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仙督宠甜妻》 001 上古皓镧大陆时期。 巍巍昆仑,万山之祖。 离歌一身青衣简袍端着药碗穿过楼宇的长廊,来到一处风雅僻静的屋子。 轻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弥漫在空气中。来到里间,床上躺着的男子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紧闭双眼,看似有病入膏肓之相。 “小白……” 离歌放下药碗,来到塌前轻轻握住了白妖妖冰凉的手,微微抖着双唇轻唤床上的人。看着那人虚弱惨白的脸,心如刀割。 我其实神志早已清醒,就是不想睁开眼睛而已。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被另一双有温度的手紧紧握着,力度大的甚至有些酸痛。离歌的眼神一直紧紧盯着我,仿佛我下一刻就会消逝一般。 我无声哀叹,小爷我都这样了,就不能让我安静躺会儿吗? 终究在离歌试图将我上身托起的时候,我不得不睁开眼睛,要是再装下去,恐怕离歌又会用那种方式喂我喝药了。 嫌弃!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俏非凡的脸庞,离歌见我醒了,原本藏着痛楚的眼眸散射出一丝光芒,惊喜且紧张的说道:“你醒了?小白,感觉怎么样?” 我轻轻摇头,挣扎着想起身开口声音沙哑,“……别担心,死不了。” 闻言,离歌难过的眼中湿润,发觉我起身缓慢,忙伸手扶我靠在床头还体贴地在背后垫了软枕。 十年了,离歌日思夜想盼了十年的人终于回来了。可当初下山明明神采奕奕,明媚活泼的小兔子怎么回来就成了这幅模样? 真身被毁,修为尽废。 到底这些年白妖妖都经历了什么? 离歌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不坚持将他留下?留在这仙山灵脉一起修炼不好吗?为何要同意他下山游历涉足人族的地界? 自古人妖殊途,万万年来的血泪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离歌看着眼前疼的龇牙咧嘴虚弱的不成样子的白妖妖,内心的自责更深了。 我此刻正在被浑身又麻又痛弄得实在没力气安慰离歌,只得转移话题,说道:“不是要喝药?赶紧拿过来。” 离歌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桌上用灵力温着 的汤药,起身便取来想喂给白妖妖,却被对方一把抢过去咕嘟咕嘟仰头喝了精光,末了还顺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 离歌又愣了,在他过去八百年的记忆里,白妖妖是最怕苦最怕痛的。曾经为了让修炼受伤的白妖妖喝上一口药,离歌要费上多少耐心和唇舌。如今,看着白妖妖面无表情的喝下一大碗苦药,离歌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是不是弄错药了? 我一向受不了离歌这副期期艾艾的样子,强自压下嘴里的苦涩,遂开口抱怨道:“你别老苦着脸行不行啊大哥?我这刚回来,你就不能开心一点儿?来……给小爷笑一个!” 离歌并未理会我的揶揄,只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何人伤你?为何弄成这样?” 闻言,我翻了翻白眼,道:“你这个人真是,我才刚醒,就别揭我伤疤了。说真的,我饿了,还有没有吃的?”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 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 爱你们,么么哒!???? 002 离歌起身,不久后默默端来一盘碳烤的羊肉放在我手边。 “就这?我想吃胡萝卜。”我皱着鼻子拒绝。 “你现在有伤在身,需要营养。等你伤好……”离歌突然顿住,眼睫轻颤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喂喂喂?蛇不是冷血动物吗?你这动不动就红眼睛流泪的体质该不会是被我传染了?我可告诉你啊,人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都已经改了这毛病了,你怎么到学起从前的我了?”我一脸夸张的看着离歌嚷嚷道。 离歌收敛情绪,有些动容,道:“好,那么小白能不能边吃边给我讲讲,你在人族这些年的事情?” 我瞬间觉得嘴里的羊肉味同嚼蜡,垂眸闷声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反正……” 反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早说晚说都要说。一把雨伞可以躲过一阵雨,却躲不过整个雨季。我不由有些想笑,却因为身体太虚弱实在有些笑不出来。 离歌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对我倾其所有,情同手足的存在,自己在人界短短这十年于妖神千万载寿元来讲,真的是一场荒诞无稽的大梦啊! 十年前。 我尚且是这昆仑墟圣镜一只修炼八百年,刚刚修出人形的兔子。不谙世事的一门心思想下山去游历一番,想去看看人族各地的风土人情,想品尝除了萝卜青菜以外的美酒佳肴。兔子天性是热爱自由的,我又怎么甘愿被一方昆仑墟大雪山束缚住。 离歌是一条修仙两千多年的蛇精,早在我还是一团毛茸茸的宠物时就已经历劫飞升,却甘愿守着昆仑墟万万里雪山,陪着我这只小白兔做个无拘无束的散仙。 昆仑墟,万万里。湖泊山川,飞禽走兽,天险奇观,玉虚仙境。其实细想起来,也不过是一堆破石头,野林子而已。 我离开昆仑圣境独自下山后,一路向前游历了几个风景秀美的村镇,仗着自己艺高嘴甜又帮当地的乡民除了几个作恶的精怪,所到之处皆是吃喝不愁,也算过得潇洒惬意。 后来纯属偶然,露宿山野的我救下了被狼妖袭击受了重伤的楚莫辞。两人相谈甚欢 ,皆有锄奸扶弱拯救苍生的远大抱负,又是一般无二的年纪,索性就结拜为异姓兄弟,不求荣辱与共,但求肝胆相照。 楚莫辞是巴郡玄门世家楚氏嫡公子,自小父母双亡,由族中长辈抚养长大。冠礼之后接管楚氏宗主一职。楚莫辞还有一个比他小六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楚逸晟,性格古怪,深居简出,鲜少见客。 中原大陆修仙者以世家宗门为主,林林总总大小世家有几百个家族登记在册,统称玄门百家,又以江都薛氏为仙盟之首号令整个修真界。 当时的巴郡楚氏只是一个偏远穷僻的小宗门,连续几届并未收到仙盟大会的请帖。楚莫辞苦有一腔抱负却也只能叹气认命,毕竟在当时,大世家凌驾在小世家之上也算不得什么新闻。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03 自从楚莫辞有了白妖妖这个兄弟,巴郡楚氏就完全打破了人们对小世家平庸无奇的认知,先是三日之间斩杀干净巴郡当地所有邪祟精怪,再是跨地界帮助益州玄门世家重创凶兽火玉麒麟。一时间名声大噪。 才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巴郡楚氏就赶超各大世家,外门弟子过万,无数小家族依附,一跃成为中原第一修真世家。而楚莫辞也成了新的仙盟之首,官拜仙督一职。 白妖妖自下山后就化名凌羽玄,一直以散修的身份留在楚莫辞身边,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数十年间为他披荆斩棘,平大小仙门,灭诸多阻碍,叱咤风云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两人感情甚笃兄友弟恭时常同进同出,被玄门百家赞称巴郡双雄。 然而,呵呵……当一只兔子没有任何戒心,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展现在最信任的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了。这只兔子忘记了数年前那条青蛇的遵遵嘱咐,人妖殊途以及防人之心不可无。 果然当初的结拜誓词没错,不求荣辱与共,确实有些人真的只适合同患难却未必能同享福。 江山已经打下,剩下的无非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离歌静静的听着,看着白妖妖回忆往事沉郁清冷的脸庞,微微沙哑的嗓音仿佛再叙说着别人的故事,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 这只兔子,总是能让他牵动心疼。 故事的结局就是,被软禁了几年的白妖妖再次被推到玄门百家面前,妖的身份也被公之于世。于是,代表修真界仙盟之首的楚莫辞大义灭亲,亲下仙督令废除他的一身修为,永世羁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 关进地牢的第一夜,被废黜修为虚弱毫无反抗能力的白妖妖,被狱卒看守用符篆逼出原形,真身的毛皮被生生剥下,最后一团血肉模糊的他被丢下了乱葬岗。 若不是当年下山时,离歌在白妖妖的身上施了一道咒语,生死攸关时刻能让离歌感应到,恐怕白妖妖真的就成了乱葬岗的孤魂野鬼了。 离歌将九死一生的白妖妖带回昆仑圣境,耗尽法力也只能修复受损的外伤和妖 丹灵脉,真身的毛皮是无法重新长出的,只怕以后白妖妖再也变不回兔子的模样了。 听完了我的经历,离歌惊得红了眼睛,浑身紧绷,厉声对我说道:“我去杀了他。” 这个他,不言而喻,自然是楚莫辞。 我拦下离歌,紧攥他的衣袖,摇头道:“你不能去。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能插手。就算要报仇,也应该我亲自来。假手于人岂非能爽快?” 离歌愣怔。 我眼眸微暗,眼神如啐毒般缓缓道:“杀人诛心。这么多年,他骗得我好苦,只是单纯的杀死他岂非太便宜他了。” 离歌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心里已有主意,故作困倦道:“先养伤,吃饱了喝足了再说。” 离歌急道:“小白!”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04 我赌气似的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你赶紧出去,我困了,我要睡觉。” 离歌见白妖妖似乎真的倦了,就没在多言,默默给他盖好被褥,端了空盘药碗退出房间。 离歌刚一离开房间,躲在被褥底下的我就缓缓睁开眼睛,不再掩饰眼底汹涌冰冷的恨意。被人欺骗利用当做垫脚石过河桥的滋味如何能好受?废黜修为……剥皮…… 楚莫辞,原来我倾尽一切不过是你玩弄权术的棋子。 楚莫辞,你的锦绣荣光是踩着我白妖妖鲜血淋漓的尸体一步一步走上去的,你可过的逍遥自在啊! 楚莫辞,这笔血债,我白妖妖一定会向你讨回来。 咱们,来日方长! 一年后。 昆仑墟圣镜。 我裸着整个背伏在低矮的软塌上,身下是铺着光滑柔软的妖兽皮毛,死死咬着牙根疼的发憷,浑身痉挛控制不知地细细发抖。 灵力为墨,骨皮为纸,离歌攥着我的手,用灵力在我背上雕琢复杂的护身法阵,已经足足第三日了,今天还剩最后一部分就完成了。 我没有修为连自保都困难,更别说下山报仇了。所以我缠着离歌许久,央求他用灵力将护身法阵刻在我的身上,这样不但可自保,人族鬼修的任何符篆术法再无法逼我显出真身原形。 只是这尖锐灵力刻在骨骼上的声音实在刺耳,我觉得自己在离歌的手上已经粉身碎骨了几千几万次,八百年的兔妖生涯也实在见识浅薄,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剥皮更折磨人的法门。 离歌看着白妖妖光洁白皙的后背,表面风平浪静毫无痕迹,皮肉下却是翻天覆地,苦楚难忍。白妖妖额上的汗就一直没停过,饶是如此,他也紧闭双目不吭一声。 离歌握住我的手,轻声哄道:“小白,疼就哭出来,不用忍着。” 我吃力的摇头,喘息道:“跟我说说话离歌……继续……别停手……我……我受的住。” “好。” 离歌亦是薄汗森森,骨骼并不如纸张平坦,凹陷处更是格外绘制艰难,一不小心失了手就有可能灵力将脆弱的骨膜刺穿。 “离歌……你放心,我……我一定会保 护好自己……等我……等我报了仇就回来……回来昆仑山……陪你……陪你修炼,再也不出去……” “好。” 我又如何看不出离歌眼里的挣扎和痛苦,只是这件事与他无关。他已经是得道散仙,这昆仑山需要他来守护,怎么能为了我妄动杀念? 四海八荒天地万物自有一番生存法则,仙人破坏此法则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罚惩? 似乎过了很久,久的我以为自己又死了一次了。 护身法阵终于雕琢完成,我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虚弱无力的瘫在软塌上,由着离歌给我披好衣衫,捉了我的手给我输法力。 我疼的喉结滚动,缓了缓气息,道:“离歌,帮我重塑一具身体。” 这具身体曾化名凌羽玄,同楚莫辞做了十年的兄弟,他自然熟识。 离歌轻声答允,“好。”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道:“做一具女子的身体。” 离歌瞪大了眼睛,惊诧的看着我,“女子?” 我直直的看着离歌近在咫尺的脸,笃定道:“对,楚莫辞死都不会想到,我会从地狱里爬回来变成女子找他复仇。” 离歌看着不似玩笑一脸认真的白妖妖,扪心自问挣扎了许久,值得吗?这样做,这样牺牲自己。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05 巴郡。 巴郡的地貌以丘陵山地为主,背靠大巴山和武陵山两座大山脉,气候温润,四季景色分明。 楚州城。 某处茶楼。 说书的先生吐沫横飞正在台上摇头晃脑阴阳顿挫,下面的茶客却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讨论楚州城最近这两天发生的另一件事。 “巴郡楚氏二公子楚逸晟已经及冠,各修仙世家求亲的帖子源源不断的送上楚门,看这形势这次是楚氏的长辈要为楚氏后人公开选亲呢……” “传闻这楚二公子乃是庶出,脾性古怪平常并不与人亲近,就连楚氏的门生弟子也鲜少见到他本人,不知道为何这么多玄门世家想与他结姻亲……” “还能为何?谁教人家有个做仙督的兄长呗!依我看,这些求亲的帖子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没听说吗?已经有几个家族的嫡女受邀做客楚门了,说是相看相看。嘿嘿……就算二公子不露面,仙督总是会见到的……” “是啊是啊!按说这做兄长的还没成亲,怎么这当弟弟的倒先张罗起来了?” “咱们这位仙督啊,年少成名,又经历了大小数百战役,才换来如今仙门各家相安太平。平常肯定宗务繁多,无暇顾及自己的婚姻罢了。所以,这开枝散叶延续楚氏一脉的任务可不得交给二公子了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与茶楼相对一街之隔的客栈二楼房间里,我拿着铜镜左照右看,嘴里不由啧啧称赞。 “可以呀离歌,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你看看这小脸,啧啧,这小腰,我靠!前凸后翘的,我都忍不住了……我靠!……也太女人了。” 离歌默默倒了一杯茶,端到嘴边喝了一口,“是你说要做成女子身体的。” “那也不用这么夸张,你看看这胸……”我不习惯的挺着胸膛,朝离歌炫耀,“软弹软弹的,来,离歌,别说我不把你当兄弟,来,先给你摸两把感受感受……” 离歌暗暗咬牙,看着白妖妖一副欠揍显摆的样子抓着自己的手就往他身上按,吓得他赶紧把手抽回来,气得太阳穴只突突。 “白妖妖!你注 意点,你现在可是个女子。” 我晃了晃脑袋上的朱钗,笑呵呵道:“我知道啊!这不是假的么,我这骨子里可是纯爷们,等小爷报了仇回了咱们昆仑,你再施法将我那身皮囊换回来。啧啧……这女的好是好,就是怕日子久了,你再爱上我了咋整?” “白妖妖!你找揍是?”离歌气急作势举手,有些人,欠扁的让你牙疼。 我吓得连连求饶,“别,别别,我错了哥哥,好哥哥,你可别打我,就现在我这娇弱的身子,你一巴掌再给我拍死了,原地飞升魂飞魄散我还怎么报仇啊!” 离歌没好气的瞪了白妖妖一眼,这个人,只要伤好一点儿嘴上又开始欠抽了。 老实说,我这当了八百年的兔子,十多年的男人,一朝换上女子的皮囊当真是十分的不适应。头上丁零当啷的首饰,还有这层层叠叠的裙子,一言难尽的别扭啊!天啊!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自己给自己刨了个大坑。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06 “离歌,你出去帮我买两身男装,我实在是驾驭不了这裙子啊!就这么会儿功夫,我都摔了八回啊,八回……”我举着手指夸张的跟离歌比划。 离歌忍着笑,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颔首道:“裙子是繁琐了一些。不过,不是你自己要求换成女子皮囊的吗?你看现在多好,倾城倾国的小美人,连嗓音都变得这么的……咳咳……勾魂儿。” 我当即双手撑住茶桌上,弯下腰紧盯着离歌的眼睛,问道:“老实说,离歌,是不是你这条蛇春心萌动,故意把我弄成你梦中情人的样子,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馋我身子了是?啊?” 离歌懵了一下,下一刻脸上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不满意这身皮囊啊!直接说不完了何必拐弯抹角,走,回昆仑,马上给你再做副丑的出来。” 我一听立刻换上单纯无害的笑颜,道“满意的,满意的!就不麻烦哥哥了,要是做丑了我天天自己瞧着也闹心不是?” 离歌沉着脸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茶桌,我忙卑躬屈膝满脸堆笑给这位大爷倒茶。 “哥哥,我能怀孕生孩子吗?” “噗……” 离歌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尽数喷在我脸上,茶渍水滴滴答答,靠,老子又要重新化妆。 离歌气恼的瞪我,“白妖妖,你有病!你是只公兔子,再变成女的你元神也是公的,你想怎么怀?啊!” 我扁扁嘴,鄙夷的看着离歌,道:“臭蛇,笑我笑我,下次你蜕皮的时候看我不把你蛇皮炸了吃。” 离歌语噎,道:“你重伤的时候喝的汤药就是蛇皮煎煮的。” 什么? 我靠! 一秒之后,离歌就看到白妖妖捂着嘴巴跑出去呕吐去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离歌已经安全把我送到巴郡楚州了,他也该回昆仑山了。我和他约定好,每月初一他还来这家客栈与我见面,若我临时有急事,可用人族鬼修的传讯符联系他,他收到符篆会立刻来接应我。 待离歌离开后。我躺在客栈的大床上开始思索接下来如何实施计划。 首先,我要进入楚门,接近楚莫辞再伺机而动。 而 我现在没了修为,无法以宗门拜帖或者挂靠散修客卿身份正大光明投其门下。 那么,接下来就是另一条路。 以女子的身份接近楚门,可我与楚莫辞做了十年兄弟,从未见他流连风月场所,也未见过他对哪家女子感兴趣过,一时之间我也拿不准,楚莫辞到底中意那种类型的女眷。 说不定,可以从他那个弟弟叫做楚逸晟的身上想想办法。 在楚莫辞的身边待得久了,他这个传闻中的弟弟倒是见过几次,并未深交只是客气过几句寒暄。在我的印象里,楚逸晟这个人性格和他兄长截然不同,相貌虽生的十分俊美,可就是太清冷了,不苟言笑,常年素衣白袍,一副仙姿道骨出尘绝然拒人与千里的模样。 这样沉默寡淡的一个人,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了他的心呢? 我不由的揉了揉太阳穴,真是费神呢!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07 夜黑风高。 有道是艺高人胆大,唯女子与小人难防也。 我沿着楚门外面的围墙转了两圈,也没见传说中话本里说私会男女约会时男主钻过的狗洞。 最后,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 当年我在楚门时因为兔子天性怕狗,所以楚莫辞是禁止楚门上下门生弟子养狗的。病了一场脑子还不好使了,把这茬儿忘记了。 没有狗洞,就只能……翻墙头了。 有门生弟子巡逻的地方不能翻,好在我对楚门的宅院位置地理门儿清,估摸着大约楚逸晟居所的院子,也恰好他住的偏僻,恰好他喜欢安静,周围并没有门生弟子巡逻。 费劲的爬上两人高的围墙,我甩了甩手腕借着月光一看,靠!这女人的身子就是娇弱,才攀爬了几下绳子,手掌就被磨出了血印。 我嫌弃的把手掌里的血珠往衣服上蹭了蹭,接着专心爬墙,终于爬上了墙头一腿跨过去骑坐在墙头上往里张望。 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借着朦胧月光能大致看清院落结构,住房偏室并未点灯,难道楚逸晟歇息了? 嘿嘿……睡了正好! 这样我就可以爬到楚逸晟床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的留在楚门了。 “什么人?” “啊!……” 咔嚓…… 这柔弱的身子骨,这胆小的兔心脏,一受惊吓直接从围墙上跌落,摔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 楚逸晟,你还是不是男人啦?靠!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扶老子一下。 铮…… 一把寒光熠熠的灵剑抵在我的脖颈,楚逸晟阴沉着脸,道:“说……” 我苦着脸揉着摔疼的屁股和腰,故作委屈又害怕的说:“晟哥哥……别……别杀我……呜呜呜……” 楚逸晟惊了一下,犹疑的打量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周身没有任何灵气修为围绕,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穿着略显简单的素白罗纹裙,乌发披散仅用一支银簪挽住,随着主人的摔落略有些松散看着摇摇欲坠。 “你认识我?”楚逸晟收起灵剑,有些戒备的看着我。 我抽噎的揉了揉自己的腰,慢 慢从地上爬起来,谎话张嘴就来,“我听说晟哥哥要成亲了……我害怕……就想偷偷来看你一眼……” 楚逸晟无语,又是一个! 这个月都已经是第三个了,他真是搞不懂,楚州城的女子什么时候这么胆大无礼了?未出阁的姑娘都敢翻陌生男子的墙头? “夜深露重,姑娘还请回。” “我不!晟哥哥,我不是楚州城的人,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我没有地方去了……” 果然,楚逸晟上前一步,目光忧森充满怀疑地盯着我,似乎在揣摩这番说辞。 我继续编瞎话,“我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家里为了彩礼钱银要逼我给别人做小妾……我……我从小就崇拜向往修仙世家,曾……曾在仙盟大会上远远见过晟哥哥一回……我喜欢晟哥哥……我想做晟哥哥的妻子……”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08 楚逸晟抬手制止我继续说下去,从乾坤袖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我,“姑娘的好意恕在下不能接受,这些银两还请姑娘用作盘缠,早日回家去。” “啊?”我愣愣的接过钱袋习惯性的掂了掂,嗯,貌似银子还不少。等等,这好像不是重点,难道我的美人计没奏效?不应该啊!我这幅皮囊万里挑一我看着我都心动,到底哪种打开方式不对? “得罪了。” “啊?” 耳边风呼呼,一脸懵逼的我被楚逸晟拎着从围墙内飞到了围墙外,然后他白衣蹁跹转身绝尘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晓风残月目瞪口呆。 靠! 我就这么被人丢出来了,我白妖妖不要面子的吗? 还好,这趟出来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我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心想道,今晚先回客栈,等明日再想办法。 第二晚子时,我又去翻围墙,照旧被楚逸晟拎着丢出来。 第三晚子时刚过,又去…… 第四晚子时…… 第五晚…… …… 楚逸晟黑着脸,浑身冒着寒气第十五次将那姑娘从围墙上丢下去,心中叹道,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厚颜轻浮的女子? 偏偏被丢出墙外的女子无助的蹲在地上哭得委屈伤心,澄澈的眼眸泪眼汪汪梨花带雨,嘤嘤呜咽的声音似幼猫软爪,挠抓折磨着楚逸晟心头最后的理智。 “姑娘,你……”楚逸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语气平和轻缓,“不然你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抽噎着抬起头,故作用力抹了一把泪,“我不回去!我要晟哥哥喜欢我,娶我为妻!” 楚逸晟无奈,“楚氏夫人的人选早由族中长辈定下,岂非我能左右的。” “晟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楚逸晟皱眉,“姑娘是何许人也?家居何处?待我明日禀明族中长辈。” 我心头一愣,靠!套我话?查我来历?还真是……真当我傻啊? “晟哥哥,你是不是要通知我的家人来楚州抓我回去?”我抿唇突然道,“我明白了,是我不懂事,这些天给晟哥哥添麻烦了,对不起……” 说完,我伸手拔下头发上斜插的银 簪不由分说的硬塞到楚逸晟手里,不等他拒绝就提着裙摆转身跑了。 嘿嘿!心里那个得儿意的笑! 人族女子的发簪乃女儿家贴身之物,只送给情郎做定情信物。这个小妙计可是我问过几个暖阁的姑娘的。 楚逸晟站在月夜猎影下,看着那抹娇小俏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手中还握着那只带着主人余温的兰蝶银簪。 回到客栈,关好门窗。 我洋洋自得的哼着小曲儿,趿拉着靴子,脱掉所有衣衫,舒舒服服的泡在浴桶热水里。 第一步计划成功。 那只银簪里被我施了追踪术。 我也是在前几日才发现我居然还有灵力的,离歌那个家伙背着我,将他自身的灵力注入到我背后的护身法阵中,这样即使我没有妖丹灵核,也照样可以驱使法阵中的灵力。 好兄弟,待我大仇得报,一定跟他痛饮几日。 连续两日过去了,楚逸晟负手站在围墙下望着墨色星空,自那晚之后,那个灵动纯粹的黑亮双眼,那抹拥有灿烂笑容的姑娘再没出现。 她…… 走了吗? 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还真是像及了他呀!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09 武陵山。 距离楚州百里之距。 我循着追踪符一路找来,进了武陵山腹地。 昨夜下了雨,山路更加泥泞崎岖难行。 其实我也不确定楚逸晟是不是在武陵山,但簪子上的追踪符显示位置在城外的武陵山附近已经两天了,楚逸晟总不能为了丢个簪子跑到武陵山去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咳咳,妖也分好妖和坏妖的。比如,我和离歌就是好妖,我们认识的就是好妖。至于那些修为低的,没灵根的,没事出来吓唬人的都是坏妖。 穿过腹地就是密林,这片林子我熟悉的,当年这里可是遇见楚莫辞的地方,重游故地这心情还真不是一般的酸爽啊! 林中隐约传来打斗的声音,循着声音找过去,在震耳欲聋的吼声中才仔细分辨出原来是一只花豹兽正缠斗着楚逸晟。 这花豹兽还未修炼出人形,按说是不该这么莽撞与修真之人硬碰硬的,难道是楚逸晟先侵入了对方的领地才遭到攻击和驱逐的。 楚逸晟的出招稍显钝滞,我可是见过他夜猎风采的按说修为并不低,怎么对付个低阶的野兽都这么吃力,不会是……身上本来就有旧伤? “啊!”…… 光顾着现场看戏了,没注意草丛中一条小蛇缓缓爬到我脚下,它对我并无恶意大约只是好奇而已。谁知我抬脚就给误踩上了,小蛇不满的瞪了我一眼迅速溜走了。 就这样,我手无寸铁的就暴露在两个战斗正酣的一人一兽前面。 花豹精:这气息……是兔妖?路过还是来做客?兔子貌似不吃肉? 楚逸晟:是她!怎么办?她没有修为怎么误闯进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嘿嘿……咳咳……两位继续!加油! 花豹兽最先反应过来,扭头朝楚逸晟大吼咆哮一声,继续发了狂的攻击。楚逸晟紧抿双唇,握紧剑柄迎着花豹兽刺去。奈何楚逸晟一边出招与之缠斗一边还要观察不远处受到惊吓的女子,渐渐势头处于下风。 花豹兽已经开了智,见兔妖出现后楚逸晟就开始对战不专心,索性虚晃一枪转头朝那兔妖攻去。 “小心!” 楚逸晟没想 到花豹兽会突然朝那姑娘偷袭,情急之下冲过去,一把将呆愣的我推开,再翻身已经躲闪不及被花豹兽一个飞踹撞飞,身形如直线飞出去砸到树干上又滚落下来,吐出一大口鲜血,昏了过去。 “楚逸晟!” 我瞪了花豹兽一眼,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探他的脉息,还好,只是灵力衰竭。 我扭头,朝花豹兽喊道:“能听懂人话吗?” 花豹兽眨眨无辜的大眼,前蹄在地上点了点,表示能听懂一些。 “过来!” “呼~呼~” 花豹兽乖顺的走到楚逸晟身边,耷拉着脑袋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兽中之王的凛凛气势。 我戳着花豹兽的额头,怒其不争训斥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吗?你还想不想在这山林呆了?小心那些仙门修真人族再给你来个大围猎,你死没什么,别连累这山林里其它的生灵啊……”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10 “说话!别以为你低头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说,你刚才是不是打算袭击我?要不是我身上有护身法阵你是不要打算晚上拿我加餐啊?” 花豹兽委屈:不敢不敢,兔神大爷,我冤枉啊!明明是这个人先闯到我家里来的,我好好的在洞穴里睡午觉,谁被吵醒不火大啊! 骂了半天口都干了,看着花豹兽委屈的小眼神,整个身体都快伏到地上去了,才后知后觉到,他还未修出人形并不会说话。 “好了,你也别委屈了。赶快把他驮到你洞巢里去,等人醒了给他道个歉,我保他不会再来山林剿兽。” “呼呼~呼呼~” 花豹兽点点头,张开嘴叼了楚逸晟的衣服将人甩到背上,朝密林深处走去。 山洞倒也还算干燥,洞口隐蔽,地上铺着软软的干草。花豹兽将楚逸晟放在草堆上,就卧到洞口迷眼睛去了。 “楚逸晟!楚逸晟?” 我喊了几声见楚逸晟都没有反应,遂伸手解开楚逸晟的衣衫,接着洞口照进来的日光一看,有几处抓痕和擦伤,并不十分严重。 我医术懂得不多,仅有的经验除了在离歌那里耳濡目染就是那十年跟楚莫辞在战场上伤的多了自然就…… 外伤好办,洞口周围就有治疗外伤的药草,摘了捣碎敷在伤口上即可。内伤需要输灵力那我就完全没有办法了。虽然我身上的护身阵法里有灵力,可这是离歌留给我关键时刻保命用的,再说,楚逸晟都已经知道我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要是用灵力救了他我怎么跟他解释啊! 看来只能靠楚逸晟自己醒过来了。 花豹兽在洞口卧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不久再回来时居然给我叼回来几颗带叶子的胡萝卜,我接过来一看,红通通的萝卜上还带着湿泥,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 “哇~你好棒啊!小豹子,我太爱你了……”我高兴的边说边搂着花豹兽的脑袋唧唧亲了两口。 花豹兽:嫌弃!口水都蹭我毛皮上了。 “诶~我说,你这只小豹子还挺上道的吗?知道小爷我馋这胡萝卜馋许久了,这些日子你都不知道,我天天吃客栈那些 菜都快吃腻了……嗯……还是这萝卜好吃,又脆又甜……来……兄弟,你要不要来一口尝尝?” 花豹兽:大哥,我是食肉动物。 洞外阳光正好! 洞内。 我仰躺在干草堆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胡萝卜,头枕着花豹兽的柔软的肚子上,舒服惬意的眯着眼睛啧啧称道。 “豹兄啊!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这只兔妖从哪儿来的呀?为什么我看起来一点儿妖力都没有啊?还有我为什么要救这个人族啊?” 花豹兽:我不想知道,您老可千万别说。我这小庙容不了您这尊大神。您麻溜吃,吃完赶紧走。 “我告诉你啊豹兄,下次你再看见人族就躲的远远的。我们不是打不过他们,是他们人族太奸诈了。你看看我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我当年下山可是多风光的妖神啊,整个大陆修真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结果你看怎么着,我还是被人蒙骗受缚,被废黜了八百年修为,连真身的毛皮都被剥了……”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11 花豹兽浑身猛地一颤,半抬起脑袋头,:?剥皮?人干的? 我安抚地拍拍花豹兽,自言自语道:“别害怕,都已经过去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来复仇的,刚才跟你打斗的这个男人就是我仇人的弟弟。我白妖妖这个人呢,恩怨分明,我只要仇人的命,其他的只要不惹我,我就不会伤害无辜……况且我还要靠他进楚门呢。” 花豹兽低低吼了一声,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我的手背,我心里明白他为我难过是想安慰我。 “豹兄啊!还是你贴心,日后等我进了楚门发达了,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多烧鸡吃……” 花豹兽:感动!感动!!! 呃? 进楚门? 我靠,瞧我这脑子,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时机! 楚逸晟昏迷,要是我此时也受伤了,他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他们这些宗门弟子从小受各种正道正义洗脑,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我忙从花豹兽身上起来,手里的萝卜也不要了,撸着袖子就朝花豹兽嘴边伸过去,兴奋道:“来,豹兄,咬我一口。” 花豹兽:? 我催促道:“快点儿啊!给你咬一口,尝尝兔肉的滋味……” 花豹兽:完了,兔爷脑子不好使了…… 花豹兽起身走到角落里,脑袋朝里不搭理我了。 我又凑过去,诱惑道:“要不,豹兄,你拍我一掌,来,朝这儿拍……”我拍拍自己胸脯。 花豹兽:天啊!谁来救救我!这儿有只发疯的兔子。 “哎~哎!别跑啊你,豹兄……豹大哥……我……” 好! 花豹兽逃也似的跑了,连洞穴都不要了。 我盯着紧闭双目昏睡不醒的楚逸晟,皱着眉来回踱步,脑子里又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楚逸晟时的场景,那年他好像只有十四岁,独自一个人在校场练射箭。我正好路过见他手指头被弓弦都勒伤出血了,好心拿了药膏给他擦却被他冰冷拒绝,还推了我一把,斥我离他远些。 当时我还挺懵的,知道他性格古怪,也没跟他计较。后来,我再见他,他似乎都躲着我走,避我如瘟疫一般。 现在想想,那时候楚逸晟还小,只有楚 莫辞这一个亲兄长。大约是觉得我和他兄长走的太近,抢了他兄长的关注,吃醋罢了。 一晃十多年多去了,当年稚气青葱一般的少年已经及冠,身量长得甚至比他兄长还高些,轮廓分明,俊美如玉,无数少女梦中情人白衣蹁跹的模样。 脸上微微发热,我浑身一颤,连忙打住内心涌现的奇怪想法。我一定是饿迷糊了,我可是来复仇的,就算再是女子的身体,可这元神也是纯爷们啊! 算了,还是出去趁着天色没黑,找条毒蛇玩玩,运气好的话又能中蛇毒又能被楚逸晟带回楚门。 毒蛇小亲亲,你兔爷找你来啦! …… 楚逸晟微微转醒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他第一时间凝神戒备抓起手边的灵剑,警惕的环视四周,发现身处的是之前误闯入那只花豹的洞穴。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12 “晟哥哥……”我靠着石洞墙壁虚弱的开口唤道。 楚逸晟动了动,目光看过去,见那位姑娘靠在离他不远的石壁上,这才想起,他昏迷之前好像被花豹兽…… “姑娘,那只豹子呢?”楚逸晟再次查看洞内平静无声,并无那头野兽的身影和气息,沉下嗓音问道。 “出去觅食去了……”我有气无力的回道。 真不是我矫情,丫你要是被七步蛇咬一口还能撑到现在我算你厉害。 “姑娘,你怎么了?” 楚逸晟起身走上前才发现,这姑娘的嘴唇发青,脸色实在过于憔悴。目光一转触及她裙摆下方外侧的血渍,定睛一看,十分像被蛇咬过的痕迹。 “姑娘!……” 楚逸晟见状脸色骤变,想也没想就掀开裙子就着伤口撕开布料,小腿上四个黑色的血洞赫然在目,还滋滋往外冒着黑血。 这是…… 被毒蛇咬了。 “姑娘,你……”楚逸晟急道,再抬头时,那姑娘不知何时闭上眼睛已经是昏昏沉沉了。 楚逸晟当即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一条布条,缠住伤口之上,快速点住白妖妖身上的几处大穴,这才一把抱起不省人事的白妖妖急匆匆御剑离开。 得赶快回楚门找医修…… 回到楚门已过亥时,楚逸晟心急如焚并未刻意收敛足音身形,抱着白妖妖径直从大门进入。 守门的门生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弟子甲:? 弟子乙:刚才飞过去的是……二公子吗? 弟子丙:二公子好像还抱着一个女的……? 弟子丁:……乖乖,准夫人还没娶进门,这……又冒出来一个小的… 白妖妖被楚逸晟一路抱着回到了清芷小筑,将人安置于内室床榻上就出门唤门生弟子,去传医修长老过来。 一盏茶后,医修长老匆匆赶到。 探脉,施针,敷药,开方,折腾了一个都时辰才算松口气。 “她怎么样?”楚逸晟不等医修长老收拾完探脉手枕,就急切的上前问道。 “拖得时间太久了,蛇毒已经浸入五脏六腑周身血脉,老夫方才施针已经将大半毒液逼出体外,只要过了今夜危险期,再施 针半月服药月余才能将毒液排除干净。只是这姑娘身体十分虚弱,脉象怪异,老夫从未见过,实在诊不出原因。” 楚逸晟听闻此言,不由问道:“怪异?” 医修长老颔首,斟酌片刻道:“这位姑娘体质与常人大有不同,恕老夫实在不得其解。不若待这位姑娘醒来,少主可自行询问。” 楚逸晟转而问道:“那这虚弱病症可有解决之法?” 医修长老道:“这个简单,无非是开些强健滋补的药来缓和。只是病因无从查起罢了。” 待医修长老离开清芷小筑后,楚逸晟面色平静并未显露任何其他的情绪,起身走出去默默的关上院门,再走回外间的茶桌前,开始煮茶。 只是,这大半夜的,除了煮茶,他实在不知该如何。 方才一时情急,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将人带回自己住处了。楚门明明有很多客房的,就连这院子旁边还有几间偏室。 到底,自己在慌什么……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13 楚逸晟在外间闭目打坐,调息灵力。 内室突然传出一声微弱的呜咽声,楚逸晟睁开眼睛,起身走进内室。 白妖妖发烧了,额头滚烫,身子却蜷缩在被子里冷的打颤。 楚逸晟捉了白妖妖的手腕给她缓缓输送灵力,只是因着发热意识不清的人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楚逸晟皱眉将人推开,下一刻这人又自顾自的贴上来,触感滚烫瑟瑟发抖看着十分可怜。 这姑娘……是睡迷糊了,所以把他当成枕头了! “楚莫辞,楚莫辞……” 气若游丝的轻喃声从白妖妖嘴里溢出,分毫不差的传进楚逸晟耳朵里,楚逸晟怔忡的睁大了眼睛。 这人怎么…… 兄长的名字 明明不久前,她还…… “楚莫辞,莫辞,莫辞……” 楚莫辞闭眼强迫自己凝神专注,手上输送的灵力时断时续,心中乱如麻团,感到一阵阵难言的刺痛。 第二日清晨。 一夜未眠的楚逸晟顶着周身冷飕飕的气场吩咐门生弟子将清芷小筑旁边的偏室收拾出来,又添置女子所用一应物品,才动身去了兄长的住处墨韵水榭。 两个时辰后楚逸晟忙完回来,脚刚踏进清芷小筑的院门,就听见几声模糊的呜咽声,心里一紧忙进的屋去,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医修长老手持银针,立在离床三步远的的地方,紧皱眉头看着缩在床上的白妖妖。 白妖妖裹着被子缩在床榻最里角落,脸色惶恐,浑身打着抖的盯着医修长老。 “少主来的正好,这姑娘不肯让老夫施针……”医修长老一看见楚逸晟进屋,马上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晟哥哥……” 我抬眼看见楚逸晟,刚想张嘴骂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忙换了一副面孔可怜兮兮的喊他。 任谁一大早睡醒睁开眼看见一根冒着寒光的银针不吓得直接暴走?小爷能忍着没一掌将这个老头拍死已经够理智了。 离歌都知道我,就算受多厉害多严重的伤我都能一声不吭,唯独不能见这又细又长的银针。故有几次实在没办法,离歌都是直接定身术在我昏睡无知无觉的时候 施针的。 楚逸晟上前走至床榻前,道:“姑娘,你体内的蛇毒需要施针医治,你别……” “我不要!”我直接拒绝。 楚逸晟扭头看向一旁的医修长老,却听他欲言又止的说道:“有半截针……已经折在姑娘小腿里了……” 什么? 楚逸晟没想到这姑娘反抗如此…… “姑娘……”楚逸晟犹豫的开口,“可否让医师先看看你的伤口?” “不要!” 楚逸晟愣住,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又扭头看了医修长老一眼,“请医师到外间稍候。” 医修长老行礼退出内室。 楚逸晟无可奈何看着床榻上对他戒备排斥小脸微微发白的女子,终是叹了一口气,转身迈步离开了内室。 外间。 “不若我让人传两个婢女过来先将人制住,医师再施针如何?”楚逸晟建议道。 却见医修长老摇头不赞同,道:“这姑娘反抗的厉害,紧张焦虑,心脉过速,会催动毒液加重。再者,若绷的太紧,这银针极易再次折在里面,那就太危险了……”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14 楚逸晟问道:“那依医师之意,应当如何?” 医修长老回道:“回少主,老夫本来打算刺……昏睡穴的,结果……她反应太过,老夫始终无法靠近。” 楚逸晟沉吟片刻,道:“这个我来想办法,还请医师准备好施针。” “好。”医修长老应道。 重新走回内室床榻前,楚逸晟收敛情绪坐在床榻边,轻声问道:“姑娘,腿疼吗?” 我愣了愣,眼睫轻颤本来就有些懵,听到他突然关注我的腿,才想起腿被蛇咬了呢,我靠! “疼。” 楚逸晟继续哄道:“那让我看看行吗?医师说有半截银针折在里面了……” 啊! 我倏地睁大眼睛,针?哪儿呢?忙伸出腿去一阵扒拉,左看看右看看,我怎么看不到? 突然暴露在空气里那条白皙粉藕的小腿,楚逸晟不自在的移开眼神撇向旁处,却冷不防白妖妖猛地扑到他怀里,浑身一怔僵住。 “晟哥哥,我不要扎针,不要扎针,我怕……” 这娇媚无助的嗓音先将我自己激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默念,小爷现在不是叱咤风云的凌羽玄,是娇滴滴弱兮兮的小女子。顶着这幅身体来复仇,必须装无辜啊装可怜啊,使劲装,必须的! 忽然的身体接触让楚逸晟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怔忡过后下意识的伸手去推,却又因为他坐在床边怕我直接滚下床榻去不得不缩回手,一脸不情愿的虚虚环着我的腰。 “姑娘,你先起来。” “我不。” 我使劲往楚逸晟身上拱了拱,表示他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从前我靠近他两步之内都难,现在却能贴这么近还能轻薄调戏,看着楚逸晟避之不及又不敢拒绝推开的吃瘪脸色,心里别提多爽了。 医修长老捏着银针悄声走进来,见两人亲密环抱见怪不怪一脸淡然的默默靠近床榻。 楚逸晟突然伸手将我脑袋按住,我愣了一下便顺势乖顺地靠在他肩胛骨上,刚想说话却被楚逸晟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姑娘叫什么名字?” 懵?哦……纠缠了他这么久,爬了他家半个月墙头,我还没告诉他我叫什么呢?瞧我 这记性。 我闷声回道:“白……妖妖。”一时之间,我还真编不出什么名字,只能用离歌给我起的名字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楚逸晟沉吟道。 我翻白眼,忙纠正道,“错了,是妖怪的妖,白妖妖。” 楚逸晟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道:“姑娘这名字当真……”不敢恭维。 我皱着鼻子不忿道:“妖怪怎么了?女娲娘娘还是蛇身呢?东海龙王不是龙吗?斗战胜佛不是猴子吗?凭什么妖怪就要受歧视?我怎么就不能叫妖妖这个名字了?” 楚逸晟被问的一愣,怔忡了一下才说:“白姑娘误会了,我并非此意。” “嘶……” 我靠!谁敢扎小爷?我…… 楚逸晟绷着唇将软在他怀里昏睡过去的白妖妖放平在床榻上,拉过一旁的被子遮住大半身体,只露出一截小腿供医修长老施针医治。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15 天色昏沉,云层中隐隐有雷电预警。 楚逸晟从远处走过来,忧心忡忡的看向飞羽堂的方向。 冷风吹起地上散落的叶子,簌簌沙沙不知是不是错觉,楚逸晟总觉得那个无所不能,巧笑嫣兮的凌羽玄似乎从未离开。仿佛下一瞬,凌羽玄就会蹦蹦跳跳的从门里走出来。 屋里的琴音戛然而止。 琴弦断了,刺耳的余音让站在门外的楚逸晟惶恐不安。 兄长…… 楚逸晟以灵于掌心破开结界,大门被从外面撞开,阴风咆哮吹散满室的招魂符纸,吹得白幡哗啦啦作响。 “……兄长!”楚逸晟僵着声音上前不忍看着摇摇欲倒的楚莫辞。 楚莫辞呼吸沉浊,因灵力虚耗过度嘴角溢出鲜血,并不理会突然闯入的人,只是漠然的取了新的琴弦再换上调整音质,打算再弹一次。 “兄长!”楚逸晟一手按在琴弦上,一手捉住楚莫辞的手腕,沉声道:“他已经死了,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你这样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楚莫辞闭上眼睛压下胸口的撕裂钝痛感,低声道:“放手。” “你知道他在这里过得并不开心,当初为何不放他离开?你将他困在地牢,什么过分的事情都做了,还期望他能对你的招魂有所回应吗?” 楚莫辞倏地睁眼,喝道:“够了!……”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楚逸晟心里压着火气,径直道:“他那么信任你,对你没有任何戒心,将最柔软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这么多年,他把你当成了最亲近的人……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为了你的大业,你的仙督之位,你犹豫了,你牺牲了他,害死了他……兄长如今又这番做法,是在恶心谁呢?” “别说了,逸晟,别说了……” 凌羽玄死了,地牢里血腥浓烈尸骨无存,只余下一整张沾染血污的兔子毛皮。 那一刻,楚莫辞目眦尽裂,肝胆俱裂。 他杀了地牢所有的守卫,也没找出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他不相信凌羽玄死了,明明他才告诉过他,他是修炼八百年的妖神,拥有无尽绵长的寿元,怎么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他,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废黜他的修为,想让他长长久久留在自己身边而已。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再是结拜大哥楚莫辞,而成了仙盟之首楚仙督…… 人原来都是会变得…… 当初楚氏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家族,没做家主以前,他并不知道权势有何用?后来凌羽玄出现了,他掌握了权势将楚氏慢慢变强,那时他也不知权谋有何用?再得到玄门百家拥护做了仙盟之首仙督之位,他使用诡计阴谋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冷血到这个地步? 如果可以,十年前他一定不会在凌羽玄面前许下振兴家族,锄强扶弱的心愿,那个单纯热烈的人把他的话当成了毕生信念,为他开山凿路斩棘披荆,最后却落得…… 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再没有后悔回头路可言。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16 实际上在玄门百家讨伐楚门逼迫他签下对凌羽玄的处决书的时候,楚莫辞就已经后悔了。他想过偷偷放凌羽玄走的。可是他又不甘,总想着让他吃些苦,受点教训,他就能乖乖待在楚门里留在他身边了。 可当他意识到凌羽玄可能真的死了,他才意识到,原来事情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死亡,并不是滔天权势和修为力量能控制的…… 楚莫辞摸着怀里柔软光滑的皮毛,眼神悲恸。凌羽玄还是离开了,并且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从此,飞羽堂灯烛一盏,长夜不灭。 夜色寂寂。 清芷小筑,院落旁的偏室。 我是被饿醒的。 醒来才发现自己睡的床榻不是早上昏睡前躺的那张,好在房间的桌椅家具一应装饰都有楚氏家族的徽记,否则我还以为那个冷面楚逸晟趁我昏迷把我丢出楚门了呢。 一脚踢开身上的被子,我揉着饿扁的肚子出了门。出了清芷小筑,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就朝左边的小路走过去,绕了几个弯,又穿过几个长廊,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厨房的位置。 这个时辰点儿,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厨房掩着门,我进去找了一圈,才找到一颗大白菜。唉~白菜就白菜,总比没有强。 抱着白菜边啃边往回走,这楚门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院落景致,一草一木,好像都没变过。正踌躇间,忽闻脚步声匆匆朝这边而来,我忙闪身躲起,只听一名弟子声音由远及近响起,“快去找医修来……” “宗主这伤越来越频繁了?” “大巴山数日前邪气涌动,也不知什么妖兽发狂,伤了附近好几个村子的乡民。今日乡民的请愿贴已经递上了楚门。此时宗主再闭关,这事恐怕又得是二公子去一趟了……” “可不是嘛,我听医修说,二公子上次夜猎的伤还没好全呢……” “唉~……要是凌羽玄还在就好了,楚门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 “嘘!你小声点儿,被宗主听到你不要命啦!快走,快走!” “我说的是实话啊!……” 两个门生弟子渐渐走远,我从长廊阴影柱子的后面出来 ,默默啃了一口白菜,脸色及其难看。 受伤?闭关??大巴山?噬魂兽? 巧合吗? 我这费劲半天好不容易进了楚门,寻仇对象……楚莫辞却闭关了。 闭什么关?小爷在楚门十年都没见过他闭关,什么关这么香连楚门的事儿都不管了? 他此刻应该还住墨韵水榭? 我现在要不要过去,趁夜黑风高,趁他受伤,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 一想到这儿,我浑身都兴奋起来,低头用力啃了一口白菜,嗯,连复仇的白菜都这么美味! 子时将至,门生弟子早已就寝。 我抱紧怀里的白菜一路避过几处弟子们经常巡逻的地方,悄无声息的靠近墨韵水榭。 碧瓦朱甍,层楼叠榭,苍松翠柏,啧啧……当初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起来还真是一砖一瓦都是钱啊! 仙督身份贵重理应住最好的房子! 而一只兔子,只配有个窝就行了…… 我自嘲的笑笑,低头又啃了一口手里的白菜,正打算迈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温雅冰冷的声音。 “白姑娘……”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17 “啊!” 我惊叫一声,手里的白菜掉在地上滚了几滚,沾了泥土。 “啊~……你干嘛?”我扭头娇嗔的瞪了楚逸晟一眼,万分心疼的蹲下捡起被我啃的坑坑洼洼的白菜,“都脏了,不能吃了……呜……” 楚逸晟眼神沉沉,看着白妖妖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抱着白菜站起身,撅着嘴瞪了楚逸晟一眼,没理他气呼呼的扭头往回走。 “站住!”一把剑鞘横在我身前拦住去路,楚逸晟声音已经冷了下来,“你方才可是准备要进去?” “是。”我大声回道。 楚逸晟脸色微变,果然,这个女子并不简单! 怪不得纠缠他半月之久,千方百计进了楚门,原来是奔着这儿来的? “说,你接近楚门究竟有何目的?亦或是……受何人指使?”楚逸晟问到最后一句突然释放凛然威压。 一瞬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目的?”我抿了抿唇,咬牙反驳道:“我的目的就是找东西吃。我都饿了一天了,醒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颗白菜回去还迷路了,你不安慰我也就罢了,还吓我……害我把唯一的白菜都掉地上了……呜……我还没吃几口呢……呜呜……” 说完我边委屈的小声哭泣边偷偷瞄了楚逸晟一眼。 楚逸晟这时才看向我手里抱着的白菜,沉吟片刻收了灵剑,似乎有些犹豫道:“这是……生的?” 我瞪着微红的眼眶,回怼他,“生就生的呗!那也比饿肚子强,反正没人管我,就让我饿死算了……” 楚逸晟顿了一下,道:“是我考虑不周,我送白姑娘回去。” 我点点头跟在楚逸晟身侧慢吞吞走,余光颇为不舍的撇了墨韵水榭一眼,心中暗道:多好的机会!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白姑娘伤势可好了?”楚逸晟边走边状似无意问道。 伤? 靠!我被蛇咬了…… “哎呦~” 楚逸晟正思索着白日里医修长老的话,说这姑娘体质虚弱又被毒液侵袭,恐怕没个三五日是下不了床的。可这才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她就……却不料方才还乖顺跟在他身后 的白妖妖,忽然一下扑到他背上,整个人手脚并用挂在他身上。 “我腿好疼,我要晟哥哥背我!” “……” 楚逸晟从初遇白妖妖那天就知道这姑娘胆大轻佻,却没想到朗朗乾坤她就敢直接生扑到陌生男子身上,当真是…… “白姑娘,万万不可,快下去。” “我不要!” 我双手双脚用力缠住楚逸晟,脸颊故意贴上他脖颈使劲嗅了嗅,嗯……还挺香的。可惜小爷不吃人肉,这么纯粹的灵识,可不能便宜了大巴山的噬魂兽。 感觉到身后的姑娘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肩背后颈,楚逸晟忍不住僵了一下,本能的抓住白妖妖的胳膊想将八爪鱼一般的人甩下来。却在听到白妖妖糯糯的一声低语浑身怔住。 “晟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 “可是为什么我时常觉得自己心闷气短,浑身无力……晟哥哥,你会因为我快死了而满足我的心愿,娶我吗?” “……” “妖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晟哥哥啊……” 我故意贴近楚逸晟的耳朵旁轻声呢喃,不出所料他背脊僵硬了一瞬,眼见红晕爬上了耳尖。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18 哼!小爷进楚门就是陪你们玩的! “妖妖自从见了晟哥哥第一面,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晟哥哥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能留在晟哥哥身边,妖妖就心满意足了……” 哎呀妈呀,这柔媚的小嗓门,说的我自己都受不了了。 ! 她方才说…… 容不下别的人…… 楚逸晟微微蹙眉,这个一出现就不遵规守礼的姑娘,嘴里口口声声说喜欢他,非他不嫁的纠缠模样。却在不久前高热昏迷中还一直唤着兄长的名字…… 骗子。 嘴里没一句实话。 楚逸晟有些气恼,偏偏伏在他背脊上的人儿浑然不觉还在喋喋不休,大段羞人表白的撩拨之言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叹了一口气,终是在被远处巡逻的门生弟子发现前,手法利落地抓住白妖妖的手臂一用力将其从背上拽了下来,弯腰打横抱起,足尖点地飞快的离开朝清芷小筑掠去。 被抱在怀里的我先是懵了一下,映着月色看见楚莫辞绷着唇,脸色微沉。心中疑道:难道是撩过了?这是……生气了? 到了清芷小筑的偏室,楚逸晟将我放到床榻上随即身形后退几步与床榻保持了几步距离,似乎生怕我再扑他身上去一样。 我嗤之以鼻,面上却不显露,装作懵懂笑眯眯道:“原来晟哥哥是想抱着妖妖啊?早说嘛,妖妖喜欢被晟哥哥抱着,无论晟哥哥对妖妖做什么?妖妖都喜欢!……” “白姑娘早点儿休息。” 话音未落,楚逸晟就风一般迫不及待的身影消失,只余下两扇未阖上的房门随风吱呀吱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憋笑的将头埋进被子里,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楚逸晟那见鬼一样精彩的表情简直是太好笑了。 早知道他这么好玩,十年前我就该多逗逗他的,太有趣了!! 天道好轮回,乐极生悲说的就是白妖妖这种人。 翌日,我还没睁开眼睛,偏室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两个彪悍,没错,是体型彪悍的丫鬟进来一人一边死死的将我摁在床上,接着登场的就是昨天那个白胡子老爷爷,手执寒 光逼人细长银针的医修长老。 “不要啊!救命啊!不要……” “杀人啦!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啊!救命啊……” 场面陷入混乱…… 清芷小筑本就在楚门偏僻安静之处,偏室离楚逸晟的住处并不远,是以白妖妖那边的动静分毫不差的传进楚逸晟的耳朵里。 楚逸晟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无奈的扶了扶额,再无心打坐。 “晟哥哥!” 刚进门还未看清屋里的场景,楚逸晟只觉得眼前一花,白妖妖就一个箭步冲过来蹦到自己身上,像只受惊吓的猫儿一样揪着他的衣襟就使劲往他怀里钻。 “……下去!” “不要!他们要杀我!呜呜~” “……” 楚逸晟忍耐着蹙眉闭了一下眼复又睁开,手起掌落一手刀劈在白妖妖的腰上,顿时怀里的人身子一颤,慢慢从他身上滑落。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19 再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嘶…… 后腰的酸麻感骤增,可恶的楚逸晟,也不知道下手轻点儿。 疼死小爷了! 我一边揉着腰起床洗漱一边骂骂咧咧问候楚家祖宗十九代,刚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儿。 楚逸晟一身白衣翩然的进门,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食盒里拿出盘子一一布在桌子上,几下桌子就堆满了。 哇~ 我立刻把方才骂楚逸晟的话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从前天到现在都没有怎么吃东西的我立刻就馋了,迫不及待的下手直接撕了一条鸡腿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才放心一脸餍足的大快朵颐。 楚逸晟愣了一下,印象里好像那人吃东西之前也喜欢先闻一下味道再吃。 “好吃,嗯……嗯真好吃……晟哥哥你真好……” “……” 楚州城的烤鸡真不是我吹牛,外焦里嫩,色香味俱全。我白妖妖走南闯北这些年,唯独最让我魂牵梦绕的就是这楚州烤鸡,味道太棒了。 “晟哥哥,这个我能再多要些吗?”我指着盘子里的烤鸡问楚逸晟,“我想带给那只豹子吃,我都答应他了……” 这…… 楚逸晟有些惊诧的看着白妖妖,虽然那天他对昏迷后的事情并不知道,只因为是那花豹兽将他们拖进洞里,至于为何没吃他们,不外乎是要么花豹兽不饿,想将他当做储存粮。白妖妖被蛇咬中了蛇毒,花豹兽怕食物有毒罢了。 可是此时听白妖妖这么一说,似乎事情并不是他认为的那样。 “你……”楚逸晟犹豫道:“懂兽语。” 我吸吮着手指头摇摇头,又开始扒拉另一条烤鸡腿。 楚逸晟问道:“那你为何说,答应那只豹子了……” “不知道,反正我看出来那只豹子对我们并没有恶意,你受伤昏迷以后,他不但没有伤害我们,还将你驮进洞里让你休息,还给我找来萝卜给我吃呢……” “……那你……如何会被蛇咬了?” “嘿嘿……你不是受伤了嘛,我出去给你找草药的时候啊……不小心……就……没事的,我从小体质 就跟别人不一样,受了伤都比别人好的快……” “胡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事怎么能沾沾自喜?” “哎呦~好嘛好嘛,下次我不说了,不说了……保证。” 我笑吟吟的举着手指天发誓,心里不由的感叹面前这个小正经,随便聊聊天的话都这么一本正经,也太不自在了。 “需要多少?” “啊?” 我被楚逸晟冷不防的一句话给定在了原地,嘴里的食物都忘记了咀嚼,笑容僵在脸上。 “不是要给花豹兽带食物?” “啊!呵呵……十只,呵呵,十只烤鸡就够了。” 这个楚逸晟……太上道了。 “白姑娘伤好以后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楚逸晟看着白妖妖温和的问道。 果然还是问了。 我揉了揉鼻子,放下手里的鸡骨头,思量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说自己想留在楚门!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20 我现在对于楚逸晟来说,就是个来历不明身份可疑。如果我再没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就只能等着随时被扫地出门了。 “我留在这里如果实在是让晟哥哥觉得为难的话,我会离开的。” 这招叫以退为进。 楚逸晟看着眼神突然黯然下来的白妖妖,心下又软了,“我派人送你回家,至于你实在不愿的那桩婚事,我自会帮你处理好。” 我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挤出几颗眼泪,自暴自弃哀怨道:“不用麻烦晟哥哥,反正我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赔钱货就算这次逃过了一劫,下次呢……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嫁人。既然晟哥哥对我没那个意思,就不要管我了……” 一番话堵得楚逸晟哑口无言,一时之间心烦意乱。看着白妖妖心不在焉的搅着碗里的粥,忍不住提醒道:“粥要凉了,赶快喝。” “……哦。”我乖巧的点点头。 楚逸晟眼见白妖妖默默喝了一口粥就放下了勺子,轻轻说了句吃饱了,说完起身就到一旁洗手去了。 待楚逸晟将桌子上的盘碟敛进食盒收拾好桌子时,白妖妖已经换了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裙从内室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包袱。 这衣裙,还是昨日楚逸晟吩咐门内弟子去买的。 “晟哥哥,走,我们现在就给豹兄送烤鸡去。” 楚逸晟整个人都呆住了,眼中有情绪涌动,眼前的女子不施粉黛,一双明眸善睐,眼中折溢的光芒脸上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当年的凌羽玄。 楚逸晟定定的看着,一动不动,仿佛入了神。 “晟哥哥……” “楚逸晟……” 直到我忍不住推了推楚逸晟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慌乱间目光闪烁不敢再看我,只转身径直朝外走。 “哎!哎……晟哥哥,等等我。” 武陵山距离楚州城百里,对于楚逸晟这种修仙之人来说,御剑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偏偏他不着急,宁愿陪着我慢慢走路。 一开始还好,可是走了快一个半时辰后,我就反应过来了。我现在还是个没修为的凡人,怎么能走这么久的路,体力也不允许啊! 于是,我就停了下来 ,装作敢怒不敢言的小声抗议,“晟哥哥,我走不动了……我……我腿好疼……呜……” 楚逸晟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似乎再思索我这句话的真假。这点儿路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白妖妖没有什么修为,累是正常的。但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姑娘能不停歇的走上一个半时辰,也着实不太正常。 我一看楚逸晟的眼神就知道他再打什么主意,怪我,怪我太大意了。 我抿了抿唇,硬着头皮说:“我没事,晟哥哥不用管我,我……”话还没说完就假装体力不支往楚逸晟身上倒。 “……白姑娘!” 午后时分,丛林林荫舒爽,偶尔传来几声鸟雀的叫声。 我迷迷懵懵的睁开眼睛,看向一旁闭目打坐的楚逸晟,心里不由乐了,这午觉睡得真舒服啊! 看来,对付楚逸晟这种自诩君子还得娇弱扶柳小女子来,我白妖妖化身成女相还真是明智之举。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21 “豹兄我来啦!有没有想我啊……” 一走进花豹兽的洞穴附近,我就精神抖擞甩开楚逸晟欢快的朝洞里跑去。 尽管我一路赌咒担保这只豹子绝不会伤害我们,也消除不了楚逸晟的戒心,无法我只好冲在前面省的花豹兽受了惊吓再闹出什么误会来。 “当心!……” 楚逸晟眼中没有责备,只有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担忧和温柔。 果然,那只憨憨的花豹兽正在洞里纳凉睡午觉,听到熟悉的动静睁开眼睛,从地上一跃而起朝视线里笑的眉眼弯弯的人扑过去。 “呵呵呵……呵呵……豹哥哥豹哥哥……好痒……咯咯……” 花豹兽将白妖妖扑到地上后抱着滚了几滚,开心的伸出舌头舔白妖妖的脖颈,痒的白妖妖边笑边躲。 花豹兽:兔爷来看我了,兔爷果然信守承诺,兔爷身上好香。 本来楚逸晟见花豹兽朝白妖妖扑过去的那刻,他握住剑柄本能的准备上前,却在看到白妖妖似乎并不害怕还迎上去,吓得他心狠狠麻痹了一瞬。 然花豹兽并没有亮出獠牙和利爪,而是蜷着豹掌搂抱着白妖妖,像一条温顺的大狗一样埋在白妖妖胸前,讨好的舔舐白妖妖颈间裸露的肌肤。 “……白姑娘。”楚逸晟的声音有些僵硬,站在洞口觉得呼吸不畅。 “好了好了……”我拍拍花豹兽光滑柔顺的皮毛,将它推开一些,“豹兄,我给你带好吃的了,上次答应你的……” 花豹兽一听有好吃的,呈时放开了我,圆碌碌的大眼睛眨呀眨,看着我接过楚逸晟的乾坤袋,从里面将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烤鸡拿出来。 花豹兽:哇!好香好香好香!和兔爷身上一个味道! 我一层一层的揭开油纸,小心的撕下一块鸡肉放在嘴边吹了吹,吹凉了然后再喂给花豹兽。 花豹兽:哇!好吃好吃好吃! 我一边投喂花豹兽一边对他说:“豹兄啊,你安安心心待在这里,晟哥哥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有楚门在,那些修仙人族是不会来捕杀你们的……” 楚逸晟:“?”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花豹兽:兔爷真好!兔爷真棒 !亲亲么么哒! 我将剩下的几只烤鸡放到石洞阴凉的地方用稻草掩埋好,才走出来提了自己的小包袱扔在干草堆上,羡慕的摸了摸花豹兽柔软的皮毛,似是感受到了我的异样,花豹兽温柔地往我脚边蹭了蹭算是安慰我。 自始至终,楚逸晟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看着白妖妖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开心。 楚逸晟等着白妖妖投喂完那只豹子,刚想出言提醒天色不早该回去的话语云云,却见白妖妖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拿出一床单薄的被褥搭在身上,一头枕在那豹子的身上一副准备睡觉的姿态。 “白姑娘,你……”楚逸晟惊诧道。 我巧笑嫣嫣的朝楚逸晟道:“晟哥哥你回去,谢谢你!以后我就和豹哥哥作伴了。” 楚逸晟:“?”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22 我轻轻拍了拍花豹兽,轻声道:“豹哥哥多多关照啊,等我睡醒了,还想吃你给我的胡萝卜,好不好?” 花豹兽听懂了我的话,竟然点了点头,用嘴碰了碰我的脸颊。 这…… 楚逸晟眼里全是复杂,再看向那头花豹兽脸上已经有些薄怒,偏偏白妖妖还浑然不觉,一脸笑吟吟的去摸花豹兽的嘴。 “跟我走。” 楚逸晟再不顾其他,上前就去拉白妖妖。 “吼~” 花豹兽突然跃起挡在白妖妖身前,亮着獠牙朝楚逸晟咆哮,兔爷说留下来陪他玩的,这个人族怎么这么讨厌碍眼? 一剑一兽对峙,气氛怎么看怎么有些紧张和奇怪。 “好了……”我故意拖长尾音,伸手推了推花豹兽,“你别生气。晟哥哥是怕我在这里待的不好,晟哥哥不是坏人,豹哥哥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说完我就走到楚逸晟身边按下他持剑的手,将他推出了洞穴。 洞内的花豹兽:什么意思?兔爷要走了吗?不要啊!我种萝卜的地方都想好了!嗯?上次兔爷不是说要报仇来着,难道短短几日已经完事啦?这么快!哇哇~我兔爷果然威武…… 外面微风拂过,斑驳的光影从高大茂密的叶隙落下,洒在楚逸晟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柔光。 “晟哥哥,你走!” “……” “谢谢你这几日对妖妖的照顾,我想明白了,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没必要再纠缠,平白给你增添麻烦。你看,这里也挺好的,山青水绿,空气也好,这只豹子对我也好,它会护着我的……” “……我没有要赶你走,”楚逸晟无可奈何的解释。 “我知道。”我故意打断楚逸晟的话,顶着单纯无辜的黑亮眼睛笑吟吟道:“晟哥哥是君子,是妖妖没有福气,晟哥哥应该娶一个门当户对温婉知礼的仙子……” “……” “晟哥哥再见,妖妖会想你的……” 说完,我就收敛笑意不再看楚逸晟,转身迈步朝豹洞穴口走去。 心里默念:快点儿留我,快点儿留我,否则等小爷下次真的杀进楚门去,连你小子一起收拾…… 就在我走到 豹洞穴口,心里漫上一丝失落时,忽然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后肩钝痛,眼前一黑。 我靠! 又来这招。 楚逸晟你大爷,有话你不会好好说吗? 楚逸晟眼神暗了暗,紧抿薄唇飞速的低头看了软在怀里昏迷的白妖妖一眼,将人一把抱起祭出灵剑,御剑朝常州城方向飞去。 楚门的大门看守还是前几日那四个弟子门生,同样的地点人物,不同的是时间时辰。 四个弟子看着自家二公子大白日的又抱着一个红衣姑娘急匆匆进了大门,朝清芷小筑的方向奔去。 门生弟子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的僵住。 弟子甲:刚才……过去的还是二公子? 弟子乙:好像还是抱着一个姑娘…… 弟子丙:那姑娘不就是前几日晚上抱回来的那个? 弟子丁:兄弟们可看清楚了……楚门是不是要办喜事了? ……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23 唔~ 痛~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阑人静圆月当空近亥时了,比预料中的疼痛更甚,我靠!楚逸晟下手丝毫没留情,疼死小爷我了。 环视四周一看原来已经回到了楚门,还是之前清芷小筑那间偏室。 起身下床走出门去,外面清冷漆黑一片,只有几盏莹莹的小路烛灯在凛凛摇曳。这……楚逸晟住的地方也太偏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我忍不住小声嘀咕。 从前我喜欢楚州城的美酒,楚莫辞偶尔晚间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两坛回来,就在我的住所飞羽堂把酒言欢,下棋对弈,还会醉的东倒西歪在院里比划剑法,然后再一起睡在地上醉到第二日早上。 那时候,我从没想过,楚门还有一个楚逸晟,楚氏二公子,住在最偏僻的地方。漫漫长夜,独自一人,他又是怎么度过的? 我推开楚逸晟的房门,里面十分安静,书案上的香炉不知焚着什么香,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外间燃着灯烛,并没有楚逸晟人影。 这么晚了,他做什么去了? 书架上整齐的摆满了书籍卷轴,我走过去顺手拿起一本打开,是医书,无趣!又拿起一本,剑谱,更是无趣!直到我看到书架角落最里面的一个锦盒,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似乎被遗落在那里很久没被主人打开过了。 我正准备伸手将锦盒拿出来,院子里却响起了脚步声,楚逸晟回来了。 “晟哥哥!” 我掩盖住心虚,笑嘻嘻的上前接过楚逸晟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 楚逸晟将食盒打开,将几碟糕点堆到我面前,垂着眼眸不做声。 “晟哥哥,你这算是道歉吗?”我捡起盘子里精致的糕点放在鼻子下仔细嗅着,一股清甜的桂花香味飘出。 楚逸晟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我咬了一口点心,果然跟印象里的桂花糕味道一模一样。 “晟哥哥,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把我带回来你家,就想拿几块点心把我给打发了?”我笑盈盈的看着他。 楚逸晟抬眸看我,道:“白姑娘要如何?” 我点了点头,灵光一闪说道:“这样,晟哥哥答应我,不管我以后做 什么,你都不对我动手。” 楚逸晟犹疑的看着我。 我扯了扯他宽大的衣袖口,软着嗓子撒娇,“难不成晟哥哥还想欺负我?你都打了我好几次了,我到现在后背,腰还疼着呢,答应我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晟哥哥?” 楚逸晟眼眸微闪,脸色渐渐沉下来,“你叫白妖妖?”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楚逸晟眼眸意味不明,继续问道:“你说你是因为逃婚从很远的地方来,很远的地方是哪里?当地又隶属哪家仙门统辖?” 我心头一跳,默默放下手里的糕点,不再嬉皮笑脸。 没想到楚逸晟这么快就开始调查我的来历了。 楚逸晟似乎早就料到我的反应,倒也不在逼我,只是道:“你不想说的事,楚门的情报暗探弟子倒是查出一些。你是哪天进的楚州城?……”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24 “和你同行的还有一位男子,你们住的哪家客栈,哪个房间,说过些什么话,吃过哪些酒楼的菜?最重要的是,与你同行的那位男子似乎懂诡道之术,有人亲眼看见他在大街上用灵符救了差点被马车撞到的孩子……” 楚逸晟别有深意的看着白妖妖,不紧不慢的说着,平缓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我的心一寸一寸凉下去,垂着眼帘不敢看他。从前我怎么没发现楚逸晟这么厉害,要是早知道他这么难搞,打死我也不会来招惹他。 “所以,你进楚门究竟有何目的?”楚逸晟问至最后,目光已经不再温和。 目的? 我能说吗? 你哥欠我一条命,我是来讨债的,这话我能说吗? 只怕我据实相告,马上就会被你楚二公子一剑抵喉身首异处了? 坚决不说呢? 等待我的是什么?地牢还是宁杀错不放过? 以上无论哪种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沉吟片刻,垂了垂眼帘,低声道:“好,我说……” 楚逸晟眼睛微亮,屏气凝神准备细听。 “其实就是,与我同行的男子是我师兄,是他一路护送我来楚州城的。师门有训,下山的弟子不能在外人面前提师门中的任何事情,所以,我才瞒了你……” 我抬起眼眸,目光殷殷地看向楚逸晟,嘴角勾起邪魅一笑,“我就是因为喜欢晟哥哥才来到你身边的!我爱你!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我想做你的妻子!你可以质疑我的出身来历,但不能质疑我对你的真心!”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安静的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要么留在楚门,要么被赶出去好歹还能保住小命。 楚逸晟气到当场石化,沉着脸起身拂袖而去,多一句都不想再言。 小骗子! 满嘴谎话! 走出院门后楚逸晟被冷风一吹才渐渐回神,刚才那是自己的房间。算了,还是去客房凑合一宿,省的见了那人又被气到暴走。 我将盘子里的糕点重新拿起,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回想方才楚逸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太精彩了,估计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我这么嚣张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完糕点又灌了一壶茶水,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寻思这楚逸晟被我气得出了门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了。 关了房门,又走回那个书架前,将之前就看到的锦盒拿出来拂去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打开。 呃~ 一块用白暖玉雕刻的……兔子? 熟悉…… 好像…… 好像是有一年,我送给楚莫辞的生辰礼物。 可是,楚莫辞的生辰礼物怎么会在楚逸晟这里? 搞不懂……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我将锦盒放回原处。打了哈欠伸了伸懒腰,唉~我这什么吃饱就困顿的差劲体质。 慢腾腾的走到内室,既然楚逸晟不回来了,那就换我独霸这个房间。 脱了外衫中衣爬到床上裹着带有楚逸晟身上香味的被子渐渐眼皮不受控制,进入梦乡。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25 第二日睡醒已经是巳时一刻。 睁开眼睛肚子就饿了,唉~这幅身体没了修为就好像特别容易饿。在清芷小筑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楚逸晟的身影,又已经过了弟子早膳的时间,没办法,只好自己去找膳房觅食了。 这个时辰我以为膳房没人呢,结果一推开大门,院子里宰鸡杀鸭的,洗菜摘菜的,劈柴磨刀的,一院子的门生弟子见到我嚯的一下都站直挺了向我行礼,吓了我一大跳。 从前,我还是凌羽玄的时候,自然受的起这般礼遇。可我现在就是个蹭吃蹭喝的小女子,突然给我来这么一出是啥意思? 我尴尬的讪笑一声,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我……我就来找根萝卜……” 接过弟子洗的干净带着水珠的两根胡萝卜,我忙转身脚底抹油赶紧跑远,太可怕了,知道的是我去找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吃我呢! 很快两根甜萝卜就下了肚,百无聊赖的往回走,突然想起我出来的时候楚逸晟不在清芷小筑,难道是出去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去墨韵水榭看看了。 结果我还没走近墨韵水榭就被门生弟子礼貌的拦住,说宗主正在闭关,不便见客。 还真的闭关了…… 我若有所思习惯性的迈步边走边想事情,觉察出异样时再抬头一看,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飞羽堂门口,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飞羽堂,名字还是楚莫辞起的。呵呵…… 凌羽玄都死了一年多了,这地方还没拆呢?新人故居,看着就特别讽刺…… 鬼使神差的走上前想推开门看看,当年我种在院里的小桂树是否开花,却在手触上门的那一刻骤然被一股强悍霸道的力量弹开,身体失去重心往后仰去。 我害怕的闭上眼,以为这下完了,肯定又要摔得十分难看了。 预料到的疼痛没有到来,疾退的身体撞上一睹肉墙,睁眼一看,是个身穿楚门校服的年轻弟子救了我。 那弟子正是昨日在楚门大门口执勤的弟子,这会儿见了白妖妖马上退避三舍一般的行了一礼,道:“姑娘莫要乱走,这里是楚门禁地,非宗主不可擅进。” 我揉 着被撞疼的手臂,解释道:“我是来找楚逸晟的,他不见了。” 那弟子愣了一下,马上回道:“二公子一早就去大巴山了。” 啊~ 大巴山,噬魂兽。 这噬魂兽可不是那么轻易对付的,它盘踞在大巴山数千年之久,专以吸食凡人的魂魄为生。后来可能觉得凡人的魂魄寡淡无味,居然开始打起修仙之人神识的主意。 当年我和楚莫辞联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泄去噬魂兽大半的修为,将它封印在大巴山的一个溶洞里。如今我修为尽失,楚莫辞又闭关,恐怕是封印松动了才被它挣逃出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 万一他对付不了噬魂兽,不小心被它吸走神识,那楚逸晟不成傻子了吗? 火急火燎的跑回清芷小筑,找到当日我翻墙的那个地方。 026 左右看看无人便一咬牙一使劲从墙头上翻出去,外面就是楚州城小巷子,出了巷子就朝城门口奔去。 虽说楚逸晟将我带进楚门,并未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但我也不能大摇大摆的从大门口出去,万一有弟子拦着被盯住再想出去就不那么容易了。 紧赶慢赶,我连护身法阵里的灵力都用上了,终于到了大巴山脚下。 远远的看过去,半空中白衣凛冽的楚逸晟持剑已经和噬魂兽这种庞然大物对决上,地上一群楚门校服的弟子一手持剑一手持布阵旗子正在结阵。不远处的地上三三俩俩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圈重伤倒地的弟子。 普通的阵法对噬魂兽根本就没用,因为这家伙看似唬人其实就是一团黑雾毒烟,畏火畏风而已。 “用八门遁甲阵。” 眼见又有弟子灵力不支受伤倒地,我也急眼了,愤愤不平的冲到阵前大声叫嚷。一把将倒地的弟子拖出阵外自己补上阵位的空缺,双手结印出一道白色耀眼的灵力飞速打向阵眼。 一瞬间风云涌动,原先的缚灵阵顷刻间变成了八门遁甲阵,好在楚门的弟子也算训练有素,虽见我突然出现有些诧异,但阵眼已换,再不立刻换阵,阵眼上方与噬魂兽对决的楚逸晟会有危险。 噬魂兽循着气息认出了阵法中的白妖妖,突然惊惧暴怒起来,扭动着身形想逃跑却被八门遁甲阵升起丈高的龙卷风携裹其中,无法动弹分毫。 楚逸晟自然也看到了白妖妖,看见她沉着冷静的指挥门下的弟子结阵,一时间心绪起伏。 生死对决,最怕如此。 噬魂兽暴怒挣扎间,见楚逸晟眼神直直看向阵中的白妖妖,顿觉逃生有忘,突然劲力大增,张开血盆大口朝法阵中白妖妖的方位吞噬去。 楚逸晟心头一凛。 偏在此时,阵法中有胆小的弟子见噬魂兽忽然近到眼前,立刻起了畏惧之心,吓得不由自主后退逃了几步。 虽是几步,但对于半空中悬停制衡的楚逸晟来说,确是致命的。 方才噬魂兽不过是虚晃一招,他被困在八门遁甲阵的风阵中根本举步维艰,方才朝我扑过来的景象不 过是它拼力弄出的幻像而已。 八门遁甲阵因为有人后退撤阵,顿时有了缺口。噬魂兽趁机从缺口蹿出,尖利的爪子只逼楚逸晟的面门。 楚逸晟挥剑堪堪躲过,因为少了阵法的辅助和钳制,早与噬魂兽对战多时灵力枯竭的楚逸晟动作慢了下来,不过几个回合就被噬魂兽当胸抓了几道口子,血染白袍,体力不支从半空中口吐鲜血跌落坠地。 “孽畜……” 我当即红了眼叱喝一声,捡起地上不知哪位弟子的灵剑,默念口诀御剑一个瞬移就杀到了噬魂兽面前。 当即咬破手指以血混合灵力凭空画就浴火符飞速朝试图逃跑的噬魂兽身上打去,这诡道术法还是离歌新创出来手把手教我的,对付这种虚无缥缈无实物的噬魂兽最是管用。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27 火炎焱燚浴火符的炙烤使噬魂兽扭曲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濒死之际居然朝我释放出一大团烟毒,随后噬魂兽化成一缕青烟消散在朗朗乾坤中。 骤然,冷不防的被噬魂兽的烟毒击中,我眼前一花,浑身卸了力整个人失重从空中跌落下去。 “妖妖!”楚逸晟惊呼一声奔上前,奈何他坠落的地方离白妖妖太远。 有眼疾手快的弟子飞身上前,于半空中接住了失去意识的白妖妖,落地后迅速送到了楚逸晟身边。 “妖妖……” 楚逸晟当即号脉,眉头越皱越紧,心却一寸一寸的沉下去。 只是脉象混乱,什么都探不出来。 有弟子上前抱剑行了一礼,道:“请二公子先走,我等留下来打扫战场,救治本门弟子。” 楚逸晟附身弯下腰将昏迷的白妖妖抱起来,立刻召出灵剑,抱着白妖妖的手紧了紧将人贴在自己怀里,这才御剑离开大巴山。 回到楚门,楚逸晟抱着人一刻不停回到清芷小筑小院,早有闻讯赶来的医修长老等候在那里。 楚景瑜刚回到楚门就听说了二堂哥楚逸晟夜猎受伤的消息,急急忙忙来到清芷小筑的时候,正巧看见平日里风光霁月的楚二公子一身血污狼狈至极的呆站在门外。 “堂哥。” 楚景瑜走过去,看见楚逸晟胸前的衣服被什么东西的利刃抓破,鲜血混着白色的衣衫渲染了一大片,尚在五步远的地方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明显就是受了伤还未上药。 “堂哥?你受伤了,快去上药。” 谁知楚逸晟浑不在意的回道:“无妨,皮外伤。” 楚景瑜急了,这什么时候皮外伤不是伤了?嗯?这楚门的医修都干什么去了?正想着,偏室的门从里面打开,陆陆续续出来好几个医修。 楚景瑜:“……” 怎么医修都在屋里?难不成屋里还有伤势更严重的人?谁呀?堂哥宗主?不能啊?要是堂哥宗主受了伤为什么在二堂哥的住处? “她怎么样?”楚逸晟一见医修们出来焦急问道,担忧的神色是那般毫不掩饰。 医修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年纪最大的医修长 老开了口。 众人会诊的结果是:除了脉象混乱,其他的什么也诊不出来。 白妖妖除了昏迷不醒,身体却是没任何问题。可就是这没有问题,才是真正的麻烦,因为这让医修们无从下手。 有擅长旁门左道的医修建议道:“既然身体查不出什么,或许问题出在神识上。” 这时候楚逸晟才想起来,那大巴山噬魂兽以生人魂魄神识为食,说不准…… 可是眼下他受了伤灵力枯竭…… “我来!” 楚景瑜拍着胸脯毛遂自荐,爽快的踏入偏室,见床榻之上一名陌生女子还在昏睡,蹙眉犹疑转头问楚逸晟:“这谁呀?” 楚逸晟抿了抿唇沉默。 楚景瑜见楚逸晟没说话,又转头看了看床上脸色刷白的女子,脑子转了转随即就想明白了。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28 这个应该就是二堂哥那未过门的妻子,临安苏氏的嫡女,啧啧……长得还挺美的嘛!二堂哥真有福气。 楚景瑜整了整衣领,心想一定要在二嫂面前留个好印象。 走至床榻边,楚景瑜深吸一口气,凝神闭目双手结印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床上人的识海。然片刻之后,楚景瑜就睁开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如何?”楚逸晟问道。 楚景瑜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奇怪,我刚才去探她的神识,有个说不清什么的东西阻止我,那股无形的力量像是结界又像是什么封印?……” 这玄门百家几百年来还没听说过,有人能给神识设结界的。楚景瑜和楚逸晟互相看着,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不可思议。 楚逸晟早就怀疑白妖妖的身份来历,而楚景瑜想的是这么厉害的人真是他二堂嫂吗? 就在两人满腹狐疑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人突然动了。 只见白妖妖难受的皱着眉,左右扭头,双目紧闭,嘴里不停的呜咽痛吟似乎陷入了梦魇,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楚逸晟上前坐在床榻边握住白妖妖的手,将自身因受伤本就稀薄的灵力缓缓输送过去,好安抚正被困梦魇的人儿。 渐渐的白妖妖平静下来,楚逸晟悬停的心刚松了一瞬,却听见昏迷的人嘴里轻声呢喃着:“楚莫辞,楚莫辞……” 楚景瑜并未离开,他刚才还想夸两人鹣鲽情深,此刻却听见那女子昏迷喊他堂哥宗主的名字,倏地睁大了双眼,嘴唇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而楚逸晟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轻柔的替白妖妖掖好被子,才起身离开床榻朝门口走去。 “逸晟哥……” 走了没两步,楚逸晟忽然身子痉挛有血从嘴里涌出,楚景瑜忙上前将人扶住,见人如此模样便知伤势恶化需马上处理。 楚景瑜小心扶着楚逸晟,将偏室的门轻轻合上,才将已经脱力的人赶快带回清芷小筑主室。 楚逸晟裸着上身躺在床上眼神呆滞,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任由医修处理身上的大小伤口,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漠然冷淡。 楚景瑜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楚逸晟,可是看 他那个冷若冰霜的样子他又只好悻悻的将话咽下,他感觉到此时低气压的楚逸晟不太好惹。 终于在受不了内室冷气肆意的楚景瑜转身准备先离开时,躺在床上的人动了动干裂的薄唇,低哑的声音传进楚景瑜的耳朵里。 “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楚景瑜脊背发冷,心头吓了一跳,忙不跌的保证,“逸晟哥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楚景瑜就赶紧跑了,生怕再慢一步那个冷面堂哥会从床上跳起来杀他灭口。 医修处理完外伤就退出去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楚逸晟有些不习惯,他疲累的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猛然跳出那个嬉皮笑脸顶着一双无辜黑亮眼睛的女子,嘴里说着轻佻的撩拨之语。 大巴山上,那样果决明媚的一个女子,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29 我觉得自己浑身累极了,这一觉感觉睡了很久,迷迷糊糊的做了很长的梦。 梦回了十年前的武陵树林,还有那场猝不及防的初遇…… …… 那天好像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自从昆仑山下山游历,一路走一路玩,随性随心漫无目的走进一个隶属巴郡的地方。 吃过常州城的烤鸡和美酒,打着饱嗝在树林里找了个还算舒坦的枝杈迷午觉。不想睡得正香时,被周围发出的异样声音吵醒。 树下有一个人抱着剑背靠在树干上,衣服上血迹斑斑,人已经昏迷过去。 我跳下树来,开始好奇的打量这个青年男人。 看起来约莫二十左右的,五官轮廓棱角分明而深邃,长眉如柳身如玉树,一头墨发用白玉发冠束起,削薄紧抿的唇苍白带着些许血迹。 身上穿着深色夜猎束装,衣襟绣着家族徽记,微微敞开的中衣领口一道深可透骨的贯穿伤此刻皮肉外翻,随着男子微弱的胸膛呼吸起伏正汩汩冒血。 这…… 被什么野兽的怪爪刺穿了? 看起来挺严重。 正当我想去探他的颈部脉息时,昏睡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紧接着一道剑锋灵气袭来,我闪避了一下,刚想出手还击,却见那男子身形趔趄了一下吐血往旁边一倒,闭眼不动了。 灵脉晦涩,金丹隐隐有开裂之像。 探脉之后,觉得他伤势过重,丝毫没犹豫将将人拖到一旁的树洞里,扒了衣服治外伤,输灵力治内伤,折腾了半天,才将人从鬼门关救回一口气来。 山上日夜温差很大,我不得不将昏迷的人从树洞转移到了更远的石洞,燃了柴火取暖。到了后半夜,男人开始发起高热,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的。没有办法,我又跑回常州城里踢开医馆的门,将吓得哆哆嗦嗦的大夫抓到武陵山石洞里给那人医治。 大夫走了以后,我又开始熬药,给那人灌下去不敢离开一步,眼巴巴的盯着等到了天亮。 好在第二天午后,那人醒了过来。得知是我救了他后,一口一个恩公将我叫的都脸发热。我不过是太无聊了,顺手而已。 男子自称是巴郡楚州城人 ,名字叫做楚莫辞,经常独自一人出来夜猎,受伤中毒都是家常便饭,这次似乎严重了些。 洞中岁月漫长,楚莫辞虽醒来却伤重难行。聊天成了我们之间唯一能解闷的事。我和他都不是拘谨的人,几日的时间里,我们从各地人文地理聊到奇闻异事,又从剑道诡道聊到宗师秘辛,最后又聊到了人间新出的话本。 我喜欢看那些人族写的各种话本,尤其是关于缠绵悱恻的爱情,荡气回肠的侠义,正值年少轻狂的年纪,谁不对那些话本里那些美妙的感情生活向往过。 楚莫辞见凌羽玄听得出神,一双眼睛像浸在水中一般澄澈,眼角微微上扬,如沐春风的笑容直击心底柔软处,那一刻洞中时间仿佛都静止。 “羽玄兄家中可有婚配?”楚莫辞忍不住问道。 我笑了笑,打趣道:“我这么穷,那有姑娘肯跟着我?倒是你,你穿的是仙门世家独制的家服,想来家里条件不错,是不是已经妻妾成群了?”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0 楚莫辞微微一滞,忙道:“羽玄兄不要误会,我虽然已经及冠,但家族未兴,我又怎么敢想那些事。” 经过楚莫辞一番解释我才知道,楚莫辞虽然是世家子弟不错,但巴郡是个小地方,在玄门百家之中是属于家世不显的存在。他是族中嫡子嫡孙,尚在他年幼时,父母俱都是为了家族振兴死于一场夜猎。 我从开蒙时记忆里就没有家人这个词,我是在一条青蟒的脊背上长大的。离歌陪伴了几百年,教我修炼,教我术法,于我如父如兄的存在。这么一想,我比楚莫辞要幸运的多。 楚莫辞见凌羽玄年纪轻轻就修为深厚,面若桃瓣,眉如墨画,率真开朗潇洒不羁,整个人说不出的贵气斐然,浑不似凡人。 两人虽是萍水相逢,楚莫辞却生出要将此人留在身边的念头,而且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他顺着凌羽玄的话头往下聊,不时的对凌羽玄赞赏一番。待他伤势好转之后,凌羽玄对他已经生出相见恨晚,英雄相惜的迷崇,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在这武陵山石洞前拜了天地,两人结成异姓兄弟。 就这么着,凌羽玄顺理成章的跟着结拜大哥楚莫辞回了楚家。 楚莫辞当时已经是楚氏家主,不算大的府邸除了楚氏宗亲加上门生弟子丫鬟仆人也不过百人。我在楚氏受到最高礼遇,不但住进了最好的房间,吃喝用度和家主一般无二。还在楚氏上家谱挂客卿掌副家主一职。 其实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虚的。毕竟我也不擅长处理宗门家务,经常带着弟子在武陵山和大巴山一带夜猎,打架斗殴惹是生非倒是看家本领。 楚莫辞也真是好脾气,这结拜大哥做的称职啊,无论我在楚州怎么折腾,他都由着我胡闹,纵着我翻墙,宠着我喝酒,似乎我想要他的家主之位只需勾勾小手,他便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常州城已经下了整整三日的小雨,细细缕缕,缠绵不断。 这几日我都无事可做,整日里黏在楚莫辞的书房,他处理宗门事务,我就在一旁看看话本或者干脆蜷缩在软塌上眯一觉,动物的天性就是慵懒。 等睡饱醒来的时 候身上总是盖着薄毯或者楚莫辞的外袍,然后看见他依旧挺直脊背坐在书案前一丝不苟的写写画画,非要我抽走他手里的笔,或者拿走他正批改的笔记,他才会抬起头来,嗓音低醇带着温柔对我笑斥:阿羽,别闹。 楚莫辞连着几日眉眼沉沉愁眉不展,我问他,他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这个人最受不了人族这些扭扭捏捏的做法,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好吗?藏着掖着不难受吗? 最后被我逼的无法,楚莫辞才道出缘由。原来是仙盟大会召开在即,楚氏还未收到请帖。楚莫辞原以为他掌管家族这几年,凭着走南闯北夜猎邪祟的一些经验事迹怎么也在修真界中闯出些许名号,却不想,那些仙门大世家根本睬都不睬,连请帖都没发给他。 “不就是一张请帖嘛?这有何难?我给你偷一张回来不就行了……”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1 楚莫辞忙拦下我,无奈道:“阿羽有所不知,这请帖并非普通帖子,而是由仙盟大会依照各世家家族徽记特制而成再分发下来的,会场的位置也是提前安排好的。就算我们假冒了请帖,会场也并未安排我们的位置。到时候……” 我想了想,疑惑道:“那仙盟大会为什么不发请帖给你,是忘记了么?” 楚莫辞苦笑的摇头,“楚氏势微,我亦从不依附于大世族……” 我一听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反驳道:“我们楚氏怎么就势微了?我觉得大哥很厉害啊!你看你把常州治理的这么好,方圆几百里邪祟尽除,乡民们都很感激你啊!那个什么请帖,不给就不给呗!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大哥若是当真喜欢,我给大哥把仙督绑来,让他亲自写请帖给你。” 楚莫辞愣了一下,随即拽住冒失的我,扳住肩膀低声道:“阿羽,仙盟大会的请帖是家族势力的象征,我们要是想拿到,必须靠自己的战绩说话,而不是取一些旁门左道,我这样解释,阿羽能听懂吗?” “我好像懂了……”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原来人族这么麻烦啊!要是在动物界,你看上什么直接凭实力抢过来就行了,输的只能怪自己能力不行,怨不得别人。 楚莫辞看着凌羽玄低头皱眉忧心忡忡的出门去,又不免有些耐心,遂唤来一名弟子悄悄跟着,这才放心回屋里去。 我一直在想着楚莫辞的话语,家族势力,战绩……到底是什么意思?想的兔头都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我就去问一些弟子,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提议,只说反正那些大世家都已存在百年根深蒂固,又有不少小世家依附听从,各种利益盘根错节哪儿是我们能弄明白的。 仙门最高统治者自然是高高在上的仙督。 仙督治下兴九大家族,分别是江都薛氏,临安苏氏,雒阳韩氏,江宁金氏,平江王氏,蠡城常氏,荆门霍氏,徐州元氏,益州张氏。 九大家族,薛氏独大。 江都薛氏世居江南水乡之地,灵力充裕物产富庶。薛氏第三代家主薛意垚不但剑法超群,六 艺俱佳,还擅长琴修雷修,满腹经纶,身负经韬纬略。薛氏在他的经营治下风升水起,纵横中原,历时半生殚尽筹谋终一统仙门。 薛意垚做了仙督之后,兴家族势力,压旁支庶出,灭诡道他修,捧剑修灵修。一些小家族小仙门或沦落普通凡人百姓,或依附其他世家,天下名士散修,皆纷纷明哲保身。只有那些世代传承的大仙们还有些家底,割据一方默默扩充自己的实力,培养下一代优秀的弟子。 如此,中原才赢得了表面上的百年和平。 仙盟大会每年举办一次,各世家挑选得意弟子门生名为武艺切磋共同进步,实则人心不古各怀鬼胎。既然是比赛,当然是有彩头的。哪家在大会上艳惊四座,哪家又比武时大放光彩。这些都是要记录在玄门百家录里世代传承下去的。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2 最让人期待的就是法器拍卖环节,众所周知,各大世家掌握着仙门中绝大多数的炼器师,资源丰富,修真界又以实力为尊,一些小世家当然想掏空家底换些灵器回来,说准有什么机缘也未可知。 巴郡楚氏到了楚莫辞的手上,虽然不像他父亲那时辉煌,可在楚莫辞手上也没出过大的纰漏。原本还欺他年少,想要吞并楚家的附近世家不止一个做壁上观,渝州孙氏就是其中一个。 渝州和楚州相邻,原本渝州家主孙斜矶只是个普通望族,靠献女联姻巴结上九大家族益州张氏的旁支,勉强跻入修仙界之流。如今竟也敢动吞并了楚氏的心思。 楚莫辞为人处世太过谨慎,与谁都想和睦相处。偏偏世家又分三六九等,你百般忍让往往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 况且楚莫辞又收了我这么个顽劣的惹祸精,祸祸完自家底盘,当然是要去别人家地盘打架啦!所以等渝州孙氏带领几十名弟子气势汹汹找上门为他家挨打的儿子讨要说法时,楚莫辞这次没了往日里的春风和煦,居然开了祠堂要罚我。 鞭笞五十,楚莫辞亲自掌罚。 我不认为自己错了,分明就是孙氏那猥琐的儿子当街调戏姑娘简直讨打,我没让他断子绝孙已经手下留情十分客气了。 我见义勇为,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我哪里错了? “楚莫辞,我没有错。你是非不分,我再也不要认你当大哥了,我要跟你……决裂,一刀两断,割袍断义,咱们一拍两散……反正我不要你了,我讨厌你……” 楚莫辞愣了一瞬,当即大怒,原本还心疼凌羽玄满背血痕想等他回飞羽堂赶紧上药,现下被凌羽玄一番决裂之言气的直接拂袖而去。 “跪足一夜,好好反省。”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暴雨突至。 我简直憋屈委屈的要死了,明明我是无所不能的兔妖,明明我稍稍动一下就可以挣脱,明明我可以逃走的,可是,我就是不想,就是怨怼的憋着一股气跟楚莫辞死犟到底较真到底。 我固执的认为自己没错,就算他打死我,罚死我,我也没错。 楚莫辞自祠堂 回到房间后心绪浮动,不得不凝神打坐调息。等察觉到外面大雨倾盆后,才想起祠堂院里露天还罚跪的凌羽玄。 凌羽玄已经倒在了地上牙关紧咬昏迷不醒,伤口淋了雨浑身冰冷发起高热。楚莫辞脱下外袍将人裹了小心的抱回住处,清洗换衣输灵力上药,衣不解带地在床边照顾,甚至每一碗药都是亲手熬煮亲自喂下。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吗? 从小到大,昆仑山修行八百载,离歌从未打过我。凭什么,凭什么他一个小小的人族就能欺负我,明明就不是我的错,明明是他告诉我的,修真者当以侠义行事,楚莫辞这个骗子。呜~ 门外脚步声起,我咬咬牙硬憋回盈满眼眶的水雾,委屈的将自己脑袋埋进枕头底下,不愿面对楚莫辞。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3 来人的脚步很轻,坐到床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疼的我忍不住哆嗦一下,随即温热的气流附上伤口,我诧异的扭头去看,看见楚莫辞俯下脖颈一边上药一边小心的用嘴吹着。 “你干什么?”我瞬时羞的红了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 “阿羽别动。”楚莫辞嗓音温柔一手轻易的按住我的肩膀,“这药虽然有些疼,但疗伤却是最好的。” 我趴在床上,声音闷闷道:“我又不是小姑娘怕什么疼?你赶紧弄完赶紧走人!” 楚莫辞有少顷的怔楞,语气低低的问道:“阿羽怎样才会消气?” 我好笑道:“怎样?我能怎样?你是家主,我只是楚家客卿,想打就打呗,我忍着就是了……” “阿羽!”楚莫辞道:“我何曾将你当做客卿?你如此说,是心里怨我这大哥了吗?” 我也来气了,顾不上上药了,沉着脸爬起来跳下床,抓过衣衫就往身上套。 “阿羽你做什么去?” 我抢过楚莫辞手里的药瓶,头也不回往外走,没好气回道:“你欺负我,我就欺负你亲弟弟去。” 楚莫辞僵在原地,目光微滞,“……逸晟?” 楚逸晟是楚氏庶出的二公子,比楚莫辞小六岁。小小年纪清冷孤僻平日里与他这兄长都不甚亲近,更别说其他的人了。偏就这凌羽玄喜欢有事没事就去逗弄他,非把人惹急了拔了剑他才嬉皮笑脸的跑远,但下次他还乐此不疲的继续去。 等我真的跑到了楚逸晟的住处又心生胆怯了,我哪里真的敢劳驾二公子帮我上药,刚才那句不过是赌气说说罢了。 推门进去,少年正在书案前执笔凝思,眉眼如画的仿若入定。我忍不住笑着问他,“小晟晟,你在想什么呢?” 楚逸晟放下笔,转头看向门口。 又是他,嬉皮笑脸,无礼!衣衫不整,无礼!未曾敲门,无礼!还这么亲昵的叫他,简直是无礼至极。 “哎哎哎!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知道我很好看,你不用嫉妒我……哈哈哈!”我笑的眉眼弯弯,凑近书案两手撑在桌上,“小晟晟,要不要跟羽哥哥 出去玩啊?” 楚逸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立马端正姿势眨巴着一双水润黑亮的兔眼,作出无辜可爱的小表情看着他。 凌羽玄受罚淋雨这事儿楚逸晟前几日就已知晓,原本他还有些担忧这人的身体,没想到才短短几日又故态复萌。 眼见凌羽玄期待的看着他越凑越近,楚逸晟终是败下阵来,无奈的冷冷回道:“不去。” 我浑然不在意楚逸晟的冷淡,垂目便看见书案上的一张画像,大约只有一个简笔轮廓还看不出男女。 “这是什么?” 楚逸晟反应过来伸手来抢,我怎么会如他意呢?故意举高了画纸左右闪躲,嘴里嬉笑着揶揄他,“呦呦!我们家的小晟晟长大了哈,开始画美女图了……不要抢不要抢,让羽哥哥帮你好好指导指导,这方面羽哥哥还是很有经验的……” “……凌羽玄!”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3 来人的脚步很轻,坐到床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疼的我忍不住哆嗦一下,随即温热的气流附上伤口,我诧异的扭头去看,看见楚莫辞俯下脖颈一边上药一边小心的用嘴吹着。 “你干什么?”我瞬时羞的红了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 “阿羽别动。”楚莫辞嗓音温柔一手轻易的按住我的肩膀,“这药虽然有些疼,但疗伤却是最好的。” 我趴在床上,声音闷闷道:“我又不是小姑娘怕什么疼?你赶紧弄完赶紧走人!” 楚莫辞有少顷的怔楞,语气低低的问道:“阿羽怎样才会消气?” 我好笑道:“怎样?我能怎样?你是家主,我只是楚家客卿,想打就打呗,我忍着就是了……” “阿羽!”楚莫辞道:“我何曾将你当做客卿?你如此说,是心里怨我这大哥了吗?” 我也来气了,顾不上上药了,沉着脸爬起来跳下床,抓过衣衫就往身上套。 “阿羽你做什么去?” 我抢过楚莫辞手里的药瓶,头也不回往外走,没好气回道:“你欺负我,我就欺负你亲弟弟去。” 楚莫辞僵在原地,目光微滞,“……逸晟?” 楚逸晟是楚氏庶出的二公子,比楚莫辞小六岁。小小年纪清冷孤僻平日里与他这兄长都不甚亲近,更别说其他的人了。偏就这凌羽玄喜欢有事没事就去逗弄他,非把人惹急了拔了剑他才嬉皮笑脸的跑远,但下次他还乐此不疲的继续去。 等我真的跑到了楚逸晟的住处又心生胆怯了,我哪里真的敢劳驾二公子帮我上药,刚才那句不过是赌气说说罢了。 推门进去,少年正在书案前执笔凝思,眉眼如画的仿若入定。我忍不住笑着问他,“小晟晟,你在想什么呢?” 楚逸晟放下笔,转头看向门口。 又是他,嬉皮笑脸,无礼!衣衫不整,无礼!未曾敲门,无礼!还这么亲昵的叫他,简直是无礼至极。 “哎哎哎!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知道我很好看,你不用嫉妒我……哈哈哈!”我笑的眉眼弯弯,凑近书案两手撑在桌上,“小晟晟,要不要跟羽哥哥 出去玩啊?” 楚逸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立马端正姿势眨巴着一双水润黑亮的兔眼,作出无辜可爱的小表情看着他。 凌羽玄受罚淋雨这事儿楚逸晟前几日就已知晓,原本他还有些担忧这人的身体,没想到才短短几日又故态复萌。 眼见凌羽玄期待的看着他越凑越近,楚逸晟终是败下阵来,无奈的冷冷回道:“不去。” 我浑然不在意楚逸晟的冷淡,垂目便看见书案上的一张画像,大约只有一个简笔轮廓还看不出男女。 “这是什么?” 楚逸晟反应过来伸手来抢,我怎么会如他意呢?故意举高了画纸左右闪躲,嘴里嬉笑着揶揄他,“呦呦!我们家的小晟晟长大了哈,开始画美女图了……不要抢不要抢,让羽哥哥帮你好好指导指导,这方面羽哥哥还是很有经验的……” “……凌羽玄!”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4 “凶什么凶?叫哥哥,叫哥哥我就还给你……” “……” “啊!嘶~……” 混乱中,楚逸晟撞到了我后背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口,疼的我忍不住痛呼一声顺着惯性朝前面扑去,抓着专注抢画的楚逸晟一同跌倒在地。 楚逸晟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嫌弃的用力将我从他身上推开,冷着脸去捡那副画纸。 我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有湿热的液体黏住后背衣衫,心中暗叫不妙,挣扎着刚想从地上爬起来,袖中的药瓶就掉了出来咕噜咕噜滚到了楚逸晟的脚边。 楚逸晟拧眉看过去,只见凌羽玄脸色有些白,眼眶却通红,鬓边碎发隐隐有薄汗,正神色慌乱的扭过身去,可他还是看见了其后背刺目的红色。 这个人,简直是……伤还没好跑出来干什么? “我去叫医修过来。” “不要!”我撑着腰从地上费劲起来,皱着鼻子道:“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楚逸晟愣住。 当着楚氏众弟子的面被罚觉得丢人了?什么时候凌羽玄的脸皮这么薄了? “干嘛?”我看着拦住我去路的楚逸晟,“不是讨厌我嘛!我走就是了……” 楚逸晟继续拦着,“你的伤需要马上处理。” 我不耐烦道:“我知道,我自己会处理,麻烦楚二公子让开!” “……”楚逸晟才不相信这人会乖乖处理伤口,说不准出了这个房门就跑去哪个酒肆混迹去了。 看着楚逸晟也不说话只是固执地拦在房门口不让我走,背后刺刺的更疼了。唉!小爷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行,不让我走是?你来,你给我上药!”我气呼呼的边脱外袍边朝内室走,毫不客气的踢了靴子爬到楚逸晟的床榻上趴好,催促道:“快点儿……地上那药瓶就是!” 半响,楚逸晟才磨磨蹭蹭的走进内室,手里攥着药瓶站在床榻不远处,垂着眼帘根本不敢看我。 “干什么啊你?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得,别告诉我,你害羞哈!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我咋咋呼呼的骂道,小屁孩。小爷是兔子吃草的,从不吃人 肉。 微凉的手刚一触上后背,我就忍不住凶道:“你没吃饭吗?力气这么小,等你给我上完药,我血都流光啦!……嘶……哈……你轻点儿……痛死小爷了……” 方才还喋喋不休嘶哑咧嘴的凌羽玄不知什么时候就没动静了,楚逸晟再抬头一看,原来那人是趴着睡着了,歪着头枕在他的,安静乖巧的模样。 楚逸晟给他上好药又用白纱细细包扎好,才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上,收敛了凌羽玄随意丢在地上带着血渍的衣衫,才退出门去。 怕那人醒来没有衣服穿,又不得不去院里打来水浆洗趁着院里日头正好。却全然忘记了洗衣哪里是他的身份可染指的,也忘记了他完全可以吩咐弟子去凌羽玄的住处再取一套衣服送过来。 以至于等凌羽玄睡醒一觉裸着上身跑出来看见院里晾晒的衣服,吃惊的看着一脸通红局促不安的楚逸晟,笑的前仰后合踹不上气来。 浆洗的衣衫未干,凌羽玄只好披着楚逸晟略有些短的衣衫留下没走,那一晚,一个内室,一个外间,自然是凌羽玄霸占着楚逸晟的床啦!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5 自从我被罚过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愿搭理楚莫辞。兔子天性敏感胆小和某些动物的脾性是不同的,某些动物不管前一刻被主人打的有多狠,只要下一刻主人拿出肉骨头,某某就会摇着尾巴凑上去,有人管这叫忠犬。 楚莫辞渐渐忙碌起来,那段时日,我依旧白日里领着操练门生弟子的活儿,晚上在城里某个酒肆混迹到天亮,偶尔宿在哪个不知名的姑娘香闺。 渝州孙氏那败家小儿来常州城找我,又是认错又是攀交情,软磨硬泡哄得我硬是没了脾气,当夜在楚州酒馆几杯酒下肚,直接就令我头晕目眩,筋骨俱软。 我马上意识到酒水有问题,奈何悔之晚矣。原以为会被孙氏这厮一刀两段,杀人泄愤。却没料到这厮上来就扒我衣服,靠!穷到这地步了?还带打劫的?哎!不是,你掐我脖子咬我干嘛?属狗的吗你…… 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撞开,楚莫辞脸色沉沉浑身冒着寒气进来,还没等渝州孙氏那厮开口求饶,楚莫辞就手起刀落利索的一剑结果了他。 我简直都看傻眼了!我靠!我上次只是轻轻揍了他一顿,就被楚莫辞家法伺候。那他现在拔剑杀了人,要受什么样的处罚? 丹田处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燥热,我有些难受地往楚莫辞身上蹭了蹭,察觉到他正给我穿衣的手一僵,脸色越发难看,不过我已经神志模糊显然顾不得了。 直到冰冷刺骨的河水涌上来,我才猛地睁开眼睛。我靠!楚莫辞你大爷,你给我扔河里是怎么回事?我不就是看见你杀人了吗?怎么地,你还想灭口啊?阿嚏~啊……阿嚏! 哆哆嗦嗦的爬上岸,看见岸边燃起的篝火,楚莫辞一言不发的坐在火堆前,额前的发丝被晚风吹得有些乱,火光映照着他的双眼看不出喜怒。 湿透的衣服被风一吹,冷的牙齿直打颤。我吸了吸鼻子,没骨气的靠近温暖的篝火,垂着眼帘不敢看那人,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再给我扔河里去。 “过来。”楚莫辞命令道。 我待在原地没敢动,看见楚莫辞无奈的勾了勾嘴角,起身走到我面前脱掉 我身上湿透的衣服,将他自己的外袍裹在我身上,拉着我靠近火堆,从怀里拿出一包点心递给我。 “哇~甜的……” 我立马星星眼的接过,打开油纸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或说晚饭就喝了两杯酒还真饿了。 “大哥放心,你杀人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边吃边说道。 楚莫辞顺了顺我的头发,道:“阿羽没事就好。” 我咽下嘴里的点心,笑嘻嘻的回道:“我没事,你看,胳膊腿都没少。只是……大哥你今天挺吓人的,都没问清楚就把人杀了。他不过是想咬我几口泄愤而已,罪不至死……” 楚莫辞吃了一惊,语气里带着一丝古怪忍耐道:“阿羽是这样认为的?” 我抬眼见楚莫辞神色肃然,一时之间也吓得不知哪里说错话了,只敢眨着无辜的兔眼没吭声。 “算了。”楚莫辞认命的叹了口气,道:“记住,以后自己的衣服身体不能让别的人碰触,听到没有?”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6 我懵的怔了怔,皱眉道:“大哥也不可以吗?……”好像你刚才也脱我衣服了? 楚莫辞语噎,忽然觉得头有些痛。 火光渐渐变弱,待到衣服烤干,凌羽玄也伏在楚莫辞的腿上睡着了。 回到楚家,进了房间,楚莫辞抱着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将酣睡的人扶起来剥掉外衫摆好睡姿,才轻轻将被子盖在凌羽玄身上。 他坐在床边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盯着凌羽玄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伸手碰了一下床上睡着人的脸,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 渝州孙氏的子孙在常州丢了命,这事还是楚州宗门做的。一时间,平静许久的巴蜀地界沸沸扬扬。 楚莫辞这次一改先前柔软的对策,直接率领门生弟子对渝州孙氏的地盘发起总攻,只一个回合就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渝州孙氏打的落花流水,孙氏家主战死,俘虏渝州弟子数众,至此渝州仙门被楚州吞并。 这可载入仙门史册的战绩也是楚莫辞走出巴蜀,迈向中原仙督之位最重要的一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九大家族掌管巴蜀的益州张氏家主很快得到消息,却是一直压着没表态。其实这事情细究起来本就是渝州孙氏理亏,不到三天,附近的世家仙门基本都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乏正义之言支持楚莫辞。 曾经那些看不起楚氏的人都禁言了,更有一些稍大些的仙门世家见楚氏家主楚莫辞年轻有为,待人谦和,修为也算不错,纷纷朝楚氏抛出友谊的橄榄枝。 投靠的散修,弟子多了,吃饭住宿的人就多了。原本的楚氏府邸已经住不下了,于是楚莫辞一边命弟子在常州城边大兴土木盖建楚氏屋舎,一边组织安排弟子训练,还要抽空接待附近仙门的拜帖,忙得整天脚不沾地。 我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到处胡闹,尽职尽责的做好楚莫辞的贤内助,啊不是,是副宗主。尽量不给他添麻烦,毕竟每次看见都深夜了还在批阅忙碌的楚莫辞,我都心疼的红了眼睛。 楚莫辞捧着我的兔爪对我说:“只有成为了人上人,阿羽才不会被人欺负。”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楚莫辞这话的意思,什么是人上人?依我兔妖的本领谁敢欺负我?不过看他眼里闪动着希翼的柔光,我也顺着他的话笑吟吟道:“只要是大哥想要的,我凌羽玄都努力给你。” …… 益州张氏并不是对巴郡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而是眼下被更大的事情困住了。益州境内出现了上古凶兽火玉麒麟,没人知道这妖兽是从哪里来的,身长数丈,吞吐山河狂暴无比,有翼遮天盖地,利爪锋牙,派去围剿的无数修真人士命丧其口。 益州张氏宗主派亲信弟子送信求助外援,仙盟众首薛仙督下令九大家族其中的徐州元氏,蠡城常氏,雒阳韩氏三家合力围剿半月,皆损兵折将损失惨重也没伤着火玉麒麟半根毫毛。 益州危在旦夕,玄门百家再无计可施,人人自危,离得近的乡民纷纷携家眷私产外逃。然,名不见经传的巴郡楚氏副宗主凌羽玄突然如神兵天降,力挽狂澜,以一人之力重创妖兽火玉麒麟,救回岌岌可危风雨飘摇的益州仙门。 一时间,中原玄门百家哗然。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感谢hanxiangyezi打赏礼物! 034 “凶什么凶?叫哥哥,叫哥哥我就还给你……” “……” “啊!嘶~……” 混乱中,楚逸晟撞到了我后背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口,疼的我忍不住痛呼一声顺着惯性朝前面扑去,抓着专注抢画的楚逸晟一同跌倒在地。 楚逸晟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嫌弃的用力将我从他身上推开,冷着脸去捡那副画纸。 我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有湿热的液体黏住后背衣衫,心中暗叫不妙,挣扎着刚想从地上爬起来,袖中的药瓶就掉了出来咕噜咕噜滚到了楚逸晟的脚边。 楚逸晟拧眉看过去,只见凌羽玄脸色有些白,眼眶却通红,鬓边碎发隐隐有薄汗,正神色慌乱的扭过身去,可他还是看见了其后背刺目的红色。 这个人,简直是……伤还没好跑出来干什么? “我去叫医修过来。” “不要!”我撑着腰从地上费劲起来,皱着鼻子道:“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楚逸晟愣住。 当着楚氏众弟子的面被罚觉得丢人了?什么时候凌羽玄的脸皮这么薄了? “干嘛?”我看着拦住我去路的楚逸晟,“不是讨厌我嘛!我走就是了……” 楚逸晟继续拦着,“你的伤需要马上处理。” 我不耐烦道:“我知道,我自己会处理,麻烦楚二公子让开!” “……”楚逸晟才不相信这人会乖乖处理伤口,说不准出了这个房门就跑去哪个酒肆混迹去了。 看着楚逸晟也不说话只是固执地拦在房门口不让我走,背后刺刺的更疼了。唉!小爷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行,不让我走是?你来,你给我上药!”我气呼呼的边脱外袍边朝内室走,毫不客气的踢了靴子爬到楚逸晟的床榻上趴好,催促道:“快点儿……地上那药瓶就是!” 半响,楚逸晟才磨磨蹭蹭的走进内室,手里攥着药瓶站在床榻不远处,垂着眼帘根本不敢看我。 “干什么啊你?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得,别告诉我,你害羞哈!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我咋咋呼呼的骂道,小屁孩。小爷是兔子吃草的,从不吃人 肉。 微凉的手刚一触上后背,我就忍不住凶道:“你没吃饭吗?力气这么小,等你给我上完药,我血都流光啦!……嘶……哈……你轻点儿……痛死小爷了……” 方才还喋喋不休嘶哑咧嘴的凌羽玄不知什么时候就没动静了,楚逸晟再抬头一看,原来那人是趴着睡着了,歪着头枕在他的,安静乖巧的模样。 楚逸晟给他上好药又用白纱细细包扎好,才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上,收敛了凌羽玄随意丢在地上带着血渍的衣衫,才退出门去。 怕那人醒来没有衣服穿,又不得不去院里打来水浆洗趁着院里日头正好。却全然忘记了洗衣哪里是他的身份可染指的,也忘记了他完全可以吩咐弟子去凌羽玄的住处再取一套衣服送过来。 以至于等凌羽玄睡醒一觉裸着上身跑出来看见院里晾晒的衣服,吃惊的看着一脸通红局促不安的楚逸晟,笑的前仰后合踹不上气来。 浆洗的衣衫未干,凌羽玄只好披着楚逸晟略有些短的衣衫留下没走,那一晚,一个内室,一个外间,自然是凌羽玄霸占着楚逸晟的床啦!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7 浑身的酸疼让我感觉十分难受,皱了皱眉费力的睁开眼睛,一片模糊光影,意识慢慢回笼。 大巴山,噬魂兽…… 八门遁甲阵,楚逸晟,烟毒…… 我好像用灵力…… 这…… 一双温热的手掌托着我的肩背让我坐起来斜靠到床头,我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楚……逸晟?”我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嗓子疼的厉害。 茶杯递到我嘴边,我低下头喝了两口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抬头打量周围,是清芷小筑的偏室。 “我……我睡了多久?”我心虚的轻声问道。 “三天三夜。” 啊?这么久…… 梦里冷面少年的那张脸与眼前沉稳的脸重合在一起,这么一比较,还是小时候的楚逸晟更有趣。 我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掀开被子想下床,却被楚逸晟伸手按住。 “?” “你身体虚弱,需要休养。” 一抬眼,楚逸晟敛下眸光错开少许,刚刚一瞬我分明看见他眼底不易察觉的温柔。这在从前是从未见过的。 等等,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坏了,一定是耗用法阵里灵力过多,睡得太久,心脉受损了。 接下来的几日,楚逸晟不动声色的在门口设了结界禁制,除了他自己谁都进不来,自然我也出不去。 呵!这算什么?软禁吗? 这几日,楚逸晟早中晚照着三餐时辰进来,除了一碗苦涩的药汁还有几根新鲜的萝卜,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开始我并没觉得不妥,毕竟我醒来后才发现这身体虚弱的下个床腿都在抖,喝药是正常的。我也喜欢萝卜,天天吃也乐在其中。 可是…… 哪有正常的人天天吃萝卜的? 我心里纠结…… 要么就是楚逸晟发现了我凌羽玄的身份,要么就是他在变着法儿虐待我? 难道就因为我使用了一次灵力就怀疑了?怎么可能? 我把下山后和楚逸晟第一次翻墙见面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对话都梳理了一遍,怎么想都不可能。为了接近楚门,我连性别都换了,除非他是神仙火眼金睛,否则没道理楚逸晟这么厉害? 可是我都醒来这么久了,楚 逸晟对那天大巴山噬魂兽的事情只字不提,难道他不好奇么?还是他……用软禁的方式,在等着我主动坦白。 我这小心脏,本来身体已经养好恢复了,怎么还是时不时的心堵? “晟哥哥,我都好了,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我接过楚逸晟递过来的胡萝卜,突然觉得当兔子也好惨。 楚逸晟不温不火道:“你不是说要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去吗?” 啊?这…… 我泄气的垂下头扁着嘴,道:“可是,晟哥哥家是要破产了吗?为什么给我一直吃胡萝卜?” “那你想吃什么?白菜?还是青菜?”楚逸晟温和道。 我鼓了鼓腮帮,辩驳道:“我不能吃肉吗?……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变着法儿折磨我让我离开。” 楚逸晟心头一凉,“那你会离开吗?” “……啊?不……不会。我喜欢晟哥哥,我愿意……”说到最后我声音渐渐弱下去,心里暗暗吃惊,这身体果真不行了,怎么说个谎都费劲?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5 自从我被罚过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愿搭理楚莫辞。兔子天性敏感胆小和某些动物的脾性是不同的,某些动物不管前一刻被主人打的有多狠,只要下一刻主人拿出肉骨头,某某就会摇着尾巴凑上去,有人管这叫忠犬。 楚莫辞渐渐忙碌起来,那段时日,我依旧白日里领着操练门生弟子的活儿,晚上在城里某个酒肆混迹到天亮,偶尔宿在哪个不知名的姑娘香闺。 渝州孙氏那败家小儿来常州城找我,又是认错又是攀交情,软磨硬泡哄得我硬是没了脾气,当夜在楚州酒馆几杯酒下肚,直接就令我头晕目眩,筋骨俱软。 我马上意识到酒水有问题,奈何悔之晚矣。原以为会被孙氏这厮一刀两段,杀人泄愤。却没料到这厮上来就扒我衣服,靠!穷到这地步了?还带打劫的?哎!不是,你掐我脖子咬我干嘛?属狗的吗你…… 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撞开,楚莫辞脸色沉沉浑身冒着寒气进来,还没等渝州孙氏那厮开口求饶,楚莫辞就手起刀落利索的一剑结果了他。 我简直都看傻眼了!我靠!我上次只是轻轻揍了他一顿,就被楚莫辞家法伺候。那他现在拔剑杀了人,要受什么样的处罚? 丹田处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燥热,我有些难受地往楚莫辞身上蹭了蹭,察觉到他正给我穿衣的手一僵,脸色越发难看,不过我已经神志模糊显然顾不得了。 直到冰冷刺骨的河水涌上来,我才猛地睁开眼睛。我靠!楚莫辞你大爷,你给我扔河里是怎么回事?我不就是看见你杀人了吗?怎么地,你还想灭口啊?阿嚏~啊……阿嚏! 哆哆嗦嗦的爬上岸,看见岸边燃起的篝火,楚莫辞一言不发的坐在火堆前,额前的发丝被晚风吹得有些乱,火光映照着他的双眼看不出喜怒。 湿透的衣服被风一吹,冷的牙齿直打颤。我吸了吸鼻子,没骨气的靠近温暖的篝火,垂着眼帘不敢看那人,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再给我扔河里去。 “过来。”楚莫辞命令道。 我待在原地没敢动,看见楚莫辞无奈的勾了勾嘴角,起身走到我面前脱掉 我身上湿透的衣服,将他自己的外袍裹在我身上,拉着我靠近火堆,从怀里拿出一包点心递给我。 “哇~甜的……” 我立马星星眼的接过,打开油纸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或说晚饭就喝了两杯酒还真饿了。 “大哥放心,你杀人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边吃边说道。 楚莫辞顺了顺我的头发,道:“阿羽没事就好。” 我咽下嘴里的点心,笑嘻嘻的回道:“我没事,你看,胳膊腿都没少。只是……大哥你今天挺吓人的,都没问清楚就把人杀了。他不过是想咬我几口泄愤而已,罪不至死……” 楚莫辞吃了一惊,语气里带着一丝古怪忍耐道:“阿羽是这样认为的?” 我抬眼见楚莫辞神色肃然,一时之间也吓得不知哪里说错话了,只敢眨着无辜的兔眼没吭声。 “算了。”楚莫辞认命的叹了口气,道:“记住,以后自己的衣服身体不能让别的人碰触,听到没有?”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8 “……白妖妖。” 轻柔的嗓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楚逸晟动了动嘴唇,有些话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到嘴边喉结滚动硬咽了回去。 我被楚逸晟这样炙热的目光烫了一下,心跳瞬间加快,忍不住以手按住胸口。 明日就是我和离歌约好在客栈见面的日子,可是现在我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楚逸晟的用意又不甚明了,怕硬来会惹怒了他在回楚门可就难了?可是要是离歌见不到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喝药。”楚逸晟将药碗递给我,“快凉了。” 我皱了皱眉头,鼓起勇气道:“晟哥哥,我乖乖喝药,你明日可不可以放我出去?” 楚逸晟道:“既然身体不好,就在这里安心养着。明日我让人给你换膳食。” 我扯住楚逸晟的衣袖,急道:“不是,我明天必须要出去,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楚逸晟看着我,道:“先把药喝了。” 闻言,我捧起手里的药碗仰头咕噜咕噜灌下,一抹嘴巴,道:“晟哥哥答应我了?” 楚逸晟道:“什么事?”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是,师兄要来常州城。” 楚逸晟从我手中拿过药碗,起身淡漠的回道:“明日,我陪你去。” 啊? 这…… 出了偏室的楚逸晟绷着嘴唇回到自己房间,在书案前楞了半响突然开始翻找靠墙的几面书架,终于寻了一个锦盒出来,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雕刻的玉兔。 楚逸晟有些失落的闭上眼睛,颓然跪坐在书案前。 白妖妖就是凌羽玄。他回来了…… 那人昏迷中一声又一声亲昵的呓语唤着兄长的名字,还有那句熟悉的“小晟晟,”让楚逸晟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真的回来了。 还是跟从前一样喜欢胡萝卜,喜欢笑,喜欢逗他。 可是他变了模样,换了身份,明明认识他却不与他相认?还有他不是被废除了修为么,为何还有灵力?地牢遗落的那张兔皮真的是他的吗? 在凌羽玄失踪后,他也曾想过去找寻,可是他突然发现,在他身边吵吵嚷嚷纠缠围绕了十年的人,一朝离开,他根 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对凌羽玄的一切一无所知。 以前,他只知他是兄长的义弟,一介山野散修。后来知道他是兔妖,被仙门废黜修为在楚门地牢失踪。 自从凌羽玄走后,兄长备受打击,整个人一蹶不振。他经常看见兄长抱着那件血迹斑斑的皮毛在飞羽堂怅然落泪。默默忍受着诡道招魂术的反噬,以血祭阵一遍又一遍的施法招魂。他不肯上药,不肯医治,似乎只有身体的痛才能稍稍缓解心里的痛。 就连这次,也是因为强行驱阵,兄长灵力枯竭损了心脉昏死过去。他不得不对外宣称仙督闭关修炼,替兄长担下这楚门家主以及仙督的所有宗务。仙督闭关,其弟监国。 凌羽玄既然回来了,为何不第一时间与兄长见面? 他到底……是怨兄长了么……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9 楚州城中。 街上熙熙攘攘,街道两边屋舎与鳞次栉比,都是酒馆,茶楼,小作坊,小饭馆,当铺什么的,一眼望不到底。 煦灿的阳光铺洒在遍眼红砖绿瓦颜色各异的楼阁飞檐之上,给这一片繁华的常州城增添了几分恬静和诗意。 被关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我提着一堆刚买的吃食边走边吃,楚逸晟在身后默默跟着,不时的拿出钱袋跟小贩付钱。 “晟哥哥,这个好吃,你尝尝……”我撕下一小块烤的焦香的甜饼吹凉了投喂到楚逸晟嘴里,期待的看着他慢慢咀嚼。 “嗯。”楚逸晟点点头。 得了赞许,我立刻笑开了花,雀跃道:“我就说好吃。那晟哥哥我们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再买些回去好不好?” “嗯。”楚逸晟又点点头。 出门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楚景瑜小朋友的身影了。他是楚氏宗亲里的孩子,论算起来还是楚逸晟的堂弟,从小在楚门长大,原先最喜欢黏着我了。回去带些糖饼给他,他一定很开心。 到了客栈,原先定好的那间房间,离歌已经等在那里了。 楚逸晟并未随我上楼,而是在楼下大堂靠门的位置点了一壶茶静坐等候。 一进房间,离歌就拉着我左看右看,确定连根头发都没少的情况下又捉了我的手把脉,我兴趣缺缺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才问离歌:“你在我身上法阵放了多少灵力?” “你知道了?” “当然,否则我怎么可能制服噬魂兽。” “什么?你遇到危险了?” 一听说我动用灵力了,离歌忙分出一缕灵力探查,不看还好,一探顿时大惊失色,“你的灵脉……” 我苦笑道:“灵力衰弱而已,不要大惊小怪的。” “小白,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体,旧疾太多,本就需要好好调养。你现在又动用过多的灵力,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如果你……” “哎呀!我没事啦!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能吃能跑,你不用担心我。” “小白,你自己在人界万事要小心,不可冲动任性,若你想回家了,我随时来接你。”离歌沉 吟之后看向白妖妖。 “好啦!我记住啦!离歌你还没告诉我,你给了我多少灵力?” “五成。” “啥?五成,你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平时我只待在昆仑墟,修为也没什么用,能借给你也是不错。这次我来,还给你带了一样东西。” 说完,离歌就从衣袖中拿出一颗红色丹药,道:“这是我用仙雀卵炼制的,吃了可增长一百年修为,你先吃着,等我炼制出更好的,再给你……” “哥哥。”我嘟着嘴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看着离歌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对我太好了。” 离歌笑了笑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我的额头,“傻兔子。” 我立刻不高兴道:“我不傻?” “是是是,你不傻。外面等着的那个才傻。小白你可真行,这刚一个月就把楚二公子训练成你私人卫士啦?”离歌揶揄道。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6 我懵的怔了怔,皱眉道:“大哥也不可以吗?……”好像你刚才也脱我衣服了? 楚莫辞语噎,忽然觉得头有些痛。 火光渐渐变弱,待到衣服烤干,凌羽玄也伏在楚莫辞的腿上睡着了。 回到楚家,进了房间,楚莫辞抱着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将酣睡的人扶起来剥掉外衫摆好睡姿,才轻轻将被子盖在凌羽玄身上。 他坐在床边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盯着凌羽玄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伸手碰了一下床上睡着人的脸,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 渝州孙氏的子孙在常州丢了命,这事还是楚州宗门做的。一时间,平静许久的巴蜀地界沸沸扬扬。 楚莫辞这次一改先前柔软的对策,直接率领门生弟子对渝州孙氏的地盘发起总攻,只一个回合就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渝州孙氏打的落花流水,孙氏家主战死,俘虏渝州弟子数众,至此渝州仙门被楚州吞并。 这可载入仙门史册的战绩也是楚莫辞走出巴蜀,迈向中原仙督之位最重要的一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九大家族掌管巴蜀的益州张氏家主很快得到消息,却是一直压着没表态。其实这事情细究起来本就是渝州孙氏理亏,不到三天,附近的世家仙门基本都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乏正义之言支持楚莫辞。 曾经那些看不起楚氏的人都禁言了,更有一些稍大些的仙门世家见楚氏家主楚莫辞年轻有为,待人谦和,修为也算不错,纷纷朝楚氏抛出友谊的橄榄枝。 投靠的散修,弟子多了,吃饭住宿的人就多了。原本的楚氏府邸已经住不下了,于是楚莫辞一边命弟子在常州城边大兴土木盖建楚氏屋舎,一边组织安排弟子训练,还要抽空接待附近仙门的拜帖,忙得整天脚不沾地。 我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到处胡闹,尽职尽责的做好楚莫辞的贤内助,啊不是,是副宗主。尽量不给他添麻烦,毕竟每次看见都深夜了还在批阅忙碌的楚莫辞,我都心疼的红了眼睛。 楚莫辞捧着我的兔爪对我说:“只有成为了人上人,阿羽才不会被人欺负。”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楚莫辞这话的意思,什么是人上人?依我兔妖的本领谁敢欺负我?不过看他眼里闪动着希翼的柔光,我也顺着他的话笑吟吟道:“只要是大哥想要的,我凌羽玄都努力给你。” …… 益州张氏并不是对巴郡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而是眼下被更大的事情困住了。益州境内出现了上古凶兽火玉麒麟,没人知道这妖兽是从哪里来的,身长数丈,吞吐山河狂暴无比,有翼遮天盖地,利爪锋牙,派去围剿的无数修真人士命丧其口。 益州张氏宗主派亲信弟子送信求助外援,仙盟众首薛仙督下令九大家族其中的徐州元氏,蠡城常氏,雒阳韩氏三家合力围剿半月,皆损兵折将损失惨重也没伤着火玉麒麟半根毫毛。 益州危在旦夕,玄门百家再无计可施,人人自危,离得近的乡民纷纷携家眷私产外逃。然,名不见经传的巴郡楚氏副宗主凌羽玄突然如神兵天降,力挽狂澜,以一人之力重创妖兽火玉麒麟,救回岌岌可危风雨飘摇的益州仙门。 一时间,中原玄门百家哗然。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感谢hanxiangyezi打赏礼物! 040 我骄傲的一仰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这身皮是谁做的,倾城倾国简直迷倒众生嘛!我要是不去怡红楼挂牌还真是常州城的一大损失了呢……” 离歌满头黑线:“……” “哥哥~”我抓着离歌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出来一趟不容易,楚逸晟非要跟着。他一开始就已经查到我们了,所以,哥哥这段时间还是别来楚州城了……” 离歌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我马上奉承道:“就知道哥哥最好了,来……哥哥喝水。” 离歌看着白妖妖得逞的笑,心里即无奈又生气,这个兔崽子一定是想气死他好继承他的家产。 回去的路上,我低着头磨磨蹭蹭几次看着楚逸晟的背影欲言又止,突然想起离歌给我的仙雀卵,忙紧跑几步拦在楚逸晟前面。 “晟哥哥,这个给你吃。”我摊开手掌将仙雀卵呈给楚逸晟。 楚逸晟微蹙眉,问道:“这是什么?” 我眼珠一转,道:“毒药。” 楚逸晟脸色沉沉的看着我,默默握紧手掌。 我继续道:“天下至毒,吃了它你就是我白妖妖的人了,以后只能听我的话,晟哥哥敢不敢吃啊?” 楚逸晟呼吸一沉,眼神微暗,紧抿的唇不知在忧思什么? “算了,既然晟哥哥不喜欢吃,那我就……哎!你干嘛……” 刚想收回的手腕被楚逸晟猛然攥住,他迅速低头将我手心里的红色丹药吃进嘴里,柔软微凉的嘴唇擦过我的手心,酥酥痒痒的直达心底。 再回过神来,楚逸晟已经迈开大步身影进入楚门了。我摇摇头,失落且委屈巴巴的盯着前方…… 楚逸晟,吃了我的东西,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啊! 药丸入口即溶,楚逸晟甚至来不及感受一下毒药的味道。他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如果他不吃这个东西,下次是不是这个东西就会出现在兄长的面前。 回到清芷小筑,楚逸晟气息紊乱地关上房门,在软塌上坐了下来。眼前一片晕眩,丹俯中骤然升温,热力不断袭击周身灵脉,渐渐涌上撕裂灼烧般的疼痛,他难受的松了松自己的衣领,脑子 飞快的运转着。 幸好,幸好楚门还有楚景瑜,待自己去后,他必定会担起楚门的宗务只需半年,或许用不了半年,兄长就会伤愈出关继续掌管楚家。 只希望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能让凌羽玄放下怨怼,与兄长和好如初,这样……这样他死也心甘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死过去的楚逸晟慢慢醒来,张开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他刚刚不是死了吗?怎么……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舒畅,楚逸晟攥了攥手掌暗自运气,立时惊得瞠目结舌。 慌里慌张的推开门,只见小院里雪松树下站着一抹黄色身影,白妖妖转过身来,笑的眉眼弯弯,嘻嘻的问他,“晟哥哥,突然长了一百年的灵力,是不是很开心啊?” “你……”楚逸晟语噎。 我晃着脑袋慢慢走近他,一字一顿的撒娇,“怎么办呀晟哥哥,我把师兄给我的灵丹妙药哄你吃了。那以后……可不可以请晟哥哥好好保护我这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呀?”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1 临安苏氏隶属中原九大仙门之一,纺织业,印刷业,酿酒业比较发达,是继江都之后第二大繁荣经济富庶之地。 苏氏祖上是官宦出身,后人经商者多,光涉及的商业贸易就达百行之多,田产商铺更是数不胜数,交易甚盛,有玄门百家首富之誉称。 苏家到了苏子符这一代才靠着雄厚的财力跻身修真界,原本苏家人丁单薄,苏钟毅老爷子膝下也只得一儿一女。儿子自小体弱多病,老爷子遍寻名医最后听从一个老丈的建议,将尚在年幼的苏子符重金送进修仙世家做外门弟子,不求修炼境界,但求强身健体。 成年后的苏子符脱离师门,回到苏家并未做得闲散富人,而是经常出门夜猎,路遇不平之事,孤苦无依之人都会伸出援手,行善救人,惩奸除恶慢慢的在临安一带闯出些名号。后来因为出资赞助玄门百家仙盟大会,被当时的薛意垚仙督直接抬升门第,入玄门百家录。 临安苏氏在楚门与整个中原仙门的战役中一直保持中立态度,战役一开始苏氏老家主就对外宣称中风偏瘫,家主之位传继独子苏子符。其子为表孝心,亲自服侍父亲床前,除了苏家生意,仙门中事一概不闻不问。 待楚门拿下中原仙督之位,原本的九大仙门瞬间瓦解勾勾砍砍,被楚莫辞大刀阔斧的改革削减成四大仙门,分别为巴郡楚氏,雒阳韩氏,临安苏氏,荆门霍氏。原先九大仙门的地盘产业纷纷被四大仙门分割瓜分。 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此次来楚门做客的就是苏字符的妹妹,年方二八,貌美端庄的苏家大小姐,有“临安第一美人”之称的苏子沐。 内定的楚二夫人一出场,原本还在楚门客舍做客,等着楚逸晟相看的其他小仙门的女修纷纷写书信回家族,不到三日时间,竟然都走的精光。也是,苏家财大势大谁敢与之相争。 楚门弟子再看见我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怜悯,也对,楚逸晟没有明确的态度,即便我都住在清芷小筑了又如何,论出身论家势我这个山野丫头怎么能跟金枝玉叶的苏家小姐比。 楚逸晟这段 时日忙得不见人影早出晚归的,倒是那个楚景瑜天天出现在我面前,给我在楚门等待复仇又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增添了那么一丝丝的乐趣。 这日一大早用过早膳后,我就在小院里撸着袖子蹲在地上热火朝天的挖泥巴。 清芷小筑小院又偏僻又空旷,院子里除了那棵雪松树再也没有别的景致了。于是闲暇之余,我同楚景瑜商量,想在小院挖一个池塘,种荷养鱼,既能观赏又能饱口福,两全其美就是不知道楚逸晟同意不? 楚景瑜当时听我说完,瞪着眼睛揶揄我,“堂哥敢不同意?我看你就是把他房子拆了他都不会眉头皱一下……” 我认真想了想,觉得楚景瑜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自从我哄骗楚逸晟吃了那颗增长灵力的丹药后,他对我的态度真的不止好了一点点,不再对我冷言冷语,至少会耐心听我讲话,有时甚至会收获浅浅笑容一枚。这样算起来,还真是托了离歌的福啊!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7 浑身的酸疼让我感觉十分难受,皱了皱眉费力的睁开眼睛,一片模糊光影,意识慢慢回笼。 大巴山,噬魂兽…… 八门遁甲阵,楚逸晟,烟毒…… 我好像用灵力…… 这…… 一双温热的手掌托着我的肩背让我坐起来斜靠到床头,我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楚……逸晟?”我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嗓子疼的厉害。 茶杯递到我嘴边,我低下头喝了两口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抬头打量周围,是清芷小筑的偏室。 “我……我睡了多久?”我心虚的轻声问道。 “三天三夜。” 啊?这么久…… 梦里冷面少年的那张脸与眼前沉稳的脸重合在一起,这么一比较,还是小时候的楚逸晟更有趣。 我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掀开被子想下床,却被楚逸晟伸手按住。 “?” “你身体虚弱,需要休养。” 一抬眼,楚逸晟敛下眸光错开少许,刚刚一瞬我分明看见他眼底不易察觉的温柔。这在从前是从未见过的。 等等,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坏了,一定是耗用法阵里灵力过多,睡得太久,心脉受损了。 接下来的几日,楚逸晟不动声色的在门口设了结界禁制,除了他自己谁都进不来,自然我也出不去。 呵!这算什么?软禁吗? 这几日,楚逸晟早中晚照着三餐时辰进来,除了一碗苦涩的药汁还有几根新鲜的萝卜,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开始我并没觉得不妥,毕竟我醒来后才发现这身体虚弱的下个床腿都在抖,喝药是正常的。我也喜欢萝卜,天天吃也乐在其中。 可是…… 哪有正常的人天天吃萝卜的? 我心里纠结…… 要么就是楚逸晟发现了我凌羽玄的身份,要么就是他在变着法儿虐待我? 难道就因为我使用了一次灵力就怀疑了?怎么可能? 我把下山后和楚逸晟第一次翻墙见面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对话都梳理了一遍,怎么想都不可能。为了接近楚门,我连性别都换了,除非他是神仙火眼金睛,否则没道理楚逸晟这么厉害? 可是我都醒来这么久了,楚 逸晟对那天大巴山噬魂兽的事情只字不提,难道他不好奇么?还是他……用软禁的方式,在等着我主动坦白。 我这小心脏,本来身体已经养好恢复了,怎么还是时不时的心堵? “晟哥哥,我都好了,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我接过楚逸晟递过来的胡萝卜,突然觉得当兔子也好惨。 楚逸晟不温不火道:“你不是说要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去吗?” 啊?这…… 我泄气的垂下头扁着嘴,道:“可是,晟哥哥家是要破产了吗?为什么给我一直吃胡萝卜?” “那你想吃什么?白菜?还是青菜?”楚逸晟温和道。 我鼓了鼓腮帮,辩驳道:“我不能吃肉吗?……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变着法儿折磨我让我离开。” 楚逸晟心头一凉,“那你会离开吗?” “……啊?不……不会。我喜欢晟哥哥,我愿意……”说到最后我声音渐渐弱下去,心里暗暗吃惊,这身体果真不行了,怎么说个谎都费劲?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2 说干就干,构思好池塘的设计图,楚景瑜就找来工具,陪着我一起开挖。大约顾忌我是个女子,每次脏活累活楚景瑜都抢着干,我呢,就在一旁打下手,插不进手时就给楚景瑜擦擦汗,端杯水什么的。 眼看就完工啦,小院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苏子沐站在清芷小筑的院门前,一眼就看见伏在地上衣袖高高挽起,浑身泥点脏污的白妖妖,甚至脸上都蹭上了,活像一个流浪的脏猫。 我听见足音声,也抬起头来,只见一主一仆两名女子站在小院门口。 哇~ 太美了,这画面。 一袭淡紫色长纱裙延伸至脚踝,绣着家族纹饰的前襟微微敞开,腰间配着一串薄如蝉翼珊瑚翡翠玉铃,随风浮动如月下谪仙。只见她容貌极美,墨发云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一双明眸似水温柔,单单是这么远远的看着,我就感觉自己的魂儿被勾走了。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大胆,哪里来的粗鄙之人,见了小姐还不行礼?” 一声清脆的叱喝,我才回过神来,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美人面前,留着口水傻笑的盯着人家看,哎呀妈呀,太丢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唐突美人了。”我连忙退后一步,心虚的低头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才看到手上污泥。 这…… “给,姑娘莫怕,先擦擦。”美人悦耳温柔的嗓音响起,递过来一方带着香味的白手帕。 我憨憨的笑着,并未伸手去接,“不用不用,谢谢……” 见状,美人含笑收回手帕,微微侧头。 倒是她身边穿红戴绿的丫头嘴巴伶俐的嚷嚷,“你就是二公子养在院里的丫头,这是我们临安苏氏的小姐,你以后的女主子。” 我一愣,楚二夫人? 我靠! 你小子楚逸晟怎么有这么好的艳福?嫉妒,哎呀,妥妥的招人嫉妒! “月儿……”苏子沐制止丫鬟的话语,开口温柔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在这里住着也是无事,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啊?哦……”我还沉浸在楚逸晟的好艳福中,心不在焉的回道: “楚逸晟不在,你要找他就去墨韵水榭,他应该还在处理仙门的宗务。” 苏子沐以为我生气了,忙解释道:“不是的,姑娘误会了,我是来看你的。” “?”看我? 下一刻,我立马满血复活,堆着满脸的笑容将美人迎进楚逸晟的房间,让她稍后片刻,等我洗漱干净换了衣服再来陪她。 楚景瑜从城里买鱼苗回来就听门生弟子说,苏小姐也就是未来他二堂哥的夫人,一大早就去清芷小筑了,吓得楚景瑜鱼苗也顾不得了,撒丫子就向清芷小筑跑去。 一边跑一边念叨,白妖妖啊白妖妖,你可千万挺住啊!堂哥让我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就是怕你让别的什么人欺负了去,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否则堂哥非杀了我不可。 院里风平浪静,白妖妖住的偏房空无一人。等楚景瑜气喘吁吁的推开二堂哥的房间时,惊诧的看到,白妖妖亲昵的搂着苏小姐的手臂笑的眉开眼笑,一旁的丫鬟添茶倒水甚是恭顺,也不知白妖妖凑近苏小姐耳边说了什么,引得苏小姐面色微红以扇掩唇言笑晏晏。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3 楚景瑜失宠了。 清芷小筑的池塘弄好了,不但养了鱼还移栽了莲花,微风拂过,撩起阵阵莲花香,给原本寡淡的小院平添红情绿意几分生机。 可惜白妖妖又寻了新的乐趣,整日黏在客舍苏子沐那里,陪吃陪玩,要不是楚景瑜每日黄昏去捉人回来,恐怕白妖妖都要宿在人家苏大小姐房里。 墨韵水榭。 楚逸晟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从成摞的卷宗里起身,外面暗色一片,有弟子送晚膳过来,已经戌时了。 看着桌上布好的晚膳,他突然没了胃口。 方才处理的卷宗里有一份是临安呈送过来的,苏字符明里暗里提了几句,意思是他小妹已经在楚门做客几日了,两人进展如何,是否该准备接下来的事宜。 楚逸晟连苏家小姐的面都没见,谈什么进展? 本来苏家小姐来楚门做客一事是几个月前楚氏宗亲长辈几个叔叔和长老定下的,名为做客,实为相看相看,两家联姻,权钱合作,强强联合,可迅速壮大两个家族的势力。 自始至终,没人问过楚逸晟的意见。也罢,反正他自小性格孤僻冷淡,能为兄长分忧即可,况且是娶一个传言貌美端庄的女子,无所谓愿不愿意。 只是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楚氏的一位叔父夜猎身亡,消失一年多的凌羽玄突然回来扰乱了楚逸晟原本的平静生活,再到兄长楚莫辞伤重闭关。 眼下还真是有个好理由回绝,仙督兄长闭关,一切事宜可推后再议。 想到这里,楚逸晟几步走到书案前重新拿起笔,等给苏子符回完信函,再回到桌前,看着冷透的饭菜有些发怔。 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那人了…… 自从那日雪松树下,她一脸坦然的告诉自己,骗自己吃下的不是毒药而是提升修为的灵药,楚逸晟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别样的风景。 那一刻,他尘封多年的记忆豁然打开,那张笑脸和许多年前娘亲的脸慢慢重合,那时候,娘亲也是这样拉着他,笑着骗他吃糖果。 可是后来娘病死了,他成了孤儿。再后来父亲带他回了楚家,虽然兄长和父亲都对自己很好, 可是他还是想念娘亲,难以接受娘亲的骤然离去,整个人日日郁郁寡欢直至将自己封闭在清芷小筑方寸之地。 毫无征兆的外面刮起了风,吹得院里松柏枝条乱摆,地上尘土飞扬,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 一早楚景瑜就禀告于他,出城采买去了,倘若此刻下雨,今晚怕是赶不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人吃饭了没有? 罢了,总躲着也不是办法。这半月楚逸晟已经想通了,既然凌羽玄打算隐瞒身份,自己就尊重他的选择装作不知算了。他与兄长之间的事自己原本参与的就甚少,一切还是看他们自己。 或许凌羽玄等兄长出关想给他一惊喜,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儿,楚逸晟有些心酸,直到闪电劈开云层,他才拿了油纸伞走出墨韵水榭。 清芷小筑一片漆黑。 晚膳刚过,时辰尚早,凌羽玄不该这么早就歇息了?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8 “……白妖妖。” 轻柔的嗓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楚逸晟动了动嘴唇,有些话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到嘴边喉结滚动硬咽了回去。 我被楚逸晟这样炙热的目光烫了一下,心跳瞬间加快,忍不住以手按住胸口。 明日就是我和离歌约好在客栈见面的日子,可是现在我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楚逸晟的用意又不甚明了,怕硬来会惹怒了他在回楚门可就难了?可是要是离歌见不到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喝药。”楚逸晟将药碗递给我,“快凉了。” 我皱了皱眉头,鼓起勇气道:“晟哥哥,我乖乖喝药,你明日可不可以放我出去?” 楚逸晟道:“既然身体不好,就在这里安心养着。明日我让人给你换膳食。” 我扯住楚逸晟的衣袖,急道:“不是,我明天必须要出去,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楚逸晟看着我,道:“先把药喝了。” 闻言,我捧起手里的药碗仰头咕噜咕噜灌下,一抹嘴巴,道:“晟哥哥答应我了?” 楚逸晟道:“什么事?”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是,师兄要来常州城。” 楚逸晟从我手中拿过药碗,起身淡漠的回道:“明日,我陪你去。” 啊? 这…… 出了偏室的楚逸晟绷着嘴唇回到自己房间,在书案前楞了半响突然开始翻找靠墙的几面书架,终于寻了一个锦盒出来,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雕刻的玉兔。 楚逸晟有些失落的闭上眼睛,颓然跪坐在书案前。 白妖妖就是凌羽玄。他回来了…… 那人昏迷中一声又一声亲昵的呓语唤着兄长的名字,还有那句熟悉的“小晟晟,”让楚逸晟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真的回来了。 还是跟从前一样喜欢胡萝卜,喜欢笑,喜欢逗他。 可是他变了模样,换了身份,明明认识他却不与他相认?还有他不是被废除了修为么,为何还有灵力?地牢遗落的那张兔皮真的是他的吗? 在凌羽玄失踪后,他也曾想过去找寻,可是他突然发现,在他身边吵吵嚷嚷纠缠围绕了十年的人,一朝离开,他根 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对凌羽玄的一切一无所知。 以前,他只知他是兄长的义弟,一介山野散修。后来知道他是兔妖,被仙门废黜修为在楚门地牢失踪。 自从凌羽玄走后,兄长备受打击,整个人一蹶不振。他经常看见兄长抱着那件血迹斑斑的皮毛在飞羽堂怅然落泪。默默忍受着诡道招魂术的反噬,以血祭阵一遍又一遍的施法招魂。他不肯上药,不肯医治,似乎只有身体的痛才能稍稍缓解心里的痛。 就连这次,也是因为强行驱阵,兄长灵力枯竭损了心脉昏死过去。他不得不对外宣称仙督闭关修炼,替兄长担下这楚门家主以及仙督的所有宗务。仙督闭关,其弟监国。 凌羽玄既然回来了,为何不第一时间与兄长见面? 他到底……是怨兄长了么……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4 在门外敲了几下门,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 楚逸晟推开门,指尖捏了个火诀,灯烛照亮一室柔光。 没人…… 难道是……走了…… 楚逸晟心漏跳了一拍,皱着眉头就朝外走。 询问过执勤看守大门的弟子,都未见白妖妖今日出门去。 那人……会去哪儿? 脑海里突然闪过前两日楚景瑜在跟他抱怨的话,说白妖妖着魔一样整日在……在哪儿来着…… 对……客舍…… ……苏小姐 这…… 思及此,楚逸晟脸色直接黑了。 …… 楚门客舍。 “娇娇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我惬意的斜靠在软榻上,长腿一伸叠搭着得意的边吟诗边抖腿,张嘴含下苏子沐投喂过来的葡萄,笑的眼睛都眯起。 “晚膳不好好吃,难怪这会儿要饿。”苏美人娇嗔的瞪我一眼,手里却是一刻不停的剥着葡萄。 我立马委屈了,“这能怪我吗?是书里说的秀色可餐。我看姐姐生的太美了,就想试试书上说的对与不对?” “你呀,这嘴整日跟抹了蜜一样,月儿被你说的都不敢进屋了。” “那有,我实话实说而已,一个小丫头干嘛寸步不离跟着主子,难不成你洞房花烛跟丈夫亲热,她也守在床前吗?” “咳咳……”苏子沐当即羞红了脸,将手里剥好的葡萄赶紧塞进我嘴里,“妖妖,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将那……不能挂嘴边……” 我眯起眼睛,“姐姐惯喜欢害羞,难道觉得我说的不对?” 苏子沐无奈,略带宠溺的语气,“是是是,妖妖说什么都对。” 我眨了眨眼睫,动了动眼珠,突然起身抬手抱住苏子沐,一股淡淡馨香袭来,立刻心猿意马脸上却装作害怕道:“姐姐,妖妖今晚能不能跟姐姐睡,外面打雷了,妖妖害怕……” 苏子沐:“这……” 见苏子沐犹豫,我继续撒娇软着嗓子往她身上钻,“好不好嘛?姐姐,好不好嘛?” “可是,楚公子一会儿又该来喊你了。” 我从苏子沐怀里抬头,“不会,今天楚景瑜出门了,这电闪雷鸣的他估 计一时半刻回不来了。再说,我怕黑又怕虫子的,楚景瑜那个呆头鹅只会让我守着那个破院子……” 苏子沐:清芷小筑=破院子?好,妖妖说什么就是什么…… “姐姐~晚上我给你讲话本,我看过好多有趣的话本的。嗯……我还会按摩,姐姐试试我的手法,很舒服的……”边说我边斜眼瞟了苏美人几眼。 “那……好……”苏子沐局促的权衡道。 哇哦~ “谢谢姐姐!我爱死姐姐了……”我倏地的从软塌上蹦下来,欢呼雀跃的抱住苏子沐。 “你慢点儿,妖妖,别摔了……”苏子沐好笑的扶着我。 (*@ο@*)哇~ 终于抱得美人归了,下次再见到离歌一定让他把我原先那张皮换回来,到时候,哈哈,英俊潇洒的凌小爷我又可以啦! 正洋洋得意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白姑娘,您在吗?楚公子在外面等您。” 是一个丫鬟的声音。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39 楚州城中。 街上熙熙攘攘,街道两边屋舎与鳞次栉比,都是酒馆,茶楼,小作坊,小饭馆,当铺什么的,一眼望不到底。 煦灿的阳光铺洒在遍眼红砖绿瓦颜色各异的楼阁飞檐之上,给这一片繁华的常州城增添了几分恬静和诗意。 被关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我提着一堆刚买的吃食边走边吃,楚逸晟在身后默默跟着,不时的拿出钱袋跟小贩付钱。 “晟哥哥,这个好吃,你尝尝……”我撕下一小块烤的焦香的甜饼吹凉了投喂到楚逸晟嘴里,期待的看着他慢慢咀嚼。 “嗯。”楚逸晟点点头。 得了赞许,我立刻笑开了花,雀跃道:“我就说好吃。那晟哥哥我们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再买些回去好不好?” “嗯。”楚逸晟又点点头。 出门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楚景瑜小朋友的身影了。他是楚氏宗亲里的孩子,论算起来还是楚逸晟的堂弟,从小在楚门长大,原先最喜欢黏着我了。回去带些糖饼给他,他一定很开心。 到了客栈,原先定好的那间房间,离歌已经等在那里了。 楚逸晟并未随我上楼,而是在楼下大堂靠门的位置点了一壶茶静坐等候。 一进房间,离歌就拉着我左看右看,确定连根头发都没少的情况下又捉了我的手把脉,我兴趣缺缺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才问离歌:“你在我身上法阵放了多少灵力?” “你知道了?” “当然,否则我怎么可能制服噬魂兽。” “什么?你遇到危险了?” 一听说我动用灵力了,离歌忙分出一缕灵力探查,不看还好,一探顿时大惊失色,“你的灵脉……” 我苦笑道:“灵力衰弱而已,不要大惊小怪的。” “小白,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体,旧疾太多,本就需要好好调养。你现在又动用过多的灵力,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如果你……” “哎呀!我没事啦!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能吃能跑,你不用担心我。” “小白,你自己在人界万事要小心,不可冲动任性,若你想回家了,我随时来接你。”离歌沉 吟之后看向白妖妖。 “好啦!我记住啦!离歌你还没告诉我,你给了我多少灵力?” “五成。” “啥?五成,你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平时我只待在昆仑墟,修为也没什么用,能借给你也是不错。这次我来,还给你带了一样东西。” 说完,离歌就从衣袖中拿出一颗红色丹药,道:“这是我用仙雀卵炼制的,吃了可增长一百年修为,你先吃着,等我炼制出更好的,再给你……” “哥哥。”我嘟着嘴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看着离歌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对我太好了。” 离歌笑了笑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我的额头,“傻兔子。” 我立刻不高兴道:“我不傻?” “是是是,你不傻。外面等着的那个才傻。小白你可真行,这刚一个月就把楚二公子训练成你私人卫士啦?”离歌揶揄道。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5 楚逸晟看着跟在他身后,一步三回头不舍的连连回头张望的凌羽玄,心里一阵心塞。 他早该料到的。 这凌羽玄即使变成了女的,也改不了花心好色的本性。从前这人在楚门除了嗜酒,常州城几乎貌美的姑娘都被他撩个遍。 这一回来就…… 简直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我正皱着眉思索着半月没见面的楚逸晟怎么不打招呼就过来了,低着头莫名觉得四周一阵阴寒,正巧此时一道电闪雷鸣,吓得我手一哆嗦油纸伞掉在地上。 楚逸晟转身走到我面前,半个伞就让给了我。这家伙一靠近我,我更感觉冷飕飕的了。心里都忍不住抽抽,有种偷兄弟媳妇被发现的心虚惶恐。哎……等等,苏美人还没嫁给他呢,这可不算! 大雨倾盆而下,还未走到清芷小筑我衣衫就被浇透紧紧贴在身上,楚逸晟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就说嘛!一把小破伞怎么放得下两个人,又怎么挡得住****。 “哎呀啊!我衣服都湿了,都怪你,这鬼天气你喊我回来干什么?伺候你睡觉吗?”我忍不住怨怼,要不是楚逸晟突然出现,说不准现在我正抱着软玉温香美梦呢。 “……” “楚逸晟我们商量个事儿呗,你看我也是客人,你把我安排到客舍去住呗,这样你也不用特意让楚景瑜那家伙盯着我了,我呢,还可以帮你陪着你夫人,多好,两全其美……” “她不是我夫人。”说完楚逸晟就停下来,微微侧身看向我。 我错愕一下,随即道:“不都内定了吗?玄门百家都传开的事情,苏小姐都已经做客楚门了。我告诉你楚逸晟你可别临时改变主意,临安苏家可不是好得罪的……” 楚逸晟似笑非笑的盯着我,道:“你似乎对仙门的事情很熟识,再者,亦是你翻墙登门,信誓旦旦让我娶你为妻的,我这不是听了你的话么……” 我张了张嘴,心虚的错开目光,“那是开玩笑的话,我白妖妖是非大局还是分的清的。是……因为外面传言你楚二公子冷冰冰的,我才想逗逗你的。我又穷,所以就先赖上你,有吃有喝的自然不肯走了… …” “既如此,白姑娘已经逗完了,明日便离开楚门。” “啊?不是,我来都来了,楚门家大业大会差我这一碗饭吗?楚逸晟,你不会是这么小气的人?” “楚门中人,除了宗亲就是弟子门生,从不养闲人。” “那你收我为徒,师父……” “楚门从不收女弟子。” “啊?为什么?”我想了想,好像是哦。靠,从前光管着弟子训练了,招门生弟子这事一直都是楚莫辞吩咐他身边亲卫去做的。 楚逸晟面无表情道:“楚门的副宗主好色还怕狗,所以楚门没有女弟子亦不准养狗。” “……”许是惊吓过度,我一时语噎。这还是第一次我从楚逸晟的嘴里听见他提起我从前的事情。 楚逸晟清楚的看到身边的人脸色僵住,眼里闪过难掩的疼痛,一直喋喋不休的小嘴突然安静,不知在想什么。 伴随着哗哗的雨声,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路无话。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6 终于走到了清芷小筑院门前,心情低落的我没再管一旁淡定自若的楚逸晟,迎着雨就跑回来自己偏房。 楚逸晟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应该将他搅进这件事里。他只是楚氏一个边缘人而已。我在楚门的那十年,楚氏全部掌握在楚莫辞的手上,我帮着他南征北讨,夜猎除祟,训练门生,担着副宗主的名头,权利甚至远远盖过他这个仙督弟弟楚家二公子。 那些年,楚逸晟深居简出,从不过问楚门的任何事,只做一个闲散富人。他仅有的爱好也只是看书画画,就连这身修为还是楚莫辞当初硬请了一个散修单独授课的。 我喝了楚莫辞递过来的酒,陷入了昏迷再醒来已经身处地牢了。手铐脚镣皆是用缚仙绳所制,我挣脱不开才明白这是专门为我弄得。 囚禁在地牢的那些时日,楚莫辞倒是经常来看我,同我说说话。不过大部分都是他自言自语,我闭着眼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避他的触碰,失去自由的苦闷无处纾解。甚至有几次我狠狠的咬了他,看着他手臂鲜血莫名就觉得兴奋,呵呵,还真是妖的劣根性。 那时候我怨恨着楚莫辞,恨他迂腐顽固,恨他利用欺骗。可那时,我从未怨过楚逸晟的,毕竟他那样一个纤尘不染的人。我迫切的想见他,想再看看他那双淡漠的眼睛,可是直到我奄奄一息孤独死去,楚逸晟都没来看过我。 这次回来我隐瞒身份接近他,留在他身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嘴里提起我,我是该庆幸呢还是该欣慰…… 亦或是,我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才会被这样轻描淡写的讲出来。 …… 外面的大雨渐渐停了,屏住呼吸还能听见外面树叶上雨珠往下滴落的声音,空蒙氤氲的夜空暗暗,空气中多了些泥土的稀薄气息。 已经过了楚门就寝时间,我换了干爽的衣衫从偏室出来,突然馋酒了想出去城里酒馆,反正也睡不着。 “你去哪儿?” 我倏然回头循着声音往上看,楚逸晟一身白衣坐在屋顶目光幽幽的盯着我。 “楚逸晟,你有病啊!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你半夜不睡觉 上我房顶干嘛?偷窥吗?想看你就光明正大的看……”小爷还怕你看不成。 楚逸晟一展衣袖从屋顶飞下翩然落在我面前,重复问道:“你去哪儿?” “睡不着,找苏姐姐去。”我没好气的说道。 “……不准去。”楚逸晟冷声道。果然,这人还是不死心的惦记。 我立刻炸毛,忍不住嚷嚷,“凭什么?你还没把她娶回来呢,我怎么就不能去了?再说……都是女的,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楚逸晟语噎。 转身迈步开溜的我,心中窃喜,嘿嘿,生气了就离我远点儿…… “站住!” 手腕被猛地攥住,楚逸晟一个用力将我扯的一个趔趄,后背撞到他身上。抬头被他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心脉一顿立刻认怂:“……晟……哥哥,我错了,我不去了……你放了我……呵呵呵!”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0 我骄傲的一仰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这身皮是谁做的,倾城倾国简直迷倒众生嘛!我要是不去怡红楼挂牌还真是常州城的一大损失了呢……” 离歌满头黑线:“……” “哥哥~”我抓着离歌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出来一趟不容易,楚逸晟非要跟着。他一开始就已经查到我们了,所以,哥哥这段时间还是别来楚州城了……” 离歌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我马上奉承道:“就知道哥哥最好了,来……哥哥喝水。” 离歌看着白妖妖得逞的笑,心里即无奈又生气,这个兔崽子一定是想气死他好继承他的家产。 回去的路上,我低着头磨磨蹭蹭几次看着楚逸晟的背影欲言又止,突然想起离歌给我的仙雀卵,忙紧跑几步拦在楚逸晟前面。 “晟哥哥,这个给你吃。”我摊开手掌将仙雀卵呈给楚逸晟。 楚逸晟微蹙眉,问道:“这是什么?” 我眼珠一转,道:“毒药。” 楚逸晟脸色沉沉的看着我,默默握紧手掌。 我继续道:“天下至毒,吃了它你就是我白妖妖的人了,以后只能听我的话,晟哥哥敢不敢吃啊?” 楚逸晟呼吸一沉,眼神微暗,紧抿的唇不知在忧思什么? “算了,既然晟哥哥不喜欢吃,那我就……哎!你干嘛……” 刚想收回的手腕被楚逸晟猛然攥住,他迅速低头将我手心里的红色丹药吃进嘴里,柔软微凉的嘴唇擦过我的手心,酥酥痒痒的直达心底。 再回过神来,楚逸晟已经迈开大步身影进入楚门了。我摇摇头,失落且委屈巴巴的盯着前方…… 楚逸晟,吃了我的东西,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啊! 药丸入口即溶,楚逸晟甚至来不及感受一下毒药的味道。他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如果他不吃这个东西,下次是不是这个东西就会出现在兄长的面前。 回到清芷小筑,楚逸晟气息紊乱地关上房门,在软塌上坐了下来。眼前一片晕眩,丹俯中骤然升温,热力不断袭击周身灵脉,渐渐涌上撕裂灼烧般的疼痛,他难受的松了松自己的衣领,脑子 飞快的运转着。 幸好,幸好楚门还有楚景瑜,待自己去后,他必定会担起楚门的宗务只需半年,或许用不了半年,兄长就会伤愈出关继续掌管楚家。 只希望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能让凌羽玄放下怨怼,与兄长和好如初,这样……这样他死也心甘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死过去的楚逸晟慢慢醒来,张开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他刚刚不是死了吗?怎么……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舒畅,楚逸晟攥了攥手掌暗自运气,立时惊得瞠目结舌。 慌里慌张的推开门,只见小院里雪松树下站着一抹黄色身影,白妖妖转过身来,笑的眉眼弯弯,嘻嘻的问他,“晟哥哥,突然长了一百年的灵力,是不是很开心啊?” “你……”楚逸晟语噎。 我晃着脑袋慢慢走近他,一字一顿的撒娇,“怎么办呀晟哥哥,我把师兄给我的灵丹妙药哄你吃了。那以后……可不可以请晟哥哥好好保护我这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呀?”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7 楚逸晟脸色稍缓,铁攥般的手指并未放开,而是拉着我就往偏室走。啥意思?又想关我禁闭。 “啊!晟哥哥,我不要回房间。我……我饿了,我晚膳没吃,真的,不骗你,不信你去问苏姐姐,我好饿啊!” 楚逸晟止住脚步,道:“你想如何?” …… 常州城。 路边的馄饨小摊。 楚逸晟静默无语地看着坐在他面前,已经唏哩呼噜吃完两碗馄饨的凌羽玄。 心中不禁怀疑,莫非楚门的膳食委屈他了。 再看看面前油腻的木桌上冒着热气的馄饨,楚逸晟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大少爷! 我默默嘟囔一句,伸手拿过他面前的那碗,“你不饿给我吃。” 三碗馄饨下肚,感觉肚子有些撑,哎~真不该逞强的。酒没喝着,倒是吃饱了。 “你怎么样?”楚逸晟道。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站起来,道:“吃饱了,陪我走走消消食。” 楚逸晟答应了一声,拿出钱袋付了钱,才起身陪着我慢慢往回走。 “楚逸晟,你有打算娶苏子沐么?”我率先开口问道。 “……” “她都来楚门好几日了,你借口宗务繁多避而不见,是打算一直晾着人家吗?难道你们邀请人家来做客之前没有提前商量好吗?女儿家的名节很重要,楚门如此做法明摆着就是授人以柄……” 楚逸晟面无表情扫了我一眼,“我已经去信临安,他大哥这几日就会派人将她接走。” “然后呢?” “没有然后。” “你许了他家什么条件?割地还是赔款?……楚逸晟,我可告诉你,楚家能走到今天不容易的,你可不能……趁你兄长闭关,把他家当都卖了……”啊!你个败家子,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 “与你何干?”楚逸晟停下侧目看凌羽玄,你既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又缘何管楚门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我理直气壮道:“我要是嫁给了你,你的家产就是我的家产,你的城池就是我的城池,谁要是敢打楚门的主意,我非跟他拼命不可……” 楚逸晟眸光微沉,道:“你还是打算要嫁给我?” 我脚步一顿,“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可以娶苏姑娘,我也可以做小的,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能留在楚门,你让我当丫鬟都行。 楚逸晟心里堵得慌,沉吟之后道:“白姑娘,成亲之事不可戏言,夫妻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楚逸晟其实想问的是,凌羽玄你可想好了,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次回来一定要缠着我,但自你离开又重回楚门后,我已经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会护着你。若你执意想和我结成道侣……我也可以。 我一听,原来是楚逸晟害怕我纠缠他一辈子,遂马上宽慰他,道:“没事没事,不是能和离的嘛!少则半年,最多一年哈……你尽管放心跟苏小姐恩恩爱爱,我绝不会打扰你们的……” 楚逸晟感觉太阳穴突突直疼,心猿意马满嘴谎话的要跟自己成亲,背后居然还打着和离的算盘? 凌羽玄,你到底想做什么?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8 “哎呀不是,怎么又被你绕到这件事上来了?我刚才再问你,苏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娶还是不娶?楚逸晟,你给个痛快话。” “不娶。” “啥?为什么?苏姑娘多好啊!要美貌有美貌,要才情有才情,而且温婉知礼,家世还好,他哥哥苏子符为人正直豁达,这样的亲事,你打着灯笼都难找……”我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道。 “再说了,临安苏氏可是玄门百家财神爷的存在,你们两家联姻,共襄盛举对整个中原来说都是囍事一桩,起码可以震慑关外那些蛮夷仙门,令他们再不敢造次。” 楚逸晟突然呵笑一声,打断我的慷慨激昂话语,我莫名问道:“你……你笑什么?” 楚逸晟认真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这些话你应该同兄长去说,毕竟他才是仙仙督,才是和临安苏氏联姻的最佳人选。” “兄……我又不认识他,我干嘛跟他说。话说你兄长不是闭关了吗?他年长你几岁,还没成亲吗?” 某人又开始装,楚逸晟瞥了他一眼,如实说道:“这门亲事本就是说与兄长的,是兄长极力推脱才落在了我身上。” “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你们还推来推去的,你兄长为何推脱,人家苏姑娘哪里配不上他,没嫌弃他老牛吃嫩草就不错了,他还要挑……”我那时候在楚门做副宗主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好的事儿。 “你当真不知兄长怎么想的?”楚逸晟突然道。 我更懵了,“他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他还等着娶我呢?呵呵……我倒是想当仙督夫人,他也不认识我呀!” 哼!要是楚莫辞能娶了我似乎也不错,洞房花烛我非一刀刀剥了他的皮不可。 楚逸晟暗暗深呼吸,这人还是和从前一样口无遮拦,脸皮颇厚。 “楚逸晟,苏家这事你真的想好啦?你该不会是为了我才拒了这门亲事的?” “我会娶你。” “啊?你这个样子活像你睡了我,我非得让你负责任似的……” “也行。” “嗯?行什么?” “睡你。” “……!?”是我听错了吗?还是楚逸晟被夺舍 了。 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我这是被他调戏了吗?啊!天道好轮回。 “以后不许再去招惹苏子沐。”楚逸晟警告道。 “凭什么?”我不服气道。 “要想留在楚门,你就得乖乖听话。否则……”楚逸晟目光低垂缓缓道。 我立刻秒怂,“好好好,听话听话,晟哥哥说什么都行。走走走……快点儿,我困死了……” 哼!好你个楚逸晟,现在都学会怎么噎我了…… 值夜看守大门的弟子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近,似乎已经习惯了,直接躬身朝楚逸晟行了一礼,然后选择漠视。 回到清芷小筑,我没有回自己偏房,而是直接黏在楚逸晟身侧挤进了他的房间。 楚逸晟道:“你做什么?” 我眉毛一挑,“给你睡呀!方才不是你说的么?” “……” “哎呦~……反正早晚是你的人,害羞什么,快点儿进来……” “……”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1 临安苏氏隶属中原九大仙门之一,纺织业,印刷业,酿酒业比较发达,是继江都之后第二大繁荣经济富庶之地。 苏氏祖上是官宦出身,后人经商者多,光涉及的商业贸易就达百行之多,田产商铺更是数不胜数,交易甚盛,有玄门百家首富之誉称。 苏家到了苏子符这一代才靠着雄厚的财力跻身修真界,原本苏家人丁单薄,苏钟毅老爷子膝下也只得一儿一女。儿子自小体弱多病,老爷子遍寻名医最后听从一个老丈的建议,将尚在年幼的苏子符重金送进修仙世家做外门弟子,不求修炼境界,但求强身健体。 成年后的苏子符脱离师门,回到苏家并未做得闲散富人,而是经常出门夜猎,路遇不平之事,孤苦无依之人都会伸出援手,行善救人,惩奸除恶慢慢的在临安一带闯出些名号。后来因为出资赞助玄门百家仙盟大会,被当时的薛意垚仙督直接抬升门第,入玄门百家录。 临安苏氏在楚门与整个中原仙门的战役中一直保持中立态度,战役一开始苏氏老家主就对外宣称中风偏瘫,家主之位传继独子苏子符。其子为表孝心,亲自服侍父亲床前,除了苏家生意,仙门中事一概不闻不问。 待楚门拿下中原仙督之位,原本的九大仙门瞬间瓦解勾勾砍砍,被楚莫辞大刀阔斧的改革削减成四大仙门,分别为巴郡楚氏,雒阳韩氏,临安苏氏,荆门霍氏。原先九大仙门的地盘产业纷纷被四大仙门分割瓜分。 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此次来楚门做客的就是苏字符的妹妹,年方二八,貌美端庄的苏家大小姐,有“临安第一美人”之称的苏子沐。 内定的楚二夫人一出场,原本还在楚门客舍做客,等着楚逸晟相看的其他小仙门的女修纷纷写书信回家族,不到三日时间,竟然都走的精光。也是,苏家财大势大谁敢与之相争。 楚门弟子再看见我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怜悯,也对,楚逸晟没有明确的态度,即便我都住在清芷小筑了又如何,论出身论家势我这个山野丫头怎么能跟金枝玉叶的苏家小姐比。 楚逸晟这段 时日忙得不见人影早出晚归的,倒是那个楚景瑜天天出现在我面前,给我在楚门等待复仇又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增添了那么一丝丝的乐趣。 这日一大早用过早膳后,我就在小院里撸着袖子蹲在地上热火朝天的挖泥巴。 清芷小筑小院又偏僻又空旷,院子里除了那棵雪松树再也没有别的景致了。于是闲暇之余,我同楚景瑜商量,想在小院挖一个池塘,种荷养鱼,既能观赏又能饱口福,两全其美就是不知道楚逸晟同意不? 楚景瑜当时听我说完,瞪着眼睛揶揄我,“堂哥敢不同意?我看你就是把他房子拆了他都不会眉头皱一下……” 我认真想了想,觉得楚景瑜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自从我哄骗楚逸晟吃了那颗增长灵力的丹药后,他对我的态度真的不止好了一点点,不再对我冷言冷语,至少会耐心听我讲话,有时甚至会收获浅浅笑容一枚。这样算起来,还真是托了离歌的福啊!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9 清芷小筑。 一大早,有弟子慌慌张张来敲门。 我困意正浓忍不住抱怨一声,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宿在外间软塌的楚逸晟披上外衣去开门,弟子微微发抖语无伦次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二公子,不好了!景瑜公子出事了!” 什么? 我一个激灵儿睁开眼睛,踢开被子下了床就往外间走。 “你说什么?楚景瑜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着急问道。 那弟子大概没料到楚逸晟的房间里还有一人,吓得愣了一瞬。 我一把抓住那名弟子的衣领,催促道:“你快说呀?” “妖妖。”楚逸晟不动声色的按下我的手,“你先进去。” “我不要!”我拒绝道,又问那名弟子,“景瑜昨天去采买,究竟出什么事了?他现在何处?” “是,是蜘蛛,好大一只蜘蛛。昨晚大雨,我和几名弟子在买办处并未等到景瑜公子,等雨停了我们按原路去找,只找到景瑜公子的佩剑,然后就在附近的山洞发现了一只大蜘蛛,它吐了很多丝将人缠起来拖回洞里。属下……属下是被路过的韩宗主搭救的。” 大蜘蛛? 韩宗主?韩鸦。 这么巧? “韩宗主何在?”楚逸晟沉声问道。 那弟子回道:“韩宗主送属下回来,人此刻已经在墨韵水榭前厅了。” 楚逸晟微蹙,吩咐弟子,“你速去集结弟子整装,我稍后就来。” “是,二公子。”那弟子领命而去。 我心觉不妙,转头问楚逸晟,“你打算怎么办?” “救人。”楚逸晟道。 我沉不住气问道:“我问的是韩鸦?雒阳韩氏宗主突然造访,他想干什么?” 楚逸晟思索一下道:“兄长在闭关,我与他并不相熟,客气两句请回去就罢了。” 我不依不饶道:“既知道仙督闭关,他又为何突然来了巴郡?又恰好救了楚门弟子?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 楚逸晟愣住,他明显听出了凌羽玄话里的不善。韩鸦这人一直和兄长有些往来,与他照面几次也都礼数周到,恭顺客气。怎么听凌羽玄这话好似积怨已久。 没办法,一想到 我前世被诬陷,囚禁都和他脱不了干系,我就没办法沉下气来。那时就是他趁着仙盟大会私下邀我去喝酒,待我喝的伶仃大醉后一觉醒来,看见的却是身边躺着几具被吸光鲜血的侍女,然后就是他带着楚莫辞和其他仙门家主突然出现,弄得我百口莫辩。 如今再听到他的名字,难以做到心绪冷静,一想到仇人还好好活着就在咫尺,我就忍不住恨意翻涌,心里难受极了。于是我沉着脸再也无暇伪装,带着一身冷气回到偏室。 白妖妖,你要沉住气,沉住气,等杀了楚莫辞,下一个就是韩鸦。 洗漱更衣,我赶在楚逸晟之前在小院门口将他拦下,此刻楚逸晟已经换了夜猎的劲装步履匆匆朝外走。 我站在楚逸晟前面,“你不能去。” 楚逸晟面露焦色,开口道:“白姑娘,我赶着去救景瑜,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050 我语气十分坚定,盯着楚逸晟的眼睛分析道:“你不能去,你现在是楚门的代理仙督,理应留在楚门坐镇。韩鸦莫名出现在巴郡,你要是一走,万一楚门有事,立刻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若你在蜘蛛洞被困的时间久了,楚门恐怕不保!” 楚逸晟愣怔蹙眉,沉吟道:“那依你之见,怎么办?” 我缓缓道:“你留守楚门,我带弟子去救楚景瑜。” 楚逸晟道:“胡闹,你又没有修为,单凭几个弟子怎么斗得过那只邪物。”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带着豹兄去。” “武陵山那只花豹兽?” “没错,它吃了我白妖妖的烤鸡,自然要听我的。” “可是……” “楚逸晟,你现在不是楚家二少爷,你兄长闭关将楚门及仙督的事情都交付与你,你有责任守护好楚家一切,至于楚景瑜,你放心,我一定将他安全给你带回来……” 一边是楚门,一边是至亲,楚逸晟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该如何抉择。 “安心待在楚门等我,还有你……小心那个韩鸦。” 看着眼前女子一身夜猎简装,眼眸自信满满的神采,楚逸晟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叱咤风云,鲜衣怒马的凌羽玄。那时候,他是楚门的一员悍将。替兄长安天下,定乾坤,南征北讨,楚氏能走到今天可以说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劳。 可也偏偏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却是妖怪身份,屠戮仙门,嗜血无辜,最后被兄长囚在地牢直到突然失踪。 楚逸晟从不相信那些事是他做的,可是证据确凿,那张现身符逼出了他的元身,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千万年来,人族与妖族都是势不两立的。 那些日子,他不是看不到兄长的痛苦和茫然,直到最后,被玄门百家逼迫无法,也只答应废黜他的修为,永生永世囚禁在楚门地牢。他当时想着,还好,只要还活着就好。 为了节省时间,那名弟子御剑带我去了武陵山寻花豹兽,其他弟子先行一步,到了蜘蛛洞穴附近再埋伏好等我们。 二十只烤鸡再加一坛蜂蜜,花豹兽才答应随我出战。哼!敢趁火打劫我兔 爷,下次我让离歌收了你给我做灵兽玩。 御剑到山腰,下面杂草丛生落下后便步行寻找。根据前番弟子留下的暗号,经过大半个时辰的寻找,终于到了那大蜘蛛的巢穴前。 “白姑娘……”先前的弟子们迅速围过来,其中一人低声道:“我们刚到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人形茧子被拖进洞里……看来这邪物在家。” 我点点头,示意弟子们压低身形,从身上摸出一沓符篆开始挨个分发,并解释道:“蜘蛛属于虫类,视力较弱,虽然目前尚不知其种类归属,但凡蜘蛛有毒腺总是没错的。且它们都是靠声音共振感知周遭情况再进行捕捉猎物的……” “目前我们还不知道这洞里具体有多少蜘蛛,所以首先要先将它们引出巢穴来,再用雷火符逐一对付。” 042 说干就干,构思好池塘的设计图,楚景瑜就找来工具,陪着我一起开挖。大约顾忌我是个女子,每次脏活累活楚景瑜都抢着干,我呢,就在一旁打下手,插不进手时就给楚景瑜擦擦汗,端杯水什么的。 眼看就完工啦,小院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苏子沐站在清芷小筑的院门前,一眼就看见伏在地上衣袖高高挽起,浑身泥点脏污的白妖妖,甚至脸上都蹭上了,活像一个流浪的脏猫。 我听见足音声,也抬起头来,只见一主一仆两名女子站在小院门口。 哇~ 太美了,这画面。 一袭淡紫色长纱裙延伸至脚踝,绣着家族纹饰的前襟微微敞开,腰间配着一串薄如蝉翼珊瑚翡翠玉铃,随风浮动如月下谪仙。只见她容貌极美,墨发云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一双明眸似水温柔,单单是这么远远的看着,我就感觉自己的魂儿被勾走了。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大胆,哪里来的粗鄙之人,见了小姐还不行礼?” 一声清脆的叱喝,我才回过神来,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美人面前,留着口水傻笑的盯着人家看,哎呀妈呀,太丢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唐突美人了。”我连忙退后一步,心虚的低头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才看到手上污泥。 这…… “给,姑娘莫怕,先擦擦。”美人悦耳温柔的嗓音响起,递过来一方带着香味的白手帕。 我憨憨的笑着,并未伸手去接,“不用不用,谢谢……” 见状,美人含笑收回手帕,微微侧头。 倒是她身边穿红戴绿的丫头嘴巴伶俐的嚷嚷,“你就是二公子养在院里的丫头,这是我们临安苏氏的小姐,你以后的女主子。” 我一愣,楚二夫人? 我靠! 你小子楚逸晟怎么有这么好的艳福?嫉妒,哎呀,妥妥的招人嫉妒! “月儿……”苏子沐制止丫鬟的话语,开口温柔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在这里住着也是无事,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啊?哦……”我还沉浸在楚逸晟的好艳福中,心不在焉的回道: “楚逸晟不在,你要找他就去墨韵水榭,他应该还在处理仙门的宗务。” 苏子沐以为我生气了,忙解释道:“不是的,姑娘误会了,我是来看你的。” “?”看我? 下一刻,我立马满血复活,堆着满脸的笑容将美人迎进楚逸晟的房间,让她稍后片刻,等我洗漱干净换了衣服再来陪她。 楚景瑜从城里买鱼苗回来就听门生弟子说,苏小姐也就是未来他二堂哥的夫人,一大早就去清芷小筑了,吓得楚景瑜鱼苗也顾不得了,撒丫子就向清芷小筑跑去。 一边跑一边念叨,白妖妖啊白妖妖,你可千万挺住啊!堂哥让我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就是怕你让别的什么人欺负了去,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否则堂哥非杀了我不可。 院里风平浪静,白妖妖住的偏房空无一人。等楚景瑜气喘吁吁的推开二堂哥的房间时,惊诧的看到,白妖妖亲昵的搂着苏小姐的手臂笑的眉开眼笑,一旁的丫鬟添茶倒水甚是恭顺,也不知白妖妖凑近苏小姐耳边说了什么,引得苏小姐面色微红以扇掩唇言笑晏晏。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51 “二十名弟子分成三组,一组负责御剑使用雷火符对蜘蛛进行狙杀,二组负责进巢穴救人,三组负责断后,务必将巢穴捣毁不能再留这些蜘蛛害人。” 有弟子提出疑问,“怎么才能将那邪物引出来,我们还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我勾了勾唇角,看向一旁卧地慵懒的花豹兽,道:“让它去。” 弟子惊道:“一只豹子?” 我笑道:“你们可别小看了这只豹子,他视力和嗅觉极为敏锐,动作敏捷,善于跳跃爬树,用它做侦查弟子去巢穴引诱,最合适不过。” 花豹兽:大材小用,一只破虫子,我抬抬脚就踩死了。 我摸了摸花豹兽的颈毛,凑到它耳边耳语:“千万别轻敌,蜘蛛有毒腺,你进去如果情况不妙就赶紧出来,别逞强……” 花豹兽点点前爪,慢慢悠悠的朝蜘蛛巢穴走去。 “等豹子将蜘蛛引出洞外,大家不可贸然攻击,听我命令!” 弟子们迅速分好组,持剑悄声埋伏在洞外四周,每人手里攥着几张分好的雷火符,凝神静气的盯着巢穴方向。 不过片刻,山洞里就传来了豹兄的呼啸声,随之身后的是几只巨型变异的斑点蜘蛛。 白额高脚蛛! 最厉害的是几对高脚如铁钳一般横扫,腹部吐出的白丝十分粘细坚韧。 “攻它们腹部!” 我自然站在稍远些的草丛中观望,几名弟子迅速将畏光的蜘蛛包围起来,有用剑砍的,有用雷火符的给未反应过来的蜘蛛好一顿削。 负责救人的弟子鱼贯进入巢穴,不一会儿就拖着几个白色的人形大茧子出来。 幸亏,那几个白色大茧不算太坚韧,弟子们用剑将茧子剖开,楚景瑜和几名楚门的弟子已经昏迷之状,好在都有气息,几个弟子将其背在身上,迅速有序的后撤。 三组负责断后的弟子带着火把进到洞中,不一会就浓烟滚滚,火光隐现。 蜘蛛们一看家被烧了,彻底被激怒拼了命的挥舞大钳子攻击那些低矮的人族。 “御剑!雷火符!流光阵!” 弟子们闻声纷纷御剑腾空而起,高于蜘蛛的攻击范围,半空灵力结阵, 流光溢彩耀眼光柱牢牢困住地面蜘蛛。 雷火符瞬间如雨下,噼里啪啦,在阵中爆炸。 片刻后,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蜘蛛的残肢碎肉。 杀了蜘蛛后,三组断后的弟子负责打扫战场,其他弟子便一刻不敢耽搁,立即御剑返回楚门,对昏迷的楚景瑜等人进行救治。 而我,叼着草根骑在花豹兽的背上,慢悠悠的往武陵山走。 原以为多难对付的邪物呢,没想到如此容易。 我拍拍花豹兽的皮毛,抱怨道:“早知道这么好对付,就不喊你来了。” 花豹兽:? 我继续道:“要不,豹兄我们商量一下,二十只烤鸡你也吃不完,我替你存十只怎么样?” 花豹兽:!~? 我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下次,下次有夜猎的任务我还叫上你……” 花豹兽:我能说不吗? 我笑吟吟道:“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花豹兽:……!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52 果不其然。 楚门弟子狙杀蜘蛛巢穴的事情当日就在玄门百家传开,消息之快连楚逸晟这个代理仙督都始料未及。 白妖妖作为这次夜猎的领队,自然收获了一批小迷弟。尤其是这次出任务的弟子和上次大巴山噬魂兽的弟子是同一拨人。 自从负责训练他们的副宗主被囚禁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的打过一仗了。故而等白妖妖送走花豹兽,一脚踏进楚门的时候。 似乎跟她打招呼的弟子多了,对她笑的人也多了。不明所以的白妖妖还以为今天是什么发月钱的好日子。 转过前院走廊,正想从月拱侧门穿过去走去膳房,忙活了大半天,早膳午膳都没吃,这会儿肚子有些饿。 四下十分安静,眼睛无意扫到不远处的凉亭身影晃动,止住身形定睛一看,原来是楚逸晟和苏子沐。 臭小子,还跟我面前装矜持,背地里却躲这儿偷偷约会。 正欲退后绕开走,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白姑娘?” 这嗓音温温和和,犹如春风细雨惠风和畅,我却突然呼吸猛地一滞,怔在原地不动。 韩鸦。 我对他的声音太熟悉了。 韩鸦慢慢走近来,在离我三步之远的地方止步,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微笑,道:“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 我藏在衣袖里的双拳暗自握紧,回过身来,看见了曾经的老熟人。 上次我和他面对面,还是在血雨腥风遍地哀嚎的金家庄,他杀了金家庄所有人,然后栽赃到我的身上,用血煞引我中毒趁我伤重,逼我显现元身。也是自那一日开始,楚莫辞才彻底与我决裂。 仇人就在眼前,那种心脉撕裂的痛楚逼的我不得不紧咬牙关,看着韩鸦这张虚伪的笑脸,我当初怎么就信了这种阳奉阴违的小人。 “我乃雒阳韩鸦,今日刚到楚门。听闻夜猎回来的弟子说,这次夜猎邪物是由白姑娘带队的,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我轻嗤一声,道:“原来是韩大宗主。” 韩鸦愣住,对于我出言无状有些莫名其妙,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再往不远处的凉亭瞥了一眼,顿时心 下了然。 楚逸晟月余前将白妖妖带进楚门并安排其住在清芷小筑,那些门生弟子对她的身份私下早有猜测。不外乎传些郎情妾意私定终身的闲话。 如今看到自己的情郎跟别的女人花前月下,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这一层,韩鸦笑了笑,再开口时语气中带了些善意的亲切。 “白姑娘年纪轻轻,诡道术法如此精湛,观之样貌才情俱上上佳,不知日后哪家公子好福气能求此仙妻……” “韩大宗主,有没有人说过,你笑的很难看,很让人恶心?我白妖妖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评判,楚门就算没了楚莫辞,还有楚逸晟。你……休想染指!” 韩鸦再次怔忡,眼神有些无措。他从坐上雒阳宗主到现在,何曾被人这般当面奚落嘲讽过。 就在韩鸦呆愣的片刻,我迈步从他身侧走过,轻蔑的冷声送给他一句。“无耻!” “无耻!”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53 气的我饭也没吃,径直回了清芷小筑。 没多久,外面响起脚步声,楚逸晟回来了。 “怎么了?夜猎受伤了?” 楚逸晟见白妖妖一回来就关紧房门,还以为她受伤了。 我从床榻上一咕噜爬起来,指着楚逸晟的鼻子嚷嚷,“我有没有告诉你,韩鸦这人不能留在楚门,你长耳朵没有?啊?” 楚逸晟立在原地不动,皱眉看着我,“他……是来看兄长的。” “看什么看,闭关的人有什么好看的?明明就是他狼子野心……”看着楚逸晟一脸天真的样子,我肚子里的火气就蹭蹭直冒。 楚逸晟也不知眼前的人为何如此激动,疑问道:“你……为何这么讨厌韩宗主?” “我不是讨厌他,是非常非常了解他,你不要看他对谁都一副安全无害的样子,他这种人最擅长扮猪吃老虎,你经验尚浅,论其权谋,连你兄长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白妖妖的眼眸随着情绪激动已经染上一片红色。 “你如何知道?”楚逸晟沉声问道。 我怔住,语调弱下来,“我……我师门跟他打过交道,深受其害,所以才对他避之不及。” 楚逸晟深深的看了我许久,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了。” 我抿了抿嘴唇,垂下头没底气道:“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是我不对,我以后会控制的。” 心中却暗暗道:果然兔子不是狐狸,学不来伪装那一套。 可是……自己也太沉不住气了! 楚逸晟眼神极为复杂的盯着白妖妖,沉声道:“只要我在楚门一日,自当护你一日。这些话以后不准在外面提。” “有些话能藏住就藏住,藏不住了就对我说。在楚门,我是你唯一可信任之人。有些事,我能查,别人也能查,你这般莽撞树敌落人口实,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咳……你都知道了。” “韩鸦此人如何,我与他不熟,不便下定论。但在没有确凿铁证的情况下,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雒阳韩氏如今位列四大仙门之一,兄长……亦对他十分倚重。” 哼!狼狈为奸!我嗤之以鼻 。 楚逸晟缓了一下,道:“我已经同苏姑娘讲清楚,接她回临安的苏氏弟子后日一早就会到楚门。” “啊?干嘛这么着急走,我都还没和苏姐姐玩够呢?我答应带她逛常州城的,我还答应带她去武陵山郊游,还要打山鸡烤地瓜给她吃呢……”我不满的嚷嚷着。 “不准去。” “为什么?” “从明日起,你陪我在墨韵水榭处理宗务。” “啊?凭什么?楚逸晟你也太霸道了。我又不是你买来的丫鬟,处理宗务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嚷,再嚷罚你给弟子训练去。” “你们楚门不是不要女弟子吗?这是你亲口说的。” “规矩可以改。” “我不同意。” “不听话关禁闭。” “……” 我气愤的瞪着面前的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偏偏楚逸晟一脸淡漠神色,平静道:“关禁闭的人是没有饭吃的。” !!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3 楚景瑜失宠了。 清芷小筑的池塘弄好了,不但养了鱼还移栽了莲花,微风拂过,撩起阵阵莲花香,给原本寡淡的小院平添红情绿意几分生机。 可惜白妖妖又寻了新的乐趣,整日黏在客舍苏子沐那里,陪吃陪玩,要不是楚景瑜每日黄昏去捉人回来,恐怕白妖妖都要宿在人家苏大小姐房里。 墨韵水榭。 楚逸晟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从成摞的卷宗里起身,外面暗色一片,有弟子送晚膳过来,已经戌时了。 看着桌上布好的晚膳,他突然没了胃口。 方才处理的卷宗里有一份是临安呈送过来的,苏字符明里暗里提了几句,意思是他小妹已经在楚门做客几日了,两人进展如何,是否该准备接下来的事宜。 楚逸晟连苏家小姐的面都没见,谈什么进展? 本来苏家小姐来楚门做客一事是几个月前楚氏宗亲长辈几个叔叔和长老定下的,名为做客,实为相看相看,两家联姻,权钱合作,强强联合,可迅速壮大两个家族的势力。 自始至终,没人问过楚逸晟的意见。也罢,反正他自小性格孤僻冷淡,能为兄长分忧即可,况且是娶一个传言貌美端庄的女子,无所谓愿不愿意。 只是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楚氏的一位叔父夜猎身亡,消失一年多的凌羽玄突然回来扰乱了楚逸晟原本的平静生活,再到兄长楚莫辞伤重闭关。 眼下还真是有个好理由回绝,仙督兄长闭关,一切事宜可推后再议。 想到这里,楚逸晟几步走到书案前重新拿起笔,等给苏子符回完信函,再回到桌前,看着冷透的饭菜有些发怔。 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那人了…… 自从那日雪松树下,她一脸坦然的告诉自己,骗自己吃下的不是毒药而是提升修为的灵药,楚逸晟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别样的风景。 那一刻,他尘封多年的记忆豁然打开,那张笑脸和许多年前娘亲的脸慢慢重合,那时候,娘亲也是这样拉着他,笑着骗他吃糖果。 可是后来娘病死了,他成了孤儿。再后来父亲带他回了楚家,虽然兄长和父亲都对自己很好, 可是他还是想念娘亲,难以接受娘亲的骤然离去,整个人日日郁郁寡欢直至将自己封闭在清芷小筑方寸之地。 毫无征兆的外面刮起了风,吹得院里松柏枝条乱摆,地上尘土飞扬,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 一早楚景瑜就禀告于他,出城采买去了,倘若此刻下雨,今晚怕是赶不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人吃饭了没有? 罢了,总躲着也不是办法。这半月楚逸晟已经想通了,既然凌羽玄打算隐瞒身份,自己就尊重他的选择装作不知算了。他与兄长之间的事自己原本参与的就甚少,一切还是看他们自己。 或许凌羽玄等兄长出关想给他一惊喜,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儿,楚逸晟有些心酸,直到闪电劈开云层,他才拿了油纸伞走出墨韵水榭。 清芷小筑一片漆黑。 晚膳刚过,时辰尚早,凌羽玄不该这么早就歇息了?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54 “景瑜,景瑜?” 我坐在床边轻轻探向楚景瑜滚烫的额头,就听到楚景瑜微弱的呜咽一声。 被蜘蛛做成茧蛹的弟子都已经陆续醒来,医修已经一一检查过,身体修为都已无碍。唯独楚景瑜,已经一天一夜了,除了昏迷不醒就是高烧不退。 医修把脉查不出,就取了鲜血去饲喂小白鼠,没想到小白鼠喝了楚景瑜的血液都四脚朝天一命呜呼。 楚景瑜中毒了。 我听着楚景瑜因为难受疼痛昏睡中发出的呓语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从前在楚门因为他年龄最小,也最喜欢粘我,如今见他这样,哎…… 楚逸晟吩咐弟子下去熬药,走到床前对我说:“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有弟子看着就行。” 我点点头,正打算起身时,原本闭着眼睛的楚景瑜突然幽幽转醒,茫然的眼神暗淡无光,嘴唇似乎动了动。 我忙凑上前,虚虚趴在楚景瑜的胸膛,想听听他有什么需求。 “……羽……哥哥……” 我倏地睁大双眼。 认出我了? 但转念一想,绝无可能! 一来,楚莫辞对玄门百家宣称,凌羽玄已被废黜修为关押在楚门地牢。 二来,我死而复生又换了女相,显形符都拿我无法,除非我自己承认,否则谁也看不出来。 所以,这只可能是楚景瑜他中毒高热意识不清,胡乱梦呓而已。 我沉思片刻,抬头一看楚逸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便笑了笑掩饰道:“景瑜想喝水……” 在楚逸晟的注视下,我端来温水一点一点喂给楚景瑜,末了又用巾帕擦了擦他的唇角。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出了楚景瑜的住处,脑子里都是楚逸晟的那双淡漠的眼睛。心底暗暗思付,楚景瑜微弱至极的那声羽哥哥,他究竟听到没有? 我以前做凌羽玄的时候,在楚逸晟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回想那时候,几乎每次都是我去清芷小筑找他,夜猎了什么好东西了,或者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都是第一时间跑去跟他分享,尽管每次他都态度冷冷的,但我就是这么乐此不疲。 那时候,他对我都是沉着脸的冷淡嫌恶 ,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无礼!”“无聊!”“滚!”,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 他……应该是讨厌我的! 所以我在地牢那两年,他一次也没想过来看我。呵!大概他还会觉得终于摆脱我这个可恶的家伙,终于让他耳根清净了。 我心里头堵得难受,呆呆的如提线木偶一般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楚门的客舍,来到了苏子沐的院门前。 凌羽玄啊凌羽玄,你看,即便你化身了女相再次出现在人间,也还是会不自觉的靠近女子。 所以,你跟楚逸晟那个千年寒冰脸计较什么呢? 当初接近他,不过是混进楚门的权宜之计,怎么处着处着……还动心了呢? 思及此,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轻轻摇头喃声道:“看来我病的还真不轻呢……”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55 “白姑娘,白姑娘?” 猛然惊醒回神,只见苏子沐的贴身丫鬟苏月儿端着果盘一脸疑惑的盯着我。 “啊!对不起,月儿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苏月儿大眼睛眨了眨,说道:“我刚才问姑娘,是来找小姐的吗?” “嗯?哦……对,对,你家小姐歇息了吗?” “还没有,小姐心情不太好,这两日也不知怎么了?既然姑娘你来了,快帮月儿劝劝小姐……” 心情不好? 千里迢迢从临安来到楚门,被楚逸晟那个木头冷落在先,婉拒在后,任谁也会郁闷的!况且苏子沐还出身名门望族,何时受过如此礼遇? 这个楚逸晟,还真是会找麻烦。 果然进了房间,原本还坐在桌前望烛发呆的人,扫了我一眼,微微侧头,脸色越发沉沉了。 我接过苏月儿手中的果盘,示意她先回避一下,不明所以的丫鬟就听话的下去了。 “姐姐?” 我笑嘻嘻的凑过去,坐到苏子沐对面,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一颗桃子咬了一口,边吃边说道:“我昨日跟弟子们夜猎去了,姐姐你是没见,那邪物是好几只大蜘蛛,有我们这房子这么高,吓死我了……” 苏子沐:“……” 我又接着道:“姐姐,我在武陵山养了一只花豹,长得可威武了,皮毛也特别顺滑好看,改天我带姐姐去看看好不好?” 苏子沐:“……” 我扁扁嘴巴,将桃核吐出,委屈道:“苏姐姐,你真的要因为一个男人跟我生分,打算从此以后再也不理我了吗?” 苏子沐望着白妖妖,一时无语。 “天涯何处无芳草,失去了楚逸晟这一棵无名小草,姐姐还有整片茂密大草原。” “楚逸晟对你不好,正是说明给你机会离开他,看清对方,看清自己,姐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人嘛,凡事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想得开!” “姐姐要是觉得不甘心,或者非楚逸晟不可,那也简单,不就一个男人嘛!姐姐要真的想要,我现在就去把他打晕,送到姐姐的床上来。” “?……站住!”苏子沐气的脸颊都红了,“白妖妖,你怎么… …怎么一身匪气?你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一个姑娘该说的吗?” 我不赞同的皱眉,“我说的不对吗?当初我为了见楚逸晟那个混蛋,整整翻了大半月他的墙头呢,要不是我修为差,我早把他……唔唔……” 我瞪圆了眼睛,嘴巴被苏子沐柔软的小手使劲捂住。 苏子沐赧然扭头,道:“白妖妖,你别说了……别说了……” 这小手,真软啊!真香啊! 好想吃一口…… 嘴巴比脑子快,反应过来后我已经伸出舌头舔了苏子沐手心一下。 瞬间,苏子沐如触电般迅速缩回自己的手。 “姐姐~……你肯理我了?” “……嗯。” 我笑嘻嘻道:“那姐姐不生我气了?” 苏子沐疑惑:“我何时与你生气了?” 我更纳闷了,问道:“难道不是因为我隔在姐姐和楚逸晟你们中间,姐姐才吃醋恼怒,生气不理我的?……”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4 在门外敲了几下门,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 楚逸晟推开门,指尖捏了个火诀,灯烛照亮一室柔光。 没人…… 难道是……走了…… 楚逸晟心漏跳了一拍,皱着眉头就朝外走。 询问过执勤看守大门的弟子,都未见白妖妖今日出门去。 那人……会去哪儿? 脑海里突然闪过前两日楚景瑜在跟他抱怨的话,说白妖妖着魔一样整日在……在哪儿来着…… 对……客舍…… ……苏小姐 这…… 思及此,楚逸晟脸色直接黑了。 …… 楚门客舍。 “娇娇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我惬意的斜靠在软榻上,长腿一伸叠搭着得意的边吟诗边抖腿,张嘴含下苏子沐投喂过来的葡萄,笑的眼睛都眯起。 “晚膳不好好吃,难怪这会儿要饿。”苏美人娇嗔的瞪我一眼,手里却是一刻不停的剥着葡萄。 我立马委屈了,“这能怪我吗?是书里说的秀色可餐。我看姐姐生的太美了,就想试试书上说的对与不对?” “你呀,这嘴整日跟抹了蜜一样,月儿被你说的都不敢进屋了。” “那有,我实话实说而已,一个小丫头干嘛寸步不离跟着主子,难不成你洞房花烛跟丈夫亲热,她也守在床前吗?” “咳咳……”苏子沐当即羞红了脸,将手里剥好的葡萄赶紧塞进我嘴里,“妖妖,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将那……不能挂嘴边……” 我眯起眼睛,“姐姐惯喜欢害羞,难道觉得我说的不对?” 苏子沐无奈,略带宠溺的语气,“是是是,妖妖说什么都对。” 我眨了眨眼睫,动了动眼珠,突然起身抬手抱住苏子沐,一股淡淡馨香袭来,立刻心猿意马脸上却装作害怕道:“姐姐,妖妖今晚能不能跟姐姐睡,外面打雷了,妖妖害怕……” 苏子沐:“这……” 见苏子沐犹豫,我继续撒娇软着嗓子往她身上钻,“好不好嘛?姐姐,好不好嘛?” “可是,楚公子一会儿又该来喊你了。” 我从苏子沐怀里抬头,“不会,今天楚景瑜出门了,这电闪雷鸣的他估 计一时半刻回不来了。再说,我怕黑又怕虫子的,楚景瑜那个呆头鹅只会让我守着那个破院子……” 苏子沐:清芷小筑=破院子?好,妖妖说什么就是什么…… “姐姐~晚上我给你讲话本,我看过好多有趣的话本的。嗯……我还会按摩,姐姐试试我的手法,很舒服的……”边说我边斜眼瞟了苏美人几眼。 “那……好……”苏子沐局促的权衡道。 哇哦~ “谢谢姐姐!我爱死姐姐了……”我倏地的从软塌上蹦下来,欢呼雀跃的抱住苏子沐。 “你慢点儿,妖妖,别摔了……”苏子沐好笑的扶着我。 (*@ο@*)哇~ 终于抱得美人归了,下次再见到离歌一定让他把我原先那张皮换回来,到时候,哈哈,英俊潇洒的凌小爷我又可以啦! 正洋洋得意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白姑娘,您在吗?楚公子在外面等您。” 是一个丫鬟的声音。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56 苏子沐被我这番话彻底气笑了,伸手轻轻捏了我的脸颊一下,美目娇嗔瞪我一眼。 “这两日没见你,我听楚氏弟子说你出去夜猎了,本就替你担心,可是我又帮不上忙,只能等你过来。” “还有,我明日就要走了,你看起来一副满不在乎。亏我还担心,你这么胆小怕黑在楚门万一受欺负。如今看来,就你这张嘴这么厉害想必在楚门也吃不了亏……” “……” 所以,苏子沐是因为要走了舍不得我才…… 这意外惊喜也太…… …… “哎呦~姐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原来是我误会了。我就说嘛,姐姐这么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宽容大度,心地善良,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冷冰冰不懂风月的楚逸晟跟这么可爱的我绝交呢?” “……就你嘴甜!” “姐姐~我听月儿说,你心情不好都没有好好吃饭,可心疼死我了,看看……美人都瘦了……” “你呀~嘴巴这么厉害,以后看那个能治的了你。” “姐姐等着,我去给姐姐做碗面条端过来……” “不用了,太晚了,妖妖早点回去歇息……” “不要,姐姐是不是瞧不上我做的饭,还是嫌弃我……呜……呜,妖妖没有亲人的,妖妖……” “停,行了,”苏子沐无力笑道:“赶紧去,我饿了。” 哼!早知道撒娇女人最好命! 楚逸晟在墨韵水榭忙完,照理巡视了一圈在楚门各处值夜的弟子,准备回清芷小筑休息时。 路过长廊,趁着夜色看见不远处一抹白色身影匆匆而过,奔楚门客舍的方向而去。 凌羽玄! 空气中飘来葱香猪油的味儿。 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干什么去了?无事献殷勤,真该将他关起来。 默叹一声,楚逸晟迈步朝凌羽玄的方向追去。 再不赶紧将人逮回来,他今晚又非得住客舍不可。 只是还未等他追上凌羽玄,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刀剑相撞的声音。 是楚门地牢方向。 他又来了。 这两年中,那人已经孤身闯了三次。楚门地牢固若金汤,机关重重,外面 有弟子日夜把守,哪是轻易能进去的。 循着吵杂的声音刚出长廊,就见两名弟子慌慌张张的跑来,见到楚逸晟忙躬身揖了一礼。 “二公子,花城又来劫狱了……” “传令下去,决不能让他靠近地牢!” “是。” “是。”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楚门地牢前的空地却点亮火把一片,几十名身着楚氏族徽统一服饰的弟子将一使用暗影双刀的红衣男子合围成一圈,正以众欺少的形式展开车轮战,前赴后继的举着剑冲上了劈杀。 花城还是从前那一副邪魅狂狷,妄自尊大的模样,上一次他这么嚣张闯地牢还是三个月前,楚莫辞将他重伤之后放他离开。 如今又回来,这是伤养好了? 作为凌羽玄痴迷的崇拜者之一,他这股坚持不懈的劲儿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57 楚逸晟还未靠近,就听见花城破口大骂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些楚氏的蝼蚁,休想拦老子,今天老子一定要把凌羽玄带走。” “凌羽玄没有对不起你们楚门,楚氏江山是他打下来的,天下仙门是他守护的,你们这些被奸佞小人蒙了眼的傻子,居然敢如此对他……” “你们当中有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有多少人的修为剑术是他亲自教的,一个个的狼心狗肺,迫害他像一个废人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你们的良心呢,你们晚上睡得着吗?” “叫楚莫辞那个虚伪小人给老子出来!老子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众弟子:“……” 楚逸晟本来单手负立在远处,听见花城的话愈来愈扰乱人心,心中不由好笑,这家伙来了几次,倒是学聪明了,会攻心战术了。 眼看弟子们举着剑面面相觑,甚至有些弟子垂下剑尖开始后退,此刻他不得不站出来沉声呵斥。 “花城!楚门之事岂容你一个外人置喙。” 语毕。 楚逸晟双目一凝,飞身跃去,拔出灵剑就与花城交锋起来。 这还是他灵力暴涨之后第一次与人对战。 花城原本并未将这个楚氏二公子放在眼里,他伤愈之后一直潜藏在楚州城内,得知楚莫辞闭关后开始并不敢信,多方打探证实才今夜前来,势必将凌羽玄带出楚门。 结果不但遭到楚氏弟子的阻拦,现在又来了个灵力浑厚的楚逸晟,凌羽玄不是说他是个废柴少爷吗?怎么修为这么高? 花城一边躲一边插空还击,奈何楚逸晟的剑光纵横交错,招招狠厉,他心知不敌,躲闪间,左臂被刺中,手一麻弯刀脱落,他闷哼一身捂住伤口。 我从苏子沐的住处出来原本想回清芷小筑了,但楚门地牢那边隐约传来的火光和嘈杂的声音实在太明显,就决定走过去看看。 弟子们密密麻麻都围在地牢附近,我走上前扒开人群,嘴里嘟囔道:“怎么了这是?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目光却在看见场地中间两道飞上飞下的身影晃动的情景时,惊愕的呼吸一滞。 花城? 靠! 他来楚门 干什么? 怔忡间,花城的身影已经往后急退数米跌跪在地,一只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花城! 我脑子嗡的一声也顾不得许多,推开前面的弟子就奋力朝那抹红色身影奔去。 正在打斗的两人觉察到有人突然闯入,皆同时侧目。 楚逸晟皱皱眉,有些气急的看到凌羽玄不管不顾的跑过来,心思一转咬了咬牙,突然道:“妖妖,别过来……” 受伤的花城听到楚逸晟呼声,邪魅一笑瞬间移到那名女子身前,电光火石间已经叩住她的脖子,稍稍用力。 “不要!”楚逸晟盯着花城的手紧张道。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立刻把你女人脖子拧断。”花城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 我这是好心救人,反被劫持当人质了么? 花城,你大爷! !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5 楚逸晟看着跟在他身后,一步三回头不舍的连连回头张望的凌羽玄,心里一阵心塞。 他早该料到的。 这凌羽玄即使变成了女的,也改不了花心好色的本性。从前这人在楚门除了嗜酒,常州城几乎貌美的姑娘都被他撩个遍。 这一回来就…… 简直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我正皱着眉思索着半月没见面的楚逸晟怎么不打招呼就过来了,低着头莫名觉得四周一阵阴寒,正巧此时一道电闪雷鸣,吓得我手一哆嗦油纸伞掉在地上。 楚逸晟转身走到我面前,半个伞就让给了我。这家伙一靠近我,我更感觉冷飕飕的了。心里都忍不住抽抽,有种偷兄弟媳妇被发现的心虚惶恐。哎……等等,苏美人还没嫁给他呢,这可不算! 大雨倾盆而下,还未走到清芷小筑我衣衫就被浇透紧紧贴在身上,楚逸晟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就说嘛!一把小破伞怎么放得下两个人,又怎么挡得住****。 “哎呀啊!我衣服都湿了,都怪你,这鬼天气你喊我回来干什么?伺候你睡觉吗?”我忍不住怨怼,要不是楚逸晟突然出现,说不准现在我正抱着软玉温香美梦呢。 “……” “楚逸晟我们商量个事儿呗,你看我也是客人,你把我安排到客舍去住呗,这样你也不用特意让楚景瑜那家伙盯着我了,我呢,还可以帮你陪着你夫人,多好,两全其美……” “她不是我夫人。”说完楚逸晟就停下来,微微侧身看向我。 我错愕一下,随即道:“不都内定了吗?玄门百家都传开的事情,苏小姐都已经做客楚门了。我告诉你楚逸晟你可别临时改变主意,临安苏家可不是好得罪的……” 楚逸晟似笑非笑的盯着我,道:“你似乎对仙门的事情很熟识,再者,亦是你翻墙登门,信誓旦旦让我娶你为妻的,我这不是听了你的话么……” 我张了张嘴,心虚的错开目光,“那是开玩笑的话,我白妖妖是非大局还是分的清的。是……因为外面传言你楚二公子冷冰冰的,我才想逗逗你的。我又穷,所以就先赖上你,有吃有喝的自然不肯走了… …” “既如此,白姑娘已经逗完了,明日便离开楚门。” “啊?不是,我来都来了,楚门家大业大会差我这一碗饭吗?楚逸晟,你不会是这么小气的人?” “楚门中人,除了宗亲就是弟子门生,从不养闲人。” “那你收我为徒,师父……” “楚门从不收女弟子。” “啊?为什么?”我想了想,好像是哦。靠,从前光管着弟子训练了,招门生弟子这事一直都是楚莫辞吩咐他身边亲卫去做的。 楚逸晟面无表情道:“楚门的副宗主好色还怕狗,所以楚门没有女弟子亦不准养狗。” “……”许是惊吓过度,我一时语噎。这还是第一次我从楚逸晟的嘴里听见他提起我从前的事情。 楚逸晟清楚的看到身边的人脸色僵住,眼里闪过难掩的疼痛,一直喋喋不休的小嘴突然安静,不知在想什么。 伴随着哗哗的雨声,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路无话。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58 对面的楚逸晟十分干脆利落的将灵剑丢在地上,看起来诚意十足。 “花城,你放开她,我保证,你安全离开。” “老子信了你的鬼话才怪。快,把地牢给老子打开,老子要带凌羽玄离开。” “花城!就算我现在将凌羽玄交给你,你也带不走。” “你什么意思?” “你此刻受了伤,既要劫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要带一个重伤难行的凌羽玄,你觉得你走的出楚门么?” 花城沉默。 楚逸晟继续道:“不若你现在先回去,等养好了伤,下次多带几个帮手来。” 花城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既如此,那就先委屈你女人几天,下次我可是要来换人的。” 说完,花城一手搂着我足尖点地运起灵力,朝远处逃去。 身后楚门的建筑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我心里腹诽,这个花城,打架不行,轻功逃跑的本事倒是一流。 再落地时,已经到了楚州城外的护城河畔。 “你……” 话还没说出口,花城已经放开了我,后退半步一个趔趄吐出口血,随即盘腿而坐,闭目调息。 河边停泊着一艘小船,乌篷遮住了大半,看起来不似有船家的样子。 我走过去上船一看便明了,黑红相间的夜行衣,食物还有刀伤药,这船是花城的。 将从船上搜罗出白药纱布拿过来,一一摆在花城打坐的旁边,看了一眼他左臂狰狞的剑伤,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个傻子。 花城睁开眼,盯着眼前还算乖顺的女子开口说道:“怎么还不走?” 原本花城也没打算用这女人换凌羽玄,方才不过是形势所迫,他唬楚逸晟罢了。 他花城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屑于用女人做文章。 我轻叹一声,走上前蹲在花城身边,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嘛,凡事不要逞强,也不能用老眼光看人,楚逸晟那个少爷从前修为不行,难道人家不会偷偷进步吗?” 花城微微一怔,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劝导,他以前仿佛是听过的。 我撕开花城的袖子,将药粉散在伤口上,剑伤没有伤到骨头,楚逸 晟是留了意了。 “花花,对不起,谢谢你,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特别开心。”我一边帮他缠纱布一边感慨道。 花城脸色慢慢僵住,连我给他包扎好伤口都没有觉察,眼睛惊诧的看着我。 我轻轻一笑,像从前一样伸手握拳捶了他胸口一下,道:“花兄,好久不见,你想我没有?” 花城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我一番,好半天才激动道:“你,你……你是……你是凌……” 我含笑点点头。 下一瞬间。 花城猛地扑过来,将我紧紧抱住,眼含热泪气息不稳的埋在我的肩胛处。 “凌羽玄,你没事?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 “咳咳咳……” 我使劲推着花城铁攥般的手臂,挣脱开一点儿空隙缓了一口气。 “花兄,你跟我多大仇,才见面就要勒死我吗?咳咳咳……”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59 “……” 花城听到这儿迅速放开了我,但眼睛却盯着我一眨不眨。 检查了一下花城受伤的手臂,纱布已经渗出点点鲜血,我安慰他道:“好了好了,我这不都好好的吗?你身上还有伤,别再乱动了。” 花城点头,眼眸颤动,握紧我的双肩,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他们楚家不是将你关起来了吗?你怎么出来的?” 我眉心微拧,安抚握住花城的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 花城立刻了然,道:“跟我走。” 稀薄的青雾浮在湖面上,夜晚的水面清风徐来,泛着层层涟漪。 花城将船划到湖中央,隐没在暗夜中又设了隔音结界,这才放心的走进船舱。乌篷里豆大的油灯一盏,凌羽玄正半靠在船内,啃着船舱里的胡萝卜。 花城愣了一下,他有些不习惯凌羽玄的女相,尤其在这狭小的船舱里,特别别扭。 我打眼一瞥,就知道花城咋想的?他这个人,耿直爽快,为人仗义。 “花城,你这几年混的不行啊,就这么一条小船,后半辈子你打算做渔夫呢?”我揶揄道。 花城没说话,在另一头弯腰拿了两根胡萝卜走到船外用湖水洗了洗,又走回舱内递给我一根,然后自顾自的啃起另一根来。 我看着花城道:“你这船上一直都有萝卜吗?你又不是兔子,干嘛学我?” 花城回道:“救你出来,怕你饿了,……放心,每次都准备新鲜的。” 我愣了一下,心口瞬间被酸涩塞满,喃声道:“……谢谢你。” 这大概是我历尽千帆,苦难深重过后为数不多的宽慰。 我释怀的笑道:“花城,我是兔妖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其实你不必如此,为了我再把命搭上,不值得……” 花城道:“凌羽玄,我花城不管你是人是妖,只要我认定你了,你就是我朋友。就算你想喝我的血,我也立马洗干净了送到你嘴边,眉头都不待皱一下的。” 我撇嘴,骂他,“傻不傻?你见过那只兔子喝人血?” “那他们……靠!”花城啐骂一声,愤然道:“老子就知道他们是诬陷你的 ,什么仙盟大会凶手,金家庄灭门案,都是诬赖你的……谁?谁干的?老子剁了他去。” 我闭了闭眼,咬牙道:“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花城疑问道:“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还留在楚门?多危险,他们没有发现你吗?” 我沉默了一下,道:“花城,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冲动。” 花城直接道:“好,你说。” “事情其实很简单,一开始我就被人算计了,有人知道了我的妖族身份,故意犯下滔天血案栽赃到我身上以此引发众怒,废黜修为,永锢楚门地牢。其实在公审当晚,我就在地牢里被逼原型剥了兔皮,尸体被丢弃在乱葬岗。” “我被救之后养伤一年,这次回来换了女相就是为了亲自手刃楚莫辞复仇。不巧的是,我刚进楚门,他就闭关了。所以,我才一直留下等待时机。” 花城静静听完,极力隐忍,颤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46 终于走到了清芷小筑院门前,心情低落的我没再管一旁淡定自若的楚逸晟,迎着雨就跑回来自己偏房。 楚逸晟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应该将他搅进这件事里。他只是楚氏一个边缘人而已。我在楚门的那十年,楚氏全部掌握在楚莫辞的手上,我帮着他南征北讨,夜猎除祟,训练门生,担着副宗主的名头,权利甚至远远盖过他这个仙督弟弟楚家二公子。 那些年,楚逸晟深居简出,从不过问楚门的任何事,只做一个闲散富人。他仅有的爱好也只是看书画画,就连这身修为还是楚莫辞当初硬请了一个散修单独授课的。 我喝了楚莫辞递过来的酒,陷入了昏迷再醒来已经身处地牢了。手铐脚镣皆是用缚仙绳所制,我挣脱不开才明白这是专门为我弄得。 囚禁在地牢的那些时日,楚莫辞倒是经常来看我,同我说说话。不过大部分都是他自言自语,我闭着眼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避他的触碰,失去自由的苦闷无处纾解。甚至有几次我狠狠的咬了他,看着他手臂鲜血莫名就觉得兴奋,呵呵,还真是妖的劣根性。 那时候我怨恨着楚莫辞,恨他迂腐顽固,恨他利用欺骗。可那时,我从未怨过楚逸晟的,毕竟他那样一个纤尘不染的人。我迫切的想见他,想再看看他那双淡漠的眼睛,可是直到我奄奄一息孤独死去,楚逸晟都没来看过我。 这次回来我隐瞒身份接近他,留在他身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嘴里提起我,我是该庆幸呢还是该欣慰…… 亦或是,我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才会被这样轻描淡写的讲出来。 …… 外面的大雨渐渐停了,屏住呼吸还能听见外面树叶上雨珠往下滴落的声音,空蒙氤氲的夜空暗暗,空气中多了些泥土的稀薄气息。 已经过了楚门就寝时间,我换了干爽的衣衫从偏室出来,突然馋酒了想出去城里酒馆,反正也睡不着。 “你去哪儿?” 我倏然回头循着声音往上看,楚逸晟一身白衣坐在屋顶目光幽幽的盯着我。 “楚逸晟,你有病啊!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你半夜不睡觉 上我房顶干嘛?偷窥吗?想看你就光明正大的看……”小爷还怕你看不成。 楚逸晟一展衣袖从屋顶飞下翩然落在我面前,重复问道:“你去哪儿?” “睡不着,找苏姐姐去。”我没好气的说道。 “……不准去。”楚逸晟冷声道。果然,这人还是不死心的惦记。 我立刻炸毛,忍不住嚷嚷,“凭什么?你还没把她娶回来呢,我怎么就不能去了?再说……都是女的,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楚逸晟语噎。 转身迈步开溜的我,心中窃喜,嘿嘿,生气了就离我远点儿…… “站住!” 手腕被猛地攥住,楚逸晟一个用力将我扯的一个趔趄,后背撞到他身上。抬头被他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心脉一顿立刻认怂:“……晟……哥哥,我错了,我不去了……你放了我……呵呵呵!”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60 我沉默的看着花城,道:“不要为我冒险,不要再靠近楚门,离开巴郡,寻一处隐秘的地方,重新建立一个门派,等一切结束,我去找你。” 花城愣了一下便点头了,“好!” 泛舟湖上,花城再送我回到楚州城已经是黎明了,我在城中转了两圈,找了间茶楼吃了早饭,便数着时辰悄悄溜回楚门附近。 等临安苏氏的马车从面前经过时,一条狡黠的身影从后面窗户钻进马车,扑到一个软玉馨香的怀里,再苏子沐发出尖叫之前捂上她的嘴,笑着凑近她耳边细语。 “好姐姐别喊,我实在舍不得你,你带我去临安玩几天。” 苏子沐凤眼眨了两下,待我松开她,立刻压低声音道:“楚门弟子说你被挟持了,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我笑吟吟的任由苏子沐扯着我查看,道:“谢谢姐姐关心,我好着呢?一个小毛贼还能挟持我,我是谁呀?” 苏子沐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嗔道:“就你机灵,没事就好。” 自从与白妖妖相熟后,苏子沐的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从前可能是她生长环境使然,父亲常年忙生意,哥哥又比她大十几岁,唯一能同她说话的只有身边的丫鬟,所以即便锦衣玉食却连个玩伴都没有。 古灵精怪的白妖妖就这么闯进她的世界,她喜欢这个女孩子敢说敢说,不畏世俗,撒泼打滚的顽皮样子,她曾也想过要这样一个妹妹,疼她宠她看着她开心的笑。恐怕这次来楚门最大的收获就是她了。 对于这场联姻,苏子沐从心里头是反感的,她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并不是为了从一个围墙跳到另一个围墙,她想要去看看书里的世界,那些高山,流水,草原,沙漠四时风光。 可是她即便再不愿,为了家族她还是来了楚门。也幸而她的勇敢面对,那日亭中相谈,她看的出来,楚逸晟并无意与她,她也不喜冰冷之人,联姻之事因为仙督闭关只好暂且按下。 离开楚门,她唯一不舍的就是白妖妖,不过,这个小丫头已经自己爬到她的回程马车上,此刻正抱着她的软枕天昏地暗呼呼大睡呢! 一缕午 后的阳光透过薄薄的马车车窗洒进来,零零碎碎的光点温柔的落在白妖妖的眼角眉梢。时光仿若静止,这一刻苏子沐的心底仿佛生出了一股力量,她看向白妖妖的眼底一片柔和。 马车是在两日后到达临安城,刚一进城,我就起身揉了揉快被颠散的老腰,咣咣朝马车门框拍了两下,示意赶车的苏氏弟子靠边停车。 “妖妖,怎么了?”苏子沐关切的问我。 “姐姐,我就不跟你回家了。你家是大户人家规矩多,我这么乱闯,丢你的面子不是?这样,我在这临安城找家客栈先住下,姐姐有空了再来找我。”我笑着拍拍苏子沐的手背,安抚道。 “可是,你一个小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放心啦姐姐,我能保护自己。” 说完,我就利索的跳下马车,整理了一下压皱的衣裙,回头朝苏子沐笑道:“我住城中的龙吟客栈,姐姐有事可派人送信到客栈。”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61 小桥流水人家,古道粉墙黛瓦。 龙吟客栈,临街水道。 我打开尘封已久的窗扇,将符纸放在灯烛下燃了,青色的烟雾丝丝缕缕从窗户飘出,下面就是临安城的河流,桨声灯影,船过人喧。 这家客栈二楼最里间的客房早几年前就被我重金包下,用来联络诡修弟子。这个地方是独立于楚门之外的,诡修弟子只听从我一人命令。 此地是楚莫辞都不知道的存在。 当年我下山后方知,皓镧大陆,剑道盛行,但修习诡道却被人嗤之以鼻。甚至到了上任仙督江都薛意垚的眼中,诡道乃邪术歪道,诡修术士一度遭到迫害。 后来我以诡道符篆术法助楚莫辞一统仙门,坐上仙督之位后的楚莫辞第一件事就是重新修订仙门律例,中原修习诡道的修士这才得以被玄门百家承认。 前尘往事,不堪回首。 诡修的弟子平时隐藏身份散落在仙门各地,我若有需求只单线联系他们的首领鬼十九。严格意义上来讲,鬼十九并不是人,他曾经因修习诡道走火入魔将自己变成傀儡,而我凑巧招魂捡到他的一魂三魄,勉强用法术将他唤醒后,他的身体逐渐发生变化,不眠不休不死不灭成了半人半鬼的状态。 当初我让鬼十九将诡修术士的老巢建在临安一带,看中的就是这里风景秀美,官富民殷。从前玄门百家对诡修百般排斥,打压,将修士们赶到荒山野岭去生活。而我就偏偏将诡修弟子安置在仙门最富庶的临安。 一炷香后,窗外有了动静。 鬼十九来了。 龙吟客栈,燃符纸,这是我与他只见的联系方式。 浓烈的黑色怨气过后,鬼十九一身黑色道袍帽檐低垂遮住大半张脸,垂首站在房间中央。 我转过身来,双眼微微泛着诡异红光,沉声对鬼十九吩咐道:“传令下去,雒阳韩氏给我盯紧了,将韩鸦的所有行踪汇报于我。” 一阵冷森的阴风吹过,鬼十九领命而去。 空间结界撤去,天色已尽黄昏。 我洗漱一番换了身男装就从客栈出了门。 找了家面馆,坐下来,点了一份阳春面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吃完又在街上慢悠悠逛了逛,等到天色完全黑透了才动身前往苏氏府邸,来都来了,怎么也得摸摸临安苏氏的家底情况。 几年前我曾随着楚莫辞到过这里,苏府的建筑宏伟带着浓郁的江南水乡风格。府内房屋厅榭,精美绝伦,山水萦绕,花木繁茂,无处不透露着书香门第的古朴低调。 空荡荡的长街,圆月被阴云遮住,月华惨淡。 我悄声接近苏府围墙边,正准备翻墙。谁知这一只脚还没跳起,有人就从身后攥住了我的手腕,我本能的伸手出招,虽然修为没了,但招式还是有的。 “白妖妖。” “……” 我眨眨眼缓缓扭过头,满脸堆笑道:“晟哥哥,好巧哦~” 楚逸晟双眸沉下,薄唇紧抿勾了勾嘴角,缓缓应道:“跟我回去。” 啊~ 就这么被楚逸晟揪着一抓一提,扛在背上就直接出了城,城外一辆马车早等候在那里。 047 楚逸晟脸色稍缓,铁攥般的手指并未放开,而是拉着我就往偏室走。啥意思?又想关我禁闭。 “啊!晟哥哥,我不要回房间。我……我饿了,我晚膳没吃,真的,不骗你,不信你去问苏姐姐,我好饿啊!” 楚逸晟止住脚步,道:“你想如何?” …… 常州城。 路边的馄饨小摊。 楚逸晟静默无语地看着坐在他面前,已经唏哩呼噜吃完两碗馄饨的凌羽玄。 心中不禁怀疑,莫非楚门的膳食委屈他了。 再看看面前油腻的木桌上冒着热气的馄饨,楚逸晟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大少爷! 我默默嘟囔一句,伸手拿过他面前的那碗,“你不饿给我吃。” 三碗馄饨下肚,感觉肚子有些撑,哎~真不该逞强的。酒没喝着,倒是吃饱了。 “你怎么样?”楚逸晟道。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站起来,道:“吃饱了,陪我走走消消食。” 楚逸晟答应了一声,拿出钱袋付了钱,才起身陪着我慢慢往回走。 “楚逸晟,你有打算娶苏子沐么?”我率先开口问道。 “……” “她都来楚门好几日了,你借口宗务繁多避而不见,是打算一直晾着人家吗?难道你们邀请人家来做客之前没有提前商量好吗?女儿家的名节很重要,楚门如此做法明摆着就是授人以柄……” 楚逸晟面无表情扫了我一眼,“我已经去信临安,他大哥这几日就会派人将她接走。” “然后呢?” “没有然后。” “你许了他家什么条件?割地还是赔款?……楚逸晟,我可告诉你,楚家能走到今天不容易的,你可不能……趁你兄长闭关,把他家当都卖了……”啊!你个败家子,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 “与你何干?”楚逸晟停下侧目看凌羽玄,你既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又缘何管楚门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我理直气壮道:“我要是嫁给了你,你的家产就是我的家产,你的城池就是我的城池,谁要是敢打楚门的主意,我非跟他拼命不可……” 楚逸晟眸光微沉,道:“你还是打算要嫁给我?” 我脚步一顿,“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可以娶苏姑娘,我也可以做小的,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能留在楚门,你让我当丫鬟都行。 楚逸晟心里堵得慌,沉吟之后道:“白姑娘,成亲之事不可戏言,夫妻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楚逸晟其实想问的是,凌羽玄你可想好了,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次回来一定要缠着我,但自你离开又重回楚门后,我已经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会护着你。若你执意想和我结成道侣……我也可以。 我一听,原来是楚逸晟害怕我纠缠他一辈子,遂马上宽慰他,道:“没事没事,不是能和离的嘛!少则半年,最多一年哈……你尽管放心跟苏小姐恩恩爱爱,我绝不会打扰你们的……” 楚逸晟感觉太阳穴突突直疼,心猿意马满嘴谎话的要跟自己成亲,背后居然还打着和离的算盘? 凌羽玄,你到底想做什么?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62 “哎……晟哥哥……你轻点……疼……”我手腕都快被他抓断了,挣脱不开,只好在他背上胡乱蹬腿。 楚逸晟沉着脸将我朝马车车厢里一扔,随即楚逸晟的身影就覆盖了过来,吓得我连滚带爬缩到角落里,嘟着嘴怨道:“你别打我,我怕疼……” 楚逸晟微微皱眉,深深看了我一眼。 正巧此时马车动了起来,应该是外面的人在驾驭马车。 我抱着双臂委屈的看着楚逸晟,道:“晟哥哥,我们一定要晚上赶路吗?我都没来过临安城,还有没好好玩过呢,我们明天再走好不好啊?” “……” “听说临安是中原最富庶的地方,美人可多了,我们瞧瞧去好不好?” 楚逸晟并未在这个话题上接话,而是忽然沉声问道:“为何不回去?” 我一怔,解释道:“我本来是打算回去的呀,可是在门口碰见苏姐姐了嘛,我想送她一程,正好熟悉一下路程,下次可以去找临安找苏姐姐玩……” 楚逸晟平静问道:“是吗?” “当然是啦!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你家的暗探这么厉害的么?我自己玩两天就会回去的,你干嘛亲自来找我?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易离开楚门的吗?” 楚逸晟道:“我若不来,怎知你半夜要翻进苏府?” 我挠了挠头,讪笑道:“呃?呵~我不是没银子了嘛,我想问苏姐姐借些,日后再还她。” “是吗?”楚逸晟缓缓抬眸,目光仿佛直接盯进我的眼底。 我不自在的打哈哈,说道:“哎呦~你就别问我了,我好不容易从刺客手里逃出来,又一路颠簸来到临安,觉都没好好睡过,你就放过我……啊……好困的啊……” “别跟我说话了,我……睡一会儿……困死了……” 边嘟囔边拿起马车里的被子往身上一裹,打滚躺在宽阔的车厢里,眼睛一闭就开始挺尸不动了。 楚逸晟微微蹙眉有些无奈的看着凌羽玄。 满嘴谎话,被戳穿就胡搅蛮缠装痴扮傻,这人还真是…… 花城将他掳走,也是他有意而为之。 虽然他不清楚凌羽玄与花城之间的过往 ,就单凭花城不顾生死几次闯楚门地牢救人,也能看出两人情谊非同一般。既然凌羽玄已经回来了,自然由他本人劝退花城最合适不过。 凌羽玄能平安回来,他是可以预料到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凌羽玄一出现在楚州城就上了苏子沐的马车,当时他听到暗探来报,怎么也想不明白?就算他对苏子沐有意,但他现在还是女相啊! 本来他想立刻拦下凌羽玄的,可是楚景瑜突然伤情加重,他只好等医修看诊完毕景瑜病情平稳下来,他才一刻不停的赶过来,前前后后还是耽搁了一天时辰。 他原以为凌羽玄会随着苏子沐住在苏府的,才会一到临安城就直奔苏府。可是他并未贸然敲门,来回在附近徘徊正思索着如何跟苏氏家主解释深夜突然造访就是为了抓一个小丫头回去,却看到凌羽玄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并未住进苏府。 063 安静的车厢内。 渐渐地,凌羽玄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这人还真是睡着了。 楚逸晟眸光复杂的看着凌羽玄安静乖巧的睡颜,这张与曾经截然不同的两张脸,笑起来却是同样明媚的让人移不开眼,情绪稍稍波动就会通红的眼眸,他真的不知道他自己伪装的有多拙劣么? 也罢,他既是兄长辛苦找寻的人,自己就当替兄长好好看护。 这么想着,楚逸晟挪过去替凌羽玄掖了下被角,才在其身旁坐下来靠着车厢,过了片刻,他也闭上了眼睛,缓缓入睡。 奔波了两日,他也有些疲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逸晟突然睁开眼睛。 车厢里原本安静睡在一旁的凌羽玄额上布满汗珠,眉头紧蹙着,身上搭着的被子被他踢到一旁,口中发出不太清晰的梦呓。 车厢内热浪侵袭,按说现在正秋高气爽时节,夜里赶路怎么会…… 楚逸晟立刻打开马车门,冷不防却被强烈的日光刺的睁不开眼。 驾驭马车的弟子不知去向,甚至连马儿都失踪不见,只有留下一个马车厢孤零零的停在…… 楚逸晟立刻返回马车,叫醒还在睡梦中的凌羽玄,他无法跟凌羽玄解释外面的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 “唔……” 我被一阵外力摇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晟哥哥,好热啊……” 楚逸晟抬手摸摸我的脸颊,确实感觉到不同寻常的热烫,“妖妖,快醒醒,我们遇到麻烦了。” “嗯?” 我爬起来拍了拍昏沉的脑袋,透过大开的马车门往外面一看,瞬间惊的魂都飞了。 入目是无边无际的大漠,烈日灼烧,地上漫天黄沙,寸草不生。 我诧异道:“楚逸晟,你怎么把马车赶到沙漠里了?” 楚逸晟无奈道:“弟子和马都失踪了,我醒来就如此了。” 我张了张嘴巴,脑子里飞快的思索。 难怪越睡越热,马车怎么会无缘无故带我们来到这里? 临安到巴郡都隶属中原,路途虽远些,但也不至于绕道塞外大漠啊?况且只是短短几个时辰,御剑也没这么快! 赶车的弟子和马车都消失了,这怎 么解释? 我跳下马车,伸手捧起一堆沙子凑近鼻子嗅了嗅,细不可微的腐臭味儿…… “是幻境!”我扭头朝楚逸晟说道,“你看这沙子,不但不烫手,还有血腥味儿,说明这里不是现世。” 楚逸晟道:“我们被人困在幻境里了。” 我沉吟之后道:“也许……不是人。” 楚逸晟蹙眉。 我拍掉手上的黄沙,道:“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们两个拖进这幻境里来,非普通修真人族能办到的。我们还是赶快想办法出去。” “嗯。”楚逸晟答应一声,返回马车上将储存的水袋吃食装进随身的乾坤袋中。 而我已经动手脱掉外袍系在腰间,拿出随身携带的罗盘辨别了一下方向,就迈步朝远处走去。 想要徒步穿越沙漠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拿的罗盘不是普通的辨识方向,而是有聚阴招魂的作用。 048 “哎呀不是,怎么又被你绕到这件事上来了?我刚才再问你,苏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娶还是不娶?楚逸晟,你给个痛快话。” “不娶。” “啥?为什么?苏姑娘多好啊!要美貌有美貌,要才情有才情,而且温婉知礼,家世还好,他哥哥苏子符为人正直豁达,这样的亲事,你打着灯笼都难找……”我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道。 “再说了,临安苏氏可是玄门百家财神爷的存在,你们两家联姻,共襄盛举对整个中原来说都是囍事一桩,起码可以震慑关外那些蛮夷仙门,令他们再不敢造次。” 楚逸晟突然呵笑一声,打断我的慷慨激昂话语,我莫名问道:“你……你笑什么?” 楚逸晟认真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这些话你应该同兄长去说,毕竟他才是仙仙督,才是和临安苏氏联姻的最佳人选。” “兄……我又不认识他,我干嘛跟他说。话说你兄长不是闭关了吗?他年长你几岁,还没成亲吗?” 某人又开始装,楚逸晟瞥了他一眼,如实说道:“这门亲事本就是说与兄长的,是兄长极力推脱才落在了我身上。” “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你们还推来推去的,你兄长为何推脱,人家苏姑娘哪里配不上他,没嫌弃他老牛吃嫩草就不错了,他还要挑……”我那时候在楚门做副宗主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好的事儿。 “你当真不知兄长怎么想的?”楚逸晟突然道。 我更懵了,“他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他还等着娶我呢?呵呵……我倒是想当仙督夫人,他也不认识我呀!” 哼!要是楚莫辞能娶了我似乎也不错,洞房花烛我非一刀刀剥了他的皮不可。 楚逸晟暗暗深呼吸,这人还是和从前一样口无遮拦,脸皮颇厚。 “楚逸晟,苏家这事你真的想好啦?你该不会是为了我才拒了这门亲事的?” “我会娶你。” “啊?你这个样子活像你睡了我,我非得让你负责任似的……” “也行。” “嗯?行什么?” “睡你。” “……!?”是我听错了吗?还是楚逸晟被夺舍 了。 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我这是被他调戏了吗?啊!天道好轮回。 “以后不许再去招惹苏子沐。”楚逸晟警告道。 “凭什么?”我不服气道。 “要想留在楚门,你就得乖乖听话。否则……”楚逸晟目光低垂缓缓道。 我立刻秒怂,“好好好,听话听话,晟哥哥说什么都行。走走走……快点儿,我困死了……” 哼!好你个楚逸晟,现在都学会怎么噎我了…… 值夜看守大门的弟子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近,似乎已经习惯了,直接躬身朝楚逸晟行了一礼,然后选择漠视。 回到清芷小筑,我没有回自己偏房,而是直接黏在楚逸晟身侧挤进了他的房间。 楚逸晟道:“你做什么?” 我眉毛一挑,“给你睡呀!方才不是你说的么?” “……” “哎呦~……反正早晚是你的人,害羞什么,快点儿进来……” “……” 凌飞原创说 哈喽,我是凌某某!! 求一波红豆!!!喜欢请收藏! 月票飞起来!! 评论多更得多!爱你们,么么哒! 祝?凌家军越来越好!! 064 我想看看能不能靠运气招来一鬼半魂的,好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顶着热浪烈日不知走了多久,我渐渐感到胸闷气短体力不支。没办法,这具身体太弱了,要是换做从前,这幻境我随便一点儿法力就破开了。 罗盘的指针一直不停的旋转,说明我们走的方向是没错的,就是不知道走出大漠迎接我们的会是什么? “闭上眼睛。”我看到罗盘指针不动了,突然朝身后的楚逸晟命令道。 闻言,楚逸晟立刻照做。 渐渐地,他感觉周身烈日灼烧的感觉开始慢慢消失,热浪也渐渐退去。 诧异的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原始森林,古木奇树高耸入云,山石突兀盘曲嶙峋,枝叶遮天蔽日一片静熤。 楚逸晟道:“又是幻境!” 我点点头,笑道:“聪明。真正的树林又怎会如此安静,连一丝鸟叫的声音都没有。” 楚逸晟拿出水袋递给我,道:“怎么走?” 我接过来打开瓶塞,仰头喝下,清凉的水直沁入肺腑,全身顿感畅快。 笑眯眯的还给楚逸晟,道:“晟哥哥也补充点儿水分,这里既是幻境,里面的水源是不能喝的。” 楚逸晟接过水袋,垂眸看了一眼瓶口,刚刚……他…… “怎么了?”我看着楚逸晟盯着水袋发楞,狐疑的问道。 “无事。”楚逸晟脸色红红的喝了一口水,将水袋盖子拧好重新收入乾坤袋中。 对比方才的大漠幻境,这里要舒服的多,只是森林属湿热地带,林中潜藏着各种奇异危险的昆虫,还有各种吸血藤蔓。 楚逸晟拔出剑来,走在我的身侧,不断的挑开拦路的植物和藤草。而我手执罗盘,谨慎地踩过地上厚厚的枯枝落叶。 “晟哥哥,你说我们要是出不去了怎么办?”我歪着脑袋问道。 楚逸晟绷着唇角,道:“别胡说!” 我嘟嘴道:“我没有胡说,你说我们大漠走完了,遇到了森林,走出森林了,指不定会遇见什么呢?万一我们一辈子都走不出去,那岂不是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 “你是不是后悔来临安找我了?要 是你没来找我,就不会遇到这么古怪的事情,也不会陪我白白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啊……” 正说着话,没留神脚下踩到的石头松动,重心一歪,身体顿时向后倾去。 森林也并非平川,怪石林立有些陡坡还挺高。 “小心……” 楚逸晟抛开灵剑,伸手过来拉我,却晚了一瞬,被我挥手一带,两个人抱着从石坡上滚下来。 时间静止了。 唇上被两片温软封缄,我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楚逸晟玉雕般的俊颜。 我能清楚感觉到楚逸晟浑身僵住,心跳越来越快,连眼眸嘴唇都有些轻颤。 “唔……” 我不满的推了他一下,楚逸晟烫手般松开我,跌坐到一旁微微气喘,连发丝乱了都无暇顾及。 我气闷的用手背用力擦了一把嘴唇,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瞪了楚逸晟一眼。 靠! 小爷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065 正巧此时,楚逸晟侧头有些难受的蹙了蹙眉头,我顿时就火大了,小爷还没嫌弃你呢,你居然…… 忽然,楚逸晟闷哼一声,扭头吐出一口血来。 我怔忡间,才发现楚逸晟后背殷红,地上冒出的一块尖石上血迹暗赤。这是……滚下来的时候撞上的? “你怎么样?”我伸手过去想去扶他,却被他侧身避过。 楚逸晟慢慢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径直朝前走,路过我身侧时平静道:“无妨。” 我顿时气闷,我还没生气呢,你倒是先甩脸子不理人了。 而此时的楚逸晟不但背伤痛,心里更痛。眼前都是凌羽玄刚才嫌弃的眼神和手背用力擦嘴唇的样子。 幻境里是假的,可受的伤却是真的。 眼见太阳缓缓西沉,我心里越来越没底,已经走了太长时间了,这里的时辰和太阳都是虚幻的,并非是现世。也许,实际我们在这里困得时间更久。 跟着罗盘的指针走了许久,一个魑魅魍魉都没发现,难道制造幻境的人只是想将我们困在这里面,可也说不通啊,既然有这么大的能力,为何不直接放个凶兽出来咬死我们不是更直接? 有什么东西可以杀人于无形,却又不用亲自动手? 难道是…… “啊!……” 我光顾着盯着罗盘快速思索问题了,没注意眼前的路,一头撞到树干上,额头撞得生疼,我捂着脸缓缓蹲下去。 楚逸晟侧目过来,一颗心提起上前去轻轻拨开凌羽玄的手,入目额头通红一片,叹道:“好好走路。”语气里没有责备,更多的是对凌羽玄的无可奈何。 我顾不上疼,兴奋的将我的发现跟楚逸晟分享道:“我知道困住我们的是什么了?是我们自己。” 楚逸晟敛目,沉吟道:“梦境?” 我点头,道:“也不是普通的梦境,应该是……是食梦貘。” 楚逸晟道:“传说食梦貘羊形象身,以噩梦为食。其皮毛珍稀可用来制作寝具,以此用来避免疾病厄运之效,后来被人大肆捕杀,已经灭绝千年了。” 我不赞同的摇头,道:“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物种存在真正的灭绝 ,他们只是远离残暴虐杀的人族而已。” 万万年前,我所知道的食梦貘亦是祥瑞之兽,它会在每一个朦胧静熤的夜晚,从幽深之地启程,来到人族居住的地方,吸食人们的噩梦,确保人族睡得香甜。等它吃饱之后又会悄悄回到幽深之地,如此周而复始。 楚逸晟道:“即是梦境,早晚会醒。我们不会被他困住太久的。” 我笑道:“说的对,或许是这食梦貘调皮想同我们玩耍,我们就当梦中游历一番,大漠,森林,不知道接下来会是哪里?” “人族永远都是自以为聪明……” 陌生的声音从森林上空邈远传来,在四面八方的回荡。 楚逸晟警惕的朝天空观望,然而除了参天古木,什么都没有。 我抿着唇快速思考:“食梦貘,我们已经猜到是你了。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可以停止了,快点儿放我们离开!” 066 食梦貘:“哈哈哈哈……离开?你们不是很享受这里么?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我抬头对着天空,道:“食梦貘从不害人,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再装神弄鬼,休怪我不客气!” 须臾,上空声音再次响起,此时的食梦貘语气低沉了许多,缓缓问道:“噬魂兽是你二人所杀?” 我眼珠飞速转了一圈,干脆回道:“不是。” 紧接着上前一步,补充道:“是我一个人杀的,跟他无关,你放他出去。” 楚逸晟脸色骤变,毫不犹豫的上前刚想开口,手腕却被凌羽玄抓住。 我抓住他的手臂狠狠用力,低声道:“先走,再找机会救我。” 楚逸晟看着我轻轻摇头,一言不发的默默上前以手结印用灵力将我护在身后。 食梦貘:“很好,那么接下来就请你们好好享用,祝你们好运!” 周遭幻境树林忽然瞬间崩塌,再睁眼时已经是白茫茫的雪野,冰封极寒之地。 糟糕! 我的元身失去皮毛本就十分畏冷,现在处在这种极端的环境更是要了命了。几乎是一瞬间,我就浑身哆嗦,呼吸困难,头脑开始不清醒。 “妖妖!”楚逸晟惊唤,长臂一捞接住凌羽玄软倒下去的身体,看着她有些虚飘的眼神,心跳微乱,一阵钝疼。 “好冷……”我无力的轻声呓道。 “你怎么了?”楚逸晟不记得凌羽玄受过什么伤,幻境中虽是冰天雪地,但对于修士来说还到不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我感觉头有些晕,勉力撑起沉重的眼皮,望向身侧的浅蓝虚影,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撑不下去了,或许就这么死去也好,至少…… 楚逸晟将外袍裹在凌羽玄身上,拉着他的手腕正给他输灵力。怪他疏忽,竟没发现他虚弱至此。 凌羽玄瘫软在他的怀里,意识不清,气息微弱地说道:“放,下我,你走……” “闭嘴。”楚逸晟低声斥道。 手上输送灵力不停,低头看着发着抖紧紧缩进他怀里的人甚是脆弱柔软,这人……都已经这样了,还想着让他离开。 此时,楚逸晟忍不住想,从前都是你护着楚门,那么你和 兄长在外面遇到危险,也是这般先将兄长推开,独自留下来面对的么? 所以?是对兄长有情还是……本性就如此潇洒不羁无所畏惧? 又想到自从凌羽玄失踪后,兄长在飞羽堂抱着兔子忍受着招魂邪术反噬,闭着眼默默淌泪的画面。 兄长对凌羽玄绝不仅仅是结拜兄弟之情,或许一开始就不是…… 那么凌羽玄呢,他清楚自己的感情吗?他对兄长……是否同兄长想的一样? 这次凌羽玄回来,换了女相,换了名字,以白妖妖的身份接近他,是真的想嫁给他么?还是一时兴起的玩笑? 这人一贯喜欢开玩笑,尤其喜欢逮着机会对他使劲挑衅,每次都气的他红了脸对他骂了狠话,这人才知趣跑开,但过不了两天,他照旧还来。从前是,现在亦是。 067 那时候,楚逸晟一直认为,凌羽玄或许只是觉得他不善言辞逗着好玩,才这般随意的接近黏着与他做朋友。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对凌羽玄是什么样儿的心思,也没去深想。 后来去墨韵水榭找兄长,见过几次凌羽玄笑的明媚跟兄长撒娇耍赖的娇憨,见过兄长宠溺无可奈何直达眼底的温柔和笑意,他当时觉得胸中苦涩,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嫉妒。 他知道是兄长先对凌羽玄动了心思,自己不该再掺和进去。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亦或是他想放下就可以……放下的。 入心的人最难忘,动心的情最难放! 濒临冻僵的身体因为温热的灵力不断注入得到些缓解,我费力的掀开眼皮,有气无力说道:“楚逸晟,……别,浪费灵力了……” 气若游丝的呢喃声从怀里传来,楚逸晟胸腔里有什么在砰砰乱跳,他搂着凌羽玄的肩,轻声问道:“可好些了?” 谁知怀里的人还未回答,这时冰天雪地却远远传来一声长啸怒吼,楚逸晟惊诧抬头循声望去,是一群雪狼模样的魔兽正成群结队的缓缓而来。 自然我也看到了。 我几乎用尽了力气一把把楚逸晟推开,大声道:“快走!别管我!” 楚逸晟一时不妨倏地被推开,整个人都懵了,旋即是抑制不住的恼火愤怒。为什么推开我?我的命就比你的命重要吗? 楚逸晟什么都没说,认真的看了凌羽玄一眼,拔出灵剑毫不犹豫的奔行几步迎着雪狼魔兽挡在了凌羽玄面前。 可惜,我头已经越来越晕,视线越来越模糊,根本看不见楚逸晟此刻眼里啐了毒的狠厉。 十几匹雪狼魔兽迎着凛冽剑芒齐齐朝楚逸晟扑来,利爪尖牙撕扑啃咬,被楚逸晟尽数挡下,灵剑的剑芒震碎雪狼之后没有鲜血四溅,只有灵剑砍碎的雪块。 渐渐的,地上到处都是削成雪块的雪狼魔兽尸体,但是雪狼魔兽还在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它们凭借数量优势将楚逸晟团团围住,甚至有几只朝不远处昏迷不动的凌羽玄走过去。 “妖妖!”楚逸晟低叫一声,一剑挥开眼前的雪狼 魔兽,双手结印灵力震开一条路,身形趔趄了一下就急急朝凌羽玄奔去。 眼看那几只雪狼魔兽就要扑到凌羽玄身上,生死顷刻间,楚逸晟拼力扑到凌羽玄身侧,迎着雪狼魔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举剑迎面刺去。 有温热甜腥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我尝试着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无边无垠的炫白雪原,耳边充斥雪狼魔兽震天咆哮,原来是楚逸晟撑着最后得清醒,咬牙将我护在身下,而他后背已经是血红一片。 “楚逸晟!” 我大喊,用力将趴伏在我身上一动不动的楚逸晟推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此时楚逸晟已经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我凝了凝神,盯着眼前所剩无几的雪狼魔兽,眼里燃起了怒火。它们也似乎并没预料到我的突然苏醒。愣怔过后就纷纷亮起了獠牙。 068 畜生! 敢伤我的人。 一只雪狼魔兽率先垂范朝我扑来,我闭了闭眼,那雪狼魔兽以为我束手就擒,刚兴奋一瞬,下一刻却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轰然撞飞,半空落地碎成雪雾渣渣。 是离歌用灵力刻在我背后的…… 护身法阵! 我一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护身法阵的灵力携裹着漫天雪花在我手掌快速凝聚,刹那间幻化成根根尖锐冰锥,向四周的雪狼魔兽疾迅飞过去! 雪狼魔兽群发出濒死的嘶吼咆哮,最终,化作缕缕白雾随风消散。 此刻,我双瞳赤红,如同暗夜幽冥修罗,抬头望向雪原上空,嘴角勾起桀骜浅笑,冷声命令道:“食梦貘,你若再敢作乱,休怪本尊让你魂飞湮灭!” 四周渐渐沉寂下来,雪原冰封开始慢慢消退。 我转身将倒在地上的楚逸晟扶起来,见他后背衣衫褴褛全是血,手中还紧握灵剑,一时之间心疼不已。 闭上眼睛握住楚逸晟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就将自身法阵里储存的灵力,慢慢引出输入楚逸晟体内,恍惚间,我眼前又浮现出几年前初初见楚逸晟时那张稚气的脸。 楚逸晟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马车依然在晃晃悠悠慢慢走着,车厢里空荡荡的暗色一片,只有他一个人。 “妖妖!”楚逸晟惊唤。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极寒冰封,雪狼魔兽,他明明记得他护住了凌羽玄啊!为什么醒来的车厢只有他一个人? 我打开车厢门钻进来,手里捧得灵晶石照亮了昏暗的车厢,“晟哥哥醒啦,觉得怎么样?” 楚逸晟强忍着后背的钝疼费力起身,“妖妖?” 我将灵晶石放在桌上,伸手过去扶住楚逸晟,乖巧应道:“我在。” 楚逸晟反抓住我的手,怔怔看着我,不安道:“我们……?” 我笑着点点头,柔声道:“我们战胜了食梦貘。只是现在的你灵力枯竭需要好好休息,等天亮我们就回到楚州城了。” 与幻境中的食梦貘纠缠了一整晚,再加上极寒之地逐一击杀成群的雪狼魔兽,即便楚逸晟再修为深厚,也内力透底累得浑身 虚软沉沉昏睡。 我从梦魇中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靠在官道旁的树林里,那名赶车的门生弟子守在不远处打坐歇息,只剩马儿缰绳被拴在树上悠闲的低头吃草。 当时楚逸晟靠坐在车厢,面色苍白,仍然陷入梦魇中昏迷的他眉头紧皱,紧抿着唇,嘴角还有未干的血渍。 我一边将车厢里收拾出来,一边去扶他躺下休息。直到将人横抱起来才惊觉他浑身冰凉,即便我靠的他这么近,也要屏住呼吸才能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 安置好楚逸晟,我跳下马车将那名赶车的门生弟子唤醒,命他日夜兼程尽快赶回楚门。 本以为楚逸晟要再睡上一日,方才在外面同那名弟子闲聊,似乎听到有人叫我,再仔细侧目聆听,真的是楚逸晟醒了在唤我的名字。 069 车厢外渐渐明亮起来,林里虫鸣鸟叫,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从外面接过弟子用灵力温热的水囊,打开瓶塞倒进茶杯里然后试了一下水温再喂给楚逸晟喝。 “晟哥哥,你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喊你。”我将茶杯收好,对楚逸晟说道。 楚逸晟嘴角动了两下,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半天才低哑出声:“白妖妖,嫁给我!” 幻境里死生一回,楚逸晟总算探得了自己的心意。他现在就迫不及待想和她成亲,不管是白妖妖还是凌羽玄,他都不想再深究了。他与兄长十年都没在一起是否就说明他们本就没有缘分,为何他就不能争取一下? 最起码在凌羽玄未认清自己的感情前将其牢牢拴在身边,就算哪天她厌倦了,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至少他曾经拥有过,不负光阴不负所爱,可以坦然面对失去的痛苦煎熬。不用害怕,不用惶恐,余生带着他们的回忆也是幸事一桩。 我的手一僵,本能的想甩开楚逸晟,却在下一瞬又忍住,我迎着楚逸晟炽热的直视,笑吟吟的回道:“好啊好好!妖妖最喜欢晟哥哥了。” 楚逸晟眼里闪着光亮,直勾勾的看着我,“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子? 这么快谈到生孩子啦? 啥意思这是?就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吗? 楚逸晟无奈含笑,将小脸皱成一团的凌羽玄小心圈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低声道:“成亲后我们便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我一听,心里忙掰着手指头数数,人族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嗯,对于兔妖来说几十年不算太久。额……转念一想,不对呀,楚逸晟是修仙的,寿命比普通凡人当然要长些,万一再修为破了元婴渡了雷劫,这…… 嗯? 不对呀?小爷不是来找楚莫辞报仇的吗? 只要和楚逸晟成了亲,就有了正当理由能长时间留在楚门,伺机再找楚莫辞报仇,假成亲糊弄糊弄过去算了,你还当真啦? 人间怎么能比的上我昆仑墟圣境呢? 离歌还等着我回去呢…… 半响没得到怀里人的搭话, 楚逸晟微微垂首,看见凌羽玄鼓着腮帮子眼睛滴溜乱转不知再打什么主意,遂沉下声音故意不悦道:“你不愿?” 我一听瞬间清醒,立刻把脸埋在楚逸晟的身上用力贴紧,一脸满足道:“愿意愿意,我做梦都想抱着晟哥哥,和晟哥哥一生一世呢……” 楚逸晟感觉心尖如同蘸了蜜,凌羽玄柔若无骨的贴在自己怀里,呼吸间传来若有似无的馨香令他浑身燥热起来,他抿唇一笑,温柔道:“好,以后天天都抱着你。” 我在楚逸晟的怀里抬起头,顶着一双无辜的兔眼笑嘻嘻开口,“早就知道晟哥哥舍不得我,一定会娶我的。哼,当初还把我从墙头上扔出去……” “我的错。”楚逸晟难得好脾气道。 我嘿嘿一笑,看着楚逸晟道:“既知错,便以后罚你要乖乖听我的话。” “……” 070 回到楚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楚逸晟给我换了个住处,于是我从清芷小筑的偏室搬到了楚门客舍。他既已许我婚约,自然在成亲之前为了遮掩避嫌。 其实人族这些繁文缛节在我看来完全就是自找麻烦。两个人只要心生爱慕愿意在一起,光旁人什么事?又何必在乎旁人的眼光? 墨韵水榭。 深夜殿内安静,案上的灯烛柔和,几处堆积如小山的宗卷,楚逸晟提笔勾勾写写,连续几日的忙碌,眼下已有些乌青。 那日回到楚门,他安顿好凌羽玄后,就回房间沐浴更衣并未停歇直接去了楚门宗族伯父的住处,说明来意,恭敬双膝跪地,请求伯父成全。 楚君南冷哼一声摔了茶杯。 那些关于二公子并非空穴来风的传言他早有耳闻,只是身为楚门大长老,这些年他的大侄儿楚莫辞将楚门治理的井井有条,门规森严,他也乐得清闲半隐半退管理藏书楼编撰书籍。 当初和临安苏氏的这门亲事还是他拍板定下的,两家联姻益处颇多,当时楚莫辞还专门问过他这个弟弟,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如今怎么了?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敢将两家说好的婚事推翻不认账了? “哼!你还有脸来见我?” “请伯父成全!” “成全什么?一个野丫头而已,怎比得上苏氏千金,若不是你兄长醉心修为无意婚事,哪里轮得到你?”楚君南讥笑道。 楚逸晟毅然决然道“伯父,白姑娘很好,我喜欢她,此生只娶她一人为妻,绝不言弃。” “混账!”楚君南气的胡子都飞起,指着跪在下首的楚逸晟骂道:“你以为你姓楚就真是楚氏二公子了?当年要不是你父亲……” 楚逸晟脊背一僵,猛地抬头道:“伯父当年也是如此逼迫父亲的么?” 楚君南倏地一惊,不可置信的望着顶撞他的楚逸晟,“你……你说什么?” 楚逸晟目光森然,迎着楚君南责问的语气,冷声道:“伯父当年,是否逼迫过父亲和母亲?” “你!”楚君南指着楚逸晟一时之间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逸晟恭敬行了一礼,平静 说道:“故人已去,前尘往事小辈自不敢多言。只是伯父年事已高不宜操劳过度,且楚门的事情一向由兄长做主,兄长闭关,我自当不敢懈怠。” 这意思是……你们兄弟俩兄友弟恭,从此以后楚门的事自己这个当伯父的,连问都没资格问了? 闻言楚君南气的脖子都粗了一圈,当即怒火滔天,命门外弟子开祠堂,请族规。 以下犯上,忤逆尊长,按楚氏族规,罚鞭笞三百。 楚逸晟无意与楚君南争论,沉默不语在祠堂跪的腰杆笔直,眼睛直直的盯着角落处一块空白的灵牌,丝毫不理会楚君南的斥责怒骂。 那里曾经是父亲为母亲亲手供奉的灵牌,却被楚君南怒及一掌震碎,那一年,楚逸晟只有七岁。 领完了鞭笞,楚逸晟留下一句,“多谢伯父成全!”便起身整理衣衫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了祠堂。 成全? 成全什么?…… 楚君南怔了片刻,倏地恍然大悟,方知被算计了,顿时气的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071 另一边。 受了鞭笞的楚逸晟一路疾行刚回到清芷小筑院门口,就支撑不住身子一晃直接栽倒,幸而被紧随其后的弟子眼疾手快接住。 “今……今日之事,不准……外传……咳咳!咳咳咳……噗!”话还没说完楚逸晟就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溅人也晕了过去。 弟子们领命慌慌张张将昏迷的二公子抬到内室,有伶俐的弟子早在楚逸晟受刑时就早早跑去请医修长老,等弟子们将二公子刚小心放到床榻上,医修长老就提着诊箱踏进了清芷小筑。 初看到床上的人时,纵使杏林半生的医修长老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楚逸晟趴伏在床榻上面无血色呼吸清浅已然昏迷,嘴角尚挂着一丝残存的血迹。已经被弟子褪去衣衫**上身,原本光洁的脊背沾染了斑驳的鲜血。 走近了再看,眼前的身躯上层层叠叠的鞭痕,从整个背部蔓延到手臂血肉模糊,几乎找不到一块可以碰触的皮肤。 “快!准备热水!派人煮麻沸散!……轮流给公子输灵力,快!”医修长老朝屋内的弟子急急吩咐道。 忙碌了两个多时辰,总算把伤势稍稍稳定下来,医修长老累得满头大汗脚步虚浮,嘱咐两名医修弟子一些注意事项就疲惫的回去歇息了。 到了黄昏床上的人开始发热,两名医修弟子又是换药又是调息,忙活了前半夜烧总算退下去了。 等到了黎明时分,麻沸散的药效渐渐散去。床上的人从最初的麻木深度昏迷中渐渐缓过来,却又立刻被后背密密麻麻的剧痛笼罩。 “嗯……” 楚逸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周围一片静熤,嗓子疼的火烧火燎,他想起身却又因为伤势沉重太虚弱动弹不得,身体绵延不绝的剧痛加上昏睡后的虚弱无助,令他心头一阵酸涩。 凌羽玄,你当初在地牢也是经历过这般……么? 那年他独自出门游历,无意间闯入一处秘境得了世外高人的指点,留在秘境练功提升修为,一待就是两年。 等他游历回来才得知凌羽玄早已被兄长囚禁在地牢。他不是没找兄长理论过,甚至还闯过地牢的结界,可惜 他没成功。 就在他计划着劫狱准备施行的当晚,兄长突然失魂落魄的拿着一张染血的兔皮来找他,凌羽玄失踪了,在看守严密重重结界中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张血迹斑斑的皮毛。 那一晚,飞羽堂灯烛亮了整晚外面被两重隔音结界罩住,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所有看守地牢的弟子都被秘密处死,地牢空无一物却被兄长以灵力献祭设下牢不可破的结界。 自此外界,楚门统辖下的玄门百家一直都以为那个叫凌羽玄的嗜血妖怪还镇压在楚门地牢,永不得出。 楚逸晟修养几日后,伤情已经无碍行动。本想去客舍看一下那人的,奈何前几日堆积的宗务太多,若他再不抓紧时间处理完,只怕会引起仙门中别有用心的人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073 楚逸晟脚步一顿,双眼倏地睁大看向凌羽玄,怔忡半刻才沉沉呼出一口气。 原来…… 你主意打的是这个下策? 撩了我,转头又想去动景瑜? 凌羽玄,你可真是…… 既然你这么想做楚门夫人…… 楚逸晟目光沉沉的看了看怀里的人,思付片刻心里好似有了主意,最终抱着凌羽玄转身迈开步子朝清芷小筑的方向而去。 将醉的瘫软的人放到内室的床上,楚逸晟看着凌羽玄沉睡的脸,想起方才的梦呓之言,内心涌上一阵恼意,紧皱眉头上前将凌羽玄的外衣脱下放在一旁。 他知道两人未拜堂不能同塌而眠,可是他说服不了自己,尤其是此刻他恨不得将人叫醒,问问他究竟想怎么样?为什么一边同他表白心意一边又打着别的男人的主意? 从前虽知道凌羽玄这人最不受礼,可是此刻,他也最恼他的不守礼。 来回在床边踱步仿佛不解气般,下一刻,楚逸晟索性将凌羽玄的中衣都脱了去,只剩一层薄薄的里衣将人迅速塞进被子里。 这个人简直就是楚逸晟命里的克星,自从遇见他,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半点都挣脱不得。 楚逸晟按住心头的狂跳,拿了换衣衣衫就去了偏室沐浴,直泡到浴桶里水温冰凉才堪堪压下去几分火气,擦干身体换了白色里衣就在凌羽玄身侧躺了下来。 凌羽玄一向睡觉不老实,此刻睡得迷糊更是一个劲的往身旁的温暖蹭过去。楚逸晟本来睡得规矩端正,奈何凌羽玄那颗不安分的小脑袋,那双乱摸的小手……楚逸晟一度忍得辛苦,偏偏始作俑者还浑然不觉。 最后,楚逸晟干脆侧过身去伸出胳膊将凌羽玄搂进怀里,床上的人才算安生下来。 此时窗外黑色笼罩,清芷小筑院里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一切那么安谧。 翌日一早。 睡意朦胧间突然觉得有些热,我无意识的翻身想离热源远一些,谁知刚一动,搭在腰上的手就又搂的紧了紧。 “哥哥,你尾巴又缠住我了……”我迷迷糊糊的呢喃着伸手去扒拉缠在腰上的柔软。 触感不对? 我疑惑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一张俊美至及的脸,眉眼如画,长睫轻颤此刻正含着冰冷的笑意看着我。 “啊!” 我惊叫一声往后一躲后背撞到了床栏,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楚逸晟的房间。 我怎么在这里? 昨晚……我好像喝酒去墨韵水榭找楚逸晟了,然后呢?…… 怎么两个人睡一张床了? 我后知后觉的掀开被子一角迅速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咦?我衣服呢? 嗯? 楚逸晟衣服呢? 啊! 不会是我喝醉酒把楚逸晟那个什么了?完了完了,闯祸了! 看楚逸晟这杀人的眼神,恐怕我要凶多吉少啊! 呃? 不对呀?我现在是女相,要那啥也是他那啥我,我就是有心也没那本事啊…… 一想到这里,我瞬间顿悟,立马挺直腰板。 我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不耐烦道:“看什么看?醒了还不起来?” 我自认为自己做好了心里准备,当初下山复仇的计划也是如此,留在楚门自然会有所牺牲。但骤然这么就……我内心又有几分恼羞成怒。 哼!楚逸晟,你得了便宜还敢瞪我,虽说皮囊之物不可那啥?但你要是出了门敢翻脸不认,小爷非揍死你不可! 不过话说,昨晚醉的也太狠了,那可是小爷的第一次,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 楚逸晟皱着眉上下打量着脸色精彩的凌羽玄,还沉浸在他醒来听到的那句“哥哥”,心里不舒服,语气却平淡的说道:“昨晚你喝多了,头还疼?” 楚逸晟不提还好,他一说我瞬间就感觉自己脑袋要炸了,两手抱着头痛苦沉吟:“痛……哎呦……好痛……” 楚逸晟坐起身温暖的大手托住凌羽玄的小脑袋,加以灵力轻缓按摩,“这样还疼吗?” “不疼了。”兔头表示还很舒服。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以后不准喝这么多了。”楚逸晟温声道。 “嗯。”我应了一声,睁开了因惬意阖上的眼睛,白色人影晃动,是楚逸晟的寝衣。 我疑惑的看了看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视线落在他身上整齐一丝不苟的寝衣,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 我猛地掀开两个人合盖的被褥,床单上一尘不染,连个水渍痕迹褶皱都没有。 作为男人,我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视线上移,落在楚逸晟腰腹间,不由的蹙眉。 楚逸晟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顺着凌羽玄的目光垂下眼,不明所以正打算开口询问却听到凌羽玄幽幽的语气。 “楚逸晟,你是不是……那里不行?……” 都已经上床同塌而眠的男女两人还能如此这般守礼,除此以外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若是果真如此,还真是可惜了楚逸晟这么好的一副皮相了。男人可以不在乎自己样貌美丑,但绝对忍受不了自己那啥不了的事实。 这是不是就可以代表我即便与他成亲也不必那啥,有名无实也正合我意! 闻言的惊诧,以及楚逸晟看着凌羽玄古怪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人,简直是…… “不行也没关系,呵,呵呵……”我大方的开解道:“晟哥哥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是么?”楚逸晟慢慢靠近我,沉声问道。 目睹着楚逸晟一点一点的靠过来,我局促不安的往后退,可是床榻就这么大的地方,我能退哪儿去。 我有些慌乱的伸手去推楚逸晟,讪笑道:“嘿嘿,你放心,我嘴巴很严的,不会出去乱说的,我保证……唔……唔唔……” 楚逸晟整个人覆上来,按着凌羽玄的后脑勺,狠狠封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半响。 我溺水一般的睁开眼睛,舌根有些发麻,被放倒在床榻上的身体绵软无力。而始作俑者楚逸晟却一派从容的起身下床,穿戴整齐,留下一句,“我去拿早膳。”就翩然而去。 074 像巴郡楚氏这样的修真世家,楚莫辞又是仙盟之首,门下弟子众多,还有很多小家族附属其内,每天从各地汇聚上来的宗务多如繁星。 对于楚莫辞这个仙督来说,他已经处理了很多年谙熟其中自然得心应手。但自他闭关以后这些宗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楚逸晟的身上。 对于楚逸晟,他虽然算不上特别擅长处理这些事务,但经手的久了,慢慢也能有条不紊,甚少出过纰漏。 只是养伤几日耽误了些,等他看到临安监察门送上来卷宗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临安苏氏苏子符的夫人元氏死了。 按说仙门哪家宗主死了夫人这种事情与修真仙盟无关,是不用报备仙督的。但偏偏临安的检察门不但将此事报了上来,还事无巨细的一一回禀。 临安苏氏宗主苏子符的夫人,名元秋蕊,娘家是姑苏一带商贾富甲,临安与姑苏相邻,两人又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 只是成亲多年,元氏膝下一直无所出,苏子符不但没有嫌弃再纳妾,反而对夫人宠爱有加,两人鹣鲽情深实属当地一段爱情佳话。 元氏身体一直康健,偏偏死的那晚就是苏子符的妹妹苏子沐从楚门回临安回家当天。也是白妖妖半夜在苏府墙外徘徊那晚。 元氏的死状及惨,据说是在独自沐浴时脖子不知被什么咬了两个血洞,血都被吸干了,就这么赤身裸体的死在浴桶里,最后还是丫鬟们进去送衣衫时才发现的。 现场门窗完好,无任何打斗挣扎,房间里还有些许残存的传送符痕迹。 苏家财大势大,苏子符自然有能力查到当晚出现在苏府附近的人,除了白妖妖,还有秘密进临安城停留不久又出城的代理仙督楚逸晟。 原本楚氏和苏氏联姻是喜事一桩,两家都有将此事推上日程的打算,可是随着楚莫辞的突然闭关,一个陌生女人白妖妖的出现,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了。 楚逸晟在给苏子符的回信中虽然没有直接明说,但苏子符还是觉察到了,尤其是潜藏在楚门的暗探回报,他更加确信,楚逸晟已经不满这场联姻,再寻借口拖延推诿。 苏子符伤心过度闭门不出,死了爱妻嘛,心情不好自然大家也都理解。只是这样一来苏氏的大小宗务就落在了其妹苏子沐的身上。苏氏要办丧事,自然姑娘就不能办喜事。于是,苏子沐就顺理成章的提出了退婚。 退婚书已经送到了楚门,就压在墨韵水榭案几上一摞小山一般卷宗之下。 楚逸晟剑眉微蹙,一手翻着临安苏氏的退婚书,一手拿着临安监察门的暗信,诸多情绪涌上心头。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太顺利了,刚好他正发愁怎么退婚,刚好苏氏的退婚书就送上了门。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 对于楚逸晟对临安的深夜造访,离案发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苏子符一个字都没有提,没有质问,没有怀疑,似乎只是伤心,只是闭门不出。但偏偏就是苏子符什么反应都没有,楚逸晟才觉得这件事情也许远不如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屋内的烛火微微跳了一下,楚逸晟回神,视线落在不远处软榻上一身简装素衣半趴着的凌羽玄,一手翻着话册一手剥着橘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楚逸晟无奈的笑笑,放下手里的宗务起身慢慢走过去。 这个人,可真是不擅长伪装。 有哪个女子敢这么大胆捧着那种……春宫图的画册毫不遮掩的翻看,而且还是在另一个男人的眼皮底下。 从前,这墨韵水榭是兄长批阅宗务的地方,凌羽玄自然对这里的每一处都熟悉的很,翻出几本话本和小册子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楚逸晟甚至想到,从前无数个深夜的陪伴,也许就如此刻一样,兄长忙宗务,而凌羽玄就在不远处的软塌上或看话本或喝酒或吃点心,等兄长忙碌得间隙一抬头,就能看见那人笑容如暖阳明媚。 这样的幸福,兄长拥有过那么多年。 楚逸晟在软塌前凝眸静立,一双眼温柔的落在凌羽玄的身上。 我抬起头看了楚逸晟一眼,随口问道:“你忙完了?” “嗯。”楚逸晟点头,上前一步捡起滑落在地上的画册合起放在小桌上。 “嗯啊!……” 我刚想起身,谁知趴的时间久了两条手臂压酸麻了,还没撑起来就哎呦一声又摔回软塌。 “慢点。” 楚逸晟将我扶起来坐好,看着我抱着手臂自顾自的揉捏。 四面相对,高冷如楚逸晟。 屋里又安静下来。 我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问道:“听说,你住的地方,清芷小筑,从没有别的人睡过?” 楚逸晟凝视着凌羽玄的眼睛,认真道:“是。” 我一听,心里飘过一阵腹诽:说谎,我以前不是也睡过。嘴上却呵呵笑道:“那你对我还真是好,我太荣幸了。” 楚逸晟微微叹了一口气,温柔的注视着他,“除了你,只有你。” 凌羽玄是你,白妖妖也是你! 顿了顿,我试探性的看着楚逸晟,“你会是真心想娶我吗?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或许我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你会怎么办?” “……”楚逸晟皱起眉,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我为了一些事欺骗了你,甚至利用了你,你会怎么样?” 楚逸晟有些头疼的看着凌羽玄,后者瞪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仰视着他,一眨不眨的等着他的回答。 楚逸晟知道自己应该说真心娶你,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愿意。我把心给你,你要就拿着,不要,我也绝不会放弃你。这一世,我定拼尽全力护好你。 可是他凝望着凌羽玄的双眸,只觉得胸中翻滚起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楚逸晟嘴唇动了动,半响,道:“别离开我。” “嗯?什么离开?我什么时候说离开你了吗?”我满脸疑惑。 感觉唇上一凉,楚逸晟竟上前迅速亲了我一下,然后趁着我呆愣的时候一把抱起朝屋外走。 “你……你……”我开口才发现居然紧张的有些结巴,“你带我去哪儿?我腿没事,我自己能走……” “夜深,歇息。”楚逸晟道。 075 墨韵水榭。 今日,楚逸晟依旧如常的待在案几旁批阅宗务,不知为何一直心绪不宁,眼里根本看不下去任何东西。 有弟子进来禀报,景瑜公子和白姑娘一起出门了。 楚逸晟有些头疼的扶额。 自临安苏氏出事之后,紧接着在其他地方又出现了几起类似的命案。同样的诡异伤口,同样的作案手法。 有人提出,这伤口与几年前金家庄灭门案及其相似。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的声音层出不穷,当年命案元凶凌羽玄已经伏法被囚至今关押在楚门,难道他已经逃出来了或者有其同类寻仇来了? 这些年也总不乏有人想方设法的来楚门试探,明的暗的都有,无非是看看楚莫辞这个仙督有无徇私?奈何楚门地牢结界固若金汤,楚莫辞为人处世一派君子作风,进退有度,温雅谦和的外表下又修为高深,着实让人心生钦佩,心悦诚服,挑不出半点错漏。 楚逸晟心里亦清楚,当年的事情若不是兄长极力周旋,恐怕凌羽玄不可能只是关押那么简单,那么多条人命证据确凿,又是妖怪作祟,玄门百家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当时,若他是兄长,也未必做的有兄长好。 可是凌羽玄回来不过短短两月,当年的命案又起,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楚逸晟搁下手里的笔,轻轻叹了一口气,环顾了殿内一圈,古朴低调的书架,琳琅满目的书籍,一瞬间他很希望兄长赶快好起来,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兄长一贯温柔而又强大的存在,加上自己的庶子身份,他下意识的觉得,楚氏的天就算塌下来也有他兄长撑着。 可是他却忘了,兄长也是凡人,也是会悲会累,尤其是陪伴他多年的凌羽玄失踪后,他就一心扑在招魂术上,几个月的时间忧思过度,郁结于心生生将人折磨的缠绵病榻满是疲态。 凌羽玄这一离开,几乎要了兄长半条命。 若兄长知道凌羽玄已经回来了不知有多开心? 但自己却要替他隐瞒,他不清楚兄长与凌羽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若自己擅做主张是否会引起凌羽玄的反感叛逆,若他再次离开,自己又该如何? 可眼下…… 晌午时分的阳光洒满静熤的小院,树叶沙沙,远处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楚逸晟轻易的穿过飞羽堂的大门结界,来到紧闭的房门前驻足。 “兄长。”楚逸晟轻叩门扉。 门内半响没有动静,楚逸晟稍作犹豫便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室内,楚莫辞已然入定正在打坐调息。楚逸晟轻慢走过去,坐在兄长对面,静静的等候。 几日不见,兄长又清减了许多。 须臾。 楚莫辞睁开了眼眸,从混沌到清明。 “逸晟来了……”楚莫辞开口疲惫的嗓音里带着沙哑。 楚逸晟一时怔住,细细打量兄长,焦急道:“兄长又动用了禁术?” “无碍,只是有些乏力罢了。”楚莫辞不在意的笑笑,“你今日突然过来,是出了什么事么?” 飞羽堂的偏殿房间,楚莫辞与楚逸晟两人静静对坐。 楚逸晟将最近仙门宗族发生的事情向兄长如实叙述娓娓道来,楚莫辞面上毫无波澜安静的听着,原本这些繁琐陈冗的宗务需改由他处理才对,说到底,楚逸晟到底年岁尚小,哪里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 他是楚氏家主,自当坐稳人心。如今却为了一己之私如此任性,将楚门置于危险之中,将自己与世无争的弟弟扯进来,实属太不该。 多年前,为了楚氏家族的命数运程,他与那人无数次并肩作战,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开创出新的历程,奠基属于楚门的时代。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却难。这条带领家族攀到顶峰的一路上,累积了数都数不过来白骨,大业初成,日日殚精竭虑,不敢松懈,运筹帷幄成大事者,那个不是血染双手。 那时,无论多累,只要看到那人在身边,只要看见那人的笑容,楚莫辞就觉得什么都值得。 待楚逸晟提到临安苏氏的退婚书时,楚莫辞瞳孔微缩,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神中透露些探究的意味。 “你若不喜欢苏姑娘,我替你安排就是。伯父到底是长辈,你怎这般鲁莽?”楚莫辞突然道。 楚逸晟闻言默不作声的垂下眼帘。 果然楚门一些暗处势力只听从家主命令,早将此事禀报给了楚莫辞。 “伤如何了,还疼吗?”楚莫辞关切询问道。 楚逸晟摇摇头,道:“逸晟有错,让兄长担心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兄长自不会阻拦,寻常交往切记守礼。”楚莫辞想了想还是嘱咐道。 “嗯。”楚逸晟应了一声,并未深究其意。 “近期发生的任何事只要不是宗主亲自找上门来,你都不必理会……”楚莫辞正说着话忽然胸口一阵闷痛,忍不住微蹙眉头暗自咬牙。 觉察到兄长的不适,楚逸晟忙起身扶住,一只手运转灵力轻附在楚莫辞的胸口助他平复禁术反噬的不适感。 感到熟悉温暖的灵力从胸口缓缓注入,顺着灵脉涌向丹府,慢慢的楚莫辞脸色稍缓,轻缓一口气,含笑道:“逸晟的修为又精进不少……” 楚逸晟视线落在兄长毫无血色的双唇上,再往上是一张面色过于憔悴的脸,忍不住道:“兄长,这禁术是万不可再用了。” 楚莫辞有些恍惚呆了半刻,无奈笑道:“招魂无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若死了,只怕恨我都来不及,怎会回应我的招魂?他若没死……没死,活人的魂魄自然是招不动的。” 楚逸晟听明白兄长的意思,心里不由发虚,试探问道:“兄长准备如何?” 楚莫辞叹气,沉吟道:“为兄已经想清楚了,待你成婚后,我就将楚门及仙督之位一并交到你手上。然后……我去找他。” 楚逸晟怔怔听着,断然拒绝,“兄长不可,我……” 076 楚莫辞挥了挥袖子,目光执拗道:“我心意已定,逸晟不必多言了。” 楚逸晟惶惶然,既紧张又道:“兄长,他若有心躲你,又怎会让你轻易寻到。” 楚莫辞心中一痛,搭在膝上指尖微蜷,因为自己的缘故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这份打击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也太强烈。 是啊!他若有心躲我,寻到了又该如何? 将他带回来再次囚禁起来么? 还是死缠烂打厚着脸皮陪在他身边? 想到此,楚莫辞胸中仿佛撕裂一般,碎成片缕,喉中涌上一股腥甜,眼前视物开始模糊摇晃,终是身心疲惫往一旁歪倒。 “兄长!”楚逸晟惊呼,快速过去将兄长一把扶住。楚莫辞面色惨白已经昏迷,唇边还有一缕血迹。 急火攻心,心脉受损,禁术灵力双重反噬…… 楚逸晟松开为兄长搭脉的手指,心情复杂地看向楚莫辞。起身将人弄到床榻上,抬手运转灵力缓缓注入昏迷的人心脉处。 方才那句质问,兄长没有回答。 所以,兄长是打算寻一辈子么? 短短几个时辰,楚逸晟升起了无数次念头想将白妖妖的出现告诉兄长,只不过他不敢赌,他怕兄长执拗再将那人关起来,他更怕那人被揭穿身份后义无反顾的再次消失。 可是,兄长再如此下去,恐怕会…… 手足同心,兄长心里的伤痛他能够明白,兄长与凌羽玄之间那些复杂的牵绊,他不愿意说,自己又不能多问,只能静静的陪着而已。 此时此刻谁又能理解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惶然。 “阿羽!”昏迷中的楚莫辞还未睁开眼,便喊了一声。 楚逸晟收敛情绪,走到床榻前查看。楚莫辞像是被噩梦魇住了,面色痛苦身体发抖,一手抓住胸口衣襟,一手用力攥着被角,口中模糊喊着“阿羽”,喊着喊着,竟然有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下来。 楚逸晟怔忡的望着兄长眼角的那颗泪珠,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这泪水泡的苦涩起来。这一年多来,兄长便是这样一个人住在飞羽堂,白日里忧思不断,夜里还要受梦魇的煎熬,生生将自己折磨成了这幅模样。 楚莫辞昏迷了一个时辰才醒来,抬眼四顾,梦境中的人不在,心中涌上绵长的失落。 “兄长心脉受损严重,再不控制情绪,恐怕会有危险。”楚逸晟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 楚莫辞愣了一下,垂眸不语,良久才起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苦笑道:“逸晟说的对,这身皮囊若是没了,该拿什么去寻他。” 沉默半响。 楚逸晟低低开口,似乎犹豫了片刻,“兄长对他……” 楚莫辞苦笑道:“很难看出来吗?这么多年,除了宗亲血脉,我心中何曾有过别的什么人?唯有他,也只有他。” 楚逸晟嗓音微颤,不由道:“那……他知道兄长的心思么?” 楚莫辞意识茫然片刻,笑着摇摇头再开口却是转移了话题,说道:“逸晟,你还是跟我说说,最近各大世家遇到的问题……” …… 楚逸晟从飞羽堂出来,天色已经稍暗下来。 与兄长一番话,困扰楚逸晟的各世家宗门问题也迎刃而解。 心中记挂着凌羽玄,脚下不由匆忙了些,这个时辰回去或许两人能一同吃个晚饭。刚踏进回廊,趁着月色,就瞧见远远走过来的两人。 楚景瑜搀扶着一脸醉意微醺的白妖妖,两个人有说有笑从那头走来,夜色皎洁下,那人笑颜兮兮十分开心,整个人歪着头挂在楚景瑜的手臂上。 一阵风吹来,楚逸晟沉着脸握紧了手掌,骨节咔咔作响。 觉察有异响,楚景瑜抬头一看,前方的回廊立着一人白衣宽袍,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 是二堂哥。 只见楚逸晟信步走近,脸上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看着他们道:“玩的可还开心?” 楚景瑜愣了一下,感受到二堂哥周身的寒意,吓得他松开白妖妖的手,往旁边挪开距离躬身朝楚逸晟行了一礼。 一见楚逸晟,我就开心的扑上去,贴着他的胸膛就往上攀,“晟哥哥你忙完啦?吃饭了没有?累不累?想不想我?我今天和景瑜去城外踏青吃烤肉了哦,可好玩了呢……” 话还没说完,手腕一痛,我疑惑的看着楚逸晟捉着我的手腕,下一刻就攥紧了转身便走。 “哎~……痛……松手……楚逸晟,你干嘛……松手……”我被拽的一个踉跄,忍不住痛呼。 忽然想起还杵在原地的楚景瑜,转头不忘朝他喊道:“景瑜,把我的酒收好,不准偷喝,听见没?……” 楚景瑜张嘴巴刚打算搭话,却听见二堂哥冰冷刺骨的声音传来。 “景瑜,弟子年底考核的名目和夜猎行程你去做好,明日一早交给我。” 什,什么? 楚景瑜如同遭遇晴天霹雳,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明天一早? 再抬头看看当空一弯新月,心中无声苦嚎: 这是要罚他今晚通宵么? 我被楚逸晟一路拉着回到清芷小筑,只待咣当一声房门被关上,我才回过神来,用力挣脱开楚逸晟的钳制。 “你干嘛?好好的发什么疯?”我蹙眉揉着发酸的手腕。 回到熟悉的环境,楚逸晟也冷静了几分,一想到自己整天忙得焦头烂额,而这人,居然又勾搭着别的男人出去花天酒地逍遥自在,简直是…… 楚逸晟气恼的绷着嘴唇,尽量平静道:“我是不是同你说过,不许喝酒,不许再找景瑜,为什么不听话?” 我歪头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说过,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能喝酒,为什么不能找景瑜,为什么要听话?” “你我已经……准备成亲……” “成亲怎么了?成亲我就卖给你了?我又不是你养的狗,没有自己的自由么?我喜欢喝酒,喜欢找景瑜玩怎么了?你难道还要把我关起来不成?” “我没说关你……” “还说没有,你现在不就是在警告我?楚逸晟,你不许仗着我喜欢你,就对我指手画脚管着我……否则……” 077 楚莫辞挥了挥袖子,目光执拗道:“我心意已定,逸晟不必多言了。” 楚逸晟惶惶然,既紧张又道:“兄长,他若有心躲你,又怎会让你轻易寻到。” 楚莫辞心中一痛,搭在膝上指尖微蜷,因为自己的缘故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这份打击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也太强烈。 是啊!他若有心躲我,寻到了又该如何? 将他带回来再次囚禁起来么? 还是死缠烂打厚着脸皮陪在他身边? 想到此,楚莫辞胸中仿佛撕裂一般,碎成片缕,喉中涌上一股腥甜,眼前视物开始模糊摇晃,终是身心疲惫往一旁歪倒。 “兄长!”楚逸晟惊呼,快速过去将兄长一把扶住。楚莫辞面色惨白已经昏迷,唇边还有一缕血迹。 急火攻心,心脉受损,禁术灵力双重反噬…… 楚逸晟松开为兄长搭脉的手指,心情复杂地看向楚莫辞。起身将人弄到床榻上,抬手运转灵力缓缓注入昏迷的人心脉处。 方才那句质问,兄长没有回答。 所以,兄长是打算寻一辈子么? 短短几个时辰,楚逸晟升起了无数次念头想将白妖妖的出现告诉兄长,只不过他不敢赌,他怕兄长执拗再将那人关起来,他更怕那人被揭穿身份后义无反顾的再次消失。 可是,兄长再如此下去,恐怕会…… 手足同心,兄长心里的伤痛他能够明白,兄长与凌羽玄之间那些复杂的牵绊,他不愿意说,自己又不能多问,只能静静的陪着而已。 此时此刻谁又能理解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惶然。 “阿羽!”昏迷中的楚莫辞还未睁开眼,便喊了一声。 楚逸晟收敛情绪,走到床榻前查看。楚莫辞像是被噩梦魇住了,面色痛苦身体发抖,一手抓住胸口衣襟,一手用力攥着被角,口中模糊喊着“阿羽”,喊着喊着,竟然有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下来。 楚逸晟怔忡的望着兄长眼角的那颗泪珠,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这泪水泡的苦涩起来。这一年多来,兄长便是这样一个人住在飞羽堂,白日里忧思不断,夜里还要受梦魇的煎熬,生生将自己折磨成了这幅模样。 楚莫辞昏迷了一个时辰才醒来,抬眼四顾,梦境中的人不在,心中涌上绵长的失落。 “兄长心脉受损严重,再不控制情绪,恐怕会有危险。”楚逸晟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 楚莫辞愣了一下,垂眸不语,良久才起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苦笑道:“逸晟说的对,这身皮囊若是没了,该拿什么去寻他。” 沉默半响。 楚逸晟低低开口,似乎犹豫了片刻,“兄长对他……” 楚莫辞苦笑道:“很难看出来吗?这么多年,除了宗亲血脉,我心中何曾有过别的什么人?唯有他,也只有他。” 楚逸晟嗓音微颤,不由道:“那……他知道兄长的心思么?” 楚莫辞意识茫然片刻,笑着摇摇头再开口却是转移了话题,说道:“逸晟,你还是跟我说说,最近各大世家遇到的问题……” …… 楚逸晟从飞羽堂出来,天色已经稍暗下来。 与兄长一番话,困扰楚逸晟的各世家宗门问题也迎刃而解。 心中记挂着凌羽玄,脚下不由匆忙了些,这个时辰回去或许两人能一同吃个晚饭。刚踏进回廊,趁着月色,就瞧见远远走过来的两人。 楚景瑜搀扶着一脸醉意微醺的白妖妖,两个人有说有笑从那头走来,夜色皎洁下,那人笑颜兮兮十分开心,整个人歪着头挂在楚景瑜的手臂上。 一阵风吹来,楚逸晟沉着脸握紧了手掌,骨节咔咔作响。 觉察有异响,楚景瑜抬头一看,前方的回廊立着一人白衣宽袍,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 是二堂哥。 只见楚逸晟信步走近,脸上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看着他们道:“玩的可还开心?” 楚景瑜愣了一下,感受到二堂哥周身的寒意,吓得他松开白妖妖的手,往旁边挪开距离躬身朝楚逸晟行了一礼。 一见楚逸晟,我就开心的扑上去,贴着他的胸膛就往上攀,“晟哥哥你忙完啦?吃饭了没有?累不累?想不想我?我今天和景瑜去城外踏青吃烤肉了哦,可好玩了呢……” 话还没说完,手腕一痛,我疑惑的看着楚逸晟捉着我的手腕,下一刻就攥紧了转身便走。 “哎~……痛……松手……楚逸晟,你干嘛……松手……”我被拽的一个踉跄,忍不住痛呼。 忽然想起还杵在原地的楚景瑜,转头不忘朝他喊道:“景瑜,把我的酒收好,不准偷喝,听见没?……” 楚景瑜张嘴巴刚打算搭话,却听见二堂哥冰冷刺骨的声音传来。 “景瑜,弟子年底考核的名目和夜猎行程你去做好,明日一早交给我。” 什,什么? 楚景瑜如同遭遇晴天霹雳,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明天一早? 再抬头看看当空一弯新月,心中无声苦嚎: 这是要罚他今晚通宵么? 我被楚逸晟一路拉着回到清芷小筑,只待咣当一声房门被关上,我才回过神来,用力挣脱开楚逸晟的钳制。 “你干嘛?好好的发什么疯?”我蹙眉揉着发酸的手腕。 回到熟悉的环境,楚逸晟也冷静了几分,一想到自己整天忙得焦头烂额,而这人,居然又勾搭着别的男人出去花天酒地逍遥自在,简直是…… 楚逸晟气恼的绷着嘴唇,尽量平静道:“我是不是同你说过,不许喝酒,不许再找景瑜,为什么不听话?” 我歪头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说过,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能喝酒,为什么不能找景瑜,为什么要听话?” “你我已经……准备成亲……” “成亲怎么了?成亲我就卖给你了?我又不是你养的狗,没有自己的自由么?我喜欢喝酒,喜欢找景瑜玩怎么了?你难道还要把我关起来不成?” “我没说关你……” “还说没有,你现在不就是在警告我?楚逸晟,你不许仗着我喜欢你,就对我指手画脚管着我……否则……” 078 边说边拉着楚逸晟的手臂将他按在凳子上,欣喜之余又不敢相信,跟他确认道:“你兄长真的出关了?呃……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天天看那些卷宗啦!” 楚逸晟点头,道:“还要过几日。” 几日没关系,几日还是可以等的。真是个好消息! “真是个令人开心的好消息!晟哥哥,我们喝一杯,你等等我,我买的酒都还在景瑜那里,我现在就找他拿,等我……今晚我们一醉方休……等我……” 说完,我就提着裙摆欢快的跑出了房门,出了清芷小筑。 身后房内,楚逸晟坐在桌前,虽还是一副雅正端庄,面无表情的神情,但那双浅色眼眸分明盛满了落寞深深。 原来,他一直等的人是兄长。 他满心欢喜的想让他留下来,可对方却并不在意。 另一边。 楚景瑜的住处很安静,淡黄的烛光从屋内透出,此时酉时刚过。 我轻手轻脚的潜到楚景瑜房门前,缓缓的凑近门缝往里看,结果不但啥也没看见,还被里面的人倏地开门一个身形不稳跌了进去。 头顶一片人影晃动。 “妖妖?” “楚景瑜,你干嘛突然开门,摔死我了!我能干嘛,你哥不是让你整理弟子的夜猎行程么,我看看你偷懒没有?”我揉了揉摔疼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你不是?为了监视我特意藏在我房外,你和二堂哥你们也太过分了……” “诶~此言差矣,他是他,我是我,我是专门来帮你的。不过你先把我的酒给我,待我灌醉了楚逸晟,你尽管放心睡觉,明天我罩着你!”我豪气的拍拍胸脯保证。 楚景瑜两眼直冒小星星,“真的?” 我伸手搭在他的肩上,调笑道:“当然是真的,我白妖妖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楚景瑜乐得跳起来,在屋里转了个圈。 我看着他催促道:“别傻乐了,快把酒给我。” 楚景瑜把乾坤袋递给我,挑了挑眉道:“等等,我堂哥喝酒吗?我怎么从没见他喝过?” “你知道什么?我当初骗他喝酒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呢……”我抢过乾坤袋打开,数了数,嗯,不错,够今晚喝的。 “什,什么?”楚景瑜疑惑道。 我心一颤,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立刻含糊其辞的遮掩道:“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哄他喝过好几次了,这个你别担心……” 楚景瑜摸摸鼻子,呵呵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悠着点儿,白日里你已经喝了很多了。” 我心暖暖的,赶紧捶了楚景瑜一下,道:“大人的事儿你别管,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名目笔记别做了,明天我帮你弄。” 楚景瑜嗤鼻,“你会吗你?” 我白眼一翻,骂道:“滚滚滚,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自己熬,我走了……” 说完,我就抱着酒坛跑远了,心里冷哼,小爷当年弄这个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得了美酒一路哼着歌回到清芷小筑。 楚逸晟居然将饭桌椅凳搬到院子里,月华倾斜,莲叶浅塘,这是要举杯邀明月么?有趣,有趣! 楚逸晟一身白衣宽袍,仙气逸然,背对着院门站在池水旁边盯着水面的莲荷发呆,皎洁的月色温柔的洒在男子身上,依旧淡化不了男子脸上的浅伤愁绪。 我将酒壶放在桌上,特意放轻了脚步走到楚逸晟身后,正要伸手去捂楚逸晟的眼睛,冷不防他忽然转身将我拉进怀里。 “妖妖。”楚逸晟睁开浅色柔软的眸子,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我搂着他的脖子,故意调笑道:“怎么了?一会儿不见想我了?” 楚逸晟垂下眼帘,淡淡的盯着此时身高刚好到自己胸前的凌羽玄,是啊,他化身了女相,带着另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花枝招展的到了他面前。 昔日的凌羽玄对于整个楚门来说都是神邸一般的存在,身长八尺皎如玉树,龙章凤姿郎艳独绝,有匪君子如琢如磨,令天下玄门多少有志人士趋之若鹜投奔而来。 最初他以为凌羽玄或许是对楚门有感情,所以才换了另一种身份回来继续守护。后来慢慢接触,他又欣喜的以为,那些胆大包天,情真意切或许是真的。直到刚才,他才倏然明白,自己终究比不过兄长在他心里的位置。 怀里的人温热柔软,隔着单薄的衣料紧紧贴着他,一双星眸巧笑嫣兮美好的不甚真实。这一刻,楚逸晟心里涌上无限酸涩,他怔怔的想:这样的凌羽玄他还能拥有多久? “你看起来不开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从楚逸晟怀里起来,拧眉问道。 微风拂过楚逸晟的发丝,他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微垂眼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忧郁安静。 过了片刻,楚逸晟才低声道:“……酒拿来了?” 我愣怔了一下,看着情绪不高的楚逸晟又继续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还是哪家玄门又出事了?没关系,你别闷在心里,说出来或许我有办法帮你呢?” “……”楚逸晟当然明白除了兄长,凌羽玄是对付那些玄门宗务不二之选。 “楚逸晟,你回话。”我上前一步盯着默不作声的楚逸晟,有些气闷。 空气静熤。 楚逸晟攥紧了手,半响才开口,认真道:“成亲后我们便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人怎么……说话东拉西扯? 不过这话听着耳熟。嗯……楚逸晟好像在哪儿说过…… 一生一世?难道楚逸晟的郁郁寡欢是因为这个?不想娶了还是恐婚了?貌似好像只有女的会恐婚,难不成这也传染? 也许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像他这种沉闷孤独的性格,将生活过的规规矩矩一潭死水。猛然来个我这样闹腾的逼着人家成亲的,恐怕换谁都受不了。 见他这幅失魂茫然的模样,我心中更加确定,遂歪了歪脑袋,笑着安抚他道:“你别害怕,放心好了,只要你不同意,我强迫你的。” 079 “……”楚逸晟蹙眉。 见楚逸晟不解,我接着道:“成亲左右不过就是个仪式,婚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你的?我发誓都行,不然我给你写保证书也行……” 楚逸晟垂眸:“不用。” “用的用的。”我伸手拉着楚逸晟的手臂将他拽到桌前,拿起酒坛给他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笑嘻嘻道:“晟哥哥,你就别生气了,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的。放心放心,事儿都在酒里了,从今往后,我们白天是夫妻,晚上是兄弟,小弟我先干为敬,大哥您随意。” 说完我就豪爽的举着另一酒杯仰头喝下,重重放在桌上以示诚意。 “……”楚逸晟有些憋闷的抬起头,一滴酒顺着凌羽玄的嘴角往下淌,一路滑落在脖颈没入衣领中,透过月光看过去,晶莹剔透。 楚逸晟看的口干舌燥,忍不住喉结滚动,偏偏那人一双星眸澄澈无辜,笑的一脸明媚浑然不觉。 “喝呀?”我看着酒杯催促道。 楚逸晟也不动作只是静静的凝视着我,两人对坐隔着桌子有些距离,可无端的看着那双眼睛让我后背凉了又凉。 楚逸晟今晚太怪了,说话怪,眼神也怪?要不要知道他灵力强悍,我差点以为他被什么不干净的邪祟上身了…… 就在我以为气氛要一直这么尴尬下去的时候,楚逸晟突然端起眼前的酒杯喝下。 我松了一口气,讪讪道:“晟哥哥好酒量,棒……真棒!”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失去了控制,只见楚逸晟面无表情一杯接着一杯的猛灌,好像酒不是酒跟白水似得。 我真不是心疼我的酒,而是我知道楚逸晟的酒量,从前骗他喝酒的时候可是两杯酒倒的人。算了,为了防止他喝醉了明天楚门没有管事的人,于是我开始争抢他手里的酒坛。 很快,地上空酒坛骨碌一地,我也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实在喝不动了。 月色渐浓,亥时过后,晚上外面越发冷了。 楚逸晟动作轻缓地将酒醉的凌羽玄安放在床上,无意间触到了一方柔软,只犹疑了一瞬他就顺从自己的心俯身吻住那人的唇,失而复得再不想放手又想到这人不是为他而留下,整颗心霎时被酸涩溢满,轻声道:“以后我们就是夫妻,再也不分离……” 大约是感受到嘴唇的湿痒,床上沉醉的人嘀咕一声,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拧着腰头朝床榻内侧继续酣睡。 凌羽玄睡梦中的低语楚逸晟听得心尖一颤,那声模糊的“逸晟”,听得他耳朵发烫。 给床上的人盖好被褥,楚逸晟退出了内室,在外间的桌案前打坐调息。 今夜没有燃安神香。 很久没有体会过失眠的滋味儿了,那时得知凌羽玄失踪之后,他和兄长就习惯靠着安神香度过漫漫长夜。 只是有时,好像安神香对兄长也没有什么效用,于是兄长就抱着酒坛在飞羽堂枯坐到天明。 他曾经也是怨过兄长的,但是后来他慢慢帮着兄长处理玄门宗务后,又对兄长的所作所为多了些理解。 他清楚亦明白,兄长身为楚氏嫡长子,他必先是楚氏宗主,再是他自己。他不能置楚氏于危险,不能不考虑楚氏的发展和利益,所以,他在决断前必须把个人的“情”放在一边。 即便知道有可能凌羽玄是无辜的情况下,为了楚氏不会变成众矢之的,依然会顺势而为,当着天下玄门百家将凌羽玄囚禁起来。 兄长身为玄门之首,仙督的担子压在他的肩头,运筹帷幄,负重前行,这些年,明明兄长比他大不了几岁,他可以仗着二公子的身份在兄长的庇护下闲赋悠然,兄长却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所以这次,为了兄长,为了楚门,他一定要留下凌羽玄,不管是用什么方法! 至于…… 自己那些怅然和爱意,来日方长。 若此生兄长与他无缘,自己必不会在犹豫。 从前。 夜夜皆暗,晚晚皆空。 此后, 心有牵绊,眼有繁星! 翌日醒来已经接近午时,房间里静悄悄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味,我从塌上起来循着气味儿找到了屏风后被灵力温着的浴桶,旁边还放着叠放整齐的衣衫。 再闻闻自己身上的酒味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楚逸晟给我准备的洗澡水,就我这一身,昨晚他没给我丢出去还真是难为他了。 舒舒服服的沐浴洗漱,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去找楚景瑜。 鬼十九发来灵讯,怕楚门的暗探察觉,遂想着用武陵山看花豹兽为由买些烤鸡避开耳目,找楚景瑜借钱去,没办法,银子是人族的硬通货,我穷的很。 “啥?你跟我借钱?”楚景瑜从书案前抬头满脸的错愕和不解,说道:“这种事你不是应该找二堂哥吗?” 我两手撑着桌面,身体往前靠了靠,道:“他忙着呢,没空理我,借不借,痛快点儿。” “没有。”楚景瑜低头又埋进一堆名册中。 我咬牙道:“行,你小子以后有事别求我,我现在就找楚逸晟去,跟他说说你昨晚偷懒的事儿?” “你,”楚景瑜憋闷的抬起头,提高了嗓门道:“你讲不讲道理,明明是你说要帮我求情的,怎么换成是我偷懒了?” 我笑了出来,道:“我不承认,你奈我何?我还要跟晟哥哥说是你拐我出去喝酒,还有……” 楚景瑜直接投降,边从身上摸钱袋边气道:“好好好,我借我借,你真是我祖宗。上辈子欠你的……” 我眉开眼笑的接过钱袋,临走还摸了一把小景瑜的头,“乖,我走啦!不用送。”惹得楚景瑜背后一阵翻白眼。 一路哼着小曲快走到楚门大门口时,看见楚逸晟在门口同夜猎回来的弟子说着什么,余光瞥过来的时候,我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站住。”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昨天我和楚景瑜偷跑出去喝酒,回来楚逸晟就脸色不对。今天该不会是不让我出门了。 080 交代完毕,弟子们整齐躬身行了一礼退下。 楚逸晟转身负手缓步朝凌羽玄走过去,一眼便看见他手上缠绕的钱袋绳子,微微蹙眉眼眸一暗,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把扯过凌羽玄手上的钱袋。 ? 我懵了,满脑子都是……他抢我钱!呜呜……钱被抢了!! 楚逸晟看着凌羽玄漂亮的大眼圆睁眼中暗藏的委屈,心软的垂了垂眸默默从衣袖中拿出准备多时的一串饰物。 我一惊,反射性的想躲,却被楚逸晟捉住手臂,手腕传来微凉的触感,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手串戴在我的手腕上,圆润通透,珠子之间隐隐泛着蓝光。 “送我的?”我抬头不确定问道。 楚逸晟颔首。 “晟哥哥送我的这不是普通的手串?”我被他炙热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再抬手看看这手串,分明珠子里面有灵力波动,怎么看怎么像是手镣脚铐。 看出凌羽玄的紧张,楚逸晟眉头跳了跳,语气平淡道:“聚灵石,里面我注入了灵力,佩戴在身上可抵挡低阶修为的邪祟。” 说完,楚逸晟又撩起他的衣袖露出手腕间同款一摸一样的手串,沉声道:“两串聚灵石用灵力催动会互有感应,你若迷路,我亦能随时找到你。” 我恍然回神,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楚逸晟话里的意思。 果然,这是不放心我,明着关心,暗则监督。 “还有,”楚逸晟又将一枚楚门玉令挂在我腰间,状似不经意道:“以后想出去玩也好,打架也好,带几个弟子一起去,别伤着自己。” “……”楚门玉令?能支钱,能调遣弟子,楚门一共就没几块,大多掌握在管事的弟子手里,就这么轻易给我了? 嗯?不是楚逸晟,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出去打架了? 最后,楚逸晟从身上又拿出一个绣着宗族徽记的钱袋放在我手里,认真道:“想用钱跟我说,不能拿别的男人钱,景瑜也不行。”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楚逸晟这么一本严肃的样子,心里忍不住颤了颤,他突然这样我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张开双臂拥抱住了楚逸晟,心疼道:“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还你呢?” 楚逸晟,要是日后你知道我是谁?我来这里利用你就是为了杀你兄长的,你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所做付出…… 怀里传来温暖柔软,楚逸晟浅淡微笑,轻声道:“晚饭前回来,我等你。” “嗯!”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应道。 武陵山。 鬼十九带来消息诸多,除了灵讯他人还亲自到了。 我之前让他派人监视雒阳韩氏,鬼十九说,他派的诡修弟子还没出城就被人扣在临安城中。 临安苏氏宗主夫人被暗杀,死亡手法与当年兔妖嗜血一模一样,临安全城戒严,苏子符派出的弟子连夜在临安城搜寻诡修,鬼十九手下好些人都被抓去。 人人都道苏宗主痛失夫人伤心难过闭门不出,可实际上鬼十九探到,苏子符曾几次乔装打扮趁夜出城见一神秘人,他警惕性很高,故鬼十九没敢跟太近,并没看出那蒙面黑衣人是谁? 此后没两天临安城中多了许多斩妖天师,大街小巷都是驱妖符篆,民心惶惶谣言四起,兔妖凌羽玄现世的说法悄然散开。 我自然是不怕这等流言蜚语,如今我身上有护身法阵又有离歌的灵力加持,原本续存妖气的皮毛又被剥了,现在的我与人族无异,就算斩妖天师的祖师爷来了都奈何不了我。 只是,我才下山没多久,怎么有人这么快就洞悉了? 还是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楚门的阴谋? 如今的玄门百家,以巴郡楚氏为首,楚莫辞任仙督,整个中原以南遍布楚门的产业和附属宗门,而中原以东以临安苏氏的旁支宗门更多。 仅仅在临安出事后,短短几日间,临安苏氏的旁支及附属宗门中也出现了多起凶案,死者都是些宗门中家主的妻妾,死状相同,都是脖颈血洞被吸光鲜血。甚至有一位家主在凶杀现场发现了兔毛,昔日兔妖凌羽玄回归,嗜血又毛骨悚然。 事情闹开后,那些遭难家主立刻向临安城求助,哭天喊地的声讨凌羽玄,要将他抓出来碎尸万段。 唉~ 这个真是…… 小爷我都已不在江湖,江湖还是有小爷的传说! 我有些哭笑不得,朝鬼十九道:“你看,小爷我什么都没干,他们就已经落实我的罪名了。” 鬼十九照旧一身黑衣怨气,隐在黑暗中一言不发。 “明摆着幕后操纵之人就是冲着楚门来的,楚莫辞闭关,楚逸晟资历浅尚不能服众,这是有人下了一盘好棋,专门奔着仙督之位来的呢……”我不由自主的摸摸下巴笑道。 “你说,当年楚莫辞都已经抓到我了,当着玄门百家的面废黜修为,剥皮拆骨,为何不对外宣布我的死讯。明明那座地牢早没了凌羽玄,楚莫辞为何要对外撒谎?甚至……遭受诱骗的花城一次又一次到楚门劫狱?” “如今玄门百家都知道凌羽玄关押在楚门地牢,这件事一出,到时肯定有人逼他交人,楚莫辞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心念一转,我重新审视鬼十九,问道:“当年我被囚在地牢,你们可曾让楚莫辞发现过?” 鬼十九摇头,机械道:“没有主上命令,我等自不敢擅自行动。” 闻言,我支着头,眼神一点一点暗下来,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临安恐怕是待不下去了,这两日我会在这武陵山布下七星八卦罡阵,你速将剩下诡修召回到楚州城外,尽快在这武陵山建一座诡修城,城中外墙必须用七煞锁魂咒墙阻断与外界通道,新的联络点……” 我沉吟道:“这样,你派人将楚州城最大的酒馆买下,老板和伙计换成我们自己人。我有事自会去那里找你。” 鬼十九抱拳领命而去。 我并非有侵吞楚门之心,楚门十年,大多数弟子都跟着我南征北讨,感情与兄弟手足无异。我恨楚莫辞,也只要他一人命。况且楚门不止楚莫辞,还有楚逸晟,楚景瑜。 所以,玄门百家,谁敢打楚门的主意,我白妖妖第一个不答应! 082 离酒楼大门不远处,人们三三俩俩围拢,地上躺着一名妇女披头散发,嚎哭求饶,一中年男人左右开弓正对其拳打脚踢。围观的人们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阻止。 又是家暴。 真是搞不懂人族,从前与神族打架,后来与魔族打架,再后来与妖族打架,等把我们都打跑了,他们人族占领了大地中原,有点儿本事的弄出什么玄门百家,自己跟自己打架。没本事的就搞什么男尊女卑,男人打女人这都行…… 其实在人族某些地方,家暴每天都在发生,在那些愚昧的男人眼中,媳妇是他们的私有物,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最初我十分不理解,两个人相爱就在一起,不爱了就分开一别两宽,为什么要打架?在兽类的认知中,只有争地盘争配偶,雄性动物之间才会打架。 明显,那些人族并不是为了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家暴。认为女子低劣一等,男子可三妻四妾,女子就必须逆来顺受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唉~ 我这种智商的兔子,修炼了八百年,还是不懂人族的复杂…… 这种事,要是换做从前我早就上去拽着那男人一顿教训了。 从前…… 哼! 从前,就在这楚州长街,这样的事情我遇见了管过两回。 一回,是赌鬼丈夫当街殴打媳妇,原因就是媳妇把家里仅有的钱给孩子看病,没有银子给他去赌坊翻本。那小媳妇被打的鼻青脸肿,哭得可怜至极。 好巧不巧那天是楚门休沐,我出来买酒喝,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谁曾想那赌鬼看似威猛,却十分不禁打,我只轻轻动了动小指头,他就尸横当街一命呜呼。 本以为我救那妇人于水火中,她定会对我感激涕零。谁知第二日,那妇人抱着孩子领着她的公婆亲戚一大帮找上官衙,为她男人讨公道直接送我进了牢狱。 后来,楚莫辞拿了好大一笔钱财才摆平此事将我从牢狱中赎出来,然后,然后我就跪祠堂,身上挨了好一顿鞭子养了半个多月才能起床。 到了第二回,还是在这条长街。 那天我带着两个弟子出城办事,回来时路过长街,又碰见一男人家暴女人,这次打的更狠,女的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爬到我脚边,用那双纤细沾了尘土的手指拽着我的衣摆,嘤嘤哭着求我救她。 我当时就血气上涌,好歹是个男人,哪儿能受的了这个。 不过当时我学聪明了,只吩咐跟在身后的弟子将那男子拦下,打一顿教训教训得了,不要搞出人命。 结果没几天,那男人养好伤就骂骂咧咧拉着他媳妇找上楚门,非说我跟他媳妇有染,给他戴了绿帽子,要楚氏家主无论如何给他一个说法。 就连那天被家暴的女子也一改先前楚楚可怜的姿态,面对她丈夫对我的诬陷指控,她就只是对着楚莫辞这个家主哭得梨花带雨,一句辩驳的话都没说。 他丈夫还恬不知耻的扬言,说什么,大街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别人不管,我要是跟他媳妇没一腿,我能让人打他么。还说什么,像我这种对他女人见色起意的小白脸见多了,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等等一些不堪人耳。 这种情况下无疑我百口莫辩,给我气得直接暴走,拔了剑就要上前杀了他。楚莫辞似乎早料到我会动手,直接一掌给我逼退几步,气血翻腾咳出一口血。 当时我跟楚莫辞就翻脸了,气急攻心口不择言说了些难听的话,就摔门而去。 最后这件事毫无意外,楚莫辞为了息事宁人赔偿了对方一笔银子才算平息。 而我,被楚莫辞抓回祠堂,没问青红皂白又是一顿鞭子。楚莫辞是真狠啊,最初那几年,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我就没少被他罚跪打过。 自那之后,我就意识到了钱财的重要性,楚门的钱是楚门的,我再是副宗主也没用,我不姓楚。鞭伤好了之后开始慢慢建立自己势力,也恰在此时鬼十九就出现了,我用妖术救了他,他替我网罗天下玄门诡修,暗中与关外鬼市通商贸易,贩卖符篆法器灵石灵器,这些年也攒下了丰厚的家底。 如今重生归来,我对人族这种家暴的行径已经没什么看法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些女人不自己站起来反抗,谁都救不了她们。 此次回来,我虽化身了女相,但到底不是真的女人,无法体会她们生儿育女的艰辛,自然也不懂她们面对家暴时的所思所想。 今时今日,同样的事情又一次上演。 不知道,我现在如果出手管了,又会怎样? 楚逸晟会罚我鞭子么? 楚门会被人借此勒索么? 我这个活了八百年的兔妖是不是想问题太简单通透了? “主上,”鬼十九机械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是否需要我去处理一下。”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人扰了我,是驱赶还是让他们永远闭嘴,他都只听我一句吩咐。 我抿嘴苦笑,原来这就是自己口袋有粮,手里有钱,背后有人的感觉,就像这些人族的生命只需看我的心情,就算鬼十九杀了他们,也没人找的上楚门的错处。 但我不能这么做,人族自有他们自己的法度,被家暴受到伤害的人可以告状申诉官衙,可以选择和离。假如今天鬼十九出了手,日后无论是官衙还是玄门追查起来,都是麻烦一桩,何必……且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主上!”鬼十九突然出声唤道。 我回过神,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从酒楼隔壁窗台飞跃而出,几个足尖微点在空中起落人群上方,漂亮的回旋踢一脚踹飞那名施暴的男子,轻飘飘的落地弯腰去扶地上的女子。 这一脚用的连两分内力都不到,却踢得那男子胸骨凹陷倒地吐血不止。 那女子开始还跪谢红衣大侠,抹干眼泪一看自己丈夫伤重就马上扯住救命恩人,说啥也不撒手了。 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吵闹半天,还是有个老者提议,先送医馆,几个乡民才乱哄哄帮着搬搬抬抬奔临街医馆而去,长街闹剧才就此结束。 至于那抹红衣大侠,自然被那家暴女子拽着付医药费去了。 083 我无力的扶额。 花城。 他怎么来楚州城了,还一身红衣如此招摇? 转身吩咐鬼十九将此人弄回来看住了,别让他在楚州城瞎逛悠儿,实在迫不得已,打晕了也行。 另外接着那会儿的话题说,让他派诡修弟子继续实行盯人的计划,这次不止雒阳韩氏,连临安苏氏也派人给我盯住了,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背后到底搞什么。 起身的时候脚下虚浮身形踉跄了一下被鬼十九伸手扶住,连着几日损耗灵力身体有些吃不消,幸好大阵已成,武陵山如今被七星八卦罡阵罩住,除了诡修弟子的秘制符篆,任何误闯进去的生灵都会迷失方向,按照咒墙设定的路线出去后记忆缺失不知所谓。 鬼十九将我扶到软塌上,递给我盖好毛毯,就走过去关好窗扇收拾了空酒坛关门退了出去。 房间安静下来,我阖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已是日落时分,白天还喧哗吵闹的长街一片寂静,铺面关门收摊,人声渐渐小了。 出来一天也累了,正好带些酒楼小菜回去给楚景瑜,他可能又在抱怨我不带他出来玩了。至于楚逸晟那个冰块脸,他应该忙完那些繁琐的宗务了。 提着打包的小菜刚转过街角,斜刺里忽然窜出一股邪风,吹得我衣衫发丝一阵乱舞,一时没有防备退后两步。 邪风打着旋儿卷起地上的叶子在空中旋舞,我眯了眯眼睛,好重的妖气!这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跑到楚门眼皮底下,送人头来的么? 风初停歇,妖物现了原形:竟然是一只花间狸猫!个头不小足足有半面墙那么高,浑身毛发竖起,弓着背两只绿幽幽的眼睛紧盯着我。 我被它气笑了,连我是啥都察觉不出来,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它也乐了,心道:这谁家的小姑娘,嫩生生怪好看的,是先吃头呢,还是先吃脚呢? 五指微蜷,还未等我施咒运转灵力,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直就击打在狸猫身上,霎时狸猫惨叫呼痛朝我身后呼呼直叫。 我立刻反应过来,心念一转,摆出一副受到惊吓可怜兮兮的模样尖叫一声跌坐地上,还不忘伸出兔爪虚虚捂上两只眼睛。 与此同时,不断的有符篆带着烈焰投掷在狸猫身上,狸猫痛苦的嘶吼抽搐,不过几瞬之间就化成了灰烬,连丝魂魄都没留下。 太残忍了! 狸猫伤人是它不对,杀了就算了,何必连魂魄也灭了,这样不是连转生的机会都没了。 “姑娘可有受伤?”那人声音清冽寒冷。 我忍不住抖了一下,动物的本能对斩妖天师心生抵触,月华洒在那人的身上正好将影子投射在我的脚边。 我怯怯的抬起头,茫然的摇了摇头,艰难道:“没……没事。” “无事便好,以后独自一人莫要在外面逗留太晚,在下告辞。”那人礼貌的躬身行礼,清俊的面容一片冷漠,抬眼瞥见女子其腰间的玉佩,眸光稍暗。 “等等,恩公如何称呼?” “……姬简。”姬简犹疑开口回道。 “我叫……” “妖妖!”熟悉略带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楚逸晟。 “晟哥哥,”我从地上跳起来,朝声音主人的方位奔过去,一头扑到熟悉的怀里,“我刚才,刚才碰见一个好大的猫,它还要吃我,吓死我了。幸好有人救了我,不然,不然你以后都看不见我了……” 楚逸晟闻声微怔,“有没有伤着?” 我扁着嘴更用力的缩进楚逸晟温热的怀里,闷声道:“没有,就是好害怕,吓着我了。” 远远地,姬简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相拥的两人,一言不发。 楚逸晟安抚的摸了摸我的脑袋,一抬头便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陌生男子盯着他和凌羽玄亲昵,一时有些尴尬,他颔首行礼,道:“多谢。” 姬简亦点头回礼,转身消失在长街暗夜中。 等那人走远,我才松开楚逸晟,在他怀里抬头,疑惑道:“晟哥哥是亲自来找我的吗?” 楚逸晟凝眸看着凌羽玄,道:“这些日子少出门,外面不太安全。” 我缓缓凑近楚逸晟,道:“你方才是不是担心我?” “嗯。”楚逸晟缓缓别开头,似有些羞怯。 我眨了眨眼睫,伸长手臂,糯糯的撒娇,“我好累,晟哥哥可不可以背我回去。” “……好。”楚逸晟嘴角噙着一丝笑。 人心总是贪婪的,得到了一点就控制不住想要更多。 从白妖妖一开始有预谋的出现在他身边,每日看着她笑颜如花,几个月朝夕相处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就彷如此刻,背上的人如小猫一样蜷缩伏在他肩头,时不时贴着脸颊蹭几下撒娇咕哝一声,搭在他脖侧的手臂衣袖上缩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晃得他眼前一阵发烫。 “晟哥哥,刚才救我的那个人,好像叫……姬简,他身上的那把铜钱剑是斩妖的,所以他是天师对不对?” “……你怕他?” “没有,他是冲着那只咬人的猫怪来的,又不是冲我,我为什么要怕?” “玄门修士素来与斩妖天师不睦,你以后再见到他们当心些,手上的聚灵石每一颗都可当做寂破玄雷,不用灵力直接抛出去就行。” “那不行,这可是你送我的礼物,丢了不是太可惜了。” “什么都没有你重要,懂?” “哦~” “……” “晟哥哥,以后我们成了亲,你还会对我好吗?” “嗯。” “你……以后会打我吗?” “……”兄长好像从前不止一次罚过他。 “我警告你哦,我白妖妖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所以以后你要是想对我动手,我可是不会乖乖受着,依我的脾气是会还手的,说不定……”你还打不过我。 “为何突然说这个?” “白天我看见有一个男人当街家暴自己媳妇,所以有些感触罢了。” “不会。” “嗯?什么?” “不会对你动手。” “哦~……”男人的话能信么?楚莫辞对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还不是对我凶起来冰寒三尺。 “你不信?” “没有,就是觉得不太明白,夫妻原本就是这个世间最亲密的两个人,一个人怎么舍得对另一个人拳脚相加呢?”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哦~……” 长街暗夜,两条身影渐行渐远在无限寂静的夜幕中。 眼前人即心上人 084 楚门。 连着睡了几日,前些天损耗的灵力才稍稍恢复些,现在这具身体真是比不得从前,废了丹没了修为,光靠护身法阵里的灵力遇到点儿事,灵力一旦耗用完需要好长时间才能恢复。 不过能安顿好鬼十九他们这些诡修弟子,我心里也算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们盘桓在临安多年,要不是这次苏子符对诡修的大清洗,也不至于丢了阵地。 以前不是没想过离开楚门,自立门户,可跟楚莫辞相处久了,依赖心理作祟,而我这个人又天生懒散,意气冲动的,做个副宗主还到处惹事生非,干脆就打消了那种念头。 要是我能提前预见自己的命运,早就带着那帮弟子占山为王出去自立了。管他什么剑修灵修,玄门,天师的,敢上门挑衅打出去就好了,小爷还会怕他们不成,就算战死了也是英勇,好过无声无息死在楚门的地牢里那样窝囊。 窗外小雨霏霏,天地间朦胧一片。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都在楚逸晟的房间醒来,闻着独属于清芷小筑的冷檀香,霸占着主人的床榻,一日三餐,温言暖语,算起来楚逸晟对我还真是不错。 就是不知道这份情意有朝一日楚逸晟发现,真相大白,痴心错付,又是怎样的光景?只怕会恨不得杀了我。 我苦笑一声,不知是为我自己复仇不择手段,还是为他心思单纯,轻易沦陷坠入情网,又或者两者皆有。 起床穿衣洗漱,在外间看了会儿话本,门外就响起了扣门声。 时辰已近午时,弟子送午膳过来,带话说二公子出门巡检晚间才能回来,不能陪我一起用午膳了。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等弟子离开后,我才开始打开食盒,将温热的饭菜端出来。 排骨汤里放了几块胡萝卜,肉质鲜美,汤味醇厚,就是这煮熟的胡萝卜不如生的脆甜可口。 我一边喝汤一边奇思妙想,排骨能炖胡萝卜,不知道兔肉炖胡萝卜什么味儿? 欸~ 可惜整个昆仑墟圣境就我一只兔子,听离歌说兔子的繁殖能力特别厉害,他曾提议过给我找几只母兔子,这样以后他也不缺个捣药的,种植仙草的帮手。 给我气的半个月没跟他说话,还日日炖了蛇羹给他送去看着他绿着脸当面吃完才消气。哼!小爷勤恳修炼了八百年难道就是为了上母兔子的吗?太瞧不起兔爷的远大抱负了,生几个粉雕玉琢人族小娃娃他不香吗? 人族自以为动物兽禽是不吃自己同类的,那是他们狭隘的想法。其实未曾开智的那些动物就如同人族豢养的鸡鸭鹅一般,本来就是给高级生物吃的。 至于像花豹兽那样修炼开了智已经有独立思维的,只是不想再回到饮毛茹血的前尘而已,它们懂得了用火,用工具把食物变得更美味,等以后修炼出人身,它们只怕在饮食上比人族更挑剔。 一碗汤见底,我也摸着自己吃饱的肚子离开餐桌,想出去消消食打开房门看了看小院,正巧外面的小雨已经停歇。 楚门弟子午膳后有一个时辰的午间休沐时间,这规矩是我当年定下的,因为我喜爱喝酒,每每饭后趁着酒意小小眯上一觉美哉至极,也就理所当然的将午后的射箭校场训练课往后顺延,弟子们也乐于在午膳后得以回寝房短暂歇息。 路上空无一人,回廊庭院一片安静。 刚下过小雨的地面一片湿滑,我提着裙摆惦着脚尖小心的走在铺设石子的小路上,原本打湿的鞋子冰凉刺骨,心里不由感慨,没了皮毛的身体这么早就开始畏冷了么? 只顾着低头看路了,不经意间再抬头时,视线里落在不远处的庭院松柏树下站着的一抹熟悉的雪白身影。 不得不说,单看背影,他们兄弟俩还真是像。同样的身长玉立,衣袂飘飘,一个冷落冰霜,不与人亲近。一个柔和温雅,长袖善舞假仁假义。 楚莫辞出关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日思夜梦的仇人就在咫尺,心跳不可控制的加快,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下意识的咬紧嘴唇强忍着面容不动声色。 一想到地牢暗无天日冰冷刺骨的潮湿,想到金丹被废时撕心裂肺的爆痛,想到血迹蜿蜒噬心蚀骨的剥皮之苦…… 我不由的攥紧拳头,心头发凉发誓一定要手刃楚莫辞,让他也尝一尝抽筋扒皮的痛楚! “……何人?”嗓音无波无澜却带着几分警示。 一道凛冽的剑风从正面袭来,我一惊本能的闪身避过,循着声音看过去,楚莫辞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明明刚才察觉到杀气浓烈的楚莫辞出手后方看清躲着的是一俏丽女子,心念一转忙收回剑芒,楚门这些年并没有女弟子,此刻能出现在这里的估计就是楚逸晟口中的白姑娘了。 “白姑娘?”楚莫辞忽然温和一笑,上前缓缓走来,继续道:“之前听逸晟说白姑娘这几日偶得风寒在房中休息,现下可好些了?” 我沉了口气,抬起眼眸看向楚莫辞,四目相对,那人熟悉容颜撞入眼眶…… 我眼睛微眯,一年多过去了,楚莫辞依旧是那一副温柔和煦的模样,身着简制的楚氏家主便服,满头墨发只用简单的发冠束起,倒是身形看着清减了些,平添了一些瘦弱纤细。 上次我们这样面对面的看着彼此,还是在兄友弟恭推杯换盏的饭桌上,我喝了他下了药的酒水,强撑着最后的一丝理智红了眼眶质问他,为什么害我?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我再清醒时已经被压制灵力关在地牢了。 你依旧是旧貌,我却换了新颜。楚莫辞啊楚莫辞,我如今这样,还真是拜你所赐!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讽刺一声,道:“多谢楚宗主关心。” 楚莫辞愣住,方才他看的清楚,这女子眼睛一闪而过的红瞳十分熟悉,连对方莫名其妙的不善也没在意,只盯着那双已经沉暗的眼睛颤声喃喃道:“……阿羽?” 眼前人即心上人 085 眼前这个弟弟喜欢的女子,还是他第一次见,面貌确实不同于巴蜀女子的清秀,美的有些惊艳妖邪。 我警惕的后退一步,双拳暗暗握紧,满脸戒备的盯着楚莫辞:“你喊谁?” 难道被认出来了? 不可能! 楚莫辞又不是神族帝君,怎么可能一眼看穿我这一付皮囊下的兔儿元神? 楚莫辞惶惶然回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看对方戒备的眼神联想到她在楚门的身份,如此确实有些逾礼了。 “抱歉,”楚莫辞温和道:“方才我想起了故人,言行无状有些走神,还请姑娘见谅。” 我看着楚莫辞的脸,听着他虚伪至极的解释心中厌烦至极,冷哼一声轻蔑道:“楚宗主都是这般说辞手段勾引良家女子的吗?” 看着楚莫辞皱起眉,我继续道:“既然楚宗主有如此癖好,为何不在楚门多养些貌美可人的女弟子供自己享用。哦~……我明白了,楚仙督身为玄门百家之首,惯于伪装,还要披着这身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人皮以德服众呢,怎么能摆上明面上来呢?” 楚莫辞一时有些无措,对于白妖妖尖酸刻薄的话语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算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牙尖嘴厉的女子,脸上再也挂不住,他此生还没被人这么奚落嘲讽过。 楚莫辞沉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白姑娘还请慎言……” 我胸中恨意汹涌,丝毫不理会楚莫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语气中尽数讽刺继续道:“怎么?楚仙督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要杀了我灭口吗?啧啧……那不是太可惜我这么一付天生的美人坯子了,所以……敢问楚仙督是打算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呢?……” 楚莫辞浑身僵直,眼睑狂跳,压抑着情绪脸色刷白道:“逸晟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他的兄长……” 我瞥了他一眼,冷漠道:“兄长又如何,仙督大人不是惯于六亲不认,连自己的结拜义弟都照样害么?” 楚莫辞惊诧,“你认识阿羽?” 我凑近一步,眼神故意轻佻的上下打量楚莫辞,幽幽道:“没错,我跟他是上过床,算起来他还是我第一个男人。虽然我白妖妖喜欢修真的男人,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像楚仙督这种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当真是令人……厌恶恶心,所以,我还是奉劝楚仙督,别打我的主意,你若真的憋不住,我可以找些伊春楼的小姐姐过来……” 楚莫辞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地看着白妖妖语气轻佻喋喋不休满嘴污言秽语,面上却十足的揶揄,不由皱了皱眉,弟弟怎么会喜欢上这样脾性的女人? 可恶! 目无礼法,牙尖嘴利,尤其是对他这个兄长出言侮辱,咄咄逼人,恶意刁难,实在是……这般劣性的女人怎么能胜任楚逸晟的夫人。 想到此处,楚莫辞不再困扰这种毫无缘由莫名其妙的诋毁,只沉了神色冷冷道:“你接近逸晟究竟有何目的?” 我眨了眨眼睫,一副深情款款道:“自然是喜欢他,心悦他,巴不得天天跟他在一起。不然,楚仙督以为是什么?” 楚莫辞听完似乎已经习惯白妖妖说话的语气,淡然道:“巴郡与临安本就有婚约在先,逸晟他既然喜欢你,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好阻拦,除了正妻的名分,其它你想要什么楚氏都不会亏待你。” 小爷想要你的命! 至于当妻还是当妾都不重要,能留在楚门报仇才最重要。 我无所谓道:“都行,反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们还管这个叫什么……嗯?对,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楚莫辞脸色难看至极,偏偏对这种羞辱性的言辞一时词窘语噎,难以反驳。自知嘴皮子功夫斗不过眼前的女人,便沉着脸道:“逸晟自小就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往,性情虽冷淡实则心思单纯为人正直,他既在意你,对你情意深种,还望你日后谨言慎行,万事以他的身份名誉为考量。倘若日后让我知道你对不起逸晟,休怪楚氏容不下你。”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阴森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呵呵……我这个人向来顽劣,油盐不进,楚仙督有这说教的功夫,还不如多看看宗务,别整天霸占着我男人替你干活背黑锅。” 楚莫辞被我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角抽搐胸中一阵郁结,脚下不自觉踉跄后退一步,一口腥甜上涌到喉中,被他咬牙勉强咽了。 我迈开步子从楚莫辞身边走过,闻到了淡淡的血味,故意慢悠悠讥讽道:“病没好就赶紧去吃药,仙督的位子坐不了就让贤,得来不废力气,失去了也没什么……” 楚莫辞蹙眉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大摇大摆趾高气昂,水雾模糊了视线,恍惚中觉得背影与梦中那人还真是像啊! 咳!咳咳!果然我病的果然不轻…… 回清芷小筑的路上又撞见了楚景瑜,见到我,楚景瑜很自然的打招呼却被我狠狠剜了一眼,脚步没停顿就直接无视他继续往前走。 呃~ 楚景瑜有些懵,看着白妖妖脸色通红,大步流星,再看看气冲冲的样子,好像刚从外面跟谁打了一架没打痛快似得。 “哎!妖妖,你等等我!等我……”楚景瑜追上来,伸手就拉我的手腕,“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我甩开楚景瑜的手,继续走,心烦道:“别理我,烦着呢!” 楚景瑜跟在我身侧,不依不饶的提高了嗓门,“到底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帮你报仇去。”见我不说话又接着劝道:“要不,去我那儿,我刚买了几坛好酒,咱们边喝酒边说?” 我脚下一顿,止住身形。 楚景瑜一看有门,再顾不得别的拉着我就往他住的地方跑,正值午休结束时间,路上从寝房去校场的路上,弟子们三三俩俩结伴而行,看见不远处楚景瑜拉扯着一女子从眼前跑过,纷纷停下注目。 眼前人即心上人 086 我被楚景瑜拽着手腕跑的气喘吁吁,看了看远处往校场方向去的弟子,疑惑问道:“楚景瑜你一会儿不用上课的吗?”我记得下午好像是实战射箭训练。 楚景瑜笑着回道:“上课哪有喝酒重要。没事,等会儿副校尉看我不去,会安排弟子们自行练习的。” 我了然的点点头。 两人足足喝了几大坛,酒酣耳热之际,我心里的憋闷心烦才渐渐疏散。 楚景瑜红了眼睛拉着我的手,带着醉意开始嚷嚷,“现在……可以告诉我,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我拍掉他的爪子,又灌了一口,笑道:“你家宗主气我了,去。” 楚景瑜愣了一瞬,道:“莫辞堂哥?他昨日刚出关一直待在……墨韵水榭呢,你怎么碰见他了?” 我笑道:“我倒霉呗!他看我不顺眼,说我要是非嫁给楚逸晟,就……就只能作小妾。” 楚景瑜垂眸想了一下,道:“所以你才这么生气?” 我反问:“我不该生气吗?” 楚景瑜立刻道:“该!莫辞堂哥这么说确实挺伤人的,你好歹是逸晟堂哥认定的,这种事情怎么也要照顾他本人的心情。” 我皱着眉头晃了晃手里的酒壶,起身又去拿了一坛新的,道:“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楚景瑜接过酒坛,想到白妖妖心里定然不好受,可自己又改变不了,遂安慰道:“反正逸晟堂哥又不会娶别的女人了,到时候还不是妻也是你,妾也是你,犯不着为这种虚飘的名分烦恼。” 我点点头,赞同道:“景瑜说的对,来,再浮一大白!” 楚景瑜喝完爽快的一抹嘴巴,道:“痛快,今天我陪你……咱们不醉不归!” 我揽着楚景瑜的肩膀,感动道:“好兄弟,哥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来……” 另一边,被白妖妖一番言辞气到吐血的楚莫辞回到墨韵水榭,调息半刻后便坐在桌几前处理宗务。 半个时辰过去了,楚莫辞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满脑子都是刚才庭院中白妖妖那张讥笑的脸。 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放下卷宗揉了揉眉角起身离开房间,打算去门生弟子的训练校场巡检一番,闭关几个月,门生弟子的课业总要管管。 谁知到了校场一看,弟子们三人一伙,五人一堆围在一起聊天打闹,只有少数几个弟子在认真射箭练习。 有眼尖的弟子看见宗主身影出现在校场,惊呼一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弟子们呼啦啦站起来惊慌失措的站好队形,低头沉肩等着挨训。 楚莫辞问过一弟子才知道,下午负责训练的楚景瑜没来校场,副校尉午膳前随二公子出门办事去了还未回来。 待楚莫辞浑身冒着寒气在弟子的带路下一脚踹开楚景瑜寝房的门时,险些没被房中弥漫的酒气熏晕,再定睛一看里面的场景,顿时头皮发麻,气血上涌。 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空酒坛,身着楚氏校服的楚景瑜衣衫松散烂醉如泥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里还抓着白妖妖的手腕。而白妖妖斜着身子头朝下,脚朝上以一个十分奇怪不雅的姿势躺在软塌上酣睡,满头黑发倒垂搭在木质地板上。 觉察到异常动静,我茫然睁开了眼睛,倒着影像看见两个弟子在拉扯瘫成一团的楚景瑜,楚景瑜半睡半醒的挣扎着,大着舌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还喊着行酒令。 哎呦! 我翻身从软塌上摔下来,后腰磕到了硬木边角,疼的我瞬间酒醒后背直冒冷汗。 我忍着晕眩扶着软塌颤巍巍站起来,立刻有两个弟子一左一右架住我,往外面走。 “干……干什么?”我见状不妙忙挣扎,朝一旁淡定的楚莫辞开口求救,语气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软糯,“哥哥救我,救我……” 楚莫辞眼眸暗沉,抿了抿唇终是一语不发,看着弟子把楚景瑜和白妖妖拉了出去。 楚氏祠堂。 楚莫辞神色冷然端端正正的立在祠堂院落前首处,对面的青石板地上跪坐着两个人,身后是几个掌刑的弟子。 楚景瑜已经被泡了冷水强行醒了酒,此刻正诚惶诚恐浑身打着颤抖跪的笔直等待处罚。而旁边的白妖妖因是女子之身不便用强,只是跪坐在一旁地上抱着圆铺垫两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打!” 楚莫辞冷怒看着楚景瑜恨铁不成钢,嗓音带着寒意斥道。 掌罚弟子领命上前,挥开手中鞭子。 “啪!啪!” “嗯,啊!” 似睡似醒间被尖锐破空的鞭子声和隐忍熟悉的痛呼声惊的恢复了些清明,我吃力撑开困倦不堪的眼皮,被曜日阳光刺的晃动一下。 入目是楚景瑜一身浅蓝中衣,低眉顺目跪在地上,背后的人举着鞭子重重的落下,满是鞭痕的背上血渍殷红。 小景瑜! “……混蛋!” 我腾地站起来,手上运转灵力化作一道利刃朝持鞭子的人打去,那弟子吃痛一声被击中手腕,鞭子脱飞,人也踉跄后退两步。 “景瑜?” 我立刻奔过去,蹲下身查看楚景瑜的后背,纵横交错的鞭痕刺痛了我的眼…… “别看……”楚景瑜脸色煞白虚弱的扶住我的手,轻轻摇头,“没事,一点儿都不疼。” “你胡说什么,这么重怎么会不疼?” 我抖着手心疼的擦去他额上的冷汗,转头瞪向楚莫辞,双眼冒火,怒道:“楚莫辞,你有什么邪火冲我来,打景瑜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楚莫辞也愣住了,他并未料到白妖妖居然有灵力。庭院里初次见面的不欢而散,她虽然睚眦言行,乖戾无礼,但楚莫辞并未察觉到她身上有任何灵力波动,只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凡人。 所以在刚才白妖妖突然出手时,他才来不及思考,忘记了作出反应这才导致掌罚的弟子受了伤。 很快楚莫辞从讶异中恢复清冷,一贯温和的脸上霎时森然厉色,朝弟子沉声喝道:“接着打!” 眼前人即心上人 087 “我看谁敢?” 我将楚景瑜护在身后,站直身体瞪向另一个拿了鞭子的弟子。 那弟子被白妖妖凌厉的眼神一扫,莫名脊背发凉倒退一步,为难的看向自家宗主。 楚莫辞原本不打算体罚白妖妖的,一则她毕竟是女子,又没有修为护身。二则她还未与楚逸晟正式成亲,不能算楚氏中人。 “拖下去。” 楚莫辞一声令下,弟子们再不敢犹豫,上前就要擒白妖妖。 笑话! 如今还当我会乖乖受缚? 运转灵力的手腕突然被楚景瑜抓住,我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只见他俊秀青稚的面容朝我故作轻松咧了咧嘴角,随后将我一把推开。 “景瑜有错,望宗主重罚。”楚景瑜说话声音掷地有声。 “景瑜,你瞎逞什么强,他会打死你的?”我急的再次想上前。 楚莫辞立在一旁微蹙眉头,目光一凛,手掌汇聚灵力,抬手一个浅蓝色结界将白妖妖罩在里面。 嗯? 靠! 我被赋予灵力的结界困住,眼睁睁看着一声又一声清脆破风的鞭子落在楚景瑜身上,鞭尾带着零星血珠混着楚景瑜隐忍嘶哑的呼痛声,充斥整个祠堂。 “噗……” 我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右手以灵力为墨,凭空画了一张符篆,强行破了楚莫辞设的结界。 “景瑜!” 我扑到楚景瑜背后,用这具太过娇小的身躯将他整个护在身下。 掌罚的弟子没接到楚莫辞停罚的命令,自是不敢停手,只得狠了心照眼前明显纤细的人身上招呼去。 “啊!” 背上挨了一鞭,立时火辣辣皮开肉绽,痛快!好久没挨过楚门的鞭子了,说起来小爷还真是有些想念呢! “楚莫辞,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伪君子……披着人皮的败类,啊!楚莫辞,你猪狗不如……” “啊!楚莫辞,你不是人……楚莫辞……我日……你祖宗……啊!” 楚莫辞,今日你加注在我身上的,他日我必向你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楚景瑜感受到白妖妖温软的身体紧紧搂着自己,恍惚间仿若梦回那年,他第一次夜猎滚下山崖受了伤动弹不得,恐惧绝望之际,是凌羽玄冒着大雨找到他将他抱回了楚门。 他发高热昏昏沉沉间独独记住了凌羽玄怀抱的感觉,如今,他又在另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 “妖妖……你放开我!……不要……”楚景瑜眼角溢出泪水虚弱挣扎着,奈何平日看似柔和的白妖妖此刻却一副铁臂死死扣着他。 “别……别动……” 我咬牙收紧手臂,疼的浑身抖如筛糠,眼前不断重影,心里暗骂:这付皮囊真是不顶用,才挨了十几鞭子就受不了了,想当初做凌羽玄的时候挨三百照样活蹦乱跳。 鞭子停了下来,掌罚的弟子突然跪地,道:“宗……宗主,白姑娘晕过去了。” 楚逸晟一回到楚门,就听闻宗主震怒,正在祠堂惩治楚景瑜和白姑娘。惊得抛下一众弟子疾步朝祠堂方向掠去。 等他赶到祠堂,看到的却是跪了一地的蓝衫弟子以及透过间隙看过去,楚景瑜跪在地上双手搂着昏迷不醒满身血污的白妖妖。 “兄长?” 楚逸晟不可置信的抖着嗓子看向楚莫辞,那眼中的震惊和愤怒毫不掩饰。 楚莫辞怔忡,“逸晟……” 楚逸晟沉眉咬牙紧赶几步上前蹲在白妖妖身旁,心疼的看着那被殷红的鲜血浸透的素锦衣衫,苍白如纸的脸上双目紧闭,嘴角还溢着凝固的鲜红。 避开狰狞的伤口,楚逸晟小心翼翼的将白妖妖搂进怀里,血腥味令他眉峰重压,心如刀绞,抱着白妖妖站起来,冷着一张脸往外走。 “逸晟?”楚莫辞开口阻拦,语气里充斥茫然无措和不解。 “以后她在楚门犯下任何过错,逸晟都会替她双倍领罚。”声线冰冷,楚逸晟看都不看楚莫辞一眼,继续抱着白妖妖往外走。 闻言,楚莫辞僵住立在那里,盯着楚逸晟的背影,呆了半响也颓然迈步走出了祠堂。 等楚莫辞一离开,地上原本跪着求情的弟子有人马上起身去扶楚景瑜,几个亲信护送其回去疗伤,其他弟子就自行解散了。 楚逸晟将凌羽玄带回清芷小筑,立刻有弟子端来热水和伤药,楚门并没有女医修,好在楚逸晟从小熟识医术黄芪,遣退了弟子独自在内室给凌羽玄清理伤口。 昏沉中的凌羽玄不知梦到了什么一直呓语不断,楚逸晟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为他输送灵力,好缓解痛楚助伤口愈合。如此折腾到后半夜,凌羽玄才安静的趴着睡着了。 凌羽玄的伤势不算严重,可能只是没有修为金丹护体才疼的晕了过去。就算如此,楚逸晟也是心有余悸,在祠堂看见昏迷满身血污凌羽玄的那一刻,他头皮发麻呼吸停滞内心涌起了深深的恐惧,若是那时,凌羽玄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满室,宛若镀了一层银霜。 楚逸晟洗漱干净脱了外衫躺在床榻上,小心轻柔的将凌羽玄抱在怀里,软玉温香的真实感才让他稍稍安心。 怀里的人皱了皱眉小声嘟囔着什么,楚逸晟凑近了屏息去听,低低呜咽夹杂酌泣的哭声混着一声一声的哥哥,哥哥…… 楚逸晟眼睫轻颤,眼眶渐渐湿润又委屈又酸涩,心中像堵着一团棉花透不过气来。 凌羽玄,你可真是…… 楚莫辞神思恍惚脚步虚浮回到墨韵水榭后,颓然坐在凌羽玄从前经常或躺或坐的软塌上两眼无光怔忡发呆。 十余载时光苒苒,当年咬着手指抱在肩头需要凌羽玄护着的小景瑜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而那个护他的凌哥哥今时今日却不知身在何处。 无论是庭院还是祠堂,今日白妖妖带给他的震撼足够多,以至于他现在还是思绪烦乱,入坠混沌。 人都已经消失一年多了,他还是不习惯,总觉得一切都没有变,或许在隔壁飞羽堂,或许在校场,又或许在楚州城的某个酒馆,他再抬头时,凌羽玄就会拿着酒壶一脸笑吟吟的从外面走进来,嘴里喊着他哥哥,跟他抱怨唠叨今天的所见所闻,那些平常再不过的小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透着不一样的神采。 眼前人即心上人 088 哥哥…… 今日好像又听见了有人喊他哥哥。 在楚景瑜的房间,醉酒的白妖妖被弟子擒住时,曾睁着迷蒙微红的双眼向他求助,口里唤着哥哥救我,那神态分明像极了那个人。 楚莫辞苦笑,缓缓伸手从衣襟里摸出那一整张兔皮,曾经的血渍早被他清洗干净,柔软绵密的兔毛温顺的贴着他的掌心,隐隐还带着那人的气息。 “……阿羽。”楚莫辞呜咽一声,冰冷的泪水砸在他的手背上。 你在哪里? 从前的楚门因为有你,哪处都是暖阳明媚。如今的楚门,不论我走到哪里,都觉得荒凉沉闷,腐朽枯萎。 曾经我以为复兴楚氏一族是我的毕生全部,我主理宗务,你管教弟子,这些年我亦习惯了你陪伴左右,现在你一走,我一个人再也无力撑起这偌大的楚门, 阿羽,我知道错了。 阿羽再等等哥哥,等我将楚门一切交到逸晟手里,我就来寻你。天涯海阁,千山暮雪,不畏日长,哪怕这一次是修罗地狱,哥哥都陪着你,你在哪,我便在哪。 墨韵水榭外,一路跟着楚莫辞守在暗处的亲信弟子楚北彦,盯着自家宗主眼里一瞬即逝诡异红光,身形哆嗦了一下。 这是…… 入魔的征兆。 再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日天光大亮,我恹恹的睁开酸涩难受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帐纱帘。 脑子空白了一瞬,才渐渐想起什么,好像刚才……祠堂……楚莫辞……景瑜! “嘶~” 我稍稍一动,就扯的后背疼痛不已。 楚逸晟听到动静连忙走进内室,扶着我坐起后倒水喂到我嘴边。 “还疼吗?”楚逸晟温柔的轻声问道。 我点点头,依赖的将头埋进他怀里,眼底漾起一层水雾,红了眼眶委屈道:“我讨厌你兄长。” 楚逸晟一颗心霎时间软成一滩水,抬手将圈住他过于纤细的腰身,心疼道:“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气闷道:“打我的又不是你,再说……”再说我都已经习惯了。 “什么?”楚逸晟见我没有往下说,问道。 我皱了皱鼻子,掩饰心虚转移了话题道:“景瑜怎么样了?” “他有修为护身,倒是你,怎么这般莽撞?” “一时着急给忘了嘛,当时我喝多了晕乎乎的,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再说了,是我拉着景瑜喝酒的,连累他被罚,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为何喝酒?” 就算凌羽玄喜欢喝酒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绝不会明知景瑜下午有课训的情况下拉他胡闹,还恰巧被兄长抓得现行。 “我……我心情不好,景瑜说他哪儿有酒,还说他如果不去上课会有副校尉替他,谁知道……你兄长就突然带人去砸门了。” “楚北彦跟我出去办事了。” “啊?我就说嘛,好好的,你兄长干嘛找楚景瑜,原来是翘班的人被你征用了,啊,小景瑜简直冤死了。” “逃课酗酒本就该罚。” “可是……” “景瑜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责任,不能随心任性胡闹。这次的事情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我愤愤不平道:“我看分明就是你兄长看我不顺眼,故意派人盯着我逮着我的错处不放……” 楚逸晟沉吟道:“兄长前日才出关,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我撇嘴,“就昨天午休时候啊,我看雨停了想出去消消食,在回廊庭院那儿碰见他。一见面就凶我,还说什么我不配做你的夫人,只能做小妾。” 楚逸晟皱眉,疑惑道:“兄长当真这么说的?” 我气道:“当然是真的,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生气?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和楚景瑜喝酒解愁去的,没想到醉醒就被人拖到祠堂里……” 硬碰硬我知道现在的自己绝不是楚莫辞的对手,昨日看他隐忍的样子分明有暗伤在身,提前出关对于他来讲并不是明智之举,但是,对于我简直是大大的利好。 楚逸晟看着贴在自己胸前的人,目光沉沉思索了半响,终是开口问道:“妖妖,你……对兄长是否有什么误会?” 我的心猛地一沉,抬头从楚逸晟身上起来,看着楚逸晟淡漠的神色,不禁困惑的迷了眼睛。 “你也认为你兄长说的是对的?楚氏与苏氏才是门当户对,我这样的就只配给你做暖房小妾?” “我并未如此想过。” “所以呢,不拒绝就是你的态度?你兄长是一宗之主,说什么便是什么?他想闭关就闭关,自己躲清闲让你替他忙碌,刚一出来就拿我开罚,我又不是你们楚门的人,这哪儿是打我,分明就是打你的脸嘛,气你忤逆家族的安排,非要弄我这么一个人进门……” 楚逸晟眼神复杂的看着凌羽玄,纠结道:“兄长不会如此。” “哼!”我裹紧身上的被子,戏谑道:“也是,他是你亲兄长,你们平日里兄友弟恭的,我算什么东西,还没他一根头发重要。我真是昏了头了,居然跟你争辩这个……” “不会,”楚逸晟语气难得急促,沉声郑重道:“你很重要。” 心中热流涌动,我诧异的看着浅色柔软的眼眸,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接话。 楚逸晟却接着道:“无关妻妾,此生亦只要你一个。若你介意兄长,我可脱离家族陪你世外桃源,江湖天下。” 我眨了眨眼,转头眉开眼笑道:“没想到晟哥哥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起情话来也这么甜的齁人,简直是……让人是爱死你了,以后晟哥哥天天说给我听好不好,妖妖喜欢听……” 楚逸晟明显看见凌羽玄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的回避他的问题,心知不可逼的太紧,遂叹息无奈道:“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喜欢的不得了,”我伸出手去摸楚逸晟的脸,“哥哥长得这么美,我一早就喜欢上了,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呀……” 楚逸晟耳尖红红躲开我流氓的兔爪,道:“外间有早膳,你起床洗漱可以用。” 我收回手,看着楚逸晟越来越红的耳朵,乐得忍不住挑逗道:“晟哥哥给妖妖穿衣服,妖妖手没力气……” “……” 眼前人即心上人 089 经过悉心的照顾和调养,凌羽玄的伤口很快就恢复起来。楚逸晟再换药的时候,发现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新生的肉是浅粉色的,很嫩与原本白皙的皮肤颜色略显突兀,不过好在已经长好了。 被楚逸晟关在房间养伤几日,从每日送餐的弟子口中得知,自那日之后,楚门颁布宗主令,门内弟子一律禁酒。而楚景瑜据说醒了之后,不顾罚伤未愈,每日晨昏都在祠堂跪两个时辰,以示警醒。 用过早膳后,楚逸晟照常出了清芷小筑,我一个人留在屋里翻了会儿话本就无聊的只打哈欠,只好换了衣服找出玉令挂在腰间打算出门去街上酒馆。 不知道花城还在不在楚州城,也不知道鬼十九找到他没有? 一路蹦跶快到大门口时,见十几名服饰不同于楚氏弟子的颜色,心里沉了一下,走近确认,果然其中有雒阳韩氏的弟子服饰。 韩鸦来了楚门。 这个阴险小人,他一来准没好事。 我脚步顿住,思量片刻便迈步调转方向朝墨韵水榭走去。 离得墨韵水榭的议事厅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跟菜市场似得好生热闹。我皱了皱眉头,走上前朝看门两名弟子出示了楚门玉令,两弟子皆愣怔了一下,但看我手上有玉令也不好阻拦,只好齐声道:“白姑娘请。” 议事厅里聚集了雒阳范围的几家宗主,有邺城江氏,广陵柏氏,洛邑姚氏等几个,为首的自然是雒阳韩鸦,这些人从前与我或多或少都照面几次,不算相熟倒也不记得具体名字。 楚逸晟站在首位,一尘白袍肃目沉默,冷眼看着下面争执不休的几位。 楚莫辞不在? 这么热闹的场面不是应该仙督亲自招待吗?难不成躲清闲将自己弟弟推出来主持?呵呵……也不怕不善言辞的楚逸晟被这几个老奸巨猾的老家伙生吞活剥了去。 “晟哥哥。” 一进门,我就故意提高了声音笑嘻嘻的跑过去,站在楚逸晟面前扯着他的衣袖摇晃,“我好无聊啊,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 楚逸晟垂眸轻轻一笑,道:“别闹。” 大厅里安静,众人目光纷纷看向突然闯入的女子,一身红衣身姿婀娜,容貌极美,看着她与楚逸晟亲近的样子,大约是那种关系没错了。 最先反应过来是韩鸦,他见过白妖妖一面自然认得,只是好奇这楚门议政之地,她一个女子如何进来的?视线下落在白妖妖腰间的楚门玉令上,顿时了然。 韩鸦不由暗暗赞道,这凭空冒出来的丫头果然有两下子,竟然哄得楚逸晟连楚门最重要的玉令都给她。想当初为了这一枚玉令,自己可是费了多少工夫。 我扭头看向台阶下的众人,又看了看楚逸晟,突然一笑善解人意道:“原来晟哥哥有事情要忙啊,没关系,我坐在这里等就好。” 众人眼睁睁看着白妖妖蹦跶着坐到仙督的位子上,楚逸晟不但没有任何责怪之意,还拿起一旁果盘里的苹果递给她。 这…… 我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大咧咧说道:“你们继续,继续……”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开口。 见状,我接着说道:“刚才不是说的挺热闹的吗?怎么都不说了?嗯,你们要是不说了,我可把人带走了,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没事没事,你们接着说,别客气,就当我不存在……” 说完,我朝楚逸晟抛了个媚眼。 楚逸晟心如鼓槌,再看下面等着他决策的几家宗主顿生烦倦,不耐道:“今日就到这里,各位的意见我会如实传达给兄长……” 韩鸦打断楚逸晟的话语,再顾不得白妖妖一个女子在旁,据理力争道:“此事证据确凿,几家玄门宗主都亲眼所见,皆可为证。二公子只需打开地牢,让各家宗主看一眼凌羽玄即可消除嫌疑,此事才有转圜的余地。” 马上有人附和,“是啊,韩宗主说的对,那凌羽玄从前仗着楚门做靠山作恶多端,害人无数,且又是兔妖化身神通广大,说不定趁仙督闭关之时逃出来再犯案……” “对,此事在我管辖的当地乡民已经传开,好多人都亲眼所见是一白色妖怪吸血杀人,不是他凌羽玄还能是谁……” 楚逸晟道:“韩宗主的猜测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此事若没有有心之人搬弄是非和推波助澜,又怎会闹得沸沸扬扬。” 话音刚落,楚景瑜大步从外面进来,先朝着楚逸晟规规矩矩躬身行了一礼,转头对着韩鸦接话怼道:“你们胡说,当日在斩妖台当着玄门百家的面。凌哥哥被废黜修为,永世囚禁楚门地牢。此事已成定局毋庸置疑,难不成江湖上随便出个什么妖邪伤人都要赖到他身上,这天下间又不是只有他一只兔妖?” 我看着楚景瑜微微点头,心道:果然小爷没白疼这小子,关键时刻知道维护我,一声凌哥哥喊的真令人舒坦。 楚逸晟侧过身去,看见凌羽玄勾唇一脸笑意的盯着楚景瑜,心下微沉。 “韩某自然知晓此事与楚门无关,可是现在血案疑踪玄门百家已经是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再抓不到凶手,只怕众怒难犯……” 楚景瑜揶揄道:“韩宗主,事情既然发生在你所隶属管辖的地界,你身为一门宗主自当全力捉拿凶手归案,而不是自己无能,跑到仙督这里随便三言两语就想推卸责任,靠着口耳相传添油加醋的荒谬之谈就想坐实我家副宗主的罪名,简直就是妄想。” 韩鸦脸色难看至极,与楚景瑜僵持半天,才转向楚逸晟讪讪道:“二公子有所不知,这人言可畏,有些事情也不是韩某能决定的。此事若二公子做不得主,还想仙督亲自出来说明一下……” 楚逸晟静静的扫视众人一眼,淡漠道:“兄长闭关,不宜打扰。” 言下之意就是送客。 眼前人即心上人 090 韩鸦不甘于此,啐了毒的眼神瞥向其中一位宗主,对方心领神会马上跳脚高声嚷道: “外面都尸横遍野了,仙督还闭什么关?依我看,不会是你们楚门故意包庇那个兔妖,纵他为祸玄门……” “哼,我就说当初既然查出凌羽玄是妖孽为何不直接处死?人妖殊途,楚门这么向着那个妖孽,是不是早就与邪魔妖道勾搭上,意图吞并玄门……” “呵呵……我早就说过,诡修就是邪修,楚家收留凌羽玄,也不是什么正道之举,仙督如此包庇那妖孽,可对得起宗门世家,对得起玄门赞誉?” “像凌羽玄这种人面兽心的妖怪,罪该万死,我若当时在斩妖台定将他碎尸万段,永不超生,下辈子让他连猪狗都投胎不成……啊!” 那人骂的正起劲,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这…… 韩鸦看向洛邑姚冰宗主鲜血直流的手臂,颤声道:“姚宗主……” “我……我的手……”姚冰这才恍然回神,因为疼痛脸部扭曲狰狞起来,他并没有看清是何人出的手,只是感觉手臂一麻,就这样了。 彼时。 众人瞪圆了眼睛齐齐望向门厅,皆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震荡,楚莫辞收回灵剑,蓝衣素袍已至厅前,双目微红,面上冷厉。 楚逸晟早在楚莫辞出现时就握住了我的手腕,此刻将我轻轻拉起,藏到身后低头轻声道:“别怕。” “宗主。”楚景瑜先出声行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行礼道:“仙督。” 楚莫辞对众人的行礼似乎并不所谓,只是白着一张脸缓步走上台阶,沉下眉一字一句道:“凌羽玄乃我楚门副宗,再有敢以言冒犯者,死!” 短暂的寂静后,几家宗主你看我,我看你,俱都碍于仙督威慑职权不敢表达不满,半响,那名被重伤的姚冰看了默不作声的韩鸦一眼,忽然站出来怒骂道:“仙督如此维护凌羽玄那妖孽,是想将我们都杀了不成?” 楚莫辞冷冷看向那人,道:“未尝不可。”话音一落,只见一道灵力随剑飞出倏然刺进姚冰的心脏。 “姚宗主!”韩鸦大喊一声奔过去接住姚冰不断喷血的身体,不可置信的看向楚莫辞,而楚莫辞只是漠然的运起灵力,将插在姚冰胸口的灵剑召回剑鞘中。 “韩鸦,给你三日时间平息此事,再让本督听见一句造谣之言,休怪我不顾念往日情分。”楚莫辞冷声道。 韩鸦看着地上不断抽搐气息奄奄的姚冰,闭上眼睛喃声道:“楚大哥好狠的心……” 一直躲在楚逸晟身后的我突然露出头来,朝韩鸦笑的一脸天真,脆声道:“韩宗主这是逼宫不成,又要打感情牌了么?” 楚莫辞皱眉。 我轻快的从楚逸辰身后走出来,抱着手臂慢慢走下台阶,“你们一个个的刚才不是都挺凶的吗?怎么见了仙督大人这么老实,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哦~我明白了,你们忌惮的是仙督的修为,可是……” 我停顿了一下,故意坏笑道:“明明是我晟哥哥修为更高,百年修为元婴期还是没雷劫的那种,你们是不是估错了楚门的实力啦……” 此言一出,众人惊惶。 这玄门百家几百年来没出过一个元婴期,就连修资过人的楚莫辞也只是堪堪接近,没想到楚门的庶子楚逸晟居然不声不响地修到了元婴期。 怪不得楚莫辞能安心闭关,将楚门及仙督宗务都交给他。还以为没了凌羽玄,楚门就像是被拔了爪子牙齿的老虎,没想到啊没想到。 原本一个楚莫辞就已经够难对付的了,如今再加上元婴期的楚逸晟,这……今日哪是他们要楚门难堪,而分明是楚门对玄门百家明晃晃的示威嘛! “妖妖,”楚逸晟沉声道:“不可无礼。” “嗯,”我乖巧的点头,笑嘻嘻道:“晟哥哥是谦虚,可是我就是看不得别人欺负你。现在说开了也好,省的哪天有不长眼的惹了你白白丢了性命,我也是好心相告而已。” 众人怏怏的连忙拱手,堆着假笑寒暄,“不敢,不敢。” 楚氏在楚莫辞手里从一个没落的小家族能一路走到今天,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靠以德服人?称雄者,必手染鲜血,脚下白骨累累。只是玄门百家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便觉得楚门都面目可亲,平易近人,却忘了,能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卫冕顶峰,又岂是表面好相与的。 这世间除了证据,若还有一样东西能服众,那便是强权了。 楚莫辞面色严峻,眼神冷漠道:“景瑜,送客。” 至此,一场由雒阳韩氏主导的闹剧这才缓缓落下帷幕,几位始作俑者纷纷落荒而逃。 直到大厅剩下我们三人,我才从淡淡的甜腥味里回神,不得不承认,杀伐果决的楚莫辞的比楚逸晟更适合做宗主。 “兄长,逸晟告退。”楚逸晟朝楚莫辞行了一礼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道。”楚莫辞问的是元婴之事。 楚逸晟道:“不过机缘巧合罢了,不值一提。” 我蜷起手指挠了挠楚逸晟,不怀好意的瞪他,一颗百年灵丹被你说的稀松平常不值一文,过分了啊。 楚莫辞将白妖妖那些小动作看在眼里,面上也不显,楚门的玉令就这么被自家弟弟堂而皇之的送人当配饰,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与白姑娘既两厢情愿,不若选个日子安排上日程,如此也不算怠慢。”楚莫辞道。 “一切凭兄长做主。”楚逸晟松开我的手,向楚莫辞行了一礼。 “楚仙督,”我不悦的横了楚莫辞一眼,道:“说完了没有啊?几家宗门围攻的时候不见你,现在操心起别人的婚事倒是闲的很,你还真是惯会偷懒啊!” 楚逸晟有些吃惊的眉头紧蹙,看了看我,道:“不得对兄长无礼。” “我说的是事实,”我心头怨气忍不住,“他身为仙督偷懒不理宗政也就算了,还揪着我喝酒的事情不放,立门规说什么楚门禁酒。依我看,他就是故意为难我,不想让我进楚氏的门罢了。” 眼前人即心上人 091 哼!小爷在楚门十年,还从来没听过楚门禁酒这一条。 楚莫辞似乎已经习惯白妖妖尖酸刻薄的语气,倒也不恼,只陈述道:“入了楚门就得遵楚门的规矩,况且我说的是楚门禁酒,弟子们休沐时外出不受此限制。至于你,身为女子,理应戒酒。”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反驳道。 “女子不宜饮酒,你若没学过女诫女训,楚门可为你挑选掌礼司仪……” “楚莫辞,你别太过分!”我怒道:“凭什么男人可以饮酒,而女人就不行?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 楚莫辞温和道:“看来确实没读过,那就连女论语,女范捷录一并学了,好好学一学女子的和顺温恭。” “你……”我气噎,转头朝一旁沉默缄言的楚逸晟嘟嘴不满道:“你就这么看着我被别人欺负?……” 楚逸晟无辜的抿唇,无奈道:“兄长不是别人。” 况且他也觉得兄长说的有几分道理,虽然不知道凌羽玄这身皮相状况如何,到底是长期饮酒对身体不好。 我一愣,顿时了然,我跟两个大男人讨论男尊女卑,我是不是傻? 话锋一转,接着愤愤不平道:“什么女诫?根本就是你们荼毒女人思想倡导什么男尊女卑的书,要求女子三从四德,这纲那纲的,骗的女人对男人言听计从,男人可以莺莺燕燕三妻四妾享尽齐人之福,女人就必须被剥削被压榨受尽寒酸落魄,心酸委屈?” 楚莫辞蹙眉。 楚逸晟怔忡。 “你们男人的优越感都是建立在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可笑基础上,就你们这样的何以修仙,何以悟道,又何以脸面飞升?天族若都是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没什么好艳羡的?” “我白妖妖是乡野长大的没错,你们楚门金贵,我还不乐意伺候了呢,爱谁谁……” 说完转身就走。 半响。 楚莫辞怔楞的看着白妖妖的背影,沉默许久,才转头忍不住问道:“逸晟,白姑娘……性情一直都是如此吗?” 楚逸晟敛眉,立刻道:“妖妖……她自由惯了,倘若日后她再犯了门规,逸晟会替她双倍领罚。” “不必,我不是这个意思……”楚莫辞一听,连忙道:“待我离开后,你接收楚门,若今日之事再次发生,你不可犹疑须拿出雷霆手段,务必护住楚门。” “兄长……” “自从十年前薛氏暴政,被我们楚氏讨伐并取代后,玄门百家四分五裂。曾经的十大家族锐减成今日的四大家族,其中不乏还有很多薛氏的旧部隐匿起来,犹如群狼环伺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楚门的错处,只要我们稍有不慎就会被蚕食殆尽。” “阿羽出事后,我思虑了许久,也暗中调查了许多,当年的案件有诸多疑点都系在韩鸦此人身上,这些年他与我走的亲近,每每说话做事恰到好处又一向稳妥,一度我对他信任有加,楚门任由他来去自如。我不是不知道他在外面干的那些结党营私悖乱之事,只是玄门需要安稳,只要他做的不是太出格这些年我也就懒得去管。” 楚逸晟诧异道:“兄长是说,凌羽玄的案件跟韩鸦有关?” 楚莫辞摇头道:“倘若当年的事情真的是有人一手策划,又怎么会让我们轻易查出来?此事楚门一直在暗中调查,有新的进展会有人报告给你。” “兄长决意要走?” “我已无心宗门之事,待我找到阿羽,他若愿意随我回来我们就一起回来,他若不愿,那我就陪他云游归隐都好。” “兄长如何寻得到他?” 楚莫辞眼眸渐渐染上悲痛,半响叹息道:“一生寻不到,我便寻一生,碧落黄泉总有尽头。” 少顷的沉默后,听得楚莫辞苦涩的嗓音传来,“不过为了制衡玄门百家,你对外称我闭关云游皆可,万不能透出真相。下月初八等你与白姑娘大礼后,你我办过交接事宜,我就会离开了。” 离开。 兄长真的要走了,他要找的人明明就在眼前。楚逸晟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兄长,白妖妖就是凌羽玄的真相。 可是,这种事情该由他来戳穿吗?如果兄长知道了真相之后呢,凌羽玄是不是会再次逃离?他既然能变换皮相,再要刻意躲起来自己是否还会这么幸运认出吗? 可是,兄长…… 到底要如何做…… 楚逸晟目光沉沉,过了好一阵才发觉兄长已经离开了议事厅,垂下眸喃喃自语道:“兄长,对不住……” 楚州城。 酒馆百花深处。 几日没碰面,鬼十九居然在厢房中修了一个地下室,上次我只让他按住花城,没说关押在何处,他也没敢擅自将花城带去武陵山,索性就在酒馆里挖了一个地下室用储存酿酒来遮掩。 地下酒窖里,我见到了被绑成肉粽的花城,缚仙绳加符篆还真是牢固。花城初见我时有些惊讶,随即就想明白了酒楼还有那个诡修与凌羽玄的关系。 当日在湖边分开,花城走了不到两里地就恍然大悟,什么寻个隐秘地开宗建派?他这种闲散修士向来无拘无束,凌羽玄这么说分明就是想支开他,不让他再去楚州涉险。 想明白这点儿,他就一路又潜回楚州跟随凌羽玄的马车去了临安城,却无意中在城外的皇神庙休息时,撞破了几位斩妖天师在密谋兔妖现世的事情,双方交战花城寡不敌众受伤后逃走。 等他在一民宿中养好伤,再来临安打探我的消息时,我人已经离开了。于是他又折返回楚州城,在城中隐匿行踪私下却一直没找到我的讯息。 听完花城的叙述,再联想到今日楚门议事厅发生的一切,此事莫非真的是斩妖天师合谋陷害,他们释放出兔妖现世的消息,再伪装成兔妖杀人吸血,真的只是栽赃到一个囚犯身上这么简单。 那日晚间,我在楚州城碰见的那个叫姬简的天师,仅仅是巧合吗? 眼前人即心上人 092 我拿出纸笔,沉吟片刻,依照那日的印象潦草画出姬简的画像拿给花城辨认,花城只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日在皇神庙其中的天师之一。 事情原来是这样。 我虽然是妖但从前伪装的好,与这些天师素来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感兴趣? 那个叫姬简的一路追到楚州城,是为了花城还是什么别的?总不会真的是为了那只狸猫妖而来的。 “你到底惹了他们什么?”我故作一脸凶相的盯着花城。 “……你不相信我?”花城避重就轻。 我冷哼一声,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那个天师找不到你是不会离开楚州城的,我大可以抓了他再问。” 眉间化作怨气威压,“至于你,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凌羽玄,”花城急道:“你想关我?” 我点点头,从善如流道:“楚莫辞已经出关,你又不肯说实话,我不能让你大摇大摆在楚州城晃悠,只好委屈你了。” “好,我说。”花城顿了顿:“他们的天师令在我手里。” 我沉吟道:“斩妖天师令?你偷东西?” 花城无语,理直气壮道:“我没偷,是……我抢的。” 靠! 有区别吗? 怪得不人家要一路追着你不放,天师令可是天师最高级别的权利象征,就好比仙督号令玄门百家的手令,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斩妖天师不比玄门百家都是世袭宗门,他们四散在各处只靠天师令联系,可以说见令如见人,如今花城拿了他们之间联系的信物,天师那帮人不急才怪。 “令牌给我。”我摊开手掌朝花城说道。 花城斟酌着言辞,抬眼触及凌羽玄阴郁的脸色,忙从身上摸出一块玄铁交到其手里,嘴里还唠叨着,“我真不是故意的,就好奇……拿来玩几天准备再还给他们的。” 天师令牌手掌大小,刻着我认不出的繁琐咒文触手冰凉,我掂量了一下,暗暗往里注入一丝灵力,令牌发颤的嗡鸣一声如虎啸森威。 果然,天师的东西都与妖怪天生相克。 花城也反应过来,担心道:“你没事?” 我笑笑,感慨道:“没事,现在这些小玩意儿伤不了我。” 花城盯着我的手看了半天,确认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道:“你真的准备把令牌还给他们?” 我淡淡笑的摇头,“还没想好,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你的去处。” 花城颤了颤长睫,艰涩道:“什么……去处?” “给你个城主当行不行?”我笑意收敛,正色道:“武陵山诡修城城主。” “……”花城。 武陵山突然多了一座诡修城,相距楚门不过短短百里,依照楚门的暗探不可能不知道,楚莫辞已经出关自是要打探一番。 与其遮遮掩掩,不防大方的推花城出来继任城主,这样也可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出了地下室,回到厢房。 将天师令牌递给等候在那里的鬼十九,嘱咐他放好了。鬼十九做事我一向放心,如今城外一片安好,我自然心情舒悦。 喝着小酒,心里盘算着,也该和楚莫辞算算总账了。 今日的楚莫辞还真是有些陌生呢,居然为了我这么个邪魔外道出手就杀了一个宗主,是和韩鸦撕破脸,不打算再伪装下去了吗? 想想还真是可怜,从前无论我做错了什么,都讨不到他的半分好脸色。如今死了死了,还要被他利用来铲除异己,大义昭然的唤着楚门副宗,手里却行着卑鄙龌龊之事,当真是刷新我的认知。 呵。 明明知道我怕疼,却用最疼的方法结束我的生命。 楚莫辞,我的皮毛你用的可好。 在酒楼用过午膳,在鬼十九的安排下我和花城乔装打扮一番就乘坐马车出了楚州城,一路只奔百余里外的武陵山。 诡修城已经初具规模,外面层层咒墙如迷宫,里面城堡按照七星八卦罡阵盖建,大大小小数百座院落,除了位居中位的大殿建筑风格宽阔堂皇,其他各处的都是按照诡修等级身份来分门别类,等级高的首领有自己单独的住处,其他弟子都是三五人一间集体寝舍,倒也秩序别致。 诡修城目前登记在册的有数千弟子,目前城中居住的只有五百多人,还有一些再驻外执行任务不能回来,鬼十九召集城中首领齐聚议事大殿开会,拜见城主一事。 诡修组织自创建之初都没见过我,只知道鬼十九,故鬼十九说花城是城主,自然无人反驳。至于我的身份,鬼十九只介绍说是城主的朋友。 花城一贯放浪不羁的人,突然被蟒袍加身坐上城主之位,有些无措第一反应是想逃,却被身旁的凌羽玄一记眼刀震住,不情不愿的坐回宝座上,接受诡修弟子们的参拜。 然后就是鬼十九带着花城在众诡修首领的陪同下,对城中各处检视了一番,等回到城主寝殿后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 “我说,你这鬼地方怎么连个女人都没有?”花城一进寝殿门就朝我抱怨道。 “怎么的?刚当上城主就给我玩骄奢淫逸那一套啦?”我嘴里嚼着葡萄眯着眼睛看向花城。 花城在我对面坐下,也捡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才发现是酸的,一脸倒牙的表情道:“那倒不至于,来两个丫头给捶捶腿也行,好歹咱现在也是城主了。” 我不动声色的倒了一杯茶水,笑盈盈的站起来递给花城,“那城主大人看我行不行?我给你捶腿啊……” 花城愣怔一下,接过茶杯古怪的上下打量凌羽玄,忽然嘿嘿笑道:“不行,太熟了。何况我知道你是男的,不妥不妥。” 我嗤了一声,道:“小爷也不好男风,要不是为了复仇,谁会要这身皮相?” 花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赞同的点点头,道:“说的是,我还是习惯你凌羽玄那身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皮囊。你现在这样,我也十分不习惯。” 眼前人即心上人 093 我收回目光,一本严肃道:“现在你接管了诡修城,替我管好城中弟子。一旦有外人闯武陵山,不必手下留情。有事让鬼十九传话给我,不准再去楚州城。” 花城道:“凌羽玄,你就对我这么放心?万一我独占了这里,假戏真做,那些弟子又不认识你,只要控制了鬼十九,你就什么后路都没了。” 我眨了眨眼,对着花城一笑,道:“不会。” 花城立刻不服气道:“你也太自信了?怎么不会?我现在一声令下,你可能连这房间门都出不去。” 我手指轻叩桌面,淡然道:“但凡所属我治下的诡修弟子身体里都有一根兔毛制成的蛊虫,只要我不高兴,他们随时可以化成一滩尸水。” 话锋一转,我接着道:“至于杀我?呵呵,我身上有千年修为的护身法阵,这世上除了大罗金仙,没人能奈我何?” 花城脸色渐渐发青,哆嗦着嘴唇看向刚才我递给他的茶水,拿不准我是不是动了手脚,欲言又止的看向我。 我伸手端过他喝剩下的半杯茶水凑到嘴边抿了一口,揶揄道:“还当城主呢,就这么点儿胆子,当初为兄弟两肋插刀几番闯楚门劫狱的劲儿哪儿去了……” “那能一样吗?你听听你自己刚才说的话,多瘆人,你不会是真的……” “逗你玩的,”我白了他一眼,道:“我是因为信任你,才将诡修城所有弟子的身家性命交到你手里。反正我也不打算在这里长待,等报了仇就回我的大森林去,永远不再跟你们人族打交道了。” “……”花城静静的盯着凌羽玄,闭口不语。 我安抚道:“好啦!我保证会抽空来看你的,行了?” 花城点了一下头没有回话,只是神色不明的瞥了我一眼。 赶在天黑之前我离开武陵山回到了楚州城,在街上溜达一圈后就回了楚门,清芷小筑没见到楚逸晟,想来他是又去墨韵水榭处理那些冗陈的宗务了。 本打算去墨韵水榭的一路走没留意,也有可能是从前走顺腿了,我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从前的住处飞羽堂。上次摸过来的时候还碰到大门的结界呢,现下再观察,却不知何时结界撤了。 抬头望去,宅院依旧,那些情景却恍如隔世。我心中郁结,踌躇一阵,神游太虚的走过去推开了大门。 院子还是记忆里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房间里没有想象的蛛丝网厚灰尘无人居住一副落败的样子,反而收拾的很干净,就仿佛主人从未离开一样。 我苦笑的叹气,也是,楚门又不缺仆役。 住了多年的地方,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可惜,我却再也回不来了。 故地重游还是有收获的,不知哪个弟子在院子角落里搭建了一处兔子窝,养了几只雪白的兔子,一旁放着新鲜橘红的胡萝卜,估计是新送来的。 我走过去一脚踢开围在我脚边的兔子,捡起框里的胡萝卜往身上蹭了蹭,咔哧咬了一口,嗯,挺甜的。 白妖妖啊白妖妖,你说你当初下山为了什么? 在人间走了一遭,什么苦也吃过了,什么痛也受过了,到头来活的还不如这几只兔子悠闲,我也真是醉了。 楚莫辞身披月色踏进小院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兔窝旁斜斜靠着睡着的白妖妖,修炼之人夜晚视力很好,安静睡着的白妖妖容貌柔媚,墨发如瀑与白日里狡黠乖张仿若两人。几只雪团围在她的手边啃咬剩下半截的胡萝卜。 对于擅闯飞羽堂的白妖妖,楚莫辞心里还是十分不悦的。 楚莫辞眉头皱的很深,一步一步走过去,距白妖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月色朦胧下,白妖妖闭着眼睛,眼珠在眼皮下不停的乱颤,像是被梦魇住一般,额头冷汗渗出,难受的蹙着眉头,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白姑娘?白姑娘?” 唤了两声也没将睡着的人喊醒,楚莫辞转身打算去隔壁的墨韵水榭喊楚逸晟过来。如今他住在飞羽堂,白妖妖这么待在这里不太合适。 谁知还没等楚莫辞抬腿,就被白妖妖一声梦呓僵住身形。 “楚莫辞……我恨你……” 白妖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自己被剥皮丢弃的乱葬岗,到处阴风咆哮,寸草不生。浑身血淋淋的一团死肉躺在乱石堆上,耳边都是孤魂野鬼刺耳的鬼哭乱叫。 源源不断的痛楚,越来越模糊的意识,被无边无垠绝望和无助包裹,还有汹涌无尽的恨意,楚莫辞,我恨你,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脑海里的意识,似乎在这一刻全部清醒。白妖妖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梦里那张恨极了的脸,一模一样。 “啊!” 白妖妖本能的弹跳起来,后肩撞到兔窝的顶棚木头痛呼一声,混沌的大脑恢复了些许神志。 楚莫辞,楚门。 飞羽堂,我睡着了。 所以,我现在是白妖妖。 …… “你究竟是谁?”头顶传来楚莫辞阴冷探究的声音。 我努力平息心中的悸动,抬起头便撞上了一双黑暗深邃的眼眸,楚莫辞浑身染了一层寒霜,冻得我忍不住打着哆嗦。 “我……”我抖了抖嘴唇,并未想好说辞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一闪,下一刻手腕就被楚莫辞猛然攥住,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颚。,危险的气息瞬息萦绕在鼻息间。 “你认识我?” 我被楚莫辞冷厉的语气惊的愣怔半响,随即反应过来,眼珠一转唇角轻勾立刻反击。 “我当然认识你,你不就是楚门的宗主,玄门百家的仙督,我未来夫君……”我双眸盈盈可怜的看着他,乖巧的轻声道:“哥哥。” 敏锐的察觉到楚莫辞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和刺痛,我心口像是被针刺中一般密密麻麻的扯痛。我当初到底是有多眼瞎,才没有看清这张美若谪仙的皮相下虚伪狠毒的心肠。 我看了看楚莫辞微微呆滞的眼神,晃晃被他攥疼的手腕,揶揄道:“哥哥把人家手腕都弄出印子了,我回去可怎么跟晟哥哥说呢?” 眼前人即心上人 094 楚莫辞对白妖妖的挑逗之语置若罔闻,脑海里闪过的都是方才她从梦魇醒来那双转瞬即逝的红瞳,暗夜如镶嵌赤玉熟悉至极。 梦里辗转难眠时,每每浮现眼前的像极了那个人的红瞳。 阿羽。 再看眼前的女子,分明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她是弟弟的未婚妻,白妖妖。 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身上没有金丹却暗蓄灵力。一出现就将不谙世事的逸晟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就连楚门最重要的玉令都给了她,还为她包下楚州城酒馆厢房供她玩乐。 初次见面就对他这个兄长似乎有满腔怨恨,出言不逊行事乖张。转头和楚景瑜醉酒称兄道弟,还百般相护。更甚者在他闭关期间,独闯大巴山相助逸晟杀噬魂兽。带领弟子灭蜘蛛巢穴救回楚门弟子,这么算起来,白妖妖对楚门倒也仗义,只除了他。 似乎,只见过两次面的白妖妖只针对他。 到底,是为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白妖妖柔弱乖巧的外表下绝不是善茬,她若是想对逸晟不利,简直轻而易举,捎带着楚门也会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楚莫辞眼底仅存的一丝理智,陡然变得冷厉冰寒。 “疼,”我眼泪汪汪的抿唇委屈抗议,“哥哥,疼……” 真不是小爷矫情,也不是我演技精湛,而是他妈的真的疼,靠,楚莫辞你这么大手劲干嘛?是想捏死我还是想疼死我? “我错了,哥哥饶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玩你的兔子了。哥哥放手,好疼……哥哥……呜呜……哥哥我不敢了,哥哥……疼……” “……” 楚莫辞浑身微微一僵,眼前的女人眼眶湿润,星眸清澈,娇美的模样比白日多了些乖巧和软糯,尤其是此刻靠在他身前低吟撩人的嗓音,楚莫辞更觉胸腔有烈火灼烧,倏地松开了白妖妖。 手腕一松,我忙解开腕带,月光下几个指印青紫相间,触目惊心。 “你看看……”我不满的把手腕伸到楚莫辞眼前,赌气道:“不就是吃了你几根胡萝卜嘛,赔给你就是了,干嘛下死手……” 入目皓腕雪白一片,只除了自己弄出的指痕有些淤青。楚莫辞眼眸微暗,喉咙动了动,哑声道:“白姑娘是来找逸晟吗?他不在这里。” 我悻悻然的放下手臂,咬了咬唇想了一下试探问道:“这是谁的住处?我瞧着挺好,可以给我住吗?” 楚莫辞的眸子卷起深沉的浪涌,“这是我住的地方。” 什么? 飞羽堂什么时候改成你的住处了? 鸠占鹊巢? 不是,旁边的墨韵水榭比这宽敞多了,你干嘛占我的地方? “你……住着这儿?”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莫辞,“楚门家大业大的,怎么宗主住的地方这么……低调?” 楚莫辞眉心微动,道:“低调?” 我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道:“是啊,你要不说你住这里,我还以为这院子是个兔子窝呢。不过说来也奇怪,来到楚州城都几个月了,真让我发现了一件怪事,哥哥可以为我解惑一二么?” 楚逸晟冷沉的眸子带着深思,“何事?” 我狡黠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脚下不动声色的往门口方向走了两步,故作高深的摇头晃脑,“就是,我在楚州城里见过卖猪狗牛羊肉的,卖鸡鸭鱼鹅的,嗯……怎么独独没有见过卖兔子肉的?难道他们不知道,兔肉配酒,神仙也上头的谚语吗?” 瞬时间,楚莫辞周身寒气蔓延,冷怒铁青的脸上充斥着山雨欲来的冰寒,一股凌冽逼人的肃杀之气由内而外扩散开来。 我却装作全然不知,故作惊讶一声,道:“哎呀!光顾着和你说话,忘了和晟哥哥约好的晚膳时间,抱歉,我先走了,下次再找哥哥聊……” 说完,我就两手提着裙摆一溜烟的跑了。 哼! 你们人族有句话说的妙,叫做:气死人不偿命! !! 跑出飞羽堂的白妖妖光顾着往后看,生怕楚莫辞追出来揍他。不小心就撞到了刚刚忙完宗务从墨韵水榭出来楚逸晟身上。 “晟哥哥!” 我想也没想,下意识的直接伸手抱住了楚逸晟的腰肢,使劲贴紧他的怀里。 楚逸晟抬头看了一眼凌羽玄身后的方向,眸中闪过一抹异样。 “妖妖好累,晟哥哥背我回去好不好?”我躲在楚逸晟的怀里闷声喃喃道。 刚才在院里和楚莫辞斗智斗勇不觉得,现在一放松才发觉被木头撞得后肩阵阵钝疼,估计也淤青了。 低吟软糯的嗓音,怀里的人两条手臂缠在他的腰间,别样的触感并不规矩的磨蹭…… “上来。” “嗯。” 几乎在白妖妖伏在楚逸晟后背,手臂圈住他脖颈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白妖妖手腕上清晰淤紫的指痕。 楚逸晟眸中暗涌,“见兄长了。” 我嗯了一声,弱弱的伸出自己受伤的手腕,“疼……他弄得。” “可觉得委屈?”楚逸晟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嗯,我……不想学女诫女训。” “好。” “还有什么女论语,女范捷录什么的。” “好。” “那你兄长万一不同意呢?” “有我。” “晟哥哥你真好。” “你手腕的伤,明日我同兄长讲。” “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来说去也怪我,误闯他的地盘被教训一下也是应该。” “……” 回到清芷小筑,楚逸晟将我放到外间软塌上,取了伤药膏捉起我手腕就满眼的疼惜细细涂抹,凉凉的药膏消散了不少痛意。 原来这就是被呵护的感觉,可惜…… 心口忍不住颤了颤,我轻声问道:“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 楚逸晟擦药膏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突然浅浅一笑,反问道:“你会永远待在我身边吗?” “……” 我喉咙一哽,看着楚逸晟嘴角勾起的浅笑温柔,眼底的情愫不言而喻,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总有一天,楚逸晟会知道我处心积虑接近他的真相。 要是我杀了他的兄长,不知道他会如何? 我可以快意恩仇回归昆仑墟,那他呢…… 我利用他的感情当做接近楚门,接近楚莫辞的筹码,这一步,到底是对还是错? 眼前人即心上人 095 门口传来敲门声。 “二公子,弟子送晚膳过来。” 听到敲门声,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些尴尬的抽回自己的胳膊,放下袖子稍稍挡住淤痕。 良久的沉默后,楚逸晟才开口:“进来。” 一名蓝衫校服的弟子提着食盒进来,目不斜视的朝软塌方向躬身行礼,随后将食盒放在桌上默默退出去顺带关上门。 房间里又陷入安静。 “先用膳。” 楚逸晟收起药瓶,起身去院里打来水净手,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布在桌上。 “晟哥哥,你生气了?”我紧张看着楚逸晟面无表情的脸色怯怯问道。 “没有。”冷硬的声线。 我收起内心的情绪,岔开话题逗笑道:“好饿啊,让我看看都有什么?”边说边从软塌起来朝桌子走去,“今日出门灌了大半天的酒,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边说边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嘴里,满足的叹道:“嗯~还是自己家里的菜好吃,外面那些都通通比不上的……” 楚逸晟并没有搭理我,只是淡定自若地吃着碗里的白米饭。 我也知趣的闭嘴,低头默默扒饭。 吃过饭,楚逸晟收拾碗碟桌子,朝院外隔空捏了个灵诀,片刻后就有弟子进来收走了食盒。 我坐回刚才的软塌,而楚逸晟取了书架上的书在案前静坐。 半响,两人皆是无言。 “逸晟……”我率先开口,打破了这静的可怕的气氛。 “嗯。”楚逸晟回应了一声。 我起身走到书案前,沉吟片刻,解释道:“逸晟……我方才,不是故意不回应你的,是我想了别的事,想岔了……” 楚逸晟终于微微抬起头,温声道:“会。” “啊?”我不解的上前一步,跪坐在楚逸晟身边。 楚逸晟握住我的手,眼眸定定的看着我,声音低沉磁性,“会永远对你好。” 琉璃的眸子暗潮涌动,我下意识的按住心口不可抑制的狂跳,脸上烧的滚烫。 楚逸晟看出凌羽玄害羞了,心下一片柔软,还有些隐隐的喜悦,眼底泛起温柔,“也会永远在你身边,你去哪,我便去哪。” 末了,还温柔至极地在凌羽玄的嘴角亲了亲。 温软的触觉惊得我整个人往后躲去,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亲,但脑子里轰隆隆直响,身子歪了一下,被楚逸晟忙伸手拉住。 这样的动作扯到了后肩的钝疼,我倒吸一口气,冷汗霎时就冒了出来。 “怎么?” 楚逸晟见我脸色不对一手按着肩头,不由分说去掰我的手,吓得我连连后退。 “别……我没事,就不小心撞了一下……”我连忙解释道。 楚逸晟语气染了急色,“过来。” 讨好的冲楚逸晟笑了笑,脚下却默默向后移动,“真的没事,呵呵,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我先回去了……” 只是逃走的人还没走到门口,后衣领就被楚逸晟一把拽住,随即肩上一凉,半截衣袖就被扯开了。 “晟哥哥,你这人怎么……”我霎时耳根通红,有些恼羞抱怨道:“我们还没成亲呢,你就这么三番两次扒我衣服……” 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女相身体嘛!前面几次我受伤昏迷也就罢了,现在都敢光明正大的动手了,从前怎么没发现楚逸晟胆子脸皮这么大。 “哎~哎!楚逸晟你干什么去?” “去找兄长……”楚逸晟气息有些不稳。 凌羽玄后肩上肿了巴掌大一片,边缘尚且乌紫,中间已经血印渗黑,看起来极像钝器伤。他思绪短暂凝滞了一瞬,随即心中就一阵痉挛抽痛,脑子里只反复浮现一句话,兄长伤了他,兄长居然又伤了他…… “不要,不要去,逸晟,你冷静点儿……”我死死拖着楚逸晟的胳膊,要是他们两个真的起了冲突,那我这个罪魁祸首十有八九会被楚莫辞赶出去。 楚逸晟身形一顿,垂在两侧的右手紧握成拳,十指骨节微微泛白。 感受到楚逸晟周身汹涌的怒意,我转而抱住他劲瘦的腰身,故意拉长了音调边撒娇边哄骗道:“妖妖好疼,晟哥哥先给妖妖上药好不好?” 见他不为所动,便加大了筹码直接贴上他的后背,软了嗓音故作委屈道:“哥哥不要走,妖妖头好晕啊,哥哥看看我,妖妖会不会死……啊!” 身体忽然失重悬空吓得我惊叫一声,楚逸晟将我简单利落的打横抱起朝内室走去,僵硬的脸上表情却依旧没有丝毫微妙的变化。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又把人惹生气了,我会不会被就地正法? 内室。 楚逸晟先是给我后肩伤口输了些灵力,等到伤口稍稍肿的不厉害了才取了温水擦净,指腹捻了药膏细细涂抹,全程我都忍着疼一声没敢吭声。 终于熬过了上刑一般的上药,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费力的解释道:“晟哥哥,你相信我,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得,和你兄长没有关系……” 楚逸晟已经冷静下来,听到凌羽玄的声音,放下药瓶,将床榻上的人慢慢扶起,搂在自己怀里,半响,才斟酌着开口:“下个月初八我们办婚宴。” 凌羽玄,你会后悔吗?留在楚门陪着我,守着我,你可真心想过?对于兄长,你又是怎样的想法?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要假装什么都不问吗? 我心下了然,伸出两根手指扯住楚逸晟胸前的衣襟,用无辜的眼神看向他,笑盈盈软糯道:“我真要嫁给晟哥哥了?” 楚逸晟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眼神温柔,“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什么? “可,”我蹙眉诧异道:“你兄长不是说,只准我作妾?你跟他要求的?那……他有没有为难你?” 楚逸晟缓缓摇头,收紧了怀抱,“婚礼之后,兄长云游,我会接手打理楚门所有宗务。” 什么? 云游? …… 楚逸晟垂着眼帘一语不发,将怀里的人眉头紧蹙眸光闪烁不知所措的表情欣赏殆尽,果然,他一开始就是冲着兄长来的。 那他对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演戏? 眼前人即心上人 096 楚莫辞要跑? 报仇之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有些事情看来要加快推进了。 大巴山最近几日凶尸邪祟频出,袭扰当地乡民,百姓苦不堪言。几个村子联名请愿书递至楚门,请求救援。 楚景瑜领了任务,带着门生弟子一众人等收拾停当准备出发。我提前得了消息,在墨韵水榭缠着楚逸晟,让他同意我跟着楚景瑜一起去。 被缠的烦了,楚逸晟又拗不过我,只好交代楚景瑜看顾好我,有事放信号烟。 我乐颠颠的换了楚氏弟子的夜猎服跟在楚逸晟身面,挥手跟大门口整装待发的十几名弟子打招呼。 楚逸晟伸手理了理我身上的夜猎服,温柔嘱咐道:“听景瑜的话,不要贪玩跑太远……” 我笑的眉眼弯弯,情不自禁的凑上去在他脸颊“啵”了一口,保证道:“放心晟哥哥,我一定乖乖待在景瑜身后,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楚逸晟抿唇微笑颔首。 这边楚逸晟和白妖妖两人依依不舍缱绻深情,那边的弟子都低着头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的假装入定,平日寡言冷淡的二公子罚起弟子来也是让人脊背生寒。 楚景瑜嘴角抽搐,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出门一切顺利,要是白妖妖少跟毛,肯定有人饶不了他。 一行人来到大巴山附近的蒙村,寻到了村长家,留下两个弟子保护我,其他人就跟着楚景瑜马不停蹄的直奔大巴山找邪祟去了。 村民们听说楚门除祟仙师到了蒙村,纷纷走出家门拿出自产自储的鸡鸭蛋酒,瓜果蔬菜聚到村长家里,又是感谢又是拉家常的热闹了半天,终于在天黑之前被村长都劝回去了。 我抱着胡萝卜惬意的啃着,躺在村长家院里的躺椅上看夜空的繁星点点,两名弟子遵照楚景瑜的命令固执的守在几步远的地方,说是保护,怎么看怎么像监视。 夜幕星河降临大巴山,阴冷的晚风在空旷幽森的山石涧胡乱的刮着,一处不知名的悬崖边立着一黑衣凛冽的身影,衣摆随风飘动,微弱的月光更趁天地间的斑驳寂静。 遥遥传来几声寒鸦咕呱,周遭慢慢有了动静,一具又一具的走尸从耕地坟墓里爬出来,循着乌鸦的叫声集聚悬崖边站的整整齐齐等待指示。 几名黑衣诡修身影窜动疾驰瞬息之间到达鬼十九跟前,恭恭敬敬俯首称臣。 “去。”鬼十九薄唇轻启,肃冷道。 语毕。 诡修弟子抱拳领命,眨眼之间,聚拥而来的走尸在诡修的驭术下霎时间四散开去。 风声呼啸,天地间一片死寂。 楚景瑜带着弟子们与大巴山的凶尸周旋了几日,终于斩杀干净。几个村子凑了夜猎金由蒙村的村长交到楚景瑜手上,任务完成自然是修整一番立刻启程回楚门。 我笑着提议反正都出来了,不如进了楚州城逛逛玩玩喝些小酒再回去。 楚景瑜见出来一切还算顺利,白妖妖也是爱玩的,不忍扫了她的兴,就点头应下,只派了两个弟子拿着夜猎金先回去复命。 一路游玩回去进了楚州城,饭馆一顿酒足饭饱后我开始拉着楚景瑜逛街买着买那,身后跟着一众弟子搬的搬,抬得抬,最后实在拿不下了干脆雇佣了一辆马车。 楚州城的经营商家都认识楚氏的服饰,我挑选好东西,掌柜的只看了一眼我腰间的玉令,记了账就恭敬送我们离开。 楚景瑜已经知道了下月初八要办婚宴的事,以为白妖妖在准备婚宴嫁娶的物品,也就没在意,乖乖跟在后面吃着白妖妖塞给他的零嘴,认命的陪着她东逛西逛。 只是回去时,众人都没有发现,马车里多出来的一个黑檀木盒子。 到了楚门大门口,我站在马车上开始发放礼物,美其名曰犒劳大家这几日除祟的辛苦,弟子们受宠若惊,排着队欢喜的从我手中接过一个又一个的礼盒。 “哇,我这里面是茶叶,新鲜的毛尖。” “我的我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上面还镶着石头。” “笨,那不是石头,是西域的玛瑙石。” “啊?这么贵,二夫人对我们也太好了……” “你们看我的,是玄机阁的春风玉露,听说可以解百毒,价值千金。” “哇,二夫人真大方,你的,你的是什么?” “不知道,我还没打开看呢……” “来来来,我们帮你打开,哇~哇~哇~你这个厉害了,是一个袖箭,对战时正好弥补你灵力不足的缺陷。” “谢谢二夫人。” “谢谢二夫人。” “谢谢二夫人。” 年少稚气的脸上洋溢着憨憨笑容,纷纷跑上来跟我行礼道谢,等我笑吟吟看向他们时,又一脸通红的羞怯跑开。 心里不禁感慨,这些曾都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弟子。 假如我不是兔妖,只是一个单纯的人族凌羽玄,或许一切又是不一样的光景了。 可惜,没有如果。 我跳下马车,将那个黑檀木的盒子交到一名弟子手里,交代他这是给楚莫辞的礼物为了保持神秘,务必请他亲自交给楚宗主。 望着那名弟子抱着盒子朝飞羽堂走去的身影,我忍不住勾起唇角,楚莫辞,先给你上一碟开胃小菜。 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楚逸晟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凌羽玄在跟弟子说话,几日不见,对于他的声音有些思念的紧。 他走到凌羽玄身后,“妖妖?” 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原本只是微弯的唇角瞬间加深了弧度,转身扑到楚逸晟身上,软着嗓子甜甜的唤道:“晟哥哥。” 楚逸晟笑了笑,语气里透着宠溺,“在做什么?” 我抬起头,自豪道:“发礼物啊!景瑜陪我买了好多东西,过些时日就是我们的婚宴,我想提前送些礼物给大家。人人有份,刚才你兄长的我已经让弟子送过去了……” 楚逸晟微笑颔首,无奈道:“累不累,回去休息一会儿。” “晟哥哥怎么不问我,给你带礼物没有?”我好奇的戳戳楚逸晟的心口位置。 “不必,”楚逸晟拉着我的手,轻声道:“你就是我的礼物。” “……” 眼前人即心上人 097 飞羽堂。 楚莫辞正在院子里饲喂兔子,有弟子捧着黑檀木的盒子过来,说是白姑娘和景瑜公子出城夜猎给每人都带了礼物,这一份是白姑娘特意交代送给宗主的,请宗主务必收下。 楚莫辞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静静躺着几个纸质卷轴,猜想应该是字画之类的。并未多想,只收过来放到房间的书案上了。 入夜。 楚莫辞照常在打完坐后洗漱一番上床休息,平日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夜倒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楚莫辞睡得并不安稳,他梦到凌羽玄浑身是血的站在他的床前,双眼通红委屈的看着他,嘴里一直喊着他好疼,他好疼,你怎么这么忍心让我这么疼! “阿羽!”楚莫辞捂着心口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了几下,脸上布满冷汗。 他环顾四周,看了看房间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做梦了。 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醒来心脉还疼的厉害…… 阿羽…… 正在此时,宁静的院中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楚莫辞眉峰微沉下意识的去抓床边的灵剑。 “哥哥!” 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声音刚落,楚莫辞就惊喜的奔下床榻,昏沉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思考,就这么打开了房门。 冷风瞬间吹进来,楚莫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凌羽玄一身银白夜猎服赫然立在院中,身后是无边无垠的墨黑怨雾。 “阿羽?”楚莫辞眼眶蕴热,轻声唤道。 凌羽玄遥身玉立,楚楚可怜的眨着眼睛向前伸手,“哥哥!我是阿羽,你的阿羽啊……” “阿羽!”楚莫辞顿觉心口疼的无法呼吸,他凝视着那张日思夜想熟悉的脸庞,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上前却又不敢。 凌羽玄哽咽一声,眼底泛着泪光,委屈道:“阿羽好想哥哥,每天每天都想,哥哥抱抱阿羽好不好?” “好。”楚莫辞点点头,勉力扯出一个笑,强忍的眼泪控制不住从眼角无声滑落。 脚下才向前迈了一步,空气中霎时间有莫名气流异动。 楚莫辞尚未反应过来,忽然周围黑烟四起,阴风阵阵,伴随着厉鬼嘶嚎,一阵刺目白光从凌羽玄的胸口炸裂,化作无数的银白色细线朝楚莫辞袭来。 楚莫辞目光一凛,手掌汇聚灵力,凭空召出一把灵剑刷刷几下那东西已经断成几截落在地上。 是蛇! 凤尾鸡冠蛇,银色的蛇鳞反射着片片光芒,啐了毒的赤眼让人不寒而栗。已经绝迹千年的上古洪荒毒蛇,被它咬到立刻毙命。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楚莫辞倒吸一口气,望着定在原地被一群赤首银身的毒蛇围得惊慌惊恐的凌羽玄,夜色之中一条细小的凤尾鸡冠蛇不知从哪儿窜出直接袭向凌羽玄的脖子。 “阿羽!” 楚莫辞嗔目欲裂,灵涌风起一股灵力凝聚化作气流横空撞开离凌羽玄脖颈厘毫距离的小蛇,楚莫辞疾行掠过去,一把将吓得浑身抖如筛的凌羽玄拉至怀里。 就在楚莫辞抱住凌羽玄身体的一瞬间,一把带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胸口,楚莫辞浑身僵住,不知所措的看向怀里的人。 刀尖刺入身体,楚莫辞身形微微一顿,心口处的白色寝衣立刻被殷红的血染开来。 凌羽玄握着匕首,神情悲凉,眼圈红红的哀怨道:“哥哥,下面好冷,你来陪我好不好?” 楚莫辞眼眶盈满泪水,双眼凝视着凌羽玄,感觉心在抽搐着疼,难受地哽咽应道:“好,阿羽等等哥哥……” 失去你,是我盘桓在心头的噩梦,剩下这具麻木的躯壳,你要便拿去。 没有丝毫犹豫,楚莫辞握住凌羽玄冰冷的手倏地用力,原本只是刺进心口一寸有余的匕首尽数末入身体。 “阿羽,我爱你,只要是你要的,我都给你,包括这一条命……” 楚莫辞笑的温柔,一字一句说着,直到鲜血从嘴角涌出来。 “兄长!” 楚逸晟双手结印撞开飞羽堂房间门的时候,空气里血腥味浓烈的令人窒息,楚莫辞只身着寝衣两眼无光的坐在外间书案前,胸膛赫然插着一把匕首。一旁打开的黑檀木盒子里,两个纸质卷轴散发着绿莹莹妖异的光! 摄魂的邪物! 楚逸晟眉心微蹙,一掌拍去,猛地将桌上盒子劈的断裂成几半。 “兄长!” 楚逸晟上前扶住身形不稳的楚莫辞,抬手迅速封住楚莫辞身上几处大穴,咬牙利索拔出匕首丢到地上,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楚逸晟立刻掌心贴上楚莫辞后背,将灵力缓缓输送进兄长体内为其护住心脉。 而那把沾染楚莫辞血渍的匕首被丢在地上后慢慢化作一个纸质卷轴。 原本楚逸晟并不知道兄长这里出了状况,只是当天夜里白妖妖突然提出要回客舍去睡,含糊其辞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让楚逸晟不得不心头疑云陡起。 这些日子两人同食同寝,睡在一张床上早已彼此习惯。白妖妖本就性情粗枝,不拘小节,楚逸晟又知道他是凌羽玄,除了一开始还别扭的在外间打坐,之后两人都是同塌而眠,只是单纯睡觉并无逾礼。 可偏偏凌羽玄这次从大巴山回来就突然提出要去客舍睡,直觉提醒他凌羽玄一定是有事瞒着他,这才导致他心有不安,夜不能寐,一直反复想着凌羽玄回来后的各种细枝末节。 最后视线落在了凌羽玄送给他的礼物盒上,里面只是一个普通的扇子玉坠。 凌羽玄说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 几天前他还与兄长闹得不愉快,怎么一回来就送了兄长礼物? 这般不太像凌羽玄的性格了…… 恍恍然看向地上沾染鲜血的卷轴,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楚逸晟闭上眼,长叹一声。 血浓于水,楚逸晟看着兄长这般脸色惨白,虚弱昏迷的模样,身上的血染红一大片,亦是心疼不已。 凌羽玄要杀兄长。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凌羽玄, 我该怎么办…… 眼前人即心上人 098 与此同时,楚门客舍。 房间四周墙壁门窗遍布符篆,正在地上打坐催动煞咒的白妖妖忽然身子一震,张嘴吐出一大口血。 煞咒被破了? 楚莫辞居然这般厉害了? 该死!就差一点点…… 明明三个卷轴用了一个了,怎么突然召唤不动了……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难道是楚莫辞命不该绝? 我捂着心口,用力抹掉嘴角的血,缓口气起身开始收拾房间。 想来,楚莫辞已经发现卷轴是邪物了,恐怕现在已经起疑,说不定已经在兴师问罪来的路上了。 我两眼沉沉的看向门口,脑中快速思索着整件事情有无遗漏错处。 礼物是楚景瑜和楚门弟子陪我在常州城各处商铺买的,一马车的礼物被人多放进来一个谁也觉察不到,况且分发礼物是随机乱拿的,类似于盲盒,我也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至于这个有问题的礼盒到了楚莫辞手上,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就算他起了疑心没有证据也不能奈我何…… 楚莫辞的伤势不容小觑,匕首擦着心脉造成的贯穿伤即便楚逸晟赶到的及时,也给身体造成不小的伤害,不死也会揭层皮。 留下医修长老和两个弟子看顾昏迷不醒的兄长,楚逸晟就沉着脸一身冷气的出了飞羽堂。 昨日上街的所有弟子都被叫校场列队,楚景瑜接过楚逸晟手里的布包打开,将断裂的黑檀木盒子举起让弟子们一一辨认,究竟此物谁有印象,出自哪家商铺? 大家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要么表示忘记了没印象,要么表示没见过不知道。 于是,楚景瑜又命令弟子们分成几组,各组拿着黑檀木碎片对常州城进行地毯式搜寻,务必在今日日落之前调查清楚。 弟子们领命散去,待校场剩下楚逸晟楚景瑜二人时,楚景瑜才问出究竟出了何事? 楚逸晟并未多说,只问了景瑜昨日收到什么礼物,听到只是陶泥娃娃便没再接着问,又安排了接下来一些夜猎历练的任务就走开了。楚景瑜也没多想,只以为黑檀木的盒子坏了,再补买一个罢了。 离开校场,楚逸晟直奔客舍。 他心里明白,那些弟子是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的,不过是徒劳而已。 敲门无人应答。 一想到凌羽玄,心底某个地方就躁动不安,不知他发动禁咒失败有没有被反噬到,身体可否无恙? 又想到兄长重创昏迷的样子,心中更加憋闷,手指微蜷咬了咬牙抬手推开了客舍的木门。 吱呀一声。 门居然没拴上。 一阵檀木暖香只冲面门,楚逸晟眉心微蹙,环视四周。 没人! 房间里整洁空荡,没有任何使用过符篆术法的痕迹。 楚逸晟走到桌前,盯着桌上三脚香炉飘出的丝缕烟雾,目光越发深沉。 少顷。 楚逸晟转身关上客舍的门,脚下不停朝清芷小筑走去。 刚踏进房间的门槛,一瞬间凌羽玄张开双臂撞到他的怀里,手臂紧紧箍着楚逸晟,声线里带着不自知的撒娇软糯语气。 “晟哥哥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整晚,等的我都睡着了……” 楚逸晟觉得自己心口被什么撞了一下,原本有些沉暗的心绪被这声音压了下去,他抿了抿唇,本打算质问的话语梗在喉咙,最后说出来的却是,“昨晚不是你非要回客舍睡?” 怀里的人嘟着嘴委屈的抬起眼,如绸缎柔亮光滑的发丝乖顺的垂落腮边,漂亮的星眸清澈微弯,喃喃道:“师兄传灵讯给我,他今日到常州城。” 所以, 昨晚去客舍只是单纯的想要个私密空间,好方便与师兄通讯不受打扰。 这个理由可还行? 离歌要来是真的,不过灵讯我早几日前就收到了。 楚逸晟:“……” “晟哥哥今日有空吗?要不要陪我出门去赴约?”我用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后腰,控诉他沉默不语的怔忡。 楚逸晟忽觉后腰微痒,反应过来是凌羽玄再挠他的后腰,一股莫名酥麻骤起激的他心尖微微悸动,忍不住滚了滚喉结,沉声道:“别闹。” 我哦了一声,悻悻然的收了手。 “我今日事忙,让两个弟子同你去。”楚逸晟道。 我眨眨眼,故作失望道:“那好,晚上我回来,晟哥哥等我用晚膳。” “嗯。”楚逸晟微微颔首应道。 望着凌羽玄满脸嬉笑轻快蹦跶的出了小院,鬓边的步摇随风微颤,清脆悦耳的碰撞声,楚逸晟心底一紧,到底自己是舍不得为难他的…… 出了清芷小筑,白妖妖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本娇柔明媚的笑容霎时收敛浮上讥笑阴郁的轻蔑。 方才楚逸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衣袍边角的血污以及欲言踌躇的眼神,分明就是有话要问我?奇怪的是他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他识破了什么没有? 筹谋多日且功亏一篑着实让我心头烦闷,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第一个卷轴挺顺利的,怎么突然就让楚莫辞冲破了幻境呢? 难道是楚逸晟昨晚真的正巧赶上了? 那可真是…… 常州城,依旧是那家客栈。 房间里。 依照惯例不出意料的,一见面离歌就拉着我不由分说按在凳子上坐下,抓了手腕开始搭脉。 只不过,被迫检查的这位,看起来明显有些慌乱。 “小白,你能解释一下吗?”离歌面露微笑,语气却冷的似冰,“仙雀卵炼制的灵药呢,为何不用?”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睛看向别处,“我……我送别人了。” “送人?”离歌表情复杂,嗤笑一声,“你倒是大方!” 我顿了顿,讪讪开口道:“呵呵,反正我金丹都废了,要灵力也没什么用,况且你传给我的护身法阵里的灵力就够用的了。” 离歌一阵心塞,陡然提高了音调,“你真当护身法阵是万能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没有足够的灵力维持,遭受外部强势灵力撞击会出现裂痕,法阵一旦失去作用,你非死既残!” 听了这话,我不敢再与离歌对视,咬着唇低下头,一副乖顺等着挨训的姿态。 眼前人即心上人 099 “不说仙雀卵,单单是里面添加的灵草仙植就极难找到,那是用来给你巩固灵脉用的,你怎么能……就算平时用不到,万一呢,万一你遇到更厉害的角色怎么办?临时借用灵力吗?”离歌温声训斥道。 “我知道,可是真的有人比我更需要!就算以后遇到危险,难道就没人保护我了吗?楚门是我看着走到今天的,我总不能为了自己复仇就将楚门毁了?”我硬气的回怼道。 离歌急急道:“有何不可?” 我红着眼睛,气道:“我要报复的是楚莫辞,不是楚门所有人。既然早就料到楚逸晟早晚有一天会接手楚门甚至仙督之位,他的修为实力如果没有质的突破,拿什么来镇压玄门百家?” “况且那些灵力对我真的没用,只会更快更直接的让我暴露身份。从前我就是靠武力修为震慑玄门一时荣耀才招致祸端,最后被玄门围剿。这一次我想通了,对于人族来讲,最厉害的武器并不是什么刀剑兵器,而是温柔,女子的温柔……” “可……你……为了舒这一口气,你可知你会牺牲多少?”离歌眼眶蕴热,明明蛇是冷血动物,没有眼泪这种东西的。 “我不在乎!”话落掷地有声,狐族能做到的我亦能做到,不就是亲几次睡几回么又不会少什么?况且楚逸晟的吻技还不错,我利用了他,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离歌闭了闭眼睛,颤声道:“那你的心呢?” “我心我主,我有自己做事的自由,这点儿你没权利阻止我!” “……” 离歌哑然,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妖妖说的没错,他们虽然一起生活在昆仑山几百年,但到底是两个独立的物种,自己没有权利阻止他的任何决定,离歌颓然,也终于意识到那只白兔有了人族的执拗。 整间房间安静下来,我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离歌对我这么好,耗费法力给我炼制灵药,我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说这么伤人的话,我怎么能这么糟蹋他的心意?我简直是太混蛋了…… 我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嘴唇,正思索着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突然一只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离歌用指腹轻抚被咬出齿痕的下唇,轻声道:“别咬。” 我怔了怔,下意识的松开了唇,心头紧绷的弦瞬间松了下来,伸手握住离歌的手,不安的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离歌,我不是故意说这种话来气你的。” 离歌摇了摇头,笑的苦涩,“是我总是瞎操心,你已经长大了,分的清是非黑白,再过一百多年雷劫飞升也要位列仙格了,到时天地广阔,昆仑那座石头破山你大约也是看不上了……” “哥哥!”闻言白妖妖情绪瞬间就崩溃了,惊慌失措的扑过去一把紧紧箍住离歌,带着哭腔的声音慌张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知道错了,哥哥别说这样的话,我怕……” 离歌还是第一次见修成人形后的白妖妖泪如雨下的模样,当即心口刀绞瞳孔骤然缩紧,伸手将沉浸在恐慌里的兔子紧紧抱住,不停安慰:“不怕,乖,我永远都在,永远也不离开小白。” 楚门。 飞羽堂。 屋内药香袅袅,楚莫辞横躺在床榻上,白衣温雅,唯独似纸白俊秀的脸上羽睫轻颤,眉头紧促,薄汗侵透。 胸口的剧痛让将醒未醒的楚莫辞疼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失血过多让他虚弱的眼皮很沉很沉,迷迷糊糊间竟然生出了些许错觉,觉得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许多年后,楚莫辞每当想起这次受伤遭遇,总是忍不住苦笑自嘲,才被捅了一刀就觉得受不了了,那么后来的诡修城被囚禁那么多的刑具日夜不停折磨,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跟那个一比,还真是……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僧会,爱别离,放不下。他算是在濒临身死灵脉离体闭眼之前都全部尝遍了。 生,少时父母不在身边,在伯父家长大,虽衣食不缺但到底寄人篱下。 老,他一直对老没有什么概念,至少在修为堪堪接近元婴时期时,认为修仙之人是不容易老的,直到被凌羽玄囚禁诡修城不过短短一年,自己再照镜子时,鬓边已生银发。 病,修仙之人极少生病,他从小就天资卓越,八岁时就修出金丹,十几岁继任楚氏家主,大小战役经历上百起,除了受伤还真是从未生过病。直到……金丹被挖,身体受损,再加上地牢阴暗湿冷,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大病小病不断,时常处于病痛袭扰中。 死,囚于诡修城的时候,他受尽折磨,心爱之人的践踏冷绝尤其痛心,当高傲的巨龙被折去一身傲骨关在笼子里的时候,他渴望的不再是自由的汪洋大海而是死亡。可是他不能,亦是不舍,总想着能再多陪他一会儿,多看他一眼…… 求不得,身为楚氏宗主,玄门百家仙督那些年,心悦之人陪伴身边多年,奈何肩负重任怎能任性又同是男子,他不敢冒险,唯有将这份禁忌深埋心底,终究…… 怨憎会,诡修城的无尽折磨,他是怨过凌羽玄的,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要承受倾心之人的雷霆之怒。开始他不死心的解释,后来就渐渐麻木了,他骗自己说,罢了,只要他给的,爱也好,恨也罢,他统统都接受。可他也是人,也会觉得委屈,当得知他护身法阵出了裂痕伤重难行,一切真相大白时,他真的想一走了之,让他也尝一尝后悔心碎的滋味,可是到最后终究是没舍得…… 爱别离,解开心结,此生能看到他平安顺遂,即便这份幸福从今往后是由自己的亲弟弟给予,他也依旧是自己此生唯一爱过的人,这就够了,至于他自己这副糟粕之身,死生不由,不入轮回就不入轮回,总归是护住了他,这辈子就够了。 放不下,那时那刻,他奄奄一息的被凌羽玄抱在怀里,看到他眼眶红的要滴血哽咽落泪的时候,他又有些舍不得了,这样的怀抱与他曾是救赎,现在他却撑不下去了,放不下,终究到死也没放下…… 凌羽玄,你可曾爱过我? 楚莫辞突然觉得十分不甘,为什么他们之间有这么多的阻碍,为什么他痴心爱过的感情收回来的却是如此冰冷刺骨又痛彻心扉? 地狱太冷,他不愿再等,魂飞魄散还是灰飞烟灭都好。 人间太苦,不来了…… 眼前人即心上人 100 离歌这次来常州城给我带来一个空间戒,作用就是类似于玄门修仙用的乾坤袋,里面装满了他给我准备的各种灵药,仙品灵草,还有快速提升百年灵力的两颗仙雀卵。 送走离歌,我出城去了一趟武陵山,诡修城一切安好所有机制单位运行有条不紊。而那个挂牌城主正在议事殿前面的空地上教弟子们剑法,也亏他想的出来,整个诡修城就他一个剑修,我有理由相信他是闲的无聊找人陪他打架。 见我回来,花城将手里的剑丢给一旁的弟子,解下别在腰上的外袍衣角一路小跑,到我跟前憨憨笑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歪歪头,扬了扬手里的酒坛,笑道:“想找人喝酒了。” 花城眼睛一亮,道:“走,走,马上安排。”边说边揽住我的肩膀往大殿走,“你说你来就来呗,还带什么酒啊?我这儿啥没有啊……” 我锤他一拳,“多大人了,一点儿城主的样子都没有。” 花城夸张的捂住胸口,呼痛道:“我本来就是假的,我说我不行,你非得让我来,我……”后面的话硬生生被凌羽玄不善的一记眼刀给憋了回去。 边喝边聊和花城待了一会儿,鬼十九跟我汇报了一些韩鸦那边的跟踪情况,自从上次楚门吃瘪后,韩鸦倒是一直待在雒阳宗门家中鲜少外出,目前并没有什么异常。 临安城的斩妖天师朝夕之间走得精光,本来是大张旗鼓组队来捉妖,最后却默默散去继续隐匿乡野之际,轰轰烈烈的兔妖现世事件弄得有些虎头蛇尾,百姓们们才不管这些,只要天下太平就好。 没有了流传千年的天师令,只怕今后斩妖天师犹如一盘散沙再也聚不起来。 临安城恢复秩序,因为苏子符对诡修的大扫荡,使得原本诡修弟子在临安经营的生意从明处慢慢转向暗处,有一部分随着搬迁已经慢慢渗入常州城,用花城的话说,管这叫大隐隐于市!我听不懂这些,只叮嘱他完事不可轻敌,不到万不得已,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和楚门起正面冲突。 上次大巴山凶尸扰民事件,花城和鬼十九办的很好,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但不可轻敌自满。我自己的弟子什么实力我清楚,再加上楚景瑜年纪小夜猎经验不足,要是这次换了楚逸晟,可能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临了离开前,我将空间戒里面的东西留了一部分在诡修城,就赶在晚膳前回到了清芷小筑。 楚逸晟没在,直到掌灯时分,有弟子将晚膳送了过来,说二公子正在忙,让我不必等他。到了就寝时间,还不见楚逸晟的身影。左右睡不着,我就出门去墨韵水榭找他。 走到半路就遇到了正好回来的楚逸晟,满脸疲色,脚步有些虚浮,视线落在我身上的瞬间,习惯性的脊背又挺直了几分。 我紧走几步,拉住楚逸晟的手,心疼的责备道:“把自己忙成这样,是打算让我没过门就独守空房吗?” 夜风拂过,楚逸晟揽住我的肩,原本冷淡的浅色眸中涌上些许温柔,“夜里冷,出来怎么不加件衣服?” 我露出烂漫的笑容,顺势靠到楚逸晟怀里感受他胸膛的体温,“晟哥哥身上真暖和。” 楚逸晟无奈笑道:“借口。” 我眨眨眼,“哪有?我说的可是实话,你身上又好闻又暖和,晚上抱着睡跟抱着一个小火炉一样。” 楚逸晟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不知羞。” 我疑惑道:“咻是什么?吃的吗,还是话本,为什么要知咻?” 楚逸晟忍住笑意,却忍不住敲了敲凌羽玄的脑门,“走,回去跟你解释。” 我闻言顿了顿,看着楚逸晟唇角好像勾起来了,点了点头,“好。” 与楚逸晟并肩走在回去的石子路上,我其实有好多话想要问楚逸晟,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开口,酝酿再三,终于忍不住问道:“今日,我在常州城见到好几个弟子,是有什么事吗?” 楚逸晟顿足,深深看了我一眼,“兄长为戾气所伤,弟子们出去找线索了。” 我扬眉,“伤的严重吗?” 楚逸晟点了点下颚,“嗯。” “哦~”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昨晚虽然我在客舍施展煞咒引楚莫辞陷入识海幻境,但我并不知道楚莫辞的识海里发生什么?仔细想来,无非能蛊惑心智,令人心神激荡的事情。分明筹谋的很好,可惜…… 楚逸晟抿唇,侧首望着凌羽玄翘起的嘴角,声音发紧:“你可学过诡道禁术?” 闻言,我立即抬睫,矢口否认:“当然没有。所有禁术无论难易对施术者本身都是有反噬的,我可不会嫌自己命长。” 楚逸晟略有迟疑,沉声问道:“你的金丹如何没的?” 我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道:“你是说我身上有灵力却没有金丹的事?好多年前,跟人打架,输了就被废了丹。师兄说我金丹没了,但灵脉还在,多修炼修炼说不定以后还能结出一颗。” 楚逸晟双目倏然睁大,他从未听说过金丹还能结两回。眼见凌羽玄像是在逃避问题,内心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却听凌羽玄又好整以暇道:“没关系,反正灵脉还有,大不了以后借灵力过日子。” “借?”楚逸晟下意识的接话道。 “是啊,师兄说我的体质特殊,可以储存外界灵力。简单的说,就是你把灵力输给我,灵力就存在我的灵脉里,等我用完了自然还可以再输。不过,这点儿,只有我可以,体质特殊嘛!” 我心虚的别开眼睛,什么体质特殊,明明我就是妖神化身,人族的灵力到了我的身体里就自动转化成了法力,法力与仙人之间自然是可以借用的。 “走,”楚逸晟握住我的胳膊,迈开脚步,“回去。” 我被突然拽了一个趔趄,“哎!慢点儿,这么着急回去干嘛?路要一步一步走的。哎……慢点儿……” 到了清芷小筑进了房间,楚逸晟将我按到软榻上,转身去关房间的门。回来二话不说就来拉我的手腕,我慌忙缩回手,心里咯噔一下,方才楚逸晟问我诡道禁术的事情,现在又要把脉,难道他已经怀疑我了? 眼前人即心上人 101 禁术的反噬在我身体里还未完全消散,白日里在客栈我已经被离歌骂了一次了,现在如论如何,都不能让楚逸晟知道。万一他来硬的,大不了…… “别怕,我给你输些灵力。”楚逸晟难得软了声音哄道。 我怔了怔,“干嘛给我输灵力?”脑子里突然闪过刚才聊天的话马上反应过来,松了口气笑道:“我现在又不打架,要灵力干什么?再说了师兄在我身上放了很多灵力,对付个邪祟妖兽啥的完全没问题。” “可……” “可什么,真当我看不出来,你兄长受伤你耗费不少灵力?现在你自己都需要调息,还给我输,不要命啦?” 我从软塌上下来,拉着楚逸晟坐到桌前,指着灵力温着的鸡汤,道:“你看,我用灵力给你温的鸡汤,你忙了一天肯定又没用膳,赶快吃,我先去偏室沐浴,床上等你。” 忧心兄长伤势,楚逸晟午膳就没吃,饿了一天又虚耗了许多灵力,看着手边冒着热气的鸡丝蘑菇汤,眼睫颤了颤,取过一旁的汤匙慢慢食用。 等我沐浴洗漱回来,楚逸晟已经用完鸡汤收拾了桌子,正坐在案几旁看书。 “晟哥哥,你也快去洗洗,天色不早了,我先睡了。” 打完招呼我自顾自的进了内室,上床裹住被子,外间响起了脚步声,楚逸晟进内室朝床榻走来。 我皱眉:“你今晚,不洗漱了呀?” 楚逸晟摇头,取了一旁的布巾,道:“头发没干就睡容易头疼。” 我噢了一声,就乖乖坐到床边让他给我擦头发,没多久,我就困得睁不开眼睛身子一歪睡了过去。 楚逸晟将凌羽玄摆成平躺睡觉的姿势盖上被褥,就独自出门去沐浴洗漱,回来轻手轻脚上床,掀开被子靠过去抱着他,感受他的温度,感受到他的存在才安心的阖上眼。 最亲密的那种接触,还是等到他确认要和自己厮守终生拜堂之后再说。每每与凌羽玄同床共枕,楚逸晟都是这么说服躁动不安的身体的。 过了几日,楚门收到请柬,荆门霍氏霍奉天给自己的长孙办满月宴,邀请各家玄门宗主前去赴宴。 楚莫辞有伤不宜远行,赴宴自然落在了楚逸晟身上。我还未正式过门,不能同楚逸晟一起去,只能留在楚门。好在楚逸晟说他赴宴后会尽快回来陪我,让乖乖待在清芷小筑等他。 用过早膳楚逸晟就带着楚景瑜和几个随行弟子出发了,送走他们,我就先是回内室倒头睡了一觉,醒来已到午膳时分,一个人蔫蔫的吃完饭,翻了翻楚逸晟房间的书架,书案上的东西,都是些写满字的之乎者也,怎么看怎么无趣。 拨弄一番腰间的楚门玉令,思索着几天没见楚莫辞,不知道他如何了?嗯……找个什么理由去飞羽堂探探呢?可是,万一我试探的太紧,暴露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半响眼前一亮,有了。 天光渐渐暗下来,我从外面回来提着手里的黑色布袋抹黑拐进了楚门膳房,跟管事的打声招呼就借用锅灶开始忙乎。这可是小爷第一次给楚莫辞开小灶呢,莫要辜负了我的手艺哦! 不要乱猜,我可不会毒死他。楚门这么多双眼睛,先别说下毒的食物能不能送到楚莫辞面前,就是他那身修为也不是摆设,普通的毒他会觉察不出来?就算毒不普通,冲现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这么僵持,他也断不会吃我做的食物。 所以,这小灶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气他的,听说受伤的人不能情绪激动,咱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真假。 另一边,飞羽堂。 楚莫辞披着一件浅蓝银底纹的大氅站在院子的中央,发冠简单素净,远远望去整个人孤寂又虚弱。 阿羽! 前几日的幻境里凌羽玄就是站在这个位置,星眸通红或软糯或委屈地唤着一声一声的哥哥,唤的楚莫辞心悸痛楚,明明已经觉察出异样,却甘愿在这样美好的梦里沉沦,哪怕这样的梦境会要了他的命。 近两年的时间里,楚莫辞派出去寻找凌羽玄的几波弟子踏遍皓镧大陆,高山森林,湖泊山川,沙漠荒原,弟子们传回的灵讯都是没有寻到,一次一次的失望遗憾早将他折磨的灵气殆尽,加上他动用禁术招魂劳神劳心,修为早不如之前稳定。 很早之前在楚莫辞清楚自己心思的时候,就想过以后的日子,两个人同在楚氏一生作伴不离不弃,自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让凌羽玄娶别人。只是这份心意埋藏多年还未曾宣之于口,凌羽玄就失踪了。 十几年的执念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这份禁忌的情感只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深,生死都阻断不了,又岂是旁人三言两语轻易能劝动的。 不过,能看到亲弟弟长大成人独当一面,如今又成婚在即,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逸晟他为人中正刚直,楚氏的未来交到他手里,自己走的也安心。 阿羽,哥哥知道地狱很冷,不怕,很快我就来陪你。 飞羽堂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楚莫辞憔悴虚弱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侧首望去。 “楚大哥?” 白妖妖提着手里的食盒边往里走,边跟站在院落里的楚莫辞打招呼。 “你来做什么?”楚莫辞看清进来的人之后,脸色有些不悦,目光里全是戒备。 “听说那日我送你的礼物很有蹊跷,害你被戾气所伤。虽然我也是无辜,可到底这事因我而起。想来想去,一穷二白的我只好奉上自己的厨艺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跟我生气。” “不必了,白姑娘的心意楚某心领,东西拿回去。”楚莫辞拒绝道。 “可是我辛辛苦苦做了好久的,楚大哥这么说,是不肯原谅我了吗?之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我是诚心诚意想和你冰释前嫌的,下个月我和晟哥哥就成亲了,你是他的兄长,自然也是我的兄长,就看在我知错的份上,原谅我一回,我以后一定对大哥好,保证再也不气大哥了……” 眼前人即心上人 102 楚莫辞眉心一拧,觉得白妖妖似乎有些不对劲,印象里她何时跟自己说话如此委曲求全过,要说道歉,这突然放低的姿态也未免太过了。 白妖妖在楚莫辞面前站定,一股淡淡的酒香散开搅动了空气。 楚莫辞双眼微微一眯,问道:“你……喝酒了?” 白妖妖乖顺的点头,“嗯,下午去城里的时候喝了一些,是你说不让我在楚门饮酒的,我有乖乖听话,都是去外面喝的,不算犯禁的。” “喝醉了就回去睡,一个女孩子不要在外面瞎逛。”楚莫辞难得不耐烦的脸上染了冰霜。 “楚门是我的家,我在自己家里怎么就瞎逛了?”白妖妖好整以暇说道:“你是我的家人,家人不是都应该相亲相爱的吗?” “家人?” “是啊,你,还有楚逸晟,小景瑜,还有那些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弟子,都是家人。” 白妖妖打了个酒嗝儿,晃了晃有些迟钝的脑袋,心里暗骂自己贪杯,一听掌柜的说新到了一批酒,就控制不住酒虫上脑,等反应过来已经喝了几坛子了。还好自己常年喝酒,元神早就被熏得习惯了,否则今日这事要是办差了,非得抽自己几个嘴巴不可。 楚莫辞安静地注视着白妖妖,看着那双因为醉酒越来越红的眼睛,努力把某些情绪藏起来。 而后者白妖妖浑然不觉,还笑容明媚的举起手中的食盒,炫耀似得笑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萝卜炖肉,闻着可香了。走……去屋里吃。我跟你说,这肉可补了,晟哥哥不在,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楚莫辞紧抿着唇,沉着脸跟在白妖妖虚晃的身形后面进了房间。看着她从食盒里端出一尊白瓷砂锅,掀开盖子,浓郁的肉香随着热气四散开来。 楚莫辞皱了皱眉头,被肉香冲的呼吸一滞,胃里有些翻腾的难受。这几日忧思过度食不知味,胃早就隐隐难受好在仗着修仙之人身体强健并未在意。此时突然闻到油腻的肉味儿有些欲呕。 “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楚莫辞声音有些冷。 白妖妖杵着没动。 “我打都打开了,大哥尝一下嘛!这汤里我添加了胡萝卜,红枣,黄芪,莲子心,山药,还有芡实,熬了足足两个时辰呢,对伤口愈合最好不过了,大哥就尝一口嘛……” 楚莫辞没想到一碗药膳白妖妖会亲自动手,更没料到她会闯入这么热情的示好,皱着眉看了眼院外夜色沉沉,忽然觉得这个时辰两人共处一室有些不妥。 逸晟不在楚门,他这个兄长与弟媳单独在一处,还是夜晚宵禁时辰,就算自己不在乎,也要顾及逸晟的名声。 可眼前的女人丝毫没有任何自觉要离开的样子,楚莫辞有些头疼,沉郁着一张脸无奈道:“你先回去,汤放在这里,我……会喝的。” 白妖妖双眼迷蒙的摇摇头,想了一会儿,道:“不走,你不吃我就不走,嗯,不走。” 楚莫辞目光微敛,看了看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又看了看白妖妖的神色,并无异常。心下思付:或许她是真的厨技手痒,逸晟又不在楚门,端给他求夸赞求认同而已。再说白妖妖都喝醉了,为了尽快让她离开,就别和醉酒的人较劲了。 “好。” 楚莫辞接过白妖妖递过来的汤匙,忍着胃里不适撇开汤上面的一层油腥,舀了半勺汤放到唇边吹了吹,启唇抿了一口,果然,入口寡淡。这厨艺真是…… “好喝吗?” 在白妖妖充满期待的眼神盯视下,楚莫辞勉为其难的大方点了一下头。 “我就知道!我做的肉汤是最适合你的。大哥你都不知道,这肉在常州城可是有钱都买不到,为了抓它我还跑到城外树林,废了好大劲才找到的,我衣服都被树枝刮破了呢……嘿嘿,本来我想的是从你这里直接抓一只的,但是怕你不同意,毕竟你喂养这么久应该舍不得给我当食材的……” “啪”的一声,汤匙的碎片在我脚边散开。 “咦……大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眼睛怎么还红了,是不是……啊!” 话还没说完,白妖妖就被一只铁箍扼住脖子,倏然呼吸困难。 “你……干嘛……松……松开……楚莫辞……疯……了……你……啊!” 力道突然收紧,白妖妖挣扎着挥舞两只小拳头不断捶打失去理智的楚莫辞,奈何力量悬殊很快胸闷气短,头昏脑涨,眼前一黑人也慢慢软了下来陷入昏迷。 楚莫辞原本墨色的眸子赤红似血,松开白妖妖柔软的脖子,突然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诡笑,弯腰抄起白妖妖向内室床榻走去…… 混乱的思绪渐渐回笼,靠!被人给强了,对方还是自己的仇人。白妖妖觉得自己又无能又憋屈简直难堪极了。 “楚莫辞,你这个混蛋!”我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抬脚将旁边的人从床上踹了下去。 摔下床榻的闷痛感逼的楚莫辞不得不睁开眼睛,却被映入眼帘的一幕被狠狠定住,睁大了眼呆愣看着床上白妖妖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 “看什么看?醒了还不快滚!” “白……白姑娘……我……我……我们……” 楚莫辞惊得魂儿都出窍了,头皮发麻本能的开口,却舌头打结混乱不清。 “什么我们?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我呵呵冷笑道:“你做出这种事想过楚逸晟没有?亏他还一直敬重你这个兄长,你让他如何面对世俗的谴责,你让他如何自处……” 眼前人即心上人 103 我扶着腰颤颤巍巍从床上起来,腿软的直打哆嗦,边找衣服边安慰自己,算了,就当做被狗咬了,白妖妖啊白妖妖,你简直丢人到家了你…… 地上全是撕碎的布料,没有一件完整的衣衫,我拧着眉心没加思索的就走到床帐后边的衣橱打开,随手扯过一件白色的衣衫裹上。 临走丢给楚莫辞一句话,“这件事情不准让任何人知晓,尤其是楚逸晟。” 楚莫辞一动不动的枯坐在床榻下的地上已经几个时辰,直到浑身被寒意浸透,才从混乱的思维里慢慢抽出来。 他脑海里反复都是白妖妖那冰冷的声音,语气里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会做下这般无颜之事…… 他如何面对逸晟,更如何面对凌羽玄…… 一想到凌羽玄,他的心就狠狠的痛起来,胸膛犹如一把无形的利刃残忍剖开,疼的楚莫辞禁不住抖如筛糠。 昨晚那些荒唐的记忆如洪水一般涌上来,楚莫辞脑中嗡嗡直叫,捂着心口,失控的感觉太多真实,昨晚他似乎很难控制自己的心绪,那时的眼睛又胀又痛,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禁术反噬走火入魔…… 楚莫辞慌乱的从地上起身奔向外间,未穿鞋子的脚踩在汤匙的碎片上任由鲜血淋漓,眼睛紧紧盯着桌上早已凉透的肉汤。 楚莫辞伸手将肉汤打翻在桌上,软弹的排骨肉赫然在目,这……是猪肉小排,兔子没有这么大的骨头。 楚莫辞迷茫的脸上沾染了几分苦涩,颓然跪坐下来,冰冷的泪水无声的砸在手背上。 原来一个玩笑就能诱发他的心魔。 “阿羽……”楚莫辞抱着双臂将头埋在膝弯里低低呜咽起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悲戚。 楚北彦下午从外面办事回来,前往飞羽堂复命的时候意外在墨韵水榭旁的石子路上碰见了白妖妖,刚准备躬身行礼却被白妖妖不善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顿觉莫名其妙。 待看着白妖妖别扭的身形走远,楚北彦才恍然回神,刚才……她身上穿的衣服明明是副宗主的…… 进了飞羽堂,楚北彦立刻将大门关严,警惕的环视了四周才将目光放到宗主的房间,还未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克制的呜咽声。 “宗主!” 楚北彦推开门就倒吸一口凉气,一向在世人眼中温润尔雅的楚莫辞居然裸着脚坐在地上,衣衫凌乱,束发散落,满脸泪痕,最关键的是,脚上被碎瓷片扎的满是血。 楚北彦看着陷在情绪里痛哭难以自控的楚莫辞,沉着脸从身上摸出一张昏睡符拍到楚莫辞肩上,被下咒的人甚至连反抗一下都没有直接闭眼不动了。 楚北彦抱起地上的人走进内室床榻,皱眉撇了一眼床榻上一塌糊涂的暧昧痕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身为下属,有些事情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 未做停留,楚北彦就将自家宗主抱出内室,直接去了院子里的另一间侧室。将人平放在床上又立刻取来刀伤药纱布给楚莫辞处理脚上的伤口。 忙完之后,楚北彦又给昏睡的楚莫辞输了会儿灵力才起身退出去。 白妖妖步履艰难地回到清芷小筑,咬牙去旁边侧室用凉水简单洗了洗,换下乱糟糟的揉皱的衣服,最后回到楚逸晟房间内室疲惫不堪的倒到床上,紧紧抱着被褥闻着熟悉安心的味道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 没过多久,便有人来清芷小筑敲门。 白妖妖被从梦中吵醒,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坦,以为是门生弟子送饭食过来,没好气的大吼一声,“滚!” 屋外的弟子愣怔了一下,不再敢抬手敲门,踌躇再三,就转身离开了。 很快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门外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楚君南作为楚氏教宗长老,教授弟子们文化课业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人也看上去古板又严肃。他年轻时曾与临安苏氏家主苏钟毅交好,一直存了两家结为姻亲的想法。原本他最看好的是侄子楚莫辞,毕竟嫡长子的身份与苏氏嫡女也相配。奈何楚莫辞这个人看似温润好说话,实则固执的很,如今又是楚氏宗主玄门百家仙督,位高权重自然是劝不动的。 于是楚君南退而求其次,将主意打在庶侄子楚逸晟的身上,除了身份,楚逸晟才貌俱佳,年龄又与苏嫡女相当,两人结亲也算尚可。 谁知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楚逸晟为了外面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居然推了这门婚事,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楚君南恼羞成怒,才狠狠的罚了楚逸晟鞭刑。原本以为楚莫辞出关后会考虑大局,帮着劝劝楚逸晟,他兄弟二人从小感情在外人看来一般,但他这个伯父还是知道的,楚逸晟很听楚莫辞这个兄长的话。 结果,楚莫辞劝是劝了。不是去劝他那个好弟弟楚逸晟,而是来劝他,一壶茶一坐就是一下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拐着弯的套路他,结果没有悬念,楚莫辞敲定下婚期满意而去,他反应过来没一口老血差点直接昏过去。 楚君南被他们两兄弟气的不轻,当日就去了楚氏祠堂对着自己兄长的灵位告状去了,他这个长辈不好当,伯父更是失败。冷静下来之后,楚君南将一腔怒火蔓延到白妖妖身上,要不是这个勾人的妖孽,自己从小养大的侄子能这么顶撞他吗? 奈何平时楚逸晟将她护的紧,她在楚门倒也安分叫楚君南逮不到什么错处。正好这两日楚逸晟去了荆门,楚君南便派弟子来请白妖妖去上课,让她好好学一学楚门的规矩。 结果派去请白妖妖的弟子没多久一个人回来了,那弟子有些木讷,没做犹豫就将所见所听如实禀告了楚君南。无非就是白姑娘正在休息,粗鲁骂人喊他滚之类的话语。 楚君南气的胡子都歪了,一个个的都翻天了不成,现在连个小丫头也敢无视他了,简直岂有此理! 于是火冒三丈的楚君南带着两个弟子怒气冲冲的亲自去清芷小筑找白妖妖算账去了。 眼前人即心上人 104 清芷小筑。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床上的人皱着一张小脸从被子里钻出头来,不耐烦的睁开有些憔悴的脸,嘴里咒骂着:“敲什么敲?叫魂啊!都给老子滚!” 门外敲门声停了一瞬,紧接着又疾风骤雨般的拍打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靠! 让小爷知道是哪个大胆的门生弟子,非给你打残了不可! 想到这里,白妖妖赌气的踢开被子慢慢从床榻上下来走出内室去开门,原本凶神恶煞的脸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三个人不由愣住。 楚君南? 白妖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楚君南堵在门口,便听到一声带着怒意的咳嗽声。 旁边两个弟子连忙红着脸转身,白妖妖低头往自己身上一打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中衣歪歪扭扭带子还系错了位置。 靠! 白妖妖后跳一步迅速合上门,将楚君南关在门外。 方才电光火石间,白妖妖一脸懒散睡意出现,身上中衣宽松不整,脖子上的指痕以及领口锁骨上的红紫相间的齿痕展露无遗,楞是将孑然一身清苦半生的楚君南臊的红了脸。 “孽障!” 还没成亲就……简直是枉顾礼法…… 楚君南被方才的景象气的双眼花白险些站不住,缓了好半响,才由弟子搀扶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捂住心口念道:“孽障!孽障!孽障啊!……”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 飞羽堂。 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清醒过来,呆滞的看着窗外残阳霞光万道,楚莫辞感觉自己的心被剜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的灌进去,冷的刺骨。 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宁愿自己沉睡不醒,痛恨自己做下那样无颜的事。上好的金疮药加上灵力疗愈脚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可是心里的伤呢…… 阿羽,我到底该怎么办? 一个时辰后,楚北彦匆匆而来,脚步声在门外止住。 “宗主,楚长老将白姑娘带去了祠堂,恐怕……是要惩戒白姑娘!” 屋里静默半响。 楚北彦心里嘀咕,正打算转身离开时,门从里面突然打开,楚莫辞一身宗主家服穿戴整齐,清冷漠然的站在门口。 “多久了?”楚莫辞启唇问道。 “两……两个多时辰了……”楚北彦心虚的回道。 在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将此事禀告给楚莫辞,可是白姑娘如今身份特殊,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二公子那里不好交代,更关键的是,宗主还…… 楚莫辞并没心思在属下弟子的心虚闪烁其词,而是皱眉问道:“怎么这么久才来禀报?” 楚北彦心里一凉,果然。 “走。” 一声短促的沉声吩咐,楚北彦跟在楚莫辞身后就出了飞羽堂大门,路上担心自家宗主脚上的伤,张了张嘴到底没敢问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被罚跪已经几个时辰的白妖妖两眼发虚,头晕恶心不停的左摇右晃,偏偏旁边有两个监视的弟子不离不弃,只要发现被罚跪之人有困意,当头就一盆冷水浇下来丝毫不讲任何情面,也是,掌罚的地方讲什么情面? 楚君南,你个死老头! 白妖妖心里憋屈,这辈子算是跟楚门的祠堂杠上了,从前顽劣闯祸被罚,现在回来了安分守己还要被罚,我又不是你们楚氏的人,你们这些作古的祖宗干嘛老跟我过不去。 从前仗着武艺高强,顶撞这个楚门刻板严肃的教宗长老简直不要太小菜一碟,就算他告状到楚莫辞那里我也不怕,反正每次楚莫辞都不痛不痒的训我几句,过后我还不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哼!下次别让我逮到机会,否则非拔光那老头的胡子。 楚莫辞沉着脸色脚步不停的往祠堂赶,快到时又急急停住,他这么贸贸然去祠堂救人恐生不妥,伯父身为楚门教宗当然有惩戒晚辈的权利,上次因为逸晟的婚事,他已经忤逆过伯父,要是今日再莽撞的去了,楚君南那里要如何交代? 踌躇再三,楚莫辞咬咬牙转身快步向竹园方向去见楚君南。 竹园雅舍。 楚君南似乎早料到这个大侄子会来,煮了茶已经在厅中等着楚莫辞了。 楚莫辞进门后直接行参拜大礼利索跪下。 “伯父。” 楚君南见到楚莫辞,面上一沉,冷哼一声道:“知道先到我这边来,也算你有孝心,但既然这件事劳驾你一个堂堂宗主来找我,就不要替一个外人张口求情了。” 楚莫辞额头深深点地,起身挺直腰背道:“莫辞不是来替白姑娘求情的,是请伯父看在逸晟不久将要接任楚氏宗主的份上,莫要激怒了他。” “你说什么?”楚君南紧握住桌角,身体前倾,森然道:“刚才的话你敢再说一遍。” 楚莫辞垂下眼帘,道:“我知伯父不满意这桩婚事,但逸晟与白姑娘两厢情愿,伯父何必去为难一个晚辈。逸晟与我不同,他自小就与楚氏并不亲厚,若让他知道伯父趁他不在,刻意为难白姑娘,只怕……” 砰的一声,一盏茶碗摔在楚莫辞身前,楚君南两眼瞪视起身站起来,走到楚莫辞身前伸手指着他,不敢置信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方才说……说楚氏宗主……” 楚莫辞抬起头,嗓音清澈笃定:“逸晟下月成婚后,我有意将宗主之位禅让,自此远离庙堂宗门,脱离家族云游归隐,还请伯父恕侄儿不孝。” “孽障!” 话音未落,楚君南怒不可遏地抬起脚将楚莫辞踹翻在地,他呼吸急促,震惊痛心的哆嗦着嘴唇,转过身将桌上的一应茶盏全部拂在地上。 “你竟然……你竟然敢?……” 楚君南晃着身体扶住一旁的桌案,喉咙里像梗着什么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莫辞是他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宗主,从小天资卓越,为人又温润谦和,做事进退有度,善于管理宗门,亦能谋划楚氏的将来,不但让楚氏内外心悦诚服,还被推崇坐上玄门百家仙督之位。 楚氏从一个没落的宗族世家走到今天,楚莫辞功不可没,他做的甚至比他那个只知道谈情说爱的父亲强的多,他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宗主。 可如今,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侄子了。 眼前人即心上人 105 楚君南闭关了。 教宗之位空悬,文化课业暂时由几个年长的弟子代课。 那日,楚莫辞从竹园出来直奔祠堂,将浑身湿透,发着高热的白妖妖带去清芷小筑。请了医修,诊脉,熬药,照顾到天亮。 发着烧的白妖妖睡得并不安稳,脸色刷白,嘴里模模糊糊喊着什么,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楚莫辞起身坐在床边,替换下她额上的帕子。 “哥哥……哥哥疼……哥哥别走……” 楚莫辞目光沉沉的看着白妖妖,心里空落落的。 直至清晨,床上的人烧才慢慢退了。楚莫辞一夜没睡,吩咐弟子煮些清粥送过来温着,等白姑娘醒了再喝。 一身疲惫的回到飞羽堂,外间昨日白天撒在桌上的食物狼藉早被收拾干净,唯有内室,没有他的吩咐,没有弟子敢进去打扫。 床榻还是昨日早上离开时的样子,楚莫辞沉郁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被褥正打算收拾一番时,抬眼瞥见床单上的一抹鲜红。 空气里聊胜于无的绮丽暧昧无不在反复提醒着,他实在是低估了命运的残忍。 她竟是…… 自他出关后,每每见到逸晟和她两人同进同出,亲近融洽,只以为两人早就坦诚相待。没想到…… 楚莫辞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楚逸晟是在离开第三日傍晚掌灯时分才回到楚门的,一回来先去墨韵水榭见过兄长,交代回禀完才回到清芷小筑。 他这一次出门虽说没有耽误,但到底来回走了三天,心中甚是思念凌羽玄,以至于例行公事简短的跟兄长汇报完,并未留意兄长欲言又止的神色,就心急如焚的告退,想早早回去将人搂在怀里,深深抱上一会儿。 短短的几步路程从未有过如此漫长,楚逸晟回到清芷小筑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主房耳房,侧室甚至后院都找了一遍,也没见凌羽玄的身影。 楚逸晟看着窗外昏黑的夜色,眼睛不时的看看门外,凌羽玄仍是没有回来,他觉得既委屈又懊恼,拿起手上的书心不在焉看了半天才发现书拿倒了。 直到院门外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楚逸晟才慌乱的又拿起手里的书,假装不在意的专注,却怎么也按捺不下砰砰直跳的心。 楚逸晟回来了? 我一脚踏进清芷小筑,便看见主房亮着灯烛,心里猜测楚逸晟应该回来了。 午后我清醒后就去了趟城外,到诡修城找鬼十九安排接下来的行动。飞羽堂那一夜荒唐之后,我现在一心只要楚莫辞死,一时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晟哥哥!” 一声清脆悦耳的嗓音过后,我就笑着去推门,和里面正准备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 楚逸晟微微后退半步稳住身形,心尖微颤一下,伸出手轻轻抚上凌羽玄的背。 果然,他的羽玄,怎么抱都是抱不够的。 怀里的人开口,娇嗔的语气带着低落的鼻音,“晟哥哥,你以后出门不准不带我!你看你不在我吃也吃不好,睡着也做噩梦,我以后都不想跟你分开……” 他刚一回来就听说了凌羽玄祠堂罚跪以及楚君南称病闭关的事情,兄长并未与他多言,只是说白姑娘顶撞伯父被罚跪了半日。 虽然凌羽玄在极力掩盖喉咙间的颤抖,楚逸晟还是瞥到了他细微的异样,只以为他是被楚君南罚怕了,心里一阵酸涩,手臂紧了紧,心疼道:“好,以后都带上你。” “嗯,就知道晟哥哥最好了!那你这次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跟我说说,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边说边拉着楚逸晟温热的手掌往屋里走。 楚逸晟视线落在凌羽玄白皙的脖颈上,上面有几道浅红的指痕,不似抓挠更像是徒手掐出来。 “中途并未停留,你……你若愿意,下次带你去。” 我听着楚逸晟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转头看去,一双阴沉的眼睛灼灼盯着我,就像盯着猎物的…… “晟哥哥?” 这眼神,看的我心生怯意。 “……” 楚逸晟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伸向我,我下意识躲避,下一瞬腰肢被一双大手牢牢攥住,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脖颈。 “怎么了?是不是分开几日想我了?想我就直接说嘛,不用害羞,”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强装镇定道:“嗯……说到出去玩,我自从来到常州城,除了楚门和街上的酒馆哪也没去过。要不,趁着婚宴前还要段时间,我们出去玩?” 楚逸晟沉默。 整个楚门都已经开始为了下个月的婚宴忙碌,偏远部分的世家玄门已经陆陆续续送礼在来的路上,一些名单宴客虽然早与兄长核对好,但终究婚礼繁琐,要做的准备很多。此时要是他与凌羽玄出去,留兄长一个忙碌应对,怎么也说不过去。 “好不好呀晟哥哥?”我抓着楚逸晟的衣袖开始摇摆。 终是不忍看见他眼底的期翼沉下,点头应道:“好。” “真的?” 楚逸晟看着双眼瞬间亮亮的凌羽玄,顿了顿,又道:“我明日同兄长说,看能否空出三天的时间陪你。” “好。” 我心里暗自腹诽,三天的时间就够了,只要将楚逸晟带出去,后面的安排才能顺利进行。 “妖妖?” “……” “妖妖?” “……啊?”我浑然不觉中抬起头,正好对上楚逸晟满含担忧的眼眸。 楚逸晟眸光复杂,指腹磨蹭着凌羽玄的脖颈红痕处,薄唇紧抿成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事……你这伤……” “没,没事。”我不自然的躲开他的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我想去临安找苏小姐。” 楚逸晟将手垂下来,“临安?” “嗯,我们都要成亲了,我想去见见她。说起来,要不是我横插一脚,你跟苏小姐说不定早就缔结姻缘了。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我想亲自跟她解释清楚。” “解释?”楚逸晟不解。 “对呀,苏家如今位储富庶之地财富通天,他哥哥又是苏氏家主,两家要是因为此事结了梁子,以后你这仙督做的该辛苦了。当然更因为是,我在这里除了你,就只认识她一个朋友。” 眼前人即心上人 106 “婚宴当天,你师兄不来吗?”楚逸晟轻声道。 我摇摇头,“师兄一向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他不会在意这点儿小事的。上次他路过常州城来看我,送了我好多仙品灵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应该又闭关炼药呢。” 楚逸晟盯着凌羽玄,犹豫一下询问道:“你师兄对你……” “师兄当然好啦,我就是他养大的。从我记事的时候他就热衷于炼制各种丹药,我呀,我都是他实验的小白鼠,好像有一次我吃的剂量超出了身体承受极限,昏迷了很多天,师兄都给我挖坑埋半截了,我愣是一个喷嚏醒过来,把他吓的……呵呵呵……不提了不提了,陈年旧事了。”我眨眨眼,仰着笑脸喋喋不休道。 接过楚逸晟递过来的茶水咂了一口,往院外望了一眼,“到晚膳时间了?” 话音刚落,青衫短袍的弟子提着食盒就出现在清芷小筑小院门口正往这边来。我连忙起身迎上去,“放院里,小哥哥帮忙把房间里的桌子搬出来,” 扭头朝楚逸晟甜甜一笑,道:“我们一边赏月一边吃。” 楚逸晟微笑颔首,“好。” 一轮圆月隐在朦胧的云团中间,波光粼粼的水池面上几尾锦鲤悠闲游来游去。 “晟哥哥,回头我们在院子里弄个石桌,闲的时候可以一起喝茶,烤肉,吃饭也方便啊,不用把屋里的桌子抬来抬去了。”我咬着筷子尖,建议道。 楚逸晟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凌羽玄碗里,轻声道:“好,依你。” 我低头看了看碗里的排骨,脑海里突然浮现那晚那冒着热气的砂锅炖肉,还有那双血红的眼睛。 凌羽玄的神色郁郁自然没有逃过楚逸晟的眼睛,楚逸晟放下筷子,问道:“妖妖?” “啊!” 筷子嗒掉落在桌上,凌羽玄下意识的去捡慌乱间又打翻了碗碟,楚逸晟伸手猛地抓住凌羽玄的手腕,看着他不安局促的眼神飘忽,沉声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我望着楚逸晟,抖着嗓音竭力克制,解释道:“喝多了有些晕。” 楚逸晟皱眉,他明明一丝酒味儿都没有。视线再次落在凌羽玄的脖颈,他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个……那什么……你先吃,我有点儿晕,先回去睡了。”起身离开凳子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去,“这几日我想单独去客舍睡,哦,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换个床睡睡。” 语无伦次的解释完,我深吸一口气,心存侥幸的快步离开清芷小筑。 月色倾斜下,楚逸晟俊秀如仙的侧脸颤动着霖霖般的碎光,他慢慢的起身望向凌羽玄离开的背影心刺痛了一下,宽袖下手指微蜷轻轻颤抖。 他方才说,换个床睡睡…… 他离开这三日,凌羽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一颗心忐忑不安地回到客舍房间,关上门就跪坐瘫在地上,任由无尽的疲惫将自己吞没。白妖妖啊白妖妖,你可真够没用的。不就是被强了一回嘛,这种事情在兽界太稀松平常了,是不是人族呆的久了,人也变矫情了。 良久,我拖着两条压麻的腿努力站起来,打开门提了水桶去打水,郁闷归郁闷,该洗澡还是要洗的,洗舒服了好睡觉,睡着了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我住的这间客舍隐在竹林后面,曲径通幽,环境雅致,离得不远就有一汪冷泉水正好方便我走过去取水。 楚门的弟子门生有专门的沐浴汤池,就在弟子寝舍那边,常年供应热水。所以这边冷泉鲜少有人来,从前我还做凌羽玄的时候,单独泡过几次只是因为我偶然间发现,冷泉水对鞭伤愈合有镇痛效果,每每犯错受了刑便喜欢一个人跑来这里。 我手提两个空木桶,一路走一路踢着脚下的白色石子,等快到冷泉边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抹白衣翩翩的背影,皎月微风下,那人负手而立,墨发青丝流泻与挺直的脊背上,单薄的身形平添了几分谪仙翩跹。 楚莫辞! 我脚下一顿,哼!还真是冤家路窄。 此刻,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楚莫辞。 未做停留,我转身往回走,心里暗道,早知道还不如喊两个弟子去打水呢! “白姑娘?”温和的嗓音从远处传来。 我身形微怔闭了闭眼,下一刻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心里方才就预料到以楚莫辞的修为耳力,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有人靠近冷泉。 “白姑娘等等!”楚莫辞的声音又响起。 这次,我连水桶都扔了,提着裙摆卯足了劲的往客舍跑,仿佛身后追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楚莫辞比猛兽更可怕。 “……白姑娘?” 楚莫辞堵着门口,一手拦着客舍房间的门框阻止里面的人关门,却也不进来,只是双眼微微发红盯着白妖妖。 “身为堂堂仙督,已经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了吗?就这么肆无忌惮连掩饰都不屑于?”我抬眼看了看外面昏黑的夜色,恼怒道:“楚莫辞,你现在是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楚莫辞并未理会白妖妖的讥笑嘲讽,而是快速从乾坤袋中抖落出来一件衣衫,眼睫轻颤努力温和道:“你为什么拿这件衣服?” 衣服? 这是……那日我从飞羽堂拿走的衣服?废话,我的衣服都让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撕烂了,我不拿件衣服难道裸奔出去啊? 不过,我记得那日我回到清芷小筑在偏室沐浴后就换下来了,毕竟从前的衣服比现在的女相身量整整大了一圈。可是,这衣服怎么跑到楚莫辞手上了? 哼!一定是他趁我发烧生病从偏室偷走的,可恶! 我脸色难看的冷哼一声,“一件破衣服而已,你又想存什么歹心?” 楚莫辞被噎了一下,突然将衣服收入乾坤袋里,又像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拿出一团雪白的柔软递到白妖妖面前,双眼紧紧盯着她,眼神似乎带着某种希翼,咬牙道:“你的眼睛……为什么会发红?” 我被那张兔皮刺的灼痛双眼,双目如剑的紧紧盯住。这是我那身被剥下来的皮毛,皮肉划开的痛楚仿佛就在昨日…… 而,导致我几乎身死魂消的刽子手此时此刻居然举着战利品在我面前炫耀…… 眼前人即心上人 107 炫耀? 楚莫辞强压心头痛楚,双眸紧紧盯着白妖妖,看着她面色惨白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初见皮毛又震惊又惶恐后来渐渐染了凶厉的神色。心中不知是害怕还是期待上前攥住白妖妖的手腕,紧咬压根哑着嗓子问道:“你究竟是谁?” 短短半日时间,楚莫辞就将白妖妖自出现在他面前的所有事情都一一想了一遍,初次见面的横眉竖眼,冷嘲热讽出言讥笑,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嘲讽…… 尤其是几次惊鸿一瞥的红瞳,从未进过飞羽堂的她居然自然的找到隐藏在床帐之后隐蔽在墙里的衣柜。她也懂诡道术法,她也没有金丹,甚至在暗探口中得知,她被花城绑架走后安然无事的回来,自那以后执着于劫狱的花城再没出现过。 他记得,她好像说过,她是认识凌羽玄的,可为何那次提了以后就再没提过一句凌羽玄。他一直不明白,她出现在楚逸晟身边有何目的,却恰恰忽略了其实她一直出现在他身边,用极其厌烦不耐的方式…… 若凌羽玄真的回来了,以他不羁的个性,恐怕也是她这幅张牙舞爪咬牙切齿的模样。 …… “你究竟是谁?”沉痛的嗓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楚莫辞再次逼问道。 我后背一凉,兽类的本能立刻感知到危险,又惊又怒,想也没想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楚莫辞的脸上,扯着嗓门怒骂道:“滚!” 楚莫辞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白妖妖在动手的瞬间甚至用了灵力,几乎在瞬间,楚莫辞的脸就红肿起来。 “滚!” 哐地一声木门关上。 一切都安静下来。 秋风萧瑟,楚逸晟远远的观望着,看着兄长失魂落魄的慢慢转身,一步一回首离开客舍。 夜里寒凉,原本楚逸晟是担心客舍的被褥单薄,凌羽玄没有金丹睡的会冷。这才拿了厚被褥送过来,还没走近就看到兄长一袭白衣站在客舍门口。 微微月色映照着他的脸,仿佛回到少年那般,很早他就察觉出兄长对凌羽玄的心思。只是几番经历,兄长他们已经错失了太多表明心迹的机会。甚至在凌羽玄刚回来时,他打算过促成兄长的心愿。 可是朝夕相处下来,一个步步有心诱惑,一个沉默不懂拒绝,才造就了两人如此亲密的距离。从前,他是羡慕过兄长的。可是现在每当他实打实拥着凌羽玄的时候,那种安心感觉让他越来越不舍得放手。 敲定好婚宴的那一刻,他是真心想和凌羽玄在一起的。 故而他见到兄长在客舍那副模样,心中既惶然又不平。惶然的是只怕兄长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不平的是,他已经意识到凌羽玄随时可能会被抢走,自己要是再踌躇下去,恐怕连根兔子毛都看不到的念头了。 楚逸晟脚步有些顿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依旧能听见凌羽玄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客舍门内传出来,一声一声地犹如利刃剜着楚逸晟的心。 直到夜色深中,竹林中的小屋才沉寂下来。 楚逸晟攥紧手上的被褥,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推开客舍的门。透过窗棂缝隙散落的月光看到凌羽玄满脸泪痕已经脱力昏睡在地板上。 楚逸晟搂着凌羽玄放到床榻上,盖了棉被,又打来水用灵力温热才沾湿布巾小心轻柔的给凌羽玄擦脸,擦手,模样虔诚至极。 屋内燃上安神香,楚逸晟脱了外衣上床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调整好睡姿才向一旁伸出手去,贪恋地拥着凌羽玄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前半夜还皓月当空繁星点缀,后半夜就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楚逸晟睁开眼睛,看见冷风呼呼透过半开的窗户灌进房间里来,便起身离开温暖舒适的床榻,走过去将窗户关严,恰在此时,一声轰鸣的雷声响起,惊醒了原本在床里侧熟睡的凌羽玄。 “哥哥!” 凌羽玄腾地坐起来,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脸,苍白阴冷,眼眸有些微红,手指紧紧攥着被角,胸膛微微起伏大口喘着气。 楚逸晟立刻上床将人搂住,低下头轻声安抚怀中的人,“别怕,我在。” 凌羽玄没有反应,依旧只是眼神涣散呆滞。楚逸晟一边软声哄着一边手掌贴上凌羽玄的后背输送了一些灵力,等凌羽玄缓缓阖上眼睛,才停止输送灵力。 屋外雷声,风声,雨声搅合在一起,噼里啪啦放肆咆哮。 屋里暖香融融,一室旖旎,楚逸晟温柔地拥着睡着的凌羽玄,俯身在其额间亲了亲,心觉此刻就算天塌下来,他都是满足的。 翌日早晨。 我缓缓睁开略有些酸涩的眼睛,就看见楚逸晟坐在床前。 “你醒了?” 我眨了眨眼睛,“楚逸晟?”又看了看四周,“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降温,给你送被褥过来。”楚逸晟轻声道,顿了一下又道:“以后不许贪图凉快睡在地上。” 我愣愣的点点头,心里腹诽,他应该是后半夜过来的,没撞见就好。 “醒了就起来用些早膳,天气凉了喝些热粥。” “噢。” “外面还在下雨,恐怕今日我们出不了门了。” “嗯。” “一会儿用过早膳,我要去墨韵水榭处理宗务,你陪我去。” “好。” 楚逸晟叹了口气,看着凌羽玄心不在焉的套穿着衣衫,连带子系错了也没发觉。无奈的捉住那人的手,帮他把衣服穿好。 洗漱完坐到桌前,凌羽玄的魂儿似乎还没有归位,脸色虽然有些白但跟昨晚比起来有了一丝血色,任由楚逸晟抱着端了粥一口一口细心喂着。 墨韵水榭。 白妖妖拿着话本盘坐在平时的软榻上,手边放着洗净切好的果盘,迷茫了半天不知所云抬头看向桌几案前的楚逸晟。 那人侧脸柔和,睫毛微翘,专注的看着手上的卷宗,手下不停的写写画画,不一会儿又好像眉头轻蹙,在思量些什么。 檀香的味道萦绕满室,白妖妖觉得又安心又困倦,时间一久便沉沉闭上双眼,手里的话本滑落下来。 楚莫辞撑着油纸伞进来的时候,入眼便是两人相处的岁月静好,一时有些艳羡。 眼前人即心上人 108 白妖妖散着乌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侧脸靠着软塌昏昏欲睡,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楚莫辞皱了皱眉,竟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毯子给白妖妖轻轻盖上。 睡着的白妖妖十足乖顺,如画一般明艳动人的小脸五官精致,白皙光洁的皮肤,柔软娇嫩的嘴唇……慢慢轮廓重合,竟然变成了凌羽玄的脸。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竟出了神,直到身旁响起一声“兄长?” 楚莫辞浑身一僵,收回自己与礼不合的目光,努力控制住急速跳动的心脏,转身用尽量沉稳的声音道:“今日降温。” 楚逸晟向他行了一礼,道:“谢兄长提醒。” 楚莫辞悻悻然尬笑,道:“你刚从荆门回来,还是要注意休息。婚宴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亲自确认。那些宗务少看一日无妨。” 楚逸晟抬起眼看向楚莫辞,顿了半刻,道:“兄长,待雨停了我要出门几日。” “出门?有什么事吗?”楚莫辞问道。 楚逸晟看了软塌上的人,沉声道:“我昨日答应她,带她出门游玩几日。” 楚莫辞眸色暗了一下,道:“也好,成亲后你就接管了楚门,怕是鲜少有机会了。去,家里有我,尽管放心。” 楚逸晟行了一礼,道:“谢兄长。妖妖累了,我先带她回去了。” 说完上前将白妖妖从软塌上抱起来,睡着的人咕哝一声不满地在楚逸晟胸膛上蹭了蹭,两条纤细的手臂迷糊的攀上楚逸晟的脖子搂住亲了一下,嘴里唤了一声,“哥哥。” 楚逸晟在被亲到的时候顿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的瞥向身旁的楚莫辞。 而楚莫辞喉头发紧,因为这声熟悉的称谓想到了凌羽玄,困惑的抬头望过去却看清楚逸晟眼中的警惕神色,像是害怕,又像是戒备着什么。 楚莫辞看着楚逸晟,忍不住脱口而出,“逸晟,白姑娘酒瘾大吗?” “嗯。” “喜欢吃胡萝卜吗?” “嗯。” “那她……” “兄长,”楚逸晟劫断他后面的话,“桌上的卷宗还有一些没有处理完,有劳兄长。” 说完,紧了紧怀里的人,转身出去了。 楚莫辞无措的看着弟弟的背影发怔,他也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什么要问那些话?为什么那一瞬间他会有那样一个奇怪的想法,刚才自己那样逾礼的问话,也难怪逸晟会不高兴。 其实在喊出那声哥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自然他们兄弟二人的对话我也听了进去,心有戚戚加上不愿面对楚莫辞,就闭着眼睛索性装睡了。 楚逸晟一路疾行,抱着我回到清芷小筑。原以为他将我放在床上就完事了,结果人刚挨到床榻,楚逸晟就已经亲了上来,不是蜻蜓点水的碰触,而是霸道的撬开我的牙关。 令人脸红的啧啧声被我的竭力挣扎而打破,我瞪着酸涩的眼睛,恼道:“你干嘛?” 一吻毕,楚逸晟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急了,“什么你的?你当我是什么?物件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是要监视我吗?昨晚趁我睡觉跑去客舍也就算了,刚才还偷亲我,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真是没想到……” “我……” 楚逸晟一把将凌羽玄拉入自己怀里,低头强势的堵住了他。 总算安静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白妖妖的脸颊染上一层粉晕,浓密微颤的睫毛沾着点点水雾,轻咬微红肿的唇瓣,一副被欺负狠了红着眼睛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楚逸晟见他恼了,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的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一怔,看着楚逸晟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眸子温柔的像是要把人溺进去,这已经是楚逸晟第几次问我相同的问题了……一颗心成了一团乱麻。 楚逸晟有些紧张的等着凌羽玄的回答,过了许久,终于看见他勉为其难轻轻点了一下头,瞬间,他觉得心被刺痛。 楚逸晟攥紧了指节,再次将人抱进怀里,感受到凌羽玄乖巧柔顺的依偎,轻声问道:“若有来世,我希望早点儿遇见你。”早过兄长,早点跟你表明心迹。 我听到楚逸晟的话,不以为然的皱皱鼻子,“来世的事你还会记得?忘川河的执事又不是摆设,难道还会徇私枉法,明知故犯?” 楚逸晟握住我的手指,沉吟道:“总有办法的。” “嗯,怎么突然说这个?你已经是元婴修为了,再修炼修炼就跳出五行外不受冥界管束了。”我从楚逸晟的怀里抬头,疑惑问道。 “那你呢?”楚逸晟看着我开口道。 “我?”我微微一惊,讪笑道:“我生来体质就特殊,师门又是上仙化神,随便几颗仙品灵草就够我延年益寿的了。” “永生?” “也不是,元魂丹散了就没了,灰飞烟灭,永不超生……”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元魂丹几乎散尽,离歌到底用什么方法给我救回来的。虽然我身体里还感觉不到那颗元丹的存在,可灵脉是通畅的。 我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那段时间我重伤昏迷被离歌带回昆仑山,浑浑噩噩一直以为自己活不久了。没想到后来身体竟渐渐好了起来,元丹被废黜,灵脉却不受任何影响这简直闻所未闻。 护身法阵是我提议刻在自己骨头上的,即为了自保也为了隐藏身份。离歌说他注入了一半灵力在法阵里,那就是一千年。灵力蕴藏在每条错综复杂的灵脉中,所以但凡我受过的伤都会比常人愈合的快。 那么问题是,我的元丹去哪儿了?若是不能修复,灵脉不是会渐渐枯竭?若是已经修复,为何丹田平静我感觉不到? 楚逸晟见凌羽玄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犹豫的开口,“妖妖,你怎么了?” 我茫然抬起头,脱口道:“修真没有了金丹,灵脉不受影响吗?” “失金丹,灵脉竭。修真炼气第一课就讲到的。”楚逸晟顿了一下,“你大概是个例外。” 我无语,例什么外,体质特殊完全是我编出来唬人的。 算了,跟他也说不清楚。等下次见了离歌可要好好问问他。 眼前人即心上人 109 雨过天晴。 午膳过后,楚逸晟去跟楚莫辞辞行,回来就收拾一番带着我出门了。此行先前已说好一路去临安城,故出了门就有马车等候在外面。 一出城我就寻了个理由避开楚逸晟的视线范围,召出空间戒里的符篆,灌注灵力催动。 一路坐着马车向南而行,这次就我和楚逸晟两个人,赶马车的活计自己由楚二公子代劳了。我坐在楚逸晟身边,随着马车颠簸摇晃着两条小腿,山川风物美景尽收眼底,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这几天的阴郁也一扫而光。 “晟哥哥,你说上次我们去临安城,都到门口了也没进去喝一杯茶。这事儿要是苏宗主知道了,该怎么想我们?” “怎么想?”楚逸晟道。 我眨眨眼,调笑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问你啊?” 楚逸晟如实叙述道:“我与他并不相熟。” 我撇嘴,“上次你也说与韩鸦不相熟,那这玄门百家何人与你相熟啊,你可有知己好友或者什么牵挂之人?” “没有。” 我摸了摸鼻尖,觉得有必要在交际方面点点他,便开口道:“晟哥哥你这样是不行的,虽然你现在有足够的修为坐稳楚氏宗主之位,但仙督的位子就不好说了,毕竟治理一个宗门,和管理天下宗门还是有所不同的。就比如说,你是楚氏二公子,楚门的弟子会因为你的身份不敢造次。可是其他玄门的宗主呢,除了要以武力镇压,也要以德服人,要平易近人,让人怕你之外还要敬你,这样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楚逸晟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我夸赞道:“聪明,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上次韩鸦联合几个宗主一起找上楚门,当时他们是不知道你的实力才会出言轻慢与你,可楚莫辞一来就不一样了,仙督的位子每一步都是踏着白骨而来,韩鸦他们心知肚明,惹恼了楚莫辞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与其说是韩鸦愚蠢,不如说是他在楚氏的底线边缘疯狂试探。” 楚逸晟沉吟之后道:“韩宗主一向与兄长交好,上次为何不能是受了奸人蒙蔽?” 我不以为然,道“事后他给楚门的陈情书就这么写的?他那种人一贯喜欢示弱,将自己标榜的天真无辜错信了坏人,受了别人的蒙蔽,才如何如何。要是我猜的不错,他一回去肯定会抓几个小喽啰出来顶罪,弄虚作假,瞒天过海,再卖卖乖,一向是这种人的伎俩。” “陈情书确实如你所说。” “而且我还知道,这样的陈情书字字珠玑,句句可怜,叫人再不忍抓他半分错处,事情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了了之。不过死了几个女人而已,媳妇死了可以再娶嘛。整件事情分明就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试探。” “韩宗主若真的残害无辜,自有玄门例律惩戒,兄长不会姑息。” “哼!那日我听韩鸦和那几个宗主嘴里一直提着一个叫凌羽玄的名字,此人很出名吗?楚莫辞说他是出门的副宗主,为何副宗主要住在地牢里?那天的劫匪花城也是为他来的,怎么,这个人十恶不赦,血债累累吗?都要找他……” 楚逸晟脸色僵住,眸光微沉:“……” 我冷哼一声,道:“为什么整个楚门一提凌羽玄你们都是同一个表情?楚莫辞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难不成他欺男霸女挖人祖坟来着?还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就在楚逸晟惶惶然不知如何回答凌羽玄抛出的问题时,突然山道两旁响起细微的异动,心头一凛,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 正巧,马车行驶到山道中间,一边是山势陡峭,一边是斜坡断崖。 周遭灵力波动,楚逸晟勒马,凝神细听。 “怎么了?”我懒懒的问道。 话语刚落,突然上方传来巨石撞击山壁发出的沉闷声,楚逸晟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揽住我的腰来不及细看,身子直接从马车上跃出去。 几乎在楚逸晟抱着凌羽玄飞离马车的瞬间,一块滚落的巨石正好落在马车厢上,马车比砸的稀碎。受惊的马儿长嘶一声挣脱了缰绳往远处跑去。 嗯?遇上山体塌方了? 周围脚步攒动冒出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刷刷刷的提着雪亮的利刃,摆成半包围式将我们前后山路堵住。 我数了数对方的人数,压低了声音问身旁的楚逸晟,“晟哥哥,我们碰上劫匪了?” 楚逸晟:“……” 见楚逸晟没说话,我向黑衣人喊道:“喂!你们劫财还是劫色啊?差钱还是差事儿啊?有事好商量,不要耍酷动手好不好?” 前后两拨的黑衣人对我的喊话置若罔闻,只提着武器往前逼近。 我耸耸肩,撇嘴抱怨道:“晟哥哥,你看他们都不理我。你去把他们都杀了。”说完,我就知趣的跟楚逸晟拉开距离,退到山壁远离打架波及范围。 楚逸晟唰的一声拔出剑,深深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些说不清,沉沉的东西。 黑衣人一拥而上,啐了灵力的刀剑冒着霖霖绿幽寒光嘶鸣铿锵,激烈碰撞在一起。楚逸晟以一敌多,长剑凌厉与之交锋,余光始终留意凌羽玄的安全。 我快速的思索着,这帮人从哪儿冒出来的?看这拼命的架势不像普通的劫匪,可是功法剑招阴毒刁钻,狠辣决绝十分陌生,难道玄门有新的宗门是我们还没掌握的。 “轰隆隆……”竟然又从山上开始滚下落石头。 我靠!又来! 楚逸晟本正在专心对敌,听见异响扭头看去,见状大惊。挥剑挑开靠近身前一人,足尖点地腾空而起落在我身边旁,挥剑随手劈开一块石头。 “妖妖,我们走。” 楚逸晟拉着我一边躲避,一手持剑劈开不断下落的石头,间隙还要防备黑衣人的偷袭。而那些黑衣人反应稍慢些的都被落石击中,鲜血四溅,血肉横飞。 楚逸晟焦急,这些石头坚硬如铁,并不像是普通的石头。每次劈开都用上灵力还被震得虎口发麻。山道本就狭长,不知为何落下的石头一块比一块大。凌羽玄没有佩剑,这种野蛮的对战符篆术法根本不起作用,楚逸晟拉着凌羽玄只好一边奋力去挡一边往山道前头跑。 眼前人即心上人 110 “晟哥哥,刚才的人为什么要杀我们啊?还有,这石头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们跑,我们是不是跑错方向了,刚才应该往回跑的,万一前面有更多的杀手怎么办?好歹回去的路我们走过没有异常啊……”我晃着被楚逸晟拖着跑的手腕,分析道。 楚逸晟:“……”逃命的时候还这么多话。 “噢~我明白了,刚才的黑衣人不是普通的杀手,他们是死士,所以宁愿被巨石砸死也要完成刺杀任务。那这些石头就不是山体滑坡自然灾害,而是人为的。哇~为了杀你,这幕后主使也太舍得下血本了。晟哥哥,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楚逸晟微喘道:“不知。” 说完又挥剑劈开眼前的石头,护着凌羽玄旋身躲开另一块。 “晟哥哥,我们这么跑也不是办法,你的灵力很快就耗在这些破石头上了。要不然你自己走,别管我了……” 话音还未落,楚逸晟手中的剑就被石头震飞,只能用拳脚去挡。慢慢的,落石数量减少了,楚逸晟动作越来越慢了,好在跑到后来石头不多,我们躲躲就能应付。 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喘匀气息,周遭立刻又响起整齐划一的弓弦声,没错,是弓箭。楚逸晟身形一震星目大睁,闻声看去,山壁之上密密麻麻落下黑压压一片箭雨。 躲,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由咋舌,这……当年抓我也没这么大阵势? 千钧一发之际,楚逸晟翻掌运转灵力召回灵剑,一剑划破自己的手掌,双手快速结印在空中画出一个阵法,蓝光亮起撑起一片透明的结界将我们两个人罩住。 “砰砰砰砰砰砰……” 弓箭落在结界上纷纷被弹跳开,噼里啪啦围着结界落了一地。 半响,箭雨停歇。 我白着脸透过结界望向有些昏暗的天空,自言自语道:“我的小心脏啊!这次总没了……” “小心!” 身后的楚逸晟突然嘶喊一声,我怔怔抬头,一块巨大的圆石头从山顶缓缓滚落越来越近,目测竟有一人之高,这已经超出了结界的阻挡极限。 靠!这是要玩死我们的节奏吗? 楚逸晟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将凌羽玄抱在怀里,躬身护在身下,轻声道:“别怕。” 紧接着下一瞬,楚逸晟身形微震闷哼一声,喷出血雾。巨石撞上结界上方,缓缓裂成两半。 “逸晟!” “别怕!”楚逸晟说完又吐出一口血,慢慢阖上眼皮昏在凌羽玄怀里,带了裂纹的结界也随即破灭消散。 另一边,楚门。 大巴山又出现了邪祟伤人事件,楚景瑜下午带着弟子去了一趟,谁知一上山就迷路了,黑雾漫天根本辨不清方向,手下的弟子折了好几个,就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似乎这次的邪祟比上次更棘手。 好不容易跑出来一个弟子,就急急忙忙的跑回楚门禀告楚莫辞。楚莫辞自然有些惊诧,巴郡蜀地这些年一直在楚门的管辖范围内,鲜少有高阶的邪祟妖兽出没。楚景瑜年龄虽小,但修为在同辈中也算佼佼者,夜猎经验丰富,不至于连邪祟都没找到还迷路了。 逸晟不在楚门,伯父又闭关,事态紧急,楚莫辞将宗中事务交代给心腹楚北彦,立刻收拾御剑亲自前往大巴山一探究竟。 谁知这一去,就被困在了大巴山。 楚莫辞这两年寻找凌羽玄魂魄擅动禁术,伤心伤神,忧思过甚,加之血祭反噬修为已经大不如从前。尤其是在杀了一个赤火狮鹫,又来一只化石兽蛟,楚景瑜和幸存的几个弟子藏身在破败的石洞口,看着自家宗主挥剑飞上飞下跟妖兽战在一处。 “怎么办?怎么办?景瑜老大,我们会死在这里的。”一个胆小的弟子吓得哆嗦道。 马上另一个弟子附和道:“没错,你看宗主都受伤了,我们这次恐怕凶多吉少,肯定要全部被妖兽吃了。” “不要,”又有弟子带着哭腔说道:“我娘还在家等着我呢,我不要死在这里。” “我还没成亲呢……呜呜呜呜……” 楚景瑜被吵得心烦,黑脸厉声道:“嚎什么?再敢多嘴马上丢出去喂妖兽。” 众弟子忙吓的噤声。 此时,空中传来一声长啼哀嚎,化石兽蛟从半空摔落下来,碎成一地石块。 楚景瑜暗抚掌,激动道:“成功了!” 漫天黑雾似乎淡了一些,稀薄月色流淌在山涧小路,周遭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楚莫辞并未放松,警惕地观望四周,黑雾诡异并未驱散,说明暗处还有妖兽。只是现在他灵力快要枯竭,手上的剑也渐渐端不稳。 虎啸声声响起,一只长着金翅的赤瞳白虎从黑雾中慢慢踱步出来时,楚莫辞心里微凉,这次他恐怕是回不去了。 大巴山从前封印过噬魂兽,方圆百里再无其它邪物。这些妖兽都很有领地意识的,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么些不同类不同族的妖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这一切,只能说明是有人特意安排的,故意引他前来。 “又一个?这次是……是老虎,长了翅膀的老虎?”有弟子压低声音惊呼。 “是赤瞳白虎,我在课本插图上见过,是上古凶兽!” “什么?这些东西不是早在几千年前都灭绝了吗?会不会是假的?或者变异的兽类?” “嘘!小点声,宗主要专心对战,我们躲好就行。” 楚景瑜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战况,手上的信号烟花已经被他攥的潮湿。方才黑雾遮天蔽日信号根本放不出去。 信号? 楚景瑜打了个冷颤,抬头看了一眼比方才散去不少的黑雾,天上残月若隐若现。方才不行,现在也许可以。 思及此,楚景瑜忙转头吩咐,“快,把身上的信号烟都给我。” 啾……嘭! 一大颗信号烟花拖着长长的尾音在昏暗的高空炸开,流光溢彩,火星散向四周在天空组成一个楚氏家纹,停留片刻便缓缓消失。 太好了!求救信号能放出去了! 不远处,鬼十九隐在黑暗里,一脸阴鸷看着天空绽放的烟花。须臾朝身后挥挥手,一众黑衣人抬着一个蒙了黑布的箱子迅速下山,几瞬之间消失在夜幕中。 眼前人即心上人 111 深秋微寒。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沉深的化不开。 山涧道路上,我抱着楚逸晟,胳膊忍不住颤抖。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楚逸晟受伤昏迷,夜晚的山林已经起雾视物较差,我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一愁莫展时,先前那匹受惊跑走的白马居然又哒哒哒的跑回来了,停在我们身旁,低头蹭蹭楚逸晟的小腿,仿佛为它遇险逃走的行为表示歉意。 有马就好办多了。 我咬牙就着楚逸晟仰躺在我怀里的姿势,小心的抱住楚逸晟的腰,然后双手用力一托,将人抱上马背调整姿势让其趴在马背上,然后牵着马儿的缰绳慢慢朝前走。 走了大约几里地,碰见一个山里的猎户。见我一个弱质女流带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就搭了一把手,带我们去了离此不远的一个偏僻村落。 这种隐藏在山里的偏僻村落,若不是有人领着,陌生人很难找得到。 猎户大叔的妻子是个淳朴的农家妇人,热情的给我们收拾了偏房,送来食物和水,嘱咐我们山里夜深风大,睡觉记得关好门窗。 我从空间戒里取出专治内伤的丹药给楚逸晟服下,勉强喂了些温水,扶他躺在木板床上休息。 逃命半天我也累得头脑发晕,探了一下楚逸晟的脉搏,呼吸平稳,没什么危险。便也靠在床边趴着睡着了。 天色破晓时分,原本闭目沉睡的楚逸晟忽然睁开眼睛,侧头看了一眼放在旁边忽明忽暗的佩剑。 兄长? 眸光复杂望向趴在床边睡熟的凌羽玄,暗咬牙根抬手点了她的昏睡穴,将人抱到床上躺好。 打开房门粗略打量了一下院子四周,看向北方遥远半空绽放的楚氏信号,眉峰微压握紧手中的剑。 敲开猎户夫妻的房门,将一锭银子交到他们手里,嘱咐他们几句就衣袂飘飘的消失在拂晓晨光中。 天边渐渐出现了鱼肚白,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破旧的窗棂缝隙透进来。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腰身。 “晟哥哥?”我忽然双眼大睁,“晟哥哥?楚逸晟?” 门外有人敲了几下门,猎户妻子就满脸堆笑端着一碗冒热气的白粥进来。 “姑娘,山里没什么好东西,姑娘身子娇弱,将就着先垫点。一会儿你大叔宰了山鸡,咱们中午炖着吃。” 我有些诧异问道:“大婶,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人呢?” “你说那位公子啊?天还没亮就走了,说是有急事留了银子,让我们照顾你两天。” “啊?”他身上还有伤呢,什么急事能让楚逸晟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 “那他又说去什么地方吗?何时回来?” “呦?这到没说。不过看公子离开时的神色,好像确实挺着急的。” “……”着急?他那么闷的一个人,能让他着急的事儿可真不多。 难道…… “啊!粥不喝了,谢谢大婶的款待,下次,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再来玩……” “哎~姑娘……姑娘……” 猎户妻子眼睁睁看着那姑娘风风火火的跑了,这模样比早上那位公子看起来还着急呢! 逸晟!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苦心孤诣筹谋划策,令鬼十九放出豢养多年的凶兽为的就是将楚莫辞引到大巴山,再用车轮战耗尽他的修为将他围杀。 本来计划按照脚程我和楚逸晟已经到达临安城边界,就算知道楚门有危险,以楚逸晟的修为赶回去也只能帮着楚莫辞收尸了。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半路有打劫的。说到昨日在山壁道路遇到的种种,根本就是训练有素预谋已久的刺杀行动。 可是我和楚逸晟出行是临时决定的,除了楚莫辞没有旁的人知道。楚莫辞我还是了解的,就算他想杀我,也没必要捎带上自己的亲弟弟。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昨日我们出城后就有人通报了幕后主谋,赶在我们之前提前埋伏好山石,黑衣人以及弓箭手。放眼天下玄门百家,谁敢在巴郡通往临安的路上设伏,还是这么大的行动,事出突然怎么会来的这么快?除非,这波人真正的目的不是我们? 巴郡通往临安的路,除了楚门去临安的人会走过,那么临安城来巴郡的人也会路过。这么缜密的布置不可能是用来对付普通乡民,应该是奔着修士级别的人来的。嗯?下个月初八楚门婚宴,临安苏氏宗主一定会带自家弟子来赴宴到时候途径此处,那么……一切推论就完全说的通了。 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靠!今日小爷也做了回螳螂。 可是黄雀这么横插一杠,导致我的计划出现漏洞,楚逸晟相必已经有所觉察,这才不管不顾的留下我,直奔危险而去。 怎么会这样…… 原本我只是要楚莫辞死的…… 我只是要报仇的! 如果楚逸晟出了什么意外,楚门怎么办?楚氏上万数弟子门生又该怎么办?景瑜太小了,根本担不起宗主仙督的位子。 楚逸晟! 如果此番楚逸晟死了,那我该怎么办? 复仇,复了仇如了愿又能怎样…… 楚门要被我亲手毁了吗? …… 等我心急如焚的赶到大巴山,日头也快接近午时。 山上黑雾遮天蔽日,空中弥漫着冲天的血腥味,耳畔隐隐传来妖兽怒吼声。我心头一凉脑海里一片混乱,理智告诉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可是楚逸晟在山上,我如何能抛下他不管? 有几名弟子从黑雾中冲出来,踉踉跄跄的奔到白妖妖面前,惊慌惊恐拦下她,“不能上去,不能上去,白姑娘,山上太危险了……” “楚逸晟呢?楚逸晟在不在上面?” “二公子在,二公子和宗主联手跟妖兽正打呢……白姑娘,别再往前了……” “是啊!白姑娘,不能再往前了……景瑜公子受伤了,我们要回去喊人……” “你说什么?”我抓住那名弟子的衣领,急道:“景瑜也在?” 那名弟子楞了一下,忙不迭的点头,“在,在上面……洞里。” 正在这时,黑雾里似乎传来什么人的惨叫声,我心头更乱,忍不住推开那名弟子,大喊一声:“景瑜!”便不顾一切的往山上跑。 “白姑娘!白姑娘!……” 眼前人即心上人 112 山上阴风怒号,团雾四窜。我跑到双腿脱力终于找到了楚景瑜栖身的山洞,而不远处,身着浅蓝宗主服饰的楚莫辞和白衣宽袍的楚逸晟手执灵剑悬在上空与赤瞳白虎打的难解难分。 楚景瑜靠在洞口石壁上,唇无血色,身上伤口叠加,狰狞恐怖,鲜血把衣服染成了暗色。一旁的弟子正扶着他的肩膀给他输送灵力。 我从空间戒里取出疗伤丹药,弯腰将口服的药丸捏着楚景瑜的下巴送食进去,外敷的扔给那名弟子,嘱咐道:“把他伤口处理了。” 洞外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远远看去,楚莫辞和楚逸晟身上都挂了彩,赤瞳白虎的一边金翅被斩断,更加疯狂咆哮的扭动庞大的身躯与之较量。 当年我抓它的时候用了巧计陷阱,赤瞳白虎十分罕见,我就将它封印起来交给鬼十九看管,算起来这也算是我养的灵兽。 赤瞳白虎,看来今日是留你不得了。 出了山洞,我迅速跑向前方,咬破手指虚空作画,硬碰硬的对付这种上古凶兽,只能用离歌教我的七煞锁魂阵。 白妖妖自从一出现,赤瞳白虎就闻到了不同于人族的气息。战斗间隙一看,心里不由的乐开了花。 这么俊俏的小白兔,正好掳回去给我当媳妇儿。今日这一趟出来不亏,虽然折了一边翅膀,但能得此美人,也不枉我白跑一趟。 嗯?这小美人还会画符,倒是有趣!有趣! 等我先收拾了眼前这俩麻烦的人族,马上就来找你,等我!小白兔! 赤瞳白虎急不可耐想冲到白妖妖跟前,巨大的金翅闪动风暴击碎画到一半的七煞锁魂阵,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扰乱施术者的心神。 我被吵得无法凝神,头痛欲裂几番施术不成,闭上眼睛想通过冥想来感应阵法,快速沉淀下来。 眼见小白兔束手就擒一副闭目乖顺的诱人模样,赤瞳白虎更加猖獗,更是发了狂的攻击那两个碍事的人族。 已经与妖兽奋战一夜身心俱惫的楚莫辞手中的剑越舞越慢了,力不从心的刺出几剑后终是体力不支被赤瞳白虎一个甩尾正中胸膛,顿时喷出一口浓血朝山壁撞去。 “兄长!”楚逸晟嘶吼一声。 我猛地睁开眼睛,手脚顿觉发麻脱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本能已经迅疾冲上去,熟稔地伸手接住从石壁上滚落下来的楚莫辞,急道:“楚大哥!” 楚莫辞气血上涌,神色微微一顿,眸光复杂的虚弱道:“阿羽?” 我看着楚莫辞,一时无语。 耳畔响起赤瞳白虎暴怒的嘶吼声:放开我的小白兔,你这个可恶的人族,那是我的,我的! 正在此时,脚下的山石忽然裂开,我心头一空,抱着楚莫辞的身躯猛地随之晃动,不由自主的下陷。山撼地动,赤瞳白虎发狂了! “嗷……嗷……” 楚逸晟手中的剑直刺而出,凛冽的长剑刺进赤瞳白虎的一只眼睛,被鲜血刺激的妖兽更加疯狂,嘶吼着窜起来突然发力,冲破楚逸晟的剑芒范围扭身朝我袭来。 我用尽了力气将楚莫辞推开,星目大睁,心中无限遗憾:离歌,对不起,我又要食言了!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我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等等!小爷有护身法阵,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护身法阵。糟了,太紧张把这茬给忘了! 一声低哑的闷哼,预料到的疼痛却没有来。我疑惑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楚逸晟放大的脸。 楚逸晟挡在我的前面,赤瞳白虎的利爪刺穿了楚逸晟的腹部,形成一道贯穿伤。离得太近,温热的血甚至溅到我的脸上。电光火石间,楚逸晟咬牙旋身一把长剑直削向赤瞳白虎的咽喉,促成杀死妖兽的致命一击。 赤瞳白虎庞大身躯颓然砸在地上,脖颈和眼睛鲜血汩汩,用另一只未受伤眼睛深深的看向白妖妖,须臾缓缓阖上眼睫。 “逸晟!” 我抖着嗓子拼命摇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滴落,跪在楚逸晟身侧哆嗦着手去擦他嘴角溢出的鲜血。 楚莫辞揽着楚逸晟,抬手封住他身上的几处大穴,捉着他的手腕给他输灵力,原本他自己灵力就十分稀薄了,可是,这是他弟弟,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妖妖,别怕。”楚逸晟额上冷汗浸透,青筋暴起,吃力地说道。 “逸晟,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都怪我……” “傻丫头,别哭!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楚逸晟气若游丝地闭了闭眼睛,突然抓住我的手缓缓放在身前,又抓了楚莫辞的手附在我的手上。 我抽泣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只见他眼珠动了动,沉着嗓子对楚莫辞道:“拜托兄长……替我照顾妖妖了。” 倏时,我心中大恸,“不要!逸晟!你不能丢下我!逸晟……我求你了……撑下去……求你了……” 我哆哆嗦嗦的将空间戒里的东西倒出来,抓了一把固本培元丹药不由分说就往楚逸晟嘴边送,喃喃道:“乖!我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楚逸晟任由我喂下丹药,定定的看着凌羽玄,眼里有痛苦,有矛盾,更有不舍。 “凝神,静心!”楚莫辞沉声道。 楚逸晟最后深深看了凌羽玄一眼,听话的阖上眼睛,身体渐渐软下来。 赤瞳白虎咽气,山上笼罩一夜的黑雾逐渐散去消失,天朗气清,大巴山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 楚景瑜在弟子的搀扶下来到跟前,担忧的看着两位同样狼狈不堪的堂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 有楚氏的弟子抬着担架,带着医修迅速奔上山来,先前受伤的弟子背的背,抬的抬,有序的打扫战场将几具妖兽的尸体运下山去。 楚莫辞敛了灵力,打横抱起昏迷的楚逸晟,对楚景瑜哑声吩咐:“护送白姑娘回楚门。” 说完,楚莫辞召出灵剑,抱着楚逸晟御剑飞走。 我腿脚发软的被弟子扶起来,楚景瑜沉稳指挥安排好后面的善后事宜,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安慰道:“二哥一定会没事的。” 我懵懵的点点头,任由楚景瑜揽着我的腰身御剑飞离大巴山。 眼前人即心上人 113 楚门。 清芷小筑。 楚逸晟伤势太重,除了腹部恰在丹田处的贯穿伤,肩胛骨全碎,身上几十处骨骼受损,皮肉大大小小的外伤更是多不胜数。医修们已经在房里忙了一天一夜,除了端出来一盆又一盆换洗的血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我站在院子里,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明白里面的医修正在跟阎王抢人。 楚莫辞没想到楚逸晟伤的这么严重,仔细回想起来,好像他来的时候步伐就沉重,应当是在别处受了伤,当时妖兽咆哮容不得他细想。可逸晟不是跟她出门了么?怎么突然出现在大巴山,莫非是逸晟看到了楚氏信号,那伤又是怎么回事? 楚莫辞见白妖妖一脸忧心,自回到楚门她就这么在院里一直等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心中不觉担忧更甚,迟疑了一会儿,走到白妖妖身后,轻声问道:“白姑娘去休息一会。” “不用。”我冷冷的答道。 楚莫辞唇色苍白有些虚弱的笑了笑,从大巴山回来,他自己一身伤浑然不觉,一刻不停的安排楚氏弟子追查大巴山事件真相,安排另一波弟子沿着出城去往临安的方向追踪可疑分子调查楚逸晟受伤的真相,安排完又回到飞羽堂换下脏污的衣服,这才心急如焚的赶来清芷小筑探楚逸晟的伤势。 那日,楚逸晟伤病垂垂,将她温软的小手交到自己手上,脑海中忽然想起那夜两人那般的亲密无间,那一刻,他的心狠狠地悸动起来。他看清自己弟弟眼底的不舍和矛盾,却怎么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白姑娘,”楚莫辞眼睛开始发红,再次开口道:“那日的事情我可以弥补。” 我惊诧的扭头看向楚莫辞,又看了看几步距离外站着的楚景瑜,心里不觉好笑:“楚莫辞,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是打算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楚莫辞双目沉沉,绷着嘴唇轻声道:“只要你提出来的条件,我都尽力做到。” “你想赎罪?你想心里好过一些?凭什么?呵……”我发出一声冷呵笑,忽然盯着楚莫辞阴鸷道:“是你害了楚逸晟!原本该死的人应该是你!你若真想赎罪,那就用你自己的佩剑自裁谢罪!” 楚莫辞苍白如纸的脸上浸染了几分苦涩,看着白妖妖的眼睛,道:“白姑娘,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万死不消你心头之怨恨,但是我还有一心愿未了,不能现在去死。” 他这两年来心心念念的都是为了找回凌羽玄,若是能得偿夙愿,这身皮囊舍了也无妨。 “那你在这里跟我废什么话?”我堪堪忍住胸中翻滚的怒火,提高了声音道:“收起你这副假仁假义的虚伪做派,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空气一滞,鸦雀无声。 楚莫辞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白璧无瑕的脸上浸染狼狈无措。一旁的楚景瑜也听见了白妖妖的骂声,惊诧之余见大堂哥脸色很差,不由的站出来打圆场,小心翼翼劝道:“宗主大哥息怒,妖妖她担心二哥有些迷糊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又转头拉了我一把,低声训道:“干嘛你?发什么脾气?有火冲我来,那可是宗主,你不要命啦!” 一直紧闭的房门被突然打开,医修长老出现在门口。 我忍下心头的焦躁不安,迈步走到医修长老跟前,焦急道:“怎么样?人醒了没有?” 医修长老连连叹息,道:“二公子虽然内力深厚,但伤势太重,恐怕熬不过这几日了。” 我眼前一黑,软倒的身子被楚景瑜及时扶住。 楚莫辞眸中担忧更甚,皱着眉对医修道:“可有什么法子?无论什么代价逸晟都不能出事!” 医修长老沉默半响,见楚莫辞一脸忧色,叹口气道:“除非能找到一颗万年仙品灵草方能吊住命。可这天下玄门世家能拿出千年仙草的都凤毛麟角,更何况是万年以上的仙品灵草。” 楚景瑜忍不住插嘴,道:“那怎么办?你这么说二哥是没救了吗?” 我恍惚间听见医修说什么万年仙品灵草,很快回过神来,“我有,仙品灵草我有。” 医修长老惊讶的看着我,以为我受打击太大开始说胡话了。直到我从空间戒里取出一株九瓣仙兰,递到医修长老面前,满眼期待道:“是这个吗?” 医修长老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迟疑地接过九瓣仙兰的一瞬间便立刻感觉花径中浓郁的灵气复苏。 “对,就是这种,九瓣仙兰,万年仙品灵草。”医修长老展颜笑道。 楚莫辞敛目,问医修长老道:“此药草如何服用,需要煎药我马上安排。” 医修长老挥挥手,道:“这种仙品级的灵草直接服用,病人会虚不受补承受不住。比较稳妥的做法是,让修为深厚的人服下再经由灵力输送给病人,万年仙品灵草怎么也要连续输灵力七日,每日不低于两个时辰。” “好。”楚莫辞伸手去接那株药草,目前能服用药草渡灵力的人非他莫属。 “慢着!”我蹙眉阻止道。 楚莫辞手一僵,满心疑惑的看向白妖妖。 楚景瑜警惕的上前一步,以为我拿什么条件威胁楚莫辞,忙道:“妖妖,先救人要紧!要不,这仙草我服用,我给二哥输灵力。” 我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九瓣仙兰是万年仙品灵草不假,但是它根茎花叶生食有毒……” 楚景瑜:“啊?有毒?” 医修长老撸着胡子叹气道:“可是白姑娘,这仙品灵草煮熟后功效药性就会减半,到时……” 医修的话还没说完,楚莫辞就沉着脸拿过那株九瓣仙兰,一派冷静的进屋去。 医修长老看着宗主坚持,无奈的摇头也跟着进去。 房门再次关上。 楚景瑜愣愣的才回神,惊怪道:“有毒?宗主大哥就这么进去啦!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把人换回来……” 我拉住楚景瑜的衣领将人拽回来,冷着脸色说道:“微毒,死不了人。以楚莫辞的修为能压制的住毒性。” 眼前人即心上人 114 楚景瑜道:“真的?” 我气呼呼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小崽子,赶紧回去换衣服管你的训练去。这次去大巴山你看你带的那群窝囊废,再偷懒耍奸将你们统统揪出来打板子。” 楚景瑜被我扯着走出清芷小筑,不服气嚷嚷:“白妖妖,你还没嫁给我二哥呢,就摆起二夫人的架子啦!” “怎么?你不服是?有意见?”我挑眉警告道。 楚景瑜求饶:“不敢不敢!谁敢惹你啊,你这脾气急起来连宗主都敢不放眼里,谁敢不服啊!也就是二哥受的了你,换了别人……” 我眼一瞪,“换别人怎么了?你个小屁孩毛都没长全,就敢学大人挑肥拣瘦,小心我让楚逸晟以后给你娶个母夜叉,天天折磨你。” “别别别!妖妖,我错了,我错了,不是,嫂嫂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收回刚才的话,要不然我非得被你吓出心病不可……” “好,看你表现!” “得嘞!我马上回去换衣服,嫂嫂再见!” 呵呵!看着楚景瑜蹦跶着跑远,心里暗暗赞叹,不愧是仗着年轻,皮肉伤缓过劲来都不当回事! 楚逸晟现下无性命之忧,我自然松了一口气,折腾了两天我这身小体格还真是有些累。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空间戒已经暴露,这种仙品灵器如果不加掩饰会给楚门带来灭顶之灾。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回客舍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浅色简装就腰配玉令潇洒出门去。百花深处取了两坛酒边喝边走,出了城直奔武陵山诡修城。 有时候我都佩服我自己,简直就是诡修界的天才。离歌教我的各种法阵被我拿来融会贯通,去糟留湛。如今这诡修城仗着改良版的七星八卦罡阵算是在武陵山立稳根基,给楚门防御外敌又增设了一条坚不可摧的堡垒。 诡修城的弟子对于见到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我是他们城主的朋友,诡修城来去自如,大家见了我也恭恭敬敬的行礼唤“凌姑娘。” 我提着酒壶直闯大殿,偏不凑巧的是今日花城不在,说是出城围猎去了。回到自己在诡修城的房间,我将空间戒从手上取下来跟上次的仙品灵药放在一起。 躺在自己还没睡过几回的大床上,裹着被子滚了滚,心里思量着,等报了仇我就可以天天睡这里了。转念一想也不对,报了仇我还留在人间做什么,自然是回到昆仑墟陪着离歌,帮他捣药去。 这么想着想着,我就渐渐睡着了,梦里离歌变成青鳞巨蟒驮着我一会儿在云朵上飞来飞去,一会儿在湖泊里游来游去,玩的太开心了。 晚间的时候花城回到诡修城,一听弟子说我回来了。高兴地忙吩咐手下架火堆,将他围猎得的羚羊烧烤,一边走一边吩咐弟子去库里搬酒去。 “凌羽玄!凌羽玄!老子今天猎了只肥羊,赶快出来看看……”花城一进院子就大嗓门,手里拿着一根刚路过膳房顺的胡萝卜,想起来,他还没见过凌羽玄变成兔子的模样呢!又转念一想,算了,他皮毛都没了,也是可怜! “凌羽玄!凌羽玄!凌兄!” 花城一推开门,一个软枕就砸在他的脸上,紧接着后面带着一声起床气的怒吼,“叫魂呢你!” 我靠!小爷睡得正舒坦呢,被花城个二货吵醒瞬间火大。 花城接住软枕,举着胡萝卜连声道歉,“凌兄莫恼,凌兄莫恼!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又脆又甜的胡萝卜……” 我嗤之以鼻,道:“就这?你这城主当得够穷的,一根萝卜就把我打发啦!” 花城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还要留着家底给你置办嫁妆嘛!” “花,城!” 下一瞬我抄起床上的另一个软枕就投掷过去。 “我错了,我错了!凌兄莫恼,不是嫁妆是聘礼,凌兄这么一表人才文武双全的一定会给诡修城娶个貌美贤良的城主夫人回来……” “干嘛我娶?你小子现在就是城主,你也可以娶个城主夫人。” “我,算了,谁家肯把姑娘嫁给我啊!”花城泄气的道。 我啃着胡萝卜凑近,上下打量,啧啧道:“身材高大,模样挺英俊的呀!怎么这么没自信呢?”沉吟间视线落在他下腹处,蹙眉道:“不会是……不行?” 花城顺着我的视线往下,顿时蜜蜂蜇人一般跳脚起来,“凌羽玄,你往哪儿看呢你!胡说什么!” 我恍然大悟,道:“既然不是身体的原因,那就是家世的原因。嗯?话说,你是不是碰上中意的姑娘了?上次我来的时候你还挺正常的呢,这次……有猫腻。赶紧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地牢建的怎么样了?要不拿你试试?” 花城道:“滚啊!别拿我开涮!不是我说你,你瞅瞅你自己,还扮女人,你说你哪儿点儿像女人,楚门那俩二傻子愣是瞧不出来,我严重怀疑他们眼睛有问题!” “花城你找打是?正好小爷我想松松筋骨,来……你别跑……咱俩练练!” 花城边躲边往外跑,嘴里念叨着:“别啊!我可不敢碰你,你说你现在细胳膊细腿的,我再给你撅折了,回头你变回男相不得弄死我!” “来,来,不用等回头,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啊!救命啊!杀人啊!啊……” …… 诡修城的夜色漆黑如墨,篝火炙烤羚羊架,柴火时不时还在噼里啪啦冒着火星。 花城喝醉了,迷迷糊糊搂着花豹兽躺在台阶上,举着酒壶跟我唠唠叨叨,就着酒话我听了个大概,好像是他出城围猎碰见一个姑娘,那姑娘美的呦跟天上的仙女一样,说话像黄鹂鸟一样好听,还送了他一个荷包。可是他一看人家姑娘的穿戴就是大户人家,他不敢想啊,他一个浪迹江湖的逍遥客,说好听点儿是个游侠,说难听的跟流动乞丐一样,无权无势怎么配的上人家美娇娘。 花城彻底醉的睡着了,我起身走过去摸了摸花豹兽的头,嘱咐道:“豹兄,帮我照顾好他。” 鬼十九带着两个弟子过来,将喝醉的花城抬走。 我朝鬼十九招了招手,低声问道:“诡修城账上有多少钱?” 鬼十九沉默片刻凑近我耳边报了一个数目。 我瞬间火了,靠! 花城你丫就是看上的是公主,小爷也能给你弄回来! 敢把命给我的兄弟,我看谁敢说配不上! 眼前人即心上人 115 楚门。 墨韵水榭。 楚莫辞一身白衣锦袍坐在堆积如山的书案前,脸色苍白眼底青黑,一手执着毛笔狼毫在卷宗上写着批录,一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死死抵在腹部。 楚北彦提着食盒走进厅中,远远地朝书案躬身行礼,将食盒放到餐桌上。 “宗主,这几日您没休息好,膳房做了安神助眠的补药。” “……好。”楚莫辞抬头简单利落地应道,面部没有丝毫表情。 楚北彦退了出去,厅里又只剩下楚莫辞一人。 须臾,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滚落,楚莫辞不的不停下手里批阅的毛笔,指尖半数没入宽松的衣衫中,狠狠按压在胃部,却引来一阵更甚的剧痛。 楚莫辞疼的眼前一阵发黑,铺天盖地的晕眩感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袭来,他把腰身弓成一个虾米,紧咬的嘴唇渗出血来,九瓣仙兰的毒素却丝毫不肯放过他,疼的他意识渐渐恍惚,身体几近虚脱。 他服下九瓣仙兰为楚逸晟每日清晨定时输送灵力,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九瓣仙兰带有毒性虽不致命但疼起来也是蚀骨噬心,死生不能。医修长老说怕会影响仙草效用,必须等满了七天才能解毒。 可是现在,楚莫辞觉得自己一时一刻都熬不下去了。原本平整的服饰被他揉的不成样子,冷汗砸在橡木的地板上,沉闷无声。湿透的乌发贴着他的脸颊杂乱的散在胸前,就连张口吸气也引起一阵阵的痉挛绞痛。 “噗……” 一股腥甜从喉咙涌上来,楚莫辞忍不住喷出一大口血。 “阿羽……阿羽……”楚莫辞怏怏地闭上眼,任由劈天盖地的疼痛撕裂自己的身体,冥冥中,他似乎听见了那人熟悉的笑声。自己这副残败不堪的身体落入一个怀抱里,令他感到温暖,安心。 过了不久,楚北彦来墨韵水榭收拾食盒。才发现楚莫辞口吐鲜血昏倒在地板上。急急忙忙将自家宗主抱到软塌上,唤弟子快去喊来医修长老,自己则守在身边一刻不停的给宗主输灵力。 医修长老很快来了,施了针让楚莫辞昏睡,嘱咐楚北彦这几日让宗族好生歇息,不可再劳心动气。 楚北彦给自家宗主盖好被褥,擦干净书案旁地上的血渍,就出门给自家宗主熬补药去了。 我从外面回到楚门的时候,天已尽黄昏。 去了清芷小筑,楚逸晟还没有苏醒,照顾他的弟子道,医修长老说二公子恢复的很好,可能要完全消化了九瓣仙兰的效用才能逐渐苏醒。 人没醒,清芷小筑屋里屋外都有弟子伺候看顾,我在那儿守着也没什么用,索性就打算回客舍睡觉。 路过墨韵水榭的时候见里面没点灯,应该没有人。想起我先前还有几个话本没看完,干脆进去拿了回客舍晚上躲在被窝里看。 哎呀! 真不是我自吹自擂,要是换成个胆小的,非吓出毛病来不可! 烛台刚点亮,我没任何防备一转身就看见软塌上悄无声息的躺着一个人,给我吓得一哆嗦,走近了一看是楚莫辞,又给我气的直哆嗦。 “喂!楚莫辞,要睡回你房间睡去,这是我的软塌。你这么霸占着,以后我可怎么用啊!” “楚莫辞,你别装死!我告诉你,身为一宗之主,还不到就寝时间你就偷懒怠工,不怕别人非议你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对,你本来就上梁不正。” “楚莫辞?楚莫辞?楚莫辞!” 我用力推了推楚莫辞,毫无反应,探了探鼻息,还有气息,但是,睡得真死! 估计我现在捅他一刀他都不会醒! 捅他一刀? 要不试试? 嗯!不行,他身上有九瓣仙兰,楚逸晟还需要他。 算了,就让你再多活几日。 认命的翻出我的话本正准备离开时,目光扫到凌乱堆积的书案桌面,顿时不淡定了。 这…… 楚门这几日堆积这么多事务了? 我靠!要是下面那些附属玄门知道楚氏两兄弟都受伤了耽误宗务,还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风波呢。 算了!反正过几天楚门宗主就换成楚逸晟了,我就当提前帮他处理宗务了。这些事从前我也做过,应付起来也算驾轻就熟。 楚北彦端着熬好的补药过来时远远看见厅里有烛光,还以为宗主醒了。谁知进来才发现坐在那里处理卷宗的是白妖妖,而宗主依旧保持他走前的那个昏睡姿势。 “白姑娘,”楚北彦将冒着热气的药碗放在桌上,看着白妖妖欲言又止。 这宗主事务一向由宗主和二公子处理,这白姑娘一个女子,这……可是一想到她的身份,未来的二夫人,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宗主又……脑海里又浮现那日飞羽堂的混乱…… “怎么了?”我挑眉,手上毛笔沾了沾墨汁。 “噢!给宗主的药熬好了,等放温了再喊宗主起来喝。”楚北彦赶紧回道。 “嗯。” “白姑娘没什么吩咐,在下先下去了。”楚北彦被刚才白妖妖那漠不经心的一眼瞥的有些心头发憷,此刻只想尽快逃离。 “等等,”我开口道,“过来研磨。” “啊?”楚北彦一僵。 我蹙眉,“不会?” “会!会!”楚北彦忙搓着手上前来拿起砚石。 卷宗上的批录写的龙飞凤舞,力透纸背铁画银钩,完全不似女儿家的娟秀飘逸。楚北彦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字迹越发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行了,你先回去。”我合上一本卷宗,朝砚台看了一眼,觉得墨汁够用了。 “好的,白姑娘。”临走,楚北彦又瞟了一眼字迹,还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怪哉!怪哉! 楚莫辞苏醒恢复意识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脑子短暂凝滞了一瞬望向烛台旁,一抹窈窕身影伏在书案前奋笔疾书,专注忘我。 楚莫辞忍着胃里的阵阵钝疼,吃力的起身,发现软塌旁边小桌之上用灵力温着的一碗药汤。他想起了那场噩梦般的疼痛,最后的意识好像是昏倒在书案旁的木地板上。 “白……白姑娘?”楚莫辞哑着嗓子开口,喉咙间及嘴里的铁锈味一阵反胃欲呕,被他强行忍下。 眼前人即心上人 116 听到软塌那边传来的动静,我在一摞卷宗里抬头,“醒了就把药喝了。” 静默半响。 我写完一行字后再抬头,看见楚莫辞僵着脊背坐在软塌上纹丝不动,一旁的药碗还缠绕着灵力波动。 我微微蹙眉,“你聋了吗?听不见我让你喝药!” 楚莫辞整张脸已经虚弱的不像样,午膳晚膳都没用胃里早就空瘪,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紧抿,原本精致俊逸的五官皱缩在一起,鬓边脖颈的青筋明显凸起,痛苦异常。 他不是没听到白妖妖讥笑冰冷厌恶的语气,而是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每呼吸一下腹部如同利刃捅一下,就连伸手去拿近在咫尺的药碗都控制不住颤抖的手。 “怎么?楚大仙督一向被人伺候惯了,连喝药这种小事也要十个八个人伺候?用不用我再给你找个丫头?” 我合上卷宗搁置到已完成的那一摞里,尽量压抑内心的复仇叫嚣,起身慢慢踱步到软塌前,口中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麻烦。” “谢谢!”楚莫辞的声音飘忽轻不可闻。 我撩起自己的袖口,上前一步坐在软塌边缘,伸手掀开搭在他身上的被褥,慢慢运起灵力将手贴上楚莫辞的腹部。 楚莫辞睁大双眼看着白妖妖,惊诧之间竟忘记了挣扎动作。 温热的灵力一入腹腔便驱散了楚莫辞压抑到极点的痛楚,近乎绝处逢生的心仿佛寻到安生之所,他松开紧握的手指,僵硬的垂在身侧,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不再因为疼痛把这口气喘匀了。 “你别误会,我帮你是因为你的身体里有九瓣仙兰,楚逸晟需要你。”我的嗓音清冷到极致。 楚莫辞苦涩笑了一下,脑海里无端浮现出一个人来,那个人也是惯会嘴硬心软…… “还有那些宗务,你也不用担心。从前……从前楚逸晟处理宗务的时候我经常陪伴在侧,他教过我一些,你若是不放心,我处理过的宗务笔记你再检阅一遍。当然,有些关系宗务未来的大事需要仙督亲自定夺的,我都挑了出来放在一边,等你喝完药再看。” 楚莫辞头晕的定了定神,唇角勾起苦笑道:“逸晟有你帮他,我也就放心了。” “当然,楚门离了你又不是不行!”我戏谑道。 楚莫辞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楚门离了他还有逸晟,可他离了凌羽玄还有什么? 我收了灵力,端起旁边的药碗递给楚莫辞,“赶紧喝了好好调息,明日一早楚逸晟还等着你的灵力呢!” 楚莫辞费力的接过碗,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闭上双眼将碗中的汤汁一饮而尽。 “要是睡觉就回你的飞羽堂,要是不困就起来处理宗务。” “好……”楚莫辞咬牙费力起身,脚一触地面身体就几乎软倒,被白妖妖眼疾手快接住丢回软塌。 “逞什么强?就你现在这样,出这个厅门都费劲!”白妖妖的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温怒,道:“等着!我让楚北彦送你回去。” “不用。”楚莫辞怔怔的看着白妖妖,语气倔强道:“我不去休息。”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还真是死性不改,把权势地位看的比命都重要。”哼!也不知道这样的楚莫辞是怎么想的,把楚门交给楚逸晟,难不成又是他什么阴谋? 我从书案前拿了几本我挑出来的卷宗,都是附属玄门的岁贡月账以及后期玄门百家半年后的仙盟大会事宜,这些事儿我不想掺和,就留给楚莫辞自己定夺。 将卷宗放在软塌旁的小桌旁,又取了砚台和笔递给他。楚莫辞靠在软塌上,一翻开卷宗整个人就进入了状态,取了笔开始写回执。 我坐回案几旁,拿起还未处理完的卷宗打开,阅看提笔,不知不觉竟也入了神。 前厅一时间安静无声。 楚北彦惦记着自家宗主午膳晚膳都没用,吩咐膳房熬煮了海鲜粥便踏着夜色送过来。因为不确定白妖妖还在不在墨韵水榭,故准备了两份夜宵端了过来。 一踏进前厅,楚北彦就杵着不动了。 自家宗主墨发松散,儒雅温文地靠在软塌上翻看卷宗。另一边白姑娘气若幽兰端坐书案前,眉淡如烟。 厅内融洽一幅岁月静好! 无端的,楚北彦心头涌上一个念头,感觉宗主和白姑娘看起来也挺相配的。 楚莫辞抬头,看见傻站在门口呆呆看着白妖妖方向的楚北彦,心头莫名有些不悦,“有事?” 楚北彦猛然回神,端着托盘镇定朝楚莫辞行了一礼,道:“膳房熬了海鲜粥,属下给宗主送过来。” “放着。”楚莫辞道。 楚北彦将托盘放在餐桌上,复又躬身行礼退下,走出门外连连拍击胸口,庆幸自己看见白姑娘处理宗务没多嘴,否则……楚北彦打了个冷颤,赶紧离开回弟子寝舍补觉去了。 闻着海鲜粥的香味儿,我也确实饿了,刚打算合上的卷宗突然掉出来一封拜帖,封面写的白姑娘亲启。我楞了一下,这谁呀,来楚门专门拜访我? 打开一看,娟秀小篆开头便是妖妖安好,是苏子沐写来的,苏美人。信上大致意思是她很想我,知道我快成亲了,想赶在婚宴前来陪我置办女儿家的东西。看写信的日期,她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大美人,终于要见到我的大美人了! 楚莫辞合上手头卷宗不经意间抬头,看见白妖妖低眉垂目不知看的什么,笑的一脸粲然。映着烛光,楚莫辞竟第一次觉得夜色绮丽如此明媚。 楚莫辞入了迷,心神恍惚,朦胧烛光下,白妖妖那张笑颜居然慢慢变成了凌羽玄。 “阿羽!”楚莫辞失声喊道。 我被突然这一声定住身形,僵直着背脊从书案前起身,看向来不及敛去慌乱眼眸的楚莫辞。我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他在我面前唤“阿羽”这个名字了。难不成是他坏事做尽心魔所致? “什么雨啊风啊的,你要是空虚寂寞想姑娘了就直接说,外面醉红楼多的是莺莺燕燕,要不是,就给我老实待着,困了就去睡,说什么梦话!” 揶揄完,我端起一碗桌上的海鲜粥拿了汤勺回到书案前,似乎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楚莫辞。 楚莫辞被白妖妖吼的有些委屈,张了张嘴,又觉得心头苦涩不愿辩驳,任由温热蕴上眼眶。 囚虐琉璃美人灯 117 墨韵水榭,寅时一到。 我起身走到软塌旁,不由分说夺走楚莫辞手上的卷宗,捎带着将散落在他腿边的一堆整理好放到一旁的矮桌上。 楚莫辞疑惑:“怎么了?” 我面无表情道:“时辰到,睡觉!” 楚莫辞道:“我还不困?” 我冷哼一声,道“谁管你困不困?还有一个时辰天亮,要给楚逸晟输送灵力,你现在必须歇息养足精神。” 楚莫辞顿时哑声,无奈酸涩地叹息一声,任由白妖妖将他按在床上,被褥掖好,灯烛熄灭,黑暗中传来白妖妖薄凉的声音:“卯时我来喊你起床。” 厅门吱呀关上,白妖妖的足音声渐渐消失在外面。 沉默半响,楚莫辞慢慢闭上眼睛,也罢,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救逸晟,且走一步看一步。 忙了大半夜,我一回到客舍倒床上就呼呼大睡了,哪儿还记得卯时喊墨韵水榭那位起床。等我睡醒洗漱更衣再去墨韵水榭,时辰已快到午时。 我刚坐在书案前看了没几页弟子们交上来的夜猎笔记,楚北彦就扶着楚莫辞跌跌撞撞从清芷小筑回来,楚北彦将他小心安置在软塌上,马上去拿桌上的茶壶,发觉是空的后又急急忙忙跑出去。 我拿着夜猎笔记斜睨了软塌方向一眼,忍不住嗤笑开口:“累了就回自己房间去,这里是处理公务的地方,不是你楚大宗主的寝宫内殿。” “嗯!……”一声压抑微弱的闷哼。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笔记起身走近在距离软塌三步远的地方驻足。 软榻上的楚莫辞面色灰青浑身虚软,冷汗浸透内衫外袍狼狈不堪的像从水里捞出来死过一样,发尾粘着斑驳的血污紧贴在嘴边,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紧抿。他痛苦的单手撑着腹部,原本白皙细弱的脖颈泛着青灰软软向后仰着。 这…… 楚北彦提着茶壶热水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一看自家宗主的状态马上放下茶壶上前单膝跪地双手结印运转灵力注入楚莫辞腹部。 陌生的灵力一灌入丹腑瞬间被九瓣仙兰的毒性吞噬,激起毒物的抵抗反噬。全身的血气翻涌齐齐向心脏涌去。楚莫辞身体止不住的细微发颤,却依旧咬紧牙关,坚持不到一盏茶便痛苦地闷哼出声,费力的咳喘起来。 “宗主!”楚北彦心下大骇失声喊道,立刻加强了手上灵力注入的力道。 见此情景我忍不住蹙眉,怎么会这样?不就是给楚逸晟输了两个时辰的灵力吗?就算体内有九瓣仙兰的微毒灼烧,以楚莫辞登峰造极的修为顶多是有些灵力虚弱而已,怎么看起来这么严重?我离开这两年,他到底练了什么鬼功法把自己的修为弄得不进则退? 直到后来真相大白,我才知道,原来那两年他为了寻找我的灵魄,启用禁术多次以血祭阵身体遭到反噬,只剩下不到一半修为。 可那时我的心思都在楚逸晟身上,眼睛里从未分过他一丝一毫的关注。倘若那时我多注意他一些,读懂他日渐消瘦的身形,眼底泛泪的苦楚,也许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可惜当时的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瞎了眼睛才会觉得楚莫辞痛苦极致的表情都是矫情造作。 “咳咳……咳咳咳……”体内灵力和九瓣仙兰的毒性激烈碰撞,激的楚莫辞气息错乱的连声喘咳,咕嘟吐出一大口血。 我上前一掌扫开楚北彦,“你这么莽撞的输灵力会害死他的。” 楚北彦满头大汗急的声音颤抖,“那……那怎么办?宗主他……” 我看着已经晕眩过去的楚莫辞,掀起衣袍下摆坐到软塌边缘,抬手运转灵力缓缓贴上楚莫辞的腹部。 九瓣仙兰是万年仙品灵草,长在昆仑墟雪山之巅。而我和离歌修炼时靠的就是吸收昆仑墟的仙脉灵气,与九瓣仙兰同出一脉,恰好身上护身法阵里又有离歌寄存的千年灵力,自然能克制九瓣仙兰的毒性。 半个时辰后,楚莫辞终于舒展眉心沉沉昏睡过去。 楚北彦一边给自家宗主盖被褥,一边小声嘟囔,“怪不得宗主非要来墨韵水榭,原来能救他的人是白姑娘……” 我耳力还算年轻,闻听后气结的将手上的卷宗重重放在桌上,朝楚北彦骂道:“滚滚滚!你怎么不说是你修为懒惰,灵力钝滞……” 楚北彦被噎的一阵语塞,脸上发烫。身为楚门弟子总领,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说修为愚钝,而且还是个姑娘家。 “白姑娘!” 我抬起头,看见突然走到书案前的楚北彦,“嗯?” 楚北彦忽然躬身,朝我恭敬行了一礼,道:“宗主这两日还请白姑娘出手看顾,您的大恩大德,我楚北彦……” “停!”我忙打断他,“别乱发誓。最近秋雨季节,打雷是常事,你就别赌咒发誓麻烦人家雷公雨神了……” “谢谢白姑娘。”楚北彦再行礼。 “别谢我,我可不是为了你家宗主,要不是他吃了我的九瓣仙兰,要不是晟哥哥等着他救,我才懒得管!” 楚北彦侧头看向软榻上虚弱昏睡的宗主,喉结滚动顿了一下,鼓足勇气道:“宗主他……他很不易……属下知道不该多嘴,也知道姑娘口快心直绝非恶人,还望姑娘以后对宗主莫要再出言无状,其实……其实宗主还是很在意姑娘的。” 我盯着楚北彦微微眯眼,这个平日里晃悠在楚莫辞四周的榆木疙瘩,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小爷我在楚门做副宗主的时候是不是没揍过他? 哼!还真是楚莫辞养在身边的忠仆,这话里话外都向着自家主子.咋地?楚逸晟还没死呢,你就敢帮着自家主子撬墙角? “楚北彦,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冷笑一声,道:“你搞搞清楚,过些日子楚逸晟做了楚门宗主,你这个总领的位子能不能做的稳还另说,现在就动小心思,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楚北彦:“……” “你是楚氏宗族分支里选拔上来的嫡系弟子,无论到什么时候,你所忠诚的都不是楚莫辞一个人,而是整个楚氏家族,无论将来谁做宗主,你都要尽心尽责扶持。因为你姓楚,你的身体里流着楚氏的血,一个家族的兴衰存亡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人心不惧,则天下何俱!” 厅中寂静,烛火跳动。 楚北彦整个人怔忡着被钉在原地,白妖妖嗓音平静的吐出每一个字都仿佛千斤重砸在他的心头,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囚虐琉璃美人灯 118 楚逸晟昏迷了足足七日才醒,意识恢复清明后看见凌羽玄趴在他的床榻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妖妖,天凉你这样睡容易风寒。” 我抬头看向楚逸晟,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却还是那样俊美,嘴角似乎带着笑,眼神没了往日的清冷,透出几分岁月清浅的慵懒。原本合身的寝衣有些松散,微敞的领口露出一段雪白的肩胛骨。 我缓缓伸手落在他削瘦的脸颊旁,想安抚又有些胆怯,“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要不是为了护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怪我!” 楚逸晟握住凌羽玄的手,柔声道:“别哭,我没事,你是我……心悦之人,护着你是我应当的。” “可……”我双手抱住楚逸晟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难过道:“我宁愿躺在这里的是我……” 这样,我也没必要日日自责了,那些妖兽明明是用我安排用来对付楚莫辞的,如今误伤了你,害的你受这么重的伤。 楚逸晟虚弱的笑了笑,“只要你没事就好。”顿了一下又问道:“我睡了多久?” 我吸吸鼻子,抿唇道:“七天。” 楚逸晟挣扎着想起身,被我按回去,紧张道:“你别乱动,刚才弟子已经出去喊医修了,等确认你的伤没大碍了你再动。” “好。”楚逸晟乖乖躺回床榻。 屋外传来雨水轻打屋檐的清脆声响,楚逸晟扭头看向窗外,“下雨了?” 我点点头。 秋雨连绵是从昨夜就开始下的,这几日我都在墨韵水榭处理宗务,楚莫辞早上为楚逸晟输送完最后一次灵力,就被楚北彦扶着离开了。 医修长老给楚逸晟仔细探脉之后,告诉我可能今日会苏醒,于是我就留下来守在楚逸晟床榻前,祈祷他能平安闯过这一关。 我起身从外间倒了一杯温水,将早就准备好的红色丹药递到楚逸晟手心里,含笑道:“晟哥哥,你该吃药了。” 楚逸晟凝视掌心里的红色药丸,下意识的觉得熟悉,再看向笑意盈盈的凌羽玄,顿时想起当初凌羽玄也骗他吃过一颗一模一样的药,还说是毒药。那时他已经知道白妖妖真实的身份。 他这些年郁郁寡欢将自己困顿在母亲骤然离世的阴霾里,唯有兄长是他放不下的。所以当凌羽玄说是毒药时,他都丝毫没有犹豫吃进嘴里,以他之命替兄长赎罪,消凌羽玄怨恨。后来他醒过来了,修为灵力增长百年直接突破进阶元婴期。 见楚逸晟目光呆呆,还以为他惧怕了上次服药时的苦楚,那时我调皮嘛,总想着逗逗他。现在可不行,他大病初愈身子虚弱可经不起药效的折腾。 我笑着解释道:“不用怕,这灵药我已经用灵力祛除了戾气,保证吃下去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难受了。” 楚逸晟道:“这药你留着,我没事……” “不要!”我鼓着腮帮子拒绝:“我小时候被师兄喂药喂怕了,他喜欢炼药,还说要把我放药炉里炼了呢,我才不吃。何况一百年的灵力存在我的灵脉里,用完就没了。你身体造此重创,此刻最需要这药恢复。” 楚逸晟无奈,“那就先留着,等以后……” 我利索地上前一把捏住楚逸晟的下巴,将药强行喂进去,又逼着他吞咽了几口温水,才收回怒气腾腾的眼神。 “早知道吃个药这么难,还不如像上次骗你说是毒药呢!麻烦!” 楚逸晟无语,望向被惹恼后瞬间炸毛的凌羽玄霸道专横的模样,心头不由一阵发软。 医修长老提着药箱急急赶来,看见楚逸晟苏醒不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神采怡然,忙上前搭脉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连声赞叹仙品灵草就是不一样,不但内伤痊愈,修为灵力更是猛进了一大截,可喜可贺啊! “当然要庆贺啦!等会儿我去酒楼定一桌,晚上我们喝酒乐呵乐呵,喝完了你再陪我逛街赏月去。”我拉着楚逸晟的衣袖蹦跶着兴奋说道。 楚逸晟望着凌羽玄笑弯了的眉眼,见他笑的开心,唇角也下意识的微微上扬,浅笑温柔道:“好。” 医修长老内心:咳咳!你们当我不存在么?公然撒糖秀恩爱!没眼看,没眼看! “白姑娘!白姑娘!” 院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楚北彦淋着小雨一身潮气的跑进清芷小筑,连门都没敲直接闯进来。 “救救宗主!白姑娘,求你救救宗主……”楚北彦躬身行礼开口焦急道。 楚逸晟蹙眉,“兄长?兄长怎么了?” 他从大巴山回来就一直昏迷不醒并不知晓楚莫辞以及九瓣仙兰的事情,我上前拽住楚逸晟,向医修长老问道:“你没给他解毒吗?” 医修长老也急的去收拾药箱,“本来是要给宗主送解药去的,还没出门就被弟子二话不说拉到这里来了,一高兴把宗主的毒忘干净了,老糊涂了,老糊涂了,赶紧的,我这就去……” “白姑娘?”楚北彦抿了抿唇,眼神恳求的看着我,低声道:“宗主很不好……” 我拉住沉着脸欲往外走的楚逸晟,冷着脸对楚北彦说道:“你先带医修过去,我随后就来。” 楚北彦郑重点头,“好。” 待医修长老提着药箱跟在楚北彦后面急匆匆的离开清芷小筑,楚逸晟才转身一脸忧心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你先别着急哈!来……”边说我边牵着楚逸晟的手走进内室,将他按在床榻上,“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安心打坐调息。” “妖妖!”楚逸晟压制住内心的焦灼,郁闷道:“你不愿说,我且去看看!” 我可不想让楚逸晟跟着担心,忙笑着安抚他道:“真的没事,他给你输完灵力有些虚弱而已,不是还有医修在嘛!” “那解毒是怎么回事?兄长中毒了?”楚逸晟问道。 我忙解释,“一点点微毒而已,你的内伤严重,他吃了仙品灵草给你输灵力,那仙草的根茎生食有微毒会导致腹痛,不过不是什么难解的毒,医修已经配了解药了,很快就会没事的,你放心哈!” 囚虐琉璃美人灯 119 楚逸晟蹙着眉点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看凌羽玄不似骗他的样子,他心里骤起的疑虑又稍稍消退一些,顺着凌羽玄的话疑惑道:“那方才楚总领为何一进门求你救兄长?” 我歪了歪脑袋,笑嘻嘻道:“他哪是求我,分明就是命令我。你兄长腹痛发作这几日都是我给他输灵力,现在他肯定又发作了……” “你休息,我的灵力给兄长。” “晟哥哥·~你怎么回事啊?普通的灵力要是管用的话,楚北彦还是一等高手呢,他自己怎么不去?” 楚莫辞:“……” 我垂眸,叹息一声道:“我体质特殊嘛,从小被各种仙品灵药喂大的,灵力自然与你们不一样,只有我出手才能压制住你兄长体内的毒性。刚才医修已经过去了,吃了解药就没事了,顶多灵力虚耗我过去输给他一些就好了。” 楚逸晟脸色稍稍缓和下来,“那你呢,你的身体损耗了灵力会不会……” 看他这么担心我,我忍不住笑的开心,声音甜腻的撒娇道:“那你听话乖乖在房里打坐调息,等我给你兄长输完灵力回来,晟哥哥再加倍补给我好不好?” 软糯的嗓音让那一瞬,楚逸晟的心剧烈跳了几下,那双盛满星辰的眼睛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好。”楚逸晟应道。 离开清芷小筑,我打着油纸伞提着裙摆慢悠悠的往飞羽堂走。眼看路过楚门大门口时候,听见外面莺声雀语忍不住止步转身望去,是个娇俏的小丫头正在同楚门的弟子说话。 苏月儿。 苏子沐的贴身丫鬟。 我立刻往前跑了几步冲到大门口,只见外面停着一辆装修豪华的马车,后面几个统一装束的随从骑着高头大马。 “白姑娘。”门口的楚门弟子见到我都躬身行礼。 苏月儿小丫头自然也看到了,刚想伸手打招呼就见白妖妖看都没看她,麻溜的奔上马车冲进车厢。 苏子沐吓了一跳,车厢门被猛地打开还未看清是谁,就被抱了个满怀,纵然都是姑娘家,苏子沐也羞怯的红了脸。 “妖妖,你怎么还是跟小孩似得。”苏子沐无奈道。 “苏姐姐,我想死你了,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咕哝一声,紧了紧手臂环着苏子沐的腰身闻着独属于女儿家的馨香。 太好闻了!等小爷我恢复了男相,一定多抱几个姑娘好好睡一觉,太他么馋人了! “想我还要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上次说好的去客栈找你,结果呢,我让丫鬟寻你去掌柜的都说你离开了。”苏子沐娇嗔怨道。 “好姐姐,好姐姐,我的错,我以后保证不敢了,别生我气啊!美人生气容易老的,姐姐要是不美了我可罪过大了……” “就你嘴甜!”苏子沐无奈笑道。 “小姐,我们可以进去了。”苏月儿在车厢外喊道。 我不情不愿的从苏子沐身上起来,打开车厢门牵着苏子沐的手就进了大门。 “你们安排好其他人,我带苏小姐去客舍。”我向门口迎接的楚门弟子吩咐道。 “是。”楚门弟子行礼道。 苏月儿提着两个小包袱跟在自家小姐后边,看着白妖妖亲密的搂着小姐边说边笑,怎么看怎么心里不舒服,女子哪有她这样的?轻浮! “苏姐姐,你还住上次的那间屋舎好不好?我知道你要来,提前差人给你打扫好了呢,我还住在隔壁,这样我们离得近,你喊我一声我就过去啦!” 苏子沐有些微怔,“妖妖,你之前不是住二公子那里的偏室吗?你们吵架了?” “怎么可能?楚逸晟对我可好了,我就是喜欢清静,喜欢客舍的房间。” “这话听着可不真?还有十天就是婚宴日子,你们真的没事吗?”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苏姐姐怎么不信我呢,好好,我说实话,就是……”我凑近苏子沐耳边轻声道:“偶尔的矜持会更有情趣嘛!” 苏子沐红了脸,捂上我的嘴,低声道:“你呀你,一个姑娘家说这种话也不嫌害臊。” 我眨眨眼,突然嘟嘴亲了美人掌心一下,苏子沐惊得倏然松开捂白妖妖的手,瞪着她孟浪的行径恼怒急唤,“白妖妖!” “我错了,我错了,姐姐别气,我不敢了,我听话……” 苏月儿看不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自然不知道自家小姐被欺负了,还乐呵呵打量四周的风景呢。 哄好了美人,乐颤颤的主仆三人回到客舍。 苏子沐一路风尘仆仆车马劳顿自然让她先洗漱休息,我跟她说,晚上带她去常州城吃大餐给她接风。嘱咐她好生休息,就出门去百花深处安排去了。 拿着楚门玉令出了门口的时候,我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想了半天又实在想不起来什么事。算了,肯定不重要,先去酒馆定位子! 常州城,百花深处。 在我专属的那间包厢,鬼十九早就等在那里。 上次我和楚逸晟在去往临安方向的路上遇袭一事,我吩咐鬼十九派人着手去调查。果然不出我所料,鬼十九他们在山壁周围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有人趁着夜色迅速清理干净了现场,不但那些死侍的尸体,就连箭羽和那些诡异的石头都不见了。 一直暗中盯着雒阳韩氏的诡修弟子来信,说在我们出事的那天,韩鸦突然出门去见了一个神秘人,那人全身罩着黑纱但瞧着身形与早前在临安城外见苏子符的是同一人。 又是这个神秘人! 他单独见过苏子符,现在又见韩鸦,到底是何目的? 苏子沐也是通过那条路来巴蜀地界的,假如那神秘人与苏氏有牵扯,自然不会动苏子沐。这完全颠覆了我之前的推断,如果设伏不是为了苏氏,那就只能是冲着楚氏来的。 楚门有叛徒? 可是楚门弟子众多,被买通几个眼线并不稀奇。倘若能接触到核心消息内容,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想着想着我的兔头就开始疼了,果然,我不适合这种动脑子的谍战卧底破案悬疑剧情,从前这些事都是楚莫辞去应付的,我只负责武力镇压…… 楚莫辞? 靠!我终于想起我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只是,我现在赶回去还来的及吗? 囚虐琉璃美人灯 120 楚莫辞闭关了。 不见任何人,除了楚北彦每日能送吃食和换洗的衣物到飞羽堂,就连楚逸晟都无法见到。凑巧的是医修长老也忽然告假远行,说是探亲访友去了,留下几个小弟子看守医修院。 那日我一回来楚逸晟就问我他兄长的状况,我心里发虚没敢说实话就支支吾吾的遮掩过去。没过多久,楚北彦就带来口信,说宗主闭关,从今日起任何人都不见。 此时距离婚宴还有十天,无论楚逸晟如何追问都撬不开楚北彦那张铁嘴,先前兄长被血煞反噬闭关疗伤都没有这般抗拒,无奈之下,楚逸晟除了每日忙完宗务都在黄昏时分雷打不动的在飞羽堂大门外等上一个时辰,盼着里面的人能给他开门。 楚逸晟心里一团乱麻,他原想着要是兄长自己看破凌羽玄的身份也就罢了,若是没看破,他也不忍兄长离开楚门四处远游寻找,他本来就打算在婚宴过后跟兄长坦白,将白妖妖的身份合盘托出的。到那时,兄长骂他也好罚他也罢,他都愿意受着。 他们三个人,无论谁对谁错,恐怕下半生都要纠缠在一起了。 楚逸晟站在清芷小筑的院里,眼眸清冷盯着水池里自顾自在的锦鲤,那是他养在里面的却从来不记得喂食。 天已经黑尽,稀薄月色映出楚逸晟俊美无涛的脸庞,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大概是从他扮着女相爬上墙头的那一瞬,又或许更早,唯有不同的是这份动心掺杂了太多别的,他的真心只能深埋心底,默默守护着凌羽玄的一切。 只是那个人,真的有心吗? 自苏子沐来到楚门,楚逸晟已经连续几日没见过凌羽玄了。兄长闭关,宗务落在他的身上再加上婚期临近,他每日卯时起忙到月上柳梢才能稍微松口气,哪里顾得上跟那个浪荡潇洒的人吃醋置气? 但心里到底是委屈的,以至于当凌羽玄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前的小路时,他有些气闷别扭的转身迅速回屋将门关的严实。 凌羽玄可没注意这么多,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向楚逸晟的住处一眼,径直去了偏室过了不到一刻又出来,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蹦跶着走远了。 楚逸晟气息有些紊乱,站在门后听着那人的足音渐行渐远,眼底尽收失落。 楚逸晟束手无措,红了眼眶,由着他去。 当晚夜里,楚逸晟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凌羽玄,梦到他压倒他,然后为所欲为的拥有他…… 梦醒,他大口喘了几下,下身湿漉黏腻的感觉令他满心郁闷。起身到耳室沐浴换衣,再次回榻上内心已经平静下来却再难睡着。 秋露深重,窗外的寒风席卷秋叶枯枝呼啸,发出类似于鬼哭的呜咽声。 半夜三更,楚逸晟孤零零的缩在被褥里,渴望拥抱那人温软身子的念头怎么也压制不下去,他咬着自己的手腕默默一遍又一遍念着凌羽玄的名字。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一室的孤寂,仿佛给了楚逸辰莫大的鼓舞,他猛地起身从床榻上下来,抓过一旁的外衣就往门外跑。 客舍。 那人从前仗着自己修为高深,根本就没有栓门睡觉的习惯。于是,楚逸晟轻而易举的推开了凌羽玄房间的门。 睡梦中被一丝微弱的异响惊醒,我下意识的睁眼坐起,“谁?” 房门忽然被打开,楚逸晟携裹着寒风一身白衣赫然立在门口,身后是无尽的黑夜。 “楚逸晟?”大半夜不睡觉来吓我!“你……你做什么?” 我暗自挣扎了一下,腰身被楚逸晟两只手臂勾住被迫紧紧贴在他的怀里,微凉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间,楚逸晟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外面闪电打雷了。” 我被钳制着无法动弹,好笑的揶揄道:“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闪电打雷?” 楚逸晟贪恋的嗅着凌羽玄发丝间的馨香,低低应了一声,“怕。” 心里一软,捧着楚逸晟的脑袋就亲了一口,笑道:“难得见楚二公子撒娇,来,告诉我是不是做噩梦了?” 楚逸晟并没有回答凌羽玄,只是不由分说上前咬住那人的唇瓣,辗转厮磨,掠夺那人口中的空气。 “楚逸晟,你不是怕打雷,你是来采花的?” 我意犹未尽的舔唇,将他甩手推倒床榻长腿一跨将人压在身下。拇指指腹摩擦楚逸晟皮肤姣好的脸颊,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 楚逸晟红了脸,乖乖的点头。 我蓦地贴上楚逸晟的眼帘亲了亲,迫的他紧张闭上眼睛端的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乖,再耐心等几日,到时洞房花烛我一定给你一个好大好大的惊喜……”我伏在楚逸晟的耳边轻声呢喃。 婚宴过后,楚门正式由楚逸晟接管,小爷达成所愿恢复自由身,再和盘托出身份真相。到那时天高海阔,谁又能奈我何?这惊喜够不够分量! 婚宴的酒席由百花深处酒楼特供,待众人喝了加料的喜酒毫无反抗能力后,届时趁着婚宴提早埋伏进楚门的诡修弟子会迅速出动,包围飞羽堂及墨韵水榭。而诡修城提前为楚莫辞修建好的专属牢房已经万分期待等着它的主人。 楚逸晟点头,手臂一伸圈住凌羽玄的腰,看着那人浓密眼睫扑闪,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道:“好,春宵一刻,我等。” 窗外噼里啪啦落下雨点,楚逸晟挥手设下隔音结界,室内格外的平和安静。 楚逸晟和白妖妖两人相拥而眠,楚逸晟觉得仅仅只是拥抱着,他便觉得十分满足。慢慢的呼吸趋于平缓倒是渐渐睡去。 此时此刻,另一边的飞羽堂。 无尽的暗夜虚无从四面八方袭来,原本满室寂静倏然被外面狂风骤雨打破。 已经连续被血煞反噬折磨多日的楚莫辞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滞,脸色依旧苍白。身体里的抽痛还在隐隐持续,脉象虚浮,内息紊乱。 先前被他自己折腾仅有不到一半的灵力如今只剩下两成,金丹已生裂痕,恐怕此生修为都停滞不前,再无突破登顶之日。 也罢,都已经决定退出宗族了。云游四方只是去寻人而已,两成灵力也够了。 囚虐琉璃美人灯 121 翌日清晨。 客舍。 苏子沐与白妖妖分别住的客舍院子相邻。清早,苏子沐像前几日一样喊白妖妖起床过去用早膳,然后一起出门去裁衣店。 自她认识白妖妖后,发现她一直穿的衣服十分简素,发饰也少的可怜,要是单看背影都以为白妖妖是个男孩子。她知道白妖妖一向活泼,不喜那些繁琐之物。 可成亲以后就是正式的楚门夫人了,再穿的这么简素就实在不像话了。所以她软磨硬泡教育了白妖妖好几日,才让她松口答应今日去裁衣店量几身衣服。 走到院门口才看见楚逸晟一身月白常服正在院里练剑,院前翠竹挺拔叶缝间露出斑驳暖阳的晨光。 苏子沐略微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止住脚步端立在院门口。 她没想到楚逸晟也在,看他那身未着外袍的随意也猜到他昨晚必宿在白妖妖房里。从前就知两人感情甚笃,到底没亲眼见过。此刻无意撞见,倒有些面红耳热,羞怯难自。 楚逸晟练完一套剑法挥手一扬收剑入鞘,旋身看向院门口的锦衣女子。 苏子沐走上前,温婉施礼:“二公子。” 楚逸晟面色冷淡,“妖妖还在睡。” 苏子沐脸色一僵,听说了言外之意,是嫌她打扰了。 “那我过一会儿再来。”苏子沐再施礼准备离开。 话音刚落,屋里传出一声睡意朦松的声音,“苏姐姐,是你来了吗?” 苏子沐迅速看了楚逸晟一眼,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便犹豫着是否该开口。 这时,原本在屋里床榻睡觉的人打开屋门,只穿了件中衣光着脚就要迈门槛。楚逸晟瞳孔微缩,提着剑就瞬移过去一把抄起白妖妖,将人直接抱在怀里返回屋中。昨夜下了雨,青石路虽然被冲刷的干净但到底湿滑。 苏子沐:“……” 苏子沐愣了一下后,迅速反应过来,一张脸变得滚烫也顾不得淑女雅正转身快步离开小院。 被楚逸晟一脸沉沉抱回室内直接不太怜惜的丢到床上的白妖妖有些懵,微惊道:“怎么了?” 楚逸晟不太高兴的侧过脸不看白妖妖,一言不发。 我愣了愣,大早上的,这谁惹他了。刚才好像看见他在院里和苏子沐说话,苏子沐我还是了解的说话做事温婉可人,怎么都不会惹到他。难道是我?我睡觉的时候梦游揍他了? 我扣住他的脖子,抬起上身凑近他,亲了亲他的额头,耐心哄道:“怎么了小宝贝?大早上的火气这么大,练剑没练痛快啊?” 楚逸晟顺势握住凌羽玄的腰肢,稍稍用力便听到了那人疼的嘶牙,冷声道:“就是为了她乐不思蜀,几日都不回清芷小筑?” “啊?”我动不了,只好委屈的瞪他,“苏姑娘是客人,还是专门为咱们的婚宴来的,我陪陪人家小姑娘怎么了?再说了都是女的,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楚逸晟道:“你还想吃她?” 我无语,挑眉,“我们一定要大早上讨论吃人肉这件事吗?” 楚逸晟道:“是你说的。” 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手指捏住他下巴,怀疑道:“你这是……吃醋了?” 楚逸晟勾勾唇角,反问道:“我不能吃醋?” 我低头看着楚逸晟眼底的拗意,突然开口道:“楚逸晟,假如我是个男子,你还会同我说这番话吗?” 楚逸晟脸色僵住,看向白妖妖这张过于美艳陌生完全与凌羽玄的俊朗英气截然不同的两幅脸,昔日与凌羽玄相处的那些情景历历在目。 我皱眉,攥住他下巴的手指微微狠厉,目光有些霸道的盯着他,“楚逸晟,你透过我,在看谁?” 你透过我,在看谁? 楚逸晟被凌羽玄冰冷的语气给拉回深思,眼底的凝滞一闪即逝,疏离的看了白妖妖一眼松开握在她腰间的手,道:“墨韵水榭的宗务还要处理,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人听没听见,便逃也似的离开。 原本只是无心的一句逗弄,但霎时间楚逸晟的慌乱被我捕捉尽收。我嗤笑一声摇摇头,开始起床整理衣衫,心里暗笑自己,终日打雁,如今却叫大雁啄了眼。小爷我从前身边莺莺燕燕万绿丛中,演技那叫一个精湛,现下却也看不懂了。 同苏子沐一起用完早膳就一起出了门,被她们主仆二人硬拖着逛了两条街的女成衣店又是量身又是裁衣,折腾了半天终于消停了。日上中天,带她们两人直接去了百花深处,小爷我馋酒了。 一进门就瞧见了花城扮作富少在大堂里喝酒,身边还跟着两个低眉垂目扮作家仆的诡修弟子。 还没等我过去打招呼时,便瞧见花城看过来的眼睛都直了,我先是一愣,顺着他的眼神再瞧我身边的苏子沐,两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就是一个傻愣愣眼睛冒火,一个羞答答眼神飘忽,这…… 我不动声色的挡在苏子沐前面,笑道:“苏姐姐,我在这酒楼有单独的包厢,干净又安静,我们上去。” 苏子沐脸红的点头,正要跟着我走时。身后的丫鬟苏月儿抱着一堆布料脆生生问道:“小姐小姐,那位公子不就是前几日救我们的……” “月儿!”苏子沐低头递眼色,“快走。”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花城一眼,心中骂道:你小子跟我抢女人,算你狠! 店里活计过来招待,“白姑娘来啦?还是楼上包厢,三位姑娘请~酒菜稍后就来……” 我对苏子沐笑道:“苏姐姐你们先上去,我去酒库挑两坛好酒。” 苏子沐道:“好。” 待苏子沐苏月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我才转身朝花城走去,长凳边上坐的诡修弟子马上起身给我让座位。 我伸手在花城眼前晃晃,揶揄道:“别看啦!再看眼珠子该掉了。” 花城回神,战术性假意咳了两下,“你来啦?” 我无语,“我都来半天了好,一进门就看见你魂不守舍的盯着我的白菜看。” 花城道:“白菜?你不是喜欢胡萝卜吗?” 我更无语,“我就不能换换口味?” 花城大手一挥,朝店家喊道:“一盘醋溜白菜。” 我顿时气结。 就这智商还想追世家小姐? 囚虐琉璃美人灯 122 正值午饭时辰,酒楼大堂人来人往,店里的活计新增了不少新面孔。 花城这次进城就是为了调遣各职诡修弟子,部署接下来的计划。我将身上的楚门玉令交给他,嘱咐他一定要等子时宾客散尽再动手。 至于他对苏子沐的那些小心思,大事当前,等日后有机会看他们的缘分再说。 日落之前,三人回到楚门。 送苏子沐回客舍之后,我就径直去了墨韵水榭。 路上,远远的看见楚北彦从飞羽堂出来,手里提着食盒和换洗的衣物。 “楚总领?”我快走几步截住他的路,“我有事见你家宗主,你帮我进去说一声。” 楚北彦行礼,“宗主闭关,不见任何人。” 我眼珠一转,笑道:“不见面?那隔着门我跟他说句话也行。” 楚北彦沉目,道:“宗主闭关,不见任何人。” 我:“……” 又闭关,又闭关,一股莫名的邪火直冲脑门。 自从我来到楚门,听得最多的就是宗主闭关。 小爷我在楚门十年也没见过楚莫辞闭关,搞的我十分怀疑他是不是背着人偷偷练什么旷世邪功。 尤其是无意间嗅见楚北彦拿着的换洗衣物隐有血腥味儿更加笃定了我的猜测,也不知道花城加上鬼十九两个人能不能打得过…… 呃!头疼,不想了! 进了墨韵水榭,本以为楚逸晟还在忙,没想到里面空空如也,半个人影儿都没有。 这…… 莫非忙完宗务,人已经回清芷小筑? 这厢等我火急火燎的奔到清芷小筑,又扑了个空,院子房门紧闭,屋内未燃灯烛。 这这…… 想跟楚逸晟蹭个晚膳都不行,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没办法,拖着两条腿慢腾腾的走回客舍,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一进房间,就将自己丢到床榻上抱着被子睡着了。半夜被冻醒才发现房间窗户门都没关,又只好爬起来关门关窗,再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时辰已过子时,除了巡夜的弟子路上空无一人。 我裹紧身上的衣袍,在楚门大院里漫无目的的溜达。路过楚门弟子的寝舍时,想去找楚景瑜,一看时辰又打了退堂鼓,算了,我这身女相大半夜去男弟子寝舍,别没事找事了。 校场空无一人,几排箭靶如沉默的兵卫孤零零的立在黑暗里,秋风萧瑟吹起落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已经是深秋了。 我失去了兔子皮毛最怕的就是冬天了。 从前在昆仑山,离歌告诉我,有些动物冬天是要冬眠的,比如蛇。他虽然修行两千年已经飞升化仙,但本质元神还是蛇灵,冬天虽然不用那么长时间的冬眠,但也会犯困,会灵力顿滞。 忆起去年冬天在离歌处疗伤的时候,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昆仑山。离歌提前储备好食粮,幻化成青麟巨蟒盘踞在床榻之上,两人缠绕在一起足足睡了三个月,再醒来已经是春暖柳叶冒嫩芽。 虽然有时我会抱怨他的尾巴硌得我腰疼,也会抱怨他身上的蛇腥味儿,可是多半的时候我还是愿意待在他那里,看着他处理药草,烹茶,看书,动作优雅从容看着特别赏心悦目。 再等等,等我处理完人间这些的事就赶在初冬来临前回到昆仑山,和离歌一起储备冬粮然后再抱在一起冬眠,说不定这次我把花豹兽也带去,让它能在仙山福脉得以修炼,顺便给离歌看看门,想来也不错。 再次抬头时,周围建筑物有些生疏,细看之下才恍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楚门的地牢,当初关了小爷两年的地方。 呸!大半夜的实在是晦气。 尽管隔了一年多,但当初在这里所经历的早已印刻在每一寸肌肤和骨髓里,仅仅是靠近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再难忘却。 视线里出现了一抹月白,不知何时楚逸晟来到我身前,“妖妖!” 我的思绪回归,轻轻一笑,“真巧!” 楚逸晟应了一声,不知说了什么,被秋风打着旋儿缓缓消散,我只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远处如吞天野兽张开血盆大口的黑暗牢门紧闭,零星火把斑驳寂静泛着淡淡的光芒。 一路无话,两人各怀心事并排走着,快到客舍时楚逸晟和白妖妖又同时开口。 “我……” “你……” 楚逸晟淡然,“你先说。” 我点头,“我想喝酒。” 楚逸晟沉吟片刻,道:“回清芷小筑。” 一坛酒下肚又觉得无趣之及,看向一旁认真铺床叠被的楚逸晟,踌躇道:“晚膳前我来这里找过你,你不在。” 楚逸晟手上顿了一下,没回应我。 我放下酒壶走到楚逸晟身后,盯着他挺直的脊背,问道:“为何去地牢?” 楚逸晟垂目不语。 我轻笑一声,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是我犯门规,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溜达,还走到地牢那种禁地。你放心,我知道规矩。夜深了,你休息。我回客舍了。” “妖妖!”楚逸晟转身拉住凌羽玄,眼底的悲伤一览无遗,“对不起。” 我嗤笑,道:“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我现在吃穿用度全是你养着,可担不起你楚二公子这一声对不起,我该感激不尽痛哭流涕的对你说谢谢……” 楚逸晟道:“地牢的结界出现裂缝,我是去修补。” 我微微眯眼,“裂缝?什么意思?” 楚逸晟道:“结界原本是由兄长用灵力定期加固的。最近已经连续裂缝出现坍塌之兆。” 我眉心微拧,“里面到底关了什么?让你们这么紧张?” 楚逸晟道:“什么都没有。” “空的?”我惊诧,总不会这间地牢从头到尾只关过我一只兔子。 楚逸晟沉默了一瞬,开口道:“对于旁的人来说,确实空的。” 我更迷惑了,“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平行空间不成?” 楚逸晟摇头,眼神渐渐染上了沧桑盯着豆大的灯烛,娓娓道:“楚门的副宗主曾在里面关押过整整两年,兄长怕玄门百家侵扰就以自身灵力为媒在地牢设了结界,除他以外无人能进入。” 我心里一沉,故作玩笑道:“那你和这副宗主熟吗?” 囚虐琉璃美人灯 123 楚逸晟抿唇,道:“那两年我云游修炼并不在楚门,等回来知晓时为时已晚,他在地牢凭空消失,不知所踪,只留下……留下一张兔皮。” 我讥笑嘲讽道:“楚莫辞这么告诉你的?” 楚逸晟看着这样的凌羽玄心疼的难受,有些犹豫道:“兄长为寻他回来,四散各处暗卫去追踪……不惜动用禁术……” 惺惺作态! 我听不下去了,便打断他的话,扯扯嘴角道:“听你这意思,副宗主既然都已经剥皮拆骨了还找什么?难不成膳房还要用?你也是,明知道地牢都空了,还耗费灵力补什么结界,做给外人看的么?好让玄门百家忌惮楚门还有个妖神副宗主?……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你大可不必,以你现在的灵脉修为恐怕中原玄门无人是你的对手。” 闻言楚逸晟满心苦涩,他本就比兄长启蒙晚,在练功一事上又从未上心。若不是这几年兄长身体抱恙,他才走出安逸所到处夜猎学着管理楚门。 如今更是得了凌羽玄的仙品灵药相赠,修为才有了一日千里登峰造极之势。这么算起来,楚氏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全是得益于凌羽玄的相助。 从前亦或是现在,他们兄弟二人都欠了凌羽玄太多。 许久未听到楚逸晟的声音,我抬头看去,“逸晟?你想什么呢?” 楚逸晟回神看着凌羽玄,犹豫再三,问道:“你与兄长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没有,我只是看不惯他那一副虚伪做派罢了。”我说道。 楚逸晟急道:“兄长他并不是……” “楚逸晟!”我无奈的笑道:“你一定要跟我讨论你的兄长吗?” 楚逸晟被噎的一时无话。 我拿起放在旁边的酒壶灌了一口,潇洒道:“今宵有酒今宵醉,管那么多干嘛?我出山入世方知这世间,不如意事之八九,诸事有因必有果。我白妖妖倥偬一世,有些亏是万万不肯吃的,让我吃亏的人我也必双倍的讨回来才算痛快。” 楚逸晟默默听着,有些沉迷的盯着凌羽玄黑白分明的星眸清澈。 凌羽玄还好好活着,又在他身边。 他还奢求什么呢? 辛丑年十一月初八,黄道吉日,宜祈福,出行,结姻。 仙督的胞弟成亲,玄门百家谁敢不给面子,自然是纷纷前来道贺。 早前楚门只为各个大世家家主及其亲信安排了客舍住处,其余的附属仙门家主据都安排到常州城各大酒楼客栈歇下。 成亲这日楚莫辞出关,身穿一身楚氏家主礼服,身姿挺拔翩然若仙的站在大厅与前来道贺的各世家家主寒暄。 明明新郎官是楚逸晟,众人却纷纷跟楚莫辞道贺,楚莫辞也笑着道谢。尤其是一些小家族的家主见到楚莫辞更是两眼放光,迎上去就是一口一个仙督,叫的甚是亲切。 楚逸晟一身红衣喜服跟在兄长身后,他气质清冷与兄长的温和待人截然不同。 楚莫辞温煦柔和,丝毫没有仙督架子,看似待谁都亲厚。实则眼底都是疏离,与谁的距离都是恰到好处,不远不近,让人既觉得他亲近又不敢越界,张弛有度,点到为止。 远远看去,我穿着男装混在人群里都忍不住啧啧称赞:楚莫辞就是个天生做仙督的料子。 宴会厅慢慢热闹起来,宗主们都坐到各自的位置上相互寒暄,等待新人入场。 在一片热闹的道喜声中,楚逸晟瞥见远处乔装成男子的白妖妖正与一门生弟子斗酒,眼神不由无奈,这个人,从来都是不安于室的。 顺着楚逸晟的眼神看过去,楚莫辞自然也注意到了白妖妖。见状不动声色的走到楚逸晟身侧,低声道:“快到时辰了,赶快带她回去换衣服。” 楚逸晟心虚的应了声。 深秋的风有些凉,夹杂着阵阵寒意。整个清芷小筑被布置的火红一片,随处可见的贴满囍字,内室更是被红纱和垂落下来的喜帐焕然。 苏子沐及一屋子的丫鬟婆姨正焦急的找新娘子呢,楚逸晟就拎着一身男装的白妖妖就进了门。 一大群人呼啦围上来,扯衣服的,扯头发的,叽叽喳喳弄得我晕头转向,最后在一群人的催促声中被簇拥的出了门。 头上的发冠发钗压得我脖子都要断了,偏偏脚上还穿了一双绣花尖鞋。头重脚轻也就罢了,盖着红纱盖头视物都费劲,还要提心吊胆脚下的裙子过长磕磕绊绊。 好不容易到了宴会厅,按照楚氏的规矩拜了天地,行了大礼,然后再和楚逸晟并排跟在楚莫辞后面跟各个世家宗门告谢。 一番折腾下来我又累又困,完事就被丫鬟们送回清芷小筑。 进门后将屋里的丫鬟姨婆都赶出去,我就扯掉头上的发冠,扯下繁琐的婚服,跑到床上扯开被子呼呼大睡去了。 估摸着快到婚宴结束时,我睁开眼睛,火速洗漱换了一身楚氏弟子男装从耳室的窗户就翻了出去。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宴会接近尾声,楚莫辞已经宣布云游归隐,辞去玄门仙督一职将宗主之位禅让给其胞弟楚逸晟,正在交接宗门手令。 众人乍听此惊天消息,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奈何这是楚门的家事,旁人不好置喙。只是这宗主一职可传承,仙督之位就…… 楚莫辞交接完宗门手令后,接着宣布明年春季围猎大会过后仙盟大会可投票选出仙督一职人选,楚门无有异议。 如此这般,意思再明显不过,楚门将仙督之位高悬,又声言围猎大会,就是言有能力者居之。看似对玄门百家公平,可私下谁不知道楚逸晟已经元婴修为,楚门万众弟子,谁还敢与其争仙督职位。 一时间道喜声又热闹的此起彼落,楚逸晟如今又是成亲又是掌一宗之门,洞房花烛,位列宗重,双喜临门,听着乌泱泱一群见风转舵的人不停的恭维赞叹,楚逸晟心中有些不睦,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最后一曲歌舞奏完,婚宴正式结束。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在一片恭喜声中楚逸晟进了洞房,各大世家吃饱喝足也纷纷告辞启程各回各家。 囚虐琉璃美人灯 124 今夜的常州城灯火通明,楚门弟子严守在城中各处,送前来道贺的各世家宾客出城,相送的弟子确定宾客安全离开巴郡才回来复命。 过了亥时,送走最后一波宾客,楚门的弟子才歇口气。仆从们早就撤换下先前的婚席,膳房又一刻不停的准备好酒菜送到弟子寝舍,好让今日忙碌一天值班的弟子也喝上一杯喜酒。 时已深秋。 楚北彦忙完回来步履匆匆奔进飞羽堂,他记挂着宗主的伤势,顾不得是否深夜打扰,将手上事务安排完就赶紧回来了。 一进门,就远远见一袭浅蓝便服的楚莫辞坐在兔子窝旁,手上的酒壶已经空了大半。 今日在宴会之上,旁人或许看不出,只有楚北彦知道宗主已经是强弩之末。以至于整整一天,他都隐忧在侧不敢离开半步。 “宗主,您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小心身体。”楚北彦上前行礼。 楚莫辞勾了勾唇角,微不可查的轻笑泛在嘴边,“明日我走后,你留下辅佐逸晟。若有楚氏旁支借机生事,不必手软需拿出雷霆手段保楚氏正统一脉。” 说完,楚莫辞疲惫的阖上眼。 楚北彦见自家宗主如此模样,心中伤痛,“宗主保重……” 楚莫辞起身趔趄了一下,面色平静的往屋里走,“帮我照顾好这几只兔子。” 楚北彦看着缓缓合上的房间门,含着泪点点头。 初八月,半镜上青霄! 清芷小筑。 楚逸晟微笑的看着一身楚氏弟子装扮斜趴在桌上喝的两眼通红的凌羽玄。 没有初次为人新娘子的羞涩与紧张,也没有端坐床榻一身红妆的娇俏温柔,楚逸晟缓了缓过于剧烈的心跳,一时之间到不知该拿眼前的人如何了。 洞房花烛的合卺酒被凌羽玄一人喝了精光,楚逸晟将床榻上散乱的衣衫和红枣花生都收拾干净,才走过来去抱凌羽玄,轻声哄道:“喝多了明天又该头疼了。” “楚……楚逸晟……你来……啦!来……陪我喝……一杯!”我舌头打结的唤道。 楚逸晟无奈宠溺道:“酒都被你喝光了。” “胡说!”我瞪着眼睛推开楚逸晟,起身晃悠晃悠走到外间拿了提前准备好的一小坛酒进来,“你看,这不就是酒吗?” 楚逸晟接过凌羽玄递过来的酒杯,勾唇一笑点了点头,“就喝一杯,算作我们的合卺酒。” 一杯酒下肚,楚逸晟正想说话忽然觉得丹俯处一滞似乎有些不适的微阖眼眸,倏然呼吸急促,震惊的看着凌羽玄,“你……” 我笑了笑,凝视着楚逸晟的眼睛,道:“只是灵力被压制,你乖乖的睡上一觉,天亮就自动解开了。” 说话间,我聚灵力于指尖迅疾点住他的几处穴道,将人扶到床榻之上平躺好,去衣除靴,盖上被褥。 “楚逸晟,对不起!” 我转过身去,不愿再看他一眼,不愿再被他眼里的神情深深刺痛。 过了今夜,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觉得自己在这个房间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却听到身后的人急道:“凌羽玄!” “凌羽玄!” 我被这一声怔在原地。 果然! 他早就知道了。 我僵着背脊强撑着一笑,道:“管好楚门,不必寻我!”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房间。 墨韵水榭。 花城和鬼十九率领的诡修弟子与楚北彦率领的楚门暗卫各置一侧,兵刃相见。 按照计划,膳房的酒加了足成的料,楚门的弟子此时大多酣睡在寝舍。花城他们袭击墨韵水榭和飞羽堂的时候,突然冲出不少暗卫,这些人功夫不弱,应该是楚门隐藏的力量。 楚北彦和花城是相识的。 从前花城几次闯楚门地牢与之交过手,两人百招之内不分胜负。再加上楚莫辞早有告诫,不准伤他性命,只赶走便罢。故楚北彦也不敢轻举妄动,只以为这次花城又是来劫地牢的。 花城可不这么想,他这次是冲着楚莫辞来的,若不能将人带回去,他咋跟凌羽玄交代。 外面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楚莫辞,他从飞羽堂出来,见花城与楚北彦剑拔弩张的模样便知何意了。 楚门暗卫纷纷让出一条路,楚莫辞一身月白便服,气度自若的走过来,向花城淡淡道:“你回去,以后也不要再来。” 花城握着剑柄的手一颤,沉声道:“你以为就凭这几个人能拦住我?” 楚莫辞道:“你是他的朋友,我自不愿伤你。楚门地牢已经没了他,你不必再来。” 花城笑道:“我当然知道。我这次来不是为他,是为你!” 楚莫辞惊诧,“我?” 夜色阴影下,花城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语气不紧不慢道:“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 说完,花城就从身上掏出一件兔儿雕刻的玉饰摊在掌心。 楚莫辞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视线里只剩下那一串玉饰。那是他送给他的生辰礼物,后来却怎么也找不见了。 清冷的夜风击打在楚莫辞的脸上,他只身一人跟着花城御剑出了楚门,留给楚北彦和一众暗卫一个决绝的纤弱身影。 楚莫辞临走留下口令,鬼十九带着诡修弟子安全撤出楚门。一场殊死搏斗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化解了,甚至除了暗卫都没有传开此次风波。 楚北彦派去跟踪楚莫辞的暗卫也回来了,出了城就大雾弥漫将人就跟丢了。 一夕之间,楚莫辞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北彦再不敢耽搁,急匆匆去了清芷小筑。 敲了半天门,见里面红烛燃明却无半分动静。正欲破门而入时,却见白妖妖一脸倦意的打开门,跟他说,楚逸晟醉酒睡得沉,有事明天再说。 看着白妖妖领口微敞的寝衣,楚北彦梗在喉咙的话没再说出口,匆匆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待回到飞羽堂,将所有暗卫都部署出去寻找楚莫辞。 花城用凌羽玄的消息将楚莫辞引出来多少带着些赌博侥幸的心理。事情已经暴露,他们和楚门暗卫硬拼也不是毫无胜算。关键是他和鬼十九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楚莫辞,所以兵行险招,若楚莫辞不上当再拼杀也不迟。 囚虐琉璃美人灯 125 出了常州城往武陵山方向又行几十里,楚莫辞不停地运起灵力加快御剑的速度,好跟上前方不远的花城。 他浑身被夜风吹得冰冷入骨,胸膛里那颗死寂的心却火热的跳动着,他此刻心神大乱,只觉得上天终于眷顾他,凌羽玄回来了。 花城将楚莫辞引到武陵山的法阵中,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住了楚莫辞,倒是让他有些惊诧。何时自己修为这般厉害了,要知道那次楚莫辞打伤他的那一掌,他几乎搭上性命。 鬼十九也回来了,这次的行动相比大巴山还要顺利,简直是不费一兵一卒。早知如此,花城直接去楚门大喊一声,我知道凌羽玄的消息,楚莫辞不就早早落到他手里了嘛! 天边亮起了微光,花城命令诡修弟子将昏迷的楚莫辞拖进诡修城,直接丢进了为他专门建造的豪华地牢。 任务完成,鬼十九回大殿值夜去了,花城回房间抱被子呼呼大睡。 清晨的曦光透过窗户落在大红喜被上,龙凤红烛燃了整整一夜。 楚逸晟睁开眼睛,恢复清明后抬起眼环顾四周却不再见那人的影子,他吸了一口气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胸中某处却隐隐作痛。 昨夜他不是没听到楚北彦在门外的焦急声,那时他被凌羽玄制住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他亦猜到可能是兄长出事了,否则洞房花烛,楚北彦怎么会莽撞前来? 眼眶逐渐湿润,楚逸晟无声哽咽,房间里也静的瘆人。 不知过了多久,楚逸晟起身洗漱,换下刺眼的喜服如往常一般走出门去。 楚北彦如一尊雕像静立在清芷小筑院门外,似乎站了许久。 “二公子,宗主他昨夜跟花城出了门,现在还没回来。” “兄长之事不必声张,派暗卫去找。” “是。” “从今日起,巴郡蜀地各附属仙门无事不得外出,常州城驻守弟子全部换防,所属楚门产业将账本全部收缴待查。你今日带人搜查城中酒楼百花深处,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是。”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清芷小筑,经过蜿蜒着的石子小路,楚逸晟突然驻足,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枚发钗。 “夫人她……”楚北彦欲言又止的看着那枚发钗,“那家酒楼是夫人经常光顾的,搜查一事需要知会夫人一声吗?” “不必了。”楚逸晟冷声道。 到了墨韵水榭,楚逸晟推开门走了进去。 四处环顾一番,屋里依旧是那些熟悉的厅格摆设,只是唯独再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真好!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原来自始至终,他的目标都是兄长。 凌羽玄。 他回来了,换了女相爬上墙头在月色皎洁下高调的跟他表白。 他们一起几番经历生死,他以为他早就将彼此当做此生依靠。 回想起此前的种种,他对兄长的敌意讥宵似乎都有了解释。他恨兄长,黑檀卷轴和大巴山的妖兽都不是偶然。原来,他那些猜测并不是无根之木。可是,那是凌羽玄啊,他怎么舍得怀疑他? 楚逸晟的心狠狠痛起来。 诡修城地牢。 剧烈的疼痛让楚莫辞瞬间清醒过来,下意识的运转灵力企图召出灵剑反抗却震惊于自己丹田一片死寂,灵力被压制了。 “啊……” 眼前人影晃动,铁链带着铁环生生刺穿过楚莫辞的琵琶骨,浓稠的鲜血顺着胳膊前胸后背流下来,染红了月白色的里衣。 楚莫辞疼的意识模糊,咬牙皱眉细细打量着周围昏暗的环境,竟然是楚门的地牢。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为了凌羽玄的消息,他紧随花城御剑到了武陵山,后来大雾弥漫他似乎进了什么阵中,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明明已经离开了楚门,怎么醒来会在楚门地牢。 不,这不是楚门地牢。 而是有人复制了一间一模一样的。 “……花城呢?”楚莫辞虚弱的开口朝那晃动的身影问道。 “啪!” 鞭子划破空气抽在楚莫辞的胸前,瞬时间一道指宽的红痕赫然在目,皮肉外翻,血肉分离,布满倒刺的鞭子甩回时甚至带出了一些碎皮肉。 “城主的名讳也是你叫的?”掌鞭子的诡修弟子满脸横肉,阴狠轻蔑道。 “啪!啪!” 连着两鞭又甩过去,楚莫辞身形颤了颤,闭上眼睛紧紧咬住下唇,不肯再吭一声。 慢慢的,地牢里弥漫上血腥味儿,一声声鞭笞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一阵足音由远及近,牢门被打开,花城一身黑衣劲装裹着大氅从外面进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刑架上伤痕累累的楚莫辞。 “城主。” “拜见城主。” 统一装束的黑衣诡修弟子纷纷躬身行礼。 楚莫辞睁开眼睛慢慢抬起头,看向坐在不远处软塌上的花城。 “……凌……羽玄在哪儿?”楚莫辞虚弱道。 花城翘着二郎腿,把玩着一枚寒光凛冽的箭头,冷笑道:“仙督真是好骗,那种哄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楚莫辞扯了扯毫无血色薄唇,固执道:“阿羽在哪儿?” 花城耸肩表示不知,开口笑道:“你这人真是,明明凌羽玄不在楚门地牢,你害我几次三番硬闯差点丢了性命。偏偏是你弄死了凌羽玄,却还满口谎言的到处卖好兄长人设。为什么你说谎别人就得信,别人说谎你反而就不信呢……” 楚莫辞重新闭上眼睛。 花城又道:“要是我说,是你亲弟弟联合我这个外人设计的你,夺了你的宗主位,将你关在这地牢,你可有什么想法?” “花城,我虽不了解你。但我相信逸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楚莫辞睁开眼淡然道:“这里也并非楚门的地牢,你从未进去过,怎会建的一模一样。……阿羽到底在哪儿?” 花城抚掌哈哈笑道:“不愧是仙督,这观察推断能力果然不同一般。不错,我是见过凌羽玄,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在你的城门边建了一座诡修城,我若不说只怕你穷其一生都找不到。” “你……你是说,阿羽就在常州城?”楚莫辞激动道。 花城笑的摇头,道:“你身处诡修城地牢,而他就在这城中的某个房间睡觉呢。” “带我见他!” “呵……他此刻并不想见你。” “为何?” “我劝你还是好好养足精神,一入诡修城,纵使插翅也难飞。从前你在凌羽玄身上做的那些过分的事,他也必会双倍找你讨回。楚莫辞,你好自为之!” 说完,花城就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囚虐琉璃美人灯 126 一入夜就下起了秋雨,暮云收尽溢清寒,灯照堂前树叶光。 花城和白妖妖两人抱着酒坛坐在廊前,看着外面秋雨绵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那晚从楚门离开后,我回到诡修城倒头就睡了一整天,梦里全都是楚逸晟那双清冷冰寒的眼睛,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日日酗酒将自己灌醉了也就不做梦了。 “牢里那位已经熬了三天三夜了,你打算怎么办?”花城有些担忧的看着凌羽玄,他回来这几日闭门不出情绪有些不对。 我嗤笑一声,端详着手里的酒坛,“对他不用手软,留口气就行。” 花城无奈道:“那些鞭子够他疼的了,我已经安排医修给他诊治上药了,你什么时候去见他?” 我沉默半响,道:“还没想好。” 花城看见凌羽玄眼中的清明,黑白分明的眼眸微暗,“天气越来越冷了,你真的没事吗?” “无妨。”我笑笑,举起手里的酒坛跟花城碰了一下,道:“谢谢兄弟。” 花城仰头灌了一口,一抹嘴巴豪气道:“跟我客气啥。” “我让鬼十九在临安城给你买了个庄园,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就搬过去,做个闲散庄主。苏子沐是个好姑娘,好好待人家。” “……好兄弟,我就不说谢了,都在酒里了。”花城仰头又灌了一口。 我举着酒坛晃悠悠的站起来,看着天街夜雨连绵不绝,心中不由感慨,筹谋策划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要报仇了,天就快要亮了。 有些人,有些事,该面对的终是要来了。 诡修城地牢。 浑身鞭痕的楚莫辞双臂呈大字被双脚离地吊起,铁链磨破皮肉勒进手腕的肉里,鲜红的血滴答滴答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汪暗色凝固。 楚莫辞疼的意识模糊,昏昏沉沉的感觉浑身又冷又热,一波又一波的痛意汹涌澎湃的冲刷着他的思绪,纠缠着楚莫辞的神经脉络,他脸色刷白,唇齿间无意识的喃喃重复着颤音,“阿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熟悉的淡淡馨香飘入鼻息之间,适应了痛楚的楚莫辞睁开了疲惫的双眼,视线模糊之际看向远处缓缓走来的白衣女子。 “……白妖妖?” “楚莫辞!” 白妖妖冰冷的声音由远及近…… 楚莫辞忍着疼痛,死死盯着白妖妖,脑海里浮现出她和楚逸晟的往昔,忍不住质问道:“你留在逸晟身边究竟有何企图?你欲把楚门如何?” “楚莫辞,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楚逸晟和楚门的命运可都掌握在你手里。你生则楚门生,你若撑不住那么楚门也不必存在了,你看,死生之间,全在于你呀……”我笑吟吟的伸手捏住楚莫辞削尖的下巴,踮起脚尖将脸凑近轻声耳语,接着道:“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好好活着,我绝不会动楚门一丝一毫。反之,你若撑不过这地牢漫长两年,楚逸晟以及楚门万众弟子皆可为你陪葬。” 耳边不断回响白妖妖戏谑又诡魅的威胁语气,楚莫辞脑中轰鸣一声炸开,怒气侵入肺腑费力的咳喘起来,一阵气息错乱竟生生咳出几口血。 我退后一步,有些心烦的看着楚莫辞虚弱狼狈的模样。 “……为……什么?”楚莫辞动了动嘴唇。 我冷哼一声,话语中带着一丝温怒,“问的好,问的真好!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一入凡尘便生因果,没有你昔日的因,何来今日的果……” 楚莫辞你是生是死都是你自找的。 我走到角落的火盆边,拿起烧的通红的烙铁,这可是专门定制的,天下间独一份的殊荣。 楚莫辞看着眼睛里都是冰冷恨意的白妖妖手持烙铁向他缓步走来,他眼里闪过一丝害怕,他也是人,也会疼,想跑却完全挣脱不了铁链的紧箍。 “……不要……别……”楚莫辞不可思议的微微摇头,不顾身上的疼痛使劲的挣扎,手腕晃动的铁链哗啦作响。 “楚莫辞,你对自己弟弟的未婚妻做下那样肮脏的事,可想过要抵赖?” 楚莫辞如遭雷击。 我将烙铁凑近,盯着他眼睛幽幽说道:“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可记得?” 楚莫辞抖着身子摇头,说话都开始不利索,“我……不……那天……我……” 那天他被心魔所控,所行之事都不是出自本心,可这样的话让他如何辩解的出口? 我颔首微笑,道:“很好,既然如此。我做过你的身下臣,如今也该你做一回。可惜我现在不方便,先给你做个记号,好让你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 “记号?”楚莫辞目光呆滞的看向近在咫尺放大的烧红烙铁,那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字,一个“凌”字。 楚莫辞浑身抖的厉害,眼眶红的似要滴血,紧紧盯着白妖妖,哽咽道:“你……你是……阿羽!” 我笑的惨淡,“没想到,我凌羽玄有朝一日会从地狱里爬回来……” “阿羽……”楚莫辞语气轻柔带了几分乞求,“你怎么变成……女子?既然回来,为何……”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我狠狠打断楚莫辞的话语,道:“我如今如何都是拜你所赐,怎么?落在我手里才想起求饶?这些年我的皮毛你用的可还满意?” 楚莫辞双眼渐渐睁大,思绪翻涌,那日在地牢留下血迹斑斑的兔皮果真是凌羽玄的。 见楚莫辞不说话,我怒气涌上来,有些激动道:“怎么?被我说中无话可辩驳了?我凌羽玄有恩必报,当初你收留我,我亦助你楚门十年。后来你将我囚禁地牢两年废黜毕生修为,其后剥皮抛尸乱葬岗。我亦有仇必报,只要你在这里安生待足两年,我就放你自由。否则……哼!” 楚莫辞难以置信的看着凌羽玄,伤痛辩驳道:“不……不是我,我不知道……” “原以为你敢作敢当,刑讯之下,”我忍不住讥笑,“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楚莫辞被凌羽玄一句“敢作敢当”给噎了一下,脑海里倏然浮现那晚两人云山巫雨,艰难开口道:“阿羽……我……” 我不愿再去看楚莫辞那张虚伪的脸,也不愿听他断续不明的狡辩,侧目到一边扬了扬手上的烙铁。 囚虐琉璃美人灯 127 旁边立刻有两个诡修弟子上前解开楚莫辞身上的铁链镣铐,将人直接按压在一旁的刑凳上。原本前面就一身鞭伤的身子压到凳子上疼的楚莫辞眼前一黑,顿时心生委屈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 “阿羽,真的不是我……” “够了!” 我粗暴的掀开楚莫辞腰间的里衣,将手上的烙铁毫不犹豫的朝其后腰按上去。 “啊!……” 滚烫的烙铁一触上皮肤发出滋滋的声音,楚莫辞手上的青筋凸起,用力抠着凳子的指节透着青白。疼痛至极,却也满足至极,这是他的姓氏记号,是不是就代表自己与他从今往后有了羁绊。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被楚莫辞勉强咽了,心脏处传来万蚁啃噬的暴痛,失控的灵力在体内不断四处冲撞,顺着灵脉涌向心脏折磨的他颈上青筋一根根暴起,眼眶蜕变成赤红滚烫,绝望和恐惧如暗夜袭来,禁术反噬如约而至。 楚莫辞意识已经渐渐涣散,他撑着最后的清明抬头看向凌羽玄,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心疼,哪怕只是一瞬然而什么都没有,除了漠然还是漠然。 “阿羽……”楚莫辞虚弱的喊了一声,就阖上了眼睛不动了。 直到烙铁的温度变凉,我才将烙铁从楚莫辞的腰上拿开。方才电光火石间,我似乎看见了他失控的红瞳,这是……入魔的征兆。 人族修士入魔无非是金丹有损,神志不清,凶残嗜血,大开杀戒,最后爆体而亡。为玄门百家所禁忌,一旦发现必除之而后快。 楚莫辞接二连三的闭关,难道是因为走火入魔? 我有些不快的皱眉,将烙铁丢到一边,朝诡修弟子吩咐,道:“给他上药,先关起来。” “是。”诡修弟子行礼应道。 心烦意乱的离开地牢,回到住处后喝了些酒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天黑,脑海里又浮现出楚莫辞的那双眼睛,越想越不对劲,就打开门找了名弟子让他喊医修过来。 诡修城的医修辛玉衡原是神医谷的弟子,因犯门规被废黜修为逐出神医谷。同大多数的诡修弟子一样走投无路便入了诡修组织,后来随鬼十九来了诡修城。 在我的印象里,辛玉衡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除了出诊其他时间都躲在自己的住所不是看医书就是研制各种奇怪的药丸,这点儿倒是和离歌不尽相同。 没多久,医修辛玉衡就提着药箱来到我的住所敲门,进来后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等着请脉。 “来,过来坐。”我招呼辛玉衡坐下。 见他有些拘谨便笑着给他斟茶,他忙站起来拱手行礼,道:“在下不敢。” “今日喊先生过来,是有些问题想跟先生请教。”我轻言浅笑道。 辛玉衡垂着目光道:“凌姑娘但说无妨。” “嗯,”我沉吟了一下,问道:“你的医术传承神医谷,可听说过修士剖金丹?” 辛玉衡皱眉思索,道:“这……从未亲眼见过。” 我了然点头,“那就是有此法。” 辛玉衡道:“金丹于修士来说至关重要,没了金丹就等同于与剑道剥离,一生再无法用剑。故就算有剖丹之法,也无人拿此事开玩笑。” 我笑道:“世间修炼道路千万条,没谁规定只有剑道为尊。我们诡修城弟子的金丹都是有损,灵力停滞才转而修的诡道术法,总有办法的……” 辛玉衡拱手道:“凌姑娘说的是。” 我继续道:“先生是聪明人,恐怕早就看穿我的身份。” 辛玉衡起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主人谬赞,属下自不敢居受,只是前些日子无意间见到鬼统领唤凌姑娘主人才知道的。” “无事,反正也不是什么惊天秘辛。”我笑着摆手示意他坐下,便接着说道:“明日随我去一趟地牢,你回去后准备一下剖丹的东西。” 辛玉衡道:“是。” 我沉吟片刻又嘱咐道:“我要整个一颗完好的金丹。” 辛玉衡惊诧,“可金丹一旦离体就会自动消散?” 我重重叹了口气,“我只要金丹完好,你是先生你想办法。” “这……”辛玉衡一时为难。 我起身走到柜子前,拿了空间戒将里面的仙品灵药呼啦都倒在桌上,冲着眼睛都瞧直了的辛玉衡说道:“这些都给你,我只要完整的金丹,要是办不到先生就离开诡修城自谋出路,我这里从不养废人。” 半响,辛玉衡才回过神来,犹豫道:“主人缘何如此破费?” 我走到窗前,缓缓道:“一个练功走火入魔的人,我不让他死,冥王就不能收。” 辛玉衡躬身行礼,道:“属下明白,这就回去准备。” “去。”我点点头,示意辛玉衡退下。 医修辛玉衡这厢刚走,花城带着花豹兽就进了门。 几日不见,花豹兽又胖了一圈,我笑着揉它的脑袋,说它再怕就成球了,以后不用腿直接滚着都行。 花城白眼一翻,无语的看着凌羽玄和花豹兽又揉又抱的滚作一团,心里暗道,得亏凌羽玄修成了人形,否则他这只兔子分分钟被花豹兽扑上吃干抹净。 闹够了,花豹兽乖顺的窝在门口耷拉着耳朵闭目养神。花城自顾自的倒了茶水边喝边看着我来来回回收拾房间。 “我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医修了,你找他有事啊?”花城问道。 我用脚关上衣柜的门,将手上的厚棉被放到床上,含糊的答应了一声。 花城走到床榻边,看着明显厚了一层的被褥,担忧道:“你的病,他能看吗?” 我笑了笑,一边铺床一边说道:“不是给我看。我让他明天准备一下,跟我去趟地牢。” “不用这么严重,一点儿皮外伤还劳驾他?随便上点金创药就行了。人是你让抓回来的,打了你又心疼,你这算什么……”花城诘问道。 我顿了一下,抬头看花城,“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心疼了?滚滚滚,别在这惹我!” 花城不服气道:“你不心疼你带医修去地牢干嘛?” 我气道:“我让辛玉衡去剖了楚莫辞的金丹。” “啊?”楚莫辞错愕,“不……不是,没了金丹楚莫辞还能活吗?” “怎么不能?我不是也没金丹。”我反驳道。 花城冲口而出道:“那能一样吗?你是妖……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继续铺我的床,无所谓道:“我要是不剖了他的金丹,他更活不长。” 花城疑惑,道:“为什么?” 囚虐琉璃美人灯 128 我将被褥掀开一角坐上去,感受感受还挺软,见花城还一脸懵的等着我回答,便好心解释道:“他练功走火入魔,金丹估计已经裂痕。我让辛玉衡想办法将金丹完整剖出来,等将裂痕修复好再给他换回去。” 花城瞪大了眼睛,“还……还能还回去,裂痕怎么修复?入魔还能救回来?你……” 我笑道:“你们当然不行啦!你说的没错,我是妖怪,妖怪自然有妖怪的手段。那金丹只要完整在我丹俯里养个一年半载,吸收我身体里的元气,裂痕自然能慢慢修复。” 花城拧眉,不由追问道:“你这是要救他?……为什么?你不是恨他入骨,他是生是死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不愿意亲自动手,我派人直接打死埋了算了。何必多此一举……” 我拍拍床铺上的被褥,扯了扯嘴角,“一刀抹脖子自然痛快。我费这么大周折才将人捉住,他必须死在我手里,也只能死在我手里。他是我的……” 花城:“……” 我手上一下一下摸着柔软的被褥,不冷不热道:“他害我失去了皮毛,让我往后余生的每个雪天都冬眠三月,我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去死。” 花城盯着凌羽玄冷漠的脸庞,莫名脊梁一寒,尬笑了一下扭头又看了一眼门口趴着的花豹兽。 我起身整理好床榻,朝花豹兽招招手,“过来。” 下一瞬,花豹兽就跳上了床,我嘿嘿笑道:“豹兄,今晚你跟我睡。” 花城不乐意了,“你跟它睡什么,它这几天正掉毛呢。” 我转身质问花豹兽,“是不是真的?” 花豹兽:宝宝不想说话,宝宝表示很委屈。 花城低声劝道:“你要实在冷,我让弟子一会儿再给你加个炭炉。” 我叹了一口气,懒懒道:“别折腾了,就它。豹子皮暖和。花城你要没事就先回去,我乏了。” 花城无奈,“行,行!” 花城拉开门往外走,差点和外面正准备敲门的鬼十九撞在一起。幸好鬼十九反应迅速,忙闪到一边。 “嗯?”花城狐疑,“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鬼十九朝花城快速行了一礼,见我走出来便僵着声音躬腰嗫嚅道:“主上,地牢出事了。” 我悚然一惊。 花城急道:“怎么了?” 半个时辰前。 地牢。 下午我离开后不久,那两名诡修弟子就将昏迷的楚莫辞丢回了牢房。等到晚上亥时交接班时才想起,他们忘记了给楚莫辞清创和上药。干脆就交代给夜班的轮值人员赵六和陈皮去做。 晚上地牢就他们两个值班,赵六去膳房取夜宵去了,陈皮拿了金疮药膏去牢房给楚莫辞上药。 事情就发生在陈皮进牢房以后,楚莫辞的鞭伤大多集中在胸前,烙铁的伤在后腰。陈皮是认识楚莫辞的,知道他是楚门宗主,玄门百家的仙督。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仙督如今就衣衫破败虚弱不堪的呈现在眼前,陈皮心里多少是带着兴奋的,尤其脱去楚莫辞被鞭子抽烂的上衣以后,常年习武让人的身材更加挺拔诱人。 陈皮胆大包天,原本涂抹金创药膏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楚莫辞被一阵异样弄醒后怒不可遏,原本被压制的灵力突然间迸发,用拳头将陈皮的身体生生打成了扁肉饼,连后来赶去的陈六也被杀了。外面的弟子听见动静冲进去后,也被发了狂的楚莫辞打伤不少。 鬼十九得了消息赶去地牢,楚莫辞浑身是血已是强弩之末。他不敢耽误,只让所有弟子撤出地牢,关好石门守在外面,就匆匆来报告凌羽玄了。 等我跟随着鬼十九赶到地牢,打开地牢石门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迎面扑鼻而来。 里面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受伤弟子,越往里走血腥味儿越重,等到了牢门一看,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臂,不似刀剑整齐的切口倒像是生生撕裂的一般,污血横流,到处黏腻赤红。 “楚莫辞?” 角落里蜷缩着一抹暗色身影,因为太瘦的缘故,人看上去小小一只,抱着膝盖背靠墙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刚想上前,花城拦住我,朝我摇头,意思他先过去看看。 花城绕过地上的血污,谨慎的迈步走过去,谁知刚接近楚莫辞三步之距,一股凛冽杀气气势汹汹席卷而出,楚莫辞暴起,下一瞬伸手五指微弯朝花城扫去。 花城早有准备,避开正面锋芒侧身瞬移,一掌劈在楚莫辞的后颈,力道之大听的我内心一震。 楚莫辞晃了晃身形,眸中的赤红慢慢褪去,软着身子直接栽倒在地上,闭目人事不省。 鬼十九弓腰行礼,道:“主上。” 我瞥了一眼花城,冷然道:“人带到我房间,这里赶快打扫干净。” “是。” 鬼十九领命,立刻有两个诡修弟子上前扶起楚莫辞,将人半拖半架的离开。 花城留下安排诡修弟子做善后处理,伤的要治,死的要埋,血污要冲洗,环境要通风。生怕一个做的不好,再被凌羽玄眼睛啐毒的瞪上一眼,他还要不要活了? 我离开地牢就直接去了医修辛玉衡住处,交代一番后又拿了些金创药和纱布。 回到住处后,鬼十九已经将浑身脏污的楚莫辞放进浴桶里清洗,旁边一个小弟子正在收拾脱下来的血衣。 等鬼十九将洗干净的人放到床上盖好被褥,才出去喊了两个诡修弟子将浴桶抬走,收拾停当见我没什么指示就默默退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夜色渐深,凉风冷寒。 将窗户关好,我才脱了身上的棉锦外袍,活动了活动有些僵硬的手臂走到床榻前,看着床上仍然闭目昏沉,脸色苍白近乎透明的楚莫辞。 呵!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握住楚莫辞细弱的手腕,我抬手运转护身法阵里的灵力缓缓注入,替他疗愈内伤,安抚他体内躁动的灵脉。 床榻上的人呼吸清浅,被褥下的瘦弱一览无遗,过于苍白的皮肤下除了鞭痕就是清晰可见的肋骨,胸口还有一个狰狞贯穿的刀疤。 楚莫辞终于动了动眼皮,视线慢慢看向给他输灵力的白妖妖。他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人正是他日思夜梦的凌羽玄,他换了一张皮相回到楚门,回想起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全有了解释。 阿羽回来了,楚莫辞的眼睛开始发红,心底却在发抖。可是,阿羽却把他当做了仇人。 囚虐琉璃美人灯 129 “阿羽……” 泪水无声的滑下来,楚莫辞抖着沙哑的嗓子虚弱唤道。 我擦药膏的手一僵,抬头看向楚莫辞水雾蔓延的眼眸,微微皱眉,道:“弄疼你了?” 冰冷疏离的嗓音不带一丝温度,楚莫辞心口滞痛,看着凌羽玄漠然冷淡的眉眼,微微张了张嘴唇却无力发出一丝声音。 冰凉的药膏涂在胸前的鞭痕上,疼的楚莫辞冷汗涔涔忍不住细细发抖。这几日熬刑他水米未尽,胃里早就翻江倒海的绞痛。毫无血色的嘴唇破皮开裂,被他忍痛时咬出了几个瘆人的血洞。 前面的鞭伤已经上完药,我收起药瓶朝楚莫辞命令道:“翻身。” 见楚莫辞一双眼睛不解的看着我,我喟叹一声,将药瓶放置一边,起身托住楚莫辞的臂弯将他翻了个身,摆成趴在床上的姿势。 楚莫辞耳尖微热,反应过来才觉察到被褥里的他全身一丝不挂,好在凌羽玄给他翻身时并未掀开遮在腰间的被褥,否则…… 后腰的烙铁伤赫然在目,我眯起眼睛勾了勾唇,不以为意道:“这种带有奴隶的标志还是你们人族发明的,我有样学样,你可满意?” 楚莫辞闭上眼将脸埋在柔软的被褥间,一声含糊不清的嗯声不知是回应了凌羽玄带有羞辱的诘问,还是胃里疼痛的呜咽。 一阵脱力的晕眩感袭来,楚莫辞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忽然胃里痉挛了一下,勉力咽下口中的鲜血。心里不由暗忖道,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别动!”我冷声斥道,“上个药还不老实。” 被训斥了的楚莫辞觉得万分委屈,身上疼,胃里疼,连心口都疼。他真的铁石心肠一点儿情意都不顾了吗?他已经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了,打也打了,痛也痛了,为什么还找人来羞辱他? 他此生的唯一的执念就是凌羽玄,自己当年亦有错,压制他的灵力关押了他两年,可自己从没舍得这么狠的对过他,这是想要他的命吗? 连后腰的烙铁伤都上完药,本该收药瓶的手指却停留在楚莫辞的腰间。我鬼使神差的去掀搭在他臀上的被褥,心里想着,那个地方要是撕裂了,也需要上药。 正趴着默默忍受胃疼的楚莫辞忽然感觉到后臀一凉,倏然回神惊愕的都忘记了反应,凌羽玄掀他被褥干嘛? 须臾。 我一脸不爽地将被褥甩到楚莫辞身上,朝着呆愣的楚莫辞厉声质问道:“你又没被强x,你打伤我那么多弟子干嘛?” 方才我看的清楚,那里什么伤都没有,别说撕裂,连红肿都不曾。 这么说那个色胆包天的弟子尚没得逞,没得逞你楚莫辞要泄愤杀他一个就够了,至于打伤我那么多诡修弟子,弄得地牢血污不堪吗? 楚莫辞不可置信的看着凌羽玄,眼眶里憋了许久的水雾如温泉水汩汩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倔强的咬着牙,似是想将凌羽玄身上看出一个洞来,好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噗……”楚莫辞气血攻心,这次是再也忍不住了附身吐出一大口血。 “哎?我的被褥!”我一脸心疼的看着刚换上的被褥被楚莫辞弄脏。 【画外音:兔子虽然修成人形,但情智未开。他一直在模仿人族的生活方式,为数不多的那些风月手段还是跟暖阁的那些姑娘学的。仙督想追上这只兔子,只怕还有的熬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 楚莫辞咳得眉心蹙成一团,不断的有鲜血从嘴里涌出,刚刚平复下去的灵脉又有泛起之势,汹涌不断的灵力四处冲撞灵脉,痛的楚莫辞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我瞳孔微震,再顾不得心疼新被褥,上前迅疾点了他的穴位,接住他瘫软下来的身体将灵力再次输给他。 真是麻烦! 我都后悔是不是该直接把他丢到地牢去任他自生自灭,省得我现在六神无主,十分心烦! 一炷香后。 鬼十九敲门,送来了新的被褥,寝衣,还有辛玉衡用仙品灵草特制的白粥。 我抱着虚弱的不成样子气息轻浅的楚莫辞,不计前嫌的哄他穿上寝衣,换下染了血污的被褥,收拾干净就坐回床榻前,端着白粥耐心地哄着人吃。 这叫什么事儿啊! 要不是明天给你剖丹怕你这熬过重刑的身体撑不住,老子才没空管你吃不吃饭呢! “楚莫辞,吃饭!” 我端着碗,举着汤勺凑到楚莫辞嘴边。 楚莫辞闭着眼睛仿佛没听见一样,回应我的是一阵沉默。 “楚莫辞!你多大了,再闹信不信我……我……” 楚莫辞睁开眼睛,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的看着我,对于这样的楚莫辞我竟有些无措。 我真是!当时真想摔了碗将他丢出去!明明是他先对我下狠手的,为什么到最后我还会不忍心? 看着倔强的楚莫辞嘴唇干裂被咬出来的血洞有些触目惊心,我有些着急的放下碗,起身去倒水。 楚莫辞见凌羽玄离开下意识的就伸手想拉住他,他实在是怕极了凌羽玄离开他,可是他的手被纱布包成了粽子样式,手背的软骨挫伤还隐隐渗出血来。 “阿羽……”楚莫辞无声的唤道,眼里尽是失落。 我端着温水转身,看清楚莫辞脸上的泪痕,皱眉不屑道:“楚仙督莫不是水做的?老子被你剥皮的时候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你现在这样也未免太矫情了。” 楚莫辞闭上眼睛,抿着嘴唇委屈的平静道:“不……不是我……” 我微微颔首,不以为意苦涩道:“哪儿用的着你堂堂仙督亲自动手,只要你一声令下,恐怕愿为你鞍前马后效劳的人多的是。恶事你做了,总不会连承担的勇气都没有?楚莫辞,我认识了你十年,整整十年,你摸着良心想想,我凌羽玄可曾对不起你?就因为我是妖,就活该被你剥皮抽筋,万劫不复吗?” 楚莫辞脸色惨白,忍了半天也没忍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他怔忡的看着凌羽玄,眼里有心疼,有委屈,更多的是一些不明的炙热。 楚莫辞有很多话想问凌羽玄,他想问他是如何离开地牢的?被谁所救,又是怎么回来的?他想问他为何回来换了皮相,为何与逸晟纠缠在一起,有怨气为何不直接找他,为何不与他相认?其实他更想问的是,疼不疼?……剥皮一定很疼! 为什么他会认定是自己害他性命?当年的楚门地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比他更想知道! 误会解不开?他如何同他剖白,如何表明心迹?他爱了他这么多年,至死都没机会说出那句话吗? 当年武陵山石洞一见君误此生,那年眉目如画,率真潇洒的凌羽玄,那年生出那些不该有的情愫,一晃十年,原以为永不散席的人儿就这样遗憾收尾了么…… 囚虐琉璃美人灯 130 前尘往事,多说不宜。 再不顾楚莫辞的沉默抵抗倔强,我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人牢牢压在床上。 “张嘴……” 我含了一口水,附身堵在楚莫辞唇上,将温水一点一点渡到楚莫辞嘴里。 “唔……” 楚莫辞瞪大眼睛,眼框中尚且未干的水雾蒙上一层醉意晶莹。起身时被楚莫辞嘴里的血腥味儿返到嘴里,我有些不适的皱眉。 “你别这幅表情,嫌弃也没用,谁让你不好好听话。”我边擦嘴角的水渍边训斥道。 说完又依此方法渡了几口水,感觉楚莫辞的嘴唇没那么惨白干裂了才松开他。 房中一片安静。 楚莫辞蜷着手指,微微垂下眼睫努力控制住急速跳动的心。凌羽玄的唇带着微暖的温度,温水划过喉咙滋润了多日来的沙哑。 这是凌羽玄第一次这么碰他,令他紧张的产生了一些错觉,耳尖发烫,心里仿佛喝了一口极甜的蜜水,幸福满足的甜度涌上心间。 一碗粥喂完,楚莫辞听话了许多。我心中嗤之以哼,果然还是铁腕手段管用! 待楚莫辞稍稍恢复了些力气,我从书柜那边找来纸墨笔砚摆在桌上。将床上的人扶到桌子前坐好,将笔递给他。 “给楚逸晟写封信报平安。”我施施然命令道。 楚莫辞不明所以的抬眸看我,“什……什么?” 我来回踱步,抱臂懒洋洋道:“就说你在我这儿住满两年就回去了,让楚逸晟不要再带人搜山了。或者……你也可以写,你受了刑熬不过让他赶紧来救你,你猜到那时,楚门的弟子和我诡修城的弟子打起来,谁的胜算比较大些?” 楚莫辞眼里的光渐渐暗沉,原来他只关他两年,那他岂不是只剩两年能陪他? 我轻笑一声,道:“放心,我凌羽玄说话算数,说是两年就是两年,一天不会多一天不会少。你若不信,咱们也可立下字契。两年后我放你自由,前仇旧怨,咱们两清!” 楚莫辞点点头,开始提笔书写。也罢,两年就两年,自己这幅身体能不能撑到还难说。 我捧着纸张,小心吹干上面的墨迹,折好放进信封里。 “写完了就别愣着了,赶紧上床睡觉去。”我放好信封,看见楚莫辞一脸茫然的还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就上前将楚莫辞从凳子上拽起来丢到床榻上,给他盖好被褥,故意凶道:“闭眼,睡觉!” 楚莫辞依言乖乖闭上眼睛。 天色不早了,我也抓紧时间洗漱干净脱了衣衫,只着中衣就上了床榻钻进被子里。 “楚莫辞你往里面些,我睡觉不老实,砸到你的伤口你可不能怪我。”我裹着被子往里缩了缩,伸手捏了个诀熄灭烛火。 室内顿时陷入黑暗,我打了个哈欠,慵懒缓缓道:“别想逃跑,外面除了有花豹兽,还有机关扩要七星八卦罡阵,你逃不出去的。” 良久,身侧传来凌羽玄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楚莫辞摸了摸自己悸动的心口,勾唇温柔的浅笑,心道:阿羽,我从未想过要逃,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往后余生,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翌日,晨光未曦。 楚莫辞动了动眼皮,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无意识的想翻身,看他刚一动,腰上的手将他勒的更紧了。 凌羽玄墨发披散趴在他的胸口处酣睡正香,温热的吐息激的他忍不住颤了颤,耳边又响起自己剧烈的心跳。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娇柔明媚的脸,平日那双顾盼生辉的明眸被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浅色的唇瓣微张,晶莹的涎水湿透了他胸前的一小片寝衣,看着可爱柔软至极。 楚莫辞还是有些不习惯凌羽玄这身女相,明明从前那张丰神俊朗的男相更让人怦然心动。其实何必这么麻烦,只要凌羽玄说一声,他想要的,自己必会给他。 凌羽玄压着他胸膛尚未完全结痂的鞭伤,楚莫辞觉得有些难受却不愿伸手推开他。房间里很安静,入目皆是月白一片的床帐。 这是凌羽玄的房间,格局与楚门的飞羽堂乍看并不尽同。细细打量起来,才发现有些细节根据主人的习惯倒也同出一辙。这方寸之地要是能与他囚一辈子他倒也无所怨言。 晨光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敲门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凌姑娘?” 白妖妖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妃红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茫然和惺忪的迷蒙睡意,只短短一瞬,就恢复了人族正常的黑色瞳孔。 兔子的眼睛,原来这么好看。 我揉了揉酸僵的脖子,从楚莫辞身上下来,掀开被褥起床,整理了一下揉皱的中衣,随手抓起一件外袍边走边穿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一股初冬寒流瞬间拥入,冷的我缩了缩脖子,伸手接过诡修弟子手里的早膳食盒,道:“让鬼十九再送套衣服过来。” 诡修弟子恭敬行礼应道:“是。” 关上房门,我将早膳食盒放到桌子上捏了个灵诀用灵力温着。伸手揉了揉有些冷僵的脸颊本想再睡个回笼觉,走到床榻前才看到楚莫辞霸占着我的被褥睡得倒是安稳。 算了,让给他多睡会儿,今天有他受的。 洗漱一番,我就出了门,打算去医修辛玉衡那里看看准备的如何了,楚莫辞的金丹情况不容乐观,刚才的敲门声都没吵醒他,是不是就代表他五识已经开始渐衰了。 哎!我也真是倒霉,本以为大仇得报了,却捡回来一个病秧子。 不想了,不想了,反正我尽力了,剩下的看天意。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床榻上的楚莫辞缓缓睁开眼睛,瞳孔一片清明哪有刚睡醒的朦胧之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凌羽玄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选择装睡。 可这会儿凌羽玄出门去了,房间里留下他一个人,他又茫然不知该如何了。 我从医修辛玉衡那里回来,路上正好碰见了鬼十九,接过他手里的衣服,便让他去通知花城准备去了。 回到房间,见楚莫辞已经醒了,躺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的发着愣。 “醒了?” 我将手里的衣服丢到床上,转身去拿柜子上的金疮药。 囚虐琉璃美人灯 131 “上药。” 楚莫辞抿唇不语,只是定定的盯着我看。 我坐到床榻边缘,将手里的药瓶放到一边,一把掀开他身上的被褥,动手去解他的寝衣带子。 楚莫辞突然按住我的手,阻止我解他寝衣的动作。 我疑惑的挑眉,“嗯?” 楚莫辞眼眸微闪,耳尖有些烫,垂目低声道:“我自己来。” 我不置可否,道:“后面你也看不见啊?” 楚莫辞懵了一下,绷着唇动了动,翻了个身老实趴好将头埋进软枕里,不再吭声。 我翻了白眼,无语! 掀开寝衣的下摆露出烙铁伤痕,昨日上了药,已经消肿好了许多。 感受到后腰敏感的皮肤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不同于昨日上药时的冰凉刺痛,楚莫辞缓缓扭头去看,凌羽玄居然用灵力给他清创上药,淡青色的灵力萦绕指尖沾着药膏轻轻涂抹按揉伤口。 楚莫辞心底骤然一软,唇角上扬微微露出温柔的笑,“阿羽……” 听到他喊我,我抬起头蹙眉,“有事说事,别跟叫魂儿一样。” 楚莫辞闻言有些心中微酸,忍不住哑声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 “说人话!”我收起药瓶,有些气恼的瞪他一眼,“别捡我听不懂的说,要是让我知道你骂我,小心我剁了你……” 其实在楚莫辞下意识的念出那两句诗词时就已经有些后悔了,他知道凌羽玄听不懂,他更恼自己不该放纵心思,怕他听懂又怕他听不懂,怕他知道后再也不愿见他了怎么办? 就在他胡思乱想不知所措时,凌羽玄已经将他翻了个面,解开他的寝衣开始处理起他前面的鞭伤。楚莫辞暗暗压下心跳瞬间的加速,别过脸郁闷的闭上眼睛。 谁知闭上眼睛,其他的感官更敏感。尤其是凌羽玄身上时有时无的馨香,他心里明白这不是原本凌羽玄的味道,应该是他为了掩饰妖族身份。温热的灵力揉捏着伤口,擦过刚结痂敏感的嫩肉激起酥麻异样的暖流。 “楚莫辞,你故意的是?”我忍无可忍的开口说道。 实在受不了上个药楚莫辞一直发颤发抖的身体,小爷还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从昨晚回来到现在,要么哭,要么发呆,要么不开口,要么开口不说人话。饶是小爷我脾气再好,也不禁怀疑,我莫不是绑了个假的仙督回来。 上完药,我将衣服丢给楚莫辞,没好气的扔下一句,“赶紧起来吃早饭。” 说完边不再管楚莫辞,自顾自的走到桌前去拿出食盒里温着的早膳,一一摆在桌上,拿起一碗蔬菜粥吃起来。 楚莫辞起床洗漱干净坐在桌前,看了一眼摆在面前的瘦肉粥,又看了看凌羽玄手上的蔬菜粥,犹豫了一下,将瘦肉粥推到凌羽玄跟前。 早就看出楚莫辞的意图,我不动声色的将瘦肉粥推到他眼前,肃然道:“你身子需要营养,必须喝完。” 楚莫辞抿唇不语,坐着没动。他大清早实在是吃不下荤腥。 我将手里的汤匙重重放在桌上,挑眉眯着眼睛危险的盯着楚莫辞,冷声问道:“需要我喂你?” 楚莫辞一脸委屈的端起桌上的碗,小心翼翼的看着凌羽玄的脸色不善,默不作声的拿着汤匙吃了一口。入口有些微苦,好像是药材的味道。好在不是油腻的勉强可以接受。 “楚莫辞,咱俩认识十多年,我是不是没管你要过什么贵重的东西?”我伸手用筷子夹了一个仙品人参雕刻的小花送到楚莫辞唇边,哄道:“来,张嘴。” 楚莫辞犹豫了一下,乖顺张嘴将小花吃进嘴里,入口脆甜微酸,有人参的味道但又不似人参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食物,包括他碗里的肉末,完全不似他熟识的人间任何美味珍馐。 刚咽下嘴里的小花,凌羽玄又伸过来一筷子黑魆魆的渣滓,楚莫辞吃进嘴里差点当场吐出来,又腥又辣的直冲脑门。 我眼疾手快的捂住楚莫辞的嘴,一本正经威胁道:“你敢吐出来试试?” 楚莫辞被辣的脸颊微红,眼眶漫上一层水雾,迫于我的威吓一脸委屈可怜的咽下去,“阿羽……咳……辣……”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将盛好的甜汤递给他,“喝了。” 一桌子的药膳都是出自辛玉衡之手,我给他的仙品灵草被他逐一分类挑拣,做成适合楚莫辞的药膳补品。有些灵品的味道是不好吃,药嘛!哪有好吃的。 甜汤入口,缓解了口腔里的辣度,楚莫辞定了定神,才想起刚才凌羽玄似乎问了他什么问题。 “你刚才问我什么?”楚莫辞一脸茫然。 我将碗筷收拾进食盒,看着楚莫辞的眼睛,抿唇道:“我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楚莫辞下意识的点头,浅笑道:“你说。” “金丹。”我弯了弯眉眼说道。 那一瞬间,楚莫辞的心剧烈跳了一下,周围一切变得虚无,只剩那一声声的金丹两字狠狠砸在他的心间。 我瞧出了楚莫辞眼里的震惊,倒也不想再遮掩,直言道:“从前你废黜我的修为,现在我要你还一颗金丹,最公平不过?” 楚莫辞惊讶:“……” 那段晦涩无望的日子,连着几桩灭门惨案元凶都指向凌羽玄,身为仙督的他被玄门百家咄咄相逼,万不得已他压制凌羽玄的灵力,将人关押起来。两年后再起祸端,他妖族的身份不胫而走,玄门百家再次将凌羽玄置于烈焰火海之上。 韩鸦献策,可以先封印凌羽玄他体内的妖丹,然后再当着玄门百家的面假意废黜凌羽玄的修为,等风波过去一切再从长计议。 谁知假戏真做,有捉妖天师暗中开启法阵调换了符篆术法,等楚莫辞发现已为时晚矣,情急之下带领暗卫追杀捉妖天师千里无果,回到楚门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得到了凌羽玄当夜在地牢消失的消息。 大错铸成,本想挽救,一切已经来不及! “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似乎也没得选?”我收起桌上的食盒,从楚莫辞身边经过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哼笑。 楚莫辞僵住,脸色渐渐染上哀伤。他是不惧死亡的,他也清楚自己的金丹有了裂痕,在尚且能控制禁术反噬的情况下最多也就三年时间。 他想陪着凌羽玄,贪心的想将这三年时光都留在这里。 可是现在凌羽玄说要他的金丹,金丹如果没了他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废人,像前几日那样地牢的鞭子他根本就熬不过去。 “阿羽,我喜欢你……”楚莫辞忽然轻声呢喃。 囚虐琉璃美人灯 132 我喜欢你呀,阿羽,我怕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说了。 我脚步一顿,内心疑惑的转身,“你说……什么?” 有一颗水珠从他如玉俊美的脸颊滴落,我看着楚莫辞的嘴巴一张一合,“阿羽,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次,我是真的听清了。 楚莫辞缓缓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站定,熟悉的眉眼浅浅含笑,“不是结拜之谊的喜欢,是我心悦你,想跟你一起往后余生的喜欢,是除你之外再无别人的喜欢。我这一生,唯独喜欢过你一人。” 我紧了紧抓食盒提手的手指,气得呼吸急促冷声问道:“你消遣我?” 楚莫辞,小爷就要你一颗金丹,你至于吗? 没再理会楚莫辞,房门被我重重的甩上,提着食盒走出了院门就差点踢到花豹兽身上,顿时横眉冷目的怒吼一声:“去,给我看着,他要是敢乱跑,就直接咬死。” 花豹兽:嗯?这么大火气,谁惹兔爷生气了? 我提着食盒越走越急,越走心越乱,本来想好好思考一下,结果脑子里一团乱。 一定是离歌给我弄得这身皮相太过招摇,等这次回去说啥也得把从前的男相换回来,就算让老子带假面具出门,我也认了。 将食盒还到膳房,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找了花城鬼十九,一起回到我的住处院落,在院子里等医修辛玉衡。 好在没多久,辛玉衡缓步出现,后面的弟子提着一个沉重的大药箱。 一切准备妥当,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面无表情的进门去,见楚莫辞坐在先前用早膳的桌旁发呆,仿佛陷进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一切都漠不关心。 我走到楚莫辞身后站定,还未开口就听见他幽幽的问了一句:“要开始了吗?” “嗯。”我应了一声,随后又解释道:“花城和我会从旁为你输灵力,不会太疼的。” 楚莫辞微微颔首。 剖丹剥离之苦非常人所能承受。 想要一颗完整的金丹,被剖丹者必须全程保持清醒,否则金丹一旦离体即刻消融。到时徒劳无功,剖丹就会变成化丹。 鬼十九守在一旁,整个剖丹过程由医修辛玉衡操刀完成。我和花城分别一左一右全程给楚莫辞输送灵力,护住他的灵脉和心脉。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一旦开始,就听天由命,后果自负。 楚莫辞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闭,唇色苍白,垂在两侧的手指死死攥着身下的被褥,冰凉的刀锋每下沉一分,他的心就剧烈的颤抖一下。 额上浸透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刀尖轻轻剥开繁杂重叠的灵脉,经脉深处传来的剧痛从丹府开始向全身蔓延,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极度扭曲,全身的力气被抽干,连呼吸都牵连着心口的爆痛。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原来剖丹这么疼,那他当初剥皮一定比这更疼上百倍。 “阿羽……”楚莫辞脸色刷白,唇齿间发出失真的颤音。 我输灵力的手轻颤了一下,闭上眼不忍再看楚莫辞的痛苦煎熬。 “阿……羽……” 极轻极缓的微弱气音,楚莫辞视线逐渐模糊,眼前阵阵发黑。 “别让他睡。”医修辛玉衡焦急道。 “楚莫辞,醒醒!” 温暖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灌入楚莫辞的身体里,顺着血脉一路修复朝心脏涌去,楚莫辞痛苦的眉心紧蹙,似乎被这几近灭顶的疼痛逼晕过去,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的凌羽玄。 “……”楚莫辞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此时此刻,他特别想听凌羽玄再喊他一声“哥哥”,剧烈的疼痛再度袭来,楚莫辞额上冷汗涔涔,瘦弱的身子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疼……” 楚莫辞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抵抗,他想抬手碰一下身侧的凌羽玄,他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力了,可只是颤了颤指尖,痛连手指都抬不起来,逐渐意识开始涣散。 “哥哥,你别睡?我是阿羽啊……哥哥……” 一股刺痛从手心涌上,涣散的意识开始回笼,楚莫辞暗暗咬牙,用力到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珠,才费力睁开一丝眼睛。 此生遇君不负君,奈何岁月蹉跎,奈何错失良多…… “找到了!” 一颗珍珠大小金灿灿圆润的小珠子静静躺在辛玉衡的手心,上面还沾染着楚莫辞温热的血迹。 我撤了灵力,将金丹捏起拿到眼前细细查看,果然上面有几道黑色的纹路。 “好了,你可以安心睡了。”我将金丹收起,朝虚弱已近崩溃的楚莫辞说道。 楚莫辞声音虚浮气若游丝,略带沙哑无助道:“阿羽……别走……” “睡,我陪着你。”我低下头安抚楚莫辞。 得了这虚无缥缈的承诺,楚莫辞才松了一口气安心闭目沉沉昏去。 待辛玉衡神色凝重一刻不敢停歇的缝合完伤口,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拿出疗伤丹药交给我。 辛玉衡道:“他身体孱弱,久病之兆,恐怕一时三刻醒不过来。此后就是人醒了,也要等腹部的伤口完全长好了才能下床。” 我点头,道:“辛苦了。” 辛玉衡拱手回道:“应该的。” 我看了门口的鬼十九一眼,吩咐道:“十九,送辛医师回去。” 辛玉衡再躬身行礼,“属下告退。” 待鬼十九和辛玉衡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花城后,我将疗伤丹药放到桌上,斟茶一杯递给花城。 从开始到现在,花城都一语不发,这很不像他平时的性格。 “怎么了?被吓到了?”我揶揄的笑道。 花城喝了一口茶,叹息一声,由衷喟叹道:“真没想到,楚莫辞能坚持下来。今天他可是一脚迈进幽冥殿,熬了几个时辰愣是一滴眼泪没掉,真是硬汉……” 我无语:“……”敢情昨晚上药哭得梨花海棠的楚莫辞和此刻花城嘴里提的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花城话锋一转,拧着眉头审视凌羽玄,犹疑道:“你这义兄看你的眼神有些特别。” 我将金丹置于桌上,运转灵力开始试着慢慢渗入一丝神识,“怎么特别了?” 花城顿了顿,蹙皱眉头道:“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怪。按说你都要剖他金丹了,他应该恨你才对,就算没有恨,那也不该是……” 囚虐琉璃美人灯 133 花城猛地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我就说,那眼神根本就不是义兄看义弟的。你们……他想收你做道侣?” 吓得我手指颤抖一下差点控制不住灵力,抬头威吓地瞪了花城一眼,阴鸷笑道:“你是不是也不想要金丹了?” 闻言花城吓得一蹦三尺高,双手捂住腹部丹田处,紧张的结结巴巴道:“凌兄莫要开玩笑,小可胆子小,不经吓的,不经吓的……” 我哼笑一声没有理他,楚莫辞的金丹已经完全适应了我灌入的一丝灵识,我将护身法阵里的灵力全部聚于丹田,开始运转那颗金丹。 耀眼的光点围绕金丹,隔着衣衫慢慢的破开肌理进入我的丹府内。我的身体猛地一颤,忍痛闭上眼睛,渐渐察觉到从元神深处传来的熟悉感被丹府聚集的灵气笼罩在里面。 花城看的既胆颤又心疼,他看着凌羽玄闭目蹙眉十分辛苦的模样,有些担忧的上前握住凌羽玄的手,将自身灵力缓缓输入。 半响。 我睁开眼睛,轻咳一声撤回被握的手,道:“没事,就是感觉五脏六腑有些移位,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花城点点头,递给我一杯茶水,“先歇会儿。” 我喝了一口茶水,笑着嘱咐道:“楚莫辞就交给你了,这几日就让他暂且住在我这里,等伤养好以后再转移去地牢。” 花城道:“这次终于舍得走了?” 我笑道:“不走也得走了,要赶在下第一场雪之前回去,否则冬眠不成,我就变成冻兔肉了。” 花城道:“放心,我一定给你看好诡修城,看好楚莫辞。” 我点头道:“嗯,有你和鬼十九在,我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至于楚莫辞……他想要什么尽量满足他,若……若明年春暖花开我没有回来,你就将他关满两年便放了。” 花城讶然道:“怎么?你明年不回来了?” 我强颜笑道:“明年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万一我改变主意不想还他金丹了,万一我冬眠的时候被其它妖兽吃了,又或者……” 花城急道:“你要走就赶紧走,别再这里吓唬人。你可是妖神,掉层皮都照样活蹦乱跳,我可不相信你这么弱。你冬眠完就抓紧回来,我可看不住你这诡修城,在这儿呆久了被怨气腐蚀的我骨头都酸了,还有楚莫辞,他是你的人,你自己看着……” “好好好,”我无奈的扶额,“我尽量,啊,我尽量。” 花城上前一步盯着我,认真道:“你再说一遍,你保证。你一定回来。” 我展颜一笑,锤了他胸口一拳,道:“行,我保证。明年一定回来。” 花城也回了我一拳,道:“这才像句人话。” 我:“……” 小爷我本来就不是人。 告别花城鬼十九,我便怀揣着楚莫辞写的书信牵着花豹兽出了诡修城,朝武陵山脚下走去。 果不其然,楚门弟子将山脚下围的严严实实,依楚逸晟的聪明肯定会发现武陵山的异样,只是苦于无法攻破我布下的七星八卦罡阵,便干脆派弟子守在山脚下枯等。 知道我这几日心烦,也难为花城鬼十九隐瞒此事并未告知于我,恐怕我再不出来,诡修城就变成孤岛,要断水断粮了。 楚门的弟子一见有人从迷雾中出来,急忙戒备的拔出刀剑围上来。走近了一看,呃,是二夫人。 二夫人身后还跟着一头猛兽花豹。 为首的楚门弟子桑鹤之前跟着白妖妖夜猎过蜘蛛精怪,是见过那头花豹兽的,知道它是夫人的灵宠,便抬手先将剑入鞘,上前询问道:“夫人,您怎么在这儿,二公子说您出城拜访友人去了。” 我莞尔一笑,把玩着手上的玉佩,轻松道:“嗯,跟豹子我俩迷路了,回去。” 桑鹤本来是奉命守在此地,并不知道楚逸晟让他守在这里做什么。再抬眼看看白妖妖手上的楚门玉令,方回过神来,莫非二公子让他守在此地五日,是让他接夫人回家? 楚门的大门口,楚逸晟接到桑鹤的灵讯就提早等在那里,在落日余晖下等待那个说走就走,一连消失几日的人…… 楚逸晟将前几日捡到的发钗小心放入怀里,放在贴近心脏的位置,好像只有这样昔日的那些情深和笑颜,才让他感觉到不是一场虚幻。 凌羽玄离开这几日,楚逸晟浑浑噩噩觉得时间过得十分漫长,亦十分煎熬。每天往返奔波在楚门和武陵山之间,他眼角明显的憔悴,人也清瘦了许多…… “羽……妖妖!” 一抹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近…… “见过宗主!” 楚门的弟子,纷纷躬身行礼。 楚逸晟摆了摆手,一众弟子鱼贯而入,将宽阔的大门前位置让给了宗主和宗主夫人。 片刻沉默后,楚逸晟笑了。 “你回来啦!” 楚逸晟眼底泛红,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笑意,站在那里满眼星光的看着我。 常州城百花深处酒楼。 这是我第一次邀请楚逸晟来,大约心里也盘算着是最后一次。 还是那个雅阁。 我从身上拿出楚莫辞写的那封信,面色平静的放在桌上,两指轻推至楚逸晟面前。 “打开看看。” 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入口从喉咙到胃里却觉得冰凉。看来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楚逸晟不动声色的将酒壶拿过去,用灵力催热,给我重新倒了一杯。 信上的内容极为简洁,寥寥几行,是兄长的笔迹。 楚逸晟抬头,“两年?” 我端着酒杯,涩然一笑,道:“没错,他关了我两年,这算我还他的。” 楚逸晟攒眉,看着凌羽玄犹疑问道:“你和兄长相认了?” 我点头,道:“总要让他知道的,再说我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不是也猜出来了吗?说到这儿,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看破我身份的?是那卷黑檀卷轴么?” 楚逸晟毫不掩饰地回道:“更早。” 我惊奇,道:“总不会是我第一次翻你墙头的时候?” 楚逸晟道:“从前的事情总是让你梦魇,也只有你……唤过……我的乳名。” “小晟晟?”我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天知道那些同床睡觉的日子里我说过哪些梦话,总不至于将昆仑墟圣镜也无意…… 囚虐琉璃美人灯 134 我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道:“你既早知我的身份,为何不阻止,也不揭穿,看着我在你面前演戏上蹿下跳,心里一定嘲讽无数次了……” 楚逸晟神色凝重道:“并未。” 我嗤笑一声,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道:“既然早知我的身份,为何答应成亲?明知我是凌羽玄,还故作深情与我交往,你是拿肉麻当有趣,还是纯粹只是想利用我?” 楚逸晟眼底委屈,“我只是想将你留在楚门。” “你已经得了元婴修为,掌管楚氏宗主,玄门仙督之位,要我留下来做什么?不会是跟你哥一样,怕我日后找你麻烦,再将我囚禁起来减少威胁?” “我想你留下,并不是为了别的,是我……是我喜欢你,我……”楚逸晟抖着嗓子道。 “又是这句话?”我安之若素,神色淡然,道:“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像,连告饶的语词都跟商量好的似得。真拿我当十几岁的小姑娘哄吗?” 这样的话,与我一个男子来说,与羞辱有何两样! 我将腰间的楚门玉令解下丢到桌子上,冷冷道:“信我已经送到,玉令还给你。从此我与楚门再无瓜葛。你兄长两年后自当平安归还楚门,若你再无故围攻武陵山,休怪我不客气。” “还有,这家酒楼幕后的老板是我,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若让我知道你为难我诡修城的弟子,哼!” 兔牙警告!! “羽玄!”楚逸晟攥住我的手腕,疲惫的语气温柔的说道:“你别生气,我不说了。玉令你拿着,楚门你想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等着。是楚门对不起你,你若有怨打我骂我都行,兄长从前亦有错,但请你看在他为你动用禁术不惜自损修为的份上,不要为难他……” 我顿住身形,“禁术?楚莫辞的灵核受损是禁术反噬?他用了何种禁术?” 楚逸晟潸然道:“招魂。” “谁的魂?”我惊讶道:“我的?老子还没死招什么魂?是他将我剥皮抛尸乱葬岗,再自损修为招魂,干嘛?怕不是还要召回来魂飞魄散才放心?真是有病,老子是妖怪,人族诡修的招魂术怎么可能对我有用?” 楚逸晟怔忡,凌羽玄的话里信息量太多,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恶人自有恶人磨,我还以为他练了什么邪功导致的。看来,老子剖了他的金丹也是明智之举……” 楚逸晟眼皮一跳,蹙皱眉头道:“兄长的金丹……” 我淡然道:“被我剖了。” 楚逸晟抓着我的手腕猛然用力,有些情难自抑地颤声质问,道:“你……你……当年的事情我已经再查了,不是兄长下的命令,他什么都不知道。凌羽玄,你别这么对他,兄长他……他……” 我暗暗蓄力震开楚逸晟的手,冷森森道:“凶手呢?” 楚逸晟戛然而止,涩然道:“还没找到,线索断了……” “一定要彻底碾碎我对楚门最后的情意么?”我踱步到窗前,看着酒楼街道熙熙攘攘,幽幽说道:“是他亲自将下了药的酒骗我喝下,是他亲自将我关进地牢。废黜我修为的旨意是他颁发的,地牢的结界牢不可破,没有他的准许,谁能畅通无阻的进去,光明正大的施刑剥皮……这些皆是我亲身所受,如何能翻案?随便找个凶手替死鬼替他开脱糊弄我么?” “我与他十载结义兄弟,到最后也没看透他。你就不用替他遮掩了,他所做的事该有他自己负责,我既然侥幸没死,就不会要他性命,这一点儿,你放心好了。” 窗外突然起风,冻得我不由打了寒颤,轻咳一声。 楚逸晟走过来将窗户关上,隔绝外面的熙攘繁杂,房间里安静下来。 “你去哪儿?”楚逸晟问道,“这两年兄长在你那儿,你是否也在……” 我摇头,勉强笑道:“冬天到了,我也该回去冬眠了。兔子原本是不用冬眠的,可是我没了那身皮毛,也算是个特例了。” 闻言楚逸晟心疼了一瞬,从桌上拿起那枚玉令重新放在我手里,“跟我回楚门,我一定把清芷小筑弄暖和了,你想睡多久都行。” 我轻轻摇头,“我冬眠百日需要汲取大量的灵力才能巩固滋养元神正常运转,你虽然是元婴修为,但对于我还远远不够。我得回去。” 楚逸晟道:“回去什么地方?” 我笑道:“自然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既然是妖,去的地方也都是妖。人妖殊途,我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同族陷于危险境地。” 千百年来,无数的修士天师寻找妖族的聚集地企图全歼异敌。这些,早在我下山之初,离歌就清楚的告知过我了。 楚逸晟知道自己再问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要走,他留不住。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好好告别,然后再等,等他归来。 楚逸晟将玉令包在我手里,盯着我的眼睛,道:“玉令带上,路途吃饭住店遇到有楚门宗族徽记的,只需出示玉令便可充作银两。” 我接过,“多谢!” 楚逸晟道:“那你一路小心。”我等你回来。 我粲然一笑,将酒杯里的酒一口灌下,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水,潇洒道:“管好楚门。”便走到门口,去开房间的门。 忽然,我感觉自己的脊背靠上来一个温暖的胸膛,腰间更是被一双手臂禁锢。楚逸晟自背后抱住我,后颈全是他炙热的气息。 “凌哥哥,我等你。” 我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被楚逸晟的突然撒娇有懵到,记得上次他叫我凌哥哥时还是他十几岁少年的时候,一晃时间过得真快,我竟有些不适应了。 楚逸晟还是惯会利用自己对他和景瑜的爱护! 我掰开禁锢腰间的手,转身面对他,坦然道:“楚门走到今天不容易,别在你手上没落了。诡修城不碍楚门的事儿,你少去招惹花城。” 楚逸晟微微颔首,道:“好,我听你的。” “保重!” “嗯!” 站在窗前重新打开窗户,让初冬的冷风灌进来。 楚逸晟看着凌羽玄一身白衣潇洒不羁的蹦跶着走出酒楼,身影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这个人,从来都不好好走路! 不,兔子都是这么走路的。 囚虐琉璃美人灯 135 出了城一路向南,本打算穿过前面的树林子找一个僻静之所再使用瞬息术法的。没想到刚走进林子就看见了熟悉的青衫白衣身影。 “离歌!”我欢脱的跑着张开双臂扑到离歌的身上,“你怎么来了?” 离歌托住我的腰防止我站不稳,笑道:“来接你。怕你贪玩忘记回去,变成一坨冻肉了怎么办?” 我撇撇嘴,道:“我以前还嘲笑你是冷血动物,怕冷还冬眠,现在我终于遭报应了,你不但不生我气,还处处护着我,我……” 离歌微笑的看着我,姣好的面容依旧是初见的模样,“你小时候还天天嚷着让我吃了你呢,难道也要我跟你计较?” “嘿嘿……”我搂着离歌的腰身,谄媚笑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这次回来可是给你带了大礼的,你肯定喜欢。” 离歌问道:“什么?” 我松开离歌,将空间戒里的花豹兽放出来,笑嘻嘻的凑到离歌身边,献宝似的炫耀道:“怎么样?给你看守洞府合适?” 离歌敲了一下我额头,假意嗔怒道:“我看你是想让它早日修成人形,小东西,就知道算计我。” 默默趴在一边花豹兽:青蟒?仙人?啊……妈妈呀,我出息啦! 本来以为八百年兔妖够牛了,没想到他的朋友更牛,慈悲普度的仙人啊!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离歌笑道。 我点头,“可是冬天的粮食我还没买呢?” 离歌道:“我已经储备好了。” 一阵云雾翻腾过后,离歌幻化成一条青麟巨蟒将我背上转瞬即逝,只留下林中风声鹤唳,一地败枝枯叶。 寒冬,终要来了! 武陵山诡修城。 楚莫辞昏迷了三日才将将醒来,一张开眼睛就迫切的寻找凌羽玄的身影。然而回应他的是一室静怡。 辛玉衡推门进来,将熬得浓浓的汤药喂给楚莫辞。他得了花城的命令,这几日都在照顾楚莫辞的伤情。 “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这样的对话几日里已经重复了上百遍,除了这一句,楚莫辞不再回答任何旁的话语。 大多数的时候,楚莫辞只是安静的躺着,有人喂他喝药他便张嘴,有人扶他用餐他便用餐,一副郁郁寡欢,任人摆布的模样。 如此过了几日,辛玉衡禀报过花城,楚莫辞腹部的伤已经愈合,除了身体虚弱,并无任何症状。 花城便遵照凌羽玄留下的嘱咐,将楚莫辞转移去了地牢。 正值冬季,武陵山又洋洋洒洒下了第一场雪,地牢阴暗潮湿,花城便让弟子送了炭火和被褥过去。 当天夜里,看守地牢的诡修弟子来禀报,楚莫辞发了高热,人事不省。 花城派人通知了辛玉衡前往诊治,折腾了整整一夜,直到黎明时分楚莫辞的烧才将将退下来。 只是自此之后,辛玉衡成了地牢的常客。 楚莫辞的身体失去金丹,又因为心绪郁结,时常身体抱恙。他又一贯沉默不语,很多时候都选择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直到昏厥过去被送膳食的弟子发现,才匆匆报了城主。 花城也十分苦恼,凌羽玄走了,给他留下这么一个麻烦。 花城站在牢房门口,一袭烈焰红衣,领口和宽袖口金线烫边绣着血红色的地狱曼陀罗花,腰间挂着诡修青白玉令配以殷红流苏,漆黑如墨的长发飘逸,衬的他鬼魅懒散的面容却也是王者的睥睨。 “你到底要如何?” 楚莫辞气若游丝的躺在牢房的床上,脸色虽然苍白却端着一副清冷凛凛不可侵犯的禁欲模样,虽然铺着厚厚的被褥,他还是止不住的细细发抖。 “他去哪儿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没了皮毛说是要冬眠三月,等春暖花开自然就回来了。” 花城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他回回来地牢,楚莫辞回回问他这句话。他问不烦,花城都答烦了。 楚莫辞嗯了一声,又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花城就算是再笨也看出来了,楚莫辞这是对凌羽玄动了真情,恐怕至死方休的那种。 可…… 再这么下去,可能楚莫辞会将自己熬得油尽灯枯,怕是等不到凌羽玄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事他又如何劝的动。 罢了,只能让辛玉衡看紧一些,熬过这个寒冬就行了。 花城离开后,空旷幽森的地牢里又剩下了楚莫辞一个人。 他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楚门地牢那两年,他是不是也同他此刻一样,无尽的无望,无尽的委屈和失落。 过了两日,花城安排好城中事务就悄悄去了临安城,凌羽玄给他置办的那所庄园。庄园很大已经荒废多年,前身是本朝掌管航政水利的工部大司空风豫南的田产之地,后因抄家被充公,解禁后再被闲置拍卖。 庄园很多地方需要修缮,花城也不跟凌羽玄客气,支走诡修城一部分银两用于庄园营造工程。钱财对于他来说本就是身外之物,他一介浪客逍遥半生,现在遇上了他心仪的姑娘,自然要给人家一片瓦遮空,一处安心所。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这也是为什么凌羽玄挑中这所庄园的原因,离临安城近,离苏子沐更近。 花城不在诡修城的这段日子,鬼十九也带着几名亲卫弟子去了鬼市查账,虽说留下看守的弟子都各司其职,相安无事。 可地牢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就是诡修弟子范蝶衣,他原本只是诡修城一名最不起眼的弟子,年龄又小,可他偏偏就是与那赵六是同一间寝室,又偏偏与那赵六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赵六因陈皮之事所累,被当时已疯魔尚不清醒的楚莫辞诛杀。故而范蝶衣就恨上了楚莫辞,等轮到他值守地牢时,见到仇人,自然眼红。 但范蝶衣也知道仇人的身份,花城和鬼十九并没有为难他,只是将人囚禁好吃好喝款待着。 他不敢动用那些大刑,只将目光盯在了细如银线的钨针上,这东西伤口小,不易察觉,钨针入体是由内至外的碎剐凌迟,不比鞭子烙铁弱多少。 多日来的混沌消磨,楚莫辞早没了反抗的力气。轻而易举的被范蝶衣压在床上,剥去外袍上衣露出寡瘦的后背,脆弱的脊背上突出好看的两块蝴蝶骨。 囚虐琉璃美人灯 136 楚莫辞有些庆幸,他在范蝶衣的眼睛里只看见滔天的恨意,并无一丝情欲。庆幸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若上次那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他现下无力反抗也只能选择玉石俱焚。 “嗯!……” 楚莫辞闷哼一声,默默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 纤长的邬针没入楚莫辞右侧蝴蝶骨旁边的穴位中,只留寸许在肌肤外面。楚莫辞疼的抖了一下,继而右半边身子和右臂瞬间涌上蚀骨钻心的疼痛,冷汗和晕眩感狂席而来,偏生五内俱焚搅动的他意识清醒,灼烧着他每一寸痉挛颤抖的身躯。 范蝶衣磔磔怪笑,挥手一扬将第二根邬针刺入楚莫辞左半边的蝴蝶骨穴位下。 “唔!……” 楚莫辞眼前一黑,咽下心底的绝望悲苦,身体上的疼在持续,但他的心比这更疼。他明明已经拼劲全力不畏刀山火海向凌羽玄奔赴而来了呀,为何他和阿羽之间还隔着这么多的是非恩怨,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明枪暗箭横膈在他们之间。 热泪涌出,楚莫辞却笑了,呼吸之间,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诡修城依然沉浸在一片安谧之中,一如往常那些修炼的诡修弟子一般沉寂。 翌日,医修辛玉衡照旧来到地牢给楚莫辞请平安脉,见到他整个人的状态时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搭脉问诊,把脉半天除了身体极度虚弱,什么都查不出来。 楚莫辞眼神空洞静静的躺在床上,那张凄然的脸庞白的几乎透明,仿佛一碰就会消失了一般。 辛玉衡见状,低声问道:“楚公子,你这是何苦?虽然在下不知你和主人有何过节,可你不该如此自暴自弃。命是自己的,就算你想要见主人,也要留着命去等。” 楚莫辞依旧没有反应。 辛玉衡从医修弟子的手里端过来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给楚莫辞。汤药黢黑,闻着就苦不堪言。奈何楚莫辞像是五感全失,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张口咽下。 辛玉衡叹了一口气,默默收走药碗,这仙品灵药也救不回人心啊! 范蝶衣私刑楚莫辞这事儿,手段做的隐秘,楚莫辞闭口隐忍,范蝶衣也乐此不疲。地牢的守卫十天轮值一次,范蝶衣轮值之日就是楚莫辞受苦之期。 昆仑墟圣境,到了冬季便到处都是白雪皑皑。 离歌的房屋建在一处洞府之后,外面是绵延不绝的雪原,洞内屋舎却难得的温暖如春。 花豹兽守在洞外的雪谷修炼,越是寒冷的地方,越是修炼的绝佳之地。屋舎里离歌烫了酒,煮了热汤,时不时还要看顾一下床上沉沉睡去的兔子。 上古兽类典册记载,有些动物因为寒冬和食物的短缺,会在立冬后储存食物准备冬眠。但凡冬眠的动物身体机能会运作很慢,呼吸变弱,不吃不喝,也有许多的动物在冬眠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死去。 去年这个时候,白妖妖受伤严重,离歌提心吊胆幻化出真身青鳞巨蟒用法力缠绕着他,陪他足足冬眠三月。 今年白妖妖身体已经恢复,离歌就换做守在一旁,每日为他输送些法力助益与他。 离歌在给白妖妖输法力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体内的金丹,法阵里的灵力似乎在温养着一颗人类修士的金丹。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切只能等他本人醒了再问。 白妖妖被温暖的法力包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似乎很是享受。 洞外上空盘旋一圈又一圈的鸟鸣嘶厉声,仙雀乌衣倾巢而出,朝着洞口花豹兽嘶哑咧嘴一番,又绕着洞顶上方飞了几圈,齐声嘶鸣,攻击意图明显。 离歌先前几次三番偷盗仙雀卵为白妖妖炼制灵丹的事情已经被羽族发现,朱雀仙子位列天界四灵之一,命下首仙雀乌衣围攻昆仑墟数次,双方各有损伤。 原本离歌两千年修行是不惧这些羽族的,偏他非将一半修为给了白妖妖,这才每次应付的十分狼狈。 冬季白雪,本就极易消耗青鳞巨蟒的体能,况且他还日日为白妖妖虚耗法力,哪儿还有闲工夫管那些笨鸟。 洞口施法设了结界,那些仙雀乌衣攻不进来,再外面嘶鸣耀武一番,绕着洞府周围盘旋数圈后才怪叫的飞走。 冬去春来,积雪消融。转眼又是一年春。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若寒霄。 屋舎内,蜷缩在被窝里的小兔子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被子踢到一旁,小白兔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懵懵懂懂的睁开,绯红的琉璃瞳荡漾着迷惑。 好饿…… 我捂着肚子从床上慢吞吞的下来,睡得太久脊背和身子都有些麻了。屋舎里没有离歌的身影。 “哥哥?” 我喊了一声,太久没开口嗓音沙哑的厉害。 桌子上摆着几盘用胡萝卜做的点心,我立刻坐过去一手拿了一块,使劲闻了闻,甜香馥郁,马上放进嘴里满足地眯着眼睛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正享受美食的我忽然觉得腹部丹田猛地向下一坠,似乎有什么东西欲破肌而出,堪比万蚁蚀骨般的疼痛灼烧丹俯,我立刻反胃将嘴里的食物当场呕吐。 怎么回事儿…… 难道是楚莫辞的金丹出了问题? 我蓦然瞪大眼睛死死咬着下唇,疼痛一波比一波强烈,我起身想坐好运功调息,却因疼的剧烈连凝神都做不到。 “小白!” 离歌从外面回来一进屋舎,还没陷入白妖妖苏醒的惊喜中,见白妖妖抖着身子缩成一团,急忙放下手里的茶盘,上前二话不说就将法力灌注于手掌贴上白妖妖的后背。 须臾。 丹俯的躁动被离歌的法力慢慢平息下来,我一头汗湿的瘫软在离歌怀里,渐渐舒展身心,嘴里虚弱骂道:“靠,老子差点被疼死。” 离歌捉了我的手腕细细搭脉,紧蹙眉头一语不发,时间久了给我整毛了都,我动了动被他搭脉的手,揶揄道:“你这么严肃,是不是我快不行了。” 离歌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靠!我胡说的,不是这么巧被我猜中了? 突然,离歌一笑:“小白你这样的,冥王可不敢收你。” “那你干嘛吓我?诊脉就诊脉,你刚才的样子活像我没几个时辰的活路一样。我就说嘛,我活蹦乱跳的,肯定是刚才吃的太急,肠胃不舒服罢了。” 囚虐琉璃美人灯 137 离歌笑笑,盯着面前的小白兔:“你运转法力试试?” 我狐疑的看着离歌,弱弱道:“干嘛?我刚才想运功调息来着,太疼了没气力。怎么这会儿要我运转?” 离歌不置可否,依然含笑鼓励道:“试试。” 我无语的撇了撇嘴,哪有一睡醒就看别人法力的? 腹诽归腹诽,我还是乖乖凝神气沉丹田运转一小搓灵力在指尖递给离歌看。还不待离歌说什么,我自己先惊讶的咦了一声。 “我灵力怎么变颜色了?”我惊奇道。 护身法阵里的灵力是离歌给予我的淡青色,被温养在丹俯的金丹是楚莫辞的浅蓝色,怎么又多了一簇白色。 白色…… 我喜出望外,激动道:“这是我的法力?我的元丹回来了。” 离歌微笑颔首。 我瞬间蹦了起来,雀跃道:“真的?啊!……我的修为回来了,太好了,我再也不用借别人的法力了……” 离歌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道:“小白你先告诉我,你身上的另一颗金丹是怎么回事?” 我一愣,开心欣喜从脸上慢慢褪去,垂眸后退一步,弱弱的答道:“楚……楚莫辞的。” 离歌直接暴起。 吓得我脊背一僵,戒备的后退一大步,结结巴巴的求饶:“我知道错了,哥哥,我错了,别……别生气。” 离歌抿着唇,“你还怕我生气?” 我连忙点头,“怕的,怕的。你要是生气了,我会难受,还不如你打我一顿呢。” 回应我的是一阵沉默,半响离歌才幽幽道:“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爱惜,我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外面如今柳暖花春,昆仑山不留你了,回你的人间去。” 说完离歌拂袖转身,眉宇间透露着一丝怒意,眼底泛着冰冷。 “不是的,离歌,你听我说……”我着急的解释。 未等我说完,离歌就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听说什么?说你的颇有苦衷,还是说你情不得已?你这算什么?去复仇还是去报恩?你难道不知温养金丹会虚耗你的精气,严重会折损你的寿元吗?” “我都已经活了八百多年了,折点儿也没大碍,”我慌忙哄道:“这是一颗入魔的金丹,我若是不这么做,人族会死很多无辜的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想做回好事当回菩萨,你就满足我的小小英雄梦嘛?再说,我现在元丹已经回归,没事的。” 离歌不可置信的轻轻摇头,道:“那你有考虑过真正关心你的人吗?我费劲心力将你救回来,不是要你为了别的什么人牺牲的?你如此糟践,岂不闻……” 说到这儿,离歌梗住实在说不下去了,一脸心痛的微微弓腰轻咳几声。 我原本想上前抱着离歌好好哄哄的,可还没等我伸手,离歌就转身理都不理我径直走了离开屋舎。 我第一次在离歌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刚才离歌看我的眼神里都是冰冷,从前就是再拌嘴,他也没赶我出过昆仑山,这一次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本来我打定的主意就是在昆仑墟冬眠完就回诡修城的,毕竟花城还有自己的私事,鬼十九不善与人交往,楚莫辞被囚,楚逸晟刚接任楚门宗主,玄门百家的春季围猎大会又即将召开,太多的事情让我担忧在侧。可现在离歌这么一生气,我反而不敢再提离开的事。 我也知道自己很混蛋,原本答应离歌等复了仇就回昆仑墟不再涉足人间的誓言成了空口说白话。心里涌上的烦躁盖过了元丹回归本体的喜悦。 这几日的时间里,我将离歌的住处屋舎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以乞求他看在我辛劳的份上别再跟我生气了。 我做好晚饭,洗手换了衣服便去找离歌。 离歌这几日都在洞府外面收拾他的药草,明显躲着我的疏离姿态。我走到离歌身后讨好的开口道:“哥哥,我做好饭了,你回家。” 离歌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摆弄他手里的甘草,“不需要,你离我远一点。” “哥哥……”我伸手去拉离歌的袖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不然,你把我剖了取丹,让我也疼一疼,下次好长长教训。” 离歌抽回袖子,扔下甘草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撒娇耍赖也不管用了。 “哥哥,等等我,别走那么快……” 我小跑着跟在离歌后面,回到屋舎。离歌看见满桌的食物顿时心头火起,这是忍不住了吗?这算什么?散伙饭?上次白妖妖一脸殷勤的做饭还是十几年前他初次图谋下山的时候。 我见离歌对着满桌菜肴发愣,笑嘻嘻的上前炫道:“我的手艺不错,这是我专门给哥哥做的,哥哥尝过之后就别生我的气了。” 离歌突然侧目朝我厉声道:“你,上床,脱衣。” 我被吼的瞬间一愣,下意识的抱住双臂颤声道:“哥……哥哥,我……这身子是假的,我……我是公的……你这样……这样强迫……不好?” “白妖妖!” 离歌气的举起手佯装要打,吓得我一缩脖子往后退了一大步,嘴角抽搐:“哥!你……你别过来……你要真馋兔子,我现在就给你抓只母的来。” “……”离歌眼睛危险的一眯,蛇类鬼魅的金黄瞳孔微闪。 “不……哥……你瞪眼归瞪眼,可别朝我吐信子啊!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毒液,不然你现在告诉我也行,青鳞巨蟒有没有毒,毒死会不会很难看……” “哥……哥……我错了,你别过来……哎!……不是……你扯我衣带做甚?哎哎!我的发钗……我刚换的衣服……” “离歌!离歌!我警告你,我白妖妖现在也是有元丹的妖,真要是打起来,你这屋子还要不要啦?” “离歌!你混蛋!” “呃?……” 离歌将我定身在原地施下结界,然后我一阵眼花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早上,我浑身酸疼的醒过来,茫然的扫视四周发现自己还在之前的床榻上,顿时恼羞火气。 “这条臭蛇,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我狠狠骂道。 囚虐琉璃美人灯 138 嗯?声音不对,不是我的声音。 我尝试着再次开口,“臭蛇?” 我疑惑的掀开身上的被褥往里看了一眼,靠!老子的男相。 我从床榻跳下来急忙去找镜子,不是我对自己的男相没自信,而是怕离歌一时生气在我英俊的脸上做什么手脚。 我长长呼了一口气,对着镜子摆起造型,这身高,这身材,这腹肌,妥妥的男神,万千少女的尖叫对象。我仿佛已经看见了暖香阁的那些姑娘再向我招手。 对着镜子傻乐半天觉得有点儿凉,才恍然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裸着身体臭美,嘴里咒骂一声忙又跑回床榻上盖好被子,冲外面嚎一嗓门。 “离歌,我衣服呢?” 不一会儿离歌从外面回来,脸色不愉的将几件青衫白衣丢给我。我忙巴拉开一看,冲离歌郁闷道:“这是你的衣服?” 离歌淡淡扫了我一眼,“嫌弃?” 我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道:“是哥哥的身量比我高,我穿哥哥的衣裳会绊脚。” 离歌嘴角微微上扬,留下一句“已经改过尺寸了。”就离开了屋舎。 待我起床穿戴整齐洗漱一番走出洞府找到离歌,原本跟在离歌身后的花豹兽听见身后的足音循声看过去。 花豹兽:(*@o@*)哇~兔爷大大,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等等,我居然会人族四个字四个字的词语欸……我太出息了…… 对于花豹兽眼冒金星的崇拜,我自然受用的很。 小爷我本来就是仙姿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哥哥……”看着离歌依然不爱搭理我的样子,我有些失落的开口,“谢谢你……” 离歌背对着我一言不发。 花豹兽一看气氛不对,忙耷拉着脑袋迈开四条腿跑开,它修为尚浅可不想卷入神仙打架的风波中,以免伤及无辜。 我上前挽住离歌的手臂,“真的打算一直跟我生气?” 离歌薄唇轻启,冷讽道:“你兔妖不是要拆我的屋舎?” 我头疼,道:“我有口无心胡说八道,再说也不能怨我,谁让你不说清楚上来就扒我衣服,好歹你也尊重一下我的女相。” 离歌被我气笑了,咬着牙说道:“你诬赖我耍流氓你还有理了?” 我梗着脖子回呛道:“流氓可是我的专属用词,你别想占用。现在小爷我恢复了男相,谁跟谁耍流氓还不一定呢……哎哎哎!……疼疼……” 离歌揪着我的兔子耳朵,“跟谁俩呢,有没有规矩了?是不是想挨揍?嗯?” 我委屈巴巴的求饶,“不敢了,不敢了哥哥,你厉害,我不敢了。” 离歌松开我,脸色缓和了一些,我趁机讨好,“哥哥,我饿了……” 离歌又瞬间冷下脸,打量着我,目光慢慢停留在丹俯处。 不能原谅,太气人了! 下一瞬,我整个人挂在离歌身上耍赖,“哥哥,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 离歌有些站不住,先前白妖妖是女相身量自然轻盈,如今他恢复男相还这么攀在他身上,除了本身的重量,还有……他有些吃不消。 “别嚎了,下去。”离歌掰开我的手,道:“我去给你做饭。” “嗯。”我嬉皮笑脸的从离歌身上下来,拽着他往洞府走,生怕下一刻人再跑了。 离歌心里默默,总有些东西会让你无比在意,却又力不从心,还看不开。 这世间辜负了这只兔子,偏生这兔子受尽苦难依然向往人间。也罢,走了也好,这样在他独自面对羽族那些胍噪的时候也不必再分心。 不言过往,不问归期。 我的元丹修为已归,自然要将离歌之前放在我护身法阵的千年灵力还给他。他拗不过我的坚持,只好依着我收回灵力。 离歌亲自给我打点行装放入空间戒,在一个黄昏时分将我赶下了昆仑墟圣境,施展瞬息法阵将我传送至巴郡常州城外的树林坡。而那头花豹兽就留在和昆仑墟修炼陪伴离歌。 这次,我下了决心,等所有的事情一结束立刻回来,不能再惹离歌生气。 顶着这张凌羽玄的脸再次回归,怕引起不必要的轰动麻烦,我从空间戒里取出离歌为我准备的面具带上,只露出下半张脸,不让相熟的人看穿即可。 武陵山夜色苍茫,云雾皆散去,但见人归来。 诡修城的弟子并不认识我,守城的弟子见有一青衫男子轻易破了城外迷雾阵,踏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不差的进入七星八卦罡阵,翩跹潇洒的就来到城门前。 几十个诡修弟子训练有素地从城里面冲出来,列阵有条不紊,干脆利索的使用金丝缠网阵将我围住,面具下的我勾唇一笑,“叫鬼十九出来见我。” 说话间身形微动,我只轻轻抬了一下小手指地上就躺倒一片。阴风吹过,刮起无数符纸打着旋儿朝我袭来。 我轻笑的默念咒语驱动满城蛊虫,那些深埋诡修城弟子体内的蛊虫,从未发作过逐渐被他们遗忘殆尽的蛊虫,当初我还跟花城开玩笑说过的蛊虫。 日暮黑金诡修门,一纸符水断残念! 十年前的诡修门,今日的诡修城。 夜幕遮天蔽日,无数隐忍哀叫,鬼十九乘风而来,黑袍一甩干脆利落的跪地俯首,“拜见主人。” 周围的诡修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弄懵了。就是面对城主,鬼十九也不曾这般恭敬过。 花城带着诡修城部分首领匆匆赶到,他一接到弟子禀报就匆匆赶来,还以为是楚逸晟派人攻到山上了呢。 等他举着剑冲到凌羽玄前面,愣了一瞬,虽然对方带着面具,夜色下也看的不甚清楚。可是那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的身形,不是凌羽玄还能是谁? “咣……” 花城丢了剑冲过去将凌羽玄一把抱住,“回来啊,你终于回来了。” 这次不止诡修弟子,连那些首领也都懵了。再看看不远处跪的笔直的鬼十九总领,大家面面相觑,个个捂着腹部丹田,突然明白过去他们十年不曾发作的蛊虫刚才似乎苏醒了,那是不是就代表……花城不是城主吗?难道城主之上还有尊位? 众人脸上直冒冷汗,再不敢耽误,也纷纷效仿鬼十九跪下来。 囚虐琉璃美人灯 139 那些诡修弟子一看首领们都跪了,他们岂有不跪的道理。于是大家也顾不上体内蛊虫啃咬的疼痛呼啦啦跪了一地。 再看整个诡修城门前,除了花城,整个乌压压跪了一大片人。 我推开花城,笑着道:“都是做城主的人了,怎么给你的属下做表率?敌人来犯,花城主如此是打算用美男计么?” 花城气的一拳砸在我身上,“你小子,回来就没好话。怎么样?没事?” 我笑着摇头,“想喝酒了,走,陪老子喝酒去。” 花城也笑的开怀,招呼地上的鬼十九,“快,去准备酒席,森罗殿设宴,大家都去,今夜本座高兴,不醉不归!” 众人俯首齐声道:“谢城主。” 夜半子时,我突然从梦中惊醒。 冷汗浸湿寝衣,饮酒宿醉的脑袋有些晕眩头痛。我起身打开窗户,春暖乍寒的凉风灌进来慢慢平复了些许。 方才我居然梦到了楚莫辞,那十年过往如走马观花,梦的最后是我举剑杀了楚莫辞,他咽气前一直不停的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走到水盆边胡乱的洗了把脸,闭上眼睛晃了晃头,我现在心里很乱,乱的满脑子都是楚莫辞。 再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既然老子睡不好,凭什么他楚莫辞能在地牢里安稳睡觉。 外面月朗星稀,路上碰见值夜的弟子列队巡逻,见了我齐齐躬身行礼,“凌公子。” 值守地牢的诡修弟子范蝶衣去膳房取夜宵回来,提着食盒快走到地牢门口时,见一青衫白袍俊雅公子从他身侧走过大步流星去了地牢。 范蝶衣顿住身形,今晚城门外及森罗殿发生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知道此人来历尊贵,大半夜不睡觉只身来到地牢,绝不是散步好玩。 地牢里只关着一个人,那么岂不是…… 范蝶衣还算聪明,将食盒放置一边,转身往反方向快步离开。 地牢里十分干净,没有了之前的血腥味道。一个诡修弟子正坐在那里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身后的刑具架和一众物品静静搁置,摆放整齐,一如当初刚建好那样。 我笑了笑,没理会那名弟子,径直迈步走向最里面的牢房。 片刻后,一声刺破耳膜的震怒的声骤然响起。 “来人!叫辛玉衡,花城,鬼十九统统滚过来见我!” 外面打瞌睡的诡修弟子被浑厚的内力震得胸口剧痛,哇的吐出一口血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一刻不敢耽误的往外跑。 牢房内,我发指骴裂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如果不是他唇下那颗小痣,我险些认不出来躺在那里仿若死人的是楚莫辞。 不过才短短几个月,他竟然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侧颈苍白的皮肤下微青色的脉络似有若无的鼓动,几不可闻的呼吸声,盖着厚重的棉被浑身汗湿,触手却是冰凉入骨的肌肤。 我慌忙掀开楚莫辞身上的被子,白色的寝衣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受过刑罚的样子。我又捉住他的手腕,脉搏虚浮……内息……紊乱…… “楚莫辞?”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长时间的折磨已经让楚莫辞五感迟钝,此时的他意识模糊,并不知身在何处,只有无尽的痛苦煎熬让他感觉自己还卑微的活着。 我的心紧紧揪着,挥手将身上的外袍一把扯下包住楚莫辞,小心翼翼的托起他毫无温度的身体揽在怀里,手掌被他肩背的蝴蝶骨硌得生疼,我眼眶蕴热,将他细瘦的手臂摆在身前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没有多少重量,却压得我心头一沉,惊觉从未见过楚莫辞如此弱小无助,心下涌上道不明的情绪。出了地牢,我顾不得许多直接运转法力将人带回自己住所。 到了房间,动作急切的将楚莫辞平放到床榻上,我立刻抓了他的手给他输送灵力。 “楚莫辞,我还没让你死,你敢给老子死试试……” “你若死了,我就屠尽你楚氏所有人,老子说到做到!” “楚莫辞,你醒过来,你给老子醒过来,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 意识恍惚中,楚莫辞好像听到了凌羽玄的声音,他茫然的睁开眼睛,这里不是地牢,他已经死了吗? 楚莫辞张了张嘴想开口喊一声他的阿羽,可刺痛干涸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阿羽……阿羽……”尽管发不出声音,但楚莫辞依然蠕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无声的念着。 这一刻,我看到这样的楚莫辞心竟狠狠疼了一下,脑子里一直绷着的弦啪的一声断了,心跳瞬间加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醒了?……别动,医修一会儿过来,你躺好别动。”我撤了灵力,小声的哄着楚莫辞。 “阿羽……”楚莫辞红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嗓子依旧发不出声音。 见状,我起身到桌旁倒了一杯温水,眼珠一转又找来蜂蜜加了两勺,拿了汤勺喂给楚莫辞。 蜂蜜水从楚莫辞的唇角溢出,楚莫辞极缓地眨了眨眼睛,他已经连吞咽的能力都没了。 “对不起……”楚莫辞心里直骂自己没用,凌羽玄最怕麻烦了,自己这样他肯定厌烦不耐。他吃力的想起身试图证明自己没事,不需要照顾,下一瞬,一双微暖的大手托住了他的后脑脖颈,没反应过来嘴就被堵上了。 柔软的触感让楚莫辞大脑一片空白,温润甘甜的蜜水划过喉咙,慢慢流进胃里。楚莫辞慢慢放松身体,闭上眼睛的睫毛细细的颤抖。 一杯蜜水见底,我松开了楚莫辞。 “眼睛睁开。”我有些微恼,老子给你喂水还敢嫌弃我? 楚莫辞眼睫轻颤几下,缓缓睁开,抿唇喉结滑动一下,经过蜜水滋润嗓子比刚才舒服了许多。 “……怎么……瘦成这样?谁虐待你了?花城还是鬼十九?” 我重新抓起楚莫辞瘦骨嶙峋的手继续给他输送灵力,心中懊恼,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不对,是你这辈子来找我讨债的。呃……好像意思都一样。 “阿羽……”好在这次楚莫辞发出了声音,不过哑声带着委屈,听得我顿时心头乱麻。 “阿羽……” “别叫了,再叫把你丢出去。一声声的跟喊魂儿似得……” 囚虐琉璃美人灯 140 午夜子时刚过,正值人人熟睡之际。 花城,鬼十九,辛玉衡三个人却齐聚在凌羽玄的院子里,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屋里的凌羽玄正在给床上躺着的楚莫辞输送灵力。 鬼十九巍然不动,主人不叫他,他绝不会擅自进屋去。 花城和辛玉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直犯嘀咕,谁也不敢打头阵去敲门。 其实关于楚莫辞的事情,他们三个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各自默契的很, 花城:凌兄只让我看着他,一日三餐,添衣加炭,日常需求都通通满足了呀!他心情不好,不肯好好吃饭,这不能赖我。 辛玉衡:我只负责病人的身体健康,他心绪淤结寡言少语我也治不了啊! 鬼十九:不关我的事儿,我只管诡不管人! …… 一个时辰后,我撤了灵力给楚莫辞盖好被褥才起身走到门口。 房门大开,我幽幽地扫视了站在院里的三人,眼里冷到结冰。 鬼十九纹丝不动。 辛玉衡默默垂首。 花城脊背一凉。 “进来!” 我转身走进屋里。 三人不敢停滞,立刻听话的进了房间。 “你们三个,是要我一个一个慢慢审,还是主动交代?”我眉头紧蹙声音冰冷道。 短暂沉默之后。 花城道:“凌兄,你先别发火。真不是我们管的不尽心,实在是……实在是……他……” 辛玉衡接话道:“楚公子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属下实在是能力有限,他……” 鬼十九道:“主人,十九不知道。” 我靠着桌角抱着手臂,冷笑一声,“很好!很好!我做诡主多年,将你们都惯得巧舌如簧能唱戏文了,真是……” 花城尴尬笑了一下,刚想开口糊弄抵赖过去,却听见凌羽玄厉声道:“统统给我滚出去领二十杖棍,罚完再进来回话!” 话语刚落,鬼十九和辛玉衡率先走出去,花城犹豫了一下,他这个城主本来就是顶数的,不算诡修城的人,应该不归凌羽玄管! “……凌兄?”花城咧嘴一笑。 “怎么?你耳朵不好?需要我给你重复一遍吗?”我阴鸷笑道。 花城被吓得一缩脖子,下意思的转身就往外跑,生怕凌羽玄一开口二十杖棍变成四十杖棍。 房间又安静下来。 我走到床榻前,看着楚莫辞睁着眼睛看着我,“不困?” 楚莫辞没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我心里有些憋闷,上前去扶他,“躺累了就起来坐坐。” 楚莫辞眼里挣扎了一下,他在地牢里已经好几日没有沐浴了,前几日发烧不敢碰凉水,昨夜又被针刑疼出一身汗,他怕凌羽玄嫌弃他。 我自然看出了楚莫辞的犹豫,“怎么了?” “……脏。”楚莫辞垂眸不敢看我,一只手攥紧自己的衣领口,活像要被强抢的民女一样。 我忍不住勾唇笑道:“咱俩最初那几年,哪次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你这才当了几天仙督啊,怎么学的这么矫情?” 楚莫辞头低的更甚了,穿在他身上的寝衣有些过于宽松,领口敞了大半,露出苍白的肌肤上一处狰狞疤痕,那是被穿过琵琶骨留下的。 我慌忙将视线移开,离开房间走到院门口去吩咐值守的弟子去打热水,再去医修处领些活血通络的药草泡浴。 膳房送来熬的软糯加了红糖芝麻的白粥,益气养胃最合适不过。 我端了粥吹凉,仔细喂着床榻上的楚莫辞。大约太瘦的缘故,他坐了一会儿就开始腰疼晃动,我只好揽着他靠在我怀里,耐心的喂食。 老子将来要是生了小兔子,一定是个称职的好爹爹。 三个挨完杖棍的人回来,站在房间里眼巴巴看着凌羽玄温柔的呵护投喂楚莫辞,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楚莫辞脸皮薄,被这么多人盯着耳尖有些发烫,等勺子再递过来时,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张嘴了。 我轻声哄道:“乖,还有两勺,吃完就去沐浴好不好?” 楚莫辞:“……” 花城揉着受伤的臀部,再看看凌羽玄那副温柔模样,恨不得此刻戳瞎自己的眼睛。 鬼十九神情漠然,跟不知道疼似得。 辛玉衡就聪明多了,身上带着各种丹药,挨打前吃一颗,痛感拜拜啦! 粥刚喂完,花城就殷勤的上来接过我手中的空碗,我不置可否。伸手将楚莫辞扶了扶,刚喝了粥的胃不能立刻躺下。 替楚莫辞整理背后揉皱的寝衣时,忽然扫视到他后背上有些赤红点点,若不是穿了白色的寝衣还真不易发现。 我一手扶着楚莫辞,一手直接扒开他的寝衣,露出大半个后背。 “呃?”花城忙别过眼睛,心里默念,这凌羽玄也太生猛了,屋里还有其他人呢! 肩上一凉,楚莫辞急忙去拉衣服,奈何他手臂那点儿力气在凌羽玄手上完全被忽略。 我盯着他背后蝴蝶骨周围的红点,眯了眯眼睛皱眉,“辛玉衡?” 辛玉衡上前查看一眼,脱口道:“……针刑?看这伤痕红点,颜色深的是最近的,颜色浅的得有几个月了,这……” 说完,屋里的人除了楚莫辞,剩下的人都看向花城。 花城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不是我,我没下过这样的命令。” 鬼十九突然明白过来了,转身往外走。 花城也瞬间醍醐灌顶,嘴里骂骂咧咧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查,让我查出是哪个,老子活劈了他。” 辛玉衡后退一步对我躬身行礼,“属下有错,竟然没发现楚公子身上有伤,请主人重罚。” 我面无表情的冷声道:“你回去开个方子,将他的身体养好,从明日开始,他若是再掉一两肉,我就割你身上的肉来偿!” 辛玉衡道:“是,属下遵命!” 屏风后的浴桶热气升腾,药材的清香溢满房间。 我将房间的门窗都关好,才走到床榻前伸手去抱楚莫辞。 “别……”楚莫辞脸颊微红,抬起手臂去推我的手,“我自己来。” 我目光不善的将楚莫辞放到地上,谁知他脚刚沾地,小腿一软直直朝前栽去。 我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揶揄道:“躺久了没力气很正常,求人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大家都是男的,你身上有的我都有,怕什么?” 闻言楚莫辞脸更红了,别扭的侧过身子,默认我抱他去浴桶。 呵,老子要不是换回这身男相,你就是哭着求我抱,我还抱不动呢! 囚虐琉璃美人灯 142 森罗殿。 难得建城以来,八门首领齐聚诡修城森罗殿。 过去的十年时间里,他们都供鬼十九麾下驱策,从未见过真正的诡主是谁?后来花城继任城主,无关他们的利益,再加上花城性格也豁达随和,他们只当多了一个傀儡城主。 直到凌羽玄破了诡秘的七星八卦罡阵,驱动他们尘封多年的体内蛊虫,他们才惊觉到,诡主真的出现了,他们如神邸神秘的主人降临人间。 八门首领当初依照异学奇术八门遁甲命名,分别为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 开,生两门负责诡修城对外鬼市暗夜生意,休,伤,两门负责暗杀组织,杜,景,两门负责网罗各路消息,乔装潜伏。而最后留在诡修城的惊,死,两门则负责后勤保障。 昨夜潜入花城住所盗了门主令连夜出逃诡修城的弟子乃是死门首领司徒剑南的手下范蝶衣。 鬼十九昨夜带死门所有精锐弟子出城去追捕,天将大亮便将人抓回诡修城。 范蝶衣敢冒风险私自刑囚楚莫辞,潜入城主处偷盗令牌,心里不过是觉得诡修城并没有那么可怕。八门首领多年来相安无事,鬼十九半人半鬼不通人情,花城这个城主没有一点威严,只顾自己贪图自由享乐。 有一部分的诡修弟子都将诡修城当成了养老之地,世外桃源庇护之所。反正外面剑道为尊,他们这些修炼鬼蜮的见不得光明,出去就是人人喊打。倒不如在这里安身立命,颐养天年。 另外一部分的诡修弟子则觉得他们很幸运,在修为瓶颈金丹受损修仙之路无望之际,是诡主带领他们开辟了新的修炼征程,他们痛失的剑道辉煌,能从诡修得到莫大的安慰。只需一张小小的符篆术法,他们就能和剑修一样翱翔于天地间。所以他们勤加刻苦,为的是更好的效忠于诡修门,效忠于诡主。 范蝶衣属于前者,他以为他逃便逃了,大不了被抓回去打一顿,司徒门主一定会为他求情。城主总不至于因为一个外人能拿他怎么样。再说了,地牢里的人不就是用来刑囚的嘛! 殿外天空乌云暗沉,仿佛要下雨了一样。 八门首领门主都看着鬼十九万年不变的阴测脸不发一言,他们已经端坐在大殿几个时辰,过了午饭时辰还未见传膳,花城来了以后也只是站在森罗殿的首位软塌前沉默不语,时不时的看一眼大殿门口方向。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城主和鬼十九等的是诡主,诡修城真正的掌舵者。 而这场搭台唱戏的主角范蝶衣跪坐在大殿地上,开始还跪的笔直,到了后来就悄悄偷懒,仗着衣衫遮掩坐在地上,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垂着眼眸。只要他打定主意赖下去,来个死不承认,一赖到底…… 午膳过后,天气有些阴沉。楚莫辞坐在院落里的摇椅上身上盖着外袍,看着不远处凌羽玄忙里忙外的搬酒。 那些瓶瓶罐罐都是他的宝贝,楚莫辞这一生从未见过这么嗜酒如命的人,或许,他这一生最无法预见的,就是遇见凌羽玄。 少时不知情何意,华年方知意中人。曾盼君心似我心,又恐朝暮别离,镜花水月一场空…… 院落墙根儿地下,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将土填埋踩实,抬头便看见楚莫辞坐在不远处的躺椅上,闭目惬意。 “睡着了?”我走过去开口。 躺椅上的人没反应,我微吐一口气,伸手将躺椅上的人抱起。这大爷早上还低烧呢,这会儿再着凉了,累的不还是老子我。 楚莫辞其实根本没睡,他只是想离凌羽玄更近些而已。假寐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视线往上,正好看见凌羽玄尖削的下巴。 “明知道外面变天了还出去,是嫌自己死的太慢是不是?”我停下来看着楚莫辞开口,说话语气还是一贯的不悦。 楚莫辞眼神温柔,勾唇浅笑,阿羽这个人还是一贯的嘴硬心软。 “笑什么笑,被疼傻了?”我将楚莫辞放到椅子上,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给你上刑那弟子抓回来了,此刻就在森罗殿,你要不要去指认一下?” “算了。” 楚莫辞心里也清楚,每次都是同样一个人也是同样的手法,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恐怕是他自己不知何时种下的因果,追究到底有何意义,所幸他还活的很好。 “你说什么?” 我明显有些不太高兴,此事并非我一定要锱铢必较。死门手下弟子驻守诡修城,上次企图强x楚莫辞的诡修弟子陈皮,还有这次私自刑囚事发不思悔改偷盗城主玉令已逃窜的范蝶衣,皆出自司徒剑南的手下。上行下效,说明诡修城的内部管理已经出现了问题。 楚莫辞改口道:“既是你的人,你做主就好。” 我嘴角勾了一下,心情顿时愉悦,“那行,我去一趟,你自己歇着。” 楚莫辞瞳孔一缩,伸手拽住我的衣袖口,“你多久回来?” 我拧眉,“忙完自然就回来了。” “嗯。”楚莫辞点头,凌羽玄的淡然冷漠,让他一时无言。 “楚莫辞,”我凑近楚莫辞,翘起嘴角,皮笑肉不笑说道:“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诡修城和你楚门不一样,这里除了诡修还有很多吃人的妖兽,你现在没有金丹,随意乱走丢了小命,去了冥界你可不能怨我?” 楚莫辞脸色一白,长睫翕动,“妖兽?” 见楚莫辞疑心渐起,我索性坦白,“没错,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异化妖兽,我原本在大巴山为你准备的赤火狮鹫,化石兽蛟,赤瞳白虎,还有几个没出场的……以为你修为高深,没承想到赤瞳白虎就不行了……啧啧……” 楚莫辞愣住,虽然早有猜想,可他一直不愿深究。现在被凌羽玄亲口承认,他的心里泛起难言的酸涩。 凌羽玄做这么多危险的事情都只是为了要他的命,原来只是要他的命,又何须这么麻烦,他只要开口他还能拒绝吗? 如今的楚莫辞被折去羽翼,困于阴森幽暗的诡修城,沦为人人皆可欺的阶下囚。楚莫辞不知前途期几许,不知情意何所归,执念之深,怨宿命多纠缠。执子之念,终为空负一谈了么…… 或许,死在凌羽玄手里也不失为一个最好的结局。 囚虐琉璃美人灯 143 山雨欲来风满楼,风忽烈,惊雷携闪电划过天际。 森罗殿沉闷无声。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殿外台阶缓缓而上的白衣蹁跹身影移动,传说中的诡主看起来太年轻了,少年之姿芳华清隽,眉梢眼角潇洒不羁。身无佩剑,负手而行,看起来悠闲之意如逛花楼酒肆的富家小公子。 花城面上一喜,终于盼到这个祖宗登场了。再耗下去,他身上都快被这些门主首领的目光盯出洞来了。 鬼十九立刻屈膝跪地,“叩见主人。” 随后殿内一众门主也随之跪下行礼,齐声道:“属下叩见诡主。” “今天人到的挺齐啊?”我走进大殿,笑吟吟地开口,“诸位门主平日辛苦,都起来。” 待众人都起身入座,无需花城示意立刻有侍从弟子上茶。 我微蹙眉头,花城这是将这些人都当祖宗供着了,城主没发话,居然有人敢上茶,当森罗殿是茶话会么? 司徒剑南紧盯着从殿外走进来的凌羽玄,这人收敛了周身的灵气看不出修为几何,观之走路步伐再看年龄,这个年纪的小子修为最高也就是金丹后期,能创立诡修门这样的组织多半是家里有钱又撞上鬼十九这样的忠仆,绣花枕头一包草罢了,哼! 我坐上平日里花城专属的城主宝座,翘起二郎腿斜斜靠着环视殿下四周各人。花城自动降低存在感退到鬼十九身边。 “既然今日首次见面,大家都报一下姓名,互相认识认识。” 自右手边的座椅开始,依次声音响起。 “开门,阮昊” “休门,毒蛛。” “生门,祁九霄” “伤门,魔凛逻” “杜门,杜老怪” “景门,肥猫。” “死门,司徒剑南。” “惊门,温秋寻。” …… 我挑眉笑笑,“跪着的这位小弟子谁家的呀?叫什么名字?” 司徒剑南起身,“是属下死门弟子范蝶衣。” 我抚掌笑道:“嗯,不错,好名字,人也生的俊俏,犯什么错了罚人儿跪着,看给孩子可怜的……我这个人啊,最是心软了,见不得半点委屈呢……” 闻言,花城嘴角抽了抽,悄悄挪着凳子往后撤。 众门主更是恶寒,早在回来的时候就听到消息,诡主一回来入住的就是先前凌姑娘的院子,不仅如此还将楚莫辞从地牢弄出去同床共枕。断袖之癖,昭然若揭。 下首跪坐的范蝶衣更是打蛇随棍上,马上摆出一副犹可怜见的伤心模样望向我。 司徒剑南道:“昨夜属下旧疾犯病派他出城买药,不想他年纪小贪玩将玉令弄丢了,又怕回来责罚,便偷了城主的玉令打算办完事再还回去。是属下教导不严,这才捉他回来交由城主处置。” 瞧瞧,瞧瞧这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的本事,忽然觉得昨晚花城和鬼十九的杖滚打的少了。 “既然如此,那就拖出去直接打死完事。天就要下雨了,各位没什么事就赶紧散了。” 范蝶衣瞪圆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震惊模样。 “且慢!”司徒剑南起身急道:“不过是偷盗,罪不至死,小惩大诫一番便罢了。诡主行事如此决绝,会寒了其他诡修弟子的心……” “退下!”鬼十九起身朝司徒剑南厉声喝道。 我坐直身子,笑的意味深长,道:“那依司徒门主之意,该当如何?” 范蝶衣立刻扭转方向,可怜楚楚的求饶,“门主饶命……” 司徒剑南假意思虑片刻,趾高气昂道:“罚二十杖棍,以儆效尤。” 我收起二郎腿,起身缓缓打量其他七门的门主,笑问道:“你们的意见呢?” 殿内坐着的七位门主有人事不关己撇开目光,也有好事犹豫想看热闹,更有怒目而视双拳颤抖。 平日里与司徒剑南交好的惊门首领温秋寻立刻阿谀奉承,道:“诡主,属下觉得司徒首领说的有几分道理。同为诡修城留守后勤,弟子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诡主网开一面,留范小弟子一命。” 我笑意盈盈地点点头,温柔看向众人笑道:“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了,对?” 话音刚落,杜门首领杜老怪眼里闪过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起身欲开口却被身旁生门首领祁九霄拽了一把。 司徒剑南脸上得意的笑容再也不遮掩,一副胸有成竹的狂狷表情。 我拍掌大笑,“很好,很好,诸位首领都很齐心嘛!司徒首领,温首领,既然二位如此爱徒心切,本座岂有不成人之美,来人,将三位拿下,一块儿宰了。” 满殿的众人听到这一句,皆是吓了一跳,齐齐望向凌羽玄。 鬼十九朝殿外挥手,立刻有弟子冲进殿来,去缉拿三位。 司徒剑南眼中杀意顿起,一掌劈开听命前来擒他的弟子,阴鸷地盯着凌羽玄,傲然道:“我看谁敢?” 鬼十九欲上前,被我伸手拦住。 “司徒首领这是要造反?”我故作惊讶问道。 司徒剑南冷森森道:“你非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杜老怪再也忍不住,瞪着血红的眼睛怒吼一声,“司徒,你混蛋!” 司徒剑南回道:“我只是说出各位的心思罢了,在座的各位哪个又愿意服从除鬼统领以外的人驱策。诡修门成立至今,都是我们积沙成塔走到今日,而今,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话语刚落,一声清脆的铜钱叮当落地,司徒剑南朝温秋寻使了个眼色,温秋寻眼疾手快立刻祭出一道符篆偷袭凌羽玄而去。 殿外人影晃动,死门和惊门的弟子立刻围了上来,训练有素人数之多全副武装列阵,将殿内殿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分明就是谋划已久的逼宫造反,可叹鬼十九居然事发一无所知。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惊见温秋寻偷袭的符篆直击到诡主身上,而中招的凌羽玄连反抗都没有就定身一般僵直不动了。 “主人!” “诡主!诡主!” 其余几门的门主立刻挡在了我身前,生门首领祁九霄上前来到我面前,凝眸盯着我身上的符篆,担忧道:“这是温秋寻他用自己怨气做的定身术,旁人解不开。” 囚虐琉璃美人灯 144 “哈哈哈哈哈……诸位同僚,我劝你们不要再执迷不悟,护着这个无用的小白脸了。今日的诡修城中都是后勤保障弟子,你们此刻都是光杆将军,还是乖乖弃暗投明,事成之后我司徒剑南自然不会薄待了各位。” “呸!放你龟孙的臭屁,老子生是诡修门的人,死是诡修门的尸,你想当叛徒,除非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司徒剑南!你今日传书我们到此,原来是为了你自己的浪子野心!难怪我们的随行弟子都被拒之城外,你分明是早有预谋!” “阮大哥,我们跟这种瞒心昧己,卑鄙无耻,蝇营狗苟之徒有什么好说的,跟他们拼了!” “诸位,我温某人知道各位的担心顾虑,现在我这里就有体内蛊虫压制的解药,各位要信得过我温某人,还请放心服用。诡主如今已经被定身,你们的弟子都四散在外没有外援施救,劝诸位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今日拥护司徒首领为尊,他日共谋天下大业,何其快哉?” 我勾唇冷笑,连压制蛊虫的药都被他们弄出来了,看来不是破釜沉舟,而是有备而来啊! 花城远远的退开,讥笑地看着满殿魑魅魍魉的嘴脸,开口高声喊道:“鬼十九!你们几个笨蛋门主快点儿过来,躲远一点儿……” 众人:“……” 我缓缓开口,说话有气无力,“你们都听城主的,速速退到一边去。今日他们要的是我诡主的性命,与尔等无关。” 鬼十九没有思想,我说什么他就服从什么。闻言立刻收敛怨气转身朝花城走去,剩下的门主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也多数服从鬼十九的管理模式。 看着一大群人离开凌羽玄,统统退到花城站立的殿柱后面远离攻击范围。司徒剑南以为诡主知道大势已去,要不动干戈,拱手相让尊位,遂昂首挺胸更加飘飘然。 我暗暗一笑,花城这小子关键时刻还挺聪明的嘛! 司徒剑南清了清嗓子,转身面对着殿外冲进来的弟子正想耀武扬威说辞一番,却见包围大殿的众弟子一个个的目瞪口呆,一脸惊恐的盯着他的身后。 司徒剑南脊背一僵慌忙转身,目眦尽裂的看着他昔日好友温秋寻被一双白皙纤长的手紧紧扼住脖子高高举起,手脚乱挣,眼珠突出。 “咔嚓!” 被活活捏碎颈骨的温秋寻连呼声都没有发出,就软着身子被甩飞殿外台阶地上。 我一脸嫌弃的看着手指上的污血,甩了甩手,“脏死了……” 司徒剑南怒火中烧,阴鸷的盯着诡主,喉咙中迸发出一声怒吼,命令道:“谁替温秋寻宰了这小子,我提他做八门首领之主!” 有弟子响应大喊道:“杀了他替门主报仇,杀了他!” “杀了他!” “杀!” “杀!” 喊声四起,殿内殿外的诡修弟子齐齐冲进来,重重叠叠的阵法犹如天罗地网。 我笑的嫣然,暗付道:不愧是老子孤懿经营多年教导出来的诡修门,今日就让老子检验检验你们的学业! 花城将鬼十九拽着又往后退了几步,顺手递给各位门主几包小坚果,“边吃边看,哎!老杜,你离远儿点儿,小心被血溅衣服上……” 鬼十九面色不变,只是眼中肉眼可见的划过一丝寒颤,他已经太久没见过主人动手了! 殿外的雨势越来越大了,轰雷掣电如银河倒泻。 楚莫辞站在院落走廊下,抿唇忍下肩胛骨痛痒沉重。曾被穿透琵琶骨的旧伤每到了下雨天就会痛苦不堪。 凌羽玄出去的时候没有带伞,雨势越来越来大,视线所及皆暗沉一片。犹豫了片刻,楚莫辞还是拿起伞撑开走出小院,他想去接凌羽玄回来。 城中到处雾蒙蒙一片,楚莫辞也顾不得脚下积水心里略微有些懊恼,出来时没多带一件外袍出来,疾风骤雨打在身上,将本就不多的几层衣料全部湿透。 他没去过森罗殿,只是盲目的循着大路寄希望于碰到诡修的弟子问一下路,可惜走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雨天一色,电闪雷鸣,楚莫辞生出了错觉,仿佛这路没有尽头,沧浪天地只剩他一个人。 “……阿羽。”楚莫辞神情有些恍惚。 不知走了多久,地上的雨水渐渐变了颜色。楚莫辞盯着斑驳的纵横红河,稍稍思付片刻便疾步顺着雨水血流逆行而上,来到一处宽阔的广场,森严壁垒的古式大殿。 凌羽玄一身白衣锦袍催动灵力高悬半空绯红赤瞳杀气毕现,带血的长袖几番挥动,祭出带着凛冽的灵力所到之处惨叫声迭起,鲜血四溅。 森罗殿华美的地毯上尽是横七竖八倒了一片的尸体,殿外台阶人影晃动,白色灵力来回穿梭,每击必中,风声雨声混合着无数哀嚎惨叫声,触目所及,满目血色。 直到最后一名弟子惨叫倒下,楚莫辞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战况一结束,花城立刻拿着茶水布巾跑上来,三根手指捏起我的衣袖,不满道:“你看看你,下次别穿这么浅的衣服……” 我低头一看袖口的污血,索性直接脱了外袍丢在地上,施施然的走上台阶一屁股坐在城主宝座上,任由花城抓着我的手腕用布巾擦拭手指沾到的血污。 鬼十九再笨也知道此刻主人定然生气,默默无语耷拉着脑袋的跪在一旁。 剩下的六门门主本就处在惊心动魄胆颤中,见鬼十九跪着,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也跟着跪了。 殿中除了外面传来的风雨声,一片沉寂。 直到另一抹白色身影缓缓进入大殿,楚莫辞手中的伞早就不知何时丢了,雨水顺着头发如水线滴落,全身被暴雨浇湿淋透细细打着寒颤,唯有那一双眼睛亮的摄人心魄。 我拧眉,“你来做什么?不是警告你不许乱跑?” 楚莫辞动了动嘴唇,含着水汽的眸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痛楚,他想不明白凌羽玄为何如此弑杀,他一路走来,遍地死尸数几百之众。何事如此大怒,他是要将这城中的人都尽数杀光了才解气。 花城一看楚莫辞进来,忙松开凌羽玄的手腕,起身连忙解释,“楚公子别误会,凌兄他……” “花城!”我打断花城的话,横了他一眼,少管闲事。 花城立刻退开两步,站在一边移开视线。 “回去!”我朝楚莫辞冷冷命令道。 囚虐琉璃美人灯 145 那一刻,楚莫辞浑身血液都仿佛僵住凝固。寥寥两个字,如寒彻骨髓的兵刃直击穿心脏。 楚莫辞缓缓抬手指着一地的尸体,抖着嗓子不可置信道:“缘何乱造杀孽?” “乱造杀孽?不过是些蝼蚁,我身为诡主想杀便杀,还要挑日子不成?” “凌羽玄!他们不止是你诡修城的弟子,还是别人家的儿子,丈夫,父亲,一条鲜活的性命!你如此……如此行事逆天……不怕……” “怕?我又什么好怕的?反正在你楚仙督的眼里,我这个为祸玄门的妖怪早就恶贯满盈,罪不可赦,当年你已经废黜了我一次,现在又想教我如何做事吗?” “阿羽,当年的事情我亦有错,你恨我怨我我都受着。对不住你的人是我,何必连累无辜,我是你的义兄,怎么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闭嘴!你当然有错!当年若不是你刚愎自用,不辨是非,若不是我天真还对你抱有一丝希望,你以为就凭你,也能囚禁我两年?我凌羽玄自被你剥皮拆骨那日起,就与你恩断义绝!义兄?你不配!” 花城拽住我的袖子,他有些头疼,劝道:“楚公子,现在不是辩讨旧事的时候,你衣服都湿了,赶紧回去。” 我拂袖甩开花城的手,阴郁低沉的盯着楚莫辞,“趁我没发火前,赶紧滚!” 楚莫辞忽然笑了一下,一步一步的踩着满地血污向前走,语气平和说道:“我既劝不住你,你连我一起杀了!” 我眼神一凛,玩味的盯着楚莫辞沾染水雾的凤眸,再到高挺的鼻梁,再到苍白的薄唇,这样一个谪仙的人儿,偏偏脾气如此执拗,你越不想听什么,他就偏要说什么。受了那么重的刑还是不思悔改,说不定或许当了死人会乖一点儿。 我倏然暴起,扬起嘴角,猛地起身五指微屈运转灵力,右手用力握紧楚莫辞的脖子。 “所以你是再跟我求死吗?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一旁的花城忙上前去抓凌羽玄的臂膀,也不管会不会惹恼凌羽玄,“凌兄你松手,松手,你真的想要楚公子死吗?他若死于你手,你定会后悔的……” “……阿羽,对不起!” 楚莫辞眼睫轻颤缓缓闭上眼睛,一颗清泪顺着眼尾滑落唧砸在我的手背上。烫的我心头一颤,手上松了力道。 楚莫辞犹疑的轻轻掀开眼皮,眼前忽地闪过一道白光,天旋地转他的后背狠狠撞在一旁的宝座上,还未来的及呼痛,下一瞬间凌羽玄宽阔的身躯就覆了上来。 “……”楚莫辞瞪圆了眼睛,众目睽睽之下凌羽玄竟然将他压在身下,还是以如此暧昧的姿势。虽然他是心悦他,可不代表可以接受在人前当众这般羞辱他。 “楚莫辞,这可是你自找的!”我邪气一笑,伸手暴力扯开楚莫辞的衣领,露出瘦弱纤细的锁骨,附身张嘴狠狠地咬了上去。 “啊!……”疼的楚莫辞猝不及防的叫出来,反应过来羞愤欲死开始挣扎,“凌羽玄,你混蛋,放开我!……” 这下好了,不止花城,连跪在一旁始终没存在感的那些门主首领都目瞪口呆,全然忘记了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我舔了一下唇边的鲜血,盯着楚莫辞白皙皮肤上的细细一圈的慢慢渗血的牙印,心里只觉的由衷畅快。 楚莫辞的双手被禁锢着,因羞愤眼眸透露出几丝脆弱,湿哒哒的衣衫紧附在身上,看着十分碍眼。 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刺啦声,花城才恍然回神,忙转身朝地上跪着的众人压低声音急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快走,快走!” 众人这才醍醐灌顶,忙不迭的纷纷侧目躬身行礼往殿外撤走。走了一半,才发现鬼十九还跪在那里置若罔闻,于是花城又折回去将鬼十九拖走。 大殿的门缓缓关上,除了满地的死尸就剩下那两个吵架的神经病了,估摸着这会儿是不吵了,该打起来了。 外面雨势渐缓,众位门主都站在殿外的长廊等候。花城用自身灵力贴心的给大殿门窗设下隔音结界,防止殿内的声音泄露出来。 须知外面这些人谁还有心思注意这些,他们今日总算是见识到诡主的厉害了。也对,能将玄门百家仙督,楚门宗主掳来收作禁脔,诡主的本事自然不是他们能觊觎揣测的。 只有鬼十九,不在殿里跪着了,就跑到殿外跪着。今日之祸全因他监管不严险些……算了,花城想,他想跪便跪。 森罗殿内,楚莫辞半身尽裸仰躺在城主软塌椅上,脸色刷白,嘴唇发颤,身上被凌羽玄封了穴道口不能言,动弹不得。 我无视楚莫辞含着怒意的目光,淡定的捻起手指解开自己的腰带,慢慢的解开中衣附身凑近,捉起楚莫辞修长纤细的手腕细细揉捻,抬眸与他对视。 “楚莫辞,你猜,外面那些人怎么想我们?哦,不,是怎么想你?玄门百家的仙督,楚氏宗主蛰伏在我一小小诡主的身下婉转承欢,这肯定比外面那些编故事的话本子劲爆多了……” “楚莫辞,不是你说你喜欢我的吗?是我理解的这种喜欢吗?”玩味地将楚莫辞的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口气,细软的指腹立刻泛了红,我有些叹息地捏了捏楚莫辞细软无力的腕骨,“……这么漂亮的手,我从前倒是从未注意过呢……” 我盯着楚莫辞的眼睛笑的嫣然,下一瞬便直接将其卸了下来。 楚莫辞几乎是立刻就咬紧嘴唇,将痛呼压回喉咙里,眼尾因为忍痛而微微泛红,他屏着气,倔强地望着我,一副慷慨就义宁死不从的良家女子模样。 “真是无趣!”我直起腰将中衣脱下丢到他身上,挥手解开他的穴道,冷冷嘲讽道:“空有一副好皮囊,没有青楼妓倌那些揽客伺候人的手段儿还敢跟我提喜欢?简直是自不量力!” 闻言楚莫辞瞬间睁大了眼,带着水雾的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他就这么被……嫌弃了?凌羽玄,你混蛋!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仅剩下的里衣,端起旁边的茶盏仰头灌了一口凉透的茶水,堪堪压制住心头的烦躁,似发泄一般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再也不看楚莫辞一眼阴鸷着脸就走下台阶走向紧闭的大殿门。 囚虐琉璃美人灯 146 殿门毫无预兆的从里面打开,我轻易的穿过结界,站在殿门前。 花城先是一愣,脱口而出,“这么快?” 众门主纷纷低头,不敢作声。 我横郁了花城一眼,忍住暴揍他一顿的冲动,挥手从空间戒里召唤出楚门玉令丢出去,朝跪在雨里的鬼十九怒不可遏道:“给本座把常州城暖香阁的柳潇湘请来!” 鬼十九领命奔进雨幕中。 众位门主:“……”敢情里面那位没满足这位爷啊! 花城解下自己的外袍大氅递给我,见我没动,便认命的帮我披上系好。 “都愣着干什么?戏还没看够啊?这一地的污秽不收拾,等着本座帮你们收拾吗?”我霹雳一声大喝道。 众位门主立刻做鸟兽散。 花城笑了笑,上前安抚道:“凌兄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这城主怎么当得,老子再晚回来几天,你小子是不是就改旗换制脚底抹油啦?”我恶狠狠的凶道。 “是是是!凌兄威武,今日多亏你出手救我性命。要不我赔你几坛好酒当做道歉啦?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等等,你赔酒,花的还不是我的钱……” “凌兄~你堂堂一城诡修之主,就别跟我计较啦!咱么是兄弟,你可不能不管我,等你气消了,记得帮我去苏家提亲就好,我给你娶个嫂子回来,怎么样?高兴!” “滚!花城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 “别呀!昨晚打的还疼呢……” “滚!滚!” 雨势停了下来,凌羽玄和花城边走边说,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森罗殿一片斑驳静谧。 楚莫辞拿起地上的一枚茶碗瓷片,缓缓割开手腕处的皮肤,鲜红的血从伤口涌出来,顺着细弱的手腕滑过手掌从指尖滴落,心中仿若觉得似水流淌过的感觉。 当花城回到森罗殿发现楚莫辞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一小滩红色,楚莫辞面色惨白的躺在地上,两眼无光浑然不觉。 “楚公子!”花城捂住楚莫辞还在缓缓淌血的手腕,“你跟凌羽玄较什么真,你这人真是,那些人都是弑主谋反的亡命之徒,今日不杀他们,他们也不会饶了凌羽玄!” “来人!来人!”花城朝殿外大喊,有弟子跑进来躬身行礼,“去,快去叫医修!” 花城从身上拿出一条手帕打算缠在楚莫辞割腕的伤口止血,却瞥见这过于细弱的手腕有些异样,这……被掰折了?凌羽玄干的? “你们……你们两个让我说什么好?”花城小心托住楚莫辞的手腕,“楚公子你也是,你跟凌羽玄认识了十几年,不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的么?你少说一句那还用得着吃这苦头!” “你看他对你喊打喊杀的,真的动起手来,他还是心疼你的。你瞧瞧他怎么处置范蝶衣的,浑身骨头都给人捏碎了活活疼死的。你倒好,一来就不问青红皂白跟他对着干,关键你干的过也行啊?就他那身诡秘莫测的修为,别说你楚门了,玄门百家都不够他杀的。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福气,摊上这么个义弟副宗主,我非得当祖宗一样供着……” 絮絮叨叨的花城一抬头,这才发现,楚莫辞不知何时已经昏了过去。 “一个两个的,太不让人省心了……”花城嘟囔一声。 他这个城主也真是被讹来做苦力的,一个管杀不管埋,一个要死要活还必须不能死,一个半人半鬼木头一个,剩下一堆看热闹的门主。 好,他命苦…… 诡主城一下了折了两个门的弟子,剩下一堆杂役仆从和医修门的那些人。他已经给各门首领都下了令,每家抽调一些散落在外的弟子回来填补兵力,诡修城不可一直空城。 他也真是佩服凌羽玄的脑回路,这厢前脚刚杀完人后脚就急着找姑娘,这事还让鬼十九亲自去办。他当初仅仅是抱怨了一下诡修城没有丫鬟的事实,就被凌羽玄骂了。现在他自己恢复男相回来两天就这么迫不及待,可见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人比人,气死人啊! 辛玉衡带着医修弟子过来,面无表情的熟练处理楚莫辞的伤,花城在一边认真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将昏迷的楚莫辞送回地牢去了。他怕万一楚莫辞醒了再惹凌羽玄,倒霉的不还是他跟医修。 一个时辰后,花城安排处理完森罗殿所有事情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凌羽玄住处,他得把楚莫辞的状况告诉他一声啊,免得那人嘴硬心软找他撒气。 我沐浴洗漱换了干净的衣衫坐在院落的走廊里,呼吸雨后清新的空气,口中品着甜腻的果酒。正值初春,微风撩过满园的翠竹,潇潇里卷着一丝静谧的温柔,悠悠撒落尘间。 暖香阁柳潇湘与我是几年前认识的,此女虽然出身风月场所却记忆惊人,有过目不忘之技。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更重要的是她精于数术。 诡修城经此一劫,景门,死门覆灭,其他六门的后勤保障没了供应,此时正需要柳潇湘这样一个人才来管理诡修城的后勤账目,彩银支出,否则,天大的家业也要被这群糊涂蛋败光了。 所幸我前些年醉酒暖香阁,重金常年包养柳潇湘,老鸨妈妈迫于楚门的威慑,一直将她座上宾对待,鬼十九拿了楚门的玉令去,估计到不了天黑就把人接回来了。 花城一身红衣染尽潮湿进了我的视线,他额头冒着薄汗一把将我手中的酒坛抢了过去,咕嘟咕嘟猛灌起来,仿佛渴到了极致。 “你慢点儿,酒我这里多的是,我又不和你抢……”我揶揄的开口。 花城倒了一口气,气喘吁吁道:“我在前面忙得要死,你在这里躲清闲喝小酒,感情咱俩这么铁的关系,你就忍心我跟个奴才似得?” 我笑着弯腰又开封了一小坛果酒,打开朝他虚虚碰了一下,“你是城主,这都是你分内之事!” 花城气道:“我是城主?那你呢?” 我抖肩一笑,“我是闲人啊!” 花城打量着我笑道:“是吗?你确实挺闲的。不过,你留在森罗殿的那位,不知为何想不开用瓷片割了手腕,这会儿已经在地牢了。我过来就是问你一下,是和那些叛乱的弟子埋一块啊,还是单独立个墓冢……哎!……凌兄……你干什么去……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跑那么快作甚……哼!” 花城拿起地上的酒坛,自言自语道:“就知道你放心不下那小子,跟我面前还装!” 囚虐琉璃美人灯 147 地牢。 我摸了摸楚莫辞的额头,果然滚烫。 他脱臼的左手腕已经绑了甲板固定,伤口也清创止血包扎好了,只是这体虚昏迷的毛病没得治,只能等他自主醒来。 “……疼……好痛……”楚莫辞眉头紧锁,疼的额头上青筋突起,似乎陷入梦魇,口中喃喃地说着。 我轻叹一声,避开他手腕的伤将人抱在怀里,楚莫辞也真是病糊涂了,紧紧贴在我怀里,汲取我身上的几丝温暖。 我守在他的床边给楚莫辞输了些灵力,等了半个时辰他呼吸渐渐平稳才将人重新塞回被子里盖好。 “楚莫辞,我到底该拿你如何?”我轻叹一声幽幽说道。 看守地牢的诡修弟子送来茶水和晚膳,地牢光线不足,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时辰了,估算着时间鬼十九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伸手摸了摸楚莫辞的额头和脖子,已经不怎么烫人了。我用灵力将晚膳温着,嘱咐地牢值守弟子等楚莫辞醒后看着他吃饭。另外,地牢自今日开始,值守的弟子去外面,楚莫辞若想出去不必阻拦。 这次看守地牢的诡修弟子换了个面生文静的,话不多一开口就紧张,但做事还算稳妥。 从地牢出来,我就直奔了诡修城大门口,站在外面的迷雾林中等候。 没多久,鬼十九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后面跟着一个紫衣女子,头戴斗篷,身披大氅,隔着老远就闻到了暖香阁特制的百合花熏香。 “公子!” “潇湘。” 一别三四年,柳潇湘容貌未变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她提着一个锦缎小包袱跑的香汗淋漓,还未看清丁卯就直接扑到我身上,又哭又笑的弄得我都有些懵。 我正想责备鬼十九怎么办事的,哪有让姑娘自己拎着包袱的道理。一转头才看到鬼十九身后背着一个黑色大麻袋,因为他披风挡着,离远了我没注意到。 “这……”我将柳潇湘推开少许,开口问道:“你这是将家当都搬来了吗?” 柳潇湘杏眸一眯,笑的眉眼弯弯,“是啊,我一直等着公子呢,所幸……所幸让我终于等到了。” 我无语,“等我做什么?我又不娶你。” “可你说过要赎我做丫头的。”柳潇湘抱着胳膊来回揉搓,一脸嫌弃道:“要不是看你有钱,你以为我愿意等这么多年。” “你个小财迷!”我点了一下柳潇湘的额头,“这次让你数钱数个够,我的钱都归你管。” “真的?”柳潇湘两眼冒星星,“公子你太好了,那赶紧的,我都闻见银子的味道了……” 我伸手搭上柳潇湘的左肩,“急什么?先给你安排住处,稍后让花城带你熟悉一下城中的账目。” “遵命,公子!”柳潇湘嬉笑的朝我拱手行礼。 “调皮!”我笑着说道。 本来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诡修城,突然间空出了许多的房子。因为两门首领的住处要重新装修一番,柳潇湘就暂且住在我的院子里,至于我嘛,就打算去花城房间挤一挤。 晚膳在森罗殿摆了宴席,花城给各位门主介绍了柳潇湘今后在诡修城的身份,主管账簿,钱银支出以及各门虚耗补给采买。 席间,各位门主端着酒杯频频向柳潇湘示意,毕竟是诡主亲自点名的财神爷嘛,不能得罪啊!今后还要仰仗这个小姑娘吃饭呢!柳潇湘自幼出身暖香阁,酒量也不差,待人说话落落大方,着意迎合倒也很快融入新环境。 宴席结束,鬼十九送柳潇湘去了我的院子歇息。而我和花城一人拎了一坛酒上了森罗殿的屋顶赏月喝酒。 空山新雨后,弯月正当空。 算起来和花城认识也有很多年了,他是个弃婴,自小由庙里的住持养大。据他自己说他的师父很多,每一个跟他打架的人都是他的师父,武功驳杂,修为散乱,就连体内的金丹也是他枯坐山顶几日突然就有的,他也不知道原因。 我跟他算是不打不相识,他武功差,人却傲的很。第一次见面就骂我是小白脸,小弱鸡,直到老子将他揍成猪头,他才知道告饶,承认他有眼无珠。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些单纯天真是真的太美好了,否则我也不会贪恋这肆意潇洒的人间。 最好的莫过于,和兄弟一起并肩靠在屋檐上看日出日落,美酒当歌。 “凌兄,你想什么呢?”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扭头笑笑,“没什么,想起我们当初刚见面的时候。” 花城顿时脸色尴尬,“想哪些作甚?当初我要早知你是妖……我就不跟你打了。” 我抿唇一笑,“花城,你介意我是妖怪吗?” 花城道:“当然不介意,你不管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兄弟,我花城认定的,就不会变。” 我仰头灌了一口酒,苦笑:“那为何世人就容不下我呢?” 花城道:“你管他们作甚?这皓镧大陆一直都是人妖魔仙共存,大家种族不同而已,何必刀剑相向,你死我活。再说了,人族的战斗力属于最弱的,当年的事情你是因为不想,否则以你的修为,还有什么玄门百家,不都是咱诡修城一家独大。” 我含笑看他,“花城,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安慰人了?不过你这话说的真他娘的舒心,来,干一个……” 两只巴掌大的酒坛轻轻撞在一起,我和花城相视而笑,饮下坛中美酒。 “我问你,”花城眼睛微沉,道:“牢里那位,你怎么想的?” 我摇摇头,“不知道。” 花城叹息道:“我看楚莫辞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们的医修都要告老还乡,辞职不干了。” 见我皱着眉没有接话,花城又继续道:“你若想要他的命,一句话的事甚至不用你亲自动手。你若是担心楚门寻衅报仇,我看大可不必。倘若你……你改变了主意,就干脆放他离开!身为兄弟,我也不想你陷在复仇的泥沼里日渐消沉,迷失心性……” 我放下酒壶,抬头遥遥望着月亮,突然想起了那年阳关大道御剑奔赴而来的陌上少年,十年的朝夕相处,我叹口气,终究还是见不得那人受苦…… 我犹豫地问花城:“要不,就放他回去。这半年的地牢苦狱他该偿还的也偿还了……已经发生的改变不了,索性就随它去……” 囚虐琉璃美人灯 148 花城心思一转,道:“你真的放他离开?他现在已经不是仙督,楚门也尽数交给了他的弟弟,你真的认为放他回去是对他最好的结果么?” 我呵笑一声,提高了嗓门:“劝我放他离开的是你!现在又不放心他回去的也是你,花城,你再跟我说绕口令吗?” “凌羽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他?” “你有病!疯了就去治,我们同是男子,你也是男子,你会接受男人吗?” “玄门有同性结成道侣的先例,两情相悦有何不可?况且你是妖族,这种事情不是很稀松平常不过?” “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我自小住的地方是座仙山,山上能化成人形的就我和一条青蛇。恕我眼拙,真没见过同性对食的。” “凌羽玄,我不是跟你东拉西扯,你难道就不能说句真话?” “呵呵,我的真话就是,你他娘的不是疯了就是喝醉了,再问下去,老子今晚都不敢跟你同床睡觉了。” “行,算我白说。”花城气闷的起身。 “哎!哎!干什么去?喝酒呢……” “不喝了,回去睡觉。看见你们就头疼!” “我……” 明天老子就让鬼十九重新给我收拾个院子,谁稀罕跟你挤,混小子! 地牢。 楚莫辞眉头紧蹙从昏迷中醒来,入目便是地牢灰暗压抑的房顶。他缓缓抬起左手看到缠绕僵硬渗出鲜红的手腕,脑海里蓦然浮现出昏迷前森罗殿的情景。 楚莫辞外表温煦柔和看似好相处,内心却一贯的清冷孤傲,他在森罗殿被凌羽玄当着一众下属的面质问羞辱,还有凌羽玄离开时那嫌弃厌恶的语气不断在耳边回响,后来他魔怔一般的拿起地上的白瓷片。 怎么会变成这样?曾经也是风光霁月,如今修为尽失拖着一副病体残躯,他还有何资格再喜欢凌羽玄?就连陪他在身边这一小小的心愿也被收复殆尽了,或许一开始,他就错了,也或许一开始,就不必初见…… 人在受伤时,是会疼痛的,但大多数会忍耐,因为有希望。 可人在寻短见时,是不会觉得痛苦的,因为死亡即是解脱,解脱之后乃是极乐。 楚莫辞已经割过手腕,感受过血液如流水淌过的舒服且放松感觉,等待死亡的那一刻仿佛什么烦恼都没了。 他唯一不满意的是,为何他想死死不成,又被丢回这个叫地牢的地方继续受苦。 没有痛,便不会觉得“苦”了。 楚莫辞缓缓坐起,用右手去解左手的纱布,纱布打结的地方太紧,他就索性用牙咬,一下一下,直到伤口裂开全然不觉。 诡修弟子进来查看,才发现楚莫辞已经苏醒,便取了晚膳走近才看清,楚莫辞满嘴鲜血正在啃咬自己的手腕,吓得那弟子尖叫一身,食盒掉在地上。 楚莫辞放开自己的手腕,双目泛红紧盯着食盒里掉落出来的摔碎的碗碟盘子,那是……整间牢房里最尖锐的东西了。 夜半子时。 我和花城刚躺下,就被一阵紧促的敲门声惊起。 来的弟子正是看守地牢的那个,说话哆哆嗦嗦,似乎见到什么可怖的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心下一惊,顾不得穿外袍就往外跑。花城也提着大氅出了门,本来只打算追着凌羽玄的背影去的,脚下一顿转头朝医修辛玉衡住的地方跑去。 地牢大门空无一人,我疾步进去忍着心里如战鼓擂的心跳声。目光所及,刹那间愣住,我禁不住额头上青筋猛跳。 没有上一次楚莫辞入魔时大杀四方的血腥可怖,却也比上次好不到哪里去。上次楚莫辞入魔伤害的是别人,而这一次他伤害的是他自己。 楚莫辞背靠石墙蜷缩在角落里,右手握着一块雪白的不规则瓷片,左手臂整条裸露在外,上面布满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划痕,鲜血淋漓,而楚莫辞却仿佛不知道疼似得,依旧在一下一下用力的划着。 “楚莫辞!” 我奔到他身前,一掌挥掉他手里的瓷片,两指并拢运功啪啪几下封住楚莫辞左手臂到心脉的穴道止住血。 “楚莫辞你发什么疯?” 楚莫辞倏然推开我,双目泛红,眼眸空洞,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俯身膝行几步去抓地上的另一块瓷片,吓得我立刻将人紧紧抱住。 “楚莫辞你别这样,我放你走,我放你走,我现在就放你走……你别这样……” 楚莫辞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的拥抱吓到了,手里的瓷片“啪”掉在地上,失焦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道剑芒锋利的光,张嘴咬住我的右手虎口。 “嘶……”我疼的忍不住呵斥一声,“楚莫辞,你松开?” 楚莫辞的喉咙里发出类似小兽呜呜的声音,牙齿紧叼着我的右手没有一丝松开的意思,全然不顾我已经疼的直冒冷汗的黑脸。 就这样,楚莫辞狠狠的咬着我手上的肉,似乎要将这些日子所有深藏心底的苦楚委屈统统都发泄出来,我抬起左手本想一掌击晕他,却在看到他那双亮的摄人心魄的眸子时心中微微发酸,缓缓收回掌势将楚莫辞环抱住。 “哥哥,别怕,阿羽在……”我低低的在他耳边轻声道。 楚莫辞用力咬着牙,头痛欲裂的烦躁使他无法思考,时间好像在哪一瞬间停止了,他最后依稀记得耳边远远传来极轻极轻的一声哥哥,他浅浅的笑了,他的阿羽在唤他。 花城带着辛玉衡进牢房来,看见凌羽玄一脸温柔的从背后抱着楚莫辞,他比楚莫辞略高,身形也比他稍宽,从背后看去仿佛一对恩爱璧人赏心悦目。一手放在他纤细的腰上,一手……一手被楚莫辞咬着鲜血四溅。 “主人!” 辛玉衡提着药箱上前,伸手去碰我的手臂。 “先看他。”我命令道。 辛玉衡这才侧目看去,立刻卷了袖子打开医药箱,手上动作行云流水,熟练的清创,上药,包扎…… 花城站在一边,看到凌羽玄的手被楚莫辞死死咬着,实在有些不忍,想出手将楚莫辞打晕,刚抬手却被凌羽玄一记冰冷眼刀止住。 辛玉衡拿了一枚小玉瓶打开盖子递给花城,“安神的药,吸一口就行。” 花城立刻将药瓶凑近楚莫辞鼻下,屏气盯着楚莫辞的反应。 我收紧揽住楚莫辞腰间的手臂,轻声哄道:“哥哥听话,把阿羽的手放开好不好?” 囚虐琉璃美人灯 149 楚莫辞眼睫轻颤,含着水汽的眼睛逐渐变得涣散,嘴上的力道也松了许多,只是牙齿钳在血洞里抽身而出时,疼得我又闷哼一声。 “凌兄!”花城托住我受伤的手臂,担忧道。 我苦笑一声,甩了甩手背上的血珠,回道:“无妨。” “阿羽,好痛……”楚莫辞垂着眼眸陷入安神香的幻境,轻轻的靠在我的肩头。 我抬眼瞪向辛玉衡,辛玉衡立刻从药箱里拿出麻沸散敷在伤口上,将本就瘦弱的手臂包的严严实实,跟西域裹药人似得。 “好生将养着,这几日都不能碰水,早晚间我会过来换药。”辛玉衡低着头交代完,又立刻来抓我的手臂,处理上面的咬痕。 花城出去喊了两个弟子将牢房打扫干净,重新送来茶水和糕点食盒用灵力保温。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觉得辛玉衡包扎的略显夸张,不过是咬了一口而已,至于缠这么多纱布,我这右手还怎么活动。 我抱起昏睡的楚莫辞将其放到床上,“你们都回去,今夜留两个弟子在牢房外值夜,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凌兄,你也受伤了,”花城道:“还是我留下来看着他。” 我抬头,无力道:“都走,别再这儿烦老子。” 花城无奈地点点头,临走瞥了一眼牢房的小床,觉得睡两个人似乎有些挤,叹道:也罢,等明天再换个大的。 众人都走后,我取了布巾沾湿温水将楚莫辞的手,脸擦拭一番,坐在床边给他输了半个时辰的灵力,才上床掀开被子避开楚莫辞的伤口长臂一伸,将人圈进怀里,挥手熄灭灯烛。 “唔……” 楚莫辞从昏睡中醒过来,意识渐渐回笼的同时痛觉也连带着一起袭来。他的左手臂疼的几乎麻痹,他喘着气竭力平缓气息,努力动了动想深呼吸缓解胳膊的剧痛。 “怎么了?很痛?” 黑暗里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担忧,楚莫辞这才惊觉自己被凌羽玄揽在怀里,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合盖着一床被褥。 丝丝缕缕暖意融融的灵力顺着他的手腕浸入灵脉,冲散了冰冷皮肉下侵蚀的剧痛。楚莫辞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近乎强迫似的麻痹自己不去刻意想身边的人的存在。 待到手臂钻心的疼终于缓和了一些,楚莫辞静静的睁开眼翻身背对着凌羽玄,全身撑着一股劲儿都抗拒着凌羽玄的碰触。 可是床就这么大,楚莫辞几乎将自己挪到了床边,依然能感觉到那人炙热的呼吸。 我收敛了灵力,捏了个火诀点亮灯烛,凑近了看楚莫辞见他眉心紧促,双目紧闭的模样,下意识的去揽他的肩膀,“别压着胳膊的伤……” 楚莫辞挣动了一下,却又实在气力不济就放弃挣扎,绷着唇假寐不理人。 我盯着楚莫辞微叹一声,起床倒了一杯水不由分说将人揽起来喂了几口,楚莫辞垂着眉眼乖顺淡然一副如砧板上的鱼任君处置的模样,看得我心头火起又心疼不已。 放下茶杯,我坐在床边,思虑了片刻便开口轻声道:“等你伤好,我就放你离开。”至于你的金丹,待我替你先保管温养着,修复受损完好再寻机会还给你。 楚莫辞颤了颤长睫,心猛地揪成一团疼了起来,阿羽,你终究是先嫌弃我了吗? “哥哥别哭,”我深吸一口气,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哭得克制肩膀一抽一抽的人揽在怀里,“对不起,我……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当初楚门地牢那么冷,我那么疼,哥哥你都没有来……我怨你恨你……可我也想明白了,你是仙督,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不能全怪你……” “是我自己……我本来就是妖怪,不该涉足你们的地界,更不该留在你身边……因果循环罢了,我知道那楚门的十年……你是真心待过我的……怪就怪,人妖殊途……对,离歌说的对,人妖殊途,是我一己之私铸成今日之祸,是我自己……我不该怨你……” “我放你走,也是放过我自己。明日请你给楚逸晟写书信,让他三日后来武陵山脚下接你。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我颤抖着,将头埋进楚莫辞后背的脖颈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甜腥味儿,心疼的难以自抑,从进诡修城到现在,他伤的太多,也痛的太多了。 “阿……阿羽……” 听到楚莫辞沙哑虚弱的低声呼唤,我心一紧,紧了紧怀里的人,闷声回应。 “我在,哥哥,阿羽在。” 翌日清晨,烛台渐渐熄灭,地牢终于迎来它的第一缕晨光。 我睁开眼睛,动了动有些酸麻的手臂,将依偎在怀里尚且熟睡的楚莫辞轻轻放好,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打开牢门,外面的椅子上放置着两套叠放整齐崭新的衣衫,我拿起其中一套胡乱换上,洗漱完毕拿着另一套衣衫就进了牢房。 楚莫辞已经醒了,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眼无神的盯着房顶。 正好此时,有弟子送了早膳过来,食盒里出了正常的蔬菜粥和小笼包,还有楚莫辞的药膳。 我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先搭上他的脉搏用灵力探测没有异样后,轻声开口:“你胳膊行动不便,我帮你穿衣服。” 楚莫辞没有回应,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消极姿态。 我将衣衫抖搂开,拿起其中的一件里衣放在一边,附身凑近托着楚莫辞的肩膀将人扶起,伸手解开他身上的寝衣带子。 衣衫下的身材瘦骨嶙峋,满目疮痍,尤其是锁骨下那对贯穿琵琶骨的疤痕,看的我心下一紧,慌忙移开目光却又瞥见他后腰上那处丑陋的烙铁伤,“凌”字清晰可见,我额角的青筋狠狠抽动几下,心疼不已的伸手抚上去。当时,我怎么狠心下的去手…… “你身上的字……我想办法帮你去掉。”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打颤的右手给楚莫辞系好里衣的带子。 楚莫辞表情猛地一变微微侧目,温润如玉的嗓音略带病态的沙哑,“不用。” 我怔了怔,垂眸拿过旁边的裤子刚伸手却被楚莫辞右手按住,“我自己来。” 我皱眉,“你胳膊不能动自己穿不了,从前我受伤你也管过我,这回就当我还你……” 囚虐琉璃美人灯 150 “我说了自己来,”楚莫辞突然拔高了声音,一把握住凌羽玄的右手。 “呃……”我忍不住闷哼一声,糟糕,他正好抓在昨夜那处咬痕上。 楚莫辞愣了一瞬,立时低头去看。 这下我也反应过来了,条件反射的去抽自己的手,暗恼自己刚才洗漱的时候将纱布拆下来忘记了再包扎上。 “你手怎么了?”楚莫辞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笑嘻嘻的开口,“没事,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 楚莫辞分明看的清楚,凌羽玄手掌的虎口一圈森森牙印,周围皮肤充血发紫,淤青红肿,甚至有几个血洞还在往外渗血…… 我心道不好,面上却依旧未显露分毫,正想胡乱再找个说辞搪塞过去。楚莫辞忽然握起我的手,张嘴含住伤口。 “别……”我吓得脑中警铃大作,“别咬……疼……” 我在说出这句话时便意识到了不对,因为楚莫辞根本就没有动牙齿,他只是轻轻含住,舔了一下伤口上的血,湿软的小舌轻轻刮过,我心神微晃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身体里像是着火了似的一阵阵发烫。 “……哥哥”我艰难地低喘一声,胸膛里扑通扑通心跳一下子都乱了。一股汹涌的热流瞬间直冲脑门。 楚莫辞迟疑抬头,略浅的薄唇还沾着一丝嫣红,对上凌羽玄一双暗沉的绯红眸子,心跳顿时加快了速度,“……对不起。” 我喉结滑动,闭目凝神强忍着想将人推倒吃进去的想法,慌乱的抽回自己的手将衣衫往他面前一丢,“你自己穿。”便弓着腰飞快逃离牢房。 跑出牢房大门一手扶墙弓腰粗喘几声,才发现自己的下边已经抬头。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盘膝而坐闭目打坐,调转灵力暗暗压下心里那股躁动。 再回到牢房,楚莫辞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着早膳。我低头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默默端起眼前的蔬菜粥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再抬头时看见楚莫辞原本冷淡的眉梢眼角此刻温和了许多,眼睛清澈明亮,苍白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粉红,看起来别有一番鲜研的风情。 “你很热吗?”我不解的伸手去探楚莫辞的额头,这祖宗别再又发烧了。 楚莫辞愣了愣,躲开我的手,状似气恼的瞪了我一眼,“吃你的饭。” “啊?”莫名其妙被呵斥的我顿时心生委屈,看着楚莫辞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笑意,我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了,难道是早膳……合口味? 思及此,我忙夹了一个小笼包讨好的放在他前面的餐盘里,“你太瘦了,多吃点儿……” 眼见楚莫辞抬头蹙眉,我立刻摇头,“不瘦不瘦,我不是嫌你瘦,我……”凌羽玄,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个样子分明像个十足的登徒子,流氓! 楚莫辞也不恼,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淡淡的开口,“我什么样你都看过了,嫌也没办法。” “……”我陡然睁大了眼睛,蹙着眉尖一脸纠结的看着楚莫辞。 楚莫辞垂首继续慢条斯理地吃早膳,只是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眼底温柔一片。 吃过早膳,我提议出去走走,楚莫辞欣然应允。 外面春日里阳光正好,我和楚莫辞并肩慢悠悠逛着诡修城的各处,担心他身子弱受不了风,又用灵诀传鬼十九送来披风。 平日里我话最多,现在单独和楚莫辞一起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便跟在他旁边,见他额头冒汗便递手帕,见他轻咳便立刻递水,见他走路虚浮便扶他歇息,总之,我能将人伺候的妥帖细致,我都佩服我自己。 午膳时候,我和楚莫辞回到了地牢大门,正巧碰见花城带着弟子从里面出来。 “你找我?”我不解的问花城。 花城笑呵呵摆手回道:“不找,不找,给你添置点儿东西。” 我拧眉,“你又买什么了?我都找了管账的回来,怎么还是管不住你这乱花钱的毛病?” 花城道:“我可是经过柳账房特批的,你自己看看去,保管你喜欢……呵呵……” 我不信,“柳潇湘那个抠门的丫头片子能同意你花钱?你别是拿武功威胁人家去的?” 花城连连摆手,“怎么可能?我怎么能干这种事!” 我嗤笑,“谅你也不敢,否则让我知道了,非揍你不可。” “不会,不会,”花城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边走边说,“凌兄到时候不要太感谢我哦!” 等我看到牢房里的东西时,握紧双拳咬着后槽牙,花城!老子谢你八辈祖宗! 整间牢房除了从外面看是牢房,里面布置一新,崭新的檀木雕花大床,层层叠叠的床帐,柔软锦缎的被褥,书案,桌几,文房四宝,书册,还有软塌,洗漱浴桶屏风…… 我靠!这家伙是把牢房给布置成了新房,就他么差贴个囍字了。 “楚……”我讪笑着开口,“你别介意,花城这人自小脑子就有毛病。我现在就差人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挪走,你……” “我觉得挺好。”楚莫辞几步走到书案边,顺手拿起桌上的书册翻开。 我满心的无措和不安,偷偷看楚莫辞的脸色似乎也并无异样,才稍稍放下心,“你喜欢就好。” 你喜欢就好! 一句话惹得楚莫辞心神微晃,心底泛起一层层涟漪,耳尖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咔嚓……” 我两指轻轻一错将手里的核桃捏开,挑出里面的果肉走到书案前,坐在楚莫辞身边,伸手递给他,“这核桃不错,对身体好,你尝尝……” 楚莫辞放下手里的书册,抬眼看见凌羽玄含笑的桃花眼,他似乎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凌羽玄对他笑了。 我抿了抿唇,看了看手心的核桃又看了看楚莫辞,心里失落原本打算收回的手忽然被楚莫辞微凉的手指攥住,楚莫辞微微低头就着我伸手的姿势张嘴将我手心里的核桃含在嘴里。 “嗯,好吃。”楚莫辞慢慢咀嚼。 我怔了怔,突然觉得手心被楚莫辞嘴唇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烫,我努力抑制住心头的悸动,讪笑的将手收回来。 “还要……”楚莫辞温煦抬眼,满眼微笑地看着我。 囚虐琉璃美人灯 151 “啊?”我蹙眉不解,倏然又回神,反应过来楚莫辞说的是核桃,便连忙应着“好……好……” 重新捏开一个核桃,楚莫辞已经重新拿起书,右手执笔好像在临摹着什么。我看了看手中的核桃,便抽了一张宣纸平铺在桌上,将剥好的核桃果仁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好。 楚莫辞写完一行字,抬头微微挑眉,“我的核桃呢?” “在,在,”我连忙捧起宣纸将剥好的核桃碰到他面前,“来,都给你。” 楚莫辞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臂,声音里带着低软的委屈,“动不了……” 我立时就反应过来了,这祖宗感情是想让我喂他。 “好好好,我喂你……”我忍着笑意捏起宣纸上的核桃喂到楚莫辞嘴里,楚莫辞吃了一块边嚼着边又低头开始书写。 我不经意间往纸上扫了一眼,随口问道:“在写什么?” 楚莫辞道:“给逸晟写的信。” 信? 哦,是昨夜我提出让他写的。 那时我见他精神恍惚流泪不止似乎颇为伤心,便提出让他写信给楚逸晟,三日后亲自送他下山放他离开。 原来他听到了。 是啊!我都答应放他离开了,他怎么可能不走。难怪今日这么开心…… 明明是我先提出来的,为什么心里却这般酸涩难言,越发不是滋味,我这是怎么了,突然不想放楚莫辞走了…… “嘶……” 指尖的痛意使我倏然回神,原来是我喂楚莫辞核桃时神游太虚忘记了将手指收回来,被楚莫辞尖利的贝齿咬了一口。 我猛地看向他,“又咬我?属狗的?” 只见楚莫辞僵滞了瞬间,突然看着我笑了笑,掀唇道:“渴。” 我指尖明显颤抖了一下,牢房唯一的天窗照进来些许暖阳,轻柔的洒在楚莫辞清瘦棱角分明的侧脸,温柔的眉眼一如多年前的初次眸光清澈…… “渴了。”楚莫辞眨了眨好看的眉眼,清润略哑的声音带着慵懒软糯,催促道。 我心里咕咚一下,慌忙别开目光立刻起身,“我……我给你倒。”说完就同手同脚的走到桌前,尽力控制拿茶壶的手不抖,撒出茶杯的水有些凉。 “水凉了,我去拿热水。”我提着茶壶说道。 楚莫辞不满,提高嗓门又道:“我渴了。” “……”这…… 楚莫辞放下手里的笔,拿起桌上写好的书信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未干的墨迹,慢悠悠道:“你不是有灵力,催热就行。” 我:“……” 楚莫辞将将封好的书信递给我,起身往床榻走去,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倦意,“让逸晟回信给我。” 我不解,只是告诉楚逸晟三日后来接人,还回什么信?难道楚逸晟还不乐意来不成?等等,老子什么时候变成信鸽了? “哎!哎!你别睡,马上就午膳时间了。”我将书信放回书案,紧走几步到床榻前。 楚莫辞半合着眸子,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委屈道:“我困了。” “不行,吃了午膳再睡。”我伸手将楚莫辞捞起来阻止他继续躺下去,楚莫辞的眼睛都快阖上了,长发散在肩头有些凌乱,就着我扶他的姿势楚莫辞顺势枕在我的肩窝。 “困!”楚莫辞咕哝的抱怨,脾气也上来了。 我揽着楚莫辞肩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楚……你先忍一下,等吃了午膳再歇息,空腹睡觉你的身体受不了……” “嗯。”楚莫辞耷拉着脑袋闷闷地应了一声。 结果吃午膳的时候,楚莫辞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看得我不由好笑。人族按说到了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下田煮饭了。这人真是仙督宗主做惯了温室,连脾气都变得越来越返老还童了。 “把这个吃了。”我夹了一块酱烧的鸡翅放在楚莫辞眼前的餐盘里。 楚莫辞迷迷糊糊眼睛睁开一条缝,举起手里的筷子夹住鸡翅也没看是什么就直接咬了一口,咬到嘴里是肉味马上将筷子上的鸡翅丢回餐盘。 “不能挑食。”我呵斥道。 楚莫辞嘴一扁,理直气壮道:“我吃肉胃里难受。” “你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必须进补才能逐渐恢复。就你这每顿只吃豆芽菜的进度,身体什么时候能好?”我耐心道。 “不好就不好,反正不吃!”楚莫辞也来了脾气。 “楚莫辞!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难伺候?” “凌羽玄!你从前也没关心过我吃什么!” “你是不是皮痒又想挨揍?”我瞪着眼睛看着油盐不进的楚莫辞,冷声道。 “随便!”楚莫辞干脆筷子一丢,眼睛一闭。 “……”我被噎的无语,手上暗暗蓄力咔嚓筷子被折成两段,咬了咬牙,放软了声音低声下气道:“哥哥听话先吃,待会儿我用灵力帮你揉胃好不好?” 楚莫辞睁开眼睛,勉为其难道:“……我要吃鱼。” 我咬牙咧开嘴皮笑肉不笑地应道:“好嘞哥哥,我这就帮您挑刺。” 楚莫辞忍不住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一顿饭吃完刚放下筷子,楚莫辞起身就往床边走,我收拾碗筷的手顿住,问道:“你干嘛去?” 楚莫辞头也不回,道:“你答应我的,吃完就让睡觉。” “那也不能立刻躺下啊,刚吃饱要坐一会儿。”我将碗碟收进食盒里盖好。 “不要,我困了。”楚莫辞反驳。 我拉住楚莫辞的胳膊,伸手顺了顺他肩头的几缕墨发,无奈道:“就坐半个时辰?” “不要。” “那就一炷香的时间?” “不。” “一盏茶总行了,不准说不,否则就把你丢出去晒太阳。” “……”楚莫辞抿着嘴没吭声。 见他乖顺端正坐着,我这才放心的提了食盒走出牢房,顺便去了一趟鬼十九那里。谁知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等我回到牢房时,楚莫辞已经躬身蜷缩在床上,捂着肚子难受的咬着嘴唇。 “怎么了?”不会是胃里真难受了。 我将人揽起来,手心凝聚灵力覆上楚莫辞胃部,将灵力缓缓注入。 楚莫辞虚弱靠在我身上呼吸清浅脸色苍白,眼尾因疼痛染上几丝红晕,额上薄汗汵汵黏着发丝,我伸手扯松他的领口露出纤长的颈子,好让他透气舒服一些。 这样脆弱的楚莫辞,我真的放心他回去吗…… 囚虐琉璃美人灯 152 半个时辰后,我撤了灵力将睡着的楚莫辞小心安置好,在他身旁左边放了软枕,确保他翻身的时候不会碰到左胳膊的伤,才放下床帐离开。 鬼十九在清理搜查司徒剑南的住所时,发现了不少捉妖天师联络暗号的铜制钱,此举更能说明司徒剑南早有叛出之心,诡修门主与天师勾结,鬼十九身为总领毫无所查,若不是我这次回来及时,只怕我辛苦创立的诡修城替他人作了嫁衣。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花城和鬼十九这两日严加盘查城中的诡修弟子,一旦有了具体结果再汇报给我。柳潇湘自那日一入诡修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日夜核算诡修门这几年的出入账目。 我将书信放入胸前衣襟,摸出挂在腰间的面罩戴在脸上遮去面容,才迈着矫健的步伐迎着落日余晖离开诡修城。 如今正值诡修城多事之秋,或许让楚莫辞离开也是正确之举。 楚门。 薄雾迷蒙,掩尽月的清辉。楚景瑜小心谨慎地端着醒酒汤踏过沉寂无人的石子小路,推开清芷小筑的房门。 楚逸晟醉的正酣,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摇曳的灯烛有些晃眼,嘴里唤道:“妖妖,你回来啦!” 楚景瑜脚步一顿,手上的托盘险些脱力。 白妖妖这个名字如今在楚门讳莫如深,人人不敢提及。这个楚门二夫人喜爱游猎自由,新婚第二日就出了门。后来大约听门生弟子提起,几日后回来过一次,好像又走了。这一走又是几个月。 楚景瑜问过楚逸晟几次,每次他这个二堂哥都三缄其口沉默不语,他也就没了追究下去的勇气,只是心中存疑,为何没成亲之前白妖妖日日守在楚逸晟身边,成了亲反而不见人影了呢。 “哥,你醒醒,起来喝醒酒汤。”楚景瑜推了推楚逸晟。 “景瑜?”楚逸晟掀了掀眼皮,一手扶额坐起来,“妖妖呢,她出去喝酒还没回来?” 楚景瑜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哥,嫂子都走了快半年了……” “……呃,景瑜你胡说什么,我刚才还听到他的声音了。”楚逸晟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的更厉害了。 楚景瑜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安慰楚逸晟,踌躇半响开口说道:“哥,要不,你把白妖妖找回来……” 总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办法,楚逸晟都快把自己养成酒鬼了。 楚逸晟起身摇摇晃晃推开楚景瑜,脚步踉跄地走出内室,来到院里。 “妖妖!……妖妖!……凌羽玄……” “?”楚景瑜跟在楚逸晟身后,“你找羽哥哥做什么?”凌羽玄被大堂哥关在地牢都几年了,他也想见,可是他的修为破不了地牢的结界。 那日,白妖妖的背影在酒楼翩然而去,每每午夜梦回,楚逸晟都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钝刀凌迟活剐。他白日里要应对这宗主如何如何,晚上就借酒浇愁,浑浑噩噩醉生梦死。 他后悔自己为何当初不早点儿带他离开,后悔为何不对他再好一点儿,更后悔明知道他是凌羽玄还无可救药的动了心。 “你在哪儿?……在哪儿?” 楚景瑜看楚逸晟仿若失了魂儿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正想开口宽慰,忽然自清芷小筑的院墙角落传来一声熟悉至极的嬉笑调侃声。 “何人唤小爷呀?” 楚景瑜瞪大了眼睛,看见一抹月白的身影从围墙上翩然而至,如飞絮一般轻盈地飘落在小院。 我惬意的笑了笑,“小景瑜,夜黑风高,想哥哥不想?” 楚景瑜定住身形,目不转睛的张大嘴巴,月色下那人身姿飘逸脸上覆着银色面罩,看不清容貌,却单凭这声熟悉的嗓音就令楚景瑜心跳加速。 我抬手摘下面罩,自顾自的哀怨道:“哎呀,真是世态炎凉啊,小景瑜都不认识哥哥了,哥哥好伤心……” 话还没说完,下一瞬楚景瑜就扑到我身上,激动的抱着我,嘴里喊着,“羽……羽哥哥,羽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说完还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龇牙咧嘴又哭又笑的连连喊道:“不是做梦,不是做梦,疼的,是疼的……” “羽哥哥,这几年你去哪儿了?宗主哥哥真的把你关在地牢里了吗?你怎么出来的?我有几次偷偷去地牢喊你的名字,你都没有回应。羽哥哥,你真的……真的是妖……” 我伸手敲了楚景瑜脑门一下,呵斥道:“小孩子家家的,话本看多了,我要是妖怪不得先吃了你呀,哥哥我只是闭关修炼更高深的武功去了,你别听你家两个堂哥胡说八道……” 楚景瑜一脸天真,“真的吗?那羽哥哥你练得什么武功啊?我能学吗?羽哥哥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后我的修为没人点拨,我都快停滞不前了,这次你回来就不走了,啊,对了,宗主堂哥出门云游了,现在的宗主是二堂哥……” 我伸手捂住楚景瑜叭叭叭不停的小嘴,面带笑容的说道:“哥哥我还没吃晚饭呢,你房里有没有酒,弄点儿下酒菜过来。” 楚景瑜扒拉下我的手,高兴道:“有的,有的,羽哥哥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拿。” “慢着,”我拽住楚景瑜开口道:“我回来的事还不想让别人知道。” 楚景瑜笑的眉眼弯了一下,点头保证道:“放心,羽哥哥,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我拍拍楚景瑜的肩膀,“那好,快去快回。” “好。”楚景瑜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出清芷小筑,真是个孩子…… 我一转头,对上楚逸晟眼眶盈满星辰的眼睛,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握拳放在嘴边战术性的假咳两下,一摇三晃的走过去,笑眯眯开口说道:“别看了,再看我也变不回女相了。如今我元丹重归,那种虚幻的皮囊载荷不来我元神的澎湃灵力,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我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递给楚逸晟,“这是你兄长给你的信。” 洁白的宣纸还带着凌羽玄的体温就被传置到了楚逸晟手上,趁着月光,楚逸晟瞧得清楚,凌羽玄右手虎口的地方有一圈明显红肿的牙印。 芙蓉帐暖度春宵 153 “你的手?……” “啊?哦!小伤,无妨……” 楚逸晟上前来不由分说将我拽进了房间里,拿去药箱就按着我的手腕仔细涂抹药膏。 不知不觉间,和楚逸晟分开已经半年之久,此刻想来,过去的种种竟有一种浮生皆梦的须臾感。 曾经我以为我的身份一旦挑明,和楚门剩下的只有兵刃相见,分外眼红。所以我也很怕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害怕楚逸晟楚景瑜再不会心无旁骛的相信我。 如此,山河无恙,楚莫辞无恙,楚门无恙,我还能和这些鲜活的生命打趣说笑,这人间的路也不尽然全都是苦。人非圣贤,又岂能无过。 我打量着楚逸晟认真涂抹药膏的眉眼,摇头笑了笑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药膏,“真的不碍事,我自己来。” 楚逸晟手里的药膏一躲,面无表情的抬头质问道:“何人伤你?” 我讪笑一声,嘀咕道:“还能有谁,你兄长呗。” 楚逸晟一怔,“你们……” 我欣欣然道:“嗯,他挺好的,他想跟你说的都在信里。你赶快看,再给写封回信我带回去。” 楚逸晟收了药膏,当着我的面打开信封粗略看了一遍便重新叠好走到书案前,开始研磨准备写回信。 我愣了愣,得知自己的兄长即将回来,楚逸晟反应这么淡定的吗? “咳……那个……快夏天了,你兄长身体可能不太好,喜欢贪凉挑食的毛病要有人监看着,不能吃辣的也不能喝酒,他的胃……” 楚逸晟抬头,道:“如此,烦劳你多费心照顾兄长。武陵山若有其他物品需求,你差人来说一声就行。” 我惊诧,“啊?” 楚逸晟一边书写回信一边说,“兄长在信里同我说了围猎大会的重点事宜,我自当谨言慎行。你以副宗主的身份回归楚门重现于世,楚门自会同玄门百家说明当年的事情真相,至于你,不必承认自己的妖族身份就可。” “真相?” “兄长临走留下书信,当年的案件颇有疑点。当时被玄门百家逼迫的紧,他一时不察才中了别人的圈套,后来调查重重受阻。兄长便另辟蹊径,既然玄门百家都没见过你的真身,妖族身份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你既告诉景瑜你是闭关修炼,那么楚门也会对外宣称当年你远离巴蜀避世修行。” “楚门这么做事,不就是明显的……护短?” “兄长说,楚门不止是楚氏的,也是凌羽玄的,若玄门百家与凌羽玄作对,便是同整个楚门作对。楚门就是拼尽最后一人,宁愿尸山血海肆意妄为的护下你一人,也绝不再跟整个玄门妥协。” “他何时这么说的?” “我们成亲的前一夜。兄长将我喊过去,除了交代一些宗务,重点说了这个。当时是我存了私心,并未告知兄长,也没跟你坦白,才导致后来的……对不住……” “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呵……” “自你在地牢失踪后,兄长就存了随你一起去的心思。他动用诡道招魂禁术金丹遭到反噬,才时常闭关修养。如今你剖了他的金丹也好,做一个普通人也好过走火入魔横死街头。兄长此生本抱着孑然一身的念头去四海九州寻你,幸而你们终于相见,总不算辜负兄长对你的一番情意……” “迟了……太迟了……”我喃喃重复,太迟了,那日酷刑加身,楚莫辞昏迷前对我说的字字句句,我都没有信,我甚至还…… 楚逸晟将写好的书信塞进信封,起身走到我面前,道:“若你同意,白妖妖这个名字就留在楚氏族谱上,左右我此生不会再……再允许别的名字同我写在一处。” 我回过神来,看着楚逸晟道:“你可怨我故意欺骗你?” 楚逸晟微微摇头,道:“我早知你的身份,何来欺瞒一说。”一切不过是我心甘情愿罢了。 我心里微微动容,不管不顾的往前走了两步,捡起书案上楚莫辞写给楚逸晟的书信打开,我突然不想放楚莫辞走了,信上的承诺我也不想兑现了。 信纸打开,除了林林总总交代的一些围猎大会事务以及我身份安排的事情,没有写任何关于离开诡修城的日子这件事,楚莫辞没有写,为什么?好不容易可以逃离阴暗和所有不堪,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将楚逸晟的回信收好,我便说了声告辞就转身往外走,夜已入深,不知那人睡醒还难受吗?有没有乖乖吃晚膳? 楚逸晟的声音在背面响起,带着几丝不动声色的磁哑。 “凌羽玄,我着人将飞羽堂收拾打扫好,你随时可回来。” “好。”我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应道。 长街夜色凉如水,路过糕点小铺时,记得楚莫辞喜食甜品,便买了一些新做的糕点和糖水带回去。 地牢门口,辛玉衡带着个小弟子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圈圈,见我回来立刻起身迎了上来,语气焦急道:“主人你可算回来了,里面那个怎么都不肯换药,属下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蹙起眉尖,脚步不停直接推开牢门,只见里面未燃灯烛漆黑一片。 “楚莫辞?” 无人回应。 捏了个火诀挥手一掷,室内渐渐明亮起来。楚莫辞抱着被褥坐在床边一动不动,齐腰的墨发散开遮住脸颊,看不甚清。 我将袖中的糕点和糖水一一放在桌上,一旁的辛玉衡立刻上前取出银针探测。我暗笑他谨慎却也没说什么,转身几步走到床榻前。 “怎么还闹起情绪了?没睡够?还是做噩梦了?”我坐在床边,见楚莫辞只是发呆便放下心来。 楚莫辞听到声音,颤了颤眼睫抬头,委委屈屈的抬起左胳膊,“疼……” 我伸手握住楚莫辞的手掌,指腹上传来微凉的触感皮肤竟比想象的细腻柔软,“疼也要换药,不然没有糖水吃。” 毫无悬念的看见楚莫辞眼睛一亮,勾起嘴角,“糖水?” 我微笑点点头,“对,常州城那家老字号你最喜欢的……” 下一刻,楚莫辞直接撸起宽大的袖子露出绑着白纱的胳膊,朝辛玉衡催促道:“换药,快点换。” 辛玉衡目瞪口呆,“……”就这么简单?诡主不愧是诡主,一碗廉价甜汤就能拐个听话的仙督,下次他也要试一试。 芙蓉帐暖度春宵 154 换完药,辛玉衡留下一些沐浴用的药粉便带着他的小弟子离开了。楚莫辞开开心心的坐在桌前,用仅能活动的右手拿着汤匙,眉眼温柔满足的喝着碗里的甜汤。 晚膳的食盒放置在桌子一角纹丝未动,上面还贴着符纸,肯定是诡修弟子怕饭菜凉了便用了保温符纸,他们没有灵力,这种符纸每隔一炷香就会失效要重新再换,真是难为他们了。 我将符纸撕下,打开时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布在桌上,摆到楚莫辞面前时,大约他以为我会抢他的甜汤伸手一把护住,皱着眉头横我一眼。 我好笑的无奈道:“楚莫辞,你几岁了,还这般护食?” 楚莫辞抿唇咽下嘴里的糖水,道:“我睡觉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天黑也不知道回来。” 我无语,“楚大爷,小弟给您送信去了,一刻不敢耽误回来路上还给您老买了糕点糖水,您看您老还满意?” 楚莫辞笑道:“嗯。” 我试探道:“那楚大爷咱们吃两块红烧肉行不行?” 楚莫辞嘴一撇,“不要!” 我:“……”心中默叹一声:哎!我凌羽玄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说归说,最后还是在我的循循善诱连哄带骗的不厌其烦赔上笑脸下,楚莫辞乖乖多吃了几块肉,照旧晚饭后我用灵力给某人揉胃。 楚莫辞吃饱喝足不闹我了,便拿了楚逸晟给他的回信坐在书案前,也是,白日里睡的多,晚上应该不困了。 我收拾完碗筷提着食盒跟楚莫辞说了一声就出了牢门,将手上的食盒递给门口看守的诡修弟子,我就深吸一口气朝之前的住处走去。 巧的是花城和鬼十九都在柳潇湘的院子里,三人居然在饮酒赏月,还特么喝的是我窖藏的酒。花城在我不奇怪,鬼十九什么时候也这么接地气了,印象里除了我,还没见他和谁亲近过更别提坐一起喝酒了。 柳潇湘一见我便捏着嗓子酸溜溜的开口,道:“呦~咱们那见色忘友的诡主大人今日怎么这么有空啊?不用伺候您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娇妻啦?” “柳潇湘,我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一天非揍你八回。” “开玩笑,开玩笑,凌兄莫要动怒。”花城打着哈哈圆场。 “主人。”鬼十九欲站起来拱手行礼。 我摆摆手,“十九你也跟着柳潇湘胡闹!”话语气却全然没有责备的意思。 柳潇湘杏眼一翻,按住鬼十九那酒壶的手,“不用怕他,今夜我最大。” 我笑着将袖中的金簪拿出来,赔笑道:“是是是,今日寿星最大。” 柳潇湘眼睛一亮,起身跳起来抢过我手里的簪子就往嘴里咬,“真的?黄金?” 我无语,老子好歹是一城之主,怎么可能送假的不要脸面的吗? “公子怎么知道今日我生辰?”柳潇湘喜滋滋的把金簪往头发上比划。 看,有礼物就唤公子了,妥妥的见钱眼开,小财迷一个。 我笑着接过花城递过来的酒,“废话,老子给你赎的身,你卖身契上可还有生辰八字呢。” 柳潇湘一听不依了,叫嚷道:“呸,说的好听,你是替我赎身吗?你根本就是讹我来给你做苦力的,可怜我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平白给你干活,你还捏着我的卖身契,没天理啊!……” 花城立刻一本正经吓唬柳潇湘,道:“柳姑娘可千万别掉金豆豆,生辰日子哭了可不吉利,要破财的。” “真的?”柳潇湘堪堪憋回眼眶里的水珠,抬头眨眨眼道:“那不能哭,不能哭。都怪你公子,你干嘛惹我?” 我:“……”老子什么时候惹你了?果然,圣人有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再回过神,居然看见鬼十九从身上摸出一方手帕递给柳潇湘,乖乖,老子一定是眼花了,鬼十九这厮什么时候身上带过手帕,杀人的时候擦血用的么? 目光再移到柳潇湘自然不过的伸手接过,又看看一身诡魅黑衣面无表情的鬼十九,这般旁若无人两人明显有猫腻,可……鬼十九心智……有损,真的行吗? 花城倒是大咧咧的喝着坛中美酒,全然不在意气氛里的小泡泡咕噜咕噜冒火花。 柳潇湘戴上金簪晃着脑袋搂着我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公子真好!谢谢公子!” “喜欢就好。”我揉了揉柳潇湘蓬松的头发,瞥了一眼鬼十九,道:“从今往后,不许叫再唤我公子。” 柳潇湘疑惑,道:“为什么?” 我伸手扶正她云髻上的金簪,看着她娇俏的明眸,道:“以后改口叫哥。” 柳潇湘立刻笑颜放大,脆生生叫了一声,“哥。” 我摸摸她的头,“乖!” 花城在一旁醋的直砸嘴,心中暗道:他要是有凌羽玄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早就把苏子沐娶回来了。啊!不对,要是让苏子沐知道她的闺中好友白妖妖和凌羽玄是同一个人,那不就完犊子了…… “花城,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收敛起笑容,见花城表情似哭笑不得,关切问道:“要不要去辛玉衡那里让他把脉瞧瞧?” 花城回神,放下手里的酒坛,尴尬笑道:“没,没事。” “那行,你也别喝那么多,早点儿回去休息,要是不舒服就去看医修,不许独自硬抗……”我说道。 花城站起来,笑着道:“凌兄,今日你心情很好嘛!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来说出来让我们大家跟着开心开心?” “没有啊。”我狐疑道。 “哦~明白了……”花城频频点头,走到我身边时,突然压低声音耳语道:“那就是某人滋润的。” 我:“?” 花城哈哈大笑着走远,我好笑的摇头,喝多了么,说话颠三倒四。 鬼十九也起身朝我躬身行礼,“属下告退。” “嗯。” 待他们走远,院中只剩下柳潇湘和我两人后,柳潇湘先开口:“说,哥单独留下是有话跟我说。” 我踌躇了一下,道:“你和鬼十九?” 柳潇湘嗤鼻,“就知道你会问,烦不烦啊你,我看他可怜,对他好一点儿不行吗?” 我认真道:“你若没那个意思,就别随意撩拨鬼十九。他跟了我十几年一直视我为最亲近的人,你也是我信任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 “好啦!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那就好。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你早点睡。” “好的,哥。” 芙蓉帐暖度春宵 156 一夜没睡,早膳也吃不下。 楚莫辞心情倒是不错,吃完他心仪的甜糯米饭,便跑到书案前看书写字去了。我有些难受的凑过去,近乎可怜的语气说道:“哥哥,我好困,你别乱跑,我睡一个时辰就行。” 楚莫辞看着精神恹恹的凌羽玄,道:“行,那你把外袍脱了,有灰尘。” 我连连点头,应道:“好。” 一边脱自己的外袍一边打着哈欠对楚莫辞嘱咐道:“别乱跑,一会儿辛玉衡给你换药来……” 外袍一甩踢了靴子我就手脚并用爬到床上,抱着被子狠狠闻了闻残存的药草香,满足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楚莫辞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床前,捡起地上的外袍拍打两下挂在屏风上,将凌羽玄踢乱的鞋靴摆好。又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才重新坐回书案前拿起先前看的书。 辛玉衡提着药箱进来,楚莫辞示意他小声些,别吵醒床上还在熟睡的人。辛玉衡了然,轻手轻脚放下药箱,楚莫辞这次倒是干脆,直接伸过胳膊让辛玉衡换药,全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辛玉衡别有深意的瞥了床榻上依旧酣睡的凌羽玄一眼,心中暗笑,这个楚仙督心思可比他这个诡主复杂的多,也就是在凌羽玄面前才会各种脾气各种闹,可惜偏偏有人不开窍啊! 顺利的给楚莫辞换药包扎好,辛玉衡开始收拾药箱,起身正准备告辞时,床榻上原本正在睡觉的凌羽玄忽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唔……” 几声隐忍的闷咳过后,凌羽玄倏然起身趴在床边,哇唧吐出一口鲜血。 “阿羽!” “主人!” 睡梦中,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得自己丹田处忽冷忽热还伴随着一阵阵绞痛,本以为是灵气冲击忍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越来越痛,想提口气凝神调息都做不到,眼皮偏生似千斤重。 直到一股气流直冲心脉,浓重的铁锈味上涌到喉咙呛得我干咳几声,终于吐出浊气淤血,丹田才稍稍好受些。 辛玉衡搭着我的脉搏一脸凝重,我笑着想抽回手,“一口淤血罢了,不必这么大惊小怪。” “阿羽……”楚莫辞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辛玉衡也不答话,手指离开我的手腕,神色凝重的呆站在一旁,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怎么样?”楚莫辞催促道。 辛玉衡回神,拱手道:“楚公子放心,诡主只是旧伤,确实淤血,没有大碍。” 说完,也不待楚莫辞追问,就匆忙收拾了药箱告退离开。 楚莫辞打湿布巾仔细地擦去我唇边的血渍,我咧嘴笑了笑,起身掀开身上的被子,忍着丹田撕裂的拉扯刺痛,不动声色的离开牢房。 刚才因为楚莫辞在一旁,辛玉衡没有说实话,故而等他前脚一回到医修住处,凌羽玄后脚就跟了过来。 一进屋,辛玉衡就递给我一颗药丸,我丁卯都没看清就吃进了嘴里。好在不久后,丹俯的疼痛稍减,但还是提不起灵力。 辛玉衡一针见血说道:“你身体里的两颗金丹在互相争夺灵脉的资源,一颗过于霸道,一颗稍显差些,不久之后其中一颗就会被另外一颗吞噬。” 我急道:“不行,楚莫辞的金丹绝对不能出问题。就算是被我自己的元丹吞噬也不行。” 辛玉衡道:“那就尽快将你体内的金丹拿出来还给楚公子。” 我摇头,“也不行,金丹上的裂痕尚未完全修复完,必须在我身体里再温养一些时日。” 辛玉衡道:“可现在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你的元丹过于霸道,恐怕……” 我笃定道:“一定有办法,你是医修,你想……” 辛玉衡苦笑道:“我是医修没错,可我不是大罗神仙,剖丹本来就危险,况且是修复金丹,古往今来哪有先例?” 我道:“那是因为人族金丹脆弱,神魔仙都可以将元丹温养,身体不过是器皿罢了。” 辛玉衡道:“可如今,你这器皿出了问题,怎么办?当务之急,必须拿出楚公子的金丹。” 我道:“不行!我不会同意。” 辛玉衡急道:“我是医修,我得对你的身体负责。” 我也反驳道:“我是诡主,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否则我拆了你的医修房子。” 辛玉衡道:“主人!” 我摆手制止,“若找不到医治方法,就替我备下止痛药。” 辛玉衡道:“纵使诡主修为高深莫测,灵力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如此一意孤行,必会受沉重内伤,恐折损寿元……” “够了!你说的话本座一个字也不想听。这件事务必保密,若让本座知道从你口中泄露,诡修城也就容你不得!” “主人!”辛玉衡直接抱拳跪地,“你的身体关系到整个诡修城的生死存亡,属下就是死也绝不会眼看着诡主义气用事,若主人心意已决,属下这就去杀了楚公子。” “大胆!”我怒气上涌,丹田又一阵刺痛,“咳……咳咳……” “主人!”辛玉衡膝行扑过来扶住我,下意识的想给我输灵力抬掌才发现自己武功早在多年前被废黜,金丹碎裂哪还来的什么灵力? “属下去喊城主!” “站住!咳……咳……”我喘气咬牙道:“不许去。” 我挣扎着站起来在辛玉衡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接过辛玉衡递到眼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顺顺气,才开口说道:“两方势力相斗,也并非无解之法。” 辛玉衡犹疑:“主人的意思是,给其中的强势的一方寻些由头让其转移目标。” 我点头,“对,只要我受了内伤,元丹必然会忙着修复内伤,再无暇顾及与它同一处存在的金丹。” 辛玉衡皱眉道:“不可,此举无意于将自己修为置于飞蛾投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倘若算计失策一招不甚,主人的性命堪忧。” 我笑着摇摇头,道:“如今这玄门天下,除了我自己,谁又能伤我?没事,放心好了,不过是给元丹找些事情做。” 辛玉衡道:“主人!” 我笑道:“你若有更好的方法便说出来,若没有,就乖乖去拿止痛药。我出来的太久,那人该起疑心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 157 楚莫辞手里的书卷都翻了大半了,凌羽玄还没有回来,外面日头正足还不到午膳时间,楚莫辞便放下手里的书整理衣衫走出地牢,往幽静的小路闲赋走走。 时间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不同,一日三餐睡一觉再睁眼就是第二天,可是楚莫辞知道,从前的楚门囚禁两年对于凌羽玄来说是无比的漫长。 那个嘴硬心软的兔子,费劲力气把他抓回来,才不过半年就这么轻易的打算放他离开,真不知是该说他顾念旧情,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反正楚莫辞是不打算离开了,住诡修城也好,住地牢也罢,总之他剩下的时日不多,只要那个人还在,他就算是赖也要一直赖在他身边。 习惯性的往自己衣襟胸口摸去,从前这样的动作他做过无数次,然而这次触到外衫的手却突然怔住,他怎么给忘了,那张兔皮被他藏在凌羽玄床榻下的暗格里了。 暖阳正好,经历了整个冬天的兔皮也该拿出来晾晒晾晒。那是凌羽玄的皮毛,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将兔皮拿到他面前时,他那副震惊伤痛的表情至今赫然在目。可惜他一直没找到凶手,凌羽玄又误会是他幕后指使,使得他更加百口莫辩。 这件事成了两人心中共同的痛,永远也迈不过去的那道槛儿。 楚莫辞脚步匆匆,他想赶在凌羽玄没发现前拿回兔皮偷偷洗净晾晒好了再藏起来,总之不能让他发现就好,两人如今的平静相处来之不易,他太清楚惹怒那只兔子的下场了。 “咦?是楚宗主?” 柳潇湘一身淡雅绿衣笑盈盈的打开门,望着站在院子中央止步不前的楚莫辞开口相迎。 “……” 楚莫辞愣住,他没想到凌羽玄的房间里有人,还是个女人。再收敛情绪抬眸仔细看过去,他对眼前的女人是有些印象的。从前凌羽玄在楚门做副宗主时,每每在外面喝的伶仃大醉多半是宿在暖香阁的头牌闺阁中,他带人去接回过凌羽玄几次,见过这个女人。 “楚公子是来找凌公子的吗?他没过来。你若有事,我派人去找他,楚公子要进来喝杯茶坐下来慢慢等吗?”柳潇湘见楚莫辞看着她一言不发,不由有些茫然,她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并无任何不妥,便又问道:“楚公子可是觉得我哪里失礼?” 楚莫辞回过神来,道:“我只是过来取一样东西,不知姑娘宿在此处,打扰了。” 柳潇湘疑惑道:“哦?是何物品?凌公子房间里的东西大多都置换过了,或许我能帮你。” 楚莫辞意转身想走,男女有别,他还没勇气独身闯姑娘闺阁。但转念一想,兔皮对他何其重要,便又硬着头皮朝人家姑娘行了一礼,道:“恕在下失礼,那件物品对我很重要,还请姑娘允我进去。” 柳潇湘眼睛一亮,“重要?是金子还是珠宝?” 楚莫辞蹙眉摇头。 柳潇湘往旁边一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那楚公子自己进去找。” 楚莫辞微笑颔首,迈步走进房门。 房中的布置确实变了很多,非礼勿视,楚莫辞不敢乱看,便直接朝床榻走去,他也知道自己很唐突,但没办法,那张兔皮对他太重要了。 “呃……”楚莫辞盯着眼前楠木罗帐锦缎拨布床,转身蹙眉:“先前那张床呢?” 柳潇湘抱着双臂,理所当然道:“丢了呀,我都搬过来了怎么可能睡别人的旧床。” 楚莫辞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问道:“丢……丢去哪里?” 柳潇湘道:“这我可不知道,或许砍了劈柴,烧火用了,反正是鬼十九派人搬走的……哎?楚公子你去哪儿……哎?” 望着楚莫辞失魂一般的步履匆匆离开,柳潇湘摇了摇头,到底什么东西啊?那张床她看过的,就是普通的梨花木不值多少钱银,烧柴是浪费了些。 楚莫辞问了城中弟子才找到鬼十九的住处,奈何他出城办事去了,他又在鬼十九院落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鬼十九回来。 他从鬼十九口中得知,那旧床被放进了仓库归纳闲置,便问鬼十九拿了库房钥匙又一刻不停的匆匆去了仓库。 打开库房的大门,里面脏乱不堪摆满了各种废品家具和淘汰下来的旧物,堆放繁杂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找了半天,终于在库房最角落里找到了那张床榻,上面放满了各种架子瓶子,地上堆满了桌椅柜子各种杂物,光走过去都要费半天劲。 楚莫辞没了金丹,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午后阳光炙热,库房不通风闷热潮湿,不一会儿,他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的左胳膊受了伤不能使力,只能用右手一点一点的搬开挡路的旧物,有些桌椅柜子太大,他只好用拖用推的,寄希望于开拓出一条能供他侧身而过的空隙就行。 我回到牢房时并未见到楚莫辞,还以为他出去走走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桌上放着诡修弟子送进来的午膳食盒。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回来,我便出去找找。 问了鬼十九才知道,楚莫辞可能去城中旧库房了。心下疑惑,他去哪里做什么,一个盛满旧物的库房有什么好去的。 我和鬼十九到仓库门口,便看见楚莫辞的白色外袍挂在库房大门上,只着中衣的楚莫辞在一堆脏乱灰絮乱飞的旧物中努力掰着。 “你在找什么?”我开口问道。 楚莫辞正被卡在两个书柜中间动弹不得,忽然冷不防地一句话吓了他一跳,原本正掰书柜的右手一使劲,指甲竟然劈开半个,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奔过去,伸手一掌轻易的推开柜子,将楚莫辞揽住捏起他受伤的右手腕。 “十九!”我朝鬼十九喊了一声,鬼十九立刻进来三下两下将周围的柜子都挪开。 “我没事。”楚莫辞慌忙抽回自己的右手捂在衣襟口,眼神微闪,“无妨。” 我低头看了一眼楚莫辞衣襟领口露出来的一小块雪白柔软兔毛,再扫了一眼地上的灰尘脚印通往角落的旧床,心里便猜到了几分。 我将快要虚脱的楚莫辞一把打横抱起,沉着脸走出库房。楚莫辞心里忐忑不安,他不太敢看凌羽玄,便索性抿唇闭了眼。 芙蓉帐暖度春宵 158 回到牢房,鬼十九端来温水和刀伤药,我便让他离开了。 楚莫辞坐在椅子上低头一言不发,任由我抓着他的手清洗,上药,包扎。本就白皙细长的手指因为指甲断裂被包了层层纱布,左胳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下好了,彻底把自己折腾成废人了。 我起身去扯楚莫辞身上的中衣,一身的汗渍灰尘脏死了,想给他换件衣服。奈何刚一伸手楚莫辞就跟受了什么惊吓似得一把护住衣领,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 “……嘶!”剧烈的动作牵扯了手指头的伤口,疼的楚莫辞呼痛一声。 我收回手,盯着楚莫辞,突然厉声道:“拿出来。” 楚莫辞浑身一颤,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紧紧抓着胸口,眼泪在眼里打转边后退边频频摇头。 “我不想在说第二遍!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一根一根掰断你的手指再拿出来。”我眯着眼睛阴鸷地盯着他。 “不要!”楚莫辞紧紧护着衣襟,他后悔透了,为什么偏偏今天去找,为什么不多给他些时间,为什么这么巧被发现?看凌羽玄这个样子,恐怕他今日这事不能善了了。 我上前一步不耐烦地伸手一把拽了楚莫辞一个趔趄,抬手从他身上抽出那张兔皮丢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一张皮毛有什么好藏的?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库房的东西那么重不知道喊别人帮忙吗?万一砸到了怎么办?脑子本来就不好使再被砸成个小傻子,我看以后谁敢要你?老子活生生一个人站在你面前,居然还比不过一张兔皮……你若是喜欢,老子给你抓几百只兔子让你天天没事剥着玩!” 楚莫辞怔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他清透明亮的眸子里不断涌出,他脑中一片空白,心底深处却觉得被塞的满满,他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却因为凌羽玄寥寥数语便溃不成军。 原来世上有种幸福,可以让人哭到心痛。 我揽住楚莫辞的肩膀,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也不由泛酸。从前的事我愿意相信他,亦如他也愿意相信我一样。 “好啦,别哭了。一脸的灰尘哭的脏兮兮的跟小花猫一样,也不怕让别人看了笑话。”我开口逗他道。 “哥哥,你以后记住,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你自己更重要。你好好活着才能看见我,摸到我,听我说话,听我喊你哥哥不比一张冰冷的毛皮管用。要是以后有人用这东西威胁你,你是不是要傻得乖乖束手送脖子上去?”我胡乱的擦了擦楚莫辞满脸的泪水。 楚莫辞哭的哽咽,“阿……阿羽……羽……” “好了好了,说你是水做的还真成水做的了,赶快换衣服洗脸。午膳到现在还没吃,饿坏了?” “我……我困了……” “不行!吃了午膳再睡!” “我手……” “不用你动手,我喂,我喂可以了,您老只负责张嘴就行好不好?” “嗯。不吃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没说……” 有些人惯会得寸进尺,在我答应留下兔皮以后,楚莫辞就一直抱在怀里,吃饭,睡午觉也不松手。我只是提醒了他一句,马上他就瞪了眼睛跟看仇人似得白我一眼。 呵!敢情老子忙前忙后为奴为婢地伺候他,还不如一张兔子皮。 午膳过后,为了不引起楚莫辞的疑心,我忍着丹俯抽痛给他用灵力揉胃将人伺候睡熟后,才吃下一颗止痛药,将牢房收拾打扫干净才出了门。 森罗殿。 各门首领齐聚在大殿,一个接一个的跟花城汇报这几日的门中事务,鬼十九站在花城旁边面无表情不怒自威。而花城却斜斜靠在城主宝座上频频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我缓步进入大殿,众人先是一惊,随后便跪拜齐齐行礼,嘴里喊着:“参见诡主!” 花城精神一震,从宝座上跳起来三步两步下了台阶,“凌兄你可来了,快救救我!” 我勾起嘴角,冷声道:“你这不活得好好的。” 花城不管不顾地扯着我的衣袖,边往台阶上拖边抱怨道:“好兄弟,你可怜可怜我,我都半个多月没去临安了,行行好,放我几天假!” 我抚开袖子,坐在软塌宝座上,淡淡开口:“行。替我办一件事,就放你三天假。” 花城立刻道:“好,你说。” 我扫了鬼十九一眼,鬼十九立刻从身上拿出一个卷轴递给花城,花城犹疑地接过,嘴里念叨:“这是什么?” 我淡淡道:“一张画像。一年前,苏子符的夫人去世,他曾在城外见过画像上的神秘人,我要知道他的名字,来历,以及他们谈了什么话。” 花城惊诧:“苏子符是苏氏宗主,他为什么会告诉我?或者他骗我怎么办?” 我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娓娓道:“玄门百家春末夏初的围猎大会即将开始,苏家作为这次活动的主办方,如果此时被揭出与天师狼狈为奸合谋陷害楚门副宗主这种事,那么身为被害一方楚门必定不会轻饶了苏家,你问问他,天师的令牌我是藏在他家哪里比较好?” 花城急道:“你这不是明摆着诬赖苏家,你如此行事,让苏子沐如何看我?” 我笑了笑,道:“你放心好了,苏子符是个识时务的人,画像上的人对我很重要,他若知道我已经回来,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城犹疑:“真的?” 我点头,“苏家世代为商,商人重利,稍后我会让鬼十九将临安附近一带,湖州,桐庐,淳安三城的诡修门生意赠与苏家,目的其一是拉拢,目的其二是为你准备下娶苏小姐的聘礼。如今你的背后是我和整个诡修城,我手里还有楚门。你猜,他会不会请你做苏家的乘龙快婿?” 花城张大嘴巴嘴巴,结巴道:“三,三城聘礼?” 我点头,“你身为诡修城城主,聘礼自然不能马虎了事。苏子符若是嫌少,让他尽可大胆提出,纵是他要仙丹长生,本座也能给他找来。” 花城连连摆手,道:“不,不用。已经很多了,我不能成个亲还让你搭上身家。” 我呵笑一声,“知道就好,还不快走。再晚,临安城就天黑关城门了。” 花城拿过画轴往腰上一别,拱手道:“谢谢兄弟,我一定把事儿给你办好,你就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人就轻功掠出大殿眨眼没影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 159 我站起身来,站在台阶边缘居高临下俯视下面殿内众人,半响才缓缓开口。 “相必你们其中一些人已经猜出本座的身份,今日大家都在本座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前几日的叛乱一事,鬼十九已经查出诡修城的门主与天师一派乌合之众暗通款曲互有往来,夺位弑主早有预谋。你们其中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本座就当做统统不知道。望你们今后谨言慎行,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诡修城一向论功行赏绝不亏待了诸位。” 众人躬身行礼,齐声道:“属下遵命!” 我接着道:“我本就是楚门副宗主凌羽玄,前几年被玄门百家有心之人设计陷害,只得避祸隐居闭关修炼。如今我神功大成,重归于世,必然会将唯恐天下不乱的天师一帮宵小之徒驱逐中原。你们虽然身为诡修城的人,但楚门亦是我本宗,若私下胆敢与楚门交恶,本座定不轻饶。当然,如果楚门的弟子敢欺负你们,就给本座狠狠的打回来,听见没有?” 众人再次躬身行礼,齐声喊道:“属下遵命!” 我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各门门主回去之后挑选精于骑射的弟子足三百人,随后加强训练,待玄门百家围猎大会全部乔装成楚门弟子进入围猎场,任哪一个弟子替本座夺得头筹,本座便提他做门主首领。” 众人躬身应道:“是,属下遵命!” 我挥挥手,道:“都下去。鬼十九留下。” 诸位门主领命退下,大殿里只剩下了我和鬼十九。 我整了整衣袖,负手踱步走下了台阶,站在大殿中间。 鬼十九跟在我身后不远不近,行了一礼,“主人。” 我调整好位置,挺了挺胸膛,清咳一声,似平日一般用命令口吻道:“打我一掌。” 鬼十九:“?” 我吐出一口气,认真道:“用你的右掌,十分力,打我一掌。” 鬼十九身为诡修统领,任何时候都不得违背诡主的命令,哪怕是主人让他毫无理由的去死,他也得立刻执行。 可……这…… 我见他呆愣着不动,催促道:“快点儿,是我让你打的,绝不怪你。” 鬼十九重重点了一下头,后退两步,将身体里的怨气运转在掌心,堪堪抬起竭力朝我胸前击来。 “嘭……噗……” 我懵了一瞬,预料到的疼痛没有来,鬼十九的手掌带着罡风怨气拍到我身前时,忽然被一道耀眼的青光弹开,随后鬼十九的身体狠狠飞出去撞在柱子上,落地喷出一口血。 靠!老子怎么把这茬忘了,我身上有护身法阵。 我急忙跑过去扶他,“你没事,对不住,我忘记了我身上有法阵了。” 鬼十九艰难的站起来,看向我的眼睛带了一丝委屈,“主人。” 我更自责了,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你再打我一掌,这次,我保证撤去护身法阵。” 鬼十九往后退了半步,捂住胸口轻咳,刚才的一掌他用了八成功力,此刻脏腑重击反噬之下移了位,痛的厉害。 我捉着鬼十九的手腕,探脉确实伤的不轻,道:“你先去找辛玉衡治伤。” 鬼十九道:“是。” 忙完公务,我离开诡修城去了常州城市集,挑了些新鲜的水果买回来,在膳房找了器皿盛装去皮切好的水果,每样放了一些堆成一个果盘。 牢里那位这几日天天被逼着吃肉补充营养,要是再不那些水果零食讨好,恐怕又要闹脾气咬我了。 端着果盘回到牢房,床上的人还在睡,都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了,再睡下去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醒醒!楚大爷,醒醒啦……” 我走到床边去掀被子,被褥下的楚莫辞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似乎感觉到了凉意,难耐的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伸手去找被褥。 “别睡啦!”我开口,“哎,午睡太久了会累,听话来把眼睛睁开,我给你买了水果,你最喜欢吃的蜜桃还有葡萄,赶快起来……” 楚莫辞不耐烦,捂着耳朵翻过身,明显抗拒我的说话。 “楚莫辞,”我伸手将人从床上捞起来,拍了两下脸颊,“醒醒!别睡了。” 楚莫辞微微睁眼,满脸怒气地皱着眉,“我要睡觉。” 我看着他眼睛的红血丝,忍不住问道:“你胃又难受了?” 楚莫辞不耐烦,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又睡。 见他确实困得难受,我便将人重新放进被褥里,捉了他的手腕给他输送灵力。 一直到晚膳掌灯时分,楚莫辞才睡醒,一睁开眼睛就嚷嚷着要吃水果。 等到弟子送来晚膳,他已经吃水果吃了半饱,说什么也不肯吃饭。我也没什么心劲再哄他,便索性随他去了。怕他等会儿会饿,就吩咐弟子晚睡前再送一趟宵夜过来。 晚膳过了一个时辰,辛玉衡照旧过来给楚莫辞的手臂换药。经过这几日的灵力滋养小心看顾,楚莫辞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好,再上最后一次药就可以了。 果然到了晚上该睡觉了,楚莫辞不困了,缠着我给他讲故事说话。此时此刻我真怀疑楚莫辞是不是被人下蛊了,一个堂堂的宗主,玄门仙督,居然天天跟我耍无赖,像个熊孩子一样闹脾气。 讲了半宿的废话终于将人哄消停了,我疲倦的起身下床喝了一口水,熄了灯烛再上床阖眼睡觉。 刚睡着没多久,子时一至,忽然丹俯灵气暴涨身体突如其来的的拉扯痛感,我蓦然睁开眼睛,反应迅速的起身披上一件外衣就出了牢房。 “咳咳……咳……咳咳咳……” 疾步走到远离地牢的一处角落,我摸出外袍里的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张嘴咽下,缓了半天才终于能把气喘匀了。 此时周围夜深人静,月朗星稀。 在冷风里吹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身上血腥味闻不到了,我才迈步走回牢房。 将外袍搭在屏风上,我便轻手轻脚上了床榻,刚躺下睡在里侧的楚莫辞就咕哝一声翻身手臂搭在我腰上,嘴里迷迷糊糊的说道:“阿羽……你干嘛去了?” 我怔了一下,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是小解去了。你睡好,别压着手臂……” “嗯,”楚莫辞嘴里答应着,人却一直往我身上蹭,“阿羽身上凉,暖暖……” 我伸手将人揽住,阖上眼睛道:“行,快睡。” 芙蓉帐暖度春宵 160 翌日清晨,难得的楚莫辞先醒过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凌羽玄那张俊美至极的脸,眉如墨画,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满载星辰的眸子,绯色的唇瓣微抿,看起来格外柔软诱人。 怔怔的盯了一会儿,楚莫辞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凌羽玄的脸颊,感受到指腹传来的细腻触感,然后他便看见凌羽玄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绯红的琉璃眸子里带着淡淡的茫然和惺忪的懵懂睡意。 我缓了一会儿便清醒过来,收回自己被枕着酸麻的手臂,哑着嗓音开口:“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楚莫辞迟疑了片刻,再次伸手去戳凌羽玄的肩窝,那人裹着被子不满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惹得楚莫辞更心塞了。 楚莫辞整个身子垮下来,低着头躺回软枕,沉默了。 睡意朦胧间,我气恼地伸手推开楚莫辞靠过来的脑袋,“走开!” “阿羽……” 委屈带着哭腔的声音贴在我耳边响起,我猛然睁开眼睛,原本晕眩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见楚莫辞垂着眼帘抿唇不语。我先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这祖宗又又生气了,才连忙伸手将楚莫辞揽进怀里低声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睡懵了,不知道你喊我,怎么了?手臂又疼了?” 楚莫辞摇头,扁着嘴有气无力道:“……饿。” “饿啊?好,先起床吃块点心垫点儿,等会儿弟子就会送早膳过来。”我低声轻哄着。 “嗯。”楚莫辞的声音里这才听着像消了气。 我起床打来温水,伺候楚大爷更衣洗漱。他左手臂的伤已经拆了纱带了,我一边给他清洗一边念叨:“伤口已经愈合好了,疤痕你不用担心,以后我想个法子给你祛了。” 楚莫辞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道:“很难看吗?” 我笑了笑,道:“我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大老爷们谁身上没几条疤。你这从小身娇肉贵的,怕你在意罢了。” 楚莫辞顿时无语,再开口语气好似被欺负了似得,淡声道:“那就别治了,我也无所谓。” “随你。”我将布巾搭在水盆架上,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楚莫辞,“晨起先喝杯温水,胃里会舒服些。” 楚莫辞接过喝了一口,不甜,再也不肯喝第二口了。 早膳的时候,我跟楚莫辞提了,既然他伤已经好了,我就没必要再睡在这里了。今晚我就不过来了,楚莫辞若是想回楚门,鬼十九自然会送他离开。 楚莫辞默默喝着碗里的粥,耳朵里听得是凌羽玄自今日起不再陪他睡地牢了,心里委屈的却是,他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叫柳潇湘的女人了?从前在楚门风流潇洒还不够,现在还把人弄来诡修城…… 那这些天他对自己的耐心,温柔,小心呵护,又算什么?逗他很好玩的么?既然不在意他,又何必管他的死活! “凌羽玄,你把我当做什么?”楚莫辞突然开口。 我咬了一口春卷,有些咸,嫌弃地摇头放回盘中,理所当然道:“你是我义兄啊。” 楚莫辞顿了一下,道:“逸晟呢?” 我咽下嘴里的粥,莫名其妙道:“楚逸晟?他不是你弟吗?” 楚莫辞垂下眼帘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再说话,空气静滞,偶尔碗碟轻碰的脆声。 吃过早膳,便有诡修弟子进来,说柳姑娘在外面要见我。 我答应了一声,见楚莫辞起身离开餐桌,面色如常的走到书案那边看书去了。交代诡修弟子将桌上饭菜食盒收拾干净,便整理衣衫出了门。 柳潇湘双手抱臂站在地牢门口,一见我出来立刻迎上来,正想开口的嘴巴被我一个眼神示意,便乖乖闭嘴跟在我身后离开地牢范围。 “说。”我在一处平坦的小路站定,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还算安静。 柳潇湘憋了半天,终于能说话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低着头两手绞着衣角咬唇犹豫着。 我叹气,好笑地看着她,道:“不是你来找我,怎么反而不说话了?”、 柳潇湘嚅喏道:“我……” “你是不是想问我鬼十九的事儿?”我温和道。 柳潇湘抬头挑眉,道:“是,他怎么伤的?” 我暗笑一声,故意严肃问道:“是鬼十九告诉你的。” 柳潇湘还算不笨,立刻反应道:“不是,是我在辛玉衡那里见到他,他……脸色不太对……” 我呵笑道:“脸色不对?你大概不知道他为何叫鬼十九,本就是个活死人,半人半鬼,他能有什么好脸色。” “哥~……”柳潇湘拉长音调,不满地说道:“他不是。” “嗯,确实不是。还说自己对他没意思,”我伸手戳柳潇湘的额头,揶揄道:“真不知道我把你接到诡修城算不算引狼入室,我就剩鬼十九这么一个信任的下属,你俩一个管钱管粮,一个管人管事,怎么地,要架空我这个诡主啊?” 柳潇湘气恼地拍掉我的手,撅着嘴巴道:“你别岔开话题,昨日他都没出去,怎么伤的?” 我摇头无奈道:“我,我打的。” 柳潇湘瞪眼,“为什么?” 我直接气笑:“我是他主人,打他一掌怎么了?你大早上跟我兴师问罪,你也想找揍吗?” “凌羽玄!你……你……”柳潇湘气的杏眼冒火。 “我什么?说完没有,说完了赶紧走,老子困的要命,赶着回去补觉呢。对了,膳房的厨子做菜越来越差,你跟鬼十九说一声,换一拨人……” 柳潇湘忽然眼神微闪迅速收敛情绪,展颜轻笑道:“好的哥,我马上去办。” 我愣了一下,觉得柳潇湘变脸速度稍显有些快,狐疑地看她一眼,“这么乖?” 柳潇湘笑眯眯的凑上来,端着一副可爱娇憨,软声道:“你是我哥哥嘛,我肯定乖乖听你的。湘儿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幸好遇见公子,我……” 说着说着,柳潇湘就一脸无辜地靠过来伸手抱住我,头靠在我胸前一副伤心可怜的姿态轻声道:“湘儿只有公子一个亲人了……呜……” 我僵了一下,这……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上了?我好像也没说别的,换个厨子至于吗?不过说实话柳潇湘身上的脂粉味确实有些重,我屏住呼吸又不得不安慰她,耐着心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么大姑娘了,一会儿让弟子看见多不好。行了,以后你爱关心谁就关心谁,我不说你了行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 161 楚莫辞在凌羽玄出去后,翻了两页书实在看不下去了,心情浮躁想抚琴平静一下,环视牢房一圈又没有古琴。便索性起身走出了牢房透透气。 晨曦微醺,小路两旁硕大的菩提树将暖阳挡住,透过绰约的树影远远望去,一白一紫两抹身影对影而立,相谈甚欢,楚莫辞心头慌乱正欲回避目光时,惊见柳潇湘抱住了凌羽玄的腰身整个人靠在那人怀里,轻言细语不知说了什么,凌羽玄一脸温柔抬起手摸摸柳潇湘的头,低头哄着。 楚莫辞眼睛酸涩,愣怔了一瞬后迅速转身抿唇疾步沿原路返回,只是手指抖的厉害,心和身体都控制不住抖的跟筛糠似得。 柳潇湘余光瞥见远处的浅蓝身影离开,才嗤笑一声推开凌羽玄从他怀里起来,迅速整理情绪,又换上那一副柳眉倒竖。 “呃……”我属实没发现柳潇湘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能跟戏台脸谱一样。 只听柳潇湘顺了顺头发,抿着小嘴憋笑道:“哼!我是治不了你,但有人能!” 说完就转身一溜烟跑了,留下我一人在风中莫名其妙。 姑娘长大了,果然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脚步声定在身后不远处,有诡修弟子躬身行礼,道:“诡主,楚公子想要一架七弦琴。” 我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袖口,淡声道:“他想要什么以后不必知会本座,直接拿给他就是。” 诡修弟子道:“是。” 医修处。 我坐在椅子上伸着手臂无力地看着辛玉衡,他都已经把脉一炷香了,仍旧是一副攒眉严肃的沉默不语。 我忍不住催促道:“行不行啊?你这幅样子我会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话说你这药王谷神医弟子的身份是不是花钱买的,怎么诊个脉要这么久?鬼十九一个月给你多少俸银,你怕不是沽名钓誉来诡修城养老的?” 辛玉衡将头扭向一边,又过了半响才开口,道:“你这两日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晚上会发作的频繁,不过我还压得住。” “止痛药呢?” “哦,你不提我倒是忘记了,已经吃完了,你再给我拿些。” “什么?”辛玉衡松开我的手腕,道:“那是七日的药量,你两日就吃完了?” 我打着哈欠无所谓道:“准备一下,这几日我打坐调息将金丹修复好,你随时准备取丹。” “可你如今封闭元丹,灵力已经耗用枯竭,如果此时再强行调息修复金丹,恐怕内伤会诱使其加重,元丹万一有损……”辛玉衡脸上掠过一丝不安,急道。 “放心,本座身为诡主,掌一城兴荣,没那么容易死。我若是走火入了魔,天又能奈我何?你只管放心做好你的事情,换丹过程一旦出现意外,你记住务必先保楚莫辞无虞。” 辛玉衡眼睛有一点儿胀涩,他看着凌羽玄,喃喃道:“如此,属下只有遵命行事。” 我满意的点点头,欣慰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辛玉衡知道他自己人轻言微劝不动凌羽玄,便打定主意等会儿就找鬼十九让他将城主尽快召回来,花城的话总比他管用。 因为我的内伤需要服药,就留在辛玉衡住处呆了小半日等着他配药煎药,连午膳都是和辛玉衡一起吃的。午膳后,他忙着挑拣药草,我就躺在院里的摇椅上以扇遮面小睡了一个时辰,醒来身上盖着一件薄毯。辛玉衡已经将药煎好端到手边的石桌上凉着,见我醒了,就提醒道:“药温正好,主人请用。” 我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苦的舌根都麻了,忍不住抱怨一声,“怎么药都这么苦,你就不能放点儿糖再拿上来。” 辛玉衡认真道:“甜会影响药的效用,严重时会让救人的汤药变成杀人的毒药。” 我哑口无言。 从辛玉衡处出来,我又直接去了鬼十九的住处。一则看看他的伤势,确认没啥大碍以后便放心了。二则让他派人收拾一下森罗殿的偏殿,今晚我就住过去。 在鬼十九处没呆多久,柳潇湘就提着食盒也过来了。大大方方地将食盒给鬼十九,看着摆上桌一看就很有食欲的补品,我忍不住频频皱眉。 “我的呢?”我朝柳潇湘问道:“我也要吃。” 柳潇湘眼白一翻,抢走我手里的汤勺,娇嗔道:“我哪儿知道你在这里,再说了,这是给病人吃的,你是病人吗?” 我忙不迭的点头,捂住自己确实有些抽痛的肚子,可怜兮兮道:“我也病了。” 柳潇湘不信,“你少来,装的一点儿都不像。” 鬼十九反应有些慢,看看柳潇湘,又看看我,嗫嚅着将汤碗推到我面前,结结巴巴道:“主人,吃。” 我还没开口,碗就被柳潇湘一把抢走,冲鬼十九道:“你怕他干什么?这是本姑娘给你做的,你必须吃光。” 鬼十九为难的看着我,求助道:“主……人。” 我起身假装心灵受伤的摇头叹息道:“哎!我一招一式教大的白菜哦……留不住喽!” 边说边嘴角上扬地离开,废话!不赶紧走在这儿讨嫌么? 还未走近牢房,便听到了一阵委婉熟悉的琴声,宛若大珠小珠散落玉盘,听得人心中一颤。 我并不懂音律,从前跟在楚莫辞身边倒是经常听他抚琴,不过是酒后助兴的小插曲罢了。楚莫辞曾说过,好的剑修会用灵力抚琴以达到弦杀的威力,不过这种附庸风雅的打架哪有拳拳到肉的痛快,故而也只是酒后余谈罢了。 忽然琴音戛然而止,我蹙了蹙眉,这首曲子我听过的,好像还有一小段呢,怎么不抚了?刚想抬脚,琴音又响起,只不过一声紧一声慢,听着有些别扭。 我暗笑道:楚莫辞该不会是扶着琴睡着了…… 不对,他的右手指昨天才断了指甲,另一条手腕的骨头刚接好,这…… 再顾不得闲情逸致,拔腿就往地牢疾奔。 靠!这……简直就是养了个祖宗! 等我一跑进牢房内,就嗅到了好大的酒味儿,眼前就是这样的画面,楚莫辞一身浅蓝罗衫端坐在书案前,桌上摆着一架七弦古琴,琴弦上沾着丝丝血迹,而楚莫辞纤细玉指浑然不觉还在拨弄琴弦。 “楚莫辞!” 我心头一阵抽痛,飞奔到书案边,一把握住楚莫辞的手腕,焦急地唤道:“你做什么?谁准你碰琴的?手不想要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 162 楚莫辞缓缓地抬头神情恍惚,眯起的眼睛也略微发红云里雾里地不知茫然,倏然抽回自己的手,“少管我!” 我懵了一下,立刻去抓他的手腕,将醉的身形不稳的人拉起来远离古琴,按在床榻边坐下,又忙去找药箱。 “谁给你的酒?谁让你喝酒的,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儿不知道吗?是不是胃不疼了?”我边找药箱边气愤道。 “阿羽……”楚莫辞指着自己的心口吐字不清道:“我……我难受。” 我将药箱狠狠的放在一旁,忍着揍他的冲动,道:“你活该!疼死你算了。” “好好的你又闹什么脾气?”我边按着楚莫辞的手边给他上药,十个指头伤了八个,尤其是右手中指最严重,疼的楚莫辞小脸煞白。 “该!疼也不长记性!”我没好气道。说完才发觉这句话颇为熟悉,咳咳……从前楚莫辞就这么说过我。 “这下好了,”我将楚莫辞十个指头上都缠了纱布,远远看去白色一团,欲哭无泪道:“手又受伤,我又得接着伺候你楚大爷,老子真是……” 算了,不能跟喝醉的人动气,否则我气死了他也无感。 这厢我刚把他满是酒气的外袍脱了,转身就看见楚莫辞捂着肚子躬身在床上缩成一团,皱着好看的眉头,紧咬下唇疼的狠了才无意识的呼痛一声。 如今楚莫辞的身体弄成这样脆弱,除了他自己私用禁术导致的金丹裂纹,我也有很大的责任。见他疼成这样,我心里也十分不忍。 半个时辰后,楚莫辞舒展眉头窝在我的怀里慢慢睡熟了。我将人轻轻放进床榻里侧盖拉过薄被盖好,一转身一口隐忍多时的鲜血咳了出来。 这个祖宗,真是要了老子的命了。 我有气无力的用了一丝微弱的灵力凭空画了一张净符,将地上的血迹隐去。昏昏沉沉的意识实在没力气再顾其它,便在楚莫辞身旁躺了下来,摆成规矩睡觉的姿势才阖上眼皮放心的晕了过去。 酉时,楚莫辞渐渐醒了过来。其实他喝并不算太醉,只是许久不喝,胃被刺激的又犯了毛病,但意识还是清楚的。他知道凌羽玄给他上了药,给他输了半个时辰的灵力,也知道凌羽玄生气骂了他…… 好在,这人虽然生气,但还是愿意留在他身边。楚莫辞低垂着眼眸看着旁边陪他一同入眠的人,嘴角不由泛起笑容来。不接受他也没关系,他就只想一直这样看着,余生一直看,看一辈子,再下一辈子…… 楚莫辞轻轻动了动,将头靠在凌羽玄纤薄的肩膀上,青丝墨发铺落在那人臂弯,伸手搂住自己的星辰日月,凌羽玄一动不动,仿佛睡得极熟。 一盏茶后,楚莫辞觉察出异样来了。凌羽玄修为在身五识自然敏锐,他都已经醒来半天,凌羽玄怎么一丝反应都没有,依旧保持着一个睡姿,连胸膛起伏都极为缓慢。 “阿羽……”楚莫辞拍了拍凌羽玄的脸颊,“阿羽,醒醒!……” 凌羽玄纹丝不动。 这下楚莫辞慌了神,忙去抓凌羽玄的手腕想探脉,他虽不精通医术,但普通的医理还是知道些的。结果抓起手腕才发现自己手指都缠着白纱,是被琴弦伤了。 楚莫辞急忙起身下了床榻,拿过外袍匆忙穿上,走出地牢唤了一名诡修弟子请其速将医修请过来。 此刻外面已经渐入夜幕,天空只剩下一丝光亮。 辛玉衡带着小弟子匆匆赶来,一进地牢房间也闻见了微末消散的酒气以及还没收拾的古琴血渍。 “他怎么样?”楚莫辞紧张地盯着辛玉衡搭脉的手问道。 辛玉衡不甚愉悦地抬起眼皮,淡漠地应了声:“灵力虚耗,醒来就没事了。” “灵力虚耗?”楚莫辞倏然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辛玉衡无视楚莫辞的惊诧,沉声道:“楚公子应该知道灵力对于修仙之人并非取之不尽,仙人也有寿终正寝的时候,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永恒不变。若楚公子还心存一丝结义手足之情,还请高抬贵手放过主人。” 这话从一个下属嘴里说出来实属大不敬了,辛玉衡虽算不得楚莫辞的手下,但楚莫辞与凌羽玄有着结义之谊,两人曾经的是非过往确实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一个小小的医修置喙。但他心里就是气不过,替他的主子气不过罢了。 楚莫辞蹙眉紧盯着辛玉衡,再想开口问,对方却仿佛入定一般神色凝重,令他不得不暂时先咽下喉咙的疑问。也罢,先救人要紧! 搭完脉,辛玉衡回身示意,一旁的小弟子立刻递上一包银针。辛玉衡打开,挑拣了一根略粗些的取出朝凌羽玄凑过去。 “等一下,”楚莫辞看见那根冒着寒光的银针朝凌羽玄的肩胛痛穴而去,急忙叫停,“辛先生,那是痛穴……” 辛玉衡淡然道:“我自然知道,主人现在这个情况,要么有人在旁输入灵力给他,帮他苏醒;要么以针刺穴使其痛醒,再这么昏迷下去,人会危险的……” 楚莫辞哑然。 “楚公子相必也知道,诡修城里都是诡修弟子,只有花城主一人是灵修,可惜此刻花城主出远门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委屈诡主多担待了。” 话音刚落,辛玉衡就已经扯开凌羽玄的中衣衣领,露出一片光洁明净的精致锁骨,银针轻轻捻进去,凌羽玄微微抖了一下,随着针尖的缓缓下沉,终于那人紧皱起眉头。 “咳……咳咳……” 辛玉衡眼疾手快的拿过一方手帕垫在凌羽玄唇下,接住了凌羽玄咳出来的浓血。 靠!疼死老子了! 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费力掀开眼皮,喘息道:“辛……疯了你,敢……敢扎本座。” “阿羽?”楚莫辞握住凌羽玄的手,只轻唤了一声便眼眶染上水雾。 意识回笼,我倒抽一口冷气,看了辛玉衡一眼,见他在默默收拾药箱,心里便笃定他不敢跟楚莫辞多言什么。 “我没事,一口淤血罢了。”我撑着上身坐起,任由楚莫辞伸手整理我的衣领,对辛玉衡说道:“你先回去。” 辛玉衡朝我行礼,“是,属下告辞。” 芙蓉帐暖度春宵 163 我板着面孔从床榻上下来,拿过屏风上挂的外衫穿上,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冲冲喉咙里的血腥味儿。 楚莫辞失神地微微张了张嘴,又担忧又委屈的眼眶都红了。他知道白日里饮酒是他不对,明知手受伤未痊愈抚琴也是他不对,他花了太多的时间说服自己,可一见到凌羽玄与别的什么人抱在一起,他就脑中空白没法思考。 “我出去一下,你……”我穿好衣服一转身,见楚莫辞还呆坐在床榻边垂眸不语,“你怎么了?” 楚莫辞抬眼一颗清泪滑落,我皱眉上前,“胃又疼了?你说说你,以后还敢喝酒不?” 我伸过去的手被楚莫辞紧紧握住,焦急地说道:“不敢了。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受了内伤,我也不知道你灵力损耗了心神,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 我叹了一口气,安抚道:“我没事,我什么修为你不清楚吗?练功的时候岔气而已,调息调息就好了。倒是你,为什么背着我饮酒?” 楚莫辞自知理亏,为了掩盖心虚,索性豁出去道:“阿羽,你罚我,想怎么罚都行。” 我直接给气笑了,揶揄他道:“楚莫辞,你听听你说这话,不觉得熟悉吗?这可是从前我跟你讨饶的话,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日我也能有幸听到……” 楚莫辞脸颊一下子红了,不知所措地抿着唇慌乱低下头。从前凌羽玄酗酒被抓回楚门也是这样对着楚莫辞认错保证赌咒发誓。 我伸手戳了戳楚莫辞的脸颊,笑道:“楚大爷你怎么这么可爱,居然还脸红了……” “凌羽玄!”楚莫辞鼓着腮帮子气恼道。 我立刻举手讨饶,“好好!我不逗你了,不逗你了。饿不饿?我给你弄吃的去。” 楚莫辞摸了摸空空的胃,沉默了一下老实道:“……饿。” “我就知道,没我监视着你肯定没吃午膳。”我又想伸手去戳楚莫辞的脸颊,被他后退一步躲开。 楚莫辞无辜地眨眨眼睛,“吃了。” 我眯起眼睛,道:“嗯?再嘴硬?” 楚莫辞挑眉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道:“没吃。” “哼!”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膳房里,我将负责晚膳的厨子都赶了出去,在灶台前忙活着,揉面,洗菜,摘菜,切肉,楚莫辞跟在我身后,手里抱着那张兔皮不时地撸撸毛。 “楚莫辞?你要真喜欢兔子,我给你弄只活的,抱起来更有手感。”我转身去拿碗,将鸡蛋打进碗里飞快搅拌着。 楚莫辞走过来站在我身后,“我能抱你吗?” 我愣了一下,无奈的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傻?你现在手上抱到不就是我的皮?” 楚莫辞上前一步从背后环着我的腰,连同那张兔皮一起抱在一起,他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 我颠颠手里的碗,扭头朝他说道:“别闹了,我早就炼化成人,你抱得是人,就别把我当兔子了,我也没想再当灵兽了……” “我没有当你是灵兽。”楚莫辞的声音在背后闷闷的传来,抱在凌羽玄腰间的手并未松开半分。 “好啦!都多大人了,快点儿松开,水开了老子还要给你煮面呢……”我放下手里的碗,将耍赖赖在我背后的人推开少许。 被推到一旁的楚莫辞微笑地看着在灶膛前煮面的凌羽玄,明明心里被塞得很满很开心,可不知为何鼻子却酸了。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蒸腾的肉丝面就做好了端上桌,汤味浓郁,夹杂着肉味儿的诱人香味,点缀了一只黄白相间的鸡蛋,青翠欲滴得菜叶,胡萝卜还有几块切的均匀的肉丝。 楚莫辞抱着兔皮坐在桌前,盯着碗里的食物疑惑抬头:“这……这是你做的?” 我边擦手边回道:“你不都看见了吗?怎么,没见过我做饭啊?” 楚莫辞委屈地摇摇头,“没有。” 我蹙眉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好像确实没有。楚门有厨子,轮不到我,以前楚门夜猎都是客栈酒馆,反正花多少银子你报销。呵呵,我好像真的没给你做过饭。” 不说还好,听凌羽玄这么一说楚莫辞更觉得委屈了,他这话的意思是,除了他,他给别的人做过饭。 “好啦,赶紧趁热吃,不是饿了?”我将筷子递给楚莫辞,看了一眼他手里仍抱着的兔皮,无奈道:“楚大爷,能不能把那皮放下,它又跑不了……” 楚莫辞摇摇头,他看向凌羽玄开口道:“一个手抱着,一个手吃饭。” 我无语。 楚莫辞伸出右手拿起筷子,被琴弦割伤的手指还有些红肿,低头笨拙地夹了一根面条,低头往嘴里送。 这画面实在考验我的耐心,我叹息一声握住他的手腕,将筷子拿过来,“行啦!看在你手指受伤的份上,我喂你。” 楚莫辞立刻点头,“好。” “先喝口汤,暖暖身子。”我将汤勺里的面汤吹了吹,喂给对面的祖宗。 喂了两口汤后,楚莫辞眨眨眼朝碗里示意,“我要吃那个,胡萝卜……还有……鸡蛋……阿羽,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是什么时候学的?来楚门之前吗?” “食不言,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食不言是人族的规矩,阿羽不必守这规矩……” “我说的是你!” “我……我也不想守了。从前我守得规矩太多,直到失去最重要的以后才明白,与失去比起来,规矩什么的都不重要。幸好……” 楚莫辞神色有些戚然,幸好你回来了,幸好能在生前了结夙愿与你共度这么一段平静的日子,即便此刻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怀里的兔皮柔软乖顺,眼前的凌羽玄清晰可见,有温度,会笑,会照顾他,会凶他,真好!原来眼前人即心上人,原来活着真好! “楚莫辞,我都已经放你走了,你为何不在信里跟楚逸晟提及?”我淡淡看了一眼楚莫辞然后问道。 楚莫辞愣了一下,攥紧了手里的兔皮,小声道:“不走。” “怎么?看上我的诡修城了?”我笑着打趣他,道:“仙督不做了,想做城主?” 楚莫辞轻轻摇头,抿唇嘴角勾起,“我想跟阿羽在一起。” “我?”我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楚莫辞,道:“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我都说了,我不喜欢男人,你是怎么回事?也学那些妇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行就撒泼打滚耍无赖么?” 芙蓉帐暖度春宵度 164 “你不必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好!”楚莫辞盯着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说道。 我微征了一下,道:“行,那就把你的心思藏起来,别让我发现了。难得糊涂,从今尔后我还是你的义弟,楚门的事儿我还是会管,至于你,下次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永远不见你了。” “别,”楚莫辞瞳孔微震,急道:“我不说了,你别走,别走!” 我直视楚莫辞眼里的痛楚,有些莫名其妙,楚门十年都没看出来楚莫辞是个断袖,而且他这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一旦他认定的什么就很难改变。他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来的及吗? 算了,还是尽快把金丹还给他,将他还给楚门省的天天这么闹心,老子都把这祖宗伺候的就差暖床了。 “阿羽,我没吃饱……”楚莫辞小声唤着我。 “知道,我故意做的分量少,你饿了一天,吃多了胃也不舒服,等会儿我切个果盘带回去,你晚上饿的时候吃一些。” 楚莫辞点点头,嘴唇微张想问凌羽玄今晚真的不回来睡了吗,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什么都没说。 从膳房出来,一路散步回到牢房,我看着外墙漆黑幽森的建筑,转身看向一旁一身浅蓝罗衫淡雅清冷的楚莫辞。 “要不,我给你换个住的地方?”我建议道,这牢房与他的气质属实不搭。 楚莫辞道:“阿羽住哪儿?” 我头疼,憋气道:“算了,你还是住地牢。” 楚莫辞抬头看了凌羽玄一眼,心觉有些失言,又怕再惹他不快,便垂下眼帘率先走进牢房。 我以为他生气了,忙跟上去说道:“不然你喜欢住哪里,我让鬼十九带你去挑……” 楚莫辞淡淡道:“不必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一把将别扭的楚莫辞揽住,“你别又瞎寻思啊?我这几晚过了子时要练功,怕打扰你睡觉才出去的。你可别又想背着我喝酒抚琴,我一会儿就派两个诡修弟子看着你……” “练功?晚上练功?”楚莫辞一动不动任由我揽着他,蹙着好看的眉尖问道。 我点头,看着闹小别扭的楚莫辞,随口敷衍道:“新得的一套功法而已。白天我会陪着你,所以不许再闹脾气,安安生生将手给我养好了,等手好了再抚琴给我听……” 楚莫辞满脸不高兴地嗯了一声,伸手推开我,“你别碰我……” 我讨饶般地举起双手,笑着说:“好好好,楚大爷。我错了,明天早膳你想吃什么,小可亲自下厨给你做好不好?” “饿着,不吃!”楚莫辞孩子气的嘟着嘴,瞪我一眼就转身走了。 “好的,大爷,明天玫瑰酥,甜杏仁粥保证您呢,睡醒就送到!”我看着楚莫辞的背影朗声笑道。 楚莫辞转身眯起眼睛,眼神非常不友好的盯着我,“我,要,吃,肉!” “啊?不是喜欢吃甜的么?怎么……又吃……肉了?”我疑惑的看着楚莫辞,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底气的傻笑两声闭了嘴。 我怕再说下去,他再把我炖了。 诡修城午夜,万簌俱寂。 森罗殿偏殿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鬼十九一袭墨黑大氅从里面奔出,直朝地牢方向而去。 偏殿一室烛火摇曳,照亮了四面满墙的符纸。殿中央的地板上凌羽玄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辛玉衡焦急的守在一旁。 “主人切记不可逞强,一旦识海出现动荡,就要立刻退出来。” 半个时辰前辛玉衡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凌羽玄,这才施针引凌羽玄的灵识进入识海,开始还算平静如水,半个时辰不到凌羽玄就面露痛色,甚至还呕了血,灵识此刻还在识海里面唤都唤不醒。 辛玉衡并不知道凌羽玄的识海中发生了什么,凌羽玄困在里面不肯回来,说明事情还没有办妥。可他此刻的身体内耗过大,急需有修为深厚的灵修在一旁协助补给灵力。 楚莫辞躺在床上两眼无神一丝睡意都没有,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和凌羽玄同榻而眠,今晚他不在,自己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鬼十九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地牢,楚莫辞皱眉,立刻意识到凌羽玄可能出事了,否则他的统领不会半夜三更不请自来。 鬼十九只说主人练功遇到危险,需要有人在旁协助输入灵力。 楚莫辞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楚逸晟。 武陵山诡修城距离常州城楚门百里之遥,又是深更半夜,城门早已关闭。 时间紧迫,鬼十九不顾自身毅然开启传送法阵,带着楚莫辞施展术法转瞬之间到达楚门大门外。 楚门值夜的弟子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前面一身蓝衫简服长身玉立的正是楚门云游在外的前宗主楚莫辞。 “宗主。”弟子们忙抱剑躬身行礼。 楚莫辞目不斜视,带着鬼十九直接进了门,朝清芷小筑的方向疾步而去。 不到一刻,楚逸晟跟这两人匆匆走出大门,在门口远离楚门结界的地方开启瞬移法阵,三人的身影随着一道白光瞬息消失。 留下几个守门弟子不知所云的面面相觑。 三人赶到森罗殿偏殿,楚莫辞和楚逸晟两人径直走进去。鬼十九因为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传送法阵虚耗过大留在门外调息。 没有什么事情是永久瞒住的。 我体内的元丹和金丹两股气息相互排斥,不同的灵力在五脏六腑横冲直撞,若不加以控制长此以往,金丹必定会被元丹所吞噬。不得已,我用护身法阵将元丹封印,希望调息入定进入神识消弥金丹的魔气,但没有元丹护体贸然进入神识很可能会被神识里的东西影响,进去容易再想出来就难了。 楚逸晟的灵力一触上凌羽玄的后背,就察觉到了他体内有两颗金丹,两股灵力在撕扯劈杀,凌羽玄的灵识被困,意识不清只能凭借本能保护另一颗脆弱的金丹。 我在识海中寻觅了很久,才终于在荒无人烟的绝境找到了楚莫辞的心魔。一身红衣染尽黄沙遍地。 “阿羽,你终于来啦?”楚莫辞的嗓音里充满了得意和欣喜,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腿像是被什么定住一样,根本就移动不了分毫。这是楚莫辞的金丹幻境,受他的心魔所控制。 芙蓉蓉帐暖度春宵 165 “哥哥~”一声清脆明朗的声音,一道白衣蹁跹的身影扑进了“楚莫辞”怀里,“哥哥去哪里了,阿羽睡醒没见到哥哥……” “怎么还叫哥哥,刚才叫夫君不是叫的挺欢……” “不要,哥哥就是夫君,夫君亦是哥哥……” ……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一切,楚莫辞的心魔居然在金丹幻境造出另一个我,两个人还…… 老子辛辛苦苦帮你温养金丹,你这心魔居然在这里乐不思蜀,还……我自己都没见过自己这般羞涩动人的模样,敢情老子在你眼里就是下面那个。 孰可忍孰不可忍! 我双手结印一掌击破幻境,满目肃杀地走上前。 而两人正耳鬓厮磨亲的难舍难分,浑然不知我已经靠近,握紧双拳朝“楚莫辞”脸上砸去。 “谁!”“楚莫辞”警惕地反应过来抱着凌羽玄躲开攻击,后退一步将“凌羽玄”藏在身后,有些紧张的看着我,“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这里并非现世,你也不必存在,快跟我出去。”我逼近一步缓缓道。 “楚莫辞”一直摇头,惶恐地抓着“凌羽玄”的手,盯着我,有些崩溃地开口祈求:“阿羽,我不出去,放了我,求你……” “你少做戏,我知道你是心魔。这里是你造出来的幻境,真正的你在诡修城。我若任由你躲在这里,真正的楚莫辞很快就心神耗尽永远沉睡,你想的倒是挺美!” “楚莫辞”心魔还未回应,躲在他身后的“凌羽玄”却突然探出头来,嬉笑着开口挑衅道:“沉睡不是也挺好的,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何不让给我,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夫君哥哥的……” 我微微侧目,嗓音低沉道:“你不是凌羽玄!老子今天先杀了你!” 说完,我就动用灵力以气为剑,向“凌羽玄”的方向刺过去。 识海幻境开始震荡,荒芜的天空渐渐染上猩红,黑暗吞噬周围的一切,一切都在摇晃中不断坍塌。 眼见殿外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楚莫辞越来越慌,凌羽玄脸色刷白双目紧闭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楚逸晟已经输了半宿的灵力,体力也消耗到大半。 “辛先生,阿羽什么时候醒来?”楚莫辞看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凌羽玄焦急问道。 辛玉衡看了看窗外,上前轻轻取下凌羽玄身上的银针,叹道:“还真是执拗。” 定好的卯时醒,凌羽玄就必定在卯时睁开眼睛。 我也万万没想到,我一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楚莫辞和楚逸晟两兄弟的面孔,而负责给我护法的辛玉衡和鬼十九早就溜之大吉,不知所踪。 叛徒! 都他么是叛徒! 楚莫辞坐在殿内的椅子上垂首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莫辞薄唇紧抿目光沉沉地盯着我,藏在眼底冰冷刺骨的寒意似要把我看穿,而我就快要被他凛冽的寒意逼到墙角了。 “逸……逸晟,咱有话好好说,你别……别……”我眼底一慌,不敢看他,抖了抖嘴唇嗫嚅一声。 楚莫辞抬眼望过去,见凌羽玄在楚逸晟面前又乖又怂的样子忽而生出一阵烦躁,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楚逸晟旁边,淡淡道:“你的医修已经都坦白了。” “叛徒!老子回头宰了他!”我狠狠道。 “凌羽玄!”楚逸晟那张永远没什么波澜的冷峻面庞突然染上厉色,“你是不是还想把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宰了?” 我立刻摇头,惶恐道:“不敢,不敢!我有口无心说着玩的,说着玩的……” 楚逸晟便没再说话。 我拍着胸口刚松口气,楚莫辞一把就将我拽了过去,复杂的眸子在我身上扫过,看的我如砧板的鱼不自在极了。 “阿羽听话,把金丹用内力融了,不必还给我。”楚莫辞嗓音清润和煦,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 我立刻摇头,“不行,融了丹就变成我的了。你怎么办?” 楚莫辞看着我的眼睛,淡淡道:“送你,我不要了。” “那不行!”我抓住楚莫辞的手臂,有些难受地倒吸一口凉气,“楚莫辞你听我说,金丹的裂痕我已经修复好了,只要祛除了上面的心魔,就可以重新移回你的丹府内,这样你的修为就恢复了,再也不用受禁术反噬之苦……” “我说了我不要,”楚莫辞突然激动道:“你随便怎么处置,金丹我不要,我愿意当一个废人,听明白了吗?” “兄长!”楚逸晟心中一痛,他何尝不想让兄长恢复修为,可是…… 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再看向楚莫辞时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了些,“行,算我多事!” 说完我就推开楚莫辞朝殿外走。 “你做什么去?”楚莫辞指尖微顿,看着凌羽玄的背影忍不住开口。 我扁嘴气呼呼地转身,吼道:“给废人做早膳去!” 楚莫辞:“……” 楚逸晟:“……” 走出偏殿才想起楚莫辞一晚没睡,又认命的折回去,在楚逸晟微微讶异的目光中拽着楚莫辞走出去。 “逸晟,你先休息会儿,我带你哥回去换衣服洗漱,等会我们再过来一起吃早膳。” 回到地牢房间,我把换洗的衣服给楚莫辞找出来丢到屏风后,拉着他洗漱干净趁他在屏风后换衣的时间,出来吩咐诡修弟子将早膳送到森罗殿偏殿,多一人份,再多一小份红烧瘦肉。 楚莫辞换好衣衫,我也进去将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刚才没注意,脱下来一看胸前的衣襟上还沾着血渍,难怪他们两兄弟看起来又紧张又生气。 金丹是不可能融的,先骗过那个楚大爷再说,否则接下来的几天还不知道他会闹什么幺蛾子。 “阿羽?”楚莫辞在屏风另一侧喊我。 “怎么了?”我回答道。 “我不回楚门。”楚莫辞小声道。 我边系腰带边从屏风后走出来,“今日正好楚逸晟来了,你随他一起回去不正好?” 闻言楚莫辞一时之间眼底更慌,看着我声音暗哑道:“别赶我走……” 我顿时气乐了,走到床榻边坐下,眼神意味不明地朝楚莫辞示意,“过来!” 楚莫辞身子一僵,眼中犹疑紧抿薄唇:“作甚?” 芙蓉帐暖度春宵度 166 “啊!……” 楚莫辞刚走到凌羽玄面前,人就被一个大力拉扯,随即整个身子便跌进了凌羽玄怀里。 我一手禁锢住楚莫辞的细腰,一手托着他的后背,迫的他不得不跨坐在我的腿上,受惊的楚莫辞脸颊瞬间就红了,微微躲开目光。 昨夜金丹神识的幻境中,心魔的楚莫辞也是这般动作地抱着傀儡的凌羽玄,虽然明知是假的,但也看的我心里一阵恶寒。 哼!我眯着眼睛轻轻捏住楚莫辞的下巴摩擦,心里暗道:老子怎么可能是下面那个!你这辈子都别想! 楚莫辞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有些委屈的看向我,声若细蚊道:“疼……” 蓦然回神才发现楚莫辞的下巴被我揉红了,忙松开手,搭在他削瘦的肩头,笑意浅浅道:“没有金丹也好,至少在我对你用强的时候,你无力反抗!” 楚莫辞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脑中突然想清楚凌羽玄话中的深意与内涵之后,整个人都愣怔,脸更是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又气又委屈地红了眼眶。 见状我更是得意,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凑近楚莫辞耳边,悄声说道:“要不,你先叫声夫君来听听!” “凌羽玄!”楚莫辞双手并用挣扎,奈何他没有金丹那点儿力气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邪魅地勾了勾唇,大手握住楚莫辞精瘦的腰肢用力往上一提,鼻尖堪堪将触上,立刻距离变得暧昧,温热的呼吸一点一点喷在楚莫辞的脸上。 “你……放开我!……凌……凌羽玄!……”楚莫辞憋闷地挣动。 “不是要留下来?”我直勾勾地盯着满脸通红的楚莫辞,低声道:“想留下来就要乖乖听话,懂不懂?” 楚莫辞垂了垂眼帘,微微颔首。 我对楚莫辞的乖顺姿态很是受用,便松开了禁锢他的手,将人从身上拉起来,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 “我……我饿了……我们吃饭去。”楚莫辞慌了神色说完就迈步朝外走,看背影有些仓皇而逃。 跟我斗!哼! 我心里笑了一下,大早上因为逗了楚莫辞心情变得很好,带着满脸玩味的笑容跟在楚莫辞身后出了地牢。 森罗殿,偏殿。 我和楚莫辞,楚逸晟三人围桌而坐,膳桌上摆满了各式早膳。我起身将那一小份红烧肉搬到楚莫辞眼前,轻声道:“这是昨晚你要吃的肉,我让他们给你挑的瘦的,吃起来不腻。你尝尝……” 楚莫辞满脸拒绝地摇了摇头,昨晚之所以那样说纯粹是为了气凌羽玄而已,哪有大早上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全是瘦肉的也吃不下。 “行,我知道了。”我又换了一碗杏仁甜水给他,看着他喜滋滋地拿起汤勺,无奈的摇摇头,“小心烫……” 一旁的楚逸晟有些尴尬,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凌羽玄,也没见过如此温顺的兄长,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一个夹菜一个吃菜,气氛还莫名的融洽。好似自己就是个局外人一样,也没错,自己于他们而言,本就是个外人。 “逸晟?你吃呀,别客气,尝尝我这里的玫瑰酥,”我夹起一块衔着玫瑰花瓣的糕点放到楚逸晟餐盘里,笑吟吟道:“是不是比常州城里好吃?说起来咱们三个虽然认识多年,还从没在一个桌上吃过饭呢,就连楚门的家宴也是一人一个小桌,故而逸晟是不是不习惯啊?” “没有。”楚逸晟抬头看了旁边的兄长一眼,沉声道。 楚莫辞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也看向楚逸晟,温和道:“昨晚……多谢逸晟帮忙。” 闻言我也下意识地看向楚逸晟,“对,深更半夜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找你来,还麻烦你给我输了半宿的灵力,谢谢啊!” 楚逸晟眼眸微沉,面色不变道:“理应如此。” 楚莫辞看见楚逸晟眼睛里的失望神色,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危机感。是啊!他怎么给忘了,当初凌羽玄化身女相白妖妖与楚逸晟朝夕共处几个月,最后还谈婚论嫁办了喜宴。如今,要不是凌羽玄恢复了真身,他都不知该如何自处。 “逸晟,你和……阿羽的事,改日我回去禀明了伯父,将族谱上的名字去了。”楚莫辞突然道。 楚逸晟眼睫轻颤,抬起眼淡淡道:“我和凌羽玄已经商量过了,族谱上白妖妖的名字就留下。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就不做变更了。” 我叼着筷子蹙眉,什么时候商量的?明明是你自己做主的。 楚莫辞心中微酸,但也忍着没将醋意表现出来,而是扭头看向我。我立刻放下筷子,掰了一小块锅贴,讨好地喂给楚莫辞,“哥哥,这个锅贴是甜的,面里我让他们浇了糖浆……” 楚莫辞这才脸色稍缓,张嘴咬下一块慢慢咀嚼。 楚逸晟看向凌羽玄,沉声问道:“那名医修说,昨晚那样的入定还要几次?” 见楚逸晟主动提及,我也没有太惊讶,便点头镇定道:“我在识海里找到了你兄长的心魔,可惜,他不想走……” 闻言,一旁的楚莫辞握住了我的手,温声道:“你可有危险?” 我笑着安抚他,道:“没事,你的金丹期尚且不是我的对手,心魔就是狡诈了些,就算他不肯走,我念上几天的术语咒法清心音,他也就投降了……” 楚逸晟开口声音中带着几不可闻的轻颤,道:“我今晚再来。” 我连忙皱眉摆手,“不用,不用,我能应付的了。” “此事因我兄长而起,我理应在旁协助,就算你不肯,今夜我也必来武陵山。”楚逸晟脸上带着不容分辩,沉声道。 “逸晟在也好,你这城中弟子都是诡修,万一……你也需要灵力过渡。”楚莫辞见楚逸晟明显紧张的神色隐隐有了些猜测。但凌羽玄的身体要紧,此时不是拈酸吃醋的时候。 我哪儿知道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既然楚逸晟非要来,来就来,反正他的灵力也是我给他的仙雀卵,收回一点儿就当利息了。 “那好,今夜子时,我让鬼十九去山下迎你。”我大方宣布道。 楚逸晟眼眸微闪,沉声应道:“我必会准时。” 早膳过后,楚莫辞和楚逸晟在外殿说了好一会儿话,至于两人聊得什么,又不让我听,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鬼十九送楚逸晟出城下山,而我就拖着楚莫辞回地牢补觉去了,折腾了一夜都累得够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