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年贵妃》 第一章 京城 夜色如墨。弯牙似的月亮挂在天空中，洒下一层淡薄的银辉。 年媛媛靠在窗户边上，看着屋外的海棠树。屋内灯火通明，屋外漆黑一片。 她其实根本就看不清树上的海棠花，也闻不到海棠香味。当然，这是因为海棠花原本就是无香的。 “愁死了，真的愁死了。” 年媛媛摸了摸脑门，狠狠地拍了拍。 她怎么就穿越了呢？偏偏还是清朝，还是雍正的后院。她还是——那个据说十分嚣张跋扈的敦肃皇贵妃，年氏。 嚣张跋扈其实没什么。 最关键的是，她死的早，生的儿子还没一个活下来的。出身高贵又怎么样？一手好牌全糟蹋了。 康熙五十五年，十五岁的年媛媛，奉旨嫁入雍亲王府，成为皇四子胤禛的侧福晋。入了宗牒，是记在本本上，钉钉子的侧福晋。 今儿，是她刚刚过府的好日子。 她穿着一身嫁衣，正等着四阿哥胤禛的到来。 但天都黑了，听说这位主子爷仍然忙于公务没过来。 “侧福晋，要不您还是回榻上坐着？” 婢女小桃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低声道：“婢子刚刚似乎瞧见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了，会不会是主子爷？” “他不来才好呢。”年媛媛没好气地说着，可还是口嫌体直地坐回到了床榻上，规规矩矩地就将盖头给盖在了头顶上。 伴随着门口推门而入的声音，年媛媛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一紧，心跳都跟着加快了好些。 主子爷回来了？ 那位据说劳模一般，从不近女色，但独独宠爱她这位贵妃的雍正爷？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年媛媛只听见好些脚步声，再紧跟着就是房门被带上的声音。她的盖头很大，盖着以后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小桃，是主子爷来了吗？” 年媛媛喊了一声，但是没有人回答自己。 “...”年媛媛伸手，就想要将自己的盖头给揭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才刚刚伸出去，她却碰到了另外一只温暖的手。 那手就在自己的头顶，轻轻触碰到时，年媛媛能够感觉到那上头的薄薄一层茧。感觉着，这手孔武 有力——该是一位男子的手。 是主子爷？ 年媛媛想着，手指就轻轻摩挲了一下。 茧还挺厚实，古人都这么不注重保养的吗？ 胤禛蹙着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他的手，正被另外一只小手给握着。水葱一样的手指正在他的大手上摩挲着，仿佛十分地感兴趣。 不乏几分小心翼翼，但更多的还是好奇。 “摸够了？” 胤禛被摸得有点儿舒服，但还是开了口。随即抽开了手，背过身去，冷冷道：“看你好像想自己揭开盖头的样子，那随你。” “…” 年媛媛听见这声音，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她这还是第一次摸一个男子的手！ 结果好像就这么被嫌弃了。 “主子爷。” 年媛媛一边十分“听话”地真的就将自己的盖头掀开了，一边小心翼翼地就抬了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原本是蹙着眉的，脸色看着很是疲惫。 可他在瞧见自己的时候，忽然眼神稍稍动了动，像是心情好了一些似的。 年媛媛心头一喜，暗自道：“果然长得漂亮还是有优势的。” “嗯。”胤禛很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手将年媛媛手上的盖头扔在一边，道：“你是侧室。” “过门能有喜服已是恩典，旁的倒是没了。这儿是暖春院，是给你独立的小院子。有小花园和厨房，你自己看着安排。” “更详细的，明日你给福晋请安见过以后，她会跟你说的。” “妾身明白了。” 年媛媛说完，搭在腿上的手就开始不自在了起来。 将大腿上的衣裳捏了起来，捏得皱皱巴巴的，攥在手里，不撒手了。 她是知道的。 她知道——洞房花烛夜应该发生什么。 “歇下。” 胤禛却自顾自地站到了一侧的架子边上，双目闭上，双手伸开。 “…” 年媛媛看得一愣，心说这是啥意思？ 胤禛却就又转头过来看向年媛媛，问道：“给我宽衣。” “…” 年媛媛这才如梦初醒，拖着自己又长又重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朝胤禛走过去。 可她才刚刚迈出步子，脚下就因为衣裳太长，而踩到了衣摆，看着就 要摔在地上。 年媛媛心头又是一紧。然而…事情却并未像那些甜甜的言情小说一样，会有一个男主从天而降将她给接住，紧接着就是公主抱和… 她摔在了凳子边上，紧接着一下子抱住了凳子，才不至于整个人趴到地上去。 而胤禛… 仍然站在架子边上，看着她。 嗯…还是连步子都根本没挪动一下的那种。 年媛媛看得心头一沉，心中却忍不住骂道：“说好的宠冠后宫呢？这都是假的？人家根本对你一点儿都不在意！” “妾身…踩到衣裳了。” 为了缓解尴尬，年媛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 胤禛却好似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一样，仿佛是想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我当然看出来了。” 年媛媛无法，只得到了胤禛身侧，帮她宽衣。 好在，这个她还是会的。 临出嫁前，额娘在这些事上千叮万嘱，教过她。 一阵折腾以后，年媛媛悉悉索索的就将胤禛的衣裳解了下来，放在了一侧的架子上头。 胤禛仿佛对此还算满意，并未吐槽。而是径自朝着床榻上就走了过去，自己就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睡之前，记得将蜡烛吹了。” 胤禛淡淡地说着，说完以后再无言语。 年媛媛心跳得很快，心说这又是什么意思？ 要她自己宽衣？ 然后呢？ … 在架子跟前站了足足两刻钟的年媛媛，才终于将这一身衣裳给解了下来。 她像是豁出去似的。 既来之则安之，都这样了，还是想着怎么好好活下去。 吹熄蜡烛以后，屋内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年媛媛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悄悄地就钻了进去。 她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身侧人安安稳稳地躺着，手又抓了抓被子。 胤禛却毫无反应，只偶尔能听得见均匀的呼吸声。 年媛媛咬着牙，心说让她主动些就主动些好了，便就开了口：“主子爷？” 胤禛却仍然没回答。 直到这个时候，年媛媛才发现—— 原来身侧的四阿哥胤禛，早已熟睡了过去。 他就这么累？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年媛媛十分震惊，但很快还是松了一口气。也就往远一点的地方挪了挪，闭上眼睛也准备着要睡觉了。 第二章 处境 年媛媛一觉醒来，身侧原先胤禛睡过的位置空空如也，床铺倒仍旧有那么几分的余热。 霎时间，年媛媛摸了摸脸颊，看来不是她做梦。 不过须臾，小桃打水进来，红着脸颊，支支吾吾地就问道：“姑娘。啊，是侧福晋。那个…喜帕呢？” “哈？” 年媛媛一愣，问道：“什么喜帕？” “呀，就是…”小桃又支支吾吾地要开口，门外却又走进来一个人。 “昨儿侧福晋和主子爷没圆房？水都没要。奴婢在外头守了一晚上，也没听见动静。侧福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进屋入内的，是个冗长脸的婆子。 她刚刚送完四阿哥胤禛和苏培盛离开，这就赶忙回来了。 此人名为桂嬷嬷，乃是年媛媛的陪嫁之一。从前跟在她额娘身边理事的心腹，是个不苟言笑的主儿。 还在家时，年媛媛对桂嬷嬷便是敬畏有加。 “主子爷来了，就叫我帮他宽衣。” 年媛媛一脸的平静，似乎对此不大在意，不急不缓地就道：“紧跟着，就睡下了。” 桂嬷嬷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可一见年媛媛说到这儿就没了下文，不由地也张大了嘴巴，问道：“没了？” 年媛媛一摊双手，道：“没了。” “…”桂嬷嬷有些头疼，摸不清路数了。 … 两刻钟后，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安夏院里。 众人齐聚一堂，一个个的都沉默着，没人开口。 气氛凝滞了半晌，坐下下首的一个穿着浅蓝色旗装的才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前阵子妾身听说，姐姐的弘历阿哥在皇上那儿又得了褒奖呢。真是羡慕姐姐，小阿哥这般出色，能得到皇上的亲自教导。” 云格格脸上带笑，仿佛是想要活络气氛似的。 “云妹妹说笑了。弘历不过是笨鸟先飞罢了，谈不上如何出色。”钮祜禄氏却只是摇头，言简意赅。 云格格听了，又道：“是钮祜禄姐姐谦虚了才是呢。弘历的出色呀，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好了。” 乌拉那拉氏却忽然开了口，眼眸稍稍垂了垂，看向底下的宋格格。 宋格格满眼通 红，眼下也是一片乌青，精神头很差，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宋氏。”乌拉那拉氏就道：“圆儿还是个孩子，身子骨难免弱些。这几日好生养着，指不定慢慢就好起来了。” “妾身明白。”宋氏抽出袖中的帕子，就在自己的眼角稍稍擦拭。 众人纷纷一看宋氏，就又都不再言语了。 年媛媛便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她进屋时，屋内的人除了垂眸伤感的宋氏以外，纷纷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面带微笑，瞧见年媛媛进来了，就连忙招呼道：“年侧福晋来了，快快坐下，今日难得来得齐，我都跟你介绍介绍。” 年媛媛应了，就在福晋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模样姣好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人。她的眉眼灵动，嘴角挂着甜甜的温和的笑，看着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不过… 此时她却也已经垂眸，正欣赏自己戴在手上的戒指。似乎是留意到了年媛媛投过来的目光，却头也不抬。 好大的架子。 年媛媛在心中这般想着，果不其然就听乌拉那拉氏道：“这是李侧福晋，早你好些年进府，育有弘昀、弘时两位阿哥，还有怀柔一个女儿。” 李侧福晋这才缓缓抬头。仍是那副假笑的样子，缓缓开了口。 “年家妹妹好呀。早听说年家妹妹也在江南长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毓秀婉约，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话一说完，李侧福晋便就继续低头欣赏自己的戒指了。 “…” 年媛媛心道这是个好大的下马威。 同为侧福晋，李氏出身不如她，资历和子嗣这一块却远远胜过。 她是好不容易才在诞下三子一女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这位年家小妹妹一来就要跟她平起平坐，她当然是不甘心的了。 “这位…” 乌拉那拉氏则继续耐着性子介绍着。 不出片刻，年媛媛倒是勉勉强强将一干人等都给认全了。 唯独—— 坐在李侧福晋下首，仍然用帕子不停地抹眼泪的人。 “宋氏。” 乌拉那拉氏偏头看向她，道：“你担心圆儿，就先回去。见也见过了。” “是！”宋氏闻言大喜，起身抬脚迈着小 碎步风一般地就跑了出去。 年媛媛追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好远，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宋氏。那个，据说老早就失了宠，曾经生下一个女儿的宋氏？ “年氏。” 乌拉那拉氏又开了口，道：“那是格格宋氏，她女儿病了，一直没好，发着高热呢，昨儿主子爷就是在那儿待了好一阵的。” “所以看你时去晚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年媛媛心头一跳，心说这莫不是祸水东引挑起她和宋格格之间的矛盾？ 但一看，乌拉那拉氏模样诚恳，一副认真安慰和开导的模样。 “妾身明白。” 年媛媛便道：“主子爷有自己的主意，妾身懂得。” 乌拉那拉氏微微一笑，这才吩咐着众人这就散了。 不过须臾，耿格格便与钮祜禄格格结伴离去。云格格紧随其后跟上，屋内就剩下了张格格和孙格格坐着，仍是打算陪福晋说话。 离开安夏院，外头阳光正浓。 阳春三月，正是气候宜人的时候。 年媛媛看着庭院中的海棠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昨儿胤禛看上去是那么疲惫。 宋格格的女儿不好了。 怕是，很不好。 看宋格格那模样，一颗心都记挂在了自个儿的女儿身上。难怪呢，连瞧她一眼都是不曾的。 这倒没什么，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 安夏院里。 张格格扬了扬手中的蒲扇，轻轻遮掩了一下嘴巴，便道：“妾身瞧着，那年侧福晋生得极为貌美，又是大家出身，不过可惜了。” “刚刚过府，却触了眉头。” “这种无稽之谈，就别说了。”乌拉那拉氏面不改色，就道：“今年这新茶倒是不错。张氏，你待会儿拿些回去。主子爷过去时，也好招待。” “是。” 张格格嫣然一笑，朝着孙格格得意地一挑眉毛，伸手就将茶包给接了过去。 第三章 半月 一轮圆月高挂天上。 年媛媛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竟然难得的觉得有几分的皎洁。 “侧福晋，酒酿丸子做好啦。” 小桃端着食盒从外头进来，拉扯着年媛媛就从窗户口走到了桌案前头。紧跟着打开食盒将东西拿出来，又去将窗户给关上了。 “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小桃一边关着窗户，一边就念叨道：“侧福晋呀。咱们再这样下去怎么办呀？你可得想想法子呀！” “主子爷都半个月没来过啦！” “...” 年媛媛刚刚吃进嘴里的小汤圆，险些就被小桃的这么一句话给呛得要吐出来了。 半个月的时间。从弯月到圆月，她却并不觉得过得漫长。 关于府里的情形，她算是打听过了。 如今府中最最得宠的，乃是李侧福晋以及张格格。李侧福晋自不必说，三个孩子傍身呢，加之惯会撒娇撒痴的，主子爷拿她当然没办法。 至于张格格，去岁选秀入府的。阿玛在内务府当差还算得力，自个儿虽然是汉人的出身，却年轻貌美会弹箜篌，还擅烹茶。 且张格格知道自己资历尚浅，便与一道进府的孙格格投入福晋门下，如今算是依附着福晋生存的。 而李侧福晋自成一派，带着三个孩子也算独当一面。 另一方面，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关系要好。可因弘历的关系，即使是如今钮祜禄格格不大得宠，主子爷也会时常过去坐坐聊聊孩子。 这，便是如今府中的三方势力。 当然还有宋格格。 她失宠得早，仅一个女儿圆儿陪着过日子。可圆儿自小身子不好，如今高烧不退，几乎是已经让准备后事的那种了。 不曾想。 她堂堂“嚣张跋扈”的年侧福晋一进府，被弄得这么灰头土脸连圆房都没捞着的，竟不是这三方势力，而是因为这个早已失宠的宋格格。 据说，胤禛对这个女儿很是疼爱。 只因这位圆儿小的时候，在一次胤禛生病发热时，抱着冰块来给自己的阿玛降温。自个儿也跟着烧起来后，阿玛的病却好了。 年媛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子却想起 的是《甄嬛传》里果郡王对甄嬛的那份恩情。 冰天雪地里的，一个小姑娘家能为自己的阿玛做到这个地步，的确不容易。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桂嬷嬷打理完了外头的事情，此时也抬脚进了屋子，便道：“瞧你那丧气样儿。近来圆格格身子不好，主子爷得空都去瞧她了。” “别说咱们这儿，别处主子爷可都是没去的。” 年媛媛听得就忍不住点头。 半个月，胤禛进了三次后院。 两次都是去看圆儿的。另外一次，刚到了她这儿门口，前头苏培盛就说刑部忽然来了人有事禀报，胤禛后脚就出去忙了。 不愧是个劳模。 “桂嬷嬷，我想过了。” 年媛媛放下手中的汤碗，起身到了梳妆台前，抽出最底下的抽屉里就拿出了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里，还装有三个小盒子。 “给宋格格送去。” 年媛媛说完以后，取出一个小盒子，就递给了桂嬷嬷。 桂嬷嬷闻言大惊，连忙摆手就道：“这可不使得呀侧福晋。这可是当年…” “这东西，我有三个。如今不过用了一个，还是用在关键的地方。我相信，是一定能有回报的。” 年媛媛正色道：“桂嬷嬷。我长这么大，你也清楚我行事的作风。半点好处没有的事儿，我可不做。” 桂嬷嬷张了张嘴，看着年媛媛满脸认真的模样，咬牙还是将小盒子接了过去。转身，就出去了。 小桃看得莫名其妙，直到桂嬷嬷离开后，才终于忍不住问道：“侧福晋，这匣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呀？” “还记得张神医吗？” 年媛媛提起这个，小桃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她家侧福晋小时候身子不好，体弱多病。来过的大夫都说，她活不过十岁。 直到十岁那年，年府门口路过一位讨饭的。 年夫人因女儿体弱，从来都是乐善好施的。当即招待那位讨饭人吃了一顿好的，那人便是张神医。 张神医在年府为年媛媛调理了半个月的身子，从此以后年媛媛身体便逐渐康复，和同龄的孩子们并无两样了。 临行之前，张神医给了她三枚丹药。 那时的年媛媛其实早已不必服药。张神医给她 丹药，为的是将来以备不时之需。这丹药，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当然，你要是喝了鸩酒再来吃丹药这种强行要作死的，当然是没用的。 但好似那圆儿格格也是自幼体弱多病的，却能有奇效。 桂嬷嬷不舍得，她年媛媛却看得通透。 胤禛对这个女儿格外珍爱，宋格格为女儿却熬坏了身子早就失宠。即使是女儿康复借此复宠，上限也仅此而已了。 可若是… 她能借此拉拢宋格格带着圆儿格格归顺，将来更多的自然是好处。 丹药嘛，放着也是浪费。 况且还有两颗呢，她之后省着用也就是了。 … 深夜。 烛火摇曳，胤禛发觉面前的光线扑闪，抬头就瞧了一眼。 原来是距离自己最近的蜡烛烧没了，只剩下一点点的线头，仍然在苦苦挣扎。 似乎快到子时了。 胤禛放下手中的卷宗，唤了门口的苏培盛进来。 苏培盛也是一脸的困倦，却也还是堆着笑问道：“主子爷有何吩咐？” “圆儿好些了么？” “…”苏培盛摇了摇头，道：“还在吃药。时不时发热，人迷糊的。” “嗯。” 胤禛似乎早已知道会是如此的情况，点头应了以后，又问道：“那…年氏呢？” “侧福晋近日很好。除了给福晋请安以外，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的，没有四处走动。一日三餐也吃得很好，偶尔还会用宵夜。” 胤禛听到这儿，忍不住就摇头失笑了。 他好像能够想象出年媛媛出宵夜时候，脸上挂着笑容时的样子。 她虽然瘦，但小嘴嘟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肉却显得很是可爱。 “你去通知年氏一声，说我明日过去。” “得嘞！” 苏培盛应了转身这就要出去，却又一下子被胤禛给叫住了。 “这么晚了，她应该睡了，你明日再去。去时，将上回宫里赏赐下来的珍珠链子给她带去。” 他都没能得空过去。 好歹是个侧福晋，年家人算是他的门生。这份该给的体面，还是应该给的。 第四章 拌嘴 翌日清早。 小桃起了大早，天刚亮就去膳厅给年媛媛提膳。 厨房外头，却已经有着好几房的丫鬟在等着了。 为首自是李侧福晋的，再后头是张格格和孙格格的。钮祜禄格格以及耿格格等人的则稍稍站得远些。 三五成群的人都在插科打诨，互相聊着天。 小桃心领神会，就直接站到了李侧福晋家丫鬟南春的边上。 “唉哟——” 南春扭头一看身侧的小桃，立即就拉长了尾音道：“原来是小桃姑娘呀，怎么来得这么晚呀？年福晋近来可好？” “我…” 小桃刚要开口，张格格家的阿喜也跟着开口了。 “小桃妹妹，你怎么刚来就往我身边挤呀。这后头还有这么宽阔的位置呢，你去后头排着，先来后到呀！” “往日我来的时候，都是在南春后头提膳的，今日你怎么就越过我去了呢？”小桃当然不甘心，挺直了腰板就瞪了一眼阿喜。 “往日是往日，今日是今日。” 阿喜却讥诮一笑，道：“往日那是我让着你。怎的，莫非这天下的人都要让着你不成？” “你…” 小桃一听可给气得不轻。 刚进府时几日还好，各人见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可伴随着主子爷一次没去过年媛媛那儿，后来年媛媛过门那日与主子爷甚至没圆房的事儿又传开了。 渐渐的，茶余饭后众人竟然把她们当成了谈资！ 有说年媛媛蠢笨不懂伺候主子爷的。也有说是因为圆儿格格病着呢，年媛媛跟圆儿格格名字相似，惹得主子爷伤心才不肯圆房的。 总之，什么话都有，还有更难听的。 因此即使是小桃早晨来提膳，偶尔也会听几耳朵回去。 她当时认真，现在又见阿喜直接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决计是忍不住了。 “你什么呀？我难道说错了吗？”阿喜见小桃词穷，一下子显得更加得意了，往一侧的人堆里瞧了瞧，便主动问道：“你们说呢？” 却没人搭理她。 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家的好似根本没听见似的，仍看向一边。 “我家侧福晋的位分高于你家格格，因此我也应该比 你先提膳。”小桃没有办法，只能将位分的事儿搬出来了。 “啧。” 阿喜轻蔑一声，又道：“那你怎么不到南春姐姐前头去呢？不都是侧福晋底下当差的吗？谁又能比谁差了不成？我看你就是故意欺负我。” “你家侧福晋，就是想欺负我家格格才是？” 这话说得托大，南春眼看着阿喜将自己都给这么扯进去了比较了，一下子也有些皱眉，便道：“行了，多大点事。” 话音刚落，膳房那边已经做好了早膳，出来分发给众人了。 按照规制，侧福晋与格格的早膳式样自然不一样。 可轮到小桃时，阿喜却一把抢了过去。 “小桃妹妹呀。我家格格还要练箜篌呢。你刚来不知道，主子爷可喜欢我家格格的箜篌了呢，昨儿晚上还过来了。” 阿喜洋洋得意地提着食盒，看着小桃上前要抢，就又退后了半步。 “我家格格吃好些，也好弹琴给主子爷听呀。所谓——物尽其用嘛。” 这话说完，阿喜笑吟吟地就走开了。 小桃气得不行，脑袋都快能冒烟了，抬脚就要上去追了阿喜理论。 她是不是讽刺她家侧福晋吃了这么好的早膳，也没用？ “小桃姑娘——” 膳房的邓子公公却一下子拦住了小桃，忙摆手道：“算了算了。今日厨房做了多的，我拿给你就是了。” “张格格人如其姓，一向张扬，底下的人也是如此，你犯不着与她们置气。一顿早饭而已，不算什么。” “可…” 小桃咬了咬牙，还想要骂，，却见邓子公公已经转身去拿东西，她也只好算了。 … 小桃提着食盒回院子里时，年媛媛已经梳洗完毕，正等在桌子前头了。 “怎的去了这么久？” 桂嬷嬷接过食盒，又见小桃一脸的不忿，皱眉又问道：“怎么了吗？” “侧福晋，你是不知道，张格格的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她…” 小桃心有不甘，便将近日以来自己的遭遇，连同今早的事儿一并说了。 年媛媛吃着包子听完，也是皱眉。 “她一直都这么厉害的吗？” 年媛媛转头，看向桂嬷嬷。 “张氏得宠，当然有资本。” 桂嬷嬷便道：“而昨 儿…主子爷也的确去了张氏那儿。” 年媛媛面无表情，桂嬷嬷却又继续解释道：“只是去坐了坐。听说是主子爷子时忙完公务，准备歇下时，却听见了琴声。” 说到这儿，桂嬷嬷便嗤之以鼻。 “说是张氏夜里想着主子爷，看着箜篌忍不住抚摸一二。不小心弄出了响动来，这才让主子爷知道她还没睡。” “这手段，虽说算不上下作，却和那些歌姬没什么两样。如此上不得台面，侧福晋不必放在心上。”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原来如此。” 年媛媛心领神会，又问道：“我和主子爷那晚没…没圆房的事儿，如今府里都传遍了？” 桂嬷嬷被这么一问，脸色一僵，还是点了点头。 “这事儿，原是要禀报给福晋的，却不知怎的走漏了出去。”桂嬷嬷道：“那张氏素来与福晋交好，也许是知道了，就当做谈资说开了。” “哦。”年媛媛轻轻应了，喝完最后一点粥以后，眉头就皱了皱。 她好像肚子不舒服。 “侧福晋？”桂嬷嬷立即上前，见年媛媛一只手覆着小腹，便问道：“是不是…” “嗯。”年媛媛点头，扶着桂嬷嬷的手就站了起来，对着小桃就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去躺一会儿。” “好。”小桃应了，就开始叫人进来收拾桌子。 桌子刚收好，外头就来了人。 小桃看着来人，挥挥手就道：“哪儿来的小厮，这是我家年福晋的住处！你莫不是走错路了？” 来人穿着极为普通的小厮衣裳，人也很是年轻。小桃看着，觉得像是前头给人跑腿打杂的那种小太监，立即就要赶人。 “…” 小太监却尴尬一笑，将怀中的盒子拿了出来，道：“奴才，是主子爷身边的小顺子。我师傅…是苏培盛。” PS： 小桃：对不起，眼残没认出来。 第五章 变故？ 小桃没见过小顺子。 可她眼看着小顺子手里拿着的盒子做工精细，上头雕刻的花纹十分精美，倒是也信了他的话大半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们已经很惨了，没必要骗她？ “知道了，拿来。” 小桃说着，上前就要去接。 小顺子却又往后退了半步，问道：“侧福晋呢？” “侧福晋不舒服在里头休息呢。”小桃心情不好，看着小顺子一副想给又不想给的样子，就皱了眉。 “到底是不是给我家侧福晋的呀？莫不是逗我玩的？” “是给年福晋的呀！”小顺子像是也不好惹了小桃生气，便一边将盒子给了，一边问道：“年福晋怎么了？” “要请大夫来看看吗？” “不必了。”小桃道：“可能是给气的。” 她也是胡说八道的。给气的，其实是她自己。 “...” 小顺子默了默，觉得有些摸不清小桃的路数。可转眼一看，小桃这一副要拿了扫帚赶人的样子，他也不敢多留了。 年福晋这儿的情况，他大抵也知道。 如今…这是给气病了？ 临近傍晚时。 天边的那一抹夕阳橘红得正盛，胤禛就回来了。 前阵子刑部的事情太多，今日正巧处理得差不多了。终于能抽出时间，稍稍休息一下了。 刚刚抬脚进府，跨过门槛的胤禛就看向迎面走来的小顺子。 “东西送过去了？”胤禛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送了。” “她可有说什么吗？” “奴才没见着年福晋的人。” 胤禛一个语塞，又问道：“怎么了？” “年福晋说她不舒服，奴才被拒之门外了。东西倒是送了，就是不知道年福晋喜欢不喜欢。”小顺子据实以告，紧跟着就又张了张嘴，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胤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脑里想的却是小顺子被拒之门外的事情。 第一个念头——年氏倒是不跟人一样卖巧。 他身边的人去后院，哪怕是苏培盛的徒弟小顺子，至少对待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后院的那些人，大多想要从他们那儿探听一些事情。 对待苏培盛和小顺子，自 然是个笑脸。 胤禛对这些无伤大雅的事儿，基本上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也心知肚明。 第二个年头——年氏不舒服到底啥意思？ 后院的女子，闹腾不舒服的还真不少。 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想着跟他说说，盼着他能过去看看。 他又不是大夫，看了有啥用？ 胤禛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抬脚去一趟年媛媛那儿。 “跟厨房说一声，今晚在暖春院用晚膳。”胤禛刚刚吩咐完后，回过神来时这才留意到小顺子脸上的神情。 “还有事？”胤禛便问着。 “小桃姑娘说，年福晋不舒服，给气病了。”小顺子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近日来府中的一些传言都给说了。 有说年福晋与圆儿格格撞了名字，过府克了格格的。 也有说年福晋不得宠主子爷不喜欢，连张格格那儿都能欺负到她头上去的。 还有便是——年福晋过门那日，和主子爷压根儿都没圆房。年轻貌美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绣花枕头？ 胤禛越听越皱眉。 “这些事怎么传出来的？”胤禛心中不悦。 旁的也就罢了。 府中人多，难免有人嘴碎。可这他们没圆房的事儿，按理来说就只有年媛媛房中，和福晋那儿还有他自己知道。 这种事，年媛媛自己自不会到处宣扬。 乌拉那拉氏治理府中多年，从来不是个多事的，也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才对。 “这件事…” 一侧的苏培盛这个时候就开了口，道：“奴才倒是知道。似乎是当时禀报消息时，张格格和孙格格也在。” “便…或许是给这两位格格听了去。转头不知轻重一说，就…” 胤禛一听，蹙眉道：“张氏？” 张格格与孙格格之间，他的确更喜欢张格格。 年轻漂亮，又会卖乖。弹琴其实并不是那般出色，但最重要的是听话。他叫她的技巧，她都是认真学着的。 “张格格一向得主子爷的喜欢，这次的事或许也是年轻不知道轻重，随口就跟人说了。这才…” 堂堂侧福晋过门当晚没圆房，到底是不体面的事。 那晚也实在是胤禛心情不好，加之近日疲惫。可却不能大肆宣扬呀。 年家是他门生，年遐 龄两个儿子也都出色。年媛媛即使是经了这事儿，也从不闹腾，在他看来自是极好的。 却被传得人尽皆知。 姑娘家，是该伤心生气的。 “张氏那儿，这几日便就先淡着。”胤禛说完，又想起昨晚的事儿了。 他要歇下时，听见了箜篌声。 那都是人定时分了，还这般喧哗。 他原是想着让人去提醒张格格，切莫这么晚了还折腾。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还要歇息呢。 却转念想着近来张格格屡次打发人过来给他送东西，也算是关怀备至，也就亲自过去提醒了一下。 如今看来… 张格格的用心，无非是引他过去。做这么多事，小心思真是多得让人有些厌烦。 胤禛心中烦乱，又想着年媛媛的事儿，就朝着后院继续走着。 谁曾想，刚到正院的院子呢。后头风风火火地就跑过来一个婆子，脚底下生了风似的，带着脚边上的落叶就过来了。 胤禛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宋格格身边的嬷嬷。宋格格本家给送过来的，也是姓宋。 “宋嬷嬷，你这是？” 苏培盛看她脚底生风地跑了过来，顿时心道不好。 看她这么急切，莫非圆儿格格有什么不妥？ “主子爷。” 宋嬷嬷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立即就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道：“格格她…格格她方才吃了年福晋昨日夜里送过来的药，口吐白沫了…” “什么？” 胤禛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就是一懵，整个人飞速就往宋格格那儿奔了过去。 宋格格的屋子里。 两三个伺候的丫鬟跪在地上，宋格格守在床榻跟前，已是泣不成声。 “圆儿，圆儿。” 她拉着女儿的手，悲恸不已。 胤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到了女儿跟前一探气息。便发现…果真已是没了气息。 第六章 起死回生 年媛媛是被苏培盛“请”到了宋格格那儿的。 苏培盛只字未提事关什么，只让年媛媛好生跟着过去。态度嘛…还算客气。 彼时，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已经在屋子里候着了。 她也是双眼通红，瞧见年媛媛过来了，刚忙就走了过来，凑到年媛媛的身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呀，当真是糊涂。府里的那些传言哪儿能当真呢？都不过是底下的人嘴碎胡乱说的，你这…” 乌拉那拉氏说着，再次叹了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旋即，也跟着抹了抹眼泪。 李侧福晋站在稍远的地方，冷眼看着这边的情况。 她虽说毫不在意，可是到如今却也露出了些许哀戚的神色来。 至于孙格格，则是一直站在胤禛身边，像是在安慰着，又像是在撒娇似的。 可孙格格时不时会说几句话，胤禛却又似乎一直没搭理她。 “年氏，是你害了我女儿！” 宋格格此时也瞧见了进屋来的年媛媛。原本已经脸色苍白腿脚无力的她，此刻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立即就从床榻边上跳了起来，朝着年媛媛这边来了。 “宋姐姐！”耿格格却拉了宋格格一下。 宋格格一把撩开耿格格的手，还是奔了过来。 年媛媛往后退了半步，宋格格便在到她跟前的时候，被小桃给一下子制住了。 小桃挡在年媛媛的跟前，双手抓住宋格格的胳膊。她使得力道有些大，宋格格疼得身子都跟着扭曲了一下。 整个人，顿时就跌坐在了地上。 “宋芸。” 胤禛出声就叫住了。然后，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很是深邃，像是古井一般。常人就这么望着，那是一点儿波澜都从中瞧不出来的。 年媛媛看着他的眼神，胤禛便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像乌拉那拉氏那样，上来就说她糊涂。仿佛是认定了这事儿就是她做的，为的便是报复那晚上没圆房的事情似的。 “我…”年媛媛不知怎的被这下子弄得心中软了软似的。她才刚刚开口，另外一侧的床榻上却忽然有了动静。 “额娘？” 一声软 弱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纷纷一愣，然后就朝着床榻那边望了过去。 圆儿格格正掀开了一点点的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一脸迷茫地看着众人。 “我这是…怎么了？”圆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神还有些迷离。 宋格格整个人都呆住了。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立即就又奔回到了床榻跟前，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就连一侧准备背着东西离开的大夫也是目瞪口呆，连忙上前就又过去，要给圆儿格格重新诊脉。 “圆儿既然醒了，想必还要养病，妾身就不打扰了。” 年媛媛冲着胤禛服了服身，也不等他开口回应，转身这就走了。 暖春院里。 年媛媛吃完最后一口花菇焖鸡，心满意足地抹了抹自己的嘴巴。 “桂嬷嬷。” “嗳——” 门外的桂嬷嬷立马进屋，叫人收拾桌上的这些残余。 “圆儿格格那儿有消息了吗？”年媛媛不急不缓地问着，压根儿就不担心。 那可是张神医给她的药。 就这么三颗，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当然…她也根本没有病到要吃这药的机会。可她相信张神医，他们一家人都信他。 她可是亲眼见过，张神医是如何救了一个别人眼里染了疫病必死无疑满脸生疮的乞丐的。 张神医医术高明，宅心仁厚。他拿给自己的东西，必不会有问题。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过保质期。 但现在看来应该没有。 年媛媛摸了摸下巴，就听桂嬷嬷禀报。 圆儿格格那儿，醒过来已是没什么大碍了。发热退了不说，身子骨似乎也利索了。 那位大夫直呼神奇，简直不敢相信。 他可是亲自验证过，圆儿格格是已经咽了气的。 众人对此也很惊讶，便问起了宋格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格格只说是年媛媛那儿让人送了一颗据说能救圆儿的丹药过来，再多的她其实也并不清楚。 圆儿的身子，宋格格自己也知道，是病入膏肓基本上没救了。 她只当，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罢了。 谁曾想当时吃下去圆儿就口吐白沫，宋格格这才以为是年媛媛故意害她。 得知 真相的众人，各自怀揣着心思就纷纷离去了。 离去之前…胤禛叫住了乌拉那拉氏。 问候她，近日掌管府中是否觉得劳累。 乌拉那拉氏心头一惊，知道胤禛这是对最近府中流言四起有些不满。当即说着一定好好肃清这些事，这才走了。 “小格格没事那就好。” 年媛媛歪着脑袋，道：“我小的时候也是这么吃药的。其实…” 她觉得有些同病相怜。 话音未落，门外就有了敲门的声音。 “年福晋？” 苏培盛轻轻敲门，道：“主子爷来了。” 年媛媛连忙坐了起来，本来还想去铜镜前头看看自己的妆容是否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正手忙脚乱呢，胤禛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谢谢你。” 胤禛长出了一口气。 他喜欢这个女儿，无疑是从圆儿身上，感受到了这么些年来一直缺失的骨肉亲情。 圆儿的病，让他忧心不已。每每去宋格格那儿时，看着以泪洗面的宋格格，他的心情仿佛更糟了。 方才在门口，他听见了年媛媛的话。 她小的时候，也是这么体弱多病的？能感人所感，其实很不容易。 “主子爷客气了。” 年媛媛吐了吐舌头，道：“她是你最钟爱的女儿。我救她，也是希望你能开心一些而已。” 胤禛面上未动。 这样的话，他听过不少。 可年媛媛又走上前来，主动扯了扯胤禛的衣袖，小声道：“我既是嫁了你，你便是我的夫。” “只有你好了，我才会好。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所以，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PS： 年媛媛：撩夫小能手年媛媛已上线~ （本文主cp高甜无虐） 第七章 请安 翌日清晨。 桂嬷嬷拿着带着一抹嫣红的喜帕出去时，年媛媛扶着自己的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靠在了软垫上。 胤禛刚刚穿戴整齐，回头就瞧了一眼年媛媛。 “今日请安，你晚些再去也成。” 胤禛的语气比较温和，又道：“时辰尚早，你再歇会儿也好。” “那…主子爷路上小心。看书看久了，记得看看窗外，放松放松眼睛。”年媛媛吐了吐舌头，又道：“记得…再去看看圆儿格格呀。” “嗯。”胤禛颔首，这才转身走了。 胤禛走后，年媛媛才像是蔫了的皮球一样，耷拉了下去。 所谓得宠… 她一开始还真没想过。但昨儿夜里折腾了半宿以后，便要了三回的水。 年媛媛看着桂嬷嬷跟她说水好了时候的神情，她都觉得那真真是不好意思。就像是…老父亲发现自家的猪会拱白菜了一样高兴。 可她根本就不是猪！胤禛嘛，也不是香香软软好吃的白菜，顶多是种马。 咳咳… 年媛媛赶紧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抛诸脑后。 她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好好存活下去的。绝对不英年早逝，至于嚣张跋扈嘛——那得看她的心情了。 “侧福晋，早膳准备好了。” 小桃提着早膳布置好了，见年媛媛过来，立马就指着桌上的四五道精美的小菜。 “这几样，是送粥的。还有这个，说是开胃的。奴婢今早过去，那膳房的邓子公公还将奴婢拉去一边，特意拿了牛乳过来呢。” 小桃说着，又忍不住啧了一声，道：“听说这玩意儿还是李侧福晋那儿特供的。福晋不喜欢所以没有，剩下便是独独咱们这儿有了。张格格几回想要，都没给。” “侧福晋，你说咱们跟李侧福晋那都是侧福晋。却偏生要如今才给，当真是…看菜下碟呀。” 她家老爷还是巡抚呢。 可不是李侧福晋那等子知府家的小家女出身，能比的。 早膳过后，年媛媛就往福晋那儿去了。 乌拉那拉氏坐着正在喝茶，底下的格格们，这也基本上是“茶”过三巡了。 “年福晋今儿是不来了么？” 张格格放 下茶盏，觉得自己的肚子都有些胀起来了。 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昨儿才不过头一次伺候主子爷，今儿竟然连福晋的请安都给忘了？主子爷可没说，伺候过以后就能不来请安。 她哪次不是早早地就过来侍奉福晋了？ “今日一早。” 乌拉那拉氏听张格格提起这个，才一副好似刚刚想起来的样子，声音稍稍扬了扬，便就解释道：“主子爷派人来说过，让她晚些过来。” “啧，当真是不一样。”张格格顿时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可这会儿众人正在认认真真听福晋说话呢，底下那是鸦雀无声的。 她即使是这么一声小声的嘀咕，众人那也是听得真切的。 顿时，心中就酸了不少。心中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至于李侧福晋，眼里闪过的那更多的是一种不屑。 不过须臾，年媛媛便到了。 “是妾身来晚了，还请福晋，诸位姐姐妹妹们见谅。” 年媛媛走进室内，只见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小丫鬟。 “上回过来请安时，都没能给诸位带见面礼，实在是我失礼了。今日来得晚了些，特意给带了些小玩意儿来。” 众人纷纷一愣，互相望了望 年媛媛则丝毫不以为意，示意小桃就将她带给各自的礼物给分发了下去。 年家，世代为官。到了她阿玛这一代，更是做到了巡抚。将来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总督，那可是封疆大吏。 她出身汉军旗又如何？那可是福晋乌拉那拉氏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家世。 “多谢年福晋。” 孙格格头一个开口谢过，顿时张格格就极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可转眼一瞧，小桃递到她手里的，乃是一串红珊瑚的珠子。 珠子浑圆剔透，晶莹有光泽，十分地漂亮。满心的不甘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弥漫了过去，她却也还是将东西给收下了。 “年氏，坐。” 乌拉那拉氏面上稍稍闪过了一丝的不自然，这又才问起了昨儿宋格格那儿的事。 “听说，年福晋那儿是什么仙丹？”乌拉那拉氏眉毛一挑，道：“若真能起死回生，那可真是…” “福晋糊涂了。” 年媛媛面不改色，解释道：“不过是我从前体弱时，大夫给我 治病时送我的普通药丸。我想着，小格格症状与我类似，或许吃了也能起作用。” “我长大后身子好了许多，那药丸早已用不上了。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小格格能好起来，那是小格格的福分。这世上哪来的仙丹呢？也没有能够包治百病的药呀！” 哼。 年媛媛算是看明白了。 这个乌拉那拉氏，最擅长的就是绵里藏针。 她要是有仙丹，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她才真的成了风口浪尖了。 人人都来找她，她是给还是不给？ “我也是瞧着那时候圆儿本来都…可又醒过来，才觉得神奇罢了。”乌拉那拉氏笑笑，转眼又扯到别的话头上去了。 许是年媛媛实在是来得晚了一些。 众人在这儿早已坐了多时，已是人困马乏。乌拉那拉氏见众人兴致缺缺没意思说话，也就很快让大家伙儿都散了。 年媛媛独自离开，刚走到屋子门口，却见一个婆子守在那儿。 这，正是宋格格身边的宋嬷嬷。 圆儿格格的身子刚刚好起来，宋格格是被特许了不必过来请安的。想来，该是在照料女儿。 “年福晋。” 宋嬷嬷守在一侧，瞧见年媛媛出来，连忙就上前来，道：“我家格格，已经去暖春院等着年福晋了。” 年媛媛眼神闪过微微惊讶。 她还以为… 宋格格是准备请她过去再感谢呢，谁知竟然亲自到她那儿了。 “我知道了。宋格格没在照顾小格格吗？小格格身子如何了？” 年媛媛一边问着，一边就与宋嬷嬷一块儿，往暖春院的方向回去了。 第八章 感谢 暖春院里。 宋格格带着圆儿坐在前厅里，正等着年媛媛回来。 圆儿似乎有一阵子没出门了，看着年媛媛屋子里的摆设，还有放在一侧的盆栽，眼里满满的都是新奇。 “年福晋回来了！” 宋格格也不知听见谁禀报了一声，自个儿立即招呼着女儿，就到了门口迎接。 年媛媛刚抬脚跨过门槛，来不及看清呢，就见身前风一样的宋格格直接就在自己的跟前跪了下来。 “谢谢年福晋，救了我女儿！” 宋格格恨不得抱住年媛媛的小腿，可那也太失礼了。 转念一想女儿的起死回生，好似做梦一般，眼角的泪就又忍不住流淌了出来。 “宋姐姐，可别哭了。” 年媛媛立即伸手去扶宋格格，便道：“这阵子你哭了不少，我瞧着你似乎眼睛一直都是肿着的。” “如今年轻自然还好，老了怕是会不好。再说，圆儿格格身子已经好起来了，你这样以泪洗面，她也会担心的。” 年媛媛说完，立即就伸手去拉圆儿格格。顺便给她递眼神，好让她也安慰安慰自己的额娘。 “年福晋…”圆儿被年媛媛这么一拉，俏脸微微就红了红，小声嘀咕道：“其实我的名字叫心柔。圆儿…是小名。” 年媛媛一愣，倒是想起什么。 她记得，李侧福晋的女儿，似乎叫怀柔什么的。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呢，怎么宋格格的女儿名字这么奇怪？ 此时，宋格格被年媛媛扶了起来， “圆儿呀，是她小的时候，看她瘦瘦弱弱的，就给她起的小名。” 宋格格此时起身，一边随着年媛媛到了一旁坐下，也跟着解释道：“她小时候跟瘦猴似的，又爱生病，这才起了这个名字。” 便是效仿的民间，起个好养活的名字而已。 “原来如此。”年媛媛心领神会，这才又问起关于圆儿的一些情况。 昨儿，她醒来以后，似乎身子就大好了。 大夫诊脉以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圆儿现如今身子很好，甚至不需要吃药了。 宋格格当然并不放心，还是让大夫帮忙开了一些滋补的药膳。让圆儿吃着，养着身子 ，也希望能够长得胖一些。 说起来，圆儿也不过只比年媛媛小了四五岁而已，却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性格，的确是让人看了就喜欢的。 谈话期间，宋格格不管说到什么，总是能够扯到感谢年媛媛这儿上头来。 甚至还说…往后年媛媛只要需要她，她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会为年媛媛去做的。 年媛媛也就当耳旁风，并未十分真切地放在心中。 到底，她救圆儿，也还是有那么几分的私心的。 … 宋格格走后不久，也临近了快午膳的时辰了。 年媛媛今儿早膳吃得多，又没大活动，这会儿想着还不饿，就准备拽着小桃出去走走，然后再用膳。 刚到雍亲王的后花园外，尚在灌木丛的后头，年媛媛便听见了从庭院深处传来的琴声。仔细一听，正是箜篌。 顿住脚步的年媛媛转头就瞧了一眼小桃。 小桃顿时心领神会，摆出一副搀着老佛爷的架势，就扶着年媛媛慢悠悠地走进了后花园里去了。 箜篌声音悠扬婉转。 年媛媛听着这如泣如诉的琴声，都不由的稍稍有些动容了。 只见远处的美人正抱着琴，忘我得弹奏着。她身边的小丫鬟阿喜倒是留意到了一侧的动静，就转过头来。 顿时，阿喜瞳孔一缩，轻声地就喊了一声张格格。 “格格。” “闭嘴，吵什么吵？”张格格却显然不想搭理阿喜，刚呵斥完以后，就见到了一双绣花鞋进入了她的视野。 这是一双用料考究，绣样精致的绣花鞋。缎面很是光滑，上头的图样也花团锦簇的十分漂亮。 张格格心头刚刚闪过一丝讶异，抬头就瞧见了宛如一樽被人搀扶着的活佛走过来的年媛媛。 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她这架势摆给谁看呢？ “年福晋。”张格格也没起身，只是将箜篌交到了阿喜的手上，嘴角稍稍抽动，就道：“大晌午的不用午膳，怎么有兴致到后花园来走动了？” “主子爷可不在府中，没人能跟你偶遇。” 年媛媛顿时露出一个微笑来，就道：“主子爷不在，我却与张格格偶遇了。张格格在这儿做什么呢？” 张格格眼神闪过一丝轻蔑。 她在弹琴！ 年媛媛 刚刚过来的明明瞧见了，硬生生的打断了她弹琴不说，还在这儿明知故问。 “赏花呀。” 张格格瞧着远处的芍药，道：“年福晋你瞧，这芍药花开得正是妖艳，当真好看呢。” “庭前芍药妖无格，的确如此。” 年媛媛讥诮着说完，又道：“张格格便慢慢在这儿赏花。我好像出来一阵，有些饿了呢。” “...”张格格脸色微变，看着年媛媛转身要走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忿。 “听格格弹琴，听饿了。”年媛媛嘴角一扬，扬长而去。 张格格不明就里，便扬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的琴声…下饭呀。”年媛媛笑着，这就真的走了。她才懒得搭理…张格格究竟是否能听得懂呢。 小桃搀着年媛媛出了花园，就回了暖春院。 “府里都说，张格格一手箜篌弹得极好，能吸引主子爷的喜欢。” 小桃一边扁扁嘴，眼神里却流露出不屑来，道：“可她这箜篌，和咱们侧福晋的琴比起来，那可不知道差了多少。” “哼。就这半桶水也能响叮当，当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年媛媛的琴，那可是自小跟着江南一代最最有名的琴师练的。 她在读书上的天赋一般，也就勉强背了一些诗词，不至于啥都不懂。但琴声…却是得了那琴师七八分的真传的。 “低调。” 年媛媛瞧了一眼自己水葱般的手指，道：“这样的技艺，总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这样才能叫张格格知道，什么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不是？” PS：所谓下饭，大多数情况是指一个人打游戏打得菜，让人看得乐了能多吃两碗饭的意思，这里引申开来了~ 第九章 弘时 春日气候宜人，花香馥郁。 年媛媛坐在桌台前看书，视线都不由的被窗外娇艳的花朵吸引了。 蝴蝶飞舞在草丛之间，时不时地会在花朵前停留一会儿，再翩跹飞向远处。 那花香味，仿佛能够顺着蝴蝶飞舞的轨迹，再慢慢被风给带到年媛媛这儿来似的。 小桃本来是在一侧伺候着年媛媛的笔墨的。眼看着自家侧福晋已经走神，便开口道：“侧福晋，咱们也看了这么久的书了，要不休息休息？” 都看了半个时辰了！很多了！ “...”年媛媛默了默，想起自己两个哥哥从前笔耕不辍时的情景，顿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真的大。 可她…也是真的想休息的。 “我们要不要去院子里看看花？”年媛媛指了指窗外的花朵，道：“嗯…采摘一点回房间里放着也行呀。” “好呀。”小桃对此十分乐意，当即就去拿了工具，随着年媛媛一块儿到了院子里。 刚刚站在花丛边上，年媛媛正琢磨着哪一朵花摘下来放在自己读书写字的桌子前头更合适的时候… 一只小小的球却从门口滚了进来，恰巧就滚到了年媛媛的脚边上。 年媛媛捡起球，很是不解地就往门口看了一眼。 一个小男孩正探头探脑地看着里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彷徨和迷惑。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年媛媛不认识这个小男孩。 但猜想…能够出现在后院里玩耍的小男孩，该是胤禛膝下的弘昀或是弘时。 胤禛膝下，统共有好几个儿子。 长子弘晖，乃是嫡福晋所出。只可惜七岁时染病去时，福晋为此伤心不已，时常痛哭。据说现在，福晋时不时还会头疼，便是那时候长子离世时，造成的。 次子嘛，便是弘昀，李侧福晋所出，如今也十二三岁了，正是读书的年纪。 三子便是弘时，十来岁的年纪，似乎也是在读书的。同样，也是李侧福晋所出。 四子弘历，钮祜禄氏的儿子。年媛媛对此人的名字自然是如雷贯耳，而他前阵子也因为在康熙爷寿辰时表现出色，竟被康熙爷相中，带在身边亲自抚养了。 五 子弘昼，耿格格的儿子，在府中像个小透明，也没人说胤禛对他是否喜欢。但年媛媛知道，耿格格与钮祜禄氏关系极好，弘昼也是个懂得躲避锋芒的聪明人。 再往后，自然也就没了。 年媛媛掰着手指头一下子给胤禛数出了五个儿子来，忍不住就“啧”了一声。 “孩子真多，不愧是家中有皇位要继承的。” “侧福晋，你在念叨什么呀？” 小桃正在一边剪花枝呢，发觉身后毫无动静，转头一看年媛媛。就发现自家侧福晋一手抱着一个球，一手五指张开正在那儿念叨什么。 “...” 年媛媛连忙收敛心神，往门口指了指。顺道，对着门口那小家伙就道：“嗳，我已经看见你了，你是谁？” 门口的小孩子，原本是藏着拱门的一侧的，探出一个脑袋来，张望着里面。 小男孩见年媛媛发现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小脑袋往里头缩了缩，却还是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就进来了。 “你是年侧福晋吗？” 小男孩努力地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正色道：“我是弘时。” 年媛媛吃了一惊，一面将球递给弘时，一面就问道：“你没有去国子监上课吗？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今日国子监放假。” 弘时接过球，就解释道：“我是和五弟在一起玩的。可他太顽皮了，一下就将球给扔了出来，我就自己出来捡。” 年媛媛又是吃了一惊。 五弟不是弘昼吗？那可是耿格格的儿子！ 李侧福晋什么时候这么放心自己的儿子，和耿格格来往了？ 弘时对年媛媛表情上的变化，倒是没怎么留意，只是好歹将球给捡回来了，就准备开溜回去玩。 “你饿不饿？” 年媛媛却觉得自己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小桃。”年媛媛转过头，就道：“去拿一些桃酥，花生酥，杏仁饼出来，给弘时吃。还有蜂蜜水，也拿一些。” 弘时的脚步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只觉得口中的唾液都多了起来，转头忙对年媛媛摆手道：“额娘不让我吃这么多点心。说是…说是会影响我读书的！” “...”年媛媛忙学着弘时的样子，也摆了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你现在又不是 在读书，怎么就不能吃点心了呢？”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呀。” 弘时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又咽了咽口中的唾沫。终于…还是他的食欲战胜了意志力，选择了吃点心。 凉亭边上，弘时一边吃点心，就一边说了起来。 “额娘不让我吃点心，也是为我好。我吃饱了就犯困，就不想读书了。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比我二哥要好的。” 弘昀，便是弘时的二哥。 今日不必去国子监，弘昀却被李侧福晋关在屋子里头，继续看书。 胤禛膝下，嫡长子弘晖十分出色。胤禛对长子的死也有些伤怀，认为弘晖天分极高，还有些像小时候的自己。 可弘昀天赋却一般。 国子监的先生教导的课文，他总是要背很多遍才能记住的。 李侧福晋为此很是着急，不愿儿子落后福晋的嫡子太多，这才每日都督促着弘昀好好读书的。 至于弘时嘛，虽然懒散了些，但却比自己的哥哥聪明。 因此今日这样的日子，他想要出来玩，也是可以的。 “那你怎么跟弘昼在一起玩呀？他还那么小呢，能玩到一块儿吗？” 年媛媛笑眯眯的，就拿了帕子擦了擦弘时的嘴角，再递给他了一杯蜜水。 弘时一听这话，眼里却露出一丝鄙夷来。 年媛媛给看得莫名其妙，却听弘时道：“府中除了弘昼，也没别的人了呀。况且…耿格格对我也还算不错。” “她虽然只是个格格…” 弘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可她那儿的点心也很好吃。你别跟人说呀，我在你们这儿，都偷偷吃了点心的。” 年媛媛一听，倒是心领神会。 耿格格？ 她…对李侧福晋的儿子，这般好的吗？ 只是，弘时说到这儿，眼眸却又垂了垂。 “五弟还小。”弘时道：“不像二哥，给额娘教得那么一副老成的样子。耿格格…也能陪我说几句心里话就是了。” 那是…他都不敢和额娘说的话呢。 第十章 病了 春日乍暖还寒时，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 年媛媛清早醒来，掀开被窝看着屋外的一片雪白，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是个南方人。从小几乎没有正正经经地见过几次雪。偶尔的一两次小雪，也几乎是小半日工夫就已经停了。 “好冷呀，福晋。” 小桃听见年媛媛说要水洗漱，连忙就端了水进来，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兴奋，道：“外头在下雪呢。” 她也是从小跟着年媛媛在江浙一带长大的，也没大见过下雪。 “嗯嗯，我们出去瞧瞧。” 年媛媛迅速起身，顾不得用早饭，立马就到了院子里头。 抬头看着天空，鹅毛似的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落在地上，一旁的小亭子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了。 看上去十分松软…甚至想要去捏。 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呢，年媛媛刚巧眼神从院门那边闪了过去，就见院外一群人急匆匆的正小跑路过了她这儿。 看着方向…像是去福晋那儿的。 “那些人走得好快。” 小桃留意到动静，也是惊讶，道：“王府当中不是素来不许底下人这般疾行的么？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桂嬷嬷那儿就赶忙过来了。 “唉哟我的主子，这下雪冷得厉害怎么出来了呢？早膳都准备好了，有刚热好的牛乳呢，先去用。” 桂嬷嬷一边招呼着年媛媛，就又转头瞪了小桃一眼。紧跟着，拉着年媛媛去膳厅那边，才说起了府里的事儿。 乍暖还寒，最是容易一个不留神就病了的。 果不其然，也不知是不是福晋那儿昨日夜里没有盖好被子。今日一早醒来就说头疼，便去请了大夫。 年媛媛听了，刚吃了一口灌汤包，便道：“福晋的身子看起来不是很好呀？” 有当时失子时落下的病根，这天气稍稍反复一些就又病了。这病秧子一样的身子，可不跟她小时候都有得一比了吗？ “奴婢也不知道。” 桂嬷嬷想了想，又道：“只是这亲蚕礼快到了呢。历来按照规矩，该是由皇后娘娘，带着嫔妃以及诸位嫡福晋们，一起进行的。” “这个节骨眼儿上 福晋病了，怕是不大好。” 年媛媛一听，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亲蚕礼。 这个礼仪，便是古来对农桑的重视。自唐宋开始，就有的一个礼仪。的确如桂嬷嬷所说，是由皇后主持，带着后妃们一块儿进行的。 她就是不知道，原来皇室的王妃福晋们也是要参加的。 “那她还真是个没福气的。”年媛媛心不在焉地说着，又问道：“她病了，那我们要去侍疾么？” “要的。”桂嬷嬷道：“侧福晋要是不想去，找个由头推了就是了。” 年媛媛自幼身子弱，给传染怎么办？ “那可不行。” 年媛媛忙摆手，道：“该去的，还是要去的。” 年媛媛的侍疾，恰好在这一日的午后。她去的时候，张格格与宋格格刚刚伺候完福晋午睡起来，正坐在屋子里头聊天。 “妾身见过福晋。” 年媛媛一进屋子，正在聊天的三个人纷纷都收住了话头，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刚刚进屋的年媛媛。 张格格嘴角微微抽动，挑眉讥诮道：“年福晋来得倒是早。” “伺候福晋该勤勉一些，来得早是应该的。” 年媛媛面不改色，便问起了关于福晋身子的事儿。 话音刚落，外头李侧福晋也来了。 李侧福晋面上显得有些不悦，看上去精神头也不是十分地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午睡没睡够，起床气给闹的。 “你们俩也陪了我一个早晨了，先回去。” 乌拉那拉氏对着两位格格说完，转手就招呼了年媛媛和李侧福晋过来坐着。 年媛媛主动坐在了稍稍下首一些的位置，李侧福晋倒是也老实不客气地就在另外一头坐了下来。 “我这病，来势汹汹。” 乌拉那拉氏刚刚说完，忍不住就拿了帕子出来捂住口鼻，咳嗽了一阵。 末了，她又擦了擦鼻涕，看上去还真是一副重感冒的样子。 “福晋喝些水。”李侧福晋顺手拿了水壶，就倒了一杯水给乌拉那拉氏。 “你有心了。”乌拉那拉氏喝了水，像是缓和了些许，又道：“将你俩叫来，也不是要你们侍疾。而是…有件事情，要与你们商议。” 年媛媛心头一凛，背脊都忍不住挺直了一些。认真地看着福晋 ，准备好接招了。 “何事？”李侧福晋便开口问了。 “是亲蚕礼的事。” 乌拉那拉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像是十分不适，道：“后日便是亲蚕礼了，我身子这样，怕是不好参加。” “拖着病体去了，万一闹出笑话，丢的也是王府的脸面。因此…” 乌拉那拉氏看向二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准备让李侧福晋和年媛媛其中一个代替她去。 “这可使不得。” 年媛媛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亲蚕礼乃是大事，历来只有嫡福晋能参加。妾身刚刚过府，资历浅薄，万万是不能去的。” 这话说完，年媛媛就看向李侧福晋。 李侧福晋心中原本略微有些心动，可一听年媛媛的话也深感有道理，忙劝慰道：“年侧福晋这话说得不错呀，这事…” “咦，说起来年侧福晋不是有药么？先前治好了心柔格格，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时候，若有还是不要藏着掖着了？” “...” 年媛媛一听，心头便是冷笑。 她早就想到了，拿药出来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是慈善家，可不会这么被人给道德绑架的。 “没了呀。” 年媛媛十分遗憾，道：“主子爷也知道呢。那药原本是留给我以备不时之需的，仅此一颗，吃了就没了。” 李侧福晋略显失望，眉毛一挑，有些不明意味地就道：“那可真是可惜了呢。福晋这时候，正是需要的。” 说完，就望向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倒是面不改色，道：“给心柔，才是最最合适的。只是这亲蚕礼…咳咳咳。” 话未说完，乌拉那拉氏手上捏着帕子，就又开始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第十一章 人选 乌拉那拉氏咳得脸色通红，很快一直在府中候命的大夫就连忙过来。 屋内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的，这一头的李侧福晋与年媛媛自然就没人搭理了。 “年妹妹不想去亲蚕礼么？这倒是个好机会，能够见识见识宫中的大场面呢。”李侧福晋抬头，笑着看向年媛媛。 年媛媛也十分客气地回敬道：“哪儿能呢？论辈分，有福晋在前头呢。即使是福晋病着，这资历上我也是远不如李姐姐的。” “李姐姐进府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福晋病着，李姐姐代劳也是正常的。况且，这还是福晋自己提出来的，宫里知道了也能体谅一二不是？” 李侧福晋又给说得心动了一下。 可理智告诉她，可万万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 “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李侧福晋微微挑眉，就道：“不过…这还有一两日呢，福晋身子忽然好起来了也未可知。” 年媛媛不可置否，也就没再接话。 回到暖春院时，已经过去大半个下午了。 好好的一天就这么被折腾了过去，年媛媛觉得心情不是很好。 “这两个人，摆明了就在那挖坑，当我傻不成？” 年媛媛将事情一说给桂嬷嬷，便道：“福晋也不知是不是真心真意，还是故意想坑人。李侧福晋也是，我从未与她结梁子，她倒是逮着药的事不放。” 这世上，不患寡而患不均。 谁知道她年媛媛到底有没有这“包治百病”的药呢？ 倘若一直从未拿出来过也就罢了，谁也没有。 可那日发生在圆儿身上的奇迹众人是见过的，自然人人都是盼望着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药，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能用上的。 “在这后宅当中，原本也就不存在什么井水不犯河水。” 桂嬷嬷对这些倒是没什么，便道：“你与李侧福晋，都是侧福晋。看似平起平坐，实际上关系却是微妙。” “侧福晋在年家时，老爷就咱们夫人一人。龌龊事，侧福晋你是没见过。总之，还是多多注意为好。” 年媛媛认真点头。 宫斗小说她可是看了不少。甄嬛传也是反复阅读，不曾想还真的 有能够派得上用场的一天。 “嗯。”年媛媛答应了桂嬷嬷的话，转头就问起了关于晚上吃什么的问题。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晚膳过后，年媛媛照例又让桂嬷嬷去打听福晋那边的情况。 午后说是吃了药以后睡下，晚上看着像是好些了。 可这此时屋外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偶尔还能听得见呼啸的风声。窗户本来都是给关上的，也能给吹得啪嗒啪嗒地作响。 年媛媛听着这声音，便觉得这亲蚕礼，福晋怕是去不了了。 这一晚，胤禛回府以后，就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年媛媛老早歇下，一点儿都不会惦记那只大猪蹄子。 翌日清早，年媛媛醒得很早，窗外明晃晃的白色一片，雪像是停了，天气也放晴了。 想着昨儿玩雪没成呢，年媛媛这就连忙拽着小桃，一齐去院子里堆雪人了。 手触碰到雪的时候，年媛媛只觉得十分冰凉。多摸几下，这手都开始僵硬了起来。可她丝毫不在意，继续扒拉着地上的雪，堆起来。 一刻钟以后，初具雏形的雪人身子就已经在地上摆好了。 小桃心满意足地拿着新鲜的瓜果蔬菜，就开始在雪人身上摆弄着。 年媛媛从地上捡起一堆雪，就在手上捏成了一个球，朝着小桃给扔了过去。 这一球，恰巧扔到了小桃后脑的发髻上。 小桃整个人吃了一惊，连忙就将自己发髻上的雪给拍了拍，一脸委屈地看着年媛媛，道：“侧福晋，您怎么偷袭我呀？” 话音刚落，院子外头又有人经过。 年媛媛刚想蹙眉，心说搁着写小说呢，她这个女主的院子门口天天有人找茬？ 顿时才发现，原来是宋格格带着圆儿过来了。 圆儿，整个人几乎给宋格格裹得像是一个球似的。穿了好些衣裳，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一副恨不得能将被子扛在身上出门的样子。 “年福晋。” 宋格格与圆儿对着年媛媛行礼算是见过，宋格格这才看向雪人，问道：“年福晋是在这儿堆雪人玩呢？” 宋格格其实也是南方人。 她是选秀被送进的王府，在京城也住了十几年了。多雪这种东西，倒是已经见怪不怪 了。 “是呀…没见过，堆着玩。” 年媛媛笑着说完，前头的雪人忽然间就塌了。 头和身子分了家，头直接就掉在了地上，整个险些散了架。 “年福晋这堆雪人的手艺不行呀。” 圆儿笑呵呵地，指着地上塌了的雪人，就道：“我来帮你。” 宋格格闻言一惊，想要伸手阻拦呢，圆儿却朝着自个儿额娘摇了摇头，道：“额娘，我现在身子可好啦，没事的。” 宋格格眼看着女儿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年媛媛便拉着圆儿一齐，在这院子里头堆雪人。 这么一玩，就直接到了傍晚。 宋格格和圆儿在年媛媛这儿玩得不亦乐乎，直到饿了要回去用晚膳，圆儿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我明天还想来玩。” 圆儿嘟着嘴，看着西边的太阳，道：“可是，这雪明日或许就会化了。” 毕竟冬日早已过去，倒春寒再怎么厉害，也维持不了多久。 “没事。明天你来，咱们再玩别的。”年媛媛送了圆儿离开，也就回去用晚膳了。 晚膳过后，整个天已经黑了下来。 年媛媛扶着小桃在游廊底下走着消食，外头就有人提着小灯笼走了过来。仔细一瞧，竟是苏培盛提着灯楼，与胤禛一块儿走了过来。 吃了一惊的年媛媛自然连忙过去迎接，二人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就碰了面。 “刚吃完？” 胤禛关怀地问道：“我听说圆儿下午过来玩了？” “嗯。”年媛媛点头就道：“妾身陪着小格格堆雪人呢。妾身这堆雪人的手艺不佳，全靠小格格帮着妾身才堆起来的呢。” 说完，年媛媛指了指边上围着红色围领的雪人，就道：“便是这个了。小格格还将自己的围领摘下来，戴到了雪人的身上呢，可真好看。” “是挺好看的。” 胤禛认真端详完了以后，一面拉着年媛媛进屋，一面就问道：“福晋病了的事，你知道？明日，便是亲蚕礼了。” “我与福晋商量过了。思来想去，她病着不好入宫。这再合适一些的人选，便是你了。历来亲蚕这事儿，民间也有，宫中的仪式其实也没什么，跟着去见证一下也就是了。” “我也知道这仓促了一些。但明日你入宫，我会安排人跟着。在路上，她会将一切都细细教给你的。” 第十二章 推拒 胤禛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似乎压根儿没想过年媛媛会拒绝似的。 说来也是。 嫡福晋去不了，这能去的侧福晋必然需得是个挑大梁的。这也算是对年媛媛委以重任，让她有个能够表现自我的机会。 况且…嫡福晋们参加时，也不过跟着走个过场，没她们什么事儿。不然胤禛也不会放心毫无经验的年媛媛了。 “主子爷觉得妾身行？” 年媛媛心中一动，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忐忑来，不安地看向身边的胤禛。 胤禛瞧着年媛媛如此，像是认真想过，便道：“是福晋向我举荐的你。我觉得，她的举荐理由让人信服。” 年媛媛出身高贵，比肩宫里头的嫡福晋也是不遑多让。大家出身，更有大家风范。年轻漂亮，也能长王府脸面。 胤禛倒是同意。 大家闺秀又漂亮，是能帮他长脸。 “原来是福晋举荐的呀。” 年媛媛顿时流露出几分失落来，拽着胤禛的袖子，撒娇道：“妾身还以为，会是主子爷举荐的呢。” 胤禛嘴角险些就抽了抽。 他好像还没有这么被人拉扯过袖子。即使是…素来喜欢撒娇撒痴的张格格，也是没有的。 “我…” “阿嚏——” 胤禛这儿刚要说话，年媛媛就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很快从袖子拿过帕子，就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胤禛连忙问着，就扶着年媛媛去了床榻上。 “可能是下午陪着小格格玩雪的时候受凉了。”年媛媛吐了吐舌头，道：“主子爷，我好像也不太舒服呢。” “不如，叫李侧福晋去？” 胤禛一听就蹙眉，伸手探了探年媛媛额头的温度，似乎是真的稍稍有些发热，顿时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好好的玩雪做什么？这下着凉了才知道厉害。” 胤禛“教训”完以后，转头对着门外就将苏培盛给叫了进来。一面让赶紧去福晋那儿，将福晋那儿一直候着的大夫给叫过来。 另外便是，要去李侧福晋那儿通知一声，明日去亲蚕礼的事儿。 苏培盛连忙应了以后，屋内就开始鸦雀无声。 胤禛的视线偶尔在年媛媛身 上停留。只见她面颊稍稍有些发红，眼神也有些迷离。偏生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狠心不起来。 正是跟娇嫩的花儿一般的年纪呢，他是真没辙。 “主子爷瞧什么呀？” 年媛媛早就留意到胤禛的眼神了。愣是等她瞧自己瞧了一阵了，这才开口打断了他。 小的时候… 但凡两个哥哥有什么不顺从她意的，她便是如此垂头默默伤怀的。两个哥哥总是只能乖乖就范，就这么将她宠着。 嗯…果然男人嘛，大多还是喜欢楚楚可怜软软的姑娘的，才有保护的感觉。 “没什么。” 胤禛收敛心神，喉咙忍不住就动了动。 这真是个妖精。分明是病了，神情有些恹恹的，却还是显得如此勾人。比之张格格那故意的撩，这让他有些心痒。 “这样呀。” 年媛媛嘟了嘟嘴巴，就问道：“主子爷要去看看圆儿小格格吗？” 胤禛不解，认真看向年媛媛。 “她是和我一起玩雪的呀，万一她也病了，这…”年媛媛道：“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她可是主子爷最心疼的女儿啦。” 胤禛一下子不可置否。 可他这才刚来，年媛媛就将自己往别处赶，实在是… “也好。”胤禛到底也担忧女儿，当即答应以后，又叮嘱了年媛媛几句，才怀揣着心中的不舍离去了。 前脚胤禛刚出去，后脚年媛媛就将桂嬷嬷叫了进来。 桂嬷嬷这才刚刚进屋呢，年媛媛就实在是忍不住地骂开了。 “昨儿去福晋处时，她分明还是更倾向于李侧福晋的。今日倒好，见了主子爷以后反倒是推举起我来了。” 年媛媛道：“先前明里暗里的给我使绊子绵里藏针的，这一回怕也是想要挑拨我和李侧福晋狗咬狗！” 桂嬷嬷一听，脑门上的筋都险些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形容？ “一时嘴快。”年媛媛轻轻咳了一下，又道：“还好我聪明。知道我这身子骨不能受凉，下午特意去玩了一会儿雪。” 她自幼体弱，有些怕冷，是不能受寒的。 今日冰天雪地的出去玩，对身子其实是不好的。 可她要找借口推脱，怎么也要做得像一点儿。福晋身边的大夫还在府中呢，她要 是装病被看出来那就不好了。 “侧福晋…” 桂嬷嬷叹了一口气，觉得年媛媛这是真的颇不容易。 “没事，咱们防范着也就是了。”年媛媛又想了想，道：“听说那大夫也是给福晋看了好些年诊的。” “也不知道这次福晋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 还是故意…想要挑拨？ 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深一些。 李侧福晋在后院根基稳扎稳打，三个孩子傍身呢，自然自以为是福晋底下的第一人。从昨儿说亲蚕礼人选时，李侧福晋那一脸的当仁不让，年媛媛就已经看出来了。 这要是以为都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儿又飞了，李侧福晋心中定然不舒服。 看着日益“取代”自己的年媛媛，那能不“狗咬狗”吗？ 年媛媛其实不介意这么形容自己。 在这后院，想要好好存活下去，狗一些也就狗一些，没什么大不了。 “奴婢去给您倒一碗蜜水来。这病了怎么都不舒服，喝点儿蜜水多少也能好些。别的事情，过了也就别想那么多了。” 桂嬷嬷如此劝着，心中却暗暗下定决心，往后还是要多帮帮年媛媛。 “嗯。”年媛媛往身后的软垫靠了靠，就闭目养神了起来。 过不多时，门外又有人推门进来。 冷风灌进来些许，年媛媛顿时就缩了缩脖子，迷迷糊糊地问道：“嬷嬷，我其实有些想额娘。” “从前病时，她还会拿甜甜的蜜饯给我吃。甜的吃在嘴里，心里就不会那么苦了。” 这话说完，年媛媛却没听见回应。 再抬眸时，来人已经关好了们，正端着蜜水进来。 竟然是胤禛？他回来了… 第十三章 病 胤禛手上端着蜜水，看向病恹恹的年媛媛。 几乎是恍惚着，年媛媛似乎从胤禛的眼里看出了一点点的温情来。 “先喝点蜜水。” 胤禛将碗拿了过来，用勺子轻轻的搅匀，就盛了一勺递到了年媛媛的嘴边上。 年媛媛只觉得心头紧了紧，就张开嘴任由着胤禛喂自己。 她不说话，只默默地喝着蜜水。 “为什么心里会苦？” 胤禛忽然发问，年媛媛喝水的嘴一下子就顿住了。 恰巧胤禛将勺子靠了过去，这一下蜜水就洒了一点点在年媛媛的脸上。 年媛媛连忙伸手要去拿帕子，胤禛倒是已经眼疾手快地拿了帕子出来，忙不迭地帮着年媛媛擦拭着嘴角的水渍。 可这水渍流得却是有些快，都沿着年媛媛的嘴角落到了脖颈之间了。 胤禛轻轻擦拭，就手指就蹭到了年媛媛的脖子。 温热的触感传来，两个人的心都纷纷漏了那么一拍。 胤禛顺着脖颈往下看了看，立即就将目光给收了回来。 可不能再往下看了，她还病着呢。 “谢谢…主子爷。”年媛媛倒是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僵局，抿了抿嘴角，就道：“甜甜的，很好喝。” “嗯。”胤禛轻轻答应，复而又问道：“刚刚的问题呢？” 年媛媛一愣，这才想起来。 问她为什么觉得心里苦。 “因为我老是生病呀。”年媛媛道：“还没遇到那位神医时，我老是生病，大夫都说我活不过十岁，家中阿玛额娘哥哥们都很难受的。” “我不想看他们难受，也不想生病。可是，生病却不是我能控制住的。我…很无力，所以…” 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就能不发生的。 她冬日里已经穿得暖暖的了，可稍稍一见风，还是容易生病。她这么病着，额娘就愁容满面。 多少次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不想活了，却又觉得她若是死了，阿玛额娘必然更加伤心。或许…还会自责。 “...” 胤禛沉默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年媛媛看着胤禛的神色，不知道那位圆儿格格在病中时，胤禛是不是也曾经感到过那样的无能为力。 那种感觉，的确是很苦的。 “你放心。” 胤禛忽然正色道：“你进了王府，既是在我身边，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你放心。” “我知道。”年媛媛露出一笑，又扯了扯胤禛的衣袖，道：“我知道主子爷最最厉害了，一定能够保护好我的！” 胤禛看着年媛媛这么拉着自己的样子，无奈地就摇了摇头。 除了女儿圆儿以外，似乎还是第一个这么拉着他，说他很厉害。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然是厉害的。 “时辰不早了，歇下。”胤禛说着，就唤了外头的苏培盛送水进来。 年媛媛勉强起身，又问起圆儿那儿的情况。 “她很好，没事。” 胤禛便道：“只是她知道你病了，想过来，我给拦住了，让她明日再过来。这孩子，一直说是因为你陪着她玩才病了的，很是自责。” “不是不是。” 年媛媛连忙摆手，吐了吐舌头就道：“是我不好，是我太贪玩了，不关小格格的事情。” “你呀…” 胤禛看着这样一直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的年媛媛，似乎也颇为觉得没法子。笑着摇了摇头以后，又觉得其实挺好的。 他还是头一回遇到…把他往外“推”的。 往日里哪一个不是想法设法将自己留住？ 年媛媛倒好，时不时提醒自己多看看女儿。这，便是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未曾做过。 想人所想，其实挺难的。 翌日清晨，年媛媛起身时，药已经熬好了，正温着呢。 昨儿福晋那儿的大夫来过以后，就给年媛媛开了药。不过是寻常的风寒，稍稍吃一些药休养几日便就好了。 膳厅里，年媛媛喝了小米粥，就问起了亲蚕礼的事儿。 “今日一早，李侧福晋就入宫了呢。主子爷身边的人是跟着的，想来是要提点李侧福晋一二的。” 桂嬷嬷照例禀报了事情，又说起福晋那儿，道：“福晋一早起来，精神头似乎是好了些。不过人选已经定下，也不再更改了。” “嗯。”年媛媛轻轻应了，就继续吃粥。 她越来越觉得，乌拉那拉氏这个节骨眼儿上病了，或许是故意的。 一次亲蚕礼不去，不算什么。 但若是能够引得府里两位侧福 晋就此不对眼，折腾起来，她当然是赚的。 如今府中，乌拉那拉氏联合着张格格孙格格算是一脉。李侧福晋与三个孩子独独一脉，剩下便是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有几分恩宠。 那云格格依附与钮祜禄氏与耿氏，偶尔也能见主子爷几面。 李侧福晋有孩子，一直不大满意康熙爷高看钮祜禄氏的儿子，自然与她们两人是不对付的。 而福晋那边，张格格一向也是个能分宠的“战斗机”。 这三方势力，颇有几分“三足鼎立”的味道在里头。 年媛媛初来乍到，若能收服钮祜禄氏那边，亦或是能联合李侧福晋这边，都会打破眼下的平衡。 乌拉那拉氏再怎么，也是要出手避免这局面的。 … 刑部衙门里。 也不知道哪个官员带了好些蜜饯过来，让给各人都分了一些过去。 苏培盛提着食盒进屋，就将蜜饯送到了胤禛的面前。 “什么东西？”胤禛一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忍不住就皱着眉头。 “是李大人送来的蜜饯。说是前阵子去南方办案的时候，在当地的蜜饯铺子买的。那是极为出名的蜜饯铺子，就给王爷您送过来了。” 苏培盛打开盒子，露出一角来。 “主子爷若是不喜欢，奴才给旁人送过去就是了。”苏培盛小心翼翼，生怕胤禛不喜欢。 顿时，能闻得见一些蜜饯的甜香味。 胤禛一瞧，倒是也能认出来几分。 与他从前随着康熙爷下江南时，在江宁一代见过的那些蜜饯做法有些类似。 江宁一代？ “我记得，年福晋的阿玛，曾经在南边任职？” “是。” 胤禛忽然就想起了什么。 昨儿她说，她额娘会在病时，给她吃好吃的蜜饯点心。 “这些，给年福晋送过去。” 胤禛一脸正色地吩咐完。脑中不由的就浮现出，她面上扬着淡淡的笑容，又有几分羞怯地看着他时的样子了。 竟是…有几分的可爱。 “等等。”胤禛心中一动，忽然就叫住了正要出去的苏培盛。 苏培盛立即停下脚步，转头等候着胤禛接下来的吩咐。 “去跟她说，今晚我会过去。”胤禛说完，本要低头继续处理公务，又补充道：“让她好生吃药，别怕苦。” “得嘞！” 苏培盛打着千儿应了，提着食盒出去的同时，心里也开始打起小九九来了。 看来… 主子爷心中，年福晋的分量不一般呀。 第十四章 探望 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 年媛媛用了药以后午睡，此时睡醒了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头都好了许多。看着外面温暖的阳光，似乎又觉得春日回来了。 昨儿还是冰天雪地的样子，今日雪已经化了不少了。 树枝丫上偶尔滴滴答答地流下水珠来。或许是有了水珠在反射这阳光，这阳光才显得这么格外耀眼的？ “这是什么呀？” 小桃端着茶水点心进屋，就见到了放在桌上的一个玩具布娃娃。 布娃娃瞧着有些旧了，却又似乎是认真缝补过的。像是…那些穷人家，用边角料做起来的难看的布娃娃，又不舍得扔，缝缝补补的就愈发破旧了。 “你可别嫌弃。” 年媛媛一把将布娃娃往自己的怀里塞了塞，颇有些得意地就道：“这可是人家圆儿小格格送给我的。” 早晨早膳过后，宋格格就带着圆儿来过。 圆儿很是歉疚，总感觉是自己引得年媛媛不小心病了的。 她将自己从小陪伴自己最最喜欢的那个布娃娃，拿来送给了年媛媛。 这个布娃娃，是宋格格做的。她很喜欢，破了就自己拿了碎步补起来。舍不得扔，却送给了年媛媛。 “原来是圆儿格格送的。” 小桃道：“奴婢小的时候，隔壁的小虎子抢我的玩具，还被我一顿揍呢。” 小孩子珍视的东西，往往很简单。圆儿能将自己最喜欢的布娃娃送给年媛媛，足以彰显这一份喜欢了。 “就你这武力值，能打得过你的应该不多。” 年媛媛扫了一眼小桃，心中默默地想起了她初初听说哥哥要送一个屋里高强的小丫鬟给自己时的样子。 小桃身形纤瘦，却格外有力。她能反手扣住一个大汉，让人动弹不得。 简直就跟龙春丽的武力值差不多，就是…她并非是个肌肉萝莉。 “那是当然。” 小桃一听倒是乐呵，举起自己的胳膊，仿佛是要秀肌肉似的，就道：“奴婢可是要寸步不离地保护侧福晋的。” 话音刚落，外头桂嬷嬷就过来敲门了。 “侧福晋，外头张格格和孙格格过来了。说是…来探望侧福晋您的。要不要奴 婢说您还在睡着，直接打发了？” 桂嬷嬷蹙眉，总感觉张格格那一副不阴不阳的样子就没啥好事发生。 “不必。” 年媛媛却忙道：“让她们进来。” 这后宅成日无聊，她又不是十分喜欢看书。有人来了正好，那也是能聊聊天的。正好…也能让她体验一下宫斗的感觉。 桂嬷嬷不大理解年媛媛的行为，却还是照做了。 过不多时，张格格与孙格格果然一道进来了。 孙格格面上的笑容还算和善，兴许是因为她本身模样普通，长得也是一副老好人好欺负的样子。 至于张格格…瞧着阴阳怪气的，脸上的笑容和从前每一次见到时一样的假。 “两位格格过来做什么呀？路过我这儿？坐。” 年媛媛笑眯眯的，冲着张格格就灿烂一笑。 张格格挂在脸上阴阳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显得更加难看了。 孙格格立即就拉了张格格一下，冲她摇了摇头，率先在一侧的次座上坐下了。 张格格眉毛一挑，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样子，也在旁坐下了。 “不是路过的。” 孙格格原本瞧了张格格一眼，却见对方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自个儿这才率先开了口。 “早晨看过福晋。福晋那儿病好了些，又听说侧福晋病着。便让我与张妹妹，过来看看侧福晋。” 孙格格语气十分温和，眼里还带着几分关切，又道：“福晋很是担心侧福晋，生怕是自己过了病气，特意让妾身与张妹妹过来的。” “这样呀，福晋有心了。” 年媛媛笑眯眯道：“我好多了。只是我也病着，不好再去福晋那儿叨扰，真是劳烦你们俩跑这一趟了。” “年福晋这病好得还挺快。” 张格格这才接了话茬，状似漫不经心地看向年媛媛，道：“亲蚕礼想来，也该结束了。过阵子，李侧福晋也该回来了。” “是呀。” 年媛媛便道：“李姐姐资历比我高，更有生育之功，当然她去才是最好的。我这惶恐得不行，昨儿就病倒了。” “...” 张格格似乎有些忍受不了年媛媛这一副“做作”的嘴脸了。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她要是像自己的额娘一样，府中看那些 个姨娘不顺眼直接大耳刮子呼过去那就好了，可她只是个格格！ 人家是侧福晋！ “侧福晋说笑了。” 孙格格睨了张格格一眼，顿时神色也稍稍显得有些不大自然，便道：“今儿瞧着侧福晋气色还算不错，想来该是好多了。” “我俩看过侧福晋，见侧福晋没什么大碍，也能安心回去给福晋复命了。” “你…” 张格格顿时也瞪了孙格格一眼，那一脸不甘心的样子，仿佛还有什么话没说似的。 “张格格还有事吗？” 年媛媛却好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恍若张格格这儿不是在跟自己找茬似的，直接就开问了。 张格格面色一凝，张了张嘴像是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咬牙道：“没事了，妾身等告辞了。” 这话说完，她起身就走了。 “让侧福晋见笑了，张妹妹年纪小，性子急躁，一直都是如此的。” 孙格格连忙帮着解释了两句，见年媛媛这儿点头首肯她离开，这才追了出去。 院外，孙格格立马就拉住了张格格。 “福晋本不让你来，你来了就应该好好跟年福晋说话才是呀。年福晋一看也不是个简单的，不好得罪呀。” 孙格格苦口婆心地劝慰着，倒是一副很为张格格着想的样子。 “你怕什么呀？” 张格格却一脸的不耐烦，道：“她就算不满那也是对我，不影响你！行了，我们回去找福晋。” “依我看呀，这个年氏就是故意装病的，她是不敢得罪李侧福晋？” 张格格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眼里又闪过一丝不屑来，嘴角扬了扬，露出讥讽的微笑，这才冲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孙格格跟着后头，便有些皱眉。 福晋本来是让她来的，张氏听了非要跟上，说话又不阴不阳的。 算了。 她这样的性子，不闹出点儿什么来，才是反常的。 至于她后面那句话…倒是不假。 看来，她得好生跟福晋说说关于这个年侧福晋的事儿了。 第十五章 小妖精 年媛媛送走两尊不安好意的“大佛”以后，转头就回了桌案前头，拿着乐谱琢磨起来了。 从前的年媛媛是会弹琴来着。只是她… 虽说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肌肉记忆，但还是先复习复习得好。 乐谱看着看着，年媛媛就觉得没意思。伸手拿了放在桌上的点心，不一会儿几乎就将一碟子给吃完了。 “小桃。” 年媛媛立即唤了小桃进来，准备让她再去拿一些给自己。 不过须臾以后，小桃就回来了。手上提着点心盒子的同时，还道：“侧福晋呀，有人来了。” 年媛媛头也没抬，只伸手继续拿了一块核桃酥吃着。 “真好吃，以后让厨房多备一点儿，我今晚都不想吃晚饭了。”年媛媛说完，随手就将乐谱丢在一边。 “看书好无聊呀。” 丢下书以后，年媛媛这才抬头。 可她这一抬头，整个人就愣住了。手上刚刚拿着的一块核桃酥，就这么掉在了自己的衣裙上。 在小桃身后跟着进来的，竟然是胤禛。 他脸上挂着十分古怪的笑容，走上前来瞧了一眼被年媛媛甩在一边的乐谱，倒是愣了愣。但很快回过神来，就帮着年媛媛将落在她身上的核桃酥给捡了起来。 “见到我，连东西都掉地上了？”胤禛笑着捡了起来，又问道：“好好的看乐谱做什么？” “没…没什么。” 年媛媛还沉浸在先前忽然发现胤禛进来了的场景里，如今被他这么问着，愣了愣只想着敷衍过去。 总不能告诉胤禛自己琴艺高超？ 待会儿他让自己就地表演弹琴那可怎么办？她都还没完全记起来弹琴的感觉呢。 “你若是想看书，晚些时候我让苏培盛送一些好看的书过来。平日里无聊，你也能看书打发打发时间。” 胤禛说完以后，视线却仍旧停留在那本乐谱上头。 府中都盛传，张格格得宠是因为一手好听的箜篌让他十分喜欢。实则，并非如此。张格格箜篌不过尔尔，却能在他的指教之下不断进步。 也是因此，胤禛才会喜欢听她弹箜篌，想要知道她随时的进步罢了。 年媛媛她…莫非 也是？ “今儿下午，主子爷送过来的点心我吃了，很好吃。” 年媛媛倒是没留意此时胤禛的心思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就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在胤禛面前服了服身，道：“谢谢主子爷呀。” “主子爷今晚要去别处吗？我让小厨房炖了汤，您要留下来喝吗？” “好。”胤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这般用心，他留下喝口汤倒是也没什么。 膳厅里，年媛媛亲手盛汤给了胤禛。 胤禛看年媛媛认真的样子，这晚上就连晚膳都跟着多吃了一些。 茶余饭后，夜色也已经降临了。 “主子爷要回去看书，或是处理公务吗？”年媛媛陪着胤禛在院子里走了一阵，就道：“公务虽忙，主子爷也要多多注意休息。” “我…” 胤禛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撑，看着外头姣好的月色还有身边陪伴着的美人，忽然就道：“我再陪陪你。” “...”年媛媛默了默，伸手就将胤禛的手给挽住了。 她倒是没想到，劳模届的楷模，竟然也会有想要偷懒的一天。 “好呀。”年媛媛笑着应了，又开始和胤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生活的琐事。 胤禛觉得，简简单单的倒是很快乐。 翌日清早，年媛媛仍然是在浑身都不舒坦当中醒过来的。她看着窗外的日头，心中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小桃，你怎么没叫我起来呢？” 年媛媛忙不迭地叫了小桃进来，让她伺候自己洗漱。 今日，又是该过去福晋那儿请安的日子了。 看着如今的时辰，她还真是要接连三次请安都去迟到了。 嚣张跋扈英年早逝的年贵妃——年媛媛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风评，顿时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就要起身。 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嚣张跋扈什么的——等有资本了再去做也不迟。 匆匆拾掇着起身，年媛媛上了一个十分精简的妆容。饶是如此，她抵达乌拉那拉氏那儿的时候，仍然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都已经是“茶”过三旬了。 “呀，年福晋来了。” 张格格是头一个注意到年媛媛来了的人，嘴角顿时流露出几分讥诮的笑容来。 “年福晋每回在主子爷留宿以后，都来得这么 晚，莫非是因为自觉有几分主子爷的恩宠，就不将福晋放在眼里了吗？” 她从前伺候主子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张格格勤恳伺候福晋，我实在是望尘莫及。” 年媛媛面不改色，在自个儿位次上坐下以后，又道：“妾身来晚了，是妾身睡过头了，下次不回了。” 其实是胤禛让小桃别叫醒年媛媛的。 可她现在若将理由说了，只怕会引起更多人的反感。 “我伺候福晋当然勤恳了！” 张格格却似乎没听出年媛媛的讥讽似的，咬牙说完，又道：“可不像年福晋这般惫懒。” “好了。” 乌拉那拉氏“看戏”看了一阵，这才开口道：“年氏也不是有意的。不过丁大点儿事儿，没什么的。” “我跟前有没有人伺候都不打紧，年氏能够将主子爷给伺候好，就是莫大的好事了。主子爷难得进一次后院，已是不易了。” 言下之意… 主子爷这个月统共就进了那么几次后院。除开去宋格格那儿看圆儿格格之外，剩下的可都去了年媛媛那儿过夜！ 这恩宠，都叫她一个人占了。 “年家妹妹刚刚进府，各种道理都不大懂，慢慢来就是了。” 李侧福晋这时候，忽然冷不丁地冒了一句，旋即又将头给埋了下去，仍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年媛媛心头一跳，却也猜到了三分她帮自己的缘由了 无非… 是在这后宅待得久了，知道乌拉那拉氏这是在给自己树敌呢。念着先前年媛媛主动放弃亲蚕礼的机会，也就帮衬几句。 年媛媛要是被福晋“收复”了，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氏。” 乌拉那拉氏似乎是难得见李侧福晋开口，就又将话头转移到了她身上，问道：“亲蚕礼辛苦了，可有发生什么事儿吗？” “…” 年媛媛看着众位女人们纷纷过招，颇觉得没意思。又见话头不在自己身上，就随意拿了瓜果盘子里的东西吃了。 她倒是发现… 这么多次请安，宋格格倒是一次都没来过。 兴许还是因为，圆儿格格那儿需要人照顾，她才不用来的。 至于府中的其他几位格格——钮祜禄氏，耿氏，云氏以及索绰罗氏。她们很少开口，大多也都是“看戏”的样子。 真正活络的，还是张格格。 尤其，她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第十六章 偶遇 四月初夏。 四月余杭道，一晴生意繁。朱樱青豆酒，绿草白鹅村。水满船头滑，风轻袖影翻。几家蚕事动，寂寂昼关门。 年媛媛读了一首随手翻开的诗篇，发觉恰巧描述的就是余杭的四月景色。 她在杭州待过一阵子，最最喜欢的便是西湖边上杨柳依依，麻雀声声的景色。如今再读诗句，更是怀念那美景。 “看书好无聊，我们出去走走逛逛？” 年媛媛放下书，懒洋洋地就伸了个懒腰。 “侧福晋您忘啦，今儿主子爷休沐在家呢。” 小桃这么一提醒，年媛媛立即就想了起来。 其实胤禛休沐在家，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这后院当中的女子们难得逮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会想要见见胤禛了。 上至福晋，会送些吃食过去。下至张格格孙格格等人，也会去胤禛常去的花园里坐坐，求着能够有个偶遇的机会。 她现在可正是风口浪尖上的人呢，出去凑热闹可不好。 “那成。” 年媛媛一想，便道：“那等外头的人都散了，中午快用午膳的时候咱们再出去走。” 那会儿，日头都大了起来。 张格格之流爱惜自己的皮肤，当然是不愿意晒黑的，若没能遇上胤禛，肯定乖乖的就回去吃饭了。 “好。”小桃应了，就陪着年媛媛随意聊天了起来。 临近晌午时，外面的日头的确大了起来。 年媛媛顶着太阳出门，一副丝毫不怕晒黑的样子。 她的体质特殊，即使是认真去晒也晒不黑。当然…好似海南亦或是泰国的那种太阳，在沙滩上晒一个下午，那皮肤还是会晒红晒伤的。 只是普通太阳，她不怕。 小花园里，此时的确有些静谧。 “我是不是听岔了？我刚刚好像听见了…箜篌的声音？” 年媛媛驻足在小竹林前头，再往前便是后院的凉亭了。可这会儿看着，前方分明是什么都没有的。 “咦——” 小桃觉得疑惑，指着凉亭那儿的一张石桌，道：“那不是有一把箜篌吗？” 人走了，箜篌没带走？ 年媛媛觉得奇怪，往前就走了 两步。那箜篌放在石桌上，四下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这府里会弹箜篌的，除了张格格，可还有别人吗？”年媛媛觉得奇怪，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她刚刚听到了箜篌的声音。 想来这箜篌的主人该是刚刚离开不久。且看着箜篌所用的木料，那都是上佳的，怎么能如此随意丢弃在这儿呢？ 霎时之间… 年媛媛认真端详这箜篌，就发觉了不妙。 “这琴弦断了一根！” 年媛媛心道不妙，一个回头之际果不其然就见到张格格与孙格格正朝着这边过来。张格格一脸急切的样子，瞧着就像是回来寻箜篌的。 “...” 年媛媛默了默，已经意识到这或许是栽赃陷害的戏码了。 “年福晋怎么出来了？这么大的太阳？” 张格格已然走了过来，瞧见放在桌上的箜篌，一把就抱了起来，道：“方才来时匆忙，险些忘了将它带走。” “啊——” 这话刚说完，张格格就喊了一声，诧异道：“琴弦怎么断了？” “年福晋，这…” 孙格格立时开了口，问道：“年福晋来的时候，可有瞧见旁人吗？这箜篌…” “是不是你？” 张格格抱着箜篌，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死死地瞪着年媛媛，一副恨不得上去扯住她的衣领的样子。 “不是我。” 年媛媛面色很冷，看着眼前两个人，只觉得她们是在做戏，道：“好好的，我弄断你的箜篌做什么？” “因为你嫉恨我！” 张格格咬牙切齿，眼里满是恨意，道：“恨我弹箜篌弹得好，得主子爷的喜欢！” “哦？” 年媛媛轻佻一笑，仿佛对此毫不在乎，反问道：“那敢问…我入府到现在，主子爷去你那儿听你弹过几次箜篌？” “我记得…仿佛是零次？” 的确是零次。 年媛媛初春入府，起初因着圆儿格格的病，胤禛入后院都是去宋格格那儿。往后嘛，几乎都是来年媛媛那儿。 除此以外，还去了福晋那儿一次，钮祜禄格格那儿一次，便就没有了。 要说嫉恨…要说他箜篌弹得好，年媛媛当真是一点儿都不“知情”的。 “...”张格格一下子又是给气得不行，眼看着两眼一个翻白，就 要晕过去了。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身后陡然之间，又传来了一个颇有几分凌厉的声音。 年媛媛转头一看，赫然是李侧福晋牵着三个孩子，似乎正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不知道要去哪儿。 在她身侧，还跟着苏培盛。 “见过李侧福晋。” 张格格与孙格格连忙收敛神色问好，年媛媛也跟着行了一个平礼。 “李侧福晋，你来得正好！” 张格格立马上前，抱着自己的箜篌，就开始哭诉了起来。 “都是年侧福晋，仗着自己的身份，屡次欺负我。这次更是过分，直接将这箜篌的琴弦都给弄断了。” “这可是主子爷送给我的箜篌。选用的是极好的木料，琴弦也是特意从西域寻回来的，十分罕见。这弄断了，可不容易再找到替换的！” 李侧福晋一听，微微皱眉。 这箜篌的来历她当然知道。只是…张格格这么说出来，却仿佛像是在强调主子爷对她有多好似的！ 还想让她帮她？做梦！ “这事儿，你去让福晋给你做主。” 李侧福晋颇不耐烦，道：“年侧福晋这么形单影只的，身上总不能带着利器，她难不成是用手扯破了琴弦的？开什么玩笑呢。” “我还要带着小格格小阿哥们去主子爷那儿陪着用膳，你们别在这儿吵吵，省得影响主子爷用饭。” 留下这话，李侧福晋有些嫌恶地看了张格格一眼，转身直接就走了。 苏培盛倒是对着年媛媛赔笑，也就跟着走了。 张格格抱着箜篌跪在地上，正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呢。 却眼睁睁的看着李侧福晋就这么走了，当即愣了愣，直到…孙格格将她给扶了起来。 “我要去找福晋！” 张格格红着眼，转头恶狠狠地剜了年媛媛一眼，伸手抹了一把眼泪，道：“除了你还能有谁？我要去找福晋给我做主！” 这话说完… 抱着箜篌的张格格，一溜烟儿的就跑开了。 看着方向，的确像是去乌拉那拉氏那儿的。 年媛媛见了，眉头皱得就更紧了。 “年福晋，真是抱歉。张妹妹她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的，还望您不要记在心上。妾身也觉得，这应该是个误会。” 孙格格 万分歉然，一副懊恼自己没拉住张格格的样子。 “无妨。” 年媛媛却不大在意这个。 她在意的是—— 她忽然觉得，张格格是真的在意自己这把箜篌的。那么栽赃嫁祸，应该就是不成立的。只是… 那又是谁，划破了这琴弦，故意挑起她俩之间的矛盾呢？ “那妾身告辞了。福晋那儿，怕是待会儿要找您问问这事儿呢。妾身一定会将所见所闻，如实告诉福晋的。” 孙格格服了服身，这才要走。 “嗯。”年媛媛轻轻应了，懒得多搭理她，这也转身走了。 不管是谁——她都不能这么任由有人算计自己。 第十七章 古怪 午膳过后，年媛媛就坐在桌案之前等着人过来找自己了。 强自撑着困意，终于在她的头已经跟小鸡啄米似的，前头来人了。 “年福晋？” 苏培盛小心翼翼进屋，就瞧见了正昏昏欲睡的年媛媛。 “啊？”年媛媛抬头一看，就问道：“来了？” “...”苏培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主子爷那儿请您过去一趟呢。具体的…方才您应该知道。” 便是张格格哭哭啼啼，说是要去找福晋给她做主。 看来这做主做到最后，折腾到胤禛那儿去了。 胤禛也真是倒霉，后院这么一群莺莺燕燕，在他休沐的日子都不能安生一点儿。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小妾太多了。 “知道了。” 年媛媛应了一声，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就跟着苏培盛过去前院了。 尚未走进去，年媛媛就已经听见哭闹的声音了。 “主子爷…” 张格格似乎正啼哭不已。隔得有些远，年媛媛倒是不大能听得见胤禛的声音，不知道他那儿是否有所回应。 走得近了以后，年媛媛一看，才发现原来人还来得挺齐。 乌拉那拉氏领着张格格与孙格格，另一侧则是李侧福晋和三个孩子。站得再远一些的，赫然是宋格格与圆儿。 圆儿一瞧见年媛媛过来，倒是立马来了精神，跟自个儿额娘小声嘀咕了一句以后，立马就跑到了年媛媛的身边来。 “年福晋。” 圆儿拉住了年媛媛的手，小声地就问道：“张格格的琴弦是你弄断的吗？她哭得好伤心呀。可我又觉得你不像，那会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呀。” 年媛媛便回答道：“不过你阿玛这般英明神武，我想他一定能够调查出真相的，是不是？” “嗯嗯！”圆儿用力地点了点头，立马又跑到了胤禛的身边。 “年福晋说，阿玛英明神武，一定能够将真相水落石出的。阿玛，你说是不是？”圆儿又拉着胤禛，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 胤禛眼神动了动，忽然看向年媛媛。 她觉得自己英明神武？这个想法很是正确。 “...”年媛媛顿时觉得有些 尴尬，转头就看向了一侧正坐在椅子上，抱着箜篌哭着的张格格。 比起先前还只是梨花带雨的样子，她这儿哭得是真的伤心。 眼泪那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停地往下掉。顺便…还有点儿鼻涕，哭得是真的难看，也不知道这么吵吵嚷嚷的胤禛能不能真的受得了。 “张格格，我都说了，我去的时候箜篌摆在桌上，琴弦已经断了。” 年媛媛道：“莫不是你自己弹琴的时候不留神弄断了自个儿没注意？” “胡说八道，我弄没弄断我自己能不知道吗？”张格格显然十分不满，就对着胤禛哭喊道：“主子爷您瞧，年福晋就是这么目中无人的！” 年媛媛一听，也转头看向胤禛。 她没说话，但眼里带着几分委屈和不开心。 这眼神，仿佛就是在说：“我可没有目中无人。主子爷，我都这么委屈了，你都不打算替我做主吗？” 胤禛一看，也皱眉。 他似乎是哄过张格格了，但似乎并没有太好的效果，只能道：“阿灵，你也别一直这么哭着了，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阿灵，是张格格的小名。 “妾身知道了。”张格格有些委屈的应了，或许也是怕胤禛真的厌烦了自己，这才在一侧小声地呜咽了起来。 胤禛这才显得没那么头痛了，转身就让乌拉那拉氏，将事情给禀报一下。 大致，的确和年媛媛当时遇到的事情差不多。 要说信息有缺失有要补充的地方的话，便是…张格格在后院弹箜篌，并不是自己要离开的，而是有人过来找她。 来人是个小丫鬟，根据张格格的回忆，那小丫鬟看着眼生，装束也很是普通，看着像是扫洒的微末丫鬟。 但那丫鬟说，福晋那儿有事找她，让她赶紧过去。 张格格来后院弹箜篌，本来就是为了能够偶遇胤禛的，身边也没带什么人。当即没法子，总不好抱着箜篌去福晋那儿。 给知道了，就该知道她这邀宠献媚的心思了。 谁曾想，张格格去到一半时却在路上遇见了孙格格。一问之下才知道，福晋正歇着呢，根本没有要见人的意思。 张格格觉得奇怪，又想起自己的箜篌，才拉着孙格格一道回去。 结 果… 她俩就在后院，遇见了庭院里站着的年媛媛。再跟着的，便是发现自己的箜篌琴弦断了的事儿了。 年媛媛听完，就皱眉。 “如此说来，这可疑的人应该是那传话的丫鬟才是。说不准，这事儿就是她做下的。张妹妹，你可还记得那丫鬟的模样么？” 宋格格忽然开了口，倒显得有些冷不丁的。 她在后院销声匿迹多年，张格格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 此时她这么站出来说话，摆明了就是为了年媛媛的。顿时，张格格就十分不满地瞪了宋格格一眼。 “听你这么说，年福晋倒是完全没了嫌疑似的。” 张格格没好气地说完，又看向乌拉那拉氏，道：“福晋，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张氏，稍安勿躁。” 乌拉那拉氏安抚完毕以后，也道：“不过，我的确没有派人找你。此人，是有些可疑，你可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张格格一听，认真回忆了一下，便说出了几个特征来。 可这特征实在是不太明显，怎么说也都显得有些模棱两可的。 “将府中差不多这个年纪的丫鬟都叫过来。” 胤禛看着张格格这副说不出关键信息，又非要攀扯年媛媛的样子，也觉得没法子。无奈之下，也只能这么吩咐着。 苏培盛一应，立马就要去照办。 一刻钟以后，外院外头站着二十来个丫鬟。有各位格格身边伺候着的，也有普通的负责扫洒的丫鬟。 她们一个个的都小心翼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眼看着人都来了，胤禛就要张格格去看看是否有那个她见过的。 可张格格认真一看，却皱眉道：“没有。她们当中，没有一个是我见过的！” （谢谢大家的票票，爱你们！） 第十八章 云格格 张氏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面露诧异。 是她自个儿说有个年轻面生的小丫鬟将她叫走的。可现在将人都给叫来了，叫她来认人，她却说没有。 “所有符合条件的都在这儿了？” 胤禛听了也觉得奇怪，转头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面色坚定，道：“符合的，都在这儿了。另外，还有一位出府采买物品的丫鬟不在。” “定是那个出去采买东西的！” 张格格咬牙切齿，一副生怕旁人觉得她是在说谎似的。 “这怕是不好。” 乌拉那拉氏一听皱眉就道：“这事儿蹊跷，若真是此人。现在她出府去了，可还不知道…” 万一溜了不回来了，那可怎么办？ “奴才这就去派人将她找回来。” 苏培盛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当即说完以后，立刻就去办了。 前院的气氛，一下子就显得焦灼了起来。 年媛媛一个人坐在一边，也不去看一侧伤心地看着自己的箜篌的张格格，只静静地坐着，时不时会看胤禛一眼。 她倒是想知道，这个大猪蹄子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胤禛也正烦闷呢。 好好的休沐日子，他正准备午后练练字呢，乌拉那拉氏就带着哭哭啼啼的张格格过来了。 不过是一把箜篌罢了，大不了再去寻一把，偏生要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只是他没想到…府中的情况似乎的确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那么一点点。 这般扑朔迷离，查清楚一些是正确的。 况且他也觉得…年媛媛实在是没必要做这样的事儿。他去她那儿的时候，她有时还会叫他去别人那儿呢，更何况这种没来由的言语？ 他喜欢听张格格弹的箜篌？ 不过是张格格乖巧听话，在他的指点之下，箜篌技艺进步很快，给了他好为人师的成就感罢了。 “四阿哥，云格格来了。” 正当众人正沉寂着的时候，外头苏培盛的徒弟顺子就进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素色衣裳的人。 此人，便是云格格了。 云格格模样秀气，皮肤也甚是白皙。年媛媛远远地瞧了一眼，觉得以她的容貌，即使是比不 上她和张格格，但在这府中应该还是有优势的才对。 就不知道为什么，云格格似乎并不得宠。 她跟在钮祜禄氏和耿氏跟前的时候，更像是个跟班的小丫鬟。 “你来做什么？” 胤禛瞧见云格格过来，态度甚是平淡。 “妾身知道前院这儿，在说张妹妹箜篌的事情。恰巧妾身中午是自个儿去提的午膳，路过了小花园，见到了几分。” 云格格服了服身，就看了一眼年媛媛和张格格。 张格格顿时瞪大了眼睛，就跟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忙问道：“你看到什么了？是不是看到年福晋弄坏了我的箜篌？” “阿灵！别胡闹。” 胤禛立马出声制止住了张格格。 张格格收敛了神色，却仍旧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顿时，所有人就都将目光，转移到了云格格的身上。 “妾身没有。” 云格格摇摇头，道：“妾身瞧见的，是张格格放下箜篌，独自一人走开。紧跟着年福晋就来了，然后便是张格格与孙格格一道回来。” “后来，就发生了争执。” “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格格本来满眼都含着希望的，此刻一听云格格这么说，不由的就炸了毛。 “什么叫我放下箜篌独自一人走开？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自己弄断了我自己的箜篌，然后拉着孙格格栽赃给年福晋吗？” 张格格说话直白，直接就将这云格格藏在里头的意思问了出来。 云格格只沉默片刻，就点了点头。 “胡说八道！” 张格格一听就愤慨万分，立即伸手揪住云格格的衣领，作势就要打她。 “够了！” 乌拉那拉氏却一把抓住张格格的手，看向胤禛，道：“事已至此，现在紧要的，还是要等苏培盛将那位出去采买的丫鬟找回来才是。” “仅仅凭借着双方的一面之词，实在是难以判断事实的真相。” “嗯。” 胤禛冷冷地应了一声，就在旁坐下了。 年媛媛本来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却也不由的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 这种关头，她倒是冷静。 拉住了张格格不说，一下子也抓住了关键的事情让人别冲动。 不愧是…嫡福晋呀。 “ 妾身所言都是真的。” 云格格跪在地上，却又继续说道：“妾身与年福晋话都未曾多说过几句，与张格格也素来没有龃龉，实在是不必忽然这么说。” “谁知道是不是年福晋许了你什么好处！” 张格格却是个炮仗脾气。 她本来被福晋拉回来后有了几分理智，此时又给激了起来。 “你在府里一向不得宠，连提膳都要自己去。整天贴在兰姐姐和耿姐姐跟前，她们却也对你并不热络。谁知道你是不是调转枪头，攀上别的高枝儿了？” 兰姐姐与耿姐姐，指的便是钮祜禄氏和耿氏了。兰字，应该是钮祜禄氏的名字。 “张妹妹这话错了。” 年媛媛看戏看得久了，这会儿也动了动身子，懒洋洋地道：“我进府不久，谁也不熟，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攀高枝儿，我也不算什么，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侧福晋罢了。真要说起来，张妹妹能与福晋这么投缘，才是真的好福气呢。” “云姐姐或许只是路过，恰巧见到了真相，说了出来罢了。” “你…” 张氏一下子给气得更加厉害了，险些就仰倒了过去。 要说攀高枝儿，她的确是攀上了福晋这高枝儿，才有了现在堪比侧福晋的荣宠！ 可她却不满被人用这么鄙夷的目光给看着！ “少说两句，等人回来了再说。” 乌拉那拉氏眼看着情况不对，忙又喊住了张格格。顺便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张格格咬了咬牙，终究是不再说话了。 福晋的话，她还是要听的。 “苏公公回来了。” 不过须臾以后，苏培盛却是已经将那位出府采买的小丫鬟给找了回来。 众人纷纷就将目光望了过去，看向了苏培盛以及他身后的那位小丫鬟了。 第十九章 有喜了 远远看着走过来的小丫鬟，那人怯生生的。 走路的姿势小心翼翼，垂着头都一点儿不敢抬起来。赫然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给吓着了。 “张妹妹，是她吗？” 孙格格一直就在张格格的身侧，安慰着她呢。此时眼看着“重要人物”过来了，忙不迭的就开口问。 “低着头我哪能看见？”张格格心急如焚，可那小丫鬟却害怕得紧，愣是不敢抬头。 “奴婢见过主子爷，福晋，年福晋，几位格格。” 小丫鬟到了众人跟前，便跪在大厅当中，磕了一个头。 “抬起头来。” 胤禛这话一出，小丫鬟便由着跪伏的姿势，成了跪立着。她双手捏着一侧的衣裳，头还是很低。 “抬高一些。”胤禛见她这么害怕，语气也稍稍缓和了几分，道：“只是让你过来认人，并没有说你做错了什么事。” 小丫鬟一听，精神像是稍稍松了松，这才抬头看。 她抬头的一瞬间，年媛媛也认真端详着。 只见这个小丫鬟五官倒是精致，十分小巧玲珑。怯生生的样子，也有几分让人怜爱的意味在里头。 “是她么？” 胤禛瞧清楚她的样貌以后，就转头看向了边上的张格格。 张格格一愣，面色已是铁青，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胤禛听了也是皱眉，又问苏培盛道：“府里所有附和条件的丫鬟，都已经叫过来了？” 苏培盛自然点头，道：“一个不落。再有的，只有年长的婆子了。那些想必不会是张格格所说的年轻的眼生丫鬟？”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张格格，眼里带着怀疑。 “妾身方才都说过了，是张格格自己离开的，然后就发生了争执的事儿，并没有什么丫鬟。” 云格格此时就开口道：“至于在此之前的事情，妾身的确没有看到。但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这话说得可谓是言之凿凿。 众人再看张格格的时候，眼里的那份不信任已经更甚了。 张格格素日在府中，虽然说不上是飞扬跋扈，但却也是个不懂得进退的。仗着在主子爷跟前得宠，又有福晋照 拂，同位的格格她都是不大看得上的。 早有讨厌她的，例如宋格格暗暗在心底里对她就更加不屑了起来。 “你是在暗指我胡编乱造了？” 张格格眼看着福晋都有些不相信自己了，也是不能忍，立即上前来，一副就要拉扯云格格的样子。 “张妹妹！你别冲动。” 孙格格立即反应过来，就拉住了张格格。 胤禛在旁看得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川”字了。他从前只觉得张氏稍稍有些骄纵，如今看着当真是愈发没规矩了！ “真的是有个丫鬟叫我的！” 张格格这么喊着，就想要挣脱开来。 可她这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急了，起身的时候一个没有站稳，身子往后就仰了仰。 “张妹妹！” 孙格格就在张格格的身边，眼看着她要倒下来了，立即就用自己的身子垫着，将她给拉在了自己的怀里。 “阿灵？” 胤禛见此情景，一时也顾不上别的，也起身去看张格格。 孙格格顺势，就将怀里的张格格给让到了胤禛的怀里去。 张格格面色不是很好，眼睛闭着。也不知道是给气得晕过去了还是怎么，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 年媛媛坐在对面，本来仍是冷眼看戏的。 正觉得张格格这戏演得不错呢，转眼就瞧见了她的面色，当真是有些白的。 演技这么好？ 这个念头闪了过去，年媛媛便开口道：“张格格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请大夫过来看看。” “阿芙，你去将王大夫叫过来。” 乌拉那拉氏就对着身侧的丫鬟，便就吩咐着。 王大夫，便是先前她病着的时候，一直在府中住着的那位大夫。 “是。”阿芙应了，就连忙出去了。 屋内的众人也不知道张格格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乌拉那拉氏那儿便先发了话，让将张格格送到后头的床榻上先休息。 “妾身乏了，不在这儿掺和这些事了，先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李侧福晋似乎懒得看戏，对胤禛告辞以后，带着孩子就走了。 她是最不屑张格格的那一个。 仗着年轻貌美得宠有什么用？没有子嗣，都是虚的。这会儿眼看着“不行了”，还不是要靠着装病来躲过去？ 李侧福晋走后，宋格格那儿似乎也想拉着年媛媛一块儿走。 事到如今，张格格这儿怕是再扯有丫鬟的事儿，旁人也基本上会以怀疑为主。她没证据，即使是相信，也帮不了她。 “这事儿多少和我有关系，我还是在这看看。” 年媛媛倒是好奇，想知道张格格究竟是不是装的。另外…她觉得自己表现得还是挺大度的，继续看看戏也好。 “那我回去了。” 宋格格说完，也带着圆儿回去了。 不过须臾以后，王大夫就来了。 王大夫进屋先是请安，很快就到了张格格身边。 张格格此时还没醒过来，王大夫只将手搭上了张格格的脉搏不过须臾，顿时整个人险些就是一跳，面上已是惊讶。 “怎么了？” 胤禛看着一向稳重的王大夫露出如此神色，心中也不免咯噔了一下。 张氏性子烈，莫非真是冤枉的？给气得出什么毛病了吗？ “格格这…是有孕了呀。然后急火攻心，这才晕了过去，以至于动了胎气。” 王大夫道：“这动了胎气可大可小，往后情绪可要平稳一些才好，万万不能再像今日这般，经历大起大落的了。” 一旁的众人都看呆了。 年媛媛面上倒还算挂得住的。 可她心里此时此刻，却也只有一个念头。 这张格格，倒真是好运气。且不说这次的事究竟怎么回事，她在众人眼里落得一个诬陷人的形象，是跑不了的了。 胤禛在乎后院平和，断然也不会再对她有以前的恩宠，纵容一个作精搅弄风云的。 可她却有孕了。 仅此一条，已经足够她翻身了呢。 第二十章 大猪蹄子 暖春院里。 年媛媛翻动着手中的乐谱，转头又看了一眼窗外。 张格格那儿确认有孕以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她得知自己有喜时，倒是又惊又喜的。转念，又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儿。 言之凿凿的，说她真的没有说谎骗人。 她极为珍爱胤禛送给自己的箜篌，绝对不是她弄断了栽赃给年媛媛的。至于那个叫走她的丫鬟究竟是谁，她却是不知。 胤禛见状，也就好言温和地劝慰了张格格几句。 张格格这似乎是才安心下来，喝了安胎药并燕窝羹以后，才又睡下了。 年媛媛觉得待着没意思，就回来了。 “年福晋，奴婢想起张格格那副嘴脸就觉得恶心。” 小桃拿了茶水进来，此时看着四处也没有外人，忍不住就道：“她倒是能装，运气又好。奴婢看，这次的事，怕是一点儿都不会怪罪她了。” “嗯。”年媛媛点头应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张格格这般依附在福晋身边，她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是会自己养着，还是送到福晋那儿养着呢？” 年媛媛这话一出，倒是问题的关键来。 恰巧此时桂嬷嬷进屋来，一听就回答道：“她这一胎，要先能安稳养着。然后，到了七八个月快临盆的时候，还得看她自己有什么心思。” “另外，能不能好好生下来，生下来能不能养活，这些都是问题。” 桂嬷嬷似乎更是一针见血。 张格格这一胎，如今看着受了刺激动了胎气不大稳当。她性子急躁，的确不像是个能安稳养胎的。 加之心气高，未必能够愿意交给福晋。倘若不愿…她和福晋之间生了龃龉，以后定会还有更多的事情来。 “这么说，这些其实还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年媛媛往椅背后头靠了靠，道：“看她们狗咬狗倒是也挺好的。今日天气这么好，可惜过去一大半了。” “我午觉还没睡呢，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就两刻钟的时间，记得叫醒我。” 年媛媛说完，小桃就伺候着她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倒是不错，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却见自己的书桌 前头坐着一个人。他在翻看书籍，赫然竟是胤禛。 “主子爷？” 年媛媛连忙起身，裹好了衣裳就到了胤禛跟前，问道：“您怎么来了？” 张格格刚刚有孕。 不去跟前陪着，到她这儿来做什么？ 转眼之间，年媛媛又瞧见，胤禛正在翻看的，是她的乐谱。 这阵子，年媛媛复习弹琴也有一阵子了。正准备找个时间出来，练练手呢。当然，还得是个没什么人的时候才好。 “阿灵的事情，你怎么看？” 胤禛放下乐谱，转头认真地看向年媛媛。 乐谱呀，他进屋来的时候就瞧见被风吹得乱飞的书籍。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乐谱，他就想起了什么。 她…真的是因为自己喜欢，才这么认真学习的吗？ “妾身去时，箜篌的弦已经坏了。然后张格格就和孙格格过来了，一口咬定是妾身。再多的，妾身不知。” 年媛媛道：“主子爷不是已经没打算再处置这件事了么？” 大多数人看来，或许包括胤禛自己，也许都觉得这是张格格故意栽赃的。 可他没处理，也就是打算不了了之了。 既是如此，还来问她这些做什么？ “阿灵她，虽说性子骄纵任性了一些，但她喜欢箜篌是真的。未必会自己毁了琴弦，然后嫁祸给你的。” 胤禛眼神很是认真，道：“此事还有些蹊跷，得认真查查才行。” 究竟有没有那个小丫鬟呢？ 那个小丫鬟，又是谁呢？ “妾身都听主子爷的，也相信主子爷，所以主子爷决定就好了。”年媛媛说完，顺手就帮着胤禛倒了一杯茶。 胤禛接过茶喝了一口，起身就伸手抚了抚年媛媛的脸颊。 “你受委屈了。”胤禛听她这么些话，总感觉她心中不平，像是有气似的。是在气他，证据基本上都那么明显摆在眼前了，他还要偏袒张格格吗？ 可他也不想。 张格格刚刚有孕，即使是此事证据确凿，也不会再惩罚的了。 可她赌气，却又没法说。二人之间，像是隔着什么大石头似的，梗着难受。 “不委屈呀。”年媛媛道：“真的，不委屈。” 她根本就不在乎。 胤禛是个大猪蹄子的事儿，她早就知道了呀。 “那我先走了。” 胤禛眼看着年媛媛如此“懂事”，似乎也放下心来，道：“晚些时候，我再过来看你。” “那妾身送送主子爷呀。” 年媛媛笑着应了，就将胤禛送到了门口去。 入夜以后，胤禛却是没来。 年媛媛直到就寝之前才忽然想起这件事，就打发小桃去打听打听，胤禛这个时候，是不是在张格格那儿。 小桃很快就回来了，同时带给了年媛媛一个肯定的答案。 “啧。” 年媛媛忍不住就啧了一声，心道：“晚些时候？是什么时候？” “知道了，睡下。”年媛媛说着，让小桃帮忙吹熄了蜡烛以后，也就睡下了。 张格格处。 胤禛再听着张格格讲起白天的事情，她似乎总能这么喋喋不休地说许多话。往日里胤禛觉得她吵吵闹闹的也算有趣，但现在… 他有些烦。 白天的事，他不清楚，不想再这么听一个人的一面之词了。可张格格有孕，胎像又不稳。 他膝下子嗣不多，还是让她别想那么多的好。 忽然…胤禛想起了年媛媛。 她似乎偶尔安安静静的时候，很乖巧。说起小时候的趣事时，又很有趣。 “主子爷在想什么呀？有没有听妾身说话呀。” 张格格像是发现了胤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伸手就扯了扯胤禛的衣袖。 “在听。” 胤禛回过神来，就应了张格格一句。 “那妾身方才说了什么呀？” “...”胤禛却回答不上来。 “妾身都看出来了，主子爷的心思都不在妾身这儿。主子爷是不是想去年福晋那儿？那主子爷去。” 张格格娇嗔着，便轻轻地撒开了胤禛的手。 第二十一章 传言 张格格往日里撒娇，偶尔也会这样。 嗔怪着撒开胤禛的手，将小嘴撅起来，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胤禛在往日里，大抵也会耐着性子哄两句。调皮的小姑娘，他其实也挺喜欢的。 “那我走了。” 胤禛现在却有点烦，看着张格格转过去侧身对着自己，又是想要让自己去哄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厌烦。 张格格顿时一愣，整个人都险些傻了。回头再看胤禛时，才发现胤禛竟然连一个挽留的机会都没留给自己，就已经转头走了。 院外，夜色稍稍有些寒凉。 胤禛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圆月高高地悬挂在天上。 繁星点点，倒是个静谧美丽的夜晚。 “主子爷，现在…” 苏培盛跟在胤禛身边多年，似乎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当即也有些摸不清头脑，只能试探性地去问。 “去年福晋那儿？” “嗯。”胤禛就点了点头。 他忽然，想起白日里对年媛媛说的话来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等自己？ 从张格格处离开以后，胤禛抬脚就去了暖春院。可刚刚到了院外，却见里头灯火已经熄灭，黑漆漆的。 “她睡下了？” 胤禛有些皱眉，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他心里好像被扎了一下。 她忘了？还是说…只是将自己的话当成了一句戏言呢？她觉得张格格有孕，自己就一定要陪在张格格那儿，不会来？ “主子爷，这…” 苏培盛更加觉得焦头烂额。 他其实不想开口的，生怕得罪胤禛被一阵臭骂，可惜却又不得不开口。 “回去。”胤禛的声音很冷，也有些淡漠。没再说什么，转身才回了自己的前院里。 翌日清晨，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天不过刚刚蒙蒙亮。晨曦的阳光温暖舒适，远方红彤彤的朝阳看着也是格外有生机的。 “侧福晋，您醒啦。” 小桃听见动静，立即就打水进来。 “怎么了吗？”年媛媛看着小桃脸上激动的神色，就意识到有事发生。 “昨儿夜里，您猜发生了什么事儿？” 年媛媛摇摇头，便让小桃直说。 “主子爷本来是在 张格格那儿的，可还没到夜半呢，人竟然就走了。侧福晋您说，张格格是不是惹了主子爷了？” 小桃一脸的喜意，显然她是非常厌恶张格格的。 “是不是白天的事情，查出来了？主子爷厌弃了张格格了？即使是她有孕，也懒得搭理了？” “...” 年媛媛却默了默，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她觉得…应该不是。 “还有呀。” 小桃见年媛媛没开口，也就继续说道：“听人说，昨儿主子爷走了以后，张格格气得就砸东西呢。” “阿喜姑娘脸上还不小心给碎玻璃划了一下，当真是可怜。” 阿喜，便是伺候着张格格的那个丫鬟。先前仗着自家主子得宠，在年媛媛刚进府那一阵，还对小桃颇为揶揄呢。 “伤着脸了？” 年媛媛想象不出来该是个什么样子。可这古来女子都在意容貌，这下子若是破相…怕是一生都完了。 张格格这个人，还真是歹毒。 “等会儿用了早膳，咱们去宋格格那儿。我和圆儿约好了，要陪她玩的。” 年媛媛不想再听这些腌臜事儿，就又聊起了关于圆儿即将过生辰的事情了。她该买什么东西，送给圆儿好呢？ 早膳过后，刚刚出了院门的年媛媛，却见到了不远处跪着一个人。 那人跪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垂着头。四周好些路过的丫鬟见了，都忍不住纷纷侧目瞧一眼。 碍于四阿哥府规矩森严，她们倒是不敢议论。 可这光是异样的眼神——年媛媛就觉得，若是换了自己，怕是都会有些受不了。 “那是…阿喜？” 小桃一下子将人给认了出来，也是吃惊不小。 这儿可是后院的核心地带，但凡是出来的人，大多都会经过这儿的。 张格格这是将阿喜罚跪在这里了？摆明了就是想要让所有人瞧见嘛。 “阿喜做了什么吗？” 年媛媛想起小桃早晨给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似乎并不关阿喜什么事儿。她在这件事当中，也不过是被连累的罢了。 “年福晋好。” 正疑惑着呢，云格格却好似一个幽灵似的，不知道就从哪儿冒了出来，直接到了年媛媛的身后了。 年媛媛背脊一凉，转头一看云格格，就道 ：“云格格好呀，也出来晒太阳？” “是呀。” 云格格露出和善的笑容来，就道：“妾身那屋子，偏僻得很。一年四季都有些潮湿，再不出来晒晒太阳，怕是都要长蘑菇了呢。” “哦——”年媛媛淡淡应了，并没有想要和云格格长篇大论的意思。 不得宠的，便如云格格这般了，只能分一间小屋子。夏天热不说，冬天还冷。 “昨儿…” 云格格似乎仍旧不死心，又要开口。 “多谢云格格仗义执言。”年媛媛倒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便道：“不过说来说去，也只能怪张格格自己没有证据。” “说来也是蹊跷，到底有没有那个丫鬟呢？” 云格格听了却嗤之以鼻。 “张格格什么人？这种话不过胡编乱造的罢了，还能信？”云格格说着，就瞧了一眼不远处的阿喜。 “阿喜跟了她多年，忠心耿耿。脸伤了不说，还给罚跪在这儿。这石板路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跪一两个时辰，膝盖怕是就要肿了。” 云格格眼神很是阴霾，看着石板路时，似乎还是带着恨意的。 年媛媛顿时觉得，她似乎也是个有故事的主儿。 “阿喜如何，到底不是咱们能够多管的，那毕竟是张格格自个儿的丫鬟。要做的，无非是管好自己，不要行差踏错。” 年媛媛看着云格格，道：“知道什么该做，不该做。什么人不能去设计…也就够了。” 云格格听得一愣，呆了一下看着年媛媛。 年媛媛却一副只不过是闲谈琐事的样子，转头又说自己还要去宋格格那儿找圆儿格格，便就离开了。 云格格留在原地，看着年媛媛走远，忍不住就咬了咬牙。 （年媛媛os：那也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来跟我合作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一个在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跟前企图攀了多年都没成功的格格，妄图这次因为帮她说了句话就能联手？那这个诚意也确实是太不足了一些~） 第二十二章 屏风 转眼就到了四月。 府中一直静谧，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 令人稀奇的是，原本年媛媛那儿以为，张格格这忽然有了子嗣，得宠的日子或许会继续下去的时候… 胤禛却似乎自从在那晚离开了张格格的院子以后，就只去过一次。 仅那一次，还是胤禛在孙格格处时，张格格说自己腹痛不舒服，强行将胤禛从孙格格那儿叫过去的。 翌日请安，年媛媛看着孙格格气色不太好，像是伤怀的样子。 这后院当中所谓的“姐妹”说起来，也不过是垫脚石罢了。一个不慎成了绊脚石，说不准还会被人踢开。 清晨，乌拉那拉氏那儿的请安眼看着差不多结束了。 年媛媛喝茶喝得絮味，听众人说八卦也甚是没意思。乌拉那拉氏那儿也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也就准备让众人散了。 “年侧福晋，李侧福晋。还有钮祜禄格格，稍等片刻，福晋还有事情吩咐。” 年媛媛这儿刚刚准备起身呢，乌拉那拉氏那儿身边的婆子却忽然开口留人。 年媛媛一听，只能将自己起身的动作变成了一个挪了挪身子，换个姿势坐着的动作了，转头就看向了乌拉那拉氏。 不出片刻，屋内就只剩下了她们几个人。 “也没别的事。就是再过几日，便到了额娘的生辰了。和往年一样，额娘不会大肆操办。咱们几个，进宫去给额娘贺寿就是了。” 乌拉那拉氏言简意赅，又提点要记得准备生辰贺礼，这才让人散了。 年媛媛一回暖春院，看到桌上摆着的陶瓷水壶和杯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福晋，德妃不过四五日就要生辰了，这才提要去贺寿的事儿。这不是存心让我来不及准备贺礼？” 年媛媛咬牙切齿，真想将乌拉那拉氏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个遍。 一旁，桂嬷嬷一听也是愣住了。 德妃生辰，的确是个重要日子。 府中多年的人必然知道，可她们刚刚入府，人没事儿做什么无缘无故跟她们说这个？眼下才知道，的确有些猝不及防。 “侧福晋不必着急。” 桂嬷嬷立马上前安慰道：“侧福晋进府 时，也从江南带了不少的好玩意儿过来。奴婢去库房挑选一下，或许能有合适的。” 年媛媛一听，脸色这才显得好了一些。 “也不仅仅只是依靠这个。嬷嬷，你阅历广泛，这几日就劳烦你出门也在京中看看，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能够送给德妃娘娘的。” 年媛媛想着，怎么也要两手准备才好。 乌拉那拉氏叫上她和李侧福晋，还有钮祜禄氏。 大抵，是因为李侧福晋膝下子嗣多，而她刚刚进府德妃没见过。至于钮祜禄氏，听说她膝下的弘历，在康熙爷跟前养着。 那可是天大的殊荣。 康熙爷跟前养过的，唯独如今的太子。 弘历之所能够到跟前，据说还是去岁秋狩的时候，一手射死了一只黑熊。虽说那熊已经先中箭了，但弘历当时百步穿杨，还是入了康熙爷的眼。 这才，破例带进宫里，在跟前教养的。 这样的殊荣，也足以让钮祜禄氏能够母凭子贵，在德妃生辰这样本不欲大肆庆祝的日子，入宫去给德妃贺寿了。 傍晚时分，赶在府内落锁之前，桂嬷嬷才回来。 她一身风尘仆仆，跟年媛媛说了今日出门遇见的事情。 “奴婢找了一间玉器店。那儿有一副蜀锦做成的双面绣屏风，很是华美漂亮。奴婢觉得，这物品不错，价格也商量好了。” 桂嬷嬷说着，便凑到了年媛媛耳朵边上，说了商量后的价格。 蜀锦，一寸便能用一两金来衡量。更何况是双面绣的屏风？那更是价值连城。 当然，这屏风是摆在桌面上拿来观赏的小型屏风，并非是摆在床榻边上，拿来隔绝视线的大屏风。 “那感情好，就这个。我记得我那儿还有红珊瑚，还有藏香。都挺珍贵的，就是不知道德妃娘娘喜不喜欢点藏香，你记得帮我打听打听。” 年媛媛心事了了，心情倒是不错起来。 德妃这位主儿，不知何故和胤禛关系不好。 她得空，还是得了解了解上上心才好。 转眼就到了入宫前夕。 年媛媛清早起身，特意让人过来帮自己复习复习宫中的礼仪，以求千万不要出了任何的岔子。 早晨时，桂嬷嬷就出府去了。 一个时辰了，却都还没回来。 年媛媛复习规矩也有些累了，想起桂嬷嬷的事儿来才觉得奇怪。 拿个屏风回来，这么久？ 刚想着，桂嬷嬷就回来了。与此同时，年媛媛还留意到了桂嬷嬷脸上十分阴沉的表情。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年媛媛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桂嬷嬷两手空空，赫然是什么东西也没带回来的。看她样子，莫非这事儿出了岔子？ “侧福晋，奴婢办事不力。” 桂嬷嬷一脸的愤慨，才说了今日出去遇见的事儿。 那日桂嬷嬷出门很久，与那老板讨价还价一番以后，商议了价格，也给了定金，说是今日过来取货。 老板进货也有些日子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毕竟不是说买就有人买的。眼看着桂嬷嬷来买，当然也愿意稍稍便宜一些出手。 可今日桂嬷嬷去取货时，那老板却又反悔了。说是那货呀，昨儿有一个大主顾过来出了高价，已然拿走了。 桂嬷嬷气得不行，立即就将那日商议给定金时立的字据拿了出来。 顿时… 那老板就从匣子里头取出一盒金子来，递给了桂嬷嬷，并且道：“这是五倍的违约金，这位夫人请你收好。” “…” 桂嬷嬷真是恨不得将店给砸了，可还是只能拿着违约金回来了。 在此之前嘛，她顺便敲锣打鼓，跟路过的行人和周围的人都讲述了一遍，这间店的老板是如何的黑心肠，说好的买卖却给了别人的事儿。 因此，她回府才耽搁了。 年媛媛看着一盒子的金子，脑袋有些眩晕。 这金子可太沉了！ 一克金子按照现代的价格四百块，这足足一盒沉甸甸的，是不是能换一套房了？ （没错，还是别墅的那种~） 第二十三章 入宫 桂嬷嬷满心的郁闷。 可她转眼瞧着年媛媛脸上带着笑意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该入宫送的礼物都没了，怎的自家侧福晋看上去心情还这么好呢？当真是奇了怪了。 “侧福晋…” 桂嬷嬷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想要征询一下年媛媛的意见。 “啊？”年媛媛回过神来，又道：“没事。贺礼的事不必担心。没了那屏风，咱们还有别的。况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盒子的金子，可是十分贵重的。 “…”桂嬷嬷顿时失语。却总觉得，依靠着那红珊瑚和藏香，或许分量会有一些不太够。 转眼，就到了翌日要入宫去给德妃贺寿的日子了。 年媛媛一早起身梳洗打扮，换了一身极为喜庆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也是格外的精神。 后角门处，人几乎都来齐了。年媛媛看着各人带着各自的物品等候着马车过来，心底里也安了安。 她们的礼物看着似乎看着个头也不是很大嘛。 一路入宫，年媛媛是和钮祜禄氏坐在一个马车里的。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独自一人一辆马车，李侧福晋带着三个孩子一辆马车。因为总不好一府占了四辆马车这么招摇，故此年媛媛就和钮祜禄氏挤在一起。 这似乎还是年媛媛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和钮祜禄氏接触。 记得…她的闺名叫兰儿？ 听起来倒是个秀外慧中的闺名。不过…钮祜禄氏看起来膀大腰圆，属于那种身子骨架比较宽厚的姑娘。 容貌普普通通，安安静静坐在那儿时，给人几分恬静的感觉。 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特别。 倒是生了个好儿子，能够母凭子贵。 年媛媛这么想着，才发现钮祜禄氏也正好看着自己。 “年福晋这身衣裳喜庆却又不失娇俏，当真是好看得紧。”钮祜禄氏看着年媛媛，说道：“就跟年画张贴画里头的人走出来似的。” 年媛媛一听这话，便就抬眸看了一下钮祜禄氏。 往日里去给福晋请安时，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大多数都是两人一块儿坐在稍稍远一些的地方，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那种。 这会儿倒是…发觉钮祜禄氏还是个会说话的。 能在这后院生存下来，诞有一子且能让主子爷稳定过去探望，怎么也该有几分自己的本事。 年媛媛这么想着，便道：“不过是想着到底是德妃娘娘生辰，穿得喜庆些看着也让人高兴。” “是这个理儿。” 钮祜禄氏说着，就又询问道：“也不知此番入宫，年侧福晋给德妃娘娘准备了什么贺礼吗？” “妾身不过一介格格，也实在是没啥好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便去寺庙求了一尊小佛像抄了些许经书，预备着要送给德妃娘娘。虽说不大贵重，但还是盼着娘娘能念几分的心意。” … 年媛媛看着钮祜禄氏的话匣子打开了，也就陪着一块儿说了些许不痛不痒的话。 都是些琐事，大概也是二人都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 一路入宫以后，众人便从马车换成了轿辇。 年媛媛期间倒是偷偷掀开过几下车帘看了看外头，发觉几百年前的紫禁城和以及见过的故宫，还是存在着一些细微的差别的。 永和宫前。 众人从轿辇下去以后，便一块儿跟在乌拉那拉氏的身后，一块儿去了永和宫的正厅。 德妃已经安然坐在上首了。 在她身侧的次座上，赫然还坐着另外一位年轻妇人。 她正与德妃谈笑，直到发觉门口有人来了，才转头过来。立马，她在瞧见乌拉那拉氏时温和一笑，旋即道：“四嫂好呀。” “十四弟妹客气了，弟妹勤勉，倒是我来晚了。” 乌拉那拉氏笑着，又跟德妃行礼。 年媛媛一直站在后头跟着并看着，心底里也默默有些惊讶。 原来那是十四阿哥的福晋，完颜氏。 听说这是个出身蒙古的贵族姑娘，如今看着倒是对满洲礼仪极为精通。同时…人也厉害。 乌拉那拉氏作为嫂嫂，来了以后她也只不过是站起身来行礼。复而继续，坐在了德妃边上的次座上头。 倒是乌拉那拉氏，便显得矮了人一截似的，只能领着众人坐在下首了。 这一切看着极为自然，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异样。可想而知，这也已经是极为普遍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氏领着众人进屋以后，李侧福晋膝下的几个孩 子倒是自来熟，也没怎么拘谨，就在德妃膝下，陪着德妃说话玩笑。 德妃也没露出什么不耐的神色来，似乎对几个孩子们还算是亲近。期间，也问了关于年媛媛的一些事，当然不过一笔带过，年媛媛也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准备着今日就当一个挂件，好生的将日子混过去就是了。 临近晌午时，弘历过来了。 弘历来时，德妃面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上去平平无奇。倒是钮祜禄氏那儿，明显神色有些变化。显然，对自个儿儿子是十分思念的。 不过须臾以后，德妃与弘历说了几句话，倒是也没让他坐着。反而是看向了一侧的钮祜禄氏，开了口道：“你也难得入宫一趟，许久不曾见过弘历了，如今你们便好生说说话。” 钮祜禄氏顿时起身，感恩谢过。 直到此时，弘历才将自己准备好的生辰贺礼给拿了出来。 也是孩子自己抄写的一些经文，起的是祝贺的心思。 钮祜禄氏见状，也连忙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德妃一瞧，倒是也不免说了句母子俩的心意相通。 年媛媛看着，一侧的完颜氏瞧着德妃似乎还挺喜欢那看着不起眼又不大值钱的佛像，顿时就也让人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上来。 德妃看着完颜氏也要送东西，也就将佛像放在了一边。 完颜氏面露喜色，便道：“儿媳准备的，是一面屏风。蜀锦的质地，还有双面绣。前阵子瞧见，觉得摆在额娘书桌上极好，今日便带进了宫里来。” 听了这话的年媛媛，瞳孔顿时就张了张，看向那拿进来的东西。 第二十四章 贺礼 年媛媛瞳孔微张，看向完颜氏吩咐人拿进来的贺礼。 她若是没猜错…这贺礼听着描述就让她觉得耳熟。抬进来时仔细一看，还真是就和那日桂嬷嬷骂骂咧咧回来时，描述的差不多。 可不正是桂嬷嬷看上的那件，付了定金以后却被别人买走的屏风？ “…” 年媛媛默了默，就认认真真地在旁看了起来。 “这屏风真是精致。” 德妃素日里见惯了好东西，可此时看着这屏风也不免微微讶异。转头看向完颜氏，便道：“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寿辰，不必如此破费的。” “额娘觉得喜欢就好了，银子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完颜氏笑呵呵的，继续在一旁哄着德妃。 再往后，便是乌拉那拉氏的贺礼。 许是有了这般的“美玉在前”，后头诸人再送上来的贺礼似乎都显得稍稍有些不大够看了。 年媛媛带来的藏香也算难得，德妃也还算喜欢。 从永和宫出去以后，李侧福晋扬了扬手中的绣帕，淡然道：“这回呀，十四福晋当真是好大的手笔。正所谓家财万贯，妾身瞧着还真是如此。” 到底是四阿哥府这次看着矮了人一头，李侧福晋心底还是有些不大舒服的。 乌拉那拉氏却仍是面不改色，就道：“心意到了就好。年氏的东西，我瞧着额娘也挺喜欢的。” 年媛媛在一旁听见自己被提到，还是默不作声。 德妃喜不喜欢她送的东西她不知道，但那屏风嘛，年媛媛却觉得德妃未必就是真的喜欢。 这送礼的门道，其实不在于贵重。 各式各样的礼物拿出去，由着不同的人去送，该有各人的说法。 德妃显然更疼爱自己的幼子，爱屋及乌的也就更喜欢这位儿媳妇。当然也盼着幼子出息，儿媳妇能够好好持家。这回一时送礼一时看着阔绰大气，殊不知却容易在德妃心中留下一个败家的印象来。 至于年媛媛嘛… 她不过是个刚过门的侧福晋。年家如今正兴隆，她若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来送给德妃，最让人感觉到的，却会是她的诚意。 永和宫里头。 钮祜禄氏与弘历不过说了几 句话，眼看着乌拉那拉氏这儿似乎是要离开了，连忙就跟着回来了。 “妾身与弘历说完话了。” 钮祜禄氏笑着福了福身，态度仍是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 “嗯，那便回去。” 乌拉那拉氏说着，也就领着众人要离开。 李侧福晋牵着两个儿子，走得稍稍远了一些以后，才对着两个孩子小声说道：“看看你们两个，再看看你们的弟弟。以后要好好读书，争取不被弟弟超过，知不知道？” 二子弘昀点头应了，一副认真的样子。 三子弘时却道：“弟弟已经超过我和哥哥了…” “…”李侧福晋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大实话，整个人险些就被噎住了。张了张嘴显然给气了一下，半晌才道：“那你们更要好好读书！争取你们能够赶上你们的弟弟！连弟弟都不如，像什么话？” “是。”弘昀扁扁嘴，虽然有些不甘这么被自己的额娘数落。可想着素日里头阿玛额娘的严格，还是只能默默点头应了下来。 至于弘时… “弟弟天资聪慧，又勤勉。我与哥哥怕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各人天赋不一样，夫子也说万事莫强求。额娘，我觉得我们应该也要认清现实才好。”弘时说得豁达，也是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 年媛媛听得有些忍俊不禁，险些就没憋住笑了出来。 前头乌拉那拉氏正在和钮祜禄氏说话，倒是没听见后头的动静。不然指不定，她俩还会如何“掺和”呢。 “你…”李侧福晋又是给气得不轻。当即伸手，直接就在弘时的脑袋瓜子上头给敲了一下。 弘时闪躲不及，只好摸了摸自己有点疼的脑袋，喃喃道：“儿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额娘怎么还不让儿子说呢？” “李姐姐。” 年媛媛看着李侧福晋险些给气得一个倒仰的性子，这才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她。 “这是宫中，还是不要喧嚣比较好。弘时天性活泼，其实孩子们都有各自的天赋，不必样样都如此拔尖的。” 年媛媛说着，转头又看向弘时，笑道：“你那先生呀，兴许从的不是儒学，而是道家？所谓随心随性，便是这个道理。” “对，对！”弘时连忙想要跟着符合，可转眼一看自 个儿额娘的脑门上都快冒出青烟来了，这才终于连忙闭了嘴。 一路出宫，众人再没说什么太多的闲话。 年媛媛只想着自己心里的事情，回府以后就连忙回了暖春院，将今日的事情全须全尾的讲给了桂嬷嬷听。 桂嬷嬷听完，也是忍不住皱眉。 “不曾想，那背后的金主竟是十四福晋。这般财大气粗，真是让人觉得…”桂嬷嬷摇头失笑，显然后头的几个字便是“哭笑不得”了。 那一箱的金子，显然不是店铺老板能够随意赔付的。 该是十四福晋看上了那屏风，却听说有人订了以后，才拿出银子来支付给老板的。 好物无定价，主要还是看喜欢这东西的人觉得它值不值了。 就是不知道十四福晋这么大的手笔，是授意十四阿哥那儿说是要给额娘选个贵重的礼物，还是说这单纯只是她自己的意思？ “话是这么说…” 年媛媛想起桂嬷嬷当时回府时一副不大气顺的样子，便道：“我觉得这事儿，咱们还能折腾一下。不过…却要做得掩人耳目一些。” “侧福晋想要如何？” 桂嬷嬷面露疑惑，忍不住就发了问。 “咱们又不是软柿子，哪儿能任人拿捏？先前不过是不知道是谁截了咱们的胡罢了。如今知道了，当然不能白白给她这么欺负。” … 翌日。 桂嬷嬷命人领着一群地痞流氓，就在那间店的门口围住了。 “我家老爷来京城行商，回乡时原本准备给夫人带回礼物。岂料给了十两金子定金以后，那礼物却别人给买走了，还退回了五十两的金子作为赔偿。当真是财大气粗，抢走礼物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十四福晋！真是天理难容，这世道做商人都不讲诚信了吗？” 第二十五章 流言 四月里，天气愈发热了起来。 晨起时一碗莲子羹下了肚子，年媛媛似乎才觉得自个儿稍稍舒坦了许多。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去给福晋请安。 “时辰不早了，侧福晋该出去啦。” 桂嬷嬷却偏巧在这个时候就站出来提醒年媛媛。 年媛媛深呼吸了一口，虽然满心的无奈，但还是领着小桃一块儿，往福晋那儿去了。 距离她散播“谣言”如今已经过去了两日。据说那间店从昨儿开始就关门谢客了，但那些个地痞流氓却也还是兢兢业业的每日都会去门口折腾。 桂嬷嬷这事儿办得聪明，还是让人帮自个儿找的那些闲汉。查不到自己身上不说，对方还会跟粘上一块牛皮糖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她年媛媛可不是白让人欺负的。 怎么也得恶心回去才是。 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院子里，年媛媛刚刚走进去，顿时就感受到了一道刀子似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眸子也不抬，光用脚趾头想想，便知道定然又是那张格格。 “张格格的面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呀？可是昨儿夜里没有休息好吗？到底是有孕了，该好好休息才是。” 年媛媛笑意盈盈，才懒得等张格格在那儿对自己阴阳怪气呢，索性先发制人。 “...”张格格刚想开口问年媛媛怎的又是现在才来，谁曾想对方竟然这么开口呛了自己一句，搞得她思绪一下子乱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能休息好吗？ 昨儿主子爷难得进了一次后院，去的又是宋格格那儿。 宋格格年老色衰，仗着一个女儿还能这么得宠。她年轻貌美不说，虽说孕期难免憔悴三分，但也比宋格格好了不知道多少。 况且她这一胎… 她好像有些喜欢吃酸的！说不定是个儿子呢！看她将来诞下阿哥，又记在福晋名下教养，这府上她还不横着走？ “天儿热了，是有些没有休息好。倒是年福晋看着精神不错，想来是休息好了的，怎的今日又是最后才来的？” 张格格不阴不阳，还是决定还击回去。 “我不是呀。” 年媛媛一脸迷惑，指着李侧 福晋的位置，就道：“李姐姐不是还没来吗？张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李姐姐…” 说李侧福晋不是人？ “...”张格格又给呛了一下，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她还想要说话，却就被身边的孙格格给拉了一下。 由此即使是不甘心，张格格也只好忍住满腔的郁闷，咬了咬牙继续吃着一旁盘子里摆着的果品了。 不过须臾以后，李侧福晋才来了。 她一脸的风尘仆仆，看着样子倒像是出门过一趟，从外头回来的。 “妾身来迟了。今日一早铺子那头传来消息，一定要我过去处理，这才耽误了给福晋的请安，真是罪过。” 李侧福晋一面说着，这才坐下。 福晋看她不像作假，这才详询了情况。 缘由竟是… 年媛媛让桂嬷嬷找的那些闲汉，不小心也去李侧福晋的铺子上招惹了一下。奈何两家铺子离得太近，闲汉们收了银子没事儿干也是闲着。 也就…去旁的店铺那儿想要吃霸王餐。结果嘛…当然是被李侧福晋铺子里头的伙计给收拾了。 “原来，京城还出了这样的事儿。那日妾身看着十四福晋送给德妃娘娘的东西那般精致华丽，不曾想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李侧福晋的着重点，却在她听来的事情上。 后宅女子鲜少出门，她当然也是今儿出门才知道的。 李侧福晋将这些八卦讲完了以后，在座的人纷纷面露惊讶，一个个的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开始纷纷讨论了起来。 “十四福晋竟然这么财大气粗！” “十四福晋竟然这么巧取豪夺！” “也不知道德妃娘娘收了东西是个什么感受？” “肃静！”乌拉那拉氏看着在那儿交头接耳的云格格和索绰罗格格，凝眉就让二人别再谈论这些八卦了。 云格格与索绰罗格格顿时默不作声，跟个鹌鹑似的垂眸坐在那儿。心中却仍是惊涛骇浪，忍不住还想多打听一点儿。 李侧福晋却面露得意的神色。 看来她带回来的消息，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的。 那日在宫里，看着十四福晋那么趾高气扬的样子，果然背后还藏着这么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呢。 这儿媳妇可够败家的。 听说十四阿哥一家子的衣物都是在宫中支领的，可见圣眷之浓。 结果原来节省下来的银子，都是这么被十四福晋给“糟蹋”的了。 娶妻娶贤，身份高又如何？看来这十四福晋连她都不如嘛。 … 暖春院的请安，终于还是结束了。 末了云格格和索绰罗格格似乎结伴还想去李侧福晋那儿听这个“八卦”。而年媛媛作为始作俑者当然一点兴趣都没有，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前脚刚刚踏进院门，后脚就起风了。 “咦，像是要下雨了。” 小桃刚准备将屋子里放着的盆栽拿出去晒晒太阳呢。 结果刚刚端出门，那刚刚冒出头的小花被风这么一吹，险些就一个趔趄生生地从枝丫上落了下去。 小桃吓了一跳，忙就又将盆栽给端了回去。 这可是她亲手种的，跟亲儿子一样得好生照顾的盆栽！可不能这么日晒雨淋的。 “好像还真是…” 年媛媛看着这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便道：“四月说起来也入夏了，这夏天的雨说起来就是这样的。” “一不留神，前一刻还晴空万里的，后一刻就暴雨如注了。” 果不其然，年媛媛这儿才话音刚落呢，豆大的雨珠就已经拍打了下来。 二人赶忙进屋，小桃也在进屋以后，连忙就将屋内的门窗悉数关上了。 门窗关上后，屋内一下子寂静了许多。 年媛媛静静地靠在贵妃榻上听雨，手上拿着乐谱。 “小桃，去帮我把琴拿过来。” 刚好。外面雨声这么大，看来她即使是弹琴，也不大容易有人听见了。 “得嘞！” 小桃难得见自家侧福晋这么好的兴致，答应了以后一溜烟儿的就出去了。 第二十六章 雨夜 这一场雨，却未曾如夏日当中顷刻而来顷刻而去的雨一般潇洒。 缠绵了一整个下午的雨，到了傍晚时分似乎又猛烈了起来。拍打在屋檐上，直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 桂嬷嬷从外头回来，将雨伞在屋檐底下一收，如柱的水便顺着伞柄落了下来。 “这出去一趟可不得了，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桂嬷嬷念叨着，进屋就将东西拿给了年媛媛。 “这是账本，和一些房契地契什么的。” 桂嬷嬷道：“咱家老爷夫人在江南多年，京城没什么产业。此番侧福晋进京，奴婢赶忙就给置办了一些田产地产铺子什么的。” “今儿终于弄得差不多了，还请侧福晋过目。” 话刚说完，厚厚的一叠东西就拿了过来。干干净净的，连一点儿湿润的水汽都未曾沾染上。 “嬷嬷辛苦了，快些去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年媛媛看着这些东西，心底里莫名涌出一丝的感动来。 “是。”桂嬷嬷答应后，这才又出去了。 年媛媛粗略翻看，自然也知道只要是桂嬷嬷经手过的东西，那必然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便就顺手拿了抽屉底下压着的匣子，一块儿将银票和这些地契放着了。 她也是个富婆兼包租婆了。 年媛媛想到这儿，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好。 晚膳，年媛媛吃到了久违的糖醋鱼。 据说是胤禛那儿，特意吩咐了府上的厨子做了，给她送过来的。顺便…还让人带了话，说是他今晚会过来。 年媛媛赶忙就让小桃将琴给收了起来。 晚间晚膳过后，年媛媛独自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消食，胤禛还真的就如约而至了。 月色下，胤禛的身姿挺拔。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淡色月光，竟然让人有几分怦然心动的感觉。 年媛媛心跳漏了一拍，忙低了低头不再看胤禛。 可不能喜欢这个大猪蹄子。 年媛媛连忙这么警告着自己。 “看到我来了怎么低下头去了？”胤禛却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看着年媛媛忽然低头的可爱模样，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 她是不是害羞了？ “嗯…”年媛媛 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理活动，索性就扯开话题，拉着胤禛的衣袖，问道：“主子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晚膳用过了吗？用了什么？妾身今晚喝了鸡汤，一点儿都不油腻，可好喝了。还有糖醋鱼，是不是主子爷让人做的？真好吃。” 她是真喜欢吃。 “你喜欢就好。” 胤禛听得心里又是暖暖的。看起来年媛媛要求的东西好像好少，仅仅是这么一点点，就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看起来，好像更加可爱了。 他就这么被年媛媛扯着袖子，一块儿就进了屋子里。 屋内干净整洁，年媛媛让小桃点了熏香。此时香味浓度正好，淡淡的甜香味窜入二人的鼻子，只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 屋外下雨时，还是有些潮湿的。 屋内干净整洁清爽，整个人浑身上下似乎都跟着利索了不少。 “你在学琴？” 胤禛转眼又瞧见了年媛媛摆在桌上的琴谱了。 她记得让小桃收琴，却发现自己忘了将琴谱给收起来了。 “是呀…”年媛媛尴尬地笑了笑，忙一把夺过那本琴谱塞到了桌子底下，就道：“妾身愚笨，怕是没什么天赋。” “没事。” 胤禛不以为然，就道：“张格格其实天赋也很是一般。不过有我教导，如今也勉强能够像模像样了。” “啊？” 年媛媛一愣，她这似乎还是头一次听见胤禛自己评价张格格的箜篌技艺。 往日里听旁人说起，总说张格格一手箜篌极为出色，使得胤禛极为喜欢。结果事实上只是…天赋一般，有他教导所以才像模像样？ “啊什么？我也可以教你。”胤禛笑着，暗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觉得，年媛媛看起来似乎要聪明一些。教导起来…应该不至于费劲。 “好呀。” 年媛媛甜甜一笑，勾了勾胤禛的手指，就道：“那…妾身和主子爷说好了哦，还拉钩了，主子爷可千万不能反悔了。” 说完以后，她还做了一个wink。 胤禛看得心神一荡，只觉得年媛媛是个小妖精。 “轰隆——” 屋外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即而来的便是轰鸣的雷声。 这一道雷声很大，惊得年媛媛险些跳了起来， 一下子就扑进了胤禛的怀里去。 “我…” 年媛媛在扑进去了以后才愣住了。 她其实是下意识的。因为…她是有些害怕打雷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怕。怕那种，看见闪电以后，明知道接下来有雷声，屏住呼吸等雷声时，忽然一道惊雷。 “没事没事，有我在。” 胤禛抱着怀里这个好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鸟似的年媛媛，心里好像更暖了几分。 她好像…挺依赖自己的。 过不多时，年媛媛似乎是习惯了一些这雷声，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在胤禛的怀里待了一阵以后，只觉得他怀里暖暖的，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主子爷。” 年媛媛在胤禛怀里挣扎了一下下，就问道：“要不…咱们就寝了？时辰也不早了，您明日还要早起是不是？” “好。”胤禛自然点头答应。 他这儿…话音刚落，暖春院外却有几分喧嚣的声音传了过来。 此时外头还在下雨呢，外头人说话的声音很是嘈杂，听上去有些不大分明。 年媛媛皱眉，就忍不住看了一眼外头。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刚这么想着，就有人过来敲门。 “主子爷。” 是苏培盛的声音，说道：“张格格那儿打发人过来说，她不大舒服，胎动不安的。此时又打雷下雨的，心中害怕，盼着主子爷能过去陪陪。” “…” 年媛媛一下子就默了默。 这戏码好耳熟啊。 甄嬛传里，雷雨夜将雍正爷从甄嬛那儿叫走的富察贵人，似乎就是这么折腾的！ “主子爷去。” 年媛媛一下子就往边上让了让，从胤禛的怀里出来，小声道：“张格格有孕在身，是该小心一些的。” PS： 陈建斌版雍正：有病就找太医！朕又不能治病.jpg 第二十七章 落寞 雨声嘀嗒，拍打在二人心间。 年媛媛默不作声看着胤禛，等待着他的决定。 胤禛咬着牙，满心的不愿。 他如今是真的觉得有点儿厌烦了。胎动不安这话，他光是在自己的前院里时，几乎每日都能听见张格格打发人过来说。 他每天都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处理，实在是无暇事事都顾及。更何况…他也不想给弄得一点儿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主子爷去，张格格毕竟有孕在身呢，是要金贵一些的。况且那日大夫也说了，要好生养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的。” 年媛媛看着胤禛犹豫，索性就往后退了半步。 她算是看出来了。 胤禛对张格格，没那么在意。现在又多了几分不信任和猜忌，她索性帮忙推一把，让这颗细小刚萌芽的种子，生得蓬勃一些。 “主子爷。” 门口又有人喊了一声。 年媛媛往门口望了望，就从半开的门口那儿，瞧见了阿喜的脑袋正探进来，认真地看着。 “阿喜姑娘等等。” 年媛媛扯住胤禛的袖子，拉着他就到了门口。 胤禛看着屋外呼啸的雨，听着时不时轰鸣的雷声，像是犹豫了好一阵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脚跨过了门槛。 “我明晚再来。”胤禛握了握年媛媛的手，这才随着阿喜走了。 “关好门窗。” 年媛媛转身回了屋子，对着小桃吩咐完毕以后，就回了床榻上坐着休息。 “侧福晋，您怎么这就让主子爷走了呀？好歹来一回，这个张格格怎么回事儿呢？这么不懂事？”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小桃当真是想当着她的面门啐上一口。 那个阿喜也是，被自家主子先前那么没脸面的责罚了，竟然还冒着这么大的雨过来传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主子爷的去留，本不是我一两句话能够决定的。再者说…张格格真以为她和主子爷之间又多少情分么？” 年媛媛嘴角带着几分嘲弄，道：“再这么消磨下去，也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小桃歪着脑袋，听得似懂非懂的。但她觉得，自家主子很是豁达，这样也好，至少能够活 得开心一些。 翌日清晨。 年媛媛在淅淅沥沥的雨声当中醒了过来，再看屋外时，外头灰蒙蒙的，雨却已经小了许多。 “侧福晋，外头冷。” 桂嬷嬷从边上过来，手头上还拿着一件披风。顺道，就给盖在了年媛媛的身后。 “走。”年媛媛往披风里裹了裹，就朝着福晋那儿去了。 刚巧又是要去请安的日子。昨儿夜里暴风暴雨的，院子里落叶都多了许多。王府的下人们正在打扫着，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扫帚声。 昨儿夜里的雷雨… 年媛媛想起自己半夜醒来时候的情景。 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害怕的。不过既然只有自己一个人，那样的情绪还是收起来比较好。那么落寞，又没人知道。 福晋处。 年媛媛到时，刚巧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也正好一齐来了。 张格格与孙格格仍是一如既往的早，正在福晋的身边帮忙奉茶呢。 远远瞧着，张格格的气色还算不错。 “呀，年侧福晋来得真早。”张格格刚巧给福晋倒完茶，转头一看年媛媛走了进来，顿时声音都扬了几分，还带着不阴不阳的语气。 “张格格来得也很早呀。” 年媛媛笑眯眯道：“气色看着也不错呢。昨儿夜里还说胎动不安，如今可觉得好些了吗？” 面对着年媛媛的“关怀备至”，张格格只觉得虚假得不行。 奈何是她先挑起的，此刻当然直了直背脊，笑意盈盈道：“是好些了。说起这事儿，还真是对不住侧福晋呢。” “妾身也是今早才知道，原来昨儿主子爷是在侧福晋那儿的。” 张格格说完这话，便服了服身，对着年媛媛行了一礼。态度看着恭敬谦卑，倒真是一副做错了事情在认错的样子。 “张格格客气了。” 年媛媛一本正经，道：“子嗣，乃是王府的大事。我相信昨儿这事儿无论是谁，主子爷都会关心的。” 你以为因为是你？ 不过是因为你的孩子罢了。 “...”张格格眼看着年媛媛一语道破，心中那点得意也瞬间荡然无存。她现在是趾高气扬。可昨儿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主子爷是冷着脸过来的！ 看见她，也没有想象 中的关心。 “好了。” 福晋看着二人的气氛有些凝固，心知也不好再这么继续放任下去，便道：“今日叫你们过来，还有别的事情。” “快入夏了，府里让绣娘过来，要给你们新做一些衣裳。待会儿会过来量尺寸，顺便会拿一些衣料过来挑选。” … 几句话的工夫，话题倒是就又扯到了别的地方上去了。 年媛媛见自己终于算是脱离了“战争”的核心地带，也就在一旁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请安结束以后，年媛媛照例离开。 刚出了院门，后头李侧福晋却忽然说道：“我要是你，可不会让她这么嚣张。不过是个低贱的格格罢了，仗着还没出生的孩子都敢这么张狂。” 李侧福晋摸了摸鬓角的头发，看着年媛媛，一脸的嫌弃。 仿佛是觉得… 年媛媛占着侧福晋这位置，却尸位素餐让一个格格给欺负到头上去了。 若是她… 敢在她那儿抢人的，她决计一个大耳刮子就下去了。 “李姐姐说笑了。” 年媛媛看她如此“爽朗”倒是忍不住就道：“张格格有孕在身，主子爷担心想要过去看看，妾身怎么好拦着呢。” “啧。” 李侧福晋眼看着年媛媛这么一副“人善可欺”的样子，也就懒得多说，这才越过她身边，径自走开了。 回到暖春院时，时辰尚早。 年媛媛让人拿了点心过来刚准备吃，前头却多了几分的喧嚣。 “不好了，出事情了。” 桂嬷嬷推门进来，一脸的慌张，见到年媛媛正要吃东西，便道：“前头书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二阿哥出了事情。” 二阿哥，便是李侧福晋膝下的弘昀了。 第二十八章 出事 年媛媛一听桂嬷嬷的话，手中拿着的书本啪嗒一声就掉在了桌案上。 说实在的…她挺不想李侧福晋有事的。 她那样的“嚣张跋扈”说起来——还挺讨喜的。底下的孩子，包括弘时在内，其实都能说得上是真性情。 “出什么事了？”年媛媛有些紧张，想起了历史上的弘昀。 那似乎，是个夭折了的孩子。 “二阿哥在书院据说是跟人打架了。”桂嬷嬷道：“给人抬回来的。鼻青脸肿的，真是…” 桂嬷嬷都不大忍心去想她当时看到的“惨状”了。 二阿哥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胳膊上也没二两肉。虽说长得敦实算得上白白胖胖，但那要是跟人打架，铁定是沙包的下场，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去瞧瞧。”年媛媛听得皱眉，赶忙就和桂嬷嬷一道出去了。 外头，都快翻了天了。 年媛媛出去时，府中人走动得来来回回的，看着就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不远处，还有个正背着药箱状似大夫的人正朝着李侧福晋那边过去。 年媛媛赶忙跟上，结果才刚到李侧福晋的院子外头呢，就听见了里头骂骂咧咧的声音。 “叫什么大夫过来？我看他读书的本事不大，脾气倒是见长。人家是什么身份？那是大阿哥膝下的嫡子，就这么一个。” 李侧福晋气得不行，音量都控制不住了，当着满屋子的丫鬟，就骂道：“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大阿哥最最疼爱自己这么个宝贝儿子，他倒好，去打人家！” 大阿哥的嫡子？ 年媛媛心头一紧，看着院中忙碌的人，刚巧想要问问怎么回事，自个儿的衣袖就被人给拉住了。 竟是弘时！ “你怎么在这？”年媛媛有些惊讶，便问道：“你不是在国子监读书吗？” 弘昀与弘时两兄弟，都是在国子监读书的。只不过兄弟二人因着年岁上的差距，倒是并没有在一个夫子底下读书。 按理来说，即使是弘昀跟人打架，弘时也该继续留着好好读书才是。 “哥哥被人打了，我想回来看看情况，就偷偷溜回来了。年姐…年侧福晋，你过来是做什么的？” 弘 时扁扁嘴，脸上流露出嫌弃的神色来。 他其实…还挺喜欢年媛媛的。她人漂亮，点心好吃。可惜，就是自己阿玛的妾室，是自己额娘的那啥…有力竞争者！ 不然，他倒是愿意叫声姐姐的。 “他为什么跟人打架呀？李姐姐怎么那么生气？”年媛媛拉着弘时，稍稍就走远了一些，问道：“你要不到我那去？待会儿给你额娘发现了就不好了。” “我…” 弘时刚想回答不去，可又想起上回吃过的好吃酥饼，立马就诚实地点了点头。 年媛媛牵着弘时出了院子，就要回暖春院。 谁知前脚刚出去，就在外头遇见了正出来“溜达”的云格格。 云格格伸长了脖子，一看就是出来看八卦的样子。可她不敢靠李侧福晋那儿太近，只能在院子里张望一二，看看情况。 “年福晋好。” 云格格立即就瞧见了年媛媛。 刚服了服身问好，立马又瞧见了弘时，顿时就愣住了，迟疑道：“三阿哥？” “你认错人了！”弘时没好气地咬牙说了这么一句，拉着年媛媛的袖子立马就狂奔回了暖春院。 正屋里，弘时一面坐着喝茶，一面又嫌弃地看了一眼年媛媛，道：“我说不过来的。这下好了，给人看见了！” “...” 年媛媛有点儿拿这个心口不一的孩子没办法，只能拿了帕子出来帮他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就又让小桃赶紧去端了点心进来。 还是上回那些，弘时喜欢吃的点心。 弘时瞧见点心，仿佛没那么气闷了。一边念叨着不许跟李侧福晋说他又吃了点心的事儿，一边就说起了今日书院发生的事。 大阿哥的那位嫡子，便是大阿哥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嫡子。 这位伊尔根觉罗氏说起来也是一位“奇女子”了。 接连生了四个女儿以后，终于得了这么一位嫡子。可惜却因此熬坏了身子，诞下嫡子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大阿哥怀念元配，据说对这位嫡子十分疼爱。光是伴读，就请了四五个。饶是嫡子身子羸弱，脾气却不小。 今日，便是他主动挑起言语，说了弘昀几句。 大抵是弘昀天资不行，笨鸟先飞也没能力。又是庶子出身，还不如靠着阿玛隐蔽 过好日子呢，额娘出身也不高，何必做没用的折腾呢？ 这些话，显然是看不起弘昀的出身。 骂他笨也没什么，可提及了他额娘，他就不能忍了。 李侧福晋知府的女儿，放在京城里确实不够看。若非诞育三子一女，怕也没机会能坐上侧福晋的位置。 而弘昀，若非侧福晋之子，也没机会在国子监读书。 他乃是长子膝下的嫡子，放在康熙爷那儿都能记得住名字的，如何能看得起弘昀这么一个小小庶子？ “弘昱那厮一直如此。看着咱们府上弘历得宠，他上回想跟皇玛法说话都没说上，自然迁怒。” 弘时说得叹息，又觉得自己的哥哥冲动。可这事儿却又不好说他哥哥错了，他这才懊恼不已。 “年福晋，你说怎么办好呢？哥哥性子虽然温和，却也执拗，定然不会跟额娘说出实情。我要去说，额娘却未必相信。” 弘时放下手中的点心，惆怅道：“可我看额娘那么生气，说的那些话，二哥必然会很伤心的。” 李侧福晋说… 弘昀不乖，连大阿哥嫡子都敢打，的确有几分不分青红皂白。 可李侧福晋也是因为出于她的身份地位的考虑，实在是不好得罪人家的。 “这事儿…” 年媛媛这头刚想开口，外头却有人来了。 “年妹妹。” 李侧福晋领着人过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尚未进屋呢，便嚷嚷开了。 “我听说弘时这小子没好好在国子监读书，跑到你这儿来了，是不是真的？” 话音刚落，李侧福晋却是已经进来了。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年媛媛下首的弘时。 第二十九章 劝解 李侧福晋心情本来就不好。 儿子天资不够聪慧，她早就从胤禛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的失望。这，是和嫡长子弘晖之间对比出来的。 至于弘历，那小子不过运气好射中了一只本就受伤的猎物罢了。年纪那么小，是不是真的聪明还不知道呢。 弘昀偏偏捅了娄子，伤了人家大阿哥的嫡子。 那可是捧在心尖尖上的嫡子！ 近几年她本就恩宠渐衰，不过是靠着几个孩子还能在胤禛面前说上几句话。孩子不大出色也就罢了，好歹如今府中子嗣不多。 可现在… 李侧福晋想到年轻貌美的张格格还有年媛媛，心中实在是忧虑。 这会儿又见弘时竟然没在国子监好好待着跑了出来！甚至，嘴角上还沾着几分的点心沫儿！ 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弘时！”李侧福晋进屋瞧见弘时坐在那儿，头顶上都感觉快被气出青烟来了，立马瞪了一眼弘时，示意他到自己的跟前来。 弘时却没动，反而是看了一眼年媛媛。 年媛媛心头一个咯噔。 心说这李侧福晋怎的好巧不巧就过来抓包了？ 转念想起方才路遇了云格格，难不成是她这么嘴碎，就直接唯恐天下不乱地说给了李侧福晋？ “李姐姐。” 年媛媛心知她此时在李侧福晋心中怕是跑不了一个蛊惑她儿子的形象，便只好开口道：“方才遇见弘时，与他说了几句，倒是知道了几分今日的事。” “李姐姐若是不嫌弃我多事的话，我却也有几句话想要和李姐姐说的。” 李侧福晋本不想听，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上了，可一看年媛媛一脸诚恳，又见自个儿的儿子一副躲在年媛媛身后的样子，只能咬了咬牙。 “李姐姐坐。” 年媛媛见李侧福晋似乎有所松动，忙招呼了她坐下，又让小桃再去准备茶水点心。 不过须臾，小桃就端了上来。 看着样子，倒是和先前拿给弘时的那些差不多。 弘时吃点心吃了个半饱，可他本身就是个孩子。此时再看见好吃的端了过来，眼神忍不住就直了直。 奈何自家额娘也在，他心有不忍也只能不 再看了。 “年福晋倒是会忽悠小孩子。” 李侧福晋将一切收入眼底，当然没好话。 “李姐姐说笑了。弘时年纪虽小，却也是个好孩子。他每回吃点心都有克制，知道姐姐不让他多吃的。” 年媛媛便道：“光顾着吃，的确会影响读书。但所谓劳逸结合，还是古来传下来的道理的，也有几分道理。” 李侧福晋不可置否，也没反驳。轻轻哼了一声，才放下手中的茶盏，正了正身形，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今日的事儿…” 年媛媛话头一顿，将弘时说给自己的事情大致讲过了，又道：“其实，也怪不得弘昀。而这事儿，却也未尝不是好事。” “如何未尝不是好事？” 李侧福晋听了一半，却气不打一处来，便质问道：“大阿哥疼爱嫡子，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弘昀将人给打了，岂不是得罪了人？” “那位嫡子…” 年媛媛叹息，道：“恕我直言，打了便打了。” 李侧福晋听到这儿，瞪大了眼睛，都忘了怎么回答了。 年媛媛见状，也就解释道：“他嚣张跋扈，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儿，身边那么多个伴读。说实在的，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是咱们弘昀先动的手。” “况且国子监夫子也知晓弘昀的性子，这事儿要是真的闹大了，夫子们会站在哪一边还未可知呢。这世上，也并非人人都是趋炎附势的人。” “再者说，皇上那儿一向是个注重底下孩子们教养的人。大阿哥这孩子铁定是养歪了，事情传出去他自己脸上都会没光，实在是不必怕。”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弘昱没说错，他弘昀的确没什么本事。就是如此，他才不怕他弘昱。 李侧福晋给说得哑口无言，愣怔地看着年媛媛。她觉得很是生气，可又竟然觉得…年媛媛的话说得有道理！ “额娘，年福晋说得对！” 不等李侧福晋思考过来，弘时立马就跟着帮腔道：“咱们二哥那么努力了，应该得到的是夸奖，而不是贬低。” “这世上拜高踩低的人多了，二哥本来也不容易。咱们都是一家人，更加应该守望相助才对，何必怕那些外人呢。” 李侧福晋一下子就给说得心软 了。 他们…是一家人呀。 “弘时这孩子是个通透的。” 年媛媛也跟着道：“弘昀天资如何我不知道。但这世上的事，只要全力以赴过了，便也足够了，没什么值得后悔的。”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实在是不必那么执着。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李侧福晋深深地看了年媛媛一眼。 她竟然还是觉得年媛媛说的话很有道理… “额娘。”弘时眼看着李侧福晋的确像是被说动了的样子，这才大着胆子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 “额娘，这事儿就先这样了好不好？大不了到时候，再让年福晋给阿玛帮忙说说好话，阿玛那么开明，不会生气的，是不是？” 弘时扯着袖子，一副乖巧的样子。 终于到了这儿，李侧福晋的气才是真的消了下去。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一眼年媛媛，这才终于牵着弘时的手，恶狠狠道：“那你偷吃点心的事情，我待会儿再跟你说！” 弘时一听脸色一红，还想要跑，却也来不及了。只能这么被灰溜溜的提溜着，跟着李侧福晋回去了。 “李姐姐慢走呀。该说的话，我会说的。” 年媛媛送了李侧福晋一程，这才回了屋子里。 屋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年媛媛脸色这才沉了沉，招呼了桂嬷嬷进来。 “侧福晋有事吩咐？”桂嬷嬷问道：“何事？” “方才我与弘时回来时，路遇了云格格。再过不久，李侧福晋就来了。嬷嬷，帮我去打听打听，是不是云格格这么多嘴？” 年媛媛面色一冷，想起了云格格那张脸。 第三十章 云瑛 云格格生得貌美，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那种小巧玲珑的可爱。顾盼间带着几分钟灵毓秀，是能让人怦然心动的那种。 真要单说五官轮廓样貌，比起张格格她也是不遑多让的。可惜她的身上，仿佛总是笼罩着一种淡淡的哀愁似的，毫无光彩。 相反张格格，虽说嚣张跋扈，却能给人明艳动人之感。 她是如何到了今日这般田地的？ 就连住所都是一年四季的晒不到太阳，阴冷潮湿。每逢天气好需得出来晒晒太阳，不然骨节都会因为受潮而有些生疼。 桂嬷嬷说，那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 大阿哥弘晖的死，据说和这位云格格有着三四分的干系。 她刚进府时，也如同张孙二人一般，投入福晋膝下的。与弘晖之间偶尔会见上几面，那会便是福晋不得空，让云格格帮忙去国子监接了弘晖回府。 那是个瓢泼大雨的盛夏。 暴雨如注，弘晖似乎是没留神衣裳打湿，又或是不想大人担忧。回府时身边的婆子才后知后觉发现，他身上湿了大半。 从此一病不起，便夭折了。 云格格并非罪魁祸首，却因此受到牵连，再也没了宠爱。转而想要结交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却也并不成功。 她的日子，便自此孤寂下来。 不过须臾，年媛媛还没来得及对这位可怜的格格有着过多的感慨，桂嬷嬷那儿已经回来了。 她身后，正巧跟着云格格。 云格格一脸胆怯，进屋以后也不敢抬头看年媛媛，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冲着年媛媛就磕了头。 “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 云格格不停地念叨着，身子都有些发抖了。 年媛媛看得皱眉，连忙让小桃过去要搀扶了云格格起来，她却好似铁了心似的跪服在地上，怎么都是不肯起来的。 “你什么意思？” 年媛媛不大高兴，声音就跟着冷了几分，道：“哪里错？” “是妾身不小心说漏了嘴，告诉李侧福晋了三阿哥偷偷回府了在年福晋身边的。是妾身不好，怕是引得李侧福晋误会了年福晋。” 云格格噤若寒蝉，一边说着又忍不住磕头。 年媛媛居高临下地看着，看了好半晌，她仍旧是这么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倒不像是装的。 年媛媛如此想着，才亲自起身过去搀扶了云格格。 云格格这才起身，小心翼翼地就在年媛媛下首的位置上坐下了。 “云瑛。” 年媛媛平静开口，便唤了一声云格格的名字。顿时云格格整个人的身子就跟着抖了抖，睫毛颤了颤看向年媛媛。 “年福晋？”云格格一脸的警惕，像是生怕年媛媛迁怒自己似的。 “说说。”年媛媛懒洋洋地往身后的软垫上头靠了靠，继续看着云格格。 云格格猛地咽了咽自己的口水，瞪大了眼睛，反问道：“年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你怕成这样，很不正常。” 年媛媛继续平淡道：“还有上次，你忽然之间站出来帮我说话，也很奇怪。若非张格格忽然有孕，当初那件死无对证的事情以后，她就应该失宠了才是。” 可偏偏所有的事情看上去都充满了问题。 云格格咬了咬牙，手都攥成了拳头，看向年媛媛。 “妾身真的只是刚好路过那里，瞧见了张格格急匆匆离开罢了。”云格格道：“目的，也只是为了能够结交年福晋，攀上主子爷。” “至于今日，的确是妾身的疏忽，是…” “这些话就不必说了。” 年媛媛懒得听云格格说完，挥了挥手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来，又道：“与其这么浪费时间，倒不如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做。” 云格格眼神闪动，像是挣扎了一阵，才终于松懈下来。 “妾身…的确什么都没瞧见。” 云格格道：“那日您与张格格在小花园，还是妾身听身边的小丫鬟提起的。至于今日之事，也是她多嘴在李侧福晋面前提的。” “妾身那日听身边丫鬟提起，觉得若是站出来帮您作证，或许能让张格格就此失宠。顺便，也能结交年福晋您，谁曾想…” 所有的事情都没成。 “你身边的小丫鬟？” 年媛媛认真想了想，似乎没有丝毫的印象。 她好像每次看见云格格时，她都是一个人出来的。 “哪来的丫鬟？”年媛媛见云格格犹犹豫豫的样子，只好继续开口追问。 “是妾身 来府中时，给分配的。跟了妾身好些年了，一直都挺忠心的。只是最近…好像有点古怪。” 云格格抬眸，更是胆怯，道：“妾身真的是无心的。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哦——” 年媛媛长长地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厌烦起来。 云格格这人还真是不实诚。 难怪从福晋那儿失了帮助以后，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也这么不待见她。想要跟人结交，如此没有诚意。 “行了，我不会跟你生气的。” 年媛媛道：“李侧福晋也并没有因为弘时的事跟我有什么。张格格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可是…”云格格张了张嘴，心有不甘，道：“张格格那么嚣张跋扈，又有子嗣在身。她…” “你怕她报复，所以想要让我对付她？” 年媛媛一语道破云格格的心思，漠然道：“如你所说，她有孕在身，我也奈何她不得。主子爷什么心思，你也清楚。对子嗣动手，我可不敢。” “小桃，送客！” 言罢，年媛媛便就起身，让小桃赶忙将云格格给送走。 云格格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可还是只能这般不甘地跟着小桃走了。 看着云格格走了，年媛媛又再托腮看了看窗外。 阳光晴好的下午，让人觉得舒心自在。 可这些人，怎么偏偏一个个的都不消停呢？ 傍晚时，火红的夕阳照在院子里，金光灿灿的。 桂嬷嬷从外头进来，一面说着晚膳已经备好了，一面又拿了一样东西出来递给了年媛媛。 “这是南边来的书信。说是夏日时，老爷会带着夫人还有两位公子回京述职了。”桂嬷嬷一脸喜意，心情甚好。 第三十一章 戏码 年媛媛从桂嬷嬷手中接过信件，仔细阅读以后，就又再叠上折好，装回到了信封当中。 厚厚的一叠书信，让她心中很有安全感。 那是来自家里人的惦念。 “阿玛说，南边一切都好。皇上让他回京述职，此番或许能够有所升迁。我两个哥哥也会留在京城参加科举，顺道也能照顾我几分。” 年媛媛说罢，就将书信递交给桂嬷嬷，让她好生保管着。 “关于白天的事儿…” 桂嬷嬷眼看着要走了，忽然之间又回过头来道：“奴婢觉得，那个云格格言语不尽不实的，实在不是个值得相信的。” “不仅仅是她提到的身边的丫鬟，还是她自己，都得再好好查查。” 年媛媛一听，认真地就点了点头。 “这些就交给嬷嬷去办。不管她真蠢也好，扮猪吃虎也罢。” 年媛媛不可置否，继续道：“她能失宠这么多年，足以见得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先提防调查着，也就是了。” 桂嬷嬷应了以后，拿着信封便就下去了。 这一夜，星空很是明媚。 天气很好，空中繁星点点。空气里带着几分花香味，闻着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 “侧福晋。”小桃从外头进来，端着洗漱用的水，道：“今晚主子爷去了宋格格处，探望小格格去了。” “另外如今府中一切照旧，张格格那儿也是和往常一样，时不时有些折腾，也就没别的了。” “知道了，歇下。” 年媛媛懒洋洋应了，就由着小桃伺候自己洗漱休息了。 关于府里的一切动静，她还是得时时刻刻掌握着才是。 翌日。 年媛媛醒来时，正巧听见外头清脆的鸟儿叫声。 “咳咳咳…” 小桃正好从外头进来，伴随着几声咳嗽的声音。 年媛媛穿好衣裳，望见越过屏风进来的小桃，不免就问道：“这是怎么了？受凉病了？怎么在咳嗽？” “不是不是。” 小桃连忙摆手，旋即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来，说道：“还不是张格格那儿搞出来的幺蛾子！” 说起张格格，小桃那是真的满心的嫌弃，可惜却又无可奈何。 说 是… 她那儿前几日屋子里跑进去一只小虫子。从桌子底下忽然之间窜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这不？当时折腾完大夫以后，立马让开了熏蒸的香包。今日一早烧艾草香包呢，还说让整个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佩戴上，省得再招惹了什么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 弄得乌烟瘴气，后院里全是呛人的味道。 “…” 年媛媛听了，忍不住就默了默。 “福晋那儿默许的？” 年媛媛看着窗外，仿佛经过小桃这么一说，真能闻得到那一股呛人的味道似的。 昨儿夜里她还觉得鸟语花香的呢，今儿倒就没了。 “福晋当然是同意的了。”小桃气不打一处来，道：“福晋跟前的姐姐，劝说咱们先忍忍。说是张格格这一胎金贵，让多担待几分呢。等到生了，也就好了。” 小桃真想啐她一口。 小人得志，不在乎如此！ “即是福晋发了话，咱们也就跟着多担待几分就是了。” 年媛媛失笑，看着小桃仍是不服气还想再说道几句的样子，便就让她暂且忍耐忍耐。 看着福晋对待张格格的态度，倒也不像是一味的护着。 这般纵容，未尝没有几分捧杀的意思在里头。 这样也好。 年媛媛琢磨着，既然她们自个儿之间并非铁板一块，那么怎么都会有嫌隙。她往后再想出手对付张格格，也会容易很多。 午后，年媛媛看着窗外的暖阳，很是想要推开窗户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可她这儿才刚刚推开窗户，闻见的味道实在是让她忍不住咳了咳。 “咳咳…” 年媛媛皱眉，心说这还真是有点儿受不了。 “小桃？” 年媛媛喊了一声，预备着让小桃将熏香给点上。紧跟着，再把门窗都给关上。 她是真受不了这股味道。她有点鼻敏感，闻到太浓郁的香味或是刺激性的味道，就会不停地打喷嚏。 “嗳，怎么这儿也这么大味道。” 前头院门口，却忽然传来一个俏皮的声音。 年媛媛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是宋格格领着圆儿来了。 圆儿拿帕子捂住鼻子，也是一脸嫌恶的样子。瞧见窗户口的年媛媛以后，又忙扬手对年媛媛打招呼。 “年姐姐！” 圆儿忙不迭跑进屋来，拉着宋格格一块儿坐下。又跑去关好了门窗，才又到了年媛媛的面前。 “姐姐，我想你啦。” 圆儿拉着年媛媛坐下，就问起了点心的事情。 小桃连忙去准备，圆儿就乖乖坐下，开始讨论起府里这味道的事情来了。 “今日一早我就闻到了，起初还没这么浓来着，谁知道…” 圆儿也不喜欢这味道。原以为年媛媛这里距离张格格那儿远一些，味道应该也会淡一点点，可谁曾想味道竟然还是这么浓郁！ “她有孕在身，又有福晋护着。主子爷这两日不在府中，可不还随了她翻了天？” 胤禛今儿一早便就领了康熙爷的差事，巡幸京畿去了。 也就是京城附近的一圈儿，因此是并不在府中的。 刚巧，张格格就起了幺蛾子来了。 自个儿有孕在身，又有福晋护着。李侧福晋也懒得跟她置气，年媛媛刚进府里话语权也不大够，当然也就随着她为所欲为了。 “等阿玛回来，我可要好生告状！”圆儿很是不服气，一双手都捏成了小拳头，在面前挥了挥。 “阿嚏…” 年媛媛刚想劝说圆儿这事儿不急，自己却先打了个喷嚏。 圆儿当即就是一愣，忙问道：“年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年媛媛摆摆手，拿了帕子出来擦了擦鼻子，刚想回答自己没什么事儿，却紧跟着就又打了个喷嚏。 她好像还真接受不了这味道。 “我家侧福晋身子便是如此，这太刺激的味道闻了，就会不舒服的。”小桃咬着牙，也很生气。 “那可不行，我要去找张格格评理去！” 圆儿一听，不顾三七二十一的，立即撒开腿就要跑出去。 第三十二章 气焰 圆儿撒腿就跑出去，令得年媛媛和宋格格都愣了愣。 “呀，快拦着。” 宋格格倒是头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就招呼了人要去拦住圆儿。 可圆儿却好似铁了心似的，一面回头道：“年姐姐额娘放心，我不过是去说说理罢了。”言罢后，圆儿就一面继续往外跑。 年媛媛与宋格格面面相觑，只好一块儿跟着出去。 圆儿要去的地方，当然是张格格所住的屋子。 今日天气好，本该充斥着鸟啼声的院子里此时乌烟瘴气的。远处飘过来一阵阵有些呛人的烟味，当真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心柔格格怎么来了？” 阿喜正帮张格格张罗那些需要熏蒸的草药呢，见到圆儿跑了过来，似笑非笑道：“这儿正忙着呢，奴婢们可没空招呼格格。” “你们这整什么呢？呛死人了。这哪里是熏虫子？我看再这么熏下去，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变成腊肉干了。” 圆儿说着，厌恶地就瞪了阿喜一眼。 阿喜脸色一黑，咬了咬牙。看那样子，倒还真有那么几分像熏蒸的腊肉似的。 “这是给我家格格熏蒸蚊虫的草药。这几日入夏了，蚊虫有些多。我家格格有孕在身，可千万受不得这些的。” 阿喜掂量了三分圆儿的身份，这也放缓了语气，道：“还请心柔格格多多担待几分。” “不成！” 圆儿指着满院子的乌烟瘴气，道：“蚊虫多，挂一些香包也就是了。往年里不都是这样的么？搞成这样，我很不舒服！” 说完，圆儿就捏住鼻子一脸难受的样子。 可阿喜根本不吃圆儿这一套，招呼着身后的那些人，就继续忙碌着。 圆儿一看人根本不搭理自己，气得也是不行，刚要再跟阿喜讲讲道理，后头宋格格跟年媛媛就已经来了。 “圆儿！”宋格格连忙唤了女儿。 圆儿一听，这才回到了宋格格的身边，委屈道：“这个奴大欺主的，都不听我的。等阿玛回来，定然要她好看！” “...”宋格格看着女儿倔强且又要强的样子，一时之间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身边的年媛媛。 年媛媛也没法子。这来都来了，也只能帮着圆儿跟张格格这边说说了。 “张格格有孕在身是要小心一些。可这烟味太大，怕是也会熏着张格格自己。前阵子福晋那儿的病才刚好呢，也是经不起折腾的。” 年媛媛便道：“依我看，这熏蒸固然有必要，但还是要循序渐进一些比较好。况且主子爷素来也只喜欢淡雅的香味，这一下子弄得满院子都是，主子爷怕是也不喜。” 阿喜一听，凝眉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主子爷主子爷，开口闭口就知道拿主子爷来压我。” 正当阿喜犹豫之际，一侧的屋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 张格格扶着孙格格的手，挺着自己的肚子，活脱脱一个老佛爷的样子就这么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她小腹还未隆起，却偏又挺起这么个肚子，看起来倒真有几分不伦不类的。 倒是孙格格—— 大家伙儿同样都是格格的位分，她在张格格身边这么低眉顺眼的好欺负的样子，倒还真是像个伺候人的小丫鬟。 “张格格好呀。” 年媛媛看着张格格出来，笑眯眯就道：“看着张格格气色这么好，身边又有孙格格悉心照顾，真是让人羡慕呢。” 张格格一听，顿时面露得意之色，丝毫不顾身边的孙格格脸色惨白了三分，扶着她的手缓缓就走了下来。 “年侧福晋。” 张格格看着满院子的狼藉，便道：“妾身有孕在身，前几日被蚊虫惊吓，这才用了草药熏蒸以驱赶蚊虫。” “这夏日蚊虫厉害，不多用些分量怎么够呢？听闻年侧福晋自幼体弱多病，不若也拿一些回去用用？” 年媛媛冷眼看着张格格的揶揄。 “阿喜，去装一些给年侧福晋。” 张格格眼看着年媛媛没有回应的打算，心觉她这是吃瘪了，索性蹬鼻子上脸，愈发显得耀武扬威了起来。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打算开染坊了是不是？” 年媛媛却忽然一下子伸手，一把推开了阿喜那儿装好了要拿给自己回去熏蒸的药草，撒了一地。 “瞧瞧你这炉子，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做工粗糙成这样，一看就是便宜货，难怪蒸个药草都这么大的味道。” “不是我说，你这 有孕在身还用便宜货，当真是不仔细。我这个做妹妹的，那儿有顶好的香炉，要不拿来送你一个？可惜一次蒸不了这么多，但效果应该能好上不少。” 年媛媛说完，话头一顿，伸腿轻轻一踢，边上半人高的香炉直接就应声倒在了地上，药草香灰什么的，全部都撒了一地。 “你…”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张格格伸手指着年媛媛，气得手指尖都有点儿发抖了起来。 年媛媛却轻轻地拍了拍手，掸去身上的灰尘，再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年媛媛伸出来的手指。 “不用客气，我回去了。” 说完，年媛媛拉扯着宋格格和圆儿转身就走。 张格格仍然愣着，过了好半晌才瞧见满院子散落在地上的草药香灰，气得直跺脚，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熏虫子！” “格格…” 却不知那个角落里头走出来一个小丫鬟，颤颤巍巍道：“炉子…坏了。” “格格！格格？” 顿时，院内乱作一团。 孙格格眼疾手快，好歹算是接住了自己面前已经倒仰过来了的张格格，叹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 傍晚时分，年媛媛直到用了晚膳才知道，张格格被自己气得晕了过去。 福晋那儿知晓以后连忙让请了大夫过来，好在张格格并无大碍，只仍是切记要好生养着，切忌情绪上的大起大落。 “哦，她没事就行。” 年媛媛想起张格格气得手指发抖的模样，心中还觉得好笑。 刚不过扬了扬嘴角，外头却来了人。 呀，那不是福晋身边的常嬷嬷吗？ 第三十三章 训诫 常嬷嬷，听说是福晋的奶娘，自然也是福晋的陪嫁嬷嬷。这么些年一直在身边伺候着，有时还会帮着打理王府的庶务。 可谓是，心腹当中的心腹。 此时此刻年媛媛在自己的院子里见到面色不善的常嬷嬷，心中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常嬷嬷怎么来了？” 年媛媛抹了抹嘴角，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连忙去迎了常嬷嬷。 “奴婢过来，是奉了福晋的意思，有话想对年侧福晋说的。” 常嬷嬷仍然冷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年媛媛登时面色一凛，恭敬道：“不知福晋有何指教？” “张格格有孕在身，难免娇贵一些。前几日受到惊吓，因此今日才熏蒸蚊虫。虽说是过了一些，但年侧福晋却也大可不必直接将人的香炉都给打翻了。” 常嬷嬷道：“气得张格格晕了过去，动了胎气，伤及皇家子嗣。年侧福晋。福晋的意思是，希望您在院中好生待些日子，静思己过。” 希望她在院子里好生待些日子，静思己过？ 这不是让她禁足？ “呀，常嬷嬷哪里的话？” 年媛媛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妾身是帮张格格检查香炉时，不小心弄翻了那炉子，可不是肆意损坏的。常嬷嬷你是不知道，张格格用的那炉子有多陈旧，连熏蒸出来的味道都变得呛人了。” 年媛媛拿了帕子捂了捂鼻子，仿佛那股呛人的味道就在跟前似的，道：“替换的香炉呀，我都准备好了，这不已经要让小桃给送过去了？” 小桃心领神会，立即就从一个锦盒当中取出一个精美的雕花镂空香炉来。 这香炉精美异常，上面还有彩釉的图案。比起先前张格格用的那个大铜香炉，简直就是一个美玉，一个臭石头。 “...” 常嬷嬷瞧了一眼年媛媛拿出来的东西，顿时呼吸就是一滞。 这可不是拿来熏草药的香炉。 分明是拿来点檀香藏香一类的香料的香炉，如何能够混为一谈？可精美和价值…的确也不是张格格所用之物能够比得上的。 “年侧福晋。” 常嬷嬷收敛心神，仍是正色道：“可 张格格的确也因为你的举动受惊不小。这几日，侧福晋还是先不要出门比较好。” “哦——” 年媛媛长长地应了一声，转头就让小桃送客。顺道，将这香炉赶紧给张格格那儿送过去。 常嬷嬷气有些不顺，但也只能随着小桃转身离开。 … 暖春院里。 年媛媛看着窗外的月亮，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想起白天的事来。 孙格格看起来，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福晋看起来，的确也是护着张格格的样子呢。 常嬷嬷走后，却和小桃同路到了张格格那儿。 福晋那儿，除却训诫年媛媛以外，自然也要常嬷嬷来安抚张格格几句。 张格格此时正喝了安胎药，心气不顺呢。她闻着屋内淡淡的艾草香味，仿佛才没有那么焦虑。 转头，就听人说常嬷嬷来了。 “快请进来！”张格格面色一喜，道：“阿喜，茶水点心！” 阿喜应了，连忙就去准备。 然而… 张格格刚刚坐定等着，却见转头进屋的人赫然竟是小桃，顿时张格格就是一愣。 “怎么是你？” 张格格险些又要咆哮，这才瞧见在小桃身后跟着一块儿进来的人，的确是常嬷嬷。 “我家侧福晋不是不小心弄坏了格格的香炉么，这儿不是拿一个过来给您补上？格格瞧瞧，可还喜欢？” 小桃说着，就打开了锦盒的盖子。 “我…” 张格格脱口就想说自己不喜欢。 可锦盒打开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却愣住了，被精美的彩釉吸引的同时，也留意到这香炉上头雕刻镶嵌的东西了。 那可是玛瑙！ 玲珑剔透的玛瑙，价值不菲！ “替我谢谢年侧福晋了。” 张格格嘴角忍不住抽动，心说这送上门来的好东西总不能不要，倒也就只能忍着心中的“厌恶”勉强收下了。 常嬷嬷看得皱眉，心说张格格眼皮真浅，当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格格既是喜欢，那奴婢就回去复命了。白天的事儿，当真是对不住格格。我家侧福晋很是歉疚，希望您能好生将养着。” 小桃服了服身，带着笑容就离开了。 张格格看着小桃的笑，觉得很假。 但… 算了，她不至于跟银子过不去。 “常嬷嬷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端详了香炉许久的张格格，才终于从“见钱眼开”的兴奋当中缓过来，看向一侧坐着已经喝了两杯茶的常嬷嬷。 常嬷嬷见张格格终于想起自己，这才淡淡地开了口。 “福晋的意思是，格格怕虫子要熏药草便熏，但不好像白天那样动静太大，该有的节制还是要有的。” 常嬷嬷道：“至于年侧福晋那儿，福晋帮你让她这几日都安生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了。格格好生养胎，也别去招惹年侧福晋。” 她看出来了。 年侧福晋两面三刀，也不是个好惹的。 “果真？” 张格格却只听进去了半句。 她就记得，福晋帮自己“收拾”了年侧福晋，让她都只能待在院子里，不能出来欺负她了！ “是。”常嬷嬷皱眉，还要规劝几句。 “嬷嬷记得替我谢谢福晋呀。”张格格立马拿出荷包来，将早就准备好的碎银子递给了常嬷嬷。 常嬷嬷接过荷包轻轻掂量，心头却闪过一丝不屑来。 打赏的银子愈发少了。 “嬷嬷方才是不是还有话说？”张格格见常嬷嬷不动声色地收下了荷包，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是打断了常嬷嬷要说的话。 “奴婢没事了。” 常嬷嬷却收敛住了口风，懒得说了。 糊不上墙就算了。 “...” 张格格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但不管怎么说，今日看来她都是赚了的。她有孕在身，别说是年侧福晋了，那心柔格格不也拿她没有办法？ 就连福晋知道自己不小心动了胎气，也都巴巴地去让年氏安安生生待在屋子里。 等她诞下小阿哥，又记在福晋名下，这府里还轮得到别人骑在她头上？ “奴婢告辞。” 常嬷嬷看着张格格走神，不欲再继续留下，起身便直接离开了。 （PS：回过神来的张格格：咦，常嬷嬷呢？） 第三十四章 日子 翌日请安，年媛媛自然是没去的。 睡了个自然醒，看着窗外的暖阳年媛媛就知道，早已过了请安的时辰了。 “侧福晋倒是睡得踏实。” 小桃端水进来时，颇有几分没好气的样子，她看着年媛媛，还有些恨铁不成钢，道：“福晋也真偏心。” “不看看张格格将后院弄得怎么个乌烟瘴气的，就来说咱们的不是。” 只是踢翻一个香炉罢了。 这么大快人心的事，竟然被禁足… 不过——小桃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侧福晋。看着娇娇弱弱的，不曾想还能有一脚踢翻一个香炉这样的力气。 “没事。” 年媛媛不以为意，解释道：“福晋越是这么护着张格格，旁人对她也就越是厌恶。时间长了，也未必是好事。” “今儿给福晋请安，是不是除了我都去了？” “是呀。” 小桃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便就全都说了，道：“听说张格格那儿很是开心呢。真是难得，您不在，她少了个能揶揄的人，还能这么开心。” “嗯。”年媛媛轻轻颔首。 想来，该是都知道了她被福晋禁足的事儿了。 早膳过后，年媛媛懒洋洋地在院子里走着。刚绕了一个圈儿准备再走一圈，院门口那儿一个小脑袋就探头探脑的冒了出来。 年媛媛一看那发髻，便知道是圆儿来了。 “圆儿？”年媛媛喊了一声，那小脑袋顿时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就凑了过来。果不其然，正是圆儿。 “年姐姐。”圆儿有些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很是难过。 她上前来，就扯住了年媛媛的衣袖。 “都是我不好，昨天太冲动了，结果连累了你。”圆儿很是歉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匣子，递给了年媛媛。 “上回送你的布娃娃，额娘说那是孩子才玩的东西，这次我…送你这个。是阿玛给我的，我没舍得用，就当是补偿你的。” 圆儿看了看四周，警惕道：“福晋那儿说，让你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待几日，还不许人过来看你。我是偷偷过来的，现在要走了。” “去，回去时小心一些。这几日别来了，我这儿没事的。 ” 年媛媛冲着圆儿挥了挥手，送她到了门口。 往后的几日，一切都还算平静。府中没再出什么幺蛾子，据说张格格那儿自个儿也是安安生生在养胎。 年媛媛这儿嘛，除了一日三餐糟心一些，倒也没什么。 傍晚时分。 夕阳漂亮得不像话，橘红色映满了整个天空。 年媛媛扫了一眼小桃那儿刚刚端过来的膳食，就又看向了远处。 “膳房也真是看人下菜…” 小桃咬牙切齿，问道：“要不侧福晋咱们今日还是自个儿煮面？今早的鸡汤还剩了点儿，能吃一顿。” “主子爷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年媛媛轻轻嗯了一声，问道：“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了？” “是该差不多了，不是今儿就是明儿。” 小桃道：“主子爷在时，您也算得宠的。这不过才离开几日，这些人就敢这么放肆，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就不怕年媛媛有朝一日再得宠，拿他们出气？ 这也变得太快了！ “我也想不明白。” 年媛媛摇头失笑，看着一旁摆着的水果，道：“水果先撤了，就留这些看着糟心的饭菜就是了。面…你自己煮了吃。” “那您呢？” “我还不饿。” 小桃还想要劝，却被一旁的桂嬷嬷拉了拉。小桃也就没了办法，只能先去煮面了。她也是真的饿了。 夜很快降临了。 府中显得更加安静，只偶尔有几声的蝉鸣。 前几日蝉鸣似乎还此起彼伏的。后头院子外头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似乎是将蝉给捕了，如今声音也小了许多。 用脚趾想，便知道定然是张格格的杰作。 “夜深了，侧福晋还不歇下吗？” 桂嬷嬷一直守在屋外，看着屋内仍然亮堂着，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差不多了，就歇下了。”年媛媛打了个哈欠，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扁扁嘴拿了茶水喝了以后，这才洗漱歇下。 翌日醒来时，外头天气有些阴沉。 一场酝酿了好一阵子的大雨像是要下来了，乌云黑压压的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很是沉闷。 膳厅里，小桃打开盖子瞧见里头装着的糕饼险些又要骂娘。 这些糕饼看着样式精美，实则都是 昨儿做了没吃完剩下的。放了一夜都放得硬了，现在都入夏了呢，怎么能吃隔夜的东西？ “奴婢去找膳房理论理论去。” 小桃很是不服气，抬脚就想要出去。 年媛媛连忙拦住，道：“不急。你去后角门那儿，找嬷嬷通融一下，弄些好的东西过来帮我垫垫肚子。” “这些糕饼，先留着。” 小桃欲言又止，许是想着还是让自家侧福晋先填饱肚子更加重要，这才去忙活了。 今日，是刑部休沐的日子。 年媛媛看着窗外，知道胤禛今日必然要赶回来。他那样的一个劳模，断然是不会耽搁太长的时间的。 今日回京，交待完巡查的事儿以后，还能休息半日。明日正好又能全副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正好是符合他的行事作风的。 不过须臾以后，小桃拿着点心和牛乳就过来了。 都是新鲜新做的，闻着香味就知道可口异常。 “太多了，你帮我吃一些。” 年媛媛随手拿了糕点塞进嘴里，险些止不住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昨儿晚膳就没吃，现在她也是真饿了。 点心狼吞虎咽吃完以后，小桃就将东西全部给收拾了。 “这些…” 年媛媛指了指早晨小桃从膳房那儿拿来的那些吃的，便道：“带到院子里的凉亭里去。顺便帮我点上香，我想看书。” “这些？” 小桃看了一眼令人糟心的点心，还是照做了。 早晨过后，便起风了。 凉亭里坐着稍稍有些冷，但却是惬意的。 年媛媛闻着香炉里散发出的袅袅清香，一手托腮歪着脑袋看书。看上去，那是无比的惬意的。 她…在等着一个人。 第三十五章 委屈 胤禛回府时，乌拉那拉氏领着李侧福晋等几个有子嗣的妾室还有孩子们一块儿，在王府门口等着胤禛回来。 圆儿好几日没有瞧见阿玛了，头一个就扑了上去。 张格格本来站在李侧福晋身边，想要一把越过李侧福晋上前，却就这么被圆儿给轻轻地撞了一下。 “唉哟——” 张格格娇声喊了一下，扶着自己的腰，有些夸张地看向圆儿。 “圆儿格格撞到妾身了。”张格格委委屈屈，扶着阿喜慢慢地才站稳。 胤禛皱眉，便问道：“没事？” 言语间，倒是丝毫没有责怪圆儿的意思。 他其实瞧见了，圆儿是碰到了张格格的。但要说撞…那还不至于。 “妾身没事，就是想念主子爷得紧，孩子也是。”张格格说着，这就上前来挽住了胤禛的胳膊，撒了撒娇表达自己的想念。 “嗯。” 胤禛却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让开了张格格的手臂，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问道：“最近府里一切都好？” 他转头一看，却不见年媛媛。 她怎么没出来？ “一切都好。”乌拉那拉氏温和地回答着，就问起了胤禛一路上的事儿。 圆儿一直赖在胤禛的怀里，等了好一阵，见着四周围着的人少了，才悄悄凑到胤禛的耳朵边上。 “阿玛，去看看年姐姐。” 胤禛一愣，看向圆儿。 圆儿却没有解释的打算，一脸的认真肃穆。 “好。”胤禛便答应了下来，转头就问道：“年氏呢？她怎么没出来？” 府里常见的，李侧福晋，张格格，钮祜禄格格，耿格格，都在。摆明了，福晋叫人时，只叫了这些诞育过子嗣的。 往常，也是如此。 “年福晋总是懒懒散散的，给福晋请安也是这样，主子爷何必问她？” 张格格不等乌拉那拉氏回答，却抢先回了这么一句。 胤禛一听更是皱眉，再看张格格时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禛继续追问，边上乌拉那拉氏那儿脸上稍稍闪过一丝不自然，或许是觉得张格格口无遮拦实在是多事，也只好简略将事情说了。 大致便是，拦着张格格不让熏香，撒泼将香炉给踹翻了。 乌拉那拉氏这儿觉得年媛媛年轻气盛，与张格格处不好关系，这才让在屋子里静静，别惊扰了张格格养胎的。 “张氏这胎不容易，大夫也说要好生养着。妾身琢磨着，等满了三个月稳妥了，年氏那儿再拘束几分，倒也没什么了。” 这话意思是… 年媛媛闭门，闭到张格格有孕满三个月好了。 她这么毛躁，要是不小心激了张格格可就不好了。 “...” 胤禛心中却觉得不妥。 一脚踹翻香炉？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较弱如年媛媛的，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且，张格格的话，他不信。 他想起刚刚圆儿悄悄跟自己说，去看看年姐姐。 她到底好不好？ 胤禛心有些乱，看着满屋子里的女人顿时觉得头疼，将圆儿从自己的肩头放下去以后，就道：“都散了。” 转身，丢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就走了。 “啧。” 李侧福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 她瞧了一眼自己新做的指甲，粉嫩可爱的指甲，道：“年妹妹得主子爷挂念，可不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儿？” “听说她这几日过得不好，就连饭菜不是冷的就是馊的。这下子…福晋呀，这管理庶务，该一视同仁才好呢。” “弘昀，弘时，怀柔，咱们走。” 言罢，领着三个孩子的李侧福晋施施然就走了。 宋格格紧随其后，也不管脸色铁青的张格格，一道离开。 胤禛到暖春院时，瞧见的正好是帘卷西风。微风吹起凉亭边上的帷帐，帷帐里头坐着的美人垂着头，隔着帷帐看得若隐若现的。 她看着气色不算太好，精气神也不是很足。 她似乎是在看书，又像是在发呆。扎眼的一瞬间睫毛微微颤动，仿佛能够牵动他的心似的。 “主…” 小桃就在边上守着，瞧见胤禛来了十分惊讶，就要行礼。 胤禛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撩开帷帐帘子，进了凉亭里。 年媛媛留意到身边的动静，知道是胤禛来了。却也不抬头，只抬手拿了一块面前的糕点，放进嘴里吃了一小口。 “小桃，主子爷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糕点好难吃，有点干，你能去帮我泡一壶茶来么？” 年媛媛说完，就放下了那咬了一口的糕点。 是真难吃… “我回来了。” 胤禛却忽然出声，就在年媛媛的身侧坐了下来。 坐在她的身边，胤禛伸出一只手拢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怀里稍微拉了拉。顿时就闻到了，年媛媛身上一阵淡淡的香味。 那是花果香露的味道。 淡淡的清香，在这个沉闷的午后闻着格外让人舒心。 “小桃，去泡壶茶。” 胤禛帮忙重复了一遍，这才转头看了一眼年媛媛摆在桌上的那些点心，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这吃的是什么？”胤禛伸手拿起一块，很快又扔回到了盘子里。 许是糕点实在是太硬了，那被胤禛扔回到盘子里的糕点顿时就变成了几块，粉碎了开来。 “早晨从膳房拿来的。” 年媛媛伸出手，将盘子往边上挪了挪，又装进食盒里头，像是想要藏起来的样子，道：“没什么…将就吃。” “什么将就吃？” 胤禛看她咬咬下嘴唇不是很在乎的样子，便问道：“福晋说的，张格格那日熏香的事儿是怎么回事？” 被这么一问，年媛媛又咬了咬下嘴唇，露出了一副委屈的样子。 “福晋是怎么说的？”年媛媛抬头，认真地看向胤禛。 “福晋怎么说的不重要，我想听你说。”胤禛语气放缓，显得十分柔和，道：“还有这几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不是。” 年媛媛垂眸，小声就道：“妾身刚进府时，和现在也差不多。至于…至于张格格那儿的事，也是妾身不好，弄坏了她的香炉。” “阿嚏——” 话音刚落，年媛媛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拿出袖中帕子想要捂住口鼻的一瞬间，胤禛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三十六章 别走 年媛媛的手腕上，有些许红色的细小疹子。 胤禛心思细腻，在她刚刚将手伸出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胤禛心跟着紧了紧，想起自己方才进来时看着她面色苍白的样子，更多了几分担忧。 “没…没什么。” 年媛媛却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猛然就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还说没什么。”胤禛却像是生气了一样，声音都跟着沉了几分，道：“外面起风了，你还坐在外头。刚刚都打喷嚏了，你的手上…” 不仅仅是生气，还有几分责怪。 他本就担心她，却又发现她是这般的不会照顾自己，当然更不高兴。 “我…” 年媛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终于抬头迎上了胤禛的眼神，嘟囔道：“妾身就是想你了。只是想你了。” 言罢，年媛媛拉着胤禛的手，贴近了自己的脸颊。 他的手十分宽厚，能够将她的整个小脸都给覆盖住。暖洋洋的，仿若盛夏时的艳阳高照一般，让人心神徜徉。 胤禛先是一愣，没想到她会忽然抓住自己的手。 旋即随着她的动作，手上更放得轻柔了几分。 须臾以后，小桃端了水就过来了。她在帷帐外头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小桃将水斟好，原本转身要走，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胤禛皱眉，低头看向小桃。 “小桃！”年媛媛赶忙出声，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主子爷，奴婢有话要说！”小桃却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就道：“侧福晋自小体弱，对刺激性的东西有些过敏。” “那日张格格熏蒸东西时，侧福晋已经十分不适了，流涕不止。后来实在是忍不住，这才去了张格格那儿。一瞧就发现，原是香炉的问题。” “紧跟着侧福晋就送了一个新的香炉给张格格。结果侧福晋却因为当时靠的太近，手臂上还起了细小的疹子。” “这几日福晋让侧福晋在院中好生休养，奴婢也不敢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如今主子爷来了，奴婢斗胆恳请主子爷，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小桃说得声色 俱厉，末了还不忘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年媛媛面色本就不算太好，这会儿急了几分，忙道：“没什么的。这疹子本就在柳絮多，或者花粉多的时候易发，本也不会传染人，大不了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这话未曾来得及说完，胤禛却直接伸手，将年媛媛拦腰抱起。 “别说这些了。” 胤禛语气很沉，听不出来究竟是生气了，还是忍着气的温柔。他就这么抱着年媛媛，进了屋子。 靠在床榻上，年媛媛垂眸，留意到一侧的胤禛一直在看着自己。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苏培盛很快就从外头进来了，凑到胤禛的耳朵边上说了些什么，似乎像是在禀报府里的一些事情。 大抵…就是核实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末了苏培盛退了出去，胤禛握着年媛媛的手，就轻轻地在手背上拍了拍，温和道：“大夫很快来了。” “主子爷。” 门外又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胤禛一听皱眉，转头过去就问道：“又怎么了？” “福晋听说这边请大夫，过来看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苏培盛道：“福晋身边的那位大夫也跟着过来了。” “主子爷，不如…”年媛媛刚想开口，胤禛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大夫已经请了，让福晋先回去！”胤禛道：“张氏那儿胎像不稳，这几日就安安心心在府里养胎，别整那些！” “是。”苏培盛心头一凛，背脊跟着挺了挺，就到了院子里。 乌拉那拉氏垂手候着，见苏培盛出来，连忙上前询问。 苏培盛将胤禛的意思一说，乌拉那拉氏心头就是一凉，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又问道：“年福晋怎么了？” “年福晋身子不好，受不得那些刺激之物，很不舒服。这几日因着被禁足，也不敢请大夫。福晋…” 苏培盛叹息一口气，劝道：“奴才瞧着，张格格是过分了些。您还是，多多提点着她几分。” 可莫要被连累了。 “我知道了。”乌拉那拉氏再望了一眼屋内，眼里像是带着真切的担忧似的，这才与常嬷嬷一道离开了。 屋内。胤禛就这么握着年媛媛的手，静静地等着。 气氛旖旎，年媛媛过了好一阵，才偏了偏头 偷偷看了一眼胤禛，小声地问道：“主子爷，是不是生气了？” 胤禛扁扁嘴，很想回答自己生气了，最终却还是心口不一道：“没生气。” “...” 年媛媛看着胤禛这样子，活脱脱像一个家长不给买玩具就不高兴的小学生。那表情全都写在脸上了，却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那么认真严肃的他，原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果真说得不错。男人无论什么年纪，内心其实都住着一个小孩子。 “是我没照顾好自己。” 年媛媛放缓了自己的语气，低头呢喃道：“那天圆儿过来玩，闻见味道受不了就跑了出去。我赶忙去追，怕圆儿跟张格格起了冲突，才急躁了一些，弄坏了她的香炉的。” “我也不想给主子爷添麻烦的，就…没请大夫，也没跟人说我不舒服的事情。本来…休息几日也就好了。” “是因为圆儿？” 胤禛想起圆儿跟自己说的话。 去看看年姐姐。 当时圆儿显得有些担忧，可现在胤禛想起来，或许圆儿还有些自责。那时候，年媛媛是为了保护圆儿，才跟张格格起了冲突的？ 胤禛原本就没有生年媛媛的气，此时心中更柔软了几分。 “嗯。”年媛媛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呀…” 胤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年媛媛什么好了，又是叹息又是无奈的。过了好半晌，才终于道：“以后不管如何，先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 “知道了。” 年媛媛乖巧应了以后不久，大夫便就来了。 经过大夫的诊脉，年媛媛的情况大致跟那时候小桃给胤禛说得差不多。疹子不会传染，喝了药以后休养几日就差不多好了。 胤禛一直陪在床榻边上，陪着年媛媛吃了药，又吃了蜜饯。 蜜饯甜滋滋的，味道很好。 “看看你，吃个蜜饯都吃到嘴巴边上了。” 胤禛拿出帕子，就替年媛媛擦了擦嘴角。 年媛媛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笑着回答道：“是主子爷喂的蜜饯格外好吃一些的缘故。妾身吃过药，好像有点困了。” “那你好好休息。”胤禛拍拍年媛媛的手，就扶着她躺了下来。 年媛媛躺在床上，拉着胤禛的手，说道：“主子爷，别走。” 胤禛神色一顿，认真地看向年媛媛。 圆儿生病那时，他心中惦记圆儿，年媛媛便就让他去看圆儿。 张格格让阿喜来说她不舒服时，年媛媛也让他去看张格格。无论何时，她心中想着的似乎都是他要做的事情。 这一次她却说，别走。 两个字，一下子刻印在了胤禛的心底里。 她原来其实…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好。”胤禛沉声应了，就在年媛媛的床榻边上坐了下来，陪着她。 （PS：无限自己攻略自己的主子爷~） 第三十七章 陪伴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那儿。 她回去时，张格格和孙格格还在候着。 “福晋回来了！”张格格坐立不安，从自个儿的位置上立即就站了起来，忙冲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跟前。 “年氏那儿怎么回事？是不是装病？怎么主子爷一回来她就病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 年氏太会装了！先前踢翻她的香炉的时候还耀武扬威的，怎的主子爷一回来就病恹恹的？还请大夫！ “别一口一个年氏，你好歹也该喊一声侧福晋。” 乌拉那拉氏心中气不顺，想起苏培盛对自己的提醒，便道：“主子爷心中，是有她的。你以后行事，得当心一些。” “这几日就在屋子里好生养着，别到跟前来晃点了！” “福晋！？” 张格格听得就是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主子爷的意思！” 乌拉那拉氏便道：“年福晋身子不好，因为你熏蒸东西弄得身上起了疹子，还不停地流涕。她一直忍着没说，就等着主子爷回来好告状，现在你明白了？” “你做事这般急躁，人家身份摆在那儿你也往上撞。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如此鲁莽了，明白吗？” 张格格咬了咬牙。 她在乌拉那拉氏身边有一阵子了，这还是头一次被这么严厉地训斥。 “妾身明白了。” 张格格不大甘心，只能默默地将这个亏给咽了下去。 是她急躁？ 她有孕在身金贵些怎么了？不见主子爷多来看看她，反而三天两头的去看那个年氏！年氏体弱多病，她还怀孕呢！ “行了，都回去。” 乌拉那拉氏心中烦闷，也不愿再多留了张格格和孙格格在这儿说话，抬手就示意她俩差不多离开了。 孙格格拉了拉张格格，即使是心中不甘，此时被下了逐客令，也就只能回去了。 … 暖春院里。 年媛媛醒来时，胤禛已经不在身侧了。 她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却见屏风的后头，桌案之前胤禛好端端地坐在那儿，正在批阅一些东西。 案前摆着好些折子，胤禛应该是在看那些东西。 掀开被褥的年媛媛穿好衣裳，轻手轻脚地就到了胤禛的身侧。 “妾身睡醒了。”年媛媛轻轻地扯了扯胤禛的衣裳，小声道：“主子爷没走，真好。” “答应了你不会走，就不会走。” 胤禛倒是没抬头，却指了指桌上摆着的水果，道：“先前看你这儿的橘子都不太好，又让苏培盛送了些新鲜的过来。” “这几日是不是没吃好？” 他刚刚就想问来着，却耽搁了。 年媛媛吃的糕饼，看上去就是陈旧的。摆在桌上的水果也是，看上去像是几天都没人吃然后送到她这儿来的。 这些东西，胤禛看着就糟心！ 打发苏培盛去膳房一问，得到的答案更是让胤禛生气。 乌拉那拉氏那儿管理后院一向得力，没出过什么岔子。拜高踩低的事儿，偶尔虽然有一些，却也并不过分。 可显然这次，年媛媛这儿是真的委屈。 胤禛起初还以为是乌拉那拉氏的授意。可后来苏培盛一调查才知道，竟是张格格那儿送了银子去膳房，故意让送些不好的东西来年媛媛这儿。 乌拉那拉氏那儿，是瞒着的。 又是张氏！ 当时胤禛想着，张格格胆子真是愈发大了，欺上瞒下不说，仗着有孕更是胡作非为。若非念在她还有孩子，胤禛真想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好好思过！ “吃好了呀。” 年媛媛却歪了歪脑袋，吐舌头道：“膳房送来的东西是不大好吃。不过妾身有银子嘛，能让小桃偷偷找了后角门那边的嬷嬷出去买好吃的。” “妾身又不是傻子，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 胤禛原以为年媛媛却委委屈屈地跟自己哭诉。 可她一觉睡醒以后，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不说，心情似乎也很好。那些烦闷的事情在她那儿，似乎也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她的开朗乐观，让人心神一荡。 “出去买吃的…” 胤禛摇头失笑，问道：“那你都跟我说说，买了什么好吃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傻子。 府里想吃什么不能做，还要让人出去买吃的。她将“苦日子”说得这么洋洋得意的样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烧鸡呀，皮很是酥脆，可好吃了。还有枣泥糕 ，红豆酥，还有水果。好在妾身月例银子没用多少，买吃的还是成的。” 年媛媛道：“妾身不会饿着自己的。” “行，我知道了。” 胤禛笑着答应以后，从自己的腰间就将荷包拿了出来，递给了年媛媛，道：“这是补偿你花掉的月例银子的。” “往后你想吃什么，跟膳房说就是了，会帮你安排的，不用让小桃偷偷出去买东西。” 膳房那边的人，胤禛已经让苏培盛处置过了。 小惩大诫，这次就先绕过他们一次。若还有下次，便只会落得一个发卖出府的结局了。 “真的呀？吃什么都行？” 年媛媛像是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忙道：“妾身想吃西湖醋鱼。以前小的时候在杭州的时候，阿玛还带我去钓鱼来着。” “西湖醋鱼。” 胤禛一听这名字，先是皱了皱眉，又道：“能是能，不过得等等。我倒是听说你阿玛准备回京述职了，是什么时候？” “再过半月。到时妾身的两位哥哥也都会回京参加科考呢。” … 这一日，胤禛一直到了入夜以后，才回到自己的前院。 年媛媛这几日经受了好些折腾，胤禛也琢磨着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刚刚前脚回到前院，后脚苏培盛就来禀报，说是福晋熬了汤拿过来，胤禛这几日出门在外奔波，让好好补补身子。 胤禛想起乌拉那拉氏，便应允了让她进来。 乌拉那拉氏端着汤进屋，什么也没多说，就给胤禛盛汤。 鲜嫩的鸡汤，和从前一如既往的好喝。 一碗汤下了肚子，乌拉那拉氏这才开了口。 “膳房的事儿，妾身已经知道了。那些奴才都是妾身管教不善，竟是让年妹妹受了委屈，真是不该。” 乌拉那拉氏垂了垂眸，又道：“妾身已经训斥过张氏了，她断然不敢了。” “此事也不全怪你。张氏仗着你的信任，欺上瞒下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往后在这些事情上面，多多留心注意就是了。” 胤禛倒是不大在意，拍了拍乌拉那拉氏的手背，道：“支撑一个府邸并不容易。这些，我还是相信你的。” 乌拉那拉氏一听，眼眶就红了。 “主子爷相信妾身就好。妾身一向什么事儿都是以 主子爷为先的，年氏是主子爷心尖尖上的人，妾身也是不舍得她受委屈的。” “别这么说。” 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氏伤怀，心中的情感似乎也有所触动，又道：“你我夫妻多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乌拉那拉氏郑重地点了点头，又寒暄着问了胤禛几句，这才离开了前院。 临走时，乌拉那拉氏背对着胤禛，停了停步子。 “再过几日，便到了弘晖的忌辰。妾身想…去甘露寺小住几日，抄写佛经为弘晖祈福。” 胤禛心中一揪，点了点头。 “去，万事小心。” 第三十八章 路遇 甘露寺。 乌拉那拉氏放下手中握着的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腕。 佛经已经抄了不少，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她看了一眼这些佛经，顿时眼眶都红了三分。 她很想念弘晖。 “福晋，水备好了，早些就寝。”常嬷嬷终于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嗯。”乌拉那拉氏轻轻应了，又叹息道：“有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应该期盼张氏这一胎生下男胎。” 闻听此言，常嬷嬷眉毛一挑，倒也明白乌拉那拉氏的心思。 “再好，那也是旁人生的。”常嬷嬷道：“福晋莫要伤怀。大阿哥他那般孝顺，也不愿见到您如此的。” 乌拉那拉氏颔首，这一点她也是知道的。 她的弘晖，是最最乖巧懂事听话的了。 “张氏和孙氏那儿，还好？”乌拉那拉氏一边将手放在热水当中浸泡，就一边问道：“还有年氏那儿。” “后院当中的这些人，从没有一个省心的。” “一切都好。孙格格那儿不是答应了福晋，会帮忙照看张格格，不让她乱来的么？至于年侧福晋…” 常嬷嬷道：“她出身高，于主子爷而言自是锦上添花的。主子爷愿意多去，不也看在年家的份上？” 乌拉那拉氏不可置否。 仿佛被这么一劝，心里好受了一些。 “早些年，他还愿意过来陪陪我。现在…”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那些经书，似乎是不愿意多想，又道：“这些东西，晚些时候拿过去供着。” “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还是知道多心疼几分的。” 常嬷嬷答应了，便就先伺候着乌拉那拉氏洗漱就寝了。 暖春院的夜晚，年媛媛打了个哈欠，将话本子放在了一边。 是个才子佳人的故事。他们相恋，排除家中的万难终于在了一块儿。却因为从小生活的不同，在一起以后暴露出了很多问题，最后还是分开了。 有些伤感。 “侧福晋，还不睡呐。” 小桃今晚守夜，她都开始有些打瞌睡了，却发现年媛媛那儿似乎还没打算睡下。 “奴婢方才去打听，今晚主子爷去了钮祜禄格格那儿呢。听说四 阿哥在宫里，皇上很是喜欢，前几日还有东西赏赐下来。” “这位钮祜禄格格不显山不漏水的，倒是一直能得主子爷的垂青。” “她有个出色的儿子，自然得到垂青。” 年媛媛道：“我好困，先歇下。” “是。”小桃应了，就伺候着年媛媛歇下。 翌日天晴，年媛媛一早醒来时，看着窗外的暖阳，都还稍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刺眼。夏日快到了，京城的太阳都开始浓烈了起来。 “真好，福晋不在，不用早起去请安。” 小桃看着天气，就问道：“侧福晋，不如今日咱们出去逛逛可好？这都入府两个月了，咱们都还没在京城逛逛呢。” 她一进京，刚在安排的府邸住下，便是嫁进雍亲王府。 京城这么大，她连逛逛的机会都没有。 “福晋是去为早夭的大阿哥祈福的，咱们出去逛街会不会不太好？”年媛媛有些谨慎，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宋格格。 圆儿得宠。 她要是一块儿跟着，想来胤禛那儿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况且… 小姑娘家家的，应该也喜欢出门。 这事儿决定了，年媛媛早膳过后就出了门。 谁料这头年媛媛刚刚出了院子，前头孙格格急匆匆地就走了过去。孙格格路遇年媛媛，倒是停了下来过来行礼。 “见过侧福晋。” 孙格格服了服身，面带微笑。谦卑的样子，正如往日里每一次年媛媛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孙格格行色匆匆，去哪呀？” 年媛媛觉得奇怪。 孙格格为人低调，如今福晋都不在府中，她还能有别的地方去吗？ “前阵子，福晋让绣娘来府中量体裁衣。妾身也做了两身新衣裳，可谁知道衣裳送来以后却有些不合适的地方。” 孙格格解释道：“福晋不在府中，可这衣裳却是过阵子要用的。妾身没法子，只能先去请示李侧福晋，让拿回去改改。” 年媛媛一听，倒是明白。 乌拉那拉氏不在府中时，后院要有什么非要定夺的事儿，自然都是交给李侧福晋的。 李侧福晋偶尔会在乌拉那拉氏身边学学管家，有些事也是懂得的。 “咱们的衣裳没问题？” 年媛媛想了想，转 头就看向小桃。 府中统一做的衣裳，其实质量一般。年媛媛出身高，从小用的都是很好的东西。那些，她还不是十分看得上。 送来后就先收着的，准备在府中无事的时候随便穿穿。 “没问题。”小桃认真回忆，肯定地说道。 “那就不打扰孙格格的事儿了。”年媛媛一听，这才又与小桃一块儿往宋格格那儿去了。 宋格格这时，与圆儿也刚好用完早膳，正在玩皮球。 “呀，年姐姐来了。” 圆儿正接球呢，偏头一看外头年媛媛进来了，手上的球都不要了，扔到了一边以后，小跑着就到了年媛媛的身边。 “年姐姐，我们来玩皮球吗？” 圆儿一边说着，一边就比划着指了指掉在一边的皮球。 宋格格顺势就捡起了皮球，过来揉了揉圆儿的脑袋。 “这孩子，一瞧见你了以后，立马就过来了。”宋格格一面笑着，一面就问道：“今日这么大的日头，怎么过来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出府逛逛。要不要一起？”年媛媛开门见山。 面对着宋格格，她倒是难得的能够有几分的真诚。 “额娘，我想出去玩！” 不等宋格格回答，圆儿那儿倒是率先就抢着说要出去。 宋格格还觉得有几分的犹豫，可看着女儿一脸欢喜雀跃的样子，也只好勉强答应了。 “出去走走也好。你都那么长时间没出去过了。” 宋格格想起女儿的不容易来。 她体弱多病，上回出门…都俨然不记得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PS：古代也有皮球，鞠就是古代的一种皮球。最早是结毛而成，后来用毛充填皮囊而成，宋代以后充气。蹋鞠贾谊《新书》：鞠，黄帝所作，或曰起战国时。 第三十九章 金玉阁 雍亲王府外。 年媛媛坐在马车上，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心情甚好。 同样是热闹，她倒是觉得京城和杭州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风土人情之间的差异，总是能够从大街小巷上细微的不同当中现出端倪来。 “年姐姐，我想吃那个…” 圆儿对窗外的东西也看得甚是新奇。指着不远处一个挂满了冰糖葫芦的球就问道：“那个是不是叫做冰糖葫芦？” 小的时候她好像吃过！ 山楂酸酸的，冰糖甜滋滋的，可好吃了。记忆里的味道，就是有些远了。 “是。”年媛媛点头应了，忙招呼着马车靠边停了，让小桃过去给买了好些糖葫芦回来。 “宋姐姐，给。” 年媛媛拿回糖葫芦，顺势就递给了宋格格。 宋格格却摆摆手，道：“妾身不爱吃这么甜的，侧福晋和圆儿吃。妾身瞧着前头不远处就是金玉阁了，侧福晋可要去瞧瞧？” 年媛媛一面吃着糖葫芦，含含糊糊地就问道：“金玉阁是什么地方？” 听上去名字怪怪的… 宋格格见年媛媛不知道，这才想起来她忘了解释了，便道：“便是京城里头最最出名的首饰铺子。” “就在祥云街上。那条街上，还有裁云阁，是京城最出名的裁缝铺子。前阵子福晋不是让裁缝过来量尺寸让咱们做衣裳么？就是那儿的。” “那条街很是繁华，出来逛，那儿是最好的。还有点心铺子。” “我要吃点心！” 圆儿没大听进去两个大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倒是只记得点心了，欢喜雀跃地挥了挥自己的小手，嚷嚷着就要去祥云街。 一路前行，马车终于停在了祥云街的前端。 小桃扶着年媛媛下了马车，待着机会就凑到年媛媛的耳朵边上，悄声道：“上回让桂嬷嬷吃瘪的那间店，也实在祥云街上。” 年媛媛一听了然。 那她来得巧。待会儿正好去看看，说不准能找回场子。她看上的东西，可不能这么轻易就给十四福晋抢了去。 祥云街上，很是热闹。 倒不似旁的街道上满满的贩夫走卒摆摊的小商贩。这条街上干净整洁，连一 个流动的摊点都是没有的。 热闹是因为… 好些大家姑娘，还有夫人们成群结队地走在街上，一面笑吟吟地商量着今日买些什么东西，一面分享着自个儿最近在哪儿又买了什么好东西。 远远看着，倒是和年媛媛曾经去过的十分繁华的步行街差不多。 “好香！” 圆儿刚刚下了马车，就闻见了一阵香味。 那是香露的香味，直钻进她的鼻尖，香得几乎有些甜腻到发齁了。 年媛媛不喜欢太过于刺激性的味道，就拿了帕子出来稍稍捂了捂自己的鼻子，然后顺着香味传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的确是一间卖香露的铺子。 不少少女正在里头逛着，似乎还能试用。 年媛媛对此并不十分感兴趣，因为香味实在是太浓郁了。也就与宋格格还有圆儿一块儿，继续往前走。 过不多时，金玉阁的招牌就出现在了眼前。 宋格格扯了扯年媛媛的袖子，试探性地问着要不要进去逛逛。 女人嘛，天生都是喜欢逛街的。年媛媛也就答应，跟着一块儿进去了。 店铺一共有两层，一楼的大厅里有展示柜，远处还有一些散落的座位。有些夫人们正坐在那儿，面前有专人拿了首饰给她看，讲解。 至于二楼，则是包厢，那是提供给大客户的，私密性也很强。 年媛媛扫了一眼一楼，稍稍正了正身形，就领着宋格格准备着往二楼去。 上回… 十四福晋“补偿”给她的那一笔银子，实在是够她花销的了。 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很快就有店小二上来招呼。宋格格立马拿出自己的腰牌来，店小二不由的心头一凛，背脊跟着都挺了挺，领着众人就要进去包厢。 抬脚刚沿着游廊往前，年媛媛却瞧见拐角处有些说话的声音。 “上回我瞧中的臂钏，你说你喜欢，我都已经让给你了。怎的这次又有好的点翠钿子，你还说喜欢要跟我争？” “好东西不嫌多，我自然样样都是喜欢的。再者说，上回你原是准备给了定金再拿货。可我能一次性付清全款，人家店主自然卖给我。这次嘛…三嫂带够银子了没？” “你…” 年媛媛听着争吵声，耳朵都几乎要竖起来了。 这声音真耳熟！ 听着…像是那个财大气粗且喜欢抢人东西的十四福晋完颜氏！ 果不其然，抬眼往那边一瞧，稍稍越过栏杆一些以后，真是看清楚了拐角处那两人当中的一人。 颐指气使，鼻孔朝天的样子，不是完颜氏又是谁？ 她今日穿得富贵，身上的旗装陪着头上金灿灿的首饰，当真是一坨移动的黄金。 而在她对面站着的那人，身量稍稍娇小一些，面色有些发红，也不知是不是争执所致。她有些生气的样子，又似乎有些委屈。 完颜氏叫她三嫂？ 哪门子的三嫂？三福晋董鄂氏？ “两位，这边请。” 店小二瞧见争端，也很是头疼。 他们这儿大客户很多，皇阿哥的福晋也有不少经常来这儿订做首饰的。可每回这位十四福晋来了，总能搞个鸡犬不宁。 不为别的，她有钱，什么好东西就喜欢。 即使是旁人已经看上了的。只要还没付款，她总能直接支使银子，让给先买下来。 对方碍于身份，不好跟她争抢。次数多了以后，这位十四福晋也就当成是理所应当的。这回瞧着，竟是惹了三福晋了。 偏偏…又给雍亲王府的人瞧见了。 店小二头皮发麻，只能快些将年媛媛等人给请进包厢里头，再打发人赶紧将这儿的事情给处理了。 “呀，那边的人好像是我家的妯娌。” 年媛媛伸长了脖子，显然一副没听见店小二说话的样子。 店小二脸色一黑，想要伸手去拦，却压根儿没拦住。 年媛媛笑眯眯的，就已经朝着完颜氏以及董鄂氏走了过去。 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她也要去掺和一脚才行。 PS：关于更新，没有上架之前，基本上都是2更，有app推的话会给大家更新2更的~求求推荐票，爱你们！！！ 第四十章 舒服了 拐角处。 完颜氏因为身量高的缘故，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董鄂氏。一时之间，更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态势来。 董鄂氏咬着牙，面色有些发红。 “十四福晋好呀。” 年媛媛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直接就奔了过去，问道：“十四福晋也是来买东西的吗？” 骤然之间有人打岔，完颜氏先是一愣，才看向年媛媛，倒是立即就认了出来。 “是你呀。” 完颜氏嘴角一扬，露出讥诮的笑容来，故作迟疑道：“你是不是就是…四哥身边的那个妾室呀？” 说着，完颜氏故意将“妾室”这两个字给加重了一些音调。 妾室。 她可是十四阿哥的嫡福晋！和妾室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十四福晋还记得我呀。”年媛媛却一副压根儿没有听出来的样子，继续笑吟吟地就道：“上回在永和宫，见过十四福晋呢。” “德妃娘娘真是喜欢福晋呢，叫妾身好生羡慕。” 年媛媛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来，认真地看向完颜氏。 完颜氏顿时给捧得有些心花怒放，不由地就也跟着笑了笑，道：“这是自然的。怎么，你也来逛街买东西？” “是呀。”年媛媛笑眯眯的，就看向了边上一个捧着盒子的小厮。 这小厮，穿着的是金玉阁里头店小二统一的服饰。他低眉顺眼不敢抬头，只静静地捧着东西。 而在那上头，赫然摆着的就是点翠钿子。 “真好看。”年媛媛眼前一亮。心说这完颜氏虽说浅薄了些，可到底还是一个识货的人的。 这点翠钿子做工精细，图样也十分好看，当真是价值不菲的。 “可不是嘛。”完颜氏得意一笑，道：“三嫂也正好看上呢，可惜没带够银子，看来我倒是有这个机会了呀。” “咦？” 年媛媛这才瞧了一眼董鄂氏。 她原本发红的俏脸此时已经缓和了一些，看着年媛媛与完颜氏，面容有些冷，不知在想什么。 许是…将年媛媛与完颜氏，给当成一丘之貉了。毕竟年媛媛自己也觉得，她刚刚对着完颜氏说那些话时候的样子，很是狗腿。 “原来十 四福晋还没买下来呀。”年媛媛莞尔一笑，示意身后的小桃将银子拿了出来，直接就递给了方才那位跟着她们上来的店小二。 “里头有十两金，我想该是够了。剩余的先帮我存着，下回来的时候再花。” 年媛媛懒洋洋的，就从那捧着东西的店小二手里将钿子拿了过来，递到了小桃的手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完颜氏看得一愣一愣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年媛媛正好转身就要走。 “年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完颜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直接挡在了年媛媛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柳眉倒竖地瞪着她，显然已经翻了脸。 “嗯？”年媛媛却仍旧露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反问道：“十四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呀？我当然是买东西啦。来这金玉阁，还能有别的事吗？” “这是我先看上的！” 完颜氏气得一个倒仰。 她觉得，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年氏根本就是个蠢的！跟她说话，只能说得这么直白简洁明了。 “我知道呀。”年媛媛歪了歪脑袋，又看向一边的董鄂氏，道：“只是…三福晋也先你一步看上了嘛。” “她是看上了，可是她没银子买！”完颜氏很是生气。若非这儿这么多人在场，她真是想要直接一把从年媛媛那儿将这个点翠钿子给抢过来。 “可是我有银子买呀。” 年媛媛一脸没听懂的样子，复而转头看向那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的店小二，问道：“莫非是十两金不够吗？” 店小二原本是想安安静静待在一边，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的。 这可是神仙打架，每一个都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可偏偏被这位漂亮的夫人给点名了。他心里好苦… “够的。”店小二硬着头皮回答完了以后，就又默默地将自己的脑袋垂了下去，希望没人瞧见自己。 “十四福晋听见啦，银子是够的。” 年媛媛望向完颜氏，一副“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我就走啦”的表情。 “是我先看上的！”完颜氏再次重复着。 “我知道呀！”年媛媛再次用力地点头应了，又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方才十四福晋不是自己说…我能一次性付清全款，店 家自然卖给我。” “十四福晋又没给钱…” 这当然不能算是你的东西了！ 年媛媛一脸无辜的样子，实在是想不出来她哪里做得不对。 “噗嗤。” 三福晋董鄂氏却一下子笑了出来，抿着嘴角看着完颜氏，预备着看她怎么反应。 “你…”完颜氏显然被噎住了。 她自己说出去堵别人的话，这下倒是让年媛媛拿回来堵自己了。 “你知不知道，即使是四福晋在，她若知道我喜欢这个，必然也会让给我。”完颜氏仍是盛气凌人，道：“你凭什么抢我的？” “我没有呀。” 年媛媛道：“十四福晋还没给银子呢，这便是金玉阁的东西。我付了银子，便是我的，实在算不上抢。” “我家福晋宅心仁厚，是个懂得体恤底下人的。可我年纪小不一样，见过的好东西也少。遇见喜欢的，自然是要抢着买下来的。” “...” 完颜氏指着年媛媛的手指，几乎要发抖了。 年纪小，见过的好东西少。遇见喜欢的，自然要抢着买下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分明就是指桑骂槐！ “十四福晋还有别的事吗？”年媛媛打了个哈欠，一副倦了的样子，眼看着完颜氏没话再说，就转身朝着包厢里头去了。 “我带了不少银子，还能买东西呢…” 年媛媛拉了拉宋格格，几人就直接进了包厢里头了。 身后的脚步声急促，听着像是完颜氏追了上来。可到了门口，却似乎又戛然而止。再往后，却是无人进来了。 年媛媛看着那点翠钿子，心头终于是舒服了。 第四十一章 告状 一路回府，年媛媛都是神清气爽。 倒是宋格格，先前看着年媛媛将完颜氏给弄得颜面扫地时颇有些暗爽，这会儿却不免担忧了几分。 “那位十四福晋，惯是会哄人的。听说德妃娘娘对她很是疼爱，就连皇上也是赞许有加。咱们将她得罪了，会不会不太好？” 宋格格有些为年媛媛担忧。 她自己也就罢了，不过是个小小格格，人家不一定放在眼里。可年媛媛不同，那是入了宗室玉牒的侧福晋。 逢年过节宫中家宴，少不了见面的机会。 到时候这位小肚鸡肠的十四福晋暗地里给她使绊子可就不好了。 “不怕。” 年媛媛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便道：“我不怕她。” 她可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的年贵妃。 “...”宋格格还想劝，却一下子被一侧的圆儿拉了拉。 “额娘，没事，我也不怕。”圆儿挺直了腰板，正色道：“不外乎到时候得罪了她，阿玛会生气。阿玛疼我，有我在一边劝着，不会为难年姐姐的。” 她会帮年姐姐兜着的！ 那个十四福晋看着那么讨厌，一看就是那种巴结了以后也只会把你当成走狗，不会当做朋友的。 这样的人，不值得交心，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咱们圆儿最最厉害了。”年媛媛看着圆儿笑意盈盈的样子，顺手就摸了摸她的脑袋。 圆儿一下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俏脸红了些许，吐了吐舌头就道：“那也没有。而且…年姐姐叫我心柔嘛，摸脑袋会长不高的！” 她想长得跟年姐姐一样高。 小时候生病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营养没跟上，她好像有点矮… “是，心柔。” 一群人说说笑笑，倒是很快就回府了。 这一头，年媛媛刚刚与宋格格和圆儿分开回到自己的暖春院，后脚桂嬷嬷急匆匆地就跑了进来，禀报着说前头十四福晋来了。 年媛媛正打量着手头上拿着的钿子呢，一听就皱眉道：“来得这么快？她去了哪儿？” “福晋不在府中，怕是会引见到李侧福晋那儿去的。眼下这个时辰了，主子爷怕是很快也要回来了。” 年媛媛一听，当即就转头对着桂嬷嬷吩咐了什么。 桂嬷嬷面有疑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抬脚就又出去了。 小桃一直看着桂嬷嬷走了出去，才好奇地问道：“侧福晋，您吩咐了桂嬷嬷什么呀？还有呀，那个十四福晋怎么这么小气呢，就追上来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好呢？”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年媛媛伸了个懒腰，摸了摸那钿子，直接就招呼着小桃，让给戴在自己的头上，复而又道：“桂嬷嬷去办的呀，是顶重要的事儿。” 这一日。 据说，十四福晋在李侧福晋那儿足足待了一个时辰，茶水都喝了一壶了，李侧福晋仍然是一副软绵馒头的样子，油盐不进。 完颜氏说什么，都跟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似的，使不上力气。 夕阳西下时，完颜氏看着天色，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最终还是只能咬牙离开了雍亲王府。 并撂下话来，说是等到下回府中的主子在了，定然还会登门拜访。 主子在了？ 李侧福晋当时瞧着完颜氏离开时的背影，冷笑着喝了一口茶，道：“她这是看不起谁呢？主子？” 她好歹也是侧福晋！ 堂堂亲王的侧福晋，生育了三子一女！ 十四阿哥的嫡福晋又如何？十四阿哥自己如今身上虽说有爵位在身，却也不过只是个贝子。 贝子后头，还有贝勒，郡王才到亲王。她怎么敢这么颐指气使的？ 刚这么想着，胤禛就回府来了。 李侧福晋正要收敛自己的心情，却见胤禛黑着脸已经进了屋子。 李侧福晋心头一跳，忙招呼着一侧的女儿先行退下，这才亲自过去迎接了胤禛，问道：“主子爷怎的今日这么晚回来？脸色瞧着不是很好，可是疲惫了？” 难不成是听说十四福晋跑来告状的事儿了？ 李侧福晋自己也觉得头大。 年氏也是，带着宋格格出门，偏偏招惹了这么一个家伙。若非此事大快人心，加之她也讨厌完颜氏，她才懒得帮年媛媛兜着呢。 雍亲王府，在关键时刻，还是应该一致对外的。 “回府的时候，路上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将西瓜掉了一地。地上全是西瓜碎，马车根本过不去， 路也给堵上了。” 胤禛语气不好，又饿了，便问道：“你这儿可有晚膳？” “有，妾身这就让传膳。” 李侧福晋说着，忙唤了丫鬟传膳。 胤禛坐下，吃了一块糕点又喝了一口茶水以后，才算是缓过起来，问道：“我听顺子说，刚刚十四福晋来过？” 每日回府，胤禛都会听苏培盛的徒弟顺子，禀报府里的大小事宜，挑了紧要的，大致讲述一遍。 自然，完颜氏来的事儿，胤禛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缘由。 他和十四阿哥胤禵的关系并不太好，两兄弟甚少来往，妯娌之间几乎也不大见面。完颜氏登门拜访，实在是罕见。 “是。” 李侧福晋心中一抖，也知道纸包不住火。索性…将事情稍稍美化一番，还是讲给了胤禛听。 胤禛正等着传膳呢，听完以后却是皱了皱眉。 “这么说，十四福晋上门来，算是来讨要年媛媛买的那点翠钿子的了？”胤禛眉头皱着，几乎成了一个“川”字了。 “可不是嘛！” 李侧福晋扬了扬手中的手绢，显得有些气结，道：“上回德妃娘娘生辰时，十四福晋为了出风头，送了一幅蜀锦的双面绣屏风呢。” “这回在金玉阁，说是瞧上了一件点翠钿子，却被年妹妹先买了。年妹妹年纪轻，遇见喜欢的难免不肯割爱，谁曾想…” “她倒是厉害。” 胤禛这手上才刚拿起筷子，立即就放了下来。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表情阴晴不定地变幻着，最终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我过去一趟，你先吃着。” 留下这话，胤禛抬脚就往暖春院的方向过去了。 第四十二章 训诫 年媛媛手中握着笔，正琢磨着胤禛怎么还没来。 她面前摊开宣纸，用镇纸压着。手边上摆着的，则是一本刚刚从库房当中翻找出来的《女戒》。 不管怎么说…她其实还不大能够拿捏准胤禛的心思。出了口恶气固然舒坦，但…能避免掉责罚，还是避免比较好。 “侧福晋，主子爷来了。” 桂嬷嬷照例在门口禀报了一声，年媛媛故意迟钝了片刻，才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慌乱地收拾着，顺带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往屋子里头走的胤禛。 胤禛皱着眉头，进屋的一瞬间瞧见慌乱的年媛媛，嘴角几不可察地稍稍上扬了些许，但又故作一副深沉的样子。 “你这是在做什么？”胤禛看着年媛媛在收拾东西，脚底下的步子稍稍就稍稍加快了一些。 糟糕。 胤禛忽然想起来，他是因为听说了白天在金玉阁的事情想要过来问问的。算了，待会儿再问也是一样的。 “在抄书呀。”年媛媛将书封翻过来露到了胤禛的面前，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女戒》啦。最近妾身觉得，妾身有好些地方做得不够好。” “因此抄抄书，认真反省反省然后学习学习嘛。” 古来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年媛媛心中深以为，大多数男子定然也这么觉得。她这么说，该是没错的。 然而话才刚刚出口，胤禛却皱了皱眉，扁扁嘴道：“这书没什么好的。” “？”年媛媛一愣，略微有些不明所以，便咦了一声。 胤禛见年媛媛不解，便就解释道：“古来多少才女，其实都是很值得欣赏的。偏偏这些书籍教导女子无才便是德，误人子弟。” 朱熹的才学为后人所称道，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那背后荒唐的事情呢？只剩下了才学，蒙蔽了世人的眼睛。 孔孟之道说到底，仍旧有些不足的地方。不过即使是胤禛这么觉得，他在这方面，仍旧是有些“人微言轻”的。 “原来主子爷是这么想的呀。” 年媛媛心中微动，忽然之间才发现，胤禛原来在有些地方，是真的和那些刻板的古人不一样的。 “嗯。”胤禛道：“只 是，身在王府当中，有的时候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但你从小活泼，也不必事事上都这么拘谨着自己。” 说完心中的想法以后，胤禛忽然之间就又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了。 “当然太活泼了也不好。”胤禛忽然又补了这么一句。可他补完了以后又像是觉得不太好，凝眉看向年媛媛。 他所知道的，好像都是从旁人那儿听说的，实在是不好以偏概全。具体如何，他该从年媛媛这儿知道了才行。 “主子爷怎么这么看妾身呀？” 年媛媛看着胤禛脸上露出犹豫来，倒是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便故作不知地说道：“妾身到底应该活泼一点，还是谨慎一点好呢？” “还是说收放自如呢？这好像有点难…应该需要时间呢。” “...”胤禛看着年媛媛一脸认真的样子，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她刻意为难十四福晋时候的样子。 “今天在金玉阁发生什么事了？” 胤禛心头一凛，决定还是过问一二。 “这个呀…”年媛媛咬了咬嘴唇，倒是也就照实说了。包括，先前自己看中那蜀锦屏风的事情。 所有事情都交待完了，年媛媛又从箱子里将那一匣子的金子给取了出来，送到了胤禛的面前让仔细看看。 她是真没胡说。 一开始自己的东西被人抢夺了，她固然心中不喜。只是后来又看着完颜氏那么仗势欺人的样子，她才忍不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胤禛听完，又看着那一匣子的金子，失语笑了。 看来，完颜氏是自己送了金子给年媛媛，让她今儿去用这些金子抢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妾身不应该出头吗？” 年媛媛抬了半个脑袋，一脸的试探模样。 就像是…那些做了一件对时局不利的好事，便被大人指着不应该这么做时，十分不解的样子。 “不是。”胤禛立即就否认了，但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那就好。”年媛媛却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面上一喜，道：“妾身回来抄书，就是因为害怕这事儿给主子爷和福晋带去什么麻烦，就先反省一下自己呢。” “可现在主子爷既然说没什么，那妾身也就放心了。” 胤禛看着年媛媛一 脸认真的样子，忽然伸手就拢住了她。 她其实不过是孩子心性罢了。年纪还小，有些互相之间势力平衡的事情，或许也没想那么多。 不过，对方既然是小十四的福晋完颜氏，那这事儿也就没什么了。 十四弟性子高傲，福晋也是个骄纵的。长此以往，必然不是好事。适当的吃瘪，也能让她找清楚自己的定位。 “可她到底身份不同，你这么做怕是会惹她记恨的。” 胤禛一面抱着年媛媛，一面就提议道：“她若是再上门来找麻烦，于你也不好。近半个月你先在屋子里待着，福晋那儿我会帮你去说的。” 年媛媛的脸埋在胤禛的怀里，听完这话不由地就蹭了蹭胤禛的胸膛。 “主子爷要禁足妾身呀？”年媛媛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喃喃道：“刚刚还说不生气呢…” “不是不是。”胤禛连忙解释道：“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放出话去。你放心，该有的不会差的，我会让苏培盛盯着。” “我…也会过来看你的。” “真的吗？”年媛媛一听立马抬头，眼里带着几分期盼。 “真的。”胤禛像是从年媛媛的期盼里看到了天上闪亮的星星似的，觉得她的眼眸很是漂亮和亮眼。 “那就好。”年媛媛语气一松，就又将脑袋埋到了胤禛的怀里去了。 他其实，对自己挺好的。也不像那些大男人一样，看轻女子。更不会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只知道哄骗人。 忽然之间，年媛媛待在胤禛的怀里，都有些舍不得离开。 他的胸膛，似乎也挺暖和的。 PS：因为过年的事情很多，所以有几天没有更新，从今天开始会恢复更新一直到上架的，非常抱歉~~~~（有能力的时候会加更的） 第四十三章 请安 胤禛当晚倒是没有歇在年媛媛那儿。 将白日里金玉阁发生的事情问清楚以后，胤禛自然还记着先前说是在李侧福晋那儿要用晚膳的事儿，也就回去了。 李侧福晋其实一直都是在膳厅里头等着的。 她没动筷子，其实就想等等看胤禛。等等看看，他是不是还会回来。 结果嘛…当然是等到了的。李侧福晋原本悬吊着的一颗心也就跟着松了松，心底里忽然觉得，帮年媛媛说说话其实也还好。 当晚，年媛媛看着夜色深了，这才将桂嬷嬷叫了进来，将今日胤禛过来时说过的那一番话再次说了一遍，让帮忙着参谋参谋。 桂嬷嬷听完以后，先是凝眉，随即又道：“这是好事。” 主子爷其实为人并不十分拘谨，也就是不喜欢那种刻板的。只是身在皇家，该有的严肃还是要有的，做到张弛有度也就是了。 至于金玉阁的事儿嘛，看得出来胤禛不是那么在乎。 他好歹是个亲王，难不成还被自己的弟弟、弟媳妇压着不成？ “你说得有理。只是我到底实实在在抢了人家东西，也合该禁足。只是…福晋要回来了，后日的请安还去么？” 年媛媛歪着脑袋，暂时没有想出答案来。 翌日，圆儿那儿听说了年媛媛禁足的消息以后，头一个就奔去了胤禛那儿打抱不平。可惜没什么效果，胤禛也没改口。 耷拉着脑袋的圆儿也就过来找了年媛媛，诉说了自己的歉意。 年媛媛倒是没什么，摸了摸圆儿的脑袋，塞了一些点心给她以后，也就让她回去了。 当晚，年媛媛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书呢，外头常嬷嬷就来了。像是福晋回来了，让常嬷嬷过来传话的。 她本来该在福晋回府时去迎一迎的。可禁足着呢，自然“不能”出门。 常嬷嬷来时，看着正如上回一样的面无表情。那冗长的脸看着，是无比的严肃，久之就跟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似的，看着就不能得罪。 “常嬷嬷坐呀。”年媛媛立即就招呼着进屋的常嬷嬷坐下。 常嬷嬷坐定以后，环视四周，这才缓缓开口道：“福晋今日回府，得知了侧福 晋的事儿了。” “真是让福晋见笑了。”年媛媛面带歉意，道：“是我不小心冲撞了十四福晋。” “冲撞倒是谈不上。就是福晋的意思是，侧福晋平时与人相处，还是要更加谦和一些才好。”常嬷嬷说完，嘴角就抽了抽。 实在是搞不懂主子爷什么意思。 既是责罚了年侧福晋，可那从金玉阁在十四福晋手里“抢”过去的东西，却也没处置。福晋思忖良久，才打发她过来说说这事儿。 可也没说具体要怎么说！这个度，实在是不好拿捏。 “福晋说得是，都是我的不是。”年媛媛继续笑着，来来去去却还是那两句话。 桂嬷嬷又再说了一些，但看着年媛媛垂眸认真听的样子，偏偏又觉得她好像是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 看似认真，实则心不在焉！ “还有件事儿。”年媛媛忽然开口，问道：“明日请安，我还要去么？” 常嬷嬷嘴角一动，点了点头。 明日让福晋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儿再告诫告诫年媛媛也好。 如今主子爷在朝廷当中，正是需要人支持的时候。十四阿哥乃是主子爷的亲弟弟，虽说她听说他好像和八阿哥走得比较近，但若能来往来往，似乎也不错。 “那就好。”年媛媛又道：“那嬷嬷快些回去。我也好早些洗漱休息，收拾得干净整洁地明日去见福晋呢。” “…”常嬷嬷嘴角又抽了抽，看着年媛媛那一副认真的样子，实在是搞不清楚她是不是故意在赶自己走。 又是翌日。 年媛媛醒来时，天不过刚刚亮。距离给福晋请安还有些时候，终于能够舒舒坦坦用个早膳，不必忙忙慌慌的。 早膳过后福晋处，年媛媛到时，正好瞧见孙格格正站在福晋身侧，伺候着茶水。 往日里——都是张格格站的位置，此时倒是换成了孙格格。至于张格格自个儿嘛，仍然在自己的屋子里好生养胎。 “年福晋。”孙格格瞧见年媛媛进来，就跟着服了服身。 “孙格格客气了。”年媛媛笑着应了，又对着乌拉那拉氏见礼。 乌拉那拉氏便让年媛媛坐下，互相之间倒是也没说什么。顿时，年媛媛就又想起张格格来了。 换做往常， 她要是这么“反常”早就来了，张格格指不定又要揶揄。或许口不择言时还会说出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之类的话来。 可惜张格格不在，年媛媛都觉得给福晋请安的乐趣变低了。 不过须臾以后，来的人便多了。年媛媛意外的发现，今日过来的人，除却张格格以外，府中好些往日里见得少的不得宠的也都过来了。 甚至还有些新面孔，看着样子像是从前在胤禛身边待过的侍妾。连个正经格格的名分都没有的，也不知道今日这么隆重的过来给乌拉那拉氏请安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看着人似乎是来齐了，乌拉那拉氏就照例寒暄了几句。 李侧福晋瞧见年媛媛来了倒是稍稍意外，可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只顾看着自己的眼前，一副对请安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年媛媛扬了扬嘴角，倒是觉得李侧福晋很有意思。 难得李侧福晋其实出身不算很好，母以子贵坐上的侧福晋位置，实则内心还是有着自己的几分傲气的。 倒不像是甄嬛传中齐妃那么蠢。 这么想着，上头的乌拉那拉氏果不其然就说起了关于年媛媛的事情来。 拎着，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了一回，往后出门在外，为人处世各方面都应该更加小心翼翼的。她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雍亲王府之类的话。 这些其实都是老生常谈了。 乌拉那拉氏往日里说话时，偶尔也会扯到这上头来。年媛媛听得有些絮味，但此事因她而起，因此倒是也表现得十分认真。 眼看着，时辰过去好些了。往日里这个时候，早晨的请安也差不多该散了。 乌拉那拉氏拿了一侧的茶水送到嘴边上，似乎是有些口渴。刚要把茶杯放在一边时，一直在屋外候着的常嬷嬷却走了进来。 “奴婢有事禀报。”常嬷嬷一脸严肃，说着就跪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 出事 常嬷嬷骤然之间跪下来，屋内的众人不由的都愣了愣。 这可是福晋的陪嫁！听说…还是早年间跟过福晋的额娘，觉罗氏的，是福晋身边顶顶信任的人。往常里，那可都是众人尊敬的存在。 即使是乌拉那拉氏，对待常嬷嬷时，也都是保持着尊敬的。她这么忽然跪了下来，众人心头一跳，都看了过去。 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的样子。 年媛媛心中这么想着，不由的也坐正了些。看来今日福晋召集这么多人过来给她请安，应该还是有重头戏的。 “发生什么事儿了？” 乌拉那拉氏面上也露出不解来，便道：“嬷嬷快些起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着急的。” 言罢，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孙格格倒是心领神会，立即就上前过去要将常嬷嬷给扶起来。 常嬷嬷倒是被孙格格扶了起来，可她脸上仍然严肃，这才道：“是前一阵子，咱们府中和裁云阁之间做衣裳的那件事。” 前阵子给乌拉那拉氏请安时，的确有这事儿。 这到了换季的时候了，照例各人也该新添一些衣裳。裁云阁乃是京城有名的裁缝铺子，雍亲王府偶尔也会跟他们定制一些衣裳。 年媛媛都还记得，裁云阁的衣裳款式的确不错，不过也仅限于不错而已。她得来的那几件，还收着没穿过呢。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出什么事了吗？”乌拉那拉氏皱了皱眉，问道：“衣裳有问题？” 这也不至于一进来就这么跪着行大礼？ “是。”常嬷嬷垂了垂头，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讲了一遍。 起先，本来是没问题的。可问题偏偏就出在今年毓庆宫，也就是太子那边，也跟裁云阁定制了一批衣裳。 据说是太子妃要举办宴会，一时兴起想要跟与会的妯娌们穿款式差不多的衣裳。 恰巧那日孙格格那儿衣裳有些问题，去找李侧福晋想要改改。那日毓庆宫也送了清单过来到裁云阁，结果裁云阁的伙计一时不慎，将单子给弄错了。 毓庆宫的核对单子，就送到了雍亲王府来。 李侧福晋那日审查单子时，也没看仔 细，签了字盖了章以后，就将银子给交了出去。 结果这下倒好，那单子没让太子妃审查到，那衣裳的款式做出来根本就不是太子妃想要的样子！ 太子妃很是生气，眼看着宴会的日子都快到了，就发了火。 “奴婢今日得知，毓庆宫那边的意思是，既是先前是裁云阁弄错了，那她自然不会负责。那笔银子，她自是不会出的。” 常嬷嬷道：“而裁云阁那边则说，虽说是他们送错了清单，可清单上明确也写了。李侧福晋在审查时也有纰漏，因此也不肯担了全部的责任。” 裁云阁的背后，实则也是有着自己的势力的。 不然的话，毓庆宫那边也不可能找上裁云阁来订制衣裳。至于毓庆宫此番不肯负责嘛，的确事情也怪不到毓庆宫头上去。 核对的清淡都没送到太子妃的跟前，她也只不过是在刚要做衣裳的时候说过一些具体的要求，往后谁知道就没了回音。 原以为裁云阁至少会跟自己底下的人接洽，可直到衣裳送过来了，才发现原来没有。 毓庆宫到底不比别的地方，裁云阁即使是有着自己的势力，也是不敢得罪的。但雍亲王府这边… 李侧福晋身上怎么说也有一点点的责任，还是能商量商量情况的。毕竟毓庆宫要的那些衣裳，衣料考究不说，上头的装饰也是很贵重的。 绣娘们的绣活也要十分仔细，这些全部都是成本。若是让裁云阁自己一力承担，那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承担得上的。 “这是什么意思？” 李侧福晋一听这事的牵扯，立即就单手拍了拍一侧的桌子，道：“裁云阁这是觉得咱们王府好欺负是不是？” “什么单子我没核查清楚？那日孙格格来的时候，那单子我可是逐字逐句都认真看过的。这裁云阁倒好，自己出了差错，往我头上扣盆子呢？” 言罢，李侧福晋就看向了孙格格，自然是希望孙格格至少也能表示表示的。 那日，孙格格的确是来了的。 “妾身…” 孙格格眼看着李侧福晋看着自己以后，又有几道目光也看向了自己，面上就显得忐忑了几分，当即也跟着跪了下来。 “妾身那日惦记着自己的衣裳有些问题，想着 怎么改一下才好。李侧福晋那里的事情，妾身实在是没有注意！” “你！”李侧福晋一手指着孙格格，气愤异常。 她那日知道孙格格来了，又晓得孙格格素来与张格格交好，都是福晋身边的人。 她不喜欢张格格，对福晋嘛…心中这几年也没了早时进府时的那些尊敬了，想着自己侧福晋的位置，自然就摆了几分架子，有些拿乔。 她可是让孙格格在边上等了两刻钟，才终于“腾出手”来帮她解决事情的。 “福晋不在，府里的一些事情就落到了我的头上。你往日也是跟在福晋身边的，也知道福晋忙，该不会介意？” 李侧福晋当时，便是这么笑着对孙格格说的。 孙格格当然不敢说自己介意了，只说府中的事情才是最紧要的。她等等就等等，实在是没什么。 当时李侧福晋还觉得孙格格实在是软弱可欺，跟那个嚣张跋扈的张格格完全不同。现在看着，这软柿子实在是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她是不是怕跟自己扯上关系担了责任才不肯承认的？ 李侧福晋心中气得慌，却又没办法强行让对方说什么，那好歹也是个有正经名分的格格！ “妾身的确是没有太留意。那日侧福晋都在处理事情，妾身只好在一边等着。站得远，也不知道侧福晋处理的是什么。” 孙格格委委屈屈，说完以后就看向乌拉那拉氏，道：“福晋，妾身真的不知道。” 说完又转而看向李侧福晋，仍是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道：“李侧福晋，对不起。” 第四十五章 权力 第四十五章权力 场面，一下子十分寂静。 李侧福晋脸色难看，死死地盯了孙格格一阵以后，似乎又有些释然了。她，算是看明白了。 孙格格与福晋本就是一路货色。今日这么“大摆宴席”地让这么多人来请安，根本就不是为了年媛媛的事。这鸿门宴，是为她而设的。 “咱们到底是王府，总不好被一间小小的裁缝铺子牵着鼻子走。这要是传出去了，怕是对王府的声誉也不好。” 年媛媛在这个时候，终于是开了口。 她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不管那裁云阁背后的金主究竟是谁，总不能是康熙爷？既然如此，也不必就这么吃下这个哑巴亏。该争的，还是应该据理力争。 况且…李侧福晋怎么说也是帮过她的。是在这府中，难得让她觉得有几分欣赏的真性情的人，实在是也应该帮她说说话。 “可不是？”李侧福晋嘴角动了动，就看向了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则是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护甲，半晌才道：“年侧福晋说得有道理。只是此事咱们也有责任，但事关重大。” “具体如何，商议过后再做打算。” 这话也是在理。根据表面证据来看，李侧福晋的确也是有责任的。王府要是“仗势欺人”也学着毓庆宫那边不负责任，也是不好的。 话到这个份上，似乎事情也已经差不多了。 众人没得再开口，乌拉那拉氏也就挥挥手让人都散了。 年媛媛抬脚要走，临走之前倒是悄悄地再往李侧福晋那儿看了一眼。她脸色铁青，显然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暖春院里。 年媛媛回来以后，闻听事情的桂嬷嬷不免对此就有些唏嘘。 “早年间李侧福晋刚刚进府时，不过一个格格。那时低调内敛，也不显山不露水的。如今诞育子嗣众多，又有主子爷的情分在，这才稍稍霸道了一些。” “可她却也是个有本事的，膝下的孩子不说个个出色，至少二阿哥人品好，仁孝忠厚，三阿哥聪慧，格格也是个伶俐的，主子爷也很喜欢这几个孩子。” “这些年福晋偶尔身子不适，府中的一 些琐碎事务也是交到李侧福晋手中处理的。如今看着，福晋像是并不满这情况呢。” 桂嬷嬷随着年媛媛进府有些日子了。 如今这府中大大小小的情况，也终于算是打听了个清楚。 省得…再吃了情报不足的亏。 “依照着嬷嬷的意思，这是福晋设局，想要从李侧福晋那儿将权给夺回来？”年媛媛托腮，道：“这个招数，的确不错。” 李侧福晋根基不深，家中也不过是个知府。要说体面自然体面，可也算不上风光。 这次裁云阁的事情一出，她要是要赔上银子，必然伤筋动骨。这以后的日子，且不算平日里打赏下人的，光是两个小阿哥日常读书那儿的支出就是不菲。 怕是…往后要捉襟见肘了。 年媛媛听完，也忍不住为李侧福晋叹息一口气。 “福晋那儿说是再商议商议，照你这么说的话，怕是商议不出什么太好的结果了。”年媛媛打了个哈欠，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觉得有些头疼。 当日下午。 年媛媛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呢，桂嬷嬷就回来了。 看着桂嬷嬷那脸色阴沉的样子，年媛媛便知道该是有结果了。而结果，怕是对李侧福晋那边不利。 福晋这个人，心思深得很，她实在是不想与之有太深的交集，能避则避。 “裁云阁那边与福晋商议过，还是要让李侧福晋负担上一小部分的责任。他们会将那一批衣裳重新制作，去掉上头的一些贵重装饰进行出售。” “但这些，也是需要成本的。这部分的成本，李侧福晋要承担一些。” 年媛媛一听，似乎也合情合理。 那些衣裳，本来是太子妃那儿要做的。规制嘛，自然是按照宫中的来的。 这些衣裳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够穿得上的，自然要改过了以后才能去出售。那上头的材料都是顶好的，拆下来难免会有折旧的损耗。 加之绣娘们本来就要为太子妃重新做衣裳了，这下子工程量更大，自然要用的银子就多了。 “李侧福晋那边有消息吗？”年媛媛看向桂嬷嬷，道：“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能拿得出来？” “这个奴婢暂时没有打听到。毕竟是私密的事情，不好打听。”桂嬷嬷道： “今日侧福晋你帮着李侧福晋说话，已是给了情面了。” “奴婢觉得，福晋出手，还是不要掺和太多比较好。” 年媛媛点了点头，心头却有自己的盘算。 不要掺和太多是肯定的。但…若是李侧福晋此番元气大伤再不能跟福晋“抗衡”的话，怕是下一个倒霉蛋就要到自己头上来了。 这可不行！ 再怎么，她也会帮帮李侧福晋的。 傍晚时分，圆儿就过来了。 这些日子年媛媛禁足不能出去，外人却可以过来。 “年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圆儿手上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笑着就小跑了过来。在夕阳的照耀下，冰糖葫芦上的那一层冰糖显得格外晶莹，十分好看。 “你出去玩了吗？” 年媛媛从圆儿手上接过冰糖葫芦，就送进嘴里吃了一口，不由地道：“真甜，咱们心柔真乖！还记得给姐姐带糖。” “那可不？”圆儿得意笑了，又道：“我没出去，是我身边的小丫鬟出去的时候，我让她买的。年姐姐在院子里不能出门，吃点儿糖也好呀。” 糖是甜的，吃了以后，不开心的事情似乎也能跟着忘记了。 “是呀，吃点儿糖也好。”年媛媛看着夕阳，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学到的了。 据说巧克力当中的糖分很高，人在食用的时候会产生多巴胺，这和恋爱的时候产生的物质是一样的。 因此吃巧克力能让人，有恋爱的感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似乎也远去了。吃糖，也差不多有相得益彰的效果。 “年姐姐。” 圆儿拉着年媛媛的袖子，坐在她的身边，一边吃糖一边就道：“额娘让我叫你侧福晋，说是这才是规矩。但…我觉得叫你姐姐更亲切一些。” “只是，叫姐姐也不好，给人听见了怕是要说我没大没小，也要说年姐姐你不懂得教我。这府上的人呀，总是逮着一点点小事就喜欢放大。所以…以后在人前，我还是叫你侧福晋。” “可在我的心里，年姐姐永远都是年姐姐。” 圆儿灿烂地笑着。 她的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十分好看。 府里的事，她知道。她不愿意，给自己最最喜欢的年姐姐，带去麻烦呀。 第四十六章 惊 尚未临近傍晚，午后刚刚过去不久，年媛媛看了一阵子的书，只觉得窗外吹进来的风有些大，抬头一看窗口，不由的就愣了愣。 只见此时外头天色有些黑，风吹得树叶打卷。 她面前正好树叶卷了卷，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又再被吹了起来。 空气里一下子似乎也充满了湿润的气息，看来一场酝酿着的暴雨已经要落下来了。 桂嬷嬷撑着伞从外头进来，刚将伞收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的滴滴答答声音已经落了下来，十分喧嚣。 “侧福晋快将窗户关好。” 桂嬷嬷三两下利索地关好门，就道：“外头这风有些大，看样子要下大暴雨了。盆栽奴婢都让人搬到了屋檐底下，可不能给临得烂糟糟的。” 年媛媛听了，顺势也关好了窗户。 “入夏了，下雨是这样的。” 年媛媛倒是不在乎，结果刚刚说完，外头就划过了一道闪电。 此时天更黑了，年媛媛就将脖子给缩了起来。果不其然紧随其后就是一道惊雷，将她给吓了一跳。 她就怕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 闪电过后等着雷声，总是不知它几时才来。不知大不大，还是只有一点点的声响。 这是不是就叫做“薛定谔的雷”？难怪这么让人害怕。 想着想着，年媛媛就走神了。 回过神来时才留意到，桂嬷嬷在前头已经唠叨开了。 “侧福晋您自小身子不好，这样的天气应该更加注意才是…奴婢说得多了，还希望您不要觉得奴婢烦才是。” 桂嬷嬷叨叨着，年媛媛忍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 桂嬷嬷话头一顿，稍微愣了愣以后再看年媛媛，就皱眉道：“每回奴婢跟您说正经事呢，您就跟奴婢插科打诨的不认真。” “没有的事。”年媛媛吐了吐舌头，道：“要说不认真，那也都是我小的时候的事情啦。现在我长大了，可什么都记得的。” 说着，年媛媛起身就在桂嬷嬷面前转了个圈儿。仿佛是在说，您瞧我现在都是堂堂雍亲王府的侧福晋了，可不是小孩子了呢。 桂嬷嬷拿年媛媛无可奈何，只能又再说了几句以后，又去 忙自己的事情了。 刑部衙门。 胤禛刚刚处理完手边上的卷宗，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一旁的苏培盛立即就将茶水递了上来，十分贴心。 “最近府里如何了？”胤禛接连忙了好几日，都没空管府里的事情。此时好容易喝口茶水，也就顺势问问。 岂料这话才刚刚问完，外头一道闪电就划了过去，随即就是雷声。 顿时，胤禛就愣住了。 苏培盛正要开口禀报呢，见胤禛一下子愣住，也跟着愣了愣。咋回事儿呢？苏培盛想着，自家主子这是给雷声吓着了？ 不能！这都打雷下雨好一阵了，他才发现吗？ 胤禛的确是才发现打雷。毕竟先前做事的时候实在是太认真了，没留意到。只是此时他走神，却也不是因为害怕。 他想起年媛媛了。 想起上一次打雷的时候，年媛媛有些害怕，依偎在自己怀里时候的样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胤禛放下茶盏，准备着回府了。 难得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倒是能提前回去了。他倒是挺想回去看看年媛媛的。 “...”苏培盛很想跟胤禛说，自己都还没回答您关于最近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呢，这倒是又先问起别的问题来了。 苏培盛回答完时辰以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呢，胤禛那儿豁然就起身了。 还真是耽搁不得了。胤禛想着，现在回府去，应该还能来得及用晚膳。 一路回府，苏培盛也没机会给胤禛讲话。他倒是想讲话呢，只是还得充当赶马车的车夫的角色，实在是没机会。 雍亲王府外，胤禛下马车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往常这个时候，正是夕阳余晖正好之时。今日因为下雨，气氛压抑而又沉闷，让人的心都不由的有几分沉甸甸的感觉了。 “去暖春院。” 胤禛刚刚抬脚跨过门槛，直接就这么说着。 苏培盛呼吸一窒，小声提醒道：“这几日年福晋…在禁足呀。” 这命令还是主子爷自个儿下的呢，怎么就好像忘记了一样？ “她不能出去，我难道不能去？”胤禛用一种像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苏培盛，扁了扁嘴，继续抬脚往暖春院去了。 他们懂什么？ 他让年媛媛暂 时在屋子里不要出去，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府中各方面他都发了话了，绝对是不允许跟之前一样苛待了她半分的。 “...”苏培盛默了默，只能紧赶慢赶追上胤禛，赶紧将他在刑部衙门就想给胤禛禀报的事情，再说一遍。 “近日来，听说张格格那儿老是身子不适。福晋知道了以后很是忧心，让奴才跟您说说，得空的时候去看看张格格呢。” 苏培盛也是为难不已。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如今主子爷对张格格早已没了先前的喜欢了。可福晋发了话，该说的他当然要说。 “张格格身子不适，大夫看过了吗？”胤禛皱了皱眉，步子就稍稍慢了下来。 “看过了。大夫说让好生养着，切忌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只是…”苏培盛说到这儿，就给了胤禛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言下之意就是，人张格格情绪不好，那也是因为盼着您能够过去。 “...”胤禛沉默片刻，大抵是懂得了苏培盛的意思，但还是道：“今日不得空，下次再去。晚些时候，你帮我送一些补品过去张格格那儿。” 苏培盛一听，头都大了，忽然很是后悔开了这个口。 去张格格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万一张格格问起来，怎么你来了主子爷没来，亦或是主子爷去哪儿之类的话，他是照实说好呢，还是不照实说好呢？ 苏培盛觉得头疼不已，暗自拍了拍自己的头。 PS：苏培盛：我可太难了！什么锅都是我的，好事情从来就没有~~~~ 求推荐票！！！谢谢！！ 第四十七章 折腾 年媛媛晚膳是在房里吃的。 外头瓢泼大雨，风刮得那也是呜呜作响，她可不会缺心眼还让膳食送到膳厅里，然后走过去吃。 而晚膳过后嘛，年媛媛则是屏退左右，自个儿在屋子里练起了瑜伽。 她怎么说也是胤禛的女人。 面对着这么强的“竞争”如何能不让自己更加优秀一些？ 至于那些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嘛，她们身上长了软肉肉，那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侧福晋。” 门外适时有人敲门，年媛媛一听是苏培盛的声音，语气里就流露出几分惊讶来，问道：“主子爷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起身去开门。 门外，胤禛不过是才在屋檐底下站了一小会儿，此时后背上已经颇有些湿漉漉的了。但他，还是选择在门口等等，而不是直接推门进去。 “外面这么大的雨，怎么不直接进来？” 年媛媛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呼啸着的风和雨。 当然，这些风和雨在吹进来之前，就已经被胤禛的后背给挡了个七七八八了。 胤禛被年媛媛拉着，一面进屋一面就道：“不知道你在里头做什么，不好直接进来，你不也这么快来来门了么？无碍。” “不管我在里头做什么，都是能让主子爷见到的。” 年媛媛笑着说完，忙吩咐道：“小桃，快去熬一碗浓浓的姜汤过来。顺便让人准备热水沐浴，还有干净的衣裳。” 言罢，年媛媛又有些歉然地对着胤禛说道：“不知道主子爷要过来，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妾身伺候您先将衣裳脱了，然后沐浴可好？” “之前来时我便说，你禁足是做给外人看的，我自会来看你。” 胤禛摸了摸年媛媛耳边的鬓发，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神那么明亮，仿佛能够夺人心魄似的，美得几乎要窒息。 “沐浴…能不能一块儿？” 这一晚上，折腾了好一阵子以后，饥肠辘辘的年媛媛才终于是跟胤禛一块儿吃了晚膳。 她早就饿了，奈何胤禛身上湿了要沐浴，这一下子就一个多时辰没了。 夜晚时，外头的雨仍旧是淅淅沥沥的。 苏培盛从张 格格那儿回来，脸色铁青。看着屋檐底下正帮自己守着的徒弟顺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主子爷这儿一切可还好？”苏培盛看着徒弟能够一直在廊下站着，身上也没什么雨水，就是一阵羡慕。 他去张格格那儿，果不其然正如自己所想一样，听了好些闲话。 “呀，这都是主子爷赏赐给我的？真好，苏公公，替我谢谢主子爷。” “主子爷现下在哪儿呢？难得这么早回府，要不过来用个晚膳？” “年侧福晋不是还在禁足吗？主子爷怎么去她那儿了？苏公公，你莫不是开玩笑？” “啊——苏公公，我好像忽然觉得有些不大舒服，你能帮我过去将主子爷给请过来吗？” 苏培盛的耳朵几乎要被张格格那一声一声的喊声给弄得疼痛不已了，他其实是不想答应的。奈何… 张格格软磨硬泡，他觉得自己若是不答应，怕是回不来了。 “一切都好。主子爷和侧福晋刚用了晚膳，正在屋子里头练字呢。”顺子笑着回答完，看着自己师傅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便问道：“可是张格格那儿有什么不妥吗？” 苏培盛顿时觉得一言难尽。 “主子爷和侧福晋在练字？”苏培盛索性就不回答了，跑去窗户边上，就往里头看了看。 胤禛正握着年媛媛的手，在教年媛媛写字。 年媛媛当然是会写字的，不过她一手正楷普普通通，比起胤禛刚劲有力的字来说，自然差了不少。 她不过才提了一句，胤禛就说愿意教她。 男子嘛，素来都是喜欢这些似有似无的接触的。例如头发不经意间略微扫过他的面颊，似乎都总是能令他心神一荡。 “...”苏培盛看着，心想这还真是在一起写字。 “师傅？”顺子却觉得自己的师傅有些古怪，不由的就凑过去了一些，说道：“时辰不早了，您要不回去歇着？” “守夜的事情，徒儿已经安排好了。” 苏培盛看了一眼顺子，他倒是一如既往地为自己这个师傅打算。 “也好。”苏培盛提了提湿漉漉的裤脚。今日的雨实在是太大，夜里王府又有些黑，他提着灯笼，也不能将路看得十分分明。 回来时，不小心一脚踩进了一个 泥泞的坑里头去了。 现下整只脚都是湿的，十分难受。 顺子见师傅顺口应了，就主动上前，将油纸伞给撑开了，准备护送自己的师傅走一段。 苏培盛却立即拦住了，指了指屋子里头，道：“你还是在这儿守着，主子爷若是有什么吩咐也好立即回应。” “今晚若有什么你处理不了的事情，再打发人过来叫我。” “？”顺子有些不大明白师傅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转身继续在这暖春院的正屋门口守着了。 但…不过两刻钟以后，顺子就明白自己师傅是什么意思了。 阿喜姑娘过来了，便是那位张格格身边甚是受到信赖的丫鬟。 踩着雨点过来的阿喜，看上去神色匆匆的，面上还有几分急切。 顺子心中顿时就咯噔了一下。这场面他见过！ 上一回，阿喜好像就是这么过来，说是张格格身子不适，将主子爷给叫走的。这次可不行！ 里头主子爷和侧福晋都准备歇下了。这个时辰，张格格怎么这么不懂事？ “阿喜姑娘？” 顺子立马一个箭步上前，就挡在了阿喜的前头，面带微笑地问道：“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家格格不舒服。”阿喜如是回答着。正如顺子所预料的一样，又是张格格那儿折腾了。 “时辰不早了，格格早些休息就好了。”顺子便道：“再者，大夫不是在王府住下了么？有什么不适，去请了大夫过去看看也就是了。” “不是。”阿喜却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头，问道：“主子爷是不是在里头？” 顺子却没回答，仍是一副要拦着阿喜的样子。 阿喜却一下子绕了过去，直接就冲到了门口，放开嗓子便嚷嚷道：“主子爷，我家格格身子不适，不舒服！” 第四十八章 生气的四爷 顺子在侧听了阿喜的话，整个人险些给惊得一个倒仰。这小丫鬟胆子忒大了，这里头主子爷和侧福晋你侬我侬的呢，竟然就这么给搅和了。 与此同时，也给身边的小太监递了一个眼神，让他赶紧回去将师傅苏培盛给叫过来。 这场面，他似乎还真的应付不了！ “我的个姑奶奶呀，你这是做什么？”顺子立马上前拉过阿喜，头疼不已。 阿喜却仍旧不为所动，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将顺子给甩开了，继续对着屋子里头嚷嚷着。 “主子爷，我家格格身子不适，不舒服！请您过去一趟。” … 原本就安静的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年媛媛被胤禛握着手，力道稍稍松了一些，将笔放开了以后，就看向了胤禛。 她其实觉得挺尴尬的，阿喜这么闹腾，倒真的一点儿脸面都不顾及了。 张格格也是个牛人，旁人她不敢欺负，她这儿倒是几次三番地欺负到头上来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以为自己软弱可欺？ “主子爷。” 年媛媛嘟了嘟嘴，很是委屈地看向胤禛。无论如何，这次她是真的不会让步了。 “顺子。”胤禛喊了一声，语气有些不悦，说道：“去帮阿喜将大夫叫过去。” 顺子在门外听见，头都大了，转头就拉了拉阿喜，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主子爷和年福晋该歇下了，你家格格也忒不懂事了。” 他要是这不能将阿喜给劝回去，怕是明日就该被自己的师傅给送去跪地砖了。 “大夫已经请过去了。” 阿喜却一下子哭了，继续大声嚷嚷道：“我家格格见红了！” 这话一出，原本心中烦躁的众人不由的就咯噔了一下。 孕妇见红，可不是什么好事，一般都是流产的先兆。眼下这张格格有孕都还差些时候才三个月呢，都还不稳当。 这个时候见了红… 胤禛本来是在屋内安慰年媛媛的。 他对张格格，是真的既失望又有些厌烦了。从前娇嗔着觉得可爱，可若是不懂得掌握分寸，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现在… “见红了？”年媛媛 一听也是皱眉，转头就对一侧的小桃说道：“让阿喜进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正常来说，应该不至于拿这种事来开玩笑。虽说…张格格的确不是正常人。 小桃也不敢怠慢，赶忙就让阿喜进来。 谁料，阿喜进屋以后，直接就到了胤禛的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也不顾身上的雨水，直接就拽住了胤禛的裤脚。 “我家格格真的不大好了，求求主子爷过去瞧瞧。”阿喜声泪俱下，看那样子是真的又担忧又害怕的。 胤禛顿时就看了年媛媛一眼。 他是不喜欢张格格，但是…子嗣却是不同的。 他膝下子嗣不盛，只三位阿哥。放在别的府里，那基本上就能说得上是“人丁稀少”的存在了。 “主子爷去。”年媛媛说着，就放开了胤禛的手。 她心有些揪。虽说早看清楚了这大猪蹄子的本质，可当他在这样的雨夜还是想去看看张格格的时候，她心情当然不会好。 “好。” 胤禛的喉咙动了动，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到了嘴边上，却只挤出了这么一个字来。 年媛媛横了横自己的心，伸手又拉住了胤禛的胳膊，道：“我陪你去？” “好。”胤禛答应下来，亲自撑伞，就和年媛媛一块儿出了院子。 电闪雷鸣，雨似乎又在夜深以后渐渐大了起来。年媛媛缩了缩脖子，似乎是觉得风有些冷。 胤禛看着年媛媛的样子，本想劝她回去。可看着她坚毅的脸庞，又想着本就是自己今日对不住她，也就不再言语了。 然而…二人的步子才走出去不多远，暖春院的前头一棵大树底下竟然有一个黑影闪了过去。那人似乎穿着夜行衣似的，原本是蹲在地上的。 可当年媛媛和胤禛走近了以后，那人似乎受到了惊吓，立即就站起来跑掉了。 “那是谁？” 年媛媛吓了一跳。 刚才若非正好闪电，她还真没留意到树下蹲着一个人。 看那人的身量不算太高，又是有些纤瘦的那种身材，像是个女子。难道是府里的丫鬟？还是她院子里的？ 可这么鬼鬼祟祟的，是怎么回事？ “去瞧瞧。”胤禛立马就递了一个眼神给顺子。他也觉得，有问题 。 顺子自然应了，当即就追着那个黑影过去了。 出到暖春院门口时，苏培盛就过来了。 他看了看出门的年媛媛和胤禛，又看了一旁脸色不太好的阿喜，顿时就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雨夜中，他瞧见阿喜脸上似乎还有些水渍，但也不知究竟是雨还是泪珠。 但看着这架势，看着主子爷和年侧福晋都出来了，就知道张格格那儿当真是好本事，竟然还真的让阿喜请了主子爷过去了。 这个顺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差的！ 苏培盛想着，就赔笑看了年媛媛一眼。 这下好了，该不会将年媛媛给得罪了？这位可是得宠的主儿呀！ 心念电转之际，苏培盛跟着年媛媛和胤禛，已经到了张格格的院子外头了。刚进了院门，却听见了里头哐当一声。 像是陶瓷家具被推翻摔到了地上所导致的。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废物不成？能不能去帮我将主子爷给请过来？” “阿喜姐姐已经去了呀。今晚主子爷要歇在年侧福晋那儿，奴婢们去了也是…” 门外，胤禛听见了张格格的声音，脚底下的步子就顿住了，年媛媛的脸色一下子也变得不是太好。 听着声音中气十足的样子，实在是不像胎像不好。 然而刚这么想着，游廊底下的大夫已经是小跑着提着自己的行囊过来了，在门外撞见胤禛和年媛媛，就愣了愣。 “胡大夫。” 胤禛认得他，便问道：“这是…？” “这是艾草。”胡大夫正色道：“张格格胎像不稳当，小的诊断过以后，也别无他法。熏艾是古来的保胎法子，只能如此了。” 第四十九章 回去 年媛媛看了一眼胡大夫。 熏艾，她倒是在电视剧里看过。具体是哪一部忘了，但也是宫斗类型的。那电视剧里讲…若是孕妇要用熏艾来保胎，说明胎儿已经岌岌可危了。 但这一般都是六七个月以上的胎儿才会做的，张格格这才不足三个月… 要是真保不住，怕是熏艾也没用。 胤禛的眼里同样也闪过了一丝的狐疑，但还是让苏培盛过去敲了敲门，准备进去看看张格格。 开门的一刹那，年媛媛就瞧见了地上碎掉的瓷盏。 那可是上好的青花釉云纹陶瓷茶壶和杯子…年媛媛看得很是心疼。 张格格发觉门开了先是一愣，看清楚是胤禛以后，面上又是一喜。但很快他就瞧见了，胤禛身后站着的年媛媛。 果不其然，张格格脸上刚刚涌现出来的笑容顿时就瘪了下去。 “妾身见过主子爷。见过年侧福晋。” 张格格起身来，便问道：“年侧福晋怎么来了？” 语气不是很好，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年媛媛早猜到会如此了，顿时和善一笑，只当什么阴阳怪气都没听出来，就道：“听说张格格不舒服，就想过来看看。” “格格怀着的是主子爷的子嗣，主子爷担心，我也担心不是？” 这话冠冕堂皇，张格格听完以后险些就笑出声来。可胤禛在一侧站着都还没坐下呢，脸色也不是很好，张格格也不敢太过放肆。 “多谢年侧福晋关心。主子爷，侧福晋，快些坐下。” 张格格这儿招呼着二人坐下，就又对一边的小丫鬟骂骂咧咧地道：“一个个的还愣着做什么？” “笨手笨脚打碎了东西不说，也不知道招呼主子爷和侧福晋吗？” 张格格在这儿颐指气使的，一侧的小丫鬟们倒是都纷纷噤若寒蝉。 “真是让年侧福晋见笑了。” 眼看着年媛媛随着胤禛坐下，张格格这又才不阴不阳地说了这么一句。 “胡大夫，我这胎究竟怎么样了？”张格格说完，又看向了胡大夫。 胡大夫拱了拱手，回答道：“格格胎像不稳当，乃是心绪起伏太大所致。怕是要少量熏艾，来保 住这胎。” 言罢，胡大夫就看向了胤禛，道：“熏艾味道有些浓，王爷…” “我和侧福晋就在外间。”胤禛淡淡地回答完了以后，仍是握着年媛媛的手。从方才进来时，他就是握着她的手的。 张格格冷眼瞧着，到底还是起身了，随着胡大夫就进了里屋去。 外头的雨如柱，年媛媛面容平静。等到能闻到里头些许的艾草味以后，才终于转头看向胤禛。 “主子爷要不进去看看张格格。妾身留在这儿也没用，张格格她…”年媛媛咬了咬嘴唇，像是有些委屈似的，说道：“她怕是不想瞧见妾身呢。” 胤禛对此也算心知肚明，可还是道：“她性子就是这样的，你不必太过介意。等胡大夫给她弄完了，胎像无碍以后，咱们再回去。” “主子爷还是留在这儿，待会儿张格格要是知道您要走，怕是又要不开心了。胡大夫不是说…” 话到此处，年媛媛已经从胤禛的脸上看出些许烦躁来了。于是乎，也就不继续说下去了。 胤禛的确觉得烦躁。 这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先前他在孙格格处时，张格格就已经打发阿喜来过一次了。孙格格就住在隔壁，她们二人还是交好的呢，她都如此。 那一回，还是孙格格的生辰。 胤禛也是想着，都好几个月没怎么和孙格格说过话了，她是个性子沉稳的人，也就顺道过去坐坐。 似乎，在耿格格那儿也有过一次，但那次胤禛已经歇下了，自然没有过去。 几次三番如此，如何不让人心烦呢？ “那你回去小心一些。” 胤禛思来想去，即使是心中无奈并且还有几分火气，都还是只能让年媛媛自己回去了。说完以后，转头就看了一眼苏培盛。 自然是让苏培盛送年媛媛回去，他才能安心的。 “那妾身就回去了。”年媛媛施施然起身，转头以后似乎又有些不舍，回头就又看了胤禛一眼。 胤禛被年媛媛这回头的不舍给看得有些心揪，他也有些不舍得。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年媛媛却已经转身，推开门离去了。 外头的风呼啸着，雨声也很大。是不是一道闪电一道雷的，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上一回她害 怕打雷，还缩进了自己的怀里。 胤禛回想完了这些，却发现年媛媛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当中了。 回到暖春院时，年媛媛身上的衣裳已经湿了好些了。 风雨交加，实在是容易弄湿身上。 “时辰不早了，苏公公还是回去主子爷身边守着，我这儿没什么了。”年媛媛看向苏培盛，露出疲态来。 的确也是有些累了。 “奴才告退。”苏培盛回答完了以后，转身就走了。 屋内一下子，只剩下了年媛媛还有小桃和桂嬷嬷三个人。直到这个时候，年媛媛的脸色才真的冷了下来。 “侧福晋。”桂嬷嬷此时上前，就禀报道：“顺子公公那边说，他追那个黑衣人出去以后，人就追丢了。” “按理来说，王府当中进贼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还是要检查检查贵重物品才好。另外，沐浴的热水也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姜汤，侧福晋记得喝。” 年媛媛颔首，就道：“那人我看着蹲在那儿很是诡异，依我看，不仅要检查贵重物品，更要在那附近认真看看，切莫给人算计了。” “是。”桂嬷嬷应了以后，就退出去办事情了。 小桃伺候着年媛媛洗漱，忍不住就对张格格的事情多说了那么几句。 “这个张格格，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仗着有孕这么放肆。”小桃道：“迟早要把她给收拾了才行！” 年媛媛认同这个道理，却也还是叹气。 她的资本，可不就是有孕在身么？她年媛媛本事再大，却知晓胤禛的忌讳。在子嗣上动手，决计是不允许的。 况且—— 比她记恨以及忌惮张格格的，可不止她一个呢。 第五十章 诸事 这一晚上，年媛媛睡得并不算是十分踏实。 许是因为睡前实在是有太多折腾的缘故，睡着以后的年媛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似乎是身处宫中。在一所荒芜的宫殿里头，她冷冷地看着张格格，看着张格格披头散发的样子。 张格格看上去像是个疯子。 她瞧见年媛媛时，几乎立即就要扑上来。小桃就守在年媛媛的跟前，直接一脚就将张格格给踢了出去。 梦断断续续，年媛媛等到醒过来时，却只记得这些了。 她觉得有些好笑。张格格那样的人，说起来她其实是看不上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俩之间的“羁绊”似乎有些深。 晌午过后，宋格格就带着小圆过来了。 同时带来的，还有关于先前和裁云阁扯上关系的李侧福晋的消息。 说起裁云阁—— 年媛媛甚至还记得那日她出门要找宋格格和小圆出府玩，在王府的花园里头撞上了孙格格。她当时就说，自己的衣裳似乎有些问题。 看上去行色匆匆的样子，年媛媛当时都还没放在心上。 果然呀，这世上大多数的事情，往往都在自己还没留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呢。 “她那儿情况像是不太好。往常支使银子的地方本来就多，毕竟三个孩子呢。都是靠着月例，主子爷的补贴还有庄子的进项勉强维持收支平衡的，几乎没有结余。” 宋格格说起李侧福晋那儿的情况，就是唏嘘。 这一回，她怕是要将自己的庄子给变卖了，才能填补上裁云阁的那么一大个窟窿了。偏生胤禛那儿似乎听乌拉那拉氏说了什么，也认为李侧福晋此番的确疏忽。 卖了庄子，这事儿的确能平。可往后李侧福晋的日子，怕是就不那么好过了。 说到底，宋格格和李侧福晋还是同时进府的。虽说来往不太多，各人因缘际遇也有着很大的不同。 可她，怎么都还是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的。 “她真的打算将庄子给卖了？”年媛媛听完了宋格格的话以后，就皱了皱眉。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府里统共就两位侧福晋。李侧福晋要 是失去了硬气的资本，福晋指不定哪天就调转枪头来对付她了。 怎么说，她俩都得联手才是。 “好像是。具体的，我也总不好多去问。前几日去看她时，她似乎是这么打算的。”宋格格说完，又是唏嘘。 府中生活不易，好在她不过一个人微言轻的小格格。只盼着将来能够安安生生地守着自己的女儿过完后面的日子，她也就知足了。 “我想帮帮她。” 年媛媛忽然开口，宋格格就是一愣，又显得不解。 年媛媛见状，就一面拿出先前去金玉阁时还没用完的那一匣子金子，交到了宋格格的手上以后，一边就讲了自己的想法。 大抵便是，福晋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她信赖的张格格跋扈又有身孕，李侧福晋是她们能够依赖的人。 况且李侧福晋也帮过她，她也想帮帮李侧福晋。 宋格格听完以后，却没立即应允。 “李侧福晋我知道，她是个性子有几分傲气的人，也不知会不会坦然接了你这一份银子。”宋格格说着，心里却没底。 “所以这就要宋姐姐出吗了。” 年媛媛想着，宋格格与李侧福晋认识多年，怎么也比她更值得信赖一些。况且这笔银子也不是白给，将来等李侧福晋渡过难关以后，庄子的进项，再分她一些也就是了。 再者，宋格格只需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李侧福晋卖了庄子的事情会波及到她的三个孩子时，她必然会妥协的。 “也好。”宋格格听完，也颔首。 这一头，二人正说着话，桂嬷嬷就从外头进来了。 桂嬷嬷脸色不是很好，瞧见年媛媛以后，就道：“奴婢方才听人说…张格格那儿的情况不是太好。” 年媛媛一听，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了。 “她又怎么了？”年媛媛没好气地问着，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宋格格也是知晓昨儿夜里发生的事情，当即就宽慰了几句。 “张格格昨儿不是胎像不稳么？主子爷陪了一夜，今早似乎是好些了，还在自己的院子里走走散步呢。” 桂嬷嬷素来留意张格格的情况，知道得倒是几乎事无巨细。 “可今日她散步回去以后，又闹起了肚子不舒服。倒不像是先前 那样，据说她当时都站不稳了，是扶着柱子的，脸色都白了。” “一边被人搀扶着进屋，一边嚷嚷着什么，她的肚子好像被针扎了似的。” “...” 肚子好像被针扎似的？这是什么奇怪的症状？ “现在如何？”年媛媛便追问着。 “胡大夫过去，似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福晋知道了这件事，也已经去张格格那儿探望她了。” 桂嬷嬷说到这儿，就看了一眼宋格格，又道：“宋格格住处距离张格格住处也是不远。要不，先回去好了？” 年媛媛明面上还在禁足呢，宋格格偶尔过来看看也就罢了，几次三番过来怕是不好。被福晋撞见，可大可小，万一被借题发挥可就不好了。 “我才不怕呢！” 圆儿这时候却咬牙，挥了挥拳头，道：“上回阿玛来看我，张格格就说不舒服，想将阿玛给请走。我难得见阿玛一回，哪儿肯呢？” “她就惯会作妖的，我才不会这么被她欺负呢。” 圆儿也是不喜欢张格格，不喜欢那些虚假的人。 “心柔。” 年媛媛看着真性情的圆儿，就开口劝道：“也不是要被她欺负。只是规矩摆着，总要遵守的。你不怕，但万一福晋拿捏你额娘呢？” 圆儿一听，又咬了咬牙，最终泄了气。 “年姐姐，你说得对。”圆儿知道分寸，心中再是无奈，此时也只好牵着宋格格的手，一路回去了。 暖春院里，倒是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桂嬷嬷仍在一侧，见到屋内只剩下了她和小桃还有年媛媛时，才从袖子当中拿出一个东西来。 这是，一个小木匣子。木匣子只有手掌那么长，也不是很宽。看上去，倒像是往常置放毛笔的那种盒子。 只是这木匣子的表面上有着一些泥土，看上去似乎还是湿泥土。 这是什么东西？ 年媛媛面露不解，当即就伸长了脖子想要拿过来瞧瞧。 “被侧福晋猜对了。” 桂嬷嬷面色阴沉，却并不让年媛媛碰这木匣子，只慢慢地，打开了这木匣子的盖子。 几乎是一瞬间，年媛媛就看清了里头装着的是什么。顿时…遍体生寒。 第五十一章 祸从天降 雍亲王府的夜，有些宁静。 年媛媛用过晚膳以后，就和小桃一块儿在院子里头走走散步。 一天一夜的大雨过后，即使是经过了一整天的太阳照耀，院子里头满满的都还是雨水的气息。 想起白天桂嬷嬷拿出来的东西，年媛媛的面色更冷了几分。 “晚些时候放出话去，就说那日主子爷来府中时，我丢了东西。”年媛媛看向小桃，下达了这个吩咐。 小桃虽然不明白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晚上，年媛媛从桂嬷嬷那儿听说，胤禛在回府以后，又去了张格格那儿。 张格格肚子疼了一整天，似乎又有些见红。年媛媛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总之听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小桃对此有些愤慨，但说过几句以后又觉得无奈。这种事儿，到底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约莫两三日后，便到了胤禛休沐的日子。 年媛媛醒来时，外头的天气又有些阴沉。仿佛跟那日下了一整天大雨的时候，有些相似。 “瞧着又像是要下雨了呢。” 小桃进屋以后，就将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了年媛媛。 年媛媛一看是信封，心头就是一跳。果不其然瞧见的，是熟悉的字迹。那是来自于年遐龄，她的阿玛的字迹。 前阵子年家便来信了，说是年遐龄要带着家眷们回京述职。 算着日子，似乎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可年媛媛将信封拆开认真看了里头的内容以后，眉头却皱了起来。 “侧福晋，怎么了？”小桃看着年媛媛皱眉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便有些担心。生怕…年府那边也出了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年媛媛将信放在手边上，说道：“阿玛在路途中，京畿边上遇到一些事情，便在那边处理了，会耽搁几日。” 其实，是遇见了一个上门告状的冤情。年遐龄心系百姓，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也就留下想要调查一二，看看是否需要伸冤了。 年遐龄名声在外，往日倒是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还好。”小桃听了，似乎松了口气，就问道：“今日午膳和晚膳侧福晋有什么想吃的么？ 奴婢晚些时候去问问，能不能做。” 年媛媛一听，便报了几个菜名。 早膳过后不久，圆儿那儿就过来了。这回圆儿过来倒不是过来找年媛媛玩的，而说的是关于李侧福晋的事儿。 宋格格到底不好在年媛媛禁足的时候三天两头过来，只能让圆儿代劳。 年媛媛给宋格格的那一笔银子，宋格格终于找到机会去了李侧福晋那儿。虽说尚且不够全部的数目，但也能够解了燃眉之急了。 李侧福晋如蒙大赦，这次的难关，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那日我见额娘跟阿玛提了李侧福晋的事儿，阿玛似乎淡淡的。或许是前阵子…跟二哥打了人的事儿还是有关？” 圆儿想起宋格格前些时候见胤禛时的场景，道：“阿玛是个重规矩的人，赏罚分明。年姐姐，这几日你还是忍耐忍耐。” “他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的。” 年媛媛一愣，这才明白圆儿兜兜转转说这么多的用意。 大概也是因为，最近胤禛只去张格格那儿。而张格格素来不喜欢年媛媛，明里暗里老是揶揄年媛媛。 圆儿担心年媛媛不高兴，这才开口劝慰的。 “可是主子爷来我这儿，你就不怕你额娘会不开心吗？”年媛媛半开玩笑，看着圆儿。 “不怕。”圆儿却认真摇了摇头，道：“阿玛喜欢年姐姐的，我知道的。额娘嘛…额娘其实最大的愿望是我好，其次才是阿玛。” “虽然我也希望阿玛过来看看我和额娘，但我更希望阿玛能做他想做的事情。就好像现在在张格格那儿一样，就是他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 “人呀，要是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呢。” 圆儿这么感慨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年媛媛看得乐了，一把拉过圆儿，圈在怀里，道：“咱们心柔长大了呀。” “那是。”圆儿一下子显得十分骄傲，说道：“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额娘和年姐姐了呢。” … 这日午后，年媛媛还在午睡的时候，就被外头的雷声吵醒了。 这一场雨酝酿了一整个上午，终于是在午后的时候落了下来。偏巧也是众人正午睡时，怕是这个午觉谁都睡不好了。 年媛媛醒来时， 雷声雨声和风声夹杂在一块儿，呼呼作响。 小桃正在关窗户呢，关好了以后刚想过来看看年媛媛，才发现年媛媛原来已经醒了，坐了起来。 “侧福晋被吵醒了呀？” 小桃歉然道：“都是奴婢不好，您睡觉的时候也没关好窗户，吵着您了。” “没事。”年媛媛有些困，就在身后的软垫上靠了靠，说道：“这么大的雨，怕是谁也睡不了了。” 这句话，似乎有些话里有话，小桃听得不是很明白。 实则…年媛媛说的还是张格格那儿的事。 晌午时，听说张格格情况很是不好。腹中绞痛，仿若针扎似的。胡大夫那儿束手无策，熏艾以后状况也没有好转。 福晋那儿听说了这件事，当即就过去看了张格格。立即就决定，拿了自己的腰牌，让人去宫里头请太医。 太医小半个时辰以后就回府了，彼时正好是年媛媛睡下的时辰。现在…也有一刻钟过去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侧福晋。” 刚这么想着，外头桂嬷嬷已经推门进来了。 她身上有些湿漉漉的，进屋时还带了一些水渍。她脸色不是很好，少了几分往日里注重规矩的严肃模样。 “张格格那儿出事了？”年媛媛立即就想到这儿来了。 桂嬷嬷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方才宫里来了两个太医，但…张格格已经出了大红。太医来了也是无用，孩子已经没了。” “此时主子爷和福晋都在张格格那儿呢。据说…张格格嚷嚷着，她有孕时百般不适，乃是受了奸人所害。” 第五十二章 问题 奸人所害。 年媛媛从桂嬷嬷那儿听见这四个字以后，嘴角立即就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来。 若是要论这府上谁跟她张格格最是不和，那怕是非她年媛媛莫属了。 这一句“奸人所害”…是不是就是专程冲着她过来的？ “奴婢私心觉得，此事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桂嬷嬷便道：“现下，奴婢会继续去留意着张格格那儿的动静的。” 年媛媛颔首，又想起了桂嬷嬷拿出来的那个木匣子。 如此看来的话，那个木匣子的作用，倒是能够显现出来了。 只是张格格如此嚣张跋扈，一直也不过是因为有个子嗣傍身才如此。她真的会，轻易用了自己的孩子来算计年媛媛吗？ 年媛媛想得不是很通，眼看着外头桂嬷嬷要出去了，却又折返了回来。 “侧福晋，主子爷和福晋过来了。”桂嬷嬷脸上有些焦虑，问道：“您是否要迎接？” “不。”年媛媛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就说我在午睡。” 桂嬷嬷点头应了，就又退了出去。 年媛媛见桂嬷嬷退了出去，立即就回到了妆台前头，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几乎是完美无瑕的，除了…午睡没睡够，稍稍有些朦胧惺忪的样子。 拿起一旁的胭脂，年媛媛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年媛媛才到了前头的花厅里头。就见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坐着，听见年媛媛的动静以后，转头就看了过来。 “在午睡？”胤禛语气平稳，倒是听不出来喜怒。 乌拉那拉氏嘴角却动了动，道：“外头雨这么大，年福晋倒是能睡着。” 同样也是平稳的语气，听不出含义来。年媛媛不知怎的却觉得，这话由着乌拉那拉氏的嘴说出来，有些阴阳怪气的。 府里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了，她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年媛媛颔首，就问道：“主子爷和福晋怎么过来了？妾身本就在禁足，未曾想过有人回来，就迎得晚了一些。” “没事。”胤禛说着，就看向孙格格。 孙格格立即会意，便开口解释了几句。 她便就，将张格格那儿近日发生的事情，给讲了 一遍。大抵说的重点，便是这几日张格格百般不适，总感觉是自己的肚子在被人用针扎似的疼。 而胡大夫那边诊断了以后，也说张格格这有孕时的状况急转直下，有些蹊跷。 先前张格格虽然心绪起伏不定，但也没有滑胎的样子。自从…前几日的大雨过后，张格格的“气”仿佛就没了似的，即使是熏艾，孩子都保不住了。 “妾身本来也觉得是无稽之谈的。” 孙格格一脸的胆怯，道：“可张格格一直闹腾着有人害她。妾身就想起来，小的时候在家乡见过的一些事情。” 这是关于扎小人的事儿。 据说做一个小人，将那人的生辰八字写在小人的身上，再用了针去扎，就能在被诅咒的那人身上起到奇效。 最后只需要将小人封存起来埋在树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人了。 “这种事孙格格你也信？” 年媛媛听完孙格格的话以后，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笑出声来。 “妾身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妹妹的事情…本来也很是蹊跷。况且…况且…”孙格格说着说着，就看向了胤禛。 胤禛似乎是察觉到了目光，脸上就闪过了一丝不自然来。 年媛媛顺着孙格格，也将目光挪到了胤禛的脸上。 胤禛刚巧，就抬头也看向了年媛媛。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年媛媛的眼神稍稍有些落寞和寂寥。 看样子，她这位“主子爷”，似乎是有几分相信的呢。 想起那日的木匣子，想起如今胤禛的如此神色，年媛媛心中酸楚，不知怎的眼眶都跟着红了几分。 “主子爷相信呀？”年媛媛喃喃自语说着，这话听上去都有些像是她的自言自语，而不是一个问句了。 胤禛被这么一句话像是扎了一下，也是心疼得厉害。 可他偏偏解释不了。他当时听张格格提起时，也觉得是无稽之谈。可很快就想起了，那日夜里在年媛媛的院子里见到的事情。 倒不是胤禛相信这些巫蛊之术。 只是…他想知道的是，那晚上在年媛媛的院子里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事情？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年媛媛会不会真的这么记恨张格格？ “妾身原 本也是不愿相信的。” 乌拉那拉氏到了这个时候，才叹了口气，道：“厌胜之术本来就是明令禁止的。只是听着底下的人禀报，仿佛有那么几分样子。” “我和主子爷的意思，也并非是要将张格格的事归咎到你身上来。只是该核实查清的，也要查清，也好让张格格心安。” “她那儿听了这传言，人都快疯魔了。年福晋，左右你是个明事理的，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不介意让我们检查一二？好叫人信服。” 年媛媛顿时就站了起来，她不再看胤禛，而是看向屋外。 “福晋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无法拒绝。只是妾身想知道，外头究竟有什么传言？又是怎么传开的？” 那天晚上，风雨交加，黑漆漆的。她送胤禛出去，身边跟着的人只有小桃和顺子。 “是暖春院的阿菲。” 此时，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常嬷嬷站了出来，道：“她行踪诡秘，神神叨叨的。说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阿菲？ 年媛媛对这个名字甚是陌生。直到此时，桂嬷嬷才过来解释了一句，说阿菲是前头伺候扫洒的丫鬟。 往常主要事情，也是清扫落叶，以及负责照顾院子里头的盆栽。平日工作十分辛苦，每逢大风大雨时还要挪动那些珍贵盆栽，以防被雨打得不成样子。 听上去…倒是的确像是个能够“无意间”撞见事情的样子。 “哦，原来是她。”年媛媛不大记得请阿菲的样子，只隐约记得她似乎有些胆小和怯懦，但做事却是极为认真的。 未曾想—— 年媛媛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未曾想，她或许早已被乌拉那拉氏收买，或者压根儿就是乌拉那拉氏的人？ 第五十三章 发现 年媛媛跟在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的身后，从暖春院的正屋里头走了出去。 胤禛回了回头，想要伸手去拉年媛媛。可他俩之间实在是有着一小段的距离，胤禛刚刚准备伸手，一侧的孙格格却忽然开了口。 “呀，张妹妹来了。” 孙格格这么一开口，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张格格披头散发的，一头乌黑的发垂在身后。整个人眼窝有些深陷，看上去就是一副十分憔悴的样子。 比起先前的明阳张扬，张格格看着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来岁的样子。 年媛媛看着她如此，心中也是唏嘘。仗着孩子闹腾了这么久，最终却丢了孩子。她所期望的那些，怕是难以来到了。 与此同时，胤禛看着如此憔悴的张格格，眉头也皱了皱。 他的记忆里，张格格明媚的笑容仿佛还在。可现在的这对比…也实在是太大了些，让她稍稍有那么些不适应。 “是不是你？”张格格声音有些嘶哑，伸手指着年媛媛。 她说完这话，眼眶就红了。紧跟着像是情绪有些崩溃了，就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双膝。 年媛媛没有搭理张格格，而是看着远处。 远处…那棵树下。那个雨夜时，她和胤禛瞧见那个黑衣人经过的那一棵树下。 苏培盛已经领着人在那儿站着了，手上拿着铲子。不过，苏培盛没动，见着胤禛来了，就缓缓走了过来。 “主子爷，福晋，侧福晋，几位格格。” 苏培盛冲着众人拱了拱手，又颇有些有意无意地扫了年媛媛一眼。 “那树下，的确有动过土的痕迹。”苏培盛不急不缓，道：“而且，还是最近。” 这话一出，福晋面色一凝，就瞧了年媛媛一眼。紧跟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年媛媛的脸上。 年媛媛却是一言不发，胤禛只好轻轻咳了一声以盖住场面的尴尬，稍稍挡住了一些众人看着年媛媛的视线，道：“去看看。” “那晚黑衣人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树下究竟做了什么。” 年媛媛仍是没有说话，却是一把从苏培盛的手里将挖土的铲子直接给拿了过去，拎着铲子就往 树下走了过去。 乌拉那拉氏看得都有些呆了，苏培盛也是。他根本没想到，年媛媛这样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会过来抢她的铲子… 那可是铁铲！可重了。年媛媛拎着往前走的样子…背影瞧着似乎是有几分的生气。 “...”胤禛默了默，三两下就追了上去。 “你这是做什么？”胤禛很快追上了年媛媛，一把就拿过了她手上的铲子，皱眉道：“让他们来就好。” 她这么细胳膊细腿的，还挖土？他看着都心疼。 “妾身要自证清白。”年媛媛一脸严肃，动了动手就想要从胤禛的手里将自己的铲子给拿回来。 可胤禛的力道却极大，年媛媛伸手，一下子没拉住。 胤禛手里拿着铲子，自顾自地就朝着树下走了过去。他在树下站着，背对着年媛媛道：“我相信你。” “...”年媛媛站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相信自己吗？认真的？ 来不及细想，乌拉那拉氏已经和张格格还有孙格格走了过来。 刚好在这个时候，暖春院的外头又有人过来了。年媛媛听见动静以后转头一看，却发现是李侧福晋和宋格格，以及钮祜禄格格还有耿格格都来了。 这下子，府中后院稍稍能够在胤禛面前说得上话的女眷，倒是都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为首的李侧福晋，眉头就皱了皱。 上次的事，竟然被她解决了！现在，还要来掺和这儿的事么？ “你们来做什么？” 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问完以后就看向胤禛。那样子仿佛是想，让胤禛叫她们先行离开。 “妾身等知道年侧福晋这儿有些事情，又事关张格格，就想过来看看。年侧福晋进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为人还是极好的。” 李侧福晋一脸的大义凛然，浑然没看出来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径自带着众人就一道走了进来。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倒是直接就在树底下站满了。 气氛，一下子显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宋格格身边，拉着圆儿的手。圆儿有些担忧年媛媛，一下子就跑到了年媛媛的身边，拉住了年媛媛的手。 “没事的。”圆儿小声地说着，仿佛一个大人似的，安慰着年媛媛 。 年媛媛轻轻地拍了拍圆儿的手背，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事。 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 张格格咬着牙，眼眶仍然是红的。她看向苏培盛带来的那几个拿着铲子的人，便道：“你们还在愣着做什么？” 小太监们顿时看向胤禛。 胤禛点了点头，自己就率先动了铲子。 铲子挖入泥土以后，倒是十分松软。他看得出来，他动土的这附近，的确有些新挖过的痕迹。 阿菲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指了指地上就道：“就是那儿。奴婢…奴婢前几日清理院子里的盆栽的时候，就发现那儿有些蹊跷。” “奴婢…奴婢不敢看。” 阿菲捂着半张脸，很是害怕的样子。 年媛媛偏头，扫了阿菲一眼，问道：“放在廊下的月季花，今日打理过了？” 阿菲一愣，点了点头，回答道：“打理过了。” 胤禛皱着眉，仍然朝着方才阿菲指着的地方继续挖掘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了这一片的土地上。 年媛媛面容倒是平静，私底下就打量着众人的神色。 乌拉那拉氏同样脸上没什么表情，正如往常每次一样，仿佛随时随地都在彰显着自己的“公正廉明”似的。 至于孙格格和张格格，眼神似乎有些紧张。她俩似乎也想知道，那土下究竟有没有东西。 倒是李侧福晋站得笔直，一副厌倦了这些阴谋算计的样子。宋格格眼里担忧，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不停地交换眼神，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当——” 伴随着轻轻地一声响声，众人惊奇地发现，胤禛的铲子，碰到了什么东西。 “果然是你害我！” 张格格听见动静，只往土里扫了一眼，不由分说地就朝着年媛媛扑了过来。 第五十四章 酒 张格格张牙舞爪扑上来的时候，年媛媛看着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儿来的力气。原本来苍白得一张脸，顿时也像有了血色似的。 大概，是认准了她这个仇人？ 小桃就在年媛媛的身边，眼疾手快地就要挡在前头。然而…第一个抢着挡在年媛媛前头的，是胤禛。 胤禛原本就站在树下拿着铲子，在年媛媛和张格格的中间站着。他只需要稍稍挪挪脚步，就能拦住张格格了。 “主子爷，你到这个时候还护着她吗？” 张格格一下子冲到胤禛的面前，扑到了胤禛的身上。胤禛却没动，只是垂着双臂，任由着张格格这么抱着自己。 “是啊，主子爷，这…” 乌拉那拉氏也终于开了口，往泥土里头就瞧了一眼。 黄黄的东西，不大看得清楚。但刚刚那一声铲子碰到东西的响声，却是实打实的。 显然是挖到了什么东西。 看来，即使是所谓的厌胜之术只是无稽之谈，但…还是有人相信的。 关系到子嗣的事，不管是不是这厌胜之术起了作用。但若胆敢在后院用这种东西的，本来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了。 “你们仔细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胤禛直到这个时候，才动了铲子，将那覆盖在泥土底下的东西给铲开了一些。 仅仅是泥土再掀开了一点点，众人就看清楚了。 那是一个坛子，黄色的陶瓷坛子。看着…倒是十分普通。 “这是什么东西？”李侧福晋似笑非笑，瞧了乌拉那拉氏一眼以后，就道：“听说诅咒用的小人一般都是放在木匣子里的，这可不像是个木匣子。” 此话一出，众人自然都知道问题所在。 胤禛往后退了退，就对苏培盛道：“将它挖出来。” “不要。”年媛媛却开口拒绝了。 顿时所有的眼光都看了过来，尤其是张格格，原本下去了几分的气焰又腾升了起来，质问道：“莫不是你心虚了不成？” “这坛子里头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年媛媛闭了闭眼睛，仿佛是自己的心情有些沉重似的，半晌才淡然道：“装在坛子里，埋在地下的东西还能有 什么？不过是酒罢了。” 古来，的确有土埋酒的酿酒法子。 胤禛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了愣。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年媛媛刚刚进府时，有一回年媛媛陪着他用晚膳。他记得，那是一个月圆之夜。胤禛心情很好，就想喝点酒。 年媛媛当然是陪着胤禛喝了一点儿的。酒喝了一些以后，胤禛的脸色都有些红了，脑袋晕了三分，话匣子倒是也就打开了。 他就说起了，有一回随着康熙爷下江南的时候，在江宁一代喝过的梨花酿。江南的春日梨花，都是清甜香醇的。 即使是过了好些年，胤禛都还记得那味道。 那一回，胤禛就跟年媛媛说起了那时候的记忆。 “是啊，梨花酿。” 年媛媛垂了垂眸，看着地上，小声地说道：“妾身的阿玛要回京了。前阵子让捎了一些梨花过来，是前阵子刚开的新鲜梨花。这酒…刚埋下去也不久。” “妾身不大会酿酒，找过古法，才终于弄好了这么一坛。现下挖开了，以后怕是也喝不了了。” “...” 胤禛看了看地上。 酒坛子，已经被张格格给打开了。 而张格格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不是她害了我的孩子？那是谁害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这么嚷嚷着，张格格就晕了过去。 “张妹妹。”孙格格第一个反应过来，就冲过去抱住了张格格。 “现在主子爷能相信妾身了吗？还是说这棵树底下挖得不够深，还要再挖一下？” 年媛媛看向胤禛，胤禛便道：“我没有不相信你。” 他都说过了，他这么做，是为了给年媛媛将谣言平息下去。 此时众人都做了见证，那些传言自然也就能够不攻自破了。 “嗯。”年媛媛轻声应了，眼看着事情到了这儿，她自己也差不多摘干净了，这就要转身离开。 “我…”胤禛伸手拉了年媛媛一下，年媛媛顿住了脚步，就回过头看向了胤禛，问道：“主子爷，还有事吗？张格格刚刚小产，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另外一头，乌拉那拉氏也要离开。 她听见身后的动静以后，转过头就看了年媛媛和胤禛一眼。 那眼神的意思仿 佛是，希望胤禛跟着自己一块儿再回张格格那儿似的。 “还有一件事。” 年媛媛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阿菲。 “放在廊下的花，不是月季花。而是…杜鹃呀。”年媛媛言罢，指了指廊下。果不其然那儿摆着的，是一盆杜鹃。 并非是往常容易见到的那些颜色，而是罕见的浅绿色杜鹃花。 “自己的分内事不认真做，倒是留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主子爷，暖春院里，怕是容不下这些奴才了。” 年媛媛道：“放在身边的人，妾身觉得…还是要自己挑选的才能放心呢。” 这话一出，乌拉那拉氏看向年媛媛的眼神，就显得有那么一点不自然了。 年媛媛这儿的人，几乎都是她调拨过来的。 这么指桑骂槐，无非就是说她了。 胤禛一听，却觉得无可厚非，道：“明日我让苏培盛找了京城最好的牙婆过来，让你挑。你这院子里的…都换了。” “主子爷慢走。”年媛媛服了服身，却丝毫没有挽留胤禛的意思，转身真的走了。 手中一下子空落落的，胤禛自己的心也是空落落的。 他真的，是相信年媛媛的。 只是今日情形复杂，张格格几乎崩溃了，而福晋乌拉那拉氏对这件事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他不得不站出来，平复这件事。 可她却不相信自己。 她酿酒，是为了自己。可却因为他…这酒也喝不了了。 “主子爷。” 乌拉那拉氏又在后头喊了胤禛一声。 胤禛再看了年媛媛走的方向一眼，只能转身带着复杂的心绪走了。 第五十五章 木匣子 回到暖春院正屋的年媛媛，一直过了很久，才叫了桂嬷嬷进来。 她伤心难过么？ 真要说的话，其实是有的。只是… “侧福晋。”桂嬷嬷进屋以后，就让小桃守住了门口，不让人再进来。 此时的暖春院里，人几乎都已经散了，才是真真正正的安静了下来。 “进来。”年媛媛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情，就问道：“拿来了？” 桂嬷嬷点了点头，又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将藏在手中食盒里头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正是，那日桂嬷嬷给年媛媛看过的那个木匣子。 木匣子里头装着的，正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小人。而在那个小人的身上，用一张纸写着张格格的生辰八字。 小人之所以满目疮痍嘛——那自然是因为上头满满的都是针孔。尤其是肚子上，肚子上的棉花，都已经被戳了出来，看着十分可怖。 “扔进香炉里头，烧掉，然后偷偷处理掉。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怕是都回到张格格的身上，没人再留意我这儿了。” 她终于，能够从风口浪尖上头下来了呢。 桂嬷嬷应了以后，就去到了香炉边上，将这个木匣子连同着里头装着的小人，扔了进去。 “是那个阿菲做的？” 年媛媛想起阿菲的那一张脸。那是极为普通的一张脸，丢进人群里头，都不大容易能够找出来的一张脸。 正是这样，看着普普通通的人，做起事情来，才是方便的。 “是。” 桂嬷嬷道：“她的远房姨母，是福晋陪嫁庄子上的一个管事。所谓一表三千里，原本也是极为疏远的关系了。” “当时奴婢调查院中这些人的底细时，是疏忽了一些。她应该，是福晋那边的人。这次的事以后，福晋也正好借机处理了这些。” “一表三千里，的确也不能怪到嬷嬷的头上来。这么疏远的亲戚，谁曾想还能为福晋所用呢？” 年媛媛道：“主子爷已经发话，让苏培盛找了牙婆过来。晚些时候你记得去苏培盛那儿一趟，送些东西过去给他。” 她算是看出来了，苏培盛顶顶聪明，也懂得见风使舵。在他 心里，最尊敬的自然非胤禛莫属，其次当然是正正经经的嫡福晋。 只是这次的事，显然胤禛也有些不满这种在旁人府中安插眼线，甚是有可能做了栽赃陷害的事儿。 饶是苏培盛这么些年受过福晋好些恩惠，这次应该也会秉公办理的。 “还是福晋聪慧，懂得提前让人去查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的话…这次要是给主子爷从那树下将东西挖出来，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桂嬷嬷说完又是叹息。 她这次，是真的疏忽了。王府里头，真的是要处处小心才好。 “没关系。”年媛媛歪了歪脑袋。琢磨着，这些事情，还真是全靠她看的宫斗剧比较多的缘故。 无间道里头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那些做事不认真，又盯着你的人，就是卧底。 这可不就说的是阿菲么？小桃那儿都不止一次瞧见她做事不够认真了，年媛媛却什么都没说过。 果然啊，手底下拿着一个知根知底的“卧底”其实还是有好处的。 “对了。”年媛媛又看向桂嬷嬷，问道：“那天晚上我送主子爷出去的时候，在树下鬼鬼祟祟的人是阿菲么？” 瞧着却又让年媛媛觉得不太像。 那日年媛媛瞧见的人，其实身量不太高，又有些纤瘦。而阿菲，其实是属于那种大骨架的女子，身形并不相似。 虽说黑色是有些显瘦…但应该区别不会真的那么大。 “这个奴婢暂时还没有头绪。” 桂嬷嬷回答道：“那日追出去的，是顺子公公。后来听说是没追上，但…顺子公公是苏公公底下亲自调教出来的，按理来说腿脚工夫应该也不差才是。” “被那人逃脱了，说不准有什么隐情。” 年媛媛听了也是皱眉。 “继续调查一下。顺子公公那儿…想想办法。” 年媛媛想起了顺子那一张有些憨厚和腼腆的脸。 他其实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应该算不得那么老练。多想法子问问套套话的话，说不准还是能知道点儿什么。 但其实…不知道也没什么。 既然福晋有问题，这件事又是跟张格格牵扯有关。那么有可能的… 等等。 出事的是张格格，而福晋有古怪？她们不是一 伙的吗？有意思。 年媛媛好像忽然之间发现了什么。 这么看起来的话，张格格作为福晋底下的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真的受到福晋的庇佑和爱护呢。 即使是…张格格身怀有孕。 “是。”桂嬷嬷那儿答应了以后，这才出去了。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年媛媛看着外头。 天色有些黑，气氛有些阴霾。但这些，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了。她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追查一些她不知道的事，以及看热闹了。 … 张格格那儿小产，最终也没能查出一个结果来。 太医们三堂会诊以后得出来的结果，无非也是张格格怀胎时思绪太多，导致了孩子在腹中养得不好，不小心才小产的。 古来女子有孕本就不易，不满三个月也正是危险的时候，小产也属于常事。 胤禛听了太医的话以后，也算释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张格格却不肯接受。 她总说自己小产乃是被人害的，每每瞧见胤禛，总要让胤禛帮着自己将“幕后凶手”给抓出来。胤禛见了头疼不已，安抚也试过了，却也毫无作用。 久而久之的，胤禛都有些害怕去见张格格了。 而在翌日，苏培盛就已经带着京城顶好的牙婆来了暖春院里头。 此番乃是胤禛出资，年媛媛当然“毫不客气”地选了好些人留在暖春院里头。 有擅长做饭的厨娘，还有能干活的婆子。以及外头扫洒的丫鬟三个，负责院中的日常的二等丫鬟三个。 林林总总，足有十来人。 暖春院里头，倒是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同时小厨房也趁机搞了起来，以后也不必再指望着大厨房过活了。 她这儿的人，倒是跟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院子里头的，都能够比肩了。 大抵，因祸得福，便是如此了。 第五十六章 心 年媛媛看着窗外的零落，心情终究有些不是很好。 这几日天气都不好，地上也是湿漉漉的。她刚刚这么出去，脚底下都有一些泥。往日这么爱干净的她，定然立即会换了鞋子的。 可现在这么坐着，做什么的心情都没有。 “侧福晋，银耳羹熬好了，可要喝一些吗？是刚刚进府的那位厨娘做的，尝尝口味也好。若是不合适，还能换一个。” 小桃端着食盒进屋，劝慰着年媛媛。 年媛媛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呢。 “我胃口不太好。”年媛媛说着，却忽然从窗外瞥见了那个正朝着自己这里走过来的人。 是胤禛。 昨儿他休沐，府中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当时明里暗里让胤禛去了张格格那儿，听说当晚也是歇息在张格格那儿的。 只是张格格骤然小产，身子亏空也很大。胤禛后来也发话，让张格格好生地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养着。 即使是每逢初一十五的福晋那儿请安，也都是不必去的。 这话听上去倒是十足的想要为张格格打算，让她好生地将自己的身子养好。实际上真的说起来，跟之前的让张格格禁足，却无甚差别。 可见…胤禛的心里，对张格格是真的有些厌烦的了。 “拿出去，我不想吃。”年媛媛眼看着胤禛来了，故意嘟了嘟嘴巴，就朝着小桃这么有些赌气地说了一句。 果不其然，刚刚到了门口的胤禛，脚步就顿住了。 “…”胤禛默了默，知道年媛媛这是不开心。他其实很想解释，但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有错，有些百口莫辩。 他想要维护年媛媛，却因为乌拉那拉氏那儿，不得不过来问问，然后让苏培盛挖开了那棵树底下。 结果…原来那是年媛媛为自己酿的酒。 其实年媛媛的的确确也有为胤禛酿酒。不过是投其所好，因为他喜欢，所以她记得。可桂花才刚刚过来，根本来不及尝试一下。 无奈只能从外头买一坛现成的桂花酿，以做充数。 这件事上，她的确也有过算计。 “怎么不好好吃东西？”胤禛走近屋子里头来，见着小桃要给自己行礼，忙就朝着小桃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 紧跟着，胤禛就从小桃的手里将食盒给拿了过来。 小桃会意，立即就退了出去。 年媛媛看着胤禛进来，就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张了张嘴，半晌才问出一句来：“张格格可好些了？” “…”胤禛的确没想到年媛媛开口第一个关心的，竟然是张格格。 他原本还想着怎么解释昨天的事情。他其实，不想和年媛媛闹矛盾的。 说来也是奇怪。张格格偶尔也会使性子，让自己去哄，从前胤禛也是哄着，没觉得哪里不妥当的。 可现在他对着年媛媛，更多的却是心头有些揪着。这种感觉有些难受，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她还好，就是身子有些受损，养着也就是了。” 胤禛接着这话头也就说了下去。 年媛媛这么开口了也好，场面不至于太尴尬。 “主子爷坐，还站着。”年媛媛说着，就将主位给让了出来。 胤禛却没顺势坐下，只是到了软塌的边上，将东西放下以后，就拉住了年媛媛的手。 年媛媛此时正准备在次座坐下呢，被胤禛这么一拉，就回头看了胤禛一眼。刚好胤禛的手一个用力，年媛媛整个人就被带进了胤禛的怀里去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还有点儿干净的清新味。 倒是没有那些狐媚子屋子里头的香料，香粉味道。 年媛媛的脑海里头，第一个冒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念头！ “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有了。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胤禛说得很是陈恳，手上的力道都跟着大了一些。 他想让她安心的。 “可那个人若是你呢？”年媛媛将脑袋埋了埋，嘟囔得很是小声。 这府里，敢欺负她的人，不得掂量掂量是不是会被百倍奉还？可胤禛，却是不同的。 “我…”胤禛张了张嘴，说道：“我不会的。” 鬼才信呢！ 年媛媛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那妾身记住了。” 这话的语气稍稍软和了几分。她心知，胤禛能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他是主子爷啊。 “关于酿酒的事儿…” 年媛媛又再开口道：“妾身已经写了书信回家，让阿玛回京的时候再想法子带一些桂花回来的。” “主子爷喜欢的东西，妾身愿意去试试。只是…” “只是什么？”胤禛将怀中的年媛媛稍稍松开了一些，年媛媛往后退了半步，二人的目光就迎在了一块儿。 “只是若是不好，主子爷莫要嫌弃就是了。”年媛媛道：“妾身从小娇生惯养的，什么活儿都没做过，对自己的手艺实在是…没信心。” 正正经经的年家大小姐，的确是娇生惯养。 可她却不是。 穿越之前，虽然还在读书，可她还是会做饭的。酿酒虽然没有，可她有常识呀！摸索一下，还是有信心的。 她先给胤禛兜个底，让他对自己的期望先别那么高。到时候超出预期的时候，自然会觉得高兴的。 “不会的。”胤禛笑着答应了，就道：“说来你阿玛在路上遇到的那件事似乎已经解决了。百姓们知道他的事情，都很高兴。” “皇阿玛好像都知道这件事了。” 年遐龄的名声，的确是不错的。大朝会上有官员奏报起这件事时，康熙爷还当着众朝臣的面儿夸奖了年遐龄，还是对着胤禛夸的。 胤禛当然觉得有面子，自己的“老丈人”这么出色，他也跟着“沾光”了。 “阿玛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年媛媛说着，肚子就叫唤了。 她其实饿了。刚刚小桃端着东西进来的时候，她其实本来是打算吃的。只是…看见胤禛来了，就还是撒个娇好了。 ps：年媛媛：听说撒娇女人最好命哦~ （上架了，从今天开始每天2更啦~） 第五十七章 年遐龄来京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年媛媛看着手中刚刚成熟的桃子，忽然之间就想起这么一首诗来了。 眼下都是四月末了，正好是吃甜甜的桃子的时候。桃子水润多汁，甜甜的吃起来格外的清爽可口，是她最最喜欢的水果之一了。 午膳之后刚过不久，苏培盛就来了。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苏培盛刚刚进院子，瞧见的就是年媛媛怡然自得正在吃着小桃准备好的桃子的场面。 小桃面不改色的，正拿着桃子削皮，然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呢。 苏培盛看得险些嘴角就抽动了一下。 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也不知道小桃的这个名字，当初有没有桃子的意思在里头？她自己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苏公公来了。” 小桃见着苏培盛，忙招呼了一声，继续手里的动作。 眼下这个时辰，并非是胤禛下衙回府的时辰，怎的苏培盛回来了？ “奴才是来找侧福晋的。”苏培盛当然从年媛媛的眼里看出困惑来，当即就解释道：“主子爷那儿发话，说是侧福晋一家进京了。” “眼下快到了，让您能去迎一迎呢。” “果真？”年媛媛听了，一下子就从自己的位置上坐了起来。 “小桃，赶忙收拾一下，叫上桂嬷嬷，咱们一块儿去接阿玛和额娘。”年媛媛说完这话，一改往日的怡然自得，立马就催促着苏培盛，赶紧出门去了。 坐着马车出府，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胤禛已经在一侧的茶摊里坐着喝茶了。他这个天潢贵胄，倒是格外喜欢这些市井百姓们所待的地方，一点儿不习惯都没有。 “主子爷。”年媛媛顺势也就过去，规规矩矩在胤禛对面坐下。 “这位大人，您夫人喝点儿什么？” 店小二见着人来了，忙上前来招呼。 “我和他一样就好啦。”年媛媛笑着答应完了以后，冲着胤禛就吐了吐舌头，显得格外俏皮一些。 “得嘞。”店小二打着千儿应了以后，忙就下去准备了。 经过昨儿二人之间的温存，先前的心结其实基本上打开了。年媛媛懂得胤禛，知道他那样的身份肯哄着自己已经是不错了。 若是像张格格那样，失了自己的位置，不知道天高地厚地拿乔，最终的结果反而是会适得其反的。 “难为你倒是不嫌弃这里。”胤禛笑着说着，就和年媛媛闲谈了起来。 无非是最近的趣事，年媛媛就说起了庄子上送来的桃子格外好吃，以及夏天快来了，又有很多好吃的水果之类的事情。 都是些轻松的小事情。 胤禛平日里的公务十分疲惫，听着这些趣事，也能够松快一些。 不过须臾以后，前方就出现了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而在马车的两侧，一左一右有着两位骑马的年轻人。 年媛媛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两个哥哥，年希尧和年羹尧。 敦肃皇贵妃的哥哥，历来人们所熟知的便是年羹尧。年大将军的威名到底远播，自然知道的人也是极多的。 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年羹尧和年希尧都是读书的出身。而年希尧是大哥，年羹尧乃是二弟。 年希尧读书十分出色，在学问上比起自己的阿玛年遐龄都是不遑多让的。 奈何有个创造了“历史记录”被连降了十八级官阶的弟弟，故此年媛媛的阿玛年遐龄，以及大哥年希尧也就鲜少人知。 远远看着，马上的二人当真是满面春风。 少年的年纪，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派头。 左侧稍稍瘦一些，看着就十分儒雅的，当然是大哥年希尧。他长得好一副玉面公子的形象，看着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右侧的二哥年羹尧，或许是因为骨架大一些的缘故，看着倒是壮硕一些。他皮肤却也是白皙，这大抵是年家的优良传统。 至于年遐龄和他的夫人罗氏，想来应该都是坐在马车里头的。 “大哥二哥！” 年媛媛瞧见人了，立马就站了起来挥了挥手。 年希尧与年羹尧见了年媛媛，也跟着就拉住了马儿的缰绳，再对驾马的车夫说了什么以后，就停了下来。 年希尧与年羹尧率先下马，只远远地先朝着胤禛拱了拱手，就到了马车的一侧，帮忙摆好了脚蹬，先迎了自己的阿玛额娘下车。 年媛媛也赶忙过去，在额娘罗氏下车的一瞬间，就抱住了额娘。 “额娘，我想你。”年媛媛这么说着，是发自肺腑的。 她是穿越的，可记忆却是有的。记忆里的那些家人疼爱自己的场面，她都是记得的。有着这份共情，当然也会思念。 “媛媛。” 罗氏抱着年媛媛，也是感慨。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女，自然是疼爱异常。可无奈年家的身份摆在那儿，女儿最终给选成了四阿哥的侧福晋。 家世显赫的，到底逃不过联姻。近一些还好，嫁进皇家就… “什么媛媛，是侧福晋。” 年遐龄到底是注重礼数的，见着胤禛也跟着走了过来，忙不迭地就跟罗氏这么说着。 “无妨。”胤禛却笑笑并不介意，跟着寒暄了几句以后，就上了年家的马车。 进京的一路，是年遐龄与胤禛坐在年家的马车上头。而年媛媛和罗氏坐在四阿哥府的马车里头，两个哥哥仍是骑马，一路进京的。 年遐龄此番乃是回京述职，在京城的住处胤禛也已经安排好了。 就在四阿哥府边上的一处院子里头。 那儿原本就是闲置的院子，胤禛买了下来，让人收拾打理干净了。年遐龄回京述职以后，康熙爷应该会有所升迁。 到时候，怕是还要放了外任的。 至于年媛媛的两个哥哥，年羹尧和年希尧，他俩会留在京城，准备明年秋天的科考，便会在京城住下。 胤禛琢磨着，到时候让他俩暂住在那儿也就是了，左右是空置下来的。 ps： 胤禛：北京2环的房子说买就买，不愧是我~ 第五十八章 年羹尧 一路进了京城，因着年遐龄那儿还要入宫述职，胤禛便是和年遐龄一块儿回宫的。 年媛媛则是由着苏培盛带着，往雍亲王府边上的那一处宅子过去了。 临到宅子门口时，年媛媛才意识到原来方才胤禛那云淡风轻的语气背后，竟是这么一处恢弘大气的院子。 这同样是一座四合院儿，但看着规制，几乎是要和雍亲王府差不多了。 当然宅子没有府邸的门面，仅仅是看着外观就知道，这应该是一处空置下来的院子。 也不知道这宅子先前的主人是谁。 年媛媛想着，这么大的宅子能够空置下来，最后还落到了胤禛的手上，当真是不容易的。 “还请年夫人，年公子入内。” 苏培盛招呼着一行人进屋，就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格局。两进的院子，前头是前院，过了垂花门以后便是后院。 后院的边上还有一个小跨院，后头便是厨房和放置杂物，以及下人们的房子。 后院的小花园里头栽种着树木，此时正是花卉繁多的季节。或许此处鲜少有人过来，进了院子以后还有不少的蝴蝶翩翩起舞，十分漂亮。 “额娘看着可还喜欢？” 年媛媛挽着罗氏的手，就道：“这几日额娘暂且住在这儿，女儿就在隔壁，会经常过来看看额娘的。” 罗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摸了摸年媛媛的手背，就道：“安排得很好，我很喜欢。一切照着规矩来就好了，我不挑的。” “是呀。” 年希尧在侧，也跟着附和道：“此处很好了，又宽敞。原本是在闹市当中，却又闹中取静，王爷当真是有心了。” 这话说完，年希尧又朝着苏培盛拱了拱手，表达自己的谢意。 年羹尧倒是一直站在边上没什么话，此时看着都是自己人了，也随意了起来，找着年媛媛说话。 两位哥哥里头，其实年羹尧是比较疼爱自己的一个。 年媛媛还小的时候，因为身子弱。有一回自己出去买冰糖葫芦，结果东西被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给抢了过去。 年羹尧当时正出去找妹妹呢，看着年媛媛哭鼻子的样子，问清楚情况以后，也不管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实际上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就直接去打了那人。 最终嘛… 虽说年羹尧也弄得鼻青脸肿的，可那人也浑身是伤。 回府以后，年遐龄看着年羹尧搞成这样很是生气，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年羹尧只说自己看人不顺眼，就动手打了，丝毫不提年媛媛被欺负的事情。 他当然不会提了。 他的妹妹，他会好好保护的。若是说了，家中人担心不说，还会牵扯到年媛媛，他就自己一个人扛了下来。 年媛媛一直都是记得这件事的。 虽然她当时哭鼻子的时候，有点儿难看。可他记得，年羹尧坚毅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说会帮她赶走坏人。 至于年希尧，他其实更加沉静。他是大哥，肩上的责任也更加重一些，也要约束底下的弟弟妹妹，倒是没有像年羹尧一样，有着这样“冲动”的行为。 “妹妹，你要的梨花。” 年羹尧一路都帮年媛媛带着梨花呢，就在他随身的口袋里头。此时就将整个口袋解了下来，递给了年媛媛。 年希尧见了，忍不住就打趣道：“妹妹你是不知道，二弟有多在意这要带给你的东西。” “阿玛得知消息的时候，原本是要让底下的小厮去置办的。眼下已经过了摘梨花的季节了，可不好找，要相应的门路。” “可二弟一听是你要，当天直接逃课，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后来才知道，这是上了山上，去人家的庄园里头，偷偷摘来的。” “那庄主在当地也是有名望的绅士，那梨花本来是要结了来吃果子的，宴请当地的名流，这也是风流韵事不是？结果花全给摘了…” 后来嘛…这位庄主很是生气，就发布了悬赏，想要将这个摘花的人给找出来。 直到那个时候，年羹尧才稍稍有些慌了，私底下偷偷地找了年希尧商量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才好，可惜兄弟俩毫无办法，决定跟着年遐龄和盘托出。 年遐龄很是生气，直接就领着年羹尧负荆请罪去了。 庄主知道这件事是年遐龄的儿子顽皮做的以后，倒是没说什么。他很是敬重年遐龄，只说让他以后记得好生约束自己的孩子，这事儿也就算了。 到底，还是卖了年遐龄这么一个面子的。 “既是妹妹喜欢的，即使是折损他一些东西，也是没什么的。” 年羹尧对此却不是那么在乎。附庸风雅的梨宴有什么好的？还不是摆着文人墨客的名声，在那儿拉帮结派吗？ 他想做的事情，即使是有困难，他也要去做！ “二哥。” 年媛媛忙扯了扯年羹尧的衣袖，道：“二哥，我知道你为我好。只是…你也要顾及自己呀。万一那庄主不是个好惹的，就不好了是不是？” “他最多不过打我一顿罢了，然后再赔一些银子。” 年羹尧却道：“后果我都是想过的。那些梨即使是按照最贵的市价来赔偿，我也是赔得起的。” 他又不是做事之前不知道思考一下的傻子。 他呀，都是想过的。知道后果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才去做的。 “...”年媛媛一下子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她这个哥哥，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虽然对她也是真真的好，可是… 想起年羹尧后来的那些“遭遇”，年媛媛忽然之间觉得。有些事情会发生，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对他这么好的一个哥哥，那些还尚未发生过的事情，她是不是可以稍稍挽救一下呢？ “好了好了，妹妹，你快收下。” 年羹尧看着年媛媛似乎有些不开心，就露出笑容来，劝慰道：“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不给家里，不给咱们惹麻烦了。” “果真吗？”年媛媛眨巴眨巴眼睛，又道：“我知道，哥哥其实是最最体谅别人的了。” “真的。”年羹尧认真地点头，道：“只要咱们一家人，过得好好的就行了。” 第五十九章 折腾 年媛媛在隔壁府邸安置好罗氏和两位哥哥以后，就回了王府。 此时都快临近晚膳的时间了，年遐龄那儿也要回来用膳。年媛媛琢磨着，回府换身衣裳，然后再报备一下，再过去陪阿玛额娘用膳。 这头，年媛媛才刚刚抬脚进了王府，后头匆匆忙忙的就有一队人小跑着从自己的跟前过去，甚至还险些撞到了年媛媛。 好在年媛媛还算灵敏，往边上躲避了一下，才没有真的撞到。 “呀，不长眼睛呀？” 小桃有些生气，就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立即回头，冲着年媛媛抱歉地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走了。 看着这些人神色匆匆的样子，年媛媛有些疑惑。她看着为首那人有些眼熟的样子，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身边的桂嬷嬷。 桂嬷嬷显然认了出来，便道：“那不是胡大夫所在的那间医馆里头的大夫么？看着他们那么急匆匆的样子，莫不是？” 莫不是福晋哪里不舒服了？那可是大事情！ 年媛媛皱了皱眉，一脚进了后院里头，就忙招呼了院子里头的人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不是福晋出了事情，仍然是张格格那儿不对劲。 女子小产以后，还要用药将身体里的一些残留东西给排出去。这个过程，其实也会有些难受，具体虽然因人而异，到底是要吃苦的。 当时，张格格就是拿着身子不适，让胤禛陪在自己的身边的。 不过，排出恶露也不过几日的工夫，眼下张格格那儿怎么又让这么多的大夫过去了？ “莫不是张格格身子又有什么异样？” 小桃想到这个，脸上就出现一种厌恶的神色来。据说有的人小产以后，会排出很恶心的东西，伤了身子以后，甚至还会淋漓不尽的。 往后再来月事，也是如此！ 万一张格格真的这样…那她可就…下辈子，怕是就完了。 “不知道。”年媛媛皱了皱眉，也觉得那画面有些可怕。 “左右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小桃想着，又道：“侧福晋，奴婢是不是过去跟福晋说说，您晚上要跟老爷夫人们一块儿用晚膳的事情？” “好。”年媛媛答应了以后，又对桂嬷嬷道：“将我先前准备好的，那些要拿给额娘的东西拿好，我换好衣裳以后，咱们就过去。” 当晚，年媛媛是在隔壁的府里，和胤禛一块儿，还有年遐龄等一家人一起吃饭的。 所有人都坐在一个大圆桌上，菜都是隔壁雍亲王府做好了送过来的。一齐吃饭的时候，倒是有几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 当晚，胤禛倒是喝了一些酒。 年遐龄以及年媛媛的两个哥哥都喝了一些，席间谈天说地的，倒是十分谈得来的样子。 酒过三巡以后，时辰当然不早了。 翌日还要早朝，年遐龄也是要参加的。年媛媛这儿，自然也就招呼着苏培盛，让赶紧扶着胤禛回府休息。 “记得给主子爷准备一些醒酒汤，再帮他按一下太阳穴，免得明早起来的时候那么辛苦。” 年媛媛对着苏培盛吩咐完了以后，就准备回自己的暖春院。 “我要去你那。” 胤禛却拉着年媛媛的手不肯松开，说道：“你怎么让我自己回前院呢？” 因为喝了酒，胤禛说话的语速稍稍有些慢，也跟往日里严肃时候的样子有些不同，看着竟然…有几分孩子气在里头。 都说男人的心底里总是住着一个小孩的，不管多大都会有着一点点的孩子气。 年媛媛从前总觉得这话在胤禛的身上怕是不可能存在的。如今瞧见他这样子，倒是先愣了愣。 “你喝多了，先回你自己那里睡。你那儿什么都有，苏公公能将你照顾得更好一些。” 年媛媛也是为了胤禛考虑的。 他喝多了，的确是歇息在前院更加合适的。 “你那也什么都有。”胤禛却仍然固执地说道：“你就不能将我照顾好吗？他会按太阳穴，你也会。你按得比他还好一些。” 胤禛认认真真的，说得跟真的似的。 其实… 在胤禛的心底里，他并不是觉得年媛媛在按摩的手法上头有着多么出色。 而是年媛媛的手指修长细腻，同时袖间又带着一些甜甜的清香。每每胤禛闭上眼睛让年媛媛帮着自己按摩的时候，心情都是格外的放松。 这，和苏培盛给自己按摩，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年媛媛好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好了，看着胤禛耍小孩子脾气的样子，最终也只能选择了妥协。 回到暖春院以后，年媛媛和苏培盛刚刚将胤禛弄到床上，胤禛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或许是放松的，才能够这么快睡过去。 “去准备一下洗漱的东西，还有醒酒汤。” 年媛媛吩咐完了以后，就拿了湿的毛巾帮胤禛擦了擦额头。再帮他将靴子和外衫给脱了下来，这样多少也能睡得舒服一些。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年媛媛以为是苏培盛回来了，开口就道：“进来。” “是奴婢。”回话的，却是小桃。小桃刚一进屋，就对着年媛媛招了招手，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和年媛媛说似的。 年媛媛有些不解，还是到了外间来。 “出什么事了吗？”年媛媛看着小桃脸色似乎都不是那么好了。 “张格格那儿又让阿喜过来请主子爷了！当真是来得快，主子爷才刚在咱们这儿歇下呢。” 小桃很是愤慨，说道：“好在咱们院子现在都换了人了。门口守门的机灵，直接就将阿喜给拦在了外头。” “现在是任由阿喜再怎么再在外头嚷嚷，也休想惊动了主子爷，再将人给请过去了！” 张格格先前倚仗的，自然是她的孩子。 可孩子都没有了，同样的花招她竟然还敢用！当她家主子吃素的是不是？ ps：好像《如懿传》里面的玫嫔就是因为被人算计了以后生了一个死胎下来，身体出了问题然后就从此失宠了，这里大概参照一下玫嫔的情况~ 第六十章 一夜 年媛媛对小桃的行为还是十分满意的。 就是应该这样！ 张格格那么嚣张跋扈，还真以为可一可二还能再来第三次不成？她最大的倚仗都没了，就休想再像以前那样折腾了。 “办得好。” 年媛媛心满意足道：“叫她回去。她要是不回去——就在外面站一夜好了。” 苏培盛那儿很快就端着醒酒汤过来了，同时身后的人也准备了洗漱用的热水，一并送了过来。 “侧福晋，这是？”苏培盛看了一眼还有点点气愤的小桃，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就是阿喜又来了。”年媛媛语气平淡，仿佛这事儿不值一提似的。 苏培盛一听，嘴角也不免抽了抽。不过看着阿喜不在眼前，想来是被拦在外头了。这样也好，省得闹腾了。 “张格格不知轻重，主子爷怕是也觉得烦了。” 苏培盛说着，叹了口气，又将醒酒汤拿给了年媛媛，道：“里头的事情，就劳烦侧福晋了？” “好。”年媛媛点头答应以后，就进去了。 胤禛此时还睡着，年媛媛只能戳了戳他，趁着他好歹还知道张张嘴将醒酒汤给喝下去的时候，再喂那么一点点。 虽说最后一整碗的醒酒汤胤禛也只喝下去小半碗，剩下的顺着嘴角都流到了边上，好歹还是渐渐地熟睡了过去。 年媛媛忙活着给胤禛再简单擦洗了一下以后，自己才梳洗歇下。 翌日天还没亮，年媛媛睡得正迷糊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她知道，是胤禛要起身入宫去参加早朝了。 饶是困倦，年媛媛秉持着勤勉的本心，还是挣扎着起身了。她的荣辱可都系在了胤禛的身上，千万是要小心伺候好了的，这就跟“应付”大领导其实是一样的。 “主子爷起了？” 年媛媛起身，看着一侧正在穿衣裳的胤禛，便问道：“头疼吗？妾身让人准备了蜂蜜水，待会儿主子爷记得多喝一些呀。” “还有一点点。”胤禛道：“昨晚兴致好，倒是不小心就喝多了。我好像记得…” 关于他昨晚，死活要到年媛媛这儿来歇下的事情，他其实还是记得一点点的。想起当时的失态，忽然胤禛觉得有点羞耻。 这还真是和他往日里一贯的作风有些不一样。 “妾身看着主子爷喝多了，也不放心，就让苏公公帮忙将主子爷给弄到妾身这儿来歇息了，主子爷不会责怪妾身？” 年媛媛吐了吐舌头，露出俏皮的模样来。 这话说得算是恰到好处的，年媛媛将所有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胤禛当然不会再有什么别的话。 “不会不会，你这儿很好。”胤禛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亦或是害羞的模样。 年媛媛看着这样的胤禛，忽然之间心情有些好。这样的胤禛，其实是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他们之间这样的相处，其实能不能认为是距离拉近了呢？ 二人说说笑笑，就一块儿去了膳厅用早膳。彼时…天都还没亮呢。 年媛媛觉得，自己真不容易。 从前读书时，绝对是那种能多睡一分钟就是一分钟的人，现在…她看了一眼胤禛，又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有点狗腿。 年媛媛默默这么腹诽着，一顿早膳倒是还是很快地就用完了。 早膳过后，年媛媛预备着送胤禛出府。这一路稍稍走走，也就当做是消食了。 刚到暖春院的门口时，院门的一侧的一棵树下，却豁然站起来一个人。那人浑身有些湿，头发都是耷在脸上的。 “主子爷…”阿喜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语气都是颤颤巍巍的。 顿时年媛媛和胤禛都是一愣，但年媛媛看着阿喜如此神情，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昨儿夜里，阿喜就过来请胤禛了。只是奈何她被拦在外面进不去，于是乎年媛媛就放下话来，让她大不了在外头等一夜就是了。 谁料…看她这一身湿了的样子，还真像是在树下的草丛里头等了一夜。 眼下这个天气，早晨的露水还是很重的。她蹲在草丛里头，身上能不打湿么？ “你怎么在这儿？”胤禛皱着眉，自然是停下了脚步。 “我家格格身子不适，让奴婢过来请主子爷。可昨晚侧福晋不让奴婢进去，让奴婢在外头等着。奴婢…等了一晚。” 阿喜据实以告，又问道：“主子爷…能不能去看看我家格格？” “你这丫鬟，怎么回事？” 苏培盛这时候却开口道：“昨儿主子爷吃了酒便歇下，侧福晋自然是不让你进去的。这一大早的，主子爷还要去上朝呢，你怎么还在这儿纠缠？” 阿喜那话说的，倒像是年媛媛故意不让她进去，还让她在这儿等了一夜似的。 瞧瞧这可怜劲儿，梨花带雨的样子，当真有几分当初张格格在主子爷跟前时候的样子呢。 “奴婢…奴婢也是没有办法。” 阿喜说着说着，哭得更大声了。紧跟着就跪了下来，朝着胤禛磕头。 年媛媛便对身边的小桃使了一个眼色，小桃立即会意，就要过去将阿喜给拉起来。 谁料小桃才刚刚过去，阿喜却是整个人往后一栽，就晕了过去。 “...” 看着此情此景，年媛媛顿时觉得头大了。 怎么张格格那儿的人，主仆都这么不正常？这个阿喜也是，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这么缺心眼！还在这儿折腾。 “主子爷先去上朝。” 年媛媛看着时辰耽搁了好些，一边查看了一下阿喜的情况，一边就对胤禛道：“这儿的事情，妾身来处理就好了。” “阿喜有些发热，应该是昨儿等了一晚上有些受凉的缘故，应该没有大碍的。” 胤禛点了点头，勉强才算放心，又吩咐顺子让留在这儿给年媛媛帮忙，这才转身出了府，上朝去了。 阿喜倒在地上，双目紧闭。 小桃过去，扯着她的手就要将她给扶起来。 “啊——”然而，小桃刚拉了阿喜一下，却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 第六十一章 伤痕 小桃只拉了阿喜一下，阿喜的胳膊就被小桃抬了起来。顿时，一小截的胳膊就露了出来。 便是这么一下，阿喜就给惊了一跳。 阿喜的胳膊上，满满的都是伤痕。新旧不一，有些甚至因为她昨晚一晚在树下受潮，有些翻卷开来了。 看得出来，这些伤都还没来得及愈合，就已经添上新伤了。 “这…”年媛媛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侧的顺子同样也是一惊。这伤痕，可谓是满目疮痍，十分可怖的了。 雍亲王府里头，责打奴才其实是被允许的。 毕竟奴才犯了错，若是一点儿惩罚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但好似阿喜如今这样…却显然已经超出了惩罚的范围了。 “顺子公公，这…” 年媛媛原本是想要将阿喜给送回张格格那儿的。 到底是她跟前的人，她越俎代庖处理了也不好。 可现在，她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喜究竟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她都还不知道呢，若张格格便是那个始作俑者，她这么送回去了，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奴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顺子这么说着，就冲着年媛媛颔首，又道：“奴才这就去悄悄请了大夫过来。” “就说是我今日一早偶感不适。”年媛媛也表示赞同，又补充道：“别让我额娘知道。” 顺子应了，就去办了。 小桃很快招呼人将阿喜给扶了起来，就进了东面的一间厢房里头。 将阿喜刚一放下，她好像就有了一点点的知觉。 “我…”阿喜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瞧见年媛媛以后，好像还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认真地看了看，还没怎么说出话来，就又再次晕了过去。 看着阿喜这样，年媛媛也是叹息。 可惜她不懂护理的知识，此时看着阿喜满身都是伤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须臾以后，顺子就请了大夫过来。 那大夫十分老成，也不左右打量王府的奢华，只到了床榻跟前，瞧了阿喜一眼，眼底里也是流露出惊讶来。 “这位姑娘身上的伤，有溃烂发炎的迹象。且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看着样子…又有些受凉，此刻已经发热了。” 大夫看着阿喜的惨状，也有些啧舌，当即也不再多话，忙写了药方。 药方写好了以后，就要帮阿喜处理这些伤口。 可阿喜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有些甚至还有些深并且没有愈合翻开了，是需要拿了针线进行缝合的。 这个过程十分痛苦，即使是昏迷着的阿喜，眉头也都是紧紧地皱在一起的。 年媛媛在一侧看了一阵以后，也是心揪。后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屋内都换过了好几盆阿喜身上擦拭过伤口的血水了。 看着那血水，年媛媛仿佛都能够闻到一阵血腥味似的，十分难受。 走出屋子来到游廊底下，闻着院子里的花香，年媛媛才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 “侧福晋，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小桃帮着喂了阿喜喝药了。这才出来到了年媛媛的身边，道：“阿喜什么都不肯说。可奴婢觉得，应该就是张格格干的。” 阿喜就是张格格的人，除了张格格自己，还有谁敢这么对待她呢？ 上回，年媛媛都还记得，阿喜没能将胤禛请过去的时候，张格格就是直接让阿喜跪在院子里的青砖上头的。 那些青砖十分坚硬，半个时辰下去膝盖怕是都要肿了。 阿喜足足跪了一天，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儿这么跪着的。 当时年媛媛只觉得阿喜跟在张格格身边什么事儿都做，不过是助纣为虐。即使是被张格格那么责罚，也不值得同情。 可现在看着…也不知道阿喜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她若是不做，或是做得不好，就落得一个被虐待的下场？ 又或者说…张格格本来就有这样的喜好？ “或许。”年媛媛想了想，又问道：“现在张格格那儿如何了？可有问过阿喜的下落吗？” “问过呀。”小桃回答道：“早晨的时候就打发人出来寻过了。奴婢跟咱们院子里的人都说好了，只说没瞧见。” “张格格这么对待下人，这次算是完了。” 她们呀，要留着阿喜。 让阿喜将她的遭遇说出来。张格格这样对待底下的人，这事儿一捅出来，往后还想要在王府当中立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嗯。”年媛媛点了点头，对小桃的这个总结倒是十分赞同的。 到傍晚时，那位大夫才回去。 几天的药都已经开好了，而伤口也都已经处理好了。下午时年媛媛去了一趟隔壁那儿，见了自己的额娘和两个哥哥。 他们都居住得很好，并没有任何的不习惯。 年媛媛寒暄了几句以后，因为还惦记着阿喜那儿的事情，也就没有多留，转头回来了。 张格格那儿已经沸反盈天的了。 她身子还没好，闹腾着让人去福晋那儿说，阿喜失踪了的事情。 福晋一听也是皱眉，细细打听以后才知道，原来阿喜昨儿最后奉命来了年媛媛这儿，想请胤禛过去。 结果嘛…就此没再回来。 年媛媛回府时，常嬷嬷正好在暖春院的门口等着。见着年媛媛了，立即就迎了过来。 “侧福晋这是去见年夫人和年公子了？”常嬷嬷问道：“年家一切都还好？可有什么需要的？” “没有，多谢关心。”年媛媛客气应了，又问道：“不知道常嬷嬷在这儿有什么事吗？” “的确是有事的。” 常嬷嬷面色一凛，看着像是严肃了很多，便问道：“年侧福晋可知道，张格格身边的阿喜失踪了的事情吗？” “阿喜失踪了吗？” 年媛媛脸上立即露出惊讶的神色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常嬷嬷呼吸一窒，也看不出年媛媛到底是不是装的，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呀，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常嬷嬷，我真的不知道呀。”年媛媛不急不缓，道：“要不，你再去别的地方问问？” 第六十二章 实情 年媛媛言笑晏晏的样子，实在是将常嬷嬷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常嬷嬷很怀疑，阿喜其实就是被年媛媛给藏起来了。可是…她毫无证据，又不能进去搜查。那…似乎就只能这么憋着一口闷气了。 “嬷嬷还有别的事吗？”年媛媛看着常嬷嬷似乎是找不出话说的样子了，就一副“你若是没事了，那就赶紧走”的表情。 常嬷嬷当然立即就从年媛媛的脸上看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即使是心中非常不满，还是转身走了。 年媛媛进了院子，当然立即就直奔了阿喜那儿。 桂嬷嬷一直守着的，见到年媛媛回来，就简单讲了一下情况。 阿喜的烧退了一些了，身上的伤口也都处理好了。打人的人也是狠毒，专门挑那些挡在衣裳底下看不见的地方。 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是小桃无意之间才发现了阿喜身上竟然有着这么多的伤。 “嬷嬷，你问过阿喜了吗？”年媛媛看向桂嬷嬷。 “阿喜不肯说。”桂嬷嬷道：“奴婢也就没再追问。要不侧福晋您进去看看，她是否愿意对您说点儿什么？” 年媛媛一想，总是要试试的，也就点头进屋去了。 阿喜蜷缩在床上，眼神有些发直。听见来自于门口的动静的时候，阿喜立即就将自己的目光挪了过来，瞧见了年媛媛。 她听见动静先是吓了一跳，发现是年媛媛以后，似乎又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年媛媛放缓了语气，努力让阿喜不那么紧张。 阿喜像是有些戒备似的，认真地想了好久，才摇了摇头，道：“没有。” “没有就好。”年媛媛道：“张格格让人在找你呢，我没跟她说你在我这儿。你放心，不管是她还是福晋，都不敢强闯进来找人的。” “你的伤势有些严重，伤口有些溃烂发炎。大夫说了，要好好休息不能沾水。这几天你在我这儿，就先好好休息，我会让人照顾你的。” 阿喜眼眶有些红，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没说出话来。 年媛媛倒是也不急，就在床榻边上坐着，认真地看着阿喜。 阿喜其实模样生得很是乖巧，属于小巧玲珑的那种，看着就讨喜。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此才叫阿喜的。 可惜，跟着那样的一个主子，落得了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 “侧福晋…不问问奴婢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年媛媛就这么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阿喜忽然之间就这么开了口。 年媛媛一听，就看向阿喜，正色道：“你若是想说，倒是可以说说。若是不想…我自然也不会强迫你的。” 阿喜默了默，点了点头，却说了起来。 她身上的这些伤，的的确确是张格格造成的。造成这些伤痕的原因，其实有很多。或许是张格格孕期焦躁，心情不好看着底下的人来气就打她。 又或者是阿喜有的时候没能将主子爷从别人那儿请过来，或者是因为张格格觉得阿喜长得好看，主子爷每次来的时候，目光会在阿喜的身上停留。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只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张格格也许仅仅只是简单的，因为想要打人，就打了阿喜。 阿喜也不是没想过反抗。 可她一家人的性命，却是掌握在张格格的手里的。 她逆来顺受惯了，只盼着张格格在诞下小阿哥以后，日子过得顺心一些也就能够不再打她了。可惜…却是事与愿违的。 说到这儿，阿喜已是泣不成声。 “奴婢根本不敢跟人说。若是张格格知道了，奴婢一家人的性命或许都没了。”阿喜道：“侧福晋，先前的那些事，奴婢都是没办法的，希望你能够原谅奴婢。” 年媛媛看着这样的阿喜，心中有些触动，但仍然存了几分保留。 阿喜跟在张格格身边多年，从未露出过异样。她又不是傻子，断然不会因为现在张格格的三言两语就完完全全相信了她的话的。 “我能原谅你呀。” 年媛媛笑了笑，显得十分温和，道：“你若是想脱离苦海，晚些时候再将这些事情告诉主子爷也就是了。” “等到他查明真相，你一定会没事的。你的家人，也会没事的。” “奴婢…”阿喜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犹豫害怕还是什么，就往后缩了缩，显得有些闪闪躲躲的样子。 “你若是不愿意，也无妨，大不了还是以前的日子就是了。” 年媛媛又道：“左右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是不会干预的。你若还愿意认张格格做你的主子，现在回去我也不会拦着。” 阿喜失踪的事情，满府都已经知道了。 她就算现在放了阿喜回去又如何？当时阿喜身上的伤露出来的时候，顺子也在场，断然不会栽赃到年媛媛的头上来。 到时只需要顺水推舟，所有的人就都会觉得，是张格格所为。 “好，奴婢答应您。”阿喜咬了咬牙，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 “不是答应我。”年媛媛却道：“是你为了你自己的事情，去伸张正义。” 胤禛这日回府的时候，就听说了阿喜失踪的事情。他早晨也是见到了阿喜的，当然心中有些疑虑。 一路前往暖春院，顺子悄悄地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给说了。 胤禛眉头紧锁，见到年媛媛的时候，年媛媛还在阿喜的床榻边上。而小桃，正在帮着给阿喜喂药和喂饭之类的。 “主子爷回来了。”年媛媛瞧见胤禛，连忙就去迎接，三言两语说了事情，便将人领到了阿喜的面前。 阿喜又是哭哭啼啼，再将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都没有说完一遍。 当阿喜掀开自己的衣袖，将那些伤痕给胤禛看的时候，胤禛的脸色就已经彻底地黑了。 下人做错事要处罚，无可厚非。 可有事没事就将人这样虐打，却是他绝对不能够容忍的事情。 “去张氏那儿！” 胤禛夺门而出，几乎是带着怒气出去的。年媛媛紧随其后，倒是想去看看，张格格究竟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第六十三章 失宠 张格格正在喝着燕窝羹。 一小口下去，她就皱了皱眉。 “怎么搞的？糖好像放多了。”张格格很是嫌恶地看了一眼边上正在给自己捶腿的小丫鬟，又转头看向门口守着的人，问道：“阿喜那个贱婢到底找到没有？” “这都什么时辰了，主子爷回来了吗？” “格格，还没找到阿喜呢。这个时辰，主子爷像是已经回来了。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主子爷又去年侧福晋那儿了。” “混账！”张格格大骂一声，直接就将碗里乘着燕窝羹的碗给扔了出去。伴随着一声脆响，她又开始骂了起来。 “年侧福晋，年侧福晋，我看她就是一个狐狸精。她才进府多久？以前主子爷多长时间才进一次后院，现在天天去她那儿！” “我就知道，她果然是个会蛊术的，定然是给主子爷下了蛊了！还有我的孩子，一定也是给她害了的！” 张格格骂骂咧咧的，很想一脚就将边上正伺候着人给踢开。 可她身子的确不舒服，骂完了人以后好像就没那么有力气了。 “我看你才是鬼迷心窍，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胤禛此刻，却是直接抬脚进了张格格的屋子。 而他的裤腿边上，正好沾了些许方才张格格扔出去的燕窝羹的一些残渣。好巧不巧，胤禛将一切都给听到了耳朵里头去了。 “...”张格格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胤禛会过来，当即就是一愣。 “主子爷…您怎么过来了？”张格格来不及多去管此时站在胤禛身边的年媛媛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她刚刚说的话，主子爷听见了吗？ 看着主子爷裤脚似乎是打湿了一些的样子，莫不是… 张格格的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儿上，立马从软塌上下来，直接就在胤禛的面前给跪了下去。 “主子爷，妾身错了，妾身不应该说那些话的，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张格格抱着胤禛的小腿，认真地求饶着。 胤禛却一下子将张格格给踢开了。 这一脚力道其实不大，只是刚好让张格格无法再抱住他的腿而已。 “我问你，阿喜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胤禛直奔主题，他也是气得厉害了。 “阿喜？”张格格却是一愣，便问道：“她不是失踪了吗？她去哪了？” “还在这装傻？阿喜身上的那些伤，是不是你造成的？你是不是拿她的家人，来威胁她？” 胤禛问完了以后，就见张格格仍是愣着的样子。忽然之间，他就有些后悔，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蠢了。 他到底是在宫中长大的。 这些腌臜事情，他如何能够不知道呢？张格格还在这儿装无知，当真是让他觉得恶心得厉害。 “妾身…”张格格面对着如此盛怒的胤禛，又道：“阿喜家人那儿，的确是妾身在照拂。可是，阿喜身上怎么会有伤呢？主子爷在说什么呀？” 胤禛看到这个时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转过身，就对着苏培盛道：“张格格从今日开始，身边不必人伺候了，禁足。” 这话说完，胤禛就走了。年媛媛赶忙追上，临走之前看着仍然不知所措的张格格，才叹息一声道：“张格格，好自珍重。” “人在做，天在看呀。” 粲然一笑后，年媛媛转身就走。 张格格跌坐在地上，却仍是嘶吼道：“不是我，我没有！” 张格格失宠了。 这件事，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了。 据说在事发的第二天早晨，福晋乌拉那拉氏那儿就已经以张格格病重为由，打发了张格格去庄子上了。 似乎还有一个小丫鬟跟着，是看在张格格刚刚小产以后不久身子不好，跟着过去让还是能够有个人伺候着张格格的。 阿喜后来，据说是受福晋的关怀，让先好生将养一段日子的身子。而等到身子康复以后，就到孙格格身边去伺候。 据说，阿喜去孙格格身边，还是孙格格自个儿提出来的。说是看阿喜可怜，从前与阿喜来往也多，不忍心她继续吃苦，索性就要到了自己的身边来。 暖春院里，年媛媛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书籍，看着外头晴朗的天空，心情倒是不错。 “侧福晋，牛奶燕窝做好啦。” 小桃端着食盒，就走了进来，道：“还有南瓜饼，刚做的热乎着呢。” 自从暖春院有了自己的小厨房以后，就经常会有“下午茶”吃。年媛媛喜欢吃这些小点心，现在都感觉自己快要吃胖了。 甜甜的牛奶燕窝拿到自己的跟前，年媛媛闻了闻味道，就觉得十分的香甜。 “这个厨娘手艺不错，值得嘉奖。” 年媛媛这么说着，就喝了一口燕窝。 一口燕窝下去，年媛媛看着这燕窝，倒是一下子想起张格格来了。顿时，就愣住了。 那日她和胤禛过去的时候，张格格就是正好在喝燕窝的。她扔出去的那碗燕窝，险些砸到年媛媛的脚边上。 还是胤禛眼疾手快，拉了拉年媛媛。这下子，却砸到了胤禛自己的脚边上。 她的失宠，似乎就是从那里拉开了最后的序幕的。 “侧福晋，怎么了吗？”小桃看着年媛媛吃着吃着就愣住了，歪着脑袋就开口道：“是忽然觉得不好吃吗？” 刚刚还说厨娘手艺不错呢… “不是，我就是想起张格格的事情了。” 说来也是奇怪，张格格竟然死活都不肯承认自己打了阿喜。那日她愣着不敢相信的样子…年媛媛总感觉其实是有那么几分真的。 难道阿喜身上的那些伤，真的不是张格格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这么想着，年媛媛便觉得，她莫不是疯魔了？ 不是张格格，还能有谁呢？难不成是福晋？孙格格？或是阿喜她自己吗？张格格那样的人，的确像是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的呀。 “张格格那是活该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要我说呀，福晋也是心善，还送去庄子将养呢。” 小桃对张格格很是厌恶，很快就不想再继续说关于张格格的话题了。 第六十四章 年家 翌日请安。 年媛媛坐在福晋的下首，头一次觉得请安竟是这么有些安静的。 不知为何，少了张格格那样的“跳梁小丑”以后，年媛媛竟然觉得，给福晋请安这件事，好像都变得有些无趣，甚至没什么期待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有些冷场，却似乎又不想这么早放了大家伙儿回去，便道：“阿喜的事情，说来还是多亏了年侧福晋发现得早。” “不然张氏欺上瞒下的，这事儿连我都不知道，当真是罪过。” “福晋还是别自责了。”孙格格此时就道：“张妹妹她虽然骄纵一些，但向来也没什么出格的事情，谁曾想这次…当真是糊涂。” 众人纷纷颔首，也这么觉得。 她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是厌恶张格格的。张格格凭借着美貌得宠，没少给人难堪，甚至好几次胤禛在她们那儿时，张格格直接就仗着自己有孕，让阿喜过去请。 阿喜什么坏事都帮着张格格做了，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结局。 “虐打奴才，是府中明令禁止的。同时，也希望诸位以此为戒，莫要步了张格格的后尘才是。” 福晋继续训诫着，众人又是纷纷颔首。 年媛媛听得有些无聊，心说每回请安来来去去都是这些场面话，倒是难为了福晋每次都还能说得这么起劲了。 不愧是做“领导”的，嘴皮子工夫不浅。 “年侧福晋。” 乌拉那拉氏那儿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忽然又将话题扯到了年媛媛的头上来了。 “妾身在。”年媛媛立即应了，正了正身形，等待着乌拉那拉氏接下来的话。 “年家人在隔壁，住得还好？主子爷与我说了以后，我还打发人去隔壁瞧了瞧，再为年家人添置了一些东西。” 乌拉那拉氏说得陈恳，一副关心的表情来。 众人一听，却是微微惊讶和啧舌。 年媛媛的阿玛回京述职这事儿，她们多多少少也都知道。原以为回京述职也和别的官员一样，大多是被安排在驿站里头的。 主子爷竟然让住在了隔壁的府邸里头？还精心安排了？ 这一份殊荣，当真是… 李侧福晋微微侧目，便道：“我倒是听说，此番年侧福晋的阿玛回京述职后，怕是又有升迁了呢。” 这话语气平淡，一时倒是听不出来是恭喜还是羡慕，亦或是…什么别的。 “阿玛在任上待了好些年了，总归也是有些辛劳的。皇上也是看在这个份上，才给予阿玛升迁的。” 年媛媛这话说得十分谦逊。 大抵意思便是，年遐龄在任上待了那么多年，属于资历熬了上去，才得到康熙爷的点拨，能够有所升迁的，实在是不值一提。 李侧福晋嘴角微噙，却不知什么意思。 “年家在朝廷当中，也是股肱之臣，当地也有着极大的贡献。升迁，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此时倒是对年家赞不绝口，仿佛年家是她的母家，而不是年媛媛的似的，一个劲儿的这么说着，都让人觉得像是在炫耀了。 年媛媛越听，却越觉得心头有些微沉。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从乌拉那拉氏的院子出去时，年媛媛的脸色是有些沉的。她算是看出来了，整个一早晨，乌拉那拉氏那儿有意无意之间，都是将话头往自己身上引的。 尤其是在提到年家的时候，李侧福晋脸上的表情明显有着变化。 同为侧福晋，李侧福晋最大的仪仗自然是膝下的三个孩子。她的母家，到现在也不过小小的知府。 阿玛能力有限，将来想要升迁自然困难。依靠家族，她是没什么指望的了。 可年媛媛却不同。 年媛媛出身高贵，一入府就是侧福晋，这就已经比她高了一头了。往后若是再诞下阿哥…李侧福晋听着福晋的那些话，心中当然是有想法的。 想起李侧福晋当时面色阴沉的样子，年媛媛心头不由的就是叹息。 在这府中，想要平平稳稳下去，果然是困难的。 “年侧福晋。” 刚这么想着，身后就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年媛媛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发现是云格格。 便是那个，住在后院偏僻角落，几次三番想要靠拢年媛媛却不成的那位了。 “云格格，有事吗？” 年媛媛努力保持着客气，看向云格格。 “恭喜年侧福晋呀，家中如此得力，想来主子爷一定会更加倚重侧福晋的。”云格格言笑晏晏，一脸的讨好神色。 可她说的却是什么话？ 主子爷倚重她？ 她是拿来倚重的吗？要说倚重，无非也是倚重年家。可年家是效忠朝廷的，朝廷是康熙爷的，自然向着的理应也是康熙爷。 云格格这还真是没话找话。 “我不过是伺候主子爷的一个妾室，实在是谈不上什么倚重。年家为朝廷效力，也是分内事，不值得拿出来夸耀。” 年媛媛嘴角带着些许似笑非笑，仿佛是在调侃云格格似的。留下这话以后，扭头就走了。 对于云格格，她也的的确确是看不上的。 “云姐姐，都跟你说了，年侧福晋与咱们不是一路人，你又何必上赶着吃挂落呢？” 忽然，云格格的身边，走过去一个穿着粉色衣裳打扮妖娆的人。云格格一看，就认出那人是尹格格。 尹格格早在张格格得宠之前，也是得宠过的。 可惜那也不过是风光一时，现在早已被主子爷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眼看着自己被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调侃，云格格脸色就变了变，冷冷道：“你在福晋跟前的时候，可不就和我一样么？” “怎么，你还想成为第二个张格格不成？” “你…”尹格格脸色一变，脖子都红了几分，仿佛是被说中了心事似的，有些恼羞成怒。 做第二个张格格，她是想过的！ 可那也是之前了。 她现在，当然是不想成张格格那样。她想的，是像李侧福晋那样，母以子贵，在府中能够挺直了腰板，再也不怕任何人！ ps：理想很美好，但… 第六十五章 追查 四五日后，康熙爷那儿的旨意便就下来了。 年遐龄，调任湖广巡抚了。 这可是从二品的官职，距离所谓的湖广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其实也只不过是一步之遥罢了。 年遐龄乃是进士的出身，进了翰林院以后，从一个小小的笔帖式开始，一路升迁为御史、后入内阁，再做了侍郎。如今，已是二品的巡抚了。 年家，从大明朝开始便是指挥使之家。至今仍然繁荣，可见家族底蕴。 年遐龄离京那日，年媛媛自然是跟着胤禛一块儿相送年遐龄的。 年遐龄临上马车之前，看着京城，看着女儿，说道：“阿玛老了，这次去任上，也不知道能待多久，要是累了，阿玛就回来。” 他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又拍了拍年媛媛的手背，道：“阿玛只盼着呀，你两个哥哥能够出息，你能够过得开心。” 说完这话，年遐龄就带着眼眶通红的罗氏，离开了。 此时此刻，年媛媛看着年遐龄转身被仆人扶着上马车的姿态的时候，心中才觉得有些酸楚。 她未曾留意过。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阿玛的背脊不再像从前那么挺拔了。 他被人扶着上马车的时候，步子都是小心翼翼的。而他束在脑后斑驳的白发，看着似乎一下子也有那么一些扎眼。 “你阿玛不是一个留恋官场的人。” 胤禛像是从年媛媛的眼里看出动容来，便道：“他将来若是觉得累了，会回来的。你别那么担心了，知道吗？” 年媛媛回过神来，就伸手抱住了胤禛。 “我就是在想，我其实挺想在阿玛身边尽孝的。只是，无论是我，还是阿玛，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年媛媛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好好侍奉膝下的机会。” “会有的，会有的。”胤禛紧紧地抱着年媛媛，抚了抚她的后背，希望她能够稍稍安心一些。 这日，再回到暖春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抹黑了。 送走年遐龄时，不过刚刚午后。 胤禛没有回到刑部衙门，而是陪着年媛媛在京城闲逛。逛累了以后，就找了一间酒肆陪着年媛媛吃饭。 一下午的晨光，也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暖春院里，年媛媛靠在浴桶里，有些疲惫。 “在外头走了一天，奴婢帮您按按。”小桃说着，就过来帮着年媛媛按摩肩膀，希望能够减轻一些她身上的疲惫。 不过须臾以后，桂嬷嬷那儿就过来了。 桂嬷嬷在屏风的后头，说道：“侧福晋，先前您让奴婢去查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年媛媛一听，一时之间倒是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可桂嬷嬷那儿却已经先解释了。 “那晚上，顺子公公追出去以后，似乎的确是追到了一个人的。可是后来，顺子公公却将那个人给放走了。” 桂嬷嬷道：“奴婢后来推测，能够让顺子公公最终放弃并且放走，甚至还没有将此事告诉主子爷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果不其然，这个人已经被奴婢给查出来了。” 年媛媛听桂嬷嬷这么一禀报，心头就跳了跳。 那晚，张格格打发阿喜过来请胤禛过去。阿喜在暖春院的门口大喊大叫，胤禛最后终于没有办法，去了张格格那儿。 而在暖春院的院子里头，恰巧就见到了一个穿着黑衣鬼鬼祟祟的人。 后来，便闹出了巫蛊之术的事情。似乎是那晚上那个黑衣人，悄悄地将木匣子埋在了年媛媛院中的一棵树底下。 企图，嫁祸给年媛媛。 可惜却被年媛媛提前发现，以桂花酿代替了那个木匣子，才算是逃过一劫。 说来那个黑衣人也是愚蠢，埋东西嫁祸还弄得那么明显。忽然能够让胤禛起疑，可年媛媛自己如何能不起疑？觉得是不是有人想要陷害自己？ “是谁？” 脑中回忆完了整件事以后，年媛媛就问道：“是不是福晋那边的人？” 整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张格格是福晋的人，可那日明显福晋似乎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张格格这个孩子生下来，按理就是送到福晋膝下去养。 张格格的孩子，正常来说对福晋应该是有利的。 可这个孩子却没了，似乎和福晋还有关联。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福晋觉得张格格实在是太不可控，就连她生下来的孩子，福晋都不愿意去养了。 因此才做了这么一个局，让张格格失去孩子，并且嫁祸到年媛媛的身上。 可这也是说不通的。 福晋需要一个孩子这事儿，说来有些迫切。 府中，二阿哥弘昀虽然不聪明，可却孝顺。三阿哥弘时聪慧，胤禛也颇为喜欢。四阿哥弘历自不必说，已经在康熙爷膝下养着了，胤禛更是看重非常。 五阿哥弘昼不显山不露水的，胤禛却也每月都会固定去耿格格那儿，探望母子俩。 这些可都不是福晋的孩子，且他们的额娘，没有一个省心的。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或巩固自己的地位，或为了保障将来，福晋当然都是希望自己膝下能够有一个出色并且听话的孩子的。 张格格的孩子，虽然不是最佳的选择，却也能够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好的选择了。 至少，也是能聊胜于无的。 忽然舍弃，也是不正常的。 “是福晋那边的人。” 桂嬷嬷像是知道年媛媛的考量似的，又道：“是，孙格格。” 年媛媛一听，眉毛都跟着抖了抖。 孙格格？ 那个平日看上去，蔫不拉几一直被张格格欺负的孙格格吗？她终于是忍不住了，说服了福晋，对张格格出手了？ 果然啊，人不可貌相。这偌大的后院，当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 简单的人呀，怕是早就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刚这么想着，桂嬷嬷那儿便就又开口道：“只是，侧福晋怕是不知道，孙格格说动福晋的筹码，是什么。” 年媛媛心神一动，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便问道：“是不是孙格格有喜了？” 第六十六章 事件 年媛媛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了以后，桂嬷嬷虽然惊讶了一瞬，但还是沉声回答道：“侧福晋神机妙算。” “倒也不是我神机妙算。” 年媛媛的脸色冷了冷，道：“这不过是这后院当中的人，惯用的手段罢了。福晋也是个只看利益的人，张格格固然不可控，可要这么直接没了她的孩子，于福晋而言自然是损失。” “既是有损失，可又让她做了这件事。那么…自然而然的，也就应该有一件能够让福晋弥补自己这个损失的事情才是。” 年媛媛的推测，她自己觉得是合情合理的。 福晋身边真正看起来“亲近”的人，无非也就是张格格和孙格格。忽然之间若是冒出来一个要归顺的，福晋怕是不会真的立即接受的。 就像…那个尹格格一样。 她从前得宠时，可不像张格格一样，还知道依附福晋。 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一个回合就直接被福晋给ko了。往后还想要依附时，却已经晚了。 福晋喜欢的，是“识时务”的人。 张格格的孩子没了，福晋身边剩下的，也就只有孙格格了。这个答案，倒是不难猜。 “的确如此。” 桂嬷嬷听完了年媛媛的分析以后，却也不免感慨道：“往日里孙格格看着还算温和，似乎也总是与人为善，谁曾想…” “与人为善？” 年媛媛却道：“能被福晋看上的人，能是温和善良耿直忠介的？我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些事情的背后，孙格格究竟还隐藏了多少呀。” 年媛媛一下子就想起那时候张格格嚷嚷着自己没有打阿喜的事情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对此有些在意。或许，是那时候的张格格，表情实在是太过狰狞可怖了。 若张格格说的是真的。若，这件事和孙格格有关呢？ 想到这些，年媛媛又有些遍体生寒了起来。 心思若真能阴沉到这个地步…那还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敌人。并且…她对阿喜那些事的看法怕是也要重新定义了。 年媛媛和桂嬷嬷这儿，商讨了一阵子，终究也没得出什么太有用的结论来。只是无论如何，现在她们要做的，还是小心孙格格那儿一些。 孙格格有孕的事情，还是过了半个月以后才公布出来的。 彼时，已经满了三个月了。 这消息一出来，后院难免就有些沸腾了。 主子爷膝下的子嗣，真要说起来，从五阿哥弘昼以后，其实好些年都没什么动静了。张格格得宠有孕，倒也在情理之中。 孙格格这儿有孕，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瞒了足足三个月，等到彻彻底底的稳当了，才将将说出来。 可见，张格格与孙格格的心性，是截然不同的。 暖春院里，宋格格与年媛媛说起这事儿时，也是唏嘘。 “早年间我还盼着能够有个儿子傍身，如今却也不想这些了。只希望圆儿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大，倒是你。” 宋格格看向年媛媛，道：“孙格格这一胎，我瞧着十有八九是稳妥的。生下来若是个儿子…” 那势必，会到福晋膝下的。 “这也是将来的事情了。”年媛媛似笑非笑，看向宋格格，问道：“倒是还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儿？”宋格格一听，顿时就露出好奇的神色来。 “关于阿喜的。”年媛媛淡然道：“听说，阿喜到了孙格格那儿以后，已经被孙格格安排，去伺候主子爷了。” 这话一出，宋格格眼睛都直了。 被孙格格安排去伺候主子爷。 孙格格有孕，不方便伺候胤禛。胤禛去孙格格处过夜时，其实也不是非要人伺候的，但她却安排了阿喜。 “这个阿喜，不曾想还能因缘际会的，进了主子爷的眼睛。” 宋格格嘴角显然有些抽动，过了好一会儿，又对年媛媛说道：“在这府中，这样的事其实也不少，你莫要吃心。” “我知道。” 年媛媛心中对此了然，道：“主子爷不是我一个人的。从前李侧福晋那么得宠，不也还有后来的张格格么？” 这话也是在理。 宋格格见年媛媛想得通，倒是也就觉得没什么了。不过仍然，对阿喜的事儿稍稍有些意外。 年媛媛自然毫不意外。 孙格格心思深，阿喜被她要了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必然也是因为阿喜有着足够的价值。 如今看着，或许价值就在这儿了。 阿喜容貌生得不错，先前因为张格格的事儿那么可怜，难免让人同情。人的感情呀，或许就会因此被激发出来。 胤禛是个男人，大抵也是喜欢保护那些“弱小”的。对阿喜，兴许就生了怜惜了。 “要真说得宠，李姐姐当初进府时也的确得宠。接连生了那么多的孩子，这才成了侧福晋。” 宋格格回忆起从前的事情，仿佛又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又道：“也是那时候，主子爷时常去李姐姐那儿，疏忽了福晋膝下的弘晖。” “大阿哥不小心染病，结果就去了。” “还有这当中的关节？”年媛媛进府晚，这些事情当然不知道，便问道：“我当时还听人说，是云格格那时候疏忽呢。” “云格格嘛，也不过是事情的一部分原因罢了。”宋格格道：“李侧福晋那时候，就跟先前张格格差不多，也是喜欢霸着主子爷的。” “当然，李侧福晋懂得分寸，不至于那么蠢。后来弘晖出事，这才收敛了一些。也是从此，和福晋结下梁子了，云格格也受到牵连，再不得宠了。” 听到陈年往事，年媛媛认真地就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李侧福晋与福晋之间，怕是不好调和的了。难怪啊，先前福晋做了那么多的事，也不过是想打压李侧福晋。 还挑起她和李侧福晋之间的不和。 好在年媛媛是个低调的，李侧福晋和她之间，面上保持得终究还算不错，不至于失衡。 宋格格这日走后，年媛媛又叫了桂嬷嬷过来。 前几日，桂嬷嬷那儿似乎又查到了一些消息。 第六十七章 隐情 第六十七章隐情 年媛媛最近留意的，无非也就是关于孙格格的事儿。 桂嬷嬷查到的，自然也是她的事情。而这件事，不单单只是孙格格自己，还有当初张格格有孕时候的一些事。 “奴婢燕儿，见过年侧福晋。” 燕儿小心翼翼地，垂眸对着年媛媛认认真真地磕了一个头。 年媛媛低头一瞧，发觉倒是有点儿眼熟。那晚上，阿喜不见了，胤禛过去找张格格对质，年媛媛似乎就在张格格那儿见过这个燕儿。 “我记得你。”年媛媛道：“说，你知道什么。” 燕儿，是张格格身边伺候的人之一。看着膀大腰圆的，是个能做体力活儿的，倒是附和张格格挑选丫鬟的要求。 “张格格，或许是被孙格格害了的！” 燕儿道：“奴婢跟在张格格身边不长，日常负责的也只是物品的收纳，以及铺床等等琐碎的事儿。张格格脾气不好，责骂和惩罚底下人，也是常有的事儿。” “但真要说将阿喜打成那样，奴婢却是不信的。” 燕儿说着，就将自己的袖子给挽了起来。 她的皮肤不算白皙，却也是光滑的，显然没有被人责打过的痕迹。 “格格若是喜欢责打下人，遭殃的怕不仅仅只有阿喜一个人。可奴婢也算是近身伺候的，却从未被打过。” 燕儿道：“当时，阿喜姐姐在格格跟前伺候时，有些事其实本不需她去做的，可她却亲力亲为，当时奴婢只以为，是阿喜姐姐伺候格格认真。” “后来…才知道阿喜姐姐原来身上那么多的伤，这根本就不合理！那时候，照顾格格最多的，也是孙格格。” 年媛媛点了点头。 这方面的顾虑，她也是有的。 “那你有什么证据吗？”年媛媛道：“这些，说到底不过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奴婢…”燕儿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显然，这些的确是她的猜测，一点儿证据都没有。 年媛媛看到这儿，就瞧了一眼桂嬷嬷。 桂嬷嬷便问道：“那你可发现了什么蹊跷的地方吗？例如从前没有的，后来忽然就有了的。” 当初，跟在张格格身边的人，大多被福晋给处理掉了。这个燕儿，是硕果仅存的一个。据说，还是因为她支使了银子，才勉强留在府中。 可见懂得用银子留着的，应该不至于太蠢。 但也正是因为她在张格格的身边待过，现在在府中各处，都有些不受欢迎。被桂嬷嬷找到时，她只盼着自己将来能够有个好去处。 能进王府十分不容易，她也想“飞黄腾达”的。 “有！” 燕儿忙道：“我家格格以前不喜欢用香料的！有孕以后，反而用了起来。听说是孙格格那儿，特意寻来的能够安睡，并且帮助养胎的香料！” 香料？ 年媛媛眉头一皱，想起安陵容来了。 安陵容可不就是因为擅长调制香料，最后做了那个什么舒痕胶，在里头加了料，害了甄嬛的么？后来又在香料里头放了东西，迷惑雍正。 … 想起这些戏码，年媛媛忽然有些想笑。 看来电视剧里的东西，也许不是胡编乱造的。或许…这些东西有的时候，还真的能够发挥这样的效果？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吗？”年媛媛不动声色，继续追问着。 燕儿又认真地想了想，还说出了两点来。 但所说的，听上去平平无奇，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异样来。 燕儿很快就回去了，桂嬷嬷给了燕儿一些打赏，让她回去以后若是想起什么，记得再过来告诉她们。 燕儿只当这是一个自己或许能够出头的机会，千恩万谢应了以后，说回去以后一定认真想想。想到了，就立即过来。 “侧福晋。”燕儿走后，桂嬷嬷就到了年媛媛的跟前，说道：“依奴婢看，燕儿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她境况不好，就等着能够翻身呢。” “或许她说的这些，也能够给咱们一些启发。” 年媛媛点了点头，道：“不仅仅是香料方面。若是孙格格真的有心对张格格下手的话，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其实都是能够下手的。” 电视剧里，不就有那种在衣裳里头藏东西，或者说在张格格的安胎药当中下毒，都是有可能的。 “是。”桂嬷嬷那儿应了以后，就出去了。 年媛媛看着窗外，今日天气正好。 阳光照在草木身上，看着草木都是懒洋洋的。夏天到了，正是晴朗的时候。 看着窗外的美景，年媛媛都想打盹儿了。 进府这么久，其实她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今日这些事情似乎都暂时断了线头，她索性也就懒得去想那么多，休息休息好了。 这么想着，年媛媛就叫小桃去将门窗虚掩着，少让一些杂乱的声音传进来。自己到了软塌上头，自己盖上了一张薄薄的毯子，就闭目歇下了。 闭眼休息的时候，年媛媛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今日天气不错的缘故，她感觉自己睡得其实还算不错。 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到自己身边似乎来了一个人。可她实在是太困了，不愿意将眼睛给睁开。 只感觉那个人离自己挺近的，似乎都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年媛媛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两张薄薄的毯子。恍惚之间想起来…方才睡觉的时候，她好像觉得有点儿冷来着。 太困了，也记不清楚。依稀记得那个人到了自己的身边，帮自己盖好了毯子。 “桂嬷嬷。” 年媛媛喊了一声，以为方才应该是桂嬷嬷进来了。开口以后发现的的确确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却并不是桂嬷嬷。 “醒了？”胤禛从门外进来，嘴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道：“方才进来时看你睡着，毯子都掉到了一边去了，就帮你盖上了。” “现在虽然是夏日，但是屋子里头摆了冰盆，还是要注意一些的，切莫着凉。” 年媛媛看着走进来的胤禛，却扁了扁嘴，扭头到了一边，不想看他。 第六十八章 恩宠 年媛媛当然是不想看胤禛的。 胤禛这么渣，偏偏她又是没办法直接说走就能走的。往后下半生，还要像伺候那些讨厌的大老板一样，继续将胤禛给好好哄着。 她可太难了！ “...”胤禛似乎也是没想到年媛媛会扭过头一副有点儿生气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 当然是因为你太渣！年媛媛这么想着，却没办法当着胤禛将自己内心里最最真实的想法给说出来。 “好阵子没瞧见主子爷了，还以为主子爷忘了妾身了。” 年媛媛这么嘟囔着，显得很是委屈的样子，又感慨道：“府里莺莺燕燕那么多，主子爷忘了，似乎也是应该的。” 胤禛一听，哑然失笑。 “原来是为了这个。”胤禛坐在年媛媛对面，帮着年媛媛倒了一杯茶，就道：“这阵子刑部的事情忙，所以都没大进后院。” “孙格格那儿有孕了，我都没过去。好容易得空了，不是先过来看你了吗？” 年媛媛看着胤禛一脸认真的样子，差点儿就真的信了。 先是张格格有孕，然后是孙格格有孕。不愧是种马，这遍地播种的本事，倒是也实在是有些厉害的。 “妾身都知道。”年媛媛说着，嘟着嘴看向胤禛，道：“妾身就是想您了。偏偏又见不着人，就只能自个儿在屋子里头郁闷着了。” 胤禛一听，倒是了然，就道：“你若是想我的话，可以去前院找我的呀。往日里回府得晚，我都是在前院里头处理事务的。” 这也的确是真的。好似福晋那儿，若是知道胤禛回来得晚，就会让人准备宵夜带过去。 从前张格格还在时，也会打着探望胤禛的幌子，过去的。 “做这事儿的人多了，妾身也有样学样，不太好。”年媛媛不急不缓，道：“只要主子爷的心中记得，妾身是想着应该也就够了。” 胤禛默了默，认真地看了年媛媛一眼，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的确，旁人有样学样的时候，他是觉得有些烦的。因此一般来说有人打着他辛苦了要过来看看的幌子的时候，胤禛一般都是懒得见的。 但年媛媛这儿…他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呵呵，真香。 相顾有些无言，胤禛总感觉场面像是有些尴尬。他看了年媛媛一眼，恰巧年媛媛也正好抬头看向胤禛。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年媛媛眼神闪动，然后就站了起来，到了胤禛的跟前，扯住了胤禛的衣袖，小声道：“主子爷？” 胤禛不知道年媛媛要做什么，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而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年媛媛忽然就伸手，将他给抱住了。 这是一个很轻的拥抱，轻到让人觉得仿佛是小心翼翼的。年媛媛就这么缩在胤禛的怀里，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仿佛都只是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胤禛稍微愣了愣。但是很快，胤禛也就反手抱住了年媛媛。 似乎这样简单的拥抱，反而能够激起他心中的涟漪。 晚膳过后，年媛媛和胤禛一块儿手牵着手，走在游廊上，看着外头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好圆呀，是快十五了吗？”年媛媛算着日子，发觉不知不觉之间，似乎都已经六月了。 她进府，险些都要有半年时间了呢。 “明儿就是十五。”胤禛看了一眼圆月，道：“这几日天气好，听说明日京城最出名的点心铺子还有新品出来，你要喜欢，就出去逛逛，买些吃的。” “真的？”年媛媛眼睛一亮，对于出府她当然还是感兴趣的。 “当然是真的。”胤禛道：“出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多带着人跟着，注意安全也就是了。” “好呀，谢谢主子爷。”年媛媛点头应了以后，就拉着胤禛的手，说道：“前阵子重新酿的桂花酿似乎也差不多了。” “下回等到月圆的时候，主子爷过来陪着妾身一块儿喝酒赏月好不好？” “不用等到下回了，明天就可以。我早些回府来，就到你这儿来。”胤禛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先回去。” “嗯。”年媛媛乖巧应了，就陪着胤禛回屋了。 她磨墨，胤禛在一旁批改公文。这样的闲情雅致，也是十分不错的。 翌日清晨，年媛媛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醒了过来。 乌云盖顶，已经是辰时了，天空还是显得有些灰暗。昨儿夜里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似乎有些凉。 夏日里这样的一场雨，总是能让人稍稍祛除一些夏日的暑意的。 可惜今日年媛媛本来打算出门去逛逛，看着这么下雨，一下子也就没了兴致了。 “侧福晋。” 小桃也知道年媛媛今日本来是打算出门的，看着她看着屋外有些神伤的样子，忍不住就劝慰道：“您若是想吃点心，奴婢让人出去买就是了。” “或者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歇，兴许午后就停了，出太阳了呢？” “嗯。”年媛媛点了点头，便道：“主子爷说，那间点心是个极为抢手的，要早些去才好呢。我也不好等到午后自己出去，你便先安排人去买。” “今晚主子爷说要过来赏月喝酒，多买一些点心，我也好和他一块儿吃。” “得嘞。”小桃应了以后，就出去吩咐了。 想着胤禛会过来，年媛媛的心情倒是稍稍好了一些。趁着外头下雨，就又让桂嬷嬷帮自己将琴拿了出来。 琴，即使是不弹，也是要定期保养的。 年媛媛偶尔也会抽空弹琴，以求自己的手艺不要生疏。 说来自从张格格那儿去了庄子上以后，似乎府里很少有这些声音了。福晋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虽说都会，却不过平平。 年媛媛听说的是，福晋真正擅长的，是写字。 书法鉴赏嘛，固然胤禛有这样的情操，但自然还是不如听姑娘家弹琴来得愉悦的。 至于旁人，再会乐器的却就没有了。 年媛媛这一手琴艺，当然要坚持下去，以求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六十九章 爽约 滴滴答答的雨声，一直持续到晌午，也没停歇。 年媛媛吃了好些点心，午膳时胃口倒是不那么好。手指因为弹琴也稍稍有些酸涩，三两下用了午膳以后，就回去睡觉休息了。 这一觉睡得挺好，比往常都多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外头正雷声大作。 看着这样的天气，年媛媛心知今儿出去逛是不成的了。不仅如此，天空中这么多的乌云，怕是到了晚上的时候，乌云闭月，想要赏月也是不成的。 眼下是六月，错过了这个十五，接下来便是中元节，是不宜赏月的。而等到八月十五中秋节时，宫中又有宫宴。 到时候，也不知道胤禛会不会带着福晋入宫参宴。 屋外，不知何时来了敲门声。 此时年媛媛午睡刚起来不久，正是带着困倦的时候。懒懒散散的，就让小桃过去开门，瞧瞧是谁过来了。 来人，却是苏培盛。 苏培盛满脸堆笑，见到年媛媛以后，便要开口。 年媛媛看着苏培盛这副表情，不等他开口说话，便问道：“是不是主子爷打发你回来，说他今儿回不来，让我自己用晚膳？” “...”苏培盛默了默，就将自己带回来的纸袋子拿了出来，道：“主子爷特意让奴才在外头买了点心带回来，刚出炉，还热乎着呢。” “今夜太子殿下那儿有宴饮，主子爷也是没办法呀。” 年媛媛收下点心，一瞧，倒是正好就是自己让小桃出去买的那些。也正是昨儿夜里，胤禛给自己说的。 “太子殿下既是有宴饮，该早就定下来才是，怎的主子爷今日忽然才说？” 小桃一听皱眉，一下子就指出端倪来了。 “...”苏培盛张了张口，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寻常的宴会而已，并不是隆重盛大的。也是殿下那边忽然说的，主子爷的确不好拒绝。” “小桃，没事的。”年媛媛笑了笑，倒是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就对苏培盛道：“主子爷做事，自有他的分寸。自然，是公事重要。” 苏培盛见年媛媛如此，倒是也放下心来，又再说了几句以后，这才离开了。 苏培盛走了以后，外头的雨像是就小了一些。 年媛媛看着苏培盛带来的那些点心，就对小桃道：“咱们自己买的那些，拿下去分了。苏公公买回来的这些…先留着。” “是。”小桃应了以后，就又劝慰道：“主子爷或许真的有事儿？” 年媛媛不可置否，其实她也没什么。毕竟老板努力工作，将来他们这些当员工的，才能够受益更多。 这么想着，心里头似乎也舒坦了一些。 傍晚时分，雨已经停了。原以为会这么阴沉一整天，结果到了此时，天边却显露出火红的夕阳来。 云层也逐渐散开，年媛媛从暖春院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里头，就瞧见了远处的星星，以及…昨儿夜里期盼着的，一轮圆月。 胤禛放了她鸽子，月亮却没有。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其实，能够长长久久的，从来都不是身边的人，而是月亮呀。 无论刮风下雨，它有可能隐没在云层后头，却一直会在。有的时候，太执着于身边的人，却忽略了这一份美景。 “年侧福晋兴致倒是不错。” 云格格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头冒了出来，又到了年媛媛的身边。 年媛媛皱了皱眉，淡淡地扫了云格格一眼。 她的住处潮湿，冬天冷夏天热，怕是这一场雨持续了一整天，屋子里头潮气逼人，她实在是受不住了，终于在雨停了以后，就出来了。 “月圆之夜，出来看看月亮。” 年媛媛笑眯眯地问道：“云格格呢？怎么这个时辰也出来了？” “不过是随意逛逛罢了，可没有侧福晋这么好的闲情逸致。”云格格似笑非笑，道：“妾身日子清苦，哪儿还有这样的心思呢？” “日子是否清苦，还是在于人怎么过罢了。”年媛媛说着，转过身又道：“还没用晚膳，该回去了。” 她才懒得跟这个阴阳怪气的云格格说话呢。 “...”云格格果然还想开口，可看着年媛媛已经是转身离去了，只能咬了咬牙，跺脚看着她走远了！ 在那儿清高什么呢？ 无非是仗着主子爷的恩宠，才能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要是跟自己一样不得宠，看看是不是每天都会为了日子发愁？ 年媛媛往前走着，对于云格格所想，却是十分清楚的。 她不会失宠。 只要年家还在一天，她就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腰确实好得很，不会疼。 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有的人拼了命地都在往那儿走。她们不知道，年媛媛从一生下来开始，就已经在罗马了。 这是她们，望尘莫及的。 回到膳厅里头时，膳食已经都端上来了。 年媛媛吩咐小桃弄了一点点的桂花酿过来，就准备自己先小酌小酌尝尝味道。 谁料，酒才刚刚端过来，桂嬷嬷那儿也来了。 “侧福晋。”桂嬷嬷一扫屋内，屋内的丫鬟们顿时会意，纷纷推开。桂嬷嬷见状，这才继续说道：“庄子那边，有消息了。” “哦？”年媛媛一听，就知道是张格格的消息。 她知道孙格格有问题，自然怀疑起当时张格格的事情来。可惜张格格已经被福晋赶去庄子上了，想要调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成的。 那日燕儿给出一点信息以后，年媛媛就继续让桂嬷嬷追查。 可惜，也不知的确是没什么问题，还是说孙格格将一切都做得太过于滴水不漏，年媛媛竟然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调查到。 当时张格格用的香料，香炉那些都被清理过了。而所服用的安胎药，药渣也早已没有。光看药方，也得不出任何的信息。 “奴婢派人去了庄子上，潜伏在张格格的身边，悄悄地打听消息。” 桂嬷嬷道：“可谁知道…张格格看上去，好像有点儿疯疯癫癫的，一直说胡话。可她，却仍然不曾承认，自己将阿喜打成了那样呢。” 第七十章 跳井 张格格疯疯癫癫的？ 年媛媛皱了皱眉，就听桂嬷嬷说起更详细的情况。 据说，张格格在庄子上过得日子并不好。那庄子的管事，先前有个侄女是伺候张格格的，被张格格厌恶，送去柴房做了砍柴的丫鬟。 管事眼看着侄女被欺负，却毫无办法。后来还是用了银子，才将侄女调去了前院，做了一些扫洒的活计，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可谁曾想风水轮流转。 昔日那么得宠的张格格，竟然也有失宠的一天。 这样一来…他当初侄女的事情，也就能够报复了。 张格格日常所吃的，都是剩菜剩饭。那些，几乎都是拿去喂狗的东西。所住的地方，遇上出太阳，屋内就闷热异常，下雨则是潮气逼人。 时间长了，身子自然也受不住。 “福晋可知道这些事吗？”年媛媛听完了桂嬷嬷的禀报，又道：“张格格好歹从前也是跟着她的。如今…” 如今没有利用价值了，这下场当真是有些凄惨。 “奴婢也不知福晋那儿是否知晓此事。”桂嬷嬷道：“可依奴婢看，知不知道，又如何呢？张格格，断然也不会再复宠的了。” 这话，也是真的。年媛媛不可置否，知道张格格当初做的那些事，的的确确是惹了胤禛的厌烦了。 光是抛开阿喜的事情不谈，张格格仗着自己身怀有孕闹出的那些折腾，已经让胤禛对她失去了耐心了。 “说的也是。”年媛媛说道：“不过，她目前留着，对我们还有用。嬷嬷你想想法子，照顾她几分。顺便找个机会，将她在庄子上的情形，透露出来。” “再告诉她，现在阿喜已经到了孙格格那儿，安排伺候了主子爷了。” 桂嬷嬷一听，立即了然，便去办了。 小半月后，京城接连几日的大雨，像是冲掉了夏日的燥热。年媛媛清早从屋子里出去的时候，只感觉四周的空气都有些潮湿了。 看着天空中的太阳，照在地上的水渍都是反着光的。这一场雨，或许真的能停歇了。 刚用过早膳，年媛媛正要出去走走散散步，就见前头顺子公公喘着大气，从外头一路急匆匆地就进了后院。 小桃赶忙过去拦着，就问道：“顺子公公这是怎么了？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顺子忙点头，道：“奴才正赶着去福晋那儿呢。可不是出事了吗？庄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张格格跳井啦！” 张格格跳井了？ 年媛媛听了这个消息很是惊讶，顿时就看了桂嬷嬷一眼。显然，桂嬷嬷那儿也是十分惊讶的。 她昨儿，都还得了庄子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张格格一切都好呢。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跳了井了？张格格现在如何了？”年媛媛连忙追问，又问道：“主子爷那儿可打发人去说了吗？” “还没有。”顺子回答道：“奴才正要去福晋那儿禀报这个消息呢。且先看看福晋那儿怎么说，再告诉主子爷？” 主子爷都不喜欢张格格了呢，还上赶着禀报吗？ “主子爷那儿，我让人去说。顺子公公，你先去福晋那儿禀报这件事。” 年媛媛说完以后，赶忙就让小桃差人去找胤禛。 张格格可不能出事！ 昨儿桂嬷嬷禀报时，说是自从年媛媛让人去庄子上将张格格的衣食住行照看好了以后，她的状况的确是好了一些。 但是，仍旧疯疯癫癫的。 每日里都在喝药，但情况却也不见好转。 而桂嬷嬷那儿，也让人说了孙格格和阿喜的事情。果不其然，张格格就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似的，天天在那儿咒骂。 还说着，自己未曾害过阿喜。 回到暖春院里头，年媛媛琢磨起这件事，仍是觉得蹊跷。 人不可能一天之间产生这么大的变化。而且张格格那样高傲的性子，知道“仇人”活得好好的，应该不至于跳了井才是。 “快去请大夫，去看着张格格。” 年媛媛对着桂嬷嬷吩咐完了以后，脑中忽然灵光闪过，忙问道：“等等。你之前是不是说，张格格每日都在吃药？” “是呀，侧福晋。”桂嬷嬷回答完了以后，也意识到了什么。 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吃药？ 张格格先前连吃的饭食都是馊的，怎么还有人帮她请大夫吃药？即使是小产以后需要调理身子，年媛媛觉得那背后之人也不会这么好心。 毕竟…张格格在庄子上的生活，基本上是没有人过问的。 “给张格格看病的人是谁？”年媛媛连忙问着。 “是现在福晋身边的胡大夫。药，也是那个时候开的。后来据说，也是照着那时候开的药方抓的药，至于吃的是不是…” 桂嬷嬷脸色沉了沉，继续道：“那怕是就只有看看药渣了。” “让你的人赶紧将那些药渣给保存下来。还有，记得再请了大夫过去看看张格格，切莫让她出事了。” 年媛媛赶忙吩咐着，却有些坐不住了。 看来，张格格忽然之间跳井，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是不是因为，年媛媛让人跟张格格说了那些事以后，幕后之人担心张格格发现了端倪，终于是忍不住，想要将张格格给除掉了？ 很有可能！ 年媛媛想着，立即就起身。 … 乘坐着马车一路到了庄子上，年媛媛的心情是十分平静的。 她私自出府，已经想好了或许福晋那儿会有些微词了。但张格格，绝对不能就这么没了。孙格格——同样是她的对手。 庄子上，管事正在帮忙照看张格格呢。一听说年媛媛来了，吓了一大跳，连忙就将手上的东西扔了下来，过来迎接年媛媛。 “年侧福晋怎么忽然来庄子上了？也不打发人过来说一声。奴才什么都没准备，实在是怠慢年侧福晋了。” 中年的管事有些发福，此时满脸堆笑看着年媛媛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有些恶心和油腻。 “我是过来看张格格的。”年媛媛开门见山，直接就道：“带路！” 然而——管事却站着没动，直挺挺地立在那儿。 第七十一章 谁敢拦她？ 管事直挺挺地立在那儿，看着年媛媛。 “张格格犯了错，在庄子上闭门思过，侧福晋若是来看张格格的，还是请回。实在是乱糟糟，没什么好看的。” 管事仍是满脸笑容的样子，却伸手拦住了年媛媛。 这是年媛媛没有想到的。 此处，乃是福晋的庄子。管事么，当然也是福晋的人。张格格在这儿，也是福晋安排的。 年媛媛作为侧福晋，理应尊重福晋的一切决策。此时在这儿颐指气使的，当然是不合适的。 管事倒是也不会拿出福晋来压年媛媛，只是仍然会拦着。 福晋将张格格送来时，已经吩咐过了。让暂时看着，别让她死了就行了。 可是…事情却不是那么容易的。管事心中莫莫叹气，想到张格格现在的情况，更加觉得不能让年媛媛过去看了。 “你拦我？” 年媛媛却是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来，道：“张格格即使是被送到了庄子上闭门思过，但主子爷那儿却始终承认她是个格格。” “既是格格，便是主子，就由不得你们作践！如今她出了事情生死未卜，我身为侧福晋听了这个消息，带着大夫过来要看看她，实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几句话，字字铿锵有力的。 管事听了只觉得浑身一震，强行忍住了想要跪下给年媛媛磕头的冲动。 “福晋那儿…”管事最终毫无办法，只能搬出福晋来。 “福晋即使是在，也不会拦着我的。” 年媛媛冷目看着那管事，问道：“或者说，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还是有这个胆子，能够拦着我？” 管事一下子默不作声了。 他认真地看了年媛媛一眼，心知这是拦不住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半步。 “侧福晋，请。”管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以后，只能领着年媛媛，往张格格那儿去了。 一路过去，四周的人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看着年媛媛。而年媛媛就好像一个女王一样，在众人的注目当中，朝着张格格那儿去了。 期间… 小桃偷偷溜走了，准备去查找一些证据。 张格格的住处那儿，年媛媛带来的刘大夫坐在了床头，认真地给张格格检查伤势，并且诊脉。 张格格的脑门上，有着很严重的伤势。血像是止住了，但是整个脑袋都是包起来的，看着情况有些可怖，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伤到脑子。 不过片刻以后，刘大夫诊治完了，就对年媛媛禀报着。 “格格的伤势有些严重，现在还昏迷着。而且…”刘大夫看了一眼那个管事，显然有话想说。 年媛媛面无表情，淡然道：“有话直说。” “而且，格格看上去，像是有中毒的迹象。敢问先前，格格是否经常出现癔症，或者疯疯癫癫的？还有说胡话？”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瞪大了双眼。 尤其是那个管事，险些跳了起来，指着刘大夫就道：“这位大夫，你可不是在胡说八道？什么中了毒？张格格在庄子上住着，怎么可能中毒？” 刘大夫一听，却也是冷目看向管事，颇有些生气的样子。 “在下作为大夫，自然是医者父母心。看着病患如此，心中难受。中毒便是中毒，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了。敢问，究竟是不是如在下所说的一样？” 这话一出，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医者父母心。 这话说得恳切，但实则有多少的人，为了银子就出卖了自己的本心和原则呢？刘大夫作为大夫，最最看不惯的就是用药来害人了！ 他是一个耿直的大夫，一定不能容忍！ “管事，我倒是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年媛媛稍稍坐正了一些身形，看向那个管事，问道：“刘大夫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是，不是！”管事慌忙摇头，道：“张格格先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就是心情有些不好。这回跳井，怕也只是因为心中郁结罢了！” “怎么可能有人用药害张格格呢？一定不可能！” “胡说八道！” 年媛媛却是直接拍了桌子。 她这一下子，为了将气势做出来，用的力道就大了一些，直拍的自己的手都有些疼了。但是显然，是有效果的。 管事被年媛媛这么一拍，就被吓了一跳，顿时整个人抖了抖，直接就跪了下来。 “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管事有些发抖了起来。可他想要解释，嘴里说出来的来来去去却只有这么几句话。 “这儿的奴才，当真是奴大欺主，欺上瞒下的。张格格在庄子上的情况如何，我早就让人打听过了，可不正是疯疯癫癫，举止异常的么？” 年媛媛看着屋中众人，厉声道：“若不是此番张格格出了事情，请了刘大夫过来查看，怕是都不知道竟然有人暗害张格格！” “张格格现在，只是在庄子上静养，仍然是主子！你们一个个的，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这么一席话下来，屋内的人都鸦雀无声。一个个噤若寒蝉的，都不敢说话。 他们当然不敢说话了。 张格格的情况如何，他们都是知道的。而自家管事和张格格之间的过节，他们自然也都是知道的。 如今真要说说情况，当然能算得上是一句张格格落到了他们管事的手里了。 张格格如何——他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然无法去质疑他们管事的。 年媛媛眼看着鸦雀无声的众人，心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转头看向一侧的小厮，便吩咐道：“将管事给带下去，看管起来。” 这话一出，小厮就愣了愣。 他们看了年媛媛一眼，顿时就被年媛媛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给震慑住了。原本还不知所措的他们，几乎是被操纵了一般，就直接上前去了。 眼看着，两个小厮就要架着管事离开。 忽然之间，房门却被人推开了。 福晋领着常嬷嬷，正走了进来。目光，自然停留在了年媛媛的身上。 第七十二章 冲突 福晋走进屋内，瞧见的正是噤若寒蝉的众人，以及十分神气的年媛媛。 她听顺子禀报完了事情以后，正琢磨着想要将孙格格叫过来问问情况，就听说了年媛媛已经出府到了庄子上来的事情了。 福晋心中暗道不好，猜测着怕是年媛媛已经察觉了一些端倪了。 当即不敢托大，叫了孙格格过来一询问，立马就让常嬷嬷准备好马车，快马加鞭过来了。一路上十分颠簸，她忍得难受，却也心知这儿的事情的严重性。 “年侧福晋这是做什么？” 福晋出声以后，原本过来要将管事带下去的那两个小厮，也都纷纷停住了步伐，看向了福晋。 常嬷嬷朝着他俩使了一个眼色，那二人立马退了回去，规规矩矩地站在边上了。 “福晋怎么来了？这路途遥远的，福晋脸色看着不是很好，莫不是累着了？”年媛媛却答非所问，继续气定神闲地看着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面色的确不是很好。 她身子本就不算太好，一路颠簸过来，胃里翻腾得厉害，好容易忍着恶心过来找年媛媛，当然看着就有几分憔悴。 “我没事。”乌拉那拉氏淡然回答完了以后，又道：“先前的话，年侧福晋还没回答。” “哦——”年媛媛长长应了，就将自己来了以后的所见所闻都给讲了一遍。 “福晋庄子上的这个管事，倒是嚣张跋扈得厉害。我来了以后想看看张格格，百般阻挠不说，谁曾想还是个奴大欺主的，竟然欺负张格格。” 年媛媛说着又叹息起来，看着床榻上人事不省的张格格，道：“如今看着张格格这副样子，当真是…” 常嬷嬷看到年媛媛的脸上露出如此神色来，嘴角都忍不住抖了抖。 旁人若要是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年媛媛和张格格情同姐妹。殊不知…张格格从前在王府时，最最记恨的人怕是就是年媛媛了。 “当真有这些事情？” 乌拉那拉氏皱眉，就看向了地上跪着的那一名管事。 “奴才冤枉呀，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张格格为什么会中毒的！”管事大声喊着，此时他也就只能这么说了。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唯有想法子稍稍撇开一些关系。 “好了。”福晋看了一眼这个管事，便对年媛媛道：“你看他都这样了，说不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要说刑罚，未免太过苛责了一些。” “啧。”年媛媛又是轻叹了一声，不阴不阳道：“福晋倒还真是心善。” “可这世上的事儿，却不是一味的心善就行的。管事就算不知情又如何？那也是因为他的失察，才导致了如今张格格跌进井里去的。” 乌拉那拉氏心头一凛，看着年媛媛。 她是没想到，年媛媛竟然也会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的。 “张格格兴许是因为失宠了想不开也未可知。至于所谓的中毒——”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刘大夫，道：“一家之言，未必可信。” “胡大夫跟了我多年，医术甚是精湛，由他来给张格格诊治，兴许还能有法子。” “胡大夫医术精湛？” 年媛媛反问道：“那先前胡大夫给张格格保胎的时候，张格格那一胎怎么还是没能保住呢？” 这话便有些戳人的心窝子了。 乌拉那拉氏一听，脸色果不其然就变了变。 “年氏。”乌拉那拉氏开了口，语气不是很好，道：“你今日来我的庄子上放肆，一口咬定张格格是受人所害，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说受人所害，张格格先前虽然跋扈了一些，但在府中也并没有与人真的交恶。真要说来与她关系不好的人…” 乌拉那拉氏盯着年媛媛。 真要说与张格格关系不好的人，可不就是年媛媛自己么？ 张格格若是现在被人所害，不也是应该往年媛媛身上想么？ “福晋这话说得是呀。” 年媛媛一听，笑眯眯道：“妾身有嫌疑，庄子管事也有嫌疑。怎的方才对着管事时，福晋却一直愿意与人为善呢？对着妾身时，却又如此严厉。” “旁人不知道的…怕还以为福晋两面三刀，包庇自己人呢。” “你…”乌拉那拉氏显然没想到年媛媛胆子这么大，险些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盯着年媛媛，好歹身边的常嬷嬷扶住了她，才算是稍稍缓过来这口气。 “张格格这儿，蹊跷太多，实在是要好好调查。福晋若是觉得妾身有嫌疑，妾身无话可说，愿意让福晋调查。” 年媛媛站起身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又道：“只是，不仅仅是妾身。还有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包括这管事，都要查。” 乌拉那拉氏一听，咬了咬牙，对着身边的人就吩咐道：“去准备好屋子，对他们都分别进行问话，好生查一查这件事！” “妾身一切都听福晋的安排。” 年媛媛笑意盈盈，转身就跟着常嬷嬷出去了。 小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桂嬷嬷站在年媛媛的身侧，眼里流露出几分担忧来。 “侧福晋，您进府一来，一直奉行的都是韬光养晦的原则。可是方才，怎的与福晋正面起了冲突呢？这会不会不太好？” 桂嬷嬷的确担心。 福晋毕竟是正妻，不像别的格格。在主子爷那儿，怎么都有情分在，也会多顾及几分的。 真要起了冲突，胤禛究竟会帮谁，还是一件未可知的事情。 “你也瞧见了。我若是不强势一些，她怕是会直接包庇了那个管事的。这件事左右已经闹大了，我也就不怕更大了。” 年媛媛道：“等到主子爷来了，张格格的事情还怕不能水落石出吗？况且——咱们还有小桃呢。” 小桃可是个聪明的，一直都在搜集证据呢。 等到胤禛来了，看着一堆铁证摆在眼前，怎么都是要秉公办理的了。 桂嬷嬷一听有理，心中也稍稍安了几分。 然而… 年媛媛这儿，一直等到了夕阳西下，也没见着胤禛回来。而小桃那儿，也一时没有瞧见踪迹。 第七十三章 打听消息 年媛媛等到了夕阳西下时，心情难免焦虑了几分。 事情，仿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桂嬷嬷。”年媛媛看向桂嬷嬷，问道：“咱们出府的时候，是让人去了主子爷那儿，禀报庄子这边的情况的？” 桂嬷嬷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按理来说，这个时辰…” 话音未落，前头门外不远处就传来了几个婆子说话的声音。 “听说厨房那边逮着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呢？听说还自称是年侧福晋身边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婆子的语气十分八卦，像是在问着身边的人。 紧跟着，就有人回答。 可她们却似乎是走远了，年媛媛并不能够听得清楚她们究竟说了一些什么。 话听到这儿，年媛媛就皱眉了。 鬼鬼祟祟的人？还自称是她身边的？莫不是小桃那儿出了事情？ 想要调查张格格究竟是不是中毒，当然还是要从张格格平日里吃的东西入手。包括每日的三餐，以及用的那些药物，都是关键。 这些东西，若是真的有人要害张格格，必然是要处理的。小桃想要查到东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难道是小桃出了事情？” 桂嬷嬷也想到了这儿，不免担忧起来。 “我得去看看。”年媛媛想着，心中有些乱。 千万不能连累了小桃！ 年媛媛这么想着，就让桂嬷嬷先在屋子里头守着。年媛媛又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套庄子上丫鬟们穿的衣裳换上，悄悄地就从后门出去了。 庄子这边的格局，年媛媛并不熟悉。先前由那个管事带路去张格格那儿的时候，也是七拐八绕的，根本就没记住路线。 年媛媛的脑中仔细琢磨着这庄子里大概的模样，刚转过拐角想要找人打听打听，就见前头乌拉那拉氏带着常嬷嬷走了过去。 一瞬间，年媛媛就闪到了房梁的后头。 “她到底招没招，跑到厨房那边是为了什么？”乌拉那拉氏皱着眉，看向身边的常嬷嬷。 常嬷嬷回答道：“什么都没说，只说是头一次来庄子上好奇，四处逛逛。福晋，奴婢看着…侧福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想要去寻找证据。” “依我看八九不离十。”乌拉那拉氏道：“还不都是孙氏那个蠢货？原以为是个聪明的，结果现在也这么急躁！” “这件事要是真的被捅出来，我怕是自己都脱不了干系！小桃，也要处理了。” “小桃是个会武的，先前拳打脚踢的直接撂翻了五六个的婆子，想要处理…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常嬷嬷说着，与乌拉那拉氏就走远了。 年媛媛听得心惊肉跳，但已经明白了几件事情了。 那个据说被“抓到”的人，看来的确是小桃。而乌拉那拉氏想要知道小桃究竟在查什么，显然小桃什么都没说。 而且…庄子上的事情，听着乌拉那拉氏的语气，似乎是孙格格擅自行动的。难道是孙格格知道张格格说胡话，担心引火烧身，这才忍耐不住想要出手的。 结果看上去…张格格没死成，事情却闹大了。 张格格当然死不了了。 自从年媛媛在张格格的事情上面察觉到异样以后，就一直让人盯着张格格这边的情况。而出事的那天，正是年媛媛的人救下了张格格的。 小桃在哪儿呢？ 年媛媛看着乌拉那拉氏和常嬷嬷走远，心中又有些担忧了起来。 她们想处理小桃？ 这可不行！ 万一再给小桃弄一个失足跌进井里之类的事情，那可真的… 这么想着，年媛媛不再耽搁，立即就摸了回去，重新换回了自己的衣裳，领着桂嬷嬷，朝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乌拉那拉氏就是看准了她“心怀鬼胎”才故意不提小桃也跟着来了。想要趁她还没注意到小桃那儿的情况就先下手？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年媛媛推开门出了屋子，就瞧见了屋子门口一左一右守着的两个婆子。 婆子们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常年干体力活儿的那种。 “我饿了。” 年媛媛看着两个婆子，道：“福晋让我在此处候着，等候消息。可这么久过去了，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呢？我也饿了，想去见见福晋。” 两个婆子当仁不让，立即就上前拦住了年媛媛。 “晚膳很快就会送来，还请侧福晋稍安勿躁。此时庄子里的情况复杂，先前说不准真有歹人害了张格格，侧福晋出去现在会有危险的。” 婆子说得冠冕堂皇，仿佛真的为年媛媛好似的。 年媛媛却道：“说来也是奇怪。我来的时候，有个会武的丫鬟跟着一起来的。她那时内急，说是暂时去茅房。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我也得去找找她才是。” “侧福晋。”婆子一看年媛媛往前半步，又立即拦住，道：“侧福晋失踪的丫鬟，奴婢们现在就去找。天快黑了，庄子上不比京城，还是会不安全的。” “不安全？” 年媛媛似笑非笑，质问道：“你这话是在说福晋管理的庄子有问题不安全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婆子吓了一跳，张口就想要解释。 “那就行了。你再说，不仅仅是质疑福晋，更有以下犯上之嫌。”年媛媛道：“我要去福晋那儿，赶紧带路。”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最终是没能说出话来，只能互相交换眼神以后，选择了妥协。 年媛媛跟在两个婆子的身后，就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彼时，乌拉那拉氏正好在用晚膳。 “福晋在用晚膳？妾身现在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扰了福晋。可是妾身身边有个丫鬟不见了，怕是要劳烦福晋帮忙找找呢，那可是妾身的陪嫁，顶顶重要的人。” 年媛媛这么说着，仿佛自说自话完全不给人回旋的余地似的。 乌拉那拉氏正要用膳，只能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看向了“来势汹汹”的年媛媛。 年媛媛一瞧桌上的膳食，又道：“妾身也饿了呢，也不知道为什么，膳食一直都没送过来。” 第七十四章 他来了 年媛媛这话，无疑是在说乌拉那拉氏的人怠慢了她。 乌拉那拉氏听得皱眉，看向常嬷嬷。 常嬷嬷当然立即会意，就对年媛媛解释道：“这个时辰，膳食刚刚做好呢，厨房距离侧福晋那儿远了一些，想来走过去花费的时长也稍稍多一些。” “实在是奴婢的疏忽，不曾想侧福晋这么早就饿了，应该早些准备晚膳才是。” 这话说得，倒像是在调侃年媛媛饿得快似的。 年媛媛只当没听出来，就看向乌拉那拉氏，自然是一副要她立即做决定的样子。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乌拉那拉氏只能咬了咬牙，看向常嬷嬷，道：“去找几个婆子过来，帮侧福晋寻人。” 常嬷嬷应了，就吩咐了下去。不过须臾以后，就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一块儿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简单吩咐完了事情，婆子们就要散开出去。 年媛媛却道：“妾身身边的人走丢了，妾身自然也要一块儿去寻，福晋不介意？” 乌拉那拉氏嘴角一抽，深深地看了年媛媛一眼，点了点头。 年媛媛得了这话，转身就出去了。 庄子很大，此时四下都有些黑了。年媛媛让人打着火把，但凡是她经过的地方，都给照得灯火通明的。 可是，整个庄子前前后后都找遍了，却还是没有发现小桃的踪迹。 “侧福晋。” 其中一个为首的嬷嬷眼看着搜寻了两圈都没找到人，就到了年媛媛的身边，道：“侧福晋身边的小丫鬟，莫不是贪玩跑出去了？” 这个嬷嬷，年媛媛记得仿佛是姓纪。 “不可能！”年媛媛斩钉截铁地回答着，就想起先前自己撞见的那两个婆子的话。 小桃算是被抓到的。 那么她会被关在哪里呢？福晋莫非真的要将她给处理掉了？ “先前张格格跳井的地方在哪里？”年媛媛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赶忙道：“快带我过去。” 为首的纪嬷嬷听了，只能应了一声，就带着年媛媛过去了。 走到了庄子的后头，绕过跨院以后，有一处十分偏僻的小屋子。这儿灯火也没有，四处都是杂草丛生的。 年媛媛看着这样子，心中就皱眉。 “侧福晋小心脚下。”纪嬷嬷道：“这几日是下过雨的，这儿没人来，也没人打理，地上湿滑，容易摔跤。” 年媛媛小心翼翼，就扶住了身侧的桂嬷嬷。 靠近枯井时，年媛媛果不其然就听见了里头发出的声响。 “里面有人！”年媛媛连忙喊着，就打着灯笼过去了。也不管周围的杂草挂到了自己的裙子，还稍稍划破了一点，她都要马上过去。 千万不能让小桃出事！ 枯井里头的人，正是小桃。 将小桃救上来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而且…嘴巴被人捂住了，手脚也都是被人给绑住的。 小桃会武的。她一个姑娘家，却能够对付三四个壮汉了。 “这是怎么回事？” 年媛媛看着被救起来，一身伤痕的小桃，冷冷地看向身后的那些婆子。 这些个婆子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吓了一跳，都跪在那儿不敢说话。 “侧福晋。”纪嬷嬷开了口，仿佛是想劝，却似乎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 “回去。” 年媛媛丢下这话，转身带着桂嬷嬷就走了。 她要回去，回的是先前福晋给她在庄子上安排的住处。刘大夫还留在这儿，是要给小桃看一看伤势的。 回到厢房时，小桃已经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一醒来瞧见年媛媛，眼角的泪珠止不住就涌了出来。也不知道伤成这样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扑进了年媛媛的怀里。 “侧福晋，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小桃哭着，抱着年媛媛。 她是真的怕了。她是被人打晕的！ “发生什么事了？”年媛媛说道：“刘大夫还在，我让他给你看看。” “好。”小桃答应着，就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儿，还有不少的血迹。但似乎已经干了，她的伤势其实还是好得挺快的。 刘大夫很快过来，就帮忙给小桃检查了起来。 不过须臾以后，闻听了消息的乌拉那拉氏就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正要进屋，年媛媛听见乌拉那拉氏的动静，立即就起身，到了门口。 “福晋来得真快。”年媛媛语气不是很好，嘴角也挂着冷笑。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已经心狠手辣到了这个程度。 小桃是她身边贴身的人！ 她这么处理起来，竟然似乎一点儿顾忌都没有！ “我听说小桃也出了事情，就想过来看看。小桃怎么样，有没有事？”乌拉那拉氏关切得很，一副想要进屋去看看的样子。 可年媛媛却是拦在门口，显然不想让乌拉那拉氏进去。 “小桃是被人打晕了扔到井里去的，差点人就没了，如何能好？”年媛媛问道：“这儿可是福晋的庄子。” “怎的先前张格格出了事情，紧跟着妾身带着小桃来了以后，小桃也立即出了事情？究竟是福晋管理不善让人为所欲为，还是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在里头？” 谁敢在堂堂雍亲王福晋的地盘上任意妄为？ 除了——雍亲王福晋她自己！ 乌拉那拉氏当然听出了年媛媛的弦外之音，不由的就是皱眉，问道：“年侧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福晋心里清楚。总之这次小桃的事情，妾身记下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查出背后的凶手，为小桃讨回一个公道的！” 年媛媛铿锵有力地说着，心中对此已经有了想法。 乌拉那拉氏的心狠，她算是见识到了。 既然小桃她都可以毫不顾忌地下手，显然跟她之间的恩怨，是永永远远都没有办法化解的了。 这也好办。 直接，对上就是了。 “...”乌拉那拉氏一下子给呛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偏偏无法辩驳，正要开口的时候，后头就跑过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小丫鬟。 “福晋，年侧福晋。王爷…过来了！” 小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年媛媛听了这话，二话不说直接就绕过了乌拉那拉氏，朝着庄子的门口走过去了。 第七十五章 证据 乌拉那拉看着年媛媛从身侧走了过去，站在原地，皱了皱眉看向了身边的常嬷嬷。 “主子爷怎么来了？我不是让孙格格，拦住主子爷吗？”乌拉那拉氏微微闭了闭眼睛，说道：“这下好了，这件事没法子善了了！” 常嬷嬷心头也是焦虑万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的的确确不好处置了。 庄子的门口，年媛媛瞧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胤禛。 胤禛一脸的风尘仆仆，皱着眉头。他瞧见年媛媛的时候，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却又见年媛媛面色有些苍白。 年媛媛的脸色，的确有些苍白。 小桃是她从小就跟在身边的。此番险些出了意外，她就要失去小桃了。 “怎么了？” 胤禛的声音有些温和，刚刚开口问年媛媛，就发现面前有些憔悴的年媛媛，直接奔着自己，就扑了过来，扑进了自己的怀抱当中。 忽然之间，胤禛就愣了愣。可他随即发现怀中的人身躯稍稍有些发抖，才意识到，年媛媛竟然哭了。 他从没见过年媛媛哭。 即使是先前有过委屈，他因为别的事情疏忽了年媛媛，以及张格格那儿的那些事情，年媛媛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来。 “主子爷。” 年媛媛微微抽泣，就将自己来了这庄子上的一些事情，给悉数讲了。她的话，不偏不倚的没带一丝一毫的个人主观猜测在里头。 胤禛听完，眉头就皱得几乎成了一个川字了。 “妾身不是老早就打发人过去叫您了？怎么这么久呢？”年媛媛还是埋在胤禛的怀里的，又道：“小桃对妾身那么好。” “要是再晚一些发现，她会不会就出事情了？” 年媛媛是真的难过。在雍亲王府当中，她没几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对着胤禛…她还是能稍稍说几句的。 “没事的，没事的。” 胤禛不停地安慰着年媛媛，脑子却有些乱。 他的确挺早就从年媛媛那儿派来的人知道，庄子上的张格格出了事情。他当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听说年媛媛已经独自前往庄子了，心中就跟着拧了一下。 他知道，年媛媛不是做事没有分寸的人。 胤禛便就放下手中的事情，回府去了。 回府时，胤禛见到了孙格格。孙格格和往常一样，看着十分温柔。跟他说了好些，关于孩子的事情。 无非就是对孩子未来的憧憬，以及起名字之类的事情。这些，其实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只是…胤禛却觉得有些异样。 孙格格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 他去孙格格处时，大多也都是处理自己的事情。而孙格格基本上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磨墨，或者是做她自己的事情。 好似今日这般打开了话匣子说话，是异样的。 时间长了，胤禛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了。直接就撂下了孙格格，吩咐着苏培盛快马加鞭，往庄子上来了。 果然啊，出了事情。 胤禛和年媛媛往屋子那边走了没几步，就瞧见了迎面走过来的乌拉那拉氏。 “主子爷。” 乌拉那拉氏朝着胤禛服了服身，便问道：“主子爷怎么来了？” “张氏出了意外，我难道不应该过来看看？”胤禛的语气很是平淡，问道：“她现在人怎么样了？” “张氏想不开，跳了井。还好发现得早，及时救了回来。” “想不开？”胤禛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意来，扫了乌拉那拉氏一眼以后，又问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很快，乌拉那拉氏那儿就带着胤禛往前，一路去了张格格的住处。 张格格那儿，听说在傍晚的时候醒过一次。人还是很迷糊，用过药以后就又睡了过去。至于到底是什么情况… 年媛媛当然相信刘大夫那儿说的，是中毒。 屋内，还残留着淡淡的药味。胤禛进去时，有一个小丫鬟伺候在张格格的床榻边上，屋内有些昏暗。 到了床榻边上，胤禛看着躺着的张格格，心头猛地就是一震。 从前张格格艳丽漂亮，张扬美丽。现在…她的脸颊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从眼角一直快到了嘴角，十分可怖。 这道伤痕，似乎是张格格掉进井里的时候，弄伤的。 此时已经止血，但伤痕横亘在那儿，实在是可怖。加之张格格来了庄子上以后日子本就过得不好，又有些瘦得脱形了，现在整个人也是十分憔悴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禛看着张格格如此，不由地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和年媛媛。 此时，一侧候着的胡大夫就要上前解释。 “妾身专程，从京城的慈心堂请了刘大夫过来。刘大夫乃是慈心堂里头坐诊的大夫，其声明也是远播的。” 年媛媛不等那个胡大夫回答，抢先就道：“不如，请刘大夫过来，听他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慈心堂，乃是京城最最有名的药坊之一。而刘大夫，也是里头坐诊大夫中比较出名的。据说擅长看外伤，包括正骨一类的事情。 跌打损伤之类的，更是不在话下。同时对药理十分精通，偶尔还会帮助需要调养身子的人，开一些药方。 胤禛自然听过慈心堂的名字，当即就点了点头。 乌拉那拉氏身侧的胡大夫张了张嘴，原本他是想要开口说的。可眼看着胤禛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兴致的样子，只能往后缩了缩。 很快，刘大夫就过来了。 他一脸的肃穆，见了胤禛面上也毫无变化。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头上包扎着绷带的小桃，竟然也跟在刘大夫的身后过来了。 而在小桃的手上，还拿着一个东西。是一个小木匣子，木匣子看上去沾染了一些泥土，小桃的手上，也是。 “你怎么过来了？” 年媛媛见到小桃过来，赶忙站了起来，就到了小桃的身边。 “你还伤着，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我这边，有桂嬷嬷照顾就是了。” “主子爷。福晋，侧福晋。” 小桃却一本正经，将手上的东西递了出来，道：“奴婢，是过来呈交证据的。” 第七十六章 冤枉 小桃说完，就在胤禛的跟前，将木匣子给打开了。 木匣子里头装着的，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着还有些湿润，一时之间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却能够闻到一阵淡淡的药味。 “这是？”胤禛有些迟疑，抬头就看了小桃一眼。 小桃见胤禛不解，便解释道：“是药渣。是前些日子，张格格到了庄子上以后，喝的药的药渣。” “侧福晋一直觉得张格格的事情有蹊跷，来了庄子上以后便吩咐奴婢去找寻证据。结果…果然就给奴婢找到了正要将药渣给销毁的一个婆子。” 紧跟着嘛… 小桃一个反手就将那个婆子给敲晕了过去，从她手里拿了药渣以后，又找了一个木匣子收了起来，就准备回来找年媛媛。 可她却听说前头有些状况。 未免发生事情，小桃先找了一个地方将木匣子给埋了起来，就准备再回去找年媛媛。结果，路上就被人发现了，想来堵她。 她哪儿是那么好欺负的？三两下撂倒了几个婆子以后，就要回来找年媛媛。结果又遇上了人，终于抵挡不住这么轮番的攻击，给人敲晕了。 再醒过来时，她就被绑了起来。 有人问她，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什么。 小桃当然不会回答了，只冷着脸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人似乎有些生气，但又顾忌她的身份，不敢乱来。 原以为会这么僵持下去的时候，似乎又出了变故。有人过来将她给打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井底了。 她的嘴巴被塞住了，想要呼喊也是不成的。还好，年媛媛及时找到了她。 小桃将自己遇到的事情简略说完了以后，就退到了年媛媛的身边。 年媛媛赶忙让小桃坐下，又让人拿了披风过来给小桃披上。才郑重地走到胤禛的跟前，跪了下来。 “妾身希望，主子爷能够给小桃一个公道。小桃自小跟着奴婢，这感情自不必多说。她如今如此，也是因为调查张格格的事情。” 年媛媛道：“显然，庄子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张格格如今这样，必然有隐情！” 胤禛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他阴晴不定地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就抬手将年媛媛给扶了起来。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调查这件事。” 紧跟着，刘大夫那儿就过来查验小桃带来的那些药渣。 果不其然，里头就有毒药。能够让人产生幻觉，能够让人癫狂。久而久之的，会掏空一个人，然后就这么耗空了身子而死。 刘大夫说完以后，屋内鸦雀无声。 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也是脸色铁青。 终于，乌拉那拉氏扑通一声在胤禛的面前跪了下来，道：“主子爷，妾身冤枉啊！妾身这么些年经营王府，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即使是主子爷身边多了新人，也从不嫉妒。张格格有孕时，补品好些也都是从妾身的私库当中出去的。要说害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呀！” “妾身，冤枉呀！” 乌拉那拉氏说了许多。 大抵便是，她这些年经营王府的不容易。她将每一个庶子庶女都视如己出，好好的抚养着，从来都没有二心。 “弘晖走得早。妾身难过，可是，其他的孩子，也是主子爷的孩子。妾身…” 提到大阿哥弘晖时，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氏，仿佛是想起了什么。 弘晖，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候看着弘晖出生，胤禛有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以及小心翼翼。 晖之一字，其意义蕴含得也是极为美好的。 朝晖夕阳，气象万千。正是阳光照人，拨云见日，光明正大的美好。当初胤禛和乌拉那拉氏，也是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希望的。 可是弘晖却过世了。即使是如今胤禛不提，可是他心中的伤，却是不会少多少的。 此时乌拉那拉氏提起弘晖，胤禛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孩子，心似乎也一下子软了许多。 “...” 年媛媛看着泣不成声的乌拉那拉氏，心中却是满满的冰冷。 乌拉那拉氏了解胤禛。 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乌拉那拉氏知道胤禛心中最最柔软的地方是什么。此时她已是毫无办法，只能拿出逝世多年的儿子来，挽回丈夫的心。 而胤禛，的确心软了。 他方才看着证据，在盛怒之下几乎完全相信了这些都是乌拉那拉氏所为。 可现在冷静下来他觉得，这么些年来，乌拉那拉氏的确从未嫉妒过。也从未，伤害过他底下的那些孩子们。 即使是庶子庶女，她也没有说苛待过，也没有说将谁的孩子抢到自己的膝下去养着。 她一直，对待每个人都似乎是和善的。 年媛媛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都指向了乌拉那拉氏。可是看来现在，提出弘晖的乌拉那拉氏，似乎要“逃过一劫”了。 “王爷，福晋，侧福晋。” 就在此时，小桃忽然开口了。 她将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看着众人，珍重道：“奴婢实在是觉得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了。” 小桃脸色很是苍白，也不知道她晚上究竟有没有用晚膳。 为了自己的事情，她还专门过来。年媛媛心有些疼，可看着现在的状况，乌拉那拉氏究竟最后会如何，还未可知。 “我陪你回去。” 年媛媛走了过去，将披风拿上，盖在了小桃的身上，又转头朝着胤禛服了服身，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胤禛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着年媛媛，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很快还是点了点头。 年媛媛很快就带着小桃出去了。 她知道，这次乌拉那拉氏，或许不会有事了。她搬出了自己的王牌，早逝的嫡长子弘晖。 可是… 她这样的事情，仅此一次。下回若还这样，再提弘晖，在胤禛的面前，怕是再也起不了现在这样的效果了。 她不怕。 这次，好在小桃没事。她以后，会好生护着身边的人。会将这个满手血腥毫无人性的人，拖下去的。 第七十七章 结果 半月后。 张格格仍旧在庄子上养病。但，却不是从前的那一处庄子了。胤禛将张格格，挪到了自个儿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也找了心腹，帮忙照看着张格格。 可张格格自从醒了过来以后，人却仍然有些疯疯癫癫的。 刘大夫后来对年媛媛说，或许是被下毒时分量太重，导致的后遗症。也有可能，是跌进井里的时候，伤到了脑子。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但凡是脑子受损，都是很难复原的。往后她究竟能不能成为一个正常人，还要看缘分了。 福晋那边。 那次的事情以后，胤禛便对外宣称，福晋旧疾发作，需要在屋子里头好生养着。暂时最近的几个月，都不要过去打扰福晋养病了。 就连往日里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而福晋手中管理的庶务，也暂时交到李侧福晋和年媛媛的手中，让她们二人，暂时代为管理着。 年媛媛没管过这些，原本想要推脱。可李侧福晋那儿却说愿意教导年媛媛，年媛媛最后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 至于小桃。 小桃身子硬朗，当时跌进井里虽然受了一些伤，但是不过三五日就已经完全好了，便就又再恢复成了从前那个生龙活虎的小桃了。 年媛媛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也让小桃以后要多加小心注意。 最后，便是庄子上事情的调查结果。 当时的年媛媛，让胤禛将事情调查出来以后，给她一个交待。同时，也要给小桃一个交待。 胤禛查出来的是，的确有人要害张格格。这个人，正是那庄子上的管事。 福晋先前虽说知道管事和张格格之间有嫌隙，但是却并不知道那个管事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对张格格下手！ 后来小桃那儿，也是管事担心小桃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小桃也给处理掉的。 管事如此，要说乌拉那拉氏毫不知情，年媛媛当然是不相信的。 但后来听说管事认罪的时候，一口咬定这件事别人都不知道，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胤禛也就没法子，只能归罪于他。 至于乌拉那拉氏，当然也有监管底下人不力的因素。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 至于暗地里胤禛究竟是怎么想，究竟觉得这件事和乌拉那拉氏有没有关系，年媛媛就不得而知了。 但禁足，并且剥夺管家的权力，的确也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 乌拉那拉氏作为皇阿哥的嫡福晋，这是康熙爷赐婚的。而其父费扬古也是朝廷重臣，断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动摇一个福晋的地位。 年媛媛心中觉得对不起小桃，毕竟乌拉那拉氏什么事儿都没有。甚至…这件事背后的孙格格，竟然完全没有被牵扯进来！ 可奈何，胤禛那儿在下达处理结果的时候就已经说明，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了。 并不是年媛媛有异议，胤禛就会继续调查的。 暖春院里，年媛媛和桂嬷嬷还曾经讨论过关于这次的事情。 那日在庄子上的时候，年媛媛是听见了福晋和常嬷嬷之间的对话的。这次的事情，是孙格格瞒着福晋做下的。 “奴婢觉得，孙格格这次若真是私自所为，怕是给福晋捅出了大篓子了。” 桂嬷嬷道：“孙格格眼下有孕在身，福晋或许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可是将来如何…就未可知了。” 年媛媛点了点头，也这么觉得。 孙格格才是真正做贼心虚的那个。可惜那日年媛媛只是在背后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现在胤禛那儿的意思，已经是这件事到此为止告一段落了。年媛媛也是个知道分寸的，知道不应该再继续逮着不放。 她若是再纠缠，怕是就会步了先前张格格的后尘了。 “依我看，这次的事情出了以后，孙格格和福晋之间，怕是也要离心的。”年媛媛想了想，道：“到时候，便是我们的机会了。” 小桃那日所受的伤，年媛媛是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奴婢觉得。依照着福晋心狠手辣的程度，此番或许会记恨上孙格格。而孙格格也不是个傻的，怕是也会警惕起来的。” 桂嬷嬷也道：“福晋要的，不过是孙格格的孩子。而孙格格心思这般深沉，留着这样的一个额娘在，也会是心腹大患的。” “你的意思是？”年媛媛一听，挑眉看向桂嬷嬷。 “奴婢觉得，福晋或许会去母留子。”桂嬷嬷道：“到时候，势必还会有事情发生的。” 年媛媛也觉得很有道理。 距离孙格格生产，还有一阵子呢。她且看看，这两个心怀鬼胎的人，究竟会怎么做。 傍晚时分，夕阳火红。 年媛媛看着远处的夕阳，心中倒是平静。 在这府中，最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她觉得，自己现在正在锻炼自己的心性。 “年姐姐。” 院子外头，手里拿着冰糖葫芦的小圆就走了进来。她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见到靠在躺椅上的年媛媛，就开始小跑了起来。 “今天我出去玩了。” 小圆搬了小杌子坐在了年媛媛的身边，就将冰糖葫芦递给了年媛媛，道：“这是我带给姐姐的礼物，姐姐吃。” “姐姐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下次我出去的时候，也顺便给姐姐带呀。” “我想吃烤红薯，烤栗子。热乎乎刚出锅的。”年媛媛伸手摸了摸小圆的脑袋，说道：“下次有空，我们一起出去吃呀。” “好呀好呀。”小圆高高兴兴地笑了，嘴角的梨涡也跟着露了出来。她吃糖的时候，笑容格外真切。 而她的笑容，也跟糖一样的甜。 年媛媛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小圆，其实就好像一个小天使一样。她虽然从小经历了很多的病痛，可是却从未放弃，而是满满的笑容，迎接将来。 这样的小天使，是能够治愈人的。而被她治愈的，不仅仅是宋格格，其实还有年媛媛。 ps：啊~好喜欢我们的小圆小天使啊~ 第七十八章 秋 天气，逐渐凉了起来。 入秋之前，李侧福晋生辰那日，府中的人都一块儿过去吃了一顿饭。 彼时正是晌午，有着一些朦朦胧胧的太阳。云层有些厚，虽说不算秋高气爽，却也不是个晒人的好天气。 云格格送上贺礼，乃是她自个儿亲手做的一些东西。云格格额娘在宫中当过绣娘，她的手艺也是极好的。 一套衣裳拿出手，瞬间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衣裳真好看。”宋格格看着漂亮的衣裳，眼睛就亮了亮。饶是她这些年有些疏于打扮了，看着这么好的衣裳，也心动了起来。 “云姐姐手真巧。”尹格格似笑非笑，嘴角带着几分讥诮。 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就像是给人做绣娘一样，实在是没什么。 从前讨好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后头又是年侧福晋。现在又看着李侧福晋执掌中馈，又上赶着讨好李侧福晋。 尹格格眼皮都快翻上去了，是真的讨厌这个云氏。 “谢谢。”李侧福晋客客气气收了，对众人的礼物，倒是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来。 她小心翼翼，生怕一点儿差错。先前乌拉那拉氏给她下套，她的确也是真的怕了。 “李姐姐生辰，咱们今儿高兴，来，多吃一点儿。” 年媛媛大抵也知道李侧福晋的心思，也就不再说府中的那些事情，便叫着众人赶紧吃菜，说一些闲话。 午膳过后，年媛媛吃得有些饱，打了个哈欠，就想要走走回去午睡。 刚从李侧福晋那儿离开，就见二阿哥弘昀沉着脸正往回走。 今日虽说是李侧福晋的生辰，但是弘昀仍然是要去国子监读书的。国子监就在王府边上不远处，这个时辰弘昀回来，是也要午睡休息的。 “二阿哥？” 年媛媛看着走路有些发呆的弘昀，忙就出声喊了一句。 她要是不喊，看着弘昀这发呆的劲头，怕是都能直接撞到自己了。 “年侧福晋。”弘昀瞧见年媛媛，顿住脚步，就朝着年媛媛拱了拱手，道：“侧福晋安好。” “二阿哥好呀。”年媛媛笑眯眯的，从兜里就拿出一块糖来，递给弘昀，道：“拿去吃。你额娘刚用了午膳，现在回去还能陪陪她。” 弘昀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迟疑来。 年媛媛看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吗？” “没有。”弘昀咬了咬牙，就想要离开。刚刚迈出步子走了一小步，又转头问年媛媛道：“我额娘她…今天心情好吗？” 年媛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道：“她过生辰呢，应该好？” 府里的人都对她挺恭敬的。先前因为裁云阁闹出来的事情，也终于算是过去了。因为乌拉那拉氏自己作孽，李侧福晋的地位倒是得到了些许的提升。 她应该…会感到开心才是。 “那就好。”弘昀像是放下心来，咬牙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就往回走了。 年媛媛不好再继续追问，就回了自己的暖春院。 回到屋内坐下，年媛媛靠在软塌上，有些困倦。阿霜那儿一边帮忙关上门窗拉上窗帘，就说起了这事儿。 “奴婢好像知道，二阿哥为什么看上去恹恹的了。” 阿霜道：“国子监前几日的测验成绩出来了呢。二阿哥成绩平平，不过中游。兴许是达不到李侧福晋的要求，所以才那样的。” 年媛媛一听，就默了默。 这么想着，似乎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有些家长望子成龙，对孩子的要求很高。可孩子也不是不努力，是真的没有那么好的天赋。便言语之间有些贬低孩子，给孩子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最后…有些人会抑郁，有些人或许会变得对自己再也没有信心。总之，这其实是一件恶性循环的事情。 从前，福晋膝下的弘晖，听说就是因为读书太过勤勉，熬坏了身子。结果不小心淋了雨还坚持学习，就… 没想到二阿哥竟然也是这样！ 李侧福晋心知胤禛对弘晖的惋惜，加上如今弘历弘昼的出色，而她身为侧福晋，有压力或许也是正常的。 只是…这样的压力，不应该转嫁到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 “二阿哥其实是个好孩子。” 年媛媛想了想，就说道：“方才他要进屋的时候，还问我李侧福晋今儿的心情好不好呢。可见，也是不想额娘失望的。” 他或许，是真的努力了，只是做不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桃想了想，就道：“这些事也和咱们没关系，侧福晋你还是不要多想了？” 年媛媛点了点头。 别人的事，她的确不好多干预。这会儿小桃也差不多将门窗都关好了，她也觉得困意袭来，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京城似乎有些起风了。 外头的树叶从树上落了下来，打着卷儿掉在了地上。枯黄的树叶似乎也变得多了，草木也不如夏天被阳光照着时会有一点点的卷曲了。 秋天，似乎真的来了。 临近傍晚时，年媛媛准备在晚膳前头出去走走。刚刚走出屋子，就瞧见了屋檐上头站着一只猫儿。 是一只橘色的猫儿，看着有点瘦。年媛媛从屋子里头走出来的一瞬间，懒洋洋的橘猫刚好也抬头，看向年媛媛。 橘猫？ 年媛媛顿时想起了从前自己看见过的那些胖胖的橘猫。所谓大橘为重，也就是说橘猫一般都是肥肥胖胖的。 怎么自己眼前看到的这只这么瘦？ “小桃。”年媛媛连忙出声，小桃就走了过来。紧跟着，年媛媛就指了指那屋檐上头的橘猫，道：“哪儿来的猫呀？” 小桃先前也没瞧见这猫儿，此时见了，认真想了想，就回答道：“奴婢未曾听说过府中哪位主子养了猫。” “看着这猫儿的皮毛似乎也不是太顺滑，或许是外头跑进来的野猫？咱们这儿环境好，就趁着天气不错，休息休息晒晒太阳。”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年媛媛也觉得有可能，便道：“去准备点吃的，喂它吃。” 第七十九章 喂猫 小桃去了小厨房，问过以后，就拿了一些吃的过来。 年媛媛看着盘子里头的饭食，有些嘀咕。这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白米饭，也不知道猫咪喜不喜欢吃。 年媛媛从前看过一只同学家养的布偶。吃的都是进口的猫粮，三百块一袋。偶尔还会喂食生骨肉，几乎吃的都是比人还好的。 那时候“穷困潦倒”的年媛媛就感叹，觉得人不如猫。 但现在看着口味寡淡的白米饭，却担心起来眼前这只橘猫到底吃不吃。 “小橘？” 年媛媛拿着盘子，就往橘猫那边走了走。 顿时屋檐上头的橘猫就往下看了一眼，扫了一眼年媛媛，站了起来，眼睛里露出几分警惕来。 在野外生存的猫儿，大多数都是十分警惕的。它们和家猫不一样，从小没有和人打过交道。况且… 流浪猫的生存环境并不好，古时候的人们尚且有些吃不饱饭，哪儿还会去喂猫儿呢？有些猫儿吃不到东西，就会翻到那些人的家中去偷一些吃的。 人见了，自然会将它们赶走。 因此大多数的猫儿，对人还是有些畏惧的。 年媛媛心知这一点，便将盘子放在那儿了以后，就往后退了一些，站在大约十几步外的距离，看着屋檐上的橘猫。 “小橘，这些事给你吃的。等你多吃点儿吃胖了，就是大橘了…” 年媛媛说完以后，觉得自己这话很好玩，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大概是见到猫儿了，她开心。 小动物，总是能够激起人的怜悯之心的。 年媛媛站在远处，看着小橘。 小橘也站在屋檐上，看着年媛媛。两个人对峙了好一阵，年媛媛看小橘丝毫都没有想要下来吃东西的意思。 “侧福晋，小橘是不是不饿呀？” 小桃一下子也将小橘的名字学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小橘的名字好像有点…跟她的名字有点相似，喊出来的时候，觉得有点怪怪的。 小橘，是橘子的橘。她叫小桃，是桃子的桃。听上去…倒像是一对姐妹花似的。可是…她是人，小橘是一只猫儿呀！ 倒不是看不起猫儿，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能是害怕。” 年媛媛想着，就让小桃搬了躺椅出来。她索性就在外头躺着，看看夕阳。 躺椅很快就搬出来了，年媛媛躺到了躺椅上头，看着远处的夕阳。 自从庄子上的事情发生以后，年媛媛和胤禛之间似乎又有了一层的隔阂。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这样的。 每当要交心的时候，总会有事情发生。 小桃的确是受了委屈的，而乌拉那拉氏也的确是逍遥法外的。年媛媛心知此时胤禛不动乌拉那拉氏，有着各式各样的理由，这些也都是她无可奈何的事情。 她不能逼迫胤禛，只能一步一步的，让他意识到，乌拉那拉氏的存在，会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阻碍。 就像是，甄嬛传里面的朱宜修一样。打着爱的名义，实则将他膝下的孩子几乎尽数除掉了。最后却一直用自己的姐姐柔则作为挡箭牌，一直没有被赐死。 她自然不可能让电视剧里头的事情发生一次。 再说，真实的乌拉那拉氏，也没有“柔则”这个姐姐。她的弘晖，被她拿出来过一次，再有下回，怕是就不会那么顶用了。 脑中正思绪连篇着，年媛媛就觉得自己肚子好像有些饿了。 刚准备转头问问小桃，晚膳是不是准备好了。她就发现，小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从屋檐上头下来了。 小橘正站在盘子的边上，认认真真地吃饭。 它像是饿了，正吃得欢快。一盘子的白米饭，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吃得认认真真的，也没留意到年媛媛正在看自己。 “小桃。”年媛媛小声地喊了一声，小桃听见声音连忙出来，还没来得及问年媛媛是不是有什么吩咐，就见年媛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同时，也瞧见了正在吃饭的小橘。 小桃脸上显得欢喜雀跃，一下子就轻轻笑了。 吃着饭的小橘终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整只猫的动作一顿，就抬头看了这边一眼，停下不再继续吃饭了。 “...”小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忽然说话吓到了小橘，转头就不知所措地看了年媛媛一眼。 年媛媛对此倒是没什么，站起身来就对小桃道：“我饿了，让膳食端上来。小橘那儿，晚些时候再端一些东西放在屋檐底下。” “顺便再看看，能不能做一个窝，棉窝的那种。若是冷，或者是下雨天的时候，能帮它挡挡雨也好。” 年媛媛想的是，得空照料小橘几分也好。 她却并不打算收留小橘。 野猫，不是那么好收留的，也不大容易跟人亲近。况且…整个王府里头也没人养猫，她这忽然收养了一只流浪猫，怕是会有人说闲话的。 暂时，就这么先照顾着小橘好了。 “是。”小桃那儿答应了以后，就去小厨房吩咐，让先将膳食给端上来了。 晚膳过后，年媛媛从屋子里头出去准备散步走走消食的时候，就瞧见先前装着白米饭的盘子，已经空了。 想来，是小橘吃完了。 而屋檐上头也不见小橘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么晚了，它是不是去别的地方过夜了。 “这小橘倒是有意思。” 小桃看着吃完了的盘子，就道：“它这么饿，下午看着的时候还是懒洋洋的。侧福晋，你说小橘是不是因为太瘦了没力气，抓不到老鼠呀？” 野猫，很多都是抓老鼠吃的。小橘…的确有些瘦弱看着没力气。 年媛媛歪了歪脑袋，对此倒是没什么猜测。她觉得，也有可能单纯的只是因为小橘太懒了，下午只想睡觉休息。 所谓咸鱼嘛，就是每天啥也不想干，就像晒干正面，然后翻过来再晒晒背面的。 “...”小桃一听，倒是瞬间也觉得似乎有几分的道理。不过，这会儿小橘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想这些也没用。 ps：小橘的出场，也是有作用的哦~ 第八十章 圆月 转眼到了八月十四。 年媛媛看着即将沉下来的夜色，刚准备回了屋子里头用晚膳，身后就有脚步声传来。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年媛媛刚回头，就发现是胤禛。 “小橘，你先去玩。” 年媛媛靠在躺椅上，轻轻地就摸了摸脚边上躺着的橘猫。 一个多月过去，小橘基本上每天都会到年媛媛这儿来吃饭。偶尔也会过夜，如今看着倒是逐渐圆润了起来。 橘座不愧是橘座，这长起来以后躺在地上，圆得跟个什么似的。 “喵。”小橘被年媛媛摸了摸，扭头懒洋洋地就瞧了年媛媛一眼。随即转头的时候瞧见走过来的胤禛，就站了起来。 小橘不喜欢陌生人。 胤禛一个月也就来那么四五回的时间，小橘当然跟胤禛算不上熟络了。 况且…胤禛有些嫌弃小橘。他总感觉，好像最近年媛媛这么时常照顾小橘，从来都不去前院找他。 虽说上回胤禛提的时候，年媛媛也没答应要去前院找自己。 “主子爷要用晚膳吗？小厨房好像没准备什么吃的。”年媛媛琢磨着，就问道：“主子爷让前头送吃的过来？” “不必。”胤禛却是摇了摇头，一下过来牵着年媛媛的手，就将年媛媛往屋子里头拉去。 “今晚是八月十四。” 胤禛找了一处地方坐下，道：“明日宫中会有晚宴，我要带福晋去参宴，不能陪你。先前总说月圆的时候陪你喝桂花酿，都这么久了。” “今晚虽然是十四，不过我来的时候看着天，今晚的月亮也挺圆的。所以，我想陪陪你。” 年媛媛一听，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但似乎也不知道是不是方向不对，她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在那一边。”胤禛见年媛媛似乎没瞧见，就伸手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道：“屋子里瞧不见。” “我们将桌子搬到外头去，然后搭一个篝火堆，好不好？” 年媛媛当然不会说不好，笑着就点头答应了。 约莫两刻钟以后，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年媛媛已经觉得有点儿饿了。胤禛那儿就带着年媛媛，一块儿出了屋子。 “喵。”小橘看着年媛媛出来，在远处的屋檐上就喊了一声。 胤禛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皱了皱眉。 “这猫儿怎么一直赖在你这儿？你天天喂它吃东西，它倒好，就不肯走了。”胤禛语气平淡，听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醋。 吃一只猫的醋。 年媛媛将胤禛的形象，和这个事实联系在了一起以后，就莫名的觉得好像有点好玩。 这样也好。 男人嘛，对于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是不会那么在乎的。总是要过程艰辛一些，在得到了以后，才会更加珍惜。 “刚遇见小橘的时候，瘦瘦小小的，所以就喂了喂。主子爷你看，是不是妾身喂得挺好的？现在小橘胖胖的了。” 年媛媛笑着，仿佛还显得有些自豪了起来。 胤禛一下子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对此也没有辩驳的话语来，只能点了点头，说起了别的事情。 大抵，便是今年冬天，康熙爷准备去畅春园的事情。 原本夏天就要去畅春园避暑的。只是奈何夏日里的时候有些事情发生，便耽搁了。 畅春园，是仿照着苏州的园林修建的。年媛媛从前在江南一代生活了很长的时间，这样的园林看着，其实就跟她的家一样。 胤禛提起这个，当然是提前知会年媛媛一声，到时候也能一块儿跟着过去。 年媛媛对大名鼎鼎的畅春园当然感兴趣了。同时也知道，雍正皇帝其实这个人没什么爱好。真要说喜欢，不外乎三个。 第一嘛，便是饮酒。雍正帝在歌舞这些赏乐方面，其实并不算十分热衷，也从不放纵自己。唯独偶尔喜欢小酌两杯，算是一个爱好。 第二嘛，便是修建园林。雍正帝登基以后，从未去过木兰围场秋狩。秋狩这件事，在康熙爷和乾隆爷时期其实都是十分常见的。 雍正帝似乎是觉得秋狩耗费的资金太多，而他本性节俭，也就不去了。但钟情江南山水的他，还是对畅春园进行了扩建，造就了后来的万园之园，圆明园的。 最后一点，便是雍正爷喜欢搜集一些西洋的稀奇古怪玩意儿。例如望远镜，近视眼镜，以及西洋的一些钟表等等。 这些，都是年媛媛以前读历史上的时候，学来的。 她知道胤禛喜欢这些，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不，不肯去的。 秋天的暖春院，夜晚比较寂静。 除了偶尔的几声蝉鸣以外，基本上听不见别的声音。年媛媛坐在庭院当中，看着头顶的月亮，心情倒是不错。 秋日的微风吹在脸上，还是比较舒适的。 “吃菜。”胤禛夹了一筷子的烧鸭就到了年媛媛的碗里，道：“这是庄子上刚刚送来的鸭子。苏培盛一说，我就让人送到你那儿去了。” “肥肥的鸭子，其实煲汤也挺好的。虽说会油腻一些，但也滋补。你呀，就是应该多吃一点儿。” 年媛媛从小身子有些弱，因此就导致了怎么吃都吃不胖的情况。胤禛看着年媛媛有些消瘦，当然是希望她能多吃一点儿的。 “主子爷也吃。”年媛媛也夹了一块在胤禛的碗里，道：“主子爷平日里繁忙，也应该多吃一点补补。” 胤禛心情很好，拿起酒杯就喝了一口。 桂花酿，带着桂花的清甜气息，不似别的白酒那么浓烈。喝下去的时候，颇有几分口齿生香的感觉。 “你的手艺不错。”胤禛道：“其实和我从前喝过的，已经差不多了。” “哪儿是妾身手艺不错呢？是妾身用了心思，主子爷看在妾身的这份心思上头，才觉得好喝的。”年媛媛笑着，也陪着胤禛喝了一口。 胤禛却摇了摇头，道：“不是看在你这份心思上。是…” 后头的话，胤禛却没说。年媛媛愣了愣，好像没有理解过来。胤禛看着年媛媛不明白，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其实想说的是，这酒里头，或许是倾注了爱的。而不是…仅仅只能用“心思”来形容的啊。 第八十一章 吻 这一晚上，胤禛稍稍喝得有一点点多，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红了。 年媛媛的酒量更是不太好，为了陪着胤禛喝，到最后她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了。好像，还是被胤禛扶着回房的。 房内，点了很好闻的香。 年媛媛坐在软塌上，闻着香好像觉得自己的脑袋没有那么晕了。再看胤禛时，她就发现胤禛的脸颊有点红。 “主子爷，你脸红了。” 年媛媛晕乎乎的，说话几乎是没思考过的，道：“原来你喝酒会脸红呀？” “…”胤禛默了默。他现在神志还算清醒，但看着年媛媛的这副样子，就知道年媛媛的神志怕是不清醒的。 刚刚一口一杯的豪迈样子，结果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小妮子，就这么点酒量，还敢陪他一杯一杯的喝下去。 “你的脸也很红。”胤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一边拿了披风过来，就想要给年媛媛披在身上。 年媛媛却抬手阻挡住了胤禛，嘟着嘴巴就道：“我不要披风，我有点儿热。” 她是真的有点儿热。 桂花酿，虽说度数不高，但也是白酒的范畴。喝过白酒的都知道，白酒烈呀，喝下去以后小腹会有些微微发热的。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有的时候在严寒的冬天，会选择喝酒暖身的原因。 年媛媛喝了酒以后，小腹也觉得有点点发热。此时热的劲儿从肚子传到了身上，当然也就觉得自己的身上也有些发热了。 “现在是秋天，晚上会有些凉的。小桃那儿还在准备沐浴的水，醒酒汤也还在准备。你先盖着，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听话？” 胤禛很是无奈，但也只能哄着年媛媛，便放缓了一些语气。 年媛媛却好似“蹬鼻子上脸”似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伸手就要去解自己衣领上头的纽子，道：“就是热嘛。” 胤禛实在是看不下去，伸手就想要拿了披风过去给盖在年媛媛的身上。 “主子爷。”年媛媛晕乎乎的，却一下子开口喊了胤禛一声。 胤禛手上的动作顿时顿住了，转头就看着年媛媛。 年媛媛的皮肤很白，五官非常精致。平时坐在那儿安安静静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十分美好的样子。 此时脸颊微微泛红，整个人都是一副微醺的模样。睫毛不停地闪动着，实在是有些像是…一只能够勾人心魄的小妖精似的。 胤禛看着，喉结都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一下。就连身体，好像都有一点细微的反应。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拿着披风就想要盖在年媛媛的身上。 “现在是秋天，真的会冷的。等醒酒汤拿过来，我喂你喝了一些以后，就让小桃伺候你沐浴更衣。” 胤禛说着，也不管年媛媛是不是同意了，就将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一下子，胤禛就觉得自己身上的躁动好像减轻了不少。 眼不见心不烦。老祖宗说的话，果然还是有些用的。正所谓，古人诚不欺我？ 胤禛的脑袋里头忽然之间升起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以后，倒是没注意这个时候的年媛媛，已经将披风给扯开了一些。 同时扯开纽子的衣裳也被顺势扯开了一点点，露出了一点儿锁骨。 “沐浴更衣？”年媛媛的反应有点迟钝，胤禛的话说出来很久以后，年媛媛才意识到胤禛说了什么，便问道：“主子爷不沐浴更衣吗？” 胤禛一愣，转头皱眉就看向年媛媛。 “我都要沐浴更衣，那你呢？”年媛媛问道：“我们…” 胤禛是真的不想再听年媛媛继续说下去了。她现在喝多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说这些做什么？ “主子爷。”年媛媛伸出手来，就想要勾住胤禛的肩膀。 “怎么了？”胤禛凑了过去，却将自己的视线给别开了。 “过来一点点嘛。”年媛媛嘟着嘴巴，十分可爱地说着。语气很是柔软，听得人几乎都要酥了。 “做什么？”胤禛皱着眉，原本压制下去的烦躁，现在好像又涌了上来。 “主子爷喝了酒的样子，好可爱哦。可不可以…”年媛媛说着，就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 胤禛现在终于是知道了。 知道，年媛媛不是像一只小妖精，而她根本就是一只小妖精。 胤禛压制着心中的无奈，静静地低下头去，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年媛媛像是心愿终于达成了似的，傻乎乎地就笑了。 “主子爷，侧福晋。”恰巧此时，外头传来了小桃敲门的声音。胤禛站起身来，便听小桃继续说道：“醒酒汤和水都准备好了。” “先把醒酒汤端进来。”胤禛想着，他可得赶紧喂年媛媛喝一些醒酒汤才行。 她现在已经这样了，待会儿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呢。 小桃很快就将醒酒汤端了进来，紧跟着放在了一边，就退了出去。 胤禛拿起醒酒汤，轻轻地盛了一勺以后，就放到了年媛媛的嘴边上，温柔地说道：“来，喝一点儿，会好受一些的。” “我现在也不难受呀？”年媛媛歪着脑袋，这么说完以后，还是乖乖地由着胤禛喂着自己，将一碗醒酒汤给悉数喝完了。 还好，基本上没有洒到一边去。 胤禛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再拿了边上另外一碗醒酒汤，自己也给都喝了下去。 喝完醒酒汤以后，年媛媛的脸颊似乎是没那么红了。胤禛这才叫了小桃进来，将年媛媛送过去沐浴更衣。 年媛媛跟着小桃走的时候，还走得挺慢的。刚刚走出去几步，就回头看向胤禛，问道：“主子爷真的不沐浴更衣吗？” 胤禛真的很想将年媛媛给撵出去，可还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先去。” “哦——”年媛媛点头应了，然后嘴角浮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才真的就出门去了。 胤禛怎么还害羞了呢？ 年媛媛觉得有点好玩，这好像和她认知当中的胤禛，有一点的不一样嘛！ ps：胤禛：其实我也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只是觉得这样有点…趁人之危不太好。我可真是太正人君子了~ 第八十二章 中秋 翌日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是早已没了胤禛的踪迹。 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她没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只是…小桃进屋来伺候年媛媛起身的时候，看着年媛媛的眼神，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的奇怪。 年媛媛给小桃看得有点莫名其妙的，转头看着小桃，便问道：“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呀？” “奴婢没什么意思呀！” 小桃有些尴尬地回答完了以后，就试探性地问道：“只是…昨晚发生的事情，侧福晋您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她进屋来准备扶着年媛媛去沐浴更衣的时候可是都听见的了呢！ 侧福晋在邀请主子爷一块儿去，然后被主子爷给拒绝了。 感觉…有点奇怪。可是侧福晋不会觉得尴尬的吗？ “什么？”年媛媛歪了歪脑袋，努力地就开始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来。原本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她，仿佛被小桃这么一提醒以后，什么都想起来了。 顿时年媛媛的脸就红了。而且，还是比昨天晚上喝了酒以后还要红。 一下子，年媛媛也想起胤禛那一个浅浅的吻来了。 她其实也不是没有和胤禛亲过。只是…昨天晚上，好像是年媛媛自己想亲胤禛的。大概是觉得他脸红可爱，想要撩一下。 而他却只是轻轻地落了一个吻下去。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像是在保护什么珍宝似的。 想起当时的场景，年媛媛现在是真的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年媛媛想了起来，就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面去。 “侧福晋。”小桃看着年媛媛这样，便开口问道：“您这是做什么呀？该起来用早膳啦，都这个时辰了。” 年媛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昨晚自己跟胤禛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但现在…后悔好像也没用了。 洗漱完毕以后，年媛媛就坐在了屋檐底下晒太阳。 小橘今日似乎来得特别早，年媛媛躺着的时候，小橘已经在屋檐上头趴着了。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正在晒太阳。 “呀，小橘今天来得这么早呀。” 小桃刚好陪着年媛媛过来，就瞧见了懒洋洋的小橘，忍不住就道：“真是羡慕小橘呀，每天都是这么懒洋洋的。” “当一只宠物猫儿，当然了。”年媛媛笑着，就对小橘招了招手。 小橘看着年媛媛招手，像是意识到了似的，就稍稍动了动身子。但显然，没有像年媛媛想象中的一样，从屋檐上头下来，朝着年媛媛过来。 小橘只是…换了一个稍稍舒服一些的姿势，就继续懒洋洋地躺着了。 “…”小桃看得哭笑不得，就道：“小桃竟然还不搭理您，真是…” 年媛媛无奈笑了笑，就看着远处的花儿。 眼下不过八月，好些花儿都还没开过。秋高气爽的时候，看着其实也跟先前夏日里的时候是差不多的。 刚这么想着，前头宋格格就已经领着小圆过来了。 小圆手里拿着吃的，看着像是给小橘带的。 自从先前小圆有一次过来的时候，在年媛媛这儿见到了小橘以后，就经常想要过来喂小橘。只是，小橘却一直不大和人亲近。 “小橘，小橘。” 小圆进来了以后，拿着手中的东西就朝着小橘招手。小橘听见声音以后，转头就过来看向了小圆。 当然，小橘也仅仅只是看了小圆一眼，仿佛对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不感兴趣似的，很快就将自己的头给再次转了回去。 “小橘，小橘。”小圆却并不气馁，她很喜欢小橘，蹦蹦跳跳的就朝着小圆跑了过去。 “这孩子。”宋格格看着小圆这副样子，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里满满的都还是宠溺的样子。说完以后，又转头看向了年媛媛。 “听说今儿是福晋陪着主子爷入宫的吗？”宋格格说完，似乎又觉得情理之中，道：“这样的日子，也是应该她陪着的。” 难不成胤禛一个人进宫参加宫宴么？ 中秋好歹是团圆的日子，胤禛一个人进宫，旁人怕是会有些猜测的。这对胤禛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呀，她怎么说都是嫡福晋。” 年媛媛眼神眯了眯，闪过了一丝冷意。 先前庄子上的事情，年媛媛多多少少也跟宋格格说了一些。宋格格也知道，年媛媛和乌拉那拉氏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近来孙格格的胎可还好么？”年媛媛忽然想起这茬来。 最近府里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众人几次去李侧福晋那儿叙话，共同商议事情时，也都是十分和谐的场面。 除了——云格格依旧和往昔一样，总想着巴结李侧福晋。 可惜李侧福晋又不是傻子，哪儿是旁人稍稍示好就跟着人掏心掏肺的呢？ 倒是孙格格，偶尔出来几次，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安安静静地养胎。就跟…府里没有这个人似的。 “她的胎可好着呢。” 宋格格道：“保胎的，还是先前的胡大夫。可跟张格格有孕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一样。还有那阿喜。” “听说主子爷去孙格格那儿的时候，有时其实也不是要过夜的。但孙格格总会留住主子爷，然后就让阿喜来伺候主子爷。” “这两个人，当真是…” 如今看起来，阿喜倒像是凭借着当初搬倒了张格格的投诚，到了孙格格的麾下。然后才有了现在的“风风光光”了。 “是啊。”年媛媛道：“我当时看着她身上的伤痕的时候，也是险些傻了眼了，还真以为是张格格做的。如今才觉得…” “若是早些时候知道这些，或许我那会儿也不会这么果决地将她救了下来。” 年媛媛也是没想到，这世上有人能够狠心成那样，对自己这么下手。当时阿喜身上的那些新伤旧伤，如何能够像是自己造成的？ 饶是年媛媛一直都觉得自己处事还算老练，当初在阿喜的事情上，也的的确确是被她骗过去了。 “这些事，也都过去了。”宋格格听了，只能道：“她们蛇鼠一窝，总会有路出马脚的时候的，不必怕。” 第八十三章 夜 宋格格这日，在年媛媛这儿倒是没待多久。 小圆如愿以偿地喂了小橘以后，也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胤禛不在的时候，仿佛整个雍亲王府的夜晚，都会显得安静一些。 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悬。 年媛媛看着头顶的月亮，想起的却是昨日自己和胤禛的相处。其实，月亮都是差不多的圆。而胤禛对自己的心意，似乎也不错了。 想到这些，年媛媛的心情其实好了一些。 要说喜欢，胤禛其实就像何书桓一样，对每一个人都有喜欢的。而对她，自然也是的。可要说真的有多少的不同，其实也没有。 年媛媛自己是个拎得清的。 她知道，在深闺大院当中想要生存下去，仅仅依靠这些飘忽不定的宠爱是不够的。她的家世，也是她的支撑。 至于子嗣… 年媛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平坦得不行，自然是暂时没有动静的。她从小身子不算很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怀孕。看来有空，要去找刘大夫过来问问才行。 她对待胤禛，其实就像是对待自己的老板一样。先伺候好了，双方互相都满意了，保证着各自的地位，再去说别的事情好了。 “喵。” 年媛媛正想着这些事情呢，身侧的小橘忽然就叫了一声。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年媛媛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小橘，你是要回去睡觉了吗？”年媛媛有点困，琢磨着时辰，似乎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喵。”小橘回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答应年媛媛的话。紧跟着，又在年媛媛的脚边上打了个转儿，就跑开了。 小橘走了以后，年媛媛也就起身回去洗漱。 她这儿，很快就准备歇下了。 “桂嬷嬷。”年媛媛喊了一声，准备叫外头守着的桂嬷嬷也早些回去休息。可喊了一声，也不知道桂嬷嬷是不是不在，竟然没有回应。 年媛媛皱了皱眉，起身就往门外走了走。 刚抬脚走过去，门口倒是又有了动静。桂嬷嬷像是从外头回来似的，就在门口问道：“方才侧福晋是叫奴婢吗？” 年媛媛点了点头，便问道：“嬷嬷方才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方才听人说，主子爷回来了。”桂嬷嬷稍稍迟疑了一下，就问道：“奴婢可否进来说话？” “好。”年媛媛应了，就暂时在案边坐下。 “主子爷回来了。”桂嬷嬷开门见山，道：“苏公公那儿，跟奴婢这边说了一些消息。” 年媛媛心头一凛。她看着桂嬷嬷严肃的样子就知道，必然是有什么正正经经，并且“比较大”的事情了。 “主子爷那儿，带回来一个舞姬。” 舞姬？ 年媛媛听到这个，就愣了愣。但很快意识到，不是她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今晚的中秋宫宴上，太子爷那儿安排了乐府进行了排演的舞蹈。这一批的舞姬十分出众，当场好些人都连连叫好。 官员之间，甚至皇子之间，其实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互相之间是可以送女人的。 而这一批舞姬，也并非是那种意义上的舞姬。乐府，其实是属于朝廷管辖的。在民间挑选一些女子进乐府进行训练学习。 有学琴的，还有琵琶之类的，自然也有跳舞。为的就是将来能够在宫中的贵人跟前表演，以求助兴。 而若是能够被贵人瞧中，自然从此飞黄腾达。 听说汉武帝从前的皇后卫子夫，也不过是长公主府里头的一名舞姬。大抵，也是差不多算是乐府出身的。 这比寻常什么酒楼，秦楼楚馆当中的舞姬，是要高贵许多的。 年媛媛听了这个，脸上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既然是太子赏赐的人，想来各府当中也有。胤禛作为皇阿哥，当然也不好拒绝。领了回来，就领回来了。 而且，太子赏赐的人。 谁知道是不是率先安排的眼线？这样的人，胤禛想必也不会真情实意地宠着的，实在是不足为患。 “还有便是，关于福晋那儿的。” 桂嬷嬷皱了皱眉，道：“听说福晋的阿玛费扬古大人，近日得到了升迁，被皇上委派做了步兵统领，掌管京城的巡防营了。” 京城的巡防营？那便是守卫京畿的安全。这个官职，看上去不过普普通通的正四品，可是实际上却是个手握实权的。 “而且，从明日开始，就要恢复福晋那儿的晨昏定省了。每月的初一十五每天早上，就要过去请安了。” “我知道了。”年媛媛点头应了。 原来桂嬷嬷说的这些，主要还是为了明天早上的请安。 福晋真是好命呀。刚刚遇到事情被胤禛禁足，自个儿的阿玛便升官儿了。胤禛当然没法子，只能让他的这位嫡福晋，继续尊崇下去了。 先前的事情，其实也算是闹得太过了。 后院里头有些龃龉腌臜的事儿，胤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闹得太大，却是不应该的。 往后，乌拉那拉氏若是没什么出格的事情，怕是会这么一直安安稳稳下去的。 “便没有其它的事情了。”桂嬷嬷说完以后，就叮嘱着年媛媛早些休息，这就也退下去休息了。 夜晚，年媛媛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明日还要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呢，顺便也要看看胤禛带回来的舞姬是个什么样子的。若又是个不安分的，府里又要闹腾起来了呢。 她身份侧福晋，自然时时刻刻都是要拾掇好自己，严阵以待的，不养足精神，怎么行呢？ 翌日一早。 年媛媛在铜镜前头，上了一个美美的妆容。看上去成熟了几分，带着几分娇俏和娇艳，同时也自矜身份，显得有几分的贵重。 出门时，还特意穿了一身刚做的新衣裳。整个人走路，仿佛都能带风似的。一股浑然天成的华贵气势，就彰显了出来。 她甚少这么打扮，果不其然今日一到乌拉那拉氏那儿，几乎所有人看着年媛媛的眼神，都呆滞了几分。 ps：我年媛媛霸气登场~大杀四方~ 第八十四章 当初的事 年媛媛成为屋内众人焦点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眉头就是一皱。 这一个月的日子，她自然不好过。 当时提起弘晖，胤禛面上的神色明显是有所松动的。他们的那些过去，在胤禛的心中同样也是挥之不去的伤痛。 这份共情，让胤禛想起乌拉那拉氏这么些年的不易来。倒是也就愿意相信她这一次，相信她，不会用这么大的恶意，去对待年媛媛。 毕竟…在这府中这么多的姬妾里头，乌拉那拉氏从前也没有对谁这般过。 胤禛没有追究，却让她“养病”禁足了。 她禁足的当晚，孙格格就过来了。 孙格格紧张忐忑，态度十分诚恳。将庄子上发生的那些事情的前因后果，认认真真地对着乌拉那拉氏讲了一遍。 早在两年前选秀时，张格格和孙格格是一同入宫选秀的。她俩是同一批的秀女，出身不过寻常，本来也没想着能够被选中伺候康熙爷。 可她们，却机缘巧合之下被选中，到了胤禛这儿来。 张格格容貌出色，很快就受到了胤禛的欣赏。而孙格格不过平平，被送到胤禛这儿来，兴许也不过只是顺带的。 但孙格格聪慧。 她在观察了府中的形势以后，决定依附于福晋乌拉那拉氏。便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当时已经得宠的张格格知道。 彼时的张格格心性颇高，自然不愿。可后来她在见识过福晋的一些“手段”以后，也就选择了依附。 那会儿张格格和孙格格算得上朋友。但张格格的却是打心底里看不上孙格格的。 孙格格出身虽然跟她差不多，可长得一般。顶多算是小家碧玉，放在寻常人眼里或许是个中上之姿。 可和她站在一块儿，那可就完全不够看了。 张格格心高气傲，一直都觉得孙格格是有心攀附自己。只是奈何孙格格的确头脑不错，有的时候给她出的招数也能够帮得上她，二人这才臭味相投，一直走在一块儿。 事实上…张格格的心中看不上孙格格，孙格格的心中同样也是没有将张格格当成一回事儿的。 仅仅依靠容貌没有头脑还想长期得宠？ 自幼在深闺当中长大，见惯了后院争斗的孙格格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她老早就在乌拉那拉氏耳朵边上说了不少，关于张格格“不乖”的事情了。 例如张格格仗着自己得宠，连李侧福晋都不大放在眼里。还有张格格觉得，依靠着她的得宠，将来有孕也是迟早的事儿。 等她有孕以后，或许还能够借此成为第二个李侧福晋。靠着子嗣，坐上侧福晋的位置。 但凡亲王，都是能够有着两个侧福晋的。 胤禛身边的李侧福晋，当初进府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格格，也只是个知府的女儿。仗着生育有功，才成了侧福晋。 正要说身份高贵的人，在这后院当中当真没有。 即使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其实家中这些年早已不行了。更没有出色的弟兄支撑门户，等到其父费扬古一去世，更是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 张格格心中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是在所难免的。 孙格格一眼看出张格格的心思以后，就告诉了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当然，她对张格格也愈发不满了起来。可奈何张格格实在还算一枚不错的棋子，能够帮她对付李侧福晋，一直也就没动。 后头孙格格来跟自己投诚，说是有孕以后，会送到乌拉那拉氏膝下来养着。 乌拉那拉氏当然乐意，就答应了。 可谁能料到，先有孕的那个是张格格。 张格格嚣张跋扈惯了，一直都做着有孕以后能够母以子贵坐上侧福晋的位置。可就在她有孕之前，年媛媛进府了！ 出身高贵的年媛媛，一下子就成为了雍亲王府当中的侧福晋！ 甚至看着在府中的地位，几乎是要比生育了四个子嗣的李侧福晋还要高！ 张格格愿望落空，一开始的时候当然是对年媛媛百般不喜的。她愤怒，她嫉恨。厌恶年媛媛竟然抢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位置。 但是很快张格格就发觉不对劲了。 自从年媛媛进府以后，胤禛到她那儿的次数是愈发少了。她开始不安焦虑，甚至害怕了起来。 张格格自己心里其实是清楚的。清楚，胤禛或许对她的情分是真的淡了。 可她毫无办法！能做的都做了，终究还是留不住胤禛的心。 焦虑之下的张格格，忽然有一天就发现自己有喜了。可她此时却完全没了先前的心思，也去找了乌拉那拉氏投诚。 表示，愿意在孩子生下来以后，养在乌拉那拉氏的膝下。 乌拉那拉氏眼看着昔日的张格格“落魄”成了这样，心中难免有几分的快意。心中一松，倒是也就答应了。 谁知道张格格到底能不能生下儿子呢？孙格格那儿也是。 若是个儿子，她再养着也就是了。至于是谁的，乌拉那拉氏其实并不介意。以她的手腕，到了她的膝下，往后可就别再想其它的了。 有孕以后的张格格，经历了一开始的心安以后，又开始焦躁了起来。 她这次的焦躁，却是有其它原因的。 孙格格，在张格格用的香料里头添加了一些东西。 孙格格其实是不懂医术的。可她聪慧，知道用人。悄悄地就去打听过一些事情，在张格格日常安睡的香料里头加了一味药。 闻到了以后，人的心情就会变得烦躁。 孙格格趁着这个机会，就撺掇着张格格不如趁着自己有孕，借此让胤禛多过来看看自己。 张格格本就担心自己失宠，此时得了建议以后，也顾不得那么多。焦虑之下，也就同意了孙格格的建议。 不出意外的，她自然就惹了胤禛的厌烦。 至于阿喜—— 孙格格认真地看着乌拉那拉氏，道：“阿喜，是她自己找上我的。她说她实在是厌恶了浅薄的张格格，想要离开她的身边。” 因此，孙格格和阿喜之间的事情，也的确算是一个合谋。 第八十五章 歌姬 阿喜是张格格的陪嫁。 按理来说，能够成为陪嫁的，应该也是一个忠心的才对。至于后来为什么阿喜“叛变”了张格格而找上了孙格格—— 孙格格那儿说，无非也就是张格格没有将她们这些底下的人真的当人。 吆五喝六不说，责罚也是极为严苛的。 而上一回，也就是年媛媛看到的那一次。是真的让阿喜有些受不了了，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待在张格格的身边了。 二人有了合谋以后，自然也就有了后头的一系列事情。 孙格格继续撺掇张格格，而张格格自己也是继续作死。阿喜最后再引出自己身上的伤，也就成了压倒张格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要说张格格愚蠢么，自然是愚蠢的。 光有美貌没有头脑，在这深宅之中，便是活该被人这样利用的。 当初在那树下埋木娃娃的事情，也是张格格策划的。因为那个时候，胡大夫已经跟乌拉那拉氏说过，张格格这一胎，怕是不好保住了。 胡大夫知道孙格格做的事。可奈何…当时已经为时已晚。 乌拉那拉氏当然气愤了。孙格格其实在她看来，虽然有些心思，可到底来说一向还是比较“听话”“乖觉”的，从来也没有脱离过掌控。 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出乎乌拉那拉氏意料之外的。可是，胡大夫是乌拉那拉氏信任的人。从胡大夫那儿知道了张格格这一胎必然是保不住了以后，乌拉那拉氏就下定了决心。 张格格，怕是的确要舍弃了。 虽然这件事带了几分“逼迫”的成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孙格格在这府中的人缘相对而言会好一些。 而她将来抚养孙格格的孩子，也会顺利一些。 至于孙格格这次在这件事上对她先斩后奏了，这也没什么。往后她要是觉得孙格格不好掌控，便就将孙格格也舍弃了就是了。 不过，是去母留子罢了。 这一切，勉强也都还算得上是顺利的。 而真真正正的变故，是发生在张格格去了庄子上。 张格格当然是被冤枉的。她并没有打阿喜，而当时有孕时候的那些行为，其实说起来多数也都是被孙格格撺掇的。 至于那些旁人看起来十分厌恶的行为？ 真要说起来，有些也都是阿喜故意这么表现出来的。当然，善恶到头终有报，张格格也的确是因为对待底下的人不好，才落得了这么一个结局的。 到了庄子上以后，孙格格当然是害怕的。 她到底是做贼心虚，自然还是觉得，一不做二不休，将张格格给除掉才是最为稳妥的。只是奈何…她却也不能将这件事做得太明显。 最好的办法自然还是让人觉得，张格格受不了庄子上的生活，慢慢的油尽灯枯死掉。 要知道在这府中，算计人其实是一件需要十分小心的事情。因为即使是胤禛对后院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太过火了，他当然还是会管的。 这次的事情，孙格格知道已经超出胤禛的“承受范围”之外了，当然不敢再继续放肆下去。 一开始的时候，一切也都还是顺利的。 乌拉那拉氏其实也知道，张格格最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是最好的。因此么，她或许知道孙格格打算做些什么，但也选择了且再看看。 只是这件事到了最后，年媛媛却插手了。 察觉了异样的年媛媛，心中骇然。自然不愿府中有着这么两个可怕的敌人，因此暗中帮助了张格格。 孙格格发现张格格开始说胡话，并且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当初的事情的“真相”以后，就慌了。她生怕这件事被胤禛发现，或许也是因为有孕之中焦躁的缘故，她采取了一个法子。 让张格格坠井。 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自然也是有可能因为过不惯庄子上的生活，而用了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性命的。 只是谁曾想，还是出了意外。 年媛媛的人竟然一直盯着张格格的！在她的人将张格格扔下去以后，又将人给救了上来。 后来的事情，乌拉那拉氏也就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那时候听完了孙格格的话以后，当然是生气的。她知道孙格格要出手，原本以为孙格格会将事情做好。 可谁曾想，孙格格却搞砸了。 事情最后，胤禛算到了她的头上！ 面对着前来道歉以及投诚的孙格格，乌拉那拉氏心中即使是郁闷和气愤，但也知道或许没什么作用的了。 事情已成定局。她现在，只能等孙格格好好地将孩子生下来，再考虑后面的事情了。 而此次孙格格的行为，几乎险些让乌拉那拉氏陷入险境。显然，乌拉那拉氏也已经想好，孙格格是不能留的了。 这一个月以来，乌拉那拉氏的日子当然是不好过的。 昨儿难得中秋，她入宫以后，家中阿玛又刚好有所升迁。今日的“盛况”，也是得宜于这些的缘故。 乌拉那拉氏心中忐忑，还好这一切过来了。 屋内，乌拉那拉氏看着给自己请安的年媛媛，心中很是郁闷和厌恶。可她，还是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来。 “有一阵子没瞧见年妹妹了，看着倒是愈发娇艳动人了。主子爷想必，见了也会更加喜欢的。”乌拉那拉氏笑着说完，果然就见众人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了。 可不是么？ 年媛媛本来就长得好看，再穿得这么好看，当然是会吸引胤禛的目光的。 而若是年媛媛都将胤禛的目光给全部吸引走了，她们怎么办？ “福晋谬赞了。若论气度华贵，谁又能比得上福晋呢？”年媛媛也笑着恭维乌拉那拉氏。 仿佛之前二人的龃龉，毫不存在似的。 废话说了一箩筐以后，乌拉那拉氏这才想起来一件“正经事”。 乌拉那拉氏往边上看了看，之间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裳的女子。面容姣好，言笑晏晏的。 赫然，是众人没见过的新面孔。 “阿音，过来给诸位侧福晋，格格们见礼。”乌拉那拉氏说着，就对着她温和地招了招手。 第八十六章 阿音 阿音，便是那位舞姬。 水红色的旗装，极为衬她雪白的肤色。她虽说只是坐在角落，可从方才开始，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的。 胤禛昨儿夜里，带了一个舞姬回来的消息，已是在苏培盛到众人那儿说，今日要来福晋这儿请安的时候，就已经被各人知晓了。 “听着名字就像是妖艳货。” 人群里头，也不知道是谁就这么嘀咕了一声。这话毫不客气，连一点儿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年媛媛听着，嘴角就忍不住扬了扬。 听着这说话的语气，倒有几分像是云格格。真是难得，她这个到处巴结的人，终于也有这么坐不住的一天。 “我看也是。”人群当中，又不知道谁这么附和了一句。 这句话声音小了不少，年媛媛听得不是十分分明，也就不知道是谁说的。但…似乎也是云格格那个方向上的。 倒是难得。 云格格在这府中，其实不大受欢迎。她说出来的话，竟然也会有人这么“赞同”的一天。 果然呀，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这样的一个阿音出现在众人跟前的时候，自然也就成为了“公敌”了。 “妾身阿音，见过福晋，李侧福晋，年侧福晋，诸位格格。” 阿音起身来，就朝着众人服了服身。 她这嗓音，像是带了几分江苏那边的吴侬软语。听着娇俏可爱，简直让人骨头都要酥了。名中的“音”之一字，倒是不假。 旁人若是不知的，还以为是个歌姬呢。 可一看阿音身段也是婀娜窈窕玲珑有致的，一张脸更是娇小。杏花小嘴启合之间，也有几分欲说还休的意味来。 “妖精呀。”年媛媛忍不住就在心中这么想着。 有着这么一个尤物在府中…难怪她现在感觉，所有人都目光都是灼热的。 “阿音虽说是乐府的出身，但也是太子殿下赏赐的。故此今日我才特意让她过来，跟你们见一见。往后，也是同一个院子里的了。” 乌拉那拉氏继续笑着说着，倒是一副十分和善的样子。 年媛媛看得兴致索然，都有些忍不住想打个哈欠了。每次都是这副做做样子看上去十分和谐的场面，内里实在是腌臜。 “年妹妹困倦了？” 然而…令年媛媛没有想到的是。 正如从前上学的时候每次偷偷吃东西总会被抓包似的，她低下头悄悄地打了一个很小的哈欠，竟然就被乌拉那拉氏给看见了。 甚至…还点名了。 年媛媛一听乌拉那拉氏点名，抬头背脊一挺，便道：“今日起得早了一些，便稍稍有些困，妾身失仪了。” 说完以后，年媛媛就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乌拉那拉氏。 可不是么？都好阵子没来请安了，难得这么早起，因为“不习惯”当然困了。 乌拉那拉氏却好似一副没听出来年媛媛弦外之音的样子，说道：“晚上早些休息就好了。若是睡得不好，点上安神香。” 睡得不好。 昨儿夜里，怕是听说胤禛带了个舞姬回来的消息，好些人都会睡得不好？ 想到这儿，乌拉那拉氏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她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上赶着想看她这两个月的笑话呢！活该因为阿音睡得不好！ “昨儿特意早些休息了呢。” 年媛媛倒是立即能够明白乌拉那拉氏的弦外之音，便道：“知道今日要来给福晋请安，哪儿敢怠慢呢？” 乌拉那拉氏嘴角一抽，再看年媛媛的时候，只觉得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又真的显得格外真诚似的，倒是弄得她不好说什么了。 “这位便是年侧福晋吗？” 正当所有人都在瞧着正说话的年媛媛和乌拉那拉氏的时候，阿音却忽然开口了。 她看向年媛媛，眼神都亮了亮。 年媛媛心中顿时生出疑惑来，便问道：“阿音姑娘，我是。怎么？有什么事儿吗？” 阿音一听，眼里的光顿时又顺了几分。当即走到了年媛媛的跟前，朝着年媛媛就一下子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么一下子，几乎所有人都看呆了。 上首的乌拉那拉氏也是一副愣住了的样子。年媛媛也是稍稍愣了愣，便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阿音一听，也就将身子直立了起来，但仍是跪着的，便道：“奴婢乃是苏州人士。早年间进了乐府，也没有家人。” “先前听说年侧福晋的阿玛在苏州任上时，治理好了奴婢家那一代的水患。奴婢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只记得被卖去乐府时，便是因为水患，田间收不到粮食。” “后头听说，经过侧福晋阿玛治理以后，现在每一年风调雨顺的，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奴婢…谢谢您。” 年媛媛一听，倒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年遐龄在任上时，从来不会闲着。除了他该管辖的那些事以外，他还时常去民间探查，希望知道百姓们真正需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苏州边上的一个小县城里头，就有水患。 无非是因为雨季时河水总是倒灌，导致庄稼漫在水里，减少了收成。那个村子的水患其实并不频发，只是有着隐患在里头。 阿音被卖的那一年，或许恰巧严重些。但…她却是一直记着这件事的。 “看不出来，阿音姑娘竟然还关心这些事。” 云格格又是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许是看不上阿音这种“攀附”的行为，语气当中也是充满了不屑的。 “奴婢…” 阿音却是一愣，想了想才道：“人总是希望能够和家人一块儿的。奴婢也不过是希望，当初发生在奴婢身上的遭遇，不要再次发生罢了。” 这话说完，阿音的眼眶都红了红。配上她那娇俏的声音，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连重话都不忍心多说一句。 年媛媛看得忍不住就在心中叹息。 不愧是乐府出来的。这段位，当真不是当初的张格格能够比得上的。 “那不过是我阿玛的分内事罢了。再者说，这也是朝廷管辖的。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咱们好生记着皇上的好也就是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也实在。 “奴婢明白了。”阿音认认真真答应了以后，这才终于在年媛媛虚扶了一把后，站了起来，回到了自个儿的座位之前了。 第八十七章 歌舞 暖春院里。 年媛媛坐在几案上头，看着小桃正在帮自己染指甲。 红色的蔻丹涂在手上，倒是一下子就让人觉得手指白皙修长。 古人染指甲，大多都是用了凤仙花捣碎，再加入一些特殊的材料，覆盖在手指上，静静等待一段时间，就能够染上了。 其漂亮程度，其实不比现代的美甲差多少。 所以说呀，有的时候当真是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他们的聪明程度，很多时候往往都是超过了咱们的想象的。 “侧福晋呀，您还有心思在这儿让奴婢给您弄指甲呢。那个阿音，可就住在咱们隔壁的院子里头呢。” 小桃说着，忍不住就是叹息。 隔壁的院子，住着好几位格格的。尹格格，还有索绰罗格格。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的住处，也在她们隔壁。 当真是热闹。这么近，看来以后她们这儿也会不得安生了呢。 阿音，昨儿在请安完了以后，乌拉那拉氏那儿已经做主给了“格格”的位分了。 皇家阿哥的格格，其实也不过是侍妾的一种。有些，也会叫做庶福晋的。其地位嘛，比一般的侍妾要高一些，算是半个主子，但却是不记入皇室玉牒当中的。 至于旁的侍妾… 好似阿喜那种，现在也不过只是个侍妾，半分名分都是没有的。 阿音么，也不过是因为是太子赏赐的。加之乐府的良家出身，这才破例为了顾全脸面，给了一个格格的位分。 “住在隔壁就住在隔壁。” 年媛媛只顾着看着自己刚刚染好的指甲，道：“这颜色还真好看。” 欣赏完了自己的指甲以后，年媛媛仿佛这才想起“正事”来，补充道：“她住在隔壁便住在隔壁，又不在咱们跟前晃悠，怕什么？” 年媛媛这话说出口，却不曾想当天晚上，她就后悔了。 暖春院里头，年媛媛正在喂小橘吃东西。 这还是小橘第一次吃她手上的东西。年媛媛前几日在吃苹果的时候发现…小橘对她手上的苹果十分眼馋。 于是乎今日，年媛媛终于切了几块苹果拿在手上，慢悠悠地吃着。今日果不其然，小橘就一直看着年媛媛吃苹果。 年媛媛冲着小橘招手，小橘十分傲娇地就将脑袋别到了一边去，仿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年媛媛无奈，只能继续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吃着。很快，小橘就将脑袋转了过来，继续看着正在吃苹果的年媛媛。 这次，年媛媛却不对小橘招手了，只自顾自地吃着。 终于…坐不住的小橘一下子从屋檐上头跳了下来，走到了年媛媛的脚边上，用渴望的小眼神看着年媛媛手里的苹果。 “小橘，给你吃苹果啦。”年媛媛这才心满意足，将手上的一块苹果，递到了小橘的嘴巴边上，小橘才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刚刚吃了一口苹果的小橘，脸上就露出幸福的神色来。 年媛媛心情大好，就是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小橘。小橘并没有反抗，年媛媛就顺着小橘后背的毛，认真地摸了起来。 因为小橘是野猫，毛毛并没有那么顺滑。年媛媛倒是丝毫不介意，因为这是经过她的努力以后，他们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接触。 刚这么想着，小橘就抬了抬脑袋。 年媛媛才听见，边上的院子里头，传出来了一些声音。 那似乎是吹弹琵琶的声音。她好像听见…阿音正在唱歌。声音十分婉转动听，像是用苏州话唱的似的。 “小桃。”年媛媛将苹果放在盘子里，就见小桃走了过来。 “侧福晋您瞧。” 不等年媛媛回答，小桃便道：“奴婢方才听说，主子爷一回来就去了音格格那儿去了。这会儿还没用晚膳呢，倒是唱起来了。” “咱们府里，竟也有这种幺蛾子！” 到底是王府呢，有这么一个舞姬跟她们一道伺候胤禛，真是不成体统。小桃总觉得，她家侧福晋的身份都被降低了。 “到底是太子赏赐的人，咱们也不好说什么。” 年媛媛道：“主子爷愿意去，那是主子爷自己的事情。况且，自从张格格离开以后，咱们府里也没一个在这上头能拿得出手的人。” “他会喜欢听阿音弹曲子唱歌，也是正常的。” “可是…”小桃一听就不服气起来，道：“明明您的琴艺这么出众，为什么从来不在主子爷跟前弹呢？” “懒得争宠呀。” 年媛媛解释道：“我的琴艺，不过咱们几个知道罢了。宠爱这东西，我也不稀罕。况且，主子爷现在对咱们不是挺好的么？” “深闺后院里头，女人一旦多了，最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若是有谁打破了平衡，才会真的出问题。” 她要是争，其实也可以。只是那样，麻烦事也就揽到身上来了。 胤禛现在不过一个王爷，自己家中也十分得力，实在是没什么好争的。 至于像阿音那样的，没有家世没有倚仗没有子嗣，才是最最需要恩宠的呀。 “...” 小桃听得却不是很能理解。在这后院当中，难道不是越得宠约好吗？当初张格格，可不就是因为得宠，才不将人放在眼里的吗？ 可小桃很快又想到了张格格后来的下场。旋即又觉得，兴许自家侧福晋说的才是对的。 只是… “可音格格也太吵了。” 小桃的语气还是不是很好，蹲下身子就看着正在吃苹果的小橘，没好气道：“还是你好，整天吃吃喝喝晒太阳，什么都不用想。” “喵。” 小橘立即就转过头看了小桃一眼。仿佛…是不赞同小桃说的话似的。 它哪里一天天只需要吃吃喝喝晒太阳了？分明还要养膘的好嘛！偶尔…还会想着，要过来看看年媛媛的！ ps：猫咪是可以吃苹果哒，只是不能吃苹果的籽哦。小动物很多都是能够吃很多种水果的，具体还是要百度以后再喂哦~ 动物和人的肠胃不一样，小心一点比较好，尤其是人吃的东西是不能喂的哦，那些高热量加了盐一类的东西是不能的~ 第八十八章 请安 清晨醒来的时候，年媛媛还觉得自己的脑仁有点疼。 昨晚听隔壁的歌舞听了好一阵子以后，她就觉得不大舒坦。最重要的还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胤禛乐此不疲，竟然隔壁吵吵嚷嚷接近了子时。 接近子时，也就是差不多十一点的样子。听上去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好像很早，可是对于年媛媛来说，却并非如此。 穿越以后，她的作息不知道多规律。每天最迟九点就睡觉了，早晨六点多就起来了。精气神十足不说，甚至还从不长痘。 不长痘可太好了。 年媛媛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皮肤仍然是光滑白皙细嫩的，就是好像因为昨天晚上有点儿没睡好，她的精神不是太足。 “侧福晋，早膳准备好了。” 小桃一边进屋，一边也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哈欠。看得出来，昨儿晚上小桃也是没睡好的。 “待会儿伺候完了早膳，你就回去休息一下。我等会儿…还要和李侧福晋去福晋那儿一趟呢，交接一些东西。” 年媛媛说着，就过去洗漱。 昨儿请安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精神显然比她们好多了。可见，从一个多月的牢笼生活当中放出来以后，整个人都是不同的。 而她，先前和李侧福晋接管府中的一些事务，现在自然是都要全部还回到乌拉那拉氏的手里去了。自然，也就是要交接一下的。 “奴婢陪侧福晋去？”小桃却当仁不让，道：“奴婢陪着您好些。” 年媛媛一看小桃忽然之间又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倒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能点了点头以后，就让小桃跟着自己。 然而… 年媛媛这儿还没来得及出院门，只是刚刚用过了早膳以后，暖春院外头就来了一个人。 年媛媛正在院子里头散步呢，见着来人脸上就略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果然认真一看，竟是阿音。 “音格格怎么来了？” 小桃一下子就往前头站了站，挡在了年媛媛的前头，一副护犊子的母鸡一样。 “奴婢是过来给年侧福晋请安的。昨天晚上…怕是吵着年侧福晋了呢，真是对不住。奴婢…下次会注意的。” 阿音说完以后，就在院子门口站着，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年媛媛看着阿音，心中甚是惊讶。 这个阿音，倒真是好一副凡尔赛的样子。 昨晚是她不好，吵着年媛媛了。谁不知道昨晚胤禛是在阿音那儿过夜的？之所以会吵着，还不是因为胤禛想听听唱歌或者是弹曲子么？ 她拿这个来说，当真是让人觉得，是在讽刺她！ 可偏偏又是一副十分真诚的样子，好像无法发作似的。 “音格格说笑了。”年媛媛索性有样学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就道：“音格格如今也有了正式的名分，实在是不好再以奴婢自称了。” “再者说，也不会吵着我，音格格自己喜欢就好了。我这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好陪你说话，现在要走了。” 阿音一听，脸上倒是愈发陈恳了起来，朝着年媛媛微微服了服身子，就道：“妾身醒得，多谢年侧福晋的提醒，恭送年侧福晋了。” 言罢，阿音就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看着样子是要送年媛媛离开的。 年媛媛懒得多看阿音，抬脚就和小桃走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小桃嘴碎的性子就忍不住了。看着四下也没人，忍不住就小声地嘀咕道：“这个音格格，什么意思呀？” “大清早的跑过来请安？当真是黄鼠狼给…” 这话还没说完，小桃就发现自己好像哪里没说对，忙道：“当真是不安好心！” 年媛媛对此倒不是很介意，便道：“这个音格格，乐府的出身，手段不知道比从前的张格格高了不知道多少。” “现在咱们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个会得宠的，总之还是先小心应付比较好。你对着她的时候，照足了规矩，不管说什么都应下就是了。” “只要让她挑不出错儿来，咱们就没事。” 小桃听完以后，认认真真就将年媛媛的话给悉数记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她家侧福晋说的都有道理，她都是要认认真真遵守的。 不过须臾以后，年媛媛就率先到了李侧福晋那儿。 李侧福晋也是刚用完早膳没多久，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来了？”李侧福晋看了一眼年媛媛，仿佛也是懒洋洋的样子，不想说太多的话，站起身以后，才慢悠悠地道：“走。” 一路往福晋那儿，年媛媛和李侧福晋都没怎么说话。 年媛媛虽说一直都觉得李侧福晋是个值得相交的，但若是让她上赶着巴结，这事儿她却也是做不出来的。 况且…李侧福晋其实对她还是有些提防的。 的确，大家都是侧福晋，李侧福晋出身不如她，不过是仗着几个孩子。可孩子偏偏又不是最出色的，她这地位自然看着也就不是那么稳固。 年媛媛，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一层关系，年媛媛早也就知道了。因此在上一回，乌拉那拉氏用裁云阁的事情陷害李侧福晋的时候，年媛媛出手帮助，也没让宋格格将自己给说出来。 一来，她这无事献殷勤，实在是给人非奸即盗的感觉。二来，所谓日久见人心。她相信，她们迟早还是会成为盟友的。 “昨儿主子爷是不是去了音格格那儿？” 眼看着前头都要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地方了，李侧福晋才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年媛媛微微点头，道：“是。” “难怪呢。我这儿隔得那么远，都能听见那些靡靡之音。这府中呀，走了一个张格格，又来了一个音格格。” 李侧福晋说完，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年媛媛，仿佛是带着几分探究似的。好像是想知道，年媛媛对这些妖妖娆娆的女人，有什么看法似的。 年媛媛面不改色，只道：“没有音格格，可能还有蓉格格呢？不管是哪个，总之来都来了。乐府出身，太子送的，怎么都不会越过姐姐去，不是吗？” 第八十九章 拿捏 乐府的出身。 虽说是良家女，但后来也是入了奴籍的。就像是康熙爷身边的良妃一样，即使是做到了“妃”的位置。 后来在康熙爷的口中，提到八阿哥胤禩的时候，不也是一句“辛者库贱婢所生”就给概括出来了么？ 乐府的出身，比起辛者库来说尚且有所不足。在古代这种阶级观念十分严格的时代来说，这样的出身无疑是十分卑贱的。 能够成为格格，也已经是乌拉那拉氏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抬举了。 而正也因为是太子送出来的人，才不可能真正的得到胤禛太多的宠爱。谁知道，太子送人的目的过来是什么呢？ 正常人即使是宠着，也会提防的。胤禛聪慧，更是知道这一点。既要顾全太子的脸面，也要小心这个音格格是不是有不轨之心的。 “年妹妹看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 李侧福晋看着，似乎又有些叹息，道：“说来也是。年妹妹怎么说也算是得宠的，怎么可能明白，长夜漫漫是什么样的呢？” 看着黑夜发呆的日子，是多么的让人寂寥啊。 “其实…李姐姐有的时候也不必想得那么多。” 年媛媛看着李侧福晋忽然之间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忍不住就道：“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过得开心顺意。” “孩子能够孝顺，其实也就知足了。是否真的成才出色，其实真的那么重要吗？比孩子自己本身，还重要吗？” 这话说完，年媛媛就发现李侧福晋的目光好像稍稍有些深邃。 年媛媛心知这话在李侧福晋的心里怕是起了一定的作用，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无外人以后，才又小声地说道：“大阿哥的事，李侧福晋想来也知道。” “望子成龙固然很好，可孩子还小，也是脆弱的。若是超过了承受范围，怕是不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侧福晋忽然有些皱眉，面上露出不悦来。 年媛媛连孩子都不曾有过，这是在指摘她教育孩子上头的不是么？ “我没什么意思。” 年媛媛也不过是点到即止，便道：“只是前车之鉴，如何不发人深省呢？” “...”李侧福晋默了默，就没再说出话来。而眼看着，前头已经到了乌拉那拉氏的院子外头了，也不好再继续说这个了。 “二位侧福晋稍等片刻。” 年媛媛和李侧福晋来了以后，让小丫鬟进去通报后，常嬷嬷就出来了。 常嬷嬷恭恭敬敬地看着过来的两个人，便道：“福晋今日一早起来，稍稍有些不适。用过早膳以后，就回去休息了。” “二位侧福晋也知道，先前福晋便偶尔会有头风的毛病。因此…还请稍后片刻。” 年媛媛和李侧福晋一听，不由地就互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先前…胤禛的确是以“头风”为由，让乌拉那拉氏在自己的院子里头暂且休养的。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借口罢了。 乌拉那拉氏的确有着头风的毛病。可正也因为乌拉那拉氏现在还算年轻，其实并不真的那么严重，也不过偶尔会在变天的时候才会发作。 现在虽然入秋了，但也并未变天。 这会儿却常嬷嬷却拿出这个来当说辞，显然是故意的！ 让她俩在这等着，拿乔呢！ “福晋若是不舒服，就该让胡大夫过来瞧瞧呢。胡大夫不是还住在府中的么？过来也近。” 年媛媛便道：“妾身们在这儿守着也起不了作用，不如等福晋看完大夫，喝了药休息好了再过来？” “妾身们真是担心福晋的身子。这手头上的事情，福晋要是处理不过来，我和李姐姐还是能够暂时帮着福晋处理一阵子的。” 想要拿乔？当然是不可能的！当她年媛媛是什么呢，这么好欺负的吗？ 既然不舒服的话，那这管家的权力索性也不要拿回去好了。她和李侧福晋不怕受累，福晋您还是就好好地休息休息！ “...”李侧福晋险些都听得愣了。 她早就料到今天过来乌拉那拉氏这儿不会一切顺利了。果然啊…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这结尾。 险些，李侧福晋都要转头对着年媛媛投过去一个十分惊讶的目光了。 “...”常嬷嬷被年媛媛这么一怼，险些也没找到话说。咽了一口唾沫以后，才道：“两位侧福晋还是稍等片刻。” “福晋今早起来不过只有略微的不舒服罢了，不严重的。奴婢现在还是进去看看，很快就能出来叫两位侧福晋进去了。” “那常嬷嬷慢走呀。” 年媛媛见了，笑眯眯地就道：“若是福晋这儿不够人手的话，我还是能让小桃过去叫胡大夫的呀，很快的。” “不必了。”常嬷嬷几乎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这几个字，说完以后才转身走了。 年媛媛看着转身的常嬷嬷，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不错。 这个乌拉那拉氏，就喜欢作妖。可她不怕呀！ “年妹妹倒是厉害，竟然能够让常嬷嬷吃瘪。”李侧福晋看着常嬷嬷离开时候的背影，忽然有点儿恍惚的感觉。 所谓风水轮流转。 她以前每次来的时候，可不都是被乌拉那拉氏拿捏的吗？从来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身边经验这么老道的常嬷嬷，也会有被年媛媛堵得说不出来话的一天。 “李姐姐说笑啦。” 年媛媛便回答道：“福晋可就等着咱们将这手上的管家权还回去呢。可偏偏又要拿乔，这世上哪来的这么好的事情呢？” “她想要拿捏咱们，那也要看看咱们是不是这么好能拿捏的不是？” 万一捏到一块石头，那也就不能再后悔自己的手疼了呀！ 李侧福晋哑然失笑，心中不由地对年媛媛佩服了起来。看来，在这上头的本事，她还是要多多学习学习的呀。 果不其然，常嬷嬷那儿在离开了一会儿以后，很快就回来了。 而她回来的时候，同样也是板着脸的。见着候着的二人，冷冷地就道：“两位侧福晋，请进！” 第九十章 管家权 年媛媛看着心情仿佛不是很好的桂嬷嬷，倒是神清气爽。 敌人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屋子里头，乌拉那拉氏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看上去整个人似乎的确有几分的憔悴。 “妾身见过福晋。” 年媛媛与李侧福晋一同行礼，就见上首的乌拉那拉氏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才将茶杯放在了一边，淡淡地看着二人。 直到这时候，她才仿佛刚意识到二人还拘泥着礼数似的，忙道：“这头风发作，人都是迷糊的。你俩也是，怎么还拘着呢？快起来坐着。” 这话说得十分和善可亲，年媛媛险些都信了。 坐好以后，乌拉那拉氏便问起了最近府里的一些事情。近来一切都还算平和，毕竟堂堂福晋都被“禁足”了，旁人自然是不敢有什么幺蛾子的。 乌拉那拉氏问完以后，不免就夸奖起来二人做得好。 “对了。” 闲话说了一箩筐以后，乌拉那拉氏又道：“昨儿听主子爷提起，再过些日子国子监又要进行读书测验了，最近弘昀和弘时的功课可还好？” “弘历在宫中，皇上的身边。听说前阵子，皇上又夸奖弘历新写的诗了。” 言罢，乌拉那拉氏便就将弘历写的诗句拿出来读了一番。听着辞藻优美，也十分押韵，意境也有几分，倒是一首好诗。 “...” 年媛媛听完了这首诗以后，嘴角忍不住就抽了抽。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吐槽节目，便是说乾隆爷写诗这事儿的。说他一生写了四万多首诗，竟然比全唐诗加起来还要多！ 按照他活了八十八岁的寿命来看，即使是从刚出生那天算起，平均一天就要写一首多的诗。这速度——堪称是中国奇迹了。 那时年媛媛就觉得好奇。事后，还特意上网查了查这位乾隆爷曾经写过的诗。果不其然…就被他震惊到了。 “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九朵十朵十一朵，飞入草丛都不见。” “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飞入芦花都不见。” 当时的年媛媛就有些无语凝噎了。只觉得这乾隆爷当真是…十分别具一格的。可她现在听着乌拉那拉氏念出来的诗句只觉得押韵有意境，当真不像是一个人。 果然啊，撑场面应付领导写出来的东西，和平时放飞自我随性而为写出来的东西，的的确确是不一样的。 “弘历年少聪慧，被夸奖也是正常的。”李侧福晋笑容淡淡的。在年媛媛愣神良久以后，才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乌拉那拉氏似笑非笑，只看着李侧福晋。 她故意这么说的。 同样是胤禛的儿子，偏偏弘历这么优秀，被康熙爷看中了。而李侧福晋膝下的两个，明显不过资质平平。 人比人气死人。她的弘晖要是还在，能比弘历差了？迟早只有让李侧福晋自惭形秽的份！ “二阿哥与三阿哥也很聪慧呀。”年媛媛此时便道：“而且还孝顺呢。又能时常待在身边侍奉膝下，也挺好的。” 这话一出，李侧福晋心中倒是宽慰了许多。她的确也知道，在康熙爷身边好是好，可惜就是不能常常见到。 “这话就错了。” 乌拉那拉氏道：“成大事者，岂能拘泥于这些呢？弘历能够跟着皇阿玛，是天大的福气。你看钮祜禄氏，不也高兴吗？” “钮祜禄姐姐看着孩子成才，当然也高兴的。只是凡事有利就有弊，还是要看各人怎么看的。” 年媛媛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来，转头就冲着李侧福晋笑了笑。 乌拉那拉氏说这些话的意图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还是希望她不要完全往心里去才好。 钮祜禄氏的高兴，自然是当着众人跟前表现出来的。谁知道在人后的时候，她是不是也一个人独自看着窗户，思念着儿子呢？ 乌拉那拉氏闻言，倒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又挑拣了一些府里近来紧要的事情吩咐了一下以后，就让二人离开了。 出屋以后，年媛媛想了想，还是道：“福晋的话，李姐姐莫要往心里去才好。” “我知道。”李侧福晋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或许你说得对。凡事有利有弊，弘昀不那么聪慧，但的确是个孝顺可爱的孩子。” “你看，福晋膝下没有孩子，所以她在说这些的时候，才能显得这么轻松？” 年媛媛眼神一动，点了点头。 李侧福晋能够想明白就好了。弘昀那么可爱孝顺，其实也是个好孩子的。孩子到底好不好，的确不是光用成绩就能够评判的。 回到暖春院后，年媛媛就回屋继续去看书了。 往后的几日里，胤禛仿佛隔三差五的就会去音格格那儿。而每天晚上，音格格的院子里头都会有一些乐声传来。 但似乎正如她先前自己所保证的那样，的确在晚上夜深了以后，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终归，旁人还是能够睡一个好觉的。 期间，年媛媛也让桂嬷嬷打听过关于庄子上的张格格的情况。据说张格格到了新地方以后，环境变得好了，人也精神了。 只是似乎因为先前的后遗症，她一直有些傻乎乎的。但似乎这样也好，傻乎乎地活着，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机关算计了。 倒是阿喜那儿—— 除开刚开始胤禛去孙格格处时，孙格格还会安排阿喜伺候。而今音格格进府了，胤禛都去了音格格那儿。 即使是还有去孙格格处，也不过是坐一坐用用膳食就离开。阿喜，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她也不过只有一个侍妾的名分，连格格都算不上。 所谓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不知道阿喜如今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但这一切，也都和年媛媛没有关系了。 九月的京城，阳光仿佛比夏日里更晒了几分。眼看着都入秋有一阵子了，秋老虎都还是这么厉害。 年媛媛看着外头的太阳，实在是提不起出门的欲望。 紫外线太强了，她可不想给晒黑。 然而她刚刚这么想着，暖春院却来客了。 第九十一章 布料 宋格格领着蹦蹦跳跳的小圆，就走了进来。 年媛媛看着来人，自个儿倒是也不好一直在案上坐着，索性也就起身，准备着去迎一迎过来的宋格格。 “这个时辰，宋姐姐怎么来了？”年媛媛说完以后，转头又看向小圆，忍不住就摸了摸小圆的脑袋，道：“心柔倒是长高了一点。” “真的吗？” 小圆一听这话，整个人顿时就像是来了精神似的，忙看向年媛媛，道：“最近听了年姐姐的，喝了好些牛乳呢。” “我就怕再也长不高了，结果长高了吗？” “好像是长高了一点点，小圆很快都要到我的肩膀了呢。”年媛媛说完，又问道：“宋姐姐怎么现在过来了？” 虽说的确是秋日，可日头大的时候的确晒得人脑门生疼。 “也没什么大事。”宋格格道：“就是前头过来传话，说是裁云阁新送了布料过来，让咱们过去挑选了，好做新衣裳呢。” 裁云阁。 听到这个名字，年媛媛忍不住就轻轻扬了扬嘴角。 先前雍亲王府和裁云阁之间，怎么说也是有些龃龉的。不曾想现在要做新衣裳了，乌拉那拉氏找的还是裁云阁。 看来…她或许当真是想要恶心李侧福晋了。 “今日怎么不见小橘呢？”小圆进来院子里头以后，就在四处溜达了一阵。可她一直没有瞧见小橘，不由地就看向了年媛媛。 “入秋了，小橘也不知道去哪了，我都好几日没见到了。” 年媛媛回答着，不由地就担心了几分。 往日里也偶尔会有不见小橘的时候，但最多不过两三日，小橘就必定会回到年媛媛这儿来吃东西的。 毕竟…现在小橘长胖了，行动也没有以前灵活了。加之小橘本来也是一个懒惰的，怕是也不大喜欢出去抓老鼠吃的。 说起来，算上今天，她都有四日没见到小橘了，也不知道小橘去哪了。 “小橘是不是跑出去玩了？”小圆歪着脑袋看着屋檐上，就道：“小橘呀小橘，你快些回家呀，我和年姐姐都想你了呢。” “是呀，想你了呢。”年媛媛这么说着，心中也是盼着小橘能够早些出现的。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她是真的已经习惯了小橘了。如今几日不见，竟是想得厉害。 “年姐姐放心。”小圆说完以后，倒是忍不住就回头看向年媛媛，劝慰道：“小橘一定也是喜欢你的，很快就会回来的了。” “嗯，但愿。时辰也不早了，不是说去挑料子么？现在走。”年媛媛说着，起身就和宋格格一块儿出门去了。 前头的花厅里头，布匹已经差不多悉数摆好了。宋格格因为是先得到了消息就过来告诉年媛媛的，这儿竟是还没人。 “咦，年侧福晋，宋格格。” 紧随其后进来的，是尹格格和音格格，还有云格格。她们的住处临近，但凡是有人出来了，另外的人自然都是会知晓的。 因此一出来，大家伙儿也就一同出来了。 “心柔格格也在呀。”云格格立即上前，就凑到了小圆的跟前。 小圆却不是很喜欢搭理云格格。 云格格总是见到人就上去巴结，这副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喜欢。于是乎，小圆就拉住了年媛媛的手。 “侧福晋，我们去那边挑选衣料好不好？” 那边，都是一些颜色鲜艳的料子，想来小圆也都是喜欢的。 “好。”年媛媛应了，就跟着小圆还有宋格格一块儿过去了。 挑着挑着，音格格忽然就开了口。 “怎的不见李侧福晋过来呢？”音格格看了一眼屋内。只见平日里甚少出门的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都在呢，就是不见李侧福晋。 至于福晋乌拉那拉氏嘛—— 送来的料子，都是会率先送到她那儿去的。 她当然也就不用跟她们挤着，在这儿挑料子了。 “李侧福晋想必是不会来的。”云格格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地就这么回答了一句。眼看着音格格不解，却也并不做过多的解释。 “这么好看的料子，李侧福晋不来，多可惜呀。” 音格格说着，忍不住伸手还摸了摸那衣料，道：“从前在乐府时，偶尔也要给皇室们献舞。那时穿的衣裳已经很好了，可还是比不上这个。” “摸上去柔光水滑的，真是好东西呀。” “裁云阁的东西，当然好了。” 说话之际，外头却是走进来一个人。众人一听这声音，倒是不由的都愣了愣。这声音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李侧福晋。 年媛媛深知上回裁云阁的事儿怎么“坑害”了李侧福晋的，当然也就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她竟然还过来了。 顿时，年媛媛就瞧了宋格格一眼。 宋格格果然也是一脸的惊讶，同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年媛媛。 “妾身见过李侧福晋。” 音格格自然是最没感觉的那一个。她瞧见李侧福晋过来了，当即就对着李侧福晋服了服身，算是见礼。 她这娇滴滴的声音一出口，屋内的人自然也就才纷纷反应了过来，一块儿朝着李侧福晋见礼。而年媛媛，也朝着李侧福晋点了点头，算是示好。 “倒是李侧福晋眼光好，知道这裁云阁的东西好。” 音格格不明就里，便就这么夸奖起了李侧福晋。 李侧福晋的眉眼一扫音格格，眼角却是带着几分冷意的。显然，她对这个“夸赞”丝毫不会感到高兴。 骤然被李侧福晋冷眼扫了一下，音格格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 顿时，后头的云格格脸上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来。 当真是个蠢货，什么都不知道，就什么都敢说？这下子将人给得罪了，怕是才会知道后悔呢。 “你笑什么？” 然而，云格格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憋住的时候，显然就已经被李侧福晋瞧见了。 李侧福晋看着云格格，同样也是一脸的冷意。 “妾身没有…”云格格当即就想要否认，同时也显得十分惶恐。 “你没有？你当我没长眼睛还是当我是傻子看不见？你没有？”李侧福晋却是丝毫不以为意，道：“云氏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第九十二章 处置 李侧福晋忽然之间这么疾言厉色的，其实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毕竟往日里，李侧福晋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了一些，但是实际上对待人的时候还是比较宽容的。 到底她是侧福晋，在这府中也是需要更好的人缘来维持的。 “李侧福晋，妾身…”云格格显然没想到李侧福晋竟然会忽然这么拿了自己来发难，便道：“妾身无意的，都是…都是这个音格格！” “是她来了以后就在那不阴不阳的。先前讨好年侧福晋不说，年侧福晋根本就不搭理她。现在您来了，又上赶着巴结您。” “妾身是想看她出丑来着，绝对没有笑话您的意思呀！” 这话，的确也是真的。云格格自己也因为巴结人，而被人看不起，她心中对此还十分愤愤不平呢。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当她瞧见音格格跟她一样也这么上赶着巴结人的时候，却觉得她虚假和恶心。 所谓双标，大抵便是云格格这样的了。 “你想看她出丑？”李侧福晋听了以后，却显然一点儿领情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质问道：“还是因为裁云阁的事情？” 提到裁云阁的事儿，云格格张了张嘴，再说不出话来。 谁不知道裁云阁的事儿是李侧福晋的心病呢？原以为此番福晋仍然让裁云阁送了衣料过来，李侧福晋是不会过来的。 谁知道，她竟然还破天荒的来了。 来了也就罢了，竟然还一反常态地这么训斥人。云格格只觉得心里苦，却又百口莫辩。 “妾身知错了。”云格格此时心中已是了然。 李侧福晋的心情想必是不好的。她原本想看音格格撞在枪口上，可是现在看来，怕是不成的了。 她自己，反而成了那个倒霉蛋。 李侧福晋眼看着云格格沉默，料想她此时应该也的的确确是真的怕了。 “云氏以下犯上，从今日开始，便禁足院内一个月。”李侧福晋说完，转头就又看向了音格格。 音格格此时同样也正是一脸惊骇的神色。显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信息，竟然触了李侧福晋的逆鳞了。 “妾身…”音格格张了张嘴，也是害怕的样子。仿佛是在害怕，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处罚等待着自己。 “往后说话行事，应该小心谨慎。你也是乐府出来的，相信有些话，应该不用我多说才对。” 李侧福晋冷冷地说完以后，就开始自顾自地挑选着这花厅里头的布匹了。 的的确确，她是不想来的。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李侧福晋这是为了恶心自己的。她自己，当然是觉得恶心的。她们明里暗里争权这么些年，这次她因为年媛媛，算是坑了乌拉那拉氏一回。 果然呀，乌拉那拉氏这是找到机会，就让她“奉还”回来了。 可她却又不能不来！ 既然已经被恶心到了，倘若还亏了这一季新送来的布匹，那她岂不是就更亏了吗？ 即使如此，那她还不如暂且忍耐住心中的恶心，先将这些布匹收下，勉强挽回一些自己的损失才好呢。 众人挑选完毕以后，这也就纷纷回去了。 年媛媛来时原本没想到今天还能看这样的一场热闹，回去时也颇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 小桃今日可是一直都跟着年媛媛的。此时回去了以后，也是忍不住就感叹道：“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李侧福晋往日里看着虽然偶尔也是个不苟言笑严肃的人，但是…好似今日这么雷厉风行的样子，倒的确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呢。” 这般“厉害”，往后看来众人在对上李侧福晋的时候，也要小心一些了呢。 “是呀。”年媛媛对于小桃这个听上去好像不是太恰当的形容倒是没说什么。但对其中的道理，还是十分认同的。 李侧福晋回去以后，脸色仍然是不好看的。 她是真的讨厌音格格的。可是讨厌归讨厌，她却一点儿都不能拿音格格怎么办。 音格格的虚伪，让人作呕。可偏偏人家得宠，她哪里敢直接对着人家说一个禁足一个月？ 她说了，怕是也起不了作用。给胤禛那儿知道以后，兴许还会说她做事做得太绝，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什么的，那可就适得其反了。但，云格格却是不同的。 云格格不得宠，她就是处置了又能如何？根本就没有人会在乎。 在这府中，便是如此残酷和现实的。 小半月后。 暖春院里，年媛媛懒懒地靠在软塌边上，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侧福晋。”桂嬷嬷从外头回来，对着年媛媛就道：“今晚主子爷又在音格格处歇下了呢。” “嗯。”年媛媛懒洋洋地回答完了以后，又问道：“我的酒酿丸子做好了没？好像有点饿了。” “做好了，奴婢现在就过去拿。”桂嬷嬷回答完毕，转身就出去了。 这小半月的时间里，胤禛但凡是进后院，几乎都是去音格格那儿的。听说就连有孕在身的孙格格想要见一见胤禛，都是难上加难的。 至于年媛媛这儿，这么长时间。统共也就见了胤禛一回而已。 胤禛还是和从前一样，对待年媛媛的时候十分温和，仿佛一个暖男一样。 何书桓。 年媛媛有时候想起这个名字，都觉得将他和胤禛相提并论起来，何书桓好像都不是那么的渣男了。 可惜面对着这个“老板”年媛媛毫无办法，还是只能好好的伺候着。 这段日子里头，年媛媛还是没有见到小橘。 都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小橘去哪儿了。年媛媛几乎每天都会准备好吃的等着小橘回来，奈何一直都没有见到。 年媛媛吃完酒酿丸子以后，稍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饱，便想要稍稍走走，然后睡觉。 刚刚推开屋门，年媛媛就和小桃听见了一个声音。 “喵。” 顿时，年媛媛和小桃就是一愣。小桃定睛一看，眼神里就流露出来几分喜色。 “是小橘！” 第九十三章 小花猫 小桃听见小橘的声音以后，立马就小跑了过去。 可当小桃跑过去以后，整个人也都愣住了。只见在小橘的身边，竟是还跟着一只猫。 这只猫，是一只三色的狸花猫，毛毛稍稍有些粗糙，但却有些胖。小花猫站在小橘的身后，显得有些警惕的样子。 “小橘？”年媛媛一听是小橘回来了，也显得有些惊讶。 她都好长日子没有见到小橘了，最近还正想着，小橘怎么样了呢，担心小橘在外头会过得不好。现在，小橘却是回来了。 “喵。”小橘像是听见了年媛媛的声音似的，也稍稍有了一些反应，抬头就看了一眼年媛媛。紧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年媛媛的脚边上，绕着年媛媛的脚走了走。 年媛媛立即蹲下身子，试探性地就伸手摸了摸小橘。 小橘没有抵抗，只是这么静静地站着。 “你回来了呀。”年媛媛温声说完以后，就看向了一旁的小花猫。 小花猫的花色十分漂亮，就是看着稍稍有些憔悴的样子。而小橘仿佛…是在保护着这只小花猫似的。 小橘是一只公猫。 这一点，年媛媛早就已经发现了。而这只小花猫…年媛媛不大敢上前去查看，而且外头稍稍有些黑，也不是太能够看得清楚。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是和小花在一起的吗？”年媛媛顺口说着，也就顺便给这只三色的狸花猫起名叫做小花了。 小橘没什么反应，显然也是听不懂年媛媛这话的。 “我知道了。”年媛媛大概能猜到一些，便就让小桃赶紧再去准备毛绒绒的窝，还有一些吃的，让小橘和小花能够待在一起。 半个月的时间不见小橘，年媛媛在帮忙将小橘和小花安顿好了以后，才有空看看小橘。 小橘好像是瘦了一些，身上也沾染了一些泥污。看来不在王府的这段日子，小橘的确是过得稍稍艰辛一些的。 不过还好，小橘回来了，还带上小伙伴一起回来了。 这一晚上，或许因为小橘忽然回来了，年媛媛心情很好，睡得倒是也十分不错。翌日清晨也起了个大早，特意去外头看小橘。 小橘仍然躺在窝里头，似乎还在帮着小花清理毛发。 休息了一晚上，小橘看着精神也不错。似乎是发现了年媛媛从屋子里头出来以后一直在看着它，小橘也抬头看了一眼年媛媛。 眼神，已经没有刚刚认识时候的警惕了。 “小桃，待会儿记得再去喂喂它们。有空找个懂猫的回来看看，它们这是什么情况。” 年媛媛琢磨着，小橘这该不会是将自己的相好给带回来了？ 这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流浪猫不绝育的话，往往会生很多很多的小猫。这…是个麻烦事。府里从未有人养过这些，就连逗趣的鸟儿也是没有的。 就怕她开了这个先例，会有什么麻烦。孙格格还有孕在身呢，怕是会害怕这些小动物的。 “是。” 小桃那儿应了以后，倒是很快就下去办了。 然而令年媛媛没想到的是，事实上这只小花，也是一只公猫。而小花和小橘看着这么亲昵的样子…或许仅仅只是十分纯粹的兄弟情。 得知了这一点的年媛媛，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她先前担忧的事情，自然还是不发生比较好。 而小花和小橘，若是喜欢暖春院，便就这么住下好了。 这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胤禛回来了，到了暖春院来。他有一阵子没过来年媛媛这儿了，来的时候脚底下的步子都稍稍轻快了一些。 彼时，年媛媛正在和桂嬷嬷说着，要不要在院子里头扎一个秋千的事儿。 无聊的时候，还能玩玩。而且，小圆一定也喜欢。 “在做什么？” 胤禛一进来，瞧见的就是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几个人，一下子也来了兴致。 后院当中的女人，大多都是常日无聊的。胤禛见多了那些一天天没事做就盼着他来的，每回他来了都跟过年似的激动。 倒是年媛媛这儿… 险些没人发现他来了。 “正在商量搭秋千的事儿呢。趁着现在天气还没冷，先前倒是忘了。小圆应该也会喜欢的，主子爷你说呢？” 年媛媛说着，又指了指边上，道：“妾身还打算种一些紫藤萝，或者是金银花呢。搭着架子在边上，春夏都是极好看的。” “夏天还能遮太阳，而且紫藤萝漂亮，金银花能入药能泡茶，也是极好的。” 胤禛听着，忍不住就点了点头。 他现在是真的觉得，让年媛媛住在暖春院里头，是一个很好的决策。 仿佛自从年媛媛来了以后，暖春院都变得生机勃勃了起来。 生活，便就是应该这样的嘛。 若是实在是无聊，就应该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将自己，或者是生活的环境打理得美美的，日子也能更有乐趣。 “主子爷不嫌弃妾身折腾就好。” 年媛媛吐了吐舌头，忙又问道：“对了，今儿主子爷怎么有空过来？妾身都没让小厨房多准备一些饭菜。” “您有什么想吃的吗？也不知道现在去做还来不来得及。” “没关系。” 胤禛说着，就拉起了年媛媛的手，往屋子里头走去，说道：“随便跟着你吃一些就好了。还有公文没处理完，待会儿用了晚膳以后，还要回去处理的。” “那主子爷要多吃点儿。” 年媛媛说着，忙就让小桃赶紧去小厨房，让厨娘多准备两个菜。 胤禛看着忙活的小桃，忍不住就道：“还是你这儿好。” 年媛媛一愣，露出一副不大明白胤禛的话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胤禛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将年媛媛抱在怀里，感叹道：“有的时候，是真的觉得有些累的。” 还是年媛媛这儿好。 若是换了旁人，指不定会央他留下。或者从前张格格那样的，定会撒娇撒痴问着怎么不去音格格那儿之类的话。 年媛媛却总是从不多事，只希望他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有她，才是真心对待自己的。 ps：年媛媛：当然了，您是老板，我当然希望您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胤禛：所以是我脑补过头了？ 第九十四章 寒 九月开初的紫禁城，天气已经稍稍有些寒凉了。 年媛媛早晨起身穿过游廊去膳厅里头准备用早膳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萧瑟的秋风吹到她脖子之间时，都冻得人有些发慌。 “侧福晋，这天气真冷。还没入冬呢，这风吹到脸上的时候，竟然让人觉得生疼生疼的。”小桃说着，忍不住就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看来找个时间，她要把年媛媛的围领，还有手套给找出来了。 这是她们来了京城过的第一个冬天，可要好生保暖好呢。 “是有些冷，比江南要冷一些。”年媛媛看着阴沉的天色，其实是有些期待下雪的。她是个十足的南方人，是没见过大雪漫天的场面的。 “奴婢晚些时候，再去准备炭火。屋子里得熏得暖暖的才好呢。”小桃说着，赶忙就拉着年媛媛进了膳厅里了。 早膳过后，年媛媛吃得饱饱的，就回了屋子。 外头好像又有些起风了，将树叶从树上吹得落了下来，打着卷儿掉在了地上。树木有些枯黄，小草也没有从前那么绿了。 “小橘和小花那儿还好？” 年媛媛觉得有些冷，便道：“你看看能不能收拾一间小屋子出来，让它们住在里面。天快冷了，外面万一也凉怎么办？” 小橘和小花，之前一直都是谁在屋檐底下的窝里面的。 窝倒是挺暖和的，就怕冬天下雪了以后，这两个小家伙受不了。先前年媛媛也打过让它们住进去的打算，只是因为那时候它们才刚刚回来，不敢轻易挪动。 猫儿，都是会有应激反应的。换了新的环境，有些就会不适应。 小橘和小花从前又是流浪猫，年媛媛实在是怕它们有个什么不舒服的。古时候医疗条件不好，人尚且不能好好看病，更何况小动物？ 可现在天冷了，还是希望它们能够暖暖的。 “奴婢晚些时候知道去准备啦，侧福晋放心。”小桃应了以后，就开始说起别的事情了。 这日午后，风好像稍稍小了一些。 早晨的时候起风，带着一些雨水一块儿落了下来。使得原本干燥的地面，一下子湿润了许多。 年媛媛看着逐渐稀薄起来的云层，琢磨着或许再过不久就应该要出太阳了。 刚这么想着，看着窗外发呆的年媛媛，就瞧见暖春院的外头路过了一队忙忙碌碌的人，走得很快，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 而为首的那位嬷嬷瞧着眼熟，竟然像是李侧福晋跟前的。 “桂嬷嬷？” 年媛媛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就喊了桂嬷嬷进来。 桂嬷嬷应了以后，年媛媛就道：“方才我看外头经过的，像是李侧福晋身边的人？急匆匆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桂嬷嬷方才也瞧见了，此时听年媛媛一说，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便说先去打听打听，急忙就出去了。 过不多时，桂嬷嬷回来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大好。同时，就将情况说了一遍。 原本今日，便是国子监发测验成绩的日子。同时今日下午，在国子监读书的学生们能够休息一个下午，算是半天的休沐时间了。 雍亲王府当中，眼下在国子监读书的，便是二阿哥弘昀，还有三阿哥弘时。他们两个，都是李侧福晋的儿子。 当然，因为弘昀和弘时在年纪上稍稍有一些差距，因此即使是二人一道在国子监读书，也并不是在一块儿的。 只是兄弟俩上学放学，都是会在一块儿出发和回府的。 今日测验结果出来以后，弘时照例就到了弘昀那边等着哥哥。谁料等了老半晌，却不见弘昀出来，只见到了他的一个同窗。 那位同窗，是一个世家大族的子弟，成绩十分地好。每次即使是测验结果出来以后，都会认认真真地去向先生讨教问题。 弘时认得他，当即就上去询问。 那位同窗便说，此时弘昀也在先生那儿讨教问题呢，怕是要等一等才会出来的。 弘时便在门口等着，谁料…几乎两刻钟过去了，弘昀都还没出来。 弘时又不是傻子，见哥哥一直不出来，也难免有些担心，便想着进去寻人。谁曾想找到那位先生的时候，却说弘昀已经离开快一刻钟了。 这下子，弘时才知道是出了事情。当即四处寻找，可惜却仍旧没能找到弘昀。 无奈之下，弘时就跟李侧福晋说了这件事，让赶紧带人出去找弘昀。 方才年媛媛瞧见的李侧福晋跟前的嬷嬷，这已经是带了第三波人出去找弘昀了。可惜…却一直没能将人给找到。 听到这儿，年媛媛的心里忍不住就是咯噔了一下。 她知道一些事情。 历史上的弘昀，便是早夭的。而之前弘昀的成绩一直不是太理想，莫非是今日出了成绩以后想不开？ 都这么长时间了，一个孩子能去哪儿呢？ “去前头打听打听情况。” 年媛媛心头有些焦虑。她想起弘昀那天，歪着脑袋问她，他是不是不够聪明时候的样子。 弘昀其实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同时也是很孝顺的。没有人应该用成绩来判定他到底是不是个好孩子，这是不公平的。 他还小，未来的路也还长，应该好好走下去。 年媛媛这么想着，赶忙就出去想要跟着找人。 刚到门口时，年媛媛就遇上了也正领着人准备出去找人的弘时。 “弘时？”年媛媛赶忙就叫住了弘时。弘时原本正着急呢，是谁都不打算搭理的，可一听是年媛媛的声音，便就将脚步顿住了，往后看了一眼。 “年侧福晋有事吗？” 弘时的语气有些焦急，显然心情也不是很好。 “我跟你一起。”年媛媛说完，转头就对桂嬷嬷道：“你留在府中等消息，小桃跟着我一起就行了。” 桂嬷嬷年纪大了，也不适合奔波。小桃武艺高强，跟着年媛媛是合适的。 “…”弘时没想到年媛媛竟然是这个目的。开口想要拒绝，她这么瘦瘦弱弱的，怎么跟着出去？ 可一看年媛媛坚毅的脸庞，弘时也就只能将那些拒绝的话语，给暂时咽下去了。 第九十五章 失踪 年媛媛跟着弘时，很快就上了马车。 直到这个时候，年媛媛才终于有机会，问更加详细的情况。她知道急人所急，因此方才也没拦着弘时问。 “夫子说，我二哥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异样。” 弘时眼眸略微有些沉，道：“刚刚我听见有人议论，他们说我二哥是因为成绩不好想不开。可我却觉得不是。” “我二哥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既然夫子都说没有异样了，二哥定然不会做傻事的。可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二哥，他会去哪里呢？” 弘时会自己先找弘昀，也是有理由的。 若是直接告诉李侧福晋的话，怕是整个王府都会被掀翻的。还是他先找找，万一找到了证实只是虚惊一场，自然是最好的。 可惜的是，他却并没有找到弘昀。 “二阿哥往日里有什么喜欢去的地方吗？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去的地方？” 年媛媛对弘昀并不了解，此时也有些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只能想法子找人。 “没有。” 弘时却摇摇头，道：“我二哥平时除了在国子监，就是回家继续看书了。他总说笨鸟先飞，便是一直都是这么努力的。” 年媛媛一听，忍不住也有些皱眉。 “那…除了二阿哥以外，国子监那边还有人不见了吗？会不会是他和哪个同窗约好了出去走走，忘记回府通报了呢？” 虽然也有这样的可能。但…年媛媛却也觉得，弘昀这么孝顺的孩子，做事的时候应该也是会有交代的，不至于马马虎虎到忘记然后让家里担心的。 “不知道，我没问。” 弘时一想，便道：“回国子监！” 车夫一听，当即就调转了车头，往国子监去了。 他现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既然年媛媛提出来了可能性，哪怕是可能性很小的，他也是要尝试尝试的。 然而… 年媛媛和弘时回到国子监的时候，果然就发现国子监那边也乱成了一锅粥。 国子监的守卫瞧见弘时过来，连忙就上前询问道：“雍亲王府上的二阿哥可找到了？” 弘时摇摇头，看着国子监里头也是忙忙碌碌的样子，心中也多了几分不安，便问道：“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恒亲王家的小公子也不见了！” 守卫满脸大汗，道：“听说有人瞧见二阿哥和这位小公子是一起离开的，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当真是愁人！” “恒亲王家的小公子？” 弘时一提到这个名字，仿佛就想起来什么似的。 “我知道他们可能去哪了！”弘时这么说着，直接拽着年媛媛的衣袖转身就要上马车。 年媛媛连忙跟上，就道：“你知道了也跟国子监的人说说呀，赶紧一起过去找，看看是不是那里。” 弘时一听，连忙转头就对那个守卫道：“去烟波湖！” 烟波湖？ 年媛媛来京城的时间不长，也没怎么到外头去走动。对于这个名字，自然是陌生得很的。上了马车以后，就连忙询问弘时这是怎么回事。 弘时听了，便开始解释。 烟波湖，其实是一处比较小的湖泊。但是因为夏天的时候烟波缭绕，四周的杨柳十分好看，才因此得名的。 就在京城边上的不远处，即使是步行出去，也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够到了。 而他之所以知道，就是听弘昀提起的。 这位恒亲王家的小公子，跟弘昀的情况有些类似。他家中对他的要求比较高，因此也是压力很大的。 可他成绩也不是很好，有一次没考好以后，就跟弘昀说，下次再考不好，索性去跳烟波湖好了。 弘昀当时听了，连忙劝慰。 回府的路上，就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弘时，顺便问了问弘时，烟波湖在哪里。 弘昀很少出门，几乎有空都是在国子监或者是在家读书学习的，对此自然不知情。弘时却是听说过的，也担心这位恒亲王家的公子想不开，就将地点说了。 弘昀当时，似乎就默默记下了。 “我先前还打听过呢，听说这位恒亲王家的公子，这次的测验成绩连二哥都是不如的。他…” 弘时说完以后，又像是觉得哪里不对似的，重新道：“我也不是说二哥成绩不好，就是平时他本来是比二哥好一些的，可是这次竟然是倒数。” “年侧福晋，你觉得会不会是恒亲王家的这个公子，想不开真的去跳湖？” 但是为什么弘昀也不见了呢？ 莫非是约好了一起去跳湖吗？ 这可是大事情！真要是这样，那可就不好了。 “…”年媛媛默了默，却并不知道事情究竟是不是这样的。 关于这种情况，她其实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起因或许是因为压力大，但换一种更加通俗的方式来讲的话，其实是可以解释为抑郁症的。 因为压力太大，家人的期许太高，而自己达不到。人就会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很没用之类的。 若是这个时候，还有人对他进行责骂的话，或许情况会更遭。 年媛媛从前有个同学就是这样的。 班主任不喜欢她，家长对她要求太高，而她努力以后也达不到很好的成绩。于是乎…就起了轻生的念头。 好在后来她告诉年媛媛了，被年媛媛拦了下来，及时进行了开导，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而现在的这位恒亲王家的小公子，听上去的情况竟然十分类似。 可是…弘昀呢？ 年媛媛想起李侧福晋对弘昀的那些期许来，心中不祥的感觉一下子也更甚了几分。 “到了。” 伴随着马车的不断疾行，年媛媛来不及思考太多的时候，弘时已经喊了一声。 车夫在烟波湖的边上找了一个地方将马车停下，脚蹬都还没来得及放好呢，弘时就已经跳了下去。 年媛媛紧随其后，刚刚跳下马车，就听见不远处有人的吆喝声。 “不好啦，有人跳湖了！” ps：我并不知道康熙一朝有没有这个恒亲王哦，算是杜撰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还有烟波湖，也是剧情需要杜撰的哦~ 第九十六章 跳湖 吆喝着的人，从湖岸的一头跑了过去，迅速地就往人更多的地方跑开了。慌慌张张的，像是这儿附近居住着的居民。 弘时听见这话显然有些坐不住，当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忙就将那人给拦住了。 “哪儿有人跳湖了？”弘时连忙问着，显得十分的焦急。 “那不就在那边吗？”过路人一下子就往湖边上指了指。果不其然，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有人正在扑腾着。 可似乎间隔得又稍稍有些远，看得不是太分明。 “走，过去瞧瞧。”弘时立马就这么对年媛媛说着，年媛媛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忙就问小桃道：“我记得你会凫水？” 此次跟来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会水的。 若是没有，也是件麻烦事，到时候怕是还要让小桃出马才行。 “奴婢十八般武艺，自然是样样精通的。”小桃如是回答着，年媛媛才觉得放心。 年媛媛跟着弘时很快就奔到了湖岸的边上，此时湖边上或许是因为先前那人的吆喝，已经聚集了好些人了。 那些人在看热闹，纷纷议论了起来。 “到底是谁跳下去了？这个季节，湖里头怪冷的呀，可受不住。我记得你家是不是有一艘小木筏，能不能划船过去救人呀？” 围观的人里头，便有人这么对身边的人说着。 “还要你说？我已经让我家虎子回去将木筏赶紧扛过来啦。这个天气下湖，光是待一会儿我都觉得受不了。可惜我不会凫水，不然都能下去救人了。” 年媛媛到了湖边上，便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着。 她看了好一阵子，却不大看得清那人是不是弘昀。只觉得有几分的相似，但似乎又不是能够完全可以肯定。 “是弘昀吗？”年媛媛转头就问弘时。 弘时也拿不准，便道：“不管是不是二哥，我们都是要救人的。” 这话说完，弘时立即就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快，下去救人。” 这话才刚刚说完，年媛媛就听见身边的人沸腾了起来。看着，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似的。果不其然再一看湖中… 原本湖面上正挣扎着的人，像是支撑不住了似的，竟然慢慢地就往湖底里头沉了进去。 直到这个时候，年媛媛似乎才发现，湖中央的，似乎不仅仅只有一个人。像是…一个人，在驮着另外一个人似的。 “真的是二哥！” 弘时这个时候也看得清楚了一些，忙道：“是二哥，和恒亲王家的那个公子！” 他俩看着，像是正抱在一起往湖里头沉去。 “啥？恒亲王？” 围观的人里头便有人听见了弘时和年媛媛的对话，顿时忍不住就瞪大了眼睛。他们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只以为是普通人呢。 大户人家的公子，好吃好喝的，竟然也会想不开跳湖？ 此时，弘时身边的那个小厮，已经是将自己身上的衣裳给脱了下来，一个猛子立即就一头扎进了湖里头去了。 “嗳，有人真的跳下去了？”人群里头见着有人跳下去了，立马就又喊了起来，道：“这湖水太冷啦，底下水草又多，可危险了！” 若不是这样的话，他其实都下水了。 冷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水草是真的多。若是木筏进湖也就罢了，救人也能方便一些。脚若是不小心被水草缠住了，救不了人不说，连自己也都交待进去了。 小厮自是没法子的。 一个是恒亲王家的公子，一个是雍亲王家的公子。无论是哪一个，在他这种出身的人看来那都是天潢贵胄的。 而且… 此时眼看着两位公子都已经险些要沉到湖的里头去了，他要是再不下水去，人若是出了意外，那才是真的糟了。 “这人真是不要命了啊！” 围观的人有人就这么喊了一声，他脸上满满的都是焦急，终于身边跑过来几个小娃娃，一路嚷嚷着让人赶紧让开着一些。 果然，便是扛着木筏的人过来了。 “快，过去救人。” 围观的人很快也忙碌了起来，年媛媛站在岸边上就这么等着，又让弘时身边的人赶紧去请了大夫，顺便准备一些能够保暖的衣裳等等，还有就是赶紧给恒亲王家的人递消息。 就这么在岸边等了不多时以后，那驶入湖中的小船就已经将人给救了上来。 果不其然，便是弘昀和恒亲王家的公子。 “快，先将他们带回府中。” 年媛媛连忙吩咐着，可谁料一下子就有人将他们给拦住了。 “你们是谁呀？怎么就将人给带走了呢？” 说话的，正是那个撑船的。 年媛媛一下子就给了小桃一个眼神，当即，就将雍亲王府的腰牌拿了出来。 “我们是雍亲王府的。我们府上的人在湖边游玩时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头。现在事不宜迟，要将人带回去救治了。” 年媛媛这么说，也是出于“家丑不能外扬”的打算。 若是让人议论雍亲王府的阿哥跳湖，可不是什么好事。 “啊？” 在场的人纷纷都愣住了，自然一个个的不敢再阻拦，有些惊恐地退到了一边，就目送着年媛媛等人离开了。 他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竟然拦着雍亲王府的人？刚刚那个看着气度那么华贵不凡的女子，莫不是雍亲王家的福晋？ 这气势，当真不是他们这些老百姓能够比得上的啊。 上了马车以后，年媛媛就让小桃赶紧给弘昀还有那位恒亲王家的公子进行检查。 呛水这事儿可大可小的，若是呛进肺里头的水不及时咳出来的话，会危及生命的。 “方才就是因为恒亲王家的公子脚不小心被水草给缠住了。二阿哥似乎是驮着他想要上浮，可是却上不来。” 弘时身边的小厮此时也是浑身都湿透了，他裹着外衣，里头的衣裳却还在不停地滴水。整个人有些发抖，嘴唇都是乌青的。 可见这个时节，这湖中的水还真是很冷的。 “所以二哥不是真的跳湖了？而是想要救他吗？” 弘时说着，就看向了那个恒亲王家的公子。 第九十七章 有惊无险 一路折腾，回到雍亲王府的时候，胤禛都已经从刑部赶了回来。 他听说弘时和年媛媛那儿找到人了，便就让苏培盛候着。让年媛媛和弘时回来的时候，赶紧让弘昀来前院。 谁料一同回来的，竟是两个掉进了湖里头，浑身上下湿透了，嘴唇都乌青了的孩子。 苏培盛吓了一跳，看着年媛媛已经请了大夫了，才不敢怠慢，忙将人给领到了胤禛那边前院的客房里头去了。 大夫，在里头给两个公子看诊。 年媛媛便就在外头，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给大致讲了。 “妾身回府时，已经在马车上让小桃帮忙着给两个小公子处理过了。肺部的水算是基本上咳了出来，只是湖底太冷了。” 年媛媛道：“此番怕是要折腾一阵子了，好歹性命还是无忧的。” 话音刚落，屋外便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曜儿哟，你怎么就这么傻呢？做了这种傻事！以后额娘再也不逼迫你了，都是额娘不好，都是额娘不好。” 年媛媛听见声音，便往外头望了过去。 只见一位中年妇人，在一位中年男子的搀扶之下已是走了过来。那位妇人泪流满面，脸上的妆容都早就已经花了。 她的气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显然也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的。 看着二人的衣着和神色，年媛媛估摸着，便是恒亲王本人，以及恒亲王的福晋了。这位福晋看着十分伤怀，显然也是吓着了。 她说以后再也不逼迫自己的孩子。或许正是她平时给的压力太大，孩子承受不住，才做了这样的傻事。 “待会儿王爷好生劝劝。” 年媛媛想了想，便道：“望子成龙固然没错。但孩子还小，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乐郑大才是最重要的。” “人品的教育最最紧要，其次才是成绩。好在这次王府的公子应该性命没有大碍，不然这恒亲王夫妇，怕是追悔莫及。” “嗯。”胤禛点了点头，便就过去迎接恒亲王夫妇了。 年媛媛眼看着守在外头的乌拉那拉氏已经在招呼这二位了，心知接下来怕是也没什么自己的事情了，这就回了暖春院里。 暖春院里头，桂嬷嬷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此时看着年媛媛回来，不免也有几分的关切。 “这事儿，侧福晋蹚了浑水，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桂嬷嬷道：“恒亲王虽说在先帝爷一朝的时候不是十分受重用，但如今康熙爷对这位似乎有些起复的意思。” “而且恒亲王府的这位小公子，据说是王爷福晋老来得子，是唯一的嫡子。王爷膝下还有十分出色的庶长子，因此福晋才这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出色的。” “今次若是这位小公子没有救回来的话，这位福晋不知道还会如何呢。侧福晋往后行事，还是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桂嬷嬷的担忧，不无道理，年媛媛也明白。 恒亲王家的势力，虽说比不上雍亲王府。但若是因为这次的事情，两个小公子一道出了事情，两府之间或许就会这样生出龃龉来。 胤禛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人，自然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是要好的。 而年媛媛，自然同样也是如此。 “这事儿，我原本一开始只是想着帮帮弘昀的。” 年媛媛道：“只是我也没想到，后来竟然有这么大的牵扯。嬷嬷的担忧我明白，往后我定然会多加小心一些的。” 桂嬷嬷见年媛媛这么说了，当然不会再说什么，她自己明白就好了。 年媛媛救人的想法很简单。不过是弘昀是个好孩子，她不希望他就这么夭折罢了。人，到底都是有恻隐之心的。 在这后院当中若是真的一点儿良知都没有了只知道争斗，才是失去了本心。 … 当天傍晚的时候，两个孩子这才醒了过来。面对着众多大人的瞩目，两个孩子也都吓坏了，这才将事情都说了。 这日，弘昀在国子监问完了老师问题的时候，本来是打算离开的。 可他回到课室内准备将东西带上回府的时候，瞧见了坐在自己位置上发呆的弘曜。弘曜，便是恒亲王家的这位阿哥了。 弘曜往日里也是一个十分勤勉的人，考试以后若是情况不是太好，他也会就着自己的问题，再去问问老师的。 可今日弘昀打算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今日弘曜却没去。 “你还不回家吗？”弘昀觉得有些奇怪，便就打算过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曜抬头一看竟是弘昀，扁扁嘴不大愿意说的样子，就道：“没什么事情，你是要回去了吗？” 弘昀听了，自然是点点头的，便道：“这次我测验的成绩不是很好，刚刚问了老师以后我得了挺多的心得的，准备回去看看书。” “你呢？怎么还坐在这儿？” 弘曜被这么一问，垂了垂头，道：“我还不想回去。弘昀，你这次考得也不是太好，回去会不会被骂？” 被这么一问，弘昀脸上就显露出几分尴尬来了。 他在家里会因为自己成绩不好的事情，大家伙儿难不成都已经知道了吗？虽然觉得有点尴尬，但是弘昀还是只能点了点头。 “我额娘总是盼着我能够出息，可是我…” 弘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可是我从小天赋没我大哥还有底下的弟弟们好。三弟读几遍就能够背下来的文章，我总是要花很多的时辰。” “我已经努力了，但还是没有你们好。” 弘曜听在心里，也觉得难过，便问道：“我打算出去走走，你要一起吗？” 弘昀看着弘曜的脸色不是很好，便就想起了先前弘曜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心中很是担忧，就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走着，到了烟波湖那边。 弘曜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只是问着弘昀在家里的一些事。弘昀都一一回答了，并且还说…他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但是额娘是真的疼爱自己。 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很美好的事情的。 弘曜听着，却一直看着面前的烟波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第九十八章 母子 弘曜与弘昀很快便到了烟波湖的边上。 此时已是深秋，烟波湖的边上都没什么嬉戏的人。加之农忙的季节刚刚结束，农人们也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看着平静的湖面，弘曜过了很久才忽然说道：“其实大哥那么出色，阿玛额娘也不是非要我不可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弘昀一下子就被弘曜这话给吓了一跳，忙道：“可是你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呀！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的。” “是吗？”弘曜这么问着，眼睛里的神色却仍旧没什么变化。 弘昀努力地点点头，道：“你看，咱们不是朋友吗。这世上，有什么事情，不是咬咬牙就能够过去的呢？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 “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额娘有的时候，是真的很失望。” 弘曜一下子就想起了恒亲王福晋的失望的眼神了。他光是想想这眼神，就觉得心疼。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让额娘长脸过。 “不是的。”弘昀想要再开口劝慰，可是眼前的弘曜却忽然之间转身，朝着湖里头走了过去，头也不回的样子，十分决绝。 “别呀！”弘昀开口想要阻拦，然而他这儿的步子才刚刚迈出去，一下子就不小心被脚底下的石头给绊了一下，人就是一个趔趄。 这么趔趄的一下，使得弘昀只抓住了弘曜的一片衣角。但是又因为布料实在是太滑了，弘昀没抓住，就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等到弘昀爬起来的时候，弘曜已经整个人都几乎要沉到湖中心去了。 “你别做傻事呀！”弘昀当即也猛地往湖里头游了过去。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湖水的冰冷，整个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弘昀是会凫水的。但是水平也实在是有限，等他到了湖中心勉强能够将弘曜给拉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弘曜的脚踝上已经缠着水草了。 他此时也显得有些害怕，不停地扑腾着。 弘曜想要叫他放松一些别这么紧张，可是两个人在水里，本来就不容易使力气。说出来的话，全部变成了一个个的气泡。 就这么拉扯之间，弘曜很快也没了力气。 他开始呼救，岸边好像有人发现了他。可是他此时已经没办法再将弘曜给拉上来了，只能先这样勉强地支持住。 他会死吗？ 在意识迷糊之前，弘昀想的是这个问题。但很快他的意识就再次强烈了起来，他当然是不想死的。 这世上，有那么出色的阿玛，疼爱自己的额娘，可爱的弟弟。这么多关心他的亲人，他怎么会死呢？ 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弘曜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些？ 迷迷糊糊之际，弘昀觉得自己的身子很沉很沉，几乎就要沉进去的时候，好像有人拉住了他。可他很累，看不清楚到底是谁。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弘昀就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很是眼熟，原来，是回府了。 他一睁眼，就瞧见了泪流满面的李侧福晋，还有沉着脸的胤禛。 “阿玛，额娘。”弘昀只这么喊了一声，先前还一直拿着帕子擦拭眼泪的李侧福晋浑身就是一个激灵，立即冲上来就抱住了弘昀。 “弘昀，还好你醒了！” 李侧福晋喊着，抱着儿子的时候，哭得更大声了，道：“都是额娘的错，额娘总是盼着你出人头地，是不是给你太大压力了？” 今日发生的事，李侧福晋当然并不知情。 她只知道两个孩子从湖里被捞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奄奄一息的了。当然下意识的就以为，是这两个孩子相约跳湖轻生了。 当然，也就会责怪自己了。 “不是，咳咳，不是…”弘昀仍然感觉肺有些难受，被李侧福晋这么用力地抱着的时候，险些说不出话来。 “都是额娘不好，都是额娘不好。” 可李侧福晋此时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儿子刚刚醒过来的这件事的事实上，压根儿就没听见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侧福晋…” 直到这个时候，李侧福晋身边有人提醒了一下，她才终于算是回过神来。 “弘昀，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李侧福晋看着弘昀，仍然是满脸关切的样子，又想起什么来，道：“以后，额娘不会再逼迫你了。” 弘昀无奈，只能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给重新说了一遍。 听到后来，李侧福晋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并没有轻生的念头以后，才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弘曜那儿呢？他的情况如何了？” 弘昀还是十分担心自己的好朋友的。他溺水的时间比自己长得多，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恒亲王夫妇已经来了，他没有大碍，已经被接回去了。” 李侧福晋想了想，道：“这次的事情，若是旁人问起，你就说是你们因为考得不好，出去散心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跌进湖里头去的。” 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是顾及对方的面子比较好。 “儿子明白。”弘昀摸了摸脑袋，道：“额娘，谢谢你。” 李侧福晋闻言就是一愣，问道：“什么？” “谢谢额娘一直以来这么疼爱我。虽然儿子成绩不算很好，额娘也总希望儿子能努力。但其实…儿子也并没有真的那么大的压力。” 不像弘曜。 “你这孩子。”李侧福晋叹了一口气，就又将弘昀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真正正的觉得，年媛媛的话说的是对的。没有什么，比她儿子的性命还重要了。 曾经发生在弘晖身上的事情，李侧福晋断然不会再让它发生在弘昀的身上了。 … 经过了几日的休养以后，弘昀倒是没什么大碍了。湖水冰凉，他感冒了几日，也就慢慢好了起来。 至于坊间嘛，倒是也的确传过关于两家王府的这事儿。 好在当时年媛媛在场时及时封锁了消息，所有人也都不过是以为王府的公子哥儿们贪玩，才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去的。 好歹没闹出什么，跳湖轻生的事情来。 恒亲王夫妇知道年媛媛的“帮忙”以后十分感激，事后甚至还亲自登门拜访，带了好些东西过来送给年媛媛呢。 年媛媛倒是想低调，不过却也把东西都给悉数收下了。 第九十九章 平静 暖春院里。 年媛媛轻轻地摸了摸小橘的毛发，打了个哈欠。 她正躺在躺椅上头，晒着初冬的太阳。身旁不远处是一个火盆，里头放着炭火正烧得旺盛。她嘛，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恒亲王福晋，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来过雍亲王府好几次。每次她来，都是来找年媛媛和李侧福晋的。 年媛媛私底下，也悄悄说过关于不要给孩子那么大压力的事情。恒亲王福晋心中自是后怕的，也觉得年媛媛有道理。 饶是二人之间年岁差了二十几岁，却也成了极好的朋友。 至于李侧福晋嘛，则是因为那时候弘昀救了她的儿子。事后弘曜也很是感谢弘昀，说是那时候，当自己沉到水底下去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他想起在街上的时候，弘昀对自己说的，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是有很多很美好的事情的事儿。就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即使是为了家人而活着，也好。 那时弘曜这么想着，可是他的脚已经被水草给缠住了。好在弘昀一直没有放弃他，不然的话他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也是因为这个事儿，弘昀和弘曜也成了极好的朋友。 “侧福晋，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小桃从旁过来，稍稍翻了翻那盆炭火。 在炭火的底下，用碳灰包着的里头，有几个土豆。此时都已经烤得熟了，刚刚从碳灰里头拿出来，就能够闻到一阵土豆的香味。 小橘本来是懒洋洋地躺在年媛媛的小腿上的，一闻到土豆的香味，顿时就抬头看了一眼小橘，显然是馋了。 “这是给侧福晋吃的，不是给你的。”小桃察觉到小橘的眼神，连忙就将手上的土豆给捂住了。 “给小橘吃一个。”年媛媛看着这样子，忍不住就笑着说道：“小橘可以吃的，一点点，没关系的。” 小桃心有不愿，但既然年媛媛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就只能将自己手上拿着的这个土豆，递给了小橘。 小橘一下子跳了起来，直接就到了小桃的脚边上，站起来将小桃手上的土豆给咬着，小跑到了一边去了。 “这小橘，有得吃竟然还要跑到一边去。”小桃看着小橘这么一副鸡贼的样子，刚刚说完以后才发现…原来小橘是跑到了小花那里去了。 小花因为刚来年媛媛这儿的时间不长，因此也是不大跟人亲近的。总是一只猫孤孤单单地躲在角落里头，也不知道是发呆还是做什么。 小橘倒是和年媛媛亲近了不少。有的时候年媛媛躺在躺椅上面晒太阳的时候，小橘都会过来年媛媛的脚边上，躺在那儿，互相取暖。 如今小橘的毛发倒是愈发光滑水灵了，年媛媛也十分乐意这么让小橘躺着。 “小橘好像是把土豆拿给小花吃了。” 年媛媛往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了这个“事实”，不由的也有些惊讶。 这该死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年媛媛刚这么想着，可是却又忽然之间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似的。 不对，现在大清还没亡呢。 “小橘既然跟小花感情好，咱们以后该准备的东西就记得多准备一些就是了，没什么的。” 年媛媛说道：“小花还是有点儿瘦弱，是不是咱们准备的东西不合胃口？” “奴婢也不知道呀。”小桃认真想了想，就道：“小花每次也都会吃，从来都不挑食的。实在是看不出来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倒是小橘，现在又肥了一圈啦！” 她抱起来都觉得重得慌，快要抱不住了。 “小橘是有点胖了。”年媛媛回答着，转头就看了一眼小橘。 刚巧这个时候，小橘也转头看了一眼年媛媛。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橘察觉到了年媛媛说它又肥了一圈，小橘的眼神竟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年媛媛顿时冲着小橘吐了吐舌头，露出无辜的样子来。 小橘深深地看了一眼年媛媛以后，就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看着小花了。 好在小橘并没有“纠结”这件事，年媛媛也就放下心来，跟着小桃一块儿去用晚膳了。 今儿的晚膳，有一道焖羊肉。 到底是天冷了，该吃一点儿热乎乎的东西暖一暖身子的。这一顿，也就稍稍吃得久了一些。 晚膳过后，天都已经完全黑沉沉的了。夜色有些凝重，就连星星几乎都是瞧不见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 小桃缩了缩脖子，像是觉得天有点儿冷似的。 “应该快了？”年媛媛说着，嘴角也带着几分轻快来。 路过小橘和小花的房间的时候，年媛媛就往里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显然什么都是瞧不见的。 里头安安静静，也不知道两只小猫是不是已经睡觉了。 “喵。” 年媛媛刚这么想着，就听见里头的猫儿叫了一声。 “咦，还没睡觉吗？”年媛媛觉得有些奇怪，刚准备抬脚走回去的时候，就又听见里头的猫儿叫了一声。 “喵。” “小橘？”年媛媛听着这声音中气十足的，实在是像胖胖的小橘才能够发出的声音，不由的就轻轻地将门给推开了。 门才刚刚推开，小橘一下子就扑到了年媛媛的跟前。 这一下的力道稍稍有些大，将年媛媛就给吓了一跳。好在小橘也及时发现是年媛媛，收住了自己的身形。 不然以年媛媛这么小的身板被小橘这么扑腾一下子压了过来，那可真的是受不了的。 “小橘？”年媛媛摸了摸小橘的脑袋，就发现小橘已经转身回了屋子里头去了。 年媛媛觉得有些奇怪。 今天晚上的小橘，像是有些反常。想了想，于是乎就跟着小橘一块儿，走到了它和小花的那间屋子里头去了。 然而很快，年媛媛走进去以后，就发现到底是什么地方让她觉得奇怪了。 原本…小花喜欢躺着的那只蒲团上头空空如也，已是不见了小花的踪迹了。屋内，但凡是能够藏下一只猫的地方，似乎也没有瞧见小花！ 第一百章 不见 小花不见了？ 年媛媛在屋子里头找寻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为什么小橘看上去有些焦躁的样子。 她跟小橘相处，也有一阵子了。身为橘座，小橘一直都彰显着十分沉稳的本性。从不过分闹腾，只是吃吃喝喝睡睡而已。 小花却不一样。 小花更像是一只流浪猫，很怕人。总是一只猫躲在稍稍远一些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小橘。 小橘吃饭时，它才会跟着吃一点。平时小橘陪在年媛媛身边时，小花也只是一只猫窝在棉窝里面，看着远处发呆，思考猫生。 小花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小橘的。它是因为小橘，才待在暖春院的。可现在…小花却忽然之间不见了。 “小橘，别担心。” 年媛媛蹲下身子，摸了摸小橘的背脊，帮小橘顺毛，安抚着它，希望它能够稍稍安心一些。 “喵。”小橘被这么摸着，似乎的确没有那么焦虑了。但是小橘还是在四处看着，鼻子也在不停地动着，显然是想要搜寻小花的踪迹。 “小桃。”年媛媛立即就道：“你去问问，入夜以后有没有人见到小花。顺便在暖春院里头的各处放一些小花平时喜欢吃的东西。” 年媛媛以前养过仓鼠。 仓鼠有的时候会越狱跑出去，她一般的处理方法就是，将房间的门都关起来，然后再放上一些仓鼠喜欢吃的东西。 这样隔一段时间就过去看看食物有没有减少，这样大致也就能够锁定仓鼠的活动区域，也就能够将越狱的仓鼠给找到了。 当然也有人做陷阱的。只是年媛媛没尝试过，现在只能勉强想一些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小花了。 小桃赶忙应了，立即就出去忙活了。 只可惜的是，当晚年媛媛等了好一阵子，都丝毫没有小花的消息。而小橘似乎也跑出去了，像是在找寻小花。 翌日，又是去福晋院子里请安的日子。 年媛媛一晚上没大睡好，醒来的时候人看着都憔悴了几分。 说来也是奇怪。胤禛先前每日都去音格格处的时候，年媛媛的心情都是十分放松的。如今猫儿丢了，她反而这么紧张。 看来…胤禛在她心目当中的分量，似乎还比不上一只猫儿？ 脑中思绪万千，年媛媛出门的时候，就瞧见了回来的小橘。 小橘身上乱糟糟的，沾了树叶子还有一些泥巴。回到暖春院的时候见到年媛媛刚好出来，就冲着年媛媛叫了一声。 “喵。”小橘喊了一声，年媛媛也不知道小橘究竟是什么意思。小橘很快，就转身回了外头的那个棉窝那里，躺下休息了。 看上去，也是一副很憔悴的样子。 “小橘它…”小桃往日里总是这么和小橘“争风吃醋”的。如今看着小橘这副样子，却也是心疼得不行。 “小橘是不是找了一晚上的小花呢？奴婢今早也出去看过了，暖春院里头各处放着的食物都是没有被动过的。侧福晋你说，小花是不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府里原本就没人养这些东西，胤禛在年媛媛这儿见了她收养野猫本来也有些嫌弃那些“脏兮兮”的野猫。 而后胤禛也是看在年媛媛实在是喜欢的份上，最后才没说什么的。 如今猫儿丢了，年媛媛若是大张旗鼓地搜寻，怕也是不太好的。 “给小橘准备一些吃的。”年媛媛想着，转头就对小桃道：“顺便再拾掇一下，让它先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想想，关于怎么去找小花的事情。” 主仆二人这么说着，很快就到了福晋那儿了。 年媛媛因为昨日夜里睡得不是很好的缘故，今日来得稍稍迟了一些。眼看着，基本上人都已经来齐了。 前阵子，被李侧福晋禁足的云格格也出现在了今日的请安宴上。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低调，坐在靠角落的位置上，显然是不想惹麻烦的。 云格格此人，便是如此了。 总想着攀龙附凤，实际上也是个窝里横的主儿。一旦吃瘪，就又成了鸵鸟样子。 “瞧着你精神不是很好，不舒服吗？” 宋格格就坐在年媛媛的下首，此时见年媛媛坐了下来，忍不住就道：“还是说昨儿夜里下雨了，没休息好？” “或许是雨声大了些，吵着了。”年媛媛暂时还不想说小花的事情，也就只是勉强和宋格格随意说了几句。 宋格格也是看出来年媛媛有些心事，此时这儿人多，也就不好多问。 乌拉那拉氏很快就来了。 说的，无非也是即将入冬了，天气也要冷了。让众人多多注意着一些，也没什么再新鲜的话了。 年媛媛倒是认真瞧了一眼孙格格和阿喜。 孙格格如今有孕也有四个月左右了，看着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她走路的时候，也都是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肚子的。 至于阿喜，安安静静地跟在孙格格的身边，俨然和从前跟在张格格身边的时候是一样的。 请安结束了以后，众人便要离去。 云格格走在后头，恰巧孙格格也要离开。她一抬脚，身边的阿喜的胳膊就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胳膊。 一共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屋门要让两个人并排走显然是不成的。 云格格一脚出去，本想着阿喜好歹能够机灵点儿让一让，让自个儿先出去的。谁曾想竟然是个不长眼睛的！ “挤什么？就这么大点地方，你撞到我了！” 云格格说完，忍不住就唉哟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肩膀，一副十分夸张的样子。 “对不起。”阿喜低了低头，便道歉，又道：“我只是想跟着我家格格。” 孙格格此时已经走了出去，正回头看着这边的情况。眼看着云格格和阿喜起了冲突，连忙就过来了。 “真是对不住，阿喜冒冒失失的，撞到你了，云姐姐没事？” 孙格格面带笑容，和以往是一样的和煦。 “哼。”云格格却是冷哼一声，道：“孙妹妹有孕在身，你这道歉我可是受不住的。就连你身边的小丫鬟都是伺候过主子爷的侍妾，我哪儿敢呢？” 第一百零一章 下落 云格格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的，其实已经带了几分揶揄的意味在里头了。 孙格格本身就是一个不得宠的，仗着有孕才有了今日的风光。举荐了曾经张格格身边的阿喜去伺候胤禛，结果人家主子爷根本就不大看得上阿喜。 这么久了，说是阿喜伺候过胤禛，到底连乐府来的音格格都是比不上的。 此时还不是只能像一个奴婢一样，低眉顺眼地跟在孙格格的身后当一个丫鬟伺候别人吗？云格格，固然是看不起阿喜的。 此时阿喜“冲撞”了自己，她哪儿能有什么好脸色呢？ “云姐姐。” 孙格格听见云格格的话这么不客气，也不由的就变了变脸色，道：“有些话，这么说可不行。阿喜她…” “行了，你有孕在身，我也不和你在这些事情上头纠缠这么多。我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阿喜姑娘，你走路还是要看路得好呀。” 云格格看着阿喜，似笑非笑道：“千万不要没看清脚底下的路，给摔着了呢。” 啧。 当真是什么样的人，就应该走什么样的路。像阿喜这样的…还真的能够妄想一步登天不成？真是个笑话！ 年媛媛走出去老远了，才听见身后的动静。后头有人过来禀报，年媛媛才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云格格这张嘴倒是厉害。” 小桃听完了，忍不住就道：“可惜了，为人不怎么样。” 不然的话，小桃其实觉得，自家侧福晋将云格格收过来做手底下的一个“虾兵蟹将”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她也就这样了，毫不留情。”年媛媛道：“也不想想，在这后院当中，若是你不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将人给彻底压住，凡事还是留一线比较好。” 万一以后哪天阿喜翻身了，一直记着这件事怎么办？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云格格在对待音格格的时候也是的，言语之间颇带着几分嫌弃。万一哪天音格格在胤禛耳朵边上吹了枕边风了，云格格怕是又要因为这些事被禁足了。 “还是侧福晋您说得对。” 小桃听完以后，忍不住认真地就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做人呀，还是要时时刻刻给自己留好后路才行的。” 二人说着，已是回到了暖春院当中。 谁料年媛媛这儿刚刚到了暖春院门口，就瞧见有个人等在门口。那人的身段十分婀娜，即使是如此的初冬，看上去也是玲珑娇俏的。 此人，不是音格格又是何人？ “她怎么又在这儿等着？”小桃看着音格格的身影，忍不住暗暗腹诽着。她总感觉，这个音格格总是上赶着来她家侧福晋这儿。 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却偏偏比那个云格格聪明许多，赶都赶不走的那种，别提多恶心了。 “音格格好呀。” 年媛媛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先上去应付了，便问道：“音格格怎么在这儿站着？天气凉，请安完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妾身是专门在这儿等侧福晋的。” 阿音对着年媛媛服了服身，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就连脸上带着的笑容都是十分和煦的，仿佛十分真心。 年媛媛看着阿音，却是满心的戒备。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能够让她觉得警惕呢。 “音格格有什么事吗？”年媛媛开门见山，道：“我也觉得有些冷，想要早些回去休息呢。” 言下之意便是…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说说闲话套近乎的话，还是赶紧回去！老娘忙得很，可没空陪你。 “侧福晋的院子里头，是不是养了猫儿？” 阿音大抵也听出了年媛媛话里的意思，倒是也不墨迹，便道：“妾身昨儿晚上刚刚睡下，像是就听见了外头有猫儿的叫声呢。” “原以为是听错了，可是今早…” 说到这儿，阿音脸上就又露出几分歉然来，道：“今早路过侧福晋这儿的时候，不小心听见了侧福晋跟小桃姑娘说的话了。” “说是原先院子里头有一只猫儿，但是却走丢了。因此妾身才想起昨晚听见的猫叫声，这才想着过来问问，兴许是侧福晋丢的猫儿呢。” 一提到小花，年媛媛就皱了皱眉。 小花的胆子小，一般都窝在那个棉窝里头不大到处走动的。除了晚上会随着小橘一起进屋，更不会跟人来往。 这下子却不见了。 年媛媛一开始还以为是小花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跑出去了，很快会回来。因此也在院子四周放了食物，可惜食物却没动。 因此…小花或者是真的不在暖春院当中了。 小花跑到阿音那儿去了？ 年媛媛看了一眼阿音，只见她满脸的都是认真，一点儿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说起来，年媛媛这儿收留了两只猫的事情，其实王府里头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例如宋格格，例如胤禛。 但好些没到暖春院来过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只不过… 雍亲王府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这么大点儿的地方，真想要打听点儿什么事情，养猫这种，自然是瞒不住的。 只是… 小花的下落，阿音似乎没有必要拿这个来骗自己。 脑中心念电转之际，年媛媛已经下定了决心，便问道：“果真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能过去你那儿瞧瞧吗？” 小橘是真的担心小花，年媛媛也是。 既然有了线索，那么自然还是过去看看比较好的。 “那就还请侧福晋随我来。” 阿音这么说着，就转身领路。走的方向，的确是隔壁她和尹格格一块儿住着的地方。 尹格格此时刚刚回来呢，正百无聊赖准备拾掇拾掇休息休息。这府里长日无聊，她也还是要找点儿事情做做打发打发时间的。 结果… 尹格格刚准备回屋，就瞧见了年媛媛，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个乐府来的格格怎么回事儿？得了福晋青睐特例给了格格的位分也就罢了，竟然还能请了堂堂侧福晋过来做客？ “妾身…妾身见过年侧福晋。”尹格格吃惊不已，险些都忘了给年媛媛行礼了。 年媛媛心中有事，转头就问道：“你昨儿可曾听见了猫儿的叫声么？” 第一百零二章 变故 尹格格本来就有些愣住了，再被年媛媛这么一问，更是愣了愣，不大清楚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年媛媛看着尹格格这副样子，忍不住就皱眉问道：“你昨儿夜里，可曾听见有猫儿的叫声了吗？” 尹格格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果然啊，不得宠都是有原因的。 “没有…”尹格格认真想了想，脸上还是露出疑惑的神色来。显然…她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年媛媛为什么忽然之间这么问。 同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头的，却偏偏音格格听见了，尹格格没听见？ 这么想着，年媛媛就看向了音格格。 “尹姐姐或许睡得沉了一些，当时的时辰都有些晚了。”音格格倒是面色坦然，道：“妾身当时其实也听得并不十分真切。” “等到今日一早要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听见了侧福晋和底下的人说话，后来细细一联想，才发觉梗概。” 年媛媛不可置否，便再详细追问了情况。 根据音格格的回忆，她是子时过半时醒了，隐约听见的声音。像是在窗户那边，她当时太困了，就歇下了。 伺候音格格的奴婢，是要整晚守夜的。年媛媛便叫了过来，想要详细询问。 那丫鬟一过来，年媛媛就给惊了一跳。 这好像是从前张格格院子里头的。只不过，是在外院扫洒的那些。张格格出事以后，原先跟着她的，都已经全部更换过了。 格格们所住的地方，其实不过是连廊的小屋子。真要说院子，其实是没有的。而当时张格格与孙格格比邻而居，此人真要说的话，说是从前孙格格院子外头扫洒的也成。 “奴婢阿霞，见过年侧福晋。” 阿霞行礼完毕以后，音格格就将一些情况简单说明。岂料还没说完，阿霞立即就表示，自己昨儿夜里是见过一只猫的。 “昨晚奴婢守夜有些饿，就拿了先前在大厨房要的一些食物过来准备吃。刚好打开食盒，就听见了猫叫声。” 阿霞道：“当时奴婢吓了一跳，这府里哪儿来的猫儿呢？就想要驱赶。结果那猫儿吓了一跳，飞也似地就跑开了。” “奴婢原本想去寻的，可是刚巧格格醒了，奴婢就去伺候格格了。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那只猫儿的踪迹了。” 年媛媛听着阿霞的叙述，大抵也了解了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她的描述，倒是的确符合小花怕人的性子。只是，小花在跑开了以后，会去哪儿呢？ 小花胆子小，被阿霞驱赶的话，还不知道会去哪里。 “那后面住的是谁？”年媛媛看着低矮的屋檐，便问道：“是往那后头跑过去的吗？” “那后面住着的…是云格格。”阿霞道：“昨夜奴婢是在那儿瞧见的那只猫儿的，似乎是往那个方向过去的。” “只是…昨日夜里有些黑，奴婢当时又赶着进去找音格格，因此也并没有看清楚，不能十分准确地确定，真是抱歉。” “没关系。”年媛媛思来想去，便转头对音格格道：“这次的事，谢谢你，我先过去云格格那儿看看。你这儿若是再看见小花，记得告诉我。” “小花有些怕人，千万别吓着小花了。” 此时此刻，年媛媛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小花胆子固然小，但却也是一只流浪猫。 若是被人吓着，万一做出点儿什么伤人的事情来可就不好了。 年媛媛这么想着，赶忙就叫了小桃一块儿，出去往云格格那儿去了。岂料年媛媛到了云格格那儿以后，却压根儿没见着人。 云格格住的地方稍稍有些远，周遭也没什么人经过。年媛媛皱着眉头，便问道：“这个时辰，她能去哪儿呢？” 天都还有些凉呢，刚刚尹格格一回来，都是想要赶紧回屋休息的。云格格这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能跑去哪儿？ 年媛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云格格应该不是因为心情好所以才出去走走溜达的，当即就要带上小桃，出去找找云格格。 她得赶紧找到小花才行！ 不知道为什么，年媛媛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刚这么想着，年媛媛领着小桃要出去，就见云格格骂骂咧咧地就回来了。 “这个阿喜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心底里还不知道在想怎么争宠呢，真是看着就让人讨厌。还有那个孙格格也是！” 云格格骂骂咧咧，脸上都是带着几分红晕的，道：“从前跟在张格格身后，跟个跟屁虫一样，结果呢？还不是将人家张格格给算计了吗？真是心思深沉的一个人。” 年媛媛听着云格格这么骂骂咧咧，心中就有了一种预感。 这个家伙，方才莫不是找孙格格和阿喜“算账”去了？当真是一个蠢货。 “哟，这不是云格格吗？” 小桃一下子就从树后头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云格格。 云格格骤然之间听见小桃的声音，整个人给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看清楚是小桃和年媛媛以后，又抚了抚自己的心口。 “妾身见过年侧福晋。” 云格格行礼完毕以后，仿佛又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似的，便问道：“年侧福晋来这儿做什么？” 这儿是她的住处外头。要说年媛媛出来闲逛刚好经过她这儿屋外——她打死都是不信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她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云格格方才这是去哪儿了？” 年媛媛道：“我今日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云格格的。” “妾身给福晋请安完了以后，回来也觉得无聊，这不出来走走吗？可是这个天气，外头也没啥好走的，因此走了走也就回来了。” 云格格打了个哈哈，显然是有些遮掩的意思在里头的。 “对了，年侧福晋找妾身有什么事？”云格格道：“妾身这儿简陋，怕是不好招待年侧福晋呢。” “也没什么。就是我院子里先前有一只一直在那儿住着的猫儿走丢了，出来寻罢了。听说有人见过那猫儿跑到了云格格这儿来，所以想要过来问问。” 年媛媛说完，就见云格格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第一百零三章 出事 云格格脸上的表情僵住的一瞬间，瞳孔都猛地收缩了一下。 年媛媛本就细细地在打量着云格格，自然将她表情上这些细微的变化都给看在了眼里。顿时，心中就确定了一件事情。 看来，云格格的确是见过一只猫儿的。至于是不是小花，暂时却也还是不能确定的。 “妾身哪儿见过什么猫儿呢？这府中怎么会有野猫跑了进来？”云格格勉强地笑了笑，但显然已经是无比的心虚了。 而此时此刻，云格格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身子已经是吓得有些发抖了起来。低着头缩在后头，已经不敢看年媛媛了。 从刚刚开始的时候，年媛媛就已经留意到了跟在云格格身边的这个小丫鬟了。 她看上去十分胆怯的样子，像是有些害怕。年媛媛先前还不明白，但是现在立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小丫鬟怕的，怕不是年媛媛。而是——云格格做了什么蠢事。 她实在是害怕，此事东窗事发。 而她现在整个人都已经在发抖了，显然是因为年媛媛说的话，才让她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东窗事发了。 “小容？” 年媛媛隐约记得云格格身边的这个丫鬟的名字，便直接不再搭理在这儿装疯卖傻的云格格，而是看向了这个小丫鬟。 小丫鬟一下子被年媛媛点名，整个人都是震了一下，忙不迭地就跪了下来。 “你做什么？” 云格格显然没想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鬟是这么一个胆小的货色，当即就伸手想要将她拉拽起来。 但是小容跪在地上，却是怎么拉都拉不起来的。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不不关奴婢的事呀。都是云格格，云格格说奴婢要是不去做，就将奴婢卖到人牙子那儿去，给人做小妾。” 小容哭着喊着，跪在地上不停地就给年媛媛磕头。 “云氏。” 年媛媛到了这个时候，脸色显然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她冷冷地盯着云格格，道：“你还是老实交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这么说着，前头音格格就跑了过来。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容，以及面色惨白的云格格，便到了年媛媛的跟前，道：“年侧福晋，不好了，出事情了。” 年媛媛一听，也顾不得那么多，让小桃赶紧先带了云格格和小容回她们自己的屋子里头，将人给关起来。 而她，则是一面随着音格格，一面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音格格说的，正是发生在张格格那儿的事情。 先前年媛媛去了云格格那儿以后，尹格格看着音格格的样子，忍不住就挤兑了几句。大概是说她攀龙附凤，望向攀附年媛媛之类的话。 音格格进府以后，这些明里暗里的揶揄她听得多了，当然是不在乎的。当即就想要回自己的屋子，去休息。 岂料那个时候，她却听见了一声尖叫声。 尖叫声传来的方向，像是孙格格那边的。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孙格格现在有孕在身，又是福晋跟前的人。明眼人也都知道，孙格格这一胎生下来，多半是要送到福晋膝下去养着的。 因此旁人对待孙格格的时候，也都是十分客气的。唯恐她这一胎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被福晋给记恨上了。 音格格聪慧，当然也知道这一层。当时听见尖叫声，立即就知道出了事情，忙就和尹格格一块儿，要过去孙格格那儿查看查看情况。 果不其然，孙格格那儿出了事情。 有一只三色的狸花猫跑了出去，疯了似的见了人就扑上去。 音格格过去的时候，刚好瞧见花猫将阿喜给扑在了地上。而阿喜身后护着的，正是孙格格。 方才那一声尖叫声，也是孙格格发出来的。 音格格将事情给差不多讲完了以后，就道：“妾身当时过去的时候，看着也是吓了一跳。那只三色的狸花猫，莫不是侧福晋身边的？” “当时看着真是凶猛，孙格格那儿的人险些就要招架不住了。妾身知道事情不妙，立即就过来跟您说。那猫儿…” “孙格格那儿的人，已经在逮那只猫儿了。” 年媛媛听到这儿，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她所担心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小花一向胆小，经常都是缩在角落里头的，怎么会忽然之间像发了疯一样的伤人？ 刚刚看云格格的样子，应该是从孙格格那儿回来的。莫不是这一切和云格格有关？她对小花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但此时也顾不得年媛媛想这么多了，她要先去孙格格那儿看看情况！ 旁人不知道这只三色狸花猫的来历，但是年媛媛却是很喜欢小花的。若是小花出了意外，小橘那儿… 思索之际，年媛媛已经到了孙格格的住处了。 只是她到的时候，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那种喧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这样的平静，反而让年媛媛的内心十分不安。 “这只橘色猫又是哪儿来的？” 说话之人，像是孙格格。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显然是十分害怕的。 年媛媛听见她这么说话，心头又是一个咯噔。走进去一瞧的场面，也是被震骇住了。只见院子里头，有些血腥。 阿喜正抱着自己的手臂，手上有着好多猫儿的爪痕。 而孙格格院子里头的婆子丫鬟们，此时一个个的正都拿着扫帚，严阵以待地对着院子中央的两只猫儿。 好些丫鬟婆子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抓破了，有些甚至还能瞧得见抓破以后的血痕。 其中一只，已经软倒在了地上，正是小花！ 小花的身上全是鲜血，躺在地上的时候，还有血从自己的身上流出来。奄奄一息的样子，十分憔悴。 而另外一只，则是小橘。 小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找到这儿来的，小橘正守在小花的身边，保护着小花。 而在小橘的身上，也有着一些伤。它正龇牙咧嘴地，看着四周用扫帚围攻它们的那些丫鬟婆子。 第一百零四章 护着 小橘龇牙咧嘴的样子，是从前年媛媛从来没有见过的。 记忆里的小橘，即使是刚开始警惕人的时候样子，其实都是那么懒洋洋的。而后来长胖以后，更是有了几分那种胖子才有的和煦。 仿佛，小橘的世界里就只有吃吃喝喝睡睡，日子十分地潇洒肆意。 小橘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原本正和众人对峙着的小橘，一下子就偏头看了一眼年媛媛的方向。 年媛媛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几乎就要冲上去一下子护住小橘。 这一切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 小花现在的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可是小橘，她却是必然要救下来的！ “快，打死它！” 拿着扫帚的婆子里也不知道是谁先这么喊了一句，像是发现了小橘忽然转头是个破绽似的，立即就要挥舞扫帚，去打小橘。 “住手！”年媛媛连忙出声，想要阻止，但却似乎已经晚了。扫帚，已是挥了下去。 扬在半空中的扫帚，却被人抓住了。 年媛媛此时也扑了上去，一下子就将小橘和小桃护在了自己的身下。小橘原本还挣扎了一下，可是发现年媛媛抱着自己以后，也就没有再乱动了。 “年侧福晋？” 孙格格本来是躲在一边的，愣了好半晌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年侧福晋，你这是做什么？”阿喜也反应了过来，一边捂着自己手上的伤口，一边看着年媛媛。 小桃此时看着事态似乎是“控制”了下来，才终于将自己手上拿着的扫帚给放了下来。 “此事还有隐情。这只三色的狸花猫忽然发狂，是有原因的！” 年媛媛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再伤害这两只猫儿了。” “啧。” 阿喜听完以后，嘴角似乎是动了动，就将自己的手给露了出来，道：“侧福晋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奴婢的手已经伤成这样了。” “方才这只狸花猫一过来，就往孙格格身上冲。若非奴婢眼疾手快，此时怕是孙格格已然遭殃了。到时候…” 孙格格有孕也五个月了。这个时候要是像阿喜一样被一只猫扑在地上，怕是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这样的情况，显然即使是年媛媛，也是无法承受的。 “总之这件事另有内情！” 年媛媛咬牙，转头看向小桃，问道：“人可曾关起来了么？” “已经关起来了。”小桃道：“还好奴婢回来得快。” 她要是再回来晚那么一点点，怕是那婆子手上的扫帚，就要直接落到年媛媛的身上去了。方才那婆子手上的力道，小桃也感受到了。 她必然是抱着打死小橘的心态去的，落在年媛媛身上… 小桃光是想了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小花暂且不说，小橘也是出于反抗才这么伤人的，她们竟然出手这么狠毒… “妾身等着年侧福晋给一个交待。” 孙格格面色同样也是不好看的。她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此时却偏偏想要处理一只猫儿都是不行的，当然心中郁闷了。 “妾身现在就去福晋那儿。顺便，也要找胡大夫给看看。” 孙格格说着，转身就要走了。她也的确是给吓着了，小脸惨白惨白的。 年媛媛自然不会阻拦，当即就看着怀中抱着的小橘。 小橘此时算是安静了下来，正舔着身下小花的毛发。一下一下，很轻很轻。而小花动了动眼睛，又动了动爪子，十分轻微地叫了一声。 “喵。” 小花叫了这么一声，让年媛媛的身子都跟着颤了颤。然后紧跟着，小花的眼睛就闭上了。 看样子，应该是不行了。 小橘却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这么舔着小花的身子，眼中充满了悲悯。 “让桂嬷嬷过来，带小橘回去。” 年媛媛心有不忍，又道：“顺便去云格格那儿一趟，我想先审问一下小容。” “是。”小桃答应了以后，二人这就离开了。 云格格的住处，她和小容是被分开关起来的。年媛媛自然先去了小容那儿，想问问情况。 小容处，小桃安排的人还在门口守着。她们见到年媛媛过来了，这才将房门给打开了。 屋内有些昏暗，阳光照进去的时候，小容下意识地闭了闭自己的眼睛。然后才勉强睁开，看清楚了面前的年媛媛。 “年侧福晋。”小容低声喊了一声，然后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悉数说了一遍。 那只猫儿，是昨日夜里的时候小容发现的。 当时小容守夜正在打瞌睡呢，就不知道从哪儿跑进来了一只猫儿。小容吓了一跳，原本是想要将猫儿给赶走的。 可偏偏云格格没睡，她也发现了这只猫儿。 云格格瞧见猫儿，脸上立即就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原本也是想要驱赶的，但是不知怎的，却忽然之间改了主意，让小容将这只猫儿给抓住。 小容胆子小，哪儿敢抓呢？ 云格格一开口，就说小容若是不照着自己的话去做，那就会被她以偷盗的名义，卖给人牙子。 到时候，她再让牙婆将小容卖给那些富商做第十几房的小妾。 小容听了以后，自然是害怕不已的。硬着头皮，就将小花给抓住了。这个过程，当然是艰难的。 小花作为流浪猫，本身警惕性就很高。小容手上给抓了好多道的伤痕，才勉强抓住。 小容并不知道云格格想要做什么，就听云格格吩咐，让她将这只猫儿给装进一个麻袋里头。于是乎，小容就照做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小容几乎瞠目结舌。 小花被装进了麻袋里头以后，自然是拼命挣扎的。只是那麻袋十分结实，饶是小花努力地挣扎以后，却也没有作用。 云格格却是越看越兴奋，当即就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棍子，往麻袋里头招呼。 这一切，都是在屋子里头进行的。小容听着猫儿一声声的惨叫，很是害怕，于是就劝说了云格格。 说是这动静太大，给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云格格也不知道是憋了多久的闷气发泄了出来，竟也听进去了。当即就松了手，可是却没有放了小花的心思，而是让小容，继续这么将小花给关着。 第一百零五章 认错 当天夜里，小容其实不止一次想要偷偷地就将小花给放了。 可是她一想到云格格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就害怕得几乎要发抖。于是乎，就这么守着装着小花的袋子，过了一晚上。 清晨时，云格格要去给福晋请安。那时候的小花不停地挣扎着，云格格却也没工夫搭理它，只是让小容将小花给守着。 若是小花不乖，就用棍棒捶打。 小容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她只是将小花看着，顺便琢磨着，待会儿等到格格回来了，怎么劝一劝才好。 云格格却很快回来了，小容也想好了怎么开口劝云格格了。只是…云格格看上去，心情十分不好，拎着装着小花的袋子就直接出门了。 小容给吓得不轻，不知道云格格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但也赶紧追了上去。 令小容没有想到的是，云格格到了孙格格的住处那儿，却在墙外头停了下来。她将手上的袋子打开，将小花给放了进去。 彼时…孙格格正好和阿喜在院子里头走着。小花本就被云格格打了，更被关了一个晚上，骤然之间被放了出来，当然是会发狂的。 云格格看着小花扑向了孙格格，只觉得过瘾。可她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就连忙拉着小容离开了。 便是在回去的时候，她们俩撞上了年媛媛。 迟迟才反应过来的小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是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将这一切和盘托出了。 说完以后，小容哭着拉着了年媛媛的裤腿。 “求求侧福晋放过奴婢，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奴婢害怕云格格真的将奴婢给卖了，奴婢才纵容了云格格的，奴婢有错…但请侧福晋不要卖了奴婢。” 小容泣不成声，仍是不停地求饶道：“奴婢愿意去庄子上砍柴烧火！” 年媛媛看着如此的小容，心中不免有些默哀。身为奴婢，有的时候的的确确是身不由己的。好似现在的小容，就是如此。 她看似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是有选择的，但实际上和没有选择，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年媛媛不得不承认的是，云格格的确有卖了小容的权力。 只是… 年媛媛看着小容的样子，她刚刚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将所有的罪责都往云格格的身上推，她也承认了，是因为她害怕。 “我知道了。” 年媛媛道：“只是此事孙格格受了惊吓，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这件事，如今已经不是我能够解决的了，一切还要看主子爷怎么处理。” 小容听了这话，一下子就软倒在了地上。她看起来有些绝望，有些害怕。 “不过…”年媛媛心有不忍，又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会帮你求情的。” “谢谢侧福晋，谢谢侧福晋。”小容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地就朝着年媛媛磕头。 年媛媛想着，这也希望是给小花祈福。 “年侧福晋。” 年媛媛刚这么想着，身后就传来了常嬷嬷的声音。刚回头的工夫，常嬷嬷已经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容。 “福晋那里请您过去一趟。”常嬷嬷语气不是十分客气，道：“胡大夫那儿，已经在给孙格格诊治了。具体情况如何，还未可知。” “说到底，是侧福晋身边的猫儿伤了孙格格的。孙格格若是因此有个什么闪失，侧福晋您怕是也不好跟主子爷交待。” 年媛媛心头一沉，知道常嬷嬷这么说并非虚张声势吓唬她。当即也只能让小桃带着小容，先过去看看情况了。 乌拉那拉氏的院子那儿。 年媛媛还没进去，就发现里头已经坐着好些人了。 李侧福晋，还有音格格，以及尹格格都在。她们正有些面带担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显得有些不安。 年媛媛来的时候，音格格就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眼里还带着几分的关切。 年媛媛倒是面不改色，进屋以后就朝着乌拉那拉氏服了服身，道：“妾身给福晋请安。不知福晋叫妾身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乌拉那拉氏见年媛媛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中不免就是冷笑，当即就看了一眼跟随着年媛媛一同而来的常嬷嬷。 常嬷嬷背脊一挺，便解释道：“自然是为了孙格格的事情。年侧福晋可否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 年媛媛面色平静地，就将小容方才告诉给自己的那些事情，重新整理了一遍，讲给了在场所有的人听。 “原来那只猫儿真是侧福晋身边的呀？” 音格格显得有些惊讶，说完以后似乎又才想起什么似的，默默地闭了嘴。这会儿，她好像不应该这么多话的。 “是我身边的猫儿。” 年媛媛道：“但若非此事是因为云格格记恨孙格格，怕是我的猫儿也不会忽然这么伤人的。因此，还请福晋明鉴。” “哼。”乌拉那拉氏却冷哼一声，问道：“不过是只流浪猫罢了。你看着可怜喂养，本来也没什么。但你如何能够保证它们不会伤人？” “而且，猫儿难道不是从你的院子里私自跑出去的？难不成是云格格偷走的？这一点，你怕是也无可辩驳！” 年媛媛抿了抿嘴。这一点，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花为什么会忽然反常地跑了出去？这一点，到现在年媛媛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这倒是…” 音格格想了又想，道：“或许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乌拉那拉氏一下子就扫了音格格一眼，面又不善。音格格这才讪讪的笑了笑，收住了嘴，不再说话了。 “的确是妾身养的猫儿伤了孙格格，这一点妾身的确不会推脱。只是，始作俑者却不是妾身。还望福晋明察。” 年媛媛说着，便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朝着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 乌拉那拉氏深深地看了年媛媛一眼，忽然之间，前阵子沉积了许久的怨气，在此刻像是都释放了出来似的。 真是，舒服了啊。 第一百零六章 指摘 乌拉那拉氏吐出一口浊气，刚想要说话的时候，内堂里头就走出来了一个人。 众人纷纷投了视线过去，就发现走过来的人，正是阿喜。 阿喜的衣裳还没换，看上去十分地狼狈。手上的伤口像是已经处理过了，但脸上仍然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似乎也是被小花给挠的。 小花的爪子很是锋利，年媛媛一直也没办法帮忙给小花打理。它不亲人，年媛媛总想着慢慢来，等到他们之间能亲近了，再帮打理毛发和爪子的。 但却似乎…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怎么出来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阿喜这个样子，也是皱了皱眉。但似乎是念着阿喜的的确确有些凄惨的份上，语气倒是稍稍好了一些。 “孙格格那儿动了胎气，但只要好生养着，就没什么大碍了。胡大夫已经开了安胎药，孙格格已经喝了准备歇下了。” 阿喜交待完了事情以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年媛媛，道：“是孙格格让奴婢出来看看情况的。她想知道，到底是谁要伤了她的孩子。” 乌拉那拉氏一听，面上倒是也稍稍好看了一些。可她这儿还来不及解释几句，阿喜就已经朝着年媛媛走了过去。 “年侧福晋，那是你养的猫儿吗？” 阿喜脸上满满的都是哀戚，到了年媛媛跟前以后，也跟着跪了下来，道：“奴婢很感激您上次救了奴婢。” “若非是您，奴婢或许早就已经被张格格给打死了。可是现在，您看看奴婢的脸。胡大夫说了，奴婢脸上的伤怕是要带一辈子的。” “从前也就罢了，奴婢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下人。主子高兴了，还能赏赐给别人婚嫁。可是现在，奴婢只能一辈子待在府里了。” “年侧福晋，奴婢现在真真是希望当初您还不如没有救下奴婢呢！” 阿喜几乎是咆哮着将后面的话说完了，然后猛地就站了起来，竟然是朝着一旁的柱子就冲了过去。 年媛媛惊了一跳，忙想要伸手去拉。 但阿喜的动作实在是太大，她一伸手只扯住了阿喜的一片衣角。她抓住衣角，这一片衣角却顺势被她给扯了下来。 不好！ 年媛媛在心中这么想着，眼看着阿喜就要撞到那根柱子上的时候，小桃将她给拦住了。 小桃挡在了阿喜的面前，阿喜这一下子，就撞在了小桃的肩膀上。但小桃也后退了两步，背被阿喜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 好在小桃是个会工夫的，知道在这个时候怎么保护自己。不然的话，小桃的后脑勺怕是都要撞到柱子上去了。 直到此时，屋内安静了好一阵子，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年媛媛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也冲了过去，一把拉开了阿喜。 “你想如何？” 年媛媛险些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又看向小桃，问道：“你怎么样？” 小桃勉强笑笑，道：“奴婢没事，背撞了一下，还好奴婢皮糙肉厚的没什么。如若不然的话，阿喜姑娘怕是要血溅当场了呢。” 说到这儿，小桃脸上就露出几分讥诮的笑容来，讽刺道：“阿喜姑娘当真是决绝。殊不知同样也是救了你的孙格格，现在还有孕在身呢。” “你现在若是就这样在外头血溅当场了，岂不是折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福气么？旁人若是不知的，怕是会感叹你一句性子刚烈。” “旁人若是知晓的，怕是会觉得你不顾念半分的情谊。” “世人总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都说侧福晋曾经救过你的性命了，可你现在却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她！” 小桃说完以后，默默地就站到了年媛媛的身后。 阿喜的脸瞬间就白了，她软倒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在场的人也都纷纷惊呆了。 她们惊讶的，不仅仅只是阿喜今日的举动，还有小桃的举动和小桃的话。她们从前只知道年媛媛是个厉害的，有心思的会说话的。 对于年媛媛身后的小桃，一向也只是到是个会武的。不曾想…跟了年媛媛这么久的小桃，如今也能说出这么一副言辞犀利的话来了。 年媛媛看着众人纷纷有着愣住，便定了定心神。 “我这丫鬟在这儿大放厥词的，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年媛媛说着，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道：“不过倒是有些话，我这丫鬟的确没说错的。阿喜，你说呢？” 阿喜浑身一震，可她却仍旧低着头啜泣着，没有说话。 “福晋。” 年媛媛继续对着乌拉那拉氏道：“阿喜如今的模样，我也十分难过。往后若是能补偿，我也会尽我所能的。” “不管是脸上的伤，还是说往后要养阿喜一辈子，妾身都成。即使是在这京城闹事的院子，阿喜若是喜欢，妾身也能买。还有京郊的庄子良田，妾身都有一些产业。” 年媛媛说完，笑着看着乌拉那拉氏。 所有的人，此时就又都忍不住有些微微侧目，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年媛媛。 京城闹事的院子，京郊的庄子良田，这些年媛媛都有产业？ 要说这些产业，乌拉那拉氏当然也都有一些，但统共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处罢了。这些在乌拉那拉氏所知，妯娌里头大多也都是跟她差不多的。 这些产业，要是让她分出来一间屋子一处庄子，还有几亩良田给阿喜，那她的心怕是都要滴血的。 她阿玛固然是步兵统领，看上去手握实权。实则，每个月的俸禄都是有限的。 哪儿能像年媛媛这样财大气粗？年家从大明朝开始便是清流权贵，后来归附了大清，到了年遐龄这儿，更是做到了巡抚的官职。 其家在江南一代，势必也是有着深厚的底蕴的。 年媛媛作为侧福晋嫁到京城来，年家给予的支持…由此可见一斑。乌拉那拉氏听得，心中骇然的同时，也稍稍觉得有些酸楚。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她其实从前都还没有太过深切的感受。现在才是真的觉得…难受得紧。 最气的还是，她作为福晋，得端着自己的态度，不能表现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处置 乌拉那拉氏看着年媛媛的脸，努力地绷住了自己的情绪。 她的确心情不好，但也毫无办法。 “阿喜的事，稍后再说。” 乌拉那拉氏道：“现在最最紧要的，还是孙格格那儿的事情。此番虽然孙格格这胎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却是因为你而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若非阿喜及时护主，这事儿最后会怎么样，还尚未可知。因此，你也是责无旁贷的。” 年媛媛心头一凛，道：“妾身知道。因此，妾身甘愿领受福晋的责罚。” “很好。” 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便道：“那便从今日开始，罚去暖春院整个院子里的人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再让你禁足一个月，如何？” 年媛媛一听，就点了点头，道：“妾身甘愿领受这些惩罚。” 不过是罚钱而已。 她有的是，到时候自己给暖春院里的人补贴三个月也就是了。至于禁足——她倒是不怕。 不过只是一个月罢了，更是不痛不痒的。 “还有。”乌拉那拉氏眉毛一扬，嘴角紧跟着也露出讥诮的笑容来，道：“还有你的那只橘色猫儿，也别养了。” “今次之事虽然事出有因，但孙格格还怀有身孕呢。此次受到惊吓，以后怕是不敢瞧见猫儿的。年侧福晋，你觉得呢？” 这话，说得十分巧妙。 将有孕在身的孙格格抬了出来，实在是由不得年媛媛不答应。 可她如何能够答应？小花如今成了这副样子，她若是再抛弃小橘…小橘往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她都不敢去想。 乌拉那拉氏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故意这么跟她说的。 “妾身可以不养小橘。” 年媛媛道：“但小橘跟了妾身那么久，在妾身那儿也待习惯了。只怕往后还会经常过去的，到时候，妾身也没办法。” 猫嘛，都是“不通人性”的。小橘的行为，她约束不了。 “...” 乌拉那拉氏有些眼里闪过了一丝的厌恶来。她觉得，年媛媛这是故意钻了空子。可是，她好像也提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嗯，那你回去。”乌拉那拉氏说完以后，转头就看向李侧福晋，道：“这次的事情，还得警醒一下府中的众人。” “晚些时候，你将这件事，跟府上的人说说。” 李侧福晋自然只能点头应了。心中不由地腹诽着，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倒是就想起她来了。 乌拉那拉氏很快就让众人散了。 她也是心有余悸，还要再进屋去看看孙格格呢。 暖春院里，年媛媛和小桃刚一回去，小桃就找了一处地方赶紧坐下了。小桃脸色不是太好，显然刚刚那一下给撞得有些疼了。 “桂嬷嬷，去请大夫。” 年媛媛直接就这么吩咐着。 乌拉那拉氏那儿只是让她禁足，又没说不准旁人过来，她自然是能够请大夫的。 桂嬷嬷应了，就要出去，却被小桃给叫住了。 “侧福晋。”小桃道：“经过这次的事，你也是在风口浪尖上，要不还是别请大夫了？奴婢小的时候练武，经常会有个磕磕碰碰的。” “奴婢房间里头还有先前准备着的药酒呢，拿来涂一些就好了，不碍事的。” “不行。”年媛媛却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这伤势，必须请大夫。你是我身边的人，如何能够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我当然不许！” 年媛媛这话说出来，小桃的眼眶就有些红了。她看着年媛媛，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忍住了自己想哭的冲动。 她小桃，是最最坚强的了。 “好了。” 年媛媛轻轻地拍了拍小桃的后背，然后转头就对桂嬷嬷道：“你先去请个大夫。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够帮小花看看的。” 提起小花，小桃才想起来这件事，就对年媛媛道：“奴婢已经将小花和小橘安置回它们先前住着的那间屋子里头去了，侧福晋要不过去瞧瞧？” 年媛媛当然是担心小橘和小花的，点了点头以后，就朝着隔壁过去了。 隔壁的屋子里头，年媛媛才刚刚推开门进去，就瞧见里头的小橘浑身震了震，显然是吓了一跳的样子，然后就转头过来看了年媛媛一眼。 小橘发现是年媛媛，似乎没那么紧张了。很快就又转头回去，看着身下的小花。 小花眼睛闭着，看着还算安详。但是年媛媛刚刚蹲下想要摸摸小花的时候，小橘却忽然之间叼着小花，往后退了半步。 那小心谨慎的样子，赫然是有些像先前的小花的。 年媛媛看得心头紧了紧，最终就将自己的手给放下了。因为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发现，小花的身子都已经有点儿僵了。 小花…应该是已经没救了。 “那我出去了。”年媛媛说完以后，又看了一眼一边放着的食盆。在食盆里头，有着小橘最喜欢吃的小鱼干。 这是今天早上放的。其中有一条小鱼干好像只吃了一半，在食盆的边缘。看起来，像是小橘吃了一半就离开了。 再往后，小橘似乎就没有再吃过了。 年媛媛想着，或许是那个时候小橘正在吃小鱼干的时候，察觉到了小花那儿的动静，就跑出去了。 回来以后，小橘就再也没有动过那些小鱼干了。 “喵。” 小橘喊了一声，继续舔着小花的毛发。 年媛媛只能转身出去，静静地就将房门给关上了。 桂嬷嬷那儿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大夫。其中一个，立即就被桂嬷嬷领了过来，说是能够给小花看看的。 年媛媛摇了摇头，就说不必了。小花，应该是没救了。 桂嬷嬷心头一跳，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还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年媛媛看向那个兽医，简单的就将小橘和小花的情况说了。她想知道的是，小橘以后的性格会不会受到影响。 她以后，又应该怎么样和小橘相处呢？小橘会不会觉得，他们这些人，都是坏人？她不想这样。 她怀念着，从前在躺椅上，小橘蜷缩在自己脚边上的日子。 第一百零八章 埋葬 两位大夫离开以后，暖春院一下子就显得沉寂了许多。 年媛媛帮着小桃上药完了，就到了院子里头。那个自己时常喜欢躺着晒太阳的躺椅上头，躺着看天。 天似乎快黑了，整个世界显得有些阴沉。气氛有些闷，黑夜仿佛快要压下来。 小花的事，是意外吗？它到底是怎么样跑到了云格格那儿去的呢？小花那么胆小，真的会到处乱跑吗？ 年媛媛心中有些没底，但关于小花的事儿，她却也无从查起。往后只能再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当中飘落了下来。 年媛媛在躺椅上坐了好一阵，桂嬷嬷就走了过来。 “晚膳的时辰都过了。厨房焖了羊肉，一直在炉子上用火热着呢。这会儿去吃，正好的。下雪了，外头冷，侧福晋还是进屋。” 桂嬷嬷看着年媛媛这样，实在是心疼得紧。 明明这些事情，其实都不能完全怪到她头上的。 可偏偏福晋处理的，好像年媛媛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似的。 “先用晚膳。我记得我让厨房买了好些羊肉，分一些给底下的人吃。跟她们说，只要我还在暖春院一天，就不会亏待了她们的。” 年媛媛说完以后，转身就去了膳厅。 膳食已经摆好了，小桃正在一边坐着休息呢，见年媛媛进来了，连忙就站了起来，要帮年媛媛盛饭和汤。 “你身上还有伤，这些事情就让别人来做。你坐过来，咱们一块儿用晚膳。”年媛媛说着，就将自己边上的凳子往后头拉了拉，让小桃过来坐。 小桃乖乖坐下，便道：“奴婢没事的。只是这两天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儿而已，跟在您身边当个跟屁虫还是可以的。” “我才不要你当跟屁虫呢。”年媛媛道：“安安心心休息几日不好么？” 小桃略微有些啧舌，也就不再言语了。 晚膳过后，年媛媛让小桃回去休息，便是桂嬷嬷陪着年媛媛在院子里头散步的。此时雪已经大了起来，院子里头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鹅毛大雪，一丝停歇的意思都没有。 年媛媛看着这雪，心里却一点儿都没有赏雪的意思。转头看向桂嬷嬷，道：“有没有挖土用的铲子？” 桂嬷嬷一愣，但似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旋即点了点头。 上回，她们将那厌胜之术的木偶挖出来时候用的铲子，都还在呢，自然是有的。 “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雪，侧福晋，你…”桂嬷嬷开口劝了劝，可是看着年媛媛眼神的坚定，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就回去拿铲子了。 年媛媛走到游廊底下，将披风稍稍拢了拢。紧跟着，就瞧见桂嬷嬷出来了。 桂嬷嬷出来的时候，除了拿着铲子以外，手上还拿着两把伞。 “等等。”年媛媛喊了一声，转头就去了先前小橘和小花住着的那间屋子里头。 年媛媛推门进去的时候，小橘又是跟上次一样十分警惕地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年媛媛以后，才没那么紧张了。 “外头下雪了。”年媛媛对小橘道：“小花不在了，我们将它埋葬了好不好？下雪的天，最是干净了，小橘，对不起。” 小橘转头认真地看着年媛媛，低头又看着小花。 就这么僵持了好一阵子，年媛媛才伸手，想要去将小花抱起来。 小橘却猛地叫了一声，伸手就想要将小花给保护起来。但它爪子就这么伸出去，几乎就要将年媛媛给挠到了。 年媛媛并未缩手，小橘却忽然停住了手。它好像，不愿意挠年媛媛似的。 小橘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让年媛媛觉得放心了一些。她轻轻地将小花抱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小花的身躯是冰冷的。先前在它身上看见的那些血渍，现在似乎都已经被小橘给舔舐干净了。虽然看上去，小花身上的毛稍稍有些湿漉漉的。 但它安详的样子，却让人觉得它其实只不过只是睡着了而已。 年媛媛抱着小花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小橘也一直跟在身后。桂嬷嬷见状，帮忙就将雨伞给打上。 雨伞遮盖住了一些，年媛媛就拿了铲子，在桂花树下开始挖一个坑。 挖坑的时候，小橘一直都在边上。挖了一会儿，小橘也跟着过来帮忙挖坑。很快，一个浅浅的坑就已经挖好了。 年媛媛再看了一眼怀中抱着的小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她一直抱着小花，此时小花的身上仿佛有了一些温度似的。然而…这却改变不了小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事实。 小橘一直就在一边，爪子都脏兮兮的了，还是在努力地挖坑。 年媛媛看得心疼，这时候小橘的身上都已经落了好些白雪了。年媛媛伸出手，轻轻地就将小橘身上的雪给弄掉了一些。 小橘默默地挖坑了一阵子以后，才将爪子收了回来。 它抬头看了一眼年媛媛，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年媛媛见状，便就将小花的尸身，放进了那个土坑里。然后再拿了一些鲜花放在四周，紧跟着就将泥土重新盖回去。 小橘帮忙将泥土盖了回去以后，就蹲在了小花的边上，看着这里的土地。 “还不回去吗？” 年媛媛伸手想要去拉小橘，示意它回去。小橘却一动不动的，继续待在原地。它似乎，想要多陪一会儿小花。 从前小花还在的时候，便是这么安安静静的在一边，看着它的。现在，它也想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小花。 时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年媛媛和小橘就这么蹲在小花的边上，只觉得腿脚都有些麻木了。此时的雪仍然很大，正是映照了先前年媛媛说的那句话。 大雪覆盖之下，才是干干净净的。 雪这样洁白，只盼着小花若有来世，能够过得幸福一些。千万…不要再遭受这种“无妄之灾”了啊。 二人一猫在雪地里待了很久，年媛媛感觉有些累了，就准备伸手要去抱抱小橘。 有些晚了，也该回去休息了。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暖春院里头走进来了两个人。年媛媛抬头望了过去，只见竟是胤禛和苏培盛。 第一百零九章 心 苏培盛给胤禛打着伞，胤禛慢慢地走了进来。他看着蹲着的年媛媛，看着年媛媛脚边上身上有些白的的小橘。 年媛媛抱着小橘起来，转身就将小橘放回到了游廊底下，示意它回屋去休息。 小橘却没动，只是转身看着年媛媛。 年媛媛无可奈何，只能转头看向胤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都这个时辰了，主子爷怎么过来了？” “刚刚忙完今天的事情回府，便过来你这儿看看。” “妾身被禁足了。” 年媛媛抬头看向胤禛，道：“因为孙格格的事儿，主子爷知道了吗？” 胤禛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还在刑部的时候，顺子就过来禀报了府里发生的事情。” 最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事情。胤禛觉得十分疲惫，后来又听说孙格格那儿并无大碍，又知道了乌拉那拉氏对年媛媛的处置。 他当时就想着，还是将刑部的事情处理完了再回府好了。最近很忙，他实在是没法抽身。 “天色不早了，主子爷还是赶紧回去。下雪了，夜里冷，记得多盖一些被子。这次的事，妾身的确有错。” 年媛媛说完，就垂了垂眸。 她当然有错了。她还是低估了这府里的人心，低估了云格格的行为。她竟然，能够对一只猫儿这么下手。 “它怎么还在这儿？” 胤禛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小橘的身上。 片刻以后，胤禛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我其实，也是害怕它伤害到你。你也知道，阿喜她…” 刚刚，胤禛其实已经去过孙格格那儿了。 阿喜的伤势，他当然也就见过了。心中不禁有些骇然。从前见着小橘在年媛媛身边的时候那么乖巧可爱的样子，虽然与他并不亲近。 但那个时候的胤禛还是觉得，小橘应该还算温顺。 却没想到，据说伤到阿喜的，是一只很小的花猫，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却对阿喜造成了那样的伤。 由此可见，若是小橘发狂… 胤禛都有些不敢想。若是年媛媛的脸伤了，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阿喜为了保护孙格格，的确不容易。后来…”年媛媛自嘲笑了笑，道：“因为这伤势，阿喜倒是将妾身记恨上了呢，都撞柱以示决心。” 胤禛一听，就愣了愣。 这事儿顺子倒是没说，而今日胤禛见到阿喜的时候，的确也瞧见了头上的伤势。他当时问过，只是阿喜和孙格格都不肯说。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阿喜她…”胤禛想起阿喜满眼都是泪水的样子，想为她辩解几分。可胤禛又看着此时面前的年媛媛，却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想给阿喜一个名分，好歹是个格格，也能有人伺候照顾一下。” 胤禛如此说完，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心中有些忐忑。像是心虚，像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年媛媛似的，都有些不大敢抬头了。 “哦，那好。”年媛媛的回应却十分平淡，道：“原本妾身打算给她一些庄子，地产田产什么的。主子爷既然做了决定，那也好。” 帮她省了银子。 不过，今日阿喜的所作所为，或许就是冲着名分去的。现在看来，倒是也如愿以偿了。这，也是个十足的狠人啊。 对自己都能够心狠手辣成这样，若是对待旁人… “时辰不早了。” 年媛媛再次开口，道：“妾身今日刚刚被福晋禁足，主子爷还是回去。留在这儿，怕是会惹人闲话的。” “好。”胤禛点了点头，道：“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说完以后，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小橘的身上，道：“若是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将它留着了？我真的…” 胤禛这话还没说完，年媛媛身后的小橘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之间张了张嘴，叫了一声，看上去有些凶巴巴的样子。 “你看，它…” 胤禛指了指小橘，大概是觉得，一切就像是他所说的一样。 “妾身知道了。”年媛媛道：“只是小橘是流浪猫，跟着妾身也有一段时间了，不是说放出去就能放出去的，且还要再等等。” 胤禛一听，大概也知道情况，便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胤禛走出去了以后，年媛媛和桂嬷嬷才回到游廊底下。年媛媛来到小橘的身上，也不顾小橘身上脏兮兮的，就将小橘给抱了起来。 “喵。”小橘一下子就往年媛媛的怀里缩了缩。看上去，似乎有些难过。 它压抑起来的情绪，在这一刻似乎爆发了起来。躲在年媛媛的怀里，缩成了一团，不肯再动弹。 “你放心。”年媛媛摸了摸小橘的毛发，就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的。以后有我，就会有你。至于小花…” 年媛媛又往远处看了看，道：“还有小花，还有它一直陪着我们。关于小花的事，我以后也会再调查的，你放心。” 或许是年媛媛的语气十分温柔，小橘的情绪逐渐得到了安抚。 它就这么靠在年媛媛的怀里，像是睡着了。 “侧福晋，外头冷。”桂嬷嬷一直在旁边守了好一阵子，此时看着这情况，便道：“屋子里头的炭火都准备好了，进去歇息了？” 年媛媛点了点头，抱着小花就回了屋子里头。 屋内很是安静。 年媛媛在床榻边上放了一个蒲团，再拿了毛毯过来，将小橘盖上，然后自己就躺在床榻上，休息了。 她看出来胤禛不是回府以后第一时间就来的她这儿。 她闻见了，胤禛身上淡淡的花露香味。 这府上永香料的很多，例如从前的张格格，现在的音格格，那些都是极为好闻的香料。而香露——是如今有孕在身的孙格格，害怕那些香料伤着孩子，才用的。 他去过孙格格那儿了，不过去没说。 这其实没什么。 年媛媛这么想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睡着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章 日子 翌日清晨，年媛媛很早就醒了过来。 迎接她的却不是静谧的暖春院，而是隔壁传来的喧嚣。 “你一大早的在这儿瞎嚷嚷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尹格格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屑，还带着几丝愤怒和调侃。 “大清早的开开嗓子而已，吵着尹姐姐了，真是对不起。”音格格小声地说着。 “吵着我了？”音格格却显然一副不领情的样子，说道：“咱们院子一共就这么点儿大，你在那儿唱歌我会听不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尹姐姐，真的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音格格继续道歉。但是另一头的尹格格，却似乎仍然不依不饶。 “你如今是这府里第一得宠的人了，我开罪不起。晚些时候不若找了主子爷，看看能不能找一处单独的院子给你，省得你这尊大佛，还要屈居着和我在一处。” 尹格格道：“我回去了，你要唱就唱。” 紧随其后的，便是音格格继续唱歌的声音。这声音其实不算很大，但却是隔了一个院墙了，还是传到了年媛媛这儿来。 将这些争执听了一耳朵以后，年媛媛便有些无奈地就叹了口气。 “侧福晋醒了？” 外头守着的小桃显然是察觉到了里头年媛媛似乎是已经起身了，便进来看了看。果不其然，就瞧见年媛媛已经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是不是外头太吵了？”小桃道：“这个音格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在咱们院子外头唱歌呢，结果和尹格格吵起来了。” “侧福晋要是觉得太吵，奴婢过去跟音格格说一声？” “不必了。”年媛媛却是摇了摇头，道：“福晋既然将咱们禁足了，咱们规规矩矩的就是了。风口浪尖上呢，还是别招惹事情了。” “可是…”小桃还想要说话，可是看着年媛媛坚决的眼神，一下子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了。只能乖乖地出去拿了洗漱用的水。 洗漱时，年媛媛就看向了一旁睡着的小橘。 小橘躺在蒲团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已经醒了。察觉到年媛媛看过来以后，小橘就抬了抬头，看向年媛媛。 年媛媛立即过去，伸手就摸了摸小橘的脑袋。 “昨晚睡好了吗？屋子里头暖和，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儿热？”年媛媛道：“待会儿用了早膳，咱们就去看看小花好不好？” “喵。”小橘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年媛媛的话。在听年媛媛说完以后，就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年媛媛连忙跟上，就见小橘已经越过了门槛，直接到了外头昨儿他们埋葬小花的地方了。它站在那儿，低头看着脚底下的土地。 “拿些吃的给小橘。” 年媛媛看着小橘的样子，心中无奈，只能对小桃这么吩咐着。估摸着，她刚刚跟小橘说话的时候，小橘是记着她说的“小花”这两个字了。 他们相处的时间也有这么长了，小橘至少知道年媛媛是怎么叫它和小花的。 “好。”小桃看着小橘这个样子，也觉得有点儿心疼，便答应了。 往后的半月时间里，年媛媛的日子基本上都是这么过去的。每日早晨起来以后，就会随着小橘一起看看小花。 小橘有的时候，在小花埋葬的地方一待，就是大半天。 有的时候下着很大的雪，小橘都不愿意离开。它身上落了好些雪，还是一动不动的。小桃有时候看着心疼，想要将小橘抱回来。 可小桃才刚刚将小橘抱回来以后，小橘就又出去了。 年媛媛起初也很担心小橘受不住这样的冰天雪地，但后来小橘的身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年媛媛也就让小桃由着小橘去了。 在小橘的心里，大概是十分舍不得小花的。 年媛媛虽然不知道它们之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有这样的感情。但…这些日子看着小橘，年媛媛已经被这种感情所触动了。 一个晴朗的午后。 年媛媛正晒着太阳打盹儿，外头就有人过来了。因为年媛媛在禁足，所以她让人守着门口。 “闲杂人等”过来的话，一向都是以年媛媛在禁足为由，不方便见人直接打发的。除了…宋格格亦或是圆儿过来，年媛媛才会见一见。 “侧福晋。” 守门的小丫鬟从外头进来，看着年媛媛，就禀报道：“外头音格格来了。” 年媛媛一听就忍不住皱眉，道：“我不是吩咐过了么？” 小丫鬟一听，面露为难之色，道：“音格格过来，说是有紧要事情要和侧福晋说的。奴婢被她央求得也是没办法，所以才进来叨扰侧福晋的。” 年媛媛看着小丫鬟一脸为难的样子，只得松口。 她们这些人，也是颇为不容易的。年媛媛不答应，待会儿出去也不好跟音格格回话。现在音格格正当盛宠呢，若是被记恨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来也是奇怪。 年媛媛一开始是没有想到，音格格会这么得宠的。 乐府的出身，又是太子送的。无论是哪一点，年媛媛都觉得，胤禛至少是应该提防着这个音格格一点儿的。 可是他却偏偏没有，还这么大张旗鼓地宠爱着，一副生怕旁人不知道的样子一样。 这是为什么呢？ 年媛媛想到这儿，忽然之间灵光一闪。 胤禛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他所谋求的东西，是不能跟人说的。而太子眼下在这个位置上，显然就是明面上那个最大的敌人。 胤禛莫非是想要利用音格格，达成什么目的？亦或是，拿来麻痹敌人的？ 思索之际，外头的小丫鬟已经领着音格格进来了。 半月余不见，音格格倒是仍然和从前一样，身段婀娜窈窕，走路像是带着春风似的，让人心旷神怡。 她脸上挂着恰到其分的笑容，看着就像是一个毫无心机的纯白小姑娘似的。 “妾身见过侧福晋。” 音格格继续笑笑，道：“起先还担心侧福晋会闷闷不乐。如今看着侧福晋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奴婢倒是能安心许多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消息 音格格这话，说得十分贴心。 尤其是她的语气也是十分恳切的。仿佛真真切切，就是这么为了年媛媛在想似的。 年媛媛听得，脸上立即就流露出动容的神态来。虽然年媛媛的心里，仍然是毫无波动的。 “音格格有心了。”年媛媛说完，就见一侧原本躺着的小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了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音格格。 音格格像是察觉到了小橘的神色，忽然之间就紧张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先前阿喜的“惨状”了。 关于府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年媛媛一直都有让桂嬷嬷帮忙留意着。而宋格格那儿每次过来得时候，也会顺便提一提。 阿喜在那次的事情以后，正如胤禛所说的一样，成为了格格。搬出了先前狭小的屋子，住在了孙格格的隔壁。 二人之间，倒是过了一夜以后，就从主仆变成了姐妹了。孙格格当初举荐阿喜的时候，兴许也是抱着那样的心思去的。 如今倒是，终于如愿以偿了。 至于孙格格自己，先前虽说是动了胎气，但似乎经过胡大夫这么长时间的调养，也恢复了过来。 而且听说人好像还胖了好些，可见孩子也是养得极好的。 除此以外，便是关于眼前的这位音格格的消息。 音格格仍然十分得宠，胤禛一个月里进那么四五次后院，其中有三四次都是往音格格那儿去的。 听说就连先前每月都能见到胤禛的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这个月以来胤禛都还没去过呢。 “音格格别怕。” 年媛媛看着音格格似乎有积分害怕小橘的样子，便笑着道：“小橘呀，是一只非常有灵性的猫儿。” “它能够分辨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坏人。只要你不伤害它，它也就不会伤害你的。同时…猫儿嘛，还有一点，不知音格格知不知道？” 音格格眼里还带着几分紧张，但她看着年媛媛的时候，似乎已经在努力地放下自己心中的这份紧张了，便问道：“还有一点是什么？” “猫儿呀，嗅觉可是灵敏了呢。先前音格格你不是说瞧见过小花么，说不准现在小橘还能从你的身上闻到小花的味道，才这么忽然抬头看着你的呢。” 年媛媛道：“自从小花去世以后，小橘现在都还天天蹲在小花那儿的。可见呀，小橘的心里是十分思念小花的呢。” 这话说完以后，音格格脸上的笑容显然就稍微变了变。 她笑了笑，但那笑容十分勉强。这一点，她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忙道：“妾身那晚只是听见了小花的声音，并没有见到小花呢。” “想来，身上应该也是不会沾上小花的味道的呢。小橘看妾身，应该是个巧合？” 这话说完，音格格就看了一眼小橘。 小橘仍然死死地盯着音格格，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狠厉来。 “喵。”小橘立即就对着音格格叫了一声，十分的不善。 音格格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道：“先前福晋那儿不是说，让侧福晋您最好不要养着这些小动物了么？万一…伤着您可就不好了。” “是啊，万一小橘伤着人就不好了。” 年媛媛说着，伸手就将小橘抱了起来，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忽然之间，就抱着小橘举到了音格格的面前。 音格格显然没想到年媛媛忽然之间会有这样的动作，吓得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眼里流露出惊恐来。 “呀，对不住音格格。” 年媛媛道：“一下子没抱紧小橘。对了，音格格方才不是说有要紧的事情要说么？到底是什么事情呀？” 年媛媛问完了以后，伸手就摸了摸怀里的小橘。 小橘像是受到了安抚似的，没有先前那么焦虑了。但是一双眼睛，仍然是看着音格格的。 音格格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不敢再看小橘了，这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是关于云格格的事儿的。” “哦。”年媛媛点了点头，示意音格格可以说说看。 云格格在早年间牵扯进弘晖的那件事以后，就失宠了。她虽然长得美，但因为主子们的心结摆在那儿，一直都是不受待见的。 她喜欢攀龙附凤，巴结福晋不成，就巴结李侧福晋。可李侧福晋也不带搭理她的，后来看着弘历得宠，就去找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 奈何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一向都是十分低调的人，与云格格之间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时日长了，云格格或许也觉得跟在这二人身后什么好处也捞不着，逐渐的就开始放弃了。这就，一直维持到了年媛媛进府。 年媛媛一进府时，不算得宠。 云格格那时，也就没想着巴结。可后来等到年媛媛得宠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年媛媛对云格格，都不带搭理一下的。 云格格心中郁闷，可她在府里要生存下去还要看人脸色，当然怎样都要忍着。 她记恨得宠的张格格，觉得张格格没有头脑，却能像自己当年一样得宠，甚至还有了身孕，为什么她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后来张格格闹出了事情，被赶走了，云格格很是解气。 府里的人，年媛媛得宠，她是毫无办法的。出身样貌摆在那儿，她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争都是争不过的。 可谁曾想，张格格后头，孙格格竟然也有喜了。 孙格格不得宠，性情也一般，样貌不过中上，似乎除了脾气好以外什么优点都没有，竟然也越过他去了。 最最可恨的是，后来竟然连乐府出身的阿音都成了格格，一时之间风光无限，她自然十分妒忌。 云格格的小宇宙，似乎就是这样爆发的。 在和阿喜争执以后，她看出了阿喜的心思，觉得鄙夷，同时又看不起孙格格。因此，才将被自己鞭打过的小花，送了过去。 结果自然是令她满意的。 小花的“神勇”将阿喜给毁了容。可惜孙格格只动了胎气，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不忿，在面对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就疾言厉色地进行了指责。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调查 云格格指责的，自然是关于她多年来心中的不忿。 弘晖的事和她没关系，她却是受伤的那一个。这些年来备受欺凌，也根本从来都没有人关心过她。 就连阿喜，都踩到了她的头上。她不忿，她嫉妒，她讨厌这些虚假的人。这才失了理智，做了这事儿。 乌拉那拉氏对云格格的这些话当然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的，只是安抚了她几句，说是弘晖的事，的确怪不到她的头上。 而这些年乌拉那拉氏治理后院，对云格格也的确是疏忽了。可是云格格自己做的这些事，却是千不该完不该的云云。 总之，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罢了。 最后，云格格的下场，便是和当初的张格格差不多，都是被送到庄子上去了。 同时乌拉那拉氏也就着这件事，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叫过来，再次耳提面命了一遍。 说是，若是在府中的日子有什么不顺心的，觉得过得不好的，可以跟她说。在能力范围之内的，她都是会帮忙的。 音格格将事情讲完以后，便道：“妾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说到底，您也是受了云格格的连累。” “这些事，想来您应该知道。” 音格格说着，就又看了一眼小橘。她有些害怕的样子，忍不住就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色，努力地显得自己十分友好。 “哦，我知道，宋格格早都和我说过了。我虽然在禁足，但桂嬷嬷也会留意府中发生的事情，因此我都是知道的。” 年媛媛说得云淡风轻，继续伸手摸了摸小橘的毛发。 “...”音格格一愣。 难怪呢，刚刚她说这些的时候，年媛媛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原来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她还一直让她说下去？ “看你说得认真，不好打扰你。”年媛媛像是看出了音格格在想什么似的，倒是率先就解释了一句。 音格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年媛媛，忽然又道：“如此说来，宋姐姐与您之间的关系倒是真的很好呢。看来府里的传言，都是真的？” 年媛媛一听，抬眸问道：“什么传言？” “就是侧福晋用了灵丹妙药，救了宋格格的女儿的传言呀。”音格格道：“心柔格格身子不好，当时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了呢。” “偏偏侧福晋一出手，就救好了心柔格格。” “不是我一出手就救好了心柔。”年媛媛道：“是我运气好，刚刚进府，心柔就好起来了而已。再说，这世上哪有什么灵丹妙药？” “宋格格对女儿万般疼爱，兴许也是上苍看着宋格格的诚心了，才救了心柔。” 音格格的话，听上去倒是十分真切。但…却总让年媛媛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这话什么意思？ 是不是在暗示，她故意用救心柔来拉拢自己和宋格格之间的关系？就算当初她是这么想的，但主要也还是看在心柔和从前自己的很像上。 她的心，可不像某些人想的这么腌臜。 “侧福晋说的是。”音格格像是察觉到年媛媛的语气稍稍有些不悦了，便道：“是妾身说错了话，真是对不住。” 年媛媛摆了摆手，便说没什么。 忽而之间，年媛媛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就将手伸到了音格格的面前。白皙纤长的手指十分好看，跟水葱似的。 音格格一愣，不明所以，便问道：“侧福晋这是做什么？” “你没瞧见吗？”年媛媛指了指自己的指缝上，就道：“我手上，有一根小橘的毛呢。” 音格格一听，认真看了看，果然才发现。便道：“侧福晋不说，妾身倒是没留神注意到呢。这猫毛这么小，险些没瞧见。” “是呀。” 年媛媛似笑非笑，看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之间说起这个的音格格，就道：“猫儿呀，都是容易掉毛的。” “先前我抱着小花的时候，就才抱了那么一下，我这衣裳上头就沾染了好些毛呢。还是认真用了刷子，才弄掉的。” “没养过猫的人往往不懂得处理，有的时候沾染上了，都不知道呢。” “竟然是这样的么？” 音格格显得有些意外，道：“妾身没跟毛接触过，倒是不知。” “你不知道也正常。”年媛媛道：“我也有些困乏了。时辰不早了，你要是还没别的事情，就先回去了。” 这音格格今日过来，压根儿也没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过来刺探什么的。 倒是年媛媛… 她似乎从音格格身上，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蛛丝马迹呢。 “妾身没有别的事情了，这就回去了。”音格格说完以后，转身就离开了暖春院。 直到音格格走了以后，一边伺候茶水的小桃才忽然道：“侧福晋，您什么时候抱了小花吗？还弄了一身的猫毛？” “是您自己处理的吗？您怎么不跟奴婢说呢？这种琐碎的事情，交给奴婢来帮您处理就好啦，哪儿用得上您亲自动手呢？” 年媛媛却摇了摇头。 小花那么难接近，她哪儿能抱过小花呢？更别提什么，被小花弄了一身的猫毛了。 “咦，没有吗？” 小桃一听，更加显得疑惑了，就问道：“那侧福晋您刚刚为什么那么说？” 年媛媛听了小桃的问题以后，却是并不回答，反而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桂嬷嬷的身上去。 桂嬷嬷却是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看着年媛媛。 “侧福晋难不成是觉得，音格格…”桂嬷嬷说着，就皱眉。 “音格格有问题。” 年媛媛道：“你们没发现么，她害怕小橘。虽然有先前的事情，她会害怕也正常。可是明显在我说到，猫儿会在人身上留下味道，几天都不消散的时候，她更紧张了几分。” “至于后来我所说的那些话，无非也是试探她罢了。” “若是她真的有问题，必然会有动作。这几日音格格那儿，就劳烦桂嬷嬷你，多多帮我留心观察着才是。” 桂嬷嬷心神一凛，立即就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上门 窗外寒风凌冽。 年媛媛坐在窗户边上，感受着外头呼啸的风声。 窗户是关上的，她只是这么静静地听着风声而已。 而此时窗户上贴着窗花，她看不见外头的雪。小橘就坐在年媛媛的脚边上，正在发呆。 “时辰不早了，侧福晋还不歇着么？” 小桃就在隔间守夜呢，听见里头年媛媛叹了口气，便道：“也都深啦，侧福晋别叹气啦。” “没什么。”年媛媛道：“就是觉得禁足的日子好像有点无聊，除了看看话本子，陪小橘玩玩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能做了。” “侧福晋要是觉得无聊，奴婢命人弄些牌过来咱们玩好不好？侧福晋以前不是和两位公子打过麻雀牌么？” 提起麻雀牌，年媛媛就来了兴致。 记忆里的麻雀牌，和自己打过的麻将还是稍微有点儿不一样的。但既然是打麻将的话——好像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这个好。” 年媛媛道：“明儿就去弄来，你和我，还有桂嬷嬷，再随便叫一个，咱们一起玩。” 然而，令年媛媛没有想到的是，翌日等到小桃将麻雀牌弄过来的时候，却是另外的一番光景了。 这日，是刑部休沐的日子。同时，也是隔壁国子监休沐的日子。 年家两兄弟，年希尧和年羹尧都是在国子监读书的。今儿国子监休息，兄弟二人都是不用去上课的。 先前年媛媛隔三差五的还会过去呢，这如今都快十日了，兄弟俩也没见到年媛媛。 他俩早就想过来看看了，可是想着男宾到底不好来后院找年媛媛。终于趁着今日放假，胤禛也放假的当口，就来了。 暖春院的正屋里头。 年媛媛正和桂嬷嬷，小桃，还有一个叫做纯儿的小丫鬟打麻雀牌呢，才刚打了一轮，年媛媛觉得自己的手正热的时候，外头来了人。 年媛媛一愣，还以为是宋格格。 “呀，我都忘了宋姐姐了。” 年媛媛一边摸牌呢，一边就道：“我也不知道宋姐姐会不会打牌。下回得叫上她才行，免得给她知道了被埋怨。” 主要是她还在禁足，不好大张旗鼓请人过来。可若是这儿宋格格过来发现年媛媛打牌没叫她，怕是会吃味的。 当然，也只是两个好姐妹之间互相说道几句而已，不会真的怎么样的。 “让宋姐姐进来。”年媛媛连忙说着。 门口很快，就有人开门。 门开的一刹那，外头就有风吹了进来。好在门口有厚实的帷帐和屏风呢，倒是没吹到年媛媛，里头仍然是十分暖和的。 “嘿，我糊了。” 年媛媛一看手上拿着的牌，便将自己面前的牌一推，道：“真是对不住各位了，自摸三家。” “啊，侧福晋您怎么又胡牌了。” 小桃道：“奴婢再这么输下去，就要为您做一个月的宵夜啦。” 年媛媛和小桃她们打牌，自然赌注不会是银子。底下的人日子过得清苦，年媛媛的赌注也不过是，让她们帮自己跑腿做事情而已。 而若是自己输了，则是给她们一些银子。 都不多，一些铜钱而已。毕竟赌钱不是什么好事，小赌怡情而已。 “…” 门口的来人却纷纷愣住了。站在当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年媛媛却根本没留意，嚷嚷着赶紧打牌发什么呆的时候才发现，纯儿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外头，仿佛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年媛媛还沉浸在赢牌的喜悦当中呢，这才想起来宋格格来了的事情，一边抬头就一边开了口。 “呀，宋姐姐，我都忘了你过来了。你会打雀儿牌么？要不一起玩？圆儿在不在？她学了会不会不太好？” 年媛媛顾着洗牌呢，一边洗着才抬了头。 这一抬头，她就愣住了。 来了好些人呢。胤禛是走在最前头的，身后跟着的，是年媛媛的两个哥哥，年希尧和年羹尧，他们两个都是皱着眉头的样子。 而在三人身边，福晋乌拉那拉氏竟然也在。 他们各自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不同。胤禛似乎有些哭笑不得，而年家两兄弟皱眉的样子，更像是心情不好。 至于乌拉那拉氏表情一脸的复杂，年媛媛也看不出来她此刻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五味陈杂”了。 “…”年媛媛默了默，这才站了起来，道：“主子爷，福晋。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话说完，年媛媛才想起来，今儿是年希尧和年羹尧休沐的日子。 她早先本来想过去找两个哥哥玩的，带着小橘一起，给他们看看自己可爱的猫咪。但是…却出了事。 她被禁足了。 可谁曾想，两个哥哥这却是一副杀上门来了的表情。 年希尧和年羹尧发觉年媛媛没过来，就觉得不对劲。偷偷打听了以后才知道，原来是出了事情。 他俩今日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为自己的妹妹撑腰的。 谁敢欺负他们的妹妹？他们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可谁曾想，那头胤禛解释了好些以后，乌拉那拉氏也跟着赔笑。四人本来是一道过来看看年媛媛到底是不是真的过得不好，可谁曾想见到的竟然是这样的情景。 年媛媛仿佛——过得很好。 丝毫没有受到“禁足”的影响，竟然还在打牌。 年希尧和年羹尧心情很是复杂，原本他们打算撑腰，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必撑腰了。他们这个妹妹，比他们想象中“坚强”多了。 忽然之间，年希尧和年羹尧相视一笑，当然都是苦笑。 “今日国子监休沐，想着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妹妹你了，就过来看看。” 年羹尧从身后的苏培盛那儿拿了一箩筐东西过来，赶忙就摆在了牌桌上。 “这里头有京城时兴的胭脂水粉，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就都买了一些。还有香露，还有蜜饯点心，都有，都是带给你的。” 年羹尧直接上前，道：“你看，你是有哥哥的人。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跟哥哥说，知不知道？” 这话说完，年羹尧就用手肘戳了戳年希尧。 年希尧立即会意，道：“是呀，你想要什么，哥哥们有银子，给你买就成。” ps：年媛媛：有哥哥就是好呀~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有哥哥的人 年羹尧和年希尧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年媛媛险些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好半晌看着乌拉那拉氏脸色不好才意识到，他们这是过来给自己撑腰的。 “那就多谢大哥二哥啦。” 年媛媛吐了吐舌头，道：“不过有主子爷在，我也不会有什么缺失的。两位哥哥近来在国子监过得可还好么？” 胤禛听了年媛媛这话，倒是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还是不要说出去得比较好。 “国子监的先生学问都十分厉害，的确能够学到很多东西。今年的秋闱，我们两兄弟又多了一些把握。” 年希尧认真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年羹尧。 年羹尧也是这么想的，复而又对胤禛和乌拉那拉氏道：“我们兄妹好些日子不见了，今儿可否留着叙叙旧？” “可以。”胤禛看着年家两兄弟仿佛还要和年媛媛说体己话的样子，转头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以后，就纷纷退了出去。 屋内很快就只剩下了年媛媛和两个哥哥以及桂嬷嬷了。 小桃在外头守着，桂嬷嬷则是在这儿伺候茶水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年羹尧道：“若非今日打听，我都还不知道你出了事情，竟然被禁足了。” 王府后院，果然也不简单。 “也没什么。”年媛媛说着，就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了一遍，道：“身在王府，尔虞我诈本来也是难免的。为了争宠，总有人用尽了手段。” “眼下这事儿我已经有了眉目，就不劳烦哥哥们为我担心啦。” 年媛媛吐着舌头说完的，一副很是俏皮的样子。 年羹尧和年希尧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却仍然觉得有点儿酸酸的。 他们的妹妹，从前在闺中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担心。有他们在，也根本不会有人欺负。但现在… 身在王府当中，却是不得不去算计这些的。 “你放心。”年羹尧想着想着，却是忽然之间站了起来，认真地看向年媛媛，道：“无论如何，以后我们两个哥哥，都是会保护你的。” 年媛媛心头一震，觉得暖暖的。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呀。有小桃，有桂嬷嬷，有两个哥哥，还有宋格格和小圆。 这世上，终究人还是为了真心对自己的人而活的，而非相反。 “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年媛媛道：“只不过，哥哥也不单单只是为了保护我，更是为了保护大清的百姓。要做一个，对社稷有用的人。” “...”年羹尧却是一下子就愣住了。 一侧的年希尧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年媛媛就道：“妹妹呀。你这话说得，跟那时候阿玛拿来说二弟的话是一模一样的。” “二弟，你还不愿意听阿玛的话。你看现在，妹妹也这么说你。” 年媛媛无可奈何。她是知道年羹尧的将来的，为了避免那样的将来，自然现在要防患于未然了。 “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嘛。我二哥这么聪明，当然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这是自然。”年羹尧被妹妹这么一说倒是受用。兄弟俩又在年媛媛这儿留着用了午膳，才准备回去的。 酒足饭饱以后，年媛媛就要送了两个哥哥出去。 年羹尧吃得心满意足，出门的时候还不停地夸赞年媛媛这儿的这个厨娘手艺很好，做出来的饭菜当真是十分可口。 只是令人疑惑的是，有着这么好吃的饭菜，怎么年媛媛却还是没有长胖呢？ “我天生就不胖，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年媛媛笑着说着，眼看着都要将人给送出后院了。 她还在禁足呢，这倒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头一次出门，也真是稀罕。 “年姐姐？” 忽而之间，身后就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圆儿手里正抱着皮球呢，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以后发现还真的是年媛媛，就连忙跑了过来，抱住了年媛媛的小腿。 “年姐姐怎么出来了？福晋那儿不是…” 圆儿有些担心，道：“会不会被骂？” 年媛媛连忙拉住圆儿。她两个哥哥还在呢，待会儿又激起他们的“愤青”心态了，闹点儿什么就不好了。 “我两个哥哥过来了，吃完饭，我送送他们。” 年媛媛说着，转头就跟圆儿介绍年羹尧和年希尧。 圆儿十分可爱，粉嘟嘟的。对着两个哥哥也跟着打招呼，道：“你们是年姐姐的亲哥哥吗？你们好呀。” “这是…”年希尧自然认不出圆儿来。 看圆儿年纪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应该也不像是胤禛身边伺候的，怎的会叫年媛媛姐姐？ “这是心柔格格，宋格格的女儿。” 年媛媛介绍完了以后，索性就和圆儿一块儿送了年希尧和年羹尧出去。 回府的路上，圆儿抱着皮球蹦蹦跳跳的，就道：“年姐姐的两个哥哥真好看，跟年姐姐一样，都这么好看。” “咱们圆儿也很好看。”年媛媛摸了摸圆儿的脑袋，道：“我得回院子里去了，不好在外面待那么久。圆儿，要不要一起回去玩皮球？” 圆儿却摇了摇头，道：“我出来有一阵子了，要先回去跟额娘说说才行。年姐姐，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我再过去？” “好。”年媛媛答应道：“宋姐姐若是想过来也行，我还有别的玩的。” 问问宋格格要不要过来打牌也好。 当天下午，年媛媛都没午睡。宋格格过来以后，代替了白天的纯儿的位置，四个人热火朝天的就在那儿打牌。 在闺中时，宋格格也曾跟小姐妹一起玩过牌。 她其实没什么牌瘾，只是很久没玩了，才陪着年媛媛玩。可谁曾想，长大以后这一摸牌可不得了，直接就不想离开牌桌了。 而这日… 胤禛午睡起来的时候，过来了年媛媛这儿，瞧见的正好就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景。 胤禛站在门外，听着里头打牌的声音。 苏培盛原本是想要上去敲门的。但是，却一下子就被胤禛给拦住了。 胤禛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屋内，眉头好像一下子皱得更深了一些。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调查到的 他好像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这几天的时间里头，胤禛其实不止一次想起了年媛媛。 胤禛会想，年媛媛禁足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心里憋闷而不开心。她会不会委屈，觉得她其实不应该被禁足的。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不站在她那边保护她。 而今日，在年羹尧和年希尧找上门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在胤禛的心里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更加浓烈了一些。 她还有两个哥哥呢。 即使是他不能保护她的时候，还有两个哥哥能够保护她。 这种想法出现了以后，一下子就让胤禛的心情变得稍稍有点儿复杂。 总感觉…还有别的人也这么关心年媛媛似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占有欲油然而生，让他有些不自在。 只是令胤禛没有想到的是，无论是今天早晨还是现在，他过来的时候都发现，年媛媛在打牌。 而且看上去…并没有过得不好的样子。 不仅如此，而且好像还很开心。他来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想到是自己来了，还以为是宋格格。 这么说在她心里，她其实甚至都觉得宋格格会过来看自己，而他却不会吗？ “主子爷。”苏培盛看了一眼驻足神色复杂的胤禛，忍不住就开口问道：“奴才要过去敲门么？” 对于他这个主子，苏培盛还是有着一些了解的。 明显嘛，主子爷这是心情复杂，觉得年媛媛禁足的日子其实比自己想象中过得更好。但又不是希望她过得不好，而是希望她需要自己的那种心情。 何必呢！ 苏培盛想着，还真是复杂。 既然这样，不如当初直接护着年媛媛，不让禁足不就没事了。结果现在这样，不都是自找的吗？ 胤禛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让苏培盛去敲门了。 他还是想去看看年媛媛的。 苏培盛过去敲门的时候，过来开门的是纯儿。 苏培盛记得纯儿，早晨的时候还在陪着年媛媛打牌呢，这会儿年媛媛倒是舍得她下牌桌，过来开门了？ “侧福晋在里头玩牌呢？”苏培盛道：“主子爷过来了。” 纯儿吓了一跳，果然就在稍稍后头的地方瞧见了胤禛，连忙让苏培盛赶紧招呼胤禛进来，转头就进屋去给年媛媛说这事儿。 年媛媛打牌正在兴头上呢，见纯儿进来慌慌张张的，便问道：“怎么了？” “主子爷来了。”纯儿道：“已经进来了…” “...”年媛媛看了一眼手上的牌，心说她这把手气也不好，眼看着就要输钱了，不如索性赖掉了如何？ “这…”宋格格却是头一个反应过来的，显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下子显得有些慌张和焦虑了起来。 “没事，先放着，咱们出去迎一迎，牌等到有空的时候再接着玩也成。” 年媛媛说这话的时候，胤禛却刚巧进屋。听见年媛媛的这句话，嘴角都忍不住跟着抽了抽。 还等到有空的时候再接着玩呢，看来这牌的确好玩！ “主子爷？”年媛媛也瞧见了胤禛，忙收住了自己的话，道：“主子爷怎么又来了？” 怎么又来了？ 这话听上去好像有点儿嫌弃的样子。 胤禛皱了皱眉，道：“过来看看你。” 这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宋格格也不好继续留着，当即就招呼了人，一块儿出去。 胤禛很快就到了年媛媛身边坐下。而此时牌桌也被收拾干净，显然没打完的这一局，是没法子接着继续打的了。 “这几日可还好？我最近很忙，都没法过来看你。” 胤禛说着，认真地看着年媛媛。 年媛媛心中却是忍不住的冷笑。 他很忙？是忙着去音格格那儿么？还是忙着处理政务呢？ 年媛媛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若是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你，那么绝对不会对你说他忙的。又不是即将就任总统，又不是一个小时有几千亿的单子要签。 男人对真正喜欢的东西，是不会说忙的。 除非，没那么喜欢罢了。 因此，现在年媛媛听见胤禛的这些话，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甚至内心里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可惜，偏偏还得伺候这个自己的“衣食父母”。 “主子爷忙的话，其实不过来也成，妾身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年媛媛道：“也不会觉得无聊。” 这一点胤禛倒是不可置否，便道：“之前的禁足，她也没跟我说。后来知道了，我也不好直接就这么否决了，她到底是嫡福晋。” 若是朝令夕改的，在这府中如何还能有威信呢？ 这话的确也是实在话，年媛媛没法子辩驳，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我两个哥哥，与我之间从小亲厚，自然担心我有什么事情。”年媛媛问道：“他俩过来，没说什么？” “没有。”胤禛道：“就是说想你了，想过来看看。但我也看得出来，他们是知道的，所以才不放心，这没什么，我也不会责怪你或者他们的。” 年媛媛一听，倒是就放心了一些。 胤禛不会责怪就好，这样就不会影响年希尧和年羹尧了。 “那福晋那儿呢？”年媛媛继续问道：“福晋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会，她一向是一个识大体的人。”胤禛道：“这件事，我也已经跟她商量过了。禁足这么些日子，也差不多了。” “明儿开始，你想去哪儿就还是去哪儿。罚掉的那些月例银子，我私下补贴给你就是了。” 年媛媛面露微惊。她倒是没想到，不过是年羹尧和年希尧来了一趟，竟然事情就这么起了转变，甚至胤禛还要补贴自己银子。 那这不等于说是先前的那些责罚，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么？ “那就多谢主子爷了。” 年媛媛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一下子就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来，道：“我也知道，主子也是对我很好的。” “这是自然。”胤禛拉了拉年媛媛的手，忽然之间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仿佛，也有了满足感似的。看见她因为自己而开心，他好像也觉得开心了。 ps：年媛媛：你想多了你这个大猪蹄子~我是为了不用花钱而开心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消息 胤禛当晚就在暖春院里留下了。 好一阵子没见，除了刚开始还有些局促以外，两人倒是也没什么了。年媛媛毕竟将胤禛当成老板来对待的，当然是兢兢业业。 翌日清晨，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腿上还有些酸。桂嬷嬷进屋时，稍稍显得疲惫，看着像是从外头回来的。 “嬷嬷昨儿没有休息好吗？”年媛媛面对着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的精神还算不错，但气色没有先前那么好。到底前些日子，她被禁足还是有些不开心的。只是偏偏，胤禛没瞧见而已。 “喵。”小橘就在年媛媛的脚边上，此时睡得舒坦了，也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关于小橘的事，昨儿胤禛来的时候倒是没说。但年媛媛估摸着，胤禛是打算由着年媛媛自己了。 只要小橘不伤人，不管是旁人还是年媛媛自己，胤禛应该也不会再计较了。 “小橘呀，你要谢谢大哥二哥哦。”年媛媛摸了摸小橘的脑袋，道：“等到下次有空，我带你过去看看大哥二哥好不好？” “喵。”小橘仍然是懒洋洋地叫了一声，继续倒头到了一边，就睡着了。 “有消息了。”桂嬷嬷走到年媛媛的身边，就道：“先前，侧福晋让奴婢去调查音格格。昨晚，有消息了。” 年媛媛心头一跳，忙看向了桂嬷嬷。 “昨儿夜里，有人鬼鬼祟祟从屋子里头出去了。奴婢远远跟着，就发现那人到了先前云格格住的院子那边，挖了个坑，埋了什么东西。” 桂嬷嬷道：“未免打草惊蛇，奴婢后来等到天快亮了才去挖出来的。发现…竟是烧毁以后的衣料。” 啧，果然。 年媛媛心中这么一想，便了然了。 她就说嘛，为什么小花会忽然之间跑出去了。她那日不过稍稍试探了一下音格格，暗示猫儿会在衣裳上头留下不大容易被发现的猫毛。 结果音格格憋了这么好几日，就还真的将那些衣裳给处理掉了。烧成灰还埋起来，当真是小心谨慎的。 “我知道了。”年媛媛看着桂嬷嬷，道：“先按兵不动。等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咱们再对她下手。” “好。”桂嬷嬷点了点头，又迟疑了一下，道：“侧福晋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已经迟了三日了？” 年媛媛被桂嬷嬷这一说，心头就咯噔了一下。最近繁杂的事情太多，她还真的没大留意到这件事上头来。 她的月事一向都是很准的，可是这个月却是迟了。 “我知道了。”年媛媛道：“这几日先注意着一些。你悄悄跟厨房说，先别声张，晚些时候请个大夫过来，就说是你不舒服，可好？” 桂嬷嬷当然点头，答应了以后，就出去忙活了。 翌日，便到了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日子。年媛媛起了个大早，却足足磨蹭到时辰差不多了，才到了乌拉那拉氏的院子里。 正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到了。一个个的眼神都停留在年媛媛空着的位置上呢，她们可都是知道了，年媛媛竟然禁足不足半月，就又被放出来了。 当初可是福晋疾言厉色下达的禁足命令呢。 结果昨儿年家的两位公子一来，主子爷当即就撤销了这禁足令。可见…这年家在主子爷心中，可是有着十足的分量的呢。 李侧福晋的眼神却是微微有些无奈。 这样的哥哥，她也好想有呢。可惜，自己家中还需要她的支援，又谈何能够支援自己呢？ “年侧福晋来了。” 年媛媛进屋时，孙格格笑着就招呼了一声。 年媛媛瞧了一眼孙格格，便问道：“咦，阿喜没来么？啊呀，已经不是阿喜了呢，是喜格格，她没来吗？” 阿喜自从有了格格的名分以后，自然不再住着之前的下人房里头了。而是搬到了孙格格的隔壁，先前张格格住过的屋子里头去住。 听说这似乎是乌拉那拉氏的意思。 王府其实说大也不是真的特别大，既然阿喜是跟过孙格格的，住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先前张格格的住处就在隔壁，是最合适的。 这是乌拉那拉氏对外头的冠冕堂皇的话。 至于究竟乌拉那拉氏是不是怀揣了别的什么心思，年媛媛倒是就不知道了。 只不过——乌拉那拉氏那样的人，上回阿喜险些在她面前血溅当场，估摸着她还记着呢。 毕竟当时年媛媛看着乌拉那拉氏吃惊不小的样子，显然提前也是不知情的。阿喜要真是血溅当场了，她还如何能安安稳稳坐在自己的屋子里？ 可见，心头还是记恨的。 “喜格格身子不适，不能来。”孙格格倒是面色如常，道：“许久不见年侧福晋了，侧福晋的气色倒是不错。” “还行。”年媛媛笑眯眯道：“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话说完，年媛媛便有些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或许是带着一些挑衅的意味，她便瞧见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当即都有些变了变。 啧，还以为真的那么沉得住气呢。 年媛媛腹诽完毕以后，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这是桂嬷嬷吗？”乌拉那拉氏也不知道是不是找不到话说了，转头就看向了跟在年媛媛身边的桂嬷嬷。 “奴婢正是桂嬷嬷。”桂嬷嬷倒是爽快应了，朝着乌拉那拉氏就服了服身。 乌拉那拉氏温和一笑，便问道：“昨儿听说侧福晋那儿请了大夫，我还以为是年侧福晋不舒服呢。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嬷嬷身子不适请了大夫。” “今儿嬷嬷倒是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此话一出，在场好些人不由的就是微微侧目，看向了年媛媛和桂嬷嬷。 王府的主子格格们生病，请大夫无可厚非。但下人生病还大张旗鼓请大夫弄得福晋都知道的，年媛媛这儿似乎还是头一遭呢。 而且，乌拉那拉氏这话听起来，仿佛对年媛媛十分关切。 难不成年媛媛现在，已经被重视到了这个份上了么？就连福晋都要这么认真谨慎小心地对待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身孕 年媛媛自己却从乌拉那拉氏的话里头听出了另外一层的意思来。 便是，她年媛媛如今，已经是身边不过一个嬷嬷病了，就能随便请大夫过府来诊治了。这待遇，是旁人没有的。 特殊待遇。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年媛媛如此，旁人心中难免吃味。 “妾身有些年纪了，偶尔腰腿会不舒服。到底是要伺候侧福晋的，病了拖着如何能好生伺候呢？” 桂嬷嬷便解释道：“就是这样，侧福晋才特意开恩，让请了大夫过府来给奴婢看看的。” 这话似乎也合乎情理。 众人稍稍理解了三分，但心中对此不免还是有些想法。 尚且是个嬷嬷就能有如此待遇，她们这些做“主子”的，似乎看上去连一个嬷嬷都不如呢。 乌拉那拉氏那儿眼看着自己要的效果达到了，心情倒是十分不错。看着似乎没什么话要继续说了，便挥挥手打算让众人就这么散了。 年媛媛刚抬脚出了院子没走多久，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年侧福晋请留步。” 年媛媛听见声音以后就是一愣，转头一看，叫住自己的人却是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 她们二人一向是走在一块儿的，每回过来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也是十分低调，很少说话。 而乌拉那拉氏说话的时候似乎也很少提到她们，这倒是令年媛媛稍稍有些意外的。 钮祜禄格格的儿子弘历十分得宠，是康熙爷膝下除却现在的太子以外，唯一一个放在膝下养着的孩子。 更是众多孙子辈当中的唯一一个，就连太子的嫡子，都没有的殊荣。 钮祜禄氏能有这么的一个儿子，自然是应该母以子贵的。她这样的存在，按理来说该是乌拉那拉氏的眼中钉肉中刺才对。 却偏偏，乌拉那拉氏从未针对过钮祜禄格格似的。 私底下，年媛媛也曾经让桂嬷嬷调查过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的底细。可惜的是，几乎一无所获。 只说这两位格格都是十分平和的人，性子相投时常在一处。而乌拉那拉氏，或许也是因为找不到针对的点，因此才无法下手。 年媛媛却不这么觉得。 乌拉那拉氏，从来都不喜欢脱离自己掌控的东西存在。但，对钮祜禄格格和弘历，却似乎是个特例。 莫非因为弘历代表的殊荣已经是整个雍亲王府？乌拉那拉氏为了将来做打算，因此才不对她们动手的？ 年媛媛觉得很有可能。 但若是有朝一日胤禛登基，弘历有机会成为太子——那乌拉那拉氏或许就未必能够像现在这么坐得住了。 当下的利益，或许有一些正是弘历现在能够帮助乌拉那拉氏亦或是胤禛，甚至整个王府达成的？ 年媛媛就记得自己从前看过一篇野史。说是康熙爷之所以传位给四阿哥胤禛，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喜欢弘历所导致的。 这就好像明朝的永乐皇帝为什么将皇位传给朱高炽一样。他真正中意的，其实是朱高炽的儿子罢了。 年媛媛脑中的思绪转得飞快，但很快还是看着眼前的耿格格，便问道：“耿格格有事吗？” “也没什么。”耿格格笑道：“就是先前听侧福晋身边的桂嬷嬷说腰腿疼。我这生了孩子以后呀，也有类似的毛病呢。” “侧福晋若是不嫌弃，晚些时候我将我那儿这些年搜罗的一些治疗方法送过来？有些膏药，还是挺有用的。” 年媛媛一听，心中微微惊讶。 这两位一贯是十分低调的主儿，这会儿竟然主动上门示好？ 年媛媛心中有几分的警惕，但还是笑着道：“那就多谢耿格格关心了。” “奴婢也谢过耿格格。”桂嬷嬷便也很快跟着服了服身，谢过耿格格。 “没什么，都在后院当中，本来就应该守望相助。”耿格格说完，倒是也没再说别的什么废话，就和钮祜禄格格一块儿离开了。 回到暖春院以后，年媛媛还跟桂嬷嬷提起了这件事。 桂嬷嬷也觉得有点儿奇怪，但似乎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暂时也不好露出恶意来，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还是好很多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时，耿格格那儿就差人将方子送了过来。 年媛媛顺道就让小桃出去请了大夫，仍是先前的那位刘大夫。 刘大夫先是检查了一下方子，再看了耿格格送过来的膏药，便道：“这都是挺好的膏药。治疗身上关节痛什么的，都是很有效的。” 年媛媛一听，倒是也就放心了。 “现在该给侧福晋看看了。”刘大夫说着，就拿了小枕出来给年媛媛垫着，帮着给年媛媛诊脉。 昨儿刘大夫就来过给年媛媛看诊了。 只是那时候随身带的东西不多，不能准确判断年媛媛是否有孕。今日刘大夫来，特意带了好些辅助诊治的物品。 不过须臾，刘大夫就放开了手，道：“侧福晋的确有孕了。” “只是还不足一月，脉象有些弱。胎似乎还比较稳定，在下要先开了安胎药，侧福晋先喝着。” 刘大夫道：“往后最好每过七日，就让在下过来诊脉一次。这样，也能确保侧福晋的胎无逾了。” 小桃听了，却问道：“刘大夫不能待在王府吗？” 乌拉那拉氏身边就有个胡大夫，几乎是时时刻刻常驻王府的呢。 刘大夫一听小桃的话，却是皱眉道：“在下手上还有好几个病人没有看完呢。即使是要常驻，也不能是现在。” 年媛媛听了不可置否。 好似刘大夫这么认真负责的大夫，的的确确也是应该尊重的。 对于一个病患来说，长时间给自己诊治的大夫，自然是最最了解自己的情况的。若是忽然之间换了人，即使是医术高明的，或许都没那么好。 况且中医也不是西医，中医有些大夫对某些病症有自己的看法。有的时候采取的方式也是不同的，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替代的。 刘大夫这样，也是因为对自己的病患十分负责。 “没关系，刘大夫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我相信他。”年媛媛笑着说完，就赶忙让小桃去拿了打赏的银子了。 ps：就是先前陪年媛媛去庄子上的那个耿直大夫~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用晚膳 往后的几日时间里，胤禛因为一直忙着刑部的事情，没再进过后院。 年媛媛乐得清闲，每日就好生吃着东西，喝着安胎药。 在偌大的后院当中，无论如何，孩子永远都是她最大的倚仗。 眼看着即将入冬，天气更是寒冷了起来。这日年媛媛起身以后在暖春院里走着，门口就见音格格也出来了。 “呀，年侧福晋？” 音格格像是路过年媛媛的门口似的，道：“年侧福晋也出来散步吗？妾身也是呢。真巧，在门口就遇见了。” “嗯。”年媛媛淡淡应了，一点儿接话的意思都没有。 音格格却似乎丝毫不觉得尴尬，道：“年侧福晋这边有腊梅树呢，看着都有些结果了。再过一个多月，怕是妾身那儿都能闻到腊梅馥郁芬芳的香味了呢。” “是啊。”年媛媛继续淡淡应了，一副“你还有什么话说吗”的表情，看着音格格。 音格格这时候终于显得有些尴尬了。 她面露忐忑，有些不安地看着年媛媛。 “妾身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侧福晋不开心了？”音格格略微垂眸，显得有些难过的样子，道：“侧福晋看上去，好像不喜欢妾身了。” “没有呀。” 年媛媛却眯了眯眼睛，见音格格眼前一亮，问道：“真的吗？那…妾身也能安心一些了。” “不是不喜欢你了，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呢。”年媛媛道：“音格格从前竟然以为我喜欢你的吗？” 这话一出，音格格的一张俏脸顿时就有点儿煞白了。 她似乎是没想到年媛媛忽然之间说话这么直白，有些没反应过来。而且，她分明记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在之前看来似乎还算不错？ “侧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音格格眼神闪了闪，显得更加难过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年媛媛道：“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不想见到你，所以你别在我跟前出现了，懂我意思了吗？” “妾身…”音格格望着年媛媛，问道：“为什么？就因为妾身是乐府的出身吗？还是说侧福晋觉得是妾身夺了主子爷的宠爱？或者是…因为别的？” “都不是。” 年媛媛道：“一个人的出身，不能代表什么。我不会因为出身，就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去对待。更加不会觉得你得了主子爷的宠爱。” “况且，你真的觉得你很得宠吗？我不喜欢你，只是因为…你这个人，让我不喜欢。你，懂我意思吗？” “...”音格格怔怔地看着年媛媛。 此时此刻，她似乎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眼眶很红，当即就转身跑开了。 年媛媛神清气爽，看着音格格跑开的样子，一下子觉得自己真是个制婊达人。可惜了，就是没有让她在所有人的面前颜面尽失。 “侧福晋，这…” 小桃是没有想到忽然之间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的，人都有些愣住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音格格会不会去告状啊？” “不会的。”年媛媛道：“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告状是不会有效果的。她若是想出手，才是给了我机会。” 她等着就是了。她已经…准备好了。 年媛媛说完，当即就领着小桃转身回去了。 这日，不过傍晚的时候，年媛媛就在暖春院里等来了音格格。同音格格一起来的，还有胤禛。 “妾身今日来的时候，侧福晋说她这儿今晚有好吃的呢。妾身贪嘴，都和侧福晋说好了要过来吃了，主子爷来了就不去，那可不好。” 音格格一面走进来，一面就对年媛媛道：“再说，侧福晋应该不会介意的是不是？” 年媛媛看了一眼音格格。她言笑晏晏的，压根儿就没有早晨哭着跑出去时候的样子。看着红润的气色，笑容满面的样子，似乎一下子显得更绿茶了。 胤禛则是一脸无奈的样子，同时也稍稍有些尴尬。 年媛媛大概是知道的。先前胤禛说过，得空他会经常过来年媛媛这儿的。今儿过来，却是跟音格格一起过来的。 他去音格格那儿，无非也是因为太子得了一批乐器，送给了各府。胤禛琢磨着音格格乐府的出身拿着或许有用，才送了过去。 也没想多留，结果就被音格格拉着到年媛媛这儿来了。 他好像觉得自己有点“言而无信”的样子。 “咦。”音格格进屋以后，就显得稍稍有些惊讶，问道：“今日怎的不见小橘。早晨时，还见到侧福晋抱着小橘在玩呢。” 这话说了以后，胤禛就略微蹙眉。 果然，先前小花的事情，胤禛还是记得的。对于年媛媛现在仍然和小橘这么亲近，稍稍觉得有些不妥当。 “不过是只野猫罢了，你这么在意？”胤禛转过头，就对音格格说了这么一句。 年媛媛顿时心头一冷。 不过只是野猫罢了？野猫不是猫，不是生命吗？不过是只？果然啊，这世上多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胤禛其实…和她并不是一样的。 “小橘它…”年媛媛刚说完，小橘就从一边的软塌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音格格的面前，冲着音格格叫了一声。 “喵。”小橘叫了一声，顿时就弓着身子稍稍站起来了一点儿，有些警惕地看着音格格。 音格格显然吓了一跳。 她有阵子没见到小橘了，所谓早晨过来得时候见到年媛媛抱着小橘在玩，也不过是信口胡诌的罢了。 此时她看着小橘，看着小橘体型硕大的样子，实在是给惊得不轻。 这吨位…她想起见到之前小花“神勇”的样子忽然之间觉得，小橘她似乎还真的惹不起。 “我们先吃饭，将小橘抱下去。” 胤禛的反应却似乎稍稍好一些，但还是将音格格往身后揽了揽，小声地就对她说道：“没事，不用怕。” “妾身不怕。”音格格说着，却往胤禛身后站了站。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仿佛真的就这么等待着胤禛的保护似的。 “苏培盛。”胤禛出声喊了一声，就让苏培盛上前去将小橘先抱走。 它在这儿，怕是会吓着音格格的，那还怎么用晚膳？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手 苏培盛得了胤禛的招呼以后，转身就要过去将小橘给抱开。 可是小橘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身边的“威胁”以后，就转头同样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苏培盛。 苏培盛也是知道先前小花的那些事情的，顿时给吓了一跳，转头看着年媛媛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胤禛有些无语。往日里苏培盛在狩猎的时候，面对着豺狼虎豹都没见他这样，现在面对一只猫儿，怎么就…怂成了这样？ 苏培盛仿佛是察觉到了胤禛的目光，心中一横，想着被挠就被挠，硬着头皮就要上前去将小橘给抱起来。 “主子爷，苏公公。”音格格却忽然之间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害怕，说道：“不如就让小橘留在这儿？” “小橘或许也是因为跟年侧福晋亲近，想要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呢。况且有年侧福晋在这儿，应该小橘也不会如何的，是不是？” 音格格说完，就看向了年媛媛。 她分明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但却又似乎十分为人着想。仿佛非常委曲求全似的。 当真是个厉害的绿茶。 年媛媛在心中这么想着，却对音格格说道：“其实不然。小橘若是遇见讨厌的人了，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的。” 这话一出，胤禛和音格格都微微有些侧目。尤其是音格格，脸都白了，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就看向胤禛。 “年侧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音格格惊慌失措，又看向年媛媛。 “音格格今日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在身上？”年媛媛道：“小橘很少对人这样。你是不是带了什么，会让它警惕的东西？” “我没有呀。”音格格立即就矢口否认，便问道：“侧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今日感觉见到音格格，稍稍有些不同罢了。”年媛媛说完，稍稍蹲下了一些，就摸了摸小橘。 小橘却丝毫没有受到安抚的样子，仍是以一种十分警惕的样子，看着音格格。 “...”胤禛也稍稍有些皱眉，往身边的音格格看了一眼。 他今日似乎也觉得音格格身上的味道，稍稍有些不同。但一时之间似乎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同。 “喵呜——” 小橘又喊了一声，这次似乎小橘不再犹豫，直接就朝着音格格扑了过去。 胤禛遮挡不及，小橘整个飞了起来，骑在了音格格的脸上。爪子一扬，胤禛就觉得自己的耳朵边上一热。 胤禛一摸，发觉竟然是有血溅了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胤禛也吓了一跳。先前阿喜出事的时候他不在，此时看着音格格如此模样，心中才是骇然。 小橘自然是和小花不一样的。 小花那么小，攻击性自然也没那么高。小橘则是直接骑在了音格格的脸上，直接一爪子下去，就将音格格的脸给挠花了。 “苏培盛！”胤禛此时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招呼了苏培盛，就要他去拦住小橘。 同时，胤禛看向年媛媛的时候，眼神也变得稍稍有些不是太好了。 “音格格。”年媛媛此时却顾不得胤禛的眼神如何了，只是对着音格格道：“你若是还想保全性命的话，最好将你身上能够惹起小橘攻击性的东西拿出来。” “不然的话，我也拦不住小橘。” “我…”音格格似乎是想说她没有。但是她的话才刚刚开口，小橘就是一爪子朝着音格格飞了过去。 顿时，音格格的脖子上也被挠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直到这个时候，音格格才慌乱地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两个香包。紧跟着，就将自己的外衣也一并脱了下来。 这个过程十分迅速，音格格的发髻和里衣都有些凌乱了。 但随着音格格将香包扔掉，外衣脱掉以后，骑在音格格身上的小橘似乎是没那么焦躁了，转头就朝着香包扑了过去。 直到此时，胤禛才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捂着脸的音格格，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音格格捂着脸，却是不回答。她眼眶红红的，看上去仍是之前楚楚可怜的样子。但脸颊和脖子上的鲜红，却又有些破坏了这一层的美感。 “若是妾身猜测得不错，音格格怕是知道一些情况。知道怎么样，能够吸引猫儿，并且引起猫儿的讨厌。” 年媛媛道：“不仅仅是今日的小橘，怕是先前的小花的事情，也和音格格脱不开干系？也不知道，音格格半夜出去烧毁衣裳，是为了什么？” 音格格本来还心存侥幸，想着怎么样能够解释。 但是年媛媛这话说出来了以后，音格格就知道，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了。 因为显然，年媛媛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音格格声音有些发抖，问道：“所以今天白天你在见到我的时候，才会说那些话？” “我早就知道了。” 年媛媛道：“早到，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至于今天早上为什么和你说那些话——其实那些话我早就想说了。” “你以为你装出来的伪善，我真的能够接受？不过是一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罢了。况且…今早我若是不对你说那些，你今晚会带着主子爷过来？” 这一切，都不过是在年媛媛的算计当中罢了。 “你…”音格格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她输了，而且输得十分彻底。她以为，年媛媛之前是接受了她的示好的。可是现在看来，大家不过都是一同在演戏罢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 胤禛看着音格格，声音冷了几分，道：“小花害了喜格格和孙格格的事情，是你设计的？包括今晚，也是故意想要引起小橘的敌意的？” “是，都是妾身设计的。” 音格格道：“要怪就只能怪云格格那个蠢货，对喜格格和孙格格那么厌恶。不然的话，妾身如何能够对她利用？至于今日，自然也是。” “只是妾身没想到，小橘竟然…” 竟然这么生猛，的确是她坑不住的。原以为，只需要稍稍牺牲一下。可谁曾想，苏培盛这个怂货竟然也不敢拦着！ 第一百二十章 解释 音格格说完以后，胤禛什么都明白了。 “先带她下去。”胤禛看向苏培盛，下达完了自己的吩咐以后，就坐到了先前膳桌边的凳子上头，拿了面前的酒杯，直接一饮而尽了。 膳食早就已经送了上来，焖羊肉散发出蒸腾着的热气，闻着就让人有食欲。 但现在胤禛完全没有吃东西的心情，他转头看了一眼年媛媛。就见年媛媛站在原地，看着音格格远去的方向。 最近一段时间里，府里似乎的的确确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这让胤禛稍稍觉得有些疲惫，有些无所适从。 “你早就知道了？”胤禛看向年媛媛，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年媛媛心中很想苦笑。她和胤禛说？若是就这么直白地跟胤禛说有用的话，她倒是也乐意选择就这么和胤禛说。 但实际上这却是没用的。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胤禛会相信她的话吗？况且，音格格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这么的得宠。 “她是太子送来的人。” 胤禛看着年媛媛的表情，或许也猜到了几分年媛媛的想法。认真思量了片刻以后才道：“我与太子殿下关系其实还算不错。” “因此，太子送来的人，我若是一直冷待，是不合适的。阿音她乐府的出身，平时也能拿捏住自己的分寸，十分低调。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宠着她的原因。” 原本以为是个能够找得清自己准确定位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他其实很厌烦后院里头的这些争斗，也知道有的时候一碗水端平似乎更有效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阿音那儿的时候，心似乎能够宁静下来。 这或许也跟阿音那儿用的凝神的香料有关系？ 胤禛这么想着，脑袋忽然灵光一闪，忙就看向一侧还在候着的顺子，道：“你去音格格的房中，拿一些她往日里常用的那些香料来看看。” 顺子点头应了，转身就出去办。 胤禛想到了什么东西。 既然阿音能够弄出吸引猫，并且让猫咪讨厌自己的东西。那说明，她的确有一些手段是自己不知道的。 那么如果万一那些香料也有问题呢？ “主子爷。”年媛媛道：“妾身都知道。但是，主子爷没发现么？妾身每一次，其实都是没有选择的。” “不管是上一次张格格的事，还是这次音格格的事，妾身都是没有选择的。” 年媛媛说完以后，就稍稍有些垂眸，看上去很是委屈的样子。 张格格的事情，显然和喜格格，孙格格，甚至福晋乌拉那拉氏有关。她们要对付的，不过是张格格罢了。 而年媛媛似乎只是被牵扯进来的，的确和她没有太多的关系。至于这次音格格的事情，似乎也是音格格利用年媛媛的猫儿，来促使云格格去害孙格格。 结果最后孙格格没害成，反倒是害了阿喜。并且，让阿喜成为了所谓的喜格格。 但这似乎也只是云格格和孙格格她们之间的恩怨，被音格格利用了。只是音格格为什么要害云格格和孙格格？ 胤禛看着年媛媛的样子，心里有些心疼。无奈之下，就上前去，轻轻地将年媛媛给抱住了。 年媛媛当然是觉得委屈的。 她一开始只想明哲保身，但后来发现这后院当中一个个的都不简单。再然后，总是有人对她产生敌意。 年媛媛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这样的出身和容貌，注定了是要被一些人敌视的。所谓井水不犯河水地生存下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主子爷，还有一件事。” 年媛媛被胤禛这么抱着，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情以后，就小声地说道：“您别抱妾身这么紧。妾身…有喜了。” 抱着年媛媛的胤禛手顿时就稍微僵了僵，他的身子也僵了僵，旋即松开了年媛媛。 “真的么？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胤禛很是惊喜。在这府中，他一直盼望着的，其实还是年媛媛的孩子。 年媛媛聪慧，性情也好。将来若是有了孩子，一定能够成才的。 “刚有不过一个月。前几日，妾身不是请了大夫说是给桂嬷嬷看病么？那会儿福晋还说妾身稍稍小题大做了呢，其实是给妾身自己看诊的。” 年媛媛道：“因为当时也不确定，所以就没有声张。现在…已是确定了。” “太好了。”胤禛握着年媛媛的手，浑然已经忘了先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他看着桌上的膳食，一下子就又有些皱眉，道：“羊肉乃是热气的东西。孕妇本来就体热一些，能够吃羊肉吗？” “你以后的膳食，也要格外小心才是。待会儿我指派一个嬷嬷过来，给你这儿的人讲讲该怎么照料孕妇才行。” 胤禛说完以后，赶忙就去吩咐了。 年媛媛有喜的事情，最终她和胤禛商议以后，决定等到满了三个月再对外头公布。 另外，音格格这儿的事情，当晚就传了出去。 胤禛却没说具体的情况，只说音格格是因为冲撞了胤禛，被剥夺了格格的身份，被送到庄子上去了。 这是今年第三个被送到庄子上去的格格了。 年媛媛想着，心头倒是舒畅了一些。 也不知道，这府中的众人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厉害”的？但凡和她稍稍有些龃龉的，都落得了这样的一个下场。 若真是这样也好。往后，也就不敢有人再招惹她了呢。 后来根据调查，年媛媛也就弄清楚了音格格的手段了。 她早就知道了年媛媛这儿养猫的事情，而从前还在乐府的时候，音格格和那些外头的流浪猫也是有些接触的，知道猫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那晚上，音格格就是用了特制的鱼干来吸引小花的。 奈何小花实在是与人不大亲近，险些挠了音格格一下。因此她和小花之间有了接触，后来音格格也就担心那件衣服上头沾染了猫毛。 当时听年媛媛说了以后，音格格有些害怕，不敢立即处理怕被发现。可谁曾想桂嬷嬷却是一直都留神着她的，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过年 至于音格格为什么要害云格格和孙格格她们？ 根据音格格自己所说，便是她不喜欢四阿哥府。她不想来这儿，也不喜欢从前的乐府。她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来了以后，她觉得这儿的人都十分虚假。 既是如此，索性就将这里的浑水搅动得更加浑浊一些。 这些，便是年媛媛打听来的。 只不过当时审问音格格的人乃是苏培盛，至于还有没有打听到别的什么更多的消息，年媛媛就不得而知了。 胤禛自己么，当然是打听过的。 他宠着音格格，无非是想给太子一个假象。太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对诸位兄弟们十分忌惮，即使是多年相交的胤禛也是如此。 胤禛在音格格处时，大多扮演的都是一个纵情声色的形象。至少想着，若音格格真是太子的眼线，也不至于暴露太多的东西。 此次事发以后，音格格说出来的那些，自是胤禛没有想到的。 他还怀疑过音格格是不是受了太子的意思，故意来雍亲王府搅动风云的。可惜旁敲侧击以后，也并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来。 雍亲王府里头的情况，关于他处置了音格格，他倒是并不担心太子知道了会觉得不悦。 因为，音格格做的这些事，的的确确是不能容忍的。太子只需要调查一下实际情况，就会发现事情无懈可击。 说起来，胤禛私心里还是感激年媛媛的。 音格格说到底是个不确定因素，自然还是不在王府当中比较好。 但可惜的是，这些心思，胤禛都是没法子和年媛媛说的。 … 时间一晃神就过去了。 暖春院里头很快就被大雪覆盖，眼看着腊月也都到了。年媛媛偶尔得空，就会带着小橘去隔壁陪年羹尧和年希尧玩玩。 两个哥哥对这只猫儿也是喜欢得紧，每每见了都想逗弄小橘。 奈何小橘似乎不跟除了年媛媛以外的人亲近，只有在被年媛媛抱着的时候，才会同意年羹尧和年希尧摸摸自己。 剩下的时候，小橘看着两个大汉，似乎总是会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那仿佛是在说：“被漂亮的年媛媛抱着倒是还好，你们两个大汉还想摸我是什么意思？” 腊月十五以后，朝廷就封印了。 雍亲王府各处都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整个看上去过年的氛围也都起来了。而王府当中，或许因为胤禛几乎每日都在府中，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年媛媛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比较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据说腊月二十五的时候，在宫里的弘历会回府。年媛媛这么久了只见过弘历一次，倒是对这位未来的乾隆爷十分感兴趣。 据说康熙爷传位给胤禛，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喜欢弘历。因此胤禛在即位的时候，就在正大光明的牌匾后头写了传位给弘历的诏书。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年媛媛也看过野史。 说胤禛当年，其实更喜欢的是敦肃皇贵妃年氏膝下的福惠。奈何福惠很小就夭折了，后来才属意弘历的。 年媛媛对于皇帝的位置目前并没有太大的想法。 乾隆此人擅长做门面工夫，好大喜功。她以后若是养老，这倒是不成问题。只是听说，弘历年轻时与五阿哥弘昼关系十分要好。 但弘历登基以后，弘昼的性情却变得有些奇怪，是个十分喜欢办丧事的“丧事王爷”。不知道，这是不是和弘昼藏拙有着一定的关系。 若是如此的话，说明弘历也不是个简单的。 年媛媛以后的孩子想要安安生生活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总之…等过一阵子见到了弘历，一切也就有定论了。 养胎的日子，有些无聊。 胤禛即使是在府中，大多数也都是在前院处理一些事情的。同时阿哥们之间在年节上也有着一些应酬，胤禛也是要去的。 听说后来太子又有宴饮，众人纷纷担忧太子那儿会不会又送什么歌姬舞姬的过来。但是事实却是，似乎并没有。 闲来无事的时候，年媛媛就会和宋格格一块儿打雀儿牌。顺便，也听宋格格聊了一些弘历的事情。 弘历小的时候其实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只让人觉得是个聪慧的孩子，平时也十分勤勉。真要说出挑，也算不上出挑。 但他被康熙爷选中，却是因缘巧合的一件事。 那是，在木兰围场狩猎的时候的事情了。 弘历那会儿只有八岁，是跟着胤禛一块儿出去狩猎的。小小的孩子，勉强能够拉开弓。至于射杀猎物，有些勉强。 当时胤禛就是这么想的。便也只是将弘历带过去未尝那儿，至少也算是见见世面了。 只是令胤禛没有想到的是，却发生了“变故”。 胤禛随着康熙爷去打猎，当天康熙爷运气十分好，遇见了一只熊。熊在木兰围场也算是罕见，康熙爷当即来了兴致，就要猎杀这只熊。 熊到底彪悍，不是那么好猎杀的。众人拼尽九牛二虎之力以后，才终于勉强将那只熊给降服了下来。 康熙爷龙心大悦，当即就要将熊给带回去。但…谁料熊当时还没死透，就要反抗。 那时候，众人眼看着熊就要扑上来了。弘历却是第一个拿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那只熊的心口射了过去。 这一箭，恰好射中了。 熊终于没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康熙爷自然是吓了一跳的。熊方才虽说是强弩之末，但若是反应得稍稍慢一些的话，他说不定也是会受伤的。 弘历此举，其实算是“救下”了康熙爷的。虽说只是一只几乎要死了的熊，但是弘历当时的表现，是被康熙爷记在心里的。 后来康熙爷就单独召见了弘历，问起了当时的情况。问他，他是如何做到反应这么迅速的。 毕竟当时就连康熙爷身边的御前侍卫都没有反应过来，弘历却做到了。他不过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呀。 “孙儿一直手持弓箭。熊乃是凶猛的野兽，阿玛说过，万万不能够轻视。孙儿想着，熊既然还没有被最后宰杀，就应该更小心一些。结果，运气好罢了。” 弘历的警觉和反应迅速以及最后的谦逊，立即就被康熙爷看中了。后来自然也就被接到了康熙爷身边教养了。 ps：这个似乎是历史真事来着~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弘历 年媛媛在听完了宋格格的故事以后，也不由的稍稍觉得有些惊讶。 “当时你在场么？”年媛媛觉得故事惟妙惟肖，仿佛真的能够感受到当时的惊险似的。 “我不在。”宋格格道：“我是听李侧福晋说的。她其实也不在，只是当时他们都这么说的，我也就这么听着了。” “那看来，或许是有几分真了。” 年媛媛想了想，说道：“但无论是运气还是什么，弘历当时只有八岁能做到如此，的确是不容易的。勇气，智慧，少了哪一样都是不行的。” 宋格格不可置否地就点了点头，道：“可不是么？所以说呀，钮祜禄妹妹有这么一个好儿子，真是件好事。” “确实如此。”年媛媛不可置否。对于几日以后弘历的回府，倒是更加期待了一些。 腊月二十五那日，年媛媛起身以后，便去了福晋乌拉那拉氏那儿。今日弘历会在清早回来，所以今日大家伙儿是会去她那儿聚一聚的。 这一日，天稍稍有些阴沉。 空气有着沉闷，像是又要下雪了的样子。 “今年冬天可怪冷的呢。”小桃随着年媛媛一块儿出了门，忍不住就缩了缩脖子。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年媛媛却道：“你看小橘，玩雪不是玩得挺开心的么？” 小橘此时此刻，就在先前埋葬小花那儿的不远处。正打着滚儿，将地上的雪搓成一个球，正在玩。 看上去，的确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小橘现在好像比从前开朗多了。”小桃说着，就陪着年媛媛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今日请安，人倒是来的奇。毕竟要过年了，王府里也是要聚一聚的。年媛媛便见到了好些往常里的生面孔。 “年侧福晋。” 圆儿早就等着年媛媛过来了，瞧见年媛媛以后，忙不迭地就小跑了过来，往年媛媛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年媛媛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就发觉是一枚糖果。 “心柔好呀。”年媛媛笑眯眯的，就给了小圆一个红包。 “谢谢年侧福晋。”小圆显然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能收到年媛媛的红包，高兴坏了，笑嘻嘻地就收下了。 “这都还没过年呢，你就给她红包。”宋格格嗔怪着，但看着女儿时候的眼神，是充满了爱的。 她和年媛媛之间关系很好，倒是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 众人很快就齐齐坐好了，乌拉那拉氏那儿来了以后，就当着众人说了一些过年上头的事情。无非也就是一些安排，和注意事项，实在是没什么好听的。 年媛媛听得乏味，但今日这样的场合怎么说也都算得上是正正经经的场合，她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以免给人挑出错儿来。 她对这些场合一向是没什么兴趣的，只是今儿大家都来了，她自然也是不得不来的。顺便…她多瞧了钮祜禄格格一眼。 钮祜禄格格看上去，打扮得比往日好看一些。妆也稍稍浓了那么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要瞧见儿子了，让自己的气色显得好些。 过不多时，常嬷嬷就从外头回来，到乌拉那拉氏的耳朵边上说了什么。 乌拉那拉氏听了以后，面色立即流露出喜悦来，转头就看向了钮祜禄氏，道：“皇上身边的李公公送弘历过来了。” “走，我们出去迎一迎。” 乌拉那拉氏说着，就招呼着众人起身，准备出去了。倒不是弘历这般尊贵，还能劳动阖府的人出去迎接。 而是，弘历是由着康熙爷身边最最亲近的内侍，李公公送过来的。 年媛媛默不作声跟在后头，看着这阵仗，忍不住就牵了牵嘴角。乌拉那拉氏做事，有的时候的确还是无可挑剔的。 外头，胤禛也收到消息，跟着出来看看。见着后院的人也都纷纷出来了，顺道也就一起。 门口，弘历刚刚下了马车。 “李公公。”弘历踩着脚蹬安安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转头就对苏李德全道：“既是已经送到了，还是快请回到皇上身边。” 李德全也是有自己差事的人。 弘历如此说，当然是带着尊敬和客气的。 “不妨事。”李德全却是笑笑，道：“奴才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给雍亲王请安的。” “那李公公请。”弘历伸手礼让。二人刚刚准备进去，就瞧见了出来的胤禛。 “奴才见过雍亲王。” 李德全立即就对着胤禛拱了拱手，转头一瞧乌拉那拉氏，也认了出来，跟着就道：“见过四福晋，两位侧福晋。” 众人纷纷还礼，便想邀李德全进去。 但李德全却也只是见个礼就算完事，这儿就说宫里还有别的事情，转头就要离去。 乌拉那拉氏忙让常嬷嬷给了银子，李德全原本想要拒绝。但听着这不过是年节上带条稀奇的“彩头”这才勉强收下。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很快就回去了。 乌拉那拉氏作为嫡母，率先就朝着弘历招了招手。十分疼惜地一顿打量，问起了宫里的情况。 弘历自然回答一切都好，康熙爷身子也康健。年媛媛听着二人之间客客气气的对话，现货这表面功夫也不知道做给谁看的。 弘历倒也是厉害，滴水不漏。 “瞧瞧，我这光顾着问弘历宫里的事情了，都险些忘了将他交给你了。” 乌拉那拉氏配笑着说完，转头看向钮祜禄格格。 钮祜禄格格的眼神几乎都是一直停留在弘历身上的，只可惜又不敢表现得那么明显。好在，乌拉那拉氏这会儿似乎终于算是“想起”她来了。 “不妨事。”钮祜禄格格见乌拉那拉氏提起自己，明显高兴了许多，却道：“福晋这也是关心弘历的。” 这倒是十足的谦卑和恭敬。 众人看着二人之间客气的样子，也纷纷道：“弘历乖巧，福晋仁爱。”诸如此类的话罢了。 请安宴到这倒是差不多就散了。 弘历乖巧地对着众人行礼见过以后，就随着钮祜禄格格回去了。年媛媛远远看了几眼发觉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也就回了自己的暖春院。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过年 转眼到了除夕夜。 尚未入夜时，年媛媛即使是待在王府里头，都能够听得见外头烟花爆竹的声音。再看着四周红彤彤的灯笼，才是真的有了过年的氛围。 “喵。”小橘本来是安安稳稳在蒲团里头晒太阳打瞌睡的。听着外头吵吵闹闹的声音像是有些厌烦，就翻了翻身，动了动爪子。 “乖，过年是这样的。”年媛媛就伸手摸了摸小橘。 外头，宋格格带着圆儿就过来了。 “瞧瞧，这多么悠然自得呀。”宋格格看着靠在躺椅上，盖着披风的年媛媛，忍不住就道：“真叫人羡慕。” “哪儿能呢？”年媛媛就道：“折腾日子过得多了，我这也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对了，听说音格格去庄子上以后，主子爷打发人在她那间屋子里头搜罗了好一阵呢。搬搬抬抬的，她以前用过的，全都扔出去了好像。” 宋格格说着，忍不住就叹息道：“这音格格从前也算得宠。不曾想离开以后，主子爷却是不念半点情分的。” “她自己就从未念过情分。” 年媛媛说完以后，似乎又察觉到了什么，便问道：“你说，主子爷将她屋子里头的东西都处理掉了？” 宋格格点头，疑惑问道：“怎么了吗？” 倒是没什么。 年媛媛想着，或许胤禛那儿也只是觉得，音格格懂得吸引猫儿有些古怪，想要弄清楚罢了。 “对了，宋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年媛媛看着天色，道：“天快黑了呢。” “今儿是除夕。” 宋格格道：“按照着规矩，这样的日子，主子爷是要和福晋一块儿在前院守岁的。历来都是没咱们这些妾室什么事情。” “我想着往年过年都冷清，今年在你这儿也能热热闹闹的，就过来了。小圆也说想过来，嚷嚷着要吃水煮鱼呢。” “小桃，今晚买鱼了吗？”年媛媛忙转头问。 小桃便道：“买啦，侧福晋想怎么吃？” “我想吃水煮鱼。”圆儿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问道：“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年媛媛笑着说完，又要吩咐小桃去拿个红包出来送给小圆。 这次小圆却是自己拒绝了。她反而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红包，递给年媛媛道：“这是给小弟弟的。” 年媛媛有孕的事，宋格格也是知道的。她们之间亲近，说了也没什么。 圆儿知道以后很是小心翼翼的，旁人在的时候可不会提起丝毫。 “咱们圆儿知道是个小弟弟？”年媛媛收过红包，笑着就问道：“不是个小妹妹吗？” 年媛媛还记得，自己出生之前，奶奶就问过姐姐。妈妈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呀？当时姐姐就说，是妹妹。 奶奶当时脸都黑了。 这是后来姐姐私底下偷偷告诉她的。 姑娘家，或许本来就更加不容易一些，因此也就更要疼爱自己。 “弟弟妹妹都好，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是姐姐，会疼爱他们的。”小圆拍着胸脯，认认真真地就说着。 一众人等很快就乐开了。眼看着天快黑了，索性就进屋去准备着用晚膳，再守岁了。 年节上，没什么事情。 胤禛得空的时候总会过来年媛媛这儿看看她和孩子，但逗留的时间似乎都不长，也从来没有过夜。 胤禛似乎在外头，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年媛媛起初还没大放在心上，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王府外头出了事情。 过年朝廷封印之前，就有状告自己被官员勒索敲诈。本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照着程序办事也就是了。 可后来追查之下才发现，这官员竟是内务府总管凌普的下属。凌普倒没什么，可他却是太子奶妈的丈夫。 小事，忽然就发酵起来了。 尚在正月，大阿哥闻听这个消息，便闻风而奏直接报给了康熙爷。顺带还扯出了，去岁蒙古进贡的贡品部分被太子截留的事儿。 前朝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不大平静了。 年媛媛知道这些消息以后，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 太子犯事了。 那是不是，就距离他被废不远了？ 可这却不是年媛媛能够操心的事，她这一套也快满三个月了，该好好养胎。顺便…孙格格那儿似乎快要生产了。 她这一胎若是个儿子，怕是乌拉那拉氏身边就有了傍身的重要筹码了。 正月十四。 年媛媛吃着新鲜的水果，就见外头桂嬷嬷匆匆进来。 桂嬷嬷见到年媛媛，便道：“侧福晋。福晋那边的消息，说是孙格格胎动，像是要生了。” 年媛媛手里的水果险些就掉到地上去了。 “怎么忽然就要生了？” 年媛媛仔细酸了酸，道：“她这胎满打满算才九个月呢，这么快？” 本来以为起码要等你到二月的，结果早产了？ “是啊。”桂嬷嬷道：“说是今日孙格格从福晋那儿回去的时候，在游廊上不小心滑了一跤。虽然立即就被喜格格给扶住了，但还是动了胎气。” 女子月份大了以后，很忌讳这些的。一个不留神，的确就会有早产的风险。 “那现在那边情况如何？”年媛媛连忙追问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 乌拉那拉氏和孙格格自己这么看重这胎，小心翼翼的，结果还是出了差错。 “胡大夫一直都在呢，听了消息以后立即就过去了。孙格格那边的稳婆和乳娘，也都是福晋早就准备好的了。” 桂嬷嬷道：“万事俱备。奴婢这儿刚刚得了消息，就过来禀报了。后续如何，怕是还没这么快知道呢。” 年媛媛颔首，便让桂嬷嬷仔细着那边的情况。有着任何的风吹草动，就赶紧回来跟自己回报。 “是。”桂嬷嬷认认真真应了以后，转身就立即出去了。 年媛媛也赶忙起身，好好地回到了软塌上坐下。她可不能这么马虎大意才行。 ps：历史上康熙爷废立太子的时间好像是康熙四十七年和康熙五十一年，其实是早于本文开始的时间的。这里是因为剧情需要啦~ 第一百二十四章 难产 这一晚上，桂嬷嬷却没能再带来什么好的消息。 据说孙格格那儿发动了以后，先前乌拉那拉氏准备好的稳婆们，还有胡大夫都一同过去了，都守着孙格格呢。 只是孙格格骤然之间受惊，忽然就要生产了，胎位稍稍有些不正。 胎位不正这事儿可大可小。 若是稳婆有经验的，就能够在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将胎位重新调正。但这也是个麻烦的活儿，需要极好的手艺。 “侧福晋，都很晚了，不如歇下了？” 小桃进屋来，原本是准备将屋子里头的灯火给吹熄的。但是进屋以后看着年媛媛还没睡，忍不住就催促着。 都是有孕在身的人了，怎么都不好好顾着自己一些呢？ “孙格格那儿如何了？”年媛媛一下子就想起了孙格格的那张脸。她一向都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不仅仅是在说话上，往日里行事更是。当然，除却那一次在张格格的事情上急躁了一回。但，也仅仅只是那一次。 孙格格对自己这胎，是极为看重的。同时乌拉那拉氏也是，而且还有喜格格。 她现在容貌毁了，孙格格几乎已经是她唯一的倚仗了。孙格格要出事，那她以后…指望乌拉那拉氏铁定是不成的。 靠自己，怕也更是困难重重。 可孙格格的孩子怎么还是出事了？ 年媛媛皱着眉，这个问题她想了一晚上都始终想不通。能够越过孙格格和喜格格自己的小心，还有乌拉那拉氏的“监视”还下手成功的，这府上真的有？ 李侧福晋首先就不可能。 她不是个心思很深的人，真要说她最大的愿望，还是她自己的孩子能够出色。这其实，比谋害别人来得更加实在。 而再要说旁人。府里的那些个格格，也都是没这个本事的。 真要看起来，有本事的人，仿佛只有她自己了。 “有些困了，只是好奇孙格格那儿的事情，一时没睡着。”年媛媛打着哈欠，便转头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孙格格那儿，还是没进展吗？” “没有呢。”小桃道：“奴婢估摸着，是难产了。” “福晋那儿寻的稳婆不是都十分有经验么？还有胡大夫，我看他…”年媛媛本来想说他医术高明的。 但是仔细想想他那些“光辉事迹”以后，这话自然也就说不出口了。 “听说是极为有名的稳婆呢，但那又有什么用？”小桃道：“女子生产，本来就是在鬼门关上过一遭的。” “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未可知。再说…孙格格这忽然之间脚滑，说不准也只是个巧合而已，不一定真的有人害她？” 年媛媛不可置否。 她现在想不出答案来，这么晚了她自己也有孕在身，更加不可能过去孙格格那儿查看情况。 仅仅凭借着如今得到的这些表面消息，的确得不出更多的结论了。 “侧福晋，您还是歇下，现在已经很晚了呢。” 小桃看着年媛媛的样子，忍不住就继续劝慰道：“若是还有什么消息，奴婢知道了以后立马过来跟你说可好？” 年媛媛一听，倒是也就颔首答应了。眼皮一闭，很快也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天不过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年媛媛就被外头稍稍有些喧嚣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刚刚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就见到外头的小桃有些焦虑地走了进来。显然…是出了事情了。 “怎么了？”年媛媛心头一跳，已是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奴婢这话说了，兴许会有些不吉利。但的确是出事情了。”小桃道：“原本天刚亮的时候，孙格格那儿平安诞下了小阿哥了。” “只是产后没多久，孙格格因为难产，就…大出血了。怕是…救不了了。” 女人生产，本来就是要经历艰难险阻的。怀孕的时候是，生产的时候是，生完了以后也是。产后大出血… 这样的事情放在古代，基本上是没救的。血崩，在古代是没法输血的。即使是华佗在世，也是救不了的了。 “那小阿哥呢？”年媛媛勉强稳定住心神，就又问了孩子。 “小阿哥听说情况似乎还好。”小桃道：“小阿哥生下来的时候，除了看着小了一些以外，听说哭声还是比较洪亮的，兴许是在胎里养得好的缘故。” “是头先出来的吗？”年媛媛又想起了孙格格胎位不正的事情来。 “是脚先出来的。”小桃回答道：“那位稳婆据说也尽力了。说是孙格格这胎实在是不好调整，能够生出来已是万幸了。” 或许正是因为胎位不正。孙格格在生产的时候困难重重，才导致了产后血崩的。 “送些人参过去。” 年媛媛想了想，道：“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这些东西于情于理也是应该送的。” 小桃应了，就出去办了。 只是，这日年媛媛的人参才刚刚送出去不久，都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呢，那边关于孙格格的消息就传了过来，说是孙格格人已经没了。 小阿哥刚刚出生孩子就没了，实在是可怜。 胤禛那儿便就下了意思，说是小阿哥就记在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膝下养着。 晌午时，年媛媛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还稍稍有些发愣。 才刚刚过完年呢，好些人都还沉浸在过年的喜悦里尚未消退，这下子却忽然之间出了事情，怕是谁都不想的。 谁能想到，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天就没了呢？ 正恍惚之际呢，年媛媛拿在手上的筷子，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一旁认认真真吃饭的小橘听见身后的动静，立即就回过头来看了年媛媛一眼。小橘认认真真地，深深地看了年媛媛一眼。 也不知道小橘是不是发觉了年媛媛心里的悲戚，就放下了面前美味的饭食，走到了年媛媛的脚边上，用脸颊蹭了蹭年媛媛。 “谢谢你呀，小橘。” 年媛媛刚刚说完，发觉膳厅外头跑进来一个风一般的人影。她似乎是捂着眼睛，呜咽着跑进来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感慨 圆儿捂着眼睛跑了进来。 她的眼角带着泪水，宋格格慌慌张张跟在后头。 “跑慢点儿，小心一些。你年姐姐也是有身孕的人，你这么跑进去，可别将她给吓着了呀。” 宋格格在后头追着小圆。小圆则是在跑进来以后，就停了下来。她哼哧哼哧地喘气，喘气完了以后，就继续红着眼睛看着年媛媛。 “年姐姐。”小圆呜呜咽咽的，后头的话几乎就没说出来。 年媛媛自己正惆怅感慨着呢，忽然之间看到这样的小圆也是吓了一跳。忙起身来一下子就将小圆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怎么了？”年媛媛拍了拍她的背，希望她能稍稍缓过来一些，就又问道：“是有谁欺负你了吗？没事，有我和你额娘在，会有人给你出头的。” 小圆却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是…是…我听他们说，孙格格没了，是这样的吗？” 年媛媛一愣，却不明白小圆的意思。 她素来和孙格格都没什么来往，怎么忽然之间因为这件事哭成这样？ “是呀。”年媛媛道：“生产本来就会有意外，所以…孙格格出意外了。” “年姐姐，我害怕。”小圆道：“我后来也听额娘说了。说是…真的很容易出意外。她生我的时候，也是很疼的。” “年姐姐，我害怕的是…你…年姐姐，我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 年媛媛一怔，这才知道小圆为什么这样。 她知道了孙格格的事情以后，自然就想起了同样是有孕在身的年媛媛了。生怕年媛媛生产的时候，也像孙格格一样。 她是不希望年媛媛离开自己的。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害怕地就哭了。 “没事没事，不会的，不会的。” 年媛媛又抱着小圆，好生安慰了好一会儿，似乎情况才好了一些。 宋格格一直就在边上，看着也无奈，这才道：“这个傻孩子，知道以后就吓坏了。我也劝了，可她就是说要过来看看你，她才能够安心。” “圆儿一片赤诚，我明白。”年媛媛说着，心里也是暖暖的。 “我叫心柔。”小圆一边抹掉脸颊上的泪水，一边就嘟嘟囔囔地说着。 “是，心柔。”年媛媛道：“我知道，咱们心柔很是关心我的。我知道了，谢谢心柔，我很好，没事的。” “嗯嗯。”小圆听了，这才安心一些。 宋格格和小圆在这日中午，就留在了年媛媛这儿用膳。一直到了午膳过后年媛媛觉得困倦了要回去用午膳，她们二人这才回去。 回到床榻上，年媛媛刚刚准备躺下，小橘就过来了。 小橘看着懒洋洋的，实则还是在年媛媛的脚边上就停了下来。 “喵。”小橘喊了一声，才在蒲团上躺下睡着了。 年媛媛看着这样的小橘，也觉得自己的心头是暖暖的。先前小橘看她失神的时候，都到了自己的脚边上来靠着哄哄自己呢。 倒是能看出来，小橘其实也是关心年媛媛的。 “小橘，爱你哟。”年媛媛说着，就忽然之间伸手对着小橘比心。 小橘显然是给吓了一跳的样子，又或者说有可能是觉得年媛媛是个傻子，很快就转过头将脑袋耷拉下去，不再搭理年媛媛了。 年媛媛对此倒是没什么，小橘如此“高冷”，她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眼下，虽说是在正月里。 但自从孙格格的事情发生了以后，府里也就少了一些欢声笑语了。胤禛的心情似乎也不算很好，但总归因为孩子平安无事，他也就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正月十五之前，弘历就回宫了。 朝廷是正月十五开印的，而弘历则是说要提前回去陪伴康熙爷，因此大年初三也就回去了。 钮祜禄格格虽然舍不得儿子，但心中似乎也知道弘历的受宠或许有可能会影响这个雍亲王府的未来，对此倒是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同时，正月开初以后，胤禛也是十分忙碌的。主要还是因为…太子那儿的事情。 太子乳母的丈夫纵容底下的人收受钱财，这事儿经过核查以后，的确是真的。那位乳母的丈夫，也亲口承认了。 原本这事儿，按照着正常的程序定罪了，或许也就没什么了。 犯事的即使是太子乳母的丈夫，但却也不能一定肯定这事儿就是太子授意，亦或是太子有意包庇的。 可是偏偏…这位乳母是个拎不清的。 她向太子求情，希望孩子能够想法子放了她的丈夫。甚至还拿出这么多年的“恩情”出来说事情。 太子自然不会是个糊涂的。 他知道这件事早已没有回旋的余地，就拒绝了。可乳母不依不饶的，似乎又求到了太子妃那儿去。 这件事也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就闹开了。搞得不仅仅是整个紫禁城的人，包括整个京城的人，都盯着太子那儿的动静的。 胤禛自然也小心翼翼的。 他甚至，私底下还问过太子。但太子疾言厉色，说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事儿，似乎才终于算是拍板定罪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康熙爷的耳朵里头。 彼时，是一个夜晚。 康熙爷处理完了奏折以后，看了一眼不远处仍然还在读书的弘历。他默默地看书，就算是背书，也实在默默背着的，丝毫没有打扰到自己。 “这么晚了，该去休息了。” 康熙爷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眉心，就走到了弘历的身边，看了一眼他的功课。 “这里的内容不是早就背下来了么？还在看？”康熙爷看着，忍不住就问了这么一句。 “皇祖父还没睡，孙儿想陪着您。”弘历道：“书虽然读过，但多读几遍，印象也深刻些。再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即使是同一本书，每次不同去进行阅读的时候，也是会有不同的感想的。” 康熙爷听完了弘历的话以后，就愣住了。 这话，这样的场景，他其实是经历过的。但这都是…和从前的太子经历过的了。可是现在…早就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尤其是这次的事情。 让他，对这个储君有些失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去看看 凌普出事后，太子就来过康熙爷这儿了。言辞激烈，大概的意思就是万万不能包庇，秉公办理之类的话。 这样的事情其实无可厚非。 在某些时候，作为储君，就是不能够顾念情谊。但是…这件事若是换做康熙爷自己，他想着，他或许会在处置了凌普以后，继续善待自己的奶娘的。 奶娘其实没什么大错，在府中也是兢兢业业。可太子却直接将她赶了出去。 康熙爷听说这件事以后，心情有些复杂。这其实也没什么好指摘的，可是…他只不过仍旧觉得，心情不是太好罢了。 “皇祖父怎么了？” 弘历看着康熙爷皱眉沉思的样子，道：“是孙儿吵到你了吗？” “不是，不关你的事。”康熙爷回过神来，摸了摸弘历的脑袋，就道：“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 “那皇祖父呢？也要休息了吗？孙儿想看着您休息呢。”弘历将书本合上，站了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康熙爷。 康熙爷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拿这个小家伙有点儿没办法。不过事情也的确处理完了，能休息了。 “好。”康熙爷答应着，就叫了李德全进来伺候洗漱。 洗漱期间，康熙爷转头看向李德全，问道：“你觉得，弘历这孩子怎么样？” 骤然之间被这么一问，李德全心头一跳，但还是滴水不漏地回答道：“皇上看重的孩子，自然是极为出色的。” 康熙爷不可置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他也是意料到了，从李德全这儿是得不出什么“有用”的回答的。 他其实，想起了去岁南巡的事情了。 那时候十八阿哥身子不好，太子对此一点儿怜悯都没有。这件事，让康熙爷想起了自己从前有一次生病时发生的事了。 当时那样的表情，康熙爷在太子身上见到过。 他好像，一直都是那么的淡薄。他们父子之间的情谊，康熙爷都有些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当晚，康熙爷睡得不大安详。心里陡然之间升起的念头，将他自己都惊了惊。 … 雍亲王府里。 孙格格骤然之间出事情，王府里的人自然一个个不可能再言笑晏晏的。年媛媛事后，找了个机会，去了一趟乌拉那拉氏那儿。 乌拉那拉氏的院子里头，一切仍然是井然有序的。 年媛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发觉神色都没什么异常。倒是忽然之间见到年媛媛过来，显得有些意外。 “年侧福晋有事？”常嬷嬷听说年媛媛过来了，赶忙就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年媛媛道：“出来散散步，忽然之间就经过福晋这儿了。也不知怎么的，就走了进来，嬷嬷别介意。” 常嬷嬷嘴角险些就抖了抖。 这话听上去，还真是一点儿可信度都没有。 可她还来不及多想，年媛媛就指着远处凉亭里某个被围起来的地方就道：“那儿的游廊怎么了？怎么围起来了？” “孙格格就是在那儿滑了一跤的。” 常嬷嬷见状，便就解释道：“后来福晋觉得不吉利，怕还有人走在那儿上头出事，就让人围了起来。” 年媛媛认真地看了一眼。 那儿，是游廊的中段。边上有廊桥连接前往花园中间的小凉亭，四周的路都是十分平坦的，一点儿坡度都是没有的。 孙格格是怎么走在这么平坦的路上摔了的？ 年媛媛简单看了看，发觉还真的是一点儿异样都看不出来。 “年侧福晋有孕在身。”常嬷嬷看着年媛媛一直看着那边，皱眉就道：“最近不大安宁，年侧福晋还是不要到处乱走比较好。” 这话也听不出来究竟是不是关心。 年媛媛心里这么想着，便看向常嬷嬷，道：“我只是想起孙格格的事情，不免有些哀伤罢了。对了，小阿哥现在可还好？” “我从前听人说，这从小没了额娘的孩子，会容易哭闹一些呢。福晋当真也是不容易，还要照看着小阿哥。” “福晋和小阿哥一切都好。”常嬷嬷面无表情地说着。 “那便好。”年媛媛眼看着在常嬷嬷这儿是不可能再得到什么消息了，就只能转头离开了。 回到暖春院以后，桂嬷嬷就问起了情况。 年媛媛摇头，只说什么都看不出来。想了想，又道：“看起来一切正常，难不成真的是自己不小心摔了的？” 不仅如此，年媛媛在调查那个稳婆的时候，也没什么问题。 这个稳婆，在京城是十分出名的。尤其是，在治疗产妇胎位不正上，几乎没有失手过。因此，乌拉那拉氏才请了她回来给孙格格护胎的。 可即使是这样保驾护航，还是出了事。 莫非，孙格格是个福薄的？ “会不会…是福晋自己？”桂嬷嬷想了所有的可能，最后只能想到这个，便道：“旁人想要在她的地方动手，这也是不大可能的。” “风险太大了。”年媛媛道：“要是孙格格一尸两命那怎么办？” “可胡大夫终究是福晋的心腹。说不准，是胡大夫那儿已经看出来，孙格格这一胎即使是现在早产，对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桂嬷嬷道：“侧福晋您先前不也推断，福晋她是要去母留子的么？” 年媛媛点了点头，有些哑然。 桂嬷嬷的推论听上去的确是合情合理的。 但乌拉那拉氏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是通过阿喜的联手吗？阿喜为了利益，背叛过张格格，这次再背叛孙格格，的确没什么问题。 可这件事的风险，是真的大。 乌拉那拉氏真的能冒这么大的风险，认为做了就能万无一失吗？ 年媛媛，终究不是那么相信。 “没有证据。” 年媛媛道：“我们只有猜测，不知道她是怎么下手的。但你的推论，也有可能。如果不是巧合，那么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真相。” “胡大夫那儿，阿喜那儿，都要查一查。” “是。”桂嬷嬷点头应了，又道：“侧福晋，您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事，奴婢多会办好的。” “嗯。”年媛媛点了点头。 桂嬷嬷那儿办事，她当然还是放心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开春 转眼到了二月。 二月二龙抬头以后，京城的天气稍稍暖和了一些。 年媛媛是最不喜欢冷冰冰的天气的了。她气血不是很足，总是会冻得手脚有些冰凉。在学校里的时候，她在教室偷偷用热水袋还曾经被抓到过。 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满了三个月了。她似乎也没有旁人的那些害喜的症状，一切都还算正常。 她这儿，虽然猪事顺利。只是…年媛媛让桂嬷嬷帮忙看看的胡大夫和喜格格那儿，却是再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胡大夫在二月的时候，就没有常驻在雍亲王府当中了。说是福晋那边在有了孩子照料以后，先前时不时会头疼的毛病竟然好了许多。 经过胡大夫的诊断以后，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乌拉那拉氏的身子比起从前，的确是好了一些。 胤禛知道以后，本来还觉得有些不妥，想要劝着说让胡大夫再留下看看情况。只是乌拉那拉氏那儿说，她这么一直喝药，对孩子也不好。 胤禛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就只能答应了。 胡大夫离开了雍亲王府以后，年媛媛让桂嬷嬷继续追踪着。但胡大夫似乎是回到了先前任职的药坊里头继续当坐诊大夫，并没有什么异常。 至于阿喜，她则是留在了乌拉那拉氏那儿。得空的时候会帮忙照看一下小阿哥，仍然是十分地低调，什么异样也瞧不出来。 昨儿，去乌拉那拉氏那儿请安的时候，年媛媛还特意留意了一下阿喜的动静。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面上虽然有些伤，但似乎用了厚厚的脂粉盖住了一些，也不是十分地明显。 这两个人的身上都看不出什么异样来，那么自然想要从乌拉那拉氏那儿看出异样，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了。 这事儿，似乎就算是暂时搁置了下去。 年媛媛却并没有就此放弃。 桂嬷嬷的推论是很有可能的。若是坚持下去，说不准会有些发现。 二月以后，京城的确暖和了起来。年媛媛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脚边上的小橘则是躺在蒲团上，陪着年媛媛晒太阳。 “小橘真是愈发懒惰了。” 小桃端着刚刚做好的酥饼过来，递给了年媛媛，道：“这是新鲜的梅花酥饼，用今年新的梅花做的呢，侧福晋尝尝？” “小橘本来就不好动。” 年媛媛转头看了一眼小橘的体型，的确是愈发圆润了，便道：“小橘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它也是，活得悠然自得嘛。” 除了…偶尔小橘还是会到从前小花埋葬的地方发发呆。 “咦。” 此时此刻，小橘却不是在闭眼睡觉的。它张开着眼睛在看着远处，小桃顺着小橘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稍微有些惊讶。 “那儿，侧福晋你看。”小桃放下手中的梅花酥饼以后，就赶忙走到了院子里头。 年媛媛坐了起来，懒洋洋地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桃指着的，正好是先前她们埋葬小花的地方。小橘经常去那儿，年媛媛对此自然是十分熟悉的。 “侧福晋您看。”小桃道：“这儿长了苗呢。” 苗？年媛媛不明所以，就起身跟着过去看了看。果不其然，先前还空空如也的一片土地，却是已经发芽了。 嫩绿的苗破土而出，正焕发出勃勃生机来。 春天到了，嫩草都发芽了呢。 “还真的…”年媛媛心中一惊，却见这个时候本来还在蒲团上坐着发呆的小橘也站了起来，直接纵身一跃直接到了年媛媛的脚边上。 小橘显然也发现了这小苗。 “喵。”低下身子的小橘就凑近了那个小苗，认真地嗅了嗅。很快，它就很兴奋地看着年媛媛，甚至还伸出爪子来，挠了年媛媛一下。 年媛媛的脚背被挠了一下，却一下子懂了小橘的意思。 她以前看过一个故事。 说是有个主人的仓鼠去世了，主人就将仓鼠埋葬了。结果第二年的时候，发现仓鼠被埋葬的地方长出了一棵树苗来。 主人觉得很神奇，想着或许是仓鼠变成小树苗来陪着自己了。 后来年媛媛又看过科学的解释。 说是因为，仓鼠有在自己的颊囊里面储藏粮食的习惯。死亡的时候，有些食物还并没有被消化。因此，在被埋葬到土里以后，颊囊里面的种子才会发芽。 至于小花… 年媛媛看了一眼脚底下的土地。 此时此刻，她其实更愿意有这种浪漫的想法。这是小花，重新回到世间，陪着她和小橘了。 “小桃。”年媛媛转头，认认真真地就对小桃道：“记得小心一些，好生照料这棵小树苗。” “侧福晋放心，奴婢会的。”小桃认认真真点头应了，赶忙就去找了花草匠回来，要好生地照顾着这一棵小树苗了。 转眼，临近了月中。 年媛媛腹中的孩子足足满了三个月以后，胤禛才同意将这个消息传达了出去。 翌日，偏巧又是给福晋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日子。年媛媛琢磨着，这或许是个揶揄乌拉那拉氏的好机会，专门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地拾掇了自己，就朝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年媛媛到得很早，只有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到了。 年媛媛稍稍有些惊讶。 她每次来的时候，这二位都是已经到了的。先前她也不乏来得稍稍早一些的时候，可是像今日这么早的，还是头一遭呢。 而这二位，竟然也是已经来了。 “年侧福晋早呀。” 耿格格笑着对年媛媛就打了个招呼，道：“恭喜年侧福晋了呢。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年侧福晋的精气神气色看着都很好呢。” “多谢耿格格吉言了。”年媛媛道：“先前桂嬷嬷那儿腿脚不舒服，还是多亏了格格送过来的膏药方子呢。” “年节上忙碌，我都没机会好生谢谢你。” “不妨事，妾身不过是将旁人的成果拿来同侧福晋分享而已，实在是不算什么有功之人。”耿格格说完，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来。 同时，心里却不免微微惊讶了一下。 她先前听说年媛媛有孕时候的消息，还以为…先前桂嬷嬷那儿不舒服请大夫是个幌子呢。可现在…听着年媛媛的意思，似乎又像是真的？ 这倒是稀罕。 说话之际，人已是来了好些了。 而不过须臾以后，乌拉那拉氏也进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看着竟然心情像是很好似的。尤其是在看着年媛媛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看着…倒是怪有些不怀好意似的。 年媛媛顿时就心头一凛，用同样灿烂的笑容，看向乌拉那拉氏。 ps：年媛媛：害怕？不存在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怀好意 年媛媛骤然之间的笑容，让乌拉那拉氏的脸就稍稍僵了僵。她嘴角抽了抽，扭头不再看年媛媛，而是环视众人。 眼看着嫡福晋来了，在场的人自然都纷纷安静了下来。毕竟…乌拉那拉氏这样子，一看就是有话要说的。 虽说大多数时候都是些无聊的废话，但也要做做样子认真听呀。 “开春了，今年的新衣料晚些时候会送到府上来，到时候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就自己去挑选。” 乌拉那拉氏看着众人，说道：“还有在人员的开支上。若是哪儿有些不足的，也可以及时过来跟我汇报。” 年媛媛听得有些索然无味，看着乌拉那拉氏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忽然就道：“妾身那儿倒是缺一个人手。” 乌拉那拉氏一听年媛媛开口，挑眉就问道：“不知缺了什么？可是因为有孕，需要多一些人伺候吗？这个倒是好办，需要多少？” 这话口气实在是大。 年媛媛听得心头一凛，这乌拉那拉氏一开口就将她有孕的事儿直接拿了出来。还缺多少人这样的话都直接问出来了。 她要是说自己缺十个八个的，难不成真要给她安排？ 安排了，不仅会被说排场大，怕是还会引起旁人的记恨的。乌拉那拉氏这个“人情”做得，倒真是恶心人。 “妾身那儿缺一个花匠呢。”年媛媛不急不缓，道：“伺候的人也不需要那么多，够用就成了，况且…身边的人还是用久了的能安心一些。” “有孕在身嘛，骤然调过来的万一不够稳妥，出了岔子可就不好了。” 乌拉那拉氏不可置否，便问道：“花匠倒是好办。晚些时候差人出去寻一个回来就是了。” “那就多谢福晋了。”年媛媛笑着谢过乌拉那拉氏，就见乌拉那拉氏那儿继续问起了旁人，一副十分乐意体察民情的样子。 约莫说了两刻钟，各人有些需求的几乎都提过一遍了。往常这时候，请安差不多也就结束了。乌拉那拉氏说两句最后的客套话，也就让众人离开。 可今日乌拉那拉氏却似乎没有放人走的意思。 她只是稍稍坐正了一下，就看向众人，道：“今年的秀女，已经进京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面色都微微变了变。 尤其是李侧福晋，稍稍就有些皱眉了。眼看着最近张格格没了，云格格也没了，胤禛去她那儿的次数稍稍多了些，就又说起秀女的事情了。 满清时，是三年选一次的秀女。参选的，都是各地的八旗子弟，官宦出身的格格。伴随着康熙爷自己年岁已高，选秀女时他自己几乎不怎么自留。 而是会让嫔妃们挑选一些好的，给诸位皇阿哥府送过去。 当初的张格格和孙格格，就是这样给送到雍亲王府来的。 如今雍亲王府当中，真正算得上得宠的，只有年媛媛一个了。原本生完孩子的孙格格该是得一些垂怜的，可惜却产后血崩而亡。 而李侧福晋，宋格格，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这些有生养的，偶尔能见到胤禛几回。 剩下的，例如尹格格之流，早就不大能见到主子爷了。还有索绰罗格格，跟个小透明似的，几乎连参加给乌拉那拉氏请安宴的机会都是没有的。 看着这屋子里坐着的寥寥几个人，年媛媛倒是真的觉得，是该充填一下了。 乌拉那拉氏将这个“重磅炸弹”甩下来以后，就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脸色。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脸色上有明显变化的，竟然只有李侧福晋。 而李侧福晋变化的最大原因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胤禛能多去她那儿，见到孩子们的次数也就多一些。 孩子们在他那儿，也能稍稍得几分的脸。 至于宋格格，对此早已不大在意，她在意的只有女儿心柔。而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其实并不得宠，不过是胤禛念着孩子才会过去的。 年媛媛脸上的表情却根本没有变化。甚至…她觉得这请安宴有些无聊，都想打哈欠了。 “今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新人进府。” 乌拉那拉氏道：“近来事情也多，新人进府的事儿，两位侧福晋还要多帮衬着我一些。教习规矩这些，都是十分重要的。” “妾身明白。” 年媛媛和李侧福晋都低头应了，乌拉那拉氏就又道：“府里总是会有新人近来的。诸位妹妹，也不要太过吃心。” 这话却没人接。 尤其是年媛媛，露出笑容以后，就道：“府里最近出了好些事情，新人进府能冲冲喜也是好的。” “...”乌拉那拉氏一下子就更加说不出话来了，只能随便再挑拣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说完，就打发了众人离开。 离开乌拉那拉氏的住处以后，宋格格赶忙就追上了年媛媛。 “你倒是不在意。” 宋格格道：“我看福晋的样子，分明就是想让你难受的。结果三言两语给你堵了回去，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气闷呢。” “她才不会气闷呢。” 年媛媛道：“我看这府中，福晋的心态是极好的。她想说这些来挤兑我，怎么可能？我看，李姐姐倒是不大开心。” 弘昀那儿上回出了事情以后，李侧福晋自然是后怕的。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弘昀后来和弘曜走得很近，两个孩子倒是成了极好的朋友。 这点，让李侧福晋稍稍宽心一些。 她终究还是希望，胤禛能够对她的孩子们多几分喜欢的。如今好不容易多来几次，却又要进新人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李姐姐性子直，有的时候会少遮掩几分的。但这些年来，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许多回了，她也习惯了。” 宋格格道：“你能想得开是最好的。在这府中，恩宠终究虚无缥缈一些。顾好自己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孩子。” “额娘，年姐姐。” 宋格格的话刚刚说完，小圆就从暖春院里头跑出来了。 小圆的怀里，还抱着小橘。 第一百二十九章 倒春寒 小圆经常来年媛媛这儿。时间长了以后，小圆和小橘之间来往的次数也就多了。 年媛媛记得，先前小橘都还是十分嫌弃小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小圆傻乎乎的，根本不懂它。 但现在，小橘对小圆似乎开始变得无可奈何了。有的时候小圆一定要过来抱着小橘，小橘也懒得抵抗，直接就任由小圆抱着自己了。 当然…年媛媛也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小橘其实觉得小圆抱得挺舒服的。 “圆儿…” 宋格格看着小小的小圆抱着这么大的一只小橘跑了出来，倒是吃了一惊，忙道：“小橘它…这…你怎么抱着小橘就跑出来了？” 小橘似乎是察觉到了宋格格想说什么似的，忽然之间就转头过来，用一种不是很好的眼神就看着宋格格。 宋格格忍不住就咽了一口唾沫。她虽然知道，小橘对她和小圆应该是没什么恶意的。毕竟她们，和年媛媛关系是极好的。 宋格格刚刚其实是想说，你抱着这么重的小橘，不会被小橘给压到吗？ 但她还好及时察觉到这话好像有点儿什么地方是不妥当的，及时改了过来。不然…或许小橘的眼神就不只是像现在这样了？ 宋格格其实以前都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是真真切切觉得，小橘是十分有灵性的。 “没关系的，小橘虽然有点儿沉，但是软软和和的，可舒服了。”小圆说着，伸手就摸了摸小橘的毛发。 小橘有些抗议地动了动身子，但似乎的确是被抱得舒服了，也就懒得动了。 今儿，小圆是和宋格格一块儿过来年媛媛这儿的。因为要去乌拉那拉氏那儿请安，小圆就留在了暖春院当中，一直等着二人回来呢。 这会儿，三人一块儿往院子里头走，小圆忍不住就问道：“对了，额娘和年姐姐今日怎么去了那么久，有什么事吗？” 宋格格想了想，还是将事情就大致地讲了一遍。 小圆对这些却并不十分感兴趣，转头就问道：“年姐姐，额娘。都开春了，天气都变得暖和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放风筝呢？” “再过几日。”年媛媛想了想，就道：“明日裁云阁会送衣料过来，到时候要去选做衣裳的料子，等这些事情忙完了，咱们就去放风筝。” “太好了。”小圆抱着小橘，一下子跑进屋子里头，就将小橘放了下来。 然而几天以后，小圆的愿望却没能达成。 因为翌日众人刚刚选了开春以后要穿的衣料，准备开开心心地过春天的时候，忽然之间就倒春寒了。 所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年媛媛一早醒过来都还没来得及觉得有些冷呢，只看着窗外的一片银白，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都险些忘了将鞋子给穿好，赶忙就到了窗户边上往外看。 这可将小桃给吓了一跳。 小桃进屋的时候，本来准备看看年媛媛有没有起身的。因为天气冷了，估摸着又要准备炭火，然后将被褥弄得厚实一些了。 她一下子瞧见年媛媛站在窗口，便道：“侧福晋！” 年媛媛也给吓了一跳，忙回头，愣怔着问道：“怎么了吗？” “怎么了吗？”小桃一下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便道：“您还问我怎么了吗？外头在下雪呢，您怎么就穿着睡衣出来窗户这儿了呢？” 还好，年媛媛是穿了鞋的。不过，这屋子里头处处都铺着地毯呢，倒是也不冷。 “没想到外面忽然之间就下雪了。”年媛媛道：“有些惊奇，就出来看看。好像是有点冷。” 年媛媛说完以后，就乖乖地吐了吐舌头，坐回到了软塌上。 恍神之际，年媛媛就看了一眼身侧的地方。那儿原本是小橘喜欢躺着的蒲团，只是此刻此刻却不见了小橘的踪迹。 咦，这么冷的天，那么懒的小橘会去哪里呢？ 这么想着，年媛媛就忍不住皱眉问道：“小橘呢？小桃，你看见小橘了么？” “小橘发现下雪了，也跑出去玩了呢。”小桃道：“也是稀罕。侧福晋，你说咱们这些南方人没见过雪的，这么稀奇也就罢了。” “小橘明明是一只北方的猫，看着这体型，应该也不止一岁了才对，竟然对下雪也这么稀奇的吗？倒是奇怪。” 年媛媛刚刚想要点头说她确实也觉得奇怪，却忽然之间就想起了什么，忙招呼着小桃帮自己将衣裳穿好，就要出去看看。 果不其然，年媛媛出去以后，瞧见小橘就在往日埋葬小花的那儿附近。 它像是…在呵护着先前长出来的幼苗。幼苗倒是十分坚韧，并没有因为下雪而夭折，小橘发现了这一点以后，就在四周玩耍，同时不让人靠近。 “原来小橘是为了小花啊。”小桃在看出这一点以后，也稍稍有些惊讶，忍不住就道：“猫咪之间的感情…也是十分深厚的呢。” 年媛媛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小橘和小花之间的感情，其实才是不掺杂任何杂质，最最纯粹的。 “嗯。”年媛媛看着小橘，就见小橘也不知道是不是玩得太久了有些累了，就回到了游廊上头来。 结果，小橘好像一下子没踩稳似的，脚下一滑，就跌了一跤。 这一跤，小橘的屁股先着地，显然是有些疼的，它忍不住就喵了一声。 年媛媛吓了一跳，她有孕在身不方便，赶忙就让小桃过去看看小橘的情况。 小桃刚刚跑过去，结果也在同样的地方脚下一滑。还好小桃是习武过的，身手十分了得，她几乎一下子，就抓住了身边的长廊稳定住了心神。 “侧福晋，别过来。” 小桃立即就回头对年媛媛道：“这地上有些冰，很滑的，你就在原地待着，别过来。” 年媛媛心头一跳，但还是立即点了点头。 她就瞧见，小桃将小橘抱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 走回来以后，小桃便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忽然之间冷了，那地上可能先前有些湿漉，现在结冰了，就滑溜溜的。” “小橘踩上去，就滑倒了。” 第一百三十章 弘瞻 小橘趴在小桃的怀里，十分地乖巧。 往日里它其实是很少这样乖巧地趴在小桃的怀里的。它除了在年媛媛的怀里的时候会很乖以外，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是不乖的。 今儿这样，显然的确是摔得疼了。 “没关系，没关系。”年媛媛立即就伸手摸了摸小橘的脑袋，一边帮小橘顺毛，一边就安慰道：“不疼，不疼。” “喵。”小橘喊了一声算是回应，年媛媛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事？”年媛媛抬头又看小桃，道：“这忽然倒春寒的，也没想到，是该注意一些才是。” “奴婢没事。”小桃便回答道：“奴婢习过武的，反应快，一下子就抓住了边上的柱子了。倒是侧福晋您，这几日还是别出门了。” “万一还有什么地方滑溜的呢？要是像孙格格当时那样滑了可就不好了。” 小桃说着，忙就捂嘴道：“啊呀，奴婢说什么呢，当真是该打。您怎么会像孙格格那个没福气的一样呢？” 年媛媛听着，忍不住就笑着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又不会真的介意。” 这话刚刚说完，年媛媛却又灵光一闪，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一愣，很快看向小桃，道：“你刚刚说什么？孙格格？” “是呀。”小桃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年媛媛的样子，便道：“孙格格当时不就是说在游廊上头滑了一下的吗？” “侧福晋，您难道是说…”小桃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却又不大明白，没抓住关键。 “我似乎知道孙格格是怎么出事的了。”年媛媛说完，面色就沉了沉。 其实这个原理很简单。 只要在天气还比较暖的时候，在干燥的路面上头洒水。然后天冷了，洒下去的那一层水就会结冰，变得湿滑了。 若是不小心踩到上头，还真是有可能会摔跤的。 众人都说孙格格当时不小心，喜格格也没能及时扶住她之类的。但若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呢？ 若是阿喜故意没有扶着孙格格，或者说甚至阿喜还有份帮忙推一把孙格格呢？人都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孙格格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毕竟后来传出来的消息，都是乌拉那拉氏那儿传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说到底，最后的得益人还是乌拉那拉氏自己。她去母留子的愿望，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或许是个巧合，或许是人为。但我还是觉得，这是福晋做的可能性比较大。” 年媛媛说完以后，就对小桃道：“这样的手段真是防不胜防，咱们以后要更加小心一些才行。” 小桃听完，面色就沉了沉，认认真真地就点了点头。 看来，暖春院里的上上下下，她还是要更加留心注意一些比较好呢。 两三日后，倒春寒似乎过去了。天气稍稍暖和了一些，院子里头的积雪也融化了。眼看着暖和了，小圆就又忍不住过来年媛媛这儿了。 小圆是带着酥饼点心过来的。 “年姐姐，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 小圆看着年媛媛，就道：“前几日下雪，额娘说外头天寒地冻的，不让我出门呢。我在屋子里头闲着没事干，就跟着额娘学做点心。” 小圆说完以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就道：“额娘说我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呢。说别的人，都是在屋子里琴棋书画的。” “可我不喜欢那些，一看书就头疼，写字就手疼，弹琴就犯困。至于画画…我感觉我画出来的画，很难看。” 小圆说完以后，抬头看向年媛媛，道：“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年媛媛被问得有些心酸，抬头摸了摸小圆的脑袋以后，就道：“世俗人认为的大家闺秀，其实就是你说的那样。” “只是，人活在世上，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而是为了自己活的。自己怎么样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也不能太任性。” “但话虽如此，你却也是雍亲王的女儿。倘若什么都拿不出手，确实也不好。所以，其实有些东西，也并不是我们不喜欢就能不做的。” “能去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并且做得很好，本身也是一种修行。” 小圆显然没怎么将年媛媛的话听得太明白，就似懂非懂地问道：“就像二哥那样吗？” 二哥，便是弘昀。 年媛媛想起弘昀，点头就道：“差不多。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王府。所以，尽量让自己开心，但也要成为优秀的人。” “当然啦，咱们心柔做的点心是十分好吃的。” 其实，若非胤禛将来能够登基，年媛媛也不会对小圆说这些话的。 只是她以后会成为大清的公主，就算只是为了她自己，她还是变得更加优秀一些更好。 “那我明白啦。” 小圆对着年媛媛吐了吐舌头，道：“年姐姐放心，我明白的。” 二人说着，笑嘻嘻地就继续吃点心了。 点心吃完以后，小圆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便问道：“对了年姐姐，好像阿玛那儿给六弟起了名字了呢。” 早都满月了，是该起名字的。 “什么名字？”年媛媛好像听说了这件事，但后来又给忘了。 “弘瞻呀。”小圆道：“弘瞻不容易，没了额娘，是个命苦的。阿玛希望，以后弘瞻能够过得顺遂一些呢。” 瞻字，有高瞻远瞩的意思，更是希望人向前看。 胤禛虽说对孙格格不过平平，但对这个儿子，还是寄予了部分的希望的。 年媛媛想起弘瞻，又想起那日她和小桃的推测来。 如今倒春寒也已经过去了，看来…是时候去乌拉那拉氏那儿试探一二了呢。 ps：其实就像是清平乐里面的公主一样，她可能并不是真的那么喜欢读书写字，但因为是大宋公主，身份摆在那，有些事本身就是由不得自己喜不喜欢的。 这不是为了别人对她的要求如何如何，而是为了她自己。她站在那种位置，所代表的。虽然说和尽量“开心”显得矛盾，但这就是人生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试探 傍晚时分。 年媛媛用过晚膳以后，就四处走着散步。 偏巧这个时候，瞧见了不远处的常嬷嬷。 “常嬷嬷好呀。”远远的，年媛媛就对着常嬷嬷打了个招呼。 常嬷嬷顿时眉毛一抖，心中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年媛媛忽然对她这么“开心”地打招呼是什么意思，莫非有诈？ “大晚上的，年侧福晋在外头做什么呢？”常嬷嬷尽量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看着年媛媛，就道：“这有孕在身的，天快黑了，还是要注意一些呢。” “可不就是趁着天还没黑，出来走走么。” 年媛媛一副闲得没事干的样子，就看着常嬷嬷，问道：“常嬷嬷这是在做什么呢？都这个时辰了，福晋还没用晚膳吗？” 看起来，常嬷嬷像是端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这是给六阿哥准备的一些东西。开春了，这眼看着惊蛰要到了。俗话说得好，惊蛰一到蛇虫出道呢，还是小心防范一些比较好。” 常嬷嬷说完，就道：“年侧福晋也应该注意一些才是。不过有孕在身，哪些东西能用哪些不能用，还是要先问问大夫的。” 这话十分关切，年媛媛顿时露出感动的表情来。 常嬷嬷的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 面对着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年媛媛，她还真是… “说起六阿哥，我都还没见过呢。”年媛媛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脚就跟上了常嬷嬷，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去瞧瞧。” “...”常嬷嬷很想拒绝。 可她一下子想起了往日里年媛媛的样子，心知此时即使是拒绝怕是也无用了。只能小心提防着，然后任由着年媛媛去了。 乌拉那拉氏那儿。 她用了晚膳，正陪着弘瞻呢。 弘瞻不是足月出生的，虽说在娘胎里养得还算不错，但也瘦小了一些。经过这些日子的精心教养，如今总算是好多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弘瞻，眼神就深邃。 还好这孩子是个乖巧的，胡大夫，的确没有骗她。一切，都顺利。 “福晋，奴婢回来了。”常嬷嬷在门外说完以后，得了乌拉那拉氏的回应以后，就推开门进了屋内。 原本乌拉那拉氏只是照例抬眸瞧了一眼。 这一眼，却刚好瞧见了跟随着常嬷嬷一道进来的年媛媛。顿时，乌拉那拉氏就稍稍蹙眉。 “福晋瞧见妾身很意外吗？”年媛媛自然一下子就将乌拉那拉氏的神色变化看在了眼里，语气不由的就多了几分挑衅在里头。 “这么晚了，自然是意外的。”乌拉那拉氏倒是坦然，就又问道：“不知年侧福晋这个时候过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顺路经过。” 年媛媛回答完，就见乌拉那拉氏果然嘴角抽了抽，显然半个字都没有相信。年媛媛对此早已料到，就又补充道：“路上遇见了常嬷嬷。” “跟常嬷嬷聊起六阿哥，忽然想起来都还没见过六阿哥呢，就准备过来瞧瞧。就是忘记带见面礼了，福晋应该不会介意？” 早在弘瞻出生的时候，其实年媛媛就送过礼物过来了。 小孩子会用到的长命锁，银制的调羹饭碗筷子等等，都是些细小的精巧物件。大多数的小孩子出生，长辈基本上也都是送这些东西的。 见面礼嘛，也差不多以这类为主。 年媛媛现在这么说，其实只是带着几分客气成分的。跟乌拉那拉氏往日里喜欢做的假客套，倒是如出一辙。 “...”乌拉那拉氏嘴角又是一抽，道：“不介意。” 这样的情况，显然她也是没法说介意的。 “六阿哥生得正是钟灵毓秀呢，倒是个可爱的孩子。”年媛媛说完，又问道：“六阿哥会哭闹吗？” “很少哭闹，是个乖巧的孩子。”乌拉那拉氏道：“这倒是难得的。” 她还记得，以前弘晖小的时候偶尔都会哭闹呢。不哭闹的小孩子，说来也是少见的，弘瞻自然是难得的。 “弘瞻额娘本身就是个沉稳安静的性子，都说生子肖母，看来这话是真的。” 年媛媛这话说完以后，就发现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变了变。 她其实是很忌讳提这个的。因为，弘瞻说到底是记在她的名下养着的。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半个嫡子了。 嫡子和庶子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她以后还要培养自己和弘瞻之间的感情，这样以后她自然也能有一个依靠了。 可是年媛媛这么说，摆明了是拉开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算是乌拉那拉氏的一个忌讳了。要知道，在这偌大的正院里头，都是没人会说起这个的。 年媛媛自然是故意的。 她来这儿，可不就是为了揶揄挤兑乌拉那拉氏的么？ “以后年侧福晋的孩子，要是也能有你的聪慧就好了。”乌拉那拉氏不冷不热地说着，嘴角的笑容似乎已经挤不出来了。 “妾身的孩子以后如何，那是以后的事。眼下呀，妾身只盼着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长大，才是最重要的。” 年媛媛道：“说来也是不小心，今日出门的时候，险些摔了呢。” “哦？”乌拉那拉氏挑眉，就道：“你有孕在身，该注意一些才是，这刚满三个月的，胎像虽然稳固了，更要注意。” 到底不是七八个月的身孕，摔了孩子极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这是自然的。” 年媛媛道：“妾身身边的小桃是个会武的。小桃及时抓住了妾身呢，可怜了孙格格，那时候和喜格格一起出去，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呢。” “喜格格也是个瘦瘦弱弱的，想来也没这么快的反应。说来也是，孙格格怎么好好的就摔了呢？大冬天的，莫非是地上结冰了，湿滑不成？” 这话一出，乌拉那拉氏只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跳了出来。 但她还是努力地做出一副沉稳的样子来，就道：“冬天本来就是冰天雪地的，自然什么样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孙氏是个可怜的，到底还是缺了几分福气。” “要妾身说呀，福气这东西可是真真虚无缥缈呢。”年媛媛接了这话头，就道：“当初孙格格不算得宠，却能够有孕。” “多少人觉得孙格格是个有福气的呢？可现在却又…所以说呀，人算不如天算。这指不定哪天，就遇上意外了，是不是？” 乌拉那拉氏挑眉看着年媛媛，心头一凛，道：“是啊。所以说呀，年侧福晋才更加要好好注意才是呢。” “这世上，的确会有意外的呢。” “妾身当然是会多多注意的，多谢福晋提醒呢。”年媛媛眯眼一笑，二人就这么虚与委蛇着。 第一百三十二章 缱绻 倒春寒后，春日的暖意便恢复了。 暖烘烘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是说不出来的舒适。 年媛媛这日，陪着心柔放完风筝回府，立即就倒在了软塌上头。 “好累。”年媛媛扯过一边的被子，就任由着小桃帮着自己将鞋子脱了，道：“我其实也只是陪着走了走，竟然好像这么累。” “难不成是因为来了王府以后缺乏锻炼了？身子变差了？” 说完以后，年媛媛就觉得困倦了。 “可能是因为侧福晋您有孕在身的缘故？”小桃道：“没事儿，明日休息休息就好了。咱们往常每日午膳和晚膳以后不是都会散步的吗？” “侧福晋要是觉得不够，奴婢教您打拳好不好？” “...”年媛媛困得厉害，已经没有精神来回答小桃这个问题了。 倒是一旁的桂嬷嬷听了以后，忍不住就皱眉道：“你也说侧福晋有孕在身了，怎么能随便打拳呢？还是散散步就好了。” 小桃砸砸嘴巴不可置否，就去小厨房那儿看看，晚膳有没有做好了。 这日，年媛媛很早就歇下了。 早到，胤禛这日过来年媛媛这儿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看着眼前黑漆漆的院子，忍不住就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苏培盛，迟疑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天才刚刚黑了不久。往常这个时候，年媛媛应该是用完晚膳在散步才对，怎么今天都已经熄灯了？ “主子爷。”苏培盛便道：“才刚天黑。” “过去问问什么情况。”胤禛无奈，只能自己在外头的凉亭里头坐下。 凉亭边上不远处，就是埋葬小花的地方。小橘正趴在游廊上呢，看着不远处忽然之间坐下来一个人，就挪动了一下肥硕的身躯，望了过来。 小橘这么一望过来，胤禛察觉到视线以后，也看了过去。顿时胤禛皱了皱眉，很想往边上再挪一点儿。 “…”小橘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是胤禛了，却一点儿想要搭理的意思都没有，扭头打了个哈欠，起身就往屋子里头去了。 很快，苏培盛就出来了。 苏培盛从小桃那儿得知了情况，出来便解释道：“今儿年侧福晋陪着心柔格格放风筝去了，累坏了，就早早歇下了。” 胤禛一听，倒是释然了。这样的解释…他其实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原来是这样。”胤禛道：“那让她好生歇着，咱们去看看心柔。” 他好像也有一阵子没有瞧见可爱的女儿了，想着心柔一向乖巧，胤禛的心情似乎也十分不错。然而… 等到胤禛到了宋格格那儿的时候，仍旧吃了闭门羹。 说是心柔今日玩得累了，晚膳以后也沐浴歇下了。这会儿，刚好睡下。 胤禛看着仍然黑乎乎的院子，转身只能走了。算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还是回前院继续忙碌好了。 翌日清晨，年媛媛醒得很早，天才刚刚蒙蒙亮就醒了。 今日国子监那边休息，她可以去隔壁看看两个哥哥。 “侧福晋，昨儿主子爷来过呢。可是您都歇下了，后来主子爷就离开了。”小桃看着年媛媛醒了，就进来伺候洗漱。 年媛媛听了，便问道：“那后来呢？主子爷去哪了？” “主子爷后来又去宋格格那儿了。可是宋格格和心柔格格也歇下了，主子爷就回前院了。”小桃说完，就忍着笑意。 真是难得啊。 从前音格格还在的时候，主子爷来得少。现在好容易来了，却又吃闭门羹了。 前几日侧福晋教她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从前的我你爱理不理，以后的我你高攀不起？ 虽说用起来似乎不是那么恰当…但是也挺大快人心的嘛。 “主子爷去哪儿都是他的事情。”年媛媛倒是不大在意，便问道：“昨儿让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她今日要去找两个哥哥。 前几日小圆过来得时候，年媛媛都想好了，她可以自己学学做点儿点心拿过去给两个哥哥吃。 她以前是做过蔓越莓芝士曲奇的，大概也知道一些做点心的技巧，不至于失手。 顺便，再陪两个哥哥用晚膳。读书辛苦，偶尔也该放松一下才行。 出门的时候，年媛媛手里头提着食盒。小橘本来在游廊上趴着晒太阳的，过来一看年媛媛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作势也要跟着。 小桃无奈，只好将小橘抱着，一边走就一边帮着小橘顺毛道：“你倒是霸道，连侧福晋都要听你的，你要去还得让你跟着去。” 小橘得意洋洋地喵了一声，往小桃的怀里就歪了歪，继续半闭着眼睛了。 隔壁府里。 年羹尧和年希尧刚刚互相对打完，正一边用早膳，一边念叨着年媛媛怎么还不过来呢。 他俩喝着粥，刚刚把最后一点儿下了肚子准备抹抹嘴巴，小橘一下子就跳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屋子里头。 年羹尧差点儿给吓得跳起来，看清楚是小橘以后，立即抬头就瞧见了逆光走进来的年媛媛。 年媛媛肤色白皙，逆光的时候头顶还带着一点儿光晕，别提多好看了。 “妹妹来了呀，怎么还带了东西呢？你有孕在身不方便，快过来坐下。”年羹尧跟个傻子一样，立即就招呼年媛媛过来坐下。 “闲着没事，早晨起来做了点心。” 年媛媛看着一片狼藉的餐桌，就道：“哥哥们已经吃完了？” “吃完了。”年羹尧回答完以后，又道：“不过你带的点心我们也是吃得下的。妹妹，你亲手做的？你什么时候也会做点心了？” “该不会是为了王爷学做点心的？” 他好像有点嫉妒！ “不是，王爷他都还没吃过。”年媛媛道：“就是闲着没事做做，不知道好不好吃。若是不好吃，大哥二哥别嫌弃呀。” 年羹尧一听年媛媛这是第一次做点心，心情更好了，想到自己是第一个吃的，也不管身边的年希尧怎么样了，赶忙就伸手抢过了第一个塞进嘴里。 虽然他已经吃饱了，但是妹妹做的点心，他也是要吃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吃醋 年媛媛陪着两个哥哥坐着吃了些东西又玩了一会儿以后，三人就一起出门逛街了。 年希尧和年羹尧两个大老爷们以前放假的时候怎么可能出去逛街呢？这不还是看着妹妹来了，都说要带妹妹出去买东西。 买完东西以后，三人一直到傍晚在酒肆吃过晚饭，才回家。 彼时，天边的夕阳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了，橘红色即将消散。 “天都快黑了。”年媛媛看了一眼马车上堆积如山的东西，忍不住就对两个哥哥道：“你们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带了好些东西了。” “今天又是这么多搬回去，待会儿给人看到怕是要说我张扬了。” “张扬什么？”年羹尧却是不以为意，道：“哥哥给妹妹买东西天经地义，谁敢说？我打他！” “...”年媛媛看着年羹尧这个样子，无奈地就摇了摇头，道：“王府有王府不同的人情世故。你妹妹我又不是女王，哪儿能这么随心所欲？” “有我在，以后妹妹你…”年羹尧在酒肆喝了酒，这会儿神经稍稍有点儿大条，眼看着话都要说出来了，才察觉到还真的有点儿不妥当，忙收住了。 他还真愿意妹妹来当女王来着。 他的妹妹，从小就不容易，现在好好的，已经很好了。他不希望妹妹不开心，有什么要扛着的，有他这个哥哥其实就好了。 “大哥。” 年媛媛看着年羹尧，便对年希尧道：“回去以后记得准备醒酒汤，照顾一下二哥，我这也该回去了，就不送你们了。” 年希尧好歹还存了几分清醒在，认认真真点头以后，又叮嘱年媛媛要照顾好自己，这就和年羹尧一块儿回去了。 年羹尧一边被搀扶着回去，一边还嚷嚷道：“妹妹别怕，有啥还有你大哥二哥呢。再不济…我们拳头也是硬的。” 年媛媛走得远了，听着这样的话只觉得心头暖暖的。 眼看着到了雍亲王府了，年媛媛就让小桃去暖春院里头叫人，让人帮忙出来搬东西。 须臾以后，人出来了，却不单单只是暖春院的人。 年媛媛一瞧，为首的那个竟然是苏培盛和顺子。年媛媛一愣，小桃立马就解释道：“奴婢回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主子爷了。” 小桃也没办法，将事情一说，胤禛就让苏培盛和顺子过来帮忙了。 “真是劳烦两位公公了。”年媛媛不好意思地说完，想着胤禛这会儿或许在暖春院呢，也顾不上这边了，就先回去了。 暖春院里头，胤禛坐在桌子前头，正在翻看一些卷宗。年媛媛进屋的时候，胤禛就刚好抬头看向年媛媛。 年媛媛今日穿着鹅黄色的简单裙子，看着和一般的满人贵女不大一样，更像是汉家的小女儿模样，十分地乖巧活泼。 胤禛自然是没见过这样的年媛媛的，稍稍看得呆了呆以后，才问道：“出去了？” “嗯。”年媛媛答应以后，简单地就将今日出门的一些事情和胤禛说了。 胤禛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只是心不在焉地问道：“听说你还做了点心给年羹尧和年希尧他们吃吗？” “今天出去，买了很多东西回来？都买了什么？” 年媛媛觉得胤禛的问题有点儿奇怪，但还是回答道：“妾身第一次做点心，担心做得不好吃，就让两个哥哥帮忙尝尝。” “东西是买了不少，有衣料，还有一些吃的，肉脯肉干什么的，点心也有。衣料有好些都是适合小孩子的，各种都买了一些。” “孩子都还在肚子里呢，哥哥们倒是着急买东西给他了。” 胤禛听得却稍稍有些心头发酸。 这是他和年媛媛的孩子呢，他这个做阿玛的，说起来都还没正正经经地送过什么东西给还没见面的孩子。 这两个大舅子和二舅子，倒是先抢着了。哼，甚至还先吃上了年媛媛做的点心。 胤禛这下子觉得不仅仅是有点儿酸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高兴。 “晚些时候，我也送一些过来。” 胤禛放下手上的卷宗，走到年媛媛的身边，就拉住了年媛媛的手，问道：“手怎么好像有点儿凉？” “妾身不觉得凉呢。”年媛媛道：“是主子爷的手比较暖。妾身今日出去都买了好些东西啦，主子爷再送过来也用不了那么多呀。” “那我也要送过来。” 胤禛却道：“是给咱们孩子的。你两个哥哥买的，那是他们的，我的是我的。再说了，东西哪儿有嫌多的？” “孩子要长那么大，总是能做很多不同的衣裳来穿的。” 年媛媛听胤禛这么说，倒是也就不好再拒绝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胤禛这是占有欲作祟，有些吃醋和嫉妒了。 有的时候，其实在没有对比的时候还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若是明显有了对比以后，他们才会后知后觉的察觉的。 胤禛说完以后，好像又觉得还有什么忘了，又问道：“你会做点心了？” “会一点点，做的不好。”年媛媛道：“那日小圆做了给送来，妾身也就起了心思了。” “心柔也会做点心了？”胤禛一愣，显然对此他也是不知道的。 女儿竟然也会做点心了！而他竟然也没吃过！ “...”年媛媛不知道胤禛连这个也不知道，便道：“心柔也是想让妾身帮忙给点意见。等做得好吃了，主子爷就能吃到了嘛。” 这个解释，胤禛似乎稍稍满意了一些，点了点头，就问年媛媛道：“那你呢？” “主子爷什么时候想吃，妾身做就是了。” 年媛媛道：“只是现在妾身精神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呢。” 男人嘛，不能一次性满足太过，这样会让他们失去兴致的。年媛媛就打算，先磨着胤禛再说。 “好，等什么时候你觉得精神好了，就什么时候。” 胤禛说着，揽着年媛媛就道：“今晚我就留着。时辰不早了，不如休息了好不好？” “好。”年媛媛答应着，就陪着胤禛一块儿去休息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新人 春暖花开。 年媛媛靠在暖春院里，看着前头坐在秋千上玩的小圆，心情倒是不错。 小橘就在她的脚边上，躺在蒲团上头，懒洋洋的正在晒太阳。年媛媛打了个哈欠以后，就摸了摸小橘的脑袋。 小橘正春困呢，被年媛媛这么一摸，只是稍稍动了动，就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了。 桂嬷嬷从外头回来，看着年媛媛，脸色多了几分沉静，道：“侧福晋。外头来消息，说是…选秀结束了。” “宫里头这次，选了两位格格送到咱们府上来。” 年媛媛低低地应了一声，问道：“什么时候送过来？” “已经在路上了，怕是再过不久就到了。福晋那儿的意思是，让您和李侧福晋都过去一趟。” “知道了。”年媛媛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就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正屋里头，乌拉那拉氏已经端坐着了。李侧福晋还没来，年媛媛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抬眸笑着看了年媛媛一眼。 “瞧着你气色还算不错，孩子可还好？这该有快五个月了？”乌拉那拉氏说着，语气倒是十分平和的。 “已经五个月了呢。”年媛媛道：“福晋倒是好眼力。” “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不算什么眼力不眼力的。”乌拉那拉氏道：“旁人有孕时，总是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你倒是难得。” 孙格格有孕时就害喜，起初吃不下东西，还是后来月份大了才好起来的。 “妾身自小身子不好，兴许运气都留到现在了呢。”年媛媛笑着说完就坐下，很快李侧福晋就进来了。 李侧福晋看起来有些疲惫，仿佛没休息好。 这段日子，乌拉那拉氏因为照顾弘瞻，好些琐碎的事情都是交给李侧福晋去处理的。大多，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怎么恹恹的？”乌拉那拉氏瞧见李侧福晋进来，又是一副嘘寒问暖的样子。 “中午在处理一些事情，没午睡。”李侧福晋淡淡地回答完了，露出不想再继续说话的样子。 哼，她有得选么？ 掌管庶务，听上去光鲜。可乌拉那拉氏借着照料孩子名头丢给她的，都是些麻烦事儿，辛苦不说，只能挣一个名声回来。 说话之际，外头常嬷嬷已经进来了。 常嬷嬷道：“福晋，两位侧福晋，宫里头的秀女，已经到了，就在外头候着呢。” “让她们进来。” 乌拉那拉氏话刚刚说完，外头两个小姑娘就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小心谨慎。 “妾身武氏，妾身苏拉氏，见过福晋，侧福晋。” 两位小格格纷纷服身行礼，年媛媛低头瞧了瞧，就见的确是两个十分标致的小姑娘。 武氏看着小巧玲珑的，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至于苏拉氏，看着稍稍魁梧些许，模样看着跟中原的汉人有些不同，五官更加棱角分明一些。 “苏拉氏是哪里人？” 乌拉那拉氏像是一下子就对这个苏拉氏来了兴致似的，便道：“瞧着像是别致。” “妾身是巴坤人。”苏拉氏道：“在新疆和蒙古交界的地方。” 乌拉那拉氏一听，倒是了然了几分。 新疆有些人棱角分明，鼻梁也比中原的女子高挺一些。肤色往往也偏向健康的小麦黄一些，当然…眼前的苏拉氏皮肤却十分白皙。 带着几分异域的美感，的确让人心神一动。 就是…苏拉氏的汉话似乎说得不算太好，稍稍带了几分口音。不像武格格，听上去就是出身江南的小家碧玉。 说话软软糯糯，听得人都要酥了的那种。 简单见过以后，乌拉那拉氏那儿就给二人安排了住处。先前音格格出了事情以后，那儿后头的两处屋子就又重新修缮过了。 如今，她俩倒是正好能够住进去。 “武格格与苏格格的住处，与年侧福晋你那儿相近，你便领领路，带着她们回去。” 乌拉那拉氏道：“规矩，在宫里你们应该也从教养嬷嬷那儿学过了。待会儿还有些细则，我会让常嬷嬷过去再跟你们说说的。” 这话说完，众人差不多就散了。 年媛媛自然只能带着两个小格格离开，一路无话，就到了院子外头。 “劳烦侧福晋了。” 武格格服了服身，看着稍稍有些陌生的院子，心里还是有些惶恐的。倒是苏格格，她眼神灵动，更多了几分好奇。 “你们往后就住在这儿了。” 年媛媛指了指里头的小院子，便道：“每日三餐的膳食让身边的丫鬟去大厨房提就好。有什么不懂的，过来问我或是去问福晋都成。” “我就住在前头的院子里，你们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恭送侧福晋。” 武格格再次屈身行礼，在礼仪上头倒是做得十足的。 “侧福晋？” 苏格格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年媛媛。 年媛媛停下脚步，便问道：“怎么了？” “妾身们什么时候能见到主子爷呢？”苏格格倒是一副天真的样子，问起这个问题时，丝毫不避讳，也没有露出不好意思来。 “主子爷进后院的话，或许会来的，这个我也说不准，全看主子爷的心思。” 年媛媛道：“不过最近主子爷忙，见不到也正常。你们且先安分守己，莫要私自到处跑就是了。” 苏格格显然有些失望。不过这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倒是坦然就接受了。 见着再没有什么问题，年媛媛这才走了。 回到暖春院以后，桂嬷嬷那儿倒是稍稍评价了一下这两个格格。大抵意思就是，武格格看着小家碧玉的，和从前的张格格孙格格倒是类似。 至于这个苏格格… 看着天真活泼的，一时半会儿却也猜不出路数来。不过，府里总归都是不断会有新人的，且小心应对也就是了。 ps：稍稍棱角分明一些的长相嘛，大概就是像热巴（娜扎）那样。因为其实很多女生的鼻子都比较矮，而新疆那边有些女生鼻子更挺拔，身高也更高一些，就会显得稍微不同一点啦~ 第一百三十五章 表妹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年媛媛读书的时候，偶然之间就读到了这么一句。 “想吃桃子了。” 年媛媛摸了摸肚子，忍不住就说了这么一句。 边上正在帮着年媛媛削水果的小桃手顿时就抽了抽，回头看了年媛媛一眼，嘟囔道：“还没到吃桃子的季节呢。” 小桃又想起自己的名字来了。 无非就是那会儿，她进年家的时候，年媛媛正在吃桃子。 小小的年媛媛吃桃子，一口下去就将自己的门牙给崩掉了。于是乎——小桃就有了这个名字。 当然，即使是这样，也阻挡不了年媛媛喜欢吃桃子的一颗心。 “我知道还没到嘛。”年媛媛道：“等到了的时候你记得让庄子上多送来一点儿，我好想吃桃子呀。” 年媛媛说完，忍不住就托腮嚷嚷了起来。 她是真的想吃… “侧福晋。”桂嬷嬷从外头进来，抱着新鲜的花束，一看就是刚刚裁剪好的。春天就是好，屋内经常能够摆放新鲜的花儿，闻着就心旷神怡的。 “嬷嬷回来啦。”年媛媛问道：“近来可还好？” “也没什么。”桂嬷嬷道：“就是奴婢这儿琢磨着，得帮您先找找合适的稳婆还有奶娘了。” 年媛媛一听，就愣住了，问道：“我这儿才五个多月，这么急吗？” “还是先找好要好一些。”桂嬷嬷道：“好的奶娘，那都是好多人盯着抢的呢。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奶娘还是很重要的，稳婆也是。” “奴婢准备着，摸底好好调查一下，找她三五个可靠稳妥的才行。” 经历过上回孙格格的事情以后，桂嬷嬷心底里当然是更加小心谨慎的了。 年媛媛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便让桂嬷嬷好生去操办这些事了。 桂嬷嬷这儿，将裁剪好的花束放进花瓶里以后，转身就继续出去忙活着了。谁曾想，她那儿前脚刚刚出去呢，后脚就回来了。 “侧福晋。”桂嬷嬷进屋，在她身后跟着的，还有常嬷嬷。 年媛媛本来是歪着坐着的，可一看常嬷嬷也来了，立即就挺直了背脊，一副严阵以待对待敌人的样子，就问道：“常嬷嬷稀客呀，过来有事吗？” “也没什么。” 常嬷嬷道：“福晋娘家的表妹过来玩呢，福晋就邀了侧福晋过去，一块儿说说话。” 年媛媛一听，心里就觉得古怪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娘家的表妹？ 她记得，乌拉那拉氏额娘死的早。而她的额娘，似乎是出身爱新觉罗家的，像是觉罗氏的哪个郡王还是贝勒的女儿。 说来，满清是十分喜欢联姻的。其实不仅仅是满清，古代基本上都是。 上流社会的家族，为了能够将利益长长久久地流传下去，都会选择联姻来进行“强强联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那么聪明的古人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联姻很有可能造成亲近繁育出来的后代。 满清皇族后来生不出孩子，以及孩子容易夭折，年媛媛想着，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里头？ 乌拉那拉氏的表妹。 年媛媛歪了歪脑袋，想不出来。 她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况且乌拉那拉氏现在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哦——” 年媛媛虽然觉得古怪，但还是跟着常嬷嬷去了。 到了前院的时候，年媛媛就瞧见了乌拉那拉氏的那位表妹。 表妹正在和乌拉那拉氏说话呢，瞧见年媛媛过来以后，脸上微微惊讶，忙就要打招呼行礼。 “这是我娘家表妹。” 乌拉那拉氏简单介绍完了以后，边上另外一个小姑娘就冒出头来，认真地打量了一眼年媛媛。 “这是我表妹的女儿，富察萱。” 乌拉那拉氏就道：“表妹和妹夫，之前一直在岭南任职。好容易回京一趟，过来玩玩。晚些时候，就要去浙江了。” 年媛媛一听，倒是懂了。 这不就跟她阿玛当时回京述职差不多嘛！考核一下前几年的政绩，若是做得不错的话，就进行升迁。 可她仍然不懂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后来认真听下去，年媛媛才知道，原来乌拉那拉氏的这位表妹夫将来任职的，是她阿玛年遐龄的底下。 原来是成了她阿玛的小弟了。 难怪这破天荒的跑过来了。 年媛媛看着那位表妹亲近讨好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有些笑意。转头一看乌拉那拉氏，她倒是难得，一点儿异样都没有。 “此番外任，其实也不会太久，就要回京的。” 表妹说了半晌，就转头看向乌拉那拉氏，道：“我就是放心不下萱儿。表姐，你看这…” 乌拉那拉氏表妹夫的阿玛身子不好，近来频频生病。儿子这儿仕途正是步步高升的时候，这可不是好事。 若是阿玛出了事，儿子是要丁忧三年的。到时候，怕是还要回京。 她这个表妹今日过来，不外乎两件事。一则是稍稍讨好一下年媛媛，二则就是琢磨着将自己的女儿富察萱留在京城。 “你放心。” 乌拉那拉氏当即就应了下来，表示自己会好好照顾富察萱的。 年媛媛在乌拉那拉氏那儿没有待多久，倒是就回了暖春院里。 “莫名其妙的。” 小桃第一个忍不住就开口道：“这福晋表妹带着女儿过来，关侧福晋您什么事儿呢？非要您过去说了一堆废话？” 年媛媛耸了耸肩膀，也表示自己不清楚。 不过那个富察萱…出身似乎不错，容貌也是极佳的。看着涵养，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而年岁…似乎也十四了。 难不成是这表妹担心女儿跟着去了任上，没有合适的女婿？想将女儿留在京城嫁人吗？ 这也是有可能的。 富察家的根基，往后还是落在京城比较好的。女儿跟着去浙江，在那儿嫁人的话，往后回京就见不到了。 年媛媛分析完，就觉得有道理。 毕竟…这样出身的侄女，乌拉那拉氏总不会留在身边，是准备送到胤禛榻上去的？ 说实话…年媛媛觉得有点儿浪费。 毕竟若胤禛再老个十来岁的话，都能当她爷爷了… （再大个十来岁其实也只是接近五十）按照康熙五十五年胤禛38岁来算的话~ 第一百三十六章 消息 暖春院里。 年媛媛坐在躺椅上，小圆在玩秋千。宋格格在小圆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推着秋千，母女俩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额娘，你不如去陪着年姐姐说话？我自己玩就好了。”小圆吐了吐舌头，就对宋格格这么说着。 年媛媛一个人坐着，或许是小圆看着年媛媛这么坐着无聊，才琢磨着要让宋格格过来陪陪年媛媛的。 “也好。”宋格格说着，就过来年媛媛这儿了。 “小圆怕你觉得无聊，硬要我过来陪着你。”宋格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她呀，倒是一直都是这么一个为人着想的性子。” “小圆可不是一直都是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吗？”年媛媛笑着说完，又道：“福晋那儿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宋格格听年媛媛这么一问，倒是立即就知道了年媛媛说的是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事儿？还不就是富察萱的事吗？ 乌拉那拉氏的那位表妹离开以后，因为受表妹所托，乌拉那拉氏便就在京城里头，帮忙着给富察萱物色合适的婆家了。 富察萱的出身不错，阿玛的仕途也是蒸蒸日上的。按理来说，应该是很好找婆家的才是。 只是奈何…这位富察姑娘却是个眼力见儿十分高的，对乌拉那拉氏找来的那些挑挑拣拣，都不大满意。 前几日，似乎据说还约了相看的人家，结果直接就将人放了鸽子。 “也不知道福晋怎么就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给接了过来的。”宋格格哭笑不得地说完，道：“不过还好的是，折腾的不是咱们。” 年媛媛点头，心说最近的日子的确也还是安生。 武格格和苏格格进府以后，倒是没闹出什么事情来。武格格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前几日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时候，说句话都还会紧张呢。 至于苏格格，性子爽朗活泼，就是汉话说得还不是太好。偶尔后院几个格格之间互相开玩笑，她也听不懂人家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如此，后院倒是相安无事。 临近晌午的时候，宋格格那儿就带着小圆回去用午膳了。小圆离开的时候还依依不舍，认真地摸了摸小橘，才总算离开。 小橘躺在蒲团上，却一直都是看着远处小花的方向。 那儿的树苗，如今愈发茁壮了起来，看不出来是什么树，但总归是健健康康长大的。 “侧福晋。”桂嬷嬷从外头回来，一脸的风尘仆仆，见到年媛媛，就道：“稳婆的事情，有紧张了。” 年媛媛一听，就稍稍坐正了一些。可她原本以为桂嬷嬷会讲起的是关于她生产的时候找寻稳婆的事情，然而事实上，却并不是。 桂嬷嬷说的，是当时给孙格格接生的其中一个稳婆。 这个稳婆，正是以给人调整胎位出名的。当时被乌拉那拉氏找回来给孙格格接生，就是因为她在这方面的名气。 这位稳婆，也是姓孙的。据说她的额娘，从前也是给大户人家的夫人接生的，她后来也就继承了衣钵，将自个儿额娘的本事都给悉数学了过去。 孙稳婆说起来也有三十多了，从二十岁开始给人接生，也有了十几年，经验可谓是十分丰富。 她的一手“工夫”据说是神乎其技。早年间有一位亲王福晋生产的时候，大夫诊断出来是胎位不正，就要难产。 所有的人都束手无策时，是她站了出来，说是能够尝试。 所谓尝试，便是当孩子还在肚子里头的时候，运用特殊的手法，将孩子的胎位重新调整过来，让产妇能够得以顺利生产。 这么一番尝试，这位姓孙的稳婆显然是成功了。往后她受到了这位福晋的青睐，便在身边好些亲王郡王福晋生产时由她作保，去接生。 对于一个稳婆来说，能够做到如此，当然是几乎到达了人生的巅峰了。先前孙格格要生产时，乌拉那拉氏也是出于对孙格格的重视，才请了她回来。 可是却偏偏出了岔子。 根据桂嬷嬷的情报来看，这似乎是这位嬷嬷这么多年接生以来，头一回出岔子。据说是孙格格胎像极为不好，她调整过了，却还是没法子。 凡事总归都会是有意外的。 乌拉那拉氏当时这么对外说着，倒是也没责怪这位孙嬷嬷。毕竟…她先前成功接生那么多位福晋又不是假的。 此番虽说有意外，但小阿哥却还是平平安安的。乌拉那拉氏不愿折了小阿哥的福气，因此还是给了她打赏的。 桂嬷嬷出去寻稳婆，恰巧也听到了关于这位孙稳婆的一些故事。 说是前几日，有一位大户人家的夫人生产的时候胎位不正。情况极为凶险，又是大夫们束手无策。 这位孙稳婆一出手，便拯救了这位大户人家的夫人，再次名声大噪。 “...”年媛媛听完了桂嬷嬷的“故事”以后，便就稍稍挑眉，问道：“这么说来，孙格格当真是个运气不好的？” 偏偏这么多人里头，就她出了问题？ “可不是么？”桂嬷嬷道：“奴婢打听过了。这么些年来，这位孙稳婆的手艺几乎是神乎其技，就那么一回出了岔子。” “你后来可有问过在场的其他稳婆吗？她们怎么说？”年媛媛想了想，道：“胎位不正…” 这其实就跟手艺活儿的道理是一样的。 当经验累积到一定程度以后，其实已经算是“机械性”的劳作了。偶然失手的可能性是有，但…其实概率还是很低的。 “奴婢问过了。” 桂嬷嬷就道：“在场的，懂得调整胎位的，也有略懂皮毛的。只是…她们都矢口否认了。” 桂嬷嬷当然不是忽然直接就去问这件事的。而是拜托了那些邻里街坊的，当做说闲话的时候忽然之间聊起这件事的时候问的。 在场的当事人，对此似乎都讳莫如深。问起来，几乎众口一词的都说当时孙格格胎像十分凶险，她们也没有办法。 “有意思。” 听完了桂嬷嬷的话以后，年媛媛心中就了然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富察萱 孙稳婆或许真的有问题。 她和乌拉那拉氏联手，刻意让孙格格死在了产房里头。 “有办法让她们开口吗？”年媛媛问完了以后，却有些犹豫了。 杀母夺子。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的确是不光彩的。胤禛若是知道，必然也会愤怒。 年媛媛对胤禛其实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胤禛是那种…只要你做的事情，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其实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到底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知道后院多多少少有些纷争。只要，不影响他在前朝的事情就行了。 “这个，威逼利诱之下或许可以。”桂嬷嬷那儿想了想，道：“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 “先搜集证据。”年媛媛道：“此事要用其它的办法捅出来才行。” “是。”桂嬷嬷那儿应了以后，就开始给年媛媛汇报起关于她找寻的那些个稳婆和奶娘的事情了。 年媛媛对此并不了解，只说既然桂嬷嬷都打听好了，那么这些事情她去办就好了。 四月末的时候，年媛媛吃上了南方送来的桃子。南方天气热得会稍稍早一些，早一批的桃子已经成熟了。 “有点酸。” 年媛媛吃了一口以后，忍不住啧舌。 “这么贵的桃子，还酸呀？”小桃帮年媛媛切完了桃子，正在洗手呢，听年媛媛腹诽着，转头就过来看了一眼。 “喵。”小橘在边上显然对此十分感兴趣，就差直接伸手过来向年媛媛讨要桃子了。 “你不能吃桃子的呀。”年媛媛摸了摸小橘的脑袋，就问小桃道：“有什么小橘能吃的吗？拿一点儿给小橘。” 也不知道是不是桃子香香甜甜的味道吸引了小橘，小橘的心思一直都停留在桃子上头。 猫咪是不能吃桃子的。 先前那位兽医到暖春院的时候，年媛媛特意咨询过关于这方面的问题。猫咪吃了桃子，会引起消化系统上的一些问题，还有可能会呕吐。 “有西瓜！”小桃那儿就将切好的一点点西瓜递给了小橘。 小橘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桃子。但它似乎也知道年媛媛不肯将桃子给自己吃了，只能转头过去将西瓜给吃进了肚子里头。 “侧福晋。” 桂嬷嬷从外头回来，见到年媛媛以后，就道：“恒亲王福晋过来了呢，这会儿往李侧福晋那儿过去了。” “李侧福晋那儿打发了人过来，让侧福晋也过去一块儿玩呢。” 恒亲王福晋，便是上回和弘昀一起落水的那位阿哥，弘曜的额娘。那次的事情以后，恒亲王福晋感激年媛媛和李侧福晋，偶尔会过来坐坐。 三人之间的关系，也还算不错。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年媛媛站起身来，慢悠悠地就过去了。 四月末的天气，已经稍稍有些热了。加之年媛媛孕妇本来就稍稍体热一些，走过去以后背上已经是有着微薄的汗意了。 “年侧福晋过来了，看看这脸红扑扑的样子，怕是热着了？快过来坐着，喝点儿水。” 恒亲王福晋瞧见年媛媛，还是十分欢喜的，忙就拿了自己带来的蜜水，还有点心道：“过来的时候，在路上买的。” “多谢恒亲王福晋了。”年媛媛谢过以后，就问道：“福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玩？” “还不都是弘曜。” 恒亲王福晋无奈道：“今日国子监休沐，我本来是准备带着他出门去踏青的。可他倒好，非要过来说是和弘昀探讨功课。” “真是麻烦你家弘昀了，还得陪着他。”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恒亲王福晋在功课上，也就不盯得那么紧了。 所谓张弛有度，她也不愿意拔苗助长。 但也不知怎的，近来弘曜倒是读书的时候格外认真，现在，恒亲王福晋也是实在是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只能由着了。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来自额娘那儿的压力消失了，弘曜现在读起书来，倒是比之前更加顺心了一些，成绩竟然也有所提升。 “孩子能够喜欢读书，才是最紧要的。”年媛媛这儿，话才刚刚说话，前头小桃就跑了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恒亲王福晋，李侧福晋…” 小桃跑了进来，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咬了咬牙，便道：“前头…两位阿哥，和富察姑娘似乎起了争执。” “富察姑娘？” 恒亲王福晋显然一愣，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转头就看了一眼李侧福晋。 李侧福晋便解释道：“富察姑娘是福晋表妹的女儿，因为刚好到了年纪，准备留在京城议亲，就没跟着阿玛额娘一块儿去任上。” 李侧福晋三言两语将时请讲清楚以后，转头就看向小桃，几个人一面出去，一面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呀。”小桃说着，就面露难色，道：“前头急急忙忙过来叫人，让奴婢过来叫几位主子过去瞧瞧呢。” “走。” 年媛媛心头稍稍有些不安，点了点头以后，一行几人就一块儿过去了。 富察萱的性子，经过她这些日子待在雍亲王府里，年媛媛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其实就是一个娇养的大小姐，又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 出身富察家，知道自己身份高贵，又有乌拉那拉氏这个亲王福晋当依靠。这阵子，是十足的任性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的就和恒亲王福晋的儿子起了冲突？ 年媛媛心里带着疑虑，很快就过去了。 还未走过去，就听见了不远处的吵闹声。 “方才就是你不小心撞了我的，竟然还不承认！”富察萱显然有些生气，她很少说话声音这么大的。 “是我的不是，可我已经赔过不是了，不知富察姑娘为何还要扭着不放？” 弘曜说着，显然也稍稍显得有一点点的恼怒。 “什么我扭着你不放？分明就是你道歉的态度不好，想要将过失推到我的身上。”富察萱不依不饶，显然她觉得她是有道理的那一方。 年媛媛到场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三个人争执不下的场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废太子 富察萱柳眉倒竖，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怎么了？”恒亲王福晋先站了出去，站在了儿子的身旁，看向了富察萱。 富察萱看了一眼恒亲王福晋，显然就是一愣，自然是没认出来的，便问道：“你…” “这是我额娘。” 弘曜这个时候才站出来，道：“恒亲王福晋。” 这话一出，富察萱又是一愣。她是不认得弘曜的，方才在府里的时候，只听见有人叫弘昀二阿哥。 而她看着弘昀和弘曜关系这么好，兴许是将弘曜当成弘时了。在这府里的阿哥，说起来富察萱除了弘瞻以外，都是没见过的。 她自然是不满两个庶子在府中吵吵闹闹的。偏巧弘曜又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肩膀，她这才稍稍有些发了脾气而已。 可现在她才骤然之间知道这竟然是恒亲王福晋的儿子！ 那可是恒亲王！ 据说这些年来，是十分受到康熙爷的重用的。这恒亲王福晋，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嫡子。 “我…”富察萱张了张嘴，先前那些“嚣张”的气焰顿时就没了。 “侧福晋…” 然而，这一头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完呢，另外一侧李侧福晋的人就过来了。慌慌张张的，看着脸色都白了。 富察萱看着李侧福晋身边的人忽然之间跑了过来，还是这么焦急慌张的样子，脸色甚至都是白的，心里一下子也涌起一阵不屑来。 到底是妾室身边调教出来的，果然上不得台面。 刚这么想着，李侧福晋便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那人道：“方才宫里头传出旨意来。说是…说是…皇上他…他…” 这么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显然又牵扯到了宫里的事，李侧福晋不免急切，就听那人继续道：“废太子了！” “什么？” 在场除了年媛媛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站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大清的这位太子，是康熙爷在他还尚在襁褓当中的时候，就册封了的。不管是出于平衡朝廷局势也好，还是出于对先皇后的爱也好，都能彰显他的重视。 而太子自小都是被康熙爷带在身边的，悉心教养。成年以后，更是让太子培养自己的亲信班子，以将来登基以后用。 一切都十分顺遂。 虽然明眼人或许还看得出来，大阿哥一直不大安分，而康熙爷也有几分拿大阿哥制衡太子的心思。 可实际上…太子这么些年以来的经营，加上外家赫舍里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他的位置其实还是算得上是稳稳当当的。 先前太子奶娘丈夫出了事情，后来大阿哥又上本弹劾太子收受贿赂，克扣外邦进贡的一些贡品，以及对待官员的时候，格外苛责等等。 这些本来其实有些看上去不算真的那么严重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今日大朝会的时候，康熙爷忽然之间就下了这么一个旨意。 同时…勒令太子从今日开始在毓庆宫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外出。 “我得先回去了。” 恒亲王福晋得了这个消息，一时之间也没了留在这儿的心思了，拉了拉自己的儿子，当即就跟李侧福晋告别。 “你还没跟我好好道歉呢！”富察萱显然是不愿意的，可她这话才说了前面几个字，赫然那儿恒亲王福晋已经是带着自家儿子离开了。 “这事儿非同小可，我…” 李侧福晋显然也有些慌张。但是仔细想想，这事儿和她似乎又没有太大的干系。 她的家里又没有和太子——现在应该，叫做理亲王胤礽了。他被康熙爷废太子以后，改立了理亲王。 “李姐姐别怕，也别担心那么多。” 年媛媛看着李侧福晋慌慌张张的样子，便安慰道：“这是皇上经过各方面的考量以后下的决定，不是咱们能够多想的。” “咱们呀，只当和从前一样，安安稳稳做好自己的事情也就是了。”年媛媛道：“就好像主子爷说的一样，咱们先安分守己。” “是，安分守己。”李侧福晋听了年媛媛的话以后，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真理似的，认认真真地就点了点头。 年媛媛看着李侧福晋仍然还是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只能道：“李姐姐，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先回去。” “先前你不是还说，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吗？” “那我继续回去处理事情吗？”李侧福晋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看着年媛媛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像是放下心似的，就转头回去了。 年媛媛回了暖春院以后，桂嬷嬷和小桃却是一副惊涛骇浪的表情。 “天呐，太子爷竟然被废了？那皇上打算传位给谁？咱们四阿哥是不是有机会了？”小桃整个人也都是有些懵的。 像她这样的，或许就是现在很多人的想法了。 太子被废了，那么其他阿哥是不是都有机会了？ “别胡说八道。”桂嬷嬷却小心谨慎，忙道：“这种话别乱说。给人听见了，会掉脑袋的。” 年媛媛深知谣言的可怕，便也道：“桂嬷嬷说得对。咱们不过是普通的百姓，实在不好去猜测皇上的想法。” “皇上那儿究竟具体是个什么意思，还是先看看。太子骤然被废，各路人马必然都有各自的心思，所谓枪打出头鸟，这时候冒尖不一定是好事。” “奴婢明白的。” 小桃听了，认认真真地就点了点头，道：“奴婢就是只在咱们自己人这儿才说说这件事的嘛。当着外人，奴婢还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只是…” 小桃不经有些憧憬了起来。 如果是四阿哥登基的话就好了呢，听说宫里头富丽堂皇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年媛媛看着小桃还算乖巧，也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历史上，那位八阿哥胤禩，可不就是正因为太子被废动了心思，鼓动朝臣们推举让立自己为太子，然后才遭了康熙爷的厌弃的么？ 且不说究竟这是不是八阿哥自己的主意，枪打出头鸟这话，却也的确是没错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草原上的歌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胤禛都是非常忙碌的。 不仅仅是·因为刑部的事情比较忙，更关键的还是因为眼下乃是关键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还是静默着，各司其职是比较好的。 五月时，天稍稍已经有些热了。 暖春院的夜晚，或许因为院子里头的树木还算比较多，勉强还能在夜里的时候感受到一点点的凉意。 “侧福晋。”小桃从外头进来，看着已经打哈欠的年媛媛还没睡下，就问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呀？小厨房那儿煮了宵夜，让奴婢过来问您吃不吃呢。” “我不饿。”年媛媛打完哈欠，就问道：“这个时辰了，主子爷回府了吗？” “还没呢。”小桃道：“这都快过了亥时了呢。”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啊。”年媛媛听了，忍不住就道：“待会儿你得空去前院说一声，说是等主子爷夜里回来了，叫他好生休息。” “是。”小桃服了服身就应了，出去忙活了。 这回新人进府，倒不似上回音格格进府时候的热闹。音格格是太子送来的，明面上似乎也代表了几分太子。 加之那阵子胤禛空闲时间也稍稍多些，因此看起来音格格似乎还算是个得宠的。 只是这回，苏格格和武格格却都没赶上时候。苏格格倒是还好些，是见过胤禛，伺候过一回的。 至于武格格那儿，听说都还没说上话。 前几日小桃午膳过后出去的时候，还瞧见武格格身边的小丫鬟愁眉苦脸的呢。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去小厨房去得晚了，没提到膳食。 王府后院拜高踩低的事情，偶尔便就是会有的。 此番，虽然说不上大厨房那边是故意的，但显然武格格不受待见，大厨房那儿一时之间也懒得花费那么多的工夫去应付。 膳食没了，真要说出去，也只应该怪武格格身边的人去得太晚了。 傍晚时，年媛媛用了晚膳，就出来走走消食。还没到暖春院的院子门口，就听见了远处哼歌的声音。 哼歌的声音有些低，隐隐约约的，听得不是那么清楚。但语调有些独特，年媛媛一时之间也没听出来到底是什么歌儿。 “咦，好稀罕的歌儿。”小桃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就往外头看了一眼。就发现，原来哼歌的人是苏格格。 她就一个人站在竹林边上，步调慢悠悠的，显然也是用过晚膳以后，一个人出来随便走走散步的。 苏格格似乎也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偏头就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竟是年媛媛。 “是妾身吵到年侧福晋了吗？”苏格格认真地道了歉，又道：“下回妾身小声一点。” “没有。”年媛媛便问道：“你这是什么歌儿？听着倒是独特。” “是草原上的歌儿。”苏格格就道：“妾身虽然是出身新疆的，但和蒙古也近，小的时候也随着族人放过牧，就学了这些歌儿。” 一个月的时间，苏格格的汉话似乎比以前好了不少。 听说苏格格没事的时候，时常去隔壁找武格格聊天。不为别的，互相之间多说点儿话，汉话也能进步得快一些。 “我说语调怎么不一样，还挺好听的。” 年媛媛想起刚刚听见的歌声，只感觉十分地轻灵，还有些动人。 年媛媛在声乐上面，还是稍稍有那么几分天赋的。虽然听不懂在唱什么，可是从旋律当中，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感受到一些的。 “侧福晋如果喜欢的话，妾身就唱给您听。” 苏格格见年媛媛感兴趣，倒是也就稍稍放开了一些，当着年媛媛就开始唱了起来。 歌声悠扬，和从前年媛媛在江南生活时听见的那些都不一样。杭州那儿，听到的歌声似乎更加悠扬婉转一些。 多的是，江南一代的小桥流水的感觉。 至于苏格格的歌声，虽然也十分灵动，但听上去更多的是温暖。 “这是什么歌儿？唱的是什么意思？”年媛媛听苏格格唱了一首曲子，才忍不住这么问着。 “唱的，是天上的星星。” 苏格格便解释道：“妾身读诗词的时候，其中有一句诗词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首曲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说的是，即使是亲人们远在他乡，但我们都是在同一个天空下的。能够见到相同的星星，相同的月亮，那么我们的心就始终都是在一起的。” 苏格格说到这儿，就稍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就道：“真是让侧福晋见笑了，妾身其实是想家了呢。” “我也想家了。”年媛媛想起了年遐龄。 阿玛额娘远在他乡，她和哥哥们却不在身边。也不知道今晚…年媛媛抬头就看了一眼天空。 今晚没有圆月，只有弯弯的一轮月亮。好在云层不厚，月光还算皎洁。这样看着，年媛媛的心情似乎仿佛也会受到先前苏格格歌声的感染。 “阿玛跟我说，到了京城以后，事事都要小心谨慎，让我千万要安生地活着。” 苏格格道：“好在，妾身觉得府里的人都挺好的。武格格温柔，尹格格那儿时常也会帮我。年侧福晋和福晋也是，挺和善的。” 说这话的时候，苏格格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轻快。 显然她先前是有些担忧的，不过现在心里却舒坦了许多。 “...” 年媛媛认真地看了一眼苏格格，想了想，才道：“其实你阿玛说得没错。” “咦？”苏格格一愣，有点儿没听懂的意思，便问道：“侧福晋的意思是…府里不是我看到的那么简单的吗？” “也没有那么复杂。” 年媛媛没有直接回答苏格格的这个问题，却是回答道：“只是规矩森严，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比较好。” “有些错，是不能犯的。但有的时候，犯了错的人却不一定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只是…如何把握你自己，才是最关键的。” 苏格格歪着脑袋，听得似懂非懂的。 她觉得自己如今汉话学得还是挺好的了。可是年侧福晋的话，每一个字的意思她都明白。可连在一起…却听不懂了。 “妾身回去以后，会认真琢磨的。” 苏格格认认真真，道：“但妾身知道，年侧福晋还是值得相交的。” “为什么？”年媛媛挑眉一笑，便问道：“你不怕我骗你？或者利用你？” 苏格格却摇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道：“妾身有些事是不懂，却不代表妾身是个傻子。侧福晋，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 年媛媛看着苏格格一脸欢快的样子，也转身离开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年媛媛想着，苏格格开朗乐观，却不是个天真的傻子。若能安安稳稳下去…她未来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差。 第一百四十章 分析 初夏。 小橘懒洋洋地靠在年媛媛的脚边上，尽量让自己距离冰盆近一些。 天气是愈发热了，即使是夜晚坐在院子里头，整个人也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是那么舒坦的。 “有蚊子…”小桃坐在边上吃瓜子呢，忽然之间就喊了一声，嘟囔道：“侧福晋，不如咱们回屋了？” 年媛媛一想觉得也好，刚要点头，暖春院的外头就走进来一个人。 赫然，是一脸疲惫的胤禛， 年媛媛都好一阵子没瞧见胤禛了，他自从废太子以后，似乎格外忙碌，几乎都没怎么进过后院。年媛媛上回瞧见他，现在想起来似乎都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不过，胤禛虽然一直没什么机会来年媛媛这儿，但偶尔有些新巧玩意儿的时候，还是会让苏培盛送过来的。 “这个时辰主子爷怎么过来了？”年媛媛瞧见一脸疲惫的胤禛，还是稍稍有些惊讶的。 惊讶的是，他难得进一次后院，倒是来了自己这儿。同时还有的就是…他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忙碌，而不是为了避嫌。 先前，与太子交好的人当中，其实胤禛就勉强算得上是一个。 此番太子落难，先是太子自己那儿要求康熙爷严惩不贷，这事儿后来也是交给胤禛秉公办理的。后头嘛… 参奏太子的人，其实是大阿哥。他疾言厉色的，将这些年来太子所犯的错处全部都悉数罗列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的，看着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同时…众人也从大阿哥的眼里看出了他的热切来。 他是长子，太子是嫡子。古来嫡长子继承制，一个占了长，一个占了嫡。加之这些年来，康熙爷用大阿哥制衡太子，大阿哥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想法的。 而纵观眼下，康熙爷膝下有才能的阿哥其实有着不少。这最后的结果如何，其实还是一件未可知的事情。 “最近太忙了，很累。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胤禛走了过来，看着年媛媛的肚子，还稍稍觉得有些恍惚。 果然啊，忙碌起来的时候，这日子过得就是很快的呢。 想想刚刚见到年媛媛的时候，她跟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似的。眼下似乎距离临盆，都已经不远了呢。 “最近孩子还好吗？”胤禛问完了以后，就想起自从年媛媛有孕以来，他似乎都没有听苏培盛说过，年媛媛那儿说什么不舒服之类的话。 胤禛对此稍稍安心一些，偶尔也会觉得，年媛媛其实挺让人省心的。 以前张格格总是那么折腾，胤禛觉得很烦。但是现在年媛媛这么安安静静的，他却又盼望着年媛媛能够“折腾”一点点。 果然啊，有的时候，即使是相同的事情，不同的人…心态却也是不同的。 胤禛忍不住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双标。 “主子爷怎么忽然叹气了？”年媛媛发现胤禛叹气，就问道：“是因为太累了吗？” 胤禛当然不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便道：“是有些累。” “妾身这儿有好多的水果呢。”年媛媛自然一副信了的样子，就道：“待会儿您吃一些，也能休息休息放松一下。” “好。”胤禛点点头应了，就和年媛媛一块儿进屋去了。 期间，胤禛没有提最近朝堂上的事情。蠢蠢欲动的大阿哥，还有虎视眈眈的八阿哥等人。胤禛想来，近来都是在为了这些事情烦心的。 “其实…” 年媛媛想了许久，才开口道：“主子爷也不必将自己弄得那么疲惫。皇上他…有的时候，是权衡以后的结果。” “现在各方人马都有各自的心思，有的时候太紧迫了，反而不是好事。” 胤禛似乎是没想到年媛媛忽然之间会这么说。他的一部分心思，的确是被年媛媛给猜中了。 他是有自己想法的人，而眼下…虽然是一个机会，但他还是不得不小心谨慎。 正是因为他对自己皇阿玛的了解，才知道所有的事情不应该操之过急。有些心思一旦被发现了，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若是他什么都不去争抢，却又反而会将机会给了别人。 “皇上到底年纪大了，还是会顾念几分感情的。”年媛媛道：“这次皇上之所以下决定，其中不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吗？” “当初十八阿哥病重，理亲王并未露出怜悯之心。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生病的时候。” “所谓墙倒众人推，可是皇上真的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么？有些事，也许固然可能会固然会让他觉得寒心，但若是孩子们互相之间也是如此呢？他不实惠更寒心吗？” “况且…” 年媛媛顿了顿，道：“大阿哥表现得太急切了些，那拉家也是。当初皇上为什么立太子，就是不愿意见到一方做大导致他被逼迫，更何况现在呢。” 胤禛没想到年媛媛忽然之间会说这些，他稍稍地愣了愣以后，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年媛媛的话。 这些日子，他和幕僚们早已分析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也包括，年媛媛现在说的那些。但当时的胤禛听到，觉得会否太过保守。 可是此刻听年媛媛说起来，似乎又觉得有几分的道理。 在皇阿玛的心中，到底还是念着感情的。他废太子，的确就是因为对他有些寒心，觉得他不念感情。 这样的皇阿玛，想来是不会愿意见到一个墙倒众人推的局面的。 “你呀，竟然还想这些事。” 胤禛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年媛媛身在闺中，却能够将这些事情想得这么透彻，的确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闲来无事的时候，随便想着玩玩而已。” 年媛媛就道：“所谓枪打出头鸟，主子爷还不如看着那鹬蚌相争，然后当坐收渔人之利的渔翁呢。” “成。”胤禛点头一笑，心头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这一晚上，年媛媛和胤禛到这就没再说这些事了。而是简单洗漱以后，就歇下了。烦心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有时候简简单单的，也挺好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责罚 六月中旬时，天气闷热闷热的。 年媛媛早晨起来，看着外头红红火火的大太阳，就没有出门的欲望了。 “侧福晋。” 桂嬷嬷在年媛媛用过早膳以后立即进来，脸色慌慌张张的，说道：“今日大朝会上，发生事情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年媛媛挑眉，问道：“是不是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侧福晋当真是料事如神。” 桂嬷嬷赞许着，就将今日大朝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子被废，已有接近半年了。 康熙爷自打太子出生以后就立了太子，朝臣们自然也已经习惯了有太子在的时候。而太子，在古时候更有“国本”之称。 宋仁宗时，就曾经因为长期不立太子，而一直被群臣们叨叨。 太子之位空悬半年，朝臣们一直都会偶尔出现让康熙爷立太子的声音。只是，都被康熙爷给拒绝了。 朝臣们拿不准康熙爷的意思，各种猜测的也有。有猜测或许康熙爷还在考量哪位皇阿哥出色的，可有人在猜测康熙爷是不是没有真的完全放弃二阿哥胤礽的。 但无论如何，重新立太子的声音是没有断绝过的。 但往日里，朝臣们其实一直也都拿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今日大朝会上，竟然朝臣们竟然一面倒地支持八阿哥胤禩。 站出来的，甚至还有其他的皇阿哥。 眼看着朝臣们众口一词，这本来是“人心所向”的体现。可是不知怎的，竟然触怒了康熙爷，康熙爷直接就驳回了。 还说出.. 胤禩乃辛者库贱婢所生，不配为太子之类的话。 大朝会到了这儿，就散了。 此时这个消息已经从乾清宫流传开来，桂嬷嬷知道以后可晓得这事儿不得了，回来以后赶忙就对年媛媛说了。 “谁能想到，八阿哥素来有贤王之称。可到了皇上这儿，却落得了这样的一个评价呢？” 桂嬷嬷说完以后，也是一脸的疑惑。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呢，说话倒是丝毫不留情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 “皇上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年媛媛歪了歪脑袋，道：“大抵即使是皇上这样的明君，总也有绷不住的时候？” 不然，她还真想不出别的原因来。 “不过，这些都和咱们不相干。总之这话不是对主子爷说的，那就和咱们没关系。” 年媛媛觉得，她现在这么气定神闲地被桂嬷嬷夸奖，其实还是因为她知道历史的走向。不然的话，也看不到这么透彻。 “侧福晋说得有理。”桂嬷嬷说着，就又将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午后，太阳最最浓烈的时候，年媛媛有点儿犯困，外头似乎就起了一点点的喧闹之声。困倦当中的年媛媛回过神来，支撑起身子就往外头看了一眼。 小桃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外头进来，见到年媛媛起来了，便问道：“侧福晋是不是听见外面的声音了？” “外头…李侧福晋将富察姑娘责罚了呢。动静闹得好大，富察姑娘不服，这会儿要一块儿去福晋面前对峙呢。” 年媛媛一听，就皱了皱眉。 这倒是难得。 李侧福晋这些年来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早就学会了隐忍。虽说还是爽直的性子，但审时度势的工夫是不差的。 竟然和富察萱正面起了冲突，甚至还闹到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可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年媛媛连忙追问，心中毫无头绪。 “听说是富察姑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李侧福晋听见了。李侧福晋生气，就责罚她回去闭门思过抄书。” 小桃道：“富察姑娘才不理会李侧福晋呢，就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 “大抵便是，她是福晋的侄女。即使是犯了错，也轮不到李侧福晋这样的一个妾室来教训之类的？她倒是厉害，还真是什么都不怕呢。” “原是如此。”年媛媛点了点头，决定不再插手。 小半个时辰以后，年媛媛打盹起来，就见不远处的小橘还在睡觉。天气热了以后，小橘好像更加经常睡觉了。 即使是有的时候拿了吃的过去，小橘都爱理不理的样子。 “小桃。”年媛媛喊了一声，准备让小桃拿一点儿西瓜过来吃，顺便喂一下小橘，外头小桃就跑了进来。 “侧福晋。”小桃哼哧哼哧的，进来以后就道：“前头有人说，李侧福晋将富察姑娘给打啦——” “...”年媛媛一愣，就从位置上坐了起来。 一旁的小橘也像是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也站了起来，一副要看八卦的样子。 “怎么回事？” 年媛媛这儿刚问着，外头宋格格就进来了。 宋格格脸色不是很好，进来见了年媛媛，连忙就道：“你现在忙不忙？福晋那儿闹起来了，你能不能去劝劝？” “她阿玛到底在你阿玛手底下做事，或许也能看在你的情面上头，稍稍收敛几分。” 年媛媛一听，就知道宋格格说的是富察萱的事情，一面跟着宋格格往外走，一面就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宋格格见年媛媛不知情，这才说了一遍。 起因其实没什么，就是富察萱今日出来逛园子的时候，遇见李侧福晋身边的人了。这个时节，庄子上都很忙。 李侧福晋身边的人急着递交东西，险些碰到富察萱，也立即道歉了。谁知富察萱也不依不饶，就让那人对着自己磕头认错。 那是李侧福晋身边比较体面的丫鬟，这样的要求无疑很是折损李侧福晋的面子。偏偏，丫鬟想着忍气吞声过去也就算了，李侧福晋那时候却刚好出来瞧见了。 见到以后，李侧福晋自然护着丫鬟，就自个儿道了歉，想着这事儿就过去了。 口角，就是这么起来的。 具体如何宋格格也不知道，就听说后来富察萱出言不逊的，觉得李侧福晋不过一个妾室。又说到上回弘昀冲撞了自己也没好好道歉之类的话，话说得就难听了一些。 一来二去的，就闹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跟前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事情 按理来说，二人闹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跟前，按照着乌拉那拉氏的性子，这事儿怎么都应该是能够调停下来的。 可不知怎的，似乎愈演愈烈了，竟然李侧福晋还动手打了富察萱。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富察萱出身大家，从小是没吃过苦的，因此性子也稍稍骄纵一些，想来应该是没有被打过的。 现在——其实也算是受到了社会的毒打了。 年媛媛一下子就想起了上回恒亲王福晋还在场的时候，瞧见的富察萱一副趾高气扬，后来却发现弘曜是恒亲王福晋的儿子时候的表情了。 她给吓了一跳，显然想不到该怎么补救。 若非忽然一下子闹出废太子的事情来，恒亲王福晋或许当时就已经不会对富察萱多么客气了。 那可是恒亲王福晋呢，恒亲王受重用，弘曜又是他们唯一的嫡子。 “我听说…”宋格格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小声地就对年媛媛道：“富察姑娘言语之间似乎是说，二阿哥对她有意思呢。” “这才惹了李侧福晋生气的。后来嘛，就出言不逊了。” 年媛媛一听，大概也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是牵扯到了二阿哥弘昀了啊。 难怪呢，触了李侧福晋的逆鳞，这才搞得她这么生气。 “弘昀对富察萱有意思？”年媛媛小声念叨，想起了弘昀那张认认真真读书傻乎乎的脸。觉得…应该是不可能的。 但似乎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起了这种“误会”？ “怕是有什么误会？” 宋格格显然也是和年媛媛一样的心思，这么说完了以后，就道：“总之还是先去福晋那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媛媛点头，前头就已经到了乌拉那拉氏那儿了。 花厅里头，倒是热闹。认真一瞧，果然人都来齐了呢。乌拉那拉氏和常嬷嬷以及富察萱，李侧福晋还有弘曜，甚至就连尹格格都在。 咦，尹格格在这儿是做什么的？ 年媛媛这么想着，已是进屋了。宋格格与年媛媛一块儿，进屋对着福晋行礼以后，就表明了来意。 “妾身听说前头出了事情，当下这个节骨眼儿，可不好出事。” 宋格格笑着，就道：“因此，特意拉了年侧福晋过来。还望福晋能够体谅妾身苦心。” 年媛媛见状，也跟着附和道：“宋姐姐说的是。近来主子爷忙，咱们也不要给她添乱才是呢。” 这话说完，年媛媛就瞧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富察萱。 富察萱捂着自己的脸，显然是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她眼眶通红正在哭，听见年媛媛和宋格格这么说了以后，转头过来就看着二人。 “年侧福晋和宋格格是什么意思？是要我忍气吞声吗？”富察萱带着哭腔，梨花带雨的样子看着让人觉得好不可怜。 年媛媛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李侧福晋，才问道：“李姐姐，怎么回事？” 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年媛媛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打算找李侧福晋问的。至于富察萱那儿…年媛媛根本就不想听她说。 富察萱一下子气结，刚刚想要开口为自己辩驳，却忽然之间被常嬷嬷拉了一下。 常嬷嬷眼神有些阴沉，朝着富察萱就摇了摇头。顿时那些原本已经到了嘴边上的话，就被富察萱给生生咽了下去。 她是有些害怕常嬷嬷的。 常嬷嬷虽然对待她客客气气的，但她知道，她不能惹常嬷嬷。 “你来说。” 李侧福晋有些气，或许又是觉得有些话自己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就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小丫鬟。 这个小丫鬟，想来就是宋格格说的那个不小心“冲撞”了富察萱的小丫鬟了。 前头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李侧福晋和富察萱在来乌拉那拉氏这儿之前的事情，倒是都和宋格格先前和年媛媛讲的差不多。 后来年媛媛不知道的嘛，自然就是乌拉那拉氏这儿发生的事情。 富察萱打心底里就看不起李侧福晋。 她小小知府出身，在亲王府里竟然也能掌握中馈。她明里暗里将自己的“意见”也给乌拉那拉氏说了，结果乌拉那拉氏却好似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富察萱心底不满，今儿找着机会了，当然要发作一下。 结果李侧福晋一下子就出来护着自己的人了，富察萱心中带着不满，当即就道：“我原以为是谁，原来是李侧福晋身边的人。” “李侧福晋身边的人犯了事，竟然第一时间采取的措施不是责问，而是包庇。这样的处事法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这儿可是亲王府，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小门小户的地方，事情能按照心意处理的。凡事，都是要讲求规矩的。” 富察萱老实不客气的，直接就将李侧福晋出身小门小户的事儿说了出来。 李侧福晋心理素质还算好的，这些年经历得也多了，自然不会因此而恼怒，便道：“我不是包庇身边的人。” “而是，她刚刚也解释过了，是不小心的，也道歉了，是富察姑娘揪着不放，硬要磕头。你要说按照规矩，府里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来处罚下人的？” 二人便是这么吵起来的。 后来，富察萱气急了，话茬就扯到了弘昀的身上。 大概意思就是，上回她之所以和弘昀还有弘曜起了争执，就是因为弘昀躲在假山后头偷看她呢。 还带坏了恒亲王家的阿哥。 李侧福晋这才真的和富察萱吵了起来。一来二去的闹到了乌拉那拉氏跟前，富察萱的言辞一下子就更加激烈了。 大抵意思就是，弘昀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带坏了人家恒亲王福晋的儿子之类的。让他收敛一些，莫要再出来祸害他人。 李侧福晋别的或许能够忍受，但这却是不能忍的。当即，就打了富察萱。 事情愈演愈烈，后头竟然直接将弘昀都给喊了过来。 弘昀当然就解释了。他没有偷看富察萱，不过是刚巧在那儿路过，结果谁曾想起了这样的“误会”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劝 李侧福晋和富察萱各执一词，自然是争执不下的。闹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紧跟着年媛媛和宋格格就过来了。 年媛媛听完以后，立即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半晌以后，年媛媛才忽然之间看向富察萱。 富察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当即看向年媛媛的时候，眼神都变得稍稍有些热切了起来。显然，是希望年媛媛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不知富察姑娘为什么会觉得二阿哥站在假山后头是在看你呢？” 年媛媛一脸的认真，仿佛对这个问题是真的十分不解似的。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就问得富察萱一愣。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当然是她长得好看，弘昀喜欢她，所以才偷偷看的了。 只是… 这种问题的答案明明是心知肚明的，但若是要拿出来说，她应该怎么说？作为一个姑娘家，她虽然胆子大，但却也没大到这种话能随随便便说的呀！ “富察姑娘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年媛媛见富察萱半晌都不说话，紧跟着就又说道：“看来，或许真的正如二阿哥说的一样，只是路过的嘛！” 富察萱呼吸就是一窒，这是什么逻辑？ 她想不出来，弘昀就不是故意的了？ “不是。”富察萱当然不愿意这么直接就将这件事给揭过去，便道：“总之那个时候他就是在假山后头看我的！” “然后被我发现了，出来以后还不肯道歉。我怎么知道原因是什么？那时候就我从那里经过了，他不是看我是什么？” 将这话说出来，着实是用了不少的勇气。 富察萱在说完以后，脸都红扑扑的了。 “哦，那时候只有你经过了。” 年媛媛又问道：“富察姑娘为什么那天在那里经过呢？” 这似乎又是一个十分明显的问题，富察萱被问得又是一窒，半晌才道：“天气好出去逛逛而已。” “据我所知，二阿哥一向是一个十分勤勉读书的人。不在国子监的时候，在府里大多数的时候也都是认真读书的。” 年媛媛继续又道：“那日天气正好，恒亲王家的公子也过来了。二人因为天气好想要出去逛逛，实在也是情理之中的，或许刚巧碰上了富察姑娘你呢？” “这世上呀，有的时候就是会有这么多的巧合的。那日，我不也过去和李侧福晋还有恒亲王福晋一块儿说话了吗？” “很多事儿呀，原本也都是简简单单的。只不过，人往往会将简单的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而已。或许，真的只是你想多了。” 直到这个时候，富察萱已经看出来了。 年媛媛过来，就是为了护着李侧福晋还有那个弘昀的。 什么读书勤勉的人？ 分明就是天分不高，只能将勤补拙罢了。笨成这样，再勤勉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庶子出生，将来又没有什么爵位继承，还不是混日子吗？ 富察萱见得多了这些人。 偏偏近来…乌拉那拉氏那儿给她安排的好些相看的，竟然都是这些人。 她心中不满，自然对于弘昀“这类人”愈发不喜欢了起来。 “年侧福晋是特意过来帮着李侧福晋说话的？”富察萱倒是直接就将自己的心思问了出来，复而又道：“既然这样，何必假惺惺问我呢？” “假惺惺？” 年媛媛问道：“富察姑娘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到底也是个有孕之人了，做事的时候也会为了腹中孩子考虑。即使是为了积福，也是但求无愧于心的。” “虚假的事，我不屑于去做。” 富察萱看着年媛媛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就咬了咬牙。 对于年媛媛，她还是稍稍有几分的忌惮的。她的阿玛就在年媛媛阿玛手底下做事呢，她知道年媛媛是不能得罪的。 可是她如何能受这个委屈？ “可是李侧福晋她也不能打我呀！”富察萱说着，就将自己捂着的脸颊给露了出来。那儿，果然是有着一个明显的巴掌印的。 “呀。” 年媛媛一看，面露惊讶。心中更是惊讶。李侧福晋动手的时候，倒是似乎没有留力呢。倒是难得，李侧福晋竟然也会这样。 “李侧福晋打你——也没错呀。” 年媛媛露出笑容来，道：“眼下多事之秋，太子被废，前几日八阿哥府上闹出事情来，结局如何？” “这个节骨眼儿上，当然是安安生生的好了。富察姑娘若是个明白事理的，也应该将王府当成自己的家，而不是随随便便能撒野的地方。” “这儿，可不是随便能放肆的富察家了。” 随便能放肆的富察家？ 富察萱给年媛媛这话说得一下子就气了。富察家什么时候能随便放肆了？ “我…”富察萱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福晋。”年媛媛看着富察萱的样子，心知她估摸着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扭头就看向了乌拉那拉氏。 “既然富察姑娘在这件事上已经认可了妾身的意见，那么久到此结束。福晋应该也不希望，咱们府上的事情闹大？” 年媛媛道：“弘昀和弘曜关系好，王府和恒亲王府的关系也好，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不是吗？” 要是弘昀名声受损—— 恒亲王夫妇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还会让弘曜和弘昀来往吗？ 怕是不会的。 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是精明的。弘曜这辈子不可能只有弘昀一个朋友，弘昀若是出了大岔子，他们当然会拦着儿子的。 这话，其实也算是提醒乌拉那拉氏了。 乌拉那拉氏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搅浑水的心思来看这场闹剧的。无疑也是这段时间富察萱闹得太过了，对她相看的那些都不满意颇多挑剔，她打算压一压。 却又不想自己亲自出手，这才打算借着李侧福晋来打压她一下的。 结果，被年媛媛说到了这儿上，顿时就让乌拉那拉氏觉得，这件事的确还是不要闹大比较好了。 左右富察萱已经吃了亏，同时又将年媛媛和李侧福晋记恨上了。她一开始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感谢 乌拉那拉氏看着差不多了，便抬眸瞧了众人一眼。 众人各怀心思，看着此时乌拉那拉氏似乎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了，也纷纷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姨妈，你要给我做主呀！” 富察萱此时也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只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伸手抓住了乌拉那拉氏的胳膊，摇晃了一下。 乌拉那拉氏却没有搭理富察萱，而是将视线挪到了弘昀的身上，问道：“所以你和弘曜，只是碰巧路过的吗？” 弘昀的脸色不是很好。 他在屋子里头安安静静读书呢，被叫过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冤枉他。 鬼知道上次为什么富察萱会忽然之间走出来。 “是。”弘昀拱了拱手，忍住心中的烦躁，道：“还请福晋明鉴。” “好了。”乌拉那拉氏这才看向富察萱，道：“这不过是个误会罢了。年侧福晋说得不错，这事儿不宜闹大。” “既然是个误会，该道歉的也已经道歉了，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 “姨妈！”富察萱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然而，常嬷嬷此时也在侧，劝慰道：“姑娘，这事儿闹大了，对您自己的名声也不好。京城的公子哥儿们，与二阿哥有来往的也有不少。” “这些事，说到底还是容易流传出去的。” 这话，无疑是说到了富察萱的心坎上去了。 富察萱心中一顿，再看常嬷嬷的时候，只见常嬷嬷的脸色十分严肃，同时也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一下子，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李侧福晋打了我。”富察萱捂着自己的脸，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李侧福晋刚要开口，年媛媛却拦住了。 “李姐姐动手是有些冲动了。我代她向你道歉。我那儿还有上好的药膏，据说是按照着宫里头的法子特制的，对这些伤口颇有效果。” 年媛媛就道：“待会儿，我让桂嬷嬷给你送过去，可好？” 富察萱心中仍然是有些不满的。 明明李侧福晋人就在这儿呢，还要什么年媛媛代她道歉？她年媛媛是李侧福晋什么人吗？凭什么这么代她道歉？ 可惜，眼下的事情，明显她已经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就连姨妈，都没有站在她这边了呢。 富察萱捂着自己的脸颊，终于没有再言语了。 众人看着这情况，心知此事到这儿也就算是结束了。乌拉那拉氏松了一口气，也就让众人纷纷回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富察萱的那点不甘心到底还是宣泄了出来。 “姨妈，你是福晋，怎么就让底下的人骑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呢？” 富察萱可是记得自己的额娘是怎么对待底下的那些小妾的。她额娘说话，妾室们就只能站着。 别说是顶嘴了，就连开口的时机不对，或是不小心说了什么话惹了她额娘不高兴，她额娘就能直接将这些小妾发卖出去的。 “行了。” 乌拉那拉氏如何能喜欢富察萱一天天的说这些呢，当即就流露出不悦的神色来，说道：“你也瞧见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李氏虽然出身普通，可膝下两子一女不是我能比的。年氏出身高贵，更是有孕在身。她这么忽然过来，我怎么也要让着三分的。” 乌拉那拉氏道：“况且，有件事情，年氏是没说错的。” 富察萱一听，就问道：“什么事儿？” “眼下乃是多事之秋，还是安稳一点儿比较好。太子刚刚被废，八阿哥那儿刚露出心思来就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乌拉那拉氏道：“将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富察萱一听，心中就是一惊。 姨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将来姨父也是有机会能… 想到这儿，富察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就狂跳了起来。若是到了那个时候… “好了。”乌拉那拉氏看着富察萱眼里都快要冒出火光来了，就说道：“你也别想这么多了。这些心思流露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件事，你受委屈了，我也知道。你放心，你以后的事情，我会好好帮你留意的。” “是，多谢姨妈。”富察萱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这就离开了。 富察萱离开以后，常嬷嬷却是皱着眉头凑了上来，问道：“福晋与富察姑娘说这些做什么？若是富察姑娘对主子爷起了心思怎么办？” “起了就起了。” 乌拉那拉氏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不过是个草包，总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若非表妹一直缠着，我真不想搭理。” “让她将李氏和年氏记恨上也好。她年纪小，做事不知轻重才是正常的。” 常嬷嬷一听，也就不再言语了。 这么看来，福晋的心中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 另一头，年媛媛那儿离开了以后，宋格格等人自然也跟着离开。很快，回到了暖春院的时候，年媛媛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呢，小桃就过来说，李侧福晋过来了。 年媛媛便让小桃去准备茶水点心，都还没吩咐完呢，李侧福晋就已经走进来了。 “我不会叨扰到你？” 李侧福晋走了进来，脸上露出疲惫来，仿佛先前紧绷着的神经，一直到了现在才终于有了稍稍能松弛几分的时候了。 “不会。” 年媛媛摇了摇头，便问道：“李姐姐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谢谢你和宋妹妹。”李侧福晋顺势坐下，就道：“那个富察萱就是个小姑娘，胡搅蛮缠的，做事也不知道轻重，什么话都敢说。” “我当时也是气得急了，这才动了手。现在想想，其实也还是我忍耐力不够。她是福晋的侄女，让着就让着了，左右以后和咱们是没什么干系的人。” “李姐姐现在能想得通透，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年媛媛想了想，就道：“只是我看，这件事到现在，未必就算是结束了。” 李侧福晋闻言一愣，抬头就不解地看了一眼年媛媛。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孙稳婆 李侧福晋显然不明白年媛媛的意思。 富察萱已经服软了，这事儿还没完吗？ “正如李姐姐所说，富察萱是个小姑娘胡搅蛮缠的。从小娇生惯养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让她不顺心的，她才会记恨着。” 年媛媛道：“总之无论如何，这阵子李姐姐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还有二阿哥那儿，能远着一些的，就远着一些。省得给她缠上。” 李侧福晋一听，表情就显得严肃了起来，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就道：“如此说来的话，我会记住了。” “今天的事，真的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年媛媛这儿说完以后，就说自己有些累了。很快李侧福晋和宋格格那儿也就回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和一只猫。 年媛媛和桂嬷嬷，还有小橘。 小橘仍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从刚刚众人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几乎连头都是没有抬一下的。 仿佛，无论发生天大的事情，它只需要好好地睡它的觉就行了似的。 至于桂嬷嬷嘛，此时也才终于开口道：“其实今日侧福晋说的那些话，也未必完全都是正向的。万一，让那个富察姑娘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怎么办？” 纵观康熙爷现在膝下的子嗣，其实出色的不少。排除理亲王和八阿哥以外，还有很多都是有希望继承皇位的。 例如，大阿哥。他是长子，背后有惠妃和那拉氏。而胤禛，虽说不是长子不是嫡子，却是孝懿皇后的养子，占了半个嫡子的身份，额娘更是受宠的德妃。 其次，还有十四阿哥胤禵。胤禵出色，从小更是受到德妃和康熙爷的喜爱。这几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是有希望的。 当然，其他阿哥也都有出色的。不然的话，康熙朝的末年也不会出现“九子夺嫡”的“盛况”了。只是现在年媛媛想的，都是更加出挑的几位。 “主子爷又不是傻子。这个节骨眼儿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年媛媛懒洋洋地就道：“若是富察萱真有了这个心思，那才是给她自己惹麻烦。我看她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若是真的动了心思…” 只怕乌拉那拉氏第一个就看出来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乌拉那拉氏会是什么样的处理办法呢？ 姨妈和侄女一块儿争宠。想想那个场面，年媛媛就觉得有意思得紧。 往后的一个月时间里，似乎还算安生。自从那天的大朝会上八阿哥出事以后，朝臣们似乎就再也没有提过关于重新立太子的事情。 康熙爷那儿稍稍安生了一些，但是对此也有了自己的考量。 胤禛仿佛没有之前那么忙碌了，得空的时候，偶尔也会进一进后院。但多数时候都是来年媛媛这儿，看看年媛媛和孩子。 剩下的，也去了苏格格和武格格那儿。只是，武格格那儿似乎就一回。算是入府这么久以来，终于算是见到了胤禛了。 武格格模样属于娇俏可爱的，中上之姿。但比起从前的张格格，又有所不足。性格温婉可人，但比起年媛媛的体贴来说也是有所不足的。 因此，她其实还算不错，只是却并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以至于似乎看起来，并不得宠。 苏格格出身异域，倒是难得的凭借着自己的歌声和舞姿，得了胤禛的几分喜欢。 仲夏夜。 年媛媛懒懒地挥动着蒲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近来偶尔都会有胎动，而她月份大了以后，早晨起来还有一些水肿。好在桂嬷嬷和小桃帮忙按摩，她自己也有坚持着走动锻炼，才不算太明显。 “稳婆都住进来了么？” 年媛媛忽然想起这事儿，就问了桂嬷嬷一句。 她距离临盆也没多少日子了，虽说这些事都有桂嬷嬷她们安排着，但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年媛媛自然还是自己过问一下会更安心一些的。 “侧福晋放心。” 桂嬷嬷听年媛媛问起，便道：“这些事情呀，奴婢都会帮您安排好的。眼下您距离生产也没多久了，每天还是安安稳稳的就好了。” 桂嬷嬷是生怕年媛媛有个什么不小心的，就出意外了。这几日几乎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就连小橘靠近年媛媛的时候，都是盯着的。 弄得小橘经常呀，都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桂嬷嬷。 “稳婆安排好了，明日就带过来让我见见。” 年媛媛想着，到底是要给自己接生的人，她自然还是自己见见会比较安心的。想了想，又道：“那个孙稳婆，也一并请过来。” 孙稳婆，便是那个传说中对调整胎位不正很有心得的人。 “是。”桂嬷嬷应了，就去准备了。 翌日清早，稳婆们就在外头候着了。年媛媛用了早膳，倒是也没让那些稳婆们等太久，约莫过了一刻钟也就过去了。 稳婆们一个个的站得笔直，看着就十分有精神。一个个的身体也壮实，想来也是能够经得起折腾的那种。 “民妇们，见过年侧福晋。” 稳婆们纷纷行礼，年媛媛就扫了一眼。乍然一看，一个个的倒是都给人一种老实本分的感觉。 “哪位是孙稳婆？” 年媛媛对此人非常感兴趣，率先就问了一句。 孙稳婆应声站了出来，朝着年媛媛服了服身，有一种艳压群芳的感觉，朗声道：“民妇正是孙氏。” “哦。”年媛媛点了点头，见她面庞坚毅，倒是看不出什么和旁人的区别来，就问道：“听说你调整胎位很有一手？” 孙稳婆以此闻名，每回有人请她接生，几乎都是冲着这个来的。此时被年媛媛问起，倒是也并不意外。 “很有一手说不上，不过都是碰巧几回，然后受到了抬举罢了。” 孙稳婆笑着说着，倒是一副谦卑的样子。 这可是年家的女儿，年遐龄那可是巡抚大人！好多亲王福晋的阿玛都没这样的身份呢，孙稳婆当然也知道要悠着点儿了。 “碰巧几回？受到抬举？” 年媛媛重复了一边，念叨了一下这几个字，仿佛对此也十分认可，末了点点头，道：“也有道理，毕竟孙格格就难产死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尴尬 年媛媛这话老实不客气地说出来以后，孙稳婆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瞬间就淡了几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周围的几个稳婆，一个个的脸上虽然什么都没显露出来，但是心中却是冷笑的。 她们可是清清楚楚的。 就是因为这些事，孙稳婆名声大噪，将她们的风头都抢了去呢。往回接生的时候，她们哪次不是被吩咐着要看孙稳婆的意思行事？ 这回倒好，孙稳婆竟然在这儿吃了挂落了。 瞬间这些个稳婆们，一个个的都有些扬眉吐气了。 若论调整胎位，但凡是有着多年接生经验的，都是有一些心得的。只是孙稳婆运气好，入了贵人的眼罢了。 真要说起来，若是产妇胎位不正，她们也都是能够想法子调整的。 “这…” 孙稳婆显得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也拿不准年媛媛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便道：“孙格格那次，是个意外。都怪民妇，是个学艺不精的。” “的确。”年媛媛听了，又道：“不过那时福晋为了给小阿哥积福，也就没什么。只是我后来听说，孙稳婆你又成功给别的夫人调整了胎位。” “真是可惜了，没曾想孙姐姐看上去那么厚道的一个人，竟是没福气的。” 年媛媛骤然之间这么说，一下子就让孙稳婆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她只能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看着孙稳婆这样的反应，年媛媛其实觉得是意料之中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以后，就又缓缓地开了口。 “对了。”年媛媛抬眸，看向孙稳婆，道：“也不知道我这胎会不会胎位不正。孙稳婆你是不是会看？不如帮我看看？” “这阵子我也算是去了寺庙捐了功德，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个没福气的人呢？” 年媛媛说完以后，就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孙稳婆。 孙稳婆一下子更加尴尬了，但是年媛媛都已经开了口了，她自然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 “年侧福晋自然是个有福气的人。”孙稳婆尴尬地说完这话以后，就轻轻地在年媛媛的肚子上头摸索了起来。 骤然之间被这么摸着肚子，年媛媛还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看着孙稳婆认真的样子，似乎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人。不过可惜了，有本事的人心术不正，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事。 须臾以后，孙稳婆就将手给拿开了。 年媛媛看着，便问道：“如何？” “侧福晋这胎很好，并没有任何的问题。想来临盆的时候，能够顺产的。”孙稳婆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民妇的手艺不差的话…” “年侧福晋这胎，应该是个男胎才是。” 孙稳婆说完，就用一种恭维的笑容看着年媛媛。 关于胎儿的性别，年媛媛听说古代有些有经验的大夫是能够鉴别出来的。不曾想，孙稳婆似乎也有这方面的手艺。 只是不知道，她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出来，是为了什么？ 她是看出自己的试探之意，故意这么说让自己能够转移注意力的？ 还是说——她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心中对年媛媛有所不满，故意将年媛媛怀的是个男胎的消息说出来，好让这府中的人对年媛媛戒备起来？ “哦。” 年媛媛长长地应了一声，对此似乎没有什么太过特别的反应。 孙稳婆见了，原本脸上僵硬的笑容似乎一下子就显得更加僵硬了。 按理来说，知道这是个男胎不是应该高兴么？她还记得，先前她跟乌拉那拉氏说，孙格格这一胎是男胎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挺高兴的。 还真是反常。 孙稳婆刚这么想着，年媛媛就又开口道：“前阵子给我诊脉的那个大夫，也是这么说的。看来，他的医术也是个不错的。” “...”孙稳婆一顿，心说原来年媛媛早就知道了啊，难怪一点儿都不惊讶。 这样看来的话，她好像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孙稳婆回去。”年媛媛道：“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呢。” 孙稳婆一愣，显然不知道年媛媛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仅仅是暂时的愣怔以后，孙稳婆就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她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 她想知道的，就是那个大夫给自己诊断的对不对吗？ 年媛媛这是拿她当一个试验品吗？顿时，孙稳婆就更加尴尬了。让她回去，又是什么意思？不需要自己接生了吗？ “孙稳婆是耳朵不好使吗？” 年媛媛看着愣怔的孙稳婆，叹了口气，就道：“到底是年纪大了，这耳朵要是不好使，可不好给人接生了呢。” 这话一出，孙稳婆脸上的笑容都险些挂不住了。 “民妇只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不是耳朵不好使。”孙稳婆赶紧接话。不管怎么说，耳朵不好使这个名声，可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 她家就靠她吃饭呢。 “哦，那你回去。”年媛媛道：“我还要跟另外几位稳婆沟通沟通感情。” “是。”孙稳婆脸上勉强挂着笑容，这才离开了。 看着孙稳婆离开，年媛媛心情倒是不错。仗着身份将人给戏耍了一遍，现在看起来似乎还真的是挺快乐的。 一直到孙稳婆离开，边上的另外三位稳婆才回过神来，用一种神奇的眼神看着年媛媛。 真是解气啊！ 年媛媛将她们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呢。 哼，让那个孙氏仗着自己的手艺，不知道天高地厚，还真以为全京城的贵妇人都抢着要她接生呢？ 所谓风水轮流转，也合该让她承受一下这些“痛”了。 “几位，还没自我介绍呢。” 年媛媛看着这几位稳婆脸上的表情，其实也能够猜到一些她们的心思，笑了笑就开口道：“别光愣着呀。” 几位稳婆回过神来，这才开始自我介绍。 这三位稳婆，其中有一位，也是参与了当初给孙格格接生的。仿佛，是姓张。果然，在接下来的过程当中，年媛媛就了解到了这位张稳婆的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私下 孙稳婆还没名声大噪之前，张稳婆与她其实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因为出身背景相似，两人相识以后也会一块儿接活。 那会儿，两个人要靠着手艺养活家中的人，也有很多话题。 变化自然是在孙稳婆名声大噪开始的。说起来孙稳婆名声大噪那次，还是张稳婆介绍她去的呢。结果后来… 二人之间的关系，就稍稍淡漠了。到现在，似乎已经是普通的点头之交了。 张稳婆说起上回的事情，其实也有些疑虑。 “当时孙格格骤然早产，情况的确不是很好。但那时民妇也在一侧，本来是想要上去查看情况的，却被孙氏给拦住了。” 张稳婆道：“孙氏一开口就说，孙格格胎位不正，她要帮忙调整胎位。当时屋内的人都听她的，民妇也没有办法。” “后来的事情，年侧福晋您应该也知道。孙格格她…最后难产血崩而亡。” 年媛媛听完以后，当即就扬了扬眉毛，问道：“这么说来，你并不清楚当时孙格格情况如何？也不能确保她是否真的胎位不正？” 张稳婆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当时民妇只是负责接生，还有热水的准备等等，具体的操作事宜还有其它的事情，都是孙氏负责的。” 张稳婆继续说道：“而且当时，胡大夫也这么说。胡大夫是福晋身边德高望重的，想来说的话也是可信的。” “哦，我知道了。” 年媛媛点了点头，就又再询问了另外两位稳婆一些别的事情。 眼看着问得差不多了，年媛媛也就让她们先下去休息了。 桂嬷嬷这时候看着人都走了，才道：“这么看来的话，关键还是在孙稳婆和胡大夫的身上了。” “嗯。”年媛媛点头，继续道：“只是胡大夫是福晋的心腹，孙稳婆嘛…看着倒像是个会贪财的。从她那儿下手，应该会好些。” “奴婢明白。”桂嬷嬷点了点头，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年媛媛看着事情差不多了，顺手就拿起了一边的诗经开始读了起来。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太无聊了，想着读一下诗经，或许也能胎教一下。 只可惜的是，古人的书籍读起来实在是太过枯燥无味了，年媛媛读了一会儿以后，就开始有些打哈欠了。 “侧福晋。”小桃本来是守在门口的，忽然就进来了。 年媛媛抬了抬眼皮，就问道：“怎么了？” “富察姑娘过来了。说是阿玛额娘到了任上以后，给拿了一些江南的特产送到京城来。念着侧福晋您也是在江南生活过好一阵子的，就给拿过来了。” 小桃说完以后，就问道：“要不奴婢将她打发了？” 真是奇奇怪怪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桃可是半点儿都不相信这个富察萱的。 “让她进来。”年媛媛正觉得无聊呢，看看上蹿下跳的小妹妹在她面前耍心思似乎也挺有趣的。 主要是——富察萱有的时候，蠢得挺可爱的。 富察萱很快进来了。 罕见的是，她身后跟着的不是自己的丫鬟，而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常嬷嬷。 常嬷嬷一脸的严肃，冗长脸看上去似乎更加古板了。她进屋以后就行礼，简单说明了来意，倒是和先前小桃说的没什么区别。 “真是稀客呀。” 年媛媛懒洋洋地靠着，便道：“富察姑娘，坐。” 富察萱很快就在年媛媛的对面坐了下来，除却先前常嬷嬷讲的那些以外，富察萱自个儿又说了好些客套话。 言谈之间，颇多了几分恭维的意思来。 年媛媛不知她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也就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将她的心思全部都全然接受了。 废话说了一箩筐以后，富察萱似乎才进入了正题。 “先前，是我失仪了。”富察萱摸了摸鬓边的头发，显得稍稍有些不自在，道：“还望侧福晋莫要计较。” “不会。”年媛媛摇了摇头，就道：“没关系。再说，你该道歉的也不是我，是李侧福晋才是。弘昀那孩子我知道，是个纯良的，必然有什么误会在里头。” “...”富察萱默了默，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似的。过了半晌，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年侧福晋是不是快临盆了？” “是啊，就这半个月，怎么？”年媛媛挑眉，饶有兴趣地问着。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奇。”富察萱道：“我都还没见过孩子的出生呢。” “哦——”年媛媛长长应了，一副对她的话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富察萱讨了个没趣，左顾右盼着似乎又想要开口。半晌以后，当她正要开口的时候，原本安安静静睡着的小橘忽然之间抬头了。 小橘森冷的目光看着富察萱，顿时富察萱就觉得自己背脊一凉，整个人忍不住往后就缩了缩。 “这就是年侧福晋养的那只猫？” 富察萱吓了一跳，就看了小橘一眼。 小橘跟富察萱对视着，愈发嚣张了起来。仿佛，像是带着挑衅的意思似的。 “是啊。”年媛媛伸手，就喊了一声小橘。小橘顿时扭头过来看了年媛媛一眼，就挪到了年媛媛的脚边上。 年媛媛顺手，就摸了小橘一下。 小橘似乎是觉得舒服，乖巧地就叫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和先前它看着富察萱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富察萱默了默。心说小橘不过是一只猫儿，竟然也懂得“变脸”的本事。 “先前…” 年媛媛像是忽然之间想起什么似的，就道：“先前有位音格格，想要对我不利，结果直接就被小橘抓花了脸。” “那鲜血淋漓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害怕呢。小橘呀，是只敏锐的猫儿呢。” “...” 关于小橘的事，富察萱听说了一些。 却只知道从前只是一只流浪猫，和另外一只一块儿到了年媛媛这儿。据说十分生猛，具体如何她却是不知。 直接被抓花了脸？ 富察萱一下子看着小橘的样子，想起小橘刚刚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背脊的寒凉，仿佛就更深了一些。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临盆 富察萱很快就离开了年媛媛那儿。 按照小桃的话来说，富察萱离开的时候，几乎是一副“屁滚尿流”的模样的。显然，是给吓着了。 “还是咱们小橘厉害。” 小桃一下子就将小橘抱了起来，举起到了天上，道：“小橘一出马，那个富察姑娘竟然魂儿都没了，直接就吓跑了。” “也不知道她这是来做什么的。” 桂嬷嬷在一边，就说道：“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难不成是福晋让她来刺探刺探情况的？” “我觉得不是。”年媛媛就回答道：“她那么蠢，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情报？福晋老糊涂了不成？” 这话一出，屋内的人好像都觉得有道理。 “呀，对了。”小桃认真琢磨着，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便转头看向桂嬷嬷，道：“富察姑娘带来的那些东西，还是仔细检查检查？” “这是自然的。”桂嬷嬷说着，指了指小桃手里抱着的小橘，就道：“你要不…还是将它给放下？你看…” 小橘显然一脸的不耐烦，是不想待在小桃这儿的。 小桃哼哼唧唧，不大满意小橘这样子，但还是将小橘给放了下来。 年媛媛又打了个哈欠，这次是真的觉得困了。看着屋内的人热热闹闹讨论事情的样子，就觉得日子还是挺有趣的。 往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大夫每日都会过来诊脉。 年媛媛一切正常，数着日子就到了自己的“预产期”了。 所谓“预产期”，其实也是预测的日子。不一定准确，年媛媛的月事其实挺准的，因此在“预产期”到来的那天早上，年媛媛就开始紧张了。 “今儿的早膳用什么？” 年媛媛到了膳厅，小心翼翼地就说着。 桂嬷嬷看着年媛媛一改往日的样子，忍不住就笑着说道：“侧福晋您也不用这么紧张，没事的。” “是啊。”张稳婆也站在一边，道：“前几日看着侧福晋的肚子，是已经入盆了的，应该会按时生产的，不用着急。” 年媛媛点了点头，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还是那么的圆润硕大，看着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入盆了吗？她自己其实是没什么太多的感觉的。 早膳很快就用完了，这一天，仿佛又要和先前的每一天那样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年媛媛躺在躺椅上头，看着远处的夕阳西下。小桃在边上拿着蒲扇，帮年媛媛扇风。 现在的天气还是有些热的，小橘都不愿意在屋子外头待着。屋内放了冰盆，会稍稍凉快一些。 小橘就在屋子里头躺在蒲团上头，懒洋洋地看着外头的年媛媛。 胤禛很快就回来了。 他知道年媛媛要生了，今儿一整天在刑部里头却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无奈之下就还是提前回来了。 “如何？” 胤禛一回来，直奔年媛媛这儿，就瞧见了躺椅上头躺着的似乎怡然自得的年媛媛。 “我还好呀。” 年媛媛道：“她们都说我快要生了，但是好像我还没有什么感觉。今日主子爷不忙吗？怎么现在就回来啦？要一起用晚膳吗？” 胤禛看着年媛媛精神似乎还算不错的样子，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惦记着你这儿的事情呢，就先回来了。你饿了吗？饿了的话，就一起用晚膳。”胤禛说着，就要过来拉年媛媛的手。 年媛媛刚刚将手伸出来，却在半空当中顿住了。 她刚刚稍稍想要起身，就只是做了一个起身的动作，肚子那儿就传来了一阵异样的感觉。 这跟来月事的时候，忽然之间一股水流流下去了的感觉有点儿不一样，但仍然…感觉湿湿滑滑的。 “啊——” 年媛媛喊了一声，胤禛一愣，忙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要生了！” 年媛媛后来是被胤禛抱着进了产房的。年媛媛觉得，她自从有孕以来就比先前不知道胖了多少，胤禛还能这么抱着，当真也是不容易的。 进了产房以后，年媛媛就感觉自己是一阵一阵的阵痛。 关于生孩子的事情，她在生产之前就已经听桂嬷嬷和几个稳婆们不知道讲过多少次了，早已烂熟于心。 但现在，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不过，小橘和小桃一直在边上守着，到底让年媛媛觉得安心一些。屋内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地准备着，年媛媛只需要静静地等着就是了。 胤禛似乎一直在外头守着，恍恍惚惚之间，年媛媛能够听见胤禛说话的声音。 他好像，在外头喊。 胤禛抱着年媛媛进了产房以后，就被弄了出去。 年媛媛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对胤禛也没有爱恋的那种依赖。还不如就遵照着规矩，让胤禛在外头等着呢。 他在里头，什么忙都帮不上，年媛媛还会担心，他将自己生产时候的丑样子，给悉数都看了过去呢。 阵痛到后来，是越来越频繁的。年媛媛渐渐出了好些汗，好在她体质比较好，消耗得也稍稍少一些，偶尔小桃会拿了参片过来给她，她含着都能恢复一些力气。 这一晚上，年媛媛自己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 总之到后来的时候，整个人痛得几乎都有些麻木了。看着外头浓重的夜色，她只觉得困倦，想着快点儿卸货，卸货以后就能够好好睡一觉了。 “哇哇——” 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哭声险些将年媛媛的困意震得消散了过去。 年媛媛没听过孩子出生时候的哭声，但是听着自己孩子的——想来哭声这么大，应该是一个健康的孩子才对。 “侧福晋，是个小阿哥！” 桂嬷嬷抱着孩子，都还没洗干净呢，皱巴巴的，脏兮兮的。 年媛媛只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稍稍惊讶了一下。小孩子出生大多红彤彤的，她的孩子倒是好看，白白嫩嫩的，虽然也稍稍有点儿皱。 “嗯。”年媛媛轻轻应了，就问道：“我是不是能睡觉了？” “侧福晋快些休息，别的事情交给奴婢来就好了，您…” 年媛媛都没有将桂嬷嬷的话听完，就困得睡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福宜 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阳光正浓。 她是饿了，加上浑身上下都十分不舒服才醒的。沉沉睡了这么久，骤然之间醒过来发现肚子一空的时候，年媛媛还愣了愣。 咦，孩子呢？ 愣完了以后年媛媛才想起来，她好像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咕咕——” 肚子传来两声叫喊，显然是饿了。年媛媛挪了挪腰，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还是很疼，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后，小桃立即就过来了。 “侧福晋醒了？”小桃揉了揉眼睛，显然也是一副很困的样子。 “你没睡吗？”年媛媛问完了以后才想起来孩子，就又问道：“孩子呢？怎么样了？是个阿哥还是个格格啊？” “是个阿哥呢，白白嫩嫩的，可好看了。” 小桃提起年媛媛的孩子，就来劲儿，说了一箩筐的话呢，又道：“侧福晋，先前桂嬷嬷还抱给您看过的呢，您忘啦？” “忘了。”年媛媛是真忘了。那会儿太困了，只想快点休息。 “妹妹是不是醒了？我能不能进去？” 屋外，很快就传来了喧嚷的声音。年媛媛听见这嗓门，就发现是年羹尧。 “你怎么还在这儿嚷嚷，妹妹要休息！”年希尧连忙拦住，道：“待会儿给王爷听见，又要说你了。” “我不管，妹妹吃了那么多的苦，我进去看看怎么了？” … 年媛媛听见门外的声音，忍不住就转头看向小桃，投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小桃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道：“两位公子从知道您生产就在外头等着了，国子监也不去，一直等了一夜到现在呢。” “主子爷先前觉得他们太烦了，想打发走，结果也不肯走。最后没办法，只能安排了厢房让暂时休息。” “这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呢，竟然又来了。侧福晋，这是产房，很多东西都还没完全收拾好呢，不好让两个公子进来？” 年媛媛也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身上还是黏黏腻腻的汗，没擦身子呢，是真的难受。 “让哥哥进来。” 年媛媛想了想，还是道：“摆一个屏风拦着，隔着屏风说几句话。我要是不见，他们真的会不肯走的。” 小桃一听觉得有道理，就照做了。 年羹尧和年希尧，终于在年媛媛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后，才打发走了。 直到这时候年媛媛才想起来，自己都还没看看儿子呢。 “孩子呢？抱过来我看看？”年媛媛道：“若是睡着的话，就当心一些。” 她其实有的时候，都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呢，可忽然之间就成了额娘了。这世上也没人是一天之间就直接成长起来的，都是慢慢磕磕碰碰学习起来的。 “好。”小桃那儿伺候着年媛媛简单擦洗了，就过去抱孩子了。 年媛媛又觉得有点儿困，靠在软塌边上闭眼以后，整个人就又开始有一点儿迷迷糊糊的了。 隐隐约约之间，年媛媛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年媛媛以为是小桃回来了，挣扎着将眼睛睁开，却愣了愣。 胤禛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到了床榻边上，笑着看着年媛媛。而孩子，正在胤禛的怀里睁着眼睛四处看着。 孩子看着不算很大，约莫五六斤的样子。年媛媛身子纤瘦，生下来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有个五六斤其实也已经不错了。 不过瞧着…胤禛抱孩子的手法，倒是挺熟稔的。 “醒了？”胤禛的语气温柔，带着关怀，就问道：“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刚刚我听人说，你把你两个哥哥打发走了？” 胤禛早就想将年羹尧和年希尧给打发走了，可惜没用。还好年媛媛出马了，这两个人才终于肯走了。 先前还闹着要看孩子呢，胤禛也是给磨得没办法，勉强才答应他们看看的。 这两个做大舅子二舅子的，倒是殷勤。 “还有些疼。” 年媛媛小声地说道：“我两个哥哥也是关心我。主子爷，你别那么介意。孩子好就行了，是不是？” “是。”胤禛笑笑，就道：“我都想好了，给孩子起名福宜好不好？” “福宜？”年媛媛问道：“这一辈的孩子，不是应该从了弘字辈吗？” 像弘晖，弘昀，还有弘时弘历他们，以及弘瞻，都是从了“弘”字辈的。 “福宜是乳名。”胤禛便解释道：“民间不是说，孩子小时候先起乳名，会好养活一些么？咱们孩子，又是福又是宜的，将来一定都健健康康的。” “有道理。” 年媛媛吐了吐舌头，也想起古时候民间的确有这个习俗来着。 不过，她读到的书里头说的是，乳名要“贱”一点儿才比较好养活。像什么，二狗子，狗蛋之类的… 还好胤禛没有这方面的喜好。 “嘟嘟——” 年媛媛听见福宜发出声音，转头就过去瞧了一眼。 就见福宜在流口水呢，都流得嘴角边上到处都是了。看上去，有点呆。 “咱们孩子可好看了。” 胤禛道：“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媛媛，真好，这是咱们的孩子。” 年媛媛偏头看着胤禛，胤禛正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年媛媛。那眼神里头…是带着温暖的。 年媛媛的心陡然之间就漏了一拍，像是那眼神里带着电流似的，击中了她的心，让她不由的就是心神一荡。 “我只希望福宜能够平平安安长大。” 年媛媛道：“主子爷，如果他以后不够聪明的话，那就希望他是一个仁厚忠孝的孩子。” 胤禛点点头，明白年媛媛的意思，但还是说道：“不过我觉得，儿子像你，应该会很聪明的。以后有我亲自教导，不会差的。” “呀。” 年媛媛伸手戳了戳福宜的脸颊，道：“听见没，你阿玛学问这么好，要亲自教你呢。你可别太大压力，好好学，知道吗？” 福宜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睁得老大了，四处看着，确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年媛媛这儿，很快又觉得有些困倦了，往后头靠了靠，就要睡觉。胤禛也没有再打扰年媛媛，便抱着孩子先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章 出事 夏天坐月子，有些难受。 年媛媛看着窗外，看着那些几乎要被太阳烤得卷曲起来的树叶，心里也是麻麻的。 坐月子可太无聊了。 小桃和桂嬷嬷轮番守着她，事事都盯着。这个不许那个不让的，几乎都要跟坐牢没什么区别了。 好在宋格格偶尔过来，会和年媛媛说一些府里府外发生的一些事情。 前几日，乌拉那拉氏又去寺庙里头给弘晖烧香了。这一年，是胤禛陪着她一块儿去的。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即使是有了养子，始终还是记挂着的。” 宋格格不由的就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来。 年媛媛听得也是点头。 无论乌拉那拉氏这个人有多么虚假，但在这件事上，还是有着真情在里头的。 “还有另外片一件事，你听说了没？” 宋格格眼皮一掀，就道：“先前给孙格格接生的那个，好有名气的孙稳婆。前几日在给一个贝勒福晋接生的时候，竟然偷盗！” 年媛媛一愣，才意识到了什么。 孙稳婆？可不就是那个有问题的稳婆？偷盗？ “这是怎么回事？”年媛媛连忙就是心头一跳。 她先前觉得孙稳婆有问题，让桂嬷嬷去追查。眼下好不容易有一点儿线索了，竟然孙稳婆就出了事情。 “接生嘛，本来就手忙脚乱的。当日贝勒福晋生产完后，有府里的婆子打开匣子才发现，一套金饰不见了。” 宋格格道：“那孙稳婆这些年也不知道给多少高门贵妇接生过了，竟然眼皮子还这么浅，做了偷盗这种事情。” “证据确凿？”年媛媛忙道：“怎么知道是她偷的？” “她将金饰拿去当铺换银子给人当场抓住啦！”宋格格又道：“这不，直接就给发现了，然后给弄到大理寺去了。” 大理寺。 听上去，还有些严重。 不是。她上回见到这个孙稳婆的时候，她脑子都还没问题呀？怎么这么快，就出事情了？ “宋姐姐。” 年媛媛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孙稳婆的一些事情，悉数都告诉给了宋格格。 宋格格听完以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么说，你怀疑孙格格的死是人为的？和福晋有关？她联络了胡大夫，还有这位孙稳婆一道下手吗？” 宋格格问着，心中的寒意就更甚了几分。 胡大夫人品不怎么样，医术却是实打实的。他或许观察到，现在孙格格即使是早产，孩子也会健健康康的，才对乌拉那拉氏提了这个建议。 然后在生产当日串通孙稳婆，让孙格格早产。 这些年，她只乖乖守着自己的女儿。对府里的事，没怎么关心过。依稀记得刚刚进府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温和的样子。 现在…真是可怕。 “嗯。”年媛媛点点头，道：“我让桂嬷嬷那儿追查来着。只是我这刚刚生产完，院子里的事情也是一箩筐，你今日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才过来给我说的？” “是啊。”宋格格道：“也是你提醒我，不能只沉溺在自己的府里。对于外头发生的事情，也是要多多了解的。” “这件事…”宋格格想了想，道：“说起来，那位贝勒福晋，与咱们福晋之间，有一些私交呢。” 这么说起来，或许还真是有关联的。 “宋姐姐。”年媛媛道：“这件事，就还是先这样。我会继续调查的，你先别插手了。看福晋的下手方式，显然是没想过放过这个孙稳婆的。” “她一出手就几乎置人于死地，你有心柔，要小心一些。” “可是你…”宋格格仍然有些担忧，道：“你也刚刚才有福宜呀！” “我不怕。”年媛媛道：“我有家世，她不敢随便拿我怎么样的。况且我还只是暗中追查，桂嬷嬷在这些事上很厉害，不用那么担心。” “我只是怕到时候你牵连太深，她会对你下手。” 宋格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末了，她叹了一口气，才说道：“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告诉我就成。” “你还在坐月子，有的时候也不要想那么多。” “好。”年媛媛点头，这儿宋格格又叮嘱了一些话，才离开了。 年媛媛在宋格格离开以后，就找了桂嬷嬷过来。桂嬷嬷那儿，也刚好得了消息也过来禀报，结果年媛媛已经先从宋格格那儿知道了。 桂嬷嬷这阵子，的确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年媛媛生活上的事情有小桃照顾着，桂嬷嬷也能够放心。 但是院子里的事情，还有小阿哥的事情，庄子上的事情，这些桩桩件件都是桂嬷嬷自个儿亲力亲为帮忙照看的，实在是稍稍疏忽了。 而桂嬷嬷那儿也说，会继续调查孙稳婆的事情的。并且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套出话来。 年媛媛交待了要尽力而为，同时也让桂嬷嬷这些日子注意着休息。若是忙不过来，庄子上的事情就先放一放没关系的。 桂嬷嬷那儿应了以后，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当晚孙稳婆就出了事情。 孙稳婆，在牢房里头自缢了。 怎么做到的？ 便是将自己的腰间的束腰解了下来，当做白绫悬挂在了牢房的房梁上头，然后就悬梁自尽了。 年媛媛是第二天一早听说这个消息的。 据说，牢房的守卫早晨给孙稳婆送吃的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死了。而那个时候，人都已经凉透了。 原本桂嬷嬷是打通了大理寺的人，准备着要进牢房里头亲自问问孙稳婆的。 同时以救她出去为交换条件，看看她能不能说出点儿什么来。但仍然还是晚了一步，她已经出事了。 年媛媛几乎是立即就想到了胡大夫。 她立即让桂嬷嬷去找胡大夫，然而…胡大夫那儿也找不到人了。 说是今日一早胡大夫就收拾东西回乡去了，人已经离开了京城。年媛媛没有办法，心知这个胡大夫估摸着也是凶多吉少了。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再看看能不能搜寻到别的痕迹了。 终究是晚了一步。 年媛媛捏了捏拳头，咬牙看着窗外的暖阳。太阳那么热烈，万物正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乌拉那拉氏——倒是厉害。 是她小瞧了她。 第一百五十一章 闲话 转眼入秋。 年媛媛出了月子以后，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了。 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孩子，心情更是不错。 福宜似乎是得了胤禛的祝福，还真的就没什么磕磕碰碰的。吃奶一向都是很好的，也几乎不怎么闹腾。 桂嬷嬷那儿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听话的孩子呢。 只是，孙稳婆那儿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胡大夫销声匿迹了以后，年媛媛也曾经打发人去他的家乡寻找，只可惜并没有找到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他那儿说要“回乡”的时候，就已经被乌拉那拉氏的人给处理掉了。 “侧福晋。” 桂嬷嬷那儿拿了新鲜的橘子过来给年媛媛，道：“庄子上新送过来的，还有些鸡鸭鱼，侧福晋想怎么吃？” “我想吃清蒸的鱼，还有酸萝卜老鸭汤。至于鸡嘛，闷着吃，买点儿板栗回来，做栗子焖鸡好不好？” 桂嬷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这些都是滋补的东西，立即应了以后就下去办了。 当晚，暖春院里准备了丰盛的饭菜，胤禛就过来了。 年媛媛在膳厅里头刚刚拿了筷子，听见外头丫鬟们行礼的声音，就知道是胤禛过来了。连忙就吩咐小桃，去准备多一双的碗筷。 “知道我来了？” 胤禛一进屋，听见年媛媛的吩咐，嘴角就扬起笑容来，复而看着桌上丰富的膳食，就道：“看来是我有口福了。” “主子爷来得巧，今儿刚好有这么多好吃的呢。” 年媛媛拉了拉一旁的凳子，忙就让胤禛过来坐下。 “那你可得多吃点儿。”胤禛坐下，连忙就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样子，显然是真的饿了。 “瞧瞧，主子爷吃得一点儿没有规章制度的，脸上都险些要粘着饭粒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刑部衙门没有东西吃呢。” 年媛媛笑着说着，就拿了帕子帮胤禛擦了擦嘴角。 “最近刑部没什么事情，在忙别的。” 胤禛提了一嘴，又像是想起什么，道：“昨儿皇阿玛招我入宫，说是想要复立太子，问问我的意见。” 这话说得漫不经心的，像是什么芝麻大点儿的琐碎事情似的，却听得年媛媛心头一惊。 胤禛这还是第一回在她面前提这些朝廷上的事情。 或许，也是因为上回年媛媛的“长篇大论”以后，让胤禛觉得这些事情可以和年媛媛说，她也是懂得一些的。 “主子爷是怎么回答的？”年媛媛想了想，便问道：“是不是说太子已是认真悔过，会兢兢业业安守本分？” 胤禛挑眉，失笑道：“差不多是你这个意思。不过我看皇阿玛听完以后皱眉的样子，显然也并非真的这么真心。” “我看，无论这次二哥怎么样，皇阿玛都不会满意了。” “这是正常的。”年媛媛道：“理亲王从小生活无忧无虑，几乎没什么磕碰。即使是犯了错，皇上惩罚的都是他自己身边的人，他自己身上的惩罚，这还是头一遭的。” “即使是复立，想来也是惴惴不安的。往后会做什么事儿，还指不定。万一哪天又触了皇上的逆鳞，可就不得了了。” 胤禛掀了掀唇角，觉得年媛媛这话说得挺有意思的。 惴惴不安，往后指不定会做什么事触怒了康熙爷？她这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可以朝着这方面去做？ 这似乎是个思路。 “我觉得，你若是身为男子，谋略或许不比你两个哥哥差。” 胤禛认真说完，又道：“说起来再过几日就要秋闱了，他们可准备好了？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忙？” “他们早就准备好啦，盼着快点儿秋闱呢。” 年媛媛道：“主子爷放心，我两个哥哥都是才高八斗的，必然会中进士。”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胤禛道：“就只是名次上的问题而已。不过这个，也还要等到明年春天殿试以后才能确定。” “是呀，日子过得真快。” 年媛媛道：“转眼我都进府一年多了，连孩子都有了。主子爷你是不知道，昨儿夜里福宜半夜醒了，有些哭闹呢。” “乳母那儿哄了好一阵都不好，后来结果福宜自己就不哭了。您猜是怎么回事儿？福宜找着您的衣服抱着就睡着了呢。” 胤禛一听，就愣了愣。 他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事情。 这还是当初发生在弘晖身上的事情。 他有一回出远门，弘晖舍不得自己，但知道阿玛有正事要办，也不会怎么样。但还在家里的时候，弘晖睡觉时就会用胤禛的衣裳当被子。 乌拉那拉氏那时候不解，就问弘晖做什么这样？ 弘晖就说，自己舍不得阿玛。抱着阿玛的衣服，能够心安一些。 胤禛后来知道这事儿以后，就感觉心底的柔软被触碰到了。同时，身为阿玛被儿子依赖的那种感觉，让他的父爱之心也涌了出来。 此时他再听着年媛媛这么说，当然是愣住的了。 那件事，其实当时乌拉那拉氏说起来也只是当成玩笑话的，想来年媛媛应该也不知道。而且，福宜还这么小。 “主子爷怎的愣住了？” 年媛媛发现胤禛愣住，当然是不解的。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福宜还这么小，就记得我了。”胤禛道：“我还记得，以前有一次出征，回府的时候心柔都不肯抱我呢。” “那是出征准噶尔的时候的事情了，回来惦记着心柔，一身的汗味，结果被心柔给嫌弃了。” 胤禛失笑摇头，觉得这也挺有趣的。 “心柔到底是女孩子家，那会儿定然很小。又长时间没见到阿玛，是会有些陌生的。至于汗味…” 说到这儿，年媛媛脸上也露出嫌弃的神色来。 “若是主子爷哪日一身汗味就到我身边来，我也是要嫌弃的。” “这可不行。” 胤禛一听就板着脸，站起来往年媛媛的面前凑了凑，道：“不可以嫌弃。快过来，让我抱一抱才行。” “啊，不要。”年媛媛作势就要躲避。 只是奈何胤禛的拥抱来得太快，实在是躲不过去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暗示 香香软软的年媛媛到了胤禛的怀里以后，胤禛好像一下子就觉得挺踏实的。 “好像比以前胖了一点点。” 胤禛抱了一会儿以后，忽然之间就说道：“抱起来感觉着好像比以前要多了一点儿肉了。” “…”年媛媛默了默，心说胤禛这直男思维还真是…令人想要踩他一脚。不过，年媛媛还是嘟囔着问道：“主子爷这是嫌弃我了？” “不是不是。”胤禛道：“肉一点儿好呀，摸起来多舒服。” “原来是主子爷嫌弃我小？”年媛媛眼睛眯了眯，用一种调笑的眼神就看着胤禛。 胤禛一愣，然后才意识到了什么，道：“我…那也没有。” 二人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就回了床榻上头了。 一个时辰以后，浴桶里头，年媛媛揉了揉酸涩的腿。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胤禛，忽然之间就叹了口气。 胤禛有些累了，听见年媛媛叹气，倒是也没立即睁开眼睛，而仍是闭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起生产时候的一些事了。当时是真的疼呢，坐月子的时候也总是怀念洗澡的时候。” 提起那些日子，年媛媛是真的觉得心酸的。 胤禛其实也是知道生产时候的辛苦的，当即就伸手过去握住了年媛媛的手，道：“真是辛苦你了。” “没什么。”年媛媛吐了吐舌头，道：“妾身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至少也没出什么事情。不像孙格格，都没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 提起孙格格，胤禛的神色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或许是没有太多的感情，孙格格的死，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其实并不多。 而且那阵子正值多事之秋，胤禛也没有“闲工夫”来伤心。 年媛媛看着胤禛脸上没什么变化，心中也觉得胤禛或许真的有些“铁心”，又感慨道：“说起来，当初给孙格格接生的那位孙稳婆，妾身后来也找来过呢。” “不过那时候人手已经够了，就没用她。好在没用，听说后来孙稳婆因为偷盗下了大狱呢，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胤禛一听就皱眉，问道：“偷盗？” 他怎么记得，这位孙稳婆手艺极好，在贵妇圈子当中也是有着名气的。按理来说，也不需要偷盗的呀。 “是呀。”年媛媛道：“当时我找来孙稳婆，但看着另外三位稳婆都不是很喜欢她，就没有用她。结果…” “主子爷，您说孙稳婆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呢？怎么偏偏孙格格那次就失手了呢？” 胤禛没回答年媛媛的这个问题，但心中却是忽然之间有了一些想法。 他先前，对这个孙稳婆并不了解，只是在当时孙格格出事以后，听乌拉那拉氏提了一些。 按理来说，孙格格出了事情，孙稳婆应该是要负责的。只是乌拉那拉氏却拦着了，只说给弘瞻祈福。 当时，该有的赏赐也给了。胤禛记得，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怎么这才过了几个月，她就跑去偷盗了？ 胤禛心中起疑，他当时对孙格格的事儿其实也没多想。但现在… “别想那么多了，孙氏和你不一样，你是有福之人。”胤禛抱了抱年媛媛，心中却觉得，得让苏培盛去追查一下这件事才行。 “妾身也希望，能够一直这么有福下去呢。” 年媛媛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当然是见好就收的，自然也就不再提了。 翌日清晨，又到了要去乌拉那拉氏那儿请安的日子。 年媛媛昨晚被折腾得厉害，早晨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很困，好在洗脸以后稍稍精神了一些，才梳洗打扮以后，就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这日，年媛媛又去得稍稍晚了一点点。 到达的时候，屋内已经几乎坐满了人了。 “年侧福晋现在才来呀。” 出人意料的是，少了张格格那样的人以后，年媛媛竟然又听见了这么一句似笑非笑的话。抬头一看，说话之人便是富察萱。 年媛媛忍不住就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啊，她这样“焦点”一样的人物，无论是在哪儿，都是会引起人的主意的。 没了张格格以后，还有富察萱。 “咱们府里的妾室们给福晋请安的日子，富察姑娘倒是也来了呢。”年媛媛似笑非笑，言语之间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 富察萱听了面色就是一红，显然稍稍有些恼了。可她随即，又想起了上回去年媛媛那儿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顿时就不敢造次了。 富察萱咬了咬牙，便回答道：“我过来给我的姨母请安罢了。” 李侧福晋在旁看着，不由的就是微微惊讶。 富察萱这样的刺头，在年媛媛这儿倒是一点儿造次的心思都没有。果不其然，富察萱这样的人，还是要凶狠一些才能够镇得住的。 “好了，都是自家的，过来说说话而已，也没什么。” 乌拉那拉氏笑着说完，就看向年媛媛，道：“也有阵子没见你了。月份大了以后，主子爷也免了你的晨昏定省，这会儿瞧着气色倒是不错。” “多谢福晋，妾身这些日子休养得好，气色当然不错呢。人都丰腴了好些呢，有孕之前的那些衣裳，都穿不下了。” 年媛媛继续笑意盈盈地看着乌拉那拉氏。 这话听上去稍稍有些扎心。尤其是乌拉那拉氏这种十分敏感的人，当即心头就像是吞下去一根刺似的，有些不舒服。 “快些坐下，今儿让你们过来，是为了说说中秋节的事情的。” 乌拉那拉氏那儿很快就将话题给扯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又开始了和往常一样，每回请安的时候都会说的那些客套又无聊的话。 期间，倒是没再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年媛媛一直都有留意到，富察萱的眼神时不时都会从她的身上转移过去，然后很快就装作一副没瞧年媛媛的样子。 也不知道，怀揣着的是什么心思。 年媛媛只当什么都没瞧见，对待这个草包，还不至于让她花费太大的工夫。 第一百五十三章 秋意浓 桂花开了。 年媛媛一开始是没意识到这件事的，直到闻到桂花浓郁的香味，她才发现原来竟然已经入秋这么久了。 前几日刚刚过了中秋，今年还算热闹的。乌拉那拉氏那儿，领着年媛媛李侧福晋，还有钮祜禄氏一齐进了宫，带着孩子们，给宫里的娘娘们请安。 福宜虽然还小，但乌拉那拉氏那儿说要齐齐整整的，无奈也只能一道带进了宫里头去。 好在今年也没什么风沙，秋天也并没有什么柳絮。不然的话，年媛媛才不答应乌拉那拉氏呢。 “侧福晋。” 小桃从外头回来，抱着一个瓮，就道：“今年的桂花，奴婢搜集了好些呢。侧福晋看看，是要留着做什么？” “做桂花蜜，或者桂花酿都可以，拿来做点心也行。你交给府里的厨娘决定就好啦，我在看书呢。” “是。”小桃应了以后，就出去办。 年媛媛这儿看着外头的天色还算不错，就叫了桂嬷嬷，将福宜抱上，一块儿在王府里头的院子里头走走散步。 “今日天气真好，出来晒晒太阳也不会觉得热。”桂嬷嬷看着头顶的太阳，心情也跟着挺好的，又道：“说起来，今日主子爷休沐呢。” “侧福晋这儿刚好带着福宜出来，不如过去瞧瞧？” 年媛媛想着，自己很少主动往胤禛那儿过去。偶尔去一下，似乎也不错，便就点头答应了桂嬷嬷，往前院去了。 谁料刚刚到了前院，就见到了在外头守着的顺子。 顺子瞧见年媛媛，连忙上来行礼。年媛媛还来不及听清顺子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前头胤禛的屋子里头传来了一阵的琴声。 顿时，年媛媛就意识到了什么。 “主子爷这儿有人在？”年媛媛道：“没事，我再去别处走走转转。” 顺子都还没开口呢，就见年媛媛什么都已经知道了，当即也显得有些无奈。不过，还是解释道：“里头是富察姑娘。” 年媛媛本来打算离开的，听见这话心头顿时涌起一阵好玩来，转头就问道：“富察姑娘怎么过来了？” “午后抱着琴过来的。说是弹琴的时候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要过来寻主子爷学习学习呢。侧福晋您也知道，主子爷是会弹琴的。” 古人都说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实男子也是要学习乐器的。早年孝懿皇后弹琴十分出众，胤禛也是自小就跟着学的。 只是现在他自己的事务繁忙，能闲暇下来弹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年媛媛到现在，说起来都没听过胤禛在自己面前弹琴呢。 倒是让富察萱找着这个理由过来找胤禛了。 年媛媛想着，就问道：“富察姑娘进去多久了？她去的时候，主子爷在做什么？” “进去小半个时辰了，那会儿主子爷刚刚午睡起来呢。本来是要准备看看东西的，而且…” 顺子又道：“主子爷本来是准备去您那儿看看小阿哥的。都还没来得及出门呢，富察姑娘就过来了。” “哦。”年媛媛望了一眼里头，就道：“那待会儿主子爷得空的时候记得说一声我来过。我这也不好打扰主子爷，就先回去了。” 顺子张了张嘴，本来是想要留住年媛媛的。 主子爷这会儿指不定已经想打发富察姑娘走了呢，年侧福晋这原本来得正是时候，怎么自个儿就说要走了呢？ 可顺子都还没来得及张嘴，年媛媛就已经转身了。无奈，他就只能继续在这门口守着了。 一路回暖春院，桂嬷嬷忍不住就小声道：“富察姑娘还真是…” 难不成真有那样的心思了？ 桂嬷嬷心中忍不住啧舌，这可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她如何，都和咱们无关。不过…”年媛媛嘴角涌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来，就道：“她那样的出身，也不知道肯不肯做个侍妾格格？” 先前百般看不起李侧福晋这个“妾室”的身份，可现在胤禛身边两个侧福晋的位置已经满了。 她要是跟了胤禛，那怕是就只有做“格格”的份儿了，那可是连她当初看不起的李侧福晋都不如的。当真是…让人觉得好笑。 “这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桂嬷嬷皱眉道：“主子爷到底是个亲王，这姨侄俩共同伺候一个王爷的，这…” 其实也不是没有先例。 当初皇太极身边的嫡福晋孟古青，和后来的孝庄文皇后说起来，就是姑侄俩。但那都是大清还没有入关时候的事情了，而且皇太极身份特殊，和现在的胤禛情况也不同。 若是胤禛真纳了富察萱做格格，这对胤禛来说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 “福晋不是傻子，她会比我们先有所行动的。” 年媛媛说着，也就示意桂嬷嬷不要再搭理这件事了。 桂嬷嬷认真点了点头，也明白年媛媛的意思。 当晚，胤禛却没过来。说是六阿哥弘瞻那儿像是有些不舒服，让胤禛过去陪陪，希望孩子能够快些好起来。 年媛媛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自己认认真真地用饭菜。 当晚，外头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来。 这一天的天黑得有些早，年媛媛用过晚膳以后，外头就已经是浓重的夜色了。显然下雨以后，天气也变得阴沉了许多。 “俗话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的，今晚侧福晋的被子要多加一点儿才行。” 桂嬷嬷那儿忙活着，就过去吩咐小桃。 小桃点头应了，就道：“今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冷，炭火也要早些准备起来呢。咱们多了个小阿哥，要用上好的红罗炭才行。” “这个呀，我早就想到了，已经吩咐人去置办订购了，多准备一些，不至于到时候要用的时候没有。” 桂嬷嬷说完，就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先回去休息。守夜的人都安排好了？小桃，你也伺候完侧福晋歇下也早点儿去休息。” “知道啦。”小桃道：“嬷嬷真好。” “就你嘴甜。”桂嬷嬷乐呵呵地说着，也就回去休息了。 年媛媛靠在软塌上，看着这一切心情倒是也不错。顺便也就，伸手摸了摸手边上的小橘。 小橘像是也困了，被年媛媛这么一摸，就打了个哈欠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冒雨求助 躺到床榻上头以后，年媛媛很快就有些犯困了。 下雨的天气，其实也是非常适合睡觉的呢。这么想着，年媛媛的意识就开始有些迷迷糊糊了起来。 恰在这时候，外头却似乎多了一点点的喧嚣吵闹声。 年媛媛正困得厉害，听见外头的声音那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将眼睛给睁开的。但似乎，她很快就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是小桃出去了吗？ 年媛媛挣扎了一下，还是将眼睛给睁开了。 外头的雨依旧缠绵着，但似乎并不大。年媛媛刚刚把被窝掀开，就觉得有些冷。看来，这秋雨下来以后，天气的确是已经变冷了呢。 屋外，似乎的确是有一些说话的声音。 年媛媛凑过去一听，却又听不分明。说话的声音有些小，混杂着雨声，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怎么了？”年媛媛到了门口，并未开门，只是问了一句。 外头的声音立即就戛然而止了，随即传来小桃说话的声音，道：“侧福晋，吵到您了吗？是隔壁的武格格那儿的人。” 武格格？ 年媛媛一愣，便问道：“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武格格病了，正发热呢。这么大的雨，又这么晚了，这小丫鬟拿不到出府的门牌，就过来找咱们帮帮忙。” “武格格病了吗？这么厉害？那你快想办法帮帮她。天凉了，这么病着也难受。” 年媛媛吩咐完了以后，又道：“待会儿给她拿把伞，淋着就不好了。” “是。” 屋外很快动静就小了，年媛媛琢磨着事情应该是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才继续回去休息了。 翌日一早，雨声已经没了。只有雨水从房檐上滴落下去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外头的云层看着仍然很是厚实，太阳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出来。 年媛媛打了个哈欠。 昨晚经过那么一番折腾，她后来回去没大睡着。 这府中人人都不容易，武格格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病了的。 “侧福晋。” 桂嬷嬷进屋过来伺候年媛媛洗漱，年媛媛就继续问起了昨儿夜里发生的事情。 武格格其实早就病了，只是先前一直不厉害，又觉得自己人微言轻的不好贸贸然开口提请大夫，怕太麻烦。 结果昨儿忽然之间起风下雨了，就着凉了。 小丫鬟实在是担心，这才连夜过来年媛媛这儿求助。好在大夫也算去得及时，武格格的高热止住了，不然这人怕是都要傻了。 早就病了？ 年媛媛听桂嬷嬷这么说起，好像的确是想起上回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时候，听见她轻轻咳了两声。 只是那时候年媛媛并未在意，现在想来也是她疏忽了。 “以后府里的情况，还是要多留意一些。”年媛媛道：“福晋照顾着小阿哥，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咱们查漏补缺的话，也是应该的。” 顺便，也能让府里人知道，谁是能依靠的不是？ 早膳过后，年媛媛这儿就带着福宜出去走走。 此时外头已经不怎么湿漉漉的了，福宜穿着厚实的衣裳，也并不会着凉。 刚刚走到暖春院的门口，年媛媛就瞧见了前头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为首的人提着药箱，像是大夫。 “咦？”年媛媛看了一眼他们去的方向，仿佛正是武格格的住所。 “年侧福晋。” 苏格格忽然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拿着手绢捂着自己的鼻子，望了那些人一眼，便道：“福晋派人去看武姐姐了。” “在院子里熬药呢，味道有点儿大，妾身受不住就出来了，又遇见侧福晋了。” 苏格格说着，就笑了起来。 她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似乎是因为又遇见了年媛媛了。 “福晋倒是动作快。”年媛媛点评完毕，又看向苏格格，问道：“你怎么样？没有着凉病着？” “妾身很好呢。”苏格格道：“武姐姐就是平日里太忧愁了，待在屋子里也不出门，缺少运动才会这样的，谢谢侧福晋关心啦。” 年媛媛这儿，和苏格格说着话，就在院子里头走走逛逛了。 只是这阴沉着的天，很快又让人觉得有几分的压抑起来。看着样子，像是又要下雨了，年媛媛这也就回去了。 暖春院里，年媛媛刚刚看着小厨房送过来的腌鸡，外头就又开始下雨了。 “这鸡真好吃。皮酥脆，肉也鲜嫩入味。” 年媛媛吃了一个鸡腿，就道：“给我两个哥哥送一些过去。后日是不是就要秋闱了？他们明日是不是就要去贡院了？” 科考，一般都是要持续好几天的。 好几天吃喝拉撒待在同一个地方，说起来对一个人的身子骨也是一种考验。 眼下年媛媛也就只能趁着他俩还没考试，送些东西过去吃了。 “是呀。”桂嬷嬷看着外头的雨，道：“先前两位公子还念叨着，让侧福晋过去呢。可这么大雨…淋着怎么办呢？” “那我也该过去呀。”年媛媛道：“哥哥们那么疼我是不是？” 等到傍晚的时候，雨似乎是小了一些。年媛媛带着腌鸡，就过去找年羹尧和年希尧了。 年希尧还在看书，年羹尧则是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庭院当中被雨水拍打的植物正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瞧见年媛媛过来，整个人倒是立即就有了精神。 先是一喜，随即皱眉道：“下着雨呢，怎么过来了？” “明日哥哥们就要去贡院了，我当然要过来陪陪你们了。大哥呢？还在看书吗？”年媛媛将食盒一下子放在桌上，道：“这是我屋子里厨娘做的腌鸡呢。” “嘿，我正惦记着这口呢。” 年羹尧一下子打开食盒，不管那么多，直接开始吃了起来。 “你大哥呀…”年羹尧一边吃着，一边含含糊糊地就道：“明天都要去贡院了还在看书呢，真是勤勉。” “要我说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多看一天也差不多。还不如学我，看看这雨水落下，放空放空自己呢，也没那么大压力不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秋闱 年媛媛当晚就在两个哥哥那儿待到了天黑才回府。 回府时，雨已经停了。 年羹尧和年希尧很是想要将年媛媛直接给送回到暖春院里再离开，可惜入夜了，不能进内院，也就只能在垂拱门那儿离开了。 “妹妹小心一些。” 两个哥哥百般叮嘱着，年媛媛这才无奈离开。 “两位公子对侧福晋真好呢。”小桃道：“还是跟小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奴婢记得，那会儿侧福晋想吃什么，两位公子都是会想方设法买回来的呢。” 年媛媛刚刚点头，脚底下却是一滑。 哧溜的一下，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只让人觉得滑腻腻的，然后就险些摔了。 “侧福晋！” 小桃正和年媛媛说笑呢，骤然之间发觉年媛媛整个人的身子往后仰倒了过去，就给吓了一跳。好在她是学过武的，身体的反应已经超过了思维，当即就将年媛媛给扶住了。 年媛媛被小桃给扶着站稳了，整个人却仍然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踩到什么了？” 年媛媛低头一看脚下，将灯笼就拉过来认真看了看。 地上绿油油的，看着像是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青苔似的。就是那些湖边上的石头上经常长的那种绿色的滑腻青苔，很是容易让人打滑。 “这才下了两天的雨，竟然长青苔了吗？” 年媛媛仔细看了一眼，四周似乎并没有青苔，偏偏她脚底下这儿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不好。 “不至于？”小桃也觉得疑惑，但一时之间想不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也就只能领着年媛媛继续回屋了。 好在后头小桃都是认真地盯着前路的，也就并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 回到暖春院以后，年媛媛有些疲惫了。桂嬷嬷那儿这才过来，说是傍晚年媛媛刚刚离开的时候，胤禛来过。 “主子爷有留下什么话吗？”年媛媛打了个哈欠，就去洗漱。 “主子爷说，知道您先前过去前院的事情了。让下回您过去呀，也甭管他是不是有别的事情，直接进去就行了。” 桂嬷嬷道：“明日主子爷也还有事要忙，原本想留着的。结果等了一阵也不见侧福晋回来，也就自个儿先回去了。” “哦，我知道了。”年媛媛应了，也就歇下了。 甭管他是不是有别的事情直接进去？那要是在见大臣她也能进去吗？ 年媛媛想着，却意识迷糊了。到底昨晚没睡好，很快就睡着了。 迷糊之际，年媛媛这才想起来自己都忘了问问武格格那儿的情况了。不过看着乌拉那拉氏那么殷勤的样子，显然不想让人觉得，她管理后院“疏忽”了。 想来，应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翌日清早年媛媛就起来了。 今日要送两个哥哥去贡院，她当然不会怠慢。起身的时候瞧见小桃，小桃经过一夜的休息，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武格格那儿如何了？福晋昨儿是不是找了大夫过去看？”年媛媛一边对着铜镜梳妆，就一边这么问着。 小桃听了，点头就道：“福晋请的可是京城最最出名的慈心斋的大夫呢，还一次就请了俩坐堂大夫。” “从前倒是没看出来，福晋还有这样的胸怀。武格格那儿，听说是已经退烧了。只是还有些流涕打喷嚏之类的，要养几日才能好呢。” 年媛媛想起昨儿乌拉那拉氏那么大的阵仗，想来武格格想要不好起来都是不可能的，当即也就放心了下来。 出门以后，年媛媛就去了隔壁。 两个哥哥穿得十分精神，也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三人一块儿上了马车，就往贡院去了。 “哥哥们别紧张，都这么多年的努力了，可不能因为紧张而错失。”年媛媛道：“我相信哥哥们一定能取得好成绩的。” 她这么说着，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高考之前，祝福家里考生取得好成绩的家长了。 “妹妹放心。” 年羹尧和年希尧显然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直说考完以后要带着年媛媛出去玩，也不管胤禛同意不同意，就是要出去。 年媛媛无可奈何，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当然是要答应的。 来到贡院前头，已经好些人都到了。 有些考生进京考试，那是要花费好长时间的，甚至一家人都来了。古时候所谓的“进京赶考”其实是有一定的现实依据的。 虽说古时候能够读书的大多都是有钱人的子弟，但也有一部分是寒门学子。 “这两位仁兄。” 就在年媛媛刚刚与两位哥哥准备去排队进场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捧着书卷跑了过来，一脸急切的样子。 年羹尧顿时板着脸，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就问道：“有事？” 在外人面前，年羹尧可不是一个随和的人。 “在下内急，两位公子是否也是过来考试的？能不能帮我拿一下书，在下很快就回来。” 那人十分的急切，看上去是真的很急的样子。 年羹尧开口就想要拒绝，看着这人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的样子，就像是那种只知道读书的傻子，年羹尧才懒得搭理呢。 可他还来不及拒绝，年媛媛连忙就道：“你去，我们帮你看着。” “谢谢你。” 那人赶忙谢过，转身就走了。 “妹妹，何必呢！这出来考试的，他要是误了时辰，咱们不就相当于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了么？” 年羹尧有些嫌弃。而且那个人，一看就是个寒门子弟。 寒门子弟能够高中的，可不多呀。 “我看那人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想来学问应该不错。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嘛，帮帮也没什么。” 年媛媛却道：“况且哥哥们学问这么好，想来即使是多一个竞争对手，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是不是？” 这话倒是说到年羹尧的心坎儿里去了，便道：“既然妹妹都开口了，那就帮帮他好了。” 那人倒是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时，他倒是一改先前急躁的样子，已经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模样了。前来谢过年媛媛等人以后，才开始自我介绍了起来。 他名叫张勋文，乃是苏州人士，进京赶考来的了。正如年羹尧猜测的一样，的确是一位寒门子弟。 第一百五十六章 责骂 苏州。 倒是和先前年遐龄的驻地相差不远，听上去的话，他们从小的生活环境也稍稍有些相似的地方。 年希尧倒是十分和蔼可亲的一个人，有了他先开口说话，几人之间倒是很快就融洽了起来。年媛媛看着年羹尧不再是那么一副臭皮脸的样子，倒是也安心了。 很快，考生们就到了陆续进场的时候了。 年媛媛在外头送别了两个哥哥，同时也祝福他们能够在此次的秋闱当中取得好成绩。 一路回府，小桃倒是说起这个张勋文来了。 “那个张公子，虽说出身寒门了些，但也是个文质彬彬的，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中呢？” 小桃歪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年媛媛听了，则是笑着问道：“怎么？觉得人家不错吗？” “不是不是。”小桃连忙摆手，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就道：“就是想着，若是张公子能够考中，他此番又和两个公子相识，将来指不定能够互相帮衬呢。” 年媛媛一愣，倒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看来咱们小桃现在，一下子也能想到很多的东西了嘛。” 年媛媛拍了拍小桃的手，道：“说起来，你年纪和我差不多，其实也到了适合婚嫁的年纪了，你…” “奴婢想一辈子跟在侧福晋身边。” 小桃不等年媛媛说完，就道：“桂嬷嬷不是也一辈子没嫁人么？与其嫁人了去伺候夫家，指不定还会被婆婆刁难，还不如伺候侧福晋您一辈子呢。” “至少侧福晋对我好，我也喜欢侧福晋。” “...” 小桃这话一说出来，年媛媛好像还真的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与其伺候夫家，说不定还会被婆婆刁难。可不是嘛，后来的单身女性那么多，其实也有很多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的。 很快，二人就回到了王府。 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仍然巍峨，年媛媛抬脚进了府，却见常嬷嬷端直地在进后院的必经之路站着，一副等着年媛媛的模样。 “常嬷嬷？有事？”年媛媛心头一凛，心说这安生日子倒还真是过不了一两日，就总能有折腾的地方啊。 “有事。” 常嬷嬷一副严肃的样子，就道：“福晋那儿请您过去一趟。” “我刚送了两个哥哥去贡院，有些乏了呢，想回去休息。福晋什么事儿？若是不着急的话，晚点儿再去？” 年媛媛懒得应付，直接就想撂挑子了。 她又不是没有撂挑子的本钱！ “...”常嬷嬷那儿显然没想到年媛媛一开口竟然就是拒绝的话。当即愣了愣以后，才皱眉道：“是关于年侧福晋的事情。” “昨儿夜里，年侧福晋是不是险些摔了？” 年媛媛眉毛一挑，便道：“福晋知道了？竟然是为了这件事的吗？” 真是古怪啊。 “是。”常嬷嬷便道：“因此，还请年侧福晋过去一趟。”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年媛媛自然知道已经不好再继续拒绝了。当即点了点头以后，就跟着桂嬷嬷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刚刚进了正屋，就瞧见屋子中间跪着一个人。 那人埋着头，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 年媛媛看着这个跪着的小厮，心中不由的就是惊讶。乌拉那拉氏管理王府，一向都是以仁厚着称的，很少会有责罚底下人的时候。 此番这个小厮吓成这样，还真是十分少见。 “妾身见过福晋。” 年媛媛说完，就露出困倦的样子来，问道：“福晋有事吗？” 乌拉那拉氏深深地就扫了年媛媛一眼。她是让常嬷嬷去请的，依照着常嬷嬷办事的水平，定然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过的。 年媛媛倒好，一过来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直接问。 “听说你昨夜险些滑倒了。” 乌拉那拉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指了指眼前跪着的小厮，就道：“府里的扫洒，是他负责的。” “路上出现了青苔竟然都不留意，可见是个做事马虎的。我已经做主，将他发卖出府了，也算是对你的赔偿。你觉得呢？” 已经做主发卖出府了，才来问她？ 年媛媛低头一看，只见那小厮还在发抖。听见乌拉那拉氏的处置以后，当即就开始磕头求饶。 “福晋的处罚太严厉了？” 年媛媛道：“不过是滑了一下，也没真的摔了。这但凡是人，总有粗心马虎的时候，小惩大诫，下次再小心一些就可以了。” “年妹妹你这话错了。” 乌拉那拉氏却道：“管理一府，若是事事都这样轻易放过，旁人若是有样学样那可如何是好？这次险些摔了，好在运气好没事。” “下次若是真摔了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不是这些个奴才能够担当得起的了。” 这话说得在理，年媛媛一下子也不好反驳。 她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个小厮，忍不住就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乌拉那拉氏这是给自己挖坑呢。 她要是保下了这个小厮，往后若是有人有样学样的，指不定说起来会提起年媛媛今日的这些“所作所为”来。 她要是不保，乌拉那拉氏将小厮赶出去以后，直接放出话来是年媛媛的缘故，府里底下的人也有可能会将年媛媛给“记恨”上的。 指不定还会以为，这是年媛媛找乌拉那拉氏告状的结果呢。 “你若是没有意见，不如这事儿就这样了？”乌拉那拉氏见年媛媛一时没有开口，便抢先说了。 当即，桂嬷嬷就要招呼着人将这个小厮给拉出去。 “等等。” 年媛媛却还是开口了，说道：“身为奴才，处事本就不容易。骤然发卖出府，他自己往后的生活怕是也会没了着落。” “虽说犯了错惩罚是应该的，但还是留他一条生路。我那儿会送他一份盘缠，让他好歹这个月在找着别的主子之前不至于饿肚子，福晋你看如何呢？” 乌拉那拉氏听了，嘴角就扬起一阵莫名的笑容来。认真思索片刻以后，才是点了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 年媛媛心头一松，点了点头。 她送一份盘缠，数目可以她自己来定。这样，这个小厮往后的生活也能保全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秋 年媛媛回到暖春院的时候，桂嬷嬷皱着眉头正等着。 “前头出事情了？”桂嬷嬷开门见山，显然是知道了乌拉那拉氏那边大张旗鼓在处置的事情，特意在这儿等着年媛媛的。 “不过是她小题大做而已，不碍事的。”年媛媛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将事情的大致经过给讲了一遍，又道：“还好这事儿还能补救。” “虽说路上有青苔是有些古怪，但看那个小厮吓成那样，指不定也是无妄之灾，实在是可怜。” 桂嬷嬷听完以后，像是也有些感慨似的。 “今日侧福晋出去一天也累着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晚膳还没好，待会儿好了，奴婢再过来叫您。” 桂嬷嬷说着，就扶着年媛媛进屋了。顺道说起了今日福宜喝奶多喝了一些，身子也是越来越健壮了，顺便南方也有来信，是年遐龄夫妇的信。 年媛媛拆开看过以后，就发现是阿玛额娘关心她和她的孩子的信。随着信一块儿送过来的，还有他们带给年媛媛的一些东西。 衣料，江南常用的香料胭脂水粉，还有一些小孩子能用的东西。 阿玛额娘不在身边，却是时时刻刻挂怀着她的。 “我写一封回信，顺便再寄一些东西回去。”年媛媛琢磨着，提笔写信以后，又让人将福宜抱了过来。 福宜见到年媛媛，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小的孩子，似乎已经知道谁是自己的额娘了，与年媛媛之间是格外的亲近。 “阿玛额娘见不到福宜，也该让他们了解福宜才行。” 年媛媛想着，就让小桃端了一碗墨汁过来，将福宜的小脚丫子覆了上去，然后在宣纸上头留下了一个脚印。 福宜脚一下子湿了，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不过看着年媛媛开心的样子，原本的哭脸也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笑脸了。 “真是难为福晋了，还能想到这个法子。” 小桃在一边很是惊讶，就道：“就跟那个…盖印章一样，是不是？” “是呀，这是属于咱们福宜的。”年媛媛抱过福宜，就在福宜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这是给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信，知道吗？” 年媛媛笑着，福宜很快也笑了起来。 可是年媛媛嘴角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咧得足够大的时候，就感觉一阵温热的水流到了自己的小腹的位置。 年媛媛一愣，顿时忙就将福宜递给了小桃。 “福宜尿了…” 福宜早已不是襁褓当中的小孩子了，此时穿着小衣裳呢，也没尿不湿。尿了以后，一下子就尿湿了裤子，也尿湿了年媛媛的衣裳。 “呀，小阿哥这么皮。” 小桃忙抱了过来，就见到裤脚还在滴水呢，忙叫了奶娘进来帮忙，带着福宜先下去洗一洗然后换衣裳了。 当晚，胤禛就过来了暖春院。 当时年媛媛刚刚洗完呢，正看着用哪种香露比较好，胤禛一进屋闻到了满屋子的香味，还觉得奇怪。 “怎么这么香？”胤禛看着年媛媛的样子，又问道：“刚刚沐浴过了吗？” “刚刚抱着福宜的时候，他在我身上尿尿了。这不，只能换了身衣裳然后洗洗干净，再用一些香露，将味道给除掉吗？” 年媛媛其实觉得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正常来说，应该是没这么大的味道的。 “这孩子，这么调皮？”胤禛皱着眉，一副要打儿子的样子。不过或许也是念在福宜实在是年纪太小了，只能放弃。 “这孩子，真是…”胤禛摇头叹气，道：“以后这尿布得准备上。” “也是我疏忽了。想着不过抱过来逗一逗暂时用不上，结果这孩子，就尿了。”年媛媛无奈说完，又问道：“今日贡院那边还顺利么？” 胤禛今日主要负责的，就是住持贡院那边的秋闱。核查一下最后的考卷，还有核查考生的信息之类的事情。 现在贡院那边差不多忙完了，胤禛自然也就回来了。 “今年的试题我看过了，有些难，不知道你两个哥哥如何。不过我看他们平日在国子监的时候十分出色，应该不会有差的。” 胤禛说着，走到年媛媛的身边，拉住年媛媛的手，道：“往后你两个哥哥入了朝堂，有他们帮我，倒是一大助力。” “这是自然的。”年媛媛道：“都是一家人嘛。” “是，一家人。”胤禛听见“一家人”这个形容，心中也觉得安稳。转眼就问起了关于晚膳的事情，就陪着年媛媛一块儿出去走了。 当晚，胤禛就在年媛媛这儿歇下了。 往后几日都要科考，胤禛也忙碌了起来。年媛媛抽空去了一趟京郊的寺院，也算是给两个哥哥祈福了。 秋天开始以后，雨一场接着一场的，渐渐的就开始冷了起来。 秋闱结束的那天，年媛媛照例就去接两个哥哥。 在贡院门口等了好一阵，考生们都陆陆续续开始出场了。有的人灰头土脸的，一副丧气的样子，还有的人心情不错，似乎是答得不错似的。 “两位公子还没出来吗？” 小桃看着日头都要晚了还不见人，就觉得奇怪。 “还没到时辰呢，哥哥们或许是要等到时间到了再出来。先前咱们见过的那个张公子，不也没出来吗？” 年媛媛还记得，以前自己高考的时候，老师就说不要提前交卷。认认真真坐在考场检查，查漏补缺到最后。 当然，这是对于她们这些成绩普普通通的人来说的。 毕竟…好多大题不会做，也需要时间去磕碰出来嘛。只是优等生却不一样，读完题目就知道该怎么做，一气呵成也就不那么需要检查了。 刚这么说着，小桃正觉得有道理呢，就指了指前头。 三个人是一块儿出来的。 年羹尧年希尧，还有张勋文。 年羹尧和年希尧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就是张勋文，显得有些沮丧。 咦？ 年媛媛有些疑惑，心说这张勋文看着谈吐不错，怎的竟然是这么一副沮丧的样子？好生奇怪。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凡尔赛 “妹妹！” 年羹尧从贡院出来了以后就一直都是东张西望的。 此时瞧见小桃以后，自然立即就发现了年媛媛也来了，当即对着年媛媛招了招手，拉着另外两个人就过来了。 “妹妹，想你啦。”年羹尧说完以后，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半步。 年媛媛便问道：“怎么了吗？” 年羹尧就道：“考试的时候，吃喝拉撒都在一处，还不能洗澡。这么多天都憋坏了，怕熏着妹妹你。” “羹尧兄，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 张勋文大惊，想起刚刚考试结束的时候，响铃时年羹尧一下子就走过来给了自己一个熊抱的场面，简直…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吗？ 张勋文有些受伤，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好朋友。 “你是男子，哪儿能和我的妹妹相比？”年羹尧却是老实不客气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又对年媛媛道：“妹妹先别急。” “我们先回去洗漱洗漱，待会儿再去酒楼里头吃饭可好？” 年媛媛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当即就吩咐马车先回府。 经过几天的相处，几人之间虽然不能有什么交谈，但是似乎也就此成了朋友。毕竟都是同一个考场出来的，以后说起来那也是有着同窗的情谊了。 回到宅院洗漱完毕以后，年羹尧才觉得神清气爽。 张勋文是被拉着一块儿回去的，他没什么银子，先前也不过是租住在一个破落院子里头。这会儿，则是被年氏两兄弟拉着回了府宅居住。 张勋文虽说是个寒门，但实际上古时候的寒门，也并非是所谓的那种种地的。而是，普普通通的“世家”，当然家族不会很大，就是普通家庭而已。 京城物价高，张勋文自然只能租住普通的小宅院。比起胤禛给年家人置办的宅院，那当然差得不止一点儿半点了。 “先前竟是不知，原来年兄弟竟然是年大人的儿子，年姑娘竟然是王府的侧福晋。” 张勋文到现在才知道众人的身份。 年遐龄虽然不算“威名远播”的，但他在任上勤勤恳恳，名声还是十分不错的。加之是浙江巡抚，虽然苏州不属于他管辖的范畴，但相隔得近，张勋文还是知道的。 这下子几人也算是成了朋友了，互相之间自然也就表明了身份了。 “我看你这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先前就没说。” 年希尧倒是拱了拱手，道：“身份，不过都是出生时候的运气而已。张兄弟才高八斗，即使是出生稍稍贫寒了一些，不也走到今天了么？” “可见，这世上将勤补拙自然也是有用的。” 张勋文一听就显得有些汗颜，便道：“这次科考的题目虽然不难，但我有一题却是没有答好，本来想修改的，险些没有改完。” “不然的话，这次的答卷应该实属完美才对。” “？”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就愣住了。尤其是年羹尧，皱了皱眉以后，就问道：“张兄觉得这次的试题简单吗？” 年羹尧当然是觉得不简单的，当然也不会很难。这是平心而论的结果，他的学问不错，才能够给出这样的答案来。 但若是对于那些基础不够扎实，又不太懂得变通的人来说，这次的题目无疑是十分刁钻和古怪的，自然也就不会有好成绩了。 要说难度适中，年羹尧这样的“学霸”勉强还是能够认可的，但要是说这次的题目简单的话，他自然是不赞同的。 “难道你们觉得难吗？” 张勋文皱着眉，显然很是疑惑，就道：“我觉得，和我们书院里头平时会给的试题的难度差不多呀！” “书院？哪个书院？” 年氏两兄弟忍不住追问，而年媛媛在边上，算是经历了一场大型的凡尔赛现场了。 张勋文读书的书院，是苏州饱负盛名的一间，附近很多学子都能以在那儿读书为荣。当然，书院里收贵族，同样也收普通的学生。 这其实就和走后门和正考进去是一样的，正考的难度相当之大，而张勋文则是那一年正考的第一，同时在书院的几年时间里，几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 来京城之前，他的夫子曾经撂下话。说是张勋文若是此番没有在一甲当中，他这辈子都不教书了。 所谓一甲，便是状元榜眼探花当中的一位。也就是——此次科考的前三。 “...” 年羹尧和年希尧听完了张勋文讲完自己的来历以后，都是啧舌。年希尧还好些，便道：“早知道张兄才高八斗，竟是小弟们才疏学浅了。” “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就…” 年羹尧也是开口，但是话说了一半以后好像也没想到他就怎么样，支支吾吾了半晌，才一把抱住了张勋文。 “从此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面对年羹尧的豪爽，张勋文倒是认真接受了，拱了拱手就道：“那日在下内急，还是多亏了羹尧兄帮我拿书呢，不然的话怕是尴尬，自然是好兄弟的。” 年媛媛听到这儿，忍不住噗嗤一笑。 正所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难。看来在张勋文的心目当中，当日年羹尧的帮助，已经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呢。 “那有什么！” 年羹尧笑着，摆摆手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当时还不乐意来着呢。不过，错有错着嘛。现在已经成了朋友了，说明也是天注定的事情。 这日年媛媛回去以后，胤禛刚好也回府。 贡院那边的试卷批阅还要一阵子，年媛媛顺道也就将自己今日听来的事情，当成玩笑话讲给了胤禛。 “张勋文？” 谁知胤禛对此人却是有几分印象，道：“他的先生与我的先生说来有几分的交情，此次他进京考试我也知道，不曾想此人竟然这么厉害。” “他能与你的两个哥哥交好，想来也是缘分。” ps：胤禛的先生，也就是我们写议论文的时候经常写到的那个“六尺巷”的男猪脚，张英~也是康熙朝一个很厉害的人哦，张廷玉就是他儿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思念 翌日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点儿温热了。 胤禛已经走了，说起来今日是要大朝会的。 年媛媛百无聊赖地起床以后，就过去陪小橘玩了。 小橘在花园里头，蹲在埋葬小花的那片土地上头，靠在墙边的角落里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年媛媛不知道小橘和小花认识多久了，也不知道它们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看着此时此刻黯然神伤的小橘，觉得有些心疼。 年媛媛忽然之间就想起了以前读到过的一句有点儿中二的话来了。有的人永远被人记住，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或许，小花正是在它们之间感情最好的时候离开的，所以小橘才这么思念小花。 “小橘，过来吃东西啦。” 年媛媛拿了吃的过来，喊了一声小橘以后，小橘抬头就瞧了年媛媛一眼，起身就跑了过来。 小橘很重，跑在木制的游廊上头扑通扑通的，听上去就是十分有分量的感觉。 “好像又胖啦，是不是长秋膘了？”年媛媛拿出小鱼干来，就喂给了小橘一根，道：“也要多活动呀。” “喵。”小橘喊了一声，也听不出来是不是在答应年媛媛的话。 转眼，心柔就过来了。 宋格格没来，心柔是自己过来的。 “年姐姐，我过来看你和弟弟了。”心柔手上抱着一个布偶娃娃，是一只小老虎，道：“小老虎多可爱呀，我拿过来送给福宜。” 心柔指了指小老虎上面的“王”字就道：“这个字是我绣的。我的绣工不太好只能勉强这样啦。” 年媛媛接过小老虎，很是喜欢，摸了摸心柔的脑袋，就问道：“我好些日子没见到心柔了，心柔最近都在忙什么呀？” “在读书和学琴呢。”心柔认认真真回答道：“上回听了年姐姐的话，我觉得身为阿玛的女儿，是要有拿得出手的本事的，就回去认真读书和学琴啦。” “只是，学琴还好一些，多练习练习我就会了，可是我一读书就犯困。年姐姐，难道只能头悬梁锥刺股吗？” 心柔问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忽然之间提到读书的事情了，甚至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年媛媛看着心柔这样，无奈地摸了摸心柔的脑袋，道：“我也不知道，凡事劳逸结合就好了。” 她是个文科生，以前在上物理课的时候根本就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看着看着黑板，就觉得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蚂蚁，然后脑袋就开始跟小鸡啄米似的了。 面对这样的问题——年媛媛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好。 “侧福晋。” 外头桂嬷嬷却在这个时候过来了，说道：“两位公子还有张公子过来了。” 年媛媛一惊，便道：“快请进来。” 心柔正坐在年媛媛先前在院子里头扎的秋千上头呢，这时候听了桂嬷嬷的话，忍不住就转头问年媛媛道：“是年姐姐的哥哥吗？” “我好像见过，是不是？” “是，你见过。”年媛媛道：“我哥哥或许是来找我出去玩的，心柔也要一起出去玩吗？” “出去玩？”心柔犹豫了一下，就道：“如果要出府的话，要跟额娘说一声呢。不过是跟年姐姐出去，额娘会同意的。” 心柔说着，就打发身边的小丫鬟回去说。 果不其然，年羹尧和年希尧过来找年媛媛，就是为了今儿出门去玩的事情。 先前因为还没秋闱，也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兄弟俩也没什么机会带着年媛媛出去玩。而先前考试的时候也已经说好了，考完会过来找年媛媛去玩。 年媛媛自由和两个哥哥关系就很好，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张勋文倒是对于要来雍亲王府后院这事儿颇有些抗拒，毕竟这是女眷的住处多有不便，但年氏两兄弟盛情难却，也就只能跟着过来了。 “妹妹！” 年羹尧进了院子里以后，仿佛就跟回了自己家里似的，倒是随和，便问小桃道：“我外甥呢？好久不见了。” “这是王府的小阿哥，什么外甥不外甥的？” 年希尧连忙提醒着，而这个时候，三人也瞧见了秋千上头坐着的心柔。 “咦，二格格好呀。” 年希尧瞧见心柔以后就认了出来，顺道也拉着年羹尧行礼。张勋文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跟着一块儿拱手。 “见过侧福晋，见过二格格。” 二格格都这么大了吗？看着倒不像是年媛媛的女儿呢？ 张勋文这么腹诽着，以至于起身的时候，比年家两兄弟就稍稍慢了半拍。 “这是你们的朋友吗？怎么有点呆？” 心柔是个直肠子的姑娘，此时见了这样的情况，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勋文一愣，果然又是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心柔说的是自己。当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想解释却又解释不出来。 他是有点儿紧张。 从小一直都在认真读书，和人的交往说起来比较少。此番过来，见到的又是王爷的女儿，在内院里头，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二格格别理他。” 年羹尧倒是问道：“我们要出去玩，格格一起么？” “当然要一起啦。”心柔兴高采烈，说着就要从秋千上头跳下来。可她才刚刚挪了挪自己的步子，脚底下却有些湿滑，险些就要摔倒。 “小心！” 三人就在心柔的边上呢，其中张勋文离得最近，当即就扶住了心柔。 心柔惊魂未定，胳膊被张勋文抓住，手却是扶着一旁的秋千藤蔓的。 “没事？”年媛媛也忙过来看着心柔，看着她吓了一跳的样子，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别怕。” “没事…” 心柔回过神来，这才勉强对着年媛媛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就是太急了。我们现在出门去吗？还有呀，谢谢你。” 心柔说着，转头就对张勋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张勋文刚放开心柔的手呢，此时看着这个笑容，面颊都跟着绯红了三分。 第一百六十章 呕吐 张勋文无疑是紧张的。 但心柔作为胤禛的女儿，这个时候泰然的态势似乎又拿了出来。她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道谢以后，就过去拉着年媛媛了。 一行几人浩浩荡荡出去，就逛街去了。 胤禛那儿，在贡院忙碌了几日以后，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便是此次的秋闱当中，她的两个哥哥都有极好的名次，都是前十。 “那个张勋文，是第一。” 胤禛道：“不愧是我老师也跟我提过一句的人，是个有学问和见地的。” 年媛媛看着胤禛的意思，估摸着张勋文的文章里头有些想法，和他是不谋而合的。看着胤禛这副样子，年媛媛倒是想起一些东西来了。 “那就盼着他春闱的时候成绩能够好些。正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主子爷倒是能成了他的伯乐了？” 年媛媛道：“我两个哥哥与他相识以后，不忍他再继续住在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里头，将他接到了隔壁去住呢。主子爷若想，也能过去见见说说话的。” “住在隔壁？”胤禛一听就心动了。不过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却似乎还不是最好的机会。 深秋以后，天愈发得冷了。 风吹到天上，都干涩得让人的皮肤有些不舒服。年媛媛从入了深秋以后，出门都愈发少了，偏偏今日要过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实在是只能出门。 “真是羡慕小橘呀。” 临出门前，小桃看了一眼蒲团上躺着的小橘，说道：“懒洋洋的，吃吃喝喝睡睡还有人照顾。侧福晋，要不奴婢下辈子也做一只猫好了？” “您记得来当奴婢的主子呀，奴婢可不要别人。” “不行。”年媛媛道：“你想得美。你来当猫儿，还要我照顾你。我可不干，我都只想当一只咸鱼，晒完正面晒背面的那种呢。” “...”小桃一听，忍不住就埋怨道：“侧福晋，您也太没志向了？我说小橘怎么越来越懒了呢，就是跟您学的！” “有句话叫做，人要是没有志向，岂不是就跟无忧无虑一样吗？我觉得这话说得挺对的。要是能够无忧无虑，那该多好呀。” 年媛媛说完就叹了口气。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而已。她也知道，存活在世上，有着很多很多的身不由己，这样的“美梦”注定是无法实现的。 便就只能，继续好好地过着每一天了。 “喵。”小橘懒洋洋地躺着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年媛媛和小桃正在说自己，还真的就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二人一眼。 这眼神里头带着几分不屑的，甚至还给人一种仿佛在翻白眼的感觉。 这是耀武扬威啊！ 小桃这么想着，暗戳戳地决定，今晚不给小橘吃水果了。这年头，可谓是山中无桃子，橘子称霸王嘛。 乌拉那拉氏那儿，年媛媛去的时候，人只是稀稀拉拉地来了一部分。 可见天气的确是不太好，所有的人都是不愿意外出的。而在场的一个个，裹得也都是严严实实的，一副生怕冻着的样子。 “咳咳。”李侧福晋轻轻地咳了一声，就吸了吸鼻子。听着这声音，像是感冒了。 “李妹妹病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底下的人不同的状态，还是和从前一样，饶有兴致。 “前儿夜里下雨，怀柔有些怕打雷，陪了半宿。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窗户没关好，进了风，有些着凉了。” 李侧福晋就道：“多谢福晋关心。” “说起来，怀柔是主子爷膝下长女。”乌拉那拉氏道：“今年也快十四了，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呢。” 乌拉那拉氏说着，就用一种意味莫名的笑容看向李侧福晋。 怀柔说起来，模样普普通通，性情虽然温和，但才情也普普通通。琴棋书画会一些，但都不是特别出彩的那种。 她人安安静静的，倒是一个善良的人。在府中，一向也没什么存在感，不过为人十分孝顺，对李侧福晋很好，也很照顾底下的两个弟弟。 故此虽说是个女儿，但李侧福晋还是很喜欢怀柔的。 “怀柔还小！”李侧福晋当然是舍不得女儿的，忙道：“况且…这都快年下了，今年再说这事儿，也晚了。” “明年就及笄了，也差不多能留意合适的人家了。” 乌拉那拉氏却道：“晚些时候我跟主子爷说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及笄以后再出嫁，也差不多了。年妹妹进府，不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的么？” 古时候人出嫁都早。 真要说起来，乌拉那拉氏十二岁就嫁给胤禛了呢。亲王的女儿留到及笄再出嫁，其实也差不多了。 说话之际，屋内的人倒是都来得差不多了。 年媛媛看着没自己什么事儿，也只在一边坐着喝茶。 “年妹妹。” 乌拉那拉氏却显然不想“放过”年媛媛，终于找着机会“逮着”年媛媛，就开口问道：“你出门的时候，可曾瞧见武氏和苏拉氏了？” 武氏和苏拉氏，便是住在年媛媛后面小院子里的苏格格和武格格。 “妾身出门的时候，后头没动静，不知道呢。”年媛媛转头看向尹格格，问道：“她们不是和你住在一块儿的吗？” 这都过了出来请安的时辰了呢，竟然没来。 年媛媛记得，这两位一向都是安分守己的主儿，可从来不会这样，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妾身出门时，瞧见武妹妹和苏拉妹妹是要出门的呢。不过她们还在收拾，妾身怕来得迟了，就没等。” 尹格格回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来。” 乌拉那拉氏一听，也是皱眉。 常嬷嬷在旁，便小声说道：“这两位格格，也没提前报备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奴婢也不清楚。” “那你过去看看，别有什么事儿才好。” 乌拉那拉氏话音刚落，常嬷嬷就要出去。然而常嬷嬷这儿才刚刚挪了挪步子，外头苏格格却进来了。 但只有苏格格一个人。 “给福晋请安。”苏格格进屋，匆匆忙忙就给乌拉那拉氏请安，道：“武姐姐不舒服。今早起来就一直吐的，这…” 第一百六十一章 莫不是有了 苏格格有些急切，看向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则是皱着眉头，一边吩咐常嬷嬷出去请大夫，一边详细问了情况。 武格格自从上回病了以后，好容易好利索了，近来也不喜欢出门。天气冷了，有的时候膳食端过来有些冷了，她也没什么胃口吃。 人近来瘦了一些，苏格格看着心疼，就将自己那儿偶尔分到的一些点心拿过去跟武格格一块儿吃。 二人的感情，也就渐渐好了起来。 今日一早本来也是要一起过来乌拉那拉氏这儿请安的。可刚刚出门呢，武格格就吐了，她自己身上都有些秽物，自然没法出门。 苏格格不明情况，有些着急，想着现在都来乌拉那拉氏这儿请安了，自然也只能先过来求助了。 “呕吐？” 在场的女眷们，听见这两个字以后，都纷纷有了猜测。 耿格格看向钮祜禄格格，声音虽然小了一些，可她的这个疑问，却也正是屋内其他人的疑问，道：“莫不是有喜了？” 这话一出，苏格格就是一愣。 她倒是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但常识还是在的，便道：“妾身也不知道。但武姐姐的月事，好像的确是迟了！” “难道真的是有喜了？” 苏格格说着，原本的焦急好像多了几分的欢喜。 乌拉那拉氏看着，面色却是不改，只道：“到底如何，还是要等大夫来了看看才知道。今日也就到这儿了，都各自回去。” “妾身告辞。” 李侧福晋或许因为身子不舒服，率先开了口。对于武格格是否有喜这事儿，她仿佛也丝毫不在意似的。 年媛媛皱着眉，心里却疑惑。 这好像和她从历史上读来的不一样啊。 历史上不是说，自从她进府以后，胤禛后院的人再也没有子嗣，都是她生的吗？这个武格格怎么回事？真的有了？ 乌拉那拉氏那儿却是不急。 在大夫还没来的时候，就让常嬷嬷去拿了起居注来看。这是记录胤禛在后院过夜的起居注，也方便核查子嗣等等。 宫里头的敬事房，说起来功能也都是差不多的。 一边翻看着，乌拉那拉氏就发现，一个多月以前，武格格的确是伺候过胤禛一回的。这是，武格格进府以后的第二回。 倒是真不容易。 乌拉那拉氏的心中一冷，常嬷嬷那儿很快就说大夫过来了，连忙就让乌拉那拉氏过去看看情况。 年媛媛因为就住在前头，加上偶尔也对武格格有些照顾，也顺道过去了。 进了小院子以后年媛媛才发现，这院子倒是荒凉了不少。 从前音格格还在的时候，对院子里头的这些花花草草可谓是照顾有加的。现在草木都有些零落，也不知道是不是秋日到了的缘故。 苏格格像是发觉了年媛媛的眼神，一下子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解释道：“妾身不会侍弄花草，就显得衰败了一些。” “不过听说侧福晋那儿有专门懂得侍弄花草的工匠，待会儿不如过来帮忙看看？妾身也跟着学学，武姐姐有孕了，看着漂亮的院子心情也能好些。” 年媛媛自然点头就同意了下来。 苏拉氏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比起旁人也稍稍单纯一些，而她在府中其实也比较低调，武格格是跟她唯一一个关系很好的。 此时此刻，她或许也是真的在为武格格高兴？ 不过，年媛媛却觉得有些不妥当。 大夫到底没来，也不知道武格格这儿什么情况。仅仅因为先前耿格格想的一句莫不是有喜，就这么嚷嚷着也不好。 且不说没满三个月不宜外扬胎位不稳什么的，她这都还没确定是不是有喜呢… 若不是，怕是会尴尬的。 大夫很快就来了。 年媛媛瞧了一眼，发现好像是先前来过雍亲王府的慈心斋的大夫之一。看着老成严肃，和先前的胡大夫似乎不是一路人。 年媛媛稍稍安心一些，也就在旁看着情况。 武格格靠在榻上，脸色有些白。捂着心口，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想吐。 苏格格倒是在榻边安慰道：“武姐姐，大夫来了，没关系的。你月事是不是迟了？是不是有喜了？这是好事，你得开心一点儿。” “外头的院子里头呀，我求了年侧福晋，让晚些时候帮忙打理一些，你看着也能开心点儿。晚膳，也能多吃点儿了。” “我就是有些不舒服，什么有喜不有喜的？” 武格格勉强回答着，但显然语气是带着几分忐忑的。看着大夫的时候，眼里似乎也多了几分的期待。 乌拉那拉氏却是一直没说话，直到等大夫给武格格诊脉完了以后，才问道：“大夫，她情况怎么样了？” 大夫却没立即回答，而是将视线转移到武格格的身上，问道：“近来饮食是否都有些不大规律？吃过比较生冷的食物？” 武格格一愣，点了点头。 “近来天冷，有的时候膳食拿过来的时候都有点儿冷了。我也是将就着吃的。我…是不是吃了这些不舒服的？” 武格格问完以后，苏格格也愣了愣。 不是有喜吗？ “武姐姐经常吃冷的东西吗？”苏格格回想起往日里自己吃的东西，倒都是热乎的，好像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她还以为，是武姐姐不喜欢那些膳食，没胃口才没吃多少的呢。 年媛媛在旁看着，对此倒是清楚。 大厨房那边的膳食，都是要供应好些格格的。这些人张嘴等饭吃，大厨房就那么几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膳食有些先做好的，先过来拿的，就给了。但大厨房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有些时候有些主子想吃好的，会另外拿了银子过去让做。 大厨房的人忙着这些，自然去得晚一些的就没工夫再做新菜，而是忙着做那些人的饭菜去了。 不过年媛媛估摸着，武格格的丫鬟即使是去得早，怕是也没什么好东西拿。毕竟是个不得宠的，年媛媛也过过那样清冷的日子，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乌龙 武格格自然是没有怀孕的。 根据大夫的诊断情况来看，她是因为吃多了生冷的东西肠胃不舒服，才导致了这次的呕吐。 至于月事为什么迟了，则是因为…她吃不下多少东西，身体虚弱。这个月的月事也就没来，只需要好好调理，就能够恢复正常了。 大夫将情况说明以后，又解释道：“因此，并非只要是不舒服，然后月事迟了就是有孕的。还是要根据大夫的诊断结果才知道。” 苏格格人有点儿呆。 她觉得，她好像犯了错。 “武姐姐，对不起，是我莽撞了，还以为你是有喜了…”苏格格有些懊恼。她虽然率直了些，但却也不是个傻子。 看得出来，武格格起初知道自己或许是有喜的时候，显然还是有些激动高兴的。然而事实证明，这其实是假的。 是她们自己想多了。 苏格格咬了咬牙，又觉得耿格格那儿会的猜测误导了她。可奈何最后这么嚷嚷开的人是她自己，也不能怪到人家耿格格的头上去。 “没关系。”武格格的神色淡淡的，看向乌拉那拉氏和年媛媛，就缓缓地开了口。 “妾身不过是些简单的不舒服，实在是不必这么张扬。大夫开过药以后，妾身吃着也就是了，往后也会好好吃饭，不给福晋添麻烦的。” “至于院子当中的那些花草…” 武格格看了一眼庭院里的那些花草。其实她刚刚来的时候，也是喜欢那些花草的。只是后来没有心思打理，渐渐的也就衰败了。 原先苏格格提议打理的时候，她其实是高兴的。但是现在… 她又不是有喜，不过是一个无宠又无用，还给人添麻烦的人罢了，何必再麻烦人去打理那些花儿呢？ 花儿开在她这儿，又没什么人会过来欣赏，岂不是浪费吗？ “还是不必了。”武格格看向年媛媛，道：“也给年侧福晋添麻烦了，花儿就不必打理了。” “没关系。” 年媛媛看着武格格失落的样子，料想她这个时候的心情或许会不太好，但还是说道：“也不麻烦，打理花草不费事的。” “我那院子里的花草现在长得很好，当时雇人进来打理，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他也是个喜欢花儿的，看着曾经这么漂亮的花儿衰败了，也会不开心的。” “晚些时候我就让他过来帮你打理打理院子。没事儿，明年花开的时候，人看着那些花儿，心情也会跟着好些。” 武格格张了张嘴，她还是想拒绝。虽然心中感动年媛媛的这份恩情，但… “没关系，你好好养着。” 年媛媛继续开口安慰道：“身子是本钱，没有什么比身子更重要的了。” “好。”武格格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年媛媛和乌拉那拉氏这儿也就让武格格好生休息，就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里头去了。 回了暖春院以后，四下也没了外人，小桃这才忍不住感慨道：“武格格刚刚进府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呢，现在看着活脱脱像个病秧子。” “是啊。”年媛媛觉得，小桃的形容是一点儿错都没有的。 她容貌其实不错，才情也不错。可是这雍亲王府的后院怎么说也是“人才济济”的，因此放在别的地方她或许出色，但在这儿却不那么显眼了。 她不得宠，日子又过成了这样。 胤禛若是过去瞧见，想来也不会喜欢的。渐渐的，不过是恶性循环罢了，把人熬得憔悴了，等到什么时候失去了意志，怕是就… 年媛媛忽然之间就懂得了那些后宫当中的女人了。 常年都在一个小院子里头，又不能出去，每天看着同样的东西。日升日落，日子的确是无聊的。 等到哪天熬不住了，也就撒手人寰了。 武格格看着就像是这样的。 年媛媛叹了口气，转头就对小桃道：“晚些时候，吩咐大厨房那边，还是不要怠慢了武格格。这府里的人，都不容易。” 能好过一些的话，就好过一些。 当晚胤禛回来以后，显然也听说了武格格的事情。年媛媛大致讲了以后，就感慨说武格格也是个可怜的人。 “她不愿意麻烦别人，有什么都自己咽着。今儿闹了这么个乌龙，怕是也会觉得尴尬的。妾身打算，后头多去看看她。” 胤禛倒是点了点头。 “人，还是要坚强一些比较好。遇到挫折，也要有一颗不输的心。她不闹腾是好的，但日子过成这样，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胤禛道：“下回还是要告诉府里的人。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及时提出来。” 免得出什么事情。 胤禛是个看事情很透彻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同情心泛滥，而是会去分析问题的本质。 虽说有的时候这样的人看上去会“无情”了一些。但…如今这世道，胤禛作为王爷，的确应该像这样才能够走得长远。 “还好你没事。” 胤禛想了想，看向年媛媛，道：“不过我想，你若是在她那样的处境，日子一定不会过得这么艰难。” “为什么？”年媛媛好奇。这话虽然的确是真的，但胤禛忽然这么说，好像很是了解自己的样子，还是稍稍让年媛媛觉得有点儿奇怪的。 “因为你虽然看上去温温和和的，但却会为了自己争取。日子要是过得不好，你会想法子让它变好，而不是自怨自艾。” 胤禛道：“这样才是对的。老天爷是公平的，你要是付出虽然不一定真的有十分的回报。但若是不付出，那就一定不会有回报是不是？” “不是。” 年媛媛却吐了吐舌头，调皮道：“妾身就愿意去做那么一个不劳而获的人呢。主子爷，给不给？” 胤禛看着如此调皮的年媛媛，感觉先前严肃的气氛也像是一下子被打破了似的，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将年媛媛拢到了自己的怀里。 “给，爷的小妖精，说什么都给你。” 胤禛笑着说完，拉着年媛媛就一块儿去休息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下雪 福宜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边上的小橘。 小橘站在小床的边上，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福宜。福宜想要伸手去够小橘，奈何人太小手也太短，实在是够不着福宜。 “瞧瞧咱们小阿哥，多喜欢小橘呀。” 小桃正在边上给福宜准备米糊呢，看着边上这样的情景，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真好，小阿哥和小橘相处得也很好呢。 “喵。”小橘轻轻喊了一声以后，似乎就有些困了，往边上炭盆那儿靠了靠，就开始闭眼准备睡觉了。 毛乎乎的肚子露了出来，年媛媛本来是在边上看书的。可是看着小橘这一副姿态，忍不住就上前去摸了摸小橘的肚子。 软乎乎的，又暖。冬天的时候，将小橘往被窝里头一放，简直就是最好的热水袋嘛。还是恒温的，不用担心会冷。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小橘任劳任怨的。 “侧福晋。”小桃那儿刚刚准备好了米糊，正要过来喂给福宜吃的时候，忽然之间惊呼了一声，指了指外头，道：“您瞧。” 年媛媛往外头一看，就瞧见外头像是下雪了。 此时已经是十月底了，按理来说，去年这个时候似乎已经下雪了。虽然今年这场雪比起往年来说是要晚了那么一点点，但看着这阵仗这架势，应该是一场鹅毛大雪。 年媛媛去年在京城过了一整个冬天，但对于南方人来说，对雪的喜爱还是丝毫没有减少的。 “去瞧瞧。”年媛媛说着，推开门就到了屋外，游廊的底下看着这一场大雪。 未若柳絮因风起。 看着这样的大雪，年媛媛就想起这首诗来了。 此时的雪气势恢宏，真是浩浩荡荡的一样。 “怕是明早院子里要积起不少的雪呢。”小桃看着这雪也是兴奋，侧头就问道：“明儿奴婢在院子里堆一个大大的雪人给侧福晋和小阿哥好不好？” “好。”年媛媛刚刚回答着，一阵冷风就吹到了她的嘴里。 这一阵风有些大，吹得年媛媛脖子上的围领都要飞起来了。连忙浑身上下就是一个瑟缩，年媛媛“嘶”了一声，忙就被小桃拉着回屋了。 “风好大。”小桃一面拉着年媛媛回屋，一面就道：“侧福晋还是别在外头待着了，受凉可就不好了，先回屋休息。” “好。”年媛媛也觉得冷得厉害，当然也就听了小桃的话，立即回屋去了。 翌日清晨，外头的雪似乎小了。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只听见了一点点的风声。不过顺着窗户看出去，外头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连忙起身穿戴整齐以后，年媛媛往外头一看。这雪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此时已经能够没过人的脚踝了。 “好大的雪。”年媛媛喊了一声，抬脚就去踩了踩雪。雪地松松软软的，果不其然她这一脚下去，雪都没过了她的绣花鞋了。 “侧福晋。”桂嬷嬷正准备过来叫年媛媛去用早膳呢，看着年媛媛这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忍不住就皱眉喊了一声。 “嬷嬷。”年媛媛对着桂嬷嬷吐了吐舌头，道：“我就是稀罕这雪。” “再怎么稀罕，也要注意身子才是。”桂嬷嬷说着，又顺道去抱了福宜出来，准备一块儿去用早膳。 “等咱们福宜大了呀，怕是也要吵吵闹闹堆雪人呢。”年媛媛看着被桂嬷嬷抱出来的福宜。 此时的福宜，眼神一直停留在雪地里呢。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想说话，看得出来他因为这一场大雪，也是很兴奋的呢。 小桃那儿，倒是履行了昨儿的“诺言”已经在雪地里头堆了一个膝盖那么高的雪人了。 “雪还不够多。” 小桃一面往自己的手上呵着热气暖手，一面就朝着年媛媛说道：“等到雪再大一些再多一些，奴婢可要堆一个半人高的雪人给侧福晋和小阿哥呢。” “是啦，知道咱们小桃最厉害了。” 年媛媛笑着说完，就发现屋子里头一抹橘色的身影飞了出去。的确，是飞出去的。 年媛媛很是惊讶，小橘这样壮硕的身材，跑起来的时候竟然也能够有“飞”一样的感觉。 早膳过后，年媛媛就带着福宜出去玩。 外头冰天雪地的，福宜在年媛媛的怀里就十分不安生，脑袋一直往底下窜，看样子也是对这雪十分好奇的。 年媛媛看着儿子这样子，也颇有些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来，让福宜的小手能够够得着底下的雪。 福宜果真是对雪十分感兴趣的，手往底下探了以后，指尖就触碰到了雪花。 这一下子，冰凉的触感传来，福宜倒是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是更加兴奋，整个人像正在学习飞翔的鸟儿一样，就开始扑腾了起来。 年媛媛可不敢让福宜随随便便的来玩这些雪花，当即就将福宜抱了起来，往别处去了。 因为下雪了，天气也冷了。年媛媛出门以后，就想起后头的武格格来了，顺道就过去看看。 自从上回的事情以后，那个乌龙…到底还是让武格格有些尴尬的。 主要也是因为这府里人多口杂，难免就多了一些闲言碎语。 有人说武格格不得宠，就拿有喜来当借口引人注意。结果人家福晋请了大夫过来一看，不过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么大动干戈的，还是不是想引起主子爷的注意力？结果根本就没用嘛！ 还有人说武格格想怀孕想得疯魔了，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么折腾，主子爷怎么可能会将她放在心上呢？ 这些传言，年媛媛偶尔也听过一些。也不知道是哪儿的主子说起来的，还是说是底下的小丫鬟们闲来无事嚼舌根的。 王府里几十号人，人多口杂的，终究还是很难避免这些事的。 好在武格格那儿身边一直都有苏格格陪着，似乎情况也好些。加之年媛媛一直也有叮嘱厨房那边不要亏待了武格格，她的日子终究不算太差的。 只是… 令年媛媛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今年会是安安稳稳的一年，可到了年末的时候，还是出了事情。 第一百六十四章 病倒 年末的时候，乃是孝庄文皇后的忌辰。 胤禛照例要出去几天，是要去祭奠孝庄文皇后的。 府里胤禛不在，似乎也安生了许多。年媛媛乐得每日带着孩子走走转转的，实在是天气不好的时候，就让福宜在屋子里头玩。 年媛媛让工匠做了积木，有小积木能够当玩具玩的那种，也有大型一点儿的木马和滑梯之类的玩具。 不过福宜还小，眼下也就只能勉强摆弄一下那些积木。 令人高兴的是，福宜现在已经能够用手将身子撑起来一些了。同时自己在小床上的时候，似乎已经能够翻身了。 年媛媛一直都没让奶娘们有事没事就抱着福宜，福宜若是能自己动动的话，也会比较早学会走路之类的。 “侧福晋。” 小桃从外头回来，就将手炉放在了一边，到了年媛媛这儿来了。 “听说武格格又病了呢。天气冷了，身子虚弱，着凉了。”小桃说着，叹了口气，就道：“今日一早还是苏格格去的福晋那儿让请的大夫。” “又病了？”年媛媛皱了皱眉，就吩咐道：“让咱们的人得空，多多照顾一下。” “是。”小桃那儿应了以后，就出去忙活了。 只是，武格格这一病，就是好多天。药都吃了好几轮了，却总是不见好，断断续续的，小桃那儿每日过来禀报，似乎情况都是差不多。 “武格格今日吃了药，似乎还是那样子。奴婢过去的时候，院子里似乎都能闻到药味呢。尹格格那儿一直有些埋怨，说是想搬出去。” 小桃简明扼要说了情况，年媛媛大概也能想象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尹格格说来也不得宠，从前年媛媛还没进府的时候，听说隔那么几个月，胤禛还是会过去坐坐的。 其实说起来，比起别的王府，胤禛后院的女人其实不算多。胤禛本来也是个不喜欢折腾的人，觉得差不多也就行了。 偶尔，自然也就会念念旧情。 可自从苏格格和武格格入府以后，胤禛就再没踏进过尹格格的屋子。 先是因为之前太子出了事情，胤禛本来就没有进后院。后来年媛媛生产，府里也忙，胤禛过去，基本上也只是去刚刚进府的苏格格和武格格那儿。 尹格格没见着胤禛，当然就将问题的关键归结在了武格格和苏格格身上了。 只是苏格格怎么说也算是能够在胤禛跟前说得上话的，尹格格即使是心中有想法也不敢说。 可现在，武格格将院子弄得这么“乌烟瘴气”的，尹格格当然就有很大的意见了。 “奴婢方才过去的时候，尹格格话里话外都在跟奴婢说，看看能不能让她搬到咱们这儿来呢，随便腾一个屋子都好。” 小桃说着，就忍不住啧了一声，又道：“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真舔着脸上来呢。咱们院子里，可容不下那些莺莺燕燕的。” 真要说这府里的格格，小桃认真对待的也有。 例如宋格格，小桃其实也挺喜欢的。还有苏格格，为人爽朗，小桃跟她相处的时候，也总是笑脸相迎的。 但关系好不好是一回事，人家都要搬到你这儿来住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可是她们的“底线”！ 以后侧福晋还会有别的孩子，那这暖春院里头的屋子又要安置阿哥格格们，又要放年媛媛和小主子们的东西，哪儿还有能地方给外人呢？ “当真院子里乌烟瘴气的吗？” 年媛媛想了想，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药味是有点儿浓。”小桃便道：“是有些让人不大舒服。但也是没办法的，王府就这么大。要是让尹格格去先前云格格住过的那儿，她还愿意搬出去？” 小桃觉得不会。 不过是想趁此机会，看看能不能抱大腿罢了。 小桃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见着银子就应承？ 况且——她家侧福晋往日里给她的打赏，可比当时尹格格拿出来想要“买通”她的，多得多啦。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年媛媛皱眉说完，就问道：“给武格格看病的，还是福晋那儿请来的慈心斋的大夫吗？” 小桃听了，就点了点头，问道：“侧福晋是觉得不妥当吗？” 也对，那毕竟是福晋请回来的大夫。福晋可是…有“前科”在身上的呢。只是…武格格到底和从前的那几位情况不一样。 武格格不得宠，福晋没理由害她。 这么明显，用自己请回来的大夫来谋害，要是被发现了，福晋自己首先就脱不了干系，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年媛媛回答完了以后，还是道：“我还是过去看看。” 年媛媛这儿说着，就和小桃往武格格那儿去了。 刚刚走进院子里头，果然就闻见了一阵药味。这院子就这么大，武格格病着，每天都要喝药好几回，这其实是不好麻烦大厨房的人帮忙熬药的。 一则武格格不受宠，人家这么帮你也觉得没好处麻烦。二则，武格格自己也拿不出银子去支使人家帮忙。 还不如自己院子里支起一个炉子呢。虽然耗费心力一些，味道也大一些，可总好过去麻烦别人还要受到白眼得好。 “侧福晋？” 尹格格却是率先收到消息的，立即就从屋子里出来。年媛媛侧头一看，尹格格原本是用绣帕捂住鼻子的。 到了年媛媛跟前，倒是将帕子放到了一边。 “妾身见过侧福晋，侧福晋过来做什么？来看武格格吗？不瞒侧福晋说，武格格那个病秧子，最近一直都是这样的。” 尹格格便道：“面色蜡黄，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还弄得这院子里头这么大的味道，侧福晋过来，当真是菩萨心肠。” 年媛媛从来不知道一向不爱说话的尹格格，说起话来这么一箩筐一箩筐的。 果然啊，当人有了一个目标以后，似乎就是会变得“不一样”一些呢。 “她没什么好看的？”年媛媛重复了一下武格格的话，笑着眯了眯眼睛，就问道：“那尹格格你呢？就好看了吗？” ps： 年媛媛：论怼人，我是第一名~ 第一百六十五章 建议 尹格格似乎是没想到一向看着温和的年媛媛忽然之间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她看来，她这么说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眼下武格格病成这样，怕是主子爷来都不会想来了。 要说苏格格得宠，可是比起从前的张格格和音格格来说，却是差了不少的。 况且…主子爷但凡是来了这儿的时候，也从没有哪一次是真的想起了尹格格的。还不如寻了别的高枝儿，看看能不能帮衬自己几分呢。 可她却浑然忘了，自己何曾有那些值得别人帮衬的资本呢？ “侧福晋，我…” 尹格格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玻璃心，听完了年媛媛这话以后，一下子就哭了。 眼眶里的泪水根本止不住，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年媛媛看着尹格格忽然之间这样，也不免皱了皱眉。她当然是没想到尹格格竟然这么一句话就受不住，还哭了。 “呜呜呜——”尹格格哭着，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侧福晋，这…”小桃也是愣住了，看了一眼尹格格跑远了的方向，便试探性地问道：“不会出什么事儿？” “能在这府中生存这么多年的，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么脆弱的人才对。算了，先不管她那么多了，去看看武格格再说。” 年媛媛也拿不准尹格格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就去了武格格那儿了。 武格格的屋内，门窗都是关着的。炭火在一边烧着，稍稍有些烟味。年媛媛身子金贵，的确不大受得了这样的味道，忍不住就咳嗽了一小声。 “年侧福晋？” 苏格格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就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就发现，原来是年媛媛过来了。 “听说武格格不是很好，就过来看看。结果屋子里头有点儿闷，没吵着你？” 年媛媛说着，就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武格格。 武格格的脸色不是很好，蜡黄蜡黄的。年媛媛记得上次武格格病了的时候看着都还没这么消瘦呢，现在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有点儿形容枯槁了。 “妾身这身子就这样，也没什么。”武格格道：“主要还是因为炭火不是太够，就将门窗都给关上了，这样也能稍稍暖和一些。” “侧福晋。” 小桃在一边，就解释道：“也不是底下的人克扣武格格的炭火。主要是在王府当中，各人的东西都是有定例的，格格就这么多。” “若是有子嗣的，会多一些，东西也好些。但武格格这样的，的确没有克扣她。只是…武格格病着，怕冷，往常用得也就多了一些。” “所以…才会稍稍显得有些不够的。苏格格那儿已经将自己的都拿过来了一些呢，不过还是有点儿缺。” “我记得我们的炭火，是不是有多出来的？” 年媛媛想着，转头就问小桃。 因为她有福宜，因此早先还在秋天的时候，年媛媛就吩咐了桂嬷嬷去准备了上好的红罗炭。 红罗炭比较稀罕，即使是乌拉那拉氏那儿其实都是舍不得用的，因此府里最好的，也没有红罗炭，都是年媛媛自己掏银子给儿子买的。 当然，自己买了的话，府里按照着份例再送下来的那些，加起来的确是会多出来一些。 年媛媛体恤底下的人，先前都是让拿去分了给底下的人。尤其是守夜的，都要点上炭火以免着凉的。 “是有多出来的，只是…”小桃道：“底下的人也勉强能用上一些，这要是没有了，怕是…” 一开始就没有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但是忽然有着有着就没了，底下的人难免会有失落的感觉的。人其实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本来一无所有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若是有一个人对你很好，时间长了你习惯了，或许就会忘记本心，将人家对你的好当成是理所当然的。 等到有一天那人不再对你那么好了，你甚至还会埋怨。 此时小桃说起来，主要还是就是这方面的意思。 虽说暖春院里的人还算妥帖，但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不过是一些炭火罢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帮忙买一点儿送过来给武格格也就是了。” 年媛媛道：“她都这样了，咱们能帮一些还是帮一些。” “谢谢年侧福晋。” 武格格躺在稍稍远一些的地方，是听不见年媛媛她们说话的。倒是苏格格开心得不行，就代替武格格谢过了年媛媛。 “没事。”年媛媛想了想，又道：“不过这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的。我看武格格这样，终究还是心病。” “还是要想办法，将这个问题解决了才行。她始终，是要自己能想开才行的。这府里的生活，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苏格格默了默，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当晚，又开始下雪了起来。 福宜对外头的雪很是感兴趣，一直都很兴奋。终于天刚刚黑的时候折腾不住了，喝了奶以后呼呼就睡了过去。 “哈——” 年媛媛看着儿子呼呼大睡，似乎也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以后，就招呼小桃帮自己将热水给拿进来。 小桃一边端了热水进来，一边就道：“今日主子爷回来以后，去了福晋那儿呢。说是六阿哥有着着凉，让过去看看情况。” “弘瞻病了吗？”年媛媛道：“还是咱们福宜好，半岁多了，都没生过病。” “可不是嘛。六阿哥毕竟是早产的，身子骨弱一些也有可能。”小桃想了想，又道：“不过奴婢听说，富察姑娘也是在跟前帮忙照顾着的呢。” 富察萱？ 年媛媛这么听小桃说起来，才想起来自己也的的确确是有好一阵子没有听人提起过富察萱了。 上回，还是年媛媛去胤禛那儿的时候，顺子在外头说，富察萱在里头请教胤禛琴艺。 后来年媛媛没有再去留意这方面的事情，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富察萱… 年媛媛忍不住就扬了扬嘴角。 她才懒得去管富察萱想怎么样了。总之，只要不影响到她头上来，她都是懒得出马去收拾这些幺蛾子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寒冬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一些。 几场大雪以后，整个京城仿佛都重新回到了冰天雪地当中似的。年媛媛每日看着外头的大雪，都是懒懒的不肯出门。 一直到十一月下旬的时候，实在是架不住两个哥哥的邀请，就带着福宜一块儿出门玩了一趟。 也不过是去京郊的农庄里头，喝喝茶玩玩牌，然后再吃点儿东西这样。农庄后头种了一大片的腊梅树，此时也都是一个一个的花骨朵儿了。 “等到腊梅花开了的时候，这儿应该就会变得很漂亮了呢。”年媛媛看着花骨朵儿，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 一行人等在庄子上用了晚膳以后，才回京城的。晚膳用的是涮羊肉，还有许多的配菜，年媛媛吃了不少。 回京的路上，福宜呼呼大睡，年媛媛也在儿子边上睡着了。 另外的马车里头，年氏两兄弟和张勋文倒是也都在侃侃而谈。说的，无非也是最近看书的一些心得。 春闱会在明年开春以后的二月初举行，距离现在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秋闱过了以后，因为他们的名次都靠前，自然都是有殿试的机会的。 现在也只需要巩固所学，好生温习就行了。 回到雍亲王府的时候，小桃就背着年媛媛一路回去。年媛媛困得厉害，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小桃的背上了。 只是，刚到暖春院的时候，小桃原本是想要背着年媛媛一路进屋休息的，可一进去，就瞧见了书桌前正在看书的胤禛。 咦，都这个时辰了，主子爷还在这儿吗？ “侧福晋？”小桃立即就拍了拍年媛媛，将年媛媛放了下来。 年媛媛的眼神颇有些迷离，站定了以后，看了看四周熟悉的环境，才问道：“咦，我们回来了吗？” “是，回来了。”小桃回答着，又戳了戳年媛媛，紧跟着指了指书桌前头正坐着的胤禛，道：“主子爷也在呢，侧福晋？” “主子爷？”年媛媛一愣，这才从迷糊的睡眠当中醒了过来，往书桌前看了看。 胤禛此时已经放下手边上的书了，正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年媛媛。 “终于回来了？”胤禛缓缓开了口。这语气虽说好像十分温和，但年媛媛总感觉好像还藏了别的什么意思在里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吃醋。 她每次跟哥哥们出去玩，好像回来都挺晚的，这次还把福宜也都一块儿带出去玩了。 “回来了。”年媛媛正了正身形，努力地让自己的态度看上去好一些，就问道：“主子爷怎么还没休息？” “想你了，就过来了。结果你不在，儿子也不在，我只好这么等着。”胤禛说完，就颇有些幽怨地叹了一口气。 “...”年媛媛默了默，刚要说话，就发现胤禛已经走了过来，将自己给抱住了。 小桃这个时候自然退了出去，也将房门给带上了。而胤禛抱着年媛媛的时候，好像闻到了年媛媛身上涮烤菜的味道。 “看来我不在，你这一天过得挺丰富的啊。嗯？去哪儿了？”胤禛问完了以后，拉着年媛媛的手就往床榻的方向去了。 然而年媛媛根本就没有回答胤禛的机会，才不过刚刚开口，嘴巴就已经被胤禛的嘴巴给堵住了。 半宿的春光旖旎，小桃在外头帮忙准备热水，也忙活了半宿。 歇下的时候，年媛媛只觉得浑身的疲惫，比出去玩一天都还觉得累人。 而这一晚上，年媛媛似乎休息得格外的好。醒过来的时候，胤禛都还困倦着有点儿不肯起床的样子。 胤禛一向都是一个十分勤勉的劳模，年媛媛很少瞧见胤禛露出这样的神态来，当即就推了推身边的胤禛。 “主子爷，这都什么时辰啦，还要去上朝呢，还不起床？”年媛媛一边笑着说完，一边就在胤禛的脸颊边上亲了一口，然后再偷偷地躲了回来。 胤禛很是无奈，一下子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还不都是因为你？”胤禛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给自己提神似的，很快就从床榻上头下去，穿衣裳了。 “对了。”年媛媛看着胤禛穿衣裳，就道：“主子爷什么时候得空，去看看武格格？” “武氏？”胤禛想了想，便问道：“是因为她生病的事情吗？现在可好些了？最近很忙，今晚不一定得空。” “是呀，她先前因为不舒服的事情…引得府里也有了些传言。她有些吃心，难免心中一直挂念着这件事，所以…” 年媛媛道：“在府中生活，有的时候也会有不容易的地方。于主子爷而言不过是去坐坐吃吃饭的事情，对她来说或许会产生很大的变化呢？” 至少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也会有一阵子消停的安生的。 “好。”胤禛点头答应了。 只是去坐坐吃吃饭，倒是也没什么。挪个地儿吃东西而已，不碍事。 年媛媛看胤禛答应了下来，倒是也就安心了一些。虽说旁人如何跟她不会有太大的联系，可武格格到底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她没有作恶，实在是不至于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盼着什么时候，自己能够想通了就好了。 胤禛离开以后，年媛媛就起身到了铜镜前头。 “侧福晋在看什么？”桂嬷嬷进屋来伺候洗漱，看着年媛媛认真端详的样子，就道：“看自己的漂亮的脸蛋儿？” 年媛媛一下子被桂嬷嬷的妙语给逗笑了，便回答道：“我可没这么…就是觉得好像自己比之前胖了一点点，腰身好像粗了一点点。” 都说生孩子会胖，年媛媛有孕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胖多少。不过，稍稍还是胖了一点点的。从前她那纤瘦的腰身，胤禛两个手掌几乎就能握住了。 “侧福晋现在是刚刚好。” 桂嬷嬷就道：“不过嘛，身材讲究匀称，侧福晋自个儿注意一些就好了。但还有一件事就是…奴婢想问问您，现在可还继续打算要孩子？” 这话一出，年媛媛的脸颊就跟着绯红了些许。 第一百六十七章 腊梅 年媛媛其实是知道桂嬷嬷的意思的。 她这生产还不到半年，不好继续有孕，伤身的。主要还是年媛媛自幼体弱的缘故，现在虽然好了许多，但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的。 身子才是本钱嘛。况且频繁有孕，对孩子也不是那么好。 “先等等。”年媛媛认真思考了一下，就道：“起码也要等到明年夏天，过了一整年了再说，嬷嬷觉得呢？”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桂嬷嬷道：“先前奴婢去问过那位给侧福晋您安胎过的大夫，他其实也是这么说的。也给了奴婢药方，能避子的。不会伤身，就是药有点儿难喝。” “药难喝倒是没什么。”年媛媛笑着就调侃道：“我这身子骨的，从小喝的难喝的药还少了么？” 桂嬷嬷一想也是，倒是也笑开了。 很快到了腊月里。 眼看着朝廷要封印了，胤禛要长时间地留在府邸里。府里各处的人，似乎都好像有点儿躁动了起来。 李侧福晋那儿几乎每晚都会趁胤禛在前院的时候，过去送送宵夜什么的。而尹格格也总是会在傍晚的时候在院子里头闲逛，企图能够偶遇胤禛。 至于其他人，听说富察萱偶尔也会去胤禛的跟前晃悠。别的，倒是也就没了。 宋格格有女儿陪着，对恩宠的事儿早已看淡。而钮祜禄氏和耿氏对此也一直都是淡淡的，至于年媛媛则是懒得争宠。 她出身好，长得漂亮，又有儿子傍身，不去胤禛跟前晃悠才是最好的。 那么容易得到，胤禛还珍惜什么？ “喵。” 年媛媛正练字呢，手边上的小橘就一下子跳到了桌子上头来，躺在了年媛媛的手边上。一下子，就将宣纸的一半都给遮住了。 “...”年媛媛伸手抱起小橘，就将它给重新抱回到蒲团上头，不让它再继续打扰自己练字了。 都说猫猫是阻碍人类前行的最大阻力，从前年媛媛都还不相信。现在…现在看着小橘回到蒲团上头，立即就不满地“喵”了一声，紧跟着就重新跳回到了桌上，年媛媛就信了。 小橘这是非要赖着自己了？ 年媛媛无奈叹气，只能再次将小橘抱了起来。 “喵。”小橘或许是以为自己要继续重复刚刚的命运了，立即就又不满地喵了一声。 年媛媛这次却没有将小橘放回到蒲团上头，而是将小橘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帮着给小橘梳毛。 小橘好像一下子就满意了，侧身过来躺在了年媛媛的腿上，将半个肥硕的肚皮都给直接露了出来，好不惬意的样子。 “啧，小橘成精了这是。”小桃在边上看着，忍不住就发出这样的感慨来。 年媛媛一直伺候着小橘，小橘似乎觉得舒服了，这才安安稳稳地不再乱动了。而年媛媛，也终于有机会继续练字了。 小桃在边上伺候着年媛媛写字，一边就说起了最近府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先是说起了武格格的事儿。 上回年媛媛跟胤禛提过以后，胤禛的确就去过了两次。加之年媛媛一直叮嘱大厨房不要怠慢了武格格，最近武格格的情况似乎好了一些。 而先前武格格病着的时候，尹格格似乎是在闹腾着的。现在好像也安生了一些，没有再吵着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 “不过依奴婢看，尹格格即使是吵着要去别的地方住，怕是也没人搭理她。” 小桃道：“咱们这儿首先就不可能，福晋那儿有小阿哥和富察姑娘，也不成。李侧福晋三个孩子，也是一样的。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嘛，她也攀扯不上。” 要再说别的地方，尹格格怕是自己都看不上的。 她想要搬到别的地方去，借着别人的光，自然也就不现实了。 “她怎么都和咱们没关系。” 年媛媛道：“不过看她上回哭着跑出去的样子，我还吓了一跳，以为会出什么事情呢。听说后来她跑出去，遇见耿格格了？” 年媛媛是个谨慎的人，当然不会让明显的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 那回尹格格跑出去以后，年媛媛就让人跟着看看，别出什么事情。 结果跟到一半，发现尹格格出去以后遇见了耿格格。二人似乎是交谈了一阵，后来尹格格就回来了。 年媛媛只知道这么多，毕竟不好跟得太近，因此也就不知道她们二人说了什么。 不过看耿格格往日做事妥帖的样子，想来或许是劝慰过尹格格了。她这才收敛了一些，没有继续闹腾了。 “是遇见耿格格了呢。” 小桃道：“耿格格真是一个妙人呢。尹格格这么难缠的，竟然也能够劝说得动。不愧是生育了孩子，福晋那儿拿着也没办法的人。” 可不是么？年媛媛也跟着点了点头。 说话之际，外头似乎又洒下纷纷扬扬的雪花来。年媛媛忙让小桃将窗户关得小了一些，又拿了篓子过来剪纸。 要过年了，院子里头也要装点起来才行。 读书的时候有劳动课，教过剪纸。年媛媛学会了以后，还是能剪一点儿窗花的。 “过来，我教你。” 年媛媛拿着红纸和剪刀，就教着小桃。 小桃笨手笨脚的，打拳用刀厉害，拿着小巧的剪刀，手就成了“爪子”了，怎么看都是一副不灵活的样子。 饶是年媛媛悉心教习了好一阵，小桃剪出来的东西都还是跟鬼画符似的。 “侧福晋。” 桂嬷嬷那儿很快从外头回来了，手头上拿着好多的东西，像是庄子上送来的账本。 “这是今年的账本，有一年的情况。朝廷快封印了，庄子上的人也想休息休息，因此提前整理好了，让奴婢给您送过来。” 桂嬷嬷说完，身后又有小丫鬟拿着裁剪好的腊梅花进来了。 “这也是庄子上送来的，便是上回侧福晋带着小阿哥去喝茶的那个庄子。有些开得早的腊梅已经开花了，就送了些过来插瓶。” 说完以后，小丫鬟就将腊梅花放在了瓶子里头。 一瞬之间，屋子里就多了些腊梅芬芳馥郁的香味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别扭 年媛媛这儿得了腊梅花以后，闻着满屋子馥郁的芬芳，顺道也就拿了腊梅花，往宋格格那儿去了。 她俩关系好，这些东西互相之间自然是会分享的。 岂料年媛媛这儿才刚刚到了院子外头，却听见了里头争吵的声音。 “你不想学，何苦强迫自己呢？一边写字还一边擦眼泪的，看着跟个傻姑娘似的，还不如休息一会儿呢？” 宋格格说着，语气很是无奈。 “我就要学。都要过年了，四弟也会回家。他比我小，已经这么出色了，我不能落后太多。额娘，你不懂就别说了。” 心柔说着，语气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什么我不懂？我在意的是你的身子。学问上的事儿我帮不上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明白吗？” 年媛媛走在门口，就停住了脚步。 听上去，像是宋格格和心柔之间因为读书的事情产生了一些的矛盾。 “年侧福晋？” 门口的丫鬟却有人瞧见年媛媛了，顿时喊了一声。紧跟着，屋子里头原本争吵的声音，一下子就没有了。 年媛媛本来不想在这个当口进去的。人家母女俩之间的事情，不知道愿不愿意给她这个“外人”瞧见呢。 “年姐姐？”心柔像是有些哽咽，很快就从屋子里头出来了。 年媛媛瞧见，心柔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旗装，活脱脱的像一个从年画里头走出来的小娃娃似的，十分好看。 就是眼眶有些肿了，看起来像是哭过似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纸团，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练字以后觉得自己写得不好，将纸揉成了这样的。 “咱们这么可爱的心柔怎么哭啦？” 年媛媛立即上前，一把抱住了心柔，道：“哭了就不好看了呢。没关系，没关系的。天大的事儿，总会有个坎儿能够过去的。” “我庄子上的腊梅花开了，就给咱们心柔送过来了呢。花香香的，闻了以后心情都会跟着变好了呢。” 心柔其实已经闻到了腊梅花的香味了，当即吸了吸鼻子，喃喃道：“没什么，就是写字的时候觉得自己怎么写都不是很满意，有点儿不高兴。” “年姐姐，谢谢你呀。” 心柔说完，拉着年媛媛的手就进屋去了。 屋子里头，宋格格正坐着喝闷茶呢。见到年媛媛进来以后，才无奈地对着年媛媛笑笑，道：“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额娘，什么叫让年姐姐看笑话了？”心柔显然不满意，原本和缓了好些的神色又有点儿别扭了起来。 “不是笑话，不是笑话。” 年媛媛见状忙道：“就是瞧见咱们心柔哭鼻子的样子了。多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呀，哭起来怎么就跟一只大花猫似的了呢？” “没关系，写字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今儿我带了花过来，不如先教你插花好不好？一件事情做不好，就先放放，别执拗着了。” “先做点儿别的，说不定待会儿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做好了呢？” 心柔一听，似乎也觉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 插花，年媛媛是在闺中的时候跟自己的额娘学的。年夫人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插花也颇有学问。 年媛媛虽然只学了皮毛，但她自己还是觉得自己插出来的花束还是挺好看的… “你看，是不是挺好看的？” 年媛媛教习着心柔将花儿弄好了以后，心柔心满意足地就上前去闻了闻。 “真好闻，年姐姐好厉害。”心柔的心思一下子被转移了，一点儿也不见先前的烦躁了，整个人很快就开朗了起来。 “好啦，心柔不是还想练字么？就去练字。”年媛媛摸了摸心柔的脑袋，道：“慢慢来，不着急的。” “嗯。”心柔点头应了，又看了宋格格一眼，转身就去书房了。 心柔出了屋子以后，一旁的宋格格才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你了。这孩子，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险些闹起来了。” “心柔年纪小，有的时候想法和大人不一样是正常的。没关系，只需要好好引导就行了。” 年媛媛记得自己读书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一阵子的叛逆期。也就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和大人们的想法不一样，想照着自己想法去做的时候。 但大人们总会规劝你，以他们的经验来让你别走他们的老路。但孩子们一般是不会听的，非要自己走过了，才知道是对是错。 年媛媛也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这个事情。总之…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或者危害很大的事情，自己去实践实践是没问题的。 “还好你过来了。” 宋格格想了想，就道：“她还是听你的多一些。我这个额娘，说起来会的不多，能教她的也不多，不如你懂得得这么多。” “宋姐姐。”年媛媛却忽然十分郑重地说道：“你这么豁达，也是我要学习的，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 “心柔不也是么？你看，她总说自己学问不好，但我看她刚刚插花就挺有天赋的。或许以后也能在这方面好好发展一下呢？” 宋格格一想也是，倒是也就恢复了开朗了。 心柔那儿，一个时辰以后就回来了。 她高高兴兴地，拿着手上的宣纸，回来以后就道：“年姐姐，额娘。你们看，今天我这字写得挺好的，我好像觉得挺有进步的。” 年媛媛扭头一看，果然如此。 “先前你太执着了，心态反而不好。放平了心以后，不就写得好了吗？有的时候没有灵感了，就休息休息先去做别的事情。” 年媛媛笑着，就道：“你看，插花不是挺好的？” “是挺好的。”心柔想了想，就问道：“不过现在是冬天，也没多少花儿。等到春天的时候，年姐姐来教我插花好吗？” “年姐姐的花搭配出来看起来好漂亮，我也要学！” “好，我自然是教你的。”年媛媛说着，屋子里头的三个人倒是就纷纷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也变得温暖了很多。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过年 到了腊月以后，紧跟着朝廷封印，没几天的时间便就过年了。 年媛媛看着暖春院里张灯结彩挂着的红灯笼，心情倒是不错。去岁这个时候有孕在身，冬天下雪的时候她都是被拘在屋子里头的。 胤禛年节上的应酬比较多，年媛媛每天也就乐得自在，带着福宜玩玩，然后再去找宋格格玩玩牌什么的，就一直到了除夕夜那天晚上。 仍然是和去岁差不多的情况，胤禛那儿是和乌拉那拉氏一块儿守夜的。 坐在书桌前头，年媛媛抱着福宜，教福宜认字。当然，才半岁的福宜都还没学会说话呢，自然是学不会认字的。 小桃在一边准备茶水点心呢，看着年媛媛这样子，忍不住就笑着摇摇头道：“小阿哥还这么小呢，亏得侧福晋您教习得这么起劲儿。” “我也是没事干嘛。”年媛媛便道：“况且小孩子学认字学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总是要慢慢来的，现在能熟悉一些就熟悉一些呀。” “再说…”年媛媛又道：“福宜万一就学会了呢？他还不会说话呢。听说福晋那儿的六阿哥也还没学会说话，福晋可是每日都在跟前敦促着想要他学会叫阿玛的人。” “我也不是个非要逼迫儿子学习的人。不过嘛，若是咱们福宜能够抢在前头学会了，那岂不是能气到她？” 年媛媛的心态其实挺简单的。只要这样，她就开心了。 当然，福宜即使是没学会，也没什么的。这是她儿子，以后只要三观正直，是一个开朗孝顺的好孩子，她也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当晚，年媛媛很早就歇下了。毕竟不用守夜，也乐得清静。 只是等到第二天清早的时候，桂嬷嬷进来伺候洗漱，脸色不是很好。她颇有些凝重，进屋过来就道：“侧福晋，昨儿福晋那儿…” 年媛媛心头一跳，似乎立即就意识到了什么，便问道：“是不是富察萱那儿出了什么幺蛾子来了？” 那么大的安夏院，现在能够出幺蛾子的，也就只剩下她了。 桂嬷嬷一听，立即就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便道：“侧福晋当真是神机妙算。听说昨儿夜里，主子爷和福晋守夜完了以后，富察姑娘似乎…” 说到这儿，桂嬷嬷像是觉得有点儿难以启齿的样子，闭眼深吸一口气以后，才道：“富察姑娘似乎是想爬床呢。连能助情的香料都预备上了呢，可惜主子爷没上钩。” “后来福晋那儿知道以后，生了好大的气呢。奴婢也是今日一早才知道的这件事，听说到现在富察姑娘都还在屋子里头跪着呢。” “还真有这样的事儿？”年媛媛一听，险些笑出声来。 富察萱一贯看不起妾室，总是将她额娘如何拿捏得那些妾室死死的出来说话。结果到她这儿了，竟然连爬床这样的手段都拿出来了？ 年媛媛也是看过不少宫斗宅斗小说的，那些个喜欢上位的小三们，不就正喜欢用这样的手段来让男主一定要要了自己吗？ 果然啊，这人双标起来，真是一点儿底线都没有的。 这么想着，年媛媛就让桂嬷嬷那儿赶忙去将福宜抱过来，然后对着桂嬷嬷道：“这么好的热闹，怎么能错过了呢？走，瞧瞧去。” 年媛媛领着福宜，很快就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今儿怎么说都是大年初一这样的好日子，早点儿过去给她请安也是应该的。 乌拉那拉氏那儿，胤禛也在。 大清早的，胤禛起身以后听说富察萱还在跪着呢，也就过去瞧瞧了。到底是富察家的女儿，身份摆在这儿，这事儿若是闹得太难看，或者是闹开了，对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胤禛看着跪在地上的富察萱，皱眉就道：“这都天亮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跪着？” 小姑娘家的，这外头夜里的时候也没什么炭盆，可是很冷的。又是跪了一晚上，他看着富察萱像是都憔悴了不少。 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眼眶还有些微微发红，显然是哭过的。这样子…还真是让人涌起一阵心疼的感觉呢。 可胤禛一下子就又想起昨晚的事儿了，原本涌起的那一丝丝的心疼，瞬间也就消失了。 “昨晚都是我不好，王爷，对不起。”富察萱瞧了瞧，此时只有胤禛过来了，倒是也懂得抓住机会，立即就上前拉住了胤禛的裤脚。 “但是在王府的这段日子里，我是真的折服于王爷的。王爷这么出色，文才武略更是无一不是登峰造极的境界。” 富察萱道：“这京城的好男儿虽然很多，但是能够与王爷媲美的。这么长的日子以来，我却是从没有见过的。至少…至少姨母与我相看的那些，就没有一个是能够比得上王爷您的。” 这话，倒是一下子就说到了胤禛的心坎上去了。 尤其是这个时候，富察萱更是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的。看得胤禛忽然之间有些飘飘然，又要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氏，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她自然是将富察萱的话给听到了耳朵里头去，当即脸色就显得有点儿难看了。 富察萱这话是什么意思？埋怨自己给她找的都是歪瓜裂枣吗？也不知道是不是富察萱自己太挑剔，非要找那么多的毛病出来。 有些人选，乌拉那拉氏其实是觉得不错的，可是富察萱就是看不上。 甚至…乌拉那拉氏此时觉得，有可能是富察萱故意的。她是不是，老早就在打胤禛的主意了？ 想到这儿，乌拉那拉氏是真的觉得头大了起来。 当初自从年媛媛在富察萱的跟前有意无意说了什么太子被废的话以后，富察萱的心思就开始活络了起来。 先前富察萱还只是时不时去胤禛跟前蹦跶一下，那个时候乌拉那拉氏倒是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 竟然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上了，这可就不是她能够继续忍下去的了。 “萱儿，主子爷。”乌拉那拉氏一进门，就开了口。 第一百七十章 看热闹 乌拉那拉氏当然不可能继续看着事态发展的。 胤禛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她也相信依照着胤禛的心性，断然是做不出对自己前途不利的事情来的。 可是富察萱这个人却是不受控制的，光是看看昨儿夜里，富察萱趁着她一时不查搞出来的事情，她就已经知道了！绝对不能再让富察萱搅弄风云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乌拉那拉氏再看向富察萱的时候，眼神已经稍稍有些不善了。 “姨母。”富察萱正是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瞧见乌拉那拉氏进来以后，当即就将脸颊上的泪水给抹去了不少。同时，也被现在乌拉那拉氏这眼神给稍稍吓到了。 这还是自己嫡亲的姨母呢，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富察萱觉得，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姨母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给她相看的，都是些没有前途的。要不就是普普通通，要不就是些靠着家里隐蔽才有几天好日子的纨绔。 什么那些人有发展潜力，她堂堂富察家的姑娘，难不成还要嫁过去吃苦吗？她这样的出身，如何吃得了苦？况且她也根本就不想吃苦！ 再者说，家境殷实又怎么样，那些个公子哥儿哪一个不是花天酒地的？她才不想一嫁过去，就面对着一屋子的侍妾呢。 想想就觉得气人！她又没她额娘那些本事，能够拿捏那些妾室，要是到时候给人欺负怎么办？她这个姨母，难不成还能给她做主吗？ 与其如此的话，那她还不如选择胤禛呢。 虽说胤禛年纪是稍稍大了一点，但那是孝懿皇后的养子，背靠着佟家的。额娘又是德妃，更是早早地册封了亲王，是受到皇上喜爱的。 太子那儿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再被废呢，到时候万一胤禛能够成为太子，那… 想到这些，富察萱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前途光明了起来。这无疑，是十分诱人的。 虽说她现在的手段看上去是不大光明了些，可若是以后能够成为妃子，富察萱觉得这些还是能忍的。 以她的家世，将来有了儿子，少不得能被册封一个贵妃。即使是年媛媛，现在她阿玛这么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迟早年老体弱，会将位置让出来的吗？ 富察萱都已经将自己的未来给想好了，并且规划得十分完美。 为了自己的将来，即使是现在和自己的姨母有什么别扭又如何？目的达到了才是真正的。要她说，姨母就不该拦着自己。 她们之间到底是有着血缘亲情的，扶持她，也是应该的嘛。 “都这个时辰了，你都跪了一个晚上了，也累着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了？”乌拉那拉氏态度缓和了几分，但心中却是恨不得能够快点儿将她给打发走了。 都这个时辰了，待会儿那些个妾室们，该过来请安了呢。 要是看到富察萱这么在这儿跪着，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情呢！ 然而，乌拉那拉氏脑袋里头这个念头刚刚闪了过去，还来不及有更多的反应的时候，年媛媛就已经到了。 “呀，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年媛媛抱着福宜进屋，福宜瞧见阿玛以后，就咯咯地笑着。 而一旁弘瞻也在，见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小娃娃过来以后，也是饶有兴致地伸手。似乎，是想要和福宜一块儿玩。 “我们福宜很喜欢六哥呢。福晋，让他们一块儿玩可好？”年媛媛笑意盈盈地说着。 弘瞻到底年纪还小，无论乌拉那拉氏是个怎么有心机的人。但实际上她在教导孩子这件事上，还是十分尽心尽责的。 “嗯。”乌拉那拉氏纵使是现在的心情不好，但是该有的态势还是保持着的。点了点头以后，就让常嬷嬷和桂嬷嬷一块儿抱着两个孩子去隔壁的屋子里头玩了。 常嬷嬷和桂嬷嬷。乌拉那拉氏和年媛媛身边最最得力的两个嬷嬷，原本年媛媛和乌拉那拉氏是不对付的，如今这两个嬷嬷走在一块儿的场景… 年媛媛总感觉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不过，这事儿也并非那么重要。眼下真正重要的事情，是眼前富察萱的。 “对了，都还不知道这儿出了什么事情了。一大早的，富察姑娘怎么是这副样子呢？是过来请安的吗？” 年媛媛问着，一副好奇的样子。 “是过来的请安的。说起这些日子在王府里受到照拂，一时之间感怀罢了。”乌拉那拉氏倒是一个反应极快的人，几乎瞬间就已经想到了合适的话语了。 “...”富察萱默了默，险些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的乌拉那拉氏就已经拉扯着自己准备站起来了。 而胤禛这个时候，也示意了一侧的苏培盛。 苏培盛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就递了一个给富察萱。 富察萱看着胤禛都这样了，也明白了胤禛的意思，接过了红包以后，就道：“多谢王爷了。我…” “你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待会儿王府其他人都来了，你在这儿也不合适。”胤禛说着，立即就吩咐苏培盛去送富察萱。 仿佛是害怕富察萱，仍然在这儿待下去似的。 富察萱看着苏培盛过来送自己，心中当然不是滋味了。待会儿王府的其他人都来了，她在这儿就不合适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仍然心中觉得，她不是这个王府当中的人吗？ 这么想着，富察萱虽然气闷，但是看着苏培盛一脸的不容置疑的表情来，也只能跟着苏培盛一块儿离开了。 年媛媛本来就是过来看热闹的，看着乌拉那拉氏一脸的尴尬，看着富察萱一脸的不甘心，倒是也就心满意足了。 过不多时，王府当中该过来给乌拉那拉氏和胤禛请安的人，也的确差不多都已经过来了。年媛媛也就随着众人一块儿坐下，听着乌拉那拉氏和胤禛说话。 说的都是些今年的一些大致规划，紧跟着就是发红包。 红包早就是准备好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胤禛每人发了五两银子，乌拉那拉氏也是。而每个小丫鬟和小厮，则是每人发了一两银子。 数目看上去虽然不多，但已经能够过一个稍稍丰厚一些的年了。毕竟王府里头的人多，这一项支出真要算起来，其实还是有些多的。 毕竟，胤禛私底下，是拿了胤禛给年媛媛的。统共二十两，对胤禛来说，能拿出这个数目来，其实已经不容易了呢。 至少年媛媛知道，旁人是没有从胤禛这儿得到这笔银子的。这对年媛媛来说，其实就已经足够了呢。 与此同时，康熙五十七年，便也拉开帷幕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年 新年里下了几场大雪。 年媛媛清早起身，就带着福宜出去玩。福宜很喜欢这些雪，时不时会伸手去戳。年媛媛看着儿子乐不可支的样子，心情倒是也不错。 正月初三的时候，年媛媛过去了一趟隔壁，探望了两个哥哥，同时也带去了好些的年货。 彼时年羹尧和年希尧，都已经开始重新温书了。倒是年媛媛过去的时候发现，张勋文正坐在游廊边上，看着不远处的腊梅。 “梅花香自苦寒来。腊梅品性高洁，多看看也能自我提升。”张勋文认真地说着，年媛媛听着，仿佛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不过，张勋文的文采斐然，他有的时候的确也会有一些与常人不同的想法。 初三傍晚回到雍亲王府的时候，又开始下雪了。宫里的赏赐一箩筐一箩筐地送下来，年媛媛这儿也得了不少。 据说，年遐龄在去了任上以后表现十分不错，康熙爷那儿本来还有提拔的打算。可年遐龄说自己年事已高，再升职岂不是挡着小辈们前进的路了？也就婉拒了。 桂嬷嬷提及此事，忍不住笑着就道：“要奴婢看，侧福晋这是随了老爷的性子了。老爷现在是巡抚，再升职怎么说都是总督，那可是封疆大吏呢，说拒绝就拒绝了。当真是…” 淡泊名利啊。 “阿玛是这样的。不过他即使是官职再小，也是一颗心为了百姓办事的。”年媛媛道：“皇上也是看中阿玛这一点，才想着给他更大的权力的。” 不过年遐龄的确年纪也已经大了。年媛媛乃是老来得女，自然是个从小处处都会被心疼的掌上明珠。 “去岁庄子上的进项还算不错，我打算去承包一些酒肆，点心铺子之类的。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院，也购置一处。” 年媛媛想着，又道：“若是阿玛真的归隐了，到时候接到京城住，咱们一家人也能够在一块儿了。虽说主子爷给安排了住处，但总麻烦他也不好。” “咿咿——” 正说着话呢，桂嬷嬷怀里抱着的福宜就伸出手来，摸了摸边上树枝上头的雪花。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格外有神，显然是对这些雪花十分喜欢的。 “嬷嬷抱着他玩一会儿。”年媛媛看着福宜这么喜欢，就道：“我去给他准备一个暖手炉。待会儿拿出来，放在衣服里头，就不会冷了。” 桂嬷嬷应了，年媛媛就出去拿东西。 热好了暖手炉再出门的时候，年媛媛却瞧见福宜已经不在桂嬷嬷的怀里了。而是被胤禛抱着，正在摸雪。 “主子爷来了？”年媛媛将暖手炉一下子塞到了福宜的怀里，就道：“妾身准备了晚膳，主子爷要留下一起用吗？” “当然是要的。”胤禛看着年媛媛，就道：“下雪了，你也不多穿一点衣服再出来。苏培盛，去将前几日刚刚得来的那件雪狐的披风拿过来。” 雪狐？年媛媛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必然是什么稀罕的品种。 “是年节上主子爷得的赏赐么？这就给妾身啦？”年媛媛高兴地挽过了胤禛的手，就道：“那妾身就却之不恭啦。” 胤禛见年媛媛喜欢自己送的东西，心情当然就更好了。笑着拢住了年媛媛以后，就拉着年媛媛要一块儿进屋说话去。 屋内炭火烧得旺盛，进去以后就能将外衣给脱了。 年媛媛素来都是不喜欢穿那么多衣裳的，觉得挂在身上累得慌。 “皇阿玛那儿前阵子跟我说，等到开春以后，要安排我去曲阜祭祀孔子。到时候，得出去一阵子。” 胤禛拉着年媛媛的手，看了一眼福宜，就道：“我还真挺想带着你一块儿去的。就是福宜还小，也不知道能不能跟着。不跟着，我又怕他离了你，会不习惯。” 主要还是因为，若是带着福宜的话。这不到一岁的孩子，身边必然需要有好些人照顾伺候着。这是一批浩浩荡荡的人，带出去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祭祀孔子毕竟是庄严神圣的事情，这样也不好。 “啊——”年媛媛一听，脸上就露出失望的神色来，说道：“我还挺想和主子爷一块儿出去的呢。妾身长这么大了，除了来京城算是出远门以外，都没出去过呢。” 这也是真的。 从前读书的时候，那几乎是007一样的作息生活时间，哪儿有空出去玩？ “到时看看。”胤禛握着年媛媛的手，认真道：“我也舍不得你。” 二人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一块儿去用晚膳了。 今晚准备了焖羊肉，是用新鲜的萝卜闷的，十分鲜嫩。冬天冷的时候，正是适合吃羊肉的。胤禛几块肉下去，又喝了羊肉汤，感觉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福宜呢？”胤禛吃饱喝足以后，倒是又想起了儿子。 “先前桂嬷嬷抱着福宜下去吃东西了。福宜也半岁多了，能吃一点辅食了，比以前也胖了一点点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开口学话叫人。” 年媛媛说着，嘴角就忍不住扬了扬。 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开口学话叫人…”提起这个，胤禛像是就想起了什么，就道：“说起来，这么些个孩子里头，最先学会说话的似乎是弘昼呢。” “也是差不多福宜这么大的。有天忽然叫了一声额娘，当时将耿氏给吓了一跳。弘历虽然聪慧，但学话倒是晚一些，似乎是一岁的时候学会的。” 至于其他的几个孩子，胤禛记得也都是和弘历差不多的年纪学会的。 “主子爷可是不知道。”小桃这个时候，一边在边上伺候着饭后的洗漱，一边就忍不住道：“前几日侧福晋没事的时候，都总是抱着小阿哥，教小阿哥认字呢。” “说是闲着也是闲着，教一教也算是熟悉那些字了呢。” 胤禛一听，忍不住就笑了，看着年媛媛，道：“你倒是拔苗助长了起来。小桃，你去叫桂嬷嬷将福宜抱过来，让我试试。”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说话 福宜被抱过来的时候，正吃得饱饱的有点犯困呢。 不过他一瞧见年媛媛和胤禛以后，就又像是来了精神似的，开始手舞足蹈了起来。也许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人多的时候自己也开心。 “福宜，过来阿玛抱抱。” 胤禛伸出手，就从桂嬷嬷那儿将福宜接了过来。 福宜似乎是认得胤禛的，到了胤禛怀里以后，就咯咯地笑着。胤禛看着福宜这么开心，就忍不住摸了摸福宜的鼻子。 “不愧是我儿子，到了怀里以后不怕生不说，还这么乖巧听话。”胤禛说着，心情似乎更好了。 弘瞻就有些怕生。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乌拉那拉氏教导孩子似乎还是从前那一套。可是弘晖小的时候似乎就不怕人，但弘瞻有点怕人。 或许，这也是跟孩子自己的性格有些关系。 “福惠，快叫阿玛。阿玛，阿玛，阿玛。”胤禛立即就在福惠的耳朵边上，重复着这几个字。 福宜认认真真地学着，没多久就道：“阿玛——” 这话说得软软糯糯的，甚至有些含糊。胤禛原本还没大听清楚福宜到底说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立即就愣住了。 一旁的年媛媛和小桃她们，也都是纷纷愣住了。 “刚刚福宜喊人了？”年媛媛忙站起来，到了胤禛这儿来，看着儿子。 福宜又道：“阿玛——” 小家伙也许是发现了自己一开口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四周的人都会有惊奇的表情。倒是愈发感兴趣了起来，不停地念叨着“阿玛”这两个字。 胤禛实在是高兴坏了，抱着福宜都忍不住开始转起圈儿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被孩子第一个开口叫阿玛呢。从前，弘昼学会说话的时候，是先喊了一声额娘。 至于弘历还有别的孩子，学会的其实是一些别的什么字眼。 大概是旁人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最多重复的就是那几个字。因而到了他们那儿，率先学会的也就是这几个字了。 “福宜会说话了。”年媛媛也是乐不可支的，就道：“还是主子爷厉害。” “先前妾身可是教了很多次呢，福宜就是不肯学。见过还是要主子爷来，福宜才是一下子就学会了呢。” 年媛媛说着，就道：“先前主子爷可说过，要亲自带着福宜，教福宜学习的呢。” “这是自然的。”胤禛听了，便道：“咱们福宜这么聪慧，当然是要带在身边的。” 二人说着话，福宜那儿似乎是高兴完了，又有点儿开始犯困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以后，就将自己的眼睛给闭上了。 “咦，福宜好像困了。”胤禛看着怀里的福宜一副困倦的样子，就忙叫了桂嬷嬷过来，道：“还是先带福宜下去休息。” 桂嬷嬷点头应了，抱着福宜就先离开了。 胤禛那儿心情很好，就着孩子的事情，又和年媛媛说了好些话。 然而说话正说到一半，外头就有了敲门的声音。年媛媛以为是桂嬷嬷安置好了福宜让奶娘看着他了，这就回来了，便开口让进来。 然而进屋以后，年媛媛却是愣了愣。 来人却不是回来的桂嬷嬷，而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常嬷嬷。 常嬷嬷一脸的喜色，似乎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进屋以后，就道：“这么晚过来，打扰主子爷和侧福晋了。” “只是福晋那儿说，先前六阿哥会开口喊人了，让主子爷过去瞧瞧呢。奴婢不敢怠慢，这可是大事儿呢，就过来了，还请侧福晋见谅。” 常嬷嬷说完以后，不免就用一种有些得意的眼神看着年媛媛。 年媛媛一阵无语，只得看向胤禛。 胤禛先前因为福宜会开口说话，兴奋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又听说福宜会说话了，好像也没有表现得那么高兴。 “我过去瞧瞧。”胤禛站起身来，想着乌拉那拉氏都打发常嬷嬷过来了，势必是希望他能够过去的，自然也只有先过去瞧瞧。 “妾身也想过去看看。”年媛媛这个时候却也站起身来，问常嬷嬷道：“不知可不可以？” 常嬷嬷当然是心中不愿的。 但是年媛媛都已经开口了，她只是一个奴婢，自然不好拒绝。 “侧福晋愿意去，就过来。” 常嬷嬷说着，这才转身准备带着胤禛过去了。 乌拉那拉氏那儿，她显然也是十分高兴的。虽然，她在瞧见年媛媛也过来了以后，脸上的笑容是有那么一丝的凝固的。 她怎么过来凑热闹了？乌拉那拉氏心中虽然不快，但还是转头看向胤禛，道：“主子爷来了？弘瞻方才会说话了呢，会叫阿玛了。” 竟然也是会叫阿玛了？ 胤禛的脑袋里头一下子闪过了这个念头，随即就凑了过来，瞧了一眼弘瞻。 弘瞻原本还挺高兴的，一下子见到胤禛过来，又像是有点儿紧张似的。刚好年媛媛也来了，弘瞻就往边上缩了缩，像是想要缩回到乌拉那拉氏的怀里。 糟糕！ 乌拉那拉氏的心里一下子冒出这个念头来。 她是知道弘瞻有些怕生的。虽然先前弘瞻和福宜一块儿玩的时候似乎还好，但那其实都是胆子大的福宜带着弘瞻一起玩的。 弘瞻骤然之间见到陌生人，会不说话的。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乌拉那拉氏只得拍了拍弘瞻，又拿起一旁弘瞻原本很喜欢玩的布娃娃，道：“弘瞻乖。” 弘瞻瞧见布娃娃以后，像是没有那么紧张害怕了。当即咧嘴笑了一下，就伸手想要去拿那个布娃娃。 “弘瞻乖，刚刚不是在喊阿玛么？再喊一声好不好？” 乌拉那拉氏对孩子的教育，一般都是采取鼓励氏的教育方式的。会在孩子达成某个小目标以后，就给予他一些奖励，帮他建立自信心。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的教育方式，自然是比批评式教育来得更好的。弘瞻对此，仿佛是比较受用的。 只是…或许是因为屋内人多，加之桂嬷嬷不苟言笑的时候看起来也有点儿凶巴巴的。弘瞻扁扁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年 场面稍稍有些尴尬。 年媛媛看着弘瞻怕生的样子，又看着乌拉那拉氏一遍一遍努力希望弘瞻开口的样子，忽然之间深深地感受到什么叫做无奈了。 乌拉那拉氏现在，估摸着心里是真正觉得十分无奈的？ “还是算了。”胤禛看着弘瞻小脸都快憋红了，便道：“没事儿，孩子学话这事儿，本来就急不得的，你也别逼他了。” 乌拉那拉氏咬了咬牙，心知只能放弃了。 “是呀，福晋。”年媛媛也道：“先前妾身那儿也是一直教福宜呢，可福宜只顾着玩乐，也不管妾身到底说了什么。” “还是今日主子爷过去的时候，才随口教了福宜两句，福宜就已经会喊阿玛了呢。” 这话一出，乌拉那拉氏就愣住了。同时皱了皱眉头，问道：“福宜会说话了？” “是啊。”胤禛提起这件事，心情似乎也是十分不错的样子，便道：“福宜会喊阿玛了呢。” 乌拉那拉氏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梗住了似的。 她看着胤禛脸上高兴的样子，心里就恨恨的。原本这一份高兴，应该是从弘瞻的身上得来的啊，可是现在…竟然被年媛媛给抢先了！ 想起弘瞻，乌拉那拉氏心中忍不住就叹息。 弘瞻都快一岁了，比福宜还要大两三个月呢。 她在教导弘瞻的时候，就已经明显地发现，弘瞻的天赋比起当年的弘晖来说，差的那不只是一点儿半点儿的。 说到底，若不是弘晖回不来了，她又何必去稀罕别人的儿子呢？ 弘瞻这样的，到底是随了当初孙格格罢了。 “时辰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弘瞻还小，应该早点儿休息的，你也早点儿休息。学说话的事情，勉强不来的。” 胤禛看着乌拉那拉氏说完这话，就和年媛媛一块儿走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走远，心中的不甘又再次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弥漫在了自己的心间。 “福晋。”常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这副样子，心中也是觉得十分心疼的，便道：“六阿哥还小，急不来的。这…” 刚刚她也是在场的。 自家福晋心急，看着弘瞻都这么大了还不会开口，每日都不厌其烦地教习着。好容易今晚忽然开口了，自然是乐坏了。 当然，乌拉那拉氏也不是一个那么莽撞的人，还是自个儿在屋子里头，让弘瞻学着多喊了几遍，才让常嬷嬷去请了胤禛过来的。 她的孩子没了，胤禛现在稀罕别人的孩子。她是嫡福晋，地位不能就这样一天一天的降低。怎么都是要将场子找回来的。 可她还是大意了。 她没想到年媛媛和桂嬷嬷也跟着过来了。 弘瞻一瞧见人多以后，就有些害怕得不敢说话了。导致胤禛那儿似乎有些失望，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年媛媛是不是故意的？她是不是知道弘瞻怕人，人多的时候会害怕？所以才专门跟着过来想要看她出丑的？ 想到这儿，乌拉那拉氏心中的不忿就更深了一些。凭什么，凭什么！ 暖春院里。 年媛媛那儿和胤禛回去以后，年媛媛便忍不住说起弘瞻的事情来，就道：“先前看福晋着急的样子，我还有些担心呢。” 胤禛一听，就问道：“为什么？” “弘瞻到底还小，什么都不懂。自然都是遵循着大人们的教导来的，小孩子么，最是能够从情绪上头感受来自大人们的喜欢和不喜欢了。” 年媛媛就道：“福晋太着急了，也不知道对六阿哥是不是好事呢。妾身听说…” 年媛媛说到这儿，话头就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了。 胤禛却不知道年媛媛想提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便问道：“什么？” “说到底，逼迫太紧还是不好的。先前恒亲王家的阿哥不就是么？福晋她…说到底，还是松弛有度得好呢。” 这话，年媛媛其实是真心的。 乌拉那拉氏太希望有一个能够成才的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了。 再这样下去，殊不知弘瞻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弘晖呢？先前弘曜的前车之鉴就在那儿，胤禛当然是记得的。 “她应该…”胤禛原本想说乌拉那拉氏应该不会的。但是话说了一半以后，似乎又觉得自己没有十分地把握，便道：“晚些时候，我再跟她说说。” “那就好。”年媛媛道：“孩子们都是上天的恩赐，原本小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循序善诱就好了，总能够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的。” 胤禛听着年媛媛的话，倒是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要是人人都能够有你这样的心态，倒是也不错。不过我觉得，有的时候适当的压力也是可以的。” 胤禛道：“说起来，最近你是不是教了心柔学习插花？我看她颇有兴致，最近就连写字都比从前写得好了不少呢。所谓劳逸结合，你倒是融会贯通了。” “还是心柔天赋好。”年媛媛道：“若是一块朽木的话，妾身再怎么努力当然都是不行的。而且心柔肯用功，是迟早能够学好的。” 这一点，胤禛倒是不可置否。 心柔的天赋的确还可以，至少在插花上是的的确确有一些天赋的。 虽说写字稍稍普通了一些，但是正如年媛媛所说的，只要是将勤补拙，慢慢的也就能够好起来了。 这个年，差不多年媛媛就是在陪着福宜度过的。 可惜的是，福宜自从那晚上学会了叫阿玛以后，接下来的这几日时间里头，无论是年媛媛再怎么努力，他都没能够学会喊一声额娘。 胤禛对此也没有办法，只能说让慢慢来。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上元节，在古时候其实是非常热闹的节日。一般京城各处都会摆放不少的花灯，以做到一晚上的灯火通明。 而年媛媛知道，古时候的情人节并非是现在人们所熟知的七夕。而是，上元节，正月十五这一日。 而恰巧这一天，胤禛一早就过来跟年媛媛说，让一块儿出去看花灯。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上元节 上元节，年媛媛和胤禛将所有人都留在了府上，二人一道携手出门了。 暖春院的门口，小桃抱着小橘，桂嬷嬷抱着福宜。在小桃和福宜的脸上，都是一脸的不舍。 她明明是侧福晋身边的大丫鬟！ 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被抛弃了？ 小桃有点伤心，抱着小橘的手都紧了几分。小橘有些嫌弃地“喵”了一声，一副很想离开小桃怀抱的样子。身在曹营心在汉，小橘可不想这么被小桃给抱着呢。 “小橘，我们很快就回来啦。”年媛媛伸手摸了摸小橘的脑袋，让它稍稍舒服一些。 小橘对此显然十分享受，心满意足地就往小桃怀里窝了窝。仿佛先前发生的“嫌弃”的事情，完全不存在似的。 福宜虽然会说话了，但只能时不时地蹦出几个字来。这会儿显然有些着急了，脑袋里头乱糟糟的，先前学会的话就开始乱喊了起来。 “阿玛，想想…”福宜喊着，就伸手想要胤禛抱。 福宜其实或许并不知道“想想”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学会了这两个字，这会儿也就拿出来说了。 “是，阿玛很快就回来了。”胤禛也象征性地摸了摸福宜的小脑袋，这就带着年媛媛一块儿出门去了。 二人一道出了府以后，先是一块儿出去用了早膳。准确的说，其实也不是早膳。 而是胤禛拉着年媛媛，到了雍亲王府外很远的一处路边摊坐下，在那儿吃了一碗牛肉面。 “以前小的时候偷偷溜出宫，在外面玩了一整天都不肯回去。临回宫之前饿得不行，就在这儿吃了一碗牛肉面。” 胤禛一边等待着老板煮好面端上来，一边就对年媛媛道：“当时可开心了，心说这还真是世上最好吃的牛肉面了。后来得空，偶尔也会过来吃吃。” “这都几十年过去了，还是从前的那个味道。就是以前卖面的那个老爷爷不在了，似乎是他的儿子接班了。” 这样，挺好的。老百姓都有自己的生计，有自己的传承，这便是他想看到的情况了。 “真好。”年媛媛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忙碌的人，就道：“百姓们就是要这样，国家才会越来越强盛呢。” 胤禛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这方面，他和年媛媛之间还是有着共同的话题的。有些观点，还是类似的。他以后，一定要为百姓做更加多的事实才行。 二人吃过牛肉面以后，就顺便逛街。 因为上元节，因此即使是早晨，出来逛街的人都挺多的。 年媛媛发现，除了好些和他们相似的应该是已经成婚的夫妇以外，还有不少小姑娘一块儿结伴出来游玩。 街道上挂着各色的花灯，四周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各色都有。 年媛媛瞧见了自己最喜欢的冰糖葫芦，还有卖糖人的。 她早就听说糖人是一门极为精巧的手艺。只可惜随着时代的变迁，这种古老的手艺越来越少人传承，渐渐的已经没有人接班了。 “我想吃糖人。”年媛媛扯了扯胤禛的袖子，就拉着他往捏糖人那儿走过去。 小摊的店主正忙活着呢，可一看前头来了一个身穿华服的夫人，顿时精神就是一个抖擞，露出笑容来。 “这位夫人，您瞧瞧这个，可还喜欢？” 店主立马就将今日自己的得意之作拿了出来。 这是一只小狗模样的糖人，看着憨态可掬的，十分可爱。 “真好看。”年媛媛一下子就接了过来，继续扯了扯胤禛的袖子，问道：“相公，给我买这个好不好？” 胤禛给喊得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即应了以后掏出几枚铜板来，就递给了那个店主。 糖人本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好几枚铜板，自是足够的。 年媛媛见胤禛这么“豪爽”又道：“待会儿回去的时候，给心柔也带点吃的。她最喜欢吃李记点心铺的糕饼了。” “好，都听你的。”胤禛心情还不错，又在店铺前头挑选了一阵，挑了一只他自己也颇为喜欢的老虎糖人，就继续陪着年媛媛逛街了。 大白天的，年媛媛逛了衣裳首饰铺子，糕饼铺子。因为苏培盛没跟着，没人拿东西。胤禛也就只能在付账以后，让它们给送回王府去。 掂量着逐渐轻下来的钱袋子，胤禛忍不住就道：“今日带你出门，我这倒是亏大发了。看不出来，你看着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买的。” “那当然了。”年媛媛忽然一改常态，露出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来，就道：“主子爷在外头辛苦赚钱，不就是给我们花的嘛。” 胤禛不可置否，莞尔一笑就问道：“怎么不叫相公了？方才买东西的时候，不是一口一个相公的，叫得挺自在的吗？” 年媛媛一听，脸颊就绯红了些许。 “方才那是在外头嘛，那么多人。给人知道你的身份就不好了。现在都进了酒楼包厢了，就咱们两个人，就…就不喊了行不行？” “不行。”胤禛却义正言辞，一脸的认真，道：“我觉得，你叫相公的时候，挺好听的。” 他其实没有这么被人给叫过。 即使是乌拉那拉氏，他们成婚以后，乌拉那拉氏也是一向守着规矩，叫自己主子爷的。 从前胤禛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但是这会儿听了一回年媛媛叫自己相公以后，好像就喜欢上了这个称呼。 感觉他们之间，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那些夫妻一样。 这样挺好的，显得温馨。 “那…”年媛媛嘟囔了一下，道：“也不是不行。就是主子爷…就是相公你，能不能也…” 年媛媛话说了一半，就用一种“你应该懂我意思”的表情看着胤禛。 胤禛当然懂了，就稍稍凑到了年媛媛的耳朵边上，小声地几乎像是呢喃一样，就道：“娘子。” ps：其实每次写清穿的时候我都会想，我要是自己穿越回去会怎么样。_(:3)∠)_当然是觐见皇帝不要闭关锁国努力发展军事，但…我估计话还没开口就被皇帝拖出去问斩了哈哈。 第一百七十五章 偷看 胤禛的这一声娘子，就在年媛媛的耳朵边上小声说的。太近了，两个人几乎贴到了一块儿，她也几乎听到了胤禛的心跳。 往常说起来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但现在年媛媛只觉得自己脖颈之间感受到的都是胤禛温热的呼吸，连带着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俏脸也是一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胤禛先前的那一句“娘子”的原因？ 她这是怎么了？竟然会被胤禛的这么一个称呼给弄成这样吗？ “刚刚还一本正经的，现在倒是脸红了。”胤禛却是一副厚脸皮的样子，看着年媛媛，就道：“怎么样？可还中听？” 年媛媛忍住心中的忐忑，假装淡然道：“嗯…还不错。就是主子爷，我…到底是个侧福晋。咱们在外头没人的时候喊喊，就好了，行不行？” 胤禛骤然之间听见年媛媛的这个要求，其实是稍稍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的。 他想说不行来着。 夫妻。真要严格说起来，他其实和乌拉那拉氏才是严格意义上的夫妻。不过，这都是皇上的赐婚，他从来没有过选择。 只是…胤禛看着年媛媛。虽说年媛媛也是赐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和年媛媛相处的时候，感觉是和从前都不一样的。 他觉得轻松，有些想法也能够和年媛媛说。疲惫时候的姿态，也能够露出来。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有一回在乌拉那拉氏面前露出疲态的时候，乌拉那拉氏跟自己说的是，不要松懈继续努力。 这几个字，他未尝不知道呢？但这样听乌拉那拉氏说了以后，他却更加觉得会有压力。 偌大一个王府，都是指着他的。一想到这个，胤禛总是觉得自己是不能够懈怠的。他觉得疲惫，觉得喘不过气，却又必须坚持。 可是，年媛媛却不同。她和自己之间，似乎更加能够互相分担和倾诉。虽然…年媛媛跟他说起的，都是最近发生的一些琐碎小事。 若是换成旁人，胤禛或许会觉得那些琐碎小事很无聊。但从年媛媛嘴里说出来，他却觉得有趣。就像是一个说书先生一样，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故事，听上去就让人觉得不同。 有的时候胤禛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怎么年媛媛这儿，什么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主子爷在想什么。”年媛媛发现胤禛忽然之间发呆，忍不住就出声问了这么一句。看着他甚至还嘴角微微扬起的样子，莫不是想到了什么好事情？ “没什么。”胤禛当然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小心思说出来，只得道：“你还是先看看吃什么，我都饿了呢。” “好。”年媛媛答应着，就拿起菜单认真看了起来。 午膳过后，其实仔细算起时间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年媛媛看着外头的天色，阳光正是明媚。 虽说还是冬日，但是这么明媚的阳光，却让人感觉仿佛回到了春天似的。 “这太阳照在身上真舒服。”年媛媛抬头看着阳光，闭目享受阳光的照拂。往日里她偶尔也会这样，算是补补钙。 胤禛就在年媛媛的身边，偏头看着年媛媛抬头看阳光时候的表情。 她闭目时，神色看起来更加安宁和煦。仿佛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要偷偷亲一口的冲动。 忽然之间，边上就走过去一个公子哥儿。 那人闲庭信步的，大冬天的时候手上还拿着折扇呢，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他在路过年媛媛的身边的时候，立即就停住了脚步，往年媛媛身上看了一眼。这一眼不得了，他几乎立即就将自己的脚步给停了下来。 这个女子，真漂亮啊。 胤禛就在年媛媛的身边，跟年媛媛是手拉手的，身边忽然之间经过了这么一个纨绔，他当然是立即就察觉到了的。 一瞬之间，胤禛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像是有些不好了似的。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竟然还看得呆住了？他胤禛的侧福晋，是他能够随随便便看的吗？ 这么想着，胤禛就往边上站了站，挡住了那个人的视线。 纨绔一下子回过神来，忍不住就瞄了胤禛一眼，眼里顿时露出不屑来，道：“啧。” 不给看就不给看，不过是老牛吃嫩草罢了，怎么还能这么瞪着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胤禛虽然保养得也的确不错。但是这样子也十足像是三十多的人了，而年媛媛嘛… 虽说都已经是当了额娘的人了，但看着却仿佛是个二八少女似的。 虽说，现在按照年媛媛的年纪，也比二八少女大不了多少。 可若是真的要用“老牛吃嫩草”来形容胤禛，也不是不可以。 “这人…”胤禛显然是听见了那句话的，气得险些脑门都要冒出青烟来，指着他离开的背影，几乎有了一种想要冲上去打他的冲动。 “相公。”年媛媛忙拦住了胤禛。 她了解胤禛，也知道胤禛不是一个脾气急躁的人。可现在看着胤禛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有点儿生气的。 “他不过是嫉妒你罢了，不值当的。若是真的生气，改日查一查他是哪家的公子。相公你这么厉害，总会有拿捏的办法是不是？” 年媛媛这么劝慰着，胤禛果不其然很快就回过神来了。 年媛媛这话说得对。 他好歹是个王爷，要是因为争风吃醋在大街上跟人打起来了，那要是给言官知道了，不知道会多难看呢。 可也正因为胤禛是个王爷，若是知道了这是哪家的纨绔，改日看看他家的老头子在任上的时候是不是一个十足清廉的人。 若不是…哼哼，那他还愁没有手段惩治他么？ “你这话说得对，他就是嫉妒我。”胤禛收敛了一下心神，像是也觉得舒坦了起来，拉着年媛媛的手，就继续逛街去了。 下午的京城街道上，人是愈发多了起来。 花灯们早就一个个的点亮了，年媛媛看着这些花灯，就想起小时候每年也是差不多元宵节的时候去看灯会的场景了。 她那时候，最喜欢吃冰糖葫芦了，还有转糖画。 可惜她转糖画一向都是转到小鸟，小鸡一类的，十分的亏。她妈妈看她这么“亏本”，后来就不要她转了。 有一次在街上闹着要吃，还是一个路过的外国人见到她惨兮兮的，就将自己转到的龙送给了年媛媛。 年媛媛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件事呢，虽然那时候她很小，才只有三岁。 但这些一点点的好，她却是记得十足的清晰的。 “相公。”年媛媛指了指一边一间卖花灯的铺子，就道：“不如，我们过去买一个灯许愿好不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许愿 因为是冬天，京城的河里都还在结冰呢，放河灯自然是不成的，因此也就只能买了花灯来许愿了。 年媛媛挑了一盏看着十分漂亮的小灯，就问那间店的店主拿了小纸条，在上头写下了一行小字，算是她的心愿。 愿自己，还有孩子，胤禛。他们，能够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多么简单最真实朴实的愿望呀。可是这世上大多数忙忙碌碌的人，却反而忘记了这才是他们最最开初所需要的。 “好了。”年媛媛将小纸条写好放回到灯里头，就凑到胤禛的身边。 她却发现胤禛已经写好了。 年媛媛顿时就有些疑惑了起来。她自己的愿望，说起来早在今日出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若是有许愿的机会，她应该许下什么样的愿望。 因此今日也是在来了以后，不假思索地就将自己早就想好的愿望写了下来。 可是现在看着胤禛…竟然比她还快。 “相公写了什么？”年媛媛凑过去，却发现胤禛立即就将自己的纸条给捂住了。显然，是不打算给年媛媛看的。 “愿望写好了，给人看了就不灵了。”胤禛道：“好了，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天黑了，外头人也很多，要不先回去了？” 主要还是因为天黑了外头这么多人，胤禛觉得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不安全。 他倒是能够一直拉着年媛媛，保护年媛媛。只是人这么多，难免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的。 “好…”年媛媛虽然有些不舍得，但是胤禛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了。 回府的路上，年媛媛和胤禛是手牵着手回去的。 越过人流往雍亲王府那边走了以后，街道上的人就渐渐少了。毕竟这边一般都是达官显贵的居所，很少会有人跑到这些地方来随便溜达闲逛的。 忽而之间，年媛媛就将自己脚底下的步子稍稍放慢了一些。 胤禛自然察觉到年媛媛忽然之间走得慢了一些，不由的也将自己的脚步慢了下来，看向年媛媛，问道：“怎么了？是走累了吗？” “不是。”年媛媛摇了摇头，指了指前头几乎已经依稀可见的石狮子，就道：“前头就到王府了呢。今儿妾身很开心，其实是不想这么早回去的呢。” 今天啊，她好像回到了以前谈恋爱的感觉了。 虽然…虽然胤禛的确不是一个那么适合谈恋爱的人。但总归，还是让她稍稍有些怀念的。算是不必去筹划那么多的事情，能够将自己稍稍放空一下的。 但是若是回府的话，就不同了。 回府面对着的，就有很多不一样的心思了。虎视眈眈的乌拉那拉氏，不明用意的富察萱，时敌时友的李侧福晋，还有一个个不大安生的妾室们。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能够让年媛媛省心的存在呀。 “等回去以后，咱们还是可以这样的。”胤禛想了想，道：“没关系。在暖春院的时候，我们…” “主子爷，好了，我知道了。”年媛媛道：“没关系，主子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妾身这儿…都没关系的。” 她自己的位置，她还是摆得很清楚的。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是胤禛的妾室，甚至都有了孩子了，那么就好好伺候他就是了。他开心了，才是真的好事情，就像是对待自己的老板一样。 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着老板勤奋工作，努力让老板过上买新车买新房的好日子。 “好。”胤禛却觉得，年媛媛这是在体贴自己。一瞬间就觉得，年媛媛是真真正正非常懂事和听话的一个人呢。 二人就这么携手回到雍亲王府的门前。 苏培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上去神色还稍稍有些焦急。他在发现年媛媛和胤禛回来了以后，刚忙就挤了过来，道：“主子爷和侧福晋终于回来了呢。” 胤禛看他这样，忍不住就皱眉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苏培盛道：“就是天色有些晚了。主子爷忘了，明日还要去大朝会呢！” 这个胤禛当然是记得的，当即就点了点头，吩咐道：“行了，你也别光提醒我这些。先准备热水，回去洗漱更衣。” 胤禛说完，转头就看向年媛媛，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年媛媛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上元节以后的正月十六，朝廷开印，各部也就忙了起来，胤禛自然也不例外。而这一日，恰巧也是半月一回的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日子。 年媛媛出门逛了一天，回府的时候自然是累了，洗漱就歇下了。 这一觉睡得倒是挺好的，翌日去乌拉那拉氏那儿的时候，都早了几分。 乌拉那拉氏正在喝茶呢，像是和常嬷嬷在聊关于弘瞻的事情。弘瞻最近吃东西有些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食物，肠胃稍稍有点儿不适应。 年媛媛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略微抬眸，似乎是忍住了心中的不快似的，就扫了年媛媛一眼。 “今日来得挺早的。昨儿陪着主子爷出去了一天，可累着了么？多休息一会儿也无妨的。刚刚过完年，我自己说起来都有些惫懒呢。” 乌拉那拉氏笑着说着，仿佛十分真诚地在关心年媛媛似的。 年媛媛看着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却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她这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当即就也跟着附和道：“无论如何，过来给福晋请安是不能迟的，这是礼数。” 一旁李侧福晋也来了，看着二人这么虚与委蛇的样子，眼眸略微动了动，却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正月十五，上元节呢！ 她是汉人的出身，对此也更加敏感些。还是小女儿的时候，谁在上元节的时候不都是期盼着将来能够跟自己心爱的人一块儿出去逛街游玩的呢？ 嫁给胤禛的时候，李侧福晋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还是盼着胤禛能够多多疼爱自己一些，可惜也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年媛媛却抢先了，这可是连乌拉那拉氏那儿都没有的待遇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二月二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年媛媛得到的，是大家伙儿都没有的，她当然是不能够甘心的了。 李侧福晋脸色不是很好，若是换做旁人，她这会儿看着这么和乌拉那拉氏虚与委蛇的样子，少不得就要开口讽刺几句了。 可惜是年媛媛，李侧福晋还是记得年媛媛对自己的那些帮助的。因此即使是心中有些不大爽快，也还是忍住了。 年媛媛当然将李侧福晋神色之间的变化都给看在了眼里。 同时也不由的有些感慨，在这偌大的府中，果真还是只有李侧福晋，是个真的“真性情”的人啊。有些喜好，也都是从不遮掩着的。 与往常一样，今儿乌拉那拉氏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要说。都是和往常一样随便说几句，也就打发众人离开了。 年媛媛回到暖春院的时候，桂嬷嬷正陪着福宜在玩呢。 福宜都满了一岁了，说起来现在也都已经能够扶着边上的小围栏慢慢走动几步了。同时，也会喊额娘了。 奶声奶气的，发音虽然还不大清晰，但是他至少知道，年媛媛是额娘了。 “侧福晋回来了。”桂嬷嬷瞧见年媛媛回来以后，就放下了手中的玩具，道：“侧福晋您不在的时候，小阿哥叫了好几声的额娘呢。” “这会儿您回来了，又是扶着东西想要走过来，可见是真心喜欢您的呢。” 年媛媛看着走过来的可爱的儿子，也上前去将儿子给抱住了，摸了摸福宜的脑袋，就道：“咱们福宜最最可爱聪明了。” 年媛媛还记得，先前抓周的时候。 周岁其实算得上是比较宏大的事儿了，不过年媛媛想着低调，也就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勉强操办了一下。 那天胤禛过来了，福宜抓周的时候，抓住的是一支毛笔。当时，胤禛别提多开心了，只说福宜将来一定会是一个读书十分出色的孩子呢。 “咱们七阿哥呀，的确是出色的。”桂嬷嬷想着，也跟着夸赞道：“说起来，先前奴婢让人去打听的时候还说，四阿哥小的时候抓周，抓住的竟然是一枚主子爷的印玺呢。” 年媛媛一听，整个人就愣住了。顿时忍不住就捂住肚子，开始笑了起来。 历史上的乾隆爷有一个十分特殊的爱好，那就是在各种各样上的字画上盖着自己各种各样的印章。 印章，还不是只盖一个。而是在那些字画上头，几乎盖得个密密麻麻的。 偏偏乾隆爷是个皇帝，宫廷里头收藏的字画自然是极多的。后来年媛媛还听说，那些但凡是给乾隆爷盖章过的字画，其价值都贬值了呢… 这会儿听见桂嬷嬷说起弘历小的时候抓周的事情，年媛媛倒是立即就想到这儿来了。 感情弘历这喜欢印章，是他从小就开始的了？ “侧福晋，您这是…”桂嬷嬷看见年媛媛笑成这样，自然颇有些不解。 而福宜一个小孩子，看见额娘笑成这样，也跟着年媛媛笑了起来。一边笑着，偶尔还时不时地冒出一句道：“额娘。” 不过，福宜因为还小，扶着栏杆一时没站稳，扑通一声就摔倒在了地上。 这间屋子，是年媛媛特意让布置的。地上都有柔软的地毯，而四周的栏杆也是年媛媛为了让福宜学走路，而特意找了工匠定制的。 按照着福宜的身高，特意做的围栏，其边缘都是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福宜即使是碰到，也不会受伤的那种。 福宜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小脸就扭曲了一下。 显然，还是稍稍有些疼的。 桂嬷嬷见了吓了一跳，赶忙就要上去将福宜给扶起来。 年媛媛却拦住了，说道：“没关系的，咱们福宜最最坚强了，先看看他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年媛媛就在福宜的面前看着，而福宜似乎原本也是以为有人要过来扶自己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年媛媛，却见年媛媛纹丝不动。 半晌以后，趴着的福宜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自己扶着围栏就站了起来。 年媛媛以前亲戚家有一个小孩子，也是摔在地上，当时原本是要嚎啕大哭的，眼眶都红了，嘴巴也张开了，但是发现四周没有大人以后，就还是自己默默地爬了起来。 有的小孩子其实很聪明的。 他们知道自己哭了以后大人就会就范，因此经常就会以“哭”来要挟，这其实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还是需要杜绝的。 年媛媛小的时候见过各色各样的熊孩子，因此也是知道孩子不能这么惯着的。 她的福宜，自然也是如此。 福宜站起来以后，年媛媛就摸了摸福宜的脑袋，夸奖道：“咱们福宜真厉害，自己都能够站起来了呢。额娘带着你，走路好不好？” 说完以后，年媛媛就在福宜的脸颊上头亲了一口。 小孩子虽然听不懂年媛媛在说什么，但是似乎感受到年媛媛十分开心，也就跟着笑了起来，牵着年媛媛的手，就在屋子里头慢慢走了起来。 桂嬷嬷一直在边上看着，心里倒是也是安心的。 她家侧福晋年纪虽然小，但是却是一个自己心里有打算的人。在教导孩子的时候，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看来，她有的时候或许真的能少操心一些呢。 “先前侧福晋那儿是不是说，主子爷二月末的时候要去曲阜？”桂嬷嬷想了想，就道：“到时候，侧福晋想要跟着去吗？” “侧福晋想去也无妨，府里有奴婢就好了。” “我挺想带着福宜一起去的呢。”年媛媛道：“其实福宜也很乖巧，不哭闹，你跟小桃跟着也就够了，是不是？” 桂嬷嬷听了，原本有些皱眉，但是仔细想了想，就道：“去曲阜祭祀孔子，不适宜带太多的人，侧福晋若是只带奴婢和小桃，是稍稍有些不够的。” “不过，却也勉强了。小阿哥单独在府中，侧福晋出去了，想来也会不放心的。就是不知道主子爷那儿，会不会同意呢？” “晚些时候，我再问问主子爷这事儿。也不急。对了过几日二月二，我打算出门一趟。” 第一百七十八章 祈福 年媛媛选在二月二出门，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不外乎就是因为，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而再过几日，二月初十左右的时候，春闱就要开始了。 她的两个哥哥都还要春闱呢，她当然是要为他们好好祝祷一番的了。 二月二那日一早，年媛媛就出门了。福宜吵吵嚷嚷的见到年媛媛要出去，当然是不肯这么放了自己的额娘离开的，扁扁嘴，就要跟上。 年媛媛没法子，虽说今日出门的人多，但她早就预约好了。到时候过去上香，然后再捐一些功德银子，紧跟着回了厢房用了斋饭，就会回来的。 今日年媛媛出门要去的寺庙，乃是京郊的一处一般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够去的寺庙。 寻常人的地方，今日这样的大日子怕是人会更多的。 早晨收拾妥当出门以后，年媛媛就抱着福宜一块儿坐在马车上。 福宜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呢，坐上了马车以后就十分兴奋。奈何马车晃晃悠悠的，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点的颠簸，福宜坐着坐着，也就犯困了。 一个多时辰以后，便到了地方。 这儿有一处小山，不算很高。在山脚停了马车以后走山路上去，约莫还要一刻钟多一块儿的工夫。 桂嬷嬷那儿抱着福宜，几人就一块儿上了山。 山门口的地方，已经能够闻得见香火的味道了。福宜在马车上头睡够了，这会儿又开始兴奋了起来，不由的就手舞足蹈了起来。 “看看这皮孩子，难得出门一趟，这么兴奋。”年媛媛无奈地笑了笑，就进去了。 寺庙里头还算清净。今儿虽然是个大日子，不过天气似乎不算很好。年媛媛进来以后，只瞧见了三三两两结队的几群人，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拥挤。 只是…即使是这样，年媛媛还是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站在树下，似乎正在和另外几人说话聊天。光是看着那人的背影，就能给人一种嚣张跋扈的感觉。 不是十四福晋完颜氏，又是谁？ 跟她站在一起的另外三位妇人，看着仪态倒是俱佳的，颇有贵妇人的风范。 年媛媛眼眸一动，心中也有了想法。心说这难道就是，八九十这三位阿哥的福晋吗？瞧着态势还算不错，模样也还行。 “侧福晋，要过去请安吗？”桂嬷嬷显然也认了出来，就有些疑虑。 完颜氏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她们人少，就这么过去岂不是吃亏？ “该过去，躲不了的。”年媛媛说着，也跟着摆足了架势上前，很快就到了完颜氏的身边，语带惊讶道：“咦，这不是十四福晋吗？” 完颜氏听见声音，只觉得耳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扭头回去就瞧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年媛媛，嘴角就露出讥诮的笑容来。 二人自从先前在首饰铺子结了梁子以后，每回去德妃那儿请安的时候，完颜氏时不时都会给年媛媛使绊子。 可惜，每次都被年媛媛轻巧化解了。她内心不忿，却又拿年媛媛没法子。毕竟二人平时也没有别的机会见面，而在德妃面前的时候，完颜氏也不好表现得太嚣张跋扈。 “是你呀。”完颜氏似笑非笑，便对着另外三人道：“三位嫂嫂，这便是四哥身边的那位年侧福晋了。” 八九十这三位福晋显然也听过年媛媛的名字，当即就纷纷笑着打招呼。 看起来…似乎态度还挺和善的。 “几位福晋也是来上香的？我也是呢。瞧见了，又不好不过来打招呼，没打扰诸位？” 年媛媛态度客客气气的，一副小辈模样。 为首的八福晋郭络罗氏见了，便道：“不打扰。咦，这是你儿子吗？看着真是乖巧可人。” “这寺院里头有香灰呢，孩子这么小你还带过来？”完颜氏却显然语气不是很好，道：“当真是头一回当额娘，真是疏忽呢。” “就连你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要提醒你一下的吗？” 这话当真是不客气了，就差明摆着指摘年媛媛不会当额娘，没有将福宜给照顾好了。 “今日出门来，福宜愣是要跟着，我也是没法子。不过这寺院里头味道是稍稍大了一些，福宜这儿好歹也用了丝巾稍稍遮住了一下口鼻，想来是无事的。” 年媛媛笑着解释完了，就扫了一眼这四位福晋。 真要说起来，八福晋和十四福晋都是没有自己的孩子的。九福晋和十福晋都是有的，但这二人却显然没说话。 她俩应该知道，这孩子都一岁多了，其实没这么脆弱。出门的时候小心保护着一些，也就没这么大的问题了。 “我这儿来得迟了，还没有去上香呢，就不打扰几位福晋说话了。” 年媛媛冲着众人服了服身，转身就离开了。 完颜氏愣是冷笑一声，对着三位嫂嫂就道：“她这样子，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当真是纯白无瑕，惹人喜欢呢。” “好了，你也别这么说了。”郭络罗氏听了，便道：“她阿玛好歹是个巡抚，年家又是世家大族，其实底蕴也在那儿的。即使是四嫂，怕是都有些比之不及。” “人家的家世样貌，底蕴摆在那儿，何必非要招惹呢？” 完颜氏对此心知肚明，但还是有些不满罢了。 她就是不喜欢那些比自己出色的人。当然，八嫂就算了，八嫂为人谦和，她还是很喜欢的。 可她年媛媛不过是个妾室，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完颜氏心有不甘，转头就道：“我想起来，方才捐的功德不够，我得回去瞧瞧。” 说完以后，完颜氏也不管三位嫂嫂是否同意，转身就走。 郭络罗氏开口想要拦，却被一旁的九福晋董鄂氏给拉住了。董鄂氏摇摇头，就道：“她一向都是这样的。” “况且，老四那边的人你也知道。她过去试探一下，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 郭络罗氏咬咬牙，只得点头应了。 上回康熙爷面前发生的事情，人尽皆知。如今大家伙儿也都是知道，八阿哥胤禩是绝不可能继承皇位的了。 那么现在，谁是最有可能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功德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大阿哥这些年逐渐掌握很多权势，看上去风风光光的，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康熙爷拿来制衡太子的手段罢了。 大阿哥终究，是康熙爷手里的一枚棋子。只可惜的是，他自己并不能将这一点看得清晰。 那么剩下的，最有可能的便是四阿哥胤禛，和十四阿哥胤禵了。 十四阿哥自幼受宠，在康熙爷面前饱受殊荣。自从胤禩那儿断了希望以后，胤禩便是要扶持这位十四阿哥的。 郭络罗氏心中无奈，看着这上不了台面的完颜氏，也没有办法。 怎么可能劝得住呢？完颜氏看上去是跟着她们三个的，其实实际上根本就听不进去她们说的东西。 她能如何？不过是由着她的性子来罢了。 另一头，年媛媛那儿上香完毕以后，就准备去捐功德了。 捐功德那儿坐着一位僧人，他会将来捐功德的人所捐赠的数目记录下来。然后得空的时候，会组织寺庙内的弟子诵经祈福。 年媛媛本来不是一个十分“迷信”的人。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出来带着孩子走走逛逛也是好的。 “方才捐过功德以后，觉得不太够，特此再过来捐五十两。” 完颜氏说完以后，就递了一个眼神给身边的小丫鬟。 小丫鬟立即会意，就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头取出来五张十两银子的银票来，就递给了那位僧人，道：“十四福晋。” 僧人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以后，就在面前的功德簿上记录了下来。 记录完毕以后，僧人就抬头道：“福晋目前所捐，一共一百两银子。晚些时候，贫僧会帮您供上长明灯，然后进行祈福的。” 年媛媛听得几乎愣住了。 一百两银子？完颜氏当真是财大气粗。 要知道，按照如今的物价，这一般的家庭一个月的收入也就差不多是二两银子。完颜氏这挥挥手，直接就是人家五十个月的收入。 小桃一个月的月例银子，都才五两银子呢。而且，这已经是在整个雍亲王府里头最高的了，胤禛给苏培盛的月例银子也其实只有差不多这个数。 先前过年的时候，胤禛给底下人的荷包，都才一两银子呢。 挥挥手的一百两银子，都够在雍亲王府边上买移动两进的宅院啦。 “这是我捐的功德。”年媛媛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就将自己准备好的银子拿了出来。一共，是二十两银子。 “雍亲王府，年侧福晋。”年媛媛说完以后，在僧人双手合十对她年阿弥陀佛的时候，也学着样子跟着念了这么一句。 “多谢年侧福晋。晚些时候，贫僧会帮你供上长明灯，为你祈福的。” 僧人倒是仍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显然在对待年媛媛，和对待完颜氏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不同。 有些修为高深的僧人便是这样的，能够抛弃自己的七情六欲，做到对待众生的时候平等。 “才二十两？” 完颜氏本来就是过来耀武扬威的。要知道上回在首饰铺子里头的时候，年媛媛表现出来的“财力”那可是让她都吃了一惊的。 后来完颜氏就在想，是不是年媛媛的阿玛年遐龄还在任上的时候，时常贪污受贿，因此年媛媛才能够有这么多的银子的呢？ 可后来完颜氏让人去打听以后却知道，据说年遐龄是一个十分清廉的好官。完颜氏对此当然是丝毫不信的，只觉得是底下的人信息有误。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完完全全清廉的人呢？ 看着年媛媛手上这么多的银子，她就是第一个不信的。 只是… 完颜氏这会儿瞧见年媛媛忽然之间又这么“小家子气”的只肯拿出二十两银子来，当即心里也有些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上回真的是打肿脸充胖子，实际上是个没钱的？ 那她亏了呀！这可是足足一百两的银子，她其实是很肉疼的。都足够十四阿哥府，足足两个月的开销了呢。 回去要是给自家主子爷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埋怨她呢。 “二十两已经很多啦。况且来寺庙祈福，讲究的是一个心诚。我相信，菩萨一定能够瞧见我的诚心的。银子乃是身外物，没什么的。” 年媛媛说着，就瞧了一眼那位僧人。 僧人也是一副认认真真点头的样子，道：“这位施主说得不错。在菩萨面前，最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心诚呀。” 完颜氏给气得几乎是一个倒仰。 她本来是想要来年媛媛的面前耀武扬威一下的，结果发现人家完全没放在心上，让年媛媛如何能够甘心？ “十四福晋还有事吗？”年媛媛捐完了功德以后，当即就是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但是看着一边的完颜氏满脸的不甘心，看着仿佛还有话要说似的。年媛媛此时完全明白完颜氏的心情，这会儿这么说，也不过都是故意的罢了。 看她生气跳脚的样子，年媛媛觉得好开心呀。 “没事了。”完颜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说出来的这几个字。眼看着年媛媛没有别的话再说了，她也只能愤愤然离开了。 完颜氏回去以后，对着郭络罗氏几个就忍不住是一阵的排揎。 “上回跟我抢首饰的时候，那是好风光无限呢，还以为是个什么呢，结果呢？才捐二十两银子，当真是小家子气。” 完颜氏说得恶狠狠的，仿佛要出了这口气似的。 然而一边的另外三个福晋却是面面相觑。对于这样的完颜氏，她们都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二十两银子，小家子气？ 要知道，她们三人今日过来所捐的，也不过是二十两银子呢。感情完颜氏这一句小家子气，是将她们三个人都给骂了进去了？ 郭络罗氏心中无可奈何，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安慰了完颜氏几句罢了。 年媛媛那儿，捐赠完了功德以后，就回了包厢。 趁着还有时间，她才懒得跟完颜氏几个一样无所事事在那儿说话呢。还不如得空，在包厢里头抄抄经书静静心来得实在。 第一百八十章 可爱 年媛媛抄写经书静心，其实道理也很简单。 无非是因为，在寺庙当中，这样的环境，能够将她的一颗心安静下来。佛门清净地，有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一些的道理在里头的。 世人大多心浮气躁，是真的需要将心静下来的。 中午的斋饭，是小桃去厨房那边拿了送过来的。几人份的都有，而福宜那儿则是由着奶娘伺候着，吃奶和一些辅食。 他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年媛媛这边的斋饭呢，显然也是极为感兴趣的。 “瞧瞧咱们小阿哥，多么有灵气呀，这是不是想吃福晋你这儿的斋饭了？”小桃说着，忙捂着自己的碗，就道：“这可不成。” “小阿哥你还小，吃不了。因此，小桃就勉为其难，帮你吃掉啦。” 福宜没听懂，仍然是自顾自地伸手想吃。一边伸手，还一边喃喃道：“桃，桃…” 他好像知道小桃的名字了，喊了几声以后，小桃愣住了。 “小阿哥这是在叫我吗？”小桃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的喜色已经全然洋溢了出来。丝毫不比先前胤禛发现福宜会说话的时候少。 福宜现在已经会说好些单字了呢。除了年媛媛和胤禛教得多的阿玛额娘以外，还有“嬷嬷，吃，玩”一类的字眼他也是学会了的。 只不过，有的时候用得还不是很恰当就是了。 “福宜还小，不过看着就聪慧。”年媛媛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心情也是很好的。 午膳过后，年媛媛就带着福宜出去走走散步消食。刚到了后山那边，又碰上了完颜氏等人。 完颜氏等人显然也是出来散步消食的，在这寺院的后头有一些梅花树，此时还有一些梅花在开着，她们过来上香祈福，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这里的梅花树的。 梅花漂亮，趁着差不多开春了，赏赏花也好。 “十四福晋，真是巧呀。”年媛媛露出笑容来，特意跟完颜氏打招呼。 完颜氏本来就很是气愤了，这会儿又瞧见年媛媛竟然对自己这么笑着，当即先前那些本来几乎都已经抛诸脑后的不舒服，又再次涌了上来。 “你来做什么？”完颜氏质问着，仿佛这儿跟她家的地方似的，不是年媛媛能够随便来的。 “当然是来赏花的呀。”年媛媛果不其然，就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来，反问道：“我不能来吗？” “当然是能的。”郭络罗氏眼看着二人似乎要吵起来了，赶忙就上来劝解道：“十四弟妹，咱们也逛得差不多了，也该离开了。” 她们用午膳稍稍早一些，的确也基本上将这后头的梅花树给看完了。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收拾收拾回府去了。 再过几日，就又到了亲蚕礼了呢，她们也得准备准备才是。 “哼。”完颜氏想到亲蚕礼，心中不免就多了几分的傲气来。这可是只有嫡福晋才能去的，年媛媛可没这个资格！ “说起来，再过不久就是亲蚕礼了。这几日事情忙，也是该回去了。”完颜氏说着，心情仿佛好了几分似的，就要和郭络罗氏一块儿离开。 然而，岂料完颜氏这儿刚刚抬脚准备离开，另外一头的年媛媛这儿却也是一个转身，仿佛是要离开的样子。 “你这又是做什么？”完颜氏看着年媛媛这副样子，当然又是忍不住发问了。 年媛媛似笑非笑地看着完颜氏，露出一副看傻瓜的表情来，就回答道：“当然是觉得这儿没什么好看的，准备离开呀。” “你…”完颜氏气结，有些说不出话来。 年媛媛便就继续笑着说道：“我很闲的，不像诸位福晋有那么多自己的事情要忙。唉，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待会儿去逛逛胭脂水粉铺子好了。” 留下这话，年媛媛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个人，就离开了。 这可和她们听到的情况不一样！ 郭络罗氏对于各个皇阿哥的府邸里的情况还算是有所了解的。毕竟她长袖善舞，广交各处的朋友，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的。 她听来的，是年媛媛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为人十分温和，因此十分得到雍亲王胤禛的喜爱。 可是…现在郭络罗氏面前的年媛媛，分明是一个十足泼辣胡搅蛮缠的女人啊。一点儿也不讲道理不说，还故意给人添堵。 年媛媛扬长而去以后，当然是先回了厢房。让桂嬷嬷抱着福宜上了马车以后，就回京城去。 她在寺院里头求来的平安符，要交给自己的两个哥哥呢。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头，福宜还在呼呼大睡呢。小桃却是在一旁，忍不住就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先前看着十四福晋那样子，嘴巴都要给气歪了呢。”小桃一边说着，就笑道：“看着她那么生气，奴婢好高兴呀。” “她还以为咱们侧福晋要跟她比谁捐的银子多呢？侧福晋您又不是傻子，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好攀比的？” 要知道前几回，年媛媛送给德妃的礼物，都是很珍贵和充满心思的呢。至少比完颜氏那个只知道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的蠢货，好了不知道多少。 钱这种东西嘛，年媛媛虽然有很多，但还是花在该花的地方上头，才能让年媛媛觉得比较踏踏实实和安稳的。 “可不是嘛，还是咱们小桃最了解我了。”年媛媛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也觉得有些困了。今日中午因为出去散步消食的时候遇见了完颜氏，她都还没来得及午睡呢。 实在是怼人太开心了，那会儿她也不觉得困。现在在马车上头稍稍颠簸了一阵子以后，倒是稍稍就觉得有些困倦了呢。 “我休息一会儿，等差不多到了，再叫我。”年媛媛靠在一边，就在儿子的身边也睡着了。 回府，大概也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情了。等到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福宜也已经醒了过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年媛媛呢。 同时，福宜伸出手指，像是正在戳年媛媛的脸颊似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春闱 福宜戳了戳年媛媛的脸颊，又将手指伸了回来，重新戳了戳他自己的脸颊。 也不知道是不是入手的感觉不一样，福宜好像觉得有些疑惑。他自己的脸颊…似乎会更加柔软一些。 而额娘的脸颊，摸上去好像滑滑的很舒服似的。 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睁开了眼睛还稍稍有些迷糊。面对着儿子的举动，也愣了愣，不由的就瞪大了眼睛。 福宜则是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仿佛自己的秘密一瞬之间被自己的额娘发现了，当即就闭上了眼睛，赶紧装睡。 年媛媛看得哭笑不得，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小阿哥真可爱。”小桃一直在边上，将一切都给看在了眼里，她看着年媛媛醒了，便道：“前头差不多就到了呢，侧福晋睡好了吗？” “睡好了。”年媛媛道：“等会儿我先过去，找两个哥哥。” 隔壁府上。 年家两兄弟，连同着张勋文都在看书。年媛媛过去的时候，三人都将书本放了下来，出来迎接年媛媛。 “妹妹怎么来了？”年希尧看着年媛媛怀里抱着的福宜，便道：“福宜都这么大个了？看着怪重的，你抱着不会压手？不如拿给桂嬷嬷抱好了。” 他是心疼自个儿的妹子。 年媛媛看着那么瘦瘦小小的，福宜却吃得愈发圆润了。小脸颊上的婴儿肥看着…就让人觉得这实在是一个有分量的孩子。 福宜在年媛媛的怀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来自年希尧那里的嫌弃了，当即就扁嘴，张牙舞爪的样子。 “嘿，我才说了两句，这孩子怎么就好像生气了？”年希尧觉得好笑，一面说着就一面将年媛媛引到了屋子里头去。 年媛媛进屋以后，这才将自己今日过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今儿不是二月二么？怎么说都是个大日子。一早我出门上香，在寺院里头求了几枚平安符过来。说是平安符，实际上也是祝祷两位哥哥殿试顺利的。” 年媛媛一边说着，就将东西拿了出来，顺便递了一枚给张勋文，道：“张公子，这一枚是你的。”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陪着我两个哥哥一块儿看书，他们没烦着你？” 年家两兄弟，在对待外人的时候，有的时候看起来倒是高冷不爱言语，但是真的等到热络了以后就会知道，年羹尧实在是一个话痨。 而年希尧嘛，虽然话语是稍稍少了一点儿，但实际上也是一个十分热心的人的。 “不会不会，两位年兄弟都是极好的人。”张勋文忙摸了摸头。 经过一阵子的相处，年媛媛逐渐也觉得，从前那个甚少与人交流的张勋文，像是也能够更加放开自己一点了。 这其实也是好事。他们三个人能够成为朋友的话，以后在朝堂上也是能够互相帮助的呢。 两三日后，便到了殿试那一日。 年媛媛仍是送了两位哥哥还有张家公子一块儿出门，到了宫门前就停下了。年媛媛有点儿紧张，感觉自己又像是成了送考的家长了一样。 从前自己当考生的时候，其实都还没这么紧张呢。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被气氛感染，也有些忐忑了起来。 殿试的结果，也是在几天之后出来的。 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情况和年媛媛想象的差不多。 文采斐然的张勋文高中状元，是康熙爷亲自点的，对他的文章赞不绝口不说，甚至还觉得状元这个位置委屈了他似的。 榜眼则是年希尧，探花郎则是年羹尧。 说起来年羹尧在骑射上头十分不错，年希尧则从小对医学有着一定的喜爱。听上去，年希尧倒像是一个更加儒雅温和的人。 可是实际上，看起来更加儒雅温和的那一个，却是年羹尧。 年羹尧长相俊美，颇有几分玉面小生的姿态。当然，若是他那双常年拉弓射箭长了厚厚老茧的手不拿出来的话，还是不会影响整个人的美观的。 康熙爷也是在见过了年羹尧以后，才给予了他探花郎这个位置的。 毕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探花郎总是十分俊美的那一个。 殿试的结果出来那日，雍亲王府边上的宅院门口就人满为患了，成了众人必须要过来打卡的一个重要场所。 “听说这就是前三甲的住所？真厉害啊，看起来不过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宅院罢了，竟然能出前三甲？” “你懂什么？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隔壁是雍亲王家的宅院，对面是尚书大人家的宅院。你看那边，看见门口的门档了吗？一看就知道又是一个大官儿。住在这四周的，非富即贵，什么平平无奇，会说话吗？” “还真是！哇，不过我听说那张状元乃是苏州人士，年家两兄弟乃是杭州人士，怎么三人都住在一块儿备考了？” “这就是你不懂了，这事情呀，是这样的——” 人群当中，就有一些“知情”人开始侃侃而谈了起来，说得有模有样的，仿佛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暖春院里，小桃喋喋不休地说起了隔壁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就道：“听说那儿的宅院现在可贵了呢，还有富商来找主子爷说是想买，给出了三倍的高价呢。” 三倍的高价，就是高于市场价三倍了。 年媛媛记得，当初胤禛拿地的时候，还是直接找工部批的呢。他这一处的宅院，是他刚刚开牙建府的时候就有的了。 成为亲王以后，隔壁的宅院后来也成了他的了。原本工部将地给他的时候，是准备着两府打通让，然后进行扩建的。 毕竟是个亲王，用度自然和普通人也应该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嘛，当时胤禛看着雍亲王府里头的摆设，觉得倒是也差不多够了，就没有大费周章大兴土木。后来，也就顺势借给了年家人居住。 谁曾想，现在那儿，可是这一届的状元郎，榜眼和探花的住处，门口络绎不绝的人，都险些车水马龙，人都挤不进去了。 年媛媛听完，忍不住就叹息。原来古人也和现代人是一样的啊，喜欢去那些网红的地方，打卡？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准备出门 这日胤禛回来以后，忙不迭就直奔了年媛媛这儿。 今日原本刑部那儿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的，但是胤禛听闻了发榜的好消息以后，也实在是忍耐不住了，就暂时将紧要的事情处理完，不紧要的就丢给同僚去做了。 年媛媛瞧见胤禛回来，忍不住就打趣道：“事情都没做完呢，还扔给你的同僚帮忙。你的同僚当真是…雪上加霜。” “你这倒是关心起我的同僚来了？”胤禛看着年媛媛这样子，忍不住就轻哼了一声，露出吃醋的表情来。 年媛媛却是一副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只道：“我若是在干活儿，应该也不会喜欢人家把事情丢给我来做的。不过嘛…主子爷一向勤勉，偶尔帮一帮也没什么。” 胤禛本来没想着和年媛媛就事论事的。可是年媛媛仍是一副要就事论事的样子，他也就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改明儿我帮他就是了。我回来，还不是因为听说你两个哥哥的事情了么。” 胤禛说着，继续道：“正常来说，殿试当中，由皇阿玛特赐了进士出身的，往后都是会进了翰林院当中供职的。你两个哥哥，是不是也这么打算的？” 翰林院，既是算是一个进修班。 古时候，年媛媛也不记得是哪个朝代了，好像有“非翰林不入内阁”一说。也就是说，想要进入内阁，成为真正的核心大臣，这翰林院是必须要走一遭的。 在清朝的话，虽说也是这个制度，但只是在科考完了以后，排名靠前的那些会进入翰林院，然后寻找升职的机会。 一般来说，在翰林院几年，学习到东西以后，会有一些外放的职位进行锻炼。从外面回来以后，像当初年遐龄那样回京述职。 外放成绩若是好的，回京述职以后一般能够得到升迁。当然，这是正常的情况。 三年一回的科考看起来不容易，其实一个朝堂统共的官职就那么多，一个人能够任职的期限，长的能够达到四十年以上，空缺还是还是不多的。 状元榜眼探花自不必说，定然是想进翰林就成的。至于别人，怕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有关系或许还成，没关系的就只能候补。实在是不行，谋一个九品芝麻官儿先做着，慢慢寻找升迁机会也是有的。 宋朝当时“三冗”，也是跟这历来传承的制度有关系的。 “这个问题…”年媛媛被胤禛这么一问，一下子倒是也想到了很多的东西。当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以后，就道：“我得问问两个哥哥呢。” “不过，若是现在就想外放，也是可以的吗？” 能够跳过在翰林院当中的任职直接外放历练，听上去倒是十分不错的选择。果然啊，有的时候有一个后门，就是好呢。 “嗯。”胤禛道：“不过外放的话，我估摸着也是乡试考官一类的官职，在地方上积累一些经验，还是要回到京城任职一段时间，才能有更好的外放官职的。” “那我知道了。”年媛媛点点头，道：“我大哥喜欢看书，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去。晚点儿我帮你问问，成吗？” “自然是可以的。”胤禛又道：“前阵子我与你说的要去曲阜祭祀孔子的事情，等这几日将这几件事情忙完了，也差不多该去了。” “皇阿玛那儿的意思是，让我去。” “就你一个人吗？”年媛媛稍稍有点儿惊讶。她记得，往常这样的事情，似乎都是好几位阿哥一块儿去的呢。 “嗯，我一个人去。”胤禛道：“山东虽然说也不远，但是此次除了祭祀孔子以外，皇阿玛顺便还让我视察一下山东的水利。” “来回，可能要折腾一个多月的样子。先前我与你说…” “我要去。”年媛媛道：“我已经想好了。我，还有福宜和桂嬷嬷和小桃就够了最多再带一个奶娘，不会很多人的。你的日常起居有苏培盛，桂嬷嬷也能搭把手的。” “我其实…挺想带着孩子，跟着你一块儿出门去的。” “胤禛认真地看了一眼年媛媛。” 果然就见年媛媛，是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她的确也是真的，想跟着胤禛一起出去的。 “我看看，不一定可行。不过人不多的话，倒是也没太大的问题。只是福宜还小，跟着去人不够的话，会不会有问题？” 胤禛还是会有点担心福宜的。小孩子没怎么外出过，万一不舒服的话会比较麻烦。 “妾身能照顾好福宜的。”年媛媛道：“况且福宜平日里就是奶娘，还有桂嬷嬷照顾得比较多。平日里主子爷有事要忙，出去就是了，妾身陪着福宜在宅院里等您回来。” “其实说起来，还是和在府中差不多的呢。” 胤禛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毕竟这儿过去曲阜也不是说真的很远，不过三五日的路程，路上稍稍走得慢一些也没什么，只当体察民情也就是了。 “那成。”胤禛想了想，就道：“晚些时候我吩咐下去，安排一下。要带的东西，你记得提前准备好，差不多也就是在三五日之后就要出发了。” “好。”年媛媛见胤禛松口，自己心里也开心了起来。 终于能够出门一趟了呢。 年媛媛要带着孩子跟着胤禛一块儿去曲阜的事情，翌日一早就在雍亲王府传遍了。 当然，自然还是因为胤禛那儿要出远门，怎么说都是要和乌拉那拉氏那儿说一声的。乌拉那拉氏知道年媛媛也要跟着去，甚至还要带着福宜一起去的时候，当然大惊失色。 她开口想要劝阻，将种种不方便都罗列了出来。但是胤禛那儿却说…这些问题，到时候再解决就好了。 乌拉那拉氏无话可说，只觉得胤禛这是被猪油蒙了心，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按照着胤禛的意思去准备了。 但是无论如何，乌拉那拉氏觉得，这个消息，还是十分有必要让府中的人都知道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各方心思 安夏院里。 乌拉那拉氏看着花厅里的众人，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主子爷过阵子，要去曲阜了。这事儿，你们应该都知道？”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略微变了变。 她们当然知道了。而且不仅仅知道这个，还知道年媛媛也要跟着一起去了。这话说出来了以后，各人立即就有了各人的心思。 福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专门说给她们听的吗？ 年媛媛看着众人变了脸色，当即心中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早就知道这事儿不会这么容易，胤禛那一关说起来还算是最好过的。 如今看着乌拉那拉氏这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年媛媛就知道势必还有什么是等着自己的。 这一回令人意外的是，富察萱竟然也在。她坐在乌拉那拉氏的身边，虽说装束打扮和在场的妾室们不大一样，可浑然像是她们当中的一员了。 富察萱会在…年媛媛倒是丝毫不意外。 因为年媛媛从刚刚进屋开始，就已经感受到来自于富察萱那儿不善的目光了。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若是有力量的话，怕是能够将她的肉给剜下来了。 “我要没记错的话，主子爷这回去曲阜，是祭祀孔子的？年侧福晋跟着也就跟着了，路上总不能没一个人伺候。” 李侧福晋这时候抬眸，看向年媛媛，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年侧福晋还将福宜带着就没必要了？福宜还那么小，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呢？可也是这样，将福宜留在府中，怕是年侧福晋也不能安心？” 这话说得中肯，看起来也的的确确像是关心年媛媛似的。 可实际上还是在说，不如你就还是留在府中照顾儿子好了。儿子不在身边，年媛媛当然不会安心了，当然也就还是留下得好。 这跟着胤禛去曲阜乃是殊荣，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都没有的殊荣。 往日里胤禛外出，偶尔也会有带着旁人一起出去的情况。但也是像李侧福晋说的那样，只是因为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 “是啊。”乌拉那拉氏这个时候也跟着附和道：“孩子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影响主子爷的正经事情。” “其实…”宋格格看着众人都一脸不满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开口帮年媛媛说几句话。 然而她这儿才刚刚开口，富察萱就忽然插嘴道：“姨母说得对呀。年侧福晋平日里得姨父的宠爱，就连外出祭祀孔子这样的事情都要跟着。” “知道内情的，该是觉得年侧福晋体贴关心王爷。可若是不知道的，怕是觉得年侧福晋逾越了福晋这儿，霸着王爷呢！” 富察萱这话一出，实在是说中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思。 年媛媛往日里得宠，她们也是看得见的。而且最要紧的还是，年媛媛的得宠，不是胤禛一时兴起的那种，而是细水长流。 即使是年媛媛先前“犯了错”的时候，众人也看得出来，胤禛的一颗心始终都是记挂着年媛媛的。这样的事情，如何能让她们安心？ 这可是跟着去曲阜呢！ 天大的殊荣就不说了，更能够从侧面体现出年媛媛的得宠来。 她们平日里见胤禛的机会本来就少了，一想到去曲阜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头，年媛媛几乎是能够和胤禛朝夕相处的，她们心里就发刺发酸。 渐渐的，就演变成一种嫉妒了。 “其实，要我说…” 这个时候，人群当中稍稍靠后一些的苏格格忽然开口了。苏格格苏拉氏，一向在这种场合都是很少发言的。 她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坐在后头，默默地听众人说着，然后自己百无聊赖地喝喝茶什么的。甚至有一回年媛媛还记得，瞧见她有点儿打瞌睡呢。 毕竟是从草原上来的，草原上从来都是不会有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的，日子简简单单，看着牛羊和牧草，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因此苏拉氏对这些，都是极为厌烦的。此时她一开口，自然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众人也都不由的就将目光挪了过去，想要听听她究竟想说什么。 苏拉氏都开口了。莫不是，连她也看不下去，忍不住说年媛媛几句了？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将目光挪过去以后，苏格格似乎是觉得是时候了，便道：“主子爷要出去曲阜，是为了办事情的。” 一听这个开头，众人嘴角就扬起了笑意。似乎是觉得，事情和她们想象的是差不多的。 “主子爷一向都是一个十分有分寸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儿，他自然都是知道的。这次的事，应该也不例外才对。” 苏格格继续道：“既然主子爷都答应了让年侧福晋跟着，并且也带着小阿哥一块儿去，想来也是各方面考量以后的结果了。” “我蠢笨，想不到那么多，但是主子爷应该是能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的。他都觉得没问题的事情，你们如何能够觉得有问题？” “莫不是你们觉得，你们考虑事情比主子爷考虑事情还周全吗？左右我是不信的，我是支持主子爷的任何决定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似乎都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了。 她们当然不敢说自己考虑事情比胤禛还周全了。可这哪里是周全不周全的问题？分明是她们不能够容忍年媛媛比自己得宠罢了！ 甚至去曲阜，都要跟着！ “我的话说完了。”苏格格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茶，再次露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来了。 她今日这番话，着实是让人意外的。 要知道差不多一年前，苏格格刚刚进府的时候，连汉话都不能说得十分利索呢。现在讲起大道理来，弯弯绕绕的一大堆，竟是让人不能反驳了。 她们又想起年媛媛来。 年媛媛素来都是伶牙俐齿的，就连她身边的小丫鬟也是。如今看来，这个苏格格和年媛媛关系好，竟是也学到了她的伶牙俐齿来了。 哼，当真是一丘之貉。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朋友 苏格格的话在前头，宋格格见着众人不再言语了，也赶忙跟着开口。 “苏格格的话当真是有道理的。咱们在府中，不就是为了伺候主子爷让他开心的么？自然，主子爷的决定，也是咱们应该遵守的。” 宋格格这话说得温和，却也是表明了态度的。她，是支持年媛媛的。 这一场请安宴，最终还是就这么散了。有些人心中不忿，好似富察萱一样的，直接就拂袖走了。 苏格格看着富察萱这么走远，心中还觉得奇怪呢。 “富察姑娘倒还真是和福晋同仇敌忾呢，竟然这么生气吗？”苏格格还不知道富察萱背地里的那些事呢，这会儿自然只能这么想了。 “她一向就是这个脾气。” 年媛媛转头看向苏格格，便道：“不过说起来，今日的事，还是谢谢你了。谢谢你帮我说话呀，现在你都这么厉害了。” 这也是她没想到的。果然在这府中生存，人都是会逐渐成长起来的呢。 “哪儿的话？”苏格格倒是显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就道：“进府这么久，都没什么进步。说起来，也都还是因为侧福晋的照拂的。” “侧福晋的恩情我是记得的，况且…我说的那些也是我的心里话。主子爷是个有打算的人，他喜欢让谁跟着就让谁跟着，难不成还要过问咱们的意见么？” “她们就是见不得旁人比自己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年媛媛听完了苏格格的话以后，不免就问道：“那你呢？倒是不介意？” “我自然是不介意的。”苏格格道：“主子爷嘛，那就是主子，伺候好了咱们就有好日子过。至于宠爱什么的…” 苏格格想了想，说道：“若是不受宠，主子爷那儿怕是也管不过来的。像先前武姐姐那样，还不如有年侧福晋能够照拂呢。” 意思就是，巴结胤禛还不如来巴结年媛媛呢。 胤禛那儿贵人事忙，总有管不到她们的时候，可是年媛媛却是不一样的。 年媛媛是个心善的人，见着人有困难，一般来说若是那人是个好人没做过什么坏事的话，年媛媛还是会愿意帮忙的。 苏格格就是这样想的。当然，这话说出来似乎显得有点儿“大逆不道”了一些。但她压低了声音，又是悄悄对着年媛媛说的，倒是也就还好。 年媛媛听完以后，无奈地就叹了一口气。看来，人人都说苏格格连汉话都说不利索呢，实际上人家是个真的懂得大道理，并且洒脱的人呢。 “况且…”苏格格那儿，就又自顾自继续说道：“况且，妾身其实私心底里是将侧福晋当成朋友的呢。” “朋友？”年媛媛说起，就想起宋格格来。 在这后院当中，能够有一个朋友，也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啊。 “是呀。”苏格格道：“朋友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嘛。妾身也不打扰你啦，这就先回去了。” 前头已经到了暖春院了，苏格格也就绕到了自个儿的院子那边去，没有再打扰年媛媛了。 回了暖春院以后，小桃才忍不住道：“这位苏格格，当真也是一个妙人呢。先前云格格巴结您的时候，那是恨不得能够将整个人都贴上来。” “那会儿奴婢瞧着，别提多恶心了。虽说现在这位苏格格或许也存了这样的心思，但其实她的心思会更加干净一些，是不是？” 年媛媛点头，便道：“倒是也未必就是真的想巴结，她心思是要简单一些的。不过，她没做什么妨害咱们的事儿，自然也不必防备着，至少是少了一个敌人的。” “嗯。”小桃点点头，又叽叽咋咋地说起了要去曲阜的事儿了。 要准备什么东西，哪些是必要带上的。小桃甚至还拜托前头苏培盛那儿找来了曲阜当地的地方志，想要好好地出去玩一趟呢。 转眼，这日胤禛就回来了。 今儿乌拉那拉氏那儿到底只是在请安的时候说了一大通的话，到底也只是明里暗里讥讽年媛媛的，实际上王府里头，还是掀不起什么波浪来的。 胤禛回来以后，就问起了年媛媛两个哥哥的事情。 年媛媛今日得空，专门去问过年羹尧和年希尧。 “结果，倒是令我稍稍有些意外。”年媛媛说着，忍不住就摇头道：“刚好相反。” “我大哥是希望先留在翰林院当中的。他知道翰林院当中有很多的藏书，也有很多学问出色的前辈们的。因此他是想留下，多学一点儿的东西，多看一点儿的书。” 年媛媛道：“至于我二哥，他那性子你也知道，要稍稍自傲一些。他想去地方上历练，先多多学习。主子爷，你看…” 胤禛对这些倒是没什么意见。年家的两兄弟想怎么样都好，他都是能够有法子帮忙安排的。而且这两个人，他也是有过长时间的相处的，也是知道对方的人品的，还是比较放心。 “嗯，明日我回去的时候，会安排的。” 胤禛点点头，又道：“还有出去的事情，计划得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年媛媛点头道：“等到时候呀，就能出去玩了。” 胤禛看着年媛媛一脸兴奋的样子，自己似乎也觉得高兴。伸手将年媛媛拢了过来以后，轻轻地就在年媛媛的额头上亲了一小口。 年媛媛依偎在胤禛的怀里，就道：“真好呀，能够和主子爷一块儿出去玩了。” 其实胤禛也有所期待。 他更加期待的，是和年媛媛两个人单独的相处。不过既然都有儿子了，那么一家三口出去其实也挺好的。 只是… 等到真的出发那天的时候，胤禛就发现，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原来跟着出去的，除了一开始说好的年媛媛、福宜、小桃和桂嬷嬷以外，还有一只猫。 小橘被小桃抱着，也是要一起上马车。 胤禛皱着眉，看着肥硕而且懒洋洋的小橘，忍不住就问道：“怎么小橘也要跟着一起去？它留在府中不就好了吗？” ps： 胤禛：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第一百八十五章 出发 胤禛看着小橘，那是满脸的嫌弃。 本来想好的是二人世界，后来无奈要带上福惠倒也情有可原。毕竟是可爱的儿子，加之也很乖巧听话。带着也就带着了，无非是变成一家三口出去。 可小橘是怎么回事？胤禛看着小橘肥硕的身材，尤其是他现在表现出对小橘的嫌弃以后，小橘竟然也几乎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的。 这猫儿，莫不是已经成精了？ 这个念头在胤禛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身边的年媛媛却是已经拉扯了一下胤禛的衣袖，问道：“主子爷还在看小橘做什么？还不上车吗？” “不过，小橘最近看着是圆润了不少，其实也可爱了很多了呢，妾身瞧着就喜欢。主子爷多看两眼，倒是也是正常的事情呢。” 瞧着喜欢？多看两眼？ 胤禛的心一下子更加疑惑了。他这副样子，怎么说应该都不是喜欢的样子？ 不过，胤禛这儿看着年媛媛心情似乎还算不错的样子，一下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无奈笑着叹气摇了摇头。 很快就上了马车，年媛媛坐进去以后，就开始犯困了。毕竟为了赶路，今天还是起得挺早的，现在当然是有一点点的困倦的。 年媛媛闭上眼睛以后，就感觉到马车开始行驶了。不过因为她的确很困，加上是陪着儿子一起睡觉的，倒是很快也就睡了过去。 马车并不颠簸。这一辆马车说起来，还是先前胤禛特意为年媛媛打造的不会颠簸的马车。室内容量很大，年媛媛躺着都成，而且还能够装很多的东西。 一路前往曲阜，还是需要好几日的时间的。中途，会经过一个小镇。 这一天，抵达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切按照着计划，年媛媛下马车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儿腰酸，一看外头，夕阳橘红得正是漂亮。 “多好看的夕阳呀。”年媛媛一下马车，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腰，忽然就这么感慨着。同时，就叫了桂嬷嬷，将福宜抱过来，一块儿看看这漂亮的夕阳。 福宜从马车里头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郁色。 显然他现在比从前大了，是能够四处活动的年纪了，自然是不喜欢一直被困在一个地方的。早晨睡醒了以后看着窗户外头的景色倒是也罢了，后来… 后来进了山林以后，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翠色，福宜看了一阵子以后，难免也会觉得索然无味了起来，自然也就开始好动了。 这会儿除了马车，桂嬷嬷拍了拍福宜，就指了指远处的夕阳。 瞧见夕阳的一瞬间，福宜整个人就来了精神。 “额娘，额娘！”福宜立即就开始叫喊了起来。他不停地这么喊着，似乎是想要跟年媛媛说，他现在是多么地多么地高兴。 只不过…福宜现在也不会说几个字，含含糊糊地喊了一阵额娘以后，也就没有别的话了。 “咕咕——” 忽然之间，年媛媛听见了一阵肚子饿的叫声。她一愣，才发现这声音是从福宜的肚子那儿传来的。 与此同时，在场的人一个个的也都纷纷愣住了。而且…年媛媛瞧见，福宜愣了愣以后像是发现是自己饿了，也噗嗤一声咯咯咯地开始笑了起来。 “瞧瞧孩子，莫不是饿傻了？”年媛媛看了一眼儿子，忍不住就摇头道：“这都还是笑起来了。主子爷咱们还是先进了小镇里头，歇下。” “好。”胤禛点头答应，就带着年媛媛一块儿进去了。 其实原本再前头一些的地方，是有一座城的。可惜路程还要一个时辰，苏培盛先前计划的时候，请示过胤禛这个问题。 胤禛也是体谅年媛媛带着孩子不容易，因此就安排在镇子上过的。 镇上，先前胤禛就已经让人过来联络过这儿的镇长了。住处早已安排好，虽然普通了些，不过睡一晚而已，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小镇里的这个时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人们几乎已经各自回家了。一进小镇，就能够瞧见四处的炊烟和农田。 眼下正是春日，这会儿天快黑了，农田里头也瞧得见三三两两还没有忙完农活的人，正在田野里头忙碌着。 他们大汗淋漓，却仿佛浑然不觉，只看着身下的稻田，脸上有些也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年媛媛看着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就道：“看看这些人，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内心一定是满足的。” 也只有在生活过得不错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嗯，这样，正是我所希望见到的。”胤禛也跟着很是欣慰地笑了笑，转头拉着年媛媛的手，就一块儿进了院子里了。 这儿，是镇长安排的一处庄子。比起胤禛在京郊的庄子当然是差了许多，不过好在干净，四周也安安静静的。 最要紧的还是，院子里能够闻得见馥郁的芳香。 年媛媛似乎不大清楚这到底什么香味，但是这香味她光是闻着就觉得挺舒服的，倒是不错。 “这儿的确不错。”年媛媛环顾院子，转头就对苏培盛道：“等咱们离开的时候，记得好生谢谢人家镇长的安排，知道吗？” “奴才明白。”苏培盛应了，就先去安排今晚的膳食了。 年媛媛回屋以后，就带着福宜玩耍。 福宜一整天没怎么活动，此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倒是丝毫不紧张。他四处看看，对这些农家的东西显然都是极为感兴趣的。 “我都困了。福宜，你怎么还不困呢？”年媛媛打了个哈欠，瞧见远处的小橘已经趴在蒲团上闭眼呼呼大睡了。这蒲团，还是小桃那儿特意为小橘带来的呢。 往日里小桃总是露出嫌弃小橘的样子来，但是内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疼爱小橘的。 知道小橘喜欢这个蒲团，还特意出门的时候都带上了呢。 “困困？”福宜跟着嘟嘟囔囔地喊着。听着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样觉得困倦了。 可不管福宜是不是，他很快也就靠在年媛媛的身边，睡着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发热 翌日清晨，众人便要离开这一座镇子，继续赶路了。 这一天清晨，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还是黑沉沉的。 看着这天，刚刚醒过来的年媛媛还觉得有些迷糊，看了一眼正准备热水的小桃，便就问道：“天怎么好像还是黑着的？” 在古代生活惯了，现在年媛媛也是有着生物钟的。 按照着现代的时间来计算的话，她基本上每天早上六点半左右都是会醒过来的。按照京城的经度来算的话，春日里六点半早就应该天亮了。 “外头的天阴沉着黑压压的，像是要下雨了呢。”小桃见状，便道：“不过，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 “苏培盛那儿提议说，眼下距离城市也只有一个时辰的距离了，还是先赶路过去进行补给比较好，主子爷也同意了。” 冒雨赶路虽然是稍稍辛苦了一些，不过年媛媛他们的马车十分宽敞和舒服，下雨也不可能会淋雨，最多就是路程稍微慢一点儿而已。 况且驾车的苏培盛自己都不介意在驾车的时候淋雨，那么年媛媛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起身用了早膳以后，便是继续赶路。 福宜还小，每天都要睡很多个时辰。早晨起来喝过奶，又吃了一点儿东西以后，上了马车也就再次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场雨似乎比想象当中来得要稍稍早那么一些。 马车刚刚行驶出去没多久，顶多应该也就只有一刻钟的样子，外头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惊雷响了起来。 轰隆轰隆的声音，几乎就是在耳边炸开了的。 睡梦当中的福宜一下子被吓得醒了过来，睁大了双眼，愣愣地看了一眼年媛媛。 说起来，这还是福宜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雷阵雨。 往常还在京城，还在王府里的时候也有过一两次，不过似乎都没有现在的这么大。 福宜扁着一张小嘴，看上去有点儿委委屈屈的样子。年媛媛看着福宜这样子，知道他内心里其实是很害怕的。 这副样子，估摸着是在忍着自己的恐惧。 “没事没事，不怕的。”年媛媛抱着福宜，轻轻地拍了拍他，哄着他。 然而福宜原本是安定了些许的，可是偏偏此时此刻不远处又是一道惊雷划了过去。福宜这下子终于是没有憋住，一下子放开了嗓子哭了起来。 “这雷看起来，像是落在附近了。”年媛媛看着这阵仗，也颇有些无奈，只能继续安抚福宜。 福宜倒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只是这样的情况他没见过，加之雷声实在是太大，因此才会这么害怕的。 近乎两个时辰以后，众人才到了城里。 这瓢泼大雨实在是惊人，加之雷声的关系连马儿都是不敢全速前进的。原本一个时辰就能到的路程，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到。 等到城门口的时候，年媛媛却听见了骚乱的声音。 拉开帘子往外一看，才发现竟是发生了火灾。 原来先前年媛媛发觉的很近的惊雷，竟然是落在了这一座城当中。远处依稀可见的火光，即使是在这么大的雨之下，也没有立即被扑灭。 “竟然着火了。”年媛媛看着这阵仗，心中也不免感叹一句道：“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苏培盛那儿还在驾车，此时他几乎身上已经全部湿透了。即使是穿了蓑衣也不顶用，那些雨水跟风一起就直接往身上灌。 “赶紧找一处地方先落脚。”胤禛看着眼眶通红仍然有些抽泣的福宜，便道：“今天的天气实在是不适合赶路，等到天气稍稍好一些的时候，再继续前行。” 倒不是因为年媛媛和福宜。 而是因为，这雨势实在是太惊人了一些，宛如水柱，实在不是一般的雨量。 “好。”苏培盛那儿应了以后，就赶忙进城。 城里也稍稍有些乱，救火的人忙碌着，街道上有些拥挤。苏培盛那儿驱赶着马车，也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容易找了一处客栈。 进入客栈，安顿好车马，苏培盛再回来的时候，十足的落汤鸡模样。 还好那个时候年媛媛和胤禛已经收拾整理好了，就赶忙让苏培盛喝了姜汤，就去歇下了。 福宜一直都在年媛媛的怀里。 先前他吓得不轻，现在雷声小了许多，雨势虽然还很大，不过也没那么害怕了。只是他小脸有点微红，身子也稍稍有点热。 小孩子其实是很脆弱的。 有的时候给吓着了，都是有可能会病的。 年媛媛看着福宜这样子，就知道他多半是病了。 “福宜这样子，我看着不好，怕是要找个大夫过来瞧瞧。现在只是一点点发热，若是待会儿继续发热…” 年媛媛有些担心，就看向小桃。 小桃忙不迭道：“奴婢这就去。” 桂嬷嬷那儿拿了伞和蓑衣，让小桃小心一些，顺便多准备一些银子，让请这城里最好的大夫过来。 大夫来的时候，福宜那儿的热度已经比先前要厉害一些了。 经过大夫的诊断，情况和年媛媛预计的差不多，的确是受惊加上有一点点的受凉，此时才会忽然发热的。 不过好在福宜自小身子骨比较好，又发现得早，情况不太严重，两副药下去，好生休息休息，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小桃那儿送走了大夫以后，就去熬药。 年媛媛看着小脸微红，有些难受的福宜，心也跟着揪了揪。 “原先想得挺好的，觉得不会出什么岔子，结果还是出了事情。”年媛媛说着，颇有些歉然地看向胤禛，道：“怕是要耽搁半日行程了。” “没关系，福宜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胤禛对此倒是没什么，只道：“原本也提前了两日出门，是想带着你沿途逛逛的。” “稍稍的耽搁，不碍事的。今晚怕是要守着福宜一阵子，你现在要不先去休息？我帮你照看福宜一会儿。” 年媛媛心下动容，知道胤禛其实虽然身边的女人很多，但实则内心里却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当即也就点头去休息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意外 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胤禛正陪在福宜的身边。 福宜似乎是喝过药了，此时正安然地闭着眼。胤禛手上拿着书籍，像是曲阜一代的地方志。他一边看看地方志，一边扭头看看福宜。 福宜睡得挺好的，小脸似乎也不发热了。 胤禛看着福宜的时候，嘴角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的，俨然的慈父形象。 年媛媛一下子愣了愣，看着胤禛过了好半晌。胤禛那儿像是留意到了年媛媛的眼神，就看了过来。 胤禛发现年媛媛醒了，也没立即出声，而是将手上的书籍放下，走到了年媛媛的身边，才小声问道：“休息好了？” “福宜那儿吃了药以后，退了热，现在已经休息了。大夫那儿说，还有一副药是要明早吃的。我原本担心他今晚会不舒服折腾，不过现在看着情况似乎还好。” “你要是累的话，就继续休息。福宜这儿，我看一会儿，待会儿再让桂嬷嬷她们轮流看一会儿，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我想过去看看福宜。” 即使是有胤禛的话，让年媛媛安心不少，不过年媛媛却还是仍然想自己过去看看福宜。 胤禛那儿点点头，年媛媛就自己过去看了。 情况，倒是正如胤禛所说的那样。 此时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年媛媛听着雨声，像是也小了许多，也没有再打雷了。 “外头的大火扑灭了吗？现在城里的情况怎么样？”年媛媛忽然之间想起这件事，就问了胤禛一句。 “没事的，你且安心。”胤禛拍拍年媛媛，道：“不早了，你去休息。” “嗯。”年媛媛点点头，又问道：“主子爷，那你呢？” “我还在看书，再看一会儿再睡。”胤禛说完以后，就陪着年媛媛到了床榻边上，帮着年媛媛将被子给盖好。 一旁的小橘瞧见这边的动静以后，也懒洋洋地抬了抬脑袋，不过并没有什么异样，它很快也就将脑袋放下，继续休息了。 原本，年媛媛以为一切都会这么顺利。 然而在半夜的时候，却出现了变故。 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人捂着嘴巴的。年媛媛心头一惊，吓了一大跳，正要挣扎呼喊的时候，捂着自己嘴巴的人却忽然开口了。 “侧福晋，是我。”说话的人，是小桃。 小桃的声音传来以后，年媛媛就稍稍安心了一些。而正当年媛媛疑惑小桃为什么会忽然之间钻进自己的被窝然后捂住自己的嘴巴的时候，小桃就出声解释了。 “出事情了。客栈这儿来了一批盗贼，不像是一般的盗贼。主子爷那儿发现动静以后，就让奴婢先进来护着你。” 小桃这话一落，年媛媛原本才安下去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盗贼？ 这儿可是城里，不是什么荒郊野外的地方，竟然会有盗贼？城里的守卫是做什么吃的？竟然没有发现？ 就当年媛媛这么想着的时候，屋外就出现了一点声音。 “你确定雍亲王出巡去曲阜，会经过这里吗？千万别搞错了。先前边上那一间我们不是看过了，不是他吗？” “不会有错，这是从京城来的消息。我们的人分析过了，按照着雍亲王的性子，今日一早必定赶路，今儿天气恶劣，在城里一定会歇下。迷香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试试这间。” 话音一落，门口就像是有动静传来。 年媛媛听见外头轻声议论的声音，心中更是惊骇。 胤禛要去曲阜祭祀孔子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只要留心查探，就会知道。 只是关于胤禛出发的日子，还有路程等等，却不是一件那么容易查探的事情。而且根据这些人说话的内容来看，他们应该是对胤禛十分了解的。 而且…似乎还是冲着胤禛来的。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年媛媛心头惊骇，忽然之间就听见门被人踹开了。 很快，便是刀尖相接的火光和噼里啪啦的打斗声音。 年媛媛心跳加速，忙对小桃道：“你要不要去帮帮他？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年媛媛很想掀开帘子，可是她不敢。生怕那些人发现了自己，然后就冲着自己这儿来了。 她自幼身子不适很好，因此也没跟着年老爷子和两个哥哥学习武术。穿越之前倒是学过太极，可是在真正的生死搏斗的时候，她那三脚猫的太极怕是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福晋别怕。”小桃道：“主子爷察觉异样的时候，已经让苏公公先带着小阿哥和桂嬷嬷离开了。您这儿还睡着，一时没来得及。” 年媛媛一听福宜已经暂时离开了，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小桃身手不错，自保或许不成问题。 苏培盛那儿离开以后，势必也会去找这个城里城防的人。而等到那些人增援到了，情况应该能够掌握下来。 她和小桃不露面，也不会拖后腿。 前头仍然在打斗着，自然是胤禛听见声音之后，知道那些人怕是要用迷香来先迷住自己，然后再进行后一步的动作。 胤禛如何是这么容易轻易被制服的？当即踹开了门，就决定先下手为强。 前头来的，却有足足四个人。 苏培盛不在，他以一敌四当然略显吃力一些。不过好在常年练习骑射，从未有一日落下，此时勉强也能够自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胤禛看着四个黑衣人，便这么问着。 黑衣人当然不会正经回答了，为首的一个就道：“当然是来取你狗命的人！” 话音一落，又是刀剑相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胤禛一边打斗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问道：“莫不是天地会的人？” 天地会？ 年媛媛在里头听见这三个字以后，心头更是惊骇。 但凡是看过清朝电视剧的人，多半应该都是听说过这个组织的。天地会，是清朝的一个民间组织，其成员都是一些社会底层的人。 他们的宗旨——是反清复明，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听见这三个字以后，年媛媛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 怀抱 明末清初的时候，社会十分动荡不安。 明朝末期，宦官当道的时候，民生疾苦民不聊生。当时的三大案时期，百姓更是惶惶不安，后来就催动了农民起义。 只可惜当时的农民起义章法不够完善，在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以后，部分素质不高的人眼光局限于眼前的利益，情况产生了变化。 此时清军从山海关入关以后，就一举占领了疆土，成立了清朝。 但…汉人对外来名族始终都是排斥的。尤其是元朝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汉人在当时几乎是“奴隶”一样的存在。 满清与汉人之间的矛盾很大，更是在剃发这件事上产生了激化。 汉人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因此是不可能接受剃发的。年媛媛读过历史，知道一直到乾隆中期，都还有反清复明的人。 当然，这部分人究竟是真的想恢复明朝的汉人统治，还是借此来攫取一些他们自己希望得到的利益，就是一件未可知的事情了。 此时胤禛遇到的这些人，年媛媛一时之间还分辨不出来他们的成分到底是什么。只是…听着声音，她感觉胤禛似乎有些落于下风了。 “支援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年媛媛有些担心，生怕胤禛支持不住。 “这…” 小桃却也不知道，然而就听见那些黑衣人继续道：“雍亲王似乎还挺聪明的。听说你这次出巡，还带着美妾一块儿？在哪儿呢？” “听说还是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女儿。哼，年家在前朝的时候怎么说也是世家大族，竟然也归顺了清狗，当真是没有一点儿的血性。” “你这美妾，要是…” 黑衣人说着，旋即就露出了淫笑来。再紧接着的一些话语，实在是不堪入耳。 年媛媛听得皱眉，只得暂时忍耐住。 然而，胤禛那儿因为暂时的落于下风，发觉有围攻他的人开始抽出手来寻找年媛媛的踪迹的时候，心下就是骇然。 他绝对不能让年媛媛出事情！ 胤禛这么想着，就从三个人的围攻当中想要突围出去，将另一个人给拦下。 可是这些人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哪儿是这么容易能够突围的？当即一瞬间，胤禛的后肩就被剑给刺中了。 “啧，这么紧张？”黑衣人似乎是发觉了胤禛的情绪，便道：“都说雍亲王铁面无私，是个没什么感情的人。” “怎么？你这个美妾，当真在你的心中有着这么重的分量？” 胤禛没有答话，那个黑衣人见到胤禛这样，一时之间仿佛是更加得意和嚣张了，对着身后的三个兄弟就道：“一个都别放过！” “但凡是清狗的人——男人自然全部屠杀。至于女人嘛，啧。雍亲王，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现在有空想那么多，不如想想待会儿见了阎王该怎么办！” 胤禛显然是生气了，从他的语气就能够听得出来，他的话语之间是带着怒意的。出剑的速度也更快了，显然是想要速战速决，保护年媛媛。 年媛媛就在帷帐后头，心中惊骇。 她一下子从枕头底下拿出匕首来。 这是她出门之前，让小桃准备的。 她不会武功是不假，这次出门因为低调，也没有随时带着这么多的护卫。苏培盛和胤禛都是武艺极好的人，而且沿途走的都是管道，距离官府一直都是很近的。 正常来说，是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可现在，显然这些人出现在了城镇里头。他们…是抱着即使是自己死了，也要拖着胤禛下水的决心来的！ “你要不，去帮帮他？”年媛媛看着外头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好，心中也焦虑了起来。 胤禛对付四个人，一开始必然情况会稍稍好一些。但若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体力消耗下去以后，情况必然会变得糟糕。 “奴婢要保护侧福晋，这也是主子爷的意思！”小桃却是不肯。 她一副要继续守着年媛媛的样子，是不愿离开半步的。 年媛媛心中无奈，心念电转之际，已是想出一个办法来。 “我们得想个办法，帮帮他。”年媛媛道：“待会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将烛台给推倒。然后，将这里烧起来。” 火势一旦发生，势必会影响那些人的举动。 眼下这儿发生打斗，客栈的人却毫无反应。由此可见，这客栈里头的人，说不定已经被那些天地会的人用了迷烟给迷晕了过去。 但若是火势烧了起来，四周的人势必会发现，这样，他们或许会放弃追杀胤禛。 “这是个办法。” 就在小桃同意以后，正准备去看看要怎么做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却是已然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过来。 “哟呵，这床榻上帘子关着，莫不是躲在这里头的？” 黑衣人走了过来，胤禛想要追上前来，却一下子身前又跑过来了一个人，拦住了他已经挥舞出来的剑。 “雍亲王，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勇猛。即使是我们兄弟四个联手，也不过是仅仅只能勉强对付你。但是…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这话一落，又是刀剑相接的声音。 小桃那儿紧紧地握着匕首，已经打算在那个人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将匕首刺过去了。 然而，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小桃刺出匕首的同时，那个人就警惕地想要抵挡。可是他身子还未往后缩的时候，小橘却不知从何处飞奔了出来。 小橘肥硕的身子一下子扑到了那个人的脑袋上头，爪子一挥舞，那个人的脸上就是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他显然没想到忽然之间会有一只猫跑出来，当即伸手就想要去将小橘给弄下来。 可是小橘身为橘座，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小橘牢牢地盘踞在那个人的身上，不停地挥舞着自己的爪子。 而小桃也抓准了这个机会，直接朝着那个人的腹部就是一刺。 小桃拿捏不准心脏的位置，却也知道腹部柔软，是很容易攻击的地方。匕首很是锋利，小桃刺出去的一瞬间，那个人就疼得扭曲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 惊魂 黑衣人身形扭曲的一瞬间，小橘也跟着发威，就在那人脸上开始胡乱抓挠了起来。 一旁的另外三个与胤禛缠斗的人显然也已经留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顿时察觉不妙，就要过来帮忙。 可其中一个人显然是上前得太过急躁了一些。才刚刚冲了上来，后背直接就被胤禛一剑刺穿。鲜红的血顿时洒满了整个床铺，年媛媛的鼻腔当中也充满了血腥味。 这一阵的血腥味，让她有些作呕。 忍住想吐的冲动，年媛媛连忙对小桃说道：“快去帮忙。” 此时只剩下了两个人，倒是也好解决了。小桃的身手不错，至少能够在胤禛对付敌人的时候偶尔帮得上忙。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剩下的两个人也被制服了。 胤禛握着剑坐在凳子上，扶着自己的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年媛媛也连忙上前，给胤禛检查伤势。 “主子爷，你…”她想要去拿药箱。可是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了一些，地上躺着四具尸身不说，还有满地的鲜血。 光是这血腥味就已经极度让人作呕了，年媛媛的脑袋几乎都要是一片空白。 “没事了。”胤禛却一把抱住了年媛媛。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刚刚脑中忽然没有那么多的念头。没有往日里总是想着的天下苍生，没有那么多他还想去继续完成的伟业。而是，只想着先保护年媛媛。 “我知道，我知道。”年媛媛给胤禛这么抱着，心中的紧张却仍旧无法舒缓，她闻着血腥味，也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地上这些人的，还是胤禛的。 苏培盛便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人来的。 闻着血腥味，看着满地的尸体，以及周遭即将燃烧起来的火焰。苏培盛三两下吩咐完毕，就有人过来带胤禛和年媛媛离开。 这一晚上，年媛媛的脑袋都是有点懵的。 她只知道自己一直是紧紧地抓住胤禛的手离开的。二人一齐到达驿站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 胤禛身上有着不少的伤口，苏培盛帮忙清洗处理又是上药的，年媛媛一直都在边上陪着。 她的脸色同样也是苍白，血腥味显然让她不好受。同时，一晚上面临的生死关头，实在是过去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 “侧福晋。”小桃那儿显然承受能力稍稍好一些。她处理完身上的血迹以后，就过来准备伺候年媛媛重新歇下。 “您一晚上没睡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主子爷那儿现在一切也都处理好了。那些天地会的人，在此处说不定还有余孽。” 小桃道：“苏培盛已经去调查了，我们怕是要在这儿耽搁几日的。昨儿夜里小阿哥已经被挪到了这儿来了，休息了一晚上，这会儿正哭着找您呢。” “只是眼下您这还没休息的，小阿哥见着您也担心是不是？” 小桃将福宜抬出来劝说年媛媛的这一刻，年媛媛几乎是立即就妥协了。 儿子还小，自然是无法面对这样的血腥的。胤禛那儿显然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她自然是要好好休息好，再去陪着福宜的。 “那好。”年媛媛点了点头，这才去休息了。 这一觉似乎睡得还算踏实。醒来的时候刚好中午，年媛媛在屋子里头闻到了安神香的味道。 想来是她睡下的时候，小桃点上的，这才能勉强睡得安稳一些。 醒来的时候，外头的日头正浓，倒是和昨儿的瓢泼大雨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年媛媛醒过来以后，就连忙叫了小桃进来。 进屋的，却是抱着福宜的桂嬷嬷。福宜有阵子没见到年媛媛了，当即就立即伸手过来想要年媛媛抱。 “额娘。”福宜喊了一声，就被年媛媛抱住了。 这个怀抱持续地稍稍久了一些，福宜似乎对此也很满意，嘴角才终于扬起来了少许。 “福宜吃过了？桂嬷嬷，昨儿是你照顾福宜的吗？”年媛媛便问道：“小桃呢？是去休息了吗？主子爷那儿如何了？” 面对着这诸多的问题，桂嬷嬷倒是有着极好的耐心，回答道：“福宜已经吃过了。昨儿苏公公那儿察觉不对劲要去搬救兵的时候，就将奴婢和小阿哥一齐带走了。” “只是苏公公一个人力量也有限，当时侧福晋您还睡着，主子爷那儿便说他留下保护你，让奴婢带着小阿哥先走。小阿哥还那么小，是绝对无力反抗的。奴婢年纪大了，也会拖后腿。” “小桃昨儿也是辛苦了一夜，现在是去休息了。主子爷那儿，还在忙碌着。抓住了几个余孽，正在审问。” 年媛媛听着一切似乎都还算顺利，心中的一颗大石头倒是也就稍稍落下了。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胤禛在审问过那些人以后，才终于是有了时间能够稍稍休息一下。 只是这次审问，却也没有太大的效果。 那些人自然一个个都是嘴硬的，不用了严厉一点儿刑罚自然是什么都不肯说的。好在最后还是稍稍得到了一部分的信息。 毕竟…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么嘴硬的。 铲除了一小部分的窝点以后，胤禛顺藤摸瓜，继续获得了一些新的线索。 天地会虽然表面上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但是背地里究竟是不是都做的是一些正当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危害百姓，自然还是取缔了的好。 同时胤禛这儿出了事情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康熙爷的耳朵里头。 经过康熙爷的思量，以及胤禛自己的提议以后，朝廷便就决定，先行安排钦差到此处继续处理事务，而胤禛也继续前往曲阜祭祀。 然而，就在胤禛即将出发的时候，胤禛却告诉年媛媛，让他先行回府。 彼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驿站的夕阳火红火红的，远远看着十分漂亮。胤禛满身的疲惫，显然最近为了忙刺杀的事情，很是辛苦。 “你先回去。去曲阜也不过两三日的路程，加紧一些很快就能回来了。经过这件事…我觉得，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第一百九十章 回府 胤禛十足是出于对年媛媛的安全考虑的。 留在他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些。而且…胤禛眼下还有一些新的计划，是不愿让年媛媛参与进去的。 天地会的人，胤禛和康熙爷那儿商量过了，自然还是解决了的比较好。 不然留着，万一下次轮到康熙爷出巡的时候再忽然之间冲出来，那就是真的麻烦了。 虽然康熙爷现在年纪也大了，会出巡的可能性也低。但总归，还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他们清廷不是天地会的人能够随随便便对付的才行。 “主子爷…”年媛媛看着胤禛的眼神，忽然之间就明白了。 这一次，或许不是她好好说，胤禛就能够同意的了。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她暂时却帮不上忙。 “我知道了。”年媛媛道：“不管怎么说，主子爷在外头都是要注意安全的。我先回去，等你回来。” 年媛媛说完以后，就将自己随身携带着的平安符，交给了胤禛。 “这个是先前去寺庙里头求来的。”年媛媛扁了扁嘴，嘟囔着说道：“妾身没有别的能够为主子爷做的了。这个…是唯一能够给你的。” 胤禛从年媛媛的手里，就将平安符接了过来。 他将平安符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就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有了胤禛的话以后，年媛媛似乎也觉得放心了不少。点了点头以后，才转身回了屋子里头休息去了。 福宜正在桂嬷嬷的怀里玩耍，见到年媛媛回来了以后，就出声喊道：“额娘，额娘。阿玛，阿玛。” 福宜仍然还是只是会说一些简单的单字，此时喊起阿玛来，自然是想要问问年媛媛，胤禛在那儿，他想胤禛了。 “阿玛还在外头有事忙，待会儿再带着你去找阿玛好不好？”年媛媛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就这么说着。 福宜认真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懂年媛媛的话，最后倒是自个儿乖乖地就跟着桂嬷嬷继续玩了。 当晚，年媛媛和胤禛心照不宣，倒是也就没有再提起明天要分开的事情。不过终究，年媛媛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胤禛的。 无奈翌日二人要分开了，年媛媛清早起身，带着福宜就上了马车。 临走之前，胤禛过来抱着福宜。 “回府以后，要乖乖听你额娘的话知不知道？”胤禛说完，低头就在福宜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原本是咯咯咯地笑着的，可是发现胤禛亲了自己以后要走，小脸顿时就皱了起来，一副要放声大哭的样子。 胤禛瞧见福宜这样，一下子也只能无奈回头。看着皱着眉头的福宜，便道：“乖。你是个男子汉，不能够随便哭的，知不知道？阿玛不在的时候，你也要保护好你额娘的。” 福宜本来是想哭的，但是或许是感受到了胤禛话语里的铿锵来，渐渐的也就收住了。 “福宜一向是最最听你这个阿玛的话的了。”年媛媛看着儿子如此乖巧，心中似乎也觉得踏实了起来，当即也就摸了摸福宜的脑袋。 二人上了马车以后，便是回府。 小桃驾驶车马，由着护卫一路护送着，约莫两日的时间也就回京了。而年媛媛这儿和胤禛约好，半月的时间，他就会回来。 两日以后，年媛媛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雍亲王府门口熟悉的石狮子的时候，其实都还稍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恍惚。 她回来了，是带着儿子回来的。 刚刚进了府门口，年媛媛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前头宋格格和心柔就已经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苏格格和武格格。 “你回来了！”宋格格瞧见年媛媛的一刹那，像是悬吊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似的，觉得安稳踏实了许多。 心柔也是眼眶红红的，上来一把就抱住了年媛媛，道：“年姐姐，前头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还好福宜没事。” “阿玛那儿呢？他还要去曲阜吗？” “嗯。”年媛媛点了点头，便就解释道：“这是他的差事，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必须去的。” “我也好担心阿玛。”心柔啜泣着，就道：“可是我没办法，不能一起去。在家里的时候听说了外头的消息，魂都给吓得没了。年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其实到现在年媛媛想起来也都还是会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 “那晚上…”年媛媛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们。 她固然害怕，但若是人一直都沉浸在害怕当中的话，那怕是这一辈子都是无法得到任何的成长的。 只有战胜了这样的害怕，才能够变得强大。 其实，小橘害怕吗？年媛媛瞧了一眼怀里抱着的小橘，它此时正懒洋洋的靠在年媛媛的腿上睡觉，一副悠闲的样子。 然而实际上，小橘的小腿处，也是有着伤势的。虽然只是一点点的擦伤，现在也已经并不厉害了，但是小橘那个时候，未必就是不害怕的。 可是小橘仍然选择站出来保护年媛媛。或许人在困境的时候，就是能够迸发出这样的力量，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 听完了那晚上的事情以后，心柔的脸色很是难看。苏格格和武格格也是一副给吓了一跳的样子，颇觉得年媛媛这是劫后余生。 “还好，已经过来了。你现在能够安安稳稳地回府过来，已经很好了。”宋格格伸出手，一下子就抱住了年媛媛。 年媛媛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只盼着主子爷那儿能安稳回来。” 宋格格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只是，眼下府中知道你回来了，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虽说这是主子爷的安排，但是…” 年媛媛心头一凛，当然是知道宋格格的意思的了。 此番出去遇到危险，年媛媛自己回来了，胤禛则是前往曲阜。虽说个中凶险年媛媛自己心里清楚，可是对于旁人而言，终归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闲言碎十语 翌日，原本不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日子。 不过乌拉那拉氏那儿说年媛媛在外头历经危险好容易回来了，怎么说都是要为年媛媛接风洗尘的。 同时胤禛那儿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或许府里也应该祈福，祝祷胤禛早日归来。 无论是对于什么样的事情，年媛媛都知道，乌拉那拉氏必然都能够拿出自己的一番说辞来。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自然也就只能顺着。 谁让那一位是嫡福晋呢？将祖宗的规矩搬出来的话，怎么样她都是没法子的。 临去请安之前，还在暖春院的时候，年媛媛就想起宋格格的那一番话来了。 听着像是警示自己的，她自然也明白。 乌拉那拉氏那儿，年媛媛自问其实自己还是去得挺早的。奈何旁人似乎来得更早，她到的时候，人已经几乎都到了。 “今日年侧福晋现在才来呢。在外倒是辛苦，风尘仆仆回来，又要来我这儿请安。”乌拉那拉氏在瞧见年媛媛来，语带讥诮地就这么说了一句。 “...”年媛媛默了默，便道：“在外赶路自然是辛苦的，福晋体谅就好了。” 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年媛媛是真的想恼了。她们是不知道自己在外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 那可是生死边缘！ 现在竟然还有力气在这儿跟她阴阳怪气的。若不是古时候的尊卑分界线实在是那么严格，她年媛媛还想着好好抱大腿，真的就不想伺候直接一拳打过去了。 胤禛也就罢了，那是正正经经大主子。 可乌拉那拉氏怎么回事？天天不想着将胤禛的后院给管好让他少操心，整天搞这些幺蛾子！ “自是体谅的。”乌拉那拉氏似乎是没想到一向伶牙俐齿的年媛媛忽然之间稍稍有点儿烦躁。年媛媛这话说出来，险些乌拉那拉氏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好了。 “姨父还在曲阜没回来呢，侧福晋这回跟着姨父一起去的，倒是遇上事情自个儿先回来了呢。” 富察萱也在边上坐着，果不其然不阴不阳地就说了这么一句。 外头，恰逢宋格格进来。 令人意外的是，今儿心柔竟然也是跟着一起进来的。 心柔大步进了屋子，直接就走到了富察萱的面前，说道：“年侧福晋在外经历了生死，身边又是带着小阿哥的，先回来有什么错？况且这还是阿玛的安排，你是在质疑我阿玛吗？” “格格怎么来了？” 富察萱扁扁嘴，忽然之间被人这么反唇相讥了，脸上也流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便道：“我自是不会质疑姨父的决定的，可是…” “可是什么？”心柔却根本不给富察萱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反而是说道：“富察姑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年侧福晋当时经历的事情，若是换了是你，怕是已经吓得不知道什么样子了。甚至有可能给我阿玛拖后腿，人家还是带着孩子的呢，都能比你强。你现在，也就只能在这儿耍耍嘴皮子了，真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富察萱是什么样的人？ 从小娇生惯养的，又是出身富察氏，何曾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当即，富察萱的俏脸就憋不住了，立即涨红了起来，眼眶也跟着红了，瞬间就看向了一侧的乌拉那拉氏。 “姨母，我…我只是担心姨父而已。也只是…只是问了问年侧福晋怎么就自己回来了，小格格她怎么就…怎么就…” 富察萱顿时就哭了起来。委屈极了，心中也不甘极了。 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人当着她的面儿说她恶心过。 旁人有没有这样觉得过，她不知道。或许有，但那些人至少也都是不敢就这么直接说出来的啊。 “你担心我姨父？你到底担心的是什么？我姨父于你有生养之恩吗？没有？你担心的不过是你自己的荣辱罢了，少在这儿跟我假惺惺的。” 心柔今日却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脾性，继续又道：“还有。我不小了，论年岁的话，你也就比我大了一岁多而已，少在这儿跟我装什么长辈！” 富察萱担心的，当然是胤禛了。 不过，她担心的也是胤禛一旦出了事情以后，她怕是先前的那些梦就要破碎了。别有用心，正是如心柔所说的一样。 在场好些人今日本来也是被撺掇着心中对着年媛媛有着几分不满的。 然而此时看着富察萱如此吃瘪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十分快活。先前的那些，都几乎抛诸脑后了。 面对着旁人的讥笑，富察萱这个时候终于是绷不住了。她捏着手上的帕子，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看着富察萱跑出去以后，心柔倒是也觉得扬眉吐气了起来。 “你们若是心中仍然有什么疑虑的，可以说出来。年侧福晋近日经历了好些事情，想来会觉得疲惫，我倒是可以帮她解答。” 心柔自顾自找了位置坐下，就扫视了一眼屋子里头的众人。 众人都纷纷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言语了。 乌拉那拉氏那儿看着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关怀了年媛媛几句以后，就让众人都散了。 回到暖春院的时候，心柔还是很兴奋的样子。 “年姐姐。怎么样，我厉害！”心柔兴高采烈道：“那些个人，还有那个富察萱，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在那儿装呢，当真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生气。你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本来应该好好休息的。结果…还得应付这些。” “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年媛媛道：“旁人只瞧见了你得意的地方，如何能够知道你背后究竟还经历了一些什么呢？” “终究，事不关己，总是能格外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些的。” 心柔点了点头，正色道：“不过，我却学到了另外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自己真的强大了，旁人就不敢再对你怎么样了。” 往日里的心柔，病恹恹的，谁都觉得好欺负。但今日过后，她们怕是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一第一百九十二章 回府 心柔的成长，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起来的。 自从她病好了以后，其实就渐渐长大了。宋格格和年媛媛看着如此的心柔，自然也是觉得高兴的。 这一天，终究没人再来年媛媛这儿找麻烦。 年媛媛后来问过一下桂嬷嬷，桂嬷嬷那儿说，富察姑娘哭着跑出去以后，在院子里头哭了好一阵呢，不过后来终究还是收住了。 又…回了福晋乌拉那拉氏那儿去了。 “她当然不会一直哭了。富察萱这样的人，心中有着自己的目标，可坚持着呢。” 年媛媛如此评价完了以后，就抱起手边上的小橘，继续帮着小橘上药了。 小橘之前是有一些受伤的，当然是要好好换药，才能够快些好起来。 约莫两三日后，年媛媛这儿再次得到了胤禛的消息。 胤禛在抵达曲阜之前，竟然又遇到了天地会的人！不过这一次，却是胤禛给那些人的一个埋伏。 当时年媛媛和胤禛在一块儿出了事情以后，胤禛其实身边是多带了几个人的。当然，这样看上去才是合理的。 然而即使是这样，这其实也是胤禛的一种障眼法罢了。 他继续将自己的行程和防卫布置透露出去，好让那些人以为他们仍然是有机会的。无论是给他们的兄弟报仇，还是说实现他们天地会的计划。 胤禛故意将自己所有的信息透露了出去，然后让自己陷入一个危机。紧接着…再将天地会的人全部一网打尽。 年媛媛收到曲阜那儿来的消息的时候，心头顿时就是一颤。 早在她和胤禛分开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胤禛那儿势必是会有什么大胆的举动了。果不其然…和她想象中是一样的。 正是因为这样，胤禛才会率先让自己离开啊。 暖春院里，心柔那儿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也连忙跑了过来。 “阿玛那儿的事情，我知道了。还好…阿玛没事。”心柔道：“阿玛怎么胆子这么大？这也是为什么…阿玛要你先回来的原因吗？” “嗯。”年媛媛点头，道：“是啊。主子爷是个有勇有谋的人，这次的事情，也是率先就计划好了的。” “计划好了，可还是会遇到危险的。你说，阿玛会不会受伤了？” 心柔问出来的这个问题，年媛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或许会…也有可能是不会的。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胤禛能够早些平安无事回来，她也就能够将一颗心给放下来了呀。 几日以后，胤禛回来了。 不过他回京以后，是直接去了康熙爷那儿，禀报天地会的事情。同时…也要铲除一些天地会的余孽。 这几日的时间里头，年媛媛则是留在府里，每天为胤禛祈福。 虽说是早就知道胤禛平安无恙，但年媛媛的祈福，是希望他以后能够过得平安顺遂的。 傍晚的时候。 年媛媛的心跳稍稍有些快，她看着天边的夕阳，又想起那会儿她和胤禛一齐看夕阳时候的场景了。 想着想着，原本想象中的那个人，忽然之间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年媛媛顿时就是一愣。 “主子爷，你回来了？”年媛媛看着胤禛挺拔的身影，赶忙就扑了过去，一下子将胤禛给抱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疲惫，胤禛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不仅憔悴，而且似乎还消瘦了几分。 “回来了。”胤禛也伸出手，反手抱住了年媛媛，说道：“你还好？” “我很好，你呢？你有没有受伤？”年媛媛认真地打量胤禛，就见他似乎还是和之前一样。 要真的说受伤的话，似乎还是他们那晚上待在一起的时候，胤禛受的那些伤。 看着胤禛平安，年媛媛也就放心了。 “主子爷胆子是真的大。当时您让妾身先行离开的时候，妾身就已经猜到，您那儿势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的。果不其然，还真的就是这样的。” 年媛媛叹息说完，转头又对着胤禛嘟囔道：“妾身也知道，无论您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您自己的道理和把握的。” “但是妾身还是希望…您能更多地顾全一下您自己。” 胤禛点了点头，道：“我好累，想先休息一会儿。” 话说着，胤禛就拉着年媛媛的手，和年媛媛一块儿进屋去了。 年媛媛本来是吩咐小桃去准备热水的，奈何胤禛到了床上以后，闭上眼睛就直接睡着了。看得出来，的的确确是很累的。 当天晚上，年媛媛本来是想叫胤禛起来用晚膳的。可是看着他沉沉地睡在那儿的样子，最后也就不忍心了。 说起来，要说业务能力，胤禛在诸多的皇子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至于相貌嘛，虽说胤禛年纪是稍稍大了那么一点点，但是人还是十分俊秀的。更重要的是，他在对待年媛媛的时候，有着对待别人的时候没有的那种温柔。 想到这些，年媛媛其实就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好一些了。 作为老板的话，胤禛这样的老板，的确是无可挑剔的啊。 翌日清晨，年媛媛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稍稍有些陌生的帷帐，还愣了愣。不过随即，就想起来了。 昨儿胤禛在她那儿睡下了，因为看着胤禛实在是太累了，年媛媛这儿自然也是不好去打扰胤禛的，也就自个儿在边上的屋子里头就歇下了。 醒了以后，年媛媛就叫了小桃进来。 小桃进屋，年媛媛便问道：“主子爷那儿如何了？” “主子爷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呢，用了早膳，又进宫去拉。主子爷说，今晚府里可以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呢。” 小桃说完胤禛的事情，又道：“侧福晋，时辰不早啦，奴婢伺候您起来么？” 年媛媛点了点头，也就任由着小桃扒拉自己，起身了。 今晚可以设宴为他接风洗尘？这倒是难得。 年媛媛想着，胤禛这么一个不铺张浪费的人，还真是甚少会有说要举办一个宴会，让大家伙儿一起吃饭的时候呢。 一第一百九十三章 设宴 当晚设宴，是在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安夏院内。 年媛媛到的时候，安夏院里的人已经在忙碌着了。乌拉那拉氏忙着指挥她们，顺便招呼着过来的人，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 雍亲王府里头，甚少能有这样设宴的机会。 乌拉那拉氏作为女主人，一直都没什么能够好好表现自己的机会，当然是分外遗憾的。 今日嘛… 逮着这样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的了。 “年侧福晋来得倒是挺早的。” 富察萱那儿，本就站在乌拉那拉氏身侧。此时果不其然不等乌拉那拉氏开口说话，她已经率先叫了年媛媛了。 “富察姑娘也在呢。”年媛媛嘴里扬起似笑非笑的笑容来，便揶揄地问道：“也是来给主子爷接风洗尘的？” 昨儿心柔说的那些话，年媛媛都还记得呢。 倒是这会儿，富察萱竟然还能舔着脸过来。 “姨父能够安然回来，又说可以设宴。我既是在府中住下，自然是要过来的。莫非，年侧福晋有什么意见吗？” 富察萱咬牙切齿的，显然一副已经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的表情了。 你都能舔着脸了，我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年媛媛在心里这么想着，便笑眯眯地回应道：“没有意见呀，富察姑娘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啦。” 说完以后，年媛媛对着乌拉那拉氏服了服身算是请安，然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头坐下了。 富察萱那儿，则是在年媛媛离开以后，忍不住就拉了拉乌拉那拉氏的衣袖，颇有些不满地就嚷嚷道：“姨母，你看她那轻狂样子！还是个侧福晋呢！我看…” 她看，连常嬷嬷都不如嘛！ 当然，想是这么想的，她不敢说出来也就是了。 年媛媛这儿自然是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的，回了位置坐下以后，就瞧见李侧福晋已是领着三个孩子，好端端地坐在那儿了。 弘昀对面前的点心很是感兴趣，时不时就会拿一块来吃。 李侧福晋原先在这些事情上头，对孩子们还是有几分严苛的。倒是现在，渐渐的也就放松了。 至于弘时嘛，瞧见年媛媛来了以后，则是对着年媛媛吐了吐舌头，笑了笑。 “李姐姐。”年媛媛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不过分讨好，也不过分疏离。 李侧福晋却是一副没想到年媛媛会对自己打招呼的样子，眼里稍稍闪过一丝意外以后，也就点了点头。 对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李侧福晋自然是都知道的了。 她先前嫉妒年媛媛，但后来知道出了事以后，李侧福晋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了。 她其实是觉得…若是自己处于一个和年媛媛一样的位置之下的话，不会像年媛媛做得那么好。 渐渐的，对于年媛媛为什么一个人回来了的这件事，也就不像富察萱反应那么大了。 说到底，还是富察萱年纪小了些。经历得事情太少，才能够展露出那样的态度来。 宴席很快开始了，不过那会儿，胤禛还没回来。 乌拉那拉氏那儿对众人说，胤禛因为宫里头的事情还要忙活一会儿，要稍稍晚点儿才能回来。 待会儿会有人来表演，让大家伙儿先吃吃东西，看看表演。 胤禛不在，好些人也就兴致缺缺的。年媛媛对此倒是没什么，只自顾自地吃着今晚准备好的膳食。 不得不承认的是，乌拉那拉氏在这一方面，的确是不含糊的。 今晚的菜肴的确非常可口，年媛媛都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节目过去两个以后，胤禛才回府。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外头水汽朦胧的，竟是下雨了。 乌拉那拉氏听说胤禛回来，赶忙就出去迎接。 “外头下雨了，主子爷没淋着？宴会才刚刚开始不久，主子爷可有什么想看的节目吗？”乌拉那拉氏迎着胤禛进来，十足的嫡福晋姿态。 “没淋着。”胤禛往外头看了一眼，就见稍稍靠外角落一些的地方，武格格正有些担忧地往头顶上看了一眼。 显然这屋子其实还是不够宽敞的。 武格格因为平时不受宠，好似今日这样的日子，也就被乌拉那拉氏安排着坐到稍稍考外头一些的地方去了。 毕竟，不受宠，胤禛也不会看她，坐那么里头，自然是没用的。 “将武氏的位置，往里头挪一些。下雨了，外头凉。”胤禛说完了以后，便泰然自若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头去。 乌拉那拉氏顿时就是一愣。 她自然早就留意到了武格格那儿的情况了，也发现下雨了。不过是个格格，外头只是水汽大一些，又不是真的给淋着了… 况且武格格身子不好便不好，又不是她造成的。武格格自己不会往里头挪么？ “过去，让武格格往里头坐一些。” 乌拉那拉氏面色沉了沉，扭头就对身边的常嬷嬷说着。 常嬷嬷自然点头答应，就出去办了。 武格格那儿见常嬷嬷过来，脸上瞬间就闪过了一丝惶恐的神色来。不过很快，倒是也就恢复了过来。 听说了来意，武格格面上一喜，原本还要推辞，不过常嬷嬷那儿坚持，又说这是胤禛的意思，武格格自然也就再没有了拒绝的道理了。 往里头坐了以后，武格格感恩戴德地朝着胤禛拜了拜。 不过那时候胤禛的注意力已经没有在武格格的身上了，而是在和李侧福晋说话，似乎是在说孩子的事情。 但即使是这样，武格格还是将礼数给做足了。 “她那副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富察萱却是早就将一切都给看在了眼里，此时忍不住就道：“您瞧，这会儿还这么认真呢。先前说不定就是这样，才引起了姨父的注意的。” 这话，正中乌拉那拉氏的下怀。 然而身为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却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善妒，当即只能对着富察萱道：“她身子弱，坐进来一些，也是应该的。” “好了，你自己也安安稳稳坐着，吃吃东西，看看表演。” 富察萱有些不甘心地冷哼了一声，终究是没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