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三国之曹家逆子》 第1章 重生曹德 “痛……好痛……” 刚刚醒来,曹福就感觉到头脑昏沉沉的,疼痛难忍。 睁开眼睛一看,面前站着两个人,正前方是个灰白胡子的老头,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曹福向后缩了缩,双手下意识的抱在胸前,活像一名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你们谁啊?干嘛?” 老头先是一愣,随后关切的道:“孩子,我是你爹啊。你不认得我了?” “爹?”曹福面露苦相,随后连忙告诫道,“你老大不小的,怎么占我便宜?我不认识你,你走开。你再不走我叫人了啊!” 老头再次愣住。 旁边一名肥胖的女人拽了拽老头的衣袖,低声道:“家主,小公子受了惊吓,从阁楼上跌了下来,可能把脑子摔坏了。连他亲爹都不认识了……” “你脑子才坏了呢!咒谁呢?” 曹福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浑身酸痛。身体刚刚坐起,就一屁股摔在床上。 “小心!”老头既担心又忧虑,“儿啊,你真不认识我了?我是你亲爹啊!” 曹福一片狐疑,四下里打量一番。 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周围的家具、茶具也都十分奇特,倒像是古装剧里的一样。 “不会,我这是穿越了?” 曹福一脸懵逼,接着,无数的记忆疯狂的塞进脑海中,让他本就难受的大脑更加头痛欲裂。 徐州,曹嵩,曹德…… 面前这老头叫曹嵩?他不就是曹操的老爹,死在徐州的那个。 这曹德是谁?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叫曹德?怎么没听过呢? 记忆不断清晰,曹福在脑海中搜寻一阵,仔细的想了想。 突然,他“卧槽”一声跳了起来。 我特么服了,这曹德不就是曹操的弟弟,在徐州和曹嵩一起,被陶谦的手下张闿连锅端的那位。 一瞬间,曹福的心彻底凉了。 他看了看曹嵩,问道:“我们现在在哪?见过陶谦了?” 曹嵩微笑道:“正是徐州。徐州牧陶谦前两日刚备下盛宴款待过我们,你这可就忘了?他还派了手下都尉张闿张将军送我们去兖州,现在走到华县地界了,我们正在破庙里 避雨。” 徐州华县,破庙大雨,曹嵩曹德,都尉张闿…… 所有的条件都已齐备,完蛋了。不出两个时辰,张闿就会带着手下数千精兵,一股脑将曹氏老家一百多口人赶尽杀绝。 我曹福怕是活不过今晚…… 自从曹操部下聚集了许多谋臣武将后,已然威镇山东。于是就派遣泰山太守应劭,前往瑯琊郡接他避难的老爹曹嵩前去享福。 曹嵩接到书信后,就与小儿子曹德,带着一家老小四十多人、随从一百多人,一起往兖州赶来。 他在洛阳当了这么些年的大官,手里没少捞钱,再加上手底下有许多庄园、产业,光金银辎重就足足装了一百多辆牛车。 这不招贼惦记才怪! 走到徐州地界,徐州太守陶谦得知曹操老爹经过,特意摆下宴席,大吃大喝了两天。待曹嵩要走时,又派遣手下都尉张闿带兵护送。 问题就出在这张闿身上。一日,天降大雨,曹嵩一家人赶不了路,就在一座破败古寺中投宿。 张闿及其手下都是黄巾军出身,贼性不改,不服管教。赶了一阵路,一众军士衣衫全都湿透,心中不免有怨气。 再加上曹嵩一行人,金银辎重足足有一百多辆牛车,于是就起了歹心。趁着夜色将近,众人手起刀落,将曹嵩、曹德一百多口人赶尽杀绝…… 关于这桩惨案,《三国演义》中是这么记载的:曹德院外突然传出声响,便持剑去看,被人当场搠死。曹嵩发觉不对,忙带着小妾逃走。小妾肥胖,走不快。曹嵩就与她一起躲在厕所中,被张闿发现,乱刀剁死。 张闿杀尽曹嵩全家一百四十多口人后,拿了金银辎重,一把火烧了寺庙,带着手下往淮南逃去了。 曹氏一门,被张闿屠戮殆尽,此次事件,在整个三国历史中都是震骇人心的惨案。 后来,曹操听闻此事后,怒火攻心,率大军杀往徐州。接下来,便是惨无人道的屠城。 亲父被杀、幼弟被杀,家里老少男女,就连随从奴婢都没放过,别说曹操,换做是谁都得跟你拼命…… 这张闿也真是好胆! 曹福便忍不住看向了窗外的大雨。 也多亏了这场大雨,曹德才因为路滑,失足从阁楼上摔了 下去,醒来后就变成了后世穿越而来的曹福。 想到这里,曹德便不再迟疑,盯着曹嵩及他身旁那名肥胖的小妾问道:“老爹,姨母,张闿人呢?” 护送曹嵩一家周全,是陶谦下给张闿的死命令。曹德摔成重伤,他却不见人影,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曹嵩咦的一声,“奇了怪了,刚才他还在这,怎么一会儿没影了?” “家主,张将军刚才说要去问问手下,有没有谁带着伤药,好给小公子治伤。” 坏了!找药是假,灭门是真!他现在一定想趁着自己摔伤,纠集起军士,准备动手了! 曹德猛然站了起来,披上衣服,拽着曹德、小妾就往外跑。 “快走,迟了就来不及了。” 曹嵩茫然问道:“儿啊,什么来不及了?你身上有伤,还是等张将军回来再做打算。” 曹德咬紧牙关,字字如血的怒道:“张闿,他要杀我们全家!快走!” 此话一出,满屋大骇! 小妾脸上尽是惧色,可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愿去相信,“怎么会?那张闿可是在陶太守面前发过毒誓的,誓要保护我们一家老小周全。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小公子,你是不是真的摔坏脑子了?” 曹德没功夫搭理她的冷笑话,将二人带到屋外,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回头找了两把短剑。递给曹嵩一把,自己留一把护身。 小妾苦笑道:“小公子,就算是走,也得等雨停了,再说,不得带些盘缠才是?我那里还有二百两私藏的黄金,就放在我和老爷的屋里,咱们去取了……” “来不及了!保命要紧!” 张闿说来就来,他手下军士上千,别说用刀乱剁,哪怕是一人一拳头,也活活把人打死了。这等紧要关头,命都要没了,还想什么黄金? 曹嵩虽然年迈,可还没糊涂,他也一瞬间明白过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那一百多辆牛车的金银辎重,换做是谁都会眼红。 “走,听德儿的,快走!” 屋外大雨倾盆,黑风压境,曹德三人穿过回廊,径直往院门跑去。 就在此时,院外一声大吼,如黑暗中的夜枭,呼啸在风雨飘摇的夜色之中。 “众军听令,即刻动手!杀了曹嵩、曹德一家,东西就全是我们的了!” 第2章 生死存亡 这一声大吼,直接斩断了曹嵩的最后一丝侥幸。 院外瞬间乱成一团,张闿军士手持刀刃大开杀戒,转眼间已躺下几十名尸体。 那些来不及躲避的家眷、奴仆,哭的哭喊的喊,吓得丝毫不敢动弹的有,吓得没了命四处逃窜的也有。 曹德下意识的拿起剑,想要出去一看究竟。可脑海中忽然闪过有关这桩惨案的记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若果真出去,必然会被张闿乱刀戳死。 “走,往后院走!” 曹德一声令下,曹嵩二人全都跟了过去。 来到墙边,曹嵩想要爬墙逃走。可他那名小妾过于肥胖,爬不上墙。曹嵩在底下托了许久,仍旧上不去。 曹嵩无奈,只得退回来,眼见张闿就要杀进院落,便想躲在厕所里。 “这里躲不掉,必须得出去!” 书中所记载的种种细节历历在目,曹德记得很清楚,他老爹曹嵩,就是因为舍不得丢下这名小妾,和她一起躲在了厕所里,这才被张闿众人发现,剁成了肉泥。 “德儿,怎么办?那边出不去,这里躲不过,咱们,咱们走投无路了啊!”曹嵩实在没了主意,只急的直跺脚。 此时的曹德,在三人性命存亡之际,越发的冷静下来。他突然想起来,古寺中有一处阁楼,阁楼旁边就是院墙。 跳过院墙,三人就能逃出升天! 他来不及解释,拉着二人穿过角门,径直奔向阁楼。 随后,三人爬到阁楼,曹德指着阁楼外的院墙道:“快,跳过去!寺外有林地山地遮挡,他们不一定找得到。” 此刻的曹嵩,六神无主,没头的苍蝇一般,不管曹德说什么他都照做。一口答应下来后,就急忙催促着小妾赶紧往下跳。 可阁楼有六七米之高,这个高度,一不小心就会摔成重伤。 小妾又恐高,站在围栏内侧,吓得直打哆嗦,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曹嵩一连催促几回,小妾始终双腿打颤,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曹德知道等不了了,再等,张闿等人肯定会发现他们。于是就脱下外袍,蒙住了小妾的眼睛,又用布条勒紧她的嘴巴,一脚将她踢了下 去。 小妾如一只巨大的肉球,从阁楼上轰轰跌落,撞在了院墙边缘,就势滚到了墙外。 好在她的嘴巴被曹德用布条勒紧,发出的呼救声音并不大,传不出去。 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曹嵩看了曹德一眼,目光中既有激赏,也有感动。 “德儿,多亏了你……”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老爹,快跳。此时正在下大雨,道路泥泞松软,不会摔伤人。” 曹嵩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猛然提臀,向院外跳去。 接着,曹德也跳了出来。 三人一到院外,就急忙往山中林地跑去。 身后哭喊连天、凄惨万分,曹嵩一想到曹氏满门,包括底下的奴仆、随从,正被张闿那恶贼屠戮、砍杀,一颗心犹如滴血。 曹德劝慰道:“别想那么多了,能逃一个是一个。张闿见不到我们的身影,必然会派人追杀,咱们现在并不安全。” 经过这一幕幕,曹嵩也已经意识到,他这个小儿子有胆有谋、果敢勇武,与之前那名只知道享乐的小公子大为不同。 怎么摔成重伤之后,反倒变了个样? 他下意识的对曹德充满了依赖,“德儿,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往哪里逃?” 此地归属泰山郡,虽然与兖州挨着,但三人若是徒步行走,不走个三五天,绝对到不了兖州。 再加上天降大雨,后有追兵,若没有个地方可以安身,他们不是被张闿追杀砍死,就是被大雨淋死冻死。 “逃,必然逃不掉。”曹德凝思许久,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只能躲。” 曹嵩目光游离、脸色忧虑,“躲能躲得掉吗?他们可有一千多人。” 曹德没有回答。三国历史中记载,张闿杀了曹嵩一家满门后,连寺中的和尚都没放过。最后更是一把火,毁尸灭迹,将古寺烧了个干干净净,之后才带着金银财宝奔向淮南。 现在他从后世穿越过来,不仅救下了曹嵩,也算救下了自己,张闿不见二人尸首,定然会前来追赶。 这大雨的天,一千铁骑,哪怕分兵去追,想要找到二人不要太简单了。 眼下唯一的活路,只能躲在张闿压根想不到的地方。 古寺! 张闿杀到半夜,找不到曹嵩三人,肯定以为 已经逃得远了,要追也绝对会派快马往外去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就躲在古寺旁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今天居然应验在了这里。 曹德深吸一口气,“就躲在古寺旁边,那里有一片菜地。” 三人急忙来到菜地。曹嵩见地里的胡瓜、豆角长得正旺,枝叶混在一处,密不透风,便想往里钻。 曹德一把将他拉了过来,“这里躲不了人,躲在那里!” 二人顺着曹德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一块南瓜、冬瓜地,瓜果并未成熟,藤蔓虽连成一片,却没有胡瓜那么茂盛,。 曹嵩皱起眉头,正要发问,曹德却一把将他和小妾摁倒在一处低洼地里,顺势用藤蔓叶子盖在了他们身上。 曹嵩也就没有开口。 躲到半夜,雨渐渐停了,古寺中的喊打喊杀声也小了。 一处火光亮起,寺中开始烧起火来。 张闿要毁尸灭迹了! 因为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火势烧不起来,浓烟滚滚,一直传出去很远很远。 算算时间,差不多过了约两三个时辰,大火这才越烧越旺,转眼间就蔓延到古寺的房屋建筑上。 此时天空渐渐泛白,已经快要亮了。古寺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吼,张闿的声音隐约间浮荡在三人耳边。 “人呢?曹嵩、曹德他们两个人呢?” 曹嵩躲在藤蔓之下,听到这话,一颗心突然狂跳不已。 若不是有曹德在,此时的他,已经和古寺里的诸位一样,都被剁成肉酱,烧成灰了。 真是多亏了他啊…… 过了片刻,一阵马蹄嘶鸣,七八百号骑兵跨上战马,手持兵刃,分成六路,往外追去。 曹嵩远远的看到此情此景,更是一阵胆寒。 好小子,多亏了你有先见之明,预料到我们逃不掉,反而带着我们躲在近处,这才能逃出生天,保全性命。否则,我老头子一个,哪怕是没夜没命的狂奔,也绝对跑不过快马。 就这七八百名骑兵,只需地毯似的向外推进,追不到三十里路,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里,他对自己这个小儿子便由激赏转为敬佩了。冥冥之中,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这小儿子并不比老大曹操差。 又过了两三个时 辰,日头正当午,该到午饭的时间了,外出追杀曹嵩、曹德的那七八百名骑兵也陆续回来了。 众人一阵摇头,都说没有追到。 张闿忍不住叹了口气,仰天长叹道:“天意如此,或许那老贼曹嵩命不该绝。罢了罢了,大伙吃一顿饱饭,分了金银,就一起走……” 众人只好如此,当即有伙头兵开始准备食材,埋锅做饭。 其中有五六个杂物兵,在古寺外面捡柴时,偶尔发现了这一块菜地,便吆三喝四、笑嘻嘻的,直接冲着三人的方向跑了过来。 曹嵩心头一紧,暗道:完了!德儿,你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竟然还会留下来做饭。 这下子全完了…… 第3章 逃出生天 三人此时所处的状况,别说五六名杂物兵,哪怕只有一两人,只要发现了他们,喊一嗓子出来,就会引来成百上千人。 他们都有快马,自己是三个光杆司令,就算让自己先跑一个时辰,也绝对逃不掉啊! 曹嵩一脸死相,趴在藤蔓之下动也不敢动,已经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了。 五六名士兵径直来到菜地,第一眼就看到了满园的冬瓜、南瓜。 一名士兵笑道:“嚯,这菜园倒挺大,还种了这么多冬瓜。” 说着笑着,几人越走越近,转眼间就走到了三人不远处。 一名士兵与曹嵩的距离甚至都不到两米!他拿着刀,随意的在地上划拉几下,挑开藤蔓,查看园内的瓜果状况。 曹嵩眼前一黑,吓得差点没尿裤子。这时,队伍中的头目埋怨道:“你弄那些生瓜蛋子做什么?又不能吃。赶紧干活,将军还等着咱们回去做饭呢。来这边,这边的菜能吃。” 那名士兵讪讪的笑了笑,随意踢了两脚,走到别处去了。 曹嵩这才敢半睁开眼,顺着几人的动静看去,就见他们全都走到胡瓜豆角那边。 几人抽出长刀,一阵乱砍乱剁,把胡瓜藤、豆角藤全都砍翻在地。接着将 那些胡瓜、豆角全都摘了个干干净净,连架子都推到了。 随后,一人抱了一大堆,喜滋滋的去了。 走了? 曹嵩一阵心悸后怕,此时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难怪曹德不让他躲在胡瓜藤里,原来是因为胡瓜已经成熟,而冬瓜还没到季节。 这帮人既然着急做饭,肯定要摘些能吃的东西。他们连胡瓜架子都推到了,连一只老鼠也无处可藏。自己躲在那里,还不被活剥了? 可冬瓜还没成熟,不能吃。 曹嵩越想越觉得侥幸,心里对曹德的敬佩也就越来越深。 到后来,甚至已经变成了叹服。 自己这小儿子能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算到这一步,其胆识、其智谋,哪怕是老大曹操也有所不及。 曹氏一门,又出了个人物啊! 三人在菜地里躲了一个多时辰,古寺的喧闹声渐渐小了。张闿众人眼见着追不上曹嵩,而 此地又不能久留,便带着金银辎重,骑着快马,往淮南地方走了。 待众人走远,古寺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曹嵩才稍稍动了动筋骨,仰面躺下,望着头顶上的蓝天,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感慨,一旁小妾早已忍不住了,抓着曹德质问道:“小公子,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曹嵩一咕噜爬了起来,既敬佩又激动的盯着曹德,追问道:“是啊,德儿,怎么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这料事如神的本领跟谁学的?就连你大哥都不如你!” 曹德苦笑一阵,也没当回事,“老爹,你先别激动。咱们一家就我们三人逃了出来,其他的全都没了……” 曹嵩这才反应过来,劫后余生,他心里既有庆幸,也感到十分难过。指着张闿离去的方向骂了好一阵子,犹自不解恨。 就在这时,远处车马喧嚣,人声鼎沸,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向这边赶来。 曹嵩吓得大惊,脸色瞬间煞白,“他,那张闿又杀回来了?” 曹德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他们抢人财物,又犯下了滔天罪行,既然走了,就不会回来。依我之见,应该是咱们的人听说了动静,前来查看情况的。” 曹嵩狐疑不定,小妾也难以相信,二人犹豫片刻,急忙再次躲在低洼处的冬瓜藤下。 那曹嵩还对着曹德连连招手,压低了嗓音劝道:“孩子,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躲起来!” 曹德并未回头,转而向菜地外走去。来到地势较高的一处岩石上,看了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爹,出来。是应劭和许褚到了。应该是大哥怕我们有什么状况,派他们前来接应。” 曹嵩一听,这才走了出来。看看远处那支军队,果然挂着“应”字、“许”字大旗。 应劭、许褚走进,一见到古寺内的状况,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其实,他们也已经听说古寺里出了乱子,只是没想到居然乱到了这一地步。 那曹操的老爹要是在这里丢了性命,别的不说,应劭此人肯定会被牵连在内,说不定连脑袋都保不住。 他急忙跑到寺里,左看看右看看,一个活人也没有。当下急的差点哭了出来,“老家主,你在哪? 老家主……” 一旁许褚眼瞅着见不到活人,顿时暴跳起来,一把攥住应劭的脖领,厉声怒吼道:“好你个应劭,我家主公委托你过来接人,就因为下了点毛毛雨,你就借故不出来。老家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定活活劈了你!” 应劭吓得浑身颤抖,正要解释,曹嵩三人从菜地里走了过来。 “将军稍慢,老夫在此。” “老家主!”看到他,应劭就看到了救星。他挣脱许褚,三两步跑到曹嵩面前,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在那里。 “您没事就好,您没事就好……” 一群人围了过来,对曹嵩嘘寒问暖。曹嵩摆了摆手,叹息道:“九死一生,真是九死一生。那张闿带着一千名强兵,将我曹氏老家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曹嵩说着,眼圈已然泛红,“若非犬子曹德颇有些智谋、胆识,我这条老命,就搁在这里了。” 之后,他劫后余生,心有万千感慨,捂着双眼,呜呜的哭了起来。 “家主不必难过,这张闿竟敢如此待你,我许褚必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将他碎尸万段!” 许褚狠话放出,便朝曹德看了一眼。见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是个小公子,就觉得他们今天能活着真是走了大运,与那些什么智谋、胆识毫无关系。 曹嵩哭了一阵,见众人都要苦劝,也就只好暂且放下了。 他来到曹德面前,动容感慨的道:“德儿,真是多亏了你。若不是有你,咱们这一家子要死光精光!你父亲我,怕是真要被那恶贼剁成肉泥了。” 曹德安慰道:“老爹,没事。现在不是挺过来了吗。只要到了许都,您老就可以安享晚年,潇洒度日了。” “哎哟,哪里还敢提什么潇洒度日,只要别再招惹恶贼,你父亲我就知足了。” 说着说着,他又抓住曹德的手,再三感慨起来。 第4章 追敌 周围人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们在心底也是千般揣摩万般推测:曹嵩三个人,一个老头,一个小子,还有一个是位肥胖如猪的妇人。这三个人,能在一千多名骑兵的眼皮子底下活命?他们就躲在旁边的菜地里,距离古寺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这何止是侥幸?这简直是洪福齐天!祖上冒烟都不行,祖上得着了,熊熊烈火能把洛阳宫烧穿的那种。 “侥幸,侥幸。说到底,还是老家主和曹兄弟有福,这才……”应劭急忙委婉的打圆场。 “不!绝非如此!”见众人谁都不信,那名小妾也看不下去了。“我和老爷能够保全性命,绝不是因为什么侥幸。全仰赖小公子机警过人,胆识无双。唉,你们是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有多危险。” 小妾叹了口气,把昨晚乃至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众人听罢,既感到心有余悸、一片惊骇,又对曹德的所作所为难以置信。 尤其是许褚,他带兵多年,深知兵情凶险。跑,跑不过,躲,旁边就是张闿的大本营,这都能让他们给活了?蒙的! 况且,这小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毛都没长齐,连主公现在住哪都不知道,他会有这等见识? “幸运,呵呵,真是幸运。”对于曹嵩和小妾说的那番话,许褚也不愿相信,“曹兄弟临危不乱,倒真是让人佩服。只是,曹兄弟大概记错了,主公眼下正在鄄城、范县等地,怎么会到许都?许都又是哪里?莫非是许昌?” 他这么说,其实就是变相的告诉大家,这事别纠结了,能活命纯粹偶然。曹德他连当今天下的形势都不分清,只道曹操在许昌,能有什么见识? 曹德不以为意,反而喃喃自语道:“曹操现在在范县?大汉还没迁都?原来如此。不过,怕是离李傕、郭汜大乱也不远了。许将军,事不宜迟,那张闿现在还没走远,你带着两百名军士去追,一定不能让他给逃了。” “啊?”众人倒没料到,曹德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应劭急忙劝道:“小公子,眼下你们既然已经得救,那报仇的事就先缓一缓。待日 后回到曹公处,派大军前去剿匪,定能将他一个不剩的捉拿回来。” 许褚也感到有些为难,他们是来接应的,事先并不知道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所以带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五百人。 老爷子这,肯定是要留下三四百人护身的,剩下的只能空出来一二百人。一二百人,去追一千骑兵,这,就算他许褚再有能耐,也绝对打不过啊。 到时候,对方那一千多人往面前一站,三个打一个,还有观战的、拿衣服的、吆喝的呢。 “曹兄弟,咱们须得从长计议。主公既然派我过来接应,万事应该以老爷子的安危为主。” 唉,终究是人微言轻,自己虽然是曹操的兄弟,可到头来,也根本没人把自己当回事。就连许褚这么大的名头,现在也怂了? 不行,得激他一激。 “许将军勇武盖世,天下无人可敌,一个小小的张闿,在你面前算个什么东西。将军莫非怕了?将军若是怕了,我找别人就是。” 许褚脸上一红,急忙解释道:“倒不是怕他,是唯恐老爷子这边再出了状况,所以不便离开。” 曹德点了点头,“将军忠心可嘉,令人佩服。你放心,这边有应劭在,不会出问题。只是……” 他压低了嗓音,凑到许褚耳边轻声道:“只是张闿那厮,抢走了我老曹家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家底。金银辎重、布匹绸缎,单是这些东西都足足有一百多辆牛车。这些家底若是能带回来,我大哥会怎么想?” 许褚眼前一亮,双目顿时放光。曹操缺钱,那是出了名的。普天之下的几大诸侯,谁不知道?为了筹集金银粮饷,曹操甚至发明了摸金校尉这个官职,派人去刨老刘家的祖坟,挖墓地里的陪葬品换钱来使。 这一百多辆牛车的金银辎重,若是能讨回来,那对于曹操的帮助可是极大的。 许褚深吸一口气,看向曹德的眼神稍稍有些变了:这小子,似乎有几分胆识。 “曹兄弟,老许该怎么去?是打个埋伏,还是请那边黑白道上的朋友出面?” 曹德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不用。你多带些旗帜,一直往南去。见了他们的踪迹,就把你许褚的名号亮出来,他们做贼心虚,又听 了你的名号,绝对不敢回头!” “好!曹兄弟,我许褚若能带着辎重活着回来,到了范县请你喝酒!” 说罢,他披挂上马,带着本部二百号人,径直往南追去。 许褚还没走远,曹嵩便紧皱眉头,一脸惆怅的埋怨道:“德儿,你冲动了!那许褚手下才二百来人,张闿那边有一千多人,而且都是骑兵。许褚过去,不是羊入虎口,给他们送人头去啊?” “老家主所说确实在理,张闿这人,我曾听说过。黄巾军出身,十分凶残。而且武艺手段也不容小觑,否则,陶谦也不会把他招降过来,任命为军中都尉。小公子你,你……” 应劭连连咋舌,对于曹德刚才所做的决定,也认为是太过托大。说白了,就是公子脾气一上来,头脑一热,分不清局势,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 双拳难敌四手,这句老话放之古今中外都做得了准。不是众人不相信曹德,而是那张闿太过凶残暴虐。若是因为想要复仇而损失了一员大将,就算大伙嘴上不说,曹操心里也会有诸多不满。 曹德却不以为然,笑道:“老爹,应太守,咱们只管放心赶路,许褚定然会带着牛车以及张闿的项上人头,回来赴命。” “唉,算了算了,希望许褚万事小心,不要贸然行事。” 对于此事,众人不愿再提。眼下还是应该抓紧时间赶路,先到兖州再说。至于许褚能不能活着回来,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紧赶慢赶,走了三四天,终于来到兖州地界。 曹操听说他老爹在半路上被人劫了,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带着大队兵马赶去。 等双方一碰头,见曹嵩、曹德二人安然无恙,曹操便松了口气。虽说曹氏一门的家小随从,被张闿那厮残杀殆尽,但好歹两位至亲还在,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左右看了看,却不见了许褚,曹操顿时来气了,“许褚呢?我让他前去接应,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应劭不得已站了出来。他瞄了瞄曹德,小心翼翼的道:“回曹公,许将军他,他带着二百名军士,追杀张闿去了。” “什么?”曹操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那张闿手下有一千多骑兵,而且各个都是黄贼出身,骁勇残暴,他竟敢如此托大?这,这是谁的主意?” 应劭默默的低下头,不敢出声。 “我的主意。”这时,曹德抬起头来,面带微笑,淡然说道,“让许褚前去追杀敌寇,是我出的主意。” 第5章 责罚 幼弟开口,又当着这么多谋臣将领的面,曹操突然愣住,知道也没法多说什么,但他心中的不满却早就挂在了脸上。 “嗯,为兄知道了。许褚去便去了,此事再也休提。” 再也休提,就是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要多嘴。 他这么说,是要给曹德留点面子,别让他做人做的太难堪。 你一小小少年,懂得什么?一时侥幸在张闿手底下保住了命,赶紧回来找我就行了,又怎么能如此托大,竟委派许褚去追杀敌寇! 二百名刀斧手,去追杀一千多名骑兵? 这不是脑子抽了是什么? “诶!”曹操重重的叹了口气,刚才再见到老父亲时的那种喜悦荡然无存。 许褚可是他手下的一员虎将,论本事评武艺,只有典韦能与他相提并论。如今,他孤身犯险,如此莽撞,万一折在了张闿那暴徒手中,让人笑掉大牙不说,他不是也损失了一名极强的战力? 弟弟啊弟弟,你真能胡来,可真是给哥哥我送了一份大礼! 曹操越想越觉得郁闷,又一声重叹,让军士带着曹嵩三人下去休息,转身就往中军帐走去。 曹德一阵苦笑,自己这哥哥,看来脾气还挺大哈。这么多人在场,他也有些无语,和曹嵩一起,由军士带着休息去了。 曹操来到中军帐内,坐,坐不下,站,站不住,不停的在帐中来回踱步。 郭嘉、荀彧见状,也是一脸愁容。 好在二人看的开,知道这事愁也没辙,郭嘉便温言劝慰道:“主公暂请宽心,老家主和小公子能够活着回来,已然万幸。至于许褚,唉,算了,算了……” 按他的意思,许褚脾气暴躁、又容易冲动,不追还好,一追定然是有去无回。 二人这么一劝,曹操的心情不仅没有半点缓解,反而更加郁闷起来。 到最后,他对曹德甚至有些气愤、气恼! 那些与许褚关系不错的将领,也都替他打抱不平。尤其是夏侯渊,甚至直接放出了狠话,“主公,曹德他做事也太没大没小了。你是我们主公,我们都听你的,你哪怕让我们去送死,我们也绝无怨言。可 曹德是什么身份?难不成他以后放个屁,我们都得在后面闻着?” 这番话,已经有告诫曹操重罚曹德的意思了? 军令不明,则将士难以从命。曹操在军伍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深知这个道理。他站在帐中思虑再三,最后一咬牙,不得已冷声道:“来人,将曹德拉到校场,重杖二十。之后软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外出!” 重杖二十,对于一名少年公子来说,已经是十分严厉的惩罚了。况且,他毕竟是曹操的亲弟弟,曹操亲自写书让他们过来享福,人家大老远的跑了过来,总不能砍了他的头。 因此,对于这个惩罚,众人虽然觉得有些轻,但也说得过去了。 “走!咱们也去看看,仗着主公的势乱下命令,害了许褚不说,更是扰乱军纪。咱们都去,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羞耻。” 众人出了中军帐,直接来到校场。 曹德已被几名军士架着,扒掉裤子摁在条凳上。 曹嵩跟在身后,一直苦苦劝解。但劝也没用,军令如山,除了曹操本人,谁说了都不算。 “老大,你,你就这么对你弟弟?你大老远的让我们过来享福,享的就是这福?” 眼见劝解无用,曹嵩径直冲向了曹操。 曹操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的道:“父亲,这小子人还没到,就乱下军令,害了我一员猛将。我若不给众将士一个交代,以后要如何治军?如何在天下间立足?” 夏侯渊忙将曹嵩搀扶到身后,摇了摇头道:“叔父,不可乱了军法。” 曹嵩一听这话,凉了。愣在那里,半个字也说不出。 “打!”一声令下,两名大汉各持一把军棍,向曹德屁股上招呼过去。 这时,行军营外一声呼喊,传令官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报——,主公,许褚回来了,许褚将军回来了!” “什么?”众人全都愣住。 曹操喜不自胜,满脸兴奋难以掩盖,“在哪?伤的重不重?可有性命之忧?” 传令官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否有伤,不过似乎并无大碍。” 曹操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一众谋臣武将就要出去迎接。 曹嵩急忙将他拦住,“许将军既然回来了,那你弟弟这顿打是 不是可以免了?” 曹操心里正高兴,也就不再计较了,回头指着曹德严厉的训斥道:“这次算你走运,许褚能活着回来。以后若是再犯,我绝不饶你。还不快起来,跟我一起过去,向许褚赔罪!” 曹德无奈的站了起来,穿上裤子,跟在众人身后。 众人得知许褚无恙,也都放下了心,但对于曹德此人,实在谈不上喜欢。见他跟着身后,都远远的躲着,不愿与他同行。 来到营寨之外,曹操率先迎了上去,拍了拍许褚的肩膀,安慰道:“受苦了,你这一路受苦了。” “没事,这算什么。”许褚满脸喜色,打量一番后,问道,“曹兄弟呢?他们不是已经回来了?” 曹操哼的一声,让开道路,盯着曹德,指着许褚道:“去,给许将军陪个不是。” “这,这怎么说的?给我赔什么不是?”许褚一脸懵逼,见曹德站在人群之后,便径直走了过去,哈哈大笑道,“曹兄弟,真有你的,这次多亏你了。来人,给主公献礼!” 献礼?什么礼? 曹操正自沉思,就见两名士卒笑嘻嘻的捧来一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大红锦缎。 他走过去,掀开锦缎,顿时哎哟一声,吓得蹭蹭蹭连退好几步,险些撞倒站在一旁的曹嵩。 只见托盘之中,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啊,是这恶贼,是他!”曹嵩一声惊呼,忍不住大叫起来。 “父亲,他是……” “张闿!是张闿那恶贼,就是他,将老曹家的一众家眷亲友、随从奴婢,杀了个干净!” 曹操一听,双目忽然变得赤红。他冷冷的盯着张闿的人头,看了许久,这才对许褚说道:“做得好!此贼竟敢对我曹氏一门下手,死有余辜!” 许褚道:“末将赶去时,这恶贼正在路边休整。见末将前来,想要奋死反抗。谁知,曹德兄弟早有准备。他让我多带些旗帜,让这恶贼以为我前有重兵,后有援军。所以不敢迎敌。被我一路冲杀,一直追了二三十里,斩在刀下。这一次,多亏了曹德兄弟,才能为主公报此血海深仇。” 曹操嘶的一声:许褚是个莽夫不假,他心里没半点计谋。可没想到,曹德这小子心思竟然如此缜密。我倒是错怪他了。 “侥幸,侥幸……” 曹操笑了笑,转而对曹德赞许的点了点头。虽说心里仍怪罪他不知轻重,任性妄为。但对他的这番“妄为”,也算给与了一种肯定。 “主公,不止如此。曹德兄弟用意之深,末将我十分佩服。主公,请看,还有厚礼!” 说着,许褚指向了营寨之外。 第6章 曹家,又出了个人物 营寨之外,几百名士兵推着一百多辆牛车,喜气洋洋、热火朝天的向这边走来。 牛车之后,更是牵引着几百匹战马。大眼一扫,竟有七八百之多! 每匹战马上,都挂着一副盔甲、一套兵刃,有些甚至还带着许多布匹、绸缎。 “主公,曹家丢失的金银辎重,全都在此,一点没少。不仅如此,末将冲杀张闿余孽之后,还白白得了战马八百匹,盔甲、器械、绸缎、粮草若干。这些东西,跟白捡的一样。” 说着,他又一脸兴奋的对着曹德抱拳施礼道:“多亏了曹德兄弟,老许我才能有此收获。战马八百匹,八百匹啊,哈哈哈哈……” 曹操虽说威震山东,但他穷的叮当响也响彻山东。要粮没粮,军中的伙食得掐着米粒过日子;要钱没钱,各府库空空如也,连工资都发不起。更不要说打仗最废钱的战马、兵器这些东西了。 就说曹操军中的状况,顶尖的骑兵虎豹营,才能满足人手一匹战马,人人一套盔甲、器械。下面的骑兵,两三人共用一套盔甲、一套器械的大有人在。 更有甚者,连战马都没有。若是要练兵了,今天你骑着马先练,等明天轮到我,后天轮到他。 骑兵没有马,步兵没有刀,这打什么仗? 所以,许褚带来的这七八百匹战马,以及七八百套盔甲,对于曹操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比杀了张闿还要开心。 “好!做得好!许褚,你这次是立了功了。” 许褚洋洋得意,拍了拍曹德的肩膀道:“多亏了曹德兄弟,多亏了曹德兄弟……” 这下子,众人全都瞧出来了。合着闹了这么半天,一切都在曹德的算计之中。许褚不会有危险,也不可能有危险。曹家的仇不仅能报,丢失的金银不仅能夺回来,还能白白的赚他一大笔! 这谁想得到? 大伙看向曹德的眼光,已然变了。 曹操顿觉尴尬,刚才,自己还要抽他来着,还要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教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可现在看来,人家根本就不是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公子。相反,他想的比自己深,看的比自己远,身上 更有军功存在。 “这次是我错怪你了。”曹操苦笑一番,走到曹德面前,给他赔了个不是。 “你做的真不错。身处险境,竟能绝地反击!保住了老曹家的家产不说,更白白得了这么多战利品。很好,很好。” 这时,应劭见风头变了,忙出列笑道:“不仅如此,曹公,老家主能够活命,也全靠小公子临危不乱,机敏过人。” 当下,他把在古寺中发生的一切,当面说了出来。 曹操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胆寒。他未曾想到,老爷子能够脱身,竟不是因为侥幸,而是因为自己这幼弟在中间调度周旋。 到最后,他甚至都有些佩服曹德。 “若应劭所说全是真的,那我老曹家又出了个人物啊……” 众人感慨一番,思索一番,对于曹德此人,已然有了极大改观。 待点清了战马、辎重数目后,曹操便在帐内设宴,为老爷子、曹德接风洗尘。 与座相陪的都是与曹家十分亲近的人,有些甚至是曹家自己人,比如郭嘉、荀彧,曹洪、夏侯兄弟。 当然,许褚也在场。 众人陪着老爷子喝了几轮酒,老爷子便有些疲惫,起身告辞,回去睡了。 这时,许褚也放开了。他喝的脸色通红,扯着曹德的衣袖笑道:“兄弟,你有多久没跟主公联系了?怎么连主公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曹操来了兴致,笑骂道:“你这虎痴,我们兄弟一直有家书来往。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地盘?” 许褚嘿然道:“主公,不瞒你说,我刚见到曹德兄弟时,我问我什么时候回许都?哈哈,这不胡扯吗?咱们的大本营在范县!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忍俊不禁,打趣的看向曹德,“怎么?你连你亲哥我在哪都不知道?” 曹德笑道:“我当你现在已经定居许都,所以才会这么说,哪知道李傕、郭汜还未反目成仇,所以这事得暂且搁一搁了。” “哦?小公子何出此言呐?”说话的是董昭,曹操手下智囊团的核心谋士之一。 “那李傕、郭汜好端端的,怎么会反目成仇?小公子真爱开玩笑。” 李傕、郭汜,都是西凉军出身,而且原来都是董卓的部将。董卓被王允用美人计 除掉之后,李傕、郭汜便用贾诩之计,合伙攻占长安,把持朝廷大权。 二人亲如兄弟,又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会反目? 因此,对于曹德所言,大家只当是笑话听听,没人当真。 而且,在众人看来,曹操这个弟弟太想要表现了,以至于说话不经过大脑,你连咱们的大本营在哪都不知道,连眼下各势力的基本的状况都没搞清楚,在这些一通瞎扯淡,可不让人笑掉大牙? 曹操脸上微微一红,看向曹德,不遗余力的敦敦教诲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须得看到本质。也不能只捡自己想听的听,想说的说。那李傕、郭汜,情同手足、亲如兄弟。为兄在京都董卓手下时,就经常见到二人同案而食、抵足而眠。他们之间,是绝对不会反目成仇的。曹德,说话一定要深思熟悉,做事一定要有备无患。” 曹操这一番苦心教导,众人听了之后,全都忍不住赞叹点头。 看来,主公对他这个小弟弟是真的上心了,也希望曹德以后说话做事,不要没头没脑、口无遮拦。别不管有的没的,什么都敢说。还是要有的放矢,用脑子好好想一想。 “额嗯……,长安那边,有李傕、郭汜二人把守,恐怕只能这样了,短时间内不会发生什么事。”得到曹操的赞同,董昭说话底气便硬了许多。他眼睛微眯,一副义正言辞、深思熟虑的模样,径直接着话头,继续往下说道。 “倒是袁绍、刘表,以及汉中等地,多半不会安静。主公,依董某之间,我们应当将目光重点放在袁绍、刘表身上。他们二人,一个四世三公,一个荆州‘八俊’,实力不容小觑啊。” 曹操再次点头,对董昭的话极为赞许。之后,他更是向曹德直接点明,“德儿,你年纪小,阅历浅,以后要多向董先生讨教讨教。先生刚才那番话,极有道理。长安,暂时是不会出现什么状况了,倒是北边和西边,怕是太平不了哇……” 说着,曹操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感慨。这感慨里既有他作为主公的忧虑,也有对董昭英雄所见略同的认可。 正说话间,曹洪送完老爷子回来,急匆匆闯进大厅。 “主公,大事不妙!” “哦 ?出了什么事?可是袁绍或汉中等地发生了动乱?”再次得到曹操赞誉,董昭也有些飘了,直接略过曹操,向曹洪发出了询问。 “不是袁绍,也不是汉中,是长安!” 曹洪双目炯炯,一字一顿的道:“主公,诸位,李傕、郭汜二人,反目成仇,在长安城里打起来了!” 一句话撂在这里,整座大厅内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全都看向一个地方! 目光汇集之处,曹德表情淡然、神态自若,拿起酒杯喝了一杯酒,打了一个饱嗝。 “哦?竟这么快,呵呵……” 第7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李傕、郭汜二人居然会反目成仇,这事搁谁谁能信? 尤其是曹操,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李傕、郭汜,情同手足,亲如兄弟,竟会打起来?” 曹洪郑重的点了点头,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听说,二人杀了王允之后,李傕顺道劫持了天子。郭汜见状,急忙扣留了公卿大臣。二人谁也不服谁,都让对方放人,由自己把持朝中大权。结果一言不合,在长安城中当场火并。主公,天下有变,我们,我们须得做好万全之策啊!” 曹洪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 兖州这块地方,北部是幽州、冀州,袁绍的地盘;南部是徐州、扬州,陶谦、袁术的地盘;西部洛阳、长安等地,至今仍由西凉军把守。西南方的荆州、江南、汉中等地,更有刘表、孙吴、张鲁等人深耕多年。固若金汤、坚似铁城,外人休想觊觎一分一毫。 回过头来反观兖州,土壤贫瘠、民生凋敝不说,曹操也才刚得了不久,民心尚未归附。再加上四周强敌环伺,个个虎视眈眈,保不准哪个不长眼的一声令下,大军就要压境。 单是这几点,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曹营之中,从上到下从文到武,包括曹操在内,其实也没想别的,只想着安安稳稳的休整几年,好好的发展发展,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眼下倒好,长安城里又打了起来。袁绍、袁术、孙坚、吕布等人,甚至包括那卖草鞋的刘备,不都得可着劲的煽风点火,趁机浑水摸鱼? 他们巴不得天下大乱才好! 曹操越想越是不安,到最后都有些坐不住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耗着。咱们得赶紧回去,昂儿、于禁他们几个在家,我不放心。万一袁绍那孙子不守规矩,咱们的大本营就,就……” 曹操现在是什么都怕,尤其怕袁绍趁着长安动乱,突然偷家。就兖州那点兵力,不可能守得住。 众人思索一番,都觉得此话十分在理。 董昭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抱拳道:“主公,为了接应老太爷和曹德公子,我们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连守城 的将士都带了许多出来。眼下老太爷既然无恙,我们应当立即回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连连点头,“说得对,说得对。董先生,你传我号令,命三军将士即刻动身,返回范县守家。” 董昭喜不自胜,曹营之中军令政令,向来由郭嘉、荀彧二人代发,什么时候轮得到他董昭? 如今曹操指名道姓的让他传令,那不等于是说,自己的地位在无形之中提高了一个档次? 董昭嘴角微微翘起,刚才算错了长安局势的尴尬荡然无存,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丝孤傲。在走到曹德身旁时,他还故意撩拨了几句:“曹德公子莫怕,有董某等人在此,定然可保你与老太爷安然无恙。嘿嘿……” 曹德顿感无语。 在原本的三国历史中,李傕、郭汜之乱时,曹操铤而走险、火中取栗,第一时间赶到了长安。随后听从了谋士的计策,裹挟小皇帝迁都许昌,成就一方霸业。 可现在,他老爹是活下来了,但曹操却怂了。合着曹德救下了曹嵩,反而变相的改变了历史轨迹,让一代枭雄曹操,反而想稳下来,只想着往家里跑。 而且,那董昭就是个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蠢货,曹操说什么你应什么,曹操怕什么你要他躲着什么,那要你何用?你犯了一个天大的过错犹不自知,竟还在这里耀武扬威。曹营中有你这号人物,他曹操不做缩头乌龟才怪。 “大哥,这个节骨眼上,凡事可得想清楚了。”曹德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提示起来,“咱们就这么回去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曹操一愣:“可惜?可惜在何处?” 曹德循循善诱道:“长安大乱,天子必然发动勤王令,号令天下诸侯带兵护驾。普天之下的割据势力,必然是虎视眈眈,都想着趁机捞他一笔。袁绍、袁术,刘表、孙吴,哪个是省油的灯?他们此时,多半已经在路上了。大哥你不想着赶紧奔往长安,勤王护驾,居然要带兵回去。这不可惜吗?” “哈?这话说的,真是令我等长见识了。冀州、徐州、扬州、并州,几路兵马都盯着咱们大本营。老家尚且不保,竟还想着勤王护驾。曹德公子,你真是令董某大开眼界啊! ” 董昭笑着说着,言语之中大为讽刺。 这时,曹洪忽然开口道:“兄弟,你,你怎么知道?早在好几天前,天子已经发下勤王令,眼下刚传到我们这不久。听说,袁绍、袁术等人,已经连夜启程,马不停蹄的赶往长安去了……” 袁绍、袁术赶往长安,那偷袭曹操一事就无丛谈起。就眼下的状况来说,兖州是绝对安全的。 “什么?你为何现在才说?”曹操大为愤怒,瞪着曹洪训斥道。 曹洪脸色一红,急忙解释道:“刚才想说来着,但主公已经下令,要我们回防兖州,所以就没敢开口。” 曹操眉头紧皱,一边沉吟苦思,一边喃喃自语,“勤王令已发,天下诸侯必然都想浑水摸鱼,趁机捞点好处,我曹营也不能落在众人之后。可是,万一有人突施偷袭,派兵攻打兖州,我们就首尾不能相顾,进退两难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曹操,果然是疑心太重。袁绍、袁术他们都想尽办法的往长安城里钻,唯恐去的晚了,功劳被别人抢了,谁顾得上你兖州这芝麻绿豆大的地盘? 再说了,天子就在长安,洛阳更是中原门户,据守住长安、洛阳等几座城池,等于扼守住了中原的大本营。它不香吗? 曹德轻叹一声,再次提示道:“大哥,你想啊。天子在洛阳,洛阳是天下中心;天子在长安,长安是举国之重。所以说,天子在哪,哪里就是大汉的权柄之所在,朝堂之所在。若是你能竭尽全力的勤王护驾,把天子请到咱们家,那咱们家不就成了大汉的根基?养着千军万马,还需要南北厮杀,到头来未必能落到多少好处。若是养个天子在家,跟养个小狗似的,一天三顿饭,简单不费事。可关键时刻,你叫他咬谁他咬谁……” 曹德每说一句,曹操的脸上便凝重一分;每说一句,曹操的脸上便惊骇一分。说到最后,曹操已经震骇惊恐的无以复加。 尤其是那句“养个天子在家,跟养个小狗似的……你叫他咬谁他咬谁……”更如一记响雷,轰的一声,在曹操脑海中炸裂开来。 好家伙!养个天子在家!这不等于把持住了天下的权柄! 若果真如此,全天下的诸侯势力,任你姓刘还是姓袁,任你有千军万马还是地痞恶霸,全他妈都得听我曹操的! 上道! 眼见曹操面色赤红,再也难以掩盖心中的兴奋;周围的谋臣、将领,也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按捺不住,曹德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就叫做,挟天子以令诸侯!” 第8章 兵分两路 “养个天子在家,跟养个小狗似的,你叫他咬谁他咬谁……” 不只是曹操,在场众人谁听了这句话,都双目赤红,激动的难以克制。 天子是什么?老天爷的儿子,大汉的皇帝老子! 你把他养在家里,还跟养个小狗似的,这是何等的卧槽! 许褚激动的都要发起抖来,一把抓住曹德的肩膀,语音微颤的道:“兄第,真有你的!能把皇帝老子养在家里,别说让他咬人,就算只是摆着,供起来,咱老曹家在各诸侯中间也是说一不二啊!” 这许褚,还挺上道,都自称老曹家了,整挺好。 曹德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老许,不要激动,这才到哪?你想一想,袁绍、袁术、孙坚、吕布,他们急着去护驾,图的什么?” 许褚就是一莽夫,打仗虽然勇武,脑袋却不大灵光,让他想这些他肯定想不明白。 倒是曹操,在兴奋片刻后总算稳下心来,低眉思索片刻,沉吟道:“袁绍要兵有兵,要粮有粮,按理说什么都不缺。只是他家里四世三公,祖上都是汉臣,如今天子有难,他就算舍着脸皮也要走一趟。不然,多少故旧老臣肯定要戳他的脊梁骨。” 曹德点了点头,“大哥说的不错,袁绍无论如何都要出面的,而且,还会搏一搏名望,落个好名声。世家子弟,仗着自己家的门楣,把名声看的比命都重。他若不去,以后没脸做人了。” “至于袁术,虽然有兵,可粮草不济,他多半要趁着长安有难突然要挟,向朝廷要粮。” 和袁绍比起来,袁术就有些孙子了。不仅度量、心胸不如前者,目光也比较短浅。 “孙坚嘛,土财主一个,不仅是个蛮子,官做的也不大,身份比较低微。他肯定想借此机会讨个封号,好跻身于名流之列,免得被人瞧不起。吕布就更不要提了,疯狗一条,哪里有肉他往哪里去,前段时间他把他干爹杀了,现在也该慌了。” 曹德随意点评几句,话说的虽然调皮粗俗,可道理却不假,众人都不住的微笑赞同。 荀彧笑着附和道:“公子一席话,令人茅塞顿开。诸多豪强,各有所 求。只是他们却忽略了最为关键的一环,谁能保住天子,谁才是大汉最大的功臣,谁才有资格把持朝堂、号令群雄。” 号令群雄,这是曹操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大事。他自刺杀董卓失败时起,一直到以兖州为根据地,发展自己的势力,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只是他未曾想到,自己距离这个目标竟然如此之近! 若果真如曹德所说,把皇帝养在自己家,那天下霸业岂不是唾手可得? 曹操的脸色再次因为兴奋而变得涨红,一颗心总要按捺不住的往外跳。 “德儿,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哥,事不宜迟,你应当立刻启程,连夜赶路,第一时间前去护驾。” 名为护驾,实际上就是去抓皇帝! 再次听到这句话,曹操最终也下定了决心:即刻任命夏侯惇、夏侯渊为先锋大将,带领骑兵先行;曹洪、曹仁为后军主将,带领步兵紧随其后。他与郭嘉、荀彧等人,在典韦等人的护卫下,亲自督促中军抓紧赶路。 分拨完毕后,众人纷纷告退,准备起行。 董昭在帐中站了半天,因为长安大乱这事,弄了个灰头土脸,一直没脸开口。这时,见曹操吩咐来吩咐去,居然把自己给忘了,便在帐中毛遂自荐起来。 “依董某来看,曹德公子这条计策,倒也说得过去。主公,我们既然要去抓小皇帝,怎能少得了董某?董某也跟着去,算是为主公尽一份力。” “放肆!”曹操脸色一沉,大声训斥起来,“我等是去勤王护驾,你如何敢说是去抓皇帝?你有多少颗脑袋?你有多少名家人?再敢信口雌黄、坏我名誉,小心诛你九族!” 董昭吓得一个哆嗦,突然愣住,半天没敢吭声。 曹操又继续斥责道:“身为谋臣,本应顾全大局,定下谋略,为主君排忧解难。你三番五次误我军机不说,竟还敢口口声声说要去抓皇帝,你好大的胆子!” 抓皇帝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哪怕是私底下讨论,都有悖逆忤乱之嫌,绝不能堂而皇之的公开讨论。 刚才曹德献计,虽然提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也仅仅是提一提、点一点,并没有大声喧哗,而且还是在满座 都是自己人的酒桌上。 可董昭这厮,竟当着曹操调兵遣将、周围全是军士的面前,公开叫嚷。曹操如何不怒?如何不气? 若是因此走漏了风声,或被人捷足先登,或让长安城里有了防范,曹操非活剥了他不可! “董昭,念你初犯,曹某不予追究。若再敢胡言乱语,必然要军法处置!滚!” “主公,董某,不是,下官……” “赶紧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许褚老大的不耐烦,刚才曹操点将,已经提到了夏侯兄弟、曹洪曹仁兄弟。可说来说去,竟没他的份。他心里也十分憋屈。 董昭灰溜溜的,羞的满脸通红,夹着尾巴退了出去。 曹操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的告诫道:“诸位听清楚了,我们是去护驾,是护驾!再有人胡说八道,定斩不饶!” 待众人全都应允之后,曹操这才看向许褚,“此次前去长安,大家须得谨言慎行。许褚,你勇武盖世,天下无双,我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许褚双目放光,“主公尽管吩咐,许褚万死不辞!” 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们带着大队人马去长安,可老家不能没人管。许褚,你护送老太爷和曹德返回范县,守好咱们的大本营。” “主公放心,一切有许褚在!”许褚一脸傲然的答应下来。 曹德差点没笑出声来。老许啊老许,你还真好骗。曹操是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吗?那是怕你做事鲁莽,坏了他的大计,变着法的哄你回家呢! 曹操清了清嗓子,暗示曹德不可多嘴。之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本来大哥想让你陪我一起去长安的。可这段时间,你每天都在奔波,过于疲惫了。又在古寺中受了惊吓,怕是难以赶路。索性你就先回范县,替我看好家。你那几个侄子,个个都不是省事的。” 他将一枚方印交到曹德手中,低声叮嘱道:“家里的大小事务,你多多费心。” 再次相逢,一连出了几次事故,全都被曹德不费吹灰之力的化解掉,曹操对于自己这名幼弟,也算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似这等有勇有谋的人物,天下难找,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兄弟。把家里的事务交给他来打理,曹操也放心。 “大哥只管去,家里一切有,有许褚将军在,哈哈。” 曹操瞪了他一眼,笑骂两句混账,便在典韦等人的护卫下,骑着快马,往长安赶去。 第9章 好吃不过饺子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饭,曹德便在许褚的护卫下,带着曹嵩及三千名亲卫军,浩浩荡荡的往范县赶去。 范县本是一座小城,在兖州境内,一百多里的路程。脚力快点,天黑之前就能到。 虽说由于曹操将大本营安置在了这里,近一两年时间内,范县发展的很快。但说到底,它本身的底子不够,曹操的影响力也有限,再怎么发展,也脱离不了“县城”这一窠臼。 而且,曹德穿越而来,已经见惯了车水马龙、摩天高楼,对于一座十八线开外的小县城,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许褚却口沫横飞,满脸兴奋的炫耀起来。 “兄弟你看,这是我们刚刚砌好的城墙,足有三丈高。” “兄弟你看,这是我们刚刚挖好的城河,足有五丈宽。” “兄弟你看,这是我们刚刚建起来的府院,够不够气派?” 府院外,丁夫人早早的就带着一众子侄静立等候。车驾刚到,她就快步迎了上去。 “父亲、二叔,一路辛苦了。听说你们在古寺中受了惊吓,可曾伤到了?” 赶了一整天的路,曹嵩早已是疲惫不堪,由小妾搀扶着下了马车。而丁夫人的这句问候,恰巧触及到了他的痛处。 他摆了摆手,一脸惆怅的道:“我倒不碍事,就是家里人,唉,家里人都没了。” 关于在古寺中发生的一切,众人已经知道了。老曹家有此一劫,大伙都十分难过。不过,令他们感到欣慰的是,曹嵩和曹德这两位至亲能够活着回来,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丁夫人劝慰几句,就向旁边侧了侧身,让开道路,指着十几名小公子道:“昂儿,丕儿,你们大伙,还不快见过祖父、叔父?” 一众子侄纷纷上前,由曹昂领着,向曹嵩、曹德磕头见礼。 一时间,府院门外跪倒一大片。 眼见宗族人丁如此兴旺,曹嵩心情顿时大好,刚才的愁苦也全都消散了,“好,好孙儿,都起来。” 众人急忙爬了起来。 曹嵩见子孙们穿着打扮的如此寒酸,不仅衣服简朴,身上连块玉佩都没有,反而拿青石代替,哪里有个公子的模 样,忍不住一阵心疼。就连一家之主的丁夫人,头上戴的都是黄铜打造的发簪,连个金银首饰都用不起,心里更是一阵难过。 他忙给小妾使了个眼色,正要给众子孙分发见面礼。曹昂却径直冲向曹德,急切的问道:“二叔,你是如何带着爷爷逃出生天的?听说张闿那恶贼手下有一千多骑兵。一千多骑兵,你俩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逃了?” “是啊,二叔,快给我们讲讲。光是听说你们得了八百匹战马,侄儿都觉得过瘾。” 曹德笑了笑,指着曹昂问道:“你是曹昂?都长这么大了?” 曹昂脸色一红,微微有些怨气,“二叔,咱俩同岁,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是的是的。你是曹丕?也长高了。” 曹丕温尔一笑,“见过二叔。” 曹德点了点头,见旁边站着一位彪形大汉。肌肉虬结、一身横肉,头发茂盛、满脸胡须,长得跟金毛狮王似的,忍不住问道:“这位兄台是谁?” “二叔,我是曹彰!” 曹彰?曹操的四公子,黄须儿? 曹德忍不住嗤笑一声,“抱歉抱歉,几年不见,你竟发育的如此健壮,跟长疯了似的……” 曹嵩见面礼都拿在手中了,竟然没人理他。大伙全都围着曹德,左一句“二叔”右一句“二叔”,非要听古寺里的那点破事。 他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扭头向院内走去。 丁夫人急忙打圆场道:“祖父和叔父都累了,你们不可造次,先进了家门再说。” 此时天色将晚,府院中已经备下酒席。丁夫人是女流之辈,不便出面,便由曹纯领着,曹昂牵头,为老太爷、曹德接风洗尘。 酒过半酣,大伙都喝的烂醉。曹德也不例外,被几个小辈灌得是东倒西歪。 只是酒喝了不少,东西他却一点没吃。 三国时期的伙食,实在是不敢恭维。桌上的菜肴,不是烤的就是蒸的,不仅味道火候都不对,调料也十分有限。而且这时候,连个炒菜都没有。 再加上曹操的日子,过的实在有些清苦,家里连玉佩首饰都卖了换做粮草,酒席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散场之后,一泡尿撒出去,曹德的肚子依然是空空如也。 他忍 不住苦笑一阵,看看天色已深,只好就这么忍着渡过一晚。 翌日天明,曹德早早的就爬了起来。倒不是说他有多勤快,纯粹是饿醒的。 来到厨房,见有些肉沫、面粉,曹德便想煮一锅饺子,好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饺子刚端到屋内,曹德一口没吃,丁夫人就带着曹昂、曹彰,来给老太爷行礼。 “二叔,吃的什么?让侄儿尝尝。” 这曹昂,嘴巴可真甜,抹了蜜似的。 曹德笑呵呵的,一人分了一小碗,之后便囫囵大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解释道:“这叫饺子,可是咱大中国的传统美食。有句话说得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刚说到这里,他啪的一声闭了嘴,口中的那半只饺子差点没把他噎死。 丁夫人端着小碗,疑惑的望着他,问道:“叔叔,好玩不过什么?” 曹德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她,“好玩,不过骑马射箭。” 之后,他急忙扯开话题,拿出曹操交给他的方印,一脸正经的道:“大嫂,我哥去长安之前,让我留在这里看家。家里有什么事,我……” 不等曹德说完,丁夫人便点了点头,“他既然把印都交给你了,就是想让你当这个家。叔叔机敏过人,又有胆识,你当家,我们都放心。” “好,大嫂既然如此说,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咱们家有多少田产地契,有多少商铺生意,一会儿都汇总到我这里来。” 曹德问她曹家的家产底细,倒也不是出于私心,而是另有打算。 范县这种十八线的小城,就算拿来当做临时的根据地,都有些差强人意,更何况是曹魏集团的大本营。 别说范县,放眼整个兖州都是如此。地势偏颇、底子不够,只可作为补充兵力、粮草的后备资源,不能拿来作为军事、权利的政治核心。 而且,曹操已经去了长安,小皇帝一到手,那范县这种地方,无论如何都不能呆了。 时间紧,任务重,没几天让他精打细算。 想明白这一点,曹德做起事来也就毫不含糊。他将曹昂送来的田产、商铺、宅院、山头等地契略作整理,便对他说道:“你去找几个土财主,让他们过来一趟,二叔跟他们谈 桩生意。” 曹昂大为兴奋,“二叔,你现在就要施展手段了吗?” 曹德呃的一声,“算是……” “好!” 曹昂满口答应下来,“二叔,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自打听说了古寺中的事后,侄儿早就盼着你出手呢!咱老曹家穷了这么多年,我父亲都穷的去刨老刘家祖坟了!现在,你终于要出手了。咱老曹家有好日子过了!” 曹昂一边兴奋的大笑,一边屁颠屁颠的往外跑。出大门时,他甚至还高兴的唱起了小曲。 曹德一脸懵,忍不住苦笑起来,“我要是告诉他,我要把这些东西全都卖了,他会不会打死我?” 第10章 一桩大买卖 老曹家的商铺田产,其实也没多少。 一来,范县、甄城地方有限,本来就不大,小庙里容不下大佛;二来,曹操刚入主兖州不久,算是强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要在这些地头蛇口中分一杯羹,并不容易。 再说了,不管曹操怎么有能耐,想要稳住局面,必须得依靠当地的豪强势力。因此,对于这些土财主们,他不仅不能得罪,反而还得供着、捧着。 哪怕他穷的去刨老刘家祖坟,也还是没敢拿这些世家豪强开刀。 可曹德不一样,他不管那么多。得罪了人,让曹操背黑锅,他只管整钱。 正想着想着,曹昂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二叔,我把他们都叫来了。这些都是与咱家有生意往来的。” 书房外站着五六个人,个个服饰华美、穿金戴银,不仅一看就是有钱人,派头也很足。 “阁下就是曹德?幸会幸会!”不等曹德开口,几人大咧咧的走了进来,直接往书房里一坐。 曹昂见怪不怪,就算他爹曹操在家时,这几人也一样如此的“不拘小节”。 “二叔,这位是杜老板,这位是王老板……,他们跟咱家,常有来往。” 曹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曹昂,你先出去,叫许褚在外面守着。” “好。”曹昂急忙答应下来,唯恐耽误了曹德办大事,二话不说,快步跑了出去,临走时还关好了房门。 一名身宽体胖、头戴高帽的土财主靠近几分,眯眼笑道:“生意场上的事,大伙都心知肚明,曹公子也不必紧张。呵呵,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不知曹公子最近刨了谁家的坟头?出土了什么好玩意?” 出土了什么好玩意?这群土鳖,把我当成刨人祖坟的了。 曹德笑道:“好玩意倒没有,不过有桩大买卖,不知道几位敢不敢接?” “哟吼,大买卖!老刘家的?”王老板啧啧有声,尤其在‘大买卖’三个字上,咬的极重。 老曹家跟他们之间的生意来往,说的好听是生意,说的难听点,其实就是倒卖文物的。 曹操挖出来的金银玉器、文物古董,又不是实实在在的钱,在自己手里根 本就毫无用处。没有路子,便委托他们几个代为出手,之后才将换来的银两去买粮草、买马匹、买器械。 他们,则靠着背后的豪强势力,在中间抽成,赚取差价。少则两三成,多则四五成,有时候碰到眼瞎嘴瘸缺心眼的,甚至能唬他个八九成。 因此,对于这帮土财主来说,曹德口中的大买卖,指定是又去刨老刘家祖坟了。 “兄得,把你那‘大买卖’拿出来瞧瞧,也让我们这些乡下人开开眼。”见曹德年纪轻资历浅,王老板便说着笑着,拿他开起了玩笑。 几位同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你一毛都没有的大半小子,有什么能耐?在我们面前口口声声的说“大买卖”,我们玩过的姑娘比你见过的大腿都多! 曹德也不气也不恼,把匣子里的地契全都倒了出来,铺满整整一桌子,“几位请瞧,有看得上的,只管开口要价。” 几名土财主拿在手中看了看,只一眼,全都愣了。 “甄城,肥田一千五百亩,苦田两千八百亩,山头三座,鱼塘九池,临街商铺十二户;范县,肥田七百六十亩,苦田一千三十亩,山头两座,鱼塘七池……” 这是做买卖?这不跟抄家底一样吗?几人怎么也想不到,这曹德,居然把老曹家的产业全都掏了出来。 “曹公子莫非在拿我们开玩笑?卖这些东西,可曾经过了曹公同意?”王老板脸色阴郁的道。 曹德将管事的方印取出,放在桌子上,又拿出曹操交给他的腰牌,摆在众人面前。 “我大哥不在,家里我说了算。这些东西一发卖了,几位可看得上眼?”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都没有吭声。 过了半晌,还是王老板率先开了口,“敢问曹公子,这些家产为何要卖?莫不是曹公出了状况?” 曹操既然入主兖州,那无论如何,他都得有自己的产业。否则,亲戚宗族如何供养?月钱开支如何发放?每月十几次的酒席宴会从哪里出?臣僚下属的人情往来从哪里挤? 他曹德居然敢卖老曹家的家底,那是不是说,曹操出事了? 曹德笑了笑,“几位放心,我大哥好得很。他眼下正在长安,要去办一件大事!” “何事 ?”几人异口同声道。 曹德脸色一沉,压着嗓音,一字一顿的道:“勤王护驾,举国迁都!” “什么?”王老板一屁股没坐稳,差点从椅子上跌在地下。他诚惶诚恐的盯着曹德,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迁都,向来是朝堂之上的重中之重。妄议迁都,更是要杀头的大罪!书房里的这几位,虽说都是世家豪强的人,但最多也只是山东一带的名门望族。打朝廷的主意,他们没有这个胆子。 再说了,乱世当道,明哲保身。军阀混战的年代,想要活着已是不易,白刀子捅进去,红刀子抽出来,保不准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自己,谁敢去触各路诸侯的霉头? “怕了?”曹德轻笑一声。 几人喘息不定,都不敢大声说话。 王老板擦了擦额头细汗,小心问道:“曹公子,迁到哪?” 曹德神秘一笑,“明知故问。我大哥去勤王护驾,护在小皇帝左右,他能迁到哪?” “兖,兖州啊?”一直久不开口的杜老板,也忍不住询问起来。 “上道!”曹德站起身,背着手,在书房内一边慢慢踱步,一边娓娓道来。 “李傕、郭汜已经反目成仇,在长安火并。整个长安城,都在西凉军的把持之下。那地方是没法呆了。洛阳,断壁残桓,被董卓那恶贼一把火,连洛阳宫都烧了个干干净净,也住不了人。当今天子,是必然要迁都的。” 李傕、郭汜反目,就发生在几天前,消息还未传出,山东一带的寻常百姓并不知情。可这几位土财主不一样,世家子弟,天底下一有风吹草动,他们比谁都慌,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 只是生意场上的人,向来深思熟虑、做事谨慎,王老板眼里闪着精光,盯着曹德再次追问道:“可就算如此,也未必会迁到兖州。山东之地,没有龙虎之气啊。” “哈?龙虎之气?有龙虎之气的地方还不是被西凉军洗劫了一个遍?实话告诉你们,谁先到了长安,谁先找到天子,都城就安在谁的家里。” 曹德突然转身,盯着众人,斩钉截铁的道:“我大哥带着兖州绝大部分兵力,于两日前就已动身。快马加鞭、昼夜不停,必然第一个赶到长安。那小皇帝,此刻正在咱兖州兵马手中!” 第11章 价格公道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 若曹德所说不假,那么大汉的天子实际上已经掌握在曹操手中。 曹操,奸雄一个!如此奇货可居的大好时机,他怎么可能会错过? 换句话说:只要曹操真的有能力护住天子,那么迁都之事,必然成行! 几位土财主眼里冒着绿光,他们已经可以想象的到:若大汉的天子真的被曹操带到了兖州,那么他们的家族,必然会一跃成为天下望族;他们手里的商铺、田产,必然也跟着迁都而水涨船高。 寸土寸金,翻了何止十倍,百倍都不止! 杜老板激动的浑身发颤,刚想开口,旁边的王老板急忙制止了他。 “曹公子,若如你所说,天子将迁到兖州,那你为何还要变卖家产?” 一句话说出,几人全都狐疑起来。“对啊,若是这样的话,你老曹家为何变卖家产?不应该啊。” 生意场上的人,果然都是老狐狸! 曹德假意叹了口气,苦笑道:“诸位,我也不想,可老曹家没钱呐!穷的都去刨人家坟头了,这事天底下谁不知道?” “你们想想,天子迁过来,不得重新建造宫殿?不然他住哪?不得重新建造衙门?不然官员们在哪里办公?文武百官的俸禄月供、衣食住行,哪里不需要花钱?军队的粮饷,侍卫的用度,就连宫女太监的吃喝拉撒,不都是银子?” “我大哥把天子从长安城里接了过来,还带着好几千号文武官员、太监侍卫,这钱他不出谁出?几位老哥,我老曹家大凡有一点余钱,也不会沦落到这一地步。” 曹德连连摇头,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唉,说白了,我大哥这是拿家产换钱来使,连高利贷都借了几轮了。几位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回去打听打听,问一问长安城里到底是什么状况。” 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不过,心动归心动,这可是件大事,他们做不了主。 王老板率先站了起来,一抱拳,告辞道:“曹公子,容王某先回去商量商量。最多明天一早,必然给你答复。” “我也是我也是,我们明早再来拜访。” 众人 一股脑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就往外走。 临出书房时,王老板一眼瞥见许褚守在院内,下意识的问道:“许将军,曹公哪里去了?” 许褚头一扭,答道:“我家主公赶往长安护驾去了,你问这事做什么?” 王老板心中一凛,说声抱歉,快步往家里跑去。 到了王府,他也不等通报,径直闯入内室,喊道:“老太爷,出大事了,长安城里出大事了。” 王老爷子半躺在摇椅上,正自闭目养神。听到呼喊,只是摆了摆手,“叫唤什么?我已经知道了。长安城里传来消息,说是又打起来了。唉,上次是董卓和吕布,这次是李傕和郭汜,真不知道天下什么时候能够太平。” “老太爷,长安以后怕是再也太平不了啦……” 老爷子一抬头,“这话从何说起?” 王老板搬了个锦凳,坐在老爷子身旁,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曹操,要把天子接到兖州!” 老爷子一屁股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你,你说什么?” 王老板嘿然道:“就刚刚,曹操的兄弟曹德,把我们叫了过去,要变卖家产。他说,天子即将迁都兖州,急需用钱。所以求我们开个价,借他点银子使。” “有这等事?” 老爷子眼珠转了转,沉思片刻后,这才缓缓说道:“迁都一事,大概不假。刚刚董昭派人过来传话,说曹操两日前就已经赶往长安,明面上说是勤王护驾,实际上是去抓小皇帝去了!董昭现在正四处借钱,买田产买宅院。就等着迁都事成,他好坐地起价。” 王老板一脸兴奋,“好家伙,这曹操还真是有种!难怪曹德急需用钱,原来真的是要养小皇帝。”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哼道:“你懂什么,一个小皇帝能花多少钱?曹操要养的,是文武百官,是大汉的正统。他这钱,一大半是给百官的好处;另一半,是军队的粮饷。” 说罢,老爷子接着往摇椅上一躺,“看来,咱们的机遇到了。嘿,嘿嘿,曹操没钱,咱们有!只要他能把小皇帝接过来,咱山东王氏就成了天下一等一的望族,花多少钱都值!还用得着和董昭那厮一起,算计曹操挖来的那点古董?” 他一指门外,吩 咐道:“你去,现在就去。跟曹德那小子说,他家里的东西,不管开多少价,咱们全要了。不仅如此,还额外送他一批粮草。只要他能记得咱们的好,等小皇帝过来,封个侯爷当当,咱们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王老板一口答应下来,不等天黑,急忙赶到曹家书房。 见了曹德,他急忙摆出笑容,拱手道:“我家老爷子说了,咱们本是一家,不分你我。如今曹家既然缺银子使,那这个忙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帮。曹公子,您开个价,有什么东西我们全要了。” 曹德一声轻笑,早上来的时候,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一个个恨不得拿下巴出气。现在知道有好处可捞,就不分彼此了。 “行,那你看看,甄城的这座山头值多少钱?” 王老板扫了一眼,山头不大,也没什么产出,其实不值钱,但他还是伸出了两根手指,“一口价,二十万钱。” 三国时期银两还没有流通起来,币种依然使用铜钱,就算如此,二十万钱已经不少了。 曹德心中一惊,“哟,你可真够大方的。这座鱼池,以及周围的田地……” 王老板摇了摇头,“曹公子,钱不是问题,这都好商量。我家太爷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您不要拒绝。” 曹德点了点头,“你说。” 王老板压低嗓音道:“我家太爷,想让朝廷记着他的好。如果天子迁都兖州,能封他个侯爷当当,那再好不过了。” 侯爷,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曹德笑了起来,“我当什么大事,这不随口就来。你只管回复你家太爷,只要钱到位,保管他拜君封侯,光耀门楣。” 王老板大喜过望,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算算总账,老曹家的家产,一大半都被他们包场了,而且价格极其厚道。 一座小山头,光秃秃的,除了野草什么都不长,竟然给了几十万钱。商铺田地,也都以高于市价数倍的价格买走。 第12章 卖干卖净 从曹府出来,王老板就赶紧去筹钱了。曹德卖给他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加一起,共有三百多万钱。 东汉末期,一斤黄金大概能换一万钱,几百万钱并不是个小数目。打个比方,一名六百石的县尉,每月的俸禄也才一千钱,外加十五石粟米。几百万钱,也就是几百金,寻常人等不吃不喝一辈子也赚不到。 而此时的米价,约在一石二百钱左右。一石有一百二十多斤,省着点,够一个人吃俩月了。 王老板忍不住一阵肉疼,那可是几百万啊,能把家底掏空了。 但转念一想,钱虽然花出去了,可到手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买了许多商铺田产不说,竟还有几座山头。 范县这块地方,本来就是一片平原,连土包子都少见。那几座山头,虽说现在光秃秃的,可只要多种点树、养个几年,照样拿的出手。 只要小皇帝来了,必然要寻几座山头,或改造成御林苑、或建设成御花园。到时候,他王家尽可以狮子大张口。别说是改造成御林苑、御花园,哪怕是改造成皇陵,他老王家也能狠狠的敲他一笔! 王老板越想越开心,越高兴就越觉得曹德是个傻缺。人都到家了,还不忘和老爷子一起挖苦他几句。 “曹操这兄弟,真是个傻屌玩意。只想着眼跟前有钱赚,却根本不为以后做打算。他也不想想,小皇帝都来了,咱兖州不就成了京畿之地?咱范县不就成了皇都?卖商铺卖田产,傻屌一个!” 老爷子晃悠悠的坐在摇椅上,笑道:“他也是没有办法。没钱,谁会跟他来?难不成要文武百官饿着肚子赶路?呵呵,倒是便宜了咱们。” 王老板点了点头,“几百万呐,太爷。” 老爷子摆了摆手,“莫要被眼前这些蝇头小利迷惑住了,单是这个侯爷,就值这个价!你去筹钱,顺便带几千石粮食,趁夜深了,一发送到曹府。记住,莫要让其他人瞧见了。” 老爷子所担心的其他人,正是兖州一带别的名门望族。曹德卖家产时,找的并不只他们一家,还有杜氏、李氏等族,只不过他们下手最快而已。 王老板 连连点头,出门筹钱去了。 半夜时分,他带着一队人马,拉着十车钱、十几车粮食,偷偷敲响了曹府的大门。 曹德正自熟睡,没空搭理他们。曹昂却一咕噜爬了起来,走到院内,问守门的侍卫道:“深更半夜的,是谁敲门?” 侍卫也一知半解,皱眉道:“是王氏一族的人,说是给咱们送钱来了,还带着几千石粮食。” 曹昂满脸兴奋,推门一看:好家伙,外面整整来了一个车队,光牛车就有二十几辆。 他急忙派人去叫曹德,随后亲自将王老板请到院内。 趁着这个档口,曹昂向牛车上瞄了一眼。后面十几辆,装的确实是粮食,米袋子都露着呢。可前面十辆牛车装的是什么东西,他就不知道了,而且看模样还挺重。 他指着牛车问道:“这是?” 王老板拍了拍米袋子,“五千石粮食,是送给曹德公子的礼物。希望他不要食言,记得答应王家的约定。” 约定?这事曹昂一点也不知道。他们谈生意时,曹德让他出去了。后来,曹昂问到底是什么买卖,曹德也没说。 “一定,一定。你们尽管放心。” 王老板嗯了一声,掀开另一辆牛车上的麻布,“这十车钱,是付给曹德公子的账目。三百五十七万,一个子不少。” 唰的一声,曹昂人都傻了。 三百五十七万?十车钱? 这特么钱还能用车来算? 活了这么大,他曹昂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一瞬间,原本因夜色而显得昏暗的院落,突然间变得明亮起来。 十车铜钱,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照的曹昂眼都睁不开。 乖乖,二叔这是做的什么生意?抢钱呢? 见曹昂久不做声,王老板忍不住一声轻笑,在心里骂了句:土鳖!穷鬼! 这时,院外一阵脚步声,曹德披着一件长袍,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二叔,王老板他,他……” 曹昂立马迎了上去,指着十车铜钱,手都忍不住微微发颤。 曹德揉了揉眼睛,淡然道:“我知道了,曹昂,你派人把钱和粮食交接一下。王老板,谢了。等过几天我把地方收拾妥当了,一块儿给你们。” “地契,”眼见曹德满不在乎,转身就 走,王老板急忙追了过去,“曹德公子,地契呢?” 曹德脚步不停,从怀里取出几张纸,随手甩给了他,“哦,拿去。”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睡觉去了。 奔波了好几天,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家里睡觉。睡得那叫一个踏实,那叫一个香甜。 第二天天还没亮,曹府已经炸开了锅。 曹昂守着十车铜钱,一夜没敢合眼,黑眼圈都出来了。一见丁夫人,他就神神秘秘,且异常兴奋的道:“母亲,咱们有钱了,整整十车!” 十车钱,三百多万,约有十几吨重,放了满满一个庭院。 丁夫人大为震惊,“哪来的钱?” “我二叔挣的!母亲,我早就对你说了,我二叔他不是一般人……” 到后来,连曹嵩都惊动了。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性,他最清楚。虽说在古寺中,曹德的表现确实很让他欣慰。但曹德这小子,从小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只会花钱,什么时候会挣钱了? 而且一下子竟然有数百万之多,这搁谁谁信呢? 曹嵩心里打起了鼓,和曹昂一起来到别院,找到曹德,问道:“你做的什么生意?居然这么多钱。莫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买卖?” 曹德摇头道:“怎么会,没有的事。不过是咱们没钱了,我借点钱花花。你们想用钱,随便拿,拿多少都行。” 曹昂奇道:“不是做买卖吗?怎么是借的?那几百万是白借给咱们的?” 曹德神秘一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他既然不肯说,二人便知道问也没用。可几百万钱放在家里,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来的,曹嵩与丁夫人心里都有点慌。 然而,不等二人缓过气来,杜氏、李氏也派人来了。 曹德将他们带到书房,依旧让许褚守着,谁也不能靠近,在里面一直嘀咕了大半天。 当晚深夜,杜氏、李氏分别派了两支车队过来,一家带了一百多万钱、几千石粮草。 曹昂心中更加震骇了,他拉着曹德的手,瞪大了眼睛问道:“二叔,你,你到底做什么了?怎么他们也送了这么多钱?” 曹德摆了摆手,“没事,你先回去睡,明天再说。” 转身要走,曹昂却直接将他拦了下来,死活要问个究竟。 眼见曹昂如此纠缠,曹德实在拗不过他,只得呵呵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爹不是让我当这个家嘛!我看咱家穷的叮当响,你爹那边又得花钱,所以,所以我就把咱们的家底给卖了。到现在,差不多快卖完了……” 第13章 崽卖爷田 老曹家究竟有多少家底,曹昂并不知情。他才十五六岁,年纪还小,不到正式管事的时候,曹操也没告诉他。 可就算如此,他也明白一个道理:田产、土地这些东西,是曹家的立家之本,无论给多少钱都不能卖。 其实,这也不怪曹昂不理解。古代的封建制度,其基础就是小农经济。农业不仅是当时的第一产业,也是最重要的产业。 国家发展需要粮食,军队征战需要粮食,文武百官需要粮食,地主豪强也需要粮食。底层老百姓面对的各种苛捐杂税,说的直白点,就是上交粮食。 几大产业中,除了农业,无论哪一个都达不到如此重要的地步。因此,土地,尤其是田产,在大家的心目中自然是重中之重。没钱了,宁愿守着黄土过穷日子,也绝对不能卖了。 可曹德在家里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把老曹家所有的家底都卖光了,这与自断根基何异? 曹昂难以相信的盯着曹德,看了半天,最后一嗓子哭了出来:“二叔,不能啊!卖了田产家业,咱们以后靠什么活啊?” 得!料到会是这反应,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 曹德呵呵笑道:“不碍事,二叔都想好了……” 曹昂根本就不让他把话说完,气的嗓子都嚎哑了:“二叔,你想好不想好,得给我们商量商量啊。你一声不吭,拿着咱家的大印,咣咣把田产全都卖了。那可是土地啊,你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曹昂这一阵哭喊,把曹嵩也给招了过来。他本就是个老顽固、老守旧,一听曹昂说他小儿子把田地卖了,差点没一口气气死过去。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曹嵩直接抽出拐杖,抬手就往曹德身上抽。 “我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在老家不干正事也就罢了,现在居然祸害到了你大哥家。你大哥攒点家业容易吗?拼死拼活征战几年,这才给自己捞了点家底。你,居然全都卖了……” 曹嵩五六十岁的人了,本该安安稳稳的恬淡度日,颐享天年。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小儿子才好了几天,又开始胡作非为了。 爷孙两个你一句我一句, 把曹德骂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曹德一句话也接不上,看看周围动静,他大嫂丁夫人,以及曹丕、曹彰几个小子已经闻声赶了过来。当下也不敢久留,找个借口,拔腿就往自己屋里钻。 曹嵩举着拐杖没追上,就回过头来对曹昂说道:“去,你去把钱退给人家,就说老曹家的家底,无论如何都不能卖。他曹德做不了咱家的主!” 有曹嵩在背后撑腰,曹昂心里便有了底气,带着曹彰、曹纯,急忙忙赶往王氏府宅。 王氏府宅的人,一听说曹昂是来退钱的,笑容立马收了,根本就没给他好脸色。 “大公子,恕我直言,生意就是生意。您若是反悔,可要双倍赔偿。再说了,这桩买卖是曹德公子亲自谈下的,字据上还盖着你们曹家的大印。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你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 几句话说得曹昂面红耳赤。 曹纯见状,便想把曹操的名头搬出来,压一压王家的气焰。可王家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们算准了曹操绝对不敢拿世家名门开刀,因此不予理会。只说钱已经付清,买卖已经做成,恕难从命! 几个小子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结果一点作用也没有,只得哭丧着脸,回去找曹嵩去了。 几人刚走,王家内室中,王老爷子便捧着一杯蜂蜜水,一边小口小口的细细品扎,一边指点江山的对几名后辈敦敦教导起来。 “你们可都看到了?老曹家终于明白过来了。天子迁都,兖州一带必然是寸土寸金。就为了想花钱,他曹家居然在这个档口把土地给卖了,你说可笑不可笑?这就叫‘崽卖爷田心不疼’。哼哼……” 王老板嘿的一声,看了看曹家几人离去的地方,笑着骂道:“这曹德,就是一傻屌!曹操把家底交给他来管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别说天子迁都,哪怕是不迁都,他们大本营安在这里,也不能卖山头卖土地啊?这傻吊玩意!”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都快把曹德的脊梁骨给戳断了。 最后,王老爷子更是特意点醒众人:“曹操的谋士董昭,借了几百万的高利贷,在兖州地界上四处买地、买房。听说,单是甄城一带,他自己一个人都买了 不少,范县更是直接盘下了好几家店铺、宅子。所谓无利不起早,他敢如此大手笔的操作,显然是知道内幕的。你们也不能落后,大胆放手的去做。兖州地面上,不允许让一个外地人抢了先机。” 几名小辈听到后,纷纷牟足了劲,开始大干起来。只几天时间,兖州一带的土地价格,竟一连攀升了好几倍。 那些底层的老百姓们都懵了,敲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等机密要闻,只在各大世家的掌权人之间疯传。他们这些人,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然不会随意对外人透漏。 又过了几天,兖州一带的土地交易已经趋于饱和,渐渐的平静下来。在这段日子里,曹德又变着法子的卖了不少东西,连曹操的几处外宅都偷偷的卖了。加上原来的数目,一共收了有几千万钱。 就在曹德卖无可卖时,几大世家终于听到了让他们振奋惊觉的消息。 ——曹操,在七八天前,第一时间冲到长安城中,把小皇帝从李傕手中抢了回来,之后,他便带上文武百官,由夏侯惇、夏侯渊大军护驾,一路向东狂奔! 兖州一带的几大世家,人都要疯了!他们斥巨资,花了极高的价格,从曹德和其他人手中买下了大批大批的土地、产业,只等着小皇帝过来。 这些山头、草场,毛都不长,要不是冲着“天子皇都”几个字,白给都嫌麻烦,哪里能花得了这么多钱? 到了这个关头,各大世家也不藏着掖着了。由王氏一族牵头,把几大世家都叫到了一起,准备张灯结彩,给小皇帝来个欢迎仪式。 当然,这中间也少不了董昭的身影。他虽只一个人,但凭借着“曹营核心谋士”这个身份,买下的产业不比其他家族少。 “曹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走的快些,怕是两三天就能到。”王老爷子坐在主位,笑眯眯的对众人说道,“天子到来,不能给咱兖州人丢脸。得弄的风风光光的,敞亮阔绰点。” 众人附和道:“老爷子说的是,说的极是。” 王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大伙不要打断他的话,“咱们今天就把范县装点起来,让小皇帝来了就不想走。” 董昭冷冷一笑,颇为 孤傲的道:“有曹公在,他想走也走不了。诸位,你们怎么不把曹德请过来?他可是曹公的亲弟弟。” 一提曹德,众人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王老板和杜老板更是直接笑掉了大牙,“那傻屌玩意,请他做什么?曹操回来了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崽卖爷田心不疼!日他娘的,这傻屌是真能作,偷偷的把曹家卖了一个空。请他过来,晦气!” 众人口沫四溅,俨然把曹德当成了活脱脱的二世祖、大傻缺。 在这种欢快而和谐的氛围下,几大世家,连带着董昭一起,召开了兖州地界上第一次世家联谊会。与此同时,范县这座小城,也在历史的光辉下,散发出别样的迷人风采。 第14章 人去楼空 早晨推门起来,范县的老百姓们全都呆住了。 一夜之间,街道上的垃圾、秽物,全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整个范县焕然一新,一尘不染。 道路两旁的树木绑上了鲜艳的彩色丝带,许多豪宅大院挂起了喜庆的大红灯笼…… 这景象,比过年都有排场。 不仅如此,范县的几大世家更是联合起来,四处施米施粥,安抚流民。往日里高高在上、不管底层死活的乡绅土豪们,如今也变得异常的心善,异常的和气。 王老板站在自家阁楼上,望着远处一片岁月静好的太平景象,笑的嘴都歪了。 “再过五天,天子就要到了。发达了,发达了啊……” 到了第二天,王家不仅派人出去施米施粥,还自作主张的分发喜钱。一时间,围在王家大院门前街道上的男女老少人山人海,挤都挤不动。老王家在百姓面前做足了功夫,挣足了面子,大大的露了一回脸。 王老板站在自家阁楼上,望着面前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华景,笑的眼都斜了。 “再过四天,天子就要到了。发达了,发达了啊……”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五天,门外依旧是热闹非常。王老板也依旧站在自家阁楼上,望着眼前的繁荣盛景,想着自己刚刚盘下的田产商铺,内心的喜悦和激动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再过……,哦,今天,今天天子就要来了……” 想一想,觉得这话不对,他便马上改了口,“快了,今天不来,应该很快就要到了。等等,再等等……” 可等到七八天都过去了,天子已然是杳无音信。哪怕是乘坐慢吞吞的牛车,也该到了啊? 王老板站在阁楼上,看看面前的街道,米粥施舍了近千石,喜钱发了几万枚,就连装饰用的丝带、灯笼,都被人偷了个干干净净。路面上光秃秃的,怎么看都喜庆不起来。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焦躁难安。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就急忙跑到内室,找老太爷商量去了。 老太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比他稳重的多了。此时正捧着心爱的蜂蜜水,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一见侄儿如此心急,坐都坐不住,他便忍不住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责备道:“你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三十多的人了,一点稳重气儿都没有。那天子移驾,岂能跟草民搬家一样,说来就来?说到就到?” 王老板握着拳,咧着嘴,“太爷,过了都快半个月了,爬也该爬到了!” 老太爷皱起眉头,语气愈发严肃,“你这个说话的方式就得改一改!什么叫爬?那天子能用‘爬’来形容?这话也只能在咱家说一说,若是传到了外人耳朵里,岂不被人笑掉大牙?以后,你也是京城里的人了,是皇都的世家豪门,代表着咱们家的脸面,怎么能如此的不知轻重?” 王老板受不了老太爷这般啰嗦,急忙打断了他,“行行,我知道了。太爷,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老太爷哼了口气,“打听什么?董昭前两天还来过一趟。说曹营中传来消息,迁都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天子离了洛阳,正在往东赶来。” 王老板大喜过望,一颗心总算安定了,“此话当真?” 老太爷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说的话,出过错吗?” 可回头想了想,这毕竟不是小事,也难怪侄儿如此着急。 老太爷便住着拐杖站了起来,语音稍微和缓的道:“罢了,罢了。我陪你走一趟。说到底,迁都一事既然是曹操主持的,咱们怎么说也得到曹家拜望拜望。” 王老板噗嗤一笑,眉毛挑的老高,“去曹家拜望?拜望谁?拜望曹德那傻屌?” 老太爷也被他逗乐了,拿拐杖在他身上虚打两下,笑骂道:“你瞧瞧你,这话说的就不中听。那曹德再是个傻屌,以后也不能提了,他毕竟是曹操的弟弟。” 王老板搀住老太爷,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往外走,嘴里还不忘嘀咕道:“是是是,以后再不提了。咱们还指着那傻屌玩意儿发家致富呢……” 一老一少推开房门,往院中走去,王家大院里随即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穿过几条街道,来到曹府门外。 王老爷子整了整衣帽,正要让侄儿前去叫门,可抬头一看,人呢?曹府守门的侍卫哪里去了? 二人彼此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 王 老爷子上前两步,用力推了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连条狗都没有…… 二人更加诧异了,分别在几处院落中逛了逛,到处看了个遍,依然是一个人影也找不到。 王老板奇道:“莫非,他们知道天子这两天就要来,早早的接驾去了?” 王老爷子摇了摇头,“接驾哪有全家齐上阵的?再说,他们不仅不见人影,连家具锅灶都空了,难道搬家了?” “没听说过……”王老板哼哧一笑,也不以为意。在他眼中,曹德就是个大傻帽。在这种节骨眼上,敢把家底拿出来换钱花,这种人,无论做什么蠢事都不奇怪。 二人正在院子里琢磨,杜氏一族、李氏一族的人也来了。 见了院子中是如此光景,杜老板先是一愣,随后便焦急万分的问道:“两位,可曾见到曹德那小子了?” 二人摇了摇头,“没见过,像是搬家了。” 杜老板一听,捂着脸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完蛋了,完蛋了啊……” 王老爷子瞥了一眼,见他做事如此毛躁鲁莽,如此浮于表面,心里便有些瞧他不上,摇了摇头,云淡风轻的道:“杜贤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为何非要如此呢?什么叫完蛋了?凡事须得从长远处考虑,就算你杜家现在遇到了些小灾小难,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以后,你我都是皇都里的名门望族,你如此浮夸,如此莽撞,岂不让外人……” 杜老板猛然站了起来,指着王老爷子的脸面,恶狠狠的骂道:“你他妈就别再这逼逼赖赖的了,曹德那狗东西跑了!他揣着几千万钱,带着曹操一家老小,跑了!” 王老爷子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跑了?他往哪跑?天子迁都就迁到这里,他往哪跑?” 他不提迁都还好,一提迁都,杜老板气的都想弄死他。 “迁都迁都,我迁你妈啊迁!曹德人都跑了,还迁什么都!就算迁都,轮得到你兖州?轮得到你范县?屁大点地,毛都没有,迁你祖宗十八代!我们都被曹德那狗日的给骗了。我杜家那几百万钱的家底啊,几百多万,说没就没了……” 王老爷子愣在原地,本来他正苦口婆心的教导杜老板要稳重。此时一听这话,人都傻了。 愣了半天,他终于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接着就一嗓子嗷了出来:“曹德,我草你大爷!” 第15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早在四五天前,当曹操给家里来信,说一切都已收拾妥当,曹德就带着曹嵩、曹昂、丁夫人,以及曹氏宗族的一家老小,悄悄的走了。 起初,老太爷还不乐意,觉得曹德把曹操的家底都给卖光了,做的实在有些过份,他没脸去见曹操。 可刚出了房门,就见家里的钱越堆越多,都快挤满了几个院子,也就不再吭声了。 到最后,他甚至有些怀疑,大儿子曹操这些年来到底积攒了多少家业?怎么竟卖了这么多钱? 光是铜币都拉了一百多辆牛车,自己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再带上曹操他爷爷的产业,合在一起也没他一半多啊。 不仅曹嵩诧异,连曹昂、曹纯、丁夫人,都觉得难以相信。 家里有这么多钱吗?他们一直过的是穷日子、苦日子,为了给曹操筹集粮草,丁夫人甚至把陪嫁的首饰都给卖了。怎么曹德一来,家里突然就变得这么富有了? 众人一边赶路,一边小声的嘀咕着。就连看向曹德的眼神,都充满了惊疑、迷茫。 曹德压根就没在意,他现在满心思想的都是迁都的事。 ——曹操在出发前,特意询问过曹德,能否把都城定在洛阳。 曹德想都没想,直接回复不行,只能在许都。一来是因为历史原因,他觉得曹魏的大本营就该定在许都;二来,洛阳这座城池是大汉的,不是他曹操的。曹操敢待在洛阳,董卓就是他的下场。 在原本的三国历史中,这一切本来是顺理成章的。可现在由于自己穿越过来,救下了曹嵩,也救下了自己,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以至于曹操的性格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做事过于稳健了。 真不让人省心……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达许都。 眼下,这里还只是一座小城。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成为大汉的皇都,成为天下的中心。 刚跨过城墙,还没来得及欣赏许都的风景,曹操便带着曹洪,夏侯渊等人,满脸喜色的迎了上来。 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好小子,你可真行!又被你说中了。”曹洪三两步走了过来,用双手拍了拍曹德的肩膀,接着就小 声说道,“小皇帝一到手,咱们曹营的整个气势全都变了。而且,大汉正统把持在咱们手中,皇图霸业,指日可待。” 曹德笑道:“这要仰赖诸位齐心协力,此事才能做成。” 曹操轻笑一声,打趣道:“几天不见,你倒学会谦虚了。在家这段日子,没惹麻烦?” 曹德才只十五六岁,和曹昂一般大。长兄为父,在曹操眼中,他这个幼弟其实与儿子没有两样。 曹德尴尬的搓了搓手,“没有没有,家里一切安好。” “没有?”一听这话,曹嵩顿时来气了,指着曹德训斥道,“你把你大哥的家业全都卖了个干净,还敢说没有?” 曹操一阵茫然,“家业?什么家业?” 曹嵩补充道:“就是你那近万亩私田、七八座山头、十几处鱼池,还有草场、牧场。反正你在范县的那点东西,这小子全给你卖了。喏,钱都在这里呢!” 曹操越听越糊涂,看了看从范县搬来的家当,顿时懵了。 好家伙,光是实实在在的铜钱,竟然装了一百多车! 他一声惊呼,问曹洪道:“咱,咱家有这么多产业?什么时候的事?” 曹洪也是一脸懵逼,两手一摊,苦笑道:“没有啊,绝对没有!否则的话,咱们还用得着去刨老刘家的祖坟?” 这下子,曹嵩倒有些糊涂了。他看了看曹德,满脸狐疑的质问道:“你卖给王氏、杜氏他们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怎么你大哥他们连自己的家底都不知道?” 曹德哈哈一笑,“我卖给他们的,只是几张废纸…… …… 曹德走后,王氏、杜氏、李氏第一个发现了端倪。几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曹德给骗了。 他们急忙叫来几大世家的人,在王家大院内室,召开了第二次世家联谊会。 这次他们讨论的议题,是如何对付曹德。 王老爷子那个郁结,那个愁苦,恨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在座的诸位,他的年纪最大,为人既精明,做事也老道。平日里,天底下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总能凭借着敏锐的直觉,第一时间嗅到商机。 也正因为如此,王家在他手中才算是真正的发扬光大,才能在兖州地界上站稳脚跟。 就说 倒卖文物的生意,别家都不敢接,他王家偏偏敢。 这一切的根由,就是因为王老爷子算准了天下局势。他认定大汉气数已尽,没功夫搭理祖坟里的那些老古董。 不仅如此,在与曹操做买卖时,他也算准了曹操不仅不敢拿世家豪强下手,反而还要供着、捧着,更是狠狠的敲了他一大笔。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曹操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拼死累活、辛辛苦苦挖了点东西,全便宜这老货了…… 而王老爷子本人,也一跃成为兖州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直到他遇到了曹德…… 内室之中,王老爷子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蜂蜜水,每当喘不过气,就时不时的喝上两口。不喝不行啊,不喝的话,他怕自己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气死过去。 “打了一辈子雁,谁能想到,竟然被雁啄瞎了眼睛!诸位,我王家,我王家被曹德那狗日的骗走了三百五十七万!那可是我王家的家底啊!” 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哭,气的难忍时,差点没把手里的茶壶给摔了。 杜氏的代表杜老板,咬着牙,拧着头皮,恶狠狠的道:“我杜家被骗了四百万,我他妈想死的心都有了。” 几人听罢,欲哭无泪。 这时,李家的代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好还好,我李家只损失了九十万。与你们比起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敢说风凉话,王老爷子立马瞪了过去,那人随即闭了嘴,不敢吭声了。 忽然,老爷子一眼瞥见董昭正坐在角落里,六神无主、两眼无光,跟个死人似的,就忍不住问道:“董先生,你这次被骗了多少钱?” 董昭仰天抬头,望着空空洞洞的房梁,许久许久,才崩出来几个字:“五百万,整整五百万,还全是借的高利贷……” 第16章 俩坑仨坟头 五百万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董昭一年的俸禄是八百石,相当于一个大县的县令。一石米,在永平年间,大概能卖二十几钱。最多时候,也不过一二百钱。 当然,动乱灾荒时期,粮食稀缺,米价可能会疯涨。但那种时候,一粒米都是能救命的,既不会有人舍得卖,也不能拿来当做物价的标杆。 此时正在东汉末年,一石米的价格,约在二百钱左右。 董昭不吃不喝,一年的纯收入是十六万钱。 五百万,他得还三十一年。就这,既不能算利息,也不能算开支,还得保证每石米都能卖到二百钱的价格…… 如果再加上每月两分的利,他一年光是还利息,就得还一百二十万。 一百二十万的利息,哪怕把他剥了,他也拿不出啊。 原本还想着趁天子迁都,地价疯涨,狠狠的赚他一笔,从此过上妻妾成群、奴仆遍地的豪门生活。 可现在,现在…… 想到这里,董昭再也忍不住,低头哭了起来:“曹德,你他妈下手是真黑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董昭这个冤大头在前面顶着,李家、冯家这些不过亏损了百十万的地主土豪们,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那李家的代表,嘴巴都笑的抽筋了,“董先生,哈,你他娘的可真狠!五百万,还全是借的,哈哈,你是怕自己死不透吗?” 不仅李家代表,连王老爷子都没绷住,噗嗤一声,茶水喷了一身。相比较董昭这个冤大头,他家里拿出的那三百多万,确实有些不够看啊…… 几大世家你看着我我瞅着你,耳边听着董昭的哭声,又想想自己的遭遇,对比对比,脸上都露出了既苦恨又好笑的奇特表情。 内室中随即传来一阵阵轻笑…… 董昭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咱们大家半斤八两,谁他妈也别笑话谁!要说这事,就怪曹德那小子心黑。他大哥迁都,他不让曹操迁到大本营兖州,竟然要他迁到外地!这曹德根本就没安好心,他就是存心要骗我们的钱!” 他喘息两口,对众人抱拳道:“诸位,我们在场所有人,都上了那小子的当 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一起去找曹操,定要讨个说法。他曹德是跑了,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对!去找曹操!讨个说法!” 董昭是曹操的谋士,他既然肯出头,那由他打头阵再也合适不过。 王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董先生所说十分在理。咱们大伙都把曹德给的地契、立的字据拿出来,清点好东西后就去许都告状,不怕他不认!” 众人纷纷嚷了起来,各自掏出了地契、字据,满满的摆了一桌子。随后命几大家族的小辈们,一起去各地清点山头、土地。 过了不到两个时辰,众人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派出去的人就已经回来了。 王老爷子大为好奇,问道:“你们这么快就清点完了?” 杜家的一名晚辈把字据往地上一甩,气道:“清点个屁!你王家买的甄城那几座山头,根本就不是山,是几个土包子!” 王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追问道:“是,甄城的山头是不大,但那也是山啊!少说也有几百亩地。你们……” “老太爷!”他侄子王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身子一扭,扯着嗓子再次强调了一遍,“甄城那几座山头不是曹家的,是当地土著的,人家世世代代住在那里,就没挪过窝。曹德卖给咱们的,是那几座山头旁边的土包子,就是几个无主的坟头!” “这,这……”王老爷子往后退了两步,手中拐杖都掉在了地上。 杜家晚辈捡起地契,走到他面前,指着地契中的山头,怒气冲冲的道:“看,你看。这几座山旁边不是有三个坟头?曹德卖给你的就是这仨坟头。你不是惦记着去刨老刘家的祖坟吗?这有现成的,去刨!” 王老爷子身体一颤,随即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曹德竟然还能这样?明面上指着几座山头,卖给我们的却是山头旁边的坟头。他,他……” 众人见状,全都坐不住了,纷纷涌了上去。 “我家的呢?我买了他三四座草场。” “我家买了他十几处鱼塘。” 王老板满脸死灰,摆摆手道:“都别做白日梦了,咱们这片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草,就是不缺坑。你们买的草场,全是荒无 人烟的野地,而且丁点大,当茅房都嫌坑小,给你你都不要。你们买的鱼塘,就是一个土窑子,两桶水就能灌满,还他妈想着改造成御林苑……” 内室之中,瞬间安静下来。 王老爷子哭了半晌,眼泪都干了。花了三百多万,买了俩坑、仨坟头,这就是买个屁还能闻闻味呢…… 众人的钱加一块儿,大概在五千万左右。五千万钱,对于现在的曹操来说,是一笔极其丰厚的启动资金。 许都的建设需要钱,百官的供养需要钱,不仅如此,他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都需要钱。 有了这五千万,对于他来说,当真是雪中送炭。 可这钱来的也未免太过奇特了。 曹操嘴上不说,心里也觉得他这兄弟做事实在是够黑的。 那王家就是一只铁公子,平时自己捯饬些古董,都得被他们扒几层皮。这下子,曹德不仅全都要了回来,还反而抽了他们的筋,挖了他们的骨头,他们能就此善罢甘休? 曹操忍不住担忧起来,“山东王氏、杜氏,在当地的名望不小。你把他们全都得罪了,他们怕是会找你麻烦。” 曹德笑道:“字据上签的是你的名、地契上盖的是你的印,他们找也是找你,与我何干?” 曹操哼了一声:“你倒推得一干二净,不过,凡事小心些。” “知道了,放心。”摆了摆手,曹德便离了府院,到街面上转悠去了。 早在范县时,他刚得了王家送来的几百万钱,就偷偷让人来许都买房买地买店面。当时,天子即将迁往许都的消息还未传出,许都的地价也还没涨起来。曹德靠着这番操作,没少捞好处。 如今既然已经稳定下来,他就要考虑干点什么了。 原本曹操的意思,是想给他谋个一官半职,先让他历练历练。 但官场上的事,曹德实在不喜欢。而且,他又觉得军旅生活太苦,不愿入伍从军。 再加上两兄弟差了二十多岁,二人又好多年没见,曹操对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由着他了。 第17章 董昭来访 万事俱废,百业待兴。这是许都现阶段最真实的写照。 中原地带,一向久经战火。不管是哪路诸侯,只要有称王称霸之心,早晚都想着把中原等地把持在自己手中。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许都一带没少被人霍霍。 如今,天子迁都在这里,对于许都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发展机遇。 当然,对于曹德来说,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早在前世,他就已经过够了捉襟见肘、穷困潦倒的屌丝生活,整天羡慕那些挥金如土、腰缠万贯的土豪。 光羡慕别人有什么用, 自己要行动起来…… 曹德深知这个道理,因此也在想着找点事做。他在街面上转了一圈,这破城烂瓦的实在没有什么好看,便独自一人回去了。 丁夫人已经做好了饭,看见曹德,便笑着招了招手,“叔叔快来,我亲手包了你最爱吃的饺子。你不是说嘛,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骑马射箭。来,尝尝大嫂的手艺。” 曹德一听这句古语,差点没把屁给吓出来。得亏他那时反应快,没说出后半句,要不然,若是传到他大哥曹操耳朵里,不得拿刀把他给剁了。 “谢谢大嫂,那个,你们也吃。” 曹德端起来尝了一个,味道嘛,一言难尽。就像是一块面团,包着一坨没有味道的肥肉,别说吃了,能保证不吐出来都难。 可反观曹昂、曹彰,囫囵吞枣般,一个接着一个,吃的是兴致勃勃、满嘴流油。 那曹彰吃完一大碗还觉得不过瘾,要再添第二碗。 这娃,真可怜…… 曹德哭丧着脸摇了摇头,实在吃不下去,就找个借口溜了。临走时对丁夫人等人说道:“大嫂,曹昂,曹彰,晚上你们到我院子里来,我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为了不让自己的胃受委屈,刚回到自己院落,曹德就开始忙碌起来。 一直捯饬了一个多时辰,他这才擦了擦汗,稍微休息了会儿。 之后便去厨房里要了四五斤羊肉,让厨子全都切成片,又拿了些葱姜蒜,随手还顺了一段新鲜的羊脊骨。 将羊脊骨剁成小段,连水一起放入锅中,把姜片、葱段往里一 扔,用文火慢慢的熬。 熬了一个多时辰,寡淡的清水渐渐变成了乳白色。汤汁沸腾、油沫翻滚,羊肉的香味便从锅中四散飘逸。 “就是这个味!”曹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让厨子帮忙,把乳白色的汤汁连锅一起端到他的住处。取了些碗碟,木炭,酱汁,青菜…… 来了这么久,他还没有像样的吃过一顿饭。今天,他打算弄一次羊肉火锅。 三国时的蔬菜不多,调料也十分简单。腐乳、孜然基本没有,更不要提最为过瘾的辣椒了。 看了看,橱柜里竟然放有一罐芥末,他如获至宝般,一把将它揣进怀里,提着几斤羊肉回去了。 曹昂、曹彰、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不仅如此,连曹操都来了。 几人见客厅里摆着一张桌子,里面挖了个大洞,边沿已经用铁皮包着,就觉得十分新奇。曹昂忍不住笑道:“二叔,你这弄得什么玩意?请我们喝羊汤吗?那也不用把桌子掏空了。” 曹德笑道:“这叫火锅,你们瞧好。” 火锅,又叫“古董羹”,是中国独创的美食之一。虽然历史十分悠久,战国时就已出现,但古人多以陶罐为锅,比较繁琐难用,并未推广起来。而且,限于食材和技术的匮乏,吃法与现代也大不相同,几乎是清一色的羹汤。 其味道如何,可想而知。 曹德命人将铁锅放入桌子里事先挖好的圆坑中,下面用砖石挡住,以防火势蔓延到外面,接着就加炭加火,烧了起来。 汤汁渐热,油花翻滚,伴随着嘶嘶的响声,羊汤的香味再次散发开来。 “好香啊!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番手艺。”曹操称赞两句,就想舀出一碗尝尝味道。 曹德急忙制止道:“大哥别急,还没好呢。” 他将切好的羊肉卷依次倒入锅中,等了约有半分钟,夹起一片,看了看颜色、质感,刚刚好,就对几人说道:“可以吃了,尝一尝。” “有这么快,放进去可就好了?”曹操大感好奇,学着曹德的模样夹起一片羊肉,在料碗里蘸了蘸,轻轻的往嘴里送去。 鲜香爽滑的羊肉一入口,曹操的味蕾便如炸开了一般。这种现涮现吃的手法,本来已经让他大开眼界,可鲜嫩的 羊肉混合着料汁,更平添了许多滋味。只一片,曹操就忍不住惊呼起来。 “这,这羊肉怎么这么香呢?” 曹昂、丁夫人见状,也将信将疑的试了一口。 羊肉一下肚,二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吃了这么多年饭,羊肉也糟蹋了不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好吃的味道? 曹操一边吃肉,一边喝酒,眨眼的功夫,五斤羊肉被他下去一半。 曹德抬头看了看,别看曹操个头小,长的可不瘦。肥头大耳,腆着个肚子,模样跟郭德纲似的。在这乱世之中,家里穷的都去卖金银首饰了,他又是如何保持这种身材的? “看我干嘛?吃啊!还别说,真挺不错。” “没有,我看大哥吃得香,做弟弟的心里也高兴。” 正说话间,院外走进来一名家丁,见曹操也在场,便恭敬的说道:“主公,德公子,董昭求见。” “董昭?他来做什么?”曹德下意识的问道。 曹德把筷子一丢,白了他一眼,“他是我的谋士,你说他来做什么?你们全都回许都了,也不通知他,把他一个人撂在范县,这算个什么事?” 曹德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碗里的羊肉吃着更香了。 “这混账东西,以前趁着咱们缺钱,没少和王家人一起算计你。你挖出来的那点东西,王家抽走一大半,董昭也拿了不少回扣。大哥,你还不知道?他以为天子迁都要迁到范县,在兖州借了五百万的高利贷,托人买了我五六处草场,七八座鱼池,连乡下旮旯的土地都买了几千亩。现在,全砸手里了。” “还有这事?”曹操知道他兄弟在范县弄了不少钱,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董昭的份。 作为曹营的核心谋士之一,留他在范县,是想着让他和于禁、李典一起,帮着曹德等人守家。谁曾想这混账居然仗着自己知道一点内幕消息,干起了吃里扒外的勾当。 曹操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丢下碗筷,坐在客厅主位上,对家丁一摆手,冷冷的道:“让他进来!” 第18章 酒楼改造 董昭本来是想找曹德说理的,可他没料到曹操也在。刚进门,一见曹操的脸色,他当时就给吓住了。 “董某,下官,下官见过主公。” “你在范县做的好大事,还有脸回来?”曹操冷冷的盯着他,怒气冲冲的道,“别人要趁火打劫也就罢了。你身为我的谋士,不想着看好家园,竟干起了坐地起价的勾当。董昭,你可知罪?” 因为这事,董昭不仅欠下了五百万的高利贷,更在兖州世家面前大大的丢了一回脸,可谓是人财两空。但曹操当面训斥他,他也不敢顶嘴。否则,若是惹怒了这位爷,他官也不用做了。 “下官,下官知罪!” “知罪就好。范县的事,我也不想追究,就这么告一段落。以后你若是再犯,我必拿你试问!” 董昭唯唯诺诺,半个“不”字也不敢说。他见曹操有意护着曹德,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 第二天,曹德刚刚起来,脸都没洗,曹昂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二叔,董昭又来了。” 这鸟人,没完没了了还…… “让他进来。” 曹德穿好衣服,坐在客厅里眯了眯眼。不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董昭双目赤红,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一见曹德,就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抬手道:“董某见过公子。” 曹德大手一挥,“免了!董昭,你这么急着见我,为的什么事?” 董昭苦笑道:“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当初你偷偷告诉王氏、杜氏,说天子即将迁都兖州,导致范县、甄城一带地价飙升,这么快可就忘了?你从中取利,骗了我们几千万钱。公子,董某……” 曹德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打住,打住!天子迁都是我说的,可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迁到兖州?” 董昭愣了,“王氏、杜氏说是你亲口告诉他们的,这还有假?” 曹德轻笑道:“我只告诉他们,天子即将迁都,主持迁都的是我大哥。至于要迁到哪,让他们自己琢磨。谁能想到他们竟以为要迁到范县?哈,这些人还真是爱做白日梦。董昭,咱们都是老实人,说话做事可得 讲良心。” 讲良心?神他妈讲良心! 你他娘的骗了人家五千多万,拍拍屁股跑了,在家里是吃香的好辣的,日子比谁都滋润!现在,你竟然口口声声说要讲良心? 董昭眼角一阵抽出,尤其听到“老实人”三个字,更是没来由的燃起一把怒火。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满腔怒气,对曹德委婉的暗示道:“公子,咱们都是曹营的人,都跟着你大哥过日子。范县那些人,咱们可以不予计较。但自己人之间,总不能窝里斗?不如,你把我那五百万还给我,我也好跟那些债主们交差……” 说到这里时,董昭都快哭了。 曹德叹了口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面,最后勉为其难的答应道:“行……” 董昭顿时大喜,急忙抬起头望着他,两只眼睛里布满了星星。 哪知曹德继续说道:“反正字据上签的是我大哥的名字,地契上盖的也是他的大印。你既然想把钱要回去,那就去找我大哥。钱都在他手里。” 草! 董昭立刻萎靡不振,他站在客厅内呆了许久,虽然明知道曹德在推皮球,但他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字据地契,写的都是曹操的名字;弄来的钱,也大多数交给了曹操。一直揪着曹德不放,没有意义。 想清楚这一点,他只得再次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送走了这位不速之客,曹德便披着一件长袍,和曹昂一起出去了。 二人离了曹府,径直来到平安大街。 这是许都城里最为繁华的一条大街,原本的名字并不叫这个。因为天子迁都,一切都要推陈革新,荀彧便给这条大街换了“平安”这个名字。 曹德指着十字街路口处一座最大的酒楼,问道:“你说,我要是把这座酒楼改成一家火锅城,怎么样?” 曹昂笑道:“二叔的厨艺天下无敌,你说好那当然是好的。只是,守着天子脚下,人家怎么肯卖?” “卖,卖什么?它本来就是我的。” 几天前,曹德人还没到许都,就派人来这里盘下了许多店面。这座酒楼只是其中一家。 酒楼共有三层,占地很大,仅仅是一楼的大厅,就能容得下四五十桌食客同时用餐。这在许都城里,已经是数一数 二的大酒楼了。 只是,店里的装修过于简单,墙壁、装饰也多有老化,不能继续用了。桌椅软塌也是旧的,用料、材质都不怎么讲究,配不上天子皇都这个身份。 这些东西都得改。 曹德四处打量一番,心里也有了个底,回头对掌柜的说道:“我准备重新装修一遍,这几天先不要营业了。你把这些桌椅全都扔了,不要了。” “扔了?”掌柜的愣了。 好好的桌椅,旧是旧了点,但刷刷漆、打几个钉子还能继续用,怎么说扔就扔? 曹德瞪了他一眼,“扔了就扔了,废什么话?” 掌柜的吓了一个哆嗦,看看曹德二人,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的嘟囔了起来:扔了扔了,你老曹家穷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当大哥的为了挣钱,整天惦记着别人坟头里的那点玩意。可这当兄弟的倒好,没钱还硬装大爷。 对于曹德的身份,掌柜的心里很清楚,知道他是曹操的兄弟,因此明面上还算客气。但他打心眼里觉得,这小子实在不是个干事儿的主。 平安大街这座酒楼,是许都城里最大的酒楼。原本的生意就不错,虽然不能保证天天爆满,但少说也能坐个二三十桌。现在天子迁都过来,也带来了许多王公大臣、达官显贵,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每天都能摆个四五十桌。就连一向鲜有人光顾的楼上包厢,如今也能达到三四成的上座率。 在这种关头,你小子不想着怎么吸引食客、扩大规模,竟要停业整修、重新改造! 你干的是哪门子的生意? 掌柜的越想越觉得曹德不行,到最后心里都有些不忿了,“东家,别怪我多嘴,咱现在的生意不错!哪怕歇业一天,都得亏损不少银子,更何况你还要把桌椅全都扔了。我这人说话直,你别介意。你这是胡闹,酒楼的买卖不是这么做的。” 曹德一听,乐了。这掌柜的还挺有脾气,不过,也算他有心,知道为酒楼的生意着想。 “这事就这么定了,扔。另外,你把许都城里最好的木匠、石匠叫过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眼见如此,掌柜的也知道多说无益,叹了口气,摇着头去了。 第19章 换个锤子 午饭过后,掌柜的带着几名工匠过来了。 曹德把他们叫到楼上包厢,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都是做什么的?” 一名身材矮胖、脸色酱紫的中年男子道:“回公子,小人名叫刘能,是城里的木匠。” 刘能? 一听这名字,曹德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刘能随即挺直了胸膛,面无表情的站着,显然十分拘谨。 另一名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汉子说道:“小人是城里的石匠,名叫沈杨。” 这下子,曹德更乐了。这刘能、沈杨都有了,怕不是还有个铁匠叫赵四? 二人见曹德不住的发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向掌柜的看去。 掌柜的清了清嗓子,高声叫道:“这位是曹府的曹德公子,叫你们过来,是有几句话要说。” 早在来之前,掌柜的就已经告诉过他们,酒楼的新东家是曹府的人,曹操的兄弟。整个许都城,现在都是他家里说了算。 几人都是老实人,头一次见到这种大人物,都不敢随便说话。 曹德笑道:“没事,你们不用害怕。找你们过来,是听说你们手艺好,要定制一批东西。”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摆在桌子上,指着楼下的大厅道:“若是按照图纸上的结构改造,大概几天能够完成?” 一提到干活,二人立马精神了。木匠刘能看了看图纸,又看了看大厅,琢磨了一会儿,就道:“大厅里的装饰基本都是活的,想改的话不难。快些,大概五六天都能完成。慢点,十来天也足够了。” 五六天,效率还挺高。曹德点了点头,“若是加上这些桌椅呢?” 三国时虽有桌子,却没有椅子。不过,有与椅子类似的家具,叫做胡床,两汉时期从北方游牧民族传过来的,是后世椅子、凳子的起源。 只是胡床、胡座这些东西,在家具中算是等级较高的品种,大多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才用得起。曹德这座酒楼虽然高端,但也只是一座酒楼,若连大厅里的散客都配上胡床,那这成本可就太大了。 刘能犹豫了片刻,最后如实答道:“公子,咱大汉的酒楼,向来是桌案配 上软塌,没听说过用胡床的。您若是想用,也可以,只是这钱嘛,实在犯不着。” 曹德皱眉道:“什么胡床?没听说过。我这设计的是卡座,你们照着做就行了。该多少钱给你多少钱,一分少不了你的。” 刘能吐了口气,没有说话。但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位公子,确实如掌柜的所说,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想弄酒楼,就按照酒楼的标准来,规规矩矩的做一批桌案、软塌不就行了?非得费那个劲定制什么卡座。 卡座卡座,大家都卡在一起,开什么酒楼?吃什么饭? 三国时期流行分餐制。就是说,大家吃饭时,每人一张桌案、一方软塌。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和后世的合餐制度并不相同。 因此,刘能只看了一眼就敢断定:曹德这人,不过是半瓶子水瞎晃荡,只会唱高腔,实际上,啥也不懂。 但人家好歹也是公子,他也不敢多嘴,将图纸放在桌子上,就此闭口不言。 曹德又对沈杨说道:“你们石匠会不会砌炉灶?” 沈杨虽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可心思比刘能活泛多了,见曹德发问,忙笑着答应道:“会的,会的。不知公子用什么样的炉灶?” 曹德想了想,指着身前的桌子道:“大概比这桌子大一点,下面是烧火的地方,上面是个石台,也能当桌子用。大伙可以围着锅炉吃饭的那种。” 这么一说,沈杨也有点糊涂了,“公子,是酒楼用的吗?” “就是酒楼用的,一会儿我给你看个样品,你照着做就行。放在大厅里,五六十座也就够了。” 沈杨瞪大了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怎么炉灶不放在后厨,反而要放在大厅里?那食客们到哪吃饭?到厨房去吃? 这不乱了套了? 沈杨舔了舔嘴唇,苦笑一声,只得答应下来。他现在也终于能够体会刘能的苦衷了。 这位公子爷,还真是任性。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好好的一座酒楼,若是嫌弃桌案软塌旧了,扔了也无妨,重新定制一套也就罢了。怎么他竟然乱指挥、瞎折腾,把炉灶安在大厅里,你不扯淡吗! 他一边这么想着,眼神不由自主的向酒楼掌柜看了过去。 二人 一对眼,脸上都浮现出一丝轻蔑且无奈的笑容。 安排好这些以后,曹德也就不再废话,命人将酒楼里的桌椅全都撤掉。 众人噼里啪啦,开始忙碌起来。 不多时,一应家具全都被搬了个空。刘能带着几名木工,开始着手处理大厅改造的事情。 碍于曹德在场,众人都十分小心,有些放不开。 几名木工回头瞅了瞅曹德,悄悄对刘能嘀咕道:“刘哥,咱们在这干活,这小哥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兄弟们都不敢下手,万一砸坏了东西,算谁的?” 话虽这么说,可曹德毕竟是他们的雇主。刘能就算再有不满,也不敢当面指出。 曹德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忽然把刘能叫了过来,指着他手里的家伙什道:“你们手里的锤子不能用,换了,换成羊角锤。” “羊角锤?那是什么玩意?”刘能脸色不快的问道。 曹德比划两下,“就是这样,一头是锤子,另一头是羊角状的东西。比你们这个好用多了,而且省时省力。” 刘能是许都城里有名的木工,手下带出来的徒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平时,别人敬他捧他还来不及,可曹德呢,在这一下午,别的事情没有,竟在这瞎指挥!一会儿说桌案不行,得换成什么卡座;一会儿又说锅炉不行,得造在大厅里。 前几次,刘能都忍了。可现在倒好,这崽子仗着自己是曹操的兄弟,竟说他的锤子不能用,得换! 我换你奶奶个腿我换!我他妈从小做木匠,到现在做了四十年了,用的锤子比你吃饭的碗都多,顺手的很,我换什么换? 刘能脸色当即变了,抬头盯着曹德,极为不满的道:“公子,我们是来干活的,不是听你在这瞎扯淡的。锤子好不好用,我们自己心里清楚。您要是闲着没事,出去溜溜狗、逗逗鸟,别在这添堵行吗?你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我们还怎么干活?你拿我们消遣呢?存心捣乱是不是?” 这一连几问,还真把曹德给整懵了。一旁曹昂看不下去,厉声训斥道:“让你们换你们就换,废话什么!你有几个胆子,敢跟我二叔这么说话!是少你钱了还是怎么的?” 刘能心里那个憋屈,脸色涨得酱紫,咬着牙,气的把手里的锤子往地上一扔,指着大厅里的一众木匠吼道:“换!全他妈给我换。今天咱们什么也不干,哪怕家里死人了,也得先把锤子给我换了!” 第20章 耿直的铁匠 一下午的时间,刘能什么事都没做,丢下锤子就去找赵铁匠了。 刚进门,他就气呼呼的道:“老赵,给我打十几把锤子,马上就要。” 赵铁匠是他的老伙计了,知道这糙汉性子急,指不定谁又惹他生气了,便笑着打趣道:“咋了,要开铁匠铺啊?十几把锤子,开玩笑呢!我这存货总共也就几把,哪给你弄这么多?” 刘能唉的一声,摆摆手道:“别提了!老赵,我就没见过这种人!哪哪都不行,干什么都得他说了算。是他干活还是我干活?” “就说那酒楼的桌榻,好好的他非说不行,要扔了换新的。换就换,咱就是干这一行的。可他非要弄什么胡床,说是卡座。我干了一辈子木匠活,什么样的家具没做的,就是没听过什么卡座!酒楼里的炉灶,不行,拆了换新的。换就换,也不麻烦,可这崽子非要把炉灶弄到大厅里。你说,你把炉灶弄到大厅里,食客们到哪吃饭?到茅房去吃?” 他叽哩哇啦说了一通,赵铁匠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放下手里的活计,摇头叹道:“你这是碰到难缠的主儿了。” 刘能一拍铁案,骂道:“何止是难缠,简直是难缠他妈给难缠开门——难缠到家了!干着干着活,非说我们的锤子不行,得换新的,换什么羊角锤。老赵,你是铁匠,你说,这羊角锤到底是什么玩意?” 赵铁匠摸着下巴琢磨一阵,摇了摇头道:“没见过。不止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就是啊!”刘能一摊手,更加认定曹德是闲扯淡,找他麻烦来了。 但谁让人家是曹操的兄弟,连天子都是他们带来的,整个许都谁不得听他家使唤? 他算是认命了,“唉,我不跟你啰嗦了。你照着这个图纸连夜给我打造十几把。明天干活时,那位公子爷见我没换锤子,指不定还要找我事。” 赵铁匠嘴里啧啧有声,看着可怜兮兮的刘能,也不好意思继续拿他开玩笑了。眼见他如此着急,便把铁匠铺里的人全都叫到一起,比对着刘能给他的图纸,即刻忙碌起来。 五六人叮叮当当敲了一整夜,才刚刚打出来 十二三把。虽然没有达到原定的数目,好歹也能交差了。 第二天一早,刘能便扛着十几把羊角锤到了酒楼。 见了曹德,他径直把锤子往地上一扔,直截了当的问道:“这位爷,你看行吗?你要是说还不行,那这活我不干了。你另请高明!” 前世,曹德也是给人打工的,知道做工的不容易,本来就没跟他们一般见识。只是他没料到,这木匠的脾气竟然如此火爆、如此耿直。 他低头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羊角锤,心中顿时感到一片惊讶,“你这锤子打的很好啊,哪家铁匠铺的手艺?” 刘能哼笑一句,闷声嘀咕道:“得了,祸害我们还不够,还要去找铁匠的麻烦?”扛起装着锤子的麻袋,一人发了一把,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忙碌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更何况是给曹操的兄弟干活。已经耽误了一个下午,今天必须把工期赶上,否则,若是延误了时间,指不定这位爷又要来找他们的麻烦。 因为工期紧、任务重,木匠们干活时免不了出现差错。刘能着急忙慌的跑了两天,也有点累了,一个不小心,把一枚铁钉钉歪了。 他急忙去找撬棍、铁钳,想要把钉子给拔出来。 可因为心急,一时半会没有找到,曹德又在旁边看着,他更加慌了起来。 这时,曹德开口说道:“你把那羊角锤反过来,不就是个撬棍?铁钉一拔就出来了。” 刘能刚开始还不知道曹德在跟他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拿着锤子看了看,用羊角那头钳住铁钉,稍稍往上一抬,铁钉便轻而易举的拔了出来。 简单好用,比撬棍、钳子省事多了。 “咦?这,这铁钉……”他又惊又喜,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锤子。造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简单。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把锤子,对于木匠来说,免去了不少功夫,既省时又省力。 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他曹德又是如何知道的? 原本,他以为曹德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故意挑他们的麻烦。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位公子的良苦用心。 自己昨天还耍横撒泼来着,还背地里偷偷议论人 家的不是…… 刘能大为尴尬,脸色一红,走到曹德面前,不好意思的叹了口气,“公子,小人刚才,刚才多有得罪了。还望你不要见怪。” 曹德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怪我昨天没有说明白,不是你的错。” 他越这么说,刘能心里越觉得不踏实。想起刚才曹德夸锤子打得好,便急忙说道:“这锤子是赵铁匠的手艺,他是我的老友。公子若是感兴趣,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好,就这么说定了。”曹德现在不仅需要木匠、石匠,也需要铁匠。一名好的铁匠,不是光花钱就能找来的。 天色将黑时,工人们都该歇了,酒楼里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曹德和曹昂一起,跟着刘能去了赵铁匠家里。 几人刚见面,曹德还没来得及开口,赵铁匠就放下铁锤,胳膊肘枕着锤柄笑道:“老刘,那小崽子怎么说的?没为难你?” 刘能大为惊骇,连连给赵铁匠使眼色。 老赵,你别乱说话行不行?我本想着给你介绍一位贵人,你若是自己作死,那怨不得别人…… 赵铁匠云里雾里的,没弄明白。 他光着膀子,轻轻拍打着肚皮,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看你这情况,那比崽子铁定又找你晦气了。唉,果然就像你说的,这曹德真不是个东西。你说他一公子哥,咱们是做苦力的,他非得跟咱们较这个劲干什么?” 这下子,刘能彻底傻了。他低下头,真想骂一句:“老赵,我干恁娘!” 众人谁都没有吭声,铺子里静悄悄的,过了好半天,还是没人说话。 赵铁匠一看状况不对,愣住了。又见曹德、曹昂二人,穿着打扮不像干活的,倒像个公子哥,心里一慌,下意识的问道:“敢问这位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曹德黑着脸、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我叫曹德,外号比崽子。” 第21章 火锅城开业 没来由被人数落一顿,换谁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这事还怪不着别人。 曹德盯了刘能一眼,“行啊你,脾气不小。” 二人急忙点头哈腰,赔起了不是。 曹德没有理他,转而在铁匠铺里打量起来。 一座大火炉,炭火还没灭,周围摆着几柄铁锤,显然是刚刚干完活。铺子角落里,放着几把刚刚打造出来的菜刀。墙上堆着几套家伙什,钳子撬棍,一应俱全。 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铁匠铺。 “你手艺不错啊,有没有兴趣跟着本公子干?”曹德拿起一把剪刀,看了看,随手丢在案板上。 赵铁匠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愣头愣脑的道:“公子是要打造东西?” 曹德呵呵笑道:“算是,不过,只给本公子打造东西。” 赵铁匠眉头紧皱,显得十分为难。这可把刘能给急坏了,扯着他的胳膊嚷道:“你瞧你那熊样,公子的意思,是想请你入府。” “入府?我去他家做什么,他家又不是打铁的……” 一连解释了好几遍,这傻大个才算是明白过来。他想也不想,立马就答应了。 曹德的身份二人心里都清楚,能够有机会到他府中,那真是走了大运。换做别人,早就欢歌笑语、喜极而泣了。 不过赵铁匠呆呆的,连句敞亮话都不会说。只是站在那里,瞧着曹德傻乎乎的笑。 曹德也不在乎,他要做的事很多,需要的人手也很多。像赵铁匠这类人,手艺既好,干活又认真,而且不会有什么歪心眼,可遇而不可求。 “你歇着,等这段日子忙完了,我过来找你。”说完这些,曹德扭头走了。 刘能急忙跟了出去,搓着手笑道:“公子,我送送你。你看,你那需要木匠不需要,我干这行几十年了……” 在曹德、曹昂的轮流监工下,酒楼的改造工程进行的很快,比预料中的早了两三天。 前后加起来约有半个月,炉灶也已经安置完毕。只等门头一换,就可以正式营业了。 这段时间,曹德接手酒楼的事情也悄悄的传遍了整座许都城。他是曹操的兄弟,身份本来就敏感,自然会受 到许多关注。再加上许都新晋为皇都,大街小巷店铺疯起,这座原本最大的酒楼到底如何,众人也十分在意。 四月初一,正是气温回暖、孟夏将至的季节。这一天,也是许都城里第一座火锅城正式营业的日子。 曹德带着曹昂早早的就出了门,为火锅城开张做最后准备。 中午过后,火锅城算是开始营业了。期间也来过不少人,不过都是冲着曹操的面子,前来庆贺的。而且,人家放下礼物就走,根本就没提吃饭的事。 这可急坏了曹昂,好不容易改造完毕,等到开业了,结果一名食客都没有。这算个什么事? 他站在门外左看右看,就是静不下心来。 这时,一阵吱吱呀呀的车轴声响起,平安大街十字路口处,缓缓驶来几辆马车。 “来客人了,二叔,来客人了。”曹昂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急忙迎了出去。 走到面前一看,竟然是曹嵩带着一帮老亲友、老伙计,过来捧场来了,后面还跟着三四个小子。 曹昂立马泄了气,嘀咕了一句:“怎么是你们啊?”摇摇头,转身回去了。 曹嵩愣了愣,跟过去一看,才发现整座大厅里空荡荡的,一个客人也没有。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背着双手,指着曹德二人开始念起了经,“早就跟你们说了,开酒楼就好好的开酒楼,非要弄这弄那的瞎折腾。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个什么结果没有?往日这时候,酒楼里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常。现在呢?花了这么多钱,捯饬了这么多东西,都在这吃灰呢……” 他越这么说,曹昂心里越烦,到最后实在忍不了,来了一句:“您老回去歇着,没事出来晃悠什么呢!” 曹德急忙过来打圆场,搂着老爷子的肩膀陪笑道:“行了,来都来了,老爹也尝尝我们的手艺。王掌柜,给我老爹摆上一桌。” 掌柜的一听是曹德他父亲,也不敢怠慢,即刻让伙计端来锅底,生了炭火,又推出一个架子,呈上许多牛肉羊肉、蔬菜蘸料。 这种状况,曹嵩还是第一次见,心里一片狐疑。他盯着曹德,问道:“就这么吃?” “就这么吃。” “你们不做好了端上来?” “做好了就没滋味 了,得自己涮自己吃才过瘾。” 曹嵩又是一声重叹,摇着头,痛心疾首的道:“胡闹,简直胡闹!我若是自己做自己吃,来你酒楼干什么?吃烟灰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按照掌柜的提示,开始摆弄起来。毕竟是自己亲儿子的生意,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满,再怎么看不上,那也是出于好意,自然不能当场甩脸子。 况且,他这次捧场,还带来了许多老伙计。这些老伙计中,既有以前在朝中当官的大员,也有走的较近的亲朋好友,话说的难听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炭火缓缓烧起,羊汤渐渐煮沸,几段脊骨中熬出的油沫在热汤中翻滚来翻滚去。淡烟升腾,羊肉的香味溢出来了。 香味飘到曹嵩鼻尖,他一个激灵,立马精神起来,嘴里不由自主的嘀咕道:“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几名老伙计也感到十分惊讶。他们之所以跟着曹嵩过来,是碍着他与曹操的面子,捧场的意思居多,真正吃饭的意思极少。 再说了,大家以前可都是朝堂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初天子在洛阳时,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小小的一座许都城,能翻出什么花样? 可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面前这一锅寡淡泛白、平平无奇的羊汤中,怎么会散发出如此美妙的香味? 一名老伙计拿起铁勺,下意识的舀了半碗,喝了一口,砸了砸嘴,忍不住惊呼道:“鲜,这汤为何这么鲜?” 这下子,不仅曹嵩等人感到不可思议,就连几名前来看热闹的路人,也都瞪大了眼睛瞧着。 曹德瞥了一眼,火锅底料都能喝,真是可怜的娃。他拿起筷子,下了一盘羊肉卷,等了半分钟左右,便对几人说道:“可以吃了,尝尝。” 曹嵩又不乐意了,白了他一眼,叮嘱道:“哪能这么快,羊肉不是这么吃的。小火慢炖,得炖个个把时辰。大火熬煮,也得等个顿饭功夫。你开酒楼的,不能什么都不懂,一点常识也没有……” 他一边教导曹德羊肉如何吃,一边忍不住尝了一口。 只一口,只吃了一口,曹嵩就此把嘴闭上,再也不说话了…… 第22章 食客爆满! 这等鲜美的滋味,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怎么羊肉还能这么吃?只需轻轻一涮,捞起来蘸点料汁,竟然能迸发出如此美味! 曹嵩一片接着一片,根本就停不下来。 几名老伙计见状,也是喉头大动,纷纷拿起筷子尝了尝。 “嚯——,烫烫烫。”因为吃的太急,忘了羊肉是从滚沸的鲜汤中捞出来的,一名老伙计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不过,烫归烫,可这羊肉卷的滋味真的美妙异常、回味无穷。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将滚烫的羊肉整个吞下去后,又去捞第二片。 “曹嵩老弟,你不是说羊肉不熟吗?怎么吃着这么好吃?” 曹嵩老脸一红,顿时尴尬起来。尤其是联想到刚才的自己,竟大言不惭的指导曹德羊肉该怎么吃,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丢人了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曹德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崽儿,没多大关系。 几人一片接一片,一盘接一盘,转眼间将架子上的七八样菜色全都吃完了。 曹嵩拍了拍肚皮,没吃过瘾,就对着曹德摆手嚷道:“去去去,给你这几位叔叔大爷再上几盘。尤其是那个羊肉卷,多弄点。嘿,还真是不错。” 一名老伙计急忙抬起头来叮嘱道:“我喜欢冬瓜片,来两盘冬瓜片。” “我喜欢茼蒿,给我弄两份茼蒿。” 这帮饕餮老货们,刚才还矜持的跟个大姑娘似的,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这会儿全都吃的满头大汗、嘴角流油。 坐在曹嵩旁边那位头发灰白、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甚至趁着这个档口,舀了满满一大碗火锅底料,喂他孙子去了。 一边喂还一边煞有介事的告诫道:“孙儿,这是羊汤,最有营养。你多喝点,喝了羊汤能长高。” 曹德当时就被惊出一身冷汗,拿火锅底料喂孙子,您老还真是疼他! 不多时,羊肉卷、冬瓜片,茼蒿、豆皮等菜品再次端了上来。众人见状,也顾不得喝汤了,纷纷拿起自己最爱吃的菜式,拼了命的往里倒。 那位正端着火锅底料喂孙子的老头,直接把碗往旁边一丢,也不管他孙子了,扯着袖子就 往热锅里捞,捞到什么吃什么。 这等大伙齐聚一堂、面对面聊天喝酒的吃法,既新鲜又热闹,而且极有气氛。几名老货一边猴急的涮菜捞菜,一边举起酒杯碰的咣咣响。 几杯酒下肚,那气氛就更融洽了。大家都是老熟人,平时宴饮聚餐时,一人一张桌案,隔了有八百丈远,哪怕两人私底下关系再好,也是鞭长莫及。 可现在不一样了,大伙挨个坐着,一抬头,对方牙缝里塞的肉丝都看的一清二楚,关系自然就更近了。 曹嵩举起酒杯,轮流敬了一个遍,这才嘶哈一声,大呼过瘾。 只可怜他们带来的那几个小孙子,一人捧着一碗羊汤从头喝到尾,愣是没人去看一眼…… 那些站在门外瞧热闹的路人也熬不住了,走进酒楼,看了看曹嵩面前的火锅,问道:“掌柜的,你这是什么菜?” 掌柜的还没开口,曹嵩便大着舌头,摇头晃脑的嚷道:“火锅,这叫火锅!好吃的很!” 曹德噗嗤一声乐了,瞧了瞧老爷子憨态可掬的蠢样,忍不住笑道:“德行,一点酒品都没有。” 他让伙计去招呼客人,自己则走到一众老头面前,问道:“老爹,你行不行啊?两杯猫尿就倒了?” 曹嵩脸一横,叫道:“谁不行了?我酒量好着呢。来来来,你和昂儿都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他右手搭在曹德肩膀上,左手指着其中一个胖子道:“这是你二伯父曹旦,咱本家的,曹洪他爹。你二伯父一直在外面经商,说起来,你还没有见过。” 曹旦?怎么听着跟操蛋似的。真不知道他爹怎么起的名…… 曹德脸上流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盯着那胖子看了许久,最后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侄儿见过操蛋伯父。” 曹旦大为窘迫,急忙解释道:“贤侄,你说错了。我这个旦,是元旦那个旦,不是操蛋那个蛋。” 曹德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侄儿明白了,二伯父是圆的那个旦,不是操的那个蛋。” 曹旦脸都绿了,急的跟热锅上蚂蚁似的,连忙辩解起来。 身后曹昂早就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哼哼哈哈,差点没笑的背过气去。 眼见着说不清楚,曹旦诶的一声重叹 ,也不管了。 曹嵩扭过头来,拍了拍坐在他旁边的山羊胡子老头,郑重其事的介绍道:“德儿,这位可是个大人物,王朗。他是你哥哥从孙策手里挖来的贤才。当初,你老爹在洛阳当官时,就和他有兄弟之谊。” 王朗?被诸葛亮气死的那位? 这个人物曹德再熟悉不过了,王朗王司徒,他与诸葛亮那段离奇纠葛的爱恨情仇,一度在某站传为美谈。 真想不到,这王朗居然是他老爹的好朋友,二人还有兄弟之谊。 曹德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施礼道:“王司徒,这边有礼了。” 曹嵩摆手道:“他现在是谏议大夫,不是司徒。不过,叫官名有些生分了,你就叫他一声叔父。王氏一族是山东大族,王朗在族里排行老八,是他们宗族的元老之一。” 王朗,排行老八,王八叔? 怎么古人的称呼都如此清奇文雅? 而且,他来自山东王氏一族…… 卧槽! 曹德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王八叔,那山东兖州王氏,与你是什么关系?” 王朗捋了捋胡须,见他孙子碗空了,又给添了一大碗火锅底料,“兖州范县王氏,正是我的本家。” 真是卧了个大草! 曹德半个月前,趁天子迁都之际,打了个信息差,弄了他们几百万钱。 可他哪里想到,这山东王氏竟然是王朗的族人! 回过头来,看了看曹昂,这小子也是一脸惊觉。 曹德急忙笑道:“那个,你们先吃着,我去忙了。有空咱们再聊。” 此时,大厅里已经坐了七八桌。 众人看曹嵩他们勾肩搭背、推杯换盏的,吃的十分热闹,都想试一试,图个新鲜。 而火锅这种东西,无论男女老少、口味咸淡,只要吃过一口,基本上就再也把持不住了,尤其是对餐饮文化相对比较匮乏的古代而言。 只片刻功夫,原本还空无一人的大厅,转眼间就坐的满满当当。吆喝声,划拳声,谈天说地的,喝了酒吹牛皮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为这座许都城里唯一一家火锅城增添了许多色彩。 王掌柜站在前台旁边,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在他的预料中,一座新的酒楼开业,哪怕是找十几二十几个托儿,上座率也不会太高。而火锅这种新鲜玩意,常人听都没听过,生意能好到哪里去? 可事实摆在面前,开业第一天,只挤挤眼的功夫,食客就瞬间爆满! 这等盛况,他这大半辈子都没见过…… 第23章 乖乖排队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对于许都城的达官显贵们来说,丰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国舅董承,司农王邑,太常杨彪,少府孔融,在与小皇帝刘协拜别后,不约而同的聚在了一起,向许都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几人祖祖辈辈都是汉臣,又都是小皇帝的心腹,所以经常在一起宴饮闲谈。 当然,他们对待曹操的态度也出奇的一致:全都瞧不上! 等走到僻静地方时,孔融甚至指着曹府的方向骂道:“他曹操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阉党之后,仗着那死太监曹腾的势才发了迹。可如今,这狗贼竟敢软禁天子,真是好胆!” 杨彪被他吓出一身冷汗,左右看了看,连个路人也没有,就急忙警示道:“北海先生,噤声!你这话如果传到曹贼耳目中,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孔融冷哼一声,“杀身就杀身,你当我怕他么?”之后就闷头葫芦一样,不敢继续说了。 董承叹了口气,说道:“咱们今天出来,只是喝酒,不谈政事,几位都不要乱说话。杨老弟,你对这一带比较熟,可有什么上好的酒楼、饭庄推荐?” 杨彪一阵苦笑,摇摇头道:“几位老哥又不是不知道,许都这地方,三寸地皮这么大,和洛阳、长安怎么比?哪有什么上好的酒楼?若是凑合着吃,也有一家说的过去的,可惜半个月前被人乱改一通,眼下估计是不成了。” “哦?乱改一通,怎么个改法?”董承来了兴致,追问道。 杨彪嘿的一声,“要说这酒楼的东家,估计几位也认识,就是曹操的兄弟曹德。他接手了这座酒楼后,当天就把桌案全都换了,把炉灶也全都拆了,让石匠在大厅里砌了五六十座锅台。你说可笑不可笑?自打听说了这事,我也知道酒楼已经完了,就没再去过。听说,他今天还开业呢!” 孔融最听不得与曹操有关的人或事,哪怕是曹操的兄弟,他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一听杨彪说这小子竟然把锅台放在大厅里,当时就冷嘲热讽起来。 “他莫非是个傻子?跟他爷爷曹腾一样,缺了点东西?” 杨彪笑 道:“要不,咱们去瞧瞧?” 孔融第一个举双手赞成,“走,瞧瞧这二傻子去!” 一行四人走街串巷,终于来到平安大街。 还没到地方,就远远的看见十字路口处,酒楼内外灯火通明、人影幢幢,不知有多少人都在外面站着,看模样还挺着急。 四人心中好奇,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刚刚走近,就听到阵阵欢歌笑语声。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直入肺腑。 孔融大为震惊,挤过人群,探头探脑的往酒楼里一看:好家伙!大厅里里外外,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 他当时就傻眼了,杨彪刚才不是说不成吗?怎么这酒楼的生意这么好,开业第一天就全场爆满? 孔融闷闷不乐的退了出去,瞥了瞥杨彪,没好气的道:“杨老弟,你过来看看……” 杨彪看了一眼,也感到十分惊讶,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酒楼的伙计已经笑呵呵的跑了过来。 “先生你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伙计连珠炮一般,气都不喘一下,得得得一口气说了下来,倒把杨彪给吓了一跳。尤其是最后“服务”那两个字,更是拖长了音节,让人气的想揍他一顿。 杨彪没怎么听明白,反正就是欢迎他们的意思,也就不愿追究,指着酒楼里的人群道:“你们这怎么这么多人?” 伙计笑道:“这位贵客,你们是来吃火锅的?请在外面排队,等叫到了你们,你们再进来。” 排队?生平第一次听说,他杨彪去吃饭还得排队。他可是朝廷里的太常大人,外面还站着国舅爷、北海相、大司农几位重臣,你这酒楼多大的能耐,敢让他们在这里排队? 杨彪脸色一沉,即刻就有些不高兴了,“去,把你们东家叫来。就说国舅爷、大司农他们来了,让那小子出来迎接一下。” 伙计啧啧有声,“爷台,我们东家说了,若是有人想来吃火锅,就得老老实实的排队。小人可帮不了你。” 说完,打了个拱,扭头走了。 杨彪那个气啊,握着拳头咬着牙,回头找到董承、孔融几人,骂道:“这曹德什么玩意,弄了个什么火锅城就不是你了?来吃饭还得排队,他算个什么东西! 我还偏偏不信了,国舅、北海、文都,咱们现在就去找这小子,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他拉着几人正往里走,忽然,董承立马停了下来,冲着人群中正在排队的一名男子惊呼道:“伏完兄,你、你怎么在这?” 伏完也是国舅爷,与董承不同的是,伏完的女儿是皇后,董承的女儿只是嫔妃。因此,他比董承整整高了一头。 伏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和相爷来吃个火锅,眼下正排队呢。” “相,相爷?”几人定睛一看,正见伏完旁边有个精神矍铄的老头,不是司徒赵温还能是谁? 董承腿都快软了,急忙抬手施礼道:“司徒大人,您也在?” 赵温摆手笑道:“听王朗说,这里有个什么火锅,味道极好。我便来这里走了走。吃了一顿,确实不错,便约了伏完兄一起过来尝尝,马上要排到我们了。你们也是来吃火锅的吗?” 董承脸色黢黑,后半句压根就没听进去。 他曹德是皇帝老子咋的,怎么大汉的丞相、当今的司徒大人,来他店里吃饭还要排队?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董承怔怔愣愣,一个屁也崩不出来。 傻站了片刻,后面有人高声嚷道:“你们几个排不排队?不排队赶紧让开,别耽误我们吃火锅行不行?” 这一刻,他彻底给整懵了,当即铁青着脸,领着杨彪、孔融等人,乖乖的排队去了。 赵温见状,忙招了招手道:“董兄,孔兄,一起?我和伏完两个也吃不尽兴,不如凑个桌如何?” 司徒大人邀约,谁敢不从?更何况,能与他一起饮酒吃饭,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王邑急忙扯了扯董承的衣袖,见他神情失落、如丧考妣般,就擅自做主答应了下来。 等了约小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们了。赵温松了口气,一边给伏完解释火锅如何如何吃法,味道如何如何美味,一边领着一帮朝里的老兄弟们往里走。 哪知刚走到一半,王掌柜的急忙迎了出来,满脸歉意的道:“几位贵客,真是抱歉!刚刚空出来的那桌客人,临时变卦,要再加一桌。他们不走了。几位还得,还得再等一等。” 就是这句话,让董承这位国舅爷彻底的破防了。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再也顾不得什么相爷,扯开了嗓子冲着里面吼道:“曹德,你个混账给我出来!曹德,你给我滚出来!” 第24章 年费 大厅里比肩继踵、人声鼎沸,董承这一嗓子吼出来,虽说声音极大,却也没到人人惊骇的地步。 再说了,眼下的许都城可不比往日。眼下的许都城,已然成为了皇都。跟着天子移驾过来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少说也有三五千人。就这,还不算洛阳、长安一带搬迁过来的富户。大街上一块砖掉下来,指不定都能砸到七八个京官。天子脚下,谁还不认识几个朝堂大员? 况且,现在的大汉可不是以前的大汉。现在是曹家说了算。连大汉的皇帝都是曹操养的,你董承不过是个国舅爷,敢在他兄弟的酒楼里撒野,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众人压根就没当回事,依旧是你吃你的、我喝我的,权当笑话看了。 王掌柜的急忙打起了圆场,满脸陪笑道:“几位莫急,不过等一等的事,没必要大动肝火。” 董承脸一横,铁了心的要大闹一场,指着王掌柜的鼻子嚷道:“曹德呢?让他给我出来!董某还不信了,这小子是天王老子咋的?让他滚出来!” 掌柜的无奈,只好去后院去找曹德。 曹德正在厨房里指导厨师们如何改良蘸料,听掌柜的说有人闹事,急忙走了出来。 刚到大厅,就见董承气鼓鼓的站在人群中央,身后还跟着几名老者。 看穿着打扮,不是显贵就是大员。 “国舅爷,怎么气成这个样子?消消火消消火。”来者即是客,曹德是开火锅城的,正经的生意人,不管出了什么事,总要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来对待。 董承狠狠的吸了口气,侧了侧身,指着赵温郑重其事的介绍道:“这位是司徒大人赵温。” 指着伏完道:“这位是天子岳丈伏完。” 指着王邑、杨彪、孔融道:“这几位无论是谁,都是朝中的一品大员。” 最后,他向前探了半个身位,字字如铁的质问道:“你让他们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到最后竟然还没有位子。你心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道德?还有没有良心?” 原来是为这事,这董承还真是矫情…… 曹德心里不免一声轻笑。别说来火锅城里吃饭的都 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只是寻常百姓,那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别人都能等,偏偏他不能?等不到就要大发雷霆,在大厅里闹了起来,连皇亲国戚的脸面都不要了?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是在心里嘀咕嘀咕,并没有真的说出来。否则,就董承这小心眼的模样,还不得气炸了? 曹德左右看了看,见他老爹曹嵩和二大爷曹旦正嘶嘶哈哈的趴在角落里,呼噜呼噜的埋头痛吃。面前的盘子碟碗早堆得跟座小山似的,就走过去踢了踢桌角。 “我说,你俩是饿死鬼投胎啊。吃了一下午了,还没吃够?” 曹旦抬起头来,满头大汗的道:“中间不是歇了两个时辰吗,现在正好赶上晚饭。” “行了行了,吃饱了赶紧撤,别耽误我做生意。客人们都等急了。” 曹嵩抬起头来,摆出老爷子的姿态冲着曹德训斥道:“等急了又怎样?自己家的火锅城,还不让你老子吃个痛快?” 扭头瞧了瞧,却见董承、孔融二人正一脸错愕的看了过来,老爷子瞬间来了精神。 他们几个老货之间,可是实实在在的冤家。当初,曹腾还在时,曹嵩的小日子过得也不错。大小在洛阳朝堂里弄了个京官,与之结交的朋友并不在少数。 可与董承、孔融他们比起来,曹嵩的出身就有些不齿了。 董承是董太后的侄子,董贵人的生父;孔融是孔子的世孙,大名鼎鼎的北海相。 曹嵩是什么? 说的文雅点,曹嵩是宦官的养子。说的难听点,那不就是太监的儿子? 因此,像董承、孔融这类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是根本不可能瞧得上曹嵩的。当年,曹嵩大儿子曹操出生时,满朝的文武官员,甚至就连天子都送来贺礼,庆祝曹家喜得贵子。 可董承和孔融呢?二人不仅什么都没送,更是当着好几位朝堂大员的面冷言冷语道:“阉党之流,不该断子绝孙吗?竟然有了孙子。哼,有了孙子也是一窝死太监。” 就因为这句话,曹嵩当时就立下重誓:从今以后,与董承、孔融等人,绝不来往! 现在,老大曹操不仅成为了割据一方的诸侯,更是将天子把持在手中,可谓是权倾朝野。而小儿子曹德,虽 说有时候嘴巴欠了点,做事也过于任性,但总能出人意料,为家里挣下了不少产业。他曹嵩的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想到这里,曹嵩心里不由而然的升起了一种优越感。看看董承,瞧瞧孔融,当即装模作样的对着曹德摆了摆手,“儿啊,去跟你老子再弄十盘羊肉卷,老爹我要慢慢的吃、细细的吃。反正,老子又不用排队。” 你说你贱不贱呢!大门外的队伍排了几十米远,都快堵到家门口了,你还在这摆谱呢? 董承老脸一黑,气的牙花都要咬出来了。 曹德骂了两句,一手一个,将他老爹和他二大爷提了起来,往旁边一扔,“去去去,嘚瑟个什么劲。楼上有包厢,你们去包厢里玩。” “有包厢?你这里有包厢?”这下子,不仅董承、孔融眼睛瞪得跟驴似的,就连赵温、伏完脸上也挂不住了。 “尼玛,有包厢你怎么不早说?有包厢你让我们排队。你小子……”董承气的原地打转,“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曹德急忙解释道:“不瞒几位,楼上确实有包厢,不过二楼也已经满了。剩下的只有三楼,三楼是豪华大包,实行会员制。你得先预存一年年费,办个会员才能上去。” 董承唰的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绣荷包,往桌子上一扔,怒道:“不就是预存年费吗?我现在就给!” 曹德大为惊讶,反问道:“国舅爷,当真?” 董承再次狠狠的吸了两口气,尤其是这句反问,当真是瞧不起他,“哼!区区钱两,董某有的是!我不仅要自己办一个,我还要给赵司徒、伏国舅办一个,给他们一人办一个!” 曹德低头看了看,荷包里金灿灿的,露出来几块金子,看模样,约有七八两重。 三国时期,金银铜钱的兑换比例大概是1:10~20:1000~2000。 也就是说,这七八两金子,大体上相当于七八万铜钱。 七八万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不仅在许都,哪怕是在以前的洛阳、长安等各大酒楼中,基本上能够横着走了。 谁知,曹德只瞥了一眼就不再关注,反而板着手指算了起来,“一个会员一年年费六十六万,你们一共六个人,加起来是三百九十六万。去零取整,算你们便宜点,那就是三百九十五万。” 随后,他伸出手,望着被这个数字吓得一脸懵逼的董承,笑道:“国舅爷,您是现在回家取钱?还是我派人去拿?” 第25章 躲不过的定律 董承是彻底没脾气了,一个会员一年年费六十六万,你怎么不去抢呢? 想想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还要给在场的朋友一人办一个。他脸上就顿时烧了起来,双手都止不住的打颤。 一旁曹嵩更乐呵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泥土都顾不得拍,凑过来一张老脸,摇头晃脑的嘚瑟道:“怎么手抖了呢?是不是没钱呀?没钱办什么会员,老老实实的排队不行吗?反正,老子又不用排队。” 你他妈的还真是贱! 董承都快被他给气哭了,实在呆不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恰巧二楼一间包厢空了出来,掌柜的急忙陪笑道:“几位,二楼有座小包,不如你们屈尊到二楼坐坐?” 赵温一听,急忙答应下来:“好好,我们就去二楼。董老弟,伏完兄,咱们走?” 董承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鬼地方,想也不想,气鼓鼓的就往二楼走去。 眼见董承要走,曹嵩立马跟了过去,一边爬楼梯还一边不停的刺激他,“走,咱们去三楼豪华包厢,曹旦!” 董承暴跳如雷,当即回过头,与他对骂起来,“你才操蛋!你全家都操蛋!” 曹旦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满脸苦笑的道:“国舅爷误会了,小人名叫曹旦。是圆的那个旦,不是操的那个蛋……” 几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在过了一个拐角后,渐渐听不到了…… 到了包厢,董承仍是静不下心来。几人好说歹说,他始终气不过。 最后一拍桌案,嘶吼着嗓子指着三楼叫骂道:“我董承就是饿死、渴死,以后也绝不会吃他曹家一顿饭!绝不会再来这狗屁火锅城里找气受!” 话是这么说,可等鲜香四溢的羊汤滚沸起来时,当爽滑美味的羊肉卷捞起来时,他立马就绷不住了…… 酒足饭饱后,几人便各自散了。董承一边打着饱嗝,一边醉醺醺的往家里走。 趁着酒劲,他当晚就写了一封檄文,备述今天的遭遇。 碍于曹操的脸面,董承不敢直接骂曹嵩,反而大张旗鼓的痛诉曹德如何如何目无尊长,如何如何没有良心。 到了第二天早朝时 ,曹操还没开口,董承便直接走上前去,当着一众朝堂重臣的面,扬言曹德有十大罪状。 曹操心里就纳了闷了,我这兄弟最近忙得很,整天都在捣鼓他那个火锅城,又哪里招你惹你了? 可董承一条一条的全都摆了出来,说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曹操心里也吃不准。 最后,他便以事实陈述不详为借口,将此事暂且搁置了。 等到散朝后,曹操留住杨彪,问道:“怎么回事?这董承为何揪住我兄弟不放?你与他走得近,可知道里面的缘由?” 杨彪一听,脸色当即羞得通红,吞吞吐吐的道:“这里面的细节,曹公还是回家问问老爷子。” 曹操云里雾里的,实在是弄不明白。 杨彪却趁机溜了。他快走几步,拦下董承、孔融、王邑三人,吐了口气,笑道:“诸公晚上可有安排?老弟想请几位到府中一叙,喝喝酒聊聊天。” 董承面目阴郁、表情严肃,郑重其事的施了一礼,答道:“董某昨日坏了肚子,吃不了肉喝不了酒,恕不奉陪。” 老大哥不在,其他几人干聊也没意思。孔融、王邑二人,也纷纷以身体不适、不能饮酒为借口,当场推辞了。 杨彪弄了个灰头土脸,自己也觉得无趣。讪笑一声,转身回家去了。 他在家里呆了半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觉得有些按捺不住。尤其是到了饭点,一颗心空荡荡的,始终没有着落。 好容易等到傍晚,杨彪再也熬不住了,换上灰布土衣、拿着锦绣钱袋,急急忙忙就往平安大街曹记火锅城走去。 自众人迁到许都,杨彪基本上每天都和董承、孔融他们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 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许都的风华景茂、乡土人情,流水般在他眼前耳边呢喃掠过,让他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天子皇都,终于也变得有模有样了啊……” 杨彪感慨一句,来到火锅城外,自觉的排起了队。 忽然,他隐约间发现,站在他面前的这位老哥有些面熟,似乎是…… “董,董国舅?” 前面那位老哥猛的打了个哆嗦,极不情愿的、颤颤巍巍的回过头来。 正是董承! 二人一对眼 ,空气中的氛围立马就变了。 杨彪脸色通红,董承脸色铁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来吃火锅?” “嗯……” 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来挺久了?” “嗯……” 之后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是坏了肚子,吃不了酒肉?” “好了……” 好的可真快啊,呵呵。 二人都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眼见着要排到他们了,平安大街路口处,两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一边跑,其中一名老头还不住的埋怨道:“快点,慢了就没有包厢了。北海,你倒是跑起来啊!” 等到了火锅城外,两名老头全都松了一口气。看看前面的队伍,并不长,二人甚至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拍着手跳了起来。 这时,他们就看到了排在前面的董承和杨彪。 尴尬的气氛再次蔓延,谁都没好意思吭声。 但几人是老伙计了,总不能见面不打招呼? 作为他们四人之中的老弟,杨彪只得舍着这个脸皮,再次问起了那几句废话。 “来吃火锅?” “嗯……” “刚到?” “嗯……” “不是身体不适,不能饮酒?” “酒不能饮,肉能吃点……” 神他妈肉能吃点! 杨彪随即闭了嘴,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后面的队伍越来越长,前面的人头越来越少,店里伙计时不时的出来吆喝两声,被叫到号的人兴高采烈,没叫到号的人满脸焦急。 终于,在天色最终暗淡下来后,轮到董承了。 “先生你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店家伙计依旧操着让人想揍他的连珠炮口音,打了个招呼,来到董承面前,见他有点面熟,忍不住问道:“你,你不是昨天发誓再也不来的那位爷台?你今天是来吃火锅的吗?” 董承老脸一红,低着头闷声应了一句:“嗯……” “后面三位是和你一起的吗?” “嗯!” “一起进来,二楼有包厢。酒肉全都要吗?” “嗯!!!” 第26章 整个会员 自打开业以来,曹记火锅城是场场爆满,就没有过空闲的时候! 按照曹德原来的打算,店里过了中午才开门。打扫打扫卫生,整治整治桌椅,等到傍晚五点多的时候,差不多可以营业了,然后一直忙到深夜。 可事实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还不到午时,也就是十一二点,门外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曹德好说歹说,一连劝了几次,挑明了傍晚才接客,可人家就是不走。 有些脾气好的,笑呵呵的道:“晚会儿再过来,我就排不上号了。先占个坑,多等等也行。” 有些脾气不好的,心里有怨气的,一连几天没吃到嘴里的,则拧着头皮嚷道:“你几点营业我几点进去,又不耽误你的事,废什么话!” 曹德也是无语,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干等一天,只好将营业的时间往前提提,提到中午。 这下子倒好,你下午营业,人家上午来排队;你中午营业,人家早上就来排队。总而言之,你这火锅城一天到晚别想闲着。 当然,这类人大多是城里的平民百姓。至于那些朝堂重臣、达官显贵们,则有他们自己的解决办法。 就比如说董承,每天早早起床,要赶去衙门当差,临行时特意叮嘱随从家丁们,一定要去火锅城里提前排好队。等到傍晚他们下班了,正好过去吃现成。无缝对接,简直完美! 不过,排队的只能在大厅里吃。想上二楼包厢,那得提前预定。 大厅里熙熙攘攘、人多口杂,吆喝骂街的、乱吹牛逼的,甚至是泡妹妹带姐姐的,什么样的货色都有。 董承再怎么说也是当朝的国舅爷,总不能跟个下三滥的二流子一样,整天混迹在这些人里面。 他一连找到曹德好几回,问他有没有包厢,想订个房间。 曹德总是答道:“没有,不仅明天没有,后天也没有……” 一次这样两次这样,过了好几天还是这样,董承就有些生气了。 他抓住曹德,劈头盖脸的训斥道:“你小子是不是因为我跟你爹以前那点破事,所以不肯给我弄包厢?是不是?” 曹德一脸委屈的道: “没有,绝对没有!真是早就被预定了。二楼那些包厢,都排到半个月以后了。而且,还都是你们这些朝堂大员订的……” 董承眼角抽了抽,看他不像说谎,只能认命乖乖的呆在大厅里。 大厅里的环境,其实勉强还能忍受。最让他感到难受的是,那曹嵩,一天到晚都在三楼等着。只要他们几个老伙计一进门,曹嵩立马就下来了,见了面就摇头晃脑的大呼小叫,“哎哟,这位莫不是国舅爷?这位莫不是北海相?伙计,送他两份矮冬瓜,记我账上。排队辛苦,多吃点!” 董承已经不亲自排队了,而是让家里的小厮代劳,可这话他说不出口啊。只得铁青着脸,强忍着收了下来。 曹嵩一会儿跑到三楼,一会儿跑到大厅,每次过来,总免不了冷嘲热讽的嘚瑟一番。 吃一顿火锅,他能下来八回! 最后,董承实在被这老货给逼疯了,咣咣咣找到曹德,咬牙切齿的道:“给我弄个会员,现在就弄!” 会员会费一年是六十六万,而且,不包含酒钱、饭钱,只是纯粹的入场费。 交钱的时候,肉疼的手都打哆嗦…… 在办了会员的当天傍晚,他就约集赵温、伏完、荀彧、祖弼等一众朝堂故交,带着孔融、王邑、杨彪几个老兄弟,踩着点,大摇大摆的来到曹记火锅城! 曹嵩远远瞧见,急忙跑了下来,一边乐呵的笑着,一边打趣道:“国舅爷,又来啦?不好意思,大厅里没位子,得排……” 董承瞥了他一眼,压根就懒得搭理这贱人。 他腰板挺得笔直,不紧不慢的掏出一张黄灿灿的金卡,满脸傲然的道:“东家,带我们去三楼豪华包厢。” 曹嵩立马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火锅城的布局,一楼大厅里能容得下六十桌。当初在改造的时候,掌柜的曾建议越多越好。但曹德考虑到环境问题、舒适问题,所以撤掉了十桌。空出来的地方弄了几个服务台,以免客人们取蘸料、酱汁时产生骚乱。 二楼小包,以前有三十多间。曹德撤掉了十间,改成员工休息台,并布置了许多室内景观。 至于三楼,原本和二楼差不多,也是三十多间。曹德 大刀阔斧,只留下了八间…… 一行人在曹德的陪同下,刚到楼梯口,就见几名面容姣好、身段窈窕的少女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董承猛的一惊,眼都直了…… 这火锅城原来不止有连珠炮一样的欠揍伙计,竟还有如此美貌妖娆的曼妙女子。 他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众星捧月般向前走去:面前亭台水榭、春花夏松,仿佛置身在皇宫中的御花园里一般。 更让众人感到惊奇的事,花园中摆着一排排的桌案,桌案上放着许多说不上名字的点心、饮品。 火锅城三楼,不仅是个能吃火锅的地方,而且一应菜品、糕点、酒水、果蔬,十分齐全。 桂花糕、绿豆糕、泡芙、蛋糕,米酒、黄酒、果汁、葡萄酒……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曹德指着那些糕点饮品道:“这些都是的,随便吃。” “随便吃?当真?” 曹德笑着点了点头,他这种经营手法,其实就是后世常见的自助餐模式,再加上一对一的点餐服务。其中的差别在于,曹德采用的是会员制,只有会员才能享受这个资格。而且,进了包厢后,除了火锅之外,更有许多炒菜、炖菜等三国还未出现的菜品。 一年会费六十六万,酒钱饭钱另算,三楼的最低消费水准是每人两千。与这些比起来,几块糕点、几瓶饮料,实在算不上什么东西。 但在董承、孔融他们看来,简直是太划算了。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酒楼里能随便吃、随便喝的。 孔融当即拿起几块蛋糕,尝了尝,浓香甜腻、鲜美异常,比皇宫里的贡品都要美味。 其他几人见状,也不甘落后。人还没到房间里,先喝了个水饱。 孔融还悄悄对着杨彪等人嘀咕道:“造起来,咱们可着劲的造。把他酒楼给他吃空了,亏死他!” 曹德强忍着笑意,努力不去看他,心里都快乐开花了:亏,亏死我了,我都快被你们亏成许都首富了…… 第27章 曹家铁公鸡 干餐饮这行的,无论是大店还是小店,都绕不开一个话题:翻台率。就是指店内餐桌的重复使用率。 打个比方,一家酒楼有五十个桌位,如果到店里吃饭的桌数小于五十,那么他的翻台率就是零。如果到店里吃饭的桌数能到一百,那么他的翻台率就是百分之百。 翻台率越高,就意味着能在有限的空间、有限的时间内,获得更大的利润。 曹德的火锅城从下午两点开始营业,一直到深夜十二点散场,除了三楼需要会员,期间几乎全部处于爆满的状态,翻台率大概是八九倍。 八九倍是什么概念? 大厅里的卡座,每桌的消费水准约在六百钱左右;二楼的小包,每个房间的消费水准约在三千钱左右。去掉成本,仅仅是一楼二楼,曹德一天的收入能到八十万,只多不少。 倘若加上三楼,那就多了去了。能办的起年费会员的人,不在乎一顿饭吃个万儿八千的。而且,三楼花钱的地方又多。 你带着十来个朋友去豪华大包了,除了糕点、饮品,不得弄几瓶好酒?除了火锅、涮肉,不得弄几个炒菜?除了牛羊、鸡鸭,不得弄几样稀罕玩意? 大伙都是许都城里有头有脸的牛逼人物,不是重臣就是将军,一顿饭下去,不花个三万五万你都不好意思走!丢人!都对不起一年六十六万的年费! 因此,一楼二楼不过是细水长流的小场面,真正花钱汹涌的地方,还得指望这些世家土豪们。 开业不到十天,曹德到手的钱两已经将近一千万。就这,还没算二十个会员的会费。 他坐在院中的亭子里,一边看着曹昂送来的账目,一边惬意的喝着果汁。 这日子,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爽! “儿啊,忙着呢?”不知何时,曹嵩悄悄的溜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满脸堆欢,笑嘻嘻的道:“在家多休息休息,可别累坏了身子。” 火锅城的生意,曹德现在基本上不大管了,全都交给王掌柜和曹昂来打理,他则做起了甩手掌柜。 眼见曹德没空搭理他,曹嵩急忙走上前去,给他捶起了肩膀。 “儿啊,老 爹跟你说个事。这几天你不去火锅城,董承、孔融他们几个越来越放肆了,竟敢偷咱们家的东西!” 曹德合上账本,看了看曹嵩,“偷什么东西?” 曹嵩脸一横,怒道:“偷咱家的蛋糕!偷咱家的果汁!每次他们从三楼下来,孔融怀里都藏着一大包东西,跟怀了孕似的。有一次,他甚至还当着我的面塞了七八个糕点,说是献给小皇帝的礼物。你说气人不气人?” 曹嵩口沫横飞、越说越气,知道的,最多觉得他小肚鸡肠;不知道的,还以为孔融杀了他全家似的。 曹德知道他这点心思,打小报告来了,也没当回事,点了点头,说道:“拿就拿,几个蛋糕算不得什么东西。” 他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曹嵩当时就不乐意了,“怎么不算东西?那是咱们辛辛苦苦找人做出来的,花了钱的!他孔融不仅胡吃海塞,从头吃到尾,还连吃带拿。照他这吃法,早晚把咱的火锅城给吃空了。你不觉得亏吗?” 这老爷子,还真是小气鬼,扣扣索索的。人家那是花了钱的,拿你俩蛋糕你就恨的牙根痒,难怪董承骂他是贱人…… “亏,亏死我了,亏得我一天挣了将近一百万,亏得我都快成了许都首富了。” 曹嵩嘴巴一瞥,指着曹德嘟囔起来,“你瞧瞧你,你瞧瞧你,挣了俩钱就飘的不是你了。你会不会做生意?不知道节约成本吗?哪怕是一棵葱,那也是咱真金白银买的。想当年,你老爹我在洛阳时……” 曹德实在受不了了,双目一瞪,训斥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赶紧歇着去。一大早就叽叽喳喳的,像个什么样子!” 曹嵩哼了一声,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最后声若蚊蝇的道:“你,你给我也弄个会员呗……” 噗嗤一声,曹德一个没忍住,满嘴的果汁喷了一地。 他回过头来,盯着曹嵩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气急败坏的道:“你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早饭都不吃,投胎似的跑到火锅城,进门就把天字一号包厢给占了。一整天,连房门都不出,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唯恐别人把房间抢走。你还没闹够?还要我给你整个会员?” 如果曹嵩不是他亲爹 ,换个人敢在火锅城里这么作妖,曹德能大嘴巴抽死他! 曹嵩委屈巴巴的道:“他们都有会员,就我没有!自己儿子开的火锅城,为何就不能给我弄一个?” 这话一出口,当真把曹德给气的不行。他二话不说,直接冲着外面叫道:“曹昂,给我过来!” 不多时,曹昂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二叔,你找我?” 曹德指着曹嵩道:“以后,大凡是你爷爷去火锅城,让他老老实实的排队,老老实实的付钱。没钱,别说吃火锅,拿我一根葱都得告到官府去!听明白没有?” 曹昂瞪大了眼睛,“二叔,这?” 曹德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再次质问道:“明白没有?不明白你也不用去了,王掌柜一个人忙的过来!” “明白!侄儿比谁都明白!” 曹昂还未成年,并未参与政务。每天上午读书,下午的时间基本上都在闲着。 曹德让他代管火锅城,一是因为自己人信得过,不用提防着外人来偷秘方,打火锅城的主意;二来,也算是让他历练历练,长长见识。 而且,他每个月拿的酬劳也不低,三万的底薪外加两万的绩效,一年下来就是六十万钱。 比年俸两千石的朝堂重臣都多! 因此,曹德在他面前,几乎是说一不二,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曹昂转过身,对着曹嵩一阵苦笑,“爷爷,火锅城您老还是尽量别去了,排不上号。再说,您那么能吃,又是个铁公鸡……” “我,我去你妈的!”曹嵩一跳老高,当即跺了曹昂一脚。随后,他指着曹德骂道,“好你个曹德,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你不帮着我对付董承也就罢了,还不让我吃饭!我,我到老大那边告你去!” 他扯开了嗓子,一边叫嚷着曹德不孝,一边嚎啕大哭,风风火火的往曹操住处去了。 第28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他这一去,整个曹府瞬间传开了。大伙嘀嘀咕咕,议论纷纷,都说曹德把老爷子给气哭了,连饭都不让他吃。 尤其是曹操,一听说家里竟然出了这事,当时就派人把曹德给叫了过去。 曹德无奈,只得来到曹操的院落。 人还没到,就听见客厅里哭哭啼啼的。老爷子一会儿委屈巴巴的诉苦,一会儿痛斥曹德如何虐待他,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有模有样。 曹德一脸黑线,强忍着来到客厅。一抬头,好家伙,客厅里不仅有曹操、丁夫人、卞夫人等人,连他那操蛋的二大爷、堂叔曹洪,以及曹丕、曹植几个全都在场。 一见曹德,曹嵩的嗓子瞬间就像开了光似的,哭的那叫一个气势汹汹、凄惨凌厉。 “老大啊,你母亲走得早,我辛辛苦苦把这孽子拉扯到这么大,平时都把他当个小祖宗一样供着。谁知他现在有了俩臭钱,就不认我这个爹了。” 噫唏—— 你可真能装啊! 曹德强忍着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勉强笑了笑,说道:“老爹,说什么胡话呢。” 曹嵩脸一横,嚷道:“你别叫我爹!我没你这样的爹!啊呸,我就没你这样的儿子!你是谁啊,你可是曹德,缺德的德。一天能挣一百万的大老板,哪有我这样穷酸的爹?我也不配呀!” 曹德攥紧了拳头,要不是他二大爷、他堂哥,以及曹操、丁夫人全都在场,他能上前抽死这丫的。 曹操怒哼一声,指着曹德道:“还不快跪下!” 曹德咬了咬牙,忍了,忍了…… 他近前两步,晃晃悠悠的跪在地上,铁青着脸道:“老爹,你消消气……” 曹嵩更得意了,嗓门更大了:“消气?消不了啊!没有会员,去不了火锅城,我老头子一个,吃什么都没有滋味,还消什么气?唉,死了算了。” 卧槽啊!你还想着那狗屁会员呢?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点脸皮? 曹德实在要憋不住了,抬头瞪了他一眼,正要放几句狠话,这时,不知从何处走来一名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头。 “曹公,令尊的身体确实有些不妥。”老头上前 两步,一边打量着曹嵩,一边缓缓说道,“不如让华某给老爷子把把脉,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曹操大喜:“华神医既然肯出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请!” 老头点了点头,让曹嵩伸出手,向他手腕处探了过去。 华神医…… 在三国时代,能称得上神医的人不多,姓华的就更少了,只有一位:华佗! “你便是神医华佗?久仰久仰。”曹德不敢托大,急忙打起了招呼。 华佗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对曹操说道:“老爷子最近一段时间,饮食没有规律,又缺乏锻炼,所以胃口有些不好,吃几剂药调理调理就无碍了。” “他胃口不好?”曹德乐了,“他一顿饭能吃三斤羊肉,这还算胃口不好?” 曹嵩当即嚷道:“我胃口就是不好!华神医,你再帮我看看,老头子在某人的火锅城里,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味同爵蜡。你是神医,连这点毛病都瞧不出来?” 华佗尴尬的笑了笑,他知道老爷子正在气头上,故意说的风凉话,也就没当回事。 谁知,曹德较真了。自打进了这座客厅,他老爹就一直逼逼叨叨闹个不停。若不能给他个教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闹翻天了。 曹德站起身,一脸严肃的质问道:“你果真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 仗着有曹操撑腰,曹嵩的底气也足的很,“对啊,什么都吃不出来。” 曹德二话不说,转身对曹昂道:“你去我院子里,把木棚下面的坛子拿过来。里面有罐药,专治这种病。” 曹昂也不敢多问,答应一声,急忙跑出去了。 不多时,他就抱着一个陶罐走了进来,“二叔,是这个吗?” “对,没错。”曹德接过陶罐,拍掉泥封,放在曹嵩面前,郑重其事的道,“保证药到病除,立马见效,吃。” 曹嵩瞄了瞄,罐子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那气味,有些酸有些臭,实在不敢恭维。 他回头看了看曹操,见曹操虽然也是一脸诧异,可并未制止,便拿起筷子,勉强夹了一点,往嘴巴里送去。 药一入口,他突然像是被人给敲了一棍子似的,猛然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趴在桌子上狂吐不止。 “卧槽,这不是药。又臭又酸,这是屎,是屎……”曹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不停的吐。 曹操勃然大怒,指着曹德骂道:“混账!你竟敢给父亲吃,吃这种东西!” 曹德嘘的一声,对他挤了挤眼,低声道:“大哥莫急,这是我做的臭豆腐,不是粪便。” 再怎么着,曹嵩也是他亲爹,就算是让他长点记性,也不可能动真格的。 可曹嵩不知道啊,只以为自己吃的是矢,趴在那里呜哩哇啦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曹德长叹一口气,笑道:“既然知道吃的东西又臭又酸,那病不就好了?我这药还挺管用。” 众人愣了:对啊,曹德这话说的没毛病! 迟疑了几秒钟后,客厅里顿时一片爆笑。 曹操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扶起曹嵩,温言劝道:“既然病已经治好了,那就万事大吉。父亲,你也不用担心了。” 曹嵩有苦难言,站了半天,硬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客厅里终于清净了。 华佗呵呵笑了两声,对曹德抱拳施了一礼,赞道:“公子机智过人,手段非凡,华某佩服的很。” 华佗的医术当世无双,这不假。可再好的医术,也叫不醒装睡的人。刚才曹嵩明明就是故意找茬,众人全都瞧出来了,只是碍于曹操的面子,大伙全都毫无办法。若非曹德动用了一点小手段,老爷子怕是还在闹着呢。 曹德急忙抬手还礼,“神医客气了。不知神医有时间没?要不到我屋里坐坐?” 放眼三国时代,甚至在整个华夏历史中,华佗的名字都是响当当的。 曹德刚到许都时,就想把他找来,收为己用。现在他既然自己跑上门来,那无论如何,曹德不可能放他走。 他有一个长远的计划,而华佗,正是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第29章 华佗不喜欢吃点心 华佗当即答应下来,跟着曹德就往外走。 刚到曹德的住处,他便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 房屋虽然不大,里面的布局却十分新鲜。过了玄关,就见客厅里摆着几样十分奇特的家具。看模样像是胡床,但胡床没有这么华贵,也没有这么好看。 “这是沙发,华神医若是感兴趣,我让下人送你几套。” 曹德一边招呼华佗,一边对丫鬟说道:“青桐,取几样点心来。” 华佗摆手笑道:“点心就不用了,老夫在府中已经用过饭。再说,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点心也都吃过,对这类东西实在提不起兴趣。” 他盯着沙发左右看了看,确认无误后,这才扶着扶手缓缓坐下。 别说,还真挺舒服,这曹德是个会享受的。整挺好。 沙发面前是一张大理石茶几,桌面整齐光洁,高贵典雅。中间摆着一只琉璃瓶,瓶里插着一株樱花。淡淡的花香幽幽飘来,让人如痴如醉。 华佗忍不住赞道:“公子有品味、懂生活,真是好雅兴。” 那是,人这一辈子,跟谁都能过不去,就是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曹德把装着点心的瓷盘往他面前推了推,“华神医,尝尝舍下的手艺。” 华佗叹息一声,满脸的无奈,“公子大可不必,老夫刚才不是说了,天底下的点心我都是吃过的。对那玩意实在是,实在是……”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止住,盯着面前的盘子愣愣发呆。 四样点心,分别是水果蛋糕、奶油泡芙、澄面虾饺、酒酿月饼。 别说吃,他连见都没见过! 尤其是水果蛋糕,整体呈圆形、乳白色,上面点缀着几颗草莓、几块黄桃。只是看一眼,都觉得鲜艳明媚、温馨可爱。更何况,浓郁的奶香味汹涌扑鼻,让他整颗心都瞬间甜蜜浪漫起来。 华佗盯着水果蛋糕足足看了半分钟,这才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的道:“既然公子有这番好意,老夫也不便推辞。我就勉为其难的吃一个,吃一个也无妨……” 吃一个? 曹德一脸惊骇:我的天,这一个蛋糕十几寸大,八个人都吃不完,你能吃得了一个? 然而,不等曹德开口,华佗端起蛋糕就往嘴里送。 “卧槽!”曹德一声惊呼,急忙去找切刀、勺子。吃蛋糕得切开啊,得用勺子啊,不然不糊的满脸都是? “华神医,别急,我给你拿个……” 华佗鼓着腮帮,一边捧着蛋糕大嚼特嚼,一边茫然的看了过来,“嗯?公子说什么?” 胡子上、下巴上,全都沾满了奶油。 “没什么……”曹德见状,只得悄悄的把勺子收了起来,委婉的劝道,“华神医慢点吃。不够的话,我这还有。” “够了,够了。老夫对点心实在不感兴趣,要不是看你如此热心,老夫是绝对不会吃的。那个,你给我弄点水去啊,噎得慌。” 尼玛!曹德差点没骂出来。 老哥,咱既然当了表子,就别想着立牌坊了行?我这蛋糕是八人份的,十几寸那么大,一家子人都够吃了。你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唧唧下去了一大半,还不感兴趣呢? 你若感兴趣的话,怕是把我大理石的桌子都给啃了…… 丫鬟青桐端了两碗香茶走了进来,一见到华佗这个样子,瞬间懵了。 发生了什么?公子虐待他了?怎么糊的满脸都是? 刚才在大院里,公子还逼着老爷子吃屎,转眼间又对华佗上手了?他是不是对老头有偏见啊? 青桐急忙放下香茶,连连劝道:“华神医,您悠着点。不想吃就别吃了,没人敢逼你。” 她掏出一方锦帕递给华佗,随手夺过他手里的蛋糕,放到一边,顺便狠狠的白了曹德一眼。 华佗喝了两口香茶,顺了顺气,就指着蛋糕点评道:“这点心像是牛乳做的,十分油腻,不宜多吃。公子以后还是忌忌口比较好。” 一整个蛋糕,你三两口下去一大半,差点没被噎死过去。这屁股还没擦干净呢,就说不宜多吃了? 曹德也是服气。 这时,曹操忽然带着一众人等,兴师动众的闯了进来。 人还未到,他就冲着曹德喝道:“混账东西!瞧你干的好事!父亲他,他……” 曹德一脸茫然,扭头看向曹嵩,“你又怎么了?” 曹嵩神情呆滞、无精打采,像是患了一场大病似的。在曹昂、曹丕等人的搀扶下,一步三摇的走进客厅。 来到厅内,他直接往沙发上一歪,絮絮叨叨的嘀咕起来:“人老了,身体不中用了。刚才被个缺德的人骗了,吃了点脏东西,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我现在眼瞎耳聋,脑子里昏沉一片,什么人都不记得,多半命不久矣。给我准备后事。” 说罢,他悲叹一声,歪倒在沙发上,闭着眼哼哧哼哧的大口喘息起来。 “爷爷,爷爷!”曹丕见状,急忙唤了两声,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曹德气的胃疼。这老爷子还真是作上瘾了,不给他弄个会员,他就一天不得安生。 刚才在大院里,他说自己吃东西没有味道,如同爵蜡。被识破后,现在又说自己眼瞎耳聋、记不得人。 今天若是不好好整治整治这老货,以后这日子没法过了。 曹德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他忽然站了起来,拍了拍曹丕,说道:“别哭了,嚎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有,装什么样子?” 曹丕脸一红,急忙退到一边。 曹德指着曹嵩道:“你给我起来,听到没有?” 曹嵩故意大着嗓门叫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我耳朵聋了!” 曹德往门外一指,“起来,出去!” 曹嵩悲戚戚的摆了摆手,“我看不见,眼睛瞎了!” “好,好得很。” 曹德不再多嘴,反而看向曹昂,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去外面院子里把那罐药拿过来,有多少拿多少。老爷子刚才药下轻了,这次,让他吃个饱。” 话音一落,曹嵩猛然跳了起来,指着曹德骂道:“卧槽!你有没有良心?到底是不是我的崽?你他妈还要喂我吃屎!” 曹德转过身,盯着曹嵩道:“你病好了?” 曹嵩立马呆住! 他支支吾吾半晌,只得答道:“好了,全都好了。” 曹昂轻笑起来,“看样子,这药还是管用。曹昂,曹丕,还有大家伙,以后老爷子只要犯病,就来我这拿药。狠狠的喂他吃,让他吃个够!吃个过瘾!” s://.c/read/40708/24066371.html .c。m.c 第30章 医院 经过这场闹剧,曹嵩总算老实了。 其实,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对付这老头,曹操曹昂谁都不好使,关键时刻还是得指望曹德。 曹德转身坐在沙发上,瞪了曹嵩一眼,说道:“都散了,我和华神医有事要谈。” 几人彼此看了看,只得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曹嵩走到门外时,还忍不住拉住曹昂,小声嘀咕道:“你看,你能不能给我整个会员?别让你二叔知道。” 曹昂则笑着问道:“爷爷,你又犯病了?吃药,来吃药。” “草……” 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渐不可闻。 曹德和华佗坐在客厅里,门外的动静听得是一清二楚。家里有这么个爱耍宝的老爷子,他难免感到有些尴尬。 抬头看了看华佗,这老头也没好哪里去。 曹德扯开话题,说起了正事,“华神医之名,在下早有耳闻。不知这次来许都,所为何事?” 华佗叹了口气,答道:“也没什么大事。如今大汉不是迁都了么,天子住在许都,老夫便想来许都看看。” 如此甚好!原本,曹德还担心华佗另有要事,谁知,他不过是来许都看看。好得很,既然来了,你就别想走! “神医,在下想弄个医院,不知道您老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建医院这事,曹德曾考虑过很久。 眼下的许都,治病救人的医生其实并不少。只是这些人,要么蜗居在自己家的诊所里,要么蜷缩在师徒们的医馆中,而且大多数都是家族企业,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并不能形成规模。 撑死了,不过是三间门面外加一座药房,以小范围的社区服务为主,以售卖常见的草药、膏药为主,碰到点疑难杂症、大病大灾的,他们就束手无措、解决不了了。 而曹德所要建造的医院,是一家综合性的大型医院。医院的服务宗旨、服务理念,按照现代的来;医院的医生安排、设施配备,也往现代的方向靠。 但这些东西,华佗不懂。他只是简单的以为,曹德这小子是火锅城做起来了,有了俩钱,就开始打起了医药这行的主意。 “怕是不妥。”华佗皱了皱眉,说道,“你是生意人,想要涉足医药行业,开几个药铺也就是了。弄医馆,多半成不了事。” 曹德解释道:“不是医馆,是医院,一座大型的综合性医院!” 医馆和医院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含义却是千差万别。医馆,顾名思义,就是一座馆舍;而医院,是一处院落。在曹德的计划中,他这座医院占地少说也得六七十亩,这种规模,无论是大汉朝的哪家医馆都不可能与之相比。 见华佗一脸茫然,曹德便详细的给他解释起来。包括建造医院的目的,医院的服务宗旨,建起来后院系的布局、人员的分配,他都说的清清楚楚。 最后,曹德甚至把现代医院的科室、设备等状况也都讲解了出来。 “现在的医生,其看病的手段无外乎四点,‘望、闻、问、切’,可这四点实在过于主观。病能不能治好,能不能治的有效,基本上全凭医生的一面之词。若是碰到那些庸医,或者是没有医德的奸人,别说治病,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 曹德每说一句,华佗对他的认同便多了一分。尤其是最后这段话,更是深深的打动了他。 他想了想,觉得此行也确实是善举。只是那些院系、科室之类的,又是什么东西? “公子,你刚才说心内科、心外科,还有神经科、泌尿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曹德顿了一下,刚才一时嘴快,把这些全给吐露出来了。眼见华佗一直追问个不停,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心内科,就是心血管内科;心外科,指的是心脏外科和普胸外科……” 华佗一愣一愣的,满脸的震惊骇然。 曹德所说的这些医学理念,他别说懂了,听都没听过。那心脏是人体最为重要的一个器官,怎么能开膛破肚,在里面搭桥呢?还有,人的大脑,多脆弱多敏感的一个部位,平时磕着碰着了都有可能一命呜呼,怎么还能打几个洞、做开颅手术呢? 你当时玩呢? 华佗越听越是心惊,最后都忍不住有些哆嗦起来。可仔细一想,曹德这小子所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而且,不像是信口胡诌的。 解释半天,曹德也有些累了,喝了口凉茶,问道:“在许都建造这座医院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会把它推广到整个中原大地、推广到整个华夏疆土,使大汉的百姓子民都能享受到最好的医疗服务。华神医,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那么,此事必然能成!” 华佗是响当当的大医生,无论医术医德,都是传名久远的。他之所以走南闯北,四处游历,还不是为了给更多的人治病?曹德这番宏愿若真能实现,他华佗必然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公子这番话,当真令华某受益匪浅。好,我便竭尽所能,相助于你。” 曹德大喜过望。 两人坐在沙发上,面对面的聊了一整个下午。临结束后,曹德更是命人打扫庭院,强行把华佗留在了家里。 笑话,华佗是谁,全天下最好的神医! 许都城里的王公大臣,各方势力的割据诸侯,甚至是太医院、太医署,谁不想把他占为己用? 谁能保证华佗前脚离了曹府,后脚不会被别人请了过去? 曹德会放他走? 不可能!哪怕现在医院还没建起来,哪怕你在家里给我憋着,也绝对不能离开! 晚饭之前,曹德又去安置华佗的院落看了看。 老头跑了几天了,大概是真的累了,正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曹德没好意思打扰他,盯着曹昂嘱咐道:“把他看紧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要出门,你就派人跟着,绝对不能让别人挖了咱的墙角。” 曹昂笑道:“二叔,至于吗?一名医师而已,许都城里多得是。” 这小子,那些庸医能跟华佗比? 他再三嘱咐几遍,不可掉以轻心。曹昂见他说的严肃,急忙答应下来。 曹德正要回屋,门外一名家丁跑过来道:“二爷,二爷,王朗来了。” 王朗?这是要钱来了?曹德苦笑一声。 该来的终究会来,王朗既然是山东王氏的族人,那么,他早晚会替范县那帮蠢货们出这个头。 第 31章 谁家二叔最牛逼? “知道了,请他到我屋里。”曹德随口回了一句,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王朗是山东王氏的元老,在族人之中的地位怕是不比王老爷子低,而且与自己的老爹有兄弟之谊。他若是真的开口要这个钱,自己怕是不好拒绝。 可吃到嘴里的真金白银,岂有吐出来的道理? 绝对不行! 这么寻思着,二人已经走了回去。还没进门,就见院子里有四五个小孩子,正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奶声奶气的吵闹。 “这蛋糕是我二叔做的,皇帝吃了都说好,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我二叔厉害?” 说话的是曹操的幼子曹兖,曹操入主兖州时所生,才止五六岁。此时的他,正和两三个弟弟们一起,围着王朗的孙子大吹牛皮。 “这虾饺也是我二叔做的,我母亲最喜欢吃了。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骑马射箭。我二叔厉害?” 曹德听见,心里忍不住忽的一跳。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骑马射箭。呵呵,怎么他也学了去? 王朗的孙子已经七八岁了,年龄比他们都大,按理说人也要更懂事一些。可他自打进了曹府,这帮小屁孩们就全都围了过来,一直叽叽喳喳、絮絮叨叨,不停的说他二叔有多厉害,弄得他心里烦躁不已。 可曹兖仍是不满足,依旧挺直了腰杆炫耀道:“平安大街的火锅城也是我二叔开的,许都的达官显贵都争着抢着去里面吃饭。我二叔厉害?” 王朗的小孙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扯开了嗓子嚷道:“我二叔也很厉害!我二叔在兖州范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个大人物!以前你曹家挖的那些古董,都是你父亲求着我二叔帮忙倒卖的。” 曹兖一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几个字,当时就给唬住了。又听他说父亲还得求着他们办事,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悄悄的在心里琢磨一番,自己二叔最怕父亲,这么比较下来,似乎确实是他的二叔更厉害些。 这怎么行?自家二叔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怎么能被别人给比下去? 曹兖小脑瓜嗡嗡的,见王朗的孙子一脸的得意,便憋红了脸,奶声奶气的叫道:“我二叔敢喂我爷爷吃屎,你二叔敢吗?” 咣当一声,曹德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撞在门框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喂老爷子吃屎这事也能拿出来比较吗? 他铁青着脸,三两步走到院内,瞪着曹兖训斥道:“胡说什么呢?” 曹兖却一脸傲然,刚才他那句话,显然已经镇住了场子,为老曹家的二叔挣回了脸面。 “我二叔不仅敢喂我爷爷吃屎,还要让我们大伙一起喂。只要我爷爷犯了病,不听话,就要喂他吃个够!吃个过瘾!你二叔敢吗?” 王朗的孙子目瞪口呆,吓得都快齁不住了。他张大了嘴巴,下意识的向王朗看了过去。二人一对视,小孙子满脸的迫切就溢于言表,“爷爷,你,你能不能……” “滚!我特么不能!” 王朗脸色黢黑的骂了一句。他见曹德走了进来,顿时大感窘迫,急忙迎了出去,将他孙子挡在身后,笑呵呵的打圆场道:“小孩子的话,不必较真。德公子,昂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曹德忙举手还礼。趁着这个档口,他回头看了看曹兖,心想这小子虽说脑袋浑了点,可还挺傲,什么事都不愿意服输。 “小侄儿,不错嘛,是我曹家的种。” 曹兖一听,腰杆挺得更直了,脸上都骄傲的开了花。 王朗的孙子站在一旁,见那三四个孩子都在偷偷的笑,显然十分得意,心里也是郁闷的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比他们大,更不能任他们欺负,就再次大声嚷道:“吃屎有什么厉害的,我二叔能挣钱!我二叔是兖州范县的大老板,一年能挣好几百万。” 曹兖嘴巴一瞥,哼道:“你二叔挣的那几百万,全被我二叔给骗走了,有什么可牛逼的?我二叔开火锅城的钱就是骗的他们的!” 尼玛!曹德一个趔趄,真想拿大嘴巴抽他。 王朗今天过来,肯定是要钱来了。自己还没想清楚怎么应付过去,你小子倒好,别人还没开口,你先不打自招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小孩子的话,听不得信不得。王八叔,咱们……” 王朗眼角一阵猛抽,急忙抬手道:“德公子不必见外,叫我一声王叔就行了。” “好的,八叔,咱们屋里坐。” 几人也不管小孩子了,任他们在院子里瞎扯胡闹。到屋内坐定,王朗便直截了当的道:“德公子初到兖州时,我族里那几个兄弟、晚辈,对公子多有怠慢,还望公子恕罪。” 这一招就叫做先礼后兵,王朗把这话给抬出来,先说自己家的无礼之处,是要堵住曹德的嘴,让他无话可说。 曹德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确实,你族里那几位,确实不会来事。得亏是我,换个人早跟他们闹起来了。” 王朗嘴唇动了动,显然还没弄清曹德的路子。 我这不过是客气客气,你还真敢顺着杆子往上爬啊?你骗了我老王家三百五十多万,屁都没闻着一个,你还要倒打一耙,跟他们闹起来! 夺笋呢! 王朗正了正身子,继续说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德公子,不管以前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看在老朽的面子上,揭过去……” 曹德笑道:“这个自然。” “那,”王朗眉眼一挑,盯着曹德道,“那你欠他们的三百五十七万大钱?” 曹德的语气立马变了,“唉,我说王八叔,你怎么颠倒是非呢?正儿八经的生意,有字据有地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能说是欠他们的?这我可不乐意了啊。你身居高位,又是大儒,说话做事可得讲良心!” 我讲你个仙人板板的良心!你特么把老王家的家底都给骗空了,就给了两坑仨坟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好,给我讲起良心来了! “德公子,事情不是这么做的,你卖给他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今天,王某就问你一句话,这钱你是给还是不给?”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朗显然已经动了怒气,想要插科打诨是不可能了。而他的身份又十分显赫,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 王朗不仅是太尉杨赐的高徒、当代的经学大家,还曾做过郎中令、会稽太守。无论在学术圈子、官场圈子,还是百姓圈子,名望都极高。如今,他被曹操从孙策处挖了过来,更是拜为谏议大夫、参司空军事,已然是朝中一等一的大员。 他真要铁了心的插手这事,曹德躲不过去。 想了想,曹德便准备打个马虎眼,先糊弄过去再说,“这个钱嘛,也好办。你让王家管事的过来,我当面和他交接清楚。” “好!一言为定!”王朗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儒礼,随后对着门外一摆手,叫道,“大哥,德公子已然同意了,你进来。” 靠! 曹德脸色立马耷拉下来:老阴笔,合着你在这里等我呢? 第322章 要钱 他这一声喊,王老爷子隔着老远都听见了。随后,他便鼓足了劲,气势汹汹、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按照原本的打算,王老爷子今天势必会据理力争,跟曹德面对面的摆事实、讲道理,定要将他那三百五十多万大钱给要回来。 可人还没进曹府,就见大门两侧站着许多威武雄壮的军士。院落内外,各处厅堂,府中的宾客、来访的高官,三五成群,有说有笑。 看官服,就没有低于四品的。 王老爷子的腰立马弯了下去…… 时代不同了啊! 当初,曹操等人还在兖州时,他府里全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野狐禅。什么曹洪、什么夏侯渊,不是他堂兄弟就是他叔侄。各个草包出身,狗屁玩意都不是。而且,当时的曹操刚刚起势,不管做什么,都得仰仗他们这些山东世家,对他们是既得顺着也得捧着。 正因如此,兖州一带,说到底还是他们世家的天下。 可现在呢?曹操挟持天子迁入许都,曹德带着一家老小捐款跑路。他们与山东世家的关系,已然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说的实在点,现在的曹操,手里有“小皇帝”这张底牌,可以号令群雄、征讨不臣;有文武百官、十几万大军坐镇,可以把守住中原地带的绝大部分势力。他想给你山东土豪点面子,就给你点面子。不想给你面子,他能带着大军杀到你家门口,就拿你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开刀。 弄明白这一点,王老爷子的气势立马委了下来。 尤其想到对方还是债主,欠了自己那么多钱。万一惹得曹德这孙子不高兴,就此撂挑子耍无赖,自己上哪说理去? 王老爷子冷汗涔出,越想越是心寒。到最后,他连头都不敢抬,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踩到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惹出些不必要的事端。 到了厅内,刚见到曹德,他一句敞亮话都没敢说出口,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在跟前。 “小人,小人王远,见过二爷,见过昂公子。” “呃……,好,免礼。”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曹德倒有些不适应了。就在一个多月以前,这老阴笔还摇头晃脑,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想见他一面还得派曹昂亲自去请,换个人他都推脱没空。这才过了几天,可就转了性了? 曹德忍不住轻笑一声,故意问道:“王老爷子此来,所为何事啊?” 王老爷子一脸的委屈:所为何事?还能有什么事?你我不心知肚明嘛…… 他扭头看了看王朗,见他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开口说道:“二爷,当初咱们在范县时,曾做了一笔生意。我老王家掏空了家底,买到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我心里也都清楚。二爷,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怠慢了您。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过小人。” 曹德倒没料到他会如此客气,顿了顿,说道:“老爷子太见外了。王八叔与家父有兄弟之谊,况且又是我大哥的座上宾。哪怕看在王八叔的面子上,也不能让你太为难。” 他每说一句,王老爷子的眉头便舒展一分。到最后,王老爷子甚至以为此事定然成了。谁知,曹德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只是嘛,我手里没钱。有的话,早就给你了。” 王老爷子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二爷,皇帝老子都是你家养的,你会没钱?你总共拿走了我们几千万,怎么会没钱?” 曹德叹道:“都是他们瞎说的,怎么可能这么多。八叔在场,我也不瞒你。你若想要现钱,我是真没有,你得等段时间。你若是能看得开,不计较那么多,我可以用其他的东西顶替。你觉得怎么样?” 关于这事,王老爷子其实想过很多回。钱这东西,别管是谁的,也别管是怎么来的,只要一进了别人的口袋里,想要回来那是真不容易。尤其是现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花钱如窜稀,挣钱如吃屎,地主家也不富裕…… 而曹德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他说没有现钱,肯定是假的。可问题是他跟他老子一样,都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想让他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那真比杀了他都难。 况且,想要现钱得等段时间,等到什么时候?一万年? 全特么都是理由,真等到最后,指不定一个大子儿也见不着他的! 王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暗暗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老朽也不为难你。二爷,你想拿什么东西代替?三百五十多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曹德呵呵笑道:“好说,好说,容我仔细想一想。这样,王老爷子既然来了,就先在许都住几天,后面的事情咱们慢慢商量。眼下快到了饭点,大家都没吃饭。曹某怎么说也得摆上一桌,好好招待招待你。走,咱们去火锅城!” 老爷子左右看了看,见王朗对他点了点头,便拱手答应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全听二爷安排了。” 几人出了曹府,径直来到平安大街。 此时天色已晚,火锅城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曹德带着王远、王朗,和曹昂一起,直接上了三楼。 他指着三楼大厅内满园满桌的点心饮品道:“二位先坐,我去吩咐一声。今天,让王老爷子尝尝咱们的手艺。” 说罢,他带着曹昂直接来到后院。 一路上,曹昂始终没有说话。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这二叔不像是个肯吃亏的。不仅不肯吃亏,凡事还得占便宜。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可看他今天的表现,怎么像是服了软呢? 曹昂越想越不明白,忍不住问道:“二叔,你真打算把钱还给那老阴狗?他王远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以前在山东时,他没少坑咱老曹家的钱。” 曹德哼的一声,说道:“这老货只想着咱们欠他的,却没想过他欠咱们的。既然知道来要钱,怎么不把骗的咱们的钱交出来?给他钱,他做梦!” 曹昂更糊涂了,“既然如此,打发走也就是了,你怎么还请他吃饭?” 曹德哈哈笑了起来,“请他吃饭,他也配?” 随后,他拍了拍曹昂的肩膀,低声吩咐道:“你去楼上楼下转转,看赵温、伏完,董承、孔融他们在不在。在的话,就让他们去三楼找我。一会儿,我让你看出好戏!” 3第33章 宴饮宾客 曹昂急忙答应下来。 刚出后院,正见董承、王邑、孔融,杨彪几个老伙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的走进火锅城,跟江南四大才子似的。 那董承更是一脸的傲气,手里托着个黄灿灿的金卡,故意当着一众食客的面,将金卡举在身前,像极了托塔李天王,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火锅城的会员。 曹昂迎了上去,招呼道:“国舅爷,司农大人,你们几位来了?” 董承扬扬胳膊,伸伸袖子,拿起会员卡在半空中晃了几晃,高声嚷道:“去,把三楼最大的包厢收拾一下,一会儿董某要宴请几位贵客。” 曹昂笑道:“已经收拾妥当。国舅爷,我二叔正找你呢,您到三楼稍待。” 董承忽的一愣:“曹德来了?” “来了。” “好,好。我正有事找他。” 自打火锅城的生意稳定下来后,曹德基本上不大管了。平日里在家睡个懒觉,摆弄个吃喝,日子过得十分自在。董承找他几回,可始终见不到面,正想着要不要去曹府一趟,眼下这小子居然知道露脸了。 他快步来到三楼,一边叫道:“曹德?曹德?”,一边四下里张望起来。 曹德没见到,却见三楼大厅的贵宾沙发上坐着两个老头,正在那里又是吃又是喝的。 其中一个是王朗,董承认识,但二人之间没什么交情,来往也不多。而且,因为王朗和曹嵩亲如兄弟,董承对他很有意见。 另一个做乡绅打扮,戴一顶圆帽、穿一身灰衣,不用想,肯定是哪里的土财主进城了。 董承微微皱了皱眉,回头问道:“这王朗有会员了?” 曹昂答道:“没有。火锅城的会员只有二十位,你们彼此都认识。” 董承脸色一变,盯着他质问道:“没有会员他怎么来了?小子,我们可是交了会费的,一年六十六万!就这还得预约。现在什么人都能来三楼了?你们怎么做的生意?若是这样,把我的会费还我。” 杨彪也跟着嚷道:“对啊,想当初我们几个排队的时候,你家那老货整天叽叽歪歪、冷嘲热讽的,吃顿火锅他能下来八回!现在那老货不来了,你们可好,什么人都让上来。到底几个意思?” 曹昂大为窘迫,连连赔起了不是。 可董承他们几个不是好相与的,曹德镇不住场子啊! 他急忙跑到后院,把这事告诉了曹德,“二叔,董承他们见王远坐在三楼,有些不高兴了。” 曹德笑道:“就是让他们碰见,就是让他们不高兴的。走,瞧瞧去!” 二人一前一后,往三楼走去。 刚到楼梯口,就见董承冷冷的瞪了过来,阴阳怪气的道:“曹德,董某问你,坐着的那位是哪里的大人?” 曹德摆手道:“什么大人,他是我山东老乡,王朗的族人。来来来,我给大伙介绍介绍。” 他走到几人中间,指着董承对王远说道:“王老爷子,这位是当朝的国舅爷,董贵妃的父亲。” 王远肃然起敬,急忙站了起来,一弯腰,当场给跪下了。 “草民王远,见过国舅爷。” 董承哼的一声,显然没当回事。 曹德继续介绍道:“这位是孔圣人的世孙,北海相孔融先生。” “草民见过北海先生,先生,说起来咱们都是山东人,老乡……” 孔融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哦,呵呵……” 曹德继续介绍道:“这位是司空王邑。” “草民见过司空大人……” 等到场间介绍完毕,王远已经磕了四个响头。他低头弯腰,浑身冒汗,话都说不利索。 没办法啊,王远虽是山东王家的管事,但毕竟偏居一隅。他王家在兖州一带耍耍横、欺负几个乡民可以。真到了许都,最多算是个土财主,在董承、杨彪这些人眼里,屁都不是。 曹德也不管他,对董承几人笑道:“王老爷子难得来许都,我正想带他长长见识,碰巧遇到了几位大人。国舅爷,火锅城的菜品还合胃口?” 董承不冷不热的道:“合不合胃口还在其次,只是你这会员的规矩得改一改了。” 碍着王朗的面子,他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满,把事做的太绝。但无论如何,心里就是有些膈应。 正说话间,赵温、伏完等人也有说有笑的走了上来。 曹德见状,急忙笑道:“司徒大人,伏国舅,你们也到了。快来快来,我给你们介绍个朋友。” 赵温的脾气,要比董承温和的多。而且,他与王朗走的很近。一听说是王朗的族中兄长来了,当下笑着打起了招呼。 “老乡好啊,来许都几天了?没事和王朗老弟一起,到我府中坐坐。” 王远受宠若惊,连连答应下来。 等到最后,赵温左右看了看,就对二人说道:“王老弟,今日董国舅宴请宾客。你难得上三楼来,不如凑个桌,一起喝几杯如何?” 王朗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董承不怎么待见自己,因此就想委婉的推辞掉。 可王老爷子不干啊,他活了大半辈子,别的念想没有,只想认识几名大官,和真正的豪门望族搭上关系。 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白送给曹德几千石粮食,让他在小皇帝面前说几句好话。 现在既然有了结交权贵的大好机会,王远就是舍着脸皮,也绝对不能错过。 他连连给王朗使眼色,见王朗始终不愿答应,就径直走了出来,满脸堆欢的笑道:“司徒大人诚意相邀,我等不敢不从。大人,您先请!” 赵温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入席。曹德,你也过来,老夫正好有事找你。” 曹德诧异道:“怎么今天都有事找我?行,在下就陪你们喝几杯。曹昂,摆酒上菜!” 不算曹德、王朗、王远三位,与座的一共有十人。按官职品阶来说,全是当朝一等一的大员。 如赵温,大汉的宰相,如今的司徒,位列三公。 伏完,伏皇后的父亲,拜辅国将军,仪同三公。 王邑,曾任河东郡太守,现任大司农,加封镇北将军、安阳亭侯。不仅是三公,还是侯爷。 杨彪,如今虽是九卿太常,但曾经也是一方巨头。无论是司空、司徒、太尉,三公之职他全都当过。 这些人,随便找出来一个,都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可现在,他们竟然全都和王远坐一起,共用一个包厢,围着一张桌子吃饭。 这等待遇,他一辈子都没敢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