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你好》 第一章 无妄之灾 晴空万里, 一望无际的大海碧蓝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漂亮极了。 景色虽美,却无人欣赏。 人, 总归要为生计奔忙。 哪怕这辈子不是人, 也还是要为下一顿的吃食上山下海,为能早日升级多砍几个怪,练级攒经验。 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青年人在海边将刚采集到的心形海草收进乾坤袋。 又从中取出帐篷、阵法法器、浴桶等物,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居所。 仙人自然可以用仙法将自己搭理干净,但能舒舒服服沐浴,谁又愿意用仙法生生干洗呢? 青年脱去周身衣物,青葱少女的身型在氤氲的雾气中若影若现。 许乐泡在浴桶之中,思绪渐渐发散。 就在几天之前,自己还是虚拟现实游戏《仙道》的一名玩家而已。 那一日,正值许乐完成飞升上仙的准备任务。 她刚安排好阵法,立刻就有劫云在她的头顶聚拢成型, 看起来体验感十足。 别人的天雷有三道, 游戏里孙乐修的是医道,隐藏职业九针,因而有足足九道天雷依次从空中劈下。 阵法、法宝、护身宝衣,孙乐倾其所有总算有惊无险熬过了前面八道天雷。 正待劫云孕育那第九道,却见两人远远从东方杀来不要命的闯入她的飞升天劫之中。 两人杀得难舍难分,闯进劫云也不知收敛,依旧大打出手。 孙乐花费重金购置的阵法全数阵亡。 倒是代师收徒的师兄给的一套千里望阵旗品质优秀,依旧坚守在警戒外围的一线。 若说平时,倒算是一个不错的护法法器,此刻却似一柄催命利器直压在她的心头。 互相争斗的两人之一刚入阵旗范围,即刻反馈给主人孙乐。 但看的作用是相互的,再加上法力悬殊, 孙乐深知,当自己看见两人,同时对方也会很快看见自己。 糟了, 被发现了! 一只饿极了的老虎看见眼前一只活鸡会有什么想法? 想到此节,孙乐顿觉不寒而栗。 “小仙速速退走,这不是你能参与的战斗。” 千钧一发之际, 文曜帝君缓了一招先守,用仙法替她遮掩了一手。 没想到对方还不领情,一个想法顺着传音的通道逆行上来,最终接到了他的脑海。 “能帮我一个忙,把我送到那外星魔神的背后吗?” 孙乐话音刚落,真实想法也同时被文曜帝君掌控。 就听那小姑娘的心里在说, 虽看不懂两人斗法,但外星魔神尚明显还有后手,那帝君只凭一人一剑未必是其对手。 天劫观其颜色,凝聚的浓稠程度。 从普通劫雷,上升到上神劫雷,又变成最高等级的紫宵神雷。 我眼瞅着是活不成了, 不若临死前用神雷灭几分外星魔神的气焰,那帝君若不是坏人,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 传音那头,文曜帝君一听小姑娘未见其人便开始质疑他的实力,不由怒极反笑。 “小姑娘你可知你在找死!” “无妨,” 孙乐无奈苦笑, “天劫在上,小仙受了两位的无妄之灾,已然百死无生。 倒不如用小仙的魂飞魄散,换阁下的一线生机。” 这一席话, 孙乐说得太过诚恳,连自己都快感动了,更何况传音那头的帝君。 文曜帝君刚断了传音,自然就不会知道孙乐的下文。 天雷至刚至正, 若运气好在死前比这魔神快上哪怕一秒,虽没有飞升得不到经验值,但自动拾取是不是能得到点好东西呢? 是的, 命运已定,孙乐便想到了如何能及时止损。 距离太远,看不清两人相貌仙法招式,但脑袋上顶着的名字还是看得到的。 一个是未知域外天魔魔神。 域外天魔就是来自外星的魔族,魔神大概就是外星魔族首脑的意思。 另一个叫文曜帝君,看样子是个大佬级的人物。 天帝和天后孙乐倒是知道,每个玩家的新手任务就在两位的手里接取。 帝君这个称谓倒是从未听说,孙乐猜想大概是某个未来资料片里还未出现的人物吧。 但无论这个大佬是谁,不是玩家必然不可能抢她的野图大BOSS掉落。 可不出力,无掉落。 所以,孙乐知道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说服大佬同意自己的计划才行。 好在文曜帝君心思淳朴,并未多问就答应了自己这个人形天劫雷源人工制导计划。 这个时候的孙乐还未意识到,既然天上的最高统治者叫做天帝,友怎么可能世上还有人敢妄称帝君呢? 这帝君, 自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 文曜帝君听小姑娘一说,方才注意到头顶黑黑沉沉的一片。 这劫云哪里是深,黑紫黑紫的几乎要凝成实质。 依照此方天地的世界规则,竟是把自己同那神魔都算在了度劫的助力名单之列。 文曜帝君追域外魔神来此,并未仔细探查情况。 域外魔神存粹慌不择路,一心想着挑拨两方世界矛盾从而能助他逃出生天。 只觉得刚刚漫过头顶的乌云有点太过漆黑,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对面域外天魔魔神疑惑,文曜帝君哪里容得对方再往下思考半分。 当下一剑刺去,不惜以伤换伤几乎砍断了魔神的半边胳膊。 一滴墨绿的鲜血从侧脸滑落,令他俊美的容颜不再靓丽。 哪知那魔神竟然是个女性,依照魔族的审美可能还是个万人迷类型的大美女。 断肢可以再续,美貌怎可破坏半分? 魔神顿时发狠,鲜血不要钱似的往袖口深处游走而去。待得功德圆满,立刻袖子一甩变出十方魔兵阻文曜攻击。 十方魔兵,即十方魔兵阵,用量十足,人数约小十万。 孙乐不敢进前, 远远看着那一身战袍的孤傲身影在阵法之中辗转腾挪游刃有余。 却见那魔神偷偷摸摸想要走人,又被文曜帝君一支飞剑凌空逼退。 那干净俐落的一剑,帅得惊心动魄。 隔着阵法孙乐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飞剑于外御敌,里面便没了宝剑,形式应当不容乐观。 就在此时,许乐直接出现在域外天魔的身后盲区。 天魔敏锐, 却注定快不过天劫凌空,也同样快不过文曜帝君孤注一掷的瞬移。 一道道水蛇粗细的紫电拧成一股绳,足以将位置相近的两人劈得魂飞魄散。 紫宵神雷, 罚! 孙乐只听天边似传来一道威武雄壮的人声, 下一瞬,一道白光闪过。 再醒来,便发现自己穿进了一本曾看过的内。 许乐第一时间发现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只刚刚出壳的紫色雏鸡。 她顿感迷茫了, 我怎么记得,我应该是人呢? 许乐看看左手,一只毛茸茸,看看右手,另一只毛茸茸。 她一双翅膀并非是正常鸡该有的鹅黄,而是紫罗兰淡色绒毛。 再然后, 饿极吃着自己蛋壳的许乐便见到自己在这一世的所在,一个同她的身形差不多大小的温暖巢穴。 以及空无人烟的孵化室。 想来, 之前这个世界的父母应当是悉心将蛋安放在火热的巢穴之中慢慢孵化。 却并没有自己亲自照看,也没有特意派人留守。 咦? 这情况,怎么用我玩游戏之前看过的那本写得一个人物好像? 第二章 炮灰玄璃 书中有写, 那“琉”字玉佩,说是玉佩,实是玉片。 只是个薄薄的一片信物, 不惹眼,也不贵重,就算买给当铺也值不了几两银子。 这一段,说的就是男主的金手指之一,出生之时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纪念。 即使廉价却也被养父当了给他自己的儿子买了糖吃。 为了赎回玉佩,紫琉不得不冒险参加仙师的大会。 继而因此意外展现出自己绝佳的火法天赋,被离火宫的陈留散人收为弟子。 命中注定般踏上仙路。 让许乐疑惑,并确认自己穿书的就是静静躺在自己散落了一地蛋壳身边的这枚玉佩。 不看则已, 越看越像。 除了特制的鸟类巢穴之外,温馨的育婴室十足的人类风格。 这代表孩子的双亲,有一方是鸟族,另一方是人族。 再加上神族生而知之,并非是不需要学东西,而是很多常识性的东西依靠血脉传承。 基因自带记忆,出厂设置自带几个G内存的内容。 所以,她能确定自己虽然长得像雏鸡,但其实是个凤族。 凤族与人族并不通婚,再搭配凤巢中这枚中间刻着“璃”字的玉佩,自己在书里的身份呼之欲出—— “玄璃!” 淡紫罗兰色的小绒翅一松,吓得她小蛋壳都掉了。 ?ヽ(`Д′)?┻━┻ 早知道就不取这个游戏昵称了,难道就因为名字一样所以穿了? “开什么玩笑, 我才不可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乖乖等死!” 一对比翼鸟的碧琉璃是书中玄雷和紫淑的定情信物。 后来两人约定若生子为琉,生女为璃。 这一世,她就叫做玄璃。 一个见光死的炮灰。 而本书的男主,就是她的弟弟紫琉。 连行都从母了,很说明问题。 或许是穿越文看多了的关系, 虽然孙乐对自己突然穿越到一本书里的事实感到不能接受。 但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小看人类的适应能力。 往往在巨大的生死压力面前, 谁都没空多愁善感一番,而是想一想如何突破自己的极限对抗书中既定的命运—— 活不过一章! 孙乐通过对故事的陆续拼凑,很快把自己在这一世的身世给顺了出来。 话说, 很久很久以前,凤王的小儿子玄雷爱上了医仙谷的女仙紫淑。 经历风雨终见彩虹,两人几经生死,终于得以修成正果在药庐定居。 并有了爱情的结晶—— 一颗可爱的蛋。 蛋生三百载, 一朝孵化便即可化作人形,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紫淑是药仙谷的女仙,有自己的职责,瞒着大多数人生下孩子已是不易。 神魔大战,师门急招。 哪怕紫淑再喜欢孩子却也只能将蛋托付给孩子的父亲。 可玄雷也是忙人,时不时需要带兵打仗护卫凤族领地的安定。 尤其,外域天魔魔神率众魔王倾巢而出,连高坐九重天的文曜帝君都参与了战斗。 玄雷身为下一任凤王,必然要身先士卒,率众加入帝君的联军以对抗域外天魔。 三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宝宝是颗乖乖蛋,放在药庐暂离一下倒也还行。 但即将出生,就不可能也像之前一样用阵法保护放在药庐。 孩子便交给了从小在他身边伺候的侍女翠兰照顾。 而翠兰,其实是凤后的人。 强势的凤后为儿子预备了亲事,想让自己母族的女孩成为玄雷的妻子。 凤后自己从前受够了庶长子的苦楚,又因为无所出事事低了凤王的宠妃一头。 以至于玄雷出生,太子未立,堂堂凰族之子,差点被一个百灵鸟的儿子抢了储位。 如今, 又如何能容得下一个庶长子在自己的侄女成亲之前出生。 即刻安排人手围住了药庐,将之连屋子带蛋一同烧成灰烬。 而孙乐, 便是那一小只一出生就被活生生烧死在药庐之中的小小凤雏。 孙乐还是读者的时候,事不关己。 对凤后的行为虽然并不认同,但也觉得笔者写得真实。 将凤后的狠辣和上位者对生命的漠视表现得淋漓尽致。 书中还有一段描写,讲的是雏凤玄璃啾啾轻啼。 凤生而能言,对翠兰叫着妈妈,对凤后叫着奶奶。 不仅无人理睬,小小年纪刚一出生经历了什么叫冷眼旁观,什么叫政治斗争。 可小小的她什么也不懂,只能无力的求助, “妈妈!” “妈妈!” “奶奶!奶奶!” 玄璃喊着, 许是危险激发了她的本能, 两条细长的的凤足往前走着,才走了两步便变成了人类的腿脚。 玄雷并乃火凤,玄璃因为混血的关系并没有控火的天赋。 想要火场逃生,只能是靠自己继承自血脉的微末法力。 寻常凤雏化形为小童, 玄璃因着母亲的关系,一化身便是十五六岁的少女。 儿子像母,女儿类父。 玄璃眉眼依稀有紫淑的模样,其余都像极了父亲玄雷。 四面八方浓烟滚滚, 她被困在火场无力离开,只好跌跌撞撞的走。 却又怎么走得过玄雷为防孩儿走失,特意设制的阵法? 阵法防的是玄璃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走失,却没想到有人会在火凤的家里故意放火。 玄璃又不是一颗火属性的蛋, 自然是不可能增加防火功能的。 火星点燃了铺巢的干草,树枝,又急速烧到了四方承重的立柱。 到处是易燃物品,原是父母对未出生孩子的满满爱意,此刻一枝一叶,一花一草,精致、典雅,温馨、舒适。 甚至,巢穴里的每一簇香甜软糯的甘草都成了新生凤雏的催命符。 一块烧断的重物从高处砸下,虽及时躲过,却彻底断了少女的后路。 火场里, 大部分人是被几百度高温的浓烟熏的窒息而死的。 小凤雏的最后,现出了淡紫的原型,啾啾,咳咳,啾啾。 声音无力极了,渐轻渐细,终于到了奄奄一息,连粗重的呼吸都变得细弱了起来。 翠兰见状心中不忍,便对凤后请求,“不过是个小公主,也算是少爷的血脉…” “要怪,就怪她没在火起之前出壳,” 凤后说得轻描淡写,权利的争夺早已磨平了她的良善之心。 面对同儿子如此相似的小姑娘想的不是这孩子是也同样是她的血脉传承。 而是, 这小Y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出的壳,或许看到了她命人放火的样子。 不灭口,难道养大了等她来报仇吗? 里是这样写的, 真实情况同书了的也差不多。 但提前知道自己会横死火海,孙乐不可能还留在出壳现场。 实际上, 她第一时间将蛋壳倒放,有缺口的部分做了伪装,就好像从未破壳过一般。 感谢老天爷, 没有让自己第一时间像其他雏鸟一样一出生就把自己的蛋壳全部吃掉。 否则, 就算她想李代桃僵,却巧妇五米,岂不误了大事。 第二步, 将放在巢穴里的璃字玉佩滴血认主。 许乐猜测, 既然男主的玉佩是大型储物空间,那她的这一块平平无奇的“璃”字玉佩自然也当是同款。 “忍一时疼痛,换鸡腿医书。” 许乐默念这句许氏真经十数遍,终于下定决心将手里的银针扎进自己的左手食指。 “奇怪, 竟然不痛!” 第三章 逃出生天 当然不痛, 也不可能痛, 你见过谁度天劫会开痛感系统的?又不是自虐狂。 联系两者之间完全相同的名字,孙乐秒懂。 上天待她不薄,竟把游戏角色也给投胎转世带到了这个世界,倒是让人小小惊喜了一把。 尤其,升上仙竟然还成功了。 莫不是利用魔神挡雷, 仇恨都被这位法力无边的大佬吸引了,倒是无心插柳得了个便宜。 或许上仙之身对施展仙法有所加成,又或者身怀系统本就有所不同。 许乐只试了一次,便化做了少女,比她书中尚未出生的傻弟弟仙法上要高明得不知多少。 似乎是默认使用她在虚拟现实里的人物形象,也不知道同这个世界原本的玄璃差了多少。 默念系统, 视野中, 许乐几乎只剩一丝血皮的血条少了忽略不计的一点。 如果她此刻还在《仙道》里的话, 说不定遇上开了新手模式的玩家还能在她的脑袋上看到一个大大红色的“-1”。 不在战斗状态, 血条会满满恢复,短短一秒这个微不足道的1点就已经恢复回来。 只见一滴血从十五、六岁的少女指尖滴落,坠在单薄的玉佩上。 淡淡的渗进玉佩的纹理之中,停顿了几秒, 似是她这一世的父母在上面都留了自己的信息,需要做个验证。 若非同时拥有两人的血脉信息,是不可能打开使用玉佩空间的。 … … “宝宝,出生了?” 仙魔战场之上,紫淑手拿一碗型法器,就那么随手一扬。 漫天红雾落下,所过之处但凡等级稍低的域外魔族,尽皆尸横遍野。 医毒自古不分家, 医仙谷大师姐带队出来的人,最拿手的可不就是这一手施毒的手段吗? “紫师姐,你捡到钱了?” “啊?” “刚才撒毒的时候,你脸上笑容都快满得溢出来了。” 战斗间隙, 紫淑的小师妹对她打趣,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变态呢。” 若是平时,青容必定会收获大师姐一句, “丫头,找打。” 这一次,紫淑师姐却默默无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紫淑虽然高兴通过法阵得知宝宝出生的消息,但不免对玄雷生出些埋怨来。 这爸爸也真是的,宝宝才出生,怎么就舍得放血? 璃儿可是小姑娘,娇贵着呢! “师姐?” “紫师姐?” “什么?” 回过神来的紫淑并没有意识到青容说的是什么。 下意收拾着手边的毒药和解药,递给青容说, “你那边药囊之前少一味翟天,后面是不是没有补充过?” “谢谢紫师姐,紫师姐最好了。” 为防奸细杀人夺药,师门配给的解药是有数的。 紫淑师姐少了两瓶,遇事容错的机会也就少了两分。 青容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想到那天看到的巨蛋。 她原以为那是师姐准备的坐骑,想的是:师姐厉害啊,不知是哪来的机缘竟可以得一枚凤凰蛋? 不怕被凤族追杀吗? 却没想到有一次撞见紫师姐对着巨蛋说话,亲亲宝贝、宝宝、女儿、妈妈什么的换着叫。 青容当时心就惊了,并非担心自己在师姐心里的地位将被人取代。 而是—— 难道女仙的优势在于, 没钱买好坐骑的话, 可以自己生一个?! 顿觉三观尽毁,一度怀疑人生。 若是儿子女儿载娘,就算是凤族,那也是没办法追究了吧。 “怪不得师姐这两天心思不属,” 青容很能理解紫淑的心思,蛋生三百年才能孵化, “算算日子,小家伙这两个月就快要出壳了。” “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胖是瘦?” 青容觉得师姐大约亏了, 得了宝贝孩子心疼还来不及,怎可能舍得骑呢? … … 紫淑大概想不到,自己刚出生的宝贝女儿此刻已经被道侣的侍女出卖,即将遭受灭顶之灾。 正如在药庐这里的许乐, 怎么也不会想到,远在母亲那头的师姨正心里琢磨着等她稍稍长大,如何能骗着骑她。 玩家的属性有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学过鉴定的人能不讲道理的依据等级判定物品。 拿到了空间装备之后,孙乐马不停蹄直奔书架。 医仙谷的书卷典籍不可能被紫淑带出谷来, 但她自己学习医道的经验体会和默写的医术文卷并不在此列。 好在玉佩收取书卷、玉茧并不需要亲力而为。 不多时,一排排书架被丧心病狂的撸秃。 茶杯,拿走。 茶叶,我的。 摇椅,Me 的。 笔墨纸砚,练书法有助于提高炼制丹药的几率。 打包带走! 围棋,看上去挺值钱。 古琴,可以乱弹一起。 书画,可以附庸风雅。 想了一想,连书架都不放过, 不知道是什么木做的,但凤王家的东西,怎么着卖出去也应该值几分钱吧。 顿时, 整个房间顿时为之一空。 一个清风咒从房间的这一头吹到那一头,除了为了伪装留下的一架子明白竹简,连地上原本书架所在的痕迹都没了踪影。 清理了书房,接下来是药房。 这一回,许乐有了经验。 由于时间紧迫, 放置药材的地方,连药材带放药材的柜子都统统被收入囊中。 清风咒扫尾,末了还剩一句, “可惜了我的地板,等着,我看看来不来得及把你撬走。” 两人各自的卧房不用说,收! 舍不得巢穴怎么办? 一个字收! 连蛋壳也砍掉了大半,只留下顶上的一小部分是真货。 其他, 不过是孙乐的障眼法而已。 厨房冷清得很,但为了新生儿的营养,玄雷还是勉强学会些菜式。 收尽了厨房的一切,许乐立刻飞奔到自己的房间,用仙法把柴火四散了一地。 巢穴贵在大,越大越不容易看出凤凰蛋蛋壳的问题。 对,还要密实。 软草? 肉痛得取出几根放在手心,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 短短三十息,孙乐就动用蓝条复制出来256根长度颜色相当的。 又照着玉佩空间里凤巢的样子,三下五除二搞了个赝品试图蒙混过关。 刚想回过头去撬地板,就感到一阵心悸,吓得许乐拔腿就跑。 下意识嫌弃人腿走得太慢,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 发现一双毛茸茸的翅膀虽依旧稚嫩却也能御风而动。 来不及细究什么时刻化成的原型,一口气拼命挥着短小的翅膀飞上屋顶,再跳,滑翔… “来人,把这里围起来!” 再看之前自己的所在,就听见一个个火把扬起,燃在了屋舍之内。 之后发生的, 除了蛋被伪装成尚未出壳, 一如书中所描述的那样。 翠兰依旧为玄璃向凤后求了情,也同样搭上了她自己。 “玄雷不差区区一个贱婢的孩子,将来他会同宴秀这丫头有很多嫡出的血脉。” 凤后话音刚落,只一个眼神,她的身边人会意,立刻就有两个女兵出列。 一左一右制住翠兰,两人齐心合力,一拉一拽。 翠兰尚未反应过来,就封禁了周身的法力,直直被逼着拖进了火海之中。 “你们之中,还有谁想为小公主求情?” 凤后身边的大宫女将在场的众人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殊不知,一只小小的凤雏将自己化做一片树叶,静静的躲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上。 自古帝王家事, 不知几人成王,几人败寇。 若非上仙之身心生警兆,也不知自己此番是个什么的下场。 事情明白得很, 翠兰本就是要被凤后杀人灭口的,人为财死,倒也死得其所。 她一边心中暗叹着, “杀鸡儆猴, 好手段。” 一边打定主意远离凤后,远离凤族。 抱歉了父母, 同样的必死之局,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第四章 暗算帝君 话说那日, 孙乐卷进了域外天魔同文曜帝君的战斗。 她事先吟唱技能,预备及时将技能砸在友军文曜帝君的身上。 “素问九针,封禁九穴。” “起!” “行!” “封!” 在《仙道》里,每个职业都有一些逆天的游戏技能。 所有职业都有自己的无敌技能,在几秒钟内无视任何攻击。 而隐藏职业特殊,那是因为他们往往拥有一个以上的这种技能。 比如, 普通职业只能自己无敌,而孙乐能在千钧一发之时将无敌套在连面都没见过的文曜帝君身上。 再比如, 九针这个职业能一定程度上无视等级封禁一个人法力数秒。 素问九针这个封禁技能的成功几率与等级的差距和运气有关。 游戏论坛上有许多同天劫相关的攻略,为了准备这次飞升许乐学了很多招式。 比如, 在天劫范围却完全不受落雷影响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这个人本身就是凡人。 她虽然利用文曜帝君带自己刷野图BOSS,但也并非完全出不了力帮不了忙。 不仅如此, 许乐还研究过各种雷劫的样子。 在被瞬移之前的那一刻出手,只要提前预判雷劫落下的时机即可以 文曜帝君不太像会防备友军的样子,按理她的胜算还是很强的。 天劫落雷的时机稍纵即逝, 快上一分, 那看不清容貌的女仙会被魔神灭杀而死,劫云自散。 浪费了法力不说,还完全起不了引劫雷的作用。 慢上一分, 则女仙未到魔神身边,会被天雷击中,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同样浪费了法力,也没实际效果。 原本双方的胜算本就在伯仲之间,失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 好在文曜见过的天劫没有上万之数,却也过千。 对时机的把握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倒也不缺完成临时计划的自信。 说时迟, 那时快, 文曜帝君刚用法力将远处的少女瞬移到魔神身上。 与此同时, 就见那法力卑微的女仙竟然不自量力攻击与他。 “难道她也魔族的走狗?” “不会,” 不知为什么, 想起那女仙温柔淑静的话语,以及对局势的敏锐判断, 他下意识觉得那个女孩不会是那样的人。 文曜帝君并没有第一时间抵抗来自女仙的攻击。 “若她是,也不会选择以身殉道。” 来不及细想, 就见银光一闪, 一枚针形法器,一化三,三化九,趁他不备九针齐下顺利落在他的周遭。 他, 被个小丫头暗算了! 离谱的是, 还暗算成功了! 另一边, 域外魔神不知文曜帝君同孙乐的计划。 在他眼里,有第三方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并对他身前的文曜帝君进行了实打实的有效攻击。 问题来了, 这个第三方到底是不是友军? 见之前不可一世的文曜帝君真的被人封禁了法力,就要从空中落下, 魔神竟对孙乐的立场信了几分,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下一秒, 九霄劫雷落终劫, 域外魔神尚未将注意力从文曜帝君瞬移来的美人身上挪开, 就同孙乐一起站在了天劫的劫雷之下。 临死之前, 魔神不惜动用秘术以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再次敲开了两个世界的空间壁障。 道理很简单, 天劫虽然难以抵抗,但这个世界的天劫必然够不着那个世界的他。 想法虽好, 但, 你以为天道是什么? 天劫又是什么? 惶惶天威,岂容你区区一个外星魔神亵渎? 文曜帝君眼见那域外天魔的魔神临死前奋力一搏,却依旧追不上神雷的速度。 紫宵神雷, 罚! 孙乐只听天边似传来一道威武雄壮的人声, 下一瞬,一道白光闪过。 域外天魔魔神, 陨落。 天劫砸在文曜帝君身上,因其为凡人,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一只无需法力亦可飞行的机关鸟踩在他的脚下, 算是许乐对他最后的安排。 许乐尽力了, 寻思着就算飞鸟被雷劫的余波损毁,也好过文曜帝君直接被超出他承受能力两倍的天雷劈死。 却没想到还有打破次元空间的变故。 下一息, 身受重伤又被封禁了法力的文曜帝君连带鸟一起被卷入其中。 在游戏运营看来,不过是游戏世界里的一段程序出现了乱码。 经过人工智能自动修复,已经重新开始自动运转。 并未产生什么波澜。 只是… 在世界, 原本世界的背景轨迹应当是: 文曜是九重天的帝君,与域外天魔魔尊独战三天三夜。 为拯救这个世界的苍生不被域外魔族侵略,不惜以性命相拼,险些与域外魔尊同归于尽。 虽魂灯未灭,却也不见影踪,国却不可一日无君。 过去碰到这种情况,不外乎太子登基,太后临朝。 然而, 文曜帝君没有娶妻,没有纳妾,也没有私生的孩子。 因他是开国帝君,纵使臣下多次上谏言选秀纳妃。 皆得到一句, 天魔未灭,无以家为! 再之后, 但凡有下臣上书, 皆不予采纳留中不发,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天下苍生都在等天魔降世的浩劫终结于文曜帝君之手。 不曾想, 那外域魔神尊者不惜临阵自损八千魔族性命,只换得一次在万千军阵之中将文曜帝君一齐送走异界的机会。 魂灯未灭, 帝君迟迟未归, 原本凭借文曜帝君一己之力终归一统的天下横生动荡。 神魔的这一战, 失去了文曜帝君的神族竟与同样失去首领魔尊的域外天魔打得平分秋色。 事后, 魔神尊者灰飞烟灭, 却换得域外天魔族一息尚存。 文曜帝君一直到结尾都是只存在在纸面上的角色。 所占的戏份近乎于无, 甚至,作者写第二部,才会有这个角色出场。 但孙乐显然看不到只在作者存稿箱里的第二部。 第一部只讲到, 天下又纷争四起,各方势力割据背景下的种种爱恨情仇。 现在, 似乎哪里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模样。 孙乐穿上男装收回法器,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就见海里远远飘来一具浮尸。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孙乐无奈,一边念着佛号,一边在心里盘算着钱财。 数来又数去, 自己空间背包和玉佩里放了药庐内所有的东西。 她却不知道拿出哪些东西会让昨日离开的凤后不会引起怀疑。 “素问九针在手,至少,我还有能力可以一边吊着他的命,一边慢慢攒钱采药、买药。” 实在没办法放着不管,就好心救了他。 末了, 默默看着眼前长相英俊的男人,心中不由叹气, “师兄说,医者仁心。” “可你伤得这样重,我又拿什么给你去抓药呢?” 第五章 对面不识 有道是,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不相识。 若说孙乐同文曜帝君有缘, 孙乐的确远远看过文曜帝君的身影,甚至隔着魔尊还给他下过封禁。 问题是, 《仙道》这款游戏的时代背景在虚拟现实游戏同电脑键盘游戏的分界点。 很多部分都还在沿用老的,在键盘游戏时代遗留的操作方式。 以致于, 无论是施法前摇,还是攻击目标都可以不看真人。 只需要点击对方的头像就可以直接操作技能。 无论多么好奇NPC帝君的真实相貌,却实在没那功夫做些华而不实的无聊举动。 当时情况那么紧急, 孙乐无论计算雷劫落下的时机还是暗算帝君的针法都要用尽心力。 故而,连文曜帝君的头像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若说两人无缘, 救起浮尸,孙乐自然也不可能将他同威风凛凛、翻云覆雨的帝君联系在一起。 但也没有将陌生人弃之不顾,任由他自身自灭。 简单施展针法后将人的性命吊住,又拿出紫淑的珍藏秘制金疮药将他身上的三十几处一个个清洗、消毒、敷药。 这才找了件玄雷当初留在药庐的便装给他换上。 海边原本支起的帐篷可以简单住人,却不适合病人长期居住。 许乐无法,只好背着陌生病人仗着自己游戏角色的各种强力属性一步步走到附近的村落问路, 又背着人腾云驾雾赶去附近的县城。 不知是不是储物玉佩都有点邪门,总归要从主人手里到当铺内走上一遭才算破除诅咒。 不得已, 拿自己的宝贝玉佩去当铺抵押,这才弄到凡人的货币买下一处凶险的鬼屋。 说是凶宅,住进去的人都死了,连房主人的远方亲戚都吓得没敢跑来继承房子。 实际是山里住了一窝吸人精气的阴鬼,因天魔入侵山里被赶出了地界,逃离了大山。 于是,便祸害起了凡人。 孙乐是上仙,寻常鬼怪在她手里便的经验值,倒也不需要为难。 只是玉佩到底是她在这一世的身份证明,也是父母唯一留给她的纪念。 就这样情急之下被她抵押出去,却是一定要赚够钱财将它赎回来的。 文曜本是九重天的帝君, 与域外魔尊大战身受重伤,又遭封禁法力。 好在无名女仙提前在他身上施展了术法。 再回到原本的世界时遭遇了空间乱流,术法及时激发,最危险的5息及时免于任何攻击才以“凡人之身”幸免于难。 3息之后,封禁也失去了效力,倒也符合那女仙的阶位。 剩余的法力支撑着文曜帝君从另一个世界回到此界。 冰冷的大海, 雀鸟的守护壁障, 一次便失效的避水符咒。 再之后, 恍恍惚惚间确认坠落在凡海, 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是在海里漂了几天, 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躺在温暖柔软的床铺之上。 文曜帝君只觉得身体虚弱得厉害,头昏沉沉的,身上的外伤痛得厉害,想要自行疗伤,却发现竟虚弱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银针扎入身体,被输送法力,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外界的人收回。 他短暂苏醒了一下,又很快昏睡了过去,不省人事。 文曜自知伤重,并不指望凡人能对他的伤起什么作用。 或许只过了一两个时辰, 又或许过了数十日。 文曜帝君刚醒, 就见一个劫匪把他从头到尾摸了个遍。 末了, 十五、六岁模样的青年骂了他一句“穷鬼”,二话不说便转头离开了房间。 十五六岁模样是那人的实际长相,青年是他法术的伪装。 文曜帝君虽然恼怒,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为一个“穷鬼”意气之争的时候。 趁对方出门,总算能控制身体的文曜帝君赶忙运仙法疗起伤来。 谁料不过十息,他的气息便开始紊乱。 此时的他,全身上下的经络之中充斥着空间风暴的驳杂之气。 文曜帝君本来急于回归战阵。 凭借天魔魔神尊者死亡的消息振奋人心,从而一举大败域外魔尊,还三界众生一个朗朗乾坤。 可如今,神魂尚在,法力全失。 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不要说是否能联系上联军,单说他此刻的状态,几乎与凡人无异。 若遭遇魔族刺杀,唯有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一个办法了。 当下便做了决定,先缓上一步看是否能让周身硬挤出来的些许法力慢慢消磨体内的驳杂之气,再做定夺。 男子初时身着黑衣,许乐便以此取名叫他黑曜。 存粹是文曜帝君同外域魔尊的战斗太过让人惊艳。 正好取名的时候孙乐觉得曜字不错,便决定延用起来。 黑曜一睡就是两三个月。 许乐也攒了一笔钱总算有能力将玉佩赎买了回来。 从住处离开买药,许乐拿着剩余的钱抓了几副药,看着重新又变得空空如也的荷包欲哭无泪。 我, 好穷! 孙乐发现,为了治疗黑曜她还不得不持续性给钱包减负。 另外, 算算时间,黑曜也快到了即将苏醒的时间了。 没钱, 家里好像还有一个吃白饭的! 糟心死了! 山间茅屋中,不大的闺房里文曜帝君正在做的种种尝试。 一只雀鸟从门外来,打断了文曜帝君又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个混蛋要回来了?” 雀鸟就是许乐之前给他的那一只。 此刻, 却被用来探听自己主人的行踪,倒是颇为有趣。 从外面回来, 许乐又马不停蹄的忙开了,根部没顾上去自己的闺房检查一下。 倒是让文曜帝君闭着眼看,白白浪费了感情。 待午饭过后,他才终于等来了同他扎针的少年。 以及少年精妙绝伦堪比天上药王的施针手艺。 游戏技能向来不讲道理, 虚拟现实游戏更是如此。 若医仙职业要玩家从零开始学中医,那游戏公司恐怕就离关门大吉不远了。 许乐所做的其实只需要拿起银针,根据刚才把脉技能的反馈施展自己已有的技能即可。 施展医术自然由游戏托管人物自行操作,扎针收针输入法力,一气呵成。 第六章 身份暴露 帝君同魔尊离开之后, 神魔战场又各自战到一处,打得昏天地暗。 身为凤族的储君,玄雷自是率麾下同魔尊的部下酣战。 待一切尘埃落定, 刚有时间坐到军帐之中处理文书,他玄雷这才记起自己有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紫淑一直想要个女儿,没想到十月怀胎生下的却是一只淡紫色凤凰蛋。 他只好安慰她说,看蛋的形状三年后他们将得一个女儿。 紫淑向来信他,倒也没起疑,还给宝宝起了个玄璃的名字静待宝宝出壳。 怎么回事? 璃儿的玉佩怎么被标记了? 出了什么事? 他立刻联系自己的贴身侍女却发现神魔战场的魔气昌盛,此时竟联系不到外界。 他立刻发现事情不对,赶忙起身,冲出帐外。 “敌袭,敌袭!” 一声凤族的鸣号惊醒了夜, 一道金红的凤影挥动着翅膀吐出漫天业火燃尽一方包围营地的魔族。 他大意了, 若帝君尚在, 知人善任,各部军队都被安排妥当,联军又怎会被人摸到近前而不为人所知? 也不知哪一队人马去寻帝君,怎么连一点音讯都没有? … … 于此同时, 远在许乐所在的地界,他的女儿正背着个男人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进了一间当铺。 高高的柜台后面,当铺的掌柜原本犹豫是否收下玉佩。 却见刻着“璃”字的玉佩灵光一闪,托在手中隐隐感受到些许温热。 玉的背面随即留下一段不认识的仙文,曰: 军情紧急, 不知归期, 劳烦好生照料吾儿, 必有重谢。 掌柜是凡人,又怎知玉佩背面写的是什么。 但区区几两银子买一件仙宝,必定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不肯死当? 那不怕, 死当有死当的做法,活当有活当的办法。 当下多给了银两,让店员将钱给柜外的青年。 自己却招呼一声,拿着玉佩往附近的银楼找专门打造玉石的工匠而去。 三日后, 那青年不知从哪里凑足了银两来赎,也未当场验玉,匆匆而走。 掌柜的一颗心落下一半,将好生放在锦盒之中的真玉佩拿出来瞧上了两眼,又迅速关上盒子好生存放。 离柜概不负责, 就算那人回来,也挑不出理。 … … 寻帝君的人有很多, 神族为了接应,魔族为了灭杀,却都止步于魔尊的空间秘术。 文曜帝君也想联系自己的部下,却不知身在何处。 救自己的是何人, 是敌是友? 诺大宅院似乎只有两人, 趁孙乐施针,小乌将宅院飞了个遍。 文曜帝君的神魂也通过小乌的眼睛将一切收入眼底。 奇怪的是,整座宅子就收拾出来两间房子。 一间是他所在的这间,看一应摆设像是原本就是这家闺中小姐的卧房。 另一间,却是专门开辟出来熬煮药的地方。 但坐在眼前施针的青年明显是个男子,他又住在哪里? “明明应该已经醒来了。” 施针完毕,文曜帝君就听见青年疑惑出声, “难道是刺激不够的关系。” 不奇怪,你永远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可是刺激是又什么东西? 不急文曜细想,就觉得一方步袜被人轻轻扯走,一根银针直直插在大脚趾穴道之上。 痛得他额头直冒汗却又不得不生生忍住不敢叫出声来。 不仅如此,脸上还不能有丁点痛苦之色,以免对方起疑。 “怎么还是这样?” 许乐不是第一次通过穴位刺激病人了,也未起疑。 只是边收拾边对床上的人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你的病有点像植物人,听说需要有人在你耳边不断的说话,才容易让你早点清醒。” “对了,我叫许乐。” 许乐熟练的掀起被子,撩开他的内衣露出上身的伤来。 “我也给你取了名字,叫做黑曜,文曜帝君的曜。” 疗伤、换药、擦洗。 眼前是一个真实的男人, 许乐却是个连男朋友都不曾有过的女孩子。 再加上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一切家务都同她绝缘。 一开始,连替人脱衣服都笨拙得没有眼看。 但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你如果不做,难道让昏迷不醒的人自己做吗? 好在虚拟现实游戏很多技能都是由身体托管直接操纵,倒是避免了不少尴尬。 “话说那文曜帝君……” 眼前人到底是不是植物人,对医学知识仅限于游戏技能的孙乐来说一无所知。 但昏迷不醒,却是真的。 正巧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多,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又不知道该相信谁。 有一个现成的树洞在这里,许乐便想着废物利用。 而那边被人换药擦身的文曜帝君则收获了一个临时编写的大战魔尊的故事。 许乐一开始娓娓道来,说着说着原本故意伪装的嗓音变成了女声。 本来说文曜帝君如何厉害,说着说着又变成魔尊分出十万分身的得失。 明明是热血沸腾的战斗却被他一通认真的数据分析下来,搞成了战术复盘。 说着说着就没了声, 想来是思考问题出了神。 手上不停,一通操作将人重新整理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上到东西,便急急离开。 许乐走后,文曜睁开双眼心中难掩震惊之色。 “竟然是她?!” 女孩把几乎将当日的情景复制了通透,若是旁人或许真当成杜撰的故事来看。 但或许是许乐运气真的不好,有意避过了穿越、玉佩、凤族、等事情,只挑了个亲身经历的小事。 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个树洞,却没想到遇上的竟是正主。 文曜帝君心里同明镜似的, 在场不过女仙、他、魔神尊者三人,魔尊是在他眼前灰飞烟灭,女仙也是他护着魂魄,好让对方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这孙乐是什么人,答案呼之欲出。 另一边, 孙乐急急冲向当铺,人却在当铺门口驻足不前。 雀鸟近前, 文曜帝君就见那转世投胎还存了过去记忆的女仙走在路上。 整个人茫然失措,像丢了魂一样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着。 不多时便又走回了原本离开的地方,她在这一世的家。 文曜帝君听见男扮女装的小姑娘一个人躲在煮药的房间轻轻哭泣, “孙乐啊孙乐,无商不奸怎么会没想到?” “当铺把你的玉佩换了,你活该!” “当初为什么不仔细看,现在想去理论了,他们连赝品都仿制好了给你,分明是蓄谋已久。” “你一个人势单力孤,还是太平点自认倒霉吧。” “拿到真的玉佩又怎么样?” “你还能真的回凤族当凤王的亲孙女?想一想一把火烧毁的药庐!” “权谋算计,勾心斗角,你做不到日日如履薄冰的。” 第七章 失而复得 被自己的部下找到的时候, 已经恢复行动能力的文曜帝君靠坐在床上,正检查自己的伤势。 孙乐不愧是有本事用天劫诛杀魔尊,用医术暗算帝君的人物。 不过短短三日 原本满身上下,三十多道伤口大部分已经痊愈。 只剩左胸口那道为了给孙乐瞬移创造机会所受的一击,依旧流着淡淡的黑色毒血。 天魔的爪子都是有毒的,但区区一道爪印却能换得义士忠魂不至于同样灰飞烟灭。 他, 伤得不亏。 一面玄冰镜在九重天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待光芒散去, 却是文曜帝君正在费力将拆开的伤口重新包扎回去的样子。 “子歌?” “是你吗?” 发现有人窥探,文曜帝君第一时间停下了动作。 就看见一轮玄冰小镜凭空从他身前出现, 围着文曜帝君连同一大堆尚未来得及清理的疗伤用品走了一圈。 “不知帝君伤势如何?” 神魔战场前线,大本营所在的军帐内。 一个儒雅的书生运着术法调用着九重天上的玄冰镜问, “何时能重返战场。” “法力晦涩,原本一分都不能动用。” 文曜帝君对着玄冰镜的那一头说, “经过数日行针治疗,尚且能动用些许。若非如此,就算你借由玄冰镜的威能必定找不到一个没有法力像凡人一样的我。” “现在战事情况怎…子歌?子歌!”文曜帝君正待追问, 却见玄冰镜中军帐内部下的脸色白得瘆人。 下一秒, 就听见镜的那一头传来, “噗!” 不出所料,一口鲜血喷在了镜面之上,新增非战斗“减员”一名。 “我没事。” 镜面模糊不清了一会,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你满嘴鲜血不住的在往下流,不像没事的样子。” 文曜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下了死命令。 “我没事,运气好遇上神医,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我再试试,” 子歌抹了一把嘴,把血色擦得满手满袖却一点顾惜的意思都没有。“当前首要任务是将你找回来,我…” “不!” “当前首要任务是把魔尊灰飞烟灭的消息传播出去,尽可能人尽皆知。” “魔尊灰飞烟灭了?” 子歌边咳血边笑,看起来比他这个近乎法力全失的人惨多了。 “我们胜利了?” “对,我们胜利了。” 文曜认真的对镜面那头的人说, “所以,你必须好好保重自己了。” “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不敢想等我回到前线,还能不能再见你一面。” “可你怎么办,万一天魔族找上门来…” “你在想什么呢?” “我可是帝君,” 文曜帝君对子歌说, “有上天庇佑,必逢凶化吉。” 子歌笑得凄惨,但到底是放弃了过分勉强自己, 只深深一作揖, 诚心念上一句, “大业未成,还请帝君珍重。” … … 另一边, 文曜帝君的雀鸟跟着许乐走出去,待许乐离开,又偷偷跟着进门的客人溜进店里。 一道法力附着在雀鸟的身上,所有人看鸟儿都是同环境一个颜色。 唯独文曜看过去能见到一只乌黑靓丽的轻盈身影。 小乌之名,由此而来。 当铺掌柜是主家的远方亲戚, 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偏僻之地有着近乎只手遮天的权威。 因做贼心虚, 自然会特意派遣人手在当铺附近等待孙乐去而复返。 并且依着她的态度,做后续的准备。 孙乐忍气吞声,掌柜便越法心安理得起来。 小乌来得时机不错, 正巧, 便听见掌柜的在向店员嘱咐说有关女孩的事情。 许乐当时没有进门是对的,说不定她当时进了门,不多久就要遭遇打手的闷棍。 区区一介凡人而已,却不知道那女仙在顾虑什么竟就这么忍气吞声走了? 继而想到了连点个火熬药,都要学凡人用火折子的女孩。 就在不久之前, 被燃起的干草熏了一脸焦黑,连衣服上都多了一个烧坏的小洞。 又想到昏迷卧床的自己,心里忽然就多了几分明悟。 他, 是她累赘。 可笑, 他堂堂文曜帝君, 竟也有被人当成负累,以致于不得不向他人妥协的时候。 买凶杀人倒不至于, 但一想到之前好生照顾自己的小姑娘大意之下不慎被人套了麻袋一通毒打, 打完之后又坚强得站起,回来继续给他敷药、喂药的场景。 哪怕对凡人动手会遭受反噬,文曜帝君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掌柜刚说完“麻袋”二字,就见墙角空置的布袋子突然活了起来。 在场的店员、伙计、做杂事的小丫头纷纷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布袋自己套上了掌柜的头。 “哐当,哐当哐卡。” 一杆秤重用的细长杆子直接脱离了原本的构架,轻轻悬立在半空。 见掌柜不明所以,仍旧在布袋子里挣扎,也不多废话,一杆子打背,一杆子打腰。 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伤命,少一分则不够教训。 直打得那掌柜嗷嗷直叫,连声讨饶,直呼仙家饶命。 “我再也不敢了!” “真的不敢!” 牙被打碎了,但受了仙法的打击, 脑袋再笨自然也能想到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玉佩也…了,” “吾…取纳。” … … 时间回到现在, 孙乐见炼丹房空旷无人,便对自己说了很多。 却没想到,一字一句都清晰的飘进了窗外紧跟着过来看情况的文曜帝君的耳朵里。 不久前刚卖了自己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事实上, 就客观因素来说, 放在玉佩空间里的东西能用得上的都被许乐转移到自己的系统背包里,用不上的没了也就没了。 许乐当初把玉佩交出去是情非得已,也做过拿不回来的准备。 却不曾想, 这里是现实, 已经并非讲理的游戏世界。 这一天, 文曜帝君偷偷陪哭着的许乐呆了许久。 就看见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一把擦干了泪水,起身又开始了工作。 不然怎么办? 难道冲过去以势压人吗? 虽然这里是凡间,但闹出动静恐怕没两天就会引来凤后留在这里的人手。 至于其他,一身仙法皆来源于游戏技能, 除了杀怪和救人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再说,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自己倒是本就打算了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可总不能好不容易把人给救回来,又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愤殃及池鱼吧? 得, 饭还要吃,生活还要继续。 一时的宣泄可以,浪费太多时间不是不行,但她目前还伤不起。 将黑曜这边的东西收拾好之后,许乐又像个陀螺一样转了起来。 采药、炼药、在最近的修仙门派的坊市里寄售卖药。 找零散的看诊赚些辛苦钱,有散仙的生意,也看诊一些凡人积累经验。 一直忙到晚上,待替文曜帝君再次拆了包裹换了药,喂了碗自制的药物已经累得不行。 这一次的故事不出所料讲得是当铺恶意偷梁换柱。 小姑娘学聪明了讲故事特意隐去了人和时间,明明之前哭的时候说的是凤后,这一次换成了龙。 说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流落在外的小迷糊龙。 小龙在龙蛋里出生的时候感知到危险赶紧逃出了住处,却发现自己的祖母龙后带人烧了母亲的药庐。 小龙走的时候身无长物,就带了块小小的玉佩作为未来相认时的信物。 故事没讲一会许乐就困得不行,故事自然就没了声。 文曜顺着小乌的视线,就看到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几乎要趴在床上睡着了。 但小姑娘心里记着事,睡不安稳。 猛得醒来想要再睡, 却记得很多东西还要收拾,林林总总,又忙到深夜。 实在困得不行, 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化做一只雏鸟飞到了文曜帝君的房梁之上。 刚躺进鸟巢里,刚变回人形,搭上根被子,瞬间就睡了个香甜。 文曜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静静的, 一枚普通的玉佩被他轻轻收走,另一枚真正的玉佩被他用法术轻轻的戴回到脖颈之上。 第八章 梦魇(小修) 房梁上的鸟巢很漂亮, 不知是哪个败家的父母用珍贵空间材料将鸟巢打造成了法器,可以随意愿伸缩大小。 文曜帝君猜想,许乐的父母本来是想让女儿无论长到多大都能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 不曾想, 小姑娘举一反三, 将鸟巢的空间能力反相应用。 外表是普普通通的燕子巢,破幻之后才能看到它真实的样子。 巢穴也同普通家燕巢穴同等大小,但凡进入其中便会等比例缩小以方便居住。 方便是方便了,但若睡梦中遇到敌袭,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自降实力得那么清醒脱俗,果然是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才会有的做法。 之前文曜帝君本在犹豫是否亲自动手替小姑娘更换玉佩,此时却没了计较。 文曜帝君觉得这辈子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可能像小姑娘一样如此将自己置于险境。 原本的玉佩重新被戴在女孩的脖颈之上,换下来的那枚一从鸟巢的地界出来,立刻就变成了原本的大小。 玉佩暖暖的,还带着许乐洗完澡后留下的草药的香气。 文曜帝君下意识将它用法力拽在手里。 玉佩刚刚碰触到肌肤,他便似乎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本能得想放开手,人在半空却真的不好随意放置此物。 按他原本的想法,像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用法力一捏便能毁成粉末随意飘散了。 但真正将玉佩拿到了手里,鬼使神差的,他非但没有将赝品毁去,反倒偷偷放进自己的怀里。 玉佩是女孩回到凤族认亲的信物。 白天的时候孙乐嘴上说东西拿回来也没有用,她不可能真的再回到凤族。 “自欺欺人,” 文曜帝君看着小小孙乐在梦中皱着眉头的身影想, “若真的不在意玉佩,你怎么会哭得那么伤心?” 物归原主,他该走了。 但明明刚才还面相平和的小姑娘,此刻却急得几乎哭出来。 “怎么了?” “做噩梦了吗?” 文曜帝君立刻想起了之前孙乐同他讲的那个故事。 一场大火,母亲的药庐付之一炬。 之前一直照顾蛋,开启结界保护她的侍女被她的祖母派人扔进火海里烧死了。 “那是小龙第一次见到死亡,小龙很害怕,身边却连一个可以哭泣的怀抱都没有。” 文曜帝君想得不错, 鸟巢内, 一个同比例缩小的许乐躺在巢底,梦里依稀是大火焚烧一切的模样。 梦很真实, 再之后, 却是火还没有烧起以前。 母亲在药庐里研究小孩子吃的零食,父亲在另一边的沙盘上推演两军对垒时的场景。 再之后,便是翠兰好生照料蛋生,每日不忘对她说话,给她讲故事。 还准备了许多小孩子穿的小衣服,小袜子,准备等凤雏出生化形之后给她穿戴。 给凤后告密也不是为了钱财,而是她的一家老小均在凤后的手上,不得已而为之。 再说, 口信既然能送到她的手上, 药庐的位置说与不说其实区别不大,只要走的时候把结界的阵法开启… 凤后定不能闯进门来,小公主的命也就能保住了。 后面的事情,历历在目。 梦中再现,格外清晰真实。 坑害魔尊,孙乐不带怕的,游戏世界大不了就是一死。 一个开荒副本死上十几二十次,那是基本操作。 死又不掉经验,也没痛感。 甚至游戏里,大家都用死的这种规则跑复活点,就为了省点脚力或是节约时间。 可游戏是游戏, 现实是现实。 若没有记起从蛋力孵出来之前的事情也就罢了, 但这些天的梦里孙乐却能反反复复见到过去在药庐里的点点滴滴。 梦的最初有多么美好温馨,梦的结尾就有多么惨烈血腥。 一个人, 活生生的烧死在眼前, 你又如何能让她无动于衷? 梦里的她想救, 却自顾不暇。 穿越之后,她当然知道什么都是真的。 自然, 若躲在树枝上的她被人发现,下场恐怕也就同翠兰一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和平年代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孙乐一连做了几天噩梦。 孙乐梦见变化之术明明存在她的记忆里,却偏偏没有学法术的基础,怎么也学不来。 淡紫罗色的小鸟在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何其显眼,几乎是只要有心就一定能被发现的程度。 她越急, 越变化不了梧桐树枝叶。 反倒因为变化之时的法力波动,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她, 被发现了! … … 对这个世界来说,游戏技能就是最不科学的存在。 正常的治疗是一点点将人体内的空间驳杂之力用法力慢慢消解。 孙乐使用技能,却是对游戏里的角色本身做一个净化DEBUFF 的操作。 简单来说, 我把你身上的负面状态解除了,你就自然好了。 文曜并不清楚孙乐的BUG,只知道恢复法力是水磨工夫,即使是他自行运功疗伤也需闭关数年。 对子歌说话,避重就轻,实际怎么样谁的身体谁知道。 别看文曜帝君对部下说的时候那么肯定。 事实上, 若他当真安好, 又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不顾干躺在床上装昏迷不醒呢? 子歌也明白这一点,不过没有说破罢了。 只是没想到, 明明白天的时候施针,文曜并没有感觉对自身起到太大的作用。 晚上施针之后,仿佛厚积而薄发一般,文曜帝君发现,身上的法力竟有一半以上都能动用了。 梦境之外, 文曜帝君刚准备离开,就听见小姑娘惊慌失措的在梦里哭喊。 “不要! 不要烧死我!” “奶奶,” “不,” “祖母大人,我叫玄璃,我是您的亲孙女啊!” “玄雷不差你这个区区一个贱婢的孩子,将来他会同宴秀这丫头有很多嫡出的血脉。” 凤后话音刚落,只一个眼神,她的身边人会意,立刻就有两个女兵出列。 一左一右制住许乐,两人齐心合力,一拉一拽。 她尚未反应过来,就封禁了周身的法力,直直被逼着拖进了火海之中。 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说, “别怕, 有我在。” “你是谁?” 鸟巢之中, 缩小了的文曜帝君俯身在侧,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抚在女孩的额头, “能带你回家的人。” “你是……” “爸爸?” 第九章 读心之术(修) 回到自己的巢穴,许乐自然恢复了原本的装束。 褪去凡尘的女孩娴雅淑静, 一身仙衣美轮美奂,自带淡淡的神蕴,衬得原本就白暂的皮肤越发清纯可人。 球形的凤巢看起来不大,内里却是极深。 文曜帝君远远从半空中下来的时候, 白色的羽毛、紫色的甘草,未经世事的青涩佳人。 猝不及防的,撞进来人的眼里,砸在他的心头。 遥想她当日如何英姿飒爽,何曾料到那样一个人也会如此柔弱无助。 “原来她是叫玄璃吗?” 他听见, 她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向血脉相连的祖母求得一线生机而不能。 不见暧昧,只有深深蹙眉和下意识向前伸出的手。 微烫的额头遇到一只冰凉的手,女孩似乎觉得稍稍舒服了一下,躁动的身体舒缓下来,拽紧小被子的手也略略放松。 “你是谁?” 梦话, 并不会获得回答。 “爸爸?” 少女朱唇轻启。 文曜帝君从许乐额头上收回的手因这一句顿了顿,握住攥紧,又轻轻放开。 接着撑起半边身子,手极为生疏的摸到女孩的背。 刚准备拍第一下, 又冷不丁缩回手来。 文曜帝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番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左胸的伤口,他却毫无所觉。 天生神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天赋异禀无端生起几分嫌弃来。 尚在犹豫着的手,很快就失去了选择的余地。 女孩做了恶梦,无意识抓着男人衣袖,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 “爸爸。” 小奶音孺糯的嗲嗲的,叫在人心里,仿佛能生生叫塌盘桓在文曜帝君心里的一座座巍峨高山。 静, 很静, 极静。 向来冰冷嗓音的主人尽可能让自己更温暖一些,温柔一些。 他深深皱紧了眉头, 极其含糊其辞的应了一声, “嗯。” 见睡梦当中的女孩终于安心下来,文曜帝君这才发现自己左胸的伤口崩裂了, 鲜血从包扎的布巾一点点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的中衣。 他却在想, 这衣服弄脏了,明天一早该怎么同女孩交代。 一团团火把将山野间的宅院围在中间,火光映衬着一张张青壮年的脸写着满满的来者不善。 他忽生感应, 隔着凤巢和房间墙转头向院门外看去。 就见自家门口被一群闲杂人等找上门来。 “就是这家人家?” 为首的是一个金丹期的中年男子,看着一身正气,实则道貌岸然。 打着给人打抱不平的旗号,真实想法却是说不得能借此机会得到那凡人嘴里所说的宝物。 “对,就是这家。” “这家的男人卧病在床,小娘子女扮男装抛头露面出来做活,也不知是学了什么妖法,” 当铺掌柜指着自己身上的伤颠倒黑白说,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在店里堂而皇之的抢了两位仙师的仙宝。” “对方法力高强,几位仙师千万小心。” 话音刚落, 宅院大门的门拴直接被人用仙法移开,一群人纷纷举着火把从洞开的大门口鱼贯而入。 文曜帝君刚想离开,却发现女孩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这不难,把手撸掉即刻可。 文曜帝君刚想对许乐有所动作,就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许乐:要命, 我还以为自己一睁眼看到个男的就躺我面前,会一下子吓得叫出声来。 还好我忍住了, 怎么之前没见到我们两个有组队信息, 否则我早该知道眼前这个一大堆问号的人就是之前的文曜帝君了,之前还想了半天名字, 真是傻的可以! 文曜帝君愣了愣, 就发现闭上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正无声的看着他的侧脸。 见他转过头来,赶紧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她之前从来没睁开过眼一样。 几乎把自欺欺人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许乐的脑海里在想的是, 对方是很厉害的上神,如果我假装没有醒过来,他之后会自己离开的吧? 太尴尬了, 大佬, 古代人不是都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要不是知道你是好人,我就… 我就变成鸟儿,直接飞走,让你想为所欲为的可能性都没有。 “你醒了?” 一句话像打破了什么魔咒,许乐自然就睁开了眼。 文曜帝君准备抽离衣袖的手停在那里。 文曜帝君想,“男女授受不亲?” 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女孩原本攀在他袖子上的手识相的放开衣袖,又紧紧拽着了身上的薄被。 许乐:对方可是一个正常男人,虽然是战友,可离这么近真不怕他一个忍不住兽性大发吗? 想到这里, 整个人,连人带被子都往另一边挪动了一小段距离。 许乐:可帝君这个称为那么厉害,如果他真要对你做点什么,哪怕人还在受伤,你也反抗不了吧? 反之, 既然他什么也没做, 说明本来可能就没没想对自己做什么。 要不, 姑且听听他的解释? “你…” 许乐用心组织着语言说, “这位上神, 大佬, 身为男子大半夜闯女子闺房并不是正人君子该有的行为。” “事急从权,” “外面闯来了一些人,” 文曜帝君面不改色的说, “我重伤未愈,见房梁上的鸟巢看上去挺隐蔽的,就想着上来躲躲。” “哦,” 许乐不自在的说, “原来是这样。” “是这样。” 文曜帝君似乎也发现自己的姿势太过逾矩,往后退到凤巢壁的位置。 “我叫文曜,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许乐:不,你不叫文曜。 你叫文曜帝君! 大佬在上,请受小仙在心里一拜。 我之前不是故意想卖掉你簪子的,真的是为了救你的命需要去仙坊的拍卖行里竞拍一份解毒药材的药引。 大佬莫怪,莫怪! “在下许乐。” 许乐小心翼翼的说, “别出去,” 许乐见文曜帝君要走,便又跟着说了一声, “外面危险!” “你能在里面看见外面的情况?” “是。” 许乐:废话,正常情况下,野外九针怎么不摆阵法就睡觉? 谁的心都没那么大的好吧。 这里又不是安全区! 第十章 弄巧成拙 “所以, 有一个女孩做噩梦。” 镜面法器的那一头, 前线的中军大帐灯火通明。 军帐之外,戍守的士兵正在换岗值守。 军帐之内, 身为军师的荀鸿正在中军大帐熬夜加班。 他的脑袋深深的埋在堆成山的公文里的,自文曜帝君失踪以后三界所有的公务都汇集到这里。 又从他身上全部被分散出去,从而维持整个大军的正常运转。 一面面圆形的镜子自动飘在半空,大多数镜面里是空白的状态。 属于文曜帝君的那一面,能看到的是他正赤着上身换药的场景。 握着笔的荀鸿抬起头,深深看了镜面一眼,又低下头接着批改手上的文书。 心中则是在诽腹文曜帝君的行为, 重点不在于换药,而在于换药的人为什么文曜帝君不愿意让自己看到。 该不会, 这个所谓的朋友不是子歌,而是文曜他自己吧? 荀鸿把头一低,想着等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再好好替上司想私人方面的问题。 文曜帝君也不在意,静静的等荀鸿批完手头上的这份公文。 但很快,镜面就从荀鸿直接变成的公文的原文。 一支毛笔从桌边立起,自动开始隔空在公文上朱批意见。 比起完全不了解情况的荀鸿,早就对此事心中有所成算的文曜帝君效率很高。 “你朋友对她说,他是带她回家的人。 结果, 女孩对你朋友叫了爸爸?” “是这么回事。” 文曜帝君毫不避讳的说, “如果你想知道这个女仙是不是貌美如花,这些公文你可以选择自己批。” “你自己感情的事,不该找我。” 荀鸿无良一笑, “我只知道你多半是对那个女孩有些好感,否则也不会对爸爸这个词汇如此怨念。” “醉翁之意不在酒,” 荀鸿按照文曜帝君的想法将一批公文摊开,等待批阅后说, “你该不会又在打着公事的旗号,回避同女仙的接触吧。” “怎么可能?” … … 九针是孙乐的职业, 以五行阵法为医道理念,讲求因势利导随遇而安。 因而许乐并非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纯奶,只苦于没有足够的材料炼制精良的阵旗而已。 但外面阵法之中的金丹期修士也仅仅只是凡修。 一个个在踏入门槛的一瞬间就发现自己变成孤身一人,想必会很惊慌吧? 此刻, 在许乐家的外围, 一群明明挨得很近的人完全看不见彼此,茫然从前门走到后门,又从后门饶行到前面,从前门出来。 待到明日, 来闹事的人就会知道自己的斤两,选择知难而退。 事情, 便也算是了了。 而在许乐的房间, 同样有一面镜子漂浮在半空。 许乐刚刚在队友角色拦认证的文曜帝君,正不知道同镜子后面的人用传音说什么军国大事。 “怎么没事就把伤口给崩了呢?” 许乐没好气的瞪着文曜想, “闯我的闺房还不算,还要我大半夜从被窝爬出来给你洗衣服,我真是太难了!” 文曜有正事,许乐不好发作,只好认命将储物空间内准备好的明天早上要用东西一一摆开。 待回过头,文曜左边的衣袖已经褪下一半。 包扎用的布巾也已经用仙法解开,倒省却了她几分尴尬。 许乐:哎,得赶紧动手了。这么早就把衣服脱了,也不知道一会会不会着凉。 许乐心中暗叹一声, 熟练的用镊子和消毒药剂清理了崩裂的伤口, 施展仙法将创面上的毒净化了一遍,又将当幌子的新药敷在了他的肌肤之上。 再将染血的衣服换下,认真的替文曜先套上患处的衣袖,再穿右边。 替他系带子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好像漏了点什么? 不痛的吗? 孙乐的手法是系统认证过的,只在开始的时候刺激性的消毒液碰触到文曜肌肤的时候会感到疼痛。 但好像他忍痛忍惯了,竟连闷哼一声也无,倒是个硬气的。 许乐偷偷看了一眼文曜,心中不由暗赞一句。 末了, 又拿了他换下来带血的衣衫准备拿去洗。 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贤惠极了。 文曜感觉到小姑娘的眼神,回头看她,向来凌厉的眼神温柔如水。 连镜那边的荀鸿都快看不下去,只好自顾自假装翻看公文。 实则却是在看文曜帝君的笑话,这种机会可不常有。 许乐:也不知道帝君处理什么军国大事? 哎, 天上药仙那么多, 身为帝君也不可能缺人看病。 这位大神什么时候能结清药费麻溜得离开呢? 文曜帝君深深看了一眼收拾完东西打算正离开的许乐, “你希望我结清药费,麻溜的离开?” “我说出来了吗?” 许乐:不可能,我没说。 “你说了。” 文曜帝君冷冷的看着她, 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逗她说, “否则,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说的又怎么样,” 许乐不由恼羞成怒, 手上刚整理好的药盘子就这么往眼前的桌子上哐当一放, 两只腮帮子气鼓鼓的一张一合,理直气壮的说, “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要么以身相许,要么付钱结账。” “哪那么多废话?” 话毕, 拿上药盘,哐当一声关门走人。 悬浮在半空的镜面不知什么时候转了个方向, 又急速转了过去,就像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完全没有看到一样。 镜后的荀鸿目瞪口呆, 却见另一头好友兼上司的脸重新出现在镜面之中。 “你都看到了?” “她不知道你是帝君?” “不,她应当是知道的。” 文曜帝君说, “只是像你一样,没把帝君这两个字当一回事罢了。” “我以为见到你还要再过两天,既然你这边遇到的人足以医治,她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再次出征?” “出了什么事?” “种种迹象看来,域外魔尊虽然实力强大,但她很可能是被人蛊惑的。” 荀鸿说, “幕后黑手或许实力比不上她,但心计谋略却是上佳。” “孟珏那边怎么说?” “孟大将军倒是战无不胜,只是他这边域外天魔故意不打,其他联军倒是被欺负得纷纷求援。” 荀鸿说, “可我们不可能将兵力分散,所有人都派去护卫,军不成军,反倒落了下乘。” “反间计?” 文曜帝君定了定神,思量着破局的办法。 “还是阳谋。” 荀鸿也全没了调侃,认真的探讨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命孟钰直捣黄龙,” 文曜帝君说, “既然他们想打各部联军,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正好用联军吸引走他们的军力。” “孟钰一走, 何人能坐镇北荒?” 文曜帝君淡淡的说, “我去。” “你的伤?” 荀鸿看着镜面里的好友,顾虑重重, “子歌说,你的法力不足一成,可是真的?” “若我还剩一成法力,也不可能有余力在你面前说话。” 文曜帝君避重就轻说,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可你刚惹恼了医仙,” 荀鸿担忧的说道, “如果她不愿意同你一起,可要我提前派人去北荒?” “她不会。” “女人心,海底针。” 荀鸿笑道, “你先把人哄好了,再说不会吧。” 第十一章 镇魔钟响 出了门, 下意识的,手上的东西立马从手中消失。 许乐甩着两只手臂大步流星,走路带风,气鼓鼓的向前。 但刚走没几步,她呼的就一下子刹了车。 停得太快,人都差点没站稳。 既然系统空间可以保持物品原有的状态,她干嘛要大半夜的从窝里跑出来洗衣服? 许乐赶忙往回走,准备回窝继续睡觉,刚走两步,脚步又顿了顿。 转头, 又绕过今夜在庭院里游荡的一个个“丧尸”、“僵尸”, 忐忑不安的看着各种NPbsp; 加紧速度, 快步,几乎是用跑的, 向水井的方向走去。 一只用法力化成透明的鸟儿从许乐出门的那一刻就张开翅膀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 许乐的心里活动都通过小乌的这个媒介都统统反馈给了小乌如今的主人。 简直作弊! 许乐应当是有走路想事情的习惯,决定了去往水井就没看路。 文曜帝君就“听见”,她一路上在想。 现在回去? 怎么回去? 她发现刚才好像把自己给坑了,说“以身相许”的时候完全没感觉。 存粹就是最近言情看多了,一时口快说顺嘴了而已。 偏生自己的巢摆在房梁上没拿下来,天下之大竟没她的容身之地。 怎一个惨字了得! 哎, 不想, 洗衣服去。 等等, 那家伙, 不会是故意把我支走,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要对镜子那头的人说吧? “小姑娘还挺聪明” 意识附身小乌身上的文曜帝君微微一笑, “可惜没有后悔药吃。” 报应来得太快, 下一秒, 就轮到文曜帝君自己后悔了。 从她的情绪了听见了害怕和恐惧到极致的感觉, 不由心中一紧。 但他通过小乌的眼前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不就是些被阵法限制的,一点也不存在抵抗能力的人……吗? 她, 害怕这些。 待得疑惑被自己肯定,文曜帝君无语得很,又自责得说不出话来。 文曜帝君从未想过, 会有上仙阶位的仙子看到已经被自己阵法完完全全控制住的人, 还能怕到内心几乎要哭出来的程度。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不足以描绘她此刻的心情。 … … 皓月当空, 景色宜人。 水井旁, 井里的桶自己飞上来给洗衣盆里添满了水。 带血的脏衣服自己跑到水里将自己全身浸透了,胰子跑衣服上血渍的部位蹭着痒痒。 又从头到尾所有部位全部都蹭了一遍,功成身退。 搓衣板上场, 衣服自个拼命朝搓衣板进发。 洗衣服发出来的声音很完美,孙乐觉得自己对浮空术的微操又精进了几分。 一心数用, 水桶在自己提水, 搓衣板在另外一个水盆里洗了个澡, 与此同时, 衣服还在自己把自己过干净。 换水, 继续用仙法当用洗衣机的运作原理搅拌。 再换水。 洗衣服不用脑子, 接之前所想,许乐反思一下自己的穿越综合症。 前一秒还在自己的床上睡觉打游戏,下一秒就出现在前线战壕… 那些穿越前辈竟然能摸到一把枪直接就对着敌人狙击了, 怎么做到的? ?ヽ(`Д′)?┻━┻ 总之, 之前打魔尊那是在游戏。 打山鬼,也以为自己在玩游戏。 现在, 使用游戏技能布置阵法她也没问题,幻阵法术她是用惯了的。 但遇到真人,她真的没办法。 唯一能做的, 就是把人全部隔离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自欺欺人。 扪心自问, 这样的自己是不可能独自一个人在书中即将到来的乱世生存下去。 想活, 就必须换个活法。 数分钟后, 几乎所有来闯家的人都变成了许乐的实验道具。 一个, 两个, 五个, 十个。 同文曜帝君想象当中的画面有些许不同, 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并不存在。 有的, 只是满满当当容纳了所有闯入者的庭院。 后来, 所有人都在靠近水井的地方绕圈,几乎将手怼到几乎近在咫尺的许乐面前。 人几乎快要崩溃了,却生生站在那里经受煎熬。 再后来, 女孩许是哭累了,手里拿了本医书,坐在椅子上睡得很不安稳。 很快,工具人们被驱散了。 一袭深色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严严实实的盖住了。 “有我在,” “你只需躲在我的身后就好。” 注定传达不到的话语,在文曜帝君的心里流转,嚅嗫半天却终究飘散在冰冷的夜。 他将人轻轻抱起, 月的银辉静静的撒在两人身上, 拉下一条长长的, 交融在一起的残影。 不想, 才走了五六步,许乐的手一松,暗藏在手上的什么东西坠落下来,砸落在地,叮铃铛一声清响。 许乐倒是睡得昏沉, 却是堪破了刚刚走到庭院门口的两个域外天魔的伪装。 滚落的铃铛再响, 两个天魔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装作迷茫的表情像一组无声的雕塑永远的凝固在了当场。 下一刻, 灰飞散落,随风自扬。 人群之中尚有天魔在场,见势不妙一个个顾不上伪装,纷纷逃遁。 谁知阵法遇弱则弱,遇强恒强,且外松内紧。 和阵法外墙拼实力,除非等阶高于许乐一个小阶, 其实就是把自己耗干耗死,不会有第二种下场。 众魔见同伴下场凄惨,纷纷回过头来将行进不远的两人团团围住。 “杀不过阵法,就杀了设阵法的人。” 文曜帝君早将孙乐落在地上的的小铃铛握在手中。 虽说只有铃铛大小,仔细一看却是枚同比例缩小的钟鼎模样。 按照小姑娘的处事风格,文曜帝君猜测,这法宝多半原本就是口宝钟。 “想法是好的,可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天魔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多摇几下铃的功夫而已。 不消半刻,在场所有天魔和魔修尽皆化为灰烬。 下一瞬, 就见四周的灰烬连同之前产生的魔气一同被钟铃收进铃盏之内。 与此同时, 钟铃上古朴的花纹微不可查的亮了一些,发出不满的轻音来。 看上去像是没有吃饱的样子,摇着铃盏向文曜帝君求食。 “我这里怎么可能有食物给你?” 文曜帝君想到此处,就觉心中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未等到第二天, 损失了人手的队伍一个个从名符其实的鬼宅中没命的似的逃了出去。 旁人不知死的是魔族假扮, 丢下了几条人命,那带路来此的当铺掌柜自然也讨不得好。 “你走可以, 就算不付钱, 我也拦不住你, 为什么要拐我的镇魔钟?” 第二天一早,许乐是从凤巢中睡到自然醒的。 刚把自己收拾完毕,就看见文曜拿了一小堆上品灵石放在她的面前。 除了诊金,还想买她的镇魔钟。 “镇魔钟对目前的形势很是重要,你想象一下若一个将军是天魔假扮,倘若他在战争关键时候反水,神族联军将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 “若你不想卖,我自是不会强求与你。” 文曜帝君一本正经的说, “不知许乐仙子可否愿意同我一起去?” “去就去,” 许乐两只眼睛冒着森森绿光, “说好了,这些都是租借的订金,到了我手里可是该不退还的。” “可以。” 第十二章 主线任务(捉虫) 要么以身相许,要么付钱结账。 文曜帝君知道, 以小姑娘的性格,如果他一直一直不付诊金,再略施手段, 多半是能借此以身相许的。 但她缺灵石, 初入异界举步维艰, 他便想要找个借口给她。 然而—— “钱再多有什么用,战场上刀枪无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命花。” “哎,希望能快点回来吧。” 文曜帝君有些无奈, 一边看着许乐兴高采烈的往自己的储物空间装着上品灵石, 一边“听见”她在心里担心害怕不想出远门。 许乐赶着去修仙门派交货,对去北荒的事并未多问,细心的放了一瓶子辟谷丹在桌上就准备出门。 这世上本没有辟谷丹,小姑娘按照她那个世界的配方做了很多很多。 做坏的自己吃,好的拿去买。 而这一瓶特意加精认证的,则是她做的最好的极品丹药之一。 含有能净化魔气的属性,对自己左胸的伤颇有益处。 “凡间的炉灶我用不来,这个你将就着吃。” 临走之前, 她摸了摸胸前的玉佩,低着头不自在的对文曜帝君说, “那个…谢谢。” “这枚玉佩对我来说挺重要的。” 朱唇微抿,发自内心的感谢,还带点少女的青涩, “还有, 昨天谢谢你带我回来。” 文曜帝君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就算没有他, 镇魔钟当面, 又有谁胆敢造次, 她必然也是能全身而退的。 另一边, 许乐本就睡过了头,也是真赶时间。 没有多想,当着文曜帝君的面边走就边开了游戏的一件换装功能。 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 几步路的功夫, 淑静的仙子秒变女扮男装的药师,效率高得一批。 所谓玩家速度,常例便是如此。 小时候学校不让化妆,长大之后也不会化妆,在许乐眼里女扮男装,其实就是换衣服而已。 无怪乎连稍有阅历的凡人都能看出她是男扮女装,实在伪装得也太不上心了点。 偏生她还对此非常自信,殊不知越是出挑的容貌……越… 文曜帝君的心思一点点发散,眼眸渐渐深邃, 惊得对危险极为敏感的女孩越发慌张了起来。 许乐仿佛刻意在回避着什么,逃也似的匆匆离开。 公主抱? 他…怎么可能? 展现在文曜帝君眼前的画面是镇魔钟非常形象的现身说法。 他忘了, 哪怕她睡着了, 她的法宝却还是在的。 魔族可以杀人灭口,法宝的器灵却没办法消磨记忆。 文曜帝君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以至于一上线就被荀鸿看了个正着。 “今天遇上了什么好事?” “没什么。” 话虽如此, 批阅了几份公文后, 文曜帝君还是忍不住,神情颇为严肃认真的问, 那样子, 让不明就里的荀鸿差点以为出了诸如魔尊死而复生、三界生灵涂炭之类的大事, 然而, 其实却是—— “如果一个女仙与男仙共处一室,却没有女孩子的自觉会是什么原因。” “这不是好事吗?” 荀鸿促狭的问, “那你是想你的医仙姑娘对你有女孩的自觉,还是没有?” 不提荀鸿对文曜的调侃,许乐已经来到了坊市。 开心药坊向来门口罗雀, 不曾想,这次再来,药坊门口却排起了长队。 许乐很有晚到的自觉,更何况此种情况绝对称得上非战之罪。 即使晚到了店铺,也没人能明着指责一个乖乖遵守店家秩序的合作者吧。 更何况, 以散修在门派面前的地位,哪怕许乐选择插队,到了排头也不可能有人会愿意搭理她。 队伍不短, 许乐也乐得清闲。 左手闲来无事摸索着手里新得的魔修令牌,思绪渐渐飘远。 镇魔钟是当日连同文曜帝君一起,设计并灭杀了域外魔尊的掉落产物。 而昨日队友文曜帝君灭杀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天外魔族。 自动拾取之后,除却杂物若干,还留了一块信物静静的躺在系统背包里。 解释说明称: 这是凤族王子玄雷的贴身婢女翠兰的一只耳环。 耳环被魔族捡到,因其对修炼功法有所裨益这才会被那人随身携带。 问题来了, 若翠兰被魔族当成俘虏抓走了。 那么,那天活生生烧死在她眼前的翠兰是怎么回事? 若无昨日一战,她或许还要动动脑筋。 可昨日情形兼有颇具表演天赋的小钟铃现身说法, 域外魔族抓人顶替其身份的事情呼之欲出。 冒牌翠兰反倒被火海烧死了? 许乐正在队伍中思考, 无意识摸索了两下袖子底下的翡翠耳环, 几乎是瞬间, 一个名为“拯救婢女翠兰”的任务出现在了许乐的游戏面板上。 没想到, 现实比许乐想象得还要离谱。 任务说明: 凤后有意撮合自己的侄女宴秀同嫡子玄雷的姻缘。 谁冒名顶替了宴秀,谁就是下一任凤后。 为了未来宴秀能切实掌控足够的力量,魔族为提前翦除未来宴秀的敌人… … 许乐还想再看,就见到开心药坊的伙计在满世界找人, 嘴里喊的, 不就是她的名字,平安喜吗? 药坊向来是修仙门派的产业, 开心药坊的掌柜正满头大汗的对门派的外门管事点头哈腰,低头认错。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那么几句。 大意是,并非店里饥渴营销,而是却是断了供货的来源。 这灵山剑派的外门管事才知,前天起刚刚在门派之中兴起的辟谷丹并非是本门弟子的作品。 而是外头来的散修付了定金,留在店里寄卖的丹药。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外门管事问, “人呢?不会是在外门排队进不了吧?” “还真是,我这就把人请过来。” 辟谷丹,吃食也。 一颗相当于一顿饭的量,可根据自己的饭量增加或减少丹药的数量。 不同于蓝药和血药, 此食丹并非刚需。 许乐出品制作的时候,也就比市面上出售的有几率可能会多一个随机属性。 可这里的市面上,已经不是《仙道》游戏里的市面之上。 许乐自以为选的点很不起眼,她并没有拿出最擅长的回蓝回血的丹药。 抛出最基础的丹药,不引人注意,低调赚钱以度日才是她的初衷。 没想到,自己的无心插柳之举却让她在这个世界多了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事业明明在上升期,却又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创业。 仙门的外门总管一问起,许乐只好如实回答。 “我…考虑考虑。” 第十三章在线摇人 “你…你怎知我们是假冒?”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仙派器量岂能与尔等鼠辈想法等同,又怎会垂涎我这份药方?” 十方陵山, 许乐从灵山剑派的坊市出来,行至半路就发现有人尾随。 行不多时,便有人自称灵山剑派的内门长老希望见平医师一面。 平安喜是许乐化名, 之前四处兜售辟谷丹的时候都用这个名字,故而对方称之为平医师。 被识破之后, 原本埋伏在四周的散修纷纷现身,人多势众围拢上来。 之后, 便有此一问一答。 “你们想干什么?” 见来人气势汹汹,许乐的心里慌得一批。 她站在原地紧紧得拽住袖中的钟铃,对一步步向她逼来的人说, “这里是十方陵山,尚在灵山剑派的管辖之内,区区散修,安敢造次?” “你也说我们是散修了,” 为首的一人,头戴帷幕,身穿一袭鹅黄色女装。 “十方陵山随便哪里把你一埋,谁又能指认我们不是剑派弟子?” 她本想装作长老嫡出小姐的贴身丫鬟,在灵山剑派的地界穿剑派的统一服装,用剑派的名义行事往往事半功倍。 谁都想不到有人胆子会这么大,事情因果往往都算在了灵山剑派头上。 却压根没想到, 打劫辟谷丹的药方尚未将戏演下去,刚说了个开场白直接被人叫破了身份。 那平医师说的没错, 他们的确怕正主前来围剿。 要不是最近兴起的辟谷丹所牵涉的利益太过巨大,他们也不可能会铤而走险干上这一票。 “我不想动手,” “你们别过来!” 许乐见状往相反的方向后退,却见身后也有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一点点压上来。 她退无可退,只好转身选一个人至少的方向打算冲出去。 却发现,就这么一会功夫,整个360度都被人统统围了起来。 “真是,” 许乐无奈苦笑, “我说了我不想动手, 你们别逼我!” “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从她的四面八方传来,为首的那个人一点点靠近许乐并对她说, “识相的,把药方交出来。” “不识相的,也没事。” 她对许乐露出一个颇为残忍的表情,仿佛想正在回忆什么曾经发生过的有趣酷刑。 “十八般武艺,一百零八道刑罚,咱们一点点试试。” “哪怕嘴再硬,搜魂术听说过没有?” “我…我真不知道!” 许乐无辜的看着就要近前的刀枪剑戟,满嘴胡诌开始说“实话”。 “十方陵山里面有个医仙前辈的遗迹,” “这些丹药都是我从那里拿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药方。” “你们别再往前,” 许乐畏畏缩缩的对众人说, “我带你们去,要是再往前,我怕我一时心慌把埋丹药的遗迹给忘了。” 只见为首的鹅黄女给众劫匪打了个手势,包围圈果然站着不动了。 再挥了挥手, 包围圈纷纷向外移动了两步,给许乐留了一个能够好好说话的空间。 “你真愿意带我们去?” “别欺负我见识少,” 许乐装作一脸无知的样子,害怕的看着她说, “搜魂术是给死人用的,你对我使用搜魂之术,我还哪里有命在。” “你真的愿意带我们去找药方?” “都跟你说了没有药方了,之前开心药坊的掌柜也想买断我手上的药方。 若我手头上有药方,说什么也不可能的我单独一个人离开坊市。 哪怕是为了药方的安全,灵山剑派的人也应该派弟子来保护于我。” 许乐看着那女人帷幕内遮着面纱的那双眼睛,话锋一转又将话说得没那么肯定。 “谁知道呢?” “说不定这位小姐运气爆棚,洪福齐天,就找到了呢?” “此话当真?” “你近前来,” 许乐一个人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说, “人多口杂,你们来了这么多人,你不会想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吧?” 鹅黄女近前, 刚行两步, 一脚踏空直直掉落在了一个深深的看不见底的土坑之内。 其他人见事情有变,纷纷拿起武器就要照着不远处的许乐脑袋一下子招呼上去。 却没想到, 许乐手上的陷阱不止一个。 一大群人下饺子似的跌落在阵法内的“坑底”。 明明实际上眼前一马平川,坑底是凭空捏造的东西。 但所有人都是如此感觉的, 那么就算是许乐明着告诉他们,你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假的。 也不可能有人会相信的。 就好像刚才许乐被人团团包围,谁都没想到过并非是一群人围殴一个。 而是, 一个人单挑,他们散修众一群。 说实话, 不过是最普通的食丹而已, 在被开心药坊的伙计找到之前,许乐也没想到排队买药大家的目标竟都是放在她系统背包里的辟谷丹。 自然也压根没想到真的会有人会从坊市跟来。 也没想到早有人打听了她回去的必经之路。 但是—— 阵法师预设阵法技能是要锻炼熟练度才能升级的,作为陷阱流的代表,恨不得十里路内十里都是阵法。 连出门的必经之路都不预设阵法,那种阵法师在她们的那个世界是不可能存在。 此间事了, 许乐正准备把这些散修统统放在这里,自己好继续赶路。 就听一个背着剑,同样穿着灵山剑派服饰的仙人从人群之后缓缓走出, 一眼望过许乐的阵法, 又像滑溜的鱼儿一般,从环环相扣的三个阵法中间穿过,走到许乐的近前来。 “根本就没有什么仙人遗迹,是吗?” 剑仙想看看许乐花容失色,却没想到她依旧原样站定在阵法之中。 整个人的害怕不似作假,却对他不断近前无动于衷。 原想着哪路宵小竟敢在十方陵山打着他门派的旗号为非作歹。 赶至此处后, 又见男扮女装却一点也不像的女子势单力孤,想来一个英雄救美。 不想, 美人自己的手段高明,竟料想到有人来袭提前在十方陵山布置了阵法。 根本不需要有什么陌生人来救,突兀出现稍显尴尬。 不曾想, 万年后, 连当任掌门都见面不识祖师爷, 在这荒山野岭, 竟还有人能在故地认出自己, 倒是稀罕得紧。 “是。” 许乐大方承认, 开门见山道破来人身份, “竟是青墨上仙当面,区区法阵不堪一击,让青墨仙友见笑了。” “你知道我?” “听过,” 你我同阶,我能在游戏面板上看到写在你头顶的名字。 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这灵山剑派飞升上天的神仙不多,逍遥剑仙青墨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 许乐心中翻着白眼, 送分题她不可能答不出来。 只是没想到,探查翠兰的下落竟碰到了陌生的上仙。 汗, 该不会是她的主线招来的人吧? 奶妈类职业单人主线任务, 游戏系统在线摇人, 惯例会出现一个其他类型的职业匹配,做为任务输出手。 孙乐依旧是右手紧紧拽着钟铃,左手按着翠兰的耳环探查的状态,对青墨剑仙说, “域外天魔在十方陵山里设了据点,青仙友也是来探查此事的吗?” 第十四章 误会 “荀鸿,荀鸿!” “……” 荀鸿紧紧闭了下眼再睁开, 分明思维慢了一拍却还强打精神想要把手上的这份公文处理完。 “你快去休息会,剩下的交给我就是。” “可你大病未愈……我又怎么……” 刚想再说什么,却只觉帝君气势煌煌,就算隔着时空依旧能感受到浓浓的怒气。 文曜帝君见惯了智珠在握决胜千里的荀鸿,此时此刻再看,完全是身体到了极限的样子。 他所不在的那些天,为防止部下叛乱,荀鸿几乎是不得不大权独揽着应付着各界的窥探和猜测。 想来,如此行事哪怕是自己的那些最忠心部下恐怕都会心生不好的想法。 时间一长, 大约就会有人猜测自己是不是被荀鸿架空,而他本人也会遭受无数无端的质疑和指责。 若他还未归来, 恐怕到时候荀鸿就要强力弹压一些声音,不得不杀鸡儆猴对一些原本是忠于自己的人动手了吧。 好在, 遇到了她。 幸好, 他还有机会回来。 “加上之前对大战的谋划,十天十夜了吧?” 文曜帝君担忧的看着好友说, “殚精竭虑十天十夜,困得脑袋都要点公文上了。万一域外天魔此刻来袭,你就打算以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迎敌?” “可中军大帐总得有人——” “中军大帐有我的化身坐镇,你也辛苦了这么多天了,赶紧回自己的营帐休息。” 荀鸿无法,他倒是还能坚持,人也没到底线。 说句实话, 帝君不要说重伤未愈,哪怕就是个只会说话的泥塑木胎, 在他这里都要比之前好过很多。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区区睡意又算得了什么? 可文曜这家伙做事说话总是卡着要点来,惯会拿别人最在意的东西挤兑人。 “关心,就把话放到嘴边。” “你看这话说的,” 荀鸿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说, “什么时候努力工作,这反倒说得好像是对大军不负责任一样?” “难道不是事实?” 文曜帝君反驳荀鸿,却得来一句不痛不痒的评价。 “那么不坦率,将来遇到事情,可是会吃亏的。” 话虽如此, 损友的好意总归是要从善如流的。 荀鸿对镜一礼,保持躬身面向镜面往后退了几步再转身离去。 少顷, 镜面回转, 一个同文曜帝君长得一摸一样的出现在荀鸿所在的位置,继续他的奏章、公文批改大业。 他刚给荀鸿手头上的最后一本公文做完朱批。 回过头来, 就发现药坊这边小乌等了很久,怎么小姑娘卖个药买个原材料要半天时间吗? 开心药坊前门排的人满满当当,许乐又是制作辟谷丹的人。 未免两方见面引起矛盾,所以她是从后门走的。 待小乌发现不对,依照许乐当前位置急急赶去的时候, 已经过去多时了。 两点之间, 直线最短。 文曜帝君控制着小巧玲珑的小乌,顺着许乐的行动轨迹直接向十方陵山飞了过去。 错漏了许乐的行动,文曜帝君很是担心。 小姑娘昨天晚上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哭睡过去的,还是吓得昏睡过去的。 离开药坊却故意走那么偏僻的荒山野岭,一定事出有因。 可不要再出什么危险才是。 文曜帝君哪里想得到, 昨天许乐刚刚试胆了凡人和金丹,今天上手就直接金丹以上。 变强的心情极为迫切,偏生每一次的结果都达不到预期。 “我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出手!” 道理谁都懂,做到很难。 可惜了, 一群工具人在线,多好的练手机会。 结果还是不发一击, 把人用语言说到陷井之中, 出手的机会却又被她白白的浪费了过去。 哪怕现在把人统统都困住了,她也没想好该拿他们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探查域外天魔的?” 青墨剑仙疑惑的看着许乐问, “我或许只是路见不平,意欲英雄救美而已。” 系统任务配给的NPC会自动组队,你说我怎么向你解释如此常识性的问题? “是我同另一人一起发现的异状,以他的脾性……” 许乐稍稍回忆了一下文曜帝君自苏醒以来不眠不休劳模式工作,修仙式熬夜的样子。 相当肯定的对青墨说, “若今天没有人前来探查,反倒应该是奇怪的事情吧。” “是吗?” NPC因游戏分配的关系,青墨对许乐对好感度一般在百分之80以上。 会相当不科学的对玩家的话深信不疑,被游戏论坛戏称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你的朋友是权利很多,还是同上面的人很熟?” 帝君这种人权利未必很大吧,里的有些情节记不起来了。 但为什么她的印象里天上只有天君,而没有帝君呢? 许乐忽然想到曾经看到过的一本仙侠。 里面的帝君曾经是天地共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把帝位和大部分权力都交托给天君。 说不理事世,实则却对三界的劫难关注得很。 也不知道她印象之中的两本书是不是同一本? “兼或有之吧。” 那本书里的帝君虽然在养老状态,但的确手里还有一定的权利。 同天君的关系,自然是熟悉的。 这么回答, 多半是没有错。 “魔族的据点不在这个方向,你得向东南方走。” 许乐对青墨剑仙说, “顺着大路笔直向前,域外天魔的据点就在一个叫陵山寺的地方。” “特意做过调查?听你的口气,似乎你本就打算去陵山寺?” “我父亲派来照顾我的婢女翠兰被抓到了那里。” 许乐向青墨摊开左手,白嫩的手掌心里静静得躺着一枚翠绿的兰花模样的精致耳环。 “这是能定位和传音的法器。” 耳环递给了青墨,不愧是做了几万年上仙的人,见识广博刚一入手,自然就察觉出了不同。 “这倒造得精巧,竟然还刻着隐形的法阵。” “你也发现了。” 许乐说, “我想,在我手上的这枚很有可能是翠兰特意掉落在魔修面前,好给我们一个找到她所在地的依凭。” 十方陵山, 一群工具人在幻境之中重重被压在了深坑之下, 身上的土很松, 活埋的步骤很明确, 不断会有土从一线天一样的顶上落下。 大家都想出去, 但不管如何使出什么手段,就是没本事抓着坑壁爬上来。 也自然没能力威胁到将他们投入坑中的那个人。 “这些人,都是想要取我性命的人。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虽如此, 但哪怕这些人再十恶不赦,难道不是应该让法官来判决他们的罪行吗?” 许乐想, “得, 也别占用我三个阵法时间冷却的位置了。 大家就都躺下吧!” 阵法已成, 许乐心下一松, 只觉腿脚一软, 整个人看样子就要向下一倒,直直摔在地上。 第十五章 可有道侣? 男装的少女依着青墨的臂膀,袅袅娜娜的从他的怀里站起。 娇羞着、轻轻柔柔的同他道了一声谢, “经历得太少,之前实在是怕得很了,谢青墨道友出手相助。” “你…怕凡修?” “怕,” 许乐老实点头,又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明显有别于常人的气息。 “但杀魔,应是无碍。” 依旧有些颤抖的手,紧紧抓住手中跃跃欲试的小铃铛。 心中跌宕,却终究选择了将小铃铛高高抛向半空。 不负之前的小巧玲珑, 镇魔钟虽未完全解封,却也是魔尊同等级别的灵宝, 君临天下之势一出, 区区魔修, 岂容他们在此造次? “等——” 许乐一扬手,青墨剑仙忽然就意识到了她想要做的是什么。 刚想说,手下留个活口,也好打听一下陵山寺的部署。 怎料少女出手之快,下手之果断,同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更是仿佛同吃饭喝水一样向他无声介绍着杀魔的三个步骤。 镇魔钟起, 铃摇三声, 魔灭自扬。 漫天飞舞的灰粒在天空中打着卷,顺着气流的方向前进。 不过十息功夫, 遮天蔽日的魔尘混合着弥漫开来的魔气形成一道道不大不小的龙卷。 一呼一吸间化做数十道小型龙卷风散落在镇魔钟的周围。 须臾片刻,连魔尘带魔气都被它吞噬殆尽,失了他们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丝存在的痕迹。 末了,恢复了小身材的的镇魔钟还意犹未尽, 不满得摇了摇身子, 仿佛在说, “好少,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弱风扶柳的少女对迷你镇魔钟宠溺一笑,带着笑意回过头来对青墨剑仙说, “我曾探查过周围的地形,知道一条近路。” “但凭平仙子做主。” 青墨向许乐一拱手说。 这话一出口,迁就的意味很是明显。 她的错觉? 不及细想,救出翠兰要紧。 另外, 以帝君他老人家工作起来不要命的性格,哪怕把饼子挂在他脖子上估计也不会想到去吃的。 有人在家嗷嗷待哺,她这个劳碌命还得赶着回家喂丹换药。 哎, 我真是太难了! “我不姓平,” 队友之间贵在坦诚,许乐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真名告知青墨。 毕竟, 这是一会救人的时候要托付后背的NPbsp; “我是医仙,平安喜是我对外兜售丹药时候的化名。 你就叫我许乐就好。” “许仙子?” 这魔, 杀得是干净俐落。 顷刻之间, 惊艳了世人, 也惊动了一颗沉寂万年的凡心。 青墨半开的嘴合上的时候,才发现两人已经飞在去往陵山寺的路上了。 软玉温香,投怀送抱,哪怕之前是意外,但他到底不是柳下惠一类的人物。 “许仙子温淑娴雅,惹人怜爱。” 青墨自知唐突, 但他的剑向来一往无前,他的道亦宁折不弯。 “不知可有道侣?” == “倒是没有道侣,可我也并非断袖之人。” 天上风太大,许乐没仔细听。 她哪里会想到,电视剧里面到处都是有眼睛却看不出女主角男扮女装的人。 到了现实之中,换装加上换发型,居然不管用。 “许仙子?” 青墨突然觉得许乐这话不知道怎么接,但他并不是一个会知难而退的人, “你只是换了男装而已,我心仪的并非男子,又何来断袖之说?” “可我家还有个拖油瓶啊……” 许乐想没想就按照心里下意识的想法说了。 普天之下,敢把文曜帝君当成拖油瓶的想来也不会有别人了。 “你家有什么?” “我家有……” 许乐想着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述文曜帝君,却发现一时之间有些词穷。 朋友?伙伴?同伴? 她同文曜帝君只不过是萍水相逢,非亲非故。 不过是自己遇到一个系统发的队友,一个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可以绝对信任,相信他不会背叛的人。 她为什么还要顾虑文曜帝君的感受? 他是她什么人吗? “风太大,下去说。” 青墨剑仙只听见,这句不怎么像回绝的托辞。 待两人真的下到地面,已然是陵山寺的地界。 寺院周围明里暗里警戒的人太多,不适合说话聊天,事情便如此不了了之。 许乐很强,且还身怀医术, 青墨也不弱,他原本就是系统用来配合医仙的输出职业。 有许乐的九针治疗,阵法辅助,之后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拿许乐在游戏里的经验来说就是:到达,引怪,一波流带走。 标准的无脑刷经验操作流程,无非小怪死了,来精英怪,整个寺院里的假和尚死得差不多了,自然会有BOSS出现。 杀了老一,杀老二,杀到关底打到最后的灵主。 青墨单凭一剑穿心刚一照面就打掉关底BOSS十方陵山灵主小半管子血。 许乐立刻跟上, 祭起九针法宝给青墨解DEBUFF(负面状态),摇动镇魔钟给BOSS下DEBUFF。 谁知魔族本就是镇魔钟的食物来源之一,对魔族极为克制。 老是划水也不是个事情,许乐不小心多用了一成法力, 结果战斗才刚刚开局,就已经砸掉了怪的半管子血。 意外OT(over taunted,超过仇恨的意思), 关底BOSS的仇恨立刻从输出+肉盾青墨的身上转移到了辅助职业许乐身上。 青墨刚想去救,就见许乐对他摇了摇头,紧接着就听见“崩!”的一声巨响。 整个怪物的脸直直贴在许乐阵法的墙壁之上,丑脸摔成一张不怎么好看的壁纸。 他倒是忘了, 许仙子虽然也是医仙,却有不输给普通上仙的御敌手段。 自称为十方陵山灵主的大BOSS其实不弱,但实在抵不过镇魔钟小可爱第一次吃大餐的兴奋。 见自家的小可爱饿了,许乐也由着宠着。 两人全力输出,刷怪的速度很快。 两人无脑莽完了十方陵山里的这个据点, 把迷宫一样的寺院杀了个七进七出,总算在一处折磨人的牢房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翠兰。 好在许乐医术高明,系统自带各种回血、恢复、净化的技能。 又加上神族本身在体质上比凡人有所优势。 总算是将人救了回来。 翠兰伤势不轻,尚未苏醒,不能离开人的照顾。 但尚还有几处可疑地界需要有人去探查和上报。 事情已了, 终究还是没有等到答案的青墨剑仙遗憾同许乐告别。 “这是我的一对镜子法器,你不妨拿一面留在身边,万一夜里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及时找我帮助。” “谢谢青墨道友。” 许乐倒对这个世界用镜子和仙法通讯的技术感到好奇。 也未推让, 将青墨给的饯别礼物拿在手中。 “这是蓝丸,可以有效恢复法力,青墨道友不妨试试。” 文曜帝君重新在小乌身上上线的时候,就见到临别之时双方互赠礼物的情景。 一双黑眸渐深,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十六章 帝王心术(上) 【世界:恭喜玩家玄璃、原住民青墨灭杀野图BOSS十方陵山灵主】 【你得到了一大波经验,你升级了一级,恭喜荣升上仙2级,你还是个萌新,再接再厉。】 【你得到了十方陵山灵主的仙灵舟】 【主线任务第一环,“拯救婢女翠兰”提交成功。】 【你…荣升上仙3级…厉。】 【你…荣升上仙4级…厉。】 【你…荣升上仙5级…厉。】 【你得到了一大波经验,距离升级又更近了一步。】 【主线任务第二环,域外天魔族的追杀\赶尽杀绝的凤后】 人死魂灯灭, 天灯殿放置着所有大魔级别点亮的天魂灯,若魂灯熄灭就代表了一个大魔死亡。 坐镇十方陵山地界的灵主刚死,负责看管天魂灯的小吏就立刻把发生异状上报。 很快, 此地的主宰域外魔族的首领雪浅通过魂灯窥探十方陵山灵主的死因,发现了作为灭杀灵主主力的你。】 是她? 雪浅的名字对许乐来说并不陌生,她就是书中顶替了宴秀的未来凤后。 【你救出了婢女翠兰,凤后很快会通过翠兰的家人发现她没死的端倪。 留给你的时日不多,请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医治了翠兰,看完系统的一大堆叮叮叮叮,休整完毕的青墨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临别收了面镜子,便赠了医仙的特产作为回礼。 对于他的提议,也不是故意回避,而是真就忙到压根没空理会而已。 现在想来, 既然是转世投胎在这个时间出生,原来的世界肯定是回不去了。 若真要在这个世界娶夫生子,所有职业之中,她还最喜欢的还是剑仙。 想一想当年的李逍遥,再想一想《剑三》的徐长卿。 尤其是白衣白衫的徐长卿出场时的那段,简直大爱。 当时真是迷得不行,整天幻想着嫁给长卿为妻便好。 青墨看起来很是不错,完全符合她在心中剑仙的模样。 只是没想到, 他会对自己…… 这算不算告白? 人很坦率,挺好。 最烦那些把简单问题复杂化,凡事非要绕一圈弯子让你自己领会精神的那种人。 有镜子法器在交流不再是问题。 就算去了北荒,也是互相交谈说不定就… 就被他分分钟知道了吧。 文曜帝君不是故意偷听许乐心中的想法的, 他只是一时忍不住。 于是自食恶果, 许乐句句扎心,末了还提到了他自己。 “分分钟就被我知道了?” 文曜帝君暗自皱眉,不解其意。 她这是碰巧,还是猜到了端倪? 又或者, 她原本就对一些事情拥有非常敏锐的直觉。 殊不知, 许乐才是小乌原本的主人。 对于小乌不是找到了她,就是在找她的路上这件事, 她想得很是通透。 人家堂堂帝君,地位尊崇,她不过区区一个刚飞升的上仙。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会关注她这个无名氏? 想她全身上下最贵的不过八、九十斤肉,最值钱的是已经答应出借给他的可成长兵器镇魔钟。 除了能净化魔气的医术, 许乐实在想不到在她身上有什么是值得文曜帝君觊觎的。 以此可得,文曜帝君大约只是单纯的想确定她的位置而已。 文曜帝君“听”着许乐少女怀春,许乐目送青墨剑仙远去。 又“听”她心中诽腹,原本想好了的看一眼就走,不知不觉就看得久了些。 “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反倒是我救了他命,还两回。 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是帝君也管不着吧。” 再后来, 许乐摒除杂念施针救人,他便听她心絮原本的声音。 灵台清明、心思纯净的人,心声都很好听。 小姑娘的音色很是存粹,在他眼里用音色勾勒的画面,总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质感。 凤后能被人挑拨第一次,未必不会有第二次。 域外天魔若意图染指凤族,必不可能善罢甘休。 区区上仙之资,如何能硬撼上神之力? 雀鸟静静的停在寺里离房间最近的树枝上, 默默的守护着她。 … … “陛下,陛下?” “计衍?” 文曜帝君没让人察觉出走神,继续之前的话题说, “排摸的情况我已经看过了,如果信息确实,那按这份行动方案动手即可。” “代替魔族将领的人,不知陛下是否有人选?” “其他的人都照此办理。” 文曜帝君的军师计衍接过朱批好的奏章仔细看过, “这青墨,是何人?” “可否当得起南荒守将之责?” “上仙之资,实力尚可。” 文曜帝君仔细回忆了一下通过雀鸟全程看下来的对战画面说, “有一定的机变能力,也参与过对域外天魔的甄别。” “暂任代职,锻炼一下看是否能够留用。” “咳咳,” “也好,” “此次魔族行动,我们损失不小,也该换上来些新血好好培养一下,说不定能得一个两个栋梁之才。” 计衍下意识咳了两下,又拿出一份奏章正准备说话, 就见门外军士来报,众将皆来面圣。 “咳咳,来者不善啊!” “看来之前没少受委屈,” 文曜帝君又对计衍说, “倒是你,你的寒疾深入肺腑,至今未愈,如何能提前出关?” “陛下可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青年文士忍不住又咳了几声,话里话外暗指文曜帝君本人亦带伤坐镇中军, 实不只他一个。 对抗域外天魔大军战到如今,帝君的手下又有几个不是带伤上阵。 大多都是只要没死成,就还能继续打的状态。 “若我不在,你怎知联军将领不会横生猜疑。 以为陛下同手下的谋臣已经离心离德?” “荀鸿找你来接手这里的时候,还同你说了什么?” 文曜帝君不由揉了揉眉心,他的读心是天赋,也是他处生立世的根本所在。 关闭读心能力,无异于自断臂膀,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他还说…” “咳咳,咳咳咳!” 计衍下意识看了文曜帝君一眼,却见陛下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众所周知, 白泽通晓万物,近乎全知全能。 就他们两个那点微末伎俩,在陛下眼里想来可笑得紧吧。 计衍不敢再发一言, 只俯首帖耳,顿首下拜, “陛下息怒!” “胡闹!” “你可知道, 欺君之罪, 其罪当诛!” 第十七章 帝王心术(下)捉虫 中军大帐之外, 戍卫大帐向内请示的军将向往常一样回复众将,请大家进门。 为首一人不是别人, 正是许乐这世的父亲,代父出征的凤太子玄雷。 因许乐眉眼之间依稀能看见玄雷的影子,倒让文曜帝君特别关注了一下玄雷。 中军大帐本就是大军将领用来议事的地方,很是宽阔。 帐门为进出方便有一左一右两帘,为保军事机密安全帘上自带法阵,若非打开状态是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的。 玄雷刚撩开帐帘, 不知内里出了什么变故,就听听见帝君雷霆震怒。 欺君乃仅次于谋逆的滔天大罪。 若非确有其事,君王轻易不会以次怪罪臣下。 一言既出, 杀人诛心, 不过如此。 紧接着, 有什么东西被重重砸到,又有什么依着重力快递落地。 随之扑面而来的帝王威势夹杂着蓬勃而出的杀意冲击着正要进入的联军众将。 空气顿时为之一紧, 仿佛连粗重一点的呼吸都有可能会成为获罪的理由。 站在首位受到重点照顾的玄雷更是首当其冲,惊得霎时之间冷汗淋漓湿透了背脊。 众所周知, 文曜帝君本体不是什么凶兽, 但文曜帝君能得帝位,那是因为他的剑却比凶兽爪牙更为凶戾狠辣。 伴君与伴虎无异! 众人不觉心中一凛,想要退走却已失了先机,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进门。 一群人按照自己的品阶鱼贯而入,整整齐齐列班站好。 由为首之人带领,向文曜帝君一同行礼,再有序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一些人今日来本欲敬告帝君荀鸿揽权擅专。 此刻, 却见连帝君一向倚重的计军师都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唯二能劝诫帝君的人—— 大将军秦钰尚在前线, 荀令君又是他们弹劾之人。 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大家心中摇摆,犹豫不定之际,忽听文曜帝君金口玉言。 “朕欲御驾亲征,众人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 恍若万里晴空忽劈一道惊雷, 文曜帝君就听见众人心绪如沸水入油锅般,当下就彻底炸出了的纷扰喧嚣的音色。 大意为: 您从两军阵前被魔尊牵制,继而音讯全无。 一回来, 就提咱们继续再来一遍? 唯独自知被当了回工具人,施展了番苦肉计的计衍知晓缘由。 还弹劾荀令君? 今日之后, 大家恐怕非一个个求到尚书令的专属大帐不可。 再者, 帝君本来的计划,也不是御驾亲征。 想必不出几日, 便会有小道消息传遍全军上下。 内容不外乎荀令君劝服帝君不再亲涉险地,转而镇守北荒。 计衍心叹, 帝君用心良苦, 吾辈所不及也。 计衍想得很好, 文曜帝君其实也是打算这样把荀鸿的地位彻底确定下来。 然而, 计划赶不上变化。 事实证明, 文曜帝君的威望远远超出了他对自己的认知。 帝王乾纲独断,何人敢置喙? 在场之中, 除计衍之外,竟无一人敢向帝君当堂直谏,直抒胸臆。 计衍已经当了回工具人, 再提议帝君尚未大婚,千金之躯坐不垂堂并无不可。 多受些皮肉之苦而已,且需得伤得真才实料,方可堵住悠悠众口。 但文曜帝君事先洞悉计衍的想法。 玄雷进门前,的确剑拔弩张。 却是—— 文曜帝君明说了不让。 计衍却献计,据理力争。 文曜帝君的手里也没有奏章,被临时三刻扔在地上的,就是之前递给计衍的名单。 再看其余人等, 两大文武班首不在。 凤太子玄雷想说,但他怕说了帝君会怪罪他动摇军心。 以刚才文曜帝君对他的杀意, 说不定, 莫名奇妙就被拉出去祭旗。 连罪名都是现成的,他的防区刚被域外天魔的军队摸到了行营。 要不是他机警, 恐怕损失就不是几千之数了。 百鸟以凤族马首是瞻,此次帝君不在,皆败多胜少。 若硬要不顾当时情势,只看胜负成败。 一个督军不利的罪名,他必然是逃不掉的。 兽族如是, 水族亦然。 龙族的三太子竟然笃信帝君在则必胜, 帝君不在未虑胜,需先虑败。 需要充分做好见势不妙,立刻逃跑的准备。 谋士团… 文曜帝君的谋士团,分氏族和寒门。 寒门不提, 无论是小族、遗孤、还是凡人飞升成仙的。 尽皆被他一手发掘出来的,无论文曜帝君说什么,他们的态度都只有一个。 你吩咐,我办事。 这会儿功夫, 孔渺的心中已经转过三套方案了,正急于回自己的营帐将方案写下来整理成奏章。 氏族庶出, 就问计衍的苦肉计香不香? 再问一向礼贤下士的文曜帝君舍不舍得他家的计军师伤上加伤吧。 至于氏族嫡出, 代表人物荀鸿成为弹劾对象的现在,不怕清算,一意孤行执意强出头的…可能性为零。 氏族底蕴深厚,尤其注重嫡脉的培养,不可小觑。 剩下都是文曜帝君的直属部下。 跟着帝君南征北战那么多年,都被他百战百胜的战绩锻炼成了无脑吹。 大军对文曜帝君都有一种神之迷信,已经到了罔顾事实的程度。 说是御驾亲征,却没有等来反驳,如何是好? 文曜帝君向来果断, 骑虎难下又如何? 他文曜何时怕过魔族? 事情, 竟就如此一言而决,丝毫没能有机会留有余地。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这话说的是仙凡有别,人族与神族的爱情犹如天堑不可能长久。 于文曜帝君或许如此,于许乐却并未感受到多少差别。 若说有, 那便是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文曜帝君躺在床上的时候,若不每日护理时间一长就会出现各种问题。 摆脱了那张专门为照顾他而定的作息时间表, 再也不会被滚烫的药汁烫伤皮肤,也不会被冲天而起的药鼎炸成哪些年特别流行的爆炸头。 许乐觉得这会儿,她的生活才终于步入了正轨。 尤其在翠兰完全康复之后,日常琐事全部甩手。 她, 其实还是个应该享受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宝宝。 今年, 一个月? 是的, 实际上, 许乐确实连一岁都不到。 除了每天到了固定时间必须回巢睡觉之外,几乎回到了当初。 玩家的生活就应该是打怪练级,每日增加自己的仙法熟练度,争取早日满级毕业升为上神。 很快, 自那日从十方陵山回来,看见房门口那张闭关的条子,已经过了一个月。 满心满意的等着魔族干部之一的雪浅安排人上门找事情。 结果—— 连主线任务都忽然在昨天变成了,协助父亲玄雷评定凤族内乱。 ?ヽ(`Д′)?┻━┻ “你说你是我爹?” “我不信!” 第十八章 呵呵 清明时节雨纷纷, 玄雷找上许乐的那一天刚好是凡间祭扫先人坟墓的日子。 像许乐一样刚刚升为上仙的仙子,在这个时候可以在凡间历练,感悟生老病死因果轮回。 一方面锻炼心性,一方面稳固道心,再一方面增加阅历。 文曜帝君曰: 红尘滚滚皆有道,潜移默化乃是真。 游戏界面上每天都会显示准确的时间。 每天6:00,许乐都会按时起床,洗漱过后给文曜帝君的伤口隔着衣物施展净化术法。 又提他将持续损血的血线往上拉。 紧接着, 替他用九针技能增加一小截蓝条。 等到技能冷却结束再循环往复将文曜帝君的两条人物状态拉满。 期间抓紧时间炼制丹药,学习母亲的医书和凤族传承之中能够修习的法术。 随后, 打坐运行身上的法力,把自身状态恢复尽可能到满值后。 再上班打卡般日日出去杀怪赚经验值。 这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从窝里飞身下来,就见到房间的台面上用装辟谷丹的瓶子压着一张纸。 “滚滚红尘皆有道?” 许乐将纸折好收到自己的游戏背包想, “若真以此界的修行原则得以飞升,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你说的提升心境巩固上仙实力的机会。” 许乐看完信, 像往常一样将新的一瓶辟谷丹、外伤的药膏、换药用的干净的纱布放在台面上。 又在宣纸上更新药的用法,自行用法术换药的注意事项。 挥毫落纸墨痕新, 一行还算工整的书法落在纸面上,带着好闻的书墨,一字字一句句都是她对他身体的关心。 人如果对一些事情习惯了,就会下意识继续做下去。 更何况, 哪怕在闭关帝君不还想着自己的修炼吗? 算是…笔友? 朋友之间,就应当是这样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她同文曜帝君的这种相处模式有哪里好像不太对。 哪里不对呢? 宣纸上写的是《仙道》游戏中的通用语,同这边世界使用的是同一种。 许乐在纸面上说, 辟谷丹是新制的,一粒可以抵两个月,不知道上神吃不吃饭。 有人说上神是餐风饮露的, 可每天和西北风就能填饱肚子的话,这情景听起来实在凄凉。 你若可以,还是吃点吧。 也不知道我吃两个月的分量搁你行不行? 上仙同上神的食量是一样的吗?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做了山果味的,凤梨味的,苹果味的,水蜜桃味,当然还有原味。 后续没有方子,也没时间开发,药物配伍禁忌实验做到最后都是要做人体实验的。 你如果有想吃的,可以写下来,我研究一下。 如果你有忌口,你只吃喜欢的就好。 凑合着吃, 吃完我在做。 对了, 如果喜欢记得好评,全部都做太浪费练级时间了,我下次只做你喜欢的。 否则, 时间紧的话, 我只来得及做原味的。 刚买的茶壶里的水是新换的, 喝茶虽然可以提神,却不利于你身上的伤。 原本的那壶茶也在, 若你觉得没关系,喝隔夜的陈茶我没有什么问题。 你自己的伤,有的是人争着抢着帮你治疗。 没事别来找我, 有事也别来找我, 我很忙的。 书毕, 人离。 今天, 又是忙碌练级的一天。 许乐万万没想到, 她这边厢把文曜帝君安排妥当, 那边文曜帝君也同样把她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许乐的遭遇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很简单。 釜底抽薪之计, 只要她是凤族正式的公主,无论是谁,哪怕是亲祖母的凤后也不能明面上对她不利。 这样的身份再加一个差不多的背景做靠山。 事情基本也就稳了。 文曜帝君深黯权谋之道, 遂在朝会结束之后独独留下了凤太子玄雷。 他虽身为帝君, 却也不是能够事事如意。 凤族的家事, 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为好。 得到女儿差点遇难的消息, 玄雷一出营帐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火急火燎的速速离开。 恰逢清明, 尚在白天, 鬼域魔魂肆虐, 玄雷顺着帝君给他的位置找到璃儿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之中,穿来叮叮当当的打斗之声。 再往前, 感应到“璃”字玉佩所在之处, 却见她浴血奋战,浑身上下处处带伤。 几乎没有一个地方的衣物是没有破损的,凄惨得有些过分。 周围的队友有一个凡间大乘期大圆满的修士,有一个地仙还能站着。 剩下地上躺着不少,外围还有不下四五个势力隔着能见度能看得清人的程度,清理着同等级别的鬼物。 两人配合很是巧妙,总能把对面魔化了的鬼魂压制在中间。 但这种配合并不能长久,不多时,突然隐匿起来看不见形态的魔魂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忽见一口大钟直直从天上砸落,终声炸响清音一出,竟驱散了不少浓雾中的魔气。 青年运气一道法诀,将魔魂彻底在钟内禁锢住。 “平仙友,如何?” “你们暂且休息,这一次差不多行了。” 战事告一段落, 其余的两人暂歇之后赶往另外的战场,仅剩许乐一人再次镇压魔魂。 他……是璃儿? 可许乐可不应该是个女孩子吗? 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会女扮男装,但一旦认定一件事总能将男性演出水平。 继而, 已经到了连玄雷这样的上神都分辨不出的程度。 桃花运什么的,实在太浪费时间。 暂且,许乐选择变成男子。 更何况, 她还有凤后要躲,男装比女装安全系数可以提高百分之五十。 玄雷分明记得, 帝君顺便同他提起的时候,说的是“你的女儿”。 忆起帝君向他询问, 如何记载女儿玄璃军功的时候,玄雷仿佛还在梦中。 他家宝宝才多大, 怎么着就被人上报军功了呢? 帝君向来铁面无私,也不可能同他详细解释。 只说未免有人说他徇私想将玄璃的军籍暂且放到荀鸿的麾下。 荀鸿麾下? 不知是帝君意欲安抚神族? 还是想要抬举他这个尚未来得及有名份的孩子。 闲话不提,赶紧救人要紧。 “住手!” 许乐声厉内荏说道, “阁下是要抢怪?” “会不会太没点江湖道义了?” 许乐刚想怼一波, 没想到对面那帅哥居然直接心疼得不行。 总觉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让人特别特别的出戏。 剧本不应该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吗? 五分钟后… “你说你是我爹?” “我不信!” 如果说, 前一句是许乐对找上门的玄雷的疑惑。 那后一句却是内心里对文曜帝君这一手骚操作搞的难以接受。 “璃儿,你……” 玄雷惴惴不安的看着许乐。 他这个爹当得极其不负责任,若非翠兰现身说法,他几乎要以为自家宝贝女儿每天都是无忧无虑度过的。 却没想到,药庐的遗址上一片废墟。 火烧的很彻底, 连一块大点的残骸都看不见。 玄璃不认他这个爹是应该的,他只是想确认女儿身体安好而已。 但许乐是个实诚人,是不是玄雷本人直接看游戏界面即可知晓。 她不可能真着眼说瞎话。 “对,你的确是我爹。” “我说的不信,不是说你。” 一股浓浓的被人背叛的感觉洋溢在许乐的心头。 话音刚落, 一只紫色的凤鸟直直飞向半空,速度比风还快,一晃神就不见了踪影。 她一直在留力磨砺自己的技艺,那可怜的魔魂尚未反应过来直接便变做了镇魔钟的口粮。 不仅如此, 整个一片地域的魔魂都被许乐迁怒,下手重了些。 连看到飞灰也必须眼睛看的速度能跟得上才行。 “璃儿,你去哪里?” “兴师问罪!” “你怎么可以出卖我?” “因为你是帝君,就可以随意揣度别人的想法,替别人做决定吗?” 字落在纸面上的时候, 许乐无声的泪落在宣纸之上,背后是盘坐在床上闭关的文曜帝君睁开了双眼。 “怎么哭了?” 许乐心中一火,回头直接把手上的纸团成一团。 想扔文曜帝君,结果做了件胆大包天的事情—— 把纸团扔回桌上还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万万没想到,” 许乐气愤的说, “我好心好意救回来一个人,伺候他、医治他。 结果他却把我亲爹招来,想让他带我回家。” 文曜帝君:原来,你顾虑的是凤后。 “冷静点,你可以仔细想想,我其实并没有出卖你。” “没有吗?” “没有。” 文曜帝君说得掷地有声,不容许反驳的那种, “你若不想见他,同他说清楚便是,为何来此?” “你当我傻吗?” 许乐抬起眼皮看着文曜帝君说, “除了你,谁有能力让一军主将擅离职守赶到这里来找我?” “你。” “呵呵。” 第十九章 束手就擒 上品灵石整整齐齐被许乐码放在台面之上。 钱财乃身外之物, 她不要了, 也要不起。 话不投机,再生气,亦无用。 【行吧,您是帝君,您金口玉言,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文曜帝君听许乐在心里诽腹。 紧接着,听见了她对自己的劝说,听起来就好像在火上浇油。 文曜是帝君,他的时间应该是处理和思考军国大事上的。 还是那句话,帝君哪怕退休,也还是帝君。 是那种随便动动小手指头,就能把自己这个小小上仙捏死的大人物。 猝不及防的,人同他一下子生份了起来。 他没想到帝君的身份都没有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却…… “帝君日理万机,处事必有深意。小仙愚钝,望上神海涵。” 许乐突然觉得有点心冷, 自己把对方当作很好的朋友,但实际上其实两人的关系不过是正常的医患关系而已? “拿回去。” 文曜帝君忽然有点急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 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结果却起到了反效果。 一个月来,她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都很是勇敢。 他却忘了,真实的她却是很胆小的才对。 哪怕灭杀敌人,哪怕遍体鳞伤,她从未有能改变内心对这个世界的恐惧。 不过是带着恐惧逼迫自己继续作战而已。 “抱歉,” 许乐闻言浑身顿时吓得颤了一下,但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依旧坚持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完。 “我的父亲今天来接我回去,答应了帝君的北荒之行…” “你是为了不能同我一起去北荒而生气?” 文曜帝君忽然奇怪得看着许乐,心情无意识变好了,语气自然就缓和了下来。 尽管许乐心里的想法更侧重于“帝君的治疗需要有人每天净化他身上伤口的魔气,别人未必能做到。” 或许不参杂丝毫男女之情,纯粹是朋友之间的关心。 “这是定金,不退的。” “拿回去。” 文曜帝君说, “是你说你不想去的,还说北荒太冷,天太寒,也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保暖,愁死了。” “我…有说过吗?” “有。” 文曜帝君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还说…” “停。” “我录像了,我没说过。 帝君您已经不止一次拿我没有说过的话来忽悠我了。” “你每次猜得都很准,可以不要再秀您的高智商了,好吗?” “那样一个杀人凶手,能杀我一次,也能杀我第二次。” 许乐的压抑着话语中出离的悲愤说, “他的确是我爹,但您有没有想过,他还是我祖母的儿子?” “你的父亲有足够的实力庇护你,你总还是要回凤族的。” 文曜帝君清冷的声音落在许乐的耳侧,似乎在压抑什么,似乎有什么感情即将要喷薄而出。 但最终, 却把自己的一切封闭得滴水不漏,若这个时代有“情绪管理”这个词,他恐怕可以打满分。 听起来理智得几乎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无论多么想逃避,” “很多事,你必须面对。” “谢谢了。” 文曜帝君听得出,许乐的这句谢谢明显是反话, “好不容易在凤后面前消磨掉了玄璃存在的痕迹,好不容易逃过了凤后派在此处搜捕探查的人手。 结果, 被最信任的朋友推出去送人头。” “我就想平平静静的当一个普通的仙子,然后一个人老死在这天地之间。” “但这方乱世需要平定之后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许乐心累, “我没想要不劳而获,也没逃避过自己身而为神的责任。” “为什么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就真的这么难?” 许乐委屈极了,无声落泪却硬生生忍住,只低着头,任由泪痕滑过自己的脸颊。 他在听她想,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待我成了上神以后,再回凤族,谁还敢小视于我! 许乐走了, 带着她的巢。 就算他闭关, 她都揭开贴在门上的纸,不顾闭关的规则直闯到房间里回巢里睡觉。 现在, 她算是走得彻彻底底。 “我没有小视于你,” 文曜帝君说得很是认真, 只是在他眼前的什么也没有。 “你很坚强,也很勇敢,你能做很多这个年龄的女仙做不到的事情。” 许乐离开, 他立刻就派小乌去跟着, 但只一个眼神,小乌就被它的原主人生生逼退了。 文曜帝君这才知道, 他跟着她的事情, 她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许乐的鸟巢只占房间一小段房梁的空间。 房间不见变大, 文曜帝君却觉得突然之间空旷很多。 若去北荒,他当然不介意带许乐一起。 左右只是戍守边疆,其他人如何他不知。 但只要是他, 只要他在城墙上那么一站。 文曜帝君非常肯定,不会有任何一个敌人有胆量轻易开启战端。 许乐有自保能力,他也有实力顾及到她。 但现在要走的是真正的战场, 圣旨已下,大军即将开拔,他也很快就要赶到战场上去。 这个时候跟玄雷回凤族, 也好! 文曜帝君的公务很忙, 他以为自己只要沉浸在公文山中就能彻底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但不知怎么的,一直一直的心神不宁让他不得不停下笔来。 “陛下,秦大将军求见。” “宣!” … … “公子!” “公子?” 许乐哭着从大门跑出来的时候,正遇见从集市上买菜回来的翠兰。 “怎么这个时候出去,吃了午饭再走吧?” “不了, 我吃过了。” 泪已擦干,泪痕尚在,但这并不妨碍许乐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你好好在这里守着,一会我…” 许乐刚想说,一会跟着她爹离开,事情就突然出现了变故。 “你就是她家的公子?” 她心情不好,顾不上她,却发现一柄蹭亮的宝剑从翠兰的身后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翠兰只是个没什么自保能力的地仙,无论是被人跟踪还是被人轻易挟持都毫无反抗的能力。 “凤后派来的人?” 主线任务给的线索很明显,顺着翠兰找上门的是凤后。 带魔气的是雪浅。 “小姐既然知道我的来历,也应该知道无谓的反抗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 许乐在迎上门来的人面前站定,阵法之中论武力值她有恃无恐。 论人质,她只要暗中动用法阵中的结界术法救下翠兰不难。 但只要她现在出手,凤后就有理由说自己对她上门请她回去的人动手。 玄雷就在附近, 亲眼看到她出手,再加上凤后添油加醋,自己再有理,很可能也被戴上一个不尊亲长的帽子。 紫淑当年在玄雷的心里地位超然,但他爹玄雷不是还是娶了宴秀作为正妻? 不尊亲长必然直接会怪罪到孩子的亲生母亲身上,她可以任性,却不拿能够完全不顾及母亲。 许乐没有犹豫,直接对来人说, “你放了她,我跟你回去。” “公子!” “翠兰你在这里好生料理,对方到底是我的祖母,骨肉至亲,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第二十章 上门提亲 玄雷赶回凤族一则是为了女儿,二则是确实要解决隐藏在凤族族地里的魔族隐患。 那文曜帝君的话来说, 将士们在前线打仗,后院起火的事情不能发生。 若军心动荡,这仗未开战已经先输了一半。 玄雷寻女心切,只愁没有回去的借口。 帝君把现成的借口放在他的面前,玄雷欣然领命。 临走前,帝君还特意提点。 为免打草惊蛇让域外天魔有所防备,也为了避嫌, 越少的人知道此事越好。 玄雷虽不明就里,但也自无不可,当下答应。 只临行前想到此节,又想到无端端流落在外的女儿,以及母后的性子。 这才明白帝君一言一行皆有深意,弄不好自家女儿这事就和域外魔族有关。 遂, 他连最亲近的娘舅昝凌都没有透露离开大军的真实目的,只说受帝君之命带亲卫队去前线。 没想到, 一别数月,女儿不仅成功诞生竟还以三百年仙龄飞升,不仅修成上仙一身修为还颇为不俗。 不过是化形成原身而已,他一人形的上神之身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追丢。 玄雷不由老脸一红, 本见事情凶险,还想救人。 没想到女儿厉害得紧,压根儿就是逗那魔魂玩呢,根本用不着他救。 现在更是御风不之术不如女儿基础扎实,上万年的仙龄都不知道活到了何处。 好在依靠女儿的随身玉佩能显示位置,倒也不怕她走。 结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混血的凤儿同原生的凤族不同。 他家女儿当真天赋异禀,竟无师自通了阵法之术。 璃儿也不嫌弃浪费神念和法力一个隐匿空间位置的阵法时时刻刻都套在自己身上。 若非自己身上带着凤族的至宝,璃儿不愿意见她。 仅仅凭借玉佩上显示的地点找人,他还兜兜转转当真找不到女儿的所在。 刚破解了阵法,找到正确的路径,快要追上女儿。 却见自己的婢女翠兰,以及跟了她一路的凤族部众。 为首之人不是别人, 正是父皇身边的暗卫统领,迅鹰一族的姜家下一任家族,姜甦(su,第一声)。 玄雷立刻用凤族密宝暂时将自己的存在在世上抹去。 紧接着, 死死皱着眉头,光明正大的跟在跟踪翠兰的队伍最后,往璃儿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眉头又更紧了一分。 到姜甦举剑挟持翠兰, 威胁玄璃。 玄雷更是一股怒气袭上心头,差点连密宝都要掩盖不了自己显出身形来。 他早知凤皇过去喜欢长兄,现在欢喜幼弟。 却没想到对待骨肉至亲竟还要使出这种手段来。 那可是他的亲孙女,凤族的公主,不是罪犯,怎可让人解押? 殊不知, 姜甦得到的消息却是翠兰同人勾结危害凤族子嗣。 眼前之人并不是凤族公主,而是幕后操纵陷害的魔族。 另一边, 文曜帝君所在的大营。 有另一件关于许乐的事情正在发生。 因玄雷离开日久, 凤族军权暂由他的亲舅舅凤凰一族的大将昝凌代领。 这天一早, 昝(zan,第三声)凌刚开始处理凤族大军即将开拔离开此处的各种事宜, 就听门口戍卫的军士来报。 “惠镜将军携礼替徒弟青墨上仙上门求亲,送上拜帖。” 帐门外, 满满一车礼物皆是贵重之物, 为了这门亲, 惠镜真君不仅下了血本还大半夜走了好几个营帐,不惜把正在睡觉的同僚叫醒。 名为借用,实为打劫。 这才凑齐了这些堪堪拿得出手的聘礼。 要说这惠镜真君,那是文曜帝君手下的嫡系将领。 剑仙出身,专任前锋,敢打硬仗且悍不畏死。 唯一的遗憾便是唯一的亲传弟子同他一样不爱美人,只爱这三尺青锋。 剑修爱剑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徒子徒孙人人爱剑竟无一人结婚生子。 偏生剑修极吃天赋,非一般人可以驾驭。 长此以往, 他这一脉不就要断了传承? 昨日夜里, 小徒弟青墨求上门来,说有心仪的姑娘不知如何是好。 “问清了吗?” “那姑娘姓谁名谁,是哪家的闺秀?” “这…” “不对,你小子爱剑如命,怎可能喜欢上大家闺秀。必然是哪里的女侠,又或者同是剑仙才对。” “并非剑仙,她乃是医仙,亦是上仙之身。” 青墨上仙和许乐同在凡间, 青墨负责探查的地域又和许乐打怪连级的活动范围重叠。 一来二去,倒组了个刷各种任务的固定组合。 单纯杀怪和带任务杀怪+练级杀怪的经验值获取效率不可同日而语。 许乐因青墨上仙带来的许多后续的支线任务连升三级。 本就是生死之交, 再加上青墨本就是游戏系统送上的队友可以信任, 很多事情可以看见端倪倒也没想过对他保密。 对师傅的追问倒也答上些许。 “哦?!” “丹鼎阁倒是欠我一个人情,药王殿同我算是莫逆之交,你的医仙小姑娘是哪位的徒子徒孙? 不日有空, 老夫我倒是可以替你相看相看。” “都不是,” 青墨在镜中对老怀安慰样的师傅如实相告。 “她叫玄璃,在上界没有师承,医道方面的技艺全赖族内传承。” 凤族乃百鸟之皇族,极善于御风,且原形比人形更快。 一日,许乐为能以最快速度赶至青墨所在地施展凤身御风。 被问及凤族皆为玄姓,不知她为何姓许? 许乐当时连番转场,有可信任的队友兜底,能不断压榨自己的潜力,警惕性正是最低的时候。 几乎是没过脑子,就如实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真名相告。 青墨因此误会许乐对他不同,才敢对师傅提及此事。 殊不知, 许乐只是刚好被问及此事,且对游戏认证的人品没有防备。 另一方面, 又想着,倒是可以趁此机会试探看看,凤族传承这个理由,是否给自己穿越自带的医术背书。 实则, 阴差阳错之下吐露的身世来历实在当不得真。 “白、玄、敖、王,又身负神族传承,莫不是…” 惠镜闻言捋胡子的手不由一紧,黑白相间的胡子一下被拔掉了三根,让他心疼得不行。 但相比起小徒弟的亲事,区区三根黑胡须而…已。 啊呀嘛呀,我可爱的胡子哟! “你小子眼光倒是高,这事还真不好办。” 惠镜性子急, 看不得蠢徒弟没出息的样子,当下拍板。 趁凤太子玄雷在,不管行不行,先做足声势,将人订下再说。 “提亲?” “不知凤族何人之女,竟让将军连夜在这大营之中搅风搅雨?” “此女姓玄,乃是凤皇嫡系凤太子玄雷家的小公主。” “并非嫡出,却也是金枝玉叶。”惠镜将军说, “老夫就想,这聘礼断不能寒酸了,出门在外没有特意准备,只好先送上这些。” 第二十一章 意难平 于此同时, 唯一知道玄璃同帝君关系的荀鸿一听说传闻就立刻赶到中军大帐。 走近一看,才发现计衍坐在位置上批改公务。 “不知陛下去了何处?” “咳咳,” 计衍近日劳累,寒症加重。没想到长时间不说话,刚一开口一股痒劲直冲喉咙,咳得不行。 “私自窥探陛下行踪,乃重罪。” “就那么两三个地方,你…咳咳…怎么会不知道他…” “校场?” 计衍点头。 “你咳那么厉害,我去药王殿的帐篷帮请一个医仙过来看看。” 荀鸿转身,快步离开。 计衍咳得昏天黑地,想来一时半会是没机会再说什么了。 “真的打算放弃了吗?” 荀鸿心中暗道一声,“竟是连真身都回到这里。” 刚撩开帐帘,就见药王的关门弟子常笑带着一盒子出诊的装备。 身后的药童端着一个托盘,显然是连汤药都已经熬制好了。 常笑正打算等军士进门通报,心道果然。 常笑背后的小药童早就见怪不怪,心里想着。 “只要跟着常师兄,哪怕连这样戒备森严的军机要地都能出入如无人之境。 这下, 连通报都省了功夫。” “令君请稍等一下,” 荀鸿正待离开,却被常笑生生叫住。 “劳烦荀令君稍待,中军大帐的规矩……” 常笑说的委婉,荀鸿亦明白他的意思。 军机重地,帝君又不在,常笑哪怕带着药童,那也是不能单独入内同计衍一起的。 但把人招来的帝君,却偏偏计算着熬药的时间离开。 换言之, 体恤下属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帝君算到他会来,却不想第一时间见他。 逃避? 他, 竟也有怕的时候。 校场之上, 文曜帝君剑阵凌厉, 万剑若有神志一般自主应对着各方将士的攻击。 重新回到军营, 他并没必要一定得在大军开拔之前重新展现身为帝君的实力。 伤, 委实重了些。 他的威望也并没有下降到必须辟谣才能带动大军的程度。 可—— 若旧伤复发, 她大约是会看到的。 文曜帝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当初… “凡事皆可及时止损, 事如是, 人如是, 情, 亦如是。” 那日, 许乐走后,翠兰几乎是冲到小姐的闺房,重重的拍着他的房门。 门被许乐用阵法施展了结界, 将婢女翠兰西斯底里的哭喊声拦在了外面。 透过小乌的眼睛,像看一幕无声的哑剧式的表演。 生动, 而真实。 他做得很是彻底, 无动于衷, 视若无睹。 说他铁石心肠也好,说他神机妙算也罢。 事情的结局已然注定, 玄雷必然不会对女儿的安稳放任不顾。 许乐… 以她的性子,怕是不会愿意原谅一个擅自替她做主的人。 背叛? 与其说是背叛,不如说知人善任,一举两得。 许乐既回到了凤族,做实了公主的身份,又多了一份资历和功绩。 他还在意的是什么? 他这几日寝食难安的,又为了什么? 婢女翠兰的那句,“姑爷,姑爷,快开门,救救小姐吧。 小姐被凤后的人抓走了!” 他是帝君, 如何能插手四大神族之一的家族纷争? 该做的,能做的都到位了, 为何, 意难平? 是因为今日一早,他身上的最后一缕魔气都被她隔着那么远的空间净化干净? 还是因为伤愈之后, 她便同他再无关系? 人躺了一地, 做主攻的人明显在走神。 整整一片剑阵地下,却无人能挫期锋芒。 原因无他, 不过是一向收力的切磋中,有人心思深沉忘了留手而已。 众人个个苦不堪言,用身上的伤,切实体会到自己同帝君的实际差距。 这还是受了伤实际不济的帝君。 真要是上阵动手,他们这些人,大概,也恐怕就是一个照面就化光的命运。 怪不得老兵们总是说, 若有帝君率军出征, 何愁不胜? 校场之上,文曜帝君一连砍了四五个军士,直到荀鸿来了才有所收敛,挥退左右。 一名随侍将绞成干湿适宜的巾帕放到文曜帝君伸出的手上,再向帝君、荀令君分别一礼,退步离开。 文曜帝君正要给自己擦拭汗水,遂想起小姑娘给装昏迷的自己擦汗的样子。 人, 不由定格在了当下。 “想什么呢?” 一只怪异的,张开了五只手指的掌在文曜帝君眼前上下晃动。 不用猜, 每次都能那么实诚把五根手指全部分开晃手的除了荀鸿这个损友还会有谁? “怎么说?” 他还是戒不了她, 似在他身旁每时每刻 如影随形。 淡淡的,如诗韵一般的话音从文曜帝君的嘴里流出。 “想知道结果?” 荀鸿本来准备了很多话想说, 比如, 营里都传遍了, 说惠镜将军的亲传弟子青墨剑仙青墨想要求娶凤太子玄雷的庶女玄璃为妻。 再比如, 你遇到事情总是太过理智。 是不是觉得只要对玄璃来说是好的, 哪怕是将来躺在别人的怀里撒娇卖萌。 只要她开心, 都不是坏事情? 事到临头, 他看着文曜帝君帝君眼中的苦涩,却只多说了一句, “既然选择放下,尤其何必多问?” “想。” 文曜单手紧握浩瀚剑, 无意识挽出一个剑花,又狠狠的往下一斩。 像是他在给自己的话加一个斩钉截铁的备注,实际不仅斩不断情丝,反而回忆起了她的话。 文曜帝君记得,小姑娘说喜欢的是徐长卿一样的剑仙。 不知他一代开国帝君的剑术,比之女孩心中那白衣飘飘的男子是强是弱。 荀鸿长叹一口气, “你有意为之,又何时错算过?” 还有什么好说, 正主不在,昝凌做不了主。 可怜那惠镜真就被帝君摆了一道,青墨上仙这个道具人更是让玄璃医仙的未来追求者必须得好生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待人回来, 心心念念好不容易寻回的女儿疼还来不及, 嫁人? 哪怕是玄璃医仙真心喜欢,恐怕也是要先在家里留两万年再说的吧。 … … “又受伤?” “这一次,又是上了哪方战场?” 许乐当日一气之下,将事情的原委直接同老爸讲了个清楚明白。 又对忠心于凤皇的玄衣卫统领姜甦直接讲明了身份, 事情便她这个不要穿越者脸面的剧透党硬生生定下了基调。 如今, 族地就快要到了。 离那混蛋越来越远,他! 许乐就想问—— 都退休了, 还这么拼命, 天君给发工资吗? 第二十二章 人微言轻 天君发不发帝君工资,许乐不清楚。 但这些天小乌整日真整日呆在中军的大帐之中。 没听说过天君,这倒是真的。 文曜帝君想得太美,哪里有无视距离直接施展就能产生效果的功法? 若是有, 不过是许乐在小乌身上留了一手,料想自己走后文曜帝君也不会使用小乌。 趁他尚在闭关,化了一具分身替换了本来的雀鸟而已。 想那日, 飞在文曜帝君身后俯瞰整座军营,不由心情激荡,豪迈万分。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许乐喜欢看历史类别的,在书里读过古代战场营垒绵延,赤壁千帆化做火海。 也电视上也见识过无数燃烧经费堆积成的战阵和战场。 但真正见识到军营,如今方才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 许乐心中豪迈之气顿生,话到嘴边前人的诗句张口就来。 刚张开嘴,一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又只好把嘴巴轻轻闭上。 唯恐一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将底下正在喝药的人惊动到, 顺带被长得极像药师兄,在这个世界名为常笑的仙君发现。 药师兄是许乐在游戏里拜师学艺时的导师NPbsp; 拜师门名为带师傅收徒,其实亦师亦兄。 许乐这一身医术和阵法之术尽皆师兄传授,自是对他非常熟悉。 连药师兄惯用的藤簪子也长得一摸一样,若非自己换了个世界,她都几乎要以为面对的是药师兄本人。 呀, 发现了? 常笑不明就里的抬了抬头,见到正在房梁上休息的雀鸟不觉一惊。 小乌? 当不会是跟着他从原来的世界一起跑来的吧?! “这是陛下带回来的宠物,” 计衍见常笑疑惑,简单介绍了一下许乐的来历, “据说亦有甄别魔族的能力它放在这里。” 常笑点头称是, 心中却是欣喜万分。 小乌可没有甄别魔族的能力,有这种能力的怕是自家小师妹玄璃。 找到了! … … “璃公主?璃公主!” 许乐还待再想,却见马车渐停,车外侍女秋叶的声音在响。 翠兰是他父亲玄雷的侍婢,按理应早在之前的大火之中烧死了。 如今多事之秋,实不便回到凤族。 姜甦还算是守信,又或者本就留了人手监视翠兰,希望钓到大鱼。 总归,是做到了给许乐之前的诺言,并没有再做动作。 秋叶是凤皇得到玄雷新得一女消息后,送达到车队的。 说是凤后特意给许乐新添的贴身婢女。 随行的除了一等宫女秋叶外,还有二等宫女两名,三等宫女五名,粗使宫女若干。 普通家庭讲求嫡庶有别,皇家却都是有继承权的凤皇子嗣。 往后不论,如今若是玄雷在战场遭遇不测。 与玄雷有婚约的宴秀就是未亡人,太子妃。 玄璃会被凤后身边的凰之一族势力推到女太子的位置。 尤其玄雷是当朝太子,未来便是凤皇。 凤后哪怕再不愿,也不可能在随侍规格的方面卡玄雷的长女。 但规格和人数不能改,其他却没有限制。 宫女的人选却个个都是贫苦人家出生的女子。 且教养姑姑出缺,说是得等玄雷回到族地再行定夺。 可玄雷回到族地,起码也要彻底打完魔族以后,可谓遥遥无期。 时间一长,若再传出几则玄璃自小没有规矩,目无尊长,不服管教的谣言? 若母亲紫淑不要名分,不在父亲的后宫里碍眼也就罢了。 若有朝一日,母亲成为父亲的妃子,甚至是宠妃。 自己便是凤后和宴秀要挟和制约母亲紫淑, 让她一辈子别想在宴秀面前抬起头来的一张底牌。 许乐最烦这种琐碎的充满铺垫和后手的算计。 好在, 既然将来要跟着玄璃倒霉,派去照顾玄璃任大宫女的人必然不是凤后派来的人, 倒是一个好消息。 难得凤后还知道在自己的身边插手的痕迹不可太重, 也算是火烧药庐事件之后的因祸得福。 秋叶出生贫苦,跟着许乐也不过短短数日。 知道许乐不过是个不得皇后喜欢的野生公主,也知道她是凤太子的唯一子嗣。 人,还算是忠心。 只是, 以她暗自隐藏的武力值来看,忠心的对象很有可能首先是她的爷爷凤凰。 “璃公主,璃公主!” 听见秋叶的声音, 许乐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信纸,纸上写的是文曜帝君分身法术的原理和心得体会。 许乐修炼的好多天, 以游戏系统的BUG,只要勤加练习有数值有熟练度条的技能升级得速度很快。 把信纸放回袖中,又默默将其收入游戏背包。 许乐天真的以为, 必是宿营地已经定下来了,秋叶回来报信。 遂轻轻撩开车帘一角,淑淑静静的问。 “什么事?” 车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声音轻丽动人,比之之前装少年的嗓音要真切几分。 车帘向后轻移,不急不缓露出许乐小半张脸。 她本就是个美人,简单的男装况且丰神俊朗,如今换做女装更是绝代佳人。 许乐心中无论作何感想,面上没有表现得很急切,一句明知顾问不想却遭到了拒绝。 “姜统领说族地快到了,仅仅为了午睡这么个理由宿营休息实在太过荒唐。” 翠兰实在是气不过,但面对自家小姐却也收敛了情绪,和和气气的劝许乐说, “出门在外虽有护卫守卫殿下,但到底危险,不若……” “秋叶?” 许乐并没有由着秋叶把话说完,而是轻轻用较为威严的声音打断她的话,问了她一个问题。 “既是拒绝,为何姜甦姜统领不亲自过来解释?” “姜统领他……” “停。” 许乐静静的看着秋叶,辩解的声音小了,逐渐没了声音。 秋叶一张脸涨得通红,不明其意的看着许乐,不知这位本来很好说话的主为何突然就难伺候起来。 “姜统领是玄衣卫的统领,凤后的大宫女或许还敬着三分,” 秋叶据理力争,丝毫没有把许乐说的那个“停”字放在心里,依旧开口,向许乐叫屈, “我不过一个庶出小公主的婢女,公主也还没有正名……” 小小凤雏, 生母不详, 人微言轻, 不说护卫她的玄衣卫头领, 就说眼前这些宫里惯会捧高走低的宫油子, 出身寒微毫无见识的小宫女, 又有谁将她放在眼里? “宫女秋叶,顶撞公主,目无尊上,免去一等宫女之职衔,暂降为二等宫女。 本应仗责三十以儆效尤,念及初犯暂且记下。 若有再犯, 两罪并罚。” 许乐冷冷的看着秋叶,打断了她的话,颤抖着,攥紧着双手强迫自己把责备对方的话说完, “现在,再去一趟,去叫姜甦亲自过来见我。” “请恕小婢无能为力。” “可以,” 许乐淡淡的说, “本公主的小庙容不得你这尊大神,你现在可以自行离去了。” “恕小婢直言,” 秋叶依旧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直面许乐毫不避讳的说, “此事, 怕是容不得璃公主做主。” 第二十三章 一个巴掌(捉虫) 事实无法反驳, 凤后掌六宫印,总领一切宫事。 秋叶本就凤后属意,若惩罚于她也就罢了,换人都是变相的不给凤后面子。 皇祖母慈,而玄璃不孝, 她哪怕占理,也是输了。 更别说, 这秋叶本就是玄衣卫,事情可能开罪凤皇。 有那么一瞬间,许乐只觉得马车好冷,全世界都黑暗的。 恐惧, 彷徨, 害怕。 一心想立威的人就在车外,儒弱的自己无计可施。 一双双眼睛眨巴眨巴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 一颗心彻底沉沦到谷底, 许乐忽然对自己说, “我的笑话,是那么好看的吗?” 似乎有什么东西, 改变了。 “姜甦是护卫我的人,而你是我的贴身侍女。” “哪怕你们都是尊奉皇命来伺候我的人,” 许乐淡淡的, 平静如一汪波澜不惊的池水, 哪怕被人顶撞至此, 却也并未生出半分涟漪。 连车帘内露出的侧脸依然是只能看见樱唇和琼鼻的小半边。 帘边上原本白暂修长的手指不知何时不见了, 似是被仙法固定住了拉开的幅度,并未因突发的变故而多掀起一分。 “其实, 真的遇到事情却是一个两个都使唤不动的呢。” 不是疑问句,是了然于心的陈述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他们看轻的母不详的少女。 他们以为的,一朝得势,暴发户一样耀武扬威任性妄为公主并没有像他们想象当中歇斯底里。 也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和她本该在凤族皇宫之中应有的地位,发现自己的无力和弱小。 更没有秋叶想象当中的,从一开始就学会什么叫服软, 什么叫偃旗息鼓, 什么叫人微言轻。 哪怕初生牛犊,据理力争, 又或自视甚高,有持无恐, 秋叶都能看懂。 但这位璃公主却似乎看得通透,接受的理所当然。 秋叶不知, 璃公主用一种今天午饭吃的是仙草,或者,今天晚饭吃的不是烧鸡的语气说话, 她应该如何应对。 仿佛在那么一个小小人儿的眼里,自己等人都不是人, 之前说了那么多惩罚, 她想要勉强在这个皇宫自己立住了,却忘了自己拿刀子准备杀鸡儆猴的是谁。 这会儿怎么突然就如同换了个一样,完全对自己不在意起来了呢? 故弄玄虚吗? “小婢不敢。” “你们呢?” 许乐轻轻叹了一口气,颤抖着,僵硬而又机械的说, “你们之中, 有谁愿意听我的命令去请姜统领过来?” 众人皆装聋作哑,不发一言。 “姜统领怎么说?” 许乐并不意外姜甦的出现, 她等着的正主, 若人没齐, 大戏又怎么开场? “璃公主,无端责打宫女,就算您是公主,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怎是无端?” “你拿剑协迫我的侍女,我迁怒你的亲妹妹,双方各执一词。 这里的卫兵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人,侍女也是秋叶的属下,根本无法作证。 就算官司打到皇爷爷那里,顶多各打五十大板! 我再怎么说也是公主,皇家的体面虽卖不出一块灵石,但关键的时候总还是有点作用的。” “姜统领不妨看向马车车顶,” 许乐当着大家的面说完,又对姜甦单独传音说, “你说, 以我在我爹面前唯一子嗣的身份,若有人欺负她的宝贝女儿。 就算是为了面子, 他会怎么做呢?” 姜甦抬头, 却见一颗留影石明晃晃的落在上面,嚣张得看着他。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马车车窗的门帘侧,探究着帘后的那张连全貌都看不见的倩影。 不, 就算所有人都被转移了视线,他身为护卫队的统领怎可能没检查过车顶? 那是得一开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隐藏得好好的才对。 也就是说, 她年纪轻轻, 方才三百来岁, 实力恐不在他这个上仙之下! “你设局?” 姜甦传音许乐说。 “我还当你天性良善,只是有些任性,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不过是为人处事,习惯性放一些后手以求自保而已。” 许乐传音说, “我被你妹妹欺负至此, 我弟弟又是我爹目前唯一的男性子嗣。 凤皇属意的继承人是谁? 凤族向来专一,我爹就是个痴情种子。 既然与我娘结成道侣,誓言永世之好。 在我娘仙去之前,又怎么可能再同其他人生有子嗣? 我娘新得了弟弟,这个时候把留影石交给我爹,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姜甦身为玄衣卫统领,是彻彻底底的皇党。 稍微透露一点剧情,其实无伤大雅。 目的, 也是让凤皇对这个曾孙子有所准备。 到底不是亲生的儿子, 凤后这人为了女儿能烧“孙女”一次。 孙子呢? 可不得赶尽杀绝? 而她的弟弟紫琉在昨天夜里正式出生了。 很奇妙, 她生出来就是个蛋,他弟弟却是个人类婴儿的模样。 璃、琉双佩有所感应,他爹得到消息立刻把女儿一放, 直接奔到了道侣坐标所在的地方。 许乐本乐得当甩手掌柜,把这里的一切事情都交给老爸去办。 结果, 雪浅的那部分,恐怕还是得自己来。 依照原著所写, 她的亲弟弟就是早产,诱因是她的死。 没想到现在她依然活着,她这里的娘却还是早产。 也不知道是剧情的惯性太过强大,还是系统看自己消极怠工,遂把老爸支走? “再说, 难道不是她自己天真无邪,明明被凤后从皇爷爷身边推出去,却还被她利用拿来当枪使?” 许乐还想再说,却没想到秋叶当真是被鹰王娇宠惯了。 竟然为了能扳倒自己,什么东西都敢往外拿出来说。 “可你也得现有机会能见到圣驾才行,” 秋叶见许乐有所倚仗,便就事论事,试图戳穿她身上披着装样子的虎皮。 “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公主,听说差点还被人烧死了。” “火场都不能让你学会谨小慎微,深思熟虑……” “够了!” 秋叶尚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抬头一看, 打人的不是玄璃公主, 却是他的亲哥哥姜甦。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哥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甦打得很重,许乐看见她的嘴角生生溢出鲜血来。 极其明显的五根手指印子几乎像生刻在她的脸上一样。 “你……你打我?” 秋叶一脸的难以置信,眨巴着眼看着姜甦。 “舍妹一向娇惯,出言无状顶撞了璃公主,万望您大人有大量……” 姜甦却来不及顾及妹妹的感受,只单膝下跪,拜在许乐面前。 “求璃公主饶舍妹一命!” 第二十四章 杀人立威 一辆马车, 一个静静坐在车里自始至终都只露出来小半张脸的人。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许乐杀了不知多少魔族,凝成的杀气如有实质。 她很想以理服人,但姜甦的这一个打,一个求情… 你自己打了,我就不好意思打了?没有这个道理吧? 许乐阅书无数,电视剧更是从小培养, 多是历史权谋,又或者言情宫斗。十几年下来,往往看一个开头,便能猜知后面的情节。 今天, 她若是因这三言两语轻飘飘的将人放过了,秋叶会恨得咬牙切齿不说。 她这些手下的婢女也会彻底不把她当成一回事。 过后,不知道会生出多少麻烦。 宫斗太浪费时间, 她为了治疗帝君的伤消耗了不少法力,明明是想将自己的状态恢复到满值才想“午睡”。 结果, 帝君不知道去哪里,他的伤更重了。 他这种身体,又没有人调理,不能轻易动用三分之一以上的法力。 她明明写了注意事项了,都当她是耳旁风是吧? 小乌一边在中军大帐里气的得跺脚,两臂一展即可就往帐外飞去找他。 另一边, 对姜甦的表演不为所动的许乐轻描淡写的说, “死罪可免,” “赏,” “三十杖责,即可行刑。” 浓浓的杀意肆意弥漫, 上仙的威势哪里是底下这些地仙和未成仙族的神族可以经受的, 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许乐所在之处。 不过慢了一息, 两声凄厉的尖叫划过苍穹, 众人连带姜甦在内谁都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小公主要不弱到尘埃里, 要不, 强硬到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两个魔族死了, 下一瞬间化做了黑灰。 玩家本就习惯了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世界。 能靠杀人解决问题的时候, 一般都不多说废话。 先死的是两个三等婢女, 再一息, 姜甦手下的两个护卫也没了声息,他却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许乐手底下的其他婢女有的直接跪了,但求饶命。 有的仗着身份,刚想大胆说两句,却被死去的护卫惊吓到。 再一息, 这次是混搭的五个人。 魔族作为最好用的工具人,杀鸡儆猴都不带怕的。 可惜, 就是数量太少。 要不是为了立威,许乐本还想好好养着替她将她的行踪继续暴露给魔族呢。 “公主赏,不敢辞。” “公主息怒!” 姜甦跪在那里不敢动了,秋叶吓得花容失色。 要不按照许乐的话做,要不下一息可能会死。许乐是按照孙武练兵的故事操作的,果然效果斐然。 帘子刚放下, 之前一群齐齐跪倒在地上的人不再求自己息怒,却也不敢起来。 抢到责打任务的人直接就当着姜甦的面把人拖了下去。 依着她们此刻的恐惧,出手重是肯定的,说不得还得往死里打。 而秋叶,早就被许乐一个技能,隔空封禁了全身法力。 又如何能反抗? 姜甦当然想管, 但眼前是玄雷的长女,也是未来凤太子的亲姐姐。文曜帝君 玄雷不是凤后的亲儿子,却是凤皇最属意的继承人。 连他嫡子的身份,都是凤皇特意算计而来。 许乐之前对玄雷说的是, 若凤后生的不是女儿,当时的凤皇也给她准备了一个女儿。 凤族宫闱密闻当真是现实,比里说得精彩多了。 当年凤皇为夺帝位,娶了凤后为妻,依靠妻族的势力当上了凤族之主。 也因为这个原因, 凤帝没有理由是不可能废后,再灭了白月光的夫君,给白月光一个名分的。 但他的白月光怀了自己的孩子,看胎相当是个儿子, 也就是那个时候的玄雷。 第二天, 他便带回来一个天资卓绝的男孩子,说是在外所生。 凤皇的庶长子,实际并非他的亲子,幼子是他同玄雷的生母私生。 不过玄雷的母亲难产而死,孩子寄养在他妃子名下而已。 爱庶长子,是为了逼凤后铤而走险。 爱幼子,是因为他本就是玄雷的亲弟弟。 凤皇多情种,从一而终。 宴秀是凤后的亲女儿,却是为保地位同人私通所生。 凤后在酒里下药,才得了一次机会,却不知道一切本就是凤皇的谋划。 吃了凤皇友情提供的避孕的药物,凤后自然不可能得逞。 于是, 就有了绿了凤皇之后所生的女儿,以及迫于无奈换回来的太子。 宫中阴私别人不清楚,亲手拿公主换了太子的姜甦又怎么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如此大费周章,才保得玄雷得一太子之位。 凤凰保着, 凤后盼着, 玄雷的未来帝位简直稳如泰山。 靠山如此强大, 杀个把婢女护卫,当真是杀了也就杀了。 别人不明就里, 他还不知道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魔族。 否则,谁死后是会化做黑色的灰的? 姜甦护卫不力的罪名跑不了,他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姜甦只好继续跪求。 “三十杖责,” “我愿意替妹妹承受,求璃公主网开一面。” “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变出来的那么粗的杖,都习惯性随身携带刑具的吗?” “万望公主殿下开恩!” “也好,” “真就把人打死了,我少不得得罚个禁足三五十年。” 马车内, 许乐早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把脸埋在双膝之间,只露一双大眼睛看着身边的分身。 她的分身正在进行一场宫斗剧的表演,那便像是高高在上罔顾人命的长公主。 实际上的许乐,却在心焦的等着理智得等待时机, 顺水推舟若做得太快, 她今天这场作秀就前功尽弃了。 帝君的密术很是厉害, 分身被她抽离了情绪。 在众人眼里, 许乐毫不在意行刑之声刺耳,淡定的听那边打完四、五杖说, “那就停手吧, 姜统领出门在外还有职责在身,这六十杖就且记下吧。” 三十杖责一转手,就翻了一倍。 偏生受责的人欢天喜地,得了恩典诚心谢过许乐,急急往行刑之地冲去。 “我想午睡,没别的事,不要来吵我。” “是,璃公主。” 众人齐齐回应,唯恐慢了一步便失了卿卿性命。 许乐轻轻叹息一声,闭上了眼。 小乌已经差不多快到地方了,通过系统任务了解到战场情况。 这次出事情的是昝凌和凤族的军队,不过是神族联军的部队本不用受伤的帝君亲自去。 但如今, 牵涉到凤族, 他恐怕也不得不去。 文曜帝君为了自己把玄雷秘密调走,又因为提亲的事情把凤太子暂不在营内的事情披露了出来。 若他为了解决此事有个好歹,许乐难辞其咎。 杀人公主的名声是不好听, 但帝君的血线一直在降, 她顾不上了。 第二十五章 雪浅被困 事情的起因其实也和许乐有关, 一方面, 她在路上虽然坐的是马车,但每天由近至远一路上魔族清扫出去。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左右不过是上仙,哪怕超过许乐三、四个小阶位。 镇魂钟在手,她都有把握硬抗逆袭。 再往上升几阶,用法阵困敌,她还是做得到的。 别忘了, 他爹新得了个女儿, 自是一听到求援,屁颠屁颠的赶到。 敢欺负我女儿? 给你点光看看。 一顿火法法术下去,许乐不知道对方那只上神阶的魔看没看见光。 反正化成光了就是。 这边清光了据点,另一边她爹和亲叔叔玄雨直接控制了许乐名单上的人物。 两厢加以验证,倒是又比对出不少匿藏魔族。 也找出来一两个不是魔族的,可没有魔气,还有个词叫做神奸。 广撒网, 多钓鱼, 一明一暗把魔族在凤族后方的部署搅得昏天黑地。 逼得魔族不得不在前方战场找补,你方唱罢我登场。 趁主帅暂离,需尽可能打击凤族的势力,从而完成既定的战略目标。 另一方面, 让许乐万万没想到的是, 她只不过出于谨慎,将有可能知晓文曜帝君受伤的翠兰暂时隔离起来。 本想着, 翠兰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地仙,任谁都能制服,然后搜个魂什么的。 文曜帝君的情况若被魔族所知恐怕会造成不良影响。 哪怕在家里,许乐从不允许翠兰进自己的房间。 但别人不知道呀, 要是追查帝君下落的魔族发现了端倪跟踪上来,总不能因此见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侍女无辜惨死。 姜甦统领也排了人在她家附近监视,正好替她保护翠兰, 也算是第二层保险了。 许乐心善,对自己人总是掏心掏肺。 可惜, 此翠兰已经不是彼翠兰了。 想那日,十方陵山的大BOSS被灭,雪浅发现后第一时间用暗藏在寺里的阵法赶到现场。 魂灯里充分展现了镇魔钟的厉害,许乐手中的灵宝实在对魔族杀伤力来得惊人,不得不防。 便有心想看看她是怎么样一个人,最好能杀人夺宝,把神族天才灭杀在摇篮之中。 翠兰伤重,许乐是医仙,她又伪装不了那么重的伤,遂只好附身在她的身上。 不用的时候,翠兰同之前并无什么不同。 但许乐一走, 雪浅的意识就可以完全不用伪装了。 雪浅打定主意等出了这座牢笼一样的阵法,就立刻把翠兰这小妮子的神魂灭杀掉。 又是收拾,又是打扫,她堂堂魔族公主竟然要每天给玄璃做饭、洗衣? 该死的侍婢! 雪浅呆在许乐的房子里,已经找阵法枢纽很多天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 跑了三四个玄璃可能放阵法的地方,却做梦都没想到许乐把控制核心放在了——茅房。 仙人, 上茅房吗? 暂且不谈论这个可以把小仙女直接怼下神坛的问题。 凡人的居所自带茅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当真让雪浅意想不到。 好不容易找到正确离开的方式, 她用法力击中阵法中枢的控制灵石,却发现一点用都没有。 紧跟着, 雪浅不顾许乐或许存在的监控,运起一道不详的黑气,黑气从她的丹田经由经脉从手部施展而出。 若许乐在场, 必定会要在心底惊呼一声—— 魔气!! 雪浅料想玄璃这小公主肯定会在凤族不受待见,又怎么可能有精力关注这边。 翠兰, 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侍女而已。 却没想到, 许乐刚摆脱了身上的麻烦,小乌又顺着地图上文曜帝君的位置自动寻路。 一时半会, 还真就只有家里放心不下的婢女可以关注。 玩家毕竟对人的态度同强者为尊,弱如蝼蚁的世界大不相同。 这一幕直接冲击着她的脑海,一些让她感觉维和的地方瞬间就通透了。 怪不得这里的魔族击败得那么快,行事作为犹如一盘散沙。 竟是因为翠兰! 镇魔钟是能反哺主人,让装备这口可持续升级款武器的许乐可以感知到魔气。 可若是对方完全不用仙法, 或者对方身上有掩藏魔气的法宝, 又或者, 对方等级比她高,实力比她强。 都又可能让许乐的这项能力变成鸡肋中的鸡肋,还有可能误导她的判断。 翠兰本来在原著中就是个死人,被许乐救回来,是打破过去历史的事情。 若原著之中写明了翠兰是魔族的奸细,许乐也不会如此掉以轻心。 “雪浅?” 马车里, 刚刚收回分身的许乐皱了皱好看的眉。 “魔族的公主,魔尊唯一的女儿被失踪了,也不知道这件事同帝君的遇到袭击有没有关系。” 报复? 交换人质? “不过, 你既然对这颗假中枢那么感兴趣,我祝你成功。” 许乐的意识飞在小乌身上,分身的作用很强大,但弊端也同样厉害。 若分身死了,本体一瞬之间将失去这部分神魂。 说不定, 也就真的死了。 许乐家里的茅房, 一缕缕魔气冲刷着灵石表面,试想,破坏不了灵石整体侵蚀却是更容易做到的事情。 结果—— 控制阵法的灵石动了动,却也就只是挪了挪身子骨而已。 翠兰无法, 只好不断向灵石持续输出魔气,以求能够依靠魔气当中的腐蚀属性尽可能把这灵石磨损。 左右少了主持阵法的人,只要花功夫细细磨,总归会找到出去的办法?! 三日后… 被一颗小小的灵石折腾得没脾气的翠兰整个人呈大字形躺在了…用仙法填平茅坑上。 却不知她其实是给阵法充能,且连充了三天。 为了能尽快出去, 全身上下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 魔尊的女儿 怎么遇到玄璃, 就被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了呢? 哎! 自那日许乐离开就被她设的结界保护起来。 再不能出去买新鲜的菜, 也不能每日看着那些跟总她的人,耐着性子同他们周璇。 若她是真的翠兰, 顶多就是烦闷了一些, 有一颗佛系的混吃等死的心,倒是真可能会享受这样窝在一个地方什么都可以不做的日子。 若再有一颗上进心, 说不定真会像许乐向往得那样,每天可以修炼到连饭都可以忘记的地步。 实力逐渐变强,最好一直宅一直宅,直到苟到飞升上神。 许乐满心以为, 只有成为了上神,才可能在这样一个纷乱的世界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许乐如实的把自己的向往的生活告诉了翠兰, 她这一回去,注定不会平静。 倒希望翠兰能过上自己期望的日子,那样的话她也能聊表欣慰。 就现今的翠兰而言, 身为一个潜伏在主人身边的奸细,看到她家小姐连三百年份的辟谷丹都给她准备好了。 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许乐至少要把她这颗钉子,仍在这个鸟不拉屎无人问津之地,整整三百年? 三百年后? 可不得连黄花菜都凉了? 还有比她更惨的潜伏着吗? 殊不知, 本来,这些丹药是刚刚炼制好,准备送到修仙门派的坊市中卖了换钱的。 数量再多,同吧人留在这块地方多久压根儿就一点关系都没有。 美其名曰保护, 实则相当于软禁。 雪浅欲哭无泪, 早知道当初那姑爷走的时候,就算是哭着、喊着,也一定得抱紧姑爷的大腿离开这个鬼地方! 郁闷, 坐在房门口求人等着救小姐等着等着就睡了个纯熟。 就听见身后的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了,姑爷终于舍得从小姐的房里出来了? 装睡被当成真睡, 姑爷就像没看到她一样直径离开了…… 离开了! 她本人那么漂亮, 简直我见犹怜, 还特意衣衫不整,睡得撩人, 难道是假的吗? 第二十六章 赶到现场(修) 雪浅的父亲是十里八乡一等一的美男子,玉树临风貌比潘安。 然, 自古红颜多薄命。 魔尊看上了的人, 终究是为了他的这份难得一见的颜色付出了代价。 雪浅美貌不输其父,又得了混血儿的优势,异域风的美不知迷倒了多少青年俊彦。 许乐本就对翠兰亲近,很多事情便没有刻意去瞒。 雪浅一直知道小姐同一个男人共住在同一间房间,本以为同她父亲一样是玄璃的痉挛。 没想到,偶然见那人在庭院中舒展万剑剑诀的仙法。 远远观望, 却发现对方仙阶颇高,必不能是她想象中那般。 依照话本中所写, 小姐的丫鬟,不就应该是姑爷的通房妾室吗? 雪浅自信可以依靠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美貌为她争取一个卧底在老牌上神身边的机会。 不料, 却在一个人面前折戟沉沙。 那一定不是个男人! 文曜帝君离开房间,就是为了回军营,自然是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心音驳杂的女子驻留。 不,不要说驻足,就连看,都是不屑的。 “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许乐在整个家里都布置了阵法,文曜帝君不愿破坏便选择从正门口出去。 雪浅抓住机会,施展法术向前,躲在柱子后面看了他一眼。 先是这一瞬间惊为天人,后又想起了对方的名字来历。 这样的绝色,她只在一卷机密的画卷里看过。 “文曜帝君?!” 没想到,他们同神族的人一统在外界找文曜帝君找到现在。 正主却在这里谈情说爱,你侬我侬? 不, 不会。 自己如此貌美,他都不屑一眼。 小姐青涩,行事作风如此不像个女人,又怎么可能得他的青眼。 文曜帝君近前,雪浅赶紧躲在柱子后面,静静的等人离开。 文曜帝君想着事情,却也是下意识分神听周围的心音。 拿许乐的话就是——被动技能,自动操作,坐享其成。 文曜帝君之前有听许乐拿这句话自嘲她会的一种仙术。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仙术,一般都被她称做是技能。 这种仙术的名字叫做“寻路”,可以被动带她找到目的地。 并不需要消耗她丝毫法力,可谓居家出行必备良技。 雪浅想到之前求文曜帝君求玄璃的事情,越发认可自己的猜想。 “大约,是看中了她的医术了吧。” 哪里有衣不解带终憔悴? 实际上,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玄璃看起来爱财如命, 倒像是这样的人。 雪浅想到这里,却没有发现自己压根儿不在思考,而其实是在做梦。 不知不觉得,她将那日的事情如数家珍的全部在梦里过了一遍。 紧接着, 梦开始变化起来。 许乐依旧在她的心中爱灵石胜过其他,紧接着,就因为别人出的聘礼实在难以放弃。 为了钱,将她嫁给了喜欢她,却长得平庸无比,除了家里有矿一无是处的仙君。 之后的故事就有些俗套了,仙君有钱,不仅有她还有很多小妾,还有一个政治联姻来的正妻。 人红是非多, 何况, 一介婢女而已, 她不过是仙君一时新鲜得的女仙,哪里能长久呢? 仙君后院里这个一说嘴,那个一吹风,不多时间,仙君的心里就被种下了不好的印象。 不多久,某个小妾绿了仙君怕孩子出生之后被发现,明明是自己吃的堕胎药,却故意赖她下毒。 在场接触过这份药膳的就只有两个人。 按常理, 那小妾得了仙君的孩子保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给自己下药? “谋害仙君子嗣,该当何罪?” 梦里的雪浅不知道她如何肝胆俱裂,直觉下腹一阵剧痛,身下一紧,竟有什么液体从下身流下。 “孩子! 我的孩子!” 那药膳,她也被那小妾言语挤兑因而尝过。 却没想过,连自己都不知道有了仙君的骨肉,就因为一时不察直接失去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不!” “不要!” 文曜帝君是个小气的, 许乐同他的关系虽不是翠兰说的那般,但确实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被人当面揭短,也就罢了。 他文曜并不是依照自己性子随意动手的人。 但…… 身为婢女,又有救命之恩,却对自己的主人居心不良? 他家小姑娘太过善良,若是知道……怕不是要伤心。 对欺负上门的凡人都不愿意出手的人,多半就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 顶多把人调离远了,却不会再做更多。 她是怎么样的人?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雪浅在梦里说不要,可哪里能让千万里之外施展法术的正主听见? 就算听见, 至多会觉得这不安分的婢女经历得太过容易,应该再来几次轮回好好改一下忘恩负义的性子。 …… 就在雪浅在梦中再一次被文曜帝君的噩梦法术打击得怀疑人生的时候, 许乐却怕赶不上给帝君施救,由小乌普通雀鸟的伪装,一抖身子变成了她真正的样子。 紫色的凤, 御风自行, 高贵而神秘。 系统的技能很是好用, 寻路的技能一起,并不需要法力的支持,也不需要许乐自己动脑子她就能自动规避危险线路,一直到达终点。 快到达的时候, 便就化做一只最普通的雀鸟隐身在山林之中。 这是一片纷乱了的山谷,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还留有几个不认识的族人的尸体。 光看人形的样子,许乐根本说不清是什么种族。 只看他们带羽毛的发饰、耳饰倒也能猜到是禽类。 虽说她做凤族的小公主没几个月功夫,但底下分明是她部族的军队。 每一个族人,背后代表的就是一个家庭。 这么多尸体, 那么, 在大后方,她现在身体即将到达的所在,有多少人正面临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不自知? 没来由的,一腔愤怒充斥着她的脑海,让她几乎要俯冲下去寻到最近的魔族之地,直接将人镇散了喂钟。 但常理就是, 出来打仗,哪里可能有不死人的? 底下的都是尸体。 战场之中, 比起死掉的兵卒, 自然是活着的可以扭转局的大军更为重要。 出发之前, 许乐本以为自己能够一直装下去,等到了地方直接给帝君释放完技能就能直接走人。 一个任务而已, 她还是小乌,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现身,也不可能让帝君对她有所错觉。 藕断丝连? 不, 她不是渣女,不可能在青墨提亲的事情解决完之前,同另一个人眉来眼去。 被误会也不行! 而且, 愿意给文曜帝君加血,那只能说明她是一个会顾全大局的人。 但并不代表,她愿意原谅那个几乎算是出卖她的朋友。 她差点就要被秋叶欺负死了, 他知道吗? 他在乎吗? 但, 有些责任, 并不是你为了点微不足道的任性就能放下手不管的。 化做小乌极速的穿过山谷,就在她路过的地下,却还有活着的,同魔族同归于尽却命大没有死成的人。 “香莲?” “香…莲?” 一个即将失去意识的士兵叫唤着许乐新晋贴身婢女的名字。 “你是秦香草,香莲的亲哥哥?” 那士兵就听见一个天神一样的声音出现在耳畔,身上的伤肉眼可见的恢复着,再看她。 却见一个紫色的凤凰身影远远敢往深谷的方向, 那里便是主战场。 一枚不起眼的小铃铛从许乐的身上滑落下来,自顾自吸收着魔族的尸体,作为钟铃的养分。 一枚、两枚,最近杀得魔比较多,许乐从没有停止过镇魔钟的升级便开法出了新的技能。 铃铛一颗颗在魔气中扎根,净化着周围的空气,让充满DEBUFF的世界多一份生机。 刚到了最远的施法距离,也不管自己在山谷的何处,立刻就对着帝君的方向抬了一手血线。 凤凰是百鸟之王,她更是凤的皇族之女。 底下山谷的主力军还是凤族,剩下的便是一个人托大前来的文曜帝君。 一入战场,敌我自辩。 许乐正在庆幸, 不知省却了对少口舌。 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对他说, “你怎么来了?” 帝君凝目一凛, 不是因为她不说话,而是因为她来的竟是分身。 “怎么回事?” “你不要命了吗?” 纵传音于她, 却始终未得回音。 却听她心理在说, 若我不来,你就得死。 当真以为会有仙法能隔老远施展吗? 我又不是创世神! 第二十七章 苦肉计 文曜帝君还想再听, 却听见许乐边给自己施加了一记术法,让他的伤势缓解了些许。 边想, “早知道现身就很麻烦了,果然一出现就被文曜帝君发现了分身的身份。” 文曜帝君:我对她是不是太严厉了? “可若不放弃伪装,除了组队的人之外,别人就没法治疗了。” “早知道, 若是从一开始就不给帝君治疗,现在怎么会生出如今这个额外的麻烦?” 文曜帝君:他又被她当成了累赘! 文曜帝君先是不忿,自己明明是运筹帷幄,先下不过是他同荀鸿设的一场局。 后又发现, 自己这是怎么了? 累赘, 也不能说不是事实。 以她的角度,确实没少为自己操心吧。 他本就觉得让许乐回族里,是对她来说最好的事情。 却忘了, 女人心, 海底针, 他的读心也不是万能。 猜不透, 琢磨不了, 这才是她。 身为帝君位高权重,平日里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又有谁敢多说一句。 她就敢, 还分分钟离家出走。 以她的实力,千锤百炼的战斗经验,那些抓她的护卫统统都只能算是娃娃兵。 也就在她眼里, 帝君两字, 当真不过是个名号而已。 “文曜帝君也是, 没看见自己的血条蹭蹭蹭往下跌吗?不知道没有人加血的吗?” 许乐并不知道文曜帝君不仅在不留痕迹的磨洋工,故意受伤准备博取同情。 还在偷听她的想法,想看看自己的这招苦肉计能不能成。 理论上, 既然小姑娘心软能就他一次。 说不定,也能救他第二次。 俗话说得好, 虐妻一时爽, 追妻火葬场。 或许因为太多在乎, 感情上他是极为笨拙和患得患失的。 除了这唯一一点渺茫的希望,文曜帝君竟找不到其他任何能够让许乐回心转意的办法。 他倒是算无遗策, 可许乐的初衷和他想的有些许的不同。 “为何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这血量降的, 就好像受了大刺激,忽然就想要淋一场暴雨,又或者狠狠伤一场似的。” “堂堂帝君, 莫不是退休以后失去地位和权利,不那么吃香了。 没想到, 他, 也有被人甩了的时候?” 理论上,喜欢吃瓜是人类的本质。 实际上, 真正到达战场,连续用游戏系统自带的虚拟鼠标一连翻看了十几个人的状态。 许乐很惊讶的的发现战争远没有到达自己想象当中的那种烈度。 只是文曜帝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正在毫不犹豫的作死。 一直以来紧绷的念头放松下来,正在安心当着辅助,顺便还生起了吃瓜的闲心。 文曜帝君:我并没有被其他人甩了。 紫凤盘旋,一连破了几处险情,救了不少部族。 原本略显苦苦支撑的战场因她的到来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许乐才不管文曜帝君是不是在设局,救一个算一个。 但也不是像做任务一样生生就把血线都全部抬回来了。 这些天锻炼下来, 许乐越发清楚, 游戏作战同真是世界还是有区别的。 前者都是玩家,可以无限复活无限跑尸体继续打怪,还能拿命生生将BOSS磨死。 后者, 若血量不够, 或者持续损血低于警戒线,那就真救不回来了。 因此, 需要先救命,后救人,甚至是不救人。 哪怕她身为上仙,还因为各种奇遇和身上积攒的极品装备,拥有比普通上仙多几倍的血量和法力。 但人力有限, 有的时候, 用子母钟铃的能力直接震散了,灭杀了同己方将士厮杀的域外魔族。 既保存自己,又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敌我形势。 重点, 不需要动用法力,同样能得到效果。 许乐向来谨慎,未免太招仇恨被人群起而攻之,常常出手得隐蔽。 可再隐蔽, 那么大一只凤凰杵在那里,终究还是成为魔族和反叛者们的集火对象。 但, 巨大的凤身本就是许乐弄出来方便她转换身份的幌子。 一只凤凰突然消失了,必定是化形成人。 大家在找人的时候,谁会在意一只区区的小雀鸟呢? 小乌第一时间隐身, 待避过了风头又恢复成缩小版紫凤的模样在军队的中枢盘旋。 殊不知, 全程在线的帝君早把她变成小乌的一幕记在了心里。 所以, 它……一直是…她?! 完全不知道马甲摇摇欲坠的许乐从半空中飞落下来,化做人形站在军阵之中。 有意落在昝凌身边的她扬起手,袖中之前捻着的一枚银针发射而出。 昝凌坦然受之, 忽觉灵台一清。 本来混沌得几乎要凝滞的思维几乎是几息功夫就回到了之前未战时候的样子。 “你是玄雷的女儿,我们凤一族的公主——璃?” 昝凌本就是将军,魔族肆虐,他便时常住在营里,四处征战为凤族开疆拓土,保境安民。 原著之中, 从头到尾被凤皇蒙在鼓里,从未有过怀疑。 他同妻子是标准的政治联姻,平日里相敬如宾。 甚至因为妹妹将自己的儿子换成非皇室血脉出生的养女对妻子颇感亏欠。 玄雷从小就被他当成亲儿子待,自然也回以最深的信任。 连凤后都不知道玄雷娶了道侣,昝凌却是能偶尔获知一些消息。 原著中玄琉能夺位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昝凌因玄璃之事同亲妹妹反目。 想想也知道, 若非昝凌亲自周旋,宴秀也不致于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是。” 化作人形的许乐点头, “这位将军,银针的作用是净化,能缓解几分魔毒造成的影响。” “叫将军生分了,我是你父亲的舅舅,论辈分,你当叫我舅爷。” 昝凌一见,就猜到了许乐的身份,顿生亲近。 对昝凌来说, 理论上,眼前是凤族的公主。 实际上,眼前可是亲孙女。 他昝凌盼雷儿娶妻生子那么多年,不曾想,宴秀那边还未有消息,他自己倒是直接生了个那么漂亮的小天使。 “舅爷。” 许乐言简意赅, “银针乃是我凝成的一道仙法,并非实质,能在一段时间内削弱甚至消除魔气对神族的影响。” “好,好孩子。” 昝凌一边战斗,一边有意识护着许乐说, “长途跋涉耗费了不少法力吧?” “那边有一个人叫做帝君,你快去以保护他的名义在那里站着,” 他说, “顺便恢复一下法力,养精蓄锐。” “这仗,还有的要打。” 先前因为提亲的事情,昝凌同玄雷有过短暂的联系。 轻易从玄雷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孙女”性玄名璃,是只紫凤,也是医仙。 全天下唯一一只紫凤,年纪轻轻便已然成了上仙可谓天资卓绝。 未来, 说不得是当凤皇的材料。 仙侠世界,以实力为尊。 哪怕是女子,一样可以当魔尊。 玄璃生而知之,又是个从蛋里出生不久就成了上仙的孩子。 玄雷知道怎样的人可以引领凤族,在儿子天赋不如的情况下,属意她作为继承人的人选无可厚非。 嗯, 同原著中一样玄琉小时候真的很笨,连化形成本体都不会。 同样, 姜甦敬畏许乐,不惜直接同亲妹妹出手也有这一层。 得罪长公主或许尚有余地转圜,若对方是未来凤女王呢? 也怪不得凤后不念亲情,当初会将原著中刚刚出壳的玄璃扼杀在火海之中。 实在是她在火海的表现太过妖孽。 一出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说明她有寻常凤族长大到这个年纪的实力。 后面玄琉扳倒凤后的情节里,有过一段携群臣质问皇祖母,以为谋反正名的那么一段。 不得不说,在原著中,玄璃这个工具人的作用还是蛮大的。 那时的凤后很确定,万一那刻手下留情,便会得一个未来必定会手刃于她的凤女皇。 他的亲孙女那么厉害,惠镜将军的徒弟是绝配不上的。 没想到前脚才刚给小璃儿退了婚避免了麻烦,这会儿就能见到真人。 她家小璃儿一定是得知自己情况危险,特意过来救他的吧? 第二十八章 帝君掉马 “这里危险,你别过来。” 文曜帝君知道许乐不是听不见他,只是不想回答罢了。 本见许乐明明往昝凌的地方走了,心里还有点小失落。 又见从昝凌身边毫不犹豫的过来,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 却非常肯定许乐并非是想在他身边寻求庇护,而是当真过来帮他的。 又听见昝凌的一段想法,却可以负责任的对他说。 你想多了,许乐其实是来救我的。 但人真的来了,又不想对方以身犯险,便又急急对许乐传音, “你是分身,又不是什么本体,来战场凑什么热闹?” 许乐:你说不过来,我就不过来了吗?我不要面子的吗? 文曜帝君还想再传音什么,但他这边魔气越发浓重了。 许乐:怎么声音断断续续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文曜帝君,你还在吗?” 许乐是不想同文曜帝君传音,但他到底是为了她才来的战场。 她是气, 却也领情。 “你…在…” 她传音了,却没听见在说什么,倒真有些遗憾。 文曜帝君这边不过是空间遭了禁锢,被转移到一处预设战场。 对方没有魔尊那样的实力,也没想过帝君即使受伤能达到的极限本就与他们这些人预想的不太一样。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 还把放在联军队伍中潜伏的钉子一个个放出来。 尝了之前的甜头,想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帝君。 殊不知, 荀鸿要的就是他们再施展空间禁锢的手段。 任何仙法都有破解的办法,在限定的情况下以身犯险,总好过未来在战阵之上兵败如山。 这也是同许乐传音会发生阻碍的原因,本来还算澄清的空气,随着他被迫杀魔,变得越发浑浊起来。 魔气有隔断传音的能力,许乐那边自然也就联系不上了。 文曜帝君心中一紧,她必然是要过来的,可不能再想刚才那般演下去了。 “既然劝不了人,” 他对着眼前四个主持结界的人说, “那就早一点结束好了。” 另一边, 许乐没了文曜帝君的音讯,自是行动的速度再快了几分。 似是魔族早有准备, 与之前经历过的神魔战场不同。 在这里同魔族厮杀,但凡是魔竟然都会有意识的消耗一定的法力释放一层魔气。 一些最低等到魔族死后,也会直接化为魔雾,试图大面积改变战场的环境。 一确认过眼神,许乐便知晓了魔族的一部分意图。 这些低等级的魔族,本就是一些炮灰。 如果你选择一剑刺死,那么恭喜你,它死后尸体会渐渐消散,成为浓雾的一部分。 并不是所有武器都和许乐的铃铛一样可以直接将魔气一并吃掉的。 可如果你看出敌人的意图束手束脚不去动手, 那么, 魔族的人海战术很有可能以绝对的人数优势把你给埋喽。 所以, 明知是计, 也只好进套。 一片一片的灰雾,有魔气的,也有帝君组织一起释放的清心咒的气息。 许乐猜测, 这大概也是明明帝君独自到此,昝凌必然是会派人进行护卫的, 却还依然有机会深受重伤的原因。 看上去, 也是没办法, 魔族改变战场环境,如果什么也不做直接让他们得逞了。 但清心咒对抗浓雾效果并不怎么显著,只是尽可能保证自己这方的士兵能清醒点作战而已。 许乐寻着昝凌所指的方向向前,在能见度不怎么高的灰雾之中往帝君的方向而去。 待确定昝凌看不见自己,她又向相反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杀过去。 要问两军对垒,战场之上,最安全的地方是在哪里。 那必定是在神力最高强,地位最尊崇的人身边。 昝凌心疼孙女,自己这边的情况并不算太坏,便想着让玄璃去帝君身边。 凤雏厉害, 但毕竟年幼 也好尽可能保证她的安全。 可惜, 帝君这一次竟然不是计划的掌舵者,而是计划的执行者。 军情紧急,且营中有魔族奸细,昝凌估计也没有得到完整的军事计划。 “可怜便宜祖父一片心意,” 许乐随意一个铃铛砸中眼前的魔族,散开的魔气之中,不要说人,连尸体都不见了。 但许乐的本意并非杀伤这些魔族利用凡人批量生产出来的炮灰。 她需要明晰魔气的成分,从而找出针对这种物质治疗的办法。 魔的种类不同,利用凡人制作魔族的方式不同会直接影响到魔气的成分。 而她正要去救治的,正是故意把自己扔在这种成分里的作死的人。 “却连帝君的位置都没弄清。 想想也是, 若帝君不同保护他的人失散,又怎么可能被人围攻继而受伤呢?” 镇魔钟跟着本体,许乐没带来。 但镇魔钟吃了灵主升级之后,新得的九枚镇魔小铃,她却是一个不少都放在了身边。 这时候, 便派上了用场。 行到路尽头,刚出手干掉一个守在结界外的魔族小将,趁其余人尚未反应过来,直接闯到了结界之中。 待守护的魔族反应过来,许乐临时开辟的空间门已经小到几乎无法进入的程度。 “空之真意!” 一个守将模样的魔族看了眼许乐法术留下的痕迹说, “赶紧,上报上去,说神族有能穿过结界的人,已经往文曜帝君的方向去了。” “是!” 小兵领命,立刻离开通报。 结界的守将却是一脸凝重的看着事发所在地, 不知是哪路上神亲至, 这一手特殊的隐匿阵法,若非自己亲眼见到,绝不性此人能闯关至此,还能够不为人所知。 文曜帝君添了帮手, 不知王那边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 守将还未想完,就见一杆长枪直刺心脏,连哼都未哼一声直接命丧当场。 连临死时应当释放的魔气的军令都尚未来得及执行,更别提出言示警了。 “道友留步!” 刚走到结界另一头,被几乎是无穷无尽的魔气包围了的许乐双脚刚才落地, 就听见身后结界外一人传音。 “这位道友,可否将结界上的这个洞再开大点? 好让我们这些埋伏在此天兵天将通过去,好快速支援陛下。” “陛下?” 许乐不解,里面只有文曜帝君一个,哪里来的陛下? 但对方既然一枪干掉了魔族,当是自己这方的人手,便做了施展空间术法的准备。 “你是何人?” “在下秦钰,不知道友可否如雷贯耳。” “没听说过。” 第二十九章 不见 秦钰是九重天的战神,累累白骨铸就了赫赫声名。 若非忙于平定叛乱,没有参与之前的战争,也不会出现文曜帝君御驾亲征继而被魔尊单独拖入其他战场的事情。 如雷贯耳不是客套,而是事实。文曜帝君登基之后,手下无不水涨船高。 总领天下兵马的大元帅秦钰能这样和一个小小仙子这样说话,算是很亲民了。 这还是看在许乐是有大能耐的人,能替他们打开结界送他们去见帝君的份上。 虽好言好语,但也太过纡尊降贵,无名小仙就该是被施舍的吗? 若是往常,许乐或许会附和恭维一下,算做个面子。 但“陛下”二字实在让她太过在意,以至于忽略了其他。 “没听说过。” “你…” “战神的名号,你竟没听说过?” 秦钰的部将不忿,开口理论,却被秦钰及时拦了下来。 “原来是战神,恕在下眼拙。” 许乐正色说, “战神到此,可是为了里面的文曜帝君?” “正是。” 之前军营中军大帐之中,荀鸿和计衍也称文曜帝君为陛下。 当时许乐下意识没觉得不对,帝君难道不应该是陛下吗? 现在想来,哪有退了休还叫陛下的,应叫帝君才是。 普天之下,能称陛下的非九五之尊不可。 这一句“正是”,倒是实锤了许乐之前的猜测。 战神的陛下还能是退休的吗? 文曜帝君是个什么身份,无需多言。 说着话,做着事。 不消片刻,一个仅供一人弯腰钻入的小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许乐施展凤凰一族的天赋技能,消耗法力维持着门,却发现对面却无一人进入。 “怎么还不进来?” 本就心情不好,她的耐心也即将告罄。 “这位仙子,能否将门洞再开大一点?”秦钰恳切说道。 “您看,我们这些人都兵强马壮的,这么个小洞,连手里的长兵器都进不来。” “我的法力只够维持30息,不要计较大小了好吗?” 许乐不耐烦的说, “还开门洞? 兄弟,你没见过什么叫血祭法阵吗? 那么多人命为代价弄出来的东西你想直接在上门开个门,你行你上啊!” 30息是许乐随便说的时限,对她来说,或者对所有的凤皇嫡系来说,天赋技能本就强大。 单身女孩但出门在外,总得给自己留点余地不是? 镇魔钟的威能已经够惹眼了, 若魔族知道她还能随意开他们一族的血祭结界,估摸着她这下半辈子不修到上神阶位,怕是不敢出族地梧桐林。 但以她修炼的特殊, 她若不打怪也升不了上神。 既然知道会后什么后果,自然就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出于谨慎,她便只好提前给自己的实力打了个折扣。 再者, 如此市侩,正好回家自在逍遥。 有能得财, 有何不可? “可你…不是…” 那部将又被秦钰拦了一次,却听黑洞洞的往外冒着魔气的口子里那女仙在说, “我就一个人,你们那么多人,还要维持术法,能一样吗?” “维持法术需要精力,法力也要消耗灵石才能恢复。” 秦钰本以为许乐是高人,部将在言语之间冲撞了对方,被人刁难实属正常。 “量身定制不是不行, 要加钱。” “先付钱,后入门。” 没想到那女仙话锋一转,毫不犹豫开出价码来, “一个人一块上品灵石,刚才出声的三块,战神五块。 给你们个优惠价,第一个进来的人抵扣一块上品灵石。” “可进来之后,我们…保护…” 秦钰当下心中一顿,连忙按住部将,对着正在内收洞口高声说, “好,我这就带灵石过来。” 部将不解,还想再问。 却见秦钰对他摇头说,“那女仙若是怕危险,也不会独自前来。” 许乐说完,开了个大门一样的口子就等着灵石自己送上门来。 来一群天兵天将帮助文曜帝君,比她一个绝对要给力得多。 多等一些时间, 也是值得的。 “栾庆你一会定不要冲动,” 秦钰刚入结界,那愣头青一旁的副将就对他说, “你有所不知,那女仙卖的并非出入的权限,而是救驾之功。” “人尚未开始救,她以为我们是来抢功的?” “若你自信一人便足以救驾,又有人前来,需要你行桥搭路允后来者一起,” 那秦钰的副将裴栋问栾庆说, “你许是不许?” 栾庆心下不服,想着那女仙不尊战神,我倒还得谢谢她了? 还得搭上自己的真金白银。 这是哪门子道理? 别忘了,他还得多搭上两块上品灵石呢? 他却忘了,若没有许乐,他们在结界附近都来回转悠那么久了,要真能进去,早进去了。 又何来花钱买路一说? “你倒是付钱付的爽快。” 一块上品灵石购买力很强,许乐本以为会被讨价还价,却没想到那人一出来就给了她个装满灵石的储物袋。 她本就想救人,自然干活爽快。 “能用钱铺路,总好过用将士血开门。” “那倒是,” 许乐笑眯眯的抽离了身上的情绪,不知怕为何物的分身当真是个好用的工具人。 “我是医仙,可以替你们治疗和净化身上的魔气。 承惠,一人一次治疗或者净化,一块中品灵石。” “我若将你强制收编入军队,岂不是就不用付灵石了?” “免费的往往就是最贵的。” “你可以试试。” 话虽如此, 死要钱,不过是人设。 初衷不改,哪怕之前同秦钰讲了那么多,她也没有浪费时间。 许乐走在队伍之前带路, 之前施展法诀用镇魔铃荡平前路,架设薄雾型法阵的通道让秦钰一行人感觉物有所值,倒也省却了不少怨言。 大家都怕在浓雾中找不到帝君,却没想到那女仙本就知道文曜帝君的位置,还没有以此为筹码再要一份佣金, 也算是业界良心。 一群人跟着许乐找到地方的时候,许乐望一眼文曜惨状当下就不动了。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就好。” “你不是要去救…” “不了,” 在魔气浓重的世界里,净化出一片没有雾气的天地很难,但有意隐没在黑雾之中不想让人看见却很容易。 “我不过是个医术低位的小仙,哪顶得上中军帐里的直属御医?” 文曜帝君为能让许乐来的时候不那么危险,正在动用法力以伤换伤。 结果, 就见一群天兵天将抵达战场,她似在,却连个清明的心声都听不到了。 血条在上涨, 身体在恢复, 伤, 在愈合。 她, 连面都不想见了吗? 第三十章 魔公子 雪浅伪装成翠兰的事情为了保密,并没有人知道。 因而,当她一个人被许乐困在家的法阵里,也无人知晓。 但魔族的公主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就消失在世界上呢? 魔公子根据信物找上门来的时候,雪浅正在噩梦里劫后余生。 “小妹?” 魔公子轻易避开姜甦的手下, 在许乐的法阵外向左绕了三圈,又向右绕了三圈。 最终确定,自己的阵法造诣还未达到返璞归真的火候。 无奈, 只好对手上的魔镜留言, “方便的话,回个传音?” 再看雪浅, 消耗了大量心神和精力可不得睡得正香吗? 文曜帝君也不是什么魔鬼,虽然略施惩戒,却也算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到底, 那翠兰还是许乐的婢女,总归得看着主人的一份薄面。 话音刚落, 魔公子的身边立刻有一个侍卫走上前来,低眉顺眼的探问, “倒让那恃宠而骄的小公主逃过一劫,只是,那普通血祭最多只能困住文曜帝君一时一刻……” “殿下, 你离开的时候,祈那王可是说了,一定要将小公主带回!” “不带回怎么样?” 魔公子邪魅一笑, “总归要杀一个魔尊的血脉祭旗,我若带回小妹就罢了,若没机会,我就是送上门的的祭品?” “那老狗想得倒美,” 魔侍显然是魔公子的心腹,对他的能力知之甚详,彩虹屁不要钱的向公子身上捧去, “奈何殿下机智过人,连那么古老的血祭法阵都有所涉猎。” “老狗?” 那魔侍还待再说, 毫无征兆的, 一小截剑尖从他的身体里透胸而出,一瞬间,鲜血在布料上晕染了一片。 “你当真上吃里扒外,连自己的主人都敢称之为‘老狗’, 你说我给我叔叔清理门户应不应该?” 尸体无意识呼呼咳咳了两声便没了声息。 刚清理了叔父在他身边安插的探子雪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当真是他的心腹,也确实一开始就对他的叔父从一而终效忠至今。 好在, 别人会演,他从一开始就是从小演到大的。 谁又信过谁? “办事不利,直接送你去死?” 呵, 想得倒很美, 却不知你安插在我身边的心腹原本就是你的私生子。 都是魔皇血脉,哪一个拿来祭阵又有什么区别呢? 雪心望了一眼妹妹被困的结界,悄然离开,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很快, 战场的另一边, 域外魔族的大营内上演了一幕哭戏,那道是声泪俱下。 “我…我没想到!” 雪心对着祈那魔王和一众魔族长老哭诉着, “我那堂兄一听我要以身祭阵,好不负了众位擒贼擒王,钉死帝君的战略,便……” “我想要拦,却为时已晚。” “这么说,” 为首的大长老对雪心说, “小公主还没找到?” “自然是没有的。” 雪心没有说话,是他的副将出列做证。 因旁人所言比他本人辩解更为令人信服。 “魔公子同我们一起前往搜寻,末将同公子寸步不离,并未发现小公主踪迹。” 死的是祈那王的私生子, 虽然他在世时并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只是同千万个兄弟一样都是父亲好用的工具人。 “敢问大祭司,” 但死后, 他总算被他父亲重视了一次。 “混血的血脉,也可以用来血祭吗?” “自然是可以的。” 魔族的大祭司不落痕迹的看了魔公子一眼说, “想那小公主不也是魔尊同人族的混血吗?” “只是比起纯血,混血的效果要分人。” “这瓶血成并不完美,而小公主承载了不少魔尊的能力,自然是不一样的。” 大祭司分明族自圆其说,但在场的所有人偏偏就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奉为圭臬。 “可那文曜帝君和战神秦钰已经被我们的人分两层,顺利关在结界之内了啊!” “报!” 二长老还待再说,就听帐外紧急来报, “噷呲将军特来向相报,有同文曜帝君一样通晓空间真意的人闯入血祭阵内。” “报!” “噷呲将军阵亡,天兵天将被人放入内结界。” “可知那将人放入血祭阵结界的究竟是何人?” 祈那王剑眉一凛,不怒自威。 这次大战的起因在他的脑海之中徘徊,掂量着眼前这个变数。 魔尊虽死,但战略却给后人留下了思路。 没有帝君的军队如一盘散沙,便是魔军胜机的所在。 不过是血祭, 天下间如蝼蚁般的凡人如此之多,不入流的神族小仙不知凡几。 转换魔族而已, 何惧之有? 很快, 战机就来了。 被人收买了的药童从医仙常笑口中泄露出来一则密闻。 那文曜帝君本就身受重伤,原与魔尊同归于尽,却侥幸拣回一条命来。 说文曜帝君五劳七伤,那多半没人信。但说常笑已经将人治疗得七七八八,不日将御驾亲征。 没有人不信。 谁都没有把握,在文曜帝君完全康复之后打赢他所率领的队伍。 祈那王孤注一掷, 哪怕明知道可能是计,却欣然应战,率先动用了安插在营里的全部力量。 封神阵在手, 哪怕战神到场, 他都有将计就计的底气。 “此事情老奴已经调查清楚了。” 来回禀的太监模样的人手中拎着一柄宝光暗淡的拂尘说, “是个女仙,” “据战场的守将说,当日再早些时间,有一只紫色的凤凰驾临现场。 老奴猜测,那女仙当是凤族的人。” “又是凤族!” 祈那王眯着眼睛看了跪在地下的雪心说, “军情紧急,你堂兄的军队恐怕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雪心会意,连忙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对祈那王说, “不过是要一些鲜血, 此事关乎我族生死存亡,不要说几滴皇族精血,就算叔父需要我的性命,我又何尝皱过一下眉头?” “好孩子,快起来!” 帐内如冰雪消融,气氛陡然之间融洽起来, “来人,给魔公子看坐。” 不提魔军大营里的塑料叔侄情, 战阵的另一边, 得益于许乐的帮助,秦钰的队伍很快同帝君回合到一处。 “玄璃仙子?” 一开始,许乐躲得好好的。 她这里一门心思打怪升级,什么都没想,文曜帝君自然就听不见什么心声。 看着游戏界面最底下的经验条一点一点爬满一格,待爬满最后两个格子,她就要升到30级。 若到时候不多留一层经验备着恢复状态,届时会提升一个小境界。 却无奈杀怪总会上头, 一时间铃铛砸得远了,又或者刚从系统背包出来的镇魔钟玩得疯了,总会碰到同为清怪人的天兵天将。 这位喊住她的也是个姐姐,杀怪砸了一天一夜,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裴姐姐是来买药的?” “不是药,是来求诊的。” “什么?” “陛下受伤过重,您看能不能劳您出手?” “我……能说不去吗?” 第三十一章 这般女子(捉虫) 纵然许乐觉得自己不该消极怠工—— 比如,把文曜帝君的血线拉到一定的位置就不再对他施展法术。 原本两人一个在千军阵前, 另一边,一个刻意回避,几乎是踩着治疗法术最远施法位置。 但就因为许乐做的太过,反倒刺激到了文曜帝君。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深知这一点的文曜帝君终于做了个影响他一辈子的决定。 额…… “这人, 看着好好的, 怎么会吐了口鲜血就晕过去,怎么也醒不过来了呢?” 文曜帝君从许乐踏进自己军帐时的第一刻起就开启了读心模式。 哪知道, 听见的第一句话, 直接将自己的底拆了个精光。 “该不会是想找借口庇护我,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好吧?” “毕竟,” 许乐站在文曜帝君的床前认真的打量着他的颜值说, “我的水平还行,这批魔族也比较菜,就算想要英雄救美,也没有机会吧?” 另一边, 听闻嫡亲哥哥的宝贝女儿回到族地,怕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一个致命的母不详,会遭受人欺负排挤。 玄雨连夜处理好军务从外面急急赶回欲为玄璃撑腰。 谁曾想, 刚走到侄女住处, 却发现在她身边服侍的人不仅规规矩矩,有的还看起来战战兢兢。 不止小丫头们,连守宫的护卫也个个如履薄冰。 “怎么回事?” 玄雨是皇子,虽成年离宫,其母敬妃却依然是凤皇的宠妃,地位仅次于凤后。 玄雨殿下想要知道的事情,不需要多一句话,立刻就有敬妃派来的人递上消息。 “璃公主想用东宫的丹房, 还拿了太子留给她的信物想在府库里里取一些不怎么值钱的草药炼丹。 却被人告知尚未认祖归宗之前一切都暂且无法动用。” 东宫是玄雷的居所, 身为凤太子的女儿,一入宫廷自然就住在东宫的后院之内。 东宫没有女主人,玄璃一来便理应拥有统理后宅所有俗物的权限。 玄雷没有其他子女, 女儿回自己家,从家里的仓库中拿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结果遭到拒绝? 没有当场发作,那玄璃算是心态好的。 玄雨刚在心里夸了大侄女一句,涵养功夫到家。 “杀戮公主之名,恐怕要被她的亲祖母作实了。” 下一秒, 他母妃的贴身宫女,甘露姑姑直接叹了一口气, “别人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璃公主绝了,一言不合就地正法。” “哦?” 玄雨似笑非笑的看着母妃的贴身宫女, “她既然当众杀人,如今当在掖庭受罚,又怎么还能全须全尾安然在丹房?” “璃公主自然是没有当场出手的,但当天夜里,就有人发现那东宫的府库令死了。” “死了?!” “对,” 敬妃的贴身宫女对玄雨传音说, “府库令死不过是序幕而已, 当日在场的, 不管是出言不逊的,还是不发一言的……” 是夜, 受白日里许乐在府库种下的结界所致,清白无辜的人都一个个下班回了家。 与之相对, 只要在对方身上能切实感受到魔气,抬手便是一剑。 满地的魔族尸体,满地的鲜血横流。 她正想着没机会在安全的族地获得杀怪经验了, 结果送上门来就是个经验大礼包,赞! 杀完人, 许乐看着最后一格开始积攒的经验条,蚊子腿虽小,但也是肉肉呀。 几乎是唾手可得的经验大礼包,本姑娘收下了(^_^)。 回眸一笑,百媚生。 许乐动手,压根儿就没有避讳凤皇,虽未将事情摆在台面,一块合理的遮羞布还是要的。 除此之外, 堪称下手得光明正大。 秋叶被叫破身份,不得不离开之后。紧跟着她的姜甦被派来保护/监视于她。 可怜孩子, 这回是被特地培养的,收拾残局的多面手。 当然, 能在许乐手下做事,姜甦可一点都没觉得璃公主怠慢了他。 相反, 公主能不计较他效忠凤皇的身份,愿意让他处理事情的收尾,这是一种对他信任的表现。 许乐就是有这种本事, 卖了别人,让对方帮着数钱,还觉得自己是对他真的好。 事后, 许乐不禁感叹, 域外天魔, 好人啊! 若是以生命为代价能获得无上敬畏和尊重,她不屑。 但, 若是以魔族的生命为代价…… 那就是一群行走着的经验包,还自带杀鸡儆猴功能。 挺好。 “大哥千叮万嘱,我当如何。 不曾想,我那大侄女不过三百多岁稚子之龄,竟是个厉害角色。” 一路走来,一路感慨, 玄璃是什么样一个人? 玄雨心中自有计较, “看样子,我这一趟许是白来了。” “侄女太厉害, 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怎么办?” 玄雨挠头, “多想无用,” “她就是这般女子,身为嫡亲的十四叔,我该高兴才是?” 及至玄璃宫中, 虽被人好生相迎热情招待,但当问及玄璃人在哪里?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你说璃公主自回到族地起,就入了丹房一直炼制补气回血之类的丹药?” 眼前浮现库房里到处都是魔族尸体,一个花蝴蝶似的小姑娘灵巧得迈着轻快的步子。 一个个含魔气的柜子被她清理出来,动过手脚的药材统统被扔进火盆。 当着凤皇身边大总管面,一一陈述如何分辨出它们同普通药材的不同。 大总管不需要懂太多, 他只需要让拥有真才实学的人做点评,并书写下来,能让凤皇明辨是非即可。 “回到族里,除刚开始的那一晚,到现在都没离开过丹房?” “是的,” “璃公主说,丹药是前线急需,她连夜赶制只求早日驱逐魔族,还三界众生一个平和安宁。” 负责接待玄雨的是刚刚晋升一等宫女的香草, 在得知哥哥的消息之后,她对许乐的忠诚度蹭蹭往上涨。 许乐自然选择忠诚度高的人做手下,便随手点了她。 “璃公主还特意交代了要将这封信交给她的十四叔,并叮嘱阅后即焚。” “哦,” 玄雨诧异的看了香草一眼问, “军事机密?” “小婢不过区区一个宫女而已,哪里知道公主殿下写的是什么。” 璃公主说,十四叔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香草笃信自家公主的话,对雨殿下虽难掩初次见皇族权贵的生疏,但还总算是履行了身为大宫女的职责。 “雨殿下若看完信后有什么想说,可以随身携带这面铜镜。 待璃公主出关,必定第一时间找殿下商谈。” “也好。” 第三十二章 表白 一天一夜, 结界中的魔族被清理了不少, 但文曜帝君和荀鸿没想到的是,祈那王的孤注一掷让结界的范围从最初的一域,延伸到更广的距离。 很好, 很不错。 这战略安排正中下怀的速度远远大于他们策略部署的预期。 祈那王几乎被接连的失败打击得失去了智商,而那雪心魔公子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同他们一外一内,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所谓背水一战,赢了固然名垂青史,输了亦会尸骨无存。 可自诩聪明的人往往只会找眼于前半句,而完全不愿意花一点点时间考虑后半句的可能。 未免魔王狗急跳墙,把军队派往别处,文曜帝君不得不缓上一手,好让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将捉到的大鱼——他这个人身上。 棋盘上,他是吸引魔军的棋子。 要让域外天魔围点打援的想法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那么, 从一开始就必须让他们相信围着的这个点至少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秦钰是这场大战的关键,因而从一开始,回到大营的秦钰便是由人假扮。 假扮者不是别人,正是许乐的熟人青墨剑仙的师傅——惠镜剑仙。 许乐开了结界同外界的口子,文曜帝君自然就有了联系到外界通讯的机会。 得到荀鸿的消息, 整场大战的战略忽然从破解魔族禁锢人的手段升级成了大规模的神魔战争。 “我就知道,” 荀鸿在镜中毫不避讳的说, “玄璃医仙能破开血祭结界,你舍得她一直做魔族的靶子?” “说得好像魔族被我们耍了一次之后,下次还敢动用血祭大阵一样!” 不久, 文曜帝君不支倒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部将抢出送走。 之后, 惠镜干脆就在新增的结界范围内就地安营扎寨,做出长期作战的样子。 理由也简单, 帝君昏迷不醒,无法离开,战斗虽略胜一筹,却从一开始的往来时的方向突围变成现在的转攻为守。 而魔族的军队在看见文曜帝君和徐钰所部不打算离开之后,似乎放弃了无意义的以添油战术为主的围困的想法。 战场一时之间诡异得和平起来,双方罢战鸣锣收兵。 魔族不急, 他们的目标本就是文曜帝君的援军。 文曜帝君也不急, 他同荀鸿想把魔族从隐藏的角落里面一点一点聚拢出来。 事先被他策反的魔公子雪心会给他的叔父献计, “既然我们把文曜帝君围困日久,外界不知结界之中一分一毫的消息,为何不合理利用一下?” 很快, 文曜帝君已经驾崩的假消息会通过魔族的舆论宣传传遍五湖四海。 让那些隐藏的、反水的、站在天庭对立面的牛鬼蛇神们,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们一个个自己走出来。 若非如此, 如何毕全功于一役? 台风的最中心是一个平静的区域,在风眼四周包裹着厚厚的云层,这时就可以看到晴朗的天气。 若神魔大战的最后一役是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台风, 那么, 此刻文曜帝君同许乐所在之处便是这场台风的台风眼。 “吐了一口血,昏过去了,怎么都醒不过来?” 军帐外,秦钰听见自家副将对自己如此汇报不由目瞪口呆。 “陛下只是累得睡着了,你就是这么对玄璃医仙说的?!” “将军不是说,要按照严重里讲,怕不严重玄璃医仙不来吗?” 裴栋对秦钰眨了眨眼, “不合理其实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你没看到玄璃医仙听说陛下吐血时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说,玄璃医仙她……” “倒也不是,” 裴栋认真的想了想说, “应该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不提军帐外文曜帝君刚刚差遣的两位工具人的八卦。 帐内, 文曜帝君好不容易把人请来,又怕人不待见他,只好三十六计睡为上策。 毕竟, 裴栋之前在想什么,他都听得到。 裴副将不知道自己的伤其实都是看起来毫不相干的许乐隔空治疗的,他还不知道吗? 撒谎过于离谱,人来了,他难道还能面不改色把谎话说到底? 不给文曜帝君加血是因为她之后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出现在他的身边。 她不想像今天一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却担心帝君因此怪罪。 毕竟, 这里的帝君不是她所认为的帝君,而是天帝、天君、玉皇大帝一样的人物。 潜意识她会为他辩白,帝君不是那样的人。 但在理智上,皇帝应当是怎么样的人? 远得不说,单就看她亲爷爷凤皇的手段,很多东西的确无需言说。 忐忑不安而来, 入帐却见文曜帝君在睡,原本紧张起来的神经不由放松些许,大大舒了一口气。 许乐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走到文曜帝君的床边。 像往常一样掀起… 他没错过她的犹疑,也没放过那一瞬间她的纠结和理所当然。 许是帝君两个字理她太远,又或者很多习惯上的东西往往还没等心理喊停,手就已经自己动了起来。 一双温暖的柔荑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挪将出来,文曜帝君知道她在为他把脉。 也知道她或许已经不排斥他,却也在心里想好了这次之后要远远离开他。 他们曾是朋友,但此刻,他只是她的病患。 施针、清理伤口、继而施展法术把伤口里的魔气一点点净化干净。 清理完前边的伤口后,许乐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停下了手对床上的人说, “既然醒着,能好生配合一下吗?” “你从何时知道我醒着?” 文曜帝君不自然的僵住了脸,无奈睁开眼睛, “既然知道我醒着,你还敢在我身上动手?” “治病救人,有何不可?” “我是男人,你身为女仙为何一点也不知道害羞?” “有话直说,” 许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文曜帝君,把人都看不自在了才对他说。 “我若害羞,你现在怎么可能还活着,坐在这里,不但活蹦乱跳得装睡,还在说我不知男女之别?” “所以呢?” “干脆点,直奔主题行不行?” “你要负责。” “什么?”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把我看光了,你难道不该负责吗?” “晕~” 许乐看着自顾自把衣服穿得一丝不苟的文曜帝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知不知道,把表白说得如此牵强附会是一件注孤生的事?”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你这一身伤怎么来的?” 许乐叹了口气说, “我是有些木纳,但好歹言情还是看过的。” 第三十三章 套路颇深 “到手的徒儿媳妇,飞了!” 帐外, 对老凤皇的心思掌握得十拿九稳,针对性极强的一统操作,有九成把握凤族肯定愿意答应的惠镜将军彻底懵了。 偏生伪装成秦钰,还得在部下面前装作老怀安慰的样子说, “这就好,这就好啊!” 伪秦钰说, “若天宫上多一个娘娘,不日有小太子坐镇,也不会像上次一样……哎!” “是啊!” 裴栋却在心里思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觉得今天尊上的脸似乎有点…扭曲? 高兴, 原来应该是这样的表情吗? 末了,惠镜想到荀鸿神机妙算,文曜帝君算无遗策,计衍… 他非常肯定自己打败了一众兄弟,正大光明过一把当战神的瘾。 不是因为自己实力强,也不是因为够忠心,更不是因为自己敢打,敢死,危机之时可以不要命护着帝君走。 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基本上将军以上只要是上神就能执行这次任务。 重点不过两个字—— 玄璃。 “陛下这是给我面子,委婉的告诉我应该知难而退啊?” 惠镜上神苦笑摇头,青墨的眼光…怎么就… 哎! 徒媳妇是个好的,可惜,就是太优秀了。 再看帐内, 许乐一眼看出了帝君的想法,也纠结于自己的婚事, 焦头烂额ing。 九针职业本就可以一心九用,不计分身弊端的话,理论上,许乐可以有九个分身,可以各自活动不受影响。 她的分身1号来到了这里,另一个分神附在真正的小乌身上,还是在那边军营。 对文曜帝君来说举手之劳的事情,对许乐来说却是一件能够决定她命运的大事。 那日, 昝凌虽然拒绝了婚事,但惠镜上神针对的本就是凤皇,又怎么肯收回聘礼? 心神附在小乌身上悄悄潜入,便如愿看见了自己的聘礼。 惠镜上神的大手笔, 凤皇那里,女孩子看起来没什么分量,唯一的作用就是嫁人。 嫁给青墨的事情他爸不可能同意,哪怕他同意了,自己也有把握让老爸收回成命。 但大局观很深,习惯性政治联姻的爷爷呢? 青墨的师傅是朝中新贵,不提助力,单说得罪军方大佬会有什么后果吧。 更不用说, 那些聘礼之中有好几项都是他喜欢的东西。 还有一些是真正爷爷能拿来救他这条老命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心动? 昝凌拒绝的婚事,她爷爷肯定有权力翻盘。 事关大局, 她爹再怎么宠她也没用。 该嫁,还是要嫁。 爷爷要延寿续命,爸爸要尽孝心巩固太子之位。 不用想, 她不久之后必嫁给青墨。 夭寿! 结婚的事情, 怎么能强买强卖呢? 可这个世界本就是盲婚哑嫁,她得想想办法。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把我看光了,你难道不该负责吗?” 听见这句话的许乐认真看了文曜帝君一眼,自被发现醒来之后全身上下都穿着严严实实。 看光? 你现在光? 本来她把人叫醒是为了处理背后的伤势的,结果被做贼心虚的文某人诈出装睡不算, 还要人盲着治疗? 许乐心好累,她不想治了行不行? 然而病人是帝君, 除了已经死了,还贡献给她镇魔钟和大笔经验的魔尊,这一位恐怕是全世界最尊贵的人了。 情急之下, 许乐也开始胡说八道了起来。 你不是要我负责吗? 我知道你说的是在战场里的这段时间,负责你的身体上的伤。 你已经被一个女仙看光了,所以不能让另一个女仙看了? 除了稍微能照顾人一点的裴栋,无论伪装成战神的惠镜上神也好,还是剩下那些仙君也罢。 看上去统统都是武力形的战士,能护卫可敢死,必要时可以断后让文曜帝君独自一个人离开的大老粗。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给帝君治伤的。 但既然你不说清楚,就别怪我把一件模棱两可的事情往暧昧方向扯。 “你知不知道,把表白说得如此牵强附会是一件注孤生的事?”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你这一身伤怎么来的?” 许乐叹了口气说, “我是有些木纳,但好歹言情还是看过的。” 她觉得自己就是在牵强附会,却没想到自己说的恰巧就是事实。 “生活不是言情戏文, 军国大事也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 “不管怎么样,中间有什么周折我们之间的也算是朋友吧。” 许乐颇有些自暴自弃的说, “兄弟,我已经够难了,别把喜欢你说得那么简单好吗?” “我是认真的,” 文曜帝君知道,如果这一次他不选择主动,那就没有之后了。 那是个骨子里特别倔犟的女孩。 哪怕事到临头,哪怕心里觉得天塌地陷,她就站在自己面前。 却从未想过通过自己施压来解决自己的婚事。 “乐乐, 战争结束后,做我的帝后好吗?” “不好!” 许乐情急之下捂住文曜帝君的嘴说, “大战当前,不要说那么插旗子的话好吗?” 文曜帝君一脸淡定的把许乐的手从他的嘴上拿走,至于心里怎么想,看他微红的耳朵根就知道了。 许乐被抓住了右手,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强装镇定的解释说, “一般这么说的人,往往活不过一集,战争之中不是死了,就是牺牲了。” “不是死了,就是牺牲了?” 文曜帝君皱了皱眉头用心思索着, “有区别?” 坐在文曜帝君床边的许乐想是被降了智,傻傻的看着文曜帝君认真的解释。 “说这句话的人一般都是军人,牺牲的比较多。” “当然,也有平民,那就是死了。” “乐乐?” 文曜帝君深情的看着女孩, “就算如此,我还是想…” “不,你不想!” 许乐很肯定的看着文曜帝君, “你这人虽然总喜欢好心办坏事,还老给我添麻烦。 如果我不是一般人,早因为你的错误安排被折腾死了,说不定现在坟墓上的草都几丈长了。” “但是,” 许乐说, “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哪怕是死,也不能是我害死的。 你欠我两条命, 就当报恩, 我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不过分。” 文曜帝君淡淡的说,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现在单身,群臣老劝我娶妻,不断的在给我催婚。 平时也就罢了, 可现在是大战之时,我又急需稳定朝局,就必须要那么一个人来做我的帝后。” “所以,你才……” 第三十四章 我喜欢你 文曜帝君:怎么答应得那么容易,不会是假的吧? 许乐:大家都在战场,这日子朝不保夕,看形势估计时机一到就是总攻。 这里妥妥的暴风眼区域,顷刻间灰飞烟灭的说。 休息的时候,裴栋都遇上两、三个表白。 文曜帝君的帝后人选怎么也不可能是我,只是情况特殊,我刚好在这里而已。 “你……不是真的同意就算了。” 文曜帝君听见许乐在心里把自己的套路当成在特定状态下人的应激想法。 虽觉无奈, 却也越发觉得许乐人美心善。 她, 未屈从于权势, 内心极度抗拒成为自己后宫中的一员。 相比之下, 自己的所作所为倒显不怎么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倒是落了下乘。 “成亲是很郑重的事情,我从不拿它开玩笑,” 文曜帝君有些自惭形秽,但他并没有任何趁机欺之以方的想法, “你竟想在战前施舍我一个承诺?这和欺骗有何不同?” “我……” “是,你倒是火眼金睛,什么人都看得通透,” 被看穿了想法,许乐不知道对文曜帝君怎么解释, 遂气不过得说, “你就当我是攀龙附凤的女人好了,背后的伤治得差不多了,以后你别那么拼命找死。 毕竟, 再不会有人给你治疗抬血线,像以前一样战斗吧。” 许乐恼羞成怒,被文曜帝君一个“骗”字激得没有了分寸。 平日里,面对“帝君”这两个字她的理智让她谨小慎微。 但此时此刻,她却将人当成了当初那个刚被她从海里面救上来的男人。 他最落魄的时候也曾躺在她的怀里,也被毫无知觉的受她摆布。 在最危急的时候,情急之下她不顾男女之别救了他。 习惯了将人当成朋友,便少了几分敬畏之情。 连帝君也敢甩脸子,这世上,也就一个她了。 “站住!” “你想去哪里?” 文曜帝君没有想到,一个“骗”字竟激得人从床沿边上跳起来,直直往帐门外就那么准备出去了。 “两军阵前,不听命令的都以敌军论处,” 文曜帝君的话说得很重, “你想动摇君心,还是想搅乱我方的布局。” “我不是你手下的兵,” “出门杀个把魔族就是以你为敌了?” 许乐问, “假意答应你的提案是我不对,着辈子我压根就没想过成亲。 本来想,给你当个挡箭牌没什么不好,朋友意气两肋插刀。 不管你有没有三宫六院,我左右都是要清修的。 你娶谁为妃,我便自请下堂给你腾出帝后的位置就是。 本就答应的形式婚姻而已,怎么就成了骗婚?” “我的生死我自己负责,同你并不想干,之前也是那么做的,怎么就影响了大局?” “你若是死了, 我也不想活了, 算不算影响大局?” 文曜帝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心里话说出口的, 就看见一张难以置信的脸庞原本娇然欲泣,生生变换了形貌。 “你乱我心神,算不算动摇军心?” “我…我可能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许乐没注意到手上的药盘砸在了地上,她本该收拾的,却愣愣的看着支撑自己的身体准备下床的人。 “君无戏言,你一而再再而三,若…我可是会当真的。” “乐乐, 我喜欢你!” 文曜帝君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鲜红的色泽从嘴角溢出来,又从指缝里透出来。 没想到不过是一句托词,现在却一语成谶。 帝君本就有言出法随之能,文曜却没想到会直接应验到这个上面。 他本不该临战之前谈情说爱,但许乐这个不稳定因素对他来说影响太过巨大。 仅仅只是看不到她, 便茶不思,饭不想。 每日必须勤勉几分,否则稍一空闲便会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 笨拙洗衣服的她, 烧个火满脸焦黑的她, 躺在床上美得不可方物害他一时间忘记了仙法一下子从半空掉落在巢底,害她撕裂了伤口的她。 外面危险重重, 她一个弱女子, 他又怎么舍得让她走? 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 “你…我…” 许乐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她也不理地上的一片狼籍了, 只一屁股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好让自己缓缓神。 “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听错了,能再说……” 杯子一方,许乐忽然从凳子上跳起,像背后有怪兽择人而噬一样匆忙离开。 “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来…” “乐乐,我喜欢你。” 文曜帝君或许是已经把话说出了口,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突然之间就少了几分顾忌, 整个人一下子皮厚了起来。 “不要说再说一遍,就算是一千遍,一万遍,我都愿意对你说。 不过是我的真实想法而已,不应该对自己喜欢的人羞于启齿,从而错过了这份姻缘。” “可…刚才你还在说假结婚,” 许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你不觉得你的态度一下子转变太快了吗?” “我…” 文曜帝君突然变得服顺了起来。 “我错了!” 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样的男人,突然在她面前如此失态。 就像一只藏獒向你跑来,在你心声害怕之际扑到你的身上,露出白乎乎的小肚皮同你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卖萌求撸。 你的一颗心瞬间被融了化了,只想好好抱着怀里的小可爱,包着他的小肚子将小宝贝撸舒服了。 还像出门赚钱,买奢侈的狗粮给他做奖励。 “我虽是帝君, 可我也是人,我也会犹疑,也会彷徨失措,也会进退失据。” 一时间, 许乐都有点目不暇接,不知究竟哪个才是他,究竟他的哪句话才是可以听信确认的。 但不禁意间,本想离开的脚步停住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脚又些发软。 理智回归, 她忽然意识到, 在他眼前刚刚被她不管不顾甩了脸子的人,好像是这个世界的帝君。 许乐哪里知道, 文曜帝君对她连句重话说了瞬间就后悔万分了起来。 怎么可能计较她之前的态度? 叫旁人看来,她的这种行为已经是恃宠而骄得无法无天了。 但完全无需同任何人解释的文曜帝君却在对许乐认错,求原谅。 仿佛事情不对她说通透了,那小人立刻就会飞了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 文曜帝君在许乐的心里听见了绝望,她奔出去的时候心存死志。 把他惊得,以为就差点要失去她了。 “你同青墨的婚事不能成行,唯一见效最快的方法就是对外称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的帝后。” “所以,你想套路我,却没想到我答应得太快反倒你起疑,怀疑起事情的真实性。” 许乐总结说, “继而一时间没忍住恼羞成怒了?” “不愧是我选中的夫人,聪明伶俐一点就透!” 文曜帝君今天第一次展颜,他笑着看她,毫不在意自己咖位恭维着说, “我这个人就是有些职业病,总是犯浑,若是以后碰上了直接揍一顿就好。” 许乐:我揍你? 若是不喜欢你还好说,若是将来真喜欢上你这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大猪蹄子, 心疼的, 岂不还是我? 对了, 宫女是预备后妃, 整个宫里的女人都是他的妃子储备。 同人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自讨苦吃。 “我不逼你,不同你说一句重话,你想要什么我都拿出来,替你捧到手心上。” 文曜帝君信誓旦旦的向许乐保证说, “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的后宫只会有你一个帝后,若我敢再娶第二人,就依你之想,同你和离,放你在世间逍遥。” “婚姻嫁娶,各自不论。” “哪怕你还想回来嫁给青墨,我也……” 文曜帝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说不下去, “青墨不行,他们这一脉剑仙不爱人,只爱剑,修炼起来不定要闭关多少时日, 你若是要另找,换一个人行不行?” “找一个能给你幸福安宁的, 比如说…我?” 第三十五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纵然面对千军万马,他依然胸有成竹。 此刻,却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想求一个结果, 哪怕是个噩耗, 他也好过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知道他心里有她, 非她不可。 他算到了惠镜在今日之后必然会放弃求亲,却没想到凤皇会一力促成这门亲事。 可笑他空有帝君名号, 凤族的家务事,他管不了。 事情迫在眉睫, 他不得不出手。 唯一的问题在于, 他能强抢她的人, 却抢不了她的心。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求轰轰烈烈, 只求岁月静好。” 许乐的眼睛熠熠生辉, 像撒满了星辰的天河, 又平静得像一湖毫无波澜的死水。 “好!” 文曜帝君从来没想到过, 选择接受他的喜欢对她来说不仅仅是负累,还是牵涉到生死,有可能万劫不复的一件事。 “若违此誓,天诛地…” “不需要。” “为什么?” 文曜帝君笑得像一个十八万岁的孩子, “如果能让你心安,无论让我发多少誓言都没有关系。 你不用顾虑重重,我很愿意为你做一些事,哪怕这件事小到微不足道。” “你若是对我一心一意,我绝不负你。 你若做不到,也无需付出什么代价。 我若想走,你是帝君,阻拦的方法千种万种。 可我若想死, 你就算防得了一时,也防不住一世。” 许乐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左手,颇为通透的看着文曜帝君说,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誓言更苍白的东西了。” “你…” “过刚易折,” 文曜帝君叹了口气说, “你就不怕我真的厌弃了你,对你的死讯无动于衷? 你不就白死了吗?” “所以说,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不用纠结死是不是值得了,对不对?” 许乐踏前一步, 想去捡地上刚刚滚落了的药丸瓶子。 忽然, 就觉得双腿一软, 心道要遭! 分身可以被抽离一定比例的害怕情绪,但技能的作用时间并不是无限的。 许乐没顾上技能CD的时间,结果用真实的自己面对,必然就是现在的这个结果。 不仅腿软,浑身上下颤抖得厉害,若手中夹一枚棋子,你能明显看到手指抖动的幅度。 撑到此时此刻, 已经是极限了! 文曜帝君及时扶住了她。自己却吃重,无意识受疼闷哼一声。 之后便忍住了,并未让她感受到任何异样。 “睡眠不足,困得要死?” 文曜帝君皱了皱眉头问, “雏凤是不是每天都必须保证一定的睡眠时间? “不,” 许乐一时之间忘记了挣扎, “我只是站久了自然腿麻了, 吓的!” 一共九个分身,一个在这里,一个在军营,一个看医书,一个在炼丹,一个在修炼,剩下四个连同本体都在睡觉,哪里还会想睡? 加上辟谷丹,她几乎就是永动的好吗? 除了寿命方面每天多用九倍的时间。 但她本就是只有三百多岁的年龄,一年之后,她不过才三百十岁,这种副作用可以忽略不计。 文曜帝君:四个分身,连同本体都在睡觉? 我教她分身之术,她就是这样用的? “不许…笑…我……” 她整个人软玉温香的扑在他的怀里,哪怕小恼怒都依然是温温吞吞细细柔柔的。 一张白嫩嫩的俏脸瞬间就红了个通透。 在文曜帝君的眼里,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仰着头看着他,颇有些任君采撷的意味。 许乐立刻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害怕多留一刻一双深邃的墨色眼睛会紧跟着扑将上来把她连肉带骨拆得一分都不剩。 门外传来守将裴栋的声音, “有紧急军情,玄璃仙子,不知陛下…” “烦请稍等片刻。” 许乐心虚的整了整衣衫,把地上的东西收拢收进储物袋的时候,文曜帝君已经穿戴整齐从中军大帐的内帐出来了。 “等我回来。” 他同往常一样雷厉风行,却也不会冷落了刚刚终于确认了心意的恋人。 温润的呼吸在耳边留下痒痒得充满男性荷尔蒙气息的话语。 说话的时候, 他的眼睛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原来暗送秋波的成语是真的,眼睛会发光。 不是哪种过电一样电视剧里夸张的表达手法,而是你看着他,就知道他这辈子非你不可。 她微红的侧脸望着听不见任何音信的帐外, 淡淡的叹, 轻轻的吟, “一蓑烟雨任平生,浓情几许淡如你。” 中军大帐分内外两部分, 内帐是主帅休息的地方,外帐是大家商量军事行动之处。 文曜帝君刚出帐门, 还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见这次带来的精兵将以上职位的人统统齐聚在大帐之内。 他的脸上亦只剩下短暂凝重和对未来战况的了如指掌带来的满满自信。 为首的惠镜将军递上文书,拱手对文曜帝君说, “陛下,令君传来消息,新的血祭阵法即将施展,命我等速速撤离此地。” “因何如此之快?” 暴风眼虽风平浪静,却也并非一尘不变。刹那之间,变会电闪雷鸣。 文曜帝君能破结界入内,自然就能接受到外界的消息。 打开竹简,在心中默念暗文之秘钥,直接靠着心算就解读出全篇的文字。 “禁锢是真,计划有变,还请陛下切勿滞留,速速撤离方为上策。” 计划有变, 后备方案很简单, 无论是伪装战神的惠镜上神还是战神的部将都是留守在此,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后手。 但文曜帝君没有告诉荀鸿的是,这个血祭这种东西其实是认人的。 若非如此,荀鸿之前不可能同意他的计划。 所有人都走得,唯独他走不得。 “不用再劝了,” 文曜帝君对部众说, “数万亿生灵,数万年抗争尽全功于一役,怎可因为一人安危,令天下大计停滞不前。” 帐内, 许乐听见远处雷鸣之声,遂拉开帐篷对外的帘幕。 窗外,一片黑沉沉的雾气随着复又落下的闪电滚滚而来。 许乐不懂军事,却精通阵法,心知情况不妙。 但两军交战最忌私自行动, 她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第三十六章 玄璃 “璃公主,避而不见任何人?” 凤皇的宫殿内, 凤后坐在凤皇的身边饮着玉露,毫不客气的责难玄璃说, “这怎么可以?” “我的命令可以不听,连君上的命令都敢不管不顾了吗?” “姜甦,怎么回事?” 凤皇将手中的琉璃杯轻轻放在桌上, 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姜甦,又看了一眼名单上分明属于凤后的玄衣卫问, “你不是说…” “启禀君上、君后,” 姜甦一丝不苟的恭敬行礼,随后向两人禀明事由, “闭关是假,离开是真。” “并非璃公主不听君后娘娘的诏见,只因娘娘差人来寻的时候,璃公主早不在宫室之内了。” “哦?” “有说去了哪里? 去干什么了吗?” 凤皇手里握着的名单绝大多数出自他的纵容与授意。 但依旧有一些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的部分他并不知晓,却被小孙女的一纸文书暴了个通透。 自那时起, 他便从未小看过她。 同许乐推测得不太一样, 他对自己的几个养女自然是不上心得很,养来本就是做联姻之用。 但对玄雷预定的“太孙”,重男轻女联姻求荣之类本不存在。 殊途同归的是, 凤皇依然属意青墨剑仙为许乐夫君的人选。 作为王夫来说,一个没有凤族血统的人,刚好不具备插手族内事物的基本条件。 惠镜上神又是文曜帝君面前冉冉上升的一颗将星, 以青墨的背景来说,这也算是一门好亲。 “璃公主被无端端绑了一段并不想要的姻缘,自然是要解决麻烦的。” “她临走之前对属下说,说……” “璃公主说什么?” “君上还是自己看吧,” 姜甦将头埋得更低了, 璃公主虽然香,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该换门庭。 姜甦不是不想在君上面前复述璃公主的话, 实在是有些话太过大逆不道,不仅不能说, 更不能在刚给璃公主上了眼药的君后面前再落下什么把柄。 之前, 凤皇得知璃公主闭关,不知是否因为凤后烧药庐险些害了她性命的事情入了宫不想见人? 出于补偿心理,凤皇便派了身边最信任的姜甦去观察他这位新得了的小公主。 若她当真如此胆小怕事,遇到小小挫折就挖了个巢把自己整个埋在里面。 那便只能当一般的公主养了,嫁了。 皇太孙的名号太重,可落不到这样一个瘦弱纤细的小肩膀上。 秋叶的身份被璃公主说破之后,自然而然姜甦和另两个女玄衣卫被派往暗中守护她。 谁料, 人刚到,就被她轻易看穿了行藏。 不仅是姜甦一人,连之前派给她的贴身女护卫也早早被识破。 很明显, 只是出于人在屋檐下以及对君上好意的尊重,璃公主知道分寸而已。 两个女护卫被璃公主用分身的术法支走,独独把他留了下来。 想起凤后散布的,对璃公主不利的一些传闻。 姜甦总觉得宁可信其有,断断不能同璃公主单独在一间房间之中。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一定会发生什么吗?” 许乐自嘲的笑了一下,对姜甦说, “凤后倒是好兴致,她独掌皇爷爷的后宫那么多年,一直紧紧有条,从未有过闲言碎语。 偏生在我入宫的时候传出来这些风言风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许乐淡淡的看着姜甦, “凤后不会蠢到明目张胆至此,左右不是宴秀姑姑,就是后宫里那些得宠的妃嫔无端端造谣生事。” “你在犹豫什么?” “单独进公主的闺房…这不合规矩。” “凤后的规矩是规矩,鄣妃的规矩是规矩,宴秀的脑袋是个蠢的,见风就是雨,谁的话都听。 被人卖得狠了,杀人不见血还倒贴自己出去被人当枪使。” 许乐字里行间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点了点, 面无表情的看着拱手推搪的姜甦说。 “怎么?” “你倒是有胆子,敢把我玄璃的规矩不当是规矩?” 话音不响,柔柔弱弱的,完全看不出说话的人如何之强。 “属下不敢!” 不过三两句话下来,他查到的分毫不差,他没查到的想来也是不太可能同真实情况有所出入。 璃公主生母不详,才刚回宫,连亲叔叔玄雨的面都没见过, 怎知如此这般宫闱阴私? 她既然那么容易就能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自己一族的秘密璃公主是不是也知道呢? 一个完全掌控情报的公主,总是叫人畏惧的。 有那么一瞬, 姜甦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君上在这里,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觉得背后湿了一片,整个人摄于璃公主的威望跪伏下来。 明明他是地位超然的玄衣卫当代统领,却不由自主给女王大人献上膝盖疼。 此时此刻, 姜甦毫不怀疑, 未来的玄璃定是他凤之一族最出色的女王。 “我有话想要同你说,” “是。” 许乐在得知自己被婚姻的第一刻就立刻行动起来。 身为普通人的时候她是太不像话了点,可人不会总一成不变。 送去见文曜帝君,替他加血治疗的是许乐最早的分身。 这个世界的术法虽厉害,却还意外得讲求基本法则。 一点也不仙侠! 分身的弊端之一, 分身只能保持在分出来的时候的状态。 这也是当上仙的人都能一心多用,却没一个愿意使用分身法术的根本原因。 就许乐现在的眼光看来,当初的那个自己实在太软弱无能、又优柔寡断。 可惜送出去的分身,泼出去的水,这位等同于黑历史的存在好像把她整个人瞬间人间蒸发。 却实在再无余力再派一个新的分身耗时费力去见文曜帝君了。 算了, 暂且凑合着用用, 自己最初的模样,最贴近尚未穿越前那个平凡的自己的模样。 直接掐灭掉的话,未免有些可惜。 分身一号不管怎么感觉天塌下来,本体却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 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 “进来吧,这里是丹房,不是闺房。” 许乐居高临下的看着姜甦, 凤皇的特务头子竟然守世俗的礼教? 呵! 璃公主不避讳他,对他说了许多本不该他听的话。 叫他狠不得把耳朵割掉,偏又不得不恭敬把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听完。 “君上虽然看上去糊涂, 又好像处处被人架空。 但凤后也好,宴秀也罢,甚至是昝凌和太子殿下,又有谁超脱于他的掌控之外的?” “把这个木匣子给他,告诉他我的姻缘自己做主,就不劳他费心了。” 木匣子在凤皇和凤后面前打开,一颗十万年份的万寿桃闪烁着耀眼的光彩在氤氲的雾气中熠熠生辉。 “璃公主说,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不过是能长三五万年寿数的孝敬而已,还望您领她这一片孝心。” “好孩子,” 凤皇看凤后吃瘪,有新得了长寿岁的宝物,还是来自嫡亲孙女的孝敬,顿觉老怀安慰。 扶须笑道, “真孝顺啊!” “对他的爷爷倒是孝顺,对奶奶不仅不闻不问,还…” “行了,行了。” 凤皇眯着眼睛看了凤后一眼说, “后宫向来是你做主,宴秀也是你的娘家亲眷,对嫡亲的孙女如此刻薄,不怕雷儿回来同你闹?” “凡事不能做得太过,须知过犹不及。” 悬崖边, 一棵长得奇形怪状的桃树下,一个生生倒吊在上面的小人面对着出离愤怒的守护蛇笑容忽然有些危险。 “还敢凶我?” 纵然满身是伤,手腕之处的两颗毒牙印子下还流着深黑色的毒血。 整张嘴唇乌青发黑,血条只剩下最后一丝血皮。 哪怕还有五息即可毒发身亡, 她, 又何曾怕过! “之前有仙桃我还对你投鼠忌器,现在——” 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九根银针毫无阻碍的刺破它坚硬的鳞皮,进入七寸之中停了一息。 傍晚时分, 许乐拿着一壶温好的酒,带着食盒出现在青墨剑仙面前。 “劳逸结合很重要,蛇羹吃吗?” 第三十七章 解决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被凡人称之为鬼屋的地方。 仙界一天一夜,地下一年。 鬼屋里面被鬼打墙祸害的修士们依稀还记得那一日死亡的人,那一夜差点死亡的自己。 一年前, 许乐的分身远远躲过姜甦派来监视翠兰的人,又绕过事时地图上雪心派来的魔族。 额外多花了些时间,方才在不仅动两方人马的情况下翻了个围墙,安然抵达阵法之内。 一入阵,便如大鱼入海,不消片刻便抵达预定目的地,翠兰所在的茅房所在。 原本的茅房虽然简陋,该有的还都不少。 如今却被急功近利的雪浅填土造地搞得乱七八糟,许乐的分身无奈得摇了摇头。 见被填完的地面尚算干净,躺在地上中了法术的婢女身上也没什么明显的脏臭的感觉,遂单手将人拎起。 手一挥, 一副无人驾驶的担架自动自觉自发的将同雪浅共用一个身体的翠兰放到担架之上。 紧跟着漂浮在半空跟着主人去往翠兰的住处。 将人背扶到她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认真的为她把脉、治疗。 把人同雪浅的魔族神魂分离是个精细活。 许乐的分身兢兢业业的学习医书上的知识,苦练技能,终于成功赶在找到青墨前拿到了真·翠兰所做的蛇羹。 系统背包的储物功能当真方便。 以至于明明本体在千里之外,不过一拿一放,拥有同一个系统背包让许乐瞬间就能在青墨面前大变食盒。 “都差点忘记了,我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悬崖下, 许乐的分身用最后三息生命躺在悬崖的奇树之上,想要再多看一眼湛蓝的天空却发现蛇毒已经侵蚀到了她的视觉系统。 “这……就是死亡吗?” “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所以我来了。” 许乐的本体原本的计划是同青墨剑仙一起吃饭,然后郑重其事将退婚的事情提一提。 但这边的情况太过紧急,许乐没有办法只好临时掐了个法诀,令本体和分身互换了位置。 “本体莫急,退婚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 思维链接的那一边,另一个许乐信誓旦旦的同本体保证。 “对了, 魔窟的地图麻烦传给我一份,思维和信息不共享挺麻烦的。 本体你忘了,发现魔窟是我被你创造出来以后发生的事情? 你的魔窟地图是完全点亮的,我的还是暗的呢。” “小九,我现在没空,你替小二解决这件事。” 许乐甩手,分身多有各种各样的坏处,搞得她有事没事都到处救火。 一不留神,她眼前这个就差点挂了。 “OK,收到。” 小九不声不响把事情搞定,二号分身顺利凭借魔窟的地图找到清缴魔窟的行动队所在。 青墨已经升任了队长,根据许乐之前提供的线索正逐步清剿着各个地区魔族的巢穴。 神魔大战,身为帝君尚且亲临现场披荆斩棘。 余下人等, 真正能有时间空闲的, 也就身在大后方的人罢了。 “你怎么来了?” “队长有蛇羹吃哟!” “队长这位是谁?也不介绍介绍?” “别吵,” 青墨队伍里另一个人对青墨说, “队长小心,这蛇一看就知道是剧毒的蛇。你是何人所扮,,独角的蛇都是剧毒无比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说什么胡话呢?” 青墨重重得拍了下队友的肩膀,勾肩搭背的卡着他的脖子说, “玄璃仙子是我的朋友,你们手上的辟谷丹都是她一手炼制的。 你小子还一直嚷嚷着拜师,拜师,现在人来了,你这义愤填膺的怎么回事? 这一手制药的技术,还想不想学了?” “玄璃仙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不是仙子,是仙友。” “不怪你,我同你们队长是兄弟,怎么会害他? 毒蛇的血和内脏不可食用,但去除毒性之后肉质鲜美。 但医术没有学到家的人,确实不能尝试,以免害人害己。” “是。” 许乐二号分身看了希望成为自己徒弟的医仙,把蛇羹下面的第二层递给他说, “我同你们队长有事情要说,这是给你们带的下酒菜,这还有两壶小酒,大家别嫌弃。 一同抗击魔族,大家都是战友,都是兄弟。” 年纪不大的医仙脸皮薄,红着一张白面皮把东西接了。 他还想再说两句,却整个被青墨送往身后。 一群起哄的人裹挟着,推搪着,半息时间,一群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食盒里的,是毒蛇吧。” 待人走了个干净,青墨叹了口气对许乐说, “这事情是我不对,但若真的要死,能否等神魔大战之后? 哪怕引颈就戮,我也依你?” “你倒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对,是毒蛇。” 许乐的二号分身将酒同食盒一同放在青墨剑仙的手上说, “此蛇剧毒无比,中蛇毒之后不做处理往往活不过五息。” “我没答应过你任何事,你却怂恿师傅向我父亲提亲,军营里弄得满城风雨就能将事情做实了?” “青墨,你我兄弟一场。” 许乐说, “未来,也只是兄弟。” “可我喜欢你,” 青墨剑仙说, “为何不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或许你只是一时意气。” “你武力值太差。” 许乐毫不留情的说, “打不过我的人,没资格做我的夫君。” “当然, 如果你不认可, 神魔大战胜利之后,我完全不介意咱们做过一场。” “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吗?” 青墨并不想认可许乐的话,但也不想连兄弟都没得做。 “你逼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对我一个女仙来说有没有留有余地?” “你我地位悬殊,若非如此,我根本不可能娶到你。” “就算长辈们订了婚事,有一种方式叫做逃婚,” 许乐淡然的看着青墨, “你若真的是想娶我,我的意愿就是可以不闻不问的吗?” “我以为…” “不要你以为,也不要拿我对你的信任当作喜欢。” 许乐话说的很直, “两情相悦才是爱,你很优秀,值得更好的人。” 另一边, 悬崖下的治疗生死时速, 并不亚于一场战争。 天空中云朵飘飘, 一会像棉花糖、一会像鸡腿、一会像大闸蟹的样子。 捏云朵变成自己想要的形状是件很好玩的事,无聊等死的她甚至偷偷捏了个Q版的文曜帝君。 “你有没有真的喜欢过他?” 带着面纱的本体见到了的时候皱了皱眉, 一边勉励自己用职业技能净化她身上的剧毒,一边用银针封穴。 她虽时常放飞自我,骨子里还是个非常保守的人。 她的每一个分身,其实都是过去某段时光里真实的自己。 不是真的喜欢,分身是不可能做画文曜帝君的。 “对他? 怎么说呢?” 如果你的爱豆有一天走下神坛,看着你的眼睛对你说, 我喜欢你。 怕是赴汤蹈火你都在所不惜的吧? “是这样吗?” “你不是不喜欢,只是…一般来说谁能真的嫁给自家偶像?” 第三十八章 领证(上) 这分身有的时候像镜子,过去做过的事,过去的性格,过去喜欢的人都鲜活的展现出来。 别的好处坏处暂且不论,单说这一条,颇有些明心见性的能耐。 退婚事了, 许乐本体一时没了去处, 见送去治文曜帝君的分身好好的救人,顺带打怪升级,愣是惹了一朵桃花回来? 许乐顿感无语至及。 这有何难? 他一提喜欢, 你就立刻向他讨要天后之位。最好明日就成亲,后日就能继承他的遗产。 大战当前,如此不明事理不知轻重的人,他怎么容得下她? 百姓家里娶妻还需准备凤冠霞披,绣被褥枕套,布置婚房。 成亲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若是提战后成婚,你便越发不依不饶,让他厌弃了,你的烦恼也就解决了。 多大点事啊? 话虽如此, 分身一号到底是自己的“崽”,就算是跪着也得把她的烂摊子接完。 许乐无法, 只好肉痛花了三点天赋技能点将出生自带的凤凰天赋技能点到专家级。 又花费半管子蓝条法力,掐了一个法诀急急将自己同分身置换了空间位置。 末了, 一键换装, 便同原本分身的穿着没了区别。 “嘿,你也被本体那家伙嫌弃了,发配到这里替我研制解毒药剂?” 三号抬起乌得发黑的爪子对刚从军帐那里置换过来的一号说, “你那里怎么样? 文曜帝君见到了没? 是不是长得同记忆里那般帅气十足,会不会霸气侧漏?” “啊?” 许乐的一号分身满脑子都是担心担心担心,就差把文曜两个字刻在额头上,整个人没出息极了。 明显整个人都在状况之外,被三号这么一调侃更是脸红得找不见北, 细若蚊声的说, “喜欢。” 话音未落, 整个人连红脸带少女怀春的风情一并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不…不是!” 三号颇有些搬起石头砸中自己脚的既视感, “本体你不能这样啊,一号不是你送来替我研究怎么解蛇毒的吗?” “我伤这么重,给自己加血净化维持状态都很勉强了,你不能就这样放任我自生自灭啊!” “也对,” “解除你的状态,最重无非就是中毒而已,” 许乐本体端坐在桌前, 无聊泡着枸杞胖大海菊花金银花甘草茶说, “我死过一千次,一万次,才能在短短十数年的时间修成上仙。 区区一点蛇毒, 若是真的中了,再解毒便是。” 这次话音未落, 三号完全没想到本体会如此这般果断,尚还在错愕着,整个人却已经步了分身一号的后尘。 与此同时,完成了各自安排,但凡是出外勤活动着的分身全都失去了身影。 蛇毒并未同许乐想象当中呈现在本体身上,倒让事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本体松了口气。 “炼药的人还在,就当闭关了。” 她刚泡好花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见掩得严严实实的帐帘微动。 许乐思来想去,临时放出袖中一个正在睡觉的分身出来。 自己却缩小身形,藏在了分身的长袖之中。 堪堪藏好,帐帘便被掀了开来。 文曜帝君议完事,掀开内帐之时就觉得眼前的女孩还是她,却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一般。 她原是温柔文静内向的性子,断不可能娴静得沏一壶茶,便得出英姿飒爽稳重内敛的评语来。 “乐乐?” 文曜帝君试探了一下问了一句,“这么长时间,你等急了吧?” “还行,” 就见对面许乐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拿起茶杯浅尝辄止,又不轻不重搁在台面上说, “一个分身,糊弄鬼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分身?” 许乐:因为我也是分身,擅长分身总是最懂分身的。 “我当然不知道,” 文曜帝君的分身刚想解释,就见许乐早已起身,抬脚就从他身边掠了过去。 停步, 转身, 似笑非笑得回头看着他, 故意踮起脚尖,扒拉着他的肩膀,冲着他的耳朵,甜甜得笑着对他说, “诈你的。” 这笑容该死得甜美,仿佛越是长满荆棘的花朵生得越是鲜艳一般。 他差点忘了, 这是一个敢于在绝境之中凭借弱小者的一己之力绝地翻盘的女子。 她并非天生就那么胆小懦弱,也非真就害怕得唯有委曲求全才能获得一小片卑微的生存之地。 “你去哪里?” 外帐还留有不少人,他单手阻着女孩不想让她出去。 “我还有很多话想同你说,过了今天若是…恐怕就不剩什么机会了。” 出乎意料,文曜帝君的态度却没有许乐想象中那么强硬。 见她当真想走,他便毫不犹豫放下了阻拦她的手。 “我以分身见你是有话想要对你说,并没有一点不尊重你的意思。” 若文曜帝君将她阻拦到底,许乐或许就硬闯出去了。 但他非但放任于她,还对她好言好语。 许乐并非不知好歹,一意孤行借机会离开大帐太过不近人情了。 她便想着,左右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不如听听他说什么再行计较。 “说。” 许乐轻唤了一个字,三分担心,四分不耐,还有三分说专属于穿书玩家的淡定和从容。 “概括精炼,长话短说。” “战事有变, 现任魔王用了最强的血祭,即将包围这里,禁锢这里的空间。” 文曜帝君的分身对许乐说, “我们决定分批突围,能走多少人,就撤离多少人。 多突围出去一个人,少一份口粮消耗。 外面的大军就等着最后一个你,出去之后你同他们先走,我从另外的方向离开。 我们在结界外面汇合。” “哦,” 许乐毫不避讳的看着文曜帝君分身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就听见她清冷的心声早就戳破了他善意的谎言。 许乐: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分明就是总要至少留一个人应对魔族阵法的局面,却冠冕堂皇的说一起走?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呢? 转眼就想抛下我一个人单飞? 呵! “我…” 他张了张嘴,却又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解释生生咽了下去。 “行,知道了。” 许乐:誓言这东西,果真苍白无力。 谎话说完了吗? 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把突围的人送出去的确是需要另一个拥有时空之力的人替他们这些人开结界空间。 没谁规定把人送走之后,我一定得跟着人一起是吧? “你这么聪明,让我奈你若何?” 许乐:我不是虞姬,无需霸王英雄落幕前需要用殉情的心来挥剑自刎。 不过是区区一个封禁,我的空间直接在血祭禁锢里面连同外界。 撤退? 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待在这里了好吗? “好狗不挡道?” “说完了,麻烦圆润的离开。” 文曜帝君:态度鲜明, 若你不在心里说话,我会被你的表现糊弄过去也说不定。 “还没说完,” 文曜帝君的分身从袖口取出一红、一绿封皮的两份圣旨盖着文曜帝君玺印的明黄卷轴。 许乐不明就里不想伸手, 他便温柔得拿起她的手,轻轻打开她捏得死紧的拳头,将圣旨放在许乐掌心上。 “答应过你的事,我哪怕是死也会为你做到。” 第三十九章 领证(下) 计划赶不上变化, 许乐轻嗤一声,刚还想依原定计划再说什么,一双眼睛就定格在那里。 绢布上作为底色的那一抹明黄,尤为刺眼。 一纸婚书, 一纸休书, 那是他给她的底气。 “这算什么?” “许我庇护,再许我容我反悔的机会。” 他就见她目光一凛,皱着眉头,瞬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锐利的眼刀像生生剐在他身上一般。 “我是不是不该同你任性,毕竟你安排后事还好心好意特意带上了我?” “乐乐,你听我解释。” “没时间听你长篇大论,你只是分身,告诉我事情目前严重到何种地步即可。” 许乐挑眉,一针见血的说, “那…月老祠的姻缘池?” 许乐:姻缘池里姻缘石,比翼连枝伴三世。 “那是自然。” “现在我的情况,给不了你婚礼仪式,只能给你空挂一个帝后的名头。 我能给你的,不过是一个许你未来不受人欺负的资本。” 文曜帝君宠溺得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想将她深深埋在他的温柔之下。 但他的眼神又极其克制,他的所作所为尽皆情非得已,却已经彻底惹恼了她。 域外魔族本就不是此世间的生灵,血祭阵法也是当世绝无仅有的存在。 他怕她一言不合就离开,他怕他万一被活生生困在结界里几万年。 今日之后, 若没了他的庇护,她一个人留在外界太过孤苦无依。 凤皇是强权,她的母亲并没有妃子的名分,她至多不过是个庶出。 现在她爹看上去还是个有担当的,但未来若得了新欢,枕头风下未必能容得下她这个庶出的公主。 “神族的公主无论受宠与否,一般来说只有一个命运——联姻。 左右要嫁,便是嫁了这个世界上地位最高的我,又何妨?” “你的好意我领受了,” 许乐恼羞成怒,整个人被气笑了,竟光明正大的对文曜帝君说, “我现在就等着你死之后看有多少遗产好让我继承。” “随你继承,” 文曜帝君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一刻却在调侃自嘲,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却看得人心里塞塞的。 他虽在笑,却有什么莫名流淌在他的眉眼之间。 许乐若此时此刻还看不出他的真心,那她就是白活这一世了。 他对她说, “最好我能一直活着,你顺便把我这个人一并继承了去。” 一个人真诚的看着你,单纯的喜欢着你,不是你的父母却愿意为你计深远。 许乐想好了一定要对文曜帝君摆着一张臭脸, 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三观不合, 什么叫做这个女仙虽然漂亮但绝不是他的良配。 但此时此刻, 她的脸上却实在有些绷不住。 明明自己是受害的那一个,明明婚姻绑架的是他,她到底在心软什么? 月老池,也称姻缘池。 神族成婚并多会在月老祠举行仪式。 或秘密进行, 或在所有人的祝福当中,将代表两人结合的定情信物抛入姻缘池内池内。 她母亲并未与父亲在凤族成婚,但他们的信物,一对琉璃佩是正经躺在姻缘池里的。 所以, 原著当中紫琉的继承权才具备合法性。 他可以造凤太皇太后的反,那是因为他本就是玄雷的唯一继承人。 而太皇太后扶持的宗嗣傀儡,却只是凤皇的旁系子嗣而已。 紫淑虽未与玄雷在凤族成婚,但他们的婚姻具备合法性。 正经道侣,月老祠有备案的那一种。 但凡在月老祠正式结为道侣的人,他们的子嗣都能依托法术溯源。 是否这对夫妇所生,一测便知,根本无法作假。 书中紫琉来路不明,却能证得自身身份。 皇位, 就当是他的。 换言之,她领证,亦合法。 但, 他们哪里来定情信物? 两人当时人都不去,由月老代替投个定情物真的有用吗? “没有人观礼,我可算是亘古以来最为落魄的帝后了,别连合法性都存在争议。” 许乐就事论事,毫不客气的对文曜帝君说, “我可不想接收你遗产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堆七大姑八大姨来,说我不够资格。” “虽情势所迫过于仓促,但本该有的东西自是不能疏忽的。” 文曜帝君淡淡的笑着,看着许乐的眼睛说, “你能自己立起来,我就放心了。” “似是我无论如何在你眼里都是千般好,万般灵一般?” 许乐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红,还有些湿润, 有什么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液体被他的纵容流淌出来,又被她生生给逼了回去。 “听我说,我没有那么好,你也不值得。” “乐乐,别……别哭。” 文曜帝君看着化作泪人的许乐,手足无措。 明明是个崩泰山面不改色的人,此时此刻却笨拙得像一个懵懂的初中生一般。 “去T M见鬼的乐乐,那是我邻居家养的博美的名字!” “那…小许?” “我在单位、在家里都被叫了一辈子小许了,你还叫我小许,你是我叔叔还是我老板? 不, 你这个年龄, 我应该叫你祖爷爷!” 许乐忽然间就爆发了,老娘不装了,老娘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实话实说,” “现在我去月老祠, 跳下姻缘池去,把你早就预谋好,事先预留给月老的信物捞回来, 还来得及吗?” “璃…儿?” 文曜帝君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仔细得看着忽然像是崩溃掉的许乐。 依据她每一个微表情的小细节,判断她对称呼的认可程度。 那架势, 就好像面对另一个魔尊。 “可你不会游泳,这倒是一个问题。” “只要愿意离开就好?” 许乐突然意识到什么,皱着的眉头更深了, “我知道你在安排后事特意” “你老实告诉我,外面的情势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是。” 他对她很坦诚, “但璃儿, 我好歹算是一个帝君, 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意志。” 话说到这里, 基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解释的也都有了答案。 所有人都要安全离开,时间其实是很紧迫的。 话不对说, 文曜帝君让开一个身位,却见女孩并不理他暗示。 “你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怎么会那么轻松放我出去?” 帐帘外, 准备好动手的裴栋等了又等,就差没自己闯进内帐看情况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一定会派人把你弄晕送走?” “我猜的。” 许乐:换作是我,我也想对你这么干。 干净俐落,一劳永逸,何乐不… “你在茶杯里下…毒?” “没有的事,” 恰到好处的将人抱在怀里,文曜帝君轻轻得在她耳畔低吟, “我分明下在了茶壶里。” 文曜帝君算得很准,许乐一遇到难以抉择的大事,总喜欢泡一壶花茶压压惊。 重点不是喝,而是泡的过程。 娴静淑雅, 气定神闲, 还有解决问题的智慧。 喜欢,从不是一蹴而就的。 “你怎么在这里?” 文曜帝君刚放下心,本体这里却见一只紫色的凤凰从他头顶三尺盘旋而下。 “刚才是你的分身,你是在拖延时间?” “不愧是帝君,” 许乐化作真身,御风而行抵达文曜帝君真身所在。 尚未化做人身,便对文曜帝君传音说, “别人是一点就透,你是看到我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殉情?你想同我一起死?” “本体就是本体,一点都不可爱,你的真性情就是藏起来自己给自己看的吗?” 许乐见文曜帝君想要赶人,立刻还以颜色, “不要对我使用激将法,你应当很清楚比起一个人离开,我在你身边应当更安全才是。” 下一秒, 军帐里的分身,散了。 “你……” 文曜帝君气得接连砍杀了数个魔族,却拿许乐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的意志的确谁都改变不了,但其中并不包括一个她。 第四十章 摄政帝后(上) “殉情?你想同我一起死?” 许乐重复了一遍文曜帝君对她说的话,微皱眉头略显意外。 文曜帝君执行既定撤退计划之余担心许乐,一有机会就往她战斗的地方看去。 战斗素养不用多问,一手铃铛打得眼花撩乱让敌人根本找不到攻击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刚躲着前一个技能,下一秒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攻击撂倒了个正着。 行动布局之中暗含章法,若非涉猎过阵法,或者只是粗通当是被小姑娘耍得团团转转,无头苍蝇一般,完全找不到北。 若1对1,这样的攻击多半是无解。 可为了吸引魔族的注意,让另一边的分身能够顺利把人骗走带离。 文曜帝君必须要声东击西,他不仅主动出击,此刻还把自己置身在了千军万马里。 许乐刚入战团,大家见飞过来的是那么小小的一只凤凰,都没太在意。 轻敌是人类的通病, 再加上文曜帝君珠玉在前,又是魔王大人封神称尊复仇称霸的悬赏目标。 去应对许乐的人并不多,质量也不高。 他自是知她, 年轻貌美不似凡俗, 仙龄虽小仙法却高。 又有明显高深的阵法傍身,似乎是心念一动,阵法一起,她的作用就剩下了干净俐落杀伐果断的铃铛战舞。 看似危机重重,看懂了却只见到赏心悦目。 亲眼目睹她战斗的人,总忍不住会被她深深吸引。 她, 自然是不同的。 尸山血海里一拳一脚,一刀一枪拼杀下来,最终存续下来的仙招简单明了到极致,有一种近乎道一样的美。 文曜帝君刚想放下心来,却见数人联合暂时放下他这边,竟齐齐往她的方向暗暗包围了过去。 “你在想什么?” “还愣着干嘛?” 战场之上,言语是混杂在金戈铁马之间的,很难分辨出来。 但传音, 却并不受限。 “在想你。” 许乐猛然间意识到原来还有传音这种仙人之间不科学的大杀器,顿时高兴起来, 下意识就对文曜帝君来了个没有头尾的话外音。 只惊得文曜帝君心里一颤,老脸一红。 明知道璃儿说的必定不是他想得那个意思,却忍不住心生向往心存侥幸。 万一……是呢? 但能听见人心声的天赋技能本就是一柄双刃剑,识破谎言只需要一眼,戳穿一个粉红色的泡泡也就只需要一息半瞬。 事实就是, 别看璃儿思路那么正, 一遇到九心同用, 脑子不够, 思维就很萌很可爱得慢下了半拍,明明应答如流,同他已经把事情说到后面了。 却并没有将敌人看在眼里,实际上真的只是注于思考。 想的是他之前不小心暴露自己真实想法的那句殉情。 许乐:他是真的陛下,很高冷也很内敛。 一双眼睛内涵深邃,看不见底却…… 许乐自诩最会察言观色,无论是完成任务还是攻略NPC都无往不利。 是真的担心,还是计划被破坏的恼怒,有经验的人其实是看着出来的。 只见许乐迟疑的看了他一眼, 素手一扬, 九枚铃铛化作小钟砸落下来,合成一个小小阵法将附近的地界都纳入了她的掌控之中。 暂且控制住局面,她方才得空问出声来, “原来你不是在激将,你刚才是在…紧张我?” 猝不及防的, 文曜帝君愣了一下。 他早想好了说辞,想用理由将他的璃儿骗出此地。 所有理由的核心基础,不过是他不爱她,他之前为她做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骗她成为她的皇后。 他需要有一个神族的公主,结一个身份对等的婚姻。 计划通, 但所有的一切,却被他的一个不由自主暴露了个通透。 帝君遇到危险,有实力强大的下属前来救他对魔族来说是应有之义。 若是所有人都去突围离开,放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才是不合常理。 这是他这次计划里明显的漏洞,也是他不想用人的生命来填补的东西。 文曜帝君谅魔族哪怕知道他这里有诈也不可能拿他怎么样。 璃儿替他圆了计划,还搭上了她自己。 这么大的牺牲,他再怎么想赶人,再怎么想把谎言说得天衣无缝。 他…… 一直以来,文曜帝君都以为自己没有心。 他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可以理智得毫不犹豫牺牲自己的人。 他曾庆幸璃儿对他并没有自己感情的一见倾心,也没有那份心向往之,情不知所起却一发不可收拾的浓烈。 千言万语, 化作一声叹息。 罢了, 若我不死,总该有护着她生的办法。 他有想说什么,到最后话未出口,倒是许乐的一套陷阱阵法先将局面暂且控制了出来。 “法力有限,上品灵石虽然是布置机关阵法多神兵利器,但未来时间或许很长,我们得省着用。 法力这种东西虽然可以循环往复的用,但小仙才是上仙。 哪怕最近这些时日不曾有一息时间懈怠,但从蛋里孵化出来的时间太短。 哪怕天赋再好,修为增长依旧有限。 我坚持不了多久, 你的分身什么时候能把全部的人送走?” “已经送走了,你其实是最后一个。” “我知道你要稳定朝局,需要娶一个神族的公主当做挡箭牌,堵朝臣的悠悠众口。 我能理解。 实不相瞒,你那边对军营我偷偷去过。 自你提出御驾亲征之后,一波又一波的文臣武将轮番上阵来劝。” 许乐:你可怜巴巴还要装面瘫的样子,好可怜了。 “但把假的定情信物扔湖里的手法就有些过分,人的一辈子就只有一次投姻缘池的机会。” “哪里是假的定情信物?” 文曜帝君宠溺的看着他的璃儿 “我怎么对你,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 许乐眨巴着眼说, 明明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偏生就想故意做一个装睡的人。 “不要什么事情都是你以为,行不行?每次你以为好,搁我身上就是一大堆麻烦。” “明知是死,你又为何过来?”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许乐说谎话,紧张得舌头都快要打结的样子,略萌。 许乐:你陷入困境都是为了我,我怎么可能放任不顾? 九铃叮叮叮当,荡清了阵法之中的浊气。 文曜帝君趁机化剑为光,巨大的剑影边缘还带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光辉, 将这许乐刚圈起来的这块原地兜了一圈,便扫了个明明白白。 “你当我想?还不是被你又一次好心办了坏事?” “朝堂风波诡谲,后宫尔虞我诈,一个不留神,连皮带骨都给人吃得渣都不剩。” 许乐画风一转,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文曜帝君说, “我是武夫,没有很灵活的脑子。” “帝君,若你的遗产是皇太后的帝位,我唯有将这人神魔的世道杀得血流成河。” “许下婚书的那一刻,你可曾想过?” “没了帝君的帝后,一旦失去权力,下场唯有死之一途。” 那一刻, 文曜帝君仿佛看见了她临朝称制的未来。 这是预见, 帝王之资可以在某一刻窥探到不远的未来必定会发生的画面。 “那就临朝,做一个掌权的帝后。” “?!” 第一章 他是真心?! “帝君说笑了。” 许乐无需判断文曜帝君此言何意,系统刚更新了晋级任务。 满经验状态下的许乐即将面临的是升上神的终极任务。 可是, 想升上神,必须得先结婚。 什么鬼? 许乐升级全赖系统, 因此, 实际情况就是, 如果不同文曜帝君成亲,我就必须永远当一个上仙? 任务名—— 帝后摄政! 但首先,任务的第一环却是,文曜帝君开玩笑,虽然有意向想让玄璃取代“天君计划”的执行者,他的分身。 但他是真心爱着玄璃,自然不忍心他的小姑娘受这种苦。 更不用说, 她未必喜欢他, 婚书代表不了什么,月老祠的信物有准备但是投入池中的事情却要等她点头才行。 不管怎么说, 小姑娘都是不可能成为他的帝后的呢,又谈何摄政? 许乐面前,任务的选择还在继续。 任务系统不止一次像这回一样直接将目标人物的思维想法直接照搬到系统任务题干上来了。 许乐见怪不怪,末了还动手宰了手边的一只小魔。 经验条满值,经验果然只能积累,不能升级。 她疯狂得练级到现在,不是为了卡等级卡到死的啊?! 系统的可恨之处还在于,不仅有隐性的时间限制,还提供了另外的路子走。 任务名—— 见死不救(被动), 对文曜帝君的死,无能为力。 为了不嫁人,也不想永远只做上仙,你选择了掀桌子的破局之法。 文曜帝君为保玄璃可以安全突围,旧伤发作仍旧拼命吸引魔族的注意。 虽然到最后玄璃没有离开,但并不代表文曜帝君身上的伤可能减轻半分。 在天下大计同真心挚爱当中做选择,文曜帝君选了两个都要。 这便是代价! 恰在此时, 魔王祈那王施展血祭之术, 不为围困, 实际以魔尊近亲的血做为引子对身上被魔尊临死之前暗算了的文曜帝君行咒杀之术。 你的任务很简单,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甚至可以安然把文曜帝君的尸体收到系统背包,待回到原本的世界,你就是抢回帝君尸体的英雄。 任务完成, 你不日即可飞升上神,拥有可以同凤后拼实力的资本。 之后你可以选择隐居山林,每一天可以睡到自然醒,过最安宁快乐的咸鱼生活。 剧情会依照原著那样继续发展,哪怕你之后什么都不做。 依照这个世界的法则,你亲弟弟依旧会成为凤皇。 凤族便是你的庇护所,要什么美男没有? 你甚至可以在这个世界学男频里面的主角开后宫, 仙侠世界, 实力为尊嘛! 许乐:不会吧,文曜那家伙看起来性格高冷城府极深,怎么可能对我居然说的是实话? 他竟然对我是真心的?! (系统:这是重点?!) 系统认证,爱情保证。 虽然被系统坑过一次,但是系统能有什么坏心思? 重点是青墨误会才导致的求亲,哪怕过程略麻烦,结果还是好的。 这次,要不是自己勤奋杀怪,攒经验到满级,也不可能临时获得系统的提示。 一正,一反两项升上神的考验,留给许乐选择的时间不多。 或许是一部分人突围的消息传到了这里,现实中魔族越法多起来。 她必须走, 再不拼一把离开, 等主力部队到达,真的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许乐没有来得及再看下去,她想要把帝君从结界里带出去。 但,凭借她的口才恐怕很难在短时间让他改变主意。 参考线索有两条: 其一,原著里确实存在天君这个人物,说明计划不但执行了,还进行的很好。 随意改变剧情主线会产生什么后果? 其二, 系统喜欢把简单的选择包装的花里胡哨。 许乐是老玩家, 翻译一下就知道, 摄政帝后是地狱难度,见死不救是容易难度。 既然系统没提能把人送出结界,那么这种选项很有可能就是不存在的。 劝说,叉。 救人,勾。 这里的魔族都是摆设,重点的咒杀之术只要范围对、环境对, 文曜帝君但凡在结界之中,走到哪里其实都不会有太多的区别。 既然这样,努力突围之后只要短时间出不了结界,在祈那王的咒杀面前结果……看天意,看文曜帝君本身的身体素质? “我不能束手无策,这个结界一共就两个人,我可以随时转变为分身不致于立刻就死。” 许乐一急之下扔出九根银针,对着自己的身体毫不犹豫扎了进去。 她会一种秘术,通过刺激身上的神穴,能短时间增幅实力,却会损耗元气。 “不知派翠兰伪装成雪浅接触她哥,现在有没有拿到我想要的血祭资料?” 许乐来不及思考,就听耳边文曜帝君说了一个字, “走。” 其他人刚突围出去,剩下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在魔族结界的范围之内。 殿后的任务已经完成, 必须在所有魔族回过神来之前从密集的包围圈里跳出去。 许乐的阵法虽好,包围他们的魔族人数太多。 尤其魔族用低等炮灰出来应对,用人命填她的阵法。 游戏任务中尚算好用,此刻遇见第一次参与军阵。 许乐便发现阵法耗能太快并不实用,颇为鸡肋的弊端。 好在两人配合默契,许乐为文曜帝君拖延了时间,并且净化了每时每刻都在让人掉血和混乱心智的负面状态。 文曜帝君依着许乐口中的CD时间,有意识的在补篮。 许乐话音刚落,积攒了颇久的大招释放出来。 爆发一波,一波带走。 文曜帝君咽下口中血腥,捂着左胸选定一个方向,瞬间清空这个方向的所有魔族。 带撑着结界,看上去快要支撑不住的许乐突围出去。 “好。” “糟了,阵法启动了。” 攻击不是医仙的强项,哪怕许乐有攻击力,但躲在文曜帝君的背后做辅助对两人来说性价比最高。 旧伤复发? 左胸是文曜帝君之前伤口的位置,许乐看见文曜帝君的角色数据上红条上持续失血便有了猜测。 也不理文曜帝君之后会如何想,对敌再不保留,直接朝着他想要突围的方向扔出九枚铃铛来。 钟灵响, 魔魂消。 嘴里含一口蓝药, 许乐这一记大招瞬间扯走了她一半的法力,哪怕有药剂瞬间补充,身上的法力消耗太过巨大,法力池依旧捉襟见肘。 但许乐挡在文曜帝君身前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没有法力大不了以伤换血。 “什么阵法?” “血祭阵?咒杀阵?” 许乐有些判断不来, 另一方面, 她肯定, 耗费大量法力, 但针对敌人事先做出的准备现在应当已经派上用场了吧? 祈那王正要找到目标施展阵法,却见结界之中同样的血脉和魔气撒得到处都是。 “怎么回事?” “恐怕是有人用帝君的血和魔气作为诱饵,在结界之中施展了障眼法。” 第二章 了无音讯 翠兰能做什么,并非是许乐计划的核心。 连同被暂时禁锢的暂时坐在旁观席位的雪浅一样,都属于许乐众多计划中的一个。 许乐通晓剧情,血祭也好,咒杀也好,甚至目前尚未出现的引动魔蛊她统统都有看过相关情节。 她弟弟未来是怎么应对魔族的,她现在就可以照着剧情里的情节依葫芦画瓢。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由于未来的剧情被她这一手骚操作搞得面目全非。 之后想依据剧情判断一些人,顺着剧情卖萌装傻准备吃瓜的日子一去不复还了。 不得已和不安充斥着许乐分身的内心, “都过去多少天了?” 本体那家伙怎么说好替文曜帝君加加血,顺便练个等级。 结果文曜的血条像大出血一样嗖嗖的往下掉,连带自己的血条和蓝条都在起起伏伏。 练级都晋级到满级,不得已,把所有多余的经验都全部修炼心法了。 “怎么还不回来?” 这些天, 许乐的分身有一些迷茫, 盖因本体临失联前的那一句不得已对她下的命令。 “晋级, 非晋级而文曜帝君不得活!” “本体,你想好了吗?” 数月前,许乐的第四个分身,小名叫做思思的小公主问心镜那头的本体。 “我这些天无忧无虑的在族地里面当我的咸鱼。 能拥有无限的时间睡觉,能想什么时候炼丹就什么时候炼丹,库里还有大把的草药供我们挥霍。 你看, 这样的生活多好? 我的父亲是未来凤皇,只要展现出真正的天赋,我的婚姻也必定能掌控在自己手上。” “然后, 帝君死后,天君上位,三界生灵涂炭,破而后立也就罢了。 哪怕神魔妖三分天下倒也能安稳一段时间,可事实如何?” 同分身争辩,不亚于自己和自己讲道理,看似傻得可以,但文曜帝君这套分身术法本就是练起来明心见性的。 要是九个分身一起吵架,本体再怎么愚蠢,也能通过这种举动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想好了吗?” 思思问, “凤后巴不得见到我死,只要放出谣言让所有人都知道,文曜帝君传说中早已死去多时。 在军中大帐坐镇的不过是荀鸿令君的障眼法,嫁去天庭还需要举行一个人的婚礼。 帝君不是本人,不可能到场。 荀鸿同魔公子两人的计划本就如此,我既然在最近的观察和翠兰的帮助下做到了熟知人头。 下场操刀或许会留下痕迹,推波助澜为魔公子的手下提供方便不仅能做实翠兰的身份避免怀疑。 还能让翠兰体内的雪浅公主进一步接触到哥哥的事业,从而更为真心帮忙。 原本, 祈那王要的不过就是她的血和小命而已,既然因为魔公子的关系不能杀了她。 那便让她为我所用。 这些日子,庇护了她,将她渐渐变做了自己人, 到底也算出了些成效。 让凤后从中作梗,动用手中权利,把宴秀的名字改成我的名字,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哪怕最开始提议做天妃的人是她,哪怕会遭爷爷厌弃, 面对亲生女儿会跳入火坑,整日里被当作政治傀儡被朝臣逼迫,被朝堂风云左右。 她或许会为了权势答应。 这个时候,我就会给她加码,在她心里砸下最后一根稻草。 若是寻常皇族, 或许还会在宗族之中找一名嗣子继承帝位。 可凤皇怎么会不知道秘闻,文曜帝君是千万年来唯一一只白泽,连个宗族都没有。 哪里来的嗣子,又从何处来的新任帝君? 只要让凤后知道凤皇隐瞒了她什么,不,无需牵涉凤皇,仅仅露些上古秘闻之类的事情给宴秀就好。 那可是枚上好的棋子,现在还在做着天妃梦呢。 她, 凤后, 会妥协的。 本体你可要想好了, 选妃的名单一旦报上去, 想反悔, 即欺君。 你未来若有心上人,若想再嫁他人,必定没有这种可能了。 休书虽在, 但你应当清楚, 事关皇家, 又是开国第一任帝君的妻子, 哪怕不是帝后,只是一个天妃。 皇室是不可能真的存在休书的,想要离开那个名为天宫的笼子,只有死, 唯有死!” “我想好了,” 许乐不是不会宫斗,素材太多,琼瑶剧从小看着长大。 任务攻略不难,她只是不想。 “这个世界实力为尊,你刚才说的那些生活都建立在老爸的宠爱之上。 呵, 说不定哪天弟弟需要政治利益交换,我就得随便随便嫁个歪瓜裂枣。 原著中,紫琉的义妹同他相爱,到最后不还是嫁给了狐族的王子了吗?” “可那是女配自愿的,原著中,你弟弟那时候是腹背受敌,必须要以联姻的方式才会避免两线作战。” 思思不由争辩, “换作是我,信不信我直接开战,先把一方直接打到割地赔款信不信?” “但另一方会趁虚而入,很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力。你明明知道不得不联姻,却想冒险改变剧情是吗?” 许乐问思思, “既然如此,为何不是从一开始,从现在就改变剧情?” “左右要联姻, 为何不嫁一个喜欢自己的?” 思思说, “系统认证青墨值得信任,之后不打招呼提亲的也是他。 系统认证文曜帝君喜欢你,之后说不定移情别恋的也是他。” “不晋级,就永远当不了上神,就永远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自保的能力。” 许乐说, “我意已决,思思,你终究只是我而已,早晚会做同我一样的决定。” “也许吧,” 思思说, “血祭阵法再强,只要能从里面穿梭出来,那就是个纸糊的笼子。 带一个人离开,不过是拼着一条性命的事情。 但出了血祭阵,魔煞还在帝君的身上,反倒在阵内有魔气迷雾扰乱魔族祈那王的视线,他身上受到的伤害要轻许多。” “分析得很好,这也是我需要晋级上神的原因。” 许乐说, “若有升级的能力,在升级的一瞬间全部恢复满值的血条和蓝条可以提文曜帝君拔出魔气的引子。 否则, 以后还会像这次一样。 虽然魔气全消,但魔尊血脉的血祭一上场,又立刻诱发。 战阵之中,文曜帝君不知还能有几层战力。” “明白。” 被隔离在结界之中的两人顺利逃离了包围圈,但祈那王并不是好糊弄的主。 许乐拼着命替文曜帝君做了九九八十一个分身气息和魔血血气, 再消耗大量法力事先运用凤族的天赋技能在整个大结界之中穿梭。 满地图各个阵法点都有文曜帝君气息的踪影,好像每一个都是真的,你看上哪个就对哪个施展术法吧。 与此同时, 文曜帝君在军帐内坐镇的分身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在议政的朝堂之上昏迷过去。 本体联络断绝, 无论许乐还是文曜帝君都了无音讯。 另一方面, 谣言四起在魔族一手推波助澜之下事情正在往许乐当初的安排下发展。 帝君昏迷不醒,荀鸿一连数月坐镇大帐手握重权。 有前车之鉴在, 这一回群臣无论文武都在明面上没有做任何动作。 选妃之事, 很快就变成了分荀鸿权利,掣肘他的唯一办法。 第三章 帝后人第选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文曜帝君同许乐两人的本体同外界的世界失去联系,一晃已经过了三个月了。 文曜帝君本尊尚在结界之内牵制祈那王等一群魔族首脑人物的事情被封锁。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 除了惠镜将军、裴栋等跟着他的分身离开结界的人之外,唯有荀鸿计衍秦钰等参与计划的少数人才知道真相。 其余人等, 只知道昝凌的队伍之中有魔族和倒向魔族的神族内奸存在。 临时发起的战争,目的只在帝君一人。 事实上,帝君支援凤族的队伍损失不大。 但为了迷惑魔族,故意只回来了三分之一人马。 另外, 帝君助大家离开的分身选择了断后,并没有顺利离开。 且由于断后的当口正好遇到祈那王的血杀咒攻击,分心之下文曜帝君的分身当着两方人马的面当真被击中。 分身死了? 还是分身重伤,在临死之际解除了法术? 真实情况并不可考证。 音讯断绝, 唯有外界的另一个文曜帝君的状态能证明结界之内真身的情况。 惠镜及时收到帝君传音,遂带队离开。 黑色的魔气之中,谁都说不清楚文曜帝君是否真的亡故。 哪怕死的只是一个分身,对被困在阵中的文曜帝君也是一个不可逆转的重量级打击。 文曜帝君之死的消息被魔公子着手散布。 那一天的现场和大家都看见的事实,像一团纸包不住的火燃烧了一片。 事后, 秦钰大将军被证实在其他地方作为主帅做战,并没有收到责罚。 更有谣言称,当时带领队伍的将领本来就是魔族假扮。 众说纷纭, 文曜帝君的分身又因真身的状态遭受重创,并没有对外界的任何情况做出回应。 文曜帝君善长分身之术, 大家有的觉得确有其事,另一些人觉得既然是有人说当场消失了的并没有留下尸体。 那么, 很有可能死的那个是分身。 众所周知, 每一个分身都需要借助一段分神之念和一份物凭,才能行动自如且不担心出现认知障碍从而发生自己杀了自己的可怕之事情。 分身一死,本体自然受创。 哪怕文曜帝君法力高强,道行高深莫测,也是够他受的。 更不用说,回来的人被特别叮嘱下了封口令。 欲盖弥彰之意, 是个人都能看得清楚。 甚至, 阴谋论的人认为,荀鸿在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 选妃? 拖延之计? 转移视线? 若事情是荀鸿提出,那免不了是要横生各种猜测。 到底是给你荀鸿选一个狼狈为奸的政治盟友? 还是你假借陛下之意拉一个泥塑木胎一样的傀儡? 又或者,给你的政治行为,特别找的一张遮羞布? 但事情巧就巧在,是由医仙常远从帝君的大帐里带出来的消息。 消息被荀鸿封锁, 说陛下人神智不清,所说之言并不能做数。 “以陛下当下的身体状况,如何娶妃,又怎么可能在世上留下子嗣?” “若子嗣之事反倒加重了帝君的病情,又当如何? 是你常远担责,还是你师傅受罚?” “令君之言句句中肯,却忘了现在的情势。” 医仙常远说, “眼看陛下之策显威,布置血祭结界牵扯了魔族太多的精力资源。以至于大将军在前线今日来节节胜利,不日或将班师回朝。” “在下只想知道,若陛下弥留又未得一遗腹子在世,不知令君如何自处?” 荀鸿的原话被忠心于陛下的有心人透露出来,众臣皆哗然。 大朝会上, 事情更是被荀鸿的政敌串联之后爆发出来,场面一时之间几乎无法收拾。 天妃似乎是一种武器,打败的是一种名为政治独裁的局面。 “清者自清,” 但这一回荀鸿事先得了文曜帝君的准话,并没有替好友再挡一波烂桃花的想法。 “大家都怀疑我把持内外,独占权利,但刚才常医仙的话大家也听到了。” “有些人惯会断章取义,混淆视听。明明陛下伤重需要静养,却想要让他立刻纳妃生子,究竟是何居心?” “说句不好听的,是替你的魔族主子试探陛下的身体状况?” “还是看我军节节胜利太过顺利了,想让陛下听劝行饮鸠止渴之事?” “动摇军心者, 斩!” 话音一落, 帐外立刻走入两个军士,第一时间紧箍了那人的法力。 “你……你怎么敢?” “我是陛下亲自封的谏议大夫,位列仙班,荀鸿老匹夫,怎敢趁陛下病重,堂而皇之的排除异己? 众目睽睽之下送上校场,直接当中斩首。 荀鸿同之前一样替文曜帝君接下一切政务,也暂时拥有了摄政的权利。 他这一杀,不单单是威慑,杀鸡敬猴有之,欲盖弥彰亦有之。 有什么能让一向温文尔雅的尚书令不惜血溅朝堂? 是否陛下的情况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好? 哪怕现在选妃, 掩饰的意味居多, 陛下恐怕也力不从心了? 虚虚实实,让很多人看不清风向。 “选妃报上来的名单我看了,” 荀鸿一副正中下怀的表情确定了很多人的猜测, “不是义女,就是妾生外室的庶出。 可见, 大家都是消息灵通之辈。” 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出人的时候,明明都答应的好好的,怎么上报名单的时候…… 尤其是昝凌, 当初抱团的时候说好的各自安排嫡系,以便掣肘荀鸿。 致于帝君醒来是不是会把人遣散,以玄璃的美貌,未必不能博君一笑留在帝君的后宫。 “怕陛下不喜,若是像之前那般,临时入驻的没有名分的妃子,但凡被陛下知道, 下场不是都被遣散出去了吗?” “也不全然是庶出吧?” 龙族的太子说, “令君请看, 凤族的这个玄璃小公主是金色印记,显然代表了嫡出。” “可据我所知,凤族太子玄雷尚未娶妻,又何来的嫡出公主?” 荀鸿一副随便谁都无所谓,配帝君总不能名份上相差太多的样子给了很多人一个错误的信号。 “令君莫不是想出尔反尔?” 当下就有马前卒不怕得罪凤族,意欲把这件事情实锤, 飞快的说, “姻缘册上既然说是金色,定是有它的因由。 令君既知嫡出并非是假,还不快快禀明帝君?” “强扭的瓜不甜,” 面对诘问,荀鸿谦谦一笑,看上去早有准备, “陛下说了,不论是谁当这个天妃,必定要仙子真心同意才行。” “昝凌将军, 帝君不娶妃, 终此一生,只会有帝后一人。” 荀鸿说, “你问问你家玄璃小公主,陛下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是否愿意嫁帝君为妻?” 第四章 暗中出第手 帐外人头高挂, 才一同说话的同僚这会儿死不瞑目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不管是谁都不愿在帐门口多呆。 懂行的悉知此人早就背叛帝君,同魔族暗通曲款且有实际证据。 常远的名字也因此在皇党之间广为流传,虽身为医仙,隐隐却有文曜帝君手下谋士团的一席之地。 常医仙在魔族高层之中有线人的事情也为荀鸿所知。 连帝君在军阵之中的计划,都依托这位线人及时递送的情报制定实行。 却不知, 信息的源头并非某个卧底,而是熟知剧情的许乐和在魔族探查证实许乐想法的雪浅。 翠兰的这点道行,也就是个合适的工具人。 原著剧情中有魔公子对祈那王的种种手段,把雪心这个男二号的角色刻画得非常丰满。 其中有一条,就是通过密道听魔王祈那王与心腹的谈论。 如许乐所想, 祈那王对团所求不过是一条血脉性命,心心念念的还有她年轻貌美的身体和身为魔尊血脉的子嗣。 甚至不用太过刻意引导, 魔族公主雪浅必然会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效忠的是怎样一个荤素不忌的叔叔。 听见她叔叔真心话的时候, 慈祥,体贴,一切曾在她面前的长辈形象瞬间崩塌。 之后的主动投诚也在许乐意料之中,只是半魔族的身份放在那里许乐并没有收。 雪浅不以为意,“我只求能有机会手刃祈那王,战后如何,我得先能活到那天再说。” “倒不是没办法洗去你这一身魔气,”许乐一次镜话时对亲手上交了投名状的雪浅说, “但前提是,你从未杀过无辜之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哪怕是你授意的,也不行。” 打一个巴掌,第一个甜枣的操作是御下的基本操作。 许乐也是最近把经验灌了一本心法书的升级才得了一个看起来挺有用的技能—— 灵魂窥视。 能通过术法去看一个人的灵魂色彩,许乐没想到这个时候的雪浅还是个完全的萌新。 虽身居高位,却是被完全架空。 刚想做点什么,就这么巧撞在了她的手上。 雪浅心向神族之事,雪心并非不知,甚至还乐见其成。 有一些信息是雪心故意露给雪浅的,倒是省了许乐不少功夫。 另一方面, 文曜帝君待荀鸿不薄, 人虽在幕后,一边授意荀鸿如此表态,私下里却通过其他途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完全。 许乐有了药师兄常远助攻,有了向外透露消息的渠道。 于是, 帝君自是通过两相验证确定了一批值得信赖的人。 文曜帝君无恙的情况也都在皇党内部流传。 “不过是用来立威的筏子,” 其中一个皇党成员对另一传音说, “令君如此自污,害了自己的清誉,晚节不保,是不是不太好?” “你知道什么叫功高盖主吗?” 另一个出身参谋部的军师说, “陛下这是爱护臣下,若非令君身有污名,战后如何能功成身退?” “尤其, 此番明面上的二度摄政, 待帝君重新掌权,如何能正常让渡权利,不让帝君心生忌讳?” “你是说帝后?” 那星官模样的朝臣再度说到, “这么说来,陛下莫不是…” “你怕什么?” 青衣军师传音说, “这是保护令君,只要他不长时间摄政就不会存在归还政权的问题。” “帝后人选必然早已选定,以陛下的眼光,若他有意未来帝后参与朝政,必然那女仙有这样的潜质。” “依你之见,当真不是令君自作主张?” “涉及宫闱,谁不是避而远之,哪怕令君如今之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若敢当真插手立后之事……别忘了,陛下我们还能日日见到呢。 他就不怕?” “也对,” 荀鸿刚主持完没有帝君的朝会,从中军大帐离开,巴巴得就往文曜帝君分身所在的帐篷走去。 身后, 一群刚离开中军营地, 零零散散回行营的当家大臣们看着荀鸿的这个做派,不觉三三两两聚拢起来传音聊着荀鸿。 “又在做戏,谁不知道医仙对帝君的病情一直讳莫如深?” “弥留之际娶妻, 不过是想打破谣言, 证明文曜帝君虽然的确是日日在帐中静养,但实际情况并没有想象当中那样糟糕。” “陛下真的……” “慎言,慎言!” “令君不是说了吗,帝君不纳妃,只娶一个妻子。” 长冶星君传音说, “这样的话,岂是荀令君一个臣下敢擅自替帝君做主的?” “谁知道呢?” 另一人却答道, “荀鸿这个人仗着自己是陛下的发小,一向独断擅专。 待陛下醒来,只需要一句权宜之计,你猜陛下会怎么说?” “可怜陛下,凡人尚且三妻四妾,陛下却因着臣下之故却只能独守一人。” “倒也未必,” 计衍加入传音队伍说, “以陛下的性子,若时日不多,必不想再多祸害一个女仙。 哎, 不知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文曜帝君亲自授意,效率很高。 荀鸿哪里不知玄璃是文曜帝君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入了眼的人物,怎敢拿密友的婚姻大事乱开玩笑。 连接人去的,都特意选择了玄璃医仙认识的女仙。 就怕未来帝后太过貌美,明明是去接亲,别又接出一朵桃花来。 文曜帝君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可是个醋缸。 青墨还将在北疆驻守来着,大战胜利之后多半是常驻了。 早在朝会开始之前,接亲使者裴栋裴副将已经被派往凤族的族地所在——梧桐林。 凤族嫁女十里红妆,聘礼必须对等排场必须做足,老凤皇那里必须让他自愿点头。 最后, 寄希望于玄璃公主知道文曜帝君这边烂摊子还愿意过来吧, 一个显而易见的火坑,偏帝君说了一定要如实相告,让玄璃公主自己做决定。 也不知道文曜帝君是尊重人,还是真的傻。 另一边, 系统辅助造就的有别于正常情况的分身系统还能让唯二留存在外界的分身思思同小九各司其职。 也就是许乐的第四个分身,杀戮公主。 还有藏得更深,每日几乎只负责睡觉的小乌体内的许乐第九分身,算是小乌本乌。 多亏了两个分身的配合, 三个月来, 许乐的计划执行得很顺利, 不过是在对的时间对文曜帝君的布局顺水推舟了一下,凤后就乖乖上当。 不仅将上报的名单中宴秀的名字换成了玄璃,还把送嫁的规格参照嫡出公主的配置配给。 宴秀是凤后的亲女儿,凰族为凤皇上位立下过汗马功劳,他并未阻止凤后的行为。 相反, 因为陪嫁过于丰厚, 凤皇全然被凤后蒙在鼓里。 不仅如此, 这一回凤后吸取教训,连疯狂想着当天妃的宴秀也一起瞒了个透彻。 第五章 离章间 知女莫若母, 她女儿天真、活泼,过于善良,却是个藏不住事情的。 许乐也料到凤后不会错过用女儿蒙蔽凤皇的机会, 只当不知道依旧过着自己咸鱼生活。 咸鱼虽好, 可以后这样的日子怕是要一去不复返喽! “可送嫁的时候,派出去选天妃的人选怎么办? 总不能把宴秀公主真的穿上喜服,风风光光的走十里长街。” “你着什么急?” “她若还要这个嫡公主的名份,如何敢忤逆祖母? 那可是一人之下的帝后之位。” 凤后对自己的贴身侍女说, “雷儿的家书来了,去请璃公主来凤仪宫读信。” “是,君后。” 不多时, 许乐至。 凤后想得倒美,谁知许乐听完她的要求就对皇祖母说了一句, “已经上报的名字并不能改,孙女如何能冒此天下之大不违随意答应替婚?” “倒也不是替婚。” 凤后高高在上的说, “原本, 报的就是你去嫁给那文曜帝君为妻,送你一场泼天的权势与富贵。” “望门寡的权势?” 许乐话说得小心,神态礼仪都挑不出错来,偏偏内容却同凤后想得不太一样。 “孙女身处深宫消息闭塞,却也知道文曜帝君危在旦夕命不久矣。 所谓荣华富贵,在帝君死后亦是如小儿抱金立于众目睽睽之下。” 许乐抬起头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露出两个酒窝来。 一双凌厉的眼眸毫不避讳的看着漫不经心挑选花枝的凤后, “要么统统拱手让人,要么眼睁睁看人抢去。 是多单纯的人才会做了他人的嫁衣,为了一个虚荣的名头毁了自己的下半生?” “哦, 不是。 说不定还未等到下半生开始,就被觉得看着碍眼的新帝给秘密被安排了。” “你要想清楚, 若你坐实了嫡公主的身份,你的生母就可以以雷儿平妻的身份嫁入皇族。” “皇族是枷锁,皇宫是牢笼。” 许乐对凤后福了一礼说, “我只愿母亲此生不踏入梧桐林,做她逍遥自在的仙子便好。” “这可由不得她。” 凤后高坐在位,手里随意把弄着一丛新鲜的花枝。 时而修剪,时而穿插,并不准备拿正眼看她。 但明显停顿了几回的手指却很好的暴露了她的内心。 她似乎忘了, 眼前的这位璃公主,并非那些身在深宫无法离开可以随意摆弄的联姻工具。 许乐并未进前,只在桌子后边恭敬站着。 凤后故意放了些空的位置在她眼前,并没有任何想要她坐的意思。 许乐将她的下马威看在眼里,却没想配合她将戏演下去。 “母亲从出生起便从未见过,现在也无需再见。” 凤后没说可以走,但许乐就是说话完自顾自转身就走,一点拖泥带水的意思也没有。 “若皇祖母没有别的事情,玄璃告退了。” “站住,” 凤后身边的大宫女狐假虎威, “你不过是个连外室子都不如的身份,君后还未发话,你如何敢走?” 话音刚落, 立刻从旁鱼贯走出侍女拿着各自的武器挡住许乐去路。 “我生于草莽,从小到大并未享过凤族半点福,却因着公主的身份受了不少委屈。” 许乐不管凤后身边刚刚抵达的那个假冒的母亲,还是眼前这群形同虚设的部族。 “既如此, 这样的公主不当也罢。 我这就去见君上,自请除族,不知君后以为如何?” “放肆!” 凤后的涵养功夫再好,也被许乐这番混不吝的话给打了个错手不及。 “你每日炼丹的草药是何人供给,你宫里的侍女又是何人所派? 凤族几时不曾有尽过养育之责?” “可丹药并非为我私有,都送达前线凤族军队了。” 许乐从围住她的人墙内转身,笑盈盈的看向数步之遥的凤后, “昝凌将军收了药,计了军功,转头就把我这个嫡亲的孙女卖给了君后。 而凤后所出的宴秀公主,毕竟是昝凌将军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 人心偏呐,良心都不要了。 对了, 这事情不能说出来是吧? 你们这些可怜人,现在倒是替君后卖命,隔天早上就会被她杀人灭口。 怎一个惨字了得?” 许乐话音刚落,效果拔群。 本来围着她准备动手的女兵女将忽然听到牵涉到皇位更迭到宫闱秘闻,不由心中一凛。 恨不得从来没来过这里,从来没有听过璃公主说话。 “你怎么……” 凤后的大宫女见状先反咬一口,随后便想定罪, “你怕是得了失心疯了吧,什么话都敢随便拿来乱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来人啊,璃公主得来癔症,还不快把人拿下,速请御医医仙前来诊治?” “君后,选妃的名单不是已经上报了吗?难道还能真的被疯,被下药,临行前杀人灭口不成?” 许乐看眼前人急得跳脚, 看君后一成不变的高高在上像一块龟裂的石膏塑像那样将火场外的怨毒表现得淋漓精致。 “像那天的那场大火, 多忠心的侍女啊,我都没想到有人能安插在父亲身边那么多年还效忠君后。 结果, 不过是多替我说了一句话,就直接被这位君后身边的云姑姑直接送了个火葬。” 君后的卫队不是摆设,虽心有疑虑,却依然上前打算听命制住许乐。 谁料许乐本身实力不差,竟在辗转腾挪之间还有余力反抗。 甚至, 还能从容不迫的把话说完。 凤后哪里看不出身边原本忠心耿耿的老人一个个都被玄璃的这句话影响到,举手投足动作都慢了一拍。 杀人诛心, 小丫头端得心肠狠毒。 今日之后,她身边这些人恐怕都在心里种下了随时可能被灭口的种子。 尤其, 这一次连公主都被她灭了口,又何况她们这些人? 再者, 就算这些手下心无杂念,她还敢再用吗? 一出口便废了她得用的人手,之前倒是小看了她。 “玄璃这边先暂且谢过云姑姑,谢你替我活生生烧死了翠兰这个背主恶奴。” “不过是个嫡公主的名头,文曜帝君想通过联姻的手段稳住现在的局势。” “真当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