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商娇》 第一章 羞愤至死 痛! 爬起。 有动静! 看着浪出新高度的薄被…… 陆绵绵高昂的脑袋微微侧了侧,确定眼前这一切不是记忆多了一层马赛克,更加不是马赛克变成了薄被,而是现场直播。 下一刻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灌入她小小的脑袋,陆绵绵猛地打了个寒颤,握紧了拳头,盛怒之下却是哑然,她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 眼前这两人被她撞破奸情,仍当着她的面做出苟且之事,还美名其曰要教她做人,欺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然而即便是傻子都意识到不妙,仓皇中想要夺门而出,却是被一只破鞋砸到,磕在木门上,然后华丽丽的晕倒了。 陆绵绵有点同情且理解原主憋屈的心情,想她堂堂一个医科高材生,差点就要成为急诊科主任,却落得个羞愤至死的下场。 那天她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本想写完剩下的论文,结果在查资料的时候电脑中毒,电脑屏幕跳出不堪入目的画面,这一切还被前来咨询的病人和素来妒忌她的同事看到。 面对嘲笑和质问,再加上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急火攻心之下她都没来得及为自己解释一句就眼前一黑,再睁眼便穿了。 原主刚出生没多久便随父母回下山村,然而父亲回到下山村之后没多久就病逝,母女两人背负着克死原主父亲的罪名被赶出了陆家。 那时原主还在发着高烧,走投无路之际她们被李猎户收留,有了容身之所,但李猎户是有妻女的,母女两人在猎户妻女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日子自然是不好过。 这一次原主便是被猎户女儿骗到马家来,结果撞破了马安柱和叶寡妇的奸情,被马安柱一只破鞋给打没了。 陆绵绵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艰难地转身,想要悄然无声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听到窸窣的声音,床上没了动静,片刻,薄被下冒出一颗脑袋,鬓发凌乱,香汗淋漓,脸上红霞密布,瞄了一眼猫着腰走路的陆绵绵立马被吓得躲进了被窝,挡住马安柱火热的大手,“别闹了,人醒了。” “一个傻子罢了,不怕。”马安柱却不以为然。 且当初他娘亲领着他来到下山村谋生,孤儿寡母的,为了避嫌,他们的家安在山坡下的荒地,远离上山的必经之路,和猎户家隔了七分地,与村子隔着一大片田野。 没有人会发现陆绵绵在他家,除了她那个恨不得将她拴在裤腰带的娘亲,想到这里马安柱顿时意兴阑珊,“站住!” 傻子才会听话,陆绵绵挺直腰板,飞快的跑到门边,想要打开大门。 马安柱又扔了一只鞋子出去,打掉了陆绵绵刚搭上门把的手,这才一边走一边穿衣服,顺带哄了叶寡妇几句。 陆绵绵不死心的想要找别的出路,顺道看了看马安柱和叶寡妇的身量,又掂量掂量自己的战斗力,虽然学过些防身的功夫,但估计打不过眼前两人。 分神的刹那间已经被目露凶光的马安柱挡了退路,陆绵绵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撞上了衣衫不整的叶寡妇。 叶寡妇一脸嫌弃的躲开了,媚眼黏在马安柱身上,眼尾余光扫到陆绵绵稚嫩的脸蛋,不由得酸溜溜地问,“冤家,你该不会是看上这傻姑娘了吧?” “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马安柱嫌弃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陆绵绵,转头看向叶寡妇立马换了一副宠溺的神色,“不过这傻子仔细看看倒也不丑,应该能换几两银子。” 陆绵绵见他一脸鄙睨说着臭不要脸的话,心里不禁在呕血,却是不得不勉强维持傻女形象,为求一线生机。 “我娘说我是千金,才不是几两银子的货色。”陆绵绵嘿嘿一笑,傲娇地说道。 “唉哟,都说她是傻瓜,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叶寡妇指着陆绵绵笑得花枝乱颤。 陆绵绵也跟着呵呵了,掐了自己一把,这不是噩梦。 “笑够了没?你想把其他人招惹过来就继续笑,大声笑。”马安柱黑了脸,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见不得光,“你赶紧离开,免得被人发现。” 叶寡妇委屈地咬着唇,好不容易止了笑,眼珠子一转,“那她怎么办?” “先把她绑起来,天黑之前把人带进山藏起来,就算是神仙也找不到。”马安柱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样子会不会被人发现啊?”叶寡妇还是有点担心。 “不会的,把人塞进箩筐里,谁也发现不了。”马安柱胸有成竹地说道。 陆绵绵瞥了一眼摆在门口的箩筐,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得天真无邪,“你们要带我去找娘亲吗?” “是啊,我和你玩个游戏好不好?”马安柱乐了,也不待她点头便将她绑了起来,堵住了嘴巴,将人塞进了箩筐里。 陆绵绵反抗无效,蜷缩在箩筐里,绝望的发现任凭她怎么挣扎都弄不出多大的动静来,还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你赶紧离开啊,我出去一趟,过些天才回来。”马安柱捏了捏叶寡妇的脸蛋,一边催促一边拿山货压另外一只箩筐,然后挑着箩筐出了门。 叶寡妇整了整衣服,用剩下的山货装满了篮子,然后挎着篮子飞快离开了马家,上山走了几步又转身,假装刚从山上下来。 她却是不知道这一切早已被人看在眼里。 而陆绵绵早在出门前便冷静下来,一路颠簸仍不忘记着回家的路,沿途的花香草药香都被她默默记在心里。 想当初她祖祖辈辈守着大山,从采药人到老中医,一代过得比一代好,她是家里的老幺,不想继承家里的中医馆才跑去学西医的。 小时候经常满山跑,长大了回家的时候仍喜欢跟着爷爷上山采药,辨别东南西北的能力还是有的。 结束了颠簸,陆绵绵终于被提出了箩筐,借着依稀的光线发现她这是进了一个山洞,洞口有藤蔓遮掩,怕是难以被发现,情况依旧不妙。 而且马安柱还不离开,陆绵绵垂下眼帘,暗忖该如何才能脱离险境,却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他盯了好一会。 第二章 狂姝 待她察觉到危险,马安柱已经凑了过来,恶臭的口气熏得她差点要晕倒。 “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不过你不许说话,只管点头就行了。”马安柱捏着陆绵绵的下巴,仿佛把她当做商品一般在重新估价。 漂亮是漂亮,就是不能让人发现她是个傻子,不然的话就不值钱了,马安柱好生叮嘱了一番才结尾,“不听话就不给东西你吃。” 早已饥肠饿肚,陆绵绵艰难地点了点头。 原以这会是个逃跑的机会,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塞了半张烧饼,陆绵绵痛苦地紧闭双眼,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委屈带出了汹涌的眼泪,眉心拧成一团。 好不容易将烧饼就着泪水噎了进去,陆绵绵睁开双眼,泪眼朦胧中看到若无其事吃着烧饼的马安柱,心想咋不噎死他! 刚刚平复了一下气息和心情,隐约间好像听到她娘亲的呼喊,陆绵绵顿觉眼前一亮,但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马安柱用毛巾塞住了嘴巴。 “不许出声,不然的话有你好看的。”马安柱也是竖起了耳朵,轻蔑地看着高兴起来的陆绵绵,不再伪装,露出了凶狠的模样。 陆绵绵只能在心里祈祷她娘亲能够找到这里来,但那个声音似乎越来越远,又或者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马安柱已然放松了警惕,走到一块大石旁,挨着大石便睡。 陆绵绵却是睡不着,看着快要熄灭的火堆,思绪万千,没有自救的条件,但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往手心里塞了块小石头。 要真被卖掉了,想要逃就更加难了,陆绵绵不敢想象可怕的后果,直到呼噜声响起,她手中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天微微亮便被马安柱叫醒了,陆绵绵愣了片刻,再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失望却并没有绝望。 “呜呜……”陆绵绵偷偷扔掉小石头,盯着马安柱,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声响。 见他仍是不为所动,陆绵绵像虫子一样慢慢移向马安柱,继续竭尽全力地发出些许声响,心里在骂他祖宗十八代,脸上还得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干嘛?”马安柱倒不是没发现她的异样,见她这般努力才勉为其难回了句,然后慢条斯理地拿下她嘴里的毛巾。 “我想拉屎。” “憋着。” “憋不住。”陆绵绵很努力地憋出一个臭屁,“快要掉下来了。” 洞里就那么几寸地方,马安柱一脸不耐烦地解开她脚上的绳索,却仍绑着她一只脚,“忍着,要是拉裤子里,看我不抽你。” “我忍!”陆绵绵垂下眼皮遮住眼里的恨意,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咬牙道。 马安柱看不到,心里仍是莫名一紧,犹豫了一下才带着她出了洞口,熟门熟路地找了个平坦些许的地方。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陆绵绵依稀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密林杂草,鸟鸣兽叫,对她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会帮我擦屁股吗?”陆绵绵举起被绑着的双手,笑得天真无邪。 “麻烦。”马安柱帮她解开绳索,很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 “好了没有。” “草长,扎人。” “你以为你是千金大小姐啊,给我忍着,赶紧完事。” “肚子疼。”陆绵绵快速弄出好几个走过的痕迹,东南西北,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解开脚上的绳索,将绳索套在一根粗壮的杂草上。 “好了没有。” “还没。” “拉不拉,不拉给我出来。” “拉,快要出来了。”陆绵绵一边应着,一边脱下身上的破棉袄挂在草上,人却是偷偷寻了个远离山路的方向走去。 但她没想到这方向竟然是通向悬崖的,陆绵绵探头一看,欲哭无泪。 身后马安柱的叫嚣越来越近了,陆绵绵一咬牙,抓住悬崖边上的一根藤蔓贴着悬崖爬了下去,绝不回头。 “别躲了,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不想被野兽吃掉就赶紧出来。”马安柱恼羞成怒,嘴里恶毒的咒骂没停过。 “你以为你很聪明,我早就看穿了你的把戏,你往这边跑了,对不对?”马安柱大笑几声,“不想掉下悬崖就乖乖给我出来,哥高兴了还有你吃香喝辣的机会。” 陆绵绵翻了个白眼,腾出一只手抓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 被发现了。 “傻子,你知道这谷底有多深吗?天有多高它就有多深,谷底下还有吃人的大蟒蛇,一口就能把你吞下去。 念在我们同乡一场,我就大发慈悲把你救上来吧,来,乖乖抓紧了。”马安柱得意过,恐吓过,这才换上一副伪善模样。 “救命啊。”陆绵绵大吼一声,惹得惊鸟悲鸣。 “不知好歹,去死吧。”马安柱失去了耐心,用力扯着藤蔓,想要将她甩下悬崖,反正人死了他也没什么损失,还能彻底让她闭嘴。 陆绵绵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她及时松开了手,还死死抓住那块凸出来的石头这才没有掉下去。 “想活命?做梦。”杀心一起,马安柱面孔渐渐扭曲,用石头砸断了藤蔓,把藤蔓当做鞭子一样挥动着。 陆绵绵刚刚找到了换手的藤蔓,被马安柱抽了一藤蔓,小鸡爪顿时变成了红烧猪蹄,但她还是咬牙忍住了,没有松手。 “金灵芝!”马安柱惊喜万分,没再理会陆绵绵,趴在悬崖上一手抓住藤蔓,一手去摘金灵芝。 “别摘,金灵芝还小,不能摘,摘了也不值钱。”陆绵绵立马阻止。 然而马安柱当下想入非非,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一点一点地缩小和金灵芝的距离,眼看着就要祸祸金灵芝了,“我抓到了!” 乐极生悲,马安柱抓住的藤蔓突然断了,整个人顿时加速往下掉。 短暂的尖叫让陆绵绵裂开嘴巴笑了,天助我也。 陆绵绵努力往上爬,看着金灵芝生长的地方,乐了,“想不到还有金灵芝,我要靠种金灵芝发家致富,招婿入赘,走上人生巅峰。” 世间竟有如此狂姝,萧墨顷顿住了。 第三章 真相 若非此姝将贼人引至此处,他苦心等候的金灵芝就不会遭殃,萧墨顷把玩着手里的石头,犹豫着要不要将她送给华神医做药人。 她说她能够种金灵芝。 金灵芝乃神物,岂是她说要种便可以种得出来的,萧墨顷摇了摇头,他居然费脑子思考这般荒唐的事。 然而冒出来的脑袋让他傻眼了,想不到对方居然是个小姑娘,他不杀妇孺,萧墨顷立马飞身上了一棵大树。 陆绵绵挣扎着爬了上来,指天笑骂,“贼老天,下马威也太狠了点,幸亏我命大!” 弯了弯食指,陆绵绵怂了一秒,然后愉快地开始寻找值钱的药材,“我记得那株三七就在这附近的,还有白芨,沉香,发了,发了。” 树上的萧墨顷看着沉迷在采药中的小姑娘,心想你好歹把衣服穿好了先,他都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 她似乎懂草药,萧墨顷半捂着眼,缩小了视线范围,关注点一直在草药上,三七没错,至于白芨,他都不清楚它长什么样。 且她的手法好像很娴熟的样子,萧墨顷盯着已经穿好了衣服的小姑娘,只见她手里多了件肚兜,肚兜鼓鼓的,估计里面都是草药。 拿什么不好,非要拿肚兜,萧墨顷纠结了许久,仍是跟了上去。 跟了一路,眼看着她就要下山了,萧墨顷趁着她爬上树摘果子的时候用剑挑走了肚兜,闪进了不远处的树丛里。 陆绵绵在树上吃饱了果子,还揣了一兜,乐呵呵的下来一看,肚兜不见了,顿时化身泼妇破口大骂,直到瞥见树丛里的尾巴才闭上了嘴巴,“……还真的是畜生,对牛弹琴了。” 幸亏她遇到的是落单的豺,此地不宜久留,陆绵绵飞奔着下山。 萧墨顷看着替自己背了锅的豺,善心大发,解了它的困境,然后才拿着肚兜回了药谷。 看着眼前稳稳地落下的包裹,华神医解开摊平之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很快便被里面的药材所吸引,“你采的药?不错,什么时候偷的师?” “三七、白芨……沉香,没错吧?” “没错,长进了不少。” “东西是别人的,找你确认一下而已。” “你敢,诊金还没问你要呢,这些东西我收下了。”华神医连忙将东西揣怀里,一副你敢抢我就和你拼命的架势。 “你揣着人家小姑娘的肚兜做什么?也不害臊。”萧墨顷好整以暇地说道。 华神医条件反射地将包裹扔了出去,他洁身自好多年,可不能破了戒。 萧墨顷用剑接住了包裹,施然离开。 “你想救活南无染就把草药放下。”华神医指着萧墨顷,“让你看株灵芝都看不好,这点东西当补偿了。” 天知道他看到差点就摔成肉饼的大活人手里的金灵芝时心里有多痛,气得他直接让时岳把人拖进了密室当药人,是死是活看他运气。 “你说金灵芝能大量种植吗?”萧墨顷忽然想起了一张极其嚣张的小脸。 “痴人说梦。”华神医捋了捋山羊须,鄙视了萧墨顷一眼。 另一边,陆绵绵还没到家便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声两声,有人在找她,于是连忙应了声,“我在这。” “人在那边。” “你也听到了。” 陆绵绵跑了过去,但只看到李大力和张大树还有张小树三人,“我娘呢?” “你娘昨晚就进山了,遭了,早知道我和她一块去找你。”李大力后悔不已,只是昨晚他被妻女拦着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一人上山。 “大力叔,你有办法和我娘亲联系上吗?”陆绵绵连忙问。 “有,就是不知道你娘亲能不能听到。”李大力忍不住埋怨道,“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会一个人跑上山?” “我看到马安柱和叶寡妇在床上打架,然后想跑,结果被他抓了上山,后来听到他惨叫,我害怕,拼了命才挣脱绳索跑了下山。”陆绵绵瑟瑟发抖地说道。 李大力哑巴了,想了千万个可能,但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我们去找里正,绵绵,刚才的话你再和里正说一遍。” 至于里正怎么处理就是他的事了。 陆绵绵点了点头,在里正家里当着他的面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你们去把叶寡妇叫来。”里正皱眉,思索了片刻才吩咐张大树和张小树兄弟两人,然后又问陆绵绵,“你还记得上山的路吗?” “记得。”陆绵绵用力点了点头。 等待片刻,张大树和张小树兄弟两人很快便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叶寡妇跑了。” 里正脸一黑,估计陆绵绵真没撒谎,“这事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大力,你和张家兄弟领着绵绵上山去看看那马安柱是死是活,顺便找找陆娘子。” 四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李大力还拿了铜锣上山,一边走一边敲。 而陆绵绵则是在他身后指路。 张家兄弟殿后。 原以为领着一个小姑娘会走得很快,结果反倒是他被催着前进,李大力心里直泛嘀咕,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他们都说你傻,我看你挺聪明的,知道这么多东西,还认得只走过一遍的路。”张大树见陆绵绵一路上都不用他们帮忙,还叫他们不要碰有毒的东西,又是佩服又是狐疑。 陆绵绵正想找个理由敷衍过去,结果被一道飞扑过来的身影给压得死死的。 “我……咳……”陆绵绵直翻白眼,就这么死了也太憋屈了。 “陆娘子,冷静,冷静,绵绵她没事。”李大力连忙将陆娘子拉开。 陆绵绵用力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频临死亡的感觉太可怕了,失去女儿的娘亲比急诊室那些失恋的酒鬼还要可怕。 “绵绵我……”陆娘子见陆绵绵望向她的眼神带着怯意,顿时手足无措。 “绵绵知道娘亲只是在担心我。”陆绵绵连忙换上了笑脸。 一行人稍作停顿,陆娘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不由得恨恨地说,“死了也是活该,还找他做什么,让我见了他他就没命活了!” 第四章 不止变聪明那么简单 “马寡妇那边也得有个交代。”李大力转述了里正的话,至于其他事情若是她们有意见那就去告官好了。 “去,现在就去,我得看看他死了没有。绵绵上来,娘亲背你。”陆娘子蹲下来,拉了拉陆绵绵的手。 她的手很瘦,硌得她心里发痛,她的样子比自己还要狼狈还要憔悴,陆绵绵摇了摇头,“我不累,我能自己走。娘,我下山的时候摘了些果子,给你,很好吃的。” “好吃,好吃。”陆娘子吧唧了一下嘴巴,顿时泪流满脸。 “慢点吃,别噎着。”陆绵绵垫高脚,拍了拍她的后背。 李大力和张家兄弟面面相觑,怎么感觉她们娘俩互换了角色。 一行人耽搁了片刻,然后马不停蹄地去山洞找到了马安柱的箩筐,又在陆绵绵不经意的引导之下还原了马安柱被老虎追赶并掉落悬崖的真相。 “活该!”陆娘子恨恨地唾了一口唾沫。 “我们赶紧下山吧,天色不早了。”李大力看着天边的晚霞叹了一口气。 下山很快,但一行人还是走了一段夜路才到家。 李大力回家前先去里正家说了一下情况。 而陆绵绵被她娘亲抓住手睡了一宿,然后在马寡妇的骂声中醒了过来。 果然村子里是没有秘密的,马安柱和叶寡妇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村子,马寡妇也知道儿子没了。 此时她正火气十足地指着她家来骂,大意就是说她是个扫把星,如果不是她撞破了她儿子的好事,她儿子就不会抓她上山,不抓她上山那她儿子就不会死。 三观碎裂,陆绵绵了无睡意,挣脱了她娘亲的手,走到窗前偷偷往外瞄了一眼,看热闹的人很多,没人敢上前去劝一个刚刚死了儿子的寡妇娘。 “别理她。”陆娘子起身,下了床,收拾了一下床铺,该干嘛干嘛。 “我不想理她的啊,但人家来到家门口来骂了。”陆绵绵揉了揉头发,一把推开了大门,撸起袖子,扛起门边的长棍,然后力不从心地走了几步。 哐当一声,棍子不偏不倚倒在马寡妇面前,陆绵绵揉了揉手腕,“马大娘,你怎么能说是我的错呢?你不生他下来他就不会死,最错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旁观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马寡妇被气得满脸通红,颤颤巍巍地指着陆绵绵,“你这扫把星好狠的心啊,害死了我儿子还一点愧疚都没有。” “我想跑的,但打不过他,还被他打了一顿,你看,我手都破了,还被塞进箩筐里,撞得我到现在还头疼,想看大夫又没钱,你赔我医药费。”陆绵绵揉着脑袋,带着哭嗓祈求。 “呸,想得美!”马寡妇双手叉腰,不甘示弱,继续泼妇骂街。 “你儿子是被老虎害死的,有本事去找老虎报仇去。”陆娘子出来,将陆绵绵拉至身后,大声斥责马寡妇。 马寡妇见陆娘子这个闷葫芦出声了,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 “喂,山上真的有老虎吗?老虎怎么没吃掉你?”围观的村民散去,陆田欣留了下来,瞅着陆绵绵好奇地问。 “你希望我被老虎吃掉吗?”陆绵绵白了她一眼,整个陆家也就她敢和自己说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田欣赶紧摆手。 “走走走,被你祖母看到了又该骂我们了,别给我家绵绵添麻烦。”陆娘子不高兴了,板着脸赶人。 “娘,我肚子饿了。”陆绵绵怕她说出更过分的话,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热了馒头,我吃过了,你赶紧吃,吃饱了我们一起上山。”陆娘子不管陆田欣,担心留陆绵绵一人下来会被马寡妇找麻烦,便想带着她上山。 “好啊,好啊。”陆绵绵兴奋地应着,进屋三两下吃掉馒头,然后催促她娘亲上山。 “山里危险,不许乱跑,要听娘亲的话。”陆娘子忽然有些后悔,万一把孩子的心养野了,以后可就不好管了。 “知道了。”陆绵绵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怕陆绵绵触景伤情,陆娘子走的是平日里村民上山的路。 她们没有地,就靠着大山过日子,有时候是卖山货,有时候是卖柴火,偶尔靠李大力接济,勉强度日。 “啊。”陆绵绵捡起一棵人参,激动不已,压低了声音,“是人参啊。” “这么小,快要死了,不值钱的。”陆娘子若有所思地望着某个方向,轻叹。 “还没死的,种活了就行了。”希望还是要有的,陆绵绵四下打量了一番,“娘,那个地方够隐秘,等我一下。” 陆绵绵东张西望了片刻,然后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扒开草丛把人参种了下去。 “绵绵,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陆娘子看着她,呐呐地说道。 她不自信,害怕失望,还夹带着些许愧疚。 当初孩子发高烧,若非她没来得及及时将她送去看大夫,或许她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呆呆傻傻的了。 “娘,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变聪明了。”陆绵绵大大方方地承认。 “变聪明就好,变聪明就好。”陆娘子泪眼婆娑地望着陆绵绵,欣慰地笑了,随即又担忧地问,“你脑袋还痛吗?” “不痛,我吓唬马寡妇的。”陆绵绵狡黠地笑了笑。 “她要骂就骂,反正我们也不会少块肉,别和她较真。”陆娘子叮嘱。 “知道了。”陆绵绵爽快的应着,“咦,是三七,哪个混蛋扔的,浪费。” 陆娘子再次意外地望着陆绵绵,她好像不止是变得聪明那么简单,“你怎么认识这些草药的?” “一个白胡子爷爷教的。”陆绵绵愣了片刻,随口说道。 藏于暗处的萧墨顷却是眯起了眼,时岳老是说他是华神医唯一的嫡传弟子,这小姑娘应该不是华神医的徒弟,而且老头子胡子不白。 且那妇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存在,这对母女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不行,他得回去和华神医确认一下此事才行。 药谷里,华神医正在咆哮,“哪个混蛋拔了我的人参!” 第五章 非我族类 刚刚走到药田入口的萧墨顷停下脚步,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才回药谷,却是被华神医堵在大门口。 “你,刚才去哪儿了?”华神医狐疑地盯着萧墨顷。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金灵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无染他……”萧墨顷略显焦急。 金灵芝有在找,担心也是真的,华神医没发现端倪,“他没事,我试了新药,待观察一段时间,若无副作用我便可以给他用新药。” “那就好,谢谢华神医。”萧墨顷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提前一年来到陈国就是为了治好南无染,此事不容有失,“对了,不知道华神医有没有收过女徒弟?” “我不收女徒弟,女人哪能跟男人比,你也不看看我大魏有没有女大夫。”华神医狐疑地打量着萧墨顷,“你为何这样问?” “我认识一个对草药特别熟悉的小姑娘,如果你有女儿,估计女儿也会像她那般厉害。”萧墨顷偷偷打量着华神医。 “你这小子什么眼神?我可是……” “可是什么?” “我只对医术感兴趣。” 华神医冷哼一声,不想再看到萧墨顷那张雌雄莫辩的脸,他总会忍不住想到那对神似的眼睛,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再无其他女人能够入得了他的眼。 山上,陆绵绵没再捡到其他被连根拔起的奄奄一息草药,但也采了好些草药,虽没人参三七那么值钱,但也能换些小钱来改善一下生活。 陆娘子则是捡了些柴火还在陷阱里抓了两只兔子,顺道摘了些果子回去打打牙祭。 她们回家的路上还碰上了正准备去田里干活的里正娘子,说好了可以拿兔子和她换些粮食的。 “那些草药真的能换钱?”陆娘子不懂草药,见陆绵绵把它们当宝贝一样伺候,忍不住好奇地问。 “应该可以吧,改天去医馆问问人家收不收。”陆绵绵想了想,耸耸肩。 “娘陪你去,快变天了,得进城备些过冬的粮食。”陆娘子显得忧心忡忡。 “好,谢谢娘亲。”陆绵绵嘿嘿一笑。 陆娘子望着陆绵绵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里百感交集。 温馨的氛围却是被马寡妇打破,这人死心不息,坐在茅草屋不远处,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却是晓得指桑骂槐。 陆绵绵抬头,她也想知道老天爷为什么不收了马寡妇! “绵绵,别理她,那种人你越是理会她她就越是咬着你不放。”陆娘子见陆绵绵站起来,连忙将她拉住。 “娘,我伸个懒腰而已。”陆绵绵伸了伸懒腰。 马寡妇忘了一件事,她们和李家住得近,李娘子可不是会受气的人,哪怕这气不是撒在她身上。 这不,马寡妇嚎了没多久就被李娘子赶跑了。 陆绵绵盯着陆娘子身后的李小翠,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唇。 李小翠躲到李娘子身后,不停安慰自己,不过就是个傻子,没什么好怕的。 陆绵绵见耳朵清净了,继续捣鼓自己的药材。 药材太少,她得再去找点。 吃过了午饭,在她再三保证之下,陆绵绵得到了允许,可以在山脚附近溜达溜达。 陆娘子确定陆绵绵没有乱跑之后才匆匆忙忙拿着兔子去找里正娘子换些粮食,她得尽快回来陪着女儿才行。 察觉到陆娘子离开,陆绵绵挑了挑眉,深入山里去寻找值钱的草药。 棍子在前面探路,陆绵绵用力戳了戳,感觉不大对劲,连忙拨开长草,只见一个人形物体脸朝下的躺着。 还以为是陷阱抓到了大猎物呢,陆绵绵失望了。 一袭墨色锦衣,纹理极简,从背影看是个长腿小哥,陆绵绵小心翼翼地将人翻了过来,只一眼心脏便慢了一拍,顿时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他静静地侧躺着,双眸紧闭,乌黑的长发微微遮住轮廓分明的脸庞,老天爷大概想了五百年才舍得动用最华丽绝伦的笔墨勾勒描绘这鬼斧神工的让人惊叹不已的俊脸。 眉峰似剑,瑞凤眼,鼻梁高挺,紫红色的薄唇,美得妖冶且惊心动魄,这张脸堪称四千年一遇。 而遇上她估计是老天爷也不想自己呕心沥血才雕琢出来的孤品就此陨落,陆绵绵咽了咽口水,妥妥的绝品小狼狗,身材也是一级棒。 罪过,罪过,身为医者她不该起色心的。 陆绵绵将小哥哥胸前的春光遮住,检查起其他地方,她没猜错,小哥哥确实是中了蛇毒,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得尽快找到解蛇毒的草药才行。 幸好她方才一直在寻找草药,很快便找来了半边莲和白花蛇舌草等解蛇毒的草药,捣烂给小哥哥敷上,又喂他喝下些许草药汁。 “咦,怎么还不醒过来?脸还这么红,蛇毒的症状不应该是这样子的,难道还有其他外伤是我没有发现的?”陆绵绵的视线慢慢从他的脸往下移。 萧墨顷不着痕迹地收紧了双腿,适时醒了过来,“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你失忆了?”陆绵绵眨了眨眼睛,好想把帅哥拐回家。 “失忆?”萧墨顷晕乎乎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仍是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就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陆绵绵越发兴奋地盯着他,快点点头,跟她回家。 “记得……”她的目光过于热烈,萧墨顷下意识的选择了自保。 他是可以杀她的,就冲着他被她非礼这一点,碎尸万段也不为过,但念在是他招惹她在先,且她尚有一点点利用价值,他暂且留她一条小命。 “哦。”陆绵绵满满的遗憾。 “绵绵……” 话音刚落,陆娘子已经冲到两人面前,将陆绵绵护在身后,警惕地望着与她们格格不入的陌生人,“他是谁?” “在下萧墨顷,方才被这位姑娘所救,还未感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你芳姓大名。”萧墨顷拱手道。 “你误会了,我只是凑巧路过,看你长得好看多看几眼而已。”陆绵绵探出头来冲他微微一笑,人长得帅,名字也好听,爱了,爱了。 “你不像是陈国人。”陆娘子语气不善,少来这一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第六章 打工是不可能的 “在下生在陈国,父不祥。”萧墨顷直视陆娘子,神色坦然,“不知二位有没有看到何方高人救了在下?” “我看这里就你最高。”陆绵绵再次探出头来,带着三分天真七分懵懂,咧嘴一笑。 萧墨顷抿唇: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没有,我们该回家了。”陆娘子拉着陆绵绵转身就往山下走去。 萧墨顷没有阻拦,待她们的身影看不到之后才轻轻唤了声,“青音。” “是她,是她,就是她,不过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你运气好。”青音啧啧称奇,“你怎么会认识这么个妙人的?” “把她用过的草药带回去给华神医看看。”萧墨顷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我又没有千里眼。”青音嘀咕着,认命地收集案发地的残渣。 两人回到药谷,在药田里看到了正在除草的华神医。 青音将残渣和一条青蛇摆在华神医面前。 “蛇吐了?”华神医别开脸,他可不是兽医。 “有个小姑娘用这些草药治好了萧公子中的蛇毒。”青音见萧墨顷一脸黑线,连忙解释。 “真的?”华神医将信将疑,胡乱在身上擦了擦手便给萧墨顷把脉,然后激动地想要扒他的衣服,“伤口在哪?” “住手,伤口在脚上。”萧墨顷抓紧衣襟,忍着想要一掌拍死他的冲动,毫无征兆的扒他衣服,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早说嘛。”华神医讪讪地松开手,出于补偿帮他扫平衣襟的皱褶。 “够了。”萧墨顷推开他的手,出示了一下伤口。 “真被咬了,什么人值得你拿命来赌?”华神医看完惊讶不已。 “还有青音在,你只管确认一下草药的成分,若是有用倒也不枉我遭这次罪。”萧墨顷很平静,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 答案很快就揭晓,华神医震惊过后是兴奋,这方子太省钱了,“有用,有用,还便宜,我再也不用心疼我的药材了。” “青音,你去查一下那对母女是什么人,还有查一下那个小姑娘的师傅是谁。”萧墨顷扯了扯嘴角。 “她有师傅,她师傅是什么人?”华神医更加激动了,突然有点想拜师。 “一个白胡须爷爷,想必不会是你。”萧墨顷投以神之蔑视。 华神医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那么厉害你去找他啊,找我做什么!” “这个建议不错。”萧墨顷很认真地思索着。 “时岳,加料!”华神医怒了。 听话加甘草,不听话加黄连。 “我开玩笑的。”火烧到南无染身上,萧墨顷认输了。 茅草屋里,陆娘子一想到萧墨顷仍是心神不宁,总觉得他有所隐瞒。 若非陈国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娘,娘,娘……”陆绵绵在她面前挥着手。 “啊,什么事?”陆娘子回过神来,仍是满目茫然。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啊?” “没什么,绵绵,以后你别乱跑,想去哪里告诉娘亲娘亲陪你去。”陆娘子恢复了平静,再三叮嘱。 “知道了。”陆绵绵见她的担忧不像假的,随口应着。 谁知道第二天她走到哪里,她娘亲便跟到哪里,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不过就她一个人不大适应这种亲密关系,其他人早已习以为常,谁都知道陆娘子把她那个傻女儿当成宝一样。 “绵绵,你在这儿和田欣玩一小会,娘走开一下,你千万别乱跑。”陆娘子抬头看了看天,担忧地叮嘱。 “知道了。”陆绵绵应着,还不能表现得太过于高兴。 “你娘对你真好,我娘对我虽然好,可该干的活一样都没少。”陆田欣羡慕不已。 “你那样的母女关系才正常。”陆绵绵脱口而出,然后陷入了沉思。 而陆娘子神秘兮兮地往家的方向走去,过门不入,直接抄了条棍子进山,走走停停,直至人迹罕至才停了下来,扔掉了手里的棍子。 棍子带着疾风扫向长草,所立之处惊现一高瘦青衣男子。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陆娘子惊恐地望着比她年轻许多的男子。 “被你发现了,明人不说暗话,我家公子看中了你女儿……”还装,青音扫了扫衣服上的杂草,慢条斯理地说。 陆娘子原地炸毛,“找死!” 先干掉眼前这人,至于他家公子,敢来就直接干掉。 青音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的实力,一招招凌厉的攻势逼得他手忙脚乱地接着,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争取到些许安全的距离,青音连气都不敢喘一下便解释,“医术,医术,看中了你女儿的医术。” “你们找错人了,我女儿不是大夫。”陆娘子仍保持着随时进攻的姿势。 “你就别谦虚了,我都看到了,就是你女儿救了我家公子,青竹蛇的毒她都能解,你还说她不是大夫。”青音讨好地说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陆娘子愣了许久才艰难的发问。 “我们是来贵国求医的,并无恶意,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萧墨顷从一树旁现身,诚恳地道,“之前见你女儿似乎很擅长种植草药,想请她帮忙种几味药材。” 华神医已经找到了医治南无染的法子,时间有限,他不想冒险换大夫,但不妨让他们两人交流一下。 他方才确认过之前陆绵绵种下的草药,都活了过来,他想要的草药想必她也能种得活吧,有求于人,自然不带丝毫恶意。 “燕人?” “不是。” “这事我做不了主,且你们不可以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陆娘子打量着眼前两人,犹豫着,给出了答案。 “这是自然。”萧墨顷也给出态度。 陆娘子知道他们有苦衷,识趣的没有追根究底,让他们在这儿等着,自己去找陆绵绵见他们两人。 得知萧墨顷的目的,陆绵绵怀疑他是不是拿智商去充颜值了,“打工是不可能的,你说我会种草药,我自己种来卖不好吗?” 第七章 不藏了,我能 陆娘子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 “你没种……药种,药种。”青音怂怂地反驳了一句。 “这是个问题,但事实是你们种不好才来求我的……”陆绵绵眼珠子贼溜溜地盯着萧墨顷的反应。 “是我强人所难。”萧墨顷愕然,但不知为何生不出失望。 陆绵绵正想要解释一番,突然虎啸山林,惊鸟扬天,震撼的画面让她哑巴了,片刻之后才喃喃自语,“刚才是老虎在叫吗?” “它来了。”萧墨顷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那天明明看着它走进了深山的。 “遭了,该不会是李大力那个傻子去招惹老虎了吧。”陆娘子急了,暗自递了个眼神给青音,识相的就去帮忙。 青音看了看萧墨顷,得他同意才动身。 陆绵绵有些后怕,那天她看到了老虎的粪便还大大咧咧地在山上采药,万幸啊,“那个,如果你想找我种药,种子给我,地方我来选,价格我来定,娘,我们先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意料之中的结果仍是让陆娘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神色复杂地看了萧墨顷一眼,就好像是在看女婿一般,左右看不顺眼。 两人没走几步便感觉到一阵疾风刮向她们后背,回头,秀发乱了,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是李大力? 在看到他身后停了下来的人时,陆绵绵明白了,“想让我救人?你付诊金吗?” “绵绵?”陆娘子于心不忍,张家兄弟不曾苛刻过她们,还帮过她们不少忙。 “嗯。”萧墨顷挑了挑眉,明白青音的用意,示意他将人放下来。 青音背着断了腿的张大树,提着吓晕的张小树,得了准信,立马将人放在陆绵绵面前,“我检查过了,小的只是受了点轻伤,大的比较严重,摔断了腿。” “别动,再晚点他这腿就废了。”陆绵绵叹了一口气,被他这么背着下山,能不能接得回来就看他的运气了,“布条,很多很多的布条,用他的衣服,还有木板,最好要两块,和小腿差不多长,我去找草药给他止血。” “为什么要用我的衣服?”青音委屈地望着萧墨顷,见他点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们小老百姓买件衣服不容易。”陆绵绵白了他一眼。 “自己动手。”陆娘子望着陆绵绵的背影欣慰地笑了,对上青音则是毫不客气的命令。 萧墨顷默默用枯木削了两块木板。 这条路走了几趟她都能记住草药的大概位置,止血的草药有很多,陆绵绵扯了一大把,先帮张大树止了血,然后憋了一股子力气快狠准的接骨固定。 昏迷中的张大树痛醒了,闷哼一声,然后又华丽丽的再次晕死过去。 陆绵绵将他的脚固定了一大圈布条还有剩,最后的那点便打了个蝴蝶结,然后瘫坐在地上,“累死我了。” 陆娘子给她擦了擦汗,“以后这种粗活让我来。” 这活可不是谁都能干的,陆绵绵闭上了眼,“我饿。” “娘背你回家。”陆娘子蹲了下来,却是被突然发声的张小树吓了个踉跄。 “哥!”张小树做了个噩梦,梦见他大哥被老虎生撕吃掉了,尖叫了一声,吓醒了,嚎啕大哭起来。 “你哥还没死,这人救了他。”陆娘子稳住了身形,站了起来,走过去,用了几分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指着萧墨顷道。 “谢谢,谢谢活神仙。”张小树被陆娘子拧着脑袋看了张大树一眼,又被她拧着脑袋去看萧墨顷,连跪带爬的爬到萧墨顷身旁,却是不敢靠太近,破涕为笑。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莫老快点,人在这里。”李大力看到青音和张小树他们一动不动,埋怨道。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家公子会医术。”青音迫于陆娘子的压力,弱弱地解释。 “你救了大树?”李大力半信半疑地打量着萧墨顷,身上半点血迹都没有,反倒是陆绵绵手里沾了血,“绵绵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我没事,刚才帮忙擦了擦大树叔的伤口。”陆绵绵打起精神来,“你们赶紧把人领回去好好养伤。” “我只会处理简单的外伤,他自己醒过来的。”萧墨顷指着张小树道。 “这叫简单?!”莫老憋着一口气跑了过来,看到张大树的伤口不禁汗颜,但也庆幸不用自己动手,都说了他只会治小病小痛。 萧墨顷不想解释。 陆娘子催促着他们把人领回去。 李大力虽然一肚子疑问,但眼下只能是先顾着张大树,赶紧把人背回去。 张小树扭伤了脚,莫老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让他自己拿根树枝当支撑走下山。 “绵绵,娘背你回家。”陆娘子再次蹲了下来。 “娘,我再找点接骨草给大树叔换药。”陆绵绵摇了摇头,在看到萧墨顷的刹那停了下来,“喂,我的诊金呢?” “今天忘了带钱,明天给你。”萧墨顷摸着胸前的玉坠,淡淡地说道,“不过我带了点干粮,给你,当做是利息。” “绵绵。”陆娘子却是想要阻止,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娘,我饿。”陆绵绵接过油纸袋,馒头而已,两三口就吃掉了。 感觉恢复了点体力,陆绵绵又忙着去找接骨草,连萧墨顷他们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注意到。 回到村子里陆绵绵却是借口这草药是萧墨顷留给张大树的,还交代了详细的用法,听得张家兄弟和莫老一愣一愣的。 职业病犯了,陆绵绵尴尬地笑了笑,“我记性不错吧?” “你不傻了?”莫老回过神来,脱口而出。 “呵呵,因祸得福,不傻了。”陆绵绵面带笑容,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以前有点傻。 “你们忙,我们该回家了,绵绵饭都还没吃呢。”陆娘子拉着陆绵绵转身就走。 刚出张家大门,陆绵绵见陆娘子欲言又止,暗忖要不要再编个故事出来解释一番。 “扫把星啊,谁碰到谁倒霉,我说张大娘你怎么还让她们进你家门?”闻讯而来的马寡妇冲着陆绵绵她们身后嚎了一嗓子。 第八章 被发现了 “呸,就你还想给我当家做主?我家男人不说话你当他死的!”张大娘捧着一盆脏水冲着马寡妇的方向泼了过去。 侮辱性极强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马寡妇逮着张大娘吵了起来,隔着篱笆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就差冲破篱笆干一场。 “她们这样子吵会不会有事?”陆绵绵听着后面激烈的争吵,都到了“来啊”这关键性的一步了,真怕她们会打起来。 “她不会干吃亏的事。”陆娘子并不担心,张家还有张小树和张大爷两个能打的,马寡妇才不会一对三。 “那也是。”陆绵绵担心张大娘会吃亏,毕竟张家兄弟受了伤,张大爷又是一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 至于马寡妇她才不担心,那种人生命力极其顽强,儿子刚死便已经找到了新的精神寄托——泼妇骂街。 “绵绵,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陆娘子摸着陆绵绵的脑袋,是她的女儿没错。 “记得,以前的事情我都记得,不过老爷爷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许我分心,说等我学会了本领就放我回来。”陆绵绵神秘兮兮地说道。 陆娘子听得瞪大了眼睛,良久才双掌合十,谢天谢地,礼毕,“绵绵,这事你不许和其他人提起,哪怕是你最喜欢的人也不行,知道了吗?” “我最喜欢的人是娘亲,我已经说了,怎么办啊?”陆绵绵抱着陆娘子撒娇。 “你啊,我说认真的。”陆娘子悄悄擦了擦溢出眼眶的幸福的泪水。 “我发誓除了娘亲外我不会对其他人说这事。”陆绵绵举手发誓。 “傻孩子,不用发誓,娘亲相信你。”陆娘子满心欢喜地和陆绵绵回家,虽然满腹好奇但还是忍住没问,怕被人听了去,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那种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女儿是最棒的但又担心女儿被骗走的复杂心情这会儿才明明白白的体会到了。 正提醒着自己千万要小心的时候有人撞了上来,陆娘子迅速冷静下来。 “听说你女儿不傻了?”李娘子提着篮子迎面走了过来,开门见山地问,她的身后还跟着李小翠。 “我女儿聪明着呢,谁说她傻的!”陆娘子傲娇地说道。 以前她也这般怼人的,怼的人多了自然就没人敢在她面前说陆绵绵傻了,但那时她的话里多少有几分心虚,如今是满满的骄傲。 李娘子一听便明白了,陆绵绵是真的好了。 这孩子左看右看都不像是她家相公的种,且不得不承认她比小翠长得好看多了,两人也没哪里长得像,绝对不会是姐妹。 她盯了这么些年都没发现他们两人有什么不轨行为,就是她们母女一有事那死男人就第一个冲上去叫她郁闷之极。 “就你女儿聪明。”李娘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陆绵绵见李小翠眼里闪过一丝惧怕,假笑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回到家之后还隐约听得见马寡妇和张大娘在吵架,村子就这么点地方,她们住在边缘地方也没清净多少。 陆绵绵吃过东西后见天色尚早,便将药材拿出去晒一晒,眼尾余光瞄到马寡妇夹着尾巴朝她这边来了。 时运高,看不到,陆绵绵专心地摆弄着药材。 院子外马寡妇斗志昂扬地坐了下来,骂骂咧咧个不停。 陆绵绵看着药材,忽然想起那个因为嫌弃例行检查费用贵而来急诊室骂了她好些天的大妈,害得她在病人质疑的眼神下行医,古往今来大妈的战斗力一直都在。 时间久了,别人只会认为她品行不好才会被骂,没几个人记得最初的缘由。 声音没过一会就停了,陆绵绵抬起头,看到张大娘的身影越过马寡妇,惊讶地发现她们两人居然没吵。 “绵绵,我带了些青菜过来给你们,他们兄弟俩都受了伤,我们吃不了这么多。”张大娘拍了拍篮子里的青菜说道。 陆娘子刚刚收拾完,听到声音,赶紧走了出来,“你来了,进屋坐。” “不进了,就在外面晒晒太阳,暖和暖和。”张大娘坚持在外面,气死马寡妇。 陆绵绵给张大娘搬了张凳子,擦了擦,摆在有些许荫蔽的地方。 陆娘子也拿了张凳子摆在张大娘旁边,然后坐了下来。 “我给你倒杯水。” “我不渴,这孩子真乖。” 张大娘看着陆绵绵的背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这么乖巧的孙女。” “会有的。” “大娘,喝水。” “诶。”张大娘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又道,“都怪我这当父母的没本事,我那两个傻儿子居然想着上山打老虎,也不想想他们有没有李大力那本事。 不过他们虽然没有打猎的本事,但一年到头还是能赚到养家的钱的,都怪老头子当年不小心受了伤欠了债,把儿子给耽搁了。” 陆绵绵听着品着,张大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是想要给张大树和她娘亲做媒。 她大概是急得晕了头,也不想想陆家其他人同意不同意。 虽然她们是被赶了出来,但她娘亲若是再嫁定然是要跳出来的。 当初李娘子吃醋说些捕风捉影的事,她那个便宜祖母就曾跳出来要她娘亲恪守妇道。 她一个小孩子不方便听这些事,陆绵绵赶紧躲进屋子里。 “张大娘,多谢你错爱,我只想守着绵绵过一辈子,不想再嫁人。” “你可以不嫁,但绵绵始终是要嫁人的,她嫁人之后你怎么办?你得考虑你老了之后怎么办,且你给绵绵生个弟弟,到时候绵绵也能有娘家人给她撑腰,绵绵这孩子好啊,我会把她当成亲孙女一样来看待的。” 陆娘子不为所动,仍是坚决不嫁。 若不是儿子喜欢,而她又想为儿子做些事情,她也不会来这一趟,张大娘失望的离开,但还是留下了那些青菜。 陆绵绵在屋子里探头探脑,她娘亲看着很是憔悴,但底子还是不错的,难怪会有人喜欢。 “出来吧。”陆娘子无奈地说道。 被发现了,陆绵绵还没走出去便被人抢了先。 第九章 祸水 陆绵绵大惊,家里什么时候藏了个陌生人都不知道。 幸好对方是个老头子,看着也不壮实,这里是她们的地盘,且二对一,胜算应该挺大的,陆绵绵摸索着去拿放在门后面的棍子。 陆娘子盯着眼前人看了好一会,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挡住了他的胡子,“我们……以前见过?” 陆绵绵听了,松开了手,继续偷听。 华神医也是打量了陆娘子好一会,“十年前我上山采药,途径此地时曾救过一个小姑娘,你该不会是那小姑娘的母亲吧?” 他只记得那妇人哭得伤心欲绝,像疯婆子一样,丑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想做什么?”陆娘子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老朽姓华,就一大夫,我说来复诊的你信不信?”华神医见陆娘子的怒火蹭蹭蹭的冒了出来,尴尬地笑了笑,“经过,经过,我闻着药材味来的,这些药材你们卖吗?” 事实上是他见萧墨顷这几天有些奇怪,连青音都出动了,忍不住偷偷跟了过来,假装采药远远的跟着。 在山上他发现他们和两个女的在一起嘀嘀咕咕,后来又撞见有人摔伤了腿,愣是忍住没有现身,因为他怀疑萧墨顷说的小女孩就是屋子里那小姑娘。 采药是专业的,就是不知道看病是不是专业的。 “不卖。”陆娘子想了想,“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说的吗?” “真的是你,当初我说三天后来给她复诊,可惜当时有事耽搁了,这事我也惦记了好些时日,不然的话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华神医又惊又喜,“你女儿是大夫?” “不是。绵绵,出来见一见你的救命恩人。”陆娘子冲着屋子喊道,“当初她虽然退了热,但人还是迷糊了好些天,我等不来你,只好进城找大夫给她看病,病是好了,人却是没之前那么机灵了,幸好都过去了。” “谢谢你老的救命之恩。”陆绵绵狐疑地打量着老头子,看脸像神仙,看衣着像糟老头子,怪,怪。 只见他束发,露出神似寿星公一样的大脑门,长得福相,眼睛炯炯有神,山羊须,穿着灰褐色的粗布麻衣,背着背篓,右脚鞋子上破了个洞,不大像个江湖郎中。 “那些药材你若喜欢的话可以随便拿。”陆绵绵指着正在晾晒的药材道。 “就当做是还欠你的诊金。”陆娘子帮腔。 虽然气他言而无信,但他始终是救了绵绵一命,陆娘子也不好和他计较那么多。 “不不不,当初是我失信在先,现在怎么好意思再要你们的药材,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告辞。”华神医想起那些被他克扣的药材,连忙摆手。 怕推辞不过,华神医赶紧借口要去行医,匆匆忙忙离开了她们家,下一个目的地是张家,看看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想要找到伤患很容易,华神医打着义诊的口号帮张家兄弟检查了一番,却是感觉自己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反倒像是来偷师的。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的肯定了对方做得不错,又给张家兄弟分别开了几服药调理一下身体,至于他们去不去执药是他们的事。 张大娘知道华神医算是莫老半个师傅,见他亲自来给儿子看病,接过方子后心底最后那点不快都被冲散了,心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儿子这是开始走运了。 时间不早了,华神医别过张家兄弟和张大娘,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到药谷,华神医刚刚坐下来点了一盏灯,喝了一口茶,面前多了一个人。 “华神医,明天我想带无染出去走走。” “去哪?” “就在这附近转转,老是呆在药谷里对他的病也不好。” “可以,不过你得带上我,我担心他会发病。” 萧墨顷为难地望着华神医,他能说他想带南无染给陆绵绵看看吗? 也不是说他不相信华神医的医术,只是多一分希望总是好的。 “不逗你了,把人带给小姑娘看看吧,兴许她能帮得了你。”华神医长叹了一口气,“我也在这药谷呆腻了,是时候出山了。” “华神医,你要离开药谷?那无染他怎么办?”萧墨顷愕然地问,解释多少带了些心虚,“我不是要换大夫,只是想听听她的意见,无染他还需要你,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谁说我不管了?我打算搬到下山村去住,做大夫不能固步自封。”华神医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拍了拍萧墨顷的肩膀。 萧墨顷又惊又喜,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我这就去和无染说。” 南无染摸着自己无力的双腿,对去哪儿漠不关心,自己也做不了主,听他的就是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他们一行人出现在下山村的时候,整个下山村都沸腾了,这种感觉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下山村的村民只觉得热闹的情景堪比当初迁都大队伍经过的那会儿。 陆绵绵是被陆田欣拉着去欣赏美男的。 “华神医来下山村定居了,以后看病方便多了,不过华神医说了小病找莫老就行了,大病才去找他。 那位小公子也太漂亮了,可惜好像不能走,年纪轻轻的就得了重病,难怪不会笑,好想能够帮帮他……”陆田欣知道陆绵绵不傻了,但还是喜欢找她说说话,有些话打死她她都不敢在家人面前说半句。 陆绵绵看着萧墨顷,对方给了她一个浅笑,围观的妇人少女顿时十个有八个红了脸,就连马寡妇都闭上了嘴巴,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许是怕出口成脏,荷尔蒙爆表的祸水啊。 再看那位行动不便的小公子,模样也是十分出挑,刹那间给她的感觉却是眉眼间有几分神似萧墨顷,但一个是杀伐果断的贵公子,一个是未经风雨的富贵花,一个是小狼狗,一个是小奶狗。 “长得那么好看,可惜了。”围观中的陆二娘子惋惜不已,瞬即窃喜,一度觉得女儿嫁不出去等的就是这天赐良缘。 第十章 热心村民 陆二娘子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女儿已经十六,因为要帮衬家里到现在还没嫁出去,眼看着就要砸在手里了。 也不是没人来提亲,只是陆二娘子看不上,一拖再拖,婚事到现在都还没着落,在她看来眼前这小公子就很合适,她不嫌弃他瘸腿。 里正把乔木匠的老宅租给了华神医,乔木匠举家随迁都大队伍去了幽州,宅子一直没人住,放了一年多了。 “田田,乔木匠的房子很久没人住了,你去帮忙打扫一下。”陆二娘子将陆田田推到小公子身边。 就算攀不上那公子,攀上华神医身边的徒弟也不错,个子高,模样周正,以后继承华神医的医术肯定不愁吃穿。 “小翠,还愣着干嘛?回家拿工具。”李娘子瞪了一眼陆二娘子,就她家那老姑娘也好意思推出来。 李小翠被点名,娇羞低头含笑,扯了一下李娘子的衣角,跺了跺脚,捂住发烫的脸颊扭腰离开。 娘亲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围观的待嫁姑娘空前听话,就连十岁小姑娘都自告奋勇去帮忙。 乔木匠的房子很结实,挤了那么多人都没事,片刻功夫便焕然一新,实在是没哪里好打扫的了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屋子。 满院子花花绿绿,萧墨顷和青音守着南无染,不大敢进去,怕被生吞活剥。 时岳正是懵懂年纪,大大咧咧的推开院子门走了进去,“谢谢多位好姐姐把屋子打扫得这么干净。” “应该的,公子不适,屋子干净人住得也舒服,若有什么缺的可到我家来借,我家就在那边。”李小翠捏着沾了灰尘的手绢,看着南无染羞涩地指了指自家方向。 陆田田是比陆二娘子推着来的,如今娘亲吩咐的事情她已经做完了,想要说些什么,可脑袋一片空白,低着头悄悄的离开了院子。 有些胆子小的偷偷多看了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咳咳,初来乍到也没来得及准备宴席谢谢你们帮忙,日后老夫一定略备薄礼登门拜谢你们家中长辈。”华神医拱手。 话说到这份上,厚着脸皮留下来的人都散了。 莫老带着食盒过来,见没什么可以帮忙的,放下食盒便离开了。 时岳和青音收拾马车里的东西,萧墨顷守着南无染,华神医将食盒留给他们,“东西给你们吃,我去和邻居打好关系。” 萧墨顷一脸黑线地看着华神医出门往陆绵绵家走去,蹲下来对南无染说道,“无染,我带你去认识新朋友。” 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南无染生无可恋地趴在萧墨顷背上,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的人生已经看到头了。 别人盼都盼不来的人一下子全出现在陆娘子的茅草屋里,陆娘子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恨不得在最短时间内将人丢出去或者是扔进屋。 “进来吧,家里可没什么好吃的,招呼不周,见谅啊。”陆绵绵扒了一口饭,恨不得将白米饭嚼出糖来。 “我们带了饭,给你们加点菜。”萧墨顷将食盒放了下来,打开一看,一份五花肉炒香菇,两份素菜,一份白米饭,莫老有心了。 陆绵绵看了一眼食盒,又看了看她娘亲,没有动筷子,三两下吃完白米饭,然后把小爪子伸到南无染面前。 华神医和萧墨顷一眨不眨地看着陆绵绵。 “别乱动。”陆绵绵拍了一下南无染的脑袋,见他安静了才开始把脉。 南无染傻眼了,从小到大没人敢打他,他却是被一个看着比他还小的村姑给打了,他虽将死但还是要面子的。 萧墨顷只能是假装看不到,面子重要,命更重要,他还指望陆绵绵能救南无染,“她师傅很厉害,她也很厉害。” “有多厉害,能让我站起来吗?”南无染见萧墨顷都不站他这边,气得浑身发颤。 “又不是真瘸了,是你自己怕痛不敢站起来罢了,如果你是我弟弟,我能把你揍得跑飞起来。”陆绵绵开始检查别的地方。 “你就看着她非礼我。”南无染泪眼婆娑地望着萧墨顷,被一村姑玷污,连挣扎都不行,他死了算了。 “她只是行医风格诡异而已。”萧墨顷想起自己的遭遇,昧着良心说道。 “非礼你?就你这排骨架子我嫌硌手。”陆绵绵掀起他的衣摆,卷起他的裤脚这里敲敲哪里敲敲。 “绵绵……”陆娘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几番欲言又止,终还是不忍阻止,却是埋怨起华神医和萧墨顷来,“这里发生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 “知道。” “明白。” 为什么没有人问他什么心情,什么意见? 南无染咬着唇,前所未有的屈辱让他说不出话来。 “瞧你这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真怎么你了。”陆绵绵拍了拍南无染的膝盖,“病情有点复杂,但你们也不用太担心,问题一个个的来解决,包你药到病除。”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萧墨顷傻眼里,宫里的御医都没有办法,他才不远万里来找华神医的,她说的好像很严重,但又好像很简单,把他弄糊涂了。 “多久能治好?”华神医拿捏不准她这是胸有成竹还是在敷衍。 “虫症,估计有这么长,再晚点可真的神仙都救不回了。”陆绵绵特地在南无染面前比划了一下,“除此之外中毒什么的都是小问题,治病养病最多也就半年时间。” 南无染脸色大变,恨不得晕死过去。 “虫症……”华神医神色微变,呐呐地问,“你是如何断定他得的是虫症?” “望闻问切,遇上不老实的病人得自己找答案。”陆绵绵细细解释了一番,“虫症易治,心病难除,心病还需心药医。” 华神医听得一知半解,就是因为病情复杂,他花了好些时日才确定他最大的问题是虫症,但用药却是迟迟不敢定量,因砒霜多一分都会要人命。 药人都废了两,他是不敢用在南无染身上,解毒的方法倒是有,但未解决虫症之前他不能随便用药,只能先压制着。 “他这是中了蛊吗?”萧墨顷细品了陆绵绵的话,可以这样理解吗? 第十一章 麻烦来了 “在我看来他就是得了虫症,至于这虫症是有心人所为还是意外那我就不清楚了。”陆绵绵耸耸肩。 华神医将信将疑,“你打算用何方?” 陆绵绵说了一连串驱虫的药材,“明天进城去看看有那些可用的药材,至于方子等我买到了药材再定下来。” 可替代的药材有很多,但在这里未必能够买得到,陆绵绵准备了几套备用的方案,解毒的话还得泡药浴,这么一想要花钱的地方还挺多的。 “你不是来还钱的吗?加上今天这一回,诊金收你十两银子好了,至于所需药材,我来买你付钱。”陆绵绵伸出手来,她记性可是超级好的。 “我……没带钱,一会回去拿钱给你。”萧墨顷尴尬地摸了摸衣袖,空空如也。 “好吧。”陆绵绵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无奈。 “我真的能重新站起来?”南无染不敢置信地问,感觉她就是个疯丫头,表哥竟任由她胡来,被骗了那么多次他还一厢情愿的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医。 萧墨顷若是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定是要反驳一二的,被骗的人从来都不是他,如果有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当初是他看不下去南无染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才提出来找华神医的。 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华神医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笑容灿烂,“吃饭,吃饭,吃完饭再聊,好好聊聊。” “我不饿。”南无染一想到陆绵绵比划的长度就没胃口。 “咳咳。”刚走出门口的陆娘子轻咳了两声。 “娘叫我送些山货给你们。”李小翠提着小篮子越过陆娘子快步走了进屋,快要挨到南无染才停了下来,却是忍不住偷偷瞄了瞄萧墨顷,“咦,你们也在这里。” 陆绵绵翻了个大白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爹靠打猎为生,家里别的不多山货最多,这些干菇可香了,我拿些给你们吧。”李小翠见没人搭理她,厚着脸皮说道。 “他们别的不多钱多,这点东西他们看不上。”陆绵绵好心提醒。 “你……多少是份心意。”李小翠咬碎了银牙,却又不能在心上人面前发作,只得懊恼自己是不是指错了地方。 “喝完水就离开,食盒我会帮你们洗干净,至于报酬,两碗饭一次。”陆绵绵不耐烦地下逐客令。 “陆绵绵你钻钱眼了,邻居一场,就洗个食盒也敢要人家两碗饭,公子,要不让小女子帮你吧,我不收钱。”李小翠红着脸毛遂自荐。 如果可以怕是得倒贴暖床,陆绵绵腹诽,嘴巴说的却是没心没肺,“穷怕了,你连两碗饭的活都要和我抢吗?” 李小翠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 但她做不到像她那样没皮没脸,更加想不到该怎么反驳,她一定是被气晕头了,居然说不过一个傻子,李小翠恼羞成怒,憋着一肚子火转身离开了。 萧墨顷喝了水,留下食盒,背着南无染离开了。 华神医不想离开,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陆绵绵的,但陆绵绵不想一下子说太多,吵着要去参观他的药材库了。 陆娘子可不放心陆绵绵一个人去他们家,提着食盒跟着过去了。 可怜青音和时岳忙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不说吃口热饭,连水都没得喝,还得准备茶水招呼客人,清洗食盒。 陆绵绵跟着华神医去了放药材的房间,陆娘子也跟了进去。 “这个是药浴要用到的,这个可以驱虫……解毒,驱虫,药浴……这个药材看着有点眼熟。”陆绵绵拿着一块沉香木仔细辨认着。 “药材都一样,我看着没什么区别。”华神医似乎想到了什么,心虚地抢过陆绵绵手里的药材。 本来不确认的,现在可以确认了,陆绵绵似笑非笑地望着华神医,“我的肚兜呢?” “老贼,你对绵绵做了些什么?”陆娘子大惊失色,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对准华神医面门,杀气腾腾地问。 “我没有,是萧墨顷那家伙给我的。”华神医连忙摆手,死道友不死贫道。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听到是萧墨顷,陆绵绵便想通了一些事情,赶紧将那天隐瞒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你这孩子,还骗我肚兜是自己不小心掉悬崖了。”陆娘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门外犹豫了片刻的萧墨顷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推开门,面对陆娘子的怒火自知理亏,都准备好了打不还手,原原本本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 “念在你杀了马安柱的份上,肚兜的事情就算了,别让我知道你还干了别的蠢事。”陆娘子放下了棍子。 马安柱掉下悬崖之后便成了活死人,他的死和试药没多大关系,萧墨顷和华神医偷偷对视了一眼,默认了这一事实。 “我采的那些药材少说也值五十两银子,你欠我的钱记得加上这一笔。”陆绵绵分好药材,拍了拍手,指着萧墨顷道。 五十两银子对于萧墨顷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华神医接受不了陆绵绵狮子开大口,“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那些药材拿到医馆去卖最多能卖十两银子。” “不会吧,我挑的都是名贵的药材,这么不值钱吗?”陆绵绵满脸愕然,上好的三七,沉香也有手掌大小。 “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医馆问问,真不值那么多钱。”华神医十分肯定地说道。 陆绵绵沉默了,看来现代中药的价格和古代中药的价格出入挺大的,于是否定了靠采药发家致富的念头。 “五十两就五十两,是我有错在先,这五十两我给。”萧墨顷大方地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多出的钱就当做是预付的诊金好了。”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强迫你。”陆绵绵立马接下银票,收好,下一刻脑海里便想好了购物清单,“明天借你们的马车用一下,要买的东西挺多的,我付租金。” “绵绵,田田来找你玩了,你是不是在里面啊。” 听到陆二娘子的大嗓门,陆娘子和陆绵绵对视了一眼,麻烦又来了。 第十二章 被监视 “病人需要休息。”华神医走出来,冲着陆二娘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正被时岳缠着要和他玩耍的南无染听到了华神医的话,立马脖子一歪,闭上了眼睛。 “坐着也能睡着。”时岳嘀咕了一句,但还是帮他盖了张薄被,晚点再喊人把他抱回房间好了。 “我女儿说话不大声,性子娴静,不会吵到你们的。”陆二娘子打开院子门,推了陆田田一把,声音压低了许多。 陆田田回头看了她娘亲一眼,在她的逼视之下慢吞吞地往前走了一步。 什么也不用干只管玩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结果当这一天迟迟到来的时候她却是茫然的。 直到看到陆绵绵的身影出现,陆田田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绵绵,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干的吗?” “有,娘,田田力气大,她能帮你砍柴。”陆绵绵问华神医借了把斧头,拉着陆田田回家,免费的劳工不用白不用。 “好啊,好啊。”一走出华神医的家,陆田田这才感觉到呼吸顺畅了许多,连声应着。 “好什么好,贱骨头,家里的活不够你干吗?”假装在人家家门口割草的陆二娘子听到陆绵绵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安的什么心,我家田田很单纯的,你别骗她。” “娘,我胆小,她吓唬我。”陆绵绵费劲地将斧头提到胸前,小手抖了抖。 “田田,跟我回家,不要和她玩。”陆二娘子将臭草扔到陆绵绵跟前,一把拉过陆田田,气哼哼地离开。 陆绵绵抖掉鞋子上的臭草,挺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有他们在,下山村一定会再次热闹起来。 “没必要和她们一般见识。”陆娘子望着陆二娘子她们的背影,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不快和怒火。 “对于某些人,简单粗暴的方式更加合适。”陆绵绵却是不认同。 见识过祸水的实力,第二天一大早陆娘子和陆绵绵便藏身于萧墨顷的马车里,同行的还有华神医。 天微微亮而已,就这个钟点还被人截住马车,陆绵绵怀疑他们家是不是被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着。 “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能带我们一程吗?”李小翠穿上了红色的花棉袄,一路小跑着抢在他们前面,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汗。 这是她最好最漂亮的衣服了,本是留着过年的时候才穿的,这会儿穿有点厚了,但为了美,热点也没关系。 “不能。”萧墨顷注视着前方,待没了下文才道,见她不动,又催,“让开。” “为什么陆绵绵她们就可以?”李小翠鼓起勇气直视萧墨顷眼眸,刹那间已幻想到两人孩子的模样,差点忘了正事,直到一声叹息响起才如梦初醒。 “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什么事都要追根究底那我倒想问你一句为什么?”陆绵绵掀起车帘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李小翠。 让人无所遁形的眼神令李小翠躲闪了起来,一个失神马车便绝尘而去。 “是她叫你去马家的?”陆娘子却是想到了这一点,陆绵绵解释了所有事情偏偏在这事上面含糊其辞。 “娘亲真的是太聪明了,什么事都瞒不了你。”陆绵绵撒娇道。 “你啊,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事一定得让她父母知道,他们夫妻两人心思还是比较正的,可惜好竹出歹笋。”陆娘子被这一出弄得心情不大愉快。 华神医和萧墨顷两个外人不好说些什么,一个闭目养神,一个专心驾车。 陆绵绵哄了一会儿就把人哄得笑逐颜开,这是她在大家族里当了二十几年的开心果和调节剂练就的深厚功力。 看到母慈子孝的一幕,华神医后悔了,结婚生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他错失了有个贴心的女儿的机会。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华神医心中的遗憾淡了许多。 进城盘查一点都不严,他们轻轻松松便进了城,陆绵绵看了几眼守城门的士兵,站没站姿,坐没坐姿,混日子也不用这么明显。 陆绵绵被擦肩而过的三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们好像不是陈国人,那三人虽然长相各异,但脸型轮廓分明,且身材高大,行走在大街上犹如鹤立鸡群,该不会是燕人吧? 两国不是在交战吗?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她,那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叫人看了不爽。 “好像没什么人。”陆绵绵挺失望的,想象中的热闹场面没有看到,大街上只有两种人,一是粗布麻衣,一是锦衣华服,他们介乎两者之间。 “我们来早了,京都夜里才热闹,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这样。”华神医打量着大街上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老字号还在,但还没打开门做生意,以前是早早就开了门的。茶馆倒是开了,可惜没多少人进去坐坐…… 医馆早早就开了门,一间仁心堂,一间回春堂,陆绵绵左看看右看看,问华神医,“哪间医馆比较好?” “回春堂。”华神医有气无力地回道。 “可我看着仁心堂的规模比较大,病人也比较多。”陆绵绵观察了片刻,病人是直接走进仁心堂的,压根就没考虑过回春堂。 “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华神医板起了脸。 发脾气了,陆绵绵和陆娘子面面相觑,他这是怎么了? “绵绵,我去买点东西,你别乱跑。”陆娘子用力抓了抓陆绵绵的手,急急忙忙下了马车,拐进横巷不见了踪影。 急着去找厕所吗? 陆绵绵一头雾水地望着陆娘子消失的方向,莫名有点担心,动作也慢了半拍,下马车,拿着准备好的药材走向仁心堂。 “走走走,没钱看什么病。” 妇人抱着孩子被一中年男人赶出了仁心堂,妇人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咚”地跪了下来,仍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猛磕了几个响头,“求求你们了,让我孩子先看病吧,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大恩大德……钱我会慢慢还给你们的。” 第十三章 师徒之名 “让我看看。”杜仲快步走到妇人身旁。 当他看清楚妇人怀里的孩子时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是四五岁的样子,面黄肌瘦,肚子却是犹豫临盆产妇一般大。 “你是大夫,求求你救救他。”妇人抬起头看了杜仲一眼,猜测他是回春堂的人,但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冲着他又磕了几个响头。 “你求他还不如留着钱来买棺材,京都谁不知道回春堂治死过人。”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的蔑视,“哟,这不是华神医吗?大家快来看啊,华神医在此,看看他是如何起死回生的。” 陆绵绵扭头看了华神医一眼:认识的? 华神医不知该如何回复,蹲下来开始帮孩子检查脉象,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掀起孩子的衣服,敲了敲,嘭嘭嘭的。 这般怪异的症状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华神医沉思了良久暂且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 “看来华神医都没有办法,不是仁心堂不救,是他没那个命。”中年男人看到华神医吃瘪,越发得意。 “你们什么仇什么恨啊?”陆绵绵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悄声问华神医。 华神医苦笑,仁心堂上一任主人是他师傅,这一任主人视他为敌人,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差点喊他爹。 “不要喊我爹,我不是你爹。” 华神医想起自己说过的气话,想起那张受伤的小脸,心情越发沉重,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思考病人情况。 “你们看看,华神医都没有办法,不是我们仁心堂见死不救,是他命已至此。”中年男人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不忘抹黑华神医,顺道替自己辩解一二。 “谁说我师傅没办法的,这点小问题我都能治,哪里用得着麻烦他老人家。”陆绵绵站到华神医面前,“人家付不起诊金你也不能咒人家死啊。” 妇人愕然地与陆绵绵平视,额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渗出,流了下来,停在了鼻尖,一抹,不过是血。 “你,真的能救我儿子?” “你看不起我师傅,都说了是小问题。老板,借一节竹筒用一下。”陆绵绵指着旁边的面摊老板,竹筒是用来放筷子的。 不是借钱,还能救人一命,面摊老板爽快地把竹筒借给了陆绵绵。 “那谁,借你身上衣服一用,大概这么大。”妇人孩子的衣服干净,但补丁太多,陆绵绵盯着小大夫,比划了一下。 “好。”杜仲听了,立马想要将衣服脱下来。 “得罪了。”萧墨顷拿出匕首在他衣袖处割下一小块衣服递给了陆绵绵。 “谁有点火的东西。”陆绵绵拿着布条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面前多了三个火折子,陆绵绵一边点着布条一边道谢,“谢谢官大哥。” “我就一捕快,小姑娘你打算怎么救他?” 萧墨顷摸着衣袖处的火折子,心想他居然没其他人快,如果陆绵绵不是年纪尚小,他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心怀不轨。 “这样。”陆绵绵将布条烧得差不多,将布条丢进竹筒里,放在小孩子肚脐上。 小孩子的肚子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泄气。 妇人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孩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是拿孩子的命来赌,怕万一赌输了,她再也输不起了。 “瘪了,瘪了。” “想不到这样也能救人。” “不亏是华神医的徒弟。” “……” 华神医:不不不,是他想要拜师的人。 “肚脐是个很重要的部位,各位切莫模仿,用法不对会要人命的。”陆绵绵见气泄得差不多,用巧劲才拔掉了竹筒。 中年男子的脸都变了,犹在辩驳,“肚子还是鼓鼓的,人也不见好。” “人没醒是饿的,不过醒了也吃不下,一肚子的粪便呢,那谁,有没有针?”陆绵绵将竹筒递给萧墨顷,顺道白了中年男人一眼。 “有,有,有,我这就去拿。”杜仲激动地应着,立马转身。 “等等,好人做到地,把人带到茅房,老板煮碗热汤送过来。”陆绵绵转头对萧墨顷说道,“付钱。” “我来,我来,我自己来。”妇人抱着孩子不撒手,可一站起来人就软绵绵的倒下,但仍护着孩子。 “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陆绵绵抱过孩子,有点吃力,立马把孩子塞到杜仲手里,“没人要你的孩子。” 妇人摇头,囊中羞涩,她哪里有钱吃东西,就算有也得留着给孩子看病。 一众人想要看热闹,都跟着杜仲进了回春堂。 杜仲没想过回春堂会这般热闹,一边走一边自我介绍,到了回春堂愉快地吩咐外甥把针灸包拿给陆绵绵,然后把人带到茅房。 陆绵绵顺手拿了点药,让妇人扶着孩子去茅房,给孩子扎了几针,然后在外面候着,倒是不忘叮嘱杜仲,“你看着妇人别让她被熏晕了。” “好。”杜仲扯下两块布塞住了鼻子,冒死过去盯着妇人和孩子。 至于其他看热闹的人早就在被臭气波及的刹那就跑光了。 “呕……”辣眼睛的味道让面摊老板欲哭无泪,冒死将热汤送了进去,放下就跑,早知道就不赚这几文钱。 一阵风刮过,陆绵绵头也不回,看着药柜,“我能看一下里面的药材吗?” “可以。” 陆绵绵照着清单检查要买的药材,还剩下三味药材这里是没有的,“华神医,你去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这三样药材。” “哪有徒弟吩咐师傅做事的?”华神医瞄了一眼,他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份。 “不行吗?那算了。”陆绵绵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是你师傅,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华神医受伤了,他不过是要个师傅名分。 “我真正的师傅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此生怕是无缘再见,刚才救人心切才借你的名气一用,如今看来倒不是坏事,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陆绵绵想起爷爷不禁红了眼眶。 “愿意,愿意,别哭啊。”华神医手足无措地点着头,乐得有点找不着北。 就在此时里面传来杜仲的惊呼。 陆绵绵一听,赶紧跑了进去,看到墙角下的人,愕然地问,“娘,他是谁?” 第十四章 闯祸的男人 “别问那么多,他受了伤,绵绵,你一定要救他。”陆娘子抓住陆绵绵的手,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是谁?”陆绵绵点了点头,见男子带着面具又受了伤,忍不住好奇地问。 “别问那么多,赶紧救人。”陆娘子催促,“我怕有人查到这里来,不能让人发现他在这里,他们……” “夫人请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杜仲连忙保证。 “我们也是。”妇人见孩子气息平稳了许多,心神安稳下来,言语间带着感激之情。 “方翎,别乱说话,好好在外面守着,你们跟我来。”杜仲带着人去库房,里面什么药材都有。 “你们不用跟着来。”陆绵绵阻止华神医他们跟着来,“我一个人也可以。” 华神医摸了摸鼻子,白捡了个徒弟的心情渐渐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暗忖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教的,一定要对得起师傅这称呼。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萧墨顷看着陆娘子吃力扶着人走,想要搭把手,但被拒绝了,只好问陆绵绵。 “娘,这人很重要吗?” “嗯,他不能死,我们得尽快把他带出城。” “你帮我买些胭脂水粉和白米油盐回来,白米三十斤,油十斤,盐一斤,还有衣服,我要送人,和他差不多高。”陆绵绵得了准信,思索片刻才吩咐萧墨顷,“让师傅把要用的药材买好,我想早点回家。” 萧墨顷待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杜仲把人领到库房,指了几个藏身之处,又把针灸包和自己的药箱拿了过来给陆绵绵。 陆绵绵打开衣服一看,手臂的伤口差不多能见到骨头,再打开杜仲的药箱,想不到里面居然有针线,针比绣花针粗,线是桑皮线,还有一小瓶酒。 酒可以清理伤口,伤口清理完找了一盒蛇衔膏涂抹后才进行缝合,对方居然没吭一声,陆绵绵包扎完伤口,抬头发现她娘亲满眶泪水。 “娘,他该不会是我爹吧?”陆绵绵脱口而出。 脑补的剧情刚刚到结婚生子这一步便被陆娘子打断了“不是”,陆绵绵仍心存怀疑,这分明是看心上人的眼神。 “他晕了,怎么办?”陆娘子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面具男。 “他受了伤,撑到现在才晕倒已经是很了不起了。”陆绵绵解释,“不过,娘,你是翻墙进来的吗?” 墙上有血迹,她又没看到有人从正门进来,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陆娘子还没回答,萧墨顷回来了,带来了她要的东西。 外面方翎看到他爹进来,高兴地扑进了他爹的怀里,“爹,你来看我了。” “咳,我有公务在身。”方捕快尴尬地拉开儿子,转身问杜仲,“医馆今天有可疑的人来看病吗?” “没有,不过有人来借茅厕,臭死了。”方翎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我知道,华神医的徒弟果然了不起啊。”孙捕快抢答,绘声绘色地将大街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官爷,小儿得了怪病,幸得小神医出手相助小儿才化险为夷,民妇家世清白,从未做过作奸犯科之事,至于诊金,民妇就算不吃不喝也会付清的。”妇人拍了拍在塌上熟睡的儿子,蹑手蹑脚走到几名捕快前面,唠唠叨叨地说着家事。 “去去去,不是找你的。”方捕快不耐烦地打断妇人的话,又深深看了儿子和舅子一眼,领着人离开了,转身去了仁心堂。 杜仲和妇人待人走进了仁心堂才松了一口气。 “华神医,你回来了。”杜仲看到华神医的身影,高兴地喊道。 “他们忙完了没有?”华神医探了探头。 “忙完了,我们回家吧。”陆绵绵和陆娘子扶着一娇滴滴的大美人出来。 杜仲张大了嘴巴,“她,她,她……” “天上掉下来个小仙女,我捡到的归我了。”陆绵绵狡黠地眨了眨眼,“漂亮吗?” 杜仲红着脸,点了点头,小仙女怎么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萧墨顷别开脸,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哭笑不得,若非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她能将一张坑坑洼洼的脸变成天仙一般。 “他,他,他……”杜仲指着脖子上的突起,隐约猜到了令他心碎的结果。 “说正事,我有些药材想卖给你。”陆绵绵拍了拍杜仲的肩膀。 “实不相瞒,回春堂早已入不敷出,不是我不想收。”杜仲为难地搓着手,“不过如果是止血散淤一类的药倒是可以收下。” 如果不是他姐夫帮他,他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明白,理解,不过如果有我师傅帮你,你就不用愁药材卖不出去。” “可是华神医是仁心堂的人。” 听着杜仲不大自信的语气,陆绵绵瞄了一眼便宜师傅,他回避眼神接触,看样子杜仲没撒谎,“你想明白了就到下山村来找我。” “我愿意,你把药材卖给我吧,我拿药箱给你换。” “你把药箱给我了,你用什么?” “反正也没人来找我看病。” “我徒弟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药材你先收下,有钱再给我们。” “就这样说定了。”陆绵绵不想耽搁太久,叮嘱了一番,让妇人找杜仲复诊。 杜仲目送着众人坐上马车离开,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车厢内,陆绵绵挨着女装大佬坐着,华神医坐在靠门的位置,其余的地方都放满了药材和粮食。 城门的守卫比他们进城的时候严谨了许多,每个出城的人都得查看一番。 陆绵绵放下了车帘,心想应该能蒙混过关的,就是不知道男人闯的祸有多大,保险一点还是再使把劲。 “停,循例搜查。” 萧墨顷将马车停了下来,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你们是什么人?” “他是大名鼎鼎的华神医,我是他徒弟,这是我娘亲,娘亲睡着了,嘘。”陆绵绵抿一抿胭脂,咧嘴一笑,又往脸上抹了一把白色粉末,“师傅,我漂亮吗?” 华神医的脸早就黑了,却又不能发作。 看着官兵恶寒的脸,萧墨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又刷新了他对丑的认知。 “走走走。” 正当他们以为可以顺利出城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一声大喊,“等一下。” 第十五章 杀气 陆绵绵心里咯噔了一下,瞥见萧墨顷的手已经搭上了剑柄,利剑随时准备着出鞘,赶紧催促,“还不快点走,迟了可就没饭吃了。” “驾。”萧墨顷双手抓住缰绳,用力一抽。 马蹄扬起,没有绝尘而去,而是在原地打了个转,有惊无险的停了下来。 “耳朵聋了,不是叫你们等一下的吗?”一青衣男人骑着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车上的可是华神医?” “正是在下。”华神医掀起车帘,“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家主子有请,麻烦华神医跟我走一趟。” “师傅你放心去吧,我们自己可以回家,对了,今晚是不是不用给你留饭了?”陆绵绵挥手送别。 青衣男人斜睨了一眼陆绵绵,“若把病看好了,我家主人重重有赏。” 华神医看着陆绵绵的眼神一言难尽,认命地下了马车,“行了,你们赶紧回家,我改天再回去。” 青衣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将华神医拉上马之后便调转马头,一骑绝尘,消失在长街尽头。 “你不担心华神医吗?” “不担心,他有神医护体。” 萧墨顷抽了抽嘴角,但也庆幸她没被其他人盯上。 陆绵绵却是想到了别的事情,华神医有“神医”的名望,那她是不是可以借他的借“神医”的名望来带货? “娘,没事了,可以出来了。”陆绵绵拉起女装大佬,搬开夹层的挡板,心疼地看着蜷缩在里面的陆娘子。 “他能一直打扮成现在这样和我们一起生活吗?”陆娘子一出来便忧心忡忡地问。 “也不是不可能,我研制些改善疤痕的药做妆底,到时候谁也认不出他来。”陆绵绵想了想,“这样一来要准备的东西挺多的,看来还得再进城一趟。” “我这张脸真的能治好吗?”男人摸了摸平滑的脸庞,这种感觉很陌生,似是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吗?他们都喊我鬼奴。” “一定可以的。”陆娘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十分肯定地说道。 说他们没关系她是不信的,陆绵绵拍了拍胸膛,“我是敢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小神医,你就相信我吧,不过我能问一下你到底惹了什么事吗?” “我是绮红楼的打手,保护花魁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了崔丞相的三公子崔昭龄,虽然绮红楼赔了钱,但他不高兴的时候还是会找人打我一顿,次数多了,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还手了,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白,你就安心在我家住下吧,我爹死了……”我不介意多个后爹,陆绵绵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兜了一圈。 “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陆娘子打断陆绵绵的话,语气带着不自知的失落。 “早知道我就说你是我爹。”陆绵绵半开玩笑道。 “绵绵。”陆娘子嗔怪。 陆绵绵见她娘亲脸上已然薄怒,吐了吐舌头,乖巧地端坐着。 “你还小,别往脸上涂脂抹粉。”陆娘子也不是真生气,只是不想冒犯男子,还有一种久违的羞涩的情愫悄悄冒了个头,然后消失不见了。 在大街上看到他那熟悉的招数后她便义无反顾的将人救了下来,可他说他叫鬼奴,他说他不认识她。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她救的也是自己死寂荒凉的心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希望。 一路无话,他们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到了下山村。 时岳哭丧着脸守在村口,一看到萧墨顷他们回来便嚎啕大哭了起来,他已经来回跑了十几趟了,他们再不回来他都要疯了,“南公……” 他话还没说完,马车已经越过他往家的方向赶去,时岳擦了一把眼泪,忘了哭,“等,等等我啊。” 马车一路飞奔,撞破了院子门才停了下来。 “华神医呢?”青音一看只有他们回来,急了,急得他忘了还有陆绵绵这个小神医。 “无染他怎么了?”萧墨顷跳下马车,一边走一边问。 “我走开了一小会,主子他就差点被人拉着去私定终身了,结果在拉扯的时候主子突然晕倒,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时岳煎了药,但没喂进去。”好大的杀气,青音不敢再说下去了。 萧墨顷停了下来,手握紧了剑柄,他要破戒! “冷静,冷静,眼下救人要紧。”随后跟来的陆绵绵一头撞了上去却又不得不忍痛安抚,“走路的时候不要突然停下来,容易酿成事故。” 弥漫开的杀气渐渐散去,萧墨顷看了一眼陆绵绵啊鼻尖的红晕,心知不会再有下次。 陆绵绵走了进去,看着昏睡中的南无染,一把脉,心想不知道能不能吻醒装睡的小王子,“去找大力叔家的狗找来。” “要用狗血吗?”青音惊讶地问,如果要买狗命的话他得多准备些银票才行。 “把狗带来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陆绵绵白了青音一眼,“娘,你先把人带回家,我晚点再回去,留饭给我就行了。” 陆娘子看了看陆绵绵,又看了看鬼奴虚弱的样子,他内伤外伤都不少,只好先把人带回去歇着,等绵绵救完南无染再想办法治好他。 “他没事吧?”萧墨顷见陆绵绵淡定得很,但他心里还是不踏实,无染他看上去好像很虚弱的样子。 “你相信我吗?”陆绵绵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很直接的问萧墨顷。 “信。”萧墨顷的心这时是坚定的。 “那就好,一会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要管。”陆绵绵熟门熟路地找到要用的药,调成水剂,一份撒在被子上,一份留着给狗子喝。 萧墨顷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但除了相信她之外别无他法。 青音抱着一条五花大绑的大黄狗跑了进来,“你要的狗。” “大黄啊,委屈你了。”陆绵绵摸了摸大黄的狗头,瞪了青音一眼,把水剂灌了进去,“谁让你把它绑起来的!” 陆绵绵把绑着大黄的绳子解开,“关门,放狗。” “会出人命的。”萧墨顷看着大黄摇着尾巴靠近南无染急了,杀气又起。 完了,完了,它还跳到无染身上,张大嘴巴,口水直流。 第十六章 谁说叫不醒装睡的人 “关门啊。”陆绵绵揣了青音一脚。 青音为难地望着萧墨顷,这门关还是不关? “他会死吗?”萧墨顷握着剑,死死盯着大黄,估算着他在大黄口中救下南无染的机会有多大。 “你放心,大黄是不会杀死它的心上人的。”陆绵绵好心解释。 她曾对一个不道德的狗主人进行过洗涤心灵的实验,实验证明被恐惧支配的人能爆发出无限求生潜能。 哐当一声,陆绵绵和萧墨顷不约而同的回头瞪了青音一眼,庆幸这一动静没有影响到进入恋爱脑状态的大黄。 谁说叫不醒装睡的人,只不过是没用对方法罢了,他们都看到了,南无染动了,手指头动也是动。 看,握成拳头了。 “他会不会清白不保?” “呃,这个问题没研究过,理论上是不可能的,实际就不知道了,我有点好奇你所谓的清白是指什么。” 面对陆绵绵的不耻下问,萧墨顷恨不得扇自己嘴巴,他居然问了出来,还问一个小姑娘,他脑子出问题了。 “表哥救我。”南无染一把推开得寸进尺的大黄,哆嗦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到萧墨顷身后躲了起来。 “看,我都说他是在装睡的。”陆绵绵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着笑着,心有戚戚,“病人是会撒谎的。” “我要杀了……狗。”南无染红了眼,但还抓住了最后一丝理智。 “狗狗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杀了它。”陆绵绵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 “它是无辜的,而且杀了它没办法还李大力一条一模一样的狗。”萧墨顷无奈地拍了怕南无染的肩膀,心想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加会撒谎的人。 我知道,谁让自己的小命捏在她手里,南无染拉着萧墨顷的手快走了好几圈,实在是走不动了,大黄还紧追不舍,“快把它弄走。” “青音。” “是。” “等一下,看着我干嘛,总不能这样还回去吧,药效至少持续七天,我得让它先冷静下来,遭了,这里好像没有解药,你忍一忍,七天很快就过去的。” 南无染的心再受重创,他发誓,这女人最好不要落他手里,否则的话他绝对会让她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青音。” “是。” “顺路,一起走。” 屋内,萧墨顷少不了要好生安慰南无染一番,又仔细问了白天的事情。 原来是他们离开之后没多久便被有心人知道了,换了好几拨人来找他们闲聊,茶水都喝没了,青音想着去打水的功夫应该不会出事。 结果真出事了,陆二娘子领着陆田田来找时岳看病,找准机会推了陆田田一把,差点砸他身上了。 谁知道突然冒出个李小翠挡住了陆田田,就算他再怎么躲还是被撞了一下,她们两人,准确的说是李小翠和陆二娘子开始争执起来。 吵着吵着,两人一人一边拉着他不放手,大有拉着他进洞房的架势,他气不过就晕倒了,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 陆绵绵听了一个更加精彩的过程,心里还是同情南无染多一点的,虎落平阳被犬欺,更何况是虎类幼崽,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估计她们都以为他好拿捏。 回到家陆娘子他们还在等着她吃饭呢,还好她没耽搁太久,陆绵绵窝心地看着他们两人,千金小姐和丫鬟的既视感,“娘,晚上我们怎么睡?” 家里就一张小破旧的竹床,地方也不大,隔不出两间房。 “我睡厨房也可以的。” “那不行,你身上有伤,厨房堆了柴,可能会有蛇虫出没,我会铺床给你睡的。” “娘,我吃饱了,刚才急着回来,忘了拿药,我去拿点药回来,他的伤不能再拖。” “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几步路而已。” “真不用?” “真不用。”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陆娘子目送着陆绵绵离开,隐隐约约看到她走到华神医家门口才安下心来。 不过陆绵绵没有走正门,而是守在后面。 月光下,匕首泛着幽冷的白光,像它的主人一样。 “杀人?”陆绵绵吹着了火折子,冲着萧墨顷咧嘴一笑。 “放火?”萧墨顷笑不出来,心还是冷的,她们敢对无染无礼就该受到惩罚。 “约吗?”陆绵绵开玩笑道。 “你想救她?为什么?你似乎也不大喜欢她。” “不喜欢一个人不是杀人的理由,我只能说她们罪不至死。” “我不杀妇孺。” “不和你聊了,我去拿点药,不然我娘亲又该担心了。”陆绵绵挥了挥手,只要人不死,她看情况施救。 刚刚推开院子门,青音已经杀到眼前,陆绵绵连忙说道,“是我。” “你怎么又来了?”青音看清楚是陆绵绵,庆幸他没直接出手。 “吃饭睡觉打豆豆,出来找点乐子。”陆绵绵严肃起来,“来拿药。” 拿完要顺便指点南无染一二,陆绵绵见南无染背对着她也不生气,“如果你不喜欢大黄,可以让青音上山找点老虎屎,保准以后大黄见了你都绕路走。”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南无染恨得咬牙切齿。 “不谢,睡个好觉,不过你白天睡了那么久,晚上怕是睡不着了。”陆绵绵打了个呵欠,“好困啊,回去洗洗睡了。” “青音,我讨厌她。”南无染转过身来,自言自语。 “陆姑娘是个好大夫。”青音想了想,绘声绘色地将陆绵绵救人的事情告诉了南无染,“她连人家肚子里有什么都能看得出来,叫人无所遁形啊。” 其实陆绵绵告诉他这事,只是想借青音的口让南无染相信父母对孩子的爱还有她的医术,结果青音脑补太多,且忽略了重点。 于是南无染想到了自己体内的长虫,抖三抖,心想尽量不要让她看出来他讨厌她才行。 陆绵绵被前来接她的陆娘子领回家中,地上多了一张简易的小木床,两张凳子加几条长木棍和木板搭建而成,上面铺了些干草,干草上面铺了张厚厚的被子,层次分明。 人已睡,药还是明天再煎吧,陆绵绵倒下就睡。 美好的一天在别人的尖叫中醒来。 第十七章 浪得虚名 是陆二娘子的声音,他还是动手了,陆绵绵打了个呵欠,挣扎着坐了起来,陆娘子不在,女装大佬也不在,他们私奔了? 陆绵绵顿时了无睡意,赶紧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很快又退了回屋内,只见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野菜粥。 野菜粥才喝了一口便被人打断了,陆绵绵看着满脸羞色的时岳,“我没空,等你师傅回来再说吧,我刚刚拜师,学艺未精,别找我。” 你都能当我师傅的师傅了,时岳眼中多了鄙视之意,“你二伯母被毒虫咬了,腿都肿了,你真不管吗?” “你还年轻,你不懂,还是等你师傅回来再处理吧,如果你良心过意不去就自己想办法治好她,好歹你也跟着华神医学一多年,这点小问题应该难不倒你的。”陆绵绵敷衍道。 她这个二伯母有便宜跑得最勤快,还喜欢落井下石,这些年没少给她们添堵也没少占她们便宜。 据知情人透露,当初可是因为她那个二伯母看到她病重故意挑唆祖母把她们母女两人赶出陆家的。 时岳无奈,又不能压着人去治病,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她家。 陆绵绵揪着小辫子,远远地看着陆二娘子被人抬出了华神医的家,她的手还没停过,这里抓抓那里抓抓,萧墨顷那家伙还下了痒痒粉吗? “绵绵,你娘呢?”李娘子看到陆绵绵站在院子门口发呆,瞄了瞄里面。 “不知道啊,你有看到我娘吗?”陆绵绵摇了摇头,李小翠躲在李娘子身后,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这个李小翠有点脑子,估计是猜到陆二娘子的事和萧墨顷他们脱不了关系,怕是去赔不是的,陆绵绵笑得意味深长。 李小翠挺直了胸膛,恼羞成怒,瞪了陆绵绵一眼,赔不是是她的意思,也想看看萧墨顷他们对她什么态度,惹不起躲得起。 “哼。”李娘子不喜陆绵绵的态度,哼了一声,拉着李小翠往华神医家走去。 不过两人被拒之门外,连院子门都没能进去。 活该! 陆绵绵扭头,正准备去找陆娘子,却是发现她娘亲和鬼奴从山上下来。 一大早上山,有古怪。 陆娘子和鬼奴走得很快,两人几乎是将陆绵绵架着回了屋里。 “怎么了?” “绵绵,我……”对不起你,唯一可以证明你身世的东西丢了,陆娘子不知该如何开口和她解释这一切。 原本想看看鬼奴还记不记得代表陆家身份的玉佩,谁知道上山之后她才发现藏玉佩的地方被人翻动过,玉佩不见了,她害怕有人察觉到她们的身份。 “我不介意多个爹。”陆绵绵善解人意地抱了抱陆娘子,还对着鬼奴咧嘴一笑。 陆娘子一脸黑线,她不是这个意思,“绵绵,这种话以后都不许再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你的东西就不会丢。”鬼奴内疚不已,她说她捡到一块贵重的玉佩,拿去换钱足以养活一大家子,他竟鬼迷心窍跟着她上山。 或许现在仍有人跟着他,鬼奴深思熟虑之后便做出了决定,“我不能连累了你们,崔昭龄那人很记仇,我还是离开吧。” “不可以。”陆娘子脱口而出。 “如果玉佩是被崔家的人偷走的,人家定然会记恨我们多管闲事让他们丢了脸,所以就算是你现在离开也于事无补,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陆绵绵认真想了想,分析利弊。 鬼奴似乎被她说动了,他更加担心万一他离开了,到时候崔家的人来找她们麻烦她们会百口莫辩且无法自保。 “我觉得绵绵说得对,你就留下来吧。”陆娘子好生劝着,虽然不想逼迫他,但她更加不想品尝别离的苦。 鬼奴见她们言辞恳切,且事关自己的身世,顺势留了下来。 陆绵绵看到陆娘子脸上舒展开来的笑容,不由得替她高兴起来,娘亲她许久没试过像现在这般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人不走了,药自然得按时喝,是治疗内伤的药,至于那点皮外伤,那对鬼奴来说算不了什么,陆绵绵还是坚持帮他换药。 刚忙完鬼奴这边,青音又来请,说好了要给南无染治病的,陆绵绵马不停蹄的赶往华神医家,华神医还没回来。 陆绵绵只好负责起捡药煲药的活,不过她还有别的事要做,便让萧墨顷帮忙看着火。 青音上山了,她怀疑青音是去找老虎屎去了,毕竟大黄这会儿还腆着脸在院子门口当舔狗。 “我有点担心华神医。”萧墨顷帮忙看着火,忧心忡忡地说道。 “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陆绵绵一边分拣药材一边回话,并不是很担心。 “这药要喝多久?” “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天两次,三服药喝三天,等除了虫,身体缓过来之后再考虑解毒的事情。” “都听你的。” “吵死了。” 南无染被萧墨顷搬到厨房来本就不爽,他不想搭理陆绵绵,也不想看到萧墨顷搭理陆绵绵,不客气的打断了两人的话。 陆绵绵越发来劲,萧墨顷不说话,她偏要逗他开口。 南无染一脸黑线的看着陆绵绵,世间竟有如此厚颜之人。 “师傅回来了。” 外面传来时岳雀跃的声音。 “师傅。” 紧接着是时岳出门的声音。 陆绵绵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筲箕,“我出去一会,好好看着火。” 萧墨顷看着陆绵绵的背影,不敢相信他被留下来烧火。 “那女人越发无法无天。”南无染很是不满,但只能是在背后嘀咕一两句罢了。 陆绵绵追着时岳的背影来到陆家门口,很快便看到华神医的身影。 陆家人似乎很不满,陆绵绵识趣的没有上前,等着华神医走到自己跟前才发现他风尘仆仆,不像是被款待的样子,不由得压低声音问,“是不治之症吗?” “不该问的别问,你就当做是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华神医欲言又止,他宁愿背负着浪得虚名的骂名也不想让陆绵绵掺和那种事。 第十八章 漏网之鱼 是不好治还是给的钱不够多? 华神医脸上有尴尬之色,陆绵绵略一思索,“妇科方面的问题我还是略知一二的,要不让我去试试?” “不是,别问了。”华神医一脸黑线。 “你怎么不给她看病?”陆绵绵随即好奇地问。 “你们下药我治病,我没那么闲。”华神医冷哼,最主要的是萧墨顷那家伙不痛快,他若贸然救了怕陆二娘子会遭更大的罪。 “嘿嘿,你回去看着南无染那家伙,我到处逛逛。”陆绵绵挥挥小手,难得她娘亲有了新的关注对象,她要好好享受自由。 “大娘,能给些种子给我吗?”陆绵绵看到油菜花那饱满的种子,眼前一亮,留种的油菜花只有三颗,她指着其中一小节,“我要一点点就行了,这些可以吗?” “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给你。”张大娘摘下一大枝挂满了果的油菜花递给陆绵绵,这些快要干枯的果实里的种子出苗几率大一些。 “谢谢大娘。”陆绵绵如获珍宝,连忙道谢,家里种的就韭菜和大白菜,可韭菜瘦成草,大白菜差不多被虫吃掉一半,菜园子差不多丢荒了,她得好好利用菜园子才行。 “你比你娘识货,油菜花好吃,秧苗好吃,开了花还是很好吃。”张大娘像是见到了知音一样,乐呵呵地教陆绵绵怎么种菜。 陆绵绵听了一小会,找了个借口溜了。 如法炮制,在村子里逛了一小会便要到了好些蔬菜种子。 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口,陆绵绵沿着村道走了出去,面前这一大片田野都是京都权贵的,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就靠着租种来过活。 山溪近在眼前,灌溉不成问题,收成却是得看老天爷意思,而田野尽头有农庄,看着比他们住的房子要气派好些。 她对住的没什么高要求,累了困了站着也能睡着,且她们孤儿寡母的还是低调为好,陆绵绵沿着溪边走去,又觉眼前一亮。 是黄花菜。 黄花菜是个好东西,用来焖鸡不错,陆绵绵一路摘着,不知不觉走了挺远一段路,这路是越走越平坦。 有人在。 一男一女,男的锦衣华袍,头戴玉冠,冠上垂下两条金色飘带,人长得不错,就是骚包过了头,一看就是纨绔子弟。 女的一身白衣,杏眼桃腮,长发飘飘,头上只随意挽着慵懒的单髻,鬓边戴着白玉簪,玉簪花下挂着两颗红豆,煞是好看,应了那一句女要俏一身孝。 两人保持着投喂姿势,虽然亲密但不至于玷污她幼小的心灵,陆绵绵识趣的转身,不敢上前打扰,怕了,怕了。 “站住!” 怕什么来什么啊,陆绵绵欲哭无泪,假装听不见,听见了也假装不知道是在叫自己,还是这附近潜伏着暗卫? “叫你呢,小村姑。” 陆绵绵缓缓转身,光天白日的只要他们不是山中妖怪她还是有机会活命的,“神仙哥哥,你叫我。” “……哈哈哈,她叫我神仙哥哥。”纨绔男捧腹大笑。 “那我呢?”女人翘着兰花指,娇声问道。 “神仙姐姐。”陆绵绵从善如流。 “本神仙给你变个戏法。” “好啊好啊。” 看着纨绔男拿出一颗夜明珠,陆绵绵张大了嘴巴,她不是没看过夜明珠,但那是被供起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意拿出来的。 他是谁? 这么有钱。 还肾虚。 这个病人她收了,陆绵绵一眨不眨地盯着夜明珠,值很多很多钱呢。 在崔昭龄看来小村姑的反应叫贪婪,让他瞬间没了逗趣的欲望,“戏法看完了还不快点滚,不然的话我把你变成小狗。” 陆绵绵吓得拔腿就跑,跑远了才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们两人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酒肆茶楼不香吗? 纨绔男怎么看都不像是文人雅士,连附庸风雅都算不上,跑来这里挺奇怪的。 “小姑娘,你有看到带着面具的男人出现在这附近吗?” “没有,那边有两个神仙,你去问他们吧。” 趁着男人愣神的刹那,陆绵绵撒腿就跑,到了村口才停下来喘口气,心想他们两个该不会是冲着鬼奴来的吧。 “你跑哪去了?”萧墨顷看到陆绵绵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别问了,刚才有人和我打听鬼奴。”陆绵绵东张西望了一番才道。 “他已经来村子里打听过了。” “我娘她没事吧?” “没事,好得很,昨天遇上了故人女儿,如今沈小姐落难住在你们家,她还有些许体己,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还有人上门提亲。” “没说她有病吗?” “说了,打发走了。” 他算是见识到村民乱点鸳鸯谱的厉害了,萧墨顷想到南无染,释然了些许。 “你还记得来打听那人的样子吗?” 被陆绵绵这么一问,萧墨顷仔细回想了一番,脑海中的影像居然有些模糊,不由得愣住了,“为什么这样问?” “我想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那人的样子差点叫我记不住。”过目不忘也能有漏网之鱼,对方绝非泛泛之辈,陆绵绵怀疑他是细作,又或者是专门打探消息一类的人。 “你记住那人的样子了?”萧墨顷很是惊讶,他都记不住,当时又不方便细看,就没记住什么特点,没有特点那人的模样越发模糊。 陆绵绵点了点头,“回去再说,无染他怎么了?” 无染,她喊他无染,萧墨顷再次陷入了沉思,直到她重复问话他才如梦初醒,“无染他喝了药就睡下了,没什么特别反应。” “没有就对了,药是用来安抚寄生虫的,明天的药才是驱除寄生虫的,可能会有腹痛症状,叫他忍忍就好了。” “嗯。”见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像是特别对待,一个小姑娘为何说话这般老成,萧墨顷发现他看不透她了。 两人去看南无染,一进门便看到华神医正在院子里研究药渣,陆绵绵把明天的药也拿给他去研究。 “痛,好痛,痛死我了。”南无染在床上痛得直打滚,抓住萧墨顷的手哀嚎了起来。 第十九章 我本男儿身 陆绵绵和华神医赶紧跑了进去。 “你来。” “你来。” “他体内有毒素,原本是虫症压制了毒素的作用,眼下他体内的寄生虫相当于被迷晕了,不起作用了,所以他才会感觉到疼痛,之前可能是针扎一样痛,现在大概是钻心那般痛吧,忍过了明天就好了,到时候如果实在是忍不了,让华神医给你针灸一下。” “我们不能前功尽弃,你忍一下吧。”华神医帮南无染把脉,脉象清晰了些许,应该是药力起作用了。 “让我死了算了。”南无染备受折磨,捶打着脑袋,说着丧气话。 “听说人死之后会记住最后那瞬间的感觉,死了也没用,还是好好活着吧,痛是痛了点,但这只是暂时的,且又不是没办法减轻痛症,想不想知道?”陆绵绵见娇花饱受摧残,动了恻隐之心。 “废话。”南无染双目染红,已经濒临崩溃。 “我只提供有偿服务。”帅哥不能当饭吃,陆绵绵伸出手。 看着轻飘飘的银票落下,她决定为一百两折腰,陆绵绵帮南无染按摩脑袋,缓解头痛的症状,“我愿日夜为你服务,舒服吗?” 居然睡着了,陆绵绵揉了揉有些酸软的手,对萧墨顷道,“你都看懂了没?我收你做徒弟,你拿他来练手,学费就不收你的了。” 是不是该感激你? 萧墨顷一脸黑线,他不需要练手,更加不可能让他们两人日夜呆在一块,生无可恋的接替了陆绵绵的活计。 华神医略显激动地拉着陆绵绵研究经络穴位。 陆绵绵乐得指点华神医如何按摩,拿仍有些酸软的手给他做试验。 萧墨顷待南无染睡熟之后才离开房间,看到这一幕又黑脸,纠结之间陆娘子已经来到他们两人面前,将陆绵绵领走了,临走之前还警告了华神医一番才作罢。 “恶婆娘。”被骂的华神医待人走远了才郁闷地嘀咕了一句,“我是大夫,大夫!” 萧墨顷无言以对。 而陆绵绵被陆娘子拉回家好生教育了一番男女大防,听得昏昏欲睡。 “娘,我的黄花菜还在他们家呢,你帮我去拿回来吧。”陆绵绵抓紧机会插话,“我摘了很久的,黄花菜做菜很好吃的。” “我去去就回,你别乱跑。”陆娘子见陆绵绵馋了,只好厚着脸皮去华神医家拿回黄花菜,顺道别扭的道了歉。 回来的时候陆娘子随口告诉陆绵绵杜仲来了,然后去做饭。 陆绵绵偷偷看着华神医家,坐不住了,跑过去确认过杜仲没那么快回去,然后就躲进了药房里捣鼓药材。 陆娘子拿她没办法,只好拿着一大碗饭菜过去给她,看着书案上的东西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这个也是学的,对吧?” “嗯,什么都要学。”陆绵绵苦瓜着脸。 “这是好事,不识字很吃亏的。”陆娘子激动地说,她还寻思着怎么教她识字呢,看来不用她操心了。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娘,你有什么需要买的吗?”陆绵绵连连点头,解释了一下自己要买的东西。 “你觉得有用就买,钱是你挣的你做主,娘什么都不用,不过你能买两套女装和两套男装给鬼奴穿一下吗?”陆娘子底气不足,弱弱地问。 “娘,你觉得需要就买,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陆绵绵在纸上添了几笔。 “我女儿画的画真好看。”陆娘子拿起一张画稿,甚是骄傲,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边了。 陆绵绵扯着牵强的笑容,她就画了把手术刀和止血钳,谈不上好看。 “我先回家,你别乱跑啊。”陆娘子见帮不上忙,只好先离开了。 “嗯。”陆绵绵抬头看了娘亲一眼,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大厅里,杜仲还以为陆绵绵是来见他的,结果人不知道躲哪了。 他这次来是想求华神医帮忙,有个疑难杂症比较棘手,他又不想放弃病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找华神医。 当然,他还想着能够拜师,父亲不在了,他还得撑起回春堂,如果华神医愿意收他为徒就最好不过了。 “我收你为徒时岳不高兴啊,要不这样吧,反正绵绵也是我的徒弟,你若不嫌弃,跟着她学也一样。”华神医捋了捋山羊须,瞥了一眼时岳,念在杜仲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正气就拉他一把。 “绵绵……” 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不过一下子降到了徒孙的辈分叫人挺难为情的,杜仲很快便做出了权衡,“不嫌弃,不知道徒孙今晚能够在师公这借住一晚?” “可以,叫你师叔安排一下。”华神医揪下一根胡须,他何尝不是一下子做了师公,干脆把胡须染白得了。 时岳顿时欢天喜地去收拾客房,丝毫不觉得这样子做有失身份。 天快黑的时候陆绵绵被陆娘子领着离开华神医家,一同被领回家的还有制药的工具。 如果不遇上马寡妇,陆绵绵会更加高兴。 “不知廉耻。”马寡妇盯了她一整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是会不放过。 “有得吃,有得拿,你想不知廉耻也没这待遇!”陆绵绵打了个饱嗝,“洗几个碗就能吃饱肚子真好,娘,你知道吗,用来白米饭嚼久了会变甜。” “饱了就好,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陆娘子阴测测地盯着马寡妇,张大娘说她老是跟着绵绵,看样子得让她老实几天才行。 马寡妇见陆娘子变了个人似的,骂骂咧咧的走了。 “给脸不要脸。”陆娘子真生气了。 “娘,别和她一般计较,为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得。”轮到陆绵绵劝解她娘亲了。 “不生气了。”出了一口恶气就不气了,陆娘子心里有了主意,脸上又有了笑容。 回到家见鬼奴闷闷不乐的,陆绵绵看了看她娘亲:咋回事? “别想那么多,你在这里不会有事的。”陆娘子叹了一口气,因为白天的事情她都担心离开那会儿他会不辞而别。 “他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鬼奴悲戚道,“我本男儿身,却要着红妆,我不想这样子过一辈子……” 第二十章 乱世将至 陆娘子听了,眼泪顿时汹涌而至,擦都擦不完,掩耳盗铃般别开脸不让他们两人看见自己的悲痛。 “虽然你身穿女装,但心是男儿心,我们可没把你当成女娇娥,若你还是觉得不自在,可隐居山林。”陆绵绵只得劝着点。 “是我不是,一时愤慨,令你们徒添烦恼。” 陆绵绵又是一番劝解,鬼奴顺势而下,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倒是她娘亲起了心思,睡不着了。 她也睡不着,要做的药丸还没做好,就在厨房里忙着。 陆娘子自然是要陪着她的。 “你有什么办法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情吗?”陆娘子心事重重,事关重大,她不能仅凭感觉就把他当成那人。 “他的情况有些复杂,受伤的是脑袋,如今这条件我也没办法撬开他脑袋来看看是什么问题,办法倒不是没有,但未必奏效。” “什么办法?” “让他接触以前的人和物,又或者是历史重演,总有些刻骨铭心的回忆是难以抹掉的,说不定就能刺激到他,令他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刻骨铭心……”陆娘子喃呢,下意识搓了搓发烫的脸颊,瞬即又清醒过来,“绵绵,明天我想带他进城。” “好啊,好啊,我也去。”陆绵绵高兴地说道。 兴奋的她一大早便去敲响华神医家的大门,告诉杜仲这一消息,让他再等她两炷香时间,她要搭顺风车。 “是,师傅。”杜仲恭恭敬敬地说道。 “师傅?”陆绵绵一头雾水地望着杜仲。 “华神医让我拜你为师,昨天没来得及和你说这事,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方便行拜师之礼。”杜仲难为情地问。 陆绵绵瞪了一眼在旁边伸着懒腰的华神医,她很忙的,菜园子都没空整理,哪有时间教徒弟,但杜仲这人品性不错,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我不喜欢那一套虚礼,你心里把我当成师傅就行了,不过我事先声明,我不会离开下山村的。” “理解,理解。” “我也不大会教人,你有基础,多看医书,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是遇上什么棘手的问题来问我就是了。” “我还真遇上了棘手的问题,老人家受了刺激昏迷不醒,这病有办法治好吗?” “得去看过病人什么情况才知道还能不能治。” 陆绵绵领着人和一把锄头回家,把锄头给了杜仲,叫他给快要荒废掉的菜园子翻土,自己又去捣鼓她的药丸。 鬼奴过意不去,也跟着在菜园子里除草。 杜仲埋头苦干,忙得差不多才幡然醒悟,他没必要躲着鬼奴。 两炷香时间过去了,陆娘子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陆绵绵也终于做好了药丸。 在他们出发前有官差先行离开了,鬼奴还以为是来找他的,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城。 陆娘子见状,下去打探。 陆绵绵他们在车上等着,还没见到陆娘子人便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嚎,时断时续。 陆娘子回来了,步伐有些沉重,整个人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听说打了败仗,莫老的儿子没了,十万大军都没了。” “难怪夏老夫人会突然间昏迷不醒,不去求御医,反而找到回春堂来。”杜仲脸上也不见了笑容。 “你说的是夏老夫人?”陆娘子精神了些,“绵绵,你是去给夏老夫人治病吗?” “去看看也无妨。”陆绵绵一愣,夏老夫人又是她什么人? 在马车上不方便问,陆绵绵见她娘亲低着头,心中分明是在盘算着什么。 这一回进城,守城的士兵依旧不在状态,陆绵绵叹了一口气,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可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长街依旧冷清,走卒摊贩恭候多时也等不来一两个客人,茶肆酒楼却是热闹非凡,讨论着战败的消息,或忧心忡忡,或义愤填膺。 零碎的声音飘进陆绵绵的耳朵里,她依旧能拼凑出人心惶惶的画面。 马车直接进了回春堂,陆绵绵被她娘亲拉到了一旁,“你能带上他进夏家吗?” “我带上他是没问题的,得看看夏家的人让不让进,没看到夏老夫人的情况我也不好夸下海口。”陆绵绵如实相告。 “我明白,我也想跟着进夏家。”陆娘子不好意思了,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一起去,能进就进。” 他们打算在回春堂借住一宿,陆绵绵和陆娘子先去买东西,打算明天再去夏家给夏老夫人治病。 粮食的价格又贵了将近一半,陆绵绵却是毫不犹豫便买了两大包粮食,让他们把粮食送到回春堂。 “我们吃得了这么多吗?”陆娘子有些心疼,女儿花钱比自己还要厉害。 当初她就是花钱没节制才吃了很多苦,做母亲的不想委屈女儿,结果到最后吃了很多苦才不得不改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 “备些粮食总没错。”陆绵绵心情复杂,乱世将至,她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还有成衣被褥,陆绵绵也是花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人,但讨价还价还是要的,能省则省,兜里的钱不多了。 想要做的手术刀和手术钳却是没做成,边关战事吃紧,朝廷限制生铁使用,她们没有拿到生铁令牌,白跑一趟。 陆绵绵收好图纸,准备打道回府。 “铁师傅,我来拿东西。” 听到声音,陆绵绵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却仍隐约听到对方在打听她们来做什么。 陆娘子也听到了,挽起陆绵绵的手淡定地走在长街上。 暮色渐浓,灯火渐明,嬉笑渐起。 陆绵绵抬起头,依窗而立的正是她在溪边看到的神仙姐姐,她的妆容依旧慵懒迷人,薄纱香肩,艳冠群芳。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她的视线,只一眼,没有任何温度。 “不要看。”陆娘子拉着陆绵绵,飞快走过绮红楼。 陆绵绵回过神来,“娘,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陆娘子一愣,“呸呸呸,别胡说八道,你怎么会见过她。” “哦,看来是我认错人了。”陆绵绵遗憾地说,“我还想着她能变个戏法给我看呢。” “还贪玩,你师傅让你买的东西都还没买好。”陆娘子斥责。 第二十一章 被跟踪 陆绵绵挣脱陆娘子的手,向前跑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扭头冲着陆娘子做了个鬼脸,“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看我抓到你不打你一顿。”陆娘子又爱又恨,举高手恐吓,跺了跺脚,撩起些许裙摆小跑着上前。 两人闹着闹着就到了回春堂门口,陆娘子拉着陆绵绵的手走了进去,关上门之后脸上再无丁点怒火。 “不早了,早点回房歇着。”陆娘子摸了摸陆绵绵的头,女儿终于长大了。 陆绵绵应了一声,一抬头看到等在门口的杜仲。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们吃了饭没有?” “吃过了,我困了。” 见状,杜仲识趣的没拦着她,“有事喊我。” 陆绵绵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今天她又看到那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对方还跟了她们一路,要真被谁盯上了也挺麻烦的。 “没事了,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关上房门之后陆娘子才轻声问。 “嗯,一张让人记不住的脸。”陆绵绵将遇到那三人的事情和陆娘子说了一遍,“他们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听你这么一说应该是崔昭龄没错,不过他身边怎么会有那样子的人。”陆娘子皱眉,崔昭龄可是出了名的纨绔。 “说不定是装的呗。”陆绵绵撇撇嘴,只要病是真的她就能赚他钱。 “如果他是装的,那他也太可怕了。”鬼奴想起些不愉快的往事,说得心有戚戚,他还惹毛了崔昭龄。 “别想那么多了,睡吧,明天我就不跟着你们去夏家了,你带他去,让杜仲盯着他一点,我在外面等你们。”陆娘子想了想,不想表现得太过于扎眼。 “嗯。”陆绵绵没有异议。 于是鬼奴换上粗布麻衣,跟在陆绵绵身边提着药箱顺利的进了夏家。 府邸很大,园林布局大气,室内没有花俏的装饰,一切都是那么的简洁,甚合她意。 陆绵绵偷偷观察着鬼奴的反应,没有羡慕,没有拘谨,也谈不上高兴或者是激动,自然得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这里该不会是他家吧? “三位里面请,我们老夫人就在里面。”管家停在厢房门口,语气很是客气,里面女眷多,他不方便进内。 “你就是小神医,我看过你救人,祖母就拜托你了。”一名俏丽的少女小跑着来到陆绵绵跟前,言辞恳切。 “不得无礼,小女顽劣,让你们见笑了。”一贵妇人上前,将少女拉至身后。 “我尽力。”陆绵绵上前,仔细给老夫人做了检查,“老夫人的病情不算太严重,有很大机会醒过来。” “娘,姐姐说祖母会醒过来。”妇人身后孩童高兴地拉着她的手,探头探脑的打量着陆绵绵,“姐姐是大夫吗?” “嗯。” 陆绵绵突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将老夫人治好才不负他们重托,夏将军战死沙场,只剩他们孤儿寡母也是可怜。 “针灸包。”陆绵绵伸手,“杜大夫你过来,看着我怎么做。” 鬼奴打开药箱,拿出针灸包给陆绵绵。 “这些穴位你都认得吗?” “知道。” 陆绵绵考了他几个问题,杜仲都能一一回答出来,基础知识没问题,那就是脑子问题,便一一详细解释诊断依据。 “原来如此。” “多动点脑子。” “是。”杜仲越发恭敬,应了声,差点在外人面前喊她师傅。 “动了,动了,祖母动了?” “哪里动了?” “手。” “眼睛。” 夏夫人上前几步,惊喜地发现老夫人的手动了动,脸还是沉睡中的样子。 “我们先回去,一会让杜大夫拿药过来,后续的事情也叫杜大夫盯着点就行了。”陆绵绵收好针灸包,放回药箱,不卑不亢地对夏夫人道。 “不知小神医能够在府上住一两天?”夏夫人见识到陆绵绵的医术,发自内心的邀请她留下来,毕竟老夫人还没完全醒过来,万一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治疗。 “这个,我问一下我娘的意思才能做决定。” “你娘在哪里,我派人去请她过来。” “不必,我们还是要回去拿药的。” 推辞了一番,陆绵绵和鬼奴他们还是暂时离开了夏府。 陆娘子得知夏夫人的邀请,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们留在回春堂也不是很方便,虽然杜仲娘亲也住在回春堂,但就怕惹出是非。 那个家她很久没回去了,眼下有这么个机会,她无法拒绝,但只想在那住一晚而已,她们还是得尽快回到下山村,城里不安全。 三人就这样在夏府住下了,夏夫人把她们安排在老夫人院子里的西厢房,让人呈上丰盛的晚膳。 盛情难却,陆绵绵他们三人吃得饱饱的,都不想动弹。 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十几年了,这里的一切都变了,难怪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陆娘子摸着雕梁画柱,说不出的失望。 而鬼奴失神地望着院子里的桂花树,拼尽全力想要打开记忆的匣子,徐徐摊开的仍是一副白卷,那种无力的感觉好像一双大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叫他难以呼吸。 “别想了,伤神,我回去开几副活血化瘀的药给你,若脑袋里的是淤血还是可以见效的。”陆绵绵站了起来,走过去,踮起脚尖,帮鬼奴揉了揉太阳穴,“好点了没?” “好多了,我没事了。”鬼奴拉下陆绵绵的手,大恩不言谢,他这条命是她救的,他没资格放弃。 至于那个曾经救他一命的人,在她舍弃他时,他大概就不欠她了吧。 夜里陆绵绵和陆娘子睡床上,鬼奴睡塌上。 看着熟睡的陆绵绵,陆娘子转了个身,黑暗中能仍看到鬼奴了无睡意的双眼。 视线碰撞,然后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双眼。 寂静的夜里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心跳亦是,至少她认为是这样,陆娘子不断调整自己的气息,然后再次睁大眼睛。 这一次陆娘子眼里再无波澜,和鬼奴确认过眼神,屋顶有人! 第二十二章 动了避世念头 鬼奴:动手? 陆娘子:按兵不动。 两人缓缓闭上眼睛,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啪啦,像茶杯掷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兵戎相见的声音。 夏家的人被惊动了,家里遭贼,但没有人大喊大叫,却有数十人围攻,从屋顶打到地上,然后又从地上打到屋顶。 “可恨,让他跑了。” 对方也不知道是冲着他们而来,还是冲着夏家而来,不过能够从夏家全身而退,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陆娘子心事重重,辗转反侧,仍是难以入睡。 鬼奴何尝不是,此刻他动摇了,觉得是自己引来了贼人,觉得自己小觑了崔昭龄的实力,早知如此,他绝不还手。 夏家的人却是觉得此人是冲着他们来的,至于对方什么目的他们也不清楚,只能是让人加强守卫。 陆绵绵醒来才知道夜里遭了贼,夏老夫人夜里醒了过来,发现了贼人存在,及时通知了其他人,所幸没有损失财物。 夏老夫人恢复得很快,只是说话有点不利索。 鬼奴想尽快离开,陆绵绵谢过夏家的挽留,拿了三十两诊金离开了夏府。 管家命人将他们送到回春堂。 陆绵绵交代杜仲一些注意事项还有复诊要注意的地方,待他完全听了进去这才拿出她秘制药丸,“此药你拿最好的药盒子装上,卖一百两一颗。” “什么药卖这么贵?还魂丹吗?”杜仲惊讶得合不上嘴巴。 “对男人来说比还魂丹要好,强腰健肾的那种,本来打算自己卖的,但想考验一下你,我看好你,你行的。” “强腰健肾?”杜仲微微红了脸,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种吧,他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姑娘讨论这种问题。 “对,你没猜错,这种药的目标客户就是纨绔子弟,哪个肾虚卖给哪个,一百两,少一文钱都不行,华神出品,必属精品,要是卖不出去就留着来做镇店之宝,总会有识货之人。” 华神医不是这样子的人,且这药丸看着成色不像是做好了很久的,他在下山村的时候也没看到华神医做这个,杜仲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他的师傅。 “如果你在最短时间内卖出去,我还有更好的药卖给你,不过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别让其他人知道,至于分成,你一我九。” “这药不会有问题吧,那些人我惹不起。”杜仲心动了,这药卖出去他就能赚十两银子,比他守着回春堂卖那几文钱的药赚钱多了。 “绝对不会有问题,那些人只会感激你不会生你的气的,而且你还可以向他们推销自己,帮他们看个头痛身热的,若有你搞不定的病例就来找我,只要钱到位我就可以帮他们续命。” “这个……” “师傅的话不听了?” “不是。” “这就对了,还有这个,你看看能不能找人做,就说是华神医要用的。” “可以,我找姐夫帮忙,做这个没问题。” “那就好,好好干,我看好你。” 杜仲愣了,他这是在做好事还是在做坏事? 师傅应该叫他好好学才对,为什么叫他好好干? 陆绵绵又从杜仲这买了许多要用的药材,把账一结,兜里只剩下十两银子了。 “这钱我不能收。”杜仲拿过算盘,哪有徒弟收师傅的钱的。 “亲兄弟还明算账,一共十一两零八文,零头抹掉,给你十一两银子,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师傅你怎么算出来的?”杜仲用算盘算了一遍,数目对不上,师傅是想要接济他吗,“好像没那么多。” “三七五钱,你记错了。” 杜仲拿出三七看了一眼,差点就跪了,他拜的是什么神仙师傅,太厉害了,“师傅,这么多药材你怎么会算得这么精准的?” “因为我是你师傅,把东西放车上,要下雨了,我们得早点出发,免得弄湿了货物。” “没下雨啊。” 陆绵绵瞪了杜仲一眼,哪来那么多问题。 杜仲不敢问了,赶紧把东西打包好放车上,他去雇人送他们回下山村。 因为有鬼奴在,杜仲亲自将人送出了城门。 陆绵绵让马夫以最快的速度驾驶马车。 半道上天色渐渐变得阴沉。 东西还没搬完,豆大的雨便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 不过鬼奴和陆娘子护着粮食,袋子没沾一滴水。 雨势实在是太大了,陆绵绵让马夫去华神医家借住一宿,明天再回城里。 “我去莫老家坐坐。”陆娘子拿出蓑衣,又拿了点粮食,准备出门。 莫家做白事,她应该上门坐坐,安慰一下莫娘子。 “早点回。”陆绵绵目送着她离开。 鬼奴在做饭,陆绵绵送娘亲出门后便开始煎药,看火的间隙教他一套按摩头部的手法,“气行血行,气滞血凝,我开的活血祛瘀药里配有理气药,再加上按摩,可以增强行血散瘀的作用。” 但望他脑袋里的淤血能够自行吸收,不再压迫到记忆海绵体,说不定他就能回想起以前的事情,这是她预料到的最好的情况,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清楚。 鬼奴试了一下,感觉脑袋清明,眩晕的感觉没有了。 “每天都要坚持做这个按摩,有病治病,没病预防。”陆绵绵见他不再愁眉不展,欣慰地笑了。 两人等来了陆娘子才一起吃饭。 雨势实在是太大,碗筷就放在那里,陆娘子打算明天才清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散去的意思。 “娘,我想进山里找个避难的地方。” 这不是一时兴起,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京都的情况不容乐观,人心乱了。 “好。” 陆娘子和鬼奴异口同声。 “家里的东西被人动过。”陆绵绵又道,“草帽放歪了。” 草帽许久没用,蒙了尘,被人动过,露出了一小节干净的地方。 “有人眼红了。”陆娘子轻叹,走过去将草帽重新放好,草帽下有半颗方糖,不见了,看样子他们不仅仅是要避难,更加是要避世,避开世人的窥视。 第二十三章 她谁啊 回春堂里,杜仲穿过院子的时候豆大的雨劈头打了下来,惊讶过后,仰天大笑,喃喃自语,“师傅乃神人啊。” “仲儿,下雨了,快进屋,别淋坏了。”杜夫人推开窗户,冲着杜仲大声喊道。 “诶。”杜仲应了声,卖药的底气有了,信师傅准没错,突然有点担心师傅安全到家没有,****啊。 ****在下山村里格外肆虐,差点把他们的屋顶都给掀翻了,陆绵绵忙着拿木盆接水换水,陆娘子和鬼奴一个忙着找东西支撑屋子,一个忙着找东西修补漏雨的屋顶。 “这房子其实挺坚固的,你们住了这么多年都没倒。”鬼奴见把能用的东西都用上了,漏雨的地方从五六处变成一处,从水流如柱变成滴答滴答,无奈摊手,只能是等天晴再好好修葺一番。 陆绵绵回想了一下,打从有记忆以来这屋子每年都有那么一两回东歪西倒的,扶正了还能继续住人,凑合着过了这么些年。 “多亏有你,房子才没倒,我也不用麻烦别人。”陆娘子苦中作乐,多个人帮忙比她一个人手忙脚乱的时候好多了。 马寡妇的柴房却是在这次暴风雨中倒了,她被压了一个晚上,居然没死。 莫老没心思救人,也没本事救人,里正只好去请华神医帮忙,还答应免他一年租金,当然是来年的租金,他还想华神医在村子里定居下来。 华神医把人救活之后就丢给时岳练手。 村民议论纷纷,有人说今年陆娘子家没倒,马寡妇家倒了,是马寡妇家的运气都跑到陆娘子家了,陆娘子她们要走好运了。 也有人说是马安柱作孽太多,遭报应了。 还有人说是马寡妇天天骂天骂地得罪老天爷了。 叶家老两口没了儿子,儿媳妇也跑了,可没见他们埋怨过谁,仍老老实实过日子,日子虽然紧巴巴但没病没痛,没灾没祸。 “积点口德吧,怪可怜的。” “她活该,年轻时把便宜占尽了,活该没儿子送终。” “绵绵,听说华神医收你做徒弟了,是不是真的?” 陆绵绵脚步一顿,她只是路过而已,绝对不是为了看热闹,“是啊,华神医说他不方便给女人看病,所以想教个女徒弟出来。” “华神医还女收弟吗?我闺女可聪明了,会写自己名字,还会数数。” “不知道啊,你问我师傅去。” “丫头片子,能聪明得到哪里去。” 不是酸溜溜的语气,而是鄙视,陆绵绵看了一眼她那个便宜祖母,怼不起,躲得起。 明明她们已经被赶出家门,这位老祖宗还想着拿身份压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则是热衷于劝她们大度,唉。 “看看她什么态度,白眼狼。” 陆绵绵回头,跨越时代鸿沟,投以神之包容,她读书少,不和她计较。 “还敢瞪我,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的丫头片子。” 神格不保,陆绵绵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是谁啊?眼神怪吓人的。” “你不记得她是谁了?” “她谁啊?干嘛老是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 “你回去问问你娘就知道了。” 陆家在下山村算是大户,那些妇人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她坏话,支支吾吾敷衍。 陆绵绵哦了一声,继续在村子里溜达,转了一圈才回家,他们约好吃完饭便上山找可以避难的地方。 刚下完大雨,山路难走,陆绵绵和陆娘子他们却是选在这种时候上山,一来这种时候几乎没人上山,二来他们可以发现排水方面的问题。 怕有人再次闯入她家破屋子,陆绵绵让萧墨顷他们帮忙盯着点。 “应该没人发现我们上山吧?”陆绵绵伸手抓住湿润的滑溜溜的树枝,踩着泥泞爬上了斜坡,“好滑,你们小心点。” “萧公子他们都在看着呢,估计在猜我们想做什么。”陆娘子气都不带喘一下,本来想背着女儿上山,但她坚持要自己走。 “让他猜呗,没跟着就行。”陆绵绵扯了扯头上的毛巾,雨后毒虫多,虽然身上带了药,但防不胜防,只能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没跟着,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找来。”陆娘子嘀咕道,然后问起鬼奴失忆的事情。 鬼奴便将自己在河边被人救起到后来去到绮红楼的事情原原本本和陆娘子她们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子的,我曾经看过大夫,大夫说这是失魂症,治不好的。” “救你的人真的是胭脂姑娘?她怎么都不帮你说说好话?我看那崔昭龄挺听她的话的啊。”陆绵绵有些疑惑。 一个小姑娘救人之后没多久容身的破庙起火,还被人卖进了青楼,陆绵绵想了想,“你身上没有代表身份的东西吗?” 鬼奴摇了摇头,他醒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渔家人的粗布麻衣,“她不记得我了,她以为我在那场大火里死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出事了,她也不会被人卖进青楼。” “那你怎么认出来她就是救你的那个小姑娘的?” “我是无意中听她提起破庙之事,想着自己容貌尽毁,又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便顺势留在绮红楼,想着至少能护她周全。” “你还记得你出事那年是什么年份吗?” “贞元六年,我还记得那一年陈国打败了燕国,举国上下欢庆,民心振奋……” “那你可知道也是那一年,霍老将军和两个儿子战死沙场,可知道也是那一年霍家上下哪怕是襁褓中的婴儿皆被流放苦寒之地,偌大的霍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京都再无人提起霍家殊荣。”陆娘子紧紧抓住一旁的小树,也只有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她才敢提起霍家之事。 “霍家……” “霍家,夏家府邸的前身是霍家,若是霍家还在,边关大军何至于惨败,不知道那些说霍家无德的人会否想起当初的荣耀。” “娘。” “我……” “你用的是霍家的枪法,我看你的枪法精湛,那你可知那支消失在战场上的夺魂枪。”陆娘子望着鬼奴茫然的双目,豁出去了。 第二十四章 旧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鬼奴仍旧是一脸茫然,没有激动,没有痛苦。 太过于平静了,陆绵绵只得劝住她娘亲,“娘,不说了,他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你说再多也没用,且会霍家枪法的人应该不止霍家男丁。” “他是贞元六年失踪的啊,霍家男丁就剩他和……罢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陆娘子转过头,将滑落的眼泪擦干,笑容苦涩。 鬼奴知道却是无动于衷。 陆绵绵一直在观察鬼奴的反应,待他望向自己才转移视线,“不说那些陈年往事了,我们继续往前走。” “这里应该也比较安全了,还要往深山里走吗?”鬼奴打量着浓密的树林,在林间搭一间小木屋还是可以躲避一段时日的。 “不行,这不是我想要的世外桃源。”陆绵绵摇了摇头。 “再往前走,山中有老虎。”陆娘子冷静下来,不大同意她冒险前进。 “老虎豺狼也是一道天然屏障,我要最大的保障。”陆绵绵目光坚定,边关在打仗啊,且他们败了,万一真要打来,她们如何自保。 陆娘子虽然不能苟同避世的想法,但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在乱世中安然无恙,只要她能在世外桃源中安然无恙,她就能安心为抗敌拼尽全力,只为还她一个太平盛世。 太阳就快下山,他们终于爬上了山头,站在山顶,他们可以看到山下袅袅炊烟,甚至可以看到城内的灯火。 陆娘子望着陆绵绵,拉着她的手问,“肚子饿了没?今天差不多了,就在这里停下来歇一宿吧。” “有点饿了。”陆绵绵揉了揉肚子,打开包裹,拿出三份干粮,是陆娘子准备的糕点。 “我去摘点果子。”鬼奴不是很饿,想趁着天色尚可去找点野果子当宵夜,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抓到兔子山鸡什么的。 “娘,你能和我说说你认识的那人吗?”陆绵绵待鬼奴走开,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她娘亲,“之前我一直认为他是因为受伤才会得离魂症的,现在看来我的诊断好像错了,若是能找出他得离魂症真正的原因,说不定我能治好他的离魂症。” “我本是小将之女,因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抑郁而终,霍老将军将我留在霍家代为照顾一二,霍今乾是霍老将军的小儿子,比我小一岁,我们两人情同姐弟。 他这个傻弟弟却是老是想护着我这个姐姐,那一年我刚刚定了亲,霍夫人带我去姻缘庙还愿,他也闹着跟了去。 谁知道回去的路上我被人调戏,他为了护我和人打了起来,对方人多势众,好虎架不住群狼,他被人逼落湖里,生死不明。 霍夫人派人潜入湖里也找不到人,这事也不敢告诉远在边关的霍老将军他们,谁知道宫里来人,这时我们才知道调戏我的人是张贵妃的弟弟。 御医说那人废了,张家绝了后,霍夫人连夜给霍今乾做了衣冠冢,又派人送了封密函给霍老将军,她是对的。 皇帝居然安了个霍家无德的罪名就将霍家所有人流放至苦寒之地,这还是霍老将军他们拿命换来的一线生机。 然而流放路上,霍家妇孺哪里撑得住,病的病,死的死,还遇上匪祸,活到流放之地的人足足少了一半。” “娘,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事情因我而起,我退了婚,一路追随他们去了流放之地,后来和你爹结缘,在那里成了亲,有了你。 再后来你爹收到陆家寄来的家书,他便带着我们俩回去奔丧,谁知道他就永远留在下山村了,我也留了下来。” 陆娘子越说越伤心,憋了那么多年的心事一次说了出来,说道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陆绵绵听了忍不住红了眼眶,拍了拍陆娘子看似瘦弱的后背,“娘,别哭了,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你懂事了我才敢和你说这些,但霍家在京都里依旧是一个不可提及的旧事,你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哪怕是华神医和那个萧公子也不行。”陆娘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哽咽道。 “我和他们说这些做什么,我保证这事我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提起。”陆绵绵举起手发誓,“不哭了,不哭了。” “我没哭。”陆娘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扯出来的笑脸比哭还要难看。 “我摘了些果子,很甜,你们吃不吃?”鬼奴回来,见她们俩好像大哭了一场,手足无措,笨拙地献上刚刚采摘来的鲜果。 “这果子有毒,你吃了?”陆绵绵看到鬼奴嘴边的鲜红,吓了一大跳,连忙给他把脉,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没事吧?你别吓唬我,能找到解药吗?”陆娘子担忧地望着鬼奴,他不能出事,他是霍家最后的希望,绝对不能有事。 陆娘子愣住了,或许自己内心里早就认定了他就是霍今乾。 “暂时不会伤及性命,鬼奴,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问。” 陆绵绵连续问了鬼奴好几个问题,还是那些,在哪里醒过来,是哪一年得了失魂症,被谁救了,破庙里的大火是怎么一回事。 陆娘子在一旁看得是一头雾水,这些事鬼奴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陆绵绵用绳子绑住一块圆润的石头,在鬼奴面前晃了晃,“你看着这块石头,想想你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 鬼奴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陆娘子不懂,却也不敢打扰她做事,隐隐还有些期待。 陆绵绵做的是催眠,只在书上看到过,她还没在人身上试验过,想不到第一次用这法子居然是在古人身上。 陆绵绵打了个响指,叫醒了鬼奴。 “他心性这么容易被人迷惑吗?”陆绵绵附在陆娘子耳畔,小声地问。 “他不是那样子的人,绝对不是,他虽然备受宠爱,虽然和纨绔子弟走得近,但一直洁身自好,从未做过对不起良心之事。”陆娘子摇头。 这是亲情滤镜还是爱情滤镜? 第二十五章 误打误撞 “我只是随口问问,绝对没有要怀疑的意思。”陆绵绵笑嘻嘻地解释,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红果果。 “这果子有毒,你怎么还捡?”陆娘子没理会她的打趣,怕她馋起来连毒药都吃。 “是毒药也是解药,若非这果子无意中解了他体内的其中一种毒素,我都不会发现他中了毒,对方这是用了障眼法啊,对方费尽心思就是怕有人看出来你中的是什么毒。”陆绵绵勾起嘴角,人算不如天算,鬼奴竟误打误撞把毒给解了。 “我中的是什么毒?”鬼奴运功,没发现什么不妥。 “一种令人迷失神志的香,我猜想你最初的记忆是别人强加给你的。”陆绵绵见鬼奴仍是不解,“简单的来说,你中了邪术,有人借住魅香和特殊的手法让你深信一些事情,比如最初的记忆。 时隔多年,你仍清清楚楚记得那些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我问你了几遍,你的回答只字不差,即便是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也不可能做出同样的描述,真相只有一个,那些都是别人强加于你的答案。” “不可能,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对我用了什么邪术,哪家小姑娘像你这样医术高明,还懂那么多东西……”鬼奴脱口而出。 “你怎么能这样想她!”陆娘子第一次对鬼奴生气,还有说不出的失望。 “娘,这不是他本意,他中了邪术,等我替他解了毒,他便可重拾以前的一切。”陆绵绵先劝住陆娘子,转而对鬼奴道,“你若不信可以找华神医,如果你连华神医都不信可以去找其他大夫。 那点小把戏我也会,但我没必要对你用那卑鄙的手段,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听话,我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才帮你一把,爱信不信。 你的记忆只是被人窃取了其中一部分,脑子没坏,好好想想自己自打有记忆以来所经历的一切,答案或许就在其中。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我同情你,但爱莫能助,即便是让你找回以前的记忆,你所做的决定和取舍不是谁都可以左右的。” “那他还分得清楚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吗?”陆娘子心软了,也心疼了。 难怪霍家出动了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他,原来他一早就被人盯上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能会有段时间出现记忆混乱,至于能不能走出来得靠他自己,你现在的处境不妙,我还是尽快想办法帮你解毒吧。”陆绵绵叹了一口气。 “那你赶紧帮他解毒。”陆娘子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陆绵绵身上。 “解毒有些危险,我需要个帮手,而且药材不容易找,反正都来山上了,改成采药之行好了。”陆绵绵收好果子,挑了挑柴火。 “前面山林有瘴气,其实在这山上也可以暂避一时,这块地也算平整,建个房子应该没问题。”陆娘子伸手一指,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 “真有瘴气?我得去看看,说不定那儿有我想要的药材。”瘴气也是天然屏障之一,甚合她意,但她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显。 看样子她想要的世外桃源和她娘亲所理解的世外桃源还是有差距的,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只能是徐徐图之。 “真的?那明天一早出发。”陆娘子满心眼里就是替鬼奴解毒,确定他就是霍今乾,自然是爽快答应。 如果这不算是爱情是什么,把女儿都给比下去了,陆绵绵看了一眼鬼奴,她会成全他们的,“其实你介意我摸摸你的脸吗?” 鬼奴看了看陆娘子,得看她这个当娘亲的意思。 “你想做什么?”陆娘子不解。 “他只是额头和鼻梁还有脸颊部分烧伤,我想通过摸骨来还原他本来的面目,看看他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人。”陆绵绵解释。 “那你能帮他去掉脸上的伤疤吗?”陆娘子不敢置信,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出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这个,我曾经在古书上看过一种方法,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我没实际操作过,而且他要受二次伤害,结果未必如我们所愿。”陆绵绵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他们希望。 “其实我不介意。”介意的是别人,他介意别人介意,那样的话他永远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办法有点冒险,我需要做很多准备,没那么快实现,还是先考虑解毒的事情。”陆绵绵惦记下此事,若他不愿意她还可以给别的有钱人试一下。 古法整容,价值万金! 见陆绵绵笑得如此诡异,鬼奴望着她,心里既忐忑不安又有些期盼。 “现在还是好好歇息一晚,你们先睡,我睡不着,我来守上半夜。”陆娘子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地上铺了一张棉布,是给陆绵绵睡的,鬼奴就靠着石头坐着歇息。 爬了一天山,陆绵绵很快就合上眼。 鬼奴却是睡不着,他的脑袋现在已经有些混乱,一闭上眼就想到那些无比清晰的记忆,可记忆里的东西是假的。 也不全然是假,那才是最糟心的,记忆渐渐成了噩梦。 一睁开眼,鬼奴看到陆娘子担忧的眼神,记忆好像出现了裂痕,他满怀希望朝着裂痕望去,那里似乎只有无尽的黑暗,好像黑暗的这边关上了一扇门,他怎么也推不开。 “别想了,我给你说断旧事……” 她不敢细说,怕他会想太多,就如和陆绵绵所述那般简洁,陆娘子说到最后却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可愿意做霍家人?” “不知道,我想如果我是霍今乾,我会承担起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鬼奴想了想,心里隐隐起了波澜。 陆娘子望着他,笑了,笑容是欣慰的,但也有苦涩。 如今陈国已非当年那个可以和燕国抗衡的陈国,她怕他的义无反顾,怕他无力回天,她知道自己不能阻拦他。 这个胆小的自己会勇敢的陪着他到最后,她会在这之前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我知道。” 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第二十六章 奇怪,奇怪,真奇怪 下山村里,华神医还在埋怨陆绵绵上山采药不带上他,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神秀山山脉,除了野兽出没的片区,毕竟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在猛兽面前压根就没有一丁点胜算。 陆绵绵不在,他又怕被村民烦着,便让时岳守着家,他打算回药谷转一转。 只可惜今天不宜出门,他刚出村口便被人套了麻袋。 套就套,还不下药,被打包好的华神医挣扎着。 动手打手。 动脚打脚。 连脑袋都打就过分了。 对方是来寻仇的,华神医蜷缩在麻袋里,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那个师弟赵松源。 可怜他这把老骨头,同门一场,套麻袋也好歹让他能够体面的躺尸,就不能特制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麻袋吗? 还一路颠婆,他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对方下手虽然不重,但是会痛,再加上颠婆,浑身上下好像散了架一样,被人提出来的时候手脚都不正常了,撑不起瘦小的身躯,直接摊在地上。 还是熟悉的黑衣人,华神医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宁愿绑架他的人是赵松源,最多不过是被嘲讽痛骂一顿,眼下很可能会丢性命。 “你们没杀我的小毛驴吧?” 只要小毛驴不死,他还能骗骗自己有机会活着回去。 黑衣人:“……” 他们不会做有辱身份之事,看他多客气,一来就帮他松绑了,手下肯定是误会他意思了,不过可能是他表达得不够清晰,也不能怪手下。 “那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来这里?” “因为你不老实!” “我哪里不老实了?” 华神医第一次反思自己的人生,对师傅,对师弟师妹,甚至是对陌生人,他都是报以最大的善意和包容。 师傅让他退婚他就退婚,师妹说他木讷选了师弟他也没意见,就连被赶出仁心堂他也是默默收拾行囊离开。 那些药人都是被家人遗弃的,快要死的,或者是天上掉下来半死不活的,为了保住他们的命老废药材了。 他哪里不老实? 最老实的那个是他才对。 “还装,你说你不会治那种病,结果有人吃了你的药变得很厉害,连孩子都有了。”黑衣人大怒,“华神出品,必属精品,一百两一颗药丸,是我们出价不够高还是你看不起我们?呵呵,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真不是。 华神医:孽徒害我! 原本他还一头懵,听完下半句他只想到一种可能,陆绵绵啊陆绵绵,师傅我没本事,没钱给你,但你也不能打着我的名义来赚钱。 赚钱也就罢了,还不和我打招呼,如今叫我如何解释。 “那人未必是不举,情况可能有所不同,你要不要找人确认一下再来找我麻烦?”华神医小心翼翼地问。 “把人带上来。” “这是?” “是我,杜仲。” “你们怎么能把人打得这么……” 华神医帮杜仲把完脉,傻眼了,他们专业打人折磨人的吗? 杜仲肿成猪头一样居然没有什么大问题,比他这个当大夫的还要厉害。 “他们问我药丸的配方,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也没有把你供出来,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把你给抓了过来。”杜仲捂住腮帮子可怜兮兮地说道。 他早就知道对方是他惹不起的人,所以他才不敢接下病例,华神医叹了一口气,人算不如天算,谁叫他摊上这么个坑师傅的徒弟。 “说,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治好我家主子?”黑衣人没了耐性,一掌拍向石壁,留下一个一寸深的手掌印让他们好好想想答案。 瑟瑟发抖的华神医和杜仲互相抱着求温暖求安慰。 而那头小毛驴在丢了华神医之后撒腿就往家里跑,横冲直撞的,领了好几个被误伤的村民进门,自己直接回草庐吃草,不打滚不暴躁了。 时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青音安抚着村民。 萧墨顷让青音准备赔礼打发村民离开了。 “师傅去哪了?”时岳摸着小毛驴的脑袋问。 小毛驴抖了抖,又继续吃草。 “你师傅怕是被人抓走了。”萧墨顷检查了一下小毛驴的情况 “才不会,我师傅才不会被人抓走,肯定是有人来请我师傅去看病了。”时岳不服气,反驳了一句。 “你师傅就是被人掳走的,毛驴不仅受惊了还受伤了,谁会抓你师傅?”萧墨顷轻轻抚摸着秃毛处,“该不会是……应该不是吧。” 萧墨顷也想不到谁有这个嫌疑,只能是让青音去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到华神医的下落。 如今华神医不在,陆绵绵又不在,他不能指望时岳给南无染看病。 无染他的虫症虽然治好了,可体内仍有毒素未清,还不喜欢起来走动走动,时不时这里痛那里痛,陆绵绵虽然让他不要担心,但他哪里放心得下,还是得有个靠谱的大夫看着他才能安心。 青音不在,他得守在南无染左右,萧墨顷扶着南无染去了书房,自己写了张小纸条,然后把纸条绑在鹦鹉脚上,让鹦鹉飞去找陆绵绵。 “陆绵绵,救命……” 萧墨顷一听,黑了脸,都说了进了山再喊,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命令给忘了。 在山脚下干活的村民还以为见鬼了呢。听到有人说话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听说陆绵绵她们进山采药,一整晚都没回来,该不会是人没回来,魂儿回来了吧?” “去去去,大白天的吓唬谁呢。” “你倒是说说是谁在喊救命。” “奇怪,奇怪,真奇怪,是谁呢?” “……” 山林里,陆绵绵他们已经顺利穿过充满瘴气的密林,展现在眼前的竟是溪流和平川,“我想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世外桃源。” “想不到这山中竟有如此神奇的地方。”陆娘子打量着四周的山峦密林,抬起头看到的是云雾飘渺。 “我们该不会是误入仙境了吧?”鬼奴蹲下来想要抚摸矮小的灌木丛,密林和灌木丛界线分明,大概只有神仙才能将山谷修葺得如此美丽且诡异。 “别动,有人不欢迎我们这些不速之客。”陆绵绵连忙阻拦鬼奴。 第二十七章 谁的徒弟谁来救 “谁?”陆娘子和鬼奴异口同声地问,环视一周,什么都没发现,一度怀疑陆绵绵是不是可以看见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是这些小家伙啦,小心别被咬了,会死人的,这里是它们的王国。”陆绵绵折断一节树枝,里面全是张牙舞爪的红色的蚂蚁,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快放下,它们要爬到你手上了。”陆娘子有些担忧,“这里能住人吗?” “当然可以,不过不是这里,而是这四周的山,我看着那边好像有个山洞,我们过去看看吧。”陆绵绵伸手一指,已经画好了蓝图。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陆绵绵收起了手指,声音好像从空中传来,这么诡异? “听到了。”鬼奴竖起耳朵,待听清楚声音的内容,顿时张大了嘴巴。 “绵绵,他在叫你。”陆娘子脱口而出。 “喂,你是谁啊,别在这装神弄鬼!”陆绵绵壮了壮胆,厉声说道。 “我们是不是该客气一些,毕竟是我们打扰对方在先。”陆娘子弱弱地提醒。 “陆绵绵,救命。”鹦鹉在空中盘旋片刻,随即直冲而下,快速落在陆绵绵肩膀上,“累死我了。” 看着落在自己肩膀上的玄凤鹦鹉,陆绵绵一脸黑线,“谁叫你来的。” “……” 玄凤鹦鹉闭着眼表演了个倒挂金钩:我很累,别问我。 “它会说话!!!”陆娘子稀罕地摸了摸鹦鹉头上的羽毛。 “别摸我,我生气。”玄凤鹦鹉抬起眼皮子,睨了陆娘子一眼。 “不生气,不生气。”陆绵绵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一脸坏笑,“看样子得回去了,下次再来吧。” 下山村那边,萧墨顷正左顾右盼,也不知道是盼着华神医回来还是盼着陆绵绵回来。 可是眼前走过好几拨花枝招展的小妇人和大姑娘就是没有他想看到的人,萧墨顷黑着脸拉着南无染回屋里。 “她们比宫里那些人有意思多了。”南无染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虽然她们也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们,但至少是光明正大的,没有耍手段。 “你想当上门女婿吗?”萧墨顷可没心情开玩笑。 “她们只可远观。”南无染想起自己被两个女的拉扯的窘境,感慨道,“那个陆绵绵也是,烦人得很。” “她能治好你。”萧墨顷不大愉快的提醒。 “我知道,你别告诉她就是了。”南无染不以为然地说道,“小乖肯定受不了她,你还让小乖去找她。” 小乖是他养的那只玄凤鹦鹉,他竟然为了找陆绵绵回来放飞了小乖,南无染又生气了,“小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小乖很聪明,它知道回家的路。”萧墨顷颇为无奈,陆绵绵也很聪明,她一定知道把小乖带回来的。 正聊着,青音带着略为狼狈的华神医走了进来。 “青音,是你救出华神医的?什么人把他抓走的?”萧墨顷又惊又喜,忙起来,扶着华神医坐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不是,我在村口捡到他的。”青音连忙澄清。 他一路追查,没有发现有人看到有可疑的马车或者是人经过,随后在城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好先回来,没想到刚到村口便看到了华神医。 他立马仔细回想了一下遇到的人和马车,竟察觉不到有任何可疑的人和自己擦肩而过,华神医也不可能从天而降,听他的意思,对方应该是用马车把他送回来的。 他们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给送了回来? “你说捡到是什么意思?”华神医拿起茶水泼了青音一脸,他正恼火,“我只有七天时间来救人,你们谁也别来打扰我。” “华神医好像很生气。”青音抹去脸上的茶水,一脸无辜,“我说错话了吗?” “你闭嘴。”萧墨顷斜睨了他一眼,“你来保护无染,我去去就回。” “我想静静。”南无染抿了一小口白开水,仿佛在品尝世上最美味的珍馐一般,心情愉快得想要起来走走,连疼痛都忘了。 药房里,华神医正来回踱步,萧墨顷关上房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帮不了我。”除非你愿意以身试毒,华神医的目光渐渐变得不道德,“或许你能帮得了我。” “我能帮得了你?”萧墨顷犹豫了,内心有把声音在催促他“逃,赶紧逃”。 知根知底的就他们一两个,华神医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反正也没什么思绪,噼里啪啦的将事情缘由告诉了萧墨顷。 杜仲告诉他药丸卖给了卫夫人,卫夫人有个儿子,成亲两年多了还没一儿半女,逼问之下才知道小夫妻一直没圆房。 找大夫一看发现是儿子的问题,卫夫人只能是一边哄着儿媳妇一边找大夫给儿子看病,但儿子的病还是不见起色。 病急乱投医的她听到自己想卖那方面的神药给崔昭龄,厚着脸皮抢在崔昭龄前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下了那颗药丸。 其实崔昭龄不缺钱,只是为了争口气才把价格提高到一百四十两,最后实在是没脸和一个妇人争吵下去,更加没脸承认自己不行,只好把药丸让给了卫夫人。 若非卫夫人把药丸当初宝一样带回家,崔昭龄都要以为卫夫人是他找来的托,差点就要找他麻烦了。 神奇的是,卫夫人骗儿子吃下药丸后,小夫妻终于成功圆房,听说还怀上了。 不过华神医和杜仲都认为怀上一事有待查证,除非卫公子头顶有些绿,不然的话他妻子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了。 “她为什么会有那种药?”萧墨顷胡乱修补了一下碎裂的三观,说服自己相信陈国女子不比男子差,但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是啊,她为什么会那种药,可把我给坑惨了,不对,杜仲比较惨,如果他们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他就得人头落地。”华神医心有戚戚,“不管了,你赶紧把她找来,谁的徒弟谁来救,我才不管!” 第二十八章 动力 萧墨顷掐指一算,该是时候去山里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 华神医紧随其后,在萧墨顷的后脚跟离开门槛时嗖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上一刻他还在听华神医吐槽,下一刻便有种被扫地出门的感觉,萧墨顷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能和一个深受打击的老男人计较。 事实上华神医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术有专攻,他只是没去深入研究那方面的病例罢了,只要他用心,那种病大概也难不倒他的。 收藏的医书里有那方面的记载,他记得那本书连同当初那本师傅送给他的成人礼放在一起压箱底了。 造孽啊,守身如玉那么久,活到老还要学羞羞的各种知识,华神医拿出一本尘封的旧书,拂尘后书面上出现三个大字。 他差点就娶了师妹,差点就当了时岳他爹,不过时岳这小子没什么定性,慧根不足,净长了一张能气死人的嘴巴,他就当自己避过父亲劫了。 “师傅,开门啊,你躲在里面做什么?师傅,开门,你千万别想不开,师傅,开门,你不能丢下我一个。” “滚,我在闭关。”气血上涌至脸上,华神医暴躁地吼了一嗓子,老子正在闭关研究你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 “师傅真是的,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会很想你的。”时岳嘀嘀咕咕地离开了药房,外面有小伙伴在喊他,立马飞奔了过去。 半山腰里,萧墨顷接到了陆绵绵他们,事情挺急的,他数次张了张嘴,始终羞于启齿,一定是陆娘子长得太严肃了。 “谁有病?”陆绵绵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不能说……还是不好意思说,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大夫,专业的。” “你自己去问华神医,我只是来带你去见他的。”萧墨顷堵了一口气在喉咙,说话都有些闷闷的。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聪明? 我还要不要面子。 萧墨顷坚决摇头,他是不会和她说那些事的,万一她问他怎么想的他怎么回答,他才不要和她在不适当的年纪探讨不适当的事情。 明明只是比自己小两三岁,怎么什么都懂,陈国的小姑娘太可怕了,虽然长得有那么一点点可爱,更多的时候总叫人无奈,甚至恨得牙痒痒的。 “这只鹦鹉是你的?好聪明。”陆绵绵指着赖在自己肩膀上的鹦鹉问,“它在喊救命,我还以为要出人命呢。” “鹦鹉是无染的,脾气都不像我。”我才不会动不动就生气,还要别人拿食物来哄,萧墨顷斜睨了鹦鹉一眼,“杜仲出事了,你再不回来他真的会没命,具体的事情你还是亲自去问问华神医吧。” “杜仲,他出什么事了?”陆绵绵挺急的,好不容易找了个合作伙伴,他可不能有事。 “都说了让你自己亲自去问华神医。”萧墨顷毛躁地说道。 “咳咳。”陆娘子不满地轻咳了两声。 “你快点。”说完,萧墨顷施展轻功,一眨眼就下了山。 “会轻功真好。”陆绵绵羡慕不已。 “你不用羡慕,现在来学的话,不出一两年估计也能蹦上那颗大树。”鬼奴指着前面一颗参天大树说道。 “一两年时间我早就爬上去,还能在树上盖间房子。”陆绵绵否决了这一提议。 “绵绵,别的你可以不会,但轻功你一定要会。”陆娘子却是认同鬼奴的提议,会轻功能逃命。 她不是练武奇才,现在才来学武功,打也打不过人家,还是先把轻功学会好一点。 “嗯嗯。”陆绵绵幻想着凌波微步的仙姿,连连点头。 下了山,陆绵绵直接去了华神医家,事关杜仲性命,她有记在心上。 萧墨顷在前面带路,领着她到了药房门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华神医听到陆绵绵回来了,在房间里冷静了片刻才打开了房门,让他们两人进来,更是让萧墨顷将事情缘由告诉陆绵绵。 那些事他不想说第二遍。 萧墨顷无奈,只能是委婉地转述了一遍。 他有点怕陆绵绵听不懂,到时候叫他如何解释。 谁知道陆绵绵秒懂。 “我给杜仲的只是一般的壮腰补肾的药,不是助兴的,更加不是治不育的,真要有那种功效肯定不止那个价啊。”陆绵绵想了一圈,“卫家那边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萧墨顷和华神医对视了一眼:她的关注点好奇怪。 还好他们是打开房门来说这事,不然的话怕是要被她气得吐血。 淡定,淡定,他们要维持形象。 萧墨顷瞪了一眼前来看热闹的青音和南无染,示意青音把人带走,也不知道无染他听了多少,这话题无染不宜听啊。 青音很无辜,主子要去哪里他拦不住的啊,他耳朵灵,真不是他故意偷听的,而且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想要知道后续。 “你都听到了什么?”南无染听得云里雾里的,勾了青音的耳朵过来小声问。 “我什么都没听到,光顾着听小姑娘吵架了。”青音一扭头,发现和小姑娘吵架的人是时岳,惊讶的发现时岳居然吵赢了。 南无染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比较好奇时岳怎么把小姑娘给说哭了,他想要学学,让陆绵绵在他面前哭是他不耻下问的动力。 房间内,陆绵绵分析了卫家传递错误信息的好几种可能,又详细问了一下华神医诊治的脉案,“还是得看过才知道。” “不行。”萧墨顷和华神医异口同声道。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看那种病。”病了也没什么可看的,华神医第一个反对,他是她师傅,他怎么和别人解释为什么要教她治那种病。 “一定有别的方法可以治病的,实在不行的话,要不我跟你混进去把人救出来,你们找个地方躲一躲,等事情过去了再出来。”萧墨顷提议。 “我是大夫,人体器官我很清楚,那东西在我眼里和眼耳口鼻没什么区别。”而且又不是没看过,虽然是大体老师的,她眼里只有专业知识没别的想法。 萧墨顷震惊了,只能是靠浑身正气赶走奇奇怪怪的脑补。 第二十九章 这不是秘密 “我当初也是这样子想的,可是被现实狠狠打了脸,那些医书都被我拿来压箱底了。”华神医忍不住感慨道。 “咦,你还有医书,怎么不告诉我,给我看看。”陆绵绵东张西望,瞄到桌子上合上的古书,随即走了过去。 “不行。”华神医飞扑了过去,抢先一步将书拿在手里,“你还有什么不懂的,不用看书了,就算要看得经我同意,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动我的医书。” “这么神秘,你这是医书还是禁书?”陆绵绵翻了个白眼,说回正事,“他们有没有说怎么联系他们?” “有,那个。”华神医指着窗外那棵大树,上面有一只安安静静地呆着的信鸽。 “如果他们是讲理的人,我想我有信心说服他们相信卫家的事情只是巧合而已。”陆绵绵叹了一口气,男女大防,她还是不要挑战古代礼教。 “我和你一起去。”萧墨顷还是这一句。 华神医见萧墨顷说得郑重,突然有点不忍心让陆绵绵去见黑衣人,“算了,当我倒霉,你把药给我,我再去一次好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城门口接走华神医的人,如果找到这人说不定就能找到杜仲。”陆绵绵随即摇头,“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 “其实那一次我刚上马车眼睛就被蒙上了黑布,进了密室黑布才被拿下来,可我还是连病人的脸都没看到。”华神医仔细回想了一下,请他的那人长了一张很普通的脸,而且和黑衣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看来对方非富即贵,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陆绵绵勾起了嘴角,莫名有些心动,不知道对方愿意出多少诊金。 “你想都别想,那些人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以惹得起的。”华神医扶额,她还嫌不够麻烦吗? “不就是不举吗?有病得治,男人想要传宗接代就不能讳疾忌医,皇帝老子都不能,”陆绵绵无语了。 “难道你不知道今上膝下只有一个长年卧病在床的公主吗?坊间传闻今上不举,连公主都不过是遮羞布罢了。”萧墨顷警惕地东张西望,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你不要命了!”华神医恨不得将他丢出去,然后和他划清界限,当初敢这样子说的人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 他师傅就是其中之一。 财帛动人心,当初他师傅为了拿到一万两赏银买他儿子的命接了个病人,结果钱没拿到人没救出来自己反倒是活生生被吓死了。 “你什么意思?”陆绵绵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不举的病人该不会是皇帝吧? “我什么都没说。”萧墨顷耸耸肩,“不过据说今上和齐王兄友弟恭,若是今上无后,皇位极大可能是由齐王来继承。” “齐王?就是那个去幽州的王爷?感情帝都是为自己建的。”陆绵绵想起听到的一个名字,不禁脱口而出。 “你们俩够了,这里不许谈论国事。”华神医一额汗,急得跳脚,他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吓死的大夫。 “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陆绵绵上下打量着萧墨顷,猜测他的真实身份。 “这不是秘密。”这事在幽州那边几乎是街知巷闻,他不过是听了那么几句罢了。 “在这里就是秘密,不说了。”陆绵绵怕把华神医吓出个好歹,善意提醒,“我去做药丸,你们要不要?半价。” “不要。”华神医和萧墨顷黑了脸,异口同声的拒绝。 “不识货。”陆绵绵哼了一声,转身去找要用的药材。 “我头疼,你盯着她,别让她乱动我的东西。”华神医摸了摸乱扑通的心,赶紧把手里的书放好,上了锁,这才安心离开药房。 陆绵绵盯着古老的木箱子,这种锁很容易开的,不过她还是希望华神医能够心甘情愿的拿医书给她看。 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陆绵绵丢给萧墨顷去做,自己拿起一支炭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很快便完成了两幅画。 “你将药材研磨成粉了没?”陆绵绵放下画笔,扭头,看到一堵人墙,衣襟上暗花流云纹清晰可见,抬起头,“蹭鼻子了。” “这是什么画法?见所未见。”萧墨顷低下头,似是被她无辜的眼神灼伤一般,立马转移了视线。 素描而已,陆绵绵见他看见了画,干脆问一问他,“你可曾见过此人。” “见过,他就是那天来村子里找面具男的男人。”萧墨顷指着另外一幅画,画上的男子神采英拔,“他是谁?” 陆绵绵有些意外萧墨顷居然记住了那男子的模样,“闭上眼睛看到的男人。” 男人是她根据鬼奴的骨相画出来的模样,想不到鬼奴没毁容前长得这么帅气,让人心动,陆绵绵不想讨论此事,只想着尽快做好药丸,干脆就在华神医家解决一日三餐。 时岳和陆田欣吵架吵赢了,惹恼了陆大娘子,人家找上门骂了他一顿,华神医一气之下打发他回药谷住几天,好生照料药田里的草药。 华神医没心情做饭,南无染被大黄缠着,虽然药效已过,大黄初心不改,青音无法,还得提着一袋子老虎屎。 萧墨顷可不想干那样子的事情,自告奋勇去做饭。 陆绵绵也在厨房熬药,萧墨顷觉得做饭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把东西煮熟。 “冬瓜你不削皮的吗?” “菜好歹洗一下吧。” “你到底会不会做饭?” 刚开始他的刀工多惊艳,现在她只想收回自己不成熟的看法。 “炒饭都能三碗炒成一碗啊,人家煎药剩下的至少是精华,你这完全是糟粕,颜色就不评价了,饭团子这么大,里面估计还是白的。”陆绵绵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行你来。”萧墨顷一甩锅铲,锅破了,火苗一窜三丈高。 炒饭变火烧,陆绵绵低下了头,药不能糊,弱弱地说道,“男人不要说自己不行,第一次做饭能够做到这水平已经很了不起了。” 第三十章 曾经的美好 “呵。”萧墨顷拿起锅铲勾起铁锅,稳稳地将铁锅转移到地上。 炒饭是不能吃了,又不能饿肚子,萧墨顷转身走了出去找别人要吃的,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娘子。 陆绵绵不好意思去追萧墨顷,默默地盯着小炉子里的火看,心情越发郁闷,心情不好嘴巴就不停输出的坏毛病得改改才行。 转念一想,她已经找到了容身之所,在那里或许她可以建造属于自己的理想国,不用受世俗的束缚,心情终于好了些。 可是想要改造那里得需要好多钱,她有点想赚神秘人的钱,若是失败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灭口。 药香飘出来,陆绵绵这才全神贯注地盯着药煲,火候很重要,她不想前功尽弃。 以至于她没注意到萧墨顷出去了多久,只知道是陆娘子给她送饭过来的,一钵蒸饭,上面放了些腊肉和青菜。 “你吃吧,我来看着火。”陆娘子搬来一张比较高的小凳子,放下饭钵,催着陆绵绵起来吃饭。 “娘,是不是萧公子叫你做的饭?他看上去有没有生气?”陆绵绵起来,走过去,一手拿着尚有余温的饭钵,一手拿着勺子,却是没什么食欲。 “坐着吃,他没生气,怎么了?你们吵架了?”陆娘子回想了一下,萧墨顷那张脸生气和不生气没什么区别,就当他没生气吧。 “没有。”想象一下萧墨顷和人吵架的样子,陆绵绵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食欲也有了,怕她娘亲追问,就没让嘴巴闲过。 不过吃完饭陆娘子还是问了她萧墨顷他们找她做什么。 “有个挺棘手的病例,他们想找我想想办法。”陆绵绵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说太多,免得她跟着担心。 “绵绵,娘亲还是有能力保护你的。”如果不够,她也会拿命来填补其中的欠缺,女儿一下子成长太多,陆娘子渐感失落。 “嗯,我知道,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娘亲。”陆绵绵笑眯眯地蹭了蹭陆娘子,“对了,娘,我画了两幅画,其中一幅是按照鬼奴的骨相来画的,你看看是不是我画得像谁。” 陆娘子添了些柴火,拍了拍手,打开系在陆绵绵裤腰带上的袋子,拿出了两幅画,打开其中一张,不敢置信,这画画得如此惟妙惟肖“这不是那天来村子里的人,看来和你遇见的那人是同一个人。” 随后陆娘子收好那幅画,拿出另外一幅画,打开一看,更加不敢置信,她没见过霍今乾,绝对没有,怎么会将人画得如此真实,“你见过画上此人?” “没有啊,我就是根据你说的那些细节还有他的骨相来画的,没有画蛇添足。”陆绵绵摇了摇头,“像吗?” “像,像,像,太像了,是他,我就知道是他,一定是他。”陆娘子拿着画像,喜极而泣,“我要告诉……不行,我不能说,不能。” 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她会将他置于险地,陆娘子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就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不说是对的,我们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谁知道他的身份,又是谁改写了他的记忆。”陆绵绵还想到了一个可能,“我怀疑破庙的那场大火是有心人想要烧死他。” 其实她有一个怀疑的对象,绮红楼的胭脂,毕竟她是霍今乾认定的救命恩人,是他后来的记忆的起点。 不过那会儿她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她若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会流落青楼,陆绵绵想起那个依窗而立的心高气傲的女人。 那个她是最真实的她还是展现给世人的花魁形象?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想查一下那个胭脂,说不定能从她身上查到些什么。”陆娘子放弃了自己来查胭脂的想法,她放心不下绵绵和今乾两人。 “嗯,是该好好查查,不知道萧墨顷他愿不愿意借一个人给我。”陆绵绵想到了青音,他应该懂这方面的事情。 他们三人看似南无染是主,萧墨顷和青音是仆,实际上拿主意的人是萧墨顷。 “青音?他可以吗?”陆娘子有些怀疑。 “问问就知道了。”陆绵绵还是看好青音的。 这事和萧墨顷一说,他让她们去问青音,一问,青音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陆绵绵和陆娘子都挺惊讶的。 “萧公子,那这差事就交给你了。”青音将一锦袋递给萧墨顷。 “给南无染自己拿着。”萧墨顷后退了一步,盯上罪魁祸首,“你来解决这问题。” “知道了,给大黄找个伴就行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陆绵绵自知理亏,答应了此事,她记得陆家就有一条圈养的母狗,问他们要有点麻烦。 事情商量完,陆绵绵拿着半成品和余下的药材和工具回家。 陆娘子在前面提着灯笼,家里亮着灯。 有家人等着的感觉真好。 两人刚刚到家门口,一道黑影哀嚎着从屋子里窜了出来,摔倒在她们跟前。 陆娘子用灯笼一探,是阮家那混小子,“你来做什么?” “认错门了。”阮添宝讪讪地说道,说完一骨碌爬起来,跑了。 陆娘子知道霍今乾不会吃亏,也就没追上去,拉紧陆绵绵的手快步进了屋子里,见到霍今乾安然无恙才彻底放下心来。 “阮添宝来做什么?”陆娘子打量了一下家里,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他就一疯狗。”霍今乾气狠了,那阮添宝一来就吹嘘自己多有钱多有本事,随后就想直接交换定情信物,被他丢了出去。 一个大老爷们三番四次被男人表白实在是叫他难以启齿。 “怪我将你打扮得太美丽。”陆绵绵忍着笑请罪。 陆娘子娇嗔地睨了陆绵绵一眼,拿出他的画像给他看,“她画的是你,你看到这画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娘,别问了,没用的。”陆绵绵见他眼中波澜不显,只好实话实说。 陆娘子懊恼了起来。 “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想不到。”霍今乾收好了画像,他记住了画里的人,开始相信卑鄙的自己曾经也那般美好。 第三十一章 日常画风 “你这画很新奇,和谁学的,那个也是画吗?我可以看一下吗?”霍今乾指着袋子里的那幅画问。 “给你。”陆绵绵把画拿给霍今乾,“至于我师傅是谁,天机不可泄露。” “咦,这人我好像在绮红楼见过。”霍今乾仔细看了好几遍,十分肯定他没认错人。 “他就是来村子里查你的那人,他在绮红楼有相好吗?”陆娘子脱口而出,后知后觉的瞄了一眼陆绵绵,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我平时只呆在后院,有人在绮红楼捣乱我才会去帮忙。”霍今乾摇了摇头,他误伤崔昭龄那一次这人也在场。 陆娘子的心再一次被刺痛,直教她湿润了眼眶,堂堂霍家男儿竟沦落到在青楼当打手,杀人诛心,她一定要找出幕后主使,叫那些人后悔。 这一幕从爱情的角度来看令人动容,陆绵绵握拳,她决定了,如果对方有她想要的东西,病人她接收了。 还有六天时间,陆绵绵做好药丸之后却是不急,正慢条斯理的在院子里翻土。 她翻的不仅仅是土,还有脑海里的书,依据症状和脉案逐步缩小诊断的范围,不可以再少了,剩下的只能是面诊时再逐一排除。 一同劳作的还有陆娘子和霍今乾两人,一个除草,一个松土。 “她有点不对劲,像个小老婆婆。”霍今乾一边打量着陆绵绵一边和陆娘子嘀咕。 “她可能在好好学习,我的意思是温习,温习。”陆娘子想到陆绵绵说的那个白胡子爷爷,心想她这状态和以前傻乎乎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应该是在好好学习没错。 但不对啊,她不是说学好了本领才回来的吗? 难道她又被抓去学习了? “绵绵,绵绵,你师傅还会不会抓你去学习?”陆娘子担忧地问,听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她可不希望看到女儿变回以前那个容易被人欺负的孩子。 “啊,不会,我出师了,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陆绵绵回过神来,差点没绷不住。 陆娘子感觉闭紧嘴巴,不再打扰她想事情。 不过有的是前来打扰的人。 “陆娘子,在松土呢,这种粗活叫我们兄弟二人帮忙就行了,我们有的是力气。”张大树和张小树兄弟两人一人一把锄头,隔着篱笆喊道。 “我们自己能行。”陆娘子黑了脸。 献殷勤不成,张家兄弟只好怏怏不乐地去田里干活。 “看什么看,你也想去帮忙是不是?”隔着一条村道的院落里,李娘子见李大力偷看陆娘子她们,登时火冒三丈,好不容易熬老了陆娘子结果又来了个狐狸精,“陆家都来人了,轮不到你来帮忙。” 陆家长孙陆田继来套热乎,想要帮陆娘子干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霍美人。 “你回去吧,别让我难做。”陆娘子念在陆卫民的份上,对陆田继还是很客气的。 “婶婶,其实祖母早已不生你们的气了,只是找不到台阶下而已,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你帮我我帮你。”陆田继偷偷瞄一眼大美人,镇定自若。 美人就是美人,一举一动都那么的赏心悦目。 霍今乾忍无可忍,甩开锄头,“我去做饭。” 陆田继乐呵呵地捡起锄头,“松土是不是?我最会松土了。” 陆娘子深呼吸了一口气,“你给我放下锄头,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婶婶。” “别叫我婶婶,我不是你婶婶。” “都说了祖母不生你们的气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总不能让祖母她老人家给你们赔不是。” “你走不走?”陆娘子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锄头,高高举起,他不走,锄头落下的那一刻就是他人头落地的时候。 “你,你,你,我告诉祖母去。”陆田继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赌,气哼哼地后退了好几步才指着陆娘子道。 “娘,你看萧公子那边。”陆绵绵咯咯一笑,指着同样热闹的华神医家里。 华神医不种田不种菜,听到她们要种菜,一时心血来潮拉着萧墨顷他们种药,也有不少姑娘家想要帮忙呢。 陆娘子伸出脖子看了片刻,心情突然愉悦了许多。 “天开始变冷了,黄花菜能长出来吗?” “能,我打算在这里搭间草庐来给菜苗保暖,到时候就算是下雪也不怕,我们也能吃到各种各样新鲜的蔬果。” “草庐,能行吗?” “能。” “行,娘亲信你,吃完饭就弄间草庐出来。” “屋顶要那种可以卷起来的东西,像草席一样,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把它收起来,让菜苗晒晒太阳,如果他不会的话找人来做就行。” “这个主意好,张家的就会干这个,我一会儿叫他们帮忙做一个,做厚实一点。” 陆娘子是说干就干的人,加快速度除草松土,然后就上山砍了几根手腕大小的木材回来,还顺道通知了张大树兄弟二人帮忙编张超大超厚实的草席。 张大树和张小树兄弟两人都傻眼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证陆娘子力大无穷的样子,怪不得她一个人都敢上山。 其实陆娘子是拖着木材回家的,还装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但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她就是力大无穷。 陆娘子没好意思把木材扛着回家,做人得低调。 木材太大,只能是在院子里把树枝修一下,陆娘子不想让霍今乾暴露实力,这活自然也是她来干。 霍今乾只好继续做他的饭。 不过饭还没做好,陆绵绵便被陆田田请了去陆家。 陆二娘子在家里嚎得嗓子都沙哑了,可还是舍不得请大夫,华神医请不动,她只好让陆田田去请陆绵绵。 别人来请陆绵绵还不一定搭理,但陆田田来请,陆绵绵顺水推舟答应了。 陆田田和陆田欣的命运刚好相反,陆田田是最大的大姐,陆田欣是最小的小妹,陆田欣愿意和她玩是因为她们年纪差不多,而且陆绵绵够笨,什么都听她的,但陆田田愿意和她玩是因为她是妹妹要护着,仅此而已。 虽然陆田田能够护着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足以让她感动且心疼。 第三十二章 陆家 陆家是村子里的大户,屋子在挨近村头的位置,联排两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院子比其他人的大了一倍,但还是不够地方住。 她们被赶出来之后才缓解了陆家住房紧张的问题,眼下陆家孙辈到了该谈婚论嫁的阶段,估计又不够地方住了。 陆绵绵暗忖他们请他回来应该不是为了给陆二娘子治病那么简单,所以才爽快答应,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迎接她的是满脸堆笑的陆大娘子,陆绵绵心里咯噔了一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绵绵你来了,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开饭了。” 陆绵绵心里是不信的,陆家等谁都不会等她一个丫头片子。 随着她们两人进了陆家大厅,果然,她那个便宜祖母和祖父已经在开吃了,就其他人眼巴巴地看着颇为丰盛的饭菜没有动筷子。 不对,有两个小子偷吃忘了擦嘴。 “进门也不知道叫人。”陆家老太太还记恨着陆绵绵怼她的事情。 陆绵绵没理会,茫然地看着所有人,除了陆田田和陆田欣还有她们娘亲,其他人真不知道谁是谁呢。 他们两家人,一个住在村头,一个住在村尾,一个有田有地,一个没田没地,能见面的机会其实也没多少,见过肯定是见过,就是不知道谁是谁。 陆大娘子见状,忙拉着陆绵绵介绍她家两个小子还有陆二娘子家两个小子。 陆绵绵只是应着,也没开口叫人。 陆二娘子没在饭桌上,她走不了,听说伤口都发臭了,陆家老太太没让她出来吃饭。 陆家老太太更加不满了。 所幸在陆家男人一桌,女人一桌,陆家老太太破例和男人坐一桌以示权威。 陆绵绵和陆大娘子还有陆田田和陆田欣坐一张小桌子,自在许多。 “吃饭,吃饭。”陆大娘子见气氛越发尴尬,只好催促。 她虽有些埋怨陆绵绵不识抬举,但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心想陆家老太太不待见她们也是有缘由的。 当初募兵,三丁抽一五丁抽二,陆家小儿子被推了出去,不但没死还混了份体面的差事,陆家得了脸面,老太太的称谓由此而来。 谁知他一声不吭就带回了陆娘子和陆绵绵母女两人,打了陆家老太太的脸,让陆家老太太在媒人面前抬不起头,自然是记恨她们母女两人,才有后来陆卫民一死她们就被赶出家门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缘故,陆大娘子盯着陆绵绵的脸,她长得太好看了,不像是陆家人。 陆绵绵抬起头,看了陆大娘子一眼,她没夹肉吃啊。 “吃肉,吃肉。”陆大娘子假装热情地说道,还夹了一块大肥肉给陆绵绵。 “我不吃肥肉。”陆绵绵如实告知,把肥肉夹给了陆田田。 陆家老太太听了,又哼了一声,有肉吃就行了,还挑肥拣瘦。 陆田欣也不高兴,陆绵绵居然把肉让给陆田田也不让给她,哼。 陆田田看了看她娘亲,又看了看陆田欣,把肉给了她。 这回轮到陆大娘子不高兴了,她怎么就生了个傻女儿,有好吃的不给她这个老娘反倒是给陆田欣。 见自家老娘不高兴,陆田田菜都不敢夹了。 陆大娘子更加不高兴了,一桌子好菜都让陆田欣吃了一大半。 陆绵绵默默地吃着饭,直到吃完最后一颗饭米粒才放下了碗,“我去看看病人。” 反正她是不想认这门亲的。 “我带你去。”陆田田也跟着放下了碗筷。 陆大娘子气绝,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带路啊,当人家女儿死的吗? 可惜陆田田看不到她娘亲气得有些扭曲的脸。 陆绵绵看到了,也只能是当做没看到,跟着陆田田去了陆二娘子房间。 一推开房门便闻到一股子腐朽的味道,萧墨顷也太狠了点,陆绵绵没去看陆大娘子,直接去打开窗户。 “头疼,头疼。”陆二娘子诶哟哟的喊了起来。 “怎么会弄得这么严重?”陆绵绵开门见山的问,她问过萧墨顷,他用的毒虫只会让伤口红肿一段时间,不会化脓,更加不会让人头疼。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大夫吗?还用得着问我。”陆二娘子心虚了。 时岳来看过,开的药死贵死贵,她想着忍忍就算了,等她想找莫老的时候莫老又没心情来帮她看病。 结果自己胡乱弄了些土方子就搞成现在这样了,越来越痛不说,伤口还肿了起来,看着越发吓人,头也开始痛了。 陆绵绵检查了一下伤口,又给她把脉,确定她头疼是装的,又或者是她得癔症了。 “装的挺像的,学了几天学到了多少?” “能够治好你的病。” 陆绵绵拿出借来的小刀。 陆二娘子看见刀柄上的宝石,顿时心跳如雷,头也不痛了,“这是你的捡的?” 她是不是可以拿些封口费? “借的,宝石是假的,不值钱。” “你不识货而已。”陆二娘子眼中个光暗淡了许多,犹在嘴硬,“不过你拿刀干嘛?” “救你。”陆绵绵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竹筒,慢慢靠近伤口处,划拉一下,别开脸,四十五度侧身,还好没被喷到。 “杀人啦……”陆二娘子看清楚自己腿上流出了的脏东西,华丽丽的晕倒了。 陆田田干过最脏最累的活,淡定了许多。 陆家人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看看什么情况,只是他们来看了一眼就后悔了。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不怕人死了,就是看到的画面让他们恶心得估计几天都吃不下饭,草率了。 “把脏东西处理一下。”陆绵绵见伤口流出鲜红的血这才对把竹筒递给陆田田,然后开始清理伤口,上药,包扎,“醒醒,别装死。” “你才装死,你最会装死。”陆二娘子睁大了眼睛,突然发现脚不沉了,头不痛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药一天换一次,伤口不要沾水,要换干净的布包扎好,布条一定要用开水煮过,晒干的,这里是三天的药,三天后我再来看看伤口情况,如果愈合得好就不用再包扎了,记得戒口,不要吃发物。”陆绵绵白了她一眼。 幸好是她来治病,陆绵绵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溜烟跑了。 第三十三章 贴心小棉袄 “她跑什么跑,该不会是心虚了吧?”陆田欣囔囔,她娘亲还想让她认陆绵绵做师傅,她才不要。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陆家老太太打发子孙干活去,自己关上正屋的大门,和老头子嘀咕了很久。 陆绵绵自是不知,她跑去找华神医,想要和他确认一些事情。 华神医早已从沮丧中恢复过来,正照看着他刚种下的药苗。 陆绵绵径直推开院子门,看了一眼萧墨顷,走向华神医。 “你挡它阳光了,好不容易有个好天气,别坏了它的好事。”华神医抬起头瞅了一眼,继续给药苗加点土加点水,得让药苗赶紧活过来,扎好根,免得大风一吹就焉了。 “华神医,我想问一下双生果是不是燕国特有的?在陈国能买得到吗?”陆绵绵瞄了一眼自己的影子,来了个横走位。 “双生果……双生果确实是燕国独有的,而且果树十年才开花,三年才结果,果实有毒,被视为禁果,你问这个做什么?”华神医来了精神,狐疑地盯着陆绵绵,“你该不会是想用双生果来坑蒙拐骗吧?别做梦了,一般人接触不到双生果。” “原来如此。”陆绵绵恍然大悟。 “你还没告诉我你问这个做什么?”华神医挑了挑眉。 “好奇。”陆绵绵随口道,霍今乾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欺君之罪,她不想牵连其他人。 华神医郁闷地用小铲子戳着泥土,他这个师傅当得太憋屈了。 “别生气,是会掉脑袋的秘密。”陆绵绵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不怕死?”华神医没好气地反驳。 “怕啊,可惜我已经上了贼船,就没必要把你也拉上贼船。”陆绵绵叹了一口气,霍今乾对她娘亲来说是很重要的人,还有可能当她后爹,她就不下船了,他们一家三口要死也要死一块。 “谁说我怕死了?”华神医嘀咕了一句,越发恼火,“我怕我死了没人给你收尸,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非要干掉脑袋的事情。” “被你这么一说,看来我得给自己找几块免死金牌。”陆绵绵这回是认真的。 “你以为你是谁,免死金牌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吗?”华神医冷笑,突然又觉得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要是你能够拿到免死金牌,送一块给你师傅我,掉脑袋的事情也算我一份。” “是,师傅。”陆绵绵爽快答应下来,“师傅,出太阳了不能浇水,会烂根。” “你不早说。”华神医心疼地望着自己的三分地,白干了。 你也没问,陆绵绵终于明白萧墨顷为何想请她种药材了,都不知道华神医浪费了多少药材,可惜啊。 “以后这些药材归你管了。”华神医拿着小铲子,提着小木桶,站了起来。 “是,师傅。”陆绵绵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 这个徒弟没白收,华神医偷偷弯了嘴,总算有点当师傅的感觉了。 “你不担心杜仲吗?”华神医一看到碍眼的信鸽就没了好心情。 “担心他做什么,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我还想要确认一些事情才去和他们理论理论。”陆绵绵摇头。 对比之下,华神医觉得自己这个师傅没白当,简直可以说是伟大,至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了时岳。 “你怎么还老是坐着?起来走走,明天开始泡药浴。”陆绵绵一进大厅,见南无染无精打采的坐着,劝道。 “我在吃东西。”吃东西的时候才不要走来走去,南无染动了动嘴巴。 被华神医和萧墨顷祸祸了几顿饭,难得有些甜嘴的零食,他正享受着呢。 还以为他在打瞌睡呢,陆绵绵微微侧了侧身,这才看清楚摆在桌子上的果脯,卖相一般,不感兴趣。 “她居然看不上这样的好东西。”南无染替果脯叫屈。 “我也看不上。”萧墨顷插话。 等无染解了毒就得让他加快练功的步伐,在这之前就由着他的性子来吧,无染他从小到大一直被病痛折磨着,只学了点三脚猫功夫,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不识货。”南无染不满。 “你那只玄凤鹦鹉呢?”陆绵绵不屑和他争论,她比较关心那只聪明的鹦鹉。 “玄凤鹦鹉?我们那管它叫鹦哥,它可是我最喜欢的宠物,你别打它的主意。”南无染警惕地望着陆绵绵,他一般不轻易带鹦哥出来见人。 “随便问问。”陆绵绵有点无所事事,随口问萧墨顷青音回来没有。 若是青音没回来,那她就找别的借口赖在华神医家好了,她是贴心的小棉袄,想要尽量制造独处的机会给她娘亲和未来的爹。 “还,好像是他回来了。”萧墨顷竖起了耳朵,听到了马车的声音。 一眨眼功夫青音便到家了,不过不是他一个人回来的,马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看着不像是请回来的,倒像是绑回来的。 萧墨顷和华神医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青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青音打了个手势,表示要先把人藏好了。 陆绵绵有点不想留下来了,现在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而且他们居然有地胶,她竟然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会不会知道得太晚,陆绵绵弱弱地指了指门口,太阳正大,但她该回去了,“你们忙,我不妨碍你们了。” “别走啊,你不是要我顺便查一下卫家公子的吗?我把人带来了,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他好了。”青音将人丢进地窖后立马关上了入口,一个闪移,挡了陆绵绵的去路。 陆绵绵:“……” 我叫你顺便查一下他,不是叫你把人绑了回来,她这算不算是主谋? 陆绵绵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问题确实是亲自问他比较简单粗暴且直接,“绑架是多大的罪?” “什么绑架,只是请他回来问些事情而已,犯罪的事我们不会干。”青音理直气壮地说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他们不惹事。 “他家人不会报官找他吗?”陆绵绵再一次深呼吸了一口气。 第三十四章 误会大了 “应该不会,这小子经常混迹青楼,夜不归宿。”青音想到了打听来的消息,摇头,不然他哪来的胆子把他带来这儿。 “行,我来问问他,你把人弄醒了。”陆绵绵思忖片刻,为了自己的大钱,拼了。 “我也去。”华神医也好奇她的药是否真有奇效,看着就是很普通的药材而已。 “解药给你们。”青音拿出一个小瓶,“打开让他闻一下就行了。” “啧。”陆绵绵接过瓶子,他们身上的毒物可不少啊。 “华神医的。”萧墨顷见陆绵绵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大对,解释了一句。 轮到南无染和青音看萧墨顷的眼神不大对,他们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和别人解释了? 陆绵绵挑了挑眉,相处愉快的感觉不赖,见华神医打开了地窖入口,不紧不慢地跟着下了地窖。 里面挺大的,有两口大缸还有个石槽,像是用来储存食物的,而卫公子被人绑住了手脚,蒙住了眼睛,坐在一张背靠大缸的长短脚的竹椅上。 卫家是陈国首富,她不知道皇帝老子是谁,却是知道卫家,家里买的东西十有八九是从卫家的铺子里买的。 陆绵绵打开瓶子,在卫公子鼻子下轻轻摇晃了片刻,闻到了一股类似清凉油的味道,确实够醒神的。 卫公子醒了,惊慌不已,“别杀我,我有钱。” “知道你有钱,但我们不图财,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便可看到明天的太阳。”陆绵绵捏着嗓子问。 “我回答,我回答。”卫宝渊头点得像鸡啄米。 “你真不举?” “不是,不是,我是为了守身如玉才骗我娘亲的。” “为谁守身如玉?” 华神医看了一眼陆绵绵,这是重点吗? “胭脂,绮红楼的花魁胭脂,我娘亲不喜欢她,硬逼着我娶了孙家小娘子。” 华神医瞪大了眼睛,一个纨绔子弟居然为了一个花魁守身如玉,说出去谁信,但陆绵绵看着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奇了,怪了。 于是华神医心里的小本本又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陆绵绵想了想又问,“你娘子真有身孕了?” “不是,不是,我们只是完房了而已,我娘亲高兴的以为第二天就能抱上孙子才让人误会了,她没有身孕。” “你不知道胭脂身边还有一个崔昭龄吗?” 华神医瞄了一眼陆绵绵:你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知道,知道,我知道她是迫于无赖才不得不违心和崔公子周旋的。” 才怪,陆绵绵想起两人亲密的情景,不由得鄙视地看了卫宝渊一眼,估计他娘亲也觉得她这个儿子废了才如此焦急想要抱孙子的。 但她还是问了许多问题,基本上可以确定卫宝渊遇上了茶艺大师,而不是被人催眠了。 该问的问题问清楚了,陆绵绵这才开始给卫宝渊把脉。 她把完脉还让华神医也给卫宝渊把脉。 陆绵绵不关心华神医的表情,她的注意力仍在卫宝渊身上,陈国的首富啊,值得她提供最贴心的服务。 这般想着陆绵绵直接动手,抓住了卫宝渊的衣襟。 “你们想做什么?我不行的,我对别的女人没想法,男人就更加不用说了,你们说过的,只要我老老实实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就放了我的,我都回答了,你们不能出尔反尔。” “这么紧张干吗?我们对你没兴趣,只是帮你做身体检查而已。”不亏是常年混迹青楼的人,陆绵绵看着自己的手,是挺女人的,一定不能让他认不出自己是谁。 华神医挡住了陆绵绵的进一步举动:过分了,想做什么呢? 陆绵绵松开手:你来,我不动手,我动眼睛。 华神医原以为陆绵绵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她来真的,只好认命地给卫宝渊解开衣服,露个脖子,露个肚子什么的。 分开看也可以,陆绵绵羡慕不已,一个小男人细皮嫩肉的,连她一个小姑娘都比不上,除了羡慕还有妒忌啊。 华神医见陆绵绵目光不正经,赶紧帮卫宝渊穿好衣服。 问也问完了,检查也检查完了,陆绵绵让青音赶紧把人送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虽说卫宝渊经常夜不归宿,但像他这样的公子哥儿身边肯定有随从,万一人家报了官就不好了。 青音只好再次把人迷晕了,快马加鞭将人送到城门口,将人丢之隐秘的角落,弄醒,然后确定卫宝渊被卫家的人接走了才若无其事的离开。 而下山村那边,华神医正缠着陆绵绵解答他的疑问。 萧墨顷和南无染假装不经意的时不时出现在大厅,见没人搭理他们,若无其事的坐下来,喝茶,吃果脯。 陆绵绵不知道该如何向华神医解释心理上的问题,但所有的问题只有一个真相,她不是在敷衍,“盲目的情爱是种病,可治。” “真的?”三把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不过最快释然的是华神医,原来他不是不孝,不是不想为华家传宗接代,只是没病而已,三十几年的心病啊,终于被治愈了。 陆绵绵愕然地望着华神医迷之神情,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其实是……”陆绵绵自觉罪孽深重,万一让萧墨顷和南无染这两个绩优股飘绿就对不起他们列祖列宗了,连忙解释了一番。 但似乎越描越黑,陆绵绵只觉得口干舌燥,放弃给他们治疗了。 等他们遇上真正的爱情,就算是有病估计也甘之如饴。 “无染,如果我得了此病,你一定要找她来救我。”萧墨顷握紧南无染的手,将希望托付于他。 他身上肩负着查找自己身世的重任,肩负着保护南无染这一脉的重任,他不能得病。 陆绵绵扶额,完了,完了,这三人没救了,她想静静。 于是乎她斩钉截铁的谢绝了他们的挽留,让华神医送信给黑衣人,她明天去赴会,现在她只想回家好好呆着。 只是一出华家的门,下山村好像变了天,陆绵绵看到如丧考妣的村民慢慢向她走来,有陆家,有阮家,几乎来了半个村子的人。 第三十六章 把药当饭吃 “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的话割你们的肉让你们生吃。”黑衣人眼皮子跳了跳,为什么感觉她才是掌控局面的那个。 陆绵绵笑容逐渐丧失,乖巧地点了点头。 杜仲早已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只当陆绵绵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待黑衣人离开,立马对陆绵绵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闭嘴,不然的话把你嘴巴缝上。”陆绵绵瞪了杜仲一眼,“做大夫最重要的是胆大心细,还有就算是如履薄冰也要表现出指点江山的气势,不然怎么教病人信服你。” 想当初为了赢得病人的信任她一毕业就顶着一头让她看上去老了十几岁的假发上岗,再加上医术过关才轻易在急诊室站稳了脚。 “万一误导了病人怎么办?”杜仲弱弱地问。 “医术不过关就让病人另请高明,我的意思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要做到胆大心细,要病人相信且配合自己治疗,大夫不是万能的,轻易言弃却是万万不能。”陆绵绵拍了拍杜仲肩膀,“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也是,做人嘛,要活到老学到老。”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杜仲想了想还是善意提醒,“万一碰上不讲理的病人弄不好是会掉脑袋的。” “现在也是,你学着点。”陆绵绵睨了杜仲一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杜仲无言以对。 密室投放食物的小窗口打开了,就一壶水和两个馒头。 杜仲把东西拿下来,顿觉口干舌燥,抓起水壶便想喝。 “先孝敬师傅,你师傅我也得先敬天地。”陆绵绵抢过水壶,向天洒了一把,向地洒了一把,连馒头也是扯下两小片撒了两下。 “总共才两个馒头。”杜仲欲哭无泪。 陆绵绵打了一下杜仲的脑袋,“哭什么哭,不拜天地叫谁保佑我们,你千万别捡来吃,小强吃过了。” 杜仲低头一看,谁是小强…… 蟑螂? 蚂蚁? 不过它们怎么好像失心疯一样? 确认过眼神,杜仲又出了一身冷汗,“小强是谁?” “蟑螂啊。”陆绵绵观察着蟑螂的症状,“它好好笑,你也来看看。” 两个脑袋凑一块围观失心疯的蟑螂。 “我怀疑有人在监视着我们。” “怎么可能。” “墙上有琉璃,我们把药当饭吃吧。” 陆绵绵打开药箱,还好那些可以当饭吃的药没被拿走,立马倒了两颗出来放嘴里慢慢嚼,估计能撑两三天。 “吃啊,好东西。”陆绵绵倒了三颗给杜仲,男人嘛,吃药也要吃多一点。 “咦,这药不苦诶,还有点甜,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饿了。”杜仲惊叹不已,眼巴巴地问,“还有吗?” “念在你是我徒弟份上,收你三十两。”陆绵绵瞥了杜仲一眼。 药不甜了,三十两啊,他想要嚼久一点,杜仲讪讪地说道,“还是不要了,我比较喜欢吃馒头。” 好不容易存点钱又没了,他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杜仲闲不住,贴着墙壁这里摸摸,那里扣扣,“好像没有出去的机关。” “你跑得过别人吗?睡吧。”陆绵绵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密室外的黑衣人被冷不丁放大的眼睛吓了一大跳,顿时没了监视的心情,把任务交给手下,自己回去等消息。 听了点,总感觉不大对劲,她哪里是什么小神医,更像是小神棍,他不屑于杀一个小丫头,至于杜仲,黑衣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放了他。 这一夜,山中别庄灯火亮了一宿。 萧墨顷也跟着受了一宿。 他一路跟来,怕对方警觉,只是远远的跟着,到了分岔路口的时候还是跟丢了,两道车轮印,一个是去别庄的,一个是进寺庙的。 他想了片刻还是决定来别庄这边探探情况,没想到看似普普通通的别庄却是戒备森严,他不敢轻易闯入,只能是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空子可以钻。 趁着守卫交接的时候,萧墨顷终于溜进了别庄,潜伏在走廊底下,确认过有人进出的地方,心想这里应该就是陆绵绵他们被困的地方。 只一眼,他还是被发现了,萧墨顷躲过射来的暗器,不敢恋战,趁着他们战斗力尚未凝聚起来之际边打边退,有惊无险的出了别庄。 黑衣人摸了摸自己脸,让手下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自己侧身躺在对方躲藏的地方,还好,对方应该没有看清楚自己的脸。 “加强守备。”黑衣人猜不透对方的来意,只好这般吩咐,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是冲着一个小丫头来的。 直到第二天响午,黑衣人收到了消息,心情略为复杂。 对付卫宝渊那样的纨绔子弟确实是简单粗暴的方法最合适,他们都没开始问卫宝渊就招了一大堆,毫无意外的把陆绵绵他们给卖了。 手下把所有的口供,包括垃圾信息都拿过来给黑衣人看,还贴心附上一份精简版的内容。 黑衣人瞄了一眼,怕有失威严,让手下放下东西离开。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精简版没什么吸引力,在这一刻他迷上了大长篇,这个卫宝渊也太离谱了,误会大了。 什么守身如玉,还不是一颗普普通通的药丸就破了身。 不过他们问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做什么? 黑衣人抓起两份口供,待冷静下来才去到密室,把口供丢到陆绵绵面前。 这个卫宝渊也太不靠谱了,一点诚信都不讲。 “开门见山,你到底会不会治那种病?”黑衣人缓缓开口,这不是他本意,可在他看到陆绵绵的表情时不由自主问了出来。 “不举分很多种,一种是没种的,一种是有种的,这两种情况又分许多种可能……”陆绵绵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解释。 “停,你就告诉我你有多大的把握治好那种病。”黑衣人头都大了,他为什么要听小丫头说这些…… 而且为什么尴尬的人是他? “不面诊我怎么知道,要是你一定要我给个答案我只能告诉你是一成……”陆绵绵耸耸肩,漫不经心。 黑衣人不淡定了,那些大夫面诊了也是纷纷摇头,这小丫头居然说有一成把握,“若是你能治好,我愿付一百两……” “两成。” 第三十七章 诚意金 陆绵绵突然后悔自己说得太快了点,“白银还是黄金?” 黑衣人一头黑线,“有区别吗?” “有啊,黄金的话我愿不吃不喝不睡研究如何才能治好病人,把握也能上升到三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一百两只是医疗费,药费自付,疗程待定。”陆绵绵拍着胸膛承诺。 “难道我花一百两黄金买你的三成把握?”黑衣人想了一圈,仍觉得自己遇上神棍了,“你没得选。” “你也没得选。”陆绵绵小脾气上来,倔着脖子不肯低头。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黑衣人冷笑。 “死过一回了。”陆绵绵瞥了一眼地上的馒头。 “你不是没死吗。”黑衣人不以为然,不过是试探一下他们罢了,若是用无色无味的毒药,他们还能站着和他说话。 “那是我命大。”陆绵绵不高兴,不再和他废话,“想让我治病可以,一口价五百两,外加诚意金无根草。” 无根草可以解双生果的毒,也是一种只生长在燕国的植物,她需要无根草来解霍今乾身上的毒。 “白银还是黄金?”黑衣人下意识的问。 “只要不是没得救的那种情况,白银包治好,黄金包生子。”陆绵绵冷哼了一声,“放我回去,想好了想治病的时候提前十五天拿无根草来预约,到约定日期光明正大的来找我,别半夜里把人掳来。 当然我没兴趣知道谁是病人,我可以保密,你也可以采取必要的保密措施。没问题的话麻烦你送我们俩回去。” “若是我拿不到无根草?”黑衣人忽然觉得相信她一下也无妨,那点钱他拿得出来,她那么聪明,应该知道骗他的后果。 “那是你的事。”陆绵绵不为所动,“我很忙的,没事赶紧放我回去。” “等一下,在这之前先去见一个人,我要看看你值不值得我去找无根草。”黑衣人挑了挑眉,不能光听她吹牛不见她正本事。 陆绵绵一点也不惊讶,点了点头,“请。” 黑衣人一愣,心想不能再把她当成小丫头了,“不急,我让人准备了早点,你们吃过之后再去看病。” “若是等你这顿良心饭,我们早就饿扁了,吃了药,现在一点都不饿,还是干正事。”陆绵绵拿上药箱。 “我的药一颗能顶两三天的饭,有没有兴趣买一些备用?一顿饭没十两八两配不上你的身份,一日三餐,我收你九十两一颗好了。” 杜仲在一旁听得直冒冷汗,闭上眼睛不敢看她怎么死的。 黑衣人有些无语了,他有病才会把药当饭吃,而且他一顿饭真吃不了十两银子,这小丫头钻钱眼里了吗? “不识货。”陆绵绵嘀咕了一句,转头将剩下的药丸塞杜仲手里,“剩下那些给你帮我卖掉,五十两是底线,多赚的算你的奖励。” 黑衣人抽了抽嘴角,你当着我的脸降价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一个响指,有两名黑衣人出现。 两人的眼睛被蒙上了黑布,走过一段弯弯曲曲的路,来到另外一间宽敞许多的房间,他们应该是出了密室。 黑布被拿下来,陆绵绵看着厚重的布帘,咳嗽了两声,“空气不流通,病人大忌。” “你只管看病。”黑衣人不耐烦。 陆绵绵看着从厚重的帐幔伸出来的男人的手,五指粗短,有些黑,手背还有疤痕,应该不是皇帝,失望。 望闻问切,黑衣人忽然想起他看过的那些内容,她哪来那么多的问题? “杜仲,你去看看他的子孙根,按照我说的来检查。”陆绵绵拍了拍手,“不是心理问题导致的不举,但还是有压力问题。” 突然被点名的杜仲踌躇不前,他可以吗? “叫你去就去。”黑衣人听到帐幔内传出的闷哼,眼神威胁杜仲。 杜仲战战兢兢地走进重重帐幔,当然,预想中的画面没有看到,只是做局部检查而已,于是定了定神按照陆绵绵指示完成了检查。 “还有得救,疗程大概要三个月,之后守身如玉半年,生孩子没问题,若是有问题,男女一起来找我检查,有些男女天生相克,生不出孩子,当然生不出孩子的情况也有很多种……”陆绵绵这回是彻底淡定了。 “够了,等到那个时候再来找你。”黑衣人无语了,打断了陆绵绵的话。 “事先声明,我只负责开药和关键步骤的疗法,其他时间你找他就行了,还有他的诊金另付。”陆绵绵指了指杜仲。 “还有额外收费吗?”黑衣人深呼吸了一口气。 “暂时没有,想到了再告诉你。”陆绵绵选择了保守的说法。 黑衣人忽然不知道是该拍死她还是该拍死自己。 “那回春堂怎么办?”杜仲弱弱地问。 “又没病人找你,不过若是你不想关了回春堂就请个坐诊大夫好了。”陆绵绵想了想,贴心建议。 杜仲老脸一红,要不要这么打击他。 “实在请不到人,叫我师傅去帮几天忙应该也可以。”陆绵绵以为他担心请不到人,再次提议。 南无染那边还需要华神医盯着,她还有其他事要忙,不想一整天盯着南无染。 “请得到,请得到。”杜仲不敢再有异议。 “现在送你们回去,识相的别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去。”黑衣人没兴趣听他们之间那点小事,打了个响指。 不过他还是亲自将人送出去。 “你说的包生子是真的吗?”黑衣人冷不丁的问。 “逆天改命的法子价值千金且不可外传,黄金。”陆绵绵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地说道。 黑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千两黄金,她还真敢要。 难道手下查探到的信息有误? 杜仲感觉到黑衣人骤然暴涨的杀气,瑟瑟发抖挡在陆绵绵前面,“买卖你情我愿的,你可以不买,但勿伤害我师傅性命。” “我们谈买卖的时候你别插嘴。”陆绵绵将杜仲拉至身后,只是眼睛被蒙上了,行动多少有些不便,杜仲好像撞到了谁。 杜仲挣扎着爬了起来,但又好像把什么东西扯了下去,丝滑的感觉烫手的直觉。 “啪”的一声…… 第三十八章 守护神 黑衣人立马示意手下将陆绵绵和杜仲送走,自己挡在来人面前。 “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在包庇我哥会情人,如果是,就算你是我心上人我也不会给你面子的,我要替我嫂子揍你一顿。刚才那个小丫头,我哥该不会是好那一口吧?比我嫂子差远了。” “她是大夫。” “骗谁呢,她是大夫……等等,你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先把衣服穿好。”黑衣人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去,今天一大早就被气懵了,他也不怪手下,他们不敢伤她性命,自然也就拦不住她。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刚才谁打人脸了,黑衣人施展轻功离去。 “等等我,衣服还没穿好呢。” 众人石化…… 而上了马车之后杜仲的心还在砰砰砰的乱跳,差点就小命不保,一想到以后可能还要去那个鬼地方他心里就不安。 “你被吓出毛病了?当大夫胆子不能这么小,有空多去义庄帮忙,或者是去给人扫墓,说不定还能积德。”陆绵绵鄙视。 “不是。”杜仲立马否认,他也曾跟着他爹见过些场面,但人家多是客客气气的请他们去看病,又客客气气的将他们送回家,哪会像现在这样掳来掳去的。 “我只是不安,我好像把人家姑娘的衣裙扯下来了。”杜仲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又没看见,总不能让你娶了她。”陆绵绵安慰杜仲,“一个姑娘家找去那里很有可能是去找心上人的,就算她要赖也是赖她的心上人,绝对不会赖你身上。” 马夫:你真相了。 杜仲这才安心了许多,若是能促成一段姻缘倒也算是好事。 马车行驶到城门附近便停了下来,马夫让杜仲下车,他还要送陆绵绵回下山村。 杜仲看了马夫一眼,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不过瞪人的时候很可怕,能将人压得低下头。 直到马车离去,杜仲才抬起头看着马车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有点担心小师傅,但又感觉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马车走的是官道,陆绵绵心想对方应该不是汪洋大盗,不然的话也不会光明正大的走官道,毕竟官道上挺多官兵的。 但这么多官兵她还是头一回看到,陆绵绵有些惊讶。 而且还一路同行,大眼瞪小眼的,没意思,陆绵绵放下了窗帘。 “喂,你们是去下山村的吗?” “正是。” “下山村好像出了瘟疫,你们还是别去了。” 陆绵绵被吓了一大跳,“快点送我回去。”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官兵傻眼了,还有不怕死的。 马车将陆绵绵送到村口就将她放了下来,然后快速掉头离开。 陆绵绵才走了几步便看到里正守在村口,拦着村民不让他们离开。 “你去哪儿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快点走吧,免得你也遭了秧。”里正看到陆绵绵出现,头都大了。 “我娘和我师傅都在村子里,我能上哪去,就是去买点东西而已。”陆绵绵解释道,随即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手里都没拿东西,她在骗人。”李小翠不满地嘀咕,凭什么她可以随意进出,而她想去外婆家都不行。 “没买到啊。”陆绵绵漫不经心。 “村子里的人病倒了一大半,这事被官府知道了,不让人离开,你还是走吧,能活一个是一个。”里正劝道。 他和李大力还有张家兄弟一人守着一个出入口,再加上来下山村的两名官差,连夜将下山村围了起来等待朝廷派人下来救治。 瘟疫来势汹汹,连华神医都束手无策,只能是盼着御医来救他们。 “我不怕。”陆绵绵摇头,躲在里正跑了进去。 “陆绵绵回来了。” “她还有脸回来。” “……” 陆绵绵一头雾水,为什么村民好像对她有很大意见? 有意见也无所谓,但扔石头就过分了。 陆绵绵盯着石头正想要躲,但被人一手抱住,石头没打在自己身上,而是打回对方身上,还加了好几倍的力道,咔擦一声,骨头断了。 “谢了,你还在啊。”陆绵绵看清楚救自己的人,萧墨顷他没离开,他不是很紧张南无染的性命的吗? “回去再说。”萧墨顷轻蔑地看了那些村民一眼带着人离开。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陆绵绵挣扎了一下,她没那么矫情。 “到了。”萧墨顷加快了速度,“今天我来保护你。” 陆绵绵看着冲出屋子的陆娘子,“娘,我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陆娘子担忧地说道,想要抱抱女儿,但又害怕自己身上染了病。 “娘,你好着呢。”陆绵绵换了把手,“鬼奴也是,不过你们好像都中了毒。” “中毒?不是瘟疫?”陆娘子和霍今乾都很惊讶。 “嗯,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很多官兵往我们这赶来,看来我们得尽快找出问题所在才行。”陆绵绵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问他。”陆娘子气愤地白了萧墨顷一眼。 “又是你干的?”陆绵绵惊讶地望了萧墨顷一眼。 “我只是下了点让她们出疹子的药粉。”萧墨顷大方承认,在华神医面前也坦白了。 南无染贪嘴,那些人又老是乱给东西他吃,弄得他差点没了半条命,自己一气之下就让她们见不得人,免得她们老是来缠着南无染。 陆绵绵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村民好像很讨厌我?” 陆娘子还有霍今乾和萧墨顷对视了一眼。 不知道是谁谣传每个村子的傻子都是守护神,傻子给村子挡了煞气,村子才会风调雨顺,最近陆绵绵不傻了,村子事多了,便都怪到她头上。 陆娘子气不过和他们大吵了一场,还真吵不过快要死的人,只能是强忍着没去和黑白无常抢收他们的魂。 萧墨顷知道陆绵绵不是小心眼的人,思忖片刻,委婉的说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有村民对她的意见。 “哦,那是他们不识货,我才不和他们一般见识。”陆绵绵不以为然地说道,开始思索整件事情的疑点,“就死了一个马寡妇?” 第三十九九章 旧识 马寡妇被压伤后就没半条命了,撑不过去也不奇怪。 “嗯,听说她死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里正怕其他人跟着染上病,叫了几个胆大的在山坟那边挖了个深坑把人埋了,还一把火烧了她家房子,结果惹来了官差。” “听说莫娘子也快不行了,华神医去看过,也是没办法。” “我去找华神医商量一下办法。”陆绵绵听完陆娘子和霍今乾的话,没了歇息的心思。 陆娘子知道不能拦着她,只是担忧地望着她转身离开。 “我会贴身保护她的。”萧墨顷保证。 这也是她担忧的地方,但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的秘密,陆娘子只能是看着萧墨顷跟在陆绵绵身后。 “别太担心,我相信她能治好村民的。”霍今乾安慰。 “我才不担心村民的安危,我只是担心绵绵的安危。”陆娘子冷哼,她的气还没消,那些人病糊涂了,什么话都信,什么话都敢说。 想拿绵绵的慧根换他们的平安,做梦! 霍今乾无言以对,村民的难他能理解,陆娘子的恨他也能理解,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只能是防着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 陆绵绵去到华神医家没多久便听到青音来报,说是整个村子被围了个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青音,我看你应该比苍蝇厉害,能把马寡妇的尸体偷回来吗?”陆绵绵看了华神医记录的脉案,敲了敲桌子。 青音一噎,他招谁惹谁了,被迫去捡老虎屎还不够,现在还得干盗墓的活。 “你怀疑马寡妇有问题?”华神医不解。 “倒也不是,但她是死人,还是死最先的,方便我做尸检,说不定能有所收获。”陆绵绵抿嘴笑了笑。 尸检…… 在场的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当事人若无其事的拿起笔墨,一手小楷写得让人眼前一亮,可现在不是欣赏书法的时候。 “还不快点去。”萧墨顷踢了青音一脚。 “对了,南无染他没事吧?”陆绵绵随口关心了一句。 “不大好,他泡了药浴之后中毒的情况有所缓解,可不知怎的,后面中毒的情况又加深了,他的情况比村民的情况复杂多了,现在时岳在守着他。”华神医叹了一口气,有点后悔把时岳叫回来了。 陆绵绵应了声,继续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华神医你看,这部分症状是萧墨顷下的毒导致的,中毒部分村民的脉案有以下症状,其他村民的症状不尽相同,但也有共通之处,腹泻和高热,虽然村民出现症状的时间有先后,但不代表他们得的是传染性疾病……” 萧墨顷被点名,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华神医佩服不已,她只是看了一遍便将村民的情况记得那么清楚,他钻研十几年也比不上她得天独厚的天赋。 但两人还没商量出结论来便被来人打断了。 “这是华神医家,他们没得病,就不用看了吧?”里正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那么有主意让你干我这活好了。”孙御医拂袖,他倒要会一会这华神医,看看他是不是真如坊间传闻的那么厉害。 虽是这样子想,可心里已经是低看了华神医几分,若他真有本事也轮不到自己来管这档子破事,孙御医昂首挺胸走了过去,等着人给他开门。 里正正打算敲门。 门开了。 里正缩回了手,讪讪地向华神医介绍孙御医。 “旧识。”华神医不喜孙御医,自然没有好语气,若非他女儿横插一脚,说不定师妹就不用难产而死。 也不知道他女儿看上赵松源什么了,宁愿做妾也要留在赵松源身边,如今虽然上位做了妻,那也是继室。 “旧识……哦,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被胡大夫赶出仁心堂的那个华,华什么来着?”孙御医同样不喜他不喜自己女儿,微微扬起嘴角。 轻蔑的眼神让陆绵绵不喜,狗眼看人低,“师傅,人家有病求到你这里,能救就救他一下呗,反正救一个是救,救十个也是救。” “你才有病,你们全都有病,我可是朝廷派下来给你们治病的御医。”孙御医被陆绵绵气得横眉倒竖,“哪来的丫头片子在这口出狂言。” “我才不是丫头片子,他们都叫我小神医。”陆绵绵丝毫不惧,迎战眼神较量,几个来回,稳如泰山。 里正擦了一把汗,心想你才拜师多久,好意思说自己是小神医,也不怕惹群怒,一夜之间不满你的人都快要到达顶峰了,你就不能低调一些。 他这个里正太难了,小小的村子也没几个好管的,操心得他白发都出来了。 “你们都听到了,人家有两位神医在,我就看看你们如何自救,你们盯着他们,别让他们出这院子门半步。”孙御医鼻子都快被气歪了,留下两名官差守着华神医家,然后领着其他人去下一家。 他要看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来求着他救命! “遭了,我娘和鬼奴身上都中了毒,万一她们被那人当成病人关起来可怎么办才好。”陆绵绵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自己家,急了。 虽然她有把握解他们身上的毒,可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罪。 “你娘抢先一步将鬼奴藏了起来,眼下没人知道他在村子里,方才也没人看到,应该没事的,至于你娘,我相信她能够自保。”萧墨顷安慰她道。 “暂时还不能确定村民的病有没有传染性。”陆绵绵正说着,看到她娘亲一人乖乖地跟在官差身后,还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陆绵绵平复心情,整理了一下思绪,“先看看南无染什么情况。” 待检查完,陆绵绵有些后怕,“还好师傅你及时帮他护住了心脉,不然的话神仙都救不了他。能和我说一下他这几天的饮食吗?” 萧墨顷一边回想一边说,“我知道的就这些,不知道他有没有偷偷吃别的东西。” “师傅你看,这个伤口有问题。”陆绵绵指着南无染背部的一处伤口,伤口已经发黑,是中毒的症状。 不第四十章 不眠夜 “这伤口是他泡药浴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但是当时只是红了一点点而已,可能有些破损,不像是中毒的症状,难道是慢性毒药?”华神医不解。 “他头上也有个极其微小的伤口,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扯伤了头皮,你看看,伤口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可能是……药或者是水。”陆绵绵停顿了片刻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像验尸一样给他做检查了。”华神医恍然大悟,听到萧墨顷的友情提示,连忙改口,“像欣赏美男子。” 萧墨顷的脸彻底黑了,他相信陆绵绵是以大夫的态度来做检查的,而不是欣赏,瘦不拉几,白惨惨的,有什么好欣赏。 “其实我挺想问一下他如何保养的,你看这皮肤,滑手的,还那么白,一白遮三丑,他还长得不丑,再大点担得起一句‘陌上公子温如玉’,你们说是不是?”陆绵绵揩了一撇,羡慕不已。 “不是。”华神医和萧墨顷异口同声道。 华神医怕她起了别的心思会影响诊断结果,连忙拉着她去检查南无染用过的水和药。 萧墨顷臭着脸盯着南无染,左看右看,还是欣赏不来他的美,连华神医都认同他的看法,一定是陆绵绵的眼光有问题。 正当陆绵绵和华神医分析南无染所中毒素的时候外面官差和孙御医已经将所有重症病人聚集在一块,其他症状较轻的则是可以可以呆在家里,但哪儿都不许去。 而青音则是溜出去容易,回来难,更不用说他扛着一具尸体。 幸好被他遇上前来送药的杜仲,青音便把马寡妇的尸体藏在药材下面,趁着天色昏暗在官差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进了村。 朝廷有安排药材下来,不过免费的药材不要白不要,守村的官差再三确认他们是自愿进村救治村民之后便放行了。 杜仲进了村之后熟门熟路去华神医家,利用同样的借口顺利进了屋。 “你怎么知道只要我说是送药材给村民治病的他们就会放行?”杜仲不解,他原本想老老实实说自己是给陆绵绵他们送药材,但被青音阻止了。 “你一不求名二不求利,他们肯定会怀疑你居心不良。”青音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杜仲肩膀,把麻袋搬下来。 “对了,那是什么?”杜仲好奇地问。 “自己看。”青音不想说话了。 杜仲倒是想看,但被陆绵绵请出了房间。 且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房间里就她一个人。 当他得知麻袋里的是具尸体,杜仲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好像还拍了拍麻袋说了句“挺沉的”,会不会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想起陆绵绵说过的话,杜仲不由得怀疑她的胆子是如何练大的。 “在想什么?过来,那丫头和我说了一半就不管了,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分析分析。”被拒门外的华神医拉着杜仲和时岳继续方才他和陆绵绵商量的方案。 因为怀疑饮用水有问题,杜仲贴心拿出陆绵绵研制的药丸,一人分了一颗,就连南无染也没拉下。 “好吃吗?”杜仲殷勤地问。 “还好,有点甜,不像是一般的药那么苦。”时岳最快吃完,他最讨厌吃药,最喜欢吃糖,至于这带点甜味的药,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师傅做的肯定是好东西,三十两一颗呢,不过你们一个是她师傅,一个是她师兄,她肯定不会收贵你们的,至于你们,应该也不差那点钱,五十两,友情价。”杜仲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咳咳,这比驴粪蛋儿还小的药居然要收我们五十两一颗!”青音差点被呛死,药哪里甜了,嘴巴好苦啊,心里更苦。 “别激动,师傅说了只要吃一颗就能两三天不用吃饭,像你们这么尊贵的身份,一顿饭至少得十两八两吧,五十两,绝对物超所值,我没赚你们的钱,真的。”杜仲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他豁出去了,一定要让师傅看到他的潜力。 “五十两还叫没赚我们钱,萧公子,你别拦着我,他们欺人太甚。”青音欲哭无泪。 “公帑。”萧墨顷睨了青音一眼。 青音嚼了嚼,似有回甘,怒气顿消。 杜仲抹了一额头的冷汗,卑微地跟在华神医身后。 “那丫头说的?我们也要收钱?”华神医咽了咽口水,终是忍不住问了句。 “师傅她没说,你们一个是我师公,一个是我师叔,我收谁的钱也不会收你们的。”杜仲硬着头皮说道。 “算你识相。”时岳冷哼一声,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 “怎么说话的,你师傅我像是缺那点钱的人吗?”华神医脸色稍霁。 “我缺。”时岳怏怏不乐,来下山村赚的钱还不够一两银子。 “算我的。”华神医大方地说道。 “算我的。”杜仲连忙表忠心。 时岳郁闷地看着他们争着给钱,他也要赚很多很多钱,以后师傅想买什么想吃什么他就能抢着付钱了。 自从师傅认了陆绵绵做徒弟之后他的地位一降再降,早已岌岌可危,时岳暗自发誓要赚大钱,不能被陆绵绵和杜仲给比下去。 这一夜,下山村很安静。 天亮之后孙御医带着人准备煎药,这是他思索了一整晚之后定下来的医治方案。 老实说他心里没底,村民的病多多少少都透着古怪,他只能是抓典型来治,孙御医看着炉火,心里七上八下的。 身后传来一阵吵杂,孙御医转身一看,见官差押着一个妇人过来,他们身后跟着他最讨厌的那个丫头片子和华神医,还有人比较脸生。 “怎么回事?” “回禀孙御医,我们发现她进茅厕很久,怀疑她出现腹泻症状。” “我便秘。”陆娘子涨红了脸,闭上眼认命地嚎了一嗓子,事实是她藏了些可疑物品进茅厕,因此耽误了些时间,没想到一出来就被他们抓了起来。 “放开我娘,没有瘟疫,我们找到治好他们的办法了。”陆绵绵怒气冲冲地瞪着官差,大声喊道。 话音一落,引来的不是掌声而是嘲笑。 第四十第一章 闹剧散场 “你们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先救一个人,若是救活了就证明我们没有问题,若是治死了我们愿以命相抵。”陆绵绵指着那些嘲笑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份淡定从容与自信让华神医汗颜,这番话本该由他说,但在旧识面前,同样的话效果怕是大打折扣。 “让她救。” 威严的声音传出,围观的众人自动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 只见一个一名年约四十的男人走了过来,锦衣华服,身材颀长,目光如炬,不像是一般侍卫,陆绵绵不由得看愣了,缓缓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 “先让他们放了我娘。”陆绵绵指着那些仍押着陆娘子的人道。 陆娘子气得恨不得晕死过去,平时那么聪明的孩子,刚才她眨眼眨得眼抽筋她怎么就不懂自己的意思呢? 别管她! 陆绵绵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意思,还以为她让自己不要那么张扬,心想这情况下不张扬镇不住那些人啊。 “夏大人……”孙御医左右为难,“万一出了什么问题……” “本官一力承担。”夏明棠居高临下的鄙视。 “放心,不会让你担责的。”陆绵绵拍着胸膛保证。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孙御医不爽陆绵绵已久,居高临下的鄙视。 但他的气焰刚刚涨出个小高度便被夏明棠一个冷冷的眼神给压了下去,缩着小身板不敢再说话。 陆绵绵不敢再耽搁,如今整个下山村病得最重的是莫娘子,她和华神医两人一起施针吊着她的命,然后再慢慢用药。 莫老在一旁,不停的感激,直到华神医让他闭嘴场面才一度安静了下来。 即便是那些对陆绵绵有意见的村民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和华神医两人,莫娘子能够活下来,他们也能够活下来。 几十双眼睛盯着陆绵绵和华神医,他们两人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观察莫娘子的脉象和反应。 莫娘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孙御医的脸色却是变差了。 幸好有夏明棠在,孙御医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他们添堵。 在陆绵绵和华神医,还有杜仲他们的医治下,村民的病都解除了危险。 孙御医可不认同他们的功劳,“据我所看,村民的病还没彻底好,你们为何如此笃定他们得的不是瘟疫?” “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陆绵绵看了看夏明棠,又看了看孙御医,心知这事不是一句乌龙就能糊弄过去的。 “是谁?” “谁心肠那么歹毒?” “下山村没和谁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 华神医示意陆绵绵不要乱说话,待夏明棠让众人安静下来之后才道,“是马寡妇,我原本想从她身上查出她的死因,结果让我意外发现她死于砒霜中毒。 不仅如此,我还在她身上发现多处被毒物咬伤的痕迹,多种毒素混合在一起混淆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难以察觉问题根源所在。 至于为何整个下山村的村民都病倒了,想必你们也已经猜到了个中缘由……” “是水井。” “妈的,那天我看到那毒妇爬着去水井那边还好心帮了她一把,当时我就奇怪为什么她一定要自己打水,这是自己不想活了拉着我们做垫背。” “你这个帮凶。” “你说什么!” “住手!”夏明棠喝止。 “等等,我记得此人已经埋了的,你又是如何查出她的死因的?”孙御医给自己打气,挺起胸膛走到华神医面前,开门见山地问。 “埋了也可以挖出来。”华神医关爱地看着提出白痴问题的孙御医。 孙御医涨红了脸,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键,“你罔顾他人性命,居然公然违背规定,擅自接触病死之人,万一她得的是瘟疫,岂不是害了大家,而且你一整天没离开过下山村,又是如何拿到马寡妇尸体的?” “此事我自会向京兆尹如实禀告。”华神医无惧,迎着他猜忌的目光,明明白白的反驳:你算哪根葱。 这下子华神医可是点着了孙御医心里的无名火,两人争吵了起来,吵得脸红耳赤。 不过华神医是被气性憋的,谁让孙御医是长辈,他只能是拿事实来说话。 陆绵绵想插嘴,但是被他制止。 孙御医丢了脸,吵不吵都有点脸红耳赤,眼下见说不过华神医,若非平时保养得当都要被气晕过去。 心想若非他来得匆忙,且一来就要安排各种预防措施以至于忽略了病人脉案以及查勘水源等因素,他至于被打脸吗? 孙御医觉得自己输得很冤,原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收获最后一枚荣誉,没想到这一来把老脸都给丢光了。 事关重大,夏明棠听得七七八八,心有成算,这才打断了两人,派人请来了京兆尹和仵作,还有城中大夫赵松源。 京兆尹现场断案,让仵作和赵松源确定马寡妇确实是死于砒霜中毒,至于其他村民的病情剥茧抽丝,也查明他们的病不是瘟疫。 至于腹泻和高热虽有一定传染性,但只要病人按时吃药问题也不大,下山村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华神医治病救人有功,挖坟验尸有过,功过相抵,京兆尹也就不追究他的责任,让他负责医药费算是对他的小小惩罚。 里正管理不善引发这一场祸事,让他也承担一半的医药费。 陆绵绵终于明白为何华神医抢着认下挖坟验尸一事,在世人看来那是大不敬的罪,就算是为了救人也不行。 闹剧散场,下山村恢复了自由,官差有序退场。 孙御医和赵松源无功而返,黑脸离开。 赵松源离开之际还不时偷偷回头看着下山村的众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看的是何人。 只是夏明棠还没离开。 那边有人问里正如何处理马寡妇的尸体。 里正还在生着闷气,压低声音让他们把尸体扔到乱葬岗那边去,若非顾忌着夏明棠,他都想让人一把火烧了算了。 白白受罪不说还要大出血,里正是恨不得将那毒妇挫骨扬灰。 而陆绵绵见杜仲和华神医可以处理莫娘子的病情,也就放心离开。 环视了一遍,陆绵绵突然发现没了她娘亲的身影,就连夏明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