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跑到天边去》 第一章跑腿小哥肖张 国人对取名字各有见解,有的父母花重金找算命先生,又是算八字,又是看五行,相信好的名字能带来好的人生;有的父母则刚刚相反,认为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随便弄个字往户口簿上一填;更有甚者,懒得动脑筋,把自己的姓还有妻子的姓合在一起,美其名曰,希望孩子能继承父母的优秀基因。 于是乎,什么丁杨,白蔡,魏朱……一个又一个简约不简单的名字出现在世人面前。 肖张希望自己的名字也是父母各取自己的姓氏合并的,可惜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领养他的养父曾强告诉他,肖张的名字是他取的,全名曾嚣张。 不过后面肖张的干妈,街道主任张喜华查到,曾嚣张的医院出生证明上父亲一栏填的是一个名叫肖峰的名字,所以后来办身份证的时候,就给他改名叫肖张。 肖张长得很帅,跟名字相反的那种帅,不痞不拽,典型的邻家哥哥造型,唇红齿白,笑起来像一缕阳光照进你心里,再急躁的人,都会瞬间安静下来。 此时此刻,肖张正站在一栋大厦顶层的边缘,努力让一个情绪激动的女人平静下来。 这是一栋楼顶上竖着巨大广告牌的老式商业高楼,广告牌上霓虹灯五光十色,让整个楼顶显得有些光怪陆离。 大厦的边缘,是现在很少见的开放式外阳台设计,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正面向楼外,伸开了双臂。 应该是一个女人吧?肖张有些不确定,眼前这个站到外阳台上的人,一身黑色的跆拳道训练服,头发把脸遮了个七七八八,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 肖张眼角抽抽,紧张地说道: “这位老师,你先下来好吗?” 叫老师,并不是肖张认识她,大厦所在的城市重庆,叫老师,只是对陌生人的一种礼貌称呼而已。 “不是说外卖小哥是万能的吗?赶紧想办法呀,”肖张的身边,一位戴着眼镜,穿着一身粉色休闲套装的女孩焦急地喊道。 “你抖音看多了吧?再说,你看清楚,我是跑腿公司的,不是外卖小哥,”肖张哭笑不得地拎了拎自己身上的蓝色小背心,背心上的LOGO下面印着五个大字,飞毛腿公司。 “我不管,你,你快想办法,”很明显,眼镜妹子的性别很好辩认,肖张刚才目测过了,不低于36D。 “你知道瀑布为什么壮观吗?那是因为它从来没有回头路;你知道喷泉为什么美丽吗?那是因为它身下有压力……”肖张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先上两句鸡汤。 不过那个人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依旧稳稳地站在外阳台上,一阵夜风吹来,衣服被吹得呼呼作响,披肩的秀发也被风吹开,从侧面看,是一位五官精致的漂亮女孩。 这个女孩脸上表情很奇怪,没有像肖张想象得很激动,反而一脸的平静。 说平静也不准确,因为这张略显消瘦的脸上,有一双奇怪的眼睛,明明很大很漂亮,瞳孔里的眼神却异常涣散,没有任何焦点。 肖张明明就站在她侧面,女孩却视若无睹,仿佛根本看不到肖张一样。 这应该是一位精神病患者,肖张想到精神病三个字,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有些刺痛,这位看起来阳光灿烂的帅气小哥,最近怀疑自己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来不及细想自己的事,肖张紧张地给眼镜妹子做了个打电话报警的手势,因为外阳台上的女孩迎着冷冷的夜风,又转身往外迈了半步,离天堂的路,只剩一步之遥。 “美女,你报警了没有?”肖张感觉今天这个场面他估计是应付不过来了,还得找警察叔叔。 “啊,对,我报警,对了,报警电话多少?”眼镜美女手忙脚乱地摸出电话。 “你拨110就行了,”肖张认真地说道。 他没有因为眼镜美女的奇葩问题嘲笑她,毕竟这年头遇到事情,不直接掏手机拍视频发朋友圈的,都算挺正常的了。 这位好身材的眼镜妹子叫曹筠慧,是一位网络作家,同时也是肖张所在的“飞毛腿公司”的超级vip客户。 大到修门修窗修电视,小到买菜做饭找猫咪,统统都是找跑腿小哥帮忙,今天曹筠慧最喜欢的猫咪小宝,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跟往常一样,在飞毛腿公司建立的客户群中把任务一发,然后等来了帅气的肖张,两人在楼里查监控,翻箱子,一路找到顶楼,然后就遇到了惊险的跳楼场景。 “手机没电了,”曹筠慧哭丧着脸说道。 “算了,我来吧!”肖张无奈地拿出自己手机,却发现外阳台的跆拳道美女慢慢自己走了回来,站到了窄窄的栏杆上,双手比划着一些奇怪的动作。 跆拳道美女离肖张的手只有一米的距离了,好机会!肖张双脚发力,一步冲到跆拳道美女面前,直接抱住她双腿,将人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一股幽香扑鼻而来,看起来很纤细的美女,双腿修长结实,体重不轻,肖张一个重心不稳,两人摔倒在地,美女在上,肖张在下。 肖张活动了一下身体,痛是有点痛,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美女,帮忙……”肖张想叫曹筠慧把身上的女人拉开,一抬头却迎上了一双满是怒火的眼睛。 跆拳道美女的眼神完全改变了,刚刚是涣散无神,看不到眼前的人,现在是杀气四溢,死死盯着肖张。 “你刚刚精神病发作要跳楼,是我把你救了,旁边的美女可以作证,”肖张摊开双手,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跳楼?精神病?” 跆拳道美女疑惑地眨了眨眼,紧接着咬牙切齿地吼道: “我那是在用记忆宫殿记忆法复习资料!” 第二章记忆宫殿记忆法 “记忆宫殿?什么鬼?刚才你已经走到外阳台,差一步你就掉下去了,”肖张感到身上的妹子体温在增加,他心里明白,这是怒气值在飙升。 “不可能,我设计的记忆宫殿都在阳台内,”跆拳道美女大声嚷道。 “你不信问旁边这位美女,”肖张耐心地说道。 “美女?这阳台上哪有人?”跆拳道美女四下看了看,空空如也。 这下肖张傻眼了,不过不着急,他有曹筠慧的电话。不过当务之着是先起来,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时间长了,肖张害怕有反应,那就尴尬了。 “那什么,咱们能不能先起来,我可以证明没有说假话,你看,那个蓄水塔上面有监控,等下一查不就都清楚了,”肖张指了指不远处的水塔。 “哼,那个监控早就坏了,我在这住了一年了,这个顶楼阳台,我清楚得很,你少给我耍花招,”跆拳道美女一脸不屑地看着肖张,完全一副你的小心思我全看穿了的样子。 “大姐,咱们这个姿势太不雅观了,”肖张头大如斗,欲哭无泪。 一个美女压身上,肖张却一门心思催她让开。不是他矫情,而是肖张心里清楚,他身上的,可不是什么萌妹子,看看这跆拳道服装,还有感受到她身上的结实程度,这十分八九是一只人形猛兽,能不招惹,尽量别招惹。 “大姐?你叫谁大姐?”美女一握拳头,怒气值瞬间升满。 “口误,是口误,小姐,这位小姐……”肖张停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小姐这个词儿好像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果然,一只白晃晃的拳头直奔肖张面门,眼看帅气的脸上就要多出一个熊猫眼。 说时迟,那时快,肖张突然下意识地一掌拍向跆拳道美女的肘关节。 这是一招标准的反关节技巧,一旦让肖张拍中肘关节上的麻筋,这位美女就会半边身体麻木,倒到一边去。 “练家子?”跆拳道美女眼中冷光一闪,手臂一偏,恰恰躲过肖张的这一击,紧接着,化拳为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耳光拍到肖张脸上。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不是肖张被打痛了,而是曹筠慧又出现了,尖叫声是她发出来的。 “美女,是不是这小子对你不规矩了,给我狠狠打,”曹筠慧冲过来恶狠狠地嚷道,敢情刚刚那声尖叫,不是惊叹肖张挨耳光,而是认定肖张不规矩被修理了。 地上的肖张莫名其妙地挨了一耳光,没有大声叫冤,反而沉默了,刚刚他拍出的一掌,就像跆拳道美女说的一样,那是一招很专业的格斗技巧,可在肖张的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学过格斗擒拿。 最近肖张的脑中,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古怪的知识,就像刚才那招反关节战技一样,这也是他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的由来。 女人的手劲很大,肖张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肖张苦笑一声,心里这个憋屈哟,我这是什么运气呀?接了这么一单跑腿活,遇上这么两位奇葩女人。 大约是看到了肖张脸上委屈的表情,跆拳道美女犹豫了一下,转头问道: “你刚刚在这里吗?” 看到曹筠慧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跆拳道美女又问道: “我走到外阳台去了?” 又是一次肯定的点头。 “这下你可以让开了吧?”肖张差点没哭出来,好人难当啊! “怎么的?我这么个大美女坐你身上,你还不乐意?催来催去你烦不烦?”跆拳道美女把嘴一咧,笑了个没心没肺,她已经看清了肖张的样子,好一个帅气的跑腿小哥。 这是什么脑回路?肖张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心里咆哮道:小哥我不是随便的人好吗? 至于用宵夜收买同事,死活要接陪美女找猫的事情,肖张选择性的遗忘了。 “你别说我耍流氓就行了,”肖张无奈地说道。 青春活力的美女坐身上这么久,一个正常人早就有反应了,肖张咬牙忍了这么久,也算道心坚定了。 话音刚落,这位大大咧咧的跆拳道美女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嗖的一下从肖张身上蹦了起来,满脸通红地骂了一句:“变态!” 肖张欲哭无泪,翻身起来,满腹怨念地冲着曹筠慧说道: “我说美女,你该不会去找猫了吧?这么关键的时刻,你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曹筠慧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手机没电了,我去拿充电宝了呀!” 很快,跆拳道美女知道误会了肖张,水塔上面的监控已经修好了,不需要网络作家曹筠慧解释,保安室的监控录像清楚明白,跆拳道美女知道打错人了。 “本来我应该向你说谢谢,还有道歉的,可你后面对我那样,我不生你气,算是扯平了,对了,我叫安心仪,是跆拳道教练,我的道场就在二楼,”保安室外面,跆拳道教练安心仪伸出了右手。 肖张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安心仪的手,这一耳光算是白挨了。 “不打不相识,我们去吃烤鱼吧,”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曹筠慧笑嘻嘻地提议道。 “我没空,还要上班接单呢?”肖张摇头表示拒绝,他有种预感,眼前的这两位美女,好看归好看,都是属于招惹不得那种定时炸弹。 “没事,今晚我把你包了,”曹筠慧豪气地一挥手。 保安岗亭里的保安羡慕地看了一眼肖张,心中暗下决定,明天就去辞职,改行当跑腿,送外卖。 “不用了,我今晚还有很多事,对了,安教练,麻烦把手松一下吧!”肖张用力往后收一收右手,苦着脸说道。 肖张刚才出于礼貌跟安心仪握了一下手,也不知为什么,握手之后,安心仪就死死地握着他的手不松开,两眼发光地盯着肖张。 “我要跟你打一场!”安心仪兴奋地说道。 “打架?”肖张心说今晚算是遇到神经病了。 “没错,我要跟你来场自由搏击,”安心仪拉开架式,就要扑上来。 “停,打住,stop,”肖张生气了,老子不是陪玩,你丫的有完没完了。 原来刚刚安心仪看到肖张那一手反关节战技,认定了他是个武林高手,一心想要跟他过几招,任肖张如何解释,就是不相信。 “我真不会打架,你们爱信不信,”肖张不耐烦地说道。 “想不打也行,除非你能解释我刚才做的记忆宫殿记忆法!”安心仪开出了不打的条件。 “以本物之象,及本事之象,次第安顿于各处所,这是国外流行的一种记忆方法,按照事物的顺序,把它们存放于脑海中自己设置的一座宫殿里,这就是所谓的记忆宫殿记忆法,”肖张一口气解释清楚,然后转身就跑,生怕安心仪反悔。 第三章两个无聊的女人 “这个跑腿小哥,绝对不简单,”安心仪若有所思地说道,刚才跑腿小哥眼神深处,有种她很熟悉的感觉。 “想听他的故事,那好办,”曹筠慧一脸坏笑地晃了晃手机。 “计将安出?”安心仪兴奋地说道。 “一个大差评就能让这小子乖乖回来,陪咱们姐妹吃肉喝酒,”曹筠慧打开某个微信群,唰唰唰地打了一句评语: “猫没找到不说,态度十分恶劣,差评,超级差评!” 曹筠慧叫的跑腿业务,不是在大平台上叫的,飞毛腿公司,是本地的一个新兴公司,这个公司建有业务群,需要什么服务,只要在群里叫一声,就有公司文员跟你对接。 飞毛腿公司的老板,据说以前是做棒棒军出身,严格意义上来讲,在西南这边,目前很流行的跑腿业务,就是跟以前山城棒棒军一样,表面上是跑跑腿,搬运搬运物资,其实只要你给钱,只要不违法乱纪,他们什么活都敢接,什么事都能给你办。 半个小时后,肖张一脸无语地坐在某家烤鱼店,他接了新的单子,陪吃陪喝。 “别拉长个脸,不就一个差评吗?等会儿给你消了,”别看曹筠慧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喝酒老猛了,一会儿功夫,就跟安心仪一人整了三瓶啤酒。 “你们干嘛折腾我呢?我只是个可怜的跑腿业务员,”肖张可怜兮兮地说道。 “不对,你不简单,”安心仪一拍桌子,桌上的盘盘碟碟一阵蹦跳,吓得肖张赶紧扶稳。 “对,你不简单,”曹筠慧随声附和道,初次见面,她已经跟安心仪成了知心好姐妹。 “长得帅嘛,我知道,”肖张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干了一杯,微风轻拂的深夜,清爽的啤酒下肚,安逸得很。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了,基本属于下班时间了,陪两位美女喝酒吃宵夜,还不用花钱,这种美差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所以,跑腿小哥肖张决定来个既来之则安之了。 “呸,你那也叫……”安心仪下意识地想嘲讽两句,可是看着肖张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愣是没有说出违心的话。 “来,来,怎么说我今天也算是认识了两位美女,干一杯,”肖张举杯提议。 “干就干,怕你不成!”安心仪和曹筠慧看来都是酒量不小的妹子,端起杯子就是一饮而尽。 就这样,三人你来我往,一会儿功夫,一件啤酒就见了底。 “老板儿,再来一件!”安心仪满脸通红地嚷道。 “别,今晚就到这儿吧!等一下你们喝醉了,我一个人可扛不回去,”肖张投降了,两个妹子一人喝了五瓶,看上去依旧神清气爽。 “心仪,算了吧,万一喝醉了,这小子起坏心了怎么办?不能便宜他,”曹筠慧打了酒嗝,毫无形象地嚷道。 要是曹筠慧的读者粉丝看到她,拎着瓶子一口气干完整瓶啤酒的豪爽样子,估计眼珠子都得掉地上。 要知道,曹筠慧可是被网站上的众多读者称为乖巧第一人的小甜文领军人物。 “他敢,看到没有,我这大长腿,跆拳道黑带级别的,随时随地踢死他!”安心仪一撩裙子,一抹纤细的雪白算是给肖张送了波福利。 “这大长腿,去走秀去当模特呀,踢人多没劲!”肖张呵呵一笑。 “老板,结帐,谁也别跟我抢,”曹筠慧拍了拍胸口,胸前的白T恤被酒水打湿了,一阵波涛起伏,算是又给肖张这小子送了点小福利。 看着安心仪和曹筠慧摇摇晃晃地离开宵夜档,肖张遗憾地挠了挠头发,他难得愿意免费送两人回家,谁知道别人不领情。 喝了酒,摩托车是不能骑了,肖张想了一下,决定推着摩托车回家。 这是一辆2020年3月份才出的个红色小踏板摩托车――轻骑铃木uu125。万元以内性价比非高不错的一型车型,国四排放标准,发动机质量非常好,是肖张最心爱的伙伴了。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肖张哼哼唧唧推着小踏板走在凌晨的大街上,尽管今天挨了一巴掌,不过心情还是很美好。 肖张所在的城市是国内著名的网红城市――重庆,有着8D不夜城的美誉,不过现在肖张正在走的这一条街,属于城市的某一处普通街道,既没有繁华靓丽的高楼夜景,也没有五颜六色的七彩街灯,有的只是时不时呼啸而过的出租车。 肖张刚刚走到街尾,一辆出租车嘎地一声停在他的面前,安心仪和曹筠慧气势汹汹地跳下车来,红眉毛绿眼睛地盯着肖张。 肖张心里一阵乱七八糟,心说莫不是刚才自己不够积极主动,惹恼了两位美女? “你小子太狡猾了,刚才一阵插科打诨,把我的话题全带偏了,光顾着喝酒,忘了今晚是要盘你的底了,”安心仪双手叉腰,表示十分愤怒。 “对,盘你的底,增加我的素材,”曹筠慧这是犯职业病了,看什么都像她的素材。 肖张无语地看着这两个有些中二的美女,自己真就是个普通人,顶多,算是一个神经病的预备患者。 “说,你的反关节战技是跟谁学的?还有,你又从哪里知道知道的记忆圣殿记忆法?”看起来,外表冷酷的安心仪其实是个好奇宝宝。 “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大学主修的是心理学,”曹筠慧得意地说道。 这是一双很美的大眼睛,清澈得像嘉陵江的春水。 “好吧,我其实就是北疆战神,今夜召唤五千下属,强势归来,就是为了报灭门之仇,”肖张强忍着笑意,背了一段。 一江春水眨了眨,转头对另一江春水说道: “他的眼睛没有乱眨乱动,说的应该是真的!” 肖张差点没一头栽倒,这位的心理学应该学的是初级,并且还挂了科吧! “肖张,好好说话,”安心仪扶着曹筠慧回到出租车上,这位美女作家看来是酒劲发作,醉意上头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安心仪会对自己这么感兴趣,不过在这深夜的街道边,有一位长腿大美女认真地问你问题,肖张决定严肃一点。 “好吧,我实话告诉你,我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知道的?它们就像被封印在我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就蹦了出来,我怀疑,我的灵魂里,住着另一个人,”肖张轻声说道。 低沉的嗓音就像这凌晨的长街,空灵而迷茫! 第四章我有精神病 肖张尽管说的是真话,但他没指望安心仪听懂,因为自己的这番话太过于抽象了。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折腾了一晚上的安心仪,听了肖张的解释后,没有叽叽歪歪了。 稍微沉默了一下,安心仪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肖张,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这是我表哥,你抽空去看一看,就说我介绍的,免费。” “康森源心理诊所,”肖张看着这张制作精良的名片,惊讶地说道。 “我没有恶意,只是在顶楼的时候,有一瞬间,看到了你的眼神很迷茫,我想,你心里应该有很多事,我表哥是国内最顶级的心理医生,他应该能帮到你的,”安心仪露出了一个暖暖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帮我?”肖张轻轻问道,名片一下子就拿了出来,显然是早有准备,是因为自己救了她吗? “因为我是处女座,接受不了不完美的事物,你的眼神和你的脸,太不搭了,”安心仪打了呵欠,转身上了出租车。 这个理由让肖张一阵无语,接着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重庆市的女孩子,还真是率真又自我呀! 第二天上午,肖张就按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康森源心理诊所,脑子里碎片化的记忆,已经成了肖张的心理阴影,他非常希望得到准确的诊断。 从名片的精致程度,可以看出康森源心理诊所的档次,这是重庆市最好的心理诊所,康森源也是国内心理和脑科的双重专家。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白色大理石的前台,护士小姐姐礼貌地询问。 “没有,不过我有这个,”肖张略显拘束地递出名片。 看到名片,护士小姐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右手轻轻一抬: “贵宾您好,请跟我来!” 一间味道淡雅,光线柔和的房间内,肖张见到了康森源,一位非常符合人们对医生形象期待的人。 康森源穿着月白色医生制服,金丝边眼镜后面的黑色的眼眸似有雾气环绕、仿佛有一股浓浓的自信深藏在里面,脸上那温柔带笑的表情,竟有种让人沉迷的魅力。 “你是心仪的朋友?”康森源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肖张,小伙子有点紧张,不过看上去一切都还好啊! “谈不上朋友……”肖张把昨晚的经历简单的讲述了一下。 “哦,那好,我们开始吧!”康森源比了比肖张身后的沙发,示意他躺下。 “是要催眠我吗?”肖张好奇地问道。 “暂时不需要,我只是希望你处在一个放松的环境下,先简单地聊一下,”康森源笑着说道。 “你觉得自己脑海中有另一个人?” “不,应该是有一些记忆,” …… 二十分钟,康森源有些激动地说道: “超忆症,肖先生你没有神经病,也没有什么灵异附身,你是得了一种名为超忆症的罕见疾病,这种病是一种医学异象,属于无选择记忆的分支,临床表现为大脑拥有自动记忆系统。” “大脑拥有什么?”肖张有些懵逼。 康森源想了一下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大脑存储记忆功能强大,而阻止大脑检索功能却有些问题。” “我还是不明白?”肖张苦着脸说道。 康森源很理解,因为超忆症人群的病因暂时没有科学定论。医学界只知道超忆症的的病因不是天生就有的。 康森源之所以激动,是因为超忆症会给患者带来最大的一种影响,过目不忘的能力。 想到这里,康森源赶紧问道: “肖先生,你是不是能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肖张摇了摇头,自嘲道: “我要是有这超能力,早就拯救地球去了,还当什么跑腿小哥?” 康森源也不奇怪,超忆症人群中的超级记忆能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他们有的因突发事件拥有这种能力,有的是不经意的发生,有的则是特别事件激发。 康森源站起来,打开窗帘,阳光洒进了房间的每个角落,看着紧张不安的肖张,康森源笑道: “不要慌,超忆症有人说它是最幸福的病症。早中期,现目前的医学界并没有观察到它具有很大危害。有时候超忆症给人们带来的,还有很多的异象,像我刚才说的过目不忘,不过这不是什么神奇的超能力,而是超忆症能记忆到每件事的任何一个细节,不过无法把接收到的信息压缩进大脑里,” 停顿了一下,康森源继续说道: “换句说话,超忆症患者在记忆接受和处理传播内容时,并不是像普通人一样,不加分析地、一股脑儿地全部接受。这些记忆细胞会主动地、有选择地筛选并记忆那些与自己固有观念、兴趣、爱好相符合的部分,然后把其余内容从自己的记忆中加以排除。” “你是说我的脑子不完全听我的,它们有自己的想法了,”肖张越听越糊涂了。 “差不多吧!”康森源站到窗台前,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看着肖张一眼。 超忆症多发于白色人种,黄色人种得了这个病的,康森源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么说来,我脑中的什么反关节战技,什么记忆宫殿记忆法,都是以前我看到过,然后这个超忆症细胞自己把它们记忆下来,在我需要的时候,突然反馈给我,”肖张总算弄明白了一些。 “完全正确!”康森源打了个响指。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肖张问道。 “怎么办?坦白讲,这个病我能给你的意见也不多,你该吃吃,该喝喝,继续好好生活就行了,”康森源耸了耸肩。 “啊?就这么简单?是不是我是免费,所以你糊弄我,连点药都不给我开?”肖张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性。 “说起免费,你这张名片只能和我聊三十分钟,再往下,可要按秒收费了,一个小时两千块,麻烦外面交费,”康森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居然怀疑自己的医德,简直不可原谅。 “现在才二十五分钟,我进门的时候是十点整,还有五分钟,”肖张露出狡猾的笑容。 “那聊点别的吧,肖先生,你觉得我家心仪怎么样?”康森源问了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第五章超忆症 “我们就见了两面,不过她挺热心的,现在愿意帮助陌生人的女孩,不多了,”肖张诚恳地说道。 “热心?”康森源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 “她脸上是不是一直保持微笑?” “还好吧,喝酒的时候倒是一直在笑,”肖张挠挠头,这心理医生看问题的角度还真是与众不同。 “把你们上次见面的事情全告诉我吧,”康森源轻轻敲击着桌面,嗒嗒嗒的敲击声,让人莫名的心慌。 “超时你不会收费吧?”肖张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收,”康森源无可奈何地回答。 肖张看了看公司的业务群,早上没什么活,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把两次跟安心仪见面的细节描述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所谓的超忆症生效了,肖张的描述清晰流畅,准确到位。 一段平常的相遇,顶多算是有点小误会,却让康森源眼中异彩连连,甚至是有点小激动,弄得肖张有些莫名其妙。 “康医生,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哟,”肖张轻声说道。 “等一下,你知道微笑型抑郁症吗?”康森源好像下了什么决定一样,突然开口问道。 肖张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抑郁症,肖张听得很多,一些电影电视也演得挺多,但是这个微笑型抑郁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据康森源介绍说,微笑型抑郁症是抑郁症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患者通常都是面带微笑,但实际上每天都在低落的情绪中挣扎。 康森源还说现在这个病在都市白领中很常见,许多外表表优雅,看起来阳光积极的人,内心却充满抑郁、焦虑、忧伤等体验,甚至伴有强烈的自杀观念。 “康医生,你跟我说这个干啥?我虽然日子普通了点,但从来没有想过自杀哟!”肖张紧张起来,莫非自己还有什么隐藏疾病? “不,有微笑型抑郁症的是我表妹安心仪,”康森源心情沉重地说道。 作为心理医生,他很希望能治愈表妹的心理疾病,可两年来,安心仪的抑郁症根本不见好转,并且转变成了隐藏性更强的微笑型抑郁症。 原本作为心理医生,是不应该将病人隐私透露的,可刚才肖张的讲述让康森源意识到,也许眼前的这个小哥,可以对安心仪的治疗,起到特殊的效果。 康森源正想跟肖张详细谈一下,内线电话打了进来,预约好的一个重要客户到了。 “这样,迟一点我会再跟你联络,还有刚才的事请你保密,”康森源有些后悔过早说出这件事。 主要是表妹的病太让康森源揪心了,所谓关心则乱,这还是康森源第一次违反了心理医生的原则。 “放心吧!康医生,我出门就忘了这事,”肖张的回答让康森源哭笑不得。 “等我电话,”康森源示意肖张可以离开了。 出了诊所,肖张拿出手机,在百度搜了个超忆症,他坐在医院门口翻看了半天,基本跟康森源说的一致。 只是有一点,超忆症后期往往会对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对一些美好的事情记忆深刻,不好的事情会经常在大脑当中形成一个影像,反复播放,会让患者感到特别的痛苦。 还有就是超忆症患者如果具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无形之中就会给大脑以及精神上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导致患者无法承受,最终崩溃,而崩溃患者的百分比是,百分之九十。 不过相比较自己的这个超忆症,肖张对另一件事情更感兴趣,那就是康森源说的,安心仪患有微笑型抑郁症。 刚才在百度搜完超忆症,肖张又搜了一下微笑型抑郁症,发现这是个很可怕的心理疾病。 肖张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很难想象,那个笑起来那么好看的女教练,竟然会是个抑郁症患者。 “算了,这种事我也帮不上忙,”肖张回头看看心理诊所,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超忆症,过目不忘,微笑型抑郁症,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不过还好,不是同事小马说的遇上灵魂穿越,肖张哑然失笑,从车库推出自己的小摩托,一溜烟儿消失在街尾。 诊所的二楼,康森源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肖张的背影消失不见,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静待预约客户的到来。 整整一天,康森源都忙忙碌碌,一直到深夜十点才结束了全部的工作。 疲惫不堪的康森源打开已经凉了的一份外卖,慢慢地吃了起来,他的面前,是一份心理评估。 这份评估不是今天来的客户的,而是表妹安心仪两个月前在他这里做的复检,情况不容乐观,甚至是相当危险。 两年前,安心仪跟男朋友石嘉豪两人出国旅游,谁知道一觉醒来,石嘉豪离奇失踪,就此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两国警方都束手无策。 安心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患上了抑郁症,两年来,康森源一直努力想让安心仪摆脱抑郁症的困扰。 可是作为治愈了许多抑郁症患者的康森源,却偏偏对表妹安心仪的病症难以治愈。 康森源眉头紧锁,他注意到肖张的描述里的一个情节,那就是安心仪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到了阳台外侧。 这不是什么巧合,康森源判断应该是安心仪内心深处对什么事情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潜意识里产生了跳楼的想法,刚好肖张他们出现,又让安心仪这个念头消失了。 整件事情的可怕之处在于,安心仪也许并不清楚自己潜意识有了自杀的念头,她内心积压的负面情绪太多了。 “必须要尽快打开她的心结,”康森源没了胃口,丢下饭盒,决定马上给安心仪打个电话。 电话刚刚接通,安心仪有些慌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表哥,怎么办?新一期的最强记忆栏目又增加了难度,据说前三届的冠亚军都会回归,我该怎么办?” 康森源柔声安慰道:“别慌,有办法的,明天你来表哥这里,我们商量一下。” 听到要去诊所,安心仪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不去,我再说一遍,嘉豪告诉过我,只要能在最强记忆夺冠,他就会回来,这不是幻觉,我没病。” 第六章飞毛腿公司 “我没有不相信你呀,我让你到诊所是想跟聊一下肖张的事情,你们不是朋友吗?”康森源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他……”安心仪本想说肖张不是她朋友,可是想到肖张那双有些迷茫的眼睛,声音一下低了下来。 “他有什么问题吗?”安心仪心中浮起一丝紧张。 “电话里面不方便说,你还是过来一下吧,”康森源松了一口气。 安心仪犹豫了一下:“明天白天我没空……” 康森源抢先说道:“那晚上一起吃饭,你可能不知道,肖张是孤儿院长大的,身边没什么亲人。” “好吧!”安心仪挂掉了电话,抬头望向前面的电视屏幕。 屏幕上是最近很火的一档综艺节目,叫做最强记忆。 不同于许多搞笑夸张的节目,这个最强记忆考验的就是选手的记忆力和判断力。 “嘉豪说过,能在这个节目夺冠,他就会回来,”安心仪的语气很坚定,可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迷乱。 就在离安心仪小区不远处的一条夜市街,跑腿小哥肖张正和一帮同事喝夜啤酒。 桌子凌乱的菜盘子,桌旁高高叠起的啤酒箱,还有所有人脸上的红晕都说明,这一场街边酒局已经到了尾声。 “为了庆祝肖张没有神经病,今天这顿的钱就不要他出了,大家说,要不要得?”说话的是个三五大粗的壮汉。 壮汉名叫蔡洪魁,也是飞毛腿公司的老员工了,据说以前在道上混过,结婚生子以后就在街边摆了个水果摊。 后来水果生意难做,蔡洪魁就兼职干起了跑腿,在飞毛腿公司接些下力气的活儿贴补一下家用。因为为人仗义,加上牛高马大,在一群跑腿小哥中颇有几分威望。 “我同意!” “要得撒!” …… 蔡洪魁的提议得到了一桌人的同意,今晚聚会吃宵夜的,都是飞毛腿公司的跑腿小哥,十几个人围了一张大桌子。 “不用,该掏多少我还是掏,”肖张面红耳赤地嚷道。 作为今晚的话题人物,他自然被灌了不少酒,这可不像昨晚陪两位妹子喝酒,可以踩踩假水,悠哉悠哉地就陪过去了。 跟这帮家伙喝酒,那是半点假都掺不了,并且劝酒那是一套一套的,电视上那些酒局喝死人,参与酒局的人都赔钱的消息,好像对他们没起半点作用。 又是一轮胡吃海塞,划拳打码,众小哥心满意足地开始商量去哪里唱歌,一辆黑色的长安福特停到了宵夜档旁边,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人骂骂咧咧地从车上下来了。 “吴董,啷个才来哟,” “董事长,看你黑起个脸,估计又输安逸了,” “正好,单还没有买,” …… 一众小哥又是一阵喧哗。 “买个单好简单嘛,老板,先给我下二两小面,输尼玛一万多,饭也搞忘吃了,”这位穿着讲究,手握一串佛珠的瘦削中年人,正是飞毛腿跑腿公司的董事长,吴义军。 当然,他这个所谓的董事长是自封的,区区二,三十人的一间小公司,还溶不了资,上不了市。 不过说起吴义军,在江北这一块儿,还是很有几分名气的。 吴义军早年是在朝天门码头当搬运的,就是大家口中的棒棒军。凭借着头脑灵活,敢冲敢拼,很快就聚集了一帮力巴,干起了搬家公司。搬家公司挣了钱,又开了餐厅,包过工程,什么挣钱做什么,一度是有望成为企业家那一类的名人。 可惜吴义军文化太低,加之身边三教九流的人太多,沾上一身的坏毛病,吃喝嫖赌无一不好。尤其是打牌赌钱,用吴义军自己的话说,但凡少打两场大麻将,自己的公司弄不好就真上市了。 吴义军很清楚自己的毛病,可他就是不改,哪怕弄得是妻离子散,他该怎么浪就怎么浪。 不过人都有正反两面,吴义军毛病很多不假,可是看市场,做生意,眼光却很毒,这些年由于滥赌,手里的公司基本都败光了,一度也是落到了狼狈不堪的地步。 就在大家都说吴义军肯定爬不起来了,这家伙不知上哪里弄到了一笔钱,开了家跑腿公司,一方面再次准确切中了市场空白处,另一方面也是他人脉广,不到两年时间,这家号称什么都接的杂牌服务型公司,渐渐站稳了脚跟,像模像样地发展了起来。 大约是经历了起起落落,人间冷暖,这次创业的吴义军收敛了身上的毛病,好好地经营起自己的飞毛腿跑腿公司来。 只是今晚不知为何,好像又旧病复发,参与了什么大赌局。 肖张听到吴义军刚刚说的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跟吴义军的关系要比别的同事更进一步,两人是师徒关系。 吴义军这个人身上江湖习气很重,喜欢学老派作法,收徒弟。其实也没什么好教别人的,跟收小弟一个道理,就是一帮人跟着他混饭吃。 辉煌的时候,吴义军也是收了十几二十个徒弟,不过等他落难的时候,全都不见踪影,从此以后,吴义军再不提收徒弟的事了。 吴义军跟肖张的养父曾强,算是狐朋狗友那一类,有天吴义军去曾强家里喝酒,肖张那时候还在读高中,跑前跑后侍候得很到位。吴义军一拍桌子,非要收个关门弟子。 在养父曾强和吴义军两个老江湖的连哄带骗之下,肖张心不甘情不愿地磕了头,端了茶,正式成为了吴义军的徒弟。 肖张成绩不太好,再加上经济问题,高中毕业后没有去念大学,跟着吴义军开始在社会闯荡。 一晃数年过去了,吴义军的飞毛腿公司日渐红火,肖张却日渐迷茫,在跑腿行业里随波逐流,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怎么走。 三下五除二扒拉完小面,吴义军叼起烟,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一个男人感兴趣的话题: “男人不泡三个妞,死了阎王都不收……” 望着哄堂大笑的同事们,肖张心里一阵烦闷,转身往厕所跑去。 第七章不平凡的一天 再热闹的聚会终究也要散场,喝得东倒西歪的跑腿小哥们各自回家,远的打车,近的步行,今天算是结束了。 吴义军叫了代驾,叫上了肖张,黑色福特车稳稳地离开宵夜档,驶进了车河当中。 吴义军看着闷闷不乐的肖张,轻声笑道: “怎么?不让你们去K歌,心里不舒服了?” 肖张摇了摇头:“师傅,你知道我不喜欢唱歌跳舞的。” 吴义军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什么,哑然失笑,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轻声说道: “今晚打的是业务麻将,你也知道,公司最近有点问题,所以我请了……故意输点钱给他们……” 知道师傅吴义军不是滥赌,肖张舒服了很多,不过听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心里还是别扭。 “师傅,你不是说要挺起腰杆做人吗?”犹豫了一下,肖张还是开口问道。 吴义军摁下车窗,清冷的夜风涌进车里,这位满脸沧桑的中年人淡淡地说道: “要想挺直腰杆做人,你要先学会弯腰。” “师傅,公司没事吧?”肖张关心地问道。 “有事我也摆得平,少操闲心!”吴义军豪气地一摆手,示意徒弟下车。 肖张转头一看,原来到小区了,嘿嘿一笑,麻溜地打开车门,说声明儿见,正准备拔腿开溜,被吴义军叫住了。 “把打包的菜拿回去,自己吃舒服了,把你老汉儿搞忘了哟?”吴义军边说边从身后提了一个塑料袋出来,里面是今晚宵夜剩下的饭菜。 “老头子最近上火,不吃辣的,”肖张摆手拒绝了。 “行嘛,跟他说,有空到公司找我喝茶,”吴义军打了个呵欠,关下了车窗。 “要得!”肖张挠了挠头,往家走去。 肖张住的地方是一个旧房改造项目的还房,环境挺一般的,小区的路边停了许多小车,看上去杂乱不堪。 小区门口的保安亭里,一个年龄很大的保安歪着头睡得正香,肖张摇头笑了笑,大步迈进小区,溶进了幽暗的小区之中,这一天,对于肖张来说,挺不平凡的,不过也是结束了。 四月的重庆有句俚语,叫二,四,八月乱穿衣,这是因为在山城重庆的这三个时间段,温度非常适宜。体质好的人可以穿上短袖裙子,而喜欢温暖的,则依旧不肯脱下厚厚的羽绒服。 康森源的心理诊所办公室里,一身水墨印花复古风情两件套的安心仪,显得天然飘逸,把女人的知性美充分显示了出来。内搭的配套白色连衣裙,凸显出安心仪作为跆拳道女教练的柔美身材,弥漫着浪漫而又清新的女神气息。 一向见多了美女的康森源也忍不住想要赞叹一声,可是一想到安心仪的抑郁症,他的心情又失落了下来。 在外人看来,安心仪打扮得体,气质超然,并无任何不妥,可熟悉表妹的康森源却知道,这里面大有问题。 康森源认识的安心仪是个冷艳清丽的女孩,从小就喜欢简单干练的打扮,要不然也不会去练跆拳道,更不会以跆拳道教练作为自己的职业。 康森源作为心理医生,又作为十分了解安心仪的表哥,他很清楚,安心仪这样精心打扮,肯定不是为了取悦自己。她是在向自己这个心理医生示威,证明她生活得很好,证明她心理没有任何问题。 讳疾忌医,这是让所有医者头疼的事情。 康森源假装没有看到安心仪紧握成拳的双手,站起来微笑着说道: “是不是这个地方让你不自在?要不我们去楼下咖啡厅吧?” 看到安心仪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康森源加了一句: “正好我昨天没有睡好,想喝杯咖啡提提神。” “不用,我现在都是喝茶,”安心仪虽然拒绝了喝咖啡的提议,不却拳头却轻轻松开,看样子心情平静了一些。 “好吧,我让人送两杯茶进来,”康森源也不坚持,拿起电话准备通知助理倒茶。 “不用了,你赶紧说吧,”安心仪露出了一丝不耐烦,这个地方,终究不是她喜欢的所在。 康森源表情不变,拿下电话,把肖张的超忆症简单地告诉了安心仪。 “过目不忘?”安心仪表情有些奇怪,她一门心思想要参加综艺节目最强记忆,听到这么个神奇的事情,自然心情复杂。 安心仪这样的反应没有出乎康森源的意料。 “喝杯茶,仔细聊一下?”康森源又一次提议道。 因为他发现,安心仪只落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这个动作说明她有随时离开的打算。 “不喝了,我有事先走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安心仪的脸有些发白,强行中断了自己的好奇心。 “心仪,我们就不能随意聊聊天吗?”康森源对安心仪的着急离开有些失望。 撇开医生和患者这一层关系,他是安心仪的表哥呀,那个从小关心她,爱护她的哥哥呀! “对不起,表哥,我是真的有事,今天是我跟嘉豪相识记念日,我想去我们认识的公园走一走,至于这个肖张,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安心仪的眼神有些闪躲。 “石嘉豪已经……”康森源有些失控,可看到安心仪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又恢复了平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好吧,你去吧。” 安心仪起身走得飞快,几下就消失在门边,康森源懊恼地倒在靠背椅上,脸沉如水。 “表哥,那个我想问一下,超忆症,也是心理疾病吗?”安心仪的身形重新又出现在门边。 “当然,超忆症是一个严重的心理疾病,”康森源肯定地点了点头。 严格来讲,超忆症这个病现在医学上并无定论,不过更多的医生还是认可它是属于脑科的治疗范畴,更倾向于大脑的一些脑细胞产生了异变。 不过看到表妹安心仪那张苍白的小脸,康森源脱口而出刚刚的那句小谎话。 不知道这句小谎话,是不是触动到了安心仪心里的某处地方,沉默了一下,安心仪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 “表哥,你去买点三黄片吃吧!” 康森源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安心仪微微一笑:“你上火了,脸上长了好几个痘痘。” 第八章肖张的养父 渝北区附近的中心公园,除了周边相对低廉的房价,最吸引人的就是它的音乐喷泉了。 安心仪静静地站在喷泉的不远处,看着随着音乐起舞的一道道泉水,眼神中流露出满满地悲伤。 这个地方,正是她和男友石嘉豪初次见面的地方。那时候的她,戴着牙套,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一头男化式的短发,算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路人甲,却被做发型师的石嘉豪一眼相中,开启了一段蜕变的人生经历。 石嘉豪一手发掘出了安心仪作为女性的柔美之姿,而安心仪也全力帮助石嘉豪成立了工作室,一步一步成为了那个圈子的顶级发型设计师。 两人感情正浓,事业正火之时,意外来得如此突然,莫名地失踪让人如此难以接受……安心仪正沉浸在旧日的感情伤痛时,眼前的喷泉突然停了下来,音乐也停了下来,一如当初石嘉豪的失踪一样,毫无征兆,十分突兀。 “喷泉呢?音乐呢?为什么就突然没有了?”安心仪情绪有些失控,大声地嚷道,引得周围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应该又是电机坏了,叫管理处通知电工过来修一下吧,”两个巡逻的保安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不慌不忙地说道,看样子是老毛病。 “你们为什么不通知别人?莫名其妙地就坏了,莫名其妙的就没有了,”安心仪怒气冲冲地朝着两个保安吼道。 “我看你才是莫名其妙,哪个晓得要坏嘛?”保安们不乐意了。 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肖张出现在安心仪视线中。 “你什么态度?好好维护公园设备是你们的责任……”安心仪不依不饶地继续嚷道。 “不好意思,我朋友心情不好,”肖张那磁性而稳重的声音在安心仪耳边响起。 “不是看你是个女人,非得好好跟你摆摆龙门阵,”身材高大的保安凶神恶煞地说道。 “你想啷个摆?要不练两下,”安心仪可不是个弱势的女人。 “哎呦,我在这公园好几年,第一次碰见这么拽的女人,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保安不服气了。 肖张头都大了,今天他休息,特意陪养父曾强逛逛公园,谁知道一进公园,养父就不见了,电话也不接。 正到处找养父的肖张却看到了痴痴呆呆的安心仪,正琢磨要不要打个招呼的时候,安心仪却因为喷泉的事情跟保安争执起来了。 坦白讲,这个争执,肖张也觉得安心仪没太大的道理,不过想起她有抑郁症的事情,又觉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于是站出来想劝两句。 不料刚说了一句,争执突然升级,双方大有一言不合,准备干架的趋势。 “大家冷静一下,”肖张哭笑不得,这可是公共场合,这一开打,说不定就会弄个寻衅滋事类的罪名被警察抓走。 “一边儿去,瞧你那怂样,”安心仪不满地说道,要是石嘉豪,肯定无条件支持自己,狠狠地训斥保安了。 她也不想想,石嘉豪是她男朋友,而肖张只是见了一两面的陌生人,愿意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已经是很不错了。 “小子,是你的妞就赶紧拉走,不是你的妞就少管闲事,”说话的保安一脸凶恶,看样子不是个善茬,保安这个职业,那绝对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有。 这下好了,肖张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安心仪跟保安摩拳擦掌,事情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一位身穿中山装的银发老者站到了保安身边,先是啧啧两声,接着斜眼看了保安一眼,冷冷说道: “刘二娃,忘了早上跟你说了啥子哟?” 这个刘二娃就是准备脱制服跟安心仪干架的高大保安,听到老者的话,一直气势汹汹地刘二娃,惊疑地问道: “这就是曾大师你说的大劫?” 被刘保安称为曾大师的老者一身老式中山装,鹤发童颜,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曾大师冷冷一笑:“公共场所打架,你工作出脱就不说了,但凡手重一点,打伤这位女同志,哼哼,到时候牢狱之灾必到,没个三年五载你丫能出得来?” 刘二娃大约也是个嘴硬的家伙,做牢的事并没有吓到他,硬着脖子说道: “做牢就做牢,又不是没做过。” 曾大师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倒也是,你一个三进宫的家伙是不怕牢房,不过你想过刚谈的女朋友没有,别说三五年,就是坐上三五个月的牢,等你出来,那娇滴滴的女朋友都不知道是谁的?”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刘二娃就像被针刺过的汽球,嗖的一声,气全跑光了,喃喃说了句:“好男不跟女斗。” 说着,穿回已经脱下的保安服,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哟,架式摆那么凶,两句话就蔫了哟,宝器,”安心仪有点不讲道理了。 曾大师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妹儿,你要找的人,像你这个样儿,恐怕此生难寻哟!缘分这个东西,也要靠个人的功德去修成的哈。” 说完也不理会瞪大双眼的安心仪,转身一头扎进人群中,转瞬就看不到人影了。 “找人?他怎么知道我找人?”安心仪回过神来,惊讶地一把拉住肖张,大声地说道。 肖张的表情有些古怪,这位曾大师,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养父曾强,一个靠着嘴巴,哄天骗地的算命先生。 曾强今年刚好六十岁,在他四十岁那年,收养了只有四岁的小肖张,以可以当爷爷的年龄当上了肖张的养父。 曾强的来历跟肖张的师傅吴义军有几分相似,年轻时去了沿海打工,什么活儿都干过。不知为了什么,突然有一天回到了重庆,在渝北区买了一套旧房子,整天喝酒打牌,沉沦了好一阵子,然后就闷在家里看书,什么易经八卦,什么周天玄学,自学成才,活生生地把自己学成了一个算命先生。 在重庆市的街头巷尾,帮人算八字,批姻缘,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十年。 第九章算命 虽然曾强现在年龄大了,不过从他眉宇之间可以看出,年轻时候是一位大帅哥。他能在街头以算命为生,口才必然也是很好的。 可就是这么一位相貌不差,能说会道的算命先生,愣是一辈子没娶妻生子,肖张问过养父好几次,曾强从来都是不回答的。 只是曾强在一次喝醉的时候,才说过一句:“有的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听得出养父语气中的悲伤,肖张也不再生什么好奇心了。就这样,两父子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开启了一段还算温馨的人生。 现在这些年,人们对算命这种事看淡了许多,相信的人越来越少,曾强一度有些难以维持家庭开支,好在肖张懂事,早早地开始了勤工俭学,开始了打工生涯,两父子的日子慢慢又好起来了。 没有了生活的压力,曾强心态就放松了许多,经常在附近的公园拉拉业务,能挣两个是两个,赚不到钱也没关系,用曾强自己的话说,安慰一下市井小民,宽一宽他们焦虑的心态,也算是功德一件。 最近一段时间,曾强一直在这个公园溜达,凭借出众的口才和多年练就的察言观色,他是声名鹊起,混了个曾大师的称号。 今天肖张提出要陪曾强休息一天,被曾强拒绝了,老实说,他并不是很喜欢跟养子待在一起,他更喜欢在公园里忽悠一下恨嫁的小姑娘,跟大妈们拉一拉家长。 可肖张非要跟在后边,曾强无奈,干脆带着儿子上公园溜溜,一进公园,曾强就遇到个老客户介绍了客人找他算姻缘,业务上门,曾强毫不犹豫甩开儿子,关上手机,安安心心地开展起工作来。 等到帮人算完姻缘,公园一转,正好碰到安心仪跟保安准备练一下子,看到肖张一脸纠结,再看看青春靓丽的安心仪,曾强果断出手帮儿子解决问题。 说来也巧,这个保安刘二娃平时就是比较嚣张跋扈,在公园里整天怼人,动不动就说要出手教训谁,于是前两天一个适当的机会下,曾强给刘二强算了一卦,总之是一通忽悠,说他有大劫,需要修身养性,管好手脚。这也算是变相指导了一下刘二娃的歪斜人生。 由于曾强声名在外,他的说词刘二娃虽然嘴上说不信,但终归往心里去了,所以刚刚曾强一开口,刘二娃瞬间就觉得曾大师太神了,早早地就算出自己有劫难,这才灰溜溜地赶紧走了。 至于撼动安心仪心神那几句话,其实只是曾强随口埋下的伏笔,想吸引安心仪来找自己,看看能不能为儿子创造一下机会,他压根不知道肖张和安心仪认识,还以为又是肖张热血上头,帮美女出头呢!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安心仪可不知道这位曾大师整天都是说些玄玄乎乎的话,赶紧收敛心神,四下寻找起刚才那位大师来。 肖张苦着脸跟在旁边,他在犹豫要不要带安心仪去见养父。 自家老头子有什么本事他再清楚不过了,要是别人,肖张不介意带去见见养父曾强,让他想些托辞安慰一下安心仪也不错。 可安心仪是个抑郁症患者,据康医生的说法,还是个很麻烦的微笑型抑郁症,这要是让养父胡扯一通,万一加重了病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安心仪的遭遇,肖张深表同情,可自己不熟悉的事情,还是少掺和的好。 “你倒是帮忙打听一下呀,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对于肖张的不作为,安心仪表示了不满。 肖张眼角抽抽,曾强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翘着腿,摇着扇,一副世外高人的逍遥模样。 看到儿子肖张看到自己了,曾强还挤眉弄眼的做了个怪相,那意思很清楚,赶紧把大鱼带过来,清蒸红烧,随你心意。 “那个人好像是个算命的骗子,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应该相信这些呀,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肖张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要招惹安心仪为好。 “算命?命运?”安心仪眼睛一亮,看样子只听进去了肖张的第一句话。 “到处没见人,应该走了,这公园也不大,”肖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个公园占地数百亩,逛一天也逛不完。 “不行,我必须……你让开,”安心仪看到了肖张身后的亭子,自然也看到了亭中的曾强。 此时此刻,凉亭中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表情各异地听曾强高谈阔论着什么。 就在刚才,一个中年胖子和一个挽着他肩膀的年轻女孩摇头晃脑地走进亭中。 胖子穿着讲究,阴沉着脸,满脸的不高兴,手上拿了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钱包。 挽着胖子手臂的年轻女孩,打扮得花枝招展,戴着耳钉,染的紫发,口里嚼着口香糖,一脸的不耐烦。 两人一屁股坐在凉亭的长椅中,看样子不准备走了。 曾强有点不乐意了,这可是他准备给肖张和安心仪聊天算命的风水宝地,来这么两个奇葩算怎么一回事? 作为经常在江湖中混迹的老天牌,曾强一眼就看出这个胖子是个有钱的暴发户,立刻准备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胖子和他的小情人赶紧离开,给自家儿子和那位大美女腾地方。 谁知还没说话,又是一男一女挤了进来,进来就宣称是找曾强算命的,这对男女倒是长相正常,斯斯文文。 曾强皱了皱眉头,要是平时,业务上门,他肯定眉开眼笑的热情接待,可今天却没什么心情,所以直接婉拒了。 亭子很大,五个人倒是一点不拥挤,只不过那么浓妆艳抹的热辣少女不知道喷了多少香水,浓烈的香味让曾强连打两个喷嚏,心情更不爽了,心说跟我抢地盘,看我不忽悠死你。 曾强仔细打量了一下胖子和他身旁的女人,计上心头。 “这位先生,恕我直言,你印堂发黑,最近正在应劫呀!并且你的这个劫数,避是避不了的,只有想办法减少损失,”曾强抚着颌下山羊胡,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套,别人诈骗都用微信和信息了,你个老家伙还亲自上阵,给我滚一边去吧!”中年胖子满脸不屑地嚷道。 第十章这一卦算不了 胖子的反应在曾强的意料之中,他这样的开场白被人喷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遇到骗子你还不离开,心够大呀!曾强心里嘟囔了一句。 大约是胖子的话起了作用,另一对声称特意来找曾强算命的男女,忽然安静了一下,眼神古怪地盯着曾强,仿佛在等待曾强的辩白。 看到肖张和那位美女走了过来,曾强脸拉了下来,心说,好你个死胖子,我今天好好不折腾你一下,我曾大师的招牌,自己就砸了。 轻咳一声,曾强开口说道: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神目如电,看今生前世;阴阳八卦,明生老病。” “唰”的一声,曾强利落的展开纸扇,扇面上五个正楷大字“笑世人愚昧”。 曾强这一摆造型,确实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尤其那几句台词,朗诵得慢条斯理,让嚣张的胖子听了个清楚明白。 曾强深知打铁趁热,微微一笑: “萍水相逢就是缘,老弟,今日你这一卦,老夫分文不取,你愿意听两句吗?” “你这一套……”中年胖子被曾强不要钱的说法震住了,口气软了下来。 他的工厂最近的确出了些事情,消防检查不合格,被责令停产整顿。 曾强心中冷笑,只要你丫敢听,我就能让你乖乖低头。 “这样,我先说三件你以前的事情,说准了,证明我俩有缘,说不准,证明老朽骗子一个,自然任凭打骂,”曾强气定神闲地说道。 此话一出,亭子里的人眼睛都齐齐一亮,当然肖张除外,肖张知道,养父已经通过观察,判断出了这个胖子的身份和行业,并且就算等下说错了,他也能兜回来。 “你说说看,”中年胖子挤出一个笑脸。 “你自幼孤苦,父母皆已不在,我这第一件,说得对吗?”曾强淡淡地说道。 “对,你怎么知道?”中年胖子惊讶了。 “肯定认识你呗!”奇葩少女撇了撇嘴,顶了一句。 曾强也不在意,继续对胖子说道:“这第二件,此次你事业遭受劫难,却是小人作祟,而这个小人,想必你心中有数。” 曾强的表现让肖张都有点惊到了,他望了一眼胖子,很陌生,难道自家老汉儿,真有什么神通不成,因为从胖子瞪圆的双眼可以判断,曾强这第二件事情又说对了。 “神了,这事我也是昨晚才想明白的,大师,您接着说,”胖子气焰全消,恭敬起来。 那对求算命的年轻男女互望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肖张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觉得有些奇怪,来算命看到算命先生厉害,不应该喜出望外吗?为什么会是神情不解呢? 不过凉亭里的重心是在今天大发神威的曾强那里,征服了胖子的曾大师越发得端起范儿了,右手作势掐指一算,稳稳地说道: “你身体有恙,食欲不振。” 此话一出,连安心仪都露出了怀疑的神情,因为面前的胖子膘肥体壮,红光满面,任谁看了都会认为是特能吃那类人。 奇迹再次发生,胖子激动地说道: “大师,你这太厉害了,赶紧给我说说这个劫数怎么避?” 曾强笑而不语,胖子一愣,赶紧说道: “放心吧!大师,给您的费用少不了……” 曾强摆了摆手:“你误会了,我刚刚想起,起卦的工具不在身上了,今天我算是帮不了你。” “那我陪您去拿,我车就停在公园门口,”胖子着急地说道。 公司的事,胖子正一筹莫展,突然遇到这么一位,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恨不得马上聆听金玉良言。 曾强心说你急我可不急了,慢吞吞地说道: “急也没用,我今天另有要事,这样,明天你去我家,我给你好好研究一下。” 接下来,就是互换微信,一通废话连篇,然后曾强拒绝了胖子递过来的二百大洋,表示自己说了不收钱,那就是不收钱。 “大师,你说我俩是什么关系?”奇葩少女说着,还啪叽往胖子脸上映了个口红印。 “别胡闹,”胖子尴尬地说道。 肖张心中叹息,现在给人做情人当小三,都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吗? 安心仪和那个斯文女孩齐齐露出厌恶的神色。 曾强缓缓闭上眼睛:“妹子,跟你老汉儿好生学做生意嘛,他不容易。” “什么?”斯文妹子惊呼出声,这奇葩女人居然跟胖子是父女关系? “你怎么知道?”奇葩女人张大的嘴巴。 “天机不可泄露,”曾强眼都不睁一下。 奇葩少女还想问个清楚,被一脸敬重的胖子拉走了,看样子,他是心服口服了。 等胖子走远,曾强缓缓睁开眼睛,面前依旧是两男两女,肖张和安心仪从亭外走了进来。 没了刺鼻的香水味,亭子里满满都是春天的味道了,曾强看了一眼求算命的那对男女,心说今天的饭钱要靠你们了。 “大师,你能帮我找到想找的人吗?”安心仪抢先开口道。 “当然,”曾强不假思索地说道。 “他在哪里?”安心仪的声音都在颤抖。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所谓三月桃花开,好运自然来……”曾强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肖张的口型。 熟人,肖张无声地在安心仪身后张了张嘴。 “这小子的朋友我都知道,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位大美女?等等,”曾强在心里念叨了好一阵儿,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看到肖张在帮一个美女,曾强就想着帮肖张搞个联系方式,并没有仔细观看安心仪的样貌,这会儿近距离一打量,发现了安心仪眉宇之间那股浓浓的阴霾。 曾强这位公园级的算命大师,除了擅长察颜观色,他还懂很多医理还有心理学的。 曾强从上到小仔细看了一下安心仪,越看越心惊,年纪轻轻,为何眼中有股浓浓的厌世之意。 “妹儿,你这一卦,请恕我功力浅薄,算不了,”曾强说完,竟是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第十一章寻人业务 “什么情况?” 那对不知是情侣还是夫妻的男女又是一个对视,双双离开了。 “什么情况?”安心仪台词都没有换,盯着肖张嚷道。 “我哪知道?”肖张也懵着呢? 安心仪气急败坏地在凉亭里转了几圈,丢下肖张,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次肖张没有跟着追出去了,他现在也是满腹疑问,需要找养父解惑。 电话很快打通了,曾强说是自己已经上轻轨,准备回家去了。 “这么快?”肖张表示怀疑。 “臭小子,敢不相信你老汉儿?”曾强故作恼怒地嚷道。 事实上,曾强是已经上了轻轨,不过不是准备回家,而是已经联系上了胖子,准备捞上一笔。 轻轨上的曾强叹了一口气,帮儿子找媳妇儿很重要,不过挣钱吃饭也很重要。 由于年轻时候没有正式工作,已经到了退休年龄的曾强没有养老保险,他不希望给肖张增加太多负担,所以才会天天在外挣点不义之财。 “人活在这世上,可不就是你骗我,我骗你吗?”曾强低语了一句,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怎么宰掉那条胖头鱼了。 晚饭的时候,肖张见到了拎着两大包食材,啍着小曲的曾强。 “老汉儿,你不是说回家了吗?”肖张不满地嚷道。 “临时有事儿又出去了,”论到撒谎,曾强绝对是大师级,别说什么脸红心跳了,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晚饭吃了吗?给你下面条吧?”肖张接过口袋,好沉呀,往里一看,鸡鸭鱼肉,好东西不少。 “出去吃,我今儿挣了不少!”曾强豪气地说道,他是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有钱就要嘚瑟一下。 “你又骗谁啦?是不是那个胖子,”肖张皱眉说道。 “那怎么能叫骗呢?那是别人花钱买个心安,现在外面上个成功学的辅导班,一堂课就是三千五千的,我这费尽心思帮他出主意,为他加油助威,调节父女关系,才收了两千块,简直是挥泪大甩卖,”曾强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 “早晚你要被抓进去,到时候可别想我送饭,”肖张无奈地说道。 他们两父子的感情很好,不过个性都倔强,谁也劝不了劝,谁也都不听劝。 小时候曾强要肖张好好读书,肖张嗤之以鼻,现在肖张让曾强不要出去算命骗钱,曾强充耳不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两大袋食材把冰箱塞得满满的,父子都露出满足的神情,这个月的生活,绝对是阳光灿烂了。 “在家吃吧,弄个回锅肉,再烧个鸡蛋汤,对付一顿算了,”肖张提议道。 “行吧,你的意见你自己执行,别指望我动手,”曾强往沙发一躺,他其实回来之前已经吃了两个鸡汁锅盔,肚子不饿。 “你躺着看电视就行,”肖张熟练地在厨房忙碌起来。 泡了一杯茶,打开电视,曾强调到了重庆地方频道,正是他最喜欢的新闻节目,《天天630》。 “老汉儿,你啷个清楚那个胖子的事情呢?还有那个绿毛,任谁都以为是个小三什么的,你居然铁口直断是父女,简直神了,”厨房里传来了肖张的声音。 “你老汉儿我研究命理数十年,自然是……”曾强得意洋洋地说道。 “打住,打住啊!咱爷儿俩就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撒!”肖张笑着打断曾强的吹嘘。 曾强老脸一地,嘿嘿一笑说道: “这跟魔术一样,说穿了一点儿意思没有了。” 看着曾强故弄玄虚的样子,肖张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认识那个胖子?” 曾强端起茶杯,美美地喝了一口,得意地说道:“无巧不成书,前几天我去望江茶楼喝茶,听到几个人聊天,说了一大顿的事,后面又来了一个人,就是这个胖子。在公园,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嘛……嘿嘿!” 曾强摇摇头,懒得去问曾强后面怎么忽悠胖子的钞票,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 确实是个无趣的事情,其实胖子的女儿已经说出了答案,只是曾强的外表欺骗性太强,再加上那对不知哪里来的情侣一哄托,所以胖子就信以为真了。 简单的晚餐,两父子刚吃完,肖张的电话响了。 “喂,你老汉儿最近有没有得罪人呀?”吴义军嗓门很大。 “没有吧?怎么啦?”肖张有些紧张地望了一眼曾强。 “你不是在客户群里吗?没看到有人在发寻人的业务?一看就是他,”吴义军急切地说道。 “师傅你别急,我老汉儿就在旁边,我问一下,等会儿给你打过去,”肖张心中一动,挂掉电话,赶紧打开微信群。 吴义军的跑腿公司建有好几个客户群,为防止业务员私接业务,一般是不让业务员在群里的,不过肖张关系特殊,就破例让他加了群。 很快肖张就找到了吴义军说的寻人业务,不出所料,发布消息的是美女作家曹筠慧,内容是帮她寻找一位经常在公园算命的大师。这一看就是帮安心仪弄的。 肖张叹了一口气,曹筠慧不愧是专业作家,对养父曾强的描述很到位,只要熟悉曾强的人看到,立刻就会认出来。 “老汉儿,你这又装了一碗饭是几个意思?”肖张看到曾强不慌不忙地又装饭了。 刚刚自己和吴义军的对话按的免提,内容曾强应该都听到了,没想到,这位整天在外面忽悠人的算命大师一点不慌张。 “你这小子,把你老汉儿当什么人了?我这是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曾强当然明白儿子的意思,不满地嚷道。 肖张哑然失笑,一咧嘴说道: “老汉儿,你这个样子,吾心甚慰。” 瞎扯了一会儿,肖张还是把安心仪的事情告诉了养父。 “抑郁症?那这事儿不能掺合,跟你师傅说,这业务不接就是了,她还能上派出所找我不成?”曾强大大咧咧地说道。 态度虽然随意,作的决定还是很正确,什么业务该接,什么事情不能碰,曾强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第十二章我没病 事情很快也传到吴义军那里了,不过安心仪有抑郁症的事,肖张没有告诉他,只说是曾强算命的时候有人看到了,想找曾强算一卦而已。 “这老家伙难得有粉丝,干嘛不接?”吴义军调笑道。 “老子良心发现,不想骗人行吗?”曾强抓过肖张的电话,大声嚷道。 然后就是一通胡扯,肖张摇了摇头,微笑着开始收拾碗筷,从来没听养父和师傅提及过相识的过往。但这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老江湖,确实有着外人无法理解的友谊。 这是个冷雨飘飞的夜晚,特别适合窝在被子里美美地睡觉。不过安心仪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算命这种事情,她以前是嗤之以鼻的,可今天白天那位神秘大师的两句话,却彻底搅乱了安心仪的心情,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香一样,可惜光顾着惊讶,没能拿到大师的联系方式。 “此生难寻,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安心仪焦虑地翻身起床,光着脚丫走到厨房,拿了一瓶冰水,咕咚灌了一大口。 脚底的冰凉,还有入口的冰水,都不能浇灭安心仪内心的烦躁,她看了看墙上的壁钟,晚上十点半,倒不算太晚。 俯卧撑,下蹲,健身操,折腾了半小时的安心仪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可大脑却非常兴奋,没有一丝睡意。 又要失眠了吗?安心仪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对于孤独,她有着比别人更清晰的感觉。 每次睡不着,就好像是一条肥硕的青虫,不停地在脑海中挤来挤去,让人几欲作呕,偏偏又吐不出来;有时候又觉得是灵魂掉到了一个无底深渊,一直下落,一直翻滚,时不时撞在尖锐的渊壁石柱上,痛得让人窒息。 安心仪看向客厅的茶几,茶几下面的抽屉放着表哥康森源开给她的安眠药,还有抗抑郁症的两种药。 “不,我没病,我不吃药,什么药也不吃,”安心仪的眼睛泛起了一丝阴影。 在安心仪的心里,吃康森源的药就意味着承认自己有病,承认自己有病,那也就意味着男友说的最强记忆夺冠归来的事,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幻觉。 “不,不是幻觉,”安心仪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说着,安心仪用力挤出了一个笑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没有病,我好好的,看,我笑得多好看!” 镜子里的安心仪笑颜如花,可惜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让安心仪的笑脸,看上去有些惊悚。 第二天一早,安心仪早饭都没吃,直接开车去了公园。转悠了两大圈,也没有找到那位大师,只能失望地坐在长椅上,呆呆地望着手机。 昨天曹筠慧介绍的那个跑腿业务群里挺热闹,各种奇葩的要求正有人一一的对接处理,可惜自己发布的寻人启事,群主只是简单的问询了几句,就没了下文。 “你在哪儿?一起吃早餐?” 信息是康森源发来的。 “已经吃过了,” 安心仪随手回了一条。 “那吃午饭,楼下新开的火锅馆,听说还不错,” 康森源的信息很快又发来了。 “不去,” 安心仪拒绝得很干脆。 对于医生表哥康森源,安心仪的心情很复杂,两人以前感情很好。可是现在康森源心理医生的身份,却让安心仪心生芥蒂,不愿意跟他过多接触。 康森源的信息又发了好几条,不过安心仪却不再回复,她准备去找曹筠慧,看看这个新认识的朋友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她找到那位算命大师。 两人约在了曹筠慧小区附近的一家小茶馆里。 这间名为偶遇的茶馆虽小,装修得挺雅致,可惜这附近都是老式居民楼,这种小资情调的地方,多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所以生意也不太好。 “算命大师?真的假的,听着怎么像我里的人物?”曹筠慧喝了一口浓浓的乌龙茶,笑着说道。 一个是宅在家码字的网文作家,一个是沉迷在过去的跆拳道教练,大约都是执着于自己的想象世界,所以曹筠慧和安心仪很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 “我最近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当放松一下心情吧!”安心仪叹了一口气。 “你不用教跆拳道吗?”曹筠慧打了个呵欠,昨晚熬夜赶稿,只睡了四个钟,所以才叫了一杯浓茶。 “我已经辞职了,想要全力参加最强记忆,”安心仪喝的是白开水,她睡眠不好,基本不喝茶和咖啡。 “啊?最强记忆?这是什么东西?”曹筠慧疑惑不解。 有的事情,你看得比人生,甚至比生命都重要,可在别人看来,却是连十块钱都不值得;最强记忆这个安心仪无比喜欢的综艺节目,曹筠慧却是压根没听过。 看着呵欠连天的曹筠慧,安心仪无奈地说道: “算啦!我自己想办法吧,你回去补觉吧,看看你这两只熊猫眼圈,丑死了,少熬点夜。” 曹筠慧不服气地嚷道:“你以为你的兔子眼就好看了吗?少想点乱七八糟的事,没事可以多看看我的甜宠,揪正一下你崩溃的爱情观!” 曹筠慧没有因为安心仪的挤兑离开,安心仪也没有因为曹筠慧的嘲讽生气,两人就在这街边的小茶馆,慢慢消磨着灰不溜秋地无聊人生。 一辆写着飞毛腿搬家的大货车,停到了茶馆对面,几个穿着蓝背心的小哥跳下车,开始把车上的东西往地下搬。 “肖张,”安心仪一眼就看到了叼着烟,站在车上搬东西的跑腿小哥。 “这小子身材真不错,”曹筠慧也看到了。 她跟肖张见了几次面,谈不上很熟,也不能说是陌生人。 肖张今天的第一单业务就是个大力气活,帮人搬家。 东西很多,要搬去的地方又是没有电梯的五楼,没一会儿几个小哥就大汗淋漓,喝水的喝水,脱衣服的脱衣服,干得是热火朝天。 长年的体力劳动让肖张有一副结实匀称的身材,迎着朝阳,肖张仰头灌进去一瓶矿泉水,美美地打了个水嗝,然后就看到了安心仪和曹筠慧。 第十三章一定要见曾强 曹筠慧开的是一辆白色的长安CS75,坐在驾驶室的美女作家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对着肖张勾动手指,意思很明确,赶紧过来,两位大美女找你。 可惜肖张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可不会丢下干活的兄弟们,跑去跟美女聊天,所以只是咧嘴一笑,扛起一个纸箱,转身进入楼梯间。 “我都怀疑这小子是玻璃圈的,我这么一个大美女在这边深情呼唤,他居然走了?”曹筠慧望着反光镜,气急败坏地嚷道。 “估计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安心仪笑了笑。 跟曹筠慧在一起,安心仪感觉挺轻松,至少,曹筠慧不会追问她的过去。 曹筠慧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杏眼桃腮,五官精致,标准的古典美女。 “不能吧,我这款可是百搭型的,上配帝王将相,下许贩夫走卒,”曹筠慧不愧是作家,夸自己的词,那是相当有新意。 “那你说我这款,适合配什么人呢?”安心仪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喏,肌肉猛男呗!”曹筠慧坏坏地一笑,手指向回到车旁的肖张。 “呸,肌肉倒是有一点,猛男可说不上,”安心仪表示不同意曹筠慧的说法。 两个平时都挺内敛的女人今天不知抽了什么风,肆无忌惮地点评着肖张的身材,笑了个花枝招展。 很快,搬家的业务处理好了,肖张却犯难了,躲到楼梯间抽起烟来。 “咦,你平时不是不抽烟吗?怎么?那两个美女不知道选谁吗?”同事好奇地问道。 “唉,都是我老汉儿惹的祸,”肖张吐出一口烟雾,纠结地说道。 他心里当然明白,安心仪找他肯定是问曾强下落,要是普通人,直接告诉她就是了,让曾强随意说几句好听的,大不了算得不准挨顿骂。 可抑郁症患者,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分寸不好拿捏,说好的说坏的,都有可能刺激到别人。 曾强也好,肖张也罢,两父子都有个原则,宁愿少挣钱,也尽量不要惹麻烦。 肖张正犯难,安心仪和曹筠慧已经找过来了。 “你干嘛躲着我们?”曹筠慧挥了挥手,狭窄的楼梯间,烟雾还没散去。 “没有,我只是搬累了歇口气,对了,你们有什么事吗?”肖张当然不承认了。 “我们先走了,”抽烟的同事识趣地丢掉烟头,往外走去。 “别啊,你们在车上等我吧,我这里几句话就说完了,”肖张赶紧说道。 “好吧!”同事用眼神望了一眼肖张,心说这小子不会干了什么坏事吧,怎么满脸心虚的样子。 “你这么折腾半天,能挣多少钱?告诉我怎么找到那位大师,我付双倍,”安心仪犹豫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 肖张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下满身汗水的自己,淡淡地笑了笑: “行啊,这单业务我能分120,你给两百吧!” “我给你三百,等一下微信转你,快说!”曹筠慧大方地表态了,她上个月稿费颇丰。 “明天他还会在那公园出现,不过我要提醒你,期望不要太高,”肖张心里长叹一口气,终究决定把锅甩给养父曾强,也许以他的人生阅历,能够想出开解安心仪的办法。 “我知道了,”安心仪脸上的粉打得比较厚,表情有些僵硬。 “记得转钱,”肖张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还没有你微信号,你个笨蛋,”曹筠慧追了出去。 “降低期望值,谈何容易,”安心仪站在原地,呆呆地念叨了一句。 “喂,你傻不傻,赶紧把微信号给我,不然怎么给你钱?”曹筠慧站在货车驾驶室旁边,冲着肖张大声喊道。 “不用了,张师傅,开车吧!”肖张面无表情地说道。 司机张师傅倒也没有多嘴,一脚油门,麻利地开车走人。 “神经病!有钱都不赚?” 曹筠慧有些不解地望着远去的货车。 货车驾驶室,有同事正调笑肖张: “美女又是要微信又是要给钱的,你怎么黑着脸?咋的,伤自尊心了?” “就是,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贴上再说,吃不着肉,闻下味也好,”说话的人显然是个猥琐的家伙。 肖张望着车窗外,没有搭理无聊的同事。 司机张师傅是个老成稳重的人,看出肖张有心事,开口说道: “肖张,我看刚刚那两个女孩都挺不错的,为啥要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呢?你的条件也挺好……” 肖张呵呵一笑:“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们知道那个姓曹的女孩手上的包多少钱吗?还有她旁边的女孩一双鞋子多少钱吗?” 谈到钱,车里面的人沉默了,就连那个猥琐男都不再言语。 因为这不是一群整天幻想富婆包养的空虚青年,这是一群家有负担,肩有重担的底层小哥,是一群被生活压迫得没有梦想的人。 大约是看自己的话题把大家都弄得没了精神,肖张挠了挠头,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力气活,没了士气可不行啊! “说起来,前两天那个长腿妹子压在我身上好一阵儿……”肖张知道什么话题能让这些人恢复活力。 “吹牛x吧你!” “绝对吹壳子,” …… 果然不出肖张所料,谈金钱和人生就低头的一众同事,谈到美女与大腿,立刻就眉飞色舞起来。 这些歪斜的三观呀!肖张苦笑了一声,继续他的士气鼓舞。 又是一个乱穿衣的早晨,中心公园里,穿毛衣打太极的大妈大爷,穿着速干运动衣的年轻男女,把这个城市的活力迅速地拉满了。 曾强摇着扇子,缓缓出现在大门,跟门口的保安刘二娃瞎聊了几句,一步三摇地往公园里走去。 还是那个凉亭前,看着满脸欣喜迎向自己的安心仪,曾强有些得意地想,世人愚昧,正需老夫这样的智者提点几句。 曾强轻咳一声,站在原地,姿势摆好。昨晚儿子肖张把安心仪非要见他的事情说了,还说让他不咸不淡地劝解几句就行了,千万别惹祸。 “老子过得桥比你走得路多,需要你个青皮小子提醒吗?”曾强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唰地一声展开纸扇,大师范儿摆得足足的。 第十四章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曾强对肖张的话,压根没听进去。 虽说少惹麻烦少生事,是曾强两父子的人生准则,可曾强还有一个生活准则,那就是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毕竟人生要根据生活质量来决定的。 “大师,我们又见面了,你能说三件跟我有关的事情吗?”一个清爽的女声在曾强身后响起。 说的不是重庆话,而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非常好听,给人一种播音员的感觉。 “万事皆是个缘字,正所谓,自古多情空余恨,妹儿,我这人测字算命,可是实话实说,伤心绝望的未来,世人不一定愿意听,”曾强头也不回地说道。 琢磨了一整晚,曾强是胸有成竹地准备捞一笔。 什么抑郁症,都是些伤春悲秋的家伙,对于文化不高的曾强来说,无疑也只是从某些影视剧里听过的单词而已。 “我愿意听,不过要给你多少钱呢?”声音依旧清亮,内容就有点庸俗了。 不过曾强是不介意庸俗的,甚至越俗越好。 “都是缘分,你看着给吧,”曾强心道等下看我怎么忽悠你。 说着,曾强潇洒地转身,随即愣了一下。 儿子肖张说的安心仪却是就在身后,不过说话的,却不是安心仪,而是另一个见过面的女人。 这个普通话既标准又好听的女人,正是昨天来找曾强算命的那位长相普通女粉丝,她旁边站着的,也是昨天陪她来的斯文男朋友。 安心仪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对男友,不过没办法,这位女粉丝插队插得很坚决,把安心仪稳稳地挡在身后。 曾强很快就冷静下来,跑江湖这么久,这种场面只是小意思。 轻轻扇了一下纸扇,曾强对着安心仪笑道:“来者皆是客,你稍等一下。” 安心仪无奈地点点头。 “报一下你生辰八字吧,”曾强不慌不忙地说道。 “不是要先说三件跟我有关的事吗?”女粉丝轻轻笑道。 “嗯?这个……”曾强稍稍皱起眉头,打量了一下女粉丝和他男朋友。 “整个公园都说你三件事说得很准,但是我男朋友却说你是事先准备好的,”女粉丝微微笑道,笑容虽甜,可话里却有些挑衅的意思了。 “有意思,世人皆喜欢流连过去,需不知,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曾强说着收了扇子,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女粉丝两个,感觉有些不对,决定试上一试。 “大师,不清楚过去,怎么走向未来?你到底能不能说准关于我的三件来?”女粉丝的口才也是相当不错。 “有所得就有所失,既然你执意要考校我,我也告诉你,如果你要我说跟你有关的三件事,那也行,不过说完了以后,我就不再帮你算命测未来了,”曾强一挑下巴,傲气地说道。 曾强叽叽歪歪地说了这么多,不是他心虚不敢接受挑战,而是他在仔细观察女粉丝和她男朋友的穿着打扮,一举一动。 他现在百分百断定,这个女的是要挑事的,所以肯定会选择让自己说三件跟她有关的事。 那么怎么说?说什么?就要靠曾强的观察了。 这些公园里的所谓算命先生,说穿了都是差不多的套路,靠着察颜观色分析客户的性格,身份,然后说一些似是而非的两头话。 说准了,是他功力高深,算命神准,说得不准,也能通过话术,想方设法的兜回来,而曾强,正是擅长自圆其说的个中高手。 通过仔细地观察,曾强已经发现了女粉丝,不,现在应该称为黑粉的这两个人的许多破绽。 首先,这个女人口口声声地说旁边的男人是她男朋友。可是曾强却看到了两人中指指根有两圈淡淡的戒指痕迹,联想到这两人是来挑事的。 那么基本可以断定,这对目的不明的男女应该是夫妻。故意扮成男女朋友来混淆视听,让曾强出丑。 再其次就是这两人的职业,皮肤偏黑,胳膊很粗,站在那里不摇不晃,明显是干保安之类的工作。 这女的不知上哪儿学了一口普通话,还是想误导我啊,曾强不屑地撇了撇嘴。 有了刚才这两条,看本师忽悠得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乖乖掏钱听完排,曾强得意起来。 不出所料,女黑粉表示只要曾强能说出跟自己有关的三件事,她就愿意花重金听他后面的算命。 “你们是不是没听清,我说的是说了你们过去,就不会给你们算未来,”曾强假模假样地说道。 曾强清理得很,关键还是说准过去,至于未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乱说一通,以后有人找上门,一句命运无常,未来易变就解决了。 “我们愿意出这个数,”女黑粉伸手比了个手势。 “好吧,看来老夫今天要费些功力了,”曾强很满意那个手势所代表的数字。 “请吧,”女黑粉望了一眼所谓的男朋友,似乎在征求什么事情。 黑不溜秋的男朋友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女人笑着直面算命大师曾强。 这精彩的一幕看得安心仪眼中异彩连连,心想好跌宕起伏的剧情啊!可惜曹筠慧没有来,不然多了个写的素材。 望着气定神闲地曾强,安心仪心安不少,也许这世上,真有常人不知道的高人呢?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三件事,事业,婚姻,家庭,那我就一样挑一件,让你们看看眼吧,”曾强心里盘算了半天,终于决定出手了。 女黑粉和男朋友都兴奋地点了点头,和安心仪一起,翘首以盼。 曾强装模作样的掐了几下手指,轻轻问了几句姓名,生辰,然后开口说道:“张莉莉,你属于早恋早婚之相……” 曾强语气很缓慢,眼角一直死死盯着女黑粉张莉莉的眼睛,看到她瞳孔下意识张大,知道自己说对了。 “这第一件事,就是你的大婚之日,乃是今年年初,”曾强铁口直断。 他这么说倒不是乱蒙,而是因为张莉莉刚刚说她21岁,女生法定结婚年龄是20岁。那么结婚只能是最近一年之内,而她看上去珠圆玉润,身体健康,可肚子却平平的,这说明结婚应该不超过四个月,现在是四月中旬,所以曾强敢肯定地说结婚的时间是今年年初。 “说对了,”张莉莉惊讶地说道。 第十五章超忆症发作 开了个好头,第二件事夫妻俩是保安,第三件事夫妻俩都是独生子女家庭都被曾强说对了。 看肖张那死小子还敢不敢说我老糊涂,就我这观察力,就我这分析能力,妥妥的大师一枚,曾强无比得意地想道。 “那么大师,就请你继续往下算吧,”张莉莉和老公的笑容有点古怪。 “那个,是不是先把钱付了,推演命理可是很累人的,”曾强打开扇子,轻轻一扇,钱钱要到手了。 张莉莉从包里拿出一千人民币,递了出来,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冷茫。 “世上皆愚昧,”曾强看了看自己纸扇上的大字,伸出手缓缓地准备收下这笔丰厚的酬劳。 就在曾强右手接触到红色的钞票时,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在凉亭的右前方,有一处假山,肖张站在假山下面,不停地摇手,不停地做着接电话的手势。 因为张莉莉三人都是面向着曾强,所以只有曾强看到了肖张的动作。 昨天晚上曾强答应肖张,不乱忽悠安心仪,漫不经心的样子,引起了肖张的怀疑。 自己这位养父的德性,肖张再清楚不过了。 想来想去,今天早上,肖张还是悄悄地跟在了后面,心里想着万一曾强没有处理好,安心仪受了刺激,自己也好补救一下。 不料安心仪还没开始,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张莉莉两口子先行截胡了。 看着曾强大显身手,躲在假山的肖张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挺佩服养父的观察分析能力。 张莉莉答应重金酬谢曾强的时候,曾经转头跟老公有过一次眼神交流。就是这次转头,让肖张清楚地看到了张莉莉的五官样貌。 挺普通的一张脸,在美女如云的重庆,可以说真是不引人注意。 正当肖张感叹,这么一对普通夫妇,不好好工作养家,一门心思来算命,简直是问道于盲时,一个奇怪的片段出现脑海中。 “各位观众,经过小莉和同事一个星期的跟踪观察,可以肯定,天门火锅店的所谓草原极品毛肚,只是屠宰场的普通水牛肚,只不过是用特殊的药水处理过,下面请看相关画面……” 这是本地一档还算火爆的新闻类节目,内容主要是以揭穿各种虚假销售以及社会丑恶现象。 肖张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个女人压根不叫张莉莉,她是人间观察栏目的王牌记者。虽然她故意把自己画得很黑,更换了发型,但肖张敢肯定,她就是记者曾小莉。 再看看曾小莉旁边那个男的,手里拎着的大公文包,肖张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养父树大招风,引来了记者暗访。 要是做保安的,出来闲逛,哪里会提那种高级公文包,那个包包里,肖张没有猜错的话,是隐藏的摄像机。 哎,都劝老头子改行了,非是不听,这下好了,丢脸不说,搞不好要被逮进去,毕竟这种事也算是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算是诈骗了。 顾不上这个自动冒出来的画面片段,是不是超忆症又发作了,肖张赶紧发了一条信息给养父,然后远远的打手势。 幸好已经得意忘形的曾强看到了手舞足蹈的儿子,及时看到了那条信息。 “你面前的男女是记者在暗访,女的叫曾小莉,男的是她同事,要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别丢脸哟!” 曾强不愧是老江湖,这么让人吃惊的信息,并没有让他落荒而逃,反而迅速调整了面部表情,缓缓地打开了扇子,抬头看向天空,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跑他是不愿意跑的,可今天这个坎不好过呀。 利用肖张发来的信息,把前面撒的谎圆回来,这对曾强来说,应该是轻轻松松,可接下来怎么办? 节目一播出,自己出名是出名了,可这种名能出吗?曾强清楚地知道,算得准与不准,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宣传封建迷信这种事,就算不被逮进去,也会被那些网络键盘侠喷到狗血淋头。 “大师,你怎么了?继续算撒,”曾小莉把手中的钞票往前一递。 她的这次暗访,倒不是说特意针对曾强,想让曾强出丑。 事实上,曾小莉已经从电视台辞职了,她和男朋友筹划了一档名为《街边的江湖》的记录片,收集一些底层三教九流的日常生活。 为了让记录片保证真实,最大程度的拍出市井的江湖风味,曾小莉决定采用偷拍的方式,等记录片成型以后,再想办法让拍摄的人同意播出。 有人曾经说过:只有足够疯狂的人,才会成就伟大的艺术,曾小莉大约就是那种足够疯狂的人。 曾小莉拍过夜场内保,拍过黑车司机,都是一些灰色边缘的人物,可拍出来的人和事都很平常,没有足够震撼人心的东西。 前几天曾小莉听人说,中心公园有个算命大师,算八字超级厉害,尤其是能先说三件跟算命的人息息相关的事情,被很多人传得神乎其神。 正为记录片不精彩发愁的曾小莉一下来了精神,几番打听,终于见到了曾强。 第一次见面,曾强铁口直断胖子父女,震惊的不只是安心仪,还有曾小莉。尤其是在证实了胖子父女不是曾强请的托儿以后,曾小莉决定一定要好好拍一拍这个曾强。 当然,见多识广的曾小莉并不是相信了曾强有什么神通,她是准备想办法揭穿曾强的真面目,解密他骗人的手段。 为了迷惑曾强,曾小莉做了精心的准备。首先跟男朋友作外型,气质都做了很大改变,并且故意露出指间戒指痕迹这样的破绽。 一切都如曾小莉所料,曾强成功被她故意弄的小细节误导,自以为是地侃侃而谈,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坑里,成为了一个大大的丑角。 望着自鸣得意的曾强,曾小莉既失望,又觉得理所应当,事前她咨询了一些相关人士,懂行的人告诉曾小莉,这些街边的所谓算命大师,其实靠的就是察颜观色,靠的都是那三寸不烂之舌。。 一个不入流的骗子,这是曾小莉为曾强的定义。 第十六章本自同根生 只要曾强收下那一千块钱,曾小莉就会结束拍摄,表明身份,嘲讽一番,让这位大师羞愧难当。 可就在曾强手指都碰到钞票的时候,就在曾小莉都要把讥笑挂上嘴边时,那只枯瘦的手掌,慢慢地收了回去。 “大师,你的钱,收好呀!”曾小莉故意把十张百元钞票甩得哗哗作响。 这一千块钱,其实是曾小莉准备给曾强的版权费而已,同意播出的协议就在曾小莉的包包里。 曾强心中苦笑,夜路走多了,总要撞到鬼,今天的口水怕是要大大浪费一回了。 至于那些钞票,曾强更是不再正眼看一下,因为他清楚得很,这哪里是什么钞票?这分明是一堆烫手的山芋。 可要怎么解开这个死局呢?曾强为难了,儿子可说了,不能丢脸。 四月的中心公园桃花柳绿,青翠满园,道路两旁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大树,凉亭外有几棵少见的榆钱树让曾强眼睛一亮,有了,高逼格的开场白有了。 曾强知道,自己刚刚出了大丑,想要挽回形象,那不是说句我跟你们开个玩笑就可以的,必须要再次提升格调,才能重新震住这几个小年轻。 “老人七十仍沽酒,千壶百瓮花门口。道旁榆荚巧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曾强摇头晃脑地吟了一首诗。 “什么意思?”曾小莉的男朋友有点懵圈,他的文学功力可不咋的。 “这是唐朝诗人岑参的《戏问花门酒家翁》,大概意思就是一位老翁想用榆树叶子当钱买酒,”曾小莉文学功力倒是强,不过也不知道曾强要干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事情有点失控了。 “哈哈,想听真话,就速速摘上一串榆钱,”曾强笑道。 “什么意思?那这钱?”曾小莉哪怕在市井中见多了各种奇人异事,面对今天的情况,还是彻底懵圈了。 “俗物当然只有听假话,谎话,”曾强有些遗憾地望了望曾小莉手中的百元大钞。 “你的意思是刚刚说的都是假话,想听真话,要去摘榆钱树叶子给你?”安心仪在边上倒是先弄明白了。 “然也,”曾强继续拽文,逼格满满。 “好吧!” 事已至此,曾小莉一咬牙,示意男朋友去摘榆钱树叶。 叼着几片榆钱叶子,曾强满嘴酸涩,他要好好记住这个滋味。 “大师,你说刚才说的都是假话?”曾小莉还是不明就里。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曾强吐出叶子,淡淡地说道。 “同根生?” 曾小莉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认识我?” 曾强摇了摇头:“是我儿子认出你了,刚刚他发给我信息了。” 曾小莉想了一下,正色说道: “那你承认自己只是一个骗子喽?” 曾强苦笑道:“谈骗有点严重了,易经八卦存在了千年,星相之术……” “可是你刚才说的三件事根本不靠谱,所以你说的那些,你根本也不会,”曾小莉打断了曾强的话曾强,气势十足地说道。 “有句话你听过吗?当你用谎言去寻找事实,得到的,只能是欺骗,”曾强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这是狡辩,你根本算不准,”曾小莉有点心虚了。 “没错,我这个所谓的算命卜卦之术,靠的是推理,靠的是阅历。命从面起,面由心生,我跟别的算命师不同,我更多的是,把自己的这个职业,当成了一个心理医生。举个例子,公园保安刘二娃,脾气暴躁,从不听人劝,可是在我一番引导指点后,现在老老实实上班,再不敢乱发脾气,而我收他的费用,只是一个早餐钱,十元……这些我讲的事情,你们可以随意去采访,就连昨天那对父女,我可曾收他们一毛?”曾强撒谎早就练到了面不改色。 曾强的概念也偷换得十分高明,尽拣着自己好的一面说,他也断定,曾小莉不可能专程去找那对奇葩父女验证,因为自己打造的人设,足够让人信服了。 曾小莉渐渐被曾强说服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起歉来。 “生活艰难,老夫只是用自己所会的杂学,安慰一下世人迷茫的心灵。说来也揪心现在的很多人,你跟他讲大道理,讲人生观,他根本听不进去,你跟扯一些玄玄乎乎的事情,他多少还能听进去一点道理,”曾强松了一口气,今天这关算是过去了,因为曾小莉和男朋友,都是一脸佩服了。 “对了,曾大师,我这次出来闯业,你觉得我选对了没有?”曾小莉开口问道。 曾强微微一笑,每个人心中都有迷茫的地方,只要内心不够坚强,那就是自己的客户。 “来,你把生辰八字报一下,我认真地给你算一算,对了,你男朋友的也报一下,我看你眉宇之间,有淡淡红光,这是红鸾星动,好事将近呀!”曾强一副荣宠不惊的样子。 曾小莉的男朋友本来想提醒一下曾小莉,别忘了是来干什么的,听到曾强最后一句,赶紧闭上嘴巴,紧张地等着曾强的下文。 他已经求了三次婚了,都被曾小莉拒绝了,现在听到曾强的这个说法,心中只有跪求曾强行行好,算出个近期可以结婚的好卦。 曾强再一次展开他的纸扇,世人皆愚昧五个大字又开始轻轻摇动了起来。 有人期待就有人失望,对安心仪来讲,曾强的那一套心理医生说辞,只会让她反感。 人只要跳出那个圈子,就会发现自己的可笑之处。 确定了曾强只是个普通的江湖术士,安心仪觉得自己很好笑,两国警方查了两年都没有找到的人,自己居然相信一个算命的能找到,你说可笑不可笑。 笑完之后,安心仪又觉得一阵悲哀,毕竟又是一次失望,两年来,她经历了无数次失望,每去一次派出所就要失望一次,失望到现在已经不敢再去派出所了。 “您的寻人启事有消息了,请与群主联系,” 安心仪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不知道是飞毛腿公司哪个业务员要接这个单子。 “人我已经找到了,你们太慢了,”安心仪随手发了一条。 “请问方便告诉我,您是怎么找到人的吗?”对方看来是想了解是不是有业务员接私单。 这一次安心仪没有回答,而是退出了那个飞毛腿公司的客户群,并且拉黑了群主和肖张。 第十七章安心仪的父母 随着手机屏幕的变黑,安心仪决定忘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肖张也好,算命大师也罢,都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当务之急,是静下心来准备参加《最强记忆》这个综艺节目,为了能全力备战,安心仪都已经把最喜欢的工作都辞了,算是孤注一掷了。 说起参加综艺节目,安心仪微微皱了皱眉头,自己已经托人报名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呢? 安心仪边想边走,很快就到了中心公园的大门口。 今天是礼拜六,公园门口有许多小商小贩售卖着各种各样的零食和玩具,跟着家长出来玩耍的小朋友围着摊位各显神通,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索要着心仪的东西。 众多的零食中,红艳艳的冰糖葫芦无疑是最受欢迎的,高高的杆子上面已经所剩不多了。 安心仪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也是冰糖葫芦了,不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了。 想起冰糖葫芦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安心仪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有心去重温一下记忆中的味道,可是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因为围着糖葫芦的顾客,全都是嘻嘻哈哈的小朋友。 稍一犹豫,最后几串冰糖葫芦被一个小胖子包圆买走了,小贩笑眯眯地扛着杆子离开了,难得的好生意。 安心仪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失望,四下看了看,还真没有买冰糖葫芦的了。 轻轻叹息一声,安心仪往公交车站走去。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安心仪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表哥康森源打来的。 安心仪又皱起眉头,任由铃声响个不停,她现在不想听表哥的声音。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其实康森源每次见到安心仪,都尽量保持了很平静的声音,也很注意说话的语气,可是安心仪还是感觉到了那平稳的声音里,蕴含的失望与关心。 电话铃声刚一结束,微信的视频聊天又发过来了,看来是真有事情。 安心仪按上接通键的时候,脸上习惯性地浮起了微笑,声音也冷静得很: “表哥,有什么事吗?” 康森源没有追问安心仪为什么不接电话,只是将手机镜头转向了旁边。 “爸,妈!” 看到康森源身旁穿着洋气的中年男女,安心仪突然才想起来,昨天答应了今天去接回国的父母亲。 安心仪的父母几年前移民了国外,安心仪当时由于手续问题,没能一起出国,住在爷爷奶奶家读完了大学。 现在安心仪的手续倒是没有问题了,可她却有了独立的想法,不愿意移民了。 “小安,你还好吗?” “宝贝女儿,妈妈想死你,” 安心仪的父亲安启新是个工程师,手里拥有数项专利技术,在国外的一家大公司当技术总监,母亲在一家会计事务所做副总,属于典型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 一阵还算融洽的寒暄之后,周培端提出等下一起吃饭,安心仪轻声说道: “妈,我人在郊区,你们先去看爷爷奶奶吧!” “郊区?”安启新皱眉的样子跟安心仪一模一样。 “临时有事,”撒谎让安心仪表情有些不自然。 “女儿,你是不是生我们的气……”周培端表情也不自然。 “没有,我真的,是有事,”安心仪把头转开了。 周培端还想说点什么,电话被康森源拿过去了: “那行吧,我先送舅舅,舅妈去外公家,你回市区就给他们打电话,” 迟疑了一下,康森源低声说道: “舅舅舅妈这次回来,是专门见你的,他们很担心你。” 安心仪微笑着说道:“我很好啊,没什么好担心的,挂了。” 挂掉了电话,安心仪揉了揉脸颊,似乎刚才的笑容,让脸皮都僵硬了。 安心仪撒谎不见父母,是她没有准备好重温家庭的温馨,也许,那个家庭,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家庭了。 作为独生女,其实安心仪的父母从小是很疼爱这个女儿的,虽说安心仪小时候很调皮,成绩也不太好,甚至模样都不算乖巧。可周培端和安启新还是把女儿捧在手里,让她有个幸福的童年。 尤其是安启新,那个时候他的工作不顺利,事业停滞不前,干脆就将心思放在了女儿身上。安心仪喜欢武术,喜欢跆拳道,在他们这个知识分子家庭,多少显得挺另类。 可安启新还是力排众议,同意女儿不参加补课班,按个人爱好,去练跆拳道。 把安心仪留在国内,实在是个意外,安启新也一直在努力帮女儿办移民的事。事实上,在他们两口子出国的一年后,安心仪的移动手续就办下来了。 可是听说女儿交了一个男朋友,感情很好,同时他们也打听到,女儿的男朋友是个很优秀的造型师,所以也就没有催促女儿出国,反而很认真地考虑过回国发展。 按说这样的一家三口,感情应该是非常深厚的,哪怕安心仪身陷情感泥沼,也不应该影响家人之间相处呀。 安心仪与父母产生了隔阂,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一切都是缘于三年前周培端的意外怀孕。 安启新和女儿从小感情很好,等到安心仪念初中的时候,安家的经济条件已经好转了,所以时不时有亲朋好友劝安启新和周培端再要个二胎。 老实说,周培端确实也动过生二胎的心,甚至还问过女儿,安心仪也非常乐意,有段时间还天天催着要个弟弟妹妹。 可是安启新有自己的想法,事业刚启步,如果妻子生二胎,那肯定是要放弃工作,这对刚刚好转的家庭肯定有巨大的影响。 再加上女儿安心仪越来越懂事听话,所以安启新决定,不要二胎,把精力放在事业上。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安启新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 “我家女儿这么听话,有她一个就够了,生什么二胎?会分走我们的女儿的爱!” 这样的话安心仪无比骄傲,对爸爸妈妈的感情更加深厚。大约是被呵护得太周到,享受得亲情太多太浓,时间一长,安心仪慢慢地变得骄奢起来,变得叛逆起来。 第十八章一串糖葫芦 安心仪开始抱怨起父母来,就像大多数叛逆期的青少年一样。 她会抱怨父母花太多精力在工作上,抱怨他们没有教会自己时尚的打扮,甚至会抱怨没有严格要求自己,弄得自己成绩普通,眼看就上不了好大学。 当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还不至于让安心仪对父母产生怨恨,尤其是在父母表态支持她的恋情以后,一家人基本恢复了其乐融融。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周培端意外怀孕了,以四十六岁的高龄,怀上了二胎。 对于这次意外怀孕,周培端和安启新是犹豫过很久的,不过最终决定生下来是因为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孕检报告表明,周培端虽然是高龄产妇,可身体不错,她和肚子里的宝宝都很健康;第二就是现在家庭条件很好,经济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安家本就人口单薄,所以生二胎这件事情得到了方方面面的祝福与支持。 不过安启新和周培端最想得到祝福的,当然是女儿安心仪了。 可这个时候的安心仪可不是初中时候,天天嚷着要弟弟妹妹的时候了。 在安心仪看来,自己马上都要结婚了,父母突然说要生二胎,这是准备孙子和儿子一起养吗?想到不久以后自己可能要带着弟弟和儿子一起逛街,安心仪就觉得无比尴尬。她认为这是父母故意给她难堪,这是生活给她开了个狗血的剧本。 这种尴尬很快转换成了冷漠,安心仪觉得,惹不起躲得起,反正自己已经能自食其力了,反正自己也有了新的情感依靠。 就这样,二胎降生以后,随着安心仪的刻意拉开距离,随着安启新在国外事业的越发忙碌,一家三口的感情,不受控制的淡漠了起来。 再后来,随着安心仪的情感依靠,男朋友石嘉豪离奇失踪,她患上了抑郁症,痛苦挣扎了两年。 表哥康森源费尽心思也无法将安心仪从深渊拉出,反而越发严重,甚至出现了无意识的危险动作,所以康森源就打电话告诉了舅舅舅妈。 只知道女儿男朋友失踪,安启新和周培端打电话安慰过几次,也没有多想,毕竟现在年轻男女的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了。 当接到康森源电话,听到女儿患上微笑型抑郁症,两夫妻既内疚又自责,大声训斥了康森源一顿,赶紧放下手里的一切事务,连夜坐飞机回国。不料迫不及待见女儿的周培端和安启新,却碰了个软钉子,安心仪来了个避而不见。 安心仪靠在公交车站的站牌上,她要坐的688公交车刚刚又过去了一辆,不上车的原因很简单,不想回家。 安心仪租房子的地方离爷爷奶奶家并不远,父母说不定就会去她家找她。 烦心的事怎么这么多啊?还有记忆里怎么这么多痛苦的事情啊?要是全是像冰糖葫芦那种酸甜的记忆,该多好啊!安心仪心乱如麻,看着又一辆公交车进站。 “你不是回金石小区吗?688几站路就到了,”肖张的在安心仪旁边响起。 尽管这声音很有磁性,安心仪还是没有转头看肖张一眼,她现在已经对这个跑腿小哥没什么好感了。 因为安心仪认定肖张知道算命大师的下落,甚至他应该跟算命大师,不,是那个江湖骗子有什么关系。别问安心仪为什么认定肖张跟曾强有关系,问就是女人的直觉,一种跟特异功能差不多的神奇力量。 “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安心仪的爱搭不理的样子倒是在肖张的意料之中。 安心仪本来想继续沉默,可突然闻到了一股酸甜的香味。 是冰糖葫芦,安心仪眼皮动了一下,今天特别想吃这个平时都不正眼瞧一眼的小零食,这么老土的东西,偏偏还就吃不到,造孽呀! 是谁又在招我烦?安心仪恶狠狠地望向酸甜味道的来源,肖张的手中,一串完好无缺的冰糖葫芦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肖张倒没注意安心仪的眼神,看到她转头,赶紧继续道歉: “那个算命的老头是我养父,他并不是什么坏人,算啦!我知道你很失望,不过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 说了几句,肖张注意到安心仪的眼睛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 “你也喜欢吃?”肖张眨眨眼睛问道。 对于糖葫芦,他比安心仪有更多的感情。养父曾强有一段时间,也是弄了个担子,卖了几个月的糖葫芦。 在那段时间,肖张就负责熬糖做糖葫芦,边熬糖边往嘴里塞糖的感觉,对于日子拮据的肖张来说,真是一段甜蜜蜜的舒爽日子呀! 直到现在,只要遇到卖糖葫芦的,肖张都会弄一串来找找感觉。 今天也一样,虽然肖张走在安心仪的后面,但是最后那个买了好几串的小胖子肖张认识,所以顺手分了一串。 还没来得及开吃,看到安心仪已经到了公交站,这要是一上车,就没法道歉了,好在安心仪一直发呆,连着错过了两辆公交车。 “把糖葫芦给我,你的道歉我就接受了,”安心仪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给你,”尽管也喜欢吃糖葫芦,但比较而言,还是让安心仪这个帮助自己解决了心病的朋友更重要。 不过肖张可不知道,就在刚刚,安心仪已经准备跟他绝交了,还好手中的糖葫芦发挥了奇效。 安心仪的嘴巴很好看,细巧圆润,轻轻叼下一颗糖葫芦,嗖的一下就吸了进去。 也不怕噎着,肖张被安心仪的吸溜吃法震住了。 “人生总是会有很多遗憾的,有的事要学着放下……”肖张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劝解两句。 “噗呲,”安心仪吐出了刚刚吸进去的糖葫芦,脸色变了。 可惜肖张并没有看到,还是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你男朋友失踪这件事,你应该换个角度想……” “闭嘴,你以为一串糖葫芦就能让你当一回知心大哥哥了吗?”安心仪心中火起,憋屈的早上,憋屈的寻人,再加上憋屈的家人,终于让她爆发了。 “不是,我只是……”肖张有点慌张。 安心仪重重地把冰糖葫芦砸在地上,黑着脸吼道:“别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第十九章花与杂草 “好吧!算我多事,”肖张彻底无奈了,也许这个世界,真的不需要好心人。 “不要一副委屈的样子,你这样的道歉,我不接受!”安心仪的无名怒火没有因为肖张的退让而消失,反而燃得更加猛烈。 这是那晚暖心地给自己名片的女孩吗?肖张心中憋屈万分,要不是知道安心仪有抑郁症,不对,这女的应该是狂躁症吧? 废话不多说,肖张转身就向停车场走去,惹不起,咱躲得起,谁也不愿意当个受气包呀! “站住!”安心仪的声音冰冷。 “怎么?要给我道歉?”肖张转过身来。 “啪,”那串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被安心仪砸到了肖张跟前。 “添了色素和糖精的东西,我不吃!”安心仪的怒火来源于此吗? 不过肖张没法知道答案了,安心仪丢掉糖葫芦,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 “开车,去轻轨站,”安心仪低下头,脸上平静得吓人,仿佛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出租车很快开走了,肖张弯腰低头,捡起那串糖葫芦,嘟囔了一句: “这玩意儿又不是我做的,莫名其妙,有病了不起?我TM还有超忆症呢!” 因为担心养父处理不好安心仪的事,肖张今天班都没上,跑来想劝解安心仪,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当然一肚子憋屈了。 “儿子,怎么了?”曾强一步三摇的出现在肖张身后。 “没事,”肖张站了起来,看着手中粘满灰尘的糖葫芦,挑了一处干净的,轻轻舔了一下,味道是不对。 “喂,这两天很缺钱吗?”曾强一把抢过糖葫芦,随手丢到一个垃圾桶里。 “老汉儿,等一下你去跟刘二娃他们说一下,别让那个卖糖葫芦的在公园做生意了,”肖张淡淡地说道。 曾强愣了一下,看看垃圾桶里糖葫芦,笑道:“怎么的?你想做这个生意?放心,就一句话的事。” 这个老头,能不能靠点谱? 肖张摇头苦笑道:“是这个糖葫芦质量有问题。” 曾强哈哈一笑:“切!路边的小商贩,这不正常的很吗?城管工商会处理的,咱们操这些心干嘛?你可不知道,让公园那帮保安办事,烟啊水啊,一点不能少。” 曾强一听是个损人不利己的事,立刻不愿意多事,作为同样在社会底层混迹的人,他明显是不在意糖葫芦质量好不好这种事。 肖张把脸一拉:“老汉儿……” 曾强扇子一挥:“不用说了,在路边吃东西,就要有上当的觉悟,都是讨生活的人,何苦互相为难。” 肖张纠结地说道:“能不能听我说完,做人要有底线,这可是你教我的。糖葫芦质量差点没关系,反正吃不死人,可是这公园门口小孩子那么多,卖吃的东西,是不是应该讲究一点。” 曾强沉默了,抬头看了看大门口,确实是这样,花钱买吃的,多是一些小孩和家长。 “你小子,还真有点我年轻时候那个味道,”曾强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拍肖张的肩膀,独自往公园管理处走去。 抽了曾强的两只大中华,保安刘二娃拍着胸膛表示,等那个卖糖葫芦的缺德家伙再出现,他负责把他拉到城管那边处理。 公园停车场,肖张的摩托车发动了起来,浪费了一个上午,他决定早点回公司接活儿。 “满意了撒,正义大侠,”曾强酸溜溜地说道,他有点心痛自己的大中华,这是业务烟,他平时都舍不得抽。 “满意满意,上车吧,我拉你回去,”肖张呵呵笑道。 “我才不坐你这肉包铁,太危险了,”曾强摆了摆手。 “铁包肉是安全,不过咱没有啊,”肖张耸耸肩。 “都怪我没本事,不,是错过了发财的机会,”曾强遗憾地看着街边停着的一辆奔驰S500,曾几何时,他也开过这样的豪车。 “你走不走?”肖张松开了手刹,这种感慨,他从小到大听的多了。 “你自己走吧,我去前面吃个豆花饭,要不,一起吃呗!我请客,”曾强看看时间,11点半,吃中饭差不多了。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肖张的小摩托缓缓启动了。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肖张握住了手刹,摩托车停住了,有件事情,他还是想问一下。 “怎么?要跟我去搓一顿,给你加个烧白,”曾强笑道。 肖张黄色头盔里的脸泛起一丝红晕,轻声说道:“老汉儿,你是不是故意在安心仪面前漏的底?” 刚刚肖张发现记者身份,发给曾强信息,曾强原本可以把曾小莉两个带去别的地方私聊,可他却当着安心仪的面把事情挑明了,这等于也是告诉了安心仪,自己只是个江湖骗子。 自己把老底亮给准客户,这可不是曾强的作风呀! 曾强犹豫了一下,叹息道:“是的,儿子,那个女孩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她是一朵温室的小花,咱们是路边的杂草。” “老汉儿,你想多了吧!我跟她就见了几面,连朋友都不算,”肖张的声音有点沉闷。 “希望是我想多了,总之,你俩不适合,千万不要动什么心思,走吧!”曾强推了肖张一把。 “你确实想多了,我跟她,以后估计是不会见面了,”肖张手刹一松,这一次不再停留,速度飞快地驶出停车场,驶过路边的奔驰车,消失在了曾强的视野里。 曾强站在原地,掐着手指一阵盘算,喃喃念道:“这小子属牛,今年倒是红鸾星动,不过他这生日也不知道准不准?” 说到肖张生日,曾强一阵咬牙切齿,当初在孤儿院收养肖张时,就是看中了他的八字,年月日,再加上时辰,活脱脱的一个大富大贵的命格。 谁知道两年以后上户口,街道主任意外地查到了肖张的出生医院,这才知道孤儿院说的肖张的生日是瞎编的。 富贵命格消失了不说,街道主任还自作主张地替肖张把名字改了。 “跟老子的姓多好,曾嚣张,多么霸气的名字,都怪那老娘们儿,真是上辈子欠她的,收养个儿子她都要分一半……”曾强满满的怨念,絮絮叨叨地往豆饭饭庄走去。 第二十章安家三代人 肉包铁的小摩托离开了公园,铁包肉的黑色奔驰还稳稳地停在路边,车窗的贴膜颜色很深,外面一点也看不到车里的人。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三张表情严肃的脸,正是康森源和安启新夫妇。 安心仪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撒谎的对象就在离她不远的奔驰车里。 “女儿这是不愿意见我们吗?”周培端的眼中隐有泪花。 “不,她也许没做好准备,”安启新神色也很惶恐。 “见自己的爸爸妈妈,需要准备什么吗?”周培端情绪激动起来。 “舅舅,舅妈,你们也不要太过着急,”康森源好言安慰道。 “阿康,我们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心仪的吗?她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心理医生吗?你倒是说话呀?”周培端大声嚷道。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迁怒他人的毛病,看来安家不只是安心仪一个人有。 “对不起,”康森源内疚地说道。 “老周,你这是干什么?女儿的事,都是我们的责任,”安启新看起来要明事理一些。 “马上再给女儿打电话,我现在就去见她,让她移民,要不我们就回国,我可怜的心仪,妈妈对不起你,”周培端眼泪都下来了,女儿刚才尖酸刻薄,无理取闹的样子彻底刺激到做母亲的心了。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微笑抑郁症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康森源关上车窗,看来要好好跟舅舅两夫妻交流一下了。 “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说什么?开车,先见到心仪再说,”周培端性格有些强势。 看到康森源露出不满的神色,安启新赶紧打圆场: “阿康,其实我们回国之前,专门去咨询了著名的心理学博士戴恩,他告诉我们治疗抑郁症最核心的理念就是家人的关爱,再辅以药物治疗,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你放心吧,这次我们已经把工作安排好了,可以好好陪一下心仪,让她重新感受到家庭温暖,让她感受到我和她妈妈对她的爱。” 周培端用力地点点头:“是的,二娃我都安排好了,我们会全身心地来陪心仪,她的病,会好起来的。” 心情转变得倒是很快,这两口子自信乐观的语气,让康森源很是无语,事情要是这么简单,他用得着大费周章地叫安启新夫妇回来吗? 那个心理学博士说得没错,抑郁症的治疗通常是要靠家人的关爱和辅以安神静心的药物。可具体到临床病例,那又要复杂得多。 像安心仪这样不承认有病的,特别麻烦,而且她不愿意跟人沟通,从刚才安心仪不想见父母可以看出,她现在并不需要亲人的关怀。 康森源认为,要让安心仪摆脱过去,你首先要让她把情绪发泄出来,就像刚才安心仪对那个肖张那样,要生气,要发火。 想到这里,康森源心里涌起了一个想法,不过看到自信满满的舅舅舅妈,他并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这两夫妻是听不进去他的意见的。说不定在他们心中,我还是那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要是把我当心理医生,哪里会连话都不愿意听完。 算啦,时间还有,先让舅舅他们碰碰钉子再说,康森源发动了车子,在安启新两口子不停的催促下,加大油门,飞驰而去。 不过安启新夫妇并没有很快就见到了女儿安心仪,电话关机,租住的房子按了半天的门铃也没人开门。 就在两夫妻准备报警的时候,安心仪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很平静。先是解释了手机没电,郊区没地方冲,然后欢迎父母回国,问候小弟情况,最后约定在爷爷家吃晚饭,一切都有条不紊,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要不是安启新夫妇知道女儿没去效区,估计也会觉得这么懂事的女儿,哪里会有什么毛病。 “那晚上见,女儿,你想吃啥子,妈给你做,”周培端强忍着揭穿女儿谎话的冲动,轻言细语地说道。 “我最近在减肥,不用为我准备什么,”安心仪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拒绝了周培端的心意。 “我还给你买了时装,是……”周培端还想再聊几句,电话那头,安心仪说了句晚上见,已经挂掉了。 “要不晚上出去吃吧?”安启新只听到妻子说吃饭的事,所以提了个建议。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周培端怒气冲冲地去收拾行李了。 “要我说,心仪就是太随她妈,性格太强势,听不进别人的话,阿康,晚上一起吃饭吧!”安启新轻声说道。 “不了,我晚上约了人,”康森源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们跟心仪相外,不用太热情,这个阶段,她并不适合接纳过多的情感,这会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安启新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我跟自己女儿相处,还需要动脑筋,我们是一家人啊!” 康森源也不好说什么,低下头喝起床上的白开水来,安启新又唠叨了几句,也回屋帮妻子收拾行李。 听着卧室里安启新夫妻时不时传来的争执声,康森源有点心烦。要说安心仪变成现在这样,这对口口声声很爱女儿的夫妻,真的没有一点责任吗?恐怕还是有吧,虽说与家人弄僵,安心仪的任性是很重要的原因,可安启新夫妇生了二胎后,三年时间就见了女儿两面,电话恐怕不超过十个。 爱这种事情,怕是光用嘴巴说是让人感受不到的。 不过换个角度,安启新和周培端人到中年,喜提二胎,又是个健康活泼的大胖小子,心思自然全放在了儿子身上。 再加上安心仪已经出社会独立了,又有了贴心的男友,做父母的,自然没有那么操心了。 安家的房子很宽敞,三室两双阳台,阳光挺充足,不过康森源却觉得气闷,总觉得少了一些人气。 安心仪爷爷是个退休干部,狂热的棋牌爱好者,基本是什么事情不管,天天泡在茶馆里打麻将,下象棋,也不操心儿子女儿的事,用老爷子的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上辈不管下辈事。 安心仪的奶奶住在女儿家,也就是康森源的妈妈,安启新的姐姐,腿脚不好,不太喜欢到处走,基本就在家看看电视。 这老两口也算是处于分居状态,不过两位老人都习惯,所以儿女们也没有过多干涉。 第二十一章饭局 安老爷子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请了个钟点工三天搞一次卫生,所以一百多平方的安家,没有一点烟火气。 “难怪表妹坚持要搬出去了?这哪有家的味道?”康森源望着干干净净的安家,摇了摇,拿出笔记本电脑,写起安心仪的最新治疗方案――如何让抑郁症患者自我觉醒。 康森源认为,要治好表妹安心仪的抑郁症,最关键的是要让她自我觉醒,通俗点来说,要让她承认自己有病。 “药物治疗还是必要的,安心仪的抑郁症已经可以认定为重度的抑郁症。不过仅仅靠药物治疗是单一的,也是过于天真的想法,它只能暂时帮助患难缓解而已,而最终摆脱和战胜抑郁症……” 康森源想了一下,继续在键盘上敲击: “需要想办法去重塑患者的内心世界的强大,想让患者的思维改变,其中核心的理念就是要让患者真正懂得爱自己。懂得自爱,那么就会慢慢觉醒过来!觉醒是一种顿悟和豁然开朗,觉醒才是真正改变患者现状的力量和动力,” 康森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开头,再次敲响键盘: “觉醒才能真正进行自救和最终摆脱抑郁症。如果患者理解不了,那也就不会觉悟、觉醒过来,随波逐流的生活,来越来越放任自己的症状和痛苦,也不采取任何的自救措施,这个时候往往非常危险。” 帅气的心理医生合上键盘,站了起来,喃喃念道: “谈理论,讲道理,倒是容易之极,可是具体用什么办法呢?这就需要了解表妹的内心和真实的想法了。” 想起安心仪那冷漠的俏脸,康森源一阵头痛。 “阿康,你通知你妈她们晚上一起吃饭了没有?”屋里传来周培端的声音,打断了康森源的思路。 “我现在打,”康森源拿出电话飞快地敲定了这件事,他觉得,也许热闹的家庭聚会对安心仪有帮助。 挂掉给老妈打的电话,康森源想了一下,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埃米莉,今晚有没有空,我想带你见见我家人。” 电话那头的女声非常地惊喜: “康,你总算要带我回家了,我很开心,你来接我吧!” “好,晚上六点,我去你家小区接你,”康森源挂掉电话。 为了不让安心仪成为晚上的焦点,康森源决定把隐藏许久的女友贡献出来。 “心仪,做表哥的,也算对得起你了,”康森源望着墙上的一张照片,长叹了一口气,今晚埃米莉的出现,不知道还要掀起什么风浪。 康森源的女友埃米莉,是一位非洲过来的黑人留学生,两人性格爱好都不太一样,偏偏就互相喜欢上了对方。 要说安家和康家,都是高知家庭,对跨国恋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你好歹跨个日韩欧美呀,跨个非洲的黑妹,很难说安康两家人会有什么反应。 晚上七点,最近网上炒得火热的怡然居大酒楼,安康两大家人齐聚一堂。 不出康森源所料,安心仪又是精心打扮,一脸平静,对每个人都正常回应,甚至还挂上了淡淡微笑。 安心仪那一抹嘴角的浅笑和眼神深处的冷漠,让康森源紧锁眉头,没了胃口。 康森源的妈妈安启梅和周培端不停围着安心仪嘘寒问暖,安心仪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 “这孩子,怎么跟姑姑这么客气,小时候……”安启梅也感觉到了安心仪的异样。 看上去一切正常,聊的天也没有问题,可安心仪身上总给人一股奇怪的感觉,可安启梅又说不个所以然。 “心仪,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妈妈说,这次回来,妈妈想帮你把移民办了,你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到国外生活,”周培端看着平静如水的女儿,心说是不是康森源学艺不精,诊断有误呀!多精致乖巧的女儿呀,哪像有什么抑郁症的样子? “我不想出国,也不会移民,”安心仪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呀?国外各方面的……”周培端没有继续往下说,她也感受到了安心仪心中的冰凉,这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周培端仔细地观察了女儿的样子,越看越心惊,妆很精致,不过那是用来掩盖脸色的苍白;唇红很时尚,但嘴唇里面,有一排深深的牙印。 周培端抓住女儿的手,身体有些颤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求助似地望向康森源。 康森源还没有说话,安心仪忽然起身往洗手间走向,不紧不慢地穿过人群,那背影好像一株风中的枯树,外表无恙,内里生机全无。 “阿康,你要帮帮你表妹呀!”周培端彻底慌了,凡事只要用心,都能看到蛛丝马迹。 “我会尽力的,我已经有办法了,”康森源沉稳地说道,这个时候,他不能慌,他必须要给家人希望。 “心仪出什么事了?”安启梅焦急地问道。 “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放心吧!会好起来的,”康森源安慰母亲。 “我们要做什么?”安启新也很着急。 “正常的吃这顿晚饭,”康森源示意大家镇定,安心仪已经慢慢走回来了。 安心仪去洗手间不是尿急,而是想吐,上午对肖张发了脾气以后,回到出租房里,安心仪一直觉得恶心想吐,她非常厌恶那样的自己。 下午父母来出租屋找她,敲了很久的门,其实安心仪就在屋里,可她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所以才避而不见。 一顿晚饭吃得索然无味,用来转移视线的埃米莉也失去了作用。大家只是客套了几句,康森源有点后悔自己的多此一举。 饭后,安心仪坚持要回出租屋,不愿意跟父母回安家,安启新和周培端只好让康森源送她回家。 “表哥,我是不是让你们操心了,”下车的时候,安心仪有些歉意地说道。 今天上午的失态,除了让安心仪觉得对肖张有歉意,更让她意识到,自己恐怕真的出了问题,从小到大,安心仪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第二十二章又救安心仪一次 “傻瓜,一家人说什么操不操心,回去好好睡一觉,”康森源按捺住心中的小激动,温柔地说道。 “嗯,” 安心仪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对了表哥,你给我的药是一天几次呢?我忘记了。” “回头我发信息给你,”康森源欣慰地说道。 “好,”安心仪想了一下,看着后排座上闷闷不乐的埃米莉说道: “表哥,你女朋友很漂亮,不过姑姑那一关,不好过哟。” “哈哈,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反对无效了,”康森源笑道。 “咦?”安心仪没有对康森源的低俗玩笑有反应,表情纠结地望着对面的一家超市。 康森源顺着安心仪的视线望去,肖张正汗流浃背地帮一家小超市搬货。 “不是冤家不碰头?”康森源的声音低不可闻。 康森源看得出来,安心仪有心上前打个招呼,又或者是道个歉,不过有些放不下面子。 “你应该去道个歉,上午是你无理取闹了,”康森源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分明是说上午的事,自己就在附近。 果然,安心仪转头看了看康森源,又看了看黑色奔驰车,脸色骤变: “上午,你在公园附近?我爸妈也在?你们知道我没去效区?” 康森源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只是碰巧路过。” 刚刚还挺温柔的安心仪脸一下变得凶狠起来: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就在附近?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当小丑?” 康森源打开车门,焦急地说道: “心仪,你不要这么敏感,我们是你的亲人,没人把你当小丑。” “其实我就是一个小丑,我是一个神经病,不行,我要冷静,这个样子我怎么参加节目,”安心仪有些语无伦次了。 康森源大急:“对,你要冷静,埃米莉,赶紧拿瓶水来。” 埃米莉慌忙从后备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几步走到安心仪面前,把水递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安心仪显然乱了方寸,一把推开埃米莉,快速地冲过马路,往小区跑去。 “你慢点,”康森源想追过去,不过奔驰车的手刹都没拉,他赶紧上车靠边熄火。 小区门口的花圃里,一条体形硕大的流浪狗被飞奔而来的安心仪惊了一下,不满地狂吠一声,径直冲向跌跌撞撞的安心仪,对着雪白的小腿就是一口。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猝不及防的安心仪只觉得腿上剧痛传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也不知道哪里的流浪狗这么凶,咬了安心仪一口还不走,绕着倒地的安心仪溜了两圈,居然呲牙咧嘴又向她脸上扑去。 刚停车的康森源看到这一幕。脸都吓白了,别看他高高大大,其实打小就怕狗。 不过这个时候,必须鼓起勇气上,好在埃米莉反应快,从后备箱拖出两根高尔夫球杆,两个人一人一根,吆喝着往流浪狗冲去。 奈何距离实在太远了,流浪狗的的狗嘴离安心仪的脸颊不到二十厘米了。 千钧一发之际,肖张从花圃里面闪身而出,飞起一脚,正中狗头。 流浪狗明显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气势汹汹地抬头看了一眼肖张,叫都没敢叫一声,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掉了。 “天啊,赶紧去打针,” “我去开车,” 康森源和埃米莉赶到了。 “我没事,”该慌乱的时候,安心仪反倒安静下来了。 “什么没事,赶紧去打狂犬病疫苗,”康森源边说边把安心仪扶了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安心仪还要倔强。 “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肖张说话了。 “那你帮人帮到底,过来背我去医院,”安心仪突然说道。 “没空,”肖张没好气地说道,说完转身又窜到花圃里面去了。 他很讨厌安心仪高高抬起的下巴,我只是个路人,不是你的家人,需要时时刻刻注意你的情绪,抑郁症又怎么样?我还有超忆症呢?今天的两次见面,算是彻底消磨光了肖张对安心仪的好感。 安心仪确实有点过份了,上次肖张阻止她跳楼,这次关键时刻踢飞流浪狗,坦白来说,都可以算是救命之恩。 别人肖张可以高风亮节,不图回报,但你安心仪不能涌泉之恩,滴水不报呀! “谢谢,肖张,明天我请你吃饭,”康森源大声说道。 幸好肖张及时出现,那流浪狗要是真一口咬到安心仪脸上,后果不堪设想,康森源现在想起来,腿肚子还在发软。 花圃树高花密,看不到肖张的身影,也听不到他的回答。 不是肖张高傲,而是他正撒尿呢。刚刚搬完东西尿急的时候,超市的卫生间又有人。情急之下,肖张跑到马路对面的花圃里,还没解决问题呢,安心仪就出事了。 没好感归没好感,见义勇为的事情还是必须要办。 谁知救完人,谢谢没听到一句,安心仪又阴阳怪气地提要求,肖张干脆脚底摸油,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哗啦啦地一阵痛快淋漓,肖张长松了一口气,走出花圃,安心仪三人和黑色奔驰都已经不见了。 “走的倒挺快,”肖张挠挠头,看到花圃边上有只耳环,看上去挺名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心仪刚刚掉的。 肖张弯腰捡起耳环,揣进兜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今晚的活儿还多着呢,迟一点再给康森源打电话说耳环的事吧。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公司又接了一个力气活儿,帮一个装修公司运东西到二楼。大约三百包水泥,数十件瓷砖,还有十方河沙。六个人搬,一人能挣五百多。 今天一天,肖张都挺忙碌的,七七八八做了二,三十个单子,挣了差不多有一千来块钱,不过差不多也是精疲力尽了。 这个单子,肖张原本是不想接了,可是已经深夜了,飞毛腿公司的小哥们都不愿意接这种力气活儿,人手不太够。所以没办法,肖张只好一咬牙,接了这个单子。 水泥和瓷砖搬得时候还算顺利,到凌晨两点的时候,就剩下了十方沙。 “休息一下,把宵夜吃了再搞,”几个搬运小哥一人叫了一盒炒河粉,一瓶冰啤酒,蹲在路边吃了起来。 “靠,这河沙全是湿的,”率先吃完宵夜的一个搬运小哥走到河沙那里,大声喊道。 第二十三章感觉身体被掏空 “什么?”肖张放下炒粉,也走了过去。 “妈的,叫公司加钱,” “问清楚再说,吼那么大声干啥?深更半夜的,” “深更半夜?没看到这条街上都是人呀,” …… 干湿河沙重量差别很大,所以价格是不同的,这个单子上说的是十方干河沙,现在发现是湿的,所以肖张他们才会反应这么大。 肖张看了看时间,这个点无论公司也好,还是装修公司,都不方便再打电话去打扰别人。 商议了一下,几个搬运还是垂头丧气的继续搬起沙子来。 没扛几袋,肖张就有点受不了,两只脚死活迈不开步子,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一天的折腾,已经让他体力消耗一空。 “你歇会儿吧,当心闪着腰,”有同事好心提醒道。 “没事,我还顶得住,”肖张咬紧牙关,又拼命扛了几回。 这一袋河沙特别沉,肖张汗如雨下,双腿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喂,老弟,悠着点,”有同事赶紧帮肖张把河沙袋接下来。 肖张再也撑不住了,扑通一下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说你这么拼干啥?你家里又没什么负担,”同事递给肖张一瓶水,不解地问道。 肖张接过矿泉水,慢慢地喝了几口,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大约是没有安全感吧!”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同事居然听懂了,拍拍肖张的肩膀: “没几袋了,你歇着吧!” “不行,我……”肖张强撑着要站起来,因为这活儿是一个总价,做完大家分。 又一只手摁住肖张的肩膀: “是不是拿哥几个当外人,叫你歇你就歇,别废话。” “对,歇着吧,虽说我们平时是计较点,可你尽力没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几个搬运嘻嘻哈哈地扛着沙袋,继续他们的深夜艰辛。 肖张不再矫情,靠在外墙边上,又喝了几口水,好久没这么累过了,感觉身体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肖张也挺奇怪的,要说干体力活,以前有很多次,比这工作量大多了,累趴下也不是一次两次,可从来没有今天这种感觉,也许是被安心仪的嘲讽刺激到了。 一个你认为对你有好感的女生,结果却是对你不屑一顾,这种失落感,肖张在很多年前体会过,那是在孤儿院时,有人来领养小孩,精心收拾的自己,却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被领走,那种深深的挫败感,肖张刻骨铭心。 肖张搬东西的门面是重庆很出名的酒吧一条街,九街。 不同于肖张几个的狼狈不堪,深夜的九街,霓虹闪烁,灯红酒绿。 正是各大夜场开始散场的时候,俊男美女们开着各自的豪车从长街呼啸而过。 代驾小哥们在路边瞪大眼睛,盯着手机,紧张地抢单接单,他们是另一个深夜出现的底层群体。 康森源站在一间酒吧门口,伸开双手用夸张的语气说道:“看看,人间多鲜活,生活很刺激,心仪,是时候忘记过去了。” 安心仪的俏脸抽了抽,轻轻地点了点头,去医院打完针,拿完药,康森源出人意料地提出去酒吧坐坐,说什么这个时候,安心仪不适合独处,需要来场精疲力尽的摇摆。 安心仪平时很少去夜场,尤其是最近两年,基本没过这条街了。 面对康森源的奇葩建议,安心仪居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转了好几个嘈杂的场子,才找到现在这个音乐酒吧。 安心仪因为打了针,所以滴酒没粘,倒是康森源和埃米莉,左一瓶右一瓶,喝了个四季花儿开。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医生,大半夜的让一个被狗咬了的患者陪你喝酒,关键你还喝得心花怒放,你又不是我的表哥,我都卫生局能去投诉你,”安心仪无奈地说道。 “安,你不能投诉康,他是个好医生,好哥哥,”埃米莉跳出来维护男朋友了。 “好的,我不投诉,”安心仪推开热情的埃米莉,这位非洲黑妹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就喜欢往人身上靠。 “安,你不是个好妹妹,”埃米莉看来属于心直口快那一类。 “亲爱的,不许你这么说我妹妹,”康森源一把拽过埃米莉,他可不介意埃米莉喜欢靠人的习惯。 两个人看起来都喝得有点大了,风一吹,东摇西晃。 “好吧,不过,我还是想给安一个建议,”埃米莉对康森源眨了眨眼睛。 康森源迟疑了一下,他明白埃米莉是想借这个机会,揭一揭安心仪的伤疤。 可别小看这个看上去心直口快的埃米莉,她可是在读心理学的研究生,发表的很多论文都受到专业人士的好评。要不是跟康森源有共同爱好,两个人也不会成为男女朋友。 安心仪的微笑型抑郁症,康森源曾经和埃米莉讨论过,虽说埃米莉给出的意见都很一般。但是有一条很有用,那就是她觉得康森源并不适合做安心仪的主治医生。 正所谓关心则乱,康森源对安心仪的治疗,一直畏首畏尾,不敢下狠药,生怕刺激到安心仪,生怕出什么严重后果。 安心仪的抑郁症,两年都没治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康森源在其中,也要付一部分责任。 不过这个建议康森源没有接受,他认为安心仪的情况特殊,他有办法平稳地治好她。 今天安心仪的状况,也算是让康森源反省一下了,必须要采取什么办法了,安心仪的病,刻不容缓。 喝酒这事,实际上是埃米莉的主意,她倒不是想用酒精来麻醉安心仪,她只是希望用音浪和嘈杂声,让安心仪无法集中精神,让安心仪不胡思乱想。 现在安心仪的问题在于,情绪很不稳定,不愿意跟医生交心,更不愿意跟别人交际应酬。 “安,你男朋友失踪,我们都表示很难过,也很同情你,”埃米莉简单直白地摆出安心仪这两年最忌讳的话题。 按说以前只要有人说安心仪男朋友失踪的事,她要么转身就走,要么沉默以对,根本不愿意跟人交流这个事。 今天也一样,埃米莉的话安心仪听得很清楚,不过她的反应很奇怪。 第二十四章人设崩踏 安心仪依旧是没有说话,不过也没有离开,甚至好像没有听到埃米莉的话一样,她的视线,被一张满是汗珠的脸锁住了。 肖张艰难扛沙袋,累得趴在地上,最后靠在墙边喘粗气的样子,都被安心仪完整地看在眼里。 埃米莉说了两句,看到安心仪的眼神,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一群深夜打工人。 “有的人活着,已经拼尽全力,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会不会有感情烦恼,”康森源淡淡地说道。 “哥,我明天回职教中心去复职,”安心仪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需要我帮忙吗?”康森源笑了笑。 “早点生个混血宝宝,”安心仪记不清楚上一次开玩笑,是在什么时候了。 康森源一把搂过埃米莉,贱贱地笑道: “保证完成任务。” 望着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安心仪,埃米莉有些发晕,自己好像没有说什么吧!直到看到不远处的肖张,埃米莉的眼睛用力眨了眨,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们先回去吧,代驾已经叫我了,”安心仪挥了挥手机。 “不行,今晚必须送你回去,”康森源不同意。 “我已经叫好了出租车,走吧,别跟我争,当心我又发狂,”安心仪自嘲地笑了笑。 见安心仪都这么说了,康森源犹豫了半天,直到代驾师傅来了,才皱着眉头离开了。 黑色的奔驰车后视镜里,安心仪安静地站在那里,看到康森源又伸出头来,还微笑着挥了挥手。 “哎,”康森源把头收回车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表妹看上去还是挺好的,处于觉醒阶段了,不用这么担心,”埃米莉好言安慰道。 “她的情绪还是太不稳定,只要一触碰到心里的伤疤,还是会发作,心仪的治疗,还要再想办法,”康森源皱眉说道。 “我上次提出的窒息疗法你不同意,我回去问了一下,教授说,如果伤痕太深,不能直接碰触,那就放些别的情感进去,来个中和治疗,”埃米莉认真地说道。 “中和治疗?有道理,用什么中和呢?”康森源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个叫肖张的,就是中和安心仪伤痕最好的药剂,我想了一下,刚才我故意提到你表妹男友的事,她没有发作,不是因为我是你女朋友,而是因为肖张,你的超忆症患者,”埃米莉的观察也很细致。 “肖张?”康森源当然也看到了墙角的跑腿小哥,甚至他心中已经有个治疗方案,不过有点犹豫。 “不要告诉我,你没看到你表妹的眼神,”埃米莉笑道。 “什么你表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你是不是对心仪有些想法,她今晚表现的是不太好,可你也知道,她有病,以后我们成了一家人,还要经常相处的,所以你要多包容,”康森源不满地说道。 埃米莉沉默了一下,轻轻说道:“一个不肯面对事实的人,总是很难让人喜欢她。” “你是研究心理学的,应该知道抑郁症是多么可怕……”康森源没有往下说了,有些事情,道理谁都懂,可真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难。 尽管埃米莉是学心理学的,可对于一位来自非洲穷苦国家的留学生来说,还是不太了解抑郁症。 就像绝大多数底层为了生活,拼命工作的人,听到抑郁症,只会说那就是一个闲出来的病,都是不经人苦,不知人痛啊! 康森源很快顺利回家了,安心仪这边却遇到了小麻烦,接单的出租车司机出了意外,单子取消了。 打电话给平台,平台说已经另外安排了,可就是迟迟不见出租车。 折腾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出租车才姗姗来迟,坐上去没开多远,这辆车又坏了,真是倒霉透顶。 “几分钟就修好了,实在对不起,”出租车司机态度很诚恳。 “没事,我下车站一会儿,”安心仪只要不涉到前男友,还是挺理性,挺正常的。 这是与九街相邻不远的另一条老街,各种洗浴足疗的店一间挨着一间,有的店看上去明显不是很正规。 安心仪正想转过头,不去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店,却意外看到肖张从一间按摩店里出来。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在说些什么,然后肖张一脸无奈地掏出一张红色大钞,递给了这个女人。 那个女人笑得花枝乱坠,一把拉着肖张的衣服,特别暧昧地说着什么。 安心仪实在看不下去了,闪身回到了出租车里,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妹儿,你轻点哟,”出租车师傅也回到了车上,看来车修好了。 安心仪面无表情地说道:“十钞钟不离开这条街,我就去平台投诉你。” 出租车师傅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看到安心仪那张冷得像冰的脸,还是闭上了嘴,踩离合挂档,一气呵成,八秒钟就离开了长街。 “喂喂,美女,你松手,钱已经退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肖张摆脱了这个女人的纠缠,转身就走。 “哎呀,帅哥,洗个木桶浴嘛,给你打五折,不要钱……”女人大声嚷道,深夜的城市,总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肖张懒得搭理这个女人,拖着疲倦的身体,发了个信息: “帮青春按摩店送一次性毛巾的业务已经办完,接收人说毛巾质量有问题,少付了一百块,客户同意了,是我垫付的,记得收回来。” 刚刚搬完河沙的肖张,看到公司的一个同事提着两大包东西,急匆匆地赶路。 肖张上去一问,是有个老客户找人送一批毛巾去按摩店,接单的小哥在九街附近车坏了,这两大包毛巾只有手提着步行过去。 这两包毛巾很重,而且包装得不太好,小哥正提得愁眉苦脸,看到肖张,赶紧求帮忙。 就这样,肖张帮同事把毛巾送到了按摩房,谁知到了以后,同事经不住诱惑,跟里面的妹子洗浴按摩,把这个单子全部交给了肖张。 这才有了安心仪看到的那一幕,可惜肖张没有看到安心仪,他还不知道,一会儿功夫,自己在安心仪心目中的人设,已经彻底崩塌了。 第二十五章一场误会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往往会因为一件事情而彻底改变。 肖张对生活全力以赴,深夜累到站不起来的样子,触动了安心仪的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让她决定好好工作,至少,不轻易放弃自己喜欢的跆拳道。这个时候肖张在安心仪心目中,恐怕还是有着很高的分数。 两次对肖张发脾气,更多的是安心仪对心底产生的某种情感的恐惧。 康森源走完,安心仪甚至在想,是不是应该抽个时间请肖张吃个饭,谢谢他的帮助。 可惜这一切都在刚才的误会中烟消云散,肖张的电话号码,依旧稳稳地呆在安心仪的黑名单当中。 肖张也没有想过要在安心仪心目中留个什么样的形象,至少今天没有想过,太累了。 回到家,已经凌晨五点了,三下五除二冲完凉,肖张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曾强最近睡眠不太好,尽管肖张回家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但曾强还是醒了。 听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曾强翻身起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轻轻看了一眼肖张的房间。 “这小子,头发没干就睡了,”看到儿子湿漉漉的头发,曾强着急了。 一阵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吹风机。 肖张再疲倦也受不了嗡嗡的吹风机声音。 “老汉儿,你干嘛?我困死了,”肖张眼睛都睁不开。 “再困也不能湿着头发睡觉,你睡吧,我帮你几下就吹干了,”曾强有些笨拙地挥舞着吹风机。 “我身体好,扛得住,”肖张有气无力地说道。 “放屁,等你到我这个年龄,你就知道厉害了,别废话,睡你的觉,”曾强左手一直放在肖张的头发上,感受着吹风机的热度,不让高温烫到儿子。 “谢谢老汉儿,”肖张舒服地呢喃了一句,再次沉沉睡去。 “都是老汉儿不给力,”曾强小声地低语了一句。 头发很快吹干了,没了吹风机的嘈杂声,肖张睡得四仰八叉,估计雷都打不醒了。 曾强蹑手蹑脚地拎着吹风机走出了肖张的房间,琢磨着上午去菜市场弄点猪蹄来炖汤,替儿子补补脚力。 陈旧的沙发,肖张的手机亮了起来,有电话打进来了,曾强如恶狼一样扑了上去,音乐刚刚响起,就被曾强直接挂机了。 “这个吴义军,还让不让人活了,不行,我必须打电话骂丫一顿,什么时间还来折腾人,等下我就让肖张去辞职,”曾强气愤地说道。 来电显示曾强看得很清楚,肖张的师傅,公司老板吴义军打来了。 曾强可不过管你老板还是师傅,这个时间点,睡觉最大。 “喂,你是不是疯了,早上五点打电话,真把自己当资本家了,”楼道里,吴义军压低声音对着电话嚷道。 电话那头吴义军的声音很无奈:“你以为我想啊!睡得正香,派出所打电话让我去一趟,说是肖张P娼被抓了,让我去赎人。哎?电话怎么在你那里?” 曾强顿时火冒三义:“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儿子现在好好在家睡觉呢?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吴义军疑惑地说道:“莫非派出所搞错了,等等,派出所的电话又打进来了,等我弄清楚了再打给你。” “真他娘的混账王八蛋,”曾强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回到屋里,曾强打开肖张的卧室门一看,睡得很香。 看着儿子棱角分明的帅脸,曾强嘿嘿一笑:“就这小子的样儿,用得着搞那些破事,只要点头,多少富婆愿意包养,P娼,我呸!” 中午的时候,吴义军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不是派出所搞错了,P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肖张帮忙毛巾的同事。 这小子一通按摩没把持住,犯了错误,被派出所的民警抓了现场。 因为害怕被家人知道,同事就谎称自己叫肖张,同时还报了公司的电话。这家伙演技不错,说是身份证没带,出现场的民警一时不察,直接就电话打到了吴义军那里。 一问,还真有肖张这么个人,也确实在九街干活儿,于是,一顶屎盆子就扣在了肖张头上。 不过纸哪里能包得住火,信息时代,同事被带回所里一查,立刻显示他不是肖张,这才说了真话。 不过使终是吴义军的员工,吴义军上午还是过去处理了一下,该罚款罚款,该拘留拘留。不过总算没让他家里知道,吴义军还带着撒了个出差三天的谎,算是为他留了面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肖张才知道了这件事,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 “昨晚我就跟小王说,这几条街上,平时巡逻车那么多,今天一辆没看到,肯定有问题,这小子J虫上脑,死活要上楼,栽得不冤。”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吴义军帮肖张装了一碗猪蹄炖海带。 “什么不对?”肖张接过来猪蹄汤,美美地滋溜了一口,太香了。 吴义军很快想到了问题的所在,神情古怪地望着儿子说道: “这么说来,你是因为察觉到有警察埋伏,所以才没去嘿嘿嘿?” 肖张一下明白了曾强的意思: “老汉儿,能不能不要故意歪曲别人的话?” 曾强笑了笑:“年少轻狂算不上什么大事?你要是憋不住去耍两盘,老汉儿我也能理解,放心,九街那边咱有人,你被逮住了,我也能把你捞出来。” 肖张差点没一口老汤喷出来: “我用不着你捞,倒是你老人家,老当益状的,说不定哪天让我去捞人就麻烦了,先告诉你,我可不认识人,到时候捞不出来,你可别怪我。” 曾强挟了一块猪蹄:“没事儿,你师傅吴义军有人,让他捞我。” 肖张愣了愣:“我说老曾同志,看来你是真有这个心呐,后路都安排好了,我可警告你,不许给我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哈!” “呸,我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刚刚是话赶话,被你绕进去了,”曾强把肖张碗里的猪蹄挟了回来,以示不满。 两父子边吃边东拉西扯,互相吐槽,虽然两人不是亲生父子关系,年龄相差也大,不过比起很多的父子关系,他们这一对,显得融洽得很。 第二十六章干妈聂红岩 很快一顿温馨的午餐就结束了。 收碗的时候,曾强开玩笑似地问道: “儿子,我记得你好像还没谈过恋爱哟?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肖张没好气地回答:“能不能少操这些闲心,我谈恋爱还要给你汇报吗?” 曾强摸了摸下巴:“也是,高中的时候,你晚自习天天去送你们班长,我就觉得有问题,还有你们公司的前台,那个綦江妹儿,上次都找到家里来了……” “是不是不想收碗?”肖张打断了曾强的回忆,一天天给这老头闲的,尽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这碗我还真不收了,先告诉你,你小子的婚姻大事必须经过我这关,”曾强小脾气上来了,二郎腿一翘,家务事不干了。 “行,我来干,”肖张也不介意,麻溜儿地收碗擦桌。 曾强打开电视,转到本地新闻频道,认真地看了起来。 肖张很快弄好了卫生,坐到曾强旁边,剥了个桔子,随手递给养父。 曾强摆摆手,饭后水果这种习惯,他可没有。 新闻有点平淡,没什么大事,看着认真看新闻的曾强,肖张玩心大起,开口说道:“你刚才说要替我把关,我劳驾问一句,您这边对女方都有什么要求?有钱?” “我像那么肤浅的人吗?”曾强轻咳一声,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看来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肖张歪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当然,有点钱还是很好的,”曾强一点不为自己前后矛盾的话脸红,继续说道: “你小子火命随身,八字……” “停,打住,你这套上公园忽悠别人去吧,”肖张万没想到曾强居然给他整这一出,瞬间没了兴趣。 肖张的态度让曾强不爽了,老头儿把脸一搭:“我这一套怎么了?告诉你,星相卜卦之术,乃是我大中华瑰宝……” “曾老三,你又在灌输什么封建残余给我儿子,”一个中气十足,有点公鸭嗓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紧接着,大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位举止端庄,一身素服的中年女性笑着走了进来。 这是一位保养得特别好的女人,淡淡的幽香随着她的进屋扑面而来,女人玉琢粉妆,两道春山似的眉毛,其下两个秋水般清澈闪亮的明眸,眼中炯炯有神,那纤细的腰肢和古典的气质,很难想象刚才那公鸭嗓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干妈,你怎么来了?吃饭没有?”肖张笑着站起来招呼道。 来人正是肖张的干妈,帮他改名的街道主任聂红岩,一个声音与外形不匹配,气质与工作不匹配的神奇女性。 单从外貌气质来讲,聂红岩要是不说话,你还以为是什么音乐家之类的人物。 不过聂红岩确实是一位风风火火的街道主任,并且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差不多二十年了,是这一片区的风云人物。 俗话说,一物克一物,曾强这个老江湖,在老混混吴义军面前都是满口胡言乱语,嘻笑怒骂。唯独在聂红岩面前,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老实得不得了,就连让儿子不跟自己姓这种大事,他也乖乖地听话。 “聂主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曾强满脸堆笑地说道。 “刚才你跟肖张在聊什么?”聂红岩没有回答曾强的无聊问题,反问道。 “说他的婚姻大事,这小子昨晚上按摩店去了,”曾强这是要挑事啊。 “什么?哪样的按摩店?”聂红岩眉毛一竖,成功地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别听我老汉儿胡扯,我是跟同事一起,给按摩店送了趟毛巾,啥事没有,”肖张无奈地说道。 “你也别什么单子都接,最近打黄打非,查得很严,少去那些不正经,哪怕被误抓了也麻烦……”聂红岩的街道主任属性发作,做起来思想工作。 “知道了,”肖张耐心地听完聂红岩的嘱咐。 “对了,你今天不上班吗?”聂红岩问道。 “最近晚上的单子多,上午没啥事,”肖张解释道。 “哦,你那工作不稳定,跟着姓吴的学不了什么东西,我正找人帮你换工作,很快就有信了,”聂红岩说着在屋里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屋子虽说旧了点,但干净整洁,这一老一少两个单身汉的卫生观念,显然都是出自聂红岩的教育。 “干妈,你来是有事吗?”肖张又一次问道。 “怎么?没事就不能看看你,这么长时间了,也不上你干妈家看看我,你个小没良心的,”聂红岩瞪了一眼肖张。 “我上个礼拜再去你家吃的饭呀,”肖张觉得冤枉了。 “今天都礼拜五了,你是准备一周见我一次吗?”聂红岩叉着腰嚷道,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女神范儿。 “最近挺忙的,真是忙,昨晚下班都凌晨五点了……”肖张的汇报被曾强的咳嗽声打断了。 果然,听到肖张说凌晨五点才睡,聂红岩脸拉长了:“什么?凌晨五点睡觉?我怎么交待你的,年轻人,不要熬夜,不要仗着身体好,就天天瞎折腾,你这工作,看来是真不能干了。” 看着唠叨个没完的聂红岩,肖张心中涌起一股幸福感,虽然小时候经历了一段孤儿园时光,但是后来的成长,该有的父爱母爱,都在曾强和聂红岩这里,吸收得满满的。 正是这两个人的关怀,才让肖张没有长歪,拥有一个正确的三观。 “干妈,放心吧!我过得很好,”肖张笑着给聂红岩倒了一杯热开水。 “好什么好?女朋友也没一个,”聂红岩笑骂道。 肖张隐约感到不对,莫不是安排了相亲之类的事情。 果然,聂红岩说话了:“明天礼拜六,上我家吃饭去,穿正式一点。” “什么意思?”肖张眼角抽抽,多半自己猜对了。 “我有一个侄女,虽然是郊区的,不过家里拆迁,分了好几百万,又是独女,所以想让你见一面,放心,也不是什么正式相亲,不要有压力,不过穿着不要太随意,”聂红岩笑成了一朵花。 “你侄女?聂小菊?”曾强看来对聂红岩挺了解,连侄女叫什么都知道。 第二十七章往事随风 “怎么?你有意见?”聂红岩瞪大双眼盯着曾强。 肖张一看曾强的表情,心知不妙,赶紧问养父:“老汉儿,你见过本人吗?” 在聂红岩凶狠的注视下,曾强喃喃地说道:“小时候长得挺可爱的,就是……” “就是什么?” 肖张倒是不反对相亲,毕竟结婚生子这些事,都是人生必经阶段,至于爱情什么的,肖张从没期待过。 想到爱情这两个字的时候,肖张不知为什么,脑中闪过一张喜怒无常的脸。 那一边,为了儿子的幸福,曾强一咬牙说道:“就是长得胖了些,我没有记错的话,初中的时候,小菊怕就有了一百八十斤,我还记得,这丫头最爱吃红烧肉,这习惯怕是没有改掉吧!” 聂红岩老脸一红:“怕点怎么了?老话不是说了吗,能吃就是福,还有现在网上不是有句话,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干妈,我明天有事,真有事,去不了,”肖张可不管什么老话鲜话,事关终生幸福,决定抗争到底。 “哎,小菊那丫头我也有一年多没见了,说是一直在减肥,万一成功了呢!咱就见一面,不成就算了,”聂红岩叹息道。 她也知道侄女的条件,确实和自家干儿子不太搭,不过架不住小菊妈的请求,都怪自己整天在外面夸肖张人好又帅,这下好了,把狼招来了。 “好吧,明天中午我准时到,”肖张无奈答应了。 “行,我多做几个好吃的,”聂红岩顿时眉开眼笑。 “那我上班去了,”肖张突然觉得,为了聂红岩脸上这个笑容,就是天天相亲,也不算什么事。 “去吧,别什么单子都接,注意身体,”聂红岩嘱咐道。 “知道了,走了,老汉儿,”肖张起身出门了。 “我也要出门了,你怎么样?”曾强可不愿意跟聂红岩多呆。 “我回街道,对了,明天你也到我家吃饭,”聂红岩说道。 “我就不去了吧,这事不靠谱,”曾强摇头拒绝。 “说起来,我二姐夫死了也有好些年了,我二姐小时候总是跟在你身后……”聂红岩这是准备大小通杀呀。 曾强愣了愣,苦笑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哪有这心思?再说,你跟红英,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兄妹一样的感情。” 聂红岩叹了一口气:“你这个样子,大姐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开心的。” 故事不复杂,曾强和聂红岩的大姐聂红芳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自然而然的走在了一起,可惜聂家嫌弃曾强没有正式工作,坚决不同意。 曾强一气之下,独身前往沿海打工,走的时候,还拒绝了聂红芳跟他私奔的请求。 可惜很多年过去了,曾强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衣锦荣归,走的时候一无所有,回来的时候依旧身无长物。 更让人遗憾的是,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也嫁人生子,并且因为难产去世了。 再后来,曾强收养了肖张,在曾经的跟屁虫小妹子聂红岩的帮助下,不再东漂西荡,开始了另一段平凡人生。 大约是出于对昔日恋人的愧疚,又或是一个人习惯了,曾强没有再考虑组织家庭的事,独自一人生活到了现在。 聂红岩轻轻说道:“大姐告诉过我,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你,她也希望,你不要怪她。” 曾强停下了外出的脚口,站在门口轻叹道:“我怎么会怪她,都是自己不争气。” 聂红岩又说道:“又过去了,肖张现在也大了,你该考虑一下自己……” 曾强打断了聂红岩的好意:“我现在一个人挺好,倒是肖张,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我委托你帮忙找房子的事,你找了吗?” 聂红岩马上说道:“房子现成的,小菊家分了三室两厅的花园洋房,你跟肖张谁成了,两父子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住进去,多好!” 曾强顿时无语,落荒而逃。 楼下对面的便利店,肖张买了瓶无糖可乐,边刷手机边喝饮料,休闲得很。 他今天休息,也没有什么事。之所以找借口溜出来,倒也不是不愿意跟聂红岩呆在一起,只是不想在相亲这件事上伤脑筋,不排斥相亲,并不是说对这件事情有所期待。 肖张认为当务之急,是挣够房子首付,现在这套廉租房虽说不错,但却不能称之为家。中国人眼里,麻雀再小也是要有个自己的窝。 想起首付这件事,肖张干脆掏出手机,计算起这个月的工资来。 “一万七,可以存个一万五,给老汉儿交两千生活费,不行,干妈干个月生日,买礼物的钱要留起来,”肖张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喃喃自语。 “你干妈都准备把你推到一个一百八十斤的火坑里,亏你还记得他生日,”曾强的声音在肖张身后响起。 “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权行吗?”肖张没好气地说道。 “靠,老实说,你小子小金库有多少钱了?”曾强看到了肖张手机上的数字,惊讶地说道。 “差不多二十万吧,”肖张倒也直白。 “儿子,别这么省,该花的还是要花,人这一辈子,别考虑太多,”曾强有点心痛地看着肖张身上的廉价T恤。 曾强清楚,儿子出来工作没两年,跑腿也不是什么赚大钱的工作。家里的生活费,节假日孝敬自己和聂红岩的心意,肖张一次没忘记,可就是这样,他居然不声不响存了二十万,这得有多省呀! 想到这里,曾强有些惭愧,自己平时虽说挣了不少,可花钱没个节制。 这老头有钱的时候,那是真舍得花钱,就说身上的真丝唐装,三千五,手工布鞋,四百,就连手上的纸扇,也是檀香木扇骨,价值不菲。 曾强的卡里,基本没什么余额,所以他让聂红岩帮忙找房子的事,别人也没当真,知道他是个什么德性,大多数时候都是嘴里说的好听而已。 好在肖张不随他,从上高中就知道勤工俭学,知道打暑假工挣钱,所以才有了这二十万的存款。 对于很多出社会两年的底层年轻人而言,别说存二十万,不欠一身债算是不错的了。 “对了,那个聂小菊真有一百八十斤,”肖张没有在存款上多作纠缠,换了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第二十八章跑腿公司 “按说以干妈的样子来说,她的亲侄女不至于太拉垮呀!”肖张继续说道。 “这倒也是,那丫头她妈聂红英,也就是你干妈的二姐,年轻时候也是个美女。不过我那一年见到聂小菊,确实是个惨不忍睹的胖丫头,双下巴,肿迷肿眼的,”曾强从记忆里找到了关于聂小菊的片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估计是随她爸,”肖张笑道,反正闲着无聊,摆摆龙门阵也挺打发时间。 “我没有见过聂红英男人,也是倒霉的家伙,好像刚确定那一片拆迁,就遇到车祸死翘翘了,赔了一百多万,听你干妈说,还是她劝聂红英用那笔钱在市中区买了套房子,现在都涨了好几倍,仔细一想,” 曾强嘿嘿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要不你就认了这门亲吧,少奋斗二十年哟!不对,二十年你小子也不一定能在市中区买套房,是少奋斗一辈子。” 曾强这破嘴也真能打击人,不过肖张也习惯了,撇了撇嘴说道: “我其实倒是问题不大,灯一关,眼一闭,都差不多,一咬牙,一辈子就过去了。” 这句话不知道让曾强想起了什么,拍拍肖张的肩膀说道:“儿子,还是继续奋斗吧!有些事,能咬牙,有些事,还是张开嘴,呼吸自由的空气比较好。” 这么有深度的话,肖张竖起了大拇指:“老汉儿,你这鬼一阵,神一阵的,我表示佩服。” 曾强打开了扇子,得意地说道: “佩服就对了,本大师,蹲下。” “大师你要蹲就蹲呗,按我什么?”肖张坐得好好的,被曾强强行按到地上蹲着。 “你干妈出来了,”曾强伸着脖子,望着楼道口说道。 “出来又怎么了?她又不是债主,你怕什么?”肖张不解地问道。 “这个女人想把我们两父子都活剥了,还是躲着点好,”曾强嘟囔了一句。 “啊?”肖张完全不明白,一抬手,拨开曾强压在肩膀上的手,径直站了起来,还对着聂红岩挥了挥手。 “这倒霉孩子,”曾强无奈地站了起,隔着玻璃墙壁,挤出个笑脸。 谁知道聂红岩完全没看到曾强两父子一样,转头往左面的公交站走去。 “老汉儿,你的表情算是浪费了,你忘了这玻璃墙外面看不到的吗?”肖张笑道。 “哎呀,对头,不早提醒我,浪费表情,”曾强这才想起来,这家超市的玻璃墙是特制那种,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肖张挠挠头说道:“说起来,这个小超市也挺奇葩的,别的超市都是用透明玻璃,方便顾客看到自家的商品,他倒好,整这么个玻璃,贵就不说了,还影响生意。” 曾强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话不能这么说,选用这种玻璃自然有一定道理,商场竞争激烈,不出一些特殊手段,如何能在众多对手中脱颖而出,现在的人做什么都讲究一个私密性……” “胡说八道,这是开超市,又不是私人会所,等等,老汉儿你说的一套又一套的,该不会是你出的主意吧?”肖张狐疑地看着曾强,这老头除了算命,还时不时帮人看看风水,选选开业日期什么的。 “哈哈,没错,这超市装修的时候我来过,这位面东,刚好在两栋楼中间,早上阳光太晒,形成了光煞临头之势,所以我建议换了这种玻璃,这么好的建议才收了一百红包,亏本了,”曾强遗憾地说道。 肖张看了看空荡荡的超市,用鄙视的眼神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用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把坑比二字说出口。 曾强可不觉得自己坑,摇头晃脑地向收银台走去,他决定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老板不收饮料钱,也算弥补一下妙招只收了一百的损失。 一通口沫横飞,还真让他成功了,大胡子老板表示,两瓶饮料,他请了。 “儿子,走了,陪老汉儿逛街去,”曾强得意地一挥手。 肖张有些奇怪,都说生意人喜欢斤斤计较,这个生意不好的超市老板怎么这么大方。 走过收银台的时候,肖张仔细地看了一眼超市老板,这是个邋里邋遢的中年人,凌乱的头发,满脸的大胡子,都快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谢谢了,老板儿,”肖张举了举手中的可乐瓶。 “莫得撒子,”胡子老板的重庆话很别扭。 肖张笑了笑,跟着曾强快步走到了大街上。 午后的长街,阳光炽烈,没逛多久,曾强就受不了了,钻到一家茶馆喝盖碗茶去了。 肖张可没有坐茶馆的习惯,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无所事事的他决定取消休假,回公司看看接点什么简单的单子,多少挣几个钱。 吴义军的飞毛腿跑腿公司在嘉陵江畔的北滨路上,是一个已经衰落的小商圈。 二十年前,北滨路就在政府的扶持下,大力发展餐饮业,一度也曾经发展得红红火火,声名鹊起,江北区第一家五星级酒店就落户在了北滨路上。 可是这些年,随着越来越多商圈的建成,地势有点偏僻的北滨路慢慢地繁华不在,知名餐饮企业一家又一家地搬离北滨路,五星酒店也数易其主。 现在的北滨路,除了几个临江的小区,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开车来这里吃饭了,更别说开公司,办企业了。 飞毛腿公司就在五星级酒店旁边的一个商业区里,虽然这个区域繁华不再,可相对而言,它的房价租金也没有什么涨幅,相关配套设施也很很齐全,别的不说,大型停车场,地下停车库就有好几个,完全没有别的地方停车难的困扰。 再加上这个地方又通了轻轨,所以搬离北滨路的风潮基本停了下来,老的商家和公司,还是七七八八留下来不少。 吴义军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边,望着远处的无敌江景,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公司发展到现在,算是彻底地进入了瓶颈期。 老实讲,吴义军的这个跑腿公司,虽然抓住了市场空缺,看起来每年都赢利不少,但是吴义军知道,公司的问题很多,管理也很混乱,随时都有可能关门倒闭。 第二十九章公司接班人 不过吴义军倒不是很在乎公司的前途,经过了太多风雨,加上婚姻家庭的不幸福,浪子回头的吴义军已经看淡了许多事情,要不是心里有些牵挂,他真想把公司转手了。 这半年来,有两家大平台和大公司找过吴义军,或谈收购,或谈合作,都给出了优厚的条件,都被吴义军婉言给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吴义军希望再折腾两年,看看跟着他创业的兄弟子侄里面,有没有能挑起大梁的人。 吴义军的意思很明白,有合适的接班人,那公司就交给他,让他带着公司继续拼搏,要是没有扶得起的人手,那就简单了,卖上一大笔钱,大家各奔东西,自己退休养老。 说到底,还是吴义军他们这一辈人,对人对事,多了一份旧情义,对于自己一手打造的公司,还是希望看到它成长,看到它发扬光大,而不是单纯地变成一堆钞票,变成大公司的附庸,慢慢地消失不见。 不过这个接班人可不好找啊,一帮最早的兄弟就不用说了,都是些没有文化的力巴,年龄也都在四,五十岁了。 至于年轻的子侄嘛,吴义军叹了口气,他结过两次婚,也离了两次婚,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儿子吴宾跟他年轻时一模一样,这个一模一样可不是说样子长得像他,而是性格爱好像他,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除了张口问他要钱,基本是不联系的。前几天吴宾还把媳妇儿打了,媳妇儿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乡下娘家去了。 吴义军找到吴宾的时候,这货又跟一群狐朋狗友喝得酩酊大醉,饭钱还是吴义军给的。 吴义军除了一句“报应”,说不出别的话来。 女儿倒是大学毕业,嫁了个公务员,由于小时候目睹吴义军的恶行太多,再加上吴义军和二婚妻子离婚时闹了很矛盾,所以基本和吴义军不相往来。 哪怕后面吴义军多次拉低老脸去讨好女儿,奈何女儿阴影太深,最后也只弄了个不痛不痒的关系。 其他有资格入吴义军眼睛的,就是几个徒弟了,关门弟子肖张肯定是首当其冲考虑的。 肖张为人踏实肯干,又有孝心,按理说是非常适合的接班人,可吴义军要找的是狼头,不是孝子贤孙。 需要找一个能带领公司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杀出一条活路的头狼。 肖张这个人,过于看重情义,加上总是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做人做事,总是显得有些木讷,不够大气。 “这小子不怎就不学一下他老汉儿的狡猾呢?”吴义军站在窗口,一只烟抽完,还是觉得不过瘾,又点上一只。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财务小刘拿着一张单子进来了。 “老板,上个月工资单拟好了,您看一下,签个字,”小刘微笑着递过工资单。 “肖张有多少钱?”吴义军戴上眼镜,习惯性地问道,他只看了一眼总数,便随手签上了大名。 “一万七,不过不是业务部第一,”小刘笑道。 “哦!三连冠被干掉了,第一是谁?”吴义军饶有兴趣地问道。 “蔡洪魁,一万七千五百,”小刘说出了一个让吴义军意外的名字。 “小蔡?他不是兼职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吴义军对手下的小哥很清楚,这个蔡洪魁自己开个水果摊,在飞毛腿半年,一直都是兼职,挣个三两千补贴家用。 “上个月别人就全职了,”小刘说道。 “公司帐上还有多少钱?”吴义军突然换了个话题。 “这你要问于经理了,”小刘说道。 “行,没事了,你先出去吧!”吴义军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内线。 “喂,老于,公司帐上还有多少钱?”吴义军轻轻用食指敲击着桌面。 很快电话那头就报过来一个数字,吴义军微微皱眉:“那不是撑不了几个月?” 电话那头说道:“如果不尽快开源节流,恐怕三到四个月就会出财政赤字问题。” 吴义军又问道:“可是公司底层的业务员工资过万的十几个,基础业务应该是比去年同期上涨了不少,怎么赢利反而少了那么多?” 于经理回答道:“你忘了去年你亲自制定的奖励制度了,现在的业务员提成比例……” 去年有平台要收购吴义军的公司,为了稳定军心,吴义军大幅增长业务员和办公室人员的工资,人心算是安抚得妥妥的,可公司赢利却下降了不少。 “要不,把业务员的提成比例降下来,有的单子他们挣得太多了,像帮人接个孩子,一单才30,业务员提了18,像那些大平台,业务员提成比例才多少,你应该比我清楚,”电话那头财务于经理的话让吴义军沉默了。 于经理是吴义军的左膀石臂,他的意见吴义军一般都会采纳,可今天这次,吴义军犹豫了。 “让我考虑一下,”吴义军刚挂掉了电话,脑袋一阵发晕,眼前有些发黑,赶紧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老了,要服老了,”吴义军看着凸起的小肚腩感叹道。 他以前当棒棒,做搬运,挑着重担,一天要在朝天门长长的梯坎上跑不知道多少趟,身体好得很,天天肥肉坨坨要整两,三斤。 现在什么活都不用做,吃的东西也讲究得很,应该说是十分注意养生,可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 “哟,师傅您老人家也有服老的时候,”肖张笑嘻嘻地推门进来,刚好听到吴义军的感概。 “谁老了?我说的是太吵了,”吴义军哈哈一笑。 肖张也不较真,走到吴义军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叶罐,坐到沙发上,专心致志地泡起功夫茶来。 要说功夫茶,沿海一带特别流行,可重庆这边,还是讲究自己喝自己的,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茶艺。 吴义军也在广东呆过几年,钱没挣到,唯一学会的,就是这个功夫茶,用他的话说,泡功夫茶的过程,就是磨炼心性的过程。 几个徒弟在他的影响下,都学会了一套茶艺,不过都是只得其形,未懂其意。 第三十章医生有约 “师傅,泡好了,”肖张其实也不怎么喝功夫茶,不过他觉得,泡茶这个过程,确实能让人平静下来。 “蔡洪魁刚刚转正,就把你超了,你分析过原因吗?”吴义军走了过去,有心考校一下小徒弟。 “超就超呗,钱这个东西,谁也不能一个人把它挣完,”肖张这个回答明显不是吴义军想听的。 吴义军想了一下问道:“如果公司交给你打理……” 肖张直接摆手:“我可不是那块料,师傅,我就是来蹭会儿空调,你别整我了,我对您忠心耿耿,绝不会谋朝篡位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吴义军简直哭笑不得。 看到师父失望的脸色,肖张嘿嘿一笑:“师傅,我就是个打工的命,这命,我认了。” 吴义军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一个人总要经过很多事情,才会有相应的心境,肖张跟着曾强在社会底层呆久了,丧失了那份野心和冲劲儿。 该怎么教育小徒弟呢?吴义军看着喝茶喝得愁眉苦脸的肖张,心中下了决定,首先得让这小子多接触些高层次的人,得让自己这个最喜欢的弟子多见见世面,不能再让他整天混迹在底层圈子。 吴义军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开口说道: “明天中午跟我去个饭局,早上去我家接我,带你去拾掇拾掇,说什么也是我吴某人的关门弟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打工仔了。” “师傅,你中午喝酒了?”吴义军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肖张有点不适应。 吴义军敲了肖张脑袋一下: “说起来,收你当徒弟十来年了,除了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我还真没传什么东西给你,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确实没什么东西教你,社会上那一套,不太适合你,从今往后,就教教你,怎么管理公司,怎么运营公司?” “啊?不是,”肖张有点无语,自己刚刚都表现得那么傻乎乎的,怎么还是被吴义军点将了呢? 师傅吴义军想找个接班人的事,全公司上下哪一个人不知道?吴义军的几个徒弟,也私底下商议过。不过最终决定是,这个烫手山竽,它不能接。 原因很简单,因为吴义军的儿子吴宾,那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知道自家老爹把公司交给了哪位师兄,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 还有吴义军的女儿,他是一门心思的讨好,一副女儿奴的样子。 好家伙,这要是哪天他女儿转了心思,愿意接纳老爹,愿意执掌这份家业,那当接班人的徒弟们,很可能就是为谁辛苦为谁忙,辛辛苦苦打理的公司,直接就帮人做嫁妆。 总之一句话,吴义军要是不解决自家儿女问题,不给底下人足够的信心,那么肖张今天这种装傻充愣的事情,吴义军还会看到。 吴义军可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弯弯绕,他突然决定要培养肖张,也只是心血来潮,毕竟比起自己儿子,肖张要强上百倍。 “就这么定了,带你吃喝玩乐见世面,你还不乐意?”吴义军故作威严状。 肖张也不着急,咱有挡箭牌,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不好意思,师傅,明天真去不了,要上我干妈家吃饭,她说要介绍侄女聂小菊给我,说是拆迁户,在市中区都有房那种。” 这招果然管用,吴义军立马表示同意:“这是大事,你去吧,聂主任办事还是靠谱,好好收拾一下,对了,” 说着转身从一个柜子里拎出个盒子丢给肖张: “我刚卖的皮鞋,便宜你了。” 吴义军知道,肖张的脚尺码和自己的一样。 “不用了吧,难不成我还要穿西裤衬衫?”肖张打开鞋盒,鞋是好鞋,绝对的牛皮,闪闪发亮。 “不然呢?你准备牛仔T恤去相亲?这头可断,血可流,皮鞋不可不擦油,一双好鞋,是成功人士的标配,”说这些道理,吴义军绝对是专家。 “行吧,”肖张咧嘴笑了笑,不再客气。 虽然说他平时不穿皮鞋,但这么好的鞋子拎回去,绝不会穿一次就放箱子的,家里不还有个穷讲究的养父吗,曾强对这种锃光瓦亮的尖头皮鞋,绝对喜欢的不得了。 “明天相亲的时候多发点女方的照片给我,师傅给你把把关,别听你老汉儿那一套,他个老光棍懂个屁,说到女人,还是得看你师傅的……”曾强说得十分兴奋。 “打住,打住,八字没一撇,见个面,吃个饭而已,你看电视剧里,哪有一相亲就成的,哪次主角不相个十回八回的,您老人家,还是别抱太大希望,”肖张起身准备走了,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不来公司,这空调蹭的,越蹭越热。 “我有种预感,明天你会遇到自己的缘分,你小子要栽水,”吴义军坏笑道。 “缘分,”肖张心说一百八十斤的缘分我可承受不了,师傅你这双新皮鞋,算是白瞎喽。 走出公司,肖张在北滨路的滨江路上随意的溜达,吹着凉丝丝的嘉陵江风,心情倒是放松不少。 “相亲,大家对我没什么信心啊!”肖张自言自语地说道。 在他面前有个广告牌,广告牌上的玻璃颜色挺深,清楚地照映出肖张的全身。 镜子里的肖张唇红齿白,五官俊朗,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再加长一米七八的个子,修长的双腿,怎么看,也不像缺女朋友的人啊! 事实上,肖张谈过两次短暂的恋爱,可惜都是因为一些无法阻挡的因素分开了。 迎着江风正回忆着旧日恋情的肖张电话响了,心理医生康森源打来的。 是我的病有什么问题吗?肖张赶紧接通了电话: “喂,康医生,请问有什么事吗?吃饭?晚上我倒是有空,我人在江北区,好吧,那晚上秦妈火锅见。” 挂上电话,肖张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地康森源为什么会请自己吃饭? 甩了甩脑袋,想不通就不想了,这是肖张的做人准则。 看看时间,才下午3点,看了看玻璃镜中的自己,肖张决定去理个发,买身衣服,今天这造型,已经被人吐槽几次了。 第三十一章吃火锅 康森源是很讲究生活细节的人,吃饭穿衣都有自己的见解和坚持。 此时此刻,康森源坐在重庆知名火锅品牌,秦妈火锅的旗舰店里,慢慢地翻着面前的几张A4纸,他的面前,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口罩男。 “肖张的资料就这些?”康森源几下就翻看完了面前的A4纸。 “没错,一个单纯的家伙,他的养父和师傅倒是有些背景,不过也是退出江湖很久了,不足为虑,您要对付肖张,完全可以交给我……”口罩男冷漠地说道。 “停,崔经理,你恐怕弄错了,我让你调查肖张,并不是跟他有什么过节。只是接下来会有件事情要让他去办,想看看他的背景和个性而已,所以你这边千万别有什么误会,”康森源急切地说道。 “是这样啊,那行吧,我先走了,记得把尾款结给我,”口罩男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肖张啊肖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光请人调查你,就花了我五千,这些私家侦探,纯粹敲竹杠,再也没有下次了,就这点东西,我用得着请你们,直接问肖张不就行了,算是花钱买个教训,学什么不好,学电视剧找私家侦探,哎!”康森源长叹一口气,收起了几张A4纸。 那上面全是肖张的资料,从孤儿院到曾强家,从小学到工作,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人生经历。唯一有用的,就是去年肖张谈了一次恋爱,结果女方舍不得前男女,踹了肖张重回前男友怀抱。 “前男友,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名词,”康森源笑着看了看手机,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地上有一张照片,是康森源不小心掉下去的,是一张肖张的生活照,康森源交给私家侦探的。 捡起照片,康森源皱了皱眉,见了两次肖张,都是很简单的打扮,乱糟糟的头发,白色的T恤都是汗迹。 “人长得挺帅,就是真不会收拾,也不知道是不屑打扮,还是懒得打扮,”康森源把照片塞进资料袋里,玩起手机来。 一把王者没打完,肖张就急冲冲地走进来了: “康医生,是不是我的病有什么问题?” “等我打完这局,”康森源头也不抬。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肖张如坐针毡般地熬到了康森源的游戏结束。 康森源收起手机一看,哟嚯,好一个精神小伙儿,一身西裤配休闲衬衫,有些不伦不类的搭配愣是被肖张的衣架子身材穿出了时尚的感觉,新剪的发型一看就不是十块八块的路边小店。 “这发型做得不错,花了多少钱,”康森源慢慢地问道。 “一分没花,遇到个店搞活动,大门口转轮盘,我抽了个免费理发一次,”肖张嘿嘿一笑。 康森源哑然失笑,继续打量肖张,直到把肖张看得有些发慌,才让服务员上菜。 “康医生,你先告诉我什么事吧?要不我真是吃不下,”肖张苦着脸说道。 “不是什么坏事,有个美差交给你,放心吃吧,对了,喝红酒还是啤酒?我车上有两瓶法国干红,挺不错的,”康森源笑道。 “美差?我们公司不让接私单,”肖张愣了一下。 康森源想了想说道:“准确的说,是我想找你帮个忙。” “帮忙?那行,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别的没有,力气一大把,”肖张放下心来,咧嘴一笑。 肖张憨厚的样子并没有让康森源大笑,反而收起了笑容,有点严肃地看着肖张。 “我脸上有花?”肖张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心理医生的凝视还是很有威力,正当肖张表现出慌乱的时候,康森源说话了: “你其实是个情感细腻,小心谨慎的人,为什么要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的缺心眼样子。” 肖张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阵儿,才轻轻说道: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你猜猜看!” 康森源没有说话,起身让到了边上,服务员开始上菜了,一盘盘造型别致,颜色鲜艳的配菜端了上来。 这家店为了提升菜品档次,许多配菜都放了干冰,看上去云雾缭绕,神秘大方。 为了调查肖张,康森源就花了五千大洋,请肖张吃饭自然舍得下血本。 重庆火锅虽然是以动物内脏为主,食材档次较低,但是这些年为了推高火锅的价格,各大火锅各出奇招,都在食材新鲜度上大作文章。 “这是极品血毛肚,从屠宰场到上桌涮烫,中间不超过八小时,” “这是武陵山珍,纯天然采摘,适合清汤锅底,” “生抠鹅肠,长度达到两米,是我们公司扶贫养殖基地自已养的大白鹅,” …… 服务员的介绍让肖张咂舌不已,火锅他吃得多了,这么讲究的,还是第一次。 “来吧,动筷,”康森源举杯示意,他喝的是红酒,肖张还是弄了两瓶啤酒。 尽管知道面前康森源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就差不多顶一件啤酒,但是肖张还是拒绝了尝试。不是他矫情,而是他觉得,火锅配红酒,怎么看都是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鸳鸯汤的锅底沸腾了起来,服务员开始帮两人涮烫菜品,几杯啤酒下肚,肖张渐渐放松了下来,开始享受顶级美食,享受优质服务,很快地融入到了这高端大气的气氛中。 康森源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劝酒劝菜,无论肖张怎么说,就是不进入正题,直到肖张吃的满脸通红,大呼过瘾的时候,康森源才慢慢放下酒杯,不过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大约还是不准备进入正题。 酒精,果然是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好东西,吃红酒的康森源和喝啤酒的肖张这会儿已经一句老弟一声老哥地变成了好朋友。 “老弟,你把哥哥当朋友,就干了这杯红酒,让同样的酒精在我们的血液中流畅,”康森源这劝酒的话,相当有诗意。 肖张尽管觉得奇怪,这是要灌醉我吗?这位康医生恐怕是找错了对象,我可是从小在酒厂边长大的,平时跑腿小哥聚餐,那都是喝的56度的白酒,你这二十几度的红酒,我能当饮料喝。 第三十二章编外员工 看着自己的两瓶名贵红酒,被肖张当成啤酒一样,三口两杯,很快就进了肖张的肚子,康森源的嘴角抽抽,郁闷坏了。 就像肖张刚刚想的那样,康森源就是想灌醉肖张。当然,康森源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心思,他就是想看看肖张喝醉后的表现。 发不发酒疯,会不会胡说八道,在康森源的认知里,像肖张这样的年轻人,平时可能都是沉稳正常,但只要一喝了酒,就会歇斯底里,发疯闹腾。 因为康森源觉得,底层的年轻人,心中往往都压抑着太多负面情绪。他必须要准确地了解肖张的真实性格,才敢放心地让肖张去做一件事。 康森源作为心理医生,他还有别的办法了解肖张的真实内心,像做心理测写,深度催眠什么的。 不过康森源最终选择喝酒这个不靠谱的办法,是因为他希望还是跟肖张交个朋友,彼此坦诚一点,不要用太多复杂手段。当然,花钱请人调查肖张的事,自动被康森源忽略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都会觉得自己做不好的事情,是有苦衷的,是为大家好的。 康森源受过高等教育,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可惜,说到喝酒这种事,他还是不太明白,人跟人的酒量,差别是很大的。 他身边的朋友,客户,基本都是端着红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没两杯就嚷嚷,我醉了,我不能喝了。 所以康森源今天带了两瓶度数比较高的红酒,想让肖张来个酒后吐真言,醉后现形记。 刚才看着肖张灌进去八瓶啤酒,康森源更是眉开眼笑,他可是听说了,酒喝混了,醉得更快。 “要不再整点白的?二锅头就行,”肖张误会了,他认为,康森源可能是要看看他的酒量,让他去应付什么酒局之类。 别的事情,肖张可能不太自信,说到喝酒,肖张敢说,青岛不倒我不倒,雪花不飘我飘,白酒两斤算起步,红酒论瓶不论杯。 看着肖张又是一斤二锅头下肚,康森源明白了,这是个酒桶,压根灌不醉,自己这个酒后吐真言的安排,算是白瞎了。 并且康森源经过观察,发现肖张这个人比他外表表现出的要精明得很,一顿火锅,什么也没问出来,反而被他套出不少话。 不过康森源不着急,他有绝招。 肖张,你的真实面目,我还看定了,康森源嘴角浮起一丝狞笑。 看着装傻充愣的肖张,康森源打了个响指:“服务员,买单!” “不喝了?”肖张心说正事不说了。 “咱们换个地方,” “明白了,转下一场,说吧,酒吧还是烧烤店,”肖张兴奋地说道,这是喝高兴了。 康森源哈哈一笑:“转什么场,跟我回诊所。” “我的脑袋还是出问题了?”肖张紧张地问题。 “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你的心出了问题,”康森源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们这些人呀,总是高高在上,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生活,简单一点不好吗?”肖张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 “这世界从来没有简单的生活,走吧,我康森源不会坑朋友的,”康森源对肖张越来越感兴趣了,这个超忆症患者,好像有许多心事啊。 “朋友,好久没听到这个词了,”肖张眼神中有什么东西流过。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直到被曾强收养,认干妈,认师傅,收获了很多亲情,可是友情,他好像真没有什么朋友。 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了,不知什么原因,发的代驾信息迟迟没人接单。 “怪了,”康森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准备换个平台呼叫代驾。 “走一段吧,反正你诊所也不远,消消食,”肖张说道。 “走路?”康森源皱皱眉头,还是同意了。 两个大男人晃晃悠悠地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路上。 康森源很快就后悔了,今天的天气有点闷热,没走多久,汗水就打湿了后背。 再名牌的衬衫,沾在后背上,依然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康森源抱怨道: “还是该等代驾。”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安心仪的抑郁症你治了两年,依旧没有好转?”肖张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康森源大吃一惊:“你什么意思?” 肖张的声音平稳而冰凉: “江岸律师事务所的崔经理,其实是个中间商,他的很多小业务都会来找我,像什么帮他盯个梢,查个人,拍个照什么的,所以我其实算是他手下的半个员工。你也知道,时间久了,多少有些兄弟情义了。”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还奇怪,江岸怎么说也是一间正规的律师事务所,为什么崔经理他居然主动提出对付你,完全不符合他们的做事风格。原来是替你试探我的真实目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如果我说要对付你,我跟崔经理的对话录音,已经交到了有关部门手里吧,”康森源苦笑道。 康森源找人调查肖张,找的就是这个据说背景复杂的事务所,没想到,他要查的人就是帮事务所做事的人,怪不得肖张的资料会那么简单。 可能有人会说,江岸事务所不可能为了一个临时工得罪客户,那是不了解这个事务所。 首先这是法制社会,崔经理他们虽说会接一些灰色单子,但违法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其二,肖张能帮崔经理他们处理这些灰色单子,肯定是得到了事务所信任的。 突然有人要调查肖张,崔经理当然会有所警惕,肖张的背景来历,事务所清楚得很,所以根本不用去仔细调查,肖张的档案,江岸的电脑里就有,直接打印出来就行了。 这件事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崔经理觉得,一个跑腿小哥有什么好查的,这个调查会不会是冲着事务所来,这完全有可能啊。 所以到了最后,江岸事务所不但没有帮康森源仔细调查肖张,反而迅速动用资源和力量,反过来把康森源查了底朝天。甚至还由崔经理出手,试探了一下康森源对肖张有何企图,并且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编外员工肖张。 第三十三章想象力丰富 “你想怎么样?” 康森源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不远处,就有警察在指挥交通。 “是你想怎么样?”肖张叹了一口气。 他也是来吃饭前才知道康森源在调查自己的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肖张隐约觉得,应该是和安心仪的抑郁症有关。 “你不生我气?不准备找我麻烦?”康森源看肖张的脸色,不像是要做什么样子。 “在没弄清你要干什么之前,我为什么要生你气?我们能不能不这么问来问去?有事说事,行不行?”肖张无奈地说道,也就是今天休息,要是平时,哪有工夫陪你瞎扯。 “我请人查你,侵犯了你的隐私,”康森源迟疑了一下,还是想问清楚。 肖张想了想说道:“哦,你是说这个呀,对于这件事,我只能说,表示遗憾。” “只是遗憾?”康森源不解地问道。 “对,我遗憾的是查我你居然花了五千块,你只需要给我一千块,想知道什么,我统统都告诉你,”肖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康森源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些不相信。 肖张揉了揉太阳穴,看来不解开康森源心中的疙瘩汤,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了。 肖张尽量用坦诚的眼神看着康森源说道:“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隐私权这些东西,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看重。我们重庆不是有句俗话吗?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你要实在觉得心中有愧,明天再请我一顿就行了。” 康森源被肖张的话逗笑了,认真地对望了肖张的眼神片刻,确定了肖张是说的真心话,总算放下心了。 “哎,这事都怪我想多了,把事情搞复杂了,啥也不说了,明天的火锅我请了,”康森源说着哈哈大笑,用力地抱了抱肖张,大声说道: “肖张,你是个豁达的人,是我需要的人。” “喂喂,你搞什么,好好说话,”肖张被康森源的拥抱弄得原地炸毛,直接蹦了起来。 康森源在国外生活了很长的时间,高兴的时候,拥抱一下,在他看来只是个很正常的举动。 不过对于肖张这种土生土长的重庆崽儿来说,一个大男人突然抱自己一下,简直浑身起鸡皮疙瘩。 “肖张,这只是一个朋友间的礼节,莫非你对我的怀抱有感觉?”康森源坏坏地一笑。 康森源当然明白肖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故意胡说只是想恶心一下肖张,刚刚肖张突然说出知道调查一事,确实把康森源吓了一大跳。 变故又生,肖张还没有说话,一个老头儿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冲着康森源嚷道:“你个小白脸赶紧松手,信不信我一扇子拍死你。” “老汉儿?你怎么在这儿?”肖张诧异地问道。 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肖张的神棍养父曾强。 曾强一副绝望的样子,指着肖张,用痛不欲生地口气说道: “我就知道不对,就知道有问题,肖张啊肖张,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怎么就突然搞这些破事?你,你明天就给我去相亲,不,明天就领证结婚。” 肖张看着拉着自己衣服的康森源,再看看曾强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来,今天好不容易休个息,怎么尽遇到些神戳戳的事情。 “老汉儿,你想些啥子哟?这个是康医生,是客户,喂,你康医生,你先松手,”肖张差点没哭出来。 肖张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这个康森源,莫名其妙地拽着自己衣服干啥?还是什么心理医生,简直是个宝器,瓜娃子。 “老汉儿……”康森源呵呵一笑,对喝洋墨水的康森源来说,这种本土称呼有点搞笑。 听到康森源叫老汉儿,曾强瞬间脸都绿了,暴跳如雷地吼道:“你叫哪个老汉儿?老子坚决不承认……” 什么鬼?肖张的脸也绿了,周围开始有人聚集,有人指指点点了,国人对于看热闹,从来都是趋之若鹜。 “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别在这儿丢人?”肖张大声吼道。 “老子不听!”曾强的声音比肖张更大,指着肖张吼道: “丢人的是你,现在给你一个选择,马上给我回屋去,不许再见这个小白脸儿。” 肖张就差一翻白眼儿晕过去了,算啦,康森源这边反正有电话,先把气得哆嗦的老头子弄回去再说,别气出个好歹来。 “好,回,我俩一起回!”肖张咬牙切齿地说道。 曾强一把拽着肖张,往不远处的轻轨站走去,康森源显然也明白了这老头误会了什么,无奈地耸耸肩,真是倒霉的一天。 轻轨上,曾强阴沉着脸说道: “我刚刚去你公司查了你的工资记录,十九个月,总共才十三万不到,你却有二十万的存款,你给我说清楚,这钱从哪里来的?” “这就是你误会我的起因?”肖张瞪大眼睛看着曾强。 他很想说一句,就是刚才那小白脸给的,可看着曾强微微发抖的双手,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玩世不恭的养父,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儿子的婚姻大事上,突然看到自己跟个男人拉拉扯扯,一时想歪了,着急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老汉儿,我是你一手养大的,我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吗?我再怎么乱来,也不会喜欢男的呀!”肖张压低声音说道。 曾强愣了一下,有点心虚地说道: “那你怎么解释你存款的事,还有叫你相亲你都不准备收拾打扮,见这个男的却打扮一新,你怎么解释?”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肖张在心里默念了N遍,才把翻腾的怒火压了下去。 “我是因为你跟干妈,还有师傅都在说我不讲究,所以才去理了发,买了身衣服,并不是为了跟康医生吃饭,特意收拾打扮的,”肖张觉得最后一句话是真别扭,活了二十四年,属今天最憋屈。 “那你为什么跟那个医生在大街上深情对望,我可是亲眼看到,”曾强的话让肖张真想一头撞向车厢。 “老汉儿,你能不能不要想象力这么丰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深情对望了?”肖张就差没原地爆炸了。 第三十四章父子情深 “就是刚才,八点十二分,我看了时间的,要不是看到你们的眼神,我也不会怀疑,”曾强振振有词地说道。 “好吧,我无言以对,”肖张实在心累,不想解释了。 曾强眨了眨眼睛,好像下了什么重要决定,慢慢从兜里摸出手机。 “老汉儿,你要干啥子?”肖张猛地一惊。 “我是教育不了你了,只有请你干妈和师傅一起来,弄个三堂会审,共育英才,”曾强嘴巴一撇,想跟我来个死猪不怕滚水烫,没门儿。 “我招,我全招,”肖张彻底没了火气。 就这样,肖张耐心地把今晚的事解释了一遍,至于存款,那更好解释,除了飞毛腿公司的业务,刚才也提到过,帮江岸事务所做了一些事,这些事自然都是有报酬的。 事情本来就是误会,所以一解释就通,等到回到家中的时候,轮到肖张质问曾强了。 “老汉儿,你居然怀疑我,还跟踪我,我伤心欲绝,”肖张作痛不欲生状。 “少跟我来这一套,刚刚那情景,换谁也要误会,至于说跟踪,不承认,我是碰巧路过,”曾强撒谎的技术绝对的天花板级别。 “没事了吧,那我洗澡去了,”肖张也不多做计较,憋屈了一晚上,衣服早就湿完了,赶紧冲凉去。 “洗完了试一下我新买的衣服,在你床上,”曾强嚷道。 “好咧,谢谢老汉儿,”肖张回头作了个飞吻,大笑着进屋冲凉去了,父子哪有隔夜仇,何况只是个误会。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个臭小子,真让人操心,”曾强摇摇头,打开电视看新闻。 之所以摇头,不是感叹今晚的乌龙,而是他的腿软。 晚上曾强跳出来胡闹一通,说是碰巧遇到,自然是撒谎,他是特意跟踪了肖张。 说来也是一番苦心,曾强觉得儿子的存款太多,去公司找了吴义军,吴义军说肖张这么勤奋,指不定还兼着什么活儿,让曾强少操闲心,关心一下明天肖张的相亲。 曾强一下也对,就去商场帮儿子买衣服了,精挑细选好了衣物,碰到了肖张的同事蔡洪魁。 这位刚刚抢了肖张业绩第一的壮汉告诉曾强,肖张在群里发消息,要去见心理医生的事。 也许蔡洪魁就是那么随意一说,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回到家中的曾强越想越害怕。 曾强前几天是听肖张提过一个什么超忆症,不过那小子说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也就没注意,怎么医生又要见他,还要请吃饭?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 曾强的注意力被医生这两个字吸引住了,坐立不安的他立刻前往肖张说的秦妈火锅,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总算是虚惊一场,不行,我得问问那个小白脸儿医生,这个超忆症是咋回事?我也是老江湖了,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病?莫不是想骗我儿子的钱?完全有可能,不行,高矮我得去会会他,”曾强喃喃说道, 曾强这个老头儿,肖张有一点说得没错,想象力太丰富。 卫生间里,冲凉的肖张真就是冲凉,他连热水都没打开,任由冰凉的冷水在结实匀称的身体四肢上流动。 他在仔细回忆今晚的饭局,康森源的一言一语,就像录影带一样,在肖张的脑海中慢慢浮现。 肖张惊讶地发现,这些记忆片段,不但清晰得有如投影,更可以快进慢进,甚至定格。 “这又是那个超忆症的原因吗?”肖张苦笑道。 有了这些细微至极的记忆,肖张可以从容地看到康森源的一举一动,从而慢慢分析他的想法。 “找人调查我,是想了解我这个人的背景;灌我酒是想看我喝醉后的样子;灌不醉我,带我回诊所应该是想对我用点催眠术之类的东东;这么做,看来是想彻底了解我这个人的性格,他是受人所托,还是另有所图呢?”肖张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凉意袭来,肖张关掉了花洒,得出了一个结论,康森源想让自己做他表妹夫。 “哈哈,”肖张自嘲地笑了笑,折断翅膀的天鹅那也是天鹅,自己虽然不算癞蛤蟆,但也绝不是青蛙王子。 “想这些没用,还不如想想明天的相亲,万一聂小菊是个美女呢?”肖张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去试穿曾强给他买的新衣服了。 曾强虽说没什么钱,但比起有二十万存款的肖张来说,舍得花钱多了。 床上的休闲男装,一看就是名牌,肖张看了看吊牌,两千八,就算打个对折,也要一千四。 肖张的这个养父,虽然时不时地发发神经,但对肖张的爱,那也绝对是真挚的。 一千四的衣服就让肖张咂舌感慨,在康森源的卧室里,四千八的手表,康森源只是看了一眼,就被他丢在了一边儿。 “亲爱的,你不希望我给你买的礼物吗?”一位身材火辣的妖艳少妇端着酒杯,站在康森源的旁边。 康森源没有搭理这位穿着性感睡衣的女人,他还在想今天的事。 花了冤枉钱,被人看了笑话,康森源心情却挺好,折腾了一番,他到底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东西,肖张是个品性纯良的人,并且智商不低。 他之所以费劲心思了解肖张,确实如肖张所想,是为了表妹安心仪的抑郁症。 康森源发现,安心仪在肖张面前,更容易流露出真性情,不管是喜是怒,总之是按心情在表达自己的情绪。 对于微笑型抑郁症患者来说,真实地表达情感,而不是把心情隐藏在微笑后面,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也是治疗抑郁症很关键的一步。 所以康森源决定,治疗安心仪抑郁症的办法,就是让肖张去接近她,最好就是追求她,跟她在一起。 虽说安心仪的家庭背景,文化教育都跟肖张有差距,但对于安心仪的情况来说,普通的恋情观念,显然不适合用在她的身上。 安心仪需要的是一颗能让她真实展现自己的药,而这颗药,康森源认为就是肖张。 当然,康森源可不希望,安心仪好不容易摆脱前男友的阴影,又遇上一个渣男。 第三十五章相亲上 康森源想得也很清楚,表妹安心仪这个样子,也用不着考虑门当户对什么的了,只要肖张不是什么花心暴力男就行了。 退一万步说,万一安心仪病好了以后,不想跟肖张在一起,他也不能死缠烂打,所以说,肖张可以没钱,可以没房没车,但是品性必须是老实纯良那种。 为了测试这颗药丸的秉性,康森源这才煞费苦心地花钱请人调查,亲自出手灌酒,不过都阴差阳错地没达到目的。 好在最后肖张坦开心扉,向康森源真诚的表达了想法,那明亮得有如黑宝石般的眼睛,终于打动了康森源。 作为心理医生的康森源,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自然有辨别一个人眼神虚伪与否的办法。 康森源相信,拥有那样一双眼神的肖张,绝不是什么渣男,相反,这很有可能是一块璞玉,一个属于表妹的青蛙王子。 “两年了,是时候对表妹下重药了,肖张这个小子,你知道什么?” 康森源忽然想起肖张责问自己两年没能治好安心仪的样子,嘿嘿一笑说道:“看来这小子对表妹很上心吗?我这应该不是乱牵红线了。” “亲爱的,你一个人在唠叨什么?还不快过来,”不知什么时候,美艳少妇已经躺到了床上,摆出了一个撩人的姿势。 康森源慢慢地走到沙发边,拿起那块四千八的手表,丢给了少妇,淡淡地说道:“张姐,我们之间应该结束了。” 被称为张姐的美艳少妇脸色一变,急切地说道:“是不是手表太便宜了?你放心,明天我就给你买块四万八的……” 康森源脸色更加平静了:“张姐,你也知道,我带埃米莉见家人了,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结束吧!彼此留一个好的回忆。” 张姐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我比那黑妞差吗?我有什么比不上她的?她有的,我都有,她没有的,我也有。” 说着,挺了挺傲人的胸部,抬了抬下巴,确实是一个十分性感的女人。 “确实,埃米莉她没有老公,你有,”康森源有些不耐烦了。 “算你狠,别后悔,”张姐双目喷火,愤怒地跳下床,穿起衣服,迅速地离开了。 “好好地睡个觉,”康森源毫不在意张姐的危胁,一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而已。 第二天一早,肖张吃完早饭准备出门,被曾强叫住了: “帮你请假了,早点去你干妈家。” 肖张苦着脸:“不是吧,您老人家真想要一百八十斤的儿媳妇儿?” 曾强笑道:“只要你喜欢,一百八十斤我也认了。” 肖张无语了。 看着儿子一脸郁闷,曾强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相片,笑眯了眼: “你小子运气好,你干妈一早发过来的,别人聂小菊减肥成功,长得还真不错。” 肖张嘿嘿一笑,接过来一看,脸又拉长了:“这叫不错?干妈故意坑我吧!” 曾强仔细看看照片,珠圆玉润,五官如画,是不错呀。 “我说儿子,你要求不能太高,就人聂小菊这模样,配你绰绰有余,”曾强教育儿子。 “这照片是P过的,干妈这是要坑我,”肖张把嘴一撇,照片PS的痕迹太重,也就能哄哄曾强这种不懂现代科技的人。 “管她什么样?总之你都得去呀,想放你干妈鸽子?”曾强说道。 “那倒不至于,我的意思是到饭点再去,吃完饭就溜,别跟敌人做过多接触,”肖张笑道。 “迟了,我已经答应你干妈,杀鱼宰鸡的活儿由我们两父子去干,你干妈说了,九点半必须到,要不你打个电话跟她说,我们有事到不了,”曾强其实也不愿意去聂红岩家。 “还是算了吧,你都答应了,走呗!”肖张可不想被聂红岩唠叨,她做思想教育工作,两小时不带停顿的。 “哎,都是被你小子害的,”曾强懊恼地说道。 这次见面的地方,不是聂红岩在城里买的房子,而是她老公侯德耀的老家,城郊仙女山下的统景温泉旅游区。 侯德耀以前也是体制内的公务员,十年前老家统景镇大开发,他果断辞掉了铁饭碗,回老家开了一家温泉农家乐,这些年赚了一些钱,就劝聂红岩辞职跟他一起做农家乐。 聂红岩舍不得自己的工作,两口子就变成了周末夫妻,一周见一次,好在两口子感情比较深厚,互相理解,这么多年来,相濡以沫,算得上一对模范夫妻。 肖张没有想到,曾强居然不声不响地把吴义军的别克车借来了。上车的时候,曾强又递给肖张几张名片,肖张接过来一看,有点哭笑不得: “飞毛腿责任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肖张,老汉儿,你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干啥?我的情况干妈清楚得很,能帮着你欺骗她亲侄女?” 曾强不乐意了:“什么叫欺骗?你打电话问问你师傅,你这副总是他亲自提的,下午就发文。” 肖张摇头笑道:“师傅那公司,算了,反正你可别说车是我的哈!” 曾强撇了撇嘴:“依我说,你师傅师傅的叫了这么多年,吴义军他把这破车送你,也不算什么大事!我把话撂这儿,他吴义军的东西迟早都是你的。” 肖张皱了皱眉:“老汉儿,别胡说,师傅有儿有女的……” 曾强大手一挥:“吴宾那小子,早晚是给公安局养的,至于他闺女,我看过相了,命带赤木,牢牢地克住了吴义军的水命,要想父慈女孝,下辈子吧!” “老汉儿!”肖张眉毛皱得更深了,对师傅吴义军,他的感情不比跟曾强差多少。 “行啦行啦,我不说了,走吧,去迟了你干妈又要叽歪了,好久没找侯德耀下棋了,今天好好跟他杀两盘,”曾强换了话题。 吴义军的别克车肖张倒是经常开,熟练地挂档加油,肖张开始了今天的相亲之旅。 统景温泉旅游区,出了主城上高速十分钟就到了。 车子开进了侯德耀的温泉农家乐,刚好九点半,聂红岩围着围裙正在杀鸡宰鸭。 “你两爷子来得正好,今天来了两桌客人,赶紧帮忙,小菊,倒两杯茶来,算啦,倒一杯就行了,肖张给他拿瓶冰镇可乐,”聂红岩中气十足,脸色红润,看来心情非常高兴。 第三十六章相亲中 肖张赶紧接过干妈聂红岩手中的土鸡,利索地一刀抹了脖子,放血烫毛,动作熟练得很。 “小姨,大清早喝冰可乐不好,都喝茶吧,”声音跟聂红岩很像,沙哑低沉,作为女孩,显得比较粗犷。 肖张知道声音的主人,肯定就是自己的相亲对象聂小菊,不过他头也没抬。 自从听说了曾经上过一百八十斤这个体重后,本身就对相亲不在意的肖张,对这次相亲就更不放在心上。他虽然没想过要娶什么国色天香的老婆,但是多少要过得去才行。 肖张只想早早吃完这顿饭,尽量避免尴尬地接触。 “肖张,这就是小菊,别人给你递茶,你低着头干嘛?”聂红岩戏谑地说道。 “哦,”肖张微笑着抬起头,该有的风度还是要有,再胖的女孩,干妈的面子要给。 四目相对,肖张愣了一下,眼前的女孩丰满可爱,好似还没有完全清醒,一头如瀑的黑发略显蓬乱,垂在她圆润的肩头,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庞半掩着,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还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慵懒之色,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冲着肖张低声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聂小菊。” “你好,我是肖张,”肖张说着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干妈。 刚刚聂红岩发给曾强的照片确实是PS过,不过是故意P得很丑很夸张,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聂小菊,虽然体态也很肉感,但是绝不会有一百八十斤。 聂红岩眨了眨眼睛,肖张的惊讶让她心情更加畅快,发出一串响亮的笑声,这位街道主任带着曾强去捞鱼了。 肖张明白了,很明显是干妈故意耍自己,养父曾强说的一百八十斤估计也不假,不过那是很多年的事了,女大十八变,聂红岩故意不反驳曾强的话,就是想看肖张吃惊的眼神。 肖张仔细想想也对,干妈从小对自己很好,哪里会让什么一百八十万的侄女来扑腾自己。 相亲对象换了很不错的女孩,不过尴尬依旧,勉强聊了几句后,聂小菊便沉默不语了,肖张感觉到她的淡漠,心里有点奇怪。 对于外貌,肖张还是有点自信的,至于工作,车啊房什么的,还没聊到那里呀,难道这个聂小菊也是被迫来相亲的? 很快,曾强提着个大水桶回来了,不过跟着他的,却不是聂红岩了,而是一个跟聂红岩有几分相似的女人,不过要显得苍老一些。 “妈,”聂小菊木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脸。 看来这个女人就是聂红岩的二姐聂红英了。 聂红英只比聂红岩大三岁,大约是经过了很多生活的苦难,聂红英从气质到样貌,都要比聂红岩差很多,看上去好像大了十岁一样。 “老汉儿,”肖张也上去帮忙提桶。 “不用了,你鸡杀好了吗?杀好了就陪小菊逛一下,多沟通一下,”曾强喜笑颜开地说道。 不用接收一百八十斤的儿媳妇,老头儿心情也是十分高兴。 “对头,去逛逛,吃饭还早得很,”看得出来,一表人材的肖张也让聂红英满意。 “二姐,我干儿子可以撒,人也踏实肯干,不是小菊讨我喜欢,我是不舍得把他晒出来的,”聂红岩也笑嘻嘻地走出来了,旁边跟了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五官周正,浓眉大眼,就是她老公侯德耀。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老曾,小肖,欢迎欢迎啊,”侯德耀也是个口才出众的人,毕竟混过体制的人,待人接物都不会太差。 “干爹,”肖张打了个招呼,他跟侯德耀倒不是特别亲近。 “老侯,下两盘呗!”曾强笑道,侯德耀比聂红岩大了将近十岁,所以曾强喜欢叫他老侯。 “上午没时间,一会儿还要带客人泡温泉,下午吧,”侯德耀笑道。 “做生意挣钱要紧,老侯你今年要发大财呀,红光满面的,” “发什么大财,挣几个稀饭钱,” “二姐,帮忙剥下蒜,” …… 农家乐的气氛很好,除了肖张和聂小菊两个主角,其他人好像都很高兴。 不想生意经,也不能听家长里短的唠叨,肖张便带着聂小菊往外走去。 统景这个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温泉,导致地热的缘故,绿植并不是太多,没什养眼的风景。 肖张和聂小菊一路无语,很快就走到旅游区门口,肖张正想找点什么话题,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康森源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 “肖张,你怎么在这儿?也来泡温泉?” 景区门口,安心仪,埃米莉,缓缓地从车上下来。 今天天气不错,埃米莉提议泡温泉,安心仪本来不愿意来,架不住埃米莉的软磨硬泡,被拖来当电灯泡。 看到肖张和聂小菊,安心仪的眼皮跳了一跳,不过很快恢复平静,面无表情地越过康森源和肖张他们,往旅游区里面走去。 身后传来了康森源急切地声音: “我说肖张,你该不会是约会吧?没听说你有女朋友啊?” 肖张看了一眼安心仪的背影,轻轻笑道:“约什么会?我们两个是第一次见面,她是我的相亲对象。” “相亲!”康森源的声音高了八度,这一晚上的时间,怎么就相上亲了,万一相亲成功了,自己的计划怎么办? 听到相亲两个字,安心仪白晰的脸泛起一抹潮红,不过想起那晚肖张在按摩店跟人纠缠的样子,这抹潮红迅速消失不见了。 “你对这个肖张有感觉?”埃米莉轻轻问道,她很注意观察安心仪的表情。 安心仪停顿了一下,轻声说道:“没有。” 埃米莉摇摇头:“不,你的表情出卖了你,我是学心理学的。” “我有男朋友,他叫石嘉豪,埃米莉,我要提醒你,我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地为我做什么,你如果要想和我做朋友,想要做我表嫂,最好牢记这一点,”安心仪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知道了,阿康,你快一点,”埃米莉转头大声喊道。 “相亲,你怎么能相亲?完全多此一举,”康森源还在喋喋不休。 不过当康森源看到聂小菊时,表情变得奇怪了,再次仔细地看了聂小菊两眼,康森源笑得更奇怪了,拍了拍肖张的肩膀: “肖老弟,祝你相亲愉快!” 说着发出一阵大笑,扬长而去。 第三十七章相亲下 “你们认识?”肖张挠了挠头,这两天尽遇些奇葩怪事。 “不认识,笑声挺讨厌,”聂小菊面无表情的样子,跟安心仪有一拼。 “回去吧!”肖张也觉得挺无趣。 “你觉得我妈怎么样?”聂小菊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啊?挺好的,”肖张随意地回了一句,心里忽然浮起一个有趣的想法。 “那……”聂小菊表情缓和了许多。 “那干脆撮合你妈和我老汉儿呗!”肖张脱口而出。 他也看出来了,这个聂小菊心思压根不在自己身上,别人是另有目的,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自己这个想法。 “你不反对?”聂小菊问道。 “我为什么要反对?有个人帮我一起照顾他挺好的,”肖张认真地说道。 “我妈特别会照顾人,做的菜也很好……”聂小菊开始介绍起她妈来了。 “我老汉儿……”肖张心说该从哪方面介绍他的优点呢?老头子好像毛病挺多的。 这一下,两人找到共同语言了,你一言我一语,很快聊得热络起来。 “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挺风趣的,”聂小菊夸了肖张一句。 肖张笑了笑,整天在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察颜观色,投其所好,拉近关系,这都是基本关系。 肖张站在一棵大树下,阳光透过树荫洒到他的身上,整个人好像镶上了一道金边,异常耀眼,小伙子长得本来就帅,再加上这抹洒脱的微笑,完全比得上电视里那些当红的流量小生。 聂小红因为特殊的原因,对今天的相亲也是一点兴趣没有,不过这一接触下来,发现肖张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风趣幽默不说,长得还特别帅。 聂小菊看着阳光中的肖张,有些愣神,他怎么这么好看? “小菊妹子,你吃枇杷吗?”肖张笑道。 “枇杷,吃啊,不过没梯子不好摘啊,”聂小菊望着路边的枇杷树,兴奋地说道。 “看我的,”肖张一弯腰,脚底发力,嗖地一声原地蹦了起来,直接抓住两颗红艳艳的大枇杷,落到地上。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聂小菊还是清楚地看到了肖张腰间的六块腹肌。 聂小菊的眼神有些炽热,想想自己那个胖得像猪一样的男朋友,眼前的这一位,无疑要高出N个档次。 我是来相亲的,这么好的货色,老娘干嘛不要?聂小菊忽然觉醒了一样。 “哦,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聂小菊接过肖张递来的枇杷,剥开一试,嗯,相当的甜。 肖张想了一下,还是把那张副总的名片递了出去,他倒不是虚荣心作怪,而是想着,自己的身份好一些,别人就不担心母亲嫁过来受气了。 “副总,你们公司有多少人?”聂小菊的眼睛更亮了。 “一百多吧,小公司,”肖张心里加了,算上那些兼职的,是有一百多。 聂小菊正想说点什么,电话响了,她瞄了一眼,果断地挂断了。 “怎么不接?”肖张随口问道,他在观察,还有那颗枇杷熟了,这一片枇杷树都是侯德耀家的,所以想吃可以随便摘。 “骚扰电话,那边的熟了,可以摘,”聂小菊笑眯眯地说道,她早也不是刚才冷冰冰的样子了。 看着肖张矫健地攀爬技术,聂小菊笑得更开心了,只是她的笑容里,透露出一股深深的阴霾。 聂小菊的男朋友是她高中同学,在她老家的镇上开超市,家境挺不错,两人已经同居多年了。 以前聂小菊家里穷,她对男朋友还算满意,可随着自己老家的开发,随着赔偿款的到位,穷丫头聂小菊开始抖起来了。 因为有了钱,聂小菊开始做美容,学健身,慢慢地用钞票堆出了现在的样子。 聂小菊和男朋友都属于好吃懒做型,聂红英虽然对女儿很大方,可也不会把赔偿款全部给她,几套房子也全在聂红英名下。 无节制的生活让聂小菊厌烦了三千五千向母亲要钱的方式,她想要点更多,可母亲聂红英告诉她,除非聂小菊结婚生子,否则那些房子和存款,不会给她。 结婚生子还不简单,聂小菊果断和男朋友开始造人,就在聂小菊成功怀孕,准备和老妈摊牌时,男朋友出事了,醉驾撞死人,不但要巨额赔偿,还要被判刑做牢。 聂小菊跟男朋友同居的事,原本就是瞒着家人,现在他出事了,家里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另一边,为了巨额赔偿,男朋友家里也开始催促聂小菊,左右为难的她在一次母亲聂红英和小姨聂红岩打电话的时候,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母亲曾经在年轻的时候暗恋过一个人,这个人现在单身,有个养子,小姨想把自己介绍给这个养子。 肚子里有货的聂小菊当然不想去相什么亲,但是她心里却有了个想法,既然母亲暗恋过这个人,那能不能把母亲嫁出去,只要母亲一嫁人,那父亲的财产怎么也要分给自己一大笔。 聂小菊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母亲一嫁人,自己钱也有了,自由也有了,大肚子的事也不用害怕了,她甚至觉得,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想出这个主意。 于是当母亲让聂小菊来相亲时,聂小菊没有像以前那样不同意,而是欣然前往,打的是接触母亲暗恋对象,想办法把老妈推销出去。 刚才的电话就是聂小菊的男朋友打来的,惶恐不安的他已经把女朋友当成了救命稻香,精神支柱。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安慰男朋友的时候,相亲对象出人意料的优秀,也让聂小菊起了别样心思。 “对了,你为什么姓聂?是跟你妈姓的吗?”肖张抓着几个大枇杷,打断了聂小菊的思绪翻飞。 “是的,我们聂家的女人,都很能干,你也知道,能干的女人都有点强势,”聂小菊笑着又接过枇杷。 对于怀孕的女人来说,酸甜可口的新鲜水果,实在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回去吧,既然我们达成一致,今天会是愉快的一天,”肖张伸了个懒腰,两天没干什么活儿,骨头都痒了。 第三十八章不好解释 “如果,我是说如果……”聂小菊迟疑地说道。 肖张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聂小菊继续她的如果,为了养父,肖张不介意讨好这个女人。 “如果我同意跟你交往,你愿意吗?”聂小菊终于下定决心了,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啊?”肖张有点懵逼,这什么情况?我热情过度了吗?也没怎么着啊,不就摘了几个枇杷给她,怎么突然就转变态度了? “当然,我是有条件的,”肖张的样子被聂小菊误认为是惊喜交加了。 “我们不是说撮合你妈和我老汉儿吗?”肖张不解地说道。 “这并不矛盾啊,你就说想不想跟我在一起吧?”聂小菊大声说道。 “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条件吧,”肖张觉得听听也无妨,至于跟不跟聂小菊在一起,今天本就是相亲的。 “第一,要做婚前财产公证,第二,婚前检查要取消,”聂小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当然这不好意思是冲着第二条。 “我不太明白第二条,你不怕我有病?”肖张哭笑不得。 “你就说同不同意吧?我告诉你,我随时都会改变主意,”聂小菊说聂家的女人强势,还真没乱说。 “我恐怕不能接受,”肖张心说我又不傻,你这第二条摆明了有问题,我又不是上赶子找媳妇儿,师傅教过,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要。 “这样,如果你同意我的条件,我把市中心的那套房子,加上你的名字,”聂小菊这是下血本了。 “你该不是找我当接盘侠吧?”尽管肖张知道这话有些伤人,不过有的事情,摊出来说清楚的好。 聂小菊倒也干脆,叹气道:“没错,我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不过我准备跟我男朋友分手了,他醉骂撞死人,要坐牢,我不想等他。” 肖张无语了,怀孕了还跑出来相亲,你的脑袋里装的什么? 看着沉默的肖张,聂小菊一咬牙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孩子,我可以打掉,不过医生说这是第一胎,孩子会特别聪明,你放心,生下来我会告诉他,你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肖张看着脸色逐渐惶惶的聂小菊,轻声说道:“我很感谢你的坦诚,不过我想我们之间不太可能,孩子的事,我接受不了,对不起。” “市中区那套房子现在市值三百万,你确定不要这一百多万?”聂小菊有点诧异。 “我确定!”肖张不知道这个聂小菊的三观是怎么回事?可有一点他很清楚,为了一百万牺牲自己的爱情婚姻,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好吧,我表示很遗憾,”聂小菊倒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跟你妈和小姨商量一下,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自己处理,孩子也好,男朋友也罢,听听她们的意见,”肖张诚恳地提了个自己的建议。 “不行,我妈肯定会气死,对了,你要帮我保密,这件事绝对不许给我说出去,”聂小菊紧张地说道。 “放心吧,我尊重别人的隐私,走吧,回去吧!”肖张示意聂小菊放轻松。 “哎,为什么我不早一点认识你?”聂小菊说道。 两人慢慢往回走去。 “对了,刚刚那两女一男是你什么人?”聂小菊好奇地问道。 “大小姐,这个时候你就别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肖张对聂小菊其实没什么恶感。 虽然她怀着孕和自己相亲,但是至少跟自己坦白了,要是心机重一点,把这件事隐瞒起来,弄不好,自己在很多年以后,才会发现儿子不是亲生的,想想那场面,肖张就由衷地感激聂小菊的坦白。 “反正无聊,我发觉前面那个女的看你的眼神很怪,冰凉冰凉的,该不会是你前女友吧?”聂小菊也是个心大的人,自己的事都不知如何收场,还操心别人的眼神。 “那个男的是我的心理医生,女的是他表妹,我们有点小误会,”肖张也来个坦诚以待。 “心理医生?我说你这么帅为什么要靠相亲来找对象,原来你心理有问题,”聂小菊故作惊恐状。 “对,我是个变态杀人狂,”肖张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肖张觉得,撇开聂小菊未婚先孕这件事,从这半天的接触来说,她并不算什么坏人,毕竟只有二十一岁,成长阶段又缺失了父爱,难免走了歪路。 聂小菊哈哈一笑:“你说,我俩算是成不了,可要是我妈跟你爸能成,我们就算是兄妹了,有你这么个哥哥也挺好。” 这跳跃性的思维,肖张差点没跟上,两人一路边走边聊,还算是挺融洽的,至少聂红岩她们觉得,这两孩子有戏。 肖张不知道这事最后怎么收场,他觉得至少不要在干妈这里,伤了聂小菊的面子。所以中午饭的时候,聂红岩问他对聂小菊的感觉,肖张说很好的一个女孩子。 这下气氛就更融洽,更喜庆了,侯德耀抱出一坛广柑酒,非要大家喝一杯。 “姨爹这坛广柑酒,泡了有三年了吧,我早就馋了,来来,我这杯倒满,”聂小菊大声嚷嚷。 “好,”侯德耀抱着酒坛就过去了,这个侄女酒量不错,逢年过节都能陪他喝点。 “少给她倒点,帮肖张多倒点,听幺妹说,他酒量很好,”聂红英已经进入丈母娘角色了,看肖张是越看越顺眼。 至于跟曾强,她倒是一点没多想,年轻时候暗恋过算什么事,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谁能记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呀!生活早就只剩下了柴米油盐。 “不行,你喝什么酒?”肖张想起聂小菊怀孕的事,赶紧阻止侯德耀倒酒,孕妇喝什么酒,开玩笑。 “这就心疼上媳妇儿了?放心,小菊酒量不差,”侯德耀调笑道。 “不,她不能喝,”肖张苦着脸说道。 “你要给个理由啊?”聂红岩在旁边也误会了,故意逗弄干儿子。 “理由?我,我没有理由,”肖张知道他们在误会什么,可这件事,他还真不能解释,刚刚已经答应保守秘密了。 第三十九章又是各种误会 “这是哥哥关心妹妹,伟大的兄妹情谊,这酒,我不喝了,”聂小菊适时解围。 “怎么能是兄妹情谊?这理由不好,得罚酒,”侯德耀笑道。 “当然是兄妹情谊,我是干妈的干儿子,她是干妈亲侄女,我们可不就是兄妹吗?”肖张灵机一动。 “这,”侯德耀不能反驳了。 “算啦,女孩子家喝什么酒,肖张拦得挺好,”聂红英为这事划上一个句号。 这顿饭除了肖张有些食不知味,大家都吃得挺高兴。 侯德耀和曾强一人还喝了小半斤果酒,肖张因为要开车,所以滴酒没沾。 肖张原以为侯德耀说的两拨客人里有康森源他们,不过吃饭的时候发现不是。 附近的农家乐和野生温泉很多,康森源他们去了别的地方。 吃完饭,聊了一会儿,肖张和曾强就决定回主城了。 临上车的时候,在众人暧昧的眼光中,肖张把聂小菊单独叫到了一旁,认真地说道: “小菊,听哥的,早点把事情告诉你妈她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打电话给我。” 聂小菊有点感动,笑了笑说道: “我不会打电话给你,另外给你个忠告,跟女孩在一起,娶不了别人,就别对她好。” 肖张想了一想,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个聂小菊比自己有主见得多了。 “那你保重吧,再见!”肖张挥挥手,准备上车。 “等一下,”聂小菊忽然叫住了肖张,在聂小菊的视野里,泡得满面红光的康森源三人出现在不远处。 “是要加微信吗?”肖张皮了一句。 “给我一个离别的拥抱吧,也许我们这辈子也见不到了,”聂小菊故作伤感状。 “没那么夸张,有我干妈的关系在,会再见的,”肖张心说就这都不好解释了,再一抱,搞不好我真要成你肚子里孩子他爹了,没见你妈眼睛都绿了吗? “废话多,一个加油似的拥抱而已,你抱不抱?”聂小菊气势汹汹地说道。 康森源他们已经注意到这里了,冷漠的长腿美女安心仪,眼神依旧很酷。 “抱,我抱,”肖张伸开双臂,不抱不行,这个聂小菊都准备伸手拽自己了。 聂小菊露出一丝坏笑,一个跳步,像树袋熊似的挂在肖张身上。 不远外的聂红岩几人眉开眼笑,曾强拍了拍聂红英的后背: “想不到我们两个能做亲家,哈哈!” 聂红英眼睛都笑眯了:“这就是我们聂家欠你的,大姐没跟你好,你儿子都跑来要走一个。” 咳咳,聂红岩轻咳两声,好在曾强并不在意,高兴的日子,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更远处的康森源三人,当然也看得清清楚楚,埃米莉有意无意地说了句:“中国式相亲,发展得挺快。” 康森源则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蠢货。” 安心仪皱了皱眉:“为什么骂人?肖张没有得罪你吧!”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康森源撇了撇嘴,不再多言,在他看来,既然肖张相亲成功,那么治疗计划多半要泡汤了,他不会让一个有未婚妻的人跟表妹纠缠不清。 那边肖张好不容易把聂小菊扒拉下来,看到笑成一团的几位长辈,苦着脸挥手告别,拉着曾强就上了车,一脚油门,扬尘而去。 康森源摇了摇头,心情郁闷地带着女朋友和表妹也离开了。 回到农家乐,聂红岩笑着拉住聂红英的手:“二姐,我没介绍错吧,我这干儿子一表人材。” 聂红英点点头:“虽说家境差点,不过咱家可以多补贴点嫁妆,也算弥补一下当年大姐的遗憾。” 聂红岩点点头:“这份嫁妆我这个小姨也添一份儿。” 一旁的侯德耀笑了:“说的好像明天要领证一样,怎么着,也得问问小菊的意见呀?” 聂红英哈哈一笑:“没错,没错,小菊,你觉得你肖张哥哥怎么样?” 三个老人都笑成一团,刚才肖张和聂小菊哥啊妹的,看得人真尴尬。 聂红英的问话大家都认为是走个过场,毕竟谁也不是瞎子,刚刚肖张和聂小菊的样子,大伙儿都看在眼里。 “妈,我不同意,”聂小菊怯生生地说道,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就像肖张说的那样,未婚先孕这件事,她一个人处理不了。 “这丫头,是不是害羞了?”聂红岩笑道。 “为什么呀?”聂红英的语气调皮又轻佻。 “因为我怀孕了,”聂小菊劈下一道闪电。 “胡说八道,拥抱哪能怀孕,你这丫头……”聂红岩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聂小菊的表情了,就两种,羞愧,认真。 “你,你再说一遍!”聂红英满脸的不可思仪。 “妈,你还记得我的高中同学王成轩吗……”聂小菊颤抖着说道。 她本来很害怕,说着说着,聂小菊想起了肖张的那个拥抱,那炽热的体温仿佛还停留在她身上,于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人的成长有时候需要经过漫长岁月的磨练,有时候却会在一瞬间褪去青涩。 当看到妈妈流着泪抱住自己的时候,看着侯德耀怒气冲冲要去找男朋友王成轩的时候,聂小菊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糟心男朋友也好,肚子里的小baby也罢,都不再是让自己恐惧的所在,因为自己有家人的支持。 怒气冲冲地还有康森源,开着奔驰的心理医生很快追上了肖张的别克,他故意别停了别克车,在肖张不解的眼神中,竖了一个中指,一溜烟儿跑了。 “神经病吧!当心理医生当久了被传染了?”肖张不明所以。 倒是老江湖曾强坐得四平八稳,一脸阴沉地看着肖张,他刚刚可是看得真切,这是昨晚跟肖张拉拉扯扯那小子,居然追到这儿来了,还带了外国妞儿,这是想干什么? 不能全怪曾强胡思乱想,昨晚肖张的什么事务所,超忆症,他就不太相信,今天肖张一相亲,那个心理医生就带着两个女人追过来,还故意别肖张的车子,这明显是报复。 至于报复什么?曾强已经联想成了数个版本的剧情。 “老汉儿,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肖张以为曾强被吓到了。 “小子,我警告你,以前的事我就不管了,但是从今天起,必须给我收心,好好地修身养性,好好地跟小菊成家立业……”曾强几乎是咆哮出来这几句话。 第四十章治疗计划 “老汉儿,你就不要添乱了,”肖张一看就知道曾强不知道胡思乱想到什么了。 “什么叫添乱?算啦,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总之,你好好对聂小菊就行了,不要辜负你干妈的一番苦心,多好的女孩,便宜你了,”曾强气呼呼地说道。 这事不说清楚是不行了,小菊妹子,你的秘密我守不住了,肖张悲催地想道。 “接下来就是请红英两母女到咱们家了,好在红英的性子我了解,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这门亲事,妙啊!彩礼不用,还倒收嫁妆……”曾强越想越美。 “老汉儿,”肖张把车停好,打开了双闪,虽说是国道,也没什么车,该遵守的规则还是要遵守。 “走呀,停起干啥子,把我送到重百,别的不说,新的床上四件套还是要买撒,”曾强催促道。 “老汉儿,我跟聂小菊不可能的,她都已经怀孕了,是想找个接盘侠,”肖张一口气把话说清楚了。 过了一会儿,肖张抬起右手,把曾强张大的嘴巴合上,取消双闪,别克车发出低吼,再次向着主城进发。 高速路上,埃米莉正在教育男友: “你是一个心理医生,怎么能做出冲动的事?刚刚别车太危险了……” 康森源嘟囔了一句:“那小子浪费我那么多时间,还有精力,我没撞翻他车都算心理素质好了。” “浪费时间?你在肖张那里浪费了什么时间?”安心仪淡淡地问道。 “没什么,他怎么说也是我的病人,花些心思研究他的病,也是很正常的,我只是气不过他不听我劝,还跟相亲那女的腻腻歪歪,”康森源郁闷地说道。 他始终觉得心头那股火消不下去,好不容易制定出安心仪的治疗计划,可还没开始,药先跑掉了,这如何让他不烦躁。 “有的事不能强求,”埃米莉知道康森源烦什么,只能好言相劝。 “哎,”康森源叹了口气,专心开起车来。 大奔很快就到了安心仪住的小区,推开车门,安心仪伸了个懒腰,假装不经意地说道:“对了表哥,那个女孩我看挺不错的,你为什么反对肖张跟她在一起呢?” 安心仪对肖张的事情感兴趣,这要在昨天,康森源肯定高兴,可现在康森源却犹豫了,他觉得肖张既然相亲成功了,最好不要跟表妹有什么联系。 “没什么,我看那你的颧骨突出,是个克夫相,”康森源随便瞎扯了一句。 “不想说算了,我本来也不想知道,”安心仪一甩头发,回家了。 “亲爱的,你就这样放弃治疗计划了吗?可以找肖张谈一谈,把它当作单纯的工作嘛!”埃米莉说道。 “人的感情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我制定的这个计划,是让表妹把感情转换到肖张身上,你也知道,这其实是个危险的方式,所以我费劲调查肖张,就是希望如果治疗计划到了最后,表妹真心爱上肖张,那么假戏真做就是了,可是现在,”康森源摇了摇头。 “现在也可以让计划实行,其实在我看来,肖张有没有女朋友,甚至是不是渣男,都不要紧,安的情况你很清楚,非常危险,相比较而言,让安的感情从一个死人身上转移到一个活人身上,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安和肖最后怎么发展,我只能用一句中国话来形容,世事岂能如人意,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埃米莉的长篇大论没有让康森源动心。 “不行,心仪不能再在感情上受伤,计划一实行,她是有极大可能爱上肖张,如果肖张是个在情感方面纠缠不清的人,那么以心仪的心理状态,很容易就彻底崩溃,那样我就成了刽子手,不行,绝对不行,”康森源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他以前做的计划,就是不怕肖张跟安心仪最后弄假成真,可是现在情况却变复杂了,就算说服肖张,放弃这段感情去接近安心仪,那也没有用,要想治愈安心仪这种微笑型抑郁症,必须是发自真心的关爱与情感,如果说一开始就带着功利性的目的,那么往往会适得其反。 “要不换一个对象,你跟我的朋友圈里,大把的青年才俊,”埃米莉又出了个主意。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康森源苦笑着继续说道: “什么青年才俊都没用,关键是心仪对那男的有感觉才行。” 埃米莉想了想说道:“可是我觉得安对肖的感觉很奇怪,忽冷忽热,捉摸不定。” 康森源说道:“这并不奇怪,心仪需要克服的心理障碍多得很,算啦,说这些都没用了,再想办法吧!” 埃米莉挽着康森源的手,担忧地说道:“可是时间上怕来不及,我跟安聊了一下,我发现她心思全放在了那个综艺节目《最强记忆》上面,一旦不能夺冠,又或是夺冠后前男友不能出现,那么她脑中的那根弦就会崩断,再无挽回的可能。” “别说了,”康森源闭上眼睛,他当然知道埃米莉说的不假,人的大脑是个神奇的地方,有着太多不被了解的秘密了。 “可怜的安,愿上帝保佑,”埃米莉只有祈祷了。 “实在不行,也只有说服肖张放弃那个女的,重启我的治疗计划,”康森源咬牙说道。 “说服肖张很容易,”埃米莉轻轻一笑。 “哦,你也注意到了吗?”康森源浮起一丝笑容。 “你忘了,我跟你一样,在医科大学选修了妇科,和肖张相亲的那个女人,时不时会扶一下自己的腰,再加上神态举止,我想应该是怀孕了,”埃米莉自信地说道。 “观察入微,真是厉害,”康森源亲了埃米莉一口,两人在一起,总有许多共同话题,这也许就是让康森源放弃能让他飞黄腾达的张姐,安心跟埃米莉在一起的原因。 “有了这张王牌,肖张想不分手都难,可是要说服肖张放弃现在的工作,耐心地追求安,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埃米莉说道。 “不就是多给点钱的事吗?有什么复杂的?”康森源笑道。 “我的康医生,看来你不太了解你要的这颗药啊!”埃米莉摇了摇头。 第四十一章冥冥中自有天意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肖张似的,你怕是就见过他两次吧!”康森源轻轻笑道。 “有些人见三百次都没有,有的人见三次就够了,”埃米莉慢慢松开了康森源的手。 “那你说说看,肖张是个什么样的人?”康森源饶有兴趣地说道。 “他是个聪明人,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埃米莉对肖张的评价很高。 “这小子确实有点让人琢磨不透,不过你说他聪明,我不太相信,无论是情商还是智商,他都只能算中等,”康森源说道。 “我们来打个赌吧,”埃米莉笑了笑。 “赌什么?”康森源问道。 “就赌今天下午肖张会不会主动找你,会不会告诉你今天相亲失败,”埃米莉说道。 “这不稀奇,”康森源觉得没意思。 “那就赌高深一点,我赌肖张来找你,就是想接你的治疗计划,他喜欢安心仪,”埃米莉自信满满。 “不可能,你的意思是他告诉我相亲失败,是要引导我往下进行治疗计划,他才是那个操盘手?”康森源差点没蹦起来,以至于肖张喜欢安心仪这样重要的信息都被他忽略了。 “没错,我如果没有猜错,肖张已经想明白了,你找他做什么,甚至今天对他发火,他都知道原因,”埃米莉的话让康森源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只会有两种可能,一是肖张有超能力,能感知别人心里的想法……”康森源轻声笑道,看来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说法。 “亲爱的,这不是科幻电影,”埃米莉也笑了。 “那就是第二个可能,你把我的计划全盘透露给了肖张,”康森源盯着埃米莉的眼睛。 “我用我死去的父亲发誓,如果我把你的计划透露给了肖张,就让我父亲的灵魂在地狱被恶魔燃烧,永无安宁,”埃米莉认真地说道。 “不用发这么狠毒的誓言,”康森源不好意思地说道。 “还有第三种可能,冥冥中有人指导着肖张,让他一步一步靠近受伤的安,把安从痛苦的深渊拯救出来,”埃米莉开口说道。 “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康森源当然不相信这些唯心的说法。 “那你怎么解释安要参加最强记忆,就出现拥有超忆症的肖,过目不忘的技能难道不是为安量身订做的吗?”埃米莉大声说道。 “这,肖张的过目不忘还没有觉醒啊,”康森源迟疑地说道。 “我相信,肖张会觉醒的,只要他呆在安的身边,过目不忘,一定会出现;就像安被狗咬,肖及时出现一样,他们两个之间,绝不是单纯的巧遇巧合,”埃米莉的话让康森源震惊了。 确实,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难道冥冥中真有什么天意,不忍心看表妹痛苦沉沦,所以肖张才出现了,康森源抬头看看天空,第一次觉得,那里或许真的有人。 “只要肖张十分钟,不,半个钟打来电话,说相亲失败,那我的这个治疗计划就继续下去,我还不信了,世上真有神灵?”康森源在喃喃自语中,做出了决定,赌约什么的,他没兴趣,他只是被埃米莉话里的神奇之处吸引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马上就是半个钟过去了。看着一直在祷告的埃米莉,康森源的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苦笑,自己也真是的,还真相信肖张是个聪明得能洞察世事的人,还真就相信神秘力量,这是个无趣的世界,从来都只有无聊的人生,哪里来的神奇经历? 半小时到了,康森源往车窗吐了一口口水,发动了车子:“走了,我就是傻×!” “很不文明呀,”埃米莉评价了一下康森源的行为,她的表情倒是很淡定,假装看不见康森源的黑脸。 “我乐意,让冥冥中的天意来惩罚我吧,”康森源一股邪火没处发。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康森源眼睛一亮,还真是肖张打来的。 “喂,康医生,你在哪儿?你都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我去相亲,结果那女的已经怀孕了,你说可笑不可笑,怀孕了,老天爷……” 康森源一句话不说,听着电话那头肖张的叽叽歪歪,抬头看了看天空,冷静地说道:“晚上见面吧!有事找你。” “能不能在电话说?”肖张觉得康森源的声音有点怪。 “不能,晚上秦妈火锅见,7点,不见不散,”康森源挂掉电话。 沉默了一下,突然抱起埃米莉就是一口:“神了,真尼玛太神了。” 埃米莉笑了笑:“中国有句古话,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看,事情又回到了你希望的样子。” 康森源连连摇头:“不可思议,是不是……” 康森源想问这一切是不是埃米莉安排的,可想起别人用父亲灵魂发的誓言,立刻就不再问了,也许就像埃米莉说的,冥冥中自有神灵相助。 “你等我一下,”康森源把女朋友抱开,兴冲冲地下车了。 “你去哪儿?”埃米莉问道。 “我去告诉表妹,肖张这小子倒了霉,她肯定会感兴趣的,”康森源站在阳光下感慨道: “两年了,是时候让表妹走出来了。” 望着飞快跑进小区的男友,埃米莉脸上浮起一丝神秘的笑容,轻轻说道:“是啊,两年了,该走出来的,除了你的表妹,还有你自己。” 跟康森源打赌引起他的兴趣,肖张最后时刻打来电话,这一切都是埃米莉精心设计的,不为别的,只为增强康森源的自信心,让他继续自己的治疗计划。 俗话说,能医人者不能自医,两年来,为了治疗表妹安心仪的抑郁症,康森源想了很多办法,可由于太在意安心仪的感受,让我们的康医生患得患失,不敢下重药,不敢果断采取方法,从而让安心仪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发展到今天的微笑型抑郁症,拒绝沟通,拒绝承认有病。 表妹的样子,让康森源很自责,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甚至想出了找人追求安心仪这种非常规的手段。并且对这个治疗计划寄予重望,所以肖张那边一出点问题,康森源就受不了,甚至有点歇斯底里,居然跑去别肖张的高速行驶的车子。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心理医生康森源,他自己的心理,都已经出现问题了。 第四十二章跟我跑到天边 可惜这一切康森源自己却不自知,埃米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该怎么办呢?康森源是一个自傲的人,你说他有病,他绝对听不进去。 安心仪的当务之急是让肖张帮她夺冠一样,至于后续两人怎么发展,埃米莉认为不重要,人先要活着才有办法。 而康森源的当务之急则是恢复信心,思来想去,埃米莉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康森源相信冥冥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帮助他,指引他,让他气顺,让他恢复信念。 埃米莉相信,只要康森源对安心仪的治疗计划能顺利实施,他就慢慢恢复冷静,慢慢开始反思。 就这样,埃米莉偷偷地给肖张发了信息,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些,她相信,有那样一双明亮眼睛的肖张,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会配合自己演好戏。 一切都如埃米莉所料,康森源慢慢来了兴趣,一步一步进入埃米莉设计的方案里。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关键点,就是让康森源相信,埃米莉没有跟肖张沟通,没有给肖张信息。 埃米莉的应对办法就是那个恶毒的誓言,一般人是不用用死去父亲的灵魂开玩笑的,可埃米莉不一样,她的父亲是个恶棍,整天打打杀杀,吸毒杀人,并且还在一次吸毒后杀死了埃米莉的母亲。 这个恶棍最终还是惨死街头,埃米莉从小就恨透了父亲,所以用他的灵魂发誓,她心里一点障碍都没有。 “我希望那个该死的人渣,天天在地狱里哀嚎,”埃米莉坐在奔驰车中,喃喃念道。 康森源为了治好安心仪,可谓用尽心思,而埃米莉为了打开康森源的心结,也是煞费苦心,为了自己在意的人,人们往往会折腾出很多的奇葩想法。 泡温泉的效果不错,安心仪感到萎靡不振了多天的精神彻底恢复了,星期一重新回到道场教学,一点问题没有。 打开电视,拿起遥控器一阵摆弄,随意挑了一期《最强记忆》,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这是一档将智力和娱乐结合得特别好的综艺节目,安心仪和前男友石嘉豪都是这个节目的铁粉。 看了没一会儿,睡意来袭,安心仪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是个乱七八糟的梦,梦境中安心仪牵着石嘉豪的手,不停地在一条长长的冰窟里奔跑,安心仪很想问问脸色苍白的男友,你去哪儿了?可是每次一张口,就有冰冷的寒风吹进口中,除了咦咦啊啊的简单拟声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冰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尤其是握着石嘉豪的那只手,如针扎一样剧烈疼痛。 “停,”安心仪实在受不了了,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寒冷依旧,不过石嘉豪总算停了下来,安心仪艰难地问道:“嘉豪,你去哪儿了?” 石嘉豪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的脸有些模糊,不,是越来越模糊,已经快看不清楚了。 “嘉豪,你说话呀,”安心仪急得快哭出来了。 “最强记忆,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石嘉豪的声音飘忽不定,时远时近。 “我记得,我已经报名了,”安心仪想拿手机里的报名信息给石嘉豪看,可摸遍全身也不见自己的手机。 “嗯,”石嘉豪嘴角动了动,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安心仪的面前,哪怕是在梦中,他也是毫无交待,又留下安心仪孤独地站在满是寒冰的洞窟里。 刺骨的寒冷让安心仪瑟瑟发抖,咬了咬牙,安心仪大声吼道: “这只是个梦,让我出去,让我醒过来。” 可惜这是个顽固的噩梦,不论安心仪怎么呐喊,她依然站在洞窟里,无法醒来。 安心仪很清楚,自己陷入梦魇了,这种时候,要想让自己醒过来,除非有外力的介入,不然就只有等待自然醒了。 失眠了好多天,今天借着泡温泉让身体精神都放松了下来,这一睡,怕是要睡到明天早上去,自然睡醒,那可有得等了。 外力介入恐怕也很难,自己的出租屋已经有一年多没人来过了,房租水电和物业,安心仪都是在网上交的。 这种感觉真是不舒服,意识好像很清楚,可手脚身体又不能动,再看看四周,分明就是自己的出租房。 这是自己从深层次睡眠状态转变成浅睡了吗?安心仪再一次用力挣扎,依旧没法从梦境中醒来。 “我都快要变成神经病了,还给我来体验鬼压床的感觉,这是生怕我不疯啊!”梦中的安心仪放弃了挣扎。 干净整齐的客厅里,电视机依旧播放着女主人喜欢的节目。沙发上躺得直直的安心仪,双目紧闭,满头冷汗,左手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门外兴冲冲跑来找安心仪的康森源,按了半天门铃没人接,以为安心仪没有回家,转身已经离开了。 至于不接电话,这只是安心仪的常规操作。 真是一个漫长的梦境,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歌声传来。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肖张骑着他的小摩托车出现在安心仪面前。 “你,你干嘛出现在我梦里?”安心仪觉得这话好奇怪。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梦中的肖张也是不说话,头歪了歪,示意安心仪上车,然后继续扯着破锣嗓子干嚎。 “唱得真难听,”安心仪嚷道。 “走不走?要走就上车,”肖张收起了难听的歌声,笑眯眯地问道。 梦中的肖张态度很好,笑得也好看。 “去哪?”安心仪觉得这个梦真奇怪。 肖张指了指远方:“天边!我们一起去天边。” “我才不跟你去什么天边,你是个渣男,”不知为什么,安心仪觉得肖张指的地方,很美很热闹。 听了安心仪的话,肖张也开始慢慢消失了。 “喂,你别走,”安心仪有些慌了,虽然知道是梦里,但有个人说话总比自己一个人发呆。 肖张没有像石嘉豪一样,消失就彻底消失,已经模糊不清的肖张,慢慢又清晰了起来。 笑容还是很暖,肖张伸出右手: “走吧,我们一起跑到天边去。” “不是骑车吗?车呢?”安心仪笑道,做梦做得这么清楚的,我怕是头一个吧。 肖张没有回答他的摩托车去哪儿了,只是伸着手说道:“跟我一起跑到天边去。” 第四十三章扰人清梦 “天边在哪?”安心仪觉得反正是梦里,放松一下,逗逗乐也挺好。 “去了就知道,”肖张的手举了半天,不过梦里的他,很有耐心。 安心仪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手握住了肖张的手,很暖很有力的一只手。 肖张拉着安心仪并没有往前跑起来,安心仪只觉得身体一轻,两个人飞了起来,整个梦境开始转变。 冰凉的石窟消失不见了,安心仪的脚下,春暖花开,绿草荫荫,身旁白云漂浮,小鸟飞舞,两人就这样一直在天上飞啊飞啊,向着远方飞去。 “心仪,你醒醒,”表哥康森源焦急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一阵剧烈地摇晃把安心仪从梦中叫醒。 安心仪缓缓地坐了起来,康森源拿着个湿毛巾站在自己身边,埃米莉正在付钱给一个开锁公司的师傅,门口还有物管的保安和管理人员。 “你怎么睡这么死?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康森源递上毛巾,回到车上,他把情况跟埃米莉一说,埃米莉觉得是不是安心仪出事了,强烈建议找人开门看一下。 好不容易证明身份,接着又让物业人员找了个开锁公司的师傅打开了出租房的房门,然后就看到了满脸通红,睡得正香的安心仪。 “做恶梦你不来,做美梦你来了,”安心仪抱怨了一句,接过毛巾,擦了一下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安,你做了什么样的梦呀?”埃米莉付完钱,送走了物业人员,刚好听到安心仪的抱怨。 “没什么?”安心仪当然不会分享刚才的梦境。 “老实交代,做了什么梦?要不然,催眠术侍候,”康森源笑道。 “你敢!跆拳道教练你也敢威胁?”安心仪柳眉一竖,故作凶狠状。 “我也是空手道黑带,”康森源唰唰地比划了两下。 “什么是黑带你恐怕都不知道,”安心仪眼中冷光一闪,猛地一抬腿,修长的美腿带着劲风停在了康森源的脸颊边。 “停,停,”康森源有些惊讶安心仪的腿法。 他只知道表妹从小就练跆拳道,还差一点进了省队,更是做了跆拳道教练,但是从来没有看到安心仪展示过。 所以在康森源的心目中,安心仪一直是个柔弱的形象,直到刚才安心仪那一脚飞起,还有她眼中的凛冽寒光,康森源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表妹的印象,恐怕是有所误差,患有抑郁症,恐怕跟她的武力值没有太大的关联。 安心仪收起长腿,收敛了目光,她倒不是故意弄个杀气犀利的眼神,而是多年的职业习惯,一出招,眼中就会杀气腾腾。 “喝点什么?”安心仪微笑着说道。 虽然安心仪不喜欢屋子里有人,可康森源两个一番好心,这年头,尽心尽力为妹妹好的哥哥,可不多了。 “不喝了,你没事就行了,我们走了,”康森源好像忘了自己的正事。 “我口渴了,有没有咖啡?”埃米莉看了一眼康森源,粗心的医生立刻反应过来了。 “我也要喝咖啡,”康森源赶紧举手。 “没有,就只有凉茶和苏打水,”安心仪双手一摊,对于经常失眠的她来讲,咖啡这种提神的东西基本不碰了。 “那就苏打水吧,”康森源和埃米莉异口同声地说道。 “要不要这么秀恩爱?当心刺激到我这个病人,”说着安心仪转身进厨房拿苏打水了。 “她刚才承认自己是病人了?”康森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亲爱的,专业点好吗?大惊小怪不是心理医生该有的属性,”埃米莉笑道。 “哎,我也只有面对心仪时,才会忘了自己的医生身份,确实不专业,”康森源摇了摇头。 安心仪很快拿来三瓶苏打水,递了两瓶给康森源和埃米莉,自己打开一瓶,慢慢地喝了起来。 她在想刚刚自己的那句话,“做恶梦你不来,做美梦你来了。” 安心仪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儿,什么时候,在梦里见到石嘉豪变成了噩梦,而见到肖张,自己居然认为是美梦。 不过那个梦很美,那种在天空飞翔的感觉很舒适,不行,跟肖张那个渣男在一起,怎么会是美梦?安心仪轻轻喝了一口苏打水,有些恼怒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康森源和埃米莉对望了一眼,安心仪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他们并不惊讶,反而有些欣喜。 两位心理医生明白,对微笑型抑郁症来讲,情绪出现波动算是一件好事,当然不能大喜大悲。 “亲爱的,你为什么会不喜欢肖张相亲呢?你们不是朋友吗?”埃米莉看了看时间,该说正事了,晚上还有事。 “朋友?啊,对,我们是朋友,不过我不是反对他相亲,我是怕这小子吃亏上当,”康森源配合着女朋友,一唱一和,要把安心仪的注意力吸引到肖张身上来。 听到肖张这个名字,安心仪眼神有点挣扎,一方面想听听为什么会说肖张吃亏上当,另一方面又觉得不该跟一个渣男有什么关联。 眼见安心仪不说话,康森源有点着急,自顾自的强行把肖张的事情说出来,效果会很差,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毕竟抑郁症患者的情绪,反复波动,难以琢磨。 看着康森源又畏首畏尾,埃米莉摇头苦笑,做哥哥,你是真合格,做心理医生,你恐怕还不如我这个在校研究生,还是得我出手。 埃米莉觉得康森源面对安心仪,总是担忧太多,可她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呢?为了增强康森源的信心,不惜用死去的父亲立誓。人其实都一样,面对陌生人和在意的人,当然会表现在截然不同的状态。 埃米莉对安心仪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自然不会过多的考虑她的承受力。 气氛有点尴尬,埃米莉开口说道: “说起来,这个肖张的超忆症,也是个很痛苦的心理疾病,但愿他有个轻松愉快的人生。” “超忆症不是说,是最幸福的病吗?”安心仪果然开口了,埃米莉的切入点,很准确。 康森源当然明白女朋友的意思,立刻接话道:“没有什么疾病是幸福的……” 第四十四章带好节奏 “超忆症原本就是一个极为罕见的病症,目前的医学界并没有准确的定论以及治疗办法,这个病到了后期是非常痛苦的……”康森源慢慢地说道。 自从确诊了肖张得的是超忆症,他就很认真地查看了相关资料和案例,可以说,现在的康森源,对肖张的超忆症,有了更多更深的认识。 看到安心仪专心听讲的样子,康森源心中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网上之所以说这个超忆症是最幸福的病,无非就是说这个病有机会觉醒过目不忘,这个听上去是神技的能力,可是我查过了,觉醒这个能力的几率极低,目前所知的案例,都是个位数,并且……” “咳咳,”埃米莉轻咳两声,示意现在不是研究超忆症的时候。 康森源反应过来了,叹息道:“超忆症可怕之处在于它的后期,它会删除许多记忆,奇怪的是,这个病症删除的多是幸福的记忆,一些痛苦的记忆,它不但不删除,反而会不停重复地在脑海中播放,让患者长时间生活在煎熬中。” “所以说,对于超忆症患者来讲,如果人生中都是遇到幸福甜蜜的事情,那么到了后期,他就不会那么痛苦,甚至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反之,如果遇到太多的糟心事,呵呵,多半都是一个结局,精神崩溃,”埃米莉补充道。 “人生哪有全是好事的,”安心仪轻声说道。 “没错,普通的糟心事,人都是能承受的,可如果遇到那种特别恶心痛苦的事,不用多了,就一两件,那对超忆症患者而言,也是无比痛苦的,”康森源连说带比,总算把话题带到自己想要的节点上了。 “我明白了,这么说,你们认为今天肖张的相亲会是个悲剧,会让他痛苦一生?有没有这么夸张啊?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安心仪的好奇心终于冒出来了。 康森源喝了一口水,心说可算上路了,我这个表哥太不容易了。 “肖张这小子,唉,自以为遇到了另一半,其实,呵呵,”康森源摇了摇头,吊起胃口来了。 安心仪皱了皱眉头,望向埃米莉。 埃米莉比康森源更会吊胃口,先是神秘地一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你今天不也见到肖张的相亲对象了吗?没察觉什么不对?” “没有啊,很漂亮的一个女孩,虽然稍微有点丰满,莫非是她家里不同意?”安心仪仔细地回想起白天跟肖张的两次见面。 她已经被康森源两个彻底带进节奏里了,康森源和埃米莉相视一笑,不怕你安心仪疑问多多,更不怕你问题古怪,怕只怕你不感兴趣而已。 “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女人的腰?”康森源满脸八卦地说道。 三个人像极了村里的三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摆龙门阵的样子。 “腰,粗是粗了点,不过还可以接受,”安心仪疑惑地说道。 “安一个女孩子,又不像我们学过医,哪里会看得出来什么异常?你直说吧!”埃米莉松了一口气,这对兄妹,真是让人操心死了。 “对,赶紧公布答案,”安心仪翘起嘴巴。 “跟肖张相亲那女的,至少怀孕两个月了,肖张还傻呼呼地又搂又抱,以为捡到宝,实际上当了接盘侠,”康森源小心地观察安心仪的脸色。 “什么?怎么有这样的女人?”安心仪怒气冲冲地说道。 她倒是不怀疑康森源的话里有假,没事儿编这么个谎言忽悠自己,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就是,你想想看,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肯定会穿帮,要是肖张知道的早一点,受伤可能不那么深,这万一过个十年八年才发现小孩不是自己的,都不用超忆症发作,直接就能气吐血,”康森源大声说道。 “你们不是朋友吗?那你告诉他呀,这种打击任谁都受不了,”安心仪终归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这个,对,我们是朋友,不过……”一时之间,康森源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早知道刚刚别说朋友了,现在好了,把自己套进去了。 “是我不让他说的,”关键时候,还是埃米莉站出来挡枪了。 “为什么?”安心仪不解地问道。 “因为,因为中国有句古话,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在我看来,有小孩算什么,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那都不是事儿,”埃米莉急中生智,总算把谎扯圆了。 “胡说八道,婚姻是神圣的,埃米莉,你这想法不对,”安心仪义愤填膺地说道。 “天大地大,爱情最大,总之,这件事我不许你表哥插手,”埃米莉两手一叉腰,来了个泼妇造型。 “表哥,”安心仪望向康森源。 “女朋友的话要听,朋友也不能看着入坑,我这是左右为难呐,”康森源顿足捶胸地演上了。 “算啦,这事我去告诉他,”安心仪成功入坑。 “对,这事就拜托你了,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康森源心中高喧一声阿弥陀佛,总算大功告成。 康森源和埃米莉就像屁股中箭一样,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去。 好事注定多磨。 “等一下,这件事不想管了,”安心仪的声音变了,想法也变了。 她突然又想起了肖张在按摩店门口的事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遇到怀了孕的相亲对象,正是他不洁身自好的报应。 康森源恨不得一头撞在大门上,这变得也太快了,不过没办法,戏都唱到这儿了,不接着往下唱,不就浪费了这么多精力了吗? “怎么了?”康森源挤出一个微笑。 “肖张是个渣男,他的事我不想理,”安心仪决定实话实说。 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对,这表哥和埃米莉好像在把自己往肖张那里推呀,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肖张的真面目。 “渣男?他怎么渣了?”康森源担忧地问道。 “他,他去不正规按摩店,我还亲眼看到他付钱给别人,”安心仪恨恨地说道。 “什么?这个王八蛋?”康森源火冒三丈,这不扯的吗?我居然想让这么个东西接近表妹,差点引狼入室呀! 第四十五章渣男 康森源做梦都没想到,精心设计的计划根本就是个笑话,反复琢磨的肖张只是个渣男。 “这件事情,是可以挽回的,安只是看到肖张付钱,随便找个借口……”埃米莉小心翼翼地说道。 “别说了,”康森源打断了埃米莉的建议,把车靠在了路边,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这次针对安心仪的治疗计划,事实上更像是帮安心仪重新找一个对象,让她彻底忘记过去。 既然是找对象,奔着结婚去,那这个对象的人品就很重要了。 老实说,康森源作为安心仪的心理医生,他很清楚安心仪这个样子,只要她愿意接受新的感情,对象穷点丑点都不要紧,只要人品好,两个人平平淡淡过一生就不错了。 这里面有两件事很重要,一是安心仪愿意,二就是对方人品好。 好不容易安心仪对肖张有点感觉,康森源赶紧计划着把两个人往一块儿凑,突然听到安心仪说的这事,康森源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心累。 一支烟很快抽完了,康森源不顾埃米莉的阻止,又点了一支。 平时康森源虽然抽烟,但烟瘾不大,一包烟要抽两天甚至三天,像这样一只又一只地接着抽,很少见。 “我们是不是应该问一下肖张,毕竟安并没有看到实质性的东西,”埃米莉咬牙说道。 “不用了,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我尽力了,”康森源有些丧气地说道。 埃米莉很明白康森源为什么丧气,肖张有没有去找小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心仪觉得他去了。 原本安心仪就很抗拒新的感情,现在安心仪又对肖张产生了反感,他就不可能再靠进安心仪的心房,更何况解开安心近的心结。 对于心有执念的人来说,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旁人越解释,她越穿牛角尖。 所以康森源才拒绝了埃米莉的建议,因为他知道,安心仪现在在死胡同里,你去跟说肖张没有找小姐,她只会认为你欺骗她,无论这个人是谁。康森源看到过很多这样的例子,这些有心理疾病的患者,你不能用常规的思维方式去思考他们。 抽完烟,康森源一路沉默地回了家,埃米莉今晚没有留在康森源家里,她有点失望,康森源太禁不起挫折了。别说作为心理医生,就算作为一个男人,他都显得太孩子气了。 “事情,总要去做,出了问题,总要想办法解决,”埃米莉低声说道。 失望归失望,但自己挑的男友,总要想办法帮助一下,埃米莉决定去找肖张问一下,她不怕肖张撒谎,以她心理学研究生的学识,绝大多数人,她都能分辩出他话里的真假程度。 肖张此时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发呆,接到埃米莉的信息,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多少有些期待。 埃米莉给的信息不详情,大致是说康森源有个计划,是要肖张去接近安心仪,帮她摆脱心理困扰。如果肖张愿意,就要听她埃米莉的话,按她教的做。 肖张思来想去,最终答应了听埃米莉的话。埃米莉先是让肖张在指定时间打给康森源,向康森源坦白自己遇到相亲对象怀孕的事,然后就是康森源让肖张等他电话。 “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康森源的黑女朋友怎么会知道聂小菊怀孕的事,她那肚子,一点没显怀呀,说起来,康森源应该是早上一见到聂小菊就知道怀孕这事了,莫非他们认识,又或是康森源认识聂小菊男朋友?”肖张一脑子疑问找不到答案。 约好的七点钟康森源打电话来,这都快八点了也没打过来,肖张打了几次康森源的电话,都是无法接通,这分明是拉黑了自己的缘由。 翻来覆去睡不着,肖张决定看会儿电视,翻身起床一看,养父曾强也不在家中。老头儿下午打了几个小时的电话,也不知道跟聂红岩她们聊了些什么。 吃晚饭的时候还安慰肖张说: “算啦,大丈夫何患无妻,聂家母女也不容易,咱们就不追究了。” 肖张心说我也没打算追究啊,我还指着您老人家跟红英阿姨修成成果呢! 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弄了点花生米,肖张打开电视看起足球来。 比赛很精彩,巴萨对皇马,西班牙国家德比,作为足球迷的他,很快被比赛吸引,忘记了那一堆疑问,对着电视大呼小叫起来。 电话铃声响起,是埃米莉。 肖张调小电视音量,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个埃米莉的声音低沉:“肖张,你现在在家吗?” “我在家呀,怎么了?”肖张问道,不过埃米莉已经挂掉了电话。 “逗我玩了,好球!”肖张刚表示不满,巴萨进球了,皇马被绝杀了,电视里的现场,人们疯了似的狂吼。 球赛结束了,肖张意犹未尽地把剩下的啤酒一口灌进肚里,敲门声响起。 “是不是又忘带钥匙啦?”肖张起身开门,曾强经常干这事。 “是你,有事吗?”肖张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埃米莉。 埃米莉没想到肖张住在六楼,还没有电梯,一路爬上来,又累又渴。 “先给我一杯冰水,”埃米莉本来想着问一句就走,实在太渴了。 “冰水没有,开水有,”肖张说道。 “我这个样子像是能喝热水的人吗?”埃米莉走进屋里。 屋子有点乱,肖张和曾强已经好多天没做过大打扫了,这两父子都不怎么讲究生活细节。 “冰的只有啤酒,”肖张看了一下冰箱,空荡荡的。 “当然可以,”埃米莉大声说道。 冰冰的啤酒下了肚,开始进入正题,埃米莉正色问道: “肖张,有个问题,我希望你老实回答我。” “我尽量吧!”肖张皱了皱眉,心说你问我有多少存款,那我指定不能告诉你。 “安心仪说,有天晚上看到你去了不正规的按摩院,你还付钱给小妹,有这回事吗?你放心,我们的谈话,我会保密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能理解你们男人的生理需要……”埃米莉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四十六章我不在乎 “打住,确实有这件事,”肖张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事情他解释了N遍了,到现在都还有后遗症,公司还时不时有人拿这事笑他。被警察叔叔现场抓住的同事现在还在看守所。 “肖,你糊涂呀,”埃米莉忍不住吐槽肖张,这么帅气的小哥,上哪找不到一个女朋友。 “能不能听我说完,”肖张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埃米莉。 “信不信由你,”肖张无奈地说道,这个事情他也拿不出证据,总不能跑去按摩店,找那个女人作证吧。 “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安相不相信你!”埃米莉摇头笑道,她其实是相信肖张的,可就像她说的,她信任与否不重要。 肖张的小脾气也上来了,为了这件破事,他已经被嘲笑很多次了,就连师傅吴义军也跟刚才埃米莉一样,嘴里说着理解年轻人的欲望,实则就是不相信肖张没有乱搞。 “安心仪相不相信你们觉得很重要吗?”肖张淡淡地说道。 “当然,我们费这么多心思,然后挑到了你,你在安心中的形象,当然很重要,我们很在乎这个计划,”埃米莉没听出来肖张声音中的冷漠。 “我不在乎,我T妈根本不在乎什么计划,更不在乎什么安心仪相不相信,”肖张大声说道,他生气了。 有的人总是高高在上,康森源总是觉得,肖张应该会很愉快的接受自己的计划,拿着别人的钱泡妞,谁会不喜欢呢?并且还是泡一个身材超好,模样好看的美女。 现在肖张就给埃米莉和康森源上了一课,你们在乎的东西,别人不一定在乎,你们不相信的人,别人也不需要你们相信。 各有各的人生,谁也不欠你的。 埃米莉一看肖张的样子,心知不妙,应该是什么地方刺激到他了,赶紧出言安慰:“对不起,可能是我什么地方没有表达清楚?首先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肖张已经拉开了房门:“不管你说我没肚量也好,还是说我没同情心,又或是说我傻,有钱不赚,那都无所谓。现在我就正式告诉你,你们那个什么狗屁计划,给我拿远一点,老子不感兴趣。” 埃米莉慌了,她以为自己弄糟了这件事情,赶紧继续解释,可惜肖张没有了心情,冷冷地一指门外: “你希望我报警来解决这件事吗?” 事已至此,埃米莉也只好先离开这里,刚走到门口,一头差点撞到回家的曾强。 “喂,儿子,你干妈刚才可说了,让你不要自暴自弃,比小菊好的女孩多得很,她负责给你找下一个,”说着又看了一眼埃米莉,疑惑地说道: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是康医生的女朋友,”肖张平静了一下情绪。 “找个黑妞,口味真重,”曾强撇嘴表示了不屑。 “老汉儿,你相信我去找小姐吗?”肖张轻轻说道。 “是不是你们公司谁又胡说八道了,我抽不死他!”看来曾强还是了解肖张的。 “老汉儿,有个人,挺可怜的,不过却看不起你,你会去帮助她吗?”肖张问出心中疑惑。 “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呗!”曾强的比喻比较粗俗,不过挺贴切。 “对,给机会你贴,这是人家看得起你,”肖张受了刺激,想法有点偏激。 “老汉儿我怎么教你的,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一个爽字,做这件事情让你高兴,那就去贴,不高兴,那就一脚踢翻这个冷屁股,”曾强拍拍儿子的肩膀。 “我肯定不会……”肖张声音低了下来,帮助安心仪,他不一定会高兴,可要是不帮安心仪,肖张觉得,自己肯定会不高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给老爹听听,帮你分析分析,”曾强看得出来,儿子有心事。 肖张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还记得安心仪,就是公园找你算命那个女孩……” 曾强一皱眉:“你说的那个什么抑郁症患者?” 肖张点点头:“她表哥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心理医生康森源,康医生希望我去追求他表妹,帮助他摆脱抑郁症的阴影。” 曾强眉头皱得更深了:“就是把你当药人呗!” 肖张有些惊讶养父对这件事情的理解力,继续说道: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现在那个安心仪跟我产生了一些误会,认为我是好色之徒,所以我很生气,不想再沾染这件事情,”肖张说完了,心里也舒服多了。 “你不是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偏偏对这个姓安的误会你,你郁闷成这样,看来你很在意这个女人呀!”曾强叹了口气。 “我只是有点可怜她,”肖张说道。 “由怜生爱,古来有之,欣感情的人,最终还是要由你自己做主。不过老汉儿想提醒你几句话,生活也好,感情也罢,还是平常一点的好,你想要救这个安心仪,可以,可没必要把自己折进去,我告诉过你,姓安的不适合你。这件事,你最好听我的,别沾惹,”曾强耐心地说道。 肖张点点头:“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好好上班。” “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儿子,你一表人才,指定有好女孩等着你,要不我给你卜一卦,”曾强笑道。 “留着你的神卦给红英阿姨算吧,”肖张嘿嘿一笑。 曾强的话显然还是起了作用,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毕竟对肖张来讲,爱情并不是现阶段的必需品。 “哎,你小子可不能胡说,你红英阿姨,我只是当妹子看,”曾强老脸一红。 “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肖张依葫芦画瓢,也整上一句诗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儿子,你老汉儿我,没有精力再谈什么情情爱爱了,”曾强有些伤感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谁约了街尾的刘大妈逛街,还约在中央大剧院,够舍得的呀!戏票不便宜吧!话说老爹,你的眼光真不怎么样?”肖张哈哈大笑。 下午回来的时候,肖张无意中看到了曾强在发信息,偷偷一瞄,居然在说约会的事,这个刘大妈从各方面看,都比聂红英差个档次,所以肖张才挑明这事,他得给老头子把好关,不能让他犯糊涂。 第四十七章计划重启 “你,你怎么知道?”曾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蹦了三尺高。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肖张避重就轻这一套熟悉得很。 “我,我不是,我是,”曾强结巴起来。 肖张误会了曾强,跟人去剧院,确实不是为了约会什么的,曾强一个老板凳,坐坐茶馆打打牌,他能承受得起。你让他花几百上大剧场看歌舞剧,恐怕他还是会心疼钞票,舍不得花这个钱。 之所以结结巴巴不好说,是另有原因。最近公园没什么业务,找他算命的都是些普通人,说白了,没有肥羊挣不到钱。 一次跟街坊闲聊的时候,曾强听到刘大妈说起她在大剧院上班,里面看歌舞剧的都是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有钱人。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曾强眼睛一亮,这都是自己的准客户啊!看来大剧院这个地方,才是自己的根据地。 不过曾强很清楚,这些看歌舞剧的人,可不是什么人傻钱多的肥羊,这里面多半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智商人群,这可轻易忽悠不到。 不过曾强不着急,用他的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迷茫,有迷茫的人他就有钱赚。 曾强决定,先去踩踩地盘,熟悉熟悉环境。可看歌舞剧这种地方,不是随意能让人进去到处溜达的,想来想去,曾强决定找个搭档。 在剧场里工作的刘大妈无疑是最佳人选,于是曾强这才想办法约了刘大妈逛街,联络联络感情,就算她不愿意跟自己同流合污,至少多个内应,多个熟悉情况的渠道。 谁知道才第一次跟刘大妈约好,就被肖张一竿子捅了出来,曾强知道儿子原本就反对自己算命卜卦,要是知道自己准备换地方扩展业务,那肯定又要唠叨个没完,这才结结巴巴说不出来。 曾强倒不是怕肖张唠叨,这两父子谁也不怕谁,谁也管不到你,只是最近曾强知道儿子心情不好,不想招他心烦。 “算啦,总之你好自为之,”肖张也不想太为难曾强,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养父,小毛病很多,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还是很有数。 “臭小子,”曾强笑骂了一句。 “我出去逛逛,有点憋屈,”肖张站了起来。 “对了,你小子给我说清楚,为啥子非要把你红英阿姨跟我扯到一起,”曾强老脸一沉。 “咋的?红英阿姨配你个蔫巴老头,你还不乐意?”肖张把嘴一撇。 “就不能好好说话,”曾强迟疑了一下问道: “是不是你干妈说了什么?” “不是,是聂小菊说她妈有这个意思,聂小菊本人也很支持,怎么样?心动了吧,心动不如行动,”肖张嘿嘿一笑。 “逛你的街去,少操心我的事,”曾强挥手嚷道。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喽,”肖张笑着走了出去。 曾强倒是没被肖张的话逗乐,反而沉默下来,自己是应该考虑一下今后的生活了,一晃大半生过去了,存款没有几个钱,养老保险也没买过。 这两年还能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应付一下生活,得过几年呢?又或是遇到什么意外呢?张着嘴巴问儿子要钱?等着肖张给自己端屎端尿?这显然不是曾强想要的生活。 “难不成,老了老了,还得把自己这把老骨头卖一次?”曾强摇头苦笑。 时间真是易得混啊,年轻时候的任性不努力,换来了现在的空空如也,焦虑不安。 焦虑不安的还有埃米莉,自以为很了解人性的她,无意间刺激到了肖张,让这位帅哥彻底反感了她们这群人,也让男朋友康森源的治疗计划彻底泡汤。 不过埃米莉跟康森源不一样,她遇到困难不会轻易放弃,反而会越挫越勇。 “两个敏感懦弱的家伙,接下来,就别怪我给你们上点手段了,”埃米莉口里的两个家伙,不知道是肖张和康森源,还是肖张和安心仪。 吴义军打了个呵欠,从公司大门走了出来,看看时间,晚上十点了,准备去不远的大排档吃个宵夜,然后回家睡觉。 叫了一碗米线,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排档,吴义军摇了摇头,感叹道:“这生意没法做,早两年这个时间段,哪里有位置呀!全是加班的年轻人吃宵夜,现在,能加班的公司都没几个了……” 吴义军正自言自语的说个没完,一男一女走进了大排档,没有叫宵夜档老板,径直走到了吴义军桌前,直直地坐到他对面。 “这么空,不用拼桌吧!”吴义军轻松笑道。 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年轻人受过良好教育,不是什么江湖人氏,所以也没有在意。 “吴老板,我们两个找你,是找你借个人,”男的低声说道。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退出江湖很久了,”吴义军警惕地看了一眼这一男一女。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康森源和埃米莉。 埃米莉说要上手段,那可真不含糊,立刻就回家找到康森源,告诉他肖张并没有按摩找小姐,然后强势提议,马上启动医疗计划,强行把肖张和安心仪放在一起。 康森源一开始不同意,不过埃米莉很快就说服了,只用了一句话,你有没有办法治好安心仪,没有,那就听我的。 这一次,埃米莉没有表现出小鸟依人的女朋友造型,而是优秀的心理学研究生架式。 康森源被埃米莉的气势征服,点头同意了埃米莉的意见。 肖张已经得罪了,埃米莉也懒得再去哄他,就让这位帅哥试试酸辣汤,常常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埃米莉决定直接从肖张身边的人下手,根据她掌握的资料来看,能影响他决定的人有三个,养父曾强,师傅吴义军,干妈聂红岩。 “从吴义军身上下手,让他逼迫肖张去接近安,”埃米莉果断决定。 “为什么是师傅?这三种关系,应该是养父最亲,”康森源不解地问道。 “商人,是最容易用讨价还价的方式拿下的,”埃米莉自信地说道。 “我同意,”康森源忽然觉得,自己找这个女朋友,是完全找对了。 第四十八章这单我接了 看到面前这个好像风都能吹跑的中年人,康森源和埃米莉信心大增,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给点好处,指定能说通。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单业务,希望指定您徒弟肖张来接,”康森源从包里拿出一份协议。 “不好意思,眼神不太好,是个什么事情嘛?”吴义军听到谈业务,还是很客气。 “我希望能雇佣肖张一段时间,时间暂时定不了,不超过三个月,”康森源继续说道。 “三个月?那费用可不低哟,具体是做什么事呢?”吴义军的米线上来了,他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主要是陪伴一个病人,”康森源小声说道。 “病人?这个你们应该去请个护士呀,我们公司确实什么活儿都接,但照顾病人最好还是找专业人士,”吴义军笑道。 “不需要特殊护理,我干脆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们希望肖张去陪伴的病人,是我表妹,是个抑郁症患者……”康森源轻声说道。 “精神病人?那不行,”吴义军赶紧摇头。 “不是,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康森源有些恼怒地说道。 “对不起,你说,”吴义军继续吃他的面线。 “抑郁症不是精神病,你可以理解成心理受过伤的人,肖张和我表妹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了,他们之间甚至是互有好感。可由于两个人的性格问题,再加上一些误会,两人现在互相不理睬了,老板,来瓶水!” 康森源有点渴了。 喝了几口冰凉的矿泉水,康森源继续说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表妹要去参加一个综艺节目,我希望肖张能以助手的身份陪在身边,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至于用什么样的合作方式,都可以商量,因为考虑到肖张也要挣钱养钱,我个人觉得用雇佣肖张的方式,最为合理。” 吴义军倒没觉得多奇怪,开跑腿公司以来,见过太多稀奇古怪的委托,想了一下,放下筷子说道:“我怎么感觉你们是让肖张去追求你表妹呢?” 康森源坦白地说道:“也可以这么说,只不过我表妹的情况比较特殊,肖张成功的几率不大。这件事我们最大的要求就是,肖张最后能不能和我表妹在一起,必须完全尊重我表妹的意愿。” “怕肖张缠上你表妹?放心,我这个徒弟,洒脱得很,”吴义军撇了康森源一眼,心说你表妹一个抑郁症患者,肖张就是同意假戏真做,我这个做师傅的也不能看自己徒弟掉进坑里。 “你这是同意了吗?”康森源惊喜地说道。 “当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这个业务我替肖张接了,”吴义军爽快地答应了。 吴义军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刚好这几个月正好他要整治一下公司,准备是要处置很多人。到时候那些人肯定要让肖张带头找吴义军,万一这小子一时头脑发热,吴义军还真不好处理。 肖张这个人,义气太重,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老板,借着这个业务让肖张置身事外,算是解决了吴义军的一个隐忧,他当然爽快答应,甚至连价钱都没谈。 事情的顺利让康森源和埃米莉十分高兴,看着直接在协议上签上名字的吴义军,两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会不会是遇上骗子了? 埃米莉开口说道:“吴先生,我必须提醒你两件事,一,肖张本人很反感这件事,当然,这其中有误会……” 吴义军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是误会就行啦!放心,我敢签字就有把握说服他,第二呢?” 埃米莉有些哭笑不得,肖张给他的印象,那可是非常倔强的一个人。 “第二就是根据协议,肖张必须按照我们给他设计的计划去做,不得擅自主张,”埃米莉解释道。 “当然,顾客就是上帝,我会好好警告这小子,敢给我搞砸了,我照死里揍他!”吴义军还是大包大揽。 “既然吴先生这么有信心,那祝我们合作愉快,”埃米莉伸出了手。 “愉快,非常愉快,”吴义军哈哈一笑,握住了埃米莉的手。 “这合同一式两份,你我各一份,那我们就等你的电话了,你这边尽快跟肖张谈好,”康森源分好合同,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对了,我这边也有个小小的要求,能不能让我看一眼你表妹的照片,”吴义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忽然想起来,现在这件事情是有可能假戏真做的,说什么也得看看小徒弟要陪伴的对象长什么样?万一是个恐龙,那说服肖张的难度肯定倍增。 吴义军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有点后悔,为什么肖张会反感这事?肯定是女的样子有问题呀! “你把合同先给我,我要看一下,”吴义军想反悔了。 “放心,我表妹安心仪,不说美若天仙,那也是倾国倾城,”康森源猜到吴义军想什么了,拿出手机,找出一张安心仪的照片往吴义军面前一摆。 “身高172,体重110,父母都在国外,家里有房有车,”康森源跟个媒婆似的介绍起来。 “性格呢?”吴义军眯着眼睛认真欣赏起照片来。 “温柔善良,落落大方,”康森源心说表妹以前是这个样子的。 “真是个好孩子,”吴义军倒也没怀疑,照片上的安心仪妥妥的大家闺秀一个。 这下吴义军心中再无顾虑,一把抓起桌上的合同,小心翼翼地折好往兜里塞,一把握住康森源的手: “那什么,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肖张就拜托了,对了,这个肖张,做上门女婿也是可以考虑的,哈哈,万事好商量。” 拒绝了吴义军请吃宵夜请喝酒的热情,康森源开着大奔载着埃米莉离开了。 “这个人真能让肖张乖乖听话?别是骗我们的吧?”埃米莉表示怀疑。 “你不懂,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物降一物,这个姓吴的,就是肖张的克星,”康森源对吴义军倒是信心很足。 “接下来就是等电话了,”埃米莉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九章肖张也同意了 “心仪那边要不要做些铺垫?”康森源佩服地看了一眼埃米莉,这才短短几个小时,她就扭转了局面。 “你才是她的主治医生,你拿主意好了,”埃米莉乖巧地说道。 她跑来跑去做这些事,可不是为了显示自己能干,而是为了让康森源恢复信心。每个人都有在意的人,都会为了这个人费尽心思。 “同病相怜,失业的肖张,会不会引起表妹的同情心呢?还有就是埃米莉你要找机会告诉表妹,肖张并不是个渣男,”康森源说道。 “你不是说安不会相信吗?”埃米莉问道。 “人不会同情强者,但会同情弱者,我有种感觉,心仪和这个肖张之间,会有一段美妙的爱情,”康森源自信地说道。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想得过于复杂了,只要肖张不是渣男,哪怕安心仪一开始会反感讨厌,但时间久了,自然会看到真实的肖张。 从欢喜冤家到热恋情侣,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那个石嘉豪突然回来了怎么办?”埃米莉问了个煞风景的问题。 “那我就亲手了结这个让我妹妹痛苦两年的人,”康森源咬牙切齿地说道。 “亲爱的,你疯了吗?”埃米莉吃惊地说道。 “我开个玩笑而已,两国警方走了那么久,都是音信全无,依我看,再也回不来了,”康森源叹息道。 他的叹息不是为石嘉豪的失踪,而是为安心仪感到惋惜。 其实想要安心仪的抑郁症痊愈,最好的办法就是安心仪夺得《最终记忆》的冠军,然后石嘉豪神奇出现,安心仪自然不药而愈,重新恢复活力。 可惜这是童话故事的结局,失踪两年的石嘉豪多半上了天堂或者地狱,想要安心仪痊愈,还是只能寄希望她转变感情,移情别恋到肖张身上。 “埃米莉,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康森源摆脱了低潮,恢复了睿智的一面。 “我们之间不用客气,”埃米莉笑颜如花。 休息了两天的肖张,第二天早早的来到了飞毛腿公司。九点的时候,被吴义军叫到了办公室。 照例又是一阵功夫茶,吴义军看了看自己徒弟,开口问道: “相亲相得怎么样?” 肖张苦笑:“师傅,你就别挖苦我啦,您老人家的消息渠道,恐怕连聂小菊怀的是男是女都知道。” 吴义军哈哈大笑:“哪有那么夸张,我是昨天晚上才给你家老头子打的电话,想不到你干妈聂红岩那样的人,也能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 “这事怎么能怪干妈呢?她又不知道自家侄女怀孕了,”肖张笑了笑。 “不,她作为介绍人,当然应该把双方的情况都了解清楚,这事要放在以前,聂红岩得摆酒赔罪,”吴义军说的是老黄历了。 “不扯这些了,都过去了,你徒弟我像缺媳妇儿的人吗?”肖张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小子除了傻笑,还会个啥?”吴义军嘲讽道。 “我上山可捉虎,下海能骑龙,”肖张瞎扯起来。 “滚一边儿去,给你说个正经事,有个业务,我希望你接一下,”吴义军拿出康森源给的协议。 “雇佣协议书,”肖张愣了一下,拿过协议看了起来,脸色很快就难看起来。 “你师傅我,可是已经同意了,这个单算私单,公司一分钱不提你的,”吴义军淡淡地说道。 “师傅,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都不了解他们那群人,都是群吃饱了撑的,还有这个安心仪,你都不知道多难伺候,”肖张满腹牢骚,很不满意地说道。 “你呀,无非就是觉得有点伤自尊了,你忘了公司刚开业,我跟你发传单,天天被城管追,天天被人笑的日子了吗?”吴义军感叹道,那可真是一段难忘的日子呀,没有尊严,被人嘲笑。 “那不一样,”肖张叹了口气。 “一样的,你如果把这当成一个单子,一个需要你陪三个月笑脸的单子不就好理解了吗?”吴义军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到窗外: “我之所以毫不考虑的接了这个单子,其实是知道你愿意接这个单子。” “我……”肖张想说点什么,看到吴义军单薄的背影,闭上了嘴巴,帮他把沙发上的外套拿了过去,五月的江边,还是能感受到一股股冰凉的江风。 “小子,我太了解你,你从来都是嘴巴要倔一阵儿的人,是不是已经后悔拒绝了那个埃米莉的请求?”吴义军昨晚跟埃米莉沟通了许多。 “我,是有些后悔了,那个安心仪,我其实是有点喜欢她的,可她根本看不起我,”肖张总算是说实话。 “那你就用真诚去打动她,好好的去关心她,好好的帮她走出困境,喜欢一个人不是用嘴巴说说,而是要用行动去表达,”吴义军一语中的。 “可是有了这份协议,这段感情就变味了,”肖张晃了晃手中的几张纸。 “你不说我不说,姓康的也不会说,我们做跑腿公司的,本来卖的就是时间精力,既然你愿意接这个单子,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到时候受伤太重,师傅可救不了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吴义军的话多少有点高深。 “那我到底要认认真真的去追求安心仪,还是把这当成一个单子,就把安心仪当成一个顾客?师傅,你倒是给个准话呀!”肖张其实心里也没拿定主意。 “T妈的,我又不是情感专家,你自己琢磨去吧!爱咋咋地,明天起三个月之内不用来公司了,”吴义军心情突然有点失落,没有小徒弟每天的请安泡茶,在公司呆起有点无趣呀。 “那师傅你祝我好运吧!”肖张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你小子还是要时不时的打电话问候一下你师傅哈,别象匹脱缰的野马一样,放出去就找不到回来的路,”吴义军心中一叹。 小徒弟,原谅师傅的自作主张,你留在公司,实在是没有什么前途了,出去折腾一下,闯一闯,说不定能有另外一片天空。 第五十章离开公司 “放心吧,您老人家就等着看徒弟媳妇吧,”肖张挥挥手,离开了办公室。 公司车库,肖张骑上了小摩托车,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然后静静地坐在原地,没有着急离开。 过了好一阵儿,一个粗壮的身影从楼梯间跑了出来。 “不好意思,在开会,有什么事?”来人正是业绩超出肖张的蔡洪魁。 “我有事要离开公司三个月,”肖张叹了口气。 “什么?这个时候你要走,那公司指不定弄成什么样了?你也知道,吴宾那个混蛋……”蔡洪魁着急地说道。 “你小看我师傅了,看得出来,他是要出手整理公司了,让我离开,是不想让我掺和这些事,毕竟吴宾他们,就是把矛头指向我,”肖张对公司的了解,比吴义军认为的,要透彻许多。 飞毛腿公司由于一众跑腿小哥的努力,再加上吴义军的人脉,在江北这一片,已经算是小有名气,规模也渐渐壮大。 不过公司发展到现在,出现了很多问题。首先是吴义军的意气用事,造成了管理上的混乱,涨工资,扣奖金,他往往一拍脑袋就决定了。再一个就是对儿子吴宾的纵容,始终是舍不得下重手教育。 去年有大平台开出高价收购飞毛腿公司,吴义军拒绝了,这件事不知怎么地,就被吴宾这货给知道了。 这个五毒俱全的家伙立马有了想法,经营公司他自知没那个能力,但是既然有人要买公司,那事情就简单了,于是就整天劝吴义军卖掉公司养老。 吴义军当然知道这个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毕竟是亲生儿子,除了呵斥几句,也不能断绝关系呀。 要说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吴宾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不是不卖吗?我就上公司捣乱,弄得你心力交瘁,经营不下去。 要说吴宾这货,干啥啥不成,吃啥啥没够,球本事没有,但是拉帮结派搞破坏,那是有一套的。 先是假装浪子回头,跑到公司上班,虽然被吴义军拒绝了,但是不给上班不要紧,我就三天两头到公司溜达。 毕竟是太子爷,一来二去,他还真拉拢了一批人,整天喝酒打牌,还真琢磨出不少损招,让飞毛腿公司乌烟瘴气,越发混乱。 有人对吴宾说了,你父亲吴义军最信任的,就是小徒弟肖张了,你不把这个人搞走,未来这公司,还指不定是谁的。 吴宾好话听不进去,馋言吸收得挺快,于是整天在肖张面前阴阳怪气,又让分配业务的管理人员尽给肖张分配些体力活,总之怎么恶心怎么来。 要说对吴宾,肖张是真不怵,跟事务所做了那么久的事,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可是有吴义军的面子在,不想让师傅为难的肖张处处退让,在公司十分憋屈。 吴义军精明一世,唯独对自家儿子没办法,一叶障目。吴宾在公司瞎折腾,他还是决定只整理公司,没有把儿子弄走的想法。 这样的环境,肖张早就心生去意,可他这个人重情义,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这次吴义军让他接康森源这个单子,肖张顺水推舟,他希望师傅能看清现实,有所决断。 “老蔡,我一走,吴宾他们没了顾虑,肯定就会肆无忌惮的整事,你注意收集一些证据,有机会……”肖张叹息道。 蔡洪魁摇摇头说道:“没用,很多事吴老板心里清楚,除非他自己下定决心,否则这公司,基本算是完了。” “走了,有空喝酒,”肖张也清楚这个道理,可他身份有些尴尬,稍微做点什么事,吴宾就会嚷嚷说他肖张惦记自家财产。 飞毛腿公司现在的情况,就像蔡洪魁说的,除非吴义军自己想通,否则别人想什么招都没用。 望着肖张消失在车库大门,蔡洪魁叹了一口气,往楼梯口走去。 刚到楼梯口,一个满头黄毛,一口烂牙的人闪身从里面窜了出来,阴沉着脸说道:“姓蔡的,你又跟肖张在想什么阴谋诡计,我告诉你,你要认清现状,这个公司始终是姓吴的。” 蔡洪魁立刻换了张笑脸:“当然了,宾哥,我一个打工仔,当然谁给我钱,我就跟着谁,刚刚是肖张要离开公司了,一场同事我来送送他。” 黄毛自然就是吴宾了,一听肖张离开了,立刻喜笑颜开地说道: “是吗?老家伙总算想通了,徒弟哪有儿子亲,这事得庆祝一下,中午滨江大酒楼整一桌,蔡洪魁,你也去,便宜你个傻大个儿了。” 说完哈哈一笑,摇头晃脑地上了一辆宝马,扬长而去,这辆宝马本来是公司用来接待客户专用的,吴义军作为老板,平时都是开别克,不过现在已经成了吴宾的座驾。 “呸,你丫才是个傻缺,”蔡洪魁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心情郁闷地上班去了。 肖张心情也很郁闷,骑着摩托车一路疾驰。 不过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被一辆闯红灯的小车撞了,还好肖张戴了头盔,反应也快,人没什么事,不过摩托车算毁了。 交警很快来了现场,小车全责,保险公司也过来定好损失,商定好赔偿金额,留下联系方式,事情就算处理好了。 肖张看着拖车把自己的小摩托缓缓拖了上去,心中很是伤感,一屁股坐在路边,满身狼狈。 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过这个路口,安心仪戴着墨镜坐在最后一排,一眼就看到了灰头土脸的肖张。 安心仪还是第一次见到肖张颓然的样子,每次见到这个家伙,都是活力满满。 身边的人都很迁就安心仪,唯独肖张跟她针锋相当,还给她摆脸色。 你这个得瑟的家伙也有今天,安心仪摘下墨镜,下意识地想打个招呼,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戴上墨镜,重新恢复了冷漠。 安心仪今天是回职教中心复职,这个职教中心非常大,各种培训班琳琅满目,训练场地,教室,大厅,装修得十分气派。 这个中心的总经理陈琴是安心仪母亲周培端的老同学兼闺蜜,今天一早,周培端就约了陈琴喝咖啡,两人面色严肃地交谈了有一个小时。 第51章 招人 陈琴回到总经理办公室,第一时间通知人事经理到办公室,告诉经理,中心要给跆拳道培训班增加一个男助教,让他去发布招聘信息。 “除了年龄和身体素质好,没别的要求了?”人事经理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中心虽说是私企,但工资高福利好,招聘的老师和教练要求自然很高。 “你只需要在中心的招聘栏发一则通告就行了,所有应聘这个职位的,统统拒绝,然后等我电话,”陈琴淡淡地说道。 “明白了,”人事经理立刻明白了老总的意思。 “这件事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陈琴属于典型的女强人类型,说话带着浅浅的微笑,但你能感觉得到她骨子里的强势。 “好的,我一定保守秘密,”人事经理赶紧表态。 “没有什么秘密,我只是想帮一个子侄安排个工作,又担心他自尊心强,所以你明白了,”陈琴笑了笑。 “哦,小事情,我等您电话,”人事经理也适时笑了笑,展示出了高超的职场素养。 陈琴满意地点点头,轻声问道: “对了,跆拳道馆的安心仪教练是不是回来了,手续办好了吗?” 人事经理知道安心仪和陈琴的关系,点头说道:“按年休处理的,明天就能上班,学员们都特别喜欢这个美女教练。” “嗯,对了,最近公司准备组织各部门出去旅游放松一下,你们人事部工作挺辛苦,你做个计划,你们部门第一批出去,可以带家属,”陈琴微笑着说道。 “太好了,谢谢陈总,谢谢公司,那没事我先出去了,招聘的事我马上就办,等一下就贴到内部广告栏,”人事经理说完起身离开。 陈琴起身在办公室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地说道:“心仪这丫头,居然有抑郁症,我这个做阿姨的,有点不称职啊!” 说着拿出电话,给闺蜜周培端拨了过去: “喂,老周,招聘的事我已经弄好了,你让那个叫什么来着?对,肖张,叫那个肖张可以过来了。对了,你找的这人可不可靠,康森源安排的!这叫什么事儿,我还准备给心仪介绍对象……” 职教中心的跆拳道训练班,分成成年组和青少年组,安心仪是负责青少年组的教练。 现在这个青少年学员班有差不多三十个学员,由安心仪和另一个女教练童沁春负责日常教导。 前一段安心仪心情不好,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中心,她本来是准备辞职,安心参加那个综艺节目《最强记忆》,谁知道今年节目改版,基本上都是找一些流量明星参加,普通人很难上节目了。 安心仪找了关系,好不容易排上一期,还要等三个月的时间。 想来想去,加上心情平复不少,安心仪还是决定回中心上班。也幸亏她有陈琴这层关系,换了别的普通员工,恐怕已经解除合同,扫地出门了,毕竟教导青少年的跆拳道教练,也不是什么稀缺物种。 办好了复职手续,安心仪换好衣服,想先去锻炼锻炼,三天不摸手艺生啊。 安心仪的这个跆拳道培训班,正常情况是周一到周五晚上两个钟,周六周日下午两个钟,由两个教练轮番带班。 今天是周二,白天的跆拳道训练场空无一人。一身白色训练服的安心仪,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连续踢出一组高难度的动作:腾空后踢、腾空侧踢、腾空后旋踢。最后以一个360度单腿旋风踢收尾。 “还行,心理有问题,身体还是很健康,”安心仪小脸微微潮红,自嘲了一句。 经过这一段时间康森源和埃米莉潜移默化地开导,安心仪总算有了进步,至少承认自己心理有病了,昨晚也主动吃了康森源开的药,不过参加最强记忆夺冠,男友就会归来的想法,依然根深蒂固。 “哎呀我去,安教练你可算回来了,不行,我明天得请假,我要好好的休息两天,这几天都是我一个人,”说话的就是青少年组的另一个教练童沁春,一个大大咧咧的短发女孩。 童沁春是外省人,在重庆读的体校,后面嫁了个重庆老公,两口子白手起家,背着房贷车贷,压力山大,连小孩都不敢要。 所以原本在一家小学当体育老师的童沁春就在职教中心来兼职,她在体校学的也是跆拳道,就分配来给安心仪搭档。 不同于安心仪的悠闲,两头跑的童沁春很累,所以这边上课时经常摸鱼,都是安心仪教得多一些。 这几天安心仪一走,三十个活蹦乱跳的学员全归她了,弄得童沁春筋疲力尽,苦不堪言,已经几次才中心招人了。 今天学校上午没课,童沁春就到中心来取点东西,刚好看到安心仪归来,喜出望外,赶紧跑过来打招呼。 安心仪并不太喜欢热情的童沁春,准确的说,一切热情的人,她都不怎么喜欢。 面对叽叽喳喳的童沁春,安心仪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明天我就正式上课,你要有事,今天晚上我也可以来。” “今天没事,我在学校也只有一节课,对了,这几天你去哪了?说起来我们两个微信都没有,要不加一个?”童沁春小心翼翼地说道,她是知道这位搭档的,浑身上下都透着冰凉。 “好,”安心仪想了一下,终于同意了这位合作一年多的同事加微信的请求。 加完微信,看着安心仪远去的背影,童沁春撇了撇嘴:“你这样的人,也就是家庭背景好,有点关系,要不然,早就被中心开除了。” 童沁春的话有些偏激了,相对于上课摸鱼,教学不认真的她,安心仪的专业能力和工作态度,都是得到学员和家长们的认同。 只不过安心仪由于心理问题,不喜欢工作以外的接触,在公司没什么人缘。 中心大厅左侧有一面墙,是公司发布信息的公告栏,安心仪对公司的事情基本不关心,所以也不怎么看公告栏,不过今天她路过公告栏,却被一个同事叫住了。 “喂,安心仪,你们跆拳道训练班要加人了,童沁春肯定高兴坏了,”同事笑道。 “招人?”安心仪抬头看到。 第52章 招聘一个助教 果然,公告栏里有一张招聘启事,中心要招一名助理教练,负责配合跆拳道培训班的教练工作。 安心仪眨了眨眼睛,心说会不会是自己无故请假,职教中心不太高兴,以请助教的名义来警示一下自己。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心仪向康森源说了这件事,还有她自己的想法。 “你想太多了,别的不说,就冲陈姨的面子,你们中心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康森源笑着看了一眼埃米莉。 “对,你的工作很棒,我听陈姨说过的,”埃米莉安慰道。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陈姨?”安心仪疑惑地问道。 “前一阵子无意碰上的,吃菜吃菜,”康森源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我希望我能留在中心,是自己工作认真,而不是陈姨面子,我上个洗手间,”安心仪闷闷不乐地起身离开。 安心仪前脚一离开,后脚康森源就和埃米莉拍掌庆祝。要是别的人说这些话,康森源和埃米莉说不定会笑他杞人忧天,又或者觉得这人矫情。 可安心仪说这些话,那就不能单纯地认为是想多了,这说明安心仪开始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开始在意自己的工作有没有得到别人认可?这有助于安心仪病情的恢复。 “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会不会活得很累?”埃米莉笑了笑说道。 “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内心无比强大,另一种则是内心很脆弱,”康森源正色道。 “那么安属于哪一种?”埃米莉想了想问道,她觉得安好像两种都不是。 “这不重要,你我都清楚,现阶段而言,只要心仪不把心思全部放在那个该死的石嘉豪身上,就已经很好了,琢磨工作也好,琢磨人际关系也罢,这都是她慢慢变得正常了,”康森源收起了笑容,喝了一口碗里的鸡蛋汤,轻轻说道: “昨晚我一晚上没睡,我在反省自己在对心仪的治疗上,为什么这么失败?两年都毫无进展,真的只是因为她是我表妹,我在治疗上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吗?不,更重要的是因为我做事太注意细节,想的太多,总想着追求完美的效果。” “这样不对吗?”埃米莉疑惑地说道。 康森源轻声说道:“以前我也这样做是正确的,可现在看来,在有的时候,其实心理医生,也需要一股一往无前的冲劲儿!” “学校可没这么教哦!”埃米莉轻轻调笑道。 康森源笑了笑:“其实现在的医学,对于心理疾病的治疗,还远远没有形成一个定论,很多的案例,都需要心理医生的临床分析治疗,这有点像国内的老中医,讲究一人一方……” “什么一人一方?你们该不会是在研究我的新药方?”安心仪坐回了位置。 康森源和埃米莉聊得起劲儿,居然没有注意到安心仪的回归。 康森源皱皱眉头说道:“知道你现在心理已经很强大啦,可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的病常常挂在嘴边。” 安心仪瞪大了眼睛:“哎呀!你这是凶我吗?你胆子变大了哟!今天中午你买单。” “我买,我买,”康森源心说表妹要是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他天天买单也心甘情愿。 “服务员,买单,”康森源说完就看到埃米莉瞪圆了的大眼睛,赶紧摆手说道: “等一下,等一下,我肚子还有点饿,再加碗米饭。” 他这才想起了今天吃饭的正事,帮肖张叫苦。 “对了,埃米莉,我让你帮我问一下你们学校教授关于超忆症的治疗,有没有什么意见呢?”康森源苦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大碗白米饭,他肚子已经很饱了,早知道换个理由了,买完单也可以做一会儿啊! “这个病在国内基本属于空白状态,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至于国外那一块儿,你的渠道应该比我多,”埃米莉说道。 听到肖张这个名字,安心仪没有说话,默默地拿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却发现,瓶里空空如也,于是也举手再要了一瓶可乐。 康森源和埃米莉对望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埃米莉开口说道: “说起肖张,昨晚我打电话去他公司了,本来想投诉一下他,结果听说他被公司开除了,失业了,也算恶人有恶报!” “失业?”安心仪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肖张瘫坐在路边,满脸灰尘的样子,心中莫名的刺痛了一下。 “别说这个垃圾了,要不是他的超忆症有一定的研究价值,我早就拉黑了他,”康森源添上一把火。 “他反正还要复诊,到时候你折腾折腾一下他,帮安出口气,”埃米莉坏坏地一笑。 “我可是挂牌医生,有职业道德的,出了诊所,倒是可以整治一下这小子,”康森源强忍住笑意。 “对,把他摩托车气给他放了,让他推着车到处找打气的地方,”埃米莉跟康森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安心仪心烦气躁起来。 当听到康森源都准备使用催眠术来让肖张丢脸这种恶毒的招数时,安心仪终于忍不住了:“表哥,说起来,那天晚上我也只看到肖张拿钱这么一个小动作,说不定其中有误会,我们不应该在没弄清事实真相的情况下,胡乱认定一个人的品行。” “对,对,安说得有道理,我反正也没事,调查真相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放心!安,我肯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埃米莉赶紧顺竿爬,这可是你安心仪要求调查的,不会反感了。 “呃,好,麻烦你了,”安心仪鬼使神差地说道。 总算顺利的把你带进坑了,我这一大碗米饭没有白吃,康森源倍感欣慰呀。 所有人都在为安心仪的治疗煞费苦心,只是不知道康森源的这个情感转移方案到底能不能奏效?安心仪和肖张之间到底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还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吃完饭,安心仪独自回到了中心,再次路过公告栏时,那张招聘启事却不见了。 安心仪是知道中心职位抢手的,想了一下,她慢慢地往人事部走去。 第53章 逛街 职教中心的人事部在二楼,挺宽敞明亮的一间办公室,除了发工资的那几天,有人过来查查考勤什么的,平时过来的人不多。 “咦,安教练,有什么手续没办完吗?”人事部的人事专员微笑着问道。 “我找余经理问点事,”安心仪淡淡地说道。 “哦,他刚出去,你打他电话,”人事专员说道。 “哦,好,”安心仪有些失望,一转头,却看到人事经理拿着一张纸进来了。 “余经理,安教练找你,”人事专员指了指安心仪。 “安教练稍等一下,”余经理把手里的纸往桌上一拍,严肃地对人事专员说道: “跆拳班招助教的事我不是交代过吗?待遇面议,你这招聘启事上,怎么把月薪打出来了?重新弄一张,平时就告诉过你,做事要用心。” 原来招聘启事是被人事经理拿走了,安心仪想了一下,留在了原地。 “安教练,有什么事吗?要不去里面说?”余经理教训完手下,立刻换了一张笑脸。 “不用,我就是想问一下,我想推荐一个朋友来应聘这个助教,不知道需要什么条件?”安心仪轻声说道。 “这个职位有些特殊,你可以叫你朋友过来先聊一聊,”余经理不清楚陈总特别安排的这个职位,跟眼前这位有没有什么关联,所以用了个圆滑的回答。 “特殊?有什么特殊的吗?”安心仪觉得有些奇怪。 “是这样的,关于助教需不需要专业人员,中心一直是有争议的。根据我的工作经验来看,其实还是看应聘人的综合素质,如果整体形象较好,身高也够,那么专业这块就没那么看重,相信你也明白的,说白了,助教这个职位,还是看人下单,对了,你朋友男的女的,”余经理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就是先问一下,麻烦你了,余经理,”安心仪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谈下去了。 “好的,再见,安教练!” 出了人事部的办公室,安心仪拿出了电话,打开了里面的黑名单,肖张两个字大模大样站在了第一排。 安心仪的手指放在是否解除黑名单的按键上面好一阵儿,终于轻轻落下,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跳了一跳,有一丝小小的欢喜,雀跃了一下下。 “心仪,陈总让你去她办公室一下,”童沁春突然出现在安心仪面前。 “陈总?好,我马上去,”安心仪起身往陈总办公室走去。 安心仪本以为陈琴有什么事情找自己,谁知去了以后都是聊些家长里短,不过有个小插曲,安心仪聊着聊着居然睡着了,这一睡居然睡了半个小时。 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安心仪赶紧跑去洗手间洗个脸清醒清醒。 安心仪前脚一离开,陈琴就打了个电话给周培端: “老周,你办的这事靠谱吗?我怎么觉得这么玄乎呢?” 电话那头周培端的声音有些小激动: “放心,我的女儿,我不会害她的。” “好!”陈琴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 洗完脸,出了中心大门,安心仪决定约美女作家曹筠慧逛逛街,一打电话才知道,她在上海参加一个书展,要三天后才回来。 没办法,约埃米莉是不行的,这位非洲妹子人是情商智商双在线,可惜审美观念跟安心仪相差太多了。 她是什么闪亮戴什么,什么鲜艳穿什么,想起埃米莉那身大红大绿的装扮,安心仪觉得,跟她逛街估计是各去各的店。 没办法,只好自己一个人逛街了。 安心仪自己逛了一会儿大型商场,虽然还是很多人,但像以前那种人声鼎沸,川流不息的状态,恐怕很难再现了。 不过这个样子的气氛倒是很适合安心仪的心意,人太多觉得烦躁,人太多又觉得没意思,女人的性格,都是复杂多变的。 好久没有用心地逛过街了,安心仪来了个大出血,没多大功夫,手里提了好几包衣服,看包装,都是名牌货。 安心仪虽说对父母有点疏远,可周培端夫妻还是每个月会给女儿打一笔生活费。 所以安心仪的经济状况很不错的,属于不为金钱烦恼那一类人,不过安心仪个性内敛,并不喜欢铺张浪费的生活,很少动用父母给的生活费,像今天这样的大采购,那是少之又少。 说不清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购物欲望,安心仪一直逛到肚子有点饿了,才停下来购买行动,看看手里的七八包衣服,安心仪有点头痛,挤轻轨是不太方便了,只有去打车回家了。 打车要走有一段路,经过观音桥商圈新打造的小吃一条街,各种各样的美食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这里算是商圈人气算是最旺的了。 安心仪惊讶地发现,自己饿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要知道,这一段时间自己基本只吃两餐,要是平时像中午那样吃那么多,那晚餐都不用吃了。 要不吃点?安心仪很快做出决定,吃,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 “叮咚,”微信又来了,安心仪打开手机一看,埃米莉发来的,这一下午,发了好几条,一会儿问安心仪在干什么?一会儿问她在哪里?这要是昨天,安心仪真不一会搭理。 “我在步行街,准备吃点东西,”安心仪回了一条,今天的她,一切行为都有点反常,不,也许应该说,今天她的行为才是正常女孩子的行为。 “哦,我们就在附近,你表哥在办点事,要不你先吃东西,等他办完了送你回去,”埃米莉的信息很快回来了。 “好,正好我东西多,等你们,”安心仪结尾还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 康森源看到这个吐舌头的表情,真是有点百感交集,他跟埃米莉没有什么事情办,就是为安心仪来的,两人就在商圈的某个车库里。 “亲爱的,你怎么了?”埃米莉看到康森源的表情,柔声问道。 “我那个可爱的表妹,总算要回来了,”康森源百感交集,两年的治疗,终于看到曙光了。 “安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只要保持这个状态,有个两个月时间,应该就可以断药了,”埃米莉拍拍男朋友的手,她理解康森源的心情。 “现在做判断还为时过早,”康森源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埃米莉不解地问道。 康森源叹了口气:“心仪的抑郁症,核心的病因是石嘉豪,他就是那个1,其他的都是零,不解决这个问题,终究治不断根。” 埃米莉想了想说道:“不错,慢慢来,这个阶段不适宜让安面对核心伤疤,我们按治疗计划进行就是了,只要让肖张接近安,那个伤症,一定会消失的。” 康森源揉了揉太阳穴,忽然问道: “你说这个肖张,除了长的帅点,其他的条件也很一般呀,为什么心仪就单单会对他有感觉呢?” 埃米莉哈哈一笑:“你们中国有句古话,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这可不是什么古话。” 第54章 又是一个巧合 康森源和埃米莉在地下车库聊得正起劲儿,咣当一声,一辆小车撞到了车位上的大奔。 “靠,会不会开车啊?”康森源气呼呼地下车了,撞得倒不是很厉害,不过肯定要进车补漆了,这不耽误事儿吗? 撞车的是个年轻的女司机,嘴巴挺厉害,明明是自己全责,偏偏在那儿叽叽歪歪,非要逞一逞口舌之利,把康森源和埃米莉气得够呛。 “哟,还找个黑妞,你以为你是为国争光,其实是丢脸丢到国外去了……”这个女司机嘴巴够损的。 埃米莉气不过,上前理论,被这个女司机一把推到地上:“哎呦,干嘛,想人身攻击呀,给老娘离远点,一身什么味?” 康森源大怒,老虎不发威,你当HelloKitty,正想上去教训这女的,却看到埃米莉冲自己眨了眨眼,然后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了起来。 康森源一下明白女朋友的意思,稍一犹豫,然后快步上前,扶着女朋友用焦急的声音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了?” 埃米莉演技也好,带着哭腔说道: “我肚子好痛,我们的宝宝可能要保不住了。” 康森源大惊失色:“天啊!我们的宝宝才三个月,他是两国人民幸福的见证啊!你,你这个杀人凶手,报警,我要报警!” 这下女司机傻眼了:“我,我只是轻轻一推,我不是故意的。” 埃米莉再加一把火,大声地喊道: “赶紧通知大使馆,这里有人故意破坏两国关系,让我大使父亲,立刻向最高领导部门提出抗议。” 这又是两国关系,又是最高领导部门,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女司机脸都绿了,一声尖叫,居然转头跑了。 这一下,两位演员又傻眼了,这搞什么搞,接下来怎么办?唱独角戏? “啧啧,这不是康医生吗?怎么的,跟女朋友闹分手吗?好家伙,鬼哭狼嚎的,差点没给我吓毛了,”曾强摇着扇子,跟一个保安出现在大奔后面。 曾强今天没事也到步行街闲逛,想起有个朋友在这个车库做保安,就跑过来找朋友聊天,没聊几句,就听到车库里面又哭又闹,就跟保安朋友进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是个熟人,虽然只见了两面,但曾强对康森源印象深得很。 “没什么事,车被撞了,肇事者跑掉了,”康森源有点不好意思地扶起了埃米莉。 “放心,这里到处有监控,肇事者跑不了,赶紧报警,”保安赶紧说道,这车库出了事,物业可是有责任的。 “这么个小车祸,有必要哭成那样吗?”曾强嘟囔了一句。 康森源也懒得解释,赶紧掏出手机报警。 曾强则跟保安朋友去监控室查监控。 报完警就是等待了,康森源和埃米莉相视一笑,两人刚刚配合得不错,都是戏精。 “对了,说起怀孕,我有个疑问,上次相亲,你为什么能看出肖张的那个相亲对象怀孕了?”埃米莉忽然问道。 “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康森源嘿嘿一笑。 “我那是顺着你的话说,我一开始以为你是胡说的,没想到还真有这事,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学什么妇科?”埃米莉疑惑地问道。 难道自己这个男朋友经验那么丰富?只看一眼都能知道女人怀没怀孕? “呃,那个女的孕检在一院做的,结果一出来,就跟一个胖子在那里跳恰恰,地上滑还摔了一跤,那天我去一医做个会诊,正好看到了,印象很深刻,一开始我没认出来,后来仔细一看,认出肖张那个相亲对象正是滑倒那个女孩,又是一个巧合而已,别胡思乱想,”康森源拍拍埃米莉的脸。 车库里上演精彩大戏,车库外的步行街,肖张也在上演苦情大戏。 下午他跟康森源见了面,被一系列地提醒与警告后,带着他的最新身份,一个给网红美食店当托儿的失业者。 关于这个单子,肖张也想通了,给人假扮男朋友的单子都接过了,装一个追求者又怎么样?保持清醒,时刻想着自己是个收了钱的托儿就行了。 就像现在这份工作,不停地在人群中夸赞,跟着人群大呼小叫,做什么动作表情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别对手里面这份美食动心,因为店家只给一份,吃光了,就得自己花钱。 “酥肉出锅了,” “我要两份,” “给我留一份,” …… 肖张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他不知道旁边还有多少人跟他一样,是店家花八十元半天请来的托儿,不过肖张知道,身旁的安心仪肯定不是。 看到安心仪出现的时候,肖张就明白康森源安排自己来这儿当托儿的意思了。 一开始肖张以为康森源是要提醒自己,你肖张只是个托儿,别对我家心仪动脑筋,现在看来,是想让安心仪看到自己的可怜样儿。 康森源的治疗计划,可不是让肖张去接近安心仪,去追求安心仪那么简单。这个计划有着详细的套路,肖张在什么时候展开什么行动,在什么阶段达到什么效果,都是有详细说明的。 不过康森源并没有全盘告诉肖张,而是让他一步一步听自己安排,就像今天,他只是让肖张来这家网红酥肉当托儿,别的什么也不说。 三个月的提线木偶生活,换来一笔不菲的报酬,可身边的这个女孩,自己三个月的陪伴,真的能换来她的健康吗? 肖张正胡思乱想,身旁的安心仪发生一声尖叫,原来她的鞋子被踩掉了。 虽然不知道计划具体是干嘛?但肯定不是看着安心仪被人挤倒。 肖张一把扶着安心仪的肩膀,习惯性地露出笑容:“小心点,穿着高跟鞋就别来挤啦!” 两排大白牙让安心仪有点失神,感受着手臂上的温度,想起了那个跑到天边去的梦,安心仪脸红红地说道: “麻烦你帮我捡一下鞋子。” 高跟鞋已经被疯狂的人们踢到边上去了。 肖张看看站立不稳当安心仪,轻声说道: “我先把你扶到边上坐下!” 扶着安心仪在中间的长凳下坐好,肖张飞快地捡回高跟鞋,递给了她。 等安心仪穿好鞋子,却发现肖张又去排队了,有这么好吃吗?女孩来了兴趣,蹭蹭地挤到了人群中,学着肖张大声喊道: “给我留一份儿!” 第55章 有点不对劲 重庆人都很痴迷一道开胃小吃――油炸酥肉。 别的小吃或酸辣开胃,或清淡爽口,这道油炸酥肉油锅里翻炸两次,撒上辣椒面,重油重辣,怎么看也不像一道开胃菜?可偏偏就是重庆人吃大餐,尤其是吃更重油,更重辣的火锅时,几乎是必点的一道开胃菜。 安心仪从小也是炸酥肉的忠实爱好者,不过后来跟石嘉豪谈恋爱,为了迁就爱吃清淡的男朋友口味,这道心头所好,渐渐退出了安心仪的食谱。 今天看到那么多人围抢这个酥肉,心血来潮的安心仪也加入了抢购行业,紧跟在肖张身后,成功的抢到了两份酥肉。 以安心仪的食量,一份二十五的酥肉她根本吃不完,不过她好像看到肖张是没钱还是别的原因,排到第一的时候,转身就离开了,所以安心仪再一次莫名其妙的要了两份。 酥肉的味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艳,不过还是在水准之上,安心仪拿着长竹签串起酥肉边吃边寻找那个身影。 安心仪发现,肖张又挤到了人群中,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排队呐喊。 “对了,他失业了,”安心仪低声说道。 紧接着安心仪坐在长凳上,静静看着肖张一次又一次的排队,端着那盒已经凉透了的酥肉来回走动。 安心仪已经明白了,肖张是在当托儿,这个职业现在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慢慢地,安心仪觉得嘴里的酥肉好像没了味道。 肖张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做一行爱一行,收了别人八十块,那么这半天的托儿,就要演得一级棒。 看到有点呆萌的安心仪,肖张心里只有苦笑,但愿最后这个女孩,不要受到什么伤害。 “人没事,哦,那好,你们先走,我自己打车,”安心仪收到康森源的电话,知道车子出了状况。 五点半了,按平时习惯,安心仪该回家了,可她今天却没有回家的想法,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向前,对满头大汗的肖张说道: “你几点下班?能不能帮我提一下东西?” 说着,还举了举手里的几个大包。 “拎东西倒是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有半个小时哟,”肖张看着略微有些紧张的安心仪,心中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是知道安心仪的情况,这个为情所困的抑郁症女孩能鼓足勇气主动找自己聊天,而且还是在知道自己是渣男的情况下,是挺不容易的。 这个埃米莉,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替自己解释那晚的事情,肖张闷闷不乐地想道。 “那好,我在那边等你,”安心仪松了一口气,转身又在长凳上坐好。 没坐两分钟,肖张就拿着一杯酸梅汤过来了,安心仪还以为给自己的,结果肖张自己喝起来了。 正失望呢,肖张从背后又掏出一杯来,嘿嘿一脸坏笑。 “讨厌,交换,”安心仪一嘟嘴巴,接过肖张的酸梅汤,把自己的酥肉递了过去。 两人好像老朋友一样,坐在街头吃着美食,喝着饮料,旁人看到还以为是一对情侣。 “这,这是不是进展有点快了,”远处偷窥的康森源有点傻眼了。 “就是啊,我都还没替肖张解释,这个时候的肖张在安的心中,应该还是个渣男形象啊!”埃米莉也不懂了。 “那接下来怎么弄?我怎么感觉我们两个好像多余了?”康森源看到安心仪从肖张手中的袋子抢了一根酥肉,吃得眉开眼笑,完全懵逼了。 “我也不知道,”埃米莉闷闷地说道。 那边的肖张和安心仪已经吃完了酥肉,喝完了饮料,肖张提着安心仪的包包,两人往轻轨站走去。 “不对,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呀?”康森源越想越不对劲儿,可又搞不清楚这个不对的点在哪里? “你晚上还有两个客户,等明天我们再去找安聊一聊,我也感觉这个进度不对,难道两人真的能一见钟情?”埃米莉也苦恼了。 “一见钟情也不用等到现在呀,他们都见了好几面了,不说狗见羊,起码也是互有隔阂,要说肖张是因为职业素养,迅速进入状态,这我相信,可心仪怎么就会突然放下心结,这么主动接触肖张呢?”康森源疑惑大大的。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我们只是心理医生,不是神,控制不了所有的事情,”埃米莉只有这么解释了。 “但愿,先回诊所,”康森源仔细一想,安心仪这个样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没有必要着急。 康森源和埃米莉没有做轻轨,穿过步行街,打了个车回去。 就在四个年轻人都离开步行街以后,一对中年夫妻出现在好吃街,两人都微笑着陪一位身材矮小的老者,在各个美食摊前转悠。 老者背着双手,戴着一个老花镜,一脸慈祥的笑容,面对着众多的美食,只是轻轻的嗅了嗅,一样也不品尝。 “安桑,夫人,你们委托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你们不必陪着我了,令千金的状态你们已经看到了,非常好,”老者说的是虽然是普通话,但是非常僵硬。 “非常感谢吉村大师,相关的尾款我们马上会转给您助手,再次表示感谢,”安启新语气非常客气,倒是周培端有些心不在焉。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被安启新称为吉村大师的老者挥了挥手,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安启新和周培端没有再跟上去,两口子齐齐叹了一口气,安启新轻声说道: “治疗心仪的事,一直都是森源负责的,我们偷偷把吉村溥请来,是不是应该跟他说一声?毕竟这孩子,对心仪费了很多心思。” 周培端的脸冷了下来:“不必了,康森源他治了两年,结果心仪变成了什么样子?又撒谎,又自闭,他康森源就没有这个能力。” “话不能这么说,”安启新喃喃说道。 周培端愤怒地说道:“那你要我怎么说?吉村大师都说了,如果不马上解决心仪的问题,她随时可能自杀,刚才心仪的样子你也看到了,那才是我的女儿,我可怜的乖女儿。” “哎,”安启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56章 催眠大师 被安启新夫妇称为吉村大师的老者背着手逛了一会儿街,坐在一棵大树下,打开刚刚买了矿泉水,喝了两口,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是刚刚在超市买的八块钱一瓶的昆仑山矿泉水,普通人可舍不得喝。 刚从车库走出来的曾强也看到老者手中的高档矿泉水,眼睛一亮,摇着扇子就过去了:“这位老先生,看你红光满面,最近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呐……” “是吗?承你吉言,”老者淡淡一笑。 “哦,外国友人,”曾强眼睛更亮了。 一番尴聊,很快曾强就知道了这位老者叫吉村溥,是位日本友人,应朋友之邀来中国帮个小忙。 “看你这双眼睛,就知道您是个睿智之人,不过你这趟旅行有个血光之灾……”曾强当然是准备给国际友人算一卦,挣点外汇。 吉村溥有点不耐烦眼前这个骗子一样的老头儿,听到眼睛两个字,轻声笑道:“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你再仔细看看,我的眼镜也很有特色。” 吉村溥的声音好像在很远的地方说话,又好像在曾强耳边低语,曾强呆呆地看着吉村的眼镜,镜片上好像有五彩的光在流动。 曾强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睡意阵阵上涌,不知不觉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吉村溥不屑地看了一眼曾强,喝光手里的高档矿泉水,拿走曾强的扇子,扬长而去。 这位让算命大师曾强栽了跟头的吉村溥,也是一位大师,一位非常厉害的催眠大师,同时也是国际上知名的心理医生。 这次吉村溥是应周培端的邀请,来到重庆为女儿安心仪诊断治疗。周培端对康森源两年都没有治好女儿表示很生气,于是偷偷请了吉村溥来国内。 这件事不光康森源不知道,连当事人安心仪都不知道,这位催眠大师已经在身旁观察了她一整天。 吉村溥告诉周培端夫妇,安心仪的情况很危险,属于重度抑郁症,随时有自杀的可能。 结论跟康森源的差不多,治疗的方法也差不多,也是建议情感转移,辅以安神静心的药物。 这样的结论和治疗方法,周培端夫妻自然感到很失望。这个时候,吉村溥提出来,作为朋友介绍来帮忙的,自己当然不能丢了面子,其实他还有一个速效的办法,可以马上解决安心仪的心理问题。 这个当然好了,周培端夫妻喜出望外,当即表示如果有效果,费用不是问题。 吉村溥的方法很简单,他使用催眠术催眠安心仪,然后封存她关于石嘉豪的记忆,没有了这段痛苦的记忆,安心仪的抑郁症自然会慢慢好转。 对于石嘉豪,两夫妻虽有好感,但无故失踪,把女儿害成这样,忘了也好,周培端当即决定,该忘的,就忘了。 为了不引起女儿反感,周培端要求吉村溥秘密进行催眠术。 就在下午,陈琴把安心仪叫到办公室,吉村溥就躲在一旁,利用一些药物还有特殊的话术,成功的催眠了安心仪,封掉了关于石嘉豪的记忆,这正是后面安心仪感到心情舒畅,对购物,美食的感觉回来了的原因所在。 内心没有了对石嘉豪的羁绊,安心仪对肖张的感觉瞬间好感暴增,这就是让康森源疑惑的答案了。 周培端和安启新看到女儿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心中自是喜悦,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吉村溥的催眠术和记忆封存,是有强烈副作用的。 催眠术和记忆封存,看上去非常神奇,效果也非常好,但它们毕竟不是法术,对人产生的效果,不是永久性的。 尤其是记忆封存,效果好的话,能管个把月,效果差的话,三,五天就会恢复记忆,那个时候,患者的记忆会更加清晰,那么随之而来的,也就是痛苦翻倍。 那个时候,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是再次使用催眠术,只不过时间和效果会更差,可那个时候,已经停不下来了,如果不反复使用记忆封存,病人的结局往往只有一个,要么精神崩溃,要么自杀。 吉村溥的催眠和记忆封存,根本就是饮鸠止渴,他可不管患者最后怎么样,他只知道,越到后面他收费越高。 根本就是引狼入室的周培端夫妇,如果能事先跟康森源说一下这件事,那么安心仪就不会陷入这个深坑里。 催眠大师的吉村溥,康森源比周培端两夫妻知道得多很多,除了神乎其神的催眠术,吉村更出名的,是他声名狼藉的赚钱手段。 可惜爱女心切的周培端夫妻,对康森源有了成见,偷偷办了这件事,亲手把安心仪又置于危险的境地。 安心仪可不知道有记忆被封存了,她仿佛是遭遇初恋的小女生一样,很快就跟肖张变得无话不谈。 “你这个样子,让我有点不太习惯,”肖张也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儿,虽然第一次见面,安心仪表现得还算正常,可热情两个字还是在她身上看不到的。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安心仪直接让肖张把衣服送回了家,两人在客厅聊了好一会儿。 “我也说不上来,挺高冷的,”肖张心说这个康森源,怎么没有指令过来,那我可要自由发挥了,搞砸了,可不要怪我! “高冷?对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像是在阳台,我在干什么来着?”安心仪觉得脑中有点晕晕的。 肖张对这个事倒是记忆很深刻:“你说你是在用记忆宫殿法锻炼记忆,这才多少天,你就忘啦?你还打了我一巴掌。” “打你一巴掌我记得,记忆宫殿我也记得,可好像有什么忘了,”安心仪眼神有点迷茫了。 “是不是忘了曹筠慧呀?当时她也在场,说起来,这位大作家好久没有发布任务了,也不知道上哪去了?”肖张笑道。 “她去上海开签售会了,”安心仪这个也记得很清楚。 “那我先走了,”肖张看安心仪整理的差不多了,天也已经黑了,是时候离开了。 “好,明天给我打电话,”安心仪笑着挥手,她脑袋有点发晕,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那再见,”肖张继续诧异安心仪的热情。 “等一下!” 肖张刚走到门口,安心仪叫住了他,脸色有些发白地问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用那个记忆宫殿法锻炼记忆力,是为了干什么?” 第57章 安心仪晕倒 肖张愣了一下,看看安心仪的表情,又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于是开口说道: “你不是说准备参加最强记忆。” “对,对,我是要参加最强记忆,可是我为什么要参加最强记忆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的头发晕,”说着安心仪头一歪,缓缓倒向地面。 肖张大惊,弯腰发力,如离弦之箭,一个鱼跃,扑到了安心仪的身下,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安心仪脸色苍白,两目紧闭,已然是晕了过去。 三十分钟后,芳华医院的急诊室外,康森源脸色阴沉地靠在墙边,肖张和埃米莉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急诊室的大门打开了,一位医生走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康森源赶紧上前:“我是,病人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血压,心跳都很正常,应该是过于劳累,加上情绪激动,出现短暂眩晕,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过于劳累?肖张,你们回去以后干什么了?真的就只是聊天,”康森源转头问道。 “聊天都只是聊了不到五分钟,我正准备离开……”肖张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不记得为什么参加最强记忆?”康森源眯起了眼睛,作为安心仪的心理医生,他当然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寻常。 “你们下午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情?”埃米莉在旁边问道。 “没有啊,下午我遇到安心仪后,她基本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一切都很正常,”肖张肯定地说道。 康森源还想问点什么,安启新和周培端急匆匆地过来了。 “医生刚说了,心仪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康森源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好言安慰。 不过周培端显然不领这个情,大声说道:“没事?没事怎么突然晕倒?” 说着视线扫到了肖张,立刻上前质问:“是不是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我告诉你,你要弄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肖张苦笑道:“阿姨,我确实什么也没做,你可以问一下安心仪。” “最好是这样,还有,你明天不用来了,”周培端似乎觉得场合不对,压低声音说道: “那个什么治疗计划作废,我们家心仪好好的,不需要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舅妈!”康森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个治疗计划首先就是争得了安启新夫妻的同意,这可不是儿戏,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 “还是先看看女儿的情况再说,”安启新说道。 “好!”周培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 两口子不再搭理康森源三人,进病房看安心仪去了。 “发生了什么?”康森源低声说道。 “那什么,没事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肖张耸耸肩,他现在觉得挺尴尬的。 “你别介意,我舅妈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你没看她着急了,连我都怼,行了,你回,有事我打电话给你,”康森源叹了口气,下午还一切顺利,怎么突然就变得乱七八糟了? 肖张刚走没多久,安启新从病房里出来了,开口就问肖张去哪儿了? “舅舅,刚才舅妈那样一说,别人哪好意思留这里,走了,”康森源没好气地说道,这两口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好像自己这些人全是要坑害安心仪一样,枉费自己用尽心思地做这些事。 安启新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知道你舅妈那个人,就是那个脾气,她只是担心心仪,你别放心上。” 康森源叹了口气:“我倒无所谓,不过别人肖张心里不好受,说白了,他做这件事,压力也很大,这个人,你们不了解,其实……算了,表妹怎么样了?” 康森源想说其实肖张配表妹挺不错的,这个计划到最后,如果安心仪能和肖张真心相爱,真能走到一块儿,那就是个花好月圆的大结局。 不过康森源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知在安启新夫妇的眼中,自家女儿肯定是个公主一样的存在,要嫁的是白马王子,肖张一个跑腿小哥,哪能出他们法眼。 这些事现在想多了没意思,康森源只想见到安心仪,问问表妹发生了什么事? 安启新说道:“没什么事了,不过一醒来就说要见肖张,小康……” 安启新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这个感情替代的治疗计划,我们临时决定不同意,也请你理解。” “为什么?怕心仪最后爱上肖张,然后你们看不上肖张?来个棒打鸳鸯?这可不是旧社会,”康森源露出嘲讽的笑容,无非又是考虑家庭背景,门当户对这一套。 康森源这个人,从他不顾别人眼光,不选择能让自己发达的女人,果断选择了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埃米莉就可以看出,他是那种唯爱情至上的浪漫主义者。 所以当他察觉到安心仪对肖张有好感以后,不惜花费大量精力调查肖张,然后推动了这个情感替代计划。 现在看到舅舅舅妈又以世俗眼光看待女儿的情感,康森源满心不屑,不顾长幼辈份,出言挑衅。 “你,”安启新平息了一下心情,发脾气,宣泄情绪对解决事情没有好处。 安启新叹息道:“小康,你也要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心仪第一段感情我们没有插手,可结果你也看到了,这个肖张你了解多少,你能保证,这不会又是一个坑?” 康森源刚要说话,就被安启新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肯定调查过肖张,这个人的人品至少你是认为合格的,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发展起来的一段感情?它对心仪是不公平的,我们先不说趁虚而入,操纵感情这些违反道德的事,就说说计划发展到最后,基本上会是我们家心仪全身心地爱上肖张,在他们以后相处的日子,甚至婚姻中,肖张完全处于欲取欲求的地位,这对心仪太不公平了。” 康森源收起笑容,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舅舅,你说得都对,可是我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要让表妹先活下去……” 第58章 大师对大师 “活下去?”安启新眉头皱了起来。 “没错,你们还是不了解重度抑郁症的可怕,表妹这种情况,靠她自己是走不出来了呀!我想的是,先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至于用的办法道不道德,公不公平,那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康森源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现在舅舅你却告诉我,考虑到表妹出了深渊后有可能会再掉下去,所以决定不要拉她出来了。” 安启新犹豫了一下说道:“谁说我们不拉你表妹,我们已经请人,总之你也看到了她下午状态很好,只要休息两天,她就会变成以前那个听话的女孩,我们会帮他办出国手续,总之你不要操心了。” “请人?请什么人?”康森源敏锐地捕捉到了安启新话里的关键点。 “这个……”安启新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康森源。 “我们请了催眠大师吉村溥,来帮心仪封掉了关于石嘉豪的记忆,效果很好,所以你不用操心了,”周培端一脸冷漠地从病房出来了。 “什么?吉村溥?”康森源和埃米莉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没错,你是心理医生,应该是知道这位行业顶尖人物,”周培端有点傲娇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个人,”康森源露出苦涩的笑容,事情麻烦了。 “阿姨,你们刚才问我们,了不了解肖张,现在我要问问你们,你们又了解这个催眠大师吗?”埃米莉看到康森源难过的样子,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不等周培端说话,埃米莉冷冷地说道:“这个吉村溥,早在三年前,就被多个世界心理研究学会除名,有关方面更是直接关闭了他的诊所。” 周培端一愣,有些心慌地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可我朋友……” 埃米莉也打断了周培端的话: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这个吉村溥多次利用催眠术套出患者秘密,进行敲诈勒索,利用所谓的记忆消除,记忆封存,加重患者病情,大量收取费用,你到网上一查都能查到,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们请这个吉村,为什么不跟阿康商量一下?她可是你们的亲侄子,难道也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他,他的样子不像啊?”周培端还抱着最后的希望。 “哎,舅妈,你自己看,”康森源递出自己的手机,把已经查找好的关于吉村恶行的新闻,放到了周培端面前。 安启新一把抢过手机,没看几眼,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怒视妻子: “都是你,非要相信什么狐朋狗友,女儿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 周培端还在嘴硬:“现在网上的假新闻多了去了,心仪今天下午状态多好,刚才晕倒也只是太累了,医生都说了没事,现在睡得正香。” 话音刚落,有护士飞快地跑了过来,边跑边用对讲机呼叫: “请急诊科的医生到七号床,病人出现心跳加快,血压增高,情况很不稳定。” “七号床,心仪!” 众人齐齐色变。 曾强的脸色也非常不好,下午遇到外国老头突然睡着这件事,他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人老瞌睡多。 “这个老杂皮,我不把你揪出来,我就不姓曾,”曾强在某处监控室里暴跳如雷。 他倒不是因为被人整睡着了,丢了面子才发这么大的火,而是一觉醒来,发现手机丢了,所以怒火中烧,发誓要把吉村揪出来。 开什么玩笑,我曾强也是在社会上混了多少年的老江湖,被一个冒充外国人的老骗子给我把手机顺走了,传出去颜面何存,曾强愤愤不平地想道。 要说曾强的手机,那还真不是吉村顺走的,不过不要紧了,曾强心里认定就是吉村顺走了。 “不就是早些年间,拍花子用的迷魂烟那一套吗?也就是这几年江湖上少见了,你曾大爷一时疏忽中了招,这个面子,我必须挣回来,”曾强说着给帮他查监控的保安丢过去一根烟。 保安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把烟点上,抬头说道:“曾大师,你应该报警啊!这来得快,那天眼监控唰唰一查,这个老杂皮立刻就能揪出来。” 曾强点点头:“警肯定是要报的,不过抓进去拘几天,不便宜这家伙了吗?咱有这个人脉,先把这家伙抄出来,大嘴巴一阵扇,打成猪头再往局子里送,争取得个好市民奖。” 保安又笑道:“茫茫人海,这老家伙得手后往哪儿猫几天,你也没招啊!” 曾强自信地说道:“我那老年机值不了几个钱,这老骗子没搞到硬货,肯定还会出现,你反正也是看监挖,多帮我留意一下。” 保安点点头:“放心,只要这家伙出现在我的地盘,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你先看着,我再上东城物业监控室打个招呼,非把这货抄出来不可,”曾强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老骗子,惹谁不好,偏要惹你这条地头蛇,哈哈,在这片儿算是混不下去了,”保安大笑道。 “对,就让这王八蛋知道什么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曾强有些得瑟地说道。 吉村浦万没想到一时起了戏谑之心,得罪了曾强这个地头蛇,织了个大网在抄他。 像别的人遇到这种事,估计要么自认倒霉,要么报个警完事,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茫茫人海,你想找也找不到。 可曾强不一样,打小在这一片儿长大,这些年达官贵人认不了几个,倒是这一片的保安,搬运,城管,混得溜溜熟。再加上他属于超级大闲人一个,没事都要找点事做,这事情找上门,更是精神百倍,誓要跟他认为的迷烟老骗子掰一掰手腕。 曾强一连跑了好几家物业公司的监控室,把吉村的形象一说,这些相熟的保安或者监控员,纷纷表示,曾大爷的事,帮了。 要说平时这些监控,那是不会让外人来查察看的,可一来曾强人缘不错,举手之劳,大家愿意帮这个忙;二来社会治安好,很多物业公司的管理都不太严格,所以也就造成了曾强到处求援成功,俨然一副江湖大佬的样子。 第第59章 紧急找人 今天对肖张来说,算是心情大起大落的一天。 虽然后面在医院被周培端怼了几句,但是下午跟安心仪在一起的时间,真是特别开心。 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躺在床上,肖张自嘲地笑道: “别人父母提醒得很对,这才相处半天,自己就乐得屁颠屁颠的,要是相处久了,恐怕真是会产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想法,趁早断了念想也好。” 要说肖张虽然长得挺帅,但不是那种夺人眼球的小鲜肉类型,需要细看,需要多几次相处,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女人缘。 今天突然冒出个安心仪,嘻嘻哈哈地陪了他小半天,难免有些心动。 “心动有个鬼用,”肖张把被子捂在脸上,今晚要失眠了。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手机铃声响起,肖张睁开眼睛,凌晨12点半,应该是曾强忘带钥匙了,拿起电话一看,康森源打来的。 难道是安心仪出了什么状况?肖张赶紧接通了电话: “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康森源的声音十分焦急: “肖张,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你听好,现在心仪很危险,必须要在天亮前找到一个名叫吉村浦的外国人,这个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观音桥步行街,你不是事务所帮过忙吗?还有你们公司,把所有能发动的关系都发动起来,十万火急。” “吉村浦?还是个外国人,要找人到派出所呀,这么晚了,我……”肖张无奈地挂了电话,因为电话那头康森源已经先挂了。 这叫什么事?肖张赶紧换衣服,先去医院问问什么情况,再给江岸那边打个电话,这么晚了,别说帮你做事,别人连电话可能都不会接。 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肖张抓起手机就往门外跑,大门吱的一声开了,曾强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 “老汉儿,你怎么了?”肖张看到曾强径直冲进卧室,拉出个皮箱往里塞衣服,这明显闯什么祸了。 一个多事的夜晚,肖张没法往外走,先得把家里这位的事搞搞清楚。 “老汉儿,啷个了嘛?”肖张走进卧室问道。 “儿子,我闯祸了,必须躲一阵儿,你自己好自为之,”曾强唉声叹气地说道。 “到底闯了什么祸说清楚,师傅那边都搞不定吗?”肖张急忙问道。 这样的场景肖张倒是经历过两次,一次曾强喝醉了打破了别人的头,一次是跟人聚众赌博,前一次是吴义军帮他摆平的,后一次还真是在乡下躲了两月,侥幸过关了,早些年的曾强,那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 “这事大发了,吴义军管不了,冲动是魔鬼,儿子你别拉着我,我得抓紧时间溜,”曾强急切地嚷道。 “老汉儿,你到底干了什么事?现在不比以前了,到处是天眼,跑是跑不了的,只有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肖张黑着脸说道。 “对呀,现在终生追逃,我能逃到哪里去?哎,我这牢狱之灾,看来是避免不了了,”曾强颓然地丢开行李,瘫坐在地上。 “说呀,干了什么事?杀人还是放火?”肖张有些心浮气躁,手机又收到康森源的信息,询问有没有帮忙找人,看来确实情况很紧急。 “我打人了,”曾强双目无神地说道。 “打死了还是打残了?”肖张紧张起来。 “那倒不至于,就啪啪抽了几耳光,然后踹了他几脚,不过这个人的身份有点特殊,说起来也倒霉,”曾强一捂脸,老了老了,装什么大佬嘛,让他赔个手机不就好了吗? “身份特殊?你该不会打了警察?”肖张继续追问。 “我像那么糊涂的人吗?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有个老骗子,用那些下流手段把我手机骗走了,我一时不服气,就托人找这个人的下落,还真在一家足浴店找到了这个人。我就带着两人把他弄到了咱们小区车库的杂物房,想着吓他一下,让他把手机给我交出来,谁知道这家伙死活不承认,我一时火大就出手打了他一顿……” “你老人家修身养性这么几年,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对了,你说身份特殊,到底打了谁?”肖张哭笑不得。 “说起来真倒霉,我还以为他是个老骗子,没想到打着打着掉出本护照,这老头尼玛是个外国友人,你说这事儿闹的,搞不好要引起国际纠纷,这可不是判两年就能解决的了的,不行,我还是回乡里躲一躲!”曾强哭丧着脸说道。 “别胡说八道了,赶紧通知警察过来处理,人呢?你就这么跑回来,万一他出了事情才麻烦呢!”肖张愁眉苦脸地说道,打了外国人,这事儿确实比较麻烦。 “就在车库的杂物间,刘二娃捆得老结实了,跑是跑不了,”曾强可怜兮兮地望着儿子。 “你们还敢绑人?这叫非法禁锢他人人身自由,刘二娃这个莽子呢?”肖张捂着额头问道,这事儿真让人头痛。 “一看是外国人,两个人全吓跑了,算了,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事我不能连累他们,走,上派出所报警,”曾强郁闷死了,那个老儿怎么看都是骗子,捆着他还差点让曾强三个人睡着了。 想到这里,曾强忽然说道:“这个叫吉村好像会妖法,能迷人心智,你说他会不会是个国际间谍?完全有可能,这个老头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你都不知道那双眼睛有多凶狠。” “等等,你说那个人叫什么?”肖张打断了絮絮叨叨的曾强。 “吉村溥,这是那老小子的证件,”曾强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本护照。 “我去,还真是巧得稀奇,”肖张拿出手机。 “儿子,我要是进去了,你记得给我送饭啊!”曾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喂,康医生,你找这个吉村做什么?这人到底是干嘛的?”肖张小心翼翼地问道。 “反正不是什么好鸟?你要是找到了直接给我摁住,你就当抓坏人就行了,废话真多,赶紧出去找人,”康森源大声嚷道。 “走,上车库看看,老汉儿你这牢说不定不用做了,”肖张带着曾强往车库杂物间走去。 章第60章 愿望成真 康森源和安启新面色深沉地从派出所出来,找人,他们当然第一时间到了派出所,可一番折腾,吉村毫无踪影,三千万人口的大重庆,找人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守在这里已经没有意思了,只能先回医院。 “那个催眠术你真的不能解除吗?”安启新已经问了几遍了。 “每个人使用的手法不一样,强行解除,恐怕会让心仪大脑受到损伤,”康森源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等这件事过去,心仪就交给你治疗,我跟你舅妈再不胡乱插手了,”安启新痛苦地说道。 这件事恐怕不好过去啊!康森源心中叹道,但是看着舅舅自责的样子,这句话说不出口啊。 两人很快开车回到了医院,现在安心仪已经转到了重症监护室,埃米莉陪着周培端守在门口。 当听到医生说安心仪有可能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的时候,周培端彻底懵圈了,自己的一意孤行,竟然亲手把女儿弄到这个地方,周培端的心在滴血。 “妈妈不是故意的,”周培端双手捂脸,痛苦地低声说道。 埃米莉只有轻轻拍了拍周培端的后背,这位母亲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爱女心切,不了解心理疾病的可怕。 凌晨两点,安启新和康森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了监护室门口。 “有没有找到人?”周培端绝望地问道。 康森源轻轻摇了摇头,周培端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哭,你就知道哭,要不是你,女儿也不会这样,”安启新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周培端再也没有了半分跋扈的样子,只有满脸的惶恐不安,也许方式不太对,但对女儿的爱,她是发自内心的。 “阿康,不能拖啊,我刚刚看了安的心电图还有脑CT,情况太不乐观了,脑细胞的活跃度持续降低,”埃米莉焦虑地说道。 “别说了,”康森源眉头紧锁,他当然知道情况不乐观,可现在说这些只会让周培端和安启新更惶恐。 “该怎么办?阿康,你要救救你妹妹啊!”慌了神的周培端居然扑通一声给康森源跪下来了。 “舅妈,你赶紧起来,我会尽力,”康森源赶紧上前扶起周培端。 “你们干什么?这是医院,小声一点,”喧闹的声音引起了护士的不满。 重症监护室门口,彻底沉默了下来,绝望的气氛在众人身上蔓延。 啪,啪,啪,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肖张一个人出现在走廊尽头,很快就走到了康森源面前。 “人找到了吗?”康森源只是随意地问一下,肖张一个人出现,已经很说明问题。 “找到了,就在楼梯口,接下来怎么弄?”肖张紧张地说道。 “什么?” 所有人齐齐愣住了。 “吉村溥,那个老外,你不是说让我逮过来吗?”肖张小心地说道。 “人在哪儿?”康森源喜出望外。 周培端一把拽住肖张:“你,你可不要骗我。” “我老汉儿带人看着他了,这家伙不老实,揍了他几下,”肖张小声说道。 “什么?赶紧带我们见他,”康森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监护室旁边的楼道里,康森源见到了狼狈不堪的吉村浦,看到周培端夫妇,这个家伙明白,翻身的时候到了,嘴角露出了一丝深深的狞笑。 “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儿?”周培端就想扑过去挠吉村,被安启新一把抱住,这个时候不是算账的时候。 安启新把妻子拉开,走到吉村溥面前,鞠躬说道:“吉村大师,请解除我女儿的记忆封存,需要多少钱,我将尽力满足您!” “是不是先把我松开?你们这群野蛮人,”吉村溥被两个壮汉一人抓住一个手臂,抓得紧紧的。 曾强用眼神望了一下儿子,肖张微微点了一下头。 吉村浦活动了一下手臂,笑容很是狰狞:“本来我确实是准备拿到自己的出诊费就离开的,现在嘛,有的人让我很不爽,没了心情。” “这好办,”肖张站了出来,啪啪啪连甩自己十记耳光,双脸红肿,嘴角一丝鲜血流出,下手非常重。 “儿子,你这是干什么呀?”曾强心疼坏了,从小到大,他哪怕是酗酒过度,也没舍得打肖张一下。 “不错,只要有人给我跪下认错,那么今天的事情还可以往下谈,”吉村浦看了一眼曾强。 “你T妈想得美,老子这辈子除了爹妈,就没跪过人,”曾强勃然大怒,他是个最好面子的人,宁愿坐牢也不认错那种。 “我帮我爸跪,”肖张一咬牙,就要跪下。 “不行,必须是他跪,”吉村溥凶狠地说道。 “你,”肖张双目喷火。 “吉村先生,要不您开个价?”安启新赶紧上前。 吉村浦不为所动,冷漠地说道: “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令千金如果不在天亮前解除记忆封存,那么她变植物人的可能性,超过90%,还有10%,你们要不要赌一下?” “你这是谋杀,我要去告你,”周培端愤怒至极。 “悉听尊便大不了我被遣送回国,可是由我施放的催眠术,整个行业内,恐怕没有人能解得开,”吉村浦肆无忌惮地说道,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没有哪个患者家属敢去告他的。 这下为难了,周培端和安启新并不清楚曾强在这里面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所有人都可怜巴巴地看着曾强。 “儿子,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但愿你能对得起你老爹我的这双膝盖,”曾强拍了拍肖张的头,缓缓跪到在吉村身前,大礼参拜。 边拜边用重庆话大声念叨:“祝您老人家嘛,那个早登极乐哟,驾鹤又西游,祝您老人家嘛,肠穿肚烂哟,那个眼生疮……” 曾强用的是坊间道士们那种拖长尾音的念咒语一样的口音,懂些中国话的吉村对于这种土话,显然还是不可能听懂,拉着脸问安启新: “安桑,这个人在唱什么?” 安启新表情木然地说道:“一首诚心悔过的古诗词。” “哟西,诚心悔过,他能愿望成真!” 第61章 安心仪醒来 吉村跟着康森源往监护室走去,不知他们要怎么操作,肖张估计又没自己什么事了,赶紧把曾强扶起来: “老汉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曾强拍了拍膝盖的灰,小声问道: “这老头什么来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埃米莉有感这两父子刚才的表现,就把这件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他奶奶的,原来真是个骗子,赶紧报警抓他呀,”曾强心说老子这头磕得真不值,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救命的高人,原来是个趁机勒索的王八蛋。 “这种事情说不清楚,报警也没什么用?”埃米莉摇头叹息道。 “我还有个问题,这王八蛋要给安小姐治几次呀?”曾强问道。 “还几次?这一次就让安元气大伤,阿康会看着他,不会给他机会胡来的,”埃米莉愤愤不平地说道,吉村溥刚刚又敲了一大笔钱。 “啊,就一次,等于以后就不跟他打交道了呗!”曾强不知在想什么,净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垃圾,”埃米莉耐心地回答,她对曾强还是很感激。 “明白了,儿子,你回去还是留在这儿?”曾强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我留下来,等确定安心仪没事再回去,你困了,打个车先回去”肖张说道。 “好,你自己注意身体,去护士那里,脸上擦点药,”曾强叮嘱完就转身离开了。 电梯里,曾强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 “什么年代了?还敢欺负中国人,不是什么催眠大师吗?今儿就让你这位大师,好好欣赏一下,曾大师的待客之道!” 凌晨五点,是最黑暗的时候,吉村浦在医院东溜西窜了一阵儿,确定了没人跟踪,闪身从后门走了出去,步行了好一段距离,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机场,快快的,”吉村看了看时间,基本来得及,想着刚刚到帐的那个数字,不枉自己千万里跑这一趟。 出租车有一股如兰似菊的香味,让人昏昏欲睡,折腾了一宿的吉村睡意上涌,头一歪,沉沉睡去。 戴着厚厚口罩的司机摸出手机:“吴老板,你要的人我马上给你带过来。” 吴义军和曾强站在一辆小货车后面,看着昏睡不醒的吉村,吴义军不满地说道: “按我的想法多好,把他剥光了往解放碑一丢,让丫上热搜。” 曾强一撇嘴:“你知道个屁,做事必须低调,还上热搜?你就不怕你上局子里住几天?” 吴义军叹息道:“哎,现在年龄大了,做什么都瞻前顾后?哪有年轻时候爽快?惹到我,直接丢嘉陵江。” 曾强不屑地说道:“呸,换个人吹牛,你以前就是个棒棒儿,别把自己当袍哥人家了。” “跟你说话真是没趣,天都快亮了,该干啥干啥去!我回去睡觉了,”吴义军挥手示意小货车开走。 “等一下,我还有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嘛?明天下午喝茶,” “必须现在说,你徒弟好像喜欢上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你管是不管,” “是吗?这事我必须得管,明天我就找他谈,” “看你这个漫不经心的态度,是不是准备敷衍我?” “你烦不烦啊?” …… 黑色别克车拐上大路,飞快地回城去了。 第二天下午,吉村被剧烈的阳光晒醒了。 发生了什么?吉村用迷茫的双眼向四周望去,参天大树,茂盛草丛,这是哪里?原始森林? 身上凉嗖嗖的,吉村低头一看,除了一条裤头,身上没有一件衣物了,手机钱包倒是都在旁边,钱包里的钱一张没少,可惜手机没电。 走了好一阵儿,吉村确定,这真是一个原始森林,自己被人整了。 “救命啊!来人啊!”吉村扯着嗓子嚎了半个钟,人影没见着,嗓子倒嚎哑了,看着鲜血淋漓的双脚,吉村发誓,再不来这个恐怖的地方了,太可怕了。 七天后,当吉村终于走出原始森林时,他扑通跪倒在路边,嚎啕大哭了一个小时,幸好他平时最爱德爷的荒野求生节目,要不然,这七天还真熬不下来。 当警察问吉村发生什么事情?需要什么帮助时? 吉村只说了三个字:“充电器,”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等到手机有了电,吉村马上订了一张机票,穿上警察叔叔帮买的宽大衣服,直接上了机场大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吉村是真害怕了,对方不要钱把自己丢到原始森林七天,这是要杀人,这是要灭口了,他只是个靠卑劣手段骗钱混饭吃的人,一遇到凶狠的组织时,立刻就怂了,连报复心都不敢起半点。 吉村想多了,哪有什么凶残的组织?只不过是两个老混混略施手段,出出恶气罢了。 至于杀人灭口,那就更不存在了,曾强只是叫人把吉村丢在了某个村子后山,他只要往前走半个钟,就可以见到人烟。 可惜吉村走反了,在荒山野岭中受尽折磨,花了七天时间横穿了整个原始森林。 不再提这个恶心的家伙,让我们把时间拨回七天前。 安心仪也是在一片阳光中睁光了眼睛,床前趴着头发凌乱的脑袋,康森源和埃米莉相拥着在旁边床上睡得正香。 安心仪觉得做了一个梦,她在梦里又跟肖张在一起了,不过这次没有一起往天边跑,而是一起排队买吃的,买的是什么?她忘了。 好像还做了个恶梦,自己困在某个地方出不来了,怎么又在医院了呢?还有床前这个脑壳是肖张吗?问题好多,脑子好乱。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肖张下意识地去摸安心仪额头,她有点发烧,医生让安心仪夹着温度计呢。 “你干嘛?”安心仪柳眉一竖,一掌拍在肖张手上,做了几个跟你有关的梦而已,居然敢对自己动手动脚。 “温度计,我取温度计,”肖张看到安心仪的眼睛,低下了头,那双眼睛依旧美丽,可是看到自己,没了那丝笑意。 “表哥,”安心仪大声叫道. “表妹你醒了,”康森源惊喜地说道。 “他怎么在这儿?”安心仪疑惑地问道。 “你不记得了,我请他来打扫卫生,”康森源随意编了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