缥缈，仿佛进入的是一个异次元空间。</p> 确实，他们进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很明确的“进入”这个动作，只是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石门的时候，便出现在这里了。</p> 这事情看起来似乎相当的玄幻，但苏沐沐却觉得并不非不能理解，毕竟，她会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一件很难说通的事情，何况她还随身带着空间，而这个时代，本身便有着各种有关神力的传说。</p> 大夏，更是以神权与皇权并重。</p> 她很快就放弃了对于入口的研究，而是在给莫御抱扎之后，便绕着这个巨龙石雕观察起来。</p> 如果说当初那个梦，只是指引的话，现在她亲身来到了这里，想来并非是机缘巧合，更像是冥冥之中的定数。</p> 她是神权一脉，是现任的大神官，是可以抽取神龙之力，化为己用，代表着大夏的神权。</p> 而如今，她已经在现实里看到了这个怨气深重的神龙石刻，这两者之间，若说没有联系，她肯定是不信的。</p> 如果上天，或者是什么人要给她传递重要消息的话，那么，这里肯定会有更多的线索。</p> 他们所在的地方，其实很大，但有大半的空间都被神龙石刻给占据掉，余下的空间便非常的小。</p> 小到转个身就几乎将所有的角落尽收眼底。</p> 这个石室里，除了神龙石刻，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p> 苏沐沐皱了皱眉，看来想要找到线索，还是得参考一下梦境。</p> 在那个梦里，她记得自己最后是碰触了龙角之后，突然惊醒的。</p> 刚刚莫御只是摸了一下龙角，就被割伤手掌，既然梦中的自己有摸龙角的动作，那么，就在这里也摸一次看看吧。</p> 打定主意，苏沐沐便朝着龙角伸手。</p> “小心！”</p> 莫御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的手。</p> 他才刚刚被这龙角给割伤了，她怎么还要去碰？</p> 莫嫡锋也赶过来，皱着眉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个石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外神龙吗？”</p> 莫御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p> 苏沐沐趁着两人说话，将手指从他掌心抽出，飞快的按向龙角。</p> 她的手掌，在碰触到龙角的那一瞬间，忽然一股强大的波动，从龙角中猛然射出！</p> 强烈的波动，形成一个环形，朝四周平推。</p> 那环形扩展的极快，根本不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只一刹那，石室中的三人便猛然被吹得飞了出去。</p> 冰凉的冷意，宛如刀锋划过掌心，苏沐沐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便骤然昏死过去。</p> 夜色宁静，太庙外院，宫女们拿来了早就备好的帐子，在四周围上，虽然还是露天的，但至少可以遮挡一些寒风。</p> 跪在院子里的大臣们，看到陛下这样为他们着想，自然是万分感激，只是困顿的身体令他们没法做出过多的表示，头只要一歪下来，眼睛就不由自主的闭上，呼吸声由浅变重。</p> 内苑的安魂堂中，也同样安静无声。</p> </p> 第五百零六章 幻象？ 苏沐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p> 入眼的，是吊着羊角琉璃灯，雕梁画栋的顶棚。</p> 她记忆的最后一刻还停留在那个神龙石室，被一圈光波给击中的时刻，显然跟现在完全的不同。</p> 眼珠微微转动，更多的景物映入眼帘。</p> 身旁是散落的蒲团，左右两排长明灯，正前方则是一个五丈长的供桌。</p> 苏沐沐猛然坐起，这里是安魂堂？</p> 在她的左右，分别躺着莫御和莫嫡锋，两人都是醒着的，但神色却很是痛苦。</p>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应该在那个神龙石室里吗，怎么会又回到安魂堂里？</p> “你们两个，没事吧？”难道说，被那个光圈击中之后，他们两个将她给带出来的？</p> 想到那光圈直接将自己给打得昏过去，他们俩肯定也会身受重伤吧，苏沐沐连忙给两人检查。</p> 莫嫡锋佝偻着身体，蜷曲着说不出话，莫御额头上全是汗水，艰难的道：“我们，中毒了，快，快叫人进来……”</p> “中毒？”</p> 怎么会中毒？可她并没有中毒的感觉啊，除了刚刚昏迷，现在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啊。</p> 莫嫡锋强忍着痛楚，咬着牙道：“快去，快去叫人！”</p> 苏沐沐没有慌张，如果只是中毒的话，那非常好办。</p> 兑换出来没使用的星辰草她手里还有几颗，直接拿出两颗来，给两人解毒就是了。</p> 她拿出了三颗星辰草，两颗给他们使用，剩下一颗自己使用，以防万一。</p> 清新的味道，在三人闻过之后，星辰草便化作了粉末消散。</p> 每次看到星辰草化作灰烬，她总是感到肉痛。三百两银子啊，就这么消失了。</p> 星辰草真的太烧钱了。</p> 莫御和莫嫡锋并非第一次使用星辰草，闻过之后，立刻感觉轻松了不少。</p> 不仅疼痛在逐渐减轻，各种中毒的迹象也全部消失，力量也渐渐的回归了身体。</p> “好点了吗？”苏沐沐将两人挨个的扶起来，让他们坐好，“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中毒？”</p> 莫御眼眸深沉，瞳孔里罕见的露出一抹杀机，“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这安魂堂只有皇室才能进入，这下毒之人显然是冲着我大夏皇室来的。”</p> 莫嫡锋也脸色铁青，“想要找到下毒之人应该不难，只需要将平日打扫太庙，以及太庙的守卫全都押起来问话便是。人肯定在他们之中。”</p> 苏沐沐听两人的话茬，好像有点不太对，眨了眨眼问道：“是你们将我从石室里带出来的吗？”</p> “石室？什么石室？”莫御愣住。</p> “就是从暗门下去后的那个石室啊，”苏沐沐指着供桌后面那黄色的帘拢，“就在那道帘子的后面。”</p> 莫御和莫嫡锋面面相觑，莫嫡锋站起身，走到供桌后面，查看了一下，便转回身，对着苏沐沐微微摇头，“没有什么暗门。”</p> “不可能！”苏沐沐快步走过去，用力将整个帘拢挑开！</p> 她神色猛然一变，帘子的后面，就是光滑的墙壁，根本没有任何暗门的痕迹。</p> “这不可能啊，”苏沐沐惊愕的用手在之前暗门的位置敲打寻找，“明明在这里的……”</p> 墙壁是实心的，手指敲打在上面根本没有发出声响，墙壁上也没有任何的缝隙。</p> “不可能啊！”明明有的，为什么突然就没有了，而且连一点点痕迹都没留下呢？</p> 对了，那个龙形的牌位，一定是因为那个龙形的牌位！</p> 那个暗门后面肯定有机关，只有拧动那个龙形的牌位，才会将暗门显示出来！</p> 苏沐沐立刻飞奔回了供桌，朝第三排左三的牌位拧去。</p> 莫嫡锋都大吃一惊，莫御更是起身阻拦，“你做什么？”</p> 他离着供桌还有一段距离，想要阻止已经不及，那个牌位被苏沐沐一把抓住，用力一拧——</p> “诶？”</p> 她力气用的很大，结果一拧之下，手中并没有传来机关被拧动的感觉，一拧之下，牌位直接跟着她的手离开的桌面，而且扬起的底座更是哗啦一声将左二的牌位给从供桌上撞了下去。</p> “怎么会……”</p> 她呆呆的望着手里的牌位，并不是之前看过的那个龙的形状。</p> 莫御快步过去，赶紧将掉下来的牌位捡起，恭恭敬敬的摆放在供桌上，表情严肃的对着苏沐沐道：“快把你手里的牌位放回去，赶紧过来给祖先上炷香赔罪。”</p> 苏沐沐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将牌位放下，被莫御拉过去给祖先们上香赔罪。</p> 莫御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有些担忧的望向苏沐沐，“你没事吧？”</p> 见她神情恍惚，似乎被吓到了，神色也是一黯的道：“对不起，刚刚我的态度是有点太严厉了，但那都是祖先们的牌位，我们做晚辈的，可不敢轻慢。”</p> 苏沐沐根本无心听他说什么，脑子里还沉浸在刚刚的不可能之中，只觉得满脑子都是浆糊，“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暗门，楼梯，石门，还有石门后面那巨大的神龙石雕……莫御，莫嫡锋，难道这些，你们两个都不记得了吗？”</p> 莫御和莫嫡锋默默对视了一眼，莫嫡锋道：“看来苏姑娘受到毒素的侵扰很深。”</p> 莫御望着苏沐沐茫然的眼神，轻声道：“这个毒有很强得致幻效果，你说的暗门什么的，应该都是被毒药所影响而产生的幻觉。”</p> “幻觉……”苏沐沐声音不稳的呢喃着。</p> 当初在星汤池的时候，她便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如今又在安魂堂里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把这些简单的归咎于幻觉，她实在是难以置信。</p> 她突然抬起头来，猛地一把抓过莫御的手，在那个石室里，莫御的手曾因为抚摸龙角而被割伤了，她还用自己的手帕给他抱扎伤口来着！</p> 没有！</p> 他的手上，没有伤口，给他抱扎得手帕也不在！</p> 她所看到的一切，真的都是幻觉吗？</p> 翌日一早，外院的大臣们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被宫女太监给叫醒，将他们赶至外院一角。</p> 紧跟着，一大队御林军气势汹汹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人人脸色凝重，杀气腾腾。</p> 大臣们全都震惊不已，拜祭先祖还从来没有过被中断的时候，尤其是这些御林军，明显是快马加鞭从京城现调过来的，能一早赶到，至少是昨夜半夜的时候，就接到了命令！</p> “肯定有大事发生啊。”众人如此想。</p> 感谢“152****8358“和“社南紫夏iwe”两位读者的打赏。</p> </p> 第五百零七章 出大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些御林军好像将这里给包围了。”</p> 林砚儿惊恐的望着大步冲进来的御林军，门外还有众多的御林军赶过来，将整个太庙包围起来。</p> 楚语勤也被吓得不轻，紧紧拉住林砚儿的手臂，两人依偎在一起，跟着父亲躲在人群之中。</p> 很快的就有大臣站出来，怒声斥责，“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然敢冲进来打断拜祭，真是罪大恶极！”</p> 御林军的骁卫将领，朝那义正言辞的大臣望了一眼，其他大臣见有人带头，也都跟着站出来，附和道：“没错，这里可是太庙，是大夏历代帝王安寝之处，岂容你们放肆胡来？”</p> “安静！”</p> 一声宛如炸雷般的声音，从骁卫将领的口中传出，震得几位大臣脸色发白，更有些人竟支撑不住的退后了几步。</p> 原本这些大臣也没这么虚弱，不过在跪了这么久，又滴水未进的情况下，能发出抗议的声音就相当不容易了。</p> 骁卫将领大声道：“我奉皇命前来，此太庙之中有人威胁到陛下性命，各位大人最好听从我的命令，否则便将你们当做嫌犯拿下！”</p> 说着一摆手，对身后手下道：“将太庙之中，所有人拿住！”</p> 那些宫女太监，一看到御林军奔着自己过来，全都胆战心惊，失声尖叫着想要逃跑。</p> “不不，不要抓我！啊——”</p> 才跑了两步，就被冲过去的御林军摁倒在地。</p> 大臣们全都脸色惨白，吃惊得面面相觑，眼看着一队又一队的御林军冲进来，将这太庙之中所有宫女太监，以及原本的守卫全都拿住，押解进来，心中震惊简直难以形容。</p> 有人威胁到了陛下的性命？</p> 天那，难道有人要谋害皇帝？</p> 众臣惊惧不已，身旁的女眷们更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全都吓得花容失色。</p> 便在这时，有一个御林军走到大臣们面前，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但凡被他看到的大臣，都不由心悸。</p> “谁是楚语勤，林砚儿？出来！”</p> 被点到名字得楚语勤和林砚儿，大吃一惊，互相望了一眼，全都吓得脸色惨白。</p> 楚父和林父也是大吃一惊，这个时候被点到名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连连道：“林家楚家对陛下忠心耿耿，我们的女儿不可能做出威胁君上的事情！还请明察啊！”</p> 原本还项目楚语勤和林砚儿获得近前跪侍机会的人，在她们被点了名字之后，全都为之侧目，更是朝旁边躲开，很快就只有楚林两对父女被孤立出来。</p> 四人身边更是空出了不少的地方，宛如真空地带。</p> “哎呀，她们竟然想要谋害陛下，真是太可恨了！”</p> “就说陛下怎么会看中她们，定然是她们使了计策，故意接近陛下，趁机谋害！”</p> “啊，天那，我还担心陛下的安慰，陛下可千万不能有事啊。”</p> 有几个平时跟楚语勤和林砚儿关系不太好的，开始说起了风凉话，顺便落井下石。</p> 把楚语勤和林砚儿气得脸都白了，“我们没有，你们胡说！”</p> “有没有的，可不是我们说的，现在被点名的也不是我们。你要是心里没鬼，也不用这样声厉色荏。”</p> “你！”</p> “都别吵了！”</p> 骁卫将领见众人吵作一团，脸色变冷，生硬的道：“楚语勤，林砚儿，点到名字的出来！至于你们两个有没有罪，自有陛下定夺！”</p> 他看了一眼躲在人群里，吓得完全不想出来的两女，挥手便让手下拿人。</p> 两个御林军冲进去，在众大臣纷纷让路之下，很快就一人一个的将两女给抓了出来。</p> “女儿！”</p> “爹，爹！”</p> 楚父和林父想要冲过去，却被御林军给拦住。</p> 骁卫将领看都不看两人，直接将楚语勤和林砚儿押了进去。</p> “女儿，女儿！”</p> 两位老父的呼声，凄凉悲惨，可御林军还是冷酷无情的将人给押进去。</p> 楚语勤和林砚儿看到还有不少人都被押着送了进去，吓得花容失色，本就没有几分血色的面容，更是苍白得几近透明，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p> 安魂堂关闭的两扇门已经被打开了，并没有看到陛下的身影，门口处只有越公公自己站在台阶上。</p> 此刻在这内苑安魂堂门外已经有不少人跪在地上，低声哭泣。</p> 跪在最前面的是几个平时负责打扫安魂堂的宫女，在她们身后便是负责扫院子的太监。</p> 陆陆续续的还有不少人从各处被抓过来，被御林军粗暴的按在地上跪好。</p> 楚语勤和林砚儿被押解到所有人的最前面，对待她们这些御林军还算留情，只是将她们放下，两女便浑身无力的跪倒在地。</p> 骁卫将领上前，对着越公公抱拳道：“越公公，人都在这里了，太庙的守卫也全都被按压住，此刻被按倒在太庙之外，将由秦将军亲自审问。”</p> 越公公点了点头，“辛苦了。剩下的便都交给咱家吧。”</p> 骁卫将领再次抱拳，退后数步，手扶在腰刀之上，冷冷的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众人。</p> 哭声从人群里不断传出，许多宫女太监，几乎都被吓得瘫软在地。</p> 他们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被抓到这里来。</p> 楚语勤和林砚儿也是抱在一起，默默哭泣。</p> 谋害皇帝那可是重罪，陛下肯定是被惹怒了，才如此大发雷霆。</p> 可她们，她们真的是无辜的啊。</p> 越公公抄着手，腰身微躬，多年养成的习惯已经很难改变，但他站在台阶上，却是居高临下，给众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p> 而且他的态度越是谦卑，那种压迫感越便越强。</p> 越公公并不着急询问什么，他只是就站在台阶上，神情悠然的看着下方众人。</p> 可他越是不着急，带给众人的心理压力却越来越大。</p> 哭声已经从一开始隐隐的，开始逐渐变大。</p> 很多人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在脑补中就给自己判了死刑。</p> 直到过了半炷香之后，跪在地上的这些人，已经被“折磨”得快要发疯时，才终于等来了越公公的开口。</p> “说说吧，这一年内，所以进入过安魂堂的人，都有谁？”</p> </p> 第五百零八章 互相检举 这问题一出，所有的哭泣声戛然而止。</p> 能进出安魂堂的，就是前面那一排负责打扫安魂堂的宫女，这是非常清楚的。</p> 可越公公问的却是进入过安魂堂的人，一词之差，意思可就大不相同了。</p> “知道都是谁！”后面有人没有多想，正要直接回答是前排的那几个宫女时，陡然接触到越公公冰冷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p> 只听越公公声音淡然的道：“你知道？呵，你可要想好了再说。”</p> 那人一听，顿时踌躇起来，看越公公这意思，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啊，思量再三，竟是不敢说的低下了头。</p> 其他人看到他的表现，也都心中画魂儿，一时竟没人敢出声。</p> 越公公看了看众人，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道：“都不想说么，既然都不想说，那也就不用说了，想来你们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以为能蒙混过关，咱家不妨好心的告诉你们。有人在安魂堂里下毒，企图谋害陛下。没有人说的话，你们的下场，便只有一个死字！”</p> “啊！”</p> 众人皆自惊呼，有人在安魂堂下毒，企图谋害陛下！！！</p> 太庙的宫女太监们，脑子几乎瞬间炸开，竟然是这么严重的事情！</p> “越公公，我说，我说，我第一个说，能进出安魂堂的，就前面那几个宫女，她们都是负责打扫安魂堂的，除了她们，没人敢进去！”</p> 一开始就要说的那个人，急切的喊着。</p> 前排那群宫女一个个脸色惨白，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猛然回过头去，怨怒的指着他道：“小安子，我们平时带你不薄啊，你难道忘了，当初你生病，是娟儿妹妹不辞辛苦照顾的你，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p> 在她身边，一个长相娇小的宫女已经哭倒在她怀中。</p> 她和小安子，从小便相识，入宫后又一起被分到太庙做事。</p> 太庙中虽然没有什么油水，生活过得清苦了一些，但因为每年也就只有一次皇帝会驾临，所以这里的宫女太监可以说过得无拘无束，倒是比宫里的拘束压抑要好很多。</p> 因为两人原本就相识，在太庙中自然也就成了朋友，互相关照，一来二去的也就产生了一些友情之外的感情。</p> 虽说太监无法人道，但只要他人好，娟儿便觉得这事也没有多重要。</p> 可谁想，到了关键时刻，第一个把她推出去的人，竟然会是他！</p> 小安子心虚的朝后躲了一下，不过想到这是事关性命的大事，又硬气起来，“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负责打扫安魂堂，这个大家都知道。”</p> 大龄宫女彻底怒了，指着小安子就是一通骂，“好你个小安子，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p> 她猛地转头，看向越公公道：“越公公，我，我要举报小安子，他也进过安魂堂！”</p> 小安子大吃一惊，“你胡说！”连忙对越公公道：“越公公，您别听她的话，她就是在含血喷人！”</p> 大龄宫女冷笑一声，“半个月前，你正好外出采购，回来的时候，为了讨好娟儿，在外面给她买了一个珠钗。当天晚上，娟儿在安魂堂里轮值看守长明灯，你趁着四下无人便悄悄的摸了进去，你当我不知道吗？”</p> “你，你……”</p> 小安子脸色变得刷白，像是抹了一层厚厚的粉末，他想要辩解，却见娟儿仿佛死了心一般，从怀中拿出一个用手帕好好包裹的珠钗，扔在地上。</p> 那钗头的珠子，一摔之下，竟然脱落，骨碌碌的在地上滚远。</p> 可见其品质低劣，这钗子怕是最低廉的便宜货了。</p> 现在证物都有了，小安子如同被掏空的麻袋，委顿的堆坐在地。</p> 越公公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微笑，“很好，还有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安魂堂的，可以都说出来。”</p> 众人这才明白，越公公为什么一开始就说进入过安魂堂的人，而不说负责打扫安魂堂的人，原来便是如此。</p> 有了小安子的例子在前，很快就有人开始举报，说是看到谁谁谁因为什么事情曾进入过安魂堂。</p> 一时之间，举报之声四起。</p> 当然这其中也伴随着惊恐的辩解，以及气急败坏的咒骂。</p> 一场互相检举的审问下来，最后进入过安魂堂的人，共有三十二人。</p> 秦将军那边也派人来报，太庙的守卫之中，并无进入安魂堂的人。</p> ……</p> 内苑除了安魂堂，东西两侧各有房间，用来存放历代帝王留存下来的东西。</p> 都是些小物件，或是只对他们自己来说存在意义的东西，不值钱。</p> 此刻莫御等三人，便在左侧得一间屋子内，通过窗子，暗中观察着外面众人。</p> 莫嫡锋道：“进入过安魂堂的人，就这么多了，下毒之人，便在这三十二人之中？”</p> 莫御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楚语勤和林砚儿，“别忘了还有她们俩。”</p> 能让三人同时中毒的，那就必须要同时接触过三人。</p> 楚语勤和林砚儿虽然只是跪在安魂堂门口，却也不能忽视。</p> 内苑中的其他人，已经被带走，只剩下这三十二人，还有楚、林二女，一共三十四人。</p> 这三十四人如丧考妣，一个个都惊骇欲绝，不知道接下来要被如何处置。</p> “我们真的是中毒了吗？”</p> 苏沐沐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p> 莫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p> 这时候一个御林军走到门前，低声道：“陛下，经过御医的检查和判断，已经得出结果了。”</p> 莫御先是看了苏沐沐一眼，看向御林军时，眼中光芒冰冷慑人，“说，毒被下在了什么地方？”</p> “呃……”</p> “说啊！”</p> 那兵卒当即跪倒在地，低着头道：“毒被下在了，历代帝王的牌位上。”</p> “什么！”</p> 莫御眼中爆出一抹骇人的光芒，瞳孔更是锐利如刀。</p> 那兵卒吓得浑身颤抖，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p> 莫嫡锋的脸色同样难看，安魂堂中供奉着大夏历代帝王的牌位，那是整个国家最尊崇的地方。</p> 竟然有人胆敢在上面下毒，简直岂有此理！</p> 羞辱，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p> 如果传出去，便是大夏有史以来最大的污点！</p> “查！”</p> 莫御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给朕狠狠的查，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干的！”</p> </p> 第五百零九章 再出状况 俗话说，天子一怒，血流成河。</p> 莫御的愤怒，也有着同样的效果。</p> 有了莫御的命令，越公公也就展开了他的手段。</p> 藏在他平日的温顺和体贴背后，是如老虎收拢在肉垫之间的利爪，锋利无比。</p> 除了楚语勤和林砚儿没有受到严刑拷问之外，其余三十二人简直生不如死。</p> 很快的便有人招认毒是他们下的，可再仔细一问，却发现这些招认的，只是因为熬不过刑罚，被屈打成招。</p> 他们根本说不清毒下在什么地方，还有人乱说一气，什么蜡烛里，长明灯里，还有说藏在蒲团里的。</p> “还没有审问出来吗？”</p> 勤政殿里，莫御坐在龙案之后，神情冰冷的望着下面弯着腰的越公公，不满之情已经溢于言表。</p> 从太庙回来，已经五天了，可这五天里，却没有任何的结果。</p> 就算是从小伺候他长大的越公公，把事情办成这样，他也难以容忍。</p> 越公公神情尴尬，“是奴婢无能，还请陛下息怒。”</p> 莫御哼了一声，有些烦躁的将正在批阅的奏折扔在案上。</p> 这五天里，对那些人审问的情况，他几乎是实时掌握着情况，心里也很清楚不是越公公不尽心，实在是无论怎样用刑也是毫无收获。</p> 很多人因为熬不过刑罚，胡乱招认，剩余的也一直哭喊着什么都不知道。</p> 这种情况，弄得他也束手无策，除了继续用重刑之外，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p> 只是五日过去了，再继续用刑的话，只怕这三十二人，没有一个能活着了。</p> 死了的话，那线索就完全断了。</p> 他喘息了两口，再次望向越公公，“楚语勤和林砚儿那边怎么样？”</p> 越公公迟疑了一下，缓缓转头，朝莫御左手边望去。</p> 在龙案的左边，加了一张小桌案，上面堆放满了书籍。</p> 高高落起的书籍中，掩映着一个乌黑的发顶，两只纤纤素手时不时飞快的从哪些落起的书籍中抽取一本，看起来就像是为了度过冬天储存食物而忙碌的小动物。</p> 从太庙回来，苏沐沐觉得这件事并非只是有人下毒这么简单，虽然已经查明了确实有人下毒，而且莫御和莫嫡锋也信誓旦旦的说这毒有强烈的致幻效果。</p> 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劲，不知道什么地方充满了违和感。</p> 所以一回来，她便要求莫御按照承诺，将皇室所有的典籍对她开放，任由她阅览。</p> 这些典籍都是最珍贵的收藏，是不能带出宫去的，所以苏沐沐干脆的就住在皇宫之中，让莫御给她在勤政殿加了个桌子，每日就在这里。</p> 这样也算是掩人耳目，让莫御对外也好有个交代。</p> 毕竟这些皇室典籍，是只允许皇帝一个人看的，连大神官都没有看的权力。</p> 苏沐沐感受到越公公求助的小眼神，从成堆的书籍中抬起头，“楚语勤和林砚儿，我亲自问过了，不是她们。”</p> 对楚语勤和林砚儿，她还是有感情的，而且从根上她便不相信下毒的人会是她们俩。</p> 所以一回到京城，她便直接把人给从越公公手里要了过去。</p> 正好她住在皇宫里，楚语勤和林砚儿如今还是嫌疑犯，是不能放的，在两人眼中她还是清河郡主，所以神星宫那边是没法住的，她便将两人安置在璇玑宫，与自己作伴。</p> 正好神星宫那边离勤政殿也比较远，璇玑宫就近多了。</p> 再说她也相信楚林二女跟这件事情肯定无关。</p> 越公公赔笑了两声，有些无奈的看向莫御，意思是，您看，楚林二女那边由大神官把持着，奴婢也插不上话啊。</p> 莫御朝他摆了摆手，让他退到一旁。</p> 越公公如蒙大赦，连忙退到犄角旮旯，努力缩小存在感。</p> 莫御从龙案后起身，来到苏沐沐面前，见她仍低着头，视线全神贯注的落在此刻看得那本典籍上，轻声道：“楚语勤和林砚儿，你觉得她们两人真的没问题吗？”</p> 太庙中有嫌疑的宫女和太监，都被严厉的审问过了，却没有什么收获，只有楚语勤和林砚儿，因为苏沐沐的关系而没有受到审讯，眼看着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仅凭苏沐沐轻飘飘的一句话，他还是难以放心。</p> 苏沐沐抬起头来，“你不相信我？”</p>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她们。”莫御道：“你太过善良，又容易相信别人，我怕你被她们给骗了。”</p> 苏沐沐被夸得有些心虚的脸上一红，说她善良还行，但要说她容易相信别人，那可真的把她想象得太过美好和天真了。</p> “你多虑了，我又不是山花，还没那么天真烂漫。”</p> 见她如此笃定，莫御也不好说什么。</p> “陛下，那受审的那些人，您看……”</p> 两人多不说话了，越公公却不得不开口。</p> 再动刑下去，三十二人便全都得被打死了，到底应该怎么办，好歹给个话啊。</p> 他为难，莫御便更加的为难。</p> “还有太庙那边，所有的东西都封起来了……别的也还好说，只是那安魂殿里的长明灯，还需要人时常看顾，却是相当的不方便。”</p> 太庙那边作为最重要的现场，在回京的时候，莫御便下旨封存，由秦将军带着御林军亲自把守。</p> 因为长明灯需要人照看，所以每隔两个时辰，便要秦将军亲自进去挨个查看，添加灯油等等。</p> 且不说一位将军，却做着下人该干的活，关键是两个时辰进入一次，全靠秦将军一个人，他还要管理手下御林军值守的事情，熬上个三五天也还罢了，若是时间再久点，任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p> 莫御一想，也确实如此，当时因为他在气头上，对这件事情的考虑也就没那么周到。</p> 被越公公这么一提，他也觉得当初的命令对秦将军来说，也实在是不妥当了些。</p> “太庙还是不能解封，但是安魂堂可以打开了，让秦将军找信得过的手下，轮值看顾长明灯便是了。”</p> “陛下圣明。”</p> 越公公恭维了一句，正要往外走，忽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在越公公耳边小声说了几句。</p> 越公公越听表情越震惊。</p> 莫御问道：“怎么回事？”</p> 越公公回身，表情管理失控的道：“陛下，秦将军他，他中毒了！”</p> </p> 第五百一十章 秦将军的陈述 “你说什么？！”</p> 越公公躬着身，涩声道：“秦将军也中毒了。”</p> 莫御脸色一变，“怎么回事？你说秦将军中毒了？”</p> 苏沐沐也从众多书籍里抬起头，惊愕的望着越公公。</p> 因为检测出来，毒是被下在灵牌上的，所以莫御下令将所有灵牌全都拿去清洗过了，按说已经没问题了，怎么秦将军还会中毒？</p> 莫御大步走到越公公面前，抓着他的肩膀道：“你好好说，说清楚，秦将军是如何中毒的？”</p> 越公公被他抓的痛入骨髓，却不敢挣脱，龇牙咧嘴的道：“这几日秦将军谨遵陛下旨意，每隔两个时辰便进入安魂殿照看一次长明灯，前面几次都没什么问题，但昨夜秦将军进入之后，好半晌都没出来，在外面守卫的部下喊了两声也没有回应，迫于无奈，打开门一看，这才发现秦将军中毒倒地，昏迷不醒了。”</p> 莫御沉声道：“他人在什么地方？”</p> “已经连夜送回到京城，现在正由御医诊治。”</p> 越公公话音刚落，就见御医院的胡院首快步走进来，“陛下。”</p> 他欲要行礼，才躬了一半，就被莫御叫住，“免礼！秦将军现在如何？他中的毒，是什么毒？”</p> 胡院首的表情不是很好，“回禀陛下，秦将军所中之毒，跟安魂殿灵牌上的毒相同。”</p> 勤政殿里所有人的表情都阴沉了下来，莫御问道：“秦将军进入安魂殿之后，可有什么人也进去过？”</p> 越公公摇头，“秦将军的手下说，不曾有人入内，而且他很确定，御林军将太庙把守森严，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去。”</p> 灵牌上的毒已经被清洗下去了，又确定没有人在此投毒的话，那秦将军中毒的事情，就完全说不通了。</p> “现在秦将军人怎么样了？”</p> “臣等已经尽力为秦将军祛毒了，但……效果并不好。”</p> 胡院首顿了顿，看向苏沐沐，躬身道：“微臣无能，还得请神官大人出手才行。”</p> 胡院首算是这个皇宫里，少有的知道清河郡主和大神官是同一人的。</p> “秦将军人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这种事情，苏沐沐自然义不容辞。</p> 何况，这事情确实有些蹊跷，想要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也需要秦将军醒过来自己说出来才行。</p> 胡院首道：“秦将军就在门外。”</p> 苏沐沐忍不住望了他一眼，好家伙，这是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注意想让她出手了啊。</p> 很快的，秦将军就被人给抬了进来。</p> 秦将军是个中年男子，身材健硕，尽管此刻因为中毒而气色极差，双眸紧闭，可躺在担架上仍然充满了气势。</p> 苏沐沐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将星辰草拿出来，在秦将军鼻子底下晃动了一下。</p> 随着星辰草化成粉末，陷入昏迷的秦将军也缓缓的张开了眼睛。</p> 胡院首看着苏沐沐的动作，心中不由感慨，神力就是强大啊，前前后后他也算是目睹过多次，可每次看到大神官施展神力，仍然是忍不住要为之惊叹。</p> 把整个御医院都难住的毒，在大神官的手中，竟是如此轻易就化解了。</p> “秦将军，你感觉如何？”越公公轻轻唤了一声。</p> 秦将军缓缓睁开眼睛，一时看到这么多面孔围着自己，有些不知身在何处。</p> 待视线更加清晰一些，看到莫御的脸孔时，当即一咕噜身的跪起来，惊慌的道：“陛下！微臣保护太庙不利，还请陛下降罪于臣！”</p> 莫御怔了怔，保护太庙不利？这是什么意思？</p> “秦将军，你仔细说说，怎么不利了？”</p> 秦将军也被问得一愣，“这……”</p> 他刚刚醒过来，瞬间便认出了这里是勤政殿，原本应该在太庙的自己，竟然会跑回到勤政殿来，他本身就十分迷惑，心中想着定然是因为太庙出了什么事，才把他给调回来的，于是认罪请罪。</p> 可看陛下的意思，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p> 苏沐沐看出他还处于懵逼的状态，忍住笑，提醒道：“秦将军，你在太庙中毒了，而且中的是跟陛下当时一样的毒。你讲一讲，当时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中毒的？”</p> 秦将军这才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听到自己竟然中毒了，而且中的还是跟陛下一样的毒，当即也是大吃了一惊。</p> 他看向莫御，见陛下也对他点点头，等着他说明情况。</p> 秦将军这才是松了口气，回忆起昏迷之前的事情。</p> “微臣按照陛下的吩咐，每隔两个小时，便要进入安魂堂照看一次长明灯。前面数次都没什么问题，因为安魂殿的门是关着的，长明灯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也就是看看哪个的灯油快没了，便添加一些。”</p> 莫御和苏沐沐都认真的听着。</p> “最后这次……”秦将军顿了顿，有些心虚的垂下头，期期艾艾的道：“微臣进入安魂堂之后，巡视了一圈，发现长明灯的灯油都挺满的，本来想要出去，不过想着来一次也不能白来，便准备稍微等一等，过一会可能就出现需要添灯油的，于是就在里面等了一会，然后一不小心，就，就打了个盹……再之后的事情，微臣便不记得了。”</p> 明明是进去照看长明灯的，结果却在里面睡着了，实在是不该。</p> 安魂殿里供奉的，是大夏历代帝王的牌位，他在里面打盹，那就是大不敬之罪。</p> 他重新跪倒在地，“微臣自知罪不容恕，请陛下降罪吧，微臣愿一力承担。”</p> 莫御却没有生气，只是面无表情的道：“秦将军起来吧，那毒有强烈的致幻效果，你觉得打盹睡了一觉，很可能只是因为中毒产生的幻觉。”</p> 他看了看秦将军两只眼睛下的黑眼圈，微微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p> “等一下！”</p> 一直沉吟的苏沐沐，忽然开口，“秦将军，前几次去安魂殿的时候，安魂殿的门也是关着的吗？”</p> 秦将军先是看了看莫御，见他没什么意见，这才对苏沐沐道：“是的，门都是关着的。”</p> 苏沐沐点点头，“谢谢秦将军。”</p> 秦将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当着陛下的面也不敢多话只能告退。</p> 莫御见苏沐沐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p> 苏沐沐道：“暂时还没有，这件事情，还得请越公公去跑一趟腿。”</p> 越公公连忙道：“有事您尽管吩咐。”</p> 苏沐沐道：“请越公公去问一下那几个负责打扫安魂堂的宫女，她们平时在打扫安魂堂，或者照看长明灯的时候，安魂殿的门是关着的，还是开着的。”</p> </p> 第五百一十一章 苏沐沐的分析 越公公得了命令，已经一溜烟的跑回去审问了。</p> 勤政殿里，莫御若有所思的看向苏沐沐，“你是怀疑，安魂殿的门有问题？”</p> “现在还不清楚，等越公公回来再说吧。”</p> 苏沐沐有所发现，但现在还缺少决定性的关键证据，她也不是很有底气。</p> 趁着越公公去审问，她便回到桌案前，继续查看典籍，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p> 小半个时辰之后，苏沐沐翻动着书页的指尖忽然一顿，瞳孔更是缩小如针的射在某一行的字迹上。</p> “陛下，问出来了，”越公公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额头上都已经见汗了。</p> 苏沐沐也抬起头来，看到他正抬手擦着汗水，让这个年纪的老人来回折腾，心中也很有些过意不去，口中却问道：“结果怎么样？”</p> 越公公道：“奴婢亲自将那三十二人，一个个分开单独审问，最终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得的，安魂堂无论是白天晚上，都是不会关上殿门的。夜间有专人值夜，便是为了怕夜风将长明灯给吹灭。三十二人全都是这个答案，应该没有说谎。”</p> 苏沐沐眼眸微眯，“果然。”</p>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p> 莫御问道：“你想到了什么？”</p> 苏沐沐没有回答，只是想了半天，忽然道：“莫御，我觉得，想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你下一道很……嗯，对你来说，很艰难的旨意。”</p> 难得见她如此郑重其事，莫御已经感受到这道旨意绝对不会太轻松，“你说。”</p> 苏沐沐道：“我要你，将太庙之中所有的灵牌全都带到皇宫之中，刨开表皮，由御医院牵头，彻底检验。”</p> 莫御脸色一变，越公公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使不得，使不得啊！”</p> 越公公被吓得肝胆欲裂，“这些灵牌，可都是大夏历代帝王的象征，代表的是陛下的列祖列宗，绝对不能擅动啊！”</p> 之前让人清洗灵牌，已经相当的大不敬了。</p> 只不过当时皇帝刚刚中过毒，清洗只是为了清除隐患，何况每日也都有人打扫上面的灰尘，将清洗视为“深度扫尘”的话，也是容易接受的。</p> 可现在大神官直接提出，要将灵牌全都从太庙里接回皇宫，还要刨开表皮，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啊。</p> 陛下是最在乎苏姑娘的，万一听从了她的意见，只怕要永久背负着不孝的骂名！</p> 越公公一面焦急的望向莫御，一面大呼着使不得，希望能让他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p> 莫御沉默了半晌之后，才一字一字的道：“你知不知道，太庙之中的灵牌，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对这个国家来说，又意味着什么？”</p> 苏沐沐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件事情会非常难的，如果换一个人，她都不会提，但因为是莫御，所以也还有一线的希望。</p> 可现在听着他的语气，只怕也是千难万难了。</p> “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也没办法，只有这么做，我才能确认我的想法是否正确。”</p> 莫御再次沉默，只是用眼睛认真的望着苏沐沐，像是要从她的脸上，验证她的话是否真实，又像在确认她到底有几成的把握。</p> 莫御是越公公从小伺候长大的，一看他这表情，便心道不好，连忙道：“神官大人，如果只是验证想法的话，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吧，陛下身为大夏帝王，如果下了这道旨意，以后，可就再难翻身了啊！您忍心看着陛下，只为了验证您的一个想法，便这样遗臭万年吗？”</p> 苏沐沐苦笑一声，“我又何尝不知，这件事情对莫御来说，是多么大的风险，只是……”</p> 她抬头看向莫御，“如果你不愿意，那便算了吧。”</p> 果然还是太难了啊，即便是莫御，也不可能无条件的听从她的意愿。</p> 苏沐沐摇了摇头，已经准备回璇玑殿休息了。</p> 她已经在勤政殿连续看了一上午书籍了，也是时候回去睡个午觉，休息一下眼睛。</p> 这个时代可还没有眼镜，万一要把眼睛给弄近视了，就麻烦了。</p> “至少说说你的理由吧。”</p> 在苏沐沐走到勤政殿门口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莫御，终于开口了。</p> 有门儿！</p> 苏沐沐心中一喜，猛地转身，“你愿意听？”</p> 越公公惊声道：“陛下！”</p> 莫御置若罔闻，只是深深的望向苏沐沐，“你说，我听。”</p> “太好了！”</p> 苏沐沐快步走回去，左右看了看，突然上前，将他那一桌案的奏折全都搬开，找了一张纸平铺在上面，然后起朱笔，在上面笔走龙蛇的画了三个圈。</p> “这个圈代表我，你，还有莫嫡锋，这个圈，代表秦将军，还有这个圈，代表着那些进入过安魂殿的宫女太监。”</p> 莫御和越公公都凑过去，认真的看着。</p> 苏沐沐道：“你们看，这第一个圈里的我们中过毒，第二个圈的秦将军也中毒了，而第三个圈，却没有人中毒。按理来说，第三个圈的人，她们每天负责打扫安魂殿，比我们和秦将军接触灵牌的机会要多得多，要说中毒的话，她们才是最应该中毒的。但她们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人中毒。反而是我们这些接触次数少的人中毒了。”</p> 莫御沉吟，“也可能是之前灵牌上并未被下毒，是在得知我们要去祭拜先祖，才被人下毒的。”</p> 苏沐沐点头，“是的，如果是有人在我们去之前下了毒，那么再我们离开之后，灵牌也全都清洗了一遍，为什么秦将军还会中毒？”</p> “这……”莫御看向越公公。</p> 越公公也答不出来，只能脖子一缩，假装没看到。</p> 苏沐沐见他们答不上来，便继续道：“秦将军身为御林军的统帅，我相信他的指挥能力，有他坐镇，太庙定然固若金汤，当然不会被人再次下毒而没有察觉。好吧，咱们就假设说，真的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众多御林军包围之下，潜入安魂堂下毒，然后又不留痕迹的离开了。可他毒到秦将军的企图是什么？”</p> </p> 第五百一十二章 踪迹出显 不管是谁下的毒，总要有个能够解释通的动机才行。</p> 毒倒莫御他们，还可以说是冲着大夏皇室来的，可以是辛国的人，也可以是其他周边小国想要对大夏施行斩首计划，可毒倒秦将军又为什么？</p> 这样做，除了会留下更多的线索，几乎没有任何的好处。</p> 是完全说不通的。</p> 莫御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着，眼眸盯着三个圈，沉默不语。</p> 苏沐沐见他沉浸在思索之中，也不打扰他，只是让他继续想，说不定不用她说，他自己便会想通了。</p> 半晌之后，莫御忽然从笔架上拿起另外一支笔，蘸了墨水，在第一个圈和第二个圈上点了两点，“我们和秦将军，都是中毒的，那么就应该找一下我们之间的共同点，另外，也要找一下与第三个圈，负责打扫安魂堂的这些人，不同的地方。”</p> “聪明！”苏沐沐微微一笑，果然莫御还是聪明的，一点就透。</p> 莫御被她夸得心中一热，续集说道：“刚刚你问过秦将军，又让越公公去审问过打扫安魂堂的宫女，秦将军跟我们一样，在安魂殿的时候，都有一段时间是关闭的，而宫女们则一直是处于一个殿门敞开的状态。”</p> 苏沐沐笑道：“没错！你还记得我们在里面吃东西的时候吗？”</p> 莫御道：“自然记得！”</p> 越公公张大眼睛，错愕的道：“陛下和苏姑娘竟然在安魂堂里吃东西？”</p> 当时莫御吩咐他关门，他还以为是陛下觉得有些太冷了。</p> 虽然怕冷有点跟祖训冲突，但只是关上殿门，也不算是违背祖训。</p> 哪曾想，他们竟然在里面吃东西？！</p> 莫御和苏沐沐：“……”</p> “那个，想想，御医查出灵牌上有毒，但我们在安魂堂的时候，并没有接触过灵牌。秦将军进去也只是看顾长明灯，更不可能碰触灵牌，反而是那些打扫的宫女，每天都需要擦拭灵牌上的灰尘。”</p> “咦，这就更奇怪了，接触过的没事，反而是我们这些没接触过的中了毒。你的意思，这毒并没有下在灵牌上？”</p> 两人直接把越公公给无视了。</p> 越公公张了张嘴，却插不上话，最后也只能闭上嘴巴在一旁听着了。</p> “也不是这么说，灵牌上确实有毒的，这是御医检查出来的，不会有错。”</p> “那你的意思是？”莫御有点被她绕晕了。</p> “我们先把毒的问题放一放，回头再看看我们和秦将军的相同之处，与宫女们的不同之处。”苏沐沐在三个圆圈上虚空点了两笔，“区别很明显，我们和秦将军，都将安魂堂的门关上了，而宫女们并没有。”</p> “关门的人，都中了毒，没关的就没事。”</p> 苏沐沐抬头看向莫御，“在你之前的皇帝，拜祭先祖的时候，有人关门吗？”</p> 莫御回忆起皇兄拜祭先祖的时候，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缩在一旁闭嘴的越公公。</p> 他与皇兄的年纪差巨大，已经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先帝还在的时候，他还是不记事的孩子，对拜祭先祖这种事情自然没有印象。</p> 但越公公却是三朝元老，伺候过三代帝王。</p> 越公公被两人给忽视了，便只能乖乖闭嘴当一个合格的听众。</p> 可冷不丁的就发现交谈的声音忽然便停止了，一抬头才发现莫御和苏沐沐正望着自己。</p> 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刚刚他们交谈的最后一句，“之，之前的帝王们，拜祭先祖的时候，都是不关门的。”</p> “很好。”苏沐沐笑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中毒的关键点，跟灵牌上有毒，以及关上门有关系。灵牌上的毒，光接触不会中毒，要使人中毒，必须得有关门这个步骤。”</p> 莫御点了点头，“确实如此。“</p> “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中毒需要满足关门这个条件，那个便可以得出这个毒素要想发作，需要一个密闭空间才行，也就是说，灵牌上的毒会缓慢的散出，达到一定浓度才能起作用。”</p> 莫御有所明悟，惊愕的望向苏沐沐，“所以，如果毒只是下在灵牌表面，很快就散发出去，能让我们中毒也就罢了，是肯定无法支撑到让秦将军也中毒的程度！”</p> 苏沐沐点头，拉着他走到自己的桌案面前，从堆满桌面的书籍里翻找了半天，终于从最下方抽出一本书籍。</p> 翻开了数页之后，指着里面的一行字给莫御看。</p> 莫御一看之下，顿时瞳孔一缩，直接从苏沐沐手中将那本书给接了过去，吃惊的道：“庚子年十二月初九，帝命祁王重置祖宗牌位！”</p> “祁王是谁，应该不用我说了吧？”</p> 数百年前，大夏曾发兵伐辛，不管是为了那厄运公主，还是七皇子倒戈，最终结果是辛国落败，被大夏吞并。</p> 虽然周边还有一些小国存在，但大夏，已经是第一强国。</p> 但在一百多年之后，辛国却是死灰复燃，最后竟然脱离了大夏，重兴强辛。</p> 这简直是传奇一般的事情。</p> 这段历史流传在民间的，十分笼统，只知道辛国死灰复燃，脱离大夏，重立辛国。而大夏，也因此伤了些元起，国力也衰退了不少，但因家底雄厚，虽然衰退，却仍能能压新的辛国一头，只是再没有攻打吞并辛国的能力了。</p> 从此，两国并立，虽互有侵犯，边境战役频发，却都是小打小闹，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p> 但是苏沐沐这两天看了这些典籍，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p> 辛国已经被吞并了一百多年，想要似乎复燃谈何容易？</p> 如今的辛国，竟是在这位祁王的支持之下，才成功起事，一举复国！</p> 这段历史，她看过之后，原本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感叹大夏的王爷，竟然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这跟当年那位七皇子，也不逞多让啊。</p> 而且看记载，辛国复国之后，坐上皇位的也并非是这位背后支持的祁王，而是另有其人。</p> 真是不明白，在哪都是当王爷，这位祁王折腾这一回，到底是图啥。</p> </p>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处心积虑 明明在大夏，他也是王爷，非要一顿折腾，然后再到辛国去当王爷，这就太离谱了。</p> 所以苏沐沐对这位祁王印象很深刻，但也只是好奇罢了。</p> 没想到后续竟然发现，这位祁王，在没有叛变之前，竟然还奉了当时皇帝的命令，将安魂堂里的祖宗牌位，都重新制作了一番。</p> 原因是当时大夏国力昌盛，在位的皇帝觉得祖先们的牌位年日太久，有许多牌位因为数百年的时光侵蚀，已经出现虫蛀以及酥裂的问题，于是大笔一挥，下了道命令，命祁王将这些牌位都换成了新的。</p> 这种事情实属正常，也合情合理。</p> 若非辛国复辟的事件里有这位祁王的影子，甚至如果她和莫御等人没有在安魂堂中毒的话，她也完全不会注意到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p> 狭长的凤眸，深深的眯起，莫御道：“你是怀疑，这位祁王在制作灵牌的时候，在里面动了手脚？”</p> 苏沐沐轻嗯了一声，郑重的点了点头，“没错。我特地翻看了之后的历年来对太庙的记载，在那次之后，一直到现在，安魂堂的灵牌没有再次换过。”</p>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位祁王，便是导致他们中毒的罪魁祸首！</p> 而想要验证这一想法，只能将所有的灵牌全都运回京城，刨开表皮，由御医院彻底检验。</p> 如果灵牌真的有问题，那这位一百多年前的祁王殿下，竟然算计了百年后的帝王，还真的是处心积虑啊。</p> 这心思深的，苏沐沐都有些不敢想了。</p> 但是这道命令，对莫御来说，却是压力不小。</p> 真的检验出问题来还好，到时候真相大白，破开了叛国者祁王的毒计，会被万民歌颂，但若是检验不出问题，那他便要背负不孝的千古骂名。</p> 这道命令，就是一把双刃剑。</p> 要么流芳千古，要么遗臭万年。</p> “莫御，”苏沐沐凝望着他深深皱起的眉头，轻叹了一声道：“这些，当然都只是我的猜测，如果你……”</p> “查！”</p> 莫御的声音，坚定不移，眼神更是锐利如刀，连眼角那颗泪痣，都散发着坚韧的光芒。</p> “必须彻查清楚！”</p> “陛下！”</p> 越公公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他感受到了莫御的决心，可是，可是这件事情，“还请陛下三思啊！”</p> 看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急得直磕头的越公公，莫御却是不为所动，“越公公，你不用拦朕，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这些灵牌，如果真像刚刚猜测的那样，都是有毒的，只要在密闭的房间里，就会发挥出毒性的话，那是怎样不得了的事情，你又想过吗？”</p> “这一次，朕和威远将军中毒，多亏有大神官出手及时解毒，否则那毒药有强烈的致幻效果，稍微拖延几日，便会损伤脑子，活生生将人变成白痴。你也看到了，秦将军中毒，御医院根本束手无策！”</p> “如果这次不查出来，朕还有大神官相救，可等到朕的下一代，乃至我大夏皇室的子子孙孙，都会受到潜在的威胁！你难道想让我大夏未来皇帝，在某一天，因为拜祭先祖时偶然关上了安魂殿的门，一夜之后变成白痴吗？”</p>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无论灵牌是否有问题，所有对大夏皇室有威胁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也要防患于未然！</p> 祁王的叛变，尽管他没有经历过，可仍然是大夏最深的耻辱，提起这个名字，他也同样深恶痛绝，对于当初先祖们的痛恨也感同身受。</p> 如果灵牌真的有问题，可见祁王的内心是多么的狠毒，那个毒素，并非致人死命，只会让人变成白痴。</p> 大夏的皇室如果都变成了白痴，简直比杀人诛心还要可恶。</p> 越公公哆嗦着，被莫御给吼得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是被彻底的问傻了，这才发觉之前自己想得太过狭隘了，而且目光短浅，只考虑了动了祖先的牌位是大逆不道，却没有想明白，这其实是对大夏整个皇室的威胁。</p> 皇室受到威胁，那就是整个国家受到了威胁。</p>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整个国家都跟着处于危险之中。</p> “陛下英明，是奴婢想差了。”</p> 他匍匐在地，流着泪磕头，却被莫御轻轻扶起，看着他脸上两行老泪流过一道道皱纹，心也软了，“越公公，朕知道你忠心，将灵牌运送回京的事情，就辛苦你跑一趟吧。”</p> 越公公感激涕零，再次拜倒：“奴婢一定不负陛下厚望！”</p> 他知道，这是陛下再给他机会，也是让他“戴罪立功”，挽回之前错误阻拦的行为。</p> ……</p> 苏沐沐回到璇玑宫的时候，便看到楚语勤和林砚儿，正结伴站在门口，时不时的朝外张望。</p> 看到她时，两姐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p> “怎么，在等我啊？”苏沐沐笑着走过去。</p> 这几日三人一起住在璇玑宫，相处得也挺不错，甚至让苏沐沐找回了一点前世大学寝室生活的感觉。</p> 苏沐沐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楚语勤和林砚儿便也跟在她身边，“是啊，午膳都做好了，正想着你再不回来，可就要凉了。”</p> 进入正厅，果然见桌上的饭菜都已经摆好了。</p> 苏沐沐也不客气，直接落座。</p> 楚语勤将碟盏筷子送上，林砚儿则给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羊肉排骨汤。</p> 苏沐沐美美喝了口汤，入口温度刚刚好，汤也十分的鲜甜甘美，可见熬汤之人十分用心。</p> 拿起筷子刚要去夹菜，突然一顿，她左右望了两人一眼，“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p> 两女知道自己能安然无恙的住在璇玑殿，而不是被越公公拉去重刑审问，都是因为苏沐沐对她们的照拂，自然对她感激万分。</p> 但平时也不会如此殷勤。</p> 今天又一反常态得在门口等候，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啊。</p> “没，没什么啊。”林砚儿用笑容掩饰。</p> 楚语勤忽然叹了一声，“砚儿妹妹，既然清河郡主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再说谎也骗不过她了，还是实话实说吧。”</p> </p> 第五百一十四章 受人之托 楚语勤既然如此说，林砚儿也就不好再遮遮掩掩了。</p> 就见两女一同站起身来，猛地朝着苏沐沐跪倒在地。</p> “你们这是做什么？”苏沐沐吓了一跳，两忙起身要将两女扶起来。</p> 虽然穿越过来这么久，可她还是很不习惯这些人动不动就跪拜的行为。</p> 楚语勤和林砚儿却是不起来，只跪在地上，垂着眼眸道：“清河郡主，我们知道，能住在这璇玑殿内，已经是你费力维护的结果，再多的要求便是不知分寸礼数，可，可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了。”</p>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至少要先告诉我吧。”见两女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苏沐沐也有点无语了，这个时代的人，总是一上来不说事情，反而先自沉罪状，这说话绕弯子的习惯可太不好了。</p> 楚语勤和林砚儿对望一眼，还是由楚语勤道：“自我们入宫，已经五日有余，在太庙的时候，家父是亲眼看着我们被抓的，还被当做嫌犯扣押。数日在宫中，我们虽然没受到一点伤害，反而饮食起居皆有人照顾，但在外的亲人得不到我们的消息，定然无比担忧。”</p> 楚语勤抬起头，泪眼盈盈的望向苏沐沐，乞求道：“我们也知道，这皇宫不是任何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但请郡主想想办法，帮我们带一封家书出去，交给家父，令亲人免了忧思。郡主，求您了。”</p> 林砚儿也深深拜下，“郡主，求您了……”眼泪如珠子般，一颗接一颗的滚落。</p> 她们这几天在璇玑殿里虽然备受照顾，没有受什么苦难伤害，可这心理压力却非常的大，几乎寝食难安，脸上已经有了憔悴之色。</p> 苏沐沐每日在勤政殿中，也听越公公回报过，说楚家和林家的两位大人，有托宫里的人打听两女的消息，可这些人都被越公公给找出来，特地警告，不准任何人向外透露消息。</p> 楚语勤和林砚儿，如今对外还是戴罪之身，安魂堂的事情一日没查明白，她们一日便不得清白。</p> 何况两人现在所居的璇玑殿，那是陛下的后宫妃嫔才能住的地方，若是有消息传出，这戴罪的二女，不仅没被用刑，反而住入了后宫，这要是传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想？</p> 而且人都住进后宫了，想要什么都不说的就送回去，也没法对群臣交代。</p> 说不得，最后就得把人给娶了。</p> 其实这也是苏沐沐当初非要将两女安置在璇玑殿的用意，她对楚林二女感到满意，就想促成这件事。</p> 估计越公公阻挡任何消息传出去，背后也有莫御的意思在内。</p> 不过，苏沐沐嘿嘿一笑，越公公能阻得了别人，却没法阻得了自己。</p> “行了，都别哭了，起来吧，把书信拿给我看看。”</p> 两女闻言大喜，慌忙抹了抹眼泪，从袖子里拿出写好的信件，双手呈上，哽咽着道：“我们知道，事关陛下，所以书信中只是给家人报平安，除此之外，没有提起任何不该提及的事情，以免陛下为难。”</p> 苏沐沐笑容一僵，拿着两封信，心说你俩要不要这么“贤惠”啊，这么好的机会啊，怎么能不大书特书一番，等你们出去，就可以用名声清白，逼迫莫御娶你们了啊。</p> 如今他的后宫空置，你们嫁进来，说不定还能当当皇后呢！</p> 唉，大好的机会浪费了啊。</p> 苏沐沐暗中叹了口气，将两封信收起来，道：“真是难为你们了，行，这信我收了，等会吃完饭我就出宫去。”</p> “多谢郡主！”</p> 一顿午饭，在两女千恩万谢，殷勤伺候中，终于是吃完了。</p> 苏沐沐一抹嘴，带着两封信便出了皇宫。</p> 说起来，在皇宫住了好几天，也是该回郡主府看看了，她府中还有四个学生呢，自己不在，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偷懒。</p> 出宫之后，她没着急回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要先去将两封信送去。</p> 反正都在西顺城街上，离着也不远。</p> 苏沐沐乘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林府，上门说明来意，却被告知老爷不在家，而是去了楚府。</p> 去了楚府？看来两位来人家是真的急了，凑一起去想办法了。</p> 苏沐沐吩咐车夫，“走，去楚府！”</p> 此时的楚府中，却是愁云密布。</p> 林父和楚父都愁眉不展的坐在椅子上，身旁一个富态的中年女子，正不停的抹泪，“老爷，难道便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她便是楚语勤的母亲，楚夫人。</p> 楚父叹了一声，“能找的关系都找了，能拖的人有都拖了，可他们收了银子，却不办事，现在宫里的人竟都躲着我，避而不见了，唉！”</p> 再次长叹一声，他转头看向林父，“林大人，你那边怎么样？”</p> 林父抬头看了他一眼，痛苦的闭上眼睛摇摇头，“我只打听到，越公公对从太庙拉回来的那些宫女太监，用了重刑，若是，若是里面有语勤的话，只怕……”</p> 说到后来，已经语声打颤，说不下去了。</p> 楚夫人一听，登时嚎啕一声，就要昏过去。</p> “夫人夫人！”两面小丫鬟赶紧上前，顺心拍背掐人中的将人拖到旁边椅子上做好，楚夫人这口气才上来。</p> 楚父也是吓了一跳，走过去握着楚夫人的一只手，安慰道：“别怕别怕，现在还不确定她们是不是跟那些宫女在一起。”</p> 楚夫人哭道：“她们是一同被拉回来的，怎么可能不在一起？如果不在，那你说她们能在什么地方？”她越哭越伤心，用手捶打丈夫胸口，“我就说不让她去吧，你非得让她去，说什么如果被选中，我们家就能飞黄腾达，现在好了，飞不飞黄我不知道，反而将我们的女儿给搭进去了！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p> “夫人，夫人。”她这一哭闹，当着林父的面，楚父满脸尴尬，可也万分心疼。</p> 自己的夫人，向来是识大体，顾全局，今日会不管不顾的弄成这样，也实在是伤心到了极点。</p> “快将夫人送会后面休息。”</p> 看着丫鬟们将几乎走不了路的妻子扶了进去，楚父叹息一声，回头对林父抱拳，“让林兄见笑了。”</p> 林父摇了摇头，理解的道：“哪里哪里。”</p> 其实他家夫人也曾这样过，他真的再理解不过了。</p> 忽然有下人来报：“老爷，清河郡主在外求见。”</p> 清河郡主？是那位跟着陛下，一同进入安魂堂的清河郡主！</p> 她怎么来了？难道说……</p> 楚父和林父对望一眼，扬声道：“快，快请进来！”</p> </p> 第五百一十五章 缺少一人 两人让下人去请苏沐沐进来，自己也整了整衣冠，背过身去将眼角的泪水抹去。</p> 不一会的功夫，苏沐沐便走了进来，“见过两位大人。”</p> 楚父和林父转过身来，勉强露出笑容，“郡主客气了，快请坐。”又吩咐下人上茶。</p> 苏沐沐笑道：“不必如此客气，我此来是受人之托，给两位大人送一封信过来。没想到两位大人在一起，那这两封信，便可以一起交给两位大人了。”</p> 说着，她已经将二女的信拿出来，交给二人。</p> 楚父和林父一脸迷茫，没明白她是受了谁的托，但在接过信件的时候，眼睛却猛然张大！</p> “是语勤！”女儿的字迹，他又怎么会不认得？</p> 林父也颤抖着手，喜极落泪，“是砚儿，这是砚儿的字啊！”</p> 两人抖着手将信件打开，逐字逐句的起来。</p> 苏沐沐笑道：“既然信送到了，我任务完成，就先告辞了。”</p> 说着转身欲走，却被楚父叫住，“郡主，郡主请留步，不知小女，如今身在何处啊？”</p> 看过信的他，悬着的心落下了不少，可却升起新的疑问。</p> “是啊，郡主既然受了小女之托，定然是知道她在何处。”林父也凑了过来。</p> 这楚语勤和林砚儿，还真的没有在心中提及她们在皇宫啊。</p> 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呢。</p> 苏沐沐暗中替两人惋惜，看着两位老父亲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她也只能道：“她俩现在衣食无忧，至于在什么地方，请恕我不能相告。两位大人不用担心，她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也不会。”</p> 留下两位陷入冥思苦想的老父亲，苏沐沐一身轻松的回到了清河郡主府。</p> 虽然她没有告诉两位大人，楚林二女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有些话说得其实挺明显了，就看两位大人能不能猜到了。</p> 她离开这么多天，清河郡主府还是老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p> “郡主，您回来了！”</p> 她一回来，接到消息的翠翘连忙迎了上来。</p> 从太庙回来，苏沐沐进宫，翠翘便回到清河郡主府打理一切。</p> 苏沐沐点点头，问道：“这些天，府中没什么大事吧？”</p> 翠翘摇头，“府中一切正常，并无大事发生。”</p> 苏沐沐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没有往后院走，而是一转弯，直奔左侧的院落。</p> 赵屹他们师兄弟四人都在里面住着，要说担心，她最担心的便是他们几个。</p> 算算时间，现在这个时辰，他们应该都在练习写策论。</p> 策论可比经义有意思多了，她也更能看懂，看看他们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有没有什么进步吧。</p> 这院落的建造得很是风雅，房屋与房屋之间，都由回廊连接，回廊处三面靠墙，只有一面镂空对外，冬日可以按上木制雕花的隔板，相当于不用出外，就能通行于院落里所有的房间。</p> 而夏日，将隔板卸下，又可作为茶室，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喝茶赏花。</p> 此刻其他的回廊已经被隔板围其，只有一处还裸露出来。</p> 玉藻就站在这回廊之中，在她身后是三张桌子，李澜清等人每人占据一张，正伏案书写。</p> 在正中央，则摆放这一个大大的炭火盆。</p> 炭火烧得很旺，但因为不是密闭的空间，李澜清等人还是时不时的在手里呵着气。</p> “郡主！”</p> 玉藻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就看到了苏沐沐，当即站起身来，“郡主，您回来了！”</p> 她这一喊，李澜清等人也全都停下笔，抬起头，看到苏沐沐走过来，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施礼，“老师。”</p> 苏沐沐微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环境，问道：“外面这样冷，为什么不进屋子里？”</p> 只这么一个炭火盆顶什么用啊。</p> 玉藻笑道：“郡主，是李公子说，在屋子里太暖了，人容易犯困，所以就挪到这回廊里，虽说冷一点，但人会更精神一些。”</p> “哦？”想不到啊，这些古人还真是各种刻苦啊。</p> 苏沐沐看向李澜清，李澜清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老师为了我们的学业尽心费力，弟子自当更加刻苦回报老师才是。”</p> 苏沐沐轻轻一笑，“这外面还是太冷了些，冻病了就不好了。玉藻，让人在这挂上两层后纱帘，既不影响观看外面的景致，又能略略抵挡一些寒风。再让人多加两个炭盆。”</p> 她想了想，又道：“对了，每个人还要被个暖手铜炉，免得把手给冻伤了。”</p> “是，郡主。”玉藻一一记下。</p> 李澜清等人也再次拜谢。</p> 苏沐沐笑了笑，走过去随手在桌子上捡起他们还未写完的策论。</p> 郭存禄见苏沐沐看的是自己的，当即恭敬的道：“请老师指正。”</p> 苏沐沐逐一的将三人的策论都看过一遍，点了点头，“写得都不错，”她笑着看了看三人，“你们三个，比起以前，确实长进了不少。”</p> “都是老师教导有方。”三人连忙躬身。</p> 苏沐沐笑得慈眉善目，一派为人师表，只是……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呢？</p> 翠翘见苏沐沐笑容中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郡主，怎么了？”</p> 苏沐沐摇了摇头，也没怎么，她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想了半天，才猛地想起来，“赵屹呢？”</p> 对呀！赵屹跑哪去了？</p> 这就只有三张桌子在，难道赵屹他竟然敢偷懒？</p> 一提起赵屹，几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p> 苏沐沐脸色一整，“怎么了，赵屹他出了什么事吗？”</p> 在郡主府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最有可能的就是赵家过来人了，发现赵屹竟然拜她为师，很可能会生气的将人给领回去吧。</p> 就算自己救了赵贤生一命，估计赵贤生也不会喜欢儿子拜一个女子为师。</p> 赵氏是宗族，还是三宗之首，思想只怕会更加的顽固守旧，不能容忍任何的僭越。</p> 几人犹豫了半晌，还是黄健东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赵师弟他，在里面呢。”</p> 人还在这里啊，那为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p> 苏沐沐愣了楞，顿时了然过来，定然是他们在外面学习，赵屹却是有些怕冷，可这话当着老师的面说出来，就像在告状一样，怕她对赵屹有什么误会吧。</p> 没想到啊，他们师兄弟的关系还挺好的。</p> 想到这里，苏沐沐微微一笑，推门而入，“赵屹，你今日的策论写得怎么样了？嗯？你，你怎么在这？！”</p> </p> 第五百一十六章 第二次 屋子里温暖如春，赵屹与莫嫡锋对面而坐。</p> 两人的桌面上摆放着一本翻开的书籍，莫嫡锋正低声讲解着什么，赵屹神情认真，眼眸晶亮，脸蛋红扑扑的，精神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已经学得废寝忘食。</p> 苏沐沐一进来，就看到了莫嫡锋，她吃惊的道：“你怎么在这？”</p> 莫嫡锋看到她进来，微微一笑，“不然呢？”</p> 赵屹见到苏沐沐，也是满心欢喜，猛地站起身，朝苏沐沐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老师！谢谢老师，弟子真是，对您的感激之情，真是无以言表！”</p> 他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呜咽了。</p> 苏沐沐疑惑满脸，“慢来慢来，什么就感谢了，怎么了？”</p> 她也没干什么值得他这么感谢的事情吧。</p> 赵屹抬起头，回头看向莫嫡锋，“不是您让莫将军过来，亲自指点弟子学业的吗？莫将军是个非常好的老师，这几日已经教了弟子许许多多，令弟子明白，昔日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根本就是纸上谈兵，实在是令弟子受益匪浅。”</p> 苏沐沐这才有些明白过来，这家伙回京之后，天天就在这猫着偷偷“教导”赵屹。</p> 还说莫御城府深，要控制三宗，结果他自己不是也跑过来了？</p> 但见莫嫡锋似笑非笑的望向自己，他又是打着自己的旗号来的，总不能拆了自己的台，“哦哦，对，是我让他过来的，唉，最近事情太忙，我都给忘了。”</p> 这个顺水人情，她也只能收了。</p> 在嘱咐了一遍赵屹要兼顾学业之后，苏沐沐便将莫嫡锋给叫了出来。</p> 两人去了前厅，苏沐沐忍不住揶揄他道：“趁着我不在，便打着我的旗号偷偷过来拐我的学生，你是怕莫御控制了三宗，逐渐将你排挤出去，所以坐不住了吗？”</p> 莫嫡锋只是笑笑，根本不接她这茬，“赵屹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的话，大夏会再出一个能打能拼，足智多谋的好将军。”</p> 苏沐沐倒是有些意外，“他真的行吗？”</p> 莫嫡锋肯定的道：“非常行。”</p> 苏沐沐眨了眨眼，没想到赵屹竟然能得到莫嫡锋的认同与肯定，这样说的话，还真得好好帮他筹划一番才行。</p> “等他明年殿试过后，你带他去军中磨练磨练如何？”</p> 莫嫡锋笑道：“当然没问题，只要赵氏同意，我随时愿意带他去军中磨练。”</p> “赵氏那边，我会想办法说服的。”</p> 一个国家想要均衡的发展壮大，就不能重文轻武，赵屹既然有这方面的才能，还对此深感兴趣，那就不能浪费了他的天赋。</p> 说完了赵屹的事情，莫嫡锋又问起她这几日在皇宫里看那些典籍，有没有什么发现。</p> 在边关的时候，发现大夏和强辛对于当初那段历史的记录有差别，大家各执一词，他也很好奇到底孰真孰假。</p> 本来是一句闲聊，苏沐沐却道：“你别说，我还真有了一个大发现。”</p> “什么发现？”莫嫡锋认真起来。</p> 苏沐沐哼笑了一声，也不卖关子，直接将她今日在勤政殿与莫御说的那番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p> 听得莫嫡锋逐渐变色，吃惊的双眸眯起，“你说的都是真的？”</p> 苏沐沐道：“到底什么情况，还需要把那些灵牌都运过来，彻底检验了才能知道。目前来说，就是这样的猜测。”</p> “对了，我还没问，在安魂堂中毒之后，你和莫御都产生了什么样的幻觉？”</p> 她自己的幻觉，相当于是延续了在星汤池做的那个梦，就是不知道莫御和莫嫡锋是什么样的幻觉。</p> 她看向莫嫡锋，等着他的回答，结果却忽然发现他竟然移开目光，似乎不敢与自己对视，苏沐沐不由好奇，“你看到了什么，说来听听呀。”</p> 莫嫡锋踌躇片刻，只能道：“也没什么，就是在一个屋子里，和你在一起聊天。”</p> “啊？只是聊天啊？”</p> “嗯，就只是聊天而已。”</p> 苏沐沐不免有些失望，只是聊天也太无聊了。</p> 莫嫡锋见她不继续追问，也是暗暗松了口气。</p> 毒药导致的幻象，确实是在聊天，只不过幻觉里的感觉非常的舒服，两个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天，却像是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人那种感觉。</p> 像是会一直这样聊下去，聊到世界的尽头般令人沉醉。</p> 他甚至都不想醒来。</p> 那么明知是一个梦境，他也想就此跟苏沐沐天长地久。</p> 只是在他们正聊得最开心的时候，突然有人用力将房门踹开，陆则白的脸瞬间出现，令他整个人完全惊醒！</p> 后面陆则白的出现，他自然不想告诉苏沐沐。</p> “这个幻象，其实，我也曾做过类似的梦。”</p> “你做过类似的梦？是什么时候？”</p> 莫嫡锋想了想，道：“在星汤池那那一晚。”</p> 在去往凌香山的途中，他们曾在星汤池修整，那夜与苏沐沐一同在水池里泡了半晌，回去入睡的时候，也做了同样的梦，只不过那梦中并没有最后陆则白踹门出现的场景。</p> 而是一直在梦中与苏沐沐开心的聊天，等早上醒来时，心情都好得出奇。</p> 苏沐沐闻言，心中一紧，“你没弄错吧？”</p> 莫嫡锋肯定的道：“我不会弄错的。”</p> 那是一场美梦，怎么可能弄错？</p> 他见苏沐沐脸色有异，问道：“怎么了？”</p> 苏沐沐却眉头越皱越紧。</p> 星汤池那晚，她做了有关神龙石刻的梦，然后在安魂堂中因为中毒，而再次延续了那场梦境。</p> 莫嫡锋竟然也是，这是巧合，还是？</p> 她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就往外走。</p> 莫嫡锋惊愕之极，追着她问道：“你要去哪？”</p> “我要回皇宫！”</p> 扔下一句话，苏沐沐脚下生风，让人备好马车，赶回了皇宫。</p> 莫嫡锋连忙追上她，与他一同坐进马车里，“我也去。”</p> 他敏锐的感觉，苏沐沐大概是发现了什么。</p> 苏沐沐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拦，直接吩咐车夫，“去皇宫！”</p> 在她的催促之下，马车很快赶到宫门前，检查过身份令牌之后，便放了行。</p> 莫御还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忽然殿门就被人推开。</p> 他眉头一皱，谁这么无礼啊，竟敢未先通报就闯进来，外面值守的人都死了吗？</p> 结果抬头一看，闯进来的竟然是苏沐沐，当即露出先练，“你不是出宫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p> 说完又看到她身后还跟着莫嫡锋，笑容才微微收敛起来。</p> 苏沐沐开门见山，直接问道：“莫御，在安魂堂那晚，你的幻象是什么？”</p> 突然被问起这个，莫御的脖子根突然就有点发红，被他努力压制下去，“你问这个干什么？”</p> 莫嫡锋目光一晒，这家伙肯定做了什么龌蹉的梦。</p> 还警惕的瞥过来一眼，哼，以为我想知道你的幻象吗？</p> </p> 第五百一十七章 还有一处 “这个事情，跟中毒事件有关，你快说。”</p> 莫御刚刚压下去的红晕，再次缓慢的从脖子根升上来，强行拖延道：“跟中毒事件有关？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p> 苏沐沐见他犹犹豫豫不肯说，有些不耐烦道：“你不说也行，我只问你，在星汤池的那晚，你有没有做什么梦，是跟安魂堂里看到的幻象差不多的？”</p> 被她这么一提，莫御心中不由一跳，他还真的想起来了，“啊，星汤池那夜，好像真的差不多啊，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应该说安魂堂那夜看到的幻象，比星汤池时做的梦有了更多的细节和发展。”</p> 忽想起安魂堂那夜的幻象，莫御忍不住心有余悸。</p> 他的幻象是苏沐沐终于接受了他，愿意嫁给他，做他的皇后。</p> 可是在拜堂成亲的时候，却有人猛地闯了进来抢亲，而抢亲的人竟然还是陆则白那家伙！</p> 简直要把他给气死了。</p> 所以，安魂堂里因为中毒看到的幻象，他完全不打算说出口。</p> 苏沐沐其实根本没心思去纠结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内容，在听到莫御在星汤池的时候，也做了差不多的梦，三个人都是如此，她心知这绝对不是巧合。</p> “看样子，还得派人去一趟星汤池才行。”</p> 莫御不解，“星汤池怎么了？”</p> 莫嫡锋给他解释，“我们在安魂堂看到的幻象，在星汤池的时候，也都做了差不多内容的梦，所以，我们现在怀疑这个毒不仅是下在安魂堂里，连星汤池那边也下了毒。”</p> 如果说，光是安魂堂，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冲着皇室来的，那么连星汤池都会引起中毒的话，那就代表着，这个下毒之人，是完完全全冲着皇帝来的！</p> 星汤池，那是只有帝后在酬天祭祀之前，才会去洗浴的地方！</p> 但是星汤池可不像安魂堂这样只是一间屋子，那里是如同行宫一般的建筑，要想找到到底是什么东西被下了毒是非常困难的。</p> 苏沐沐沉吟了片刻，道：“现在我们三个分别把去过的地方，碰了什么东西都写出来，但凡是能重合的，都派人去取回来，再一一检验。”</p> 莫御和莫嫡锋都点了点头，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p> 三人便分头用纸笔把去过的地方，接触的东西都列成一个单子，最后汇总在一起。</p> 苏沐沐认真看着三个单子，对照着上面的东西，一些没有重合得都划掉，有些是她和莫御碰触了，但莫嫡锋没有也划掉，有些是莫御和莫嫡锋碰了但她没有的也划掉，还有她和莫嫡锋碰过，但莫御没接触过的，也都划掉。</p> 每划掉一项，便代表着要查找的事物就少了一项。</p> 划到最后，三页纸上都只剩了最后一项。</p> 首瑞池。</p> 三人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就是它了！”</p> 首瑞池，是帝后才能进入的池子，但神权被废止太久，酬天祭祀更是快要一百年没有办过了。</p> 星汤池几乎一度荒废，要不是苏沐沐突然提起来要去星汤池洗浴，他们根本就不会去。</p> 自然以前那些规矩，谁也不会太认真。</p> 而且当时下人们也只是将首瑞池收拾出来，所以莫御对于莫嫡锋也去首瑞池里泡过，并没有表示出多少介意。</p> 找到了三人交叉接触过的事物，可还是有一个难题。</p> 首瑞池是一个温泉池，这要怎么带回来？</p> 苏沐沐道：“温泉是活水，就算有毒素，也早就冲跑了，如果真的是当初那个祁王下的毒，必然不可能下在水流里，所以温泉水带回来没用。可以把别的带回来检验，比如说水池下的石头，进入首瑞池的隔间门板等等。”</p> 他们应该是在首瑞池的时候，就中了毒，但毒素被温泉水稀释，除了产生了幻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之外，对他们的身体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p> 当日，莫御便派人赶往星汤池，吩咐将首瑞池有关的一切都运回来。</p> 剩下的事情，便是等着所有的东西都被运回来，检验后便能验证出她的猜测是否正确了。</p> 苏沐沐一时也没了事情，想了想，她也没再次出宫，而是回到了璇玑殿。</p> 楚语勤和林砚儿正坐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忽然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她回来了，全都面上一喜。</p> “郡主，你回来了。”</p> 打着招呼，却是欲语还休。</p> 苏沐沐哪能不知道两人的心思，笑道：“信我已经送到了，你们的父亲看了之后，也都安心了，让你们好好配合调查，好好吃饭睡觉，家里一切都好。”</p> 楚语勤和林砚儿一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去，露出安慰的笑容，“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谢谢，谢谢你郡主。”</p> 两人再次拜倒在地，道谢不止。</p> 苏沐沐摇着头将她们扶起来，“你们俩，晚饭还没吃呢吧？”</p> 她出了一趟宫，跑了两家，又折腾回来，天也差不多黑了。</p> 楚语勤和林砚儿羞答答的摇了摇头，她们的心思，都在担心着信件是否被平安送到亲人手上，根本无心吃饭。</p> 苏沐沐嘿嘿一笑，转了转手腕，笑道：“那你们今天有口福了，我今天亲自下厨，给你们尝尝我的手艺。”</p> 林砚儿听得脸上露出羞愧之色，在太庙的时候，她还曾误解过苏沐沐是因为家里厨子不给力，才自己做饭，结果，结果人家现在却要为了自己亲自下厨。</p> ……</p> 红墙碧瓦，雕梁画栋。</p> 冬日里没有鲜花，便用绸缎将树枝包裹，在枝头做成绢花，形成一片热闹景色。</p> 在距离大夏遥远的辛国国都，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p> 国都的街路上，百姓纷纷走上街头，诚心诚意的跪倒在街道两侧，对着那正通行的车队顶礼膜拜。</p> 豪华的车乘四角都垂着华丽而厚重的帘帐，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可这并不妨碍人们的热情。</p> 车乘从国都的东门而入，一直到辛国皇宫的昭阳门而止。</p> 朝臣们都聚集在昭阳门，见到车乘到来，全都躬身行礼。</p> 不一会的功夫，宫门大开，从里面迎出两队宫女太监，手中分别持着各种礼器，垂手而立。</p> 打头的大太监站在马车旁边，大声唱喏，“恭迎储君！”</p> 群臣跟着呐喊，“恭迎储君！”</p> 连喊了三声之后，车乘上的帘子才被缓缓掀开，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面色严整的从里面走了下来。</p> 那大太监见他下来，躬着身凑上前去，讨好的笑道：“储君殿下，陛下已经在内等候多时了，一应仪式都已经准备好了，您请吧。”</p> </p> 第五百一十八章 恶毒之心 辛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盛大的典礼了。</p> 百姓们都十分的开心。</p> 他们强辛虽然皇子众多，可储君之位却空悬许久，今日，那个久悬的位置，终于有了人坐了上去。</p> 册立了储君，辛国皇位的继承人也算是确定了下来，这会令百姓们更加的安心。</p> 因为谁都清楚，这储君之位一日不定下来，皇子们互相之间的争斗也会更加的剧烈。</p> 如果争斗的太过激烈，甚至失去控制，除了会内耗辛国的力量资产之外，对百姓的生活也会逐渐产生影响。</p> 这是所有安居乐业的百姓，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p> 所以，今日册立储君，全国的百姓都高声欢呼，发自内心的欢喜。</p> 何况这位储君殿下，还在边境发现了银矿山，一旦开采出来，将会有数不尽的白银送入国家，会让国力昌盛，人民富强。</p> 如此利国利民的大事，百姓们更是发自内心的拥护这位储君殿下。</p> 册封大典结束，天也已经完全黑下来了。</p> 豪华的车乘再次从皇宫中出来，一直到了储君府才停下来。</p> 身材高大的老魏，穿得一身喜庆，带着众多奴仆站在阶前，看到马车便迎上去，笑着道：“恭喜殿下！”</p> 陆则白从马车里下来，看了他一眼，笑道：“老魏，你这是，要拜堂成亲吗？魏大嫂知道这件事吗？”</p> 老魏瞅了瞅自己身上这一身红，不好意思的一笑，“您就别打趣我了，快来看看，这储君府里已经都收拾好了，就等您来了。”</p> 陆则白目光一转，看到门楣上那储君府三个字，心中一时感慨万千。</p> 储君府的门庭并不如何华丽，不如说有些破败和陈旧，门楣上的牌匾，由于经日风吹雨打，都有些脱漆了。</p> 想来这府邸的里面，一应设施也没有多么的好，甚至连普通大臣的宅子都比不了吧。</p> 可就是这样的府邸，所有辛国皇子，都抢破头的想要住进来。</p> 陆则白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吐出，“终于，得到它了。”</p> 为了登上储君之位，前前后后谋划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p> ——苏沐沐，等着我，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p> 陆则白登上台阶，刚要迈入门槛，忽然见魏荣大老远的快步跑过来，在老魏耳旁说了两句。</p> 老魏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p> 陆则白问道：“老魏，你笑什么呢？”</p> 老魏笑声不减，“哈哈哈，殿下，刚听说了一个好玩的事，大夏的皇帝，竟然把祖先的灵牌全都从太庙里取出来，运到京城，全部刨开。哈哈哈哈，这皇帝是不是疯了，竟然做出这种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事。”</p> 陆则白有些不解的皱眉，莫御虽然性格乖张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等事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原因。</p> 魏荣也跟着笑道：“属下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差点没被笑晕了。大夏帝王如此失智的行为，定然会遭天谴，要我说，这事正好成全了殿下。殿下一成为储君，大夏皇帝就干了这等蠢事，岂不是在说，殿下是那大夏皇帝的克星，等您继承皇位，一定会将大夏收入囊中的。”</p> 老魏小魏很高兴，陆则白却不置可否，只是道：“好了，不管大夏的皇帝做什么，都暂时跟我们没关系，还是先进去吧。”</p> 这储君府里面什么样，他还没见过呢。</p> 正这时，忽然有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丁跑过来，边跑边喊，“前面可是储君殿下？”</p> 陆则白再次停下脚步，回眸望去，只见那家丁气喘吁吁的跑过来。</p> 老魏当先一步将他拦下，“你是什么人？”</p> 那家丁被老魏凶狠的气质一震，吓得踉跄了一下，才跪倒道：“小人是祁王府的家丁，奉家主之命，前来请储君殿下过府一叙。”</p> 说着将手中请柬呈上。</p> 老魏打量了那家丁几眼，接过请柬看了两眼，这才呈给陆则白，“殿下您看。”</p> 祁王，是唯一的一个异姓王爷，他们自成一派，是辛国权贵之中的异类。</p> 据说当初辛国能够从大夏脱离出来，重新复辟，便是由祁王在背后帮助，才能成功复国。</p> 强辛复国之后，当时的祁王也跟着一起投奔到了辛国，被辛国皇帝同样封做祁王，后代子孙世袭罔替。</p> 一百多年过去了，祁王依旧存在，只不过他们从来不参与朝政，更没有表现出半分贪权的意思，而是安安静静的做一个闲散王爷，平日斗鸡遛狗，赏赏花听听曲，安分的令人都不能理解，当初为何要帮强辛复国。</p> 看到请柬上确实盖着祁王的章子，陆则白才有些相信，确实是祁王让人来请他。</p> 一直安分扮演纨绔的祁王，竟然来请他这个刚刚被册立的储君，意欲何为？</p> 陆则白将请柬收好，道：“走吧，去祁王府。”</p> ……</p> 大夏。</p> 勤政殿内，莫御高坐在上，左边是苏沐沐，右边是莫嫡锋。</p> 除了三人之外，堂上还站着越公公，以及胡院首等几位御医。</p> 胡院首恭敬行礼，“回禀陛下，检验结果出来了。”</p> 莫御问道：“结果如何？”</p> 胡院首朝外面看了一眼，便有太监端着托盘从外面走进来，胡院首道：“未免中毒，请陛下准许将勤政殿的门打开。”</p> 莫御点头，越公公已经命人将殿门打开。</p> 胡院首指着托盘上，已经被刨开的灵牌，道：“经臣等众人检验，这灵牌所使用的木头，曾经浸泡过非常浓的毒药，几乎相当于整个灵牌都是一个随时散发着毒素的毒物。这样的东西，如果是一两个，效果可能还不明显，但是当众多的灵牌放在一起，再处于密闭房间的话，那么进入其中的人，便会中毒。”</p> “星汤池带回来的东西里，也检验出来，毒是下在水池底下的石板中，应该也是用很浓的毒药泡过石板，但因为石头很难被侵入，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毒性已经被温泉水冲刷得很微弱了。”</p> 苏沐沐朝莫御和莫嫡锋望去，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四个字：果然如此。</p> 苏沐沐的猜测没有错，这些灵牌，果然是祁王假借重新制作的名义，在上面动了手脚。</p>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竟然连星汤池也被他下了毒。</p> 想来他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背叛大夏，帮助辛国复国了。</p> 甚至他已经想好，乱战之中，如果不能杀掉当时的皇帝的话，那么以后，当皇帝去凌香山酬天祭祀的时候，或者去太庙拜祭先祖的时候，总会中毒的。</p> 他不仅想要干掉当时的皇帝，对大夏皇室也存了恶毒之意。</p> 以后不管再来多少皇帝，只要这批灵牌供奉在安魂堂中，就有机会将后来的皇帝毒倒，毒成白痴。</p> 其恶毒之心，简直是昭然若揭！</p> </p> 第五百一十九章 祁王 灵牌的事情终于真相大白，莫御也松了口气。 至少，他不用背负大逆不道的骂名。 不过这时候，灵牌被运回来刨开的事情，群臣也得到了消息，几个忠心头铁的大臣，哪里忍得住，也等不到第二天早朝，直接就跑勤政殿求见了。 莫御也没避讳他们，直接将人叫进来，听了一顿他们的批评之后，才将事情的原委告知。 几个大臣听后，原来是这么回事，登时讪讪的不知说什么好，纷纷跪倒告罪。 莫御自然不会怪罪他们，敢闯勤政殿，还将他骂得狗血喷头，不说政纪能力如何，单是这份忠心也是难能可贵。 这都是需要重用之人。 莫御好言安慰了他们几句，便让他们回去，顺便也嘱咐他们这件事情不要对外声张。 朝堂上，不知情的臣子虽然对陛下的行径有着异议，但在几位知情大臣的维护之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灵牌自然要重新制作，这一回，莫御也不假手于人了，直接让工匠在宫里制作，他亲自看着，以免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大夏皇室，就剩下他，莫嫡锋以及苏沐沐了，真的经不起这些意外事件。 从太庙抓回来的宫女太监，也都放了出去，由于之前冤枉了他们，便由越公公带人，亲自照料，还让御医给他们调理身体。 楚语勤和林砚儿自然也被送出宫去，让她们回了各自的府邸。 楚林两家，看到女儿平安无事的回来，又是心酸又是喜悦，两家人各自抱头痛哭。 没了两女，苏沐沐也不好再在璇玑殿住，任凭莫御怎么挽留，她也还是出了宫。 只不过每日早晨，她都会入宫，在勤政殿继续翻阅皇室典籍，等到中午吃过午饭，便出宫回府，督促李澜清等人的学业。 李澜清等人其实足够刻苦，并不需要苏沐沐在一旁督促，她回去，更多的其实是防着莫嫡锋把赵屹给拐跑。 莫嫡锋战争经验之丰富，应该是大夏国之最，随便给赵屹讲讲，就足以令他双眼放光，满眼倾慕之色。 苏沐沐觉得，如果自己不在旁边看着，说不定哪天再回府，赵屹就得跑到莫嫡锋门下去。 其实她真的多虑了，这年代最是讲究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赵屹既然已经拜在苏沐沐门下，断然不会再拜其他人了。 …… 辛国。 夜色之下的祁王府，大门口悬挂的两只灯笼，灯笼纸比寻常的要厚，将大部分烛光都遮挡住，只有淡淡的光晕朦胧的洒落下来。 家丁在前面引路，“殿下您小心脚下，因为祁王殿下早年伤了眼睛，见不得太强的光，所以咱们这王府里，一入了夜，能不点灯便不点灯。” 陆则白是第一次来祁王府，一进去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果然如这家丁所说，整个祁王府都处于昏暗之中，基本上没有什么光亮。 只有那条贯穿整个王府，蜿蜒流淌的活水，反射出天上明月，才不至于连路都看不清楚。 过了一座拱桥，家丁将他引至正厅。 这正厅里竟然一反常态，灯火辉煌，十分的明亮。 家丁道：“王爷，储君殿下到了。” “哦，快请来。” 清隽温雅的声音，含着笑从里面传出，似乎对他的到来无比的期待。 家丁在正厅门外停住脚步，比了一个请的姿势，请陆则白自己进去。 陆则白看了看那异常明亮的正厅，迈步而入。 正厅里的装潢并不如何华丽，但却处处透着雅致，锦榻上半倚着的男子，年龄不过三十到四十之间，他的唇角上带着笑，眼睛上系了一条两只宽的纱布，正隔着纱朝陆则白望过去。 一身月色长袍，衣摆随意的堆在榻上，颇有种隐世般的人淡如菊，清雅如月。 “储君殿下亲临，小王理应迎接，奈何我这眼睛受过伤，见不得强光，夜里又看不清路，只好委屈殿下了。” 祁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着对陆则白道：“储君殿下快坐。” “祁王殿下说笑了，我刚回国不久，理应前来拜见。”陆则白淡定的坐下，看了看正厅里到处通明的灯火，“既然王爷的眼睛不好，何故点了这么多的蜡烛？” 祁王笑道：“这些蜡烛，都是为殿下点的，总不能因为小王的眼睛不好，让殿下也跟着一起摸黑啊。” 陆则白欠身道：“王爷为我如此，让我怎能安心？” 祁王笑着朝他摆手，“你不用这么客气，论起来，殿下还得管我叫一声舅舅，咱们是甥舅关系，都是一家人，不要太见外。” 陆则白道：“哦？” 祁王是他的舅舅？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 祁王点头，“我的母亲，是你母亲的姨娘，你我当然便是甥舅了。” 陆则白连忙起身，端端正正的欠身行礼，“原来是舅父，则白给舅父见礼。” 祁王似乎想要起身，最终还是继续坐在榻上，只是道：“快别这样，你是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王可担不得你这大礼，快坐，快坐。” 陆则白再次坐下，“不知舅父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以前你不在国内，也走动不到，现在你回来了，又成了储君，以后我们甥舅应当多走动走动才是。” 陆则白不动声色的笑道，“这自是应当。我刚刚回来，便当上了储君，很多事情都不懂，还得舅父指教才是。” 祁王含笑道：“好说，好说。” 两人聊了一盏茶的功夫，陆则白便以天色已晚，不便打扰舅父休息的理由，告辞离开。 摸着黑从祁王府出来，等候在外面的老魏和魏荣连忙迎上去，“殿下，祁王找您干什么？” 陆则白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他们先行离开，路上魏荣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这祁王不会是看到您成了储君，打算拉拢您？” “拉拢？”陆则白哼笑了一声，“你怕是把这位祁王殿下看得太简单了些，他可不是想要拉拢我。” 第五百二十章 端倪 “不是为了拉拢您，那他找您做什么呀？”魏荣摸不着头脑的道。 魏荣年纪很轻，人又单纯，而且之前一直都在军伍之中，根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能想到，这祁王殿下是想要拉拢主人，或者说，因为主人成了储君，所以想要抱主人大腿，为以后新君即位，仍能继续做闲散王爷铺路，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陆则白没有回答，只是眼眸轻敛，缓缓摇了摇头。 今晚两人交谈的内容，根本谈不上什么实质，祁王说话艺术简直登峰造极，滴水不露。 不过从他突然透露出甥舅关系这一层上，可见今夜的邀请与见面，绝非寻常。 祁王之于辛，某种程度之上也算是传说中的人物。 祁王府历来低调异常，存在感低得可怕，很多时候人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可专出皇后的陆家，竟会有女儿嫁入祁王府。 能叛出大夏，在辛国立足的人，果然没有平庸之辈。 …… 祁王府。 陆则白离开之后，那邀请他的家丁进来，将正厅里的烛光吹灭，只留了门口的一盏等。 “王爷，这位储君曾在大夏五年之久，一回来便连立大功，今日一番接触，说话滴水不漏，只怕……” 祁王将眼睛上蒙着的沙带解下来，顺手扔在一旁，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出幽幽的光彩，宛如两泓深渊下墨色的水潭，他唇角一勾，轻笑道：“你怕什么？他老子算盘打得虽精，可他不过是毛头小子，根本翻不出什么水花。” 他呵呵笑了两声，忽然对家丁道：“倒是大夏那边传来消息，说皇帝发了失心疯，把祖宗的灵牌给从太庙拉出来，然后劈成了柴火？” 家丁恭敬的道：“回禀王爷，是的。” 祁王屈起食指，在锦榻的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喟然长叹道：“唉，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又无所谓的呵笑了一声，“也罢，此后的皇帝，倒是逃过了一劫。” …… 大夏皇宫，勤政殿。 莫御在奏折上用朱笔批过之后，再想拿下一本的时候，拿了个空，才发现已经全都批阅完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深深的抻了个懒腰，只觉得骨头嘎吱嘎吱的发出了声响。 当皇帝真是不容易啊，按他以前的性子，早就出去玩耍了，怎么可能被困在这小小的桌椅只见，看这些不说人话的奏折？ 转头望去，旁边越公公虽然还站着，但头已经垂下去，后背更是靠在柱子上，已经睡得熟了。 看来以后还是让那些小太监来轮值，越公公年纪大了，这种辛苦的事情，适当的还是歇一歇。 他站起身，走下台阶，来到左边那张加的桌子前，看书的人聚精会神，连他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直到莫御微微弯腰，故意挡住了烛光，苏沐沐才从书本上抬起目光，嘶了一声，不耐烦的道：“你走开，挡光了。” 说着拿起书换了个方位，继续看起来。 莫御不由好奇，“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自从楚语勤和林砚儿出宫之后，苏沐沐便再没在皇宫留宿过。 她一般是上午过来看书，下午便出宫回清河郡主府。 他让人打听过，得知每日下午莫嫡锋便会去清河郡主府，这让他一度以为苏沐沐会特地回去见他的，不由有些生气。 于是特地召见了莫嫡锋，结果莫嫡锋却告诉他，他去清河郡主府，其实是为国培养人才。 莫御自然不会轻易相信，第二日莫嫡锋在早朝之后，却拿了赵屹写下学习心得，莫御这才相信，赵屹确实是个可造之材，而且天生在军事方面很有天赋。 这样一来，他也不好反对莫嫡锋去清河郡主府了，便只能自己干生气，却毫无办法。 倒是今日，苏沐沐一反常态，上午看书就看得十分专注，连午饭都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继续去看书了。 一直到现在，他都已经批阅完了奏折，她竟然还在看。 “你别闹，我还没看到呢！” 莫御想要从她手中把书抽出来，看看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这么废寝忘食。 苏沐沐推开他的手，眼睛根本不离书本，正在一目十行。 “让我看看，让我也看看。” “你别动，你等一会，我马上就要找到了！” 两人这一番“小打小闹”，倒是把打盹的越公公给惊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莫御与苏沐沐正在抢书，“陛下，您，您奏折都批好啦？” 莫御看他直勾勾的望过来，脸上一红，咳了一声，负手而立，若无其事的道：“哦，都批好了。天也晚了，清河郡主今夜便在璇玑宫留宿。” 苏沐沐一边看着书，一边点点头，“好。” 莫御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发现苏沐沐压根没动，还在那继续看着。 他只好又折回去，一把按在她看的书上，板着脸道：“别看了，晚上灯光不好，很伤眼睛。等明日天亮了再继续。” 苏沐沐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愿意的道：“哎呀，要不是你刚刚捣乱，我可能就看完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关键。” 正看到关键的地方，被人打断是非常不爽的事情。 莫御纳闷的道：“你到底看到什么关键的东西了？” 苏沐沐叹了口气，知道不给莫御看看，他是不会允许自己看下去的，只能朝他招了招手，“来来来，给你看看我今日的发现。” 她将桌子上的书籍整理了一下，莫御才看到在几本书籍之下，是一张被她写了不少字的白纸。 白纸上分条记录的文字，东一句西一句的，冷不丁一看，根本没有任何的连贯。 苏沐沐道：“我这几天读了这些文献典籍，确实发现其中有些古怪。这些典籍里面，对覆灭辛国的那位帝王的记录，似乎被特地删减了内容，导致很多地方都不太连贯。不过虽然内容被删减了，但显然当初删减的时候，有些着急，要么就是下面具体执行的人敷衍了事，很多地方都没删减干净。” 她微微一笑，“倒是让我从中东一句西一句的，给找出来不少。” 苏沐沐指了指白纸上记录的文字，“你来看这一条。”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一鳞半爪 “帝着白入虎踞关，返而弃。” 苏沐沐指着白纸上的一行字，道：“你看这个。据我了解，大夏帝王但凡穿了白衣，便代表着对对方有特殊尊重之意，最终必要见红才行，用对方的鲜血染红白衣，之后收藏。” 她抬头看向莫御，“这位帝王是穿着白衣进入虎踞关的，可见他对当时守关的七皇子，是非常看重的。结果，返而弃，说明最终这衣服上并没有染上七皇子的血，那就是说，他最后，并没有将七皇子杀掉。” 莫御端详着这句话，不由挑了挑眉，苏沐沐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攻破虎踞关之后，帝王既然特地穿了白色衣服，确实是下定决心要用七皇子的血染红衣服。如果真的血染白衣，是绝对不会将其丢弃的。 “还有这句，”苏沐沐又指了一句，“后尚武，然体弱多病，常于宫中不出，外人不可见，帝常探之，及亥时而归。” 莫御不由咦了一声，仔细端详起来。 苏沐沐道：“你也发现了，这皇后尚武，本来应该身体强健，结果却体弱多病，还深居简出，最重要的是，外人都不能去见她。她身为一国皇后，很多重要的仪式，场合都应该出席才对，不见外人根本不可能的。最有意思的是，皇帝时常去探望她，但是到了亥时就会离开，说明皇帝不在她那过夜。” 苏沐沐摇了摇头，“这皇帝和皇后之间的相处也太有意思了点，要说感情不好，还时常去探望，要说感情好，却不过夜。他俩中间要是没有点故事，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莫御也皱起眉来，“这个……确实很奇怪。但是光看这些，也看不出什么来。” “你别着急啊，咱们慢慢来。” 说着，苏沐沐已经指着下一行字迹，“看这条，帝应劫而出，后以男身持政。这句让人很费解，我理解的是，皇帝应该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了，至于这个‘后以男身’，可以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皇后为了服众，所以女扮男装，另外一种，”她顿了顿，抬头看向莫御，“皇后本身便是个男人，他恢复了本来面目！” “如果是第二种的话，那么也能解释了皇帝为什么不在皇后那里过夜，因为皇后是男人！他想留也留不了！” 莫御眼眸幽深，唇角紧抿，虽然没表态，可眼神已经很明显正在顺着苏沐沐的猜测思考。 他没说话，倒是越公公有些慌乱起来，摆手道：“苏姑娘，您，您可别乱说，这一国之后，怎么可能会是个男人？” …… 辛国，皇宫。 深夜的皇宫里，虽然有禁军巡逻，可大多数殿宇却都漆黑一片。 这个时候，真个皇宫其实都进入了沉睡状态，殿宇之间的道路上，几乎看不见人影。 一盏宫灯出现在漆黑的宫道上，堪堪只能照亮脚下的青石板路，老太监佝偻着腰身，一边引路，一边时不时的回头，“七皇子殿下，小心脚下，这路啊，正在翻修，刚好修了一半，您可多看着点脚下，有那些沟啊坎啊的，可得迈过去。” 顾尺璧心中一震，这公公明显是话中有话啊，“多谢公公指点，我记下了。” 老太监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引着他一直向前走去。 再往前，便是器明殿，跟大夏的勤政殿相同，都是皇帝下朝之后办公的地方，同时也是在皇帝不想去宾妃处时的起居室。 器明殿原本叫做七明殿，后来因为七皇子的事情，才改了名字。 被黑夜笼罩的皇宫里，只有器明殿还有着朦胧的光亮。 顾尺璧看到器明殿，心中也是一凛。 他与陆则白一起回国，陆则白被封为储君，他则黯淡回府，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陆则白吸引，根本没人在乎他在做什么。 甚至在陪陆则白一起进宫，面见父皇的时候，父皇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甚至连眼神也没有朝他瞥过一眼。 被这样对待，顾尺璧竟然没觉得多难过，毕竟早就已经习惯如此了。 本身便没抱任何希望的事情，所以也就谈不上失望。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父皇竟然在如此深夜，要召见他。 突如其来的召见，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也令他忐忑不安。 他习惯了被冷落，被猜忌，被嫌弃，被排挤，当习惯被打破的时候，他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他甚至首先想到的是，父皇深夜召见，是不是觉得他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有僭越的地方，所以特地找他来训诫一顿？ 想了半天，他忽然哑然失笑，都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如果还要被训诫的话，那自己的人生未免也太可悲了一些。 “七皇子殿下，请，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老太监说了一句，就缓缓离开。 宫灯被他带走，除了器明殿里的烛光，这院落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顾尺璧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外躬身道：“儿臣顾尺璧，奉旨前来见过陛下。” 他说完，等了半晌，里面才有回音，“进来。” 顾尺璧听着这个声音，微微一愣，父皇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柔了？ 他记忆里父皇对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一向最是严厉，对他的要求也十分的苛刻。 在他还不太懂事的时候，看到父皇跟其他皇子玩得其乐融融，可轮到他却板起面孔，他一度为此又哭又闹，却只会换来更严厉的训斥。 等他稍微长大一点，听了有关七皇子的种种传说之后，便也心灰意冷，再也没有去肖想什么父爱之类的东西。 今日，皇帝这一声“进来”，三个字虽然普通，却包含了家人般的温情。 顾尺璧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幻觉。 “怎么还不进来，外面夜深露中，还是快点进来暖和暖和。”等了半天不见人进来，皇帝的声音再次传出。 不是幻觉！ 这种关心的话语，是他第一次听到过！ 顾尺璧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无声的喘息了几口，“儿臣失礼了。”这才推门而入。 第五百二十二章 真正的七皇子 器明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没有坐在龙案前，而是在台阶下铺了一张毯子，摆放了一个小几，他手肘撑在上面，席地而坐。 满面笑容的望着走进来的顾尺璧，朝他招了招手，笑着道：“过来，坐。” 顾尺璧只觉得受宠若惊，看那小几上摆放着一些时令水果，糕点，一旁的小泥炉上还煮着茶水，分明是一副对待亲近皇子，父子谈心的架势。 他可从来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木木然的走过去，像个木头人般的坐下，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甚至很想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辛国的皇帝虽然已经六旬有余，但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五十许人，额头宽阔，双目大而有神，虽然在夜晚，精气神仍然十分的充足。 看着坐下来的顾尺璧，在他脸上专注的端详了半晌，双眼竟流露出欣慰自豪的神情，笑着道：“我儿真的是长大成人，颇有吾祖当年风采。” 顾尺璧一听到“吾祖”两个字，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变坐为跪，低头道：“儿臣惶恐。” 他本身排行老七，说他有“吾祖”风采，岂不是说他像当年那位叛国的七皇子？ 这不是再说，他也有叛国之意？ 顾尺璧本来以为，此次入宫，最多是被父皇训诫一番，却怎么也没想到，竟被扣了顶叛国的帽子。 这种罪名，他可承担不起。 “儿臣忠于陛下，忠于辛国，绝无二心，请陛下明鉴。” 皇帝看到他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身体虽然没有发抖，可那深深垂下的头，却显示了他内心是何等的恐惧，心中不由一痛，长叹了一声，伸手将他扶起。 “起来，起来说话。” 顾尺璧被父亲扶起，仍旧垂着眼眸，低声道：“如果陛下不相信，便，赐儿臣一死。” 皇帝听了，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再次深深长叹，“朕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他想要说得更多，可见顾尺璧连跟他对视都不敢，也是心中难过。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如此卑微，突然对他的示好，只会让他无所适从。 也罢，皇帝暗暗叹了口气，强行压住内心滚烫的情绪，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其实今日找你过来，朕是给你讲讲陈年往事。你也不用太害怕，就当是听朕发发牢骚。” “陛下有训，儿臣自当用心聆听。” 果然他换了个态度之后，顾尺璧的表现也正常了起来，恭敬的坐在一旁，一副等着听训的姿态。 皇帝也不由反省，当初对他是否太过苛责，可如果不那样做，又怎么能……唉。 最终叹了口气，皇帝开始娓娓道来，“朕要说的事，是一百多年前，辛被大夏覆灭时候的事。” 顾尺璧心中一动，凝神聆听。 “当时的辛国，虽然外表依旧强大，但内部却陈腐不堪，七皇子得臣心民愿，却被当时的皇帝猜忌，认为他有不臣之心，可最终，当大夏的铁骑攻打到虎踞关的时候，是七皇子挺身而出，率领大军守住了关隘。” “大夏数十万雄师，被七皇子以区区十万兵士阻在虎踞关长达半年之久，可却有奸臣在皇帝面前进言，说七皇子并不强马不壮，却能据守如此长的时间，定然是跟大夏有所勾结。皇帝听信了谗言，哪怕前线战事紧急，一不派兵增援，二不发送粮饷，最终导致前线溃败，虎踞关终于失守。” 顾尺璧见皇帝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不离他的身上，暗暗揣测是不是要他说点什么，想了想道：“当时的皇帝也没有猜错，七皇子他最终还是叛国了。” 辛国的典籍里记述得清清楚楚，虎踞关兵败，除了各种客观原因之外，最重要的是七皇子投敌叛国。 尽管当时的皇帝确实拖了他的后腿，也确实将他逼到了绝境，愤而投敌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却不是背叛国家的理由。 “七皇子没有叛国！”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掷地有声的重复道：“他没有叛国！” 顾尺璧愕然，不解的望向父皇。 “大夏数十万雄师兵临城下，七皇子虽然愤恨，但他却并没有叛国，一切不过是他为了给强辛留下一条后路所定的计策而已。” 皇帝面色郑重，眼中流露出钦佩的目光，“他与大夏的神官做了一笔交易，定下了一个以天下为赌注的豪赌之局。” 虎踞关兵败城破，大夏兵马长驱直入，攻入皇城国都，一举将辛国覆灭。 辛国皇室，全被斩杀一个不留，唯独七皇子被留下了性命。 因为大神官的举荐，大夏皇帝也对七皇子惜才有加，希望能化为己用。 一般情况下，帝国的皇子，怎么可能忠心归顺？但大夏神权与皇权并立，有大神官的一句话，大夏皇帝最终还是抱有一线希望。 之后，七皇子随着大夏皇帝回了大夏，为了方便监视，只能住在宫中，而大夏皇帝却是对外宣称，他发兵讨伐辛国，只不过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罢了。 顾尺璧吃惊的道：“厄运公主？” 莫御说的那个大夏民间流传的野史，竟然有**成是真的？ 皇帝愣了一下，笑道：“你在大夏这么多年，也听到了有关厄运公主的传说吗？没错，七皇子堂堂男儿之身，却不得不忍辱负重，成为了大夏皇帝的皇后。皇后是一国之母，可以谢绝外人见面，深居简出之下，倒是可以避免露出马脚。这虽然也有大夏皇帝的考量，但对于七皇子来说却是极致的侮辱。” “这份侮辱，七皇子默默的承受了下来，最终也换来了百年之后，辛国的重新复辟。七皇子，他不是叛**子，而是我们强辛真正的英雄。” 皇帝说得慷慨激昂，微微看向上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器明殿的穹顶，遥遥的看到了当年那位英武不凡的七皇子，钦佩，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顾尺璧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而且还是从父皇的口中。 可，可这……这跟他以前听到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如果七皇子是辛国的英雄，如果七皇子他没有叛国，那自他之后的历代七皇子，为什么要被当做是厄运之子，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不公平的命运！ 他所经历的一切，所受到的一切严苛待遇，难道是一场笑话不成？ 有关于七皇子的故事，是小钗另外一本书《专宠椒房》，是一个很精彩的双皇斗的权谋故事（不是耽美文哈）。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 第五百二十三章 工具人 皇帝看着他从满疑问，难以置信的神色，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迷茫，也很疑惑，听朕慢慢跟你说。你知道祁王吗？” 顾尺璧眼眸转动，点了点头，“自然知道，据说当年辛国能够复辟，是因为有祁王的相助。只不过历代祁王一向低调，深居简出，儿臣在国内时间又短，与之没有什么交集。” 当他说祁王“一向低调”的时候，皇帝发出一声哼笑，似乎对此存有异议，冷笑道：“低调？哼，他们哪是什么低调，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顾尺璧不解，他对祁王真的没什么印象和了解。 皇帝吸了口气，将对祁王的恼怒压下，和颜悦色的对顾尺璧道：“祁王给外人的感觉确实如此，低调，没什么存在感，甚至一不小心就会将他们忽略掉。但是你仔细想想，祁王当初帮助辛国复辟，不惜叛出大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果换做是你，你会甘愿就这么默默无闻，毫无作为的换一个地方做闲散王爷吗？” 顾尺璧没有回答，他一时有些拿不准父皇到底是在就事论事，还是打算以此试探他的心思。 陆则白刚刚成为储君，与他一同回国的自己，或许在父皇眼中，是一个不安稳的因素。 皇帝也没打算让他回答，自顾自的冷笑一声：“祁王虽然表面做出一副高风亮节，不远参与朝政，急流勇退般的做出隐世王爷的样子，其实暗地里却一直不停的对辛国权贵做着各方面的渗透。 第一代祁王因有从龙之功，在封赏之时，却主动退避，令所有辛国权贵都对他保有了相当的好感。而他也利用这个好感，与掌管辛国各个方面的大臣们交好。此后数代都利用这份好感，与权贵们家的后辈通婚。 本国个权贵之间，互相嫁娶也是平常之事，但祁王府是个例外，他们看似低调，其实嫁娶之人，基本上全是当时执掌辛国的权臣。” 皇帝顿了顿，望向顾尺璧，一字一顿的道：“现在，你还觉得祁王府低调吗？” 顾尺璧也是微微吃惊，历代祁王，嫁娶的都是当朝权臣，这其实是一种通过姻亲关系逐渐对辛国的渗透。 “他想要通过姻亲关系，进而达到影响和控制皇权？” 这种渗透，达到极致的时候，是能够左右一个王朝走向的。 只要不是昏君，国家的运转并非皇帝的一言堂，每一项政令其实都是皇帝与大臣之间，经过博弈之后才能得出的。 一百多年过去了，至少经历了三四带人的更迭，祁王府对辛国的渗透，只怕已经超乎想象。 皇帝神色微微暗淡下来，“没错。可惜发现得太晚了，等发现的时候，祁王隐藏在暗中的势力已经差不多羽翼丰满，再想拔除，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先祖们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 说到这里，他不由再次望向顾尺璧，眼中饱含着疼惜与赞赏，弄得顾尺璧愈发感到不解。 这非常手段，到底是什么？ “辛国不重嫡庶，不重长幼之序，唯有能者居之，生在皇家，只要有能力便可上位。这便是先祖们定下的规矩。为的，便是选出最有能力的人，我们的国家，已经多灾多难，好不容易脱离了大夏的统治，不能再重蹈覆辙。” 皇帝深深感叹，顾尺璧却觉得，先祖们的办法听起来虽然还可以，但若以此去应对祁王，似乎还不太够。 皇帝注意到他的神情，眼眸含笑，“怎么了，你有什么其他见解吗？” 顾尺璧连忙道：“儿臣惶恐，先祖们定下的规矩，自然不会有什么错误，只是……” “只是？” 见皇帝追根问底，顾尺璧也只能一咬牙将心中疑问提出，“只是儿臣觉得，这法子，虽然可以为强辛选出真正有能力的明君，但若想要对付祁王，却还是少了些什么。” 说完便有些惶恐，他从未在父亲面前说过这么僭越的话，尤其质疑的还是先祖们。 那知皇帝却是哈哈哈一下，望着他的目光越发的赞赏和欣慰，“没错，这样确实不够，所以，才有了你。” “我？”顾尺璧惊疑不定。 皇帝呵呵一笑，“确切的说，是七皇子。” 他吸了口气，目光放远，“外面流传七皇子是背叛了整个辛国的厄运之子，其实，这些传言，都是从这座器明殿传出去的。” “……” 顾尺璧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望向皇帝。 从器明殿传出去的，那岂不就是……是皇帝亲自造的谣？ 七皇子，原本应该是整个国家的英雄，结果，却被自己的后代，造谣成了叛国者，令自其之后的所有排行第七的皇子，都背负了厄运之子的名号。 被排挤，被苛待，被嫌弃。 结果，这一切，竟然都是皇帝故意的！ 为什么呀？ 皇帝沉默了一会，给了他一点点消化的时间，“朕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的为什么想要问。这也是今夜朕找你过来的原因。” “想要对付祁王，光靠明君还不够，还需要一个可以辅佐明君的人。不得不说，每一代的七皇子，似乎都受到了上天的眷顾，从小便十分聪颖，可以称得上是天赋异禀。如果好好打磨，无论文治武功，都会成为帝王最佳的左膀右臂。但是为了让祁王忽略掉这样优秀的你们的存在，朕待你一直都十分严厉，甚至将你赶去大夏，为的，便是让你能够安安稳稳的成长起来……” “等儿臣成长起来之后，再回来，辅佐下一任新皇吗？”顾尺璧唇角翘起，眼中却透出苦涩。 这么多年，背负着那么沉重的压力，好多次他都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多少个深夜只能独自舔舐伤口，结果，等来的是这种结果。 此前所有遭受得困苦，却像是统统变成了为了他好，所以特地给他设置的历练？ 呵呵，这也太好笑了。 难道他存在的价值，便只是辅佐别人当皇？ 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有心的工具！ 感谢“周阳青槐icx”的月票，爱你们哦~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两手准备（第一更） “朕知道你恨……”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被顾尺璧一声嗤笑打断。 自从进了器明殿之后，他一向拘谨敬畏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奇奇怪怪的笑容。 “我不恨。” 温润的眼角微微挑起，皇帝被他带笑的眼睛，竟然看得有一丝发毛。 眼前清风明月般的青年，身上那温雅的气息，此时正在不断的发生着变化，沉凝浓郁宛如积尸血海。 他说着不恨，可皇帝却从他身上，分明感受到了浓重宛如实质的恨意。 “你，你要干什么？” 看到顾尺璧微微倾身上前，皇帝被他身上那沉郁如血的气息所慑，竟觉心头一阵阵发寒，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开，拉开距离。 此刻的顾尺璧，像是剥去了外在的伪装，第一次在人前表露出真正的自己，如同换了一个人，让他感觉十分 陌生。 “父皇不用怕，儿臣什么都不做，儿臣只是想问一个问题，还请父皇如实回答。” “你问。”顾尺璧的笑，看在皇帝眼中，充满了犀利的攻击感。 顾尺璧笑道：“强辛复辟之后，传承了多少代，便有多少七皇子承受了不公的待遇，儿臣想问，当年的七皇子既然是英雄，父皇如此造谣，难道这心便不虚吗？” 皇帝神色有些尴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保养得没什么周围的眼睛，深邃了几分，“七皇子为了辛国，可以忍辱负重潜伏在大夏皇宫，他的伟大胸怀，一定不会计较我们这些后人的所作所为，尤其是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辛国，他老人家也一定会体谅后辈的苦心的。” 顾尺璧哼笑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不过是自说自话罢了，却要这么多代排行第七的皇子承受了本不该他们承受的命运，结果，却都是人为的，还是他们最亲近的人，呵呵。” 说起这个，皇帝的神情镇定了许多，神色严整，“历代皇帝，都会像朕一样，挑个时间，将七皇子找过来，当面将事情的原委告知，就入今夜朕召你入宫夜谈。在他们知道原委之后，虽然各自表情不一，但最终还是能够理解这其中的大义，继续为国效力。” 顾尺璧晒然一笑，他根本就不相信皇帝的说辞。 上几代的七皇子在得知真相之后，到底会是什么想法，他不清楚。 就算是他这种，在此之前便决心帮助储君的人，听到真相之后，都要忍不住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破坏掉。 上几代的七皇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继续忍受下去？ “辛国不重嫡庶长幼，唯有能者居之，若儿臣才是那个立功而回的人，父皇打算如何？” 皇帝眼眸一闪，“如果是你的话，那便证明你比所有皇子都强大，代表着你有能力继承皇位，对抗祁王，带领辛国继续走下去，那么储君的位置自然便是你的。” 顾尺璧闻言，长久的注视着父皇，要确定他这话说的是不是真心，还是只不过是在哄他而已。 盯着看了许久，皇帝神情不变，在沉默了一阵之后，竟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你……发现银矿的人，其实是你吗？” 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陆则白抢了顾尺璧的功劳。 由于辛国的皇子们都是“野蛮生长”，这种抢夺他人功劳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尤其是顾尺璧，从小处于压抑的生长环境，内心很可能会产生一种消息的状态，也许那银矿就是他发现的，但受于往日里的压迫，他很可能会心灰意冷的将这种功劳拱手送人。 他是跟着陆则白一起回来的，这种情况也是很有可能。 顾尺璧突然大笑了起来。 皇帝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何故发笑？不会真的被朕说中了？” 如果银矿是他发现的，那么，陆则白在大夏潜伏五年之中，顾尺璧同样也在大夏，不会说，那也是有顾尺璧在其中帮忙的身影？ 所以，真正立下功劳的人，不是陆则白，而应该是顾尺璧才对？ 真正应该被封为储君的人，是他！ 皇帝眼眸微深，已经开始思索着，万一真他的猜测都是真的，后续应该怎么处理。 为了能继续与祁王对抗下去，抑制祁王的势力发展，必须要选择真正有能力的人继承皇位。 如果陆则白只是投机取巧之辈，就得想办法收回他的储君之位。 却听顾尺璧忽然叹了一声，声音不再清冷，而是恢复了曾经的温雅柔和，轻声道：“父皇不必乱猜，这些功劳都是六哥的，跟儿臣半点关系也没有，六哥在众多皇子之中是最优秀的那个，儿臣相信，将来他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再说儿臣胸无大志，本来也志不在此，只想逍遥自在。” “这么说，你是原谅朕了？” 虽然皇子众多，但对于这个从小就被苛待，背负着不公命运，还有重大责任的儿子，皇帝的内心还是有所愧疚的，哪怕历代七皇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聪慧过人的天资，便注定要背负这样的命运。 尤其是得知陆则白并非强功，而是自身实力，一颗提起来的心也总算放下。 “您是儿臣的父皇，说什么都是对儿臣得教诲，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之说。儿臣愿意辅佐六哥，所以父皇放心便是。” 皇帝也没想到还能被他反过来安慰，慨叹道：“以前的事情，苦了你了。” 顾尺璧摇了摇头，“父皇不用说了，儿臣都明白。” 辛国复辟之后，祁王便在暗中影响甚至控制着辛国的发展，他虽不是皇帝，却一直居于幕后，企图通过各种手段，架空辛国皇帝。 虽然对外没有什么权柄，可却形同暗中的帝王。 而且一旦辛国出了什么问题，自然有皇帝顶着，祁王依然可以逍遥自在。 辛国皇室为了对抗祁王，一共准备了两条路，一个是“野蛮生长”的皇子们，靠着自己，积累经验，扩大势力，成为真正的强者。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么还有七皇子作为保险。 将天资聪颖的七皇子排挤在众皇子之外，除了对祁王起到一个麻痹作用，也是让七皇子从小处于一种压力之中。 对于真正强大的人，所有压力都会成为磨砺他的动力，只会让他更加的强大起来。 如果其他皇子之中没有能颖脱而出的，那么七皇子也足以成为优秀的储君！ 这两天扫尘，累得动不了，所以请假了。 所以今天三更，弥补一下哈。 第五百二十五章 考验一下你们（第二更） 优秀的人，总是能够克服各种困难，否则也无法称之为优秀。 苏沐沐在找到了一些线索之后，这几天都留在皇宫中，看得废寝忘食，常常需要莫御三催四请，才勉强将书卷放下，稍微吃口饭。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感觉有些看不清书上的字迹，这才惊觉看书看得时间太长了，连忙将书放下，亡羊补牢般做起了眼保健操。 “越公公，让人准备些清肝明目的吃食。” 看着苏沐沐在那做了一套怪动作，莫御也见怪不怪了，走到她面前，道：“眼睛难受了，皇室收藏的典籍众多，不可能在段时间内都看完的，你啊，就是太着急了。” 苏沐沐做完了眼保健操，感觉舒服了不少。 越公公此时也端来了一碗菊花茶，莫御亲自递给她。 苏沐沐也没见外，端过来喝了几口，道：“我也不是着急，只是想要趁热打铁。” 自从那天找到了一些线索之后，又在那些典籍里找到了一些没删干净的线索，她觉得自己离着真相越来越近，但是可惜的是，这些线索缺少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她虽然猜测当年七皇子确实跟着皇帝回了宫，也确实成为了“皇后”，虽然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通，可偏偏还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能证明这一切。 如果没有定性的证据，那么她的所有猜测，也就只是猜测。 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其实莫御并没有多么关心，他只是觉得能因此跟苏沐沐相伴就十分开心了，尤其是在勤政殿里，他批阅奏折，她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典籍，气氛融洽之极。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一直这样下去。 可让他苦恼的是，苏沐沐看书看得太入迷，之前跟她聊天，十句里也还有四五句会回答他一下，哪怕只是敷衍的哼哼啊啊也好，可最近她已经完全不回答了，所有的精神力都放在了书上。 “什么趁热打铁啊，那些东西本来就是被删减过，想要从浩瀚如海的记载中找到那些被删减过后残留下的信息，根本不是说短时间内就可行的，也不是说你不吃不睡不休息的熬上几宿就可以办到的。除了每日给你运过来的这些典籍，皇室的藏书阁，可是有三层楼那么高，里面的典籍多到我连名字都看不全。” 喝着菊花茶，苏沐沐也叹了口气，好像确实有点着相了，这么多典籍，确实很难在短时间内全都看完。 而且，想要在其中寻找到那些删减后的漏网之鱼，就不能一目十行，而是一字一句的仔细去看，想要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更不会那么简单。 苏沐沐眨了眨有些胀痛的眼睛，揉了揉酸痛得颈部和肩膀，站起身道：“你说的对，我不行了，好累，我先回去休息了。这些典籍，等我休息好了再来继续看。” 一旦放松下来，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苏沐沐连续打了几个呵欠，走起路来也是左右摇摆，困顿的睁不开眼睛，令她连路都要走不直了。 莫御在后面看得唉了一声，忽然上前，将人打横抱起。 苏沐沐啊的惊叫一声，有些清醒过来，“你干嘛？” 莫御道：“抱你回去休息。” 苏沐沐想要挣扎，不过只动了一下，只觉得腰酸背痛，顿时败给了疲惫，窝在他怀中不动，只说了一句，“有劳了。”便闭上眼睛。 莫御低头看时，发现人已经睡着了，苦笑一声，只能当她的苦力，将人给抱进璇玑殿。 饱饱的睡了一觉起来，苏沐沐感觉眼睛凉爽又舒服，一问宫女才知道，原来自己被抱回璇玑殿之后，莫御并没有离开，而是让御医拿来了药膏，涂抹在她的眼皮上，帮她消了肿胀和疲劳。 宫女们一边说，还一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 在她问过之后，才吞吞吐吐的道：“陛下对郡主您的情意，真是有目共睹。” 搞得苏沐沐不由烦恼起来。 得，看来这个皇宫她是待不下去了，以前有楚语勤和林砚儿一起住在璇玑宫还好些，现在就她自己，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传呢，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沐沐几乎是逃也般的离开了皇宫。 出了皇宫，苏沐沐才发现外面张灯结彩，百姓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虽说天气仍旧寒冷，可是外面却热闹非凡，原本没什么人的街道上，人流竟然络绎不绝。 “郡主，您回来啦！” 随着翠翘甜美欣喜的声音，苏沐沐踏入郡主府，顿时就见仆从们正在各处忙碌着。 有人拿着扫帚，有人拿着抹布，还有人将屋子里大大小小的摆设都给搬出来。 门口也有两个家丁，正将两串红色的大灯笼给挂在门口。 原本应该在前院用功读书的四人，也都跑出来了，正在指挥着仆从们干活。 一见到苏沐沐回来，连忙从各处走出来，来到苏沐沐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礼，“老师。” 苏沐沐愣愣的看着他们，指了指各处，“你们，这是？” 李澜清上前一步，躬身道：“临近年关，老师一直不在府中，无人管理，所以弟子斗胆，令仆人们打扫府邸，以迎佳节，还望老师恕罪。” 马上便要过年了，苏沐沐不在，作为她的大弟子，李澜清自然要负起责任，虽然也胆儿突的，但还是指挥着仆从将府邸例外打扫干净，该买的年货也的买一些。 其实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吏，他这个“官二代”家里虽然有些仆人，但肯定及不上清河郡主府这样，按说指挥起来还是太过勉强，幸好他们还有小师弟赵屹，那可是妥妥的三宗之一，赵氏的大公子。 再怎么“不务正业”，也比其他人要强。 听他这么一说，苏沐沐才反应过来，马上就要过年了啊！ 她一直在皇宫里翻阅典籍，这段时间因为过于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而且古代又没有日历，就算想查一下什么时候过年也没地方查。 不过她总不能让弟子们知道自己连过年的确切日子也不知道，只能不动声色的咳了一声，道：“哦，你做的很好。这其实是我对你们的一次考验，看来你们除了学业方面，对其他的事物也算是小有心得，不错，不错。” 等着我，下一个能够很快就来，不要走开哦~ 第五百二十六章 咣当（第三更） “弟子不敢居功，这都是赵师弟他的功劳。” 李澜清不愿居功，将赵屹给从后面拽了出来，“这府中一切布置，所非开销，都是赵师弟支出的。” 最主要的就是赵屹手头比他们都有钱。 偌大的郡主府，布置打扫一番，也是处处需要用钱的。 苏沐沐不在，除了日常开销，翠翘和玉藻却是不敢私自做主增加支出的。 赵屹连忙躬身道：“师兄过奖了，若是没有师兄们的帮衬和支持以及信任，弟子也什么都弄不好。” 苏沐沐看了看互相谦虚推让的四人，满意的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也不用谦逊了，看到你们兄弟有爱，为师也是十分的欣慰。” 众人笑了一阵，苏沐沐又问道：“对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是不是得回家去与家人团圆？” 过年团圆，这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就算换了时空，应该也是如此。 不过，现在才提起这件事情，似乎也有点迟了，她也有些懊恼一时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现在已经赶不及在年前将他们送会家了。 李澜清等人对望了一眼，躬身道：“按说过年确实应该回家，与父母团圆，但由于过了年之后不久，便要准备殿试，所以今年我们早已经跟父母说好，过年便不回去了。” 苏沐沐怔了怔，便也释然。 想想古代那些书生，每次赶考，可能一去便两三年的，肯定有不少人是无法回家过年的。想来大夏应该也差不多，大家还是更以学业为重。 想想前世那些学生，大多数人都是从小便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苦了累了渴了饿了，父母竭力做好后勤保障，而这些古代的学子们，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也好，那你们就在我这里，跟我一起过年。” 苏沐沐想了想，笑道：“既然快过年了，那便给你们放个假，这几天你们也出去逛一逛，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出去试一试，李澜清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来京城，来了之后便窝在我这郡主府里，也没出去逛逛。” 她笑着看向赵屹，“让赵屹带着你们出去玩一玩。所有支出，全都由郡主府出！” 李澜清等人顿时激动起来，他们三个确实第一次来京城，结果一来就住进了郡主府，天天搞学习，每六日休息的那一天，只顾着补眠睡觉休息，根本没有出去玩的时候。 现在一听说，可以出去玩了，心霎时就飞了出去。 赵屹道：“老师放心，弟子一定会让师兄们玩得尽兴的。” 赵屹是赵氏大公子，对京城自然是不陌生，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是门清儿得很。 有他带着李澜清等人，苏沐沐也是放心。 结果她的“放心”连一个时辰都没到，就有一个家丁满脸焦急的飞奔回来，“郡主，不好了，几位公子，在翠来楼，被人给打了！” 苏沐沐正在后院的琉璃大棚巡视，想着过年的时候，弄点什么菜吃。 忽然听到家丁回报，不由吓了一跳。 四人出门的时候，苏沐沐专门给四人每个都赔了个小厮，想着他们若是买了东西，有这些小厮帮忙拎包也轻松一些。 却怎么也想不到，这还没过两个小时，其中一个小厮就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 苏沐沐连忙询问。 那小厮哭丧着脸，“小人原本跟着四位公子去翠来楼吃饭，都已经在雅间里坐下了，结果突然来了一家丁，说是章家的公子要在此请客，非要把我们赶走。本来是我们先来的，几位公子当然不肯相让，结果那些家丁却是蛮横不讲理，直接动起手来。” “几位公子都是斯斯文文的，哪里打得过对方，小人见公子们要吃亏，所以连忙跑回来禀告给郡主。” 苏沐沐听得直皱眉，“知道他们要吃亏，你还跑回来不留下帮忙？” 小厮浑身一抖，没想到自己这点小心思这么快就被郡主看穿，讷声道：“小人，小人……是一心想要给郡主报信，免得几位公子受伤，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哩。” 苏沐沐哼了一声，已经没心思听他说什么，连忙出了大棚，披上厚重的外衣，叫上翠玉和玉藻，又回头冷冷的朝那小厮望了一眼，“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说着，也不管小厮如何颤抖，疾步走了出去。 因为快要过年了，年前各种请客吃饭，人情往来，导致京城的酒楼生意火爆。 翠来楼虽然不算是顶尖的，但却胜在环境优雅，菜肴也有那么几分独特，很有特色。 虽然老师说，一切支出都算郡主府的，可作为弟子，也不能真就毫无节制的乱花一气。 会选择翠来楼，赵屹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他们到翠来楼的时候，生意很是火爆，楼上也只剩下最后一个雅间。 因为那雅间是最宽敞的一个，要在里面吃饭，便得多加些额外的费用，所以一般人是不会去用的。 但赵屹等人却觉得这雅间不错，正好符合他们的需求，便直接将这雅间包下来，打算在里面，一边吃着酒菜，一边从窗口观赏着京城的繁华。 结果他们进了雅间，点了菜，结果忽然便听见雅间外面有人声喧闹。 李澜清等人先是忍了片刻，但那喧闹声竟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高，听了这么一会，大概也听出来，似乎是有一伙人也想要这雅间，但掌柜的解释说，已经被人包下了。 结果那伙人竟然还是不依不饶，令人生厌。 “小弟出去看看！” 赵屹是第一个忍不了的，是他带着三位师兄来翠来楼的，结果遇到这种事情，实在是败兴。 他站起身，打开门朝外面道：“几位，这雅间已经被鄙人包下了，你们想吃饭的话，还是去别的地方，不要在此喧哗闹事。” 门外，四五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围拢着中间团团作揖的掌柜，听到声音之后，一个个满脸横肉的朝他望过来。 “就是你包了这雅间？很好，这个钱给你们，把雅间让出来！” 咣当，一锭银子被甩出来，砸在赵屹脚下。 第三更送到！ 第五百二十七章 酒楼喧哗 银子在地上滚了个滚儿，骨碌到赵屹的脚下。 “这个钱给你们，把雅间让出来！” 趾高气昂，态度更是蛮横，完全不讲道理。 赵屹面色一冷，他身后黄健东猛的站起，怒道：“懂不懂什么是先来后到？这间雅间我们已经包下了，凭什么给你们让？” 要是他们刚进去也就罢了，或者对方态度好一点，都还有得说。 结果他们点的菜都上来了，也开始吃了，对方态度还如此恶劣，要他们让出雅间？不可能！ “怎么，你们这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对方为首的一人做出凶狠表情，朝几人走过去。 赵屹冷哼一声，一脚将他扔过来的银子踢回去，“说了不让就是不让，把你们的银子拿回去。” “哟呵！”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露出邪笑，还没人敢如此挑衅，“好小子，竟敢如此说话，怕是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我们今天就是不让！”李澜清在后面冷声说道。 看着几人朝这边走来，郭存禄也站起身，跟随李澜清几人一同堵在门口。 他们虽然是书生，但是遇到这种事情，尤其是占着理的情况下，更不可能轻易退去。就算打不过对方，也不能认怂。 眼看着双方一触即发，掌柜的连忙插到两方中间，“各位，各位，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算是给小老儿一点薄面。” “掌柜的，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而是他们欺人太甚！” 掌柜的惊忧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邪笑，活动着手腕的大汉，怯怯的道：“客观啊，你们可千万别这么说，你们不知道，他们是章公子的人，连周尚书家的公子也不敢惹他们，”他又越过李澜清的肩膀朝里面看了一眼，“我看几位也快吃完了，不如就把这雅间让给他们。这顿饭钱，我给几位” 几个大汉看到掌柜的出言说项，尤其是报出了“章公子”的身份，便都抱起双臂，一脸傲然的旁观。 “什么章公子，没听说过。”黄健东哼了一声。 来京城也许久了，他们虽然只是在郡主府用功学习，没有外出，但郡主府来往的不是威远将军便是陛下，其他人他们还真是不放在眼中。 倒是赵屹眼中起了一丝游疑，但很快脸上便露出意味深长的冷笑。 几个大汉一听黄健东的话，当即怒道：“我们公子的大名你们都没听说过？哪里来的乡巴佬，还不快把雅间给让出来！兄弟们，上！” 掌柜的露出惊容，想要上前阻拦，结果被一把推开，成了滚地葫芦。 李澜清吃惊，黄健东略微后退，郭存禄反应迅速，回身抄起一个盘子，只有赵屹凝立不动，眼眸深冷。 …… 当苏沐沐感到翠来楼的时候，就听到楼上传来哀呼哭叫之声。 “快，跟我上去！” 她脸色一沉，对身后一众家丁挥手，却是一马当先的提起裙子，毫不矫情，一步迈两蹬的飞奔上楼。 吓得后面的翠翘玉藻和一众家丁都大吃一惊。 这郡主也太不淑女了！ 郡主可是在琼芳宴上摘得过“京城第一美人”桂冠的，别说淑女不淑女的，就算是小家碧玉，也没见谁上楼上得这么“豪迈”的简直跟男子差不多了。 身手这叫一个矫健啊！ 弄得后面家丁都差点跟不上！ 吓得他们赶紧一步三个台阶的往上蹿，这要是跟不上，可就太丢脸了。 苏沐沐带这么多人，便是觉得赵屹他们肯定是跟对方发生冲突了，怕他们吃亏，结果一来就听到楼上有呼痛的声音，而且听起来还是好几个人的声音在一起呻吟，当即急得够呛。 她三步两步蹿上去，看到现场，顿时惊愕得张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二楼雅间外倒在地上的几人。 二楼雅间外的过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大汉，一个个要么捂着肚子，要么捂着脸，在不断的呻吟着。 一旁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已经完全吓呆了，整个人蜷曲着抱着楼梯旁的柱子，一动也不敢动。 在雅间门口，郭存禄手里举着盘子，李澜清和黄健东两个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赵屹站在最前方，脸色同样雪白，捏着的拳头也在微微颤抖着。 看着样子，虽然赵屹等四人面色不太好，好像也受到了惊吓，但实际上，吃亏的不是他们，倒是对方了！ “你们怎么样？没事？” 苏沐沐连忙过去。 “老师……” 一看到苏沐沐，李澜清又惊又喜，强撑着的身体仿佛在这一刻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道，摇摇欲坠，很快就被后方跟上来家丁扶住。 赵屹也白着一张脸，躬身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苏沐沐环视左右，“我能不来嘛，我要是不来，你们吃亏了怎么办？你们可都是我最珍视的弟子，每一个都不能出事！” 她说得虽然简洁，但越是简洁，代表的也是真情实感，脱口而出，令李澜清等人感动不已。 赵屹更是窘迫的低下了头，“弟子无能，让老师担心了。”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楼下用人喧哗，紧跟着便是咚咚咚跑上楼梯的声音，哗啦啦的脚步声，似乎人数众多。 很快便有人在下面声音倨傲的道：“这里是谁掌柜的，是谁这么不长眼，竟然有人胆敢打了章公子的人？” 赵屹神色一凛，苏沐沐却是微微皱眉，缓缓回过身去。 楼梯口处，哗啦啦的上来不少人，众多家丁拥簇着两个年轻的公子，气势汹汹的走了上来。 其中一个手中摇着一把折扇，用鼻孔看人，应该便是刚刚说话的人，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灰衣公子，虽然没有他那么倨傲，但面色阴沉，阴鸷的双眸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缩在一旁的掌柜，看到那折扇公子，当即从地上滚起来，“周公子，不关小人的事，都是他，他们打的人！”直接就把赵屹等人给指了出来。 “就是他们打的人？”周公子摇了摇折扇，冷哼了一声便要往前走。 一旁的灰衣公子突然伸手将他拦住，阴鸷的双眸里涌起一抹嘲讽十足的笑意，看向赵屹道：“我当是谁呢，竟然敢打我的人，原来是赵大公子在此啊，那就难怪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我们怎么可能打人 苏沐沐正在检查看几人有没有受伤，冷不丁的上来两个公子，其中一个竟然还摇着折扇。 大冬天的，摇折扇那就纯粹是装叉了。 尤其是周羽就特别喜欢摇折扇，导致她对折扇天然便有不好的感觉，所以看到他手里拿着折扇，第一印象就不好到了极点。 更何况这人一上来，就各种冷嘲热讽，还用折扇指着赵屹，苏沐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可是我的弟子，我还指着他金榜题名呢，你竟然敢这么指着他，岂有此理！ 她气咻咻的刚要上前，没想到后面那个灰衣公子竟然伸手将其拦住，更加嘲讽的道：“我当是谁呢，竟然敢打我的人，原来是赵大公子在此啊，那就难怪了。” 这人认识赵屹？ 苏沐沐回头看向赵屹，却见赵屹脸色陡然一变。 苏沐沐疑惑道：“他是谁啊？” “他是……” 赵屹刚开口，就被那折扇公子打断，哼笑了一声，“哪来的乡巴佬，竟然连章公子都不认识。” 苏沐沐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眼那灰衣公子，“张公子？什么张公子，我根本就不认识，听都没听说过。” 灰衣公子本来面色略带得意，听她这么一说，阴鸷的眼睛顿时射出幽深棱光。 折扇公子也是一怔，紧跟着便怒容满面，竟然还有人连章公子都不认识？ 赵屹低声给苏沐沐解释道：“老师，他是三宗之一，章氏的公子，是弟子的表哥。” 苏沐沐一愣，这个灰衣公子，原来是三宗之一章氏的公子，难怪这么嚣张。 “只是，他既然是你表哥，为什么这话里话外都暗含讽刺？你跟他有仇？” 赵屹摇了摇头，“仇谈不上，只不过从小我们俩便不对付罢了。” “怎么个不对付法？” 苏沐沐有些好奇，按说赵屹的母亲便是出身章氏的小姐，两家又同为三宗之一，关系应该更好才对。 赵屹似乎难以启齿，犹豫半晌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学习，每次父辈检查我们的功课，他都不如我，所以……” 苏沐沐不由望了他一眼，好家伙，他原来就是那个“别人家孩子”，难怪招人恨啊。 要是自己身边也有一个，还从小一起长大，天天听他的名字，只怕自己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那章公子本来见赵屹在低声介绍自己的身份，知道对方听说自己的身份定然要被震住，倨傲的昂起了头。 结果两人竟然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不由怒道：“赵屹，你打了我的人，这件事情怎么说？” “我……”赵屹刚要开口，苏沐沐直接拦在他身前，对着章公子道：“章公子此言差矣，打人是从何说起？我只看到，赵屹他们在这好好的吃个饭，结果却被一伙泼皮搅扰，原以为他们是故意借了公子的名号，没想到，原来他们竟真的是公子的人。既然如此，该给个说法的，倒是章公子您了。” “对，没错，该给说法的是你们才对！” “就是啊，我们在这里吃的好好的，是他们突然上来找茬，强行要我们让出雅间，要将我们都赶出去。” “天子脚下，章公子竟然如此纵容家奴，难道便没有王法了吗？” 李澜清等人，此刻像是终于从某种震惊中清醒过来，纷纷开口。 他们是正八经的读书人，此刻一旦开口，那便是引经据典，颇有舌战群儒的架势。 他们本来就意志坚定，现在又有苏沐沐给他们撑腰，自是更加不怕。 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便是连同样读书人的章公子也有点顶不住。 一开始还争辩了几句，后面根本就是无力反击，只气得面红耳赤。 最后还是那周公子扯着嗓子喊道：“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打人了！你们看看，把人打得多惨啊，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下如此狠手？” 章公子的家奴们，之前就躺在地上，在章公子来了之后，他们才相继怕起来。 此刻一听到周公子如此说，这些家奴们便立刻做出了凄惨模样，向人展示着自己脸上的乌眼青，熊猫眼，红肿的嘴巴子。一些人身上，肚子上也全都是一个又一个重重的脚印。 苏沐沐望过去，发现这些家奴确实被打得很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李澜清等人，心想，没看出来啊，这四个弟子战斗力还挺强的。 没来之前，她还以为吃亏的会试他们，结果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 就这四个文文弱弱，细胳膊细腿的，竟然把对面那些五大三粗的家奴给打成这样，倒是有几分干巴力气。 其实李澜清，黄健东和郭存禄三人根本就没动手，当时看到对方过来，他们也是吓得够呛，郭存禄当时举着盘子的手都颤抖了。 然后就看到挡在前面的赵屹，突然就动起手来，他速度很快，直接踢出去三脚，一脚一个把过来的全都踢了出去。 这要得益于莫嫡锋这段时间来的上门教导，不仅教授了他兵法军事，还教了不少与人搏命的招式。 军中招式，没有什么花哨，讲究的是一招制敌，一招毙命。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莫嫡锋教的，可以说都是杀人技。 也就架着赵屹没学几天，十成也就学了一成不到，又是第一次使用，还是一对多的场面，所以虽然把对方都给打趴下了，却并不致命。 章公子也道：“没错，人总是他们打的，这总不是我们冤枉人？” 赵屹等人很诚实的脸色一变，人确实是他们打的，对方如果只抓住这一点的话，他们最低也的给赔些钱。 苏沐沐轻轻一笑，“章公子，你搞错了？他们可都是读书人，一个个都弱不禁风的，再看看你手下那些家奴，全都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说是我的人打了他们，你相信吗？” 明眸轻挑，似笑非笑的道：“要我说，指不定是他们在哪里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成这样，却欺负他们读书人心眼实诚，为人老实，故意赖在他们身上。” 第五百二十九章 打得就是你 这话一出，别说周公子了，连章公子也不由目光一凛，忍不住怀疑起来。 对面是四个书生，尤其章公子算是跟赵屹从小一块长大的，对他的战力值怎么可能不清楚？ 反而是他手下这些家奴，因为他要入京，家里特地给他选的家奴都是孔武有力的，怎么可能被赵屹等人给打成这个熊样儿？ 家奴们不干了，这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啊。 他们哭丧着脸围在自家主子身边，“公子，我们真的是被他给打的，您看我脸上这伤，还是新鲜的呢。” “是啊是啊，公子，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掌柜的，他是亲眼看到我们被打的。” 章公子见家奴如此，简直是脸上无光。 这些家奴难道便毫无羞耻之心吗，被人打成这样，还好意思在这“显摆”，简直气死他了。 连跟他一起来的周公子，都感到脸上无光，直接提高声音，将家奴们丢人现眼的行为打断，“你们看看，章公子的人都伤成这样了，肯定跟你们脱不了干系！咱们章公子虽然仁厚，可自己的家奴被打，如果都不管的话，岂非太让人寒心？赵公子和章公子都是三宗之人，平日守望相助，这时候，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这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尤其是打人这事，真闹到官府去，赵屹等人就得吃上几顿牢饭。 可家奴们的表现实在太过丢人现眼，真要闹到官府去，还嫌丢人不够大吗？ 可若是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算了，他们又不甘心，不如要点钱，倒是能恶心一下对方。 章公子一听，也明白过来周公子的意思，哼笑了一声道：“赵屹，你打了我的人，看在咱们是表兄弟的份上，只要你肯赔钱，我便不追究了。” 李澜清等人脸色一黑，明明是他们先来找麻烦，先动的手，要不是赵师弟，被打成这样的便是他们自己了。 “你不要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郭存禄气不过的说道。 “可受伤的却是他们。”周公子闻言，微微一笑。 刚刚苏沐沐辩驳的话十分厉害，正愁没话反驳呢，郭存禄这话相当于已经承认，人确实是他们打伤的。 “你……” 苏沐沐将郭存禄拦住，瞪了四人一眼，不让他们说话，走到前面，继续道：“我说过了，他们都是读书人，怎么可能把这些孔武有力的家奴给打伤？” 周公子脸色冷下来，一指郭存禄道：“再这么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刚刚都已经承认了，还有掌柜的作为目击证人，事实如此，就算你再怎么狡辩也没用。若是真闹到官府去，可就太难看了。” 他语带威胁的看向苏沐沐。 苏沐沐却屹然不惧，反而笑道：“你是耳朵不好使，还是智商不够？他只是说，是你们的人先动的手，可没说打了人。你们如果想闹的话，我奉陪啊，闹到官府去又不是我们一家难看。” 周公子眼神幽冷，没想到对方一个小女子，不仅不受威胁，竟然表现得如此无所畏惧。 章公子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人？” 从一开始，她就突然出来搅局，还护着赵屹，“赵屹，这该不会是你的相好？”他语带嘲弄的哼笑了一声。 这家伙无声无息的跑到京城来，在这里遇到他本就十分奇怪了，不在京城经营各方关系，却处处要一个女子相护，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就这样的人，小时候的自己，竟然因为他，挨了父亲不少的训诫，真是太令人郁闷了。 此言一出，赵屹顿时勃然大怒，“你不要信口雌黄！她是我的老师！” 跟在苏沐沐身旁的翠翘，更是怒道：“放肆！这位是清河郡主！” 还有一句话不能说的是，郡主什么的只是一个掩饰的身份，这位真正的身份，其实是跟陛下同样尊贵的神官大人！ 竟然有人胆敢诋毁神官大人，简直不可饶恕！ 老师，清河郡主，当这两个信息同时传入章公子的耳中时，他不由得完全愣住。 紧跟着便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老师？哈哈哈哈！老师？”他指着苏沐沐，望向赵屹满是愤慨的脸，捂着肚子笑道：“赵屹，你搞什么啊！竟然拜了一个女人为师？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她是，是什么什么郡主，你也不用这样？堂堂赵氏大公子，赵氏未来的家主，竟然……哈哈哈，竟然拜了一个女人为师，说出去，你就不怕辱没了赵氏家族的荣誉吗？” 堂堂赵氏大公子，竟然拜一个女人为师，而且，什么清河郡主，他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也太可乐了！ 苏沐沐去丘珑救下赵贤生的事情，是秘密行事，赵家主更是直接下令此事严守保密，其他两宗自然不知道清河郡主的大名。 “章中和！”赵屹真的生气了，诋毁师门，便是辱没了师尊！ 师尊受辱，身为弟子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忍受的。 他眼眸闪出冰冷光芒，猛地踏上前去，一把提起章中和的衣领，右手轮圆了猛的挥出去！ 啪！ 响亮的巴掌声，瞬间平息了所有的声音。 章中和瞪圆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的赵屹，吃惊到了极点，“你，你敢打我？！” “啊，你，你竟然敢打章公子！” 吃惊太过的周公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可看着赵屹那冷酷凶狠的表情，又有些不敢。 章氏的家奴也想救自家的公子，但他们身上的伤就是赵屹一个人留下的，被打伤的脸还肿着，一时也是不敢妄动。 赵屹脸色冰冷，就着章中和道：“我打你，有两个原因，第一，你侮辱了我的老师，作为弟子，我必须维护老师的尊严。第二，你我是表亲，我打你其实是为了救你，你应该对我感恩。我不仅敢打你，我还要狠狠的教训你！” 说着，又是抡起巴掌，啪啪啪的连续掴了三个耳光。 打得章中和整个人都懵了。 羞愤和屈辱，令他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赵屹！你，你竟然敢打我！你想造反啊！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宴请的是什么人？等会他来了，我，我要你好看！” 苏沐沐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请的是那尊大神！” 第五百三十章 急转弯 章中和是奉了章氏家主的命令，前来京城的。 本来三宗联合，牢不可破，新皇刚刚上位，必然不敢轻易裁撤三宗在朝中势力，就算新皇有任何的想法，也只能憋着。 可怎么也没想到，三宗之首的赵氏，态度和阵线竟突然发生了转变。 虽然赵氏因为姻亲的关系，第一时间便来说服章氏，一同辅佐新皇，提出主动撤出朝中势力。可章氏早就习惯了身居高位，作威作福，真要将朝中势力撤出来，便相当于自断右手。 既然赵氏破坏了三宗的团结，章氏本来想要拉拢王氏，一起反对赵氏。 结果王氏也不知道怎么了，态度竟然摇摆不定，并不肯与章氏合谋。 鉴于这种情况，章氏家主便派了章中和亲自去京城看看情况。 章中和是带了使命过来的，只是他这时机不太好，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家的主人都十分的忙碌。 他就算有着章氏公子的身份，想要见一见各家主事的人那也是十分的困难。 不得已，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开始接触各家的公子。 这几日，京城各大酒楼里，章中和基本上每天一个酒局，虽然表现的十分高调，但他并非章氏家主，而且接触的也只是各家的公子，就算这事传到皇帝耳中，一句年轻人趁着年前热闹热闹，也就遮掩过去了。 章中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到京城，便处处高调行事，他表现得越是纨绔，便越不会引人注目。 其实今日，他并没准备在翠来楼安排饭局，一个是想要宴请的人，没有把握人家回来，另一个是他一开始将宴请的地点安排在了京城最大最后的青楼牡丹坊，还点了牡丹坊最好的姑娘。 结果宴请的人说，牡丹坊人多眼杂，不如翠来楼清净雅致，章中和便连忙遣了家奴先行来定位置。 又特地拉了周尚书家的公子周沛，一起坐陪。 却怎么都没想过，不仅雅间订不到，家奴被打，竟然连自己也挨了打。 而且打他的人，竟然还是赵屹！ 还说什么，是再救他？！ 章中和简直出离愤怒了。 论身份，自己好歹也是他表哥，他竟然胆敢打他，还连续打了他四个耳光！ “等我要请的人过来，看到你们这样横行无忌，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章中和的声音充满毒怨。 赵屹见他信誓旦旦，也有些担心，手上的劲力一松，章中和立刻挣脱后退。 家奴等人连忙拥上去，护着他推后数步，与赵屹等人拉开距离。 李澜清见章中和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担忧，忍不住朝苏沐沐望过去，“老师，要不，您还是先离开。” 老师虽然地位不一般，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郡主。 京城官员多如狗，郡主说起来听像回事，其实，也没有多么的高人一等。 这件事情，归根到底还是他们这些弟子惹出来的，最好还是不要连累老师。 苏沐沐不以为然，笑而不语。 倒是跟李澜清等人相熟的玉藻，低声对李澜清道：“各位公子不必担心，不管来的是谁，都不敢动郡主分毫。” 李澜清有些错愕的看着自信满满的玉藻，连翠翘也是昂首挺胸，眼中带着冷笑。 这底气十足的样子，老师便真的这般自信吗？ 赵屹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待会不管来的是谁，他都会将这事一力承担，绝不牵连老师。 不多时，楼下便传来一个恭顺的声音，“将军，请，章公子已经在楼上定好了雅间，正等着我们呢。” 随着脚步声，一个威严的声音含笑道：“最近翠来楼生意火爆，你们能在这里定到雅间，也算有心了。” “将军说笑了，能请到将军，是我等荣幸。本来今日这局安排在牡丹坊，但将军久在京城，统领御林军拱卫皇城，三千繁华十丈软红早就见惯不怪，再说将军的伤刚刚好，也不宜燥热，倒不如这翠来楼清淡雅致一些。” “哈哈，你小子啊，满京城也就你小子最能猜中我的心思。” 粗犷的声音之中，一个弱冠公子，陪着一个壮硕的大汉，出现在了楼梯口。 光只听到声音的时候，章中和的眼睛便亮了起来，此刻看到那壮硕大汉，当即便迎了上去，“秦将军，章中和见过秦将军！” 秦将军看到章中和，本来还一脸兴奋，结果却突然看到他脸颊双侧又红又肿，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缝，活像个猪头一样，吃惊道：“章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他身旁那弱冠公子也是一惊，惊愕的看向一旁，发现章中和的家奴们竟然也一个个鼻青脸肿。 在场除了周沛之外，竟然人人挂了彩。 在他们对面，也是站了一堆人，其中四个年轻公子，脸色凝沉，紧张的盯着他们，如临大敌。 最显眼的是那披着狐裘披风的少女，容颜娇媚，气质绝伦，站在一堆男人之中，竟是非常抢眼。 章中和见到秦将军，可算是找到能诉苦得人了，刚刚在赵屹出受的委屈和屈辱，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眼泪都掉下来了，“秦将军，您可算来了！本来今日高兴，想要好好的跟您在翠来楼吃顿饭，也代表家父来看望您，可哪里知道，他们，他们不仅霸占了我订的雅间，竟然还打人！” “什么人，竟然敢打章公子，”秦将军听后不由虎目一瞪，“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然有人胆敢——” 他虎着一张脸抬起头来，结果在看清对面几人之后，虎着的脸微微一怔，紧跟着便拱手，弯腰，紧走了几步，来到苏沐沐面前，喜笑颜开的道：“苏郡主，郡主好啊，想不到在这里看到您，臣……真是秦某之幸。” 章中和刚刚舒展的眉头，意气风发了一半的脸，顿时被秦将军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给直接弄得垮了下来。 大大张开的嘴巴，几乎能吞下一个拳头。 秦将军可是执掌禁卫的将军，虽然品级在京城官员来说并没有多高，可却极为重要，是皇帝近臣，他怎么会对一个郡主，这么低声下气？ 这简直已经不算是客套了，而是一种……一种谄媚！对，没错，就是谄媚。 亲爱的小仙女们，明天就要过年啦，小钗在这里，提前给大家拜年，祝愿年后大家又美又仙，瘦成一道闪电。 另外，因为过年咪咕实行先审后发原则，所以每日的更新，都要先经过审核，然后再发出去，并非实时更新，最迟可能会延迟24小时。小钗虽然还是会每日更新，但可能上线的时间不会那么及时，但不管是否上线，小钗的更新还是不会断的。 所以如果某天看不到更新，并非小钗没更新，而是在审核中，只需要等待一会就会发出去了^_^ 第五百三十一章 过年好 在场众人，不仅章中和吃惊，周公子，以及那个陪同秦将军来的弱冠公子，都吃惊不小。 但要说最吃惊的，其实是秦将军自己。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苏沐沐。 眼前这位，虽然对外公开身份是清河郡主，可他作为皇宫统卫将军，深知这个郡主可不是个普通人。 那是可以随便出入皇宫，深得皇帝陛下信任的清河郡主。 她虽然不是皇帝的后妃，可却在后宫之中，拥有璇玑殿，可以在璇玑殿住下之人。 而更重要的是，在经历过太庙中毒之后，秦将军更是发现了一个更让他惊恐的事实，这位清河郡主，原来竟就是那位神秘的神官大人！ 当时中毒的秦将军被送回京城，是苏沐沐帮他解毒，因此他也猜到了苏沐沐的真实身份。 以至于他一上来，差点自称臣下，暴露了对方的身份。还是被苏沐沐给瞪了一眼，他才及时收住。 赵屹等人看到秦将军，虽然不清楚他的职位，但也明白能被称作将军，肯定来头不小。 一看到他虎目怒睁，气焰张狂的走过来，赵屹便快速的当先迎上，本来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众人全都怔住，苏沐沐只是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看着躬身在自己面前的秦将军，语气淡淡的道：“秦将军身体恢复的看来不错，都有心情出来喝酒了。陛下若是知道，定然会为秦将军欢喜。” 她又轻轻一笑，明眸在章中和身上一扫，有些恍然的笑道：“哦，对了，今日是章公子做东，我若是秦将军，只怕也会欣然赴宴。” 秦将军被她说的冷汗都下来了。 皇帝陛下与三宗之间的对抗，他自然是知晓的。可是章中和来请他，他并没有多想什么。 正好最近因为中毒，一直在家中休养，确实憋得够呛，他自觉身体已经养好了，正好章中和让人来请他，他便随口答应了下来。 可此刻，被苏沐沐这么一说，他突然有些明悟过来。 章中和可是章氏的公子，这些日子在京城虽然看似纨绔，与各家的公子花天酒地，但他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而且还突然就宴请他这个禁军将军。 被有心看到，岂不是代表着他要跟章氏结盟？ 这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他这个将军就得被一撸到底啊！ 章中和，你小子害我！ 秦将军终于反应过来，这顿饭，根本不能吃！ 多亏遇到了清河郡主，否则自己稀里糊涂的吃了这顿饭，还指不定怎么被章氏当枪使呢。 “郡主，我，我……” 他想辩驳两句，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一转身，对着章中和怒道：“章公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章中和早就看蒙了，突然被他埋怨一通，更是蒙上加蒙，“秦将军何出此言啊？” 秦将军哼了一声，“秦某敬你是章氏公子，你既然出身章氏，应该也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是不是要害我，你自己心中应该最清楚不过了。难听的话就不必说了，以免大家面上都难堪。今日这饭局，就接过去，以后，我秦府也不欢迎公子。” 他又转身对苏沐沐抱拳道：“多谢郡主提点，否则，末将无法对陛下交代了。” 苏沐沐笑道：“秦将军言重了，要不是有人欺负了我的弟子，我也不会来此，更不会与秦将军碰面。秦将军要想感谢，还得谢谢章公子才是。” 秦将军虽是武将，但久在京城，什么没见过，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听苏沐沐这话便明白过来，“竟然有人胆敢欺负郡主的弟子？末将身为禁军将军，拱卫皇城，保卫皇城秩序，竟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行凶伤人，末将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 说着已经转过身来，面色冷酷的对着章中和道：“便是你的人，欺负了郡主的弟子吗？” “秦将军，我的人都受伤了，您真的觉得欺负人的是我吗？” 章中和都无语了，就他们这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样子，到底谁才像是被欺负的啊？ 秦将军问出这话之后，才注意到章氏家奴们的凄惨模样，也有点傻眼。 这……他不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苏沐沐，心说，这对方也太惨了点，都被打成这样了，你的弟子真的是被欺负的那一方吗？ 他看了看赵屹等人，除了赵屹的衣服下摆，被印了两个脚印之外，本根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这两个脚印虽然是章氏家奴们印上去的，但却并没有踹实，主要是因为赵屹战斗经验基本为零，初次与人交手，对于速度和力度的判断不准，上来的两个家奴一脚踢过来的时候，他没判断好距离，虽然躲开了，但却被人在衣摆上留了两个脚印。 实际上，也就只是两个脚印而已，并没有真的踢中他。 “难道郡主还会冤枉你们不成？”对着一群鼻青脸肿的人，秦将军板着的脸也差点破功。 “好了，闹剧就到此为止。” 忽然，一个声音从隔壁的雅间里传出来。 苏沐沐听到这个声音不由一怔，想不到他竟然会在此。 众人闻声，循声望去。 只见旁边的雅间房门一开，一个面目英俊，眉心一点红疤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他只这么一亮相，秦将军便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躬身抱拳，“末将见过莫将军。” 章中和等人也是大吃一惊。 莫将军，整个大夏便只有一位将军姓莫！ “见过莫将军！”几人连忙施礼。 赵屹也过来与他见礼，莫嫡锋也算是他的半个老师了。 莫嫡锋轻轻挥手，笑道：“这是在外面，大家不用拘礼。” 寒暄过后，他便又板起面孔，对章中和道：“今天这事，我就在隔壁，全程都看得非常清楚。确实是章公子的家奴有过错。不过既然他们都受了伤，也算是受到了惩罚，依我看，这件事情也就这么揭过去。不知郡主和章公子，还有异议吗？” 虽然是在问双方，不过他却是看着苏沐沐说的，章中和的意见，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大家过年好呀，小钗给大家拜年啦。 第五百三十二章 太损了点 “既然莫将军出面，那自然要给将军一个面子，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若是让我知道，以后还有人胆敢欺负我的弟子，本郡主可跟他没完！”</p> 反正她的人没伤着，还把对方打得这么惨，能够这么算了，她其实开心得很。</p> 章中和是吃亏的一方，可他就算不想就这么算了，可莫嫡锋都发话了，那是当今除了陛下之外，最后权势的人，说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p> 在来京城之前，父亲还曾特地叮嘱他，若是能将莫嫡锋拉过去，他们便可与赵氏分庭抗礼，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拉拢对方。</p> 所以，章中和是不敢得罪莫嫡锋的，不仅不敢得罪，还得刻意讨好。</p> 他看了看自己身旁鼻青脸肿的家奴，虽心有不甘，最终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最后只能隐晦的用充满毒怨的目光瞪视了苏沐沐和赵屹等人一眼，一挥袖子，带着他的人走了。</p> 跟随他的周公子，以及那个弱冠公子，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p> 一场闹剧，终于在莫嫡锋出面之下，被解决了。</p> 章中和等人走了，秦将军却并不想离开，他还想跟苏沐沐套套近乎，毕竟，这位的隐藏身份可是神秘莫测的大神官啊。</p> 结果被莫嫡锋横了一眼之后，看到莫嫡锋和苏沐沐站在一起，宛如金童玉女，忽然就有点开窍了。</p> 连忙告罪一声，飞快的离去。</p> 一边离开还一边在心中暗道，早就听说莫将军曾经跟如今的陛下，当着群臣的面，对大神官争相表达爱意，我还当那是传说，看来这传言竟是真的。</p> 赵屹等人比秦将军识趣多了，他们在郡主府的时候，就感受到莫嫡锋对老师存的心思，走得比秦将军还快，还要干脆，顺便还将翠翘玉藻，以及一众带过来的家丁都给带走了。</p>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翠来楼上便只剩下莫嫡锋和苏沐沐。</p> “你怎么会在这？”苏沐沐好奇的问道。</p> 莫嫡锋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就不能偶尔出来吃个饭吗？”</p> “是吗？”苏沐沐哼了两声，“我才不信。”</p> 点着脚朝他的雅间里望了一眼，还没有完全关上的门缝里，能够看到里面的桌子上，就极为清淡的一道菜，一碗饭，连壶酒都没有，完全不像是那种出来改善伙食的样子。</p> 而且这一看就是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在用餐，一个人出来吃饭，还非要定在翠来楼的雅间里，这可就更加奇怪了。</p> “啊，我知道了！”</p> 苏沐沐蓦然盯着他，“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为了章中和来的！”</p> 肯定是这样！</p> 章中和在京城如此高调，莫嫡锋想要调查他都见了什么人，约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面，不要太轻松！</p> 在得知今日章中和要在翠来楼宴请秦将军，所以他便提前过来，在隔壁定了房间，定然是想要听一听他们都聊些什么。</p> 就是不知道，他要接近章中和，到底是为了监视他，还是为了拉拢他。</p> 莫御与三宗打擂台，现在赵氏已经归顺，王氏摇摆不定，只剩下章氏一个在这上蹿下跳。</p> 莫嫡锋虽然在大多数时候都站在莫御这一边，但其实两人也不过是结盟的关系，互相忌惮也是常事。</p> 所以，如果莫嫡锋想要拉拢章氏，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p> 莫嫡锋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笑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嘛，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处置，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p> 苏沐沐一怔，他这是会错了意了。</p> 莫嫡锋继续道：“章中和这几日在京城里，肆意结交各府的公子，虽然看似花天酒地，妥妥的一个纨绔少爷的做派，可实际上，却是借此试探各府的意思。如果他仅止于此，我也懒得管，想不到他竟然还打算勾结禁军统帅，此事便关系重大。”</p> 他唇角弯起深邃笑意，“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他，反倒是你的弟子们帮了我个忙，给了我一个收拾他的理由。”</p> 苏沐沐神情微敛，沉吟道：“你要怎么处置他？”</p> 章氏到底是三宗之一，这事如果处理的太过激进，只怕会引起章氏反抗之心，万一来个鱼死网破，对莫御，对大夏是不利的。</p> 莫嫡锋看到少女沉吟的目光，知道她在为大夏考虑，轻笑道：“这你便不用管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p> 从翠来楼回府之后，苏沐沐一时也没了什么事情，再过几天便要过年了，皇宫里各处都十分的忙碌，这时候入宫就显得过于招摇。</p> 她除了督促一下弟子们的功课，便让翠翘注意一下外面的消息。</p> 结果只过了两日，翠翘便带来了一个大消息，说章中和灰溜溜的从京城离开了。</p>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指着章中和的鼻子咒骂，控诉他始乱终弃。</p> 读书人，尤其是三宗出身，最是注重名声。</p> 这个时代，在女人的问题上，虽然对男人已经十分的宽容，但很多事情都限于私下才行，一旦被拿到台面上，却是要受到道德的谴责。</p> 搞大别人的肚子，还始乱终弃，不想负责，或许很多有钱有权的男人都做过这种事，如果只是私下里说说，甚至还要成为炫耀的资本。</p> 一旦被爆出来，那便会被打成人渣，被人不耻和唾弃！</p> 章中和虽然拒不承认，极力辩解自己是被冤枉的，可他近日在京城行事高调，一派纨绔做派，牡丹坊，芍药院等地方每日也是三出四进。</p> 令他的辩解，显得十分无力，再加上女人的哭诉，那颗饱满的肚子，更是令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p> 最后，只能是灰溜溜的离开了京城。</p> 他虽然离开得快，但名声在京城范围内却是彻底的臭了，很多之前跟他接触过的各府公子，都被父亲抓起来训诫一番，坚决不能跟那种道德败坏之人为伍。</p> 苏沐沐听了半天，呵呵笑了两声，“这肯定是莫嫡锋那家伙搞得鬼，这办法也太损了。”</p> 今天是大年初一，小钗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p> </p> 第五百三十三章 换了衣服 这个办法虽然俗套了一些，但越是这种俗套的，便越是有效。</p> 章中和在京城范围的声明败坏，狼狈的逃出京城。</p> 还没等回到家，就接到了父亲的书信，书信中父亲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p> 虽然这事看起来，像是他不够检点所致，可能在京城混得开的人，又怎么会看不明白这背后有人指使？</p> 章氏，怎么说也是三宗之一，章中和又是章氏的公子，就凭他的身份，便是真的搞大了女人肚子，始乱终弃，那女人也的默默忍着，绝不敢跳出来揭发检举。</p> 可偏偏，便有个大肚子的女人跳了出来，这背后要是没有人指使，是绝对不会相信的。</p> 胆敢跟章氏对着干的，那可不是一般人，放眼全国，除了皇室，便是同为三宗的其他二宗。</p> 王氏如今摇摆不定，范围便缩小到皇室和赵氏。</p> 无论是皇室还是赵氏，对于其他人来讲，都入神仙打架，他们这些普通“凡人”，自是人人自危，疯狂的与章氏划清界限，之前与章中和联系交好的，也都紧闭府门，暂时谢绝见客。</p> 而章中和不知道的是，在他还处于回家的途中，赵氏家主便已经登门拜访，虽然没说什么，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浓重的威胁。</p> 如果章氏不妥协，赵氏便会借着这次的事件，将影响扩大，章氏不仅章中和的名声臭掉，更是会连累章氏整个宗族。</p> 宗族之所以强大，除了其名声显赫之外，还有出身门下，在朝中出仕为官的朝廷重臣。</p> 这种宗族，最重的便是名声。</p> 一旦名声毁誉，不仅仅是章氏会出问题，被人瞧不起，还会连带他门下所出的所有官员重臣。</p> 章氏家主被气得牙根直痒痒，可却毫无办法，他不能让延续了数百年的章氏，毁于一旦，尤其是为了保持家族势力，必须要保住家族的清誉。</p> 被赵氏威胁了，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p> “章中和，你个混蛋，让你去京城，你便是如此做事的吗？”</p> 章氏家主对章中和失望之极，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换一个继承人培养了。</p> 在路上的章中和还不清楚，他即将被剥夺继承人的位置，还在苦命的往家里赶。</p> 京城里，走了一个章中和，并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p> 苏沐沐在感叹一句莫嫡锋的办法太损之后，日子也还是照样过下去。</p> 只不过几日之后，便到了除夕。</p> 每年这个时候，皇家便要举办家宴。</p> 家宴的规模很小，基本只局限于皇室之间，并不会宴请外臣。</p> 对于大夏来说，千岁节才会宴请外臣，而年关是团圆的日子，不仅百姓们要团圆，官员们也一样要团圆，皇帝也不愿在这一天折腾朝臣，任由他们留在家中，好好与家人团聚。</p> 于是，苏沐沐早早的就接到圣旨，让她去宫中过年。</p> 大夏皇室，人丁凋敝，眼下，除了莫御这个皇帝，也就苏沐沐和莫嫡锋两个勉强也算是皇室成员了。</p> 只是府中还住着赵屹等人，四个弟子在这边无亲无故的，她也总不好把四人丢在宫外，自己入宫去过年。</p> 想了想，苏沐沐吩咐翠翘：“去前院，让李澜清他们别学了，赶紧收拾收拾，过来见我。”</p> 片刻的功夫，收拾整齐的赵屹等人，已经齐刷刷的站在苏沐沐面前。</p> “老师。”四人毕恭毕敬的施礼。</p> 由于前两天，四人出去吃饭，直接将章中和给打了，只觉是给老师惹了麻烦，四人都心中有愧，愈发在学业上加紧用功。便是赵屹，都暂时收敛心神，不再分心在兵法之上。</p> 四人学得废寝忘食，都忘记了时间，知道翠翘和玉藻来叫他们，说郡主要见他们，四人这才有些恍然，不知不觉，今日竟已是除夕。</p> 除夕之夜，老师叫他们过去，那自然是为了过年了。</p> 四人也没多想，只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赶过去。</p> 苏沐沐看着四人，皱了皱眉，道：“玉藻，带他们去洗个澡，再给他们换一套新衣服。”</p> 四人虽然精神饱满，穿戴整齐，可却有些不修边幅，下巴上的胡茬青了一片，身上穿的还是以前的旧衣服。</p> 今夜好歹是除夕，又要带他们入宫吃饭，总不能这么随意。</p> 苏家怎么说也是做绸缎生意的，雷叔早就让人捡了上好的绸缎，给府上的四位公子做好了新衣服。</p> 洗好了澡，四人穿了新衣服走出去，却见老师已经不在府中，只有玉藻留在厅堂等着他们。</p> 一见四人出来，便道：“四位公子，请跟奴婢过来，上马车吧。”</p> 李澜清一怔，“上马车？我们这是要出去吗？”</p> 今日是除夕，家家户户都在家团圆，为何要去外面？</p> 玉藻笑道：“郡主已经在外面的马车上了，四位公子请吧。”</p> 说着婷婷袅袅的走在前面。</p> 李澜清还想再问，却被赵屹拦住，朝前面引路玉藻努了努嘴。</p> 今日不止他们换了衣服，连玉藻也换了一件。</p> 轻纱罗裙，从上到下，由白色渐渐过度到裙摆的淡绿色，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清新。</p> 头上不是以往的珠钗，而是两根绿色的飘带，从乌黑的秀发中延伸出来，宛如仙子般飘逸。</p> 李澜清等人注意到玉藻的衣服，虽然觉得耳目一新，但却没什么其他的感觉。</p> 黄健东忍不住小声问道：“赵师弟，玉藻姑娘这身衣服，应该也是新衣服吧，有什么问题吗？”</p> 其他两人也附和的点头，郭存禄甚至笑着调侃，“这段时间，玉藻姑娘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赵师弟不会是喜欢上玉藻姑娘了吧？”</p> “郭师兄不要开玩笑，小弟对玉藻姑娘，敬重有之，并无男女私情，我只是觉得，她这身衣服，不是那么简单。”</p> 赵屹兀自沉眉，他只觉得玉藻这身衣服看起来，很有种神秘庄重，超凡脱俗，像是曾经从某些书中看到过有所记载，但一时半会的，却又想不起来。</p> 四人跟着玉藻走到府外，果然见到有一辆马车等候在外，却并没有看到苏沐沐的影子。</p> 四人一脸茫然的上了马车，走了不多时便停下来，只听外面有人道：“请出示令牌！”</p> 赵屹等人在马车里互相对视了一眼，挑开车帘，朝外一望，顿时惊呆了。</p> 因为，此刻他们的马车，竟然行驶到了皇宫门外！</p> </p> 第五百三十四章 皇宫家宴 皇宫！</p> 玉藻竟然带他们来皇宫了！</p> 四人心中一颤，惊愕，茫然，疑惑，各种情绪从四人脸上交替闪现。</p> 今天是除夕，宫中也会举办家宴，能够参加的，应该只有皇帝陛下，威远将军，以及神星宫的神官大人。</p> 他们四个，怎么可以入宫？</p> “玉藻姑娘，老师在什么地方？”赵屹有些焦急的出声询问。</p> 这皇宫可不是随意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尤其是除夕之夜，外松内紧，更是马虎不得，若是有人胆敢私闯皇宫，就地格杀也不是不可能。</p> 坐在车辕上的玉藻，回身笑道：“郡主奉了皇命，早早就入宫了，她吩咐奴婢将四位公子也带进去。”</p> 赵屹等人脸色更白，他们早就看出来，陛下似乎对老师有些意思，让老师入宫已经是皇恩浩荡。</p> 让郡主入宫，这已经是破例了，就算爱屋及乌，也不可能让他们这些弟子一起入宫。</p> 没有皇命，他们此刻的行为，简直就是在作死！</p> 却见坐在车辕上的玉藻，脸色淡然的朝拦住他们的御林军，出示了什么东西。</p> 守门的御林军，看到那东西，当即是面色一变，恭敬的退到一旁，“请！”</p> 马车再次启动，车厢里的四人还在惊恐之中，陡然发现御林军竟然放行，全都瞠目结舌，目瞪口呆。</p> 竟然，竟然真的进来了？</p> 赵屹扒着车窗，朝被落在后面的城门口望去，只见那些御林军站得笔直，军容严整，不像是会因为贿赂便能放行的人。</p> 他们，竟然真的进来了！</p> “玉藻姑娘，陛下除了召见老师之外，也让我们入宫了吗？”</p> 赵屹试图询问细节。</p> 玉藻失笑，“怎么可能？虽然公子们是郡主的弟子，但陛下也只是召见了郡主一人而已。”</p> “那我等没有皇命召见，御林军怎么会放行让我们进来？”李澜清等人也是大为惊奇。</p> 看着眼前四张难以置信的面孔，玉藻抿嘴一笑，“虽然没有陛下的旨意，但这皇宫之中，除了陛下，还有一位能跟陛下并驾齐驱的存在。她要让你们入宫，你们自然入得。”</p> 玉藻的话，令四人震惊不已。</p> 宫中还有一位，能与陛下并驾齐驱——</p> “那是谁？”黄健东想了半天，不得其所。</p> “会不会是说的威远将军？”郭存禄望向赵屹。</p> 威远将军莫嫡锋，论起来也算是陛下的堂兄，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了。</p> 赵屹还没表态，李澜清直接摇头，“不可能的，莫将军身份虽然贵重，但也不敢说能与陛下比肩。”</p> 黄健东提议道：“要不我们再问问玉藻姑娘吧。”</p> 他们几个实在猜不出来，倒是一直没有言语的赵屹，一脸沉凝的将三人拦住，只说了六个字，两个词，“神星宫，大神官！”</p> 被他这一说，其他三人顿时惊愕的瞪大眼睛！</p> 神权废弃依旧，虽然最近恢复了，神权重立，大神官也重新任职，可他们已经习惯了没有神权的时刻，本身脑子里就缺少神权的概念。</p> 再加上，他们自忖从未与神权接触，实在是难以置信。</p> 竟然是大神官让他们入宫的吗？</p> 高高在上，神秘莫测，连面都没见过的神官大人，怎么会让他们入宫？</p> 四人互相望了一眼，眼中除了震惊，便是迷茫。</p> 马车很快便到了深宫之中，再往前便不能继续乘坐马车，四人只能从马车上下来。</p> “四位公子，请随奴婢来。”</p> 玉藻仍旧在前引路。</p>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继续跟上。</p> 一行人跟着玉藻七拐八拐，绕过不少的殿宇，最终来到一座院落之前。</p> 院落前后，宫女太监，层层环绕，既庄重又温馨，正是皇室举办家宴的地方。</p> 四人不由紧张起来，虽然没带入宫中，可他们也没想过要来参加皇室家宴。</p> 进入其内，只见殿宇摆设极为华丽，高台上的宝座龙案上并没有摆放酒水，反而是在台阶下方，摆放了一张长桌。</p> 今日是家宴，皇帝陛下显然不想坐得那么远，便将桌案安放在台阶下方，与家人拉近距离的同时，也代表着今日不论君臣之礼，只论亲情。</p> 长桌左右各有一张桌案，应该便是属于威远将军和大神官的。</p> 左边的桌案后方，摆放了四张小桌。</p> 一共七张桌案，上面摆放着美酒和水果，虽然菜肴还没上，但只看这些水果，这宴席已经是全天下最豪华的了。</p> 玉藻引着四人进去，走到那四张小桌前，“四位公子就坐在这里吧。”</p> 赵屹等人胆战心惊的走过去，缓缓坐下，此时这殿宇中除了宫女太监，便只有他们四人。</p> 一会的功夫，忽然听到外面喊道：“陛下驾到。”</p> 四人脸色一白，连忙起身。</p> 皇帝陛下一身便服，被拥簇着走进来，看到四人，明显怔了怔，不过也没表示什么，只是道：“你们是清河郡主的弟子？”</p> 虽是便服，却仍旧挡不住周身贵气，与日俱增的威严，只在苏沐沐面前收敛，面对其他人却是如泰山当面，威重倾城，压得四人都不敢抬头。</p> 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是大弟子李澜清回话，但他初见天颜，已经吓得浑身发软，突然被问话，根本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p> 赵屹只好站出，“回禀陛下，学生等皆是清河郡主的弟子。”</p> 莫御微微皱了皱眉，便收回目光，径自走到当中的那张桌案坐下，摆手道：“你们也坐吧。”</p> 苏沐沐先斩后奏的让他们来了，他虽然感到意外，但来都来了，也不好将他们再赶出去。</p> 四人忐忑不安的坐下。</p> 整个大殿中，除了他们便只有皇帝，四人都十分拘谨，坐在桌案后，也不敢坐实，屁股都悬空半边。</p> 不一会，威远将军莫嫡锋也到了，四人再次起身行礼。</p> 莫嫡锋看到四人，也微微皱眉的看向莫御，在见到莫御轻轻耸肩之后，心中疑惑，只能入座。</p> 如今便只差神官大人。</p> 四人想到进入皇宫，是神官大人的命令，心中疑惑简直要溢出来。</p> 又等了片刻，忽然便听见外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一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宇之外。</p> 深紫色的星云袍，一方黑色面具，紫色的珠串从乌黑的秀发中延伸而出，垂在香肩上，整个人神秘而华贵，优雅又高贵。</p> 但是最让四人感到震惊的是，在大神官的身后，左右两个宫女，由白而绿的渐变色衣裙，容颜姣好，仙气飘飘。</p> 却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两位姑娘：翠翘，玉藻！</p> </p> 第五百三十五章 你说吧，我听着呢 翠翘和玉藻，一边一个跟随在大神官的身后，缓步走入。</p> 赵屹暗暗掐了一下大腿，看着两人身上那件衣裙，暗自着恼，他早该想到的！</p> 那衣服可不是什么宫女都能穿，而且那种渐变色的不了也不是寻常工艺，放眼整个大夏，也只有一个地方的宫女会如此穿！</p> 还必须是某种隆重的场合，比如酬天祭祀，比如封禅大典，再比如皇室家宴！</p> 这些，都是一些典籍上有着记载，他明明看过的，可在入宫之前看到玉藻身上的衣服时，也只是稍微疑惑，并没有想得太深，直到她们跟随大神官一起出现，才终于是想起来了！</p> 伺候他们起居的人，竟然是神星宫的侍女，而且看她们站在所有侍女最领头的位置，显然是大神官得近侍！</p> ——她要让你们入宫，你们自然入得。</p> 几人回想起皇宫门口时，玉藻说的话，不由自主得望向那正从身边走过的神官大人。</p> 这位神官大人到底会是谁？</p> 神官大人的到来，威远将军起身笑迎，连皇帝陛下也一起，笑道：“你来啦，快坐吧。”</p> 神官大人对皇帝微微躬身，便走到左边的桌案，入席时还朝同样在左边的四人望了一眼，吓得四人连忙收敛目光，低头行礼。</p> 赵屹原本偷偷抬头，想要在翠翘和玉藻那里获得一些暗示，结果两位平时熟稔无比的姑娘，却是面色高冷，根本看都不看他们，只跟随入席坐定的神官大人，站在桌案两旁伺候。</p> 大神官坐定之后，人便到齐了，越公公当即吩咐宫女们上菜。</p> 菜肴虽然简单，但食材却非常新鲜，烹饪得也极为精致，往桌上一摆，看得李澜清等没见过世面的眼花缭乱。</p> “今日是除夕家宴，朕便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你们不必拘束。”</p> 皇帝笑着开口，声音分外得平易近人，可赵屹等人却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肩膀。</p> 皇帝越是这么说，他们便越尴尬，陛下话里已经点出来，这是家宴，又只有“两个”亲人，他们这四个莫名其妙进来的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p> 而且，之前不是说老师也奉旨入宫了吗，怎么想在还没到？</p> 哪怕是宗族之子的赵屹，也有些手足无措。</p> 倒是神官大人轻笑了一声，虽然她的容貌完全被黑色面具遮挡，但那眼睛部位的两个洞却露出她清澈的眼眸。</p> 明眸转动，宛如水波荡漾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翠翘。</p> 翠翘微微欠身，缓步走出，走到皇帝身边，耳语了几声。</p> 皇帝的神情随着她的声音，看向赵屹等四人，深邃的眼眸令四人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p> 在这令人心焦的等待之中，片刻皇帝也轻轻笑起，摆手道：“越公公，今日既然是家宴，便让无关人等都退下去吧，朕要好好享受与亲人在一起团聚的时光。”</p> “是。”</p> 越公公恭敬的应了一身，朝身后一挥手，大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便快速退了出去，最后出门的还将殿门关上。</p> 整个大殿里，留下来的奴婢便只有越公公，以及翠翘，玉藻三人。</p> 赵屹等人听皇帝说无关人等时，便自觉的想要起身，却被玉藻给按住。</p> 正疑惑着，便见坐在前方不远处的神官大人，忽然道：“哎，人终于是走了，可真是憋死我了。”</p> 一边说着，一边动手飞快的将身上得星云袍拽了下去，露出里面一身轻便的长裙，脸上那方黑色面具也被她摘了下来，放在桌案上。</p> 这一身穿在身上，还要端着架子，非常的不舒服。现在没了外人，她也不用再伪装了。</p> 可她这样随意而为，却是将赵屹等人吓了一跳。</p> 尤其是看到她摘下面具后露出的容颜，更是张大了眼睛。</p> “老，老师？！”</p> 四人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一时之间脑子里就好像塞得全都是鸡毛，半点也转不动了。</p> 大神官竟然变成了老师？</p> 他们的老师，竟然是大神官？</p> 这怎么可能？</p> 四人被这个认知惊得已经说不出话了。</p> 苏沐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就是我啊。很意外吧？”</p> 赵屹苦笑，这何止是意外啊，简直太意外了，意外到爆炸啊。</p> 想不到当初救下自己父亲的人，原来就是神官大人亲自驾临，难怪药到病除。</p> 更难怪她能写出《三十六计》那种绝妙功法。</p> 更更难怪她经常出入皇宫，本以为是陛下对她存有私情，原来她是神官，是与陛下能够并驾齐驱的存在，就算没有圣旨，以她的身份，出入皇宫也是平常。</p> 难怪威远将军也会经常登门拜访，甚至纡尊降贵的愿意亲自教授他兵法。</p>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p> 这些不寻常的事情，在得知她竟然就是大神官之后，全都能解释通了。</p> 苏沐沐看着四脸懵逼，笑了笑，转头对莫御道：“陛下，今夜是皇室家宴，我自然是要入宫的。但我这四个弟子既然是投奔了我，将他们单独留在府中也太过可怜了些，便先斩后奏的将他们都带入宫中了。还请陛下原谅。”</p> “他们既然是你的弟子，也不算是外人，我们皇室人丁稀少，有他们在，也能热闹热闹，倒也无妨。”</p> 人都带进来了，不原谅也得原谅了，莫御只剩下无奈的份了。</p> 苏沐沐笑道：“如此便多谢陛下了。”又回头朝赵屹等人望了一眼，“你们还不快谢过陛下。”</p> 赵屹等人连忙躬身，“多谢陛下。”</p> “既然人都到齐了，家宴便开始吧。”</p> 莫御说了一声，越公公连忙过去，给陛下斟酒。</p> 其他人也连忙举起酒杯，等着皇帝说话。</p> 结果就听见苏沐沐道：“哇，这个好好吃！”</p> 莫御脸色尴尬，朝苏沐沐望过去，见她根本没看自己，更没有举杯，而是拿着筷子，正专心致志的对着面前的一道菜，一边吃还一边抬起头，用兴奋的目光给他推荐，“这个真的很好吃，你们快尝尝。”</p> 说过之后，才发现莫御等人都举着酒杯，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你还要说些开场白吗？抱歉抱歉，我以为是家宴，有没有外人，不需要这种场面话了。”</p> 努力的将嘴里的食物咽下，苏沐沐手忙脚乱的举起酒杯，“你说吧，我听着呢。”</p> </p> 第五百三十六章 助兴 莫御被她搞得哭笑不得。</p> 看了看一旁失笑的莫嫡锋，又看了看赵屹等缩着脖子努力忍笑的众人。</p> 这还说什么说啊。</p> 他干脆将酒杯放下，道：“你说的没错，今日是家宴，就不弄那些虚的了，大家随意一些。”</p> “那可太好了。”苏沐沐一听，极其不见外，立刻便将酒杯放下，继续去吃之前那道菜。</p> 莫嫡锋忍俊不禁，站起身，将自己桌上那道菜端起来，放在她的桌子上，笑道：“你喜欢吃这个的话，我的也给你吃。”</p> 这道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菜，特别好吃，可惜量很少，苏沐沐正愁快要吃没了，一看莫嫡锋竟然大方的将他的送了自己，当即开心道谢，“谢谢！”</p> “你喜欢的话，朕让御膳房再给你做一些。”</p> 莫御有点郁闷，他都已经敲了敲盘子，打算让越公公将菜送过去了，没想到莫嫡锋抢了先。</p> 当着赵屹等人的面，他也不好亲自送过去。</p> “不用了不用了，我够了。”</p> 那盘菜虽然好吃，但吃多了也有些腻，苏沐沐感觉自己是眼睛大肚子小，自己这盘吃完之后，吃了两口莫嫡锋送来的，就觉得差不多。</p> “这样啊，那，好吧。”</p> 莫御送了个寂寞，难掩失望之色，只能默默喝了杯酒。</p> 整个大殿里，莫御不说话，赵屹等四人便更不敢说话，一时之间，安静异常，气氛很是沉闷。</p> 苏沐沐一看，这哪行啊，再这么下去，别说高高兴兴过年了，都要变成哭丧了。</p> “哎，莫，咳，陛下啊，咱们就这么干吃东西吗？没有什么节目可以看吗？”</p> 前世的时候，每到过年当晚，可是有一项全球的大型春节联欢晚会要上演的，虽然很多年轻人已经不怎么看了，但当时间到20点的时候，还是会打开电视，将其作为背景音，否则这个年，便总像是缺少点什么一样。</p> 刚刚默默喝了杯酒之后，莫御就有点后悔了，可沉默这东西，一旦其了头，再想打破它，就非常的困难，而且沉默的时间越长，打破的困难就越大。</p> 尤其是还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冥思苦想了无数个话题，好像怎么说，都觉得尴尬。</p> 猛然听到苏沐沐的话，他当即抬头，“有，当然有！”</p> 苏沐沐松了口气，抬手去拿放在一边的面具。</p> 她是大神官，又是清河郡主这个双重身份，还是不能泄露出去的。</p> 莫御道：“你不用戴了，戴了面具还怎么吃东西？”</p> 他看了越公公一眼，越公公会意，笑着一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p> 不一会的功夫，便见殿宇的大门被打开，越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一人抱了一个铜炉，在大殿门口摆放了一排。</p> 这样做，是为了抵挡冷风，保证大殿内的温度。</p> 就算有冷风吹进去，经过铜炉的冷风也会被加热不少。</p> 殿宇外的庭院里，乐师们分成两队，站在两侧，中间空出来的位置上，则聚集了不少的舞娘。</p> 当乐曲响起的时候，那些舞娘便开始了极富宫廷意味的舞蹈。</p> 乐师和舞娘，都在庭院之中，有了这个距离，便没有人能看清苏沐沐的容颜。</p> 这样一来，她便可以不用戴上面具，可以边吃边欣赏了。</p> 乐曲悠扬，舞娘们的舞姿也随着乐曲不断的变换。</p> 轻扬玉臂，慢舒袖手，腰肢柔软，旋转如花朵绽放。</p> 苏沐沐看得心旷神怡，她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到那些宫廷舞，还以为就是简单的甩甩袖子，没想到真正的宫廷舞蹈，比那些演的可好看太多，绝对是一种高雅的艺术。</p> 难怪剧中那些男人看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她以前一直觉得，就这随便甩甩袖子，转转圈子的，有什么好看的，觉得那些演员演得太夸张，看着就好笑。</p> 可当她看到真正的宫廷舞蹈，才发觉，连她都看得双眼放光，要流口水了。</p> 小姐姐们舞技精湛，跳得也太好了点吧。</p> 转头看了看殿宇中的其他人，莫御表情淡然，并没有什么变化，像是看习惯了那样，波澜不惊。</p> 想想也是，他是皇帝，没当皇帝之前也是最受宠的睿王殿下，这种宫廷舞指不定天天都看，自然没什么好惊奇的。</p> 再看莫嫡锋，他眼中虽然流露出欣赏之色，但也仅止于欣赏。</p> 嗯，边关清苦，日常虽然难得见到女人，但莫嫡锋身为威远将军，身份在那摆着，在边关就算再怎么清苦，应该也苦不到他身上。</p> 就算欣赏不到宫廷舞蹈，但一般的小曲小调，小歌小舞也应该能时常享受到。</p> 再回头看向身旁的几个弟子，才终于看到了四张惊艳的表情。</p> 别说李澜清，黄健东和郭存禄三人出身一般，就算是出身宗族的赵屹，也没看过这种正八经的顶级宫廷舞蹈。</p> 四人看得如此如醉，张开的嘴巴都合不拢了。</p> 苏沐沐扶额，敢情小丑是我自己啊，只有她的弟子们，表现出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p> “咳。”</p> 重重的咳了一声，弟子们被这一声震醒，猛地吸溜了一下口水，一个个面赤而红的垂下头去，羞愧不已。</p> 莫御和莫嫡锋自然也看到了，不过两人倒是默契十足，没人说穿。</p> 有苏沐沐威慑在前，后面的一些歌舞表演，赵屹等四人倒是没再出丑。</p> 有歌舞活跃气氛，一场家宴总算吃得是其乐融融，越到后来，也便越放松了起来。</p>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p> 苏沐沐喝得也有些晕乎乎的，便笑道：“光看些歌舞，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赵屹啊，你们挨个作首诗来助兴吧，就当是考教一下你们的功课。”</p> 赵屹等人被点了名字，都是一惊，面面相觑之际不由有些为难。</p> 作诗不怕，可这当着陛下的面就……</p> 不过想到来年殿试，便是会由陛下出题，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么一想，又觉得老师这不是正在给他们展示自己的机会吗？</p> 若是这次能在陛下面前表现不错，便算来年殿试时发挥失常，陛下念在今日的情分，应该也会给他们多加点分。</p> 这么一想，几人顿时精神振作。</p> 谦逊了几句之后，便开始作诗。</p> </p> 第五百三十七章 你想要吗 难得能在陛下面前展示才华，赵屹等人都无比的郑重。</p> 四人也不吃了，都在那凝眉沉吟，搜肠刮肚的作诗。</p> 在又看了三个舞蹈之后，四人也都各自有了腹稿，但因为这次的机会难得，大家都不想过于草率。</p> 又推敲斟酌了片刻后，苏沐沐见他们没动静，也等得不耐烦，笑道：“你们都应该有了吧，别墨迹了，赶紧的，都写下来，让陛下来评评，看谁写得更好。”</p> 越公公早就给四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p> 老师都发话了，再想拖延也拖不了了，四人互望了一眼，说了一声献丑了，便提起笔来，将诗作写下来。</p> 等他们写好，越公公便挨个齐上去，送到莫御面前。</p> 莫御看着递到面前的四张诗作，四首都是律诗，基本上都是描绘今日的皇室家宴。</p> 用词华丽，辞藻瑰秀，整首洋溢着一股奢华富贵之气。</p> 一般这样的诗词，是很难做出彩的，面前的四首基本上也差不多。</p> 不过，他看了一眼下方，见四人正忐忑的望向自己，等着自己给排个名次，点评一番，不由有些头痛。</p> 不是他不会点评，而是这四首，因为过于追求四平八稳，中规中矩，水平竟然都很接近，要想排个名次，是十分艰难的事情。</p> 越公公看到陛下为难之色，小声道：“要是顾先生还在就好了。”</p> 顾尺璧是在从瑞城返回京城的驿站里消失的，后来越公公就再也没见过他。</p> 连他的消息，也没有任何的听闻。</p> 但在他的思想里，还是人为顾尺璧是大夏的人，只不过不知所踪罢了。</p> 莫御和莫嫡锋虽然到现在也不清楚顾尺璧的真正身份，但是他们曾在边境看到顾尺璧和陆则白在一起，而且当初在山洞中围着篝火夜话的时候，看其对辛国历史的深度了解，其身份肯定是辛国重要人物。</p> 突然被越公公提起，莫御回想起曾经跟顾尺璧相处的时光，也忍不住慨叹一声，“顾先生怕是再也来不了了。”</p> 再也来不了了？越公公疑惑，“顾先生他？”顾先生怎么就再也来不了了？他是去了什么地方吗？还是说……观察了一下陛下的神色，虽然有些黯淡，却并不悲伤，顾先生的身体应该无恙。</p> 可这样一来，他就更奇怪了，不知道陛下因何发出如此慨叹。</p> 莫嫡锋哼笑一声，“越公公，大夏以后再没有什么顾先生了，你也不要再提。”</p> 越公公闻言，满腹疑惑却不敢多问，只垂头束手而立。</p> 苏沐沐听到顾尺璧的名字，心中也是猛然一震。</p> 今夜是除夕，家家户户团圆喜庆过年，可她却跟陆则白却天南海北，两地分别。</p> 穿越来唯一的亲人，母亲，也远在辛国。</p> 她有酒有肉，在大夏的皇宫中享受着丝竹歌舞，却不知母亲在辛国过得如何。</p> 一个是她最亲的人，一个是她最爱的人，却都不在身边……</p> 莫御正为难给四人怎么排名，忽然就听到一个声音吟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p> 醉酒而酡红的脸蛋，红扑扑粉嫩嫩，往日里清理绝伦的少女，此刻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慵懒魅力。</p> 她一手撑着桌案，缓缓起身，另一只手里还举着酒杯，猛地喝了一口，笑容在唇角一勾，很快就瘪下去。</p> “春蝉到死丝放进，蜡炬成灰泪始干。”</p> 翠翘和玉藻想要去扶她，却被她推开，只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到大典上，一个转身，斜斜的朝着殿宇门口走去。</p> 外面的乐师和舞娘，一看到她似乎奔着门口而来，全都倏然停下，躬身垂头快步后退。</p> 被带过来演出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得到了越公公的吩咐，根本不敢看大神官一眼。</p> 苏沐沐却只是走到门口，便停住，抬头望着夜空上明镜般的月轮。</p>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p> 她又低下头，看着杯中酒。</p> 泠泠月色，倒映在酒水之中，溶溶云影，化作了起伏山峦。</p>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p> 这是李商隐的诗，有“小李杜”之称的他，诗词极为朦胧婉转，情感浓郁。</p> 而这首《无题》，更是写出了极其浓重的思念之情。</p> 全诗都在以一个女子的口吻，讲述着对另一半的思念之情，在悲伤痛苦之中，蕴有灼热的渴望和执着坚韧得精神。</p> 缠绵悱恻，令人听来荡气回肠。</p> 从她吟第一句开始，殿中所有人便都不由自主的朝她望去。</p> 相见时难别亦难，只一句，便将复杂的情感，精妙的具体化，那蚀骨灼心般的悲伤，仿佛扑面而来。</p> 尤其是“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这句，先说自己昼夜回环，缠绵往复，因相思而痛苦得心意，再由己及人的推测，想想对方也和自己一样痛苦思念，而无法排遣。</p> 寒冷的月光之下，他与她，是否也一样为此而痛苦消沉，黯然销魂？</p> 清冷的月色不仅照亮在大夏的国土上，也同样无私的将光辉洒落在辛国。</p> 除夕之夜，大夏国是皇室家宴，辛国却是举国欢庆，皇宫之中群臣云集，热闹非凡。</p> 此刻的皇宫里，大殿上酒宴正酣，推杯换盏，觥筹交错。</p> 顾尺璧却端着杯酒，偷偷的跑到外面来散热。</p> 器明殿外，小桥流水，他站在拱桥中间，扯松了衣领，正享受着清凉的夜风驱散酒热，忽然听到一旁有人道：“你也出来了？”</p> 顾尺璧一惊回头，只见桥头处站着一个锦衣男子，月光下的剑眉星目，别有一番锐利之色。</p> “储君殿下。”他连忙抱拳行礼。</p> 陆则白微微一笑，摆手道：“这里没有外人，不用拘礼。”</p> 他走上桥头，跟顾尺璧并肩而立，望向桥下流水中的月影，眼眸里的光芒渐渐黯淡，露出一丝罕见的愁绪。</p> 顾尺璧沉吟片刻，问道：“六哥在想念苏姑娘吗？”</p> 陆则白没有回答，只是扭头朝他望去，“你的事情，父皇已经跟我说了。我想问问你，这储君之位，你想要吗？”</p> </p> 第五百三十八章 拜访 清凉的风，从桥上刮过，将水面吹皱，连带着湖面上倒影的月影也跟着晃动了起来。</p> 直到那月影快要消散的时候，风才停了下来。</p> 顾尺璧凝望着陆则白坦荡的笑容，一时有些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六哥是在怀疑我的忠心吗？我承认，那一晚父皇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的时候，我确实心中不平，也十分的愤恨，但这种不平和愤恨，不是针对六哥你的储君之位，而是为我自己，为以前那么多七皇子所背负的压力，受到的不公待遇。”</p> 他说完，便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将酒杯中的酒水一倾而进，“如果六哥在怀疑我，觉得我有二心，那么，我可以退出，甚至是离开辛国，怎么样都好，六哥你吩咐就是了。”</p> 从那一晚听到真相之后，他有过不平，有过愤恨，可是这又能如何呢？</p> 再多的愤怒，也无法改变他曾经经受过的那些苦难，在消沉的数日之后，他也只能笑着接受命运。</p> 如果注定他要经受苦难的磨砺，他也只有坦然接受。</p> 而且，他也想通了，光接受不够，如果觉得这种命运不公平的话，那便应该努力去改变它。</p> 至少让下一代的七皇子，不必像他这样，遭受无妄之灾。</p> 而想要改变，便需要获得相应的权力。</p> 只有成为辅佐君王的重臣，将祁王彻底打垮，他才能改变这一切。</p> 为此，他也更加坚定了辅佐陆则白的决心。</p> 只是，他所有的抱负还未得以施展，竟然受到了陆则白的猜忌。</p> ——这储君之位，你想要吗？</p> 这已经不是试探那么简单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他感到心死如灰。</p> 如果六哥也容不下他，他便只能远走他乡，再次离开辛国故土，做一个没有家的流浪之人。</p> “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问，这储君之位，你想要吗？”</p> 顾尺璧满眼疑惑的望向他，纳闷的道：“我说想要，你便会让给我吗？”</p> “当然不会。”</p> 顾尺璧轻笑一声，果然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没报过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现在得到的答案也如他所想的一样。</p> “但是如果你想要，我愿意给你竞争的机会，只要你足够强大。”</p> 陆则白目光灼灼的落在他的脸上，月辉之下，愈发的清澈明亮，那种坦荡的态度，令任何人看了，都无法往阴暗面去想。</p> “这是怜悯吗？”顾尺璧苦笑着收回目光，望着水面那不断随风晃动的月影。</p> 酒气在这寒风之中，也散去了不少。</p> “当然不是。”陆则白敛去笑容，神情郑重的道：“我知道你的心性，怜悯是对你最大的侮辱。我只是觉得，皇位应该由最强大的人继承。我很欣赏你，所以，如果我们之间要一战的话，我希望是明面上的斗争，而不是背地里互相敲闷棍。”</p> 从在大夏相逢的时候，对顾尺璧便是抱有欣赏的态度，否则也不会在还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便接纳他。</p> 只是皇位的争斗历来残酷，就算他如今身为储君，仍然不免其他威胁，更何况还有祁王这个暗中与辛国皇室对垒了一百多年的存在。</p> 接下来，他需要全神贯注的将祁王从辛国皇朝整个拔除，所以非常需要后方稳定团结，这也是他今日跟顾尺璧开诚布公，表明心态的目的。</p> 如果顾尺璧也想要储君之位，至少大家在明面上争斗，而不是在背后倒戈。</p> 顾尺璧望着他，笑了笑，他所知道的六哥，果然是全辛国最特立独行的皇子。</p> 他是皇后的嫡子，纵使强辛再不看中嫡庶，但皇后的嫡子却仍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只要按部就班，不出大错，以后有着皇后家族的支持，这储君之位，十有八九也是跑不了他的。</p> 结果他却不要这份轻松，先是去西北苦寒之地，与冰森族交战，而后又去虎踞关历练数年，最后更是不顾危险的潜入大夏。</p> 这一去，竟整整五年，在一个村庄里隐姓埋名，堂堂皇子竟然弄得跟个村夫般辛苦生活。</p> 要不是与其在大夏遇见，亲眼看到他在苏家村的生活，他简直难以相信堂堂辛国嫡皇子，竟然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生活。</p> 坚韧又耐得住寂寞，心性沉淀，这才是真正能做大事的人所具有的品质。</p> 顾尺璧也是由衷的佩服，他也曾多次设想，如果与他易地而处，自己能否会放弃安逸，潜入大夏？</p> 答案是否定的。</p> 就算他被逼迫，不得不暂时“逃”到大夏，也以文名出众，日子过得轻松优雅，压根就没想过要去过什么底层人民的生活。</p> “六哥，你不用担心，既然我说过，愿意辅佐你，那便不会改变。我会成为你最强的臂膀，帮助你披荆斩棘，将祁王从整个辛国拔除出去。”</p> “真的？”</p> “自然是真的。”</p> 陆则白一笑，“那太好了，我们走吧。”</p> 顾尺璧错愕，“去哪？”</p> “跟着来便是了。”陆则白神秘一笑，大笑着当先而行。</p> 今日是皇宫宴会，要离席还得跟皇帝打声招呼才行，但谁让陆则白是储君殿下，在这皇宫之中，他可是享有一部分特权的。</p> 就算没有特权，仅凭他是皇后嫡子的身份，父皇便不会见怪。</p> 顾尺璧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一起出了皇宫，上了马车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半路上还换了一身庄重却普通的便服。</p> “这是？”一下马车，顾尺璧看着眼前这座庭院，门楣上没有匾额，看起来就是寻常的富户。</p> 陆则白也不理他，屏退了一众随从，上前叫门。</p> “谁呀？”</p> “是我，陆则白。”</p> 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露出一个壮汉的身影，笑着道：“陆兄弟，你来啦！”</p> 顾尺璧一看，当即愣住，“苏虎？”</p> 这出来开门的壮汉不是别人，竟然是苏家村的苏虎。</p> 苏虎一听有人喊出自己名字，仔细朝顾尺璧看了两眼，吃惊的等圆眼睛，“你是……顾，顾先生？啊，顾先生，你也来辛国了吗？”</p> </p> 第五百三十九章 引荐 苏虎和苏大壮两人，跟着方如蓉来到了辛国。</p> 本来以为是一趟艰辛的冒险之旅，结果路途上有商队照顾，等到了地方，却是被陆兄弟给安排的妥妥当当。</p> 想象中的苦难艰苦，是一点点都没有尝到。</p> 虽然他们都挺惊讶于陆兄弟在辛国似乎很有些身份，但因为当初就在一个村里过了五年，而且陆则白每次过来也不带丝毫的架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这让他们心里也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差距，便还是将他当成以前的陆兄弟看待。</p> 这段时间的辛国虽然发生了不少的大事，但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和变化。</p> 尤其是陆兄弟还经常过来探望苏夫人，其乐融融的，他和大壮两人也是天天很开心快活，想想陆兄弟和沐丫头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他们就更开心了。</p> 他们知道陆则白在辛国，却不知道顾尺璧也在，如今猛然看到他，顿时大为惊讶。</p> 顾先生可是大夏文坛第一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辛国？</p> “呃……”顾尺璧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p> 就看苏虎背后又钻出个脑袋，却是苏大壮，拍了苏虎一下，一副你不懂别乱说的模样，“虎大哥，这你都不懂吗，顾先生会来辛国，那当然是来游学的呀。”</p> 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有学问的人，经常会心怀天下，在各个国家之间游历，增长见闻的同时，也是去拜访各国的名家，择其优而学习。</p> 眼看着一向比自己懂得多的苏虎竟然不知道这事，此刻一说出来，顿时有种莫名的骄傲感。</p> 尤其是看到顾先生竟然含笑点头，就更开心了。</p> 其实顾尺璧不过是借坡下驴，只是微笑着糊弄过去，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儿，自己可没承认。</p> 陆则白笑问道：“苏夫人在吗？”</p> 苏大壮自觉露了一回脸，此刻强者答道：“在，在呢，酒菜都已经摆上了，陆兄弟说要来，这不夫人正在里面等着你过来呢。”</p> “是我来晚了，倒让夫人久等了。”</p> 陆则白闻言，有些过意不去。</p> “哎呀，快别说了，你能来，夫人就很高兴了，来来来，快进去，快进去！”</p> 说着，苏虎和苏大壮两人，拥着陆则白和顾尺璧往里面走。</p> 这庭院大小适中，既不奢靡，又不憋屈，看得出来选定这宅子的人也是用了心的。</p> 顾尺璧一边被拥着往里面走，一边对陆则白小声道：“这宅子，你安排的？”</p> 陆则白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还没等说什么，已经到了地方了。</p> 宅子虽然不小，但伺候的人并不多，方如蓉知道自己这是逃亡异国他乡，虽然受到了陆则白的照顾，行事却十分的低调，正厅的门口也只有一个侍女。</p> 见有客人到来，便大门厅门，默默的躬身站在一旁。</p> “苏夫人，陆兄弟来啦！”</p> 还没进门，苏大壮便急不可耐的叫了起来。</p> 他们千里护送苏夫人过来，方如蓉对苏虎和苏大壮那是万分的感恩，在这宅子里他们可不是下人，算是两个特别存在的人物。</p> 正厅迎面是一道屏风，将寒风抵住，可以看到两道对坐的人影正映在屏风上。</p> 其中一道人影听到苏大壮的声音，顿时起身，笑迎而出，“则白，你来啦，快进来！”</p> 陆则白连忙施礼，“苏夫人，叨扰了，则白来晚了。”</p> 在来的路上换衣服时，特地在身上带了个香囊，不过还是无法完全遮掩掉身上的酒气。</p> “不晚不晚，我知道你很忙，今日能来，便是好的。”</p> 方如蓉笑着扶起他，顾尺璧也施礼道：“顾某见过苏夫人。”</p> 方如蓉看到顾尺璧，不由一阵错愕，“……顾先生？顾先生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快，快里面请。”</p> 她拉着陆则白，又使眼色令身旁侍女赶紧去给里面桌子上添副碗筷。</p> “则白，你来的正好，我这有个人正好介绍给你认识，说不定以后还能帮衬你一二。”</p> 陆则白虽然表现很低调，苏虎和苏大壮两个见识浅薄，还当他是曾经的村妇，可方如蓉却见多识广，这么长时间住在这里，早已经从各个方面猜测到陆则白在辛国绝对是个有分量的人。</p> 说不定便是在朝中为官，担任某个要职。</p> 如果能将这人介绍给他，对他的仕途定然有极为重要的帮助。</p> 陆则白有些疑惑，不是疑惑那人到底能不能帮衬自己，而是在好奇，苏夫人认识的是什么人。</p> 今夜可是除夕，能在这种日子，到苏夫人家里做客，肯定不是寻常关系。</p> 他不由心中警惕，到底是什么人。</p> 竟然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竟然悄无声息的接近了苏夫人，而且看苏夫人脸上的笑容，显然两人的关系已经相当亲近了。</p> 转过屏风，方如蓉笑着对那端坐在桌前，根本连点起身动作都没有的人介绍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堂兄，莫恒，则白啊，你叫他恒舅舅便是了。”</p> 屏风后的那人，是个中年男子，一身淡蓝色的长袍，虽然看似随意，做工却非常的精致，一条两只宽的白丝遮住眼睛，在脑后打了个结，两根带子飘下来，说不出的清隽温雅。</p> 他也不说话，只是对着陆则白和顾尺璧点了点头，看起来神秘异常。</p> 方如蓉又转过头来朝莫恒介绍道：“这两位，一位叫做陆则白，便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小友了，以后啊，你可以要多多提携他才是，另外一位是顾尺璧顾先生，他在大夏很有名，对他的名声，你也应该略知一二吧。”</p> 莫恒微微一笑，“顾先生之名，我自然知晓，向来也是心生向往，只是以我的身份，不好去大夏寻访，想不到竟在今日见面，幸会幸会。”</p> 他拱了拱手，虽然语气谦和，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p> 顾尺璧只好回礼道：“莫先生您太客气了。”</p> 他说完话，忽然发觉身旁陆则白有些奇怪，按说介绍之后，他作为苏夫人的准女婿，这位苏夫人的堂兄，那便是他的准舅舅，怎么说也应该见礼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干杵着。</p> 方如蓉也发现陆则白呆愣愣的模样，他一向都是知礼的孩子，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p> 不过转念一想，估计是因为不清楚莫恒的身份，便笑着对莫恒道：“堂兄，则白这孩子一向知礼，估计是第一次见你，光顾着高兴了，忘了礼数，你可千万别见怪。”</p> 说着又轻轻推了陆则白一把，小声提点，“你恒舅舅是辛国权贵，对你的仕途有莫大得好处，你要与他好好相处。”</p> 莫恒却笑道：“妹妹不必如此，若论礼节，该是我给他见礼，只是我这眼睛不好，不便起身，则白应该不会怪我吧。”</p> </p> 第五百四十章 你们认识？ 厅堂里，一坐，三站。</p> 谈笑风生之中，却充满了诡异的气氛。</p> 方如蓉满脸疑惑的看看莫恒，又回头看了看陆则白，莫恒竟然说，要给则白见礼？这是怎么回事？</p> 连顾尺璧也奇怪不已，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过，小声问道：“你们认识？”</p> 一直没开口的陆则白，表情平淡，轻笑一声道：“认识的时间不长，只见过一面。”</p> 他淡淡的看向顾尺璧，“来，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下，”他指了指莫恒，“这位，便是祁王殿下。”</p> 顾尺璧不由诧异，缓缓转头看向莫恒，心中霎时翻起惊涛骇浪。</p> 祁王殿下！</p> 他竟然就是祁王！</p> 那个暗中左右辛国的祁王家族，这一代的祁王殿下！</p> 惊诧过后，他更加的惊奇，祁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p> 而且，竟然变成了苏夫人的堂兄？！</p>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他不理解的问题，陆则白也同样不清楚。</p> 当他走进正厅，看到眼睛蒙着布条的祁王时，也着实震惊不已。</p>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心中暗道，这祁王真是阴魂不散。</p> 他成为储君的那一天，祁王便让人请他过府一叙，如今，竟然渗透到苏夫人这里来了。</p> 果然如父皇所说，这位曾经帮助过辛国复辟的祁王殿下，一代代传承下来，暗中势力已经十分的庞大，可以说，祁王是辛国暗中的王者。</p> 辛国从复辟之后，数代帝王，为此殚精竭虑，甚至为了对抗祁王，让历代的七皇子都背负了悲惨的命运，以备不时之需，做两手准备，可仍然无法将其根基动摇。</p> 想要将其连根拔除，只怕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p> “你们认识？”方如蓉见陆则白竟然叫破了莫恒的身份，也有些惊讶。</p> 她虽然想给陆则白介绍，想让莫恒提携一下他，可因为莫恒的身份是个很有权势的王爷，怕说破他的身份，吓到陆则白。</p> 现在看来，两人竟然是认识的。</p> 陆则白沉吟之中露出笑容，“祁王殿下，晚辈当然认识，今夜陛下在皇宫举行宴会，宴请群臣同乐，祁王殿下不去参加，反而来到此处，想来对祁王殿下来说，此处才是心灵归属。”</p> 莫恒笑道：“本王自祖上到了辛国至今，从未返回故土，如今终于见到了妹妹，自然是家人最为重要。”</p> 他笑了笑，蒙上的眼睛虽然看不清眼神，但陆则白却能感受到他望向自己时，眼中略带深意，些许玩味的笑道：“倒是你，这时候宴会应该才举行了一半吧，你便中途退场，跑来这里，可见这里对你来说，也是十分的重要。”</p> 他声音虽然带笑，语气也十分的轻松，可话里话外却充满了只有知晓内情的人，才会明白的威胁和压迫。</p> 陆则白眸光一闪，莫恒已经笑道：“既然都来了，就别光站着，还是赶紧来入席吧，本王和妹妹，为了等你们，可是一直等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呢。大过年的，你们总不会看着本王和妹妹饿肚子吧。”</p> “是啊是啊，来来，快入席吧。”方如蓉也招呼起来。“别光顾着聊天了，你们快坐，快坐。”</p> 吩咐丫鬟上菜的同时又令苏虎和苏大壮两人也一同入席。</p> 苏虎和苏大壮本来想要推辞，毕竟这桌上，还有一位祁王殿下，之前不知道身份还好说，现在知道了这是位王爷，他们就觉得自己一个粗鄙之人，跟人家同桌不合适。</p> 还是祁王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护送本王的妹妹，千里迢迢来到辛国，这便是大功一件，妹妹不把你们当外人，你们也别把本王当外人。”</p> 他这话说得十分真挚，一下子就把苏虎和苏大壮给俘获了，只觉得这位王爷平易近人，待人处事都十分的温和，非常的好相处。</p> 两人也就顺从的入了席。</p> 席间推杯换盏，莫恒虽然眼睛不好，可为人却风趣幽默，往往几句话，便将大家逗得哈哈哈大笑。不仅没有丝毫祁王的架子，还非常的具有人格魅力。</p> 可以说，一顿饭的功夫，几乎将所有人的距离都拉近了不少，甚至连顾尺璧，都感觉如果他不是祁王，不是自己和六哥要对付的对象，他真的很想结交他这样的朋友。</p> 他又忍不住心惊，不愧是令历代君王都头痛的人物，由小见大，这位祁王殿下，能够放下身段，不拘泥于高贵的身份，连苏虎和苏大壮这样的人都能打成一片，只要他愿意，这朝中官员，又有哪一位是他拉拢不到的？</p> 祁王的身份在辛国实在太过特殊，也太过高贵，面对一些底层官员，只要他愿意纡尊降贵的与对方结交，只怕三言两语，便能让人死心塌地，还得对他感恩戴德。</p> 如果历代祁王都是如此，经营百余年的势力，纵使被皇家想尽办法的遏制，也不可小觑。</p> 席间，陆则白虽然表现得有些沉默，但却并未释放对祁王的敌意，只是他在皇宫之中，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为了避免喝醉，除了一开始敬过苏夫人之后，便不怎么喝酒。</p> 如果从表面上看，今日的酒宴，真是其乐融融，宾主尽兴，气氛非常的融洽和热闹，是相当不错得年夜团圆饭。</p> 吃着吃着，倒是方如蓉忽然眼眶一红，对着面前的酒杯，露出悲伤之色。</p> “苏夫人，您怎么了？”</p> 方如蓉连忙擦了擦眼角含着的泪水，强颜欢笑，“我没事，我没事，就是忽然想起了沐沐，也不知道她在大夏，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她又笑道：“好了好了，我也是有感而发，今日是除夕，大家别因为我而败了兴致，来，喝酒喝酒！”</p> 陆则白也是神色一黯，莫恒笑道：“妹妹不必烦忧，侄女聪慧伶俐，定然不会亏待自己。”</p> 方如蓉点了点头，“是啊，沐沐比我可强多了，我就是有点想念她了。”</p> 莫恒的笑容是如此的坦荡又关切，陆则白皱了皱眉，笑着道：“苏夫人，有一事则白十分好奇，祁王殿下怎么会是您的堂兄呢？”</p> 他是真的很好奇祁王到底是如何忽然就成了苏夫人的堂兄的。</p> 年也过完啦，小钗也要恢复更新了，从今天起，每天两更打底，争取天天三更</p> </p> 第五百四十一章 警告 方如蓉与莫恒对望了一眼，两人竟是一起失笑起来。</p> 这一笑之中，有叹息，有怀念，有遥想，有释然，竟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感情。</p> 还是莫恒笑道：“你从大夏归来不久，应该多少了解到大夏曾经是个神权与皇权并重的国家，在很久以前，大夏将神权看得很重。”</p> 陆则白点头，“这个我知道。”</p> 他不仅知道，还跟大夏如今的神官“交情匪浅”，甚至曾亲眼见识过神官的神力。</p> 苏沐沐撒豆成兵的那一幕，到现在，他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p> “神权与皇权并重，呵呵，说得好听，可帝王向来唯我独尊，怎么能容忍他人分走自己一半的权力地位？”</p> 莫恒哼笑了一声，声音里竟多了几许叹息，真情流露，“神权最终被皇帝找了个由头废止，而神权一脉，也从此没落。只是如此，皇帝还不安心，认为神权一脉在日后会是强烈的威胁……”</p> 说到这里，不由朝苏夫人望了一眼，轻声叹息道：“直到清河王那一代，大夏皇帝终于忍受不了，下旨，赐死清河王满门。”</p> 提起往事，方如蓉不由眼眶酸楚，好不容易才将眼泪憋住，悬而未滴，叹息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p> 莫恒一直带笑的唇角，微微撇了撇，“事情虽然过去了，可却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大夏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却令我神权一脉满门灭绝，心思之毒，手段之狠，人神共愤，罪不容诛！”</p> 他说得咬牙切齿，那是剥去表面温雅之后，露出的内心深处的毒怨，对大夏皇帝最深的恨意。</p> 陆则白和顾尺璧两个，不着痕迹的眼神交汇在一起，对于这个神神秘秘的祁王，他们了解得不多，或者说完全没有了解，仅凭饭桌上的接触，他应该是一个圆滑世故，老练之极，举轻若重，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人，可现在的他，却是真情流露，将心底所有的感情全都宣泄而出。</p> 只有恨到极致，才能让他这种人，失去对感情的自制力。</p> 莫恒深深的吸了口气，失控的情绪也被他缓缓的收敛压制，慢慢的叹息了一声，“你们应该也知道，辛国的复辟，是因为我的先祖帮助，我的先祖曾经也是神权一脉，当察觉到大夏皇帝仍然对他们不放心的时候，为了活下去，只能选择铤而走险。只可惜清河王那一脉，仍然对大夏皇帝抱有幻想，想着只要足够低调，足够安分，便可以重新获得信任，呵呵，可惜啊可惜。”</p> 方如蓉咬着下唇，接口道：“可惜，清河王不会想到，最终竟迎来满门赐死这样的下场。”</p> 她垂着眼，有些想笑，可眼眶中转动许久的泪水，还是忍不住的夺眶而出。</p> 只一滴，流星般一滚而落，其他的却被她强行忍住，蕴满泪水的眼眸也愈发的清澈明亮，朝莫恒望去，庆幸又欣慰的说道：“幸亏堂兄那一脉，没有像我们这样愚忠，不然……今日便是连个退去的后路都没有了。能在这里，与堂兄见面，是我此生最开心的事情。”</p> “妹妹快不必如此，大夏皇室欠我们的，总会慢慢的让他们还回来。”</p> 方如蓉抹去眼泪，露出笑容，“在大夏时，沐沐弄得那些荔枝树苗，还有后来挖池塘，养鱼什么的，也都多亏了堂兄帮助，可怜那时候我还被蒙在鼓里，只以为她口中的‘祁叔叔’是我夫君的朋友，原不想竟是堂兄你。堂兄的恩惠，我们母女铭记于心。”</p> 莫恒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我堂妹，咱们出身同源，照顾你们母女也是应当的。”</p> 方如蓉感激得连连点头。</p> 陆则白则眯起眼睛，盯着莫恒看了一会。</p> 苏沐沐在苏家村种的那些树苗，是祁王提供的？</p> 如果真是他提供的，那岂不是说，很早之前，苏沐沐便和祁王结识？</p> 那苏沐沐知道祁王的身份吗，知道祁王和她的关系吗？那是不是代表着，在很久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是神权一脉？</p> 或者说，跟祁王结识的，并不是苏沐沐，而是她的父亲苏翔。</p>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中不停的转动。</p> 不过这些问题，却不适合在这种场合问出来。</p> 酒足饭饱之后，也是离开的时候，几人一同告辞出来。</p> “舅父，要甥儿送您回府吗？”</p> 陆则白看着只带了一个家丁的祁王莫恒。</p> 莫恒微微一笑，抬手将眼睛上的布条扯下来，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明亮的月光。</p> 一双眼眸宛如深涧幽泉，又如深蓝星河，在月光之下看来凛凛清辉，竟让人有种不可逼视之感。</p> 他似乎有些陶醉，“不必了，今夜月色正好，我的眼睛见不得强光，夜里又看不清道路，却唯独在清辉月色里，能够正常视物。祁王府离这里也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是了。正好也欣赏欣赏月色。”</p> 说着便心情爽朗的当先而行，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回头看着仍站在门口的两人，轻笑着道：“对了，小王一时忘了问，储君殿下，您在大夏的时候，瑞城的苏翔，在给二龙山运送物资的时候，可曾有延误啊？”</p> 马车已经被拉过来，停在门口，正要上去的陆则白，蓦然停下，深深的望着满脸笑容的祁王。</p> “你知道苏翔？”</p> 和祁王结交的，果然是苏沐沐的父亲，苏翔吗？</p> 莫恒微微一笑，从容的道：“何止认识啊，小王在大夏，只余下这么一个妹妹，虽然不是亲堂妹，可也是我神权一脉，我这当哥哥的，总得派个人去照顾她才是，也不枉我们兄妹一场。”</p> 他说得随意，可落在陆则白耳中，却无异于惊雷。</p> 苏翔，苏夫人的丈夫，他在大夏安插的棋子，为二龙山运送物质的最后一环，竟然是祁王的人？！</p> 这最后一环，最为重要，一旦出了问题，整个二龙山都要受到牵连，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苏翔意外身亡之后，二龙山上便十分拮据，要不是靠着苏沐沐给钱，他们根本无法继续潜伏在大夏。</p> 祁王，不声不响的，竟然将人渗透到了他的人中，如同卡住了他的咽喉，只要有心，别说五年，只怕一个月，他都没法在大夏好好潜藏。</p> 而如今，祁王突然将这件事说出来，是威胁，是挑衅，也是警告。</p> 是在告诫他，无论怎么反抗也是徒劳。</p> 辛国，在百余年之后，仍然无法摆脱祁王的暗中操控。</p> </p> 第五百四十二章 冰山一角 长街寂静，月色迷离。</p> 冰雪覆盖的路面，反射着月亮的光芒，虽然已是深夜，却看起来仍然相当的明亮。</p> 祁王莫恒已经走得没了影子，陆则白望出去的目光还没有收回。</p> 从最初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经过长久的沉默之后已经被完美的收敛，重新透出的却是坚毅的光芒和不可动摇的决心。</p> 祁王，透露出这个消息，根本就是当面挑衅，是在对他说，你看，我的人手早已渗透整个国家，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控制之下。</p> 你们辛国皇室，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不要妄想着脱出掌控。</p> 也是在警告，既然能卡住你在大夏的最后一环，那么在辛国，我也有实力卡住你们皇室的咽喉！</p> 胆敢反抗的话，便别怪我翻脸无情！</p>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威胁。</p> 陆则白却并没有被怒意冲昏头脑。</p> 祁王暴露出苏翔是他的人，除了挑衅，威胁，警告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p> 无论苏翔是谁的人，他都是苏沐沐的父亲，而祁王又是大夏神权一脉，是苏夫人的堂兄。</p> 只要有这两层关系在，苏夫人对他，怕是死心塌地的信任。</p> 自己想要对付他，只怕更为不易。</p> 因为，他不得不考虑苏沐沐的感受。</p> 毕竟，祁王是苏沐沐的舅舅。</p> “六哥，我觉得，应该尽快将苏姑娘接过来。”</p> 马车在长街上行驶，车轱辘与青砖接触，发出颠簸的声响，又被地面上的积雪给吸收掉，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响声。</p>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顾尺璧终于开口，“祁王实在太危险了，就算他真的是苏夫人的堂兄，我们也不能任由他如此接近苏夫人。他肯定包藏祸心，想要利用苏夫人。可这件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只有苏姑娘过来，才能揭穿他的言行。”</p> 今天，虽然是他第一次正式见到祁王，与其第一次接触，可对方的一言一行，令他感觉到相当大的压力。</p> 那种不动声色，便掌控全局的气场，作为朋友很不错，可做他的敌人，却是另外一种感觉。</p> 只觉得敌人太过强大，甚至有种难以抗衡的感觉。</p> 陆则白并没有立即回应，他只是抿着唇，思考着应该怎么做。</p> 祁王的实力，今日展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肯定还有很多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p> 现在这个时候，将苏沐沐接入辛国，很可能起不到作用，反而令其同样陷于险地。</p> 她在大夏，似乎更安全一些。</p> 如果可能，他很想先平息内乱，将祁王彻底从辛国拔除之后，再将苏沐沐接过来，给她一个温馨安全的环境。</p> 顾尺璧见他犹豫，神色也是不太好，有些急躁的道：“六哥，我知道你想要给苏姑娘最好的，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需要她。就算不为这个，你难道没看出来莫御和莫嫡锋对苏姑娘的感情？你再犹豫下去，只怕苏姑娘就要被人抢走了。”</p> 看着陆则白仍旧不置可否的模样，顾尺璧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愤怒，猛然道：“如果你退缩了，那不如成全我和苏姑娘！”</p> 话一出口，他自己便怔忪起来，没想到一激动竟然说出这种话来，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p> 可说都说了，也没有退缩的道理，顾尺璧干脆的昂起头，用力的瞪视着陆则白望过来的目光。</p> 尽管六哥的眼眸，犀利如剑，他也毫不退缩！</p> “好！”</p> “？？！！！”</p> 顾尺璧差点从马车上折下去，“你说什么？”</p> 他可万万没想到，陆则白竟然来了一个好字！</p> 好？好什么？</p> 他难道同意了？</p> 他难道真的要成全自己和苏姑娘？</p> 可，可是——</p> 他是对苏姑娘有很深的好感，欣赏她的才华，欣赏她的性格，他将她引为知己，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更清楚她心中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六哥——陆则白。</p> 他与苏沐沐如今的关系，算是刚刚好，是朋友，是知己，如果他不知分寸的再想进一步，那边会立刻将这种平衡毁掉，连朋友都没办法做下去。</p> 尤其是知道她与六哥互相喜欢之后，他便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p> 这样，就挺好。</p> 可今日他只不过是一时激动，脱口而出的话语，没想到陆则白竟然回答了一个好字！</p> 在呆滞了片刻之后，一股无法形容的怒火，瞬间从胸口冒了出来！</p> 苏姑娘对你情深义重，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将她让给别人？</p> 你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回答一个“好”字！</p> 你这么做，对得起苏姑娘吗？又对得起你的良心吗？</p> “你想什么呢？”</p> 陆则白看着他不断变换的脸色，已经鼓起来的双颊，嘴唇憋得青紫，下一刻就要爆发的时候，冷冷得扫了他一眼，“苏沐沐她只能是你的六嫂，你想都别想！我说好，是同意你的提议，将她接入辛国。”</p> 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质问，被无形的力量重新按压进了肚子里，顾尺璧难受得有点想吐，心中欢喜着六哥果然还是看重苏姑娘的同时，有生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p> 这是他这一生中，离着苏沐沐最近的时刻，可惜还不等他回味片刻，便在下一秒被无情的轰杀成渣。</p> 苏沐沐，注定是他无法触碰的禁忌，宛如天边的一片云，可望而不可即。</p> “我，我只是为了激将你，我对苏姑娘只有欣赏，并无私情。”顾尺璧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努力澄清着。</p> “最好如此。”陆则白望了他一眼，充满了警告的意味。</p> “既然决定将她接过来，就得好好规划一下行动。”</p> 陆则白挑起车帘，长街上已经陆续的出现了人影，都城虽然有宵禁，但大年夜却是除外的，此刻家家户户都吃过了年夜饭，正是老幼相携，在街上开始放鞭炮，赶跑年兽，祈祝来年风调雨顺的时候。</p> 比起刚刚，却是热闹了不少。</p> 时不时便有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p> 既然做了决定，怎么把人接过来，确实需要好好研究一下。</p> 苏沐沐如果是普通人，那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派人接过来便是。</p> 可她是大夏的神官，如今大夏已经恢复神权，她的地位跟大夏皇帝一样重要。</p> 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把人要过来的。</p> </p> 第五百四十三章 贵客临门 你有听说过，一国之君，去往他国生活的吗？</p> 如果没有的话，那么身为大夏神官的苏沐沐，当然也不可能去往他国。</p> 神权与皇权并重的意思，便是说，苏沐沐在大夏的地位，便等同于皇帝。</p> “皇帝”怎么可能轻易去往他国？还是那种一去不复返的？</p> “这还不简单？”</p> 陆则白疑惑的看着顾尺璧轻松的笑脸，“愿闻其详。”</p> 顾尺璧微微一笑，在他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陆则白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p> “……边境的银矿正好与大夏暂时合作，六哥又是储君殿下，就算是大夏皇帝，也没有办法阻拦。”</p> 顾尺璧说了一阵，便笑着坐正了身子，“六哥意下如何？”</p> 陆则白满意的笑道：“就按你的意思办。”</p> 顾尺璧也很是欣喜，这个献计，也算是辅佐的开始，他当即道：“为防变故，我愿带队亲自前往，迎接苏姑娘。”</p> 这，或许是他此生，唯一能够跟苏沐沐单独相处的一段时光了。</p> 等苏姑娘入了辛国，只怕除了正式场合，便再难相见。</p> 陆则白目光沉吟，“现在还为时尚早，由谁去，还得到时候再看。”</p> 顾尺璧眼神不由一黯，这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其实便有点变相拒绝的意思，只不过是照顾他的面子，说得比较委婉罢了。</p> 看来六哥还是很介意自己跟苏姑娘走得太近的。</p> 不过这事也能理解，如果换了自己，只怕还做不到六哥这样的心胸宽广。</p> “也好，这件事情也不是短时间能成行的，到时候再决定也不迟。”</p> ……</p> 春节过后，气象一新。</p> 家家户户都有了新的希望，新的盼头，努力将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p> 年前因为章中和的事情，章氏不得不安分起来，再加上赵氏从中运作，如今的三宗，已经向莫御露出了臣服之色，虽然还谈不上彻底收服，但至少暂时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p> 三宗不在背后捣乱，莫御也着实的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的行动起来。</p> 以前沉积下来，无法改变的局面，也在逐渐的扭转改变，莫御更是提携了很多青年才俊在重要的位置，虽然没有一下子将尸位素餐者全都换掉，但也相当于是将他们的权力架空。</p> 只等这些青年官员更加熟悉手头事物之后，便会取而代之。</p> 一时之间，大夏像是被一团清风刮过，处处都泛着新鲜与活力。</p> 苏沐沐在过年之后，并没有去皇宫继续看那些典籍，她对莫御说是因为殿试在即，她要留在府中督促弟子们学习。</p> 其实是春节后酒劲消散，一下子想起来自己竟然吟了李商隐的《无题》，想着这首诗里表达的对情人的思念之意，真是又羞又窘。</p> 天那，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内心的情感公之于众……啊！</p> 春节后的每一个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脑子里都会循环播放当时的境况，那么羞耻的场面，弄得她肠子都悔青了，恨不能时光倒流，将所有的事情抹去。</p> 虽然说，大多数诗词都有明暗两层意思，很多诗人借助诗词表达引申含义，比如唐代诗人朱庆馀的那首《近试上张籍水部》。</p>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p>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p> 这是诗人在应进士科居前呈给张籍的兴卷诗，表面上写的是洞房后的新人，要起来拜见公婆，担心自己的妆容，问夫婿是否能讨得公婆喜欢。其实却是以新娘自比，以新郎比张籍，以公婆比主考官，借以征求张籍的意见，自己考的行不行。</p> 所以一首诗到底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还要结合诗人当时所处的环境。</p> 苏沐沐吟《无题》，倒也可以解释成是思念母亲——虽然她一开始确实是思念母亲，不知她在辛国是否安好，可后来么，你们懂的。</p> 所以，让她用这个借口去解释，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p> 边境银矿的事情在年前便已经敲定，只是当时天气过于寒冷，调集工匠人手也需要时间。</p> 年后天气渐渐回暖，银矿的开采也提上了日程。</p> 两大国家机器运作起来，那也是相当的迅速。</p> 相信再过一个月的时间，边境银矿开采出来的白银，已经可以运回京城了。</p> 有这些银子的补充，相信国库会充盈不少，国民的生活水平也会稳步提升。</p> 这段时间，苏沐沐也没闲着，花想容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日进斗金，不过除了这个，她还有瑞城的生意。</p> 之前她进京的时候，瑞城那边都由母亲帮她支撑，现在母亲已经去了辛国，年前她比较忙碌也没空管理，年底了连账目都没来得及查。</p> 如今年也过完了，她也难得空闲下来，自是找了个机会，带着雷叔一起回了瑞城一趟。</p> 一个是查账，另外一个则是想办法把生意弄到京城里来。</p> 瑞城毕竟离着有点远，如果不往京城发展，她也确实有些照顾不到。</p> 半个月后，当苏沐沐和雷叔风尘仆仆的从瑞城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清河郡主府门前，两个老者正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想要上前却又有些犹豫的样子。</p> “停下。”苏沐沐吩咐了一声，马车停下，她从马车上下去，回头对雷叔到：“我这边有贵客到了，雷叔你先回去吧，生意的事情就按我之前说的办就好。”</p> 吩咐完之后，便笑着朝两位老者走去，离着老远便招手喊道：“张院长，王老先生！”</p> 郡主府门口的两人，正是衡山书院院长张异，以及书院主讲之一的王戟。</p> “啊，苏姑娘！”</p> 张异回头，看到苏沐沐，登时喜出望外。</p> 苏沐沐快步走到两人身前，“两位怎么有空来京城啊，既然来了，又为何不进去啊？”</p> 说着便将两人往郡主府迎。</p> 王戟捋着胡子笑道：“我倒是想进去，就是张院长总以为老夫诓他，不相信你便是清河郡主。”</p> 赏花会上，王戟对苏沐沐心服口服，更对她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喜爱，甚至有种忘年之交的感觉。</p> 张异笑道：“王大儒年前曾在京城盘横了一段日子，回来就跟我说苏姑娘成了清河郡主，这般变化实在太突然了点，张某真是怕到了地方，反而找不到苏姑娘了。”</p> </p> 第五百四十四章 坑爹啊 “你说这要是找不到苏姑娘，张某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吗？”</p> 张院长还是如同在拈花宴上见过的那般豪爽，或许是人生太过顺利，他身上自带洒脱之气，虽是文人却一点也没有迂腐之气。</p> “怎么会呢，这不是找到我了嘛！”</p> 苏沐沐笑着将两人迎入府中，在花厅坐下，侍女不用吩咐便上了茶水点心。</p> 苏沐沐也将披风解下来，交给翠翘收好，笑道：“说起来，琼芳宴上还多亏了王老先生，我还没有谢过您呢。”</p> 琼芳宴上，多亏王戟的出现，对她和王明德写的文章做出了正确的评判，要是没有他，那晚的结果虽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可却免不了让人不信服。</p> “哈哈哈，苏姑娘的文章写的好，老朽不过是秉公评断，谈不上谢字。”</p> 王戟的心情很好，看着她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又想到她刚刚从外面回来，问道：“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p> “是啊，我去了一趟瑞城，王老先生应该知道，我在瑞城还有些生意，需要处理一下。唉，说起来瑞城实在是太远了，这一来一回，我是马不停蹄，也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p> 说起来苏沐沐便忍不住皱眉。</p> 瑞城虽然远，但毕竟是她的根，还有苏家村里，依靠她存活的村人们，这便注定她不可能将所有生意都挪到京城来。</p> 她只能先将主体生意搬到京城，在京城现成立个总部，然后召些有能力的掌柜，从京城开始辐射全国，让苏家的生意在全国开花。</p> 到时候京城总部有雷叔坐镇，她也就不用东奔西跑，只负责在幕后数钱就是了。</p> 想象虽然美好，但事情却是要一步一步的干。</p> 这前期的过程，还是需要她花费不少心血的，一想到这些，头便有些隐隐作痛。</p> “啊对了，光顾着聊这些琐事，忘了问了，您二老上我这来，是有什么事吗？”</p> 人两人联袂而来，要说没事，肯定不可能。</p> 刚过了年，虽然是新年新气象，很多人都充满了干劲，为了这一年过得更好而努力。</p> 但不同的人，使劲儿的方向是不同的。</p> 作为衡山书院的院长和主讲，他们俩努力的方向应该是衡山书院的讲学上。</p> 如今殿试在即，正是应该忙着给学生灌输知识，准备科考，怎么有空跑自己这里来？</p> 想想也有点惊悚，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本该忙得不行的两个人，跑自己这来？</p> 越想这事，便感觉越恐怖。</p> 苏沐沐惴惴不安的望向两人，王戟念着山羊胡，笑容满面，他也不说话，只是看向院长。</p> 张异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苏姑娘去衡山书院讲学。”</p> “去衡山书院讲学？”苏沐沐惊了。</p> “是啊，你是不知道，我们书院的学生，对苏姑娘那可是仰慕已久了。很多学生都期待着你能过去给他们讲学。”</p> 苏沐沐连连摆手，干笑两声，“张院长，您这真是，真是……衡山书院人才济济，讲师都得是王老先生这样的人，哪能轮到我一个小辈去？我只是个小女子罢了，可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如今殿试在即，正是关键时刻，凭我这点水平，真要去了，那才是误人子弟。”</p> 开什么玩笑，自己什么水平，几斤几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p> 让我去讲课？呵呵，我能讲什么？</p> 难道讲讲如何种田吗？</p> 苏沐沐自己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得尴尬。</p> 张异：“苏姑娘不要妄自菲薄了，你的那些诗词，任何一首都堪称传世之作。才学造诣，更是足以与顾先生比肩。”</p> 苏沐沐：“那都是随便瞎写，不值一提，不值一提。”</p> 王戟：“苏姑娘的文章作得也相当的不错，那篇《陋室铭》已经被书院的学生奉为瑰宝，据说文昌阁也愿意将苏姑娘这篇大作收藏，以苏姑娘之才，区区讲学而已，你就不要推迟了。”</p> 苏沐沐：“不不不，那个你们误会了，那陋室铭，也不是没有缺点，结尾的诸葛庐和子云亭，这两个典故都是我杜撰的，实在是我才疏学浅，想不到可以引用的典故。”</p> 张异：“可你教出来的几个弟子，不仅夺得了瑞城的会元，还包揽了前三名，就算最差的一个，也排在第七位。”</p> 苏沐沐：“瑞城是个小地方，偏安一隅，包揽瑞城会试的前三名根本不算什么，跟那些繁华城市根本没法竞争。”</p> 张异和王戟，轮番上阵，没说一句，便被苏沐沐堵回来，弄到最后，两人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p> 苏沐沐也是满头大汗，想要找到搪塞的理由也是不容易啊。</p> 好不容易见两人不做声了，她刚准备松口气，忽然见对望的两人，目光里泛起异彩，不像是要放弃的样子，反而想要用处杀手锏，她心中顿时一惊。</p> “苏姑娘，”对视一眼之后，王戟捋着胡子，不紧不慢的笑道：“听说你最近又有佳作啊。”</p> 这离体千万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话，顿时让苏沐沐提了加倍的小心，“没有啊，我刚刚从瑞城回来，哪有时间写东西啊。”</p> 王戟也不反驳，只是笑着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p> “停！”</p> 苏沐沐脸上变色，猛地大叫一声，震得没有准备的张异和王戟都吓了一跳，吃惊的望向她。</p> 吃惊过后，看着苏沐沐的表情，张异便觉得这事有门儿，当即趁热打铁的笑道：“苏姑娘这首诗可是相当令人惊艳，老夫想，如果将这首诗传回书院，给书院里的学生欣赏，对他们定然是又增补益。”</p> 他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观察着苏沐沐的神色，见她一张小脸，眼见下方竟然悄悄发红，整个人更是不安的耸动了两下肩膀，心中也是暗暗称奇。</p> 这首诗明明很不错，为何她却表现出这种羞于见人的模样？</p>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苏沐沐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出，涩声道：“张院长，我跟你去书院，但这诗，就别外传了。”</p> 坑爹啊，到底是谁把这个诗给传出去了？</p> 让我逮住，非得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p> </p>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不同之处 苏沐沐没想过，自己竟然为了一首诗，被迫要去衡山书院讲学。</p> 可这首诗，她真的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被人传出去，传出去的话，那简直等于是公开处刑。</p> 妥妥的社死。</p> 张异和王戟也没想过，之前他们说了那么多，都被苏沐沐给怼回来，结果就这么一首诗，竟然就生了效。</p> 但不管怎么说，她同意了那边好。</p> 虽然是被迫，不得不同意，可她一答应之后，便后悔了。</p> 因为有一个关键问题，她去了能讲啥？</p> 经义？</p> 四书五经，她根本没有从头到尾看过。</p> 策论？</p> 还别说，由于她是大神官，每日皇帝过目的奏折，都会给她送上一份誊抄的，如果都看过，那必然对这天下的时政了然于心。可问题在于，她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奏折什么的有身为皇帝的莫御看就行了，她压根就没翻阅过，全都当成了摆设。</p> 诗词？</p> 诗词或许在外人看来，是她最擅长的科目，可她只是站在前世巨人们的肩膀上，拿着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贵文化遗产装装样子。</p> 真要教的话……现代诗行不行？</p> “那个，如果我去衡山书院讲学的话，我的弟子怎么办啊？他们也要参加殿试的，我这一走，不是没人管他们了？”</p> 越想越后悔，只能把徒弟们拉出来，小小的抗争一下，希望可以有个回旋的余地。</p> 哪怕拖一拖也是好的。</p> 张异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关系，让你的弟子们，跟着你一块去衡山书院就是了。到时候，他们可以直接插班，同书院的学生一起听你讲学。”</p> 苏沐沐傻眼，讷讷的道：“那我教什么内容？”</p> 张异与王戟对了一下眼神，笑道：“就教你擅长的吧。”</p> “我……我什么都不擅长啊。”苏沐沐要哭了。</p> 张异板起面孔，佯装生气的道：“苏姑娘，你都已经答应去衡山书院讲学了，那便不要再这样推脱，你要是再这么说，老夫我可真的要生气了。”</p> 王戟也道：“你去衡山书院，我们自然是给你最好的条件，给你最大的便利，你想教什么都可以，苏姑娘如果还要继续推脱，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p> 苏沐沐苦笑了一阵，“我不是推脱，我是，唉，好吧，真的我想教什么都可以吗？”</p> “自是当然。”</p> 苏沐沐眼睛一亮，“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教什么，你们可不能拦着我！”</p> 张异老神在在的笑道：“老夫说出去的话，从不反悔。”</p> 做学问，无外乎就是那么几项，就算放任她去折腾，还能折腾出花来？</p> 他却不知，就是这一句话，以后让他恨不能给自己两拳。</p> 既然事情已经说定，郡主府也便忙碌了起来，毕竟事不宜迟，距离殿试也没有多长时间。</p> 张异和王戟在京城等候了两日时间，这两日里，苏沐沐也是把手头的各种事宜都交代下去，她去衡山书院的这段空白时间，总不能就这么浪费掉。</p> 至于莫御那边，暂时还不太想去见他，只给他留了个条子，让人送入宫去。</p> 两日之后，清河郡主府里出来好几辆马车，拉着一大堆的东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直奔衡山书院。</p> 衡山书院虽然有衡山两个字，但此衡山可不是前世的衡山，地方当然也不是同一个。</p> 距离京城并不远，大概只有两日的路程。</p> 苏沐沐一开始还以为路途遥远，没想到这么近，结果自己却带了这么多的东西，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p> 不过路途上，她还是问道：“张院长，王老先生，你们请我去书院讲学，这其中是不是也有陛下的意思？”</p> 张异和王戟都露出惊异之色，对望一眼之后，笑道：“苏姑娘果然聪颖啊，这背后确实是有陛下的意思。”</p> 苏沐沐撇了撇嘴，就知道是这样！</p> 那首诗，只在皇室家宴上说过，当时在场的人，除了四个弟子，便只有莫御，莫嫡锋，还有越公公，翠翘玉藻等三人。</p> 四个弟子天天在郡主府里，自然不可能说出去，翠翘和玉藻就更不可能了。</p> 越公公是宫中总管太监，伺候过三代帝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分寸感早就历练的滴水不漏了。</p> 最后剩下的只有莫御和莫嫡锋两人。</p> 莫嫡锋跟张异没什么关系，估计双方都没打过交道。</p> 其中最有嫌疑的人，便只剩下莫御一人。</p> 张院长可是他的老师呢！</p> 这件事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背后肯定有莫御的影子。</p>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p> 张异是莫御的老师，自从莫御当上皇帝之后，便成为了帝师，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能让他亲自出马的事情并不多。</p> 如果单纯只是为了请自己去衡山书院讲学，只需要王戟一个人来就足够了。</p>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苏姑娘。”</p> 张院长感叹了一声，正色道：“殿试在即，可是国家的伦才大典，为国选纳人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咱们大夏，除了国家开办的国子监之外，便是老夫的衡山书院还算有些薄名。天下的学子，几乎都在我们这两所学院之中。”</p> 苏沐沐点了点头，衡山书院名声甚大，每年的科举，是唯一能跟国子监打打擂台的。</p> “张院长经营有方，请了很多大儒作为讲师，您开办的衡山书院，是造福学子的事情。”</p> 国子监也不是人人都能去的，一个是对身份要求比较严格，再一个学费也有点小贵，用前世的话来讲，那就有点贵族学院的意思。</p> 衡山书院相对来说，就便宜了许多，而且院长的面子又大，请的讲师都是有名的大家，论起师资力量，可不比国子监差多少。</p> 所以很多家里清贫的学子，便选择去衡山书院。</p> 张院长谦虚的笑了笑，摇头道：“造福谈不上，只是想给天下学子，另外一个选择的机会罢了。”</p> “若是往常，我们和国子监虽然有打擂台之说，其实只是良性竞争罢了，打擂台什么的，就是个玩笑话，无论是我们还是国子监的人，听了也就一笑了之，只是今年却是不同了。”</p> “哦？有何不同？”</p> “因为王氏。”</p> 苏沐沐眉头一挑。</p> 王氏？三宗之一的王氏，王明德的王？</p> </p> 第五百四十六章 教书育人能有错吗 “因为陛下大刀阔斧的改革行动，很多重要的位置都换成了新人，虽然那些旧臣并没有被换下去，但替换他们也是早晚的事情。这些旧臣，很多都是三宗出身，就算不是嫡系，也是曾入三宗门下学习。陛下虽然用分化之法，令三宗暂时低头。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三宗除了赵氏向陛下投诚之外，其他两家不过是伺机而动罢了。</p> 如今殿试在即，正好给了三宗之一的王氏一个机会。国子监虽然挂着天子名声，凡其学生皆称天子门生，其实却是被王氏把持。很多学子暗地里都奉王氏为尊。</p> 所以这一次的殿试，便显得尤为重要。若是国子监出来的学生更强一些，不仅陛下颜面不好看，还会让被压下去的王氏重新抬头。</p> 但如果反过来，我们衡山书院的学子能够力压国子监的话，陛下便可借此机会，责令国子监整改，甚至将其中王氏成员辞退，安排陛下的人进去讲学，将国子监重新收入囊中。”</p> 张异一番坦言，毫无保留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苏沐沐。</p> 她虽然猜到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p> “我说王氏不声不响的这么安静，原来是准备在这里给我们来一下子啊。”</p> 赵氏被拉拢之后，实行对王氏和章氏的打压，章氏还派了章中和进京，结果王氏什么动静都没有，连当初见过一面的王明德也没出现过。</p> 说起王明德来，她又想起了被处死的周羽。</p> 那个人渣恶心是恶心了点，相信知道真相的王明德也断然不会再想嫁给他，但，不管怎么说，周羽也是王老爷子亲自点头承认的准女婿，却因自己而被处死，王氏难免会怀恨在心。</p> 这种事情真的是没法说理去，如果是他们自己发现了周羽的真正人品，周羽的下场虽然是同样的，但这件事情一旦是经过别人而揭发出来，并处理的，却要被记恨。</p> 有人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以为上位者总是虚怀若谷，其实那只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在上位者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一旦事情关系到他们的利益和面子，你看他还虚不虚怀，若不若谷。</p> 人那，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p> 她算是大概明白了，这王氏一直因这件事情对皇帝耿耿于怀，之前不过是慑于赵氏威逼，只能偃旗息鼓暂时沉默，如今正好借着殿试发威。</p> 皇帝陛下您不是要提携新人，换掉旧臣吗？</p> 好，没问题，我们王氏强烈支持。</p> 但通过科举选出来的，你总没办法说他们也不能出任要职吧？</p> 我国子监为国家培养人才，这总没问题吧？皇帝陛下总不能因为我们王氏在国子监内教书，就区别对待国子监出来的学子吧？</p> 这国子监内的学子，可都是天子门生，是出于陛下门下啊。</p> 什么？你说我们王氏把持了国子监？那你可真的误会我们了，我们不过是对学子们要求的更严格，将他们教化成有用的人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好啊。</p> 教书育人，难道还有错吗？</p> 难怪莫御有些急了，甚至不惜搬动老师，让张院长请她过去讲学。</p> 毕竟能跟国子监正八经打擂台的，放眼全国也只有衡山书院能与之竞争一下。</p> 莫御不要求衡山书院能力压国子监，但至少上榜的人要多一些，这样他调派其人手来也宽裕一些。</p> 要是榜单的大多数都被国子监占据的话，这朝中新老交换，又有什么意义？</p> 两日之后，马车停在一座山麓下方的一处码头。</p> “这地方可真不错啊。”李澜清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风光由衷赞叹。</p> 从瑞城到京城，他的眼界也扩大了不少，但眼前的风光还是让他耳目一新。</p> 一条宽阔的河流，将一座山峰与周围的山峦分割开来，四面围拢之下，蓝天白云的倒影之中，映得山峰宛如飘在云端，再加上山岚雾气冉冉升起，半遮半掩，更增添了一抹清幽的仙气。</p> 哪怕此时仍然春寒料峭，山上光秃秃的，也并不影响这种感觉。</p> 隐隐的读书声，从山上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树木掩映的半山腰上隐隐的透出屋宇轮廓。</p> 张异笑道：“老夫这衡山书院选址还不错吧，四面环水，进出都需要乘船，虽然稍微麻烦了一点，但却给山上的学子们创造了一个独立而安静的学习地点。”</p> 苏沐沐感叹，“这条河水可太妙了，能很好的隔绝外界干扰，让学子们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p> 张异和王戟的眼中都爆出异彩，张异哈哈大笑，“好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自该当是如此啊。来来来，船来了，大家上船吧。”</p> 张异带领众人上船，苏沐沐带的那些东西，则由仆从带着，乘坐后面的小船送上山去。</p> 乘坐小船过了河水，在对面的码头上岸，一条小径便从脚下一直铺到山上。</p> 这山峰并不很高，可以说是有点矮的，所以走上去也不是很累，很快便来到了处于山腰的衡山书院。</p> 大门由两根巨大的柱子撑起，中间的匾额上书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衡山书院。</p> 来到书院门口，苏沐沐本来还以为，张院长竟然请了自己来，说不定会组织一帮学生夹道欢迎，结果门口冷冷清清，偶尔有学子经过，也只是朝他们躬身为礼，然后便行色匆匆的快步离开。</p> 张异笑着介绍道：“如今殿试在即，学子们都十分的用功，不是在里面上课，便是在宿舍里看书，在外面乱晃的闲人，基本上是没有的。”</p> 苏沐沐点了点头，不愧是能跟国子监打擂台的地方，她一开始还担心学苗不如国子监，现在看来，就算真有不如，但学生们的这股子勤奋劲头，也可勤能补拙，不由平添了几分信心。</p> 张院长笑道：“走吧，我带你去里面看看，这个时辰，正好是梁先生的课，你也可以旁听一下，看看咱们衡山书院学子的水平。”</p> </p> 第五百四十七章 院长的高瞻远瞩 衡山书院分为两个部分，前面都是一间间的教室，后面则是学生和老师的宿舍。</p> 在中间分隔的，左边是老师们的办公室或者叫休息室，讲学间歇老师们便在这里休息，也在这里批改作业，单独教导某个学子，右边则是食堂。</p> 张院长带领众人，直奔前面的教室。</p> 此刻教室里已经坐个满满登登，正前方一位上了年纪的白发老者，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课。</p> 苏沐沐等人消无声息的站在后方，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看去。</p> 下方的莘莘学子，听得聚精会神，竟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上面讲课的老者虽然看到了他们，却没有任何停顿，继续讲着自己的课程。</p> “上面讲课的便是梁思同梁先生，他是辛丑年的甲榜进士，排在第四位，虽然错失探花，但却学识渊博，他的课，历来都是听课人数最多的。”</p> 苏沐沐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只认真听这位梁思同先生在讲什么。</p> 结果刚这么一听，直接便愣住了。</p>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听懂！</p> 能听懂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她好歹是大学老师，就算是农大的，文化课也是必修之一。</p> 什么经史子集，让她讲课虽然不行，但想要听懂并没有多难。</p> 真正让她感到奇怪的地方是，她发现这位梁先生讲的既不是经义，也不是策论，更不是诗词，而是——数学！</p> 此时的梁先生，课已经讲了大半，正好给大家出个题目，验收一下学生是否学会。</p> 他年纪岁长，声音却是洪亮，“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p> 下方的学子们听了题目，纷纷思考，而脑子转的快的，已经开始在纸张上计算。</p> 梁思同笑着看了看下方学子，等了片刻后，问道：“你们有谁得出答案了？”</p> “先生，学生有答案了。”坐在第一排中间位子的少年，拱手起身。</p> 这少年样子文静，眉目沉凝，不骄不躁，一看就是学霸般的存在。</p> “你说吧。”</p> 少年拱了拱手，声音恭敬的道：“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学生的答案是二百四十步。”</p> 梁思同点头而笑，“好，回答正确。其他人，都得出这个答案了没？”</p> 底下学子们纷纷点头。</p> “好，那我就再出一题，又有田广十二步，从十四步，问为田几何？”</p> 有了上一道题的铺垫，这一回学生们算是掌握了诀窍，只是数字替换了而已，大家计算得都很快，当即便异口同声的喊道：“一百六十八步！”</p> “好好，看来大家都掌握了啊，你们要记住，方田术为广从步相乘得积步，此积谓之田幂，凡广从相乘谓之幂也。”</p> 梁先生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在外面听的苏沐沐却是目瞪口呆。</p> 我去，这讲的不就是求长方形面积吗？</p> “梁先生这是在讲什么？”</p> 她难以置信的去问身旁的张院长，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p> “梁先生讲的是算学。”</p> 算学？</p> 她一直以为，科举开始里，是不重视这个的，毕竟科举的考试科目里，可没有单独列出一个算学来。</p> 却没想到，这衡山书院竟然有专门设立这么个科目。</p> “衡山书院竟然还教算学吗？”</p> 张异疑惑的望了她一眼，“当然要教啊，出仕为官，不仅要能做得一手好文章，还要懂得算学才行。”</p> 苏沐沐当然很认同他的说法，可也被他说糊涂了，倒是一旁的王戟有点反应过来她疑惑的点。</p> 笑着道：“苏姑娘是以为科考中并无算学所以奇怪是吧，哈哈，这也难怪，毕竟苏姑娘没有参加过任何的科举考试。其实在策论之中，便时常也会用到算学。”</p> “比如前一阵子边境战事不断，若是论证时策，建议出兵作战的话，便要详尽的计算这前前后后的战事靡费，这是关系天下民生的大事。出仕为官，也要对所辖之内的民粮精准的掌握及了解，才能知道应该如何做出政纪。若是不懂算学，这些可都做不了了。”</p> “科举虽然没有将算学单独列出，但其实已经包括在策论之中。我们衡山书院自然也要教算学。”</p> 张院长也明白了苏沐沐奇怪的点，郑重道：“如今的读书人，似乎有不少都不重视算学，觉得那是商贾之道，是不入流的学问，他们真是大错特错，所有藐视算学的人，就算通过可科考，待他们出仕上任之时，才会明白算学有多么的重要。不懂算学，就如人却了一条臂膀，难成大事。”</p>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而数学，则是一切科学的基础。</p> 身为古人的张院长竟然有这种觉悟，如此高瞻远瞩，真是令人敬佩啊。</p> 苏沐沐听了他这一番言论，简直想给他点个赞。</p> 在古代，算学历来不被重视，一提起来，也只是商贾之道，那是大户人家里，掌家女眷才应该学的东西。</p> 前世的时候，我们国家的古代数学家们完全不比西方的差，结果因为统治者不在乎，整个社会大环境的忽略，而没有得到重视，没有大力发展，只靠着古代有志于此的先贤艰难支撑。</p> 所以，有这种思想高度的张异张院长，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了。</p> 活该他的人生像开挂一般如此顺利。</p> “张院长，国子监里也会教授算学吗？”</p> 张异道：“国子监虽然没有专门教授算学，但却将其放置在策论的课程之中，只是不会讲得像我们这么系统罢了，其实只要用功读书的，水平基本不差。”</p> 他其实更想说，能通过科举考试的，在算学上便不会太差。</p> 国子监毕竟没有衡山书院讲得系统全面，如果全面对比之下，算学的平均水平肯定要低于衡山书院，但是只对比最上层那一部分学子的话，基本上便会持平。</p> 何况科举策论的部分，有时候题目运用不到算学，所以衡山书院在算学上的优势也就没那么明显了。</p> 苏沐沐眼眸一转，灵光乍现，忽然笑道：“张院长，我好像知道这次殿试，要如何力压国子监了！”</p> </p> 第五百四十八章 接旨吧 “什么办法？”</p> 张异一听就来了兴致，旁边王戟也目光灼灼的望向她。</p> 苏沐沐嘿嘿一笑，小声给两人说了一通。</p> 张异眉头紧皱，王戟目光沉吟，好半晌，张异才道：“这……能行吗？”</p> 苏沐沐胸有成竹，“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吗？”</p> 张异和王戟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在沉思之后终于是下定决心般的点了点头。</p> 接下来，张异则带着苏沐沐先去了老师的休息室，将她介绍给其他老师认识，然后又命人给她和李澜清等弟子们安排住处，几乎花费了一大天的时间，终于是安顿了下来。</p> 傍晚时分，一匹快马飞驰进京城，直奔皇宫大门而去。</p> 还没到近前，已经惊动了守门的御林军，众将官手扶着腰刀，戒备在前。</p> 一声唏律律马斯长鸣，那骑士骑术精湛，快到近前时猛的一拽缰绳，翻身下马，高举着手中得信筒，“八百里加急信报，要呈给陛下！”</p> 御林军将领上前，验证了骑士是驿站送信的差役，小心的接过信筒，脚步飞快的送到皇宫中去。</p> 先是呈送给了一个当值的小太监，再由这个小太监层层往里面递转，等到了越公公手里时，原来的信筒已经被退去，放置在一个托盘上。</p> 这是为了防止信件里面被人下毒，或者弄了什么机关，伤害到皇帝，可以说，除了信件内容之外，其他的早就已经被专门的人验过。</p> 越公公端着托盘，轻轻的走进勤政殿。</p> 勤政殿里灯火通明，莫御正坐在龙案后面批阅奏折。</p> 还没纳后宫的皇帝，真的相当敬业勤奋，整天处理着国家大事。</p> 莫御听见动静，从奏折堆里抬起头，看到是越公公，笑问道：“苏姑娘他们，应该已经到衡山书院了吧？”</p> 这次的科考，他也是压力不小，被王氏把持的国子监如果真占了上风，绝对会对清理贪腐的行动造成极大的影响。</p> 不得已，只好劳动老师受累，出面去找苏沐沐，群策群力一下。</p> 如果顾尺璧还在大夏的话，那肯定也是跑不了。</p> 只可惜……唉，一提起顾尺璧，他也只能叹息一声，谁能想到他竟然是辛国之人。</p> “今天早上的时候，苏姑娘应该便已经到了衡山书院了。”越公公笑着走进来，将手中放着信件的托盘呈上，“这是从衡山书院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信件，想来应该是苏姑娘给陛下的。”</p> 莫御挑眉，托盘里只有两张叠好的信纸，并排放着。</p> 他将两张信纸都拿起来，打开一看，发现一张是苏沐沐写的，另外一张则是老师张异写的。</p> 越公公呈上信件，便静立一侧。</p> 结果看到莫御随信件内容的，脸色登时变得奇怪起来。</p> 读过了苏沐沐的信件之后，又读了老师的信件，表情从古怪逐渐的变成了一种杂糅着坏笑的神色，看到后来甚至忍不住嘿嘿的笑出声来。</p> “陛下？”越公公一脸好奇，不知道莫御为何是这种表情，那信件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p> 莫御却是哈哈一笑，将两封信放在桌上，大笑道：“也真亏她能想出这种主意来，哈哈哈。”</p> 勤政殿里也没有外人，他这会儿也不用憋着，直接开怀大笑。</p> 笑过之后，也不管越公公怎么好奇，只提起毛笔，快速的写了一道圣旨，递给越公公道：“将这个誊抄一份，送去内阁，命他们拟个章程颁布全国，然后再将这份旨意给国子监的祭酒大人王定送去。”</p> “是。”</p> 越公公答应着，退出勤政殿时，还能听到皇帝陛下在里面发出爽朗的笑声。</p> 好奇之下，便悄悄的将圣旨打开看了一眼，反正誊抄的时候总是要看的，结果这一看，顿时也是看了个目瞪口呆，吃惊的回头看了一眼勤政殿紧闭的殿门，心中惊骇简直无法形容。</p> 呆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还得去传旨，连忙就往内阁跑去。</p> ……</p> 王定正在喝酒。</p> 准确的说，是在和同僚喝酒。</p> 他出身于宗族王氏，虽然是偏房旁支，可由于自身的杰出，还是被委以重任，努力向上攀爬，终于爬到了如今国子监祭酒这样的重任，相当于是替王氏掌控了国子监这样一个全国最高学府。</p> 掌控了国子监，便如同掌握了国家的人才命脉，这才是让王氏立于不败之地的保障。</p> “王祭酒，您那，就放宽心好了，这衡山书院往常便不是我们国子监的对手，每年的**上也就能出现几个学生，名次也并不靠前，这一次，也跟从前一样，根本不值得我们担忧。”</p> 看着王定在怔怔出神，一个同僚便笑着说道。</p> 另外一个同僚接口笑道：“说的就是。王祭酒，您那，根本就不用想，那衡山书院根本就是个草台班子，不行的。”</p> “对了，最近还有个事情你们听说没有？”有人笑着问道。</p> 王定回过神，笑了笑，问道：“什么事？”</p> “衡山书院的张院长，竟然请了个女子回去讲学，哈哈哈，真是令人笑掉大牙啊。”</p> 众人一听，全都忍不住发笑起来，露出鄙夷之色，“女子？衡山书院真是越来越回去了，竟请了女子去讲学？这讲的是哪门子的学啊，这一回啊，衡山书院只怕连上榜的机会都没了。”</p> 有那消息灵通的，笑过之后，提醒道：“不过听说那个女子，原本也有几名弟子，当初还曾经在瑞城的会试上包揽前三，倒也有些本事。”</p> 另一人嗤笑道：“瑞城会试？瑞城那种偏僻的地方，有什么可说的，水平有限得很，怎么能跟京城相提并论。不要杞人忧天了。”</p> 众人哄笑成一团时，忽然便有一个小厮走进来，给王定耳语了几句，王定脸色一变，连忙站起身来。</p> 其他同僚一怔，疑惑的望着朝外快步走去的王祭酒，便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笑着拱手道：“诸位都在呢啊，咱家带了陛下的一道圣旨过来，请王祭酒接旨。”</p> 来的人，面白无须，老态龙钟，正是越公公。</p> </p> 第五百四十九章 布局 看到越公公，说是有圣旨到，众人连忙起身，恭敬跪地接旨。</p> 越公公见他们跪好了，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开始宣读圣旨。</p> 圣旨的内容不长，因为是皇帝亲自拟写，没有经过内阁的专门润色，所以内容是那么的言简意赅。</p> 核心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国家在边境发现了一座银矿，以后会有大量的白银送入国内，国内的金融体系会发生较大变化所以对官员所掌握的算学要求，便有了新的需求。</p> 越公公宣完了旨，王定还想要留他吃饭，当然是被婉拒了。</p> 等越公公离开之后，有人忍不住道：“陛下这意思，是让我们要重视算学的教授？”</p> “算学不过是商贾之道，小道尔，我们国子监平时已经教授了不少，比那些民间的私塾学堂可算教得多了，已经算是足够重视了。”</p> 王定听着众人讨论，缓缓的摇了摇头，“陛下突然下这样的旨意，还是专门下给我们国子监，只怕这背后另有深意。”</p> “另有深意？”</p> 众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浓浓的不解与疑惑。</p> 最后得不到答案，便只能向王定投去探究的目光。</p> 王定目光深沉，展开圣旨重新看了一遍，深深的道：“陛下这意思，怕是马上要进行的殿试上，要专门考究算学了。”</p> “要考算学？这，”众人难以置信，交头接耳，“这可是以前从未有之先河啊！”</p> 王定哼了一声，“陛下自登基以来，封禅一名女子作为大神官，又裁撤众多旧臣，这种先河，陛下开得还少吗？只是考究算学而已，对比前面两项，也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地方。”</p> 众人面面相觑，都陷入了沉思。</p> 沉默了半晌，忽然有人道：“下官听说，那衡山书院里，可是有专门教授算学，陛下这意思，根本就是在偏袒衡山书院，想要让压我们一头啊。”</p>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不由一惊，刚刚他们只是在考虑陛下又要开先河的事情，被他一提，才想明白，陛下这是明显在偏袒啊，不由一个个担忧起来。</p> 王定哼笑一声，“衡山书院确实有专门教授算学不假，可每年科考，也就是头部的几个学生能考进**，就算这次殿试得题目里会增加算学又如何，他们衡山书院可以教，难道我们便教不了？”</p> 他目光扫过众位同僚，道：“明日开始，国子监也专门开设算学课程，责令所有学生都必须去上课。”</p> 众人全都点头，奉承道：“还是王祭酒想得周全。”</p> 王定目中露出得意之色，淡淡的道：“陛下想要偏袒衡山书院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p> 众人敲定了对应的计策，不久之后，便得到消息，陛下对天下官员学子都下了一道旨意。</p> 这道旨意，经过内阁润色，由礼部发出，措词之讲究之繁琐，读起来那真的是朗朗山口，文采斐然。</p> 不过核心内容跟给国子监的大同小异，只不过说得更加冠冕堂皇而已。</p> 消息传到国子监，同僚们自然免不了又去奉承一下王祭酒。</p> “怎么样，国子监有什么反应吗？”</p> 皇宫，勤政殿，莫御淡淡的看着阶下站着的越公公。</p> 越公公躬身笑道：“如陛下所预料的一样，国子监已经增设了算学，从明日开始，便正式授课了。”</p> 莫御眼中光芒闪耀，缓缓笑起，“如此，甚好。”</p> 与此同时，在衡山书院的苏沐沐，则迎来了她的第一节课。</p> 昨日在衡山书院安顿下来，也跟衡山书院讲学的老师们都见了面。</p> 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这些老先生们会对她不怎么友善，毕竟她是女子，这些先生如果都是倔老头，那肯定很难接受，想想王戟当初在赏花会上各种针对她，就能猜测得到。</p> 结果却出乎意料，先生们对她都相当友善，还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地方，有没有缺什么少什么，简直让她受宠若惊。</p> 其实这都要归功于张院长和王戟两人。</p> 张院长当初在拈花宴上看过苏沐沐的三首词之后，便觉得这个小女子真是惊才绝艳，回到学院也不吝啬的各种提及。</p> 当时有不少老先生，都跟王戟一样，觉得张院长实在是过于吹捧了，当张院长将苏沐沐那三首《鹊桥仙》拿出来之后，倒是有一多半人都被震住，闭上了嘴巴。</p> 剩余的一少半却是跟王戟一样倔强，认为这些诗词实在一般，蹬不得大雅之堂。</p> 不过当王戟从赏花会回去之后，其突然改变的态度，强力维护起苏沐沐来，倒是令人瞠目结舌。</p> 尤其是他将琼芳宴上苏沐沐做的那篇《陋室铭》，这篇文章可真是不得了，很多原本跟王戟一样固执倔强的人，看过之后，也要大为惊叹，其中那种明心见性，豁达天然的气度，即便是成名已久的大儒都无法企及的高度。</p> 这一下，再没有人还能继续昧着良心的质疑苏沐沐的才学。</p> 这种思想和品德上的高度，真是叫人叹服。</p>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跟张院长一样，扼腕叹息，为何如此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偏偏是女子呢？</p> 苏沐沐当然不清楚这些大儒先生们的心路历程，她只是在惊奇之后，想到张院长的高瞻远瞩，衡山书院的先生们既然能认同他的理念，那思想上肯定不是迂腐之人。</p> 只要不是那种迂腐的，能接受她也便不足为奇了。</p> 今天是她第一次上课，时间是被安排在了早上，这个时间也是她特地跟张院长敲定下来的。</p> 教室就在前面，苏沐沐莫名感到一阵紧张，因为不清楚自己这课，能有多少人来听。</p> 万一要是只有三四个，那不是挺尴尬的吗？</p> 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外，她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p> 嘎吱一声房门开启，苏沐沐一进去便感受到了数不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放目望去，只见整个教室里竟然坐满了人。</p> 众多的学生，几乎将整个教室挤满，而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教室的后方，竟然还挤满了很多明显比学生年纪要大很多的老先生。</p> 这些老先生，自然便是衡山书院里的讲师们。</p> </p> 第五百五十章 五大奇人 “你们这是？”</p> 苏沐沐望向坐在后方的老先生们，有点傻眼。</p> 这架势，简直像极了前世第一次上岗时，被教导主任听课的样子。</p> 可问题是，就算是前世，顶多也就是教导主任，教研组长过来，最多加上管教学的副校长也就差不多了。</p> 结果今天到好，张异院长带队，几乎是所有讲学的老先生们都来了，十几号人，一下子将后面塞的满满登登。</p> 张异笑道：“苏姑娘啊，我们就是过来听一听，不妨碍你讲课，你不会介意吧？”</p> 苏沐沐苦笑，心说我就算介意，还能把你们赶出去吗？只好道：“不介意，不介意。”</p> 张异笑了笑，便带领着老先生们在后面做好。</p> 这个时代老师授课，不像前世是站着的，而是与学生面对面坐着讲，背后也没有黑板什么可以写写画画的东西。</p> 苏沐沐整理了一下心情，目光扫过下方的众人，朗声道：“同学们好，我是今日的老师，苏沐沐，你们可以管我叫苏老师。”</p> 衡山书院的学子们，因为张院长的缘故，对苏沐沐的名头早就熟悉不已，听说今日是苏姑娘来上课，全都兴奋异常，想要一睹芳容。</p> 能挤进来这间教室的，那也是颇费了一番手段。</p> 此刻看到苏沐沐，先是被其容貌倾倒，果然大才女都是美貌倾城啊。</p> 接着便被她的一番自我介绍给惊呆了。</p> 这个年代，老师可不是随便叫的，只有被收入门下，才能叫老师，像书院学堂上教习的老师，只能称先生。</p> 管她叫苏老师？她难道准备把他们都收入门下吗？</p> 李澜清等四个也在众学生之中，一听老师这样说，当即脸色大变，危机感十足，心道，老师已经有他们四个了，难道还不满足，还想再收弟子？</p>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并没有要收你们入门下的打算，”苏沐沐看着众人怀疑不解惊愕的神色，笑道：“我只是比较习惯被人称为老师罢了。”</p> “好了，先不说这些，我们还是先开始今天的课程吧。”</p> 她也不坐下，以前上课都是站着的，早就习惯了。“不过在讲课之前，我得先把两样东西拿进来。”</p> 说着她拍了拍手，朝门外望去。</p> 下方众人也好奇的朝外望去，就见两个仆人抬了一块长方形的木板进来。</p> “这是什么？”</p> “怎么是块木板，还是用墨给涂黑了？”</p> “这木板要用来做什么吗？”</p> 下方众学生忍不住窃窃私语。</p> 老先生们也是面面相觑，只有张院长笑容依旧，却默不作声。</p> 这木板，是他昨天找人，按照苏沐沐的要求做的，当时也问过她要做什么用，她只说是明天上课要用的。</p> 虽然没有具体说，但此刻他好歹还算知道些内情，自然要比别人要安稳多了。</p> 仆人将木板抬进来之后，便靠立在后面的墙上，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木盒，还有一块抹布，放在桌案上，躬了个身，便退了出去。</p> 苏沐沐满意的看了看这个临时做成的黑板，又打开盒子，里面是用石灰压制的粉笔，很满意的点了点头。</p> “好了，我们的课程，马上开始。”</p> 拿起一根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p> 再回过身，面对下方满脸疑惑的众学生，她笑着道：“我想你们应该都认识这两个字，那么现在请你们大声的读出来。”</p> 底下众学生眨了眨眼，一起开口，“数学。”</p> “没错，数学。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学科，跟你们以前学过的算学，是一个科目。不过我更愿意称之为‘数学’。”</p> 自从看了梁思同讲的算学课程，苏沐沐终于也是找到了自己能教的科目，没错，就是数学。</p> 她的“文科”在这个时代，甚至都比不了下面这些学生，但是要论“理科”，那绝对要领先这个时代的所有人。</p> “想要学习数学，首先我们便要明白什么是数学，数学就是研究现实世界的空间形式和数量关系得科学。你们之前所学算学里的四则运算是基础中的基础，这里面几乎包罗万象，如果真的要深入学习，一个人穷尽一生也很难全都研究透彻。”</p> “当然了，学习之道，欲速则不达，不可能一口气吃个胖子，要细嚼慢咽才行。所以一开始，先从简单的来。”</p> 苏沐沐回过身，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字：五大奇人。</p> 众人看得好奇，不是说好了将数学嘛，怎么突然又出来五大奇人？是要介绍他们的逸闻趣事？</p> 有些思维敏捷的，已经开始想国内有谁能算是奇人了。</p> “今后我要讲的数学课上，会出现五大奇人，他们分别是：匀速行驶，从不晚点的车把式，分工明确合作默契的良心甲乙包工头，一边注水一边放水的疯狂水池管理员，把母鸡和兔子装进一个笼子的变态老农，还有早早出门却故意放慢脚步，只等爸爸追上来的傲娇小明。”</p> “……”</p> 众人看着她一边说一边写，在黑板上罗列出这五条，都是瞠目结舌，完全不明白其意。</p> 连李澜清等她的四个弟子，也是第一次听老师讲这种内容，一个个全都摸不着头脑。</p> “当然了，除了这五大奇人，还有一些其他的奇人，比如买来买去的智障商人，偏要用影子计算房屋高度的建筑工匠，喝一杯牛奶偏要三番五次按比例兑水的熊孩子。”</p> “我知道这些人听起来很是丧心病狂，但只要你们能够完全的掌握他们，了解他们，多跟他们亲近，相信数学的学习会有很大的提高和进步。好，闲话少说，我们就先从这位匀速行驶从不晚点的车把式开始吧。”</p> 苏沐沐笑了笑，很利落的在黑板上出起题来。</p> 然后，衡山书院所有学生的噩梦，便这般开始了，并且一代一代的流传下去。</p> 以至于数百年后，但凡到过衡山书院学习的学生，都要忍不住咒骂数学里的五大奇人。</p> 不过咒骂之余，学生们一道科考之时，又偷偷的在底下朝五大奇人祈祷，希望这五大奇人可以庇佑自己，在数学上考一个好成绩。</p> 也算是衡山书院的一大奇观。</p> </p> 第五百五十一章 别藏了，都过来吧 一节课很快时间就到了，衡山书院的学生原本以为算学是自己的强项，结果一节课下来，一个个全都备受打击。</p> 这一节课，他们一共做了四道题，就没有一道题是他们能做出来的。</p> 每一道题，在确定他们做不出之后，苏沐沐都会给他们讲解，经由她讲解之后，大家便恍然大悟。</p> 本来信心提升，觉得下一道题肯定能做出来，结果苏沐沐一出题，他们又立刻陷入冥思苦想，最后还是一个人都做不出来。</p> 可一旦到苏沐沐讲解的时候，他们便又是恍然大悟，只觉得原来是如此的简单，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结果下一道题一出，好么，还是不会。</p> 这就像是陷入了死循环，出题，不会做，讲题，恍然大悟，再出题，还是不会。</p> 一节课下来，他们满脑子都是车把式赶着车，从这边走到那边，一个个满脸呆滞的走出教室，深深的明白了数学五大奇人的恐怖性。</p> 也更加明白，原来数学，是这么高深的一门课程。</p> 并不仅仅是算算账目那么简单，以前将其称为算学，真的是太侮辱这门学科了。</p> 不仅是衡山书院的学生如此，包括后面听课的老先生们，也都一个个茫然无措，惊悚不已。</p> 梁思同是他们中算学最好的，可也只算出了其中的一道，却被其余的三道题给难住。</p> 当其他老先生将期待的目光投注到他身上时，梁思同顿时心虚的低下头，羞愧难当。</p> 他觉得自己已经对算学很上心了，曾经也觉得凭自己的水平，在至少也是大夏顶尖的。</p> 可是跟这位苏姑娘一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高下立判有木有？</p> 课上完了，临下课之前，苏沐沐还给大家布置了一道题，作为作业，任由学生们回去计算，下节课的时候再看看谁算出来了。</p> 学生们离开了，老先生们却没有走。</p> 苏沐沐笑着走到后面，“各位先生，我这堂课，讲得还可以吧，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给我提出来，不好的地方我会一一改正。”</p> “这……”</p> 老先生们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都落在了梁思同身上。</p> 这一堂课，上得真是别开生面，以他们的数学水平，只觉得叹为观止，根本提不出什么意见。</p> 梁思同见众人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老脸顿时一红，咳了一声，说道：“苏姑娘的课，讲得真是令人惊叹，那些个题目，连老夫也有许多做不上来，这才只是第一个‘奇人’，让我很是期待后面的几个奇人啊。”</p> 苏沐沐微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这不过是最基础的一些题目，各位先生只是以前从未接触过，其实万变不离其中，只要掌握技巧，便可迎刃而解。”</p> 众人一听，当即也是点点头，对苏沐沐这样一个懂得分寸，礼貌有加的孩子，更加的喜欢，当真是越看越顺眼。</p> 王戟道：“对了，苏姑娘，你讲课的时候，用的这个板子，还有那个写字用的东西是什么？”</p> “这个吗？”苏沐沐回身指了指黑板，笑道：“这个叫做黑板。”又拿出一根粉笔道：“这个是粉笔，两者配合，可以将一些知识要点写出来，令学生一目了然。”</p> 张异也点头，“昨天你让人做这块木板，原来是做这个用途，这个方法是真的不错。以前我们讲课，都是口述，很多内容说一遍就过去了，难免有些学生一个分神便没有听到，或者是没有听懂。有了你这个黑板和粉笔的话，倒是可以加深学生们的印象，好啊好啊。”</p> 梁思同看向院长道：“院长啊，那可否给我们其他人，也都配备上这两样东西？”</p> “对呀对呀，老夫也要一套。”</p> “这东西不错，简单明了！我也要一套。”</p> “我也要，我也要。”</p> 众位老先生争先恐后的开口，生怕漏掉自己。</p> 他们在后面可是看的很清楚，非常清楚这东西的好处。</p> 想想以前他们教学生的时候，从一开始的启蒙认字，还得准备个沙盘，在沙子上写了字，让学生们一个个上前来看，费时费力。</p> 如果有了这黑板，只需要在上面写，学生们坐在下面，便全都看清楚了，这是多么的简单啊，简直事半功倍。</p> 张院长没有私自做主，而是将目光望向了苏沐沐。</p> 苏沐沐笑道：“倒也不用一人做一套，这东西，怪沉的，要是随身携带那肯定不方便，老先生们都上了年纪了，累着可就不好了。其实只需要在每个教室里都安装上一套，自然可以满足老先生们的上课使用。”</p> 众位老先生一想也是，只要教室里都安装上一套，便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确实比给他们挨个单独做一套，走哪搬哪要合理得多。</p> 于是皆大欢喜。</p> 张院长便吩咐下人们，赶紧按照苏沐沐的黑板，再做出几套来，安装到教室去。</p> 因为数学课需要让学生们好好吸收，所以一天便只安排一节，上完了课，苏沐沐也就没什么事了，便打算回宿舍去补眠。</p> 结果刚回到宿舍，便听到有人敲门。</p> 打开一看，竟然是梁思同。</p> “梁先生，您找我，有事？”</p> 梁思同老脸一红，“老朽是想请教一下，苏姑娘今日给学生们留的那道题，要如何作答。”</p> 他一边问，也是一边在心中叹气。</p> 学生们下了课，他也跟着其他先生回到休息室，结果屁股刚坐下，就有不少学生来请教。</p> 因为苏沐沐是女子，又是直接回了宿舍，学生们自然不好去拜访，自然只能去找他这个全学院算学最好的。</p> 可问题是，他也不会啊。</p> 于是，他也不得不来登门拜访，向苏沐沐请教。</p> 苏沐沐听明白原委之后，也没为难他，直接就将答案以及解题思路告诉了他。</p> “梁先生，答案不要轻易告诉学生，他们要是问，可以按照解题思路先提点他们，最后的答案还是争取让他们自己算出来，才算是真正的会了。”</p> “这个你放心，老夫心中有数。”梁思同感激的谢过了苏沐沐后离开。</p> 结果她房门还没关上呢，就看到不远处李澜清几个正在那探头探脑。</p> 苏沐沐好笑望着几人怕被发现藏在一颗小树后，结果那小树太小，根本藏不住几人。</p> 一边笑一边朝他们招手，“行了行了，别藏了，都过来吧。”</p> </p> 第五百五十二章 数学的魅力 几人见都被发现了，只能走出去，尴尬的低着头，“老师……”</p> 苏沐沐乜斜着眼睛看了他们四人一眼，哼笑着道：“你们也是来问答案的？”</p> 四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互相捅咕了半天，最后还是仗着师兄的身份，把这个问题推给了小师弟赵屹。</p> “什么都瞒不过老师，我们确实是来问答案的。那个……刚刚许多同窗都以为我们是您的弟子，再您教诲之下早就应该精通数学，所以便跑过来问我们，可，可我们都会不。所以弟子们便只能来请教老师您了。”</p> 赵屹磕磕绊绊的说着，其实他更想说，作为老师的弟子，却跟其他学子一样不会，不仅他们脸上无光，也给老师丢脸。</p> 看着四人低下的头，苏沐沐便忍不住失笑，就他们几个这小心思，一个个都写在脸上了，她哪能不知道呢。</p> “行了，我知道了，来吧，进来，我给你们讲讲。”</p> 赵屹等人眼睛一亮，开心的跟着苏沐沐进了宿舍，半晌之后，便心满意足的走出来。</p> 结果他们一出去，便立刻被等候在四周的学生给发现，猛的冲上去，瞬间就给围拢在了中间。</p> 苏沐沐透过窗棂看到外面的情况，还是相当高兴的，看来学生们对数学的兴趣还是挺浓的，也没白费她祭出小学数学课本上的五大奇人。</p> 第二日，苏沐沐再上课的时候，发现教室里更加满满登登，除了教室里面的，连教室外面也都站满了人，窗户上也趴了无数的脑袋。</p> 而以张院长为首的老先生们，也再次挤进了教室的后排。</p> 这么多人来，还真是出乎意料，惊讶了一会，苏沐沐便继续开始上课。</p> “昨天课上我留下的题，你们都做出来了吗？”</p> “做出来了！”</p> 底下迫不及待的喊出来，而其中李澜清等四人，脸上带着优越的笑容，高高昂起头，以一种王者目光朝四周望去。</p> 仿佛是在说，你们做出来，还不都是因为我们的讲解？</p> 老先生堆里的梁思同老先生，在同僚之中也是满面红光，意气风发起来。</p> 苏沐沐忍住笑的将目光从他们脸上移开，不动声色的道：“好，我们来回顾一下昨天那道题。”</p> 她回过身，在黑板上将昨天那道题给写出来，然后回身笑道：“既然你们都说做出来了，那我就找一个同学上来，把答案写出来，再顺便讲一讲做法。”</p> 朝下方看了看，那些喊着都做出来的学生们，却是在接触到她的眼神时，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要么就是目光躲闪，不与她碰撞。</p> 看来无论在什么时代，躲避老师提问都是学生的本能啊。</p> 苏沐沐笑了笑，在前排找了个看起来像是学霸的少年，上去回答。</p> 那少年便是前日在梁思同课上最先算出题目的学生，虽然在苏沐沐提问的时候，眼神躲了一下，不过被叫上去之后，却没有怯场，从容的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将答案写出，然后转过身，朝着下方的学生讲解。</p> 别说，讲得还不错，确实是学霸无疑了。</p> 苏沐沐笑道：“好，很好，这位同学讲的不错，而且也作对了。那么，我想问一下，你们作的方法都跟他一样吗？”</p> “当然是一样的。”</p> “我们都跟他一样！”</p> 下方学生们的回答，毫不犹豫。</p> 苏沐沐等众人声音落下，笑问道：“就没有人，想出了第二种解法吗？”</p> 第二种解法？</p> 众学生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起来，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朝李澜清等四人，以及梁思同望去。</p> 他们昨日解题，基本都是从这两个渠道获得的解题思路和答案，可从来没想过还有第二种解法。</p> 这题目，难道还有别的算法？</p> 他们以前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题。</p> 而被看的李澜清等四人，梁思同老先生，则是面赤而红，昨天的解题思路，就是请教了苏沐沐才知道的，对于第二种解法，他们根本连想都没想过。</p> 苏沐沐笑着道：“第二种解题思路，计算起来会更加简单哦。”</p> 她目光不停得在众学生身上扫过，见他们一个个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半天也没有人说话，便笑道：“看样子大家都没什么头绪，那我就给大家讲一下吧。”</p> 她将第二种方法一讲，下方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全都张大了嘴巴，养精瞪得跟铜铃一般。</p> “原来，原来还有这种方法？”</p> “啊，真的是比之前的方法简单多了啊。”</p> “思路上理解起来，也比第一种要更容易了呢。”</p> 苏沐沐笑道：“你们看，其实数学是很有趣的学科，大家在做题的时候，也要发散思维，遇到这样的题目，要多想一想，说不定会发现更多解题思路。”</p> 接下去的课程，她又出了几道题，带着学生在课上练习。</p> 这一会要比昨天好多了，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磕磕绊绊，但是随着题目的联系，学生们也足见真正的掌握了解题的方法，哪怕苏沐沐刻意将题目出得绕了点弯，仍然能够全部作对。</p> 甚至一些特别聪明，学得好的学生，比如那个之前上去回答问题的学霸，已经可以灵活掌握，自发的研究出一些其他解题思路了。</p> 当今日的课程结束的时候，许多学生竟然感到意犹未尽。</p> 他们以前学算学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觉得，这门课程竟然是这么好玩的。</p> 尤其是那种，被题目难住，经历千辛万苦，终于算出答案的成就感，真的不是其他的可以比拟的。</p> 纷纷要求，能不能再讲一会，比如一天安排两堂课之类的。</p> 张院长见反响不错，也想顺势将课节增加一下。</p> 苏沐沐笑了笑，道：“大家不要着急，第一节课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要细水长流，数学是个很考验功力的学科，要循序渐进才行，讲得太多，你们消化不了，无法将知识转化成自己的，我讲再多也无济于事。这样一天一堂课的安排，其实刚刚好。”</p> 众人一听，也觉得苏老师说得很对，是他们太过急躁了。</p> “苏老师，您昨天和今天，讲的都是匀速行驶从不晚点的车把式，能不能说一说剩余的四个奇人啊？”</p> 众人闻言，也都好奇起来，这个车把式就把他们折腾了两天，为此寝食难安，另外四个奇人，听那介绍就不是一般人啊。</p>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题目，大家还没见过，真是太好奇了。</p> 苏沐沐笑道：“你们想要知道？”</p> “想！”众人异口同声。</p> “那好吧，那今天的课后作业，我便留意道疯狂水池管理员的题目吧。”</p> 感谢“吉白绿蓉g”的5张月票哦，爱你~</p> </p> 第五百五十三章 新动向 一边注水，一边放水的疯狂水池管理员。</p> 听起来就是那么的丧心病狂，学生们又是期待，又是忐忑，两种复杂的心情在脸上不断交错，将他们的面孔都扭曲得有些狰狞起来。</p> 等到题目写出来之后，众人一看，果然丧心病狂。</p> 苏沐沐留下一道题目，便晃悠悠的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堆抱着脑袋，冥思苦想的学生。</p> ……</p> 这次来衡山书院，因为是来教书的，不能太过奢靡，所以苏沐沐连个侍女都没有带。</p> 只有一堆男仆，负责驾车，帮忙扛东西等粗活。</p> 又因为她是整个衡山书院唯一的女子，所以书院对她也是颇为照顾，其他老先生的宿舍大多是两三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只有她是独门独院。</p> 此刻，苏沐沐正在院子里摆弄一个小泥炉，一壶茶水坐在上面煮的刚刚沸腾，从壶嘴溢出得水气连成一片，朦朦胧胧的像是一团小小的飞鹤。</p> “苏姑娘，你找老夫？”</p> 张异从外面走进来，笑着说道。</p> 苏沐沐一看到他，满面笑容，“院长你来得正是时候，来来，尝尝我这茶，刚刚煮好！”</p> 她提起茶壶，便给张院长倒上了一碗。</p> 那茶水倒入碗中，升起的水气同样化作鹤影，在茶碗的上空随风轻轻晃动，好一阵子才散去。</p> 张异惊愕的瞪大眼睛，“这是鹤唳茶！”</p> “这个是叫做鹤唳茶吗，原来是叫这个名字，我就是觉得这鹤影挺好玩的，就带过来了。如果张院长喜欢的话，我那还有很多，可以送给你两罐。”</p> 张异惊愕的望着她，一字一字的道：“惊雀酒，鹤唳茶，并称于世，名传天下，被誉为酒中仙品，茶中茗神。这两样东西，因出产极少，所以历来都只贡给皇帝享用，你，你那里竟然有许多？”</p> “呃……”</p> 原来这个鹤唳茶竟然是这么有名的吗？</p> 她是大神官，与皇帝地位相同，皇帝有的，她那里自然也有一份。</p> 只是越公公给她送过去的时候，也没有说明什么，她还以为就是一些不错的茶叶，原来竟是这么名贵的鹤唳茶。</p> “咳，张院长啊，其实我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被张院长直勾勾的看着，苏沐沐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我昨天去后山看过，发现后山有许多的空地，敢问那些地都是用来做什么的？”</p> 她话题虽然转得生硬，不过张院长倒是知情识趣，没有继续追问鹤唳茶的来源，而是顺着她的话题道：“当初买下这座山建造衡山书院的时候，山上其实有不少空地，原本呢是想要作为农田耕种，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读书人，种田的活儿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开始还种了两年，可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体越来越不好，光是给学生讲学，已经耗尽了力气，渐渐啊，这后山的耕地也就荒废了下来。”</p> 苏沐沐眨眼，“老先生们种不了，那学生呢？他们总不能都出身富贵人家，便没有农人家里走出来的？”</p> 她昨天去看过了，后山可是好大一片耕地呢。</p> 无论种点什么，也比荒废着要好啊。</p> 而且她看得出来，张院长买下这座山的时候，估计也想过要利用后山的耕地，种植粮食，做到自给自足，那样吃食方面的支出便会减少很多。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愿望是落空了。</p> 提起学生来，张院长便更是叹气，“这些学生里，倒是有不少良家子，不过他们好不容易能出来求学，比其他人还要更加的努力，身为院长，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他们好好得学习，将来考取功名出人头地，自然也不好强令他们去种地啊。”</p> 苏沐沐想了想，笑道：“地既然空着，那不如就交给我吧。”</p> “你？”张异愕然，“你要这地做什么？”</p> 苏沐沐笑道：“自然是用来耕种啊。现在天气逐渐变得暖和，正是可以为耕种做准备的时节了。”</p>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沉寂多时的空间忽然有了动静，给她提出了新的要求。</p> 昨日她在宿舍补眠的时候，也不怎么就进入了空间。</p> 随着逐项解锁，如今的空间里，已经解锁了试验田，池塘，甘泉井，肥料鼎，还有金银山，地方可比以前大了很多。</p> 再次进入空间，苏沐沐发现，在金银山的另一边，竟然传来了阵阵海浪的声音。</p> 她吃惊的绕过金银山，就真的发现了一望无际得——不，是只有一线浪花在不停的卷上沙滩。</p> 金银山的另一面，沙滩从山脚下一直朝远方延伸而去，在最远的地方，被白色的浪花不断的卷席。</p> 但也只是浪花，再往远看，则是一片黑暗，似乎这块地方并没有完全的开启。</p> 不过却不妨碍苏沐沐将其称之为海，毕竟，这浪花是真真正正的浪花，她也曾亲自尝过，确实是海水的苦咸味道。</p> 只有这一线浪花展现出来，很可能是需要满足其他条件，才能逐渐的开启。</p> 事情也果然如她想象，很快的便给出了提示。</p> 内容是，想要开启海洋，需要引进其他地域的知识，文化，食品，技术等等任何东西都可以，引入的越多，开启的海域范围便越大。</p> 苏沐沐一下子明白过来，定然是自己在讲课的时候，引入了数学这个词，所以才触发了海域开启。</p> 所以要继续开启海域的话，就需要引入大量西方的知识。</p> 数学她会继续教下去，但是今天上过课之后，海域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感觉起来应该不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还得开发其他项目，多管齐下，齐头并进才行。</p> 只不过，知识文化都需要循序渐进，而技术么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挑来选去，就只剩下食品这一项了。</p> 说到食品，这可是她的强项，也是她的老本行。</p> 她可是有试验田的，想要什么食物的种子，都能提供。</p> 比如什么土豆，玉米，地瓜的，都是产自美洲，种植这些东西，应该能事半功倍吧。</p> </p> 第五百五十四章 学生不见了 土豆，玉米，地瓜，这三样里，玉米的成熟期比较长，先不做考虑。</p> 剩余的土豆和地瓜，苏沐沐最终选中了土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想吃炸薯条了。</p> 更重要的是，土豆成熟期很短，只要三个月就能收成。</p> 苏沐沐跟张异这么一说，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后山的空地全都要过来了。</p> 只是张院长走的时候，从她这里拿了两罐鹤唳茶，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一般，心满意足的离开。</p> 苏沐沐也很满意，地要过来便不能闲着，得赶紧去把地利用起来，早种下一天，便早一天可以吃上炸薯条。</p> 她当即带着四个仆人去了后山。</p> 昨天下午的时候，她已经去后山考察过了，很清楚空地在什么地方。</p> 后山的空地其实不小，真要在这里种上粮食，至少可以供应书院一半的口粮。</p> 苏沐沐也没贪心打算一下子就全部种上，只选了其中一块地。</p> 耕地的工具都在一旁的小库房里，虽然闲置了几年，但并没有上锈，显然是张院长虽然把地空置了，但农具什么的还是每年都会保养一番。</p> 此时拿出来，倒是都可以使用。</p> 仆从们分到了农具，便去苏沐沐选中的地里面翻土。</p> 苏沐沐也没有矫情，挽起袖子，拿着工具也一起下地，吓得仆从们纷纷劝阻。</p> 主人家好歹也是个郡主，怎么能让郡主干这种粗活？</p> 不过苏沐沐只是笑笑，坚持要一起干，仆从们也是无法，待看她干得有模有样，甚至丝毫不比他们差的时候，不过心中却觉得这位郡主真是与众不同。</p> 几人干得热火朝天，很快就将地给翻完，又打起了垄沟。</p> 苏沐沐放下农具的时候，才发现手心上磨起了一层血泡，不得不感叹一声，这身子还真是身娇肉贵，稍微干点活就不行了。</p> “地都弄好了，把这些都种下去吧，每株间隔大概一尺左右。”</p> 仆从们看到主人已经弄了好几个簸箕出来，上面是一个个的土黄色的小圆球，比核桃还小一圈。</p> 大家都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以前可从来都没见过。</p> 不过主人发话，他们也不敢问，每人领了一个簸箕去耕种。</p> 这些都是苏沐沐刚刚弄出来的，她自己也拿起一个簸箕，蹲到田垄处，用小铲子挖开一个坑，将小土豆放进去。</p> 空间试验田里出产的土豆，便只有这么小，肯定是炸不了薯条的，必须要在现实世界里养大才行。</p> 刚种下没几个，就听身后有人试探着喊道：“苏，苏老师？”</p> 苏沐沐回过头，见一个少年正站在田埂旁，随着她转过脸来，登时是满脸的惊异。</p> “许……实？”这少年便是梁思同老先生课堂上的学霸，也是数学学得最好的那个。</p> 许实连忙拱手道：“苏老师，您，您这是在？”</p> 苏沐沐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小铲，“看不出来吗，我这是在种地啊。”</p> 许实过来，其实是想要请教数学最后留的那道题，他自己想出了算法，也算出了答案，就想过来问问有没有算对。</p> 结果找遍整个书院也没找到苏沐沐的人，最后还是在张院长处打听到，苏老师也许在后山。</p> 于是他又连忙跑到后山来，可却怎么都想不到，苏老师竟然会亲自种地。</p> 苏沐沐来衡山书院的那天，虽然学生们都在上课，可一天的课程结束后，自然也知道书院里来了新先生，而且传闻中还是那位惊才绝艳的苏姑娘，大家自然上了心。</p> 说实话，在苏沐沐没来之前，许实便为其才华倾倒，其所作的三首《鹊桥仙》更是每夜临睡之前，都要拿出来好好的诵读一番，才能心满意足的去睡觉。</p> 他对苏沐沐真的是万分崇拜。</p> 等苏沐沐到了衡山书院，他虽然没有去拜访，可也是多方关注，知道她带了不少的东西，随行也有许多的仆从。</p> 她虽然低调，但种种迹象都表明，她的身份不一般。</p> 他可从来都没想过，还能看到苏姑娘下地干活的情况。</p> 不行，怎么能让这么娇贵的人干这种粗活？</p> 许实一撩袍子，将下摆掖进腰带上，挽起袖子就走下来，“苏老师，快给我，我来弄吧。”</p> 他不由分说就将苏沐沐手里的簸箕和铲子夺了过去，二话不说的就在田埂上挖起了坑。</p> 苏沐沐哎了两声，抢不过他，只能苦笑着，跟他旁边，见他挖好了坑，就把土豆放进去。</p> “咦，苏老师，您种的这是什么东西啊？”</p> 许实看到苏沐沐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东西，扔进挖好的坑里，手上虽然盖着土，嘴里却忍不住发问。</p> 圆圆的，小小的，像是某种果实，但果实的种植，不是应该把果核拿出来再种吗？</p> 许实是农家出身的孩子，家里父母辛苦攒钱供他读书，外出求学，但他心疼父母，在家的时候，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跟着父母一起下地干活。</p> 他可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子。</p> 可却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p> 刚刚借着盖土的便利，用手碰触了一下，发现这东西硬中带软。</p> “这个吗？这个学名叫马铃薯，又叫做土豆，我也习惯于管这东西叫做土豆。”</p> 许实看了看簸箕里圆圆的果实，沉吟道：“土豆，土地中长出的豆子？”</p> 苏沐沐笑道：“嘿，别说你还猜挺准的，这东西的果实确实是在土地里结出来的。”</p> “这么说，跟花生差不多？”</p> “呃，差不多差不多，但还是有区别的。哈哈，等种出来，你就知道了。赶紧的，继续挖坑吧。”</p> 苏沐沐催促一声，许实乖乖的哦了一声，继续挖坑，两人配合的还算默契。</p> ……</p> 张异坐在屋子里，心情愉悦的一边喝茶，一边看书。</p> 从苏沐沐那里拐了两罐鹤唳茶回来，足以让他能高兴半年。</p> 此刻小书看着，小茶水熨着，简直不要太舒服。</p> 可忽然就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张院长，张院长！”</p> 张异抬头，见识进来的是梁思同，从容笑道：“梁老，何事如此惊慌啊？”</p> “张院长，不好了，咱们书院的学生们，有一大半人都不见了！”</p> </p> 第五百五十五章 轻松感 “什么！”</p> 喝到嘴里的茶，差点喷出去，幸亏想到这茶价值不菲，喷出去可就太浪费了，这才再喷发的边缘给强行又咽了下去。</p> 张院长吃惊的站起身，刚刚什么从容惬意，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p> 他拉着梁思同的手，急道：“到底怎么回事，您快好好说一下！”</p> 梁思同道：“是这么回事，刚刚是轮到鹤业，道延两人讲课，眼瞅着快要到时辰了，结果应该去听讲的学生，竟有一多半不见了，两位先生心急如焚，命人去找，结果宿舍里都找遍了，竟是没有踪影。”</p> 他一路小跑而来，气喘吁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继续道：“你说这好端端的人，都上哪里去了？咱们这衡山书院，四面环水，他们就算想出去，也的乘船，可我刚刚让人去码头打听了一下，并没有山上的人乘船出去，你说这事是不是太奇怪了？”</p> 张异听了，也是眉头紧皱，“宿舍里都找过了？”</p> “都找了，连食堂都找过，也是没人。”</p> 张异皱眉背手，在地上踱着圈子。</p> 梁思同唉声叹气，急不可耐，“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没人。你说这七八十个大活人，能跑哪去啊？”</p> 踱步的张异，突然一停。</p> 梁思同望着他，“难不成，这些学生，发现了什么可以出山的密道？”</p> 张异有些哭笑不得，梁老先生这脑洞还真是大啊，他只是摇头，却直接转身，“走！”往外面走去。</p> “去哪？”梁思同愕然的跟在后面。</p> “去后山！”</p> 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是梁思同没有找过的，那必然就只剩下后山了！</p> 往日的后山，或许不会如此，但今日的后山么……</p> 张院长二话不说，直奔后山。</p> 梁思同满肚子疑惑，却不得不跟着走。</p> 等两人走到后山，只见那些荒废的耕地，里面竟然全是人，正是他们衡山书院找不见人的学生们。</p> 他们一个个的将袍子撩起，掖在腰带上，那些平日里只拿着纸笔的手指，如今却是扎根在地里。</p> 一些人拿着锄头在翻地，一些人拿着小铲挖坑，还有一些人抱着个簸箕跟在后面，每当坑挖好了，就投进去一个什么东西。</p> 这后山一共八块地，每块地里都有七八个学生在耕种，场面那叫一个热火朝天。</p> 还有些微寒的天气里，众人额头上都挂着汗珠，有些人刚盖了土，便抬手擦汗，于是手上的灰尘泥土便被汗水弄成了泥浆留在脸颊上。</p> 弄得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却又乐此不疲，哪怕去喘吁吁，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像是有无穷的力气和干劲。</p> “这是……”</p> 梁思同惊呆得看着眼前这一切，简直难以置信。</p> 这里面可不都是农家出身的弟子，还有那些家境不错，从未干过活的少爷。</p> 没想到他们竟然都干得有模有样的。</p> 很多人或许不会翻地，但是挖坑，投种子却不是什么技术活，以他们的聪明才智，看上两遍便能上手。</p> 张异和梁思同，呆呆的望着这热火朝天的耕种场面。</p> 忽然，田埂见站起了一个女子，声音清脆的道：“大家都停一下吧，都停下来，今天就先到这吧，你们得赶快回去，洗洗手，再洗把脸，准备去上课吧，去晚了两位先生该担心你们了。”</p> 学生们闻言，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活儿，反而抓紧时间继续干下去。</p> 许实道：“苏老师，没事，还剩下这一点了，弄完我们就回去。这里离着书院不远，跑回去的话很快就到，肯定耽误不了课程。”</p> “没错，苏老师，我这还剩下三个土豆，很快就能种完。”</p> “对，我这还剩下五个，也很快的！”</p> “我这边的地马上便能翻完了，很快的！”</p> 大家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p> 苏沐沐无奈一笑。</p> 一开始只有许实过来，看他样子应该是想要来请教题目的，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自然而然的帮忙干起了农活。</p> 在许实之后来的，则是李澜清他们四人，一看到许实在地里帮忙，老师也在干活，当即是二话不说的也跑下来帮忙了。</p> 再之后，更多的学生过来，他们一看到已经有五个学生帮忙干活了，哪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动手吧！</p> 就这样，但凡是后面来的学生，都直接加入了进去。</p> 他们一开始想的是，这些先来的帮忙干活，肯定是有心在讨好苏老师，那他们也得好好干活，说不定苏老师一开心，可以给他们开个小灶什么的。</p> 这就导致原本苏沐沐只是想先种一块地，但来了这么多人，这一块地的活很快就干没了，其他学生没了可以干的活儿又不甘心，很快便有那会农活的，便去小库房里取了锄头等农具，开始翻整其他的空地。</p> 这一来二去的，所有的空地便都有人去翻整。</p> 苏沐沐一看，地都翻了，那就都种上吧。</p> 于是乎，她便拿出更多的土豆，想了想便连地瓜和玉米也拿出来一些，让学生们一起都种下。</p> 一开始，学生们还抱着讨好老师的心思，可干着干着，这味道便不对了。</p> 尤其是当热汗挥发出来，不知道怎么竟然觉得心情也是非常的愉快。</p> 往日在衡山书院里学习，虽然也很努力，但心头总是有着重压，尤其是今年，马上殿试在即，张院长可是给他们提前说了，今年一定要好好考，考出好成绩，要压过国子监。</p> 所有人的心都是沉甸甸得，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p> 哪怕是以学习为乐的学霸，也有种难以形容的压力，以前获得知识会让人身心愉悦，成就感十足，可如今，那种愉悦感消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焦躁不安。</p> 每每攻克了一个难关，根本来不及享受那种成就感，便要抓紧时间继续去翻山越岭，攻克下一个难关。</p> 这种紧迫感，实在是太过强烈，太过压抑。</p>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来这一干活，当汗水热气腾腾的冒出来，仿佛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融化了，随着汗液蒸发了出去。</p> 终于感觉，能够顺畅的喘一口气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p> 以至于干到最后，确实学生们自发的不想走了。</p> </p> 第五百五十六章 张弛有道 面对不想走的学生，苏沐沐很无奈。</p> 她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部，忽然看到了田埂旁边多出来俩人。</p> 定睛一看，“张院长，梁先生！”</p> 她这一喊，在干活的学生们，也都扭头望过去，一看到张院长和梁老先生来了，连忙站起身，将掖在腰间的袍子赶紧拽出来，整理还衣冠，拱手作揖，“见过院长，见过梁先生。”</p> 张院长看了看一个个造得跟泥猴一样的学生，又气又无奈，板着脸道：“快去洗一洗，赶紧去上课！知不知道找了你们多久？”</p> 学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看了苏沐沐一眼，歉然的将手里的农具，簸箕放在地上，呼啦啦得往前山跑去。</p> 苏沐沐捂嘴一笑，朝张院长走过去，笑道：“张院长，梁先生，你们别怪学生们，他们都是好孩子。”</p> 张院长板着的面孔，再对上苏沐沐的时候，缓和了不少，也露出笑容道：“他们当然都是好孩子，我也没真的生他们的气，只是，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竟能让他们来这里干活儿？而且看他们的样子，还一副很舍不得离开的样子啊。”</p> 从前衡山书院刚开办的时候，后山这些空地，都是他们这些老家伙在种植。</p> 一开始也曾有学生想要过来帮忙，但只维持了几天，来的人数便越来越少，最后便基本绝迹了。</p> 老先生们也年岁日高，种了两年之后，想要干也干不动了，所以这后山的地便荒废起来。</p> 张院长每次想到这事，都觉得有些心疼。</p> 如果是平常的地方，他倒是可以放租出去，租给附近的农人耕种，可惜衡山四面环水，进出不太方便。</p> 再一个，山上的书院是十分清幽之地，他也怕有外人进出，打扰到学生的学习，于是也便作罢了。</p> 想不到今日，竟然看到了如此盛大的劳动场面，便算当初他们刚刚耕种的时候，过来帮忙的学生也不超过十人。</p> 哪像苏沐沐这样，竟然一口气来了八十多人。</p> 而且，临了的时候，竟然还表现出不愿意走的意思，真是太奇怪了。</p> “你是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愿意在这干活？”梁思同也问道。</p> 苏沐沐轻轻一笑，“哪有什么办法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突然都跑过来帮忙了。你们看，本来我就想种一块地，这下子可好，所有的地都得种上了。”</p> 张院长和梁思同，便不由啧啧称奇。</p> 苏沐沐看了看两人，笑道：“我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多少还是能猜出来一些。”</p> “哦？”</p> “张院长，其实啊，你们真的有些太宠爱这些孩子了，我想，你办这个书院，每年非但不能盈利，还得往里倒贴点钱财吧？”</p> 张异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神色一变，抿了抿唇不说话，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p> 梁思同下意识的朝他望去，见他脸色，也是愣了愣，吃惊的道：“院长，您难道还真的……真的往里倒贴了？”</p> 他们这些老先生，都是被张异请过来教书讲学的，每月的月例也都是张异给发下来。</p> 在衡山书院里，除了讲学之外的时间，都由他们自己支配，每日和同院的老友喝喝茶聊聊天，生活过得其实非常惬意。</p> 张院长虽然没说话，可那一声长叹，却成了最佳佐证，苏姑娘并没有猜错。</p> 苏沐沐也是叹气，她来衡山书院可没闲着，刚刚耕种的时候，也问过这里的学费是多少，结果学生们给出得学费都十分的低廉。</p> 只要稍微计算一下，便能知道，就凭这个低廉的学费，要供养这一大堆人吃喝拉撒，还有老先生们月例开销，整个衡山书院的收支根本不能平衡。</p> 若是这后山的农地都利用起来，也还罢了，看着荒废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年，张院长只怕没少往里搭钱。</p> 整个衡山书院，简直就是一个公益性质的学校，赶上前世的九年义务教育了。</p> 也亏了是张院长，他这真的是一心热爱教育事业，要为国家培养人才啊。</p> 情操真的是杠杠滴。</p> “想来张院长买下这座山，建造书院的时候，也是计算过，如果将这后山的农地都耕种起来，应该能供应山上的粮食，这样便会省下不少的费用。如此一来，倒也能平衡一二。只不过您和诸位老先生，都太过宠爱这些学生，觉得这么宝贵的时间，还是应该用来学习，而不能浪费在劳作上。”</p> 张异点了点头，“不错，老夫确实有此想法。书院成立之时，也有学生过来帮忙，可是他们许多人都是出身农人之家，好不容易出来求学，怎么能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农耕之上？如果他们来求学，却依然要干这种活儿，那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呢？”</p> 苏沐沐不以为然的道：“张院长，您这么想就真的是错了。”</p> “错了？”张异扬眉，目光炯炯的望向苏沐沐。</p> 苏沐沐点点头，“错了，而且错得离谱。”</p> “俗话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其实学习也一样，老是天天都在学习，除了学习之外，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做，只会让思想越来越固化，脑子也越来越不灵光。我们的大脑，就像是一个人，你总是让他工作，让他干活，没有休息的时候，那根弦崩得太紧的话，总会有断掉的那一天。只有劳逸结合，让大脑也有喘息休息的时间，这样才能更好的促进学习。”</p> 这些都是前世教育总结和摸索出的经验，在这个时代，虽然不要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吧，但至少身体也应该锻炼一下。</p> 要是按照张院长这样，以后培养出来的学生，一个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缚鸡之力都没有，那岂不是一个个都是废物吗？</p> “这……”张异犹豫，“老夫也明白是这个道理，但距离殿试的时间已经不远了，这时候如果让他们把时间都浪费在强健身体上，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p> 苏沐沐笑道：“张院长， 你放心吧，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适当的运动，不会影响他们的学业的！只要合理的规划时间安排，就没问题。”</p> 张异朝苏沐沐拱手道：“那，这件事情，便拜托给苏姑娘了。”</p> 苏沐沐笑着点头，“好说，好说，回头我便给你拿个章程出来。”</p> 感谢“仉督南风tv”的月票，连续两天收到月票，还开心</p> </p> 第五百五十七章 羞愧难当 学生们走得比较匆忙，还有一点点尾巴没有做完。</p> 苏沐沐也不着急回去，便和仆从们来了个最后收尾。</p> 当所有的活儿都做完了，苏沐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耕种完毕的八块农地，心里莫名赶到一股踏实。</p> 无论她发展到什么程度，果然还是有地种，才最是让人感到踏实。</p> 毕竟大地不会辜负任何人，只要种下种子，便会长出果实。</p> 只要肯干，就不会被饿死。</p>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们也辛苦了，便都回去吧。”</p> 苏沐沐打发仆从离去，自己却没有急着走。</p> 她在田地里巡视了一圈，看看左右无人，便从空间里拿出一袋肥料。</p> 自从海域开启之后，她的肥料鼎已经不需要鲜花兑换，而是以一个恒定的速度在不断的产出着肥料。</p> 这倒是方便了她的使用。</p> 趁着左右无人，她先尝试着将肥料对方在一个田埂上。</p> 在苏家村弄空中花园的时候，她曾经使用过肥料鼎出产的肥料，知道这些肥料可以枉顾常识，不需要稀释，也不用注意用量，就算用再大的量，也不会将植物烧死，而是百分百的被植物吸收。</p> 肥料被堆积在一条田埂上，可以惠及整根垄上的土豆种子。</p> 稍微等了一会之后，便发现那根田垄上的土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下方钻出。</p> 一个轻微到根本听不到的“噗”声之后，一个长长细细的白色长茎从泥土里翻出，顶头还带着嫩嫩的叶子，呈现出青紫的颜色。</p> 这便是土豆发芽了！</p> 苏沐沐看后大为开心，这肥料效果不错啊，才施了这么一点，便能催生土豆快速发芽。</p> 不过没高兴太久，她便感受到一股来自大地的反馈。</p> 虽然可以催生，但因为土豆是根茎植物，催生上面容易，但想要结更多的果实，却还是需要时间的积累。</p> 最多也就是能将成熟时间缩短一多半。</p> 也就是说，原本三个月可以成熟的土豆，就算每天不断施肥，也需要至少一个月才能成熟。</p> 苏沐沐扁了扁嘴，“好吧，一个月就一个月！”</p> 往好了想，只要一个月就可以吃到炸薯条了，总比等上三个月要好太多了。</p> 只不过种下的地瓜和玉米，还要等得更久，因为成熟期长，就算再怎么缩短时间，也得两个月才行。</p> ……</p> 天色微黑，许实从自己的宿舍出来，感觉手腕还有些许的酸痛。</p> 白天在后山干活，下学之后，他便罕见的没有学习，而是睡了一觉，恢复精力。</p> 只不过醒来才忽然想起来，白天他去找苏老师，是想请教苏老师，自己做出的答案对不对，结果光顾着干活，却是把正经事给忘了。</p> 其实只要等到明天，苏沐沐上课的时候自然就会讲解，可许实是学霸啊，学霸怎么能等到明天早上呢？</p> 他想现在求证，便是因为也不确定自己做得对不对，要是不对，还可以利用晚上的时间再去思考。</p> 学霸就是要抓紧利用好每分每秒才行，要是等到明天，张嘴等着苏老师喂食，那不还做什么学霸？</p> 许实是万万等不了了，他大步流星的走到苏沐沐住的院子外。</p> 结果面对关闭的院门，却是犹豫了起来。</p> 在衡山书院，学生在夜晚拜访先生，请教问题，这些活动都再正常不过。</p> 可苏沐沐，虽然跟老先生们一样讲学，可，可她除了这个身份之外，还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家。</p> 衡山书院的学生，大的快三十了，小的也至少有十五六岁，许实今年二十二，说是学生，其实比苏沐沐还要大上几岁。</p> 天色已经黑了，他是身为一个男子，去一个独身姑娘的住处，这岂不是……</p> 许实在门口来回踱步，几次想敲门，可抬起手时，忍不住唉了一声，又放下来。</p> 就这么徘徊了半晌，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老师，您看我这样弄行不行？”</p> 男人的声音！</p> 许实瞳孔蓦然一扩，轻手轻脚的趴在门缝上往里面看。</p> 只见院子里，李澜清等人正坐在一张石桌前，在那伏案书写着什么，苏老师则站在旁边，不时的朝他们书写得纸张上看去，手指轻点着，低声说些什么，似乎在指出他们的错处。</p> 苏老师果然还是给她的弟子们开小灶了啊。</p> 许实心中陡然泛出一股酸溜溜的情绪，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很是难受。</p> 可这也无可厚非，苏老师虽然许衡山书院的学生们称她一声苏老师，可人家李澜清四人，却跟他们不同，实实在在是苏老师的弟子。</p> 给自己的弟子开小灶也是人之常情。</p> 许实委屈的扁了扁嘴，退后一步，想要离开。</p> 结果一个不小心，踩空了一阶台阶，哎呦了一声，差点没有摔倒。</p> “谁？”</p> 苏沐沐在里面听到声音，过来打开院门，发现了外面的许实。</p> 许实踩空的右脚踝正一阵阵的痛，想逃跑都没法跑，被苏沐沐抓了个正着。</p> 此刻看到她出来，只能赶紧整理一下衣冠，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躬身道：“苏老师，是我。”</p> 苏沐沐看到他，笑道：“是你啊，来，进来吧，你来的正是时候，赶紧进来。”</p> 许实莫名其妙的被苏沐沐给拉进去，院子里李澜清等人也都在看着他，都笑着道：“原来是许兄啊，刚刚我们还说，是不是要去找许兄过来问问，想不到你自己竟送上门来了。”</p> 许实被他们弄得摸不着头脑，疑惑的走到桌旁。</p> 苏沐沐笑道：“是这么回事，我答应了张院长要做一份计划，安排你们每天的学习和劳动，让你们能劳逸结合。所以找了李澜清他们四个帮我做方案，不过我们师徒毕竟刚刚来衡山书院，很多事情也不是很了解。你来了正好，也来帮忙吧，看看时间上怎么安排比较合理。”</p> 李澜清等人此时已经将计划表大致做好了，许实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计划表，才弄明白，原来苏老师不是给自己的弟子开小灶，人家是在为了衡山书院的发展做努力啊。</p> 刚刚他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了。</p> 被苏沐沐这种情操一对比，他真是羞愧难当。</p> 今天是元宵节，祝大家元宵节快乐！</p> </p> 第五百五十八章 发芽了 第二日，苏沐沐的课上，照样是满满登登，几乎整个书院的学生都过来了。</p> 只不过在上课之前，却是张院长站在了前方，清了清嗓子道：“老夫有个事情要宣布，是有关你们以后的学习和作息时间安排。”</p> 底下众学子都朝他望去。</p> 张院长道：“以后每日早上辰时起床，吃过早饭之后，开始第一节课程，每堂课按三刻时计算，一上午可以上四堂课，每堂课中间，可以休息一小会。中午吃过午饭，也可以休息半个时辰，下午上完两堂课之后，所有学生都要去后山劳动一个时辰。”</p>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下方学生的表情。</p> 今早苏沐沐给他提交这个方案的时候，真是把他给吓了一跳。</p> 以前他们安排课程，基本上是每天上午两堂课，下午两堂课，一堂课大概一个时辰，如果当堂讲学的先生讲的兴起，还经常会将下堂课的时间挤占掉，也就是很可能直接讲一上午。</p> 过于庞大的知识量输出，很可能造成学生们消化不良。</p> 这些弊端，他虽然也有所清楚，但却从未想过要将课时调整。</p> 毕竟，这个时代的教学模式就是这样的，他也无法做出高于时代的调整安排。</p> 直到看了苏沐沐的这份时间表，他才恍然大悟，以其丰富的教学经验，一下子就看明白这份时间表的优越与便利。</p> 再跟书院讲学的老先生们一商量，大家便都觉得这种有规矩的上课很不错。</p> 往常他们一讲，要讲一个时辰，也是相当的劳累，现在好了，一堂课不过三刻时，比半个时辰还短一些。</p> 虽然一堂课的时间缩短了，但一天可以安排六堂课，每天可以安排六位先生轮这讲课，数量上并没有减少，反而质量上要比之前更高。</p> 大家当即便同意了下来。</p> 课程的事情没问题了，张院长最担心的，其实还是最后那个劳动一个时辰。</p> 昨天虽然许多学生都干得热火朝天的，但那是他们自发行为，像这种硬性规定的话，也不好说所有人都会喜欢。</p> 何况，昨日的自发行为里，也可能有不少是因为新鲜感。</p> 结果没想到，他刚刚说完，下方的学生们在沉默了一会之后，竟然露出欣喜之色。</p> “每天都可以去后山吗？”</p> “去后山劳动，是指种地吗？”</p>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帮苏老师种那个叫做土豆的东西了？”</p> “苏老师昨天说，那个土豆成熟之后，果实非常好吃呢，还说到时候会亲自给我们做一种美食，我都已经等不及了！”</p> “哈哈，张院长，这个规定太好了，我们愿意去！”</p> “是啊，我们愿意去！”</p> “我们愿意！”</p> 一下子，就从沉默变成了爆发，大家欢欣鼓舞的喊着愿意！</p> 张异和众位老先生都是大大的吃惊。</p> 苏沐沐只是微微而笑，这种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p> 除了学习便只有学习，半点娱乐活动都没有的这帮学生，已经被压抑的太久太久，也是时候放纵一下了。</p> 等到下午完成了两堂课之后，学生们便成群结队，兴高采烈的去了后山。</p> 昨天很多学生都去后山干过活儿了。</p> 说实话，累是真的累，但却很开心。</p> 虽然也没有娱乐休闲，但是比起以前抓紧时间各种学习来讲，这样的劳动，这样的挥汗如雨，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快乐感，轻松感。</p> 尤其是苏老师种的东西，是他们从来都没见过的东西，所以对于成熟之后的果实，也有了种期待感。</p> 由许实带头，带领书院一百多学生去了后山。</p> 到了地方便发现田埂旁边的空地上，堆积了一人多高的肥料。</p> 这个时代的肥料，一般都是人畜粪便，再加上一些腐草沉木，味道是相当的人嫌狗憎。</p> 可眼前这些肥料，却没有任何的味道。</p> 苏沐沐早就站在田埂前了，看到他们来了，便笑道：“都过来啦？”</p> 许实等人躬身道：“学生们是来干活的。”</p> 苏沐沐笑了笑，指了指身旁的肥料山，“你们负责把这些肥料，都堆放到田垄里，这些肥料不用埋入地下，只堆放在土上就好，但是要注意的是，不要盖在种植的土豆上方，以免压到嫩芽，阻碍生长。”</p> “是。”</p> 众人应声，纷纷去拿了各种农具，开始大量的将肥料运入田地，对方在田垄里。</p> 这些青年男子，将满身的力气，都挥洒在田地间，看起来别有一番生动情趣。</p> 期间虽然也有人因为出身富贵人家，“业务”不熟练闹了不少的效果，但能来书院学习的，毕竟都是聪明人，闹笑话不怕，很快便都学会了。</p> 堆放肥料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几乎没什么门槛，无非就是速度快慢而已。</p> 一旦上手，便会很轻松。</p> 而且闹出些笑话，也活跃了气氛，给枯燥的干活填了些笑料，大家干起活来也更加的轻松。</p> 随着肥料的堆放，突然有人喊道：“苏老师，苏老师！快来呀，快来呀！”</p> 这人一喊，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望那个方向看去。</p> “怎么了？”苏沐沐也走过去。</p> 那人惊奇的指着两垄外已经堆好肥料的地上，叫道：“苏老师，你看，这，这……它发芽了！”</p> 他堆完了两垄之后，再回到头部去堆第三垄的时候，忽然发现堆过肥的第一个田垄上，竟然冒出了绿芽，真是太让人吃惊了。</p> 他这一叫发芽了，离得近的不少人都跑过来，一看之下，全都惊奇的叫道，“啊，真的发芽了！”</p> “哎呀，这长得也太快了吧！”</p> “咦？我这里也长出来了！”</p> “哎呀，还真是，你们快来看，我这边也长芽了！”</p> 更多的人开始叫喊。</p> 所有种了土豆的田地，都在肥料的作用下，冒出了尖尖的嫩芽。</p> 只有种着地瓜和玉米的田地还没反应。</p> 很多人都围拢过去。</p> 苏沐沐走过去，看了两眼，笑道：“还真是长出来了，看来这肥料效果很不错。”</p> 昨天她是试验过的，自然清楚这个效果，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非常镇定淡然，仿佛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好了，大家都别围着了，赶紧去施肥吧，你们快点把肥料都堆积在种子旁边，它们才能更好的生长！”</p> 不得不说，学生对老师的话是有天然的信任感的，哪怕是这么反常识的现象，在苏沐沐的指示下，学生们竟然也没觉得有多么的惊人。</p> 想想昨天种下的种子，过了一天之后，在施肥的作用下，发芽了，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p> </p> 第五百五十九章 惊人的产量 这么多人，对苏沐沐的话，都不由主的相信了。</p> 只有许实对她的话存了点疑惑，但也不过是在脑子中一转，就抛到了脑后。</p> 发芽了，大家都很开心，更加卖力气的干活。</p> 当然也有那种三分钟热度的，干活只是一时的兴趣，干了几天之后，这个兴趣也就减弱了不少。</p> 不过自从按照苏沐沐制定的时间表进行，几天之后，大家便感觉到学习效率明显比以前提高了不少。</p> 以前虽然一整天都在学习，可每天的早上还好，越到下午，脑子便越昏昏沉沉，等到了晚上，虽然是在看书，可却是眼睛虽然看着书本，脑子里却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看的是什么。</p> 反倒是天天下午去干活，看似损失了一个时辰的学习时间，还附带身体的劳累，可干完活之后，身体虽然劳累，但脑子却非常的清醒。</p> 连记忆力竟似也有所提高，虽然不能达到过目不忘，但是看过的书，却是印象深刻了许多。</p> 那些干活三分钟热度的学生，也都是聪明人，发现干活对学习有帮助之后，便也扎扎实实的把这项工作进行下去。</p> 一个月过去了，竟然没有人喊苦喊累，也没有人提出退出。</p> 这种状况，张院长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悔恨不已。</p> 早知道这样，他何必自己倒贴了这么多年呢？</p> 发动学生们来种地，不仅能令衡山书院收支平衡，还能促进学习效率，简直是双赢啊。</p> 可惜啊，可惜啊！</p> 他不停扼腕，苏沐沐却笑道：“我的方法之所以成功，还要配合课时改革才行，要是按照你们以前上课那种安排，让学生们下午去田地里干活，只会适得其反。”</p> 只有方方面面都做到科学的规划，才能有如今的效果。</p> 张异回忆了一下，当初确实在老先生种地的时候，有学生也曾来帮过忙，但却很快就再没有人过去帮忙。</p> 虽然说有他们驱赶学生们回去学习，不得分心旁骛的命令因素，但如果那个时候就展现出促进学习效率的优势，相信就算再怎么驱赶，也还是会有尝到甜头的学生坚持要过来帮忙的吧？</p> 而事实上是，在他们下达命令之后，学生们便再也没有过去帮忙过。</p> 张异也只能点头，同意苏沐沐的说法。</p> ……</p> 京城，皇宫。</p> 年轻勤奋的皇帝，难得没有在勤政殿批阅奏折。</p> 御花园荷花池的旁边，莫御正在垂钓。</p> 这算是他为数不多可以消遣的娱乐。</p> 他的左手边放着一个鱼篓，鱼篓里放着钓上来的两条红鲤鱼，个头不算大，却也将鱼篓塞了个满满登登。</p> 右手边的小几上，一个松鹤纹的香炉正冒着袅袅的烟气，一个冰玉雕刻的茶壶，配着一个白玉茶碗，还有一碟糯米丸子。</p> 越公公微微躬着身，在旁边伺候着。</p> 只见水面上飘着的浮标突然下沉，莫御当即样杆而起，又有一条金红色的鲤鱼，腾空而起。</p> 金红色的鲤鱼在空中甩着尾巴，点点水花甩在越公公的身上，他却欣喜的笑道：“恭喜陛下，又助一条鲤鱼跃了龙门。”</p> 莫御哈哈一笑，将鲤鱼从鱼钩上卸下来，扔进鱼篓里，拿起白玉杯喝了口茶，笑道：“不用花言巧语的哄着朕，说说衡山书院那边有什么消息吧。”</p> 越公公连忙躬身道：“衡山书院那边确实有消息传回来，说是苏姑娘最近在搞改革。”</p> “改革？”莫御送到唇边的白玉杯微微停顿了一下，她讲授“数学”课程的事情已经知道了，越公公应该也很清楚，所以这个改革，应该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你继续说。”</p> 越公公谨慎的道：“苏姑娘对讲学时间做了严格的规定，由原本一天四堂课，改成了六堂课，外加一个时辰的劳作时间。衡山书院后山上的空地，也被她利用起来，带领学生每日在其中劳作，种了许多新奇的作物。”</p> “……”</p> 莫御望向越公公，见他抄着手，躬着身，低眉顺眼的做出一个恭敬的姿势，不由收回目光，有些无奈的道：“她啊，还真是，无论走哪里，也忘不了她的田地。”</p> 想想连神星宫，那么庄严神圣的地方，都被她给改成菜地了，衡山书院后山有现成的田地，连改都不用改，要是不种起来，岂不是辜负了？</p> ……</p> 衡山书院。</p> 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苏沐沐宣布土豆成熟了，大家赶紧来挖吧。</p> 她一声令下，每日都看着泥土上面长势喜人的绿油油的秧苗，已经期待了一个月的学生们，欢呼一声，顿时铲子和手指齐飞，连挖带拔。</p> 泥土扑簌簌的抖落，绿色秧苗下的根须被挖出来，紧跟着便是一个个圆滚滚的土豆，在土地上乱滚。</p> “啊！这么多！”</p> “好大啊，比我们种下的时候，可大多了！”</p> “哎呀，不好，我的土豆，滚到你脚下了，小心别给踩了，快递给我！”</p> “我的天那，这也太多了，怎么结了这么多啊？”</p> 随着土豆开挖，学生们的惊叫声便此起彼伏。</p> 土豆这东西，亩产量可是相当的惊人的，随随便便亩产就能达到千斤，何况试验田出品，都是经过各种优中选优培育出来的，亩产量更是直接翻倍。</p> 这样的产量，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农作物，可不是前世那种经过千挑万选，一代又一代的培育而成，是比较原始的，结出的麦穗，谷粒不仅不饱满，更是只有最顶上的数粒才能打出粮食，剩余的谷粒都是瘪的。</p> 一亩地的产量能有三百斤便算是好的了，这还是水田，如果是山地，旱田地，将会更少。</p> 结果苏老师种的这个什么土豆，竟然一下子产了两千斤，把所有人都给惊呆了。</p> 最后连张院长和老先生们也都被惊动了，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跑到后山来。</p> 当他们赶到，看着田埂旁边被堆的高高土豆，全都目瞪口呆。</p> 张院长更是吸了口气，“产出竟这么多？！”</p> 这还只是刚挖了一块地啊！</p> “太多了，太多了！”</p> </p> 第五百六十章 不亦乐乎 如果所有的粮食都能有这种产量的话，何至于有那么多人还挣扎在生存线上？</p> 只是惊喜过后，张异又忍不住在想，“这东西，好吃吗？”</p> 老先生们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全都朝苏沐沐望过去，目带询问。</p> 苏沐沐轻轻一笑，叫了许实过来，“许实，你找几个会生火的，就地弄个炉灶，把火生起来。”</p> 又吩咐李澜清等四人去帮忙拾柴。</p> 众人得了吩咐，全都麻利的分头行事。</p> 苏沐沐则带着张院长和老先生们找了个避风处，用茅草铺在地上，请老先生们席地而坐，稍微等待。</p> 不一会的功夫，柴火拾回来了，炉灶也弄好了，许实几个都是农家出身，做这些东西驾轻就熟，很快就将火生了起来。</p> 苏沐沐便过去指挥，让他们去“土豆山”里挑些大小适中的土豆回来，然后一个个都扔到火堆里。</p> 老先生们一个个都不知道她要坐什么，下意识的朝那火中望去。</p> 只见被扔进去的土豆，很快就被火烧得焦黑，不由面面相觑。</p> 类似这种做法的，倒是有一种，比如烧豆子。那是田野间难得的美味，又好吃有好玩。</p> 老先生们虽然早就过了因为嘴馋，而在田间烧豆子的年纪，但那种儿时的美味，还是记忆犹新。</p> 只是烧豆子的时候，会有香味弥漫，可这土豆……除了焦糊的味道，便什么味道都没有了啊。</p> 苏沐沐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让人继续将土豆往火堆里扔，不大一会的功夫，她用树枝捅了捅火堆里的土豆，感觉里面已经变软了，这才将已经烧得焦黑的土豆从火塘里扒拉出来，用荷叶装好，放在老先生们的面前。</p> “来吧，大家都尝尝。”</p> 张院长和老先生们，看着面前荷叶上摆放的几个焦黑的圆疙瘩，一时有些无从下手，心里也有点嫌弃。</p> 就这焦黑宛如木炭般的东西，能好吃吗？</p> 苏沐沐见他们都不动手，反而跟土豆在这“相面”，哪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老先生们虽然儿时也曾经历过苦难，可从出仕为官，一直到辞官后来衡山书院教书，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肯定不太能瞧得上这焦黑的土豆。</p> 苏沐沐也不说话，只笑了笑，径自伸手拿起一个土豆。</p> 刚刚从火塘里扒拉出来的土豆，还带着滚烫的热度，一入手便烫得拿不住，不得不来回还手，一边呵着气，一边赶快将焦黑的外皮扒开。</p> 焦黑的外皮被扒开，露出里面嫩黄色软绵的内瓤，一股浓郁的香气，也从中喷发而出。</p> 那种味道，是难以形容的香郁，是老先生们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味道。</p> 苏沐沐轻轻咬了一口，顿觉十分美味。</p> 老先生们，看着她红唇轻启，净白圆润的一排贝齿轻轻咬下，嫩黄色的内瓤冒着热气，被咬入口中，换来的是双眸微眯的享受感，都不由自主的咕咚一声，咽下口水。</p> 听到别人发出的咽口水声，想着自己发出的声音肯定也会被别人听到，众位老先生便老脸一红，手却是很诚实的伸向了刚刚还被嫌弃的焦黑圆疙瘩。</p> “喔喔，好烫！”</p> 火烫的温度，从黑疙瘩上传来，烫得人手舞足蹈，却仍旧忍着烫，扒开黑黢黢的外皮，猛的朝那嫩黄如沙的内瓤咬去。</p> “嘶！”</p> 因为咬得口太大，内部的热度瞬间在舌头上燎了个大泡，痛得老先生们差点尖叫。</p> 可舌尖上腻脂融化般的美味，却强势占据了味蕾。</p> 比黄精要香甜，比山芋要沙爽，简直比肉都要好吃的感觉，瞬间将老先生们征服。</p> “这，这个，呼呼，这个土豆也太好吃了！”</p> 张院长一边嘶呼着热气，一边夸赞，两只手因为扒外皮染得焦黑，却根本阻挡不了他吃土豆的热情。</p> “真的很不错啊，老夫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口感的食物。”王戟吹了吹扒开的内瓤，咬了一口，边吃边说，还这吃相还算是众人里勉强能维持斯文的。</p> 梁思同压根就不说话，只低头吃着，第一个已经吃的只剩下个底了，他右手伸出，已经朝着第二个土豆下手了。</p> 学生们在一旁看众位先生吃得赞不绝口，鼻子中闻着鲜美的味道，都忍不住流口水。</p> 不过苏老师没发话，他们也不敢善做主张，只能拼命忍耐。</p> 苏沐沐看了看眼巴巴在一旁瞅着的小可怜们，当即笑道：“好了，你们想吃的话，便自己生火，自己去烧吧。”</p> 得了她的命令，学生们欢呼一声，撒丫子就朝土豆山跑过。</p> 众人分工之下，不一会，好几处炉火就生了起来，土豆更是被不要钱般的撒了进去。</p> 苏沐沐道：“记得，选择土豆已经不能太大，或者太小，太大的烧不透，会有硬芯子，不好吃，太小的外皮烧焦之后，基本就没什么可以吃的。要选个头适中的，这样烧熟的口感才最好。”</p> 众学生应了一声，又连忙去“土豆山”里选大小适中的。</p> 老先生这边，土豆也都被分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有吃的快的，伸手去拿，却被另一只手给抢先一步。</p> “啊，你怎么抢我的？”</p> “这怎么能说是你的，谁吃得快就是谁的，谁说这是抢呢？”</p> “哎，你个老不羞，你还我！”</p> “不还！”</p> 两人正为了一个土豆争执，忽然就见身边的人都站起身，很快就跑没影了。</p> 两人一怔，追着最后一人的背影望去，只见身旁的老友们，竟然都跑到火堆旁边去。</p> 原来是土豆都吃光了，看到学生们围着火堆自己烧土豆，当即也是坐不住了，都跑过去亲自动手。</p> 两人对望了一眼，也连忙起身，找了个火堆旁蹲下去。</p> 幸好学生们虽然美食当前，但好歹还顾着礼仪，尊敬着他们，给他们让出了位置。</p> 一时之间，十几个老先生，跟学生们一起，围着火堆蹲着了一圈，一个个从火堆里扒拉土豆，吃得不亦乐乎。</p> </p> 第五百六十一章 亩产惊人 苏沐沐看着众人吃得，手也黑，嘴也黑，烫得嘶嘶哈哈的，脸上却满是欢笑。</p> 不由想起了前世的时光。</p> 曾经，她也经常带着学生，在试验田离，偷偷的烧土豆，烤苞米，吃完了还得赶快用苞米叶子擦嘴擦手消灭罪证，免得被学校领导发现。</p> 那种快乐，是城市学生难以想象的。</p> ……</p> 京城，皇宫。</p> 莫御刚下了早朝，正往勤政殿走。</p> 最近虽然有国子监的压力，但是苏沐沐去了衡山书院，让他心中有了几分底气。</p> 整顿风气的步伐也迈大了一些，弄得朝臣战战兢兢，他则每日开开心心。</p> 刚到勤政殿里坐下，就有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先是跟皇帝见了个礼，这才跑到越公公身边，送上一个纸条，默默的退了出去。</p> 越公公低头看了眼纸条，当即是脸色大变。</p> 莫御疑惑的望向越公公，皱眉问道：“是什么事？”</p> 越公公躬身道：“是衡山书院那边的消息。”他的脸上，还残留着震惊之色。</p> 听到是衡山书院的消息，莫御便露出笑容，“是跟苏姑娘有关的消息吗？”</p> “是。”越公公欲言又止。</p> 莫御却是眉开眼笑，“快讲！”</p> 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思念之情已经快要遏制不住。</p> 要不是他不能表现得太过偏袒衡山书院的话，只怕早在半个月前就御驾亲临的去衡山书院了。</p> 此时听到有苏沐沐的消息，连忙坐正，让他赶紧说。</p> 越公公踟躇起来，莫御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的道：“你倒是快说啊。”</p> 越公公这才道：“陛下，苏姑娘一个月前，曾在衡山书院，利用后山的空地，种植了作物。”</p> 说道这里，他停顿下来，似乎在考虑应该如何措辞。</p> 莫御点了点头，“这事朕知道，之前你已经说过了。”见越公公嘴唇不断蠕动，欲说还休的样子，他不由皱眉，猜测道：“怎么了？是种的作物出现了什么问题吗？”</p> 他沉吟道：“是发生了虫害，还是……”</p> 越公公道：“并非发生虫害，反而是已经成熟了。”</p> “成熟了？”莫御吃惊，“这么快？她种的到底是什么啊？”</p> “回禀陛下，苏姑娘种的，是一种叫做土豆的作物。”</p> “土豆？”莫御跳了挑眉，“闻所未闻。”他又笑道：“不过苏姑娘总能弄出许多新奇玩意，这个土豆，是什么东西，竟然成熟得这样快，只一个月就成熟还真是罕见啊。”</p> 越公公拍了拍手掌，从外面小碎步走进一个小太监，端着个红色托盘走进来。</p> 越公公走过去，将那托盘接过来，亲自呈送给皇帝莫御。</p> 托盘上，是两个盘子。</p> 一个盘子里，装着的是外表焦黑的圆疙瘩，另一个盘子里，装的则是同样的一个圆疙瘩，只不过表皮呈现出黄色，看起来十分的鲜嫩。</p> “这两个就是土豆？”</p> 莫御问着，好奇的伸手先拿起了那个鲜嫩的土豆。</p> 越公公介绍道：“是的。这就是土豆。陛下拿的这个，是成熟之后，直接从土地里挖出来的。另外盘子里装的那个，则是烹饪好的。”</p> 莫御将土豆握在手中，手感很独特，感觉十分新奇，“这土豆是从土里挖出来的？类似山芋那样果实是在土里，还真是有趣。”</p> 他笑着又看向那个焦黑的土豆，皱眉道：“这是怎么烹饪的？怎么弄成了这样？”</p> 越公公其实也很好奇，他再看了一眼纸条上写的内容，“这是直接在火堆里烧过的，看起来虽然黑，但内瓤却十分的软糯香甜。”</p> 他走过去，亲自动手将焦黑的表皮扒开，露出里面鲜嫩的内瓤，用绢丝垫着，递给莫御，“陛下，请品尝。”</p> 莫御看向那个焦黑的土豆，想着这东西在火堆里烧烧就端上来，比起平时精致的饮食可差远了，但那浓郁的香气，还有那淡黄色的内瓤，在焦黑的外在衬托下，反而让人很有食欲。</p> 轻轻咬了一口，莫御眼睛一亮。</p> “好吃！”</p> 比起张院长等人吃得烫嘴的烧土豆，莫御的这颗，显然是为了防止烫到陛下，特地凉置到温度适宜。</p> 内里保存着的，是恰到好处的热量。</p> 莫御三口两口就把一整个土豆都给吃完了，仍然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这个土豆，看起来其貌不扬，别说还真的挺好吃的，越公公，还有吗？”</p> 越公公看他吃得开心，也很高兴，“还有还有。”</p> 说着又拍了拍掌，果然门再次打开，小太监端着托盘，又送上了两枚土豆。</p> 这次莫御也不让越公公帮忙了，自己亲自动手，将外皮扒开，心情愉悦的将两枚土豆都吃进去，这才有些满足。</p> 他看了一眼越公公，把手里那枚还没有烹饪的鲜嫩土豆，扔给他。</p> “陛下？”越公公接在手中，不明其意的看向莫御。</p> 莫御笑道：“这土豆十分美味，这枚就赏给你了。”</p> 越公公当即跪下，“多谢陛下赏赐。”</p> 莫御笑道：“好了，起来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让你尝个鲜吧。”</p> 他看着面前只剩下焦黑的土豆皮，问道：“土豆如此美味，成熟期又这么短，就是不知道，这东西的产量如何。”</p> 刚刚起身的越公公当即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大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p> 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呼喊，直接将莫御给吓了一跳，瞠目望着他，“……喜，从何来？”</p> 他所知道的越公公，可是伺候过三代帝王，最是有分寸的一个人，由于在宫中当差的经验无比丰富，少有事情能令他如此激动。</p> 他也从来没见过越公公，像现在这样，完全放开了嗓音，君前失仪的模样。</p> 尤其越公公深深伏拜在地，那简直是激动到了极点的样子，连头上戴的帽子，都因为这一拜，而从头上骨碌了下来。</p> 越公公抬起头，根本顾不上去捡帽子，而是老泪纵横的道：“陛下，这土豆，亩产两千斤！”</p> “你说什么？！”</p> 莫御猛地扶住座椅扶手，整个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p> </p> 第五百六十二章 被土豆征服的群臣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p> 静悄悄的宫殿里，猛地传出巨大的声响，震得勤政殿上停留的飞鸟，都受到惊吓的扑啦啦飞走。</p> 越公公道：“这个土豆，亩产可以达到两千斤！”</p> “你再说一遍！”莫御紧紧的盯着他。</p> 越公公涕泪四零，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土豆，亩产可以达到两千斤。”</p> 莫御一把抓住越公公的衣领，几乎将他从地上提起来，“你没有骗朕？”</p> “奴婢怎敢欺骗陛下？这都是衡山书院发过来的消息啊。”</p> 越公公几乎是哭着说出来。</p>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在外面报，“陛下，衡山书院张院长，有书信送来。”</p> 莫御眼睛一亮，“送进来！”</p> 张院长的书信被很快的送了进来，莫御打开一看，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竟是真的！这么好吃的土豆，竟然真的亩产能达到两千斤，这竟然是真的！”</p> “老师说，这些土豆，是可以当做饭吃的，如果全国推广种植，何愁粮食不够？能养育我大夏多少百姓啊！”</p> 他拿着张异送过来的书信，欣喜若狂。</p> 越公公刚刚虽然说了亩产量，可两千斤这个数字也太惊人了，直到看了老师的书信，他才能够相信。</p>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土豆，是大夏之福，是万民之福啊！”越公公拜伏不止。</p> “哈哈哈！”</p> 莫御也忍不住大笑。</p> 自从当上皇帝以来，这简直是他最开心的一天！</p> “好！既然如此，朕说什么也的去衡山书院亲自看看！”</p> 莫御打定主意，望向越公公道：“让人准备车马，朕即刻启程，摆驾衡山书院！”</p> 越公公本来大喜过望，忽然听到他要出宫，还要去衡山书院，当即吃惊道：“陛下三思啊，那王氏章氏，可等着抓陛下的错处呢！您这样贸然前去衡山书院，只怕会……”</p> “怕什么？”莫御打断他，硬气的道：“粮食乃天下之本，衡山书院弄出了利国利民的土豆，于情于理，朕都得亲自去看看，去确认消息是否属实。若是有人想要以此来逼迫朕，那就告诉他们，若是他们也能弄出这种能让全国百姓都吃饱，从此不再忍饥挨饿的食物，那朕也不会吝啬，会亲自去他府上拜访！”</p> 莫御袖子一甩，就朝外走去。</p> 越公公屁颠屁颠的在后面跟着，看着意气风发的皇帝，心说，奴婢还不知道您吗，您这是借机去见苏姑娘啊。</p> “陛下出行，不是小事，您还是稍等半日，待奴婢将车马护卫都打点好，再行启程吧。”</p> 莫御皱了皱眉，想到自己的身份，身上肩负的责任，也很是无奈，只能说道：“好，那朕便给你半日时间，时间一到，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朕都必须启程！”</p> 越公公笑着躬身，“陛下放心，奴婢不会耽误陛下的事儿。”</p> 他欲往外走，又被莫御给叫住，“等等。老师送了书信过来，还顺带送了一兜子的土豆，你让御膳房全都做成烧土豆，上次给群臣食用，让他们也尝尝这土豆的美味。”</p> “是！”</p> ……</p> “这是何物？”</p> 莫嫡锋望着眼前黑不溜丢的东西，一脸嫌恶。</p> 焦黑得如同烧过的木炭，呈现出特有的那种黑中带白的颜色。</p> 端着盘子的小太监道：“回禀将军，此物是陛下赏赐，名曰土豆。御膳房刚刚烧好，还请将军趁热食用。”</p> “陛下赏赐的？土豆？”莫御有弄什么幺蛾子？</p> 莫嫡锋皱着眉，将土豆拿起，热量没有准备的传递过来，烫得他下意识松手。</p> “将军小心烫。”迟到的提醒，怎么听都让人讨厌。</p> 莫嫡锋有了准备之后，再次拿起土豆，“陛下只赏赐给我一人？”</p> “那倒不是，京城中的大臣们，人人有份，陛下说，要让群臣都尝尝这土豆的美味……哎！将军，要扒开再吃啊！”</p> ……</p> 国子监。</p> 王祭酒与众多同僚，一同面对着桌子上摆放的土豆。</p> 一番大眼瞪小眼之后，王定伸手，将土豆拿起，被汤得龇牙咧嘴的道：“这东西，是陛下赏赐的，听说，所有朝臣都有份。虽说我等官职太小，但陛下想到我等为国教化子民，功在千秋，所以特地恩准，赏赐了我们一个土豆。所以特地邀请各位前来，一同品尝。”</p> 大家听了，面色各自不同，但眼里都是拒绝的。</p> 这等乌漆嘛黑的东西，也是能吃的吗？</p> 陛下赏赐的东西，平时也没见你分享给大家，偏偏是这个一看就很难吃的东西，倒是想起我们来了。</p> 王祭酒，你可真是**道啊。</p> 众人虽然隐藏的挺好，可王定是什么人啊，还能不清楚这些下属的心思，暗中哼了两声，心说，就是看起来不好吃才找你们来的，好吃我就自己都吃了，哪用得着你们啊。</p> 他抬起手，让一旁的侍女用小刀，将土豆均匀的切开，保证每人都有一份。</p> 没想到一刀下去，竟然露出冒着热气的淡黄色内瓤，看起来十分的诱人。</p> “咦？”</p> 看着切开的土豆，众人的表情从嫌弃，变成了有些想尝试，毕竟有焦黑的外表衬托，这内瓤看起来，不仅不难吃，反而有些好吃的感觉。</p> 王定第一个从盘子里拿起一块土豆，咬了一口黄色内瓤，细细品味。</p> 众人见他没有什么难以忍受的表情，也都纷纷拿起自己的那块，放入口中。</p> “唔……”</p> 有人发出了一个声音，紧跟着便是惊艳，“这是什么味道，也太美味了吧！”</p> “这味道，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沙爽可口，真是美味啊！”</p> “果然不愧是陛下赏赐的食物，外表虽不悦人，但味道却十分令人惊艳啊。”</p> 此时的京城里，一个个大臣，都被这貌不惊人，甚至还有点惹人嫌弃的烧土豆，给征服了。</p> 对这土豆，全都议论纷纷，这是从来没见过的食物，连名字也没听说过，陛下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弄出来的？</p> 半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当莫御坐着马车，来到皇宫门口时，便看到了等候在外面的莫嫡锋。</p> 今天四更哦，看得过瘾吧？明天也还是四更。</p> 月底了，如果大家手里还有月票的话，就把月票都投给小钗吧，别白白浪费掉拉。</p> </p> 第五百六十三章 圣驾亲临 “前面怎么回事？” 莫御感到马车停下来，皱眉问道。 车辕上的越公公恭声回道：“是威远将军在前面。” 莫御啧了一声，挑起车帘，朝前方望去，果然看到莫嫡锋骑着一匹骏马，正等在皇宫门口。 “你怎么来了？” 面对莫御的不客气，莫嫡锋却毫不生气，在马上笑着拱手道：“陛下这是要出京吗？” 看他这么大真正，就知道，这肯定是要出京啊。 莫御没好气的道：“朕出不出京，与你何干？” 越公公听得暗中苦笑，心说陛下咱都是成年人了，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莫嫡锋笑道：“陛下是大夏皇帝，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身为臣子，陛下出京这么大的事，怎能与臣无关？不仅跟臣有关，跟整个大夏的子民都有关系。您信不信，如果臣现在当众喊上一声，陛下要出京，看看这京城的百姓会不会立刻赶过来？” 莫御脸色一变，妥协道：“唉行行行，别说废话了，你不就是想要跟朕一起嘛，赶紧的，并入队伍中来！” 莫嫡锋一笑，纵马过去，并入队伍之中。 莫御气咻咻的放下帘子，吩咐越公公道：“赶紧走赶紧走，别再让其他人发现了！” 越公公应了一声，催动马车。 队伍以极快的速度在路上行进，虽然途中也很引人注目，但因为速度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顺利出了京城。 等到朝中重臣得知陛下离京，当即是大惊失色，纷纷谴责，陛下怎可如此任性，轻易出京？ 可再一打听，陛下去的竟然是衡山书院，而且是为了土豆才去的。 宫中传出消息，据说这土豆的亩产，竟能达到千斤。 一瞬间，所有的谴责，全都被憋在喉咙里！ 土豆的味道，他们都尝过了，别说味道香甜，就算味道不好，这样的产量，一旦推广，大面积种植的话，将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只要不是傻子，便能立刻计算出来。 只凭能让全国百姓不饿肚子这一点，便足以值得皇帝亲自前去走一遭！ 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皇帝走这一遭，也是亲身躬行的为国为民，任何人都无法责难于他！ 京城距离衡山书院只有两天的路程，在莫御的授意下，车队行进的速度飞快，愣是用了一日便抵达衡山书院。 早就得到消息的张异，已经提早率领着书院众人，在码头处迎接。 就见远处尘土飞扬，轰隆隆的车轮和马蹄声响，好似雷声由远及近，如同千军万马从远处飞奔而来。 张异等老先生们还算镇定，可身后的那些学生哪见过这种阵仗。 随着声音接近，一个个脸色都有些发青，甚至有些胆小之人，已经有点站不稳了。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旌旗招展，车马如龙，从远处快速奔来。 烟尘追在后方，如一条巨龙在空中飞舞。 张异越前一步，“臣张异，恭迎陛下！”说着跪倒在地。 身后几个老先生也一同跪倒，学生们则跪在最后面。 车队在近前停下，前面的护卫朝两旁闪开，让居中的马车上前。 车帘一跳，露出少年天子英俊又肃穆的面容。 两只凤目炯炯的朝下方扫过，看到张异跪在最前面，莫御起身，下了马车，亲自走到张异面前，双手相扶，“老师快快请起。你我师徒，不必多礼。” 又对后方众人道：“都起来。” 老先生们都站起身来，恭敬的垂首站在一旁，倒是后面的学生，对皇帝十分好奇，胆子也大，偷偷抬眼看向皇帝。 看到皇帝面容英俊威严，都不由暗中想到，不愧是天子啊，真的跟普通人不同。 光凭外貌气质，便有慑服他人之气。 皇帝，当真是人中龙凤。 “陛下，衡山书院四面环水，所以您还得随臣乘坐船只才能过去。” 张异介绍着，见皇帝漫不经心，目光正在后方的学生里不停的逡巡，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他微微一怔，但很快释然。 这次的殿试，陛下可是极为关注，今日来此，定然是打算借机考察一下这些学生。 不观察这些学生，才显得奇怪。 “陛下？”张异再叫一声。 “啊，什么？”莫御这才回神，张异笑道：“请陛下随臣乘船进入书院。” 莫御哦了两声，回头朝莫嫡锋望了一眼，见他也耸肩摇头，一边跟着张异上了船，一边问道：“老师，请问苏姑娘在什么地方？” 张异心中一惊，得到陛下驾临的消息时，他便要率领所有人出来迎接，可苏沐沐却直接拒绝，说后山的田地里种的地瓜和玉米，还有些活要干。 无论他怎么说，她就是不去，还反过来安慰他，说陛下不会见怪。 他心中也存了个侥幸，自己带了这么多人，少一个人，陛下应该不会注意，可谁能想到，偏偏被陛下给发现了呢？ 这……要怎么帮她圆过去呢？ “这……苏姑娘她，她有些事情，哦，对了！苏姑娘正在后山忙着照顾那些土豆。您也知道，这土豆的事情，事关重大，于是臣便自作主张，让苏姑娘在田地里照顾土豆，千万别出什么差错。陛下要怪罪，便怪罪臣。” “陛下，苏姑娘是秉承着一颗为国为民之心，绝没有对陛下不敬之意，还请陛下不要责怪。”王戟在一旁也道。 “陛下，请宽恕苏老师！”学生们也齐声说道。 看着自己的老师，这么绞尽脑汁的帮她遮掩，连书院里的学生们都能为她，敢如此进言。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竟然能让这么多人，为了她挺身而出。 莫御真是心情复杂，只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你们误会了，朕不是要怪她。只是，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那‘国之利器’的土豆。” 一见皇帝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大家心中都是一松，张院长也是松了口气，连忙道：“等船到了对岸，臣立刻带着陛下您去看看！” 衡山书院四面环水，相对来说算是比较安全。 队伍之中，一部分护卫跟随皇帝乘船到衡山书院，另外一部分被留下戒备，以及看守车马。 由于知道皇帝急着去看土豆，张院长也没矫情得非拉皇帝先去游览书院，而是直接沿着小路去了后山。 第五百六十四章 虚惊一场 一群人呼啦啦啦的去了后山，顿时就被后山上，那些规规整整，长势喜人的作物看直了眼睛。 最吸睛的是那两块长满了绿色，植株足有一人多高的田地。 两块地，并合排在最前列，宛如青纱帐，充满了所有人的眼睛。 天气虽然暖和了不少，树木也恢复了绿色，但却绝没有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庄稼，充满盎然生机。 “这是什么？”莫御问道。 张院长笑着介绍道：“苏姑娘说，这个叫做玉米，说是还需要再等一个月，才能成熟，成熟的果实不仅十分美味，而且也可以作为主食。如果配上松子的话，又可以做一道菜，是相当不错的粮食。” 一片绿意，生机盎然，莫御走过去，在田埂见走了几步，鼻端闻到的都是清新的气息。 “这个叫玉米？” 张院长跟上去，恭声道：“是的。” 莫御站在一颗玉米前，上下打量着，看着那宽厚的叶片，笑着点了点头，“不错，长得很好。” 张院长笑了笑道：“后山一共八块地，两块种了玉米，两块种了红薯，玉米和红薯都还没有成熟，种了土豆的四块地倒是都成熟了，苏姑娘应该在前面的土豆地里呢，陛下，要去看看吗？” 莫御挑眉，玉米就已经没听说过了，这又蹦出来一个红薯。再加上土豆的话，那就是三种农作物都没听过。 这苏沐沐到底是来衡山书院教书的，还是来种地的，一时他都有点迷糊了。 不过玉米和红薯还没成熟，暂时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味道如何，出产多少，反而是土豆，他不仅见了，还吃了，味道非常不错。 既然来衡山书院就是为了看土豆的，他也就暂时先将玉米和红薯放下，点了点头，对张院长道：“带朕过去瞧瞧。” 众人便又越过了玉米地，眼前顿时一片开阔。 无论是红薯还是土豆，长得都比较低矮，后面六块地的景象尽收眼底。 先入眼帘的，首先便是堆在田埂旁边的两座“土豆山”！ 四块种了土豆的地里，已经有两块地的土豆都被挖出来，分别堆在两块地的旁边，每队都有两千斤左右，自然是堆得高高的。 莫御看到之后，眼睛一亮，一脸惊喜，当即快步走过去。 越公公回报说出产两千斤的时候，他虽然也知道两千斤非常多，但到底“多”到什么地步，却是不如实物来得更加震撼！ 这两座土豆山，可就是四千斤啊。 他伸出手，却有些不敢碰触，生怕眼前是不堪触碰的琉璃水晶，梦幻泡影，只怕一碰即碎，一触便愧，从美梦中惊醒。 仔细打量着土豆山，他发现自己在皇宫里看到的，吃到的，其实是里面个头适中的，这些土豆，大的甚至有两个拳头那么大，小的差不多有核桃大小，虽然有大有小，但是整体卖相还是不错，看起来皮都很薄，很鲜嫩。 如果都是烧来吃的话，小的可能没办法吃了，一烧，估计就是从外焦黑到里，那些太大个头的，又怕里面烧不熟，能正好食用的，应该只有那些个头适中的。 虽然如此，但刨除最大和最小的，剩余的至少有一大半，这样一算的话，也可以算作是亩产千斤。 比起现在的粮食亩产量，按平均亩产三百斤来算，那至少也是翻了三倍了！ 土豆，真是个好东西啊。 他正在暗自计算，欣喜的感叹时，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个女子惊愕的声音，“你怎么也跟来了？” 莫御扭头一看，只见莫嫡锋正站在一个少女身前，对着那少女笑道：“听说你种出了土豆，亩产惊人，所以我和陛下，特地过来看看你。” 莫御眉头一拧，好家伙，自己在这计算土豆，他这死皮赖脸跟过来的家伙却见缝插针的先去见了苏姑娘！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莫御大踏步走过去，“苏姑娘，朕来看你了！” 苏沐沐扭头，莫嫡锋也跟着回过身，见他走过来，苏沐沐上前，“你还真来了，听说你要过来的时候，我都不相信。你这出来一趟，挺不容易的？” “……” 莫御张了张嘴，没说话，目光四扫，轻轻咳了一声。 苏沐沐反应过来，自己太过随意了，这周围可还有一大堆人看着呢，赶紧亡羊补牢的欠身，“苏沐沐拜见陛下。” 莫御赶紧伸手，半途截住她，“免礼免礼。” 苏沐沐也就趁势而起。 周围那些刚刚被她惊呆的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样才对呀。 刚刚那熟稔的语气，简直不把皇帝当一国之君看待，真的是太吓人了。 见过礼后，莫御才笑道：“你在衡山书院呆了一个月，却是给朕带来了不少的惊喜。如果是别的事情，朕或许真的很难过来，但是你种出的土豆，成熟期短，亩产却能有两千斤这样的产出，一旦推广种植，将大大的解决黎民百姓的饥饿。你是不知道，每年粮食出产，都很难喂饱全国的百姓，若是遇到旱灾洪涝，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以后有了你的土豆，大夏的百姓，将不在忍饥挨饿，你可算是为我大夏，立下不世之功！” 被莫御一顿猛夸，苏沐沐不由有些脸红，“呃，那个，陛下啊，其实土豆这个东西，产量也没有这么高，”她看了一眼莫御如被吓到般笑容收敛，继续道：“我在衡山书院种的这四块地，之所以出产这么高，主要是因为这算是精心种植的。而且成熟时间，也因为我有特殊的肥料，所以缩短了不少。真要推广出去的话，不仅成熟时间要加倍，这产量也没有这么高。” 她这么一说，不仅莫御一腔期待落空，连张异也面色凝重。 莫御问道：“成熟时间是多长，产量又会是多少？” “成熟期大概需要三个月，产量的话，”她思索了片刻，有些遗憾的道：“应该在一千斤左右。” “多少？”莫御瞪大眼睛。 苏沐沐低声道：“一千斤。” 莫御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用力的吐出去，一脸哭笑不得的望着她黯然的神色，“你知不知道，如今粮食的亩产是多少？” 苏沐沐摇了摇头，虽然在这边种过不少东西，却唯独没种过粮食。 苏家村的田地，都是村人帮忙种的，到底亩产多少她还真不清楚，只是知道前世在袁爷爷的强力buff之下，已经完成了双季稻合计均亩产1365公斤，创下了我国双季稻产量新高，比起普通双季稻高产区增产约30%。 第五百六十五章 都是土豆 大夏可没有袁爷爷，农业还处于一个比较原始的状态，纯看天吃饭的状态。 莫御叹息着道：“我大夏，粮食平均亩产量也不过三百斤左右，若是一些贫瘠的土地，或是山地，旱地，产量能有百斤就不错了。你种出来的土豆，别说三个月成熟的时间相对大多数地区已经是很短的成熟时间了，亩产千斤的产量，那也是翻了三倍啊！” 看着苏沐沐懵懂的眼神，莫御真的是笑了，“你可真是……刚刚差点被你给吓死，我，朕还以为产量会缩水多少呢，结果却是虚惊一场，唉，朕没有登基之前，只觉得自己够不了解农事的，想不到你比朕也强不了多少。” 苏沐沐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这哪能怪她啊，虽然她有预计到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肯定比较低，但也没想到会这么低。 毕竟，前世的时候，她可是生活在无数先烈用血肉换来的幸福国度，是如先烈所愿的盛世太平！ 正是祖国的强盛，令人民的生活富足而安稳，沐浴在温暖又安全的阳光之下。 跟大夏这一对比，苏沐沐愈发感觉到一股自豪与骄傲，上辈子真的有幸生在种花家，才能无忧无虑的成长与生活。 她鼻子一酸，也不知道是为了大夏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感到心痛，还是感慨前世祖国的强盛与安定。 眨了眨眼，才将泪水憋回去，道：“我知道了。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将土豆推广出去，还有玉米，地瓜，虽然相对成熟时间较长，但产量也几乎能跟土豆媲美。尤其是玉米，抗旱能力非常强。” 听她如此说，莫御更加高兴，“是吗，那太好了！等你的玉米种出来，朕要亲自尝尝。” 苏沐沐笑道：“说到这吃，快近午时了，想来陛下一路赶来，还没有用膳，不如去衡山书院的食堂，一起吃顿饭如何？” 莫御还没等表态，张异吓了一跳，连忙道：“苏姑娘，陛下尊贵，怎能去食堂用饭？”又转身对莫御道：“陛下，您可以暂时在臣的院子歇息，午膳臣会派专人给您做好，送过去。” 苏沐沐道：“何必那么麻烦，食堂挺好的呀，想吃什么都有，大家一起去吃，多热闹，再说那土豆做出来，就得趁热吃，等你送过去，路上就凉了，不好吃了。” 张异没想到苏沐沐如此天真，一直给她使眼色，可她却不停的说。 陛下虽然是他的弟子，可便算是他，也不敢在陛下面前造次，她怎么能说得这么随意？ 还说什么食堂热闹，可陛下是何等尊贵啊，怎么能跟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去食堂用饭？ 莫御笑道：“就按照苏姑娘的意思。” 张异愣住，“陛下，这不好？”陛下竟然同意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苏姑娘说得很对，大家一起吃也热闹一些。”他微微一笑，对苏沐沐道：“给朕带路。” 苏沐沐嘻嘻一笑，在前带路，莫御，莫嫡锋等人便跟着她朝食堂走去。 张异还想要再劝阻一下，结果被身旁的王戟给拉回去，落在后方，小声对他道：“我的院长啊，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么，陛下和苏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啊。” 张异愣住，下意识的朝前面望去，结果陛下和苏姑娘的身影，已经被后面跟随的人完全挡住，看也看不到。 王戟见他还不相信的模样，揶揄道：“你这潇洒了大半辈子的人，连这点都没看出来？你想想，苏姑娘不去接驾，陛下可曾怪罪她？你再想想，苏姑娘与陛下说话的语气是多么的随意，陛下对此可有不豫之色？” “这……”张异回想，“还真是没有过。”他恍然大悟，“这么说，陛下和苏姑娘——” 后面的话，他猛然闭嘴，还嫌不够的用手捂，只以眼神朝王戟确认。 在看到王戟毫不犹豫的点头之后，也是心中震惊。 原来如此啊！ 早在陛下让他去找苏沐沐回去讲学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多想，只以为陛下同样认同苏姑娘的才学。 如今回想起来，这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啊！ 看看陛下和苏姑娘之间，语气熟稔，充满甜味，不仅不怪罪她不去接驾，简直是对她言听计从。 原来两人是那种关系！ “哎呀，快走快走，咱们落后太多了。” 王戟说了一声，拉着张异快步追赶上去。 食堂就在教室和宿舍之间，离着并不远。 等莫御他们到了，已经能闻到食堂里的饭菜香味。 其中有一个油炸的香气，十分诱人，第一次闻到的人，都忍不住吸吸鼻子，衡山书院的老先生们表情还算绷得住，可后面跟着的学生，一闻到这个味儿，便忍不住分泌口水了。 一时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人进了食堂，莫御，莫嫡锋，苏沐沐，张院长坐在一桌。 张院长本来是不敢坐的，就算莫御许他坐下，也还是不敢，最后被苏沐沐直接一把拽过去，给按在座椅上，这才坐了下来。 至于其他人，自然不敢跟陛下同桌，都分散在稍远的位置坐下。 “你们等着，我去端菜。”苏沐沐笑着起身。 莫御张口想要叫她，跟她一起去，可如此众目睽睽，他身份特殊，不好如此，只能忍住。 “苏姑娘，我帮你。”莫嫡锋站起身，莫御隐晦的瞪了他一眼，却收到他一个挑衅似的微笑。 “好呀。”苏沐沐想到自己一次最多只能端两个菜，有他帮忙也不错。 两人去的快，回的也快，四个菜便端上了桌。 莫御看了一番，发现这四个菜，竟然是以前都没吃过的，不由露出好奇之色。 苏沐沐笑道：“张院长，你给介绍介绍。” 张院长连忙道：“陛下请看，这四道菜，第一个是鸡汤土豆泥，第二个是炸薯条，第三个是土豆拌茄子，第四个是土豆炖羊肉。” 淡黄色的土豆泥，被调好的鸡汤浇在上头，香气四溢。 一条条手指粗细，炸至金黄的薯条，看着格外的清爽。 土豆拌茄子是道凉菜，样子虽然不太好看，但那种酱香的味道，却扑面而来，引得人口水直流。 至于土豆炖羊肉，切好的土豆，配着鲜嫩的羊肉，沸腾的汤汁还在微微滚动，别提多诱人了。 莫御吃惊，“你是说，这四个菜，都是土豆做的？” 第五百六十六章 功不可没 “是啊！” 苏沐沐点头，笑着将筷子勺子递给他，“来尝尝！” 莫御拿着筷子，看着眼前这四个菜，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朝对面的莫嫡锋望去，见他也是一脸懵逼。 他颤声道：“土豆，不是应该烧得焦黑的吃吗？” 苏沐沐一怔，继而笑道：“说什么呢，那是因为在外面，当时土豆刚刚成熟，书院的先生们和学生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我才就地取材。烧着吃虽然也别有一番风味，但却算不得什么正经的做法，顶多算是野趣罢了。土豆的精华，必须要在煎炒烹炸中才能体现啊。” 一番话，直将莫御说得灰头土脸。 原来烧土豆，只是个就地取材的办法，根本不是其真正的烹饪手法。 结果自己不仅以为是正经吃法，还将老师送来的一兜子土豆，都给烧了，分给京城里的大臣一起分享…… 土鳖啊，这也太土鳖了！ 他简直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由朝莫嫡锋瞪视一眼，警告他这件事情，最后烂在肚子里，谁也别再提了。 莫嫡锋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比他还要尴尬一百倍。 你以为我想说么？ 你吃烧土豆算什么，我还连皮一起咬过，我会说吗？ 苏沐沐看他拿着筷子半晌不动，还以为他不知道要先吃哪个，便笑道：“我建议你先从土豆泥开始，先感受一下土豆的软糯细密，然后再吃土豆炖羊肉，感受一下块状的土豆是什么样的感觉，再来是土豆拌茄子，这个酱香味与土豆很搭，吃在口中，自带回甘。炸薯条么，其实可以当做饭后甜点，是一款小吃，最后吃正好。” 莫御拿起勺子，先是剜了一勺土豆泥，苏沐沐道：“一定要带上点鸡汤，这样才入味。” 莫御闻言，勺子边缘又轻轻舀起上方粘稠的鸡汤。 豆沙一样细腻紧密的土豆泥，呈现出淡黄的色泽，天生便让人食欲大增，配合着鸡汤的口感，入口即化，鲜美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简直想将一盘土豆泥全都端走。 这也太好吃了？ 他抬头望向苏沐沐，却见她正笑着，问道：“好吃吗？再试试土豆炖羊肉。” 相对于吃土豆泥时还心存试探，这次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筷子夹起一块土豆，吹了吹便放入口中。 这是迥异于土豆泥的口感，虽然是块状，但咬开之后，却十分的松软，里面除了保留了土豆原本的味道，还有一丝羊肉味渗透其中，十分的鲜甜。 再喝上一口汤，顿觉神清气爽。 吃过土豆炖羊肉，他也不等苏沐沐说话了，直接就继续尝试了一口土豆拌茄子。 相比于前面两道菜，土豆拌茄子则更好的保持了土豆的原味，跟烧土豆的内瓤其实差不多，但配上酱香，还有茄子软心，别有一番风味。 至于最后的薯条，他拿起一根试着咬了一口，便立刻被这种油炸的食品征服。 薯条的口感最是奇特，不同于以往吃过的任何彩色。 既有酥脆感，又带一点软绵，但吃起来却十分的干爽，土豆的香味更是被油温升华，形成一种独特的美味。 四道菜一一试过之后，其他人也可以动筷。 莫御夸赞道：“这土豆也太好吃了，而且还能做出这么多美味的菜肴，这将极大的丰富百姓的饮食。” 苏沐沐笑道：“其实还有许多吃法，比如切成丝，做成炒土豆丝，还可以切成片，炒土豆片，也可以做香煎土豆片，也可以直接蒸熟，作为主食吃。反正怎么吃都行，可以自行发明吃法。” 莫御笑着点头，忽然又道：“对了，这土豆，成熟之后，可以储存多长时间？” 粮食最重要的便是存储，如果存储时间太短的话也不行。 “储存的话，一般可以存放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吃不了的话，还可以做成咸菜。” “咸菜？”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我们食堂做了不少土豆咸菜，很好吃的，你可以试试。” 苏沐沐飞快的跑过去，拿了一碗土豆咸菜过来。 一个个核桃大小，甚至比那还小的土豆，带着皮被烀得黑乎乎的，莫御和莫嫡锋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有些犹豫不定。 他们已经吃过了烧土豆，尤其是莫嫡锋一开始还是连皮要的，绝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都要出心理阴影了。 看到这个土豆咸菜，真的有点不敢尝试。 苏沐沐看出两人的心思，笑着夹起一块，直接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半，“很好吃哦，快尝尝。” 见她是连皮一起咬的，莫御和莫嫡锋两个，这才夹起一个，先是观察了一下，才放入口中。 相对于苏沐沐的樱桃小嘴，两人却是不用咬开，这大小刚好是一口一个。 “嗯！” 莫御和莫嫡锋眼睛一亮，含混不清的异口同声，“好吃！味道不错啊！” 苏沐沐得意的笑道：“那当然！”她烀咸菜的手艺，可是得到老妈的真传的。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时代的酱油没有前世的鲜香，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颜色也没有前世那般透亮。 这土豆咸菜对比前世，其实无论是口感还是卖相，都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可就是这样，仍然让莫御和莫嫡锋吃得眉开眼笑。 一顿饭，四个菜外加一个咸菜，几乎都进了两人的肚子。 就这还吃得意犹未尽。 莫御道：“朕在皇宫里，只吃过烧土豆，以为土豆只能这样烹饪，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做法。这炸薯条，应该是尽量选的个头最大的土豆，才能切成这样长的土豆条？还有这个土豆咸菜，也是挑选了个头小的，才能入味？” “是的。”苏沐沐点点头，“土豆无论大小，味道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就是做菜顺不顺手的关系，也看做菜是需要切丝切片还是切块。” 莫御忍不住感慨，“朕之前还以为太大的和太小的都无法烹饪，想着亩产千斤的话，刨去最大和最小，能有六百斤可以食用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才知道，这一千斤，是实打实可食用的一千斤。苏姑娘，你真是功不可没啊。我大夏有你，真是百世修来的福气！” 第五百六十七章 你不行我来 莫御一顿夸赞，把苏沐沐给夸得都有点飘了。 不过这也是正常，解决民生最重要的粮食问题，别说在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在前世，那也是不世的功劳。 她只是略微飘了点，便立刻沉淀下来，“陛下言重了，身为……大夏子民，这是我应该做的。” 莫御明白她中间停顿那一下的意思，其实是想说，这是她身为大神官，应该做的，欣慰的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朕还是要替大夏子民谢谢你。” 他忽然看到坐在周围的先生们和学生们，一个个正襟危坐，面色恭谨，可却时常会有轻微的咕噜声响起。 看看他们面前空无一物的桌面，莫御这才猛然想起，刚刚逛顾着自己这桌吃东西了，其他人未得命令，肯定是不敢擅自吃的，估计一直饿到现在。 而且他这桌上，大部分食物也都进了他和莫嫡锋的肚子，苏姑娘和张院长就没怎么吃。 他连忙笑道：“你们也都饿了，不必拘束，都快去吃饭。” 众师生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眼巴巴的看着皇帝吃了一顿，馋的直流口水，还要顾及斯文，不敢有丝毫表现。 如今得了皇帝的吩咐，立刻欢呼了一声，呼啦啦站起好多人，争先恐后的去打饭菜。 莫御看着这些活跃的学生，想着他们以后有可能成为国之栋梁，对于他们这种真性情的表露也十分开心，转头对苏沐沐和张院长道：“朕有点没吃饱，老师和苏姑娘能再陪朕吃一些吗？” 苏沐沐刚想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张院长已经抢先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也是直接起身，加入了打饭打菜的大军。 “院长他……这是没吃饱啊。”苏沐沐望着他的背影，噗呲一笑。 莫嫡锋笑道：“你难道没发现，刚刚桌上就我们三个在吃，张院长根本就没怎么动筷，他当然没吃饱了。” 苏沐沐这才恍然。 “对了，土豆的存储时间虽然有一个多月之久，可，还是时间太短了，有没有什么办法，是可以更长久的储存的？” 趁着张院长不在，莫御也不用再端着皇帝的架子。 毕竟如果作为粮食的话，稻，黍，稷，麦，菽等粮食，只要存放得当，不发霉不生虫子，是可以存放几年，甚至几十年的。 区别最多就是口感好不好吃罢了。 相对这五种主流粮食，土豆的存放期确实有些太短了。 苏沐沐沉吟起来，土豆的存放，其实一个多月，已经很长了，存放不好的，肯定是要长芽子的。 长了芽子的土豆，再吃时，不仅要将芽子掰掉，还得将芽子根部深挖去掉，不然吃了便容易中毒。 莫嫡锋见她半天不说话，皱眉道：“能否利用神力？” 他曾亲眼见证，她的神力是多么的“接地气”，或许对着土豆施展神力，也许是可行之法。 莫御不以为然的摇头，“就算她的神力能够让土豆久存，到时候全国推广，种植成熟的土豆，难道还能全部运送到京城来，由她一个一个施展神力吗？” 全天下的土豆如果都运送到京城来，估计整个京城都得被填满，莫嫡锋想到那个场面，也觉得头痛不已，他的这个提议，果然是不切实际的。 他不甘心的道：“那不如在种植之前，就在种子上施展神力如何？” 从源头做起，相对比成熟后的亩产千斤，种子就少得多了。 莫御正想说话，忽然听到苏沐沐猛地叫道：“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了什么？” 莫御和莫嫡锋都期待的望向她。 苏沐沐道：“可以将土豆削皮后切成片，然后晒干成土豆干，这样就可以跟稻米一样，想存放多久，就存放多久。吃的时候，主要用水煮开就行了，味道不仅不变，或许还更好吃一些。尤其是用土豆干炖鸡，那味道绝了！” 前世的时候，有一个北方的亲戚，曾经给她带过家乡的“土特产”，便是家里人手工晾晒的土豆干。 刚拿过来时，她都没看出来那圆圆的，干干的片状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还以为是虾片呢。 结果亲戚告诉她，是土豆干，用来炖菜吃的。 当晚她便在亲戚的指导下，做了一道土豆干炖鸡。 炖好的土豆干，吃起来有种哏啾啾的感觉，口感相当特别，不比东北名菜“小鸡炖蘑菇”逊色多少。 “土豆干？” 莫御沉吟，“这能行吗？” 苏沐沐笑道：“我先试试看，如果试验成功了，再全国推广种植土豆。” 莫御重重点了点头，“那我就在书院住上几日，等着你试验成功，再回京城。回去时顺便运上两大车土豆回去，交给户部去推广。” “陛下，这可不行啊！”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宛如隐身人般的越公公，猛地出声。 一听皇帝竟然想要在衡山书院停留，差点吓尿。 莫御不悦的道：“怎么就不行？” 越公公心中焦急，脸上却陪着笑脸，低声下气的哀求道：“您这趟出京，还可说是为了天下民生，快去快回也就罢了，朝臣们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可若是您要留在这里……” 他面容苦涩的望向正端了饭菜回来的张院长，飞快的道：“这里可是衡山书院，您别忘了，张院长可肩负着与国子监打擂台的重任。您若是留在这里，少不得要被国子监视为偏袒，到时殿试取名次，难以服众啊。” 莫御眉头紧皱，很想说一声，朕又没作弊，谁敢不服。 可这话，毕竟还是说不出口。 他可以乾坤独断，却难以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若是王氏有意造谣煽动，他留在衡山书院又确实会授人以柄，终究是给了对方机会。 “陛下，臣拿了饭菜回来了。” 张院长乐淘淘的端着饭菜回来，本来面上喜悦，结果忽然发现陛下脸色凝重之极，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莫嫡锋笑道：“那不如这样，陛下先带两车土豆回京，至于苏姑娘的试验，便由微臣在此等候。” 第五百六十八章 任性VS任性 皇帝的车队，终于是在傍晚时分，离开了衡山书院。 越公公驾着车，走了半晌，只听身后一个怒意森然的声音，“停车！” 越公公连忙拽住缰绳，将马车停下，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一边说着，心中也是叹息一声，听这声音就知道，车厢里这位的气，现在还没消呢。 这位陛下啊，真是他所伺候的皇帝中，最难伺候的那一个。 莫御气鼓鼓的坐在马车上，面沉似水，真是越想越生气。 明明是他想要去见苏姑娘，结果被莫嫡锋死皮赖脸的跟上来。 结果现在到好，他被打发走了，莫嫡锋那家伙却厚着脸皮留下来。 最可气的是，他还不能不走，白白将这大好的机会留给了莫嫡锋！ “朕渴了。”这事就不能想，越想就越压不住火气。 越公公连忙端了茶水要送进去，还没等进去，刚摸到车帘，就听莫御在里面道：“朕要吃水。” 越公公一怔，端着茶壶，有些为难的道：“陛下，奴婢以为路程较近，所以并没有备有水果，是奴婢失职，还请陛下降罪。” “没有水果，那就去买。”莫御声音冰冷，“前面不远不是有城镇吗，让人骑马去买。” 不是想让朕离开吗？我偏不。 我就要任性一回，就在这耗上了，能耗一时是一时，反正我又没在山上，王氏总不能再说我什么了？ 他是打定主意，就在这山下拖延时间。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为了安全，定然是要安营扎寨，不会赶夜路的。 到时候，有近在咫尺的衡山书院，他就不信越公公敢让他在外面露营。 越公公几乎就是看着他长大的，一听他这话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十分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他明白，这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陛下都听不进去了。 叹息一声，越公公只能吩咐侍卫，“快马加鞭，赶紧去前面的城镇，将所有能看得见的水果，都买回来，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侍卫们得到命令，当即快马加鞭，赶往城镇。 越公公来到马车之前，恭声道：“陛下，奴婢已经吩咐人去买了，还请陛下稍待片刻。” 莫御淡淡的嗯了一声，心安理得的坐在车厢里。 只是不一会的功夫，就听到马听声返回，他心中一惊，这速度怎么这么快？ 越公公也很好奇，这回来得未免太快了些。 “越公公，前面的城池里，所有的水果铺子都已经关闭了。” “怎么会这样？” 不一会，又一个侍卫回来，“越公公，属下去了更远一点的镇上，那里也到处找不见水果。” 莫御在车厢里听得大喜，真是天助我也，打瞌睡便有人送枕头啊。 他还担心城镇离得太近，水果很快就买回来，都一定打定主意，无论他们买了什么水果回来，他都要说不合心意。 结果根本不用他说，水果铺子竟然都关闭了，连稍远一点的城镇上都没有卖水果的。 他佯装怒意的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附近的镇子没有，那就不会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朕身为一国之君，想吃点水果，就这么难？” 外面众人听到皇帝震怒，全都噤若寒蝉。 越公公暗中叹气，使了个眼色，让两个侍卫再跑一趟。 这一次，时间比上两次要长了许多，最先回来的仍然是其中一人，他也不说话了，只是叫了一声“越公公”之后，便摇了摇头。 “还是没有？”越公公声调有些高。 侍卫垂头，“是，没有。” “怎么可能……”越公公双手连搓，也有些焦躁起来。 莫御却听得欢喜，只是欣喜过后，心中也不免疑惑。 这衡山书院距离京城不过两日路程，虽说是城镇郊外，但也是近天子之地，周围的城镇不应该没有水果卖才是。 哪怕如今刚刚回暖不久，水果种类稀少，但也还是会有才对。 怎么会一个卖水果的都没有？ 再想到一开始两个侍卫去的城镇里，水果铺子竟然也关了。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邪门在里面。 他正想着，忽然便听远处有人欢喜的叫道：“越公公，买到了，买到了！” 是另外一个侍卫回来了。 莫御心中一松，可算是买到了，看来周围没有水果卖，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越公公也很开心，那侍卫驰到近前，翻身下马，将手中包裹翻开，拿出两个红丹丹的大苹果，送到越公公面前，“属下买到了苹果。” 越公公本来还很高兴，结果见他只是拿出两个苹果，不由低声道：“咱家不是嘱咐过你们，要多买几样吗？” 就只是这两个苹果，怎么能满足故意找茬的陛下？ 那侍卫也很委屈，“越公公，不是属下不买，而是就只有苹果卖，那掌柜的还说，也就是属下去得正巧，就剩下这最后两个苹果了，但凡再去晚一步，便卖光了。” “为何？”车厢里的莫御坐不住了，直接挑起车帘，凤目不怒自威。 侍卫连忙跪倒在地，“回禀陛下，属下询问过那店老板，说是最近一段时间，负责运送水果的商队，突然都停了下来，纵使是常年来往于夏辛两国的商队，也不再运送水果过来，这便导致最近这段时间里，大夏的水果铺子，几乎都面临无货可卖的局面。那店老板还说，往常这个时候，天气刚刚回暖，又刚刚过完年不久，大家手里都有些积蓄，正是水果销路最好的时候。” 听了侍卫的话，莫御脸色也是一变，商队竟然不再运送水果？ 这怎么可能？ 往常两国边境战火不断，可不管怎么交战，通商却是一直都没有断过。 何况现在两国正处于合作开采银矿的阶段，正是修好之时，商队怎么可能放弃水果这么赚钱的商品，不向大夏运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商人逐利，只要有利益需求，便不会缺少商人。 除非是商人力有不逮。 而能让商人无法向大夏运输水果的，便只有辛国以皇权干预才行。 大夏没有水果卖，除了辛国皇室，再没有其他的力量可以造成这样的后果！ 辛国，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远在辛国的储君府中，顾尺璧笑盈盈的对着陆则白道：“六哥，一切都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殿试之前 原本想要任性强行留在衡山书院的皇帝，突然便命令队伍启程，快马加鞭返回京城。 留在衡山书院的莫嫡锋，也没有等到苏沐沐试验成功，就被皇帝一纸诏书给叫了回去。 衡山书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不过见过皇帝的学生们，精神面貌倒是变得与众不同。 毕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底气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尤其是现在的后勤，多了苏沐沐这个精通各种美味菜肴的“大厨”，令学生们不仅天天学得好，劳动得好，连带吃的也提升了档次。 一个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连以前长得不太好看的，都在这两个月内得到了大大的改观，像是张开了一样。 苏沐沐知道，这是因为营养跟上了，有足够的蛋白质补充，让他们神采奕奕，更加健康所致。 而殿试，也在此时，悄然来临。 许实坐在食堂里，专心致志的啃着一根玉米。 最近玉米和地瓜终于成熟了，相比于许多人爱吃甘甜可口的地瓜，他更喜欢吃煮熟的玉米。 淡黄色的玉米，嫩的，每一粒中，都饱含着大量的水分，只需轻轻一咬，那微甜的汁水便会溅满口腔；老的虽然口感较硬，却特别有嚼劲，而且越嚼越香，细细品味，一根玉米可以吃上好半天。 而且可以边啃边看书，两不耽误。 最妙的是，整根啃着吃，和把玉米粒掰下来再吃，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就像是在吃两种食物一样。 如果再配上一碗玉米磨成的玉米面熬煮的粥，便是原汤化原食儿，简直完美！ 食堂里，书院所有的学生，都在吃着早餐。 张院长带领着一众老先生们，站在最前方，看着面前的学生们，一个个精神饱满，快熟的吃着食物，有种说不出的欣慰感。 苏姑娘来了两个月，书院简直是焕然一新，学生们更是仿佛改头换面一样，变得比以前更好。 “同学们，”两个月的潜移默化，张异早已经接受了这个前世老师称呼学生的词儿，他深吸了口气，“吃过早餐之后，你们便要前往京城，去参加殿试，你们有信心吗？” “有！” 虽然有些学生的嘴里，还有来不及咽下的食物，可这一声有，回答的却特别的响亮。 张院长点了点头，道：“好！我也相信你们有这个信心！这一次，你们肩负着的，不仅是我们衡山书院的荣誉，还有陛下对你们的期待，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考！” “院长，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没错，院长，有您和众位先生的悉心教导，我们自信绝对不比国子监那帮人差！” “就是，而且我们还有苏老师，苏老师教了好多东西给我们，我现在特别自信，衡山书院必胜！” “衡山书院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群情激动，食堂里的众学生，已经顾不得吃饭，激动的站起身子，挥舞手臂，大声叫喊。 什么礼仪，什么分寸，都无法抵挡此刻激荡的心情。 那种背负使命的荣耀，以及对自身实力的自信，简直爆棚。 “好，好，好。”张院长也被学生们的激情弄得有些情绪激动，抖着手朝下方压了压，压下众人的呼声，他高声道：“好！你们说的很好！就是要保持这个势头去参加殿试！” “马车已经在山下等着你们了，等你们包餐一顿，便随老夫一起上路！” “是！” 整齐划一的应答声之后，便是唏哩呼噜的吃饭声，显然在这种激动的心情之下，学生们自发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苏沐沐虽然也很感慨和欣慰，经过这两个月的教学，她跟每一个学生都熟悉了，知道他们在学习上付出的辛苦和努力。 看到他们如今这样充满信心，作为老师，对他们当然也很有信心。 只是张院长一席话，弄得大家像是吃一顿饱饭，就要奔赴刑场的死刑犯一样，未免有些太煞风景，哭笑不得。 一顿饱餐之后，由张院长亲自带队，带领着衡山书院的学子们，赶往京城参加殿试。 苏沐沐也跟着一同回去，毕竟殿试之中，不仅皇帝亲自出题，作为大夏最尊贵的两人之一，大神官也必须到场。 一路无话，两日之后便到了京城。 衡山书院一伙人自然去了早就定好的客栈住下，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客栈里来来往往，人数众多，一楼用饭的大堂更是全都爆满了。 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便能判断出，这些人应该都是各城前来参加科举的。 衡山书院的学生们看到之后，一边感叹人是真多，一边想到能跟这些全国各地的才子一较高下，人生似乎也无憾了。 而张异和王戟看到这样的场面，两人都不禁想起了年轻之时，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盛况，不由捻须而笑。 以一种过来人的目光，逐一的望向这些人，仿佛在说，年轻人，你们的路还长着呢。 同时又鼓励自己的学生们，“看看这些人，他们都是来跟你们同台竞技的，只有战胜他们，你们才能获得美好的前程。加油，孩子们，你们都是衡山书院的骄傲！” 放下他们准备三日后的殿试不提，只说苏沐沐回到京城之后，便与张异等人告辞，带着四个弟子回府。 结果一回去，便看到翠翘和玉藻迎上来，“郡主，陛下让您回来之后，速速入宫。” “怎么了？”苏沐沐一怔，一边问着，一边对身边的四个弟子，朝里面指了指，意思是先让他们回小院去。 四人虽然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老师有命，他们也不敢停留，齐刷刷的往前院走去，只是这脚步却是刻意得放慢了许多，身体也微微后仰，耳朵支棱了起来。 翠翘道：“陛下没说，只是让您回来之后，便立刻入宫。” 苏沐沐若有所思，“啊，我知道了，”又笑骂道：“他可真着急，我才刚回来，也不让人歇歇脚。” 说着，回身从后面马车上翻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吩咐道：“你们在家用功读书，我去皇宫看看。” 感谢“迷人的紫菱nut”和“&随~风&”的月票~ 第五百七十章 土豆干 苏沐沐入宫后，径自往勤政殿走去。 结果到了门口，看到越公公正在外面站着，似乎正在等她，看到她后当即小碎步的跑过来，“见过苏姑娘。” “越公公免礼，”苏沐沐抬了抬手，朝勤政殿里望了一眼，“莫御在吗？” 越公公苦笑，这皇宫里，也就她敢这么直呼皇帝的名讳，“陛下在，不过现在陛下正在里面与几位大人议事，还请苏姑娘稍等片刻。” 苏沐沐这才明白过来，莫御在里面，越公公却为何不在里面伺候，而是等在外面。 想来莫御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所以便让越公公在外面相候。 越公公见她没有表态，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以您大神官的身份，商议国事，您自可以旁听，只是今日……”他意有所指的望了望苏沐沐，“您这身打扮，是清河郡主，这便不方便进入了。” 苏沐沐笑道：“这个我懂，放心，我不进去，就在这里等他。” 越公公松了口气，笑道：“奴婢在这里陪您一起等。” 两人一起站在勤政殿外。 苏沐沐等了一会，正感无聊，猛然听到勤政殿里有人怒声传出，“……事关民生，不容儿戏！辛国，到底想要如何……” 听声音似乎是莫御的，毕竟敢在这里大声喧哗的，也只有他了。 他似乎怒极，说得又快又急，隔着紧闭的殿门，苏沐沐也只听了个一言半语，全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紧接着便听到里面众口同声，“陛下息怒。”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肯定是跪成一团了。 人声断断续续，又持续了一会之后，终于是完全的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殿门打开，里面的大臣们一个个面色凝重的陆续走了出来。 有人垂头丧气，有人交耳低谈，有人叹息不已。 苏沐沐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勤政殿里的皇帝，见莫御正侧身坐在椅子上，双手在膝盖上撑得笔直，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怒气氛围里，没有消气。 苏沐沐正想走过去，冷不防擦身而过的一位大臣，在她面前停下，抱拳道：“可是清河郡主？” 苏沐沐抬头，停在面前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国字脸上浓眉大眼，看着特别忠厚和蔼。 她眨了眨眼，啊了一声，道：“您是楚叔叔。” 眼前这位，是楚语勤的父亲，楚大人。 当初她帮着楚语勤和林砚儿送家书，曾见过一面。 “正是老夫。”楚大人笑容亲切，“当初因为太庙之事，小女在宫中时，曾多蒙郡主照顾，老夫真是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您真是太客气了。” 苏沐沐有点心虚，其实楚语勤和林砚儿，是因为她受了无妄之灾。 要不是她当初存了给莫御推荐两个人的念头，楚语勤和林砚儿也不用近前跪侍，如果她们不曾出现在安魂殿的门外，也就不会被卷入其中。 说到底，这都是她造成的。 楚大人笑道：“小女曾多次前去拜访，想要当面致谢，只是近日来郡主不在府中，想不到今日竟在此处碰见。郡主，小女对您甚是想念，若郡主得空，还请到鄙府一晤。” 苏沐沐连忙笑道：“这阵子我确实有事外出，楚叔叔放心，得空我一定会去府上拜访。” “那就这么说定了。” 楚大人笑了笑，挥手告辞。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沐沐抹了一下脑门上不存在的冷汗，呼了口气。 这才转回身，走入勤政殿。 勤政殿里沉重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几位大臣的离开而散去。 莫御似乎真的被气到了，仍然侧身坐着，似乎在以这种方式去逃避那些令他烦心的事情。 听到脚步声，莫御斜眼，用余光扫过去，发现是苏沐沐后，表情终于缓和了许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来了。” “可不就是我么，”苏沐沐笑着走过去，将带来袋子用力搁在他的龙案上，“我才刚回来，连府门都没进去，就被你给叫进宫来了，除了我，还能是谁？” 鼓鼓囊囊的袋子，沉甸甸的，与龙案一碰，发出沉闷的响声。 莫御的目光被这袋子吸引，“这里面是什么？” 苏沐沐挑眉，说了句“你猜”之后，捏着袋子口的手猛然一松。 只听哗啦一声，袋子里的东西撒了一桌子。 一个个金黄色不太规则的小圆片，仿佛是黄玉做成的超大个棋子一般，因为数量过多，看起来又像是一个个的筹码。 “这是什么？” 莫御看了半天，没弄明白。 苏沐沐道：“这便是你要的土豆干了。你这么急着叫我入宫，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想当初他为了这东西，还想要赖在衡山书院不走呢。 莫御双眼放光的看着桌上这些色泽金黄的圆片，拿起一个，轻轻一捏，“还挺硬的。” “那是当然，在阳光下整整晒了好几天呢。” 土豆干只做起来非常简单，只需要上锅蒸熟，然后剥皮切片，在阳光下晒干就好，一般一天就能晒干，她却晒了好几天——主要是因为忘记收了，所以她晒的这个土豆干，非常非常的干。 莫御拿起几片，翻看了着，有些迟疑的道：“这东西，能好吃吗？” 吃过新鲜的土豆之后，再看到这个土豆干，颜色虽然不错，但因为晒干了水分，形状有些不太规则，又是如此的干硬，总给人一种不太好吃的感觉。 苏沐沐撇了撇嘴，“就知道你有这个顾虑，你要不放心，可以让御膳房试着做来尝尝。” 她也不等莫御发话，直接双手将撒出来的土豆干全搂回到袋子里，整个提起，转身就塞进越公公的手里，顺便又从怀里拿出个字条，塞给他道：“越公公，你拿给御膳房，让他们按照我写的方法，把这些土豆干都做好。中午我也在宫中用膳。” 越公公看向莫御。 莫御摆手道：“你去。” “奴婢遵旨。”越公公应了一声，抱着一袋土豆干走出去。 苏沐沐又在后面喊道：“对了，把莫嫡锋也叫进来，午膳我们三个一起吃。” 莫御不太高兴的道：“你叫他来干什么？” “当然是一起吃喽，”苏沐沐笑的理所当然，看着他满脸嫌恶，故意揶揄他道：“你不会连这点东西也舍不得？”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一盆冷水 “我怎么会舍不得——” 莫御眼睛一瞪，猛然看到她脸上那狭促的笑意，立时知道上了她的恶当，连忙压住浮躁的表情，哼了一声，破罐子破摔的道：“没错，我就是舍不得。在衡山书院吃的那顿，我还没怎么吃，都被他抢光了。” 苏沐沐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土豆干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足够你们吃的。” 笑了一阵，她又想起来之前勤政殿里的君臣议事，问道：“对了，刚刚你们在这里议论什么事呢，你怎么那么生气？” 她在外面虽然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隐约听到莫御生气时怒吼的话语里，有辛国两个字。 牵扯到辛国的事情，她都会比较上心。 除了担忧母亲，当然还因为陆则白就是辛国人。 一提起这事来，好不容易压下火的莫御，仿佛一下子就被点着了。 眼神都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横眉冷目，语气森冷的道：“还不是辛国，突然就停止与大夏的水果贸易！” 苏沐沐一怔，“停止与大夏的水果贸易？不应该，现在夏辛两国不正处于修好期吗？平时边境小纷争不断的时候，都没有停过，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停了？” 水果之余大夏，虽然是奢侈品，但并不是奢侈到普通百姓完全买不起的地步，一年到头，总能吃上那么两三次。 尤其是刚刚过完了年，大家手头都有些积蓄，这时候正是水果热销的阶段，很多百姓也会在这个时候买上一点，给孩子吃一吃。 虽然说水果不吃，并不会死人，可百姓已经形成了习惯，水果在大夏虽然稀少，但总归是有的。 辛国也靠着水果，在大夏赚了不少的钱，可以说，水果也成了辛国众多的经济支柱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两国边境一直不太平，辛国却坚持开放水果交易的原因。 所以，无论怎么想，这个时候辛国也不应该停止水果贸易啊。 莫御哼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道：“现在除了京城的水果铺子还有一些以前的存货之外，全国几乎都没有水果了，如今各地已经有民怨产生，如若处理不好，整件事情必然对国家影响甚大。辛国如此作为，这是想要对我大夏宣战吗？” 苏沐沐皱了皱眉，沉吟道：“你先别生气，这事儿，我觉得肯定有什么原因。” 莫御冷着脸道：“我已经让人给辛国皇帝送了封信去质问了，到要看看他们有没有宣战的胆量。” “陛下不必担心，若他们真敢宣战，我大夏正可师出有名，一举灭掉辛国，将其重新吞并入大夏版图。” 莫嫡锋的声音，中气十足的传进来。 苏沐沐听得心中一惊。 莫御看到他来了，脸色更加难看，“你来得到是快。” 莫嫡锋对他的态度还不在意，笑道：“陛下请臣吃饭，臣自当是遵旨前来，未免让陛下久等，自是要有多快就来多快。” 莫御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干脆闭口不言。 他不说话，莫嫡锋却追着他继续道：“其实水果断货这个事情，并非完全依靠辛国不可。” 莫御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他倒是不想依靠辛国，可谁让大夏根本不产水果呢？ 任何果树，在大夏都是水土不服，要么便是无法生长，不仅不结果，连花都不开，要么就是勉强开花结果，可果子却又酸又涩又苦，咬一口难受半年。 这可是大夏人做了无数试验的血泪史，总结出的经验和教训。 莫嫡锋笑道：“陛下难道忘了，咱们大夏，可是有人成功种出了荔枝呢。” 说着，便朝苏沐沐一笑。 莫御顺着他的眼神，看到苏沐沐，顿时眼睛一亮，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对呀！苏姑娘！还有你，还有你的荔枝树！” 他只想狠狠打自己的脑袋一下，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眼前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种出荔枝的人么！ “苏姑娘，你到底是如何把荔枝树种活的？既然可以种活荔枝树，那其他的果树是不是也可以？” 被人充满期待的目光盯着，这滋味是非常难受的，尤其是，她的果树，其实都是作弊性质的时候。 “辛国不卖给我们水果，我们便去买果树苗，我们自己一样可以种活，我们大夏的土地，一样可以让果树结出可口的水果，到那个时候，辛国有准备拿什么来制约我们？”明明她什么都没说，莫御却仿佛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答案，开始憧憬起来。 莫嫡锋适时的道：“陛下圣明。” 莫御第一次觉得，莫嫡锋有些时候看起来，还是挺顺眼的。 让他吃点土豆干，也不觉得太过心痛了。 “呃，打扰一下，两位，”看着全程自嗨的两人，苏沐沐弱弱的开口，“我能说两句吗？” 两人装过头，面上带笑，异口同声的道：“你说。” 苏沐沐暗暗叹了口气，“我可以种活果树，是因为有神力加持，必须是我亲手种下的，否则是没有办法种活的。这件事情，就跟缩短土豆成熟期是一样的，我只有一个人，只靠我一个人，根本无法满足全国的需求。所以，你们说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莫御和莫嫡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可是没办法，这盆冷水，无论如何，也还是要泼的。 神力加持什么的，根本就是谎话，只有从她空间试验田里拿出来的果树，才能存活。 可这是她赖以立身的根本，是她最重要的秘密，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也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对全国供应树苗，她也许有这个能力，却不能这么做。 勤政殿内，三人相顾无言，只有沉默仿佛将时间也撕扯得冗长之极。 “陛下，午膳已经做好，是否现在就用？”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越公公的声音。 莫御深吸了口气，收敛情绪，猛然抬头道：“既然做好了，那就趁热端上来。” 第五百七十二章 殿试（上） 国子监。 王定正在看一张张的条子，那是下属官员呈送上来，有关衡山书院学子们的消息。 衡山书院众人一入京，不用王定吩咐，国子监的众人便盯上了他们。 很快的，一条条消息也传了回来。 ——衡山书院众人刚入了京城。 ——他们已经住进了定好的客栈。 ——他们在大堂用过了午饭，之后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似乎在做考试前最后的复习。 类似这种常态的消息，王定虽然不屑一顾，可也还勉强看下去。 但是下面这条，就有些离谱了。 ——衡山书院的学生们，在客栈房间中并没有看书，而是口中念叨着五大奇人，祈祷获得庇佑，保佑他们在殿试上一鸣惊人。 王定咧嘴，纳闷道：“五大奇人？什么五大奇人？” 下方众同僚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有人猜测：“五大奇人……真是闻所未闻，不过既然被说出来，被认为是能够庇佑学子成绩，难道是衡山书院请了什么世外高人教导学生？” “什么五大奇人，我可从来都没听说过，依下官看，衡山书院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有人不屑的说道。 那人声音刚落，众同僚便纷纷表示赞同，“不错，定是如此。” “衡山书院这是怕了，才不得不用出如此荒唐的手段。” 相较与前一种说法，这后一种说法显然更得人心，国子监称霸得太久，已经完全忘记了敬畏与谦虚。 “以后再有这样荒唐的事，也不用报给我了！” 王定最后一锤定音，用力撕碎了那张纸条，扬手朝天上一扔，碎片如蝴蝶般飞舞落下。 王定便在这蝴蝶般的碎片中，大笑而去。 众人在后躬身，齐作高声，“此次殿试，我国子监定然独拔头筹！” 王定已经走远，只有笑声愈发的放肆。 三日后，便是殿试。 科举作为为国举荐人才的伦才大典，必然受到全国上下的重视。 为了体现这种重视，作为最后一环的殿试，不仅由皇帝亲自出题，连大神官也会列席旁观。 许实拘谨的站在太和殿外，在他周围的，是全国上下经历过层层选拔，过关斩将，最后进入殿试的其他学生。 足有四五百人，列着队伍，站在太和殿外。 衡山书院虽然来了不少人，可放在这样的队伍之中，却是早就被分隔而开，距离他最近的赵屹，也要在三人之外。 所有相熟，或者同学院的学生，都被间隔分开，杜绝任何作弊的行为。 从早上进入皇宫，一直走到太和殿外，许实都是激动而紧张的。 皇宫的宏伟，令他心情澎湃，而宫中处处体现出的森严规矩，也让他明白权力的强大。 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他也会同样体会到权力所带来的好处。 是做人上人，还是庸碌无为，便全看今天这一遭了。 众人在广场上等了片刻，便有礼官出来宣读名字。 凡是被叫到的名字的，便要进入太和殿内。 那礼官声音洪亮，每个名字都被他叫得格外的响亮。 “衡山书院，许实！” 很快，就叫到了许实的名字。 许实双手在胸前围攻，深深的施了一礼之后，正了正衣冠，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太和殿内，皇帝高坐在上，年轻英俊的面容，带着笑意注视着进来的每一位学生。 左侧增添了一张桌案，那号称是大夏最神秘的神官大人，正坐在后面。 深紫色的星云袍，仿佛有光华在其上不停流转，一方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幽然深邃，宛如两道漩涡，叫人只看一眼，便仿佛被吸了魂魄，要沉沦其中。 文武百官，面容肃穆，分列两旁，肃静异常。 在皇帝的正对面，中间摆放了数百张矮桌，桌面上摆放文房四宝，桌与桌之间，都竖着枣红木的隔断，上面围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坐下之后，保准除了前后左右的人影，再看不到其他。 许实入了太和殿，便有小太监将其领到座位上。 不过他可不敢坐，毕竟先他进入的学生们，可都乖乖的垂头站在座位旁边。 这些人，因为第一次参加这种隆重的场合，都很紧张。 甚至有些人，已经紧张到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毕竟，上面那位，可是皇帝陛下啊！ 尽管他面带笑容，可那种帝王的威压，仍然让人心头发颤。 许实不由感到庆幸，多亏了自己早在衡山书院的时候，便见过皇帝陛下了，而且比起现在这种自上而下的超级远距离，那是绝对的近距离接触。 自己是沾了苏老师的光儿，才能提前见到皇帝陛下，不然没准现在抖如筛糠的群体中，也得加上他。 衡山书院的其他学生，此刻也如许实一般的想法。 而这其中，更要属李澜清等四人最为淡定。 他们可是连皇室家宴都参加过了，更加知道，陛下身边坐着的那位，就是他们的老师——苏沐沐！ 有老师在，心就不会慌。 比起其他学生要么紧张拘束，要么面色严肃，要么抖如筛糠，他们四个的表情最是放松。 这种放松，表现在外的，便是落落大方，胸有成竹，毫不怯场。 一下子便令四人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被左右的大臣们发掘出来。 “有几个小子，看着点意思，表现得很是淡定啊。” “你是谁那个吗？那是赵氏的大公子，自然与众不同。” “赵氏大公子？就那个据说不务正业，喜欢兵书的赵屹吗？” “赵屹？我怎么听说，他这半年来好像并不在丘珑，而是跑到了京城，还好像拜了个女子为师啊。” “什么？还有这种荒唐事？” “哈哈，您老是事务繁忙，其实今日有资格参加殿试的，除了赵氏大公子，还有三人，同样也是一个女子教出来的。” “竟然还有？都是哪三个啊？” “那边那边，那个穿黄衣服的，还有后面三排第四个，以及排在倒数第七排的那个……” “咦，这不就是我说的那几个表现很淡定的小子吗？” “呀，还真是！” “一个女子教授出来的，竟然表现得最好，最能沉得住气，这位女子，只怕也是一位奇女子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殿试（下） 殿试，不仅是陛下当场出题，让学生们作答。 其实从他们进入皇宫，便有人在左右实时的开始考察他们。 态度是否端正，品行是否高尚，一言一行，举手投足，是否表现恰当，都是考察的范围。 这也是想要知道，这些学生的心里素质是否健全，以免在以后出仕为官时，遇到重大事件，不能镇定处理，反而逃之夭夭。 所以众位大臣，也在一旁不停的观望着，看看这些学生里，是否有不错的苗子，如果通过了殿试，将会着重培养。 如果表现特别优异的，就算没通过殿试，也有可能被那位大臣看中，招为幕僚。 所以，今日殿试之上，除了科考一条路，其实还有更多的机会在等待着这群学生们。 只是谁也没想到，表现最好的，竟然是由一位女子教导出来的四个学生。 把其他人一下子全都给比了下去，高出不是一点半点，而是高出了一大截。 今日能够参加殿试的，可是全国最优秀的人才，清一水由男子教导的人才，竟然输给了一个女子。 众臣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事实胜于雄辩，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其他才子能争口气，至少在成绩上，要超越四人。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太和殿外的所有学生，都被叫到了名字，引入了座位。 等人齐了之后，礼官唱喏，学生们统一对着皇帝躬身而拜，“学生参见陛下，参见神官大人。” 莫御微微点头，抬手道：“平身。” 居左的神官大人，也是微微抬手，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众人起身，都是束手而立。 莫御笑道：“今日是殿试之日，朕能看到我大夏这么多人才济济一堂，甚是欣慰。相信你们也准备得足够充分，朕先预祝你们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水平，让朕看到你们最出色的一面。” 接下来又说了一些训诫和勉力的话语，众学生道谢之后，接下来的殿试，便由礼部主持。 因为经过前面的两轮考试筛选，殿试的内容并不包括经义，而是以策论为主。 这策论，便是皇帝亲自出题。 许实等人坐在座位里，除了面前这张刚刚发下来的试卷，四周都是朦胧胧的轻纱。 他先是深吸了两口气，静下心神，这才开始看试卷题目。 试卷竟然分了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自然是策论，而第二个部分…… “！！！” 许实看到第二个部分的题目，顿时张大了眼睛。 要不是知道此刻是在殿试之中，他差点没有惊叫出声！ 与此同时，但凡是衡山书院的学生，看到试卷的第二部分，脸上的表情都是各种惊异。 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了，那种一种混合了惊异，惊愕，惊奇，惊诧，甚至是惊骇，并伴随着一股诡异笑容的表情。 而不是衡山书院的人，却都露出了疑惑，迷茫，皱眉，不解，甚至是愤怒的复杂情绪。 这两股情绪在太和殿的上空交织，竟是生生扭曲了氛围，连左右的大臣们，都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难道今年的题目，有什么蹊跷之处？ 可惜陛下亲自出题，他们根本不知道题目是什么，此刻抻着脖子往里面看，想要瞄个一两眼，可惜有轻纱围拢，不仅隔绝了考生作弊的可能，更是隔绝了大臣们的视线。 大臣们抓心挠肝，国子监等不是衡山书院的考生们，却是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只有衡山书院的学生，一个个在震惊之后，竟都换上了诡异的笑容，一个个奋笔疾书。 因为不考经义部分，策论也不要求长篇大论，只需要写得有理有据就可以了，所以殿试的时限为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停笔！收卷！” 礼官出列，将所有考生的卷子都收上去，由专人当场糊名，分给主持本场考试的官员，先进行初步的筛选。 大部分考生在听到“停笔”二字时，一时全都抓耳挠腮，急得满脸通红，可却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试卷被人收走。 有的赶在最后关头，将第二部分的试题乱答了一通，期望可以蒙对几分。 反观衡山书院的学生，在礼官喊着停笔的时候，神情轻松，悠然停笔，身正笔直。 礼官过去收卷子的时候，还示以礼貌的微笑，跟那些又急又气的考生，简直判若云泥。 卷子是收上去了，名也糊了，等拿给那些判卷的考官时，第一部分还好，也算是简单的。 主要就是论述一下，银矿开发之后，大量的现银入库，未来大夏应该用之发展的方向。 这是一道十分宽泛的题目，可以宏观的去说，也可以从微观进行阐述，考生可以发挥的地方很多。 虽然宽泛，但无论述说那一部分都可以，基本上是不会出现跑题的现象。 可第二部分……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这……众位考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掰掰手指头，差点将脚趾头都拿出来，可还是各种抓瞎。 憋了好半天，眼看着阅卷工作做不下去了，这才由主考官，扭扭捏捏的起身，犹犹豫豫的走到皇帝身旁，小小声的耳语了，上了岁数的老脸上，更是通红一片。 丢人啊。 作为主考官，竟然不得不向陛下请教答案，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过为官这么多年，他还是挺会自我调节的，想到这是陛下出的题，陛下比作臣子的水平高，那不是理所当然嘛？ 陛下出的题，他答不出来，似乎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只能说，陛下是真真龙天子，天子的心思，哪是普罗大众能猜到的？ 莫御笑了笑，小声的指点了几句，主考官当即露出佩服之色，奉承了句，“陛下才高八斗，臣不及万一。” 说完便退了下去，赶紧将答案告知几个阅卷的考官。 十人一起阅卷，很快的便淘汰掉了一批人选。 四百多份卷子，只留下了四分之一，在这四分之一中，又优中选优的最终选了十份出来，由主考官，恭恭敬敬的呈送到莫御面前。 阅卷的过程中，下方的考生们，一个个坐立不安，翘首以盘。 但更多的人，则是垂头丧气，第二部分的题目，很多人现在还没想明白。 想到连题都没答完整，这次的殿试，根本没了指望。 还有一些瞎蒙上的，虽然悬愣愣的，但多少也心存侥幸，至少还有个盼头，万一呢？ 只有衡山书院的学生们最为淡定，他们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直到选出来的十份卷子被送到皇帝面前，才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了期待之色。 第五百七十四章 老狐狸与黄鼠狼 十份考卷，送到皇帝面前，由专人将糊名的部分拆开。 糊名，是为了公平，但这已经到了最后的环节，任何人都可以作弊，唯有皇帝是绝对不会作弊的。 所以这糊名，也可以揭开了。 莫御饶有兴致的将十份考卷都看了一遍。 底下众考生望着皇帝的神情，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的同时，也希望皇帝如今看的十份考卷里，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过很可惜，皇帝只是面带微笑，根本看不出任何特别。 直至皇帝用朱笔圈中了其中三份，众考生以为决定命运的时刻已经到了。 结果皇帝并没有将勾中的三份交给下面等着的主考官，而是笑着递给了身旁的大神官。 “大神官，你看看，朕的人选，是否合适？” 底下的考生们，这才忽然意识到，皇帝身旁，还有着神官这一角色。 其实大神官的存在感似乎极强的，只不过神权刚刚恢复不久，看到大神官的时候，考生们虽然心知这便是与皇帝并驾齐驱的神官大人，但也仅仅停留在这一表面印象。 直到皇帝将试卷递给大神官，询问对方的意思，才猛然意识到，神权与皇权并重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就连伦才大典，考生的名次，皇帝也要征询大神官的意思！ 大神官接过试卷，在名字的地方看了两眼，出声道：“就这三个？” 莫御点头，见她眼神盯着自己桌上余下的七份卷子，问道：“你觉得不妥？” 只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却是把下面的一众考生给惊呆了。 大神官，竟然是个女子！ 虽然她只说了一句话，可谁都听得出来，那声音清脆甜美，绝对是女子的声线，而且年纪必然很轻。 与皇帝并驾齐驱的竟然会是一名年轻女性，这个认知，令众人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其实大神官的性别，从苏沐沐入京，到封禅仪式，一直都没有对外隐瞒。 只不过除了天子脚下的京城略有耳闻之外，其他地方，基本提起大神官，内心中便已经默认了其男性的性别。 甚至连京城的人，在听闻大神官是女性之后，都心存疑问，觉得不是传错了，便是自己听错了。 大神官，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这么一来二去的，纵使曾经对外宣布过，大神官是个女性，但大多数人还是天然认为是男性。 再加上星云袍繁复厚重，穿起来也根本看不出男女身材，最多会觉得这位大神官身材矮小一些罢了。 “把剩余的七份，按名次排一下给我。” 莫御依言，将剩余的七份，按照四到十名排好了，递给她。 顺便侧身看过去，想看看她要怎么调整。 这个功夫，苏沐沐也将莫御选出来前三名的试卷看了一遍，又接着看了第四名第五名的。 最后十份卷子都看过后，她衡量片刻，便将第四名的卷子提出来，反复看了两遍，从前三里面抽出一张，交换了位置。 莫御道：“你确定是这个顺序？” 交换后的结果，令他不禁意外的挑眉。 “当然，我一向是很公平的，考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会因为其身份而做出偏袒的事情。” 她的声音虽然不高，但也不低，下面的人自然全都听得到。 不由面面相觑，暗中猜测交换之前的顺序，难道里面有人是被偏袒了？ 那交换之后，又会是什么样？ 只有李澜清等人，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心中惴惴不安。 能被老师这样说的，很可能前十名里，会有他们的卷子，只不过到底考得如何，谁也不清楚，到底是被交换到前面去了，还是后面去了，谁也说不清。 …… 崇文门外，站满了人，都是些来送考生的师长或是亲朋好友。 国子监的王祭酒和同僚们，站在左侧，他们面容倨傲，脸上带着必胜的信心，是所有人中底气最硬的一群了。 王定虚着眼，时不时的扫向右侧。 衡山书院的老先生们，正站在那里，为首的张院长，面带忧色，不时朝着皇宫内望去，忐忑不安的张望着。 王定嘴角轻撇了两下，换上一副笑容，大步走过去，还没走近，便拱手道：“这不是衡山书院的张院长吗？幸会幸会。” 张院长正担心学生们是否能够发挥出正常水准，突然看到王定走过来，暗中鄙夷，这人真是装模作样，大家都在这半天了，要看到早就看到了，现在却来装作突然发现的模样，是不是太做作了？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眼儿！ 张院长拱手笑道：“哦，原来是王祭酒，幸会幸会啊。” 王定看着张院长脸上的假笑，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脸上仍然笑靥如花，“哎呀，张院长，您这也是来送学生参加殿试的吗？” “是啊是啊，衡山书院小门小户，老夫也是怕学生们水平不行，很是为他们担心，不像王祭酒负责的国子监，学生水平全国首屈一指，年年的状元，榜眼，探花，都出自国子监，王祭酒定然是不似老夫这般命苦，怎么也跑这里受这风吹日晒的劳苦？” 果然是老狐狸！ 王定哪能听不出来张院长这是在讽刺自己，他暗中冷哼了一声，谦虚的笑道：“张院长不要说笑，无论是您这当院长的，还是我这做祭酒的，其实半斤八两，都是个苦差事。张院长为了这次的殿试，可是煞费苦心，小弟听说您特地请了一位奇人前去书院教书，真是佩服佩服。想来这次书院出来的学生，殿试成绩只怕不差。” 果然是黄鼠狼！ 张院长暗中翻了个白眼，说个好就那么难，非要说不差？这次不差，那岂不是在说，他衡山书院学生以前的成绩就很差吗？ 他提出衡山书院煞费苦心，请了人去教书，偏偏要说成请了一位奇人。这是故意在贬损衡山书院请了一位女子去讲学。 若是不了解苏姑娘才学的人，自然无法理解，请一个女子去教书，是多么荒唐的事情。这不是故意要让人看衡山书院的笑话吗？ 随着两人的对话，果然周围的人已经被他们的交谈吸引了目光，左右无事，枯等也寂寞，不如听听两个表面假惺惺客套，实际上互相贬损的老哥俩聊天，找点乐子。 于是，崇文门前，原本并不密集的人群，竟有了朝某个方向汇聚的趋势。 第五百七十五章 崇文“奇观” “哪里哪里，衡山书院不过是倾尽全力，想要为国培养人才。不像国子监，天然便占据了莫大的优势，只天子门生一条，便吸引了众多的读书人。我衡山书院地处偏僻，不值一提。” 张院长笑着还击，明面上褒扬国子监名声斐然，实际上却是再贬损他王定不过是沾了陛下的光，天然能吸引一些好学苗罢了。 将国子监的所有成绩，都归功于此。 把王定给气个半死。 国子监能有如今的成绩，那也是他的努力还不好？ 结果被张异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这么给抹杀了，简直岂有此理。 “呵呵，都是些虚名，不提也罢，咱们还是看看这次的殿试结果。” 王定已经没心情跟张异继续周旋下去，硬邦邦的扔下一句，便告辞离开。 张院长哼了一声，心说只看这次的成绩？哼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周围的人，听了一场“相声”，乐呵了不少，王定离开，也便渐渐各自散开。 崇文门前，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等了一段时间之后，人群便有些骚动，因为时间上，应该已经到了学生们出来的时候。 宫门缓缓打开，众人忍不住朝前挤去，想要快一点看到自家的学生，公子出来，好问问他们考得如何。 那种焦急的心态，激动又忐忑的心理，用力挤上前的样子，就跟高考考场外的家长们一模一样。 要不是御林军不断的呵斥阻拦，这些人很可能便冲进去了。 很快的，宫门里，渐渐出现了三三两两的身影。 崇文门前原本吵闹的环境，猛地便安静了下来。 众人全都在抻着脖子，或是瞪圆眼睛，或是眯起眼睛，只为了在走出来的身影里，寻找自己家的人。 “看那边那个，那是不是少爷？” “走最前面的，是我们学院的学生吗？” “咦，那个跟旁边人说话的，是不是我们家公子啊？” 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因为离得远，各家也不是很确定，都在那不断的瞎猜。 等再走近了一些，终于是看清了这些考生的样貌，可却被他们垂头丧气的表情给震住了。 刚刚的窃窃私语，反而一下子没了动静。 只见这些缓缓走出来的考生，不仅面色阴云密布，竟连脚步也是虚浮无力，宛如失去了思想和意识的行尸走肉，浑浑噩噩的走了出来。 这种状态，瞬间就将外面的众人给吓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里面也不乏多次参加科举之人，按说应该经验丰富，怎么也不至于如此啊。 此刻崇文门前的众人，也不再喧哗，更不用御林军拦着了，都一脸惊愕的望着走过来的考生，望着他们缓缓的走入人群之中，走到各自家人的面前。 也不知道是谁，忐忑的问了一句，“少爷，您怎么这样了？那殿试的题目，有这么难吗？” 这一问不要紧，那位少爷本来沮丧的脸，一瞬间五官扭曲到了极致，双眼通红的怒目而视，宛如厉鬼现世，把个家人给吓得差点叫出声。 结果下一秒，少爷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难吗？呜呜呜，哈哈哈哈，简直太难了，我不会做啊！呜呜呜……哈哈哈蛤哈……” 他一会哭，一会笑，哭的时候满脸泪痕，笑的时候，眼泪左右飞溅，状若疯癫。 他这一哭不要紧，一下子好像捅了马蜂窝，又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整个崇文门这里出来的所有考生，全都像是被扎破的气球，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有一个算一个，竟全都大哭起来。 那哭声，直将宫墙上的瓦片都震得扑扑掉下灰尘。 很多人都一边哭，一边大喊，“太难了，太难了，我不会做，我不会做啊！” 所有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些崩溃的考生。 暗暗吃惊，今日殿试到底是什么样的题目，怎么能把这么多考生，都给难哭了？ 王定和张异等人的表情还算镇定，尤其是张异，今日殿试的难点，他是有预见性的，也很肯定能将那些不怎么总是算学的考生给刷下去大半。 毕竟，当初这可是他和苏沐沐，一起想出的制衡国子监的办法。 只是没想到，会到了令人崩溃的地步。 只不过就算再难，又能有多难？不过就是一些很绕弯子的题目罢了，这些通不过的考生，只能说明他们本身不够聪明。 王定也是如此想法，毕竟皇帝特地传给国子监的那道旨意里，写得清清楚楚，这次的殿试肯定更注重算学，这些考生自己揣测不出圣意，或者猜出会考算学，却自己不用功，那又能怪谁？ 国子监可是为此，专门增设了算学课程，他坚信，这些考生表现得越凄惨，说明他国子监的学生越是稳健。 忽然，他眼睛一亮，因为他终于看到有一名国子监的学生走了出来。 王定气定神闲，负手而立。 看看咱的学生，脚步那叫一个铿锵有力，态度那叫一个四平八稳，这定然是考得不错的表现。 渐渐的，学生走得近了，王定看到了学生脸上的表情。 呃？怎么有点……沉默寡言的样子？嗨，想什么呢，这还没出宫门呢，是禁止大声喧哗的，想不沉默寡言也不行啊。 这只能证明，他是个遵守规矩的好孩子，不要瞎想，不要瞎想。 王定保持微笑，尽力做出一副超然的姿态，等待着学生走过来。 过来了过来了，这脸上的表情怎么这么凝重呢，这定然是不骄不躁的表现，很好，很好，国子监出来的学生，自然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将欢喜都表露在脸上，要秉承持重才是，这小子表现得不错。 王定面带微笑的看着学生在一众震天的哭声中走到近前，已经近在咫尺的学生，连眼睛里晶莹的水光都能看清楚了，鼻子更是一抽一抽的，他心中虽有疑惑，但很快就释然了。 这肯定是考得不错，是心存感激的泪水。看着，接下来，肯定是要拜谢了。 他正想着，果然便看到学生双手合围，拱在胸前，恭敬拜下，勉力的话语正在酝酿，猛然便听到一个哽咽哭泣的声音，“祭酒大人，学生给您，给国子监丢脸了，今日殿试的题目，实在是太难了，学生，学生不会做啊！” 王定脸色大变，张院长心里也咯噔一声。 第五百七十六章 我要举报！ 王定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 因为面前这位，可是国子监里，几个他十分看好得学生，是有实力去争一争前三名的啊。 结果，竟然，竟然说他不会做！ 开什么玩笑！ 要是连他都不会做的话……王定茫然四顾，似乎到了此时，才终于听进了周围那一片哭声里包含着怎样悲凉的情绪。 而学生在说过这一句之后，再也撑不住，仰头大哭，涕泪四流，加入了周围的哭声行列。 如此奇景，便是流传于日后，号称几乎难哭所有考生的殿试，史称“崇文奇观”。 张院长心中咯噔了一下，他预想过殿试肯定不简单，但也没想到会这样难，竟然连国子监的学生都被难哭了，而且是这种跟其他普通考试一样崩溃的大哭。 这就有点……太出于意料了。 连国子监的学生都这样，那衡山书院的学生们有会怎样？ 一直还算镇定的他，不由也有些心慌起来。 然后便看到越来越多国子监的学生出来，大多一副如上考妣的模样，很快便加入了崩溃大哭的行列。 任凭国子监的一众学管或是劝慰，或是训斥，都没什么作用。 这些学生的心，已经被殿试的题目给压垮了，此刻除了发泄，已经什么都不想了。 王定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看向张异的模样，就像是看到了肉的饿狼，眼睛里都冒了绿光了。 张异心说，你看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出的题。 他干脆不理会他，而是走到人群的最前面，因为衡山书院的学生，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出来，他也不免心生疑虑。 这别人都出来了，怎么就他们不出来呢？ 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呢？ 正想着，忽然看到里面三五个人成群的走了出来，看脚步十分情况，甚至互相之间还有闲心打闹，调笑了两句。 被两旁的内侍训了一句，皇宫之内不得喧哗，这才不得不收敛声音，不敢再说什么，只低头快步走出来。 一出来就被这外面震天的哭声给惊呆到了，然后便想到什么般，明白过来，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走得近了，张院长板着脸道：“你们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们难道都会吗？” 几个学生被院长训斥，全都缩了缩脑袋，乖巧的行礼，“学生见过院长。” 张院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本来想拿一拿架子，装一装深沉，可架不住他内心对殿试题目的好奇，抓心挠肝的，让他根本沉着不下来，只好问道：“殿试题目到底是什么，难不难？” 难不难？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笑道：“殿试题目一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论述边境银矿开采出来之后，应该用其发展国内的哪些领域，第二部分则是一道数学题，第一部分并不太难，至于这第二部分么……难不难的，学生们也说不清。” 张院长一怔，“难就是难，不难就是不难，怎么会说不清？” “因为，”学生们看了看左右嚎啕大哭的考生，差点憋不住再次笑出来，“看其他考生的表现，似乎是很难的，但，学生们却都觉得十分的简单。” “你们觉得简单？！” 一个严厉的声音猛然从旁插进来，众人回头，便看到王定一脸仿佛要吃人的神情，大步走了过来。 充满质问的道：“你们怎么就会觉得简单？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你们说，答案是多少？” 殿试的题目，此刻他也从学生的口中得知了，一听很山书院的学生竟然说简单，简直是大言不惭，吹牛不上税啊，必须揭穿他们！ “雉，二十三只，兔，十二只。”衡山书院的学生，顺口回答，几乎是异口同声。 王定愣住，周围的大哭声也一下子都不哭了，而是定定的望着衡山书院的几个学生。 王定本来是要揭穿他们吹牛的，结果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的得到了答案。 看他们异口同声，中气十足，信心爆棚的说出答案，好像，这答案真的是正确的。 王定怔了怔，恼怒的道：“哼，黄口小儿，不要信口雌黄，你们这答案，难道便是对的？” 几个学生轻哼了一声，对王定的话嗤之以鼻，“自然是对的。你可以想一下，雉兔同笼，一共三十五头，九十四足。那如果假设三十五头都兔子的话，那么应该有一百四十只脚，但现在脚只有九十四个，说明还确实四十六个，缺少的这四十六个，便是因为所有的雉比兔子少了两只脚，这样的话，只要平均分配一下，就可以算出雉有二十三只，那么兔子自然便有十二只了。” 这思路一出，王定和其他考生，都陷入了沉思。 思考片刻，当即恍然大悟，一脸震惊。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巧妙的思路？ 而且按照这个思路去解题，这道题，瞬间从难度MIX，直接变成毫无难度了！ 如此精妙的思路，竟然是衡山书院的学生想出来的？ 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其他考生们心中震惊难以平复，把他们难到崩溃的题目，在正确的思路之下，竟然如此轻松解出，衬托得他们刚刚的大哭，简直是脆弱，不堪到了极点。 妥妥的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啊。 再没有比这，侮辱性更强的了。 要是有个地缝的话，他们简直想不顾一切的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你们，你们怎么会解出这样的难题的？”王定气得手抖，心里一个劲的大叫，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国子监学生都被难哭的题目，怎么能被衡山书院的学生解出来？ 学生们不以为然的道：“这种题目，我们衡山书院的学生，基本上每个人都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就是五大奇人里面的变态老农罢了。” 张院长一听学生们这话，心中暗道不好，这事可不能随便说的，正想开口打岔，转移话题。 王定却已经反应过来，“五大奇人！这就是五大奇人？！你们！你们——” 他猛地一顿，朝着周围的御林军大喊，“作弊，作弊，有人作弊，我是国子监祭酒王定，我要举报衡山书院作弊，殿试漏题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你可想好了再说 五大奇人！ 早在殿试之前，就有消息说，衡山书院的学生在房间里拜什么五大奇人。 当时他没当回事，反而将纸条撕掉，斥责以后这种荒唐事就不用再报上来了。 可现在，再次听到“五大奇人”这个词，出现在衡山书院学生口中，他彻底惊了。 作弊，这一定是作弊！ 不管这五大奇人到底是谁，至少证衡山书院的人是作过这种题目的。不然他们如何敢夸口整个书院的学生都会？！ “作弊，这是作弊！”王定大叫着，引得众人侧目，他冲到最前面。 一个御林军的军官走出来，板着脸道：“何事大声喧哗？” 王定道：“我是国子监祭酒王定，我发检举衡山书院学生作弊，殿试题目被人泄露！” “什么？殿试作弊？考题泄漏？” 崇文门前众人哗然。 张院长气冲冲的走到 前，怒道：“王祭酒，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我衡山书院虽是名不经传，但我绝不能容忍被人无端污蔑！” 王定神气活现的哼了一声，“你要证据？证据就是你的学生刚刚说的那句，衡山书院所有学生都会做这道题！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题，他怎么知道其他学生都会？相信听到这句话，现场不只王某一人！”他转身，大声问道：“都有谁听到了，凡请站出来作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的心忽然就热了起来。 如果真的有人作弊的话，那……这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崇文门前，除了衡山书院的学生，其他人都被那道题被卡住了脖子，掐灭了通往成功的道路，失去了光辉灿烂的前程。 现在有了机会，哪里还能错过！ 顿时便有有几个考生站出来，高声喊道：“我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我能作证他们刚刚确实这么说的。” 王定冷笑，一指站出的几人，“张院长，这便是你要的证据！” “……”看着这么多站出来的人，张异被气得不停颤抖。 衡山书院的学生看到院长被气成这样，也都惊觉自己过于冒失了，全都不敢再说话。 可他们这样的表现，看在其他人眼中，却更成了最佳佐证，一个个便更加大声的叫嚷了起来 “何事如此喧哗？” 崇文门前动乱，御林军早已上报，此时秦将军快步走出来。下官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秦将军看向无话可说，气得面色通红的张院长，又看向气定神闲的王定，皱眉道：“王祭酒检举衡山书院作弊，殿试泄题？” “是。”王定挺胸，坚定出声，眼睛带着终于抓到把柄的得意看向张异。 秦将军眉头皱得更紧，走近几步，低声道：“王大人，兹事体大，您可要想好了再说。” 王定见他刻意压低声音，知他是怕事情闹大，可今日这事，他就是要闹大，于是大声道：“秦将军，王某想得很清楚。正因兹事体大，是为国选取栋梁，更容不得小肖在里面浑水摸鱼！今日，我王某人，便要为天下学子讨还一个公道，让那些欺名盗世之辈，显出原形！” 他声音高亢，情绪激昂，虽然身材矮小，可他此刻的形象，在众人眼中，却显得极为“伟光正”。 众人都为王定的一身正气倾倒，纷纷给他叫好。 “王祭酒真是清正廉洁的典范，这种敢为天下学子的精神，尽显文人风骨啊。” “是啊，王大人真的是我辈楷模。” 王定听着这些夸赞的话语，不禁飘飘然起来，他是个文人，此刻简直就是他的高光时刻。 王定非常享受此刻被人瞩目的时光，挺胸抬头，带着悲天悯人的风骨气质，负手而立，他只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定然会在青史留名。 秦将军仍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王大人检举衡山书院作弊也就罢了，可这殿试泄题就……” 谁都知道，殿试是皇帝亲自出题，怎么可能有泄露之说？ 他好心劝阻，可王定还飘着呢，直接打断他，义正言辞的道：“秦将军，你不用小声说话，有什么就大声说出来，事无不可对人言，是我王某的为人原则。王某人行的正坐得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王祭酒说谁露题？”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崇文门内响起 。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像是从宫廷深处传出，却偏偏清晰的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王定只觉得这个声音一出，仿佛一下子便将他身上的光芒全部抢走，那些原本瞩目在他身上的目光，也被抢夺了过去。 抬起头，只见崇文门内，那条狭长宫道深处尽头，先拐出来的是八个身穿白绿渐变色衣裙的宫女。 淡绿色的裙摆，随风摇曳，看起来清新美丽，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各种礼器，婀娜多姿的脚步中带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庄严与神秘。 伴随着一串清脆的银铃声响，一顶由三十二人抬着的紫色歩辇，出现在八个宫女之后。 狭窄的宫道，几乎被这顶三十二人抬的紫色歩辇给挤满，朱红色的宫墙，成了歩辇最好的背景板，令它看起来更加的庄严肃穆，撑起的紫色幔帐里，隐隐的映出一个人影，本身便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 更何况三十二人抬的大气辉煌，让所有看到的人，眼珠子都不由得瞪大，瞳孔也不由自主的扩大或者缩小。 歩辇很快走到近前，一直抬到崇文门外，停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沿途的内侍和御林军，包括秦将军，在看到这架歩辇的时候，都神色肃然，行跪拜之礼。 崇文门外众人，呆呆的看着歩辇，看着歩辇上紫色幔帐后那朦胧的人影，心知这定然是个大人物，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却不清楚。 王定，以及张异这种正在或者曾经的为官者，心中却大为震惊。 因为，这歩辇的规格，简直太夸张了，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才能使用。 那便是皇帝陛下！ 可是看着两边排开的宫女，这可不是皇帝的风格。 不是皇帝的话——啊！ 两人心中一凛，吃惊的望向那歩辇，心神大震。 难道是！ 第五百七十八章 王祭酒可是在说本座？ 在大夏，敢使用皇帝的规格，却不是皇帝的人，那便只有一个！ 大神官！ 难道说，这位，便是那位神秘莫测，从来没人见过的神官大人！ 是那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掌控神力，庇佑大夏，算无遗策，强大无匹的大神官！ “王祭酒，你说谁泄题？”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听得更加清晰，王定也更加确定，那声音就是从歩辇中传出来的。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做梦一样，那个传说之中，神秘无比的大神官，有一天，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 面前！ “王大人，快点答话啊。” 秦将军见王定傻呆呆，直愣愣的光顾着盯着歩辇看，人家问了半天了，都不回话，连忙捅了捅他，小声提醒。 王定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躬身道：“这位，可是神官大人？” “正是本座。” “王某……不，臣国子监祭酒王定，拜见神官大人。” 对方表明了身份，王定不敢大托，恭敬行礼。 众人虽然有所猜测，但到底没能确定，此刻一见王定口称神官大人，恭敬行礼，也都吓了一跳，连忙跪拜。 张院长等人也连忙跪倒在地。 “都起来。” 歩辇之中，那清脆动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朦胧的人影也是微微抬手，在众人起身之后，端坐的上半身微微前倾，隔着幔帐，仍然能感受到两道眸光，宛如两道利剑，落在王定的身上。 王定从来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压力，被两道并无实质的目光落在身上，竟像是在千钧巨石压身，竟抬不起头来。 “王祭酒，你说谁泄题？” 那声音再次重复这个问题。 比起前两次，这一次的问话，尾音压得更低，隐隐带着嘲讽之意。 王定被大神官逼问，顿时有些打退堂鼓，偷眼看了看左右，发现众人仍然对他报以期待的目光。 这些人，都在期待着他，帮天下考生讨回个公道！ 如果能够成功，他王定的名字，必然会流芳百世！ 这可是不畏强权的文人风骨！ 再没有比这，更能辉耀的时刻了！ 想到此，王定豪气顿生。 他踏前一步，屹然不惧的道：“回禀神官大人，时才大部分考生出来，都在说殿试题目太难，很多人都崩溃大哭，连国子监的学生也是如此，只有衡山书院的学生，”他微微偏头，斜眼扫向身旁张异，继续道：“他们说这题十分的简单。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们还说，衡山书院的学生，全都会算。” “不，我们，我们只是说大部分都会算，并没有说全都会！”衡山书院的学生忍不住争辩。 张异脸色更差，这时候争辩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王定冷哼一声，根本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人影，抱拳道：“神官大人，殿试题目再难，能够参加的也是全国选拔而出的人才，总也有人能够做出来，可衡山书院如此大的口气，臣不得不怀疑有人提前泄题。臣刚刚说的话，崇文门前的各位考生，都可以给臣作证，还请神官大人明察。” “若按你说，此事缺是可疑。” 王定忍不住露出笑容，张异等却是嘴里发苦，想要辩解却一时有口难言。 张异甚至是有些心虚的。 当初是他和苏沐沐合谋，希望在殿试之中，多加一些算学在内。 在他看来，皇帝会将这个意图昭告天下，对于真正头部的考生来说，并没有不公平，他只是想增加一点跟国子监打擂台的资本。 真正争的，不过是进入榜单的名额。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这题目出的，竟然如此的……偏袒。 竟然出了雉兔同笼的题目，这简直是在给衡山书院送分啊。 所以，他虽然知道，衡山书院的学生并没有作弊，作弊的根本就是皇帝，可这话，他哪能说出口？ 想要反驳王定，也便没那么硬气了。 最麻烦的是，这件事竟然惊动了大神官，那号称可以掌控一切，通晓所有的人，与皇帝并尊的大神官，她的立场，还不得而知。 张异心中愈发没底，忐忑不安。 万一神官大人并不站在皇帝一方，以神力洞悉整个事件，并当中说出的话，不仅皇帝颜面扫地，他们衡山书院也会彻底被打垮。 一个作弊的书院，再也不会有人选择去衡山书院学习了。 衡山书院，将会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衡山书院，是张异毕生心血和志向，想到很可能会迎来这样的结果，张异便脸色苍白，如同泄气的气球，浑身提不起一丝力道。 “……只是本座有些好奇，殿试的题目，都是陛下亲自出的，你说泄题，呵呵，那泄题之人，不会是指陛下？” 大神官的语气，轻巧如华丽乐章里跳跃的音符，甚至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欢快，有种诡异的开心感。 偏就是语句轻描淡写的话语，王定脑门见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在胸前，声嘶力竭的道：“臣怎敢怀疑陛下！臣是觉得，也许是陛下身边混了小肖之辈，将题目泄了出去！” “王祭酒这是怀疑咱家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头上响起。 王定抬头，这才看到，那歩辇的右边，还站着一个老太监，苍苍白发被帽子压得齐整，鬓角绷得一丝不苟，他抄着手，正微笑得看着他。 老太监的存在感很低，如果他不说话，竟没人发现那里还站着个人。 可王定看到他，心中一震，这位，正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越公公！ 越公公依然含笑道：“这几日，都是由奴婢在陛下近前伺候。王祭酒说陛下身边有人泄露题目，那便是在指咱家了？” “这……” 王定看了他一眼，迟疑着没有说下去。 意思有两层，一是因为，这位越公公那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他自然不敢说是对方泄题，可也没否定。 到底是不是，这个判定权便交给神官大人。 若是真的是越公公泄题，那自是找到了源头，可若不是，他也不得罪人。 倒是大神官轻笑了一声，“越公公，王祭酒怀疑的人不是你，而是本座。” 王定一怔，不解抬头。 只听神官大人笑着道：“雉兔同笼的题目，是由本座出的。王祭酒说有人泄题，那便是在说本座泄题喽。” 第五百七十九章 便教你如何？ 王定脊背一寒，汗如雨下，“臣不敢！” 一直消沉沮丧的张院长，此刻倒是终于有所缓和。 看着样子，大神官是站在陛下一方的啊，真是峰回路转，虚惊一场啊。 咦？这大神官的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一旦缓过劲来，他才有心注意到了其他地方。 “不敢？本座看你倒是敢得很。” 王定咬着牙道：“臣只是想为天下学子讨一个公道。” “呵，公道？” 紫色的幔帐之间，朦胧人影因为一声呵笑而颤动了一下，“王大人还真是公正廉洁，身正志坚，为天下学子讨一个公道，好一个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理由。” “臣一心只为大夏。”王定也是豁出去了，此时此刻，他只能硬气到底。 就算最后错了，他此刻所表现出的态度，也会受人敬仰万世。 他这话一出，果然是令众人肃然起敬，竟然敢在神官大人面前，仍然表现出如此坚定的信念，连张异都对他另眼相看。 以前觉得王定其人，不过是仗着王氏撑腰，又占据了先天优势，手握国子监这个国之重器。可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风骨。 甚至都有点相信，或许他今日行为，并非真的完全为了打压衡山书院的私心，而是真的是为了整个大夏。 一时，除了敬佩之外，已经在想，事后要为他在陛下面前求求情了。 大神官轻笑一声，“好一个一心为国，那这么说，本座倒是成了一心害国了？” “臣没有这么说过，神官大人是神权一脉，与神权并重，自是与陛下一样，为我大夏竭心尽力。臣认为，殿试泄题之事，陛下也好，神官大人也罢，必然是身边出现了小人所致。” 越公公眉头一皱，他这话的意思不难听出，便是指着他来说的。 王定这时候其实也想明白了，在揭发检举这事上，他不能退，但殿试题目，也确实是陛下和大神官所出，泄题之事，不管到底是谁泄的，总要有人来背这个黑锅。 越公公，只能跟你说声对不起了。 其实整个事件，便是王氏与陛下之间的博弈。 如今他跳出来检举了殿试泄题，举报衡山书院作弊，对王家来说，便是有力的打击了竞争对手，不管成与不成，在天下人眼中，衡山书院都有惠誉的地方。 对于陛下和大神官，他最终将怀疑的苗头指向越公公，也算是给两位一个台阶，只要处置了越公公，便保全了两人的颜面，也算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而且，整个科考之中，“被作弊”的衡山书院考生必然会因此落榜，相应的，国子监便会大获全胜。 对王氏，对陛下和大神官，他都可以完美周旋，还能给自己留下一个清正廉洁，一心为国，大公无私的美好形象，简直是一箭三雕！ 至于越公公，既然是陛下身边最中心的奴才，那也应该会心甘情愿得替主子背这口黑锅。 陛下也不可能真的处置他，最后应该会给他一大笔钱，让他风光回乡养老。 越公公年纪也确实大了，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当真是皆大欢喜。 “王大人。”大神官道。 “臣在。”王定恭声道。 “王大人，你真的是一心为国，要为天下学子讨还一个公道？” “是。”王定声音愈发坚定，没有半点动摇。 “好。”大神官轻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王大人你可敢对着苍天发誓，今日此举，一心为国，为了天下学子，绝无任何私心，若有私心，必遭五雷轰顶！” “……” 崇文门前，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皆望向王定。 王定沉默片刻，猛地抬起右手，对天发誓，“我，国子监祭酒王定，今日对天发誓，今日此举，一心为国，为了天下学子……” 轰隆隆—— 突然，滚滚雷声响起，由远及近。 天边，正快速的朝这边涌现出乌黑的云朵。 那些乌云，黑沉沉的，从四面八方朝着崇文门挤压过来。 云层与云层之间，隐隐的现出电光。 王定吃惊的望着天上云层，这是怎么回事？要下雨了吗？ “怎么突然就出现乌云了，是要下雨了吗？” “早不下晚不下，怎么偏偏这时候要下雨啊。” “哎呀，王大人正在发誓，这也太巧合了。胆子小的，只怕是不敢继续说了？” “你说什么呢，王大人的风骨你也不是没看到，他定然绝无私心，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有雷，也劈不到他。” 面对这突然来临的异象，崇文门前众人，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大家议论了一会，便又安静下来，想看看王定到底敢不敢继续说。 王定也是暗暗叫苦，他有没有私心，自己是最清楚的。 本来誓言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不过是安对方的心了，或者是品行端正之人对自己的良心所下的“咒”，像他这种官场“老油条”，其实屁用没有。 只是这乌云和雷声出现的也太巧合了点。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他更应该表现得大无畏一些，反正都是虚无缥缈的誓言，他还就不信了，这雷还真能落在他脑袋上？ 顶着雷声发誓，雷却拿他没怎么样，反倒是更增一些传奇色彩啊。 说不定有好事者，将他今日这事稍加润色，或许他便能成为与紫气东来的老子比肩，成为传说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他便来了兴致，更是大声的道：“我王定一心为国，绝无任何私心！若有私心，教我——啊！” 最后一句还没说完整，只见天空中陡然亮出一道光华。 如巨大镰刀，竖着将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裁而开，直上直下的朝着王定落了下来。 他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后退数步。 只听啪的一声，众人被晃得满眼泛白，紧跟着便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等到眼睛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王定所站的地方，地面上被打出一个拳头大的深坑，一缕缕浓烟正从中不断冒出。 而王定，则摔倒在这个深坑的后面，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虽然没受什么伤，可裤裆处却渐渐颜色变深，一股骚臭的味道，从他股间汩汩而出。 众人瞠目结舌，这，这是被吓尿了啊。 歩辇上的大神官，此刻却偏偏笑眯眯的问道：“王大人，若有私心，便教你如何？” 第五百八十章 吓到拉裤子 乌云密布，将天空遮得密不透风，银蓝色的电光在云层中不断的游走，仿佛一条条毒蛇，在伺机劈下。 清凉的风吹过来，吹动紫色幔帐，时不时掀开的缝隙里，露出一角深紫色的星云袍。 上面光华流转，神秘而璀璨，更增添了几分威仪。 “王大人，若有私心，便教你如何？” 大神官的声音，仍旧轻快，可此时此刻落在王定的耳中，却仿佛是催命之音。 刚刚发生的事情，虽然只是一瞬间，可作为亲历者，他可真的太清楚不过了。 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刚刚那道雷，便不仅是在地上劈了个坑，而是直接在他脑门上开个洞了。 他脸白若纸，盯着那个拳头大的深坑，胯下失去控制的，淅沥沥的淌黄色水渍，尿骚味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捂着鼻子后退。 很多人一边退，一边心中暗道，这位王大人，是完蛋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失禁，做出如此有辱斯文之事，真是太难看了。 “……” 而面对大神官的文化，王定更是牙关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拜刚刚那个惊雷所赐，打死他，他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就算会被所有人唾弃，可现在这种情况，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一瞬间，什么名垂青史，文人风骨，他都抛之脑后，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王大人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大神官轻笑着，温柔询问。 王定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如今已经颜面扫地，无论说什么，都徒增笑尔。 还不如保持缄默。 大神官等了一会，不见他回答，便笑道：“既然王大人不想说，那不如……越公公，你替他说。” 王定惊愕的看着越公公走上前来，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便从袖筒里拽出一个长长的纸卷。 当着众人的面，徐徐展开，“王定，国子监祭酒，经查，其于任上，曾多次收受贿赂，将生员身份私自售卖，令人假冒他人之名入国子监，使真正获得生员身份的学子，失去了进入国子监学习的机会。出任祭酒五年间，竟有例四十五起。” 越公公虽然年迈，声音却相当洪亮，中气十足。 这一段一读出来，崇文门前，众人哗然！ “什么？他，他竟然干出这种事情？” “五年时间，竟然弄出四十五起，这是每年都要有八个人，因为他，而无缘国子监，辛苦考出来的身份，还要他人冒名顶替！这也太惨了。” “王定，他竟然是这种人！枉费我刚刚竟然还觉得他是正义之光！” “刚刚那个雷，就应该劈死他！” 王定脸色大变，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此刻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慌乱的否定着，可除了“不是这样的”，说不出任何有力的辩驳。 他是彻底慌了，售卖生员身份这事，他自认做得十分隐秘，历任祭酒皆出自王氏，可以说，这种售卖生员在历任祭酒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老带新的完善体系，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从来没想过竟然会被人查出来。 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被人给说出来！ 越公公眼皮微微一抬，瞥了王定一眼，继续道：“另，其家中有妻一人，蓄养滕妾十三，其中七人，皆为强抢良家妇女而来。更为甚者，因看中他人妻室，致其夫婿惨死，再行霸占之事。” “无耻！” “禽兽啊这是！” 众人忍无可忍，跳脚大骂起来。 只是强抢民女的话，这崇文门外大多数都是男人，还没什么代入感的话，可后面这为了霸占别人妻子，竟致其丈夫死亡的事，可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威胁和恶意。 一个祭酒而已，竟然如同恶霸一样，实在是太可恶了！ 售卖生员身份，还霸占良家妇女，这跟那些鱼肉乡民，欺男霸女的恶棍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售卖生员身份这条，他鱼肉的可不是乡民，而是那些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啊！罪加一等！ “真是禽兽不如，他竟然还敢自称是读书人，吾辈羞与其为伍！” “像他这种人，怎么好意思出任国子监的祭酒？” “国子监的祭酒之位，历来都是由王氏族人所出，这王定也是出身王氏。王氏可是三宗之一，怎么会选出这种人来当祭酒，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王氏选人不当，这是失察之罪！” “哼，你们以为王氏选出个人渣做祭酒，是失察之罪？要我说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历任祭酒皆出自王氏，我可不相信他们不清楚自己选出的人是什么德行，在任之时又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哼，说不定，王定所作所为，根本就是王氏在背后为其撑腰！” “嘶！——”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 这个猜测可太劲爆了，可那人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 王定出任五年时间里，已经弄了四十五例，平均每年便是八例，若说这背后没有王氏背书，何故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说，听我解释……” 王定声音颤抖，想要解释，可目光所及，众人朝他投来的都是鄙夷目光，很多人都在摇头躲避，仿佛他是避之不及的恶臭。 “解释？你想要怎么解释？” 大神官冷笑道：“事实具在，你还想解释什么？有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收受贿赂，强娶民女，干尽了丧尽天良的坏事。还有脸面在这里说什么一心为国，为天下学子讨一个公道。你哪里来的心，哪里来的公道？” “你要公道，那本座就给你一个公道！” 那垂下的紫色幔帐，猛然被一只晶莹如玉的素手挑开，众人只见那只玉手指尖一弹，两颗豆子就这么从纤纤玉指间朝着王定弹出。 在众人疑惑之中，那两颗豆子见风就涨，只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化作了两个半人高的黄色豆人。 众人大吃一惊，齐齐后退数步。 只听大神官道：“豆人听令，将王定拿下！” 两个黄色豆人上前，直接将王定给架了起来。 王定亲眼看着两颗豆子变成了人，还将自己给架了起来，吓得面色如土，抖若筛糠，股间除了骚味，竟又添了一股恶臭。 就在此时，忽然便有一个声音，含笑而起，“神官大人真是好手段。” 第五百八十一章 王氏家主 随着大神官一声令下，豆人架起了委顿在地，吓得都拉裤子了的王定，天空中也是雷厅云散。 如果说，那惊雷是巧合的话，那么这两个豆人，却是第一次让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大神官的神力。 撒豆成兵，那可是妥妥的传说中的法术，所有人都没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到这一神迹的发生。 许多人只觉得腿软，对着紫色歩辇，产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可还没等拜下，便听到有一个突兀的声音，含笑而起。 “神官大人真是好手段。” 那声音听起来，宛如饱经沧桑，又带着一股洞明世事的豁达通透。 歩辇之中，苏沐沐刚刚松了口气，一听到这个声音，心立刻有提了起来。 今日殿试，莫御不仅想要衡山书院力压国子监，还想要趁机将国子监收回，敲打一下王氏。 而王定作为国子监祭酒，是一枚用来敲打王氏再好不过的棋子。 所以早就提前对其进行了调查，将他这么多年所干的龌蹉事，都查了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祭酒，要她堂堂大神官亲自出面。 好不容易没出什么纰漏，眼看着事情就要结束，没想到竟有了变故。 苏沐沐凝眸朝声音来处望去。 一个老者正越众而出，缓步走向前方。 被豆人架起的王定，看到这位老者之后，颓唐的脸色猛地露出惊喜之情，仿佛抓到救命的稻草，“家主，家主！救命，救命，救救我啊！” 家主？ 他是王氏家主！ 苏沐沐猛然反应过来，想不到这王氏家主竟然会在这里！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次的殿试，连莫御都极为重视，身为王氏家主，又怎么可能不重视呢？ 只不过以他的身份不好直接出面，但在暗处旁观还是可以的。 苏沐沐道：“你是王世家主？” “老夫正是。”老者躬身，礼数周全，“拜见神官大人。” “家主救救我，请救救我呀！”王定仍旧大叫着。 王氏家主看了他一眼，面色冷酷的走过去，竟无视那人人感到害怕的豆人，而是直接走上前去。 王定脸上焕发出即将得救的光彩，心中更是松了口气。 家主来了，太好了！只要有家主在，我便还有希望。 “家主……” 尽管他现在如此狼狈，颜面扫地，可他心中清楚，这五年来，他为王家执掌国子监，做出了不少的成绩。 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哪怕因为今日之事，他无法再执掌国子监，但还能做其他的事情，继续为王氏效力。 “哼！” 满腔的希望，被王氏家主从鼻孔里哼出来的冷哼声，给击了个粉碎，“我王氏向来廉洁刚正，潜心究学，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败类！简直罪大恶极，罪不容诛！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被你蒙骗，才会举荐你出任祭酒一职，你竟然干出那么多龌蹉事，令我王氏蒙羞！” “家主……” 王定愕然，没想到家主完全没有救他的举动，反而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老者眼中光芒冷炽，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王定正要乞求，猛然只觉腹中一凉，剧烈的痛苦随着白色的刀子拔出，血液呈喷射状迸出，白色的刀子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 “！！！”王定瞪大眼睛！ 苏沐沐大吃一惊，“住手！” 换来的，却是重重的两刀再次捅入王定的身体！ “大胆！”苏沐沐惊怒交加。 这一下变生肘腋，周围众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王定已经身中三刀，死于非命。 临死之前，满脸震惊又毒怨的瞪着王氏家主，似有千言万语，死不瞑目。 鲜血喷溅在老者胸前，老者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染血的刀尖还冒着热气，他缓缓的转过身。 “保护神官大人！” 秦将军大喝一声，带着御林军跑到歩辇之前，将苏沐沐保护在后方。 王氏家主微微一笑，当的一声，手中尖刀落地。 他从怀中拿出一条手帕，将手指上的鲜血擦干，甩手扔在王定身上，刚好盖住了对方的眼睛。 “神官大人不必担心，老夫此来，只为诛杀王定这个败类。想我王氏，一向克己勤免，鼎助大夏，对陛下从无二心。老夫来京之前，便已经掌握了他的诸多证据，没想到神官大人竟比老夫快上一步，王定竖子，竟做出如此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于公于私，老夫也要亲自清理门户，方对得起我王氏列祖列宗！” 王氏家主声音洪亮，刚正不阿，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老夫知道，王定虽然罪大恶极，罪不容诛，但如何处置，该当是陛下的事情，但这个恶徒，无论如何，老夫都一定要亲自手刃。如今王定已死，您或者陛下想要治老夫的罪，老夫也任凭处置。” 说着，他将双手并起前伸，高高昂起的头颅，风轻云淡，一派坦荡。 “原来王氏家主来此，是为了清理门户啊！王定的所作所为，跟王氏没有关系。” “是啊，看来我们之前都错怪王氏了。” “这位王氏家主，虽然行事激进了些，可却充满了男人的血性，真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 “王老先生身居高位，却仍不忘初心，不失血性，真乃吾辈楷模。” “说的是啊，王老先生实在令人敬佩！”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对于王氏家主的行为，表示赞许。 苏沐沐听着周围的声音，看着王氏家主坦然模样，也是暗中咬牙。 本来她和莫御都计划好了，打算正好借着王定之事，狠狠的敲打一下王氏，没想到这王氏家主突然出现，还玩了这么一手。 直接将整个事件扭转了过来，她好不容易让众人对王氏戴上了“有色眼镜”，结果竟被王氏家主一下扭转乾坤。 不仅将王氏从王定事件中摘除了个干净，还让众人以为王氏刚正不阿，视做楷模。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啊！ 这一手还真是玩得漂亮，不愧是王氏家主。 第五百八十一章 王氏家主 随着大神官一声令下，豆人架起了委顿在地，吓得都拉裤子了的王定，天空中也是雷厅云散。 如果说，那惊雷是巧合的话，那么这两个豆人，却是第一次让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大神官的神力。 撒豆成兵，那可是妥妥的传说中的法术，所有人都没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到这一神迹的发生。 许多人只觉得腿软，对着紫色歩辇，产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可还没等拜下，便听到有一个突兀的声音，含笑而起。 “神官大人真是好手段。” 那声音听起来，宛如饱经沧桑，又带着一股洞明世事的豁达通透。 歩辇之中，苏沐沐刚刚松了口气，一听到这个声音，心立刻有提了起来。 今日殿试，莫御不仅想要衡山书院力压国子监，还想要趁机将国子监收回，敲打一下王氏。 而王定作为国子监祭酒，是一枚用来敲打王氏再好不过的棋子。 所以早就提前对其进行了调查，将他这么多年所干的龌蹉事，都查了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祭酒，要她堂堂大神官亲自出面。 好不容易没出什么纰漏，眼看着事情就要结束，没想到竟有了变故。 苏沐沐凝眸朝声音来处望去。 一个老者正越众而出，缓步走向前方。 被豆人架起的王定，看到这位老者之后，颓唐的脸色猛地露出惊喜之情，仿佛抓到救命的稻草，“家主，家主！救命，救命，救救我啊！” 家主？ 他是王氏家主！ 苏沐沐猛然反应过来，想不到这王氏家主竟然会在这里！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次的殿试，连莫御都极为重视，身为王氏家主，又怎么可能不重视呢？ 只不过以他的身份不好直接出面，但在暗处旁观还是可以的。 苏沐沐道：“你是王世家主？” “老夫正是。”老者躬身，礼数周全，“拜见神官大人。” “家主救救我，请救救我呀！”王定仍旧大叫着。 王氏家主看了他一眼，面色冷酷的走过去，竟无视那人人感到害怕的豆人，而是直接走上前去。 王定脸上焕发出即将得救的光彩，心中更是松了口气。 家主来了，太好了！只要有家主在，我便还有希望。 “家主……” 尽管他现在如此狼狈，颜面扫地，可他心中清楚，这五年来，他为王家执掌国子监，做出了不少的成绩。 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哪怕因为今日之事，他无法再执掌国子监，但还能做其他的事情，继续为王氏效力。 “哼！” 满腔的希望，被王氏家主从鼻孔里哼出来的冷哼声，给击了个粉碎，“我王氏向来廉洁刚正，潜心究学，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败类！简直罪大恶极，罪不容诛！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被你蒙骗，才会举荐你出任祭酒一职，你竟然干出那么多龌蹉事，令我王氏蒙羞！” “家主……” 王定愕然，没想到家主完全没有救他的举动，反而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老者眼中光芒冷炽，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王定正要乞求，猛然只觉腹中一凉，剧烈的痛苦随着白色的刀子拔出，血液呈喷射状迸出，白色的刀子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 “！！！”王定瞪大眼睛！ 苏沐沐大吃一惊，“住手！” 换来的，却是重重的两刀再次捅入王定的身体！ “大胆！”苏沐沐惊怒交加。 这一下变生肘腋，周围众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王定已经身中三刀，死于非命。 临死之前，满脸震惊又毒怨的瞪着王氏家主，似有千言万语，死不瞑目。 鲜血喷溅在老者胸前，老者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染血的刀尖还冒着热气，他缓缓的转过身。 “保护神官大人！” 秦将军大喝一声，带着御林军跑到歩辇之前，将苏沐沐保护在后方。 王氏家主微微一笑，当的一声，手中尖刀落地。 他从怀中拿出一条手帕，将手指上的鲜血擦干，甩手扔在王定身上，刚好盖住了对方的眼睛。 “神官大人不必担心，老夫此来，只为诛杀王定这个败类。想我王氏，一向克己勤免，鼎助大夏，对陛下从无二心。老夫来京之前，便已经掌握了他的诸多证据，没想到神官大人竟比老夫快上一步，王定竖子，竟做出如此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于公于私，老夫也要亲自清理门户，方对得起我王氏列祖列宗！” 王氏家主声音洪亮，刚正不阿，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老夫知道，王定虽然罪大恶极，罪不容诛，但如何处置，该当是陛下的事情，但这个恶徒，无论如何，老夫都一定要亲自手刃。如今王定已死，您或者陛下想要治老夫的罪，老夫也任凭处置。” 说着，他将双手并起前伸，高高昂起的头颅，风轻云淡，一派坦荡。 “原来王氏家主来此，是为了清理门户啊！王定的所作所为，跟王氏没有关系。” “是啊，看来我们之前都错怪王氏了。” “这位王氏家主，虽然行事激进了些，可却充满了男人的血性，真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 “王老先生身居高位，却仍不忘初心，不失血性，真乃吾辈楷模。” “说的是啊，王老先生实在令人敬佩！”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对于王氏家主的行为，表示赞许。 苏沐沐听着周围的声音，看着王氏家主坦然模样，也是暗中咬牙。 本来她和莫御都计划好了，打算正好借着王定之事，狠狠的敲打一下王氏，没想到这王氏家主突然出现，还玩了这么一手。 直接将整个事件扭转了过来，她好不容易让众人对王氏戴上了“有色眼镜”，结果竟被王氏家主一下扭转乾坤。 不仅将王氏从王定事件中摘除了个干净，还让众人以为王氏刚正不阿，视做楷模。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啊！ 这一手还真是玩得漂亮，不愧是王氏家主。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三甲 大夏三宗，如今她也算是全都接触过。 除了章氏表现略弱之外，其他赵氏和王氏，都堪称是老谋深算，杀伐果断之辈。 不得不说，能做上家主之位，执掌整个家主前行的人物，都不是一般人啊。 她现在无比庆幸，赵氏家主因病被其拉拢，否则要一口气对付三宗，还真是让人感到亚历山大。 难怪老皇帝对三宗隐忍这么多年，确实是很难撼动。 只是如今事情峰回路转，即成的局势已经被王氏家主破掉，这事便有些不好办了。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王氏家主表现得越是凛然坦荡，她越是不好治他的罪，弄不好，反要落一个不分是非，昏庸无能的评价。 苏沐沐只能暗叹一声，朗声道：“王氏家主虽行为过激，但其心忠正，其行可谅，但，如何处置王定，本应由陛下定夺，王氏家主还是有僭越之嫌。这样，王氏家主来京也辛苦了，不如现在京中暂住，等本座禀明陛下，再由陛下定夺。” 王氏家主眉目微挑，微笑躬身，“如此便多谢神官大人，罪臣便在京中，随时等候陛下发落。” 苏沐沐摆了摆手，歩辇一转，朝宫内行去。 不一会的功夫，随着歩辇而去的越公公，又跑了回来，对秦将军耳语了几句，那秦将军点头，命人将王定的尸体抬了进去。 王氏家主看着远去的歩辇，暗暗一笑。 这位神官大人，也不过尔尔。 他一转身，没有再看向任何人，径自离开，所过之处，众人自发散开一条道路，对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王氏家主目不斜视，很快就走出了人群，可他越是如此表现，众人越觉得他清贵傲骨，铁骨铮铮，又是敬佩又是倾慕。 “院长，对不起。” 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衡山书院的学生们，一个个都脸色刷白，先前那个失言的学生，垂着头跟张异道歉。 张异摇了摇头，“不是你们的错。” 他朝崇文门内望去，紫色的歩辇早就走得没影了，可他却露出一脸沉思之色。 心中暗道，这位神官大人，难道真的是她吗？ …… 歩辇在太和殿前停下，苏沐沐下了歩辇，进入其中。 太和殿上，君臣仍未散去，但中间那些桌案和纱围已经撤下，大部分考生都离去，只剩下最后十人，自成一排站在阶下。 皇帝正和颜悦色的跟他们说着什么，有问有答，倒是一片和乐融融。 这虽然不是殿试的题目，却也算是殿试的一大特色。 很多时候，殿试的名次，很可能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问答而改变。 所以这留下来的十人，表现得都有些小小紧张。 当苏沐沐走进去的时候，十人全都忍不住回头望向她，好奇她刚刚出去到底干什么去了。 尤其是李澜清等知道她身份的人，看到老师突然出去，不由都大为好奇。 而且没了老师在，他们便想是丢了主心骨，也变得如同其他人那样紧张起来。 如今苏沐沐回来，仿佛一颗定心丸，令他们全都松了口气。 莫御看到她走进来，笑道：“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群臣对大神官半途离席，也同样好奇，皇帝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显然两人之间是有秘密的。 而且这个“秘密”，似乎一旦办成，陛下也不吝啬当场与众人分享。 苏沐沐不答，只是一直走到座位上，在莫御身边坐下，这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事情就是这样。” 看着莫御脸色不豫，几乎忍不住要当场发飙，苏沐沐道：“我也没想到，会突然被他横生枝节，搬回去一局。” 莫御啪的一声，将手中朱笔按在龙案上。 苏沐沐道：“虽然被他这样一弄，但我们也不算功亏一篑，至少国子监他们王氏是再也不好沾染，渗入的触手也必然要全都收回去。你正可趁此机会，安排人手接管国子监。王氏家主的招数不过是断尾自保罢了，算不上多高明。” 莫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他转眸看向下方十人，道：“今日殿试，本来榜单名次要等后日才会放出，不过本次殿试题目与往年不同，你们十人算是其中佼佼者，所以规矩也可稍稍改变，朕便当场宣布你们的名次。” 此话一出，不仅下面十人大吃一惊，连群臣也都惊愕之极。 还从未有过殿试当场公布成绩的先例。 可是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帝，先河开了一大堆，似乎也有点见怪不怪的感觉了。 礼部的尚书和侍郎们对了对颜色，都有志一同的保持了沉默。 莫御道：“本届科举，甲榜第十名，国子监王桡陵，第九名，国子监贾培栋，第八名，衡山书院罗永祎，第七名，衡山书院郭存禄……” 被叫到名字的，喜悦的同时，也都感觉很是遗憾。 毕竟越早被叫到名字，便越是排名较低。 尤其是郭存禄，听到自己竟然是第七，忍不住抬头朝苏沐沐瞥了一眼，羞愧低头。 想不到当初瑞城会试，他是第七，如今这殿试之后，竟然还是第七。 对比其他是兄弟，他算是所有人中最弱的了。 没被叫到名字的，都忐忑不安，一边思考着自己的成绩到底能得个什么排名，一边期待着自己被晚点儿点到名字。 “第六名，国子监章敏，第五名衡山书院邱志文。” 这一下，还剩下的四人便是李澜清，黄健东，赵屹和许实四人。 他们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还剩下最后一个，之后的三人，便是状元，榜眼和探花了。 到底谁才能是前三，就看这第四名是谁了。 “第四名，”莫御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四人，道：“黄健东。” 黄健东深吸了口气，有失望，可更多的是喜悦。 毕竟能走到这里，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期。 李澜清更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能进入前三甲。 莫御笑道：“其他人的名次都已经点过了，剩下你们三位，便是三甲人选。” 他收敛笑容，郑重的道：“本届探花，李澜清。” 李澜清一脸激动，“谢陛下！” 探花，自己竟然是探花！ 若非场合不允许，他简直想跳起来。 “不必谢朕，要谢，便谢谢你自己，还有你的老师。”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三甲 大夏三宗，如今她也算是全都接触过。 除了章氏表现略弱之外，其他赵氏和王氏，都堪称是老谋深算，杀伐果断之辈。 不得不说，能做上家主之位，执掌整个家主前行的人物，都不是一般人啊。 她现在无比庆幸，赵氏家主因病被其拉拢，否则要一口气对付三宗，还真是让人感到亚历山大。 难怪老皇帝对三宗隐忍这么多年，确实是很难撼动。 只是如今事情峰回路转，即成的局势已经被王氏家主破掉，这事便有些不好办了。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王氏家主表现得越是凛然坦荡，她越是不好治他的罪，弄不好，反要落一个不分是非，昏庸无能的评价。 苏沐沐只能暗叹一声，朗声道：“王氏家主虽行为过激，但其心忠正，其行可谅，但，如何处置王定，本应由陛下定夺，王氏家主还是有僭越之嫌。这样，王氏家主来京也辛苦了，不如现在京中暂住，等本座禀明陛下，再由陛下定夺。” 王氏家主眉目微挑，微笑躬身，“如此便多谢神官大人，罪臣便在京中，随时等候陛下发落。” 苏沐沐摆了摆手，歩辇一转，朝宫内行去。 不一会的功夫，随着歩辇而去的越公公，又跑了回来，对秦将军耳语了几句，那秦将军点头，命人将王定的尸体抬了进去。 王氏家主看着远去的歩辇，暗暗一笑。 这位神官大人，也不过尔尔。 他一转身，没有再看向任何人，径自离开，所过之处，众人自发散开一条道路，对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王氏家主目不斜视，很快就走出了人群，可他越是如此表现，众人越觉得他清贵傲骨，铁骨铮铮，又是敬佩又是倾慕。 “院长，对不起。” 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衡山书院的学生们，一个个都脸色刷白，先前那个失言的学生，垂着头跟张异道歉。 张异摇了摇头，“不是你们的错。” 他朝崇文门内望去，紫色的歩辇早就走得没影了，可他却露出一脸沉思之色。 心中暗道，这位神官大人，难道真的是她吗？ …… 歩辇在太和殿前停下，苏沐沐下了歩辇，进入其中。 太和殿上，君臣仍未散去，但中间那些桌案和纱围已经撤下，大部分考生都离去，只剩下最后十人，自成一排站在阶下。 皇帝正和颜悦色的跟他们说着什么，有问有答，倒是一片和乐融融。 这虽然不是殿试的题目，却也算是殿试的一大特色。 很多时候，殿试的名次，很可能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问答而改变。 所以这留下来的十人，表现得都有些小小紧张。 当苏沐沐走进去的时候，十人全都忍不住回头望向她，好奇她刚刚出去到底干什么去了。 尤其是李澜清等知道她身份的人，看到老师突然出去，不由都大为好奇。 而且没了老师在，他们便想是丢了主心骨，也变得如同其他人那样紧张起来。 如今苏沐沐回来，仿佛一颗定心丸，令他们全都松了口气。 莫御看到她走进来，笑道：“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群臣对大神官半途离席，也同样好奇，皇帝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显然两人之间是有秘密的。 而且这个“秘密”，似乎一旦办成，陛下也不吝啬当场与众人分享。 苏沐沐不答，只是一直走到座位上，在莫御身边坐下，这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事情就是这样。” 看着莫御脸色不豫，几乎忍不住要当场发飙，苏沐沐道：“我也没想到，会突然被他横生枝节，搬回去一局。” 莫御啪的一声，将手中朱笔按在龙案上。 苏沐沐道：“虽然被他这样一弄，但我们也不算功亏一篑，至少国子监他们王氏是再也不好沾染，渗入的触手也必然要全都收回去。你正可趁此机会，安排人手接管国子监。王氏家主的招数不过是断尾自保罢了，算不上多高明。” 莫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他转眸看向下方十人，道：“今日殿试，本来榜单名次要等后日才会放出，不过本次殿试题目与往年不同，你们十人算是其中佼佼者，所以规矩也可稍稍改变，朕便当场宣布你们的名次。” 此话一出，不仅下面十人大吃一惊，连群臣也都惊愕之极。 还从未有过殿试当场公布成绩的先例。 可是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帝，先河开了一大堆，似乎也有点见怪不怪的感觉了。 礼部的尚书和侍郎们对了对颜色，都有志一同的保持了沉默。 莫御道：“本届科举，甲榜第十名，国子监王桡陵，第九名，国子监贾培栋，第八名，衡山书院罗永祎，第七名，衡山书院郭存禄……” 被叫到名字的，喜悦的同时，也都感觉很是遗憾。 毕竟越早被叫到名字，便越是排名较低。 尤其是郭存禄，听到自己竟然是第七，忍不住抬头朝苏沐沐瞥了一眼，羞愧低头。 想不到当初瑞城会试，他是第七，如今这殿试之后，竟然还是第七。 对比其他是兄弟，他算是所有人中最弱的了。 没被叫到名字的，都忐忑不安，一边思考着自己的成绩到底能得个什么排名，一边期待着自己被晚点儿点到名字。 “第六名，国子监章敏，第五名衡山书院邱志文。” 这一下，还剩下的四人便是李澜清，黄健东，赵屹和许实四人。 他们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还剩下最后一个，之后的三人，便是状元，榜眼和探花了。 到底谁才能是前三，就看这第四名是谁了。 “第四名，”莫御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四人，道：“黄健东。” 黄健东深吸了口气，有失望，可更多的是喜悦。 毕竟能走到这里，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期。 李澜清更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能进入前三甲。 莫御笑道：“其他人的名次都已经点过了，剩下你们三位，便是三甲人选。” 他收敛笑容，郑重的道：“本届探花，李澜清。” 李澜清一脸激动，“谢陛下！” 探花，自己竟然是探花！ 若非场合不允许，他简直想跳起来。 “不必谢朕，要谢，便谢谢你自己，还有你的老师。” 第五百八十三章 送进后厨 听到老师二字，他目光便一下子转到坐在皇帝身边的大神官身上，嘴唇颤动，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深深的施了一礼。 赵屹，黄健东和郭存禄三人，也都跟着躬身一礼。 他们很想说一句，谢谢老师，可场合不对，老师的身份也实在太过震惊，他们无法诉说，只能将腰弯的更深，头垂得更低，以表达内心的感激和感谢之情。 其他人虽然看得莫名，但他们是朝着陛下和神官大人施礼，虽然突兀，但还是勉强能说得通。 估计这四人是太过兴奋了。 他们四个一施礼，另外六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他们施礼，也不想失了礼数，连忙都躬身，“谢陛下，谢神官大人。” 苏沐沐微微抬手，莫御笑道：“免礼，现在谢还太早，还是等朕全都公布完的。” 一时许实和赵屹，心都提了起来。 “榜眼，许实。” 许实攥紧双拳，激动得闭上了眼睛。 榜眼，他是榜眼！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儿子是榜眼，是榜眼啊！ 莫御看向最后已经激动不已的赵屹，笑道：“本届状元，赵屹。” 至此，十人名次全都公布完毕。 “希望你们这些人，能够继续勤勉克己，早日成为我大夏肱骨重臣。”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十人一起躬身。 群臣也躬身道贺，“恭喜陛下获得佳才，祝大夏盛世昌隆。” “恭喜陛下获得佳才，祝大夏盛世昌隆！” 众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从太和殿内，一直传遍整个皇宫。 昭示着这场盛大的伦才大典，至此终于结束。 虽然皇帝当场公布了最重要的名次，但礼部还是会在三日后，张榜公告。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所有榜上有名的考生最开心的日子。 莫御公布完了名次还没完，竟直接道：“你们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是整个大夏年轻一代最聪明的青年才俊，朕这里刚好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们去办。” 十人闻言，全都蒙了。 群臣也跟着发蒙。 历来新晋的官员，都要发到翰林院去学习，相当于是培养储备干部，先在其中磨练，真有才干的，两三年后便可先去六部从低等职位做起，再逐渐的往上升。 若是没什么才干，只会读书的话，那很可能在翰林院待上个七八年也是有的。 所以，这翰林院是“好进难出”，但总是需要有这么个磨练的过程，里面的人基本没有实权，都是虚职。 现在听陛下这意思，似乎一下子就要安排他们做事了。 莫御道：“刚刚国子监祭酒王定，因故而死，国子监祭酒之位空悬，朕拟命新科榜眼许实，入国子监，暂代祭酒之位，其余人等，除状元赵屹之外，皆入国子监为学官。赵屹朕另有用途。” “什么！”群臣大惊。 国子监的王祭酒死了？ 还是“因故而死”！这么笼统的原因，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啊！ 难道说，刚刚大神官中途离席，便是去处理这个事情了？ 许实也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任务，竟然会是代国子监祭酒之职！ 这也太……太令人震惊了！ 莫御看向许实，严肃的道：“许实，朕委以重任，是看好你敦厚的人品，祭酒之位，只是由你暂代，你到底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还要看你以后的表现。” 他又看了一眼其他人，道：“从探花到第十名，都会随你入国子监，如何统御好他们，也是对你的考验。许实，你是否有信心将事情做好？” 许实心情激荡，原本就老实的脸庞，更是充满了坚毅之色，“臣必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很好！” 莫御大笑一声，目光扫向其他人道：“尔等当团结一心，替朕将国子监管理好，培养出更多更优秀的人才。” “是，臣等必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殿试告一段落。 莫御心情大好，王氏虽然横生枝节，但国子监还是被重新纳入了掌控之中。 许实的背景清白，出身衡山书院，算是他的嫡系，只要能力不太差，管理国子监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他还安排了与他同年的八人进去，有李澜清，黄健东和郭存禄帮忙，应该很快就发展成小团体，打造出一个稳定的体系。 到时候，便可以取代王氏留在国子监中的人手。 倒是越公公送进来一个消息，让他喜上加喜，“陛下，辛国来消息了，他们派出了一个使节团，如今已经快到京城了。” “使节团？哼，算他们还识相。” 因为水果停供的原因，莫御曾派使者去送国书，严词谴责。 现在，对方派了使节团过来，如此对应，算是相当重视此事。 能被对方如此郑重其事，莫御轻哼了一声，唇角上扬的坐在龙案后，“他们的使节团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预计三日之后。” 莫御笑道：“好，那朕便等着他们，看看他们的国君有什么要说的。” 说到辛国，他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沐沐，见她正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好像完全没听到他和越公公的对话。 “在想什么呢？”莫御问道。 苏沐沐回过神，忽然道：“啊，没什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莫御想了想，确实没什么事了，看她刚刚走神，辛国派过来使节团的事情，她应该是完全没听进去。 有心想说，不过想到陆则白是辛国人，他又有点不想说了。 “嗯，没什么事了，今日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莫御对越公公道：“越公公，你代朕送苏姑娘回去。” 越公公应了一声，送苏沐沐出宫回府。 …… 清河郡主府门前。 “来，抬进去。” 苏沐沐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回身对着两个侍卫说道。 那两个侍卫抬着个担架，上面被盖上了白布，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那份重量和形状，也不难猜出抬的到底是什么。 越公公眉头紧皱，脸上是万分的不解和疑惑，恭声问道：“郡主，要抬到什么地方？” 这担架上，抬着的是王定的尸体。 他实在不理解，苏姑娘为何对王定的尸体这么感兴趣，在崇文门前就特地吩咐他，把尸体看好了。 现在出了宫，竟然还要把尸体带回府去。 苏沐沐随口道：“送后厨去。” “！！！”越公公吃惊，后厨？ 第五百八十四章 遂意 送进后厨？！ 这后厨，是做饭的地方，把一个尸体送进去，难道说…… 他吃惊的望向苏沐沐，难道说苏姑娘，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 食尸癖什么的，这也太重口味了？ 苏沐沐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越公公你可别乱想，之所以要抬进后厨去，是因为我后厨有一些冰，可以让尸体没有那么快的腐烂。” 越公公嗯了两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他沉吟了片刻，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问道：“郡主，奴婢可不可以问一问，您要这王定的尸体是要用来干什么的？” 他在宫中当差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可今天这事，他实在是太过好奇。 不问个清楚，只怕今晚连觉都睡不好。 面对越公公的提问，苏沐沐面露难色，踌躇道：“越公公，这个事……我还真是没法跟你说，因为我自己也没什么把握，王定的尸体就先暂时放在我这，有什么问题，日后再说。” 越公公回错了意，以为她是不愿意说。 心中也暗道自己真是越老越回去了，说话办事也照比以前差了许多，人家要是能说，不用问也会说。 越公公摇了摇头，带着人回宫复命。 王定的尸体被抬进后厨之后，苏沐沐也让厨房的下人都离开，自己在里面研究了一个多时辰。 下人们也是心惊肉跳，不知道郡主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弄了个尸体进来，也有点太晦气了些。 不过他们这位郡主，一向特立独行，他们其实也有些习惯了，只疑惑了一会，便不再关注。 等一个时辰之后，苏沐沐从里面出来，让人将尸体抬入厨房下面的冰窖里暂时存放。 因为前世用惯了冰箱，所以苏沐沐让人在府中修的冰窖，入口处并不是某个单独的地方，而是跟厨房相连。 平时的菜蛋肉类，也会放在里面保鲜。 等她从厨房出来，正想回去休息，忽然便看到花园里，有一个人在凉亭附近不停的踱步。 只见他眉头紧皱，似有不开心之事，时而低头沉吟，时而摇头叹气，颇有种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苏沐沐瞥了一眼，便看出那是赵屹，忍不住暗中一笑，这位可是新科状元，若是连状元都郁郁不得志，还让其他人怎么活？ “赵屹，你怎么了？” 苏沐沐笑着走过去，问道。 “老师。”赵屹看到她，躬身行礼，强做欢颜，“弟子没怎么，就是觉得气闷，来这小花园里散散心。” 苏沐沐轻轻瞥了他一眼，心中有数，却不说破，只是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李澜清他们呢？” “师兄他们……”赵屹回头朝前院看了一眼，“三日后，他们便要走马上任，未免辜负圣恩，正在屋中商讨如何接管国子监。” 说起这事，他虽然装作若无其事，尽力让声音平静，可神色却止不住的黯然了几分。 李澜清等三人要走马上任，还得等三日张榜之后才行。 此时三人正为了上任之后，能够尽快的融入其中，商讨着要如何进行。 而赵屹，这位新科状元，是前十之中，唯一没有任何任职命令之人，也确实难免黯然神伤。 苏沐沐笑着看向他，“你觉得气闷，是不是因为陛下给其他人都安排了事情，只有你空闲了下来？明明是新科状元，结果却不及其他人被重用，定然是心有不甘？” 赵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掩饰，可想了想之后，最终只是颓然叹气，“老师，弟子……弟子确实心有不甘。不过我也明白陛下的想法。我毕竟是赵氏之人，陛下好不容易从王氏手中将国子监收回，定然不会再让其他宗族的人进入其中。” 国子监，是全国最高学府，这么多年，一直被王氏把持。 好不容易，这一回借着殿试，将国子监狠狠的打压了下去，更是顺势将国子监收回掌中，自然不会再引狼入室，任用宗族之人。 可理解归理解，他还是心有不甘。因为他的志向不同，或者说，他如今只是赵氏大公子，还没有成为赵氏家主，所以无论是身份还是立场，思想的出发点，都还是很纯粹的。 他说得很平静，其实表情却相当的沉痛。谁不希望会获得信任呢？ 只不过他的身份和立场，让他心中清楚，这种希望，很是渺茫。 虽然太和殿上，陛下说状元另有任用，他又怎会不知，那不过是为了照顾他面子的场面话。 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跟上届通过科举的人一样，先入翰林院，彻底的磨练个三五年，才能被外放任官。 三五年还算是少的，若是陛下防着他的宗族出身，令他在翰林院蹉跎个七八年也未可知。 苏沐沐轻轻一笑，“陛下曾说过，留着你另有任命，你以为，这只是在照顾你的面子？” “难道不是吗？”赵屹意志消沉的反问。 “当然不是了，”苏沐沐道：“你虽然是新科状元，但无官无职，陛下何必要照顾你的面子？你以为你很有面子吗？” “可……”赵屹抬起头，听老师这话头，似乎真的不是场面话？ 苏沐沐道：“陛下对你，是真的另有任用，而且还是个十分艰巨的任务，放眼这届所有人，也只有你能够完成。” “是什么？”赵屹来了精神头，期待的望向苏沐沐。 他最怕的，不是艰巨困难，而是被冷落，被雪藏，被不重视。 “陛下要你跟莫嫡锋好好学习军事兵法，你可愿意？” “什，什么？！”赵屹惊喜之极，激动得双眼通红，“老师，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沐沐笑道：“为师何时骗过你？” “太好了，太好了！” 赵屹欢呼一声，直接凌空翻了个跟头，吓了苏沐沐一大跳。 想不到这小子不声不响的，竟还把身体练的不错，果然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啊。 因为他喜欢兵法，志向也一直是想要参军入伍，为国征战，所以哪怕“被迫”读书，仍然不忘锻炼身体。 看着他雀跃欢喜，苏沐沐莞尔一笑，这道命令一下，是真的遂了他的意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送进后厨 听到老师二字，他目光便一下子转到坐在皇帝身边的大神官身上，嘴唇颤动，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深深的施了一礼。 赵屹，黄健东和郭存禄三人，也都跟着躬身一礼。 他们很想说一句，谢谢老师，可场合不对，老师的身份也实在太过震惊，他们无法诉说，只能将腰弯的更深，头垂得更低，以表达内心的感激和感谢之情。 其他人虽然看得莫名，但他们是朝着陛下和神官大人施礼，虽然突兀，但还是勉强能说得通。 估计这四人是太过兴奋了。 他们四个一施礼，另外六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他们施礼，也不想失了礼数，连忙都躬身，“谢陛下，谢神官大人。” 苏沐沐微微抬手，莫御笑道：“免礼，现在谢还太早，还是等朕全都公布完的。” 一时许实和赵屹，心都提了起来。 “榜眼，许实。” 许实攥紧双拳，激动得闭上了眼睛。 榜眼，他是榜眼！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儿子是榜眼，是榜眼啊！ 莫御看向最后已经激动不已的赵屹，笑道：“本届状元，赵屹。” 至此，十人名次全都公布完毕。 “希望你们这些人，能够继续勤勉克己，早日成为我大夏肱骨重臣。”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十人一起躬身。 群臣也躬身道贺，“恭喜陛下获得佳才，祝大夏盛世昌隆。” “恭喜陛下获得佳才，祝大夏盛世昌隆！” 众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从太和殿内，一直传遍整个皇宫。 昭示着这场盛大的伦才大典，至此终于结束。 虽然皇帝当场公布了最重要的名次，但礼部还是会在三日后，张榜公告。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所有榜上有名的考生最开心的日子。 莫御公布完了名次还没完，竟直接道：“你们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是整个大夏年轻一代最聪明的青年才俊，朕这里刚好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们去办。” 十人闻言，全都蒙了。 群臣也跟着发蒙。 历来新晋的官员，都要发到翰林院去学习，相当于是培养储备干部，先在其中磨练，真有才干的，两三年后便可先去六部从低等职位做起，再逐渐的往上升。 若是没什么才干，只会读书的话，那很可能在翰林院待上个七八年也是有的。 所以，这翰林院是“好进难出”，但总是需要有这么个磨练的过程，里面的人基本没有实权，都是虚职。 现在听陛下这意思，似乎一下子就要安排他们做事了。 莫御道：“刚刚国子监祭酒王定，因故而死，国子监祭酒之位空悬，朕拟命新科榜眼许实，入国子监，暂代祭酒之位，其余人等，除状元赵屹之外，皆入国子监为学官。赵屹朕另有用途。” “什么！”群臣大惊。 国子监的王祭酒死了？ 还是“因故而死”！这么笼统的原因，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啊！ 难道说，刚刚大神官中途离席，便是去处理这个事情了？ 许实也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任务，竟然会是代国子监祭酒之职！ 这也太……太令人震惊了！ 莫御看向许实，严肃的道：“许实，朕委以重任，是看好你敦厚的人品，祭酒之位，只是由你暂代，你到底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还要看你以后的表现。” 他又看了一眼其他人，道：“从探花到第十名，都会随你入国子监，如何统御好他们，也是对你的考验。许实，你是否有信心将事情做好？” 许实心情激荡，原本就老实的脸庞，更是充满了坚毅之色，“臣必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很好！” 莫御大笑一声，目光扫向其他人道：“尔等当团结一心，替朕将国子监管理好，培养出更多更优秀的人才。” “是，臣等必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殿试告一段落。 莫御心情大好，王氏虽然横生枝节，但国子监还是被重新纳入了掌控之中。 许实的背景清白，出身衡山书院，算是他的嫡系，只要能力不太差，管理国子监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他还安排了与他同年的八人进去，有李澜清，黄健东和郭存禄帮忙，应该很快就发展成小团体，打造出一个稳定的体系。 到时候，便可以取代王氏留在国子监中的人手。 倒是越公公送进来一个消息，让他喜上加喜，“陛下，辛国来消息了，他们派出了一个使节团，如今已经快到京城了。” “使节团？哼，算他们还识相。” 因为水果停供的原因，莫御曾派使者去送国书，严词谴责。 现在，对方派了使节团过来，如此对应，算是相当重视此事。 能被对方如此郑重其事，莫御轻哼了一声，唇角上扬的坐在龙案后，“他们的使节团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预计三日之后。” 莫御笑道：“好，那朕便等着他们，看看他们的国君有什么要说的。” 说到辛国，他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沐沐，见她正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好像完全没听到他和越公公的对话。 “在想什么呢？”莫御问道。 苏沐沐回过神，忽然道：“啊，没什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莫御想了想，确实没什么事了，看她刚刚走神，辛国派过来使节团的事情，她应该是完全没听进去。 有心想说，不过想到陆则白是辛国人，他又有点不想说了。 “嗯，没什么事了，今日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莫御对越公公道：“越公公，你代朕送苏姑娘回去。” 越公公应了一声，送苏沐沐出宫回府。 …… 清河郡主府门前。 “来，抬进去。” 苏沐沐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回身对着两个侍卫说道。 那两个侍卫抬着个担架，上面被盖上了白布，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那份重量和形状，也不难猜出抬的到底是什么。 越公公眉头紧皱，脸上是万分的不解和疑惑，恭声问道：“郡主，要抬到什么地方？” 这担架上，抬着的是王定的尸体。 他实在不理解，苏姑娘为何对王定的尸体这么感兴趣，在崇文门前就特地吩咐他，把尸体看好了。 现在出了宫，竟然还要把尸体带回府去。 苏沐沐随口道：“送后厨去。” “！！！”越公公吃惊，后厨？ 第五百八十四章 遂意 送进后厨？！ 这后厨，是做饭的地方，把一个尸体送进去，难道说…… 他吃惊的望向苏沐沐，难道说苏姑娘，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 食尸癖什么的，这也太重口味了？ 苏沐沐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越公公你可别乱想，之所以要抬进后厨去，是因为我后厨有一些冰，可以让尸体没有那么快的腐烂。” 越公公嗯了两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他沉吟了片刻，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问道：“郡主，奴婢可不可以问一问，您要这王定的尸体是要用来干什么的？” 他在宫中当差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可今天这事，他实在是太过好奇。 不问个清楚，只怕今晚连觉都睡不好。 面对越公公的提问，苏沐沐面露难色，踌躇道：“越公公，这个事……我还真是没法跟你说，因为我自己也没什么把握，王定的尸体就先暂时放在我这，有什么问题，日后再说。” 越公公回错了意，以为她是不愿意说。 心中也暗道自己真是越老越回去了，说话办事也照比以前差了许多，人家要是能说，不用问也会说。 越公公摇了摇头，带着人回宫复命。 王定的尸体被抬进后厨之后，苏沐沐也让厨房的下人都离开，自己在里面研究了一个多时辰。 下人们也是心惊肉跳，不知道郡主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弄了个尸体进来，也有点太晦气了些。 不过他们这位郡主，一向特立独行，他们其实也有些习惯了，只疑惑了一会，便不再关注。 等一个时辰之后，苏沐沐从里面出来，让人将尸体抬入厨房下面的冰窖里暂时存放。 因为前世用惯了冰箱，所以苏沐沐让人在府中修的冰窖，入口处并不是某个单独的地方，而是跟厨房相连。 平时的菜蛋肉类，也会放在里面保鲜。 等她从厨房出来，正想回去休息，忽然便看到花园里，有一个人在凉亭附近不停的踱步。 只见他眉头紧皱，似有不开心之事，时而低头沉吟，时而摇头叹气，颇有种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苏沐沐瞥了一眼，便看出那是赵屹，忍不住暗中一笑，这位可是新科状元，若是连状元都郁郁不得志，还让其他人怎么活？ “赵屹，你怎么了？” 苏沐沐笑着走过去，问道。 “老师。”赵屹看到她，躬身行礼，强做欢颜，“弟子没怎么，就是觉得气闷，来这小花园里散散心。” 苏沐沐轻轻瞥了他一眼，心中有数，却不说破，只是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李澜清他们呢？” “师兄他们……”赵屹回头朝前院看了一眼，“三日后，他们便要走马上任，未免辜负圣恩，正在屋中商讨如何接管国子监。” 说起这事，他虽然装作若无其事，尽力让声音平静，可神色却止不住的黯然了几分。 李澜清等三人要走马上任，还得等三日张榜之后才行。 此时三人正为了上任之后，能够尽快的融入其中，商讨着要如何进行。 而赵屹，这位新科状元，是前十之中，唯一没有任何任职命令之人，也确实难免黯然神伤。 苏沐沐笑着看向他，“你觉得气闷，是不是因为陛下给其他人都安排了事情，只有你空闲了下来？明明是新科状元，结果却不及其他人被重用，定然是心有不甘？” 赵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掩饰，可想了想之后，最终只是颓然叹气，“老师，弟子……弟子确实心有不甘。不过我也明白陛下的想法。我毕竟是赵氏之人，陛下好不容易从王氏手中将国子监收回，定然不会再让其他宗族的人进入其中。” 国子监，是全国最高学府，这么多年，一直被王氏把持。 好不容易，这一回借着殿试，将国子监狠狠的打压了下去，更是顺势将国子监收回掌中，自然不会再引狼入室，任用宗族之人。 可理解归理解，他还是心有不甘。因为他的志向不同，或者说，他如今只是赵氏大公子，还没有成为赵氏家主，所以无论是身份还是立场，思想的出发点，都还是很纯粹的。 他说得很平静，其实表情却相当的沉痛。谁不希望会获得信任呢？ 只不过他的身份和立场，让他心中清楚，这种希望，很是渺茫。 虽然太和殿上，陛下说状元另有任用，他又怎会不知，那不过是为了照顾他面子的场面话。 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跟上届通过科举的人一样，先入翰林院，彻底的磨练个三五年，才能被外放任官。 三五年还算是少的，若是陛下防着他的宗族出身，令他在翰林院蹉跎个七八年也未可知。 苏沐沐轻轻一笑，“陛下曾说过，留着你另有任命，你以为，这只是在照顾你的面子？” “难道不是吗？”赵屹意志消沉的反问。 “当然不是了，”苏沐沐道：“你虽然是新科状元，但无官无职，陛下何必要照顾你的面子？你以为你很有面子吗？” “可……”赵屹抬起头，听老师这话头，似乎真的不是场面话？ 苏沐沐道：“陛下对你，是真的另有任用，而且还是个十分艰巨的任务，放眼这届所有人，也只有你能够完成。” “是什么？”赵屹来了精神头，期待的望向苏沐沐。 他最怕的，不是艰巨困难，而是被冷落，被雪藏，被不重视。 “陛下要你跟莫嫡锋好好学习军事兵法，你可愿意？” “什，什么？！”赵屹惊喜之极，激动得双眼通红，“老师，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沐沐笑道：“为师何时骗过你？” “太好了，太好了！” 赵屹欢呼一声，直接凌空翻了个跟头，吓了苏沐沐一大跳。 想不到这小子不声不响的，竟还把身体练的不错，果然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啊。 因为他喜欢兵法，志向也一直是想要参军入伍，为国征战，所以哪怕“被迫”读书，仍然不忘锻炼身体。 看着他雀跃欢喜，苏沐沐莞尔一笑，这道命令一下，是真的遂了他的意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交谈 京城本身便极为繁华和热闹，尤其赶上殿试这段时间里，更是人流密集。 全国各地的考生赶过来，令京城的酒楼饭庄还有客栈，都是各种爆满。 殿试结束，崇文门外的人都散了，各自回了客栈，等候三天后的放榜。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名次如何，但心情还是很放松，毕竟，不管考得好不好，都考完了。 许多考生都邀请上三五好友，一起吃个饭。 客栈的一楼大堂上，便显得十分热闹。 与之对比，客栈后院的某处院落里，则显得十分清冷。 小跨院是在年前就被人给订下了，只是一直都没有人来住，弄得掌柜的都以为客人是不是订错了，但人家给留了足够的钱，出于诚信，也便将这小跨院继续给留着。 直到昨天，才有一位老者住了进来。 那老者虽然孤身一人，但却气度不凡，很有些德高望重的感觉，掌柜的也不敢小看，一直命手下人精心伺候着。 结果直到今日，殿试结束之后，他才得到消息，原来这老者，竟然便是王氏家主！ 尤其是听了他今日在崇文门前，竟然亲自清理门户，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清廉风骨，真真是叫人敬佩万分。 掌柜的只恨自己没有在场，不能亲眼目睹老先生的风采。 “去，给王老先生送壶茶去，茶要上好的龙井，老先生上了年岁，这个时辰总是会口干，”掌柜的吩咐店中伙计，不等伙计答应，又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 他亲自泡了茶，又亲自端过去，刚要走入跨院，便看到一个陌生的老者，站在跨院门外，整了整衣冠，对着里面朗声道：“王氏家主可是住在这里？” 这位陌生老者，面目慈祥，和蔼可亲，一身月白的长衫看起来略显单薄，身上自带一股清隽之气，仿佛傲雪梅花，清瘦中透出一股高洁姿态。 与王氏家主那种坦然，霸气，虽不可同日而语，但身上的气度同样不凡。 掌柜的正要上前，便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传来，很快便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掌柜的见有客人到访，他也不便现身，但又好奇来者身份，便轻手轻脚的躲在一旁。 小跨院的院门打开，王氏家主看到门外的老者，先是一愣，紧接着便露出笑容，抱拳道：“原来是章氏家主啊。” 章氏家主笑道：“王老弟，愚兄来得冒昧，你不会怪我打扰？” “怎么会？快请进。”王氏家主让开位置，请章氏家主进去。 掌柜的在外面听得一惊，想不到这位如梅花般清隽高傲的老者，竟然是章氏家主。 他悄悄的走过去，趴在门口，朝里面小心的张望。 只见两人走进去，也没有进屋，而是在庭院中的石桌坐下。 “章兄不在章氏好好享受，大老远的怎么跑到京城来了，这一路颠簸，甚是辛苦？” “呵呵，王老弟说笑了，如今我三宗虽然看似势大，其实早已生死由人，愚兄上了年纪，土都埋半截了，只希望我章氏还能继续安稳的走下去，泽被后世子孙，便万事足以。” 王氏家主听了，只是笑笑，“既如此，章兄何故还要来京城？” 章氏家主目光一凝的望在他脸上，紧盯着他的眼睛道：“王老弟为何而来，愚兄便为何而来。” 王氏家主眉毛一挑，“小弟今日所作所为，章兄应该有所耳闻，我只为清理门户。” 章氏家主哼了一声，表情严肃，“王老弟，你我都是一宗之主，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今日所谓，不过是断尾求生罢了，跟我章氏比，也没好到哪里去。想三宗当初，守望相助，才能赢得偌大局面，可如今的三宗，因赵氏之故，分崩离析，互生猜忌，再这么下去，只会自取灭亡。” “若再不团结，便要被陛下逐个击破。章氏，王氏，发展至今，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重重困难，你难道就甘心放弃从前的那些利益？” 王氏家主目光深邃，“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我两宗联手才能破局。”章氏家主信誓旦旦。 王氏家主却猛地嗤笑了一声，“联手才能破局？章兄，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因赵氏之故，三宗早已不复当初，赵氏本为三宗之首，势力最大，可赵贤生已经投诚倒戈，三宗去其一，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就算你我联手又能如何？你觉得真的能与陛下对抗吗？” “有何不可！”章氏家主道：“陛下虽然做了很多的努力，提拔了不少新人，但我们的人仍然还在任上，并没有被完全架空。这便是我们的机会，也是我们如今唯一可以抓住的机会。” 王氏家主摇头，“这不是机会，就算我们的势力再大，对朝堂的影响力也并没有大到可以左右一切的地步。何况如今陛下已经提拔了不少的新人，虽然我们的人还没有被架空，可那些新人经过了磨合期之后，已经逐渐表现出可以独当一面的气质。陛下随时可以替换掉我们的人。你所谓的机会，根本就是致命的鱼饵，或许陛下正等着我们的妄动，正好给他更替官员的机会也未可知。” “你——” 章氏家主见他态度坚决，不由气道：“枉我以为你还有些血性，没想到竟是如此胆小怕事。你今日之举，看似硬气，实则是将国子监当做‘贡品’送还给了陛下，断尾求生，不过是自保的手段。失去了国子监，你王氏未来可很难再培养嫡系，插手朝堂！” 王氏家主哼笑一声，漫不经心的道：“没错，我王氏确实在向陛下妥协、示弱，但我王氏至少保全了清誉，韬光养晦几年，日后还可东山再起。反倒是你，章兄，你的那位大公子，在京城中可没少折腾，最后竟然还弄出了个天大的丑闻，灰溜溜的被人骂离了京城。章氏的声誉几乎尽毁，说句不客气的话，你章氏现在不过是狗急跳墙，自己想作死，就不要拉上别人。” 章氏家主闻言大怒，气得手指乱点，“你，你！你好——” 王氏家主道：“我当然很好。章兄，道不同不相为谋，好走不送。” 章氏家主咬牙切齿的看了他良久，猛地会袖离开。 只留下一句怒气滔天的话语，“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第五百八十六章 登门拜访 后悔？ 王氏家主不置可否的一笑。 或许会后悔，但是肯定要在章氏之后。 送走了章氏家主，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跨院。 出门时看到了来送茶的掌柜，笑道：“茶先放屋里，等老夫回来再细品。” 掌柜的一直目送着他走出客栈，这才转身将茶送入了跨院。 一盏茶的功夫，跨院里发生的一切，章氏与王氏两位家主的对话，便一字不差的呈送到了莫御的面前。 莫御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哼笑了一声，“这个王恺海倒是有不错的大局观，对局势的判断还算有几分眼光。反观这个章忖光，呵呵，典型的冲动易怒，有勇无谋，鼠目寸光。” 越公公保持恭敬聆听，他已经在苏沐沐那里学乖了，在陛下没有明确需要他发言的时候，一个字也不会从他的口中蹦出来。 莫御笑呵呵的又看了一遍纸条，又问道：“对了，王恺海出了客栈之后，可有看到他去了什么地方？” 亲手杀掉王定，将国子监送还，这是王恺海送过来的“投名状”，代表王氏低头臣服，至少是暂时臣服，准备韬光养晦，以图东山再起。 既然收了他的“投名状”，莫御也不打算继续对付他了。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何况王氏毕竟是三宗之一，在朝中影响力不小，犯不上拼个鱼死网破。 只是“投名状”也交了，按说王恺海京城之行任务也算圆满达成，这个时候，他应该低调的在客栈，等候皇帝“发落”，而不是出门乱走。 莫御很好奇，他这个时候出门，是打算去哪里。 越公公答道：“据底下的人说，王氏家主出客栈之后，去的方向是西顺城街。” “西顺城街？” 西顺城街上住的大多是功勋贵族，以前的睿王府便在西顺城街上。 而此刻，苏沐沐正在从前的睿王府，如今的清河郡主府中，招待客人。 花厅中，望着在自己面前行礼的张异和许实等人，苏沐沐连忙起身相拦，“快别这样，张院长，快起来，快起来！” 她一边扶住张院长，一边给身后的李澜清等人使眼色。 李澜清等弟子会意，连忙过去将许实等人扶起。 这一次的科举，可以说衡山书院是压倒性的胜利。 加上苏沐沐自己的弟子，前十名中，除了第六，第九，第十名，其余的都被衡山书院包揽。 衡山书院名副其实成了最大的赢家。 所以张院长这次除了带了榜眼的许实，还有第五的邱志文，第八的罗永袆等三名弟子。 “他们能取得如今的成绩，也是因为他们自己努力，跟我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我没有去衡山书院，他们的优秀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苏沐沐笑着，将张院长拉回到座位上。 其他三名学生，也都被李澜清等人扶起，按回在座位上。 “还是要谢谢你，”张院长指了指许实道：“至少，许实便要好好的谢谢你。” 苏沐沐一怔，许实又再次站起身，对着苏沐沐恭恭敬敬的躬身，深深一礼。 “呃……”苏沐沐有点蒙，不解的望向张院长，“为何许实要这样郑重的道谢？” 张院长道：“太和殿上的情况，许实已经都跟老夫说过了，当时陛下已经排好了名次，是神官大人进行了调整，将原本的第二与第四调换，这才有了许实获得榜眼。无论如何，许实是得了好处的，自当有此一谢。” 苏沐沐眼眸微变，认真看了看张异，见他神色坦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眼底还涌现出慈爱的笑意。 “张院长，您……是知道了？” 她问得没头没尾，张院长答得更加没头没尾，“老夫耳目昏聩，什么都是旦刻便忘。” 崇文门外，听到雉兔同笼的题目时，他便有所怀疑，等到神官大人出来，他注意到那声音真的是相当的熟悉。 等许实出来，描述了殿试情况，以及大神官调整顺序的事件，结合最终陛下认命许实为代祭酒之后。 他想到陛下之前特地让他去请苏沐沐到衡山书院讲学，又想到陛下去衡山书院时，苏沐沐那种随性的态度，事情似乎一下子便明朗了起来。 大神官其实就是苏沐沐！ 第一的赵屹，是赵氏的大公子，陛下好不容易将国子监收回，定然不会再让宗族之人涉及其中。而原本的第二名或许是如今第四的黄健东，但他是苏沐沐的弟子，苏沐沐身为大神官，自然要避嫌。 为了配合陛下，收回国子监，许实这种出身清白，不属于任何人，任何势力，无疑是最佳人选。 为此，将许实与其兑换，却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从结果逆推，也是能说得通的，陛下确实也是错过第一的赵屹，直接选了第二的许实。 大神官调换排名的原因，无论是出于另有目的，还是真的认为许实的水平应该是第二，至少最终得利的人，确实是许实。 所以这一拜，是不能少的。 但他也明白，在苏沐沐没有表明身份之前，他这样做，其实是有些不妥的，所以他也是当即表态，耳目昏聩，旦刻便忘。让苏沐沐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对外泄露。 苏沐沐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许实不用多礼，命他重新入座的同时，也观察到身旁的黄健东，表情有些变化，欲言又止。 苏沐沐看在眼中，正要说写什么，翠翘忽然走进来道：“郡主，外面有位老者求见。” “老者？是什么人？” “他说，他是王氏家主王恺海。” “王氏家主？！”苏沐沐不由起身，张异也大为惊奇，“他怎么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不着要领。 今日王氏家主在崇文门前的一系列举动，两人可都是看在眼中的。 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来登门拜访。 苏沐沐皱眉，王氏家主突然求见，他来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她忽然看向张异，难道自己是大神官的身份，也被他看穿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交谈 京城本身便极为繁华和热闹，尤其赶上殿试这段时间里，更是人流密集。 全国各地的考生赶过来，令京城的酒楼饭庄还有客栈，都是各种爆满。 殿试结束，崇文门外的人都散了，各自回了客栈，等候三天后的放榜。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名次如何，但心情还是很放松，毕竟，不管考得好不好，都考完了。 许多考生都邀请上三五好友，一起吃个饭。 客栈的一楼大堂上，便显得十分热闹。 与之对比，客栈后院的某处院落里，则显得十分清冷。 小跨院是在年前就被人给订下了，只是一直都没有人来住，弄得掌柜的都以为客人是不是订错了，但人家给留了足够的钱，出于诚信，也便将这小跨院继续给留着。 直到昨天，才有一位老者住了进来。 那老者虽然孤身一人，但却气度不凡，很有些德高望重的感觉，掌柜的也不敢小看，一直命手下人精心伺候着。 结果直到今日，殿试结束之后，他才得到消息，原来这老者，竟然便是王氏家主！ 尤其是听了他今日在崇文门前，竟然亲自清理门户，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清廉风骨，真真是叫人敬佩万分。 掌柜的只恨自己没有在场，不能亲眼目睹老先生的风采。 “去，给王老先生送壶茶去，茶要上好的龙井，老先生上了年岁，这个时辰总是会口干，”掌柜的吩咐店中伙计，不等伙计答应，又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 他亲自泡了茶，又亲自端过去，刚要走入跨院，便看到一个陌生的老者，站在跨院门外，整了整衣冠，对着里面朗声道：“王氏家主可是住在这里？” 这位陌生老者，面目慈祥，和蔼可亲，一身月白的长衫看起来略显单薄，身上自带一股清隽之气，仿佛傲雪梅花，清瘦中透出一股高洁姿态。 与王氏家主那种坦然，霸气，虽不可同日而语，但身上的气度同样不凡。 掌柜的正要上前，便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传来，很快便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掌柜的见有客人到访，他也不便现身，但又好奇来者身份，便轻手轻脚的躲在一旁。 小跨院的院门打开，王氏家主看到门外的老者，先是一愣，紧接着便露出笑容，抱拳道：“原来是章氏家主啊。” 章氏家主笑道：“王老弟，愚兄来得冒昧，你不会怪我打扰？” “怎么会？快请进。”王氏家主让开位置，请章氏家主进去。 掌柜的在外面听得一惊，想不到这位如梅花般清隽高傲的老者，竟然是章氏家主。 他悄悄的走过去，趴在门口，朝里面小心的张望。 只见两人走进去，也没有进屋，而是在庭院中的石桌坐下。 “章兄不在章氏好好享受，大老远的怎么跑到京城来了，这一路颠簸，甚是辛苦？” “呵呵，王老弟说笑了，如今我三宗虽然看似势大，其实早已生死由人，愚兄上了年纪，土都埋半截了，只希望我章氏还能继续安稳的走下去，泽被后世子孙，便万事足以。” 王氏家主听了，只是笑笑，“既如此，章兄何故还要来京城？” 章氏家主目光一凝的望在他脸上，紧盯着他的眼睛道：“王老弟为何而来，愚兄便为何而来。” 王氏家主眉毛一挑，“小弟今日所作所为，章兄应该有所耳闻，我只为清理门户。” 章氏家主哼了一声，表情严肃，“王老弟，你我都是一宗之主，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今日所谓，不过是断尾求生罢了，跟我章氏比，也没好到哪里去。想三宗当初，守望相助，才能赢得偌大局面，可如今的三宗，因赵氏之故，分崩离析，互生猜忌，再这么下去，只会自取灭亡。” “若再不团结，便要被陛下逐个击破。章氏，王氏，发展至今，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重重困难，你难道就甘心放弃从前的那些利益？” 王氏家主目光深邃，“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我两宗联手才能破局。”章氏家主信誓旦旦。 王氏家主却猛地嗤笑了一声，“联手才能破局？章兄，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因赵氏之故，三宗早已不复当初，赵氏本为三宗之首，势力最大，可赵贤生已经投诚倒戈，三宗去其一，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就算你我联手又能如何？你觉得真的能与陛下对抗吗？” “有何不可！”章氏家主道：“陛下虽然做了很多的努力，提拔了不少新人，但我们的人仍然还在任上，并没有被完全架空。这便是我们的机会，也是我们如今唯一可以抓住的机会。” 王氏家主摇头，“这不是机会，就算我们的势力再大，对朝堂的影响力也并没有大到可以左右一切的地步。何况如今陛下已经提拔了不少的新人，虽然我们的人还没有被架空，可那些新人经过了磨合期之后，已经逐渐表现出可以独当一面的气质。陛下随时可以替换掉我们的人。你所谓的机会，根本就是致命的鱼饵，或许陛下正等着我们的妄动，正好给他更替官员的机会也未可知。” “你——” 章氏家主见他态度坚决，不由气道：“枉我以为你还有些血性，没想到竟是如此胆小怕事。你今日之举，看似硬气，实则是将国子监当做‘贡品’送还给了陛下，断尾求生，不过是自保的手段。失去了国子监，你王氏未来可很难再培养嫡系，插手朝堂！” 王氏家主哼笑一声，漫不经心的道：“没错，我王氏确实在向陛下妥协、示弱，但我王氏至少保全了清誉，韬光养晦几年，日后还可东山再起。反倒是你，章兄，你的那位大公子，在京城中可没少折腾，最后竟然还弄出了个天大的丑闻，灰溜溜的被人骂离了京城。章氏的声誉几乎尽毁，说句不客气的话，你章氏现在不过是狗急跳墙，自己想作死，就不要拉上别人。” 章氏家主闻言大怒，气得手指乱点，“你，你！你好——” 王氏家主道：“我当然很好。章兄，道不同不相为谋，好走不送。” 章氏家主咬牙切齿的看了他良久，猛地会袖离开。 只留下一句怒气滔天的话语，“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第五百八十六章 登门拜访 后悔？ 王氏家主不置可否的一笑。 或许会后悔，但是肯定要在章氏之后。 送走了章氏家主，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跨院。 出门时看到了来送茶的掌柜，笑道：“茶先放屋里，等老夫回来再细品。” 掌柜的一直目送着他走出客栈，这才转身将茶送入了跨院。 一盏茶的功夫，跨院里发生的一切，章氏与王氏两位家主的对话，便一字不差的呈送到了莫御的面前。 莫御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哼笑了一声，“这个王恺海倒是有不错的大局观，对局势的判断还算有几分眼光。反观这个章忖光，呵呵，典型的冲动易怒，有勇无谋，鼠目寸光。” 越公公保持恭敬聆听，他已经在苏沐沐那里学乖了，在陛下没有明确需要他发言的时候，一个字也不会从他的口中蹦出来。 莫御笑呵呵的又看了一遍纸条，又问道：“对了，王恺海出了客栈之后，可有看到他去了什么地方？” 亲手杀掉王定，将国子监送还，这是王恺海送过来的“投名状”，代表王氏低头臣服，至少是暂时臣服，准备韬光养晦，以图东山再起。 既然收了他的“投名状”，莫御也不打算继续对付他了。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何况王氏毕竟是三宗之一，在朝中影响力不小，犯不上拼个鱼死网破。 只是“投名状”也交了，按说王恺海京城之行任务也算圆满达成，这个时候，他应该低调的在客栈，等候皇帝“发落”，而不是出门乱走。 莫御很好奇，他这个时候出门，是打算去哪里。 越公公答道：“据底下的人说，王氏家主出客栈之后，去的方向是西顺城街。” “西顺城街？” 西顺城街上住的大多是功勋贵族，以前的睿王府便在西顺城街上。 而此刻，苏沐沐正在从前的睿王府，如今的清河郡主府中，招待客人。 花厅中，望着在自己面前行礼的张异和许实等人，苏沐沐连忙起身相拦，“快别这样，张院长，快起来，快起来！” 她一边扶住张院长，一边给身后的李澜清等人使眼色。 李澜清等弟子会意，连忙过去将许实等人扶起。 这一次的科举，可以说衡山书院是压倒性的胜利。 加上苏沐沐自己的弟子，前十名中，除了第六，第九，第十名，其余的都被衡山书院包揽。 衡山书院名副其实成了最大的赢家。 所以张院长这次除了带了榜眼的许实，还有第五的邱志文，第八的罗永袆等三名弟子。 “他们能取得如今的成绩，也是因为他们自己努力，跟我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我没有去衡山书院，他们的优秀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苏沐沐笑着，将张院长拉回到座位上。 其他三名学生，也都被李澜清等人扶起，按回在座位上。 “还是要谢谢你，”张院长指了指许实道：“至少，许实便要好好的谢谢你。” 苏沐沐一怔，许实又再次站起身，对着苏沐沐恭恭敬敬的躬身，深深一礼。 “呃……”苏沐沐有点蒙，不解的望向张院长，“为何许实要这样郑重的道谢？” 张院长道：“太和殿上的情况，许实已经都跟老夫说过了，当时陛下已经排好了名次，是神官大人进行了调整，将原本的第二与第四调换，这才有了许实获得榜眼。无论如何，许实是得了好处的，自当有此一谢。” 苏沐沐眼眸微变，认真看了看张异，见他神色坦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眼底还涌现出慈爱的笑意。 “张院长，您……是知道了？” 她问得没头没尾，张院长答得更加没头没尾，“老夫耳目昏聩，什么都是旦刻便忘。” 崇文门外，听到雉兔同笼的题目时，他便有所怀疑，等到神官大人出来，他注意到那声音真的是相当的熟悉。 等许实出来，描述了殿试情况，以及大神官调整顺序的事件，结合最终陛下认命许实为代祭酒之后。 他想到陛下之前特地让他去请苏沐沐到衡山书院讲学，又想到陛下去衡山书院时，苏沐沐那种随性的态度，事情似乎一下子便明朗了起来。 大神官其实就是苏沐沐！ 第一的赵屹，是赵氏的大公子，陛下好不容易将国子监收回，定然不会再让宗族之人涉及其中。而原本的第二名或许是如今第四的黄健东，但他是苏沐沐的弟子，苏沐沐身为大神官，自然要避嫌。 为了配合陛下，收回国子监，许实这种出身清白，不属于任何人，任何势力，无疑是最佳人选。 为此，将许实与其兑换，却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从结果逆推，也是能说得通的，陛下确实也是错过第一的赵屹，直接选了第二的许实。 大神官调换排名的原因，无论是出于另有目的，还是真的认为许实的水平应该是第二，至少最终得利的人，确实是许实。 所以这一拜，是不能少的。 但他也明白，在苏沐沐没有表明身份之前，他这样做，其实是有些不妥的，所以他也是当即表态，耳目昏聩，旦刻便忘。让苏沐沐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对外泄露。 苏沐沐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许实不用多礼，命他重新入座的同时，也观察到身旁的黄健东，表情有些变化，欲言又止。 苏沐沐看在眼中，正要说写什么，翠翘忽然走进来道：“郡主，外面有位老者求见。” “老者？是什么人？” “他说，他是王氏家主王恺海。” “王氏家主？！”苏沐沐不由起身，张异也大为惊奇，“他怎么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不着要领。 今日王氏家主在崇文门前的一系列举动，两人可都是看在眼中的。 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来登门拜访。 苏沐沐皱眉，王氏家主突然求见，他来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她忽然看向张异，难道自己是大神官的身份，也被他看穿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王恺海的路子 花厅中一片沉默。 不仅苏沐沐自己疑惑，连张异都有些惊悚，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难道苏姑娘就是大神官的秘密，也被王氏家主给看破了？ 两人对望的眼中，都有惊愕在其中流转。 不过苏沐沐很快便否决了这个念头。 张院长是因为之前与自己有过接触，可以通过声音去判断，再结合各种细枝末节去推测，但王氏家主今日是第一次与她接触。 她全程一直坐在歩辇之中，别说脸了，便是连身姿都没看到，他是不可能看破她的身份的。 “郡主，见吗？”翠翘还在等回信。 苏沐沐想了想，道：“请他进来。” 既然来了，总要见一面看看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翠翘领命退出去，张异也站起身来，道：“既然郡主有客到访，老夫等也不便打扰，就告辞了。” 他带着三个学生离开，临走之前，又笑道：“衡山书院的数学课，还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可以过去继续讲学。” 自从知道她就是大神官之后，张院长也明白她不可能一直在衡山书院讲学。 苏沐沐笑道，“一定，一定。” 张院长带着学生离开，正好遇到进来的王氏家主，双方见面，并没有交谈，只是眼神接触，微笑示意，便相安无事的各走各路。 苏沐沐这时候也让弟子们都提前离开，只单独一人在花厅等待。 片刻之后，翠翘便领着王氏家主王恺海走了进来。 “小女苏沐沐，见过王氏家主。”背身而立的苏沐沐，在王恺海步入花厅时，转过身，笑脸相迎。 王恺海还礼而笑，“老夫来得冒昧，还请郡主莫怪。” 简单的寒暄客套了两句，两人分宾主落座。 苏沐沐开门见山的道：“不知王老先生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王恺海哈哈一笑，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吟诵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他看着苏沐沐错愕的眼神，继续笑道：“久闻清河郡主才高八斗，在瑞城之时就有许多诗作传世，不过老夫在四水城深居简出，一直未有得见，反倒是这篇《陋室铭》，是从小女王明德那里得知。老夫这才知道，清河郡主的文名，恐怕与顾先生相比，都不逞多让。既然到了京城，自然应前来拜访。” “您过誉了，我那点才学，根本不算什么。”苏沐沐面上谦虚而笑，心思却极速转动起来。 王恺海是王氏家主，更是王明德的父亲，他故意提起《陋室铭》，便是在故意点她。 琼芳宴上，王氏的准女婿，周羽那笔账，还没清算过，这王恺海不会是来与她清算的？ “郡主才学斐然，不必过谦。听闻这次你教出的四个弟子，都入了前十，而且你还曾入衡山书院讲学两月，这前十名里，有七人都是衡山书院的学生，当真是了不起的成绩。” 殿试的成绩，要在三日后放榜，但前十曾被单独留下，但凡是参加过殿试的考生，都知道是前十有谁，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最终排名罢了。 王恺海是王氏家主，苏沐沐一点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个消息。 “陛下向来爱才，此前便对郡主青眼有加，如今郡主为国培养出众多优秀人才，想来会对郡主更加看重。” “哪里哪里。” 苏沐沐嘴上谦虚，心里却终于有点明白过来王恺海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其中一个，自然是因为她去衡山书院讲学，令衡山书院在这次殿试之中，力压国子监成为最大赢家，逼得他不得不杀掉王定，交出国子监断尾求生。 一个能够威胁到他王氏地位的人，换成是她，也的来登门拜会一下，看看这人到底什么成色。 而另一个，王恺海突然提到陛下的看重，他应该是听说陛下和清河郡主走得很近，关系超然，有可能是想要走她这条路。 王氏毕竟是三宗之一，在国子监的事情上与陛下交锋败北，付出了应有得代价，但他身为王氏家主，定然不会甘心吃亏。 国子监这份“投名状”虽然诚意满满，可对于陛下来说，国子监本就应该是陛下的，王氏只是归还而已，根本谈不上贡献。 王氏不像赵氏那样抢占了先机，想要获得喘息的机会，必须要扭转陛下对他们的看法。 所以，结交与陛下关系超然的清河郡主，似乎是一个不错的路线。 想明白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苏沐沐也就没那么慌了，十分淡定的招待了他。 两人在花厅中，谈笑风生一个多时辰，王恺海才告辞离开。 苏沐沐端起茶杯，吨吨吨的一口喝干。 这个老狐狸，也太能说了，真是聊得她口干舌燥，嗓子都要冒烟了。 一个多时辰的聊天，没什么太实质得内容，大多是诗词歌赋，著作文章，而且王恺海学识渊博，见闻广博，各种奇闻趣事，信手拈来，常常引经据典，讲得生动有趣。 苏沐沐大多数时间沦为听众，她也不得不佩服这位王氏家主，当真是让人如沐春风。 与崇文门外，果决杀戮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只可惜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虽然滴水不漏，对想要走她这条路只字不提，可却有种潜移默化的力量。 要不是苏沐沐已经提前察觉到他的想法，说不定与他交谈一番，便要为他的学识风采倾倒，忍不住要去莫御面前，给他王氏美言两句了。 这些家主们，一个个的，还真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朝中除了三宗之外，定然还有其他老狐狸的朝臣，莫御想要在这群人之中斡旋，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她叹息一声，又将黄健东给叫过来。 “我叫你来，是想要跟你说一下，有关排名的事情。” 刚刚张院长说起这事的时候，她已经观察到黄健东黯然的神色，未免他心中郁结，也不隐瞒，干脆的道：“一开始陛下确实将你排在第二，但我看过你的文章，中正有余，但缺乏灵动与变通。陛下排你为第二，更多的其实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第五百八十七章 王恺海的路子 花厅中一片沉默。 不仅苏沐沐自己疑惑，连张异都有些惊悚，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难道苏姑娘就是大神官的秘密，也被王氏家主给看破了？ 两人对望的眼中，都有惊愕在其中流转。 不过苏沐沐很快便否决了这个念头。 张院长是因为之前与自己有过接触，可以通过声音去判断，再结合各种细枝末节去推测，但王氏家主今日是第一次与她接触。 她全程一直坐在歩辇之中，别说脸了，便是连身姿都没看到，他是不可能看破她的身份的。 “郡主，见吗？”翠翘还在等回信。 苏沐沐想了想，道：“请他进来。” 既然来了，总要见一面看看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翠翘领命退出去，张异也站起身来，道：“既然郡主有客到访，老夫等也不便打扰，就告辞了。” 他带着三个学生离开，临走之前，又笑道：“衡山书院的数学课，还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可以过去继续讲学。” 自从知道她就是大神官之后，张院长也明白她不可能一直在衡山书院讲学。 苏沐沐笑道，“一定，一定。” 张院长带着学生离开，正好遇到进来的王氏家主，双方见面，并没有交谈，只是眼神接触，微笑示意，便相安无事的各走各路。 苏沐沐这时候也让弟子们都提前离开，只单独一人在花厅等待。 片刻之后，翠翘便领着王氏家主王恺海走了进来。 “小女苏沐沐，见过王氏家主。”背身而立的苏沐沐，在王恺海步入花厅时，转过身，笑脸相迎。 王恺海还礼而笑，“老夫来得冒昧，还请郡主莫怪。” 简单的寒暄客套了两句，两人分宾主落座。 苏沐沐开门见山的道：“不知王老先生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王恺海哈哈一笑，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吟诵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他看着苏沐沐错愕的眼神，继续笑道：“久闻清河郡主才高八斗，在瑞城之时就有许多诗作传世，不过老夫在四水城深居简出，一直未有得见，反倒是这篇《陋室铭》，是从小女王明德那里得知。老夫这才知道，清河郡主的文名，恐怕与顾先生相比，都不逞多让。既然到了京城，自然应前来拜访。” “您过誉了，我那点才学，根本不算什么。”苏沐沐面上谦虚而笑，心思却极速转动起来。 王恺海是王氏家主，更是王明德的父亲，他故意提起《陋室铭》，便是在故意点她。 琼芳宴上，王氏的准女婿，周羽那笔账，还没清算过，这王恺海不会是来与她清算的？ “郡主才学斐然，不必过谦。听闻这次你教出的四个弟子，都入了前十，而且你还曾入衡山书院讲学两月，这前十名里，有七人都是衡山书院的学生，当真是了不起的成绩。” 殿试的成绩，要在三日后放榜，但前十曾被单独留下，但凡是参加过殿试的考生，都知道是前十有谁，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最终排名罢了。 王恺海是王氏家主，苏沐沐一点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个消息。 “陛下向来爱才，此前便对郡主青眼有加，如今郡主为国培养出众多优秀人才，想来会对郡主更加看重。” “哪里哪里。” 苏沐沐嘴上谦虚，心里却终于有点明白过来王恺海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其中一个，自然是因为她去衡山书院讲学，令衡山书院在这次殿试之中，力压国子监成为最大赢家，逼得他不得不杀掉王定，交出国子监断尾求生。 一个能够威胁到他王氏地位的人，换成是她，也的来登门拜会一下，看看这人到底什么成色。 而另一个，王恺海突然提到陛下的看重，他应该是听说陛下和清河郡主走得很近，关系超然，有可能是想要走她这条路。 王氏毕竟是三宗之一，在国子监的事情上与陛下交锋败北，付出了应有得代价，但他身为王氏家主，定然不会甘心吃亏。 国子监这份“投名状”虽然诚意满满，可对于陛下来说，国子监本就应该是陛下的，王氏只是归还而已，根本谈不上贡献。 王氏不像赵氏那样抢占了先机，想要获得喘息的机会，必须要扭转陛下对他们的看法。 所以，结交与陛下关系超然的清河郡主，似乎是一个不错的路线。 想明白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苏沐沐也就没那么慌了，十分淡定的招待了他。 两人在花厅中，谈笑风生一个多时辰，王恺海才告辞离开。 苏沐沐端起茶杯，吨吨吨的一口喝干。 这个老狐狸，也太能说了，真是聊得她口干舌燥，嗓子都要冒烟了。 一个多时辰的聊天，没什么太实质得内容，大多是诗词歌赋，著作文章，而且王恺海学识渊博，见闻广博，各种奇闻趣事，信手拈来，常常引经据典，讲得生动有趣。 苏沐沐大多数时间沦为听众，她也不得不佩服这位王氏家主，当真是让人如沐春风。 与崇文门外，果决杀戮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只可惜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虽然滴水不漏，对想要走她这条路只字不提，可却有种潜移默化的力量。 要不是苏沐沐已经提前察觉到他的想法，说不定与他交谈一番，便要为他的学识风采倾倒，忍不住要去莫御面前，给他王氏美言两句了。 这些家主们，一个个的，还真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朝中除了三宗之外，定然还有其他老狐狸的朝臣，莫御想要在这群人之中斡旋，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她叹息一声，又将黄健东给叫过来。 “我叫你来，是想要跟你说一下，有关排名的事情。” 刚刚张院长说起这事的时候，她已经观察到黄健东黯然的神色，未免他心中郁结，也不隐瞒，干脆的道：“一开始陛下确实将你排在第二，但我看过你的文章，中正有余，但缺乏灵动与变通。陛下排你为第二，更多的其实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第五百八十八章 “长腿”的尸体 苏沐沐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黄健东，叹了一声，道：“你可是有不服的地方？” “弟子……”黄健东犹豫片刻，还是咬着牙道：“弟子确实不服！” 榜眼和第四，这个差距还是很大的。 他觉得，就算陛下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将他排在第二，可那也是认可了他的文章啊。 就算要调换——不是他见不得师兄好，只是就事论事的话，为什么不顺次下移，将他排在第三，而是直接调换到第四去了？ 说真的，道理上他可以理解，但情感上还是很难接受，觉得委屈。 苏沐沐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失笑一声，“你跟我来。” 带着他去了书房，苏沐沐从抽屉里，取出几个卷轴，黄健东一看就知道，这是殿试时，他们用来考试的试卷。 苏沐沐将卷轴扔在桌上，“就知道你会觉的不服气，我便让越公公将这几分试卷誊录下来一份带了回来。这是许实和李澜清的卷子，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看看。” 黄健东惊异的望向老师，没想到老师早就让人誊录了卷子回来，显然是想到了他会心中不舒服。 不由大为感动，老师之所以会这样大费周章，是因为心中有他这个弟子。 黄健东飞快的打开两份卷子，逐一的看了起来，脸色从最开始的委屈，渐渐变成了平静与钦佩。 放下卷子，黄健东神色黯然，充满了愧疚，“老师，是弟子错了。弟子自以为水平不差，可看了许实和李师兄的文章，才明白，弟子根本就是自以为是，与两位相比，实在是差距甚远。弟子，弟子实在是羞愧之极。” 说到最后，声音都开始发颤，脸也红的仿若滴血，实在是羞愧到无地自容的地步。 苏沐沐摆了摆手，笑笑道：“好了，你也不用这样，你的不服气其实是好事，说明你有进取之心，名次成绩不过只是一种很表面的衡量标准，不代表你便不如他们两人。” 黄健东恭声道：“弟子受教了。” 苏沐沐见他已经想开了，便笑着打发他离开，让他回去好好努力，想想如何协助许实管理好国子监。 …… 皇宫，勤政殿。 莫御看着越公公刚刚程送上来的纸条，皱眉道：“就这些？” 越公公躬身道：“是的，下面的消息就只有这些，因为陛下有命，不准探查清河郡主府，所以他们也只是看到王氏家主进入了郡主府，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去。离去之时，面带笑容，似乎心情不错。” 莫御闻言，没说什么，只是沉吟片刻，便道：“行，这事朕直接去问苏姑娘便是了。对了，王定的尸体呢？” 他突然想起来，王恺海在崇文门前手刃了王定，王定人虽然死了，可死之前还是国子监祭酒，这事总要处理一下。 就算他再十恶不赦，尸身也总要还给他的家人。 而且王恺海是当街杀人，这个影响还是很大的，也得尽快处置，不轻不重的处罚一下，以维持国法尊严。 提到王定的尸体，越公公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怪怪的。 莫御半天没听到答复，不禁朝越公公望去，本来就有疑惑，再看到他那诡异的脸色时，更加好奇，“怎么了，王定的尸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皇宫之中，一个死人的尸体，有什么事能让越公公露出这种表情？难不成这尸体还能长腿自己跑了不成？ “呃，回禀陛下，王定的尸体倒是没出什么问题，只不过……”越公公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陛下一眼，低头道：“被苏姑娘给要过去了。” “！！！” 好家伙，这尸体还真就“长腿”跑出宫了啊！ …… 此刻的清河郡主府中，苏沐沐再次将厨房的下人遣散，独自一人从厨房与冰窖连接的入口走了下去。 由于她掌握了制冰的方法，所以冰窖并非满满的全都存放了冬日冻制的冰块。 整个冰窖被分成两个隔间，一个隔间里被冰块塞满了一大半的空间，外面加装了一个厚重的石门。 进入其中，简直如坠冰窟，冷得刺骨。 而另一个隔间里，却只有周围堆放着几块冰块，温度比外面虽然低一些，但也低得有限，进入里面只会让人感觉十分的清凉，并不会觉得很冷。 这两个隔间，其实就是前世冰箱的理念，被苏沐沐分成了冷冻室和冷藏室。 冷冻室里，存放了一些需要长久储存的东西，而冷藏室里，则放了一些蔬菜水果，用来保鲜。 存放了不少新鲜果蔬的冷藏室里，隐隐的传出一些呻吟的声音。 在空无一人的冰窖里，经受冷热空气的扭曲与传播之后，变得更加难以分辨，听起来就仿佛是森森鬼叫一般。 除了这声音，还有一种啪啪啪，仿佛在拍什么东西的沉闷响声，时而有，时而无，断断续续混杂其中。 如果是在平时，苏沐沐只怕第一个就要吓得跑出去。 可现在，她听到这个声音，却是喜上眉梢，脚步加快的走了进去。 来到冷藏室外，呻吟声清晰了不少，那个拍打的声音，正从冷藏室的门上响起。 她小心的推开了冷藏室的门，毫无意外的对上了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 尤其是当这双眼睛的主人看到她推门而入之后，疑惑更深了数层，更加不清楚身在何处。 王定以为自己死了，就死在王氏家主的刀下，就死在崇文门前。 刀子刺入身体的那种剧痛和冰凉感，到现在也是十分的清晰。 可是令他惊讶的是，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醒了过来。 伤口只是被人简单的包扎好了，可还是会痛得要命。 在浑身冰冷中，他忍痛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石室里。 石室的四周堆放着冰块，这些冰块虽然只是让室温保持清凉，可对于他来说却十分的寒冷。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确定自己还活着之后，他便自然而然的想要继续活下去。 他想推开石门，可伤口处的剧痛让他使不上力气，只能时不时拍打石门，希望外面有人能够听到，来救他出去。 就在他觉得浑身力气已经完全消耗一空的时候，石门突然被打开了。 可门外的人一进来，他却傻了眼。 “清，清河郡主？” 感谢“187****4311”的两张月票，嘻嘻，开心 第五百八十八章 “长腿”的尸体 苏沐沐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黄健东，叹了一声，道：“你可是有不服的地方？” “弟子……”黄健东犹豫片刻，还是咬着牙道：“弟子确实不服！” 榜眼和第四，这个差距还是很大的。 他觉得，就算陛下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将他排在第二，可那也是认可了他的文章啊。 就算要调换——不是他见不得师兄好，只是就事论事的话，为什么不顺次下移，将他排在第三，而是直接调换到第四去了？ 说真的，道理上他可以理解，但情感上还是很难接受，觉得委屈。 苏沐沐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失笑一声，“你跟我来。” 带着他去了书房，苏沐沐从抽屉里，取出几个卷轴，黄健东一看就知道，这是殿试时，他们用来考试的试卷。 苏沐沐将卷轴扔在桌上，“就知道你会觉的不服气，我便让越公公将这几分试卷誊录下来一份带了回来。这是许实和李澜清的卷子，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看看。” 黄健东惊异的望向老师，没想到老师早就让人誊录了卷子回来，显然是想到了他会心中不舒服。 不由大为感动，老师之所以会这样大费周章，是因为心中有他这个弟子。 黄健东飞快的打开两份卷子，逐一的看了起来，脸色从最开始的委屈，渐渐变成了平静与钦佩。 放下卷子，黄健东神色黯然，充满了愧疚，“老师，是弟子错了。弟子自以为水平不差，可看了许实和李师兄的文章，才明白，弟子根本就是自以为是，与两位相比，实在是差距甚远。弟子，弟子实在是羞愧之极。” 说到最后，声音都开始发颤，脸也红的仿若滴血，实在是羞愧到无地自容的地步。 苏沐沐摆了摆手，笑笑道：“好了，你也不用这样，你的不服气其实是好事，说明你有进取之心，名次成绩不过只是一种很表面的衡量标准，不代表你便不如他们两人。” 黄健东恭声道：“弟子受教了。” 苏沐沐见他已经想开了，便笑着打发他离开，让他回去好好努力，想想如何协助许实管理好国子监。 …… 皇宫，勤政殿。 莫御看着越公公刚刚程送上来的纸条，皱眉道：“就这些？” 越公公躬身道：“是的，下面的消息就只有这些，因为陛下有命，不准探查清河郡主府，所以他们也只是看到王氏家主进入了郡主府，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去。离去之时，面带笑容，似乎心情不错。” 莫御闻言，没说什么，只是沉吟片刻，便道：“行，这事朕直接去问苏姑娘便是了。对了，王定的尸体呢？” 他突然想起来，王恺海在崇文门前手刃了王定，王定人虽然死了，可死之前还是国子监祭酒，这事总要处理一下。 就算他再十恶不赦，尸身也总要还给他的家人。 而且王恺海是当街杀人，这个影响还是很大的，也得尽快处置，不轻不重的处罚一下，以维持国法尊严。 提到王定的尸体，越公公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怪怪的。 莫御半天没听到答复，不禁朝越公公望去，本来就有疑惑，再看到他那诡异的脸色时，更加好奇，“怎么了，王定的尸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皇宫之中，一个死人的尸体，有什么事能让越公公露出这种表情？难不成这尸体还能长腿自己跑了不成？ “呃，回禀陛下，王定的尸体倒是没出什么问题，只不过……”越公公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陛下一眼，低头道：“被苏姑娘给要过去了。” “！！！” 好家伙，这尸体还真就“长腿”跑出宫了啊！ …… 此刻的清河郡主府中，苏沐沐再次将厨房的下人遣散，独自一人从厨房与冰窖连接的入口走了下去。 由于她掌握了制冰的方法，所以冰窖并非满满的全都存放了冬日冻制的冰块。 整个冰窖被分成两个隔间，一个隔间里被冰块塞满了一大半的空间，外面加装了一个厚重的石门。 进入其中，简直如坠冰窟，冷得刺骨。 而另一个隔间里，却只有周围堆放着几块冰块，温度比外面虽然低一些，但也低得有限，进入里面只会让人感觉十分的清凉，并不会觉得很冷。 这两个隔间，其实就是前世冰箱的理念，被苏沐沐分成了冷冻室和冷藏室。 冷冻室里，存放了一些需要长久储存的东西，而冷藏室里，则放了一些蔬菜水果，用来保鲜。 存放了不少新鲜果蔬的冷藏室里，隐隐的传出一些呻吟的声音。 在空无一人的冰窖里，经受冷热空气的扭曲与传播之后，变得更加难以分辨，听起来就仿佛是森森鬼叫一般。 除了这声音，还有一种啪啪啪，仿佛在拍什么东西的沉闷响声，时而有，时而无，断断续续混杂其中。 如果是在平时，苏沐沐只怕第一个就要吓得跑出去。 可现在，她听到这个声音，却是喜上眉梢，脚步加快的走了进去。 来到冷藏室外，呻吟声清晰了不少，那个拍打的声音，正从冷藏室的门上响起。 她小心的推开了冷藏室的门，毫无意外的对上了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 尤其是当这双眼睛的主人看到她推门而入之后，疑惑更深了数层，更加不清楚身在何处。 王定以为自己死了，就死在王氏家主的刀下，就死在崇文门前。 刀子刺入身体的那种剧痛和冰凉感，到现在也是十分的清晰。 可是令他惊讶的是，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醒了过来。 伤口只是被人简单的包扎好了，可还是会痛得要命。 在浑身冰冷中，他忍痛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石室里。 石室的四周堆放着冰块，这些冰块虽然只是让室温保持清凉，可对于他来说却十分的寒冷。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确定自己还活着之后，他便自然而然的想要继续活下去。 他想推开石门，可伤口处的剧痛让他使不上力气，只能时不时拍打石门，希望外面有人能够听到，来救他出去。 就在他觉得浑身力气已经完全消耗一空的时候，石门突然被打开了。 可门外的人一进来，他却傻了眼。 “清，清河郡主？” 感谢“187****4311”的两张月票，嘻嘻，开心 第五百八十九章 郡主很忙 王定身为国子监祭酒，因为这一次的殿试关系重大，他自然会对被衡山书院请去讲学的清河郡主进行过关注。 能够认出苏沐沐也是正常。 只是他真的很意外，推开石门的人竟然会是清河郡主。 “你醒了？”苏沐沐看着他，笑着问道：“伤口还痛吗？” 一提起伤口，王定顿时露出痛苦表情，捂着肚子，身体颓力的坐倒在地上。 他勉强抬起头，问道：“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还能有谁？”苏沐沐耸耸肩，“不过真正救下你小命的，是神官大人。要是不神官大人出手，你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崇文门前，王氏家主一口气连捅了三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要多狠有多狠。 可他越是这样凶狠，苏沐沐便越是疑惑。 王氏就算要断尾求生，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掉自己的“得力干将”，他倒是对陛下表了忠心了，可王氏庇佑的那些走狗们，心中难道不会发寒？ 寒了下面效力人的心，还有谁会死心塌地的为往事卖命？ 就算以此为代价，也要杀掉王定，以王恺海那种老谋深算，这里面显然有蹊跷。 苏沐沐也是留了心，离开崇文门的时候，特地让越公公回去，将王定的尸体给抬走。 顺手又给了越公公一小瓶甘泉水，嘱咐他悄悄的洒在王定的伤口上。 随着她的空间不断拓展，海岸线的开启，甘泉水的功效也是越便越强。 能不能将王定救回来，她虽然心中没底，但也不妨试一试。 没想到，试过之后，竟还真的有效。 当然了，甘泉水肯定没有起死回生那么神奇，她猜测，多半当时的王定虽然重伤，却还留有一口气，并没有真的死亡。 这才被甘泉水给救了回来。 王定听闻，是大神官出手救下自己，总算是信服了起来，大神官果然手段超凡，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竟然还活了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府上的冰窖。现在外面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你现在暂时不方便出去。” 苏沐沐想了想道：“这里比较冷，等一会我让人把这里的冰块都清理出去，你便暂时先住在这里。” 王定环视周围，又看了看她，问道：“大神官是想把我软禁在这里？” 大神官竟然肯出手相救，又让清河郡主来安排自己，他只要不傻便能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清河郡主你不妨直说了，大神官是不是想要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 苏沐沐微微一笑，就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几乎什么都不用说，他自己就能明白了。 “大神官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你好好养伤，把身体养好了，其他的事情，等你的伤养好了再说。” 王定闻言，没有说话，可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哪里会天真的把这话当真？ 不仅不能当真，这话还得反着听。 大神官想要传达给他的意思，分明是，想要把伤养好，想要继续活下去，最好识相的自己把事情全都供出来。 要是不主动交代，想把伤养好？哼，以大神官这神鬼莫测的手段，只怕是越养越伤的下场。 苏沐沐见他面露沉吟，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眼中更是现出挣扎之色，看样子，她的话他是听懂了。 他被王氏家主王恺海毫不留情的捅了数刀，按理说应该对王恺海恨之入骨，就算不恨，也会相当心寒。但他毕竟出身于王氏，是王氏中的一员。 他的妻子，家人都在王氏生活，真要让他出卖王氏家主，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下这个决定。 苏沐沐没有催他的意思，只给他留下一瓶甘泉水，让他喝下后便离开。 然后翠翘便带了几个忠心的仆人进来，将冷藏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好让王定能够在此住下。 冰块被清理出去之后，冷藏室勉强算是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不过比起外面来还是要冷得多。 因为是存储冰块的冰窖，处于地下，四面不见阳光，又因为隔壁便是冷冻室，石室里本身便阴冷潮湿，也不可能为了他而添加炭盆。 所以，哪怕冬天已经过去，春日已经来临，王定在冷藏室里，仍然度秒如年，将所有送进来的被子都裹在身上，仍然冻得嘴唇发青，瑟瑟发抖。 在他以为要被冻死在这里的时候，漫长的一夜终于熬了过去。 他不是没想过离开这里，可是伤口实在太痛了，双脚刚一沾地，就痛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按照常识，像他伤得如此严重，又被这样冻了一宿，肯定是要发烧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除了感觉到痛和冷以外，竟然没有任何发热的迹象。 第二日，王定于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冷藏室的门被推开。 “把药喝了。”来的人不是清河郡主，而是她的婢女翠翘。 一个玉瓶递到面前，里面的液体清凉，说是药，其实王定觉得那更像是水，只不过比普通的水要甘甜一些。 喝过之后，伤口的痛感大减，虽然还是很痛，但刚好控制在他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翠翘给了药，看着他喝下，便离开了。 之后一日三餐都有人定时送过来，可苏沐沐一整天都没有出现，便是连那个叫翠翘的婢女，也只是早上送药的时候过来一次。 “这一定是在考验我。”王定裹着被子，默默的想。 大神官既然将自己救了回来，却将自己软禁在郡主府的冰窖里，除了不想让人知道他还活着之外，也是要看他是否愿意吐露重要信息。 想那大神官，能将自己从鬼门关给硬拉回来，将他治好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偏偏不治，只是让他在痛苦的边缘徘徊。 随便一想就能明白，这是在向他施压，是威胁，是敲打。 只要自己一日不吐露有效信息，那他便要忍受一日这样的痛苦。 “把药喝了。”晚饭过后，翠翘终于又来送药。 “郡主呢？我要见郡主。” 忍受了一夜一日之后，王定忍不下了，从王氏家主捅他刀子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自己已经被王氏彻底抛弃了，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忍受如今的痛苦？ 翠翘道：“你想要见郡主？我可以帮你通禀，不过，郡主她很忙，能不能抽身来见你，我也不敢保证。” “没关系，我可以等，请姑娘一定要代为通禀。” 结果这一等，竟又是一夜。 翌日一早，王定瞪着两个因等了一夜没有闭合充血的眼睛，抓着前来送药的翠翘问道：“郡主呢？我要见郡主，但凡是她想知道的，我都说，我都说！” 翠翘有些不好意思的哎呀了一声，听得王定心里咯噔生，怒道：“你没有帮我禀报？” “没有没有，我说了的。”翠翘连连摆手，“只是郡主她实在是太忙了。” 第五百九十章 写吧 郡主很忙？ “她在忙什么？” 昨天就在忙，今天还再忙？ 这不会是敷衍之语？ 昨天忙，他也算能理解，毕竟他让翠翘通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一个女子，也不方便在夜晚来见他。 可这才大清早啊，怎么就忙起来了？ 到底在忙什么，连抽个空见他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他要求见面，并非是要跟她绕弯子，而是明确的说，无论她想要知道什么，他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算再怎么敲打，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怎么还要故意拖延？ “她到底在忙什么？怎么就这么忙，一大早就开始了吗？” 她只不过是一个郡主而已，每天难道不就是喝喝茶赏赏花，看看书写写字，做做女红，跟小姐妹们聚聚会吗？ 哦，她确实跟其他的闺秀小姐不一样，因为她还有四个弟子。 可放榜日是明天，要忙，也是明天才应该忙，昨天和今天，有什么可忙的？ “你放肆！” 翠翘见他如此激动，也有点生气了，“清河郡主身份尊贵，怎容你对她如此无礼！” 咱们清河郡主的隐藏身份，可是大神官，你的小命就是咱们郡主救下来的，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怎么咄咄逼人，仿佛她不来见你，便是犯了天大的错。哼！你以为我们郡主跟你一样那么闲吗？ “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定被翠翘斥责了一顿，也回过味来，现在的他可不再是以前风光无限的王祭酒，而是苟延残喘的“活死人”。 深吸了口气，缓和了语气之后，王定低声道：“刚刚是我不对，我给翠翘姑娘道歉了，还，还请你再帮我通禀一声，我真的很想面见郡主。” 这个冷藏室实在太冷，伤口也实在是痛，他不想再继续无意义的煎熬下去，一秒都不想再待在这里。 翠翘见他低声下气，悔意深浓，便哼了一声，道：“我再去帮你试试，至于郡主她有没有时间见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翠翘白了他一眼之后，转身离去，王定仍在后面拱手道：“多谢翠翘姑娘。” 等翠翘一走，他便哆哆嗦嗦的赶紧将被子重新裹在身上，心急如焚的默默忍受着寒冷和疼痛。 越是忍受，他的头脑便越是清晰。 只觉得大神官的手段真的相当厉害，他能感受到，那个跟水差不多的“药”，喝下去之后，十分有效的控制了他的伤势，但也仅止于此。 不恶化，也不治愈，就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让他每分每秒都被伤处的痛苦折磨，当真是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如此恐怖的控制能力，相信只要落在她手中之人，无论多么硬的骨头，都保不住内心的秘密。 就这么等啊等，翠翘这一走，竟然走了两个多时辰。 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未时了。 一见到她进来，王定充满希望的朝她身后看去，希望能看到那个期盼已久的身影。 可惜事与愿违，翠翘进来之后，石门虽然还开着，可后面却迟迟不见人影。 他心中失望之极，却仍然存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问道：“郡主呢？” 说着还继续朝门口张望，希望可以看到某个人的身影从石门后出现。 翠翘摇了摇头，“别看了，郡主实在是太忙了，没有办法抽身来看你。” 得到明确的答案，也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之火。 压抑忍耐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无法忍耐的爆发出来，“她到底在忙什么？！” 翠翘叹了一声，很有些心累的道：“我们郡主，这两天都忙着接待一个人。那人一天天的，从早到晚都赖在郡主府，真是烦死了。” “那是何人？”王定纳闷，能让清河郡主一直接待的人，那会是谁？ 翠翘哼了一声，冷着脸扫了他圈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你那个王氏家主啊。” 这两天，王氏家主仿佛疯了一样，天天的来，一来便赖上一整天，拉着郡主谈天说地，不到掌灯十分都不肯走。 因为王恺海的身份是王氏家主，郡主也不能赶他走，只能默默忍受，到了饭点，还得请他在府中用饭，翠翘真是想想就来气。 苏沐沐也没想到王恺海是这种人，这赶也不能赶，拿话点他，他又装傻，反正就是日日都来拜访，弄得她也是毫无办法。 每日好不容易将他送走，苏沐沐都疲惫不堪，给王氏家主“陪聊”可是一件很伤脑细胞的事情，她几乎是倒头就睡。 结果就这样，王恺海的影子在梦里也没放过她，连做梦都绞尽脑汁的“陪聊”，直接将她给吓醒。 所以，哪怕翠翘来报，说王定想要见她，她也是没空去见。 其实经过第一天王恺海的拜访“洗礼”之后，第二天他再来的时候，苏沐沐就想称病不见，可架不住王恺海就在门口不离不弃的等候，仿佛见不到她，就算等到海枯石烂也不会离开。 什么称病，有事不在，被陛下召见等等接口都用过，可人家就是不走，还一副胸怀坦荡的笑容，“老夫能与郡主结识，实在是平生幸事。老夫希望在陛下没有降旨处罚之前，可以跟郡主促膝长谈，聊慰平生。 郡主有恙，老夫便在这里等着她好起来。郡主不在，老夫便再此等她回来。郡主被陛下召见，老夫也还是会在这里等。她无论去了哪里，总还是要回来的。 你们不必管我，老夫就站在这里等便是了。” 翠翘气咻咻的将王氏家主的行为说了一遍，不爽的对着王定翻了个白眼，“那么大岁数的人了，非得缠着我们郡主，什么王氏家主，呸，我看就是个老不羞。” 王定听完，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不是因为翠翘诋毁了王氏家主，而是他从王氏家主的行为里，品出了其他意味。 家主老谋深算，狠辣决然，他会缠上清河郡主，可不是毫无目的。 好歹他也曾是王氏一员，很快便明白过来，家主这是想要通过清河郡主的路子，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 一旦他获得了皇帝的信任，那么自己再说什么，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个无法带来有意义信息的人，也没有了存活的价值。 “郡主，我要去见郡主！”王定捂着伤口，从床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现在就要去见郡主！” 哪怕现在出去，与王恺海面碰面，他也顾不得了！ 翠翘连忙扶住他，将他按回到床上，“你别着急，虽然郡主抽不开身来见你，但是郡主说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写下来，等她得了空，自然会看。” 说着，轻轻拍了拍手，便有仆人搬着一张炕桌，放在床上，上面还摆放着笔墨纸砚。 翠翘轻轻一笑，指了指炕桌，“喏，写。” 第五百九十一章 还活着！ 写。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足以判定一个人的生与死。 王定望着炕桌上纸和笔，手指颤抖了一下便立刻坚定起来，用尽离去扑到桌前。 翠翘看着因为动作过大过猛而牵动伤口，龇牙咧嘴的王定，从怀中掏出个小瓶递给他，“郡主说，你要是想写的话，就给你再喝点药，这样伤口就不痛了。” 王定接过小瓶，将里面的液体一倾而进。 火辣辣的伤口，感受到一阵清凉，疼痛立刻便减轻了许多，他蜡黄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亲身体验如此神效的药液，王定心中已经很是笃定，大神官真的想要治好他，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 此前种种，也都是对他的考验。 如果说一开始，他内心深处对王氏还最后一丝眷恋，那么此刻，他已经彻底死心。 对他下狠手的，是王氏家主，不念旧情的，也同样是王氏家主。 所以，这个时刻，为了自保而出卖他，不过是一还一报罢了。 你不仁在先，按就别怪我不义在后了。 想到这里，王定提起笔来，趁着伤口不停了，刷刷刷的在纸上书写出一行有一行的字迹。 …… “我失陪一下。” 苏沐沐看到翠翘在外面悄悄的探头探脑，便向坐在对面的王恺海笑了笑，直接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 王恺海目光一错，眼前的人已经跑到门口去，跟那个叫翠翘的婢女小声嘀咕去了。 他停了嘴，眉头微皱。 这两日他连续来拜访，一个是借谈古论今，讨论学识，拉近与她的关系，另一个，则是希望通过接近她，给陛下传递一个王氏对皇室忠心投效的意思，第三个，却是希望她可以在陛下耳边吹吹风，帮他尽快重新皇帝的信任。 可连日接触下来，她明明已经有些厌烦，可却偏偏不吐口，面对他一直都是敷衍的态度，每当他想将话题往深处扯去，就被她东拉西扯的岔开。 以至于连着聊了整整两日，他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愣是没有进入过“正题”。 与此同时，他也真的有些震惊于清河郡主的才学，诗词歌赋往往信手拈来都是足可传承千古的绝词名句，而且其学识广博，博闻强记，谈起任何事物，都能说出一番自己独特的见解。 很多见解不仅是新颖，而且角度清奇，最难得是，就算她的见解多么新奇，角度多么刁钻，可他仔细一想，竟觉得她的见解完全站得住脚。 可以说，这两日里两人虽然东拉西扯谈了个天花乱坠，可对他的启发却是极大的，很多事物上都直接颠覆了他的认知和三观。 所有的这些，让他打心里起了一个认知：清河郡主，苏沐沐，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而此刻，被他认为不是简单人物的苏沐沐，正扯着翠翘，毫无形象的蹲在某处假山下面的洞穴里，鸟儿悄的默读王定写的东西。 整整四页，写得满满当当，其中一条条的，读来真是触目惊心。 苏沐沐越看脸色越黑，等整个看完，已经忍不住骂道：“这个老王八蛋，真应该让他把这两天吃我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翠翘紧张的朝正厅里望了一眼，“郡主，您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 那个“老王八蛋”此刻还在正厅里呢。 苏沐沐哼了一声，抖了抖纸张，“听到怎样？就凭这纸上的罪状，他死不足惜。” 不过这毕竟只是王定的“一面之词”，到底是不是这样还需要时间调查，那一条条的罪证也需要时间收集，她说到后面还是压低了声音，将信件重新叠好，交给翠翘道：“你拿我的令牌进宫一趟，将这封信件交给陛下。” 苏沐沐又看了一眼正厅方向，“告诉陛下，让他尽快派人查证，这几天我会负责稳住王恺海，让他无暇关注其他。” 翠翘见她一扭身就要重新进入正厅，连忙拉住她，请示道：“郡主，那冰窖里的人怎么处置？” 王定将信件交给她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可怜巴巴的希望得到“善待”，至少让他离开这个冻得要命的冷藏室。 苏沐沐眼眸转动，“让他继续呆在冰窖里，嗯，给他填两个炭盆，每日的药水也提供三次。” 冷藏室里还是太冷了，之前是为了逼他尽快交代，现在都交代出来了，可以让他过得好一点。 “啊？”翠翘一怔，忍不住道：“那可是冰窖，加了炭盆，会影响到旁边的冷冻室，里面存的那些冰块会融化得？” 苏沐沐瞥了她一眼，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蠢货，你家郡主别的不会，制冰是最拿手的，你看我什么时候缺过冰？” “噢。”被批评了一顿，翠翘也反应过来，郡主可是神官大人，不过是区区冰块，真的没什么好稀罕的。 “还不快去？”见她兀自呆立，苏沐沐不得不催促一声，翠翘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这么迷糊？ 翠翘连忙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出去。 苏沐沐收回目光，活动了一下手腕，换上一副毫无破绽的笑容，重新走进了正厅，很快的，厅堂里又再次响起了谈笑之声。 …… “啪！” 勤政殿里，蓦然传出一声闷响。 几个伺候的小太监，都噤若寒蝉，连忙跪倒在地，不敢看上面已经发怒的皇帝。 莫御的手掌死死的压在龙案上，在他的手掌下方，还按压着四页纸张。 他目中闪烁出慑人的光芒，朝下方跟着小太监们一起跪着的翠翘道：“这些，都是从何而来？” 翠翘还是第一次看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敢迟疑，连声说道：“回禀陛下，这些内容，都是国子监祭酒王定亲自写的。郡主让奴婢将之呈送陛下，请陛下按照信件内容彻查，收集证据。郡主说，这期间她会稳住王氏家主，令他对外无所察觉。” 国子监祭酒，王定！ 莫御朝一旁的越公公望去，越公公也正看向他。 两人目光一对，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那“长腿”的尸体，竟然还活着！ 第五百九十二章 当我是神仙啊 听到王定竟然还活着，越公公是最震惊的一个。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王定“死亡”的整个过程，当时王恺海那种狠戾和突然的动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而且事后，王定的尸体，还是他让人抬进去的。 虽然当时苏姑娘给了他一瓶药水，让他洒在王定的伤口处。 一开始他也觉得苏姑娘是不是想要救他？可他在洒药水的时候，曾试过王定的鼻息，那真是一点点都没有，伤口更是深得都露出内脏了，绝对死的透透的。 大夏历史上，可从来没有记载过，大神官的神力可以将死人复活。 他后来又想，苏姑娘给他的可能并不是什么药水，应该是驱邪用的。 毕竟王定算是横死暴毙，驱驱邪也是应该。 所以当最后苏姑娘要求将王定的尸体抬入郡主府的时候，他还很是纳闷，失去分寸的问了一嘴，到底用来干嘛。 结果却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如今想来，那时候苏姑娘应该也是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将王定“复活”？ 想到把死人复活这么惊悚的事情，他一脸震惊，很快便又转为喜。 苏姑娘如果真的掌握了如此“神技”，若能运用在战场之上，那岂不是能打造一支无敌的不死之师！ “陛下！”越公公有些激动。莫御也不是傻子，很快就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不过，眼下还不是谈这些的时候，莫御深吸了口气，将内心激动压下，对翠翘道：“好，你回去禀告你家郡主，就说朕知道该怎么做，这几天，就麻烦她托住王恺海了。另外，王定也要藏好了，千万不能让王氏发现任何的端倪。” 打发走了翠翘，莫御沉吟片刻，使人将莫嫡锋叫进宫来。 其实查证王氏，最适合得人选其实是赵氏，同属三宗，互相了解，赵氏应该很容易便能查清这信件上写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但赵氏毕竟是三宗之一，即便赵贤生已经投效，可其三宗出身，还是令莫御内心存着一层隔阂，可以用，但像这种事情，却不得不让赵氏避嫌。 最后，这件事情，便只能交给莫嫡锋去查。 “你需要替朕去查证，这信件上的内容是否属实，搜查关键证据，再去之前，你得先去见见苏姑娘，问问她复活死人的事情。如果只是付出一些简单的代价，便能复活人命的话，那么……” 莫嫡锋欣喜的接口道：“我们会拥有一支无敌的不死之师，到时我大夏，将会所向睥睨，战无不胜，一统天下！” 莫御点头，沉声道：“不错！” 他现在不适合去清河郡主府，不然也轮不到莫嫡锋去。 莫嫡锋虽然也算是皇室成员，但他可以借口教导赵屹，去郡主府也不算太过突兀，不会令王恺海起疑。 莫嫡锋从皇宫出来，便直接去了清河郡主府。 结果到了郡主府，满心以为会看到王恺海，结果却没碰到。 “他人呢？” 莫嫡锋说得没头没脑，苏沐沐倒是明白他说的是谁，笑道：“明日便放榜了，我邀请他明日一起去，所以他便先回去了。” 其实是，在确定要稳住王恺海之后，她便改变了策略，终于略微松口，给王恺海一点小希望，吊着他上钩。 王恺海一见苏沐沐这边终于有松口的迹象，又见她露出困顿之色，便识趣的告辞了。 莫嫡锋笑道：“他走了正好，我正好有事想要问问你。” 苏沐沐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莫御把事情交给你去查了？” 见莫嫡锋点头，她继续道：“你不赶紧去四水城查证，却跑来见我，你是打算……带赵屹一起去？” 莫嫡锋笑道：“明日放榜，陛下便会下旨，命新科状元跟我去军中学习，我自然是要带着他。而且，去四水城查王氏，他倒是个不错的‘带路’人选。” 想要查宗族，可不是那么好下手的，赵屹好歹是赵氏大公子，三宗互相通婚，关系盘根错节，有赵屹在，应该会有不少方便和门路，比他一个外人要方便行事得多。 赵屹虽然也是赵氏出身，但跟赵贤生不同，他是苏沐沐的弟子，又跟自己学了不少兵法，性情和观念也都转变了许多，莫嫡锋也是想通过此事，将赵屹牢牢的绑在大夏皇室的立场上。 等将来他接替赵贤生成为赵氏家主，赵氏对皇室的忠心，便再不用防备。 苏沐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带他去历练一下也是可以的。走，我带你去见他。” 莫嫡锋拉住她，“不急，我今日来，其实还有别的事情想要问你。” 苏沐沐挑眉，不由恍然问道：“你是想见见王定？” 莫嫡锋摇头，“我见他干吗？” “那你想问什么？”苏沐沐莫名。 莫嫡锋看着她疑惑的脸，秀气的细眉宛如黛青色的远山，笼罩一团困惑的山岚，不由失笑，“你竟没猜到，还真是难得。”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道：“我来，是想问问你，你能够令死人复活吗？” “令死人复活？”苏沐沐被哽住，停顿了一下才大声道：“开什么玩笑？！我要是能令死人复活，那不是成了神仙了吗？” “那王定是怎么回事？”莫嫡锋不信的问道。 “啊！”苏沐沐终于反应过来，指了指他道：“我明白了，你们都以为王定死了，是不是？哎呀，其实他根本没死！” “可越公公说，他探过王定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这你就不懂了？”苏沐沐嘿的一笑，“探过鼻息有什么用啊，没了呼吸并不等于就死亡了，很多人没了呼吸，没了脉搏，也不一定就死了。要探查心脏是否停止跳动才行。” “王定当时虽然没了呼吸，但是还有微弱的心跳，被我运进府里就给救回来了。只不过当时他伤得太重，能不能救回来我也没把握罢了。不过幸好把他给救回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王恺海这老王八蛋是这种人。” 一想到王定供出来的那一条条罪状，苏沐沐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五百九十三章 辛国使节团 翌日放榜，崇文门外，人山人海。 榜单逐个揭晓，人群中不时的爆发出欢呼声，相对的，也会有人黯然离场。 这一次的科考，衡山书院算是出了一回大大的风头，除了名次靠前之外，榜单上竟有三分之二都是衡山书院的人，将国子监彻底压在了脚下。 苏沐沐带着弟子们，按照约定与王恺海在不远处的酒楼里，看着下方纷乱的人海。 这个结果其实对于曾经掌控国子监的王氏来说，还是挺打脸的，但王恺海不愧是王氏家主，能屈能伸，脸上丝毫不露异常，反而笑着拱手，恭喜苏沐沐，爱徒榜上有名。 状元，探花，第四，第七，这种成绩，还都师出同门，在大夏已经算是破了纪录了。 在此之前，还没有那个大儒敢保证，门下弟子都能上榜呢。 何况，衡山书院的学生能上榜，也有苏沐沐的一份功劳在内，要是将衡山书院的学生也算在她名下，那她教出来的学生，算是直接包揽了前三甲了。 这可真是了不得。 苏沐沐笑着道谢，李澜清等人也都还礼，说些客套的话。不过很快，他们就自成一个小圈，考试讨论国子监后续发展的问题。 这次打国子监的脸是打得挺爽的，但是国子监的名声也比以前一落千丈。 若是没收回也还罢了，现在已经从王氏收回，陛下更是将其交给了他们，这后续要如何发展起来，再次赶超衡山书院，则是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这几日他们一有时间，就去找许实商量，全身心的投入，很有些废寝忘食的感觉。 苏沐沐也不干扰他们，只跟王恺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顺便又观赏了一出，京城正宗的“榜下捉婿”。 比起瑞城那山寨版的“榜下捉婿”，正版的可就热闹多了。 数十只队伍敲锣打鼓的从外面冲进来，瞬间就将人群给绞杀成数股人流，那些家丁如狼似虎的冲进去，而且似乎早就定下了目标，直接在人群中寻找目标。 来看榜的考生们，似乎也早有准备，周围有人快速护送他们离开。 一时间，崇文门外，往里面冲的，往外面逃的，里出外进，人群就像沸腾的开水，不断的躁动着。 各种喊声，嬉笑声，也给这宏大的场面添上了生动的颜色。 看着下面的场景，苏沐沐也不由感慨，想起在瑞城的时候，自己也是冲进去的其中一员，想到从众多人群里，将陆则白从中“抢”出来的时候，白皙的脸颊悄然飞上一抹绯红。 云眸如水，难得羞涩的收敛，可从下方人群划过之时，忽然发现众人之中有一双明亮星眸，如穿越无尽星河撞入她的心间。 是他？！ 苏沐沐猛地趴到窗边，向下望去。 可下方人头攒动，那双震慑人心的眼眸，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便凭空的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难道是我看错了？”苏沐沐暗暗想着，是因为想起了曾经的过往，所以才产生了幻觉？ “郡主，你在看什么？”对面的王恺海，见她突然趴在窗户上往下看，急切寻找的样子，也跟着朝外面看了一眼。 楼下，除了人海还是人海，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最多也就是榜下捉婿比较热闹，难道她是看上了某个青年才俊？ 王恺海想了想，又觉得这想法太过可笑。 她虽然青春貌美，可以其才学，能看得上眼的，至少得是状元之才才行。 可偏偏，这届的状元是她的弟子，包括前三甲，其实都算是她教出来的。 老师又怎么能对弟子有非分之想？ 至于这下方的泱泱人海，没一个比她的弟子强的，根本谈不上什么“看上”。 而要说青年才俊，还有谁能比得过当今皇帝？ 这位清河郡主，本身便被皇帝看重，只要她点头，只怕立刻变更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这样的人，能看上下面这群毛头小子？呵呵。 “没什么，我看错了。”苏沐沐笑了笑，岔开话题。 放榜之后，皇帝便要开琼林宴，宴请榜上有名的考生。 若是在以前，琼林宴会令所有人心生向往，趋之若鹜，可今年的琼林宴上，却是冷冷清清。 因为本届的状元，竟然不在。 据说是被皇帝亲命跟随威远将军学习军务，所以直接跟着威远将军走了。 状元被派去学军务，虽然挺离谱的，但也得看教他的人是谁，大家当然不会觉得状元从此要去混迹军中，反而觉得这一趟就是让状元去镀镀金，等回来便可以委以重任，不由好生羡慕。 前十其余的人虽然出席了，可也只是出席了一段时间，便迅速离开。 状元不在，前十的又都走了，其他考生都成了陪衬，琼林宴也参加了个寂寞。 后面的什么打马游街，更是直接没有举行。 京城的百姓们也都很是失望，少了一次激励自家孩子发奋读书的机会啊。 三日后，传来消息，说辛国使节团终于到了京城，由礼部负责接待，被暂时安排在京城的馆驿之中。 苏沐沐这才后知后觉，辛国竟然来了使节团！ 之前越公公再向莫御禀报的时候，她左耳听右耳冒，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想到放榜日时看到的那双眼睛，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派人去打听了一下。 “郡主，小人打听过来，那辛国使节团来了不少人，一路上光是车马就有许多，似乎带来了不少的礼物。听礼部的那些接待使说，大夏和辛国原本交好，还在边境合作，可不知道为什么辛国突然停止供应大夏水果，陛下震怒之下，写了国书谴责，这次辛国派出使节团，想来便是为了来和解的，他们带过来的礼物，也应该是专门用来赔罪的。”下人回报。 水果停供这事她听莫御说过，还特地问过她，能不能提供果树。 但是现在，她根本不关心这些，只关心一件事，“辛国的使节团里，都来了些什么人？” 第五百九十四章 了若指掌 向晋源是礼部主事，他被授命作为接待使，负责接待到来的辛国使节团。 他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却做了差不多七年的知县，虽然颇有政纪，可他没有什么关系，根本升不上去，还是最近才被陛下给提拔上来。 他心中很清楚，陛下看中的就是他的才能和清白的身家，让他在礼部担任一个主事，虽然官职不高，可未来的前程却是一片光明。 所以在接到命令之后，他早早的就做了不少的准备。 这一次，辛国使节团应该是过来和解的，是对大夏有所亏欠的，所以作为接待使，向晋源的态度，便也代表着大夏的态度。 他既要表现出大夏的态度，又不能对辛国使节团失了礼数，这是一件十分考验人的事情。 不过他七年的知县也不是白当的，丰富的经验和卓越的才干，他自信能够将这件事情办得很漂亮。 “向大人，辛国使节团已经到了城门口了。”下官禀报，自从得知辛国使节团要过来之后，沿途时刻有人关注他们的行程。 向晋源点了点头，“好，本官知道了。再等等，等他们入了城，我们在过去迎接不迟。” 迎接却不出城，这便是表明态度又不失礼数的一种方式。 他稳坐书案前，看着手头辛国使节团的名单，看到带队前来的人，是辛国的七皇子，他微微笑了笑，辛国派了一位皇子过来，看来还是很重视这次的出使啊。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向晋源这才带着几个下官，匆匆赶过去。 在入城必经的主道上，很快便看到了辛国使节团。 长长的队伍，有少量侍卫守护在两旁，拥簇着中间一个宽敞的马车，看样子里面坐着的定然是那位七皇子。 宽敞的马车后面，竟然还跟了一共七辆大车，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进来，弄得京城的百姓都在一旁驻足围观起来。 队伍实在太长，已经完全切断了左右通行，就算不想驻足围观，也走不过去，只能被迫站在一旁等待了。 向晋源看到这场面，也是吃了一惊，只这么粗略一看，这使节团怕不是要有四五百人？ 这么多人，进驻京城，对陛下的安全也是一种威胁啊。 向晋源脸色一变，对身边的一个下官交代了几句，那下官便一溜烟的快步跑开。 向晋源则笑脸迎了上去，拱手道：“下官礼部主事向晋源，在此恭迎辛国使节团。” 长长的队伍停了下来，自然有侍卫向马车里面通报。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将车帘掀起半截，里面的光景只露出一线，外人根本无法看清里面人的容貌。 “辛苦向大人了，还请前面带路。” 声音醇厚动听，听来十分的纯净优雅，虽未曾见面，光凭着声音便能想象出马车里那位，定然是位如风光霁月般的人物。 车帘被放了下来，里面的人根本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向晋源脸上笑容一僵，他故意不出城迎接，就是为了稍微落一落对方的面子，可人家连面都不露，让他堂堂礼部主事在前面徒步带路，搞得跟个马前卒一样。 这样一来，不仅没落了对方面子，反倒被对方给将了一军。 可现在，队伍已经继续向前进发，他不带路也的带了，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在前面带路。 等到了馆驿，先前那快步跑走的下官，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向大人，下官禀报给陛下了，陛下说，对方来的人数他已经清楚了，让他们住进馆驿无妨。” 向晋源听后，皱了皱眉，既然陛下已经发话无妨，想来是对此早就有所准备，那他只需要做好接待工作便是了。 长长的队伍在馆驿门口停下，向晋源站在马车旁边，笑道：“已经到了，请皇子殿下下车。” 车帘被轻轻挑起，这一回，他终于是看到一个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年轻的男子穿了一身黑色的华服，明明是想要保持低调，奈何人长得太过俊美，在黑色华服的映衬下，犹如黑绒布上的黑色珍珠，反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彩。 尤其一双明亮的眼眸，宛如深涧幽泉中漆黑的漩涡，一不小心便会将人的魂魄给吸进去。 他下了马车，剑眉微扬的看向馆驿，眉宇间英气逼人，虽然一个字都没说，可向晋源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不得不上前道：“七皇子殿下，馆驿早就已经收拾下来了，还请您进入休息。” 七皇子眼神淡淡的在他身上扫过，仍然不置可否，只是回身朝马车望去，似乎在等什么人。 向晋源疑惑不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就见那车帘竟然又被掀起，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衣男子。 如果说黑衣的七皇子宛如风光霁月，即便低调也是黑绒布上的黑色珍珠，那么下来的白衣男子就如青光白玉般温雅宜人，令人见之忘俗。 待那白衣男子下了马车，抬起头来，向晋源却大吃一惊，“顾先生？！” 这位从辛国七皇子马车上下来的，竟然是顾先生！ 顾尺璧的大名，在大夏文坛绝对是如雷贯耳，首屈一指的，便算不是文人的，多少也听过他的名字，可以说是火出圈了都。 可就是这样一位大名鼎鼎的大夏文坛第一人，竟然会从辛国七皇子的马车中出来，这—— “你们认识？” 黑衣的七皇子终于开口了，声音轻缓，淡淡的，却包含着令人心悸的味道。 向晋源心中一凛，看了看顾尺璧，又看向黑衣七皇子，陪笑道：“顾先生是我大夏文坛第一人，下官怎会不认得呢？说来惭愧，其实下官与顾先生是同一届科举考生。不过当年顾先生高中状元，下官才不过是个同进士，顾先生自然不会记得在下。” 当年顾先生以十六岁的年纪，夺得魁首，何等风光，而他那时候都二十四五了，结果却只是被赐同进士而已。 所谓同进士，那意思就是，跟进士相同，其实就是照顾这些排名靠后的考生，赐予他们跟进士相同的身份。 也就是说，同进士，其实是不如进士的意思。 顾尺璧微微一笑，“向大人外放为知县七年，政纪斐然，比起我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可要能干多了，切不可妄自菲薄。” “呃，顾先生还真是……不敢当不敢当。”向晋源没想到顾先生竟然注意到了自己，连自己外放七年知县的事情都这么清楚。 他陡然感到一阵心慌，顾先生可是跟着辛国七皇子来的，连他这么一个刚刚被擢拔上来的人，过去的经历都如此清楚，那是否代表着辛国的七皇子，其实也对大夏的许多官员了若指掌？ 第五百九十五章 晒一晒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便心中咯噔一下。 辛国使节团，由皇子领头，还一下子带了这么多侍卫，运送了这么多的东西。 这些东西，一开始被猜测是给大夏赔罪的礼物，可他现在却有点不确定了，万一里面是运送的什么武器——袭击皇城，制造混乱——那可就不得了了！ 越是这么想，他便越觉得惊悚。 七皇子已经和顾先生往里面走去，发现他没有跟过来，停下脚步，回头道：“对了，贵国陛下打算何时召见我等？” 向晋源从那恐怖的想象中回过神，“陛下说，七皇子殿下一路辛苦了，暂时先在馆驿中休息数日，待休息好了，再行召见。” 七皇子哼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进去休息，向大人公事繁忙，便请回。” 说着轻轻一摆手，两边侍卫走过来，在向晋源身前排成长长的一列，意思很明显，那就是送客。 向晋源只能退走，离开时还很是不放心，故意接近那几辆停在院子里的大车，虽然大车上裹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的鼻子还是很好使的，离着近了，隐约闻到一股水果的香气。 他心中不由大定，看来之前自己是想多了，这几个大车里，应该都是运送过来的水果。 向晋源大大的松了口气，出了馆驿，便朝皇宫行去，回禀陛下。 勤政殿里，向晋源见到了皇帝莫御，见过了礼之后，他恭声道：“陛下，辛国使节团已经被安置在了馆驿，他们人虽然众多，但并没有什么异动，随队伍过来的大车，臣稍微查看了一下，运送的应该都是水果。” 莫御淡淡点头，也不吝啬的夸奖道：“你做的很好。” 向晋源躬身道：“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召见他们？” 莫御眨了眨眼，笑道：“不着急，让他们等一等。” 水果断供的时候，莫御确实着急万分，但现在辛国使节团既然已经来了，也就不必急于一时。 这时候，应当彰显皇家的尊贵威仪，他要让辛国明白，大夏也不是好欺辱的。 莫御根本不着急见他们，而且他现在的心思，都在王氏宗族身上，所以么，使节团什么的，不妨晒上一段时间再说。 “对了，对方带头的是七皇子，你看到人了吗，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边境雪夜里，大夏的野史和辛国记载的正史碰撞了一番，让他对七皇子很是好奇。 不知这一代的七皇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向晋源回想了一下看过的那位七皇子，由衷的道：“那位七皇子，年纪很轻，看起来沉稳大气，身上有种难以形容的气质，以臣愚见，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这个评价，算是在莫御的意料之中，辛国历代七皇子都是惊才绝艳之人，若是向晋源没有这般评价，那才奇怪。 “不过，臣还有一事想要禀明。” “讲。” 向晋源道：“臣迎了辛国七皇子之后，他身边带着一人，与他同乘而来。” “何人？” “是……”向晋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是顾尺璧，顾先生。” 陛下还没有登基之前，人人都清楚，睿王殿下和顾先生是好朋友，那每年都举行的拈花宴，也是睿王殿下特地为顾先生办的。 如今，顾先生竟然跟着辛国的七皇子，作为随行人员一起来到大夏，向晋源不由有些担忧的望向皇帝。 见年轻的皇帝双眉紧皱成一团，连忙宽慰的道：“也，也许顾先生只是去了辛国游历，归来时正好碰到辛国使节团，便偕同而归也未可知……” 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如果真是偕同而归的话，到了大夏便可分开，又怎会跟着七皇子一起住进了馆驿？ 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不用想要去宽慰陛下了。 倒是莫御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朕，朕其实早就知道，顾先生并非我大夏之人，他其实是辛国人。这次跟他们的皇子一起过来，也属正常。” 皇帝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向晋源的意料，除了一开始有些皱眉之外，竟没有任何悲伤愤怒等情绪，像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样。 而且，那个句“他其实是辛国人”也着实让向晋源震惊了一下。 顾先生，竟然是辛国人！ 他张大了嘴巴，却像是失去了声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以至于浑浑噩噩的，连怎么出的皇宫都不记得了。 …… “七皇子？” 清河郡主府中，苏沐沐听着下人的回报，眨了眨眼，吃惊的暗道，来的人是顾尺璧？ 顾尺璧的身份，尽管谁也没有说过，但是从种种迹象表明，顾尺璧就是七皇子这事，肯定跑不了。 “你确定来的人是七皇子？”她有点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是礼部的向主事说的，他负责接待使节团，应该不会有错。” 苏沐沐眼睛一亮，当即起身就往外走。 顾尺璧来了，那陆则白也应该会来！ 边境一别已经数月，思念的人近在咫尺，她已经等不及想要与他见上一面了。 她风风火火的跑到门口，便见到王恺海正从外面走进来，一见到她，眼中错愕一闪而逝，换上一副亲厚的笑容，拱手道：“郡主，老夫都已经是熟客了，不必相迎。” “……” 苏沐沐无语，心说怎么把他给忘了。 为了稳住王恺海，她化被动为主动，为了邀请他，还特地从皇宫里弄了点书画圣手吴圣真的真迹，以此作为邀请他的借口，请他来府上一辩真伪。 结果刚刚一激动，把这事都给忘了，却让王恺海误会，自己是专门来迎他的。 “哈哈，王老先生，你也知道，这吴圣真的字画在坊间已经失传，我好不容易淘弄来一副，实在是等不及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品。您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带着字画登门拜访了。” 事已至此，苏沐沐也只能将错就错。 行，反正使节团已经住进了馆驿，一时半刻的也走不了。 等应付完王恺海，再去不迟。 第五百九十六章 章氏的拜帖 苏沐沐被王恺海给拦在了府中出不去，可馆驿那边的人想要外出，却是没人拦着。 辛国使节团中的一队护卫，以要替七皇子购买些私人物品为由，出了馆驿。 离开了馆驿官员的视线之后，一队护卫在某一个地点转了个弯之后，其中一人便脱离了队伍，将外面的护卫衣服撤下，在墙角处藏好，分辨了一下方向，便朝着西顺城大街走去。 在一处高高得院墙之外，他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后，脚尖轻轻一点，纵身飞跃而入。 深宅大院之内，偶尔有侍女或下人，匆匆走过，他从院墙上翻落，身形灵活的躲避，很快的便绕过大半的院落。 来人似乎对这宅院很是熟悉，几乎没什么停顿，便逛遍了整个院落，他像是在找此间主人，从书房到卧室都看了一遍，最后终于来到了正厅门外。 他躲在门口，只见里面一老一少正凑在一副字画面前。 那字画是一副欺霜傲雪的墨梅，遒枝曲劲，意境超然。 “王老，您看这幅画到底是真是假？”苏沐沐问着。 从王恺海上门，到将字画拿出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 苏沐沐本身对字画的鉴赏水平不行，在她眼中，看起来其实都差不多。 跟着王恺海在这看了半天，她都开始犯困打呵欠了，可王恺海却像是看入了迷，看起来就没完没了。 王恺海捻着胡须，缓缓摇了摇头。 苏沐沐一怔，惊声道：“是假的吗？” 不是？这可是从皇宫中拿出来的，绝对是吴圣真的真迹，好家伙，他竟然给看出是假的来了？ 他不是对书画鉴定之道很在行吗？这看起来，也不咋地啊。 王恺海还是摇头，笑了笑道：“吴圣真的字画因为太过出名，历来仿者甚多，而这其中仿得最像的，有两个人。一个徐绩年，另一个则是颜炳清。这两人本身便是书画大家，对吴圣真的画非常推崇，常常能够以假乱真。” 苏沐沐疑惑的望着他，这说了半天，也没说这幅画到底是真是假啊。 “那……您的意思是说，这副墨梅，是徐绩年或者颜炳清仿的？” 王恺海还是摇头，笑容加深，“郡主稍安勿躁，老夫说过，这两位大家的仿品，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想要真的鉴别，光看是不行的，还需要些其他的手段。” “什么手段？” 王恺海眸光收敛，回忆道：“徐绩年曾在《小院杂烩》中写到，余所临者，以鸟兰最多，墨梅次之。可见他临摹的的墨梅有多少幅。而颜炳清也曾说过，圣真先生画作中，他最爱墨梅，各色墨梅临者众多。郡主这幅墨梅图，隽永清新，傲骨铮然，都很符合吴圣真的意境，但若想辨别真伪，得先分辨是不是徐颜两位大家所临。” 苏沐沐见他说起这些书画大家来，头头是道，看来在这方面还真的是下过不少的功夫。 “那怎样才能鉴别呢？” “这个倒是简单，两位大家临摹吴圣真的画，只是出于对技法的试验，并非为了仿造高价卖钱，所以临摹出的画作上，会盖有两位的私章。徐绩年的私章是兰舍生，颜炳清的是清越雅风。” “哦，私章啊，我看看……好像除了吴圣真的章子，这画上就没别的章子了。” 王恺海拈须大笑，“哈哈哈，郡主，两位大家既是临摹，怎么会将自己的私章直接印上？徐绩年的私章要用水拓印，颜炳清的则要用火烤，才会出现。” 看着少女柔嫩的双颊微微泛红，躲在门外的男子暗自一笑，他在外面看了半天，见里面似乎一时半会不能完事，那老者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大概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他眉宇微微蹙起，略带遗憾，但他此来就是想要见苏沐沐一面，如今在外面也看了许久，也算是聊慰相思，便也没惊动里面的人，径自离开。 换回了侍卫的衣服，跟随着采购回来的侍卫重新进入馆驿。 刚进屋，就有人推门而入，“六哥，回来了，见到苏姑娘了吗？” 来的人，自然是顾尺璧。 陆则白将侍卫的衣服脱下，换上自己那套黑色华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顾尺璧不由愕然，这是见到了，还是没见到啊？ 清河郡主府是由睿王府改建的，他对睿王府熟悉的很，按理说有他画的图，纵使改建后有细微差别，但大体的格局还在，六哥应该不会在里面迷路。 “见到了，只是她有客人，没说上话。” 陆则白转过身，见他手里还拿着一份拜帖，问道：“是谁？” 顾尺璧看了一眼手中的拜帖，道：“是三宗之一的章氏，刚刚六哥出去的时候，他前来拜访。被我挡了回去，于是便约下明天在翠来楼见一面。” 他将拜帖递上，问道：“六哥要去吗？” 陆则白接过拜帖看了两眼，目光微凝。 顾尺璧道：“这章氏是三宗之一，自莫御登基之后，便联合其他二宗一起对抗新皇，不过最新有消息说，赵氏突然倒戈，三宗分崩离析，前几天更是因为苏姑娘的缘故，王氏家主断尾求生，主动将国子监给交还了。如今只剩下这章氏还在到处搅动。我们初来大夏，他便送上拜帖……其意可不是那么简单，最好是不见。” 他们一行来到大夏，是带着极强的目的的，最好还是低调一些，不要参与大夏的君臣斗争。 “哦？”陆则白听他这么说，反倒来了兴趣，“这么说，明日一见，章氏或许有求于我？” 顾尺璧沉眉道：“章氏摆放，无非两个缘由，其一，想要借助我们使节团的力量作为他与莫御抗争的后盾，其二么……” 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与陆则白对视片刻。 他知道不需要说下去，只看六哥的眼睛，便能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章氏作为三宗之一，若是争不过皇帝，功败垂成，便需要一条后路，令章氏可以全身而退。 有着曾经叛国的祁王打样，辛国便是一个顶好的选择。 陆则白却是轻轻一笑，合上拜帖，“这么说，我倒是非得去见见他不可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不争气 翌日，翠来楼下。 顾尺璧朝上面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对陆则白道：“六哥，你真的要上去吗？” 他们是辛国使节团，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辛国。 如今初来乍到，最好是低调行事，一旦上了这翠来楼，别管到底说了什么，有没有答应章氏的要求，被大夏的皇帝莫御知道，那也是百口莫辩。 他们是为了苏姑娘来的，本不应该冒这种无谓的风险。 无论章氏的约见到底有什么用意，那两个选项，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顾尺璧实在想不明白，六哥为什么非要过来。 陆则白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当先走了进去。 上一次章氏的公子章中和没有在翠来楼订到雅间，但是章氏家主亲自出马，直接将整个二楼都给包了下来。 此时雅间内，章中和急慌慌的在屋子中踱步，时不时的站在门口朝楼梯处望上两眼，又跑到窗户边看看下方。 章忖光面无表情的望着儿子满屋子走的模样，沉声道：“你坐下。” 章中和见父亲发话，不仅不坐下，还凑到父亲面前，一脸焦急担忧的道：“父亲，这都，这都过了约定时间了，他们怎么还不来，是不是不打算来了？要不儿子去馆驿看看？” 看着儿子凑近的面庞，浑身上下都透着急躁，章忖光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没把桌子上的盘子照着他的脑袋砸过去。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呢？ 功课没有赵屹好也就罢了，现在，连处事都这么不沉稳，章氏以后若是放在他的手中，如何能够安心？ “你坐下。” 他再次开口，已经有些后悔，今日这种场合带着章中和一起过来了。 章中和见父亲面色渐渐升起怒意，虽然不太情愿，还是老实的坐了下来，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委屈的道：“儿子也是担心嘛，要是他们不来的话……” 他话说了一半，章忖光便忍无可忍的打断，怒道：“你的脑子难道是摆设吗？他们是辛国使节团，七皇子就算想要出来，也要找准时机，躲避馆驿的视线，你以为他们能如常人一般，想什么时候出来便什么时候出来吗？” 被父亲臭骂一顿，章中和当场就老实了下来，缩着脖子坐在那里，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章忖光哼了一声，不再看向他。 “敢问，里面可是章老先生？”门外，忽然响起人声。 章中和往门口望去，章忖光已经站起身，亲自迎上去，打开门，看到外面是两个年轻的后生。 他目光第一时间便别那黑衣后生吸引过去，略微打量了一眼，便面带笑容，拱手道：“老夫章忖光，这位可是皇子殿下？” 陆则白笑了笑，将昨天章忖光递过来的拜帖拿出，“在下姓陆，正是依约而来。” 辛国皇室的姓氏是顾，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章忖光闻听陆则白说他姓陆，脸上没有任何异色，仍然保持笑容，“陆公子，快请进。” 侧身让在一旁，余光瞥到跟在他身后的章中和，竟一脸疑惑的挡在面前，不由怒瞪了他一眼。 章中和实在好奇，为何辛国的皇子却姓陆，一时没反应过来。 章忖光气得心里大骂儿子是白痴，辛国皇子来见大夏的臣子，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亮了身份过来？ 说是姓陆，只是掩饰一下而已，自己这个儿子竟然连这都想不明白，简直愚蠢至极。 最后他不得不伸手在章中和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下，才把他给掐醒，连忙让开了身子，让陆则白和顾尺璧走了进去。 四人重新落座，章忖光笑道：“陆公子肯赏光前来，真是章某的荣幸。” “张老先生过谦了。”陆则白笑着还礼，目光朝章中和望去，笑道：“这位便是令郎？” “这是小犬章中和。”章忖光介绍着，朝龇牙咧嘴正揉着胳膊的儿子瞪了一眼。 章中和委屈扒拉的放下揉着的手，躬身道：“见过陆公子。” “章公子免礼，请坐。” 章中和听话的坐下，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陆则白，又注意到他身边跟着的白衣公子。 这位白衣公子，从进来就一直没有说话，也没人介绍他，他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着跟随辛国皇子坐在旁边。 说他是护卫，看着可不像，毕竟没有什么护卫，敢在主人没发话之前，便随随便便在主人身旁坐下。 而且看他一脸得风轻云淡，旁若无人，更不可能是贴身伺候的仆从，倒像个饱学之士，清俊飘逸的翩翩公子。 这就很奇怪了，辛国皇子身边带了一个人，不是护卫也不是仆从，那他是干什么的？ 多看了几眼之后，章中和猛地想起一个人来，他揉了揉眼睛，细看了半天，竟是越来越像，最后忍不住惊声大叫起来：“你，你是顾尺璧？！” 此时章忖光正和陆则白寒暄着，猛然听到儿子大叫出声，不由大怒，“放肆！” 章中和指着顾尺璧，对他父亲道：“父亲，他，他是顾尺璧啊，他是顾先生！我，我没看错，他真的是顾先生！” 顾先生竟然跟着辛国的皇子一起过来的，他们俩，他们之间肯定是有些什么的，这么大的事情，父亲为何不觉得惊讶？ 章忖光已经要被气疯了，猛地一拍桌子，“你给我滚出去！” “我……” 章中和惊愕，委屈，不解。 “还不快滚！” 章中和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顾尺璧，猛地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章忖光气得直翻白眼。 昨日去馆驿送拜帖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顾尺璧的存在了。 他一开始也很惊奇，但很快便释然，顾尺璧，人家是姓顾的，这次又是跟着七皇子殿下一起来到大夏，作为使节团的一员，就算不是皇族，也一定是旁支庶子一类的存在。 他真的后悔今日把儿子也叫过来——他是章氏家主，这个身份毕竟不能频繁跟使节团接触，叫儿子过来，是想着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联系的地方，少不得要让儿子在中间跑跑腿。 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争气。 第五百九十八章 何必阻止 第五百九十八章 何必阻止 把人给赶了出去，章忖光面对陆则白和顾尺璧，也是羞愧难当。 他赧甚的道：“让两位见笑了。” 陆则白不以为意，笑道：“哪里哪里，令郎只是性情直率。” 章忖光叹了口气，“好了，咱们不说他了，其实请殿下来，章某是有事情想要说的。” 原本他是准备了不少的说辞，没打算一开始便开门见山，可被儿子气得浑身无力，也没精力再去绕弯子了。 章忖光也是破罐子破摔，心说，无论怎么绕弯子，最终还是得说，成不成的，就直说了。 陆则白微微一笑，眼神轻轻与顾尺璧一对，重头戏果然还是来了啊。 一个时辰之后，陆则白带着顾尺璧离开翠来楼，回到馆驿之中。 看着把玩着一个青玉雕成的圆形玉佩的陆则白，顾尺璧问道：“六哥真的打算答应他的请求？” 翠来楼里一番密谈，事情不出他的所料，章忖光就是想跟辛国攀上关系。 他不服三宗这么多年的积累，要在他手里消亡，不服那么多任皇帝，都没有对三宗大清洗，凭什么莫御一上台，就将三宗的人全都裁撤下去。 他不服气，可赵氏率先倒戈，王氏又断尾求生，只剩下他一人，势单力薄，必须得找一个大靠山才行。 而这一次，辛国断供了大夏的水果，让他看到了机会。 虽然全国上下都认为，辛国的使节团，是过来给大夏道歉的。 但他却不这么认为。 辛国既然敢做出断供水果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道歉？ 就因为你一个新登基的皇帝发了封谴责的国书？ 国与国之间的交涉，历来都是复杂的。 在他看来，莫御太年轻了，对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的经验。 但是他的没经验，却成了自己可以反击的机会。 所以，他允诺给陆则白，无论他此来目的为何，他都愿意一力促成。 以章氏在朝中的影响力，只要不是突破底线的事情，别说，他们还真的有这个能力，能够“说服”皇帝。 或者换个说法，能够逼迫皇帝不得不选择他们已经选好的那条路走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莫御一上台，就开始搞清洗的原因。 只不过这个问题存在太久，一代一代帝王积累下来，已经有些积重难返，一时半刻的很难改变。 章氏的要求也很简单，章忖光打算带着整个家族，与莫御硬刚一下，赢了最好，输了，便举家迁往辛国。 当然了，硬刚这事，还得要辛国配合。 配合的方式，便是着落在这水果的供应上。 他要求陆则白点名章氏，作为水果运输的合作对象，水果运输，怎么运，运多少，运什么品种，都由章氏说了算。 一旦他们掌握了这项权利，那么便如卡住了莫御的脖子，不仅能赚到海量的银子，便是莫御这个皇帝，也的看他章氏的脸色行事。 他要让赵氏和王氏看看，他们不敢做的事情，他章氏，他章忖光敢做！ 章忖光的这个想法，听在顾尺璧的耳中，弄得他差点笑出来。 莫御是什么性情，他再清楚不过。 只能说章忖光真的有些异想天开了，莫御表面上虽然嘻嘻哈哈，可内心里却继承了大夏皇族的冷厉凛然。 别忘了，曾经他可是有一个“净王”的绰号。 要是他性子稍微软一点，也不可能一上位，便要清洗三宗。 章忖光要跟他硬刚，必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莫御既然敢动三宗，便说明他有足够的必胜的底气。 章忖光，还真是鼠目寸光。 陆则白翻弄了一下手中的玉佩，笑道：“你看我像那么傻的人么？” 二龙山上的时候，他跟莫御接触得也不算少，见微知著，对莫御的性格也有所了解。 章忖光的所有谋划，在他眼中根本一文不值。他就没想过，章氏能够成功。 “那你还……”顾尺璧望向他手中的玉佩。 翠来楼密谈之时，陆则白虽然没有最终表态，但却管章忖光要了个东西作为联系的信物。 章忖光便将随身的玉佩扯下来，交给他。 这种要了东西作为信物的举动，往往代表着，对方是有意向的，纵使陆则白什么都没说。 陆则白将玉佩扔给他，笑道：“你去，去跟章中和联系，让章氏出一大笔银子，就说我答应他的要求了。” 顾尺璧接住玉佩，吃惊的道：“你真的相信，他们能在苏姑娘的事情上帮助我们？” 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情的话，章氏或许真的说得上话，可事关苏姑娘，以莫御的性子，别说是章氏，就算是他的母后复活，也很难说得动他。 章氏，区区章氏，根本什么用都不顶。 陆则白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顾尺璧不由张大双眸，眼中爆出一抹精光，惊喜的望向陆则白，“我明白了！我会去联系章中和的，六哥这招真是高明。” 陆则白淡淡一笑，目光转向窗外，朝皇宫的方向望去，“现在，就看大夏的皇帝打算什么时候召见我们了。” …… 辛国，祁王府。 厅堂里所有的窗帘都被落下，室内一片昏暗。 祁王莫恒坐在椅子上，在他面前，跪着四个侍卫。 “王爷，储君殿下一行，已经到了大夏都城，下一步要如何行动，还请王爷示下。” 昏暗的光线，能让他的眼睛看得相当清楚，莫恒目光淡然的望着眼前四人，淡淡道：“既然他们已经到了，就把人都撤回来，不用再监视他们了。储君殿下还真是能折腾，本王也想看看，他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四个侍卫互相望了一眼，对于祁王的命令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躬身而退。 “王爷，就这么……撤回来？您不打算阻止？”祁王身后，青衣小帽的家丁，弯腰说道。 莫恒半扭过头，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哼笑了一声，“有什么好阻止的呢？他能顶住满朝文武的压力，直接与大夏断绝水果生意，本王倒是能赞他一句有魄力，可他这么做，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便没什么意思，成不了大事。阻止？本王素来有成人之美，何必阻止？” 第五百九十九章 相见难 “呼……” 苏沐沐站在台阶上，保持微笑，目送着王恺海离开，她终于是松了口气。 刚刚验证字画得时候，她一度都有些心虚，不会这幅墨梅图真是赝品。 后来经过水浸火烤，总算这墨梅图还算争气，并没有验出什么私章，终于可以盖棺定论，这确实是吴圣真的真迹。 验证过之后，苏沐沐便很大方的将墨梅图送给了王恺海，美其名曰，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让老头打包带走，把王恺海高兴得不的了。 送走了王恺海，她今日的任务也算是告一段落。 她转身回去，快要到正厅时，忽然发现，正厅往两边开着的门上，赫然有紫色的光芒一闪。 苏沐沐好奇的过去，将门拉开，就见单侧的雕花扶手上，赫然挂着一个紫色的玉佩。 “这是什么？”翠翘好奇，伸手刚要去摘，被苏沐沐一把把她的手给打开。 翠翘哎呦了一声，却见郡主的表情激动万分，轻轻拿起玉佩看了两眼，便回手在腰间摸去。 摸了一会，竟摸出来一个同样紫色的玉佩，只不过比门上挂的这个要大一些。 两块紫色的玉佩并排放在一起，苏沐沐看了又看，这两块玉佩质地相同，显然是产地一致。 “是他！他来了，”苏沐沐笑着抓住翠翘的手，“他来了！” “啊？”翠翘莫名其妙，他是谁啊？什么就他来了？ 苏沐沐将两枚玉佩握在手心里，激动得手足无措，好半晌才猛的转身，似乎向往外走。 刚迈了一步便突然停下来，回头道：“翠翘，快，快给我梳妆打扮一下！”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再见面，总不能这么草率。 翠翘望着她一脸红晕，又是激动，又是欢喜的模样，已经完全蒙了。 到底是谁来了啊？ 他又到底是谁？ 再重新梳洗打扮过后，足足换了不下十件衣服，在最后换上一套淡紫色的衣裙。 姣好的五官，精致的妆容，不需浓妆艳抹，已经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淡紫色的衣裙，将她衬托得宛如空谷幽兰，自带一种空灵之气。 苏沐沐理了理额角旁散落下的毛茸茸的碎发，对翠翘说一声“走”，便径直往外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啊？ 翠翘迷迷糊糊，啥都不知道，只能闷头跟着苏沐沐往外走。 结果走着走着，看到前方那个占地面积不小宅院之后，便不由惊愕起来，这地方……好像是接待外使的馆驿？ 这馆驿平时都空着，只是最近辛国使节团到了，这才被打扫出来开始使用。 郡主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正想着，猛然看到郡主竟然笔直的朝馆驿走去，吓得她连忙上前，“郡主，你要干什么？” 苏沐沐被她拉住，停住脚步，随口回答，“去馆驿啊。” 她还要继续走，结果被翠翘再次拉住，“馆驿您不能去。” 苏沐沐皱眉，“为什么？” 翠翘苦笑，“郡主，那馆驿里，都是外使，除了奉命接待的礼部，其他官员都要主动避嫌，您身为郡主，是不能去那种地方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那我如果不是郡主的话，是不是就能去了？” 苏沐沐好笑的说道。 除了郡主的身份，她还是大神官。 其他官员避讳，是为了授人以柄，惹皇帝猜忌，但是大神官的话，就没这么多问题了。 “郡主！正因为您是大神官，所以便更不能轻易接近了。”翠翘苦口婆心。 “为何？”苏沐沐更加不解，“不是神权与皇权并重么？外使皇帝见得，我却见不得？” “郡主，咱们大夏虽然是神权与皇权并重，但终归是以皇权为主，神权为辅。历任大神官，都没有婚配，不留子嗣，您也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如果神权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又怎么会留下这条规矩？”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说到底，皇帝也是人，就算再怎么尊崇神权，对大神官该有的防备还是有的。 所以历任大神官，行动范围除了皇宫之外，也很少有外出之时，与朝臣的接触也是有限。 这种外使，自有记载一来，根本便没有大神官单独见外使的情况发生。 何况还是这种主动到馆驿找人的情况。 看着近在咫尺的馆驿，自己想要见的人就在里面，却因为这种破烂规矩，而见不成。 苏沐沐忍不住咒骂，“真是麻烦！” 她忽然转头朝翠翘望去，“既然我进不去，那你替我去，你就拿着这块紫玉进去，给他们的头儿，去了什么都不用说，只说我在外面等着见人便是了。” 能给她留下紫玉玉佩的，除了陆则白，根本不做第二人之想。 想到他曾经来过府上，估计那时候她正在接待王恺海，他定然是不想打扰，这才悄悄退走。 无论辛国使节团领队的是谁，这紫玉玉佩一送进去，陆则白定然知道是她来了。 翠翘一脸为难，“郡主，您便别为难奴婢了。女婢是郡主府的人，这礼部上下谁人不知？” 她朝馆驿门口的几人努了努嘴，“门口那两个都是礼部的小吏，奴婢一过去，保准被他们给认出来。” “我去不行，你去也不行，那怎么办？”苏沐沐头疼得直翻白眼。 翠翘建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等陛下召见使节团的那天，您也可以在殿上，无论您想见的人是谁，那不是都能见到吗？” 苏沐沐扭头叹气，在大殿上和莫御一起见？那怎么能一样？ 她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馆驿外的街道，看似地面，实则下面是中空的，一条河水潺潺的从下方流出。 那是金水河，源头在朱玉峰上，皇宫里所有的流水景观，都是由这条河挖渠引水而成。 金水河从朱玉峰上留下来，贯穿整个皇宫，再由皇宫流出经过全城，最终引到城外，流入护城河中。 百姓们平时吃的井水，也大多是从金水河中渗透而成的地下水。 苏沐沐跑过去，看了看下方的出水孔，又回头看了眼馆驿，“翠翘，这金水河，也经过馆驿吗？” 翠翘点头，“当然，金水河在京城里分支众多，几乎重要的大臣家宅府邸，都会有金水河的支流经过，我们府里的池塘也是金水河的一个分支。这馆驿里面，当然也有。” 苏沐沐嘿的一笑，双眸亮起，“好，太好了！” 第六百章 红叶题诗 看着自家郡主那兴致勃勃的样子，翠翘便觉得心头有些发毛。 “郡主，您要干什么呀？” 她小心翼翼的问。 苏沐沐不答，只是两眼放光的笑道：“跟我走！” 她转身就走，走得很快，翠翘一头雾水，只好在后面跟着。 她发现郡主沿着馆驿一侧的外沿，正在向馆驿的后面绕去。 一边绕，还时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听了一会，便又继续向前。 翠翘不明白她到底在干什么，问的话，郡主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笑。 笑得越来越大，眼睛越眯越小。 翠翘心头的疑问已经要堆成山了，问不出答案，只好在郡主停下来倾听的时候，她也大气不喘的仔细听，希望能听出点什么。 这么屏息一听，她还真就听到了一阵水声从高高的院墙里，隐隐的传出来。 郡主这是在听水声？ 啊，是了，刚刚郡主就在问金水河流不流经馆驿的。 两人顺着馆驿的外墙绕着，在拐过一个弯子之后，终于找到了流入馆驿的上游。 “可算是找到了！” 苏沐沐大喜。 馆驿后面，是一条偏僻的巷子，金水河流经此处也是一个分支，说是河道，其实更像是一个小水沟。 苏沐沐顺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扔入河水中。 那叶片落在水面上，轻轻打了个漩，便被河水带着，流入了馆驿的高墙之内。 她又摘了几片叶子扔进去，试验了几次之后，虽然有的叶子会被河水带偏，最终搁浅在河道的边缘，但大部分叶子还是可以流进去的。 “成了！”苏沐沐拍了拍手，对一旁满脸迷惑的翠翘道：“你帮我去找跟针过来。” “针？郡主，您要针……” “你就别问了，赶紧去找，找不到就去街上给我买来！” 苏沐沐直接打断她，抬头观察着两边的树木，去找适合的叶子去了。 …… 专门接待外使的馆驿，虽然因为多年没有使用，而显得有些破旧，但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比如庭院里修建的各种景观，楼台亭阁，小桥流水，怪石池塘，也是应有尽有。 虽然陆则白让顾尺璧去联系章中和，不过此时的顾尺璧并没有离开馆驿。 与章氏的合作，主动权其实掌握在他们的手中，没必要过于着急。 晨间才见过，还没过多久，便要与之联系，未免给人轻浮的印象。 等过上两日再联系也不迟。 所以顾尺璧没离开，用过午膳后，百无聊赖，便与陆则白在小桥边的流觞亭里手谈一局。 此时棋局已经过半，棋秤上几乎被黑白棋子覆满。 陆则白举起一枚黑子，凝眸望向棋秤，思虑再三，最后叹息了一声，又将棋子放回到棋盒之中，笑道：“唉，我认输了，跟你下棋，我真是太想不开，找着被虐呢。” 顾尺璧笑道：“六哥过谦了，这局棋，我也是险胜。” 陆则白摇了摇头，“传说中的那位七皇子，才学惊世，棋艺更是超群，后世一代代的七皇子，都完美的继承了他的一切，论其棋艺，举国上下，无出其右。下棋，我不如你，这是事实，你就不用谦虚了。” 顾尺璧笑笑，不以为然的道：“下棋不过就是个消遣，棋力高也没是很么值得骄傲的。” 他又正色道：“我们到馆驿也已经两日了，莫御不见我们，应该是想要端一端架子，晒我们几天，就是不知，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见我们。” 陆则白笑道：“我们掐断了与大夏的水果交易，时间过得越长，大夏的民怨也会越大。到如今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许多水果铺子的存货都卖得差不多了，现在的大夏，想要买到水果，怕是相当困难。他想晒着我们，也得看大夏百姓给不给他时间。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便会急着来见我们了。” 顾尺璧微微点头，忽然站起身来，朝桥边走去。 陆则白看着他走过去，一时没想明白他要干什么。 却见顾尺璧忽然又回身，捡起一节枯枝，伸入池水中，似乎在捞着什么。 其实下棋的时候，顾尺璧就发现这池水中有些异常，一下子飘进来不少的叶子。 按说上游入水口，是有放过滤叶子的铁网，以免随着水流进入的叶子太多，破坏景致。 住进来的两日里，这河水也十分正常，馆驿里虽然也种植了不少的树木，但落叶这么大的却不多。 而且飘进来的这些叶子，叶片更加宽大，显然与馆驿的树木不符。 捞起一片树叶，顾尺璧发现上面竟然有针刺的蝇头小字。 “你在干什么？”陆则白这时候也走了过去，好奇的问道。 顾尺璧看了看那叶片上的小字，哑然失笑，回头对陆则白道：“六哥，你没见上的人，这怕是亲自找上门来了。” 说着将手上的叶片递给他。 陆则白接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诗： 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 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 诗很简单，意思也相当的直白。 可却笼着一抹轻愁和闺怨，其中凄婉，动人心弦。 其实这首诗，是苏沐沐前世唐代所流传的一个动人传说。 说是中唐的一位诗人顾况，曾看到流水从宫墙内飘来一片梧桐树叶，上面便题了这首诗。 第二天，顾况便走到流水的上游，回了一首诗在叶子上，让它顺着水流入宫墙内，“花落深宫莺亦悲，上阳宫女断肠时。帝城不禁东流水，叶上题诗欲寄谁。” 结果过了十多天，友人又在红叶上得了一首，便那给顾况看，上面写道：“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酬和独含情。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春取次行。” 故事传奇而优美，据说最后的结局是，皇帝知道此事，可怜宫中宫女寂寞消耗青春，便将许多宫女放还出宫。 陆则白看得心中一动，与顾尺璧对视了一眼，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喜，顺着河水朝上游走去。 顾尺璧没有动，人家去与心上人会面，郎情妾意的场面，他去了除了尴尬便只有尴尬。 反倒不如在此再捞捞叶子，毕竟那池水中飘来的叶子还有不少。 苏沐沐蹲在院墙外面，手里摘来的叶子，都写上了诗词，放入了水中。 可等了半天，里面都没什么动静。 也不知道自己这“红叶题诗”，到底有没有被发现。 第六百零一章 试试就知道 苏沐沐蹲在外面，翠翘却是对她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说实话，刚刚看到她在叶子上刺字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而且刺上去的那些字，那，那可是一首情诗啊！ 她虽然文化水平有限，可那首诗是如此的直白，只要是认字的，理解起来都毫不费力。 可是郡主她，不应该是跟陛下在一起的吗？ 她不是应该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大夏的皇后吗？ 陛下那么喜欢郡主，结果郡主她竟然——另有新欢？ 这“新欢”还是在馆驿之中，他竟还是辛国的人吗？ 信息量太大，翠翘一时被冲击的大脑停止运转，要不是呼吸是植物神经控制的范畴，她只怕连呼吸都给忘了，得把自己给活活憋死。 苏沐沐蹲得腿都麻了，就在这时，终于听到了脚步声，正由远及近的从院墙里面传出来。 她欢喜的站起身，后退几步，跳了两下，想要看看来的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结果院墙太高，她跳的两下，根本无济于事。 苏沐沐跳了两下，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不由朝左右看去，想找个东西垫脚。 “咦？翠翘，快把那个给我拿过来，对对，就是那个！” 陆则白顺着水流，一直走到馆驿后方。 金水河的支流被引进来，在院墙前被修建成一方水池，周围了种了不少的花树。 这个季节刚好是开花的季节，粉色的花瓣不时飘落下来，在树下、水池旁以及水面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 如果有风吹过，更是会下起一阵花瓣雨。 他刚刚走过去，就听见熟悉的女子声音，“对，你帮我扶着点，我上去。” 随着外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陆则白不由抬头望去。 只见高高的院墙上面，先是露出两截竹竿，竹竿与竹竿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一人之宽。 随着竹竿有节奏的抖动，一颗小脑袋终于从两个竹竿之间，越升越高。 一只小手，搭在高墙上，微微用力，终于将她的上半身个撑了出来。 两侧高大的花树中，繁花似锦，多了一张比花还要娇艳夺目的容颜。 淡紫色的衣裙，随风飞扬，淡粉色的花瓣飘落在她的肩头裙摆，她便像是那花中的精灵。 陆则白看见了她的同时，苏沐沐也望见了他。 两人隔着一丛花雨，高低相望，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好半晌后，陆则白才笑道：“你还好吗？” 一句话，倒是问得苏沐沐有种异样的委屈。 你还好吗？ 她想说自己过得很好。 在大夏，不愁吃不愁穿，莫御莫嫡锋都对她不错，每天开开心心，似乎没有任何的愁事。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母亲，远在辛国，连过年也不能团聚；喜欢的人，也不再身边，要忍受分别的相思之苦。 好吗？ 苏沐沐想说不好，可话到嘴边，却笑着回道：“我很好啊！” 陆则白笑着打量了一下墙头上她探出的半个身子，揶揄的笑道：“好到你堂堂大神官，要爬墙头才能来见我？” “我，”苏沐沐看了看自己脚下蹬着的梯子，无奈的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是辛国使节团里的人？我是大神官，要以身作则，不能私下跟外使见面。” 陆则白怎么可能不懂这里面的缘由，不过就是故意都弄她罢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树叶，“这叶子上的诗是你写的？” “是啊，”她站梯子上，干脆将上半身趴在高墙，手肘撑着墙头，双手托腮，颇有些天真可爱，开心的道：“怎么样，我这个办法不错？” “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你想寄给谁啊？” 苏沐沐脸上一红，哼了一声，“谁捡了我就寄给谁呗。” 陆则白悠悠一笑，就爱看她这娇嗔的模样，“那就多谢神官大人的赏赐，外臣便收下了。” 被他打趣了一番，苏沐沐脸上虽气，心中却一点也不生气，看着站在墙下的他，忽然道：“哎，你能不能，上来？”这样说话太累了。 她自己下去是不可能了——要不是刚好在外面发现了个梯子，她都爬不上这个高墙——但，她下不去，他却可以上来啊。 武功不就是干这个用的么？ 陆则白微微一笑，脚尖轻点，身姿潇洒宛如白鹤照水，轻轻松松就上了院墙，在她身旁坐下。 “还真是方便啊。”苏沐沐羡慕的直叹息，扶着他的肩膀，自己也从梯子上将两条腿都迈上去，与他并膝靠坐在一起。 “你想学吗？” 靠得近了，分别两地多时的心，也靠得更近，陆则白的声音，轻柔如羽毛刷过她的心间，痒痒的。 苏沐沐微微侧头，便能看到他棱角分明，充满阳刚之气的俊逸面容。 分别数月，他的气质变得更加沉稳，整个人更像是脱胎换骨，锋芒内敛，如宝剑藏锋。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像是蕴藏了一团星云，被他深深的望上一眼，便像是置身于广袤无垠的宇宙之中。 挺而直的鼻梁，让他的五官更加的立体。 嘴唇薄厚适中，不会显得过于薄情和刻薄，唇角润泽，丰盈，很有美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千岁节那夜那个冲动的吻，此刻离着近了，苏沐沐只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眼睛更是完全无法离开他的嘴唇。 陆则白看她眼睛直勾勾的望向自己的嘴唇，不解的抬手摸了摸，“怎么了？” 本来他是想要逗逗她，问她想不想学武功，如果她说想学，那就告诉她，太晚了，你学不成。 结果没想到她直接走神了。 他不摸还好，一摸，呈现在苏沐沐眼中的，便是他纤长的手指，在唇瓣上掠过。 手指如琼，唇瓣如脂，白的白，红的红，莫名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你好了么？”苏沐沐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陆则白怔了怔，见她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反应了一会，眼尾不由自主的一红，咳了一声，“好多了。” “你呢？” 千岁节那夜，两人激吻一别，那个吻，实在太激烈了些，嘴唇都被撞破了。 他正想着，忽然便觉脖子一紧，衣领被人猛地拽住，一个声音几乎贴着他的唇响起，“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片温热，宛如花瓣般柔软的贴了上来。 感谢“穿封寻菡cv”的5张月票，非常感谢 第六百零二章 一见知君即断肠 翠翘在下面扶着梯子，担心的看着不断攀登上去的郡主。 这到底是想要见什么人啊。 这么做也太危险了？ 她抬头看着苏沐沐越上越高，又紧张的朝四周看去，生怕被人给发现。 很快的，她便听见里面响起了个男人的声音，跟郡主一问一答的，关系似乎相当熟络。 没聊了几句，墙头上突然多了个身影，显然就是郡主的“新欢”，可惜他背对着墙外而坐，除了看到他宽阔而挺拔的脊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一上来，郡主便也跨坐过去。 “哎呀，郡主小心。” 翠翘在底下叫了一声，可惜墙头上的两人已经聊得浑然忘我，压根就没听到她的声音。 她无奈，只能在下面守着。 可是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墙上两人聊着聊着，突然就见郡主一把拽过对方的衣领，对着他的嘴唇，猛然吻了下去。 “！！！！” 郡主！ 被吻的那方似乎也很是错愕，转过来的半张脸，轮廓分明，鼻梁挺直，侧颜优秀得一塌糊涂。 翠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郡主的孟浪动作惊到，还是被对方优秀的侧颜惊呆，惊得她忘记了声音的存在。 …… 顾尺璧在小桥边，捞了不少叶子。 大概整理出来，一共有四首诗，基本都是那种诉说相思情意的，用词简洁明快，就算是读给不识字的老妪，也不难理解诗中蕴含的情意。 他是一边看，一边叹息。 苏姑娘之才，真是令人敬佩，既写得了高雅的“阳春白雪”，又能作得出“下里巴人”，雅俗共赏，实乃奇才。 尤其其中一首，“妾弄青梅凭矮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更是写出了一个懵懂可爱得女孩，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了她心爱之人。 她趴在矮墙上玩赏着青梅，正好看到了垂杨边骑着白马的那个他，一眼相识，便是一辈子的相知。 只一眼，便已然认定，彼此便是白头偕老的那个人。 顾尺璧拿着这片树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叹息什么，心里有为了六哥与苏姑娘两情相悦的欢喜，也有一抹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哀伤。 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那抹来不及弄清的哀伤收起，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或许并不是弄不起，只是他不想再深入的去想。 “顾先生，外面有礼部的向主事求见七皇子殿下。”一个侍卫匆匆赶来，拱手禀报。 这次大夏之行，陆则白是以顾尺璧七皇子的身份而来，所以顾尺璧这个真正的“七皇子”就没办法对外说了，整个使节团为了方便称呼，便直接叫他顾先生。 “向主事？” 顾尺璧眉头微皱的朝外面望了一眼。 外国使节团住进馆驿之后，礼部只是负责接待，所以一般没什么事是不会过来的。这向晋源向主事突然求见，难道是莫御要见他们了？ 这才过了两天，应允章氏合作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推进呢，怎么就要被召见了？ 莫御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 “好，让他在会客厅稍等，我去请殿下过来。” 草草的收敛了心情，顾尺璧吩咐了一声，便顺着河水朝上游走去。 很快便看到花树掩映之间，并排坐在墙头上的两人。 玄色与紫色配在一起，赏心悦目。 轻柔的花瓣，更是衬托得两人宛如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顾尺璧抿了抿唇，实在有些不忍心打扰两人，可向主事还在等着。 他只能吸了口气，刚一张口，声音还没发出呢，猛然看到紫衣的少女，娇柔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横下决心的神情，右手一拉，落下的双唇，宛如蝴蝶落在花心上。 风吹枝摇，落花如雨。 她坐在墙头，他站在树下。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顾尺璧握紧了手中的叶片。 她是一眼便认定了那个他，而他，则是实实在在的“断肠”。 埋藏在心底的情绪，如岩浆般翻滚沸腾，试图破土而出。 他原本以为只要埋藏起来，便能当做没事发生。 可真到了这一刻，看到两个人……他才发现，有些事情，根本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纵使无法宣之于口，也不可能真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回到从前。 …… 陆则白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吃惊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她闭合的双眼，睫毛浓密弯曲。 双颊微红，宛如白玉上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晶莹玉润，吹弹可破，任人采撷。 他只是愣了一愣，很快的便伸手过去，捧起她的脸颊，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一吻。 这一次，终于不是那种用嘴巴打架的模式。 虽然还有些青涩，可很快便掌握了技巧，愈发陶醉起来。 所有的思念，都在这一吻中融化。 像是春天里的细雨，清润而甘甜。 像是林间的晨露，晶莹而纯粹。 克制了许久的感情，忍耐了无数时光的爱意，仿佛都在这一吻中释放，仿佛要吻到地老天荒。 直到两人都微微有些喘息，猛然听到有人大叫了一声。 “啊！——” 两人，不，是三人，都被惊醒，下意识的朝声音的起源望去。 “你，苏，啊，我，呃……” 惊散了鸳鸯的人，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干了蠢事，想要说几句话，可却口笨舌拙，结巴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陆则白和苏沐沐已经飞快的分开。 苏沐沐脸颊红扑扑的，掩耳盗铃的挪动了一下，与陆则白拉开了点距离。 陆则白则若无其事，对着来人道：“魏荣，有事吗？” 因与陆则白有过共同潜伏大夏的功劳，现在的魏荣已经荣升陆则白的暗卫。 这次陆则白出使大夏，他自然也随同前来。 “啊，那个，主人，没事，没事，我没事！”魏荣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刚刚就非得喊那一嗓子，坏了主人的好事呢？ 就算再惊讶，就不能忍一忍吗？ 他一边说着，猛地转身狂奔离开，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他一样。 陆则白看着他的背影，哼笑了一声。 倒是下面不远处站着的顾尺璧，此时走出来道：“礼部的向主事在外求见，你要见一见吗？” 第六百零二章 一见知君即断肠 翠翘在下面扶着梯子，担心的看着不断攀登上去的郡主。 这到底是想要见什么人啊。 这么做也太危险了？ 她抬头看着苏沐沐越上越高，又紧张的朝四周看去，生怕被人给发现。 很快的，她便听见里面响起了个男人的声音，跟郡主一问一答的，关系似乎相当熟络。 没聊了几句，墙头上突然多了个身影，显然就是郡主的“新欢”，可惜他背对着墙外而坐，除了看到他宽阔而挺拔的脊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一上来，郡主便也跨坐过去。 “哎呀，郡主小心。” 翠翘在底下叫了一声，可惜墙头上的两人已经聊得浑然忘我，压根就没听到她的声音。 她无奈，只能在下面守着。 可是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墙上两人聊着聊着，突然就见郡主一把拽过对方的衣领，对着他的嘴唇，猛然吻了下去。 “！！！！” 郡主！ 被吻的那方似乎也很是错愕，转过来的半张脸，轮廓分明，鼻梁挺直，侧颜优秀得一塌糊涂。 翠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郡主的孟浪动作惊到，还是被对方优秀的侧颜惊呆，惊得她忘记了声音的存在。 …… 顾尺璧在小桥边，捞了不少叶子。 大概整理出来，一共有四首诗，基本都是那种诉说相思情意的，用词简洁明快，就算是读给不识字的老妪，也不难理解诗中蕴含的情意。 他是一边看，一边叹息。 苏姑娘之才，真是令人敬佩，既写得了高雅的“阳春白雪”，又能作得出“下里巴人”，雅俗共赏，实乃奇才。 尤其其中一首，“妾弄青梅凭矮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更是写出了一个懵懂可爱得女孩，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了她心爱之人。 她趴在矮墙上玩赏着青梅，正好看到了垂杨边骑着白马的那个他，一眼相识，便是一辈子的相知。 只一眼，便已然认定，彼此便是白头偕老的那个人。 顾尺璧拿着这片树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叹息什么，心里有为了六哥与苏姑娘两情相悦的欢喜，也有一抹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哀伤。 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那抹来不及弄清的哀伤收起，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或许并不是弄不起，只是他不想再深入的去想。 “顾先生，外面有礼部的向主事求见七皇子殿下。”一个侍卫匆匆赶来，拱手禀报。 这次大夏之行，陆则白是以顾尺璧七皇子的身份而来，所以顾尺璧这个真正的“七皇子”就没办法对外说了，整个使节团为了方便称呼，便直接叫他顾先生。 “向主事？” 顾尺璧眉头微皱的朝外面望了一眼。 外国使节团住进馆驿之后，礼部只是负责接待，所以一般没什么事是不会过来的。这向晋源向主事突然求见，难道是莫御要见他们了？ 这才过了两天，应允章氏合作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推进呢，怎么就要被召见了？ 莫御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 “好，让他在会客厅稍等，我去请殿下过来。” 草草的收敛了心情，顾尺璧吩咐了一声，便顺着河水朝上游走去。 很快便看到花树掩映之间，并排坐在墙头上的两人。 玄色与紫色配在一起，赏心悦目。 轻柔的花瓣，更是衬托得两人宛如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顾尺璧抿了抿唇，实在有些不忍心打扰两人，可向主事还在等着。 他只能吸了口气，刚一张口，声音还没发出呢，猛然看到紫衣的少女，娇柔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横下决心的神情，右手一拉，落下的双唇，宛如蝴蝶落在花心上。 风吹枝摇，落花如雨。 她坐在墙头，他站在树下。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顾尺璧握紧了手中的叶片。 她是一眼便认定了那个他，而他，则是实实在在的“断肠”。 埋藏在心底的情绪，如岩浆般翻滚沸腾，试图破土而出。 他原本以为只要埋藏起来，便能当做没事发生。 可真到了这一刻，看到两个人……他才发现，有些事情，根本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纵使无法宣之于口，也不可能真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回到从前。 …… 陆则白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吃惊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她闭合的双眼，睫毛浓密弯曲。 双颊微红，宛如白玉上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晶莹玉润，吹弹可破，任人采撷。 他只是愣了一愣，很快的便伸手过去，捧起她的脸颊，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一吻。 这一次，终于不是那种用嘴巴打架的模式。 虽然还有些青涩，可很快便掌握了技巧，愈发陶醉起来。 所有的思念，都在这一吻中融化。 像是春天里的细雨，清润而甘甜。 像是林间的晨露，晶莹而纯粹。 克制了许久的感情，忍耐了无数时光的爱意，仿佛都在这一吻中释放，仿佛要吻到地老天荒。 直到两人都微微有些喘息，猛然听到有人大叫了一声。 “啊！——” 两人，不，是三人，都被惊醒，下意识的朝声音的起源望去。 “你，苏，啊，我，呃……” 惊散了鸳鸯的人，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干了蠢事，想要说几句话，可却口笨舌拙，结巴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陆则白和苏沐沐已经飞快的分开。 苏沐沐脸颊红扑扑的，掩耳盗铃的挪动了一下，与陆则白拉开了点距离。 陆则白则若无其事，对着来人道：“魏荣，有事吗？” 因与陆则白有过共同潜伏大夏的功劳，现在的魏荣已经荣升陆则白的暗卫。 这次陆则白出使大夏，他自然也随同前来。 “啊，那个，主人，没事，没事，我没事！”魏荣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刚刚就非得喊那一嗓子，坏了主人的好事呢？ 就算再惊讶，就不能忍一忍吗？ 他一边说着，猛地转身狂奔离开，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他一样。 陆则白看着他的背影，哼笑了一声。 倒是下面不远处站着的顾尺璧，此时走出来道：“礼部的向主事在外求见，你要见一见吗？” 第六百零三章 这不是捣乱吗？ 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哪怕跨越千年，穿越到了古代。 她还拥有着远超这个时代所有人的领先精神。 谁说女子便要被动等待？ 心爱的人就在面前，她也一样可以主动出击。 只不过这具身体似乎还残留着原主的某些意志，在她做出主动的时候，身体违背意志，感到万分羞涩。 以至于她原本还在“攻城略地”，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被陆则白反客为主，让她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感受到他也气息不稳，苏沐沐便忍不住想笑，嘿，还是个纯情大男孩呢，真好！ 只可惜两人正渐入佳境，却被魏荣一嗓子给打断了。 “礼部的向主事在外求见，你要见一见吗？” 顾尺璧的声音平缓，与往常没有半分不同。 苏沐沐看到他，笑道：“你也来啦？”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未退下去的羞红。 顾尺璧笑着拱手，“苏姑娘。” 苏沐沐朝他摆摆手，“不用客气啦。” 陆则白问道：“这个时候，向主事来做什么？” “向主事是接待使，将我们安置之后，一般便没有他什么事了，会这个时候上门，估计是莫御想要见我们了？” 陆则白眉头一皱，暗自沉吟。 苏沐沐歪头道：“莫御要见你们，一定是为了水果的事情。陆则白，我知道你来，是代表着辛国，要维护辛国的利益，但是，我希望，在水果的事情上，你能同意继续跟大夏通商。水果虽然没有粮食重要，但是，如果吃不到水果的话，那大夏的百姓就太不幸了。” 这番话，其实她作为大夏的神官，是没有资格这么说的。 国与国之间的交涉，不是简单的事情。 陆则白可能只是使者，他代表的是辛国的利益，是辛国君主的意愿。 万一辛国郡主根本不想和解，不想恢复水果贸易，她这样求陆则白，便是陷他于两难。 可站在私人的立场上，她真心觉得，恢复水果贸易，对两国都有好处。 毕竟两国在水果商贸上已经保持了这么多年，辛国的百姓肯定种植了大量的果树，如果突然断绝对外输出，大量的水果吃不了，便要烂在地里，于辛国的百姓也是一种伤害。 而且这种伤害，是会体现到方方面面的，而且越积越深。 对大夏而言，不吃水果虽然饿不死，但大家都吃惯了，一旦某个东西成了一种习惯，便很难再戒掉。 所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便是这个道理。 继续断绝水果贸易，只会让两国都限于民愤民怨之中，当这种情绪积累到一定的高度，那便会发生内部暴乱。 对两国君主来说，也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陆则白望着她藏着忧色的眸光，轻轻笑道：“你放心，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水果的事情会解决的，我还带来了更多的好处，只要他肯答应我一件事情，现在所有的问题便都不是问题。” “什么事情？”苏沐沐好奇的问道。 陆则白笑道：“暂时保密。” “保密？”苏沐沐呵呵两声，“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对我也要保密？” 陆则白耸肩一笑，没有回答，手掌在墙头一撑，人已如落花般飘然而下。 他站在墙下，回头对苏沐沐道：“好了，墙头上危险，你也快下去。” “走，我们去见见向主事。” 陆则白心情不错，当先而行。 顾尺璧微微回头，看了看还坐在墙头上的苏沐沐，朝她微微拱了拱手，这才跟着陆则白离去。 墙头上的苏沐沐，无语的望着“弃”她而去的男子，心说，保密？不告诉我？ 哼，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大神官的身份了，莫御召见你们的时候，我也可以出席旁听，到时候你有什么秘密，还不是得说出来？ 她哼了一声，这才小心的顺着梯子爬下去。 “郡郡郡主！” 翠翘见她下来，一开口，就是好几个颤音。 苏沐沐纳闷的看向她，“你怎么了？舌头木了吗？” 怎么突然嘴巴这么不利落了？ 不应该啊，要说不嘴巴不利落，应该是她自己才对，翠翘也没被人亲吻。 “那那那那男人是谁啊？” 翠翘依然不利落，手指朝墙头上指了指，脸色都发白了。 刚刚那画面的冲击力太强了，何况还是郡主主动的，刺激就更大了。 尤其是一想到对方是辛国使节团的人，郡主竟然和对方这样那样……大神官，与辛国使臣有瓜葛，这，这，这也太颠覆了。 苏沐沐望了她一眼，眼神犀利，“他是谁都与你无关，你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还有，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这番话说来不怒自威，翠翘恐惧的点头不已，“是，郡主！” 她好歹也是在功力混过的，自然知道这些大人物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何况，她一直贴身伺候着苏沐沐，对她神鬼莫测的手段，自然比旁人更加清楚。 这边苏沐沐开开心心得回了郡主府，那边馆驿里，陆则白也接见了向主事。 结果向主事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带来了皇帝召见的旨意，相反，他其实是来做安抚工作的。 陛下决定晒一晒辛国的使臣，可这毕竟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交涉，向晋源觉得，大夏最终还是希望能够恢复水果贸易，不能真就把人晾晒个彻底。 要是真将辛国激怒，再无恢复贸易的可能，大夏虽然不惧，可这定然会演变为两国的决裂和交战。 向晋源并非保守派，可他也不是主战派，七年知县的经历，让他深刻懂得，战乱只会让百姓民不聊生，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想要搞建设很困难，需要时间积累，可是破坏的话，一场战争就够了。 所以，他此来，就是为了做好安抚工作，让辛国使臣等得不是那么难受。 陆则白搞明白他来的目的，也是无语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跟苏沐沐多聊一会呢。 这个向晋源，真是捣乱。 感谢“芷蕊ui”和“smile♂淡香”的月票，爱你们 第六百零三章 这不是捣乱吗？ 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哪怕跨越千年，穿越到了古代。 她还拥有着远超这个时代所有人的领先精神。 谁说女子便要被动等待？ 心爱的人就在面前，她也一样可以主动出击。 只不过这具身体似乎还残留着原主的某些意志，在她做出主动的时候，身体违背意志，感到万分羞涩。 以至于她原本还在“攻城略地”，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被陆则白反客为主，让她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感受到他也气息不稳，苏沐沐便忍不住想笑，嘿，还是个纯情大男孩呢，真好！ 只可惜两人正渐入佳境，却被魏荣一嗓子给打断了。 “礼部的向主事在外求见，你要见一见吗？” 顾尺璧的声音平缓，与往常没有半分不同。 苏沐沐看到他，笑道：“你也来啦？”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未退下去的羞红。 顾尺璧笑着拱手，“苏姑娘。” 苏沐沐朝他摆摆手，“不用客气啦。” 陆则白问道：“这个时候，向主事来做什么？” “向主事是接待使，将我们安置之后，一般便没有他什么事了，会这个时候上门，估计是莫御想要见我们了？” 陆则白眉头一皱，暗自沉吟。 苏沐沐歪头道：“莫御要见你们，一定是为了水果的事情。陆则白，我知道你来，是代表着辛国，要维护辛国的利益，但是，我希望，在水果的事情上，你能同意继续跟大夏通商。水果虽然没有粮食重要，但是，如果吃不到水果的话，那大夏的百姓就太不幸了。” 这番话，其实她作为大夏的神官，是没有资格这么说的。 国与国之间的交涉，不是简单的事情。 陆则白可能只是使者，他代表的是辛国的利益，是辛国君主的意愿。 万一辛国郡主根本不想和解，不想恢复水果贸易，她这样求陆则白，便是陷他于两难。 可站在私人的立场上，她真心觉得，恢复水果贸易，对两国都有好处。 毕竟两国在水果商贸上已经保持了这么多年，辛国的百姓肯定种植了大量的果树，如果突然断绝对外输出，大量的水果吃不了，便要烂在地里，于辛国的百姓也是一种伤害。 而且这种伤害，是会体现到方方面面的，而且越积越深。 对大夏而言，不吃水果虽然饿不死，但大家都吃惯了，一旦某个东西成了一种习惯，便很难再戒掉。 所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便是这个道理。 继续断绝水果贸易，只会让两国都限于民愤民怨之中，当这种情绪积累到一定的高度，那便会发生内部暴乱。 对两国君主来说，也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陆则白望着她藏着忧色的眸光，轻轻笑道：“你放心，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水果的事情会解决的，我还带来了更多的好处，只要他肯答应我一件事情，现在所有的问题便都不是问题。” “什么事情？”苏沐沐好奇的问道。 陆则白笑道：“暂时保密。” “保密？”苏沐沐呵呵两声，“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对我也要保密？” 陆则白耸肩一笑，没有回答，手掌在墙头一撑，人已如落花般飘然而下。 他站在墙下，回头对苏沐沐道：“好了，墙头上危险，你也快下去。” “走，我们去见见向主事。” 陆则白心情不错，当先而行。 顾尺璧微微回头，看了看还坐在墙头上的苏沐沐，朝她微微拱了拱手，这才跟着陆则白离去。 墙头上的苏沐沐，无语的望着“弃”她而去的男子，心说，保密？不告诉我？ 哼，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大神官的身份了，莫御召见你们的时候，我也可以出席旁听，到时候你有什么秘密，还不是得说出来？ 她哼了一声，这才小心的顺着梯子爬下去。 “郡郡郡主！” 翠翘见她下来，一开口，就是好几个颤音。 苏沐沐纳闷的看向她，“你怎么了？舌头木了吗？” 怎么突然嘴巴这么不利落了？ 不应该啊，要说不嘴巴不利落，应该是她自己才对，翠翘也没被人亲吻。 “那那那那男人是谁啊？” 翠翘依然不利落，手指朝墙头上指了指，脸色都发白了。 刚刚那画面的冲击力太强了，何况还是郡主主动的，刺激就更大了。 尤其是一想到对方是辛国使节团的人，郡主竟然和对方这样那样……大神官，与辛国使臣有瓜葛，这，这，这也太颠覆了。 苏沐沐望了她一眼，眼神犀利，“他是谁都与你无关，你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还有，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这番话说来不怒自威，翠翘恐惧的点头不已，“是，郡主！” 她好歹也是在功力混过的，自然知道这些大人物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何况，她一直贴身伺候着苏沐沐，对她神鬼莫测的手段，自然比旁人更加清楚。 这边苏沐沐开开心心得回了郡主府，那边馆驿里，陆则白也接见了向主事。 结果向主事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带来了皇帝召见的旨意，相反，他其实是来做安抚工作的。 陛下决定晒一晒辛国的使臣，可这毕竟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交涉，向晋源觉得，大夏最终还是希望能够恢复水果贸易，不能真就把人晾晒个彻底。 要是真将辛国激怒，再无恢复贸易的可能，大夏虽然不惧，可这定然会演变为两国的决裂和交战。 向晋源并非保守派，可他也不是主战派，七年知县的经历，让他深刻懂得，战乱只会让百姓民不聊生，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想要搞建设很困难，需要时间积累，可是破坏的话，一场战争就够了。 所以，他此来，就是为了做好安抚工作，让辛国使臣等得不是那么难受。 陆则白搞明白他来的目的，也是无语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跟苏沐沐多聊一会呢。 这个向晋源，真是捣乱。 感谢“芷蕊ui”和“smile♂淡香”的月票，爱你们 第六百零四章 王恺海的后手 搞清楚他的来意，陆则白那有哪个闲心跟他聊天，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把他给赶走。 向晋源还感到纳闷，明明是去做安抚工作的，怎么好像倒起了反作用？辛国那位七皇子殿下，安抚后反倒比安抚前脸色还差。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咎于，陛下没有及时召见，果然惹得辛国使臣生气了。 不行，这事还是得上报给陛下。“晒”也得讲究个度，辛国的七皇子脾气似乎不太好。 想到此处，他匆匆的回了礼部衙门，朝自己的上官禀报。 之后层层上报，消息终于是传到了莫御的面前。 勤政殿里，莫御得知这个消息，只是哼笑了一声，“辛国使臣有意见？那又如何？这里是我大夏国都，他们既然来了，便要遵照我大夏的规矩。朕要什么时候召见，便要什么时候召见，由不得他们左右。他们要是真有什么意见，我大夏国都的门敞开着，他们可以随时离开。” 阶下躬着身的礼部尚书，一时没敢说话。 只是暗自感叹，陛下这性子也是真刚，不过大夏向来国富兵强，边境与辛国的交战也是胜多败少，底气自然十足。 “让他们等着，什么时候召见，朕说了算。” 莫御挥手让礼部尚书退下。 越公公这时从外面匆匆赶来，与礼部尚书走了个对头碰。 擦身而过时，礼部尚书朝越公公微微拱手，可向来守礼知节的越公公，竟然对他视而不见，当他不存在一样，连余光都不瞟他一眼，只急匆匆的朝里面走去。 礼部尚书愣了一下，人已经到了勤政殿外了。 莫御看到越公公如此匆忙模样，面上表情也严肃起来，不等他走到面前，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是四水城有消息了？” 会让越公公露出如此严肃表情的，除了王家的消息，便不做他想。 越公公走到近前，果然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奴婢刚刚收到莫将军传回来的消息，请陛下过目。” 说着，他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纸卷，恭敬的呈送给莫御。 莫御展开一看，当即龙颜大怒，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王定供出的那些事情，竟然全都是真的。 王家，身为三宗，这么多年，竟然干了这么多的龌蹉事！ 他知道大家族基本手脚都不会太干净，可也没想到竟然如此肮脏龌蹉，简直人神共愤！ “陛下息怒。”越公公躬身劝慰。 莫御冷着脸，将纸张摔在案上，“息怒？这上面写得东西你也看过了，你让朕如何能息怒？” 越公公低着头，沉默半晌，偷眼观察了一下皇帝怒气满溢的脸孔，抿了抿唇，道：“其实，还有更坏的消息。” 如果可以，他实在是不想火上浇油。 “还有更坏的消息？”莫御怒目而视，怒极而笑，“说，朕到要看看，还有什么消息是比这更坏的。” 越公公暗自吸了口气，声音凛然的道：“莫将军除了送这纸卷回来，还附带了一句话。他说，王氏勾结了冰森族，他此次进京，便将一支冰森族人悄悄的带入了京城。那些冰森族人潜伏在京城之中，若有一日没有收到王恺海的信号，便要在京城发动屠杀，肆意屠杀城中百姓。” “你说什么？！” 莫御猛地走下台阶，眸光阴冷，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一支超过二百的冰森族人，就潜伏在京城之内。”越公公额上冷汗滚落，汗水已经湿透了脊背。 冰森，那是生活在辛国再往西北的一个国度。 由于极度的寒冷，生存环境严苛，冰森人时常为了越冬，而侵扰辛国的边境。 辛国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冰森人带来的压力。 其实，辛国的存在，相当于是大夏的屏障。 想当初辛国灭亡，被大夏吞并之时，对抗冰森便变成了大夏的事情，那一段岁月，其实是相当艰苦的。 只怕没有人会忘记，在面对冰森的时候，缺少经验的大夏兵将伤亡惨重。 如今，大夏的国都里，竟然潜伏了一支冰森人！ 而且，如果有一天不接收到王恺海的信号，他们便要当街屠杀大夏的百姓？！ “王恺海，他该死！” 莫御已经出离愤怒了！ 他自然能明白王恺海为什么这么做。 王恺海来京，是来舍弃王定，断尾自保的。 可是他悍然出手杀掉王定的事情，毕竟是触犯王法的。 陛下到底怎么判决，他不得而知。不过他来京城之前，便已经考虑过陛下年轻气盛，说不定一冲动之下，便想趁机将他拿下，将王氏彻底打垮。 为此，他必须要留一个后手，留一张底牌，令皇帝不敢轻易动他王氏。 冰森人身体强健，体格彪悍，对上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尚且能够以一当十，对上手无寸铁，毫无防备的普通百姓，那根本就入切瓜剁菜一般的容易。 二百人，如果发起奇袭的话，不仅可以将他从牢狱中救出，甚至还可屠戮小半个京城。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发展。 冰森人的存在，只不过就是个威胁，一个能够让皇帝让步的威胁。 莫御冷着脸道：“即日起，封闭城门，只进不出，实行宵禁，勒令秦将军彻底严查，将冰森人给朕找出来，就地格杀！” 越公公悚然道：“陛下使不得，这样只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 王恺海又不是死人，一旦发现陛下的动静，说不定会抢先下手。 到时候京城的百姓，可要无辜往死了。 其实话一出口，莫御就后悔了。 他实在是被王恺海给气昏了头。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竟然敢公然将冰森族带进京城，一旦出了事情，这便是天大的笑话。 他退后几步，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揉着眉心道：“那你说怎么办？”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气到丧失了思考能力。 越公公浑浊的老眼闪烁出精湛光芒，“陛下，辛国使节团，可是带了不少的侍卫在京，按礼部回报，足有四五百人。” 莫御一怔，紧跟着双眸一亮，“你是说……” 越公公笑道：“对付冰森，最有经验的非辛国莫属。此事如果由辛国使节团出手，必然会事半功倍。” 第六百零四章 王恺海的后手 搞清楚他的来意，陆则白那有哪个闲心跟他聊天，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把他给赶走。 向晋源还感到纳闷，明明是去做安抚工作的，怎么好像倒起了反作用？辛国那位七皇子殿下，安抚后反倒比安抚前脸色还差。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咎于，陛下没有及时召见，果然惹得辛国使臣生气了。 不行，这事还是得上报给陛下。“晒”也得讲究个度，辛国的七皇子脾气似乎不太好。 想到此处，他匆匆的回了礼部衙门，朝自己的上官禀报。 之后层层上报，消息终于是传到了莫御的面前。 勤政殿里，莫御得知这个消息，只是哼笑了一声，“辛国使臣有意见？那又如何？这里是我大夏国都，他们既然来了，便要遵照我大夏的规矩。朕要什么时候召见，便要什么时候召见，由不得他们左右。他们要是真有什么意见，我大夏国都的门敞开着，他们可以随时离开。” 阶下躬着身的礼部尚书，一时没敢说话。 只是暗自感叹，陛下这性子也是真刚，不过大夏向来国富兵强，边境与辛国的交战也是胜多败少，底气自然十足。 “让他们等着，什么时候召见，朕说了算。” 莫御挥手让礼部尚书退下。 越公公这时从外面匆匆赶来，与礼部尚书走了个对头碰。 擦身而过时，礼部尚书朝越公公微微拱手，可向来守礼知节的越公公，竟然对他视而不见，当他不存在一样，连余光都不瞟他一眼，只急匆匆的朝里面走去。 礼部尚书愣了一下，人已经到了勤政殿外了。 莫御看到越公公如此匆忙模样，面上表情也严肃起来，不等他走到面前，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是四水城有消息了？” 会让越公公露出如此严肃表情的，除了王家的消息，便不做他想。 越公公走到近前，果然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奴婢刚刚收到莫将军传回来的消息，请陛下过目。” 说着，他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纸卷，恭敬的呈送给莫御。 莫御展开一看，当即龙颜大怒，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王定供出的那些事情，竟然全都是真的。 王家，身为三宗，这么多年，竟然干了这么多的龌蹉事！ 他知道大家族基本手脚都不会太干净，可也没想到竟然如此肮脏龌蹉，简直人神共愤！ “陛下息怒。”越公公躬身劝慰。 莫御冷着脸，将纸张摔在案上，“息怒？这上面写得东西你也看过了，你让朕如何能息怒？” 越公公低着头，沉默半晌，偷眼观察了一下皇帝怒气满溢的脸孔，抿了抿唇，道：“其实，还有更坏的消息。” 如果可以，他实在是不想火上浇油。 “还有更坏的消息？”莫御怒目而视，怒极而笑，“说，朕到要看看，还有什么消息是比这更坏的。” 越公公暗自吸了口气，声音凛然的道：“莫将军除了送这纸卷回来，还附带了一句话。他说，王氏勾结了冰森族，他此次进京，便将一支冰森族人悄悄的带入了京城。那些冰森族人潜伏在京城之中，若有一日没有收到王恺海的信号，便要在京城发动屠杀，肆意屠杀城中百姓。” “你说什么？！” 莫御猛地走下台阶，眸光阴冷，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一支超过二百的冰森族人，就潜伏在京城之内。”越公公额上冷汗滚落，汗水已经湿透了脊背。 冰森，那是生活在辛国再往西北的一个国度。 由于极度的寒冷，生存环境严苛，冰森人时常为了越冬，而侵扰辛国的边境。 辛国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冰森人带来的压力。 其实，辛国的存在，相当于是大夏的屏障。 想当初辛国灭亡，被大夏吞并之时，对抗冰森便变成了大夏的事情，那一段岁月，其实是相当艰苦的。 只怕没有人会忘记，在面对冰森的时候，缺少经验的大夏兵将伤亡惨重。 如今，大夏的国都里，竟然潜伏了一支冰森人！ 而且，如果有一天不接收到王恺海的信号，他们便要当街屠杀大夏的百姓？！ “王恺海，他该死！” 莫御已经出离愤怒了！ 他自然能明白王恺海为什么这么做。 王恺海来京，是来舍弃王定，断尾自保的。 可是他悍然出手杀掉王定的事情，毕竟是触犯王法的。 陛下到底怎么判决，他不得而知。不过他来京城之前，便已经考虑过陛下年轻气盛，说不定一冲动之下，便想趁机将他拿下，将王氏彻底打垮。 为此，他必须要留一个后手，留一张底牌，令皇帝不敢轻易动他王氏。 冰森人身体强健，体格彪悍，对上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尚且能够以一当十，对上手无寸铁，毫无防备的普通百姓，那根本就入切瓜剁菜一般的容易。 二百人，如果发起奇袭的话，不仅可以将他从牢狱中救出，甚至还可屠戮小半个京城。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发展。 冰森人的存在，只不过就是个威胁，一个能够让皇帝让步的威胁。 莫御冷着脸道：“即日起，封闭城门，只进不出，实行宵禁，勒令秦将军彻底严查，将冰森人给朕找出来，就地格杀！” 越公公悚然道：“陛下使不得，这样只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 王恺海又不是死人，一旦发现陛下的动静，说不定会抢先下手。 到时候京城的百姓，可要无辜往死了。 其实话一出口，莫御就后悔了。 他实在是被王恺海给气昏了头。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竟然敢公然将冰森族带进京城，一旦出了事情，这便是天大的笑话。 他退后几步，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揉着眉心道：“那你说怎么办？”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气到丧失了思考能力。 越公公浑浊的老眼闪烁出精湛光芒，“陛下，辛国使节团，可是带了不少的侍卫在京，按礼部回报，足有四五百人。” 莫御一怔，紧跟着双眸一亮，“你是说……” 越公公笑道：“对付冰森，最有经验的非辛国莫属。此事如果由辛国使节团出手，必然会事半功倍。” 第六百零五章 层层甩锅 如果由辛国使节团出手的话，才真的是出其不意的奇袭。 不仅事半功倍，而且在动手之际，也不会引起任何的注意。 连王恺海，也不可能想到，辛国使节团会对他的人动手。 现在的问题是，辛国使节团会不会答应帮这个忙。 在这件事情上，连莫御也没有了底气。 他想了想，直接甩锅：“这事儿，让礼部去办，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务必将事情办成。” 不能帮君上分忧的，算什么臣子？ 于是，还没走出宫门的礼部尚书，便悲催的又给叫了回去。 片刻之后，又愁眉苦脸的走了出来。 如何才能让辛国使节团同意帮忙，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 陛下说是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可明确规定了两条，一是不得损害大夏利益，二是不得许诺任何好处。 这……不给点甜头，人家凭什么帮你办事？ 又想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礼部尚书也是没辙了，回府整整想了一天一夜，仍然感觉这个事情十分棘手。 最后还是他夫人看不惯，问清了缘由后，忽然笑了一声，“老爷，陛下将事情交给你办，虽然你是礼部尚书，可礼部，并非只有您一人啊。” 礼部尚书顿时回过味来，露出欣喜笑容，“夫人高见。” 陛下可以甩锅，他自然也可以。 不能给上官分忧的下官，要之何用？ “来人，备轿！”礼部尚书意气风发，声音洪亮，“去楚府！” …… 楚府。 楚大人在廊下看书，忽然看到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带着侍女，悄悄的溜出府去。 楚大人眼皮也未抬，突然出声，“语勤，你要出去吗？” 自太庙案之后，楚林二女于皇宫小住了数日，虽然最后被“无罪释放”，安然无恙的送回家中，可楚林两家却不约而同的对女儿约束，不准出府。 毕竟是在皇宫中住了一段日子，而且还是住在璇玑殿内，纵使什么都没发生，可这事却是好说不好听。 女儿再出去抛头露面，难免被人在背后指点非议。 另外，他们也是有心，万一陛下哪天突然想起儿女，命她们入宫……所以，这段时间还是让她们好好在家中待着，与外人的瓜葛越少越好。 楚语勤被父亲抓了包，只能停下脚步，规规矩矩的对着父亲施礼，“父亲，我，我就是好久没见砚儿妹妹了，想去看望她一下。” 楚大人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回话，脸上又有期待，又有神伤，也是叹息一声，一转眼，女儿被圈在府中也好几个月了，青春靓丽的少女都被关得没了活力，再这么关下去，也不是办法。 “确定只是去林府？” 楚语勤眼神游移，小声嗫嚅，“我……我和砚儿妹妹，还，还打算去城郊走走，踏个青……” 完蛋了，被父亲抓住，这下真是走不成了，不仅去不成，以后在府里，估计还得被看管得更加严格。 楚语勤心情沮丧，这都快小半年了，陛下像是完全将两人给忘记，压根就没说过任何话，自己和砚儿妹妹也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偏偏两人的父亲都是一根筋，唉，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头啊，难道要被关一辈子吗？ “嗯，那你们去。” “女儿再也不敢了……啊！爹，您说什么？您，您同意我出府了？！！！” 楚语勤正下意识的想要道歉，结果猛然反应过来父亲说了什么，简直不敢相信！ 楚大人的视线早就回到手中的书卷上，淡淡道：“要是你不想去，那便在家里呆着。” “去！我去！我去！”楚语勤欢欣鼓舞，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要不是衣裙碍事，只怕都能蹦起来。 “太好了小姐，我们可以出去了！”她身边侍女倒是真的蹦了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小姐不能出府，她也连带着被关在府里小半年了。对于外面的向往，一点不比小姐少。 “谢谢爹！” “小姐，我们快走！” 望着女儿欢快奔跑的背影，那种宛如活过来的生命力，活力四色。 楚大人莞尔一笑，眼中尽是疼爱之色。 …… “郡主，您，您怎么能推掉了与王家主的约定？” 清河郡主府，苏沐沐正向外走去，翠翘急匆匆的追在她身后，“您不是要帮陛下稳住他吗，突然推掉了见面，这恐怕会让王家主起疑？” 苏沐沐一边往外走，一边不以为然的道：“起什么疑？这样才是正常的好。就算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天天见面，就算有再多的话说，我和王家主这段日子天天见面，该聊的早就聊完了。今天再见面，除了大眼瞪小眼之外，也干不了别的了。你不嫌尴尬，我还嫌尴尬呢。” “可是……” “没有可是。”苏沐沐有些不耐烦的皱眉道：“行了，你别跟着我了，去看看冰窖里的人，好好照看他，说不定过两天就要用到他了。” “郡主，郡主！”眼看着苏沐沐走出府门，翠翘是又急又气。 “郡主，您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她小声嘟囔着，不甘心的踩了踩脚。 自从那日与那个野男人见了面之后，郡主整个人身心都飞了，今天看她迫不及待出去的模样，只怕又是要去与那野男人私会。 要是陛下知道这事，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难过呢。 苏沐沐走出郡主府，回头望了一眼，心中暗道，这翠翘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要稳住对方，最主要的便是一颗平常心。 要让对方无所察觉，做事便要了无痕迹。这么非要天天见面，只怕反而会让王恺海起了疑心。 今日推掉约见，估计王恺海也会松一口气，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继续见面尬聊，只会让他心累。 双方都留些余地这不是挺好么，岂不闻，距离产生美？ 苏沐沐摇了摇头，快步朝前走去。 没走一会儿，在经过某个巷子口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给拉了进去。 “啊——唔！” 苏沐沐反射性的想叫，双唇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压住，听耳边响起盈盈笑语，“别叫，是我。” 第六百零五章 层层甩锅 如果由辛国使节团出手的话，才真的是出其不意的奇袭。 不仅事半功倍，而且在动手之际，也不会引起任何的注意。 连王恺海，也不可能想到，辛国使节团会对他的人动手。 现在的问题是，辛国使节团会不会答应帮这个忙。 在这件事情上，连莫御也没有了底气。 他想了想，直接甩锅：“这事儿，让礼部去办，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务必将事情办成。” 不能帮君上分忧的，算什么臣子？ 于是，还没走出宫门的礼部尚书，便悲催的又给叫了回去。 片刻之后，又愁眉苦脸的走了出来。 如何才能让辛国使节团同意帮忙，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 陛下说是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可明确规定了两条，一是不得损害大夏利益，二是不得许诺任何好处。 这……不给点甜头，人家凭什么帮你办事？ 又想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礼部尚书也是没辙了，回府整整想了一天一夜，仍然感觉这个事情十分棘手。 最后还是他夫人看不惯，问清了缘由后，忽然笑了一声，“老爷，陛下将事情交给你办，虽然你是礼部尚书，可礼部，并非只有您一人啊。” 礼部尚书顿时回过味来，露出欣喜笑容，“夫人高见。” 陛下可以甩锅，他自然也可以。 不能给上官分忧的下官，要之何用？ “来人，备轿！”礼部尚书意气风发，声音洪亮，“去楚府！” …… 楚府。 楚大人在廊下看书，忽然看到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带着侍女，悄悄的溜出府去。 楚大人眼皮也未抬，突然出声，“语勤，你要出去吗？” 自太庙案之后，楚林二女于皇宫小住了数日，虽然最后被“无罪释放”，安然无恙的送回家中，可楚林两家却不约而同的对女儿约束，不准出府。 毕竟是在皇宫中住了一段日子，而且还是住在璇玑殿内，纵使什么都没发生，可这事却是好说不好听。 女儿再出去抛头露面，难免被人在背后指点非议。 另外，他们也是有心，万一陛下哪天突然想起儿女，命她们入宫……所以，这段时间还是让她们好好在家中待着，与外人的瓜葛越少越好。 楚语勤被父亲抓了包，只能停下脚步，规规矩矩的对着父亲施礼，“父亲，我，我就是好久没见砚儿妹妹了，想去看望她一下。” 楚大人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回话，脸上又有期待，又有神伤，也是叹息一声，一转眼，女儿被圈在府中也好几个月了，青春靓丽的少女都被关得没了活力，再这么关下去，也不是办法。 “确定只是去林府？” 楚语勤眼神游移，小声嗫嚅，“我……我和砚儿妹妹，还，还打算去城郊走走，踏个青……” 完蛋了，被父亲抓住，这下真是走不成了，不仅去不成，以后在府里，估计还得被看管得更加严格。 楚语勤心情沮丧，这都快小半年了，陛下像是完全将两人给忘记，压根就没说过任何话，自己和砚儿妹妹也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偏偏两人的父亲都是一根筋，唉，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头啊，难道要被关一辈子吗？ “嗯，那你们去。” “女儿再也不敢了……啊！爹，您说什么？您，您同意我出府了？！！！” 楚语勤正下意识的想要道歉，结果猛然反应过来父亲说了什么，简直不敢相信！ 楚大人的视线早就回到手中的书卷上，淡淡道：“要是你不想去，那便在家里呆着。” “去！我去！我去！”楚语勤欢欣鼓舞，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要不是衣裙碍事，只怕都能蹦起来。 “太好了小姐，我们可以出去了！”她身边侍女倒是真的蹦了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小姐不能出府，她也连带着被关在府里小半年了。对于外面的向往，一点不比小姐少。 “谢谢爹！” “小姐，我们快走！” 望着女儿欢快奔跑的背影，那种宛如活过来的生命力，活力四色。 楚大人莞尔一笑，眼中尽是疼爱之色。 …… “郡主，您，您怎么能推掉了与王家主的约定？” 清河郡主府，苏沐沐正向外走去，翠翘急匆匆的追在她身后，“您不是要帮陛下稳住他吗，突然推掉了见面，这恐怕会让王家主起疑？” 苏沐沐一边往外走，一边不以为然的道：“起什么疑？这样才是正常的好。就算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天天见面，就算有再多的话说，我和王家主这段日子天天见面，该聊的早就聊完了。今天再见面，除了大眼瞪小眼之外，也干不了别的了。你不嫌尴尬，我还嫌尴尬呢。” “可是……” “没有可是。”苏沐沐有些不耐烦的皱眉道：“行了，你别跟着我了，去看看冰窖里的人，好好照看他，说不定过两天就要用到他了。” “郡主，郡主！”眼看着苏沐沐走出府门，翠翘是又急又气。 “郡主，您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她小声嘟囔着，不甘心的踩了踩脚。 自从那日与那个野男人见了面之后，郡主整个人身心都飞了，今天看她迫不及待出去的模样，只怕又是要去与那野男人私会。 要是陛下知道这事，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难过呢。 苏沐沐走出郡主府，回头望了一眼，心中暗道，这翠翘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要稳住对方，最主要的便是一颗平常心。 要让对方无所察觉，做事便要了无痕迹。这么非要天天见面，只怕反而会让王恺海起了疑心。 今日推掉约见，估计王恺海也会松一口气，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继续见面尬聊，只会让他心累。 双方都留些余地这不是挺好么，岂不闻，距离产生美？ 苏沐沐摇了摇头，快步朝前走去。 没走一会儿，在经过某个巷子口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给拉了进去。 “啊——唔！” 苏沐沐反射性的想叫，双唇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压住，听耳边响起盈盈笑语，“别叫，是我。” 第六百零六章 西瓜 苏沐沐抬眼一看，面前的男子，容颜俊朗，笑意温柔，气得她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胸锤，“你想吓死我啊！” 陆则白配合的哦了一声，捂住胸口，“大神官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苏沐沐哼了一声，洋洋得意的朝他比了比拳头，“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这次便饶了你，看我这沙包大的拳头，再有下次，便让你多挨几下。” 陆则白看着她那粉嫩嫩的小拳头，差点没破功，强行忍住，才道：“嗯，好。” 他不敢多说，免得越说越忍不住笑出声来，就算是这短短的两个字里，也已经带出点笑意了。 苏沐沐白了他一眼，也不跟他计较，自己却是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陆则白也不再忍耐，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得肚子痛，有情人，只要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便觉得很开心。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感觉，只要眼中看到对方的身影，便会觉得心情莫名的好。 昨日的见面虽然被向主事匆匆打断，但晚上的时候，陆则白便让魏荣给她送了消息，约她今天出来见面。 他们此刻的身份，虽然不好互相上门走动，但是在外面悄悄的见面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不被人知道便是了。 “不行了，我笑不动了，肚子太痛了。” 笑了好半天，苏沐沐捂着肚子，一副想笑 不敢笑的样子。 陆则白笑了两声，“你没事，坐下来休息一会。” 苏沐沐摆摆手，“我还没那么娇气。” 她稍微直了直腰，揉了揉酸痛得腹部，这个劲儿过去也就好了，“对了，我们去干什么？” 虽说只要见面就觉得开心，可总得有个事情做。 陆则白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去踏青，我来的路上，见城郊的花都开了。” 苏沐沐自然同意，于是两人便租上一辆马车，由陆则白负责驾车，两人并坐在车辕上，想着一会走在城郊的路上，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两侧山路野花开放，那是何等惬意。 苏沐沐更是顺手从空间里摸出一串荔枝，打算等会跟陆则白一起分享。 结果陆则白竟然从怀中掏出一串葡萄，“荔枝吃多了上火，还是吃葡萄。这是我从辛国带过来的，又新鲜又甜，你尝尝？” 自己的水果他不吃，竟然自带？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苏沐沐哪能忍这个。 要比水果是？姐姐还没怕过谁呢！ “你这葡萄太过齁甜，还是吃梨子解渴。”苏沐沐拿出一堆梨子。 她的试验田里，能出产的东西可是不少。 “梨虽然解渴，但还是比不上西瓜。” 苏沐沐吃惊的看着陆则白平整的胸腹，难道他还能从里面掏出个西瓜来？ 看了半天，陆则白也没什么动作，苏沐沐这才呼了口气，故意挤兑他，“西瓜呢？” 陆则白早就见她“目光不善”的模样，不由失笑，“西瓜在馆驿，我怕把葡萄压坏了，就没带着。” 苏沐沐哼哼两声，“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关键时刻，还得看我啊。你等着。” 过了片刻，便见她双手一晃，便凭空变出两个大西瓜，这还没完，刚将西瓜放下，便有种类各样的水果，从她的袖口里叮叮咚咚的落下来。 只一会的功夫，便滚满了车厢。 “这下子齐全了，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陆则白苦笑道，“你的神力，这么乱用真的好吗？” 苏沐沐嘿了一声，“这有什么，反正平时我也没地方用。” 两人正说着，听到后面有马蹄之声，回头望去，原来后面有一辆马车正在接近，看那速度比他们的快多了。 陆则白当即一拽缰绳，令马匹往旁边靠去，给对方让出路来。 他们俩是纯闲逛，不赶时间，走哪算哪，但看后面这马车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还是别挡人家的路好。 两人将马车靠边，后面的马车很快便追了上来。 只是后面的马车追上来之后，却并不急着超过，反而跟他们并排而行。 在陆则白和苏沐沐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旁边马车上的车帘掀起，一个面容清秀的公子探出头来，温和而笑，“两位请了。” 陆则白拱手道：“这位公子，有事吗？” “打扰两位了，在下想问问，你们这车上的水果，卖吗？”面容清秀的公子，眼睛盯着陆则白身后的那堆水果。 由于陆则白和苏沐沐只是想来城郊踏青，感受路上闲花野草，阳光晨露，他们租的马车便不带车厢，后面只是一个敞开的木板。 清秀公子在后面的时候，就看到前面马车上堆了不少的水果。 由于辛国水果断供，便连京城，水果除了皇宫里，只怕那些权臣勋贵的府上，也吃不上了。 突然间看到这么多水果，他早就意动得不行，哪怕这水果卖得再贵，也非得买两个来解解馋不可。 苏沐沐笑道：“不卖。” 清秀公子闻言，一脸失望，却听苏沐沐继续道：“不过相见即是有缘，公子看中那个，我便送与公子了。” “这，这怎么好？”突然来的转机，令清秀公子喜出望外，他目光在车板上转了两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个……西瓜可以吗？” 苏沐沐挑眉，没想到这人看着挺老实的，有便宜也要白占啊。 不过她话都说出去了，任由他挑，现在挑好了，总不能不兑现。 那清秀公子见她表情有意，连忙解释道：“并非在下想占便宜，只因在下要赶着去参加论数会，想到与会众人定是许久没吃过水果了，便想带个西瓜，与众人分享。” 苏沐沐一怔，和陆则白对望一眼，好奇的问道：“论数会？那是什么？” 看对方一身的书卷气，想来也是个读书人。 她参加过沾文会，拈花宴，甚至是琼芳宴，文人间的聚会她参加过不少，还举办过荷香游会和赏花会，可从没听说过什么论数会。 清秀公子道：“这论数会，是衡山书院的学生发起的，会上并不谈论诗词，只以数论，嗯……就是数，数学。” 数学这个词，他还说得不太熟练，但却已经心生向往。 殿试之后，那道把大部分考生难哭的雉兔同笼，逐渐的传扬开去，几乎令全国的读书人，都为之疯魔。 据说今日这论数会上，便会讲解这道促成“崇文奇观”的题目，公布解法，但凡得到消息的读书人，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全都朝论数会赶去。 第六百零六章 西瓜 苏沐沐抬眼一看，面前的男子，容颜俊朗，笑意温柔，气得她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胸锤，“你想吓死我啊！” 陆则白配合的哦了一声，捂住胸口，“大神官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苏沐沐哼了一声，洋洋得意的朝他比了比拳头，“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这次便饶了你，看我这沙包大的拳头，再有下次，便让你多挨几下。” 陆则白看着她那粉嫩嫩的小拳头，差点没破功，强行忍住，才道：“嗯，好。” 他不敢多说，免得越说越忍不住笑出声来，就算是这短短的两个字里，也已经带出点笑意了。 苏沐沐白了他一眼，也不跟他计较，自己却是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陆则白也不再忍耐，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得肚子痛，有情人，只要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便觉得很开心。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感觉，只要眼中看到对方的身影，便会觉得心情莫名的好。 昨日的见面虽然被向主事匆匆打断，但晚上的时候，陆则白便让魏荣给她送了消息，约她今天出来见面。 他们此刻的身份，虽然不好互相上门走动，但是在外面悄悄的见面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不被人知道便是了。 “不行了，我笑不动了，肚子太痛了。” 笑了好半天，苏沐沐捂着肚子，一副想笑 不敢笑的样子。 陆则白笑了两声，“你没事，坐下来休息一会。” 苏沐沐摆摆手，“我还没那么娇气。” 她稍微直了直腰，揉了揉酸痛得腹部，这个劲儿过去也就好了，“对了，我们去干什么？” 虽说只要见面就觉得开心，可总得有个事情做。 陆则白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去踏青，我来的路上，见城郊的花都开了。” 苏沐沐自然同意，于是两人便租上一辆马车，由陆则白负责驾车，两人并坐在车辕上，想着一会走在城郊的路上，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两侧山路野花开放，那是何等惬意。 苏沐沐更是顺手从空间里摸出一串荔枝，打算等会跟陆则白一起分享。 结果陆则白竟然从怀中掏出一串葡萄，“荔枝吃多了上火，还是吃葡萄。这是我从辛国带过来的，又新鲜又甜，你尝尝？” 自己的水果他不吃，竟然自带？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苏沐沐哪能忍这个。 要比水果是？姐姐还没怕过谁呢！ “你这葡萄太过齁甜，还是吃梨子解渴。”苏沐沐拿出一堆梨子。 她的试验田里，能出产的东西可是不少。 “梨虽然解渴，但还是比不上西瓜。” 苏沐沐吃惊的看着陆则白平整的胸腹，难道他还能从里面掏出个西瓜来？ 看了半天，陆则白也没什么动作，苏沐沐这才呼了口气，故意挤兑他，“西瓜呢？” 陆则白早就见她“目光不善”的模样，不由失笑，“西瓜在馆驿，我怕把葡萄压坏了，就没带着。” 苏沐沐哼哼两声，“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关键时刻，还得看我啊。你等着。” 过了片刻，便见她双手一晃，便凭空变出两个大西瓜，这还没完，刚将西瓜放下，便有种类各样的水果，从她的袖口里叮叮咚咚的落下来。 只一会的功夫，便滚满了车厢。 “这下子齐全了，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陆则白苦笑道，“你的神力，这么乱用真的好吗？” 苏沐沐嘿了一声，“这有什么，反正平时我也没地方用。” 两人正说着，听到后面有马蹄之声，回头望去，原来后面有一辆马车正在接近，看那速度比他们的快多了。 陆则白当即一拽缰绳，令马匹往旁边靠去，给对方让出路来。 他们俩是纯闲逛，不赶时间，走哪算哪，但看后面这马车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还是别挡人家的路好。 两人将马车靠边，后面的马车很快便追了上来。 只是后面的马车追上来之后，却并不急着超过，反而跟他们并排而行。 在陆则白和苏沐沐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旁边马车上的车帘掀起，一个面容清秀的公子探出头来，温和而笑，“两位请了。” 陆则白拱手道：“这位公子，有事吗？” “打扰两位了，在下想问问，你们这车上的水果，卖吗？”面容清秀的公子，眼睛盯着陆则白身后的那堆水果。 由于陆则白和苏沐沐只是想来城郊踏青，感受路上闲花野草，阳光晨露，他们租的马车便不带车厢，后面只是一个敞开的木板。 清秀公子在后面的时候，就看到前面马车上堆了不少的水果。 由于辛国水果断供，便连京城，水果除了皇宫里，只怕那些权臣勋贵的府上，也吃不上了。 突然间看到这么多水果，他早就意动得不行，哪怕这水果卖得再贵，也非得买两个来解解馋不可。 苏沐沐笑道：“不卖。” 清秀公子闻言，一脸失望，却听苏沐沐继续道：“不过相见即是有缘，公子看中那个，我便送与公子了。” “这，这怎么好？”突然来的转机，令清秀公子喜出望外，他目光在车板上转了两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个……西瓜可以吗？” 苏沐沐挑眉，没想到这人看着挺老实的，有便宜也要白占啊。 不过她话都说出去了，任由他挑，现在挑好了，总不能不兑现。 那清秀公子见她表情有意，连忙解释道：“并非在下想占便宜，只因在下要赶着去参加论数会，想到与会众人定是许久没吃过水果了，便想带个西瓜，与众人分享。” 苏沐沐一怔，和陆则白对望一眼，好奇的问道：“论数会？那是什么？” 看对方一身的书卷气，想来也是个读书人。 她参加过沾文会，拈花宴，甚至是琼芳宴，文人间的聚会她参加过不少，还举办过荷香游会和赏花会，可从没听说过什么论数会。 清秀公子道：“这论数会，是衡山书院的学生发起的，会上并不谈论诗词，只以数论，嗯……就是数，数学。” 数学这个词，他还说得不太熟练，但却已经心生向往。 殿试之后，那道把大部分考生难哭的雉兔同笼，逐渐的传扬开去，几乎令全国的读书人，都为之疯魔。 据说今日这论数会上，便会讲解这道促成“崇文奇观”的题目，公布解法，但凡得到消息的读书人，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全都朝论数会赶去。 第六百零七章 论数会 苏沐沐听到是衡山书院的学生发起的，心中登时有所明悟。 这应该是张异院长趁热打铁的一种手段。 如今衡山书院在数学方面，可谓独领风骚，趁着这段时间，全国各地的才子们齐聚京城，必须大力发展一下衡山书院的知名度。 国子监已经被陛下收回，接下来肯定要大力发展，到时候必然会成为衡山书院的一大劲敌，当然，这一回应该是良性竞争。 他也认真想过，国子监重回陛下怀抱，苏姑娘自然不可能再去衡山书院讲学。 他必须趁热打铁，将衡山书院在这次殿试中取得的耀眼成绩，发挥出最大功效。 正好趁着清明将至，以踏青的名义，令衡山书院的学生发起论数会，吸引众人目光。 陆则白在一旁道：“数学？还挺新鲜的，我们去看看如何？” 苏沐沐自然无所谓，“好啊，去看看也行。”说完又啊了一声，道：“呃，不行。” 陆则白疑惑，“怎么？” 苏沐沐看了一眼一旁的清秀公子，在陆则白耳边小声说道：“我曾经去衡山书院教过书，我要是去了，肯定要被认出来，到时候大家都玩不好。” 有师长莅临，作为学生的定然无法放松，苏沐沐可不想去讨那份嫌。 再说她和陆则白这次私会，就是本着来玩的目的，也不想被人过分关注。 陆则白笑道：“这还不简单，让他们认不出不就行了？” 苏沐沐眨了眨眼，“你是说，易容？” 传说中的易容术吗？ 穿越过来之后，她还是一次都见识过。 陆则白好笑的道：“想什么呢，”说着拿出一块手帕，帮她系在脑后，遮住半张容颜，只露出清澈明亮的眼睛，端详了一下，道：“这样就好了。” 苏沐沐摸了摸脸上的手帕，“那你呢？” “又没人认识我。” 还真是这样，认识他的，都在瑞城。京城里，应该很少有人认识他。 两人达成共识，陆则白便对那清秀公子道：“我们也想过去凑个热闹，烦请公子给带个路，这一车的水果，便全都送给公子了。” 那清秀公子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不好意思的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如今水果紧俏得很，便是京城也买不到，两位这一车的水果，在下说什么也不能收。” 苏沐沐笑道：“那这样，就当是我们送给所有参加论数会的人，如何？” “如此，”清秀公子看着这一车的水果，喉结微动，拱手道：“那在下便替论数会的众人，谢过两位了。” 论数会，是在京城近郊的一处山坳举行。 此处周围皆是花树，本来便是踏青的好地方，纵使不是来参加论数会的，也有不少人家的女眷来此处携伴同游。 今日这地方又弄出个论数会，自然人数更多。 这山坳里，有一片较为平整的地方，特别适合集会，宣讲。 许多先到之人，已经将马车赶过去，停成一排，特别显眼，平地上更是有许多书生模样的文人学子们，聚集在一起。 或三三两两的赏花聊天，或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寒暄结交。 在这空地上，竟还立着一面黑色的木板，不少人看到，都对此表示好奇，不知道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一旁两个衡山学院的学子，倒是十分的骄傲，高昂着头颅站在黑色木板的两旁，任凭是谁来问，他们都笑着说，等一会你们便知道它的用途了。 这么一说，众人便更加好奇了。 苏沐沐和陆则白等人赶到的时候，来参加论数会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齐近兄，你可算是来了啊，就等你了。” 同行的清秀公子一到，就有几个好友过来相迎。 其中一人抽了抽鼻子，目光一转，看到旁边苏沐沐和陆则白赶过来的马车，看到上面那些新鲜的说过，当即双眼放光的兴奋大叫，“水果！这里有水果！” 他这一叫，顿时便将周围的人都惊动了，纷纷朝这边望过来。 一看之下，也都纷纷惊喜叫起，“啊，水果！” “天那，竟然有这么一大车的水果，这是从哪里弄过来的啊？” “有梨子，李子，葡萄，西瓜，竟还有荔枝！这么多水果，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吃到过了啊。” “齐近兄，你可真是厉害啊，竟然带了这么多水果过来，我等这次来论数会，倒是有口福了。” 许多人都不由对清秀公子投去感激一瞥。 苏沐沐和陆则白今日因为是私会，所以衣着打扮都极为普通，这时候苏沐沐又在脸上蒙了个手帕，跟陆则白驾了一辆没有车厢的马车，很容易就被当成是运送水果过来的商贩。 大家自然以为，这一车的水果，是清秀公子买来的，被商贩给亲自驾车送过来。 清秀公子连忙摆手，“各位误会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则白陆公子，这一位是吴慈仁吴姑娘，这一车的水果，其实是两位听闻此地有论数会，特地带过来，要送个各位品尝的。” 因为论数会是衡山书院的学生发起的，苏沐沐怕被发现蒙了面，连名字也随便起了一个。 吴慈仁，便是查无此人的意思。 清秀公子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对陆则白和苏沐沐投以重视的目光，连忙转过身来，“原来是陆公子和吴姑娘，多谢多谢，太感谢你们了。” 陆则白笑着拱手还礼，“大家不用在意我们，我们只是对论数会很感兴趣，过来凑凑热闹，这一车的水果，便算是送给大家，一边聚会一边品尝。” 衡山书院的学子们也发现了这边的事情，过来一问，知道竟有人送了一车水果过来，当即过来表示感谢。 他们看到苏沐沐脸上蒙着手帕，微有错愕，只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看过，但这世间相似之人还是有的，何况人家姓吴，又不姓苏，大家便都觉得只是巧合罢了。 再加上人家姑娘蒙着手帕过来，只怕这脸上有什么不妥之处，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让人家把手帕摘下来。 就这样，陆则白和苏沐沐很轻松的混进论数会。 又稍待了片刻，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那衡山书院的学子中便有一人走到了那块黑色模板前，拱手做了个四方揖，道：“众位既然都到齐了，今日的论数会便开始。” 第六百零八章 出题 衡山书院的学子们，大概是受了苏沐沐的传染，做起事情来，都是那么的干净利落。 不再搞些场面话，一上来便捞干的开始。 参加集会的众人，都在黑板前席地而坐，地面上长出的青草成了最好的软垫，周围都是花树，花瓣随风飘落，在这里学习倒是别有一番自然趣味。 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就见衡山书院的学子，抽出一个一指来长的白色圆柱体，回身在黑色的木板上书写了起来。 很快的，论数会三个大字便被写了上去。 “今日的论数会，主要是讲解一下殿试那道雉兔同笼题目的算法。相信能来此的各位，都是对数学感兴趣的人，在讲解之后，我们也准备了几道题目，大家如果感兴趣也不妨当场计算一番。” 上面讲话的是一个叫做唐清的学生，苏沐沐记得他的数学成绩还是挺不错的，讲讲雉兔同笼那肯定没问题。 唐清说完之后，便回身在黑板上写出了雉兔同笼的题目，他也没急着去讲怎么个算法，而是回身道：“这便是今年殿试的题目，雉兔同笼。时至今日，这道题目应该已经差不多传遍京城，不用我说，相信众位都对这题目再熟悉不过，甚至有人已经知道了这道题目的答案。” 底下众人，大部分都微微点头，也有那消息较慢的，第一次看到，正在冥思苦想。 比如说与苏沐沐坐在人群后方的陆则白，就是第一次看到，他微微蹙眉，看得出正在思索。 苏沐沐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这道题怎么样？” 陆则白皱了皱眉，回眸看向她，小声道：“这题是你出的？” 苏沐沐嘿的一笑，“是呀。” 陆则白点点头，声音平淡的道：“除了你，别人想不出这么刁钻的题目。” 苏沐沐哼了一声，“那你解不解的出来？” 陆则白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道：“雉，二十三只，兔，十二只，可对？” 苏沐沐不由怔住，诧异的看向他，“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有两把刷子嘛。” 陆则白淡淡道：“我还有好几把刷子，你没看到呢。” 苏沐沐切了一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的性子从来就没变过。 唐清将众人目光尽收眼底，微微一笑，继续道：“其实这道题解起来非常的容易，只要你的思想足够灵活，便可以了。”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便不再吊胃口，而是直接将解题思路讲解出来。 他一边讲，一边在黑板上书写画图，帮助大家理解。 所有人在下方听过之后，无不拍腿称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知道了思路和方法之后，难点顿时迎刃而解，大家都在懊恼，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之前就完全没想到呢？ “其实这道雉兔同笼的题目，初看很难，但只要思索一下，便还是很容易就能做出来的。我们衡山书院承蒙苏先生两月教导，于数学之道，体悟颇多。苏先生讲学之中，数学上有五大奇人，这雉兔同笼便是其中一个喜欢将雉兔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老农，在我们做过的不少题目中，这道雉兔同笼算是其中最基本，最简单的题目，如果再加上些变化，便会比现在这道难上数倍。” 苏沐沐的原话是喜欢把雉兔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变态老农，只不过这个时代农人地位很高，唐清可不敢对着众人直接说老农变态。 下面众人都不由点头，想到这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不由对衡山书院的数学水平感到震惊。 “唐兄，你这使用的黑色板子，还有那能写出字的东西都是什么啊？”下方有人好奇问道。 之前一直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现在发现他用来讲题，能够让所有人看清，很多东西都可以在板子上展现出来，实在是好东西。 唐清笑道：“这是黑板，用来写字的叫做粉笔，都是苏先生研究出来的。有了这两样东西，先生们讲起学来，也便更加的简单易懂，而且特别适合于面对众人的讲学。” “黑板，粉笔，这两个东西实在是太好了，这要是用在讲学之中，那绝对是事半功倍啊。” 很多人都明白过来，这两样东西的好处。 唐清笑道，“我们衡山书院也觉的这两样东西不错，如果推广全国的话，无论是学童的启蒙，还是后续的进修，都会给先生们带来极大的方便。所以，衡山书院已经打造了不少的黑板和粉笔，如果各位需要，可以去订购，价格非常便宜。” “真的吗，太好了，给我来一套。” “我也要一套。” “在下也要，正好给府中教弟妹的先生使用。” 一时间，下方众人倒是抢了起来。 苏沐沐听得也哑然失笑，好家伙，这张院长还挺懂抓商机的啊。 这黑板和粉笔，其实制作简单，想要仿制是十分容易的，但是衡山书院显然也不打算将其做成一项长久的买卖，他在这论数会上一宣传，京城这批订单肯定会被全部拿下。 等到后期有人做了仿制的黑板出来，第一波快钱已经被衡山书院赚光了。 想要再赚钱，就得往外运输，到其他城镇去售卖。 路上的运费什么的，成本就会很高，基本不赚什么钱。 反倒是衡山书院，第一个售卖黑板粉笔，不仅将快钱全赚了，还能赚一波名望。 这不藏私，努力推广教具，天下的教书先生都得承惠领情，真是做了一手的好买卖。 插播广告完毕，唐清又回到正题，给众人出了一道题目，“咱们言归正传，雉兔同笼的题目，大家已经会算了，那么接下来，再给大家出一道题，这道题便简单许多，先锻炼一下思路，然后咱们再逐步加深难度。” “有两堆石子共八百斤，第一堆比第二队多二百斤，两堆各有多少斤？” 他将题目在黑板上写出来，便笑着看向下方。 众人看了片刻，忽然有人抬手抢先道：“这个简单，一堆重五百斤，一堆重三百斤。” 其他人一听这答案，也都纷纷点头，笑道：“唐兄这题也太简单了些。” “是啊，是啊，这毫无难度啊。比起雉兔同笼来，可是差多了。” 唐清却老神在在，丝毫不受众人影响的笑问道：“答案倒是没错，但还请讲一下你如何做出的？” “这……”抢答的那人犹豫了一下，道：“这有什么做不出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一个五百斤，一个三百斤，正好多二百斤，任谁也能一眼看出。” 唐清微微一笑，“若是这题目变一下，两堆石子共重不是八百斤这样的整数，而是九千三百二十二斤呢？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你还能算出来么？” “这……” 那人顿时蒙了。 来，大家一起算题，哈哈 第六百零七章 论数会 苏沐沐听到是衡山书院的学生发起的，心中登时有所明悟。 这应该是张异院长趁热打铁的一种手段。 如今衡山书院在数学方面，可谓独领风骚，趁着这段时间，全国各地的才子们齐聚京城，必须大力发展一下衡山书院的知名度。 国子监已经被陛下收回，接下来肯定要大力发展，到时候必然会成为衡山书院的一大劲敌，当然，这一回应该是良性竞争。 他也认真想过，国子监重回陛下怀抱，苏姑娘自然不可能再去衡山书院讲学。 他必须趁热打铁，将衡山书院在这次殿试中取得的耀眼成绩，发挥出最大功效。 正好趁着清明将至，以踏青的名义，令衡山书院的学生发起论数会，吸引众人目光。 陆则白在一旁道：“数学？还挺新鲜的，我们去看看如何？” 苏沐沐自然无所谓，“好啊，去看看也行。”说完又啊了一声，道：“呃，不行。” 陆则白疑惑，“怎么？” 苏沐沐看了一眼一旁的清秀公子，在陆则白耳边小声说道：“我曾经去衡山书院教过书，我要是去了，肯定要被认出来，到时候大家都玩不好。” 有师长莅临，作为学生的定然无法放松，苏沐沐可不想去讨那份嫌。 再说她和陆则白这次私会，就是本着来玩的目的，也不想被人过分关注。 陆则白笑道：“这还不简单，让他们认不出不就行了？” 苏沐沐眨了眨眼，“你是说，易容？” 传说中的易容术吗？ 穿越过来之后，她还是一次都见识过。 陆则白好笑的道：“想什么呢，”说着拿出一块手帕，帮她系在脑后，遮住半张容颜，只露出清澈明亮的眼睛，端详了一下，道：“这样就好了。” 苏沐沐摸了摸脸上的手帕，“那你呢？” “又没人认识我。” 还真是这样，认识他的，都在瑞城。京城里，应该很少有人认识他。 两人达成共识，陆则白便对那清秀公子道：“我们也想过去凑个热闹，烦请公子给带个路，这一车的水果，便全都送给公子了。” 那清秀公子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不好意思的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如今水果紧俏得很，便是京城也买不到，两位这一车的水果，在下说什么也不能收。” 苏沐沐笑道：“那这样，就当是我们送给所有参加论数会的人，如何？” “如此，”清秀公子看着这一车的水果，喉结微动，拱手道：“那在下便替论数会的众人，谢过两位了。” 论数会，是在京城近郊的一处山坳举行。 此处周围皆是花树，本来便是踏青的好地方，纵使不是来参加论数会的，也有不少人家的女眷来此处携伴同游。 今日这地方又弄出个论数会，自然人数更多。 这山坳里，有一片较为平整的地方，特别适合集会，宣讲。 许多先到之人，已经将马车赶过去，停成一排，特别显眼，平地上更是有许多书生模样的文人学子们，聚集在一起。 或三三两两的赏花聊天，或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寒暄结交。 在这空地上，竟还立着一面黑色的木板，不少人看到，都对此表示好奇，不知道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一旁两个衡山学院的学子，倒是十分的骄傲，高昂着头颅站在黑色木板的两旁，任凭是谁来问，他们都笑着说，等一会你们便知道它的用途了。 这么一说，众人便更加好奇了。 苏沐沐和陆则白等人赶到的时候，来参加论数会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齐近兄，你可算是来了啊，就等你了。” 同行的清秀公子一到，就有几个好友过来相迎。 其中一人抽了抽鼻子，目光一转，看到旁边苏沐沐和陆则白赶过来的马车，看到上面那些新鲜的说过，当即双眼放光的兴奋大叫，“水果！这里有水果！” 他这一叫，顿时便将周围的人都惊动了，纷纷朝这边望过来。 一看之下，也都纷纷惊喜叫起，“啊，水果！” “天那，竟然有这么一大车的水果，这是从哪里弄过来的啊？” “有梨子，李子，葡萄，西瓜，竟还有荔枝！这么多水果，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吃到过了啊。” “齐近兄，你可真是厉害啊，竟然带了这么多水果过来，我等这次来论数会，倒是有口福了。” 许多人都不由对清秀公子投去感激一瞥。 苏沐沐和陆则白今日因为是私会，所以衣着打扮都极为普通，这时候苏沐沐又在脸上蒙了个手帕，跟陆则白驾了一辆没有车厢的马车，很容易就被当成是运送水果过来的商贩。 大家自然以为，这一车的水果，是清秀公子买来的，被商贩给亲自驾车送过来。 清秀公子连忙摆手，“各位误会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则白陆公子，这一位是吴慈仁吴姑娘，这一车的水果，其实是两位听闻此地有论数会，特地带过来，要送个各位品尝的。” 因为论数会是衡山书院的学生发起的，苏沐沐怕被发现蒙了面，连名字也随便起了一个。 吴慈仁，便是查无此人的意思。 清秀公子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对陆则白和苏沐沐投以重视的目光，连忙转过身来，“原来是陆公子和吴姑娘，多谢多谢，太感谢你们了。” 陆则白笑着拱手还礼，“大家不用在意我们，我们只是对论数会很感兴趣，过来凑凑热闹，这一车的水果，便算是送给大家，一边聚会一边品尝。” 衡山书院的学子们也发现了这边的事情，过来一问，知道竟有人送了一车水果过来，当即过来表示感谢。 他们看到苏沐沐脸上蒙着手帕，微有错愕，只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看过，但这世间相似之人还是有的，何况人家姓吴，又不姓苏，大家便都觉得只是巧合罢了。 再加上人家姑娘蒙着手帕过来，只怕这脸上有什么不妥之处，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让人家把手帕摘下来。 就这样，陆则白和苏沐沐很轻松的混进论数会。 又稍待了片刻，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那衡山书院的学子中便有一人走到了那块黑色模板前，拱手做了个四方揖，道：“众位既然都到齐了，今日的论数会便开始。” 第六百零八章 出题 衡山书院的学子们，大概是受了苏沐沐的传染，做起事情来，都是那么的干净利落。 不再搞些场面话，一上来便捞干的开始。 参加集会的众人，都在黑板前席地而坐，地面上长出的青草成了最好的软垫，周围都是花树，花瓣随风飘落，在这里学习倒是别有一番自然趣味。 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就见衡山书院的学子，抽出一个一指来长的白色圆柱体，回身在黑色的木板上书写了起来。 很快的，论数会三个大字便被写了上去。 “今日的论数会，主要是讲解一下殿试那道雉兔同笼题目的算法。相信能来此的各位，都是对数学感兴趣的人，在讲解之后，我们也准备了几道题目，大家如果感兴趣也不妨当场计算一番。” 上面讲话的是一个叫做唐清的学生，苏沐沐记得他的数学成绩还是挺不错的，讲讲雉兔同笼那肯定没问题。 唐清说完之后，便回身在黑板上写出了雉兔同笼的题目，他也没急着去讲怎么个算法，而是回身道：“这便是今年殿试的题目，雉兔同笼。时至今日，这道题目应该已经差不多传遍京城，不用我说，相信众位都对这题目再熟悉不过，甚至有人已经知道了这道题目的答案。” 底下众人，大部分都微微点头，也有那消息较慢的，第一次看到，正在冥思苦想。 比如说与苏沐沐坐在人群后方的陆则白，就是第一次看到，他微微蹙眉，看得出正在思索。 苏沐沐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这道题怎么样？” 陆则白皱了皱眉，回眸看向她，小声道：“这题是你出的？” 苏沐沐嘿的一笑，“是呀。” 陆则白点点头，声音平淡的道：“除了你，别人想不出这么刁钻的题目。” 苏沐沐哼了一声，“那你解不解的出来？” 陆则白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道：“雉，二十三只，兔，十二只，可对？” 苏沐沐不由怔住，诧异的看向他，“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有两把刷子嘛。” 陆则白淡淡道：“我还有好几把刷子，你没看到呢。” 苏沐沐切了一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的性子从来就没变过。 唐清将众人目光尽收眼底，微微一笑，继续道：“其实这道题解起来非常的容易，只要你的思想足够灵活，便可以了。”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便不再吊胃口，而是直接将解题思路讲解出来。 他一边讲，一边在黑板上书写画图，帮助大家理解。 所有人在下方听过之后，无不拍腿称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知道了思路和方法之后，难点顿时迎刃而解，大家都在懊恼，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之前就完全没想到呢？ “其实这道雉兔同笼的题目，初看很难，但只要思索一下，便还是很容易就能做出来的。我们衡山书院承蒙苏先生两月教导，于数学之道，体悟颇多。苏先生讲学之中，数学上有五大奇人，这雉兔同笼便是其中一个喜欢将雉兔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老农，在我们做过的不少题目中，这道雉兔同笼算是其中最基本，最简单的题目，如果再加上些变化，便会比现在这道难上数倍。” 苏沐沐的原话是喜欢把雉兔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变态老农，只不过这个时代农人地位很高，唐清可不敢对着众人直接说老农变态。 下面众人都不由点头，想到这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不由对衡山书院的数学水平感到震惊。 “唐兄，你这使用的黑色板子，还有那能写出字的东西都是什么啊？”下方有人好奇问道。 之前一直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现在发现他用来讲题，能够让所有人看清，很多东西都可以在板子上展现出来，实在是好东西。 唐清笑道：“这是黑板，用来写字的叫做粉笔，都是苏先生研究出来的。有了这两样东西，先生们讲起学来，也便更加的简单易懂，而且特别适合于面对众人的讲学。” “黑板，粉笔，这两个东西实在是太好了，这要是用在讲学之中，那绝对是事半功倍啊。” 很多人都明白过来，这两样东西的好处。 唐清笑道，“我们衡山书院也觉的这两样东西不错，如果推广全国的话，无论是学童的启蒙，还是后续的进修，都会给先生们带来极大的方便。所以，衡山书院已经打造了不少的黑板和粉笔，如果各位需要，可以去订购，价格非常便宜。” “真的吗，太好了，给我来一套。” “我也要一套。” “在下也要，正好给府中教弟妹的先生使用。” 一时间，下方众人倒是抢了起来。 苏沐沐听得也哑然失笑，好家伙，这张院长还挺懂抓商机的啊。 这黑板和粉笔，其实制作简单，想要仿制是十分容易的，但是衡山书院显然也不打算将其做成一项长久的买卖，他在这论数会上一宣传，京城这批订单肯定会被全部拿下。 等到后期有人做了仿制的黑板出来，第一波快钱已经被衡山书院赚光了。 想要再赚钱，就得往外运输，到其他城镇去售卖。 路上的运费什么的，成本就会很高，基本不赚什么钱。 反倒是衡山书院，第一个售卖黑板粉笔，不仅将快钱全赚了，还能赚一波名望。 这不藏私，努力推广教具，天下的教书先生都得承惠领情，真是做了一手的好买卖。 插播广告完毕，唐清又回到正题，给众人出了一道题目，“咱们言归正传，雉兔同笼的题目，大家已经会算了，那么接下来，再给大家出一道题，这道题便简单许多，先锻炼一下思路，然后咱们再逐步加深难度。” “有两堆石子共八百斤，第一堆比第二队多二百斤，两堆各有多少斤？” 他将题目在黑板上写出来，便笑着看向下方。 众人看了片刻，忽然有人抬手抢先道：“这个简单，一堆重五百斤，一堆重三百斤。” 其他人一听这答案，也都纷纷点头，笑道：“唐兄这题也太简单了些。” “是啊，是啊，这毫无难度啊。比起雉兔同笼来，可是差多了。” 唐清却老神在在，丝毫不受众人影响的笑问道：“答案倒是没错，但还请讲一下你如何做出的？” “这……”抢答的那人犹豫了一下，道：“这有什么做不出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一个五百斤，一个三百斤，正好多二百斤，任谁也能一眼看出。” 唐清微微一笑，“若是这题目变一下，两堆石子共重不是八百斤这样的整数，而是九千三百二十二斤呢？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你还能算出来么？” “这……” 那人顿时蒙了。 来，大家一起算题，哈哈 第六百零九章 摩拳擦掌（第一更） “楚姐姐，这题出的好有意思，我以为简单呢，现在看来，竟是别有洞天。” 论数会的外围，还停了不少的马车。 那些都是过来出游的女眷，被这论数会吸引过来，便将马车停在外围，远远的看个热闹。 以往这样的集会，各色风流才子齐聚一堂，本就很吸引情窦初开的少女们，只不过平时因为离得远，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围观之时，也只是在观察哪个才子长得更俊俏，哪个才子更被追捧。 可今天这论数会却不一样，因为有黑板的存在，虽然他们的声音还是听不太清，但那黑板上的字迹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许多来踏青的女眷们，也都在感兴趣的一同在心中计算着。 楚语勤和林砚儿也在其中，她们的马车停的靠前，除了黑板上的字能看清之外，连声音也大概能听得清楚。 抢先说答案的那个人在起身的时候，林砚儿也一同将答案给说了出来。 正在沾沾自喜，结果唐清一句话，直接把她的热情给怼了回来。 是啊，如果不是八百斤这样的整数，而是九千三百二十二斤呢？ 不得不说，这个数字的变换，非常有杀伤力。 抢答之人，脸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无法做出答案。 苏沐沐看到这题，倒是跳了挑眉。 这个题目明显是前世小学的奥数题，只不过她在衡山书院里从来没有讲过。 看来唐清他们的自主学习能力很强，已经可以自己想出这样的题目了。 正想着，忽然便听到身边陆则白轻笑了一声，“你笑什么？” 陆则白小声道：“我笑这题挺好玩的，一开始看似简单，结果只变动了一个数字，便觉得十分艰难，其实呢，这些都是迷惑条件，无论数字怎么变，本质上，其实都很简单。” 苏沐沐笑道：“你又算出来啦？” 陆则白耸耸肩，“当然。” “陆公子，你算出来了？可否分享一下方法？” 陆则白和苏沐沐本就坐在最后面，两人交谈也就没有太多的避讳，没想到却被坐在身旁不远处的清秀公子给听到了。 清秀公子名叫邹齐近，在京城文人圈里结交甚广，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路上碰到一男一女，看起来颇有意思，他便留心关注起来，此刻听到那陆公子竟说算出来了，便笑着请教。 “有人算出来了？” 邹齐近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在众人沉默冥想的时候，便显得尤为突出，连前面的唐清都听到了。 他垫着脚朝后方看去，“是哪位算出来了，不用拘束，说来听听。” 众人也都回头看过去，陆则白本不欲出什么风头，他就是来凑热闹的，可这时候被众人盯住，也只好起身。 “这道题想要解出其实很简单，第一堆石子比第二堆多出二百斤，无论两堆石子共重多少斤，只要用总重去掉多出的斤数，剩余的数字对半平分，便是少的那堆石子的重量。” 陆则白道：“这题的原理很简单，只是不要被其表面迷惑便是了。” 说完，他便重新坐下。 其余众人，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纷纷惊奇的道：“这题竟是如此的简单！” “哎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下我总算是明白了，果然是很简单，表面上的数字都是迷惑。” 唐清听了陆则白的回答，也笑着点头，“这位公子回答的十分正确，这便是这道题的核心原理，论数会上出的题目，其实大多数都是这样，看似弯弯绕绕，其实明确了原理思路之后，便会十分简单。这第一题，只是给大家适应用的，之后的每一道题，难度都会增加。” 陆则白坐下后，对苏沐沐笑道：“怎么样，我得还行？” 苏沐沐哼了一声，“倒也有几分小聪明，接下来唐清出的题目会更难，你要是都能答得出来，才算你厉害。” 陆则白挑眉，自信从容，“这有何难。” 他转过头，聚精会神的看向前面的黑板，等着唐清出题。 很快的，第二道题目出来了：朝中大臣分文武，文臣人数是武将人数的二倍，文臣比武将多了三十人，文臣武将各几何？ 唐清写好了题目，转头笑着对众人道，“光这样做题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来点彩头，正好有位陆公子和吴姑娘给本次集会送了一车的水果过来，此后每一道题，做对并讲出正确原理之人，可有权去车上挑选三样水果。” 这么一说，众人听到这水果竟然要被这样分配，当即全都来了精神，摩拳擦掌的对着黑板上新的题目猛瞧，大脑飞速运转，搜肠刮肚的想着解题思路。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题目，给的数字比上一道题还要少，已知条件十分有限，根本是老鼠啃鸡蛋——无从下口。 结果他们刚刚读了两遍题目，就听到有人在后面道：“这题 很简单，武将三十人，文臣六十人。” 什么？竟然有人这么快就答出来了？他们只是才看了一遍题而已，有那反应比较慢的，还没梳理明白题目中文臣武将的关系呢！ 众人回头一看！ 好家伙，怎么又是他？ 唐清也是一阵惊诧，没想到竟有人真的这么快就算出来，“请讲出原理。” 陆则白也不讲了，直接递过去一个纸条，纸条上是写好的原理和解题思路，唐清一看，忍不住道：“正确，解的很好。陆公子可以去选择三样水果。” 陆则白微微一笑，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直接去车上挑了三样水果回来。 “唐兄，陆公子已经挑好了，这回你可以将这题目讲一讲了？” 底下有人已经等不及了，唐清笑了笑便将题目讲解了一遍，又鼓励大家不要气馁，下一道题，你们也有机会可以挑水果去吃。 连续经过两道题之后，众人都有了不少的底气，这些题就是看着绕，其实一讲都十分简单，大家都觉得一开始是不适应，有了两次经验之后，后面肯定没问题了。 “来，唐兄，你尽管出题！” 众人雄心勃勃的大喊。 感谢“135155868233n0g”的两张月票，今天有三更哦^_^ 第六百一十章 砸场子？（第二更） 论数会上，众人雄心勃勃。 唐清看大家都很感兴趣，也很高兴，这代表着他们发起的论数会，相当受欢迎，达到了衡山书院吸引生员的目的。 他说了声好，便在黑板上开始出题。 写完一道之后，想了想陆则白刚刚答得太快，光出一道的话，被他抢先了，其他人不是没指望了？ 于是，便又继续出了一道。 那位陆公子就算特别聪明，抢到其中一道也就罢了，另一道算是给其他人的机会。 唐清出完了题，笑着回身道：“众位，这一共是两道题，便是两个机会，只要你们回答出其中一道，就可以……” “我算好了。” 他话说一半，就看到陆则白又站起身来。 唐清笑道：“是这两道中的哪一题？” “两道都算好了。” 众人哗然，两道！ 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两道题都做出来了？ 这什么速度啊？这也太快了？ 唐清也是大吃一惊，陆则白从容的又送了张纸条上去，唐清看了一眼，愕然道：“竟然又对了。” 底下众位公子听了这话，与身边朋友对望一眼，露出惊叹之色，“竟然又对了？” “哎呀，他这下子又可以挑水果回去了，两道题，那便是六个水果。” “这人到底何方神圣啊，怎么这么厉害？” “不知道啊，以前都没见过，面生得很。” “听说是邹公子带过来的。” 唐清看完了答案，又看了看陆则白淡然然的表情，他肃然回身，运指如飞，在黑板上一口气写出了五道题。 写完之后，转过身来，朝陆则白瞥了一眼，也不说话，只安静站在一旁。 陆则白逐一的将题目扫过，也不回去了，直接上前，拿起一根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将五道题的答案挨个写了上去。 “啊，他怎么……” “这不可能？” “怎么算得这么快？” 唐清还没等说话，一旁衡山书院其他学生已经惊愕的合不拢嘴了。 陆则白写着答案，字迹飘逸，行云流水，连点卡顿都没有，五道题一气呵成的写完，笑问道：“唐兄，在下解的可对？” 唐清吸了口气，“对，都对，你可以去挑选水果了。” 陆则白笑了笑，转身过去挑水果，五道题，一共十五个水果，他几乎抱不住，回到苏沐沐身旁，呼啦啦的滚了一地。 眼看着一车的水果，有不少已经被他都挑走了，众人望着剩余的水果，不由舔了舔嘴唇，明明近在咫尺，却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车上的水果被挑走了不少，唐清也觉得现场的气氛有点不对，当即宣布休息一会，休息好了再继续。 这一休息，许多人都好奇的跑过去，跟陆则白打交道。 毕竟他表现得实在太惊艳了，大家都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一个聪明人，按说以前多少都应该有点名声，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陆则白，这名字也太陌生了。 “唐师兄，这人怎么回事啊，别是来砸场子的？” 看着被众人围拢在中间，不断恭维的陆则白，衡山书院的学子们聚集在唐清身边，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们发起这论数会，就是为了给衡山书院造势，吸引目光。 结果吸引来的人，竟然被一个突然到来的人给夺了去，这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吗？ 唐清瞟了人群中的陆则白一眼，哼了一声，道：“砸场子？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刚刚出的那些题目，都是些入门级的题目，能做出来，只能算他思维机敏。接下去，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唐师兄加油！”众学子给唐清鼓劲。 中场休息结束，下半场一开始，唐清也全部保留，一上来就是追击问题，当时就把下面众人给震住了。 他面带傲然的虚眼朝陆则白望去。 却见陆则白根本就没看他，而是低着头跟身边那个蒙着手帕的女子在说话。 唐清脸色不由一变，高声道：“陆公子，你算得如何了？” 陆则白正跟苏沐沐“炫耀”自己上半场的战果，“怎么样，我还可以？” “你别这么快得意，这才只是上半场，还有下半场的题目呢。” 苏沐沐也没想到他竟然都做上来了，虽然这只是小学范畴的题目，但涉及到奥数，没有经过几年的思维训练，也不是轻易便能做出来的。这家伙还真是很有数学天赋啊。 陆则白正要在说什么，突然被唐清点名，他抬头扫过黑板上的题目，眉头微蹙。 唐清见他皱眉，暗中一笑，面上倒是一片平静，故意道：“陆公子可是算出来了？” 他本是想挤兑一下，结果陆则白竟然真的点头，“算出来了。这题挺简单的。” “简单？”唐清脸色一沉。这可是五大奇人里的早早出门，却故意放慢脚步等着父亲追上来的傲娇小明啊！ 当初他们做这题目的时候，那么多人全都抓耳挠腮了一堂课，他竟然说简单！ 陆则白微微一笑，“是啊，”说着，便上前将答案都写了出来。 唐清见他再次这么快的答出来，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好，那你再看这道题。” 很快又是五道题出来。 “简单！”陆则白思索时间极短，便再给出答案。 “行，在看这道！” “也简单。” “你……好，看这道题！” “呵，简单。” “你别得意，来看这道！” “呵。” “这道！我还有，这道你肯定答不上来！” 一时间，这黑板之前，仿佛成了两人表演的地方，唐清像是跟陆则白卯上了，疯狂出题，五大奇人更是轮番上阵。 可无论他如何变换题目，陆则白答题的速度丝毫不慢，永远紧紧的跟着他。 弄得唐清整个脸都涨成了紫红色，气急败坏，难以置信。 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俩人事先商量好过来给大家表演一番呢。 “你，你……”到了后来，唐清急了，指着陆则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则白微微一笑，“普通人。” 正说着，忽然就见一辆马车从远方过来。 衡山书院学子一见，全都兴奋的喊起来，“啊，是郭师兄到了！郭师兄来了！” 唐清一见那马车，气急败坏的脸上也泛起光彩，被打击的信心瞬间又回来了，快步迎上去，大老远就拱手，口不择言的喊起来，“郭师兄，你来得正好，有人来砸场子！” 第六百零九章 摩拳擦掌（第一更） “楚姐姐，这题出的好有意思，我以为简单呢，现在看来，竟是别有洞天。” 论数会的外围，还停了不少的马车。 那些都是过来出游的女眷，被这论数会吸引过来，便将马车停在外围，远远的看个热闹。 以往这样的集会，各色风流才子齐聚一堂，本就很吸引情窦初开的少女们，只不过平时因为离得远，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围观之时，也只是在观察哪个才子长得更俊俏，哪个才子更被追捧。 可今天这论数会却不一样，因为有黑板的存在，虽然他们的声音还是听不太清，但那黑板上的字迹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许多来踏青的女眷们，也都在感兴趣的一同在心中计算着。 楚语勤和林砚儿也在其中，她们的马车停的靠前，除了黑板上的字能看清之外，连声音也大概能听得清楚。 抢先说答案的那个人在起身的时候，林砚儿也一同将答案给说了出来。 正在沾沾自喜，结果唐清一句话，直接把她的热情给怼了回来。 是啊，如果不是八百斤这样的整数，而是九千三百二十二斤呢？ 不得不说，这个数字的变换，非常有杀伤力。 抢答之人，脸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无法做出答案。 苏沐沐看到这题，倒是跳了挑眉。 这个题目明显是前世小学的奥数题，只不过她在衡山书院里从来没有讲过。 看来唐清他们的自主学习能力很强，已经可以自己想出这样的题目了。 正想着，忽然便听到身边陆则白轻笑了一声，“你笑什么？” 陆则白小声道：“我笑这题挺好玩的，一开始看似简单，结果只变动了一个数字，便觉得十分艰难，其实呢，这些都是迷惑条件，无论数字怎么变，本质上，其实都很简单。” 苏沐沐笑道：“你又算出来啦？” 陆则白耸耸肩，“当然。” “陆公子，你算出来了？可否分享一下方法？” 陆则白和苏沐沐本就坐在最后面，两人交谈也就没有太多的避讳，没想到却被坐在身旁不远处的清秀公子给听到了。 清秀公子名叫邹齐近，在京城文人圈里结交甚广，也算是小有名气。 这路上碰到一男一女，看起来颇有意思，他便留心关注起来，此刻听到那陆公子竟说算出来了，便笑着请教。 “有人算出来了？” 邹齐近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在众人沉默冥想的时候，便显得尤为突出，连前面的唐清都听到了。 他垫着脚朝后方看去，“是哪位算出来了，不用拘束，说来听听。” 众人也都回头看过去，陆则白本不欲出什么风头，他就是来凑热闹的，可这时候被众人盯住，也只好起身。 “这道题想要解出其实很简单，第一堆石子比第二堆多出二百斤，无论两堆石子共重多少斤，只要用总重去掉多出的斤数，剩余的数字对半平分，便是少的那堆石子的重量。” 陆则白道：“这题的原理很简单，只是不要被其表面迷惑便是了。” 说完，他便重新坐下。 其余众人，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纷纷惊奇的道：“这题竟是如此的简单！” “哎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下我总算是明白了，果然是很简单，表面上的数字都是迷惑。” 唐清听了陆则白的回答，也笑着点头，“这位公子回答的十分正确，这便是这道题的核心原理，论数会上出的题目，其实大多数都是这样，看似弯弯绕绕，其实明确了原理思路之后，便会十分简单。这第一题，只是给大家适应用的，之后的每一道题，难度都会增加。” 陆则白坐下后，对苏沐沐笑道：“怎么样，我得还行？” 苏沐沐哼了一声，“倒也有几分小聪明，接下来唐清出的题目会更难，你要是都能答得出来，才算你厉害。” 陆则白挑眉，自信从容，“这有何难。” 他转过头，聚精会神的看向前面的黑板，等着唐清出题。 很快的，第二道题目出来了：朝中大臣分文武，文臣人数是武将人数的二倍，文臣比武将多了三十人，文臣武将各几何？ 唐清写好了题目，转头笑着对众人道，“光这样做题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来点彩头，正好有位陆公子和吴姑娘给本次集会送了一车的水果过来，此后每一道题，做对并讲出正确原理之人，可有权去车上挑选三样水果。” 这么一说，众人听到这水果竟然要被这样分配，当即全都来了精神，摩拳擦掌的对着黑板上新的题目猛瞧，大脑飞速运转，搜肠刮肚的想着解题思路。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题目，给的数字比上一道题还要少，已知条件十分有限，根本是老鼠啃鸡蛋——无从下口。 结果他们刚刚读了两遍题目，就听到有人在后面道：“这题 很简单，武将三十人，文臣六十人。” 什么？竟然有人这么快就答出来了？他们只是才看了一遍题而已，有那反应比较慢的，还没梳理明白题目中文臣武将的关系呢！ 众人回头一看！ 好家伙，怎么又是他？ 唐清也是一阵惊诧，没想到竟有人真的这么快就算出来，“请讲出原理。” 陆则白也不讲了，直接递过去一个纸条，纸条上是写好的原理和解题思路，唐清一看，忍不住道：“正确，解的很好。陆公子可以去选择三样水果。” 陆则白微微一笑，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直接去车上挑了三样水果回来。 “唐兄，陆公子已经挑好了，这回你可以将这题目讲一讲了？” 底下有人已经等不及了，唐清笑了笑便将题目讲解了一遍，又鼓励大家不要气馁，下一道题，你们也有机会可以挑水果去吃。 连续经过两道题之后，众人都有了不少的底气，这些题就是看着绕，其实一讲都十分简单，大家都觉得一开始是不适应，有了两次经验之后，后面肯定没问题了。 “来，唐兄，你尽管出题！” 众人雄心勃勃的大喊。 感谢“135155868233n0g”的两张月票，今天有三更哦^_^ 第六百一十章 砸场子？（第二更） 论数会上，众人雄心勃勃。 唐清看大家都很感兴趣，也很高兴，这代表着他们发起的论数会，相当受欢迎，达到了衡山书院吸引生员的目的。 他说了声好，便在黑板上开始出题。 写完一道之后，想了想陆则白刚刚答得太快，光出一道的话，被他抢先了，其他人不是没指望了？ 于是，便又继续出了一道。 那位陆公子就算特别聪明，抢到其中一道也就罢了，另一道算是给其他人的机会。 唐清出完了题，笑着回身道：“众位，这一共是两道题，便是两个机会，只要你们回答出其中一道，就可以……” “我算好了。” 他话说一半，就看到陆则白又站起身来。 唐清笑道：“是这两道中的哪一题？” “两道都算好了。” 众人哗然，两道！ 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两道题都做出来了？ 这什么速度啊？这也太快了？ 唐清也是大吃一惊，陆则白从容的又送了张纸条上去，唐清看了一眼，愕然道：“竟然又对了。” 底下众位公子听了这话，与身边朋友对望一眼，露出惊叹之色，“竟然又对了？” “哎呀，他这下子又可以挑水果回去了，两道题，那便是六个水果。” “这人到底何方神圣啊，怎么这么厉害？” “不知道啊，以前都没见过，面生得很。” “听说是邹公子带过来的。” 唐清看完了答案，又看了看陆则白淡然然的表情，他肃然回身，运指如飞，在黑板上一口气写出了五道题。 写完之后，转过身来，朝陆则白瞥了一眼，也不说话，只安静站在一旁。 陆则白逐一的将题目扫过，也不回去了，直接上前，拿起一根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将五道题的答案挨个写了上去。 “啊，他怎么……” “这不可能？” “怎么算得这么快？” 唐清还没等说话，一旁衡山书院其他学生已经惊愕的合不拢嘴了。 陆则白写着答案，字迹飘逸，行云流水，连点卡顿都没有，五道题一气呵成的写完，笑问道：“唐兄，在下解的可对？” 唐清吸了口气，“对，都对，你可以去挑选水果了。” 陆则白笑了笑，转身过去挑水果，五道题，一共十五个水果，他几乎抱不住，回到苏沐沐身旁，呼啦啦的滚了一地。 眼看着一车的水果，有不少已经被他都挑走了，众人望着剩余的水果，不由舔了舔嘴唇，明明近在咫尺，却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车上的水果被挑走了不少，唐清也觉得现场的气氛有点不对，当即宣布休息一会，休息好了再继续。 这一休息，许多人都好奇的跑过去，跟陆则白打交道。 毕竟他表现得实在太惊艳了，大家都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一个聪明人，按说以前多少都应该有点名声，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陆则白，这名字也太陌生了。 “唐师兄，这人怎么回事啊，别是来砸场子的？” 看着被众人围拢在中间，不断恭维的陆则白，衡山书院的学子们聚集在唐清身边，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们发起这论数会，就是为了给衡山书院造势，吸引目光。 结果吸引来的人，竟然被一个突然到来的人给夺了去，这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吗？ 唐清瞟了人群中的陆则白一眼，哼了一声，道：“砸场子？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刚刚出的那些题目，都是些入门级的题目，能做出来，只能算他思维机敏。接下去，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唐师兄加油！”众学子给唐清鼓劲。 中场休息结束，下半场一开始，唐清也全部保留，一上来就是追击问题，当时就把下面众人给震住了。 他面带傲然的虚眼朝陆则白望去。 却见陆则白根本就没看他，而是低着头跟身边那个蒙着手帕的女子在说话。 唐清脸色不由一变，高声道：“陆公子，你算得如何了？” 陆则白正跟苏沐沐“炫耀”自己上半场的战果，“怎么样，我还可以？” “你别这么快得意，这才只是上半场，还有下半场的题目呢。” 苏沐沐也没想到他竟然都做上来了，虽然这只是小学范畴的题目，但涉及到奥数，没有经过几年的思维训练，也不是轻易便能做出来的。这家伙还真是很有数学天赋啊。 陆则白正要在说什么，突然被唐清点名，他抬头扫过黑板上的题目，眉头微蹙。 唐清见他皱眉，暗中一笑，面上倒是一片平静，故意道：“陆公子可是算出来了？” 他本是想挤兑一下，结果陆则白竟然真的点头，“算出来了。这题挺简单的。” “简单？”唐清脸色一沉。这可是五大奇人里的早早出门，却故意放慢脚步等着父亲追上来的傲娇小明啊！ 当初他们做这题目的时候，那么多人全都抓耳挠腮了一堂课，他竟然说简单！ 陆则白微微一笑，“是啊，”说着，便上前将答案都写了出来。 唐清见他再次这么快的答出来，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好，那你再看这道题。” 很快又是五道题出来。 “简单！”陆则白思索时间极短，便再给出答案。 “行，在看这道！” “也简单。” “你……好，看这道题！” “呵，简单。” “你别得意，来看这道！” “呵。” “这道！我还有，这道你肯定答不上来！” 一时间，这黑板之前，仿佛成了两人表演的地方，唐清像是跟陆则白卯上了，疯狂出题，五大奇人更是轮番上阵。 可无论他如何变换题目，陆则白答题的速度丝毫不慢，永远紧紧的跟着他。 弄得唐清整个脸都涨成了紫红色，气急败坏，难以置信。 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俩人事先商量好过来给大家表演一番呢。 “你，你……”到了后来，唐清急了，指着陆则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则白微微一笑，“普通人。” 正说着，忽然就见一辆马车从远方过来。 衡山书院学子一见，全都兴奋的喊起来，“啊，是郭师兄到了！郭师兄来了！” 唐清一见那马车，气急败坏的脸上也泛起光彩，被打击的信心瞬间又回来了，快步迎上去，大老远就拱手，口不择言的喊起来，“郭师兄，你来得正好，有人来砸场子！” 第六百一十一章 那是我师兄！（第三更） 唐清也真是被逼急了，一开口直接喊有人砸场子，喊出去才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 下面的苏沐沐听得差点笑出来，心说真要是砸场子，她自己上岂不是更好？ 那边马车里，郭存禄听到唐清的声音，也是吓了一跳。 砸场子？ 先不说有没有人敢砸场子，关键是这可是论数会，不是以诗词高低而论，论的可是数学！ 就算有人想要砸场子，也的能砸才行啊。 在大夏，大家学的都是算学，可没人学过数学，就这样还能有人砸场子？ 可听唐清声音里的焦急和对他到来的期待，似乎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了。 还真的有人能来砸场子么？ 马车来到近前，郭存禄挑帘下了车。 唐清这才回身，朝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兄，郭存禄，殿试第七。” 原本殿试前十，除了赵屹被莫嫡锋带走之外，其他九人，都在忙着接管国子监的事宜。 但衡山书院在这里弄论数会，还是去请了李澜清等人，希望可以撑撑场面。 李澜清师兄三个商量了一下，虽然他们很忙，但是跟衡山书院也算有几分交情，这场面还是得去一下。 最后便把郭存禄给派了去。 唐清这一介绍，众人看向郭存禄的眼光自是不同，肃然起敬，躬身施礼，“见过郭公子。” 郭存禄的名次虽然只是第七，比不上状元榜眼探花什么的，可今年的殿试，比起以往来，那难度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且第七，这已经是很高的名次了，绝对令他们这种还毫无功名的人崇拜向往。 苏沐沐看到郭存禄一露面，便暗道一声不好。 “完了完了，是郭存禄！” 郭存禄是认识陆则白的，而且，郭存禄对她也十分熟悉，可不是蒙了半张脸就能不被认出来的。 苏沐沐估计，就算自己的一个背影，郭存禄应该也能认出来。 陆则白也看到了郭存禄，两人对望一眼，就想赶紧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郭存禄吸引着，赶紧离开。 结果才一动，邹齐近却过来笑道：“陆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原来对数学之道竟然造诣颇深。就是有点**道，一扯车的水果说是要送给大家，结果你自己赢回来一大半，哈哈哈。” “哪里哪里。这些水果，邹公子如果想要，便都给你。”陆则白嘴上应付，拉着苏沐沐就像离开。 邹齐近不知道两人要做什么，好奇道：“两位这是要走吗？不去见见郭公子吗，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不用见了，没兴趣。” 陆则白拉着苏沐沐急急忙忙就想往外走，可被邹齐近这么一阻，已经来不及了。 郭存禄下了马车，往人群里一扫，问道：“是哪个来砸场子？” 他比较关心的是砸场子的问题，能把唐清都给逼得口不择言的人，可不得了。 唐清立刻往人群里一指，“就是他。” 郭存禄顺着他指去的方向一看，登时脸色大变，快步走了过去。 唐清见郭存禄走过去，心说姓陆得，我师兄来了，这回你可不能得意了。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陆则白似乎要走，连忙喊了一声，“拦住他！” 衡山书院的学子从四面跑过去，朝陆则白汇聚过去。 “都给我退下！不得无礼！” 郭存禄一见大急，怒吼一声。 他一声怒吼，突如其来，震得众人不知所措，全都停下动作。 郭存禄急急忙忙跑过去，对着陆则白恭恭敬敬的施礼，“郭存禄，见过陆师兄。” 陆则白看着面前的郭存禄，深深皱眉，更是对着苏沐沐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你师兄。” 都是因为她，害他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郭存禄他们的大师兄，硬生生的矮了她一辈。 苏沐沐回以笑眼弯弯，被手帕覆住的半张脸都快笑抽抽了。 而郭存禄这一拜，却是将周围的所有人都给惊住了。 唐清更是大惊，但大惊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原来这人竟是郭存禄的师兄！ 郭存禄的老师，便是倡导数学的苏先生，郭存禄的师兄，那自然也是苏先生门下。 人家能够这么痛快的做出这些题来，可不是理所应当吗。 “陆师兄，您什么时候来了京城，有没有去见过老师？老师若是知道您来了，定会十分欢喜。” 郭存禄早就习惯了陆则白不承认师兄身份的样子，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只是说完了，才猛然注意到他身边那手帕蒙面的女子，登时瞪大了眼睛。 刚要张口说话，苏沐沐一步抢上前去，抓住他手腕，低声道：“低调，低调！” 郭存禄反应很快，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老师跟陆师兄一起出来玩，想老师的身份，定然是不喜欢被外人知道。 苏沐沐道：“我们现在要离开，你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 说着也不管郭存禄反应，拉着陆则白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出人群，跳上马车，驱车离去。 离开之前，还将车上的水果都甩下来，远远的喊了一声，“这论数会挺有趣的，这些水果便请诸位吃了。” 说完之后，那马车便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郭师兄，这两位到底是……”唐清凑上来，望着渐去渐远的马车，实在觉得这两个人来得蹊跷，去得着急。 郭存禄面容严肃，正色道：“那是郭某的大师兄，是最早拜在我老师门下的大弟子，曾经瑞城会试的会元。这次的殿试，陆师兄他有事不能参加，若是他来的话，状元必然会是他的。” 唐清等人大为惊讶，真是想不到，刚刚那人，竟然还曾是瑞城会元，更是得到郭存禄如此推崇。 而且看郭存禄表情，这可不是客套话，在他心里，是非常肯定，如果他那大师兄参加殿试，就没有赵屹什么事了。 马车上，苏沐沐将手帕摘下来，看着面无表情赶车的陆则白，便忍不住笑起来。 “你还笑？要不是你，我何至于成了郭存瑞的师兄？”陆则白瞪了她一眼，不仅没起到警示的作用，苏沐沐反而笑的更加大声。 “哈哈哈，这也没什么不好，在瑞城你都当了那么久的大师兄了，也不差这一次半次的。” 第六百一十一章 那是我师兄！（第三更） 唐清也真是被逼急了，一开口直接喊有人砸场子，喊出去才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 下面的苏沐沐听得差点笑出来，心说真要是砸场子，她自己上岂不是更好？ 那边马车里，郭存禄听到唐清的声音，也是吓了一跳。 砸场子？ 先不说有没有人敢砸场子，关键是这可是论数会，不是以诗词高低而论，论的可是数学！ 就算有人想要砸场子，也的能砸才行啊。 在大夏，大家学的都是算学，可没人学过数学，就这样还能有人砸场子？ 可听唐清声音里的焦急和对他到来的期待，似乎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了。 还真的有人能来砸场子么？ 马车来到近前，郭存禄挑帘下了车。 唐清这才回身，朝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兄，郭存禄，殿试第七。” 原本殿试前十，除了赵屹被莫嫡锋带走之外，其他九人，都在忙着接管国子监的事宜。 但衡山书院在这里弄论数会，还是去请了李澜清等人，希望可以撑撑场面。 李澜清师兄三个商量了一下，虽然他们很忙，但是跟衡山书院也算有几分交情，这场面还是得去一下。 最后便把郭存禄给派了去。 唐清这一介绍，众人看向郭存禄的眼光自是不同，肃然起敬，躬身施礼，“见过郭公子。” 郭存禄的名次虽然只是第七，比不上状元榜眼探花什么的，可今年的殿试，比起以往来，那难度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且第七，这已经是很高的名次了，绝对令他们这种还毫无功名的人崇拜向往。 苏沐沐看到郭存禄一露面，便暗道一声不好。 “完了完了，是郭存禄！” 郭存禄是认识陆则白的，而且，郭存禄对她也十分熟悉，可不是蒙了半张脸就能不被认出来的。 苏沐沐估计，就算自己的一个背影，郭存禄应该也能认出来。 陆则白也看到了郭存禄，两人对望一眼，就想赶紧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郭存禄吸引着，赶紧离开。 结果才一动，邹齐近却过来笑道：“陆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原来对数学之道竟然造诣颇深。就是有点**道，一扯车的水果说是要送给大家，结果你自己赢回来一大半，哈哈哈。” “哪里哪里。这些水果，邹公子如果想要，便都给你。”陆则白嘴上应付，拉着苏沐沐就像离开。 邹齐近不知道两人要做什么，好奇道：“两位这是要走吗？不去见见郭公子吗，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不用见了，没兴趣。” 陆则白拉着苏沐沐急急忙忙就想往外走，可被邹齐近这么一阻，已经来不及了。 郭存禄下了马车，往人群里一扫，问道：“是哪个来砸场子？” 他比较关心的是砸场子的问题，能把唐清都给逼得口不择言的人，可不得了。 唐清立刻往人群里一指，“就是他。” 郭存禄顺着他指去的方向一看，登时脸色大变，快步走了过去。 唐清见郭存禄走过去，心说姓陆得，我师兄来了，这回你可不能得意了。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陆则白似乎要走，连忙喊了一声，“拦住他！” 衡山书院的学子从四面跑过去，朝陆则白汇聚过去。 “都给我退下！不得无礼！” 郭存禄一见大急，怒吼一声。 他一声怒吼，突如其来，震得众人不知所措，全都停下动作。 郭存禄急急忙忙跑过去，对着陆则白恭恭敬敬的施礼，“郭存禄，见过陆师兄。” 陆则白看着面前的郭存禄，深深皱眉，更是对着苏沐沐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你师兄。” 都是因为她，害他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郭存禄他们的大师兄，硬生生的矮了她一辈。 苏沐沐回以笑眼弯弯，被手帕覆住的半张脸都快笑抽抽了。 而郭存禄这一拜，却是将周围的所有人都给惊住了。 唐清更是大惊，但大惊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原来这人竟是郭存禄的师兄！ 郭存禄的老师，便是倡导数学的苏先生，郭存禄的师兄，那自然也是苏先生门下。 人家能够这么痛快的做出这些题来，可不是理所应当吗。 “陆师兄，您什么时候来了京城，有没有去见过老师？老师若是知道您来了，定会十分欢喜。” 郭存禄早就习惯了陆则白不承认师兄身份的样子，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只是说完了，才猛然注意到他身边那手帕蒙面的女子，登时瞪大了眼睛。 刚要张口说话，苏沐沐一步抢上前去，抓住他手腕，低声道：“低调，低调！” 郭存禄反应很快，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老师跟陆师兄一起出来玩，想老师的身份，定然是不喜欢被外人知道。 苏沐沐道：“我们现在要离开，你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 说着也不管郭存禄反应，拉着陆则白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出人群，跳上马车，驱车离去。 离开之前，还将车上的水果都甩下来，远远的喊了一声，“这论数会挺有趣的，这些水果便请诸位吃了。” 说完之后，那马车便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郭师兄，这两位到底是……”唐清凑上来，望着渐去渐远的马车，实在觉得这两个人来得蹊跷，去得着急。 郭存禄面容严肃，正色道：“那是郭某的大师兄，是最早拜在我老师门下的大弟子，曾经瑞城会试的会元。这次的殿试，陆师兄他有事不能参加，若是他来的话，状元必然会是他的。” 唐清等人大为惊讶，真是想不到，刚刚那人，竟然还曾是瑞城会元，更是得到郭存禄如此推崇。 而且看郭存禄表情，这可不是客套话，在他心里，是非常肯定，如果他那大师兄参加殿试，就没有赵屹什么事了。 马车上，苏沐沐将手帕摘下来，看着面无表情赶车的陆则白，便忍不住笑起来。 “你还笑？要不是你，我何至于成了郭存瑞的师兄？”陆则白瞪了她一眼，不仅没起到警示的作用，苏沐沐反而笑的更加大声。 “哈哈哈，这也没什么不好，在瑞城你都当了那么久的大师兄了，也不差这一次半次的。” 第六百一十二章 无心插柳（第一更） 虽然城郊一行，因为郭存禄的出现，令两人半途而返，但整体上还是很愉快的。 回了京城，两人恋恋不舍的黏糊了一会，便各自回去。 此时在回城的路上，一辆油壁香车中却是频频传出叹息之声。 楚语勤实在忍不了，看向双手捧着脸颊，双颊泛出红晕的林砚儿，“砚儿妹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叹气啊？” 论数会结束之后，天色向晚，楚林二女也打道回府。 只是路上，林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小脸红扑扑的，眸光流转，可紧接着便化作了一声声的叹息，听的楚语勤都要抓狂了。 林砚儿看了她一眼，想要说话，可脸上却腾的红了起来，又羞涩的低下头。 然后，叹息声再次随之而来。 “砚儿，你倒是说话啊。” 看她如此表情，明显是春心萌动了，楚语勤不由追问。 “唉，”林砚儿又叹了一声，目光似是从她身上穿过，飘向远方，“楚姐姐，你说他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啊？”楚语勤摸不着头脑，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她根本跟不上她的思路啊，“他是谁？” 林砚儿红扑扑的小脸更红了一些，连眼尾都红了起来，扭扭捏捏的道：“还能是谁，姐姐今天不是也看到了吗，那位……陆公子……” 陆则白今天的表现，简直太耀眼了。 林砚儿自负学问在众多贵女之中也是顶好的，可是唐清出的那些题，她竟一道也算不上来。 不仅是她，连楚姐姐，还有那论数会其他众人，全都不会，只有陆公子一人，几乎是题目刚出来，他便已经解出来了。 必然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其才学肯定远胜他人。 尤其，他，他长得还那么好看…… 可是一想到，他临走的时候，身边还紧紧跟着一个姑娘，林砚儿这颗萌动的春心，便如被一盆冷水浇下，只能发出一声不甘愿的叹息。 “唉……” 林砚儿想到他身边的女子，便又叹息一声，这么好的人，怎么身边便偏偏已经有了一个存在？ 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不是她想的那样，跟他是那种关系？ 哎呀，万一是他的妹妹呢？ 唉，林砚儿，你想什么呢，难道没看到人家紧紧拉在一起的手吗？兄妹的话，可不会拉着手啊。 林砚儿乱七八糟的想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话都说完了，楚姐姐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抬头一看，惊讶的发现，楚语勤的脸竟然也染了一层红晕，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姐姐，你……不会也喜欢他？”林砚儿小心的问道。 一句话，却是把楚语勤给惊醒过来，她红着脸道：“你可别胡说，我才不喜欢他，我只是，只是……嗯，我只是觉得他是我见过的众多男子中，最是与众不同的一个。” 林砚儿听了差点笑出来，“楚姐姐你可别骗人了，听你这话就是那么的言不由衷。他确实很好啊，姐姐会喜欢他也是正常，只可惜我们姐妹，与他有缘无分，他和身边那位姑娘，应该已经是情人了。” 楚语勤闻言，也是叹息一声，脸上红晕渐渐消退，被一抹轻愁代替，幽幽的道：“砚儿妹妹，我们身份不同，陛下一日不发话，我们与其他男子，便没有可能。陆公子虽然很好，可就算他身边没有其他人，那也……也不可能是我们。” 林砚儿想到这些也是叹息一声，悲从心来。 陛下自然也很好，可，却不是她们能高攀得起，在璇玑殿中小住一段时间之后，她们都已经看得很清楚，陛下心中，只有清河郡主一人，再容不下其他。 她们，只是适逢其会，被卷入其中。 虽然当初，是清河郡主极力促成，把她们带到圣驾面前，大概陛下对清河郡主的情意，只有清河郡主自己还不清楚。 …… 在陆则白与苏沐沐外出游玩的时候，顾尺璧也暗中与章中和见了面，传达了陆则白的意思。 章中和那日被父亲赶出了雅间之后，也是委屈到了极点。 后来他们谈话结束，章忖光这才腾出时间，结结实实的把章中和给训了一顿。 再把这中间的厉害关系一讲，章中和才总算是有点开窍了。 也终于有些能够接受，大夏文坛第一人的顾先生，很可能其实是个辛国人这样的情况。 不过与顾尺璧见了一面之后，回到章氏在京城置办的一处别院中，他的神情是有些恍惚的。 章忖光看到儿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道：“你见过顾先生了？都说了什么？” 上次见面，聊得还算融洽，最终七皇子殿下要了他的随身玉佩，却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只说如果有需要，会派人联系他。 回去之后，章忖光还以为，这事怕是要悬。 结果没想到这才两日的功夫，竟再次约见。 看到儿子回来，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结果他问了一句之后，儿子不仅不尽快回答，反而还犹豫了起来，“这，他们……” 章忖光怒道：“你连复述都不会了吗？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难道真要为父将你从未来家主中换掉！” 章忖光儿子很多，其中有能力的更是不少，可他与夫人感情甚笃，对章中和这个正妻所生之子厚爱有加，寄望深厚，如非实在没有办法，他还是不忍心将其换掉的。 章中和一听父亲要将他换掉，顿时害怕起来，“父亲，不要啊，儿子不是不说，实在是，实在是对方的要求……” 他从小就不是很爱读书，成绩不仅比不过赵屹，便是在章氏同龄人中也是垫底。 多年来，仗着父母宠爱，才能混到今天的地位。 若是父亲将他换掉，那他未来在章氏的日子，将会是难以想象的凄惨。 章忖光见儿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也是一软，面上表情微微缓和，沉声问道：“对方有什么要求？” 章中和哽咽着道：“他们说，可以答应我们的条件，但是，却要我们给五万两银子。” 章忖光面色一冷，“就只是这样？五万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我章氏也不是拿不出来。” 他暗中缓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只是五万两银子，对章氏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章中和哭丧着脸道：“可他们说，这五万两，不要普通的银子，而是必须全部是官银。” 那个啥，今天四更哦 第六百一十二章 无心插柳（第一更） 虽然城郊一行，因为郭存禄的出现，令两人半途而返，但整体上还是很愉快的。 回了京城，两人恋恋不舍的黏糊了一会，便各自回去。 此时在回城的路上，一辆油壁香车中却是频频传出叹息之声。 楚语勤实在忍不了，看向双手捧着脸颊，双颊泛出红晕的林砚儿，“砚儿妹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叹气啊？” 论数会结束之后，天色向晚，楚林二女也打道回府。 只是路上，林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小脸红扑扑的，眸光流转，可紧接着便化作了一声声的叹息，听的楚语勤都要抓狂了。 林砚儿看了她一眼，想要说话，可脸上却腾的红了起来，又羞涩的低下头。 然后，叹息声再次随之而来。 “砚儿，你倒是说话啊。” 看她如此表情，明显是春心萌动了，楚语勤不由追问。 “唉，”林砚儿又叹了一声，目光似是从她身上穿过，飘向远方，“楚姐姐，你说他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啊？”楚语勤摸不着头脑，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她根本跟不上她的思路啊，“他是谁？” 林砚儿红扑扑的小脸更红了一些，连眼尾都红了起来，扭扭捏捏的道：“还能是谁，姐姐今天不是也看到了吗，那位……陆公子……” 陆则白今天的表现，简直太耀眼了。 林砚儿自负学问在众多贵女之中也是顶好的，可是唐清出的那些题，她竟一道也算不上来。 不仅是她，连楚姐姐，还有那论数会其他众人，全都不会，只有陆公子一人，几乎是题目刚出来，他便已经解出来了。 必然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其才学肯定远胜他人。 尤其，他，他长得还那么好看…… 可是一想到，他临走的时候，身边还紧紧跟着一个姑娘，林砚儿这颗萌动的春心，便如被一盆冷水浇下，只能发出一声不甘愿的叹息。 “唉……” 林砚儿想到他身边的女子，便又叹息一声，这么好的人，怎么身边便偏偏已经有了一个存在？ 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不是她想的那样，跟他是那种关系？ 哎呀，万一是他的妹妹呢？ 唉，林砚儿，你想什么呢，难道没看到人家紧紧拉在一起的手吗？兄妹的话，可不会拉着手啊。 林砚儿乱七八糟的想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话都说完了，楚姐姐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抬头一看，惊讶的发现，楚语勤的脸竟然也染了一层红晕，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姐姐，你……不会也喜欢他？”林砚儿小心的问道。 一句话，却是把楚语勤给惊醒过来，她红着脸道：“你可别胡说，我才不喜欢他，我只是，只是……嗯，我只是觉得他是我见过的众多男子中，最是与众不同的一个。” 林砚儿听了差点笑出来，“楚姐姐你可别骗人了，听你这话就是那么的言不由衷。他确实很好啊，姐姐会喜欢他也是正常，只可惜我们姐妹，与他有缘无分，他和身边那位姑娘，应该已经是情人了。” 楚语勤闻言，也是叹息一声，脸上红晕渐渐消退，被一抹轻愁代替，幽幽的道：“砚儿妹妹，我们身份不同，陛下一日不发话，我们与其他男子，便没有可能。陆公子虽然很好，可就算他身边没有其他人，那也……也不可能是我们。” 林砚儿想到这些也是叹息一声，悲从心来。 陛下自然也很好，可，却不是她们能高攀得起，在璇玑殿中小住一段时间之后，她们都已经看得很清楚，陛下心中，只有清河郡主一人，再容不下其他。 她们，只是适逢其会，被卷入其中。 虽然当初，是清河郡主极力促成，把她们带到圣驾面前，大概陛下对清河郡主的情意，只有清河郡主自己还不清楚。 …… 在陆则白与苏沐沐外出游玩的时候，顾尺璧也暗中与章中和见了面，传达了陆则白的意思。 章中和那日被父亲赶出了雅间之后，也是委屈到了极点。 后来他们谈话结束，章忖光这才腾出时间，结结实实的把章中和给训了一顿。 再把这中间的厉害关系一讲，章中和才总算是有点开窍了。 也终于有些能够接受，大夏文坛第一人的顾先生，很可能其实是个辛国人这样的情况。 不过与顾尺璧见了一面之后，回到章氏在京城置办的一处别院中，他的神情是有些恍惚的。 章忖光看到儿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道：“你见过顾先生了？都说了什么？” 上次见面，聊得还算融洽，最终七皇子殿下要了他的随身玉佩，却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只说如果有需要，会派人联系他。 回去之后，章忖光还以为，这事怕是要悬。 结果没想到这才两日的功夫，竟再次约见。 看到儿子回来，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结果他问了一句之后，儿子不仅不尽快回答，反而还犹豫了起来，“这，他们……” 章忖光怒道：“你连复述都不会了吗？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难道真要为父将你从未来家主中换掉！” 章忖光儿子很多，其中有能力的更是不少，可他与夫人感情甚笃，对章中和这个正妻所生之子厚爱有加，寄望深厚，如非实在没有办法，他还是不忍心将其换掉的。 章中和一听父亲要将他换掉，顿时害怕起来，“父亲，不要啊，儿子不是不说，实在是，实在是对方的要求……” 他从小就不是很爱读书，成绩不仅比不过赵屹，便是在章氏同龄人中也是垫底。 多年来，仗着父母宠爱，才能混到今天的地位。 若是父亲将他换掉，那他未来在章氏的日子，将会是难以想象的凄惨。 章忖光见儿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也是一软，面上表情微微缓和，沉声问道：“对方有什么要求？” 章中和哽咽着道：“他们说，可以答应我们的条件，但是，却要我们给五万两银子。” 章忖光面色一冷，“就只是这样？五万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我章氏也不是拿不出来。” 他暗中缓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只是五万两银子，对章氏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章中和哭丧着脸道：“可他们说，这五万两，不要普通的银子，而是必须全部是官银。” 那个啥，今天四更哦 第六百一十三章 考验（第二更） 官银，那并不是可以直接流通的货币，其是各个地方的财政税收，上面刻有官银特殊的字样，方便入国库管理。 主要用在宫用，官员俸禄，军饷，各地建设，以及赈灾等支出。 获得官银的各地或者个人，不能直接使用，而是必须将官银熔炼出新的银锭或者银块，这样才可以使用。 所以章中和听到这个要求，才会神情恍惚。 章忖光也有些茫然，“他们要官银？为什么？” 花钱贿赂，这一点也不稀奇，可这索要官银，就太奇怪了。 怎么会有人想要官银？ 章中和摇了摇头，有些不明所以的道：“顾先生说，这是他们七皇子殿下对我们章氏的考验。” 跟顾先生会面之后，回来的一路上，他都思索着官银和考验到底有什么关系，直到回来也没想明白。 章忖光闻言微微皱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沉吟片刻之后，不由挑一挑眉，“原来如此。” 章中和好奇问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官银怎么成了对我们章氏的考验？” 章忖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七皇子殿下对我们章氏的影响力心存疑虑，才会提出这种要求。”见章中和一脸迷茫，只能继续解释，“想要获得官银，渠道有限，我章氏的俸禄一年也不过一万两左右，剩余的三万多，除了去找其他官员兑换之外，便很难再有其他渠道获得。七皇子殿下也是打算通过这个，考验一下我们在朝中人脉是否广泛，如果连五万两官银都兑换不来，又如何兑现我们的承诺？” 那日翠来楼会面，章氏可是承诺，以朝中势力，可以左右陛下的决断。 可空口白牙的，如何能取信于人？ 这官银，倒是一个很好的凭证。 真要有这种实力，区区五万两官银应该不难拿出。 章中和听了父亲的解释，也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主动请缨：“父亲，这件事情，便交给儿子去办，五万两官银，很快就能凑到。” 把这件事办漂亮了，也算是能在父亲面前挽回一些颜面。 章忖光不假思索的点头，“好，你去办。不过，不是五万两，而是六万两官银。” 这么简单的事情，若是还办不好，他可真要考虑换人了。 章中和眼睛一亮，“没问题，儿子这就去办！” 要五万两，却给六万两，这是在回应对方，他们的要求，章氏办起来游刃有余。 章中和兴高采烈的跑去办事的时候，陆则白也回到了馆驿。 “主人您可算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魏荣一瘸一拐的迎出来，只不过脸上还有一抹焦急。 陆则白看他神色，没理会他话中透出的焦急，只是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我，我没事。”魏荣哪能说，这是昨晚上给你和苏姑娘互相传递消息，跑腿跑的啊？ 他跟在走进来的陆则白身后，说道：“主人，向主事来了，还带了礼部侍郎林大人。” 陆则白淡定的道：“只是多了个礼部侍郎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魏荣苦涩道：“因为您不在，顾先生也不在，那两位可是在大厅里等了小半天了，您要是再不会来，属下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尺璧还没回来？” “没呢，顾先生一直没回来。” 陆则白点点头，笑道：“既然等了这么久，也不妨在等片刻，我先去换件衣服。” 因为今日与苏沐沐的约会，他身上衣着普通，不适合与大夏的官员见面。 等他换好，正好赶上顾尺璧回来。 “你回来啦？” 陆则白笑问道：“事情怎么样？” 顾尺璧道：“都办妥了，我还特地跟了章中和一段时间，等他回去报信，再出来便直奔几个朝臣家中，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陆则白点了点头，淡淡笑道：“好。这也算是咱们给莫御提个醒，要是他能自己提前发现，倒不枉我们这一番苦心。” 他笑了一下，又道：“正好你回来了，陪我一起去见见礼部侍郎。” 两人并肩而行，去往正厅。 …… 向晋源最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不是他不想努力工作，只是因为上次去馆驿安抚，结果适得其反之后，他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是今日他正在家中看书，却被告知礼部侍郎来了，吓得他一咕噜身就起来。 礼部侍郎，那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楚大人来了也没二话，直接说道：“走，陪老夫去馆驿走一遭。” 于是，向晋源便陪着楚大人去了馆驿，只是不凑巧，七皇子殿下竟然不在，连顾先生也不在。 他觉得很是蹊跷，楚大人倒是不以为意，反而给对方找了个借口，说大夏京城繁华，想来皇子殿下和顾先生是出去游玩了。 然后那个叫魏荣的侍卫，竟然打蛇顺杆上的一口认了下来，没错，我们殿下就是出去玩了。 楚大人和颜悦色，“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在这里等一等。” 于是两人就在这馆驿中枯等，连口茶水都没给喝。 向晋源有些生气，几次想要把魏荣给叫进来问话，不过都被楚大人给压了下去，只对他说，不要急于一时。 等了大半日，太阳都快落山了，外面终于传来了声音。 “七皇子回来了！” 向晋源好歹也是见过陆则白两面，对他的声音熟悉，一听就知道人回来了。 他猛地站起，朝着门外望去，果然就看到陆则白从外面走了进来，只是方向却不是朝着大厅这边，就在不远的地方直接拐了个弯子去了别的地方，隐约听到，他竟然说要去换衣服。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向晋源气急败坏，看向礼部侍郎道：“楚大人，咱们好歹是大夏的重臣，他作为辛国使节，如此作为，岂非是在对你我的侮辱！我去找他！” 他生气的就要往外走，楚大人连忙将他一把拉住，“向大人，你这是何必呢？” “我去找他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大人摇头道：“向大人你这脾气也太急躁了，人家游玩回来，特地去换件衣服，这是对我们的尊重，你怎么能因此而生气？” “我……”向晋源疑惑的望向楚大人，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楚大人从来到馆驿之后，便表现出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楚大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是一副有求于人的状态啊。 可咱们大夏，到底有什么事，要求到辛国使节头上？ 第六百一十三章 考验（第二更）xiNSHuHaiGe.CoM 官银，那并不是可以直接流通的货币，其是各个地方的财政税收，上面刻有官银特殊的字样，方便入国库管理。 主要用在宫用，官员俸禄，军饷，各地建设，以及赈灾等支出。 获得官银的各地或者个人，不能直接使用，而是必须将官银熔炼出新的银锭或者银块，这样才可以使用。 所以章中和听到这个要求，才会神情恍惚。 章忖光也有些茫然，“他们要官银？为什么？” 花钱贿赂，这一点也不稀奇，可这索要官银，就太奇怪了。 怎么会有人想要官银？ 章中和摇了摇头，有些不明所以的道：“顾先生说，这是他们七皇子殿下对我们章氏的考验。” 跟顾先生会面之后，回来的一路上，他都思索着官银和考验到底有什么关系，直到回来也没想明白。 章忖光闻言微微皱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沉吟片刻之后，不由挑一挑眉，“原来如此。” 章中和好奇问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官银怎么成了对我们章氏的考验？” 章忖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七皇子殿下对我们章氏的影响力心存疑虑，才会提出这种要求。”见章中和一脸迷茫，只能继续解释，“想要获得官银，渠道有限，我章氏的俸禄一年也不过一万两左右，剩余的三万多，除了去找其他官员兑换之外，便很难再有其他渠道获得。七皇子殿下也是打算通过这个，考验一下我们在朝中人脉是否广泛，如果连五万两官银都兑换不来，又如何兑现我们的承诺？” 那日翠来楼会面，章氏可是承诺，以朝中势力，可以左右陛下的决断。 可空口白牙的，如何能取信于人？ 这官银，倒是一个很好的凭证。 真要有这种实力，区区五万两官银应该不难拿出。 章中和听了父亲的解释，也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主动请缨：“父亲，这件事情，便交给儿子去办，五万两官银，很快就能凑到。” 把这件事办漂亮了，也算是能在父亲面前挽回一些颜面。 章忖光不假思索的点头，“好，你去办。不过，不是五万两，而是六万两官银。” 这么简单的事情，若是还办不好，他可真要考虑换人了。 章中和眼睛一亮，“没问题，儿子这就去办！” 要五万两，却给六万两，这是在回应对方，他们的要求，章氏办起来游刃有余。 章中和兴高采烈的跑去办事的时候，陆则白也回到了馆驿。 “主人您可算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魏荣一瘸一拐的迎出来，只不过脸上还有一抹焦急。 陆则白看他神色，没理会他话中透出的焦急，只是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我，我没事。”魏荣哪能说，这是昨晚上给你和苏姑娘互相传递消息，跑腿跑的啊？ 他跟在走进来的陆则白身后，说道：“主人，向主事来了，还带了礼部侍郎林大人。” 陆则白淡定的道：“只是多了个礼部侍郎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魏荣苦涩道：“因为您不在，顾先生也不在，那两位可是在大厅里等了小半天了，您要是再不会来，属下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尺璧还没回来？” “没呢，顾先生一直没回来。” 陆则白点点头，笑道：“既然等了这么久，也不妨在等片刻，我先去换件衣服。” 因为今日与苏沐沐的约会，他身上衣着普通，不适合与大夏的官员见面。 等他换好，正好赶上顾尺璧回来。 “你回来啦？” 陆则白笑问道：“事情怎么样？” 顾尺璧道：“都办妥了，我还特地跟了章中和一段时间，等他回去报信，再出来便直奔几个朝臣家中，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陆则白点了点头，淡淡笑道：“好。这也算是咱们给莫御提个醒，要是他能自己提前发现，倒不枉我们这一番苦心。” 他笑了一下，又道：“正好你回来了，陪我一起去见见礼部侍郎。” 两人并肩而行，去往正厅。 …… 向晋源最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不是他不想努力工作，只是因为上次去馆驿安抚，结果适得其反之后，他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是今日他正在家中看书，却被告知礼部侍郎来了，吓得他一咕噜身就起来。 礼部侍郎，那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楚大人来了也没二话，直接说道：“走，陪老夫去馆驿走一遭。” 于是，向晋源便陪着楚大人去了馆驿，只是不凑巧，七皇子殿下竟然不在，连顾先生也不在。 他觉得很是蹊跷，楚大人倒是不以为意，反而给对方找了个借口，说大夏京城繁华，想来皇子殿下和顾先生是出去游玩了。 然后那个叫魏荣的侍卫，竟然打蛇顺杆上的一口认了下来，没错，我们殿下就是出去玩了。 楚大人和颜悦色，“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在这里等一等。” 于是两人就在这馆驿中枯等，连口茶水都没给喝。 向晋源有些生气，几次想要把魏荣给叫进来问话，不过都被楚大人给压了下去，只对他说，不要急于一时。 等了大半日，太阳都快落山了，外面终于传来了声音。 “七皇子回来了！” 向晋源好歹也是见过陆则白两面，对他的声音熟悉，一听就知道人回来了。 他猛地站起，朝着门外望去，果然就看到陆则白从外面走了进来，只是方向却不是朝着大厅这边，就在不远的地方直接拐了个弯子去了别的地方，隐约听到，他竟然说要去换衣服。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向晋源气急败坏，看向礼部侍郎道：“楚大人，咱们好歹是大夏的重臣，他作为辛国使节，如此作为，岂非是在对你我的侮辱！我去找他！” 他生气的就要往外走，楚大人连忙将他一把拉住，“向大人，你这是何必呢？” “我去找他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大人摇头道：“向大人你这脾气也太急躁了，人家游玩回来，特地去换件衣服，这是对我们的尊重，你怎么能因此而生气？” “我……”向晋源疑惑的望向楚大人，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楚大人从来到馆驿之后，便表现出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楚大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是一副有求于人的状态啊。 可咱们大夏，到底有什么事，要求到辛国使节头上？ 第六百一十四章 啊？（第三更）xiNShUHaiGe.COM 油壁香车到了西顺城大街，再向前，很快便会到林府。 若是到了林府，便是两人分别之时。 “楚姐姐，我都不想回家了。”越是快到家了，林砚儿便越不开心。 那个家，可是困了她好几个月，今天终于能出去走走，她真的不想再回到牢笼之中。 楚语勤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砚儿妹妹，你别怕，我们的父亲既然允许我们今日出去，以后也不会再强行禁止我们出府了。” “可是我怕……”林砚儿还是不安心。 楚语勤想了想，看到马车刚好从清河郡主府门前经过，便道：“要不这样，过两日，我们就跟父亲说，清河郡主邀请我们去作客，我们到她府上去坐坐，如何？” 林砚儿眼睛一亮，“这个好这个好！清河郡主跟陛下的关系不错，父亲一定不会阻拦的。” 两人打定主意，也不害怕归家了，做了约定后，便各自回家。 …… 馆驿。 换好了衣服的陆则白，带着顾尺璧一起走入大厅。 “两位大人，久等了。” 楚大人站起身，笑靥如花的迎上去，“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这京城繁华，各种新奇事物都有，殿下来到大夏，理当到处走走看看，这次游玩，想来也很是尽兴。” 陆则白与顾尺璧略微交换了个眼神，笑道：“大夏风物与辛国不同，倒是有趣，本王也是一时心喜，忘记了时辰，累得两位大人久等。怎么不让人去找我回来呢？” 楚大人笑道：“怎能因我等前来，便打扰到殿下的游兴，况且我等也没有等候多久。” 向晋源在一旁听得皱眉，楚大人未免把自己的身段降得太低了点。 陆则白也是心中疑惑，对方好歹是礼部侍郎，虽然比不得他皇子的身份，可也不至于如此低三下四。 难道是有所求？ 他面上不动声色，笑着请两位坐下，又吩咐人上了茶水点心。 笑问道：“不知两位大人，此来何事？可是陛下想要召见我等？” “这……”楚大人有些尴尬，陛下要晾着辛国使节团，迟迟不召见，这回还要有所求，也真是棘手。 今早礼部尚书找上门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事实在是太难办了。 可上官发了话，他这下官就得跑腿办事。 虽然他也可以将事情推给下面的人，可他想着，兹事体大，本来就是要求人，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若是求着别人办事，却只派个小吏过去对话，显然便是不尊重对方的表现，这事十有**是办不成了。 说不得，只能他自己亲自跑这一趟。 这也是为什么，他来到这馆驿，一忍再忍，等了大半天，却不见半点牢骚的原因。 陆则白见他犹豫，挑眉道：“怎么，贵国陛下，还是不打算见我吗？” 楚大人连忙道：“并非如此，殿下千万不要误会，不是陛下不肯见您，实在是陛下遇到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无法分身，还请见谅。” “哦？”陆则白道，“不知是何事，楚大人可否告知？” 楚大人心中一喜，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没想到他竟然问了起来。 于是直接便将冰森人潜藏在京城之中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有关王氏在其中的事情则没有说，以免被辛国窃得大夏政局不稳的情况。 “……事情就是如此，这伙冰森人也不知道怎么混入京城，对我大夏百姓产生了巨大的威胁，陛下为此事忧心不已，这几日都食不下咽，寝不安枕，倒是因此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谅解。” 陆则白眼中透出玩味笑容，“食不下咽，寝不安枕？那还真是辛苦他了。” “这……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寝食难安，吾等做臣子的，也同样难以安眠。” 楚大人唏嘘着，心中却在暗想，听他这话的意思，怎么有种嘲讽在里面？ 本来以为他问起事情原委，自己一说，他便会顺势将话题接过去，结果人家一句“辛苦他了”倒是将这个话题给终结了。 话题终结？这那成啊，他此来的目的，可就是为了这事而来，怎么能被终结掉？ 楚大人咳嗽了一声，笑道：“殿下这几日，睡得可好？在大夏，吃食可还习惯？” 陆则白淡然一笑，“多谢楚大人关心，我睡得好吃得好，没什么烦心事。” 自从冰森人从楚大人嘴里蹦出来，他就明白他的来意了。 莫御这是想要借刀杀人啊，难怪楚大人亲自前来，等了大半日也毫无怨言，满脸堆笑。 只不过他这把刀可不好借，他到要看看楚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内心的请求说出来。 楚大人在朝为官多年，能做到礼部侍郎，那也是多年练成的老狐狸，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首屈一指。 一看陆则白的笑容，便知道，人家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要他直接把请求给说出来，他又怕对方趁机狮子大开口。 因为水果的事情，大夏已经被辛国给卡了一道，若再有求对方，难免给对方一种弱小的感觉。 再说，陛下交代下事情，可没有给予任何条件，只是让礼部务必将事情办成。 想要空手套白狼，也需要一些技巧。 楚大人无奈，只能继续跟陆则白周旋着。 向晋源在一旁听了半晌，大约也听出了一些门道，看了看还在那尬聊的楚大人，心中不由后怕，多亏自己官职卑微，否则这事要搁自己头上，非得愁得上吊了不可。 半个时辰之后，顾尺璧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他是实在听不下去了，六哥和楚大人这太极打的，简直能把人给难受死。 他也感叹，储君这活儿果然不是谁都能干的，也就六哥有着耐心跟对方周旋，换了他，早就忍不下去了。 其实陆则白和楚大人也是不好受，笑得脸都僵硬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所有的话题全都聊到了终结。 楚大人一张老脸都有些发白了，隐隐都有种要吐血的冲动，可对方一直不上套，他也实在聊不动了。 干脆牙一咬，眼一闭，“殿下，贵国常与冰森交战，想来经验定是十分丰富，不知您可否帮我大夏，除掉京城中混入的冰森人？” 死马当活马医。 他也真的是尽力了。 楚大人直勾勾的望着陆则白，准备承接对方所有的反应，无论是不同意，还是提要求，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结果就见对面那位七皇子殿下，微微一笑，干脆的说了一个字，“好。” “啊？” 第六百一十四章 啊？（第三更） 油壁香车到了西顺城大街，再向前，很快便会到林府。 若是到了林府，便是两人分别之时。 “楚姐姐，我都不想回家了。”越是快到家了，林砚儿便越不开心。 那个家，可是困了她好几个月，今天终于能出去走走，她真的不想再回到牢笼之中。 楚语勤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砚儿妹妹，你别怕，我们的父亲既然允许我们今日出去，以后也不会再强行禁止我们出府了。” “可是我怕……”林砚儿还是不安心。 楚语勤想了想，看到马车刚好从清河郡主府门前经过，便道：“要不这样，过两日，我们就跟父亲说，清河郡主邀请我们去作客，我们到她府上去坐坐，如何？” 林砚儿眼睛一亮，“这个好这个好！清河郡主跟陛下的关系不错，父亲一定不会阻拦的。” 两人打定主意，也不害怕归家了，做了约定后，便各自回家。 …… 馆驿。 换好了衣服的陆则白，带着顾尺璧一起走入大厅。 “两位大人，久等了。” 楚大人站起身，笑靥如花的迎上去，“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这京城繁华，各种新奇事物都有，殿下来到大夏，理当到处走走看看，这次游玩，想来也很是尽兴。” 陆则白与顾尺璧略微交换了个眼神，笑道：“大夏风物与辛国不同，倒是有趣，本王也是一时心喜，忘记了时辰，累得两位大人久等。怎么不让人去找我回来呢？” 楚大人笑道：“怎能因我等前来，便打扰到殿下的游兴，况且我等也没有等候多久。” 向晋源在一旁听得皱眉，楚大人未免把自己的身段降得太低了点。 陆则白也是心中疑惑，对方好歹是礼部侍郎，虽然比不得他皇子的身份，可也不至于如此低三下四。 难道是有所求？ 他面上不动声色，笑着请两位坐下，又吩咐人上了茶水点心。 笑问道：“不知两位大人，此来何事？可是陛下想要召见我等？” “这……”楚大人有些尴尬，陛下要晾着辛国使节团，迟迟不召见，这回还要有所求，也真是棘手。 今早礼部尚书找上门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事实在是太难办了。 可上官发了话，他这下官就得跑腿办事。 虽然他也可以将事情推给下面的人，可他想着，兹事体大，本来就是要求人，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若是求着别人办事，却只派个小吏过去对话，显然便是不尊重对方的表现，这事十有**是办不成了。 说不得，只能他自己亲自跑这一趟。 这也是为什么，他来到这馆驿，一忍再忍，等了大半天，却不见半点牢骚的原因。 陆则白见他犹豫，挑眉道：“怎么，贵国陛下，还是不打算见我吗？” 楚大人连忙道：“并非如此，殿下千万不要误会，不是陛下不肯见您，实在是陛下遇到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无法分身，还请见谅。” “哦？”陆则白道，“不知是何事，楚大人可否告知？” 楚大人心中一喜，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没想到他竟然问了起来。 于是直接便将冰森人潜藏在京城之中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有关王氏在其中的事情则没有说，以免被辛国窃得大夏政局不稳的情况。 “……事情就是如此，这伙冰森人也不知道怎么混入京城，对我大夏百姓产生了巨大的威胁，陛下为此事忧心不已，这几日都食不下咽，寝不安枕，倒是因此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谅解。” 陆则白眼中透出玩味笑容，“食不下咽，寝不安枕？那还真是辛苦他了。” “这……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寝食难安，吾等做臣子的，也同样难以安眠。” 楚大人唏嘘着，心中却在暗想，听他这话的意思，怎么有种嘲讽在里面？ 本来以为他问起事情原委，自己一说，他便会顺势将话题接过去，结果人家一句“辛苦他了”倒是将这个话题给终结了。 话题终结？这那成啊，他此来的目的，可就是为了这事而来，怎么能被终结掉？ 楚大人咳嗽了一声，笑道：“殿下这几日，睡得可好？在大夏，吃食可还习惯？” 陆则白淡然一笑，“多谢楚大人关心，我睡得好吃得好，没什么烦心事。” 自从冰森人从楚大人嘴里蹦出来，他就明白他的来意了。 莫御这是想要借刀杀人啊，难怪楚大人亲自前来，等了大半日也毫无怨言，满脸堆笑。 只不过他这把刀可不好借，他到要看看楚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内心的请求说出来。 楚大人在朝为官多年，能做到礼部侍郎，那也是多年练成的老狐狸，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首屈一指。 一看陆则白的笑容，便知道，人家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要他直接把请求给说出来，他又怕对方趁机狮子大开口。 因为水果的事情，大夏已经被辛国给卡了一道，若再有求对方，难免给对方一种弱小的感觉。 再说，陛下交代下事情，可没有给予任何条件，只是让礼部务必将事情办成。 想要空手套白狼，也需要一些技巧。 楚大人无奈，只能继续跟陆则白周旋着。 向晋源在一旁听了半晌，大约也听出了一些门道，看了看还在那尬聊的楚大人，心中不由后怕，多亏自己官职卑微，否则这事要搁自己头上，非得愁得上吊了不可。 半个时辰之后，顾尺璧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他是实在听不下去了，六哥和楚大人这太极打的，简直能把人给难受死。 他也感叹，储君这活儿果然不是谁都能干的，也就六哥有着耐心跟对方周旋，换了他，早就忍不下去了。 其实陆则白和楚大人也是不好受，笑得脸都僵硬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所有的话题全都聊到了终结。 楚大人一张老脸都有些发白了，隐隐都有种要吐血的冲动，可对方一直不上套，他也实在聊不动了。 干脆牙一咬，眼一闭，“殿下，贵国常与冰森交战，想来经验定是十分丰富，不知您可否帮我大夏，除掉京城中混入的冰森人？” 死马当活马医。 他也真的是尽力了。 楚大人直勾勾的望着陆则白，准备承接对方所有的反应，无论是不同意，还是提要求，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结果就见对面那位七皇子殿下，微微一笑，干脆的说了一个字，“好。” “啊？” 第六百一十五章 他要干什么（第四更） 魏荣拿着一瓶药酒，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往脚踝上揉捏。 作为储君的暗卫，这次更是全权统领使节团所有护卫，为两位殿下保驾护航。 双肩上担了不少的责任，他也是第一次担此重任，所以纵使昨晚上因为给主人和苏姑娘跑腿传信，弄得扭了脚，他还是责无旁贷的做好自己应做的任务。 就算上药酒，也要在外面，在近处守护主人。 “魏荣，你的脚受伤了？没事？” 随着大厅的门开启，一身白衣的顾尺璧走出来，看到院子里上药酒的魏荣，不由问道。 “顾先生，啊，没事，就是扭了一下，上点药酒揉一揉就没事了。” 魏荣见是顾尺璧，连忙起身，将裤腿放下。 他又抻着脖子往顾尺璧身后的大厅往了一眼，“主人他们还没谈完呢？” 顾尺璧笑笑，也回身瞥了一眼，“怕是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不过我估摸着也快完事了。” 无论怎么绕，最后还是要回归正题，他出来的时候，话题差不多都聊尽了，想来那位楚大人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又看向魏荣，道：“魏荣，有一伙冰森人混入了大夏京城，你带领使团里二百侍卫，每十人编成一队，将京城各处都摸索调查一番，将他们都找出来。” 魏荣一怔，“有冰森人在这里？” 顾尺璧点头，“没错。你们只管先将人找出来，摸清楚他们藏匿地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一切，还等六哥安排。” 魏荣眼神飘向大厅的方向，小声问道：“这是主人的意思？” 顾尺璧笑道：“暂时是我的意思。” 魏荣望了望他，又朝大厅的方向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七皇子的事，主人曾亲自吩咐过，以后任何人都不能对顾尺璧抱有任何的歧视，虽然没有说明原因，但是魏荣的想法简单，既然主人这么说了，那么七皇子便足以信任。 至少，他是站在主人这一边的。 这，便足够了。 魏荣刚刚离开，大厅里便陡然传出一个惊悚的叫声。 “啊？” 楚大人呆呆的望着陆则白，脸上表情之惊愕，之呆滞，之复杂，非语言能够形容。 他想过他会不同意，想过他甚至会冷嘲热讽，想过他很可能乘机狮子大张口，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 可唯独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一口答应。 ——好。 好？ 这，这就完了？ 就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同来的向晋源，见他脸上的表情同样惊悚愕然，那看来并不是他产生了幻听。 对方确实是答应了。 可，可怎么这么的不真实呢？ 陆则白挑眉问道：“怎么，楚大人对此还有什么疑虑吗？” “呃，没有没有。”楚大人连连摆手，又忍不住道：“您……这是答应了吗？” 陆则白点头，淡淡道：“是啊，本王答应了。” “没有条件？”楚大人再问。 陆则白瞥向他，眼中露出笑意，“楚大人这话的意思，是暗示本王提些条件吗？” 楚大人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干笑两声道：“不不不，楚某绝无此意。殿下肯帮忙，真是深明大义，若是真能除掉冰森，陛下定然也会对殿下心怀感激。” 他脸上笑着，心里却要哭了。 早知道对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自己在这绕了快两个时辰到底是干嘛啊，唉！ 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了，楚大人也就不藏着掖着，开始跟陆则白商讨一些细节，双方如何行动如何配合，何时动手等事宜，都交代了一番。 半个时辰之后，正厅大门打开，楚大人携着向晋源从里面走出，陆则白则送到门口。 楚大人回身，拱手道：“殿下请留步。此事便多仰仗殿下了。” 陆则白笑道：“楚大人放心，本王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将事情办妥，楚大人还是快些回去复命，也让陛下他吃个好饭，睡个好觉。” 送走了楚大人，陆则白回过身，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皱眉道：“魏荣呢？” 那小子总在他身边晃悠，怎么要找他的时候却不见踪影？ 顾尺璧笑道：“我已经交代他，带了人去城中冰森人藏匿地点了。” 陆则白道：“你知道我会答应？” “这有何难，”顾尺璧轻轻一笑，“我们这一趟来大夏，只为苏姑娘而来，自然是手中的筹码越多越好。” 陆则白看了他半晌，终是笑了起来，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 …… 事情办成了，楚大人自然马不停蹄的赶回去，报给上官。 礼部尚书闻言大喜，当即带着楚大人，直接进宫求见陛下，将这个好消息上报。 莫御听到事情办成了，不由龙颜大悦，“好，很好！你们办事有力，不错，非常不错！” 他欣然对越公公道：“赏，重赏！” 说实话，当初“甩锅”给臣子后，他也心烦意乱，压根没想着会成功，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要“出点血”的准备，结果没想到，臣子们还挺给力的，竟然把这事给办成了。 “臣，谢陛下隆恩。” 礼部尚书和楚大人，叩首拜谢。 莫御欣然看着他们，“都起来。” 打发走两人，莫御心情舒畅，看起奏折来，速度都快了不少。 辛国使节团肯帮忙出手，算是去了他的一块心病。 “陛下，”越公公送两位大人出宫之后，再回来，脸色不复刚刚的欣喜，反而有一丝晦涩难明。 莫御抬头看向他，脸上还带着笑，“何事？” 越公公道：“刚刚接到密报，说章氏有所异动。” 说着，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条呈上。 莫御眉头一皱，上次章忖光与王恺海在客栈里那一番密谈，便句句都是诛心之语，他因为想要先对付王氏，暂时没有管他。 想不到他竟然不是好歹，还有异常举动？ 将纸条展开，看了两眼，莫御皱起的眉头更深了一些，不过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不解的问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第六百一十五章 他要干什么（第四更） 魏荣拿着一瓶药酒，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往脚踝上揉捏。 作为储君的暗卫，这次更是全权统领使节团所有护卫，为两位殿下保驾护航。 双肩上担了不少的责任，他也是第一次担此重任，所以纵使昨晚上因为给主人和苏姑娘跑腿传信，弄得扭了脚，他还是责无旁贷的做好自己应做的任务。 就算上药酒，也要在外面，在近处守护主人。 “魏荣，你的脚受伤了？没事？” 随着大厅的门开启，一身白衣的顾尺璧走出来，看到院子里上药酒的魏荣，不由问道。 “顾先生，啊，没事，就是扭了一下，上点药酒揉一揉就没事了。” 魏荣见是顾尺璧，连忙起身，将裤腿放下。 他又抻着脖子往顾尺璧身后的大厅往了一眼，“主人他们还没谈完呢？” 顾尺璧笑笑，也回身瞥了一眼，“怕是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不过我估摸着也快完事了。” 无论怎么绕，最后还是要回归正题，他出来的时候，话题差不多都聊尽了，想来那位楚大人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又看向魏荣，道：“魏荣，有一伙冰森人混入了大夏京城，你带领使团里二百侍卫，每十人编成一队，将京城各处都摸索调查一番，将他们都找出来。” 魏荣一怔，“有冰森人在这里？” 顾尺璧点头，“没错。你们只管先将人找出来，摸清楚他们藏匿地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一切，还等六哥安排。” 魏荣眼神飘向大厅的方向，小声问道：“这是主人的意思？” 顾尺璧笑道：“暂时是我的意思。” 魏荣望了望他，又朝大厅的方向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七皇子的事，主人曾亲自吩咐过，以后任何人都不能对顾尺璧抱有任何的歧视，虽然没有说明原因，但是魏荣的想法简单，既然主人这么说了，那么七皇子便足以信任。 至少，他是站在主人这一边的。 这，便足够了。 魏荣刚刚离开，大厅里便陡然传出一个惊悚的叫声。 “啊？” 楚大人呆呆的望着陆则白，脸上表情之惊愕，之呆滞，之复杂，非语言能够形容。 他想过他会不同意，想过他甚至会冷嘲热讽，想过他很可能乘机狮子大张口，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 可唯独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一口答应。 ——好。 好？ 这，这就完了？ 就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同来的向晋源，见他脸上的表情同样惊悚愕然，那看来并不是他产生了幻听。 对方确实是答应了。 可，可怎么这么的不真实呢？ 陆则白挑眉问道：“怎么，楚大人对此还有什么疑虑吗？” “呃，没有没有。”楚大人连连摆手，又忍不住道：“您……这是答应了吗？” 陆则白点头，淡淡道：“是啊，本王答应了。” “没有条件？”楚大人再问。 陆则白瞥向他，眼中露出笑意，“楚大人这话的意思，是暗示本王提些条件吗？” 楚大人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干笑两声道：“不不不，楚某绝无此意。殿下肯帮忙，真是深明大义，若是真能除掉冰森，陛下定然也会对殿下心怀感激。” 他脸上笑着，心里却要哭了。 早知道对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自己在这绕了快两个时辰到底是干嘛啊，唉！ 既然对方已经答应了，楚大人也就不藏着掖着，开始跟陆则白商讨一些细节，双方如何行动如何配合，何时动手等事宜，都交代了一番。 半个时辰之后，正厅大门打开，楚大人携着向晋源从里面走出，陆则白则送到门口。 楚大人回身，拱手道：“殿下请留步。此事便多仰仗殿下了。” 陆则白笑道：“楚大人放心，本王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将事情办妥，楚大人还是快些回去复命，也让陛下他吃个好饭，睡个好觉。” 送走了楚大人，陆则白回过身，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皱眉道：“魏荣呢？” 那小子总在他身边晃悠，怎么要找他的时候却不见踪影？ 顾尺璧笑道：“我已经交代他，带了人去城中冰森人藏匿地点了。” 陆则白道：“你知道我会答应？” “这有何难，”顾尺璧轻轻一笑，“我们这一趟来大夏，只为苏姑娘而来，自然是手中的筹码越多越好。” 陆则白看了他半晌，终是笑了起来，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 …… 事情办成了，楚大人自然马不停蹄的赶回去，报给上官。 礼部尚书闻言大喜，当即带着楚大人，直接进宫求见陛下，将这个好消息上报。 莫御听到事情办成了，不由龙颜大悦，“好，很好！你们办事有力，不错，非常不错！” 他欣然对越公公道：“赏，重赏！” 说实话，当初“甩锅”给臣子后，他也心烦意乱，压根没想着会成功，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要“出点血”的准备，结果没想到，臣子们还挺给力的，竟然把这事给办成了。 “臣，谢陛下隆恩。” 礼部尚书和楚大人，叩首拜谢。 莫御欣然看着他们，“都起来。” 打发走两人，莫御心情舒畅，看起奏折来，速度都快了不少。 辛国使节团肯帮忙出手，算是去了他的一块心病。 “陛下，”越公公送两位大人出宫之后，再回来，脸色不复刚刚的欣喜，反而有一丝晦涩难明。 莫御抬头看向他，脸上还带着笑，“何事？” 越公公道：“刚刚接到密报，说章氏有所异动。” 说着，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条呈上。 莫御眉头一皱，上次章忖光与王恺海在客栈里那一番密谈，便句句都是诛心之语，他因为想要先对付王氏，暂时没有管他。 想不到他竟然不是好歹，还有异常举动？ 将纸条展开，看了两眼，莫御皱起的眉头更深了一些，不过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不解的问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第六百一十六章 招蜂引蝶（第一更） 纸条上写着章氏突然派出章中和，找上几个朝臣府上，换取发放的俸禄官银。</p> 莫御看得十分不解，章氏突然换官银做什么？</p> 这官银，不能直接流通，需要熔炼之后才可以流通买卖。</p> 经过中间这道熔炼之后，是会有一些消耗的，也就是所谓的“火耗”，章氏用现银换取官银，其实是吃亏的。</p> 而且看着纸条上所写，章氏换取的官银数量还相当的不少。</p> 他们要官银做什么？</p> 莫御百思不得其解。</p> 越公公道：“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下面人说，曾经看到章中和与顾先生短暂会面，可能……”</p> 他斟酌着语气，微微抬头看向莫御，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p> 顾先生，曾经是陛下的朋友，如今身份忽然变得对立，有些话，便不好直说了。</p> 莫御脸色阴沉下来，“可能什么？”</p> 越公公道：“可能，此事与辛国使节团有关。”</p> “你是说，使节团想要我大夏的官银？”莫御更加皱眉，辛国想要大夏的官银？这更莫名其妙了。</p> 越公公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又低下头，“只怕不会这样简单。”</p> 莫御抿起唇角，沉吟片刻，道：“命人继续注意章氏的动静，至于使节团，朕还要用他们除掉城中冰森隐患，先不要打草惊蛇。”</p> “是。”</p> 莫御想了想，又道：“让何消率领三十人，去馆驿辅助使节团去掉冰森。”</p> 他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有何消去，就算有什么变故，好歹也能有个人来给他报个信。</p> 越公公再次躬身，“是，奴婢遵命。”</p> “莫将军回来了吗？”莫御忽然问道。</p> 越公公道：“后日午时，便会赶到京城。”</p> “很好。”</p> 莫御笑了笑，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接下来，便是收网的时刻了。”</p> ……</p> 清河郡主府，冰窖。</p> 王定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手里肯着个鸡腿，正吃得不亦乐乎。</p> 在他的面前，还放着一碗水晶肘子，清炖羊肉，香烤羊排，还有一条糖醋鲤鱼。</p> 大鱼大肉，摆满了小小的炕桌。</p> 吃了半个月白粥咸菜，突然摆上一桌大鱼大肉，王定顿时觉得脖子发凉。</p> 一般死囚上路之前，都会有这样一顿丰盛的饭菜。</p> 王定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待遇。</p> 所以，自己这条小命，就算苟且偷生的活了这么一段时间，最终也还是要再次葬送吗？</p> 不过送饭菜过来的翠翘姑娘，一句话，却是解了他的心结。</p> “我们郡主说，今夜让你吃顿好的，明天可有你忙的。”</p> 听到翠翘这句话，王定蓦然双眼放光。</p> 原来不是死之前最后一餐，而是重获新生前的希望！</p> 陛下，终于要对王氏动手了！</p> ……</p> 两日后的京城里，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p> 王恺海也再次踏入清河郡主府，应邀而来。</p> 这一次，郡主派人去客栈告诉他，又找到了吴圣真的一副字画，希望他能来帮忙鉴定一下。</p> 王恺海本就是喜欢字画的人，对字画一道也是颇有研究。</p> 尤其吴圣真乃是书画大家，作品价值连城，他自己的府中也收藏了几副，每一幅都宝贝的不得了，轻易不拿出来示人。</p> 上次那副墨梅图，郡主大方厚赠，他便十分开心，听说苏沐沐又找来一幅，自然是欣然赴约。</p> 由于他来的次数太多，府中下人对他也极为熟稔，便也不太拘礼，下人见他到来，也不去通禀郡主，而是直接将他往府中带入。</p> 等他到了府上，才发现这府中除了苏沐沐，竟还有两个少女。</p> 他来到的时候，三人正坐在花厅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p> 说到有趣处，还时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p> 莺莺燕燕，好不热闹。</p> 花厅里的两个少女，正是楚语勤和林砚儿。</p> 两女从城郊回来，便已经约定好要来清河郡主府，约的时间也正是今天。</p> 楚林二女的父亲，听说是清河郡主的邀请，自然也放心的让她们过去。</p> 苏沐沐也没想过在今天这种关键时刻，会有人来拜访自己，见是二女，也不好避而不见，只能稍微接待一下，想着见上一面，应付一下，便将两女送走。</p> 毕竟，她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p> 可楚语勤和林砚儿好不容易出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离开，她们是按照一天的时间筹谋的，早就打算好进了清河郡主府，不待满一天是绝不离开的。</p> 见两女一时半刻不打算走的模样，苏沐沐只好有一搭无一搭的应和着，期望她们看清主人“脸色”，自觉告辞。</p> 可渐渐的，这话题，突然就拐到了两日前的论数会。</p> 苏沐沐登时吓了一跳。</p> 论数会的时候，她们也在吗？</p> 她完全没注意到楚林二女。</p> “你们也去了论数会？”苏沐沐惊声问道。</p> “是啊。”</p> 楚语勤答了一声，忽然怔声道：“郡主也去了？”</p> 如果没去，为什么要说个也字？</p> “啊，我当然没去！”</p> 所谓关心则乱，苏沐沐是做贼心虚，差点把自己给供出去，连忙找补，“是……是我的弟子，郭存禄去了。”</p> “哦，是这样啊。”</p> 楚语勤不疑有他，语带遗憾的道：“郡主没去，还真是可惜了，没有亲眼见到当日陆公子的风采。”</p> 苏沐沐一挑眉，“哦？那论数会是怎么回事，陆公子又是何许人也？”</p> “论数会虽也是文人集会，但却不论诗词，而是论，论一种叫做数学的东西。当时衡山书院的人，出了好多题，那些题都很难，与会的人全都算不出来，只有那位陆公子，惊才绝艳，才思敏捷，几乎是题目刚出来，他便给出了答案，真的是……好生厉害。”</p> 提起陆则白，林砚儿顿时来了精神，不仅双眼发亮，说着说着，脸还红了起来。</p> 苏沐沐看她这模样，顿时心中一紧。</p> 楚语勤打趣道：“砚儿妹妹当时便对那陆公子一见倾心，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那位陆公子，已经是有主儿的了，咱们砚儿妹妹，也只能单相思一场。”</p> 被戳到痛楚，林砚儿不由反击，“楚姐姐难道便不喜欢那位陆公子呢？早上见你时，你的眼睛还肿着，怕是午夜梦回，痛哭了几场吧？”</p> “我，我哪有。”楚语勤不由脸上一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p> </p> 第六百一十七章 消遣（第二更） 看她这脸颊萍红，杏眼含羞的模样，无异于是不打自招。</p> 苏沐沐暗中叹了口气，心情有点难以形容的复杂。</p> 陆则白这家伙，竟然还挺招蜂引蝶的。</p> 听着别的女人，对自己的男人露出觊觎倾慕之色，她心中既有些微的醋意，又忍不住有一丝得意。</p> 我看上的男人，自然是优秀得一逼，你们这些狂蜂浪蝶都靠边站吧，再怎么喜欢也没有，只能在旁边看着。</p> 那个男人是姐罩的，没你们的份儿！</p> 心里更是升起一丝小小的骄傲。</p> 便在此时，苏沐沐看到王氏家主走了进来。</p> “王老先生，你来啦！”她热情的起身相迎。</p> 楚语勤和林砚儿看到一位老先生走了进来，也都相继起身，虽然不认识，但郡主这么热情的起身相迎，对方身份定然不普通，两人都敛衽施礼。</p> 王恺海面含笑意，看到还有别人在，笑道：“看来老夫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p> 在外面他便听到里面莺莺燕燕的，再看楚语勤和林砚儿打扮华丽，定是周围某位大臣家中女儿。</p> 三个年纪相当的少女在聊天，他一个老头子，闯入这样的场合，确实不合时宜。</p> “哪里哪里，王老先生说笑了，是我约的您，怎么成了打扰。”</p> 苏沐沐从善如流，“给您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楚大人和林大人家的千金，楚语勤，林砚儿。”</p> 又对楚林二女道：“这位，是王氏家主，王老先生。”</p> 楚语勤和林砚儿一呆，王氏家主，那不是三宗之一的王氏吗？</p> 两人连忙再次敛衽施礼，娇声说道：“见过王老先生。”</p> 王恺海笑道：“两位姑娘免礼免礼。”</p> 互相介绍之后，四人分宾主落座。</p> 楚语勤笑道：“郡主，本来呢，您约了王老先生，我和砚儿妹妹也应该识趣的离开，不过，王老先生是三宗之一王氏的家主，家父一向对王老先生多有仰慕，今日终于得睹尊容，实在是不胜激动。郡主可否容我和砚儿妹妹在旁聆听？”</p> 林砚儿也一脸殷切的望向苏沐沐，补充道：“我们保证乖乖旁听，不会捣乱的。”</p> 苏沐沐苦笑，扭头看向王恺海，征求他的意见，“您觉得呢？”</p> 王恺海哈哈一笑，倒是豪爽，“其实老夫和郡主相约，不过是鉴赏一副字画，既然你们想留下来，那便留下来吧。”</p> 楚语勤和林砚儿对望一眼，大喜的道：“太好了，谢谢王老先生。”</p> 其实刚刚那番说辞，根本是楚语勤现编的，她们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回家罢了。</p> 能在清河郡主府赖一会是一会。</p> 提到字画，苏沐沐便命翠翘去将字画取来，“王老先生，这次我找到的字画，已经提前用您教过的水拓，火烤验证过了，没有徐绩年和颜炳清的私章，各方面看起来也都很想是吴圣真的手笔，所以特地请您过来鉴定一番，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p> 王恺海捻着胡子，笑问道：“吴圣真的画作虽然不少，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多都已经被收入了皇宫珍藏，偶尔有一两幅流传在民间，也被富豪们竞相购买收藏，郡主前一段时日便已经寻了一幅真迹，已经算是运气极好了，这没隔两日，竟又找到一幅？”</p> 他虽然没说是真是假，可这话里倒是有了一些调侃的意思。</p> 苏沐沐被他说的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也觉得最近运气有些太好了，字画一弄来，便用您之前教的方法验证了一下，都没有什么问题。可还是不敢确定，所以这才请您来帮忙鉴定一番啊。”</p> 两人说着话，翠翘已经将字画拿了过来。</p> 楚语勤和林砚儿过去帮忙将字画展开，这一回竟是个长卷，画幅长足有五尺，宽也有二尺余，画得是一幅烟波水淼的山水画，一旁小字题着一首清新小诗。</p> 吴圣真的画技惊人，可惜写诗一般，这首小诗读来比较寻常，但胜在行文清新，也算是跟画的意境匹配。</p> “据我所知，吴圣真的山水画是最少的，仿造的人也少，所以我一看到这幅山水图就果断的买了下来，王老先生，您看看这画工，真的相当精细。”</p> 苏沐沐指着画卷，目光却时刻注意着王恺海的表情。</p> 从这卷画被展开，王恺海的表情便陡然一变，而后却是眸光深敛，似两泓透光的深渊。</p> 苏沐沐暗自冷笑一声，面上却是笑容依旧，充满期待的望向他，“王老先生，您觉得，这幅山水图是不是真迹？”</p> 王恺海面色晦涩，扫了一眼山水图，又在苏沐沐脸上一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p> “王老先生？”</p> 苏沐沐故作疑问，“何故发笑啊？”</p> 楚语勤和林砚儿在看到这幅画卷的时候，也是惊愕了一下。</p> 她们不是苏沐沐这种穿越人士，而是正八经接受过“高等教育”，从小便琴棋书画的培养出来的。</p> 只一打眼，便看出来，这幅山水图的作者，画工了得，就算不是吴圣真的真迹，也几乎能够以假乱真了。</p> 王恺海并不回答，反而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敢问郡主，这幅山水图，你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p> 苏沐沐假装回忆了一下，“就街边上一个书生摆了个字画摊，卖的都是他自己的字画，不过我一眼就看出这幅山水图水平出众，根本不是他能画出来的，当即表示要买。结果那书生却说摆错了，这是他珍藏的画卷，是不卖的。不过在我的好言相劝之下，最终还是卖给了我。”</p> 王恺海忽然哈哈一笑，“郡主，敢问那书生的字画摊，摆在什么地方？”</p> “我忘记了。”</p> “忘记了？”王恺海忽然哼了一声，脸色也从刚刚的笑容瞬间化作冰冷，眼神犀利的道：“这怕这字画摊，是摆在王某的家中吧？”</p> 楚语勤和林砚儿也感受到空气中的氛围变化，从其乐融融，变成了剑拔弩张。</p> 握着画卷的手也不禁一紧。</p> 苏沐沐好整似闲，不为所动，反而笑道：“王老先生，您这是何意？”</p> “何意？老夫倒想问问郡主是何意！”王恺海哼声道：“这幅画，是老夫亲笔所画，一直放在家中，从未示人。不知郡主到底是从哪个字画摊上买来的，又是何人所卖？”</p> 他眼眸中光芒锐利，“你莫不是，在消遣老夫！”</p> </p> 第六百一十八章 围剿（第三更） 京城。 某处低矮的巷子里，陡然出现了两支队伍，一支封锁了路口，另一支悄然无声的朝尽头处的院落摸过去。 这还只是一处，如果从高空俯瞰，就会看到竟有十支队伍，围拢在院落周围，从不同的方向隐秘接近。 而院落中，几个身材高大，虽然穿着打扮是大夏的装束，可浑身充满了彪悍气息，满面凶狠的异族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冰森荒原常年飘雪，像这样温暖得太阳，他们一年到头也不过七八日。 来到大夏的这段时间，他们只要一有空，就会在院子里嗮太阳。 这太阳，要是有一日能成为他们冰森的专属就好了。 院子里冰森人，不由脸上露出贪婪之色。 冰森的铁骑，终有一日会踏上强辛，大夏，这两片庞大而温暖的土地。 杀光男人，抢光女人，掠夺所有食物，所有资源。 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冰森！ 院落外，十支队伍，已经从四面八方摸到近前。 在看到头领一个利落的挥手，暗示众人行动之后，队伍里赫然人手多了一只弓箭。 一百张拉开如满月的弓箭，箭尖斜斜对准天空。 在他们身前，则是一百张短弓，箭头包着一团油布，此刻已经被点燃。 这么多人一起点燃了油布，松油的味道瞬间穿透院墙，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 不过院子里的冰森人，似乎并不是很熟悉这种味道，只是惊奇。 有负责警界的，一边哇啦哇啦的说着冰森特有的语言，一边朝院门走去。 打算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其他冰森人，似乎根本不担心，仍旧懒洋洋的继续享受温暖的阳光。 噗！ 火箭率先射了进去。 如同在滚油里浇入一瓢冷水，院子里蓦然响起嘶吼的声音。 所有冰森人，在看到火箭射来，猛地从地上蹦起。 数百道的火箭射入院中，但凡被碰到，都会被箭尖包裹的松油引燃，尽管冰森人一向凶狠，悍不畏死，看到这个场面也是胆战心寒。 抽出腰间短刀，一边格挡，寻找掩护，一边朝院外冲去。 总算一波火箭全都落下来，院落中大部分地方已经被引燃，可这还不算完，在火箭之后，竟是陡然从高空传来了尖啸之声。 “是箭雨！” 一个个子最高，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冰森大喊蓦然大吼一声。 “隐蔽！” 他声嘶力竭的叫喊，周围族人一听，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已经闪出一道道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枚箭矢！ 从天空垂直落下，速度惊人，宛如雨点。 只是这雨点，却是夺命的雨点。 “冰森人，这么好对付？” 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上，何消凭栏而立，俯视着那庭院里发生的一切。 火箭之后，便是夺命的箭雨，那些冰森人不仅在一开始疏于防备，在对抗之上，似乎也一直处于被动。 他甚至看到，在箭雨落下的时候，竟然还有冰森人不知道隐蔽，跳出来挥舞双刀，企图硬抗。 下场当然是被扎成刺猬。 何消摇了摇头，一直都传说冰森是如何的强大，就眼前所见，名不副实。 要是早知道对方这么不堪一击，又何必去求辛国使节团出手？ 与何消并肩而立的，是这次行动的“统帅”魏荣。 他哼笑了一声，“他们可不好对付，只不过是我们用对了方法。” 何消望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别过头去，继续关注战局。 等到箭雨过后，大部分冰森人在掩体的保护下，只是受了轻伤，怒吼着冲了出来。 外面的十支队伍，在放过箭雨之后，便立刻后退，拉开距离，不断的朝冲出来的冰森人放箭。 何消这一下才发现，这些冰森人到底有多么的难缠，他们奔跑的速度极快，明明双方距离很长，又有箭矢阻挡。 可还是转眼间就被追上，射出的箭矢，明明深深的扎在冰森人的身上，他们却像是完全不知道疼痛，竟然还继续凶狠的扬起刀锋，悍不畏死的发起冲锋。 “因为常年生活在冰雪之地，冰森人的身体强健，痛觉也迟缓得多，即便要害处中上一两剑，也不会立刻就死，有些厉害的，甚至能凭借一腔勇猛，在濒死的状态下，以一敌十。” 魏荣望着下方的争斗，面色凝重，回想起每一次与冰森的交战，强辛的将士都是九死一生。 必须置生死于度外，才能将冰森赶回去，不让他们侵犯国家领地。 “那要如何抵挡？”何消听得也是心中一颤，问道。 “尽量拉开距离，用弓箭。” 魏荣的回答，平平无奇，可却十分的中肯。 面对这么凶猛的冰森，想要减少战损，也只能如此。 只是，弓箭是消耗品，一场战争，消耗的弓箭，就算是后方拼了命的赶制，每日的数量也是有限。 根本无法供给士兵无限挥霍。 “好了，该我动手了。” 魏荣忽然说道，将背后背着的弓箭摘下，张弦拉满，五根手指竟然夹了个四支箭矢搭在弦上。 嗖！ 四支箭，一声响！ …… “你莫不是，在消遣老夫！” 花厅之中，一老一少，对峙而立。 老的一脸冰冷，少的却是满脸轻松。 “没错，我就是在消遣你。” 苏沐沐轻笑一声，看着王恺海铁青的脸色，神色悠然。 王恺海眼眸眯起，“郡主，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真啊，比珍珠还真。” 苏沐沐笑笑，回手从楚林二女手中将那幅山水图给挑起来，扔在王恺海脚边，“王家主看到这幅画，难道还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吗？” 王恺海瞳孔微缩，眼角如被针扎的抽搐数下，沉声道：“陛下要查老夫？” 这幅山水图，他临摹之后便一直收在家中，从未拿出示人，如今竟出现在清河郡主的府上。 显然是有人去了王氏，从他家中带过来的。 有人去了王氏，还能将这画带回来，除非身待皇命，否则王氏是三宗之一，怎能容外人轻易进入？ 想通了这一点，王恺海反倒面色一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老夫行事，一向光明正大，陛下如果要查老夫，老夫自当恭候。郡主只拿出一幅画来，是想说明什么？” 作为三宗之一，赵王章三家，没有一家是绝对干净的。 真要查，谁也经不住。 只不过王恺海更加淡定，在他来京之前，便处理干净了手尾，唯一知道些情况的王定也被他亲手杀死。 如今的王氏，最不怕的便是被查。 第六百一十九章 惊骇欲绝（第一更） 楚语勤和林砚儿两个，早在两人对峙伊始，就紧张的握住彼此的手，退到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她们只是来“串个门儿”，怎么突然就演变成了这样？ 郡主和王氏家主说的话，她们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对局势的判断。 陛下要收拾王氏，所以，郡主今日约了王氏家主上门就是要挑明这件事情，想来陛下已经拿到了关键性的足以毁灭王氏的东西。 两人对望一眼，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苏沐沐看着王恺海傲然神色，噗呲一笑，“王老先生是觉得，陛下查不到什么？” 王恺海冷然道：“我王氏上不愧君王，下不愧百姓，每年兢兢业业为国家培养人才……是，老夫也不否认，王氏家大业大，难免会出几只臭虫，可谁也无法否定王氏对大夏的贡献。陛下如果因为老夫妄动杀人之罪，老夫欣然接受，老夫之所以留在京城，也一直在等陛下降罪，可若是某些人，想要鱼目混珠，治王氏的罪，那老夫绝不答应！” 他言之凿凿，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真就豪迈干云，大气磅礴。 形象比之当初“为天下学子发声”的王定，还要伟光正。 苏沐沐只是嗤笑一声，正想怼他两句，忽然余光里瞥见外面一道光华升天。 啪的一声，在空中炸成一朵华丽的焰火。 光芒和声音，吸引了花厅中几人的注意力。 苏沐沐看到之后，便是微微一笑，心中更加笃定。 她转身回到座位，随意的坐下，端起茶水呷了一口，甚至还抻了个懒腰，仿佛终于从紧绷中放松下来，揉了揉腿部道：“唉，总算是结束了，这几天还真是相当的累人啊。” 王恺海眯起眼睛。 苏沐沐抬眼望向他，笑道：“王老先生，你也坐，等一会，就是你想坐也没机会坐了。” 王恺海皱眉，朝外望了一眼，天空中的焰火已经散去，只留下几缕残烟，他回过头，盯着苏沐沐，“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很简单，看到刚刚那道焰火了吗？那代表着，你带入京城的人，已经被解决了。” 苏沐沐语笑嫣然，王恺海却是脸色一变。 不过他很快便粉饰太平，冷哼一声，“什么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沐沐耸肩，“不知道啊？那还啊，那咱们就换一个你知道的人。” 说着拍了拍手，朝外望去。 王恺海也顺着她的目光朝外望去，心中冷然，嘴上道：“故弄玄虚。” 可他这话刚一出口，眼睛却猛然瞪圆，眼珠凸出眼眶，像是要随时掉出来一样。 花厅外，缓缓的走出一人。 王恺海的脸色，随着那人走出，已经变的一片雪白，没有一丝血色。 “这！这不可能！” 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眼睛深处还藏着巨大的恐怖，不能那人走近已经疯狂的大叫起来，“这绝不可能！他，他已经死了！他肯定死了！他必须死了！” 他颤抖着，随着那人走入花厅，步步后退，如同见鬼了一般。 不，在他心中，这跟见鬼没什么不同。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明明是他亲手杀死的人，怎么会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走出来的人，自然是“死而复生”的王定。 在冰窖里养了几日伤，伤势虽然都好了，可身上的衣服还没换过。 他还穿着崇文门前的那件衣服，腰腹见的血迹已经成了绛紫色，嘎巴在衣服上，看起来已经有些发黑了。 可这样的效果，却是极大的刺激了王恺海。 连楚语勤和林砚儿也被吓了一跳，她们并不认识王定，也不知道他死而复活，只是被他衣服上的血迹给吓到了。 王恺海眼神疯狂，猛地朝苏沐沐望去，“你骗我！你让人冒充王定，打算诓骗老夫？哼哼，可惜，老夫是不会上当的。你休想骗我！” 苏沐沐撇撇嘴，似笑非笑，根本不回答。 反倒是走进来的王定，朝王恺海拱了拱手，“王家主，又见面了，王某也是没想到，还有与家主再见面的机会。” 他这一说话，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王恺海，脑子里嗡的一声。 王定的声音，他再清楚不过！ 王定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自从担任国子监祭酒之后，王氏暗中干了那么多的龌蹉事，都是交给王定去办的。 一年之中，虽然见面次数有限，可书信来往却不下百封。 可以说，对王定，他再熟悉不过。 而王定，也几乎知道王氏所有的秘密。 这也是为什么，他亲自出手杀掉王定的原因。 只有亲自动手，才能确定他是真的死掉了，才能确定，这世上除了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完全知道王氏的秘密。 可也是这样，再确认面前的人真的是王定后，他才真正的惊骇欲绝。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刀子入肉的手感，他从不曾忘记。 殷红的鲜血染了他满手，还带着人类特有的体温，他不只捅了一刀，而是捅了好几刀。每一刀都扎穿内腑，他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王定冷眼望着他，望着曾经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王氏家主，此刻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他冷冷的笑了一声，冷冷的道：“我若是死了，那又要谁来揭露你这个伪善的王氏家主？” 王恺海摇了摇头，充满恐怖的眼眸深处，蓦然翻出一股强烈的光芒，“既然能杀你一次，那老夫便能杀你第二次！” 说着，他猛的朝前冲去，手里竟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掏出了一把尖刀。 “啊！”楚语勤和林砚儿吓得尖叫出声。 王定脸色一变，想要退后。 苏沐沐却叫道：“还不快出手！” 在她的声音还没响起之前，便有一道人影凭空而出。 王定只觉眼前一花，已经有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王恺海刺出的刀子，也不怎么就被那人接在了手中，伸手一推，看似没用多少力气，王恺海却是抵挡不住，登登登的踉跄退后，最后直接一屁股跌倒在地。 他的眼中，透出惊恐之色。 冷峻的面容，眉心一点红色疤痕，反衬得他阴鸷的眼眸散发出一股妖异的魅惑，浑身上下煞气环绕，宛如凝成实质，恐怖惊人。 威远将军，莫嫡锋。 第六百二十章 老臣不认（第二更） “威远将军，莫嫡锋。”</p> 念出来人的名号，王恺海跌坐在地上，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p> 他心中只是默念，莫嫡锋竟然也在这里。</p> 谁都知道，威远将军是皇帝的堂兄，是皇帝最信赖的左膀右臂。</p> 他竟然也出现在这里……</p> 王恺海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p> 莫嫡锋翻转了一下夺下的刀子，猛地一甩手，刀子化作一道银光，夺的一声深深钉入房梁之中。</p> 阴鸷的目光从王恺海身上扫过，轻巧的笑道：“王家主你不好好的研究学问，什么时候竟也学我们武人玩起了刀子？”</p> 王恺海强自镇定，跌坐在地上，气势犹自不减，“莫将军，你这一上来便将老夫推倒在地，是何居心？老夫好歹也是三宗之一王氏家主，你这举动，莫不是对三宗有所不满？”</p> 莫嫡锋笑道：“王家主，你可不能含血喷人啊，我对三宗可全无不敬之心，只是推了你一下，怎么也比你要拿刀杀人，来得罪孽轻不少吧？”</p> 王恺海怒哼一声，瞪了王定一眼道：“这王定，干了多少龌蹉事，毁坏王氏清誉，辱没王氏名声，老夫今日要清理门户，教训的是自家之人，与你何干？”</p> 他倒是理直气壮，弄得莫嫡锋简直想大笑出声。</p> “王恺海，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p> 忽然，一个声音，带着怒气，从花厅深处传来。</p> 花厅深处，某人从一扇屏风后转出，长身玉立，丰神俊朗，明黄色的上乘布料剪裁得体，做工精良，上面绣着一条云端穿梭的五爪金龙。</p> 狭长的凤眸中，已经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怒气。</p> “陛下！”</p> 楚语勤和林砚儿，惊愕的看到，陛下竟然也在，全都大吃一惊。</p> 花厅深处，摆着一座屏风，那不过是寻常的物件，谁也没曾想，今日这屏风后，竟然坐着陛下。</p> 两女对望一眼，糟糕，陛下一直在里面的话，那之前她们花痴论数会上的陆公子，岂不是都被陛下给听了去了？</p> 王恺海也是一脸惊愕。</p> 看看莫嫡锋，又看看莫御，再看看苏沐沐，额头已经隐隐落下汗来。</p> 人来得这么齐，只怕今日是讨不到好去了。</p> 这么多天暗中对王氏进行调查，甚至不惜求到辛国使节团身上，要他们帮忙，为的，便是今日的收网。</p> 只让苏沐沐一个人面对王恺海，莫御又怎么能放心，自然要来亲自坐镇。</p> 可他在屏风后听了半晌，王恺海连刀子都拿出来，意欲杀人灭口了，被莫嫡锋拦下后，竟然还振振有词。</p> 简直岂有此理！</p> “王恺海，你可知罪？”他沉声问道。</p> 王恺海也不行礼，只继续坐在地上，仰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向莫御，神色不变，“陛下若是要治臣杀人之罪，臣只能拒不认罪。王定还好好的活着，臣何罪之有？”</p> 莫御冷笑，“你杀死王定的罪名可以逃脱，可朕问的也不是这个，你到底有什么罪，难道非要朕说清楚吗？”</p> 王恺海面无表情，目光却一贯的坚硬如铁，拱手道：“还请陛下明示。”</p> 莫御脸色阴沉，眼角的泪痣都因为生气而不断抖动，“好！你要朕明示，那朕便明示给你看！把人带上来！”</p> 后面那句，却是对外面说的。</p> 脚步声骤然响起，原本安静的庭院里，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众多御林军。</p> 何消带着人，将几具尸体抬了进来，摆放在王恺海的身旁。</p> 那些尸体，身材高大异于常人，尽管已经死亡，可脸上仍然留有凶狠表情。</p> 每一具尸体上，都中了数箭，身上伤口更是不计其数，显然临死之前，经历了惨烈的战斗。</p> 楚语勤和林砚儿哪里见过这个，吓得花容失色，抱在一起瑟瑟发抖。</p> 要不是皇帝当面，说不定已经叫出声来。</p> “这些人，你怎么解释？”</p> 王恺海看到身边的尸体，脸色变了数遍，最后却是将所有的表情都压了下去，面不改色的道：“臣不认识这些人。”</p> “不认识？”莫御眼中几乎喷火。</p> “从未见过。”王恺海一口咬定，丝毫不漏口风。</p> “好一个不认识，好一个从未见过。”</p> 莫御怒极而笑，“这些都是你带入京城的冰森人，只要朕敢治你的罪，你便会让他们对京城中无辜的百姓发起屠杀！”</p> “陛下，臣从未见过这些人，更不知道什么冰森人，这都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还请陛下明察。”</p> 王恺海伏地而拜，声音里带着被人冤枉之后的痛心疾首。</p> 莫御听得更怒，“你还不认？好，很好！”</p> 他一转头，对莫嫡锋道：“把你去王氏，查到的各种证物，拿出来给王家主看看。”</p> 莫嫡锋没有动，只是朝外面喊了一句，“把东西都拿进来吧。”</p> 这一次，进来的则是赵屹。</p> 一张长长的纸条，被扔在王恺海的面前。</p> 还有数本账册，十多封书信，噼里啪啦的落下来。</p> 王恺海只扫了一眼账册和书信，却没有去动，反而伸手拿起那张长长的纸条，一目十行的看下去。</p> “这纸条上，陈列的都是你的罪状，这么多年，你王氏售卖官爵获得银亮，账册，还有来来往书信，一笔笔的都记录在册，包括你与冰森人勾结的证据，都在这里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p> 王恺海看过纸条之后，面色沉静，朝王定望了一眼，声音坚定，“陛下，这些罪状，怕都是王定列出的吧。这个王定，为人无耻，行事龌蹉，因老臣曾想亲自清理门户，他命大没死，定是怀恨在心。账册，书信，都可以伪造。这纸条上的罪状，老臣没有做过，自然无法认下。”</p> 认证物证齐全，他竟还不认罪，还能振振有词！</p> 莫御真的被气笑了，“好，好，账册，书信，这些都可以伪造，可你的妻女，却不会说假话吧。”</p> 他面色冷，沉声道：“带上来！”</p> 一提到妻儿，王恺海始终淡定的脸色，终于不再淡定。</p> 他忐忑的朝门口望去，只见自己的妻子和女子，竟被人押解了进来。</p> “老爷！”</p> “爹！”</p> 王夫人和女儿王明德，一进来看到他，便忍不住的哭出声来。</p>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p> 王恺海张开手抱住两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裂痕。</p> </p> 第六百二十一章 王氏伏法（第三更） 王恺海看到妻女，一直无懈可击的表情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痕。</p> 在坚硬的外壳，也会有致命的弱点。</p> 夫人和女儿，便是他的软肋。</p> 他可以在外呼风唤雨，可以心狠手辣，可回到家中，他便是好丈夫，好父亲。</p> 尽管他对王明德的管教十分严厉，甚至不问她的意愿，径自给她安排了未婚夫。</p> 那都是因为，在王氏这样的大家族里，他想要扶持女儿成为下任家主，是十分困难的，王明德必须表现比所有男子都优秀才行。</p> “老爷，我们，我们什么都招认了，你也快点招认了吧，只有招认了，我们才能活命。”</p> “爹，就算失去所有，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一家人还能团聚就好。女儿什么都不在乎的。”</p> 王夫人和王明德，一左一右抱住王恺海，泪如雨下。</p> 王恺海听得脸色大变，“你们，你们在说什么？你们都招认了？”</p> “是啊，爹，陛下答应我们，只要招认了，便还能放我们王氏一条生路。我和母亲，也是为了全族考虑。”</p> “糊涂！糊涂啊！”</p> 王恺海又急又怒，浑身绷紧，似乎想要用力起身，可猛然间，背部一下子塌陷下去，身体更是佝偻了起来，仿佛是泄了气的瘪气球。</p> 只不停的念叨着，“糊涂，糊涂啊……你们糊涂啊……”</p> 莫御朝何消使了个眼神，何消会意，命人将尸体都抬下去，又将哭啼啼的王夫人和王明德也带了下去。</p> 花厅中再次恢复了安静。</p> 莫御上前，望着王恺海，道：“王恺海，这回你认罪了吗？”</p> 王恺海颓然的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缓缓的抬起头望向莫御，眼睛里也失去了光彩，只慢慢的露出一丝充满疲惫的笑容，“认，老臣认罪。除了认罪，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p> “似乎是没有了。”</p> 听到他认罪，莫御露出胜利的笑容。</p> 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总算是可以落下帷幕。</p> 王恺海道：“陛下果然英明神武，一番雷霆手段，老臣竟全程被蒙在鼓里。我的夫人和女儿，都是见识浅薄，她们只以为认了罪，便可以活命。可老臣知道，这罪认下了，不仅我王氏要遭殃，我这个罪魁祸首是断断无法活命的。”</p> 莫御道：“朕可以法外开恩，放过你全族性命，只剥了王氏宗族的身份，从此成为平民。你的妻女，朕也会让人妥善安置，保她们一生衣食无忧。”</p> 王恺海神色一动，终于是规规矩矩的叩拜在莫御脚下，“老臣谢过陛下隆恩。”</p> 他自负自己必死，能得皇帝一句承诺，也算是死而无憾。</p> 只不过，他忽然扭头望向王定，眼中的幽冷毒怨，令王定不寒而栗，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退后几步。</p> 王恺海已经收回目光，“老臣还有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解答。”</p>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莫御倒是不介意给他解惑，“讲。”</p> “当日在崇文门外，老臣确定王定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还活着？”</p> 这个问题，在王定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时，便带给他极大的震惊与困扰。</p> 如果不能得到答案，他非得死不瞑目不可。</p> 莫御闻言微微一笑，目光看向苏沐沐。</p> 苏沐沐走上前，弯腰凑在王恺海的耳边，压低声音，淡然一笑：“王老先生，咱们聊了这么多天，我的声音，你难道便真的没听出来么？”</p> 王恺海先是一怔，声音？</p> 声音！</p> 他脸色蓦然巨变，难以置信的望向苏沐沐，“你！你是大……唔唔唔……”</p> 神官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莫嫡锋已经一把将他的嘴给捂住，将人整个拖了出去。</p> 花厅里可还有不相干的人，苏沐沐的身份还不能泄露。</p> 王恺海被拖了出去，王定自然也被带了出去。</p> 花厅之中，便只剩下莫御，苏沐沐，以及楚语勤和林砚儿四人。</p> 莫御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面上的怒色已经平缓了下来，这花厅里虽然除了苏沐沐之外，还有另外两人，可他却全然没看见一样，只对着苏沐沐道：“王氏伏罪，三宗已去其二，我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了。”</p> “你可说着了，我这段时间这的挺辛苦的，”苏沐沐笑着朝他伸出手，道：“就咱们这关系，你也别客套了，真想谢我，不如给钱吧。”</p> 莫御哈哈一笑，“放心，肯定少不了你的。”</p> 他又正色道：“我得走了，王氏的事情，回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吧。”</p> 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p> 整个过程，都没有朝楚语勤和林砚儿望过去哪怕一眼，完全将她们当成了空气。</p> 楚林二女，对望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找到了一抹难受。</p> 年轻的皇帝，无论样貌还是人品，只要是够得上的闺中少女，哪一个不曾做过不切实际的白日梦？</p> 楚语勤和林砚儿也不例外，只是今日见陛下和郡主这番“互动”，在她的面前，他连“朕”都省略了，直接称“我”。</p> 而她，是可以在整治三宗事件上，能跟他比肩而立，帮助他的人。</p> 今日之事，如果说一开始，她们还不太明白的话，那么目睹了整个过程之后，再缺少政治敏感的人，也能看得明白。</p> 从前到后，一直以来都是陛下在布一个局，由郡主出面稳住王氏家主，再暗中派了威远将军去王氏收集证据，而陛下则运筹帷幄，铲除混入京中的冰森人。</p> 三方配合，环环相扣，最终终于在今日全面收网，搬倒王氏。</p> 当亮出底牌的那一刻，清河郡主身上的光芒简直耀眼。</p> 她所表现出的智慧与勇气，绝不是普通女子可比。</p> 而陛下对她，更是平等视之，从他不用“朕”字自称，便可以表明一切。</p> 陛下的心中，除了清河郡主，再没有其他人。</p> 白日美梦，也仅仅只是个梦罢了，也到了该醒来的时刻。</p> 楚语勤望了望林砚儿，林砚儿也回望着她。</p> 两人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相同的想法。</p> 既然陛下眼中没有她们的存在，那是不是，她们可以继续肖想一下论数会上，惊鸿一瞥的陆公子了？</p> </p>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不要跟s子说话 王氏的事情，在多方努力之下，终于是在今日，成功收网。</p> 莫御回了皇宫，几道圣旨搬下，当即是震惊整个朝堂。</p> 谁也没有想到，王氏，竟然这么轻易就被皇帝给扳倒了。</p> 有莫嫡锋带回来的各种证据，再加上王定这个认证，许多王氏出身的朝臣，几乎全都倒了大霉。</p> 最终也只有几人，能够独善其身，可受王氏牵连，基本上也是被左迁的命运。</p> 朝臣们，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年轻的皇帝，不仅仅是有着魄力，还有足够的能力。</p> 一时，都夹起尾巴做人，生怕那一天，这种事情轮到自己头上。</p> 在数日之后，王氏的事情终于全部出来完毕，从王氏所牵连出来的众多大臣，也是该撤的撤，该换的换。</p> 整个朝堂，经历了一次大清洗，换上了许多莫御扶持上来的新鲜血液，看起来焕然一新。</p> 而在这期间，章中和也终于筹集到了六万两官银，一股脑的送到了顾尺璧的手上。</p> “这是六万两官银，比你要的还多了一万两。我爹说了，这多出来的一万两，代表着我们章氏强大的底蕴，请回去告诉七皇子殿下，与我章氏合作，让他放心便是。”</p> 顾尺璧看着面前摆放的两口大箱子，箱子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银锭。</p> 上面都印着官银字样，确实是官银无疑。</p> 章中和见他看向银子，以为他是想清点数目，豪气的道：“都是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一共一百二十块，足足六万两，不会出错的。我章氏办事，向来童叟无欺。”</p> 顾尺璧暗中一笑，这个章中和，真是对不起章忖光对他的栽培，完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更是不懂得察言观色。</p> 要不是命好，生在了章氏，而且还是章氏家主的长子，只怕现在已经穷困潦倒，饿肚子喝西北风了。</p> 望着这两箱官银，顾尺璧笑道：“听说最近朝堂大清洗，贵国三宗之一的王氏，整个从三宗除名，除了家主伏法认罪被处死之外，连王氏出身的朝臣，也受到牵连，一个个被查了个底掉，全都关入大牢，判罪充军。”</p> 提起这事，章中和露出兔死狐悲之色，摇了摇头道：“陛下刚登基不久，整治王氏不过是杀鸡给猴看，想震慑其他朝臣。不过这手段，还真是够狠。”</p> “哦？只是够狠吗，你们章氏，作为三宗之一，便不怕吗？”</p> 还杀鸡给猴看，章氏在三宗垫底，亏他敢这么说，真是认不清位置。</p> 章中和愕然，“我章氏为何要怕？”</p> 他看了一眼官银，又露出恍然之色，呵呵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吧，我们章氏在朝中势力强大，被清洗出去的，都是王氏之人，少了他们，我们章氏在朝中的影响力只会更大。无论你们想要求什么，只要我章氏发力，陛下还是会妥协的。”</p> 顾尺璧暗暗摇头，心说自己说的是这个吗？</p> 赵氏聪明，早一步站在了莫御身边，企图反击的王氏倒是厉害，竟然与冰森勾结，可最终还是被莫御扳倒，毫不留情的处置了王氏。</p> 如今三宗已去其二，剩余章氏这一个老哥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竟还想与辛国使节团勾结，想要继续与莫御硬刚，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的勇气。</p> 都到了这个时候，章中和竟然还说什么清洗出去的是王氏，他们章氏的影响力只会更大，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p> 不过想想，章中和能表现出这种态度，说明他背后的章忖光，应该也是如此想的。</p> 不然章中和的态度也不会如此笃定。</p> 上梁不正下梁歪，章忖光鼠目寸光，教出来的儿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p> 顾尺璧还想再问几句，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傻了，跟个二傻子说这些有什么用？</p> 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p> 算了算了，还是赶紧把官银带回去吧。</p> 在顾尺璧带着六万两官银回到馆驿的时候，越公公也疾步走入了勤政殿。</p> 他躬着身，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呈送到莫御的面前。</p> “陛下，官银的去向已经查清楚了。”他道。</p> 顿了顿，抬起头，对上陛下笔直注视过来的目光，继续道：“章中和送了六万两官银到顾先生手中。”</p> 莫御眼眸微眯，“章氏和辛国使节团有勾结？”</p> 他虽然忙着对付王氏，可对章氏也没有松懈，尤其是章氏突然需要大量的官银这种事情，无论他想干什么，都不容忽视。</p> 越公公垂头，“应该是。”</p> 莫御沉吟半晌，忽然将笔抛开，脊背缓缓靠在椅背上，食指弯曲，扣响在桌面上。</p> 咚咚咚……</p> 缓慢而沉稳的力道，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别人的心房上，平静中自带一股慑人之气。</p> 少顷，莫御忽然笑了起来，凤目一扫的看向越公公，“辛国使节团来入京也有一段时日了，是时候该召见他们了。”</p> 他想了想，继续道：“明日便是大朝会日，那边在大朝会上召见他们吧。”</p> 大朝会，每半月一次。</p> 跟普通的朝会只有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参与不同，但凡是在京中，品级在五品以上的官员，便都得参加，还包括一些闲散的，没有职权的官职也都要去。</p> 莫御的旨意一出，很快便由礼部主事向晋源，带给了馆驿的陆则白。</p> 陆则白轻笑了一声，看向房间里那两箱子官银，“该来的总还是来了。”</p> 明日，便要决定一切。</p> ……</p> 翌日，刚过了四更天，苏沐沐就起来了。</p> 这几日因为处理王氏的事情，时机比较敏感，她也没敢去偷偷与陆则白见面。</p> 以前隔着千山万水，不能碰面还算可以忍耐，可如今只隔着两条街，却仍然见不到，那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分每秒都是煎熬。</p> 得知大朝会上要召见辛国使节团，苏沐沐实在是忍不了，从昨晚开始，便祈祷时间过的快一点，明天赶紧到来吧。</p> 她已经等不及要见陆则白了。</p> 就算是在大朝会上，就算远远的看上那么一眼，也可以了解相思之情。</p> 这一夜，她几乎就没怎么睡，好不容易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她便再也躺不住的起了身，张罗着要入宫。</p> 毕竟她今日是要以大神官的名义，出席大朝会，必须得赶在群臣之前入宫才行。</p> </p> 第六百二十三章 召见 清晨，众位大臣，已经聚集在宫门之外，等着宫门开启进入。</p> 今日是大朝会，这宫门外便显得格外的热闹。</p> 时不时的，或是马车，或是轿子，家丁将一位位大臣送到宫门口。</p> 交情好的都互相打个招呼，聚在一起寒暄两句。</p> 政见不合的，也只是远远的供一拱手，便各自聊各自的，没有太多的交集。</p> 一辆马车，从远处赶来，还跟随着两排侍卫，正跑步前进，护在那马车左右。</p> 宫门前的众位大臣，被声音吸引，纷纷扭头观望，心中暗道，这是什么人来了，怎么来参加大朝会，还要带上侍卫？</p> 有几位大臣已经开始观察马车上是否有什么徽记，一些功勋贵族，出行的车马上都会带有独特的徽记，方便辨认。</p> 能有这种排场的，估计也不是一般人。</p> 可看了半天，也实在没分辨出，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p> 马车很快就到了近前，车上的人却并不下来，众人尽管好奇，也不好上前询问。</p> 只观看那两边的侍卫，跑了这一程过来，竟是面不红气不喘，孔武有力，束手站在马车两侧，纪律严明，一看便是精锐。</p> 等了片刻，宫门终于打开。</p> 内侍站在里面，奉命恭迎众位大臣入内。</p> 有人见马车上还是没动静，不由好奇的频频回头。</p> 就算再怎么家事显赫，权势滔天，这可是要入宫面圣，也不可能乘坐着马车进去吧。</p> 威远将军莫嫡锋怎么样，是陛下的堂兄，又是左膀右臂，也没见他坐马车进去过。</p> 正这么想着，宫门前的马车果然被御林军拦了下来。</p> 几人心中暗笑，看看吧，果然被拦了吧。</p> 不仅马车要被拦，那两排侍卫，也得被拦在外面。</p> 马车被拦下了，车厢里下来两名男子，远远的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还是给人一种俊朗无敌的感觉，气质却深沉内敛，宛如重剑无锋。</p> 御林军查验过身份之后，虽然将马车拦下，却允许两人带着侍卫进入皇宫。</p>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还能带侍卫进来？”</p> “生面孔，不认识。哎，前面就是吏部侍郎，不如我们过去问问。”</p> 吏部掌管官吏，礼部侍郎虽然不比尚书，可这天下的官员，升迁罢免都要经过吏部，他就算认不全，总也会有个印象。</p> 几人紧走几步，追上前面的吏部侍郎，“侍郎大人，您看看后面那带了侍卫进来的，是什么人？可是外部入京的官员？”</p> 礼部侍郎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也摇了摇头，“没见过，这么年轻的，我记忆里虽然有几个符合的，可气质还都没有这么凝沉干练，估计不是他们。”</p> 众人闻言更加好奇起来，此时旁边又有一人经过，听到他们交头接耳猜测，不由笑了一声，道：“想知道他们是谁，这还不简单么，你们看，在他们身旁走着的，不是礼部的向大人么，有礼部的人在，这答案还不呼之欲出？”</p> 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恍然大悟。</p> 今日大朝会，陛下可是下旨召见辛国使节团。</p> 这两人，能够带着侍卫进宫，又有礼部陪同，那自然是辛国使臣无疑了。</p> 群臣进入之后，先是在左右班房等候片刻，稍作休息之后，才进入太和殿，分左右站立。</p> 大朝会人数众多，太和殿内位置有限，有些官职较低的，都已经站到外面的台阶上了。</p> 等群臣排好了队伍，站在皇帝宝座下首的越公公，便高喊一声，“陛下驾到，神官大人驾到！”</p> 莫御一身龙袍，精神抖擞的走了出来，再他身后，是身穿星云袍，面戴黑色面具的大神官。</p> 两人分别落座之后，下方群臣拜倒行礼，众人齐声道：“吾皇万岁，神官大人万岁。”</p> 许多大臣，还是第一次见传说中的大神官，对其十分的好奇，偷眼一看，却只看到那黑色面具后一双明亮的眼眸，仿佛洞悉一切。</p> 但凡被她目光扫中之人，都不由心神一颤，仿佛整个人都被看透了一般，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p> 相传大神官掌握神力，洞悉万物，知晓一切，本还以为是传说，可今日一见，就算是再不相信神力的人，也忍不住产生了动摇。</p> “众卿平身。”</p> 莫御淡淡开口，微微抬手示意。</p> 众臣这才站起身来。</p> 莫御笑道：“今日大朝会，辛国使节团也到了许久，趁着众卿都在，朕便召辛国使节团觐见。”</p> 他朝越公公看了一眼，越公公当即道：“宣，辛国使节团觐见。”</p> 众臣的目光，便朝太和殿外望去。</p> 坐在莫御身边的苏沐沐，也是心中充满了期待，盯着门口。</p> 一个内侍在前引路，很快从太和殿的左边露出了身影。</p> 内侍半躬着身停在门口，侧身在一旁，朝里面比了个请的手势。</p> 一个黑衣华服年轻男子，便从内侍身后走了出来。</p> 他迈步而入，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有种睥睨天下的意味。</p> 在众人的瞩目之中，明明处于敌国众臣环视之下，仍然昂首挺胸，没有半点怯懦之意。</p> 深沉内敛的气质，让他本就俊朗不凡的样貌，更加夺目出众，比起宝座上年轻英俊的皇帝，也有过之而无不及。</p> 当他迈步而入，苏沐沐便眼睛一亮，目光里抑制不住的是欣喜和欣赏。</p> 这太和殿，群臣分列两旁，中间一条宽阔大道，他走在当中，受万人瞩目，在苏沐沐的眼中，便好像是走在T台上的男模，黑色华服衬托得他潇洒不群，狂放不羁，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p> 莫御在看到黑色华服男子进入之后，眼神却猛然一震，几乎想要站起。</p> 堪堪作势，才猛的屁股一沉，又重新坐下。</p> 陆则白！</p> 他心中狂喊，怎么是陆则白？</p> 辛国使节团带队的是辛国的七皇子，这样的觐见，必然要七皇子亲自前来才行。</p> 可他——辛国的七皇子，竟然是陆则白？！</p> 那顾尺璧呢？</p> 他一直猜测，顾尺璧是七皇子，没想到真正的七皇子竟然会是他！</p> </p> 第六百二十四章 辛国的诚意 陆则白一走进太和殿，不仅莫御露出惊容，站在群臣最前方的莫嫡锋，也是一脸惊愕。</p> 原来，他竟然就是七皇子！</p> 在众人的瞩目中，陆则白从容走到前方，驻足而笑，微微躬身，“外臣参见大夏国君陛下，陛下万岁。”</p> 莫御望着他，心中震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你便是辛国的七皇子？”</p> 陆则白笑道：“带领辛国使节团的，确实是七皇子。”</p> 陆则白是七皇子！</p> 苏沐沐直到此刻，才猛地反应过来。</p> 从她认识陆则白一来，一开始看他气质不凡，只以为是个家道中落，被迫种地为生的与众不同的农夫罢了，后来，发现他需要很多银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养了许多“老朋友”，便以为他是某个罪臣之后，可再后来，跟着他到了二龙山，才发现，他原来是个山大王。</p> 再再后来，边境交战，战阵之前，他率领辛军出城应战，她以为他投奔了辛国，在辛国崭露头角，成了重臣。</p> 本来，她以为这也就差不多到头了吧。</p>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传说中的七皇子！</p> 想到曾经，他说起七皇子的种种遭遇时，是那么的风轻云淡，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那时候，他的内心，又将是怎样的一种隐秘的痛苦？</p> 惊才绝艳的七皇子，聪明绝顶的七皇子，同时也是被疏远，被采集的七皇子，背负着凄惨命运的七皇子……</p> 明明是最尊贵的皇子，却远赴他乡，在一个小山村里隐姓埋名，过着艰辛而平凡的生活。</p> 原本她觉得发生在他身上，许许多多得不合理，在此刻知道他原来就是七皇子之后，苏沐沐一下子便全都明白了过来。</p> 陆则白，妥妥的拿了一个美强惨的大男主剧本啊。</p> 鼻子一酸，她的眼睛里，已经难以抑制的蒙上一层泪雾。</p> 美强惨的大男主剧本，作为看客，当然会觉得好看，可是对于亲身经历的人，其中艰辛却是难以想象。</p> 她感到心疼，又感觉十分的气愤。</p> 辛国国君真是昏庸无道，这么好的陆则白，为什么要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p> 莫御听到苏沐沐的气息变化，余光轻轻扫了过去。</p> 她的气息，从一开始的平缓，到陆则白进来之后，便变得有些急促，等知道他便是七皇子之后，微微急促的气息猛地一窒，紧接着就变为了激动。</p> 激动之中还隐隐带着一丝愤怒之情，喉咙里轻轻爆出几个单音，甚至让人以为下一秒她便会站起来，吐气开声的迸出一连串的话语。</p>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p> 可越是这样，莫御便越是心情复杂。</p> 苏沐沐和陆则白，他们在苏家村相遇。</p> 对比陆则白，他认识苏沐沐要更迟了一些。</p> 虽然苏沐沐曾经在赏花会时，酒后醉醺醺的对着他表达了情意，可是后续尽管他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她却表现出了抗拒的态度。</p> 可以做朋友，可以当伙伴，可以成为他靠谱的帮手，却唯独不能跟进一步。</p> 而陆则白呢，她只是见到他，就这么激动。</p> 曾经在边境的那个雪崩之夜，他与她之间的互动虽然普通，可那彼此相望时眼中流露出的情意，却骗不了人。</p> 他已经刻意忽略，刻意遗忘，刻意的不再去想，可在见到陆则白的那一刻，她的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p> 连带着他的自欺欺人，也是不攻自破。</p> 他脸色铁青的望着下方的陆则白，面色冰冷，口气不善的道：“那还真是太巧了，朕和七皇子倒是有些故旧。当初在二龙山，也是多蒙你的关照。”</p> 陆则白又怎么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轻描淡写的笑道：“能与陛下相识，是外臣的荣幸。”</p> 莫御哼了一声，道：“既然是旧识，那朕有什么话，也就直说了，大夏与辛国，边境虽然多有摩擦，可都是一些误会，解开了也就好了。最近更是共同开发银矿，两国一直合作良好，互通有无，为何辛国突然单方面断了与我大夏的水果通商？难道是准备要与我大夏宣战？我大夏精锐，从未害怕过任何人！你们若是要开战，朕绝对奉陪到底！大夏能灭辛一次，就能灭第二次！”</p> 他面色冰冷，不怒自威，声音在太和殿的上空，形成嗡鸣，吓得群臣大气都不敢喘。</p> 这话，说得也是极其重了。</p> 莫嫡锋在下方听着也是微微皱眉，觉得莫御这说辞实在太冲动了一些。</p> 万一陆则白恼羞成怒，难道还真的开战不成？</p> 大夏皇权交替不久，莫御又一直在清洗内部，正是不宜分心对外的时候。对待辛国，应该使用怀柔政策，先稳住他们才是。</p> 现在这样说，有些太激进了。</p> 陆则白却丝毫不受影响，摇了摇头，笑道：“陛下这话可是说错了，辛国从未想要挑起战争，更不会向大夏宣战。辛国自从脱离大夏复辟之后，只想令辛国故土的百姓，安居乐业，平凡生活，并没有什么对外扩张的野心。”</p> 莫御眸光冷厉，“哦？那为何还断了水果通商？”</p> “这其实，是我辛国的诚意。”陆则白笑容不变，可他的话，却引得朝堂上大臣交头接耳。</p> “诚意？”莫御唇角勾起冷然笑意，“辛国的诚意，表达的还真是与众不同。断了与大夏的水果通商，致使在我大夏，水果难求，导致我大夏百姓，三个月都吃不到一个果子，你倒是给朕说说看，这是哪门子的诚意？”</p> 苏沐沐也很是好奇，大夏这三个月被水果闹的确实有些“艰辛”，虽然没有莫御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民间也确实逐渐的表达出一些声音，对水果的渴望也更强烈了些。</p> 这次辛国使节团前来，便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结果陆则白却说这是诚意？</p> 要如何自圆其说？</p> 当然，她也只是好奇罢了，并不担心陆则白无法解释。</p> “陛下不必担心，外臣入境之前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特地从国都优选品质最优的水果，一路押运过来，一共是三万斤，愿意将这些水果，无偿的送给陛下的子民。”</p> 莫御挑眉，不满的道：“三万斤，对大夏来说，不过杯水车薪。这便是辛国的诚意吗？”</p> 感谢“@小诗一首”的月票^_^</p> </p>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两份大礼 三万斤水果，听起来好像挺多，其实也没有多少。</p> 三万斤水果，在京城也就够卖一个月罢了，而整个大夏，可不是只有一个京城。</p> 这么点水果，撒在全国，那便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p> 辛国想用这么点水果，就将他打发了，简直痴人说梦！</p> 莫御的眼神，更加冰冷了起来。</p> 就连左右的群臣，也面露不豫之色，目光不善的盯在陆则白身上。</p> “陛下息怒，臣以为，这三万斤水果，倒是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p> 忽然，一位大臣越众而出拱手而立。</p> 莫御眼角一挑，出来的这位，是户部侍郎，户部掌管钱粮，这水果通商倒是也归属他们负责的职能。</p> 其他大臣一件户部侍郎站出来，便也想听听他怎么说。</p> 见皇帝没有说话，户部侍郎继续道：“辛国使臣出使我大夏，路途遥远，一路上要看护这些水果，只怕靡费周折。从辛国运出时或许十分新鲜，可能够保存完整运送到京城，只怕十不存一。如今这三万斤水果听起来虽然不多，但从辛国运出之时，怕是要十倍于此。”</p> 他余光往陆则白的方向瞄了一眼，大声说道：“臣以为，皇子殿下说这是辛国的诚意，并非胡说。还请陛下以国体为重，息怒三思。”</p> 说完，便定定的躬身站在大殿之中，颇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超然，仿佛只有他一人敢在陛下气头上，冒死进谏。</p> 一字一句，都是为了大夏的忠贞之心。</p> 陆则白在旁边听着，也是略有惊奇，没想到还有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p> 虽然这位户部侍郎说的看似中肯，陈述事实，试图缓和皇帝与辛国使臣之间僵硬的局势，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到底是在偏袒谁。</p> 他眼眸一闪，微微朝左后方望去，果然就看到在群臣之中，那站在左边队伍里微微靠后的位置上，章氏家主章忖光，也正望着他，炯炯有神的两只老眼里，闪烁出一丝笑意。</p> 陆则白顿时了然。</p> 这个户部侍郎，是章氏的人。</p> 收了章氏六万两官银，双方达成合作关系，没想到章氏倒是真的挺有能力的。</p> 这种时候，竟然还敢让他们的人出来进言，倒还真是蛮有诚意的。</p> 而且对方还是户部侍郎，这官职可是不低。</p> 在陆则白明了是谁在出力的时候，莫御目光冷然的落在户部侍郎的身上，就算他没有看到陆则白与章忖光之间的“暗中交流”，可对于户部侍郎的出身却是再清楚不过。</p> 刚刚被扳倒的王氏，下场难道还不够凄惨？</p> 章氏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弄这种幺蛾子，到底是脑子不好，还是觉得有能力与自己对抗？</p> 莫御冷哼了一声，道：“你这么说，这辛国的诚意，还真是感动天地。”</p> 户部侍郎躬身道：“臣只是担心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陛下解忧，乃臣分内之事。”</p> 这话，便是连苏沐沐都有些听不下去了。</p> 什么叫担心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啊，说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关系，莫御这个皇帝反而不关心一样。</p> 还“为陛下解忧，乃分内之事”，这是解忧吗？当别人都是傻子，听不出来他到底是在偏袒谁呢？这是火上浇油好吗？</p> 莫御道：“好，你退下吧，你的心意，朕已经知晓了。”</p> 户部侍郎应了一声，退入列队之中。</p> 莫御望向陆则白，冷峻的面容上倒是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这一路上，护送这些水果过来，倒也是辛苦你了。想不到连朕的户部侍郎，都为你说话，七皇子倒是好手段。”</p> 陆则白但笑不语。</p> “只是三万斤水果，对我大夏来说，杯水车薪，这往后……”</p> 陆则白接过去道：“往后，两国之间的水果通商，自然是要恢复的。”</p> “而且除此之外，外臣还想送两份大礼给陛下。”</p> 莫御道：“哦？”</p> 陆则白声音清朗，目光笔直的与莫御对视，尽管他站在阶下，高度上比坐在宝座上的莫御矮了不少，可目光上却并不给人仰视的感觉，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这种高度差。</p> “这第一份大礼，便是边境那座银矿，原本是两国合作，共同分之。外臣可以代表辛国，放弃辛国所分站的部分，将整个银矿拱手相让。”</p> “你说什么！”</p> 他话音一落，整个太和殿顿时便炸开了锅。</p> 连莫御都不淡定了，吃惊的半站起身！</p> 莫嫡锋也将深深的望向了他！</p> “银矿，如数送给我们？这……”</p> “辛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p> “他们连银矿都愿意放弃，这背后肯定不仅仅是赔罪的意思啊。”</p> 群臣议论纷纷。</p> 边境的那座银矿，存量丰富，还是个富银矿，开采出来将是一笔十分庞大的财富。</p> 辛国竟然连到手的财富，都愿意放弃，这也太惊人了。</p> 要说没有什么秘密，任谁也不相信。</p> 因为水果断供的事情，大夏确实写了国书去谴责辛国。</p> 但这种事情，其实就是外交辞令，表明态度，辛国只需要服个软，态度软和点过来认个错，再把水果通商恢复了，顶多再稍微赔上一点礼金，这事也就过去了。</p> 完全不用将银矿也赔上。</p> 苏沐沐也完全震惊了，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说错了？”</p> 银矿的事，可是十分重大，就算他是七皇子，代表的是辛国国君，也不能轻易做出如此承诺。</p> 他在辛国，本来便备受排挤，若是在辛国国君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做出这种决定，他的处境，岂非比现在还要更糟糕？</p> 众臣见神官大人竟然发话，也是微微一凛。</p> 他们在朝堂上，很少能见到神官大人，今次她会出席，已经出乎意料。</p> 如今更是突然发出询问，显然也是对辛国使臣的决定，感到震惊。</p> 要知道，神权虽然与皇权并重，但向来都是皇权为主，神权为辅。</p> 这是在朝堂之上，最是皇权为重的地方，作为“辅”的神权，有记载以来的大神官，都很少会当堂发表意见。</p> 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是在退朝之后，单独与皇帝去说。</p> 陆则白望向苏沐沐，温和笑道：“外臣没有说错，这便是我送给大夏的第一份厚礼。”</p> 不行，不能让他继续这样下去了。</p> 苏沐沐倏然起身，打算用神权强行制止。</p> 可她还没开口，却是直接被莫御给伸手拦住，他不去看苏沐沐，只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陆则白，轻轻道了一声“哦？”</p> </p> 第六百二十六章 再说一遍 这一个“哦”字，倒是意味悠长得很。</p> 既像是在询问，又像是早已洞穿一切等着看他笑话的闲适，更像是洞若观火的讥讽。</p> 陆则白也是淡淡一笑，“不过这银矿，并非白送……”</p> 莫御哼笑一声，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p> “而是作为聘礼。”</p> “聘礼？”莫御一怔。</p> 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聘礼？</p> 聘礼，什么意思？</p> 他目光一闪，看了看陆则白，只见他一脸微笑，灼灼目光里正倒映着一方黑色面具，紫色的身影。</p> 猛地回头看向身旁的苏沐沐。</p> 聘礼？</p> 聘礼！！！</p> 而苏沐沐，前一刻还在担心陆则白作茧自缚，结果当听到他说出“聘礼”二字，登时心中一热，全身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p> 若非有面具挡着，此刻她已经满脸通红。</p> ——等我回来娶你。</p> 千岁节时，那临别一吻，他的承诺，竟是兑现了！</p> 苏沐沐抬手，按在胸口，心，从未有一刻跳得如此快速。</p> 咚、咚、咚……</p> 掌心下，不断凸起，仿佛要从胸口直接飞出去。</p> 大脑像是因为过于激动，过于欣喜而停止了转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嗡嗡不断鸣响的耳朵里，才勉强听得清陆则白的声音。</p> “……为彰显两国交好，鄙国愿以半座银矿为聘礼，向贵国清河郡主提亲，请将清河郡主下嫁鄙国储君殿下，两国从此相扶协进，永享太平。辛国将为大夏之屏障，永阻冰森于西北，还请陛下恩准。”</p> 群臣闻言不由面色微变，向清河郡主提亲？</p> 这，这是要大夏送女子出去和亲？</p> 和亲，说得好听，其实就是牺牲一个女子，换取边境十数年的安宁。</p> 虽然都是强国为了安抚弱国的手段，可说实在话，辛国虽然曾被覆灭了一次，可人家能重新复辟，可见其强大。</p> 大夏跟辛国比起来，最多只是略强，在辛国面前可称不上什么强国。</p> 用和亲这种手段去安抚辛国，代表的，其实更多的是耻辱罢了。</p> 只是这“聘礼”实在是有些诱人。</p> 一些臣子心中不由摇摆，权衡利弊。</p> 章忖光与陆则白形成了合作关系，可他一直也不清楚陆则白到底打了什么心思，直到此刻听到他竟是要向清河郡主提亲，在微微一怔的同时，却是变得胸有成竹起来。</p> 提亲，呵呵，好啊。</p> 还以为会是什么刁钻的提议呢，原来是求亲来了，而且还以半座银矿为聘礼。</p> 这笔买卖，大夏绝对不亏。</p> 不仅不亏，还有大大的赚头。</p> 只要促成此事，他章氏便是为大夏立下了大功。</p> 更重要的是，他早就从儿子章中和那里听到过清河郡主的大名。</p> 年前章中和曾来京城，准备四下活动一番，结果却被清河郡主的弟子给打了，不仅打了他，还以莫须有的事情栽赃陷害，害得章中和名声狼藉的逃离京城。</p> 这个仇，他可是一直记在心里。</p> 如今有机会将清河郡主送出去和亲，让她尝尝远离故土，去陌生的地方，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何乐而不为？</p> 他顿时来了精神，朝章氏出身的那些官员打了个眼色。</p> 很快，便有官员出班，“陛下，微臣以为，此议甚好，半座银矿为聘，足见辛国诚意，而且清河郡主过去之后，是嫁给辛国的储君殿下，那便是太子妃，也不算辱没了我大夏的贵女。两国结亲，从此互相扶持，彼此协进，边境太平，百姓也能更好的安居乐业。陛下当降旨恩准，玉成此事。”</p> “周大人说得在理，臣也认为理当如此。既彰显了我大夏气度，又能令边境太平，两国修好，清河郡主将为大夏，立下不世功勋。臣以为，清河郡主身为贵女，应愿为大夏，为陛下尽臣子的本分。”</p> “臣附议。”</p> “臣也附议，这事对大夏，只有好处，对清河郡主，能嫁给一国储君，也是无上殊荣。”</p> “臣等附议！”</p> 众多大臣，纷纷站出来同意此事。</p> 这其中，有大部分是章氏的成员，都是听了章忖光的命令，当然也有一少部分不是章氏出身，而是权衡利弊之下，觉得此举可行。</p> 牺牲一位郡主，换取大夏在未来数十年边境太平，国力大增。</p> 而且嫁的人是储君殿下，将来等储君登基，清河郡主便会直接变成辛国的皇后。</p> 到时候，或许可以“里应外合”“潜移默化”，不费一兵一卒，兵不刃血的将辛国，重新收入囊中也未可知。</p> 这笔交易，无论是从短期利益，还是长远收益来看，都是稳赚不赔。</p> 看着一众群臣，大部分都跑出来，在面前排成了排，莫御脸色难看得要死。</p> 莫嫡锋也是眉头紧皱。</p> 清河郡主是对外的身份，对内，可是大神官！</p> 这些人，竟是要把大神官给外嫁了吗？</p> 还是嫁入辛国，开什么玩笑？</p> 大神官的身份，便如皇帝一般尊贵，让她去和亲，便相当于是让一国之君去和亲没什么两样。</p> 何况莫御对苏沐沐的心思，更不可能让她外嫁。</p> 纵使苏沐沐除了在赏花会时那酒醉的一夜吐露真情，其余从未对他表现出任何超越友谊的亲近，可他还是从未产生过，有一天她会嫁给别人的念头。</p> 可这一天，竟就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出现了！</p> 莫嫡锋那边也不好受，当初是他建议苏沐沐离开皇宫，在外建府，这才有了清河郡主这个身份。</p> 但那只是他想要将苏沐沐和莫御尽量的隔开，然后他便可以借着请教兵书为借口，方便他登门拜访，日日在她眼前晃悠。</p> 可结果苏沐沐虽然在外建了府，可边境却发生战事，令他还没来得及去拜访两次，便不得不奔赴边境。</p> 虽然边境的战事，因为发现银矿，两国合作开采而很快平息了，可回来之后，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他与她，根本没有他预想的那样，可以经常见面。</p> 如今陆则白竟然来向清河郡主提亲，当初自己这个提议，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而所有人中，只有苏沐沐，猛地站起身来，直勾勾的望着陆则白，一字一顿的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要，要替谁，向……向清河郡主提亲？你再说一遍。”</p> </p>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我不同意！ 所有人的反应，都不及她来得激动。</p> 所有人的思绪，都赶不上她此刻的情绪涌动。</p> 太和殿里，再次因为大神官的发言，而恢复了沉默，全都抬头看向那黑色面具上露出的一双眼睛。</p> 那双眼睛里，原本应该熠熠生辉，原本应该洞悉万物，那是可以看破世间万物，窥窃所有事物的本源和真理的眼睛，可此刻，那双眼里，却像是失去了高光，失去了所有的神采。</p> 仿佛是用木头雕刻而成，没有任何的灵动。</p> 一开始，听到聘礼二字，她欢天喜地，脸红心跳，难以抑制。</p> 可谁知他话锋一转，所谓提亲，竟是替辛国的储君来提亲！</p> “你再说一遍，你要替谁，提亲？”</p> 苏沐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p> 她看着陆则白脸上温和的笑容，望向她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温暖的情意，“为鄙国储君殿下，向清河郡主提亲。”</p> 苏沐沐的呼吸窒住。</p> 他怎么能，一边用这么深情的眼眸看着自己，一边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出这么令她肝肠寸断的话？</p> 他怎么能？</p> ——等我回来娶你。</p> 她等到了他，等到了他来提亲，可要娶她的，却不是他，而是什么辛国的储君殿下！</p> 储君殿下，与她何干？</p> 什么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又与她何干？</p> 她到底要的是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吗？</p> 苏沐沐不顾身份，起身离座，从台阶上走下来，一直走到陆则白面前。</p> “你可知道，清河郡主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你可知道，她一直在等的是谁？”</p> 苏沐沐凝望着陆则白，字字泣血。</p> “外臣自然知道，所以才会前来提亲。”</p> 陆则白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也不见任何的愧疚，声音反而更加深情。</p> 周围大臣一见大神官竟然走了下来，全都露出惊愕面容，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暗忖，神官大人和这个七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会如此激动？</p> 大神官，代表的是神权，因为神力加持，除了神秘强大之外，身上向来都有一种超然于外物的气息，不会轻易为人所动。</p>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p> 辛国使臣提亲的对象是清河郡主，她为何这么激动？</p> 而且，听起来，好像她对清河郡主的心思相当的了解。</p> 清河郡主和大神官之间，是有什么关系吗？</p> 苏沐沐看了两眼陆则白，猛地转过身去，下巴微抬，“我不同意。”</p> 她的声音决绝，不是在征求莫御的意见，而是已经直接给出了决定。</p> ——我不同意！</p> 这门亲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p> “臣也认为此事不妥。”</p> 一旁，礼部侍郎楚大人站了出来，声音沉稳。</p> “臣也认为，此事不能如此草率决定，当从长计议。”</p> 林大人也站了出来。</p> 楚林两家本就交情深厚，自己家的女儿又承蒙过清河郡主的照顾，一方出来反对，另一方自然会站出来附议。</p> 最重要的是，他们对于陛下和清河郡主之间的关系，看得很是通透。</p> 求娶清河郡主？哼哼，同样钟情于清河郡主的陛下，又怎么可能同意呢？</p> 在大部分臣子都表示答应的时刻，他们站出来反对，也还让陛下能够有一个反对的借口。</p> 在陆则白提出向清河郡主提亲的时候，莫御就相当的恼火。</p> 他当然不会同意！</p> 可心中却也很是忐忑，纵使他不愿意相信，刻意压抑，可当苏姑娘看到陆则白出现时，那难以抑制的激动，却还是让他深深的明白，苏姑娘对陆则白的感情不一般，是远远超过他的。</p> 不可否认的，如果有意外，陆则白如果来提亲，苏姑娘应该是愿意跟他走的吧。</p> 只是他没想到，陆则白竟然话锋一转，提亲的人不是他，反而是辛国的储君殿下！</p> 苏沐沐那一声“我不同意”，在他听来，宛如天籁之音。</p> 嗯，不仅她不同意，朕也不会同意的。</p> 他已经下定决心，别说只是半座银矿，就算拿整个辛国来交换，他也不会同意。</p> 楚大人和林大人，还真是懂事，竟在这时候站出来表达反对意见，莫御很是满意他们的举动。</p> 正想说话，却见一名臣子越众而出，脸色不好的质问楚林二人，“楚大人，你何出此言呢，这件事情本身是兴国安邦，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楚大人倒是说说反对的理由。”</p> “这……”楚大人一时语塞，他站出来反对，只是想要给皇帝个反对的机会，至于理由，一时还没想出来。</p> 那人见他语塞，当即朝皇帝拱手躬身，义正言辞的道：“陛下，神官大人，辛国，地处我国与冰森之间，是大夏天然的屏障，臣以为，我国当与辛国修好，以免除与冰森交战之苦。如今辛国使臣原替其储君殿下向大夏提亲，实乃绝佳的机会。陛下理应恩准，玉成此事。清河郡主一肩担负两国修好的重任，那也是无上的荣幸，为全郡主大义，陛下可厚赐嫁妆，为清河郡主以壮行色。”</p> 这话一出，陆则白一下就听出来，这位估计也是章氏的人。</p> “臣附议陈大人，陈大人所言极是。”又有人站出来，表明态度。</p> 苏沐沐怒道：“我说不同意，你们难道没听见吗？”</p> 她怒气冲天，可这些臣子只是垂头不语，身体却站着不动，没有归队的意思。</p> 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们已经用行动表明了。</p> 苏沐沐愤怒的望着他们，“好，很好，本座说的话，你们当耳旁风是吧，好！”</p> 平日里，所有人都在对她说，神权与皇权并重，大神官和皇帝一样尊贵。</p> 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是轻信了这句话。</p> 或许大臣们在平时会给予她足够的尊重，她的一举一动，所用依仗都可以跟皇帝同规格，可真就到了关键时刻，真正弄做主的，便只有皇帝一人。</p> “神官大人，还请稍安勿躁，”笑声在身后响起，苏沐沐转身，便看到走出来一位老者，正是章忖光。</p> 他笑呵呵的走出来，走到苏沐沐身前三尺停下，“臣以为，此次辛国提亲之事，对我大夏来说，是一件好事。清河郡主作为贵女，自然也应该做好这样的觉悟，何况她是为我大夏，为天下百姓，相信她应该也会与有荣焉。如此好事，神官大人又怎能强令阻止？”</p> </p> 第六百二十八章 形同此顶！ 苏沐沐冷笑一声，“与有荣焉？呵呵，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既然是如此荣幸之事，不然让你的女儿去和亲好了。让她去嫁给辛国的储君，让她一肩担此大义如何？”</p> 章忖光闻言，不由一笑，“神官大人说笑了，老臣儿子一大堆，偏是少了一个女儿。就算有心想去，也是去不成的。”</p> 苏沐沐哼了一声，“这有何难，只需在你章氏之中过继一女到你名下，你不就有女儿了？章氏是三宗之一，更应该有此觉悟，全其大义。”</p> 章忖光哈哈大笑，朝陆则白看了两眼，笑道：“神官大人，您这说得便都是气话了，七皇子当面，提亲的人选是指定了清河郡主，老臣就算有女儿，也无济于事啊。神官大人，此事跟清河郡主有关，如今辛国储君求亲，陛下若是恩准，便成一段佳话，于她也是好处多多。就算神官大人与清河郡主交好，也不能阻了人家的天赐良缘。”</p> “是啊，神官大人，俗话说得好，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您执掌神权，总不会连这点道理也不懂吧？”</p> “章大人说的是，神官大人，陛下，此事，对我大夏，对清河郡主来说，都是一桩好事。清河郡主的良缘也到了，理应促成。”</p> “陛下，臣等附议！”</p> 说着说着，又是一大堆的人，站出来附议的。</p> 章忖光站在最前面，面色恭敬。</p> 他微微抬起眼睛，看着站在前方，胸口不断起伏的大神官，又看了看坐在宝座上，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的皇帝，他的双眼里便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p> 神官又如何，皇帝又如何？</p> 在这朝堂之上，某些事情的决断，并非因其位高权重，便能发号施令。</p> 皇帝，在大多数的时候，也要受到臣子们的掣肘和制衡。</p> 跟所有大臣对着干的皇帝，历来是坐不长的。</p> 莫御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站出来，在用话语逼迫他。</p> 看着打头的章忖光的那副得意的嘴脸，莫御便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p> 要是换做以前，他还是睿王的时候，断不会容他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早就把他收拾干净了。</p> 他“净王”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p> “请陛下恩准，下旨赐婚。”章忖光悠悠的道。</p> 群臣附议，“请陛下恩准，下旨赐婚。”</p> 太和殿里，一片声浪，楚林两位大人那边的少数派，已经没了说话的余地，只能气不过的甩了一袖子，归列两旁。</p> 莫御眼眸一闪，被这么多人逼迫，实在不是他的风格，正要说话，陡然看到下方莫嫡锋朝他摇摇头。</p> 马上就要迸出唇瓣的话语，不由停顿下来。</p> 莫嫡锋朝他郑重的摇了摇头，又转眸去看了看那群躬身在前的臣子们。</p> 今日大朝会，有章氏出头，鼓动群臣，如今这局面，实在不宜与群臣僵持。</p> 何况，如果刨去私人感情，可观的说，和亲其实对大夏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p> 只以一个女人，便可以换取半座银矿，可以换来边境数十年的和平，令大夏的将士可以减少战损，这确实是功德一件。</p> 而且有章氏在其中浑水摸鱼，今日这局，怕是很难破了。最好的办法，便是先退朝，此事从长计议。</p> 他给莫御使了眼色，正好阻止了莫御即将冲动说出口的话。</p> 可苏沐沐却没有注意到莫嫡锋的颜色，她只是看到莫御，一言不发的作壁上观，心中更加怒气冲天。</p> 本来以为，莫御也不会同意，并且会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可没想到，他竟然……竟然一句话也不说。</p> 他明明知道，她就是清河郡主。</p> 他明明知道的！</p> 可他一言不发，难道在他心里，也在想着，将她嫁过去，便可获得的那一堆好处？</p> 自己，在他的心中，难道便是件东西，可以随意送人？</p> 好，很好，真的是太好了。</p> 苏沐沐失望之极，失魂落魄的笑了两声，又回头看了看站在群臣之后的陆则白。</p> 是她痴心妄想了，以为他们是与众不同的。</p> 可说到底，在这个男权当道的时代，她就算是神权一脉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命运要由别人掌控的女人罢了。</p> 开什么玩笑？</p> 自己可是手握空间的穿越人士，接受过高等教育，怎么可能任凭你们摆布？</p> 太和殿，原本宽敞明亮，采光极好。</p> 不知道怎么回事，众人突然便觉得，太和殿里的光线肉眼可见的极速变暗。</p> 大殿两侧伺候的内侍，连忙将两边架子上的蜡烛点上，整个大殿里，很快再次恢复了光亮，只不过这光亮则是昏黄色的。</p> “怎么回事？”</p> “发生了什么？”</p> 众人纷纷回头，朝太和殿外望去。</p> 只一眼，便心中猛跳，瞪大双眼！</p> 外面，竟然乌云滚滚，不断的朝着太和殿的上空汇聚过来。</p> 整个天空，被一望无际的乌云遮挡，不见一丝阳光。</p> 站在门口的几位大臣，也已经跑了出去，惊愕的望着天空的乌云，整个景象，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一般。</p> “这，这是天生异象啊。”</p> “恐怖，太恐怖了，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老天要降下惩罚？”</p> 群臣惊慌失措，不明就里。</p> 知情的莫御，莫嫡锋还有陆则白三人，则是深深的明白，这是苏沐沐生气了。</p> 陆则白脸色微变。</p> “大神官，你不要……”莫嫡锋则已经喊出了声，朝苏沐沐大步走过去。</p> 苏沐沐冷哼了一声，“本座今天便把话撂在这儿，辛国的提亲，我绝不同意，如果有人敢跟本座作对，”她顿了一下，突然抬头看向太和殿的穹顶。</p> 冷笑一声，只听咔嚓一声巨响。</p> 巨大的闪电，从天空中直劈而下！</p> 轰隆一声，竟是准确无比的击穿了房梁。</p> 哗啦啦！</p> 太和殿的穹顶上，破了一个一人粗的大洞。</p> 从洞口处可以望见天空，那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乌云，形成的巨大漩涡，正对着穹顶的大洞。</p> 云层之间游走的电光，如龙如蛇，不断的向下窥探，仿佛随时还会落下一道惊雷。</p> 群臣惊骇欲绝，苏沐沐声音冷厉如刀，将刚刚未说完的话继续下去，“如果有人胆敢本座作对，下场便形同此顶！”</p> 说完，当即拂袖而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莫御。</p> 月底啦，有月票还没用的小仙女，把票票都投给我吧，不用就浪费了，下个月会被清零的</p> </p> 第六百二十九章 还有什么好谈的 群臣惊骇，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来。</p> “大神官，大神官！”莫御见她负气而去，大声呼喊，可苏沐沐却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离开。</p> 陆则白眉头一皱，趁着此时混乱，悄然追出去。</p> 莫御和莫嫡锋也想去追，结果这时候群臣似乎终于从惊骇之中回过神来，一个个张着两只无处安放的手，惊呼着：“这是，这便是神力吗？陛下，这便是大神官所掌握的神力么？”</p> 众人全都朝莫御涌了过去，很多大臣的眼睛里，除了惊骇之外，还泛出了异样的光芒。</p> 神权废止了百余年之久，大神官的神力到底如何，很多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p> 而经历了这么多年之后，要么便是极近夸张，让你一听便觉得是假的，要么便是损失殆尽，基本十不存一。</p> 大神官的神力到底什么样，谁也不清楚。</p> 而现在，他们突然间发现，这神力，竟然能操纵天空出现异象！</p> 乌云，惊雷，竟能被轻易控制。</p> 这要是运用得当，在战场上，只要落两个惊雷，岂不是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强大无比的大杀器？</p> 他们迫切的想要向皇帝求证，众人围拢之下，很快就将莫御和莫嫡锋围在其中，寸步难行。</p> “苏沐沐！”</p> 苏沐沐负气而去，一开始还能控制着脚步，可出了太和殿之后，便再也控制不住的狂奔了起来。</p> 只是身后，却传来了陆则白的声音。</p> 一听他的声音，苏沐沐跑得更快。</p> 但也只跑了两步，便被陆则白从后面一把拉住。</p> “放开我！”苏沐沐大怒着甩手，“陆则白，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我一直在等着你，可是我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今天这样的结果。既然如此，就当我以前是瞎了眼，我们之间结束吧。”</p> 陆则白拉着她的手不放，任凭她怎么甩也不松手，只是道：“苏沐沐，你既然相信我，那就再信我一次。”</p> 他看了看周围，有些急切的交给她一张纸条，“我是趁乱出来的，不能耽误太久，有些话，来不及说。”</p> 他按住她的手，将那张纸条紧紧的按压在她手心里，“等你看过之后，我们再找个机会好好的聊一聊。”</p> 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陆则白很快放手离开，返回太和殿。</p> 他是辛国使臣，是不能在皇宫中乱走的。</p> 苏沐沐捏着手里的纸条，惨笑了一声。</p>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谈的？</p> 用力将纸条揉成一团，苏沐沐将其压扁，随手甩在地上，大步离开。</p> 大朝会最终还是散去了，就像是天空上那遮天蔽日的乌云，在大神官离去的时候，便自然的消散一空。</p> 朝会上，辛国使臣的提亲，也被搁置下来，皇帝只说了一声，再议，便匆匆离开。</p> 散朝的时候，众臣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p> 章忖光也凑到陆则白身边，见他神色不太好，便笑着道：“皇子殿下放心，陛下虽然没有吐口，只不过是碍于大神官的面子，有这么多臣子认为此事可行，他早晚还是会答应的。”</p> “至于那个大神官么，呵呵，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看起来挺神的，只可惜，神权已经被废止百余年了，想要恢复鼎盛，可不是一年半载之功便可行的。她的意见，不足为虑。”</p> 他说了半天，见陆则白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眼睛一转，若有所思的笑道：“皇子殿下是担心此事夜长梦多，想让陛下早些答应么？”</p> 陆则白终于是看了他一眼，章忖光笑道：“皇子殿下如果是担心此事的，那大可不必，老夫方才也说过了，陛下迟早是会答应下来的。”</p> 陆则白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p> 出了宫门，便上了等候在外面的马车。</p> “六哥，事情进展如何？莫御有答应下来吗？”</p> 马车里，顾尺璧正笑盈盈的望着他。</p> 问过之后，发现他脸色不太对，坐下来便沉默不语。</p> 顾尺璧笑容一敛，沉吟道：“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p> 莫御的态度，早在入宫之前，两人便分析过的，对于他不答应也早就有了预料，若只是莫御不答应，六哥应该不会是这种表情。</p> 肯定还有其他事情发生。</p> 很可能便是苏姑娘那里出了岔子，毕竟，他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可是忽然发现有那么一个瞬间，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还有一道粗大的闪电从天而降，落入皇宫之中。</p> 边境之战他也在，对苏沐沐的能力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p> 会让她突然激发神力，事情定然不会简单。</p> 在他问完之后，果然便听陆则白道：“今日朝会，她也在场。”</p> 顾尺璧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是以大神官的身份列席的？”</p> 陆则白叹了口气，点头道：“是。我想见她，她……也想见我，是我疏忽了这点。”</p> 在原有的计划之中，陆则白觉得，自己需要应对的只是莫御那一关，为了让莫御“同意”提亲，他准备了两份他无法拒绝的大礼。</p> 或者说，准备两份让大夏的忠臣们，无法抗拒的大礼，用以逼迫莫御非得“同意”不可。</p> 可他没想到，这次大朝会上，苏沐沐也会出席。</p> “所以，苏姑娘直接误会了？”想到那个恐怖的惊雷，顾尺璧也是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的检查其陆则白身上，看他有没有受伤。</p> 这个误会可是不清，以苏姑娘那种独立刚烈的性格，怕不是一个惊雷劈到六哥这个“负心汉”的头上？</p> 检查了一圈，见他身上没有任何的异样，这才放下心来。</p> 陆则白苦笑道：“是啊，她误会了，我有趁乱给她塞了纸条，不过她能不能冷静下来去看，就不得而知了。”</p> 他叹息一声，“咱们先回馆驿，等晚一点，我亲自去见她，说明此事。”</p> 而此时的皇宫中，莫御的心情却是万分焦急。</p> 他好不容易从群臣包围之中脱身，一出去便急着去找苏沐沐。</p> 可皇宫这么大，苏沐沐负气而去，根本不知道她会去哪里。</p> 她大概唯一能去的两条路，一个是回神星宫，另外一个则是出宫回清河郡主府。</p> 可这两条路，他问过侍卫，没有看到大神官或者清河郡主从宫中离开，神星宫里，也全无人影。</p> 莫御站在宫道上，两边都是纵深而出的重重殿宇。</p> 苏沐沐，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到底去了哪里？</p> 哇，感谢“淄丘易蓉ys”的5张月票，爱你哦~</p> </p> 第六百三十章 记在你头上 “找，给朕找，务必把人给朕找出来！”</p> 无论是清河郡主，还是大神官，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p> 他从未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痛恨，这皇宫竟然这么大，竟然有那么多的殿宇！</p> 莫御下达了命令，整个皇宫顿时便沸腾而来起来。</p> 越公公更是不顾年老体衰，老胳膊老腿也仍然小跑了起来。</p> 而苏沐沐呢，从太和殿出来，她一开始也是想去神星宫。</p> 这皇宫里，她只有两个半地方最熟悉，一个是勤政殿，一个便是神星宫，至于那半个，便是璇玑殿。</p> 不过走了几步，她便改了主意。</p> 以上她熟悉的这两个半地方，都不能去，去了很快就会被莫御给找出来。</p> 出宫呢？</p> 以大神官的身份出宫，那实在太招摇，以清河郡主的身份出宫？清河郡主今日压根就没进皇宫，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皇宫内？</p> 出宫也不行。</p> 算了，随便走吧，走哪算哪。</p> 苏沐沐破罐子破摔，干脆也不管是什么地方了，反正她现在就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p> 反正这皇宫里，地方这么多大，空闲的地方也很多，想要找一个地方独处，也不会太难。</p> 苏沐沐抱着膝盖，坐在某一处宫殿的屋檐下。</p> 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是走到这里的时候，恰巧有些累了，便坐下来休息。</p> 天空，飘起细小的雨花。</p> 苏沐沐抬头望去，天空中的乌云虽然已经散去，但云层里的细雨还是被风给吹落了下来。</p> 这些细小的雨滴，滴落在身上，便仿佛是一枚枚细小的针，扎在她的皮肤上。</p> 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但却像极了她此刻心底的伤痛。</p> 伸出的手，感受着细雨如针的落在手心里，如同一缕缕的哀愁，看似缓慢侵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淋得湿透。</p> “神官大人，神官大人，您在哪里啊？”</p> 不知道坐了多久，苏沐沐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呼喊，很快的便有脚步声在接近。</p> 她站起身，这是莫御找上来了？是啊，他是皇帝，只要一声令下，皇宫就算再大上十倍，也总能找到自己。</p> 叹了口气，苏沐沐转过身，顺便找了一间屋子进去。</p> 说实话，这个时候，她只想一个人独处，并不想见任何人。</p> 她刚刚藏好，就见外面已经进来了不少的宫女太监，在四处寻找。</p> 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在殿宇外的宫道里，也有许多行色匆匆的宫人，一边呼喊，一边寻找。</p> “这么多人？”</p> 苏沐沐有些吃惊，看外面人来人往的架势，只怕皇宫里所有的宫人都加入了找人的行列。</p> 还有御林军，竟也加入其中。</p> 莫御这是发动了皇宫里所有的人在找她？</p> 哎呀，不好，那张纸条！</p> 她猛地想起来，陆则白给她的纸条，当时她实在太生气，直接就给扔了。</p> 本来呢，宫中有人负责打扫，那张纸条应该很快就被当做废物处理掉。</p> 可现在，这么多人找她，难免有人发现那张纸条，捡起来查看。</p> 她也不清楚纸条里写了什么，万一要是写了某些不能被人发现的秘密，要是被有心人捡到，送到莫御面前，那陆则白的秘密或者某种筹划，岂非要暴露于人？</p> 这么一想，她忽然又痛恨自己，为什么都已经被对方这样对待，都已经被对方背叛了，她还要为陆则白着想？</p> 明明都要被气死了，怎么还想着他？</p> 苏沐沐恼怒的背过身去，捂住耳朵，将外面呼喊寻找的声音屏蔽掉。</p> 可没过一会，她又气恼的将手放下。</p> 不行，还是得去看看，争取把纸条收回来。</p> 她一边恼恨自己是如此的“不争气”，一边又抑制不住的担心。</p> 重重矛盾，弄得她很是难受。</p> 宫人们在这处殿宇里找了半晌，不见人影，便很快退出去，继续去找下一处。</p> 苏沐沐看到外面人都散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摸出去，一路左躲右闪，历经辛苦，好不容易回到了她扔纸条的地方。</p> 牛毛般的细雨下了一会，便随着乌云的彻底消散而停了下来。</p> 皇宫里铺就的青砖，虽然排水系统十分强大，可这种小雨本身便不会形成积水，只是将地面打湿。</p> 再强大的排水系统，也无法阻止地面上的湿润。</p> 幸好，纸条还在。</p> 苏沐沐看了看两旁无人，飞快的蹿了出去，将那纸条捡起。</p> 纸条曾经被她揉成团，又压扁，虽然被雨水给淋了，但只是外面一层有些湿，里面还干着。</p> 她小心翼翼的将纸条展开，只见上面的字迹虽然有一部分是干着的，可也有一个字被彻底的晕开，看不清了。</p> “我……”苏沐沐努力辨认，“即，什么君？”</p> “我即……君？”她眉头紧皱，“什么意思？”</p> 纸条上一共就写了四个字，第三个字却被晕开了。虽然只是少了一个字，可对于只有四个字的纸条来说，那就相当于少了四分之一的信息量。少了这个字，她便完全弄不懂这纸条要传达的是什么意思了。</p> “我，即，君。”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心中又急又气。</p> 陆则白这个家伙，连弄个纸条，都不好好写明，害她现在根本连猜也猜不出来，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p> 她自然知道，如今看不明白，其实是因为她将纸条扔了导致的，根本就不关陆则白的事，可是她现在心情很坏，就是想要这么任性的去想。</p> 何况，是他先惹她的，她没错，有错的是他！</p> 就算她有错，那也都是因为他！哼！</p> “啊，神官大人！是神官大人！”</p> 一个小宫女，发现了苏沐沐，当即欢喜的回头大叫，“神官大人找到了，神官大人在这里！快来人啊，神官大人找到了！”</p> 苏沐沐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光顾着猜纸条上的字，完全忘记了隐蔽。</p> 望着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宫人，苏沐沐也没法再继续躲藏。</p> 好吧，陆则白，这笔账要记在你头上！</p> </p> 第六百三之十一章 破局之人 被宫人们找到，苏沐沐干脆也就不躲藏了，只是小心的将纸条收好。</p> 刚处理好了纸条，得到消息的莫御便赶来了。</p> “你去哪了？”</p> 他一脸的担心，见她浑身都被淋湿，莫御立刻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冷吗？走，我带你去换衣服。”</p> 说着便要拉她走。</p> 周围的宫人眼见皇帝对大神官的热情，心中也是吓了一跳。</p> 这……陛下跟大神官的关系不一般啊？</p> 陛下的心中，不是只有清河郡主么？怎么又对大神官如此？</p> 不过他们的疑虑很快又释然了。</p> 既然是陛下么，那这样也没什么问题。</p> 皇帝的后宫里，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女人。</p> 即便是最为人称颂，那位覆灭了辛国的，一生勤勉，最是励精图治，少近女色的帝王，后宫里也还有五位妃子。</p> 咱们陛下，年轻，英俊，潇洒，贵气，是多少贵女倾慕的对象，可他都不为所动。</p> 只有清河郡主和大神官两人，也算是难得的深情专一了。</p> “你走开，不要碰我！”</p> 宫人们正意淫得高兴，猛然便听到大神官的声音冰冷又疏远，更是将陛下给她披上的衣服甩在地上。</p> 莫御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她为何如此，连忙道：“我知道你生气，可你的身体要紧，咱们先去把湿衣服换掉。等你换好了衣服，我们再好好谈一谈。”</p> 苏沐沐哑然失笑，“还有什么好谈的，我已经表明了态度，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同意。”</p> 虽然她的脸上只是一方黑色面具，可那双眼睛里却透出决然之光，莫御心中一凛，急忙表态，“我也不会同意的。”</p> “呵。”</p> 苏沐沐冷笑一声，“你也不同意？呵呵。”</p> 这个呵呵，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一股无形的压力，听得莫御有些窒息。</p> 苏沐沐却猛然提高了音量，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也不同意，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怎么不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说？你怎么不在太和殿里，当众表态？那时候，你一言不发，现在又跟我说什么？哄着我玩吗？”</p> “我……”你误会了！莫御想说话。</p> 可苏沐沐根本不让他说，“为了你的国家，为了你的人民，为了你的皇位能坐得安稳，我，呵呵，我什么都不是。在你眼中，我只是有些价值的交换物是吧？我甚至比不上般座银矿。”</p> “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莫御也急了。</p> 在太和殿时，他没有表态，绝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只是被当时情势所逼。</p> 臣子们总说，陛下英明神武，乾坤独断。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很多事情却由不得他这个皇帝乾坤独断。</p> 尤其是在大多数臣子都同意某个事情的时候，想要发出不同的声音，是需要一些技巧的。</p> 皇帝和臣子，历来便是如此博弈。</p> 如果按照他以往的脾气，只怕也做不到这么冷静，但他登基为皇好歹也大半年的时光了，脾气秉性也都变得越来越内敛冷静。</p> 可今日，面对苏沐沐透着冷厉失望的眼眸，他开始痛恨自己的冷静。</p> 为什么要忍耐？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为什么不当众反驳？为什么不强硬的告诉所有人，他不同意！</p> “无所谓，怎样都好，我已经无所谓了。”</p> 苏沐沐望着他，眼睛里没有了哀伤，也没有了失望，反而是一片平静。</p> 仿佛是经历过暴风骤雨之后，面对残花落片满地狼藉的心死，“莫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尽管守着你的江山，做好你的皇帝，我们之间的友谊，完了。”</p> 她说完，干脆的转身离去。</p> “……”</p> 莫御抬起的手臂，抓了个空。</p> 皇宫上空，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朦朦胧胧得照在被细雨润泽的琉璃瓦片，反射出一片清冷光辉。</p> ……</p> 朱玉峰顶。</p> 巨大的峰顶湖，如同被打磨得极为光亮的铜镜。</p> 湖边，一个紫色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湖边的一块礁石上，宽大的星云袍，只会显得她更加的娇小瘦弱。</p> 尤其再被那巨大宽阔的湖面一衬，便更显得弱小了几分。</p> 苏沐沐坐在湖边，面具已经被她摘下来放到了身边。</p> 她没有出宫，反而是来到朱玉峰上的峰顶湖边。</p> 如今出宫有什么意义？除了清河郡主府，她还能去哪里？</p> 回去了，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进入到另一个牢笼。</p> 她心中其实还隐藏着另外一份恐惧，一旦她出了宫，便会成为“清河郡主”，到时候，便是“身不由己”的局面。</p> 她不敢去赌莫御会真的站在她这一面，万一他为了国家利益，狠心将她交换出去，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p> 以死明志？</p> 作为穿越者来说，这个选项根本不存在，死什么的，简直是最愚蠢的。</p> 何况，她还有母亲要养。</p> 母亲已经失去了父亲，如果再失去女儿，只怕也无法再活下去了吧。</p> 苏沐沐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但至少，大神官这个身份还可以给予她一定的保护，只要她不出宫，便还可以用大神官这个身份继续下去。</p> “我一猜，你便会在这里，果然被我找到了。”</p> 身后，莫嫡锋的声音响起。</p> 苏沐沐几乎是下意识的拿起了身旁的面具，利落的戴在脸上。</p> 莫嫡锋看着她的动作，心念转得很快，几乎瞬间明白她的用意。</p> 他只是笑了笑，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与她一同望着湖面。</p>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苏沐沐的声音冰冷。</p> 莫嫡锋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道：“你在这里，躲得了一天，躲得了两天，可却躲不了一辈子。辛国的提亲，你早晚都要面对。清河郡主也不可能凭空消失。”</p> 苏沐沐闭上眼睛，“那就躲一天算一天，能躲多久便躲多久吧。”</p> 暂时还想不出什么对策，她也只能拖一天是一天。</p> 莫嫡锋道：“其实，想要破局，除了这么躲着，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p> “什么办法？”苏沐沐扭头。</p> 莫嫡锋道：“找到破局之人。”</p> 苏沐沐秀眉一蹙，破局之人？“你的意思是？”</p> 莫嫡锋悠悠而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p> 苏沐沐怔然的打量着他，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p> 莫嫡锋眼眸中闪现出奕奕神采，“辛国提亲，旨在清河郡主。想要破局，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清河郡主许了人家，不就得了？”</p> 苏沐沐眉头一挑，莫嫡锋继续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一句话，我便愿意娶你为妻。苏姑娘，苏沐沐，我，便是为你破局之人。现在，就看你如何选择了。”</p> </p> 第六百三本十二章 本心 从辛国使臣提出要求娶清河郡主开始，莫嫡锋便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p> 甚至在太和殿上，在群臣的请愿声中，他朝莫御摇摇头，阻止了他的“冲动”，虽然也是考虑了当时不宜激烈反驳，但私下里他也存了一份私心。</p> 辛国求娶的清河郡主，还有着大神官这一身份，先不说这层身份便决定她不可能远嫁他国，更何况莫御对苏姑娘的心思，更是不可能同意。</p> 但他没能在朝堂上表明太对，给苏姑娘留下的感官印象便不可能好。</p> 刚刚上演的那一幕，便恰好说明了情况，苏姑娘对他，只怕只剩下厌恶了。</p> 皇帝不会放清河郡主远嫁，辛国使臣不达目的只怕也不会罢休。</p> 虽然朝堂上，莫御说此事再议时，陆则白也笑着应承，让他好好考虑，并没有说不答应会怎样。</p> 但水果通商的权利可是被握在他的手中，还有他许诺的半座银矿，这都是相当大的威胁和利益，清河郡主不远嫁，般座银矿还罢了，可那水果通商，却很可能直接被掐断，再没有恢复之日。</p> 不同意，便要付出代价。</p> 而唯一能够破局，令大夏不用付出代价，还能顺理成章的让辛国使臣退去，便是清河郡主已经许配给他人。</p> 这样，即便辛国使臣再生气，人家都嫁人了，你家储君殿下总不能夺他人之妻吧？</p> 最多就是再重新选一个贵女，嫁到辛国去。</p> 他觉得，这人选完全可以从满嘴仁义道德，为国牺牲，荣幸之至的章氏宗族里出。</p> 如今，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而他已经站在了苏沐沐的面前，成为破局之人，就看她，要如何选择了。</p> 看着苏沐沐迷茫的眼神里，渐渐清明起来，莫嫡锋便更加有了信心。</p> 是的，这种时刻，除了自己可以帮她渡过难关，再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她。</p> 便是连莫御也不行。</p> 莫御自然也可以娶她，可惜他是皇帝，不是曾经的睿王。</p> 在辛国使臣已经提亲的当下，清河郡主和某个臣子成亲，最多是被痛骂一顿，骂这臣子竟然如此不懂事，再罚些不痛不痒的俸禄，这事也就结了。</p> 可皇帝如果在这个时候，慌忙的将清河郡主纳入后宫，那性质可就严重的多了。</p> 说严重点，这样的行为甚至便是对辛国赤裸裸的挑衅。</p> 所以，莫嫡锋对于迎娶清河郡主，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p> 哪怕当面对莫御提起，他也不怵。</p> 莫御那里，只要对他说，这不过是留住苏姑娘的手段，是假结婚。</p> 被逼迫到如今的莫御，大概心里想得第一条，便是先将苏姑娘的人留住。</p> 哪怕她嫁了人，至少，还留在大夏。</p> 至于最后“假戏成真”什么的，如果是你情我愿的话，别说皇帝，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p> 苏沐沐望着他，渐渐发现他的脸上，浮现出更多的自信，蓦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p> “你同意了？”</p> 见她笑出声，莫嫡锋喜上眉梢，笑道：“很好。我马上便出宫让人去准备，晚上，我们便可以拜堂成亲。”</p> 苏沐沐听了更加笑了起来。</p> 莫嫡锋见她笑，只当她是高兴，便也跟着笑。</p> 只是笑了一会，渐渐觉得，她好像并非是单纯的高兴，这笑声里，有种奇妙的意味。</p> “你，你笑什么？”莫嫡锋的笑容渐渐僵硬的问。</p> “我，哈哈，我没笑什么，哈哈哈……”</p> 苏沐沐笑得停不下来，捂着肚子，朝他摆了摆手，又笑了好一阵，才总算是停下来。</p> 深吸了两口气，唇角还止不住的频频上翘，好看的眼睛望在莫嫡锋的脸上：“我没笑什么，我只是……只是想谢谢你。”</p> 他怎么就这么自信呢，就算她再怎么没有退路，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p> 前世里，每次看到那种跟男友分手，然后一气之下，心灰意冷，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的新闻，她就十分生气。</p> 姐妹们，婚姻是自己的，生活也是自己的，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而惩罚自己？</p>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葬送自己的后半生？</p> 还是鲁迅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p> 那些看似在“报复”前任，结果却“葬送”了自己的姑娘们，虽然可怜，可自己也的负一半的责任。</p> 她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随便嫁人。</p> 何况，现在的她，还远远没到绝路的地步。</p> 嫁给莫嫡锋？</p> 抱歉，她从来都没想过。</p> 真要是嫁给他，这剧情也真的是太狗血了，连她自己都受不了。</p>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p> 不管他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是利用也好，是真爱也罢，至少，他坚守了他的承诺，并且贯彻到底。</p> 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他提议娶她，要承受多大的风险和非议。</p> 便是莫御那关，他便不好过。</p> 甚至，娶了她，他的将军之位，怕也要立刻保不住。</p> 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好好谢谢他。至少这份心意，她是要领的。</p> “谢谢你，可惜，我不能嫁给你。”</p> 苏沐沐认真的道谢，又认真的给予回答。</p> 看着他错愕的神情，苏沐沐发自内心的笑起来。</p> 面具，被解了下来，星云袍也被她脱下来，露出里面清爽的裙装。</p> 莫嫡锋望着她将代表着大神官的装束，脱下来，披散的秀发挽起，用一个簪子固定，眼前的人，已经从大神官变为了清河郡主。</p> 看着她转身而去，莫嫡锋茫然的在她身后高喊，“为什么？”</p> 为什么不答应？</p> 都到了这种时刻，唯一能破局的人，只有自己，为什么她还是不答应？</p> 而且，她还主动解除了大神官的伪装，恢复成清河郡主的模样，难道，难道她想自己解决？</p> 可她又能如何解决？</p> 快要走远的倩影，微微一顿，又继续向前。</p> 只有一句淡然的话，随风飘到莫嫡锋的耳中，“因为，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p> 是的，莫嫡锋的提议，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内心。</p> 展开那张被洇湿的纸条，那模糊的自己，已经将左右的“即”和“君”都染花了一些。</p> 只有那个“我”字，还完好无损。</p> 她深深的凝望，“我”字渐渐在眼前幻化成了陆则白英俊的脸庞。</p> 再次握紧拳头，将掌心的纸条压扁。</p> 到底，还是放不下。</p> 陆则白，既然你要谈谈，那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吧。</p> </p> 第六百三三十三章 憋屈 “你说什么？” 勤政殿里，刚刚被苏沐沐拒绝的莫御，心情本来就十分的郁卒，结果却被越公公带来的消息给弄得大怒。 越公公见皇帝龙颜大怒，也是哆嗦了一下，没敢回答。 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身上的威压是日渐增大，连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莫御虽然是在询问，可他并非没有听清，只不过是因为过于愤怒。 “他要娶苏姑娘？哼，他做梦！” 莫御冷笑一声，脸色铁青的坐在龙椅上，一抬手，便将桌上的笔墨全都拂落在地。 越公公无言的蹲下身，将他扫落到地上的笔墨一件件捡起，缓缓放回到龙案上，“陛下息怒，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莫将军提议要迎娶苏姑娘，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莫御冷眼望过去，越公公赶紧抢在他说话之前说道：“陛下请想，辛国使臣前来提亲，他们其实是有备而来。辛国是掐准了咱们需要水果这一条，而且又愿意赠送半座银矿，无论是从民意，还是从大臣的角度，都会希望陛下同意这场因缘，将清河郡主嫁过去。” “陛下是明君，是圣主，您对抗的了满朝大臣，难道还能跟天下百姓对抗？就算您不同意，最终留下来的苏姑娘，只怕也要被吃不上水果的百姓记恨一辈子。” 越公公微微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莫御的神情，见他眼眸中透出沉思之色，便知道他是听进了自己的话，继续说道：“您是帝王，当为国家，为百姓谋福祉，您不能强留她，但莫将军可以。” 莫御拧眉，怒气难消的道：“你是让朕同意苏姑娘嫁给莫嫡锋？” 越公公笑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是打发辛国的借口罢了。至于这婚怎么结，那还不是陛下说了算吗？” 莫御露出沉吟之色。 “只要清河郡主嫁了人，这辛国使臣可就没法再以苏姑娘为借口了，到时候，陛下在当着他们的面，怒斥莫将军，再给些听起来严重，其实无关痛痒的惩罚便是了。等此事过后，您再找个机会，将莫将军官复原职，等苏姑娘与莫将军合离之后，便可将苏姑娘接入宫中。” 说到这里，越公公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要委屈苏姑娘一些，因她‘嫁’过人，再入宫只能先封个妃位，需得等上个几年，生了皇子或者公主，于皇室有功，才能当上皇后。” 莫御沉吟半晌，又摇了摇头，“越公公，你说的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朕实在是无法忍受苏姑娘嫁给其他人，就算明知道是假的，是权宜之计，也同样忍不了。” 越公公苦口婆心的道：“奴婢知道陛下对苏姑娘的心意，可如今这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除了此招，还有别的办法吗？陛下，忍得一时，才能风平浪静啊。” 莫御一时没有言语，过了好半晌，才不甘的道：“朕这个皇帝，做得真是憋屈。” 他不由怀念起自己还是睿王的时候，那时候才真的是想干什么干什么，再怎么肆意妄为，都有人在背后帮他兜底。 越公公低下了头，心中也是叹息。 做皇帝，看似高高在上，看似权力无边，可又有几人能够真正毫无掣肘，自由自在？ 历任皇帝，其实各有憋屈的时候。 …… “听说了吗，据说今日大朝会上，辛国使臣要求娶清河郡主。” “当然听说了，我还知道，辛国打算用水果通商作为条件，还愿意送半座银矿当聘礼。” “半座银矿啊，那真是好大的手笔啊。等清河郡主嫁过去，咱们的日子会不会也好过一些？” “那是自然，据说边境那座银矿很大的，本来是两国合作一起开采，现在全都是我们大夏的了，我们的日子自然好过许多。对了，辛国使臣还送了三万斤水果过来，要不了几天，咱们便能再次吃上水果了。” “真的是太好了。清河郡主什么时候嫁过去啊，等她出嫁成行的那天，我一定去送她，多给她磕头，祝她在辛国的日子能够幸福美满。” “那必须的，清河郡主要嫁的可是辛国的储君殿下，未来是要当皇后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清河郡主为我们大夏立了这样的大功，理应当皇后。” 苏沐沐出了皇宫，还没走几步，便听到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辛国使臣提亲的事情。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将这件事情传出来的，只是这样，百姓们都知道了，也会形成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量，令皇帝也不得不顾及民意。 听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在感谢清河郡主，她也有些无奈。 百姓们当然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单纯的对好日子的渴望。 半座银矿，水果通商，大家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清河郡主远嫁虽然可怜，但想到她嫁的是辛国储君，辛国未来的皇帝，嫁过去那妥妥是去享福的，便也没觉得有多可怜了。 毕竟，这个时代，女子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嫁人之前，大部分人都是互相没见过的，不也都过得挺幸福吗？ 对方是一国储君，想来人品相貌都不会差，如此郎君也该如意了。 苏沐沐出了皇宫，没有回郡主府，而是直奔馆驿而去。 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她也全都不顾及了。 到了地方，她便大大方方往门口一站，大声喊道：“陆则白，你出来！” 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 她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只是她就是不甘心。 她与他，起源于苏家村，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连分隔两国都没能令他们的感情中止，甚至前两天，她与他还一起爬了墙头。 她实在不愿意相信，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他竟然能若无其事，面无表情的提他们的储君殿下向她提亲！ 她这么一喊，把周围的行人都给吓了一跳，纷纷驻足，停下来围观。 而馆驿里的守卫也冲出来几人，看到外面占了个女子，不由怒道：“哪里来的小女子，敢到这里来撒野？” 苏沐沐不理会他们，继续高喊：“陆则白，你出来！我是苏沐沐，你不是要谈吗？现在我来了，你还不快出来见我？” 守卫见她竟充耳不闻，当他们是空气，不由冷着脸，厉声道：“还敢大呼小叫，馆驿之地，容不得你再次放肆，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