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虎识香》 第一章 以死逼亲 故事的男主人公赵猛林出生在50年代辽北一个偏僻的小村子小砬子屯,女主人公叫车桂香,和赵猛林东西院的邻居。 赵猛林兄弟姊妹七个,他最小,村里人彼此很少称呼大名,他的通用名是“虎老七”。“虎”其实是“胡”的谐音,来源于他的父亲赵福贵。虎老七的父亲高大魁梧,孔武有力,没解放前是远近闻名的胡子,杀过人放过火。 解放后,人民**把赵福贵列为头号匪首,是必须缉拿处决的人。我们所处的乡镇名字叫“明德”,原来并不叫明德,只因为一个叫“列明德”的烈士牺牲在这里,解放后改了名字。 列明德有很多光辉事迹,却死的很惨。他在围剿赵福贵等胡子时,不幸落入他们之手,被挖心摘肝,凄惨而死。赵福贵很狡猾,扔下老婆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赵福贵跑了,老婆孩子的境遇可想而知,没有几年,七个孩子死了四个,老婆的眼睛也瞎了,日子过得有今天没明天,日子过得很凄惨。 虎老七八岁的时候,他的老娘终于熬不住了,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撒手人寰,扔下虎老七和两个哥哥相依为命,饥一顿饱一顿长到了十八岁。 虎老七尽管没吃过一顿饱饭,却继承了他父亲的血统,身高一米八左右,肩宽背阔,浓眉大眼,长的仪表堂堂,是十里八村最俊俏的后生。 那时候,十八岁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他们家成分不好,哪个姑娘会嫁给他?于是赵家三个光棍成了村里最独特的家庭组合。 虎老七看着同龄人陆陆续续都娶妻生子,心里很着急,尤其看着彼此心仪的康家老丫也定了婚,更是急得满嘴起大泡,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虎老七在家闷头想了几天,最后血液里的匪气上来了,他趁着夜色,把康老丫约到了后山松树林。 哪个少女不喜欢高大英俊的青年?尽管虎老七家庭成分不好,父亲土匪的名声在外,可康老丫还是偷偷和虎老七好上了,二人见面,康老丫泪水涟涟,哭个不停。 虎老七早有预谋,他没有安慰康老丫,而是不顾她的反抗,霸王硬上弓,将康老丫变成了女人。 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毋庸置疑,虎老七肯定会被判大刑,所以康老丫尽管心里恨虎老七胡来,却没有声张。 那时候康老丫的婚期已定,定的是来年五月节。可就是那一次,康老丫居然怀孕了,而且她很显怀,四个月身体就开始变形。 康老丫从自从知道怀孕那天起,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她偷偷找虎老七商量,虎老七却让她告诉她的父母实情。 哪个年代的农村,未婚先孕绝对是伤风败俗,奇耻大辱之事,康老丫怎敢告诉父母?她想尽各种办法来遮掩怀孕之事,过着提心吊胆,昏天暗地的日子。 虎老七迟迟不见康老丫有动静,知道她肯定没有和父母挑明,于是狠下心来,拿了一把杀猪刀,趁夜深人静,偷偷闯入康家。 东北农村的庄稼人睡得早起的早,虎老七闯入老康家的时候,全家人早都睡熟了。 东北的农村的房子一般都是东西屋,南北炕,老康头两口子和康老丫住在东屋南炕,还有个没结婚的儿子住在北炕,结婚的大儿子三口人住在西屋。 老康家的大门没有上锁,虎老七用铁棍捅开东屋的插划,进了东屋,噗通跪在地上,大声叫道:“康叔!” 寂静的夜晚突兀地传来叫声,让康家人从梦中惊醒,吓了一大跳,老康太太更是吓得“啊啊啊”叫个不停。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农村治安极好,基本上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所以尽管虎老七来的突然,老康头却没有惊慌,起身把油灯点亮。 可他发现跪在地上的是虎老七,而且还带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一股凉气从脊背传来。 “虎老七,五更半夜的你拿刀到俺家要干啥?”老康头故意把“拿刀”两个字叫得格外响亮,这是提醒他的二个儿子。 康家大儿子听到叫声,衣服都没穿,拎着铁锹堵在东屋门口,二儿子也麻利地下了地,寻到一个木板凳拎在手里。 康老丫看到来的是虎老七,手里还拿着刀,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在炕上瑟瑟发抖。 一般来说,拿着刀半夜闯入别人家,主家人根本不会给你机会说话,肯定逮到啥拿啥,直接开打。 可是来的人是虎老七,康家父子三人没敢直接动手。虽然虎老七家过得穷困潦倒,但是村里人却没人敢正面欺负他们。一来三个人都是光棍,万一犯起浑来,大家拖家带口和他们拼命不值当,另一个,他们那土匪爹至今下落不明,万一哪天回来了,知道谁欺负了他儿子,谁家就会有灭门的危险。 “我要娶老丫!”虎老七开门见山。 “去你妈的!虎老七,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你有个土匪爹,家里还穷得叮当响,还想娶我妹妹,真是恬不知耻!”康老大也不是善茬,破口大骂,就要准备动手。 “就是提亲,也得找个媒人,光明正大地提亲!你大半夜拎着刀这是耍光棍吗?再说老丫都订婚了,你不知道吗?”老康头用眼神示意大儿子先别动。 虎老七把刀往炕上一放,脖子一梗:“要么把老丫嫁给我,要么你们杀了我!” 见虎老七带刀的目的不是行凶,康家人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气儿也消了一半。 “滚犊子!跑这耍光棍来了,不好使!”康老大一把薅住虎老七脖领子就往外拉,康老二也过来帮忙。 虎老七又把刀快速拿回来,放到自己脖子上,语气坚定地说道:“老丫有了我的种,你们不同意,我就死在你们家!”说完一狠心,刀往下压,脖子处开始流出殷红的鲜血。 康家人被虎老七的一句话弄炸了锅,老康头看老丫没有反驳,只是头蒙着被不停啼哭,知道虎老七的话八九不离十,再联想她最近种种奇怪的表现,再也没有了一丝怀疑。 虎老七是一个小时后离开的康家,他浑身血迹斑斑,鼻青脸肿,浑身是伤,但是他心情愉悦,看着天上美丽的月亮,喃喃自语道: “老天开恩,我终于可以娶到老丫了!”</p> 第二章 土匪爹归来 虎老七走后,康家人再也没睡。康老大眼珠子都红了,一直喘着粗气,他看着哭哭啼啼的妹妹,恨恨地说道: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跟谁不好,跟了这么个玩意儿!” “爹,你还真准备把老丫嫁给虎老七啊?”康老二扔掉因为殴打虎老七,已经散架了的木凳子,冲两眼发直的老康头问道。 “那咋办啊?她这熊样了,还能嫁出去吗?哎呀!我怎么摊上这么个不要脸的闺女,我打死你得了,打死你我省心!”老康头越想越憋气,越想越窝囊,直起身来,就要对康老丫动粗。 他老伴见状,赶紧扑到老丫身上,一边咒骂老丫,一边护着女儿。 “爹,不行,说啥也不能便宜这王八犊子!天一亮,我就去公社,告他强奸,把他抓起来枪毙了!”康老大气得牙根直痒痒。 “母狗不掉腚,公狗乱哼哼!她不跟人钻小树林,能有这事?!我真想整死她,免得丢人现眼!”老康头知道不能去告。 “老大啊,你可不能去啊!你这一去,闹得满城风雨,咱家丫儿还能活人吗?会出人命啊!你这死丫头,你都订婚了,怎么还和虎老七勾搭连环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康婆子哭开了。 “那就这么便宜这王八犊子了?”康老二心里憋屈。 “哎,没法整,只能这样了!而且还得赶早不赶晚,赶紧把她嫁过去,要是晚了,让人看出她怀了孩子,漏了包,咱家以后在屯子里没法抬头做人了!”老康头长叹一声,老泪纵横。 “哎!憋屈死了!” “摊上土匪亲家,还不是让人瞧不起?” “那你说咋整?” …… 过了几天,老康家二丫退亲了,屯子里的人很意外,却也没有掀起什么风波,定完亲又吹了的事情时有发生,大家都没往心里去。 可又过了几天,一条爆炸性的新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对象,那就是屯子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康老丫和胡子儿子虎老七订婚了,而且婚礼就定在订婚日十天后举行。 人们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各种小道消息让爱嚼舌根的人有了用武之地,不下十个故事版本在不大的屯子里交叉流传,经久不衰。 虎老七根本不回答任何人的提问,每天和两个哥哥热火朝天收拾房子,偶尔还情不自禁地唱起二人转:“王二姐住北楼,好不自由啊……” 虎老七为自己“勇敢”和“计谋”得来的姻缘喜不自胜,憧憬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明天,每日沉浸在幸福快乐当中。 然而,一个人的悄然而至让整件事发生了让虎老七无法预测的变化。 这一天,哥仨收拾房子,干了一天活,都累的不轻,吃过晚饭就早早上炕休息了。 子夜十分,虎老七起来尿完尿,回到炕上,刚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于是屏气凝神,侧耳细听。 尽管房间内漆黑一片,但是虎老七还是听出问题来:这屋里居然出现了两个哥哥外,第三个打鼾之声! “是谁喝多了他娘的找不到家,跑这来睡觉来了?”虎老七是个倭瓜胆子,没有惊慌恐惧,一边嘟囔着,一边摸索着点燃了煤油灯。 果然在炕梢有个人头朝里,脚朝外和衣而卧,睡得正香。此人后脑勺冲着虎老七,加上煤油灯灯光昏暗,虎老七看不出是屯里哪个人! “哈哈哈,奶奶个孙子,喝酒喝得竟然连家都找不到!我看看你到底是哪个狗怂?”虎老七睡意全无,走到炕梢,把煤油灯照向此人侧脸。 “你他娘的是谁?”虎老七看清此人面目,却根本不认识,不由得大吃一惊,厉声喝道。 陌生人豁然醒来,翻身坐起,动作麻利地从怀中掏出一只手枪,顶在虎老七的腹部。 “你他娘的小点声,我是你老子!再叫我他妈的打死你!”来人恶狠狠地说道。 虎老七一哆嗦,仔细看了看来人,知道这个人真是自己那土匪爹——赵福贵! 赵福贵逃跑的时候,虎老七还很小,赵富贵的样子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尽管此人胡子蓬乱,脸上乌漆嘛黑,浑身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是身高、体型还有面部轮廓,尤其眼睛,和虎老七就如同一个模子里扒出来的一样,虎老七对他的话没有一丝怀疑。 “你怎么还没有死?你回来干啥?我们被你连累的还不够吗?”虎老七没有惊喜,他对父亲没有爱,只有恨! “小王八犊子,你是老七吧?你放心,我后天就走,不连累你个王八犊子!不过你们要是敢告发我,可别说你爹心狠手辣!”赵福贵眼神凌厉。 “他俩都是老几?” “二哥和四哥!” “叫他们起来,给我弄点饭!” 虎老七的两个哥哥被虎老七叫了起来,他们可没有虎老七的胆子,见赵福贵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手里还拿着枪,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到了后半夜,赵家三个兄弟毫无睡意,赵福贵亡命天涯习惯了,吃过饭,跑到热乎的炕头,盖上被子就开始呼呼大睡。 “老七,我去把大门锁上吧?这要是谁忽然闯进来,那可咋整?”赵老四小声问虎老七。 “不行,咱家穷得叮当响,从来不锁大门,这忽然锁上了,反倒引起别人怀疑了!咱三别睡了,二哥看着点人,我和四哥去把地窖收拾收拾!”虎老七虽然最小,却是三个人的主心骨。 虎老七和赵老四摸黑去了地窖,到了地窖底下,赵老四小声说道:“把爹藏地窖里,他能干吗?” “不干咋整?要是让人看见了,我们都得跟着倒霉!”虎老七脸色难看。 “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赵老四结结巴巴,眼神躲闪。 “我们去告发他?”虎老七说道。</p> 第三章 大义灭亲 赵老四点了点了说道:“咱们偷偷报告给公安局,我们是不是就算立功了?咱们成分的帽子也能摘了,我和二哥也能和你一样娶上媳妇了!” 虎老七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觉得儿子告发老子会遭报应?他杀过人放过火,早晚得被逮到,怎么都是没命!再说他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赵老四的话语中有着深深的怨恨,激动地继续说道:“没有这样的爹,咱家能过这熊样吗?咱三能都打光棍?他早死早好!” 虎老七低声说道:“告发有屁用?我们得把他抓住,再报告给**,这样我们才能立大功呢!” 赵老四被虎老七的话吓得一哆嗦,颤抖地说道:“快拉倒吧!他手里有枪,而且他还会几下功夫,不等我们抓住他,咱们就完蛋了!” “你们听我的,肯定行!”虎老七和赵老四耳语一番,赵老四听罢,连连点头。 快要天亮的时候,赵富贵醒过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看着一脸紧张的三个儿子,笑了笑说道: “瞅你三个那德行,哪里像是我的种?一点刚都没有!赶紧给我再弄点吃的,我吃完躲起来,晚上我连夜就走,要是你们谁愿意跟我走,我领着!” 三个人相互瞅了瞅,没有做声,赶紧给赵富贵做饭,赵富贵吃完,虎老七把赵富贵领到菜窖边。 辽北农村的庄稼户,几乎家家都有菜窖,用来在冬季储藏白菜、萝卜、地瓜等,这样的菜冬天不冻而且储存时间长。菜窖从地面向下挖几米深,四壁光滑,顶部封严,只有一个小出入口,利用一个梯子来回进出。 赵富贵从菜窖口向下看了看,借着晨光看到地窖下搭了一个临时的床,床上铺上了被褥,满意地点了点了,拿上干粮和水,下到地窖里,闷声说道: “你们赶紧走吧,白天就别过来了!”说罢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虎老七和赵老四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人抓住梯子一头,用最快的速度把梯子从地窖中拉出,又麻利把地窖出去的小门盖上,然后从地窖旁把准备好的几根大木头压在地窖门上。 “你们几个王八犊子要干什么?赶紧把梯子放下来!你们等着,等我出去了,我弄死你们三个王八犊子!……”地窖里传来赵福贵闷声闷气的咒骂声。 “你们两看好了,我去公社!一定看住了,千万别让他跑了!”虎老七叮嘱了两个哥哥几句,撒腿就跑。 虎老七带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虎老七进了大门,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快跑几步,看到菜窖边上的情景,不由得大吃一惊,亡魂皆冒! 只见赵老四昏倒在菜窖边,菜窖的门大开着,菜窖里空无一人!赵福贵跑了,就连赵老二也不见了踪影。 虎老七脑袋嗡嗡直响,跌坐在菜窖旁。 赵老四被送到了医院,公安局动用大批警力和人员,开始布控,并开始设卡和搜山。 接下来三天所发生的事情成为虎老七一辈子的梦魇。 赵老四醒了,却变得痴痴呆呆,根本没办法说清当时发生了什么,更无法提供赵福贵和赵老二的行踪。 事情传到康家,康家毫不犹豫地又退婚了!这次康家退婚的原因很简单:虎老七高密自己的父亲,肯定会被赵福贵所记恨,这时候和虎老七扯上关系,无疑会成为胡子赵富贵连带报复的对象,康家不可能冒这个险。 虎老七失魂落魄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因为他对自己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更是没有打消康家顾虑的方法和能力。 康老丫闹了两天,可这次康家所有的人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过了几天,康老大领着康老丫去了黑龙江老姨家,强制让康老丫做了引产,流掉了她和虎老七的骨肉! 一个星期后,赵富贵在吉林辽源境内被抓获,一同被抓的还有赵老二。 赵富贵这次被抓的主要原因是他们逃跑时行动迟缓,而行动迟缓的原因是他和赵老二一人带了一坛子袁大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亘古不变。赵富贵这次回老家,就是来取他藏在老家的银元,只是他没有想到,十多年过去了,**根本没有忘了他这个杀死烈士的胡子,对他展开了锲而不舍的追捕! 赵老二打昏了赵老四,放下梯子救出了赵富贵。很多人都认为赵老二也是因为袁大头才铤而走险,但赵老二交代的时候说的却很简单: “爹再不好也是爹,儿子害自己的爹就是大逆不道!老四不听劝,为了爹,我没办法!” 几天后,赵富贵和赵老二被公审执行了枪决。那天整个县城都轰动了,公审大会热闹非凡,人山人海,人们都来看土匪头子赵福贵究竟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传说中的三头六臂。 虎老七也出名了。人们关注赵富贵,连带也关注了赵老二,于是起底了他们的亲属关系,虎老七也成为热议的对象。 赵富贵父子死后,虎老七的热度仍然持续了一阵,而茶余饭后的话题主要有两个: “你知道吗?赵富贵还有两个儿子活着,一个傻了,一个叫虎老七!都说这虎老七最随他爹,是个亡命徒,以后见了这人躲远点!……” “虎老七这人狠啊,连自己的亲爹都举报,这种人可不能交!……” 关于虎老七举报赵富贵的行为,也有两种声音,一种认为他是非分明,大义灭亲,另一种认为他心狠手辣,心肠歹毒。 虎老七和赵老四因为举报有功,和赵富贵划清了界限,土匪儿子的帽子摘掉了。 无论多么火的事件都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渐冷却,赵富贵和虎老七的热度渐渐退了下来,虎老七也慢慢平复了康老丫远走,父亲和哥哥被枪毙的悲伤混乱的心情。 虎老七帽子被摘了,可为他保媒拉纤的人还是一个都没有。尽管赵富贵死了,虎老七却还是胡子的儿子,这永远改变不了!农村人重视名声,没人会往上凑,另外他还带着有些痴傻的赵老四,有这个拖累,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虎老七的姻缘终于在他二十六岁的时候姗姗而来。</p> 第四章 水井换媳妇 农村的男青年过了二十五,找对象就很难了,打光棍的几率几乎近九成。虎老七为了自己的婚事着实伤透了脑筋,拜月老,求菩萨,最后还找了一个能掐会算的人算了一卦。 “你这辈子打不了光棍,你的姻缘就在你家正东!” “什么时候?” “大旱之年!” “会有儿女吗?” “儿女双全!” “我的媳妇好看吗?” “万里挑一!” …… 从那以后,人家都盼望着风调雨顺,虎老七却盼望大旱之年!你别说,在虎老七二十六岁的时候,他的家乡真遭遇了一场大旱。到了五、六月庄稼最需要水的月份,两个月内竟然一场雨没有下,玉米和高粱叶子枯黄,就连屯里的公用的两口水井都打不上水来。 整个屯子一共有三口辘轳井,有两口是公用的,还有一口却是虎老七家自己的,那是他那土匪爹留给家里唯一的便利。 公用的两口井每隔几天才能打上一些水来,根本无法满足整个屯子的需要,而奇怪的是虎老七的水井却一直井水充盈,水质还特别好。 整个屯子里和虎老七家都不太走动。那年头谁家出横事(非正常死亡)都认为这家有邪祟,不吉利,虎老七家少亡了四个孩子,被枪毙了两个人,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和他家扯上关系,就是在生产队干活,大家也都孤立他。 水是生命之源,不可或缺。一开始大家凑合凑合还能对付过去,可时间一长,大家都受不了了,于是有人去和虎老七商量,让他把家里大门敞开,大家可以随时去他家院子里的水井打水。 虎老七根本不同意。他不喜欢本屯子的人,甚至有些恨,他们能不能吃上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虎老七用井里的水把自己园子里的菜浇得湛青碧绿,西红柿、茄子、黄瓜、辣椒等蔬菜吃都吃不完。虎老七勤快,起早贪黑从家里挑水,把自留地也伺候得让人羡慕眼红。 来和虎老七交涉的人越来越多,可虎老七根本不买账,就连屯子里南北队的两个队长都被他撅了回去。 换了一般人,估计早都挨揍了,可虎老七却没人敢动。很多人善于欺负弱小,遇到虎老七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不是自己一家的事情,没人肯舍命出头。 虎老七家东院是南队生产队长车大军家,是虎老七唯一给些面子的人家。虎老七的胡子老爹和二哥死后,人们都躲得远远的,只有车大军看不过去,帮忙张罗着下了葬,而且还搭了几块棺材板。 缺水的问题越来越严峻,大家不敢对虎老七怎样,于是开始逼车大军去和虎老七谈判。车大军曾经去谈过,虎老七很客气,说道: “叔,我给你面子,你家过来挑水我不管!剩下的人谁都不好使!” 车大军费劲了口舌,虎老七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我爹和我哥死了都没人帮忙埋,我凭啥管他们?除非那些人都去给我爹嗑三个头,不然没门!“ 让大家给杀人犯、胡子磕头,这根本不可能,车大军没有和大家说,怕引起众怒,不好收拾。 过了两天,整个屯子里的人凑了一些东西,让车大军再次出面,车大军被逼无奈,硬着头皮再次来找虎老七。 没过多久,车大军带着东西摇着头从虎老七走出来,大家心凉了半截,知道没谈成。有的人开始愤怒,几个年轻人甚至准备冲进去和虎老七拼命,最后被各自家里的老人拉住。 南北队几个有主意的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把情况反应给公社。可整个公社都处在大旱的困难时期,领导们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来处理这件事。公社书记最后给了一句话:“车大军,虎老七是你们南队的社员,你来解决,解决不了,把你队长撸了,解决好了,让你去大队当副大队长!” 车大军没有了办法,再次硬着头皮走进虎老七家。 “老七啊,你看磕头这事肯定是不可能的事,要么你再提一个实诚的条件呗?” “就这条件,我就是要看看是渴死事大,还是磕头事大?!”虎老七不松口。 “你不答应,叔这队长也干到头了!”车大军这句话说出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叔,我想想,你晚上再过来吧!”虎老七记着算命人的话,娶媳妇就在大旱之年,他仔细琢磨了,这口井很可能就是他娶到媳妇的筹码,但是又不能操之过急。 晚上,车大军又来到虎老七家,虎老七也不绕圈子,对车大军说道:”叔,还真有个条件能解决这件事!只要我能娶上媳妇,水井我立马交给队里管!” 虎老七说完,车大军苦了脸,傻楞在当场。 车大军怎么也没有想到,虎老七提出的条件居然是给他娶媳妇。他们屯子不大,二百多户人家,靠山山不大,靠水水不肥,没有水田,主要农作物就是玉米,是全公社最穷的村。 整个屯子平地少,山坡地多,粮食产量一直上不去,年年吃返销粮,外地的姑娘没人愿意嫁过来,本屯的姑娘都想嫁到外面去,所以屯子里有二十几个光棍,娶媳妇是很多家最头疼的事。 “叔,就这个条件,谁再说啥也没有用了,行就行,不行拉倒!”虎老七看车大军欲言又止,直接封了口。 “好吧,我和大家商量商量!”车大军叹了口气,往门外走。 “对了,叔,我忘说了,我可没有彩礼,也不定婚,行了直接扯结婚证,我把井交出去,写纸按手印,不行,以后谁来也不好使!”虎老七索性把条件全部说清楚。 车大军出来,把虎老七的条件一一说出来,屯子里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和他死爹一个德行,就是个活土匪!” “谁家姑娘嫁给他家不是瞎了眼?家里穷得耗子都不呆,还有个傻哥哥,提这条件不是狮子开大口吗?” “不行就直接动手得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啊?” ……</p> 第五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大家的火气越来越大,车大军反而平静下来,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烟袋,不知在想什么。 终于有几个年轻人的血液沸腾起来,一起冲向虎老七家,还没到大门口,就见虎老七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虎老七,你不让大家活,就别怪咱们乡里乡亲的不讲情面!”带头的青年把镐把向地上使劲一撞! “去你妈的王嘎子!俺自己家的井自己用,咋就不给你活路了?反正我是没爹没妈,没老婆没孩儿,谁他妈的敢进来,我就打死他狗操的!”虎老七面部狰狞起来,端起一支洋炮,枪口对着众人。 虎老七其实压根就没打算开枪,就是大家冲进来,他也不会开枪。打死人要偿命,他还没活够呢!但是他知道,没人会怀疑他的话,因为他爹是杀人不眨眼的胡子,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来冒险! 大家停住脚步,互相看了看,尽管骂声吵闹声不断,却没有人再往前走一步,甚至有的人还偷偷地小步向后退。 屯子里的老人也赶了过来,各自把自己家的孩子拉了回去,用武力抢占水井的办法彻底熄火。 “屯子里谁家有待嫁的姑娘,都来抓阄吧!”车大军似乎想明白了,不紧不慢地说道。 家里有待嫁姑娘的人家如同猫被踩到了尾巴,都情绪激动起来,苗老大更是直接开骂: “车大军,你这是出的什么断子绝孙的主意?你他妈不会是虎老七走狗吧?” “再说也不公平啊?有姑娘的倒霉,没姑娘却占便宜了!这根本不合理!”又有人忿忿不平。 “我们家姑娘嫁出去,得来的彩礼还准备给我儿子娶媳妇呢!他一毛不拔,我儿子不就得打一辈子光棍啊!” …… 车大军不急不恼,吧嗒吧嗒地抽烟,一言不发。 人们高昂的情绪渐渐回落,吵闹声越来越小,逐渐没了声音,人群中再也没有一个人出声,都各自想着心事。 “不吵了?谁有啥好办法说出来!”车大军看着大家。 “那也不公平啊?没姑娘啥也不搭,不是干占便宜吗?”有人嘟囔着。 “除了嫁给虎老七姑娘这家,剩下所有人家一家出100斤粮食,就当是彩礼了!” 每家100斤粮食,200多户就是20000多斤,在那个年代绝对是巨大的诱惑。尤其今年大旱之年,这么多粮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笔巨大的财富。 “100斤太多了,自己家都快断顿了,上哪整那么多粮食去?”没有姑娘的人反对。 “姑娘养到大得吃多少个100斤粮食?人家出姑娘,你出100斤粮还心疼,你良心让狗吃啦?”有姑娘的人反唇相讥。 …… 最后大家达成了共识,有粮的出粮,没有粮食的用木头、棉被、荤油、鸡蛋等东西等价交换。 大家没有了异议,车大军回家做阄,他一共做了18个纸阄,放到坛子里。 “抓空白阄的没事,抓到“嫁”字阄的嫁姑娘,有字的只有一个阄,老爷们唾口唾液都是钉,谁都不许耍赖!“车大军大声喊道。 有姑娘家的当家人开始陆续抓阄,有些人抓到空阄满脸高兴,有的人却一脸失望。 很快就剩两个人没有抓阄了,一个是苗大,另一就是车大军。 “要么你先来?”苗老大有些忐忑。 “我是队长,我擎着!”车大军对苗大做了个请的手势。 苗大深吸了一口气,抓出纸阄,慢慢打开,失望地叫道:“他妈的,真倒霉!” 苗老大一脸沮丧,把纸阄随手一揉,扔到地上,骂骂咧咧转身就走,周围的人立刻不干了,把他拦住。 “苗大,你还是不是站着撒尿的?想耍赖啊?”大家都认为苗老大肯定抓到了字阄,立刻开始斥责他。 “狗屁,我又没抓到字阄!我他妈是去张罗粮食去!妈的,20000斤粮食便宜车大军了!”苗大一脸沮丧。 有人从地上把纸阄从地上捡起来,立刻放声大笑:“苗大,你他娘的真是财迷!没抓到字阄,看你难受成那熊样?看来粮食比闺女重要啊?” 众人哄堂大笑,苗大并不觉得有啥可乐,在他看来,20000斤粮食把闺女嫁出去,绝对划算。 车大军没有抓最后一个纸阄,他满面愁容,蹲在地上,喃喃自语:“都没抓到,剩下的就是字阄了!哎!我回去咋和闺女说啊?可愁死我了!……” “可惜小红这闺女了,这么好的一个闺女给了虎老七,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有人感叹。 “是呗,小红这闺女可是十里八村最俊俏的丫头了,哎,命苦啊!”有人替小红可惜。 众人安慰了车大军一番,各自回家张罗彩礼去了。人们都走了,看四下空无一人,车大军掏出最后一个纸阄,看也不看,迅速放到嘴里,吞了下去。 车大军还没到家,早有好事的人给他们家送了信儿,大闺女小红立刻哭的梨花带雨,把自己锁到里屋里不肯出来。 车大军的老婆掐腰站在院子中,冲着虎老七家破口大骂:“你个杀千刀的,整口破井你就成精了?一肚子坏下水,出门让车压死,喝凉水噎死,放屁砸脚后跟崩死,小鸡撒尿淹死!……” 车大军的老婆打仗骂人是闻名十里八村的,她有个外号叫“呱啦板子”,骂人花花,可以骂几个小时不重样。 虎老七也知道了结果,听到呱啦板子的骂声,不惊反喜。 车大军的大女儿小红今年二十岁,大高个儿,模样俊俏,尤其那两条到屁股蛋子的大辫子更是又粗又黑,是十里八村公认的美人,就是她眼界太高,家里保媒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她愣是一个都没中意。 “老瞎子算的太准了!他说我大旱之年娶妻,媳妇容貌万里挑一,真是太准了!回头我得好好去答谢人家!你说是不是,四哥?……”虎老七好像吃了人参果,浑身舒坦,对着傻呵呵笑的四哥说个没完。</p> 第六章 和村花小红领了结婚证 车大军刚进大门,呱啦板子立刻扑了上去,一把就将车大军的脸上挠出五个手指印,她哭嚎着:“人家当队长都能得点便宜,你狗毛没得着,还把闺女搭进去了!告诉你,有我在,闺女死活都不嫁给那胡子,你自己想招解决去!……“ 车大军看外面有看热闹的,立刻横眉立目,一脚把媳妇踹倒在地,骑上去左右开弓打了两耳光,骂道:“你个败家娘们,啥都掺和,真给你脸了!抓阄本来就是凭天由命的事,我一个大老爷们能干拉屎往回坐的事吗?” 说罢,车大军连拉带拽把媳妇拽进屋里,又走出来,冲看热闹的人喊道:“吃饱了撑的,赶紧都滚回去!” 众人一哄而散,车大军把房门关好,正准备回东屋,呱啦板子疯了一样冲过来,用头向车大军胸口撞来。 “媳妇,我错了!可你不能当着那么多人不给我面子啊?我不动手,将来我去大队当官,谁能瞧得起我?我说话谁还能听?”车大军左躲右闪,不停地解释和求饶。 “去大队当官?怎么没听你说过?怎么回事?”呱啦板子立刻停住手,瞪大了眼睛。 车大军对着呱啦板子耳语了一番,呱啦板子逐渐露出笑容,亲昵地用手拧了车大军耳朵一下,大声说道:“你还真成精了,抓阄都作假!你别说,这还真是三喜临门,闺女出嫁,20000斤粮食,大队当官!我家这老爷们给个猴都不换!” “嘘……小点声!”车大军赶紧捂住呱啦板子的嘴。 “妈,我饿了!有啥吃的!”一个一米三左右,如同假小子一样的姑娘灰头土脸地推门进来,冲着呱啦板子叫道。 “小兰啊,你这又跑哪疯去了?这造的,跟泥猴一样!外屋地有大饼子,你去吃吧。吃完别出去了,十七八大姑娘了,一天疯疯癫癫的,也不怕人笑话?”呱啦板子一边给小兰拍身上的土,一边说道。 “我和北头老刘家那个小犊子干了一仗,他给我下绊子,把我卡倒了,完了我给他揍了!”小兰一脸兴奋。 车大军连连摇头,骂道:“你这孩子,好的没学会,你妈耍泼打人那套你到学得快!” “随根!”小兰嘟囔了一句,吃饭去了。 “赶快去和小红说说去,千万可别出差头!”车大军脸色一整,一脸严肃地对媳妇说道。 呱啦板子好说歹说,小红才打开门让妈妈进来。过了一会儿,小红的哭声停止了,还时不时还传出来笑声。 第二天一早,在屯里人见证下,车大军和虎老七写了一个协议:车大军把女儿车满凰嫁给虎老七,虎老七把水井交给生产队管理,协议从领到结婚证起生效!双方签了字画了押,约定第二天一早去公社打结婚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虎老七收拾利索,站在大门口等小红,早上七点多,小红从家里走出来。 看着小红朝阳下苹果般的脸蛋,两条大辫子荡来荡去,虎老看得些痴了!小红看到虎老七,秀眉皱了皱,脚步有些迟疑。 “小红,坐自行车吧,我带你!”虎老七昨天就借好了自行车,拍着自行车车把,如同看珍宝美玉般看着小红,满面春风。 “不用了,你骑车先走吧,我走着去!”小红的眼神一直躲闪。 “那我陪你走,正好看看风景!”虎老七推着自行车和小红并排往前走。 小红站住脚,虎老七一愣,立刻知道小红为什么不肯往前走。那个年代的人很保守,就是定了婚的青年男女走到路上,都几乎没有肩并肩并排走的。 虎老七做了个让小红先走的姿势,小红也不搭话,径直向前走去。虎老七故意走到后面,这样就可以看到小红优美的走路姿势,就可以看到大两条大辫子在她的屁股上碰来撞去,这让他心里痒痒,无限遐想。 “老七,你知道人生四大喜是啥不?”迎面碰到一个本屯的青年,嬉闹着问道。 “回去问你爹去!”虎老七笑骂。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一看你就不知道,其他的和你没关系了,就剩洞房了!哈哈哈!”青年戏谑道。 “老七,四大喜你不知道,四大累你肯定知道吧?” “滚一边去!黄嘴丫子没退,赶紧回家找你妈吃奶去吧!”虎老七嘴不饶人。 “和大泥,甩大胚,养活孩子,草大*!老七,可别累着啊!”青年边走边笑着喊道。 “流氓!”小红脸变得通红,低声骂了一句。 虎老七本来就不是安分人,受到青年的话语撩拨,又看到小红嗔怒的娇羞模样,顿时关键部位有了反应,心里满是憧憬。 过了河,走到一个小路上,虎老七心里痒痒,快走了几步,一伸手把小红的手拉住。 小红如遭雷击,一下子把虎老七的手甩掉,柳眉倒立,杏眼圆睁,怒声说道:“虎老七,你要干啥?” “马上就是两口子了,拉一下手能咋滴?”虎老七讪讪地说道。 “流氓!谁和你是两口子?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小红冷若冰霜。 虎老七以为小红害羞,不敢再有所动作,乖乖地跟在小红后面,哼起了二人转: “王二姐坐北楼哇,好不自由哇,哎哎咳呀!我二哥南京啊去科考,一去六年没回头,想二哥我一天吃不下半碗饭,两天喝不下一碗粥……” 结婚证扯得很顺利,小红拿了一本,告诉虎老七让他自己先回去,她要去找同学。虎老七不敢拗,买了一些婚礼用的东西,乐颠颠回屯里了。</p> 第七章 李代桃僵 婚礼第二天如期举行,宴席由车大军家全权操办。 车大军主动提出办婚礼有自己的打算,一个是礼钱归自己,另外结婚当天每家的100斤粮食也名正言顺归了自己。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最重要,只有车大军两口子和小红三个人知道。 公社书记说话算话,车大军当上了副大队长,而且不知道车大军怎么运作的,虎老七被任命为了南队队长。 随着送礼的人陆续到来,车大军家的粮食、木头、鸡蛋、荤油等堆成了堆,呱啦板子笑得合不拢嘴。 婚礼很热闹,对于这门婚事,有的羡慕,有的嫉妒,还有的幸灾乐祸,反而从内心里祝福的并不多。好事全都跑车大军家来了,屯里的人岂能不羡慕和眼红?尤其虎老七成了队长,更是让很多人气愤,内心咒骂。 “爹,小红怎么还不出来啊?”从头到尾,小红都没有出来敬酒,虎老七有些不高兴,问自己的岳父。 “这里有她啥事?喝酒是男人的事!等晚上我把闺女亲自送你家炕上,你就放心吧!今天高兴,你把大家都陪好了!”车大军拍了拍女婿的肩膀。 宴席结束后,车大军又热情地组织了一桌,拉住几个爱喝酒能喝酒的人,继续喝酒。 虎老七酒量不错,但是今天他敬了好多酒,不知不觉中就喝多了,舌头大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最后醉倒在酒桌上,众人这才散场。 虎老七不知道怎么回的家,迷迷糊糊中好像办了洞房该做的事。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他手一动,感觉碰到了弹滑的肌肤,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结婚,立刻充满柔情蜜意地看向躺在枕边人,一声惊叫从他口中传来,他如同触电般跳到地上,呆若木鸡! 虎老七又惊又气又怕,他手指颤抖地指着炕上正坐起来的新娘叫道:“小兰,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你姐姐小红呢?这究竟是咋回事?” 原来和虎老七睡在一起的不是小红,而是她的妹妹小兰! 车大军一共有两个孩子,都是女儿,就是小红和小兰姊妹俩。上天从来是不公平的,不会雨露均沾,同样一母同胞的姊妹,各个方面却截然不同。 小红大高个儿,身高将近一米七,匀称窈窕,小兰一米三左右,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小红长的如花似玉,人见人爱,小兰打扮得像个假小子,留短头发还爱穿男孩子衣服;小红读书念到初中毕业,头脑聪明,和她爹一样能算计,小兰小学都没读完,大字不识一箩筐,脑子也比姐姐慢;小红知书达理,说话有分寸,会办事,小兰说话不会拐弯,心直口快。 虎老七心里暗骂自己喝酒误事,居然刚结婚就把小姨子睡了!这要是传出去,哪里还有脸见人?! “你找我姐干啥?你和我结婚找她干啥?”小兰一副很奇怪的表情。 “你胡说什么?谁跟你结婚?”虎老七汗毛立起来,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爹说的,我妈说的,我姐也说了!你这人是不是有点彪啊?”小兰觉得虎老七实在有些奇怪。 “上当了!我上了车大军这老王八蛋的当了!”虎老七瞬间就全明白了,他只感觉血往上涌,胡乱穿了件衣服,怒火满腔地跑向隔壁老丈人家。 车大军似乎知道虎老七会这种状态找过来,他正在屋里慢悠悠地嗑着婚礼剩下的瓜子,喝着茶水。 “老王八蛋,你为什么做局骗我!”虎老七眼中喷火。 “嗯?怎么和老丈人说话呢?昨天刚改口叫爹,今天就叫上老王八蛋了?我骗你?我骗你啥了?我把黄花大闺女给了你,一分彩礼不要,怎么成了我骗你?” “别跟我装糊涂!今天不把事整明白,谁都别想过好!”虎老七强压住自己就要动手的冲动。 “你问吧,你看我哪里骗你了?” “我和小红结婚,怎么成了小兰?” “我跟你说过把小红嫁给你吗?” “小红跟我领的结婚证,这还有假吗?” “结婚证上和你结婚的对象是车满凰,我跟你立的字据也是车满凰,小兰叫车满凰,小红叫车满凤。凤凰凤凰,凤在前是老大,凰在后是老二,你不知道她们的大名吗?” “我哪知道她们什么鬼大名!?就是你做的局,不然你让小红和我去领结婚证干嘛?” “小兰这孩子大字不识几个,自己名字都写不好,和你去你不嫌丢人吗?再说你也没说非得让小兰跟你去啊?” “那小红怎么不明说?婚礼的时候你也不明说?” “说啥啊?字据和结婚证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说啥啊?小红也好,我也罢,谁有一句说过和你结婚的是小红?是你自己误会了,还能赖别人吗?” 虎老七前后仔细想了想,结果发现车大军说的是事实,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可心里有火又发不出来,郁闷至极! “人家都是大孩子结完婚才能轮到老二的,你家怎么那么特殊?” “老七啊,实话跟你说吧,你知道小红老大不小了,为啥到现在都没找到对象吗?那是因为我得招一个上门女婿!所以她看上的,一提当养老女婿的条件就都黄了,所以才拖到今天没有结婚!” “小兰是自身条件差了点,可你想想,光咱们屯子多少光棍?小兰能嫁不出去吗?就是外屯子的人来求亲的都不少,可我不想把她嫁的太远,离开我的眼皮子,我怕她受欺负!你是我邻居,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的脾气秉性,所以我才忍痛把小兰嫁给了你!”说到这里,车大军眼泪含眼圈,看起来似乎动了感情一样。 虎老七怒气匆匆而来,可就像重拳打进棉花里,毫无受力的地方,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你想想,依你现在的条件,还能挑三拣四吗?小兰不管怎么说,黄花大闺女,长的不错,比你还小七八岁,你有啥不知足的?你们老赵家传宗接代就靠你一个人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以后小兰给你家生下一男半女,她就是你老赵家的有功之人,你就偷着乐吧!” 虎老七卡巴半天嘴,无法反驳。 “再说小兰嫁给你,还能帮你伺候老四,我们也能帮着搭把手,你家的日子逐渐就能过红火了!你看,没有我,你能当上队长吗?” 车大军刚说的这些话,虎老七还是挑不出毛病。 “女人啥个子高个子矮的,灯一关还不都是一样吗?等你到了一定岁数,你就知道小兰这样的老婆才是最好的!” …… 离开车大军家的时候,虎老七像斗败的公鸡,蔫头蔫脑,他像丢了魂一样,稀里糊涂地去了他死去多年老娘的坟头。 他傻了一样坐在那里,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可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他跪在坟头,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把周边的鸟儿都吓得四散飞去!</p> 第八章 暴打苗大 虎老七哭累了,对着母亲的坟头开始说个不停,坟头上的小草随风摆动,好像母亲听见了他的倾诉,在安慰他一样。 “娘,你要是活着多好,我还有个能和我说说话的人。自从二哥死了,四哥傻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时候我睡不着,就想啊,活着真没意思,挨大累,受大穷,啥时候是个头啊?我有时候真想找你去,可四哥咋办?我要是死了,他就得活遭罪啊!活不起,死不起,就得活遭罪!” “算命的说我的媳妇万里挑一,他还真说对了!我那新媳妇的个头儿,还真是一万个里面找不到一个,这算命的说的还真他娘的准!人都说,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整不好咱们老赵家后代都是小矮人了!你说家里一个傻子,一个矬子,这日子能过好吗?娘,你说咱家人的命怎么都这么苦呢?!” …… 虎老七一直在母亲坟前坐到天黑,这才怏怏地往家里走。走到村口,和苗大走了个顶头碰,苗大看到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嘿嘿一笑,戏谑地说道:“老七,咋地了?让新媳妇给榨干啦?你说小兰跟个假小子似的,晚上一被窝,她懂女人那些东西吗?你一米八大个儿,她跟个小孩儿似的,你两型号也不匹配啊?不得冒烟啊?哈哈哈哈.......” 虎老七忍住气,一声不吭,脸色阴沉,狠狠瞪了苗大一眼,好像要喷出火来。 “哎呦呦,瞅你那熊样,开个玩笑还要急眼啊?你跟我急眼可不对,我当时还想把我老闺女苗娜嫁给你呢!可车大军点好啊,当了官还收了粮,还把嫁不出去的闺女嫁出去了,真是一箭三雕啊!不是我背后说他坏话,这事让谁说,他都应该把老大小红嫁给你!都认为你娶的是小红呢,结果这家伙把小兰嫁给了你,他这事办的多阴损,多缺德!” 虎老七的气顶在脑门上,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走,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动手打人,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队长,不能和以前一样随便。 “老七,小兰的*子我早看过了,挺光溜还挺软乎!晚上你可轻点折腾,别给整报废了,哈哈哈哈哈......”苗大的嘴实在太臭了,连他自己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下意识地就想跑。 虎老七憋闷在心里的气再也控制不住,喷薄而出!他眼睛充血,快若闪电奔到苗大面前,一拳击出,正打中苗大鼻梁,紧接着又一拳打在苗大眼睛上,苗大的脸上顿时桃花节节开,眼角开裂,鲜血从鼻子喷涌而出。 “*你妈的虎老七,下手这么狠!*你妈!哎呦妈呀……“苗大捂着眼睛,还没有骂完,又被虎老七踢了一脚,顿时爹一声,妈一声如同没头的苍蝇,没命地逃跑。 虎老七打红了眼,跟在后面紧追不舍。苗大的惨叫声在夜晚的乡村格外响亮,立刻有很多人跑出家门,这才把虎老七拉住,苗大象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苗大家的两个儿子也来了,立刻不干了,就要冲上去打虎老七。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苗家人拦住,张罗着把苗大送去乡卫生院。车大军也赶了过来,偷偷示意虎老七赶紧回家,他也跟着去了卫生院。 虎老七回到家,没有看到四哥和小兰,也没脱衣服,合身躺在炕上,又累又饿又乏,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了。 虎老七回到家倒头就睡,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虎老七昨天一天水米没打牙,此刻饥肠辘辘,等他坐起身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衣服已经被脱掉,还盖了被子。他仔细一看,发现小兰没有脱衣服,蜷缩在炕梢,睡得正香,炕桌上有一碟炒鸡蛋,还有几个大饼子,他实在饿坏了,不管凉热,立刻狼吞虎咽吃起来。 吃饱喝足,虎老七去了西屋,看到四哥睡得呼噜连天,放下心里。 虎老七回到东屋,坐在炕上,看着小兰,心中有涌起一丝温暖。他一天没着家,四哥的饭肯定是小兰给做的,而他自己也吃到了现成的饭,他也知道,这年月能吃到一盘炒鸡蛋非常奢侈,这也是借了小兰的光。 小兰睡得正香,估计昨晚熬了夜。她翻了个身,虎老七正好看到小兰的脸,他一开始只是随意瞭了一下,朝阳透过窗户照在小兰的脸上,虎老七的眼睛定住了! 这是一张美人的脸,五官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她嘴角轻翘,说不出的俏皮!虎老七不禁呆住了,他揉了揉眼睛,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躺在炕上的究竟是小红还是小兰? “她长得这么好看吗?我印象她是个丑八怪啊?“虎老七喃喃自语,很奇怪。 “我明白了,她长得小,所以我一直把她当孩子看!她每天穿着男人的衣服,脸上没有一天是干净的,根本看不出模样。如今刚结婚,肯定精心梳洗打扮过,这才露出本来模样。”虎老七恍然大悟,心中暗想。 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是大美女,虎老七看到小兰不亚于小红的容貌,心里对小兰的排斥感立刻烟消云散,心情大好。 “你不就是小点吗?我虎老七以后不嫌弃你!小点好,做衣服省布,吃饭省粮!”虎老七看着小兰轻声说道。 小兰这时候却忽然转醒,揉着眼睛坐起来,疑惑地看着虎老七:“我睡的稀里糊涂的,你刚才嘟囔啥呢?” 虎老七脸一红,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去,小声说道:“没说啥,没说啥!”</p> 第九章 虎老七被抓 虎老七转身要走,小兰却开始嚷嚷起来: “你这王八犊子,把人打坏了,自己跑回来睡觉来了,我爹现在还在医院呢!我看你是没事吃饱撑的,把苗叔打那熊样!一个屯子住着,穷嘚瑟啥啊,显你是大瓣蒜啊?……” 听着小兰连珠炮的损人嗑,象极了他的岳母呱啦板子,虎老七眼前的美好顿时冰封瓦解,他刚才看到的袖珍美女变成张牙舞爪的小兽,没有可爱,没有温柔,有的只是缩小版的呱啦板子耍泼的样子。 虎老七被小兰打回现实,感到一阵头痛,不想和她争辩,也不想看她,灰溜溜走出房门,打水浇园子去了。 虎老七家的水井被征用后,早上的时光很热闹,屯子里人起早过来挑水,三三两两,络绎不绝。虎老七不想搭理大伙,可是他现在是队长,不能和以前一样,只能被动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唉呀妈呀小兰,这一结婚咋变好看了呢?你说说晚上队长给你喂了啥,给你滋补的溜光水滑的?”有人和刚走出屋子的小兰胡扯。 东北的农村人,有些人喜欢说些荤嗑儿,可是小兰纯净如一张白纸,根本听不出来其中的内涵,睁大眼睛问道:“他能喂我啥?他早早就睡了,饭菜还是我从我妈那给他拿回来的!” “那你就没喂喂他?” “想吃就自己吃呗,又不是没有嘴,那么大人了,还用人上赶着伺候啊?”小兰话音刚落,等待打水的人们哄堂大笑,弄得小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有啥可笑的,你们是不是都傻了啊?”小兰感到莫名其妙。 “让你用这个喂!”有人用手指了指小兰鼓胀的胸脯,大家再次大笑。 小兰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升起两片红云,扔下菜盆,骂到:“王老小子,你个挨千刀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够了!小兰,赶紧回屋去!”虎老七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喝道。 小兰冲虎老七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进屋做饭去了。虎老七黑着脸,嘴唇气得直哆嗦,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后谁再和小兰开这种玩笑,别怪我手黑,苗大就是下场!” 大家看虎老七动了真气,也知道苗大昨天挨揍的事,都不再做声,打完水各自回家去了。 虎老七长叹一声,小兰脑子转弯慢,哪里是这些满脑子荤段子老爷们的对手,以后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糗事! “这以后这两口子那点事要是她被人给套弄出去,用不了几天,整个屯子就全都知道了,我们两口子就成全屯子人的笑柄了!哎……命苦啊!”虎老七想到这里,感觉这婚结的闹心,心里悲哀。 小兰有些方面虽然反应慢,干活却很麻利,是把好手。一早上她把院子扫了,屋子收拾了,饭也做好了,虎老七看在眼里,心中有了些许安慰。 小两口吃过早饭,一起去生产队干活。下午的时候出事了,公安局派了两个民警到生产队干活的庄稼地里,找到了虎老七。 “你叫赵猛林?”一个民警问道。 “嗯?哦,对,我是赵猛林!找我啥事啊?”农村人有外号的,一般都叫外号,虎老七好久没听见有人叫他大名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老苗家把你告了,苗大鼻梁骨折了,眼睛瞎了一只!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民警掏出了手铐。 虎老七没有想到苗大被自己伤的这么重,吃惊地问道:“眼睛瞎了?我也没使劲啊!苗大现在在哪呢?” “现在在县医院住院呢,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就这样,也够判你个十年八年的!除非人家老苗家原谅你,估计还能判得轻点!”姓黄的民警是车大军远房的外甥,话里话外给虎老七听。 “爱判几年就几年!他下回嘴还那么骚,我照样还揍他!”虎老七不服软。 “看把你能耐的?等你进了笆篱子,你就老实了!”民警给虎老七戴上手铐,就要带走。 “你们不能把我老爷们带走!谁敢带走,我就和他拼命!”这时候,小兰赶了过来,满脸汗水,张牙舞爪,像个护犊子的小母牛。 “小兰,别胡闹,有那功夫赶紧去找看老苗家求情去!”黄姓民警和小兰彼此熟悉。 “凭啥他们胡说八道的不抓,抓我老爷们?胡说八道就是该揍!”小兰抓住手铐,拼命往回拉。 任凭黄姓民警如何劝说,小兰就是不松手,后来黄姓民警也急了,使劲掰开她的手,拦住她,让另一个民警先带虎老七走。 小兰一口咬在黄姓民警的手腕子上,趁他吃痛,疯了一样又冲了过去。 “小兰,别闹了!替我照顾好四哥!”虎老七心里感动。 “你们都看啥热闹啊?还不把她给我拦住!”虎老七看小兰不听他的话,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冲大伙喊道。 众人过来连拉带劝,好容易把小兰拦住,在小兰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虎老七和两个民警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了身影。 在虎老七心里,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当成多大个事。屯里人之间闹个别扭,动手打仗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打破了头,打掉了牙,从来也没人报过案,打人的找个中间人调和调和,再拿些东西登门,赔个礼道个歉,基本上就没啥事了。 一个屯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都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虎老七不知道,打破了头甚至打断了骨头,都可以复原,最多三个月就差不多完好如初。可这次他打瞎了苗大的一只眼睛,这是根本无法恢复的伤,所以苗家人才报了警。 苗大转到县医院后,他在法院工作的外甥来看他,看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非常生气,告诉舅舅,虎老七的行为可以判个七八年。 苗大眼睛瞎了,鼻梁折了,恨透了虎老七,他窝着满肚子的火,让外甥使使劲,尽量给虎老七多判几年,要是一辈子出不来才好呢!</p> 第十章 小媳妇跪求苗大 苗大住院的钱都是车大军拿的。他平日里省吃俭用,多少年才攒了点钱,一下子出去了那么多,心疼的要命,整个人都好像老了几岁。 呱啦板子别看平日里耍泼骂街,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见虎老七被抓,小兰哭的六神无主,把家里剩余的钱全都拿出来,让车大军去苗家给虎老七求情。 苗家人根本不买车大军的账,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虎老七心太狠,必须让他进监狱吃苦头!车大军又找来几个德高望重的人来帮忙说和,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解铃还须系铃人”,车大军干脆直接去了医院,准备直接去求苗大。可是苗大知道他来了,让大儿子堵住门,根本不让进。车大军用尽了办法,最后好歹见到了苗大,可苗大更是直接封了口,绝对不原谅虎老七。 车大军失望而归,全家人再也想不出解决办法,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息。 谁知道第二天,小兰还不见了,她大半夜贴了一大锅玉米饼子,放到炕桌上就离开了家,没了踪影。 一开始大家还没有在意,以为她出去干啥去了,可是到了半夜还是没见到她的影子,大家这才慌了神。呱啦板子哭哭啼啼,生怕小兰想不开寻了短见,四处求人帮忙寻找。一直找到天亮,也没有找到小兰,呱啦板子急火攻心,一下子病倒了。一直有主意的车大军一下子也没了主意,蹲在地上,一袋接一袋地抽烟。 小兰没有去寻短见,而是直接去了县医院,她要去见苗大。到了医院,小兰直接被拒之门外,小兰出乎意料地没有喊叫,一言不发,直接跪在病房门口。 苗大一开始没当回事,愿意跪就跪吧,反正关上门啥也看不见。到了晚上,苗大的媳妇有些心软了,试探着问道:“当家的,你看小兰都跪快一天了,水米没沾牙,要是她真有个好歹,以后没法和车大军见面啊!再说车大军现在是大队干部,咱们多少得给他点面子啊!” “大队干部多个屁!他的面子值多少钱,能买回我的眼睛吗?”苗大火气很大。 苗大老婆又说了几句,苗大生了气,把媳妇一顿臭骂,吓得她再也不敢吭声。 小兰跪到半夜,连累带饿,开始浑身冒虚汗,身体透支很严重。医院的大夫和护士看不过去,拿了些吃的喝的给小兰,并且劝她离开,可小兰依旧一声不吭,不吃也不喝。大夫和护士也无可奈何,摇摇头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苗大醒过来,看媳妇看着他欲言又止,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我说了你别生气,小兰那孩子还跪在外面呢,不吃不喝,脸色刷白,再下去会出人命的!不行,你就见见她吧?” “她死了也不是我弄的,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爱跪跪去吧!”苗大的心挺硬。 到了中午,医院的大夫、护士甚至别的病房的病人都看不过去了,议论纷纷。有个暴脾气的老干部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闯进苗大的病房,气愤地说道:“你还是不是人?十几岁的孩子跪在外面都一天一夜,现在都快昏过去了,你的心是难道是石头做的?” “她什么十几岁啊?她都结婚……”苗大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觉得很委屈。 “别说废话!你赶紧让小姑娘进来,有啥事唠啥事,要不然我让你连医院都住不成!” “医院是你家开的?好像你说的算一样!”苗大嘴里嘟囔着。 “我姑爷是这个医院的院长,我外甥就是给你治病的大夫,你说我说的算不算?”老干部很霸道。 苗大没了脾气,其实就是老干部不来说,他也准备让小红进来。苗大是个擅于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的老狐狸,立刻就坡下驴:“老哥,我就给你这面子,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和她好好谈谈!” 小兰听到苗大媳妇叫她进去,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心里一放松,昏了过去。 天开始见黑的时候,小兰回来了! 小兰回来了,全家人都很高兴,呱啦板子眼泪汪汪地拉住她的手,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你干啥去了?走了也不和家里说一声,差点把我急死。” “我去医院找苗大了!”小兰一伸手,递给车大军一张纸。 “这是啥啊?”车大军疑惑地拿过纸。 “他说按纸上说的办,他就同意撤案!”小兰很兴奋。 车大军越看脸色越难看,看完了把纸往炕上一扔,一声不吭,蹲在地上抽烟袋。 “你这老冤种,那上面说的啥啊?”呱啦板子不识字。 “说的啥?苗大这老狗纯粹是讹人!我看啊,咱们别管了,祸是虎老七自己闯的,他自作自受,判他多少年,他就蹲多少年吧!”车大军气愤地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敲个不停。 “净说那绝户话!要不是你把小兰嫁给他,咱用得着管他吗?真要给判个十年八年的,小兰怎么整?守活寡不说,还得照顾赵老四,这日子还能好吗?赶紧说,都啥条件?” “第一条,让他们家苗小成当生产队长。老七出这事,队长肯定干不成了,可他家那小成子蔫巴咕咚坏,他要是当队长,南队还有个好啊?!” “他这是让小成子当队长,晃媳妇呢!小成子今年也二十六七了,还打光棍呢,苗大就指望他们家苗娜赶紧结婚,用得来的彩礼钱给小成子结婚!这要是当上队长,估计彩礼钱省不少!”车大军说出苗大的目的。 “他那就是卖闺女,苗娜比我还大两岁呢!人家提亲的一听彩礼数,就都吓跑了,苗娜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重男轻女的混蛋爹!”小红接口道。 “别说那没用的啦,这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呱啦板子着急地说道。 “这条我倒是能答应。我都想了,先让他当上,完了等事情结束了,再找个借口给他撸下来就完了!” “第二条,他说他眼睛瞎了,以后没法干地里活了,他要去生产队当饲养员,喂马!我知道他那心思,这是想往家偷马料!关键是人家刘三哥干的好好的,给人家拿下来,咋说出口啊?” “给刘三哥拎点东西送过去,好好跟他说说,刘三哥通情达理,估计能同意!等事情完了,再让他回去呗!这事我去办!”呱啦板子说道。 “关键是还有一条,根本答应不了!他要10000斤粮食,还要500块钱!这不是狮子开大口吗?我看他根本没有撤案的心思,故意刁难咱!”车大军恨恨地说道。</p> 第十一章 虎老七入狱 “咱家的粮食不让你借给小队8000斤吗?家里木头,油啥的挺多,粮食也没多少了!”呱啦板子也被这个条件吓了一跳。 “人家说了,和嫁小兰时候的条件一样,粮食不够用木头啥的顶,还有小队打的条也能顶!他这是看咱家的家底下的口啊!当时大家送粮食时候,婚礼上也不好意思当面称,都少给不少,咱家到手的也就一万多斤。借给小队的粮食是大队长出面借的,说是借,猴年马月也还不上!我要是去要回这8000斤粮食,我这大队干部也不用干了!所以借条给他也没问题,可是还得给他2000斤粮还有500块钱,这高低不行!”车大军说完,转身走了。 车大军爱财,过日子仔细,苗大想要兜他的家底,他怎么能舍得?他挖空心思弄过来的粮食就剩下二千多斤,车大军每天都去看看,看了他觉得心里踏实,如今苗大张口想要走,车大军根本无法接受!况且额外还要500块钱,他家没有这么多钱,就是有,车大军也不舍得。 “小抠劲又犯了!小红,把你爹找回来!”呱啦板子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兰,很是心疼。 车大军沉着脸回来了,进门就嚷嚷道:“人家嫁闺女都能借点光!我呢?一分钱没花着他们的,还搭里不少,这样下去,我可搭不起!” “就算借你的,到时候再还你呗!”呱啦板子安慰他。 “拉倒吧!还我?猴年马月也还不上!你也不用说了,这件事我不同意!”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小兰受难,守活寡?你还是为人父母不?” “老七进去,小兰就跟他离婚,没人收拾他的烂摊子!” “你说的是人话吗?女人进一家出一家那么容易吗?再说小兰这自身条件,你也不是心里没数!” “就算粮食给他,咱家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我去铁法娘家借,明天一早我就去!” “你个败家老娘们,啥都给人家了,咱们家还过不过?借人家钱早晚不得还吗?欠人家钱的日子能好过吗?”车大军脸拉的老长。 “爹,这钱我还!”小兰忽然接口说道。 “你还?你拿啥还?嫁出门的女,泼出盆的水,这才结婚几天,就胳膊肘往外拐!再说我就你一个闺女吗?我还指小红招上门女婿给我养老呢!把家都败光了,家里穷的叮当响,你姐还能找到好对象吗?”苗大索性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爹,我找对象的事不着急,就是找不着也没啥,我一样给你养老送终!你就帮帮妹妹吧!”小红也开始求车大军。 “不找对象能行吗?我还指着你将来的孩子随车姓,接户口本呢!” “你这个老瘟灾的,油盐不进。我和小红明天就回娘家,在城里给她找个对象,我也不回来了,你就守着粮食自己过吧!” …… 经过激烈的交锋,车大军在三个女人面前败下阵来,他哭丧着脸,像斗败的公鸡,蔫头耷拉脑地去看他将要失去的粮食去了。 苗大在车大军满足了他所有条件后,果然让小成子去撤了案,然而,事情却没有按照着大家的意愿而发展。 苗大很较真,所有条件没有满足,他执意不肯先去撤案,这样就耽误了好几天。而虎老七的案情简单清楚,虎老七也供认不讳,所以小成子去撤案的时候,案子已经移交到了检察院。其实就是时间上来的急,案子也根本不可能撤掉,因为涉及到刑事案件,公安局不可能因为受害人不予追究就把案子撤掉。 苗大也有些后悔,却告诉小成子千万别往外说实话,他怕到嘴的肉还得吐出来。 小兰听说苗大撤了案,以为虎老七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把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盼望着虎老七回家。 盼来盼去,盼来的却是法院开庭的通知,车大军怕小兰闹事,没有告诉她,独自去了县里。 检察院以故意伤害罪提起了公诉,法院综合案情和苗大出具的不予追究文书,最后判决虎老七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零四个月。 车大军回到家,知道无法长久隐瞒,把结果告诉了小兰。小兰痛哭了一场,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可呱啦板子不干了,认为苗大肯定没去撤案,堵在苗大家从早骂到晚,一连骂了三天。苗大在县里住院,老婆陪护,老两口没在家。苗大家里人知道去撤案晚了,心里有鬼,一家人不敢回应。最后被骂得实在没有办法,商量了一下,瞒着苗大,拿出300块钱,退给了车大军。 车大军问过法官,知道苗大不予追究文书的重要性,之所以没有阻拦老婆去骂街,就是想着能弄回来点什么,如今目的达到,和呱啦板子说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呱啦板子这才偃旗息鼓,不再去骂街。 小兰的日子过的很难。她白天要去生产队挣公分,早晚洗衣做饭,收拾家务,伺候园子,还得照顾赵老四,隔上一阵子还得去监狱看望虎老七,她每天就像上了劲的发条,一刻不得休闲。 小成子当上队长,小兰更难了。南队的队长原来是车大军,然后虎老七干了几天,他们派活的时候,尽量给小兰派些轻巧的活。 可小成子一上任,派给小兰的活和壮劳力一样,一点都不少。她虽然干活麻利,但人长的小,力气远远不如别人,一样的活,她总是比别人慢不少。别人干完了,坐在田间地头休息,她还在干,人家休息完了再去干活,她原来的活还没干完,一天下来,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晚上回家累的直不起腰。</p> 第十二章 色鬼父子 这一天,太阳很毒,小兰一如既往地落在其他社员后面。小成子看着她干活总是落后,心里有气,走过去说道: “你能不能快点,净磨洋工!这块地干完了,还得去另一块地呢!你干不完,大伙还得等你,真他妈的耽误事。” “我妈让我跟你说说,看能不能给我派点轻巧活!”小兰直起腰,用手擦着额头的汗水。 “你妈是谁啊?”小成子最恨呱啦板子,故意说道。 “我妈是谭翠英啊。”小兰脑子一愣。 “谭翠英?不就是呱啦板子吗?贼能骂人那个老娘们!” “嗯!” “她是队长吗?” “不是啊!” “那不就完了,她说给你找点轻巧活,就给你找轻巧活啊?你和别人挣一样的公分,就得干一样的活!” “不过也不是不能给你找轻巧活,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小成子故意卖关子。 “那咋能不愿意呢?” “你按半拉子算公分!” “半拉子多少公分?” “壮劳力10个公分,半拉子6个!” “那我不干,挣钱少了可不行!”小兰一听就不愿意了,她需要公分,需要钱,家里两张嘴就靠她一个人。 “你干活还不如半拉子呢!你看……”小成子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小兰的*部。 小兰因为天热,把外衣脱了下来,只穿了个大背心,丰满的*部随着动作而*动,****。 小兰虽然身高只有一米三左右,但是身材比例很好,是个缩小版的美女。平日里她也不梳洗打扮,总是蓬头垢面,所以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假小子。一般来说,农村妇女虽然不太讲究,但是没有人像小兰这样穿跨栏背心,呱啦板子跟她说了几次,也给她买过宽大的内衣,可她就是穿不惯,觉得不舒服,穿了两天就换回来了。 “我靠,以前真没注意,这小兰还挺有料啊!”小成子看着小兰子*部,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小成子是个老光棍,却早就尝过男女之事。他和村里一个作风不正的妇女勾*搭*,偶尔打野*,后来被妇女老爷们发现,抓个正着,他被砍了两镰刀,妇女差点被打死。虽然事情后来让苗大给盖住,没有传出去,但是两人的不正当关系也戛然而止,小成子再也没有尝到女人的滋味。 “小兰啊,你先歇会,我让别人帮你!”小成子眼珠一转,有了坏主意。 “还有啊,等晚上收工,你别走,我帮你想想办法,看能找一个啥样轻巧的活!记住,不能让人知道,不然他们该说我一碗水端不平了,那我这队长就没法干了!” “行,那我晚上等你啊!”小兰很高兴。 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小兰没有走。小成子和大家走了一阵,忽然说肚子疼,借口跑到苞米地里去方便,等大家都走远,已经看不到人影,他调转方向,往回跑去。 小成子很快就赶了回来,小兰的脸被夕阳涂成金色,很是漂亮,小成子看得心里直痒痒,恨不得马上就能做做成好事,但是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绝不能操之过急。 “兰啊,咱两不能在这说,要是有人看到了,该有人说闲话了,咱两去那里去说!”小成子指了指苞米地。 小兰从心里没有戒备心,点了点头和小成子往苞米地里钻。 “兰啊,老七进去了得两三年呢,你想不想啊?”小成子边走边说。 “这话唠的,自己老爷们能不想吗?” “哎呀,你说你一个人支撑这个家,真不容易,天天下地干活不说,还得伺候老四那个傻子!以后有啥重活就喊我,缺钱啥的也言语一声!” “你才是大傻子,彪乎乎!”小兰听小成子管赵老四叫啥子,立刻不乐意了。 “好好好,我是大傻子!”小成子见小兰停下脚步,面露怒意,立刻赔礼。 “老七不在家,你想他了怎么办?”小成子试探。 “那能怎么办?该干啥干啥呗?” “你除了心里想他,还哪里想他?” “啥意思啊?”小兰不明白。 “你和老七干过那事,那里不想吗?” “干过哪事?哪里想?” 小成子气得不行,这小兰反应太慢,根本领不到道上,看来不直接说,这丫头根本不会明白! “就是老爷们和老娘们睡觉前干的事!你那里不想吗?”小成子豁出去了,用手一指小兰身体某个位置。 “听不懂你说的啥玩意!你也别跟我扯没用的,赶紧说正事!”小兰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懂。 “说正事也行,不过我给你安排轻巧活,照顾了你,你是不是得谢谢我啊?” “谢谢你,队长!” “光拿嘴谢啊?你看我一直打光棍,连女人手都没摸过,你是不是用身子照顾照顾我啊?”小成子眼露*邪之光,用手指了指自己支起的帐篷。 小兰心眼慢,但是可不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看小成子一副蠢蠢欲动的色相,心里有些害怕。她知道,如果他来硬的,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于是脑子里想呱啦板子交给她的办法。 呱啦板子知道小兰太单纯,容易吃亏,很是替她操心。尤其有一次发生的事情,让呱啦板子有了危机感,所以一有时间就给小兰上防范课。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生产队放露天电影,苗大挨着小兰坐,人们注意力都集中在电影上,苗大却把注意力放在小兰的胸上。他心里痒痒,却不敢有所动作,毕竟他是长辈,要是他有所动作,小兰喊出来就麻烦了。 事也凑巧,正当苗大心痒难耐的时候,正好有一只蚊子落在他腿上,他拍死了蚊子,忽然有了主意,把蚊子放在手心,肆无忌惮地一把按在小兰胸部。小兰看的正起劲,忽然感觉有人摸她,刚要发作。 “蚊子!蚊子!”苗大又按了两下,把一只死蚊子递给小兰看。小兰一看,确实有一只死蚊子,就没在意,继续看电影。 呱啦板子碰巧看到了苗大的丑态,她深知苗大的德行,根本就不是什么打蚊子,纯粹是占小兰的便宜!于是苗大的脸被呱啦板子抓了五道手指印,苗大心里有鬼,不敢吭声,灰溜溜跑掉了。</p> 第十三章 小媳妇的必杀技 苗大记吃不记打,居然在虎老七面前说出那次摸小兰的龌龊之事,结果被虎老七打断鼻梁骨,打瞎一只眼,遭了报应! 呱啦板子原来一直认为小兰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是没长开的绿山楂。但出了那次的事后,呱啦板子才知道闺女已经是打苞的花蕾,于是开始对小兰进行不定时的性教育。 “女人吃点穿点败点家都没事,就是不能水性杨花,红杏出墙,作风一定要正派。搞破鞋的人被抓到,会让人在脖子上挂上臭鞋,四处游街的,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女人要爱护自己的身子,除了丈夫,谁都不能给!” “女人不能和别的男人黏黏糊糊,让人家瞎寻思!” “有男人占你便宜,一定要抓她的脸!让他没脸见人,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咱们屯有几个人不是好东西,尽量离他们远点。有谁呢?苗大还有他二儿子小成子,老倭瓜……” “明德也有几个小流氓,有酒场的……” …… 呱啦板子不仅在道理上不厌其烦地教小兰,有时候还场景模拟,现场测试。 “要是有人占你便宜,你怎么办?” “我挠她!” “要是他长得高,你跳脚都够不着他的脸怎么办?” “我用脑袋撞!” “要是四下无人,没人能帮你忙,有人想对你使坏,你怎么办?” “我说:你后面是谁啊?他回头一看,我撒腿就跑!” “你跑不过怎么办?” “我说我也稀罕你,可是这两天来事了,等我完事了再给你!然后回来告诉你,你去撕他脸!” “他要是硬要来怎么办?” “我说,我不愿意搁外面干这事,你半夜到我家,我给你留门。如果你要是硬来,完事我就去公安局告你强*,让你做大牢!” …… 小兰记性特别好,关键时刻把呱啦板子的言传身教都在大脑过了一遍,想出应对的办法,于是对小成子说:“其实我也挺稀罕你,我这两天正好来事,等我完事了再给你!” 小成子一愣,小兰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很是奇怪,但是*虫上身的他哪里会仔细考虑,心急地说道:“没事,我不嫌乎,快来吧!” 小兰也一愣,心中想道:“嗯,不对啊?我妈教我时候,也没告诉我,耍流氓的会这么说啊?” “我不愿意搁外面干这事,你今天半夜到我家,我给你留门!你要是硬来,完事我就去公安局告你强*,让你做大牢!” 小成子很惊讶,从小兰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小成子一直以为小兰有点楞,说话大大咧咧,没有想到她居然还学会了威胁! “你这丫头,说啥傻话呢?你刚才不是还说稀罕我吗?我们两你情我愿,我**,你**,完事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谁也不知道。而且你和我好了以后,我肯定能好好照顾你,你看这是多好的事!” 说完,小成子再也按捺不住,半蹲下身,一伸手拉住小兰的手,使劲往怀里一带。 “我妈说了,我不愿意,你耍流氓就是强*犯,得挨枪子!”小兰一着急,把妈妈都抬了出来。 “怪不得呢,原来这些话是你妈教的!”小成子本以为小兰白纸一张,哄一哄就能上手,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么棘手,此刻他的*火正熊熊燃烧,劈啪作响,岂能无功而返,不战而退? 小成子眼珠转了转说道:“你要是不和我干,我让我爹把虎老七的撤案书拿回来,你的老爷们就只能一辈子待在监狱里了,你就成了活寡妇,谁逮谁欺负!” 小成子这话起了作用,小兰不敢再使劲抽手,他趁机把小兰*在怀里,肉麻地说道:“你看你的手都是茧子,真让人心疼!以后你跟了我,再也不用干重活了!快来吧,我都等不及了!”说罢,猴急地就要*小兰的衣服。 “谁?你后边是谁?”小兰看小成子得寸进尺,竟然来*自己的衣服,情急之下终于把母亲教的东西活学活用了一把。 小成子哪知道小兰还有这样的心眼,突如其来的叫声让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去。小兰抓住机会,照着小成子手臂狠狠咬去。 小成子一声惨叫,松开了手。小兰一击奏效,得理不饶人,右手手指弯曲成勾,向小成子脸上使劲一挠,小成子再次发出惨嚎之声,双手捂住脸,下意识站起身来。 小兰太矮,自己没有办法再挠到小成子,于是使用她最熟练的必杀技:用足全身力气,一头撞在小成子隐私之处! 小成子的隐私处正支着帐篷,撞击力量全部聚集在关键部位!小成子只觉得钻心的痛楚从私处传来,他甚至怀疑那里是不是已经断了,他躺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小兰尽管力气小,但是她经常和半大小子摔跤打仗,如今一套组合攻击娴熟地使出,顿时将小成子重创,失去了战斗力。 小兰兵不血刃,一气呵成撂倒了小成子,她看了一眼满地打滚的小成子,像个受惊的小兔子,飞一样跑回了娘家。 呱啦板子看见小兰衣衫不整,气喘吁吁的样子,嗔怪道:“你都是结了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破马张飞的?挺大的人也不怕人笑话!” “妈,你教我的那些招数也不咋好使啊?还不如我打仗的那些招数管用呢!”小兰喘着粗气说道。 呱啦板子一惊,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把小兰检查一遍,愤怒又紧张地问道:“是那个王八蛋欺负你啊?你没吃亏吧?” 小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呱啦板子勃然大怒,怒火中烧,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起身就要去老苗家兴师问罪去。 车大军赶紧拦住她,说道:“你冷静点,千万别去闹啊!” “你这个熊蛋包,人家差点把你闺女祸祸了,你还当缩头乌龟呢!你胆小如鼠,怕这怕那,这事不用你管,你就在家呆着吧!”呱啦板子是个打仗精,女儿受辱,她岂能坐视不理,善罢甘休? “你这脾气,点火就着!本来小兰没啥事,你去一嚷嚷,全屯子人都知道了,没事就变成有事了!等老七回来,再听到风言风语,那时候小兰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p> 第十四章 较量 呱啦板子冷静下来,细一琢磨,觉得自己老爷们说的的确有道理。可心中那口怒气根本咽不下,气哼哼说道: “要不是我教老闺女几招,她今天就被那王八犊子祸害了!就这么不吭不响的,还以为咱家好欺负,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 “你放心,这口气肯定能出!不过你别瞎掺和,你一切听我的安排!”车大军老谋深算,他那么多年的队长可不是白当的。 车大军从柜子里翻出两瓶鹿鸣春瓶装酒,贪黑去了大队长家。 小成子一连几天都没有来生产队。 他被打的第二天,有人看到他脸色苍白,被苗娜搀扶着坐上了去往县城的客车。有人跟他打招呼,他黑着脸装着没听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 就在小成子去县城的第二天,大队发出通知:鉴于小成子工作上有八个方面的不足和失误,经过研究决定,撤销他的队长职务,队长由副队长李兆友暂时担任。 车大军以为报仇计划的第一步圆满成功,却没有想到事情发生了反转。而反转的原因是他忽略了还在住院的苗大,忘记了苗大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几天后,小成子从县城回村了,他的父母也一起从县城回来了。 苗大出院了。鼻骨的伤回家养就可以了,而他的左眼被摘除了后安了一个假眼睛,也不用再继续治疗。 苗大为了遮丑,买了一副墨镜戴上,他怕受伤的鼻梁骨被眼镜压痛,在鼻梁上垫上了厚厚的纱布,样子看起来很是滑稽。 苗大回来后,知道了小成子队长被撸的事,一点没有吃惊,似乎早已经料到。 第二天一大早,他敲开了车大军家的门。 “咱两家结仇了,结的什么仇,你知道吗?”苗大故作深沉。 “你家小成子队长的事吧?那可不是我做的主,你不信去大队问问!拿下他,可是大家开会集体讨论通过的!”车大军早有准备,胸有成竹。 “队长这件事上,你心里有没有鬼自己知道,你纯粹是卸磨杀驴,但是这件事我自己能摆平,还不至于为了这个和你结仇。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那还有哪件事啊?”车大军故意装糊涂。 “小成子废了,打不了种了!就是能干两口子那点事,以后也当不了爹了!你让他断子绝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这个仇有多大?”车大军独眼犀利,语气阴森。 “那你没问问,他是怎么整的吗?他耍流氓,别人就不能反抗吗?我看他就是自作自受,活该!”车大军半信半疑却强硬回怼。 “活该?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事,说翻脸就翻脸,你家小兰他妈的是酸脸猴子吗?你家老二伤了人,让小成子绝了后,你还说活该这样的风凉话,你这么阴毒,缺大德,会遭报应的!”苗大嘴里不干不净,咄咄逼人。 “哈哈哈!按你那意思,我闺女随便让他祸害才对吗?你那个狗草的儿子和你一个德行,见到女人走不动步!”车大军气极反笑。 “一个傻子,有人愿意弄她,你就烧高香吧!”苗大嘴很阴损。 车大军勃然大怒,忍无可忍,一拍炕桌站起身来,双拳紧握,就要动手。 苗大冷笑一声,把头主动凑过去,叫道:“来来来,你往我头上打,往我眼睛上打,不打你就是孙子!” 车大军拳头攥得发白,举起放下,放下举起,最后还是没有打出那一拳。虎老七的教训就在眼前,他没有虎老七那么血气方刚和冲动,他不会上苗大的当。 “谅你也没有这个胆!你虎姑爷打瞎了我的眼睛,你闺女伤了我儿子的根,然后你背后捅刀子拿掉小成子队长,你说这个仇是不是结定了?你有心解开吗?” “解需要怎么解?”车大军面色冰冷。 “让你家小红嫁给小成子,这样我们成了亲家,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们一家,这仇就解开了!”苗大步步紧逼。 “你家小成子都打不了种了,还要媳妇干什么?”车大军嗤之以鼻。 “就是因为这个,我们家才应该拿你家的女人来补偿!” “那我们还是结仇吧!我奉陪到底!”车大军横眉立目,豪不退让。 “好,你个没儿子的老绝户,你可想好了!早晚有你哭的那一天,你可千万别后悔!” “后悔我是你孙子!瞅你那熊样,你能咋地?我等着你!” 苗大嚣张地用手指点了车大军几下,转身离开了车大军家。车大军冲着苗大的背影狠狠唾了几口唾沫,似乎要吐出苗大带来的晦气。 车大军吃早饭的时候,大队长于长富的儿子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里来,让他赶紧去队长家一趟。车大军不敢怠慢,放下碗筷,连跑带颠地去了大队长家。 一进屋,车大军就是一愣,因为苗大正大马金刀地坐在炕沿上,见他进来,冷哼了几声,独眼轻蔑地看着他。 “说说吧,这他娘的到底是咋回事?”大队长气哼哼地拍了拍炕桌上的一张纸。 车大军没有打开去看,因为他熟悉这张纸,这是小队跟他借粮的凭证,他看过多少遍,也瞬间明白了苗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车大军没有隐瞒,把这张借据如何到了苗大手里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大队长面色阴沉,对车大军说道:“他一大早就跑我们家要粮,这算啥事啊?这事是你经手的,你说怎么办吧?” “欠你粮食的是小队,你来大队长家要什么粮?你这不是耍臭无赖吗?”车大军气愤地质问苗大。 “别跟我这扯里根楞,小队哪有粮?大队是保人,大队长签的字,我不找他要找谁要?找你要你给吗?”苗大把借据在车大军面前晃了晃。</p> 第十五章 蛤蟆攥出尿来 “你找我要,我也得有粮食啊?没有粮,我还能给你抢去啊?”大队长很腻歪苗大。 “那我不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苗大理直气壮,丝毫不给大队长面子。 三个人你来我往说了半天,苗大就认准一条死理:给粮食,不然大队长走哪他跟哪。 果然,苗大从大队长家里跟着他们去了大队部。他找了个椅子,坐在大队长对面抽卷烟,吧嗒吧嗒抽得满屋子都是旱烟味,还时不时还拿起大队长的水杯喝水,让大队长不胜其烦。大队长下班,他跟到大队长家门口才算鸣金收兵,打道回府,大队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才长长叹了口气。 “大军啊,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这你惹的祸,是不是应该你来解决啊?”大队长这一天烦透了,对着也跟过来的车大军说道。 “不行让派出所给他抓起来,吓唬吓唬他,没准他就老实了!”车大军想了想说道。 “抓不了啊!他们家县里有人当官,要不他敢这么嘚瑟吗?没这茬,我早就收拾这老混球了!”大队长有些无奈。 “那我回去好好想想,明天给你回话!”车大军也很头痛,辞别了大队长,怏怏不乐地回了家。 车大军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好,天都亮了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苗大可休息的相当不错,精神抖擞,满面红光,一大早就去了大队长家门口,继续重复昨天的节目。 “车大军,你想出办法没有啊?再想不出来,你这副大队长也别干了,回生产队干活去吧!”下班的路上,大队长给车大军下了通牒。 “我知道他是什么目的!”车大军叹了口气。 “啥目的啊?” “他想让小成子继续当队长!” “他也没说啊?” “他算准了,我们不给粮食,只能让小成子当队长。小成子当了队长,他要再要粮食,我们就会推到小成子身上,所以他不可能再来要,这是我们解决这件事唯一的办法!” “哎呀,这南队队长换来换去的,社员反映很大,都反映到公社了!郭社长为了这事还把我尅一顿,你说这又把这啥也不是的小成子换上去,郭社长不得吃了我啊?”大队长对小成子印象很不好。 “就是啊,这小子蔫吧咕咚坏,当队长纯粹是扯犊子!”车大军赶紧溜缝。 “就是个屁啊?当初让他当队长的是你,撤他的也是你!你看你都办了些啥事啊?”大队长对车大军很不满。 第三天早上,苗大居然没有来,这让大队长很高兴。可车大军却高兴不起来,他了解苗大的德行,那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没来大队部,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车大军的担心的事当天下午就来了。社长打电话把大队长叫到了社里,过了一个小时,大队长黑着脸回来了。 “社长找你啥事啊?”车大军小心翼翼地问道。 “啥事?挨训呗!都是你惹的祸,那苗大跑公社管社长要粮去了!我说他今天咋没来呢,我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呢!”大队长气冲冲地说道。 “社长怎么说?” “让我妥善解决,解决不好让我滚蛋!我也把这话给你,你惹的祸赶紧妥善解决,不然你先滚蛋,我后滚蛋!”大队长气得一摔门,走了。 车大军欲哭无泪,自己在和苗大的第一场博弈中完败!车大军败就败在他认为没啥大用的借据上,这张借据居然成了苗大的致胜法宝,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车大军也觉得窝囊,大队长把一切罪过都甩给了他。可从根本上说,他也没办啥错事,自己把借据转给苗大,合理合法,怎么就变成罪魁祸首了? 车大军知道,让小成子当队长也不是随便宣布一下就行,肯定会受到屈辱。苗大抓住他的软肋,就像手里攥个蛤蟆,不攥出尿来,他不会善罢甘休! 车大军的推测果然没错,苗大果然给他上了一堂屈辱课。 车大军在社长和大队长双重压力下,想不到其它解决苗大手握借据要粮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进苗大的家。 ”咱两家不是结仇了吗?你舔脸上俺家干啥?”苗大一只眼斜眼看着苗大。 “苗大,你牛B,你赢了!明天开始你家小成子官复原职,上任南队队长。”车大军苦着脸。 “不行啊,俺家小成子有你给总结的八项问题呢,可没那能耐当队长啊!你回吧,不送!”苗大吧嗒吧嗒开始抽烟,还故意往车大军脸上吐烟圈。 “别扯些没用的,你就说让我咋办得了?”车大军厌恶地用手扇着烟。 “哼哼!咋整?你败坏我儿子的名誉,谁把棍弄倒了,谁把它扶起来!”苗大冷冷地说道。 “怎么扶?” “当着全体社员给小成子赔礼道歉,就说结论下错了!” “不可能!”车大军知道苗大肯定会难为自己,但是没有想到会让自己当着全体社员的面给小成子道歉。 “不道歉拉倒,我们还不稀罕当那破队长呢!不过我明天还得找社长去,我们家没有粮食了!” “你……你……”车大军指着苗大,气得手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还有个办法,把你家小红嫁过来,我把这个借据当彩礼送给你!哈哈哈哈哈!”苗大看着车大军吃瘪的样子,心里舒服极了。 车大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强压住自己的火气,咬牙说道:“苗大,做人不能太阴损,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在做天在看,会遭报应的!” “我靠,你忘了那天我跟你咋说的了吗?咱两家结仇了,结仇了知道吗?跟自己的仇人他娘的啥客气呢?我也不跟你废话,明天我看结果,我满意了,公社我不去了,不满意,哼哼!”苗大咄咄逼人。 从苗大家回到家,车大军躺在炕上,像霜打的茄子,一声不吭。 “咋滴啦?这两天看你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谁惹你了?”呱啦板子用手捅了捅车大军。 车大军还是不吭气,翻来覆去地折腾,最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坐起身来,对着老婆说道:“你说我苗大这么欺负咱家,我要是做出点啥出格的事,你和孩子会不会看不起我?” “啊?你要干啥?你可不能干傻事!老七都进去了,你再进去了怎么办?你不用去,明天我拎个刀去和那王八蛋拼命去!”呱啦板子就是不怕打仗。 “快拉倒吧,文斗不能武斗!” “斗吧,我和闺女都和你一伙!”呱啦板子立场鲜明,也没拿车大军的话当回事,径自出去忙去了。 “苗大,都是千年狐狸,到了最后,谁是最后赢家,就看看谁的道行更深了!”车大军面露狠厉之色,喃喃自语。</p> 第十六章 众口铄金 小成子官复原职了,又成了南队队长,而且是风光地上任。 车大军在全体社员面前给小成子道了歉,纠正了之前给小成子下的八个错误结论!苗大很高兴,不知道从哪弄来两挂鞭,在自家门口噼里啪啦放的很响。 社员们议论纷纷,很多人对车大军出尔反尔的做法很鄙视很反感。有的说车大军肯定拿了苗大的好处,有的说苗大家有亲戚在县里当官,车大军这是溜须拍马想要往上爬,还有的人添油加醋,说小兰和虎老七离婚了,车大军想把小兰改嫁小成子。 苗大听到这些议论,心情舒畅。车大军也不解释,无动于衷,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越解释就越说不清楚。呱啦板子听到这些可不干了,气得晚饭都没做,等车大军回家,立刻开骂: “你个蔫茄子,你说的文斗就是舔人家屁股啊?和你这窝囊废过日子太憋屈了,我明天就回娘家,不跟你在这丢人现眼!” 车大军不解释,他不敢和呱啦板子说自己的打算,一个是她嘴不严,另一个怕她去苗大家闹事。他就让要苗大觉得他服了,害怕了,以后不敢和他斗了。 苗大人缘在屯里很臭,他好色嘴损抠门,啥事没占便宜就觉得是吃亏。可不知道是自己想开了还是得到别人指点,他从小成子重新当了队长后,整个人变了! 屯子里谁家断顿了,他会给人家送点粮食,谁家应急缺钱了,他会上赶着借给人家五块十块的,一时之间,他和车大军在屯里的地位有了颠覆性变化。 农村里的两家人一旦成为仇人,屯里人也会自动占队,苗大通过他的手段,在和车大军的较量中逐渐占了上风。 一天,田红山走进车大军家。 “老车大哥,你说苗大这人怎么这么损呢?” “咋地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知道我们家粮食要断顿了,拿了十多斤粮食过来!” “那不是挺好吗?” “可他话里话外都暴露出他的目的,就是不让我和你走动交往!他还说只要站在他这边,他会时不时接济我们家!” “不奇怪,这是他做事的一贯作风!” “咱两啥关系?别说那点粮食,就是金山银山,我也不能对不起你老车大哥!” “那你粮食收了吗?” “我没收,到也没和他翻脸!孩子姥爷昨天给送粮了,饿不死人!” ”红山啊,你明天就上他家借粮,以后和他走近点!“ “老车大哥,这是啥意思啊?你这是瞧不起我啊? 车大军往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在田红山耳边低语起来。 小成子官复原职后,小兰的日子开始越发难过起来。 小成子每次派活时,最苦最累的活都有小兰,这让小兰每天都筋疲力竭。一开始,有的人同情小兰,偷偷给她搭把手,可不知为什么,渐渐地再也没有人帮主小兰了。 小兰越来越瘦,可她没有任何抱怨。每天不管多累,都要给赵老四穿干净的衣服,吃热乎的饭,睡热乎的炕。赵老四尽管傻了,可是谁对他好,他知道。每天小兰回来,赵老四总是围前围后的转,有时候还帮点倒忙。 小兰从不呵斥赵老四,就是赵老四闯了祸,干错了事,她也是和颜悦色和他讲,尽管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 虎老七家没养狗,却有一个养了四年的大鹅。大鹅个头特别大,对家里人很温顺,对外却极其凶悍,就连一般的狗都打不过它!这只大鹅拧人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霸道一拧,就会把人的大腿拧青! 虎老七特别喜欢这只大鹅,给它起了个霸道的名字“大白将军”。大白将军能看家,更是赵老四的保护神,有了这只大鹅做保镖,赵老四少了不少欺负。所以尽管家里穷,大鹅冬天又特别能吃粮食,虎老七也不舍得杀,甚至把它当作家家庭一员。 孤男寡女长期住在一个房子里,没有事都会被人乱想,而小兰和大伯子之间“特殊”的关系更是让好事者开始嚼起了舌头。 小兰本来就是男孩子性格,粗枝大叶,大大咧咧,对大伯子更是当成自己亲哥哥看。 有时候小兰站在小板凳上做完饭,赵老四会从后面把她抱下来。一开始,小兰也觉得不好,就和赵老四说,可看到赵老四委屈得掉眼泪,她的心又软了。小兰知道,赵老四依赖她,就像孩子依赖自己的母亲,所以也就顺其自然了。 有一次,呱啦板子无意中看到了,立刻给了赵老四一嘴巴,并且劈头盖脸给小兰和赵老四一顿骂。 赵老四被呱啦板子张牙舞爪的样子吓到了,跑出了家门。呱啦板子也知道小兰拿赵老四当孩子看,但人言可畏,于是给小兰上了很长时间的课。 天很晚了赵老四还没有回来,小兰着急了,赶紧出去找,找到半夜也没找到,不禁慌了神,赶紧回来告诉了车大军。一家人连夜出去寻找,找了一晚上也没有找到赵老四。 小红心思细腻,她发现和赵老四形影不离的大白将军还在家,于是在鹅架里找到了赵老四。赵老四蜷缩在鹅架里,头上盖着稻草,浑身滚烫,瑟瑟发抖。 赵老四的病治好后,开始特别害怕呱啦板子,她一来,他就要跑,吓得呱啦板子轻易不敢去虎老七家。 有人无意间看到了赵老四抱小兰的这个场景,屯子里立刻开始了流言蜚语。有的人总是在这种事情上极具天赋,而且会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你知道吗?小兰和她的那个傻大伯子好上了,他们也不背人,我都看到了!” “我早就知道了,虎老七前脚进去,老四后脚就搬到小兰的西屋!” “你发现没发现?小兰干活的时候总干呕,估计是有了老四的种!” “造孽啊!” …… 于是,小兰和大伯子之间的事情就被几个不怀好意的人给坐实了。人们开始在背后指指点点,骂人吐口水,最后竟然有人往小兰家泼大粪,挂破鞋!有的自诩正派的老娘们看见小兰都绕道走,更是让自己家的老爷们不许和小兰说话,以免被狐狸精勾了魂。</p> 第十七章 大白将军显威 呱啦板子为此不知打了多少仗,每次她都是完胜,但是她打赢了说闲话的人,却无法封住他们的嘴,流言蜚语仍不间断。 车大军第一时间听到后,只对刮啦板子说了一句:“这是苗大背后整的事儿!” 小兰在生产队的日子更加艰难,没人再帮她,也很少有人搭话,搭话的人都是真正不正经的人,想浑水摸鱼占小兰便宜的人。 谣言久了,造谣言的人有的自己也相信了。村北头的光棍陶三似乎闻到了味道,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内心开始骚动起来。 “她连傻子都不嫌乎,我可比那傻子强多了,肯定有戏!”他暗自鼓励自己。 陶三黑咕隆咚挑着水桶去往虎老七家。小兰正摸黑洗衣服,看到陶三来了,奇怪地问道:“你们北头的井不是已经有水了吗?你怎么大老远跑南头来挑水?” “那口井水不甜,哪有这口井水甜啊?”陶三嬉皮笑脸,话里有话。 “净瞎扯,都是一样的水,干了一天活,你也不嫌累!” “看到你我一点都不累!小兰,我帮你洗衣服呗?” “不用,我都快洗完了!” “没事啊,我来帮你!”说罢陶三走到小兰身后,蹲下身来,从后面搂住小兰,两只手把小兰的手抓住。 小兰一激灵,赶紧挣脱出来,怒声骂道:“陶三,你要干啥?耍流氓啊?” “看你说的,我这不是想帮你洗衣服吗?”陶三嬉皮笑脸。 “用不着,你赶紧滚蛋!”小兰动了气。 “啧啧啧,还装上了!我不比你那傻大伯子强啊?我还是个黄花大处男呢,我吃点亏,给你捡个便宜,陪你睡一觉!”陶三原形毕露,伸手去拉小兰。 小兰觉得陶三实在恶心至极,拿起搓衣板抡了过去。陶三五大三粗,胳膊一挡,顺手拉住小兰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小兰正想使用自己的组合攻击,却听见大白将军“嘎嘎”的叫声,紧接着陶三发出一声嚎叫,撒开了抓住小兰的手。 陶三一看拧他大腿的是大白将军,恼羞成怒,骂道:“你个扁毛畜生也敢拧我,我弄死你!” 陶三狠狠一脚踢向大白将军,大白将军身经百战,翅膀展开,向上一跳,长嘴直接拧向陶三的脸。 一人一鹅开始了激烈的较量,最后陶三伤痕累累,扁担和水桶都来不及拿,落荒而逃。 小兰抱着大白将军的脖子,眼泪流出来,喃喃说道:“大白将军,谢谢你!我好累啊,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农历五六月份的大旱,让整个县的粮食产量大减,农民的日子越发难过。苗大却例外,他家有粮有钱,整屯子里数他家过得最滋润。 苗大有一个祖传的能耐,那就是捕捉黄皮子(黄鼠狼)。每年冬天只要大雪来临,苗大就会领着两个儿子捕捉黄皮子,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冬天的雪特别大,整个村子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分外美丽。这个时候,只有饲养员等人还要继续上工,其他社员都开始了猫冬生活,而苗家父子挣外快的好日子也来了。 捕捉黄皮子主要是为了它的毛皮,冬季里黄皮子的皮毛长而顺滑,熟好的皮子春天来卖,都能卖个好价钱。苗大是捕捉黄皮子的好手,每年冬天都会收获不少。 屯子里也有捕猎高手,但是除了苗家,几乎没人捕捉黄皮子。东北有一些人家供奉黄(黄鼠狼)、常(蛇)、胡(狐狸)三个保家仙,也有供奉刺猬啥的,但都是少数。所以,就是不供奉保家仙的,也不愿意招惹它们,以免犯说道。 今年苗家的点儿特别好,他们一个月时间就打了300多个黄皮子,远远超过往年,这让苗大乐的夜里都能笑醒,然而随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苗家开始走了背字。 有一天,狩猎一只个头特殊大的黄皮子时候,它野性十足,在苗大大儿子苗小涛胳膊上咬了一口后,带着夹子逃跑了。 苗小涛没在意,回去消了消毒,上了点药就没再理会,可是第二天他胳膊上的伤口却开始溃烂,痛彻入骨,几天功夫下来,都露出了骨头。苗小涛害怕了,这才去县医院,县医院治了几天也没有治好,于是又去了省城,花了不少钱,才算看好。 苗小涛的胳膊花了不少钱,这让苗大心疼不已,可大儿子的胳膊还没有完全好,老婆又得了奇怪的病。 苗大老婆不知为什么,开始不停地打嗝,就是睡觉有时候也不消停。苗大媳妇本以为就是着凉了,也没在意,可是三天过去了,根本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苗大每天在老婆打嗝中生活,不胜其烦,尤其晚上也不能睡好,让他的精神头越来越差。他一次上山狩猎,精神一恍惚,差点从石砬子上跌下去,吓出了一身冷汗。 田红山知道了这件事,带了两瓶酒还有一个大肥兔子来给苗大压惊。田红山最近和苗大走的很近,有事没事来和苗大唠嗑,苗大家有活,他总是来帮着干,就连上次下大雪,苗大家的院子都是田红山起早给扫的。 苗大一开始对田红山主动示好很疑惑,就问他:“我记得你和车大军关系不错啊?他爹还救过你爹的命,你怎么和我套上近乎了?是不是有啥目的啊?” “看你说的,我是那样人吗?我爹和他爹有交情,那是父一辈的事,和我有啥关系?还能感激几辈子?再说,两个老的都没了,关系就淡了!” “不对吧,我看以前你和车大军走的挺近啊?” “是,以前走的还行,可是以前我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是啥样人!” “这话咋说呢?” “你看你上次主动给我们家送粮,我还不知好歹,没有要,那是因为我寻思车大军能帮助我,可是我去了,你猜他咋说的?” “咋说的?” “他说他家粮还不够吃呢,哪有闲粮借给我!又说我爹那辈就开始欠他们家情,结果啥回报也没有,我这辈更完犊子!说我们家人都是白眼狼!你说不借就不接呗,说那些苞米棒子话不是埋汰人吗?” “他家没有一个好饼,我上次跟你说,你还不信呢!” “对呗,这两下一对比,谁好谁坏一清二楚,我也不傻,你对我好,他瞧不起我,你说我应该和谁近乎?” ……</p> 第十八章 田红山献计 从那以后,田红山就成了苗大最铁的拥护者,苗大逐渐也把田红山当做自己人,没事在一起喝点小酒,一起骂车大军,俨然成了知己。 田红山来给自己压惊,苗大一点也不意外,相反如果田红山没有来,他反而会觉得失落。大儿媳妇给兔子炖了,又整个几个下酒菜,父子三人和田红山开始热火朝天地喝起酒来。 酒过三巡,苗大看田红山几次欲言又止,于是略带酒意地说道: “老弟,看你吞吞吐吐的熊样,咱两这关系还有啥不好意思的?有啥话就直说,是缺粮了还是缺钱了?在老哥这儿,你永远好使!” “那个……那个……,还是算了,别说了,我怕老哥你生气!”田红山说了半截,把话又咽了回去。 “你这吭哧瘪肚的能把人憋死!你就说借多少吧,有呢我就借你,没有你也不能生气,对不对?你说吧,我肯定不生气,!”苗大心里也盘算,不能把话说满了,借粮借钱少来少去还行,多了自己也得哭穷不借。 “不是借钱借粮!” “哦?那是啥事?”苗大一愣,放下酒杯,两个儿子也放下酒杯,都看着田红山。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觉得你家肯定犯啥说道了,可能冲到什么了!” “我不信那些玩意!”苗大一挥手,心里放松下来。 “你看,老哥,你为人多好,屯子里的人多少人受你接济的?你应该有好报啊!可是这一年,你没觉得你一家都不顺吗?”田红山滋溜一口酒,继续说道: “咱先说孩子们,小成子多好个孩子,瞪两眼找不到媳妇,完了还不能打种留后了!” “小兰那个傻*,我肯定给她上了,让虎老七做活王八!”小成子眼露凶光。 “然后小涛还被黄皮子咬了,花了不少钱,多少年也没有过这种事吧?小娜呢,漂漂亮亮一个大姑娘,二十大几了还没有对象,你说些三孩子是不是都不如意?” 苗大没有吭声,吧嗒吧嗒抽起烟来,陷入了沉思当中。 “再说你们老两口吧,老哥你瞎了一只眼睛,大嫂还得了这么个打嗝的怪毛病,你细捉摸捉摸,哪有事都赶在一块的?老哥,你还真别不信邪乎事,你记不记得玉秋屯老白家媳妇的事?”田红山看苗大不吭声,知道他动了心。 “啥事啊,田叔?我咋不知道?”小成子好奇地问道。 “白成武上山捡蘑菇,看到了两条起雾(交配)的黑乌子蛇,他手欠,打死了一条,跑了一条。结果第二天他媳妇就出毛病了,总是做梦梦到一条黑乌子蛇缠住她,勒她,让她喘不过气来,等醒过来,身上一道红一道青,就跟长虫真勒过一样。以后她根本不敢睡觉,一睡觉那条蛇就来勒她,没过多久就活活给折磨死了!” “还有这事?”小成子瞪大了眼睛。 “那可不!人家都说,那是跑了的那条蛇报仇来了,碰到起雾的蛇,要么离远远的,要么就全打死!”田红山吃了一口菜说道。 “净扯扯王八蛋,蛇是白成武打死的,那条蛇不找白成武,找他媳妇干啥?”苗大嗤之以鼻。 “老哥,那你可就外行了!白成武打死的是母蛇,公蛇整死他媳妇,正好一报还一报!”田红山解释道。 “让你那么说,那黑乌子还成精了呢!它还能分清男女呢?”苗大笑着摇摇头。 “有些事情用常理说不清!反正有些事不解决,说不定还会出啥事呢!”田红山说完,仰头把杯中酒喝光,不等苗大有所反应,找个借口回家了。 田红山走后,爷三个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致,都暗自捉摸田红山的话,回屋休息去了。 苗大整夜没睡,他翻来覆去地想田红山的话,加上媳妇打嗝声不断,到了天亮也没睡着。 吃早饭的时候,老大苗小涛看着他爹,试探着说道:“爹,我昨晚一宿没睡,我知道你不迷信,可是田叔说的也挺有道理,要不,咱们找人看看?” “是啊,爹,找人看看吧,看看我为啥找不到媳妇?”苗小成也随声附和。 “找人看看也行,可这是搞封建迷信,要是让人知道了,你这队长也不用干了!”苗大其实也心动了。 “咱们偷偷摸摸的呗!你看头段时间前院还找人跳大神了呢,整得动静不小,不是也没人告发吗?”苗小涛说道。 “他们家没有仇人,咱们家有仇人啊!车大军整天找咱家的事呢,要是让他知道了,那就完了!”苗大还是有些犹豫。 “爹,你放心,这件事咱们暗下里整,不会让他知道的!”苗小成劝道。 “好吧,你去把你田叔喊过来!”苗大捉摸了一会儿,冲着苗小涛说道。 没过多久,田红山就过来了。苗大让小成子把院门插好,对田红山说道:“老弟啊,我寻思了寻思,要不咱找个能人给看看!” “我看行,这玩意看不好也看不坏,咋地也没啥损失,也就花几个小钱的事!”田红山一边用火盆烤手,一边说道。 “我到不是差那几个钱,关键这事要是让人知道了就麻烦了!”苗大说出心中的顾虑。 “所以啊,不能在咱们县范围内找人,不然就是咱们这边没出事,找的那个人出事了,也得把咱们刮上。找就找远点的,咱去吉林找,这样咱们把事捂得严严实实,就啥事没有了!” “嗯,对!这事仅限咱们几个知道,老弟啊,你媳妇也不能说,知道吗?”苗大补充道。 看田红山点头,苗大皱起眉头说道:“可吉林那边咱们也不熟悉啊!一个是不知道谁有这本事,另一个,这么远的路人家能跟着来吗?” “我知道辽源一个姓秦的先生,特别厉害,他要是来了,你家这点事都不是事!” “那出山费肯定高吧?”苗大对于花钱总是很小心翼翼。 “不会,现在哪有啥活啊?估计给些粮食就能来!” “那咋整?只能辛苦老弟你一趟了!事情解决了,老哥我不会白了你的!”苗大拍了拍田红山的肩膀。 “看你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反正现在都猫冬,没啥事!不过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听说这个人挺怪,他看上的人,没钱给顿肉吃,他就给做法,看不上的,多大官再有钱也不给看,所以我想带着小成子。” “带他有啥用?”苗大很疑惑。 “他是苗家人啊,备不住不用他亲子来咱这儿,在那就能给看好解决了!”田红山说道。 “那行,那就辛苦你一趟,赶早不赶晚,明早你和小成子就出发,早去早回!”苗大做了决定。</p> 第十九章 秦先生的神机妙算 第二天天还没亮,田红山和小成子趁着屯子里人还没起来,早早就出发了。 一路上很顺利,天黑之前,两个人到了辽源城。他们在辽源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又开始出发,坐了一趟大客后,又步行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秦先生居住的屯子外面,田红山停下脚步不走了。 “田叔,到屯子了,咋不进去啊?”小成子见田红山停住了脚步,问道。 “傻孩子,秦先生是干啥的,屯子里的人都知道,咱两个陌生人大白天进去找他,肯定被人怀疑啊!要是被人告发了,咱们那不是完蛋了!”田红山冻得一边使劲跺脚一边说道。 “还是田叔想的周到!”小成子由衷佩服。 两人一直等到屯里人家的煤油灯都灭了,才嘶嘶哈哈地进了村。田红山似乎一下子找不到秦先生家,左转右转,找了半天,才找到门口有两棵大柳树的一个院落前,田红山低声说道: “门口两棵大柳树,应该到了!” 整个院落漆黑一片,一点动静也没有。二人见大门没上锁,轻轻推开门,悄悄进了院子。 两人走到房门前,田红山轻轻敲打木门,压低声音叫道:“秦先生,有邪秽作乱,恳请出山!” 屋内咳嗽一声,不多时,煤油灯亮了起来,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门没锁,进来后把门带好!你们中有个姓田的和我无缘,直接去西屋休息去吧,姓苗的年轻人可进我屋!” 小成子听到秦先生直接叫出了两个人的姓氏和年龄,顿时大吃一惊,跟在田红山后面走进外屋。 “你直接进去吧,我去西屋等你!”田红山看小成子紧紧拉住自己的胳膊,低声说道。 “田叔,我害怕,不敢一个人进去,你陪我进去吧!”小成子双腿抖个不停,颤抖着声音恳求田红山。 “那怎么行?秦先生和你有缘,我要是进去了,他肯定生气,咱们的事就办不成了!”田红山安慰地拍了拍小成子的肩膀。 “我害怕啊!他没看到咱们俩就知道姓啥,这也太邪乎了!”小成子自己都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真完蛋!就是因为他厉害,我们才千里迢迢来请他!赶紧进去,一会秦先生恼了,把咱两轰出去,不但事办不成,还得冻死在外头!”田红山一边说,一边推小成子进去。 小成子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进了东屋。 屋内灯光摇摆不定,炕上一个清瘦的中年人闭着眼,盘腿坐在炕上。 他听到小成子进屋,仍然没有睁开眼睛,鼻子翕动了几下,“咦”了一声,慢声说道: “你身上有黄五生所布怨念的味道,看来闯的祸不小啊!” “黄五生是谁啊?”小成子哆嗦着问道。 “黄五生乃是保家仙黄家老祖——黄三太爷黄天霸的第九十九代玄孙,在辽北一带修行。你应该是来自辽北吧?”秦先生说道。 小成子吓得一激灵,带着哭腔说道:“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得罪的黄五生啊,得罪他,要不要紧啊?” “可病、可残、可万事不如意,可断子绝孙,也可生不如死!”秦先生慢悠悠说道。 小成子文化低,但是大致能明白这些意思,尤其断子绝孙他听得真切,想到自己的病,立刻哭出声来: ”秦先生,你和那个……那个黄……黄五生求个情,饶了我吧!打黄皮子,不黄大仙不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爹找的脚印,下的夹子!” 躲在门外偷听的田红山差点笑出声来,心里唾弃小成子的“坦白交代”。在危难降临之时,他居然把自己亲爹推上前台,其人性可见一斑了! 秦先生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凌厉地在小成子身上扫了一圈,掐起指头算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 “我和黄五生在燕窝岭有过交道,算是有些交情,他的事还能有缓!但是你身上还有一桩罪孽,才让你迟迟不能婚配,有了姻缘也无子嗣之命!你可知道你还有什么罪孽吗?” “我和俺们屯子老力媳妇睡觉算不算罪孽?”小成子问道。 “淫欲之孽,尚不及此!”秦先生声音清越。 “啥叫尚……尚不……不及此啊?”小成子有些糊涂。 “就是不是这件事!” “我偷看过我妹妹小娜洗澡!” “不是!” “我们队五保户门上和窗户上的牛屎是我整的!” “不是!” “车大军家自留地的大白菜是我砍的!” “不是!” …… 小成子一连说出了几十件见不得人的事,门外的田红山气得脖子青筋都暴露出来。他知道小成子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没有想到他能坏到这种程度,甚至连自己妹妹洗澡都要偷看,简直就不是人。 ”这些都不是!你找不到媳妇,断子绝孙肯定是欺负了弱小的女子,你可有过?”秦先生的话语有些不耐烦,提醒道。 “没干成还吃亏的也算吗?”小成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算!” “我有一次想和虎老七媳妇小兰睡觉,没睡成还给我整伤了!” “那你以后有没有打击报复啊?” “有!” “好,我算一算!”秦先生口中念念有词,掐指不停。 “她是不是姓车啊?”秦先生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姓车,车大军家的二闺女!”小成子对秦先生的法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乃是土地神第三百二十代玄孙女转世,你欺负到她的头上,不亚于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找死啊!”秦先生语气严厉起来。 “她是土地神后人转世?她那么小的个儿,还挺埋汰的,还能是神仙后人?”小成子有些将信将疑。 “你肉眼凡胎,岂能看出端倪?土地神和土地奶奶是不是都是小个儿?至于说埋汰,济公历世不也是鞋帽皆破吗?她本是历劫,自然不能本来面目示人,而只有这世死后,才能回归本身,你可懂得?” 躲在门外的田红山点了点头,偷偷竖起大拇指。 “懂了,懂了!”小成子心悦诚服。 “你亵渎神灵后人,所以才种得业果,才有今日之神罚!”秦先生声音充满威严。 小成子噗通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神仙后人转世啊!要不我也不敢得罪她啊!秦先生,有没有破解的法子啊?” “有!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何来,缘何去……” 田红山听到这里,微微一笑,放下心来,不再偷听,蹑手蹑脚去西屋睡觉去了。</p> 第二十章 秦先生到来 “秦先生,不好意思,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啊!”小成子文化水平太低,根本听不懂秦先生的话。 秦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跟你唠嗑真费劲,那我用东北话跟你说吧!你对土地神的后代做的那些阴损事,人家来气了,完了就让你说不上媳妇,还让你留不了后。你要想娶上媳妇,那就得让土地神得劲舒服,懂吗?” “那咋样能让土地神得劲舒服呢?” “那就得对土地神的后代好呗!不光不能欺负她,对她还得比对你爹娘都好,这样土地神一高兴,就不拦着你娶媳妇了!” “哦,我明白了!那我还能有后吗?”小成子频频点头。 “能啊!你干的阴损事太多了,所以你以后不光不能做坏事,还得做好事来堵以前的窟窿,啥时候堵完了,啥时候才能有后,而且有后了,也不能再干坏事,要不土地爷还得收拾你!” “我以后光做好事,不做坏事!”小成子心里也暗下决心。 “还有啊,这件事不能和外人说,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能告诉!要是你嘴欠说出去,泄露了天机,这事就不灵了,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秦先生语气森严。 “我不说,肯定不说!我对灯发誓,如果违背誓言,灯灭我就灭!”小成子为了能娶上媳妇能有后代,决心很大。 “秦先生,我爹让我问你,出山一趟多......多......多少.....钱啊?”小成子现在对秦先生奉若神明,问起钱来哆哆嗦嗦。 “谁说我要出山?我觉得和你有缘,所以指点你一二,分文不取!我已经算过,你父亲心不诚,和我无缘,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去!”秦先生说话掷地有声。 小成子已经把秦先生奉若神明,见他说和自己有缘,心里高兴,又听说他不肯出山是因为父亲没有诚意,不禁暗叫秦先生果然道行深厚,居然连这个都了如指掌,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哀求: “秦先生大人有大量,别跟我爹计较,他是老糊涂了!秦先生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劳烦和我们走一趟吧!” “不必多言,赶紧休息去吧,明早离开这里,以后我们缘分已尽,不必再见!”说罢闭上眼睛,盘膝打坐,把小成子晾在一边。 小成子心中惧怕秦先生,不敢再说什么,退出房间,回到了西屋。 田红山已经睡熟,打着呼噜,小成子摇醒他,把秦先生拒绝出山的事和田红山叨唠了一遍。 “那不行啊!咱两来干啥来了?你再去求求他!”田红山有些着急。 “秦先生太厉害了,我害怕!”小成子说啥也不肯再去。 “完蛋货!我去!”田红山骂了一句,很无奈地下地穿鞋,去了秦先生房间。 田红山背靠着门听了一会儿,确定小成子并未跟出来听声,这才走到秦先生近前,压低声音说道:“辛苦秦先生!” “辛苦肯定辛苦!头两个月我收到大军的信,以为很快就能过来,这两个月我为了等你们,连个好觉都没睡上!你们可真有抻头,到现在才来!”秦先生低声说道。 “我们不是一直等机会吗?这不是机会刚刚成熟我就来了!大军哥不是跟你说一年之内肯定来吗?” “缺德就缺德这一年之内,这一年之内每天都可能来,我每天都不能出门,都得等在家里!也不知道这大军是咋想的?这不是坑我吗?”秦先生话语中有怨言。 “辛苦秦先生,秦先生辛苦!大军哥说你两是过命的交情,果然够意思!” “那倒是,要是别人,我才不干呢!” “说真的,秦先生你装高人装的挺像的,佩服佩服!”田红山拱了拱手。 “啥玩意装高人啊?我就是干这行的,他也就是给我提供了点信息而已,我的能耐他哪里全知道?”秦先生有些不高兴。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大军哥把最近的一些信息也让我带过来了!”说罢,田红山从内怀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秦先生仔细看了一遍,摸了摸脑袋说道:“靠,还真懵对了!还真有一个黄皮子跑了,还咬伤了人,这下就不用我费心圆了,你们擎好吧!去把那王八羔子叫过来吧,我再拿捏他一下!” “你可别拿秃噜了,差不多就坡下驴吧!”田红山有点担心。 “我自有分寸!”秦先生胸有成竹。 田红山回屋叫醒小成子,告诉他去秦先生屋里,事情有了转机,然后躺在炕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三个人摸黑出了屯子,走了两个多小时,坐上了通往辽源的大客。 一路上,小成子对秦先生嘘寒问暖,照顾有加,秦先生一言不发,心安理得地接受小成子的伺候。 三个人一路奔波,终于在第三天掌灯十分到了屯子外面。他们按照计划行事,等到夜深人静时,偷偷回到了苗大家里。 苗家盛情招待了秦先生和田红山,酒足饭饱后给秦先生安排好睡觉的地方,秦先生休息去了。 田红山走后,苗大偷偷把小成子叫到跟前,让小成子把他们这一趟的经过仔细讲一遍。小成子略微夸张地讲述了一遍,却把自己需要保密的部分截了下来,未透露半分。 “你是说田红山对道路也不熟,是吗?”苗大并未对秦先生高深的本领好奇,却问起了田红山的表现。 “对啊,我们绕了好几圈才找到秦先生家!爹,你问这干啥?”小成子很不理解。 “进门后,田红军没有和你一起进去见秦先生吗?”苗大没有理小成子话茬。 “没有啊!秦先生说和我有缘,单独见的我!爹,你怎么了?你怀疑我田叔什么呢?” “怀疑他们做套有鬼!不过即使他们有鬼,我也会让他们原形毕露,血本无归”苗大面色阴沉,恶狠狠地说道。</p> 第二十一章 斗智斗勇 “你要说别人给咱家使坏,我能信,说我田叔,打死我都不信!”小成子觉得自己的老爹太多疑了。 “你懂个屁!你一天天彪乎乎的,啥事都不过脑子,就是别人给你卖了,你都得给人数钱!”苗大数落小成子。 “你怀疑我田叔,你有啥根据啊?”这次能请到秦先生,田红山功不可没,小成子心里有数。 “根据肯定有啊!第一点,我给他送粮食他不要,完了自己又来借,这不是很奇怪吗?” “田叔那天不是解释清楚了吗?” “说了你就信啊!我套过田红山老婆的话,他上门来借粮食前,他老婆娘家已经给送来粮食了,那他为啥还来借粮?” “那光凭这点也不能说田叔算计咱家啊!”小成子还是不相信。 “哼,你就是太嫩!你想想咱家办法事,他干嘛让咱家大老远跑去吉林去请人?离咱们屯十多里地的田家屯就有个先生,也挺厉害的,干啥非要舍近求远呢?”苗大抽了一口烟袋说道。 “不是从安全考虑的吗?再说你不也同意了吗?”小成子觉得自己的爹就是无中生有。 “我当时是同意了,可这两天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苗大狠狠抽了口烟,继续说道: “有人在你两出发前一天晚上,看到车大军和田红山碰头了!虽然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可看到车大军给了田红山一张纸,他两都断交了,这还不值得怀疑吗?再把这几件事连起来一琢磨,更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我怀疑这个秦先生应该不是个先生,他和车大军或者田红山早就认识,他们把咱家情况都告诉秦先生了,这是他们联合起来做的套!”苗大一语惊人。 “啊?这么复杂?他们有这样弯弯绕吗?要不我把田叔叫过来,直接问清楚不就完了!” “笨蛋,这事能直接问吗?如果是真的,他能承认吗?如果不是真的,还把田红山得罪了!” “那怎么办啊?” “明天就能验出真伪,这个秦先生如果没有真本领,那肯定就是他们做的局了!另外我一定要知道车大军给田红山的纸上写的是啥,一切明天见分晓!”苗大独眼乱转。 第二天一大早,田红山苦着脸来到苗大家。苗大刚起炕,脸都没洗,见田红山进门,笑着问:“田老弟起的够早的啊?一会儿一起吃早饭吧,我让小娜给你和秦先生炒盘鸡蛋,犒劳犒劳你们两!” 田红山没有做声,欲言又止,不停叹息。 “看你愁眉苦脸的,到底是咋的了?有啥事跟老哥说!”苗大递给田红山一根卷烟。 田红山点上烟,狠命地抽了两口,一跺脚,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道:“其实我真不好意思开口,好像我去吉林跑趟腿,就来要功一样,可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老哥你了!” “这咋话说的?和我还客气?有事找我就对了!”苗大拍了拍车大军的肩膀。 “我还得管你借几十斤粮食!我去吉林这两天,家里都断顿了!”车大军一脸不好意思。 “我记得你临走前喝酒的时候,我问过你,你不是说你家还有不少粮食吗?”苗大疑惑地问道。 “那天是有粮食啊,可走的那天就没有了!” “到底是咋回事啊?” “还不是车大军那个王八蛋!你看看就知道了!”田红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苗大。 苗大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田红山管车大军借粮食100斤,钱30元的借据,落款日期是半年前。 “车大军知道我跟你走的近,很生气,几次让我不和你来往,我都给他骂回去了!这不,他恼羞成怒,拿欠条管我要钱要粮,并且说如果我不和你来往了,钱和粮都不要了!我当时就和他翻了,好容易把钱和粮食凑够了还给他,他这才把欠条给我。所以我走的这几天,我们家净喝稀的,昨天还断顿了!” “行,老兄弟,有志气!放心,有老哥在,不会让你家挨饿!小涛啊,你看看咱们家还有没有一……百……斤粮食啊?”苗大故意把“一百斤”拉成长音。 小涛心领神会,去仓房看了看,拎着一个袋子过来,放到地上说道:“爹,咱家余粮就剩这二三十斤了!” “老弟,你先把这些粮食拿去,我再给你拿十块钱应应急,以后不够了,咱们再想办法!”苗大拿出十块钱递给田红山。 “那我赶紧把粮食送回去,家里等米下锅呢!”田红山千恩万谢离开了苗家。 他走出大门口,摘下棉帽子,大冬天嘎嘎冷的天,他的头上竟然出了汗,他擦了擦,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好险!还是大军哥心思细,知道郭二肯定会告密,提前想到这个办法,不然这老东西一起疑,有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爹,你看你就是心眼多,这下你知道是冤枉我田叔了吧?”小成子见田红山已经走了,对苗大说道。 “现在下结论还早,等明天秦先生做法事,我到要看看他到底是李逵还是李鬼?”苗大对田红山的怀疑打消了不少,却依然没有放弃警惕性。 第二天一早,苗大一家和秦先生吃过早饭,苗大让小成子请来了田红山,又派小涛去门口放哨,阻拦外人到他们家来。 一切准备好后,秦先生摆好香案和法器,神情肃穆,开始做法。 秦先生从提包中拿出四个干净的瓷碗,按方位放在香案上,又让小成子在每个碗中倒入多半碗清水。 他焚香祷告,口中念念有词,拿出一根筷子直接立向第一个碗,筷子居然神奇地立在碗里不倒! 苗大几人看到筷子居然能立在水中,都很惊奇,小成子更是打消了对秦先生的仅有的一点怀疑。 然而,当秦先生去立第二个碗的筷子时,第一个碗中筷子却倒了下去。 “看来你也是故弄玄虚,等你露馅了,我看你如何收场?”苗大看筷子倒下,暗自想道。</p> 第二十二章 欲擒故众 秦先生也不理会,依次把剩下的两只筷子立在水碗中,口中念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四个碗中,有两个筷子倒下,而另两个碗中的筷子直直立住,和倒下的筷子形成鲜明对比。 苗大本来以为秦先生是个蒙人的假先生,如今亲眼见两根筷子立在水中,也感到很神秘,对秦先生的怀疑打消了不少。 秦先生收起两个倒下筷子的瓷碗,口中念念有词,伸手向立住的第一根筷子一指,厉声喝到:“现!” 惊奇的一幕发生了,筷子居然慢慢变弯,慢悠悠转了几个圈,最后指向东南方向,停了下来。 “你家的祖坟可在东南方向?”秦先生问苗大。 “是在南山,按我们家位置说是东南方向!”苗大赶紧回答道。 “嗯!那就是了!”秦先生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先生如法炮制,开始对最后一个碗中筷子施法,谁知这个筷子没有像上一个筷子一样弯曲,而是直直地原地旋转起来。 秦先生脸色一变,口中咒语变得急促,手指向下筷子不停连点,筷子转的越来越快,碗中的水都开始溅出,筷子却还是没有一点弯曲。 “你们速退出此屋,危险!”筷子越转越快,好像要冲出碗中一样,秦先生对着几个旁观的人大喝一声。 几人被秦先生刚才一些列的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如今听到秦先生大喝,哪敢停留,有多快跑多快地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听到秦先生叫大家进去,大家鱼贯而入。只见秦先生面色苍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而水碗中只剩半截筷子倒在碗中,另外半截筷子不知所踪。 看到大家面面相觑,秦先生也不言语,伸手向屋顶一指。那时候的屋顶都是用报纸糊的棚,积年累月,形成厚厚一层,那半截筷子插入了棚顶,只露出短短的一截。 几个人面露惊色,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筷子居然会断开,并且射上棚顶。秦先生也不做声,面有沮丧之色,默默地收拾东西。苗大和田红山对视了一眼,田红山走到秦先生身边,不解地问道: “秦先生,法事还没有做完,你为啥要收拾东西啊?” “我本事低微,无法替你们解决当前的局面,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秦先生一边说,一遍继续收拾东西。 小成子对秦先生敬若神明,如今秦先生要打退堂鼓,赶紧恭敬地说道:“秦先生,以你的本领还解决不了吗?你可别走啊,你要是不帮我们家,那我们家不完蛋了吗?” “你们得罪的是黄五生,那是黄三太爷一脉!多年前我在燕窝岭和他打过交道,那时候的他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如今我已经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他看在我们是故交,刚才那半截筷子就会射穿我的喉咙!你们有眼不识泰山泰山,居然用夹子夹伤了他,得罪他的后果根本不是你们能承受的!”秦先生表情严肃。 “他那么大道行怎么还能被夹子给夹住了?”小涛口无遮拦。 “他刚刚晋阶,正处于虚弱期,所以才被你们给伤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生气!他刚刚晋阶,还处于虚弱期,境界不稳,受了伤就很有可能跌落下来!”秦先生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 “我们家愿意多出钱,还请秦先生别走,帮帮我们吧!”小成子恳求道。 苗大一听小成子自作主张给秦先生加钱,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对秦先生说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了,秦先生你和我说实话,究竟还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我本来以为黄五生不是我的对手,我来了后就能震慑住他,让他知难而退,不再难为你家。谁知道我也经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武力解决肯定行不通了!” 苗大听秦先生的话里有话,赶紧问道:“那还有其它啥办法呢?” “我只能和他好好商量,看啥条件才能平息他的怒火!可是这种情况下,他的要求肯定很过分,你们肯定无法满足,所以我爱莫能助,你们只能另请高明,找一个道法比他厉害的人来解决这件事!”秦先生收拾妥当,说完话就要走。 “秦先生稍微等一会儿,我还有个问题请教一下!”苗大说道。 “好吧,你说吧!” “你一开始问我们家祖坟的事,咋没有下文了?是不是我们家祖坟有啥说法啊?”苗大独眼看着秦先生。 “我本来不想说,黄五生的事情不解决,你家祖坟的事就是解决了,也不能破局,危险仍在!既然你问了,我就和你说说,你们家祖坟正西,可有一条河流?” “对啊,是有南北流向的一条河!”苗大点了点头。 “如今这条河要么是干枯了,要么是河水已经改道了,原来墓地风水已变,从良变恶,这才有你瞎眼之祸,如不解决,后患不断!” “秦先生真是神了,那条河改道了!我们队里没有水田,后来有个县里来干部视察,给我们提建议,让我们把河水改道,等来年种水稻!这个活儿还是我领社员干的,没想到把我们家坟地风水还给破坏了!”小成子接口道。 “那就是了!你们要么找风水先生重新选墓地,然后迁坟,要么把河道重新改过来,别无他法!”秦先生说完,对大家礼貌性点了点头,径直向门外走去。 小成子大惊,刚要去追,却见苗大面色阴沉,冲他使了个眼色,于是生生停下了脚步。苗大看了看满脸诧异的田红山,低声说道: “田老弟,今天的大客车已经没有了,你去把秦先生追回来,去你家住一宿,我给你拿点钱,你买些酒菜,好好招待秦先生,有啥事明天再说。” 田红山接过钱,一路小跑追秦先生去了。小成子心里有些不痛快,气哼哼说道: “爹,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p> 第二十三章 都是演员 “你懂个屁?现在咱们也不知道秦先生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就这样全听他的,万一他和车大军他们真是一伙的,那不完了吗?”苗大狠狠瞪了小成子一眼。 “筷子能立水碗里,还能变弯,这还能假吗?爹,你是不是有点小心过头了?”小成子对苗大的做法很不满意。 “小心驶得万年船!去把你哥叫进来,我让他去于家店一趟!”苗大心里早有安排。 小涛进来后,苗大说道:“你去一趟于家店,找一下村东头老彭头,把祖坟的情况跟他说一下,看他怎么说!你快去快回,无论如何,明天大客车到来之前必须回来!对了,别大摇大摆去,看着点人!”苗大交代道。 “老彭头是干啥的?找他干啥啊?”小成子很不解。 “看风水的!要是他说的和秦先生说得差不多,我们就把秦先生留下。要是不一样,我就去把这姓秦的给举报了,说他搞迷信,把他抓去坐牢!”苗大眼神可怕。 小涛去了于家店,秦先生则去了田红山家。 “秦先生,你这是整得哪出啊?”田红山对秦先生的做法很不理解。 “你啊,太实诚!我第一眼看到苗大,就知道这老家伙老奸巨猾,不好对付!他始终没有完全相信我,这种情况下施法,不但要不出来大价钱,还有可能把自己置于险地!”秦先生喝了口水说道。 “你这一走,不是把事情整秃噜扣了吗?你不给自己留活话,你还咋回苗家去?我看这个计划要泡汤,前面的罪白遭了!”田红山还是不明白秦先生为何执意离开苗家。 “你这人说好听的是实在,说不好听的就是一根筋,啥事不过脑,我知道今天去往县城的大客车已经没有了才辞行的。你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吗?走是为了留,目的就是打消苗大的怀疑,打消怀疑就需要给他留时间和空间!” “这绕来绕去的究竟啥意思啊?”田红山满头雾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苗大肯定去找人求证墓地的事情去了!我没有直利用黄五生的事来拿捏苗大,而是还说了他家祖坟的事,因为这件事好核实。只有他知道祖坟的事情我说的对,苗大才会相信我,我们的计划才能继续下去!” “你们这些人的心眼也太多了,这花花肠子绕的真吓人!”田红山终于明白了秦先生的用意。 “我让你找一个老苗家逮黄皮子用的夹子,你找到了吗?”秦先生话锋一转。 “我今天没亮就去山上找了,还真找到一个!” “好,那这件事基本上就能整成了!明天我就会让苗大乖乖送出大礼,让老苗家倾家荡产!”秦先生胸有成竹。 “你也别太狠了!大军哥不是跟你说要多少了吗?”田红山感觉秦先生要自作主张。 “你们都太善良了,小打小闹能让苗大长记性吗?我要在原基础上加出两份,你和大军也不能白忙活,一人一份!”秦先生面露微笑。 “秦先生别开玩笑!你自己拿就行了,一个屯子里住着,我们可不能要,你呢也别太狠了!” “好啦,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秦先生不想和田红山继续掰扯。 苗大和小成子一直等到半夜才把小涛等回来。 “事情办的咋样?”苗大很期待。 “老彭头说的和秦先生说的一模一样!不过他没说破解办法。”小涛冻得嘴唇发紫,一直在哆嗦。 “你们哥俩啥事都整不明白!你这事办的半拉喀鸡,秃噜返账,怎么不问明白破解方法呢?”苗大有些不满意。 “你一共就给了我十块钱,人家肯定觉得少,所以才不告诉我的!”小涛感到委屈。 “这帮玩意,也动动嘴的事,还嫌十块钱少!不过也行了,去的目的达到了!”苗大心里有了底。 第二天一早,田红山送秦先生去等大客车。等了很久,也没见到苗家人过来,田红山有点沉不住气了,对秦先生说道: “完了吧?还是拿秃噜扣了吧?苗大不来了,这事八成是黄了!”田红山很沮丧。 “稍安勿躁!如果苗大真不来,说明他技高一筹,咱们斗不过他,既然斗不过,那还有啥可说的?不过你放心,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秦先生不急不恼,云淡风轻。 田红山可没有秦先生的耐性,他回过头去,看苗家是否有人赶了过来。 秦先生低声说道:“别东张西望的!说不定那老东西就藏在什么地方,正偷偷看我们呢!” “看你说的,整的苗大跟间谍似的!”田红山嘴里嘟囔却不再回头观望。 又等了一会儿,远远看到大客车行驶过来,可苗家人还是没有露头。 “哎!你不按套路出牌,这下白折腾了吧?”田红山话语中有埋怨。 秦先生微微一笑,没有做声,等到大客车停下来,打开车门,秦先生冲田红山一抱拳:“后会有期!”说罢,豪不犹豫地迈步就要上车。 “秦先生留步!”苗大的声音忽然传来。 几十米外,苗大和小成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像跑了很久的样子。 秦先生停下脚步,示意司机等他一下。 “哎呀,秦先生,你怎么就走了?我去田老弟家找你,没找到,一路小跑追到这里,差点没赶趟儿!你赶紧跟我回去吧,饭菜都准备好了!”苗大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秦先生微微一笑说道:“没能帮上你,这饭我没脸吃啊!谢谢你来送我,后会有期!”说罢,秦先生迈步就往车上走。 小成子着急了,一把抓住秦先生的胳膊,叫道:“秦先生别走,我家的事还需要你给化解呢!” 两个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纠缠起来,大客司机不耐烦了,大声嚷道:“走不走?不走别他娘的搁那墨迹,一个人耽误一车人!” “爹,你倒是说句话啊!”小成子冲苗大喊道。 苗大犹豫片刻说道:“是我怠慢了秦先生,秦先生恕罪!你回家吧,我一切都听你的!” 秦先生好像没了力气,被小成子拉了下来,大客车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哎呀呀,小成子,你这是干啥?耽误了我的车程,你可把我害苦了!”秦先生看着远去的大客,跺脚说道。 一边的田红山如释重负,心里则骂道:“没有一个好饼,都他妈的是演员!”</p> 第二十四章 和解的条件 秦先生完全取得了苗大的信任,一切都开始顺利进行。 秦先生先和苗大等人去了苗家祖坟地。他用十六枚铜钱嵌在墓地十六个特殊方位,又在每个坟前焚香念咒,然后在坟头上各自压上一张流水符。 “我用玄化铜钱镇住坟场恶气上扬,又用流水符化解了戾气,这样短期内不会再有问题了。但是明年清明之前只有迁坟或者让河水改道,才能从根上解决,清明后我的这些布置会慢慢失效,所以要越快做好。”秦先生交代苗大。 苗大连连点头称谢,对秦先生已完全信服。 半夜子时,秦先生又开始了另一场法事。 秦先生摆好香案,供上蒸鸡和白酒,掌心放了一个竹蜻蜓,开始念念有词。他越念越快,神情也越来越紧张,渐渐地额头都出现了汗水,拿着竹蜻蜓的手也开始轻微颤抖。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秦先生忽然面露欣喜之色,竹蜻蜓飞了起来,它忽高忽低,飞出房门来到外面,绕了几个圈,径直飞到仓房门口,扑棱着翅膀不再向前。 “黄五生被我请来了,就在这仓房内。你们几个不能进去,因为你们身上都有黄家子孙留有的怨念,进去后会惹怒黄五生,适得其反。田红山为我掌灯,随我进去就可以了!”秦先生站在仓房门口,对苗家父子说道。 “我们听从秦先生的安排!”苗大毕恭毕敬。 田红山和秦先生先后走进了仓房,秦先生把门关上,对田红山诡异地笑了笑,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红布,一扬手甩向仓房房梁挂着的一个土篮子,红布张开,把土篮子完全盖住。 “五生道兄,谢谢你能给我的面子,亲临大驾!”秦先生对着土篮子施礼。 “哼!”一个尖细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个声音尖细难听,让人浑身难受,也把田红山和外面偷看的苗家父子吓了一大跳。 田红山手里的煤油灯差点脱手,他无比震惊,心中疑虑丛生:屋内只有两个人,那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了来的?难道真有黄五生这个黄仙?黄五生真的到来了?秦先生和苗大所说难道是真的? “五生道兄,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我老秦的面子上,你大人有大量,就放了苗家一马吧!”秦先生毕恭毕敬地说道。 “要说十年前,你还真有点面子,因为我们道行相当。如今你我差距明显,你还有个屁的面子?”尖细声音挖苦地说道。 田红山在黄五生说话的时候,特意仔细看了看秦先生的嘴,他发现这个尖细的声音的确不是秦先生所发,不由得脊背发凉,内心恐惧,差点扔了煤油灯逃跑。 窗户外的苗家父子也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动不敢动,像木雕石塑般定在原地。 秦先生尴尬地笑了几声说道:“我道行粗浅,不能入五生道友的法眼,也要不来面子,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平息你的怒火呢?” “很简单,我要把这几个混账东西都玩死,这样我的怒火自然就平息了!”黄五生冷笑道。 “道友说笑了,所谓不知者不怪,他们并不知道那是你修行的法身,否则借给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冒犯您的大驾啊!” “我只是路过这里,目的去往千山,没想到却被这几个王八蛋暗算,我堂堂一个大修居然被几个凡夫俗子羞辱,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被同道之人笑掉大牙?”黄五生气哼哼说道。 “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他们塑你法身,每日供奉祭拜可好?” “不好!他们杀了太多族人,虽非我们一脉,却也是唇亡齿寒!他们身上族人的怨念浓郁,受他们供奉,我会遭天谴的!”黄五生一口回绝。 “那道友说说,应该如何化解这段恩怨呢?”秦先生无奈地说道。 “化解?……”黄五生似乎在考虑,半天没有做声。秦先生和田红山不敢做声,整个仓房里静的可怕,田红山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条件我只说一遍,而且不许讨价还价!”黄五生霸道地说道。 “好好好!”秦先生满口答应。 “我要五千块钱!”黄五生说出条件。 此话一出,房里房外的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丰富,秦先生是不解和无奈,田红山是震惊,苗大爷三则是如遭雷击,如上考妣。 苗大险些晕倒在地,差点哭出声来。他家号称屯里首富,可家里的钱加在一起也不会过千。这还是因为他们家劳力多,挣的公分多,他又抠门,加上多年打黄皮子收入,积攒多年才存下的。如今黄五生张口就是五千块钱,他就是砸锅卖铁也不可能凑得上。 “你是修行者,要这俗世金钱有何用途?”秦先生无奈地问道。 “我要钱当然没用!我要把这些钱变成救命钱,送给九十九个有缘人。他们因钱得命,会供我法身,为我长供香火和念力,这样的虔诚之念会助我巩固境界,提升我的修行!” “可是这也太多了,他们根本拿不出来!能不能少点啊?”秦先生求情道。 “我给你面子才说了这个化解办法,你竟然还不识抬举,跟我讨价还价,你是不是觉得我境界不稳,就收拾不了你啊?”黄五生语气变得更加尖利刺耳。 “啊……!道兄……息……怒,我……我……答答……应就是……了!”秦先生发出一声声惨叫,双手抱着脑袋,一副头痛难忍的样子。 田红山吓坏了,赶紧过去搀扶秦先生。今晚的经历完全超出了田红山的理解范畴,也让他对秦先生更加看不懂,他甚至开始相信,黄五生的确存在,一切都是真的。 田红山是局内人况且如此,局外人的苗家父子更是完全相信,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我今天就去千山,十天内你把钱给我送到千山。十天内我见到钱,我放他们一条生路,否则我就让他们全家人半年内全都成死人!而你,我也要废了你的修行,让你变成废人!”黄五生语气阴森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道友放心,一定办到,一定办到,否则任你处置!”秦先生赶紧答应。 “记住,十天内把钱送到千山!我走了,顺便把伤我的东西留下,这东西值五千块钱呢!”黄五生说完,再也没有了声音。 等了好一会儿,秦先生确定黄五生已经走了,擦了擦额头汗水,对着外面叫道: “都进来吧!”</p> 二十五章 风口浪尖 苗大腿都软了,被两个儿子搀扶着进了仓房。秦先生看了看一脸苦瓜相的苗大,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老兄一脸的不高兴,难道是埋怨我事情没有办好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5000块钱我是真的出不起啊!”苗大赶紧解释。 “拿不出5000块钱,不仅你们的性命堪忧,就是我也要受到你们的牵连!也罢,我本不该自不量力来趟这趟浑水,活该我命里有这一劫!小成子,去看看黄五生留在土篮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秦先生冲着小成子说道。 小成子找了个凳子,把土篮子拿下来,拿开红布,不由得愣住了,纳闷地说道:“咦?这不是我们家打黄皮子用的夹子吗?黄大仙这是什么意思?” 苗大把夹子拿过来看了看,因为他们家的夹子都是自己做的,都留有记号,所以苗大一眼就看出这个夹子就是自己家的,他狠狠瞪了小成子一眼说道: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大仙留下这个夹子就是咱们伤他的那个夹子,这是大仙警告咱们呢!哎呀呀......,我上哪去整这5000块钱去啊?这可怎么办啊?老天这是不给我活路啊!我的天啊......”苗大坐到地上开始哭喊起来。 苗大干打雷不下雨,眼角的余光看着秦先生。他觉得如今秦先生已经和他们坐上了一条船,5000块钱凑不上,不仅他们家的人会死,就连秦先生也会受到惩罚,既然事关两家,他觉得秦先生也应该出一份力。 “你们想办法凑钱吧,我去田红山家去等。我从这里去千山需要三天的时间,七天后我拿到这5000块钱,我直接就去千山找黄五生,大家都会逢凶化吉。拿不到钱我也会离开这里,那样大家就自求多福,听天由命吧!”秦先生心细如发,立刻发现了苗大的想法,直接封住他的后路,不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秦先生随田红山回到家中,神色平静,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水。田红山可没有办法像秦先生这样悠然自得,他有太多的问题,迫不及待地问道: “秦先生,这个事情不是我们策划的吗?为什么黄五生真的来了?难道真有黄五生的存在吗?” “有,也没有,知道太多了对你没啥好处,到时候你拿到你应该分的那1000块钱就可以了!”秦先生不愿意多说。 “我和大军哥策划这件事的时候,就是想给苗大一个教训,让他以后做人有点底限,所以不管弄来多少钱都是你的,我们不会要的!另外,苗大家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啊,是不是要的太多了,能不能少些啊?” “我是靠这个吃饭的,所以这个钱我必须要,不然耗费我这么长时间图什么?这件事做完,我必须离开辽源,要得少了,值当我背井离乡吗?”秦先生冷哼一声说道。 “听你的意思,这钱是你要的,而不是黄五生要的啊?那黄五生就是你编的,可奇怪的是仓房里明明没有第三个人,那和你说话的人是谁呢?”田红山忽然醒悟过了。 “天下能人异士多了去了,他们有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能耐,你无需知道的那么清楚,这对你有好处!”秦先生没有正面回答。 “那你为啥要离开辽源呢?”田红山觉得秦先生实在是难以理解。 “只要是局,就有露出真相的那一天,这也是你无需知道更多的原因!”秦先生说罢,闭上了眼睛,明显不想回答田红山更多的疑问。 田红山尽管肚子里还憋了好多问题,见秦先生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张罗酒菜去了。 秦先生稳坐钓鱼台,云淡风轻,苗大家则截然相反,整个家庭陷入了有史以来最艰难的境地。 苗大如今对秦先生深信不疑,那么这5000块钱就必须筹到,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整个家庭笼罩在压抑、无助、悲伤的气氛中,小成子和小涛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绝望悲凉。 不得不说,尽管深陷困境,苗大还是展现出他主心骨的作用,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想出办法,这个家就完了,他寻思了许久,把一家子召集在一起,对小成子说道: “我这里有个账本,你这五天内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咱家借出去的钱和粮食全都要回来!” “咱家还有账本?”小成子疑惑地拿过账本,翻了翻扔给苗大,哭丧着脸说道: “我不去!这些东西不是你送给人家的吗?送出去的东西让我去要,我还是队长,哪还有脸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啥时候说是送他们的了?我凭什么送给他们?你是要脸啊还是要命啊?你不去咱家都活不了,更不用说啥破队长了!是死是活,你看着办!”苗大动了怒,把账本摔得啪啪作响。 小成子内心害怕苗大,不敢再执拗,不情愿地拿回账本,低着头,哭丧着脸一声不吭。 苗大接着安排小涛和苗娜出去借钱,全屯子只要是有点条件的,都必须上门去借,小涛和苗娜都面露难色,却不敢吭声。然后打嗝病没有好的老婆还有儿媳妇也被苗大安排回娘家借钱,期限都是五天。 “就是大伙都把事办成了,那也不够啊?”小涛小声说道。 “剩下的你们别管,我去县城找你五叔他们想办法!”苗大摆了摆手。 “五叔对咱家一直有意见,都不怎么来往,他要是能帮忙,我何苦是个小队长,早就是大队干部了!你为封建迷信的事去找他,他能管吗?”小成子摇摇头。 “就是因为我爹留下的祖传烟袋没有给他,他才跟我别别楞楞的,我这次只能忍痛割爱了!”苗大下了决定,心中肉痛。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屯子因为苗大家疯狂的要钱、要粮和借钱掀起了轩然大波,苗家陷入到风口浪尖之中。</p> 第二十六章 福祸难料 苗大当时给别人家送粮送钱的时候,是给的还是借的模棱两可,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给而不是借,如今小成子上门要债,顿时引起了反感。 苗家费尽时间和精力所营造的人设在一天内土崩瓦解。有些人脸皮薄,见小成子上门要债,即使手头没有,也东挪西凑地给了小成子,但从心里认为苗家出尔反尔,开始厌恶苗家。 有的人根本不惯着苗家,一口咬定苗大当初上门送钱粮就是给而不是借,说急了就要小成子拿出借条,否则免谈,如此一来,小成子也无可奈何。 小涛和苗娜的第一天还很顺利,基本上上门借钱都借到了。苗家在村子里是首富,所以大家不怕没钱还,都多多少少借给了小成子和苗娜。 两个人虽然成功率很高,却也没去上几家。农村人上门借钱,没有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的,怎么也要扯一会儿闲篇,慢慢才能步入主题,这样一来,一天去不上几家。 第二天的情况急转直下,小涛二人借不到钱了。苗家三个子女第一天疯狂的举动引起了大家的警觉,人们议论纷纷,最后都认为苗家肯定出了大事,已经没有偿还能力了,再也没人肯冒险把钱借给他们了。 车大军知道秦先生已经到了村里,但是他却没有去见上一面,他怕有人看到,怕引起苗大的注意,所以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 但是苗家的疯狂举动直接给了车大军最直接的信息:秦先生已经把事情办成了!车大军很高兴,特意让小红买了一瓶好酒,准备晚饭好好庆祝一下。 呱啦板子并不知道车大军是苗家风波的始作俑者,但她听到村里人的议论,知道仇人肯定遇到了**烦,心里为苗家的窘迫而开心,于是奢侈了一把,多炒了几个菜,把小兰和老四也喊过来一起庆祝。 ”妈,今天是啥日子,怎么整这么多好吃的?”小兰觉得很奇怪。 “你这傻孩子,屯里都传遍了,你还不知道,老苗家出事了!大伙猜可能是老苗婆子得了不好的病,可能得花不少钱治病,他们家要倒架喽,咱家庆祝庆祝!”呱啦板子很兴奋。 “他们家倒架不倒架,那跟咱家有啥关系?”小兰给赵老四夹了一块鸡蛋,纳闷地说道。 “咋没关系呢?老苗家是咱家仇人啊!你不恨他们家吗?”呱啦板子和车大军对视了一眼,小兰对这件事毫无反应,让她很奇怪。 “就是膈应他们,别的也没啥了。”小兰淡淡地说道。 车大军本来很兴奋,听小兰一说,情绪冷却下来,他默默地喝着酒,心里一直在琢磨,琢磨这件事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琢磨自己做的是不是过分。 小兰的大度和豁达来源于她的单纯和善良,她考虑事情简单,不会算计人,更不会主动去报复谁,这种性格与生俱来,容易吃亏,却也因为简单而不会徒增烦恼。 不得不说苗大尽管老奸巨猾,阴险狡诈,但是办事能力绝对超过一般人。他心思缜密,善于揣摩人的心理,能够找到别人的弱点。如果这些心思用到正地,苗大是个人才,可惜他爱走偏门,就连自己的亲弟弟他也安于算计。 苗大通过自己的手段,利用祖传的翡翠烟袋从县城的五弟和其他亲戚成功借出了3000多元,可他没有一丝兴奋和高兴,因为借了的钱早晚要还,整了这么大一个窟窿,啥时候能还上他根本不知道。 “完喽!这辈子是毁了!以后只能过吃糠咽菜的穷日子了!”回来的路上,苗大心里一直沉浸在悲伤当中,他五十出头,原本一根白头发没有,如今几天的功夫,鬓角都白了,整个人好像都老了几岁,憔悴沧桑。 苗大难过的不仅仅是以后举债过日子的艰难,更加不甘的是他在车大军面前从此没有了资本,这让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经过东挪西借,七拼八凑,苗家的5000块钱终于在秦先生规定时间前一天凑齐了。整个苗家人好像被扒了一层皮,没有了精气神,蔫头耷脑,唉声叹气,就连看家的大黄狗都似乎感染到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趴在地上,听到来人,都不愿意叫。 秦先生拿到了钱,第二天一早,苗大和田红山把他送上了大客车,走了。苗大回家就病倒了,发烧说胡话,一连几天都不见好转。 田红山在秦先生走的第三天晚上,偷偷去了车大军家。车大军心里有鬼,把呱啦板子和小红都支到小兰家,关好大门,这才小声地问田红山: “老秦走了?” “走了!这件事他办的漂亮,可不知道为啥,我咋高兴不起来呢?”田红山情绪低落。 “还有啊,你看看这是什么?”田红山从里怀掏出一个纸包,放到车大军手里。 车大军疑惑地将报纸打开,不禁吓了一跳,报纸里包的竟然是两摞十元的人民币。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好咱两不要钱的吗?”车大军有些生气。 “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可是他临走的那天晚上,把钱偷偷藏米缸里了,上车的时候才偷偷告诉我,我有啥办法?”田红山觉得委屈。 “你知道我为啥不让你要钱吗?”车大军颠了颠手里的钱问道。 “咱们出力为了出气,秦先生出力为了挣钱,不就是这么回事吗?”田红山早琢磨明白了。 “不全是因为这些!”车大军把钱又全都包上。 “那还有啥?”田红山问道, “我觉得这些钱不是得来的福,很可能是引来的祸啊!”车大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老秦做的行当就是刀尖舔血,说不定哪天就栽了,我们没拿钱他不可能交代我们的事,可是我们拿了,那就是他的同伙!” 田红山一听,顿时脸色就变了,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听车大军这么一说,立刻着急了,焦急地说: “那咋办啊?他都走了,也还不回去了啊!我看秦先生挺好的,不会真有事把我们都交代了吧?你两究竟啥关系?为啥感觉你不信任他呢?” 苗大的脸在煤油灯下忽明忽暗,田红山的话让他想起了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p> 第二十七章 欧阳子愔 秦先生的大名很诗意,叫做秦子愔(yin),愔源自嵇康《琴赋》中&quot;愔愔琴德,不可测兮”,是安静和悦之意,看来给他起名字的人有些文墨。但车大军认识他的时候,他不叫秦子愔,而是叫欧阳子愔。 解放前腊月里的一天,天气特别寒冷,十三岁的车大军帮着父亲车永顺往爬犁上装旱烟,他很兴奋,因为父亲要领着他去叶赫(现在吉林四平梨树境内)卖烟,这是他盼望了许久日子。 车永顺是个脑子活泛的庄稼人,不仅庄稼地里是一把好手,也能做些小生意,而他最擅长的就是种旱烟。车永顺种植的旱烟叫做“小扒拉香”,产量低,叶片小,但是质地厚,色泽好,味道香,是当地旱烟中的精品,而车永顺种植的小扒拉香比别人种植的品质更胜一筹,是旱烟中的极品,闻名十里八乡。 车永顺的旱烟好是好,但是价格也比别人高一些,所以在当地只能卖掉产量的一少部分。当年的叶赫每逢腊月都会有一个为期十天的盛大集市,东三省的很多客商会来到这里销售自己的产品,而车永顺也看准了这个市场,每年都会去叶赫卖旱烟,到今年已经有五个年头。 车永顺装了满满一大爬犁的旱烟,带着车大军到了叶赫,住进了大车店。 车大军愿意和父亲去叶赫卖旱烟,一是孩子都喜欢热闹,二来是他去年来叶赫时,认识了欧阳子愔。去年欧阳子愔和师父在车永顺烟摊旁边摆了个卦摊,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很快就熟悉起来,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并且约好了今年还在叶赫相聚。 车永顺父子先住进了大车店,欧阳子愔和师父随后也住了进来。两个半大小子顿时粘在一起,互相有说不完的话,晚上两个人在一个被窝睡了一宿,聊天聊到了后半夜。 欧阳子愔是安徽人,姊妹弟兄八个,家里很困难,他八岁就拜师离开了家,一路辗转随师父来到了东北,过着漂泊不定居无定所的日子。 车大军嫌欧阳子愔的名字太拗口,就直接称呼他小欧阳,而欧阳子愔则称呼他小军,两个人很投脾气,私下里偷偷磕了头拜了把子,只要有时间就泡在一起。 欧阳子愔的师父姓钱,大家都称呼他叫钱先生,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有些高冷,但是在叶赫知名度很高,很多人慕名前来,所以每年叶赫的这个集会是他们师徒一年中最重要的收入时间。 今年也不例外,钱先生头两天的生意相当不错,收入颇丰,但是第三天就出事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人来钱先生褂摊前请他去净宅,钱先生和欧阳子愔交待了几句就和来人离开了。可是一直到了晚上他都没有回来,欧阳子愔等不到师父,只好收拾了褂摊,和车永顺父子一起回了大车店。 过了一个晚上,钱先生还是没有回来,欧阳子愔慌了,和车大军一起到叶赫镇里去寻找,可是他们不知道是谁请了钱先生,所以就如同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结果到了晚上还是没有找到。欧阳子愔毕竟还是个孩子,和他相依为命的师父莫名其妙的失踪,他身无分文,不由得慌了神,哭个没完,车大军也无计可施,只能在旁边陪着偷偷掉眼泪。 随后的几天,欧阳子愔没有出摊,四处寻找钱先生,却依然毫无收获。车永顺看孩子可怜,每天管他吃饭并且给他出了大车店的钱,车大军也对他关心备至,一直陪着他寻找钱先生。 到了最后,欧阳子愔放弃了,不管是师父遇了难还是弃他而去,以后他都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了。车大军恳求父亲收留欧阳子愔,这让车永顺很为难。 车永顺的日子虽然还过得去,但是收留一个半大小子还是很难。“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欧阳子愔正是能吃的年纪,而且收留了他还要想着以后为他成家娶媳妇,这样的累赘任何人都会很头疼。 车大军死磨硬泡,苦苦哀求: “爹,以后我吃饭吃一半,他吃一半,这样行吗?” “爹,小欧阳可能干了,到咱家能顶多半个劳动力!” “爹,等你老了,我和小欧阳一起养你老!” ...... 最后车永顺终于同意了,这让车大军高兴得都跳了起来,赶紧把好消息告诉了欧阳子愔,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欧阳子愔并没有表态,也看不出他有高兴的样子。 车大军对欧阳子愔的表现很不解,随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觉得欧阳子愔让他看不透,心里对欧阳子愔渐渐有了一定的隔阂。 就在集市要结束的头一天晚上,欧阳子愔被人从大车店接走了,而接他走的人车家父子认识,这个人姓秦,在集市里有个大摊位,是个售卖皮子老板,大家都叫他秦老板。 秦老板年过五十,生意做的很好,却没有子嗣。不知道秦老板和欧阳子愔谁先主动示好,秦老板竟然认了欧阳子愔做了儿子,欧阳子愔也成了秦子愔。 不仅车大军感到无法理解,就是车永顺也感到意外。一般没有子嗣的人家想要保养孩子,一般都会选择年纪小的,这样的孩子不记事,只要保住秘密,孩子就把他们认为是亲生父母,和他们不会有二心。 秦老板年过五十也没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收半大小子欧阳子愔为子,实在让车永顺无法理解,但是欧阳子愔有了好的归宿,也让本来就为难的车永顺为他感到高兴。 欧阳子愔抱了抱身体僵硬的车大军,就要和秦老板离开,还没走到门口,一直闷不做声的车大军忽然大喊一声: “小欧阳,你站住!” 欧阳子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车大军。 “为啥?你为啥?你究竟是为了啥?”车大军的泪流满面。 “以后没有小欧阳,只有秦子愔。”欧阳子愔声音平静,但是车永顺听出了心酸和无奈。 “车子愔还是秦子愔,我让你重新选一下!”</p> 第二十八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欧阳子愔表现出和年龄不一样的淡定和沉稳,他没有正面回答车大军,只轻轻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兄弟,来年这个时候我还回来叶赫!”说罢没有再回头,跟在秦老板后面离开了大车店。 车大军感觉心很痛,他不明白如同兄弟的欧阳子愔为何会不顾兄弟感情,选择了秦老板。后来他和秦先生又见过几次面,也一直保持着联系,但是不知道为啥,他总感觉自从他改姓后,他们再也恢复到以前的那种情感,无法不分彼此,无话不谈。 直至今日,车大军也不知道秦先生当年的选择是为了怕拖累他们家,还是嫌穷爱富,他没问过,秦先生也没有解释过。 车大军并没有和田红山说起往事,他把包好的钱递给田红山说道: “这两千块钱我们千万不能动,你把钱放到坛子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埋起来,和谁都不能说,包括家里人!” “既然这钱还不回去,那就是天意,我们花了能有啥关系呢?”田红山不是贪财的人,可是既然钱已经被留下了,再埋起来实在是可惜。 “你就听我的吧,这钱要是花了肯定会有麻烦!”车大军态度很坚定。 田红山没有再纠结此事,把钱拿回家,偷偷放到米缸中,第二天一大早把钱拿出来,偷偷埋在了自己家墓地的一棵松树下。 老苗家倒了,彻底伤了元气,整个屯子的人很少有人再和他们家来往。苗大媳妇打嗝的病好了,肚子却开始胀气,一天一天往起鼓,连做饭都做不了了。 田红山这几天发现媳妇董翠莲有些不正常,花钱变得大手大脚。她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了一身新衣服,还给自己买了雪花膏等奢饰品,田红山知道家里根本没有这么多余钱,于是就问翠莲钱从哪里来的,翠莲支支吾吾,告诉他是从娘家借的。 赶巧田红山老丈人家杀猪,他们一家人都去吃猪肉,他无意间问了一嘴关于钱的事,结果证明翠莲说了谎。回到家中,借着酒劲,他把媳妇叫到跟前恶狠狠地说道: “败家老娘们,你他娘的真能撒谎,你根本没有从娘家借钱,你跟我说实话,那钱是从哪整的?你要是不说实话,我揍死你!” “你管我从哪整的干啥?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翠莲犟嘴道。 “放屁!咱家哪有钱让你败家?你不会是?......”田红山说了半截,忽然意识什么,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不会是从米缸里拿的吧?” 翠莲把头一扭,默不作声。 田红山立刻明白了,顿时大怒,一把把媳妇头发薅住,骂道:“*你妈的!你拿了多少钱?” 翠莲吃痛,立刻不干了,一边用手掰田红山的手,一边也破口大骂:“我眼睛瞎了才嫁给你,跟你受了一辈子穷,一天没得好!你个没有好良心的王八蛋,挣到钱了不给家里花,还东藏西藏的,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有你妈的人!那钱不是我的,啥钱你都敢动?你可惹大祸了!”田红山眼珠子都红了。 “不是你的是谁的?别人的钱用你藏吗?你骗谁啊?我跟你过够够的,明天我就带孩子回娘家,你就一个人搂着钱自己过吧!”翠莲觉得满肚子委屈。 “你......你......”田红山没办法说出钱的出处,被媳妇噎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这钱我也没花在自己身上啊!你不也穿新衣服了吗?我可不象你那样没有好良心,就顾着自己!”翠莲见田红山松开了手,越说越委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田红山火气消了一些,想想这么多年媳妇和自己吃了不少苦,看她哭得伤心,心里有些心疼,可自己又没有办法和媳妇摊牌说出真相,于是叹了口气说道: “媳妇,不是我不和你说实话,这件事牵扯很多,弄不好会惹出大祸!” “这钱是不是不是好道来的?是不是偷的啊?这可咋整啊?我每摞钱里面抽出二百块钱,现在四百块钱都花了一百多了,你就是还回去也不够啊!不行我明天回娘家借去,你从哪偷的,赶紧偷摸给送回去!”翠莲以为这两千块钱不是好道来的,顿时紧张起来。 “哎,我偷啥偷?你还不了解自己家老爷们啊?不过这钱真不是我的,我啥时候和你撒过谎?你得相信我!”田红山话语里有恳求。 “那咋办?我明天回娘家借钱去吧!”翠莲从心里还是相信田红山的。 田红山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拿都拿了,就这样吧。剩下的钱你省着花,别让人觉得你是暴发户!” 翠莲听田红山这么说,面上露出后悔的表情,她看了看田红山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和五嫂说过你挣了不少钱的话,不过我不让她往外传,她也答应了,不会有啥事吧?” “完了,她的嘴跟棉裤腰一样松,你和她说还有个好?”田红山皱起了眉头。 “那咋办啊?要不我去和她解释解释,就说那钱不是你挣的!”翠莲对自己的嘴快后悔不已。 “算了,越描越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田红山叹了口气,对翠莲摆了摆手。 田红山心里存在着侥幸心理,认为不会出啥事,也没有把情况告诉车大山,不过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担心,但是几天后他渐渐把这件事忘了,生活也恢复到正常状态。 将近年底,车大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不过起因并不是因为翠莲的快嘴,而是一件意外之事所引起。 将近年关,小成子和小涛一起去车家沟山上打疙瘩(裸露在泥土外的树根,用斧头砸下来后,用来烧炉子取暖),山上积雪很厚,两个人拉着爬犁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了半山腰,开始干活。 小成子比较懒,干了一会儿就开始喊累要休息,他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却感觉屁股下很硬,以为是石头,就下意识地用手扒拉了几下,谁知雪里竟然露出了毛茸茸的尾巴,他一边往扒拉雪,一边对小涛说道: “哥,这里有个死黄皮子!” “你还敢动它?快埋上!”小涛现在是谈黄皮子色变。 “啊!......”小成子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神色慌张地站起身来,连滚带爬地向山下跑去。</p> 第二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涛被小成子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向小成子扒雪的位置定睛一看,脸上顿时也变了颜色,扔下斧头,连爬犁也顾不上拉,跌跌撞撞跑下山去。 苗大的病最近才好,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虽然好了,可他整整瘦了一圈,浑身没有力气,躺在炕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候小涛兄弟二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成子上气不接下气,面露恐惧之色,声音颤抖地说道: “爹,不好了,黄五生死了!” “谁死了?”苗大有气无力地说道,忽然意识到什么,翻身坐了起来,紧张地问道:“你说谁死了?” “黄五生死了!黄大仙死了!”小成子大声喊道。 “黄五生死了?你嘴没有把门的,千万可别乱说!”苗大心脏怦怦乱跳,四下观望,生怕说错话被神通广大的黄五生听到。 “爹,错不了!我记得真真的,咬我的那个黄皮子脑门上有铜钱大小的白毛,今天看到的就是黄五生!”小涛言之凿凿。 苗大独眼转了转,沉思片刻,挣扎着下了地,说道:“你两扶我去看看!” 父子三人再次回到了小成子扒出死黄鼠狼的地方,兄弟二人说什么也不肯靠近。苗大心里也害怕,他仗着胆儿爬到黄皮子跟前,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忽然站起身来,顿足捶胸,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兄弟二人被苗大的举动吓坏了,以为苗大被黄五生附体,两腿颤抖,想跑又不敢跑,站在原地犹如木桩,心惊肉跳。 苗大嚎完,弯腰拎起黄皮子,一言不发蹒跚着就往山下走,小涛二人相互看了看,不敢靠近苗大,小心翼翼地跟在苗大后面下了山。 到了家,苗大把黄皮子扔到地上,坐在炕沿上喘粗气,小涛兄弟俩没敢进屋,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两个没用的东西,赶紧给我滚进来!”苗大对着门外叫骂道。 小成子听到苗大熟悉的骂声,低声对小涛说道:“咱爹看起来没事,没被附体,咱进去吧!”,二人慢腾腾进了屋,站在墙角,尽量离黄皮子远一些。 “你们说这是谁?”苗大用手一指地上的黄皮子说道。 “不是黄五生,黄大仙吗?”小成子疑惑地回答。 “他不是去了千山吗?怎么会死在这?”苗大冷哼一声说道。 “难道秦先生没有去千山,他把钱拿跑了,黄五生回来报仇,没成想冻死在山上了!”小成子脑洞大开。 “不管咋说,他死了,咱家以后就应该没事了吧?”小涛接口说道。 “我听人说过,这成仙的黄皮子没有肉身照样能活,会不会这黄五生舍弃了肉身,用别的方法去了千山?”小成子嗫嚅地说道。 “你们真是两个废物,猪脑子!我怎么生了你们两个笨蛋?一点他妈的都不随我!”苗大被二人的回答气得咳嗽起来。 小涛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苗大因何发火,傻愣愣站在原地。 “小涛,我来问你,你确定这就就是咬你的那个黄皮子,也就是秦先生说的黄五生吗?”苗大平静了一下情绪。 “错不了!打这么多年黄皮子,脑袋上长白毛的就这一个。而且你看它的腿上还有冻冰的血块呢!”小涛指了指黄皮子的后腿。 “那夹子呢?”苗大问道。 “那不是在腿上夹着呢吗?估计它受了伤,又弄不下来夹子,所以被冻死了!”小成子认真分析道。 “不对啊!那个夹子黄五生不是给我们了吗?说是为了警告咱们家!”小涛忽然想起了细节,惊呼道。 苗大一脸悲怆和羞愤的神色,走到黄皮子跟前,把黄皮子抓起,举过头顶,狠狠地摔到地上,拉长声音喊道:“*......他......妈!上......当......了......!” “难道那个秦先生是个骗子?可是他的确很厉害啊?”小涛半信半疑。 “我不相信秦先生是骗子!”小成子对秦先生奉若神明,根本不相信。 苗大让勉强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看着两个如今还稀里糊涂的儿子,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局不是那个姓秦的自己弄的,田红山肯定参与了,而做局的就是车大军那个老王八蛋!千算万算,千防万防,还是栽在这个瘪犊子身上了!”苗大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这里怎么还有我田叔事啊?车大军是恨咱们家,可是他从头到尾也没有参与咱家的事啊?”小成子脑子转弯慢。 “也不能全怪你们笨,连我都上当了!”苗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他们布这个局可真下了功夫,田红山上门借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策划好了!田红山故意溜须我,让我信任他,然后找机会给我出主意,让我找姓秦的王八蛋来做法,再用什么狗屁的黄五生威胁咱家要了5000块钱!你说我本来一直就不相信这些东西,怎么就鬼迷心窍地上当了呢?” 小成子都听傻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套头,不过他还是将信将疑,秦先生的本领他是亲眼目睹的,这样如神仙般的人物怎么会和田红山还有车大军扯在一起。 “爹,不是我和你犟,你不是也亲眼看到他把筷子变弯,亲耳听到秦先生和黄五生谈判吗?”小成子中秦先生的毒很深。 “那个......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但是这些江湖骗子都会点乱七八糟的骗术,这也没啥了不起的!”苗大也解释不清楚。 “不过我也很奇怪,他们每个环节都整的挺细的,可是姓秦多的为啥非要把夹子送给我们?这不是给自己留破绽吗!如果那个姓秦的不多此一举,就是看到了这个黄皮子,我也不能确定他肯定就是个骗子!”苗大对这个细节一直没有想清楚。 爷三个聊到深夜,兄弟二人睡觉去了。苗大一直没睡,还没等天亮,就把小成子叫起来,爷俩坐大客去了县里。 二天后,车大军正坐在家中,忽然感到莫名的心烦,于是走出房门,远远看到两个公安径直向他家快步跑来!</p> 第三十章 双双被抓 车大军暗自叹了口气,自己担心的事情果然来了!他没有慌张,主动迎了上去,热情地说道:“两位公安同志,我是副大队长车大军,你们找我有事啊?” 两个公安同志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年长的同志说道:“还真有事,你得和我们走一趟!”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车大军很冷静。 车大军知道,即使事情败露了,他们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抓到秦子愔,而他除了给秦子愔的书信是个隐患,其它的基本上够不成证据。 “你涉嫌一起诈骗案,你跟我们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年轻的公安严肃地说道。 车大军被公安带走了,同时田红山也被两个公安控制住,不同的是车大军没有被带手铐,而田红山直接被上了手铐。 整个屯子轰动起来,人们纷纷猜测事情的起因,彼此交流着自己的看法。而两个被带走人的家里彻底乱了套,托关系找人去看究竟是因为什么事。 信息反馈回来,这次是县局直接来抓的人,公社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呱啦板子和董翠莲彻底慌了神,二个人加上小红一起去了县里。 小兰根本不相信自己爹会干什么违法的事情,本来也要和呱啦板子三个人一起去县里,但是赵老四和田红山家的两个孩子还得有人管,小兰只好留在家里等信。 这起案子没有经过乡派出所完全是因为苗大的五弟出了面。在苗大一番控诉后,这个副县长大怒,他先训斥了自己三哥一顿,然后亲自领着苗大去公安局报了案。 公安局很重视这个案子,不仅仅是因为被骗的是副县长的哥哥,还因为涉及的钱款巨大,5000元是几年来县里发生最大的诈骗案。 呱啦板子三人到了县里,却根本见不到人,大冷的天她们等在公安局大门外,被冻得手脚都快失去了知觉,却仍然不肯离开,一直天快黑了,才无可奈何地去找地方睡觉去了。 田红山被直接戴上了手铐是因为他被当做同案犯嫌疑人。他不仅全程参与了整件事,而且公安局还掌握了他的可疑之处,那就是经过走访调查,他在秦子愔走后,家几进了一大笔钱。 在抓车大军两人同时,公安局又派出了精干力量直奔辽源,会同当地公安直奔秦子愔家。 田红山被抓后,他不知道小成子居然巧之又巧地发现了所谓黄五生的尸体,所以他认为肯定是自己媳妇破嘴惹的祸,他准备实在不行,自己把事情扛下来,绝不牵连车大军,因为事情败露的原因在他家。 审讯室里,高个子陈姓公安看了看田红山,说道:“你小子嘴挺硬啊,你从头到尾参与了这件事,你没有啥奔头,你会出这么大力?” “苗哥对我有恩!” “是吗?那你家的3000块钱从哪里来的?” 田红山一愣,知道肯定是屯子里有人添油加醋,把媳妇说的话竟然传成了这样。 “我家哪里有3000块钱?是哪个挨千刀说的?让她来跟我对质!” “注意你的态度!”陈公安一拍桌子。 “我们从你家搜出来二百多块钱,你家的经济情况我们调查过,根本没有钱!你这些钱哪里来的?还有你媳妇最近买这买那的没少花钱,这钱哪里来的?” “一年到头了,谁家还没有几百块钱过年钱?” “你可别把我们当傻子!你们生产队壮劳力一年下来才分二百多块钱,你家不吃不喝,也没有这些钱啊?田红山,你必须老实交代!” …… 田红山打定主意,反正没有直接证据,自己高低不能交代那2000块钱的事。 车大军的情况比田红山好很多,公安没有他任何和案件相关的证据,在他家搜查也一无所获,只是因为苗大言之凿凿地说车大军参与了诈骗,公安才把他带到公安局协助调查。 公安局经过和车大军仔细核实,解除了他的嫌疑,第二天一早就把他放了。 去往吉林辽源的公安扑了个空,秦子愔根本没在辽源老家,而他们家的房子不知什么原因失了火,被烧成了空架子。 车大军被放了,在五弟副县长家听信儿的苗大立刻坐不住了,相比于田红山和秦子愔,他更恨车大军,如今车大军居然安然无恙地被放出来,他实在接受不了。 苗大直接去了五弟的办公室,把自己的推测又和副县长讲了一遍,逼他去公安局施加压力。 副县长把苗大训了一顿,告诉他办案必须依法,车大军没有任何嫌疑,公安局不能强扣。 苗大心里窝火,坐在办公室不肯走,气得副县长叫了两个人把他连拉带拽拉出了县**。 苗大气得嘴唇直哆嗦,却也没有办法,正想回家去找车大军对质,忽然想起了在法院工作二姐家的外甥,于是又跑到了二姐家里。 苗大有兄弟姊妹七个,他和大哥二姐还有四妹是同父同母的,和剩下的三个弟弟是同父异母,所以他的五弟并不是很亲,以前也很少走动。 二姐护窝子,如今见三弟气鼓鼓的登门,立刻问他怎么回事,等苗大说完,二姐顿时也来气了,打电话跟副县长吵了一架,然后又给法院的大儿子张志学打电话,让他下班赶紧过来。 张志学也听说了三舅苗大被骗的事,一下班就赶了过来,听完三舅的推测,摇了摇头说道: “三舅,这事不能怨五舅,没有理由扣人家车大军不放啊?” “那就让他就这样滑过去了?真这样能把我气死!”苗大听外甥也这样说,更加觉得窝囊。 “小学啊,你倒是想想办法啊!看把你三舅气成啥样了?”二姐开始心疼苗大。 “没有证据是不能抓人的!除非那个姓田的把他供出来!”张志学说道。 “我听你五舅说了,田红山自己都不承认,咋能供出来车大军呢?”苗大沮丧地说道。 “三姐,你说这还有说理的地方吗?姓秦的跑了抓不到,抓到了车大军还给放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苗大居然哭了起来,他的二姐也跟着流起了眼泪。 “三舅,我倒是想起了个办法,肯定能让车大军蹲监狱!”</p> 第三十一章 诡计多端 苗大一听外甥有办法让车大军进监狱,立刻停住了哭声,一把抓住张志学的手,激动地说道:“志学啊,你可救了我了,不然我都活不下去了!你快点告诉我,你有啥办法?” “三舅,我说之前还得问问你,你真确定车大军和田红山参与了这件事吗?要是你没有把握,这事我可不能整,不然容易吃瓜捞!”张志学看着苗大说道。 “看你这孩子!我要是没有把握能要死要活的吗?你把心放到肚子里,要是这事有假,我天打五雷轰!”苗大诅咒发誓。 “那就行了!我同学陈玉鹏现在主要在负责这个案子,要是真能把案子破了,他肯定能立功!” “那太好了!你让他把车大军赶紧抓回来,万一他跑了就麻烦了!”苗大独眼放光。 “三舅,车大军可不能乱抓,没有任何证据,谁也不能乱抓人!”张志学对苗大的反应有点哭笑不得。 “不抓车大军,那有啥屁用?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苗大泄了气,又开始哼哼起来。 “三舅,你听我把话说完啊!现在田红山不是还没有放吗?只要从他身上打出缺口,把车大军供出来,那不就解决了吗?”张志学打断苗大说道。 “这不跟没说一样吗?田红山这人我太了解了,自小就一根筋,他根本不可能供出车大军这个王八蛋!”苗大说道。 “陈玉鹏他们是没有把握田红山肯定参与了这个案子,所以只能按部就班!如果我和他说一说,他心里有了底,私下用点特殊手段,不怕田红山不开口!”张志学很有把握地说道。 “小学啊,你可不能乱整啊,要是弄出点啥事,你五舅肯定不会管你!”二姐担心地说道。 “妈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谱。只要这个案子破了,陈玉鹏立了功,就是有点过分的地方,也不会有人追究!”张志学安慰二姐。 张志学又坐了一会儿就出门找陈玉鹏去了,苗大吃了定心丸,心情大好,胃口大开,美美地吃了一顿,在二姐家等待好消息。 过了两天,张志学又来到父母家,苗大赶紧凑上前去,紧张地问道:“咋样大外甥?是不是田红山交代了?赶紧把车大军抓回来吧!” 张志学面露尴尬之色,叹了口气说道:“三舅,这个田红山骨头太硬了,都那样了也不张口!看来你这个忙我是帮不了了!” 苗大面露失望之色,却没有再哭哭啼啼,他之前这样,就是为了让外甥给他帮忙,如今张志学该办的都办了,他就是哭闹也没有任何用处了。他反而安慰了张志学几句,晚饭也没有吃,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不顾二姐的挽留,去张志学单位找他嘀咕了一会儿,独自一人坐大客车回家去了。 车大军这几天备受煎熬,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刮啦板子和两个女儿都很担心,却也没有办法。苗家被整,整个事情的源头都在车大军这里,田红山是因为兄弟感情才帮忙,如今车大军安然无恙,田红山却始终没被放出来,这让车大军良心上备受谴责,却无能为力,每天都象被架到火上炙烤,无比煎熬。 苗大回了村子,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车大军家。车大军看见苗大,心中无比厌恶,冷冷地说道:“你来干什么?” “车大军,你可真行,自己拉的狗屎不管,却让田红山收拾!你他妈的还算是个人吗?你配人字的一撇一捺吗?”苗大骂道。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要是来找茬打仗,我奉陪!你再放狗屁,我把你那只眼睛打瞎,我宁可去坐牢!”车大军正心中煎熬而无处发泄,火气瞬间被点燃。 “我才没功夫跟你闲扯!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件事,田红山在里面被打得很惨,都快被打死了,你还有闲心在家享清闲呢?”苗大看车大军双手握拳,悄悄向后退。 车大军心中一揪,强自忍住泪水,冷冷地说道:“田红山不是跟你穿一条裤子吗?你来告诉这乱七八糟的干啥?” “哼哼!咋回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别他妈的装犊子!别说我苗大不给你机会,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想办法让田红山出来!”苗大独眼看着车大军的脸色。 “放不放田红山跟我有啥关系?你赶紧滚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车大军心里一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别装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安*去打听打听,连看大门的都知道,你去了就知道咋回事了!你不答应我的条件,田红山死在里面,你就后悔一辈子吧!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你还不去我们家找我,这事我还不管了,你就等着给田红山收尸吧!”说罢,苗大不等车大军有任何反应,趾高气扬地走了。 关心则乱,车大军无法仔细琢磨苗大的反常行为,在苗大走后立刻坐不住了,借了个自行车,去了县里。 车大军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不回答家里人的问话,也不睡觉,坐在地上吧嗒吧嗒抽了一夜的烟袋,天一亮他两眼通红,胡子拉碴就去了苗大的家。 苗大似乎早就预料到车大军早上会来,早就起了床,扒了一盆火,又拿了两个豆包在火盆上烤,车大军进屋的时候,他正吧唧吧唧地吃烤豆包。 “想明白了?”苗大没有正眼看车大军。 “尽管田红山不仁,我不能不义!我和他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我不能看着不管!” “哎呦呦,还往外摘自己呢?自己干了啥自己清楚,少跟我这儿装大盘蒜!”苗大边吃豆包边嘲讽道。 “我没工夫和你搅嘴磨牙,说吧,啥条件?”车大军不愿意和苗大多说。 “我要你搬出小砬子屯!”苗大重重地说道。 车大军一愣,没有想到苗大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他沉思片刻,说道:“行,我答应你这个条件,我搬到大良屯去!” “想得太美了!大良屯也归明德管,那算什么搬家?我让你滚出辽宁省,永远不能搬回来!”苗大恶狠狠地说道。 车大军傻愣在当场!</p> 第三十二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车大军自打出生就一直生活在小砬子屯,尽管这个屯子很穷,但是却充满感情,从来没动过离开这里的念头。如今苗大的条件居然是让他背井离乡,这让他有些发蒙,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咱们屯子,我最膈应的就是你!你整天在屯子里走来晃去的,我看着就闹心!你不也烦我吗?这回正好,谁也不碍谁的眼,多好!”苗大露出一丝笑容。 车大军心里在翻江倒海。搬家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不仅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且还必须能落下户的地方,这让他很打怵。可是他从*安局门卫打听到田红山的境况和苗大所说不二,不答应苗大的条件,田红山不但遭罪,而且有性命之忧,这让他实在是难以抉择。 “不想搬家?那也行,等田红山的人真没了,我看你还怎么有脸在这个屯子呆?”苗大看车大军犹豫不决,威胁道。 车大军一咬牙一跺脚说道:“行,我答应你!不过你怎么保证能让田红山出来?” “我早打听好了,只要我和小成子去给他作证,证明他之前和姓秦的没有任何来往,他家的钱是我给他的帮忙钱,他就能放出来!”苗大说道。 “这也没几天过年了,过完年我再搬总可以吧?” “你还有闲心过年啊?三天之内你必须搬走,而且你家那个破房子归我!”苗大趁火打劫。 “我得先找到落户的地方啊,三天时间我往哪里搬?我不管到哪去,我总得买个房子吧?我得用卖房子钱安家,你把房子霸占去了,我拿啥买房子?”车大军处处落于下风。 “买不买房子,落不落户跟我有屁关系?现在不是你和我做买卖,讨价还价,你同意田红山就活命,不同意你就给他收尸,就这么简单!”苗大总拿田红山来威胁。 “也罢,我搬家,房子也给你!不过,你要是不把田红山囫囵个儿的给弄出来,我和你拼命,谁都别想活!”车大军知道苗大不会有任何仁慈之心。 “你不相信我,我还不相信你呢!我把田红山整出来了,你再不搬家,我能把你咋地?咱俩谁也别扯那里格楞,咱俩对毛*席发誓!”苗大冷哼一声说道。 车大军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的余地,和苗大一起跪在毛*席像前发了誓,然后像丢了魂一样回了家。 车大军看着为过年忙碌的刮啦板子和小红,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一个大老爷们,到了最难的时候,默默地去仓房静坐了许久,然后下了决心,走进东屋。 “老伴啊,实在对不起你们娘几个,咱们得搬家了!”车大军说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刮啦板子和小红都大吃一惊,车大军有史以来第一次当着她们的面哭,娘两不知道如何安慰,也默默地陪着车大军流泪。 车大军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了不少,他把眼泪用袖头擦了擦,一只手拉住刮啦板子,一只手拉住小红说道: “你们记不记得,当初苗大欺负咱家的时候我和你们说过,如果我做出啥出格的事来了,你们会不会看不起我这样的话?” 刮啦板子和小红都点了点头,当时刮啦板子听车大军说文斗不武斗,她和闺女都表示支持。 “老苗家那事是我整的!本来就想给他点教训,让他长点记性,可没想到把红山兄弟给刮进来了!如今只有咱们搬家红山兄弟才能出来,所以我们只能搬家了,这祸是我惹出来的,你们娘两要打要骂,我一声不吭!”车大军看着刮啦板子,等待着她狂风暴雨的来临。 刮啦板子看到车大军一哭,就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因为她太了解车大军,这是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不到真正的难处,他不会这样。 她紧紧握住车大军的手,语气轻松地说:“咱这穷山沟我早就住烦了!以前我还跟你说咱们搬到我娘家那边,你还不愿意,现在正好,咱就搬铁法那边去,让我爹给你找个煤煤矿的工作,日子肯定比这强百套!”刮啦板子心里也特别难受,但在关键时候表现出了一般妇女无法达到的高度。 车大军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婆会如此明事理,这让他既高兴又难过,心中暗下决心,不管搬到哪里一定要对媳妇好,不让她再跟自己遭罪。 “咱搬不了铁法那边去,咱得离开辽宁省。我都琢磨了,咱们就搬到黑龙江七台河去,我老姨家在那边,老姨夫还是个官儿,落户的事他肯定能给解决了。”车大军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行,你去哪我们就跟你去哪,到哪了,咱们一条心都能活人!只是......”刮啦板子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担心小兰啊?这孩子一点也长不大,虎老七还进了监狱,咱在身边,还能照应她,咱们走了,这孩子可咋整?”车大军知道老婆担心什么。 “就是啊!给他找虎老七这个对象就是因为离的近,咱们能照顾她!咱们走了,虎老七又不在家,她肯定受欺负啊!”刮啦板子面露担忧和愁容。 “等我们落下脚了,想办法也把她整过去。我临走前去找找大队长,让他多照顾点她!”小兰是车大军背井离乡最大的牵挂。 “唉!也只能这样了,但愿我们走了,这孩子能长大,自己能挺起门户!”哗啦板子重重叹了口气说道。 刮啦板子晚上去了小兰家,和小女儿一个被窝里住了一宿,她把能想到的都和小兰讲一遍。小兰听到父母和姐姐都要离开她,她哭得泪水涟涟,一再追问妈妈为啥非要搬家。刮啦板子没有和她说原因,只是说离开这个穷山沟是为了给小红找个好对象,小兰一听,尽管不舍但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不知道苗大用了什么办法,田红山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了,但是他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车大军赶爬犁给拉回来的! 回到家里,车大军看着躺在炕上面色灰白,眼神黯淡的田红山,鼻子一酸,人生第二次流下眼泪,哽咽地说道: “兄弟,你受苦了,老哥给你跪下了!”车大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p> 第三十三章 小兰的难处 田红山见车大军居然给自己下跪,顿时急了,挣扎要坐起来,可连续几下都没能坐起来,这么一折腾,他喘得更加厉害,不禁虎目落泪,声音颤抖地说道: “大军哥,你这是干啥啊?这不是折我的寿吗?赶紧起来,要不我就撞死在炕柜上!” 车大军直知道田红山的性格,赶紧站起来,坐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哽咽地说道: “你这是吃了多大苦,遭了多大的罪啊!他们这帮混犊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打完人表面看不出来伤,都是内伤!我明天一早就领你去医院!” “去啥医院啊?我皮糙肉厚,死不了就是了!再说我都知道了,你为了救我还得搬家,这苗大真是作孽啊!”田红山一激动,脸上出现不健康的红色,干咳起来。 “要不是我们家败家老娘们到处嘞嘞去,这件事根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动那笔钱,可没想到还是……”田红山哽咽起来。 “过去的事咱哥俩就烂在肚子里,我现在最怕的是我走后苗大对付你!这狗东西吃人不吐骨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一定要防着他啊!”车大军看着流泪的田红山很心疼。 “大军哥,这辈子有你这样的哥哥,我不白活!你放心,就是苗大不找我茬,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在外面好好混,等混出个样子了,我投奔你去!”田红山挤出一丝笑容。 “好兄弟,这辈子哥有你这兄弟也不白活一场!你多保重,等我落下脚就给你信儿!”车大军也强作欢颜。 两个兄弟聊了一会儿,车大军看田红山已经累了,只好忍痛告别,临走时他再次交代田红山不要动那笔钱,因为这件事还没有完全结束,一定要小心。 离春节还有两天,车大军搬家离开了小砬子屯,来送行的人都不理解他为何突然搬家,有几个和呱啦板子不错的妇女拉着她的手哭的稀里哗啦。 小兰哭哭啼啼跟着马车跑了很远很远,呱啦板子不敢看她,一直催促车老板快点赶车,小红看着跌了好几跤的妹妹,不禁掩面而泣,整个场面让人心酸落泪! 车大军计划一家三口先去铁法岳父家暂时落脚过春节,等春节一过他先去七台河,等把事情都弄好了再来接呱啦板子娘俩。 车大军走了,苗大得意极了,特意拿了两挂小鞭,挂到原来是车家现在是苗家的大门上,放得乒乓作响,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小兰隔着木杖子看着神气活现的苗大,想起被逼走的父母,不禁泪眼婆娑,难受至极! 苗大最大的仇人和对手车大军被迫远走他乡,而另一个仇人虎老七身陷囹圄,他有足够的时间和心思来收拾田红山和小兰。在他看来,田红山离开车大军就是个莽夫,收拾他易如反掌,而小兰更是案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苗大四处放风,谁要是和田家和小兰来往就是他的仇人,车大军就是下场。很多人对苗大的做法感到厌恶和恶心,却也不敢明面得罪他,只能暗地里替他们担心。 小兰离开了父母,日子立刻比原来艰难起来。她原来外面忙,耽误了回来做饭,呱啦板子就会把他和老四的饭带出来,而家里的很多重活,劈柴挑水等基本上都是车大军来干。 尽管一下子失去了父母和姐姐的帮衬,小兰依然没叫一声苦没喊一句累。她记着妈妈的话,以后她自己要挑起这个家,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尤其不能让苗家看热闹! 辘轳水井原来的打水桶,她劲小拉不上来,就找了一个小桶换上,太大的木头她不能像人家几下劈完,她就辛苦些,多劈几次。 苦点累点小兰并不怕,赵老四的卫生问题却让她犯了难。赵老四不知道干净埋汰,总是把衣服弄得特别脏,衣服的事小兰也不发怵,坏了给补,脏了给洗,她从无怨言。 但是赵老四总得洗澡啊,就是洗的不勤,一个月咋也得擦一回身子。这个活儿虎老七在的时候是他的事,他入狱后就是车大军的事,如今家里没有了其他男人,小兰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春节那天,小兰把家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给老四换上了新衣服,自己也换上了结婚时候的衣服,还包了肉馅的饺子。她告诉自己过年一定要有新气象,这样开年的日子才能红火,老七也能早点回来。 老四换新衣服之前,小兰烧了一锅水,把大门和房门插好,在里屋拉了一个帘子,隔着帘子给老四擦身子。谁知小兰碰到了老四的痒痒肉,老四一乐,控制不住自己身体,把大铝盆压翻了,水洒了一地。 小兰心一横,对自己说道:“小兰啊小兰,老四要是你的亲哥哥,你会咋办?你会咋办?你会咋办?……” 小兰拿掉了帘子,红着脸给赵老四用最快的速度擦完了身子,然后赶紧帮四穿好新衣服,这才把她最头疼的这件“大事”给做完。 吃完了年夜饭,赵老四回去睡觉去了,小兰忙活了一天也累的浑身酸痛,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忽然窗户边传来两声二踢脚的巨大响声,震得蒙窗户的塑料布沙沙作响,小兰被忽然惊醒,恐惧地看着窗外。 紧接着,又有几个二踢脚在院子里、窗户边、房顶响起,赵老四也被吓醒,哭嚎着跑出房门,使劲砸小兰的房屋门。院子里的大白将军也受到惊吓,嘎嘎地冲出鹅架,张开翅膀,满院子飞奔。 小兰知道这十有八九是苗家两个兄弟使的坏,漆黑的夜她却不敢出门去看。 老四的砸门声和喊叫声让小兰很难过,她不能开门,因为她怕别人看到说闲话,这是妈妈临走的时候,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和防范的事。 “四哥,外面放鞭炮呢,别怕,没事的!赶紧回去睡觉吧!听话啊!……”小兰带着哭腔毫无作用地劝着老四。 二踢脚没有再响,赵老四也累了,哭哭咧咧回房间去了。小兰看着窗户外漆黑的夜,不禁流下了眼泪,自言自语地说道: “老七啊老七,你啥时候回来啊?我真怕我撑不到你回来的那一天!”</p> 第三十四章 大有来历的杜王母 除夕夜小兰受到惊吓,却无人诉说,不禁更加思念身陷囹圄的虎老七,盼望他能早日归来。 此刻监狱内的虎老七同样没有睡着,他躺在铺上,听着屋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想着小兰和四哥的模样,思家的念头越发的浓烈。 虎老七睡在整个监舍最差的位置,紧挨着马桶,就是在寒冷的冬天也能闻到难闻的气味,而这个位置从他进来就成了他的专属位置。 虎老七刚进来的时候,监舍的黄老大就给他过了一遍堂。知道了他是因为故意伤害罪进来的,而且是用拳头打瞎了人的眼睛,砸断了人的鼻梁骨,黄老大新人规矩从简,简简单单收拾了虎老七一下,又教了他一些要守的规矩,就让他替换犯猥亵妇女罪进来的曹二的铺位去睡。 可虎老七性格上是传统的农民憨厚性格,觉得自己一来就霸占别人的位置不太好,就默默地睡在了铺尾。他本是好意,可是他看错了环境和对象,苗老大觉得他给脸不要,是故意跟他作对。 虎老七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谦让竟然会惹恼黄老大,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晚上就被黄老大和几个跟班的蒙上被子给狠狠揍了一顿。 虎老七不是主动欺负人的主儿,但是激怒了他,他就是一头凶猛的老虎,尽管会骨断筋折,也绝不屈服,毕竟他血管里流动着土匪爹遗传的血液。 虎老七发动反击,他身高臂长,力大无穷,又正值当年,一个打三个仍然占据上风。但是整个监舍十二个人,有七八个都是黄老大的跟班。最后虎老七被几个人群殴,鼻口喷血,半天爬不起来。 “小兔崽子,在这里跟我耍横,你他妈的就是找死!”黄老大一只脚踩在虎老七脑袋上,恶狠狠地说道。 “我*你*的!”虎老七嘴里含糊地骂道。 “我*,小B崽子还挺横,看来你是想找死啊?我成全你!”黄老大一脚踢向虎老七面门。 虎老七双手抱头,任凭黄老大怎样殴打,都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孙子,服不服?”黄老大骂道。 “服你妈!服你就不是爹妈养的!”虎老七嘴角流血,仍然不肯示弱。 “狗*的,骨头挺硬啊?兄弟们给我一个一个打,打累了换人接着打!”黄老大打累了叫嚷道。 几个人正要动手,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拦住了他们,说道:“黄老大,别打了,再打就出事了!” “鬼手汤,滚一边去!哪里轮到你耍钱鬼跟我说话?再BB,连你一起揍!”黄老大根本不给鬼手汤面子。 若不是管教听到动静,制止了这场暴行,虎老七不知道要被揍到什么时候。饶是如此,虎老七也受了很重的伤,躺在铺上处于半昏迷状态。 狱中有一个只有一米四左右的老头,左耳朵大右耳朵小,酒糟鼻子,眯缝眼,见虎老七受伤严重,后半夜趁大家睡熟,偷偷摸到虎老七身边,用一双和身体很不般配的大手在虎老七身上捏来按去。 “太狠了!肋骨都折了两根!”老头皱了皱眉,伸手在虎老七身上推捏起来。 “嘘!别说话,我给你正骨呢,不然你腹脏都得受损,会落病的!”老头看虎老七**着睁开眼睛,赶紧制止他出声。 虎老七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哪都疼痛难忍,却没有吭一声,老头暗自点头,佩服虎老七是一条硬汉子。 虎老七伤势严重,根本没办法出去劳动,管教调查了此事,黄老大的跟班小万出头把事情扛了下来,结果黄老大屁事也没有, 老头被安排留在监舍照顾虎老七,虎老七这才知道老头叫杜峰池,外号“杜王母”。 老头没有告诉虎老七为啥叫杜王母,反而把虎老七的底细盘问得一清二楚。 “你真是赵福贵的小儿子?”杜王母看着浓眉大眼的虎老七问道。 虎老七一直以有个土匪爹为耻,若不是杜王母冒着风险给他正骨,说什么他也不会把这茬告诉他。 “是!”虎老七声音很轻。 “谁也不能挑选自己的父母,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没啥不能开口承认的?”杜王母看出虎老七有些难以开口。 “我和你爹还打过交道呢!”杜王母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脾气跟你爹挺像,硬气!” “你见过我爹?”虎老七很诧异。 “不但见过,还挺熟!他救过我一次命,我也救过他一次命!”杜王母捏了捏额下稀疏发黄的胡子说道。 虎老七忽然觉得杜王母这人好像挺能吹牛,他这小个儿连只鸡估计都杀不了,拿什么救人? “我知道你不信,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和一个土匪有交情,这能算啥好事?你不信算了,我还懒得跟你说呢!”杜王母忽然生了气。 虎老七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根本没有说话,对方只是看了他的神态就生了气,这杜王母简直就是孩子脾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孩子一样?呸!你才是孩子呢!”杜王母又猜中了虎老七的心思。 虎老七吓了一跳,心中暗想:“这矮个子小老头难道会看穿别人的心思?” “别瞎猜了!你那副熊样,好赖都挂在脸上,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来你想的是啥!”杜王母又一次提前预知了虎老七的想法。 虎老七更加吃惊,杜王母说得云淡风轻,可这种察言观色的能耐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是不是想拜我为师啊?那可不行,我有收徒的标准,那就是不能超过我的个儿!要是啥样的都收,我的徒弟都能从这排到山海关去!”杜王母就如同虎老七亲口说要拜他为师一样,拼命地摆手。 虎老七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杜王母并不是把把那么灵验,他压根也没有要拜杜王母为师的念头。 “杜大爷,你是因为啥进来的?”虎老七感觉杜王母不像是干违法犯罪的人。 “叫啥杜大爷?我还是童男子呢!要么叫杜哥,要么叫杜王母,叫别的我都不答应!”杜王母一本正经地说道。 虎老七合计了一下,自己二十多岁管杜王母叫哥实在不合适,可叫杜王母又觉得不尊重对方,不禁犯了难。 杜王母用小眼睛翻了翻虎老七,特意把腰板挺起来,傲气地说道: “小子,你是不是觉得杜王母不好听?告诉你,这杜王母的称号可大有来历!”</p> 第三十五章 蛇蝎心肠邱道人 杜王母见虎老七充满兴趣的眼神,立刻兴奋起来,眉飞色舞地讲起了他的传奇经历。 杜王母不是东北人,而是山东胶州人。他生在一个富贵家庭,父母晚年得子,把他视若珍宝。 他自幼就聪明伶俐,是附近远近闻名的神童。他三岁就进入私塾读书,六岁就不再去读,不是因为他淘气贪玩,而是私塾的先生已经教不了他。 于是父亲专门请先生入府门教授于他,结果一年内走了三个先生,短期内竟然再也找不到能够教他的先生了。 夏末初秋的一天,府上来了个净宅的道士,自称邱道人。他摆好香案法器,施展道法,为杜家净宅。当时来说,这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一件事,然后却改变了杜王母一生。 看过施法后,杜王母小小年龄竟然对邱道人的道法表现出了致命的痴迷!他把邱道人视为天人,在邱道人道法完成后,一直粘着邱道人身边,问东问西。 邱道人事情已毕,准备辞行,却遭到了杜王母强烈的反对。他对父母提出要求,要么把邱道人留在府上教他道法,要么他跟随邱道人离开。 杜王母的父母岂肯让自己的心肝宝贝离开家里,于是恳请邱道人长住杜府教授杜王母。邱道人婉言拒绝了,因为不入道门,不是他的弟子,他不会教授道法。 杜王母的父母不能强人所难,只能劝解自己的儿子。可杜王母就像被灌了迷魂汤,死活要跟着邱道人。 父母绝对不愿意作为独子的杜王母加入道门,狠下心来,把他锁在房门之内,以防止杜王母偷跑。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表现出了不是这个年龄段应有的执着和倔强,他绝食抗议。杜王母的母亲心疼得哭哭啼啼,可怎么劝,他也不肯进食。 三天后,杜王母几近昏迷,却仍然不肯吃东西。他的父母经过商议和痛苦的挣扎,最后决定派最得力的家人杜彤陪他去学道,然后等他哪天回心转意了,赶紧带他回来。 邱道人被杜府强留了三天,正打算无论如何也要辞行,却意外收了个徒弟,于是带着杜王母和杜彤离开了杜府,去往山西。 不知道邱道人有意还是无意,他在半路上竟然支开了杜彤,然后直接转道去往陕西,从此杜王母彻底和家里断了联系。 杜王母虽然年幼,却异常聪明,往往会先于别人知道对方的想法,他看出了师父邱道人是故意甩掉杜彤,却反而很高兴,觉得再也不会有障碍阻止他学习道法了。 一路辗转,师徒二人到了华山。令杜王母感到失望的是,师父根本不教授他道法,而是教授他如何看护丹炉,并告诉他,这是对他求道毅力的考验,等待时机成熟,才会教他道法。 于是杜王母小小年纪就开始爬山采药,辅助师父炼丹,还要伺候邱道人。不仅如此,邱道人每逢丹炉开丹,都要拿他来试丹。 杜王母看出邱道人根本没心教他道法,他一心炼丹以求得长生不老,得道成仙,而他就是个试丹童子而已!于是杜王母动了逃跑的念头,可是他们所居之地竟然被邱道人做了手脚,他跑了几次又跑回了原地。 经过多次的折腾,杜王母死了心,只能暗自等待机会。可怜杜王母经过多次试丹后,身高停在一米四左右竟然不再生长。 更可悲的是,在一次试丹后,杜王母感觉腹部疼痛难忍,昏死了过去。等他醒过来,他整个人的面貌都变了:一只耳朵大一只耳朵小,鼻子塌陷,甚至眼睛都从大眼睛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邱道人根本不顾杜王母的死活,在他好后,继续让他试丹。杜王母心中悲凉,痛恨蛇蝎心肠的邱道人,也更加思念他的父母。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杜王母到了十六岁,他虽未习得道法,但他天赋异禀,对于各种药草的习性和药效甚至超过了邱道人,就是炼丹的水平也已经超过邱道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杜王母因为经常和邱道人在悬崖峭壁采药,练就了一身特殊的本领,他视悬崖峭壁为平地,在大山深处比猴子还要迅捷灵活。 邱道人为了欺骗杜王母,把人体穴位和打坐入定等粗浅的道家入门知识教给了他。杜王母本就聪明,很快就学会了,并且经过多年的磨练,他识穴之准已经炉火纯青的地步。 杜王母具备了逃出去的能力,可是他又怕邱道人不会放过他而追杀他,邱道人若是施展道法,十个的他也不是对手。 杜王母知道想要彻底摆脱这个恶道人,必须除掉他才能绝后患,可毕竟相处这么多年了,他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在邱道人一次咒骂他后,他下定了决心,一定早除掉这个阴险毒辣的邱道人。 在一次炼丹失败后,邱道人心情大坏,对杜王母恶语相加,说了很多过激的话。 当初杜王母疯了一样要和邱道人学道,其实是被邱道人施了心法,而邱道人看中他的是他万里挑一的抗药身体,在他之前,邱道人已经用死了四个丹童。 更让杜王母痛恨的是,邱道人居然拿他的父母威胁他,告诉他,只要他跑了,他就会去往胶东,让整个杜家灭门。 杜王母仅存的一丝善念烟消云散了,他需要等待机会,等待一个对邱道人一击致命的机会,否则死的就是他。 机会终于被杜王母找到了。他在悬崖峭壁一个石洞内,发现了一种神奇的草。这种草和他们炼丹经常使用的一味药草看起来毫无差别,就连味道都难以分别。 杜王母对于识别药材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知道这种伪药材在味道上多了一丝甜味,正是这一丝甜味让它剧毒无比,就连碗口粗细的蟒蛇嘴巴被挤了一滴汁水都立刻死亡! 杜王母知道如果用这个草混进去炼出的丹药,只需入口,无需吞咽,就能要了邱道人的命!可是丹药炼成之前他必须先要试丹,一天后自己没事,恶道人才会自己吃下丹药。 要么自己能够抵抗这种剧毒,而且吃下丹药自己还不能有任何变化,虽然自己的特殊体质和多年试丹练出的抗药性让他异于常人,但是面对这种霸道的剧毒,成功率几乎为零。 杜王母不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p> 第三十六章 巧妙布局 杜王母思索了很久,终于想到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既然有这样剧毒的药草,就肯定有对应解毒的草药,而且伴生的可能性极大,于是他开始在剧毒药草周边仔细寻找。 这种剧毒药草生长在开阔的洞口,洞口周围生长了很多杜王母也不认识的草药,他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找出十几种看似可以解毒的草药,然后以身试药。他先将草药捣碎,然后喝下汁水,再用牙齿轻轻咬一下剧毒药草,以此来检验解毒药草的真伪。 杜王母只是咬了一下这种剧毒的药草的叶片,立刻感觉头晕眼花,心脏剧痛无比,似乎要跳出胸膛,他的脸都抽搐得开始变形,若不是他体质和抗药性惊人,估计早就一命呜呼了。 就这样,杜王母只要单独外出采药,他就去山洞尝试,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解毒的草药,并且偷偷储藏了足够的汁水。 杜王母一刻也不想呆在邱道人身边,但他知道这恶道人多疑而狡猾,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他把所有细节和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详细做了预案。最后终于等到时机成熟,把剧毒药草采回来,被邱道人当做正常的药草放到炼丹的药草中去,并且炼丹成功! 邱道人在杜王母每次试丹的过程中都会仔细观察他的变化,极为认真,从不敷衍,这次也不例外。 杜王母尽管筹划仔细,但是他试丹后还是出现了他没有想到的纰漏,那就是吃过丹药后,两种相克的药草成分在腹内产生了大量的气体,让他忍不住连续尴尬地排放气体,结果邱道人闻到这种难闻的气体很奇怪,顿时起了疑心,皱起眉头问道: “难道这丹有问题吗?为何你吃过后会不停放屁?” 杜王母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后果,见恶道人起了疑心,心中产生无数个念头,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对不起师父,我采药时候饥渴难耐,吃了几个有些腐烂的果子,没有想到肚子坏了!” 邱道人狠狠骂了他一顿,却也没有引起他过多的怀疑,暗中观察杜王母的一举一动和身体变化,以此来判断丹药是否具有毒性。 杜王母放了一天的屁,也方便了很多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停止折腾,结果他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了任何中毒的症状,反而身体好像都变得轻盈起来,也许是毒丹药和药草产生特殊反应,将他体内的垃圾杂质全部排出体外,让他变得身轻如燕。 杜王母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啸,身体一跃而起,轻松跃到几米高的树枝之上。 暗中观察的邱道人大喜,以为这次炼制出的是接近可以羽化飞升的丹药,不再有任何怀疑,拿出丹药,直接吞服下去! 丹药入口的瞬间,邱道人就察觉出了不对,丹药竟然出现了一丝古怪的甜意,但因为他过于兴奋,丹药已经吞咽下去。当他眼角余光看到杜王母正面露得意之色看他的时候,立刻明白了所有。 邱道人连抠带呕,生生将丹药逼到口中吐出,又将珍藏的一些解毒的丹药胡乱吞服进去,杀人的目光看向杜王母说道:“矬鬼,你竟敢暗算与我?我杀了你!” 杜王母发现邱道人并没有象他想象的那样瞬间暴毙身亡,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哪里还有心思和邱道人搭话,身体快若闪电,迅速向自己早已策划好的路线疯狂逃跑。 邱道人生性多疑,也知道杜王母早有离开他的心思,所以对杜王母一直很防范,下到丹炉的药草都是他亲手放置,但杜王母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毒,他竟然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他看杜王母玩命逃跑,知道这矬子徒弟居然是个隐忍之辈,连能跳跃多高都做了隐藏,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邱道人活到现在,都是他去算计别人,把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如今被杜王母暗算,岂能让杜王母顺利逃脱,立刻风驰电掣地追了过去。 师徒二人一追一赶跑了很远,邱道人解毒的丹药因为不是对症解毒之药,很快就就要失去了效果,邱道人觉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腹痛让他咬破了嘴唇,鲜血直流。他从怀里掏出一根千年的人参胡乱放到嘴中嚼食,试图让这样的天才地宝延缓毒素的蔓延,他知道这次生还的几率很小,所以无论无何也要要了杜王母的命! 邱道人越追越是心惊,杜王母逃跑的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而且他对逃跑的路线也极为熟悉,这让中了剧毒的邱道人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拉近两人的距离,不禁气得七窍生烟,在后面不停狂骂: “你个欺师灭祖的死矬子,隐藏的如此之深,等我抓到你,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你就是个没有人性的大骗子!有能耐你就抓到我,抓到爷爷我算你老小子有本事!......”杜王母也破口大骂,故意刺激邱道人,好让他乱了分寸,激动之下加速毒素的蔓延。 邱道人追了一段,发现杜王母速度丝毫不减,知道如此下去,不但不能抓到他,反而会活活把自己耗死,于是一咬牙,拿出几根银针,在自己的穴位上连扎了几针。 本来已经快要到强弩之末的邱道人忽然爆发出惊人的能量,速度立刻提升数倍,犹如离弦之箭向杜王母追去。杜王母回头看到邱道人速度惊人,迅速缩短着彼此的距离,吓得犹如惊弓之鸟,用最快的速度拼命奔逃! 邱道人利用秘术强自提升自己的速度,知道不能坚持许久,所以也是竭尽所能,很快就把杜王母追到了绝境之地,他看着站在万丈悬崖边上惊慌失措的杜王母,发出凄厉的尖啸,阴森地说道: “乖徒儿,赶紧过来,让师父好好看看你!”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杜王母见邱道人向他走来,吓得面如土色。 “乖徒儿,千万别跳下去,你就陪陪师父吧,这样我们黄泉路上还会有个伴儿!”邱道人一边走一边说,忽然身体猛地向杜王母扑去! 杜王母面露恐惧之色,脚往后退,忽然踩空,跌了下去!</p> 第三十七章 王母山上王母庙 杜王母失足落下悬崖,邱道人扑了个空,他忍着剧痛向悬崖下张望,只见悬崖雾气缭绕,深不见底,杜王母掉落下去,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邱道人,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搬了几块大石头,滚下山崖,防止杜王母不死。然后这个一心想要得道成仙,却又心术不正的邱道人七窍流血,死在悬崖边上。 又过了整整一天,一条带有钩子的绳索忽然从悬崖下抛上来,钩子勾在一棵树上,一个矮小的身影探头探脑地顺着绳索从崖下爬了上来,他一只耳朵大一只耳朵小,正是跌落悬崖的杜王母! 跌落悬崖是杜王母早就策划好的逃生手段。他在独自采药的时候,偶然间发现距离崖顶几米的地方有个隐蔽的天然小石洞,石洞虽小,容纳两三个人却没有问题。 他制作了两套绳索钩子作为进出的工具,并且把剧毒草药挤出的汁水也藏在了这里,而石洞作为他逃生最后的手段如今也派上了最关键的用场。 邱道人临死之前推下的几块大石头让躲在洞里的杜王母暗自咂舌,他没有想到身受剧毒的恶道人如此能抗,不仅把他追下悬崖,还能推下巨石。杜王母暗自侥幸,他所设计的环节出现任何纰漏,先死的一定是他。 杜王母发现了邱道人的尸体,面色乌黑,七窍流血,看起来已经死的透透的。杜王母想起邱道人银针刺穴的霸道,这个技能他从未见过,不禁来了兴趣,把邱道人囊中银针收了起来。 尽管邱道人对他极为歹毒,毕竟名义上师徒一场,他还是把邱道人掩埋起来,并且立了个木头碑,上面写道:王八蛋老邱之墓! 杜王母用计杀掉了邱道人,只觉得浑身轻松,没有了任何包袱和压力,于是回到自己的草屋之中,美美睡了两天两夜,然后去邱道人石洞中,把能拿上手的东西全部网罗一空。 杜王母思念父母,归心似箭,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回到了山东老家,谁知迎接他的却是噩耗。 父亲在他失去音讯后不到三年,思儿过度,大病一场,撒手人寰。而母亲也无心打理家里的产业,很快大户杜家被人排挤和侵噬而家道衰落。母亲变得有些疯癫,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最后被一个东北贩卖咸鱼,名叫咸鱼那的老光棍拐去了东北,再也没有了消息。 杜王母悲痛欲绝,找到父亲的坟墓,大哭一场,并且跪在坟前发誓,一定会找到母亲,给她养老送终。 杜王母一路辗转过了山海关,开始寻找母亲,同时对提供线索的人给予奖赏。搜刮邱道人的钱财很快就花光了,而杜王母又矮又丑,没人愿意雇佣他,他到了弹尽粮绝,走投无路的境界,却又没有任何本事挣钱。 就在他准备要饭也要继续寻找母亲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银针过穴的本领和俗世所说的针灸很类似,于是就有了主意。 杜王母本来就对人体穴位研究得炉火纯青,又得到了邱道人银针和银针过穴的秘籍,很快就掌握了这项本领。 杜王母每到一处,就挂出银针过穴义诊的招牌。大家看他又矮又丑,一开始大家都不相信,但是穷人没钱看病的人,拿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还是大有人在。 杜王母的银针过穴技术让很多人治好了顽疾,虽然他们穷,但是还是会带些吃的喝的送给杜王母。偶尔有拿些银钱来感谢的,杜王母也一概不收,只让他们帮着打探咸鱼那和母亲的下落。 银针不能医治百病,杜王母却精通药道,他会给病人开出治病的方子,让他们去抓药。但是很多人向他反映,他开的方子里的很多药材,药店根本没有。 于是杜王母尝遍药店所有的药材,掌握了它们的药性,从此他的药方所抓的药既便宜又对症,他的名声开始逐渐大起来,富人们也开始带着钱财来找他看病。 杜王母渐渐有了名又有了钱,但是找不到母亲,这些身外之物对他毫无用途。母亲和咸鱼那尽管一直没有消息,却有人给他出主意,那姓是满姓,他应该往满族人聚集多的地方去寻找。 可饶是如此,想要找到两个底层的普通人谈何容易?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杜王母一找就是五年,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清楚。 功夫不负有心人,杜王母终于在如今的铁岭地界找到了两个人。让杜王母欣慰的是,咸鱼那尽管穷,却对他的母亲特别好,有好吃的,好穿的都先给他的母亲,而母亲的病也已经好转,两个人过得很清贫却融洽和睦。 杜王母没有去认母亲,他怕勾起她的往事,让她再旧病复发。于是杜王母距离母亲所居住村子十几里的一个庙里安顿下来。 杜王母之所以没有在村屯定居,是因为他已经习惯清净的生活,世间的纷扰让他恐惧和厌恶,老庙虽古老陈旧,却能让他清净,能安心下来研究银针之术和药道。 这座山中之庙很奇特,供奉的竟然是王母娘娘,而山的名字也叫王母山。有传说此地曾闹瘟疫,死人无数,王母娘娘在此山显灵,广布恩泽,清除了瘟疫,救了无数百姓。 百姓感其恩德,造庙供奉王母娘娘,享用人间香火。王母庙无僧无道,修建伊始,却是周边香火最旺的庙宇,有病的来祈愿治病,无病的来祈求安康。 随着时间的消逝,王母庙逐渐被冷落,近年来更是香火零星,很是惨淡。但是随着杜王母的到来,王母庙很快就名声鹊起,又开始热闹起来。 医者仁心,杜王母尽管在清修,却也时常给上王母庙中的病人诊疗。他医术高超又不收穷人金钱,很快就成了方圆百里,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杜王母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可是每天蜂拥而至的人,已经让他感觉到,事情已经偏离了既定的轨道,于是他准备给王母庙立下新规,让人们恢复理性!</p> 第三十八章 长生不老老妖精 尽管杜王母有着医者仁心的初心,但是面对每天络绎不绝的看病人,他还是头大如斗,焦头烂额。他需要静修,需要浸淫银针的技能,需要出去游历遍识百草,这都需要时间和空间,他思来想去,定了一个规矩,这个规矩一出,让他开始变得更加炙手可热。 杜王母规定一个月内只在初一和十五进行义诊,而且每次只看五个人,这五个人他会从排队的众人中随他的心情随意选出。这个规定一出,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从初期的愤怒指责到无奈被动接受只用了几天,甚至有人提出像杜王母这样悬壶济世的高人理应高傲和不近人情,理应有自己的规矩。 轻视弱者,屈从强者是大多数人的通病,人们践踏卑微者的自尊又甘心情愿遵守强者的规矩,习惯后便心安理得。杜王母从一个没有架子的行医者一跃成为拥有自己规矩和命格的类神仙,其影响力和神秘感与日俱增,于是民间开始流传关于他的顺口溜: 王母山上王母庙, 王母庙内供神仙。 娘娘多年看不见, 王母派下杜神仙。 神仙到来施妙手, 悬壶济世不简单。 神仙名叫杜王母, 他替娘娘度凡间。 杜峰池从此被叫做“杜王母”,被人们美化成王母娘娘行走人间,悬壶济世的使者,成了超越凡人的“类神仙”。 杜王母很小就被邱道人带到华山,基本上脱离了社会,尽管他天赋惊人,很快熟悉了俗世凡尘,却还是和平常百姓有着不一样的思维方式,所以他并不清楚自己很简单的一个想法和决定,却衍生出一系列的变化。 规律执行后,杜王母过得很悠哉,也有了时间更加深入研究银针,可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杜王母只有初一和十五两天义诊,所以这两天王母山变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求医问药的人从王母庙一直排到王母山外,有的人更是提前几天就来占据有利的位置,期望能够得到杜王母的垂青。 王母山在这两天热闹非凡,不光是求医问药的人来到这里,看热闹的,做小买卖的,还有人专程千里迢迢来到王母山,就是为了看一眼杜王母,整个王母山在这两天成了方圆百里最聚人气的地方。 杜王母讲到这里,眉飞色舞,嘚瑟对虎老七说道:“不是我跟你吹,当时的场面你要是去了,都能把你吓死!有的人为了得到有利的位置,被我选中,居然出大价钱来买位置,那些钱都够去别的大夫那里看病看几个来回了!“ 虎老七看了看其貌不扬的杜王母,怎么看他也不像有如此辉煌历史的人,于是大煞风景地问道:“你这么能耐,怎么还到这里来了?“ 杜王母正讲到兴头上,被虎老七给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没有了再讲下去的兴致,小眼睛一翻,生气地说道:“你这人可真烦人!不搭理你了!“ 说罢,杜王母似乎真生气了,故意跑到离虎老七很远的地方去坐,还故意背过身去不去看虎老七。虎老七哭笑不得,觉得杜王母看起来年纪不小,脾气却跟小孩子一样。 虎老七赶紧拿话语去哄,杜王母这才假装不情愿地走过来,嘴里不停嘟嘟囔囔,还用小眼睛一眼一眼地瞪着虎老七。 “哈哈哈哈哈……哎呦哎呦……”虎老七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结果牵动了伤口,止住了笑声,痛的龇牙咧嘴。 “欺负老人家遭报应了吧?该!活该!”杜王母说道。 虎老七觉得这一个耳朵大一个耳朵小的老头尽管能吹点牛,但是还挺可爱,于是故意用话语逗他说道:“你还老人家?我看你就是个小孩子!” “我要是真是小孩有多好!可惜啊,老了,没多少年活头了!”杜王母忽然变得伤感起来。 “看你这身体杠杠的,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虎老七安慰道。 “你这嘴真不会说话!二三十年很长吗?”杜王母又拿小眼睛瞪虎老七。 虎老七心里一惊,以他的观察,杜王母的年龄应该六十左右了,当时人的平均寿命也就七十左右,所以他还故意多说了点。可听杜王母的话茬,似乎“没多少年活头”应该是个很长的时间,也就是说两个人对时间长短的概念不在一条线上。 “那你今年多大了?有六十吗?”虎老七觉得自己对杜王母年龄的判断可能有问题。 “多!”杜王母翻了一下眼。 “五十多?” “多!”杜王母瞪了虎老七一眼。 “我可不信你才四十多岁!”虎老七觉得老头有点不靠谱。 “我说比六十多,我让你往下猜了吗?自己笨还赖别人,笨蛋!蠢猪!”杜王母觉得虎老七更不靠谱。 “那你究竟有多大年龄了?不会有七十了吧?”虎老七试探着问道。 “瞅你那点出息!七十岁很大吗?”杜王母鄙夷地说道。 “那您老人家究竟高寿多少啊?”虎老七故意把“高寿”两个字说的很重。 “我也记不住了,反正我记得在王母庙义诊的时候,同治皇帝还活着,当地的县太爷还来找我看过病,我没都搭理他!”杜王母语出惊人。 虎老七被杜王母的话着实吓了一大跳,手指着他震惊地说道:“同治皇帝还活着?你……你给县太爷看病?你……你难道一百多岁了吗?” “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杜王母对虎老七的反应很鄙夷。 虎老七上一眼下一眼地把杜王母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怎么看也看不出他会是个一百岁以上的人,心里更是觉得这个小老头能吹牛,说话不靠谱。 杜王母被虎老七看得直发毛,嘴里嘟囔道:“我还以为你比别人有出息,结果一个德行!我每次一说年龄,大家都是你这样反应,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无聊,太没有意思!” 虎老七哭笑不得,看着有些意兴阑珊的杜王母,笑着说道: “你还嫌大伙没见过世面,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不就是个长生不老的老妖精了吗?”</p> 第三十九章 虎老七的报复 杜王母忽然对话题失去了兴趣,不再搭理虎老七,手里拿了根草棍,一边在空中比比划划,一边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 虎老七养伤的这几天,黄老大虽然没有对他动手,却总是拿话敲打他,虎老七也不接茬,一副怕挨打认怂的样子。 “我看出来了,你小子是不是攒着劲准备收拾姓黄的那小兔崽子呢?”杜王母对虎老七说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虎老七说话掷地有声。 杜王母来了兴致,冲虎老七竖起大拇指说道:“还挺有钢!是该收拾收拾这小兔崽子!我还挨他踢过好几脚呢,我支持你!” “听你说你的辉煌历史,你不是挺能耐的吗?又是能跳好几米高,又是银针度穴的,他踢你,你咋不收拾他?”虎老七带着坏笑说道。 “我和他动手有失我的身份!再说我怕动起手来,控制不住自己,再失手把他给打死了就麻烦了!”杜王母说得郑重其事。 “你可拉倒吧!我听鬼手汤偷摸跟我说过,你是因为给人针灸治病,结果把人给针死了进来的,要是按你所说,你的银针技术那么高,怎么能整死人呢?”虎老七不留情面,开始揭杜王母的老底。 杜王母脸色一变,气愤地说道:“耍钱鬼的话你也信?我要是说我给那人针灸之前,我就发现他已经没气了,你信吗?” “人死了你还扎?那你不是缺心眼吗?”虎老七根本不相信。 “你才缺心眼呢!我曾算过一褂,我必须进来才能收到徒弟,所以我是故意进来的!”杜王母脸红脖子粗。 “那你看这里面,谁是你的徒弟啊?是黄老大还是鬼手汤?”虎老七故意逗他。 “他们也配!”杜王母嗤之以鼻,然后把目光聚焦在虎老七身上。 “你不会相中我了吧?你可别吓唬我!让我拿锄头,拎大镐啥的还行,耍绣花针我可没兴趣!”虎老七被杜王母瞅得直发毛。 “你呆头笨脑,虎了吧唧的,我才不稀的收你呢!我都和你说过,我收的徒弟不能比我高!”杜王母立刻否认。 “整个监狱也没有比你矮的啊?看来你那个褂根本就不灵!”虎老七笑道。 “谁说我就得在这里收徒弟了?我是在这里找机缘,你一来,我的机缘就已经找到了!”杜王母面露得意的笑容。 “跟我有啥关系?我能给你带来啥机缘?嗯?不对!你说的机缘不会是她吧?”虎老七忽然意识到杜王母所说机缘是什么。 “看来你还没有傻透腔!你猜对了,就是她!”杜王母连连点头。 “老爷爷,我求求你了,你愿意找谁当徒弟都行,别祸害我们家里人就行!”虎老七拱手道。 “滚一边去,你才是老爷爷!不爱搭理你,呸呸呸!”杜王母连吐了几口口水,不再理会虎老七,独自坐到墙角发起呆来。 两个星期后,虎老七的伤有所好转,已经能够在地上溜达,杜王母也被解除了照顾他的任务,也跟着大伙出去干活去了。 杜王母出去干活的第一天晚上,大家干了一天的重活,都累得话都不爱说,躺在铺上,很快都睡得鼾声四起,鬼手汤照例开始磨牙说梦话。 子夜十分,虎老七悄悄下了大通铺,蹑手蹑脚来到黄老大铺位前。他快速将黄老大被子拉起来蒙到他的头上,不顾自己肋骨的疼痛,使劲将黄老大连人带被子拉下铺来,摁到地上,举起大拳头照着黄老大头部就抡了起来。 黄老大睡得稀里糊涂,被揍了几拳,疼痛难忍才完全清醒过来,他拼命挣扎,双腿乱蹬,嘴里不停喊叫。 虎老七尽管之前受了伤,但力气已经恢复如初。他不顾伤口裂开,骑在黄老大身上,控制他不让他起身,两个拳头挂着风声向黄老大身上招呼。 刚开始,大家都睡得很死,黄老大鬼哭狼嚎的叫声被被子隔住了不少,大家都没有醒,只有杜王母歪着头,两个小眼睛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却一声不吭。 黄老大不仅被揍得鬼哭狼嚎,而且被子捂得很紧,他大脑缺氧,加上虎老七铁拳的攻击,差点昏迷过去,连叫喊的声音也逐渐小了起来。 终于有人被惊醒过来,昏暗的灯光下看到有人在地上打架,立刻喊醒了大家。等到看出来打人的是虎老七,被打的是黄老大,黄老大几个跟班立刻开始对虎老七连拉带打。 虎老七能够感觉到肋骨已折的地方又已经断开,非常疼痛,但他咬紧牙关,不顾其他人对他的殴打,死命摁住黄老大,拳头不停地落在黄老大身上。 虎老七力气比常人大,他发起疯来,黄老大几个跟班一时之间居然不能把他控制住,最后管教听到动静才将大家分开。 黄老大被打得爬不起来,被两个人架起来放到铺上,虎老七也受伤不轻,满脸鲜血,看起来比黄老大还要凄惨。 管教调查后知道是虎老七先动的手,又看黄老大表面看不出来有啥大伤,于是准备给虎老七处理完伤口给他关禁闭。 “报告!大家可以给我作证,这小子不是好鸟,给我打出了内伤,我请求给他加刑!”黄老大终于缓过气来,声音颤抖地说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不是好鸟,你也不是啥好东西!不用你教我们怎么做,老老实实地睡觉,否则你和他一起扣分,关禁闭!”管教知道黄老大是啥样的人。 黄老大还想要说,却看到满脸鲜血的虎老七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那种凶狠的眼神让黄老大不由自主打了个机灵,他不敢和虎老七对视,把头低下,哼哼唧唧地叫起疼来。 虎老七走后,几个跟班赶紧凑到黄老大跟前献殷勤。黄老大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碰哪哪疼,尤其感觉脑袋嗡嗡作响,胃部也开始绞痛,对虎老七的狠厉有了惧怕之心。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虎老七这不要命的劲头让黄老大心生惧意,连报复之心都没有了。 虎老七禁闭关完被送回了监舍,他发现整个监舍发生了不易察觉的变化。</p> 第四十章 一根筋的鬼手汤 虎老七发现,黄老大和他的几个跟班居然和他没有了敌意,而黄老大看到他回来,破天荒冲他笑了笑,尽管那笑容明显是挤出来的。 “兄弟,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就住二铺,有啥事咱哥俩一起商量!”黄老大指了指虎老七被搬到二铺的被褥。 虎老七是吃软不吃硬的汉子,见黄老大主动示好,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被褥抱了起来。 黄老大一见,顿时变了脸色,眉头一皱说道:“兄弟,我这几天打听过了,你爹就是大名鼎鼎的赵福贵,所以我决定交你这个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打伤了你,你也把我揍一顿,咱两就算扯平了,可是给了你二铺你不干,难道是要住我的铺位吗?咱们都是江湖漂的人,人争一口气,佛在一炷香,你要是真想要高我一头,大不了咱就鱼死网破,争个你我高低!“ 虎老七没有理会黄老大,径直走到自己原来的铺位,把被褥放好,躺了上去。 黄老大一看误会了虎老七,立刻高声叫道:”以后咱这屋就一头一尾说的算,谁要是跟我兄弟过不去,就是跟我黄英雄黄老大过不去!” 虎老七通过自己舍命一仗,为自己在监舍内确立了位置,也让自己开始了正常的劳动改造生活。 劳动改造的活很累,虎老七伤还没有完全好,就开始去石场干活。他因为有伤,就干些零碎的小活,比别人轻松一些。 一天中午休息的时候,鬼手汤凑了过来,小声说道:“老七,咱两赌一局啊?” “真能闹,咱两屁都没有,赌啥啊?难道赌石头啊!”虎老七没好气地说道。 “闲着也是闲着,咱两就赌石头子的,行不?”鬼手汤说道。 虎老七听鬼手汤吹过自己的赌技,反正只是赌石头子儿,输赢无所谓,就点了点头。 鬼手汤见有人跟他玩,立刻兴奋起来,找了些小石头子,每人分了几十个,又拿了两个光滑圆润的小石头放到左手手心里,然后两个手攥上拳头。 鬼手汤把右手伸到虎老七面前问道:“我手里有几个石头?” “你这不废话吗?当然一个没有!”虎老七觉得鬼手汤很幼稚。 “一次最多押十个石头子儿,你押多少个?”鬼手汤煞有介事。 “押十个!”虎老七感觉在逗小孩一样。 “把石头子儿放到我划的圈里面!”鬼手汤还挺认真,示意虎老七把石头筹码放到他用石头划的圈里面。 虎老七摇了摇头,拿出十个石子儿放到圈里。 “买定离手!开!”鬼手汤伸开了右手。 虎老七定睛一看,不禁傻了眼,鬼手汤右手合上前明明一个石子都没有,结果手掌中静静躺着一颗圆润的小石头。 “我赢了,你输了!你再猜左手有几个?”鬼手汤面带笑容,把左手伸到虎老七面前。 虎老七用一只手攥住鬼手汤的右手腕子,然后说道:“一个!” “别光说啊,放石头啊!”鬼手汤很认真。 虎老七也来了兴趣,查出十个小石子儿放到圈子里,等在鬼手汤打开左手拳头。 结果鬼手汤的左手什么都没有,虎老七又输了! 最后虎老七把所有的石头子输光了,一把没赢,他看着一脸得意的鬼手汤说道:”你这玩的不合理,一只手里可能有一个石头子儿,也可能有两个,还可能没有,这样我只有三成多机会,我赢得面就小了!” “咋整你都得输,你说咋整吧?”鬼手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就拿一个石头,然后猜手里有没有,这样咱两输赢的几率都是一样的!”虎老七尽管读书读的不多,脑袋可不笨。 几把下来,虎老七还是一把也没赢,他翻来覆去地把鬼手汤的两只手看了又看,结果啥也没发现,纳闷地问道:“咋回事呢?明明看你放得好好的,怎么一伸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让你看出来,他还能是鬼手汤了吗?”黄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他耍钱总做鬼,大伙还抓不到证据,所以知道他的人,都不跟他玩!没人跟他玩,这给他憋的,撒尿都长狗尿苔!你猜他后来干啥去了?”黄老大笑着问虎老七。 虎老七摇了摇头,黄老大自问自答说道:“他跑到农村,就用今天这套去骗老头老太太,啥鸡鸭鹅狗,苞米土豆,啥赌注他都干!结果他一连骗了十几个村,最后被一堆老头老太太给逮住了,现在就到这里来了!” 黄老大说完哈哈大笑,笑罢指着鬼手汤说道:“你知道你为啥有今天这个下场不?” “你啥意思啊?咱两一个县城住着,你怎么这么能埋汰我呢?”鬼手汤尽管心里害怕黄老大,可当着虎老七的面埋汰他,他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还埋汰你?你说你就是骗,你咋得撒点饵啊?你跟人家玩,一把都不让人赢,你说你没有鬼,谁信呢!你这王八犊子手是快,可脑袋不是被门给挤了,就是进水了!”黄老大说完,直接笑的直不起腰来。 “你说的这个事我也明白,哪次出去我都提前告诉自己别整太狠了,可一玩上我就忘了,怎么也不愿意输!”鬼手汤叹了口气说道。 “你连输都不会,最后肯定赢不了!你就这命了!哈哈哈哈哈!”黄老大笑完走了。 “这王八蛋到处埋汰我,坏我的名声,整得整个县都知道我会手艺!哎,老七,你想不想跟我学几招?”鬼手汤忽然对虎老七来了兴趣。 “不学,我学那玩意儿有啥用?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想给别人当师父?”虎老七一口回绝。 “还谁想给别人当师父?”鬼手汤好奇地问道。 “杜王母呗!”虎老七指了指远处闭目眼神的杜王母。 “老七,我跟你说,这杜王母可不简单,你可别小瞧他!”鬼手汤看了看杜王母说道。 “你咋知道他不简单?你之前就认识他?”虎老七奇怪地问道。 “我不认识他,可有人认识他!”鬼手汤喃喃地说道。</p> 第四十一章 家有恶邻 “谁认识他?”虎老七追问道。 “我大爷爷和爷爷认识他!不过他们人都没了!”鬼手汤说道。 “我听爷爷和我说过,大爷爷年轻的时候和人打架,结果被人一棒子打傻了,后来被一个小个子大夫给针灸好了!我记得我爷爷说的那个小个子医生就叫啥啥母的!应该就是他,不过我问过他,他说不记得了!”鬼手汤用指了指远处的杜王母说道。 “他能治这种病?”虎老七想起自己的四哥,顿时来了兴致。 “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到底是不是他,我也没有把握!你自己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鬼手汤不敢打保票。 虎老七心里燃起了希望,如果能把四哥的病治好,那将除去他最大的心病。他打瞎苗大的眼睛,结果锒铛入狱,他心里最惦记的不是小兰而是四哥。 小兰毕竟有她父母在身边,多少都会有人照应,而四哥身边没有一个至亲,虽然有小兰,但照顾起来多有不便。而且他也没有信心小兰会一直对四哥好,毕竟他们结婚没几天他就进来了,彼此还没能建立更深的感情,更不用说四哥了。 回监舍的路上,虎老七凑到杜王母的跟前,小声问道:“傻子你能治吗?” 杜王母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怎么说话呢?你才是傻子!” “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傻子治好?”虎老七殷切地看着杜王母。 “先天的傻子我治不了!就像你这样的傻子我更治不了!”杜王母骂道。 “那要是被人打的呢?”虎老七追问。 “那也要分情况,再说我光会吹牛,我哪里会治,我只能把人治死!”杜王母小眼睛翻了翻。 虎老七看出杜王母这是堵他的嘴,这小老头似乎对自己有了成见,于是赶紧陪笑道: “杜大哥,我这人嘴没有把门的,你别和我一个粗人一般见识!你是神医,还是能飞檐走壁的大侠,我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了,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 “哼,这还差不多!要不是看在你媳妇的份上,我才懒得和你说那么多!其实就算我有些吹牛的成分,不也是想证明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师父吗?飞檐走壁我这岁数不行了,不过说起银针渡穴,方圆千里,我说第二,谁也不敢说第一!”杜王母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是是是,你绝对是天下第一!不过杜大哥,你说的银针渡穴和我们常说的针灸是一回事吗?”虎老七赶紧吹捧。 “我那个死鬼师父留的秘籍就叫银针渡穴,里面的道道多着呢,肯定比针灸高深多了,光银针种类就有九十九种!”杜王母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虎老七不知道杜王母说的话有多大水分,但他选择相信,毕竟赵老四傻了多年,他权当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了,于是陪笑道: “杜大哥,那等你出去了,你能给我家老四看看吗?” “咱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为啥要给他看病?再说你现在和黄老大一溜神气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杜王母忽然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虎老七听出了杜王母的话外之音,他被黄老大曾经踢过几脚,所以对黄老大心里膈应。而说起沾亲带故的问题,肯定是因为自己不同意让小兰拜他为师。 虎老七暗自琢磨了一会儿,他本来就和黄老大不是一路人,只不过是面上过得去而已,他完全可以选择站队站到杜王母这边。 可是让小兰拜他为师,虎老七却很慎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杜王母只是个能吹牛的水货,那岂不是引狼入室?而且他知道杜王母的刑期只剩下三四个月,贸然让他去家里,而自己又不在家,小兰又人小力薄,万一有啥问题,他肠子都能悔青。 杜王母早就老成精了,一眼就看出虎老七心里想的是什么,却也没做任何争取和解释,冷哼一声说道:“我出去前你把事想明白了,再告诉我,你要是不说,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尽管虎老七给四哥治病心切,但是因为心里有所顾忌,还是没有着急表态,只是冲杜王母点了点头。 过完春节,虎老七的病完全好利索了,开始了每天繁重的劳动改造,日子在煎熬和盼望中一点点度过。 虎老七的日子很煎熬,而小兰在小砬子屯的日子更加难过。 父母和姐姐都搬走了,小兰没了照应,她既要干活又要照顾赵老四,每天都焦头烂额。更让她闹心的是,过了初六,苗大的大儿子小涛一家三口搬到了车大军原来的房子。 小涛受苗大的影响,恨苗家入骨,苗家把被骗走五千块钱的账全都算在车大军身上。在苗大看来,秦先生和田红山只不过是车大军的棋子,罪魁祸首就是车大军。 苗大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找车大军和田红山要钱,而秦先生不被抓到,根本无法追回损失的五千块钱,这让苗家债台高筑,生活质量严重下降,温饱都成了问题。 苗大县城里有二姐和五弟等几个有钱有势的亲戚,可因为那五千块钱,他把亲戚借个遍,如今就是家里有困难他也没办法去张口。几个亲戚逢年过节会给捎些东西过来,可帮急不帮穷,谁也不能总往他身上搭。 屯子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都被苗家给得罪遍了。虽然大家和苗家表面上还能过得去,但都心照不宣地不和他们家来往,这让苗家想借钱借粮都欲借无门! 苗大理所应当地把这一切的后果归罪于车大军,车大军被他逼的远走他乡,能承接他报复的车家人就只剩下小兰一个人。 当时出钱的时候,苗小涛的老婆张秀珍也回娘家借了两百块钱,说好了应急,过完年就还,可大年初二一家三口去拜年,人去了钱却没能还上。 小涛的岳父岳母没说什么,可是两个儿媳妇却不干了,七三八四将小涛两口子一顿损,还嚷嚷着要分家,气得小涛岳父差点背过气去。结果三口人饭也没吃,臊头臊脸地回了小砬子屯。 有了这些积怨,小涛三口人搬过来后,立刻成了小兰家的恶邻,让小兰的日子更加难过起来!</p> 第四十二章 恶毒夫妻 车大军这个房子小涛和小成子都想要,苗大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房子给小涛三口人住。苗大家一共东西两个屋,小涛家住西屋,而苗娜和小成子和父母住在东屋。 苗娜已经二十三岁了,早就是大姑娘了,和父母和二哥一个屋子住实在是不方便。而令苗大担心的是,每当苗娜衣服穿的单薄一些,小成子的眼睛就贼溜溜的不对劲!尽管苗大认为小成子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可有了条件还是让苗娜住一个房间更踏实。 小成子也想要房子,他想着条件好了,娶媳妇就容易些。按苗家以前的条件,小成子不至于打光棍到现在,可一有人介绍对象,对方把彩礼数一说,苗大就肉疼,他总惦记着把苗娜嫁出去得来的彩礼钱,再给小成子结婚用,结果阴差阳错拖到了现在。 要是把房子给了小成子,小涛两口子肯定有意见,而且苗娜还是不能自己住一间房间,所以苗大权衡再三,还是让小涛家搬了过去。 小成子和苗大据理力争了好几次,结果都被苗大骂得狗血喷头,无功而返。小涛搬家的时候,小成子还在生闷气,撅着大嘴躺在炕上也不帮忙。 苗大多多少少觉得对不起小成子,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也就破例没有骂他。其实小成子想要房子不仅仅是因为想找媳妇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做小兰的邻居,而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涛第一天搬过去就给小兰来了一个下马威。他们搬完家天已经黑了,小兰忙活了一天,早早就上炕睡觉了,结果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顿时傻了眼。 年前年后下了两场大雪,小兰费了挺大的劲才把院子打扫干净,可她早上推开门一看,挨着小涛家院墙这边的院子里堆满了雪,而墙那边的小涛家院子里的雪却没有了! 因为车大军搬走了,春节左右这个房子一直没人住,所以院子里的积攒了两场厚厚的积雪。如今小兰家院子里积雪堆成山,小成子家的雪却没有了,就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 小兰尽管心地善良,还有些大大咧咧,看到这种情况,她也忍不住气往上撞,有骂娘的冲动,但是冷静了一下,还是强行忍住了。 她记得呱啦板子临走时交代的话,遇到这样事能忍则忍,尽量别打仗,因为她个儿太小,出其不意还行,真动起手来,肯定吃亏,而她身边又没有近人,没人会帮她! 小兰来到小涛家门口,轻轻敲门,敲了半天,门才打开。小成子媳妇张秀珍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看到敲门的是小兰,愣了一下,然后撇着嘴说道: “哎呦,这不是小兰吗?稀客啊!你不在家搂傻子,大清早的敲我们家门干啥啊?” 张秀珍说话恶毒,小兰气得手直哆嗦,她深深吸了两口冰冷的口气,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稳说道: “秀珍嫂子,你说话嘴能不这么损吗?我今天来不是想和你吵架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我们家院子里的雪是哪来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雪当然是天上掉下来的!你天天和傻子睡,是不是也变成傻子了?”张秀珍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你……你……你……”小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你说你们家哪有一个好饼,你妈那就是个泼妇,你爹是个头顶长疮,脚下流脓的坏水,你老爷们是个土匪,你大伯子是个大傻子,你呢,站起来没有三块豆腐高,全家都是极品……”张秀珍靠着门,嘴角冒白沫,口吐莲花。 小兰就是脾气再好,也受不了张秀珍这么辱骂自己的父母,她把呱啦板子交代给她有事找大队长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头撞向张秀珍的腹部。 张秀珍尽管也不高,也就一米五几的个头儿,却也比小兰整整高出一个头,而且她膘肥体胖,所以根本没有把小兰放在眼里,这才敢如此羞辱小兰。 小兰怒火中烧,这一撞用足了力气。张秀珍根本没有想到小兰会动手,猝不及防下被小兰结结实实撞到腹部,立刻疼得弯下腰来。 小兰一击得手,立刻一只手抓住张秀珍的头发,另一只手变掌为钩,狠狠地连续向张秀珍脸上挠去。 张秀珍被小兰的组合套路打得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一边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一边拼命去掰小兰抓住她头发的手。 小兰得势不饶人,顺势将张秀珍的头发使劲向外一带,张秀珍脑袋吃痛,只能被动向前,立刻来了个狗吃屎,摔倒在地上。 小兰恨张秀珍嘴太损,没有收手,骑在张秀珍背上,两只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地上使劲撞去! 小涛和张秀珍昨天晚上铲了很久,才把院子里的雪全部扔到小兰家院子里,因为疲乏他早上睡的很死,张秀珍的哭嚎声也没能将他唤醒。 “爹,快起来,快起来,你听我妈咋滴啦?”小成子九岁的儿子苗壮醒过来,听到张秀珍哭喊声,使劲摇晃小涛的胳膊。 小涛被儿子摇醒,揉了揉眼睛,侧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立刻脸色大变,胡乱穿了件衣服,冲出房门。 “我*你妈,小兰,小蛤蟆骨朵喝露水,你还成精了,竟敢跑我们家耍泼,我他妈的整死你!”小涛看自己的媳妇被小兰打得鬼哭狼嚎,顿时暴怒起来,一脸踢向小兰后背! 小兰注意力都集中在张秀珍身上,这一脚被小涛踢个正着。小涛正值当年,盛怒之下踢出这一脚势大力沉,小兰翻了好几个跟头才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 小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翻滚起来,疼痛让她的脸变得苍白,半天才喘过气来。 “你个完蛋玩意,连个小耗子都打不过!起来,她怎么打你的,你怎么给我打回来!”小涛一边往起拉张秀珍,一边嘴里骂个不停。 张秀珍哭哭咧咧起了身,看见小兰对着自己怒火中烧的眼睛,想到刚才小兰的狠厉,竟然怯了胆,不敢上前。 “你平时舞舞扎扎的不挺能耐吗?结果关键时候掉链子,你等着,我把她打服了你再去揍她!” 小涛说罢,握紧拳头,一步一步向小兰走去!</p> 第四十三章 小火慢烤 小兰忍着痛站起身来,两眼怒视苗小涛,豪不退让。小涛一把揪住小兰大棉袄的领口,另一只手举起就向小兰的脸上抽去。 小兰拼命用手去拽小涛的手,无奈身单力薄,无法挣脱,只能被动地把脸侧过去,两眼一闭,无奈地等着巴掌的降临。 眼看着小兰就要挨打,小涛的手腕子却被人忽然用手攥住。小涛一愣,定睛一看拦住他的人,顿时火冒三丈,气愤地说道: “小成子,你疯了吗?你拦我干什么?你看你嫂子被这疯婆子挠成什么样了?” 小成子也不搭话,把大哥的手从小兰领口掰下来,然后挡在小兰的前面,平静地看着小涛。 不仅小涛觉得出乎意料,就连被救下来的小兰都有些发蒙,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小成子后背,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小涛看小成子不说话,脸色铁青,用手指着他骂道:“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你都被这疯婆子整得打不了种了,你居然还护着她?哦,我明白了,我说你为啥跟我较劲要这个房子呢,你是看中了这个矬娘们儿了吧?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咱姓苗,她姓车,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小成子还是不接大哥的话茬,他转过身去,冲小兰歉意地说道:“你别和我大哥一样,他就那毛驴子脾气!你不没啥事吗?赶紧回家做饭吧,一会儿老四该到处找你了!” 小兰尽管被小成子弄得云里雾里,却也不再停留,回头回脑地往外走去。 小涛见小兰要走,顿时急了,骂道:“死矬子,你他妈的给我站住,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 说罢,小涛推开小成子就要去追小兰,哪料到小成子从后面把他的腰紧紧搂住,让他动弹不得。 “小成子,你给我松开!我看你真是疯了,你要是再拦着我,我可翻脸了!”小涛气得嘴唇直哆嗦。 谁知道小成子根本不为所动,死死抱住拼命挣扎的小涛,直到小兰出了院子,回到了家才把手松开。 “小成子,你个狗篮子,你胳膊肘往外拐,今天我替我爹教训教训你!”小涛指着自己的亲弟弟,眼睛充血。 满脸是血的张秀珍回过神来,看着对峙的兄弟俩就要动手,赶紧拉住小涛的手叫道:”你们兄弟俩要是打起来,得多让人看笑话啊?再说要是咱爹知道了,还不得把你两腿给打折啊?“ 小涛打心眼里惧怕苗大,听媳妇一说,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攥住小成子的手腕子叫道:“行,我懒得打你这混犟犟的玩应!走,咱找爹评理去!” 小涛拽着小成子回了苗大家。苗大正准备吃早饭,看着怒气冲冲的大儿子拉着小儿子,顿时把老脸往下一拉,呵斥道: “一大早上的你俩撕撕扒扒地干啥玩意?还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小涛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苗大的脸色阴晴不定,半天没有说话。 “爹,你怎么这么偏向呢?你怎么不收拾他啊?你看他干的那叫啥事?自己嫂子被人挠了满脸花,还被人骑着打,他不帮着也就算了,他还胳膊肘往外拐,你说这多气人啊?”小涛看苗大没有责怪小成子的意思,顿时急了。 “瞎吵吵什么?这事小成子做的对!”苗大的话让哥俩都觉得意外。 “你们都是啥意思啊?咱家被仇人欺负了,你俩怎么都装上好人了?我看这个家要是这么整,没好!赶紧分家,散伙得了!”小涛气得七窍生烟,口无遮拦。 苗大扬起手,清脆地给了小涛一嘴巴,骂道:“刚给你房子,你就要分家,你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要分家也行,咱家欠下的债你一个人还!” 小涛说完分家的话,自己也后悔了,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爹不但没有责难自己的弟弟,反而给了自己一嘴巴子,顿时委屈的不行,手捂着被打的脸蛋子,眼泪含眼圈,差点哭出声来。 “你说你都是当爹的人了,什么时候能长大呢?啥事不过脑子,早晚吃大亏!这件事,你没有小成子想得长远,我这么说,你服不服?”苗大看小涛委屈的样子,语气和缓了一些。 小涛斜眼看了小成子一眼,虽然没有吭声,但表情上却能看出来明显的不服气。 “我问你,你把那矬子真打了,怎么办?” “打就打了,她能怎么办?他那绝户爹妈也不在跟前,谁能给她撑腰?” “你往人家院子里扔雪,你媳妇骂大街,你又给人打了,这事要是屯子里人知道了,得咋看你?咋看咱们家?以后还能有人跟咱家来往吗?咱家还怎么在这屯子里呆?” “她把秀珍打了,我就不能打她?”小涛不服气。 “要是车大军这老绝户没搬走,你打了大家也不会说出啥来。可现在她爹妈不在,老爷们不在,家里就一个傻子,你打了她,就是全是你的理,屯子里人也认为你没理!” “反正屯子里的人也不和咱家来往了,他们爱咋想咋想,想那么多干啥?” “你啊,就是鼠目寸光!车大军滚蛋了,田红山不敢支毛了,剩下屯子里的人谁还是我的对手?用不多久,我就让小成子当上副大队长,让你当生产队长,以后小砬子屯就姓苗!到那时候,谁不主动巴结咱家,所以现在不能把大伙的火拱起来,明白吗?“ “而且你把矬子打了,她肯定会去找大队长于长富那个大马脸,还不得把你拘留了啊?大马脸头几天看到我,一直拿话敲打我,看来车大军走的时候肯定去找大马脸了!” “那按你这么说,还得把那矬子供起来啊?那仇就不用报了呗?” “你就是拉磨的驴,就知道蒙脸转圈,一点也不会动脑子。你记住,越是仇人越不能想着一下子给整死,要想法儿让她亏,还找不上咱家。要小火慢烤,慢慢地烤,烤得干干巴巴,那样味道才香,才解气呢!” 小涛被苗大如此一说,气也消了,对自己老爹的谋略佩服得心服口服,不禁连连点头。 可奇怪的是,小成子听到苗大的报仇方法,不但没有兴奋,反而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p> 第四十四章 老四生病 苗大的独眼发现小成子有些不对劲,看了看他问道:“你拦住你哥,是不是因为和我的想法一样啊?” “啊?啊!嗯,嗯呐!”小成子赶紧嗯嗯啊啊说道。 “那我刚才说的计策,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啊?”苗大皱起来眉头。 “嗯……,我觉得小兰也给咱家造成不了啥威胁,咱们也不用特意针对她吧?再说跟咱家有仇的是车大军和虎老七,跟她也没……”小成子一边说,一边看着苗大的脸,他发现苗大的阴沉下来,吓得赶紧止住话语。 ”你不对!你根本就不是我这种想法才拦着你哥的!难道真像你哥说的,你真对虎老七的矬老婆动了心思?“苗大独眼死死盯着小儿子的脸色。 ”别听我哥瞎说!人家都结婚了,我能扯那王八犊子吗?我就是觉得我是队长,咱家要是就这么大张旗鼓欺负人,我这队长肯定让人瞧不起,也没法儿干下去了!“小成子赶紧解释。 “是吗?你要是这么想倒是没啥毛病!可我总觉得你最近好像有点怪,总感觉你有啥事瞒着我。我告诉你,老爷们就不能妇人之仁,尤其对仇人,千万别整慈悲的事,整就往死了整,要不她一反口,就能把你咬死!”苗大目露凶光。 这时候,有人在大门外喊道:“小涛在这不?大队长让你去趟队部!” “小兰这损娘们肯定去告我状了,我去找她去!”小涛一听,立刻火了。 “给我坐那!刚说完你,你还没长记性!真怕你和大驴脸瞎嘞嘞,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一趟吧!” 苗大和小涛走了,小成子呆坐在炕沿上,心里开始为小兰担心,也在琢磨着怎么能化解这个矛盾。 小成子的改变源于秦先生,源于他对娶媳妇甚至能有后代的期望。秦先生骗走了苗家的钱,苗大一家恨之入骨,小成子却是个例外。 小成子对秦先生设套这事也是认可的,但是这根本不影响他对秦先生的崇拜。骗人是真,但是秦先生表现出的那些不可思议的本领也是真。 苗家的信息有可能事先被透露给秦先生,但是他能把筷子立在水碗里,能让它变弯旋转,还能跟黄大仙对话,这是小成子亲眼目睹的,他信!他觉得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秦先生就是个神一样的存在,所以他相信秦先生的话。 秦先生说小兰是土地爷的后代,需要小成子为她做事赎罪,这样才能娶到媳妇,才能有后,小成子深信不疑。可是他心里害怕苗大,不仅不能把想法告诉他,甚至为小兰做事也要找好理由,不然他怕媳妇没娶上,自己早就被自己爹给揍死了。 其实小兰和小涛两口子打仗的事并不是小兰找的于大队长,而是小涛的媳妇张秀珍!张秀珍被小兰挠得不轻,小成子和小涛走后,她越想越来气,但是自己心里害怕小兰,不敢再去宣战,于是哭哭咧咧去找大队长去了。 于大队长见张秀珍披头散发,满脸是血闯进大队部,吓了一大跳,再听完她哭哭啼啼对小兰的控诉,心里基本上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愿意跟她做过多纠缠,直接让人去叫苗小涛。 张秀珍去大队折腾,小兰在家里为赵老四也正在折腾。 小兰回到家,虽然被小涛踹了一脚,后背还很痛,却还是忍着痛把早饭做好。饭做好了,喊了赵老四好几遍,赵老四也没有从西屋出来。 小兰觉得不对劲,赶紧过去看,结果发现赵老四脸色蜡黄,躺在炕上不动弹。小兰吓坏了,伸手一摸老四的额头,热得直烫手。 赵老四虽然人有些傻,但是能吃能喝能睡,很少生病,除了被呱啦板子惊吓那次,就连感冒发烧几乎都没有过。如今小兰看赵老四病得厉害,顿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 从和虎老七闪婚到虎老七入狱,然后是父母背井离乡,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让本来白纸一张的小兰学会了很多,也学会了思考,学会独自面对困难,但是她毕竟阅历太少,对于这种突发状况,还是让她乱了方寸,不知如何解决。 小兰看过呱啦板子照顾病人,于是依葫芦画瓢,手忙脚乱地用热毛巾给赵老四敷在头上,又给赵老四身上盖了一床被子,还端来稀饭,喂给赵老四。 赵老四发烧烧得厉害,人处于虚脱和半昏迷状态,哪里吃得下东西。小兰一会儿弄点糖水,一会儿又弄点酸菜瓣子,折腾来折腾去,赵老四还是一口不吃。 “四哥,你可别吓唬我!你这是咋地了?赶紧吃点东西吧,吃了就好了!”小兰哭着叫赵老四。 赵老四听到小兰哭声,努力把眼睛睁开。小兰见他睁眼,立刻破涕为笑,把一个酸菜瓣子往老四嘴里送,说道: “四哥,你生病嘴里没有味,吃个酸菜瓣子,吃完能好受些!” 赵老四努力把一片酸菜瓣子吃到嘴里,咀嚼了几下就停住了,他努力冲小兰笑了笑,又把眼睛闭上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小兰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无计可施。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呢?我妈告诉我,遇到这样的事就去找老刘三婶,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小兰忽然想起呱啦板子临走时给她交代的话。 老刘三婶和呱啦板子在屯里关系最好,临搬家呱啦板子也和她做了交代,让她没事来小兰家看看,有啥不明白的教教小兰。年后老刘三婶来了一趟,看没有啥事,这几天也没有过来,如今小兰上门找她,她风风火火就跟着跑了过来。 “哎呀,傻孩子!老四都烧成这样了,怎么还在家呢?赶紧送医院啊!”老刘三婶一摸赵老四的额头,吓了一跳。 “哦哦哦哦,上医院上医院!三婶你帮我给四哥穿衣服,我去给爬犁收拾收拾!” 老刘三婶帮着小兰把赵老四安顿在爬犁上,关心地问:“兰啊,手头有没钱啊?没有的话我回家给你取点!今天家里有亲戚,不然我就跟你一起去医院了!” “钱应该够,不够我再找三婶借!挺冷的,赶紧回去吧三婶,我一个人能行!”小兰心里着急,肩膀拉起爬犁向门外走去。 老刘三婶站在大门外,看着瘦小的小兰忽然摔了一跤,然后爬起来拉上爬犁越走越远,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喃喃说道: “这孩子心眼多好,可命咋这么苦呢!”</p> 第四十五章 一石二鸟 去往公社医院的路上覆盖着冰雪,刚开始小兰拉起爬犁并不费劲,但到了东河套,却出了事。 小砬子屯离明德公社卫生院并不远,只有几里路,中间隔着一条河,河水早已经冻实心了。但河两岸和河床落差很大,这就给个子小力气弱的小兰出了个难题。 小兰拉的爬犁前面两侧有牵引的绳子,绳子从后脖颈套过去,再从两肋穿过,这样可以利用两个肩膀使劲,拉起来不吃力。 但是到了坡度很大的下坡,却只能把爬犁掉转方向,把绳子套在腰间,利用自己当刹车,让爬犁一点点往下顺。 小兰因为走的匆忙,脚上的鞋子防滑性并不好,加上她个头小,体重轻,刚下坡还好一点,可随着坡度加大,爬犁速度加快,小兰根本没办法站稳脚,她控制不住爬犁的速度,被爬犁带倒在地! 小兰被爬犁带倒,她担心老四的安全,不肯把绳子扔掉,她双手死命拉住绳子,结果整个身子平铺在路面,被爬犁带得雪花四溅,迅速冲入河道冰层上,冲过河道,又向河道上坡处冲去。 爬犁冲了一段,惯性消失,又开始往回倒退,最后撞到小兰,爬犁侧翻,连同老四一起滚到河床内。 小兰头部被撞,立刻起了一个大青包,好在她穿得棉袄和棉裤都很厚,其它地方都安然无恙,饶是如此,小兰连吓带撞,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小兰费了很大的劲才算把赵老四重新弄到爬犁上,看着老四紧闭的双眼,心里着急,暗自落泪,不管自己的伤势,拉起爬犁继续上路。 可是到了大上坡,小兰更是没办法把爬犁拉上去。到了坡度大的地方,她的体重和力道根本拉不动爬犁和老四,几次摔倒又几次又回到原点,小兰被折腾得筋疲力竭,嘴唇都咬破了。 小兰真想把爬犁扔下,然后放声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她必须自立,必须要能独自面对困难,就是打碎了牙也要自己咽下去! 小兰找了两个尖尖的石头,然后跪在地上向上爬,每当爬犁有向下趋势的时候,她就用石头扎进雪地里,一点一点地向上爬。 春节刚过,还是呵气成冰的极寒时节,冷风吹来,冰寒刺骨。小兰用尽全身的力气,脸上居然出现了汗水,又迅速在脸上结成冰碴。而她的双手因为需要拿石头,厚厚的手套不得不摘下,结果被冻得通红,几乎失去了知觉。 等小兰费劲千辛万苦到了公社医院的时候,结果却让她差点发了疯。因为春节放假,医院只有一个年纪大的马大夫值班,而马大夫还喝了酒,正在睡觉。 “马大夫,马大夫,赶紧醒醒!”小兰带着哭腔喊道。 马大夫睡得正香,被小兰喊醒,心里很不痛快,但看到来的人是小兰,气消了一半。 “哎呦,怎么是你这孩子?这是咋地了?你爹有信没有?我们老哥俩都多少年关系了,这说走就走,也没和我打声招呼!……”马大夫啰里啰嗦。 “马大夫,先别说我爹的事了,你快点帮我看看四哥得了啥病了?一天没吃没喝了,还烧得烫手!”小兰赶紧拦住马大夫的话。 马大夫赶紧和小兰把赵老四弄到诊床上,拿起听诊器左听右听,最后露出尴尬的表情,歉意地说道: “兰啊,你说我治个外伤还行,老四这情况我也看不好啊!不过我估计他肯定是得了重感冒,看他这症状,现在估计烧成肺炎了,你得去县医院!不过今天去县里的大客都没有了,不行我给你开点药,明天一早再去县医院看吧!” “那四哥这样,在家挺一晚上没事吗?”小兰问道。 “哎呀,这可说不好,我可不能给你打保票!”马大夫不敢确定。 “那行,你给我开药,让四哥先吃了,然后我想办法去县医院!”小兰让自己冷静下来。 马大夫帮小兰给赵老四把药灌下去,又给小兰拿了盒冻伤膏,小兰来不及感谢,拉着爬犁出了医院,准备拉爬犁往西登县城去。 刚走出医院大门,冤家路窄,正好遇到从大队部回来经过这里的苗大和苗小涛两口子! 小涛看到小兰,刚要出言不逊,被苗大狠狠瞪了一眼,把话憋了回去。苗大看了看着急忙慌的小兰,热情地说道:“兰啊,你拉着老四要干啥去啊?” 小兰没有吭声,继续拉着爬犁向前走。张秀珍看小兰不理不睬,因为有了小涛的依仗,立刻骂道:“有人养没人教育的货,一点礼貌都没有!看样子这是拉着傻子要私奔啊!” 小兰心乱如麻,心急如焚,哪有时间跟她斗嘴打仗,闷头向前走。苗大又瞪了一眼儿媳妇,快走两步,和小兰并肩后说道: “你别跟这两个怂货一般见识,以后他们再惹你,你告诉我,我打折他俩个狗腿!你告诉叔,你这是干啥去?用不用叔帮你忙?” 苗大的话让小兰很意外,她没有想到苗大会说出如此让她温暖的话,重压之下的小兰来不及思考,情感最脆弱的地方被触碰到,她立刻泪流满面,哽咽地说道: “四哥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不吃不喝还烧得厉害,我领他去县医院看病去!” 苗大独眼转了转,立刻说道:“你看你这孩子,做事咋不动脑子呢?西登离咱这五十多里地呢,道又不好走,你拉着老四,没有五六个小时都到不了。我看老四平时身体杠杠的,所以我分析他得的是虚病不是实病!” “啥是虚病啊?”小兰有病乱投医,居然相信了苗大。 “就是冲着啥不干净的东西了!于家店老彭头看这病最拿手了,离咱这还近。不过我也只是说一说,不敢保准,去哪还得你自己拿主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以后有啥事你去找我啊!道滑,路上小心点啊!”苗大说完,不等小兰有反应,加快脚步走了。 小涛追上苗大,低声问道:“爹,你这是咋滴了?你怎么还帮她出主意呢?” 苗大冷哼一声,阴森地说道:“我这叫一石二鸟,你就等着看热闹吧!”</p> 第四十六章 没钱住院 到了家中,小成子看苗大和小涛两口子回来,赶紧问道:“哥,咋样啊?大队长没说啥吧?” “就是让我们以后和小兰家好好相处,别总打架。这大马脸明显向着小兰,估计车大军临走的时候给他上供了!”小涛说道。 “如果我没失算的话,以后我们不用亲自收拾她,会有人会治她!”苗大有些得意地说道。 “爹,这话是啥意思啊?”小成子不解地问道。 “啥意思?赵老四那个傻子病了,病得还不轻呢!小兰拉着他去于家店找老彭头看病去了,老彭头是个财迷,肯定照邪病给看,老四病那么重,这么一耽误,还不得死翘翘啊?老四死了,小兰能饶了老彭头吗?而虎老七要是从监狱回来,知道老四死了是小兰给耽误的,还不打死她?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吧!”苗大有些兴奋。 “爹,我刚才就想问,这里有老彭头啥关系啊?”小涛问道。 “上次咱家被骗,我怀疑这老彭头也参与了,他要是不和姓秦的说的一样,我能相信姓秦的王八蛋吗?没有他,咱家也不能被骗走五千块钱啊!”苗大恨恨地说道。 “爹,你说小兰能去于家店吗?”小涛打心眼里佩服自己爹的心计。 “放心吧,十有八九她会去于家店!”苗大很有信心。 小成子听完,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果然不出苗大所料,小兰相信了苗大的话,拉着赵老四正往于家店方向走。 小兰也觉得赵老四这次病得奇怪,他平日里生龙活虎的,这一生病居然连炕都起不来,更是连饭都吃不下,看起来真有些像苗大所说的中了邪病。 小兰因为着急,路上不敢休息,不知不觉走了一半的路程。她正闷头拉着爬犁,忽然听到后面传来赶马车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把爬犁往边上靠了靠,谁知马车在她旁边居然停了下来。 “小兰,别去于家店了,我拉你赶紧去西登去!”小成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冲着小兰说道。 小兰很吃惊,看得出来,小成子是特意跑过来的。上次拉架小兰就对小成子的表现就很意外,这次他又赶着队里的马车来找她,这让小兰很疑惑,不知道小成子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爹说让我去于家店,你又让我去县医院,你们爷俩究竟咋回事啊?”小兰戒备地看着小成子。 小成子一下被问住了,他挠了挠头,有了主意,说道:“是我爹让我来的!他说他忘了,于家店老彭头搬家了,搬去北大荒了!赶紧上车吧,要是耽误时间太长,四哥该有危险了!” 说完,也不管小兰同不同意,将赵老四背到马车上,然后又把爬犁绑到马车后面。 看小兰还在犹豫,小成子有些着急,一边给老四盖被子,一边说道:“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让你看不起的事,可是人都会变的,你放心,我要是对你有不好的想法,我天打五雷轰!” 小兰尽管还是有些不相信小成子的话,但是给赵老四看病要紧,她也没时间细想,赶紧上了车。小成子把鞭子甩得啪啪作响,枣红马嘶鸣一声,拉着马车跑了起来。 到了西登县医院,急诊的郝大夫赶紧给老四化验做检查,看过胸片后,她皱了皱眉头,对小兰说道:“你这家属是怎么搞的,都病成这样了,怎么才送来?病人烧出了肺炎,而且已经出现局部肺部水肿,得马上住院!” 小兰听郝大夫一说,心里很是内疚。前天赵老四就有些发蔫,食欲不振,还时不时咳嗽几声,可小兰并没有往生病上去想,听好大夫一说,才知道自己心太粗了,忽略了这些细节。 “去办理住院手续吧!”郝大夫把单子递给小兰。 小兰看了看单子上的数字,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大夫,这住院费是多少钱啊?” “上面不是写着呢吗?先交五百块钱,不够了再补!”郝大夫一边说,一边用手招呼下一个病人进来。 小兰一听钱数,有些蒙了,她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一遍,总共才一百多块钱,而这些钱还是她所有的家底。 小成子看出小兰的窘迫,他偷偷把兜也翻了一遍,有些脸红地把手里几块钱递给小兰,低声说道:“我也没啥钱,要不我去我二姑和五叔家去借点?” 其实小成子知道,自己家还欠着二姑和五叔家不少钱,自己去借,估计也很难借到。 “不用了,这就够麻烦你了!大夫,我也不知道看病得用这么多钱啊,你看能不能先让我四哥先住院治病,我再想办法弄钱去!” “那可不行,你要是一走不回来,钱管谁要去?”郝大夫一口回绝。 “大夫,我求求你,我肯定回来!”小兰有些着急,一把拉住郝大夫的衣袖。 “求我也没有用,医院有规定,我也做不了主,你赶紧去筹钱吧,等钱筹到了再办住院!”郝大夫拉开小兰的手。 小兰眼泪在眼圈里转来转去,她实在没有办法,噗通跪在地上,抱住郝大夫的腿,哀求道:“求求你了,大夫!你就先给四哥看病吧,我借完钱肯定回来,你相信我!” 郝大夫往起拉小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让人看到还以为我咋回事呢!你有这功夫在这纠缠,还不如赶紧去找钱呢!” 小兰求了半天,郝大夫也没有松口,小成子看小兰无助落泪的样子,心里难受,对郝大夫瞪起眼睛,嚷嚷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医院不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吗,怎么见死不救呢?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啊?” “你跟我瞎嚷嚷什么?我都和你们说八百遍了,我做不了主!做不了主!你有能耐让院长同意签约,他签字了我就让你们住院!”郝大夫生气地说道。 小兰一听,不再纠缠,让小成子帮她照顾赵老四,连问再打听,到了五楼的院长办公室,门也没敲,闯了进去。 院长是个中年人,姓陆,此刻正在和一个老人家谈话,见小兰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他打量了一下小兰,眉头一皱,生气地呵斥道: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连门都不敲就生往里闯?你给我出去!”</p> 第四十七章 邸爷爷解难 小兰赶紧出了门,把门关上,开始敲门,敲了半天,里面才传来陆院长不耐烦的声音:“敲敲敲,烦死了,进来!” 小兰进了办公室,陆院长看了看她,冷冰冰地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院长,我是小砬子屯的,我四哥生病了,我来的时候……” “停停停!你别啰里啰嗦的,长话短说,没看我正谈正事呢吗?哪有时间跟你扯闲篇!”陆院长粗暴地打断了小兰的话,指了指背对着小兰的老者。 小兰被陆院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住院费不够,能不能先看病,然后我……” “不行,必须交齐住院费才能住院,这是规定!你要是为这事找我,你可以走了!”陆院长又打断了小兰的话。 小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觉得这个陆院长太冷酷,她连跪下求他的勇气都没有了,于是擦了擦眼泪,无奈地往门外走。 “姑娘,等等,你是小兰吧?”老者转过身来,冲小兰喊道。 小兰一愣,回过身来,仔细一看,立刻破涕为笑,激动地说道:“邸爷爷,原来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去年小兰跪求苗大,苗大置之不理时仗义出头的老干部邸爷爷! “还真是你啊!快过来孩子,你这是给谁来看病来了?”邸爷爷面露慈祥的微笑,伸手招呼小兰。 “爸,你认识她啊?”陆院长见两个人很熟悉的样子,疑惑地问。 “来,我给你们两个介绍一下!小兰,这是我二姑爷陆子明。子明,这个孩子就是我跟你说过,为了救丈夫跪了一天一宿,不吃不喝的小兰!”邸爷爷热情地给两个人介绍。 陆院长一听小兰并不是老丈人的啥亲戚朋友,于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就不再吭声。 “孩子,你说说你又遇到啥难事了?”邸爷爷慈爱地问小兰。 小兰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简短地说了一遍,邸爷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真是不容易,总是遇到沟沟坎坎的事。也真难为你了,为了自己的大伯子,你也够豁出去的!” 邸爷爷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陆院长,说道:“子明啊,你看看这孩子挺不容易的,你能不能帮帮她啊?” 陆院长露出为难的神色,有些抱怨地说道:“爸,你说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你也是当过人大主任的,这规矩怎么能乱破呢?再说,你们俩无亲无故的,你就别管了!” “少给我扯那些没用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跟别人说去,你就说你办不办就完了!”邸爷爷是个火爆脾气,别看和小兰说话时和颜悦色,对陆子明却丝毫不留情面。 “爸,你看你这脾气,沾火就着,你让我想想!”陆院长一看岳父急了眼,赶紧把话往回拉。 “你也不用想了,行就赶紧办,不行你求我办的事也拉倒!”邸爷爷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副一言不合就走的架势。 陆院长了解自己岳父的脾气,赶紧写了条子给了小兰,邸爷爷不放心也跟小兰去了急诊室。 有了院长的批示,还有院长岳父大人陪同小兰,赵老四很快就被安排住了院,住院部的医生会了诊,开始给赵老四治疗。 小兰一颗心终于放到肚子里了,她又累又饿,加上担惊受怕,坐在病房椅子上起不来了。小成子见状,赶紧出去买了几个包子,又买了点住院用的东西回到了病房。 小兰狼吞虎咽地把包子全都吃了,顿时感觉好多了,心中对小成子的成见也慢慢消失了。 “孩子,休息好了,就赶紧去张罗钱吧,虽然有院长签字,咱们也不能坏了规矩,是不是?”邸爷爷是个原则性很强的老人。 “邸爷爷,我这就回屯子张罗钱去,我绝对不让你和陆院长犯难!只是我和队长走了,四哥咋办呢?”小兰担心赵老四。 “放心吧,我在这给你盯着,你就踏踏实实回去办事吧!回去凑钱千万别着急,啥时候办完啥时候回来,我要是累了,我让我老伴来替我,你就放心吧!”邸爷爷给小兰吃定心丸。 小兰心中温暖,尽管她处处犯难,却也遇到了邸爷爷这样的好人,也意想不到地得到了小成子的帮助。 辞别了邸爷爷,小成子赶着马车和小兰往家走。到了明德,小成子怕苗大知道,不敢和小兰一起进屯子,他让小兰下了车步行回去,他则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在明德等小兰回来。 小砬子屯本来就穷,有钱的人就少,而且一般的人都会考虑借钱的人有没有准时还钱的能力,所以小兰借钱借的很不顺利。 小兰把能想到的,能借到的人家都去了一遍,总共才借了一百八十多块钱,这其中还包括老刘三婶和田红山家各自凑的五十块钱。 小兰在屯里转了几圈,实在没有了再借钱的地方,她回到家,想看看家里有啥能卖的东西。结果她看了看,发现除了口粮,家里竟然没有任何可卖的东西! 火走一经,小兰的鼻子下顿时起了两个大泡,嗓子也火烧火燎地疼。邸爷爷为她出头,她不能让他跟自己吃瓜烙,可她实在想不出上哪能凑出剩下的二百多块钱住院费。 小兰本来不想卖口粮,她饭量小,能将就,可把口粮卖了,赵老四吃啥?而且就是口粮卖了,钱还是不够,但这是她唯一想到能再凑一些钱的办法,于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把口粮卖了再说。 “有人吗?有人在吗?这是小兰家吗?”正当小兰往袋子里灌粮食的时候,她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呼喊。 小兰走出房门,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城里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四处观望,他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小兰满脸憔悴地走了出来。 小兰看到来人,似乎有些不相信,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顿时泪如雨下,登登登快步跑到来人面前,像乳燕投林般投入来人怀抱,放声大哭。</p> 第四十八章 离婚 中年人见小兰哭泣,不禁也泪湿眼眶,哽咽着说道:“你这孩子是怎么搞的,怎么弄得这么憔悴?究竟出了啥事?” 小兰哭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中年人说道:“小舅,你怎么来了?我妈她们回来了吗?” 来的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呱啦板子的亲小弟,小兰和小红的亲小舅。小兰有两个舅舅两个姨,呱啦板子排行老二,小舅最小,平时最疼小兰。 小舅在铁法煤矿工作,家庭条件不错,平日里没少帮衬二姐家,尤其对小兰格外好,他和小兰很对脾气。 “别哭了,你妈他们没回来,我是特意来帮你办事来了!”小舅掏出手绢,替小兰擦眼泪。 “我妈他们怎么样?是不是还在姥姥家啊?”小兰把小舅让进里屋,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爹初二就去了七台河,头两天打电话说,落户的事已经基本没问题了,让你妈和你姐过了正月十五就过去!”小舅喝了一口水说道。 “按你爹的意思,也让你过去,可这边的事不解决,你也去不了啊!所以我特意过来帮你解决事来了!”小舅一边打量小兰屋子里的状况,一边说道。 “解决我什么事啊?”小兰有些糊涂。 “离婚!”小舅的话很干脆。 “离婚?为啥要离婚啊?”小兰大吃一惊。 “你这傻孩子,看你这火上的!不离婚,你去七台河没办法落户啊?”小舅看小兰满脸憔悴,鼻子下起大泡的样子,很是心疼。 “小舅,这婚我没办法离啊!”小兰扬起脸,小声说道。 “我都听你妈说了,你女婿进监狱了,家里还留了个傻子,然后屯子里还有个仇人,你在这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放心,你女婿要是不同意,我有办法让他离!”小舅理会错了小兰的意思。 “小舅,离婚的事咱回头再说,你这次来,身上带了多少钱啊?”小兰话锋一转。 “嗯?带了几百块钱,咋滴,你有急用啊?”小舅很诧异。 小兰把赵老四生病住院的事和小舅说了一遍,小舅听完,眼眶又湿润了,他二话没说,从钱包了拿出一沓钱,数也没数就递给了小兰。 “兰啊,你赶紧回医院吧,我就不跟你去医院了,我还得去别的地方办点事,等我办完了,我去医院找你!”小舅说道。 事情紧急,小兰顾不上和小舅叙旧,匆匆忙忙去了明德,找到小成子又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小兰赶紧补交了住院费,回到了病房。进了病房,邸爷爷正在给已经睁开眼睛的老四喂水,小兰对邸爷爷千恩万谢,并告诉他住院费已经交齐了。 邸爷爷也很高兴,叮嘱了小兰几句,离开了医院。折腾了一天,天已经完全黑了,小成子怕苗大知道,饭也没吃,连夜回了小砬子屯。 小兰觉得这一天实在太漫长,从身体到心理都到了极限,她看老四病情好转,心里放松下来,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小兰这一觉一直睡到半夜才醒过来,她给四哥喂了点水,这才有精力想起小舅的话,猜想他去了哪里,又想到小舅说的离婚的事,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再也没有了困意。 第二天,老四因为身体基础好,治疗得当,他的病情又好了不少。午饭的时候,他一口气喝了好几碗大米粥,还吃了几个鸡蛋,吃饱了看着小兰傻笑。 “哎!四哥,你说你虽然傻了,却也挺好,什么都不用想,也没有那么多烦恼的事!也不知道他在监狱里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吃饱?能不能挨冻呢?他现在在做什么?会想我吗?”小兰看着赵老四,心中百转千回。 小兰心里想着虎老七,而虎老七此刻在监狱正面临着最痛苦的选择。 今天是监狱探视时间,中午十分,虎老七被通知有人探视,虎老七很高兴,以为是小兰来探监来了,兴奋地去了接见室。 可当他看清来探视他的人,却是一愣,因为这个城里打扮的中年人他根本不认识。 “你是赵猛林吧?我是小兰的小舅,我叫王德奎!”中年人正是小兰的小舅。 “小舅?哎呀,你怎么来了?小兰还好吗?”虎老七很是意外,他没有想到舅丈人会来看他。 “不好,我刚从小砬子屯赶过来!”小舅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他咳嗽一声,把赵老四住院,小兰的凄惨遭遇和虎老七说了一遍。 虎老七越听心里越难受,到了最后,挺高挺壮的一个大老爷们手捂住脸,泪水纵横,呜咽起来。 小舅等虎老七情绪稳定下来,对虎老七说道:“你说,要不是我碰巧赶上了,小兰为这住院费不知道还得费多大劲,遭多大罪!你有啥想法没有?” “小舅,我对天发誓!我出去后一定对小兰好,不让她受一点苦,我一定实心实意对她好,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虎老七说的话发自肺腑。 “嗯,你说的话我相信!可是你还有小两年才能出去,这段日子她怎么过?家里要啥没啥,还得伺候你四哥,她能熬到你出去吗?”小舅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得辛苦……辛苦……辛苦爹……辛苦爹妈了,让他们多帮衬点小兰,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好好孝心他们,他们老了,给他们养老送终!”虎老七一开始称呼小兰的父母爹妈有些不习惯。 “哦?你还不知道啊?你老丈人一家三口因为你,被仇人苗大逼得背井离乡,连房子都被苗大霸占去了!” “什么?爹妈他们被逼走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苗大啊苗大,你等着,等我出去了,新仇旧恨一起算!”虎老七大吃一惊,对苗大恨之入骨。 “还想整胳膊粗力量大的事啊?你忘了你是咋进来的了吗?咱也别扯太远的,你就说小兰这两年怎么过?”小舅把话题拉了回来。 虎老七陷入沉思,他实在想不出来没有了爹妈的帮衬,小兰怎样才能独守门户?怎样才能一个人挣公分,管她和他们兄弟三个人花?怎样才能不被阴险狡诈的苗大算计?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她没有出路。 “你是不是想不出来小兰有啥出路啊?你要是没有,我有办法!”小舅见虎老七半天不说话,知道他肯定没办法。 “什么办法?”虎老七眼睛一亮。 “离婚!”小舅一字一顿地说道。</p> 第四十九章 峰回路转 “离婚?我不离!”虎老七听到小舅的话,顿时情绪有些激动,站起身来,声音大了起来。 “你别激动,我们心平气和地谈!”小舅用手做出下压的动作,平静地说道。 “你让我离婚,我还能平静下来吗?”虎老七眼睛都红了。 “你不离婚,你倒是给小兰想个法子啊?” “我离婚了,我四哥怎么办?”虎老七最担心的是四哥。 “把小兰拖累死了,老四还不是没人管吗?而且我打听明白了,如果你和小兰离了婚,就能把老四弄到敬老院去,那不比在家享福啊?” “他又不是老人,怎么能去了敬老院?”虎老七根本不信。 “这件事我帮你办,办不成我把脑袋给你!” 虎老七陷入到痛苦纠结中,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两只手攥得发白,半天才说道:“这……这是……这是小兰的意思吗?” “离婚是双方自愿的事,她不愿意,我也不能来啊!”小舅撒了谎。 “好,我同意离婚!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你必须把四哥安排好,不然他有个三长两短,咱们都不用活了!”虎老七眼睛充血,恶狠狠地说道。 小舅没有做声,点了点头,拿出离婚协议书和笔,虎老七签完字,再也不看小舅一眼,头也不回走出了会见室。 小舅大功告成,离开了监狱去了西登县医院找小兰。虎老七回到监舍,脸阴沉得好像要滴出水来,吓得黄老大都躲着他走。 偏偏杜王母不知是故意,还是看不出深浅,凑到虎老七跟前,小声说道:“我让你考虑的事,你考虑的咋样了?” 虎老七心中烦躁,大声吼道:“随你便吧!你别说收她当徒弟,就是当你媳妇我也不管!” “男人说话得算数,你不会反悔吧?”杜王母根本不理虎老七的态度。 “反悔我是你儿子,行了吧?别烦我了,离我远远的!”虎老七实在闹心。 “疯了,我看你是疯了!我一辈子没结婚,哪里来的儿子?不管了,反正你答应了,你要是反悔,我就把你撒尿的给割了!”杜王母满心欢喜,嘟嘟囔囔地走了。 虎老七呆呆地坐在通铺上,心好像被挖空了一样,空落落的,整个人如同丢了魂,没有了生机。 满心欢喜的小舅赶到了医院,却被小兰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小兰死活不肯离婚,甚至和她最亲的舅舅吵了起来,言语中对小舅自作主张去监狱的事表示了不满。 小舅好说歹说,大道理讲了一火车,怎么劝都没有效果,气得嘴唇直哆嗦,勉强压住怒火和小兰吃了一顿饭,最后拦住送他的小兰,一个人怏怏不乐地回了铁法。 小兰冷静下来,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对小舅的态度有些生硬。不管怎么说,小舅是对自己好,自己应该好好说,不应该惹他生那么大的气,看来只有以后找机会赔不是了。 小兰回到病房,收拾包的时候,居然发现里面有二百块钱!小兰知道,这肯定是小舅偷偷放到里面去的,不禁又落了泪,只不过这眼泪更多的成分是温暖和幸福。 邸爷爷隔了一天,带着饺子来看小兰和老四,小兰把邸爷爷当成自己的亲爷爷,把小舅的事和他叨唠了一遍。 “人之常情啊,你小舅也是好意,只是他还不是十分了解你的性格啊!对了,你小舅走了,你就没事了啊?”邸爷爷听完小兰的叙述,问道。 “等有机会我再去给他赔礼道歉吧,他最疼我了,肯定能原谅我!”小兰很有信心。 “哎呀,哪跟哪啊,你个傻孩子!老七肯定以为你要离的婚,你不告诉他,他还以为已经离了呢!”邸爷爷说道。 小兰这才回过味来,她看了看四哥,无奈地说道:“我得在医院照顾四哥,没办法去他那里告诉他啊!” “你啊,就是吃亏在文化少上面了!等我下次来,给你找点小学课本,你学习学习!”邸爷爷笑着说道。 “这个和文化有啥关系?”小兰不解。 “你读过书就知道了,还有一种叫写信的方法,一样可以告诉老七情况!” 就这样,邸爷爷代笔,替小兰写了一封信,把所有的情况都写在信里。 “邸爷爷,你下次来别忘了给我带书!”小兰有些羞怯地对要帮小兰去寄信的邸爷爷说道。 小兰想要认识字,不用说认识太多,只要写信给虎老七的时候,能把意思写明白就行了。 “我要是写我想他了,他会不会觉得我不知羞?我要是写信,不能告诉他我犯难的事,我就写四哥和大白将军的事!……”邸爷爷走后,小兰憧憬着写信的快乐,不禁嘴角露出笑容。 虎老七接到信的时候,四哥已经出院回家了。虎老七文化也不高,而邸爷爷写的信又之乎者也,文绉绉的,这让虎老七半天也没看明白,没办法只好求杜王母帮他看。 杜王母连说带比划,把书信的内容传达给虎老七,虎老七越听越高兴,最后直接将杜王母抱起来转了几个圈,还把黄老大给他的一块糖送给了杜王母。 “呸!谁吃这被狗拿过的东西!”杜王母把糖块如同烫手般扔回给虎老七。 “你说我是狗?我咬死你!”虎老七接过糖,连糖纸都没拨扔进嘴里。 “看你高兴的都不知道北在哪了吧?我说的是大黄狗,你抢啥风头?还有啊,是谁说的把小兰给我当老婆都不管的?”杜王母揭虎老七的短。 “杜王母,杜神仙,杜大哥,我那天说的话不算数,我收回!”虎老七开始耍赖。 “先让你做几天男人,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你撒尿的东西割了,让你说话不算话!”杜王母小眼睛一翻,气鼓鼓地说道。 赵老四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只要在家再静养一段就可以了。小兰把剩下的三百多块钱中,数出在屯里借的钱数,赶紧去还掉了。 还钱的时候,小兰挨个跟人表示感谢,到了田红山家,田红山死活也不让媳妇收回这五十块钱,小兰无奈,只好准备以后有机会再还给田叔。 一片云彩破开,小兰很高兴,下午饭的时候,特意炒了两个硬菜,决定和四哥高高兴兴在家吃顿饭。 可饭菜做好了,饭碗还没端起来,家里又来了一个小兰做梦也没想到的不速之客!</p> 第五十章 康老丫回来了 在东北农村,相熟的人去别人家串门,基本上很少敲门,都是大马金刀直接登堂入室。如果这家男人不在家,男人去的时候一般都会在院子里喊一声:“谁谁家媳妇在家吗?”,相反妇女也会这样,喊是喊,但基本上都没有敲门的习惯。 所以当小兰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很意外,于是就喊了一声:“人在家呢,进来吧!” 门外的人听到小兰的答应声,敲门声停了下来,人却似乎在犹豫,半天都没有进来。小兰心中疑惑,趿拉着鞋走到外屋,推开了房门。 门外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正俏生生站在门外。她一身草绿色的衣服,梳着五号头,高高的鼻梁,两个水灵灵的大眼睛,长得很是俊俏,但人很清瘦,脸很白看起来也不是很健康。 小兰上下打量了一番,却不认识,于是疑惑地问道:“姐,你是找我吗?” 小媳妇点了点头,有些羞怯地说道:“你是小兰吧?我是北头老康家的康静!” “康静?我就知道康大爷家有两个哥,我咋不认识你呢?”小兰皱起了眉头。 “我小名叫康老丫,八九年前我就不在这个屯子住了,我去了黑龙江。你那时候还小,记不住事!”康静解释道。 小兰仔细想了想,终于有了点印象,于是热情地拉住康老丫的手,把她让进屋里。 “老丫姐,你还没吃饭呢吧?赶紧趁热和我们一起吃吧!”小兰一边说,一边就要给康老丫盛饭。 “我吃过了,你吃吧!我听我爹说,你这段时间过得挺苦的,所以我就特意来看看你!看看有啥能帮忙的,你不会烦我吧?”康老丫看小兰很热情,也露出笑容。 康老丫和小兰差了六七岁,本就不相熟,岂能无缘无故来看她?小兰内心淳厚,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看到康老丫粲然一笑,拉住她的手说道: “老丫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就跟画上电影明星似的!” “看你说的,我的老了,都出皱纹了!哪像你还是刚开苞的花儿,正是最美最香的时候!等你吃完饭,姐给你打扮打扮,保你让人看了淌哈喇子!”康老丫见小兰心中如同水晶般透明,不知不觉也放开了,开始和小兰说起了笑话。 因为康老丫的到来,小兰麻利地吃完了饭,拉着康老丫的手,让她给自己梳头。 自从结婚那天后,小兰每日忙于奔波,哪里顾得上捯饬自己?如今眼前的事都解决了,心情也放松下来,这才有心思让人给梳头。 姐姐小红走后,还没有哪个年轻的女性和小兰如此亲近,小兰从内心里开始接收和亲近康老丫,这才和让康老丫不见外。 康老丫一边给小兰梳头,一边拐弯抹角地打听虎老七的情况,小兰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和盘说出。 “老丫姐,你这次回来能住多久啊?能不能多住些日子啊?”小兰问道。 康老丫梳头的手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走了也没地方去!” “你不回黑龙江啦?”小兰一愣。 康老丫心里憋了一肚子话,一直没有合适的人说,见小兰问起,又长叹了一口气,把自己这七八年的遭遇和小兰说了起来。 小兰走的时候怀着虎老七的种,到了黑龙江老姨家,在大家的强迫下打掉了孩子!康老丫因此哭了好几天,小月子都没坐好,落下了头疼的病。 第二年,康老丫被逼无奈,嫁给了哈尔滨郊区的一户姓李的人家的独子***。李家经济条件不错,***结过婚,老婆第二年就意外去世了,也没有留下一男半女。 ***一见到康老丫,脚都挪不动步了,喜欢得不行。***虽然有酗酒的毛病,但是人样子还不错,比康老丫之前看的几个强不少。 康老丫知道自己不能总拖累老姨家,而老康头也明确表态,不在黑龙江结婚就不允许她回小砬子屯,所以康老丫匆忙地嫁给了***。 ***家里条件好,尽管他酗酒,还是有人给介绍对象,但***一身毛病还挺挑剔,那就是不好看的不要,结过婚的不要。如今康老丫完全符合他的要求,让他喜不自胜,欢天喜地把康老丫迎娶回家。 那时候的人很在乎贞洁,所以新婚的那天康老丫很忐忑,怕李家有验贞洁的习惯。好在***有酗酒的毛病,回房的时候是被抬回来的,康老丫用鸡血蒙混过了关。 一开始的日子,康老丫过得还不错,***虽然没改掉酗酒的毛病,却一直对康老丫很好,好吃好喝都紧着她。 可两年过去了,康老丫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没说什么,他父母可不愿意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时候结婚两年没有孩子,是会受到别人嘲笑的,而且这个锅无论是男女哪方的毛病,都会让女人来背。 于是,康老丫的苦日子开始了。她不仅要下地干活,还天天被公公婆婆横挑鼻子竖挑眼。***是个愚孝的男人,尽管心疼康老丫,却不敢在父母跟前维护她,康老丫苦不堪言。 等过了三四年,***也发生了变化。他出门在外,经常被人嘲笑,时间长了,他的心态开始失衡,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康老丫。 ***开始喜欢康老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康老丫长得漂亮。可相处的时间一长,他眼里的康老丫还不如别人家会卖弄风骚的女人招人喜欢。 于是***彻底暴露出本性,开始了家暴。从一开始的拳头撇子发展到最后抓到什么用什么打,康老丫逐渐陷入了水深火热当中。 七八十年代的东北农村离婚率很低,有的地方几年的离婚率甚至为零,那是因为妇女离婚后无处可去。 妇女离婚后,在本地没有房子就无法居住,而回到娘家没有本地户口,也是拖累家人。康老丫更是如此,她根本回不了小砬子屯,因为他的两个嫂子根本不会容下她长期住在娘家。 挨打受骂的日子久了,康老丫变得麻木,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这样浑浑噩噩地又过了几年,她实在觉得生活没有出路,动了轻生的念头。</p> 第五十一章 再起波澜 可让康老丫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她轻生,***却先走了一步。 ***是因公殉的职,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李家只有***这一个独苗,他一死,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有些人遇到灾难的时候,总是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哪管这个责任很牵强,却固执地咬定青山不放松。 ***的死在他的父母看来,罪魁祸首就是康老丫!她就是扫把星,活活克死了丈夫,而且她还是个不下蛋的鸡,***死了,连个后人都没有留下。 所以处理完***的丧事没几天,***的父母就要把康老丫扫地出门。康老丫也不想在这个家呆,但是就这样走了,她将无处安身。 康老丫任凭***父母如何埋汰她,如何不给她好脸,她就是不肯走。而***的父母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她在他们眼前晃悠,他们寝食难安。 后来***的父母把抚恤金给了康老丫,又额外给了她一些钱,康老丫这才离开了这个火坑,暂时去了老姨家。 康老丫手里握着一笔钱,心里踏实了不少,她准备回小砬子屯。这么多年,康老丫始终没有回过娘家,倒是两个哥哥来过几次,但每次都闭口不提虎老七的事。 康老丫回小砬子屯,内心有侥幸的心思。如果她回去后,虎老七还没娶到媳妇,只要他愿意,她不管别人是否反对,她都要给自己做回主,嫁给虎老七。 康老丫回了小砬子屯,给家里人买了不少东西,又拿出了一些钱,于是她受到两个嫂子的热烈欢迎,老康太太更是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 可康老丫知道虎老七的大致情况后,心里很失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她犹豫了再三,还是在今天来到了虎老七家,见到了小兰。 康老丫来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她有和小兰比较之心。但是当她看到小兰并接触后,她居然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康老丫隐瞒了一些事,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和小兰唠叨了一遍。小兰自己过得很苦,却对康老丫的遭遇同情不已,甚至还陪康老丫掉了好几次眼泪。 “小兰,你看!”康老丫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小镜子,让小兰看她打扮过的样子。 镜子里一个青春美丽的女子正有些害羞看着自己,小兰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丑,甚至和美有些沾边。 “你才跟仙女下凡似的,连我都动心了!”康老丫由衷赞美道。 “老丫姐笑话我!从小到大,我妈都管我叫假小子,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夸我的!”小兰有些害羞。 “虎老七没夸过你吗?”康老丫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啊?没有!”小兰摇了摇头,听康老丫又说起虎老七,她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看你想老爷们想的,魂都要飞了吧?”康老丫和小兰在一起,不知不觉敞开了心扉,人也开朗起来。 “我才没有呢!我才没有想他呢!”小兰羞红了脸。 “就是有,要不你干嘛不好意思啊?”康老丫继续逗小兰。 两个人都似乎从对方找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子,变得亲昵,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正当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外屋门一响,紧接着传来小成子的声音:“小兰,你家斧子在哪里呢?我去帮你把柴火儿劈了!” 小成子没有进屋,只把里屋门推开一条缝,却忽然看到康老丫。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惊讶地问道: “康静,你啥时候回来的?” “哦,回来几天了!小兰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我改天再来!”康老丫和小成子是同学,她从小就特别烦小成子,见他一来,立刻和小兰告辞。 小成子看出康老丫对她有成见,不禁摇了摇头,拿起斧子到外面劈材去了。康老丫也没有了再聊下去的兴致,急匆匆回家去了。 “队长,你以后就不用来帮忙了,我自己能行!”小兰出去后有些不好意地对小成子说道。 小兰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老刘三婶特意提醒过她。小兰去三婶家还钱的时候,三婶委婉地对她说道: “小兰啊,你觉得小成子这人咋样啊?” “他以前不咋地,不过队长现在对我挺好的!四哥的病要是没有他帮忙,就麻烦了!” “我头几天看他给你家院子扫雪了,很多人背后都嚼舌根子呢!” “哦!原来我家院子里的雪是他扫的?那见面我得好好谢谢他!” “你这孩子就是单纯,小成子啥德行,你不知道吗?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他要不贪图点什么,干嘛和你家有仇还帮你?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虽然你不是寡妇,可虎老七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一个单身女人可要注意影响啊!”老刘三婶看小兰不开窍,直接挑明。 “三婶,队长真变好了,他自己也说了!”小兰不同意三婶对小成子的评价。 “不管他变没变好,这孤男寡女在一起,那就是得被人讲得满城风雨的!要是老七回来了,听到这些话,你能说清楚吗?”三婶使劲拧了小兰的脸蛋一下。 小兰听到这里,明白了老刘三婶的意思,连连点头,她可不愿意虎老七一回来就误会自己。 小成子听出小兰话里的意思,并没有放到心上,一变吭哧吭哧地劈木头,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怕啥?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以后连你家屋都不进,看他们还能胡咧咧出什么来?” 见小成子态度坚决,小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回屋里收拾碗筷去了。 老刘三婶的担心果然在几天后就发生了。屯里开始传开了小成子和小兰的花边新闻,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就好像真有人抓住了他们现形一样。 这样的话传到了苗大耳朵里,他一开始还不信,于是就去小涛家问小涛。小涛亲眼看到自己的亲弟弟给小兰家除雪,不敢隐瞒,告诉了苗大。 苗大回家后,大发雷霆,让苗娜把小成子找回来,他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孝的子孙!</p> 第五十二章 乱点鸳鸯谱 小成子被找回来的时候,心里已经大概猜出来苗大找他回来的缘由,所以路上就想好了对策。 ”跪下!“小成子一进屋,苗大声色俱厉地冲他喊道。 “爹,我都这么大人了,还是队长,你给我留点面子,不行吗?”小成子就怕苗大的老一套。 苗大治理孩子的老一套分三步,第一步下跪,第二步说出自己错在哪里,第三步自己趴在长条凳子上,接受苗大鞋底子抽屁股。要是有所反抗,苗大有一百个办法收拾他。 “队长个屁!没有我,你当个屁的队长?跪下!”苗大独眼立起来。 小成子知道躲不过去,无奈地跪在地上,跪是跪了,却把头低下,一声不吭。 苗大动怒,把烟袋锅子照着小成子脑袋就是一下,小成子疼的“哎呀”一声,用手捂住脑袋。 “你怎么还是老一套?说打就打,你赶上南霸天了!”小成子自从接受秦先生的教诲后,对苗大已经有了很多不满,开始觉得自己的爹心眼不好使。 “反了!反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你要是再不说,我把你吊房梁上,皮鞭子蘸凉水,我抽死你!”苗大以前就这样打过小成子和小涛。 “我不知道咋地了,我说啥啊?”小成子一副委屈到家的样子。 “你放屁!你当我是聋子、瞎子吗?你都给仇人家干啥了,你自己不清楚吗?“苗大的烟袋锅又举了起来。 ”别打了,爹!我都不是因为没有媳妇,这才和小兰套近乎,寻思能占点便宜吗?“ ”你和谁套近乎不行,你非得和她套近乎?”苗大有些相信了小成子的话,毕竟小成子都是二十七八岁的人了。 “咱家人在屯里弄得人闲狗不待见的,我能和谁套近乎?小兰老爷们不在家,也就她那还有点机会!”小成子越说越像,还偷偷挤出点眼泪。 苗大心里的气消了不少,但是最后一步却不能省,噼里啪啦打了一顿后,苗大冲着小成子骂道: “这次就饶了你这浑犊子!要是还去给那矬鬼帮忙,我扒了你的皮!” 小成子捂着屁股,一溜烟跑了。 苗大看小成子跑了,把老婆从苗娜屋子中叫出来,皱着眉头说道:“看来不给小成子找媳妇是不行了,这小子现在想女人都不挑食了!” “要不是你总等着老闺女那份彩礼,老二早娶媳妇了!这下好,老二没娶上媳妇,老闺女也给耽误了,钱也没攒下,还欠一**子饥荒,更没人愿意嫁给老二了!”苗大媳妇一肚子怨言。 “净说那没用的废话!跟你商量事就说事,扯那些没用的干啥?”苗大独眼狠狠瞪了老婆一眼。 “咱家现在这条件,谁能给啊?再说小成子不能生育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谁家闺女能愿意?”苗大老婆心里埋怨苗大耽误了小成子的婚事。 “那就不找黄花闺女,找寡妇还找不到吗?不管咋地,有个女人进门能拴住他的心就行!” “寡妇要是没有小孩,人家也不能愿意!没有后,老了怎么办?找带小孩的,替人家养孩子,老二也太屈了!” 苗大两口子唠了半天,都觉得小成子婚事很头疼,各自闷坐,唉声叹气。 “哎?我倒是想起一个合适的人!”苗大老婆眼睛忽然一亮。 “谁啊?”苗大也来了精神。 “我听说康老丫男人死了,而且还没有小孩,她现在就在小砬子屯呢!”苗大老婆说道。 “那不白扯吗?小成子有那毛病,她还没孩子,她能干吗?”苗大一听是康老丫,顿时有些泄气! “我听说康老丫也不能生育,结婚六七年都没给男方添上一儿半女!他俩个配在一起,谁也不能嫌乎谁,到时候老大家再生一个,把孩子过继给他们,这事不就都解决了吗?”苗大老婆说得头头是道。 苗大一听,连连点头,告诉老婆赶早不赶晚,这两天就赶紧找人说媒去。苗大老婆说办就办,立刻出了门,去找屯子里的媒婆赵快嘴去了。 赵快嘴本不愿意给苗家人保媒,但想到小成子是队长,得罪了可能会给家里人穿小鞋,要是办成了,多多少少会给自己家一些实惠,于是答应了苗大老婆。 赵快嘴去了康家,把事情和老康头两口子说了一遍。老康婆子头打心眼不愿意和苗大结成亲家,就想三言两语把赵快嘴打发了,可老康头却有自己的想法,就留了个活口。 老康头心里认为自己的闺女不能生育,尽管人样子好,可没结过婚的男人谁愿意娶个不能生养的媳妇当绝户?嫁给二婚有孩子的,一去就当后妈,日子也不好过,而且老了还是愁人,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能养她老吗? “我看赵快嘴说得挺有道理,老丫和小成子结婚,谁也不能嫌乎谁,然后再抱养小涛家一个孩子,这样老了也有人养老送终!”老康头动了心,对老婆说道。 “要是别人家,我也没啥意见,可嫁给老苗家,我不同意!”老康婆子对苗家父子的品行深为厌恶。 “妇人之见!老苗家没被骗之前,是不是小砬子屯过得最好的?这说明他们家人会过日子!而且苗大兄弟是副县长,小成子还是队长,老丫嫁过去肯定吃不了亏!再说,咱闺女也不能白嫁过去啊,咱们也得提条件!”老康头的原则性没有那么强。 “他们家现在穷得叮当响,你能提啥条件?”老康婆子摇头说道。 “第一个条件,小成子和老丫结婚,必须给个房子!第二个条件,咱家老丫初小毕业,让苗大兄弟给安排个民办教师的工作,这样老丫就不用爬地垄沟子了!第三个条件,两人结婚必须分家另过,还不能背饥荒!”老康头也是个人精。 “要是能当上老师那敢情好,以后他们家县里有人,再给转正了,那就吃供应粮了,老丫就是铁饭碗,一辈子就有了保靠!”老康婆子动了心。 “就是啊,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去?我看苗大要是答应了这三个条件,咱就把老丫嫁过去!”老康头打定了主意。 “就是不知道老丫愿不愿意?”老康婆说道。 “哼!她还能一直赖在娘家啊?再说这事不能由她性!要不是她和虎老七胡整,没结婚就打了胎,搞得再也不能生育,能有今天这下场吗?” 老康婆子点了点头,心接受了这门婚事!</p> 第五十三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过了两天,赵快嘴登门来问消息,老康头把成亲的三个条件告诉了她,赵快嘴又告诉了苗大两口子。 苗大听到老康家的三个条件,不禁咧了咧嘴,皱着眉头说道: “一个二茬货,这条件提得比姑娘还狠!头两个条件还行,不用咱掏钱也能把事办了,最后一个肯定没门,他俩结婚就分家,还不带饥荒,难道让我这老骨头还吗?” “分家的事咱先不说,咱上哪给他们弄房子去?难道让老闺女和咱们上大道睡去啊?”苗大媳妇也直摇头。 “房子就用小涛两口子现在住的那套,这事我和小涛说!”苗大对房子的事没有在意。 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让赵快嘴传话,头两个条件可以答应,第三个条件改为:如果分家,小成子必须带一半饥荒走。 赵快嘴又来回跑了几趟,两家终于把条件定下来,头两个条件不变,小成子分家带三分之一的饥荒。 两家父母相互博弈,你来我往弄得挺欢,而两个当事人小成子和康老丫却一无所知。 康老丫这几天长在了小兰家。几天接触下来,她越来越喜欢小兰的率真和善良,而小兰也一样,于是两个女人学起男人,居然叩头焚香,义结金兰,成了干姊妹! 康老丫有一次去小兰家,竟然看到她正在学习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不禁很好奇,纳闷地问道:“小兰,你怎么想起学习小学课本来了?” 小兰有些害羞,却也不做隐瞒说道:”姐,我想多认识几个字儿,好给老七写信!“ “行,有志气!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康老丫反正也没啥事,主动请缨。 在教小兰认字的过程中,康老丫发现,小兰虽然学得慢,但是却学的特别扎实,只要她教过的,小兰都不会忘。 小成子在苗大知道他帮助小兰干活后,不敢明目张胆地进小兰家里干活,却暗地里偷着帮小兰干些重活。 苗家和康家条件谈好后,各自向自己的儿女摊牌。 康老丫一听就不干了,说什么也不同意,气得老康头大骂道:“人家小成子是头婚,你是二婚,你挑啥?再说还能给你安排老师的工作,上哪找这好事去?” “要嫁你嫁,反正我不干!苗小成是啥人品,你们不是不知道,干嘛还把我往火坑里推?”康老丫态度坚决。 “上哪去找这么好的火坑去?你也不看看自己啥条件?再说咱家房子小,你不结婚还要赖在家一辈子啊?在我这行不通!我们家装不下你这尊大佛!”老康头动了肝火。 谁家的儿女谁不心疼?老康头也知道闺女这些年没少遭罪,可他还有两个儿子,相比较来说,他肯定替能给他养老送终的儿子考虑的更多一些。 别看康老丫两个嫂子现在身前身后围着她转,那是因为她们知道她手里有钱。可钱总有花没那天,到那时候,两个嫂子肯定不会容她一直住在家里。走到那一步,康老丫不走,两个儿子家就会鸡飞狗跳,全家不得安生,而康老丫走,钱花没了,她去哪里安身? 老康头把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早就想清楚了。虽然他为儿子和整个家考虑得多一些,但他也怕康老丫在家时间长,手里的钱被两个嫂子哄没了榨干了,那自己的老闺女该遭罪了! 老康头于是态度坚决,狠下心来说道:“和小成子结婚,咱大家和和睦睦还是一家人!不结婚,这个家你一天也别呆,爱上哪去上哪去,就当我没养你这个不孝顺的闺女!” 康老丫没有想到自己的爹会如此绝情,她有过不幸的婚姻,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于是把眼泪一擦,给爹妈嗑了三个头,开始收拾东西。 老康婆子见状,心疼闺女,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不让老闺女走,可老康头不发话,康老丫没办法留下。 两个嫂子也被这突发情况搞得不知所措,一起替康老丫向公爹求情,可老康头心里有盘算,就是不吐口。 康老丫的两个哥哥也过来求情,结果被老康头骂得狗血喷头,再也不敢吭声。 康老丫很寒心,感觉这个家很无情,于是没有了留恋之心,收拾好东西转身出了门。老康婆子和两个嫂子刚要去追,却被老康头连喊带骂给叫了回来。 康老丫走出康家大门,回头看了看这个让她伤心欲绝的家,擦了擦眼泪,再也没有留恋,背着包转身离开。 康老丫一走,老康婆子哭天抢地,老康头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两个儿子和儿媳妇怕惹火上身,悄悄躲了出去。 “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老丫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吗?你这是把她往死路逼啊!老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老康婆子觉得自己老头子太无情。 “你懂啥啊?你知道两儿媳妇为啥围着老丫转不?那是因为她手里有钱!老丫钱要是没了,她妯娌俩就得挤兑她走,到那时候怎么办?留下老丫,咱家就没有消停日子过!让老丫走,她没有钱,怎么活?哎,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她身上有钱,饿不着冻不着,等她合计过味了,这门亲事没准还有戏,老闺女也不能恨我!” 小成子听苗大说已经给他谈妥了一门亲事时候,心中暗道秦先生果然神机妙算,他期待地问道:“爹,谈的是谁家的姑娘啊?” “老康家的康老丫!”苗大说道。 “谁?康老丫?”小成子一听,立刻泄了气,脸也耷拉下来。 “咋滴,不愿意?”苗大很意外! “康静打小就一直看不上我,她能同意?”小成子想起了头几日,在小兰家康静看到他时候的态度。 “她一个寡妇,有啥挑的?再说,这事轮得到她做主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古至今都是这样!”苗大心中有底。 ”现在啥社会了?婚姻自由!关键她就是愿意了,我还不愿意呢!“小成子说道。 苗大夫妻听到小成子的话,吃了一惊,彼此看了看对方,都满脸狐疑,面面相觑! “你不同意?你天天想媳妇原来是假的?看来我们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瞎操心!”</p> 第五十四章 姊妹情深 我是想找媳妇,可康老丫我不要!”小成子挠了挠头。 “你是不是嫌弃老丫是二婚啊?人家老丫要文化有文化,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要是大姑娘,人家怎么会嫁给你?”苗大真不知道小成子究竟是为了啥不同意。 “一婚二婚的我不在乎,关键我听说她不能生!”小成子说的是心里话。 苗大差点气乐了,用手指着小成子说道:“你这孩子是不是虎?你自己啥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老丫要是能生,人家还能愿意嫁给你?我和你妈都商量好了,等你哥再生一个,就把孩子过继给你,这样等你老了,也有养老送终的人了!” “自己有后多好,干嘛要别人的孩子!”小成子嘟嘟囔囔地说道。 “你……你……你这王八犊子,纯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以后你娶不娶媳妇我们也不管了,你现在立马给我滚!滚得远远的!”苗大气得嘴唇直哆嗦。 小成子一心记着秦先生的话,只要他坚持做好事,媳妇和孩子都会有,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见苗大动了气,赶紧拔腿溜了。 康老丫背着包,路过小兰家,她停下了脚步,犹豫要不要去和小兰打个招呼再走,谁知小兰家房门一开,小兰走出来倒水,一眼看见了康老丫,立刻跑了过去。 “姐,你这是要干啥去啊?怎么还大包小裹的?”小兰拉住康老丫的胳膊。 康老丫不知怎么和小兰说,半天没有说话。小兰看康老丫两眼通红,知道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由分说,连拉带拽把康老丫拽到屋里。 “姐,你冷不冷?我今天的炕烧得可热乎了,你赶紧脱鞋上炕头坐会儿,我去给你烧点开水喝!”小兰去拿康老丫手里的包。 康老丫把包往身后躲,叹了口气说道:“兰,你别忙乎了,我跟你打完招呼就走!” “你去哪啊?去几天?啥时候回来?”小兰仰起脸看着康老丫。 “我也不知道去哪!以后我可能不会回小砬子屯了,以后咱姐俩见面可能就费劲了!”康老丫边说边落泪。 小兰一惊,赶紧去把里屋门插上,背靠着门着急地说道:“姐,是不是我做了啥让你生气的事?我不让你走!” 康老丫看小兰小孩子的样子,不由得破涕为笑,说道:“我的傻妹妹,跟你没有关系!你把门插上,还能拦我一辈子啊?” “那究竟是啥事啊?咱俩都结拜了,你啥事不能跟我说啊?” 康老丫长叹了口气,边流眼泪边把老康头给她找婆家的事告诉了小兰。 小兰心软,看康老丫流泪,她也拉住康老丫的手陪着流泪,听到最后,她眨了眨大眼睛说道:“姐,你就在我家住呗,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就当你给我作伴了!” “那怎么行?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康老丫听小兰挽留她,心里温暖。 小兰为了劝康老丫留在她家,说了很多合理和不合理的理由。康老丫想了许久,自己现在的确没有可去之处,自己在虎老七出狱前离开这里,应该不会给小兰添太多麻烦,而间隔这么长时间,她应该能够找到合适的落脚地方了。 康老丫和小兰性格上不同,小兰是个直脾气,没有弯弯绕,而她心里决定留下,却还是假意要走了几次,直到小兰哭得稀里哗啦,她才假装执拗不过小兰的样子说道: “哎!真犟不过你,那我就陪你住一阵!我饿了,家里有吃的吗?” 小兰破涕为笑,赶紧去给康老丫找吃的,康老丫也把包放到炕上,坐在炕沿上想心思。 康老丫住在小兰家的事被老康头知道,心中的大石头放下来。而赵快嘴也到了康家,委婉表达了苗大的意思:小成子不能生育,配不上康老丫,这门婚事以后再说! 苗大是个难缠鬼,屯子里的人都知道。老康头正不知道怎么和苗大张口康老丫拒婚的事,却没有想到苗家居然先提出吹了这门婚事,心中暗叫侥幸。 “这苗大说话有没有谱?这不是涮人玩吗?他家先提出的结亲家,结果自己又拉屎往回坐,这干的都是啥事啊?等我有时间,高低找苗大掰扯掰扯,这事不算完!”老康头也是成了精的狐狸,就坡下驴了,还不忘揪一把驴毛回家烧火! 苗大听到赵快嘴的回话,心里把小成子骂了个底朝天。从那天开始,苗大只要远远看到老康头,就立刻躲起来,生怕老康头逮住他讹他点啥。 老康头心里高兴,又想了一个主意,他让两个儿媳妇到处传闲话,说康老丫听说苗家悔婚,恨上了自己爹妈,离开家跑小兰家住去了! 苗大从那天开始,不光躲着老康头,就连康老丫和她两个嫂子,他也开始躲,这让老康头得意了很久。 这桩婚事虽然黄了,却间接帮了小兰的忙。在苗大的计划里,他能想出多种办法来收拾小兰。可康老丫住到了小兰家,不得不让他的计划往后拖,至少拖到康老丫从小兰家离开。 谣言传到小成子耳朵里,小成子也心生愧疚,也和他爹一样,开始躲康家人。谣言传到康老丫耳朵里,尽管她有些气愤,却没有心思去掰扯这件事,所以这件事在所有人的默认中成了事实。 那一年正是1977年,是中国结束“**”十年动乱后的两年徘徊时期的第一年,也是中国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就在那一年,很多人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运走向,这其中就包括干姊妹的小兰和康静。 这一年五一之前,小兰的日子过的是这两年最舒服和安逸的一段时间。 小兰尽管还要一如既往地去生产队干活,但是在小成子的照顾下,她没有往年那么累,而且家里因为有了康老丫,她也省心不少。 康老丫主动把家务事承揽下来,做饭洗衣,打扫屋里屋外,还时不时掏腰包给三个人改善生活。 小兰很是感激康老丫,康老丫也度过这几年最安心宁静的生活,她很珍惜和小兰在一起时光,也尽量和小兰一起的时候,自己不动心眼。 但是这个家还是有不喜欢康老丫的,那就是傻子赵老四和威武的大白将军。</p> 第五十五章 康静的两个冤家对头 赵老四虽然傻了,却有着自己两个固执的习惯,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改变。 第一个习惯是扯窗台上的破布条。他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堆破布条,放到自己屋内的窗台上,再用水瓢泼上水,没事的时候就坐在炕里,用手把布条一个一个揪断。等布条扯得不能再扯了,他又会出去捡来一堆破布条,浇上水后继续乐此不疲地用手去扯。 另一个习惯就是两个屋子的扫炕笤帚的摆放位置和方向必须对。笤帚必须放到箱盖上,笤帚头必须朝东。 如果他的布条没有了,赵老四会发脾气。小兰刚来的时候,给他打扫房间,看到窗台上的破布条,就收拾收拾给扔了。结果赵老四进屋发现布条没有了,哇哩哇啦地喊了半天,小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有搭理他,结果他把家里的大酱缸给推倒了,洒了一地。 而把笤帚的位置和方向放错了,他会指着笤帚哇哩哇啦地叫,一直不停,直到把笤帚放到箱盖上,放对了方向他才会停止喊叫。 小兰知道赵老四这两个习惯后,自己也养成了不收拾他的破布条和把笤帚放对位置和方向的习惯,甚至别人把笤帚调换了方向,她都觉得有些别扭。 因为成了习惯,小兰就没有和康老丫说,结果康老丫因此被赵老四当成了他心目中的坏人。 康老丫收拾房间的时候,顺便把赵老四的布条扔了。赵老四回来后看到布条没有了,顿时急了,跟她又是跺脚又是哇哩哇啦地叫。 康老丫哪里知道赵老四有这毛病,看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却没有在意,就回东屋去了。谁知道赵老四跟了过来,看到炕上的笤帚摆放的地方和方向不对,更加激动起来,指着笤帚叫得脸红脖子粗。 康老丫知道赵老四傻,见他吵得厉害,一心烦就把赵老四推出门外。赵老四发了飙,把外屋地的酸菜缸和大锅用劈材的斧头全给砸了! 康老丫听到动静出了东屋,看到外屋地一片狼藉,到处是酸菜水和酸菜,而灶台上的锅也漏了一个大窟窿,顿时生了气,顺手拿起烧火棍子就给了赵老四一下。 赵老四虽然傻,却是个文傻,从来不打人。见康老丫用烧火棍打他,一害怕把斧头往外一扔,结果正好扔在康老丫脚上。 康老丫疼得“哎呀”一声,赵老四拔腿就往外跑。康老丫生气傻子祸害人还打人,拿着烧火棍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 当时还没有出正月,地上还很滑,赵老四四肢又不协调,跑了几步就摔倒了。康老丫正在气头上,照着他屁股就抽了几下。 可她哪里知道,这个家还有一个重要成员,那就是大白鹅大白将军。大白鹅看到赵老四挨揍,立刻两个翅膀张开,叫着冲了过来。 结果可想而知,康老丫虽然穿得厚,可脚脖子还是被大白将军拧青了! 等小兰干活回来,刚到大门口,赵老四立刻跑出去,跟她呜哩哇啦地告状。小兰安慰了赵老四进了屋子,发现外屋地一片狼藉,而自己住的东屋门**上了。 小兰敲开了房门,却看见康老丫满脸泪痕,眼睛都哭肿了。听完康老丫的描述,小兰明白了赵老四和大白将军为何发飙,赶紧安慰康老丫,并把赵老四和大白将军的脾气告诉了她。 康老丫的脚半个月后才好利索,按理说正常人不应该和傻子一般见识,可康老丫还是从心里开始膈应赵老四,捎带着也不喜欢大白将军。 而赵老四也开始的对她有了敌意,小兰在家还好,只要小兰不在家,他总是对康老丫呜哩哇啦地乱喊。而大白将军也坚决站在了赵老四阵营,见到康老丫,虽然不去拧扯,却把翅膀张开,趾高气扬地直着脖子冲她“哦哦”乱叫。 而这一人一鹅很气人,只要小兰在家,他们都跟温顺的小绵羊一样,她一走,立刻显露原形。 康老丫有了这两个冤家对头,真是头大。她有时候想,这虎老七的媳妇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看来姻缘真是讲究缘分,也许小兰就是老天派给虎老七做媳妇的,而自己注定有缘无分。 五一前,康老丫回了黑龙江。康老丫虽然离了婚,但是户口还在黑龙江,她托了人,准备把户口落回来,于是回了黑龙江去起户口。 康老丫走的时候,小兰很不舍,可康老丫回黑龙江有正事,她又不好挽留,只好把家里所有的鸡蛋都煮了,拿给康老丫路上吃。 五一前后正是辽北农忙季节。小砬子屯都是旱田,仅有的一块改造的水田也没有成功,所以基本的农作物就是玉米。 从刨玉米根开始,一直到秋收,农民基本上没有一天清闲的时候。就是玉米铲完三遍地挂锄了,还有烤烟的活,总是闲不下来。 康静一走,小兰忙得焦头烂额,不光要干地里的活,还要照顾家里,每天连梳洗打扮的功夫都没有,又恢复了假小子的样子。 说来也怪,康老丫一走,赵老四和大白将军都安静下来,从来不给她添乱。小兰有时候觉得赵老四不傻,也许他看康老丫和自己每天粘在一起,肯定吃了醋,这才借题发挥和康老丫发飙,想要把她撵走。 五一后的一天,小兰收工回家。她疲惫地扛着镐头走到自己家大门外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坐在她家大门口,不知是累了还是困了,靠在大门上睡着了。 小兰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个衣衫褴褛的小老头,个子比自己高不多少,一只耳朵大,一只耳朵小,而两只手却比一般的人大不少。 小老头衣衫褴褛,身边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小兰看了看,觉得这个老头应该是要饭的,于是轻轻推了推老头说道: “大爷,外面凉,进屋歇吧!” 老头没有反应,小兰又推了几下,提高了嗓门又叫了几声,老头这才把眼睛睁开。 他睡眼惺忪,打了个大哈欠,用手揉了揉小眼睛,看了看小兰说道: “小伙子,几点了?你们这个屯子叫啥名字啊?“</p> 第五十六章 撵不走的杜王母 小兰听老头管自己叫小伙子,不禁哭笑不得,她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冲老头说道:“大爷,这里是小砬子屯!你仔细看看,我不是男的,我是女的!” 老头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小兰,说道:“哦!还真是个姑娘!我要饭要到这里,连累带饿,老眼昏花,姑娘,你别见怪啊!” “大爷,那你赶紧进屋歇会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小兰一边说,一边往起搀扶小老头。 老头也不客气,颤颤巍巍站起来和小兰进了屋。小兰给老头打了洗脸水,赶紧开始刷锅做饭。 老头见小兰忙起来,洗了把脸,一改孱弱不堪的样子,直起腰板,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然后慢腾腾去了赵老四的屋子里。 赵老四本来正在屋子里扯布条,见到老头,嘿嘿地对他笑个不停,老头脱鞋上了炕,拧了赵老四脸蛋子一下,笑道:“小子,叫大哥!” 赵老四哪里会叫他,冲着他一直傻笑,老头大手一伸,一把将赵老四胳膊攥住,另只手搭在他的脉上,皱起眉头给赵老四诊脉。 赵老四被老头忽然攥住胳膊,立刻害了怕,使劲往出抽自己的胳膊,谁知老头手劲惊人,赵老四的胳膊居然不能动弹分毫。赵老四害了怕,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一边唔哩哇啦叫个不停。 小兰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查看,老头听到动静,装作被赵老四推到的样子,躺在炕上,哼哼唧唧地叫着。小兰信以为真,冲着赵老四说道:“四哥,这是老人家,你可不能打他啊?” 老头摆了摆手,一副大度的模样说道:“没事没事!我不会跟傻子一般见识!” 小兰听老头叫赵老四傻子,有些不高兴,说道:“大爷,他就是反应慢一点,根本不傻!” “好好好,他不傻我傻!姑娘,你别一口一个大爷大爷的叫,你要么叫我杜大哥,要么叫我杜王母!”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杜王母! “好,杜王母,杜大哥!”小兰感觉杜王母就像个老小孩,也没有在意怎么称呼他,反正他吃过饭就走了,没必要惹他不高兴。 晚饭是苞米大碴子,土豆丝外加上小兰特意炒的一盘鸡蛋,杜王母一边吃一边吧嗒嘴,吃得很没样。 吃过饭,杜王母跟大爷一样,往炕上一躺,片刻时间打起了呼噜。 小兰收拾完碗筷,见天已经渐黑,杜王母还在酣睡,于是轻轻推了推他,说道:“大爷醒醒,大爷醒醒!外面天快黑了,你赶紧起来吧,不然不好赶路了!” 杜王母翻了身,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睡觉。小兰看他似乎很疲惫,有些不忍叫他,可杜王母虽然是个老头,但毕竟是个男人,而且又不知根知底,所以小兰不想留他过宿,就把声音提高叫他。 杜王母根本没有睡着,见小兰一直叫他,没办法继续装睡,坐起身来,大嘴一张,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杜王母没来由得一哭,把小兰吓了一跳,她看杜王母虽然哭得很响亮,却是干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泪也没有,不由得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大爷,你这是干啥啊?让外面人听到还以外咋回事呢?” “干啥?我哭我命苦啊!我三岁就没了爹,五岁没了娘,娶了媳妇后生了三个小蛋子,老婆就死了!我好容易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娶了媳妇,谁知道等我老了,他们谁也不养活我,害得我流落街头,四处要饭。如今天色已晚,你却要把我赶出门去,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杜王母一边无泪抽泣,一边说道。 小兰本来就心软,虽然她觉得杜王母看起来并没有怎么伤心,但毕竟外面的确已经黑了,他这么大年岁,要是找不到借宿的地方,住在外面,五一左右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很容易冻出病来,于是赶紧说道: ”好了,大爷,你别哭了,今晚我让你在我们家住一晚就是了!“ 杜王母一听,立刻收住悲声,小眼睛露出笑意,奉承地说道:“你这姑娘心眼真好,肯定能长命百岁,多子多孙!”说罢,又侧身躺下,打起了呼噜。 “大爷,我留你过夜没问题,但是你不能睡这个屋子啊,你和四哥一起睡!”小兰无奈地说道。 杜王母没有再矫情,拎着编织袋去了赵老四房间。小兰帮他铺好了被褥,拿好枕头,叮嘱了杜王母几句,回自己屋里去了。 小兰干了一天的活儿,浑身疲乏,简单洗了洗,就插门睡觉了。 杜王母见小兰的屋子灭了灯,立刻从炕上坐起来,冲着还在揪布条的赵老四说道:“老四,老四,你说我是不是有些老糊涂了?” 赵老四冲她傻笑,杜王母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继续说道:“她要是通过我的考验,就是我的徒弟了,我怎么能让她叫我杜大哥呢?这不是乱了辈分吗?你说让她叫我啥好呢?叫大爷不行,把我叫老了,叫大叔也不行,一听就是外人,到底让她叫我啥呢?叫啥呢?老四,你说叫啥好……” 杜王母嘟嘟囔囔,说个没完没了,赵老四也不玩布条了,冲着杜王母傻笑。 “小子,你笑啥啊?倒是说话啊?赶紧帮我拿个主意?”杜王母好像犯了魔怔一样。 杜王母说完,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皮囊,看也不看,伸手从里面拿出一根银针,一针扎在赵老四的百会穴上,然后如蝴蝶穿花一样,又快若闪电地给赵老四扎了十几根银针。 赵老四因为没有痛感,所以并没有挣扎和叫喊。 ”小子,别看你现在不能帮我拿主意,不出一年,我让你变话痨!“杜王母四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小兰做好了早饭,叫杜王母和赵老四吃饭。吃过早饭,小兰把特意给杜王母贴的玉米面大饼子包好,又拿了几个咸菜疙瘩递给杜王母说道: “大爷,我得下地干活去了,你一会走我就不送你了,这点大饼子和咸菜疙瘩你拿着路上吃!” 杜王母嗯嗯啊啊,看到小兰走远,跑回赵老四的屋子,又睡了起来。</p> 第五十七章 为老不尊偷鸡贼 因为生产队干活的地方离屯子比较远,所以社员们都带了饭盒,没有回家吃中午饭。小兰早上走的时候,在锅里留了饭菜给赵老四,所以小兰中午也没有回家。 下工后,小兰回家一进屋,却发现赵老四竟然没有在家。赵老四平时也总往外跑,偶尔还会惹点祸,可是到吃饭的点,他一般都会回来吃饭,所以小兰一看赵老四没在家,心里不安,饭都没做,到处寻找赵老四。 寻到村子北头的时候,太阳余晖之下,远处一支奇葩的队伍的向她走来。杜王母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边走嘴里还喊着口号,他身后是赵老四,走的七扭八歪,最后是大白将军,摇摇摆摆,晃晃荡荡,时不时叫几声。 小兰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个小老头没走不说,居然训练起赵老四和大白鹅来了!赵老四因为傻,有人跟他玩自然高兴,可平时对生人很骄傲的大白将军居然也参加了这个队伍,实在让小兰大跌眼镜。 等两人一鹅慢慢走近,小兰才发现赵老四脖子上挂着两串用柳条串起来的杂鱼,而杜王母手里也拎着一小串鱼,他时不时摘下一条,向后一扔,巧之又巧地落在大白将军头上,大白将军一扬头,接住小鱼,把鱼吞了下去。 杜王母正玩得高兴,注意力都放在赵老四和大白将军身上,所以快到小兰身边,他才发现她,立刻换了一副模样,哭丧着脸,连走路都开始瘸起来。 “小兰姑娘,你快点扶我一下,我受伤了!”杜王母见到小兰,立刻开始装可怜。 “春拔骨,秋拔肉!水那么凉,你怎么领着四哥下河抓鱼啊?”小兰有些生气。 “你家大鹅把我拧伤了,我寻思抓点鱼补一补,这样我能好的快一点,免得给你添累赘!”杜王母一边说,一边往起搂裤脚,让小兰看他腿上的伤。 小兰看到杜王母的腿,吃了一惊,他的小腿部分青紫一片,而且还肿得厉害。 “我看大白将军这不是跟你挺好的吗?”小兰很疑惑。 “快拉倒吧!我这是用鱼贿赂它了,不然它能拧死我!我这么大岁数,哪里扛得住它收拾啊?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我的伤是好不了了!”杜王母一边说,一边开始踉踉跄跄,好像随时要摔倒,和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兰虽然是直肠子,却也能看出杜王母有表演的成分,可她心地善良,不忍心直接揭杜王母的底,于是伸手扶着他,三人一鹅往家走。 “小兰,这是谁啊?是你家亲戚呀?”有人看到小兰搀扶着一个又矮又丑的老头,很奇怪地问她。 “我是她姥爷!没看到吗,这孩子随我了,小个儿,漂亮聪明!”杜王母不等小兰回话,自来熟地回应对方。 “哦,姥爷?嗯,你这老头是挺漂亮的!哈哈哈哈哈……”对方戏谑地说完,忍不住笑出声来! “杜王母,你别乱说!”小兰被臊得脸通红,怕他再胡咧咧,赶紧扶住她,低着头,赶紧往家走。 到了家中,小兰麻利地做好饭,可杜王母却称自己不饿,一口没吃,而赵老四居然也拍着肚子,示意自己饱了。 小兰很奇怪,家里留的饭他们一点没吃,为啥会不饿呢?小兰的疑惑在她刚端起饭碗的时候,就有了答案! 因为有人在他们家大门口叫骂,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兰家的恶邻,小涛的媳妇张秀珍! 张秀珍因为心里有些害怕小兰,而且也惧怕大白将军,所以她不敢进院子,在小兰家大门口跳脚大骂: “哪个老王八犊子偷了我们家的鸡,给我滚出来!吃我们家下蛋的鸡,你他妈得馋痨啦?吃我们家的鸡,鸡肉把你噎死,鸡骨头把你卡死,出门让车压死,过河让水淹死,放屁砸脚后跟崩死!……” 张秀珍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堵着自己家大门骂,小兰岂能不知道她冲谁而来?小兰心中有气,这张秀珍实在欺人太甚了,她正想出去和她理论,却发现杜王母听到骂声,打了个大哈欠,一副很困的样子,偷偷溜回了西屋。 小兰心里“咯噔”一下,联想到杜王母和赵老四都不吃饭的情景,立刻明白了张秀兰不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杜王母,你是不是领着四哥偷吃了邻居家的鸡?”小兰进了西屋,因为生气,直接叫杜王母的名字。 “我们是在河滩烤了两只鸡!可那不是因为我嘴馋,我是替你出气!”杜王母知道东窗事发,无法抵赖。 “你……你……你!你偷吃人家的鸡怎么还成了替我出气?”小兰气得说话都结巴起来。 “她不是欺负过你吗?往你家院子里扔雪的是不是他们家?”杜王母反问道。 小兰一愣,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杜王母满脸堆笑:“你有个叫老刘三婶的人中午来给老四送菜团子,是她跟我说的!” “你们也不认识,她干嘛和你说这些?”小兰追问。 “我说我是你姥爷,她就和我说了你的苦!你看没看到我现在这身衣服?这还是你那个婶子特意回家给我找的呢!她那个人真不错,菜团子也好吃……” “唉呀妈呀,你可害死我啦!我虽然穷,可从不干偷鸡摸狗,占人便宜的事!你还说是我姥爷?这不是把我挂火上烤吗?你赶紧收拾东西,赶紧走!我这庙太小,盛不下你这尊大佛!”小兰动了真怒,脸气得刷白。 “你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那苗大一家那么欺负你,我替你出气,你怎么还不愿意呢?”杜王母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赶紧走就是帮我了!”小兰伸手去拉杜王母。 “好汉做事好汉挡!我去会会这疯婆子!”杜王母拍拍胸脯,身子一晃就出了西屋,径直来到张秀珍面前。 小兰眼睛一花,杜王母已经不在眼前,不由得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个子老头,居然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她赶紧跟了出去。 张秀珍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了杜王母一会,鼻子鄙夷地哼了一声,尖声说道: “你就是那个为老不尊的偷鸡贼吧?”</p> 第五十八章 杜王母被推死了? 张秀珍正骂得起劲,看到杜王母从小兰家飞快地冲出来,不禁吓了一跳。等杜王母到了她面前,看到杜王母年纪又大,长得又小,优越感油然而生,尖声骂道: “你就是那个为老不尊的偷鸡贼吧?” “你说谁是偷鸡贼呢?”杜王母把腰一掐,小眼睛一瞪,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张秀珍把嘴一撇,轻蔑地对杜王母说道:“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怪不得这一家人都没有一块豆腐高,原来是偷鸡摸狗坏心眼儿太多,把个头儿压住了!” “你个头儿高有啥用?也就是个没用的人参幌子,白白浪费日月精华!你在这顺嘴胡咧咧,你有啥证据证明我偷鸡摸狗了?”杜王母毫不示弱。 “有人看到你和傻子在大河滩烧鸡吃了,我们家正好丢了两只鸡,不是你是谁?那是正下蛋的二年鸡,你也不怕噎死!”张秀珍咬牙切齿。 这时候小兰也追了过来,一把拉住杜王母,使劲往屋里拉。 张秀珍嗓门大,她一嚷嚷,小兰家门口顿时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让小兰羞得满脸通红,不敢抬头看大伙。 虽然张秀珍在屯子里名声并不好,但是有人看到杜王母河滩烧鸡吃,所以从这件事上,大家还是站在张秀珍一面的人居多。 杜王母脖子一梗,小兰使了最大的劲儿拉他,他却纹丝不动,他吃了人家的鸡,却没有丝毫的怯懦感,冷笑道: “真是笑话,我烤鸡吃,那鸡就是你们家的?我要是烤狼心狗肺吃,是不是也是你们家的?” “你胡搅蛮缠不讲理!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我家丢了两只鸡,你无缘无故在河滩烤鸡,你这不是瞪眼睛说瞎话吗?”张秀珍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到杜王母脸上。 两个人唇枪舌战,吵得不可开交,小兰家院子外面围得人越来越多,连田红山听说后,也赶了过来。 “小兰,这真是你姥爷吗?”田红山把小兰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田叔,他是我啥姥爷啊?头两天我都不认识他!”小兰一脸苦笑,把杜王母的来历和田红山讲了一遍。 田红山心里有了数,来到吵架的两人中间,对着张秀珍说道:“你们别吵了!这个老头就是个要饭的,昨天要饭要到这里,根本就不是小兰的姥爷!” “田叔,你这偏架拉得也太离谱了吧?连老头都承认是小兰的姥爷!怎么的,这一出事,连自己姥爷都不认了?”张秀珍根本不信。 “这很简单,我来问问就知道了!”田红山转过身来,温和地说道:“老人家,你贵姓啊?” “我姓杜!”杜王母说道。 “小兰,你妈妈叫什么名字?”田红山问小兰。 “王德芸!”小兰回答。 田红山冲着张秀珍一摊手,揶揄地说道:“小涛媳妇,不知道你和你爸爸是不是一个姓啊?” 张秀珍脸一红,恼羞成怒地对杜王母骂道:“你这个臭要饭的,你敢偷吃了我的鸡,我今天就把你打趴窝,让你替我那死去的鸡给我家下蛋!“ 小兰赶紧过来,对张秀珍说道:“他肯定是饿急眼了,才偷了你家的鸡!你看他都一把年纪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赔你两只鸡就是了!” 张秀珍见小兰替杜王母赔鸡,也就不想和杜王母再费口舌,于是小声嘟囔道:”你赔也行,反正你家傻子也跟着一起吃了!不过我得跟你说好,我必须要能连蛋的鸡!“ 小兰不想跟她做过多纠缠,就把张秀珍领到鸡架,让她自己挑选。 张秀珍也不客气,凭经验抓了两只鸡,拎在手里,大摇大摆往大门外走。谁知不知何时杜王母跟在她身边,伸脚给她下了一个绊子,张秀珍顿时来了个狗吃屎,两只鸡也跑了。 围观的人顿时哄堂大笑,张秀珍顿时恼羞成怒,爬了起来,使劲一把推向杜王母。 杜王母似乎没有想到张秀珍会动手,被张秀珍一推,立刻仰面直挺挺跌倒在地,嘴角抽搐,嘴冒白沫,两眼一翻,脖子一歪,昏了过去。 张秀珍一愣,没有想到杜王母被自己一推,竟然会昏倒,她呆呆地看着杜王母,手足无措,再也顾不上逃跑的那两只鸡了。 小兰和田红山也很意外,赶紧过去,连掐人中再呼喊,可杜王母根本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娘们也太狠了,为了两只鸡连要饭的老头都打!“围观的人有人看不过眼。 ”可不是咋滴,这家人都没有好良心眼子!“围观人的情绪开始倾向弱者。 不大功夫,村里的赤脚医生黄贵被人找了过来。他摸了摸杜王母的脉搏,又把耳朵贴在杜王母胸膛上仔细听了听,然后一脸严肃地站起身来,对张秀珍说道:“人没气了!” 张秀珍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没气是啥意思啊?” “啥意思?就是死了!这老头被你推死了!”黄贵带着气说道。 黄贵的话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好事者都涌进院子,围在杜王母“尸体”旁边,议论纷纷。 小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跪在地上,用手在杜王母鼻子下探了探,顿时泪如雨下,心中愧疚不止。 张秀珍立刻傻了一样,像一滩泥跌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嚎啕大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推了杜王母一下,居然把他给推死了!自己稀里糊涂成了杀人犯,人死了,就是她不用偿命,肯定得蹲大牢啊! 苗家人闻讯都赶了过来,苗大钻进人群,又亲自检查了一下杜王母,然后面色铁青地站了起来,对张秀珍骂道: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老头都快掉渣了,你还敢推他?你这是找死啊!” 小涛和小成子也不知所措,看着苗大,希望他给拿主意。苗大阴沉着脸想了一会儿,对小涛说道:“你赶紧领着你媳妇自首去吧!” “什么?自首?我不去!我去了就该蹲监狱了!爹,我求求你,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当家的,你赶紧求求咱爹!”张秀珍一听苗大的话,顿时慌了,鼻涕一把泪一把,抱住小涛的腿不松开。 苗大长叹了口气说道:“人命关天,你爹有啥办法啊!”</p> 第五十九章 活见鬼 苗大知道,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抵赖或者逃跑,根本行不通,只有先让儿媳妇自首,然后他再去县里找人想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张秀珍无奈之下,只好和苗小涛去自首,而杜王母随后被送到了医院,做进一步核实检查。 苗大心里恨小兰入骨,若是她不留杜王母,哪里会出这么大的事?这车家人真是他家的克星,车大军一家被逼走了,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兰居然让张秀珍捅了这么大娄子! 小兰觉得若是早上自己辛苦点,把杜王母亲自送走,杜王母就不会命丧黄泉!她心里愧疚,泪水涟涟,跟着拉杜王母的车去了医院,直到半夜才被田红山死活给拉了回来。 苗大去了县城,找到了外甥张志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讲了一遍。 张志学听后,认真研究了一番,最后给苗大吃了定心丸。张秀珍因为没有致死杜王母的主观故意,最多被定为过失致人死亡罪。 苗家也可以通过法律手段,要求解剖杜王母的尸体,来确定杜王母是否存在其他的重大疾病,如果杜王母有重大的疾病,那么张秀珍推倒杜王母只是他发病致死的诱因,在量刑的时候会更轻。 而张秀珍还有一个利好,那就是她怀有生孕,这样张志学就可以给她安排取保候审。 而民事赔偿部分,因为杜王母是个要饭的流浪汉,找不到直系亲属,这部分赔偿没有主体,所以也实现不了。 最后张志学告诉苗大,有他在,张秀珍最多判二缓三,不用蹲监狱。苗大听完,心里有了底,叮嘱了外甥一番,悠哉悠哉回了小砬子屯。 一切果然按照张志学的预料进行,张秀珍办了取保候审,回了家。只是有一件事,让张志学觉得很蹊跷,那就是在杜王母的尸体在县医院停尸间莫名其妙地丢失了! 杜王母尸体失踪,而解剖还没有做,这让领导大为恼火,责令相关部门到处寻找,结果杜王母尸体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下落。 在处罚了相关责任人后,这件事被压了下来,不了了之了。但张志学却很是不解,杜王母一个要饭的糟老头子,谁偷他的尸体有何用处呢? 这些事仅限于少数人知道,连苗大都不知道这件事,小砬子屯的人包括小兰就更不知道这件事了。 只是大家看到张秀珍推死了人,居然毫发无损地回了家,这让大家都对苗家人有了非议,认准了是他们家亲戚利用职权,才会有这样的结果,茶余饭后讲起杜王母的死都唏嘘不已。 杜王母哪里是那么容易死的人?他早就老成了精,岂能无缘无故地偷鸡吃?他听虎老七念叨过家里的仇人,也暗自访查过苗家人的德行。 杜王母想要收小兰为徒弟,就想着给她送份见面礼,而替她出气无疑是最好的礼物,于是他故意偷鸡,也故意让人看到,这才有后面发生的一系列的事。 杜王母在被送到医院,做完鉴定后,被送到了停尸房。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杜王母伸手在胸前连拍了几下,三根银针冒了出来,他把银针收好,让心脏和血液重新活跃后,悄悄溜出了停尸房,趁着夜深人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杜王母的死在小砬子屯所造成的轰动,很快随着时间的消逝变得风平浪静。毕竟杜王母是个和大家毫无瓜葛的流浪汉,除了小兰为他流过几次眼泪,大家很快就把他忘了。 不用说别人把杜王母忘了,就连造成杜王母死亡的张秀珍也摆脱了夜里做噩梦的毛病,开始步入正常的生活。 这一天晚上,小涛一家人正坐在家里吃晚饭,却听见房门一响,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小老头推门而入。他不管大家错愕的表情,大赤赤穿鞋上炕,伸手抓起一块鸡蛋,旁若无人地吧嗒吧嗒吃起来。 ”鬼啊!“张秀珍看清来人的模样,吓得亡魂皆冒,差点吓得昏过去。 小涛仔细一看,吓得尿了裤子!因为坐在那里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被他老婆推死的杜王母! 夫妻两人如做噩梦,害怕到了极点,连滚带爬,连哭带嚎拉着孩子,玩命逃出家里。他们一边逃一边往后看,生怕杜王母追过来。 小涛夫妻被吓破了胆,好不容易逃到了苗大家里。一进屋,两人均瘫倒在地,张秀珍更是直接吓昏迷过去。 苗大一家被小涛两口子的表现吓了一跳,苗娜和苗大媳妇赶紧把张秀珍抬到炕上,连掐带叫。 ”完蛋的东西!你是活见了鬼咋滴,吓成这副熊样?“苗大冲着面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小涛骂道。 ”爹!真……真……真见……见……见到……见到鬼了!“小涛话不成句,还不停往门外看。 苗大自从被秦先生骗了后,更加不信鬼神等迷信的说法,见小涛如此表现,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抽了小涛一个大嘴巴,骂道: “我看你到像个鬼!到底怎么回事?” 小涛被抽了一个嘴巴子,脑子清醒了不少,战战兢兢地说道:“爹,我没骗你,被秀兰推死那个要饭的老头回来了!” “胡说八道!”苗大根本不相信。 “爹,是真的!他现在就在我们家炕上吃饭呢!你要是不信,你去看看!”小涛说完,又心有余悸地向门外看去。 “肯定是你们两口子看花了眼!走,你跟我回去看看!”苗大站起身来。 “爹,你别让我去了!你让小成子跟你去吧!”小涛哪里敢回去。 苗大看了一眼小成子,小成子装作没听见。张秀珍把杜王母推死,小成子对她有了很大的成见,认为她太过恶毒,连一个要饭的老头都能下得去手,所以不想掺和她家的事。 “嗯?咋滴,小成子,难道你也相信你哥的鬼话吗?”苗大见小成子没动静,立刻用烟袋锅子使劲在炕沿上敲了敲。 小成子无奈,只好跟在苗大后面,慢吞吞地去了小涛家里。 苗大先进了屋,见到杜王母正在炕上吃饭,不由得心跳加速,手脚冰凉,他揉了揉眼睛,瞪大独眼仔细看了又看,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成子进了屋子,杜王母冲他一笑,雪白的牙齿在灯下格外刺眼,小成子只觉得后脖颈冒凉风,头发立起,不由得惊呼一声: “鬼啊!“他转身就跑!</p> 第六十章 整蛊苗大 “你是人是鬼?”苗大虽然不相信鬼神,但眼前的人和死去要饭的老头一模一样,这让他岂能不心惊肉跳? 杜王母冲苗大诡异地一笑,故意把舌头伸出来,反问道:“你是人是鬼?” 苗大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颤声说道:“我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既然你到这来了,你就说说你的目的吧!” “我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既然你到这来了,你就说说你的目的吧!”杜王母来个鹦鹉学舌。 苗大让自己保持镇静,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杜王母灯下有影子,于是心里安稳了不少,因为若是真是鬼,灯下根本不会有影子。 “你没死,原来你是诈死!你究竟是什么目的?”苗大冷冰冰地说道。 “你没死,原来你是诈死!你究竟是什么目的?”杜王母仍然鹦鹉学舌。 “你跟我来这套可行不通!反正我也年岁不小了,大不了我再把你弄死一回,我给你偿命!”苗大老奸巨猾,想通过言语的威胁来看杜王母表情的变化。 杜王母的读心术堪称一绝,苗大的心思他早就心知肚明,所以不为所动,把苗大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听说鬼要是被淋上大粪水,就会显露原形,我这就去舀一勺大粪,看你是人是鬼?”苗大独眼观察着杜王母的表情变化。 杜王母知道苗大的用意,把苗大的话重复了了一遍,但是他恶心苗大的说法,心中有了怒意,于是眼角向上挑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被苗大捕捉到,心中确定对方应该是故意整蛊自己,他绝对是人而不是鬼!可对方不按常理出牌,总是学自己的话,让苗大没办法来确定此人究竟是不是杜王母! 杜王母的死虽然是经过专业医生检测过的,但宣布死亡后又活过来的人大有人在,所以苗大先是怀疑杜王母没有死。但是杜王母如果没有死,外甥张志学按理会给他捎信,所以苗大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这个老头究竟是不是杜王母死而复生。 但是苗大能确定吃饭的这个老头肯定不是什么鬼,于是他忽然向前快冲几步,举起烟袋锅子照着杜王母的脑袋狠狠砸去。 苗大是试探之心,肯定不会真砸杜王母。杜王母也知道这一点,可是见烟袋锅砸来,他还是不敢冒险,于是两只大手一撑火炕,脚尖在炕上使劲一点,他犹如出膛的炮弹,身体留下残影,直接跃过地面,从南炕落到北炕! 南北两个火炕之间最少也有两米五,杜王母飞跃过去,潇洒自如,似乎还有余力,这让苗大惊得目瞪口呆。 若是个身手矫健的年轻人,跃过这个距离的人肯定会有,可杜王母毕竟是个老头,他居然毫不费力地从南炕飞跃到北炕,这完全颠覆了苗大的认知!他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推论是错的,这个老头真有可能是个鬼,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矫健的伸手? 苗大心中畏惧,哪敢再做停留,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跑,一溜烟跑回了家。 “爹,怎么样?那个老头肯定是鬼吧?”小涛看到苗大神色慌张,猜出了结果。 “哪有什么鬼?”苗大还嘴硬,不肯在儿子面前示弱。 “不是鬼是什么?不会是僵尸吧?”醒转过来的张秀珍牙齿咬得咔咔直响,连说话的声音都透露出恐惧。 苗娜向来胆子就小,虽然她没有看到杜王母,但是听到几个人的描述,吓得她把头藏在苗大老婆的怀里,用两只手堵住耳朵,不敢再听。 ”要不是你虎了巴登地推要饭的老头,哪里会有这么多破烂事?要不是你怀着孩子,我真想揍死你!“小涛把怒火发到张秀珍身上。 ”就是啊!那么大岁数你也下得去手,你怎么那么狠呢?“小成子火上浇油。 ”我不是丢了两只鸡心疼吗?谁知道他一推就倒了啊?“张秀珍沮丧地说道。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没完,苗大独眼忽然一亮,高声叫道:“都别瞎呛呛啦!这件事谁也别传出去,省得让人看笑话!我有个主意能解决这个事!” “找阴阳先生还是找道士和尚?”小涛问道。 “以后给我少提这些歪门邪道!”苗大吃过秦先生的亏,对这类人深恶痛绝。 “这事还得我老闺女出马!”苗大伸手拍了拍苗娜的后背。 “我能干啥啊?我可不去!”苗娜吓坏了。 “不是让你去你大哥家,我是让你去小兰家!”苗大解释道。 “让老闺女去小兰家干啥?小兰会降妖除魔咋滴?”苗大老婆不愿意让苗娜掺和进来。 “那要饭的老头是小兰收留的,他的死小兰也有责任!让老闺女去和小兰说一下,就说老头没死,在小涛家等她去接呢!要是老头死而复生,他肯定能和小兰说实话,要是他真是个鬼,那就让他去缠小兰吧,我们再想办法!”苗大一肚子坏水。 “你们怎么不去?我害怕,我才不去呢!”小兰带着哭腔说道。 “老闺女,咱家除了你,都把小兰得罪了,都没办法进她家家门!你放心,不管老头是人是鬼,你都不会有事,他要想报复,早就对你哥和你嫂子动手了!”苗大给苗娜吃定心丸。 “我二哥和小兰走得挺近的!你让二哥去吧!”苗娜还是不敢去。 “你二哥一个大老大爷们儿,黑灯瞎火去人家不方便!还是你去吧,老闺女!”苗大劝道。 “爹,还是我去吧!”小成子听到苗大的计策,尽管他也害怕,却还是壮起胆子想给小兰通风报信! “我信不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勾巴心眼!”苗大认为小成子对小兰动了心,所以才处处向着小兰。 苗娜架不住苗大一个劲的叨唠,万般无奈之下,让苗大媳妇陪着她到了小兰家大门外,她自己硬着头皮进了小兰家。 苗娜的到来让小兰很意外,尽管她们之间没有摩擦,但是因为两家有仇,彼此见了面,也从来不打招呼,所以苗娜忽然登门来访,让小兰觉得很奇怪。 “娜姐,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家啊?快坐,我给你倒碗热水!”小兰虽然意外,但是还是热情打招呼。 “不用忙乎了,小兰,我说几句话就走!”苗娜觉得不好意思。 ”你说吧,啥事?“小兰问道。 ”那个要饭的老头没死!“苗娜说道。</p> 第六十一章 他是杜王母 我是杜王公 “你说谁没死?”小兰一愣。 “就是头段时间死在你家院子里那个要饭的老头!”苗娜说道。 小兰一听,非常高兴,她一直为杜王母的死感到愧疚,如今听苗娜说他竟然没有死,心里的一个疙瘩瞬间解开。 “他在哪里呢?我去看看他!”小兰的反应果然和苗大预料的一样。 “他在我大哥家吃饭呢,你过去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苗娜害怕,另外心里有鬼,说完赶紧急匆匆离开了小兰家。 小兰不疑有假,跑着去了小涛家里,她推开东屋房门,进屋一看,果然看到杜王母正坐在北炕闭目眼神。 “杜王母,你真的没有死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兰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啊?”杜王母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小兰。 小兰一愣,心中暗想,杜王母是不是年纪大,受伤后得了老年健忘症?她把额头的刘海向上推了推,期待地问道: “大爷,你好好看看,我是小兰,就是这房子西边邻居小兰啊!你难道真不认识我吗?” 杜王母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狡黠的笑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皱起眉头说道:“你就是小兰啊?我听说我弟弟杜王母就是死在你们家院子里,对吧?” 小兰一愣,纳闷地问道:“你弟弟杜王母?难道你不是杜王母?” “我是他孪生的哥哥,我叫杜王公!”杜王母对自己提前编出的名字很满意。 “杜王公?孪生兄弟?这么说来,杜王母没有活?”小兰有些失落,刚才的兴奋劲彻底烟消云散了。 杜王母看到小兰的神情,心中感动,一个素昧平生的要饭老头的生死竟然让小兰惦念,可见小兰内心的淳厚和善良。 “医者仁心”是杜王母考察他是否收小兰为徒最重要的依据。一个没有大爱,没有仁慈之心的人是无法继承他的衣钵,把银针医术发扬光大的。 “对,我弟弟死了,我是来做善后处理的!我弟弟死在你家,你也有责任,等我和杀人凶手算完账,我再去找你,你现在回去吧!”杜王母下了逐客令。 小兰心地单纯,相信了杜王母的话,她高兴而来,失望而归,满腹心事地走出小涛家。 躲在暗处的苗大看小兰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心里确定在小涛家的老头绝非妖魔鬼怪,于是独眼转了转,合计了一会儿,快步向明德跑去。 过了半小时后,大队长于长富还有民兵连长郭俊涛带着五六个民兵直奔小涛家,苗大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也跟了过来。 此刻杜王母正在小涛家闭目眼神,忽然冲进几个民兵,把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控制住,大队长和郭俊涛随后进了屋。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郭俊涛喝问杜王母。 “你管得着吗?我没偷没抢,犯了哪条王法?”杜王母小眼睛一翻。 “你装神弄鬼,吓唬百姓,你跟我们走一趟!”郭俊涛声色俱厉。 “我怎么装神弄鬼了?”杜王母稳如泰山。 郭俊涛看苗大气喘吁吁地也进了屋子,对他说道:“你说的装神弄鬼,搞封建迷信的是不是这个老头?” “对,就是他!他装神弄鬼,把我儿媳妇都吓昏过去了!”苗大一指杜王母。 “独眼龙,你说话要有证据,你说说我怎么装神弄鬼的?”杜王母反唇相讥。 “你装死去那个要饭的老头,吓唬我儿子一家,这不是装神弄鬼是什么?”苗大冷笑一声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死去的杜王母了?我没有和你儿子儿媳妇说一句话,是他们心里有鬼,把我当成冤死鬼索债,怎么把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了?”杜王母振振有词。 郭俊涛看苗大表情一僵,知道老头肯定所言不虚,于是有些不痛快地说道:“苗大,就这些吗?” “他还学我说话!”苗大有些着急。 苗大说完,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有个民兵乐出声来。 “苗大,我们都挺忙的,要是谁学你说话就是鬼的话,那你看看我们是不是都是鬼啊?”大队长于长富本来就不待见苗大,见他说出小孩子般的话,不由得出言讽刺。 苗大脸一红,他一着急,说话没过大脑,闹出了笑话,于是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我刚才说错了,这老头像个鬼一样从南炕飘到北炕,这算不算?” 杜王母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站在北炕上,发力一跳,一下子跳到南炕。 大家都吓了一跳,没有想到杜王母这么大年纪居然能跳这么远,可这只能说明杜王母老当益壮,别的也说明不了什么。 “我这是飘吗?我从小练童子功,老了也能跳这么远,这难道也犯法吗?来来来,你们就用这个罪名把我抓走吧!”杜王母伸出双手,冲郭俊涛说道。 郭俊涛狠狠瞪了苗大一眼,满脸陪笑说道:“老人家,误会!误会!可是你既然和他们家无亲无故,你跑到人家来吃饭,这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吧?” “是啊!这冷不丁家里来个和死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进家就吃饭,难免不让人往深了想!”苗大赶紧随声附和。 “哼!我不上他们家吃饭,我去哪里吃饭?他们打死了我的弟弟,断了我吃饭的路,我只能吃他们家!”杜王母怒气冲冲,小眼睛凌厉地看着苗大。 大家都吃了一惊,没有想道这个老头居然是死去要饭老头的哥哥。来的人里面有看见过杜王母的,立刻相信了杜王母的说法。 “你是死去老头的哥哥?”苗大将信将疑。 “怎么,不像吗?我们俩是孪生兄弟,一直相依为命,他要饭我们两个人吃。头段时间,我生病了,所以就没有和他一起出来,可没有想到,你们居然把他害死了!”杜王母义愤填膺。 大家完全相信了杜王母的话,苗大也信了九成,他下意识地问道:“你说你是他哥哥,你怎么证明!”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苗大问的话太弱智,不是孪生兄弟,哪里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哼!怎么证明?他叫杜王母,我叫杜王公!”杜王母冷冷地说道。</p> 第六十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郭俊涛听到杜王母说出哥俩的名字,差点乐出声来,兄弟俩竟然起名一个“公”,一个“母”,这兄弟的父母也不知道起名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杜王母看到众人的反应,脖子一梗,眼睛一翻,嘲笑道:“一看你们就没有文化!“公”是以天下为己任,大公而无私,“母”是以仁慈行天下,宽厚如母,这么富有内涵的名字,却让你们联想成性别的公和母,实在是让人鄙视!“ 杜王母如此一说,大家收起了轻视之心。大队长于长富看了看苗大,说道:“你不弄清楚就胡乱报告,害得我们白跑一趟,下回注意点!” 苗大听出于长富话里的意思是要鸣金收兵,立刻着急了,叫道:“就算他是死了那老头的哥哥,那也不能随便往人家乱闯啊!你们得帮我把他弄走啊!” 郭俊涛冷哼了一声:“人家一没偷,二没抢,你让我们怎么撵?再说你们没有动手,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我们管不了!” 郭俊涛说罢,和于长富交换了一下眼神,手一挥做出撤退的手势,于是屋内的民兵鱼贯而出。 “大队长,你可不能不管啊!上次我去县里看到我五弟,他还让我给你代好呢!”苗大抬出了当官的弟弟来压于长富。 “那我谢谢他!你还用我管吗?你把这个老头也推死算了,反正有你五弟,推死了也是白推!”大队长话里有话。 苗大被于长富怼得无言以对,只好无奈地看着大伙离开了小涛家。 房间里就剩下苗大和杜王母两人,苗大硬着头皮对杜王母说道:“我说这位老哥,你实话实说,究竟要咋样,你才能放过我们家?” “我也不想跟你太多废话!我弟弟死了,我没有了靠山,所以我必须要安顿下来。我弟弟死在旁边那家,我以后就在他们家吃饭,而你们家弄死了我弟弟,我就要这个房子就算了,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不用四处漂泊了!”杜王母直接把目的挑明。 苗大一听,心头火起!这老头实在可恨,居然打起了房子的主意,他真恨不得一脚把这老头踹死,他强压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是我儿子的房子,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我回去和他们商量商量,然后再给你回话!” 苗大不等杜王母有所表示,转身就走,心情郁闷地回了家。 苗大到了家,和家里人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小涛立刻不干了,骂道:“他这是做梦!把我逼急眼了,我让他到下面找他那死鬼弟弟去!” “净整没用的!你去吧,把老头弄死,然后你再去给他偿命!”苗大最烦小涛做事说话不过脑子的劲。 “他弟弟死了,秀珍不也没啥事吗?”小涛小声嘟囔。 “那能一样吗?你媳妇不是故意的,你去弄死那老头,那就是故意杀人,就得偿命!”苗大从他外甥张志学那里学了不少东西。 “那咋办?咱还真把房子给他啊?”小涛哭丧着脸说道。 “我暂时也没有啥好办法,你们三口先住这儿,拖两天看看情况再说!”苗大也很头疼。 “不行我和小成子直接把他给弄出我们家得了!”小涛不甘心让杜王母住在家里。 “你可别添乱了!他有胳膊有腿,你弄出去,他不会回来吗?再说,他比死了那个老头年纪还大,要是给弄出个好歹的,你就真得养他老了!”苗大无奈地说道。 一家人没有办法,只好任由杜王母留在小涛家,郁闷地各自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苗大老婆做好了早饭,一家人正准备吃饭,却见杜王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饭桌前,端起一碗饭就开始吃起来。 “这早饭也太差了,中午整点好的!我爱吃炒鸡蛋,中午给我炒四个鸡蛋,再来三两酒!”杜王母一边嫌弃地在菜碗里来回拨弄,一边不见外地说道。 “你……你……你……”小涛握紧拳头,脸憋得通红,语不成句。 ”咋滴?你还想揍我是咋滴?反正我也活够了,你干脆把我们哥俩都整死算了!“杜王母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小眼睛瞪起来。 “老哥,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吃饭吃饭!”苗大瞪了小涛一眼,满脸陪笑。 “哎,还是你这老小子有抻头,心里气得要死,面上还和风细雨,比你那小崽子强多了!小兔崽子,你油梭子发白——短练,没事好好和你爹学学!”杜王母一副老祖宗的口气。 杜王母一边吃,一边横挑鼻子竖挑眼,指桑骂槐,肆无忌惮。苗家人都气得够呛,都没有上桌吃饭,横眉立目看着杜王母边吃边糟蹋。 杜王母吃完,也不多说,抹抹嘴,扬长而去。 “你们都先忍一忍,别和这死老头子对着干!我这两天好好想个办法,我不信还治不了一个外来的鬼!”苗大也很窝火。 看着土豆丝和咸菜被杜王母吃得乱七八糟,大家都没有了食欲。苗大媳妇赶紧又切了一盘咸菜,大家简单吃了几口,收拾收拾准备去队里干活。 “爹,那死老头又回来了!”小涛一指窗外。 苗大一看,果然杜王母迈着小方步进了院子,苗大恨得牙根直痒痒,不知道他为何去而复返。 杜王母一进屋,立刻脱鞋上炕,坐在炕头,眯起了眼睛。 “杜王公,你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啊?你弟弟死了,也经了官,你再这样胡闹,我只能豁出我这条命,跟你一命换一命!”苗大言语中透出威胁之意。 “你放屁!你们家把门全锁了,我进不去屋,我还没说你,你还倒打一耙,真以为我和我弟弟一样好欺负吗?”杜王母捋胳膊挽袖子,一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嗯?谁把门锁了?”苗大一听,也觉得很奇怪。他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小涛媳妇不在屋,立刻明白了这事是谁干的。 “完犊子玩意,竟干那此地无人三百两的事!赶紧去给老哥开门!”苗大对小涛骂道。 小涛无奈,只好和杜王母一前一后往自己家走。苗大看着个头小小,走路却大摇大摆的杜王母,发出一声无奈的感慨: “哎!怎么这么倒霉,竟然会遇到这么一个恶人!”</p> 第六十三章 四处碰壁 队里今天干活的地块离屯子近,中午大家都各自回家吃饭歇晌。 苗大进了屋,让小成子和小涛去外面看看杜王母是否在附近。两人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杜王母的踪影,于是小涛按照苗大的指示把大门和房门锁上。 饭菜做好,端上桌来。没有杜王母捣乱,大家围坐,准备踏踏实实吃顿中午饭。 小娜端起饭碗,下意识看了一眼北窗户,立刻发出一声尖叫,饭碗掉在地上。 “他……他……他来……了!”苗娜指着后窗户,战战兢兢,磕磕巴巴。 苗大心里子“咯噔”一下,看向北窗户。只见北窗户的玻璃上,杜王母的脸挤成扁状,紧贴在玻璃上,龇牙咧嘴,小眼睛叽里咕噜乱转。 ”哎,真是阴魂不散!小成子,去把门开开吧!“苗大发出一声痛苦的**。 “大门锁了,他是怎么进来的?”苗大老婆很奇怪。 “哎,怨我糊涂!他能从南炕蹦到北炕,咱家的院墙怎么能挡住这老东西!”苗大长叹了口气。 苗大诡计多端,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就是和老谋深算的车大军争斗中,都最后取得了胜利。可是面对杜王母,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而且还想不出办法收拾他,让他第一次感到无力和束手无策。 还没等小成子打开外屋门,杜王母不知用什么办法,把后窗户给弄开了,他轻飘飘跃过窗户,进了东屋。 “你这老小子够损的,你把里外都锁上,是不是让我认为你们家没人啊?可惜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做饭的时候烟囱能不冒烟吗?”杜王母大赤赤坐到炕桌前,开始挖苦苗大。 “我哪里是那个意思?你那天说以后吃饭去小兰家,我以为你会去她家吃饭呢!”苗大狡辩道。 “去小兰家吃饭?你想得美!房子没给我之前,我哪也不去,天天来你家吃饭,你们不嫌麻烦,我也不怕麻烦!”杜王母拿起一根黄瓜,咬了一口。 “怎么没有鸡蛋和酒?这都是什么破菜啊?我辛苦辛苦,替你们喂猪吧!”杜王母端起桌上的一盘炒蕨菜,就要起身。 “你是爷,不用你费力!老婆子,去给他炒鸡蛋,小成子去给他拿酒!”苗大肺都要气炸了。 杜王母酒足饭饱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晚饭杜王母依旧不请自来,他挑肥拣瘦,一边吃还一边挤兑苗大,吃完饭又大摇大摆回小涛家睡觉去了。 “怎么办啊?这样下去,咱们家都得疯!”苗大老婆老杜王母走了,对愁眉苦脸的苗大说道, “明天我去趟县城,让老五和志学帮我出出主意!”苗大无奈之下,决定去县里找后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苗大饭都没吃,骑着小成子的自行车就去了县里。 苗大先去的老五家里,本想在他上班之前让他给出出主意,结果老五出差去了省城,他扑了个空。 苗大于是又去张志学单位,找到了外甥。 张志学最近很不顺,单位新调来的领导非常看不上他,经常给他小鞋穿。而他的媳妇因为他行为不检点,正跟他闹离婚,这让他内忧外患,焦头烂额。 张志学见三舅在单位门口等他,知道这个舅舅每次来都没有啥好事,加上他心情不好,于是有些冷淡地说道:“你咋来了?有啥事赶紧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办事!” 苗大看外甥脸色不好,而且连舅舅都没叫,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张志学毕竟帮他办了不少事,他不能摆出长辈的谱,就简短地把杜王母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张志学听完,眉头紧皱。若不是杜王母经过专业人士判定死亡,他真有些怀疑杜王母没有死,毕竟杜王母的尸体丢失的有些蹊跷。 张志学没有把杜王母尸体丢失的事情告诉苗大。一来他怕苗大走漏风声,引起社会上不良的影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引火烧身。二来,若是杜王母的哥哥知道尸体失踪,跑来县里来闹,那就会把案子的事重新翻出来,很可能被新来的领导抓住把柄,于自己不利。 “三舅,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张志学看出自己刚才态度有些生硬,苗大有些不高兴,于是语气和缓了不少。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来找你的!你看他这种行为算不算敲诈?能不能把他抓起来?”苗大试探着问道。 “他是死者的哥哥,索要赔偿,这怎么能抓起来呢?三舅,虽然我在这工作,可都是依法办事,哪能随便乱抓人呢?” 从根本上说,张志学就是能办这件事,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他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有闲心管这些事。 而且张志学这两年没少帮苗大的忙,也没看到苗大有啥表示,无利不起早的事他根本不愿意做。 “那我要是就不给他,找人把他弄走,这应该没问题吧?”苗大看出外甥有点往外推的意思。 “三舅,你可能不知道,若是那个什么杜王公来这儿要赔偿,你就是把两个房子卖了都未必够赔偿!”张志学这句话不是吓唬苗大,因为不光是死亡赔偿的事,还有杜王公若是追究尸体失踪的事,那会更加麻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得把房子陪给他?我看我是白来一趟,这年头都是个人顾个人,啥亲戚不亲戚的,指望谁都白搭!”苗大压不住火,说话开始夹枪带棒。 张志学听苗大这样说,也来了气。他帮苗大很多忙,不但没落下好,反而落下一身不是,他岂能不生气。 “三舅,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哪有什么事都必须让你占便宜的?你们家人把人推死了,结果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你这还不满意?一间房子换一条人命,你这都舍不得,我还能说什么?”张志学冷下脸来。 苗大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激动,他知道这个外甥可不能得罪,于是陪笑道:“大外甥,你别生气,我是被那个杜王公给折磨的,脑袋有些乱,你别往心里去!” “三舅,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实话实说。我还有事要出去,我跟你说的话,你好好琢磨琢磨,我就不送你了!”张志学下了逐客令。</p> 第六十四章 好事多磨 苗大县城之行一无所获,却惹了一肚子气。到了家中,他阴沉着脸,吓得老婆孩子都不敢问他,也不敢靠前。 杜王母说到做到,每到饭点,他都准时去苗大家吃饭,不仅要吃,还嚷嚷着要吃好的,弄的苗家人不胜其烦。 苗大想了两天,根本想不出办法来解决杜王母要房子的事情,着急上火还起了满嘴的大泡。他不仅仅是心疼房子,更觉得窝囊。 这个房子是他的战利品,是他费尽心机才弄到手的,到嘴的肥肉就这样吐出去,他实在是不甘心。他和车大军争斗,彼此你来我往,各自见招拆招,这种对决让他兴奋。可这杜王母却截然不同,他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所以只能被动防御,这让他无比闹心。 最后还是苗大老婆看他太过煎熬,劝他道: “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坏老头虽然嘚瑟挺欢,但他只要留在小砬子屯不走,就不怕没有机会收拾他,扳倒他!” 苗大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轻易把房子给了杜王母,他怕家里人看轻他,如今老婆一说,赶紧就坡下驴,让小涛自己出面去和杜王母交接房子的事,他则把自己闷在屋里,绞尽脑汁想转败为胜夺回房子的办法。 杜王母成功把房子弄到手,心情舒畅,一边唱着歌一边进了小兰家大门,一进大门就大声喊道:“小兰在家吗?” 小兰听到动静,赶紧出了门,就连赵老四也跑了出来,冲着杜王母傻笑,大白将军也扭着屁股跑过来。 “咱们是邻居了,我以后一日三餐就在你家吃了!”杜王母一边说一边看小兰的表情。 小兰面露难色,没有吭声。如今虎老七一家,只有小兰一个人挣公分,家里本就生活得捉襟见肘,估计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很可能就得断顿。 “咋滴,不愿意啊?我可跟你说过,我弟弟是死在你们家的,你是有很大责任的,所以我的一日三餐必须在你们家!”杜王母老脸一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大爷,不是我不愿意你在我们家吃,实在是我们家条件太差了,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很可能要吃糠咽菜,你能受得了吗?”小兰说出心中顾虑。 “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件事啊!你放心,你们能吃,我就能吃!”杜王母铁了心要在小兰家吃饭。 “你不嫌弃就行,反正我怎么都得烧火做饭,你来了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大爷,赶紧进屋吧,我给你倒水喝!”小兰打消顾虑,热情地说道。 杜王母也不客气,和小兰进了屋,喝了一碗水,笑嘻嘻地对赵老四说道:“老四,你搬到我们家给我作伴去吧?” “那可不行,你这么大岁数了,可不能让他给你添乱!”小兰赶紧拒绝。 “要是他住在我那里,我能把老四的病看好呢?”杜王母说道。 “你会看病?”小兰很吃惊。 “那是!”杜王母骄傲地说道。 “你要是真能把四哥的病治好,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等老四好了,让他伺候你,给你养老送终!”小兰很兴奋。 “你想不想跟我学医,给我当徒弟?”杜王母话锋一转。 “我学医?算了算了,我脑袋笨,还没啥文化,根本不是那块料!”小兰连连摇头。 “你不学你咋知道你不是那块料?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就会出个苦大力,没一技之长,这以后能有啥大出息?”杜王母循循善诱。 “农民不都是这样吗?”小兰说道。 “外面的世界大着呢,总守着一亩三分地,永远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你知道为啥井里的蛤蟆看到的世界总是井口那么大吗?那是因为它不肯跳出来!”杜王母说道。 “大爷你懂医术,不也让你弟弟那么大岁数还要饭吗?”小兰是个直肠子,想到哪说到哪。 “这个……那个……”杜王母被小兰的话逼到死胡同,居然张口结舌无法回答。 杜王母为了收拾苗大一家,成功地做了一回演员,如今大戏落幕,他发现他居然无法褪去演员的行头,又没办法和小兰讲清楚。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你只要有一技之长肯定要不了饭!”杜王母解释得很别扭。 “你看我们当农民的虽然苦点,不是也不用要饭吗?我妈说了,人的命天注定,天生就是爬地垄沟的,这一辈子就得抡大锄,刨大镐!”小兰文化低,认死理。 杜王母和小兰你一言无一语又聊了半天,只把杜王母聊得口干舌燥,手心冒汗,还是说服不了小兰。 杜王母双手蒙住脸,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之声,再也不肯继续掰扯下去。 小兰没有故意气杜王母的意思,只是她觉得自己文化浅不是做医生的料,而且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没觉得做农民有什么不好。 杜王母历经风浪,见多识广,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说服不了小兰,让她拜自己为师。 “你要是跟我学医,拜我为师,我就把你家旁边这套房子送给你当见面礼!”无奈之下,杜王母居然开始用房子诱惑小兰。 “那怎么行?我可不能要你的房子!大爷,你要是能把四哥的病看好了,我就非常感激你了,等虎老七回来,我们两口子还有四哥一起好好孝顺你!”小兰根本不上道。 “我的天啊!你们两口子犯起轴劲儿,怎么这么像?真是不是一家的,不进一家门!”杜王母发出痛苦的**,无奈地说道。 “嗯?你认识老七?”小兰很奇怪。 杜王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往回圆:“我上哪认识他去?我也是听苗大他们家人说的!” “哎?大爷,我倒是想起一个人,特别适合跟你学医!她人聪明,文化还高,肯定能行!”小兰忽然想起了康静。 “我用不着你给我介绍徒弟!我要是想收徒弟,散出风去,来拜师的人从这能排到你们县城!”杜王母连连摆手。 “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师徒缘分,没想到原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可真是好事多磨啊!”杜王母看着小兰,心中无奈地想道。</p> 第六十五章 小兰的生日 赵老四第二天就搬到了杜王母家里。小兰抽空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把家里的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分出一些拿过来,还不停叮嘱赵老四不要惹杜王母生气。 赵老四特别喜欢杜王母,所以把他搬到杜王母家,他一点脾气都没耍,像个尾巴一样跟在杜王母屁股后,连布条都不玩了。 赵老四搬走了,大白将军竟然也公然叛变,扭扭哒哒去了东院,无论小兰怎么往回赶它,它也不肯回去。结果杜王母一出门,后面一人一鹅就会跟在后面,让屯子里看到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吃过晚饭,天色已晚,杜王母的队伍回了东院,小兰收拾完碗筷,又看了一会儿语文书,这才准备睡觉。 没有了大白将军看家护院,也听不到西屋里赵老四打呼噜的声音,小兰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害怕,也感觉到冷清,于是第一次去把大门给锁上了。 回到屋里,小兰却毫无睡意,她把康静给她的一本信纸放到炕桌上,拿起一支铅笔,手托着腮准备给虎老七写信。 村子里过完年已经通了电,小兰为了省电,屋里只安了一个十五度的灯泡。灯光昏暗又有些发黄,把小兰的影子映在窗户上,让人感觉这个夜孤单而又漫长。 小兰牙齿轻轻咬着铅笔,不知道怎么下笔。康静告诉小兰,让她写信的时候,不会写的字就空出来,等康静从黑龙江回来,再帮她填上。 “我该叫他啥呢?叫老七不太好,显得太随便!叫当家的?也不好,有点太老套!……”小兰还没开始写,对虎老七如何称呼就让她犯了难。 “老丫姐还说有的夫妻写信,互相称“亲爱的”,他们怎么能好意思呢?我要是这么写,他会不会觉得我不正经?”想到这里,小兰自己羞红了脸,自己呸了两口,轻轻地笑了。 小兰咬着嘴唇,鼻子上出现了两个小褶皱,她犹豫半天,终于在开始在信纸上写出了开头的称呼:“赵猛林同志你好!” 这几个字没有空格,但是字却写得歪歪扭扭,小兰不满意,赶紧用橡皮小心翼翼地擦掉,又开始一笔一划地写。 写完了,小兰还是觉得不好看,心中暗想:“这是我第一次给他写信,第一行字儿一定要写的漂亮些,不然他该笑话我了!” 这样改了写,写了改不知多少遍,这才把第一行写完。 “老七,今天四哥和大白将军搬到东院去了,东院新来的邻居是个小老头,叫杜王公,是死在咱家院子里那个叫杜王母老头的哥哥,他说能治好四哥的病,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小兰一边嘴里念叨一边写。 “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有点害怕,你在那里好不好啊?我……我好想你!……”小兰嘴里念叨我好想你,却没有落笔,她不好意思写出来。 小兰看着自己写过的字,空出了一多半,根本念不成句,她忽然有些心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望向窗户外的满天星斗,喃喃地说道: “老七,你说我笨不笨?老丫姐教了我好多天,我还是写不好,看来我就不是能写信的料,这样的信也没办法寄给你!可我还是想写,因为……因为……因为我真的很想你!你想我没有啊?……” 小兰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她看到的星星也变得朦胧而梦幻!这个晚上注定是小兰无法入睡的夜晚,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小兰的生日是阴历四月二十三,出生那年阳历正好是六一儿童节。从前的东北农村给孩子上户口都是按阴历来算,车大军和媳妇一商量,觉得碰到这个节日不容易,就没用阴历给小兰上户口,所以小兰是当时极少数以阳历来定生日的孩子。 小兰本来也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后来社员们聊起孩子过六一儿童节的事,她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晚上的时候,小兰本想给自己煮个鸡蛋,可想到家里已经开始有老人了,把鸡蛋拿起来又放了回去。 小兰过生日,身在监狱的虎老七不知道。他和小兰结婚时间短,还没赶上小兰过生日,所以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根弦。而且他最近迷上了鬼手汤的鬼手技能,一有功夫就偷偷练习鬼手汤教他的几个手法,所以即使他知道估计也想不起来。 杜王母出狱的时候,虎老七也不知道。杜王母要出狱的头几天,监狱里搞文艺汇演,因为虎老七会拉二胡,所以被所在的监区抽去集中排练,等演出结束虎老七回来,杜王母已经走了。 虎老七纠结了好几天,恨自己没有提前和杜王母商量好给四哥治病的事情。可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寄希望自己出去后,能够找到杜王母给四哥看病。 杜王母走后,鬼手汤挨着虎老七睡,所以鬼手汤就有了更多的机会向虎老七展示他的绝技。虎老七年轻,好奇心强,加上平日生活枯燥,就慢慢上了瘾,只要有空,就和鬼手汤泡在一起。 记着小兰生日的只有她的父母和姐姐,而他们此刻正在异乡的黑龙江七台河。 车大军的老姨夫刘正武是一个大单位分管人事的大领导,人脉广,面子大,所以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把他们一家三口都安排了工作,并且托人给他们把户口落了下来。 农转非是很多农业户口梦寐以求的事,农转非后,一家三口开始吃供应粮,这就意味着他们从此从农民变成工人,成为让人羡慕的城里人。 尽管三口人的工作都是苦差事,但他们毕竟是从农村出来的,并没觉得有多苦,而且每月的现钱让他们兴奋,很满足。车大军甚至觉得苗大不是仇人,而是他们家的贵人。 车大军的工作是煤矿工人,不仅苦而且有危险,但是工资却不低,车大军很珍惜这份工作。他能吃苦又任劳任怨,所以尽管他已经四十大几了,还是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和好评。 呱啦板子和小红成了环卫工人。呱啦板子性格开朗,善于交际,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融入了工作当中。 小红从最初进入城市,成为吃商品粮的工人的高涨的热情中逐渐降温,开始慢慢讨厌和嫌弃这份工作起来。</p> 第六十六章 我要回农村 尽管小红和小兰一样,土生土长在农村,但是她和小兰性格上却有很大的不同。小红从小就聪明伶俐,长得又漂亮,所以一直有着心理上的优势,比小兰也多了清高和冷傲。 她初到城市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一切都让她感到好奇,对刚开始上班去扫大街,也充满热情和憧憬。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现尽管她身份上已经是城市人,但从事的却是被人看不起的工作。 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和几乎都是中年以上的同事在一起工作,她本来觉得年轻是她的优势,可根本不是这样。只要有人问及她的出身,就会经常有“原来你是农村的”这样的话语,让她的优势瞬间消失殆尽。 她每天都要早早起来去上班,在自己的任务区域扫大街。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同龄女孩骑着车穿梭在人流中,她无比羡慕。和她们目光碰撞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她总能看出对方的轻视、厌恶甚至同情,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平等和尊重。 每日风里来雨里去,每日穿着土里土气的工作服,小红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将来,那是充满着灰**调的将来。她正是盛开的年龄,却只能隐藏芳香,蜷缩着生活。 在农村,小红处处高人一等的心理优势在来到城市后荡然无存,她觉得自己是这个城市中最卑微的那一群人,她心态失衡了。 呱啦板子则恰好和小兰相反。扫大街和农民出大力相比实在是太轻巧的活了,而且每月有工资,每周有休息,她觉得这和神仙的日子应该差不太多。 到了城市,没人叫她“呱啦板子”,她的大名“王德芸”重见天日。单位里,她热情,愿意帮助人,也不计较多干点,所以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她看到的都是灿烂阳光,和自己的大女儿恰好相反。 为了避嫌,呱啦板子和小红尽管在一个系统内,却不在一个具体单位,呱啦板子也不知道小红的平日的工作状态。但是她发现小红越来越不爱说话,饭量也越来越小,每天下班回来吃完饭,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脸上也不见笑模样。 呱啦板子问了几次,小红总说没事,呱啦板子以为大女儿初来陌生环境,可能还不是很适应,以为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就没再理会。 小红不是不想和父母说出自己的想法,可她知道,就是和他们说了,他们也解决不了,反而会认为她不知足,不懂事,于是她把一切都憋在心里,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年纪轻轻却一点朝气都看不到。 车大军心比较细,慢慢看出了小红的变化,他让老婆问了几次,都没问出啥结果来,于是六一儿童节这天,小红吃完饭又要回自己房间,车大军叫住了她。 “闺女,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啊?我看你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车大军关心地问道。 “我哪有?我就是平时太累了,到家就想休息!”小红强挤出一丝笑容。 “不对,你是我的闺女,我了解你!你跟我说,到底因为啥?”车大军当然不信。 “没啥,我就是有些想我妹妹了!”小红说到这里,眼圈红了。 小红想小兰是真心话,因为在这里,她没有一个朋友,而很多话,她根本没办法和父母说。若是小兰在身边,姐俩可能更知心,她的心里话就能和自己的妹妹说说,不会像现在这样无人倾诉。 说到小兰,车大军两口子也沉默起来,他们何尝不想自己的女儿呢? “这个孩子,死犟死犟的,她小舅为她的事,专门去了一趟小砬子屯,结果给她小舅气够呛,回来跟我发了一顿脾气!”呱啦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让她和老七离婚,然后把老四一扔,自己跑过来,那还是咱老闺女吗?这孩子从小心就善良,这随我了,那死犟的劲儿随你了!”车大军笑着说道。 “可不能总把她扔农村啊?怎么想办法也得让她来!”呱啦板子觉得现在一切都很美好,唯独牵挂小兰。 “只是老姨夫都和我说了,要办一起办,要求人一次求,小兰要是来了,户口有可能给解决,工作的事老姨夫估计不能给管了!”车大军说出心中顾虑。 “老姨夫这次帮了咱家天大的忙了,他就是咱家的大恩人,小兰的事是没办法找他了!不过咱家现在三口人挣现钱,养我老闺女没啥问题!”呱啦板子是天生的乐观派。 “你还能养她一辈子?她姐姐早晚得出嫁,咱俩都有蹬腿得那一天,那时候咋办?”车大军客观地说。 “看你说的,老闺女离了老七还不嫁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自己有了家不就行了!”呱啦板子特别希望小兰能和全家一起享受现在的幸福生活。 “她没有工作,个头儿又小,再离婚,上哪找合适的?这事暂时就别考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啥人啥命,好赖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车大军考虑得很现实。 小红听父母你一言我一语,一直没有吭声,见两人为了小兰的事都低着头不再说话,她鼓起勇气说道: “爹,妈!我有个办法能让小兰有工作!” “啥办法啊?今天是你妹妹生日,你要是能有好办法,那可是小兰最好的生日礼物!”呱啦板子期待地看着小红。 “我说了,你们别生气!”小红看了看两个人。 “这孩子,你帮着出主意,怎么能生你气呢?快说说,你有啥好主意?”呱啦板子拉过小红的手说道。 “让她来这后顶我的班!”小红说完,长长吐了一口气。 小红的话让车大军两口子大吃一惊,彼此面面相觑,呱啦板子眼圈一红,把小红揽入怀中,哽咽地说道: “就冲你对你妹妹这份情,我这当妈的就感激你一辈子!可是哪能让你妹妹顶你的工作呢?这几年,我和你爹一直觉得愧对你,为了招养老女婿,把你的婚事都耽误了,哪能还让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呱啦板子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 “我和你爹早就商量好了,我们退休后也是有退休金的人了,以后再也没有养老女婿这一说了,你要是有相中的,带回我和你爹都支持你!” “我要回农村!”小红忽然哭出声说道。</p> 第六十七章 小红回农村 车大军夫妻一听,都很意外,呱啦板子疑惑地问道:“你是想念小兰,想回去看她是吗?” “不是,我不想在这里生活了,我想回小砬子屯!”既然把话挑明了,小红索性摊了牌。 那个年代,吃商品粮的城里人要去农村生活,肯定会被人说成神经不正常。小红居然要舍弃这些,车大军两口子很不理解,于是呱啦板子刨根问底,小红这才把自己憋在心里的想法和父母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父母苦口婆心地劝,小红铁了心,油盐不进,这让两口子也没了办法,车大军说道: “你要是回农村了,我和你妈两个光杆司令在这还有啥意思?不然这样,我舍脸去求求老姨夫,让他跟你们领导请一个长一点的病假,你先回农村呆段时间,等你想明白了,再回来,行不行?”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可车大军却在老姨夫刘正武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刘正武听完车大军的话,立刻恼了,生气地说道: ”纵子如杀子!孩子没有正事,你们两口子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就任由她胡来?你以为这份工作很容易找吗?多少农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你们竟然不知道珍惜,以后你们家的事情,别来找我,我不管了,也根本管不了!“ 车大军不敢顶嘴,他老姨帮忙说替他了几句,结果被刘正武骂了一顿,车大军本来就不是厚脸皮的人,见状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车大军回到家,又掰饽饽说馅地劝说了小红很长时间,可小红态度坚决,哭哭咧咧,要死要活的,两口子没有办法,只能另想办法。 最后还是呱啦板子出面,给她们单位的领导送了礼,让她们领导和小红的领导好好说说,在小红回农村的这段时间按病假给她保留工作。 呱啦板子单位的领导还真把这事办成了。他拿着呱啦板子备的礼去了小红领导的家,喝了一顿酒后,小红的领导给了小红一个月的病假,超过这个时间,小红的工作他也保不住。 车大军两口子觉得,小红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能够回心转意,于是给她买了车票,把她送到火车站,又把家底钱强塞给小红,于是小红如愿以偿地踏上了回家乡的火车。 小兰生日过后,杜王母又试探了几回小兰拜师学针灸的事,结果都无功而返。 杜王母挠了头,他来小砬子的目的就是要收小兰为徒,不然他留在这里就根本没有了任何意义,于是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天吃过晚饭,赵老四跟在杜王母后面回了东院,可没过多久,赵老四连喊带叫地跑了回来,而杜王母紧随其后也跟了过来。 赵老四躲在小兰身后,惊恐地看着杜王母,两只手胡乱挥舞,叫个不停。 小兰很奇怪,赵老四这些天一直跟杜王母相处得很融洽,整日粘在一起。而且因为杜王母的治疗,赵老四的病情居然奇迹般的有了一点好转。 赵老四在没有治疗之前,眼睛一直浑浊不清,而经过治疗,赵老四的眼睛开始有了一些清明,有时候甚至能模糊地叫出大白鹅的名字,这让小兰欣喜不已,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杜王母。 可今天不知什么原因,赵老四居然开始居然抗拒杜王母,还逃了回来,这样小兰很意外,一边安抚赵老四,一边歉意地对杜王母说道: “大爷,这是咋地了?是不是四哥惹了什么祸,被你教训了?你别跟四哥一样见识,有啥事,你跟我说,打我骂我都行!” 杜王母心中赞叹:赵老四只是小兰的大伯子,可她不但不嫌弃这个傻大伯子,还如同自己至亲一样关心爱护,可见她的心地是如何的淳朴善良! “你这个傻大伯子的病我看不了了!”杜王母一副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 小兰一惊,赶紧问道:“大爷,四哥心眼慢,脾气倔,跟他生气不划算!这几天我看四哥的病眼见着有所好转,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你也看出来老四的病有所好转了?可这只是进行了第一阶段,离治好还差十万八千里呢!可现在第二阶段没办法继续进行了,因为老四怕疼不配合,没办法继续治疗了!”杜王母一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大爷你别着急,我好好劝劝四哥!”小兰说罢,赶紧跟赵老四说了起来。 赵老四不知道听懂没听懂,慢慢放松下来,可是见小兰把他的手往杜王母手里放,立刻又如同触电般呜哩哇啦叫起来,说什么也不跟杜王母走。 杜王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就要自己离开小兰家。小兰着急起来,又好言好语地留住杜王母,然后开始苦口婆心地和赵老四讲道理。 赵老四情绪又稳定下来,可是他哪里是真听懂这些道理,只是因为心里对小兰亲人般的依赖让他放松下来而已。 赵老四惧怕杜王母,根本就不是杜王母所说的第二阶段治疗有些痛,而是他故意让赵老四吃痛,而且很痛,这才使赵老四开始害怕杜王母,也开始害怕银针。 “大爷,没事了,你把四哥领回去吧!”小兰觉得四哥应该听懂了她的话。 在小兰的安抚下,赵老四的手放到杜王母大手上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再情绪激动,这让杜王母也对小兰打心眼里佩服。 可这种结果可不是杜王母想要的,他慢吞吞拿出一根银针,在赵老四面前做势欲扎。银针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赵老四瞳孔一缩,抽离自己的手,又开始手舞足蹈,喊叫起来。 “完了,没戏了!”杜王母双手一摊。 小兰看赵老四畏惧的眼神,赶紧把他送到西屋,回来后恭恭敬敬地“噗通”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你这是干啥?赶紧起来!”杜王母赶紧往起拉小兰。 “大爷,你就想想办法吧,四哥的治疗不能停啊!”小兰哀求道。 “赶紧起来,想磕头有你磕头的时候!”杜王母更想看到小兰的是拜师的礼。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小兰来了犟劲。 “我答应你,你起来吧!”杜王母说道。 小兰站起身来,杜王母正色说道: ”老四的病我治不了,而你却能治!“</p> 第六十八章 小兰拜师 杜王母的话让小兰一愣,苦笑着说道:“大爷,你可别逗我了,我要是能给四哥治病,还用等到今天吗?” “你想想看,老四和谁最亲近?是不是你?若是你来给他针灸,他心里就没有畏惧感,就是有些疼痛,他也不会抗拒,所以说,只有你才能给老四治病!”杜王母说道。 “关键我也不会啊?”小兰无奈地看着杜王母。 杜王母笑着不说话,却用手一直指着自己,小兰恍然大悟,说道:“你是说让我跟你学针灸,然后再给四哥看病,是吗?” “对啊!你学会了针灸,即使是我有事不在小砬子屯了,你仍然可以给老四看病,这样老四的病肯定能看好!”杜王母循循善诱。 “等我学会了,那得啥时候?再说我想到把针扎到人身上,我就觉得手发软,这样能学得了针灸吗?”小兰对学针灸内心抗拒。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老四治病这件事吗?你要是无所谓,我也无所谓,反正老四又不是我什么人!”杜王母将小兰的军。 小兰内心纠结,杜王母也不深劝。杜王母知道,小兰只有自己消除对学针灸的抗拒,才能把这项技能学好,否则赶鸭子上架只能是事与愿违,徒劳无功! 杜王母让小兰自己考虑,离开小兰家,回家睡觉去了。杜王母走后,小兰呆坐在炕沿,内心混乱,陷入沉思纠结当中。 小兰并不是眼高手低的人,她最纠结的是自己对银针入肉的天生排斥感。小时候,她因为淘气,手上和脚上经常会扎些小刺,呱啦板子就会用针给她往出挑,尽管只是有些小疼,她却根本不敢看。 等小兰大了一些,有一次小红手指头扎了一根刺,呱啦板子又不在家,于是让她帮忙挑出来。可是小兰手里拿着针左比划,右比划,就是不敢下手,小红怎么鼓励,她都不敢下手,最后逼急了,她把针一扔,跑了。 小兰知道,因为杜王母,四哥的病才有了治好的希望,如今若是因为自己的胆小而放弃治疗,老四丧失了成为正常人的机会,她会自责一辈子。 小兰拿出一根做活的针,对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边比比划划,一边自己给自己打气:“不就是扎下去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肯定能行!” 小兰眼睛一闭,心一横,把针向手指扎去。可针到了手边,针却停住了!小兰就这样比比划划,反反复复折腾了很久,最后终于把针扎到手指上。 十指连心,尽管扎得很浅,小兰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尖叫。她把手指含在嘴里,面露如释重负的微笑。尽管有些费劲,手指也有些疼,但是她毕竟还是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于是她俏皮地在自己面前,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杜王母终于得偿所愿,把小兰收为徒弟。他很兴奋,得偿所愿,却对拜师的过程一点都不含糊,还重新给小兰赐了个名字。 “医者应有医名,小兰这个名字不适合,你的大名车满凰又太生硬,“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你医名就叫桂香吧!“杜王母对跪在地上的小兰说道。 ”行,我听你的,大爷!“小兰点头。 “什么大爷?以后你应该管我叫什么?”杜王母伸手敲了小兰脑袋一下。 “师父!”小兰一伸舌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作为一名医者,应以仁心为重,且不可炫技争宠,也不能携技娇纵。行医时只有病人,没有男女,没有恩仇,更没有贫富和高低贵贱,我说的这些,你能不能做到啊?”杜王母问道。 “我有些听不懂,不过既然是师父要求的,我就一定能做到!”小兰说道。 杜王母又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小兰听得囫囵半片,却不敢深问,只能一直点头称是。 “从今天开始,我要给你讲人体穴位,讲每个穴位的神奇,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杜王母初为人师,跃跃欲试。 于是,从小兰拜师那天开始,小兰每天晚上吃完饭都要去杜王母家里学习。她每天早上都要早早起来做家务,然后白天干一天活,本来就很累,加上杜王母的讲解有些隐涩难懂,这让小兰头晕脑胀,几次昏昏欲睡。 杜王母虽然也有些心疼小兰,但在学技上却一丝不苟,极其严厉,每次小兰打盹,都会被他用一个铁尺打手训诫。杜王母打手很有学问,虽然打得小兰很痛,但整个人会立刻能精神起来,而且手掌绝对不会肿。 杜王母为了教小兰,煞费苦心。他不但要给她讲解穴位,还要教她认字,还要给她讲一些自己的经历,而且还会给小兰吃一些他制作的丹丸。 小兰的脑子绝对不算聪明那一类,但是她认准的事情,付出多大的辛苦她都不会退缩和后悔。而且小兰还有个优点,她虽然学得慢,但是学的极其扎实,一步一个脚印,一点都不含糊。 杜王母对小兰很满意,觉得自已的推衍得到了印证,自己的衣钵有了继承,所以他毫不保留,倾囊相授,并且把自己多年积累的经验和心得都耐心传授给小兰。 杜王母的银针造诣极其深厚,小兰有此机缘,除了本身的仁厚善良,也有幸运和机缘的成分,所以小兰挨过初期被动的学习后,开始真正喜欢银针的技艺,也对杜王母越发的敬仰和尊重。 杜王母为了能让小兰准确认穴,他特意用木头雕刻了男女两个木雕,并且把所有的穴位都标注出来,这样能让小兰有更直观的认识。 杜王母把木雕送给小兰的时候,小兰看着两个栩栩如生的男女木雕,不由得羞红了脸,因为这两个木雕实在太逼真了,所有的细节都被雕刻出来,连性别区别的部分也栩栩如生,分毫不差。 “师父,你这雕得也太露骨了,要是让人看到了,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来!”小兰有些不好意思。。 杜王母脸色一沉,严厉地说道:“你拜师的第一天起,我就和你说过,医者眼里没有男女,更要杜绝生理的想法和欲望,你说出如此话语,说明你还没有完全理解,赶紧把手伸出来!” 小兰自知理亏,乖乖地伸出手来,接受师父的责罚,杜王母的铁尺还没有落下,房门被人推开,一声娇喝传来: “你要干什么,住手!”</p> 第六十九章 你是不是拍花子 小兰听到声音如此熟悉,心头一喜,激动地叫道:“姐,你咋回来了?爹妈好吗?” 推门而入的正是从黑龙江回来的小红,她见小兰看到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却没有动弹,手还伸着,等着杜王母落下铁尺。 杜王母看了看小红,皱了皱眉,铁尺毫不犹豫地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这要饭的死老头,难道是欺负我们家没人吗?”小红见杜王母尺打小兰,心头火起,怒目而视。 “姐,你别生气,我跟你介绍,这是……”杜王母没有发话,小兰不敢动弹,赶紧出言和小红解释。 “你不用介绍,我在大客车上遇到了咱们屯北头的刘全金,他都和我说了这老头的来历。小兰啊,你怎么这么熊?人又不是你整死的,干嘛每天伺候这老头?”小红打断了小兰的话,怒气冲冲地说道。 “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小兰赶紧解释。 “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的?你就是心眼太实,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你啥也别说了,赶紧跟我回家!”小红不由分说,伸手来拉小兰。 杜王母也有些生气,明知道小红是小兰的姐姐,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厉声说道:“哪里来的疯丫头,给我出去!小兰,坐下!” 小兰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左右为难。小红见状,更加生气,俏脸生寒,生气地说道:“小兰,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我走!” “姐,你先回家休息,我一会儿回去跟你解释!”小兰心中崇敬杜王母,杜王母不发话,她不能走。 杜王母年岁过百,有时候就像老小孩一样,他明知道小红是小兰的姐姐,却故意让小兰为难,他是想看看在小兰至亲面前,他在她心里的地位。 “好好好,你可真行!这老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你这样死心塌地?”小红气得俏脸通红。 小红说罢,忽然发现了炕桌上两个木雕,顿时羞红了脸,伸手一指小兰:“你……你……你不要脸!”说完转身跑出屋去。 小兰见小红误会更深,想要出去追她,却看见杜王母表情严肃,用眼神示意自己坐下,她不敢违拗,无奈地坐了下来。 “师父,我姐姐她误会了!”小兰心里着急。 杜王母摆了摆手,说道:“清者自清,无需焦躁!她是你姐姐,自然应该了解你的性格和为人,若是她妄自猜测自己看到的,就让她自己煎熬一会儿,权当给她一个教训!来,我们继续上课!” 杜王母继续讲解,小兰担心姐姐,哪里能静下心来,她显得心不在焉,总是出差,可杜王母不管不顾,只要小兰犯错,铁尺依旧豪不留情。 小兰在煎熬中把课上完,杜王母正色说道:“学习银针的路枯燥而漫长,如果不能排除各种干扰,你就没办法学到其中的精髓,也就不能把它融入到你的血液,你的生命当中!这次的小考验你表现得很不好,念你初犯,我不做惩戒,再有下次,我不饶你!” 杜王母的话小兰根本没有听进去,她一边口中称是,一边鞠躬和师父告别,风风火火往家里跑去。 回到家中,小红正在生闷气,她见小兰回来,把身子扭过去,不肯理她。 “姐,你别生气,你肯定是误会了!”小兰伸手去拉小红的手。 小红手一抽,小兰抓了空,小兰撒娇地抱住小红的腰,把头靠在她的怀里,说道:“姐,你可想死我了!” “竟说假话!你想我,你不跟我回来?你也不问问我吃没吃饭,为啥回来?在那边过得好不好,爹妈咋样?……”小红说着说着,眼泪落下来,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小兰连撒娇带哄,这才把小红哄得破涕为笑。小兰趴在小红怀里,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和姐姐一一道来,小红听完,眉头一皱,问道: “你是说这个叫杜王公的精通针灸?” “是啊,师父可厉害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大字不认识几个,脑子又笨,他看中了你什么,为啥要收你当徒弟?” “他是为了让我学会后,给四哥看病!” “他和赵老四无亲无故,为啥对他的病那么上心?我看他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骗得了你,可骗不了我!” “姐,咱先别说这事了,你给我讲讲你们在黑龙江咋样啊?爹妈都好吗?” “讲啥讲,我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小兰一听,暗骂自己粗心,赶紧去给小红弄吃的,小红坐在炕上,想着心事。 吃过饭,姐妹二人聊天一直聊到半夜,这才熄灯休息。小兰很快就睡着了,小红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天亮才稀里糊涂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小兰早早起床,把早饭做好,先给杜王母端过去,然后叫小红和赵老四吃饭。 小红睡得太晚,说什么也不起来吃早饭,小兰无奈,只好把中午的饭菜放到锅里,拿起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队里今天的活儿离屯子比较远,所以社员们中午都不回家吃午饭,小兰也带了两个大饼子和咸菜,凑合吃了一顿。 小红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她简单梳洗了一下,感觉肚子很饿,就烧火把锅里的饭菜热了一下,端到炕桌上,准备吃饭。 可还没等小红动筷子,杜王母和赵老四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也不和小红打招呼,坐在桌子旁,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两个人吃饭的动静都很大,还不停地吧唧嘴,小红呆呆地看着两个人风卷残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谁让你过来吃饭的?”小红终于忍不住了,用筷子一指杜王母。 “看你长得溜光水滑的,说话怎么不过脑呢?告诉你,这饭就是没有你吃的,也必须有我的份!”杜王母一边吃,一边含混地说道。 “你骗得了我妹妹,你骗不了我!你说你有什么目的?为啥要接近我妹妹?”小红怒目而视。 “啥目的?好目的呗!小姑娘,别总把人往坏处想!”杜王母说话不耽误吃。 小红忽然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厉声说道:“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拍花子?”</p> 第七十章 横生枝节 “拍花子?你这丫头年纪不大,疑心倒是挺重!你和我那徒儿一奶同胞,性格上却截然相反。丫头,要有一颗感恩知足的心,别总是患得患失,看着一山更比一山高,那样只会徒增烦恼,一事无成!”杜王母话里有话。 小红一愣,她冰雪聪明,知道杜王母话里有话,她没有想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居然能看穿她的心思,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反正我不信有天下掉馅饼的事,也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地教我妹妹针灸治病的能耐!”小红冷哼了一声说道。 “无缘无故?哼!换了你,你就是跪着求我三百天,我也不会收你为徒!”杜王母小眼睛一翻。 杜王母说完,也不管小红什么反应,嘴巴用手一抹,大摇大摆地走了,赵老四见杜王母走了,也不吃了,屁颠屁颠地跟着杜王母跑了。 小红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举动,气得暗自咬牙,,同时杜王母的话也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她和小兰一起长大,她处处占优,样样领先,可如今被杜王母一比较,她竟然被贬得如此不堪,一文不值,她不能接受,更不想接受。 小红心里有气,碗筷都没有收拾,合身躺在炕上,内心纠结,左思右想。 因为下午忽然下起了大雨,队里提前收了工,小兰早上没有带塑料布,冒着雨急匆匆往家跑。 还没到村口,却见赵老四深一脚浅一脚往这边跑。他看见小兰,一边傻乎乎笑着,一边把手里一块小塑料布冲着小兰摇晃。 “四哥,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家,别着凉了!”小兰看四哥浑身都湿透了,着急地紧跑几步。 到了赵老四跟前,小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激动地说道:“四哥,你的病好了?你的病是好了吗?你啥时候好的?” 当地对傻子有两种分类,一种是文傻,一种是武傻。文傻不打人,性格温顺,也容易受人欺负,赵老四就属于文傻。武傻打人,能惹祸,家里有武傻的人特别操心,轻易不敢让武傻出门,甚至会用绳子拴起来,以免跑出去惹出什么祸来。 可不管文傻还是武傻,他们都不会主动去关心人,更不用说下雨天还拿块塑料布来接人,所以小兰看四哥来接自己,以为他的病好了,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 赵老四只是傻笑,把塑料布往地上一扔,转头往家的方向跑去。小兰把塑料布捡起来一看,发现这是个漏了很多洞的破塑料布,不由得看着四哥的背影,长叹了口气。 小兰知道自己有些性急,四哥的病哪能说好就好利索的?可不管怎样,他能拿塑料布来接自己,那就说明他已经有了主动思考意识,也能用意识指挥自己的行为,这是以前根本没有过的!她坚信,四哥的病肯定会好起来! 小兰看四哥病情有所好转,更加佩服自己的师父杜王母,也坚定了自己和师父学艺的决心。不管这条路有多难,多苦,自己一定要学好,学精,绝不能给师父丢脸。 小兰到家的时候,被浇成了落汤鸡,她推开门,见小红躺在炕上,笑着说道:“姐,快起来,赶紧帮我从炕柜里找身干净的衣服,冻死我了!”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自己找!”小红没有动弹,带着气说道。 小兰一愣,不知道姐姐为什么生气,她赶紧走过去,伸手在小红额头上一摸,关心地说道:“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小兰的手冰凉,小红伸手把她的手拉掉,坐起身来,表情严肃地看着小兰说道:“我还是不是你姐?” 小兰感觉小红今天很奇怪,诧异地说道:“姐,你今天是咋地了?你不是我姐,谁是我姐?” “好,既然我是你姐,你以后不许再去东院!不许再见那个神经兮兮的老头子!你能做到吗?”小红表情严肃。 “姐,怎么了?我师父人挺好的,你是不是有啥误会啊?”小红一边擦头发,一边说道。 “啥误会?啥误会没有!我看这老头就是有毛病,你以后不能跟他来往!”小红提高了声音。 小兰擦头发的手停下来,她听出了小红言语中命令的口吻,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从小到大,这姊妹两个很少吵架,感情一直很好,每当两个人有矛盾苗头的时候,小兰都会退一步,大大咧咧地把矛盾化解开。 在小兰的心目中,姐姐聪明漂亮,会说话,学习又好,比自己强太多。所以从小到大尽管小红也很关心小兰,但遇到问题都是小兰让步,她没有受过半点委屈,也养成了姊妹之间,小红有些傲气霸道的性格。 在一些事情上,小红会霸道地替小兰做主,而且从未考虑过小兰的感受。因为她觉得自己是替妹妹操心,是替直肠子的妹妹把关,是怕她吃亏,是在保护她! 小兰内心纯净,不会算计,做任何事都是出于本心,所以她比小红有更多的朋友,这让小红很不舒服,也很嫉妒,尽管她自己心里并不承认。 于是小红会干涉小兰的交往,谁好谁不好,要离谁远一些,小红都会告诉小兰,而且都是指令性的语言。 小兰有时候也觉得委屈,让她忽然间不去和要好的朋友来往,也会让她觉得难受。可她总在想,自己肯定没有姐姐看人准,而且亲姐姐只有一个,朋友可以再交,所以小兰一般都会服从姐姐的判断。 有一次,小兰偷偷和一个小红认为是“坏人”的小女孩一起去采蕨菜,结果被小红知道了。小红很生气,几天都不搭理小兰,还是小兰违心答应她不再和那个小女孩来往,小红这才“大度”地原谅了她的“幼稚无知”。 所以当小红不让她再去东院的时候,小兰心头一惊,她不想让姐姐难过,也不想失去学习针灸的机会。 “姐,我学习针灸是为了给四哥看病,而且我师父真的是个好人,你和他接触时间短,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小兰赶紧和小红解释。 “你给赵老四看病?快拉倒吧!我最后说一句,不许你再去东院,不许你在和那个小老头来往!”小红一字一顿地说道。</p> 第七十一章 一醉方休 小兰看姐姐的态度很坚决和强硬,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开始左右为难起来。她不想顶撞小兰,可她毕竟已经拜杜王母为师,心里早就有为他养老送终的想法,况且又涉及到为四哥治病的大事,不和师父再有往来,实在是让她无法答应。 “姐,你肯定是对师父有误解,他人可好了!他……”小兰满脸陪笑,极力想说服小红。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本来想回来调整一下心情,你还故意气我!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外人糟老头子?好好好,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也没啥说的,我立刻回黑龙家,你以后有啥事也别找我,我也不认识你!”小红动了怒火,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姐,你别走!姐你别走……”小兰带着哭腔去拉小红的手,不让她收拾东西。 小红见妹妹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心软。其实她并不是对杜王母有多大的意见,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在小兰心中地位动摇。 “不走也行,你要听我的话,我是你姐,还能害你吗?”小红的语气平和了下来。 “除了我师父这件事,我什么都依你。姐,你别走了呗!”小兰可怜巴巴地看着小红的眼睛。 小红见小兰还是没有松口,怒气又升起来,冰冷着脸,一把推开小兰,很快把东西收拾好,就要往外走。 自从嫁给虎老七后,小兰没有过过一天省心的日子,不仅处处是坎坷,而且还和父母姐姐分开。如今姐姐回来,她打心眼里高兴,可如今小红执意要走,她心中隐藏起来的艰辛和无奈顿时让她无法控制,抱住小红的大腿,嚎啕大哭。 小红并非铁石心肠,她也知道自己的妹妹这两年过得是啥日子。小兰哭的愁云惨淡,说不出的凄凉,小红也眼角有泪,本想不再为难妹妹,可话已出口,没有台阶下,她不能再留下。 小红一咬牙,使劲掰开小兰的手,忍住泪水,咬着嘴唇往外就走。 小兰绝望地看着小红,她不明白,姐姐和师父杜王母都是自己心里至亲之人,为啥就不能友好共处?她没有办法让姐姐满意,也了解小红的脾气,这样的结果让她觉得心里好像被掏空了一样,难过而无助。 小红推开门,却和门外来人撞个满怀! ”小红?你啥时候回来的?你姐俩这是怎么了?“来人身上和手上大包小裹,惊讶地看着小红。 ”你是?……”小红看着风尘仆仆的来人,皱了皱眉头。 “我是康静!康老丫!” “老丫姐,你回来啦?”小兰见康静居然在关键时候回来了,顿时心里有了希望,破涕为笑,跑了过去,替康静往里拿东西。 “哦,是老丫姐啊!你先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小红敷衍了几句,就要离开。 小兰擦了擦眼泪,冲康静一个劲地使眼色,示意唐静把姐姐留住。康静冰雪聪明,而且比这姐俩大了还几岁,立刻拉住小红的手。 “你看你这孩子,我刚回来,你就走,是不是对我有啥意见啊?赶紧回屋,有啥话屋里说!”康静一边说,一边手上使劲。 小红和小兰不一样,她知道康静曾经和虎老七的关系,如今见康静和小兰好像很要好的样子,心里暗骂小兰的没心没肺,居然能和自己丈夫的前对象来往,真是傻到家了。 “算了,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这一天天乌烟瘴气的,能让人疯了!我可不想管她了,是个人她都交!”小红说话夹枪带棒,动了真走的想法。 康静听出了小红的意思,苦笑了一下,本想松开手,可看到小兰可怜巴巴,满脸期待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说道: “小红,你先别着急走!等我和你说个事,你要是不感兴趣,你再走不迟!” “啥事,你说吧!”小红话语冰冷。 “我回黑龙江办户口,偶然听到一个消息,虽然不一定准确,但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那就是高考要恢复了!”康静说出了一个重磅信息! “高考恢复?高考真的要恢复?”小红被这个信息震撼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我也不敢说十拿九稳,但是据说还是有很大希望的!”康静也不敢打包票。 小红和父母背井离乡,工作又受到挫折,未来迷茫无助,心情低落,所以回老家后觉得处处不顺,心态都有些扭曲,甚至故意刁难小兰。 如今康静带来的消息无疑给她心里注入了新的希望,人生一下子似乎找到了方向,哪里还顾得上刚才的无理取闹,立刻主动拉着康静回了屋子,又给康静倒水,不厌其烦地问康静关于恢复高考的细节。 康静的消息是偶然得到的,她也不敢打包票,但她觉得,按照现在国家的发展和政策,这个消息应该靠谱,所以她跟小红仔细分析了消息的可靠性,并且拿出了她费了很大劲弄到的高中的教材。 小红本来就是个学习的天才,上学时候一直名列前茅,如今有了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她本能地排除了“假消息”的可能性,认为这就是上天特意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给她打开的大门。 小兰听不太懂康静和姐姐关于高考的话题,但看到姐姐没有了走的意思,而且整个人都变得青春焕发起来,言语间也露出了笑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高高兴兴地开始张罗饭菜,给康静接风。 康静要给小兰帮忙,小兰把她推回去,让她和小红多聊聊。心中的芥蒂没有了,干起活来也不觉得累,她手脚麻利地做好了饭菜,又偷偷把饭菜送到东院,这才长长松了口气,静静坐在炕桌上,听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康老丫从黑龙江回来,特意给小兰带回来一些好吃的,而且还给自己爹带回来两瓶酒。如今一高兴,索性拿出一瓶白酒来,不由分说把酒倒在三个粗瓷大碗里,端起碗来,大声说到: “自古巾帼不让须眉,来来来,我们三个今天一醉方休!”</p> 第七十二章 结拜和隔阂 三个年轻的女子,尽管都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却各自经历了不同的坎坷和磨难,在心里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一刻她们完全释放了出来。 酒是打开话匣子的引子,三人半碗酒下肚,都开始彼此诉说着心里话,说着说着开始又哭又笑,最后三个人头碰头抱在一起,毫无掩饰地放声大哭。 三个人喝完一瓶酒,小兰觉得头晕目眩,眼皮沉重,也没有收拾桌子,躺在炕上直接睡着了。 “起来!起来!还有一瓶酒呢!说好了一醉方休,你怎么耍赖呢?”康静见小兰睡了,笑着推她。 “别叫……她了,她……太累了!”小红看着面色红润,嘴角带笑,睡得香甜的妹妹,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被击中,起身拿过来被褥给小兰盖好。 “你还敢喝不喝?还敢不敢喝?”康静叫号。 “喝就喝,谁怕谁啊?”小红豁出去了。 康静把给自己爹带回来的最后一瓶酒也拿了出来,两个人又开始喝起来。 “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一个百精百灵的大姑娘,怎么就和自己妹妹过不去呢?她够可怜的了,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她!”酒是个神奇的东西,喝到一定程度,没有不能说的话。 “我怎么就欺负她了?我是为她好,那个小老头和她不沾亲不带故的,凭啥对她那么好?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你就……扯吧,我看你就是……就是嫉妒!你看不得小兰好,看不得她……她比你强!你怕她学会了针灸,你……你……你就没有……显摆的东西了!”康静舌头有些大。 “我嫉……嫉妒她?她……是……她我亲妹妹!再说,我有……有啥……嫉妒她的?” …… 这一晚的觉是小兰最近睡得最踏实、最香甜的一觉,一直到公鸡报晓,她才悠悠醒来。 小红和康静衣服都没脱,啥也没盖,相互搂在一起,睡得正香。小兰轻手轻脚将二人分开,又给她们盖上被子,这才下地收拾碗筷,忙碌起来。 小兰找小成子请了一天假,回家后做好早饭,用篮子装起一些送东院去了。 “你喝酒了?”刚一进杜王母的屋子,杜王母眉头一皱,问道。 “老丫姐回来了,一高兴我们就喝了点!”小兰如实回答。 “作为医者,应该时刻保持清醒,尤其不能喝大酒,否则就会耽误事,你明白吗?”杜王母有些严厉地说。 杜王母滴酒不沾,不是不能喝,而是对自己严格约束。 ”师父,为啥医者不能喝酒啊?我看我们医院的医生都喝酒啊?”小兰有些疑惑。 “你们这个医院有一个合格的大夫吗?喝酒会让人反应迟钝,就是隔了一夜也不行!况且你喝的晕头转向,如果有人找你行医,你怎么办?不去有可能耽误一条人命,去了又能看得了病吗?”杜王母说道。 “我明白了,师父,以后我尽量不喝酒!” “不是尽量,是不能喝酒!” “是师父,是不能喝酒!” “去忙去吧!昨天晚上没有过来学习,今天不许耽误,学技艺就要持之以恒,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是,师父!” 小兰自知理亏,哪敢反驳,伺候杜王母和四个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好,赶紧回家去了。 一直到日上三竿,小红才醒过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痛得厉害,抓起小兰递给她的一瓢水,咕咚咕咚一口喝干,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二姐,你醒了?起来喝点粥吧!”小兰笑盈盈地看着姐姐。 “嗯,肚子是空了,这就起来……,二姐?什么二姐?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小红被小兰的称呼吓了一跳。 “你忘了?昨天晚上我们和老丫姐不是结拜了吗?老丫姐是大姐,你是二姐!” 小红皱起眉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心中有些懊恼,语气严厉地说道: “哪有亲姐俩和人家结拜的?喝酒喝多的事怎么能作数?以后你不能瞎喊,也不能和别人说这件事!” “为啥啊?老丫姐做我们的大姐不是挺好吗?”小兰有些不解。 “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得了!你脑袋一根筋,知道个啥子午卯酉的!”小红语气有些不耐。 在小红看来,高考无疑给了她打开通往绚丽人生的大门,她有绝对的信心能鲤鱼跳龙门,摆脱目前的现状。而康老丫参加高考,她从心里觉得她有些自不量力,去参加高考也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罢了。 考上大学就意味着身份地位的提高,她不想有一个农村的什么结拜姐姐,这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我叫她大姐行不行?”小兰根本不理解小红内心的想法。 “你爱叫啥叫啥,别管我叫二姐就行了,免得让人听到了笑话!”小红懒得和小兰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穿好衣服,下地洗漱去了。 小红和小兰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康静已经醒了,只是她听到小红的一番话,又闭上了眼睛,装做没醒的样子。 小红的话让康静心里有些难受,她觉得小红不认结拜的事,肯定是心里瞧不起自己,不由得心里暗自发狠,一定要好好复习功课,考上大学,让瞧不起自己的人后悔。 尽管恢复高考的事情没有板上钉钉,但康静和小红却已经完全相信,也开始为高考的事做准备。 两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似乎除了备考也别无选择,于是很快投入到备考状态中。 小兰为了让两个姐姐安心学习,不顾康静的反对,搬到赵老四原来住的西屋,把条件好一些的东屋让出来给她们复习功课,而且一咬牙,把东屋的灯泡换成一百度的大灯泡,这一切的举动让康静很是感动,心中也把小兰默默地当成了血肉至亲,同袍姊妹。 小红和康静一起学习,一起吃饭又在一个炕上睡觉,看起来亲密无间,很是融洽。但两个人的心却是被一层无形的东西所隔阂,这种隔阂让两个人彼此很客气,但除了学习上的交流,两个人都避讳触及各自内心。</p> 第七十三章 车大军的长途电话 在康静和小红备考的这段时间里,她们两个人都全身心投入,没有时间分担小兰的压力。小兰每日累得腰酸腿痛,总感觉觉不够睡,但每日的针灸学习一次都没有落下。 康静看小红小小的身体却要扛起这么一大家的吃喝拉撒睡,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于是主动去帮小兰做些家务。 但小兰知道后却坚决反对,坚决不让康静帮忙干活。她虽然对高考的概念并不是很了解,但却知道这件事对两个人都非常重要,她既然认定康静是大姐,她绝对不让康静浪费时间帮自己干活。 小红也心疼小兰,但她并没有帮小兰干活的意思。她觉得只要自己能考上大学,以后对小兰的帮助和照顾肯定少不了,所以她并没有觉得心里有愧疚感。 康静拗不过小兰,只好在经济上多帮助这一大家子,小红也把从家里带来的钱绝大部分给了小兰,这样才让这一大家子在吃喝上没有捉襟见肘。 日月如梭,转眼小红来到小砬子屯已经快一个月了,两个人的学习成绩都有了显著的提高。随着朝夕相处的学习,小红对康静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变。 康静的文化底子远不如小红,聪明程度也不如她,但她善于总结,而且极为刻苦,学习成绩提高的幅度比小红更快。 小红原来觉得康静参加高考根本就是自不量力,打心眼里没瞧得起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惊讶于康静的爆发力,也暗自有了危机感,学习上也更加刻苦起来。 小红的到来让苗大心里高兴。他觉得只有车大军两口子混不得不好,她才可能离开父母,厚找脸皮投奔半残疾的妹妹。 车大军一家只要过得不好,苗大就心里高兴。他本来想使些阴招收拾收拾这姐妹两个,无奈他心里有些抵触也害怕杜王母这小老头,更是因为小成子婚事落下把柄,不愿意面对康静,所以也就消停了不少。 让苗大郁闷的是小成子的变化,这小犊子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根本不听他的指挥。他让小成子在队上好好收拾收拾小兰,还时不时用小成子不能生育的仇恨刺激他,可小成子表面答应,实际上却截然相反,总是暗地里照顾小兰。 苗大气得压根直痒痒,觉得小成子就是贪图女色,心里惦记着小兰,于是不停找人给小成子保媒拉纤,结果却因为小成子每次都坦白自己的毛病而不了了之。 “*你妈的,小成子!你个瘪犊子玩意,你是不是有病?我费劲巴力给你找媳妇,你他娘的总自己拆台!你那毛病不告诉人家,你能死啊?”又一次相亲失败后,苗大气得七窍生烟。 “爹,我就是不说,结完婚了没有动静,生不了孩子,人家还不得跟我离啊?”小成子回嘴。 “滚一边去!咱这边家里生不了孩子,都会认为是母鸡不下蛋!我看你就是个大傻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四五六不懂的玩意!”苗大骂道。 “还咱这边规矩?咱这边规矩在订婚之前,谁家不到对方家屯子去访一访对方家庭?我这点事,还有家里这点事,全屯子甚至全公社的人都知道,这事能瞒住吗?”小成子心里有气。 苗大一愣,忽然意识到小成子说的似乎也挺有道理,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 “我看你就是个光棍的命了!滚吧,离我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一看见你,我气都喘不匀乎!” 小成子也不愿意呆在苗大身边,他索性搬到队里去,和队里的五保户“刘自个儿”住在一起。 自从小红到来之后,小成子不敢登门帮小兰干些重活,可秦先生的话儿他一点都没敢懈怠,总是力所能及地帮助她。 小红回小砬子屯快一个月的时候,车大军把电话打到大队部。当时各个屯子里都没有电话,来电话找人,都是打到大队部,然后再用大喇叭一遍遍通知。 小红心里明白自己爹找自己的原因,她一个月假期马上到了,按规矩她要回去上班了。 “爹,你和妈都好吧?”小红接起电话。 “我两都挺好,你不用惦记。不过我不说,你应该知道我给你打电话的意思吧?”车大军开门见山。 “爹,我不回去,我要……” “孩子,你可别犟了,赶紧回来上班吧!我跟你说,你老姨夫爷退居二线了,你要是不回来,谁保不住你这铁饭碗了!”车大军不等小红说完,着急地打断她。 “爹,你听我说完,我要参加高考,我要考大学,清洁工的工作我不要了!” “考大学?考啥大学?孩子,你是不是魔怔了?这高考都停多少年了,上哪考大学去?红啊,你听话,赶紧回来,这份工作你先干着,等有机会了,我和你妈头拱地也帮你换一份体面的工作!”车大军心里着急。 “哎呀,爹!你从不关心国家大事,我说了你也不懂。这里清净,我复习功课没人叨唠,等高考时间定下来,我再回去报名去!就这样了,我挂了!” “红,别挂,别挂……”车大军话没说完,小红已经把电话挂了。 等车大军再次把电话打过来,小红已经走了。大队长于长富接过电话,和车大军聊了一会儿,答应有时间他亲自去小砬子屯劝劝小红。 过了两天,大队长于长富果然去了小兰家,结果无功而返。紧接着车大军又来了电话,可小红根本不去接,没办法,队里干活的小兰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大队部。 “兰啊,你还好啊?我和你妈都老惦记你了!老早之前,就想给你打电话,可你妈不让,说怕你想我们,怕你哭!哎……”车大军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爹,我挺好的,就是想你们!等老七回来了,我们就去看你去!”小兰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兰啊,你姐不回来不行啊,不回来工作就没了!没有了工作怎么生活啊?你好好劝劝你姐,让她赶紧回来,就是真有高考这件事,也让她回来复习,我真怕这孩子出点啥事!”车大军说到正题。 “嗯……嗯……”小兰没敢答应。 “你这孩子咋就听不懂呢?这事关系到你姐以后一辈子!有人叫我,我不和你说了,你一定要把事办明白的!”车大军匆匆挂了电话。</p> 第七十四章 你就是我嫂子 小兰回到家,刚要和姐姐小红说起车大军让她回家的事,就被小红摆手直接把她想要说的话堵住了。 几次努力无果后,车大军两口子也没有了办法,小红的工作也不出意料地丢了。小红的一意孤行和离经叛道让车大军的老姨夫大为恼火,就连车大军的老姨也气得够呛,大骂车大军太惯孩子,没有正事!车大军两口子为此都多添了不少的白发。 1977年10月21日,中国各大媒体发布了恢复高考的重磅消息,并且透露了本年度的高考将在一个月后在全国范围内举行。 不知道康静是什么途径提前得到或者预判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她和小红早于别人很长时间就开始备考,这无疑让她们在起点上占了巨大的优势。 恢复高考的消息公布之后,小兰特意准备了一桌平时不舍得吃的饭菜为两个姐姐庆贺,而康静两个人也都高兴得跟孩子一样,又蹦又跳的。 这次的庆祝除了小兰三个人,杜王母、赵老四、田红山、小成子还有老刘三婶都被请了过来。小兰家难得做一顿丰盛的饭菜,她把平时照顾帮助她的几个人请过来一起庆祝,也捎带着感谢一下。 小红心里高兴,没有制止小兰的行为,康静跟着忙里忙外,招呼客人,小兰家难得这么热闹。 无酒不成席,小兰特意买了两瓶高粱白让大家喝点酒尽兴。小兰没有喝酒,她把师父的话牢牢记在心间,杜王母也简单吃了几口就先回去了。 赵老四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眼睛越发的清亮,布条也不扯了,平时一些“文傻”的行为也几乎没有了。 在小兰眼里,四哥和平常人已经没啥分别了,只是不知道为啥,赵老四的话越来越少,不再自己嘟嘟囔囔,更多的是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红和康静还有老刘三婶都喝了一点点酒,而田红山打心眼里瞧不起小成子,也不愿意跟他喝,于是给赵老四倒了杯酒,笑着说道: “老四啊,别看你傻,可我却挺得意你。为啥呢?你不混,不坑人不害人,可比有些人家那些乌龟王八蛋强多了!来,跟叔喝一杯!” 小成子听出了田红山的夹枪带棒,却装作没听见,和老刘三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田叔,四哥喝不了酒,你就别让她喝了!”小兰赶紧拦住。 “放心吧,小兰!他那个土匪爹赵福贵就是个酒漏子,龙王爷的儿子会浮水,别看老四傻,喝个斤八的醉不了!来,老四,你要是个爷们儿,就把这酒干了!”田红山把酒杯放到赵老四跟前。 赵老四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小兰,没有动弹。 “别说,老四这孩子厚道仁义,他知道小兰平时伺候他,他把小兰当主心骨,喝不喝酒都看小兰发不发话!”老刘三婶看出了门道。 “是站着撒尿的就把杯里酒干了!”田红山一仰脖把一杯酒喝得一滴不剩,然后看了一眼小成子和赵老四。 小成子没有吭声,也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喝吧!喝多了睡觉!”小兰冲赵老四点了点头。 赵老四也一饮而尽,却被酒辣得大声咳嗽起来,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田红山酒喝得有点快,酒劲上来了,平时不咋爱说的他打开了话匣子,把老苗家这顿埋汰。小成子吃得尴尬,赶紧找个借口溜了。 “这一家子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呸!”田红山冲着小成子的背影骂道。 “田叔,我觉得小成子和他们家其他人不一样!”康静觉得田红山有些过了,小声说道。 “你知道啥?他们家整个根儿就不正,我太知道了!老丫,你可少跟他们家人来往!不说这个了,你要是考上大学,将来有了出息回屯子里能不能给叔买两瓶酒?” “叔,看你说的,两瓶酒哪够,至少四样礼!”康静笑着说。 “红,你呢?”田红山看着小红。 “你要啥我给你买啥!”田红山和车大军关系如亲兄弟,小红一直把田红山当做亲人。 “老四,你呢?”田红山故意逗赵老四。 “买牛!”赵老四喝得脸通红,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 “买牛?买牛……哈哈啥哈哈哈……”田红山听到赵老四的回答大笑起来,忽然停住,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说道: “等会儿,老四,你说买啥?” 赵老四水到渠成的回答让田红山大吃一惊,哪有傻子回答得这么顺畅和贴合的?大家也都愣了一下,目光齐刷刷看向赵老四。 “买牛!”赵老四发音很清晰。 “哎呀我去,老四也不傻了?这真是苍天睁眼啊!看来老天都觉得兰儿太苦了,让老四的病好起来,帮她撑死这个家!好好好!”田红山很激动。 老刘三婶也很好奇,温和地问:“老四,除了买牛,还买点啥?” “买牛!” “不是,除了买牛还给你田叔买点啥?” “买牛!” 大家彼此看了看,老刘三婶叹了口气说道:“哎!这病哪能说好就好呢?老四这孩子命可真够苦的!” “傻就傻吧,傻了啥都不知道更好,省得活遭罪!”田红山也叹了口气。 吃完了饭,小红看田红山喝得有点多,怕他有事,就送他回家去了。康静要把恢复高考的消息告诉老康头两口子,和老刘三婶也结伴走了。 屋子里就剩小兰和赵老四,小兰帮四哥把鞋穿好,说道:“四哥,你喝了酒,赶紧回家睡觉去,别出去乱跑啊!” 赵老四看着弯腰给他系鞋带的小兰,忽然泪水就涌了出来,下了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搂住小兰的腿,声泪俱下地喊道: “嫂子!” 小兰被赵老四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起拉赵老四,着急地说道:“快起来,四哥!你这是喝多了啊?我是你弟妹,哪里是你嫂子!快起来!” “你就是我嫂子!”赵老四不肯起来。 小兰被赵老四清楚的话语惊呆了,看着泪牛满面的赵老四,呆愣在当场。</p> 第七十五章 和虎老七离婚 小兰尽管知道在坚持不懈的治疗下,四哥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但他如此清楚的表达,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小兰激动不已,颤声问道:“四哥,你是真的好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嫂子!”赵老四回答。 “不对,我丈夫是你的老弟,我是你的弟妹,你是我的大伯哥!”小兰纠正。 “弟妹?大伯哥?……”赵老四喃喃重复着,皱着眉头,一脸迷糊的样子。 “对,你是我的大伯哥,我是你的弟妹!”小兰点头说道。 “老头说的,你是嫂子,长嫂为母,你就是我嫂子!”赵老四摇头。 小兰暗自叹了口气,知道四哥还是没有完全好,这些话肯定是自己的师父教的,师父这人有时候就像个老小孩,说话随心所欲。 小兰不再和赵老四掰扯,轻声安慰了几句,然后把他送回东院。 “师父,你以后可别教四哥乱叫,他叫我嫂子是从哪里论的啊?”小兰无奈地对杜王母说道。 “那有什么?都是一个辈分!照我看,你为他做这些,他管你叫妈都不过分!……”杜王母不以为然。 小兰感到头大,不敢和杜王母继续争辩下去,要不然他说不定又说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小红又住了几天,然后和小兰和康静告别,回黑龙江报名去了。临走时她看着依依不舍的小兰,拍了拍她的头,说道: “我户口在七台河,我必须回去报考。这一走,我还真有点放心不下你,你心眼太实诚,就是别人给你卖了,我估计你还得替人数钱。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能考一个好大学,将来我把你接到城里,让你跟着我享福!” “你放心吧,姐,真有啥事,我还有师父和大姐商量!你回去路上小心,等老七回来了,我和他去黑龙家看你和爹妈!” 小红没有做声,听到小兰管康静叫大姐,有些不高兴,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康静高考报完名后,她的两个嫂子来小兰家里接她回去。康静明白,两个嫂子怕她考上后还记恨她们,提前来巴结自己。 康静不想回去,把两个嫂子撵了回去。可两个哥哥又来了,然后她的妈妈也来了,没办法,康静只好搬回老康家住。 小红和康静都走了,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而且入了冬,队里也基本上没有啥活了,小兰有了更多的时间跟杜王母学习针灸。 杜王母对这个徒弟越来越喜欢。小兰虽然起步时候挺费劲,可踏入门槛后,居然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银针的技艺进步神速,让杜王母暗自窃喜。 杜王母虽然内心里很满意,但嘴上从来不说,反而更加的严厉和苛刻,他想用最短的时间把银针技艺都传授给小兰。 杜王母不仅医术精湛,而且因为师从道家,还有占卜的能耐。他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暗地里做了推演,结果让他直皱眉头,暗自想道: “看来,来年三月份我必须把这件事了了,什么时候能回小砬子还无法确定,我必须抓紧把我的能耐尽可能教给我这徒儿!” 师父肯教,徒弟认学,小兰的银针技艺日新月异,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1977年的高考在冬天进行,远在黑龙江的小红和小砬子屯的康静都顺利参加了高考,并且都发挥出了自己的水平。 小红考完后,知道自己考的相当不错,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肯定没问题。她和父母一说,车大军两口子也非常高兴,带着她去他老姨家报喜。 小红本来不想去,可架不住父母你一嘴他一嘴的叨唠,只好和他们一起去了姨奶家。 刘正武听车大军说完,也挺高兴,自己家亲戚能考上大学,自己脸上也有光。他说了一些自己对大学的看法,并且对小红的未来之路做了些建议。 “看来你自己是心里有底,这才不想干清洁工的工作,以前是我武断了!”刘正武笑着对小红说。 “姨夫爷是为我好,我们家有今天,全靠您了!”小红赶紧回话。 “你考试心里有底,你家政审也应该没啥问题,剩下的就是准备上大学的事了!”刘正武说道。 “政审?不是取消这个环节了吗?”小红一愣。 “说是那么说,可每个地方执行起来就不一样了!不过你们家是贫农出身,也没什么海外关系,政审肯定没问题!” “是啊,肯定没问题!”车大军也点头说道。 车大军一家三口在刘正武家吃了顿饭,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回家路上,呱啦板子看小红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她也不说,以为她最近太累了,就没放在心上。 高考完的第三天,小兰在家正和康静聊天,大队喇叭响起来,喊她去大队部接电话。 “肯定是我姐给我报喜的!”小兰满脸兴奋。 “我估计也是,小红学习好,今年的考题她一点问题都没有!走,我也跟你去!”康静一边说一边系围脖。 “老妹……”电话里传来小红的声音。 “还真是你啊?姐!我刚和大姐说,肯定是你给我报喜的电话,你看我猜的多准!我就说,姐肯定能考上,大姐也肯定能考上,你们让我脸上有光呢!……”小兰很兴奋,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老妹,你先别高兴,我有个麻烦事和你说!”等小兰停下嘴,小红有些严肃地说。 “麻烦事?啥事啊,姐?要是上学缺钱,我去张罗!” “不是钱的事!是……”小红欲言又止。 “那是啥事啊?”小兰追问。 “哎,不说也不行,就是政审的事!”小红说道。 “什么政审?”小兰疑惑。 “你是我妹妹,你丈夫虎老七正在坐监狱,而且他的爹还是土匪!”小红直奔主题。 “那怎么了?他们和你有啥关系?”小兰还是不懂。 “他们是你的家属,你是我的妹妹,这就不行!”小红语气沉重。 小兰一呆,下意识地问道:“那怎么办啊?” “你和虎老七离婚!”电话那头传来小红冷冰冰的声音。 小兰手一哆嗦,电话掉到桌子上。</p> 第七十六章 我来做恶人 康静就在小兰身边,见小兰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赶紧把电话拿了起来,疑惑地问道:“小红,什么离婚不离婚的,到底怎么回事?” “老丫姐啊?你接电话也挺好,我正怕她听不明白呢!我要小兰和虎老七离婚!”小红说道。 “为啥啊?”康静眉头一皱。 “你应该知道,大学录取之前都需要政审。虎老七是我妹夫,正在坐牢,而且他爹是臭名昭著的土匪!” “今年高考政策中,除了特殊院校,不是取消政审环节了吗?再说虎老七又不是你的血缘亲属,他坐牢也不影响你的政审啊?和他爹更没有关系啊!”康静觉得小红的理由有些牵强。 “我都找人问了,自己的妹夫是劳改犯,他的爹还是土匪,很有可能被取消入学资格或者降格入取!” “那你就因为这个“有可能”让你妹妹离婚?你不是不知道,在农村离婚是多大的事,我觉得这事不比上大学的事小!”康静心里生气,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错不在我,是她嫁给虎老七留下的隐患!再说离了虎老七不更好吗?虎老七就是出来了,一个劳改犯也永远抬不起头来,还不如离了!等我大学毕业了,我把她接城里来,再给她找一个合适的!” “你……你……你怎么这样啊?哪有当姐姐的强迫自己妹妹离婚的?出一家门再进另一家门哪有那么容易的?况且小兰自身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康静动了真气。 “你就说,是让小兰离开劳改犯好还是让我上不了大学好?我大学去不了,我一辈子就完了!你不能啥事都从她的角度考虑,你不想想,我费劲巴力地复习为的啥?”小红也有了气。 “关键也没确定虎老七的出身和你大学的政审有直接关系啊?”康静觉得小红太自私。 “就是因为没确定才不能留下隐患,有一点可能性都不行!“小红的态度很强硬。 ”你……你……你……“康静气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老丫姐,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把我换了是你,你会咋办?我也不多说了,你告诉我妹妹,到时候有人去找她办这件事,让她签字就行了,我挂了!” 小红挂了电话,康静拿着电话的手抖动不停,她狠狠挂上电话,大声叫道: “她怎么能这样?!太欺负人了!” “大姐,我姐怎么说?”小兰仰着脸问道。 “咱回家再说吧!”康静眼泪含眼圈。 走在路上,看着满面愁容的小兰,康静心里很难受。小红为了自己的前途,把“万一”的可能性来交换小兰的婚姻,这让康静很是气愤。 尽管小兰还很年轻,但离了婚再结婚就是二婚,虽然她长得漂亮,可还是很少有人会找一个个头一米三又离婚的女人,就是最后能找到,肯定找到也是歪瓜裂枣。 小兰心太软,尤其对自己的姐姐,几乎没有反驳能力,所以康静决定不和小兰说实话。她准备做一回恶人,如果真有什么后果,小兰不知道就没有她的责任,她愿意为小兰扛这个雷! 到了家,小兰给康静倒了一杯水,眼巴巴看着康静,等她跟自己解释。 “哎呀,没事啊,看你紧张的!”康静拉过小兰的手,继续说道: “你姐的意思是她肯定能考上大学,将来会在大城市工作,所以让你提前把婚离了,这样她大学毕业了,就把你接到城里去!”康静不善于撒谎,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 “那怎么行?只要她好,我不去城里也高兴!嗯?不对啊,她说老七坐牢影响她政审啥的,是不是老七会影响她上大学啊?”小兰心眼实诚,但可不傻。 “你多心了!现在上大学,除了特殊的院校,不需要政审。而且就是政审也只是审查直系亲属,虎老七哪能算呢?”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了解我姐的脾气,假如是她大学毕业后的事,她不能这么着急给我打电话!”小兰还是觉得康静隐瞒了什么。 “看你,你怎么还不相信大姐呢?你不信也行,我给你看看报纸就知道了!”康静早有准备,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 “你看!”康静把报纸中关于高考政策的文章指给小兰看。 小兰自从拜师杜王母,因为一些口诀的需要,她一直在学生字,所以这篇文章她基本能读下来。 把文章反复看了几遍,小兰的神情放松下来,拉着康静的手,感慨地说道:“大姐,你看我姐有时候跟我挺厉害的,可心里一直惦记我,她随我妈,刀子嘴豆腐心!” “嗯!”康静随口应承,心里却不是滋味。 “你姐是个直脾气,她为了你的长远考虑,肯定会找人来帮你办离婚,让你签字啥的,你可千万别签!如果有人为这件事找你,你一定要通知我,明白吗?” “我不能签!啥人啥命,姐是城里人的命,我是农村人的命,我认命!”小兰脸上有了笑模样。 “对了,大姐,等老七回来了,你千万可别说我姐让我离婚的事,我怕老七记恨她!”小兰叮嘱康静。 “我不说,和谁都不说!”康静心里五味杂陈。 过了两天,果然有人男青年来找小兰。 “你好,你是车满凰吧?我是你姐高中同学,我叫卢国权,在咱们县教育局工作!”卢国权很有礼貌,弯下腰和小兰握手。 小兰赶紧缩回手,用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这才握住卢国权的手,热情地说道:“我听我姐说过你!快进屋歇会喝点水!” 卢国权进屋喝了口水,简单和小兰聊了一点家长,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纸和笔,说道:“我有话就直说了,你丈夫现在是在监狱服刑吧?” “嗯!不过老七不是坏人,是那个苗大惹的事,我们家老七失手才把他的眼睛打瞎的!”小兰有些紧张。 “你是车满凤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别紧张,我又不是公安局的,我就是个跑腿的,哈哈哈哈哈……”卢国权为了缓解小兰的紧张情绪,故意放松。 “我今天来,就是让你签字的!”</p> 第七十七章 父母的选择 “我知道!”小兰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你在这里签字,剩下的事我来做!”卢国权指了指文件空白签字的地方。 “我知道我姐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想离婚!”小兰说道。 “嗯?你不同意离婚?为什么?”卢国权很意外。 “我也说不明白。你喝点水,等我一会儿,我让我大姐跟你说!”小兰记着康静的叮嘱,不等卢国权有所表示,跑出去找康静去了。 时间不长,康静和小兰一起回来,她让小兰去西屋等着,自己和卢国权聊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小兰听到康静叫她,立刻来到东屋。 “小兰,卢老师要走,我去送送他,你就不用去了!”康静对小兰说道。 小兰客气地留卢国权吃饭,卢国权面色难看,摇了摇头,和她道了声别,就离开了。 过了好久康静才回来,她对小兰说道:“以后有啥事,就像今天这样,记着去找我,别自作主张啊!还有啊,你姐再打电话,你别去接,免得为了你的事,让她跟着操心!” 小兰点头同意,康静又交代了几句,有事离开了。 身在黑龙江的小红从卢国权的电话中得知小兰拒绝签字离婚,很生气。第二天又往大队部去了电话,结果等了半天,小兰也没去接。 小红面色阴沉地回了家。车大军两口子下了班,做好饭去叫小红吃饭,结果小红把自己关在自己房间里,根本不出来。 “这孩子哪里不对劲啊?上次从老姨家回来,她好像就心事重重的!你估计能是啥事?”呱啦板子问车大军。 “能有啥事啊?她自己都说考的特别好,考上一个好大学没问题,除了大学的事,不应该有啥事啊?”车大军也很纳闷。 “不对,这两天她就闷闷不乐,也没有话儿,肯定有啥事,要不你去叫她出来问问!”车大军接着说道。 呱啦板子点了点头,现在小兰房门外,一遍一遍地敲门,直到小红满脸怒气地打开房门。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让我清净一会儿不行吗?”小红不耐烦地说道。 “你这孩子,有啥烦人的事不能和爹妈说!”呱啦板子拉住小红的胳膊。 “我说了,你们能给我办吗?”小红的声音很大。 “你说吧,只要我们能做到的,肯定帮你办!”呱啦板子打了保票。 ”本来不想和你们说,可是你们非得问,那我就告诉你们,我想让小兰离婚!”小红把心里话说出来。 “离婚?为啥?”车大军两口子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红把自己的想法和父母和盘托出,车大军两口子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面面相觑。 “我就知道,你们心里只有小兰,和你们说了也是白说!”小红很泄气。 “看你说的,你两都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哪个都心疼。可这事太大了,我和你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你容我们商量商量。”呱啦板子看了看车大军说道。 小红也不做声,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她爹,这事咋办啊?”呱啦板子小声问车大军。 “要是按小红说的,如果小兰不离婚她就去不了大学,是不是咱们给小兰打个电话?”车大军试探着问道。 “啥?你还真想让小兰离婚?你是咋想的?我老闺女够可怜的了,把她一个人丢农村,我们啥忙都帮不上,哪有脸让她为了她姐离婚!……”呱啦板子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我也知道老闺女苦,可要是因为虎老七,老大上不了大学,那不是把老大毁了吗?她心气高,清洁工都不干,要是大学去不了,她这一辈子就毁了!”车大军满面愁容。 “这话能说出口吗?当爹妈的让自己女儿离婚,这事我没脸开口!”呱啦板子打心眼里不同意。 “那虎老七也没啥好的,闺女离了他,咱把她接城里来,再找个好的,反正他们也没有孩子,利手利脚的没有后顾之忧!”车大军还是倾向让小兰离婚。 虽然说都是为人父母,但是对子女,不可能做到绝对的一碗水端平。小红考上大学基本上是板上钉钉,这是给父母长脸增光的事,车大军作为男人,更看重这点。 车大军两口子只有两个闺女,所以一直想让小红招上门女婿。在车大军心里,更看重的是传宗接代,车家能有香火延续。 “我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你这当爹的良心眼子不正,告诉你,这事肯定不行!”呱啦板子冷下脸来。 小兰先天不足,从小就受欺负,也没少让人嘲笑,当妈就更偏疼弱一点的小女儿。 “那你说咋整?万一小红因为这事上不了大学,她能承受得了吗?还不得寻死觅活啊!小兰心大,就是离了婚,也不能咋样!”车大军害怕小红因为这个上不了大学。 “告诉你,老东西,少打老闺女家的主意!有事当爹妈的扛,别往小兰那里拐!”呱啦板子嗓门大起来。 “嘘!你小点声!”车大军指了指小兰的房间。 两口子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啥结果,最后决定再去一趟老姨家,让老姨夫给拿拿主意。 刘正武听完两口子的话,没有吭声,直接去自己的书房打电话去了。 过了很久,刘正武才走出来,笑了笑说道:“我问了几个明白人,这虎老七不是直系亲属,政审审查不到!” 车大军两口子的心“噗通”落了地,面上也落出了笑容。 “不过,如果有人检举,而主管的人又是教条主义,那就不好说了!”刘正武补充道。 “你们小女婿的事,你们没跟别人说吧?”刘正武问道。 “我肯定没说,我嘴严……”车大军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的老婆。 “你看我干什么?我平时是能唠叨,可这种事也不是啥光荣的事,我能和别人说吗?”呱啦板子狠狠瞪了车大军一眼。 两口子的心结解开,兴高采烈地回了家。刚进家门,呱啦板子就大声喊道: “闺女,出来吧,事情解决了!”</p> 第七十八章 不着调的表叔 小红听完车大军的讲述,眉头舒展开来。她把上大学看成自己一生中最重的事,所以不想有任何闪失。 “那会不会有人写检举信呢?”小红心里还是有一点不放心。 “虎老七的事,我们从来没和别人提过,估计你更不可能和别人说,你就放心吧!”呱啦板子说道。 “这地方没人知道,老家人都知道啊!”小红就是觉得有风险。 “咱们家在老家没有仇人,除了苗大这个老王八犊子!”车大军提起苗大心里就犯膈应。 “农村人都没啥文化,你就是让他写检举信,他也不会写!就是写了,他都不知道往哪寄!红啊,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没事别在家闷着,出去溜达溜达,散散心!”呱啦板子觉得小红有些过于敏感。 经过父母的劝说,小红总算不再纠结这件事,可心里对小兰还是有了怨言。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高考发榜了。小红和康静都不出预料地考出了好成绩,尤其小红更是考出了地区前三的高分。 康静看完成绩,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小兰家,把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她。 小兰特别高兴,拉着康静的手又蹦又跳,像个孩子一样,康静也落了泪,毕竟受了那么多挫折,如今就要苦尽甘来了! 呱啦板子第一时间也给小兰打了电话,告诉小红考了高分的喜讯。接完电话,小兰激动了一天,就连晚上都失眠了,为自己的姐姐感到骄傲和自豪,也憧憬着姐姐上大学时风光的样子。 康静考上大学的消息让老康头乐的差点背过气去。整个小砬子屯别说出大学生,就连中专生都没出过,这让他觉得脸上有光,走路都腰板挺直,从来没有过这么舒畅和神气。 康静的哥哥嫂嫂把康静差点供起来,把曾经把她挤兑出家门的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爹,老丫考上大学,以后当官了,咱家在小砬子屯,不,在整个明德公社,谁敢瞧不起?我们几个商量一下,这么大的喜事,是不是得大办一下啊?把屯里人请了,再把大队和公社头头脑脑的请过来,好好热闹一回!”康老大提出建议。 “好事是好事,可请这么多人,那得多大挑费?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啊?”老康头清楚家里啥经济状况。 “爹,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们四个张罗就行!钱不够,我们哥俩出去借点,再让她们妯娌俩回娘家张罗一些!”康老大打了保票。 “难得你们心这么齐,那就这么定了,让人看看这几天哪天是好日子,早早定下来。”老康头挺高兴。 “不过……”康老大话锋一转,话说半截。 “不过啥?我还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眼,不就是接礼的钱归你们吗?行,你们张罗,你们出力,接礼的钱就给你们了!不过,必须把老丫上大学的钱留出来,毕竟头头脑脑要是能来,都是看老丫上大学的面子!”老康头早就老成精了,岂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该拿!该拿!就是不接礼,老丫上学的钱也由我们哥两平摊!”康老大更看重康静将来对这个家的贡献。 可这件事和康静一说,康静却坚决反对,她觉得《录取通知书》没下来就大操大办,有些太招摇。可她架不住两个嫂子轮番不停地劝说,反正也不用她张罗,也就默许了。 车大军两口子也没闲着,他们也在家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一来为小红考了高分庆祝,二来也为了答谢老姨一家,尤其是老姨夫刘正武。 刘正武也很高兴,毕竟这是增光长脸的事,答应他带着一家人准时赴宴。 刘正武有三个孩子,都是男丁,老大和老二都已经结婚了,只有老三刘立志三十好几了,还没有结婚。 以刘正武家的条件,刘立志找个媳妇并不难,可这小子却是个没心没肺的主,整天就琢磨些“歪门邪道”,班也不好好上,更没有结婚生子的想法。 刘立志爱交往,各行各业的人都有称兄道弟的人,更是经常和这些人吃吃喝喝,经常不回家。 刘正武是个正统的国家干部,有了这么个不着四六的儿子让他头痛不已,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于事无补,时间长了就懒得搭理他,随他去了。 车大军家请吃饭,刘正武本来没想让刘立志去,可刘正武的老婆却通知了他,结果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两个哥们儿! 刘立志三个人比刘正武去的还早。他们一边在表哥家东看西看,一边嗑瓜子闲聊。其中有个叫黄波的长头发青年看到小红时,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偷偷和刘立志说道: “哎呀我去,大志,你这侄女长得可真好看,要脸有脸,要腚有腚的!要不,你给我介绍介绍!” “滚一边去,你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你哪里配的上!”刘立志笑着骂道。 “瞧不起谁呢?我也是国营单位铁饭碗,长的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就配不上了?你不给我介绍,我自己追!”黄波嬉皮笑脸地将头发故意一甩。 “少和我家的人犯贱!你要是在这扯王八犊子,别说我把你这骚驴劁了!”刘立志把瓜子扔到黄波的脸上。 黄波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瞟着小红,终于找到了小红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凑上前伸出手,一本正经地说道: “认识一下:鄙人黄波,国营职工,二十九岁,满腹经纶,雄才大略,未来可期,想和你交个朋友!” 小红知道自己的表叔是个不着调的人,对他带来的人也没有好感,可今天毕竟是个高兴的日子,也不想让对方太尴尬,也伸出手,轻轻在黄波指尖握了一下说道:“车满凤!” 小红说完,不想和黄波做过多接触,直接转身就走。 “车满凤,这名字真好听!听大志说,你高考考老多分了,等你大学毕业了,我找我二大爷,给你安排个好工作!”黄波跟在小红身后。 “你二大爷是干啥的?”小红随口问道。 “我二大爷是省里的大官,你上学还是工作上要是有啥事,和我说一声,轻松搞定!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等你有时间了,我领你出去玩!”黄波拿出一张硬卡片。 出于礼貌,小红接过卡片,顺手放到衣服兜里,紧接着忙去了。 黄波死皮赖脸跟在后面,自吹自擂,让小红很是心烦。好在刘立志上厕所回来,黄波不好再纠缠,和刘立志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p> 第七十九章 大志把黄鼠狼开了瓢 刘正武一家人来后,看到刘立志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两个狐朋狗友,顿时来了气,当着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却一下子没了兴致。 因为人多,吃饭的人被安排了两桌,车大军两口子陪老姨和老姨夫等坐了一桌,小红则在另一桌添酒倒茶。 刘立志三个人也不客气,三个人互相攀比着喝起酒来,没多长时间就喝了两瓶白酒。 刘正武听三个人划拳猜令,咋咋呼呼,觉得很是丢脸,酒喝了一点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早早回家了,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最后就剩刘立志三个人还没有走的意思,又开了一瓶白酒喝了起来。 “你看三个人都喝不少了,别喝多了出啥事,你不行和大志说说,别喝了!”呱啦板子有点担心,小声和车大军说道。 “哪有请人吃饭还撵人的道理?喝就喝吧,不行我送他们!”车大军不同意。 又喝了一阵,三个人都喝高了,舌头都有些直了,黄波更是酒壮熊人胆,一把抓住小红的手,大着舌头说道: “老妹儿,以后有啥事,跟哥说,保证头拱地给你办了,然后还啥也不图,只要你瞧得起哥就行!” 小红脸腾一下就红了,使劲往出抽自己的手,却没能拉出来。 “*你妈的,黄鼠狼!那是我侄女,谁是你老妹儿?你是谁哥?把手松开!”刘立志站起来,冲着黄波骂道。 “咱两各论各的,以后有可能我还叫你叔丈人呢!哈哈哈哈哈……”黄波嘴上占着便宜。 “*你妈的,黄鼠狼,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数三个数,你把手松开!”刘立志操起一个白酒瓶子。 “看在我老妹面上,我不跟你一样的,你喝你的酒,我和我老妹说话,谁也别管谁!”黄波没有松手的意思。 “一……” “二……” 和刘立志一起来的另一个叫谭旭的青年看刘立志真生气了,赶紧起来打圆场。 “黄波,赶紧松开!大志,你先坐下!” “我就不松,我看他能把我咋地?”黄波也来了劲。 “三!”刘立志话音未落,一酒瓶子砸在黄波脑袋上。 “啊……!哎呀,我*你妈大志,你他妈的真下狠手啊!”黄波惨叫一声,把手松开,捂在头上,鲜血流了下来。 小红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妈呀”一声,跑到呱啦板子身边。 黄波缓过神来,操起一个板凳就要砸向刘大志,结果被跑过来的车大军拽住。黄波凶性大发,正要把火发在车大军身上,可回头一看是车大军,不由得咧嘴一笑,说道: ”你松开,老丈人,我不打你!看我把这王八犊子打不出屎来!“黄波满脸是血,却还笑的出来,让人看着很是恐怖。 “这是我哥家,有能耐咱别在这练,咱们到外面找个空地,看我不把你打的叫爷,我就不姓刘!”刘立志还有一丝清醒。 “操!怕你啊?走,谁不去谁不是爹娘养的!”黄波说走就走,谭旭和刘立志跟了出去。 谁知道黄波刚出门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冲小红说道:“别忘了,有时间去找我玩!” 车大军两口子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家办个喜宴,结果成了这样,都有些恨大志不该带人来吃饭。 “你还看啥?还不出去拦着点?这要是大志出点啥事,又是在咱家喝的酒,你咋跟老姨和老姨夫交代?”呱啦板子冲傻楞着的车大军喊道。 车大军赶紧跑出去,没用多大功夫,就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呱啦板子问道。 “你说,他们这些人都是咋想的?刚才还打得要死要活的,现在三个人搂脖搭肩的一起走上了!”车大军不可思议。 “那个小子脑袋都出血了,你也不管管,别让他冻着,伤口该感染了!”呱啦板子还是不放心。 “我看大志的围脖给他包脑袋上了,没事!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哎!老姨夫要强一辈子,这个老儿子就把他治够呛,我看他也是一点招儿都没有!”车大军感慨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表面看谁家都挺好的,实际上谁家能没点烦心事呢!……”呱啦板子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残局。 车大军家的庆祝宴弄得乌烟瘴气,不欢而散,老康家的喜宴也有人很不痛快。 为了这场酒席,康家人几天前就开始张罗,也有不少人来帮忙。农村摆酒席都是整个屯子借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自己家摆不下,就在左邻右舍再摆。 帮忙的人各司其职,有管借东西的,有管抱柴烧火的,有管摘菜切菜的,还有管过油烹炸的,当然也有掌勺炒菜的。 办酒席的这天,康家热闹非凡,就连大队和公社都有领导来参加,让这个酒席一下子提高了档次。 村里人最不高兴和郁闷的人是苗大。他怎么也没想到康老丫还有这个能耐,一个为了虎老七打掉过孩子,还结过婚的寡妇居然考上了大学,一下子乌鸦变凤凰了,上哪说理去! 看着要出门的苗娜,苗大叫住她:“你干啥去?” “我去老康家帮忙啊,你有事啊?”苗娜停下脚步。 “人家考上大学,你跟着一溜神气地干嘛?你说你和康老丫岁数仿佛,你咋不能给我考个大学呢?”苗大唉声叹气。 “你初中都没让我念,还考大学呢?你们老苗家就没长大学那根蒿子!”苗娜心里有气,回怼苗大。 “混账!有你这么埋汰自己老祖宗的吗?自己学习啥也不是,和你那两个废物哥哥一样,还赖上我了?你不许去帮忙,跟舔人家似的!”苗大心里落差很大。 “我就去!以后我不能啥都听你的,要不我一辈子就得在家里看你的脸子!”苗娜说完,不等他有所表示就跑走了。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我听说车大军那个老王八蛋的大闺女也考上了大学,你说多气人!你看咱们家这三个货儿,一个比一个完蛋,随谁呢?”苗大冲着老伴嘟囔。 “随谁?随根呗!”苗大老婆的话很噎人。 “我不能让他们又是秧歌又是戏的,我得想点办法治治他们!”苗大独眼发出狠厉之色。</p> 第八十章 粉墨登场 苗大本来没准备去参加老康家的宴席,可他们一家人都去了,连给他做饭的人都没有。他想了想,反正也随礼了,不吃白不吃,于是厚着脸皮去了老康家。 开席之前,公社领导、大队领导甚至小成子都在前面讲了话,这让老康头激动不已,毕竟他们家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 苗大挑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轮到老康头讲话,他根本没心思听,也不管开没开席,自顾自吃喝起来。 “苗大,你是饿死鬼托生啊?这还没开席呢,好东西都被你吃一大半了!”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人用手捅了捅苗大。 苗大故意坐到此人身边,却假装刚看到,惊诧地说道: “哦,郭助理啊,你怎么也大驾光临了?我们家又没人考上大学,我听这些有啥用?再说我就是来坐席的,吃完我就走。我听说你们家孩子今年也考大学了,考得怎么样啊?”苗大问道。 “考得还行,可没有康静考得高,估计能走个师范啥的就不错了!”郭文库话语中透着小骄傲,毕竟能考上就不容易。 “你说上哪说理去?老康头斗大的字不识一筐,闺女上大学了!你是教育助理,有文化,可孩子还是只能考个小师范,回来当个小老师!”苗大的话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吃你的得了!你有能耐,你家谁是吃供应粮的?就说那些屁话,孩子上不上大学和家长有没有文化啥关系!”郭文库不爱听苗大说话。 “跟家长是没关系,可康老丫一个寡妇,作风还不正,不是照样上大学?这年月,风气不正!”苗大嘴里没有好话。 大家都在听前面讲话,鼓掌声和欢呼声很大,没人注意苗大和郭文库之间的谈话。 “作风不正?这话可不能乱说!”郭文库忽然来了兴趣,盯着苗大的脸说到。 “瞎说?我一点没瞎说!”苗大说着,可一点没耽误吃。 郭文库不再说话,想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吃完了吗?吃完我跟你回家,你详细和我说说,毕竟我是教育助理,得对国家负责,道德败坏的人是没有资格上大学的!” 苗大好像并不意外,用手擦了擦嘴,也不说话,转身就走。郭文库看苗大走远了,也悄悄离了桌,偷偷跟上去。 苗大家里,郭文库听完苗大一番添油加醋的揭露,沉吟片刻,问道:”你说的都是事实吗?” “我苗大从来行得正,走的端,句句是实话!要是有假话,让我瞎眼睛!”苗大信誓旦旦。 郭文库听说过苗大的事,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苗大说的有没有水分,他不感兴趣,他只知道如果康静有问题下来,他的儿子就有机会上去。 “你敢实名检举吗?”郭文库问道。 “那有啥不敢的?我说的是实话,又没有造谣,我怕什么?只是去哪里检举呢?去你那里吗?”苗大看着表面平静如水的郭文库。 “我可没有那么大权利,不过我听说过去哪里!”郭文库绝对是个工于心计的人。 “那行,你告诉我,我去检举!”苗大说道。 两个人各自从自身角度出发,一拍即合。郭文静帮苗大写了检举信,然后让苗大签字按手印,又把邮寄检举信的地址告诉苗大。 “你知道黑龙江七台河那边高考的检举信往哪邮寄吗?”苗大看郭文库要走,忽然问道。 “七台河?你要检举谁?”郭文库很奇怪。 “我知道一个人也不应该上大学!”苗大没有明说。 “那我不知道!”郭文库不想管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事。 “哦,不知道就算了!”苗大似乎没放在心上。 一般本乡本土住着,几乎没人会做这种检举的事,如果让人知道了,就会受到大家唾弃。苗大不怕,他本来名声也不好,但郭文库不行,所以他只能借刀杀人,事情就是传出来,寄信和签字都是苗大,也没有他啥事! “那我就走了!”郭文库目的达到,不能久留,免得让人看到。 “你走吧,我忽然想起来了,老康家和我们家还有点亲戚,我就不去检举了!”苗大欲擒故纵。 “这独眼龙就是个老狐狸!”郭文库心里骂道。 “过两天晚上我值班,你晚点过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邮寄地址!”郭文库只能妥协。 “记住,别让人看到你去公社,不然我啥也不知道!”临走的时候,郭文库叮嘱苗大。 看着郭文库低着头快速离开,苗大心中冷哼一声,自言自语说道:“小样,一看到你,我就知道这事能成!你要是没有弯弯心眼,能四十来岁还是个教育助理?跟我耍心眼,呸!” 苗大办完了事,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哼着小曲又去了老康家,他酒还没喝好,不喝白不喝。 苗大去而复返,没人注意到他。他找了个位置,美滋滋喝酒,当看到老康头过来敬酒,故意大声对旁边人说道:“你看看人家这闺女养的,多争气!啧啧,就这样,我们家小成子还不要!你说他傻不傻?傻不傻?” “老王八犊子,你头句话还是人话,怎么说着说着就不往人话上说了?”老康头心情好,脸上带着笑埋汰苗大。 “我哪句不是人话?是不是我们家小成子不要老丫了?你凭良心说,是不是?”苗大放大嗓门,故意恶心老康头。 “虎老七打瞎你一只狗眼也没耽误你乱喷粪!你就该那只狗眼也让人打瞎!”老康头面上有些挂不住,毕竟很多人都往这边看。 苗大索性站起来,一只脚踏在板凳上,一只手指着老康头,大声叫道:“老瘪犊子,你敢不敢发誓说我说的是假的?” 康静和康老丫订婚的事,本来双方都不同意,可苗大提出在先,而且因为这个一直躲老康头和康静,如今居然变成了他拿捏的把柄。 “你……你……你……”老康头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哆嗦着指着苗大,若不是今天是喜宴,他非和苗大拼命不可。 苗大看老康头吃瘪,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还没等他笑完,却听到一声愤怒的叫声: “够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是我不能生育,老丫没同意!”</p> 第八十一章 光明正大的小人 苗大仔细一看,大声呵斥自己的居然是小成子,立刻恼羞成怒:“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还来教育老子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苗大操起一个木板凳就要砸向小成子,却被旁边的人拉住,气得苗大面色铁青,冲着小成子骂道:“你不是我的儿,以后不许你进我的家门,咱两是仇人!” 说完,苗大推开众人,气哼哼往家走,苗大的家人也觉得丢脸,灰头土脸夜跟着回去了。 小成子也气够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桌上的半碗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康静却拦住他,把他按在凳子上,又给他盛了一大碗米饭,低声说道:“谢谢你啊!你吃点饭吧,不然喝这么多酒,伤身体!” 小成子看了看康静,点了点头,风卷残云般把饭吃掉,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回小队部去了。 “你这老瘟死的,人家办喜事,你去搅合啥?康老丫考上大学,大伙都去巴结,你倒好,反而去得罪人家去了。这要是康静有出息当了官,人家能饶了你吗?”苗大老婆也觉得苗大做的有些过分。 “她出息?做梦呢!她连大学都别想上!”苗大冷哼一声说道。 “你这是啥意思?”苗大老婆吓了一跳。 “啥意思?我一个检举信就让老康家白欢喜一回!一个作风不正的寡妇哪有资格上大学!” 苗大恶狠狠地说道。 ”都乡里乡亲的,又没冤没仇,你这是干啥啊?你这是不造孽吗?”苗大老婆生气地说道。 “无冤无仇?她和虎老七搞破鞋,还是车大军老王八蛋矬姑娘的结拜姐妹,她心里向着谁,那还用说吗?我凭啥让她们高兴?凭啥让她出息了再压在我头上欺负我?” “爹,你就是写检举信,你也不能直接跟老康头干仗啊!你一闹,康老丫要是因为被人检举上不了大学,都不用合计,全公社的人都得认为是你写的检举信!小涛也觉得苗大有些鲁莽。 “你懂个屁,我就是让他们知道是我写的检举信!” “那你是图啥啊?人家干这种事都是偷偷摸摸,你倒好,恐怕别人不知道!你得罪老康家,对你有啥好处啊?”小涛觉得苗大肯定是老糊涂了。 “偷偷摸摸那叫小人!我光明正大的举报,说的都是事实,我有啥可背人的!”苗大说得很有些光明磊落的意思。 “那全屯人怎么看你?咱家还怎么在屯里呆啊?”小涛还是觉得苗大办事不妥。 “我问你,你面前站一个流氓,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你必须打一个人,你打谁?”苗大问小涛。 小涛想了想说道:“那就打老实巴交的人呗!” “对啊,你明知道流氓可恶,可你还是打老实巴交的人,这就说明人都是欺软怕硬!我就让全屯子人知道,得罪我就没有好下场,这样以后啥事也没人敢和我争,和我斗!”苗大的思维很另类。 “还有车大军那老王八蛋,她大姑娘也别想上成大学!小娜,一会儿我说你写,把小红的检举信也写出来!”苗大冲苗娜说道。 苗娜看着苗大,感觉自己的爹很可怕,他要毁掉别人的前程却又理直气壮,她可做不到,于是生硬地说道:“我小学学那点东西都就饭吃了,我写不了!”说完,不等苗大反应就推门走了。 “就是个一根筋,妇人之仁,啥都不是!”苗大冲苗娜骂道。 “我觉得爹说的对,我写!”小涛的媳妇张秀珍对老车家的人很记恨,立刻主动请缨。 苗家背地里的阴谋没人知道,康家和车家人都在等《入取通知书》,期待着她们究竟考上了哪所大学。 苗大的检举信果然寄到了小红和康静各自的招生审查部门,可结果却截然相反。 小红的检举信上所列举的虎老七的事情,因为不是小红的直系亲属,根本就没有被采纳,仍然按照正常流程进行。 但康静的检举信却引起了重视,审查部门让县里秘密调查,结果康静和虎老七的事情被坐实,这个结果也直接影响了康静后来的一生。 小红的招生没问题,她考入了北京一所非常不错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也邮寄了出去。 可就是这《录取通知书》却阴差阳错地出了问题。 《录取通知书》邮寄到了小红参加考试的学校,被门卫韩大爷收到。《录取通知书》和一些信件放到桌子上,韩大爷正准备去分发,却听见副校长在外面喊他,他赶紧拉起凳子准备出去,结果凳子倒了,撞到桌子上。 放到最上面的《录取通知书》掉落到桌子侧面,韩大爷着急忙慌,扶起凳子却没有看到掉落的《录取通知书》,直接跑到传达室外面。 “老韩,别人给我两盆花儿,我骑自行车带不回去,先放你传达室,等有时间我拿三轮车来拉!”副校长对韩大爷说道。 韩大爷满口应承,副校长骑车走了,他搬起一盆花就往传达室里走。因为这盆花枝叶茂盛,遮挡了他的一部分视线,《录取通知书》阴差阳错地被压在花盆下,露出的一角被另一盆完全挡住。 小红一趟趟往学校跑,可比他分数低的很多人都领走了《录取通知书》,可她的通知书却迟迟不见,她不禁有些慌了,就去问学校的老师。 “每个学校情况不同,寄出《录取通知书》的时间也不一样,这和你分数没关系!”老师安慰她。 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小红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她觉肯定是出事了。 康静的《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可却让老康家人如坠冰窖,这是地区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这是典型的降格录取,政审上出了问题。 康静从对上大学的期待换成了师范学校,这巨大的落差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哭得撕心裂肺。 而同样失落的是她的哥哥嫂嫂,师范学校毕业最多就是去明德中学当老师,没权没势,他们借光的打算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p> 第八十二章 康家父子被拘留了 老康头经过打听,知道是有人写了检举信,不由得怒火中烧,心中把检举的人骂到十八辈祖宗。 而康静没有考上大学的消息在屯子里引起了轰动,茶余饭后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检举人是谁,结果都一致指向了苗大。 老康头心中最怀疑的人就是苗大,他实在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拎着烧火棍就跑到苗大家里,还没进门就开始破口大骂: “苗大,你个杀千刀的,你给我滚出来!” 苗大心中早就有所准备,慢悠悠来到院子中,独眼瞪了一眼老康头,不紧不慢地说道:“穷嚎什么?有话讲,有屁放!” “检举信是不是你写的?”老康头直奔主题。 “是我写的,咋地?”苗大一口承认。 “你……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我们家哪里得罪你了?”老康头气得两眼冒火,嘴唇哆嗦。 “啥得罪不得罪的,我就是实话实说,不让有污点的人进入大学!”苗大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我打死你个王八蛋!”老康头气坏了,举起手中的棍子砸向苗大。 苗大旁边的小涛用一个棍子一挡,然后顺势照着老康头使劲一怼,老康头一下子摔倒在地。 随后而来的康家两个儿子不干了,都动了手。苗家父子根本不是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不起来。 农村人都爱看热闹,两家打起来,立刻引来很多人围观。大部分人看到苗家父子被打,都暗暗叫好,也没有人出来拉架。 康静两个哥哥因为自己希望破灭,下手都挺狠,要不是老康头怕出事,拦住两个儿子,苗大父子肯定会被打得一个月下不了炕。 老康头父子三人把苗大家酸菜缸和大酱缸推倒了,又把锅给砸了,好一顿折腾!最后打也打完了,骂也骂够了,父子三人刚要走,结果却走不了了,因为派出所的警察到了! 康家父子三人被带走了,苗大父子也跟着去做笔录。 结果康家父子都被拘留了,苗家父子相互搀扶着回来了。屯子里的人看到他们,都远远躲着,不敢靠近,生怕招惹到他们。 派出所的结论是:康家父子是典型的打击报复,性质恶劣,必须严惩!最后综合考虑,下手狠的康老二被刑事拘留,老康头和康老大被治安拘留。 同时,老康家赔偿老苗家财务损失和医药费三百块钱。老康家看似仗打赢了,出了口气,结果却是苗大早就预料好的结果,损失巨大。 屯子里有的人心理也有了变化,人前嘴上骂苗大做损,心中却对之前高调的康家落到如此地步而高兴。“气人有,笑人无”是很多人的通病,都爱锦上添花,谁愿雪中送炭呢? 康静受到接连的打击,一下子病倒了,爬不起炕来,老康婆子整天哭哭啼啼,整个家里愁云惨淡。 “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了自己老爷们,又开始克家里人!呸呸呸,滚出去!”康老大媳妇一脚把进到外屋地的一只鸡踢出去,开始指桑骂槐。 “那就是一个不下蛋的鸡,还有脸进屋!”康老二媳妇也不是善类。 “墙倒众人推”,两个康家媳妇把一切后果都算在了康静头上,反正康静将来最多是个小老师,她们根本就不怕撕破脸。 老康婆子心疼闺女,可她的心思都在康家父子啥身上,哪里顾及到康静,整日头不梳脸不洗,哭个不停。 康静坐小月子落下的病根也犯病了,头疼欲裂,痛不欲生。 小兰知道康静收到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后,并没有觉得不好。在小兰看来,能在中学当老师的人都是文化人,都是了不起的人,大学和师范有什么区别,她根本没有概念。 但老康家出事了却让小兰开始担心康静,于是就跑到老康家。看到康静病成这样,心疼极了,赶紧把康静搀扶到自己家。 康静吃了止疼片后,症状有所缓解,可药劲过了,又开始折腾起来。小兰知道不能就这样在家挺着,赶紧给康静穿戴整齐,准备往乡卫生院送。 小成子恰巧这时候来了,看到康静的情况,二话不说就把康静背起来,一声不吭往卫生院跑。 到了卫生院一量血压,高得吓人,医生怀疑是心脏的问题,不敢收治,建议去县医院。 小成子赶紧找了一辆马车,又带了厚厚的被子,把康静安顿在车上,准备去县医院。 小兰也要跟着去,却被小成子拦住了,他对小兰说道:“你就别去了,家里还有两个人需要照顾呢,你一走,谁做饭?家里不乱套了!” “我回去和老刘三婶说一下,让她帮着做饭,你在这等我!”小兰不放心康静。 “你这一来一回得多长时间,你就别去了,我自己能行!”小成子很着急。 “小兰,你就别去了……”康静虚弱地说道。 “那也行,我把家里安排好了,我就去医院看你!”小兰也怕自己耽误时间,只能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再去了。 小兰回家后,天都快黑了,给杜王母和四哥做好饭又去找老刘三婶,让她明天帮着给做一天饭,老刘三婶满口答应了。 晚上学习针灸的时候,因为心里挂念康静,小兰有些心不在焉,几次都扎错了穴位。 杜王母看小兰频频出错,生气地说道:”你在干什么?连穴位都找不准?这要是给人治病,没把病治好,却把人扎死了!“ “我错了,师父!”小兰强迫自己注意力集中。 “别扎了,回家去吧!”过了一会儿,小兰再次出错,杜王母彻底生了气。 “师父,老丫姐有病去县医院了,我心里惦记她,心静不下来!”小兰赶紧解释。 杜王母的脸色好了一些,问道:“那丫头得的什么病啊?” “我也不知道,卫生院说她血压太高,没敢收。我看老丫姐的病挺重的,头疼得直撞墙!”小兰眼泪含眼圈。 “我问你,你每天晚上到我这来干什么啊?”杜王母皱起眉头问道。 “学银针技艺啊!”小兰不明白师父为何会明知故问。 “学它做什么?”杜王母继续问道。 “给人看病!”小兰顺口说道。 杜王母却不再说话。小兰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试探着问道:“师父的意思是我应该给老丫姐看病吗?” 杜王母点了点头。</p> 第八十三章 车大军回老家 “学医的目的就是给人看病,不然学它何用?你和我学习银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比一般的大夫强了!”杜王母说道。 “我光着急忙乎了,早忘了自己还会诊脉了!”小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就是把脉后诊断了,也未必能敢下手医治,毕竟你经验欠缺,没有实践。但你要学会寻找机会,这次就是例子,你诊断完了再和医院的诊断相比较,这样就能知道自己究竟诊断的对与错!”杜王母说道。 “按理说,我应该带着你接治一些病人,这样能更快让你上手。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我只能像现在这样传授于你,而诊治的机会你只能自己寻找!”杜王母说到这里,有些伤感,因为他年后三月初就要离开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兰并不知道杜王母的想法,她静下心来,去除心中的杂念,认真地和杜王母学习,一直到半夜才回家睡觉。 小兰到县医院之前,特意买了些营养品,然后急匆匆赶去了医院,在医院大门口恰巧碰见了小成子。 “你干啥去?老丫姐咋样了?”小兰着急地问道。 “没啥事了,医生说就是急火攻心,回去修养修养就行了,我这就去取马车接康静回家!”小成子似乎一夜没睡,眼睛布满血丝。 “那脑袋疼是咋回事啊?”小兰还是不放心。 “康静说是**病了,打完点滴就好多了!你去大厅找康静去吧,一会儿我赶马车来接你们!”小成子说完出了医院。 小兰在医院门诊大厅找到了康静,她正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脸色很难看。 “姐,你可吓死我了!昨天你拿脑袋撞墙,把我都吓哭了!”小兰拉着康静的手,心有余悸地说道。 “傻妹妹,那是**病了,没事!自从从黑龙江回来,我一直没有犯病,可能这次着急上火,把这病又拐带出来了!”康静摸了摸小兰的头。 “姐,你是因为考上的是师范学校着急上火啊?”小兰问,康静没有说话,但脸上的失意还是显露出来。 “我从小就崇拜老师!我爹说,这些老师都是文曲星下凡呢!当老师多好啊,还有寒暑假,想干点啥就干点啥!”小兰的话发自肺腑。 看着小兰清澈的眼睛,康静仔细想了一会儿,忽然就醒悟过来。其实她所纠结的不是因为考上了师范学校,而是从大学到师范学校的落差,她从来没去想愿不愿意做老师,如今小兰一说,她觉得她挺喜欢做老师。 “小兰,你说的好!我想通了!”康静心结打开了,立刻感觉身体也轻快了不少。 “等小成子来了,我请你俩下馆子,正式庆祝一下我考上了师范!”康静面带笑容。 小兰见康静情绪好转,也跟着高兴,两个人拉着手,一高一矮,边聊边出去和小成子汇合。 康静这边调整好了情绪,而远在黑龙江七台河的小红却备受煎熬,度日如年。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领走了录取通知书,小红从心里断定自己的政审肯定出了问题。她糊里糊涂地从学校回到家,傻傻地坐在凳子上,一直等车大军两口子下了班,她都没动一下。 车大军两口子也觉得小红最近有些不对劲,呱啦板子问过她,她只说了政审可能有问题,就不再多说。 如今小红这个状态,肯定是政审出了问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但他们却没有敢直接问,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给小红打的保票。 但看到小红失魂落魄,好像魂都丢了的样子,呱啦板子心疼得不行,过去搂住小红的肩膀,柔声说道:“闺女啊,你别吓唬妈,你这是咋地了?有啥事说出来,我们帮你拿主意!” 小红没有一点反应,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一声不吭。 “闺女啊,你说说话啊,你要是觉得委屈你就哭出来,要是爹妈做错了,你也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好不好?……”呱啦板子眼泪流出来,一直劝说着小红。 过了很久,小红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径直站起身来,回了自己房间,顺便把门锁上了。 “他爹,咋整啊?不会有啥事吧?你说你老姨夫也不靠谱啊,不是说政审不会有事吗?”呱啦板子埋怨道。 “肯定是有人写了检举信,才会有这样的结果!而写检举信的也不会是别人,肯定是该死的苗大,他毁了我闺女前程,我杀了他!”车大军眼睛露出吓人的狠厉光芒。 “你可别添乱了,你没凭没据的,瞎怀疑有啥用?关键是怎么解决问题!”呱啦板子先冷静下来。 两口子研究来研究去,最后互相看了看,知道对方和自己想到了同一个办法。 “我知道你愿意,我也不愿意!可事到如今逃避也没有用,我一会儿就去火车站!”车大军说道。 “打电话不行吗?非得回去一趟吗?”呱啦板子心里难受极了。 “这事不能再出差头了,我回去直接去县教育局找小红那个叫卢国权的同学,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办了!”车大军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咋和小兰开口啊?都是自己的孩子,为了一个还得伤害另一个,老天爷,我们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啊?”呱啦板子悲声叫道。 “我都想好了,把这件事和虎老七直接说清楚,先让小红上大学,等他出来再复婚!”车大军把东西收拾好了,顺便还放了一把匕首。 “你拿匕首要干什么?孩子的事重要,苗大那边先放一放,你可别干傻事!”呱啦板子看到匕首,吓了一跳。 “他干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能饶了他吗?他把咱们逼得背井离乡,害得老姑爷坐牢,他还不肯放过我们,你说,这口恶气我能忍得下吗?”车大军想好了,把离婚的事解决,就去找苗大算账。 “你有啥证据啊?就是有证据,人家反映的也是事实,咱们也不占理啊?你要是这样,你就别回去了,别老姑爷还没出来,你又进去了!”呱啦板子抢车大军手里的包。 “我不去找他还不行吗?”车大军没办法,把匕首拿出来。 “你跟我发誓,你不能去找苗大算账,拿到离婚证明赶紧回来,你单位那边我去给你请假!”呱啦板子还是不放心。 车大军无奈,发了誓,这才连夜赶往火车站。</p> 第八十四章 你是你爹亲儿子吗 车大军走了,呱啦板子不放心小红,把耳朵贴到小红的房门上,却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她生怕小红会想不开,于是一边敲门一边叫道: “闺女啊,你没事吧?你和我说句话呗?你爹回老家了,去让你妹妹办离婚去了,你的事肯定能解决!” “妈知道你心里难受,那也要吃东西啊!赶紧出来,我给做你最爱吃的擀面条!” “你别记恨我们,我们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你们都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都心疼!” …… 呱啦板子说个不停,门终于开了,小红靠在门边,平静地说道: “我当时就觉得虎老七的事是个隐患,可你们还有小兰,谁听我的了?尤其是小兰,最后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你说哪有这样的妹妹?” 小红出来,呱啦板子的心终于放下来,她知道小红心里有气,毕竟这是她人生大事,出了差错,难免会有怨气。 “你妹妹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哪有一点坏心眼?”呱啦板子替小兰开脱。 “好了妈,我心里有数,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我谁也不靠,我自己解决,我累了,要睡觉了!”小红没有争辩,冷谈地说道。 “你爹都回老家了,你就放心吧!”呱啦板子听出了小红还是心有怨气。 “你让他回来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小红说完,关上了房门。 呱啦板子见小红不像会有事的样子,也就没再纠缠。她坐在凳子上思来想去,一边担心小红的事能不能解决,一边想着车大军让小兰离婚,小兰会不会恨他们。 呱啦板子天快要亮的时候才合身而睡,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她起床到了小红房门前,轻轻一推,房门开了,小红没在房间。 家里一堆乱事,呱啦板子也没心思去上班,出门找人给自己和车大军请了假,回到家中,小红却还是没在家。 小兰在康静的坚持下,人生第一次在县城下了一回馆子。饭店是国营的,菜品也不多,却有几样拿手菜,康静要了四个,还给小成子要了三两酒。 康静要的四个菜很快上来了,四个菜有锅包肉、尖椒干豆腐、杀猪菜、拌三丝,还配了一盆大米饭。 “姐,这得花多少钱啊?”小兰虽然看着哪道菜都非常有食欲,可还是心疼钱。 “没事,姐手里还有点钱,再说这是庆祝我考上师范,怎么也得像点样子啊!”康静给小兰和小成子每人夹了一块锅包肉。 “来,为了庆祝我考上师范,咱们干一杯!”康静举起手中的汽水。 小成子有些拘束,眼睛不敢看康静,菜也没吃,喝了一大口酒。 “吃菜啊,别光喝酒!”康静又给小成子夹了一块血肠。 “你也吃,不用总给我夹!”小成子有些不好意思。 小砬子屯是个穷屯子,没有水田,一年到头总是高粱米、大饼子、大碴子等粗粮,吃不上几次大米饭,所以小兰吃着大米饭,感到格外香甜。 “老丫,真对不起!”小成子喝了几口酒,冲着康静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康静知道小成子心里想什么,笑了笑说道:“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道啥歉?你帮我做了那么多,我还应该感谢你呢!” “可毕竟是我爹让你上不上大学的,说实话,我都没脸见你!”小成子说完,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光。 “上啥不一样!我师范毕业还能回到明德,我们还能在一起,要是考上了大学,离开你们,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康静嫣然一笑。 小成子看着康静的美丽笑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一股异样的情感从心头升起,他傻傻地看着康静,连酒杯都忘了放下。 康静不是未谙世事的小姑娘,她能从小成子眼中看出他内心的想法,可她没有那种想法,至少现在没有,于是笑着说道: “以后我叫你哥吧,我看你比我那两个哥强多了,行不行?” “呸!我想啥呢?人家已经考上了师范,我一个老农民瞎合计啥!”小成子清醒过来,暗骂自己。 “行,你就把我当你亲哥,有啥事你就支使我就行了!”小成子拍着胸脯。 三个人吃得都很美,毕竟条件有限,平时根本不可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小兰虽然喜欢,却还是吃的很少,她想着能剩点给师父和四哥带回去。 “快都吃了,别心里惦记着这个又惦记着那个,一辈子操心的命!”康静多聪明,知道小兰心里的小九九。 “师父和四哥也好久没见过荤腥了,我想……”小兰脸蛋发红。 “我早就安排好了,走的时候给他们带两个肉菜回去。你就放开了吃就完了!”康静拧了一下小红的脸蛋。 康静亲昵的动作和善解人意让小兰心中一暖,冲康静灿烂一笑,不再有所保留,大快朵颐。 从县城回来,康静没有回老康家,直接去了小兰家,她看透了两个嫂子,不想见到她们的嘴脸,更不想听她们的指桑骂槐。 小成子从县城回来也没有直接回小队部,送完小兰和康静,直接去了派出所。老康头和康老大还在派出所拘留,康老二已经被送到了县里看守所。 作为受害人家属,如果出面求情,小成子想着看能不能把老康头先放出来,毕竟他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 “你还来求情?你爹刚走,还说老康家不赔钱,让我多关他们一段时间!”派出所所长哭笑不得。 “那钱我想办法,你还是把康叔放了吧,他年岁大,那天也挨了打,别出啥事!”小成子说道。 “说实话,我也不想关他,毕竟上了那么大的火,年岁又大,容易得大病啊!可我是我,事儿是事儿,法律是法律,哪能说放就放啊?再说,我要是真放了,你爹能消停?”所长也是本乡本土的人,对大家都知根知底。 “你就放人吧,我爹那边有啥事,我顶着,绝对不能给你添麻烦!”小成子拍了胸脯。 所长看了看小成子,笑着问道: “你是你爹的亲儿子吗?”</p> 第八十五章 老康头上吊 “所长真能开玩笑!我爹和我哥这次做的的确有些过分,康老二已经被拘留了,你就把康叔两个人放了吧!”小成子说道。 “我们开会研究一下,你先回去吧,告诉你爹,别来这闹来了!”所长对苗大也很头痛。 小成子的请求真起到了效果。派出所经过研究综合考虑,鉴于老康头年纪大,身上有伤而且一直拒绝进食,为了防止意外,把老康头教育一番后,释放了,康老大仍旧继续拘留。 老康头郁结成疾,回家后就病倒了,但苗大却根本不管,大摇大摆上门要账,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气得老康头差点吐血。 小成子说到做到,东拼西凑了三百块钱,找到康静,让她把钱给苗大送去。免得他三天两头上门去闹。康静知道她的两个哥哥升学宴没少收钱,赔偿苗大的钱绰绰有余,所以说什么也不肯收。 “你不是说把我当哥哥吗?和我还客气什么?”小成子实心实意。 “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你的钱大部分也是借的吧?我那两个嫂子手里有钱,再说我手头也有,情我领了,你快把钱还给人家!”康静无论无何也不收。 “你的钱可不敢乱动,你现在没有收入,你们家估计也不会管你,以后上学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小成子处处替康静着想。 康静很感动,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小成子没有办法,只能去了老康家,想把钱直接给老康头。老康头恨透了苗大,捎带脚也把小成子恨上了,不等小成子说明来意,连声大骂,并让在屋里的老二媳妇把小成子轰出去。 康老二媳妇把小成子推出门说道:“队长,你先回去吧,等老头气消了你再来吧!”康老二媳妇是个势利眼,康老二如果真进了监狱,没有了老爷们撑腰,她还要在小成子手下干活,她可不肯得罪小成子。 小成子知道康家两个媳妇的为人,本来不想把钱交给康老二媳妇,可如今没有办法,只好把钱交给她并且一再叮嘱把钱交给老康头。 康老二媳妇嘴上答应,可事后却把钱放到自己口袋,只字不提,结果第二天苗大就站在康家大门口不断咒骂,惹得很多人看热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康静知道了小成子的钱给了二嫂,但二嫂却没有给苗大,气得俏脸发白,跑到家直接质问二嫂。但康老二媳妇咬定这钱是老苗家给康老二坐牢的补偿款,说什么也不肯把钱拿出来。 还没等康静和老康头发火,老大媳妇不干了,嚷嚷道:“老二媳妇,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啊,既然是补偿款,他们哥两个就应该一人一半,你应该给我拿出来一百五十块钱!” “跟你有啥关系?你家爷们儿过几天就放出来了,我们当家的还得蹲笆篱子,这钱哪有你的份?”老二媳妇到嘴里的肥肉哪里肯吐出来。 “你放屁!那我们家老大的拘留就白蹲啦?这钱你高低得拿出来一半,不拿别说我和你撕破脸!”老大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 两个人三说两说动起手来,从里屋打到外屋,又从外屋打到院子里。康老大媳妇的脸上被挠了好几个血淋淋的手指道,她也把老二媳妇的头发拽下了好几绺。 老康家大门外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康静羞臊难当,直接跑回了小兰家,而老康头把被子蒙到脸上,在被窝里老泪纵横。 最后还是康静把钱给了苗大,苗大这才偃旗息鼓,而康家两个儿媳妇都不愿意照顾老康头,借着打架的由头,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老康太太本来就一直病病歪歪,还得颤巍巍伺候老伴,整个家说不出的凄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康静和小兰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康静大声问道:“谁啊?” “老丫,我是薛老三,快点回家吧,你家出事了!”薛老三在门外喊道。 康静和小兰赶紧穿衣服,康静打开房门紧张地问道:“三哥,我们家出啥事啦?” “快往家跑吧,你爹上吊了!”薛老三说出了让康静如遭重击的消息。 康静来不及细问,和薛老三赶紧往家跑。小兰也大吃一惊,却没有直接和康静回家。跑到了东院,把消息告诉了杜王母,想让他跟着去救人。 老康头是在村北头小树林一棵歪脖树上吊的,那时候天还没有放亮。 老康头一晚上都没有睡,他越想越觉得没有活路,有几个原因让他没办法释怀。 第一个就是办康静升学宴的事。因为以为康静上大学是手拿把攥,所以在两个儿子的撺掇下,高调地搞了庆典,还把公社和大队的领导都请来了,如今康静只是考了个师范院校,让这个庆典成了一个笑柄,让好事者指指点点。 第二个就是康老二蹲监狱的事。农村人对蹲过监狱的人都很排斥,康老二回来了肯定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而他的孩子也会因此受到歧视,抬不起头来。更要命的是康老二媳妇已经放出话来,准备和他离婚,这也是她拼命往手里划拉钱的原因。尽管老康头对两个儿媳妇都不满意,可农村人娶媳妇不容易,这要是离了婚,康老二又进过监狱,这辈子肯定就打光棍了! 最让老康头无法释怀的是苗大。苗大写检举信毁了康静的前途,而且还理直气壮,更是把他们爷三个送进了派出所,康老二还得蹲监狱,而老康头却没有办法治苗大。看着仇人在自己眼前神气活现,自己只能暗气暗憋,这哑巴亏让人窝囊透顶。 而两个儿媳妇不要廉耻的打架成了压倒老康头心里承受能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觉得老康家颜面尽失,以后根本没脸见人。 老康头一夜未眠,老康太太也很晚才睡着。老康头挣扎着坐起来,穿戴整齐,步履蹒跚地走出家门。 腊月的天气异常寒冷,刺骨的冰寒让老康头打了个哆嗦。他看着夜幕下的自己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泪水流了下来。他不明白,自己一辈子本分,从不害人,为何老天如此不公,落得如此下场?,他不知道他要是死了,自己的老伴可咋活?可他实在是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似乎只有一死了之才能摆脱这些困扰。 老康头擦去眼泪,一狠心转过头来,一步一步向村北的小树林踱去。</p> 第八十六章 我同意离婚 该着老康头命不该绝,他刚上吊没多大会儿,就被薛老三给救了下来。薛老三家的猪跑丢了,他早早起来寻找,结果恰巧碰到老康头上吊,赶紧救下来背回了老康家。 康静到家的时候,她的妈妈正哭嚎着给老康头掐人中,捶打后背,而老康头面色乌青,双眼紧闭,一点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 康静控制不住情绪,大哭着上去帮忙,又是揉搓,又是拍打,可老康头还是没有醒过来。 “妈,不行咱送医院吧!”康静哭着对妈妈说。 “明德卫生院还没开门呢!要是送县医院,冰天雪地的咋也得两个小时,康叔这情况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吗?我看不行把李勇忠找来吧,他好赖还懂点中医。“薛老三也很着着急。 “他哪会治这病啊?他就会治被蛇咬的偏方!”康静知道李勇忠的底细,也一筹莫展。 这时门一开,小兰和杜王母到了! 杜王母搭了搭老康头的脉搏,对康静说道:“我看病不习惯旁边有人!” 康静在小兰家住了很长时间,知道杜王母是个身怀绝技,医术高超的能人,他的到来,让康静的心放下了不少,赶紧同薛老三和老康太太去了西屋。 “桂香,仔细看!”杜王母称呼小兰的医名。 杜王母出手如电,转眼间十几根银针扎在老康头不同的穴位上,这些银针有深有浅,深的只留一指高度,浅的露出身体一大截。 杜王母开始捻动银针,或轻或重,或快或慢,老康头**一声,奇迹般醒了过来。 杜王母扶起老康头,在他后背又扎了一根又长又粗的银针,转动片刻,用手一拍,银针脱体而出,被杜王母收起来,与此同时,老康头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腥臭的浓血。 老康头顿时觉得胸口不再发闷,身体也轻快不少,意识也恢复过来。 “他已经没有生命之忧,不过他急火攻心,火毒致心血郁结,肝脾不畅,还需要治疗一段时间,这就是你的活了,我先走了!”杜王母对小兰说完,转身回家了。 杜王母出神入化的手法,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让小兰大开眼界,对师父杜王母的崇敬之心又多了几分,对学好银针技艺的决心更加坚定。 老康头阴曹地府走了一趟,已经没有死的心心思。他看到小兰,抓住她的手,流着眼泪说道:“回去跟你师父说,只要我老康头有一口气在,你们师徒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头拱地给办好!” “叔,你说啥呢?我和康静是干姐妹,没有那么多事!你别激动,吃点热乎的,好好休息一天,我明天来给你针灸!”小兰赶紧安慰老康头。 小兰见老康头气色好多了,但看起来很虚弱,赶紧去西屋把康静三个叫过来,对康静说道:“叔的大毛病没有了,你赶紧给叔做口热乎饭菜,让他恢复恢复元气。 康静去做饭,老康太太对薛老三和小兰千恩万谢,薛老三对小兰也开始刮目相看,言语中透露出尊重。 老康家两个儿媳妇都回了娘家,老康太太又行动不便,康静就留在家里伺候老康头,小兰收了银针,也赶紧回家给师父和四哥做饭。 老康头上吊自杀又被杜王母和小兰救活的消息在小砬子屯传开了,小成子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回家去找苗大。 “爹,你以后做事能不能给人留条活路?老康叔上吊没死成,这要是死了,你良心能过得去吗?晚上睡觉能不做噩梦吗?”小成子面色铁青,第一次用这种口吻和自己的爹说话。 苗大也听到了老康头上吊的消息,听到后也很震惊。苗大是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但绝对没有致人死地的想法,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后悔,但自己的儿子劈头盖脸地教训自己,他可不能接受。 “你他妈的教训谁呢?他心眼小不想活,跟我有屁的关系?你不是我儿子,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许踏进我苗家的大门!”苗大发了火。 “你不认我,我也不认你!”小成子对苗大意见很大,说完拂袖而去。 屯子里的人都很同情老康家的遭遇,也从心里开始忌惮苗大,得罪了这种人,睡觉都睡不踏实。 老康家的风波刚停,车大军回到了小砬子屯。 车大军是和小红的同学卢国权一起来的,他一进屯子就碰到了几个屯子里的人,和乡亲们简单寒暄了几句,车大军急匆匆进了小兰的家。 小兰从窗户看到了走进院子里,风尘仆仆的车大军,她以为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顿时风一样冲出门,双手抱住车大军的腰,又哭又笑。 车大军也泪湿眼眶,用手摸着小兰的头,哽咽地说道:“老闺女,爹可想死你了!” “爹,我也想你们,天天做梦都梦见你们!”小兰死死抱住车大军,生怕这是一场虚幻的梦。 “叔,你们爷俩等办完事再唠吧,时间太紧了,别耽误正事!”卢国权看父女两人说了半天,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赶紧出言提醒。 “老闺女,这次我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才来的,咱们赶紧进屋,我和你说正事!”车大军从相逢的喜悦中醒悟过来。 小兰这才注意到卢国权,又听苗大说有十万火急的事,立刻明白了车大军此行的目的。 “爹,是不是姐的政审出了问题?你应该是让我和虎老七离婚才来的吧?”小兰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车大军正不知道怎么和小兰开口,见小兰主动把话挑明,于是就把小红的遭遇说了一遍,然后硬着头皮说道: “老闺女,爹对不住你,这次只有你能帮助你姐了!” 小兰眼泪掉下来,点了点头,哽咽着说道:“爹,我同意离婚!老丫姐就是因为苗大写了检举信才没有考上大学,我不能让姐也上不成大学!” “苗大这老王八蛋也给康老丫写检举信了?你姐的事儿一出,我就知道是这杀千刀的使的坏,我绝对不能饶了这个王八蛋!”车大军本来就怀疑小红的政审是苗大使的坏,如今更加笃定。</p> 第八十七章 不辞而别 “爹,你别去找苗大了!康叔知道是苗大写的检举信,就去找苗大算账,结果康老大被拘留了,康老二还得判刑,康叔都上吊了!”小兰赶紧劝阻车大军。 “你康叔上吊了?人咋样了?”车大军大吃一惊。 “没事,被我师父救活了!爹,你别去和苗大斗了,不然不知道会出啥事呢!”小兰说道。 “好好好,我答应你,不去找苗大!”车大军怕小兰替他担心,表面上答应了小兰。 卢国权看两个人说着说着又跑题了,赶紧把离婚文件拿出来,放到炕桌上。 “爹,我就是离婚了,我也不离开小砬子屯!”小兰看到文件,态度很坚决地说。 “没让你离开小砬子屯,等你姐那边没事了,老七从监狱回来,再让你们复婚!”车大军赶紧安慰小兰。 小兰签完字按了手印,卢国权把文件收到包里,站起身来,示意车大军赶紧走。 车大军尽管舍不得小兰,但怕夜长梦多,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钱,递给小兰说道:“我这次走的急,没给你带东西,这钱你拿着,爱买什么买点什么!” 小兰说啥也不要,车大军趁她不注意,把钱放到炕被里,然后和卢国权离开小兰家。小兰依依不舍,抹着眼泪一路跟在后面,一直到东大河才被车大军给撵回去。 车大军和卢国权第二天到了虎老七服刑的监狱,车大军不好意思面对虎老七,就让卢国权自己去找虎老七签字。 卢国权在监狱有一个熟人,很快就被安排见到了虎老七。虎老七见到卢国权很意外,他并不认识这个小伙子,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么。 当卢国权拿出文件,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虎老七立刻就不干了,说道:“我不同意,就是真要离,让小兰自己来跟我说!” 虎老七不同意离婚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四哥,他怕小兰和他离婚后离开小砬子屯,那样四哥肯定活不下去。 卢国权把离婚的原因一说,虎老七沉默了,毕竟小红的政审不过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不答应,于情于理说不通,可答应了又担心小兰会走。 “你媳妇态度很坚决,离婚不离家,等你出狱了,你们再复婚!”卢国权给虎老七吃了定心丸。 “她真是这么说的?”虎老七还是觉得不踏实。 “这事能骗你吗?我就在咱们县教育局工作,如果骗你,你出狱后去找我算账!”卢国权为了小红尽心尽力。 权衡了半天,虎老七还是多了个心眼,他让卢国权给他写个担保书。卢国权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件事还把自己搭上了,没有办法,只好写了个保证书,虎老七这才签字摁了手印。 担保书由卢国权的熟人代为收管,等虎老七出狱再还给他,虎老七满腹心事地回到了监舍。 鬼手汤看出了虎老七有心事,就一直追问,虎老七告诉了他,鬼手汤听完说道:“你就是心眼实诚,你咋知道这不是他们给你设的套?” “不能吧?我媳妇不是那样的人!”虎老七有些动摇。 “你不是说你老丈人家搬到城里去了吗?那他们肯定想着把自己闺女也弄身边去,谁愿意自己的孩子在农村受一辈子苦!”鬼手汤分析道。 “如果真是这样,四哥要是出点啥事,我不会放过他们,还有在教育局上班那个小子!”虎老七目露凶光。 “鬼手汤,你就他妈的没事扯王八犊子,瞎他妈分析,农村人哪有你那么多鬼心眼子!”黄老大骂道。 “人心隔肚皮,谁愿意傻等一个劳改犯!”鬼手汤自从和虎老七黏在一起,在监舍的地位提高不少,敢直接和黄老大争论了。 …… 虎老七没心思听两人掰扯,脸色忽明忽暗,不知道想些什么。 车大军赶回明德公社,顺利地办好了离婚证明。拿到离婚证明那一刻,车大军才算缓了一口气,赶紧去大队部给呱啦板子单位打电话。 谁知道呱啦板子居然好几天没有上班,车大军害怕家里有事,赶紧给老姨打电话,让她去自己家里看看,他就在大队部等电话。 电话迟迟不来,车大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队部一圈走一圈地走着。 “你别拉磨了,把我都转晕了,赶紧坐下喝点水!“大队长把车大军拉到座位上。 “咱两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说说你现在混得咋样?”大队长问车大军。 “还行吧,你咋样啊?”车大军哪有心思聊天,可又不得不聊,不然让人觉得他去了城里有架子。 两人不咸不淡地正聊着,呱啦板子电话打了过来:“你那边事儿办的咋样了?” “一切都办妥了,挺顺利的,你让闺女放心!打完这个电话我就往家赶!”车大军归心似箭。 “赶紧回来吧,你闺女好几天没回家了!”呱啦板子声音里带着哭腔。 “什么?好几天没回家了?她干啥去了?你没去找吗?”车大军急了。 “人是找到了,可她不回家我也没办法,这不,这几天,我连班都没上,天天去堵她!”呱啦板子无奈地说。 “她不回家在哪住?你见到她不知道把她拽回来吗?你现在就去找她,告诉她政审的事能解决,可千万别让她破罐子破摔啊!”车大军很是担心。 “哎呀,一言难尽,电话里一下也说不明白,你赶紧回来再说吧!”呱啦板子似乎隐瞒了什么,可能是怕车大军着急上火。 “知道了,挂了吧!”车大军心急如焚,挂了电话,连和大队长招呼都忘了打,急匆匆赶车去了。 本来车大军是想和小兰打个招呼再走,如今事情紧急,他只能这样不辞而别了。 小兰去给老康头针灸的时候,把车大军回来的事告诉了康静,康静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给老七写封信,免得你两有啥误会!” “能有啥误会?”小兰没明白。在小兰心里,她没觉得离婚会有什么变化,因为她不会走,会等虎老七回来复婚。 “他在监狱里,你和他离婚,虽然是为了你姐,可万一他不是这么想怎么办?”康静的心思细腻。</p> 第八十八章 和山猫野兽处对象 “我听你的,回家我就给老七写信!”小兰觉得不管虎老七会不会误会自己,写封信解释一下,总会没有坏处。 车大军匆匆忙忙赶回家的时候,呱啦板子正满面愁容地坐在家里发呆。她看到车大军回来,打了声招呼,赶紧起来要给车大军做饭。 “你别动,赶紧和我说说小红到底怎么回事!”车大军哪有心思吃饭。 几天功夫下来,呱啦板子瘦了一圈,眼圈发黑,脸色蜡黄,一看这几天就是没吃好,没睡好。 “唉,以前总觉得小红这孩子聪明懂事,不会做出格的事,可蔫人出豹子,这次她却出了大格!看来我们还是不了解老大啊!”呱啦板子长叹一声,感慨地说道。 “哎呀,你要急死我,说这些臭氧层子的话有啥用?赶紧挑干的唠!”车大军心急如焚。 “你走的第二天,小红也走了,招呼都没和我打一个!我寻思这孩子是出去散心去了,也没太当回事,晚上她没回来,我一宿没合眼,足足等了她一宿,还是没回来!”呱啦板子嘴唇干裂,喉咙发哑,车大军有些心疼,赶紧去给她倒了杯水。 “我这下可着急了,天刚蒙蒙亮就到处去找她。她在七台河也不认识多少人啊,老姨家没有,她原来同事也都没见过她,到处找不到她,这火把我上的,差点没把我火死!”呱啦板子说到这里,眼圈发红。 车大军能体会到自己媳妇当时的心情,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母亲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心如火烧,备受煎熬。 “没办法,我就去找老姨夫去了,老姨夫领着我去报了警,又安排了不少人帮着寻找!老姨夫这次又帮了咱家大忙,到了晚上,终于有人找到你那宝贝闺女了!”说到这里,呱啦板子似乎一肚子气。 “在哪看到的?”车大军关心小红的安危,没有注意到媳妇的情绪变化。 “你姑娘能耐了,在广场和一堆人跳交际舞呢!抻腰拉胯,也不嫌丢人!”呱啦板子气哼哼地说道。 “跳舞?她哪会跳舞啊?”小红有这样的举动让车大军也感到不可思议。 “你不信,我还不信呢!等我赶过去的时候,还没散呢,他正和一个长头发男青年瞎扭呢,差点把我气疯了!老姨夫看到她那熊样,气得转身就走了!”呱啦板子气愤地说道。 “这孩子也真是的,不管干啥去,也得和家里人说一下啊!这一天一宿不回家,多让人担心!”车大军虽然对小红的行为很意外,但毕竟人没事,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都不算啥,你知道她和谁混在一起吗?”呱啦板子问道。 “那我哪知道!”车大军苦笑。 “就是上回大志领来咱家喝酒,然后让大志给开瓢的那个长头发,男不男女不女的,大志管他叫黄鼠狼的那个人!”呱啦板子气愤地说道。 “闺女怎么和他搞一起去了?他俩也不熟啊!那个小青年流里流气的,不像个好人!”车大军对黄兴的印象也不好。 “我当时就来气了,恨不得给你宝贝闺女一嘴巴子!可当着那么多人,我给她留了面子,就上去把她拉出来,让她跟我回家,可她说话差点没把我气死!”呱啦板子喝了口水,把茶缸子狠狠一礅,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你闺女说,她和黄鼠狼处对象呢,这几天都不回家了!你说,她还要点脸不?就是真处对象,你也不能找黄鼠狼这样的小流氓啊?”呱啦板子说到这里,情绪激动起来。 车大军知道呱啦板子脾气火爆,于是站起身来,来到呱啦板子身后,轻轻地给她揉肩膀,缓解她的情绪。 “我和她说,你为了她,回老家让小兰办离婚去了,她说晚了,离婚证明没用了!你说这话她不早说,她这是要活活气死人啊!”说到这里,呱啦板子气得眼泪掉了下来。 “你为了她大半夜赶车往老家跑,我老闺女为了她把婚离了,她倒好,一点不领情,轻描淡写就过去了,我真怀疑她不是咱两闺女,她应该是苗大的闺女,太狠了!”呱啦板子动了真气,口不择言。 “和自己孩子叫啥真?她也是因为上大学的事闹心,也对咱们有意见,这股气消了就好了!不过,她说离婚证明没用是啥意思?”车大军比呱啦板子细腻。 “大学招生全都结束了,负责招生的都解散了,离婚证明也没用了!”呱啦板子垂头丧气。 车大军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因为着急,回老家时没有细想,也没有问问明白人,如今才知道自己是瞎忙乎一趟,费力不讨好。 “哎,要是这样,这孩子还真记咱俩个和老闺女仇了!刚考完试,她就让她妹妹离婚,结果小兰没干,后来咱俩也说没事,结果还真有事了,看来老大比咱们有远见啊!她因为政审上不了大学,她不得记恨咱们一辈子啊?”车大军长叹一声。 “不行明天再考呗!就是上不了大学,也不能糟尽自己,和一个山猫野兽搞对象啊!我让她和我回家,她死活不干,坐着黄鼠狼的摩托车跑了,你说多气人!”呱啦板子无法理解小红的行为。 ”后来我又堵住她两回,都没用!她是铁了心跟黄鼠狼,咋整都不跟我回家,我看这个闺女是白养了!“呱啦板子的泪水又淌出来。 ”那你应该和黄鼠狼说啊,让他离老大远的!不行你去找大志收拾他也行啊!“车大军说道。 ”你能想到我能想不到吗?那个黄鼠狼说话更气人,他说小红是上赶着找他,要管就管好自己闺女!我去找大志,结果你这不靠谱的表弟碰巧还出差了,得十了天才能回来呢,真是步步是坎啊!“呱啦板子心力交瘁。 呱啦板子把整件事说完,赶紧去给车大军做饭去了。车大军有了这次回老家失败的经验,没有着急直接去找小红,他必须想明白如何才能让小红回来再去找她,不然肯定和呱啦板子一样无功而返。 车大军暗自思量:“这孩子从小到大,虽然性子傲了点,也有些冷,但做事之前都深思熟虑,有远见,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更不是由着性子瞎胡来的孩子,那么这次她和这个山猫野兽处对象,究竟是为了什么呢?”</p> 第八十九章 自己为筹码 车大军两口子无法理解小红的行为,认为她是因为政审不过关,破罐破摔,实际上小红走到这一步是下了很大决心,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 车大军回老家的那个晚上,小红苦思冥想如何才能解决问题,却发现根本没有破局的办法。她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各大高校招生工作早就结束了,小兰和虎老七的离婚证明已经毫无用处,因为投寄无门,审核部门工作结束了。 她心里怨恨小兰。本来她早就想到了政审这个问题,也提前做了努力,可小兰根本不配合。小红觉得姐妹情感太脆弱,太冷冰冰,在她最为关键的时候,小兰选择的是袖手旁观。 小红心里也是怨恨父母的。如果不是他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她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傻傻等录取通知书?如今陷入死局,父母绝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很多人在出现问题的时候,总是愿意把错误归结到别人身上,也习惯放大化。不去换位思考,总是从自身的角度出发,惯性地钻牛角尖。 知道离婚证明没有用,小红还是没有阻拦车大军回老家。她没有心思管,潜意识里觉得给他们吃点苦,长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小红把所有的能解决问题的方法的可能性全都过滤一遍又一遍,终于把黄波想了起来,想起了他有个在省城当大官的二大爷。 黄波是什么样的人,小红一眼就看透了,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为了上大学,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身体,哪怕是女人最珍贵的东西。 在小红心里,上大学是她唯一改写人生轨迹的办法,她不喜欢庸庸碌碌一辈子,更不喜欢七台河这个城市,她向往更大的空间,向往高高在上的生活。 小红拿着黄波给她的卡片找到了黄波,黄波喜出望外,又是请小红吃饭又是领她逛百货大楼,大献殷勤。 小红没心思吃饭逛街,可她不能直接说事,她要旁敲侧击看看黄波所谓的二大爷是不是瞎吹牛,她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黄哥,你二大爷在省里工作,你怎么不让他把你调到省城去工作?”小红装作随口一问。 “他想了,我没干!”黄波张口就来。 “为啥啊?去省城多好啊,机会多!”小红不解。 “那老头是个老古板,在他眼皮子底下,我能有好日子过吗?在这里我多逍遥自在,想吃吃,想喝喝,想玩玩,人生就得这么活着!” “哦,还是黄哥潇洒!你二大爷是大学毕业吗?他是不是特别厉害?” “他是老大学生,在北京念的书,具体哪个大学我忘了,反正挺厉害!我爸那辈一共哥四个,就我一个小子,他们都偏向我!” “你和你二大爷来往多吗?你说话管用不?” “我不和你说了吗?我是老黄家独苗,要星星不敢给月亮,说话嘎嘎好使!”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好久,小红心里确定了黄波真有一个在省里当官的二大爷,心中有了希望。 “老妹,你是不是有啥事要求我二大爷办啊?有事你就直说,肯定好使!”黄波不傻,看小红聊天的话题一直围绕着二大爷,心里明白了小红来找他的目的。 小红也没有隐瞒,把事情和黄波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只要你把这事办成了,我愿意和你处对象!” 小红知道,无利不起早,这么大的事如果自己不拿出足够的筹码,黄波不可能尽心尽力给她办。她没有别的能打动黄波的东西,只能把自己当成筹码。 “哦,真的吗?那你现在就亲我一下!”黄波听后,心花怒放,死皮赖脸地把脸凑过去。 小红内心厌恶,但还是忍住转身要走的冲动,蜻蜓点水般亲了黄波一口。 黄波哈哈大笑,上上下下打量了小红一番,感慨地说道:“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谁都比不上!上次去你家我就觉得咱两有缘,大志还不服气,你说他要是知道咱两搞对象,他能不能气死?” “我的事和别人没关系!”小红回答得挺干脆。 “那你爹和你妈能同意吗?”黄波问道。 “我都说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你什么时候给你二大爷打电话啊?”小红有些不耐烦。 “我得看看你什么表现,是不是真心跟我好!”黄波社会上混迹多年,坏心眼有都是。 “你要我怎么表现?”小红不动声色。 “处对象该有的都得有啊!”黄波没有明说。 “我没处过对象,不知道什么是该有的。”小红想知道黄波对自己多大胃口,自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把事情解决。 “搂搂腰,亲亲嘴,摸摸手,摸摸*……”黄波淫心泛滥。 “停,别往下说了!你没打电话之前,最多拉拉手,搂搂腰!”小红浑身起鸡皮疙瘩,打断黄波的话。 “亲嘴也不行啊?这叫什么处对象啊?”黄波嘴里嘟囔着。 “你愿意就我愿意,不愿意我马上就走!”小红欲擒故纵。 “别走啊!我愿意!愿意!不过你得跟我出去玩,我得让他们看看,看看我女朋友是什么档次!”黄波加了条件。 小红点头答应,黄波心里得意,挎住小兰的胳膊,仿佛挎住了全世界一样,趾高气扬地走在大街上。 小红晚上没有回家,她不想去和呱啦板子解释,也没有精力听她絮絮叨叨,她就住在黄波的单身宿舍。黄波把另外一个室友赶到别的房间去睡,自己不舍得走,就在隔壁找了个空床睡下了。 黄波没有食言,搂过腰牵过手后果然给他二大爷打了电话,而且非常成功,那边打保票能办成这件事。 小红非常高兴,上大学的事终于看到了曙光。可她毕竟历练太少,这个电话根本就是黄波事先安排好的,并不是打给他的二大爷。 黄波是有个二大爷在省城工作,也是个官,但不是在省委而是在车床厂工作,也不是什么大官,而是一个车间主任。</p> 第九十章 逃之夭夭 黄波也不是完全在欺骗小红。他背着小红,硬着头皮给自己的二大爷打了电话,把小红想要办的事和二大爷说了。黄波的确是一脉单传,但却是最不招人待见的主,他二大爷是个老传统,尤其看不上他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听他说的事,二大爷立刻就火了,骂道: “你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这么大的事你都敢应人家?我看你是脑袋被门挤了,坏掉了!我就是个小小的车间主任,能管了高考的事?别说我管不了,就是能管也不能搞这不正之风,你以后干点正事,让你爸你妈省点心,别跟个二流子一样......” 二大爷电话里的声音接近咆哮,黄波觉得耳膜嗡嗡作响,不等他说完,赶紧把电话挂掉了。 在二大爷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黄波很扫兴,琢磨着是不是把真实情况告诉小红。毕竟高考是人生大事,早告诉她,她还能再去想别的办法,如果继续下去,终归纸里包不住火,这事早晚都会漏包,到时候别说小红会怎样,就是大志这一关他也难过去。 可黄波实在舍不得小红,小红年轻漂亮,迷得他神魂颠倒,他真不愿意就此收手。黄波的良知被欲望轻松打败,他找了个省城的朋友,和他合伙演出了一场打电话的戏,成功骗过了小红。 黄波演完戏就开始得寸进尺,不断要求小红突破两个人约定的尺度,小红尽管特别反感,可又不敢得罪黄波,或多或少地被他占了便宜。小红内心越觉得屈辱,对小兰的恨意就越深!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小兰造成的,没有小兰就没有虎老七这个破亲戚,压根就不会有政审上的这些麻烦,更让她不能释怀的是,如果小兰当初听她的,把婚离了,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更不会有现在这种屈辱。 小红还有一点侥幸心理,以为黄波真心喜欢她,所以不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可黄波知道这件事早晚会败露,小红必定会恨他入骨,那他更没有必要再拖下去,他要赶紧得到小红,剩下的事愿意啥样就啥样吧! 过了一天,小红见还没有动静,就问黄波: “事情咋样了?到底能不能行?” 黄波装作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小红生气地说道。 “事情肯定能办成,可是出了点差头!” “什么差头?” “我二大爷问,我们是什么关系,要是一般朋友,他不准备管,因为这件事需要动用很大关系,需要欠别人很大的人情!” “我不是你女朋友吗?你难道没说吗?” “我说了,二大爷说不靠谱!” &quot;什么意思啊?啥叫不靠谱啊?&quot; “二大爷的意思,你一旦上了大学,将来前途光明,根本不可能和我这个工人结婚!我和二大爷一顿解释,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可他就是不信,还说我傻,就会吃亏上当!” 小红沉默了,她觉得黄兴是借二大爷的话来敲打他,目的很明确,于是冷冷地说道:“那就是这件事办不成了呗?” &quot;也不是,我二大爷的意思是我们生米做成熟饭,只要你跟我睡过了,以后就不会反悔了!&quot;黄波终于露出了爪牙。 “我是个传统的姑娘,没结婚之前,我不会做这件事!”小红做最后的挣扎,期待着黄波会回心转意,大发善心。 黄波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他哪会有恻隐之心?他假装为难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可二大爷这人太霸道了,根本不听我的解释。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尊重你的选择,我再和二大爷好好商量商量,不过成不成我可就不知道了!” 黄兴的话说得很体面,可言语中的威胁却很露骨:同意就办事,不同意就不办事! 小红知道多说无益,站起身了就走,走的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黄波被小红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他以为小红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自己宰割,谁知道关键时刻,她居然转身走了。黄兴想要去追,又生生忍住,觉得这样的结果也可以接受,毕竟骗局揭穿那时,大志那个浑人那里他就不好交代。 小红离开就是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如果黄波追出来,哄她回去,她就有可能不用走最后一步,如果不追出来,她就只能屈辱地接受黄兴的条件了。 小红在宿舍外呆了一阵,见黄兴没有追出来找她,不由得心里一阵悲凉,屈辱的泪水流个不停,最后一咬牙,擦去泪水,回了宿舍。 “我以为你回家了呢!”黄波看小红去而复返,知道她接受了自己的条件。 “我给我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如果我明天晚上还不回家,我肯定被你骗了,就让他通知大志哥和他一起来这里替我收尸!”小红怕黄波最后不办事,故意把大志哥抬出来。 “看你说的,必须把事办的妥妥的!你要是我的女人,我疼你还疼不过来呢,怎么舍得让你去死?”黄波毕竟是个烂人,及时行乐是他的一贯作风,至于后果就听天由命了! “你要知道,一个姑娘一生最珍贵的是什么,如果你敢骗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小红的眼睛里透出骇人的光芒,让黄波打了个激灵。 一瞬间,黄波甚至想放弃这次交易,他有些害怕小红的眼神,也真怕事后她会做出什么危险的行为,可当他看到小红冷漠地脱去外套,露出曼妙的身姿,心里的犹豫土崩瓦解,内心开始变得火热躁动起来。 小红聪明过人,但涉世未深,又加上她自己不愿意和人交流,性格上过于偏激,这才能让黄波最后得逞。在上大学和道德底线上,小红选择了前者,这次的选择注定会成为她人生不堪回首的污点,是一辈子无法抹去的痛,是伴随一生的梦魇。 小红的第一次就这样屈辱地给了黄波。黄波疯狂过后冷静下来,看着冷若冰霜的小红,不知道怎么收拾残局,于是他借口出去给二大爷打电话,直接逃之夭夭了。</p> 第九十一章 是和不是 小红呆坐在床上,觉得浑身冰冷,她觉得胃难受极了,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她喃喃地问自己:“我这样真的值吗?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自己开始嫌弃我自己……” 刚才在黄波面前冷若冰霜的小红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压抑在内心的不甘、焦虑、患得患失、屈辱等复杂的情绪,直接以最简单的方式爆发出来,他用毛巾捂住嘴,无声地痛哭,无助而凄凉。 小红哭够了,渐渐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黄波出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不祥的预感让小红如坠冰窖,她赶紧跑出去找黄波,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 小红是个冰雪聪明的人,本不应该受到黄波的欺骗。这次的遭遇主要是她的心态的问题,“有病乱投医”让她丧失了判断,上大学的欲望让她失去了理智的思考,现在黄波消失,她冷静下来,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这一刻,她的心比腊月的天气还要冰寒,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一切都是灰色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大口地吸着冷空气,想让这零下二十几度的冰寒冻住她的心,让思想也冰冻起来,这样就能忘记希望的破没,忘记可怕的屈辱,忘记痛苦,也忘记自己。 生活没有了指望,小红找不到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她给自己一百个理由活下去,却被一个现实全部否定!她麻木地走在街上,像一个丢了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地游走。 小红不知道,此刻他的父母正在焦急地四处寻找她,想要把特大的喜讯告诉她。 副校长终于把放在学校传达室的两瓶花拉走了,小红的《录取通知书》也终于被韩大爷捡起来。 韩大爷仔细一看,居然是录取通知书,心里顿时就慌了,这是他工作的重大失误!校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第一时间把学生的《录取通知书》送过去,阴差阳错,结果还是出了差头。 韩大爷不敢耽误,赶紧把通知书送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一看邮戳日期,顿时火冒三丈,把韩大爷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赶紧安排人和韩大爷一起去小红家里送《录取通知书》。 小红考入的是个北京名校,校长把消息往上一报,顿时引起了重视,这是这个区的成绩和骄傲,于是领导安排人加急写了稿件送到了报社。 韩大爷赶到车大军家的时候,车大军两口子正要出门找小红。韩大爷给车大军两口子一直道歉,同来的学校主任也表达了学校的歉意。 车大军两口子看到《录取通知书》,顿时乐蒙了,尤其知道小红考的是北京的名校,顿时喜极而泣,不仅没有埋怨韩大爷,还抓住他的手鞠躬感谢。 笼罩在车大军两口子心头的乌云散去了,压在两个人心里的重负也卸掉了,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两个人相拥而泣,连韩大爷和学校主任都跟着偷偷抹了眼泪。 带着喜悦,两口子去找小红,他们终于不用背负压力面对自己的女儿,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分享女儿的骄傲。 两个人在黄波的单身宿舍没有找到小红,赶紧又到她经常去的地方寻找,可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车大军着急了,赶紧发动人跟着一起寻找,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小红。 小红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就连看到车大军两口子都没有反应。这可把车大军两口子吓坏了,赶紧把小红送到了医院。 医生通过检查,告诉车大军,小红没啥病,回家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车大军两口子把小红接到家,小红还是一声不吭,呱啦板子把她弄到床上,盖好被子,轻轻退出了房间。 ”闺女这是咋地了?看她眼神都不对!“呱啦板子从小红房间子出来,小声哭起来。 ”哭啥,闺女没事,睡一大觉醒了就好了!“车大军安慰媳妇。 呱啦板子担心小红,搬了个凳子,坐在小红床边,拉着她的手,一夜未眠。 小红考上名校的事情上了报纸,一个从农村来的清洁工考上名牌大学,让小红成了新闻人物,也成了年轻人心中的榜样。 车大军家的报纸是工友特意送来的,工友冲车大军讨喜糖和喜烟,车大军心里高兴,特意出门买了糖和烟送给工友,工友喜滋滋地走了。 报道小红的新闻很多地方都是杜撰的,这是为了塑造榜样和典型,报道里加了不少新闻作料。车大军边看边暗自落泪,庆幸小红终于等到了苦尽甘来的这一天。 黄波也看到了这个消息。一开始他根本不相信报道里说的是小红,可看了几遍后,他确定报道写的就是小红。 ”这是咋回事?这也太奇怪了,难道是二大爷真给事办了?要真是这样,我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小红还是我女朋友!“黄波自言自语。 ”不行,我还是给二大爷打个电话,要不是他办的,我去找小红不是自投罗网吗?“黄波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赶紧给二大爷打了个电话。 当二大爷接到黄波求证电话时,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这不争气的侄子脑袋真有问题,他自己也不想想,就是他能办这件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到录取通知书,这小子就是用屁股想事的。 ”是!“在黄波一再追问下,二大爷不耐烦地说了一个“是”字,就把电话给摔了。 “这老头咋这么倔呢,偷摸做完事也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藏了一天一宿!”黄波居然没有听出来这个“是”根本就是“不是”。 这下黄波可有了嘚瑟的资本,手里拿着报纸,逢人就说:“哎,来看看,这是我女朋友!” 没人相信他说的话,谁会相信一个考入名牌大学的姑娘会看上这么一个货色,可这根本打击不了他的信心,他还是屡次遭到嘲笑后,依然把报纸给别人看。 小红一直睡到中午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呱啦板子着了急,轻轻拍打小红的手背说道: ”闺女,别睡了,快醒醒!快起来看看你的录取通知书!“</p> 第九十二章 路人皆知 小红醒了过来,呱啦板子赶紧把《录取通知书》拿到她的眼前,冲小红说道:“闺女,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你被北京的大学选上了,还上报纸了呢!“ 小红表情麻木,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转过身去,把被子蒙到头上,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 呱啦板子又说了半天,小红依旧不闻不问,好像呱啦板子说的事和她毫无关系一样。 “闺女这是咋地了?好像魔怔了一样,这可咋办啊?“呱啦板子看车大军走进来,带着哭腔说道。 车大军也说了半天,小红还是一言不发,车大军两口子没有办法,只好从小红房间出来,回到客厅商量办法。 “我估计这孩子以为政审有问题,自己肯定上不成大学了,所以心灰意冷,啥都不相信,把自己封闭起来,这才一声不吭的!”车大军说道。 “那可怎么办?要是总这样,这孩子不废了吗?这还咋上啥大学啊?”呱啦板子一夜未眠,两眼通红,很是憔悴。 “不行送医院吧,总在家挺着也不是事啊!”车大军也束手无策。 “咱们不是昨晚才从医院回来吗?大夫说没啥事啊!我琢磨着要不找人看看吧,看是不是招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呱啦板子是有病乱投医。 ”快拉倒吧,可别整歪的斜的添乱了,小红的病根就是从考大学上得的,这是心病!估计这里的医院治不了这病,不行咱们去省城看吧,省城要是看不好,就去北京看!想啥办法也得把孩子的病看好!“车大军说道。 这时候,刘正武两口子来了。昨天分开后,他这老两口也一直担心小红,所以早早就特意过来看小红的情况。 车大军两口子说完小红的情况,刘正武也挺着急:好不容易考上了名牌大学,要是因为这个病去不上,这孩子估计这辈子真废了。 “我省城医院有个熟人,不行我带她去省城看病吧?”刘正阳面冷心热,喜欢有上进心、有出息的孩子。 “那也行,让我媳妇跟着去,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车大军心里感激。 “你媳妇就别去了,我和你老姨一起去吧!你们两口子都请了不少天的假了,现在工作不好安排,待业青年多了去了,万一把你们除名了,我也退休了,说话也不好使了,真丢了工作,那可真是祸不单行了!”刘正武直接拒绝了。 车大军知道刘正武说的在理,他的领导都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了,再不回去真有被开除的可能,于是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交给了刘正武,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姨夫,家里就这么点钱了,我估摸着肯定不够,你们家要是有,先帮我垫上,我们两口子这段日子紧一紧,尽快还给你!”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她这又不是需要开刀动手术的病,用不了多少钱。孩子的病治疗赶早不赶晚,我们这就回去收拾收拾,今天就去!”刘正武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 当天下午,小红就和刘正武两口子出发去了省城。临走时,小红就像个木偶一样,吃饭都是呱啦板子喂的,走路也需要人拉着胳膊,这让车大军两口子揪心难过,担心上了年纪的老姨和老姨夫照顾不好。 车大军两口子真想跟着一起去给小红看病,可却实在没有办法脱身。这一去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时间长了,真被开除了,在城里这个年龄没有工作是非常可怕的,那样就会一切都没有了保障,生活就会非常艰难。 不得不说,刘正武就是车家的贵人,每次面临绝境的时候,都是刘正武伸出援手。一家三口人的户口和工作是多大的事,刘正武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解决,却从未居功自傲。如今小红陷入困境,还是刘正武来给解决,不辞辛劳地带她去省城看病。 老姨夫的好,车大军两口子都记在心里,想着以后他们老了,多伺候伺候他们,多多尽尽孝心,好好报答他们。 小红身上发生的变故,远在小砬子屯的小兰一点也不知道。她每天按时去给老康头针灸,在她的治疗下,老康头的病眼见着就好了起来。 车大军上班后,抽时间给小兰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小红考上了名牌大学,却没有告诉她小红生了病去了省城。 小兰高兴得走路都带风,逢人就告诉小红考上了大学。她不是个爱显摆的人,可小红上大学不容易,自己的姐姐苦尽甘来,她打心眼里高兴和自豪。 屯子里人都很羡慕,羡慕车大军一家因祸得福。他们背井离乡,最后却扎根在城市,端起了铁饭碗,而且孩子也出人头地,居然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学。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们总是习惯看到别人面上的风光,却根本不知道背后的艰难和心酸。屯子里的人羡慕车大军时来运转时,哪知道他们此刻正忍受着夜不能寐的煎熬。 苗大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气得在家里大骂老天不开眼,怎么会让自己的冤家对头家喜事连连,也骂政审审核人员瞎了眼,居然让劳改犯的大姨姐上了大学。 按照苗大和车大军的约定,车大军是不能回小砬子屯的!所以第一时间知道车大军回来后,苗大就想去找他羞辱他一番,但他打听到车大军回来是让兰离婚的,因为检举信的事,他心里有鬼,就偃旗息鼓,没有去找车大军。 如今听说小红考上了大学,检举信根本没起作用,苗大气得一宿没睡好。车大军远在七台河,他鞭长莫及,没办法收拾他,但小兰还在小砬子屯,他要把车大军违背约定的惩罚算到他女儿身上。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小兰离婚的事很快被苗大散布出去,弄得路人皆知。 田红山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坐不住了,马上去小兰家找到了小兰,问道:“小兰,你和我说实话,你和虎老七办离婚了?” “田叔,是离婚了!”小兰根本就没想隐瞒,因为她觉得虎老七回来就会复婚,离婚的事她根本没放心上。 田红山一皱眉,脸色变得很难看,说道:“日子过得好好的,老七来年八月节左右就回来了,你这是闹得哪一出?”</p> 第九十三章 被雷劈死了 整个小砬子屯,车大军和田红山走的最近,关系最铁,所以小兰也特别尊重和信任田红山,她毫不保留地把前因后果和田红山说了一遍。 “你爹回来过?这老东西,回来了都不知道看看我!”田红山听完,知道离婚不是小兰本意,脸色好了很多。 “我姐的事太着急了,我爹没有时间去看你,田叔你别生我爹的气!”小兰赶紧解释。 “我知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离婚是为了你姐,可屯子里传出来的话可不是这样,说得可难听了,你以后和小成子别走太近了,免得让人嚼舌根子!”田红山嘱咐小兰。 “和我成子哥有啥关系?”小兰不解地问道。 “当别人面可别成子哥长,成子哥短的,我知道你们啥事没有,可别人听你这么叫,就更得说你离婚是为了小成子!”田红山表情严肃。 “哎呀我的天啊,这也太能编排了!我知道了,田叔!”小兰没想到会出这样的谣言。 “以后干啥注意点,你现在离婚了,容易让人家嚼舌根,不然老七回来听信了这些谣言,那就麻烦了!”田红山知道人言可畏。 送走了田红山,小兰不由得摇头苦笑,真不知道造谣的人是咋想的,纯粹是捕风捉影,胡说八道。 康静也听到了传言,气得直摔东西,老康头见状说道:”咋滴,伺候我伺候够了?这家伙,开始摔摔打打的,你这是临风扫地啊!“ 老康头在小兰的治疗下,基本上已经痊愈,除了身子骨还有些弱,精神头一点不差。 “你这老头,真能瞎挑理!我是听到屯子里的人传小兰的坏话,我气不过,跟你有啥关系?”康静笑着说。 在康静的多次开导下,老康头再也没有过寻死觅活的想法。他觉得康静说得对,要想让你的对手难受,你就要比他过得好,就要比他强,要是真死了,那可就是仇者快亲者痛了。 “小兰这孩子这么老实,这么仁义,谁脑子让驴踢了,还传她的坏话!”老康头现在就看康静和小兰舒服,咋看咋喜欢。 康静把传言和老康头一说,老康头立刻说道:”我都不用猜就知道谁造的谣,跑不了那杀千刀的苗大!“ “你说他造的谣?他能埋汰自己儿子!”康静有些不信。 “不用埋汰,他儿子以前干的那些埋汰事谁不知道?再说小成子现在跟他对着干,他这是故意收拾小成子呢!”老康头可不是吃素的,苗大的脾气他知道。 “爹,你咋这样?你说苗大就说苗大呗,干啥非得带上小成子?他以前是不懂事,但现在多正直,多热心!”康静不加思索地说道。 老康头一皱眉说道:“老丫,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可别和小成子弄的黏黏糊糊的,天下男人死光了,你也不能嫁给他!” 康静“噗呲”一乐,觉得自己爹太能瞎琢磨,她压根没这种想法,他倒是瞎给安排上了。 “我咋就不能嫁给小成子?我结过婚,小成子没结过婚,他不嫌弃我就不错了!”康静故意逗老康头。 “第一,他是苗大的儿子,苗大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仇人,他的儿子给金山银山都不能嫁!第二,你师范毕业当老师那是铁饭碗,吃商品粮,他是个啥?就是个爬地垄沟的老农民,啥出息没有!就冲这两点,高低不行!”老康头的话掷地有声。 “看你气得喘气都喘不匀了!我逗你呢,我还得上学呢,哪有功夫扯那些闲篇?”康静给老康头吃定心丸。 其实,老康头的两个原因,康静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康静认为,苗大是苗大,小成子是小成子,上辈人的恩怨和他们没有关系。至于铁饭碗更是没啥用,她原来嫁的丈夫倒是铁饭碗,可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康静确实也没有对小成子有谈婚论嫁的想法,她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对再婚会更加谨慎,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康静的大哥回来了,康老二最后被判了一年的有期刑期。康老大媳妇最先从娘家回了小砬子屯,亲自把康老大接回家。康老二媳妇的父母比较有正事,说什么也不允许自己的女儿离婚,把她撵回了婆家。 老康家基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康静又回到小兰家居住,期待着过完年的师范生活。 关于小兰和小成子的谣言,因为两个人都刻意注意,传言也就慢慢平息下来。可苗大根本就没想就这样就完事,他可不想让小兰过得太平静,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腊月二十的早上,小兰家来了一个穿着得体的瘦子,五十岁上下,手里拎着四样礼,有礼貌地敲小兰家的门。 小兰恰巧不在家,康静打开了们,看到来人并不认识,以为是小兰家的亲戚,就把他让进了屋子。 瘦子偷偷打量了康静,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有些激动地说道:“你是车满凰同志吧?我是东山店粮库的林宝国,是你舅舅让我来的!” 康静一愣,不知道小兰的哪个舅舅让粮库的人来做什么,可还没等她开口,林保国又继续说道: “你舅舅说你个子矮,我看一点都不矮,你有多高?” “我一米六三,不是,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康静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忽然觉得不对,来人肯定是把她当成小兰了。 “认错不了,你舅舅把你家住哪说得可详细了!我对你很满意,你看我们啥时候办事?我看年前就有好日子!”林保国目光火热。 康静是个聪明的女子,心里大致知道了这是什么情况,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说的是我几舅,长什么样?” “就是有一只眼睛失明了,长得挺富态的那个!”林保国说道。 康静一听就完全明白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骂道:“舅舅啊舅舅,你说你都死了好几年了,不在坟里好好呆着,可哪瞎溜达什么?一看这个林叔就是个好人,你骗他干什么?你生前不干正经事,死也没得好死,死后还去害人,难道就不怕被太阳光照成灰吗?……” 林保国听得脊梁骨冒凉风,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说你舅舅死了?“ “对,我这个舅舅叫苗大,因为缺德,被雷给劈死了!”康静咬牙切齿地说道。</p> 第九十四章 想占小兰便宜的贾三来了 林保国不是傻子,听出了康静这是故意在骂苗大这个“媒人”,听话听音,他知道这是人家不愿意,没看上他。他是粮库正式职工,去年死了老婆,保媒的人不少,可他就想找个年轻的,这才上了苗大的当。 苗大之所以把小兰介绍给林保国,就是因为林保国年纪大,跟她父母年龄相仿,就是故意想恶心小兰。 “你舅舅说你的事他能做主,所以我才来的,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拉倒!我是吃商品粮的,找一个年轻点的老婆还不容易?不过你那个舅舅真不是个东西,等我看到他,肯定饶不了他!”林保国优越感十足。 “我告诉你他家在哪,你直接去找他吧!”康静生气苗大干的的缺德事,想让林保国去找他的麻烦。 林保国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是有知识的人,犯不着跟一个混蛋大老粗置气!”说完拎着礼盒悻悻地走了。 小兰一回来,康静把这事和她一说,小兰也挺生气,不过听到康静讲她骂苗大的话,又笑得前仰后合。 “这个苗大真不是人,就干这损人不利已的事!我估计他肯定不只和一个人造谣,说你离婚,要找对象的事,这几天咱们家估计消停不了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俩找他去!”康静生气地说道。 小兰也觉得苗大做的太缺德,于是两个人就去了苗家质问苗大。可苗大死不承认,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弄得两个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气鼓鼓地回了家。 还没到家,两人就看到小兰家院子里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东张西望。 “完了,这个人肯定也是苗大给整来相亲的!”康静无奈地说道。 院子里的男人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走进院子里的小兰和康静,最后把目光定在小兰身上,咧嘴一笑说道: “哎呀我去,老苗头是一点也没扒瞎,你个头儿是真小啊!不过小模样还挺俊,以前我咋就没注意呢?” 来人满嘴酒气,满脸络腮胡子,脸生横肉,站都有些站不稳,一看就是喝多了。 “贾三,你来干什么?”小兰认识院子里的男人,他是公社一把手郑权的小舅子贾三,远近闻名的酒鬼,爱打仗,爱耍酒疯,三十大几了还是老光棍。 “干啥?你说干啥?老苗头说你离婚了,你家给你招上门女婿,我一听,赶早不赶晚,别让别人抢了先,我来的不算晚吧?”贾三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拧小兰的脸蛋。 小兰一躲,躲开了贾三的手,看到他一副无赖样,气得小脸通红,大声呵斥道:“贾三,你喝点猫尿跑我家耍啥臭无赖?你信不信我去告诉你姐夫去?” “我姐夫?他算老几?他他妈的敢管我,我削不死他!我现在还打光棍,就是差在他身上,他要是给我整个班上,我还看不上你这个小矬巴子呢!”贾三满嘴胡言。 贾三兄弟三个,名声都不好,动不动就合伙跟人打仗,下手还没有轻重,普通老百姓看见他们都绕道走,不想招惹他们。 贾三就是个臭无赖,哪家办红白喜事,他都提前去,天天大吃大喝,喝多了就在东家睡,也不管别人烦不烦他。而且他喝多了还爱耍酒疯,见到女人说话没有把门的,有时候还动手动脚,吓得这些办红白喜事东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敢在家里睡,生怕他耍流氓。 郑权最看不上他这个小舅子,也没少训斥他。可这家伙驴脾气一上来,郑权别看是他姐夫,他一样敢动手,气得郑权和他断绝了关系,从来不搭理他。 有个叫王栋的,被他欺负得实在受不了,找人把他揍了一顿。结果哥仨去王栋家一顿砸,最后贾三赖在王栋家不走,王栋家吃饭他就跟着吃,晚上就在他家炕头睡。 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人家,谁能跟一个光棍无赖耗得起,王栋最后没有办法,赔了贾三一笔钱,这才把这个瘟神从家里请出去。 也不是没人去告贾三,可他的行为够不成蹲监狱,拘留几天就出来了。他一出来,告他的人就倒霉了,不舍出点钱财,这关肯定就过不去。 在整个明德公社,贾三的名气比他姐夫郑权还要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对他深恶痛绝却又无计可施。 贾三在苗大的怂恿下来小兰家,就是奔占便宜来的,如今见小兰个子不大却根本不害怕他,立刻就来了气,骂道:“要是你和虎老七没离婚,我还真不能把你咋样!现在你就是个离了婚的烂货,我能看上你,那是你家祖坟冒青烟!别跟我装自己是大姑娘,我他妈的今天就把你办了!” 说罢,贾三一把将小兰拉过去,臭嘴就往小兰脸上亲去。小兰拼命掰贾三的手,可她的力气怎么能和贾三相比,她越叫喊越挣扎,贾三越兴奋,嘴里骂骂咧咧,手上肆无忌惮。 康静离开小砬子去黑龙江的时候,贾三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混账,所以康静对他并不熟悉。如今见贾三光天化日之下就对小兰耍流氓,气得浑身直哆嗦,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一口咬在贾三的手上。 贾三惨叫一声松开了手,小兰趁机挣脱他的钳制。 “小兰,快跑!快去找小成子!”康静冲小兰焦急地大喊。 “我*你妈,你是谁家的疯娘们,你他妈敢咬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贾三回过神来,一把把康静的头发薅住。 听到康静的喊叫,小兰本能向大门外跑,却听到康静吃痛的叫声,回头看见康静被贾三薅住头发,立刻发了疯一样冲回来,一头撞向贾三。 这是小兰的必杀技,虽然贾三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可还是被小兰撞翻在地。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往起爬,伸手去抓小兰。 就这样,两个弱女子和贾三打在一处。虽然贾三胳膊粗力量大,但他喝多了酒,脚下没根步履轻浮,一时半会还真没占到便宜。 杜王母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贾三和小兰他们的争吵之声,却强自忍住冲出去的冲动,喃喃自语道: “徒儿,以后任何事都需要你自己去解决,毕竟我快走了,不能庇护你一辈子……”</p> 第九十五章 赵老四铁锹劈贾三 小兰家打架的声音很大,一会儿功夫,院子外就围了不少人。有几个人想过来拉架,可看到一脸凶相的人是贾三后,又都缩了回去。 有人给田红山和小成子送了信儿,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前后脚跑了过来。 “贾三,你要干什么?”田红山一把抓住贾三。 “滚一边去,你算老几?”贾三可不管是谁,一把推开田红山,又奔小兰抓去。 小成子出现在小兰身前,把康静两个人护在身后,伸手挡住贾三。 “我*,哪冒出你这根葱?你是不是家里过得好,吃饱撑了来管闲事啊?那行,回头我就去你家,让你媳妇把炕烧热点,再炒两个菜,烫壶酒,陪我喝一宿!“贾三威胁道。 “贾三,你也不用吓唬我,反正我也是光棍一条,你要上我们家睡也行,你去小队部,我陪你着你!”小成子抓住贾三的脖领子,使劲往外拉。 贾三就是个滚刀肉,力气也比小成子大,掰开小成子的手,却没有再去追打康静和小兰,而是直接进了东屋,也不脱鞋,从炕柜上拽了被子和枕头,盖在身上,躺在了炕上。 田红山和小成子一看贾三开始耍起了臭无赖,都气得够呛,进了东屋,就要把贾三拽下炕来。 “我和你们说,我以后就是这家的养老女婿,这个炕头就是我的地盘,你们谁再跟我嘚瑟,别怪我不客气,让你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贾三从怀了掏出一把弹簧刀,冲着田红山两个人比比划划。 小成子还要往上冲,被田红山拉住,把他拽出东屋,说道:“这王八犊子喝得五迷三道的,别真给你一下,和这种人拼命不值得,咱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行报派出所吧,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他!”康静和小兰也跟着进了外屋地。 “就是派出所给他逮走了,大不了关他几天,他出来还得来这闹,我们两个也不能天天守在这儿,万一他来了,小兰就危麻烦了!”田红山知道贾三是什么货色。 “那咋整?就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耍臭无赖?”小成子气愤地说道。 “不行给他两钱吧,这种人跟他耗不起!”田红山想用钱把事情彻底解决。 “不给!我也没招他没惹他,我凭什么给他钱?都是一条人命,大不了我跟他一命兑一命!”别看小兰平时脾气温和,但骨子里却很倔强,态度很坚决。 “不行等他酒醒了,我和他好好谈谈,欺负一个女人算啥能耐?要是谈不好,我和他兑命!”小成子拳头紧握。 “他是啥玩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他讲理那就是对牛弹琴!”田红山叹了口气。 小红一看大家都没啥办法,有些着急,眼泪落了下来,气愤地说道:“都是苗大整的事,没有他背后鼓捣,贾三也不能来!” 大家都没注意,赵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外屋地,手里还拎着一把铁锹。当他看到小兰落泪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也掉了下来,然后趁着大伙不注意,推开东屋门,冲了进去。 贾三正在炕上哼哼唧唧,见有人进来,立刻坐起来,手里攥着匕首和赵老四对峙。 赵老四一言不发,抡起铁锹照着贾三脑袋砍去!贾三尽管手里有匕首,但鞭长莫及,根本没办法招架铁锹,只好向一边躲闪。 贾三坐在炕上,躲闪不便,加上又喝了酒,反应迟钝,结果脑袋是躲过去了,右肩膀却没能躲过去。 赵老四这一铁锹用足了力气,贾三惨叫一声,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眼睛卡巴了几下,瘫软在炕上,昏了过去。 小兰几个人听到贾三的惨叫声才反应过来,前后脚进了东屋。田红山一看,只见贾三虽然穿了厚厚的棉袄,但右肩膀鲜血已经流了出来,而赵老四正照着贾三的脑袋正准备再砍一铁锹。 田红山赶紧抱住赵老四喊道:“老四别砍了,再砍就砍死了!” 小兰一看贾三肩膀处鲜血流个不停,把脖子和脸都染红了,知道肯定伤得不轻,冲老四喊道:“四哥,赶紧跑,躲起来!” 赵老四放下铁锹,小成子把铁锹抢了过去,赵老四从田红山胳膊下挣脱,来到小兰跟前,半跪在地上,用胳膊袖子把小兰脸上的泪水擦去。 赵老四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这还是傻子赵老四吗?这份大男人的柔情让大家都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小兰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是赵老四为她出了头,为了她不怕贾三的匕首,为了她跪在了地上,她的泪水更加控制不住,使劲拉赵老四起来。 “老丫,你把小兰和老四整东院去,这里血的糊拉的,你们都别在这里呆着了!”田红山冲着抹眼泪的康静说道。 康静把小兰和赵老四拉走了,屋里就剩田红山三个人,小成子看了看贾三说道:“田叔,是不是得把他送医院去啊?” “那可不,不送医院的话,血该流干了,那会出人命的!你赶紧去套马车,我给他止血!”田红山冲小成子说道。 小成子赶紧跑出去套马车去了,田红山跳到炕上,找了些棉花烧成灰堵在贾三的伤口上,又找了些布条,给贾三简单包扎了一下。 到了公社卫生院,大夫检查了贾三的强势,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这是咋整的?肩胛骨都碎了,这伤太严重了,我们这治不了,赶紧去县医院吧!“ 公社大院和卫生院一墙之隔,郑权知道了消息跑了过来,看到仍在昏迷的贾三,恨恨地说道:“该!活该!你天天作,天天作,早晚都有这一天!” 郑权话说得虽然狠,却不能不管,不然他的媳妇能跟他闹腾死。大夫重新给贾三止血包扎了一下,郑权安排了公社唯一一台破旧的吉普车,把贾三送县医院去了。 郑权没有让田红山和小成子跟车去,而是另外安排了人跟车去了县医院。等车走了,政权把田红山两个人叫去了他的办公室,又给两个人倒了水,说道: “老田啊,你们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是谁下手这么狠啊?这可是要判刑的!”</p> 第九十六章 半夜砸玻璃 田红山喝了口水,稳了稳情绪,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特意把贾三耍无赖的过程说得尤为详细。 “你说是虎老七那个傻哥哥把贾三给砍了?我怎么听说他是个文傻,从来不打人呢?”郑权有些怀疑。 “老四一直是车大军小闺女小兰照顾,那给他伺候得可老好了!老四是傻,可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数,所以贾三那么欺负小兰,老四能干吗?”实际上田红山也对老四今天的举动感到奇怪。 郑权也没有再追问,闲聊了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他一下班,刚进自己家的院门,就听到屋里吵吵嚷嚷的,不由得眉头一皱,转过身想出去躲一躲。 “老郑,你干啥去?赶紧进来!”谁知道他媳妇贾红梅眼尖,从窗户玻璃看到了他,赶紧跑到房门口叫他。 郑权无奈,只能进了屋,正看见贾三的两个哥哥在屋里坐着,于是打了声招呼,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老郑,你和我们说说,小三是谁打的?我听说是虎老七那个傻哥哥拿洋锹给砍的,是不是这么回事?”贾红梅问郑权。 郑权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我就跟你说是那个大傻子砍的,你还不信!行了,老二,走!”贾老大对贾红梅说完,招呼贾二离开。 “你们干啥去?”郑权知道,这哥俩肯定是要去小砬子屯找赵老四去。 ”干啥去?这还用问吗?老三让一个傻子差点给胳膊卸了,我们要不把那个傻子打个半死,以后出门还能抬起头来吗?“贾老大说道。 ”你同意让他们去的?“郑权一阵头疼,问自己媳妇。 ”怎么地,那小三还能让傻子白给打了?“贾红梅脖子一梗。 “我和你们说,你们把赵老四打了,轻来轻去的你们蹲拘留,重了你们蹲笆篱子,要是打死了,你们就得偿命!要是赵老四把你们打了,就是打死了,那也是白打!”郑权站起身来说道。 “那还有没有理可讲了?噢,他打死人白打,我们打死人就偿命?我不管,这口气要是不给老三出了,我们明天去医院都没脸见老三!”贾二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郑权对贾家这几个人打心眼里厌烦,甚至对贾红梅都没啥感情,要不是怕离婚影响前途,他早就和贾红梅离婚了。看着贾家哥俩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实在是不想管,可又怕真弄出点啥事,只好走过去把他们拦住。 “你们别去了,等明天去县医院看完老三伤得怎么样,你们回来再去也不迟!”郑权用手推住贾老大的肩膀说道。 “不用你管,你当好你的一把手就行了,我们就是有事,也用不着你管!”贾老大一把推开郑权,和贾老二扬长而去。 “都是你惯的!你这三个弟弟没一个好饼!”郑权用手指着媳妇,气愤地说道。 “他们吃你家的了还是穿你家的了?敢情不是你弟弟被人劈了,你当然不着急了!”贾红梅也不是善茬。 “不可理喻!”郑权说完这句话,摔门而出。 贾老大两人走到东河套的时候,正好碰到派出所的两个民警,贾二问其中一个民警:“老张,你们是不是去抓傻子去了?怎么没给带回来啊?” “我们整个屯子都仔细调查了解了,赵老四就是个傻子,没有完全的刑事行为能力,不能抓!”姓张的民警也不待见贾家哥仨,但冲郑权的面子,还是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看你们都是白吃干饭的,啥事都管不了!你们不管啊,我们自己管!”贾老大变了脸。 “我和你们说,你们可不能胡来!要是你们把赵老四打了,该拘拘该判判,谁都保不住你们!”张姓民警严肃地说道。 贾老大没再理会两个民警,和贾二气哼哼地走了。 “能不能出啥事啊?要不我们跟上去看看吧?”年轻的民警说道。 “咱们也不能一直看着他们啊!不管了,反正该说的都和他们说了,出了事,老郑也怪不了咱俩。”张姓民警说完,冲着贾家哥俩的背影摇了摇头,两个人也转身离开了。 田红山和小成子回到小砬子屯,回家吃了口饭,又结伴去了小兰家。 小兰和康静正在刷炕席上的血迹,见两个人来了,小兰赶紧给他们倒了水,对田红山说道:“田叔,那个贾三没啥事吧?” “死不了,没啥大事,几天就好了!”田红山安慰小兰,没有说实话。 “我听派出所民警说,人都给送县医院去了,咋能不严重呢?他们还说四哥不用蹲拘留,不过好像得赔钱!”小兰说道。 “赔啥赔!派出所的人走后,我都琢磨了,你和老七都离婚了,那就和老四没啥关系了,让他们去监狱找老七要钱吧!”康静说道。 “要是真赔点钱把事情解决了,其实也挺好。不抓人,再不赔钱,我就怕贾三两个哥哥来闹!他们虽然没有贾三那么无赖,但也都是混浆浆的人,根本不讲理。我和小成子就是怕他们今天来,所以特意来防备他们!”田红山担心地说道。 “没事,大不了我和他们拼了!”小成子一晃手中的镰刀。 几个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天已经很晚了。经过贾三的一番折腾,几个人都有些累了,小成子哈欠连天,田红山也打起了盹。 小兰赶紧劝两个人回去睡觉,田红山看时间挺晚了,估计贾家哥俩不会来了,于是叮嘱了小兰几句,和小成子一起走了。 康静和小兰也简单洗漱了一下,把大门和里外屋都锁好,熄灯睡觉了。 “大哥,你真行,他们还真有准备!我刚才看出来的那个人手里还拎着镰刀呢!咱要是冷不丁闯进去,还真就吃亏了!”贾二和贾老大从柴禾垛里钻出来。 “你就学吧,打仗也不是乱打的!你看我打仗啥时候败过,那是因为我会用脑子!”贾老大一边吹牛,一边摸到小兰家大门。 ”锁了!跳墙吧!“贾老大一看大门上锁,对贾二说道。 两个人轻手轻脚跳过石头围墙,站在院子中,一人一块大石头,使劲向小兰家窗玻璃砸去! “哗啦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贾家哥俩砸完前面的玻璃,又转到房子朝北的后身,把两块大石头向窗玻璃砸去。</p> 第九十七章 恶人也怕鬼 康静和小兰被惊醒,惊慌失措地坐了起来。破碎的玻璃碎片崩得到处都是,两个石头被玻璃挡了一下,跌落在窗台上,又滚落在炕上,刺骨的寒风从破碎的两个窗户席卷而入,让两个心惊肉跳的女子感受到了扑面的冰寒。 “谁?是谁?”小兰一边摸索着拉开了灯,一边大声冲外面喊道。 “赶紧把衣服穿上,我估计是贾三家的人干的!”康静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小兰说道。 康静的话音未落,北窗户又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两块石头滚落在北炕之上。小兰和康静又被吓了一跳,各自从枕头下摸出一把菜刀,穿好衣服跳到地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家里被人砸玻璃是最恐怖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砸玻璃的人是谁,下一步还有什么行动,那种无法预测危险何时降临的感觉让人很崩溃。 小兰和康静拉起手,稳了稳心神,轻轻走到外屋,站在外屋门两边,举起手中的菜刀,屏气凝神等待贾家人闯进来。 她们认定砸玻璃的人肯定是贾家哥俩,所以不用去猜测是谁砸的玻璃,同时她们听了田红山的嘱咐,睡前准备了两把菜刀,因此尽管还是有些害怕,但两人手中有刀,又相互仗胆,所以并没有惊慌失措,乱了方寸。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康静大声叫道:“贾老大,贾老二,我看见你们了,你们出来吧!” 外面只有风声,贾老大和贾老二没有一点动静。两个人一商量,总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轻轻打开房门,手拉手举着菜刀走了出去。 两个人房前屋后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现,小兰有些诧异,对康静说道:“难道他们砸完玻璃就跑了?” “不能吧?他们来给贾三报仇,就砸几块玻璃就完事了?”按田红山和小成子的说法,这哥俩都是打仗精,根本不可能砸几块玻璃就完事了。 她们哪里知道,贾家哥俩已经不在小兰家了,只不过他们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走的。 贾家哥俩砸完小兰家后玻璃,正想再去前面砸门,却忽然感觉后脖颈一麻,双腿再也不听使唤,两人“噗通”倒在了地上。 贾老大刚要喊叫,后脑勺忽然有一丝冰凉侵入,他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再看自己的弟弟,也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大嘴张得挺大,发不出声音来。 两个平时鱼肉乡里称王称霸,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终于品尝到了什么是恐惧!遭受如此诡异的袭击,两个人心中都有相同的想法:碰到鬼了! 这时一个个头矮小的白衣人来到他们面前,也不说话,两只手各攥住哥俩的一只脚脖子,拉起来就走。 贾家哥俩拼命挣扎,想要去拉白衣人的手,但白衣人速度太快,两个人坐都坐不起来,躺在地上,被白衣人飞速拉动。 到了东侧石墙,白衣人拉着二人,毫不费力地飘到墙上,也不管哥俩脑袋碰没碰到石墙上,然后飘下石墙,直接向屯子北头而去。 白衣人速度实在太快,贾家哥俩被拉得七荤八素,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留下两道贾家哥俩用身体趟出来的沟。 冰冷的雪钻到他们的棉袄里、裤管里,嘴里,冻得二人一直哆嗦不停。他们后脑勺着地,时不时碰到雪地里的石头瓦块,撞的脑袋嗡嗡作响,血迹斑斑。 看着白衣人背影,两个人惊恐到了极点,这力气和速度根本就不可能是常人能所达到的,若白衣人不是人,那又会是什么呢? 人们在看到自己认知范围外的东西时,总会用神啊鬼啊的来自圆其说。贾家哥俩没文化,脾气暴躁,说打就打,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都很迷信,他们不怕人,但绝对怕鬼! 白衣人把他们拉到一个山坡上一座孤坟前面,手一松,把他们扔在雪地上,然后伸出一只大手在两个人身上拍了几下,坐在坟头上冷冷地看着两个人。 两个人都快被冻僵了,坐都坐不起来,可经过白衣人拍了几下,麻木的双腿忽然有了知觉,两人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扭曲的脸上看到了恐惧。 借着月光和积雪的映照,两人看清了坟前墓碑上的字:杜王母之墓!坐在坟头上的白衣人脸色惨白,一只耳朵大,一只耳朵小,鼻子塌陷,两只小眼睛正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贾二看到白衣人,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忽然想起了白衣人是谁,他手指着白衣人,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大……哥,这是……这是……去年……让人推死的……要饭……要饭老头!” 杜王母被小涛媳妇“推死”,在卫生院的时候去了很多看热闹的人,这里面就有贾家哥仨,因为杜王母的长相实在特殊,所以贾二一下子认出了他。 贾老大瞪大双眼,仔细看了看,果然是杜王母!贾老大大叫一声:“真是鬼啊!老二快跑!” 贾家哥俩被吓破了胆,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就往山下跑。坐在坟头上的杜王母看着两个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又强自忍住,喃喃自语道:“杜王母,不许笑!别笑,一笑该露馅了,那就白瞎我脸上涂的白面了,这些面应该能做两个馒头呢!” 贾老大跟头把式往山下跑,忽然发现自己两腿使劲倒腾,却还在原地踏步,这才感觉到身后什么东西拉住了自己,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差点尿了裤子,拉住他的正是阴气森森的杜王母! 杜王母也不说话,一伸手拽住贾老大的后脖领子,向着坟头方向一甩,也不见怎么用力,贾老大被直接甩回了坟头前面。 贾二也一样,“飞”回到大哥身边,两个人更加相信杜王母就是个鬼,平常人谁会有这么快的速度和力气? 再凶的恶人也怕鬼,两个人都被吓破了胆,谁也顾不上谁,自顾自跌跌撞撞往山下跑去。 杜王母来了老小孩脾气,一次又一次把两个人扔回来,一直到两个人再也跑不动了,瘫坐在雪地上,他这才又坐到坟头上,直勾勾地看着贾家兄弟。 贾老大精疲力竭,加上惊吓过度,直接昏过去了!</p> 第九十八章 无耻的终极表现 贾二看大哥昏过去了,恐怕杜王母先对他下手,白眼一翻,也装作昏迷过去。他的小伎俩怎么会逃过杜王母的眼睛,杜王母心中暗笑,阴森森地说道: “死得好,死了就能进棺材里陪我了,这么长时间,我一个人无聊死了!”说罢伸出手就去拉贾二的脚脖子。 贾二吓得魂飞魄散,立马爬起来,磕头如捣蒜:“老鬼,不对,鬼爷,不对,鬼祖宗,鬼祖宗饶命啊!” 贾老大只是惊吓过度,短暂性昏厥,很快就清醒过来,醒来后也赶紧跪在贾二旁边,磕头求饶。 “你们认识我吗?”杜王母阴森森地问道。 “你是让小砬子屯那个老娘们推死的要饭老头!……”贾二战战兢兢地说道。 贾老大一听贾二管杜王母叫要饭老头,吓坏了,赶紧捅了他一下,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谄媚地说道:“您老是神仙下凡!老神仙饶了我们吧!” 杜王母没有想到,五大三粗的贾老大居然也会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看来所谓的打仗不要命,都是给别人看的,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也一样贪生怕死。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吗?”杜王母的脸在月光下格外惨白,很是吓人。 “不……不知……不知道……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老……神仙?”贾老大看着杜王母惨白的脸,浑身发抖。 “我这宅子里缺伺候我的人,你哥俩正合适!”杜王母用手拍了拍坟头。 “老神仙,我们笨手笨脚的啥都不会干,要不我们给你再找两个人吧!”贾二比贾老大胆子大一些,说话还没有语无伦次。 “我就要姓贾的!”杜王母拉长声音说道。 “我姐行,我姐会做饭,还会收拾屋子!老神仙要是觉得行,我们明天就给你领过来!”贾二把自己亲姐豁出去了。 看来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有的人会先保全自己,其他人都可以牺牲,只要能换回自己的性命。 “我不要女的!”杜王母想看看这两个人究竟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我爹大前年就死了,我妈行不行?”贾二很沮丧,第一次觉得自己爹死的有点早。 “我都说了不要女的!你们两家没有男娃吗?”杜王母看两人居然连爹妈都舍出来,心中来了气。 贾二歪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哥,贾老大如同被蛇咬了一样,怒声说道:“老二,你看啥?你是不是疯了!“ ”大哥,我们家就一个闺女,你们家一个丫头一个小子,我也没办法啊!“贾二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贾二,你不是人,枉费我平时对你这么好!”贾老大彻底怒了。 “我儿子还小,伺候不了人!我愿意留下伺候你!”贾老大不加思索地说道。 看来贾老大还有些人性,至少知道虎毒不食子,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取孩子的命。贾老大说完,反而释然了,既然把生死都能放开,也就没啥可怕的了。 贾二一看大哥已经豁出去了,老贾家已经有一个人了,他可不愿意做第二个人,他还没活够呢。 “老神仙,我还有个弟弟,只不过他被一个傻子打坏了,在县医院住院呢!等他出院了,我想办法给你弄来,你看行不行?”贾二赶紧把自己的弟弟给供出来。 贾老大失望地看着贾二,内心五味杂陈。平日里贾二也没少替老三出头打仗,看来只是因为打个仗对他来说太容易,或者说他本来就喜欢打仗,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在贾二心里,亲兄弟的血脉之情却情薄如纸。 “那也行,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免你一死!”杜王母纯心想戏耍贾二。 贾二一听,欣喜若狂,赶紧嗑了几个头,就要溜之大吉。 “站住!老车家是我进食人间烟火的地方,你要是再去打扰,绝不会放过你!以后你要知道孝尽孝心,每年年底,有啥好吃好喝的送到老车家,让我过个好年,你听明白了吗?”杜王母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个无情无义的贾二。 贾二诅咒发誓后,在杜王母默许下,一溜烟跑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下自己的大哥。 贾老大心灰意冷,两眼一闭,等待杜王母收割他的性命。尽管贾老大在外人面前也嚣张跋扈,但至少做人的底线还在,还有些人味。 “因为你做了太多恶事,本来阳寿已尽,正好和我在此作伴!但因为你舍命为儿子的举动,冥冥之中为自己又争取了一年的阳寿,我也不能违背轮回之理,硬把你留下,只要你痛改前非,弃恶从善,你的阳寿还会被增加,否则一年后就是你我相聚的日子!”杜王母慢声说道。 杜王母看来,贾二已经烂到家了,根本没有教化的意义,而贾老大人性未泯,还是能改邪归正的。 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如今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让贾老大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贾老大嗑头嗑了一会儿,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磕头的时候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向坟头,却发现坟头上空空无有,杜王母已经踪迹不见。 贾老大长长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如释重负,就连冰冷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香甜,能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杜王母回到家中,洗净脸上的面粉,换好衣服,悄悄来到小兰家房后。 因为东屋南北窗户都漏了风,小兰和康静只好搬到西屋去住。西屋最近没人居住,烧炕烧得很少,所以屋子里很冷,小兰和康静都没有脱衣服,屋里亮着灯,她们坐在炕上盖着被,后背靠着墙,紧紧挨在一起。 小兰和康静没有找到砸玻璃的人,但她们还是怕贾家人去而复返,所以就把菜刀放在她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小兰和康静已经睡着,小兰却没有睡踏实,隔一会就激灵一下睁开眼睛,四下看一看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你心地善良,却命运多舛,总是遭受这无妄之灾,老天它何曾公平过?我替你把贾家的事解决了,我走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桂香徒儿,你怎么办呢?……”</p> 第九十九章 兄弟反目 贾老大后半夜才到了家,媳妇开灯一看,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血迹斑斑,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可怎么追问原因,贾老大就是不说。 天刚蒙蒙亮,贾老大就起来了,他把媳妇和两个孩子也轰起来,拿把钳子就开始卸自己家的窗玻璃。 “老大,你疯了?这大清早的你卸玻璃干什么?你要冻死我们娘三啊?”老大媳妇一看,立刻急了。 “我把人家玻璃打碎了,我得去给人安上!”贾老大头也不回地说道。 “太阳从哪边出来了?你赔别人家玻璃?这也太稀奇了!”老大媳妇很惊讶。 “大惊小怪,以后稀奇的事多了,你就不稀奇了!我换完玻璃还得去县医院,你找人再把玻璃安上吧,我实在没空!”贾老大卸完玻璃,交代了媳妇两句就走了。 小兰和康静刚起炕,正商量着上哪去弄玻璃,康静忽然发现有人抗着玻璃走进了院子。 贾老大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就开始安玻璃,搞得小兰两个人莫名其妙。康静怀里藏把菜刀走了过去,问道:“姓贾的,我们家玻璃是不是你砸的吧?” “是!”贾老大回了一个字,手却不停,继续安装玻璃。 “你砸完了又来安,你是不是有病啊?”康静气鼓鼓地说。 “是有病!”贾老大头也不抬。 康静有些发蒙,疑惑地看了看小兰。小兰也很蒙圈,她从来没听说过贾家哥仨干完坏事,还会回来收拾残局的。 不管小兰和康静怎么说,怎么讥讽,贾老大就是一副熊包的样子,不耍脾气也不顶嘴,干完活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兰和康静诧异贾家老大的做法,派出所的民警也被贾二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派出所一上班,贾二就去了派出所,告诉负责贾三案子的民警,贾三的赔偿就不管小兰要了,由他来承担。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得理不饶疼,无理搅三分的贾二居然放弃赔偿,这让负责案子的民警实在是想不明白。 贾老大和贾二在去往县城的大客车站点遇到了,贾二满脸堆笑,对贾老大说道:“大哥,你也去县医院看老三啊?” 贾老大好像没有听到,把嘴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狠狠地碾碎。 “大哥,我一早就去你家了,大嫂说你去给人家赔玻璃去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贾二往贾老大跟前凑,递上一根烟,贾老大理都不理,把脸扭到另一边。 “大哥,你别这样,该做的我也做了,老三医药费和赔偿我负担了!”贾二也来了气。 “我告诉你贾红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钱是为了啥!你要是敢动老三一根汗毛,我让你跪着扶起来!”贾老大横眉立目。 “我也告诉你贾红金,你不认我,我也不认你,地球没有谁都照样转!”贾二也动了怒,一甩袖子走到另一边。 贾三的风波因为杜王母暗中帮助而化险为夷,但苗大到处给小兰“保媒拉纤”的阴损做法,引来的麻烦却刚刚开始。 在农村,只有找不到媳妇的男,没有嫁不出去的女。条件再差的女子,只要想嫁,总会找到下家,而四肢健全没啥毛病的男青年,家里如果条件太差,找媳妇也是非常困难的事。 小砬子屯的穷是有名的,外屯的姑娘不想嫁过来受穷,本屯的姑娘都想嫁出去,所以小砬子适龄男青年没有媳妇的就有十几个,老光棍也不下十个。 苗大和这些光棍胡说八道,说小兰离婚是因为受不了守活寡,现在正着急找对象。年轻点的青年因为小兰的个头太小,再加上家里还有个傻子,一个糟老头,动心思的人很少,可有几个岁数大点的老光棍却动了心。 屯东头赵广发家的大儿子赵英军二十七岁,因为身下还有六个弟弟,家庭条件实在太差,一直也没能娶上媳妇,在听到苗大的鼓动后,心思活泛起来。 赵英军觉得自己除了家庭条件差一点,各方面都比小兰强,所以他觉得只要他开口,小兰没有理由不同意。 赵英军和赵广发一说,赵广发皱了皱眉,不太愿意,说道: “小兰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仁义厚道,是个不错的孩子,可她个头儿太小了,干活不顶硬不说,将来有孩子都得是矬巴子!不有那么一句话吗?爹矬矬一个,妈矬矬一窝!还有她家还有个老矬头,还有个傻子,这要都上咱家来,咱家不成养老院啦?” “虎老七一回来,赵老四不就跟虎老七过了吗?那个老头岁数大了,还能活多长时间?我都想了,我不在家结婚,就去小兰家,不给家里添负担!”赵英军早就想好了。 “你想得挺美,虎老七回来还能让你住在那里?虎老七你可惹不起!”赵广发哼了一声。 “他们家不是还有个东院吗?去东院也行啊!”赵英军铁了心。 赵广发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赵广发媳妇能生,一口气生了七个男孩,每个孩子间隔也就差一两岁,如今都是特别能吃的年龄。赵广发媳妇熬苞米粥,端上桌回去刷锅的功夫,一盆粥就喝光了,害得她经常只能喝点刷锅水,吃点咸菜条,日子过得别提多难了。 如今老大要是能出去另过,好歹也能省出一个人的口粮,所以赵广发同意了。 赵英军和贾三不同,他是个本本分分的农村孩子,不会自己亲自登门求亲。赵广发心疼地把家里的鸡蛋都装到篮子里,去找本屯的媒婆张大美。 张大美一听,满口答应,在她看来,个头长相都不错的赵英军配小兰那是富富有余,所以心安理得地到小兰家提亲去了。 走在路上,恰巧碰上了苗娜,苗娜一听是给赵英军保媒,心里好一阵难受。回到家中又偷偷哭了好几次,最后没忍住,偷偷去见了赵英军。 “你让张大美给你保媒了?”苗娜问赵英军。 “嗯!”赵英军没有隐瞒。 “那我怎么办?”苗娜哭出声来。 “你爹就是个万恶的旧社会,嫌贫爱富,他一辈子都不会同意咱两的事!而且这次就是你爹给我出的主意!”赵英军恨透了苗大。</p> 第一百章 密谋 “摊上这么个爹,我有啥办法?可不管咋滴,咱两都处了多少年了,你就不能再等等?”苗娜哭着说道。 “我都等多少年了?你爹上我们家闹了几次了?他这人太不讲理了,不同意咱两的事就算了,你找不到婆家也赖我给你耽误了!这回我先结婚,看是谁耽误的你!”赵英军气愤地说道。 “你也太没良心了,要不是我心里有你,我能成老姑娘?我还能真嫁不出啊?你去结婚吧,以后咱两谁也不认识谁!”苗娜哭着跑了。 看苗娜伤心落泪,赵英军心里也不好受,可他知道,只要苗大活着,肯定不会同意他和苗娜的婚事,与其这样没有指望的等待,还不如早做决断,免得互相耽误。 张大美去小兰家的时候,小成子正和康静给窗户钉塑料布。小成子看到张大美来了,知道没有啥好事,就放下手中的活,在房门口拦住张大美。 “张大美,你跑这干啥来了?”小成子明知故问。 “啧啧!张大美也是你叫的?真是没老没少!你还打着光棍呢,你可别得罪我!”张大美用手指怼了小成子一下。 “那你说,你来这是给谁保媒来了?是老丫还是我?”小成子堵在门口不让张大美进屋。 “老丫的媒我可保不了,人家还得上学呢!你是队长,你的媒我更保不了!”张大美说完,用手去推小成子。 “你知不知道贾三是因为什么让老四给劈了的?你还敢来?”小成子拨开张大美的手。 张大美回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赵老四,有些生气地对小成子说道:“你堵门算咋回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和小兰把事说了,同意不同意她自己做主,你瞎操什么心?咋滴,你也惦记上小兰了?”张大美的嘴可不饶人。 “张婶,你回去吧,是谁我都不同意,我等老七回来就复婚!”小兰听到了动静,隔着门冲张大美喊道。 “小美,你听我说,我这次给你保的是赵英军,不是啥歪瓜裂枣!大军子长得多带劲啊,还是头婚,可比老七强多了!”张大美收了人家鸡蛋,哪能不争取争取。 “我都和你说了,是谁我都不干!”小兰说完,转身进里屋了。 “这孩子,还挺倔!大军子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要体格有体格,要不是家里困难,早就被别的大姑娘抢走了!我来的时候,苗娜听说了,都差点哭了!”张大美还是不死心。 见小兰一直不出来,张大美没有了办法,嘴里嘟嘟囔囔地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康静看张大美走远了,对小成子说道:“苗娜是不是跟赵英军处对象呢?” “处是处了,我爹一直不同意!”小成子替苗娜说过好话,结果被骂得狗血喷头。 “你看现在小兰家每天都消停不了,不是酒鬼来耍无赖,就是媒婆来保媒拉纤,你知道这背后是谁捣鬼不?”康静问小成子。 “还能有谁,我爹呗!我都不知道他咋想的,他这是图什么啊?”小成子提起苗大就有气。 “我们得治治他!”康静说道。 “怎么治?我当儿子的,总不能打他一顿吧?”小成子泄气地说道。 “走,进屋,咱们和小兰好好商量商量!”康静冲小成子一摆手,先进了屋,小成子跟了进去。 康静把自己的计划和小成子还有小兰一说,小成子直皱眉头,看着康静说道:“太复杂了,这能行吗?” “只要咱们几个没露馅就啥问题没有!再说苗娜都那么大了,还真让她一辈子在家陪你爹妈啊?主要是你觉得大军子这人咋样,和苗娜能不能过好?”康静问小成子。 “大军子这人倒是挺好,我也同意小娜嫁给他!不过还得把你和小兰裹进来,不太好吧?”小成子有顾虑。 “你啊,还是队长呢,前怕狼后怕虎的!就这么定了,你去找大军子和苗娜,张大美那里咱仨个一起去!”康静做事不愿意墨迹。 赵英军和苗娜听小成子一说计划,两个人高兴得不行,小成子和他们又嘱咐了几句,就和康静三个人汇合,一起去张大美家。 “什么?你同意嫁给大军子了?”张大美惊讶地问小兰。 小兰不敢多说话,怕自己说漏了,于是点了点头。 “你两也要成一对?”张大美眼睛瞪得溜圆。 见康静和小成子都在点头,张大美头疼地说道:“小兰的事好整,他们双方同意了就差不多了,可你两的爹是深仇大恨啊!尤其老丫的爹,吃了那么大的亏,能同意你嫁给小成子吗?” ”我爹自从上吊没死成,心路就打开了,再说他爹是他爹,他是他,我们结婚也不在一起过,先住小兰家东院。“康静早想好了托辞。 “那行,你爹那边你做工作,小成子他爹那边我去,估计他肯定同意,儿媳妇将来是铁饭碗,上哪找这好事去!”张大美主要怕老康头不同意,就把最难办的活甩了出来。 “要是你们都成了,你们可不能……啊?……嗯!……”张大美看着小兰三个人,意思很明显。 “放心吧,不会少你的!”小成子知道张大美这是在要酬劳。 “都一个屯子住着,意思意思就行!我现在就去找苗大说去,老丫回家和你爹好好商量,别整砸了!”张大美是个急脾气,说走就走。 康静回家和老康头一说,老康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同意。 “爹,我是骗你呢!我这是为了整治苗大,我不和小成子真结婚,就是为了把户口本骗出来!小成子说苗大亲自保管着家里的户口本,就是怕苗娜把户口本偷走去和大军子扯结婚证!”康静笑着解释。 “我怎么觉得你这不是治苗大,怎么感觉你是帮苗娜呢?”老康头又摇了摇头。 “爹,苗娜是苗娜,苗大是苗大,要是能治一治苗大,顺便帮了苗娜不是也挺好吗?”康静说的是心里话。 “她怎么说也是苗大的闺女,老苗家就是咱家的仇人!”老康头认死理。 “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兰家出事,小成子帮了多少的忙!那小兰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应该替小兰想想吗?”康静抬出来小兰。 要说现在老康头最得意谁,除了康静肯定就是小兰,这不仅仅因为杜王母救了他的命,也有小兰多日给他针灸所带来的日渐深厚的感情。 所以康静一说小兰,老康头沉默了。</p> 第一百零一章 假戏真做 “这么一整,把你和小成子就搅合一起了,对你影响可不好啊!你将来还得成家呢,我看你还是好好合计合计吧!”老康头还是有顾虑。 “姻缘都是天注定的,我不怕别人乱说,我都结过一次婚了,没啥可顾忌的,再说让苗大吃亏上当,你不愿意吗?”康静笑着问老康头。 “你都定好了,我还能说啥,就这么着吧!”老康头总算同意了。 苗大家,张大美把事情一说,苗大有些不相信。康静没考上师范之前,小成子和康静应该说还算般配,一个是结过婚的人,一个不能生育。可现在康静毕竟考上了师范,将来是端铁饭碗,吃供应粮的人,两个人之间一下子就有了差距。 而且老康头对苗大恨之入骨,他怎么可能会同意两个人的婚事?苗大独眼看了看张大美,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说这事不咋靠谱呢?” “有啥不靠谱的?你没看最近老丫和小成子总在一起腻乎啊?我看是贼啦靠谱!大军子和小兰都能成,他俩差啥?”张大美说道。 “那老康头能同意?他没啥条件?”苗大知道小成子和康静关系挺近,在康静升学宴上,小成子为了康静还直接怼过自己,所以康静同意这门婚事他还能理解,但他无法相信老康头会和自己结亲家。 “同意是同意,人家有条件!”张大美喝了口水说道。 “哼!我就说这老王八犊子不可能就这么痛快答应,说吧,啥条件?”苗大冷哼了一声。 “结完婚,人家小两口不跟你们过,老丫也不登你们家门!”张大美按照康静的交代和苗大说道。 苗大独眼转了几转,又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条件他能接受。现在小涛家三口人还有苗娜都和他们老两口一起生活,本来就挺挤,小成子他们不住回来也挺好,至于康静登不登门,苗大也不太在乎,结完婚就不是她能说得算了。 “这个条件不过分,我能接受。”苗大点头。 “还有个条件估计你得肉疼,哈哈哈……”张大美用手点着苗大。 “你就说要多少彩礼吧?”苗大知道老康头不会轻易饶了他。 “一千块钱,外加一个飞鸽自行车!”张大美说道。 “多少?一千块钱还要自行车?他咋不去抢?”苗大好像被踩到了尾巴,说话都咬着后槽牙。 “小成子没这命,攀不上高枝!”苗大家现在还欠城里亲戚一屁股饥荒,这个条件他根本接受不了。 张大美给苗大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可苗大油盐不进,张大美气哼哼地走了。 张大美一走,苗大老婆可不干了,又哭又嚎。小成子快奔三十的人了,还有不能生育的毛病,康静能看上他,这是打灯笼难找的好事,苗大竟然一口回绝了,这当妈的怎么能干? 苗大不是妻管严,可这件事上他自己也觉得理亏,所以也很头疼。 “你一天天的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就整些没用的事,轮到自己儿子了,你咋不替他算计算计?扯王八犊子你一个顶俩,一到正经事你就拉稀跑肚,我明天就搬小成子那去,你自己过吧!”苗大老婆动了真气。 “行啦行啦,别嚎了,别整得满城风雨!我琢磨琢磨!”苗大有了松动。 张大美把消息告诉了康静,气呼呼地回家去了。 “我知道我爹的脾气,你整这么高的条件,他肯定不能同意,本来就是假的,干啥不整他能接受的条件?现在整秃噜了,小娜的事不也黄了吗?”小成子觉得康静有些欠考虑。 “我看你还是不了解你自己那个爹!他生性多疑,要是啥也不要,他能相信吗?肯定以为是个套!就咱两家现在这关系,我爹多要彩礼才能符合我爹现在的想法,你爹才能相信!你放心,这事肯定黄不了!”康静胸有成竹。 康静又和小成子交代了一会儿,让小成子回小队部等信,结果到了晚上,苗大就派小涛把他找回了家。 苗大脸色难看,瞪了小成子一眼说道:“你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结婚的事找我干啥?我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你是特意来祸害我啊!” 小成子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发。苗大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要不是你妈又哭又嚎的,我才不惜得管你呢!我这边最多出五百块钱,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就这五百块钱,我还不知道上哪去淘弄呢!” “那自行车呢!”小成子问道。 “我再给你整个摩托车得了,还自行车呢?没有!想要有,自己想办法去!就这条件了,成不成就看你有没有那命了!赶紧走吧,该干啥干啥去,我一看见你就烦!”苗大挥手赶小成子。 随后的两天,康静和苗大又经过几次拉锯较量,最后达成了一致:彩礼钱六百元,年前办婚礼,婚礼在小兰家举行,苗大再备八样礼去老康家登门道歉。 苗大本来是不同意去老康家道歉的。他本来在和老康家交锋中大获全胜,如今一道歉,自己就会完全落入下风。可苗大老婆认为他的面子没有那么金贵,他不去,她就学老康头上吊自杀。 这个道歉可不是拿点礼,说几句道歉的话就完事了,如果这样,苗大根本不会当回事。道歉的时候,要请屯子里有声望有分量的几个人到场,而且还要按照康静的要求进行。 张大美把条件一说,苗大直接拒绝了。苗大老婆哭闹半天,他还是不松口,结果苗大老婆还真去上吊了,去的就是老康头上吊的那棵歪脖树。 苗大老婆没有真去死的打算,所以她拿着绳子走的时候,故意让苗大看到。苗大心里窝火,一开始也没搭理她,可最后还是不放心,偷偷跟在她后面。 苗大老婆到了树下,一看苗大没来,她很伤心。想起和苗大过的提心吊胆,磕磕绊绊的日子,不禁悲从中来。自己拿绳子来上吊,苗大都不管,这日子过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本来苗大媳妇来上吊是为了吓唬苗大,可她越想越伤心,竟然假戏真做,真把自己吊了起来。</p> 第一百零二章 苗大负荆请罪 苗大一开始以为自己老婆就是做做样子,所以躲在远处没有露面,当看到自己老婆凌空而挂的时候,顿时慌了神,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手忙脚乱把老婆弄下来。 经过老婆这么一闹,苗大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苗大上门道歉的这天,老康家很热闹,除了屯子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院子里院子外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苗大在家磨蹭了很久,就是不愿意出门,可架不住老婆一直在旁边叨唠,只好硬着头皮出了家门。 苗大后背背着一捆柴禾,手里拎着礼盒,头低着走进了老康家院门,围观的村民不时发出阵阵的哄笑声。 “苗大,你背着柴禾是要给老康家烧火做饭吗?”屯南头的周礼国故意逗苗大。 “爹,这个我知道是啥意思!语文书里面有篇课文,讲的是《将相和》的故事,廉颇给蔺相赔礼道歉,就是背着荆条,跪在地上给蔺相如负荆请罪的!”周礼国的儿子接过话茬。 “哎呦,不错啊苗大,你还挺有文化啊,还知道负荆请罪!”周礼国大笑着说道。 不管大家怎么嘲笑苗大,他都一声不吭,默默走到老康头面前,停下了脚步。 老康头和媳妇坐在两把椅子上,两侧坐了六个屯子里的老人。老康头看着苗大吃瘪的样子,心里痛快,讥讽道:“咋滴,你属牲口的?不干人事,还不会张口说人话啊?” “你……你他……”苗大刚要回嘴来骂,却又强制忍住。 “苗大,既然来了,就开始吧,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早弄完早完事!”坐在侧面的刘五爷说道。 苗大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怒火压住,对着老康老两口子一躬到地,嘴里小声说道:“康爷,我是小人,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你说啥,我听不清!”老康头故意抠了抠耳朵。 “苗大,怎么都是丢人了,你大点声!”刘五爷说道。 苗大暗自咬牙,大声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结果老康头还是说听不到。苗大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暗气暗憋,用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 “你这是来斗气的吗?你这一嗓子比驴叫声还难听,你不能好好说话吗?”老康头终于逮到整苗大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他。 苗大真想转身就走,可现在回去跟媳妇没办法交差,只能硬着头皮,控制自己的情绪,又一次降了些声音继续道歉。 老康头还想刁难,刘五爷冲他摆手说道:“既然你们把我们老哥几个请过来,我就得公正点,老康,差不多行了,这句过关了!” “行,五爷,我听你的!”刘五爷是村子里辈分最大老人,也是年龄最大的老人。 苗大再一次一躬到地说道:“康爷,我就是个王八蛋,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苗大把“王八蛋”故意说得又快又含糊,老康头怎么会让他蒙混过关,冲着刘五爷说道:“五爷,不是我事多,你听清楚了吗?” “是听不大清楚!苗大,你重新说一遍!”刘五爷秉公办事。 苗大心里把老康头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也捎带着把刘五爷也骂了祖宗。 “快点吧,苗大,我一会儿还有事呢!”刘六爷催促苗大。 苗大无奈,只好把“王八蛋”三个字咬字清晰,这才过了关。 “康爷,我就是个搅屎棍,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 “康爷,我就是个人渣,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 苗大把埋汰人的词都用的都差不多了,老康头还是没有表示,似乎不把苗大的腰累折了,他不罢休。 “五爷,你看我都这样了,还不行吗?”苗大带着哭腔向刘五爷求助。 刘五爷觉得差不多了,就做主让苗大过了这关,苗大赶紧把礼盒恭恭敬敬举给老康头,老康婆子把礼盒收下。 这时候,康老大把一把铁镐递给苗大,苗大拿过铁镐,背着柴禾不情愿地去给老康家茅楼起粪。 那时候的厕所很简陋,在地上挖一个大坑,坑上放两块木板,再围上木头杖子,就成了一个简易厕所,而且厕所不叫厕所,叫茅楼。 “苗大,使点劲,这粪都冻上了,不使劲哪行!”看热闹的人看苗大背着柴禾起大粪,开始起哄。 “苗大,这粪星子进嘴里是啥滋味?好不好吃?” “苗大,我们家茅楼也满了,哪天也帮我们家给起起粪呗!” …… 苗大干了好久,才算把粪起完。他累得腰酸腿痛,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而心中的憋闷和屈辱更是让他喘气都有些费劲。 不管咋说,苗大终于把赔礼道歉的关给过去了。回到家中,苗大喝了点酒,一边掉眼泪,一边开始破口大骂老康头。苗大老婆吓坏了,赶紧把门给关好,以防被人听到传给老康家。 苗大东拼西凑,把彩礼钱也凑齐了,交给了媒人张大美。张大美把钱送到老康家,老康头怕儿媳妇惦记,赶紧让康静把钱带走了。 小成子顺利拿到了户口本,亲自领着苗娜和赵英军偷偷把结婚证领了回来。 婚礼定在了腊月二十七,这一天,小兰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大人们忙碌着,小孩则聚在一起嬉戏打闹。 康静把苗娜偷偷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五百块钱递给康静,说道: “你爹要是知道你和大军子结婚,还不得疯了,你这个家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大军子家条件不好,房子也不够住,过完年你们赶紧批个房号,自己盖个房子,这些钱正好能派上用场。” “老丫姐,你为了我和大军子费了这么大的劲,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呢!这钱我怎么能拿?这是你的彩礼钱啊!”苗娜不肯收。 “啥彩礼钱,这就是给你弄的嫁妆钱,不这么整,你爹一分都不会给你!快收下,你不收我就退给你爹!”康静把钱硬塞到苗娜手里。 “老丫姐,要是你真是我嫂子,那该有多好!”苗娜没再推辞,抱住康静肩膀,眼泪含眼圈。</p> 第一百零三章 哑巴吃黄连 苗娜结婚的当天,苗大在家纠结不已,坐立不安。因为在老康家丢尽了脸,婚礼又是在小兰家举行,苗大就没好意思去结婚现场,但这毕竟是小成子的终身大事,他还是心里惦记,想去怕丢人,不去又抓心挠肝。 婚礼现场,小涛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因为他从小成子穿着上看出了问题。作为新郎,赵英军穿着得体,一身新衣服,锃亮的皮鞋,显得格外英俊,而小成子一身平时的衣服,一看就没有任何准备。 “你咋回事啊,怎么穿这么一身衣服结婚呢?”小涛拉住忙碌的小成子,低声问道。 “哥,我忙着呢,一会跟你说!”小成子找了个借口跑开了。 “妈,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闺女结婚,老康头两口子怎么没来?”小涛又对苗大媳妇说道。 “肯定是不想看到咱家的人呗!你爹和人家结了那么大的仇,虽然你爹给道歉了,可人家哪有那么容易放下的!”苗大媳妇倒是没觉得有啥问题。 开席之前,要举行结婚仪式,可小涛发现只有赵英军牵着新娘的手出现了,却没有见到小成子和康静。 “怎么回事?不是一起举行婚礼吗?小成子两口子呢?”苗大媳妇也觉得不对劲,疑惑地问小涛。 小涛赶紧上去问婚礼主持王西良是怎么回事,王西良告诉小涛,小成子说一个一个办,他听东家的。小涛再去找小成子,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只得回到苗大媳妇那里。 “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大军子娶的不是小兰吗?可看这个头也不对啊,这个头和咱们家小娜差不多!”苗大媳妇也看出了蹊跷。 小涛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又看新娘子,失声说道:“妈,坏事了,那哪是小兰啊,那就是小娜!”尽管新娘子蒙着盖头,可小涛还是认出了苗娜。 苗大媳妇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却没有声张,小声对小涛说道:“你别嚷嚷,也别回家去告诉你爹!” “为啥啊?我爹对反对他俩在一起,他要是知道了不得把小娜打死!”小涛觉得苗娜胆子太大了。 “你爹不同意,我同意!平时你爹别着这门亲,我管不了他,也做不了主,可都到这一步了,就让小娜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吧!”当妈的心疼闺女,苗娜老大不小了,一直是苗大媳妇的心病。 小涛想了想也没有作声,毕竟苗娜是他的亲妹妹,他也希望她能早点成家,虽然这婚事太突然,可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了。 来吃酒席的人很多都看出赵英军身边新娘有问题,可只是窃窃私语,没有人去求证,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证婚人宣读结婚证的时候,大家的议论声大了起来,新娘子是苗娜而不是小兰,这让很多人都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的何止是屯里的人,就连赵广发也被蒙在了鼓里,大吃一惊。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赵英军没有和自己爹摊牌,赵广发一直以为儿子娶的是小兰。 得知真相的赵广发又高兴又发愁。苗娜是没出过嫁的黄花大姑娘,个头儿又高,赵广发当然觉得苗娜比小兰更合适,可他有些怵苗大,不知道苗大会用什么方式来自己家闹事,反正肯定消停不了。 大军子和苗娜拜了双方老人,最后被人簇拥着去了东院,算是完成了婚礼“共入洞房”的最后一步。 苗娜和大军子的婚礼刚举行完,苗大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结婚现场,他后面跟着小涛媳妇张秀珍。苗大媳妇一看就知道是儿媳妇回家通知了苗大,心里暗骂这个坏事的根苗。 “我不同意,婚礼不作数!”苗大面红耳赤,声嘶力竭地大喊。 “亲家,你坐下,咱两好好唠唠!”赵广发赶紧凑过来,热情地说道。 “唠你妈的腿!我跟你说赵蔫巴,你就是说出大天来,你也休想娶苗娜过门!”苗大说完,一抬手摔碎了一个酒碗。 “谁这么大脾气啊?”伴随着酒碗破碎的声音,郑权从屋子里走出来。 苗大一看是郑权,拿在手里的另一个碗下意识地又放回了桌子上。 “你虽然是一把手,可这是我的家事,应该不归你管吧?”苗大有所顾忌,但哪里肯就此罢休。 “你就是个老顽固,婚姻自由你懂吗?任何人没有权利干涉他们的合法婚姻,当爹妈的也没有权利!”郑权是小成子特意找来压场子的。 “什么婚姻自由?我才不管呢!他们把我当猴耍,我肯定不能饶了他们!”苗大红了眼睛。 “你消消气,先坐下!”郑权一拉凳子。 郑权的面子苗大得给,他气哼哼地坐了下来,面色阴沉,独眼恶狠狠盯着赵广发。 “你看,他们结婚证都领了,你就是再不同意,再闹,他们也是合法夫妻。我看了,这新郎官一表人才,挺不错的,你有啥不满意的呢?”郑权劝苗大。 苗大虽然阴毒,但绝对是个聪明人,知道郑权说的有道理,而且他听儿媳妇张秀珍说小成子婚礼随后举行,再闹下去怕耽误小成子的婚礼,于是就坡下驴,不再大声嚷嚷,心里盘算着怎么跟老赵家算总账。 酒席已经开始了,苗大还是没有看见小成子和康静出来,他仔细一合计,立刻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去把小成子给我找来!“苗大压制住心里的愤怒,对小涛说道。 小涛这次没费多大劲就在东院找到了小成子,小成子早就有所准备,和大哥一起来到了苗大面前。 “说吧,怎么回事?”苗大故作平静。 “啥怎么回事?”小成子故意装糊涂。 “还跟我装?你们联合骗我,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吗?你和康静啥时候办婚礼?”若不是郑权坐在旁边,苗大真想一耳光抽过去。 “不办了!”小成子往郑权身边靠了靠,防止苗大冷不丁动手。 “结婚证办了吗?”苗大努力让自己平静。 “没办!”小成子回答得挺干脆。 “我先不说别的,去把彩礼钱要回来!”苗大咬着嘴唇说道。 “要不回来!”小成子没有动。 “为啥?”苗大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声音都开始颤抖。 “因为是我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我悔的婚!”小成子豁出去了。 “啊……啊……啊……”苗大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叫声刺耳,吃酒席的人们把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p> 第一百零四章 杜王母的心思 “你说,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苗大站起身来,手指着小成子,恶狠狠地说道。 “我要找就找没结过婚的!”小成子说道。 “那你早干啥去了?一开始你怎么同意了?你拿我当冤大头吗?”苗大气得七窍生烟。 “我那时候愿意,现在不愿意了!”小成子一边说,一边做好要逃跑的准备。 “好好好,你行,你真行!今天当着大伙面我发誓,我和苗小成断绝父子关系,永不来往!既然你不仁不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苗大彻底气疯了,也不管郑权在不在场,拿起一个酒碗冲小成子砸去。 小成子早有准备,身子一侧,躲开了酒碗,掉头就跑。苗大咬牙切齿,拿起一个板凳,冲小成子追去。小成子年轻腿长,苗大根本就追不上,不大功夫,小成子就跑的无影无踪。 苗大实在跑不动了,蹲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忽然觉得嗓眼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立刻变得萎靡不振,瘫软在地上。 跟出来的小涛几个人跑过来,看苗大躺在地上,小涛赶紧把苗大背起来,回了家。苗大躺在炕上哼哼呀呀,他老婆给他熬了婆婆丁水,他也不喝,心中的憋闷和怒火无处发泄,呆呆地看着棚顶,跟傻了一样。 苗大一病,大家都清净了不少。苗娜和赵英军暂时借住在小兰家东院西屋,虽然是新婚,苗娜却不敢带大军回娘家,生怕苗大看到他们一动气,病情再加重。 腊月二十九这天,贾二拎着东西来到了小兰家。他刚走到院子里,就被康静拦住了,康静生气地说道:“贾二,你啥意思?你家贾三还没出院,你又来捣乱,难道你也要在医院过年吗?再说,你不是有老婆吗?” 康静误会了贾二到来的目的,以为他也是来纠缠小兰的。她不知道贾二被杜王母惩治,要求他每年年底送东西过来,为了保命,他哪敢不听。 “你误会了,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送点过年的年货,东西我放这了,我走了!”贾二东西送到,没有心思待下去,转身就走。 康静把小兰喊出来,让她看贾二送的东西,小兰也很纳闷,贾老大换窗玻璃,贾二送年货,这贾家哥俩不知道起什么幺蛾子,想要整哪出? 小兰追出去,她不想要贾二的东西,更不想和贾家人有什么瓜葛。 “贾二,你回来,我不要你的东西,你赶紧拿走!”小兰冲贾二大喊。 贾二没办法实话实说,他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大声喊道:“这是一点心意,是给你们赔礼道歉的,你赶紧回去吧,我肯定不往回拿!” 小兰越喊,贾二走的越快,最后连跑带颠,很快就跑没影了,小兰无奈,只能回去了。 贾二为了讨好杜王母,送的年货每一样尽管都不多,但品种不少,都是当地比较流行紧俏的东西,冻秋梨、鲐鲅鱼、粉条、海带、宽刀鱼还有二斤来猪肉,看来贾二真用了心。 小兰忙碌着为过年做准备。虽然家里不富裕,但师父杜王母还有四哥的新衣服必须在过年前做出来,还要把两个房子都要仔细打扫一遍,干净清爽地迎接新年。 虎老七收到了小兰的信,非常高兴,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人也活跃了不少,不再是沉默寡言,满腹心事的样子。 腊月二十八,小红回家了。刘正武在省城找的人很给力,尽心尽力地帮忙,小红在主治医生细心和专业的治疗下,病情基本上得到控制,在年前顺利出院。 车大军两口子心里高兴,特意做了一桌子菜迎接刘正武两口子和小红回家。小红吃的不多,话也很少,但言行举止都很正常,这让车大军两口子很欣慰,对老姨和老姨夫感激涕零。 小红吃完饭就回了房间,刘正武喝了一口酒,压低声音说道: ”孩子的病基本是好了,但大夫交代了,她不能再受啥刺激,否则还有可能犯病!你们平时说话唠嗑都过过脑子,别逮到啥说啥,尽量让她心情放松,千万别给她压力!” 车大军两口子连连点头,一起端起酒杯给刘正武敬酒。为了小红,刘正武这段时间很累,加上上了年岁,喝了点酒吃了点饭,感觉很疲乏,老两口就早早回家休息去了。 年三十这天晚上,小兰家很热闹。小成子回不了家,小兰不可能让他在小队部过年,请了好几次才把小成子请过来,康静不愿意和两个嫂子一起守岁,吃过晚饭也回来了。 吃过晚饭,小成子和面,小兰剁肉馅剁酸菜,康静收拾鲐鲅鱼,几个人忙忙碌碌,浓浓的过年气息。 杜王母和赵老四换上了小兰给做的新衣服,穿上了新棉鞋,都喜笑颜开。赵老四收拾得干净利索,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泛着青光,显得格外精神。 赵老四的病好转得越来越快,已经能够进行一些简单的语言交流,还能干一些简单的活了。杜王母最近的洗脚水,都是他烧好给端过去的,这让大家都替他高兴。 赵老四是个大高个儿,长得也和虎老七很连相,一举一动和虎老七也有很多相似之处,不愧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包饺子的时候,小成子擀皮,康静和小兰包饺子,赵老四扒蒜,杜王母则喝着茶水嗑着瓜子,看起来悠闲自在。 杜王母医术出神入化,还有不俗的身手,但像今天这样其乐融融的过年,小时候离开家后,他还是第一次。他本世外高人,却对这样有家的年味有了些许眷恋。 杜王母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也看多了世态炎凉,但他还是保留了一颗温暖的心,这就是医者仁心。他性格古怪,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他的睿智和他的处世之道,平常人不可能看得出来。 看着自己喜欢的徒弟脸上挂着笑容,手脚麻利地包着饺子,杜王母越看越喜欢,真想余生就陪在她身边,把自己医术之外所有的能耐也全部教给她。 可杜王母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年后离开小砬子,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自己的徒弟,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余生不能相见。</p> 第一百零五章 难舍难分 饺子刚包完,赵英军和苗娜也跑来了,还带了两挂小鞭。小成子看妹妹和妹夫来了,眉头一皱说道:“你们刚结婚,不陪家里人在家吃年夜饭,跑这来干什么?” “哥,你都不知道,他那六个弟弟可能吃了!晚饭的时候,我和婆婆收拾完厨房,桌子上的菜都快吃一半了,没等我吃半碗饭,就剩菜底了,我现在还饿呢!”苗娜得偿所愿嫁给了赵英军,脸上挂着笑容,话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小兰,我和英军来,你不烦吧?”苗娜拉住小兰的手。 “不烦不烦,人多热闹,日子红火!”小兰笑着给苗娜和大军子拿缓好的冻秋梨。 “真甜!我们家也买了点冻秋梨,我和英军两人才捞着一个!”苗娜吃得香甜。 “你两就是出来单过了,家里也得多照顾,大军子弟弟多,家庭负担重,你勤快点,多帮你婆婆干点活!”小成子这两年成熟了很多,很有当哥哥的样子。 晚饭是小兰掌勺,康静和苗娜打下手,几个男人喝茶嗑榛子和瓜子,天南海北乱聊一通。 年夜饭很丰盛,红烧肉、炖鲅鱼、干炸带鱼、里脊肉炒松树伞、豆角干炖粉条、白菜丝拌干豆腐丝、酸菜炖大鹅、木耳炒肉,整整八个硬菜,主食是猪肉酸菜馅水饺,还有一瓶高粱白酒。 小成子和大军子带着赵老四拢了火,放了鞭炮,接完了神,小兰她们已经煮好了饺子,端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到供桌上,给老赵家列祖列宗准备好贡品。 开饭前,小兰拉着四哥给杜王母跪下磕头拜年,杜王母早有准备,送给小兰一套银针,送给赵老四一顶狐狸皮帽子。 杜王母和小兰不喝酒,这是杜王母立的规矩,剩下的几个人多多少少都喝了一些,一瓶酒没剩多少。 赵老四头一次喝酒,虽然只喝了一小酒盅,却红了脸,看谁都乐乐呵呵。小兰特意给大白将军也准备了干货,黄豆面加玉米面还有大白菜熬成的鹅食,大白将军就在屋地开始享用,美美吃完了,趴在地上睡着了。 “你家这蠢鹅都快成精了,大半夜不睡觉,还要来一顿,你可真能惯它!”康静喝了酒,面若桃花,笑着对小兰说道。 “他不是蠢鹅,他是大白将军!”赵老四不爱听了。 “好好好,大白是将军,你也是将军!”康静可不想惹老四,也不想惹这个鹅。 吃过饭,除了杜王母,几个人一起出门看热闹。很多家门口都竖了灯笼杆,火红的灯笼透着喜庆,在这片白雪皑皑的银白世界里点缀出醒目的红色,远远就能看到。 小孩子们把罐头瓶里放个蜡烛,用绳一栓就成了手提灯笼,成群结队疯跑,一边跑一边喊:“平安无事喽!平安无事喽!……” 不管南北,不论穷富,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和快乐当中,辽北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也不例外,相见的人互相拜年,说着吉祥话,所有的不快和过节都消散在夜色里。 看着大军子和苗娜有说有笑,小兰叹了口气,她想起虎老七,惦记他是否能吃上饺子,是否也能感受到过年的气氛。 虎老七也吃上了饺子,他们每个人都分了一盘,虽然一盘饺子根本不够吃,但特殊时期,特殊的地方,这盘饺子就是年味,所以吃起来格外香。 整个小砬子屯,要问过年过得最沉闷的人家是哪家?那肯定就是苗大家。 苗大心里郁闷,心中的气始终没能发泄出来,所以尽管过年了,他也没有笑模样,老脸拉的挺长,搞得家里几个人都提心吊胆,不敢乱说话,生怕苗大把火气发到自己身上。 煮饺子之前,苗大媳妇惦记小成子,小心翼翼试探苗大说道:”他爹,你看今天过年,是不是让小成子回来吃顿饺子,吃完就让他走,行不?“ 苗大独眼一瞪,厉声说道:“你想让我多活几天,少给我替提他!我没有这个儿子!……” “好了好了,不叫就不叫,吃饭!”苗大媳妇赶紧打断苗大,招呼小涛一家三口吃饭。 过了初一,村里的秧歌队要到别的地方演出,小成子征求了小兰意见,把赵老四也带上了。苗娜和大军子是秧歌队成员,和秧歌队也一起走了,小兰家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也静下心来开始和杜王母学习银针技艺。 车大军一家三口的年过得很简单。因为小红看病,欠了老姨家不少钱,而且小红过完年就要去北京上大学,多少也要给他准备一些钱,所以呱啦板子能省就省,过年也没买多少年货。 小红的病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但是她变得比以前更高冷,话很少,也不爱出门,家里来人她也不出来,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车大军两口子觉得,只要小红上了大学,进了北京,开了眼界,性格上会慢慢改变,所以两个人也就没有过多干涉。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秧歌队回来了,出去十几天的赵老四也跟着回来了,他用秧歌队分的钱给小兰买了一瓶雪花膏,还给杜王母买了一盒点心。 小兰很高兴,她高兴的不是四哥给她买了礼物,而且他的病基本上已经好了,他已经知道心疼人惦记人了,虽然四哥语言表达上还和正常人有区别,但是其它方面已经看不出和正常人有啥不一样了。 转眼就到了康静开学的时间,康静要离开小砬子屯去师范学校上学去了。小兰真舍不得康静走,康静就像自己的亲姐,处处为她着想,为她出头,可康静毕竟是上学,是好事,她再不舍得也没有办法。 康静也一样舍不得小兰。在她无家可归,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善良的小兰收留了她,让她住在自己家。她和小红备考的时候,也是小兰做饭做菜,端茶倒水,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可以说没有小兰就没有她的今天。 小兰和小成子一起送康静去车站等车,康静和小兰四手相握,红着眼眶互相叮嘱,小成子也偷偷擦了两次眼泪。 快上车的时候,小兰拿出一个手帕,不由分说塞到康静衣服兜里。康静拿出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三百块钱! “妹妹,你哪来这么多钱?你赶紧揣好,千万别丢了!我上学的钱够用,你拖家带口,用钱的地方多了,听话,赶紧装回去!”康静把钱往小兰兜里塞。</p> 第一百零六章 又见必杀技 “穷家富路,我在家怎么都好说,你在外地上学,要是有点啥事,缺钱可不行!”小兰执意不往回拿。 小兰拿出来的三百块钱还是车大军回来办离婚的时候,偷偷留给小兰的,小兰一直没动,就是想着康静上学的时候给她带上。 两个人推来推去,康静没有办法,最后拿了一百块钱,剩下的钱死活不拿,小兰只好把二百块钱放回口袋,一直把康静送上大客车,大客车不见了踪影才和小成子一起回了家。 小红也开学了,车大军两口子不放心,又求老姨夫刘正武帮着把小红送去北京。小红走后,夫妻俩开始安心工作,好好挣钱还债。 出了正月,生产队的活渐渐多起来,赵老四找到小成子,要求出工挣工分。小兰知道后,觉得四哥还应该再治疗一段时间,不想让他去生产队干活,可架不住赵老四死活都要去,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小成子给赵老四找了几个活试了试,结果赵老四干起来笨手笨脚,根本没办法独立完成工作,于是就让他给饲养员张大泉打下手,按照半拉子来计算工分。 自己能挣工分,赵老四特别高兴,每天起早贪黑,下工回到家,还帮小兰忙里忙外,却从来不喊累。 赵老四的变化让屯子里人很奇怪,谁也没想到,原来四五六不懂的赵老四现在居然能出工挣工分了!薛老三见识过小兰师徒的能耐,于是告诉大家,赵老四的病是小兰给看好的。 大家一开始根本不信,后来老康头把小兰看好自已病的事告诉了大家,大家这才相信。他们知道小兰居然还有针灸的能耐,对她开始刮目相看。 于是开始有人找小兰看病,小兰开始很犹豫,怕自己看不好耽误人家病情,就想拒绝。杜王母鼓励小兰,亲自跟她去给人针灸,然后指导如何配置一些简单的中药辅助治疗。 晚上,杜王母把自己写的一些中药药方开始传授给小兰,小兰废寝忘食,长长后半夜才回家睡觉。 小兰会看病的消息被公社知道了,决定让小兰成为一名赤脚医生。所谓的“赤脚”就是白天要下地干活,不能脱产,看病只能利用自己闲暇的时间。 当时农村的医疗条件很差,交通又不便利,村民头疼脑热等小病去公社卫生院太麻烦,于是许多村就有了赤脚医生。赤脚医生没有编制,工资很少而且也不固定,所以当上赤脚医生反而意味着要更辛苦忙碌。 赤脚医生的人选一般来自中医世家或者懂得一些医学常识的人。小兰的水平绰绰有余,但还是要跟其他新选上的赤脚医生,一起去市里的卫生学校学习半个月,结业了才能给发放《赤脚医生证书》。 小成子支持小兰去学习,毕竟能当上赤脚医生也是一门手艺,虽说挣得钱少,但受人尊重,逢年过节总有人给送东西。 杜王母不太愿意让小兰去,因为他快要离开这里了,多想和小兰一起度过剩下的时间,但考虑到小兰将来行医有名,还是同意了。 小兰走了,做饭的活就落在了苗娜身上。她做饭的水平和小兰根本没法比,同样是贴大饼子,小兰做的香甜可口,苗娜做的不是火大就是火小,这让杜王母每次吃饭都直摇头。 小兰到了市里的卫校,住进了六个人一间的宿舍,收拾好床铺,邻村大柳树屯的赤脚医生贺东燕拉着她出去买东西。 小兰第一次到市里,看到什么都感觉到新鲜。她看到了她在农村看不到的很多东西,比如楼房,比如百货大楼里琳琅满目的商品。 小兰还发现,不管走到哪里,她总会引来一些异样的眼光,还有人对她窃窃私语。小兰知道他们是在谈论她的个头,心里忽然就产生了多多少少的自卑感。 不管什么新奇的人或物,初期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时间一长了,新鲜感一过,就不再引人注意。小兰在小砬子屯就是这样,没人会在背后议论她的身高,也招不来各种涵义的眼神。 有些人多看一眼,只是好奇她的身高,眼神里没有恶意。可有些人不是这样,他们的眼神里有鄙夷,有瞧不起,甚至有些人的眼神里透露出厌恶。 杜王母曾告诉小兰,人的身高是爹妈给的,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所以嘲笑外表的人都是肤浅无知的人,要把这些人视为空气,完全忽略掉。 小兰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不自觉地有些自卑。那种把你当成稀有动物的眼神让人难受,所以贺东燕买完东西,小兰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她再去逛街,一个人低着头往学校方向走。 小红正走着,和对向而来跨着胳膊的一对男女碰了一下,被碰到的年轻女子看了看她,厌恶地拍了拍自己鲜艳的红衣服,似乎小红把她衣服弄脏了一样。 ”哪个村里来的矬子?走道怎么不长眼睛,你是不是瞎?你把我衣服弄脏了,赶紧赔钱吧!“红衣女子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哪里脏了,我给你拍拍吧!”小兰不想刚到市里就和别人吵架,伸出手想要替红衣女子拍衣服。 “你干什么?你有病啊?你的手埋汰不埋汰?”红衣女子一巴掌打开小红的手,然后拿出手绢擦了擦手。 这极具侮辱的行为和语言让小兰气得俏脸通红,却不想跟她做过多纠缠,于是转身就要走。 红衣女子却不依不饶,一把拉住小兰,大声嚷嚷道:“大家快来看看,看看这个有妈生没妈教的农村老倒子,把我衣服弄脏了,说走就走!” “你把我松开!”小兰也动了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城里人怎么这么差劲。 “你啥素质啊?事没解决完就想跑!怪不得你没有三块豆腐高,肯定是你爹妈缺德事干多了,才会生了你这个矬巴子!”红衣女子的话很难听。 “走吧,别跟她废话了,一看也不像有钱样!”红衣女子身边穿蓝衣服的男青年说道。 红衣女子”呸“了一口,松开手骂道:“瞎眼睛的东西,你爹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缺德不得好死,早晚得……“ 没等她骂完,小红使出了她的必杀技,一头撞在红衣女子的肚子上,公子女子没有防备,惨呼一声,跌倒在地。</p> 第一百零七章 一见如故忘年交 由于天气变暖,积雪融化了不少,路上有些泥泞,红衣女子仰面跌倒,顿时浑身沾满了泥巴,连手上和脸上都有,整个人狼狈不堪。 红衣女子整个人都蒙了,过了几秒钟,坐了起来,看到自己的狼狈样,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引得很多过路人驻足观看。 女子男伴也愣了,回过神来,赶紧过去扶红衣女子起来,红衣女子拒绝,冲男伴大声喊道:“我不起来!这个小**我整成这样,脸都丢光了,这事没完,智强,你给我整死她!” 女子男伴智强有些为难,无论什么原因,一个大男人当众打女人很容易引起众怒,而且小兰长得又那么小。 “你就是个窝囊废,平时说话叭叭的,一到真格的就瘪茄子了!我和你说,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出这口气,我就和你黄!哎呦……哎呦……”红衣女子捂住肚子叫了起来。 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有说农村人野蛮的,有说农村人没素质的,也有劝智强息事宁人,放过小兰的,七嘴八舌,闹闹哄哄。 “你不动手,是吧?你怕丢脸也行,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我说到做到!”红衣女子见男伴犹豫不决,顿时来了脾气。 智强不动手是觉得男人打女人下不去手,可不是同情小兰,他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个小个子农村姑娘,这是他不知不觉中养成的城里人优越感,城里人对乡下人的天生优越感。 见女朋友下了最后通牒,智强心一横,也不管路人怎么看了,扬起手来就要抽小兰的耳光。 ”住手!“人群中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看不过去了,伸手拉住智强的手腕子。 “这丫头身板这么单薄,你能下得去手吗?”老者斥责智强。 见有人阻止智强,红衣女子不干了,自己爬了起来,一边厌恶地用手绢擦手上的泥,一边冲老者叫道:“你岁数大了,眼睛是不是不好使?她把我撞倒了,弄我一身泥,你还帮着她?一个农村土包子啥也不懂,你也不懂吗?” “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看到了,本来碰一下没啥事,你非要骂人家爹娘,搁谁谁不急?再说别一口一个乡下人,老倒子,你回去问问你爸你妈,问问他们之前是不是农村人,他们不是,他们爹妈是不是?”老者悄悄把小兰挡在自己身后。 “老头,你吃饱了撑的吧?人家打仗有你啥事?赶紧靠边站着去!”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叫道。 老者充耳不闻,不想和这种人理论。红衣女子见老者护着小兰,自己的怒气无处发泄,一脚踢向智强,骂道:“窝囊废!女人下不去手,这男的你也不管,你是一点钢也没有!” 红衣女子一点没注意道,智强此刻正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老者,她的话一点没听进去。 “你是……你是……韩校长?”智强不确定地问道。 “都退休两年了!你认识我?”老者有些意外。 “我也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前年调过去的,我刚去您就退休了,我见过您两面!”智强解释道。 “你教什么?”老者觉得智强不像老师。 “我是总务处的,我叫于智强,这是我的女朋友范莹莹,他爸爸是咱们学校总务处主任范国栋,您应该知道吧?”于智强介绍了一番。 “哦,原来是老范的闺女,那就不是外人了!莹莹啊,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过去吧,你要觉得委屈,我给你拿点钱,买件新衣服!”老者笑着对范莹莹说道。 范莹莹余怒未消,看了看老者,嘴里嘟囔着:“倒霉,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两个瘟神……” 于智强听范莹莹嘴里没好话,吓得脸色都变了,一把拉过她,和老者打了声招呼,连拉带拽地把范莹莹弄走了。 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于智强面色难看,对范莹莹说道:”我的祖宗,你怎么连韩校长都敢骂?“ “一个退休的老头有啥了不起?退都退了,怕他干啥?”范莹莹嘴一撇。 “你知道现在的校长姓啥不?”于智强问道。 “我听我爸说过,好像也姓韩,岁数不大。”范莹莹说道。 “那是老校长亲侄子!你说你,没事得罪他干啥?”于智强沮丧地说。 “我哪知道他是谁啊?再说了,你一个卫校的破干事,怕他干啥?你要是表现好,我让我妈帮你调到别的单位去!”范莹莹不屑一顾。 “真的啊?那太好了!你爸啥都好,就是看我看的太严了,要是能调走,那感情好!走,我给你买新衣服去!”于智强露出兴奋的笑容,拉着范莹莹走了。 于智强和范莹莹一走,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韩校长和蔼地问小兰:“姑娘,你没事吧?你叫什么?从哪里来,这是要去哪里啊?” “谢谢大爷!”小兰给韩校长鞠了一躬。 “我叫车满凰,是明德公社的赤脚医生,这次是来卫校培训的!”小兰没有隐瞒。 “哎呦,那还真是巧了,我正好也是去卫校,咱俩正好一路!”韩校长笑着说道。 这一老一少,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还不时发出笑声。 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尤其韩校长听说小兰会针灸,很兴奋,随即问了她几个穴位的问题,小兰都回答了上来。 “今天真不错,居然收获了你这个忘年交!”韩校长心情大好。 “啥是忘年交?”小兰不懂。 “我一把年纪,你还是个姑娘,我们成为朋友就是忘年交!”韩校长解释。 小兰特别喜欢韩校长,因为他说话和气,尊重人,懂的也多,韩校长听了小兰的一些事,被她的坚强和善良所打动,两人居然一见如故。 “大爷,你是城里人,为什么你和他们不一样呢?”小兰问道。 “这里像我这样的人占多数,城里人和农村人一视同仁,可总会有个别人对农村人有歧视,有偏见。这就像种苞米,秋收时,大多数苞米棒子都是金灿灿的好棒子,但也会有被虫子嗑了的,老鼠偷吃的,你说是不是?”韩校长开导小兰。 “对待歧视,你要学会化解,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能明白了。”</p> 第一百零八章 不与夏虫语冰 “春秋的时候,有一个穿着一身绿衣服的人来到孔子孔圣人教学的地方,在门口看到了孔子的一个学生,就问道: “你是孔子的弟子吗?” “是,你有什么事?” “我听说孔子什么都知道,他的徒弟也差不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你要是回答对了,我给你嗑三个头,你要是回答错了,你给我嗑三个头,你敢不敢?” 孔子弟子想了想,答应了。 “一年有几个季节?” 孔子弟子一听,差点乐出声来,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有人问,于是不加思索地说: “四个季节,春夏秋冬!我答对了,你赶紧磕头吧!” 绿衣服人摇了摇头说道:“真是徒有虚名,孔子也不过如此,教出来徒弟更是废物!一年分明有三个季节,春夏秋三季,你回答错了,赶紧过来给我磕头!” “你胡说八道,一年分别就是四个季节,这个道理连小孩子都知道!”孔子弟子觉得绿衣人简直胡搅蛮缠。 “一年就是三个季节,你们都是笨蛋,连这个都不知道!”绿衣人一脸的不屑。 两个人吵来吵去,脸红脖子粗,争论得不可开交。 孔子听到争吵声,走了出来,听弟子讲完了来龙去脉,没有说话。 “老师,你说一年有几个季节?是不是四个,他是不是应该给我磕头?”孔子弟子信心十足。 “都说你是圣人,你说一年有几个季节?是不是三个?他是不是应该给我磕头?”绿衣人毫不退让。 孔子看了绿衣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徒弟说道:“一年三个季节,你去给人家磕头吧!” 孔子的话让孔子徒弟大为意外,可师命难违,只好不情愿地给绿衣人嗑了三个头。绿衣人获得了胜利,趾高气扬地走了。 “老师,你为什么撒谎呢?一年明明有四个季节,你为什么要说三个呢?”孔子弟子实在想不明白,就问孔子。 “他一身绿衣服,一看就是个蚱蜢,蚱蜢春天生,到了秋天就死了,一生只能看到三个季节。你和蚱蜢人说还有冬季,他从未见过,所以你们就是争论一辈子,也不会有个结果。不与夏虫语冰,你领悟不到,应该磕头!” 孔子说完,他的弟子才恍然大悟,和三季人说第四季,的确是最不理智的愚蠢行为!” 小兰,这个故事我讲完了,你听明白了吗?“韩校长微笑着问小兰。 ”是不是别和胡搅蛮缠的人讲道理?”小兰自打师从杜王母,理解能力比以前强很多。 “嗯,是这样的。我们和三季人争论短长,我们也成了三季人,遇到这种人,我们告诉自己:这是三季人,我不屑和他争论纠缠!这样你就不会动怒,心态就会平和!”韩校长话有所指。 小兰想了想,大概明白了韩校长所说的意思,她带着崇敬的眼神对韩校长说道:“大爷,你懂的可真多!” “术业有专攻!我是从事教育管理工作的,所以要揣摩人心,你是学医的,就要把医学好,尤其是针灸,一定不能辜负你师父的期望!”韩校长语重心长。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回到了卫校,韩校长坚持把小兰送回宿舍,这才去办自己的事。 静下来的时候,小兰仔细琢磨了韩校长的话,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进入城市后的自卑感也消失了,她有信心坦然面对以后的各种目光和指指点点。 小兰培训期间,韩校长来看望她几次,每次来都特意给她带了一些好吃的,这让进入陌生环境的小兰感到温暖,心中很是感激。 小兰圆满完成了赤脚医生的培训,在结业考试中名列前茅,也收获了几个赤脚医生之间的友谊。 临行前,韩校长来送行,还给她带了不少乡下没有的东西,两个人聊了半天,韩校长说道: “我有个请求可能有些过分,你要是觉得为难你就拒绝我!” “大爷,看你说的,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肯定头拱地去办!”小兰的话发自肺腑。 “我老娘有老寒腿,关节炎特别严重,一疼起来满脑袋冒汗。每次她犯病,我就找人来给针灸,效果不错。可她犯病的频率太高,我想着自己学学针灸,这样就方便多了!我年纪大了,只学治疗关节炎老寒腿的针灸手法,所以想拜你为师,不知道你愿意吗?”韩校长忐忑地看着小兰。 “可是……可是……家里离不开我,我得回小砬子屯啊?”小兰有些为难。 “哦,不是留你在这里,我是说等我这边把家里安顿好了,去小砬子屯跟你学习!”韩校长赶紧解释。 “那行啊,没问题!不过我可当不了你老师,我让我师父教你!”小兰欣然应允。 “那咱们就说定了,过一阵我就去小砬子找你去!”韩校长很高兴。 当天下午,小兰就回到了小砬子屯。一进东院大门就兴奋地喊:“师父!师父!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小兰兴匆匆进了屋子,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小兰放下东西,又回到自己家,可还是空无一人。 现在是生产队上工时间,赵老四他们不在家很正常,可杜王母很少出门,今天这种情况让小兰有些惊慌,赶紧在附近四处寻找,可找了半天,还是没见到杜王母的踪影。 小兰赶紧又一路小跑去了小队部,找到了正在铡草的赵老四。 “你回来了!”赵老四看到小兰,高兴地直搓手。 “嗯,回来了!四哥,我问你,我师父干啥去了?”小兰焦急地问道。 “走了!”说起杜王母,赵老四声音低沉下来。 “走了,去哪里了?”小兰眼泪含眼圈。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前几天一大早就走了,走的时候我还没起来,他告诉我他走了,让我等你回来的时候,告诉你一声!”赵老四声音也有些哽咽,他和杜王母的感情也很深。 “你为啥不拦着他?为啥不拉住他?他那么大岁数,出点啥事怎么办?”小兰哭出声来,第一次用责备的口气和四哥说话。 赵老四像个犯错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合适。</p> 第一百零九章 杜王母的信 小兰看到四哥手足无措的样子,知道自己太着急,说话有些重,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温和地说道: “四哥,是我不好,我说话有些重。你能把师父哪天走的,去哪里了,详细和我说一下吗?” 赵老四说道:“我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就是头三天,天还没亮,他把我叫醒了,他说他要出远门,等你回来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一声,还说不让你去找他。” 听四哥说完,小兰心里空落落的。在她心中,杜王母的分量太重了,师父不等她回来就走了,肯定是有着急要办的事,这让她更加担心。 四哥看小兰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很难过,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赶紧说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他给你留了个小箱子,让我给放东屋炕柜里了,我……” 不等四哥说完,小兰撒腿就跑,四哥有些不放心,也跟在后面往家里跑。 小兰气喘吁吁地跑回家,打开了炕柜,果然看到了一个木箱,箱子没有上锁,小兰把箱子打开,她看到了师父杜王母留给她的一封信,于是赶紧打开,杜王母信中写到: 桂香我的徒儿,我有要事出远门,因路途遥远,事情复杂,无法判定归期。本想等你回来见一面再走,又不想看你伤心的样子,故不辞而别。 上天垂青,结师徒之缘,若有归期,定在你身边终老。我走后,你且不可懈怠,要勤加练习技艺。留一个檀木箱与你,内有三层,你从第一层学起,循序渐进,不可冒进! 我一生四海为家,阅历丰富,你不必挂牵,虽有万水千山,总有归期。珍重! 看完杜王母留下的信,小兰泪流满面,想起和师父相处的日子,更是情不自控,哭出声来。 杜王母一走,小兰好长时间都不适应,总是习惯做饭带出师父那份,晚饭后总是情不自禁去东院找杜王母学艺,在小兰心中,师父杜王母是最亲的人,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父母。 时间过了一个月,杜王母没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还是如此。 赵英军和苗娜盖好了自己的新房子,从小兰家东院搬走了,老四和大白将军自打杜王母走后就搬回了西院。 康静给小兰写了好几封信,把自己在学校的大事小事都告诉小兰,小兰每次都把康静的信看好几遍,为她的丰富的学习生活感到高兴。 小兰从父母那里要来了姐姐小红的通信地址,陆陆续续给她写了几封信,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几封信石沉大海,小红一封信都没有给她回。 小兰家东院空了出来,小兰考虑到小成子在小队部和五保户住在一起实在太不方便,就去找小成子,让他搬过来住。 一开始,考虑到人言可畏,小成子不肯搬过去,后来小兰给他讲了三季人的故事,小成子考虑半天才同意了搬家。 自从小兰正式成为赤脚医生,她比以前更加忙碌。她除了要参加队里的劳动,还要给乡亲们看病,有时候大半夜才能回来。但无论怎么繁忙,小兰都牢记师父杜王母的教诲,对银针技艺的学习从不松懈。 杜王母留给了小兰几套大小粗细不同的银针,小兰视若珍宝。木箱第一层中杜王母的笔记里,杜王母把一些基本病症的针法和手法描述的极为详尽,也把辅助的中药药方做了细致讲解。 杜王母对小兰真是用了心,这些笔记是他用了很长的时间,特意为小兰量身打造的。这些笔记让小兰读起来不会生涩难懂,这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财富。 有时候,小兰忙起来根本没有时间做饭,好在苗娜经常过来帮忙,这才不会让赵老四和小成子经常饿肚子。小成子和赵老四心疼小兰,家里家外的活都抢着干。 每次小兰很晚了不回来,赵老四都会在大门口等她,大白将军也趴在他身边,不时叫上几声。小兰到家后,赵老四就会烧一锅开水,倒进盆里,调好温度,端过去给小兰烫脚解乏。 小兰过意不去,每次都告诉四哥不用等她,可赵老四嘴上答应,下次还是这样,他是用行动来回报小兰的恩情。 小兰不辞辛劳为乡亲行医治病,大家都很感激,可还是有人背后无中生有,说小兰离婚就是为了和赵老四一起过,说小兰水性杨花。 谣言止于智者,大多数人对这种谣言根本不信,可有人心里不信却还是要到处去说,这就是扭曲的人性。 快到五一的时候,韩校长来了。韩校长的到来让小兰非常开心,把他安排在东院居住,嘘寒问暖。 韩校长来了后,发现小兰实在是太不容易,除了上工看病,还要抽时间教自己针灸,有时候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他心里过意不去,于是主动承担了家里的一日三餐。 小砬子屯的老爷们大男子主义严重,几乎没有男人做饭,似乎做饭会丢男人的面子一样。就连小成子和赵老四都一样,小兰和苗娜不做,他们就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也不会学着做些简单的饭菜。 韩校长不一样,他不仅会做饭,而且做的有滋有味,手艺还在小兰之上。韩校长来的时候,粮票、布票、副食票等带了不少,他时不时就会给大家改善一下生活,这让小兰很过意不去,于是对韩校长说道: “大爷,可不能总让你花钱买东西了,这样下去,把我们的嘴都吃馋了,吃刁了!” “快别这么说,我们老两口都有退休金,根本花不完!钱本来就是身外之物,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你教我的能耐!”韩校长说道。 “大爷,你对经脉穴位的认识比我强多了,我总觉得我水平太浅,教不好你,要是我师父在就好了!”说起杜王母,小兰情绪低落。 “我之所以选择和你学习针灸,就是觉得你对针灸的理解很特别。所谓名师出高徒,虽然没能看到你的师父,但通过你的针灸手法,我就能看出来他是个医学大家。这次没能看到他,还真是有些遗憾,但我只是学习治疗关节炎的技法,你来教我,已经足够了!”</p> 第一百一十章 路遇淫贼 韩校长本身就是医学方面的学者,学习针灸的领悟能力和理解能力都非常强,所以不到一个月时间,他基本上掌握了治疗关节炎的针灸技法,只要以后勤加练习,很快就可以给自己的老母亲针灸治疗了。 因为惦记自己的母亲,韩校长不得不和小兰辞行。小兰提前采了一些特产山菜,收拾得干干净净让韩校长带回去。 “以后有啥困难了,记着去找我!”临上车之前,韩校长把写着自己家地址的纸条递给小兰。 “有时间来看我!”小兰含泪和韩校长挥手告别。 小兰送走了韩校长,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因为她出色的行医水平,旁边几个屯子的人也经常登门来看病,这样一来,小兰的工作强度越来越大,人都瘦了一圈。 那时候种玉米的过程很繁复。雪没化之前要烧粪,开春化冻后刨茬子、打茬子、然后洒粪、翻地打垄,紧接着开始种地,玉米苗出来了还要间苗,杂草长出来了又开始铲地,一直铲三遍才能挂锄,期间还要追肥上垄,基本上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农民本来就是靠天吃饭,旱了不行,涝了也不行,在玉米抽穗上浆这段时间,对雨水更是渴盼,于是就有“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雨吃饱饭”的说法。 进了阴历六月份,老天故意刁难人,天气出奇的炎热,而且一直不下雨,成片成片的玉米叶子枯黄,让人着急上火。 小砬子屯处于辽北,是丘陵地貌,属于长白山余脉,山坡地多,平地少,没有办法利用河水引水灌溉。县里和公社号召各村集思广益,想一切办法抗旱,于是小砬子屯用了最原始最费力的挑水浇地来抗旱。 其实这种办法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苞米被旱死,只能浇多少是多少。一般来说,这种纯体力活妇女是不参加的,可情况特殊,为了抗旱,只要是劳动力就都要挑水浇田。 小兰个子小,没办法用正常的扁担和水桶,小成子给她改造了一套适合她的挑水工具,水桶短粗,盛水量和别的妇女用的水桶一样。 几天下来,小兰就有些吃不消了,毕竟她的力气和别人相比还是小一些,再加上油水小,伙食差,每次放工后她都觉得筋疲力竭,走路都费劲。 “不行我给你派个轻巧点的活,去放猪吧!”小成子看到小兰走路都打晃,有些心疼。 “我不去,我能行!”小兰拒绝了,因为放猪的都是小半拉子,工分是别人的一半。 小成子又劝了半天,小兰就是不同意,小成子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吃过晚饭,小兰学习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皮发沉,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车医生在家吗?车医生在家吗?” 小兰出去一看,是邻屯柳河屯的杨凤喜,他见到小兰,着急地说道:“车医生,你赶紧跟我去我们屯子一趟吧,我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口吐白沫都没有知觉了!” 尽管小兰一身疲惫,但没有一点犹豫,背上医药箱,和四哥打声招呼,坐上自行车后座,风风火火地跟着杨凤喜去了柳河屯。 到了杨家,小兰看过病人,诊断杨凤喜的妈妈是羊角风,于是开始针灸治疗。 等治疗完了,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小兰拒绝了杨凤喜送她,嘱咐他在家照顾母亲,自己拖着疲惫的身体,打着手电往家走。 因为着急回家,小兰没有走大路,而是走了靠山的小道。走了一会儿,小兰又累又渴,想起附近有个泉眼,就走了过去。 还没到地方,隐隐约约看见有个***在泉眼边正在撒尿,忽然有人出现,小兰吓了一跳,赶紧背过身去。 男人被手电光一晃,看到了小兰,他大声嚷嚷道:“谁啊?瞎乱晃什么?没看过老爷们撒尿啊?” “小砬子屯的,想去泉眼喝点水!”小兰怕男人误会,赶紧解释。 “净他妈胡扯,都他妈旱成啥样了,泉眼哪来的水?我这有热乎的水,你喝不喝?”男人听出小兰是女人,说话很不正经。 小兰眉头一皱,很是反感,不想和这人再说什么,于是赶紧快步离开。 “着啥急走啊,等等我!”男人登登登跑了过来,很快追上了小兰,挡在小兰前面。 男人三十左右,一身酒味,又瘦又高,嘴角有个长毛的痔,他看了看小兰,轻挑地笑了笑说道:“我认识你,你是小砬子屯的小兰,和大伯子搞破鞋的是你吧?” “你嘴巴放干净点,把路给我让开!”小兰俏脸生寒,生气地说道。 “哎呦,还挺厉害!你知道我是谁不?我是供销社康得水的小舅子,我叫温金祥,上供销社买东西,提我好使!”温金祥不知喝了多少酒,站着都有些打晃。 小兰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于是就从他旁边绕了过去,谁知温金祥竟然一把拽住了小兰的衣服,往自己怀里一带,说道: “全公社谁不知道你作风不正?和你们屯子队长,还有你大伯子都有一腿!你瞅瞅你跟的那些人,啥能耐没有,你还不如跟我!” 小兰一把推开他,不想和他说一句话,撒腿就跑。温金祥酒壮熊人胆,随后就追了过去。 小兰本身又渴又累,又背着医药箱,所以尽管温金祥喝了酒,跑起来摇摇晃晃,还是被他追了上来。温金祥一把拉住小兰的医药箱,淫邪地说道: “你装啥正经人,大半夜用手电看老爷们撒尿,你这是想男人了,我就辛苦辛苦,免费给你服务!” 小兰气得心脏砰砰直跳,她快速解开医药箱,用最大的力气一头撞向温金祥,温金祥大叫一声,仰面跌倒。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小兰抱起医药箱,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去。 “*你妈的,疼死我了,你别跑,看我抓住你怎么收拾你!“温金祥的声音从小兰背后传来。 小兰知道,在平路上跑,肯定会被抓住,于是慌不择路,直接向山上跑去。</p>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兰遇险 小兰跑上了山,温金祥一边在后面追赶,一边不停地咒骂。 小兰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却根本不敢停歇,生怕被温金祥抓到。手电被树枝刮掉,她也不敢去捡,摸着黑不知跑了多远,实在是跑不动了,这才靠在一棵树上向后看。 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人,她侧耳仔细听了听,已经听不到温金祥的叫骂声,她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再也站不住,瘫坐在地上。 小兰不知道,她之前因为只顾着逃跑,没有把手电关掉,所以温金祥有准确的追击目标,而手电被树枝刮掉后,温金祥立刻失去了目标,只能悻悻地掉头走了。 小砬子屯周围的山尽管海拔不高,但山上都是黑土,土质肥沃,所以植被茂盛,物产丰富。如果在白天,小兰很容易就能找到下山的路,可现在正值午夜,又是个乌云满天的夜晚,四周漆黑一片,根本无法判断方向,小兰渐渐迷了山。 小砬子屯周围的山没有大型的野生动物,但狐狸、狼、狍子等动物却经常出没,而最危险最有攻击性的动物就是狼,所以小兰不敢过多休息,就是怕遇到狼而陷入险境。 小兰虽然没有遇到狼,但还是不幸陷入了险境。 小兰摸黑在灌木丛中行走,脚下忽然绊到了藤蔓,一下子跌倒在地,医药箱从肩上脱落,咕噜噜向山坡下滚去。 这个医药箱是小兰的命根子,因为里面有她经常使用的两套银针,所以在和温金祥争斗的危险时刻,她都不会忘了抱着行医箱逃跑。 小兰着了急,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站起来想要去追,结果又被藤蔓绊倒,惯性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翻滚着跌落下去。 滚落的过程中,小兰的身体重重撞上了一块大山石,头部流出血来,她眼冒金星,顿时晕了过去。 小兰滚落的山坡并不是特别陡峭,如果她不是筋疲力竭,不至于撞到石头上而受伤昏迷。她实在是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抓住草木来阻止自己的滚落的趋势。 一直在等小兰回来的赵老四,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睡着了。他干了一天的活,实在太累了,坐着就睡着了,大白将军趴在他的脚边也闭上了眼睛。 赵老四睡得正香,忽然间天气骤变,狂风肆虐,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大白将军使劲拉扯赵老四的裤脚,他这才从梦中惊醒。 “下雨了!下雨了!”赵老四看到下雨很兴奋,毕竟大家对这场雨都期盼了很久。 “不好,小兰还没有回来!下这么大的雨,这可怎么办?”赵老四从惊喜中清醒过来。 赵老四赶紧跑到东院,正要敲小成子所住房间的窗户,小成子碰巧推门出来了。 小成子是被雷声惊醒的。他醒来后,听到暴雨敲打窗户的声音,心中十分高兴,再也没有了睡意,于是起来找了个塑料布,出门看这场雨究竟有多大。 一出门,小成子看到被淋成落汤鸡的赵老四,不由得心里一紧,大声问道:“四哥,是不是出啥事了?” “小兰去柳河屯给人看病,到现在还没回来!”赵老四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焦急地说道。 “你别着急,有没有可能就在柳河屯住了?”小成子把赵老四拉进屋里,递给他一个手巾。 “不可能!她从来没在外面留过宿,你把你家手电借我,我去迎迎她!”赵老四没有去接小成子的毛巾。 “我和你一起去!”小成子说完,赶紧又找了两块塑料布,拿上手电和赵老四冲进风雨里。 两个人顶风冒雨,一边艰难地行走,一边喊着小兰的名字。两个人跌跌撞撞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小兰,不禁更加着急,一直到了柳河屯村口,小兰还是不见踪影。 “你知道小兰是给谁家看病吗?”小成子问道。 “我特意记了,是杨凤喜家!”小兰每次出诊,赵老四都特意记着她去的地方和人家。 “我知道他家在哪,咱两直接去老杨家问!”小成子心里特别着急,不然绝不会大半夜去敲人家的门。 两个人敲了半天门,杨凤喜才迷迷瞪瞪地出来,小成子说明了来意。听到小兰一直没有回家,杨凤喜也吓了一跳,他睡意全无,担忧地说道: “车大夫看完病都十点多了,我看要变天,就让她在家里住,她没同意就走了。她就是走得再慢,一个多点怎么也到家了!这个点不到家,不能出点啥事吧?最近好几个人都在东山看见过狼!” “闭上你的乌鸦嘴!”小成子斥责了杨凤喜一句,转身和赵老四冲进雨中。 杨凤喜回到屋子里,正要上炕关灯睡觉,他媳妇坐起来问道:“这么晚了,是谁啊?啥急事不能明天说?” “给我妈看病的车大夫一直没回家,她家里人找到这儿来了!”杨凤喜打个哈欠,把灯关了。 “杨凤喜,你还是人吗?人家给你妈看好了病,针灸用了那么长时间,一分钱没要你的,你能睡着?”杨凤喜老婆又把灯拉开。 “是她自己不要的,说没用公社卫生院的药,不用给钱!”杨凤喜嘟囔道。 “你这人真不好交!人家给你妈看病,还没要钱,要是出点啥事,你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杨凤喜老婆是个明事理的女人。 “那我能咋滴?真出事了,我能有啥办法?”杨凤喜挠挠脑袋。 “你就是个猪脑子!你不会帮着去找啊?没啥能耐出点力怕什么?”杨凤喜老婆骂道。 “唉呀妈呀,要说还是我媳妇聪明,我咋就没想到呢?我再去找几个人,人多力量大!”杨凤喜茅塞顿开,跳下了炕。 “大半夜又下着大雨,你别乱找人,你去找车大夫给看好病的人家,你不是都知道吗?”杨凤喜老婆叮嘱道。 “知道了!”杨凤喜答应一声,穿好雨衣,跑出家门。 雨水让小兰浑身湿透,也让她慢慢醒过来,脑袋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叫出声来。她环视周围,漆黑一片,只听到肆虐的风雨声。 “这是哪?我这是怎么了?”小兰自言自语。 小兰刚醒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仔细想了想,这才把整个过程想起来。她又冷又饿,刚想站起身来去寻找医药箱,右小腿却传来剧痛,不由自主地又坐了下去。</p> 第一百一十二章 狼和人 小成子和赵老四深一脚浅一脚在风雨中呼唤着小兰的名字。老天似乎在跟他们作对,惊雷之声和风雨之声夹杂在一起,把他们呼喊的声音吞没,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显得太过渺小。 大风刮跑了赵老四的塑料布,他根本无暇顾及,小成子嗓子都喊哑了,风雨中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这两个男人和小兰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小成子和小兰以前还是死对头,但今天这两个男人为了小兰而担惊受怕,彷徨无助,在暴风雨中艰难前行。 “四哥,时间拖得越长,小兰就越危险!这样找下去肯定不行,就我们两个人,人太少了,你赶紧回去叫人去!”小成子心急如焚,大声对赵老四喊道。 “要去你去,我要找小兰去!”赵老四已经乱了方寸。 “那你一个人千万小心点,别小兰没找到,你再出点啥事!”小成子不敢耽搁,叮嘱了赵老四几句,拼命往小砬子屯跑去。 小砬子屯的一些人的确有不少毛病,比如搬弄是非,气人有笑人无,爱说大话等,但从根本上说,他们是善良的,有着黑土地人们的热情和厚道。 一家一家的灯亮了起来,一个又一个拿着手电的男人冲进暴风雨中,一声又一声呼喊声此起彼伏,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聚乡情。 小兰弱小的身躯靠在一棵黑松树下,浓密的枝叶为她遮挡了不少的风雨。寒冷让她浑身发抖,饥饿和疼痛让她昏昏欲睡,她用手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大声告诉自己:“不许睡!不许睡!” 小兰知道,如果就这样睡着了,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不想死,更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窝窝囊囊地死在这里,所以她必须咬牙坚持,不管有多难! 借着闪电的光芒,小兰看见了离她十几米的医药箱,医药箱被一簇灌木挡住,完好无损,小兰苍白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可过了一会儿,大雨汇集在一起,从山上急流而下,正好有一股水流从医药箱的位置流过,医药箱被水流冲击得晃来晃去。 医药箱若是被水流冲下去,箱子很有可能散开,小兰视若生命的银针就会散落,被水流冲到不同的地方,想要全部寻找回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小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头朝上,脸朝下,咬着牙一点一点向医药箱倒退着爬去。 小兰忍受着右腿的疼痛,终于一点一点爬到了医药箱旁边,拉住了医药箱的肩带,然后慢慢地离开湍急的水流,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兰的力气耗尽,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了。她感觉好困好困,只想睡觉,她努力不想睡去,可她连眼皮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不想挣扎了,她想睡觉了。 她仿佛看到了师父杜王母在冲她微笑,看到了父母向她走来,看到了康静穿了一套洁白的连衣裙在翩翩起舞,看到了小红递给她一束美丽的芍药花,看到了虎老七向她伸出大手…… 小砬子屯和柳河屯寻找小兰的队伍汇合了,上百个手电汇集在一起,在冰冷漆黑的夜晚显得那么温暖。 “五爷,六爷,你们怎么也来了?下这么大的雨,路不好走,别再把你们摔了!我们这么多人够用了,快回去吧!”小成子发现刘五爷和刘六爷哥俩居然也跟了过来。 “别说没用的!我琢磨了,小兰这孩子不可能走大道绕远。要是她现在还在小道上,咱们两个屯的人一碰头,怎么都应该看到!那没看到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上山了,我估计是碰到狼了,遇到危险,着急忙慌上山了!这样,我们在山下一字排开,拉网向山上找!”别看刘五爷年岁大,但身体硬朗,思路清晰。 大家听从刘五爷的安排,每两个人间隔十几米,一边叫着小兰的名字,一边向山上攀爬。 经过大家不懈的努力,终于有人发现了小兰。小兰被发现的时候,怀里抱着医药箱,身体冰凉,已经昏迷不醒。 田红山把小兰横抱在怀里,有人给小兰盖上塑料布,大家相互帮扶着往山下走,赵老四哭喊着小兰的名字,凄惨的叫声让不少人暗自落泪。 小兰一到家,老刘三婶把老爷们都赶到外面。她和苗娜给小兰擦干身子,盖上棉被,然后苗娜给小兰喂红糖水,老刘三婶用扒了皮的热鸡蛋在小兰头上淤青的地方来回滚动。 柳河屯的人也跟过来几个,呆了一会儿,看帮不上什么忙,顶着雨回去了。小成子把本屯的人也打发走了,这才回家换了一身干衣服又回到西院。 一进外屋,小成子看到赵老四蹲在灶坑前,一把一把地往里面加柴禾。火光映照着他苍白憔悴的脸,让小成子心里一酸,他拍了拍赵老四的肩头说道: “没事了,四哥!赶紧去把湿衣服换了,别小兰没事,你再有个好歹的,那可就乱套了!” 赵老四在小成子一再劝说下换了衣服,然后又回到灶坑前,一把一把地烧柴禾。 “四哥,别烧了,再烧炕上热得待不了人了!”小成子把赵老四拉了起来。 “那我干点啥啊?我不能就这么干挺着啊!”里屋没动静,小兰不知道怎么样了,赵老四心里火烧火燎。 这时候,田红山在家换完衣服跑了过来,然后赵英军、刘五爷、刘六爷、老康头等许多人换完衣服也跑了回来。 刘五爷怕大家吵到小兰,好说歹说把大家劝走了,只留下田红山、小成子、赵老四在西屋等待小兰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老刘三婶来到西屋,对大家说道:“大家别担心了,小兰身子热乎过来了,估计快醒了,不过她右腿好像骨折了,等天亮了赶紧送卫生院吧!” 大家听完老刘三婶的话,都稍稍放了心,虽然腿骨折了,毕竟小兰生命没有了危险。 “我一直在琢磨,小兰怎么会跑到山上,而且还离路那么远?”刘五爷抽了一口旱烟袋,皱起眉头说道。 “会不会是狼撵的?”田红山说道。 “不可能!我都想了,小兰这孩子要真是遇到了狼,八成都没命了,就是能保住命,那也得被狼撕得没有好地方!”刘五爷有理有据。 “那能是啥呢?”小成子挠了挠脑袋。 “人!这人比狼狠,不如狼!”刘五爷一嗑烟袋锅说道。</p>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披着羊皮的色狼 听了刘五爷的话,赵老四面露狠厉之色,说道:“让我知道谁害了小兰,我活劈了他!” 刘五爷听了赵老四的话,面露担忧之色,他把赵老四支出去,对小成子说道: “记住,千万别让老四知道害小兰的人是谁!别看他平时蔫了吧唧,可他毕竟是赵福贵的种,犯起浑来,那就是个活土匪!要是让蔫土匪知道了是谁害小兰,肯定会惹出大祸,他的病已经好了,出了事就得被抓起来!” 小成子连连点头,把刘五爷的话记在心里。 小兰在老刘三婶的精心呵护下,终于幽幽转醒,她看了看老刘三婶又看了看苗娜,声音虚弱地问道:“三婶,我的医药箱呢?” “在这呢!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惦记医药箱呢!”苗娜把医药箱拿到小兰面前。 小兰慢慢打开了医药箱,看到两套银针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来,又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问道:“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了,是谁把我救回来的?” 苗娜把大家寻找她的经过说了一遍,小兰边听边感动落泪。她没有想到,当她危难之际,竟然有这么多人顶着暴风雨去找她,她感到温暖,心存感激。 为了不打扰小兰休息,苗娜留下来照顾小兰,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小成子留在最后,等大家离开小兰家,赵老四也回了西屋睡觉,他悄悄走进东屋。 “成子哥,你受累了!”小兰虚弱地说道。 “咱们谁跟谁啊?还和我客气!我就问一句就走,你告诉我,是谁把你逼到山上的?” “我不认识他,不过他说他是供销社康得水的小舅子温金祥!”小兰说道。 “好嘞,我知道了!这事你千万别让四哥知道!小娜,你嘴也严点,千万别和别人说,免得传到四哥耳朵里,惹出大事来!”小成子交代完了,退出房间,她折腾了半宿,赶紧回去睡上两三个小时。 暴风雨足足下到早上六七点钟才停下来,暴雨范围内的大河小河全涨满了水,有的地段河堤被冲开,旱灾过去来了水灾。 苞米正是抽穗的时段,头重脚轻。雨水把苞米根部的泥土都泡透泡软,再被大风一吹,成片成片的苞米都倒在泥水里,这简直是要人命的自然灾害! 小砬子屯和明德屯之间唯一的一座木头桥被咆哮的河水冲跑了。湍急的河水上时不时飘过来鸡鸭鹅,甚至还有小猪从上游漂下来。 小砬子屯去往明德的所有路线都被山洪切断,小兰去卫生院看腿的计划不得不取消。好在本屯有个会正骨的老人李三爷,虽然他年纪大了,早已经收手不干了,但情况特殊,加上小兰骨头不是粉碎性骨折,李三爷费了半天劲,总算把小兰的腿接好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带来的灾难是毁灭性的。小砬子屯两个生产队的粮食估计要减产到三成,这点产量估计连公粮都够呛,更别说口粮和余粮了。即使因为灾害的特殊原因,会有一定的减免,但来年粮食不够吃肯定板上钉钉了。 老农民辛苦一春到八夏,就是为了一个丰收的年景,如今被一场暴风雨夺去了大家的希望,没有人的心情不是沉重的。 倒下的苞米再扶起来是没有用的,因为扶起来后,苞米伤了根,根本没办法为苞米上浆提供营养。 小成子是队长,看到如此凄惨的景象,他上火上得最厉害,嘴上起大泡,嗓子都哑了,每天看着倒下的苞米唉声叹气。 河水三天后才退回到安全水位,为了保险起见,小成子和赵英军带着小兰去公社卫生院做检查。外科大夫检查后,发现李三爷正骨手艺不减当年,小兰的腿骨接得很到位,只要吃些药,回家静养就行了。 听到小兰的腿没问题,小成子放下心来,他让赵英军陪小兰在医院休息一下,他要去大队办点事。 小成子到了大队部,把小砬子屯受灾的情况向大队长做了汇报。大队长比小成子还要发愁,他管辖的四个自然屯全部受灾,他已经上报了公社,只能等待上边有啥灾后政策。 小成子从大队部出来,直接去了供销社,找到了供销社主任康得水。 “咋滴,苗队长,找我想买点啥啊?我这新到了卤虾酱,我可以卖给你点!”康得水坐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嗑瓜子。 “我不买东西,我就是问问你,你小舅子温金祥是不是在农机站上班?”小成子问道。 “是啊,他去那上班都有两三年了!你打听他干啥?你们屯子连个拖拉机都没有,找他干啥?”康得水奇怪地问。 “没事,我就问问!”小成子说完,转身就走了。 小成子在农机站找到了正在闲聊的温金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桌子上。 “你把我松开,有话好好说!”温金祥脸憋得通红。 农机站的其他人不明就里,赶紧过来拉开小成子,其中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挡住小成子,正色说道:“你这个同志怎么回事?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你是哪个单位的?” “你问问他,下暴雨的那天夜里他干了什么?”小成子指着温金祥,两眼冒火。 “我干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干!”温金祥不承认。 “你就是个畜生!你大晚上对妇女耍流氓,差点把人害死!你敢做不敢当,你还是不是人?你现在人五人六的,背后干的粑粑事缺了大德!”小成子越说越激动。 中年干部皱了皱眉,对温金祥说道:“小温,这个同志说的可是真的?” “周站长,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平时和女同志说话都脸红,我能干那事吗?再说我媳妇长得多好看,你又不是不知道!”温金祥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我相信小温,他平时作风正派,从来不做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同志,我看你一定是搞错了!”周站长是真心相信温金祥不是这样的人。 “你相信有屁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混蛋就是个披着羊皮的色狼!温金祥,你要是没干,敢不敢和我去派出所对峙!”小成子火冒三丈。 “我啥都没干,去哪我也不怕你!”温金祥一副坦荡的样子。</p>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白颠倒 正在这时候,康得水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农机站。看到小成子怒不可遏的样子,康得水拍了拍小成子的肩膀说道: “怎么了,兄弟?你和金祥之间是不是有啥误会啊?你去我那里打听金祥,我就觉得不对劲,估计你俩肯定有啥误会,我赶紧赶过来了。我和你五叔家有亲戚,你五婶是我表姑,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有啥话咱好好聊!” “好好聊不了,必须去派出所聊!”小成子打定主意,必须让派出所给温金祥抓起来。 “姐夫,他是给脸不要脸,我跟他去派出所,我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浪花来!”温金祥见姐夫来了,他还来了劲。 几个人吵吵嚷嚷去了派出所,恰巧在派出所院子里碰到了新上任的所长安弘。 “康主任,你咋来了?”安弘和康得水关系走得很近,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 康得水把安弘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安弘频频点头。 “都跟我来吧,我亲自给你们断一断这个案子!”安弘冲小成子和温金祥一招手。 “苗队长,你先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坐好后,安弘对小成子说道。 “下暴雨的那天,我们屯子一个妇女去柳河屯,回来的时候晚上十点多了,结果在刘家沟西山遇到了温金祥,他把妇女抱住就耍流氓,妇女好不容易才挣脱,他就一直把她追到山里面,害得她遇到了大暴雨,迷了山,滚坡撞上了石头,腿都断了!安所长,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得抓起来?”小成子没有说出小兰的名字。 安弘点了点头,冲温金祥说道:“有没有这么回事啊?” “他那是胡说八道,我那天在我姐家喝酒,喝完酒我就回家了,不信你问我姐夫!”温金祥不承认。 “对,他是在我们家喝的酒!”康得水点了点头。 “他在哪喝酒和他耍流氓有啥关系?”小成子嗤之以鼻。 “怎么没关系?我八点多就从我姐家走了,我住田家屯,从我姐家骑自行车回家,用不上半个小时就到了,这时间上也对不上啊?时间上我姐夫可以给我作证!”温金祥振振有词。 “是,这个我可以作证。而且温金祥同志一贯作风正派,应该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事!”康得水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成子冷哼一声,说道:“作风正派?我看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我们屯子这个妇女年轻,大高个儿,长得特别白,可好看了,他肯定是喝多了酒,见人家漂亮,又是一个人,所以起了色心!” “你可真他妈的能胡扯!谁不知道你们屯子的小兰是个矬子……”温金祥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对,赶紧停住了嘴。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康得水一脸苦笑,暗骂自己小舅子就是个没脑子的猪! “我根本就没说那个妇女是谁,你怎么知道是小兰?你这是不打自招啊!安所长,这回没啥说的了吧?”小成子故意给温金祥设了个套,温金祥果然上当了。 安弘看了看温金祥,严肃地说道:“你掩盖事实,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苗队长,你能把车大夫找来吗?我要和当事人核实情况!”安弘对小成子说道。 “她就在医院呢,我去把她接过来!”小成子胜券在握,站起身来去卫生院接小兰。 小成子一走,康得水上去就踢了温金祥一脚,骂道:“看来你小子是真耍流氓了!看你平时人五人六的,怎么连一个小矬子都看得上?你媳妇不比她强百套,还扯这王八犊子!再说,人家给你整个套,你就往里钻,你比猪还笨!” “我没干就没干,谁说我碰到了她,我就得干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心里有数!”温金祥一边揉腿,一边说道。 “行行行,这可是你说的,别真不行了,哭嚎求我和安所长!”康得水一生气,甩袖子走了。 “金祥啊,这里就咱俩个了,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干没干?”安弘问道。 “我没干,我是那样人吗?”温金祥谁都不相信。 “你要是干了,就告诉我!就凭我和你姐夫的关系,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安弘拍了拍温金祥的肩膀。 “没干就没干!”温金祥不为所动。 安弘本来认为温金祥肯定干了这件事,不过看温金祥笃定的态度,他也动摇起来。 温金祥有自己的主意,他还想要当农机站站长呢!如果自己承认了,即使看康得水的面子,安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已作风有问题的事被传出去,这个站长肯定是当不上了。 安弘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本想通过这件事让康得水领情,然后让他求他表姑父把自己调回县里。 两个人各自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也不再交流,等小成子和小兰的到来。 赵英军用手推车把小兰送到了派出所,小兰没有添油加醋,把事情的所有经过都说了一遍。 “我看车大夫说的很客观,你有啥想说的?”安弘听完小兰的叙述,心里认定温金祥撒了谎。 “你听她说没用,我没干就是没干!”温金祥态度强硬。 “你一开始就撒了谎,隐瞒了你碰到车大夫的事,这说明你肯定有问题,不然何必撒谎呢?”安弘对温金祥有气,决定公事公办。 “就是,你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小成子看温金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真想揍他一顿。 “本来大家乡里乡亲的,我还想给车大夫留点面子,免得以后她没脸见人!可你们冤枉好人,我只好实话实说了!”温金祥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就应该实话实说,你说吧,我给你记录!”安弘说道。 “那天晚上,我的确是碰到了车大夫。我在我姐家吃完饭,就想骑自行车从小道回家,结果自行车链子折了,没办法我只好推着走,走到小砬子西山的时候,我喝多了水,就去撒尿。可没有想到的是,我正在撒尿,被苗大夫看见了,就用手电照着我,直勾勾看我撒尿!……” “你……你……你黑白颠倒,你……你撒谎!”小兰气得俏脸通红,打断了温金祥的胡说。</p> 第一百一十五章 倒打一耙 “车医生,你冷静点,你不要打断别人说话,至于真假,我们自会判断!”安弘制止小兰插话。 “我看车医生对我可能有特殊的想法,就把她说了一顿,告诉她女人要守妇道。车医生可能是守活寡时间太长了,不顾我的训斥,一下把我给抱住了,说愿意和我好。” “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就把她推倒了,想赶紧离开。可车医生看我不为所动,严词拒绝,于是恼羞成怒,趁我不注意,一头把我撞倒了。她怕我生气打她,就直接往山上跑!我怕她有啥意外,就一直喊她回来,可是她心里有鬼,不管不顾地跑没影了!天气太黑,我也没办法帮助她,只好回家了,这就是全部的过程!” “你简直是放屁!满嘴喷粪!小兰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屯子人都知道!你顺嘴胡咧咧,就不怕遭雷劈吗?”小成子眼睛冒火。 “她啥样的人你肯定知道!她和她大伯子还有你苗队长都不清不楚,这事全公社的人都知道!你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温金祥冷笑一声,振振有词。 “好了,别吵了!你们当这里是啥地方?这不是你们家,这是派出所!”安弘一拍桌子,制止双方吵闹。 安弘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都回去吧!” 小成子一听,肺都要气炸了,指着安弘说道:“你这个所长是怎么当的?流氓你不抓,你是干什么吃的?”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说他是男流氓,他说她是女流氓,你们都是一面之词,都没有证据,你让我怎么判?”安弘说道。 “小兰差点让这王八蛋给害死,现在腿都断了,你一句没有证据就完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小成子脸色铁青。 “就算车医生说的是真呢,她摔断腿也和这个案子没有直接关系。法律的事,我说了你也不懂,你们要是觉得我判的有问题,你们就去告我!”安弘也生了气。 小成子还要继续争辩,被小兰给拉住了,小兰轻声说道:“别说了,再说多少都没有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就像韩校长说的,不与三季人语冬!” 小成子强忍住怒火,把小兰抱到三轮车上,温金祥面带得意的笑容,大摇大摆地走了。 安弘走了过来,对小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法律必须讲究证据,否则就是感情用事。如果你们能找到证据,比如说有人看到了,或者说你的衣服被扯坏了,我肯定会把温金祥拘留法办!” “小兰,咱们走,不用听这些废话!”小成子对安弘意见很大,推车就走。 出了派出所,小成子借口还要去大队办事,让妹夫赵英军推小兰回去了。小成子怒火难平,找了块板砖,气冲冲去农机站找温金祥拼命去了。 结果小成子把整个农机站找了遍,却没有温金祥的影子,看来温金祥爱你没有直接回农机站。 “你告诉温金祥这王八蛋,派出所不管他,我来管他,我绝饶不了他!”小成子临走时对周站长说道。 小成子离开了农机站,越想越来气,又去了公社,找到了一把手郑权。 郑权听完小成子的描述,沉思片刻说道:“我觉得安所长处理没问题,虽然你觉得委屈,可法律就是法律,需要证据。你是个队长,做事要冷静,学会思考,遇事三思而行!” 小成子见郑权也是这套话,气哼哼说道:“我没办法冷静!你们治不了流氓,我来治!” 说罢,小成子连招呼也没打,转身就走,郑权看小成子走出办公室,无奈地摇了摇头。 郑权下班回了家,见大舅子贾老大也在,打了声招呼,对妻子贾红梅说道:“你这两天没事,买点东西去小砬子屯看看车医生去!” “看她干什么?”贾红梅奇怪地问道。 “她腿骨折了,你送点红糖、鸡蛋啥的,别太抠了,我爹的腰疼病还是人家给看好的呢!”郑权说道。 “腿折了?咋整的?”听到小兰腿折了,贾老大接过话茬。 郑权本来不想说,架不住贾红梅和贾老大没完没了的追问,于是就把小成子和他说的事情经过简短地说了一遍。 “这事别到处咧咧去,让人知道了,对车医生不好!”郑权嘱咐贾红梅。 “我知道了!”贾红梅没好气地说道。 小成子回到家,躺在炕上生闷气。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清楚的一件事,为什么就不能把王八蛋温金祥抓起来。 吃过晚饭,田红山来小成子家打探消息,小成子就把整个过程和田红山说了一遍。 “这件事还真不好办,我觉得郑权说的没毛病!”田红山听完说道。 “你也这么认为?”小成子气愤地说。 “郑权是个挺正直的人,如果安弘处理得有问题,他肯定不会不管!”田红山挺冷静。 “那我就自己解决!”小成子咬牙切齿。 “你胡来肯定不行,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田红山摇摇头。 “你有什么好办法治这个王八蛋?”小成子问道。 ”这小子作风不好,肯定干坏事不止这一回,只要找到其他受害人,不就有证据了吗?“ “那有啥用啊?一码事是一码事啊!” …… 两个人研究到半夜,也没有研究出什么好办法。田红山走了,小成子下了决心,明天直接去农机站堵温金祥,高低把他揍一顿。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小成子去农机站,派出所来了两个民警,把他从家里“请”去了派出所。 审讯室里,安弘脸色难看,看了看小成子说道: “苗小成啊苗小成,你是真没拿我当回事啊!你是故意和我作对吧?” 小成子莫名其妙,疑惑地说道:“你啥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你觉得我昨天的案子判的有问题,回去后,你就没干点啥?”安弘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我干啥了?哦,你是说我去郑权那告你的事吧?对,我是去了!难道这也犯法吗?”小成子反道。 “苗小成,你老实点,别装糊涂,赶紧交代!”安弘旁边的民警喝道。</p>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报应来的真快 “我啥都没干,你让我交代啥啊?”小成子真不知道把他弄到派出所来做什么。 “好吧,我提醒提醒你,你昨天晚上用什么把温金祥两条腿都打折了?”安弘观察着小成子脸上的反应。 “腿打折了?这王八蛋两条腿都让人打折了?哈哈哈……”小成子听到这个消息,开心极了。 “苗小成,你太嚣张了!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昨天带着砖头去农机站干什么去了?”安弘一拍桌子,厉声说道。 “我去找温金祥这个王八蛋了!我想一板砖拍他个满脸花,结果这王八蛋没在,让他捡了个便宜!”小成子毫不隐瞒。 “我们综合各种信息,只有你是袭击温金祥最大的嫌疑人!要是你做的,赶紧交代,早交代早完事,免得遭罪!”安弘说道。 “你把事情具体经过说一下,我看看是不是我做的!”小成子也想知道是谁替他出的气。 “昨天晚上九点多,温金祥在康主任家喝完酒,刚出门就被人用麻袋套住,然后拉到旁边柴禾垛,不知用什么东西,把温金祥两条腿都打折了!你说除了你,谁还会干出这样的事?“安弘认定是小成子干的。 小成子听完,第一感觉是赵老四干的,可转念又一想,赵老四根本不会用套头打人的方法,再说他根本不知道是温金祥害的小兰。 “我倒是想揍他,可我怕犯法!他这是干坏事干多了,说不定是谁家老爷们替媳妇报仇呢!”小成子分析不是赵老四干的,当然不会给别人背锅。 “再说,我昨天晚上就没出门,你们无凭无据凭啥赖我?”小成子没干,心里有底。 “谁能证明你昨晚一直在家?”安弘追问。 “我们屯田红山田叔一晚上都在我们家,大半夜才回家,不信你们可以问他!”小成子庆幸有田红山可以给自己作证,不然还真说不清。 安弘派人把田红山找到派出所,经过细致的调查询问,小成子的确没有作案的时间,只能把小成子放了。 小成子到家后,把温金祥被人打折两条腿的事告诉大家,大家都挺解气,却都想不明白是谁干的这件事。 安弘特意去了一趟县医院,告诉温金祥,小成子没有作案时间,已经被放走了,真正的行凶者只能慢慢查起。 温金祥刚做完手术,浑身瘫软,可听到安弘把小成子放了,顿时急了,说道:“这不是明睁眼漏的事吗?就不是苗小成下的手,那也是他找人干的!你必须把他抓回来,绝对不会错!”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我们不能乱抓人!”安弘说道。 “这还要啥证据啊?这明显是报复行凶!我根本就没有别的仇人,就是苗小成!”温金祥觉得自己挨打,肯定是苗小成找人干的。 “如果不用证据,你猥亵妇女的事是不是也能坐实呢?我们大老远过来就是告诉你,如果想起来什么细节及时告诉我们,我们好尽早破案!至于我们如何办案,就不用你教我了!”安弘对温金祥没啥好印象。 安弘走后,温金祥在病房内歇斯底里地骂开了。他心里埋上了仇恨的种子,小成子、小兰甚至安弘都是他认定的仇人,他不考虑自己干没干伤天害理的事,他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小兰的右腿骨折,必须卧床修养,而且按理说还应该有人伺候。这可愁坏了小兰。赵老四和小成子每天要出工,不可能在家伺候她,而且他们大老爷们连饭都不会做,伺候人更是没谱的事。 苗娜每天也要出工,所以只能晚上过来帮忙做做饭,早饭和晚饭就成了难题。 小兰躺了几天,整个家弄得乱七八糟。赵老四干点粗活体力活还行,收拾屋子啥的根本就不会,小成子也是如此,况且因为受灾的事,他最近特别忙。 小兰一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偷偷让苗娜求屯里的华木匠做了一个木头拐杖。第二天小兰早早就起来了,拄着拐杖做早饭。 在卫生院的时候,大夫告诉小兰:小腿骨折,一般最少到八周才能扶拐下地,因为此处血供较差,恢复也慢,所以不要着急,以免造成二次受伤。 小兰收拾好屋子,做好了饭,感觉伤口有些发麻,酸胀疼痛,只好停下手中的活,上炕休息。 头几天的早饭,都是苗娜晚上多做一些,早上凑合吃一顿。赵老四起来后,正想去热饭,却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他立刻就急了,冲小兰嚷嚷道: “谁让你做饭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乱动,骨头长不好怎么办?” “农村人哪有那么娇气?快去把成子哥叫过来吃饭!”小兰笑着说道。 小成子过来后,也把小兰说了一顿,然后不管小兰怎么说,把拐杖拿走藏了起来。 两人出工走后,小兰躺在炕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她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梦到师父杜王母在天上飞,梦见了自己爹妈在窗户外看自己,还梦见康静给自己唱歌,这些梦都是美好的,睡梦中的她脸上洋溢着笑容。 稀里糊涂中她梦到了姐姐小红,小红背对着自己,前面是条血红色的大河。无论小兰怎么叫,小红都不肯回头,然后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姐姐小红纵身一跃,跳进了血红色河水中!河水很粘稠,姐姐小红在里面拼命挣扎,却一点一点被吞没,渐渐只露出双手在水面挣扎…… 小兰哭着,喊着,拼命想要去救姐姐,可她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红色的河水吞没,她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喉咙。 这时河里出现一个漩涡,漩涡越转越快,一个婴儿忽然从漩涡里跳出来,自由自在地在水面上翩翩起舞,婴儿又白又胖,可爱至极!婴儿跳了一会儿,一纵身跳出河面,光着白嫩的小脚丫,冲小兰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奶声奶气地喊道:“妈妈……妈妈……妈妈……“ 正当小兰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婴儿入怀的时候,耳边突兀地传来了抽泣之声,婴儿消失不见了,小兰醒了过来! 小兰睁开眼睛,发现一个人正坐在炕沿上,她看清来人,不禁欣喜若狂!</p> 第一百一十七章 改造老爷们 正在抹眼泪的不是别人,正是康静。康静比以前胖了一点,白了一些,还多了些书卷气,她坐在炕沿上,看着小兰打着护板的伤腿,正心疼地落泪抽泣。 “姐,你啥时候回来的?我都想死你了!”小兰惊喜地坐起来,拉住康静的手,笑容灿烂。 “你还有脸笑?你看你怎么就把腿弄伤了?你就不能小心点?”康静用手一边拧小兰的脸蛋,一边家长似的数落她。 小兰伸手抹去康静脸上的泪水,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姐,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是放暑假了吗?你回来太好了,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对,放暑假了,放了四十多天呢!你看,我给你带啥好吃的了?”康静从包里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冲小兰一晃。 “大白兔?我好久没吃过大白兔奶糖了!姐,你不怕把我惯坏了吗?”小兰高兴的像个孩子。 在康静面前,小兰可以把天性毫无顾虑地释放出来,这时候,她不是虎老七的妻子,不是大家的车医生,而是一个可以撒娇的孩子,毕竟她才二十刚出头,还有着天真烂漫的一面。 两个人叽叽喳喳聊起来没完,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情,一直到两个人都感到肚子咕咕叫,才想起来过了中午饭的点。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康静的回来让小兰几个人一下子从乱糟糟的生活状态步入了正轨,饭是准时的饭,家是干净清爽的家,焦虑少了,笑声多了。 康静善良却不软弱,睿智却不狡诈,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临时家庭中,康静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康静从黑龙江刚回来的时候,赵老四的病还没有好,他和大白将军都不喜欢康静,如今赵老四的病好了,他对康静更多的是敬佩和尊敬,大白将军也爱屋及乌,拿康静当成了自己人。 小成子和康静一开始也是互相不感冒,如今两个人一起经历了很多风雨,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康静回来的第二天,她特意多做了一些好吃的,还买了一瓶酒,把赵英军和小娜两口子也叫过来,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吃饭的时候,康静特意感谢了苗娜两口子,要不是苗娜每天来给做饭,这几个人连吃饭都成问题。 “老丫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没有你们,我和大军子不可能在一起,虽然现在日子苦点,可我每天都挺开心!小兰有伤,我没办法在家伺候她,因为这,我都可愧得慌了!”苗娜心存感激。 “是啊,你有自己的家,不可能天天守在这里。所以说,天天在这里的人就应该扛起责任,不能啥事都靠别人帮忙!”康静话里有话,说话的时候,眼睛瞟着小成子和赵老四。 “老丫,我听你的意思,是对我和四哥有意见啊?没事,有意见你直接说,我们两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随便说!”小成子笑着接过康静的话头。 “如果我说了,你们能做到吗?”康静看着小成子和赵老四。 “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必须做到!你说呢,四哥?”小成子问赵老四,赵老四频频点头。 “行,那我就说一说。小兰这次受伤,尽管有小娜帮着做晚饭,可早饭和午饭都是糊弄,她是病人,不好好吃饭,腿伤能好吗?就是不受伤,她有时候出去出诊,没有时间做饭,你们两个也没人动手,就是饿透腔了,你们两个也傻等小兰给人看完病,累够呛还得回来做饭,你俩说,是不是太过分了?”康静有些生气地说。 “关键我们两个真不会做饭啊!”小成子挠了挠头,苦笑着说。 “不会做,不能学吗?”康静说道。 一提到学做饭,小成子不吭声了,赵老四也把头低下,沉默不语。其实两个人不是怕学做饭,也不是怕做饭,他们怕的是让人笑话,怕小砬子屯这些大男子主义的老爷们笑话他们是娘们! “我知道你们是咋想的,不就是小砬子没有做饭的男人吗?我听小兰说了,卫校退休的韩校长来这后,做了挺长时间的饭,而且做的特别好,人家做了饭就不是老爷们了?一个大校长都能做饭,你们有啥做不了的?再说韩校长做饭,你们笑话他了吗?是不是你们比谁都吃的香,吃的多?”康静是想趁她放假,把两个男人改造好,给小兰解决后顾之忧。 小成子两个人还是不吭声,他们有着小砬子屯根深蒂固的老思想,觉得男人就不应该围着锅台转! “我觉得老丫姐说的对,人家明德屯就不这样,好几个老爷们都做饭,我看人家也过得挺美!”苗娜声援康静。 “那几个人都是妻管严,不做不行!”赵英军插话道。 “这不是妻管严不妻管严的事,这是知不知道心疼人的事!”康静一针见血。 “对,就是!你说吃五谷杂粮,谁能不生病?这女人生了病,不管多严重,还得做饭刷碗伺候一家老小,老爷们也心安理得?其实就是不知道心疼人,就是给惯出来的毛病!英军,你也得学做饭,我可不想你像他们一样!”苗娜深有感触。 “我啊?我学做饭?”赵英军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苗娜。 “是啊,怎么了?”苗娜翻了翻眼皮。 “我还是算了吧!我把家里所有的重活都干了,还不行吗?”赵英军讨价还价。 “又不是让你们学会了做饭,你们就天天做饭,就是在女人忙得没时间做饭的时候,你们能伸一把手,别大眼瞪小眼干等一个人!”康静觉得这几个男人真有些“顽固不化”。 三个大男人还是没人表态。 “行,你们真行!那我这学也不上了,我妹妹的伤不好,我就不去上学!总不能我走了,小兰拖着伤腿给你们做饭吧?你们不心疼,我心疼!”康静说着说着流出了眼泪。 小兰一直没吭气,她可不好意思像康静这样逼着小成子他们学做饭。可见康静这么说,三个人还是没人表态,康静又掉了眼泪,莫名地小兰感到一丝委屈和心酸,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我……我……我学做饭!”</p>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谁在半夜敲窗户 同意学做饭的是赵老四,他看不得小兰掉眼泪,于是最先表态。小成子看到康静和小兰都掉了眼泪,也心软了,说道:“你俩快别哭了,哭得我心难受,我也同意!” 赵英军没有吭声,他觉得康静主要针对的是赵老四和小成子,和他无关,他就想蒙混过关。 “当家的,你怎么个意思?”苗娜可没想放过他。 “我……我就算了吧?”赵英军陪笑。 “要我说这男人就是不知道心疼人!你看你们家七个男人,没有一个帮我婆婆做饭的,不管她多忙,多累,你们一个个都抻脖等着!结果饭菜一做好,还没等她收拾完上桌,你们都吃得剩不下啥了,天天吃你们的剩,啥时候是个头?你要是不学会做饭,我就不要孩子,我可不想和我婆婆一样,吃一辈子剩饭剩菜!”苗娜深有感触,为了逼大军子就范,使出了杀手锏。 赵英军一看苗娜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哪里还敢继续坚持,立刻缴械投降了。 不得不说,康静头脑聪明,考虑周全,心思细腻。她知道若不是如此逼他们,她开学走后,小兰肯定会拖着伤腿洗衣服做饭,弄不好会落下病根。 温金祥被打的案子因为找不到任何线索,没有突破方向,安弘只能先放一放。温金祥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窝火,于是就给姐夫康得水施加压力,让他想办法把小成子的同伙找出来,迫于媳妇的强势,康得水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了下来。 康得水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在物质匮乏,统购统销的年代,供销社主任绝对是让人羡慕和被人巴结的职务,他想在整个公社内办点事,还真挺好使。 康得水仔细想了想,要想把小成子的同伙挖出来,只能在小砬子屯找一个眼线,这个眼线要接近小成子,只要他们做了这件事,肯定会露出马脚,眼线就能够得到证据。 每当有小砬子屯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人,康得水都主动搭话,寻找合适的人做眼线。找来找去,寻来寻去,终于有个人进入康得水的视线,经过几次试探,两个人一拍即合,成了康得水在小砬子的眼线。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成子的副手——副队长刘同文,因为身上长牛皮癣,被起了个外号叫赖文。 赖文和小成子是小学同学,一起长大的发小,外人眼里,他们俩是很不错的朋友,小成子也这么认为。 赖文可不这么想,他打心里瞧不起小成子。赖文觉得,无论从工作能力,农业技术还是下地干活,小成子跟他都无法相提并论,若不是小成子家有人,苗大又使阴招,这个生产队长无论如何都是他的。 赖文是的很有城府的人,喜欢听评书《三国演义》,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从来不和小成子正面冲突,也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说小成子的坏话,因为他觉得这样做是莽夫行为,他要寻找机会,直接可以上他上位的机会。 在和康得水几次交流后,赖文愿意给康得水寻找小成子和同伙的犯罪证据,但他是以正义的旗号同意这件事的,也不接受康得水提供的任何酬劳。 赖文告诉康得水,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不能催他,否则免谈,康得水同意了。 人心隔肚皮,在你身边嘘寒问暖的人未必就是你的朋友,很有可能是想治你于死地的人,更可怕的是,当你被人暗算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是谁,他还虚情假意地在你身边安慰你! 小成子不知道赖文的心思,他的心思都在如何带领乡亲们度过难关,粮食大面积减产后如何让大家不会挨饿,如何去大队和公社给大家谋些补助。 大队和公社跑了很多次,都是让他等等,后来公社负责人被催急了,让他有能耐直接去县里,县里让他怎么办他就怎么办。 这本来就是个托辞,小成子却当真了,真要去县里反映受灾情况。小成子有热血,有担当,但自己知道自己文化水平低,怕去县里说不明白,于是就求康静和他一起去。 去县里办事,当天肯定回不来,康静因为要照顾小兰,本来不想去,可架不住小成子生磨硬泡,只好答应了。 小成子和康静去县里了,吃过晚饭后,赵老四告诉小兰,队里有头黄牛要下崽,他晚上不回来了。 两个院子就剩下了小兰一个人,一下子冷清下来,小兰还有点不适应,就让四哥把大白将军“请”到屋里给她作伴。 到了晚上,小兰睡不着,她心里惦记师父杜王母,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几个月了都音讯皆无。 小兰对着大白将军叨唠着,大白将军好像能听懂她说话一样,时不时叫几声配合小兰。 也不知道一人一鹅聊了多久,小兰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可刚睡了没多久,却被急促的敲玻璃的声音惊醒。因为上次贾家哥俩砸玻璃,小兰留下了阴影,她紧张地坐起来,大声问道:“谁啊?” 没有人应答,可敲玻璃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兰有些害怕,毕竟夜深人静,敲玻璃的人还不说话,让人总会联想到是些不好的东西上门。 “谁啊?是四哥吗?”小兰喊道。 还是没人应答,敲玻璃的声音还是没停,大白鹅也被敲醒了,发出嘎嘎的叫声。 小兰摸索着把灯拉开,看到了窗户外一个黑影一闪,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仗着胆子下了地,扶着墙来到外屋地,打开了外屋地的灯。 “大白,快来!”小兰拿起烧火棍,呼唤大白将军,想让大白将军给她壮胆。 大白将军很听话,跟了出来,小兰拄着烧火棍,慢慢蹭到外屋地门口,再次大声喊道:“你到底是谁?” 门外寂静无声,敲窗玻璃的声音也没有了。小兰打开门,大白将军冲了出去,翅膀展开,嘎嘎地叫着。 小兰挪出门,一看四下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正纳闷的时候,却听见大白将军冲着房檐下一个包裹一样的东西,叫个不停。 她借着屋内照出的微弱灯光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p>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是谁丢弃的婴儿 微弱的灯光下,裹紧的毯子里露出一个婴儿的小脑袋,婴儿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小兰。小兰看到婴儿的瞬间,有了刹那的恍惚,好像自己身在梦境中一样,这个婴儿仿佛似曾相识。 小兰掐了自己一下,疼痛让她清醒:这根本就不是梦!小兰向四周看了看,漆黑的夜晚寂静无声,什么也看不到。 婴儿旁边放了一个帆布包,小兰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婴儿的用品,两袋奶粉、奶瓶、一些小衣服还有一双小虎头鞋。 小兰想不明白,是谁把孩子放到了她家的门口,而且还敲窗户提醒她?可不管是谁,是什么原因,小兰都不可能对孩子置之不理。小兰一只手抱着婴儿,一只手拄着棍子,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蹭回屋里,放好孩子后又把帆布包拎到屋里。 小兰把毯子打开,发现婴儿是一个男孩。小家伙长得粉粉嫩嫩,胖嘟嘟的脸蛋像红色的苹果,长长的睫毛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小兰,不哭也不闹。 “你怎么这么像我梦里跳舞的孩子,好可爱啊!你这么可爱,是谁这么狠心把你丢到外面啊?”小兰看着婴儿萌萌可爱的样子,心都融化了。 小兰给婴儿摸了摸脉,听了听心跳,又前后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这是个很健康的孩子,没有啥毛病。 小兰把婴儿放到软软的被子上,盖上毯子,小家伙可能累了,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兰把帆布包内的东西拿出来,把小衣服重新叠得整整齐齐,结果在帆布包最底层发现了一张叠起来的纸,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 1977年阴历7月7日出生,身体健康。 小兰把纸翻过来,企图发现一些其他有关孩子的信息,结果什么都没有,不禁有些头大,也不知道丢弃孩子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只留下了片言只语。 看婴儿睡熟了,小兰把灯关了,挨着婴儿也睡下了。因为旁边睡着孩子,小兰根本睡不踏实,只要孩子有点动静,她就醒来凑过去看一看。 小兰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没有给孩子裹尿布,结果孩子把被子和毯子都尿湿了好大一片,身上的小衣服也湿透了,小兰赶紧收拾残局,整得手忙脚乱。 小兰收拾完,刚躺下睡着,婴儿又哭了起来,小兰又是拍,又是哄,可孩子却越哭越厉害,弄得小兰手足无措。 孩子哭起来没完没了,小兰急得浑身是汗,最后无意间看到奶粉,这才想起来孩子可能是饿了,急忙拖着伤腿起来烧开水,冲完奶粉晾到合适的温度,把奶嘴塞到婴儿嘴里,小家伙才停止哭闹,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小兰被孩子折腾得一夜没怎么合眼,鸡叫的时候又爬起来做早饭,等赵老四回来的时候,她趴在锅台上睡着了。 赵老四赶紧把小兰叫醒,让她回炕上去睡。小兰把赵老四叫到里屋,让他看孩子。 赵老四看到孩子,吓了一跳,惊讶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小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赵老四想了想说道:“你腿有伤,你也没办法照顾这孩子啊!要不我让苗娜过来看孩子吧,然后等康静他们回来,再一起商量把孩子送哪里去!” 小兰想了想,觉得老四说得有道理,自己的腿伤没好,弄孩子的确有些吃力,但没让四哥去叫苗娜,而是去找有伺候孩子经验的老刘三婶过来帮半天忙。 老刘三婶过来了,看见了孩子也同样很奇怪,小兰就把孩子的来历和她说了一遍。老刘三婶一边给孩子擦脸,一边说道:“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当父母的怎么能舍得抛弃呢?不是这孩子有啥毛病吧?” “我都查了,啥毛病没有!”小兰说道。 “你是咋打算的?”老刘三婶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想呢!” “那有啥可想的?等小成子回来,把孩子送派出所去,他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呗!” “派出所能怎么处理?” “能找到他爹妈就还回去,找不到就看谁能领养,没人领养就送孤儿院去!” 小兰听完老刘三婶的话,没有吭声,她觉得这个孩子跟她有缘,梦里梦到了,结果他就来了! “你不会想自己养吧?你可千万别动这心思!你还年轻,又不是不会生,干嘛要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再说今年是的灾年,自己都可能要吃糠咽菜,你拿啥养这孩子?另外等虎老七回来了,他不同意怎么办?要是再有啥误会,那就更麻烦了!”老刘三婶似乎看出了小兰的心思。 “能有啥误会?”小兰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有啥误会?他在里面两年多,回来后多一个大胖小子,你能说清楚吗?”老刘三婶提醒小兰。 “这孩子是被人放到家门口的,这怎么就说不清楚呢?”小兰不明白。 “谁看到了?你怎么证明这孩子是你捡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虎老七认为这个孩子是你跟别人生的,那就麻烦了!再说,他相信这孩子是你捡的,可他要是不同意收养,你和孩子也有感情了,你怎么办?”老刘三婶说道。 老刘三婶说的这些,小兰从来没想过,她只是觉得要是能找到孩子父母最好,要是找不到,把孩子送给别人或者去孤儿院,还不如自己来收养。 “你好好琢磨琢磨吧,千万别犯傻!”老刘三婶说完,出去给孩子洗尿过的衣服和毯子去了。 到了下午,康静和小成子回来了,事情没有办成。今年整个县里受灾的面积很大,像小砬子屯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所以根本不可能单独给小砬子灾后政策,县里主管部门让小成子他们回公社去商量解决办法,并告诉他,以后不要到县里越级反映情况,就是来了也不再接待。 两个人回来后,看到家里凭空多了个孩子,也都很意外。小兰把经过一说,康静让她把那张放在帆布包里的纸拿出来给她看看。 纸上只有一句话,康静却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还用手指在眼前比比划划。 “姐,你在干啥呢?”小兰不明白康静在干什么。 “不对,这里面有问题!”康静突兀地说道。</p> 第一百二十章 天意来决定 “这是用左手写的字,而且故意往丑了写,难道丢弃孩子的人认识我们,怕我们认出她的字迹,她是谁呢?”康静悟出惊人。 “认识我们?不能吧?要是认识我们,何必这么做呢,直接把孩子送过来不就行了?”小成子不同意康静的观点。 “这个人显然不是胡乱丢弃孩子,她是有目的的把孩子送到这里。她敲小兰的窗户,让小兰出来看到孩子,她肯定知道小兰不会放任不管,说明她了解小兰的脾气!”康静继续分析。 “还有这些孩子的东西,不像是农村人家里应该有的东西。她不是生活在农村,却千里迢迢把孩子送到农村,显然她相信小兰能够照顾好孩子,孩子在这里不会受到委屈!她是我们的熟人!”康静分析得一针见血。 “我们哪有城里的熟人?除非是你的熟人,你的师范同学不有很多城里人吗?”小成子说道。 “我觉得她的目标不是我,肯定是小兰!”康静摇了摇头说道。 “姐,不管是谁的孩子,我觉得这个孩子好像是老天爷特意送给我的,我在梦里也看到过他,他和我太有缘分了,我想留下他!”小兰表明了态度。 “不行,我不同意你收留这个孩子!”康静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和你想到一块去了,我说了她半天,她没听进去,你再好好劝劝她!”老刘三婶冲康静直点头。 “老七心眼挺好的,他会同意接受孩子的!”小兰说道。 “不光是老七的事,关键送这孩子的人知道孩子在你这里,等你把孩子养大了,再来跟你要,你怎么办?而且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康静想问题想的远。 小兰还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一时无话可说。 “小猫小狗养时间长了,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真到那一天,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康静继续说道。 “我就是觉得这个孩子跟我有缘分,我昨天看了半宿,这孩子和我长得可像了!”小兰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说道。 “是吗?我看看!”康静看一眼小兰,再看一眼孩子,点了点头说道: “还真像你,尤其是眼睛和嘴巴,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哎,不会这个孩子真是你的吧?”康静故意逗小兰。 “姐,你可别逗我了!”小兰俏脸通红。 “嗯?我想起个人,有可能是这孩子的母亲,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康静忽然脑子里想起了小红。 “你说吧,姐,我不生气!”小兰点头说道。 “你说,这个孩子有没有可能是你姐的?我就是瞎猜啊,你别往心里去!”康静说完,看着小兰的脸。 “姐,你今天怎么了,总逗我呢?我姐在北京上大学呢,哪来的孩子?咱别说这孩子是谁的了,不管是谁的,她都是个狠心的人,这孩子可怜,我真想留下他!”小兰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 “行,那咱就不说别的了,咱就说这孩子的归宿问题!我觉得你不能留下这孩子,否则肯定会有一堆的麻烦!”康静不赞成小兰****,她是为了小兰好。 “你呢,成子哥?”小兰歪脖看着小成子。 “你看你又是下地干活,又是给人看病,一天天忙成啥样?现在腿又坏了,老丫一走,你怎么照顾孩子啊?我和四哥做饭学了就学了,看孩子这事,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可真不行!”小成子也反对。 “你呢,四哥?”小兰问赵老四。 赵老四一直没说话,见小兰问他,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听你的,你说留就留,不留就不留!” “四哥,你可不能没有立场,你这样可不是对小兰好!真要把孩子留下来,你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早上起来给孩子洗尿芥子啊?”小成子吓唬赵老四。 “喂就喂,洗就洗,有啥了不起的!”赵老四还挺倔。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也没能定下来孩子究竟怎么办。康静忽然灵机一动,想出来一个办法,说道: “妹妹,既然你认为孩子的到来是天意,那咱就让老天决定他的去和留吧!” “老天决定?怎么决定?”小兰不解。 康静掏出来一枚五分钱的硬币,放到炕桌上,说道:“咱就转硬币,硬币停下来,如果“字儿”朝上,说明孩子“走字儿”,你把孩子留下,如果*徽面朝上,你就别纠结了,天意不让他留在小砬子屯,这个办法你同意吗?” 小兰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最后同意了。 小成子用左手食指压住立起来的硬币,右手中指和大拇指搭成圆形,中指快速弹在硬币边缘,小成子左手食指抬起,硬币滴溜溜转动起来。 硬币快速转动,小兰的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硬币,心中暗自祷告。 硬币越转越慢,最后停下来翻倒在桌子上,小兰看到结果,不由得长长地打了一声“唉”声,很失落。 “这就起天意,你也别纠结了!我这就和小成子把孩子送到派出所去!”康静生怕小兰变卦,起身开始包裹孩子。 “明天再送去不行吗?”小兰可怜巴巴地问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断而不断,必有后患!别再想这件事了,你眼圈都黑了,赶紧休息吧!”康静说完,麻利地把孩子包好,小成子提上帆布包,两个人去派出所了。 到了派出所,正好碰到安弘,安弘看小成子和康静走在一起,康静还抱个孩子,诧异地问道:“原来你们俩是一对啊?咋滴,给孩子上户口?” 康静看安弘误会了,脸一下子就红了,下意识和小成子拉开了距离。小成子和康静被误会了,小成子心里还挺舒服,有那么一点点甜。 “安所长,可不能瞎说,她还在师专上学呢,哪来的孩子?”小成子说孩子不是康静的,却下意识没有解释他和康静不是一对。 康静嗔怒地瞪了小成子一眼,把小兰捡到孩子的经过和安弘说了一遍。安弘捏着下巴,听康静说完,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这车医生是咋回事啊?怎么一天天这么多事呢?” “你啥意思啊?”小成子听安弘这么说小兰,有些不爱听。 “啥意思?没啥意思!孩子你们抱回去吧!”安弘淡淡地说道。</p>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送不走的孩子 “不是,事情还没解决呢,你怎么就让我们回去呢?我们回去了,孩子放哪里?”小成子对安弘的态度很不满意。 “你们把情况说清楚了,我也听明白了,孩子的父母我们会积极寻找,但是在没找到孩子父母之前,这个孩子你们先代为抚养!”安弘说道。 “你们积极寻找?孩子父母的情况你们啥都不知道,你们上哪去找?五十年找不到,我都没有了,要是一百年找不到,这个孩子都不在人世了,就更不用找了”小成子觉得安弘在敷衍,所以说了气话。 “你不用跟我抬杠,我这是按流程办事!一个月内如果找不到他的父母,我们会把孩子送到福利院,这回听明白了吗?”安弘说完,转身走了。 小成子还要去追安弘,康静一把拉住他,摇摇头说道:“算了,再说也没用,咱们回去吧!” 小兰昨晚被孩子折腾了一宿,没睡多少觉,本来特别困,可躺在炕上,一闭眼就想起婴儿的小模样,所以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康静把孩子抱回来,可把小兰高兴坏了,她凑到孩子面前,“吧嗒”亲了一口,说道:“我就说这孩子和我有缘吧?是不是派出所不管这事?” “唉!我怎么感觉我就像故事里的老巫婆,处心积虑要把你和孩子分开呢?你呀就是心太软,光想着留下孩子,却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康静看小兰和孩子亲昵的样子,笑着说道。 “派出所用一个月的时间寻找孩子父母,找到了就把孩子送回去,找不到把孩子送福利院去!所以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稀罕这孩子!”小成子对小兰说道。 “我看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孩子的父母,人家是特意把孩子送到这里,怎么可能让人找到他们?所以就别抱着能找到孩子父母的幻想了!”康静喝完一口水说道。 “我觉得咱们也不用等一个月了,直接给孩子找个人家得了!”小成子说道。 “我看也行,早点把这件事处理完了也好,免得再出点啥差头。”康静同意小成子的提议。 小兰当然不愿意,可康静的一番话,让她无法再坚持。 康静说:“你现在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你再弄个孩子,你是不是存心要累死我?看来我还不如一个外来的孩子!” 康静并不是说的真心话,可她知道,若不这么说,小兰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只能说狠话让小兰就范。 之后的几天,陆陆续续来了三伙人来看孩子,结果都没有把孩子成功抱走。 第一个来看孩子的是本屯的王铁山两口子。王铁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两口子人都很厚道,可两人结婚快二十了,家里也没添个一儿半女,所以小成子跟王铁山一说,两口子立刻就过来看孩子。 王铁山两口子看到孩子是个男孩,长得白白胖胖,长的又特别招人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把孩子抱走。 可小兰的一番话却让两口子犹豫起来。 “这孩子长得多好看,多招人稀罕,谁家能舍得把他扔了呢?我估计这孩子肯定是有啥毛病,父母没治好,觉得我是医生,死马当作活马医,这才狠心扔到我们家门口!”小兰对王铁山老婆说道。 “嗯?这孩子有毛病啊?”王铁山心里一凉。 “小兰,你胡说什么呢?”康静狠狠瞪了一眼小兰,然后对王铁山两口子说道:“你们别听小兰瞎咧咧,这孩子可健康了!” “老丫,我们两口子商量商量!”王铁山说完,拉着媳妇出了房门,在院子里小声商量起来。 “你是不是存心的?”康静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小兰的额头。 “姐,你不知道吗?王铁山媳妇有抽羊角风的毛病,一抽起来啥都不知道,她能照顾好孩子吗?”小兰说道。 不大会儿功夫,王铁山进了屋说道:“我们两口子商量了,我老兄弟家不是有三个小蛋子吗?我们和他商量好了,准备过继给我们家一个,这是我们老王家的根,知根知底,这孩子你们再找一个人家吧!对了,我可不是差这孩子有病啥的,主要是怕我老兄弟不乐意,你们可别往心里去!” 说完,王铁山两口子走了。第一次给孩子找的归宿,因为小兰的一句话,就这样黄了! 要说第一次小兰不同意送走孩子,是因为王铁山媳妇有病,无法照顾好孩子还说得过去,那么第二次和第三次的失败,小兰的原因就有些牵强和鸡蛋里挑骨头了! 给孩子找的第二个人家是明德小学的尚勤国老师家。尚老师两口子都在小学教书,在农村,双职工的家庭条件是相当不错的,而且尚老师还教过小兰。 小兰故伎重演,把事情搅黄了,而她的理由是:尚老师脾气不好,总打学生,连她都被打过,所以孩子给了他们家,肯定受虐待,总挨打! 第三个是柳河屯的张木匠,小兰拒绝的原因是:张木匠爱喝酒,喝完酒还打老婆。 康静没有去探究小兰所说事情的真伪性,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小兰不想送孩子走的借口。 “我的妹妹啊,你总这样,一辈子也不可能把孩子送走啊?你这是诚心气我啊!”康静无奈地对小兰说。 “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骗你!”小兰眨巴着眼睛说道。 “唉!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也不应该是你不让人抱走孩子的理由啊!人无完人,上哪找一点小毛病都没有的两口子?”康静叹口气说道。 “我也没说不让他们抱走啊?是他们自己不愿意抱走的!”小兰很有理的样子。 “快拉倒吧!你总说这孩子可能有病,又强调你是医生,他们肯定会认为你说的是真的,有病的孩子谁还愿意抱走?”康静知道小兰是故意拆台。 “我跟你说,下次再来人,你不许说话,一句话也不许说,听见了吗?”康静知道,不把小兰搞定,孩子不可能送出去! “行,我不说话!”小兰无奈地说道。 “你发誓!”康静必须把事情砸死了。 小兰发了誓,康静这才放心。当康静带第四伙人来看孩子的时候,小兰的确遵守承诺,一句话也没说,可她的做法却让康静彻底崩溃,差点疯了!</p>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们不是卖孩子 这次要****的是房木公社林业站的职工王春涛,他听说要送人的孩子是男孩,非常高兴,立刻就和老婆坐上大客,前往小砬子屯看孩子。 康静在明德汽车站接到王春涛两口子后,赶紧领人往家走。等她领人进屋的时候,却发现屋子里只有小兰在做针线活,而孩子却不见了! “孩子呢?”康静纳闷地问小兰。 小兰一边摆手,一边摇头就是不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孩子哪去了?”康静有些着急。 小兰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做手里的针线活,还是一声不吭。 “到底有没有孩子啊?我这一天挺忙的,可别跟我瞎闹笑话!”王春涛来看孩子却看不到孩子,有些生气。 “谁能拿这事开玩笑?有肯定是有!你别着急,我找找!”康静知道,小兰肯定是把孩子藏起来了。 康静翻箱倒柜一顿乱找,却根本没有孩子的影子。 王春涛看康静翻箱倒柜,纳闷地问道:“你这是找孩子吗?谁家孩子能放柜子里?” “小兰,你到底把孩子放哪里了?人家大老远来的,你可不能瞎胡闹!”康静用手捅了捅小兰。 小兰还是不吭气,康静有些着急:人家大老远来了却看不到孩子,这算什么事啊? 这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孩子响亮的哭声。屋里的几个人同时一愣,康静和王春涛两口子赶紧跑了出去,小兰听到孩子哭声,脸色一下子变了。 一出门,康静看到老刘三婶抱着孩子正走过来,她一见康静,说道:“这孩子肯定是饿了,你赶紧抱屋子里给喂点奶吧!” 康静一边接过孩子,一边问道:“三婶,孩子怎么在你这呢?” “我把家里活干完,寻思过来看看孩子,这孩子招人稀罕,我一天不见还挺惦记。小兰说家里要来人,怕孩子在家闹不太好,让我给看一上午。我抱回家,这臭小子一开始还挺好,然后就不干了,一直哭,我估摸是饿了,可我们家没有孩子能吃的东西,只能抱回来吃奶粉了,等吃完了我再抱回去!”老刘三婶说道。 “是这个孩子吗?”王春涛两口子看到孩子,两眼放光,立刻凑到孩子面前看了又看。 “就是这个孩子,你抱一抱!”康静把孩子递给王春涛媳妇。 王春涛老婆忙不迭把孩子抱过去,看着正哭得响亮的孩子,眼睛乐成一条线,心都融化了。 “涛子,你看这孩子多好,多招人稀罕了!我告诉你,这孩子我要定了,你不愿意都不行!”王春涛老婆很兴奋。 “我咋不愿意,我愿意!”王春涛摸着孩子胖乎乎的小手,眉开眼笑。 “先给孩子喂奶粉吧,孩子饿坏了!”老刘三婶看王春涛两口子对孩子稀罕起来没完,出言提醒。 “对对付,赶紧给儿子喂奶粉!喂奶粉喽!”王春涛老婆居然直接叫上了儿子,好像这孩子已经是他们家的孩子一样。 王春涛两口子也不见外,直接找到暖瓶和奶粉,给孩子冲好了奶,旁若无人地喂起来。孩子饿坏了,大口喝着,两口子幸福地看着,眼神里充满爱意。 “三婶,你怎么这时候回来啦?”小兰幽怨地看着三婶,眼圈发红。 老刘三婶看明白了情况,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哪知道你啥意思啊?我还真以为是怕孩子闹才让我抱走的呢!你是不是不舍得?说实话,我现在也有点舍不得这孩子!” 老刘三婶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小兰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别哭了,哭得我心难受!你看他们多稀罕孩子,肯定会对孩子好,孩子有个好归宿,咱们应该替他高兴!”康静眼圈也红了,拿出手绢递给小兰。 小兰拿过手绢,却没有擦眼泪,赌气地扔到地上,无声地表达着抗议。 康静看小兰第一次和她这种态度,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她知道,多了这个孩子,小兰会跟着多操多少心,多遭多少罪!长痛不如短痛,孩子走了,小兰慢慢就忘了。 “涛子,快!”王春涛媳妇看见小兰哭得很伤心,侧过身子一摆脑袋,示意王春涛把她的包打开。 王春涛心领神会,从里面拿出一捆报纸包的东西,他把报纸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摞钱。他从里面拿出一半想放回包里,却看见媳妇一个劲冲他瞪眼睛摇脑袋,赶紧把拿起的钱又放了回去。 王春涛拿着钱走到康静和小兰面前,把钱放到炕桌上,说道: “这孩子不也不是你们的亲孩子吗?你们也别伤心了!我们两口子不会让你们白忙乎的,这一千块钱就当你们为这孩子操心的钱!要是觉得不够,等回家了让人再给你们稍点!” 看到厚厚的一摞钱,康静一开始还是有些心动。康静不是是圣人,不可能做到视金钱如粪土。 这一千块钱在大灾之年绝对可以起到重要的作用,它可以是粮食,可以是吃穿住行,可以是康静上学的费用,可以是自行车和缝纫机。 康静从黑龙江回来,本来带回来一些钱,可架不住只出不进,现在的存款也只能够下学期的上学费用。她不可能从年岁大的父母那里拿钱,更不可能从小兰和小成子那里拿钱,所以这件事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 康静心动是心动,却根本没有想要这些钱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如果拿了这些钱,自己心里会愧疚,更是会让小兰心里对她有阴影,她们之间就会有隔阂,就再也回到不到无话不谈,亲如手足的姐妹关系。 “这钱你收回去,我们不是卖孩子!”康静把钱推到王春涛面前。 王春涛一愣,他没有想到还真有不喜欢钱的人!他心中高兴,心中暗想:这次真是没白来,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孩子,还没花一分钱! “你们真是好心人!你们放心,以后只要能有用的上我王春涛的,你们只管开口,我要是不头拱地给办,我天打五雷轰!”王春涛说完,伸手去拿钱。 “咳咳咳……”王春涛老婆忽然发出“咳咳”的声音。 王春涛听到老婆的“信号”,吓得手一哆嗦,伸出去的手瞬间僵在那里,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把钱又推了过去,大气地说道: “泼出盆的水,嫁出门的女,拿出去的钱,我王春涛绝对不再拿回来!”</p>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还我孩子 “赶紧把钱收起来,你如果再坚持给钱,把孩子放下,你们走吧!”康静冷着脸地说道。 王春涛看康静态度坚决,歪过头看了老婆的脸色。王春涛老婆轻轻点了点头,王春涛心领神会,一边往回拿钱,一边说道: “既然你们执意不收,那我就把钱收起来了。不过,你们放心,这钱我只是替你们暂时保管着,你们什么时候用,只管去我那里拿就是了!” 王春涛是个场面人,话儿说得很漂亮。王春涛两口子又和康静闲聊了一会儿,等孩子吃完奶,王春涛看了看表,试探着说道: “老妹,天也不早了,再晚就赶不上回去的车了,你看要不……” 王春涛话说了一半,眼睛问询地看着康静,康静知道人家这是要走的意思,于是点头说道:“行,你们走吧,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对孩子好,不然我们知道了,我们会把孩子接回来!” 王春涛两口子忙不迭连连称是,收拾好东西,就要抱着孩子往屋外走。 “等一会儿!”一直没说话的小兰泪眼婆娑地喊道。 “让我再看看孩子!”小兰哽咽着说道。 王春涛老婆把孩子抱到小兰面前,小兰伸出手在孩子脸上轻轻抚摸着,从小小的嘴巴摸到孩子的眉毛,一滴泪水滴落在孩子的脸上,小兰轻轻擦去,又一滴泪水落下,恰巧落在孩子的嘴边,孩子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露出满足的神色。 小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去抱孩子,王春涛老婆却紧紧抱住,不肯松手。 “让我抱抱!”小兰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康静和老刘三婶看着小兰的样子,都有些于心不忍,把头扭到一边不忍再看。 小兰又去抱了几下,王春涛老婆也有些于心不忍,松了手,孩子被小兰紧紧抱在怀里,她用额头顶着孩子的脑袋,泪如泉涌。 这么一折腾,孩子可能受了惊吓,哇哇大声哭了起来,小兰一边安慰地拍着孩子,一边嘴里发出哄孩子的“哦哦”声。 这时候,赵老四推门进了屋,看到屋内的王春涛两口子,又看见小兰和孩子都在哭,立刻明白了状况,不禁也瞬间红了眼眶,对康静说道:“就不能把孩子留下吗?” 康静有了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就硬下心肠,冲赵老四摇了摇头。 王春涛又看了看手表,低声提醒小兰:“妹子,你别哭了,我们真得走了,要不真赶不上车了!” 小兰的脸贴在孩子的脸蛋上,没有吭声。王春涛两口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王春涛老婆伸手去抱孩子,小兰却不肯松手,王春涛老婆抱了几下也没能抱过来。 王春涛老婆求助看着康静,无奈地说道:“你看这可怎么办?” 康静叹了口气,狠了狠心走了过去,开始掰小兰的手。小兰抗拒着,哭声大起来,可在康静和王春涛老婆配合下,孩子还是被王春涛老婆抱了过去。 “别愣着了,赶快走吧!”王春涛老婆怕再生变故,对王春涛大吼一声。 就在王春涛老婆抱孩子转身的瞬间,不知为什么,小兰看见了孩子祈求的眼神,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痛彻心扉。 “不,这孩子不送人了!还我的孩子!……”小兰的情绪彻底爆发,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 在此之前,小兰尽管又是哭,又是抱孩子,却没有说“孩子不送人”这样的话,可孩子就要被抱走,就要离开的时候,她失去所有的理智,剩下的只是真实的情感爆发。 “快走!”王春涛听到小兰的叫声,恐怕康静也反悔,拉着老婆,小跑着出了房门,大家跟着出了门。 小兰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不管不顾地下了地,一只脚蹦着向外面追去,蹦到外屋地门槛时,一不小心绊倒在地,整个人扑倒在门口。 小兰顾不上腿部传来的疼痛,一边往前爬,一边发出揪心的喊叫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你们回来……回来……” 赵老四见小兰摔倒在地,吓了一跳,赶紧跑回来,伸手去扶小兰,小兰打开他的手,哽咽着说道:”四哥,把孩子抱回来,求你了!求求你!“ 赵老四看着小兰的样子,心都碎了,眼泪也落了下来,他擦了擦眼泪,撒腿就向王春涛两口子跑去。 康静见小兰摔倒,赶紧也跑了回来,见赵老四疯了一样去追王春涛两口子,立刻着急地冲他大声喊道:“四哥,回来!赶紧回来!” 赵老四充耳不闻,很快追上王春涛两口子,挡住去路,伸手就去抢孩子。 “你干什么?”王春涛生气地拉住赵老四。 赵老四一把推开王春涛,伸手去拉王春涛老婆怀里的孩子,王春涛老婆吓得发出刺耳的尖叫。 康静刚要去阻止赵老四,小兰却拉住她的裤脚,祈求地说道:“姐,我不能送走这个孩子,他离不开我!求你了,姐,以后我啥事都听你的!” 康静的理智瞬间也土崩瓦解,她把小兰搂在怀里,泪水流了下来,她抚摸着小兰的秀发,哽咽着说道:“我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和孩子就有这么深的感情!好,孩子咱不送人了,再苦再难咱都养着他,我帮你抚养他长大!别哭了,妹妹,别哭了……” 别看王春涛是个妻管严,在外面可不是个受人欺负的主,他见赵老四如此蛮横,顿时也来了脾气,一拳砸向赵老四后背。 赵老四背对着王春涛,根本没有躲闪,这一拳王春涛用足了力气,打得赵老四一咧嘴,下意识地一松手,王春涛老婆趁机摆脱了赵老四的纠缠,向前面跑去。 “老婆,你快点跑,我拦住这小子!”王春涛挡住赵老四,两个人支起了黄瓜架。 扭打中,赵老四看王春涛老婆抱着孩子越跑越远,顿时来了虎劲,一使劲把王春涛一个大别子摔倒在地,转身就要去追王春涛老婆。 王春涛被摔得头晕脑胀,眼冒金星,却一咬牙,伸手两只手,一把将赵老四双腿抱住,不让他离开。</p>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起名 小兰家的打闹声引来了左邻右舍,他们看到王春涛老婆抱着孩子在跑,而王春涛和赵老四纠缠在一起,立刻都跑过来帮忙。 不得不说,屯子里的人不管平时是否有矛盾,遇到外来的人和本屯的人发生冲突,大家还是会不问缘由,携起手来一致对外。 孩子很快就被抢了回来,被老刘三婶抱到屋子里,康静扶着小兰跟着进了屋,小兰抱过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王春涛两口子被大家围在中间,气得直跳脚,王春涛一改平时彬彬有礼的样子,指着众人,破口大骂: “你们小砬子屯都是些什么山猫野兽,还讲不讲道理?孩子给我们了,然后再外往回抢,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吗?不想给人,早他娘的干啥去了?把我们大老远整来,结果弄这一出,你们他妈的耍傻小子玩呢?” 王春涛老婆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骂道:“你个死矬子,你不得好死!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崔雨琳怕过谁?这事没完,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吃你家里,住你家里,一辈子不走了!” “你再骂一遍!”赵老四听王春涛老婆崔雨琳骂小兰,顿时横眉立目,举起手来。 崔雨琳本就不是善茬,见赵老四要打她,却没有半点畏惧,站起身来,用头往赵老四胸口顶,叫道:“给你打!给你打!你不打就不是站着撒尿的!”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赵老四也是吓唬吓唬崔雨琳,并没有想真动手,如今被泼辣的崔雨琳一顶,慌了手脚,忙不迭地往后退。 康静把小兰扶到屋子里后,赶紧跑过来,拉住崔雨琳说道:“嫂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闹了,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 “谁是你嫂子?是谁在闹?你没那能耐,做不了主,瞎打什么保票?我们两口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现在在你们小砬子屯脸都丢光了,你说怎么办吧?”崔雨琳甩开康静,面红耳赤地说道。 “大家都散了吧,别看了!”这时候小成子赶了回来,驱散了围观的乡邻。 康静好话说尽,赵老四也在康静的逼迫下给王春涛两口子赔礼道歉,王春涛两口子这才不再大吵大闹,气鼓鼓地跟着康静回了屋子里。 “王哥,嫂子,这事是我们不对,我也没想到我妹妹对这孩子有这么深的感情,让你们白跑了一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把你们来回的车费给你们,你们消消气,在我们家吃点饭,住一宿明天再走!”康静诚心诚意道歉。 “我们在乎那点车费吗?我让傻大个把我腰差点摔折了,你们说怎么办吧?”王春涛用手掐着腰,龇牙咧嘴,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装的。 “那依王哥的意思,怎么办?”康静皱了皱眉。 王春涛看了看崔雨琳,崔雨琳气呼呼地说道:“我们为了这个孩子,一千块钱都舍得给你们,现在你们又要回去了,你们也出一千块钱吧!” “多少?一千块钱?你这是跑这里耍臭无赖来了!”小成子一听,立刻火了。 “你说谁耍臭无赖?你们反复无常,秃露反帐,是你们耍臭无赖还是我们耍臭无赖?告诉你,钱一分都不能少,要不我就去派出所告你们拐卖人口,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王春涛态度强硬。 “你爱上哪告就去哪告去,我还怕你怎么的?”小成子火气也上来了。 康静狠狠瞪了一眼小成子,把他和赵老四撵出了屋子,关上了门,然后给王春涛两口子倒了两杯水,这才心平气和地说道:“王哥,嫂子,你们喝点水,消消气!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这事怪我没了解清楚,要怪就怪我吧!” 王春涛两口子都没喝水,扭过头去,脸色难看。康静见两口子不说话,叹了口气,把小兰这几年的遭遇和不容易讲述了一遍,王春涛两口子的脸色有所好转,心中的气消了一大半。 “王哥,对不起,四哥把你的腰摔坏了,你要是不介意,我给你针灸针灸,缓解一下疼痛!”小兰怯生生地说道。 王春涛的腰的确有些不舒服,就看了看崔雨琳,崔雨琳也是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冲王春涛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小兰针灸的技术得到了杜王母的真传,的确很高明。针灸过后,王春涛觉得腰部酸疼的症状几乎消失了,心中的怒火也基本熄灭了。 两口子之所以反应激烈,是因为太喜欢这孩子,得而复失后,心中恼怒,这才放了狠话。两口子都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见小兰针灸技术高超,于是就坡下驴,说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 “我妈的腰一直不好,干点活儿就直不起腰,等你腿好了,我把我妈送到你这住一段时间,你给她治一治,治好了就当顶这一千块钱了!当然,我们出饭钱,住的钱就不给你们拿了!”王春涛说出解决办法。 康静和小兰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两个人如释重负,一个劲的道谢。因为这顿折腾,王春涛两口子错过了回县城的大客,在小兰和康静的一再挽留下,就住在了小兰家。 王春涛两口子和小兰和康静经过接触,彼此都有很有好感,王春涛借着晚饭喝酒的酒劲,提出他们两口子要做孩子的干爸干妈,小兰和康静答应了。 “小兰,这孩子叫啥名字啊?”崔雨琳心情不错,一边逗孩子一边问小兰。 “还没给孩子起名字呢!”小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哪行,没名字可不行?要不我给起个名字吧?”王春涛插嘴道。 “那感情好!”小兰挺高兴。 “你不许给孩子起大名,你当干爸的,就给孩子起个小名就行!”崔雨琳说道。 王春涛想了想说道:“叫钢蛋怎么样?” “呸!起的啥名字啊?”崔雨琳不满意。 “钢蛋这名字多好啊!让这孩子身体像钢蛋似的,体格子杠杠的,这不好吗?”王春涛觉得自己起的名字挺好。 “钢蛋这名字太土了,等他长大了叫不出口,重新起一个!”崔雨琳说道。</p>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谣言四起 “小孩子名字不能叫的太金贵,不好养!我看咱们这旮沓一年长绿,寿命最长的树就是黑松,干脆就叫小黑松,行不行?”王春涛说道。 “嗯……,黑字不好听,直接叫小松得了!“崔雨琳想了想说道。 大家都觉得“小松”这个名字不错,孩子的小名就算确定下来了。 “姐,你有文化,你把孩子大名也起了吧,回头好去给孩子上户口!”小兰对康静说道。 康静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我看就叫赵延松吧,松是岁寒三友,“延”取延年益寿之意,祝福孩子长命百岁!“ “好!这个名字好!”王春涛鼓掌赞成。 孩子的大名和小名都有了,大家都很高兴,聚在孩子身边一声一声地叫着,小兰乐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一大早,王春涛两口子简单吃了点早饭,就去明德赶大客去了。临走前,王春涛两口子死活要留下一百块钱,说是给干儿子的见面礼,小兰推辞了几次,他们把钱扔到炕上就跑了,小兰腿有伤行动不便,只好把钱收了起来。 王春涛两口子走后,康静和小成子特意去了趟派出所,想把孩子的户口给上了,结果却碰了钉子。 小兰和虎老七目前是离婚状态,小兰属于单身,不符合认领条件。没有办法,孩子的户口问题,只能等虎老七回来,两个人复婚后再解决了。 小松留下来,虽然让大家多挨不少累,但也让这个家多了不少欢声笑语。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派出所没有得到小松父母的任何线索,于是通知小兰要把小松送往福利院。康静去了派出所找到安弘,好说歹说,安弘才同意孩子留在小兰家,等虎老七回来后,正式办理领养手续。 康静开学走时,小兰的腿已经好了一大半,伤腿已经能够轻微着地,她拄着拐忙里忙外,烧火做饭,洗洗涮涮,一刻不着闲。 小松一天一个变化,越来越遭人喜欢,小模样和小兰也越来越像,这也让一些人有了怀疑和猜测。 有人说孩子是小兰生的,不然哪会长得这么像!然后就有人猜孩子的父亲是谁,有说是小成子的,还有说是赵老四的,五花八门各种版本,充满了丰富的想象能力。 其实第一个造谣者自己都不相信孩子是小兰的,因为小兰一直生活在小砬子屯,如果真是小兰生的,怀孕后身材的变化岂能瞒过大家?但听谣者用各种办法来解释这件事,然后继续向下一个人传播,如此一来,就有个别人相信了这件事。 苗大最近很消停,因为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没有精力去实施自己的计划,如今听到了关于小兰的风言风语,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借题发挥。 苗大先去公社卫生院反映小兰作风问题,让院长撤销小兰的赤脚医生资格,但院长和小兰有过多次的接触,非常相信小兰的人品,所以根本没有相信苗大的话,还严厉批评了他一顿,让他不要四处散播谣言。 苗大又去派出所反映情况,结果安弘告诉他,作风问题不归派出所管,然后扔下一脸不高兴的苗大走了。 苗大不死心,在公社一把手郑权下班的路上拦住他,把谣言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郑权更是没给他好脸,严肃地告诉他,不要无事生非,造谣生事,管好自己就行了。 苗大四处碰壁,气得骂骂咧咧,却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鸣金收兵,于是他见人就和人家讲,逢人就和别人说,把谣言弄得满城风雨。 最后关于小兰和孩子的谣言有了最终一个版本:小兰忍受不了独守空房,和自己的大伯子赵老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做出了丑事。有了生孕后,因为怕事情败露,于是和丈夫虎老七离了婚,和赵老四过起了夫妻生活。生了孩子后又怕丢人现眼,就对外宣称是捡到的孩子,用谎言来欺骗大家。 至于小兰为什么一直看不出怀孕,生孩子的时候谁替她接生,这些事全部给忽略不计,这类人以讹传讹,众口铄金,实在可怕! 这些谣言传到小兰耳朵里,她气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尽管她相信清者自清,也用韩校长“三季人”的方法安慰自己,但这个谣言实在是太难听,太恶毒了,让她无法做到风轻云淡,置之不理。 小成子听到这个谣言,恨得牙根直痒痒,他在小队特意开了个会,澄清这件事,并且规定谁在到处胡说,就扣谁的工分。 可越是这样,人们反而更加热衷这件事。有的人偷偷往小兰家大门泼粪,还有的人偷偷往大门上挂破鞋,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正义和高尚”,也**裸地来羞辱小兰。 有人在赵老四面前含沙射影,赵老四驴脾气上来,动手打了这个人,结果被人说成是事情暴露,恼羞成怒。 为了避嫌,赵老四无奈搬到东院,和小成子住在一起,可谣言并未因此停止,总有人在背后吐口水,指指点点。 小兰给康静写了信,把这件恶心闹心的事告诉了康静,康静回信中告诉小兰: “我之所以不让你收留小松,其中就怕有这样的风言风语,毕竟老七不在身边,多了一个孩子肯定会让一些人胡乱猜疑。但是既然留下了小松,就不要怕这样的胡说八道,清者自清,时间一长,谣言不攻自破。”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我最担心的是老七回来后会有所误解,毕竟他在里面呆了两年多,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万一听信了谣言,那就麻烦了!我觉得你应该给老七写一封信,提前把这件事说清楚,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 康静遇事冷静睿智,小兰一直把她当做主心骨,所以她听从了康静的建议,给虎老七写了一封信,把捡到小松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距离虎老七出狱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虎老七现在每天数着手指头过日子,盼望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收到小兰的信,虎老七有些不太高兴,毕竟他和小兰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却先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松。这么大的事,小兰自己做主留下孩子,虎老七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他进来这两年多,全靠小兰支撑着家,还要照顾赵老四,所以尽管有些不高兴,却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p>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圈套 黄老大和鬼手汤先后出了狱,虎老七俨然成了监舍里的老大,但他对这些没兴趣,只要别人不惹他,他也懒得去抖老大的威风。 黄老大交际广泛,出去后混得不错,还特意回来看了一次虎老七。虎老七不太愿意和黄老大这样混社会的人深交,会见的时候没怎么说话。可黄老大却对虎老七很感兴趣,告诉虎老七,等虎老七出来的时候,他会亲自来接他,为他接风洗尘。 虎老七是个红脸汉子,人家看得起自己,自己好赖也要给人家面子,于是就答应了。 小兰日子过得很难,因为她被人们有意无意地给孤立了。农村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愿意和作风不正的人交往,好像不这样就会被人也化成作风不正的一类。 许多人不相信小兰和大伯子赵老四有染,但却怕和小兰交往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刻意躲着小兰,就连老刘三婶来小兰家的次数都少了不少。 小兰受此不白之冤,田红山很是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当他想去小兰家送点园子种的晚豆角,顺便安慰安慰小兰的时候,却遭到媳妇董翠莲的强烈反对。 “你不许去!”董翠莲堵住门。 “你啥意思啊?咱家豆角吃不完,我给小兰家送点,你还心疼吗?”田红山去拉董翠莲的胳膊。 “我不是心疼豆角,我是不让你去小兰家!”董翠莲不动弹。 “你给我滚一边去!大军哥临走的时候,把小兰托付我照顾,我去送点豆角不过分吧?”田红山气愤地说道。 “你心里明白我是啥意思!你去小兰家,再给你编排出啥事来,以后怎么出门见人!”董翠莲说出心里的担心。 “你信小兰那孩子会干那种事?小兰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是啥样人,你不清楚?”田红山提高了嗓门。 “我信不信有啥用?那些人编排这些事有鼻子有眼的,你可别去趟这趟浑水了!”董翠莲当然不相信那些谣言,可她有她的顾虑。 “行行行,我不去了,那你去行不行?”田红山实在不想和董翠莲吵架。 “我也不能去!你把豆角送到大队部赵老四那,让他带回去算了!”董翠莲顾虑不少。 田红山没有办法,只好妥协,把豆角送到赵老四那里,怏怏不乐地回了家,回来后也不理董翠莲,独自蹲在墙根,抽起了闷烟。 好在还有苗娜和赵英军不畏人言,没事的时候就到小兰家帮着干点活,两口子的举动让小兰心里感动,体会到了冰冷外的一丝温暖。 小成子最近心情很不好,除了小兰的事让他心烦外,粮食的大面积减产也让他很焦虑,每晚夜不能寐,却无计可施。 小成子站在大青背子的山顶,看着成片倒在地上的苞米,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每个生产队有公粮任务,交完公粮后留够来年的种子粮,牲口粮,战备粮和工程粮后,再根据每人的工分分口粮,如果粮食还有剩余,再卖余粮换钱,分完口粮有剩余工分的家庭还能多少分到些钱。 小成子大概算了算,按照今年的收成,交完公粮和留完种子粮和牲口粮后,能够分配的口粮微乎其微。农民辛辛苦苦一年干到头,不但分不到一分钱,连口粮都无法保障,这让作为队长的小成子压力山大,却始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小成子愁眉苦脸地往家走,走到村北头赖文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副队长赖文站外大门口。 “成子,又去看地去了?唉!还不如不去看,越看越上火!”赖文说道。 “是啊,你说这老天咋就专挑这没能耐的老农民欺负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小成子唉声叹气。 “愁也没有用,爱啥样啥样吧!对了,我正想去找你呢,我今天在赶牛岭逮了一个野鸡,我媳妇拿粉条和土豆给炖上了,咱们几个喝点,然后商量商量咋整!”赖文拉着小成子的胳膊说道。 “还有谁啊?”小成子问道。 “王力和张卫军!”赖文说道。 王力是生产队的会计,张卫军是下地干活“打头的”,几人人都是生产队里的头头脑脑。 赖文的媳妇陆小华做了四个菜,四个人坐在一起,一边聊着队里的一些事,一边喝酒吃菜。 小成子有心事,酒入愁肠,他喝了三两就有些头晕,本想不喝了回家,可架不住赖文会劝酒,他又喝了三两,就基本上醉了。 可赖文根本就没有让小成子走的意思,又偷偷给小成子倒了一杯酒。 “苗队长已经喝多了,别让他喝了!”张卫军看小成子眼神迷离,说话大舌头,就把赖文倒满酒的酒杯从小成子面前拿开。 “你知道啥啊?成子这几天因为粮食减产睡不着觉,今天就来个一醉方休,一醉解千愁,回去能好好睡一觉!”赖文又把酒杯推到小成子面前。 “那倒也是,苗队长这段时间都愁坏了,你们看看,眼窝都陷进去了!”王会计接口说道。 “其实你也不用太愁,凭你的面子,去公社减免些公粮任务,公社能不批吗?”赖文给小成子戴高帽。 “我……我有啥……有啥面子!狗……屁!”小成子说话都不利索了。 “快拉倒吧,你要是没面子,全公社谁还有面子?就拿农机站温金祥那个王八蛋说吧,他多牛,姐夫还是供销社的康得水,不一样让你给收拾得没脾气,打折了他两条腿,太解气了!打完了他,你不也没事吗?他在医院受罪,你在家喝酒,这还不够牛吗?来,就冲这,再喝口!”赖文把酒杯端起来,放到小成子嘴边。 “你……说……说的对!打……打……打得轻!”小成子说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哎呀呀,你喝得太冲了!赶紧吃点菜,压一压!”赖文夹了一块野鸡肉,放到小成子碗里。 小成子只觉得天旋地转,看人都有些模糊,他伸筷子去夹鸡肉,鸡肉没夹到,筷子却从手中掉了下来。 “成子,打温金祥的哥们你是从哪找到的?这哥们真有两下子,一下子打断了温金祥两条腿,回头给我介绍介绍,我请他喝顿酒!”赖文追问道。</p> 第一百二十七章 铁嘴钢牙 小成子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哪里还能听清赖文问他什么!他一边用手去摸掉在桌子上的筷子,一边胡乱地答道:“好……好……” 赖文伸手把筷子捡起来,放到小成子手上,接着问道:“我估计咱们屯没有谁能有这样的英雄气概,只有赵老四能有这气魄,他把贾三都给劈了,还能怕温金祥?你告诉我,是不是赵老四替你出的这口气?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小成子拿起筷子又去夹野鸡肉,结果筷子又掉了,他稀里糊涂地答道:“是……是……有……有……有气……有气魄!” “你看,我就知道是赵老四干的!但是别看他敢下手,可用麻袋套人,他可不会,这主意肯定是你出的,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赖文很阴险,一直用重复的问句。 “对……对……”小成子话没说完,把头耷拉在桌子上,打起了鼾声,居然睡着了。 赖文目的达到,让张卫军把小成子送回家,他和王会计又喝了一会儿,酒局就散场了。 张卫军连拽带扛,好容易才把小成子送到家。小成子一见风,再一折腾,酒往上涌,顿时吐得稀里哗啦。 赵老四因为晚上还要喂马,所以还没有到家,张卫军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给小成子收拾残局。小成子酒喝得又多又急,躺下后又折腾了好几次,这才安稳下来,渐渐睡熟了。 张卫军简单收拾了一下,在炕沿下放了一个盆,又在炕桌上放了一瓢水,这才把门关好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小成子醒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嗓子生疼,看到炕桌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一通,这才觉得好了点。他仔细想了想昨晚的事,发现自己竟然断了片,只记得喝下第一杯酒以前的事,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全然不知。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不禁暗道喝酒误事,赶紧下地洗把脸,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小队部办事。 这时候,小兰拄拐走到院子里,看小成子出来倒水,关心地说道:“你这是跟谁喝的酒啊?怎么喝这么多啊?四哥说,他昨晚回来给你脱衣服,你都不知道!赶紧过去喝点小碴粥,喝完酒胃空!” “小松呢?你把他自己扔屋里能行吗?别掉地上!”小成子问道。 “这孩子别看不会爬,可已经能翻身了,我给他放悠车子上面了,用布条给他绑上了!”提起小松,小兰满面笑容。 小成子昨天吐了好几次,胃里很空,特别不舒服,听小兰说有小碴粥,赶紧去了西院。 小碴粥是小兰特意给小成子熬的,热热呼呼,还切了点酱缸咸菜,小成子也不客气,吸溜吸溜地喝了起来。 还没等小成子把粥喝完,两个民警推门而入,其中一个就是小兰远房的表哥黄铭,黄铭一脸苦笑地对小兰说道:“我真不愿意来你们屯,我一来没好事,上次是虎老七,这次是苗小成!” 小兰疑惑地问道:“哥,你们找成子哥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我带他回去是因为温金祥被人殴打的事!”黄铭毕竟和小兰有亲属关系,于是就多说了两句。 “这事上次不是调查清楚了吗?”小成子也很纳闷。 “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上支下派,你跟我走吧!”黄铭说道。 “哥,你们肯定是搞错了,上次已经调查过了,成子哥一直在家,还有田叔作证!”小兰皱着眉头说道。 “他要是没事,肯定不会冤枉他,你们别为难我,赶紧跟我走吧,我还得去小队部带赵双林!”黄铭有些不耐烦。 “赵双林?那不是四哥吗?你带他去派出所干什么?”小兰一听,立刻急了。 “呸!我嘴怎么这么欠!你就别管别问了,调查清楚自然就让他们回来了!走吧,苗小成同志!”黄铭怕小兰继续追问,先出了门,在门口等着小成子。 “这可怎么办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兰着急地问小成子。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和四哥啥都没干,去哪里都不用怕!你把心放肚子里,用不上中午,我们就回来了,中午给我们带饭啊!”小成子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他和赵老四根本就没干,所以心里有底。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留在屋里的民警可不给面子,推了一把小成子。小成子瞪了一眼屋内的民警,和小兰摆了摆手,和两个民警离开了小兰家。 小兰也知道温金祥被打和四哥还有小成子没有关系,所以尽管有些担心,却也没太惊慌和紧张。 赵老四和小成子被带到了派出所,暂时被关了起来。不大功夫,一个民警领着赖文、王会计还有张卫军也来到了派出所,安弘分别对三个人进行了询问。 赖文作为这件事的策划者,顺理成章地把小成子“供”了出来:他亲耳听苗小成承认,他是殴打温金祥的指使者,赵双林是实施者。 轮到张卫军做笔录,他还满头雾水,不知道要问自己什么事。 “你别紧张啊,咱就是随便聊一聊!你昨天晚上都和谁在一起吃的饭?”安弘问道。 “我们队长苗小成、副队长刘同文还有王力王会计!”张卫军如实回答。 “你们聊没聊关于温金祥被打的事?” “队长和副队长聊了聊!” “你们队长苗小成说没说,是谁幕后策划殴打的温金祥?又是谁具体实施动手的?”安弘问到了关键问题上。 张卫军一愣,一下子明白了让他来派出所的目的,同时也明白了赖文无缘无故请他们吃饭喝酒是为了什么。 张卫军是个直率有个性的小伙子,他心里对赖文的行为很不齿,觉得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赖文把队长灌醉,让他承认自己参与了温金祥被打的事,而他和王会计则是最直接的证人,赖文一顿酒肉把他们三个人都给算计了。 “说还是没说啊?”安弘看张卫军没开口,追问道。 “我不知道!”张卫军不想助纣为虐。 “不知道?你要是不说实话,那就要负法律责任!”安弘冷冷地说道。 “负不负法律责任我也不知道啊!我那天喝醉了,不知道队长说没说!”张卫军不为所动。 安弘一拍桌子,喝道:“我看你一点都不老实!你们副队长都说了,是你送走的苗小成,你根本没喝多!” “我要是没喝多,那就是他喝多了胡说八道!”张卫军硬气地说道。 …… 安弘用尽办法,张卫军铁嘴钢牙,一口咬定自己喝多了酒,什么也记不住了,安弘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出去了。</p> 第一百二十八章 醉酒的代价 张卫军出来,王会计被叫了进去。王会计是个老会计,已经五十出头了,打得一手好算盘,为人胆小甚微,是屯子里出名的老好人。 “姓名?”安弘问道。 “王力!”王会计和张卫军一样,不知道被找到派出所来干什么。 “性别?”安弘例行公事。 “我不姓鳖,我姓王!”王会计有些生气,以为自已姓王,安弘故意把他叫做鳖。 “哪跟哪啊?我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安弘哭笑不得。 “男的女的还有问吗?哪有女的长山羊胡子的?”王会计一捋胡子说道。 安弘不想和他纠缠无关紧要的事,于是直入主题:“昨天晚上,你在哪吃的饭?” “在赖文家!”王会计如实回答。 ”赖文是谁?”安弘不知道赖文是刘同文的外号。 “赖文大名叫……叫……,对了,叫刘同文!” “吃饭的还有谁?” “还有小成子,还有老张小军子!” “说大名,别说小名!” “苗小成和张卫军!” “你们都唠啥嗑了?” “就是生产队上的事!今年不是遭灾了吗?我们琢磨着怎么能少交点公粮,怎么去公社和县里去反映!”说到这里,王会计忽然意识到什么,停顿了一下,问道: “我们说这个不犯法吧?” “不犯法,你继续说!”安弘有些头疼,这王会计太墨迹了,始终不说重点。 “把我吓一跳,不犯法就行啊!小成子说,不行就再去县里反映一下,赖文说没有用……” “好了,好了,生产队的事就别说了!你说说你们谈没谈过温金祥被打的事?”安弘没办法,只能直接往重点上引。 “说了,赖文说温金祥被打折了两条腿,温金祥是康得水小舅子,你知道不?” 安弘一阵头疼,生气地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一句正经嗑没有!我在这没事跟你扯闲篇,唠八卦呢?” “我哪知道啥是闲篇,啥是正经的啊?”王会计小声嘟囔着,觉得很委屈。 安弘无奈地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苗小成承认没承认是他指使赵双林殴打的温金祥?” 王会计墨迹是墨迹,但一点不糊涂,听到安弘这样问,立刻明白了安弘的真正目的,也明白了赖文请他们吃饭的真正用意。 安弘见问到关键问题,王会计和张卫军一样卡了壳,他立刻一拍桌子,严厉地说道:“你要是知情不报,或者刻意隐瞒,你就要受法律制裁!你赶紧直接回答,承认还是没有承认!” 安弘一拍桌子,王会计吓了一跳,他生性胆小,赶紧回答道:“承认了,不过……” “行了,不用不过了!”安弘制止了王会计继续往下说。 “来,看看笔录,没有差错就签字按手印,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安弘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语气和缓了不少。 王会计看完了笔录,觉得自己这样就签字有些不妥,于是对安弘说道:“安所长,这些话对是对,可是当时小成子已经……” “打住!打住!对了就行,你可别再扯别的了,我挺忙的,没工夫听你闲聊,赶紧签字吧!”安弘把笔递给王会计。 王会计无奈,只好签了字按了手印,然后被送了出来。 张卫军正在门口等王会计,看他出来了,赶紧迎上去问道:“王会计,你没乱说话吧?” 王会计没敢说实话,冲张卫军摇了摇头。张卫军冲王会计竖了竖大拇指,两个人结伴往出走,走出大门,看见赖文正在门口等他们。 “你们出来啦?没啥事吧?”赖文满脸堆笑地问道。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头扭向一边,又同时呸了一口,一起把赖文当成空气,径直走了过去。 看着两个人走远,赖文冷笑了两声,冲两个人的背影骂道:”他妈的,不识抬举!等我当上队长,看我怎么治你们!“ 收集好了证人证言,安弘开始审问小成子。 “咱两也打过好几次交道了,我也不用兜圈子了,你幕后策划指使他人殴打被害人温金祥,造成被害人两腿粉碎性骨折的事实,你承认吗?”安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不是无中生有吗?这事都调查过了,怎么又翻出来了?”小成子心里有气,觉得安弘就是针对自己。 “上次调查的是你是不是直接施暴者,这次不一样,这次调查的是你是幕后策划指使他人施暴,给被害人温金祥造成重伤的事!”安弘冷冷地说道。 “我看你就是故意整我!”小成子很有情绪。 “整你?我们没有那闲工夫!我们是依法办案,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的参与此事!”安弘拍了拍桌子上的证词。 “我说没有,你说有,我能怎么办?”小成子冷哼一声。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本来想给你机会,让你自己坦白,这样你还有个积极主动的态度,既然你不要,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昨天在刘同文家吃饭,当着大家的面已经承认了你指使赵双林殴打温金祥的事实,我这里有证人证言,你要不要听一下!” 小成子听到这里,如遭雷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昨天在赖文家喝顿酒,居然惹下这么大的事!但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明明没干这件事,自己喝多了会捏造个事实骗自己! “你念吧,我听听我是怎么承认的!”小成子说道。 和安弘一起审问小成子的另外一个民警把赖文和王会计的证言念了一遍,小成子听完,当时就傻了! 小成子大脑飞速旋转,他根据两个人的证言,确定自己喝醉了以后,肯定是承认了这件事,但即使自己承认了,是谁走漏的风声,是谁告的密呢? 小成子把三个人来回想了几遍,他最先把赖文排除在外,剩下的两个人,他不确定会是谁告的密。 “怎么样,第三份证言还用我念吗?”安弘看小成子不说话,假意要念不存在的第三份证言。 “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我都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小成子很懊悔昨天喝多了瞎咧咧。 “不能因为你喝醉了酒,你的行为就可以获得豁免!现在说说吧,你是怎么策划指使赵双林的?”安弘准备趁热打铁。</p>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各怀鬼胎 “我不知道喝完酒,我说没说过那样的话,但不管说没说过,我肯定没干,我没干你让我怎么交代?”小成子的确没有参与,当然不会承认。 “行行行,你就嘴硬吧!等我审完赵双林,有你哭的时候!”安弘说罢,让人把小成子带下去,又把赵老四带了上来。 “你认识不认识温金祥?”安弘问赵老四。 “不认识!”赵老四实话实说。 “那他被人打了你知道吗?” “听说过!” “谁打的?” “不知道!” “你觉得应该是谁?” “不知道!” “那他因为什么挨打你知道吗?” “不知道!” …… 着老四一问三不知,可把安弘气坏了,他觉得赵老四是故意装傻充楞,其实赵老四却是实话实说。 到了中午,小成子和赵老四还没有回来,小兰着了急,她一遍一遍到大门口往去明德的路上看,结果到了下午两点多,两个人还是不见踪影。 这时候,苗娜和赵英军两口子过来了,他们是听说小成子和赵老四被带走了,特意赶过来打听情况的。 小兰把情况一说,苗娜着了急,赶紧和赵英军一起去派出所打听情况。到了派出所才知道,小成子两个人因为涉嫌打伤温金祥被拘留了,什么时候放出来根本就不知道。 临走时,派出所的人通知他们,因为所里条件有限,两个人的一日三餐需要家属来送,并且让他们送饭的时候,给两个人带行李和衣服。 苗娜一听就傻了。让他们带行李和衣服,这就说明小成子和赵老四今天肯定是回不了家了,于是苦苦哀求安弘,让她见见她二哥,结果被安弘直接拒绝了。 苗娜两口子回到小兰家,把情况一说,小兰顿时急了,说什么也要去派出所看看情况,苗娜好说歹说,好容易才把小兰劝住。 苗娜帮小兰做好了饭,和赵英军带上行李和衣服又去了派出所,负责看管小成子和赵老四的民警方永春收下东西,就把两个人赶走了。 安弘走过来,看了看苗娜带来的饭菜,对方永春说道:“整这么多饭菜,这是来蹲拘留来了还是享福来了?给他们送去四分之一的量就行了,省得吃饱喝足了有精神头瞎对付!” “还有,晚上就让他们吃这顿剩下的,一人给一点,别饿死就行!”安弘临走的时候又交代了几句。 到了晚上,康得水偷偷溜到安弘的宿舍,拿出一条烟放到桌子上,说道:“这是我特意给你整的牡丹烟,你尝尝!” 安弘拆开一盒,深深吸了一口,说道:“我觉得你这信息不准确,我看赵老四不是打你小舅子的人!” “这才哪到哪?这小子是土匪儿子,又臭又硬的,哪能那么容易吐口!”康得水一边说,一边也点了一根烟。 “你能有我有经验?不管他是谁的儿子,撒没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安弘说道。 “那苗小成呢?他亲口承认是他策划的总不会有错吧?”康得水看着安弘说道。 “我看也不像!他是让那个什么赖文给灌醉了,断片了,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安弘摇了摇头。 “不是他指使的还能有谁?你说哪有那么巧的事,他们告我小舅子没告赢,我小舅子当天晚上就出事了,说不是他们干的,谁能信啊?”康得水狠狠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 “你说就是报复,拳头撇子揍一顿出出气就算了,他们太狠了,还把两条腿都打成粉碎性骨折!我小舅子可遭老罪了,第一次左腿还没接好,结果又抻开整了第二次!大夫说了,如果养不好,左腿有可能落下残疾,你说要是再整成踮脚儿,那可糟心了!” “关键是你咋知道就一定是苗小成他们干的?我看你小舅子也不是啥稳当且,说不定得罪了谁家老爷们!”安弘一直对温金祥没有好感。 “那你是啥意思?你的意思他们都是好人,就我小舅子是坏人,他活该呗?是不是我姑父也是坏人啊?”康得水话里充满威胁。 安弘心里暗骂康得水,要不是需要康得水的表姑父帮忙,把他从山沟里调回县里,他才懒得搭理康得水。 “康主任,你急什么啊?要是真那样,我早把苗小成和赵双林放了!我今天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一定要把他们俩弄进去?”安弘想让康得水摊牌。 “对,我肯定就是他们干的!你只要把证据给确定了,把人交到县里,我就把你的事办成!”康得水摊牌了。 安弘心中暗想:“证据做完了,还得到经过检察院核准。我做的证据留点明显漏洞,这样很可能就会被退回来重审,赵小成两个人就很可能被无罪释放。反正我证据做了,也能调回了县里,他们两个只不过多遭点罪,蹲不了*狱,我良心上也能过得去!” “行,就这么定了!不过说好了,我把证据做完,把他们交到县里,我就不再插手这件事,你按约定把我的事给办了!”安弘说道。 “好,那你就多费心!你忙吧,我就先走了!”康得水目的达到,告辞走了。 安弘和康得水各怀鬼胎,各取所需,私下达成了交易。他们之间交易让一河之隔的小兰等人着急上火,夜不能寐,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小兰背着小松,拄着拐艰难地去了郑权家里,在郑权家门口看到了正扫院子的郑权父亲。 郑权的父亲因为小兰治好了他的腰疼病,所以对小兰很感激也很有好感,他看见小兰背小孩子柱着拐正吃力地走过来,赶紧快走几步,搀扶住小兰说道:“哎呦,闺女,你腿还没好,怎么就背着孩子出门了?” “郑爷爷,我有点急事找郑*记,他在家吗?”小兰伸手擦了擦汗水对郑老爷子说道。 “在家呢,快点先进屋歇着!郑权,快出来,车医生来了!”郑老爷子一边搀着小兰往院子里走,一边喊郑权。 郑权出来后,把小兰让进屋里,又给她倒了杯水,这才问道:“车医生,你这么早来找我,肯定有急事吧?” “郑*记,我也没啥近人,所以一有事就来麻烦你!”小兰喝了口水。 “我就是给老百姓办事的,你说吧!”郑权和蔼地说道。 小兰把小成子和赵老四被带走的事情讲了一遍,郑权听完,眉头紧皱,半天没吭声。</p> 第一百三十章 小砬子变天 “车医生,这件事在没有定论之前,我不太好过问,毕竟每个部门有每个部门的规矩,我不能过多干涉,希望你能理解!”郑权开口说道。 郑老爷子看小兰面带失望之色,对郑权说道:“你少在我面前打官腔!又没说让你干涉,你就问问能咋滴?” “那好吧,我一上班就打电话问问情况。你腿脚不方便,又带着孩子,你就先回去,问完了我让人给你去送信!”郑权是个孝子,老爷子发话,他不敢不从。 “那行,我送车医生回去,你啥时候来信儿,我啥时候再回家!”郑老爷子做事认真,生怕自己的儿子把事往后拖。 小兰和郑老爷子回了家,郑权上班后就给安弘去了电话,安弘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我打这个电话没有什么意思,就是问一问情况。不过你们一定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如果苗小成他们违法了,你们该怎么办怎么办,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该放人还是尽早放了!”郑权的话柔中带刚。 “郑*记,您放心,我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安弘没有表态,说的话模棱两可。 郑权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让秘书郭玉去小砬子屯送口信,顺便把老爷子接回来。 郭玉到了小兰家,告诉小兰不要着急,只要小成子他们确实没干,用不了几天,人就能放回来了。 小兰知道小成子和四哥的确没有参与殴打温金祥,而且有郑权过问此事,应该不会被冤枉,所以她的心放下了不少。 到了第三天,事情果然有了眉目,不过并不是小成子两人被释放,而是把两个人移送到了县公*局,县公*局向根据明德派*所提供的口供和供词向县检*院提请批捕。 就在等待检*院批复的时候,赖文走马上任了小砬子屯北队的队长。不得不说康得水人脉广,尽管大队长于长富强烈反对,但社长黄丰年却为了一个队长的职务给他打来的电话: “老于啊,家不可一日无主,这苗小成同志一进去,队里都乱了套,好多社员都上我这反映情况,搞得我都没办法正常办公。不管苗小成同志是不是真犯了错误,影响都不好,也不适合再继续担任队长了,所以把副队长刘同文同志提上来扶正,让他来当队长,你要多支持和扶持呦!” 大队长于长富知道,社员不可能越过大队,越级去公社反映情况,黄丰年纯粹是胡说!但领导发话,他哪敢不听,只好去小砬子屯宣布了队长的任免通知。 赖文一上任就逞起了威风,这个没有品的官开始了他的表演。赖文首先以年纪大脑子慢为由,把王会计拿下来,然后把计分员还有其他几个重要岗位的人全部换掉,换上的当然都是他自己的人。 小砬子北队变了天,有的人去大队反映赖文的霸道专横。小队的岗位任免权就是队长说的算,于长富也不好过多干涉。于长富把赖文叫到大队部询问情况,赖文早有准备,一大堆理由来解释他的做法,于长富挑不出任何毛病,没有办法,只好听之任之了。 小成子被抓到派出所时候,苗大也知道了消息,但他却根本不管。 “小成子被派出所抓去了,你赶紧去问问啊!”苗大老婆很着急。 “他是谁啊?我不认识他!还有你那个宝贝闺女,不都挺有能耐吗?以后他们有事,爱找谁找谁,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苗大对小成子和苗娜成见很深。 “你还真跟自己的孩子较真啊?事儿都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了,你还过不去!哪有当爹的记恨孩子那么久的?”苗大老婆生气地说道。 “都断绝关系了,死活和我没关系!你别再说了,再说别怪我和你急眼!”苗大独眼一瞪。 小成子队长被拿下来,赖文走马上任,苗大开始不舒服了。不管怎么说,苗大是小成子的爹,所以在生产队干活的时候,他总能被多多少少的照顾,如今赖文当了队长,他的特权就没有了,苗大怎么能坐视不理? 苗大去大队和公社去反映赖文有的和没有的各种问题,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小成子转到县里已经四五天了,还是没有回来,苗大有点坐不住了。不管苗大怎么阴毒,但虎毒不食子,他不能看小成子将来进监狱坐视不管,于是连老婆也没告诉,偷偷去了县里。 苗大直接去了五弟家里,见到了副县长苗长春,把小成子的事说了一遍。 苗长春表示,如果小成子没干,自然不会有事,如果干了,他也不可能干预正常司*程序,言外之意,他根本就不会管。 苗大一听就来气了,独眼恶狠狠盯着苗长春问道:“苗长春,我问你,你还是不是老苗家人?” “三哥,看你这话说的,我不是老苗家人是哪家人?”苗长春陪笑说道。 “那你亲侄子被人抓起来了,你就跟没事人一样,啥也不管?”苗大沉着脸。 “三哥,你别以为我有多大能耐,我就是个芝麻官,不是啥事都能管!”苗长春说道。 “行,你真行!你现在有能耐了,瞧不起穷亲戚了,你以后也别回小砬子给爹上坟了,你奔好你的前程吧!”苗大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看苗大出了门,苗长春把媳妇赵艳芬叫了过来,问道:“你告诉康得水,安弘的事我办不了!” “你说说你这人,答应了人家,现在又说办不了,哪有这么秃露反帐的?”赵艳芬不乐意了。 “当时能办了,现在办不了,行吗?”苗长春没好气地说道。 “办不了你收了人家那么多东西?拿了东西不办事,你不嫌丢人啊?”赵艳芬气得把手里的鸡毛掸子扔在了地上。 “是你收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回头你自己给康得水拿回去吧!”苗长春脸色很不好。 “到底是咋回事啊?我刚才在厨房,也不知道你和苗老三聊了啥,他一走,你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到底咋回事?”赵艳芬追问道。 “咋回事?哼!安弘把我亲侄给弄进去了,我还给他调动工作,我心咋那么大呢?”苗长春气哼哼地说道。</p>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成子的变化 安弘明知道小成子和赵老四根本不是打伤温金祥的人,却费尽心机,将两个人移交到县里,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的工作调到县城,可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个星期后,县检*院以事实不清,缺乏关键证据为由把县公*局提起的批捕申请退回。县公*局领导认为安弘工作不扎实,把安弘训斥一顿,把小成子两个人送回明德派出所。 安弘因为工作调动失败和康得水翻了脸,如今又被领导训斥,心里更加窝火,等小成子两个人被送回来,安弘直接就把人给放了。 小成子和赵老四经过这十几天的折腾,都瘦了一大圈,小成子尤其严重,胡子拉碴,两颊深陷,看起来十分憔悴。 小成子和赵老四回家后,小兰高兴坏了,把家里正下蛋的老母鸡杀了一个,给两个人补身体。 小成子刚回来,王会计和张卫军就来了。两个人把赖文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小成子听完后却很平静,客客气气把两个人送走了。 只有经过挫折和磨难后,人才会慢慢变得成熟。这十几天,小成子想了很多,也琢磨出来是谁在害他,他体会到人性的险恶,也感觉到以前的自己实在是鲁莽和幼稚。 如果说小成子以前做事全凭直觉和一腔热血,那么这次的无妄之灾让他打通了为人处世任督二脉,更是深刻明白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赵老四经过这次磨难,深深体会到没有文化的可悲。安弘给赵老四所做的证词,就是利用了赵老四大字不识几个而采取的瞒天过海。安弘笔录写的是一个样,给赵老四念的又是另一个样,这样才成功让赵老四签了字摁了手印。 赵老四暗暗发了誓,无论多难,也一定多多学习汉字,再也不想做睁眼瞎。 康得水得知安弘把小成子两个人放了,很生气,立刻找到了安弘,质问道:“你为什么把苗小成给放了?” “人家没犯法,我凭啥不放人?”安弘冷哼一声。 “少给我扯没有用的!你这是因为调动的事没办成,故意给我戴眼罩吧?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这次不行,我回头再给你找机会办,你怎么就那么没抻头呢?”康得水一针见血。 “什么调动不调动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公事公办而已。你要是没有别的事,你就走吧,我有一堆事要办呢!”安弘直接下了逐客令。 “行行行,你真行!”康得水用手一指安弘说道。 安弘不再理会康得水,招呼也不打,直接骑车走了,康得水看着安弘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口水。 小成子和赵老四回来的第二天就去出工了,赖文看到他们,没有任何愧疚感,笑着说道:“成子,四哥,你们回来啦?知道你们没事,把我高兴坏了,我就知道那事肯定不是你们干的,要不是这几天特别忙,我都想去县里给你们作证去了!” “谢谢你啊,队长!我们这都耽误十几天了,工分少挣了不少,你给我派工吧!”小成子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情绪变化。 “是是是,我都替你俩想好了,给你俩个找个工分高的活!这次发大水,挨着东河套的地被冲了不少,所以趁着地里活不忙,把河套的坡给护了,你和四哥就去护坡吧!”赖文一副替两个人着想的模样。 “我是饲养员,怎么让我去护坡?”赵老四皱起眉头问道。 “哦,你进去后,这牛马不能等你啊,所以我派别人接替你的活了,你还是跟成子去护坡吧!这是咱屯的大事,你们去,我放心!”赖文拍了拍赵老四的肩膀。 赵老四还要争辩,却被小成子用眼神制止,拉着他去领了两个独轮车,推着车去了东河套。 东河套,张卫军等十几个社员正坐在河堤上聊天,小成子和赵老四推着独轮车过来了,张卫军立刻迎了上去,说道: “我*他妈的,这赖文也太狠了,把你们也整来护坡了?这王八蛋,真不是人!“ “他说护坡工分高!”赵老四说道。 “滚他妈的蛋!工分是高,一天20个工分,那得看你有没有命挣到!”张卫军生气地说道。 “咋回事啊?”赵老四不明白。 “一个人一天给20米的护坡任务,完成了给20个工分。完不成任务,丈量干完的护坡量,一米一个工分。你就是起早贪黑,拼命干,你一天也就能干两三米,也就是两三个工分!他这不是拿人不识数吗?记工分的王淑兰,一天天啥也不干,每天12个工分,你说护坡这活儿是人干的吗?”张卫军狠狠把一块石头扔到河水中。 “就没人去大队反映吗?”小成子皱了皱眉头。 “咋没去,没用啊!副大队长康友元说了,小队派工和工分都是小队长做主,大队不参与!还让我们发挥吃苦耐劳的精神,别挑肥拣瘦!我挑他妈的腿,我真想把姓康的嘴给撕了!”张卫军满腔怒火。 小成子点了点头说道:“能干多少算多少吧,毕竟护坡是正经事!” “队长,我发现你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这要是搁以前,你回来后能饶了赖文吗?你是不是蹲了几天拘留蹲傻了?”张卫军对小成子有意见。 “不饶了他又能咋滴?骂一顿,打一顿有啥用?要是打坏了,还得蹲笆篱子!记住,打蛇打七寸,一击致命,要不就别瞎撩闲!”小成子说道。 “还有,今年的工分不值钱,一堆工分都换不来口粮,所以没必要去掰扯工分这事!但护坡是正事,咱还得干!去把大伙都叫过来,我有事和大家说!”小成子拍了拍张卫军的肩膀。 小成子看大家聚齐了,说道:“今年的粮食减产七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我们的口粮估计一人一年100斤都够呛能分到,那我们大半年就没有粮食吃,就会饿肚子,那时候怎么办呢?大家想过没有?”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不作声。</p> 第一百三十二章 虎老七出狱 “大家没什么打算,那我把我的打算说一下。我觉得我们在冬季到来之前,大家要尽可能的采集能够食用,而且能够长期储存的东西,比如说山菜、灰菜、苋菜,咸鱼干、地瓜梗、萝卜缨子啥的。“ “然后我们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完全吃粮食了,做饭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掺起来一起吃,这样才能保证到过年分口粮的时候,大家不挨饿!“小成子说完,看着大家的反应。 小成子说完,大家议论纷纷,有的人频频点头,有的人觉得小成子有些夸大其词。 “这灰菜、苋菜啥的都挺老了,也不好吃啊!再说也搁不住啊!”有人说道。 “这东西有都是,挑嫩的摘就行了,然后焯水再晾晒成干!”小成子早就琢磨好了。 “关键是我们也没有时间采啊!再说让赖文知道了,他肯定得横扒拉竖挡的!”又有人提出问题。 “所以我们要分工合作,留一些人来修堤坝,另外的人采菜的采菜,抓鱼的抓鱼,家里有闲锅的拿锅,有咸盐的拿咸盐,而且这件事大家要绝对保密!”小成子说道。 “我同意小成子的提法,想度过灾年,不提前做准备,到时候没粮食的时候就糟心了!”老会计王力首先举手支持。 “我也同意!”张卫军也出声支持。 这两个人在北队的声望很高,见两个人率先表态支持,其他人都纷纷举手赞成。 小成子知道,派来修护坡的社员都是赖文的打击对象,这些人绝对不会有人去给赖文通风报信,所以他把他的计划详细讲了一遍,大家听完后就开始分头行动。 老会计王力几个年纪大点的社员是抓鱼组,他们经验丰富,编地笼,下挂子都轻车熟路。 刘武成几个年轻又能跑山的人是采菜组,张卫军几个有力气的人则是护坡组。赵老四被安排收拾鱼获,晾咸鱼干,还有一个人被安排专门烧开水焯菜,晾干菜。 小成子作为发起者,加入了最苦最累的护坡组,开始了每天的重体力劳动。 之前来护坡的社员因为心里有气,所以干活都是消极怠工,每天护坡干不出多少米,如今护坡组的几个人都全力工作,所以赖文和计分员王淑兰来量工作量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为了节省时间,这些社员早上带饭,中午就在干活的地方吃,每个人的热情都很高,毕竟这是解决将来断粮断顿的唯一办法。 一个多月后,护坡的活结束了,小成子这些人也储备的大量的干货,这些干货搭配粮食,足够许多家支撑到来年的口粮下来。 天气逐渐变凉,到了一年一度的秋收季节。小兰的腿已经基本痊愈,扔掉了拐杖,开始背着小松下地干活。 小松也越长越可爱,小兰背着他下地掰玉米,他一点都不闹,别人一逗他,小家伙就会两只眼睛笑成月芽状,特别讨人喜欢。 安弘得罪了康得水,康得水在表姑父苗长春面前说了安弘不少坏话。苗长春提拔人可能不是随心所欲,但打压人却很容易,在他的“建议”下,安弘的职务被一撸到底,成了一个普通的民警,彻底失去了调回县城的资格。 安弘知道是康得水捣鬼,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但表面上却云淡风轻,见到康得水还笑着打招呼。 小兰背着孩子出工,还要做饭,洗洗涮涮,有时候还要出诊,一天下来,身体疲惫,连觉都不够睡,但她精神状态却特别好,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那是因为她有了盼头——虎老七马上就要刑满释放了! 小兰每天都在期盼,期盼着虎老七早日回来,期盼着这个家能够完整,期盼着虎老七回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 终于等到虎老七出狱的这一天,小兰和四哥都没有出工,小兰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自己也精心打扮了一下,就连小松也似乎感到了什么,早早就醒了,赵老四一逗,他就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虎老七出狱前给小兰来了信,告诉小兰不用去接他,他会晚一点到家。小兰和赵老四下午就开始忙乎,赵老四杀鸡拔毛,小兰去供销社买了肉和粉条,回来后就开始炖鸡炖肉,整个屋子都弥散着久违的肉香味。 黄老大说话算话,在虎老七出狱的当天,骑着挎斗摩托去接虎老七,随行的兄弟骑着两辆挎斗摩托跟在后面,显得威风有排面。 虎老七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他深深吸了一口甜甜的空气,然后大口呼出,体会着自由的感觉。秋天的天空蔚蓝洁净,阳光明亮刺眼,虎老七手搭凉棚看向远方,一切都那么美好。 “老七兄弟!”虎老七听到有人叫他,这才缓过神来,看到了张开双臂的黄老大,还有满面笑容的鬼手汤。 虎老七犹豫了一下,还是和黄老大拥抱了一下,然后和鬼手汤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汤哥,你怎么也来了?”虎老七和鬼手汤在监狱混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叫啥汤哥啊?叫鬼哥!你一叫汤哥,我都不知道你叫的是人还是鬼!哈哈哈……”黄老大接口道。 “黄老大,你在里面欺负我,出来还欺负我没够,你这是欺负我上瘾啊?”鬼手汤郁闷地说道。 “这老鬼,知道你今天出来了,说啥要跟着我来接你,我看他就跟你对撇!”黄老大一边说,一边从摩托车挎斗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衣服。 “回城里我先领你泡个澡,把你这身衣服都扔了,从里到外换身新的,去去晦气!然后去理个发,最后咱们兄弟去鹿鸣春饭店好好吃一顿,喝一顿,一醉方休,咋高兴咋来!”黄老大把衣服递给虎老七。 “黄哥,这得花多少钱啊?你看我也没啥能耐,也没办法报答你啊!要不你受受累,直接把我拉家去得了!”虎老七不想欠黄老大太多的人情。 “钱是王八蛋,能花就能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七,赶紧上车,让我们向鹿鸣春前进!“黄老大一边说,一边跨上了摩托。 “走吧,这小子人不坏,就是有点混!”鬼手汤悄悄对虎老七说道。 虎老七上了摩托挎斗,还没他坐稳,黄老大油门使劲一加,摩托车发出轰鸣声,一下子就窜出去,剩下的两个挎斗摩托也快速启动,跟了上去。</p> 第一百三十三章 泼辣的何仙儿 黄老大本名黄德方,这是他父亲黄禹舜给他起的名字,期望他成人后能“德行方正”。然而事与愿违,黄德方从小就特别顽劣,长大后更是剑走偏锋,和“德行方正”根本就不搭边。 黄老大祖上出过举人,爷爷是个秀才,典型的书香门第,而且他的父辈都挺有出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父亲更是某市的实权派,是个正义感极强的老字辈。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黄老大是在姥姥身边长大的,所以在姥姥的溺爱下,他有了和父亲期望截然相反的脾气秉性。 黄禹舜几次把黄老大弄回自己身边生活,结果每次都把黄禹舜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后大发雷霆,把黄老大赶出家门,并发誓不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 黄老大根本不喜欢在黄禹舜身边生活,这样规规矩矩的日子让他喘不过气,他喜欢像风一样自由,刮到哪里,哪里就要尘土飞扬。 两个人最后一次相聚,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最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单方面宣布断绝父子关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奔前程。 可正当黄老大觉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时候,他因为设赌局被抓了起来。虽然黄老大和黄禹舜父子关系恶劣,但县里的头头脑脑都知道这层关系,于是就想简单处理处理就完了,可黄禹舜知道后,直接指示要快办严办,而且态度坚决。 就这样黄老大被黄禹舜“照顾”进了监狱,和虎老七成了狱友。 黄老大一行人开着三辆挎斗摩托,高调地进了西登县城。在七十年代末,能开上挎斗摩托的人都不简单,所以他们一路走来,行人纷纷避让,有的人在摩托过后小声议论,指指点点。 虎老七洗完澡,刮了胡子,理了发,再换上新衣服,立刻一改颓势,变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美男子。 “我去,这可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你这一捯饬,还真是那么回事!”黄老大对虎老七翘起来大拇指。 “黄哥,你可别笑话我了!”虎老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哎呦,小姑娘长得不赖啊,水嫩水嫩的!喂,妹子,跟哥下馆子去啊?”黄老大忽然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经过,立刻打了一声响亮口哨,直接搭讪。 姑娘白了一眼黄老大,继续往前走。 “哎呦?这是看不上我啊?妹子,看不上我没事,你看这个咋样?”黄老大把虎老七往前一推,大声喊道。 姑娘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见虎老七高大帅气,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然后羞红了脸,扭过头快步跑掉了。 “老七,那姑娘对你有意思!我让他们把她追回来,让她去饭店陪你喝酒,怎么样?”黄老大笑着说道。 “黄哥,别闹了!我都结婚了,哪有闲心扯那个?”虎老七苦笑着说道。 “你不是离婚了吗?”黄老大问道。 “那是因为有特殊情况才办的离婚,我回去就复婚!”虎老七解释道。 “你就是个傻子!离婚了还复婚?咋滴,你媳妇是天仙啊?你还不舍得!听哥的,你别复婚,没牵没挂地玩几年,然后我给你找个城里姑娘,保证水灵灵好看,你看咋样?”黄老大说道。 “黄哥,咱别唠这事了,你听,我肚子都咕咕叫了!”虎老七岔开话题,拍了拍肚子。 “好!咱先去喝酒,完事找地方乐呵乐呵!”黄老大说完,上了摩托车,一行几人奔向县城里最大的国营饭店——鹿鸣春饭店。 虎老七几人到饭店的时候,正是饭口,饭店里座无虚席,根本没有空闲的桌子。 黄老大打量了一番,相中了靠窗的一个位置,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冲着正在吃饭的两对中年男女说道:“去去去,端一边吃去!” “凭什么?我们先来的,懂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座位上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皱起眉头说道。 “先来后到?我昨天就来了,你们赶紧给我起开!”黄老大蛮横地说道。 “还讲不讲道理了,我就不起来!”眼镜男人生气地说道。 “我*,我黄四方进去一段时间,大伙这是把我忘了啊?”黄老大报出了江湖绰号。 眼镜男旁边坐着的中年人一听黄老大报号,脸色立刻就变了,把嘴凑到眼镜男耳朵边悄悄嘀咕了几句,眼镜男脸色也变了,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对面坐着的两个妇女也站起身来,赶紧端着桌子上的菜,找地方拼桌去了。 黄老大大赤赤往椅子上一坐,扯开嗓门喊道:“何仙姑!何仙姑!何仙姑!……” 黄老大嗓门太大,惹得很多吃饭的顾客看向他。 一个身穿服务员衣服的高个子姑娘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对着黄老大的腿就是一脚,骂道:“黄鼠狼,你要是再乱喊,我把你的嘴撕烂!” 高个子服务员身高将近一米七,长得眉清目秀,只是略微有点瘦,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黄老大,气鼓鼓地说道:“你真烦人,你怎么又来了?再说,我跟你说多少回了,别给我起外号!别给我起外号!你是狗改不了吃屎,记吃不记打啊!” “你说,你名字叫何仙儿,又是姑娘,不叫何仙姑叫什么?”黄老大被骂,却不恼怒,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何仙儿拿起手中的菜单照着黄老大脑袋就是一下,骂道:“你个黄鼠狼,再跟我胡搅蛮缠,我回头就告诉你姥姥!” 黄老大一听何仙儿抬出了他姥姥,立刻不敢再调侃何仙儿,一本正经地说道:“何小仙同志,把桌子给我们收拾一下,然后把你们饭店好吃的好喝的可劲儿给我上,千万别替我省钱!” 何仙儿笑道:“你说你,一天天没个正形,啥时候才能像个人样?” “你嫁给我们老大呗,天下就你能管住他!”黄老大的一个小兄弟笑着说道。 “嫁给他?我眼睛瞎了还是脑袋缺根弦?瞅瞅你们一个个的,哪有一个有人样!”何仙儿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道。 “你看我这个兄弟有没有人样?”黄老大指着虎老七说道。 何仙儿这才注意到虎老七,她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上下打量一下虎老七,说道: “人样子长得倒是不错,只不过和黄鼠狼搅在一起,也不能是啥好兽!”</p>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插曲的接风酒 “不闹了,说点正经的!我给你俩介绍介绍,这是我朋友叫赵猛林,外号虎老七,是明德小砬子屯的,这个小辣椒是我们家邻居何大拿家的老闺女,何小仙何仙姑!哈哈哈……”黄老大一本正经地给虎老七和何仙儿互相介绍完,自己乐开了。 “你给我滚,黄鼠狼!你不光给我起外号,还给我爸起外号,你等着,我肯定告诉你姥姥!”何仙儿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真不懂好赖话!你爸在这个饭店炒菜的手艺是不是大拿?我这是夸他呢!小仙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对象都没有!我看你就别瞎挑了,我这个兄弟也是单身,要不,你俩凑一对得了!”黄老大笑着说道。 “你就顺嘴胡咧咧吧,没人愿意搭理你!”何仙儿看了一眼虎老七,脸一红,转身走了。 “哎呦,这丫头片子脸都红了,看来是相中你了!怎么样,兄弟,有心思没有?”黄老大一拍虎老七的肩膀。 虎老七无奈地说道:“黄哥,你快别逗了!我得快点吃,吃完好回家!” “不说不笑不热闹!来,兄弟们,咱们先干一杯,为老七接风洗尘!”黄老大不等上菜,先端起了酒杯。 “为老七接风洗尘,干杯!”黄老大的几个小兄弟站起来,端起了酒杯。 虎老七本就是热血汉子,见大家碰完杯后都干了,他也一饮而尽。 “我去,老鬼,有你这样的吗?你这杯酒就舔了一口,你这是养鱼呢吧?”黄老大看鬼手汤没有喝完,立刻敲着桌子说道。 “我喝不了酒,喝点就醉!”鬼手汤无奈地说。 “那我不管,酒倒上了,杯也碰了,你就得干了!要不你让别人替你干了也行!”黄老大说道。 桌上的几个人都是黄老大的小兄弟,鬼手汤没办法让他们替他喝酒,于是求救地看着虎老七。 “行,我替你喝!”虎老七拿过鬼手汤的酒杯,一口干了。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虎老七喝了一杯又一杯,每一杯都有不同的说法,让他无法拒绝。 鬼手汤看虎老七有了醉意,偷偷用手捅了捅他,小声说道:“你别喝了,再喝就喝醉了!” “没事,汤哥!我今儿高兴!”虎老七正在兴头上,冲鬼手汤摆了摆手。 正在这时候,一个白胖子走了过来,仔细打量了虎老七一番,说道:“你是不是小砬子屯的虎老七?” “你是谁啊,怎么认识我?”虎老七觉得对面白胖子有些面熟,冷不丁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明德供销社的康得水啊!”白胖子说道。 “对,你是供销社的康主任!你怎么到这来了?”虎老七恍然大悟。 “我来县社进货,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饿坏了,就来这吃点饭。你说巧不巧,在这碰上你了!你啥时候回来的?”康得水热情地和虎老七握手。 “今天早上回来的!康主任,你在这桌喝点啊?”虎老七看到家乡人,很激动。 “不了,我们那还有两个人呢!再说出来办事喝不了酒,不过……”康得水欲言又止。 “我*,大老爷们说话真墨迹,要喝就坐下,不喝别耽误我们喝酒!”黄老大也喝高了,说话很冲。 康得水看了看黄老大,陪着笑点了点头,然后俯下身,在虎老七耳边轻轻说道:“我有点私事和你说,这儿太闹了,你跟我去饭店外面,几句话就完!” 虎老七疑惑地跟着康得水出了饭店,不知道康得水找自己会有什么私事。 “我跟你说,你回家后听到什么,你可别信!”康得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听到什么?”虎老七纳闷地问道。 “这话有些说不出口,可不说又不行!咱们公社都在传,说你媳妇作风不正,跟你们队长苗小成有一腿,还和大伯子搞出了孩子!不过我估计车医生不应该是那样的人,你才进去两年多,她能守不住吗?我都不咋信,你也不能信,听见没有?”康得水看着虎老七的表情。 “哼!是他妈的谁造的谣?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弄不死他,苗大就是他的下场!”虎老七根本不相信。 看虎老七握紧的拳头,愤怒的表情,康得水心里打鼓,生怕虎老七把怒火撒到自己身上,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回去吃饭去了。 虎老七虽然不相信小兰会红杏出墙,但康得水的话也让他像吃了苍蝇,心中膈应。 几个人一直喝到饭店下班,这才里倒歪斜地从饭店出来,何仙儿有些不放心,把几个人送出饭店。 “瞅你们喝这德行,这还怎么骑摩托车?把摩托车钥匙给我!”何仙儿不由分说,把黄老大手里的摩托车钥匙抢了过去。 “把钥匙给我,我还要带我兄弟去玩几把,乐呵乐呵呢!”黄老大含混不清地说道。 “还乐呵呢?你知道北在哪里吗?赶紧都回家睡觉去!”何仙儿皱着眉头说道。 “黄哥,我哪都不去了,我想回家!”虎老七虽然也喝醉了,但回家的念头却更加强烈。 “真他妈没出息,回家干啥去?跟我去玩几把,明天再回去!”黄老大站都站不稳。 虎老七归心似箭,无论黄老大怎么说,坚持要回家,黄老大没办法,说道:“你实在要走,我也没办法。何仙姑,把车钥匙给我,我送我兄弟回家!“ ”从西登到明德五十多里地呢,你喝这德行,能骑得了车?你赶紧找个人吧,要不车钥匙不给你!“何仙儿不肯。 ”唉,真整不过你!大旭,去把大秃子叫来,让他送老七回家,一会儿咱们几个去玩!”黄老大冲一个小兄弟说道。 大旭管何仙儿借了自行车,画着龙骑走了。 不大功夫,一个秃老亮骑着自行车带着大旭来到饭店门口。 “姑奶奶,把摩托车钥匙给大秃子吧!”黄老大冲何仙儿说道。 “要不是看你姥姥的面子,我才懒得管你呢!你们就作吧,早晚得出事!”何仙儿把车钥匙扔在摩托车车斗里,又走到虎老七面前,说道: “你以后少跟黄鼠狼他们打链链,跟他们学不到好!” 何仙儿说完,骑上自行车走了。 黄老大啰里啰嗦又和虎老七说了一会儿,最后从兜里掏出一把钱,也不管多少,往虎老七兜里就揣。 “黄哥,你这是干啥?我已经欠你不少人情了,这钱我高低不能要!”虎老七不肯收。 “不要拉倒!”黄老大把钱往摩托车挎斗里一扔,坐上了另外一辆摩托车。 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两辆摩托车也像喝醉了酒,划着曲线消失在夜色之中。</p>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丧失理智 大秃子和虎老七骑着摩托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小砬子和明德之间的东大河,大秃子看着河水皱了皱,说道: “老七,这河上没有桥啊?骑摩托过河有可能会把排气筒淹了,在河里趴窝可就麻烦了!要不剩下的点路你自己走回去,行不行?” “那咋不行?过了河没几步就到家了!天太晚了,要不你把摩托车放明德,在我们家住一宿,明天再走吧!”虎老七下了摩托车说道。 “不行,我还得回去找老大呢,改天再来你家玩吧!”大秃子心里惦记着回去推牌九。 “那你把钱捎给黄哥!”虎老七把整理好的钱递给大秃子。 “你可别闹了,我要是拿回去,他能削死我!你要是不要,回头你自己还他吧!”大秃子说完,不等虎老七有所表示,调转车头,开着摩托车一溜烟没影了。 大秃子走了,虎老七看着月色下家乡的一草一木,倍感亲切。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看着连绵的群山,奔流的河水,虎老七百感交集。 虎老七带着醉意,走到了自己家大门口。 夜已经很深了,村子里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只有他们家的灯还在亮着。虎老七知道,这灯肯定是为他而留,秋风很凉,但他的心却很温暖。 虎老七刚进院子,却听到“嘎嘎嘎”的叫声,紧接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兴奋地向他跑来。 “大白将军!你还记得我啊?”虎老七蹲下身来,用手抚摸着热情的大白将军,眼角湿润。 大白将军的叫声惊动了屋内的赵老四和小兰,两个人兴奋地跑出屋子,看到了正搂着大白将军的虎老七。 “老七!”赵老四激动地喊道。 虎老七站起身来,看着赵老四,惊喜地叫道:“四哥,你真好了?” 赵老四使劲点了点头,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都流下了眼泪,紧紧相拥在一起。 “行了,你快看看小兰吧!这两年要是没有她,这个家早就散了!”赵老四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哽咽着说道。 虎老七擦去眼泪,看到小兰正用手擦着眼泪,不由得心一疼,一把将小兰搂在怀里。 七十年代的农村人是很保守,即使是两口子,平时也少有亲昵的动作,更不用说抱在一起了。若不是两个人分别太久,思念太苦,这月光下怎么会有如此迤逦的画面! 赵老四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大白将军却不解风情,张开翅膀,围着虎老七和小兰嘎嘎地叫着。 小兰把头扎进虎老七温暖的胸膛中,像个初恋的少女,羞红了脸。她闻到了虎老七浓烈的酒味,却没有反感,因为她知道这不再是梦,她感受到了真实,她的心踏实幸福。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虎老七用鼻子闻着小兰的秀发,哽咽地说道。 这一句话虽然短,却包含着虎老七的真情实感,包含着虎老七对小兰的心疼和感激。 这句话让小兰的心都融化了。她吃的苦,受的罪,还有孤单和委屈都在这一句话中烟消云散! 正在这时候,屋里传来小松的哭声,小兰这才想起来小松还在屋里睡觉,她怕小松掉地上,赶紧从虎老七怀里挣脱出来,跑进了屋子里。 赵老四听到小松的哭声,也下意识地跟在小兰身后进了屋,只留下了虎老七,楞楞地站在那里。 不知为什么,虎老七一下子想起了康得水说的话。虽然他还是不相信,可看到四哥和小兰听到孩子哭声的一致反应,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很别扭,特别不舒服。 虎老七走进屋子,小兰和赵老四的注意力都在小松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虎老七脸色很难看。 “哎呀,这孩子怎么尿了这么一大泼尿?看看,尿芥子和小被都湿透了!”小兰一边麻利地收拾,一边对赵老四说道。 赵老四接过小兰递过的尿芥子和小被,出了门把小被晾上,又打了些水,开始洗尿芥子。 虎老七有些恍惚,他感觉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不是他的家,因为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正因为自己的孩子忙碌着!两个人配合默契,一切都那么自然,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 虎老七感觉自己好像很多余,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康得水的话再次在头脑中出现,他想压制住这种龌龊的想法,可康得水的话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虎老七的心动摇了! ”菜都凉了,我去热热!“小兰安顿好小松,赶紧去热菜,根本没注意到虎老七眉头紧锁,面色铁青。 赵老四洗好了尿芥子,坐在灶坑前烧火,小兰站在一个矮板凳上热菜,虎老七倚在门框上看着两个人忙碌。 虎老七心中升起无名怒火,他竭力控制和压制着。他的内心一直再告诉自己:他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哥,她是为我吃苦受累的老婆,他们不可能有啥事!那些话都是谣言,都是放屁!…… 如果虎老七没有喝酒,头脑清醒下根本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酒精会让一个人失去判断力,让人逮到一个念头后不断去放大,然后再给这个念头找各种理由去坐实。 小兰热完了菜,赵老四担心小兰的伤腿,怕她摔倒,下意识地去扶下板凳的小兰,小兰也没觉得哪里不合适,就没有拒绝。 在过去东北的农村,一般来说,大伯子和弟妹之间不能开玩笑,不能闲唠嗑,更不能有任何亲昵的动作,否则会被人说三道四。 赵老四和小兰的这些自然举动,在虎老七的头脑里犹如**,轰然炸开,把虎老七最后的理智炸成粉末。 虎老七大脑充血,眼睛通红,一下冲到小兰面前,扬起手来,“啪”的一声给了小兰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你……你不要脸!”虎老七面容扭曲,大声咆哮。 虎老七盛怒之下,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劲,小兰被直接抽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流出。 小兰被这一耳光打蒙了,她用手捂住被打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虎老七,眼神里有不解和恐惧。</p>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恶语伤人 虎老七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不仅小兰被打蒙了,就连赵老四也愣在当场,直到看见小兰嘴角流出鲜血,他这才反应过来。 “老七,你干什么?你疯了吗?”赵老四一边冲虎老七怒吼,一边伸手去拉小兰起来。 虎老七看到小兰嘴角流血,眼神中充满不解还有恐惧,有了刹那间的后悔和心疼,可看到四哥去拉小兰,他顿时又大脑充血,一把抓住四哥的后脖领,向后使劲一带。赵老四猝不及防,噔噔噔后退了很多步,差点摔倒。 “赵老四,你自打傻了以来,我是怎么照顾你的,你知道吗?如今我蹲了两年大牢,你就是这么帮我照顾家的吗?我真想杀了你们这对奸夫**!”虎老七眼睛充血,目露凶光。 虎老七的一番话让赵老四和小兰如遭重击,巨大的屈辱感让小兰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她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忘记了哭泣,她觉得自己的心被无形的大手抓住攥紧,她仿佛听见了心脏片片破碎的声音。 “虎老七,你他妈还是人吗?你就是个畜生!我打死你这个肮脏的东西!”赵老四愤怒到了极点,一拳向虎老七面门打去。 虎老七喝多了酒,反应迟钝,哪里能躲开赵老四的拳头,顿时鼻子血流如注。鲜血的味道激起了他的凶性,虎老七用手把血胡乱一抹,一拳打向赵老四。 一奶同胞的两个亲兄弟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水桶,撞倒了碗架,他们从外屋打到了院子,纠缠在一起。 若是平时,赵老四肯定打不过虎老七,可虎老七喝醉了酒,脚步漂浮,下盘不稳,所以赵老四反而占据了上峰。 吵闹声惊醒了小松,他大声啼哭起来。哭声让小兰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她吃力地爬起来,进了里屋,插上门,抱起小松,躲在炕角瑟瑟发抖。 吵闹声也惊醒了东院得小成子。他坐起来仔细听了听,感觉打骂声是从小兰家传过来,赶紧打开灯穿衣服。 赵老四把虎老七摔倒在地,骑坐上去,用手掐住虎老七的脖子,骂道:“也不知道你在哪喝多了猫尿,回来就顺嘴胡诌八咧,你往自己家人头上扣屎盆子,你这恶心人的东西,你死了得了!” 虎老七脸憋得通红,他使劲掰开四哥的手,大口喘着粗气,回嘴道:“我胡说八道?整个公社都知道你们连孩子都生了!你们干了不要脸的事,还怕别人说吗?” “好好好!既然你满嘴喷粪,我就把你嘴砸烂,看你还埋汰不埋汰人!”虎老七的话让赵老四羞臊难当,他实在难以忍受这种侮辱,举起拳头照着虎老七的嘴使劲砸去。 “住手,四哥,有话好好说!”赶到的小成子两只手死死拉住赵老四的胳膊。 借着月色,虎老七看到拉架的人是小成子,顿时冷笑几声道:“靠!康主任说的真准,这贱人真整了两个姘头!我上辈子干了什么阴损的事了,这辈子娶了个卖*的贱货!” 虎老七的话让小成子整个身体一僵,他心中长叹一声:康静担心的事果然来了! 小成子知道虎老七今天出狱回家,为了避嫌,他一天都没登小兰家的门,可还是没能躲过虎老七的误解和谩骂! “你把咱家的脸都丢尽了,我打死你得了,免得丢人现眼!打死你我给你偿命,咱们一起去地下找死鬼爹评理!”赵老四的愤怒和屈辱已经到达了顶点。 虎老七的污言秽语让小成子感觉像吃了个苍蝇,但他还是保持着克制和冷静,他使劲拉住赵老四,不让他动手。 赵老四厉声叫道:“小成子,你给我松开!他连自己兄弟和媳妇都埋汰,我留着他干什么!”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虎老七和赵老四的打骂声传出去很远,周围的几家邻居都被吵醒了。北院邻居是李春海和李春涛哥俩,他们平时和小兰相处得很好,听到动静后赶紧跑了过来,和小成子一起把赵老四和虎老七拉开。 “这不是老七吗?你啥时候回来的?这怎么刚回来,哥俩还干起来了?因为啥事啊?”李春海认出了虎老七,拉住他的胳膊问道。 “为啥?我不在家这两年,四哥帮我把活都干全了,我谢谢他!”虎老七喘着粗气,话里有话。 赵老四看虎老七在外人面前还胡说八道,觉得脸都丢尽了,一咬牙一跺脚,转身离开了。 李春海哥俩把虎老七拉进外屋,发现东屋被小兰从里面栓上了,于是把虎老七拽到西屋。李春涛给虎老七舀了一瓢凉水,虎老七一饮而尽,激动的情绪这才慢慢平缓一些。 聊了一会儿,李春海发现虎老七酒劲上来,说话词不达意,而且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于是又劝了几句,哥俩一起走了。虎老七困意来袭,被都没盖,躺在炕上马上就睡着了。 醉酒的虎老七大闹一场,不管不顾地睡着了,可怜的小兰却抱着小松蜷缩在炕角无法入睡。 昏暗的灯光下,小兰就像受伤的小兽,可怜无助,她的左脸已经肿了,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鲜血还留在嘴边,她都没有去擦。 同样睡不着还有赵老四和小成子,两个人坐在炕沿上,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听老七提起了康主任,我估计老七回来之前肯定碰到了康得水,康得水肯定和老七乱说一通,不然老七不会这样!”小成子先开了口。 “他宁愿相信康得水那个王八蛋,也不相信自己的兄弟和媳妇,他太让人心寒了!小兰为了他吃了这么多苦,换来的却是一个大耳瓜子,这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啊!”赵老四难过地说道。 “是啊,真没想到老七能这么混!外伤容易好,可心里的伤却不容易好啊!”小成子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把人埋汰成这样,这以后怎么见人啊?咱两个大老爷们还好说,小兰咋整?”赵老四心里乱糟糟的。 “睡吧!等老七明天酒醒了,再和他唠一唠,不管遇到啥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小成子安慰赵老四。 小成子关了灯,慢慢睡着了,可赵老四根本睡不着,他满脑子都是虎老七那些伤人的话,他不知道明天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他不想看到虎老七,也没脸见小兰。 思来想去,赵老四暗自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影响了他的一生。</p> 第一百三十七章 暴揍虎老七 赵老四觉得虎老七之所以刚一回来就发飙,最大的原因就是误会了他和小兰有不正当的关系,并且生了孩子。如果没有自己,没有小松,虎老七和小兰肯定会和好,他们就会过上好日子。 赵老四不知道今后的日子,如何去和七弟虎老七相处,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小兰,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 思来想去,赵老四觉得,只要带小松一起离开这个家,这个家就不会再有矛盾,一切的误解就会慢慢烟消云散。 赵老四要带小松一起走是觉得小松和小兰长得太像了,如果不带走小松,就很难平息外面的猜测和怀疑,也容易让虎老七误会加深。 赵老四也知道,小松是小兰的命根子,小松走了,小兰肯定会伤心难过。但长痛不如短痛,只要熬过这段时间,虎老七和小兰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会慢慢就把小松忘了。 小兰抱着孩子久久不能入睡,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为什么会如此对待自己,他不仅打了自己,还把最脏的污水泼到她的身上。虎老七的行为让小兰感到陌生和恐惧,也给她的心里埋下了重重的阴影,她不想再见到他,她想逃离。 可小兰悲哀的发现,她想离开小砬子,竟然无处可去!一般小两口吵架拌嘴,媳妇都会跑回娘家诉苦,寻求家里人庇护,可小兰的父母远在黑龙江七台河,实在是鞭长莫及。 小兰特别想康静,可康静还在上学,去找她无疑是给她添麻烦,小兰不想这么做。 小兰整夜在胡思乱想,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稀里糊涂地睡着。还没等她睡踏实,一阵敲门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小兰犹如受惊的兔子,抱起孩子,紧张地看着房门。 “谁啊?”小兰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我是四哥!”门外传来赵老四的声音。 小兰揪着的心放下来,却没有去开门,问道:“四哥,有事吗?” “我想来想去,觉得小松在家里不安全,我想把小松送老刘三婶家呆一上午,等老七酒醒了,没事了,再抱回来!”赵老四早就想好了借口。 小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行,我一会儿抱过去吧!” “还是我去吧,你现在的样子出门,让别人看到了不好。”赵老四说道。 小兰下意识地摸了摸肿胀的脸颊,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等我一会儿!” 小兰用小被把小松包好,把门打开半边,把孩子递过去。 “把奶瓶奶粉也带过去吧,省得小松饿了没有吃的!”赵老四接过孩子,没敢看小兰的脸。 小兰收拾好奶瓶奶粉,把布袋递给赵老四,然后把房门关上,又把门插上,这才长长叹了口气,呆呆地坐在炕沿上,再也没有了困意。 小成子早上醒来,没有看到赵老四,于是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连扛带抱去了苗娜家。 “二哥,一大早的,你这是干啥啊?”苗娜打开房门看到小成子,很意外。 “我不能在小兰家房子住了,虎老七回来了!我先在你家住几天,等我找好地方就搬走!”小成子把手里的包递给苗娜。 “虎老七回来了?他把你撵出来了?”苗娜皱起眉头问道。 “没有,我自己搬出来的!总住人家的房子也不是那么回事啊!”小成子说道。 “二哥,这就是你家,你就在这踏踏实实住,爱住到啥时候就住到啥时候!”赵英军披着衣服走出来,热情地说道。 “我本来想搬五保户刘自个儿那住,又怕赖文不让,毕竟现在人家是队长!”小成子苦笑着说道。 苗娜两口子把东西搬进屋,小成子没做停留,直接去了田红山家里。 小成子把田红山叫到僻静之处,小声地把虎老七回来后所发生的事讲给田红山。 田红山越听越来气,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脚踢飞脚下的石头,恨恨地说道:“他这是欺负小兰娘家没人啊!她爹妈不在,还有我呢!” “田叔,你冷静冷静,咱不能靠武力解决,咱们得想办法把这个扣给解开!”小成子赶紧劝田红山。 “解扣?我解虎老七他娘的腿!大军哥两口子都不舍得打小兰一下,他娘的他算老几?”田红山说罢,气冲冲就往小兰家跑,小成子赶紧跟在后面。 “兰啊,开门!我是你田叔!”田红山到了小兰家,用手敲东屋的门。 “田叔,你咋来了?”小兰没有想到田红山一大早能过来。 “我咋来了?我不来人家以为咱们家没人呢!赶紧把门打开,让我看看,畜生把你打啥样?”田红山故意把嗓门提高。 “田叔,我没事!你挺忙的,你先回去吧!”小兰不想让田红山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赶紧把门打开,不打开我可踹了!”田红山急了。 小兰无奈,只好打开房门。田红山看到小兰披头散发,面容憔悴,左脸肿胀,顿时眼泪流了下来,他摸着小兰的头说道:“孩儿,你受苦了!” 小兰本来就憋了一肚子委屈,如今田红山一来,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住田红山,放声大哭。 小兰哭了一会儿,情绪发泄出来,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她止住哭声,看着田红山说道:“田叔,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你没事了,他可有事!”田红山说完,转身出了房门,从外屋地拿起烧火棍奔向西屋。 “田叔,你要干什么?”小兰一惊,赶紧跟了出去。 田红山也不搭话,一脚踹开西屋门,看到虎老七在炕上睡得正香,立刻火冒三丈,大声骂道:“你个小王八犊子,你他妈的惹完祸,自己倒睡得挺香!我让你睡!我让你睡……” 田红山一边骂,一边用烧火棍使劲抽打虎老七的屁股。 小成子跟田红山进了院子,却没有跟进屋,他就是想让田红山揍虎老七一顿,这样替小兰出出气,小兰能好受一些。 小兰在西屋门口停下了脚步,她不想看见虎老七,也害怕看见他。 虎老七昨天喝醉了酒,然后回家后又折腾了很久,所以睡得正香,结果田红山的一顿乱棍把他打得“嗷”的一声,从炕上坐了起来。</p>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打就打得心服口服 虎老七睡得正香,被田红山一顿乱棍打醒。他见田红山眼睛通红,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赶紧往炕里躲,一边躲一边忙不迭地叫道:“田叔,你这是干啥呀?我刚回来,咋得罪你了?” 田红山冷笑一声,骂道:“你他娘的装什么糊涂?你昨晚都干啥了,你不知道吗?” 虎老七昨天喝了太多的酒,回家后的许多情节都断片了,但他隐隐约约记着好像打了小兰,好像和四哥也打了一仗。 想起这两个情节,虎老七的冷汗刷就下来了。他和黄老大喝完酒后,执意要回家,就是因为想早点看到媳妇小兰和四哥,可他却和这两个最亲人都动了手,他心中懊悔不已。 “你装不知道,是不是?你喝点马尿,竟做不是人的事,看我不打死你!”田红山见虎老七不吭声,气不打一处来,挥动烧火棍照虎老七打去。 “田叔,我酒喝多了,我真忘了干啥了!”虎老七装糊涂,赶紧往窗台上躲。 “你喝酒喝人肚子里,还喝狗肚子里去了?你瞪眼装糊涂,我看不揍你一顿,你是不能说实话!”田红山穿鞋上了炕,举棍就打。 虎老七心中有愧,哪敢和田红山对抗,他背后挨了两棍子,感觉到火燎燎的疼,赶紧跳下炕,推门就往外跑。 一出房门,虎老七看见了小兰,看到了她肿胀的脸,嘴角干涸的血迹,还有苍白憔悴的脸,他感觉自己的心被针扎了一样,很痛! 小兰看到虎老七冲出来,眼神中露出惊恐的神色,慌里慌张地逃回东屋,把门插上,她背靠着房门,心脏砰砰乱跳,大口喘着气。 虎老七看小兰如同受惊的兔子,眼神中露出惊恐的神情,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记耳光!他忘了昨晚的很多细节,但依稀记得小兰被打后恐惧不解的眼神,和今天一样。 虎老七在前面跑,田红山举着烧火棍在后面追,两个人一追一逃,让看到的人都惊诧不已。 “哎?那不是虎老七吗?他啥时候回来的?怎么身上和脸上都是血啊?”有人惊讶地问道。 “对,就是虎老七,看来他被放回来了!田红山追他干什么?”另外有人接口道。 “咱用去拉拉架不?” “拉啥拉啊!少跟劳改犯来往,万一他一急眼,把你眼睛打瞎了,你咋整?” “可也是,这人一进监狱,能学啥好!” …… 虎老七年轻力壮,但酒后身子发软,所以逃跑的速度和田红山追赶的速度不相上下,他跑出去很远,却一直无法摆脱田红山。 虎老七跑到村西的树林里,再也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把眼睛一闭,双手抱头,老老实实等着挨田红山的棍子。 田红山也累得热汗直流,气喘吁吁,他用烧火棍拄在地上,看着虎老七,却没有了抽打虎老七的力气。 等田红山呼吸有些平稳了,看着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虎老七,有了一丝恻隐之心,但想起可怜的小兰,心中的怒火又被点燃,他用棍子指着虎老七骂道:“王八犊子,你倒是跑啊?你怎么不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能跑哪去?” “田叔,你打吧!”虎老七说道。 “打你,我也要打得让你明白,让你明白你是个什么玩意!”田红山举起了烧火棍说道。 “你无中生有,埋汰亲哥和自己的媳妇有事,这种话只有畜生才能说出口!这一棍我让你脑袋开开窍,看你还敢不敢胡吣?”田红山说完,一棍子砸在虎老七用手护住的头上。 棍子砸在手背上,疼痛让虎老七一咧嘴,他咬住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这一棍子,我打得对不对?”田红山大声喝问。 虎老七听田红山说出第一棍的理由时,心里愧疚,他大声回答道:“对!” “小兰为你们老赵家操碎了心!你进监狱,她替你伺候老四,为了撑起这个家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给你家当牛做马,难道是为了你一个大嘴巴吗?这一棍子,我要打碎你的心,看看你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田红山说罢,一棍子抽到虎老七后背。 “这一棍子打得有没有道理?”田红山喝问。 “有!”虎老七心服口服。 “你喝完酒,疯狗乱咬人,连小成子也被你埋汰一顿!你戴绿帽子有瘾啊?你进去两年多,要不是康老丫和小成子帮衬着小兰,小兰都未必能活到你回来!这一棍子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狼心狗肺,是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田红山又一棍子抽到虎老七后背。 “这一棍子打得对不对?”田红山喝问。 “对!”虎老七忍住疼痛,大声回答道。 田红山打完三棍子,把棍子一扔,也坐在地上,对虎老七说道:“无风不起浪,你说说吧,你这股邪风从哪刮来的?你刚从监狱里出来,要不是别人跟你胡咧咧,你哪来那么大气?” 虎老七没有隐瞒,把在鹿鸣春饭店遇到康得水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把刚回来时产生误会的原因也说了出来。 “我昨天看了看捡来的孩子,确实长得像小兰,所以我才想起康得水的话!”虎老七最后解释道。 “你就是个混蛋!你四哥最近几个月才好,之前一直都是小兰照顾他的吃喝拉撒睡,所以你知道老四把小兰当成什么吗?”田红山气愤地说。 “当成什么?”虎老七问。 “当成自己的大嫂!也把小兰当成妈!你觉得他们会有事吗?还有孩子是不是捡的,左右邻居都能作证!小兰要是怀了孩子,能一点不显怀吗?你要是不相信我们,你可以问问康老丫,她不会和你撒谎!”田红山说道。 “还有小成子,他以前是干过不少坏事,可人都是会改变的,他早就改好了!你不信你可以在村里问问,他和苗大都断绝父子关系了!”田红山说道。 “田叔,我知道我错了!不管咋滴,我不应该打人,也不应该说那些伤人的话!”虎老七很后悔自己酒后无德的行为。 “小兰和老四都被你伤得够呛,你准备怎么办?”田红山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给他们赔礼,以后我好好对待他们!”虎老七说道。 “唉!但愿他们能原谅你吧!”田红山叹了口气。</p> 第一百三十九章 西院姓赵 东院姓车 田红山和虎老七跑出院子后,小成子进了屋,敲了敲东屋的门,说道:“小兰,别害怕,我是成子!我来给你说件事,我从东院搬出去了,以后有啥事,你去小娜家找我!” “住的好好的,为啥要搬出去啊?”小兰没有开门,隔着门说道。 “老七回来了,我怕他有啥误会!我先走了,有事你找我!”小成子说完,转身走了。 小兰没有挽留小成子,她和小成子有着同样的担心,况且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处理和虎老七的关系,实在没有精力顾及小成子。 虎老七和田红山一起回了家,虎老七把脸上的血迹洗干净,又换了身衣服,对田红山说道:“田叔,要不你帮我和小兰先说说,行吗?” “这事我可帮不了你的忙,你自己惹得祸,自己去解决!”田红山一口回绝。 虎老七无奈,硬着头皮来到东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说道:“小兰,我是老七,我知道错了,你开开门,我当面给你赔礼道歉!” 小兰听到虎老七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她身体颤抖,心脏乱跳,根本没听虎老七说什么。 “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小兰颤抖着声音说道。 “小兰,我真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虎老七哀求道。 “你赶紧走开,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小兰喊道。 “我们是两口子,住一个房子里,你不想看见我,还能一辈子不出屋啊?你开开门,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说咋滴就咋滴,要打要骂全由你,只要你能消气就行!”虎老七豁出去了。 虎老七提起房子,让小兰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大声说道:“我要搬东院去住,以后西院姓赵,东院姓车,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招谁!” 虎老七一听小兰要搬走,心凉了半截,赶紧苦苦哀求,但小兰一声不吭,不再和虎老七说一句话。 “唉,你这是真伤了小兰这孩子的心了!这事急不得,你先听小兰的吧,让她搬东院安静几天,让她缓一缓,其他事以后慢慢再说!”田红山看虎老七哀求无果,对虎老七说道。 ”田叔,我还要去派出所报道办户口啥的,你辛苦辛苦,帮小兰搬一下家吧!“虎老七无奈地说道。 虎老七走后,小兰这才给田红山开了门,田红山说道:“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和老七毕竟是夫妻……” “我不想听他的名字!”小兰打断了田红山的话,捂住了耳朵。 田红山无奈地点了点头,小兰把自己和小松的东西收拾好,逃一样地跑回了东院。 田红山把东西搬完,看小兰精神状态很不好,生怕她出啥事,说道:“孩子,不管遇到啥事,都要看开点!你先睡一会儿,我回家让你婶给你擀点面条,做好了给你端过来!” “田叔,我不饿吃不下!你快回去忙去吧,我真没事,你不用来了!”小兰想自己清静清静。 田红山没再说什么,出了门直接去了老刘三婶家。 “三嫂,你知道吗?虎老七回来了!”田红山说道。 “是吗?那感情好!小兰终于把他盼回来了!”老刘三婶替小兰高兴。 “唉!老七昨晚回来的时候喝醉了酒,打了小兰一嘴巴子,小兰搬东院去了。我怕这孩子心路窄,再出点啥事,你要是有功夫,你去劝劝这孩子!”田红山没有提虎老七恶语伤人的事。 “这老七也太不像话了!小兰这孩子多好啊,他咋忍心下手呢?你放心吧,我现在就过去!”老刘三婶说完,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和田红山一起出了家门。 老刘三婶到了小兰家大门口,发现大门居然上了锁,她喊了半天,小兰才出来开门。 “你这孩子,大白天你又在家,锁大门干啥?”老刘三婶奇怪地问道。 “我害怕!”老刘三婶进来,小兰又把大门给锁上了。 进了屋,小兰又把里屋门插上,这才觉得有了安全感,疲惫地坐在炕沿上。 看着小兰红肿的脸,老刘三婶伸手轻轻碰了碰,说道:”疼不疼?“ “不疼!”小兰摇了摇头。 “都肿成这样,能不疼吗?这老七也太不像话了,哪有这么打自己老婆的?”老刘三婶生气地说道。 “三婶,你别提他了,我一听他的名字,我心就翻个儿!”小兰不想听虎老七的名字。 “我给你烧点水,你洗洗,然后你好好睡一觉,我不走,就在这陪你!”老刘三婶说完,出去烧了水,亲自帮小兰把脸擦干静,头梳好,又把被子铺好,让小兰脱鞋上炕。 “赶紧躺下睡吧,有我在呢,啥也不怕!睡吧,睡一觉就啥事没有了!”老刘三婶温柔地说道。 小兰昨晚一宿没睡,心力交瘁,躺在炕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三婶,你上我们家来了,小松谁哄呢?”小兰忽然想起来,小松被四哥抱去了老刘三婶家,于是又睁开眼睛问道。 “嗯?小松?小松没在我们家啊?”老刘三婶一愣。 “天刚亮的时候,四哥没抱着小松去你家吗?”小兰纳闷地问道。 “我一直在家,没看到老四和小松去我们家啊!”老刘三婶否认。 “那四哥抱小松去哪了?这也走挺长时间了,也该回来了,怎么还没回来呢?”小兰很奇怪,但她知道小松和四哥在一起,不应该有啥事,所以也没怎么着急。 “你睡吧,等你睡醒了,老四他们就回来了!”老刘三婶安慰小兰。 小兰实在是太疲乏了,而且有老刘三婶在身边,有了安全感,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小兰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这才醒过来。 “醒啦?正好,你田叔刚把面条送过来,趁热把面条吃了!”老刘三婶端过一碗面条。 小兰把面条刚挑起来,下意识看了看挂钟,皱了皱眉,把面条放回碗里,对老刘三婶说道:“都十二点多了!三婶,四哥和小松还没回来吗?” “没回来啊!你搬过东院来,老四知道吗?他们会不会回西院了?”老刘三婶说道。 “三婶,你帮我去西院看看去呗!”小兰自己不想过西院去。 老刘三婶答应一声,起身去了西院,片刻功夫,老刘三婶进了屋,冲小兰摇了摇头。</p> 第一百四十章 抱孩子离家出走 小兰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她焦急地说道:“三婶,你帮我去屯里打听打听,看看有谁看到四哥没有?” “老四是个稳当人,不会照顾不好小松,你踏踏实实吃你的面条,我一会儿就把老四和孩子给你找回来!”老刘三婶安慰小兰。 老刘三婶急匆匆地走了,苗娜拎着一个包袱进了屋,她看小兰一副焦急的样子,赶紧问道:“怎么了,小兰?” “小娜姐,你来的正好,你要是没有事,你帮我去屯里打听打听,看谁看见过四哥!”小兰对苗娜说道。 “我没啥事,我就是专门来陪你的,这几天就在你家住了!你找四哥干什么啊?”苗娜放下包袱问道。 “他一大早就把小松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小兰语气中带着焦急和担心。 “行,你别着急,我这去打听打听!”苗娜说完,赶紧出了门。 老刘三婶和苗娜在屯子里问了一圈,却没人看到过赵老四和小松,两个人着了急,又叫上田红山、小成子和赵英军一起寻找。 几个人最后在村口碰了头,结果都没有赵老四的消息。 “这老四抱着孩子,能去哪呢?”老刘三婶皱眉说道。 “屯子里我们几乎都找遍了,他肯定没在屯子里,不行咱们在屯子外再找找吧!”赵英军说道。 “先别乱找了,我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四哥有可能抱着小松离家出走了!”小成子说道。 “离家出走?”几个人都很震惊,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昨天一晚都没咋睡,我估计他就是想这件事呢!你们想想,老七说出那种恶心人的话,老四哪还有脸呆在这个家啊?”小成子分析道。 “你说的对,老四肯定觉得太难堪,带着孩子走了!”田红山同意小成子的观点。 “他走就走,把小松抱走干啥?”苗娜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估计他是觉得他和孩子多余,想成全老七和小兰!”小成子和赵老四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比较了解赵老四的性格。 “咱光这么猜也没有用啊,咱是不是四处都去找一找啊?”老刘三婶也跟着着急上火。 “三婶,咱们还是得确定四哥是不是真正离家出走了,要是真的,在屯子周围找肯定没啥用!“小成子很冷静。 ”那咋确定?“赵英军挠挠头。 “四哥是不是离家出走,看一样东西还在不在就知道了!”小成子笃定地说道。 “哎呀,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吧,都快把我急死了!”田红山着急地说。 “小兰头几天给他做了一双布鞋,他稀罕得不行,一直不舍得穿,连自己攒的三十多块钱都放鞋壳里了!他的鞋放在东屋北炕的柜子里,他要是离家出走,这双鞋肯定带着,要是鞋还在,他就肯定没出走,他和小松就还在小砬子附近!”小成子说道。 “那我赶紧回去看看去!”小娜听完,一转身就要走。 “小娜你回来!你这冷不丁回去找鞋,小兰要是问你,你咋说?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小兰,我怕她受不了!”小成子心很细。 “那你说咋办啊?”苗娜急得直跺脚。 “我去吧!小兰不知道我也跟着你们找四哥和孩子,我就说搬家落东西了,她不会怀疑!你们先别乱找,我快去快回!”小成子说完,一溜小跑去了小兰家。 小成子看小兰家大门上锁,心里着急,直接跳墙进了院子,他怕敲门小兰受到惊吓,于是轻轻敲了敲窗户。 小兰透过窗户看到小成子,把房门打开,小成子进了屋。 “成子哥,你看到老刘三婶和小娜姐了吗?”小兰焦急地问道。 “没看到啊!我有条裤子落柜子里了,我来拿裤子!“小成子说完,去北炕柜子里翻了起来。 小成子把柜子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赵老四的鞋,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但他却不露声色,对小兰说道: “我可能记错了,柜子里没有我那条裤子!对了,你打听三婶和小娜干什么?” 小兰又把赵老四抱走孩子的事和小成子说了一遍。 小成子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哎呀,你就能瞎琢磨!我估计四哥肯定是心里烦,抱着孩子去哪溜达去了!我这就去找他,你就踏踏实实在家等着就行!” 说完,不等小兰有所表示,小成子风风火火地走了。 小成子和大家汇合后,语气沉重地说:“鞋不见了,四哥肯定抱着孩子离家出走了!” “哎呀,这老四怎么这么糊涂呢?小松就是小兰的命根子,他这不是要小兰的命吗?”老刘三婶知道小松在小兰心里有多重。 “四哥既然是离家出走,肯定走得越远越好,免得把他找到,所以他肯定会坐大客走!咱们都去明德,看看有谁看到过四哥!”小成子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大家赶紧往明德赶,分头去寻找见过赵老四的人。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有人看到赵老四抱着孩子,坐上了去往县城西登的大客车! “这咋办啊?大客早上七点就走了,八点多就到西登,现在都下午了,追也追不上啊!”小娜泄气地说道。 “这事没办法再瞒着小兰了,你们都回去吧,我和大军子去西登找赵老四去!”小成子说道。 “行,我去我大姨家借个自行车,我驮你去!”赵英军说完,一溜小跑,去明德大姨家借自行车去了。 “三婶,你累多半天了,你腿不好,赶紧回家休息休息!小娜,你去小兰家,把事情告诉她,说得委婉点,别跟炮筒子似的!田叔,你去找老七,看他怎么办,毕竟这祸是他闯出来的!”小成子比以前成熟了太多,安排事情井井有条。 大家听完,开始分头行动。田红山知道虎老七去了派出所,于是就去派出所找他。 虎老七来派出所报道,办理户口,现在被贬职管户籍的安弘去了外村,不在所里,虎老七只好在派出所等他回来。 虎老七蹲在派出所院子里的角落,回想起昨天噩梦般的一天,心中充满懊恼和悔恨,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小兰原谅自己,也不知道见到四哥时候,他怎么和四哥解释。 安弘到了中午还没回来,虎老七就在派出所自责中度过了一个上午。</p>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秋夜寻人 虎老七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屁股被人从后面狠踢了一脚,虎老七大怒,站起身来就要回击,可转过身来一看,顿时又没了脾气,因为踢他的人竟然是田红山。 “田叔,我后背都被你打肿了,你还没消气啊?”虎老七无奈地说道。 “消气?消个屁的气,打死你都消不了!你顺嘴胡咧咧,往你四哥头上泼脏水,你四哥抱着孩子离家出走了,你知道吗?”田红山脸色铁青。 “什么?四哥抱着孩子离家出走了?田叔,到底怎么回事啊?”虎老七大惊失色。 田红山气哼哼把来龙去脉和虎老七说了一遍,虎老七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要是孩子找不回来,那就是要了小兰的命,你这辈子就别想让小兰原谅你!”田红山手指着虎老七说道。 虎老七心中更担心的是四哥。他们兄弟七个人,如今就剩下他和四哥,四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缘亲人,万一四哥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也没办法向死去的老娘交代。 “我现在就去西登找他!”虎老七哪还有闲心等安弘办户口,火急火燎地就往外跑。 “去西登的大客都没有了,你咋去?赶紧跟我回家,骑我们家自行车去!”田红山喊道。 虎老七和田红山到了家,骑上自行车就要走,田红山拦住他,拿了一个饭盒扔到车筐里说道:“一天没吃饭吧?饭盒里有大饼子和咸菜疙瘩,饿了嚼吧一口,找不到孩子别回来啊!” 虎老七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他感激地冲田红山点了点,骑上自行车,踏上了寻找四哥和小松的路。 苗娜回到小兰家,小兰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道:“小娜姐,找到四哥和小松了吗?” “你别着急,有人看到四哥和小松了!”苗娜拍了拍小兰的手。 “在哪看见的?你们怎么不带他们回来?”小兰心急如焚。 “他们……他们……”苗娜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和小兰说才好。 “小娜姐,你别吞吞吐吐的,他们到底在哪呢?”小兰盯着苗娜的眼睛。 “唉,有人看见他们坐了去西登的大客车!”小兰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小兰不着急上火。 “我明白了,跟我想的一样!四哥啊四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一个农民,啥手艺没有,离家出走就只能当盲流子,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你怎么养活小松啊?”小兰眼泪流了下来。 “小兰,你别着急上火,四哥现在又不傻,他能照顾好小松。再说大军和二哥已经去西登找他们去了,说不定晚上就把他们带回来了!”苗娜赶紧出言安慰。 “没事,小娜姐,你们那么长时间没回来,我就猜到是这个结果,我现在就去西登找他们!”小兰知道了结果,反而冷静下来。 “你又不会骑自行车,你怎么去啊?你就是要去,那也得等明天早上坐大客再去啊!”苗娜赶紧出言相劝。 “行,小娜姐,我听你的!天冷了,你回家给大军子和成子哥的厚衣服拿过来,我明天去给他们带上!”小兰平静地说道。 “那行,我现在就回去拿!你再睡一觉吧,我取完衣服给你做饭!”苗娜说完,赶紧回家去了。 苗娜一走,小兰赶紧换了一身厚点的衣服,又用包袱皮把头和脸裹上,拎了点干粮就跑出了家门。 小砬子屯距离西登县城五十多里路,走得快的人也至少需要三个多小时。小兰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等她到西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小兰精疲力竭,嚼了几口干粮,开始到处打听赵老四和小松的下落。 “大叔,你见过一个穿蓝衣服的大高个儿,抱着一个孩子吗?” “大姐,你见过一个男同志抱着一个孩子吗?” “大哥,你见过一个抱小孩的男同志吗?” …… 小兰逢人就问,见人就打听,不管对方是什么态度,她都不去计较,一边问一边跟人用手比划。 很多人都不听小兰细说,就摇头走掉了!小兰连赵老四和小松的照片都没有一个,可提供的信息实在太少了,这给她寻找赵老四和小松增加了太大的难度。 小成子和赵英军也遇到同样的困难,找了一下午,也没有赵老四和小松的任何有用的线索。 虎老七描述赵老四的容貌就方便多了,他见人就问:“你见过一个抱着孩子,和我长得很像的男同志吗?” 可尽管如此,虎老七也没有找到啥有用的线索。 住户的灯开始渐渐熄灭,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寻找赵老四的几个人都饥肠辘辘,筋疲力竭。 天越来越黑,也越来越冷,在街上找人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小成子领着赵英军去了二姑家找宿,准备明天一大早再出来找人。 虎老七饥寒交迫,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废弃的平房,他蜷缩在一个角落,准备在这里捱过漫漫长夜。 只有小兰还在坚持寻找,街上行人少了,她就看谁家亮着灯,然后过去敲门。 小兰敲开了一家门,里面出来一个满嘴酒气的男人,他看了看小兰,厌恶地说道:“你敲门干什么?” “我想问问,你看没看到一个个子一米八左右,穿着蓝色上衣的男同志,怀里……” “神经病,上家里来找人!滚!”男人不等她说完,粗暴地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小兰毫不气馁,又敲响了又一家住户的门,一个戴着眼镜,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打开了门,看到小兰皱了皱眉,问道:“你找谁?” “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他一米八高……” “没见过!”眼镜男人一样不等小兰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小兰咬着嘴唇,又敲响了一家的门,好半天门里才走出来一个老态龙钟的白发老头,他疑惑地看了看小兰,问道:“小姑娘,是你敲门吗?” “是我,大爷!你看没看到一个大高个男同志抱着一个孩子?”小兰期待地看着老人。 “哦,你是找人啊?这天都这么晚了,明天再找不行吗?”老人答非所问。 小兰苦笑了一下,继续问道:“大爷,你见没见过啊?” “我很少出门,没见过!”老人摇了摇头。 “谢谢大爷!”小兰给老人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小姑娘!”老人叫住小兰。</p>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好人孟老师 小兰听到老人叫她,停下了脚步。 “这天挺冷的,你这么找也不是办法啊!进来喝点热水暖和暖和,我再帮你出出主意!”老人语气和蔼。 小兰犹豫了一下,毕竟自己不了解这家人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有啥危险,但听到老人说能帮她出主意,小兰心动了。 小兰和老人进了屋,发现炕上躺着一个老婆婆,老婆婆见她进来,没有起身,冲她善意一笑。 “小姑娘,你放心,我们家没有别人,就我们老两口!我老伴瘫痪了,起不来炕了!”老人一边给小兰倒水一边说着。 “谢谢大爷!”小兰接过热水。 大爷:“孩子,你这么找人那怎么能行呢?大晚上去敲人家门,遇到脾气不好的人骂你一顿,碰到脾气大的,你还不得挨打啊?再说,你一个小姑娘,碰到坏人怎么办啊?” 小兰:“大爷,我实在是太着急了!” 大爷:“你把具体情况说说,我帮你拿个主意!” 小兰就把四哥带小松出走的时间路线和老人说了一遍。 老人想了想,说道:“明天一早你去客运站,找到昨天从明德到西登大客的司机和售票员,你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你找的人去哪了。“ 老人给小兰续了水,继续说道:“今天晚上你就别乱跑了,太危险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们老两口岁数大,就在我们家住一宿,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找孩子!” 小兰想了想,觉得老人说得有道理,于是感激地说道:“我一个农村人,咋还能嫌弃你们?那我就听大爷的,明天早上到客运站去找,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兰决定住在老人家里,却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就问老人:“大爷,你看看家里有没有啥活,我帮你干干!” “不用不用!我们家好久都人来了,你这一来,我们老两口还都挺高兴!你赶紧上炕暖和暖和,陪我们唠唠嗑!”老人和蔼可亲。 老人虽然年纪大,但思路清晰也很健谈,经过聊天,小兰大致了解了老人家里的一些情况。 老人叫孟怀仁,今天七十岁,和老伴都是一中的退休老师。一年前老伴中风瘫痪了,一日三餐、照顾老伴就成了孟怀仁每天的最主要内容。 孟老师夫妻本来有两个儿子,但都因为意外离开了他们。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备受煎熬,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好,孟老师老伴一年前还中了风,瘫痪在床,日子过得很揪心。 没有了孩子,日子似乎没有了盼头,但孟老师依旧保持着善良乐观的人生态度,所以才会留宿小兰这个陌生人。 “人的一生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遇到困难别焦躁,别怨天尤人,要想着用最好的方法去解决,而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孟老师意味深长地对小兰说。 “我明白了,孟老师!”小兰点头。 临休息前,小兰给孟老师的老伴号了号脉,感觉自己应该能够治她的病,但她没有把握,就没有说出来,想着以后抽时间再来细看。 第二天一大早,孟老师见小兰起来了,就笑着对她说道:“起来了,够早的!赶紧洗把脸,等一会儿咱们就开饭!” 小兰感觉孟老师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又熟悉又温暖,她坚定了自己要治好孟老师老伴的决心。 早饭很可口,有小米粥、煮鸡蛋、花卷、鸡蛋糕还有一盘细丝萝卜咸菜,上面还滴了几滴香油。 因为心里有事,小兰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花卷就想告辞离开,但孟老师却逼着她又吃了一个鸡蛋,喝了半碗鸡蛋糕,这才对她说道: “你去那么早没有用,人家还没上班呢!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孟老师一边喂老伴吃饭一边说道。 “不用了,孟老师,你还得照顾大娘,我自己去就行!”小兰不好意思让孟老师跟着折腾。 孟老师:“我们爷俩有缘分,你不用跟我客气!客运站有我一个学生,我去了好办事!” 孟老师把家里安顿好,就领着小兰去了客运站。孟老师的学生是客运站的站长李光,他热情地接待了孟老师和小兰。 在李光的安排下,小兰见到了赵老四所坐客车的乘务员王霞,王霞对赵老四印象深刻,她对小兰说道:“是有你说的这么个人,挺高的个子,拿个大包还抱个孩子!我为啥对他印象深呢?是因为买票的时候,他的钱是从包里一个布鞋里掏出来的!” 小兰:“姐,他是从哪里下的车?” 王霞:“他是终点站下的车,然后我就不知道他去哪了!” 小兰有些失望,虽然确定了赵老四的确到了西登,但去向还是没有线索。 见没有自己的事了,王霞和站长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没走几步,她忽然又返了回来,对小兰说道:“瞅我这记性!他下车前问过我去房木的大客在哪坐,然后我告诉他了!” “姐,谢谢你!谢谢你!”小兰终于知道了赵老四的去向,十分高兴。 “你们家房木有啥亲戚吗?”孟老师问小兰。 “亲戚?没听说四哥家房木有亲戚啊?”小兰皱眉说道。 “那他去房木干啥去?既然他要去房木,那肯定是有目的啊?”孟老师分析道。 小兰仔细想了想,一拍大腿,兴奋地叫道:“孟老师,我知道了!我知道四哥抱孩子去哪里了!” “李站长,还有去房木的大客吗?”小兰问李光。 “下午三点有一趟!”李光说道。 “还有比这早的吗?”小兰恨不得马上赶到房木,找到四哥和小松。 “没有了!”李光摇了摇头。 孟老师和小兰和李光告别后,来到客运站外面,小兰对孟老师说道:“孟老师,我得找孩子去了,您的恩情我以后肯定会报!” “我也没干啥,报啥恩?不过,你准备怎么去房木公社呢?要不,我给你找辆自行车骑啊?”孟老师问小兰。 “我不会骑自行车,只能走着去!”小兰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可不行,去房木的路太远了,走着去,你还不如等下午的大客呢!”孟老师摇头说道。 小兰正要回答,忽然发现虎老七正往她这边走来,和他并肩走着一个高挑的漂亮姑娘,两个人边走边聊,好像很熟悉的样子!</p>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孤身寻子 小兰不想见虎老七,她赶紧背过身去,以免被虎老七发现。孟老师看到小兰神色有异,似乎在躲什么人,于是他往前凑了两步,把小兰挡在身后。 和虎老七走在一起的漂亮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鹿鸣春饭店的服务员何仙儿。 虎老七捱过冰冷的夜晚后,想了想,觉得自己昨天的找人方式无疑是大海捞针,于是就想去找黄老大帮忙。黄老大小弟不少,而且他还有挎斗摩托,找起人来方便多了。 可虎老七并不知道黄老大住在哪里,于是就想先去找何仙儿,让何仙儿带他去找黄老大。 虎老七早早就等在鹿鸣春饭店门口,等何仙儿上班。等了两个多小时,何仙儿才骑着自行车来到饭店。 何仙儿对虎老七的忽然出现很意外,奇怪地问他:“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我想让你带我去找黄老大!”虎老七说道。 “你跟黄鼠狼才分开两天,就迫不及待来找他,真是臭味相投!我没空,没时间管你!”何仙儿说完,就要进饭店。 虎老七赶紧拦住她,把找黄老大的原因一五一十地告诉何仙儿,何仙儿这才脸色有所好转,她想了想,对虎老七说道: “黄鼠狼那些狐朋狗友,除了吃吃喝喝,打打杀杀,哪会干什么正事?我看你也别乱跑了,我领你去公*局报案吧,毕竟人家专业,办事靠谱!“ 虎老七想了想,同意了何仙儿的主意,于是何仙儿领着虎老七,一起去客运站同一条街的公*局报案。 两个人一路分析着赵老四的去向,虎老七注意力都在何仙儿身上,所以经过小兰和孟老师身边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兰。 “没事了,他们走远了!”孟老师见虎老七走远了,低声告诉小兰。 “谢谢孟老师!”小兰长吁了一口气。 “孩子,你步行到房木的时间,要比下午坐大客的时间还有晚!你听我的,先去我们家休息休息,下午再来坐车,保证不耽误你今天到房木公社!”孟老师劝小兰。 小兰一琢磨,孟老师说的一点儿没错,于是对孟老师说道:“那我就在客运站等吧,就不到你家添麻烦了!” “又外道了不是?你在客运站要等好几个小时呢,万一碰到刚才那一男一女怎么办?”孟老师善解人意。 要不是虎老七耍酒疯闹事,四哥根本不可能带着小松离家出走,所以小兰对虎老七除了心里害怕,还有恨意。 小兰实在是不想看到虎老七,于是就又去了孟老师家。 小兰看孟老师家里有些凌乱,就开始动手收拾,孟老师也没有制止,一边给小兰打下手,一边问小兰:“刚才那一男一女是你什么人?” “女的我不认识,男的是我丈夫虎老七!”小兰对孟老师一点不设防。 “哦,男的是你丈夫啊!既然你躲着他,说明你们小两口肯定在闹别扭,是不是孩子失踪这件事和他有关啊?”孟老师问道。 小兰憋了一肚子的话,康静又不在身边,所以一直无人倾述,如今孟老师一问,小兰眼睛一红,就把这两年的遭遇都说给了孟老师。 孟老师听完,眼睛也有些湿润,对小兰说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丈夫虎老七的确太过分了,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打人啊!” “我现在就想把小松找到,我一定把他抚养成人,至于虎老七,我不想和他过了!”小兰说出了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 “嗯,看来虎老七是伤透你的心了!不过孩子,你想想,这里面有没有你的错呢?”孟老师微笑着问小兰。 小兰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所以孟老师的话让她一愣,顺口说道:“我哪里做错了?” “你看啊,外面都造你和大伯子的谣,在伯嫂不说话的农村,在虎老七面前,你和大伯子表现得很亲近,他会不会有坐实谣言的想法?“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作风不好的孩子,可男人心里都隐藏着一个魔鬼,魔鬼出现的时候,冲动就吞噬了理智,就会丢掉人性,所以看到你大伯子扶你,虎老七心中的魔鬼就显露原形了!”孟老师不愧是老师,说出的话很有水平。 小兰听完孟老师的话,陷入了沉思。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什么问题,一直认为虎老七是无中生有,他是那么暴力,是那么可怕,所以她对虎老七已经把心门完全封闭,不准备和他继续生活。 “当然你的问题是无心之举,你的内心是干净纯洁的。若是虎老七一直和你们没分开,他不会胡乱怀疑,可他进监狱两年多,回来后再听到些风言风语,加上喝了酒,这才会惹出大祸来!”孟老师在尝试着打开小兰的心结。 “孟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原谅他吗?可我现在见到他就害怕,也很排斥,我就是不恨他,也不想和他一起过日子了!”小兰说出心里话。 “时间是考验感情的试金石,如果你对他还有感情,你会慢慢接受他,如果他对你有感情,他就不会放弃挽回你!孩子,不管遇到什么挫折,一定不要丢失善良和快乐,你看我和你大妈,尽管都已风烛残年,可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孟老师继续开导小兰。 孟老师的话犹如黑夜中的明灯,照亮了小兰的内心,尽管她还是不能接受和虎老七一起生活,但心中的仇恨却如雪遇阳春,渐渐融化。 吃过中午饭,小兰怕误车,依依不舍地和孟老师告了别,去了客运站。 一切都很顺利,小兰坐上大客,在下午四点多就到了房木,一路打听找到了房木公社林业站。 事也凑巧,小兰赶到林业站的时候,正赶上林业站下班的时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锁门。 “大哥,王春涛是不是在这上班啊?”小兰赶紧上前去问。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小兰几眼,然后冷冷地说道:“今天下班了,你要找王站长,明天再来吧!” “大哥,求求你了!我有急事找王春涛,你能帮我把他找过来吗?”小兰央求道。 “他今天没来上班,我上哪给你找去?有事明天来办!”中年人有些不耐烦,锁上门就要骑车离开。 小兰一看中年人要走,顿时着了急,一把抓住车把,不让中年人离开。 中年人立刻立起了眉毛,厉声叫道:“你是哪来的要饭的,怎么一点不懂事呢?你在跟我胡搅蛮缠,别说我对你不客气!”</p>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找到小松 小兰着急找四哥和孩子,哪里还顾得上中年人的态度,她死死抓住车把,央求道:“大哥,我找王春涛不是为了工作上的事,你不帮我找过来,你告诉我他家住哪也行!” “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要找人明天来!”中年男人使劲掰小兰的手。 小兰见中年男人油盐不进,不由得也来了犟脾气,直接站到了自行车前面,双手死死抓住自行车车把,一言不发。 “真他妈倒霉,怎么碰到你这样的犟种?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都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中年人气急败坏,索性撒开自行车,一脚踢向小兰。 小兰被一脚踢倒在地上,自行车也随之摔倒在地,但小兰却仍然不肯松开手。 中年男人骂道:“我*,气死我了,你他妈把我自行车都弄坏了!你不是不让我走吗?行,这回你要是不赔我自行车,你也不用走了!” 中年男人说罢,伸手薅住小兰的衣服领子,使劲要薅小兰起来。 正在这时候,中年男人的手被人生生掰开,一个小伙子出现在他面前。小伙子个子不高,长得却很敦实,肤色偏黑,眉毛粗重,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崔喜,你要干什么?”中年人气愤地冲小伙子喊道。 “郭勇辉,我刚才都看半天了,你也太欺负人了!”崔喜怒目而视。 “我怎么欺负人了?她拦住我自行车不让我走,你说是谁欺负谁?再说了,你一个民兵连长不去训练你的民兵,跑这瞎嘚瑟啥?”郭勇辉气哼哼地说道。 “懒得搭理你!”崔喜一把推开郭勇辉,冲小兰伸出手说道:”没事吧,姑娘?来,我拉你起来!“ 小兰看到崔喜清澈的眼神,放心地把手递给他,崔喜把小兰拉起来,温和地问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啊?你要是信得着我,你就跟你说,犯不着和一个没人味的人较真!” “崔喜,你说谁没人味呢?她上来就让我给她找王站长,这都下班了,我上哪里找去?告诉你杨喜,你别仗着你姑父是我们站长,你就欺负人!”郭勇辉气愤地说道。 “那你也不能打啊?她这么小的姑娘,能受得了你一脚啊?”崔喜反唇相讥。 “她让我告诉王站长家在哪,她来历不明,不清不楚,我能告诉她吗?不告诉她,她就耍赖,你看把我自行车都摔坏了!”郭勇辉指着已经掉链子的自行车叫嚷着。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这么大岁数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传出去好听咋滴?”崔喜冲郭勇辉挥手说道。 “我自行车都摔坏了,我得让她赔!”郭勇辉不依不饶。 崔喜也不搭话,把自行车扶起来支上,动作麻利地把车链子安好,站起身来,对郭勇辉说道:“这样行了吧?” 郭勇辉嘴里嘟嘟囔囔,不情不愿骑上自行车走了。 “谢谢你!”小兰对崔喜感激地说道。 “你找我二姑父,有事吗?”崔喜问道。 “王春涛是我儿子小松的干爹,他媳妇崔雨琳是我儿子小松的干妈,我今天是特意找他们来的!”小兰解释道。 “哦,我知道了,你是明德公社小砬子屯的,是不是?”崔喜问道。 “你怎么知道?”小兰很奇怪。 “我二姑和二姑夫去明德领孩子的事,我知道!行了,你也不用到处打听了,我骑自行车把你送我二姑家去!”崔喜笑呵呵地说道。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兰巧遇崔雨琳的侄子,寻找王春涛的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 王春涛的家不在房木,而是住在离房木十几里地的中星屯,骑车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小兰坐在自行车后座,崔喜骑得飞快,在天没有全黑之前,两个人到了中星屯王春涛的家。 刚进大门,崔喜就大声嚷嚷起来:“二姑,二姑夫,家里来且了!” 只听外屋门一响,王春涛面带笑容走出来,当他看到小兰的一瞬间,不由得一愣,问道:“小兰?你怎么来了呢?你不是改嫁了吗?” 小兰一听,有些发蒙,诧异地问道:“我改嫁?谁说我改嫁了?” “哦,没事没事!赶紧进屋吧!”王春涛也没解释,热情地把小兰让进屋里。 屋子里没有人,但小兰一眼就看见了柜盖上的奶瓶,她冲过去,拿起来看了看,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奶瓶!小松!小松奶瓶!” “王哥,小松是不是在你家?他现在在哪里?”小兰手里拿着奶瓶,一边问,一边四处观看。 “小兰,你别激动!孩子被他干妈抱着串门去了,你先待一会儿,我去把她们找回来!”王春涛说完,开门走了。 小兰情绪激动,眼泪汩汩而流,她对崔喜一个劲地行礼道谢:“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找到小松!谢谢你!” 崔喜被小兰搞得不知所措,连连摆手:“哎呀呀,你可别这样,这样我会折寿的!” 不大功夫,房门一响,王春涛两口子回来了,崔雨琳怀里抱着孩子,孩子还在不停地哭泣。 听到孩子的哭声,小兰的心都碎了,因为这哭声她太熟悉了,这两天梦里也频繁出现,这是小松的哭声! 小兰哭着从崔雨琳怀里抱过小松,于是她的眼里再也没有其它,只剩下魂牵梦绕的小松!她又是看,又是亲,一会儿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一会儿又把自己的脸贴在小松的脸上。 令人惊奇的是,刚才还哭个不停的小松,见到小兰后,竟然止住哭声,被小兰一顿折腾,竟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过了好久,小兰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她擦了擦眼泪,对崔雨琳说道:“嫂子,小松是不是四哥给送过来的?他人呢?” “昨天我要下班的时候,老四忽然抱着小松来找我。老四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以后,留下小松就要走,我看天都快黑了,就让他来我们家住一宿,可我怎么拉,怎么劝,他就是不听,最后亲了一口小松,就跑了!”王春涛接过话茬说道。 “他说什么奇怪的话了?”小兰问道。 “他说,你……改……嫁……了!”王春涛一字一顿地说道。</p>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王哥,他说没说他要到哪呢?”小兰着急知道四哥的去向。 “他说你改嫁了,男方不同意你带着小松过门,所以你就把小松留给了他,自己走了。他自己没办法养活小松,于是想到小松的干爹干妈,就给我们送来了!至于他去哪里,他压根也没有说!”王春涛说道。 “你不说他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吗?他是怎么说的?”小兰特别担心四哥会出点啥事。 “他说,让我们好好对待小松,他将来肯定会报答我们。还说不管外面说什么,千万要相信媳妇,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最后还问我,问我兄弟几个,我告诉他我只有一个弟弟,他让我好好对待我弟弟,别和弟弟打仗!他这些话把我都整蒙圈了,也不明白他是啥意思!小兰,你们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王春涛问道。 “四哥和他弟弟虎老七打了一仗,一生气抱着小松就离家出走了!”小兰没有说实话,因为她说不出口。 “这老四,看着挺憨厚的一个人,怎么干这事呢?还说你改嫁了!我们其实也挺怀疑的,你拿小松当命根子,就是真改嫁了,你肯定得带着小松啊!我们两口子都合计完了,过两天就准备去小砬子,看看究竟是咋回事!”崔雨琳接过话茬。 王春涛两口子对赵老四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但小兰却明白他的意思。赵老四带走小松,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抚养他,于是就想到条件好又特别喜欢小松的王春涛两口子。至于他和王春涛说的题外话,都是因为和虎老七打架后,心情低落有感而发。 “行了,不管咋滴,孩子没出啥差错,这就是好事!要不是出了这件事,我估计你一辈子未必能来我们家串门!来了,就好好呆几天,咱姐俩好好陪小松玩玩,这臭小子来了就一直闹,你一来,他立马就眉开眼笑的,你说多气人!”崔雨琳热情地拉着小兰的手,笑着说道。 “我明天一早坐车回去,家里人都急得火上房了!”小兰找到了小松,又开始担心起四哥来。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喜子,你去抓只鸡,咱晚上炖鸡吃!”崔雨琳对崔喜说道。 “好嘞,今天有肉吃喽!二姑,一只鸡是不是少点,怎么都是杀,不如杀两个得了!”崔喜笑嘻嘻地对崔雨琳说道。 “就你最馋!杀两个就杀两个,让你吃个够!”崔雨琳对这个侄子很疼爱。 两个男人忙着杀鸡去了。崔雨琳看小兰浑身是土,脑袋上还裹着包袱皮,不由得笑道:“你这身打扮,赶上老太太了!把小松放炕里玩,我给你捯饬捯饬!” 小兰摆手拒绝,崔雨琳不由分说,一把扯下小兰脸上的包袱皮,当她看到小兰的脸,呆住了! 小兰的左脸的肿胀消了不少,但五个手指印仍然清晰可见,崔雨琳皱了皱眉问道:“你老爷们虎老七给你打的?” 小兰点了点头。 “这老爷们你还要他干什么?赶紧跟他离婚!男人就不能惯着,他打你一次就能打你第二次,你趁早跟他离!”崔雨琳生气地说道。 “我们已经离婚了!”小兰不想过多纠缠这件事,索性直接告诉崔雨琳自己离婚了。 “离婚了更不能打你啊?他算那根葱?要是我,肯定抓他个满脸花!”崔雨琳张牙舞爪地说道。 “离了婚就更应该给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再找个比虎老七强百套的男人,活活气死王八蛋!”崔雨琳接着说道。 小兰没有接话,一直在苦笑。 在崔雨琳的强迫下,小兰被她从头到脚给捯饬了一遍。崔喜一进屋,看到小兰打扮完的模样,立刻呆住了,两眼上下打量小兰,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小兰被崔喜看得俏脸通红,低下头去。 “咋样,好看不?”崔雨琳笑着问崔喜。 “好看,真好看,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崔喜由衷赞叹。 崔雨琳听了崔喜的话,“噗嗤”一乐,笑道:“你这嘴是不是抹蜂蜜了?” “二姑,我说的是真的,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崔喜一本正经地说道。 “滚滚滚,别贫嘴了,赶紧干活去!”崔雨琳笑着骂道。 崔喜一伸舌头,出去忙去了。 “我这侄子哪都好,就是爱开玩笑!不过说真的,你这一捯饬,的确像个十七八的小姑娘,你这么好看,虎老七怎么舍得打你呢?”崔雨琳又把话拉了回来。 “嫂子,我不想提起他!”小兰说道。 “好,不提就不提!对了,你是怎么碰到喜子的?”崔雨琳问道。 小兰把她在林业站的遭遇和崔雨琳说了一遍,崔雨琳点点头说道:“郭勇辉那人人品是不咋地,你大哥一点不待见他!对了,你觉得我侄子崔喜的人咋样?” “那肯定是好人啊!人正直善良还是个热心肠!”小兰发自肺腑地说道。 “我这个侄子是当兵的出身,现在是民兵连长,人品啥的都挺好,就是找不着对象!”崔雨琳叹了口气。 “他人那么好,为啥啊?”小兰不解。 “光人好有啥用啊?我大哥死的早,他妈改嫁老马家了,老马家原来就有三个儿子,都比他大,还有两个没结婚呢,哪轮上他?喜子今年都二十四了,找对象的事还八下没一撇呢!”崔雨琳替自己娘家侄发愁。 “光,光棍的光,光棍的生活是多么漂亮,人家老婆孩子一大帮啊,光棍吃的是麻花蘸白糖……”崔喜听见了二姑崔雨琳的话,站在门口,居然嘻嘻哈哈唱了起来。 “这没心没肺的东西,还唱上了,一天天也不知道愁!”崔雨琳笑骂道。 “我觉得他这样的性格挺好,他自己高兴,旁边不高兴的人都给他带高兴了!”小兰也笑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比芍药花还带劲!”崔喜看小兰笑了,夸赞道。 从来没有男人在小兰面前直接夸她好看,所以崔喜一说,小兰心里还真有些美滋滋的,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崔雨琳看了看崔喜,又看了看小兰,忽然一拍手,笑道: ”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不就是现成的一对吗!“</p>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疯了吗? 崔雨琳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崔喜,又看看小兰。 小兰哪能听不出崔雨琳的弦外之音,但她却故意装傻,一副听不懂的模样,一声不吭。 崔喜本来也没有这个意思,但让二姑崔雨琳一说,顿时有些局促起来,不敢再乱开玩笑,赶紧跑到外面,心无旁骛地去帮二姑夫干活去了。 王春涛是林业站的站长,崔雨琳是邮局的正式职工,是挣现钱、吃商品粮的双职工家庭,家庭条件在农村来说是数得上的富裕户,所以尽管不年不节,晚饭也相当丰盛。 晚饭有小笨鸡炖蘑菇和粉条、糖醋里脊、尖椒干豆腐、咸猪肉炖晚豆角、韭菜炒鸡蛋还有一个炸花生米。 王春涛做饭手艺相当不错,做出的菜品色香味俱佳,六个菜一上桌,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香味。王春涛又拿出了一瓶高粱白酒,给大家都倒了一杯。 “这次小松的事,我们是空欢喜一场,小兰是虚惊一场,但不管咋说,我们都是为了小松好!这第一杯酒,我们祝小松健健康康,无忧无虑,长命百岁!”王春涛毕竟是林业站站长,敬酒都有说法。 “王哥,嫂子,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行医的,喝不了酒,我就用水代替吧!”小兰曾经和康静还有小红喝过酒,但被杜师父王母教训一番后,从此滴酒不沾。 “哦?你是行医的?”王喜很意外。 “这有啥奇怪的?小兰不但是赤脚医生,她的针灸技术在全县都没有几个人能赶上她!”崔雨琳替小兰吹嘘。 “那我妈的腰疼病,你能看吗?”王喜喜出望外。 “没看到病情,我不敢确定!”小兰不敢大包大揽 “喂喂喂,都干啥呢?我这酒杯都端半天了,手都麻了,赶紧喝了这杯祝福我干儿子的酒,喝完你们再唠!”王春涛用酒杯在桌子上礅了几下,提示大伙。 小兰喝水,剩下的人喝酒,大家碰杯后把酒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大家欢迎小兰来我们家做客,也欢迎以后带小松常来做客!”王春涛提第二杯酒,却故意把“带小松”三个字说得很重。 王春涛两口子和崔喜一饮而尽,小兰陪了一杯水。 “这第三杯酒是件好事,喜子……”王春涛又开始提第三杯酒,没等说完,崔雨琳打断了他,说道: “你还有完没完了?你们爷两喝吧,我陪小兰喝水!” “你看看你,性子太急!平时总挨你收拾,我是大气不敢出,忍气吞声,做牛做马,整个一个受压迫的奴隶!可这第三杯酒,你要是不听我的,你不喝,你会后悔一辈子!”王春涛故弄玄机。 “切!我就不喝,看我怎么后悔一辈子?”崔雨琳不屑地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王春涛喝了点酒,在媳妇面前胆子大起来。 “经过我艰苦卓绝的斗争,不懈的努力,喜子退伍转业安排工作的事,我给解决了!来,喜子,咱爷俩庆祝一下,干一杯!”王春涛趾高气扬地说道。 ”等会儿,你说啥?喜子工作的事给解决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啥时候知道的?你怎么没告诉我?这杯酒我可必须喝,喜子工作的事只要一解决,娶媳妇的事就是小菜一碟!“崔雨琳喜出望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咋说的?你不喝会后悔一辈子!咋样,服不服?”王春涛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你别跟我嘚瑟!你跟我说,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崔雨琳一瞪眼。 “哎呀,我不是这两天没看到喜子吗!我寻思等凑齐了再一起说,大家一起高兴高兴!”王春涛赶紧解释。 崔喜一听,也特别高兴,真诚地说道:“谢谢二姑夫!因为我的事,你和二姑都把心操碎了,等我上班挣钱了,二姑夫以后的酒我包圆了!”说罢也一饮而尽。 “酒就不用你买了,你攒钱娶媳妇吧!只要我和你二姑吵架,你和我一个阵营就行,咱们同仇敌忾,打倒一切压迫人民的反动派!!”王春涛又嘚瑟起来,一仰脖把酒喝光。 “你这是要翻天啊?你孙悟空再能,也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心!我问你,你给喜子找的什么工作?”崔雨琳心情不错,也开起了玩笑。 “是公安系统,应该是派出所的工作!”王春涛面有得色。 一个农村人,一跃成了端铁饭碗的公家人,这是天大的喜事,所以王春涛才会如此得意。 “虽然我有些门路,但还是喜子自身过硬,他在部队获得过二等功,这才起了关键作用!打铁需要自身硬,这话不假!”王春涛不忘夸喜子几句。 这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小兰找到了小松,崔喜找到了工作,所以王春涛和崔喜都没少喝,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们都是微醺,都没有喝多。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崔喜说了几遍要回家,可总是偷着看小兰,也不动弹。 崔雨琳看在眼里,心中有了警觉,以为崔喜是迷恋小兰的容貌,动了心思。 倘若崔喜的工作没有被落实,尽管他是民兵连长,却还是农民身份,所以崔雨琳很可能不在乎小兰是二婚的身份,极有可能同意崔喜和小兰交往,甚至组成家庭。 但崔喜鲤鱼跳龙门,成了一个有正式工作的人,他的条件瞬间就和小兰形成了巨大的鸿沟,崔雨琳作为崔喜的亲姑姑,当然不会同意。 “你屁股怎么这么沉呢?赶紧回家,把你工作落实的事告诉你妈,让她也高兴高兴!”崔雨琳故意要把崔喜撵走。 “我不着急,再聊一会!”崔喜没看出来崔雨琳的意思。 “你不着急,我们还着急呢!小兰因为孩子的事折腾两天了,得让她赶紧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崔雨琳板起脸。 “哎呀,本来我不好意思说,既然二姑一个劲的催我,那我就直说了!”崔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崔雨琳,却看着小兰。 “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今天咋还不好意思了?”王春涛笑着说道。 “我想让小兰跟我去一趟我们家!”崔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崔喜的话音一落,在场的三个人全部大吃一惊,崔雨琳更是颜色更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愤地说道: “崔喜,你疯了吗?”</p> 第一百四十七章 狼嘴岭 崔喜被二姑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说道:“二姑,我咋啦?我想让车医生跟我回去看看我妈的腰疼病,她明天就走了,今天又有点晚,所以我才不好意思开口!” 崔雨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小兰能今天顺利找到小松,崔喜功不可没,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只要你能信得着我,我跟你去!” 崔喜很高兴,和二姑、二姑夫打了招呼,在自行车上绑了个手电,骑上自行车,后座带上小兰就出发了。 崔喜家住在二道梁子,离中兴屯也不远,只有十几里路,但却要过一道坡度很大的岭——狼嘴岭。 狼嘴岭之所以叫做狼嘴岭,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这道岭两侧拱起,在顶部又形成一个“V”字形,从高处看就像仰天长啸的的狼嘴。另一个原因是狼嘴岭所处的山脉植被茂盛,沟壑纵横,经常有野狼出没。 崔喜带着小兰到了狼嘴岭,因为坡度太大,没办法骑上去,所以两个人只能步行。 “车医生,你在我前面走,和我离得近一点!”崔喜见小兰跟在他的身后,出声提醒小兰。 小兰不知道什么原因,却也没有问崔喜,快走几步走到崔喜前面。 秋天的月夜格外美丽,天空上月朗星稀,月光如水,把群山渲染得朦胧而富有诗意。秋天的树叶呈现出多种颜色,从绿色到红色的渐变过渡形成色彩缤纷的世界,一切都显得美轮美奂,让人陶醉。 面对大自然的美景,尽管有很多的生活不如意,小兰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好美啊!” “你会唱歌吗?”崔喜问道。 “我不会!”其实小兰会唱几首歌,但她可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唱。 “我给你唱一首《泉水叮咚响》吧!”崔喜清了清嗓子,开始放声歌唱: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 泉水叮咚响 跳下了山岗 走过了草地 来到我身旁 泉水呀泉水 你到哪里你到哪里去 唱着歌儿弹着琴弦流向远方 请你带上我的一颗心 绕过高山一起到海洋 泉水呀泉水 你可记得他在你身旁 是我送他参军去海疆 ……” 崔喜的歌唱得很好听,嘹亮的歌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出去很远,可唱着唱着,崔喜竟然有些哽咽,最后竟然唱不下去了。 “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崔喜在小兰后面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唱得好好听啊!”小兰由衷赞叹。 “唉!歌是好听,人却不在了!车医生,你处过对象吗?”崔喜感叹过后,话锋一转。 小兰没有吭声,她不知道她和虎老七算不算处过对象,可算不算有能咋样?她和他现在已经陷入了僵局,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死局。 ”这道岭不好走,车医生,我给你讲一个我的故事吧解解闷吧!“崔喜说完,开始讲道: “我上中学的时候,家里特别穷,人家离学校远的学生都住校,我却只能走着上下学。我们家离中学二十多里路,每天上学放学,我都要翻两次狼嘴岭。” “要是像咱们这样速度走,从家里到学校差不多得三个小时。所以我每天天不亮就得从家走,天黑了才能到家。我早上要吃饭,中午还得带饭,我妈每天三点多就要起来给我做饭,就是有病了也咬牙给我做!” “我妈说,她没啥能耐,但只要我上学,不管上到哪一步,她就是卖血,也会供我读书!我爹死的早,我妈后嫁的庞叔人不错,他的两个儿子都不念书了,却没有让我辍学。冲这一点,他就是有太多的不是,我还是感激他,感激一辈子!” “可时间一长,庞叔就有些不乐意了!因为他和他的两个儿子每天在生产队干活都挺累,我妈一起来做饭,难免会有动静,弄得他们睡不好,白天直犯困。另外因为早饭做的太早,等他们起来的时候,饭菜就都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庞叔尽管不高兴,却也只是摔摔打打表示自己的不满,可他两个儿子可没那么好说话,不是骂骂咧咧就是摔盆摔碗!” “其实现在我也能理解他们,毕竟他们每天要出大力干活养家,可我白吃饭,还要上学,我们又不是一个娘肠里爬出来的,有气那是肯定的!” “可他们却做得太过分,有一天,他们竟然把我妈打了!庞叔看到了,根本就没管,也许他觉得他的儿子是对的吧!我知道后,和他们俩个打了一架,我哪里是他们两个的对手,结果我趴了两天才起炕,我妈哭了两天!从那次以后,我从来不管他们叫哥哥,直到现在也不叫,以后也不会叫!”讲到这里,崔喜的情绪有些激动。 “我当他们的面,管他们叫庞老大和庞老二,背后我管他们叫膀胱头和膀胱尾,就是两个装尿的玩意!” 小兰听崔喜的心酸往事,本来有些难过,可一听到崔喜给两个异性哥哥起外号叫“膀胱头”和“膀胱尾”,“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能起炕后,再也不想在这个家呆了,于是就让我妈和我一起走,离开这个家!我妈说啥也不跟我走,我气得就骂她咬她!” “我妈哭着说,在这个家我们还有饭吃,我还有学上,离开这里,我们娘俩只能活活饿死!她告诉我,只要我能有出息,她受点委屈不算啥,所以我必须好好学习,将来好出人头地再带她走!” “我于是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我从那天开始,我都是跑着去上学,这样能让我妈晚起来一些。我越跑越快,最后我用不上一个小时就能从家里跑到学校,我妈就不用特意起早给我做饭了,膀胱头和膀胱尾也就没再找茬!” “可是,我发现家里的矛盾解决了,我自己的问题又出现了!一个是鞋的问题,这样每天跑,实在太费鞋了,一双新鞋跑半个月,脚趾头就从鞋里钻出来了!” “我于是把鞋装书包里,开始光脚跑,一开始脚上全是血口子和血泡,特别疼!我不敢让我妈看见,到家之前把鞋穿上再进屋,然后找机会用针把泡挑了,就这样一直到我光脚也能健步如飞,还一点伤都没有!”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那时纯真的爱情 “鞋的事是解决了,可最要命的是肚子的问题又来了!我每次从家里跑到学校,早上吃得东西几乎就消化差不多了,所以还没开始上课,肚子就饿得咕咕叫。等上课了,我的注意力全在对抗饥饿上了,老师讲啥都稀里糊涂的!” “没办法,我只能把带来的中午饭吃一半,这才能坚持到中午放学。中午饭吃完,基本上半饱都达不到,结果还没到下午放学,又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晚上回到家,我也不敢跟我妈说,因为家里就我是白吃饱,要是让我妈给我带两份饭,那两个膀胱兄弟肯定又该找我妈的麻烦了!” “你可真不容易,上学连饭都吃不饱!”小兰同情地说道。 “这些不容易倒是没啥,我还能克服!关键是那时候***害人,高考给取消了,我都不知道上学还有啥用?为了啥?可我妈说,上学学文化肯定有用,实在不行还能在生产队当个会计,有文化怎么也比大老粗强!” “你家婶真有远见!”小兰学银针技艺的时候,吃够了没有文化的亏,所以对崔喜的母亲由衷佩服。 “我插一句嘴啊!你管我姑叫嫂子,你管我妈叫婶,那我管你叫妹子还是小姑呢?”崔喜好逗乐的本性又显露出来。 “你爱叫啥叫啥!”小兰笑了笑说道。 “我听我二姑说,你才二十一岁,比我还小呢!我要是管你小姑,就把你叫老了,所以还是管你叫兰妹妹吧!”崔喜说道。 “你可千万别这么叫,这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小兰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好吧,那我管你叫兰丫头吧!”崔喜倒是好说话。 小兰觉得这个称呼好像过去的丫鬟一样,却也没有计较,就没吭声默许了。 “兰丫头,我跟你继续讲啊!”崔喜现起名现用。 “后来,我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县里的运动会,跑了好几个第一,把我们学校的校长乐坏了,把我以后的书本费全给免了!你说这是不是傻人有傻福?要不是我每天都跑四十多里地,我咋能这么厉害?”崔喜说到这里,神采飞扬。 “县体校看我跑得快,要把我招进去练中长跑,不要学费还管饭,这下我终于能吃饱饭了,我就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我不知道如果我把体校上完,最后是啥结果。会不会能进省队?会不会最后进国家队?会不会最后有一个好工作?可不管是啥样,我都不后悔我当初的决定!”说到这里,崔喜的话语中流露出伤感。 “你体校没读完吗?”小兰问道。 “是没读完!我上体校的第二年,我们体校又招进来一批新生,其中有几个女生分到我们中长跑队,教练给我分了一个女学生让我带练,这个女生叫秦怡!” “秦怡长得不是特别好看,但是特别耐看,属于越端详越好看的类型,尤其是她的鼻子,一笑的时候还有两个小褶皱,和你一样,显得特别俏皮!”崔喜陷入美好的回忆之中。 小兰听崔喜说起秦怡的神态,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像在配合崔喜,不由得一团红晕上了脸颊。 崔喜没注意到小兰的小动作,继续讲道:“我们总一起训练,慢慢就有了特殊的感情。秦怡不住校,她知道我们家穷,就每天都给我带好吃的,我让她一起吃,她总是不肯,就那么微笑着看我把好吃的吃完,那段日子是我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 “半年后,不知道是谁打了小报告,说我和秦怡处对象,我被秦校长叫去了办公室,大骂了我一顿,校长让我悬崖勒马,否则就开除!其实我和秦怡除了拉拉手,啥都没干过,所以我就死不承认,秦校长将信将疑,只好让我走了!” “我和秦怡还是被拆开训练了,在一起的机会少了很多。但这并不能让我们就此分手,我们反而更加亲近。只有有机会,我们两就会偷偷在一起,享受最美好的时光!” “可没过多久,我就被体校退回到我原来的中学。我离开体校的时候才知道,秦怡就是我们秦校长的女儿!” “其实我就是太笨,换个人肯定早就能猜到他们的关系了!秦校长对秦怡总是特别关照,秦怡也总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们体校有好多处对象的,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校长更是从不过问,他只针对我和秦怡,一切那么明显,我竟然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想!” “我被体校退回来了,我没有隐瞒,和我妈说了实话。这下可把我妈气坏了,第一次动手打了我,而且下手特别狠,她让我把秦怡忘了,说我要知道自己的斤两,也要知道自己家啥条件!” “我知道我妈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就是忘不了她!回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她,想她的一颦一笑,想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更想她微笑时鼻子的褶皱!白天想她,梦里梦她,我就像被她施了魔法,无法控制自己!” “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于是偷偷跑去了县体校看她。我不敢直接去学校找她,就在学校大门口对面的角落里,偷偷等她放学,想看她一眼后就走!” “她出来了,瘦了一圈,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走路也无精打采的!我心疼死了,恨不得马上叫住她,可我还是忍住了,我妈说得对,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我不应该去打扰她!” “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躲在角落里,她居然看见了我,到现在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她露出了芍药花一样灿烂的笑容,鼻子上的小褶皱依然那么让我痴迷,她像风一样向我跑来,毫无顾忌地把我抱住!” “那一刻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存在我的眼里,只有她才是我的世界!我们相拥在一起,像两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 “她边哭边用拳头打我,问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来看她?问我是不是变了心不要她了?问我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她?” “我感觉我的心都被她哭碎了,我何尝不想来看她,可穷人家的孩子就得面对现实,否则害的不仅是自己,更是害她!” 小兰听到这里,早已经泪流满面,她没有想到看起来乐观豁达的崔喜,居然有这样细腻不为人知的一面。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凋零的爱情 “那天晚上,我们都没有回家。我们手拉着手,就在大街上走,有说不完的话,有比花儿还要美的憧憬,累了我们就背靠背坐在一起休息,看天上的星星,听蟋蟀为我们轻声吟唱。” “第二天,我们分开的时候约定,以后我每个月的今天来看她,我把我妈的话早忘得一干二净,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她,她也一样!” “可就在我回去的第三天,当我放学回家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已经在我们家在等我,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别人,他就是秦怡的爸爸——秦校长!” “秦校长告诉我,秦怡因为我夜不归宿,受了风寒生病了!但这不是重点,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是以一个父亲的角色来要求我放过秦怡的!他说了太多我们不能交往的原因,并且告诉我,只有我放弃,只要我不再去骚扰秦怡,他可以帮我进市体校。” “我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我承认秦校长讲得很有道理,可道理再多也无法让我放弃秦怡!秦校长一直都保持克制,没有骂人也没有指责,他来这的身份只是秦怡的父亲,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着想!” “秦校长走了,我妈问我什么打算,我说不知道,我妈急了,在她心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处对象怎么能和我的前程相比,尤其像我们家这样的条件,能去市体校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 “我妈也没打我也没骂我,可她用投井上吊来逼我和秦怡断绝来往。我知道我妈的脾气,虽然性格软弱,但绝对说到做到,我实在没有办法,哭着答应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我死的心都有,真不想答应,可我就我妈一个亲人,我心里滴着血,却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崔喜有些哽咽,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讲道:“我有一段时间挺恨我妈的!我从小就喜欢看书,我觉得她就是故事里那些专门拆散别人的巫婆!” “那段日子,我就像个行尸走肉,甚至都不想再读书了。我觉得世界已经没有了色彩,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秦校长履行了承诺,果然给我了弄了一个市体校的名额,可是我没有去!” “我没有办法继续和秦怡交往,可是我可以拒绝这种交换!如果我去了,就是对秦怡最大的亵渎,也是对我们感情**裸的背叛!我只能用拒绝表达我的心意,我要让她知道,我绝对不是因为市体校名额的诱惑而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后来我才知道,秦怡当时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她也抗争过,也和家里闹过,但我们都无法改变现实,所有的反抗和不甘都是徒劳!” “我中学毕业后,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会把秦怡忘了。可我发现她就像一颗大树的种子,已经种在我的心中,时间越长,根扎得越深,枝叶越茂盛!” “毕业那年,正好赶上征兵,我报名了,并且通过了审核。我发誓一定要在部队混出样来,那样我就可以和秦怡门当户对,我就可以娶到我心爱的姑娘!” “临走的时候,我又偷着去了体校,想在临行前看看秦怡,可我等了一整天,却根本没有看到她,我找人打听才知道,秦怡早就休学了!” “我带着遗憾去了部队,拼了命地学习和训练,从不懈怠。后来我立了功,提了干,只要我不选择退役,我完全可以留在部队,将来肯定会有一个很好的前程,可我心里放不下秦怡,于是我选择了退伍!” “按照规定,我退伍后,县里肯定会给我分配工作,我也会成为吃商品粮挣工资的人。我终于达到了秦校长的要求,可以堂堂正正地去和秦怡交往了,于是我找到了秦怡的家。” “我敲开秦怡家的门,秦校长认出了我,他满头白发,什么也没说,让我进了屋。我问秦先生秦怡现在在哪里,秦校长却指了指放在柜子上的一张遗像!” “看到遗像,我差点昏过去,因为那张遗像是秦怡的遗像!我觉得天都塌了,大脑一片空白,我情绪崩溃,抱着遗像哭得昏天暗地!” “我问秦校长,究竟怎么回事?他说秦怡和我分手后,因为情绪一直不稳定,无法正常训练,只好办了休学。一开始她每天闷在家里,足不出户,干啥都提不起精神。” “秦校长两口子觉得这是失恋正常的表现,只有经过一段时间,秦怡就会慢慢走出来,就会重开始新的生活,所以也没有太担心。” “可过了半年,秦怡的状态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人瘦得不成样子,精神恍惚,说话颠三倒四!” “秦校长两口子领着秦怡看了很多大夫,症状却一点没有缓解。两口子心急如焚,两人一商量,觉得心病还须心药医,于是秦校长去我们家去找我,可那时候我已经入伍了,他只能无功而返!” “后来的一天,两口子下班回来,竟然发现秦怡不见了,两个人慌了神,赶紧出去寻找,可找到天黑也没有找到秦怡!” “秦校长发动体校的师生帮助寻找,可一直找到天亮,也没能找到秦怡。没有办法,秦校长报了案,后来经过调查,有几个人看到秦怡掉进了分岭河,因为当时河水太急,几个想要救秦怡的人都没能成功!” “有人说秦怡是失足落水,有人说秦怡是自己投的河,还有人说是有人调戏秦怡,秦怡慌不择路落了水,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秦怡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离开了大家!” “秦校长两口子就一个女儿,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痛不欲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一夜之间,秦校长头发全白了!” “秦怡的尸体没有被打捞上来,秦怡的墓里埋葬的只是她生前最喜欢的衣物,她就这样悄悄消失在这个世界!” “秦校长把秦怡的生前日记送给了我,我带着日记本走在街上,像一个孤魂野鬼。我来到分岭河,呆呆地坐在河边,看着河中的漩涡,我好像看到了秦怡正在冲我微笑,她巧笑嫣然,顾盼生辉,向我频频招手!” “我高兴极了,向她大喊,我下了河,向她一步一步走去……” 小兰听到这里,紧张得手心冒汗,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第一百五十章 狼嘴岭遇险 崔喜笑着说道:”你不用害怕,我肯定没死,不然和你一起走的就是鬼了!你看我像鬼吗?” “大晚上的,你可别神啊鬼的,乱吓唬人!”小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崔喜,看到他月光下的影子,这才踏实。 “我正往前走,忽然被一个人死死拽住,我回头一看,正是秦校长。他看我走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心里不放心,就一直偷偷跟在我身后。”崔喜继续讲道。 “秦校长和我聊了很久,他说他很后悔,他不知道我和秦怡感情会这么深,否则不会这样处理问题。他让我好好活着,因为我还有老妈需要我赡养。”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秦校长把我和秦怡拆开,但我一直没恨过他。他说了很多,其中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他说一直没找到秦怡的尸体,所以在他心里肯定秦怡还活着,她只是离开了西登,去了别的地方,所以他要好好活着,这辈子不搬家,等女儿回家!” “我同意秦校长的观点,秦怡还活着,所以我从来不给秦怡上坟,也不给她烧纸。我看完了秦怡所有的日记,包括后来那些思维混乱日子里写的没有日期的日记,她都没有过轻生的念头,所以我到现在都认为她肯定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一定会找到她!” 小兰听到这里,心中一声叹息,崔喜用情之深,让人钦佩,也让小兰对爱开玩笑的崔喜有了新的认识。 “兰丫头,你知道秦怡最喜欢我什么吗?”崔喜问小兰。 “她日记里说,最喜欢我开朗幽默和善良,她说每次和我在一起,她都特别开心!所以我要保持乐观和善良,等她回来!”崔喜自问自答。 “那她一直不回来,你怎么办?”小兰觉得秦怡已经香消玉损,崔喜不想接受现实,实际上他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 “怎么会呢?我有预感,她快回来了!”崔喜坚定地说道。 两个人边说边聊,不知不觉就爬上了狼嘴岭。崔喜让小兰坐好,骑上自行车,一路放坡,快速下了岭,不久就到了崔喜家里。 崔喜的妈妈见崔喜领了个姑娘回来,误会了两个人的关系,拉住小兰的手,问长问短。 “妈,你查户口呢?这是车医生,是我请过来给你看腰疼病的!”崔喜看小兰有些尴尬,赶紧笑着和妈妈解释。 小兰仔细地为崔喜的妈妈做了检查,然后开始给她针灸治疗,针灸完毕,小兰又给她开了中医药方,这才和崔喜说道: “你家婶的腰疼病还不算太严重,可一次两次的针灸可治不好,要是有可能,你让婶去我那住一段时间,把病治好了再回来!” 小兰说的是心里话,毕竟能找到小松,崔喜功不可没。崔喜和妈妈连声感谢,两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冬天农闲的时候就过去。 小兰看时间太晚,就收拾好东西,让崔喜把她送回去。崔喜的妈妈一再挽留小兰在家住一宿,可小兰一怕传出去闲话,另外心里惦记小松,坚持要回王春涛家。 崔喜两个人连夜赶往中星屯,结果在狼嘴岭遇到了麻烦。 两个人快爬到狼嘴岭顶上的时候,崔喜一把拉住小兰,小声说道:“兰丫头,别动!” 小兰一惊,回过头一看,不禁吓得心砰砰直跳,只见距离两个人二十多米的地方,一只灰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个人。灰狼两只眼睛发出绿莹莹的光芒,看起来非常恐怖。 崔喜把小兰挡在身后,低声说道:“有我在,别害怕,千万别慌,也别跑!” 崔喜把自行车支好,做出随时战斗的姿势,两只眼睛露出凶狠之色,也死死盯住灰狼。 一人一狼僵持了一会儿,崔喜忽然仰头发出如同狼嚎声音,单拳在胸膛敲得轰轰作响,然后一步一步向灰狼踏出,每一步落下,都发出很大的声音。 一开始灰狼不为所动,龇牙咧嘴,做出要扑击的姿势,想要吓退崔喜。 崔喜军人出身,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特别强大,他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灰狼开始犹豫,然后一点一点后退,最后调转方向,几个纵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小兰紧揪着的心放下来,对崔喜临危不惧的表现心中佩服,暗挑大拇指, “这回知道我为啥让你走在我前面了吧?狼这东西特别鬼,最喜欢从人后面袭击,它扑过来的时候,你一回头,正好咬向你的喉咙,咬上了,基本上也就交代了!”崔喜和小兰解释道。 “它不会回来了吧?”小兰心有余悸。 “说实话,如果就是一只狼,我还真就不怕,怕就怕它不是一只,它只是来试探的,那就真麻烦了,咱两得赶紧走!”崔喜说道。 两个人爬上岭,正要放坡,崔喜眉头一皱,面色忽然凝重起来,他低声说道:“兰丫头,靠过来!” 小兰往前一看,一只灰狼正在前方,两只绿莹莹的狼眼正盯着她,她下意识一回头,看见了另一只灰狼从远处一点点靠近。 “兰丫头,别怕,就凭这两个货还不是我的对手!你一会儿听我的命令,让你干啥就干啥!”崔喜临危不惧,遇险不惊。 崔喜麻利地把手电从自行车上取下来,递给小兰说道:“别紧张,咱俩背靠背,你后退走,用手电照着狼眼!” 崔喜的镇定给了小兰信心,她没有慌乱,按崔喜的指令行动。 崔喜仰头又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一只手推着自行车,一步步慢慢向灰狼前进。小兰跟着慢慢后退,手电始终照着后面灰狼的眼睛。 崔喜的气势没有吓跑前狼,它后腿紧弓,蓄势待发,后狼为了躲避手电,行走成“之”字路线,亦步亦趋。 随着和前狼的距离越来越近,崔喜的步子也越来越小,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随着后狼的一声响彻夜空的嚎叫,前狼一跃而起,张开巨口,露出森森的尖牙,直接向崔喜扑来,后狼也犹如离弦之箭直接冲小兰冲了过来。 小兰吓得手电差点扔掉,她强行忍住没有发出惊叫之声,暗暗捏紧手里事先准备好的银针。 前狼冲向崔喜,高高跃起,直接向崔喜脖子咬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惊心动魄 崔喜是退伍军人,又是民兵连长,所以穿着一身没有领章的草绿色军装,腿上还扎着绑腿。当前狼扑过来的时候,他快若闪电般从绑腿中抽出一把铮明瓦亮,寒光闪闪的军用匕首,一脚踢开自行车,同时大喊一声:“兰丫头,趴下!” 小兰听到崔喜的叫声,立刻趴在地上。而训练有素的崔喜使了个铁板桥功夫,小腿垂直于地,大腿和身体几乎和地面平行,仰面向天,整个身体把小兰挡在身下。 崔喜身体折叠,前狼扑空,去势不减,向前冲去。崔喜两手握住匕首,向上使劲一刺,扎破前狼肚皮,前狼发出一声惨嚎,拼命一冲,匕首带出一篷血花,前狼的整个肚子被匕首划开,鲜血四处喷溅。前狼由于惯性冲出去很远,才轰然倒地,发出凄惨瘆人的狼嚎声。 后狼此刻已经冲了过来,直接向崔喜脖子咬去。崔喜右手握住匕首,笔直地把匕首刺向狼头。 后狼一躲,狼爪子在崔喜右胳膊上使劲一蹬,身体腾空,跳到原来前狼的位置,龇牙咧嘴,准备再次攻击。 狼爪子很锋利无比,抓开了崔喜的衣服,胳膊上被抓出两道深深的血痕,渗出血来。 崔喜和两只狼的第一次交锋,崔喜完全占据了上峰。前狼尽管没有被完全开膛破肚,但伤口又长又深,鲜血不停涌出,显然战斗力锐减。 崔喜尽管挂了彩,但对战斗力影响不大。若是一般人,见到了两只前后夹击的狼,早就发了慌,肯定会像没头的苍蝇乱撞,那样基本上会丧生狼口。 崔喜总走狼嘴岭,防范意识比较强,军用匕首总是随身携带,有了称手的兵刃,战斗力肯定会提升不少。 一般来说,狼很少主动攻击人。前段时间,狼群进入了狼嘴岭附近的村子,祸害了生产队不少的牲畜,于是房木公社特意成立了打狼队,围剿猎杀了不少只狼。 狼嘴岭的狼死了不少,剩余的狼四处躲藏,饥肠辘辘,这才有狼半夜出来,冒险袭击崔喜和小兰。 “来啊!来啊!有种再过来啊!”崔喜手拿匕首,对着后狼大声喊着。 后狼凶姓大发,冲着前狼嚎叫一声,又闪电般冲了过来。前狼听到后狼嚎叫,挣扎着站起来,向着小兰冲来。 崔喜投鼠忌器,不敢躲开,以免伤到小兰。他匕首发出一道寒光,向后狼脖子抹去。后狼明显比前狼狡猾,它实际上只是佯攻,它冲过来的时候,立刻收住,身体一拧,从崔喜侧面扑向小兰。 后狼看出小兰是崔喜的软肋,所以看似攻击崔喜,实际上攻击的目标是小兰,而受伤的前狼目标也是小兰,显然它们要一击致命,咬死小兰。 崔喜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后狼如此狡猾。崔喜临危不乱,虽然右手招式用老无法收回,但他却以左脚为轴,右脚旋转蓄力,一脚踢向后狼。 后狼被崔喜踢中,虽然并未受伤,却在惯性下被踢出十几米远。与此同时,前狼已经逼近小兰,对着小兰的脑袋张口就咬。 小兰闻到了狼嘴里发出的腥臭味道,她咬住嘴唇,极力控制自己内心的惊慌和恐惧,出手如电,两只银针准确地扎进了前狼的眼睛。 前狼的惨嚎声响彻山谷,它接连受到重创,却激发出它原始的凶姓,停顿一下后,继续向小兰咬去。 小兰下意识向旁边一躲,躲过了头部,却露出了肩膀。眼看着小兰就要被前狼咬中肩膀,小兰忽然觉得耳后生风,崔喜一拳从小兰后面击出,正打在前狼的嘴上。 前狼跌落在地,不停翻滚惨嚎,一会儿就没了动静。而崔喜的拳头打在狼牙上,拳头立刻被硌出两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这番较量,惊心动魄,就连崔喜都吓出了一声冷汗。他根本没有想到两只狼如此狡猾,居然避重就轻,同时攻击小兰,若不是崔喜在部队的几年苦练功夫,身手矫健,出手不凡,小兰肯定会受重伤。 崔喜在心里不停骂自己,保护小兰居然出了纰漏,害得差点让小兰受了伤。小兰若是有个闪失,崔喜肯定会愧疚一辈子,毕竟小兰是他请来给母亲看病的,出了差错,他难辞其咎。 后狼见前狼没了动静,不敢再轻易发动进攻。它几个跳跃,和崔喜拉开距离,然后仰天不断发出狼嚎声,不大功夫,山中也传出几声狼嚎声呼应后狼。 “你没事吧?”崔喜拉起小兰,关切地问道。 小兰惊魂未定,心脏砰砰乱跳,但她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说道:“我没事!咦?你受伤了?”小兰看到崔喜右手鲜血淋漓,知道崔喜肯定受了伤。 “皮外伤,啥事没有!兰丫头,我和你说,今天我们可能遇到了**烦!现在狼嚎的这头狼有可能是狼王,它现在在招呼同伴,很快就会有其它的狼陆续过来,所以我们必须找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崔喜一边观察后狼,一边对小兰说道。 “那咱俩赶紧骑自行车跑吧!下坡速度快,狼估计追不上!”小兰有些紧张,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行,你太低估狼的速度了!只要我们骑自行车跑,后背就交给狼了,那肯定九死一生!”崔喜摇摇头。 “放心,有哥在,我必须护你周全!”崔喜看出小兰的紧张,拍了拍小兰的肩膀说道。 “好,我相信你,你说咋办就咋办!”小兰是真心信任崔喜。 崔喜用手电在道路两侧仔细照了照,说道:“行了,找到地方了,跟我来!” 崔喜拉住小兰的手,向道路北侧坡上走去。崔喜的手温暖宽厚,小兰感受到温度,脸一红,下意识想要抽出手来,却又生生忍住。 片刻功夫,崔喜两个人来到一个山洞前停下脚步。说是山洞,其实只是一个石头深凹槽而已,里面也就能容纳三四个人,空间很小。 崔喜让小兰进去,自己则坐在洞口,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手电观察后狼的动向。 随着后狼不断的嚎叫,崔喜看到一双双发出绿幽幽光芒的灰狼聚集而来,崔喜数了数,加上后狼,一共是六只狼。 六只狼以后狼为中心,呈扇形向小山洞慢慢逼近! 第一百五十二章 力杀三狼 秋夜的风很凉,但崔喜的鼻尖却挂着汗珠,他眼睛微闭,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准备着狼群的第一波进攻。 小兰虽然也生活在农村,也曾经见到过狼,但她从未看到过狼攻击人的场面,更不用说几头狼同时攻击人的恐怖场面。她极度紧张,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她手里捏了几根银针,高度戒备,准备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随着狼王的一声嚎叫,三只灰狼成品字形向山洞冲去。冲在最前面的灰狼一跃而起,张开巨口,直奔崔喜面门咬去。 崔喜身体微弓,左拳砸向灰狼腹部,右手匕首划出一道寒光直切灰狼面门,灰狼头部一拧,躲过要害,却还是被崔喜划伤了颈部,同时被崔喜左拳击中腹部,跌落下来,哀嚎不止。 崔喜心中大喜,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一击奏效,于是踏出一步,想要直接结果了这条狼的性命。 崔喜知道,狼群的不正常嚎叫肯定会惊动狼嘴岭附近的村民,惊动打狼队的成员,如果他能快速杀掉一条狼,不仅能削弱狼群的战斗力,更能对群狼产生震慑,从而就会争取到更多的营救时间,所以崔喜急于想干掉面前这只受伤的狼。 可他一出来,整个人就从山洞暴露出来,两侧的灰狼正伺机而动,见崔喜露出整个身体,同时从左右两个方向跃起,向崔喜扑去。 而刚才受伤倒地,还哀嚎不止的灰狼猛然从地上跃起,迅猛地向崔喜面门咬去。 “他娘的,上当了!”崔喜一下子明白过来,倒地受伤的狼其实根本就没有大碍,这是它诱使他离开山洞的计策。 崔喜不退反进,大喝一声,匕首光华一闪,从下向上直捅诈伤灰狼的咽喉,同时右腿抡圆直踢右侧灰狼,左肘横向砸向左边袭来的灰狼。 只听得狼的惨嚎声和崔喜吃痛的声音同时响起,电光火石之间,崔喜和群狼的第一次交锋结束了。 正面扑击崔喜的灰狼被匕首在咽喉扎了一个大洞,狼血汩汩而出,掉在地上很快断了气。 右侧的灰狼被崔喜一脚踢飞,滚出去很远。左侧的灰狼虽然被崔喜肘击了一下,但崔喜力量分散,这一肘的力量没能将灰狼击退,反被它一口咬住肩头。 崔喜右手匕首快速捅向左侧灰狼,灰狼撕掉崔喜肩头一块肉,全身而退。 崔喜痛得脸部变形,他踉跄着退回山洞,肩部流出的鲜血把衣服染红,他咬牙忍住疼痛,右手把匕首横在胸前,防止群狼再一次攻击。 崔喜和群狼的第一次交手以崔喜受伤,群狼死掉一头狼而结束。虽然小兰拿着手电照向外面,却也没有完全看清楚战况,但崔喜下垂的左臂和肩头不停流出的血让小兰意识到崔喜已经受伤。 小兰立刻脱下外衣,扯出几个布条,快速地把崔喜肩头简单包扎上,然后又在崔喜穴位上连扎几根银针,防止血液流出过快。 “疼不疼?你没事吧?”小兰包扎完,担心地问崔喜。 “啥事没有!就这几个货想要我的命,它们还不配!”崔喜豪气冲天。 “你受伤挺重的!”小兰眼泪含眼圈。 “哎……,你可别哭,我离死远着呢!你放心,只要我们能支持半个小时,打狼队肯定会到,有我在,你把心放肚子里去!”崔喜给小兰吃定心丸。 崔喜左手已经无法用力,但他却没有显露出一气畏惧之色,匕首举在胸上,目光死死盯住狼群。 群狼的第二次进攻来了…… …… 二十分钟后,寂静的秋夜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狼群扔下两具灰狼尸体仓皇而逃,打狼队到了! 崔喜听到枪声,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他伤痕累累,浑身是血,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睛慢慢闭上,晕了过去。 崔喜被连夜送去了县医院,王春涛跟了过去。崔雨琳和小兰第二天坐最早的大客也赶到了西登县医院。 崔喜的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被缝合了一百多针,小兰和崔雨琳到医院的时候,崔喜还在昏睡中,没有醒来。 “喜子咋样了?”崔雨琳焦急地问王春涛。 “你放心吧,没事了!大夫说喜子身体素质好,手术挺成功,没有啥危险了!他身上其他伤还好说,主要是肩膀的伤口太大,而且被狼咬得乱糟糟的,伤口不好缝合,不然早就做完手术了!”王春涛安慰崔雨琳。 “我听打狼队的人说,喜子打死了三只狼,你们是遇到狼群了吗?”王春涛问小兰,他昨晚走得急,不知道具体情况。 小兰把事情经过和王春涛讲了一遍,王春涛听完,对躺在病床上的崔喜翘起大拇指说道:“行,这小子部队这几年没白待,有刚!” “一会儿你在这照顾喜子,我和小兰去一趟公*局!“王春涛对崔雨琳说道。 “带小兰去公*局干啥?“崔雨琳不解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喜子不是分配到公安系统了吗,他这一受伤,肯定无法准时去报道,我得去说明一下情况。另外喜子的这次打狼经历要是被重视,树立成英雄事迹典型,对他的具体工作安排那可太有用了!”王春涛毕竟是林业站站长,想事情很周全。 小兰抱着孩子和王春涛去了公*局,小兰作为当事人,把崔喜打狼的整个经过和领导叙述了一遍。 公*局领导听完后非常重视,派人和王春涛一起去医院探望了崔喜,并且承诺崔喜的一切医疗费用都由公*局来承担。 崔喜在中午的时候醒了过来,当他看到小兰正关心地看着自己,虚弱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兰轻声说道。 “那就好!没等见到打狼队,我就晕过去了,可丢老人了!”崔喜露出笑容说道。 “你可不丢人!打狼队知道你杀了三头狼,都老佩服你了,说你不比武松差多少!”小兰由衷夸赞。 “你也不差啊!要是一般小姑娘,早就吓麻爪了!我要是武松,你就是扈三娘!”崔喜开玩笑地说道。</p>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再生嫌隙 崔喜有二姑和二姑夫照顾,加上小兰着急回小砬子屯报信儿,于是小兰和崔喜几人匆匆告别,离开了县医院。 临回小砬子之前,小兰去了趟孟怀仁老师家,给他报了平安,告诉孟老师孩子找到了。孟老师很高兴,亲自把小兰和小松送到客运站,直到小兰坐上了车,他才离开。 小兰刚到大门口,小成子和苗娜两口子从窗户看到了她,一起跑了出来。 “哎呀我的天,小松找到了!快给我抱抱!”苗娜看到小松,高兴得不得了,从小兰怀里抱过小松,亲个不停。 小成子和赵英军也特别高兴,围在小兰身边问长问短。 大家进了屋,小兰把找到小松的经过和大家说了一遍,小成子说道:“四哥还挺有心眼,还知道把小松送到他干爹干妈家!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走了几天了,也不说给家捎个信,我昨晚做梦还梦到他了呢!” “成子哥,你们回来了,他呢?”小兰问道。 “我们昨天在西登碰上了老七,他让我们回来等信,说要是有四哥和小松的消息,就去鹿鸣春饭店找一个叫何仙儿的服务员报个信儿,我一会儿骑车就去!”小成子知道小兰问的是虎老七。 “七哥可牛了,坐个挎斗摩托找人!”赵英军说道。 “算了,咱不提他了!小娜姐,你帮我跑跑腿,去给田叔还有老刘三婶送个信儿,省得他们惦记!”小兰虽然也惦记虎老七,可她心里的疙瘩没解开,不想再说虎老七的事。 苗娜两口子走后,小成子骑着自行车去了西登县城,在天黑之前到了鹿鸣春饭店。 小成子找到了何仙儿,把情况和她说了一遍,然后贪黑返回了小砬子。 何仙儿下班后,直接去了黄老大家,敲开了房门。 “小仙来啦!快点进来!”黄老大的外婆热情地把何仙儿让进屋里。 黄老大陪着虎老七找了一天的人,两个人刚吃上饭,黄老大见何仙儿来了,笑着说道:”哎呦,何仙姑来啦?正好和我们一起吃点!“ 何仙儿白了一眼黄老大,冲虎老七说道:“你们屯子捎信来了,你媳妇把孩子找到了,但是你四哥没有找到!” “孩子找到了?在哪找到的?”虎老七这两天一直没有四哥的信息,心情焦虑,现在听何仙儿一说,立刻站起身来,激动地问道。 “说是在房木公社找到的!”何仙儿说道。 “黄哥,你明天有没有事?你要是没事,陪我去房木找四哥呗!”虎老七恨不得现在就去房木找四哥。 “我觉得你还是回家问清楚了再去!”何仙儿说道。 “我觉得何仙姑说得对!房木公社那么大,你不问明白了,可不太好找!”黄老大点点头说道。 虎老七把筷子放到桌子上,对黄老大说道:“黄哥,那就辛苦你一趟,你现在就跟我回趟小砬子!” “我靠,你把我当驴使啊?你好歹也让我把饭吃完吧!”黄老大苦着脸说道。 “吃什么吃?你一天就知道吃!正事要紧,赶紧去!”何仙儿对黄老大呵斥道。 “何仙姑,不对吧?你和老七才认识几天啊?这就帮着老七说上话了!你不是看上老七了吧?”黄老大调侃道。 何仙儿脸一红,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胡咧咧什么?这要是七哥媳妇听到了,还不得误会啊!” “老七都离婚了,有啥误会的?你要是同意嫁给老七,我把我摩托车送给你当贺礼!”黄老大笑着把摩托车钥匙递给何仙儿。 “谁稀罕你的破车!赶紧干正事去吧,我懒得跟你磨牙!”何仙儿把黄老大的摩托车钥匙一把打掉,和黄老大外婆打了声招呼,径直走了。 黄老大跑了一天很累,尽管有些不爱动弹,但还是骑上摩托,带虎老七回了小砬子屯。 虎老七回来的时候,发现东院和西院都没有开灯,他抹黑回到西院,发现小兰并不在家。 赵老四抱小松走的当天,虎老七去派出所办户口,所以并不知道小兰已经搬去了东院。虎老七不知道小兰去了哪里,就想找小成子问问,于是又去了东院。 可一到东院大门口,发现大门上了锁,于是虎老七站在大门口,大声喊起来:“苗小成!苗小成!苗小成在家吗?” 经过几天的折腾,小兰身心俱疲,早早就搂着小松睡着了。小兰睡得正香,稀里糊涂听见有人喊小成子,于是坐起来,仔细听了听,不由得犹豫起来。 小兰听出了虎老七的声音,她不想和虎老七见面,可又怕虎老七是因为四哥的事找小成子,自己不吭声,很可能耽误事。 虎老七喊了半天,屋内也没有动静,正想离开,却发现东屋的灯亮了。 小兰从屋里走出来,来到大门前,却没有开门,眼睛也不看虎老七,说道:“你找成子哥,还是找我?” 虎老七看小兰从屋内出来,不由得一愣。他知道小成子在东屋住,看小兰从东屋出来,不由得心里一翻腾,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小成子在没在屋?” 小兰听出了虎老七的言外之意,心中一阵悲凉,她觉得虎老七内心龌龊,竟然会问出这种话来,不由得赌气说道:“在不在和你有啥关系吗?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回去睡觉去了!” “你……你……”虎老七气得说不出话来,他长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好!和我没关系!我现在只想找到四哥,别的破事我没心思管!你把在房木公社知道的情况和我说完,我马上就走!” 虎老七的话让小兰很伤心,真想一走了之,可关系到四哥,她还是忍住没走,就把她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完直接进了屋,把灯关上。 虎老七呆呆地看着漆黑一片的东屋,心中五味杂陈。在监狱里,他无数次憧憬着回来后的温馨场景,也暗自发誓一定要对小兰好。 可他回来才短短的几天,竟然物是人非,小兰居然公开离开家,和小成子住在一起,而唯一的亲人四哥离家出走,音讯皆无,这让无比难过,心中悲凉。</p>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 “老七,你媳妇虽然个子矮,长得可真不赖!”黄老大对虎老七说道。 “天这么黑,你能看出好赖来?再说好看有屁用,能当吃还是能当喝?”虎老七心里有气,说话很冲。 “靠,你和你媳妇闹别扭,怎么把火撒到我头上了?你别跟这傻站着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黄老大把摩托打着了火。 虎老七蔫头蔫脑地上了摩托车,连夜回了西登县城。 第二天一大早,虎老七就把黄老大喊了起来,让他跟自己去房木找赵老四。黄老大没睡够,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嘟囔道: “你赶上周扒皮了,晚上跟你回小砬子,这大早上也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今天我再陪你一天,要是再找不到人,明天你自己骑摩托去找吧!” “我哪会骑摩托?今天要是找不到,我明天骑自行车自己去找!”虎老七知道黄老大玩心重,天天这么找人,他根本受不了。 “行!反正找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这两天过过手瘾,然后我再陪你去找人!”几天没赌,黄老大手直痒痒。 两个人在房木挨个村子找了一天,一点线索也没有。虎老七本来还想再找一个村子,黄老大说肚子饿得受不了,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再找下去,虎老七无奈,只好和黄老大回了西登。 吃过晚饭,黄老大骑上摩托跑出去赌博去了。虎老七心情郁闷,看到墙上挂了一把二胡,于是拿了二胡到院子里拉了起来。 虎老七内心苦闷,心情低落,于是拉起了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 虎老七从小就喜欢二胡,不大的时候就和屯子里的还俗道士姬老道学习拉二胡,在监狱服刑期间参加汇演还得过奖,演奏水平相当不错。 虎老七把自己悲凉的情绪融入到《二泉映月》中,曲子拉得时急时缓,如泣如诉,让人断肠! 虎老七完全沉浸在乐曲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院子外面慢慢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何仙儿也被吸引而来,站在外面静静地聆听。 一曲奏罢,围观的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虎老七这才看到院子外站了很多人,他根本没有炫技显示之心,于是不好意思地和大家拱了拱手,拿起二胡就要回屋。 “别走啊,小伙子,再来一个!”有人看虎老七要回屋,大声喊起来,边上的人也跟着起哄。 虎老七在人群中看到了何仙儿,何仙儿冲他粲然一笑,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虎老七一看,觉得盛情难却,就又拉了一曲《流波曲》,曲子拉完,众人再次叫好,可虎老七没有心情再拉,拱了拱手就回了屋里。 见虎老七回了屋,众人很扫兴,慢慢都散了。何仙儿却没走,她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走进了院子,敲了敲门。 黄老大的外婆开了门,见是何仙儿,笑着说道:“仙儿,你要是找小方子(黄老大小名),他可不在家,你要是找我这老太婆,我倒是有时间!” “姥姥,你怎么也逗上我了?不是我说你这个老太太,你都把黄鼠狼惯成啥样了?一天天东游西逛的,也不找个正经工作!”何仙儿和黄老大的外婆很熟悉,所以说起话来,口无遮拦。 “你别看小方子没个正经工作,他可孝心,啥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买!这谁要是嫁给他,那可得享老福了!”姥姥笑吟吟地看着何仙儿,话中有话。 “姥姥,你就别打我主意了,还是让别的姑娘来你家享福吧!我啊,没有这个命,你就别替我操心了!”何仙儿打趣道。 “那你是找七小子的吧?你们唠吧,我就不在你们跟前碍眼了!”姥姥开着玩笑,小脚紧倒往里屋去。 到了门口,姥姥又转过身来,对着虎老七说道:“七小子,小仙儿这孩子心眼可好了,小方子不在这两年,她跑前跑后给我帮忙,你看她看不上我们家小方子,你试试呗!”姥姥是个乐天派,愿意说愿意闹。 “姥姥,你可别操心了,人家有媳妇儿,你快回去吧!”何仙儿哭笑不得。 姥姥进了屋,何仙儿看虎老七有些局促,笑道:“姥姥就爱开玩笑,你可别当真!” “这几天你没少给我帮忙,真谢谢你!”虎老七感激地说道。 “都是小事,也没帮啥忙!你和黄鼠狼今天找人找得咋样啊?”何仙儿问道。 “哎!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虎老七叹了口气。 “你们这么找,跟大海捞针有啥区别?你和我说说,你四哥为啥丢的?我帮你分析分析!”何仙儿喝了一口水,说道。 赵老四离家出走是因为虎老七往他和小兰身上泼脏水,虎老七难以开口。 何仙儿见虎老七半天没说话,知道虎老七肯定有难言之隐,于是说道:“一个大男人,有啥不能说的?你不说,不解决问题,就是找到了你四哥,他能跟你回来吗?” 虎老七一愣,他只想着找到四哥,却没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得呆住了。 何仙儿不再说话,拿起虎老七放在沙发上的二胡,吱呀吱呀胡乱拉了起来。 虎老七内心斗争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咬牙,抱着豁出去的想法,把四哥离家出走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何仙儿听完,秀眉紧锁,半天没吭声。 “你怎么不说话了?”虎老七小声问道。 “你让我说啥啊?我都纳闷了,你找四哥有啥用?这种最埋汰人最伤人的话你都说,你就是找到他,他能和你回去吗?”何仙儿气哼哼地说道。 “我找到四哥,和他道歉,解释开,他能回来!”虎老七说道。 “我原来以为你是个人物,比黄鼠狼他们强,实际上你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白长了一副好模样,却一肚子肮脏肠子!黄鼠狼这些人虽然混,在外面打打杀杀,可对家里人从来不耍脾气,黄鼠狼对姥姥可孝心了!你说你自己亲哥和媳妇有一腿,还有比这更伤人的话吗?你就是找到四哥,他就是能原谅你,可回来后有脸见你媳妇吗?所以我说,你也不用找了!”何仙儿的嘴很厉害。 “我说我不说,你非让我说,说完了你还骂我!”虎老七低下头,小声嘟囔着。</p>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歧视 “你媳妇跟你也真是倒了霉了,你进去了,她给你撑着家,还治好了你亲哥,你不知道感恩,还打人家,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都在想什么?”何仙儿替小兰鸣不平。 “那她要是真养汉子了,我还感恩她?”虎老七想起小兰从小成子屋里走出来,心里就堵得慌。 “哼!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是看见了,还是抓到了?”何仙儿冷哼一声说道。 何仙儿的话,虎老七没办法反驳,他的确没有任何小兰红杏出墙的证据。虎老七虽然听田红山说过小成子为人处世和他入狱前后截然不同,但他心里还是对小成子抱有偏见,所以他才会有小兰和小成子住一起的想法。 “你啊,也不用去找你四哥了!他要是不想回家,故意躲着你,天下这么大,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他!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家,把和媳妇的事整明白,再琢磨找你四哥的办法吧!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何仙儿把二胡扔到沙发上,站起身来冲着里屋喊道: “姥姥,我走了,有功夫再来看你!” 黄老大姥姥听到何仙儿的叫声,从里屋出来,把何仙儿送出门外,这才回到屋中,对陷入沉思的虎老七说道: “我在里屋都听半天了,我觉得小仙儿说得对!你这孩子有点闷,啥事都搁肚子里,来这好几天了,也没听你念叨这些事!记住孩子,再好的女人都得有人疼,打女人骂女人的男人都是窝囊废,窝里横的主!明天你就回去吧,把老婆哄好才是正经事!” “我知道了,姥姥,你休息吧!”虎老七点头说到。 姥姥摇着头叹着气,嘟嘟囔囔回去休息了。 姥姥走后,虎老七关了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再有两天就是中秋节了,所以月亮很圆很大,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把整个屋子照得朦胧虚幻,虎老七就如一个雕塑,沉浸在思考之中。 黄老大赌博到凌晨四点多才回家,他进了屋,打开灯,冷不丁看到沙发上呆坐的虎老七,不禁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说道:“唉呀妈呀,你作啥妖啊!都几点了还不睡,在这装僵尸,你这是想吓死我啊?” “黄哥,我问你一个事,你能告诉我吗?”虎老七目光呆滞地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神叨叨的呢,有啥事赶紧说,我都困死了!”黄老大打着哈欠说道。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啥?”虎老七问道。 “我*,你不是想死吧?真想死,去外面死,可别在我们家死,我胆子小!”黄老大骂道。 “我说的是真的,我觉得活着太累了!”虎老七喃喃地说道。 “就你活得累?谁活着轻松?碰到点事就寻死觅活的,娘们唧唧的,你以前那豪横劲哪去了?再说了,要是连死都不怕,还有啥怕的?我可不跟你扯了,困死我了,你自己墨迹吧!”黄老大说完,把虎老七丢在屋里,自己进房间睡觉去了。 虎老七一直坐到天亮,黄老大的外婆都起来了,他还没合过眼。 “姥姥,我回家了,等黄哥起来,你告诉他一声!”虎老七说道。 “走吧,赶紧回家和你媳妇好好过日子!记住姥姥的话,大老爷们不能心眼小,疑神疑鬼的男人没有女人得意!”姥姥点了点头说道。 虎老七坐大客在明德下了车,去派出所把户口的事解决完,就直接回到了家。 中秋节左右正是秋收农忙的时候,小兰背着小松下地掰棒子干活去了,虎老七跳进了东院,把整个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才回了家,做了点饭吃了一口,躺在炕上睡着了。 小兰下工回到家,看到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由得暗自纳闷,不知道是谁做的,她猜来猜去,就是没猜到虎老七。 小松因为这几天折腾了好几个地方,受了凉感冒了。小兰给小松喝了奶粉,吃了药,好容易才把小家伙哄睡,这才起身去给自己做饭。 可她一看水缸,里面已经没有水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之前赵老四和小成子在家住的时候,水缸永远是满的,挑水的事根本不用小兰操心。 虎老七的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可她不愿意去虎老七院子里挑,可去村北头挑水,她又不放心小松。 想来想去,小兰把睡着小松背在身上,拿起扁担和水梢准备出门去挑水。小松因为感冒,本来睡得就不踏实,小兰一折腾,小家伙醒过来,开始哭哭咧咧起来。 小兰一边用一只手拍着小松,嘴里“嗷嗷嗷”地哄着小松,一边晃悠悠地挑着水梢往外走。小兰个子小,水梢不停地碰在地面上,扁担一滑,掉到地上。 小兰摇了摇头,无奈地拎起一个水梢,走出了门,却看两桶盛满水的水梢放在门外,不由得一愣。 小兰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人,暗自想道:“肯定是成子哥怕人嚼舌根,挑完水放在门口就走了!” 小兰心中感激,赶紧把小松哄睡,胡乱做了口吃的,吃完锁好门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虎老七直接去了赖文家里。 凯文刚起床,看到虎老七敲窗户,就走出房门,笑着起说道:“老七回来啦?回来好!回来好!” 赖文不得意虎老七,因为虎老七当队长的时候,他想要点工分多又轻巧的活,虎老七根本没给他面子。可赖文心里又有点怕虎老七,他能把苗大眼睛打瞎,这虎劲谁不忌惮。 “赖文,我这刚回来,这一年还一个工分都没有呢,能不能给我找点工分高的活儿,累点苦点没事!”虎老七说明来意。 赖文一听虎老七叫他外号,心里顿时不高兴了,他脸往下一撂,冷冷地说道:“什么赖文赖文的?我没有姓啊?” 虎老七一看赖文不高兴了,就改口说道:“我说错了,刘队长!” “哼!这还差不多!你想要工分多的活,谁不想要啊?再说你一个蹲过大狱的劳改犯,还挑三拣四的,别人会怎么想?”赖文官不大,官架子可不小。 虎老七听出了赖文口气中的歧视,他把火往下压了压,说道:“就当我没说,你咋派工就咋派吧!”说完转身就走。 赖文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冲虎老七叫道:“等一会儿,有个工分高的活,不知道你敢干不敢干?”</p>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秘的砬子山 虎老七一听,立刻返回来,对赖文说道:“不就是个干活吗?啥敢不敢的?” “你当队长的时候,什么活工分最高?”赖文问道。 虎老七想了想,说道:“那肯定是打石头的活工分最高呗!” “对啊!你要是敢点火放炮,我就把这个活交给你!咱们平时的活儿一个人差不多10个工分,你要是干我给你20个工分,翻倍你看咋样?”赖文说道。 打石头的活可不是啥好活,一来又苦又累,二来还有危险性。 要想打石头首先要选好石场,然后要把石场上土层和杂七杂八的东西铲掉清除。 接着就要打炮眼。炮眼必须垂直于作业面,要打半米以上。一个人拿钢钎,一个人抡铁锤砸钢钎,砸一下,钢钎转动一下再扶正。 砸几下,还要适当往炮眼里加水,防止炮眼因为钢钎冲击太热而让石头炸裂。砸到一定深度,要用特殊加长的“掏耳勺”把碎末舀出来,保持炮眼干净整洁。 往炮眼里下**和**都必须是有经验的人才能干。引信的安装和长短,还有封炮眼都是技术活,毛手毛脚的人根本干不了。 点引信的人要求必须胆大心细,而且手脚麻利,反应敏捷。因为每个炮眼留的引信长度相同,这样依次点燃引信后,才能让作业面的每个炮眼里的**依次爆炸,从而取得最佳爆破的效果。 如果点引信的人跑慢了或者意外摔倒,不能在**爆炸时离开危险作业区,跑到安全防护掩体内,就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有了哑炮,也是很头疼的事,因为**没响,不好判断是引信、**还是**的问题。一般谁填的炮眼,谁去排除哑炮,万一到了炮眼前,恰好**又炸了,那基本上不死也是重伤。 “我给你配个抡大锤的,剩下的活你一个人干,这些活估计够你干一阵的,这工分可不少挣!”赖文话语里充满诱惑。 若是清石场和打炮眼,活虽然又脏又累,虎老七还不在乎,可埋**、点引信都是比较危险的活,虎老七有些犹豫。 “你今年一个工分没有,到时候你拿啥分口粮?你一个大老爷们又特别能吃,总不能把你媳妇小兰的那份你给吃了,让她喝西北风吧?”赖文说中了虎老七心里一直头疼的问题。 “我回去琢磨琢磨,明天给你信儿!”虎老七还是有些顾虑,毕竟他从来没安装过**,也没点过引信,所以有些打怵。 “你也别琢磨了,你今天不定,老李铁链子就定了!你呀,怎么娘们唧唧的?我看你还是跟妇女下地掰棒子吧,那一点危险都没有!”赖文用了激将法。 “谁娘们唧唧?你少给我扯没用的!这活我干了!你给我配谁打炮眼?”虎老七问道。 “二老喂!”赖床早在心里想好了人选。 虎老七一听是二老喂,心里“咯噔”一下,因为他太了解这个“二老喂”了。 二老喂是兰大泉的外号。因为兰大泉脑子慢,也就是老百姓俗称的“缺弦”,他到了十几岁,吃饭还得父母来喂,所以被起了个外号”二老喂“! “你让二老喂跟我配一起打炮眼,你这是故意要废掉我的手吧?他抡大锤能打准钢钎吗?那还不得每锤子都砸我手上啊?”虎老七气愤地说道。 “你一个劳改犯还瞧不起人啊?要论力气,你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赖文时刻不忘打击虎老七。 “你竟说屁话!他力气再大,打不准有啥用?再说了,他越有劲,我的手残废的可能就越大!你就不能给我换一个人!”虎老七觉得赖文就是故意整自己,有些生气。 “一个萝卜一个坑,这是你曾经跟我说的话,你忘了吗?全小队就二老喂和你没有坑,你让我换谁?再说了,你别跟我讨价还价,不干拉倒,我懒得和你费唾沫!“赖文还来了劲,转身进了屋。 虎老七气得真想揍赖文一顿,但打瞎苗大的教训历历在目,让他不敢再冲动。 虎老七站在赖文家门口仔细想了想,觉得如果他来抡锤子,二老喂来扶钢钎,这个活应该能干,于是他进了屋子。 “这活我干了!石场选了吗?”虎老七为了挣工分分口粮,已经没有选择。 “选好了,就在砬子山!”赖文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砬子山?你不是疯了吧?”赖文的话出乎了虎老七的意料。 虎老七之所以意外,跟砬子山的特殊性有关系。 小砬子屯之所以叫做小砬子,就是因为屯西有一个富有传说色彩的砬子山。 砬子山是个石头山,植被稀疏,盛产酸塔,但在砬子山平坦的顶部却生长了一棵参天大树,这棵大树竟然是一棵黑松。 西登境内的黑松几乎没有成材的树,树木不高而且树节子和枝丫多。但砬子山这棵黑松仿佛变异了一般,有两人环抱粗细,枝叶散开,能遮挡砬子山平坦的顶部一半以上,一年四季青翠碧绿,让人啧啧称奇。 砬子山植被稀疏,但生活在这里的动物可不少,有罕见的旱龟,还有山鸡、野兔、狐狸、刺猬、黄鼠狼等多种小动物。 这些小动物却不是砬子山的主角,砬子山的主角是蛇。砬子山的蛇几乎包含了辽北地区所有的品种,有当地人称为野鸡脖子、黑乌蛇、白线蛇、黄花松等七八种蛇。 砬子山不仅蛇的品种多,数量也非常可观,只要你走在砬子山上,几乎每一步都会看到蛇。 而砬子山富有传说色彩指的是砬子山上有两条修炼大蛇。据老人们说,砬子山黑松大树下根部有一个隐蔽的洞,里面生活了两条千年以上的大蛇,两条蛇一雌一雄,都有大碗口粗细,长十几米,雄蛇头部长有冠子,血红耀眼。 有人说曾经看过两条蛇出来晒鳞,盘在一起,像个小山一样,而且身体周围不时有白雾出现,很是神秘。 这些说看过的大蛇的人,说法不一,但顾家人对于两条蛇的来历却有一套专门的说法,神秘而富有传奇色彩。</p> 第一百五十七章 阴谋诡计 顾家现在没有人住在小砬子屯,但顾家的主坟却在砬子山下。 说起顾家,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家族,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家族出了不少位高权重的人物。据说顾家的兴旺和砬子山两条大蛇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就连主坟的选址也是因为这两条蛇。 顾家不是坐地户,他们的老祖是山东登州人,后来因为山东闹饥荒,一路乞讨,辗转来到了小砬子落下了脚。 顾家老祖落脚后,做了地主家长工来维持生计,虽然不用四处流浪,但一家三口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勉强度日。 第二年,顾家老祖一天出去放牛,在砬子山上发现两只野鸡正和两条蛇争斗。 当地人把这种争斗成为龙(蛇)凤(野鸡)斗,是很难看到景象。顾家老祖藏在一块石头后仔细观看,发现两条蛇渐渐落入了下风。 两只野鸡时飞时落,迅猛灵巧,专门用尖喙攻击两条蛇的七寸位置,而两条蛇只能被动防御,被啄得伤痕累累。 两条蛇几次想要逃跑都未能如愿,最后索性放弃了逃跑,和野鸡正面交锋,结果很快就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顾家老祖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觉得自己应该把两条蛇救下来,于是从石头后跳出来,用鞭子把野鸡赶跑了。 顾家老祖把两条蛇拿到大树下,又采来了止血的草药,用石头捣碎了给两条蛇敷上,这才继续去放牛。 顾家老祖做完这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他却开始时来运转,人生开挂。 顾家老祖在一次下地干活时,竟然挖到一箱珠宝,然后他辞去了长工,盖房置地,一跃成为富户。 以后的日子里,无论顾家老祖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很快成了方圆百里的首富。他有了钱,又娶了几个妾,开枝散叶。 他的孩子都特别聪明,和他完全不一样,他们有的中了举,当了官,有的外出经商,混得风生水起。 顾家富甲一方,又成了书香门第,有钱又有势。 顾家老祖临终前,把子孙叫到跟前,说砬子山上两条大蛇托梦给他,让他死后就葬在龙凤争斗的砬子山下。并且告诉他的子孙,两条修炼千年的大蛇是他们家的保家仙,只要祖坟不迁,保家仙就会一直在砬子山庇佑顾家。 关于顾家和大蛇之间的传说,很多人是不信的。不信的人就提出,两条连野鸡都打不过的小蛇,怎么会是修炼千年的保家仙? 而相信的人就会千方百计把这个疑问解释成合理。相信的人认为和野鸡打架时,两条蛇正在晋阶历劫,出于虚弱期,所以才会不堪一击。 可不管你相信不相信,顾家时至今日也人丁兴旺,官运和财运都极其旺盛,从省城到县城都有老顾家的官,而且都是实权派。顾家最小的官是公社的副社长,每次祭祖都排不上位置,可见顾家的时运。 不是没有人觊觎顾家祖坟这块风水宝地,可顾家人位高权重,谁又敢去触碰顾家的禁忌? 可赖文的爹就不知深浅,捋了一回虎须。赖文爹觉得,自己家一直时运不济是祖坟地风水不好,于是就动了把祖坟移到砬子山下的念头。 他不敢去动顾家主坟,所以就偷偷把自己家的祖坟移到顾家祖坟旁边,然后期待着自己家能时来运转。 赖文爹没等到时来运转,却等来了大祸临头。有人发现了赖文家移坟的事,马上报告了顾家。顾家人没有通知赖文家,直接让人把坟刨了,把赖文祖宗的尸骨都扔在了壕沟里。 赖文爹知道后,哭天抢地,跌跌撞撞来到壕沟,把祖宗的尸骨收起来,灰头土脸地又埋回原来的坟地。 刨坟掘墓是最遭人唾骂和惹众怒的行为,所以赖文爹到处去控诉顾家的卑劣行径,可却没人同情和搭理他。因为他把自己家的坟地挪到离顾家祖坟地只有咫尺之遥,这种行为不比挖坟掘墓差多少,所以别人都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控诉无果,赖文爹消停了,可顾家人却没想让他消停,他们找了赖文爹一个多年前的错误,把他抓了起来,几个月后,赖文爹上吊死了。 农村有个规矩,少亡的人和横死的人是不能进祖坟地的,赖文爹孤零零地葬在了砬子山对面的山上,这下他倒是可以永久看着砬子山这块风水宝地了。 赖文恨顾家入骨,可他可比他爹城府深多了,没有绝对的把握,他绝不会以卵击石,他一直在隐忍,等待机会给顾家致命一击。 赖文当上队长后,他觉得机会真的来了! 赖文有权利在小砬子北队的范围内选择石场,那选砬子山作为石场绝对没毛病。如果把砬子山炸开,把两条蛇炸死,顾家祖坟的风水就会完全被破坏掉,他们家的运势就会急转直下,赖文爹的仇也就从根上报了! 炸开砬子山,顾家人势必会知道,但赖文却不怕顾家人来兴师问罪。因为他动的是砬子山而不是顾家的祖坟,如果顾家说他破坏了风水,他正好告顾家搞封建迷信,他绝对占理。 赖文当上队长后就开始研究这件事。炸砬子山毕竟是件大事,他必须要把自己摘干净,最后做到祸水东引才能算计划完美。 虎老七的到来让赖文找到了祸水东引的人选,他计划里所有的实施条件已经完全具备。 赖文听到虎老七的质问,冷笑道:“我怎么就疯了?砬子山是不是最好的石场?” “是不是好石场有啥用?你不知道上面有两条蛇,下面有老顾家的祖坟吗?”虎老七又不傻。 “你见过那两条蛇吗?”赖文问道。 虎老七摇了摇头。 “我们炸的是砬子山,又不是炸顾家坟,这和老顾家坟地有啥关系?”赖文继续问道。 “炸开砬子山,那不是破坏人家祖坟地的风水吗?”虎老七理直气壮地说道。 “先不说你搞不搞封建迷信,我就问你一句,砬子山是老顾家的还是公家的?”赖文说道。 “那肯定是公家的呗!”虎老七不加思索地回答。 “那炸砬子山和他老顾家有啥关系?再说了,打石头是为了来年建水库,是建水库重要,还是搞封建迷信重要?” 虎老七想了想,居然找不出反驳赖文的理由。 第一百五十八章 虎老七入局 赖文看虎老七不吭声,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同意不同意,赶紧说,我还一堆事呢,没时间跟你瞎耽误工夫!” 虎老七虽然着急挣工分,但还是有些顾虑,于是说道:“为啥非得选砬子山当石场?再找一个地方不行吗?我觉得卧牛岭就不错!” “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选哪做石场还轮不上你来教我!我看你前怕狼后怕虎的,趁早别干了!还有啊,今年是灾年,收成不好,我也给你找不到别的活,你就在家呆着等着天上掉馅饼吧!”赖文说完,不再搭理虎老七,进屋吃早饭去了。 没有工分就意味着没有口粮,作为一个农民,又没有其它的收入,这就意味着没办法活下去。虎老七想了半天,最后一狠心进了屋,对赖文说道:“行,这活儿我干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事咋那么多呢?啥条件,赶紧说!”赖文不耐烦地说道。 ”石场可以选砬子山,但东面有老顾家祖坟,不能在东面打炮眼,南北面都行!你要是行,我就干,不行就拉倒!“虎老七有自己的底限。 赖文放下手中的饭碗,暗自想了想,觉得不管从砬子山哪面打炮眼炸砬子山,都会破坏砬子山的风水格局,都会惊动保佑顾家的那两条大蛇,他的目的一样能达到,于是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道: ”哎呀,你这是舍近求远,真让我难办!要不是看在你刚出来挺困难的份上,我还真不管你了!我把这么个肥活给你了,也不能让别人觉得我办事不公,等生产队派工的时候,你配合我一下,别落下话把!“ 说完,赖文把嘴凑到虎老七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虎老七点头答应了。 虎老七回到家,看着家里的清锅冷灶,心中很不是滋味。本来自己有老婆,有兄弟,如今却成了孤家寡人,虎老七这时候才真正后悔当初自己的鲁莽行为。 早上派工的时候,小兰看到了小成子,她小声对小成子说道:”我们家的院子是你扫的吗?“ 小成子摇了摇头。 ”不是你扫的,谁会跳墙进去帮我干活?那昨晚的两梢水是不是你挑的?“小兰纳闷地问道。 ”挑水?没有!我昨天下工就回家了,就没出屋!“小成子摇头否认。 ”那就奇怪了,那能是谁呢?“小兰皱眉说道。 小成子正想说话,忽然看到虎老七站在人群中正看着他和小兰,心中顿时就明白了,对小兰低声说道:”老七回来了,肯定是他干的活!还有,以后咱两还真不能单独说话,免得老七误会!“ 小兰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正好和虎老七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她赶紧把头扭向了别处。 赖文看社员到齐了,站在大家的前面,清了清嗓子说道:”在派工之前啊,我说个事!啥事呢?就是关于明年修水库的事!挖水库的活已经干差不多了,可石头咱们还没打呢!为了不耽误来年修水库的进度,今年必须把修水库的石头打出来,咱们这些壮劳力都合计合计,每天20个工分,谁愿意出工打石头,愿意干的社员,举手报一下名!“ 社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没人举手报名。 今年是个灾年,粮食大面积减产,所以工分根本不值钱。也就是说,按照今年的收成,你有再多的工分也不会多分到粮食,更不可能分到钱,所以没人愿意干打石头这样又脏又累还有危险性的活。 ”我数三个数,再没人报名,我就点名派工了!一……二……“赖文煞有介事地喊了起来。 ”我!我报名!“虎老七按照和赖文之前的约定,举手报名。 虎老七报名打石头,没有人意外,因为虎老七和他们不同,他现在一个工分都没有,肯定需要在分口粮之前多挣一些工分。 虎老七一报名,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小兰心里却不好受,不由自主地替虎老七担心。 ”打石头前期的活有一个壮劳力就够了,等放炮崩完了石头,我再派工捡石头和拉石头,到时候你们别跟今天似的,跟我装死!赵猛林,我再给你派个人跟你打炮眼,就把兰大全派给你吧!“赖文继续说道。 大家一听赖文把二老喂派给虎老七打下手,立刻都笑开了,有人冲虎老七大声喊道:”老七,我们家有个铁手套借给你吧!“ 大家再一次哄堂大笑,赖文把脸一沉,冲大家喊道:”瞅瞅你们一个个的熊样,正事没有,闲事有余!谁再起哄,就派谁跟赵猛林打炮眼去!“ 听赖文这么一说,大家都不敢再笑了。 ”我去给七哥打下手!“小成子举起手,大声喊道。 赖文看了看小成子,冷笑着说道:”苗小成,你还以为你是队长啊?啥事都听你的!你要是觉得你现在的活轻巧,以后队里的牲口粪都由你收拾!“ 小成子刚要把话怼回去,苗娜拉了拉他衣角,小声说道:”二哥,你别说了,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小成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那就这么定了!赵猛林,石场你自己定,今天你就带着二老喂着手这件事!我现在把别人的工派一下,大家都听好了!“赖文说完,开始给其他社员派工。 赖文让虎老七自己定石场,虎老七很纳闷,等赖文派完工,社员们都走了,虎老七走到赖文身边,问道:”赖文,石场我自己定啊?“ 赖文把脸一拉,骂道:”虎老七,你他妈再叫我外号,别说我跟你翻脸!“ 虎老七一直忍着赖文,见他说话又带出脏口,眉头一皱眼睛一瞪,回骂道:”你他妈的!你再跟我妈妈的,我打你满地找牙!“ 赖文看虎老七喷火的眼睛,握紧的拳头,心里发虚,脸上堆笑道:”我带脏字是不对,可你也不能总叫我外号啊!你看我派工的时候,都叫你大名,是不是没叫你外号?“ 虎老七见赖文态度转变,也把火气压了压,说道:”行,以后我不叫你外号!刘同文队长,你刚才说我可以自己选石场,是不是真的?“ ”我啥时候说了?就按之前说好的办,别总变来变去的!“赖文说完,不再理会虎老七,独自走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蛇的克星二老喂 虎老七暗骂赖文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却也无可奈何,领了工具,就去找二老喂。 二老喂正在家睡觉,虎老七刚进院子,就听到二老喂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他走进屋子,看见整个屋子乱得都不好下脚,不由得摇了摇头,使劲推了推二老喂,喊道: “二老喂,起来了干活了!” 二老喂睡得很死,虎老七喊了半天,二老喂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来,楞楞地看着虎老七问道:“哎呀我的天啊!你是谁啊?” 虎老七哭笑不得,用手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是我!你好好看看,我是谁你都不记得了?” 二老喂又揉了揉眼睛,挠着脑袋说道:“哎呀我的天啊!咋瞅你像赵老四呢?” 听二老喂提起四哥,虎老七叹了口气说道:“我是赵老四的弟弟,我是虎老七!我才走两年多,你就不认识我了?” “哎呀我的天啊!你是虎老七啊?你和赵老四长得咋那像呢?”二老喂瞪着眼睛说道。 虎老七知道二老喂有点傻,脑子不灵光,也就不再跟他解释,说道:“赖文给你派工了,让你跟着我干!” “哎呀我的天啊!我老困了,我不干,我要睡觉!”二老喂说完,又躺了下去。 “你还娶不娶媳妇了?柳河屯有个小寡妇,长得可带劲了,你要是跟我把活干完了,我给你去保媒!”虎老七知道二老喂弱点在哪。 二老喂一听,立刻坐起来,对虎老七说道:“哎呀我的天啊!我跟你干,干完了我就娶小寡妇!” 虎老七连蒙带骗,总算让二老喂听从了自己,二人带着工具直奔砬子山。 小兰知道虎老七要去打石头后,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虽然她对虎老七很失望,但是毕竟夫妻一场,虎老七要干打炮眼,放炮这样的危险活,她还是替他担惊受怕。 小兰下工回到家,越琢磨越坐不住,于是硬着头皮抱着小松去了西院。 虎老七正在手忙脚乱地贴大饼子,看见小兰进了屋,立刻停下手,眼睛看着别处,低声说道:“来啦!屋里坐吧!” 虎老七的娘死的早,虎老七不大的时候就会做饭,但贴饼子却一直不会贴。因为打石头是个力气活,中午带大饼子扛饿,所以虎老七想试着贴一锅大饼子明天带上。 贴大饼子必须热锅开贴,虎老七根本不懂,锅没烧热就贴上了,结果贴上的饼子都出溜到水里去了,他捞出来再贴,结果还是一样,一番折腾下来,一个大饼子没贴住,却弄得他身上脸上都是面。 “锅烧热了,大饼子才能贴得住!”小兰看到虎老七狼狈的样子,出言提醒。 “你别去打石头了,你又没放过炮!四哥挣的工分够你领口粮了,不用拿命去换工分!还有,你别去给我扫院子挑水了,咱两现在啥关系没有,别让人看到了说闲话!”小兰说完,抱着小松走了。 虎老七呆呆地看着小兰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兰不让他去打石头,说明小兰还惦记着他,可小兰后面的话却又让虎老七感觉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堵墙。 虎老七听了小兰的话,把锅烧热,这才把大饼子贴好,正准备吃饭的时候,小成子又来了。 虎老七看小成子进屋,抬头看了一眼,没有作声,掰开一块大饼子嚼起来。 “七哥,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想过来和你说几句!”小成子看虎老七没给自己好脸,没有计较。 “你先别说没用的,你就说啥时候从我们家搬出去吧?”虎老七一直以为小成子还住在东院。 “嗯?你还不知道啊?四哥走的那天我就搬走了,我搬小娜家住去了!”小成子一愣,赶紧解释。 虎老七一听,放下手中的大饼子,看着小成子问道:“你早搬走了?” “是啊,不信你问小兰!”小成子说道。 “哦,不用问,我信你!”虎老七心里的疙瘩解开,却想起了自己那天晚上对小兰猜忌后的胡说八道。 虎老七心中暗骂自己,自己没有调查,就猜疑小成子和小兰住在一起,再一次冤枉小兰!自己肯定把小兰的伤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兰才能原谅自己。 “早上的事,谢了!”虎老七指的是小成子举手要给他当下手的事。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赖文这人特别阴险,你要防着他点,他给你派二老喂给你打下手,就说明他没安好心!”小成子说出自己的担忧。 “我知道了!”虎老七点了点头。 尽管小成子和小兰之间的误会解开了,但虎老七就是对小成子不感冒。一个是小成子之前给他的印象实在太坏了,另外他是仇人苗大的儿子,不管他们父子关系怎么样,父子毕竟还是父子。 小成子看虎老七没听进去,一副敷衍的样子,也不好再深说什么,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虎老七领着二老喂又去了砬子山。 昨天经过勘察,虎老七把石场的位置定在了砬子山东侧。砬子山东侧是阳坡,地势也没有北侧陡峭,另外东面的蛇也比西面少。 虎老七胆子大,却很怕蛇,二老喂则恰恰相反,一点都不怕蛇。可能是无知者无畏,不管是毒性很小的黑乌子蛇,还是有剧毒的野鸡脖子,二老喂都敢徒手去抓。 说来奇怪,二老喂好像是这些蛇的克星,蛇只要见到二老喂,就跟傻了一样,连跑都不敢跑,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 二老喂对蛇也不伤害,只要看到蛇,他看也不看,直接拎起来,把蛇随便往远处一扔,却从来没被蛇咬过。 虎老七只要看到蛇,看着蛇身上的鳞片,心里就特别膈应,身上还会起鸡皮疙瘩。 为了驱蛇,虎老七特意带了硫磺,洒在自己干活的地方,然后点燃,让刺鼻的气味来驱使蛇离开。 “哎呀我的天啊!虎老七,你放屁怎么这么臭啊?都快把我熏迷糊了!”二老喂不知道硫磺为何物,还以为刺鼻的味道是虎老七放的屁。 第一百六十章 你还有命在吗 二老喂的话让虎老七有些哭笑不得,他笑着说道:“你这小子,说话也忒逗了,谁放屁有这么大的威力?” “我爹有!我爹吃炒豆子放连珠屁,能把炕席崩个坑!”二老喂一本正经地说道。 虎老七一听,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虎老七自打回来后,接连受到打击,心情一直低落,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经过这两天和二老喂相处,虎老七对二老喂有了新的认识,开始有些喜欢这个憨憨傻傻的小伙子。 虎老七回来后,发现很多人都故意躲他,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虎老七能理解大家的行为,毕竟一般人对劳改释放的人都抱有成见,不想和他来往也很正常。 但是虎老七当队长时候的几个好哥们儿,居然也没有一个人登门去看过他。当队长时千好万好,如今避而远之,这种变化难免让虎老七感到酸楚和心寒。 可二老喂没有世俗人的任何想法,他不会因为虎老七坐过牢而对他歧视,他率性而真实,对虎老七的态度一如既往。 二老喂已经二十多岁了,人情世故基本上不懂,但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数,只要你真心对他好,他能舍得一切给你。 二老喂还有一个天赋,山上的花草树木,他只要一闻,就知道有没有毒,能不能吃,这种本领就连村子里总上山采草药的姬老道都自愧不如。 虎老七知道二老喂手脚不协调,所以两个人干活的时候,虎老七尽量不让他干有危险的活,像用刀用斧子的活,虎老七都是自己干。 秋收农忙的时候,每个人都很忙,所以虎老七和二老喂干了好几天清场的活,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但有一个人却注意到了砬子山的变化。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教虎老七二胡的姬老道。 姬老道今年六十多岁,在*****初期,所在的道观被红卫兵造反派一把火烧了,他被迫还俗。 还俗后的姬道长一样没得消停,只要一有运动和风吹草动,他就会被揪出来,批斗游街都成了家常便饭。 换了一般人,早就受不了,可姬道长却把这一切看得风轻云淡,甚至甘之如饴。姬道长肉体上虽然备受摧残,但精神上从未垮过,***垮台后,年近七旬的他更加精神矍铄,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姬道长会一个偏方,能够治疗痔疮,基本上可以说药到病除。他的药不要钱,只要生活必需品交换,这个偏方也成了他赖以生存,获得基本生活物品的唯一来源。 姬道长偏方的主材是刺猬身上的尖刺。抓到刺猬后,剪下刺猬的尖刺,然后用特殊的方法烘焙,最后碾成粉。辅材有十几种,有蛇蜕还有龙胆草等其它本地中草药。 姬道长获取刺猬尖刺和蛇蜕的主要地方就是砬子山。他捉刺猬和找蛇蜕从不贪婪,每个刺猬只剪下十几本根,然后就放掉,而且每次只取两味药的量,药没有了再去弄。到了冬天,他的偏方药就没有了,想要治病只能等来年春天。 姬道长这两天并没有去砬子山,可一个变化却让他警觉起来。这个变化就是姬道长在自己家的园子里,连续两天看到了蛇! 当时已经是中秋时节,砬子山的蛇都快进入冬眠状态,即使没进入冬眠,也都减少了活动量,所以姬道长连续在家里看到蛇,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 姬老长起大早去了趟砬子山,结果闻到了硫磺的味道,也发现了砬子山南坡的变化,他顿时皱起眉头,躲在砬子山山顶上,准备一探究竟。 虎老七和二老喂正点来到砬子山干活,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两个人爬到了砬子山平坦的山顶。二老喂采了两把酸塔,虎老七拿出大饼子,两个人准备和往常一样,咸菜疙瘩和酸塔两个菜加上大饼子一个主食,准备开饭。 两个人之所以选择砬子山山顶吃饭,一来大树下是个神奇的地方,砬子山到处是蛇,只有树下从来没有蛇出没,虎老七觉得心里踏实。二来干活的南坡硫磺味太大,而这里硫磺味道几乎没有,而且地势高,视野开阔,可以边吃饭边欣赏秋景。三来大树下地势平坦,地上落满了厚厚的松针,吃完饭可以在松软的松针上睡上一会儿,解解乏。 两人人刚咬了一口大饼子,姬道长却从树后面转了出来,一把将虎老七手中的大饼子打掉,然后直勾勾地看着虎老七。 姬道长的忽然出现把虎老七吓了一跳,连神经大条的二老喂都停止了吃的动作,不解地看着姬道长。 “师父,你怎么来了?”虎老七奇怪地问道。 姬道长一言不发,仍然直勾勾地看着虎老七。 虎老七被看得发毛,他上下打量了自己一下,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什么问题,于是不解地问道:“师父,你为啥这么看我啊?” “我看看你还能活几天!”姬道长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 姬道长奇怪的举动和言语让虎老七觉得脊背发凉,汗毛乍起,而旁边的二老喂听到这句话,忽然笑了起来。 “你这老头挺有意思,能看出来别人能活几天,我也知道!”二老喂边笑边说。 “那他能活几天?”姬道长指了指虎老七。 “十天!”二老喂随口而出。 “为什么?”姬道长问道。 “天天放屁,放屁臭死人,十天臭死了!”二老喂说完又开始傻笑。 “嗯,言之有理!就是十天!”姬道长点了点头。 “师父,你怎么听二老喂瞎说呢?我跟他说好几遍了,那是硫磺味,他就是不听!”虎老七解释道。 “十天后,你准备在这里做什么?”姬老道问虎老七。 “十天清场活就完事了,就该打炮眼了!”虎老七没想隐瞒,实话实说。 “炮眼打多深?”姬道长追问。 “我看了看岩层,怎么也得打将近一米深吧!”虎老七如实回答。 “那就对了!你把砬子山打满了洞,聚拢的气运倾泻而出,你自己的气运也被裹带着消失,你只剩下厄运,你还有命在吗?”姬老道冷冷地说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道破玄机 虎老七一听,心里直打鼓,问道:“师父,不会吧,就打几个炮眼,能有这么严重?” “严重?我问你,你见过这么大的黑松吗?”姬老道拍了拍大树,问虎老七。 虎老七看了看枝繁叶茂的黑松,摇了摇头。 “只有汇聚气运的灵性之地才能长出如此灵性之树,才会引来灵性之物,你若破坏了这座山的整体布局,泄露了气运,砬子山最后就会变成死山,你也会厄运加身,哪还会有你的命在?”姬老道说道。 姬老道的话让虎老七将信将疑。虎老七也觉得砬子山和别的山不太一样,但也是因为这棵巨大的黑松还有传说中的两条大蛇,至于砬子山本身,虎老七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 姬老道看出虎老七的怀疑,捋了捋颔下胡须,说道:“风水一道博大精深,我也只是略懂皮毛,更不用说你了!我给你说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从前,有个唐姓人家,家境一般,但妻贤子孝,日子虽然清淡,却也其乐融融。孩子慢慢大了,房子有些住不开,于是在唐家老大结婚后,唐老爷子拿出了一些钱,让唐家老大自己再盖一处房子。” “唐家老大能张罗,很快就把房子盖好了,于是乐颠颠地就要搬过去。这时候有个云游的老道经过这里,看到新盖的房子,皱了皱眉头,就告诉站在门口的唐家老大,告诉他这个房子有问题,不能住人!” “唐家老大就要住进新房子,兴致正高,经过老道这么一说,顿时不高兴了,劈头盖脸把老道骂了一顿,不管不顾地把家搬过去了。” “唐家老大搬过去住了一年时间,一切都很正常,小日子过得挺美,但随着第一个孩子降生,一切彻底变了!” “孩子是个小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没啥毛病,可就是能哭,一天到晚不消闲地哭。而且孩子越长越奇怪,眼珠子越来越大,还像鱼眼睛似的往外鼓着,好像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一天,这孩子瞪着大眼珠子,又无缘无故开始嚎起来,唐家老大被哭得心烦意乱,越看这孩子越不顺眼,于是照孩子的屁股,顺手打了一巴掌!结果就这一巴掌,孩子哭得背过气去,居然憋死了!” “唐家老大的媳妇名叫凤莲,看唐家老大一巴掌把孩子打死了,顿时急了,冲上去就给唐家老大挠了个满脸花!” “凤莲是本屯子的姑娘,从小到大没骂过人,没打过架,性子特别绵软,可从孩子死后,她性情大变!” “凤莲开始每天没完没了地骂唐家老大,唐家老大气不过,揍了她几次,但越打她骂得越厉害,从唐家老大的父母兄弟一直骂到他的祖宗十八代!” “唐家老大的父母实在看不下去了,唐家老大的母亲就过来劝诫凤莲,结果被凤莲一顿打,头发都抓下来好几绺,唐家老大的母亲落荒而逃,凤莲追过去,站在唐家门口大骂不止!” “有邻居过来劝说,结果惹火烧身,也被骂得狗血喷头。从此凤莲骂遍整个村子,打遍街坊四邻,彻底从一个弱女子变成了悍妇,谁见到她都绕道走!” “凤莲不仅性格大变,肚子也没来由地一天天变大,最后肚大如鼓,走路都费劲,但依然四处骂人,从不停歇。唐家老大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写了一纸休书,扔给了凤莲。” “凤莲拿过休书,居然喜笑颜开,拿起休书就往外走,结果因为肚子大看不清路,绊倒在门槛上,死了!” “唐家老大搬新家不到二年,孩子被打死了,媳妇摔死了,唐家老大这才想起云游老道的话,后悔不已。” “唐家老大不敢再住下去,就把房子卖给了本村的张福。张福住进去不到半年,结果被自己的结发妻子无缘无故地用斧头砍成残废,妻子在房梁上吊死了!” “张福生活不能自理,他父母只好把他接回家伺候,这个房子也被大家认定为凶房,没人敢住。可总有不信的人陆续住进去,结果没有一个人住着超过两年。” “这个房子后来年久失修倒塌了,但是两个房山却依然不倒,一直留到现在!” 虎老七听姬老道说完,马上说道:“师父,你说的不就是咱们屯子西头,田永海家后院那个房子吗?” 姬老道点了点头。 “我也听说那个房子有毛病,究竟有啥问题啊?”虎老七问道。 “这个房子不是正南正北盖的,房子扭了角度,而且这个房场曾经是个庙!”姬老道说道。 虎老七听姬老道说完,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师父是为我好,可这活都干好几天了,我要是不干了,工分没有了不说,还得被赖文抓住我的把柄,说我搞封建封信!“ 姬老道看虎老七态度上有所松动,心里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是怎么想起来到砬子山打石头的?” 虎老七把整个过程和姬老道讲了一遍。 姬老道眉头紧锁,说道:“赖文放着像卧牛岭那样的石场不用,偏偏让你来砬子山打石头,你没觉得不对劲吗?“ “我也觉得赖文很奇怪,死活定砬子山当石场!按师父你说的,打石头破坏了砬子山的风水,对他赖文有啥好处啊?”虎老七不解地说道。 姬老道没有说话,独自在砬子山的山顶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东向,招手让虎老七过去。 “你看那是什么?”姬老道指了指顾家祖坟。 “顾家祖坟啊!”虎老七顺口答道。 “对!所以说赖文是冲着顾家来的,你被他拿来当枪使!”姬老道一语道破玄机。 虎老七仔细一想,茅塞顿开,张口骂道:“赖文这孙子也太阴了,缺德带冒烟,我现在就去找他去,我不干了!” “遇事还是爱冲动!你是咋进去的自己不知道吗?在里面呆两年还没想明白吗?”姬老道训斥虎老七。 虎老七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冲姬老道笑了笑。 “咱们得研究出一个办法,让赖文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俩的工分还要挣到手!”姬老道说道。 虎老七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为官之道 姬老道和虎老七商量完下了山,却在山脚下和赖文来了个顶头碰,姬老道对赖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就要离开,赖文狐疑地看了看他,问道: “你跑砬子山干啥来了?” “我来找长虫皮!”姬老道答道。 “不对吧?你来找长虫皮,长虫皮呢?”赖文看姬老道两手空空,怀疑地问道。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我刚要上山,结果被虎老七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我上山,好像砬子山是他们家的一样!没办法,我老胳膊老腿的,打又打不过,只好空手而归了!”姬老道气愤地说道。 “砬子山封山了,这段时间你就别来了!还有,你没事别到处瞎溜达,在家老实呆着,听见了吗?”赖文严肃地说道。 姬老道赶紧点头称是,赖文这才让姬老道离开。 赖文上了砬子山,找到了正在干活的虎老七,问道:“这几天有没有谁来过?” “没有!哦,不对,刚才姬老道来了,让我撵回去了!”虎老七看出赖文在试探。 “嗯,这老道真烦人,没事到处出溜!你什么时候开始打炮眼?”赖文问道。 “十天吧!清场还得十天才能干完!”虎老七答道。 “不行,太慢了,明天就打炮眼!”赖文怕夜长梦多。 “不清完场,怎么往下弄石头啊?”虎老七问道。 “那就不归你管了!只要你打好炮眼,把砬子山石头崩出来,剩下的事和你没关系!”赖文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采石头,所以想让自己的计划快点实施。 “好吧,听你的,谁让你是队长呢!”虎老七装出无奈的样子。 “你们明天干完活先别走,等我来检查完,你们再走!”赖文说完,又到处看了看,这才鬼鬼祟祟地走了。 虎老七看赖文没了身影,这才对二老喂说道:“走,今天不干了,回家!” 两个人下了山,二老喂回家睡觉去了,虎老七则去了明德公社。 虎老七敲开了副社长顾天鸣的办公室。顾天鸣和虎老七年纪相仿,认识虎老七,他热情地对虎老七说道:“哎呦,这不是老七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后有什么困难吗?有困难直接说,看我能不能帮上你忙!” 顾天鸣一点架子都没有,就像虎老七是他久违的朋友一样。 赖文一直认为顾家人人丁兴旺,官运亨通是祖坟地选得好,殊不知顾家人都深谙为官之道。 “顾社长,我个人没有啥困难,可是有个情况我得向你反映一下!”虎老七直入主题。 “哦?那好啊,你坐下,我给你倒杯水,慢慢说!”顾天鸣站起身来去给虎老七倒水。 虎老七喝了口水,说道:“顾社长,你们老顾家是不是和赖文有仇啊?” "谁是赖文?"顾天鸣问道。 “就是刘同文,我们屯北队的队长!”虎老七解释道。 顾天鸣想了想说道:“有仇?怎么会呢?我们家人从来不拉帮派,也不和别人结仇,可在工作中,因为秉公办事,有可能会得罪一些人!只是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刘队长!” 顾天鸣故意装糊涂,说出来的话冠冕堂皇。 “是吗?那是我多心了!没啥事了,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就走了!”虎老七知道,必须剥掉顾天鸣的保护层,不然没办法往下谈。 顾天鸣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这一天天的可忙了,这办公室人来人往的,也没工夫招待你,你先回去吧!” 顾天鸣话里有话,虎老七明白顾天鸣不想在办公室谈自己家的事,以免被别人听见。 虎老七慢吞吞走出公社大门,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脚步,等着顾天鸣来找自己, 果然没多久,顾天鸣就走出公社大门,左顾右盼间看到了虎老七,也不说话,低头往前走,虎老七远远跟在后面。 顾天鸣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处,停下了脚步,虎老七快步跑了过去。 “老七啊,你既然在办公室不愿意说事儿,这儿没有人,有啥话你就直说吧!”顾天鸣滴水不漏,明明是他有所顾忌,却说成是虎老七。 “顾社长,刘同文要在砬子山打石头!”虎老七开门见山。 顾天鸣大吃一惊,眼睛里露出狠厉之色,但立刻就恢复如常,问道:“刘队长在哪里打石头是他的权力,不是我工作管辖范围,难道你觉得哪里不对吗?” 虎老七暗骂顾天鸣揣着明白装糊涂,若不是和姬老道提前做好了功课,还真不知道怎么往下谈了。 “不对倒是谈不上,只是砬子山下面好像是谁家的祖坟地,这样又放炮又折腾的,感觉不太好!”虎老七说话也说了半截。 “赵猛林同志,这我就得批评你几句了!打石头是为了搞建设,不能因为有谁家的祖坟就有所顾忌,这是搞个人崇拜也是搞封建迷信,这是要不得的!你向我汇报这个问题,难道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吗?”顾天鸣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只是我个人出于对这家人的尊重的想法,我之所以来反映这个问题,当然还是从集体利益出发的!”虎老七把“个人”两个字特意说得很重。 “哦,那就对了,一切要从集体出发,你觉悟很高啊!你具体说说看!”顾天鸣开始有些喜欢虎老七,因为虎老七很开窍。 “赖文派我和二老喂去砬子山打石头,我仔细勘察了一遍,砬子山的石头表面坚硬,实际上里面的石头都风化了,要是用在水库大堤上,就会存在危险,搞不好在发大水的时候就会决堤,那样会出人命的!”虎老七开始上纲上线。 “嗯!那这件事就大了,这明显就是人为搞破坏吗!如果情况属实,刘同文同志这次的错误可不小,这样的同志怎么适合做队长呢?你看看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做这个队长?”顾天鸣捋杆往上爬。 “这个我还没想好,我回去好好想一想!”虎老七没有想到顾天鸣会直接把好处给了他。 “其实你本来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毕竟刚从里面出来,对很多事情还不太了解,所以你还是从你们小队挑一个德才兼备的同志推荐给我,我会充分考虑你的意见的!”顾天鸣直接把虎老七当队长的路堵死。 虎老七蹲过监狱,顾天鸣如果直接提名让他做队长,肯定会招来非议,顾天鸣可不想出现这种局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蛇现身 “顾社长放心,我对当队长没有兴趣!”虎老七直接打消顾天鸣的顾虑。 顾天鸣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很有觉悟!我明天就组织一个调查组,我亲自带队,去你们队里调查刘同文的问题。” “顾社长,明天去就太早了,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实赖文搞破坏呢!”虎老七摇了摇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等**把砬子山炸平才算有证据吗?”顾天鸣有些不快。 “我保证不用炸砬子山,一样能得到证据!”虎老七打了保票。 “那你一定要掌握好尺度,千万要以大局为重,以大局为重,你明白吗?”顾天鸣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盯着虎老七。 虎老七当然知道顾天鸣所谓的大局指的就是顾家祖坟,于是点头说道:“顾社长放心,我肯定不会让砬子山在我眼皮子底下遭到坏人的破坏!” 两个人把事情说定,虎老七回了小砬子。 第二天一早,虎老七带着二老喂准时到了砬子山,虎老七对二老喂说道:“兄弟,我问你个事呗,你觉得赖文这人咋样?” “哎呀我的天啊!坏蛋,打我脑袋!”二老喂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是,这小子就是个坏蛋!你想不想吓唬吓唬他?”虎老七循循善诱。 二老喂卡巴卡巴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那好,你今天就不用干活了,你去抓两大土筐长虫!等赖文来了,只要你听我使劲一咳嗽,你就偷着放出来,好好吓唬吓唬他,你能做到吗?”虎老七问道。 “哎呀我的天啊!不用我干活?抓长虫吓唬人玩?”二老喂高兴得直搓手。 “不用你干活,你下午抓够两土筐长虫就行了!”虎老七拍了拍二老喂肩膀。 二老喂拿起两个大土筐,兴高采烈地跑了。 虎老七用镐头在砬子山高处有土层的地方刨了几个坑,又捡了一些石头,把土坑用石头镶嵌起来,然后跑到山下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虎老七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伸了个懒腰,惬意地躺在枯草上,慢慢睡着了。 虎老七睡得正香,忽然被二老喂给推醒了,他打了个哈欠,笑着问道:“咋地了,兄弟?是不是抓完了?” “哎呀我的天啊!你咳嗽一下呗!”二老喂兴奋地说道。 虎老七坐起身来,仔细一看,只见二老喂身边放着两个大土筐,土筐上面盖着草。 “你这么快就抓了两土筐长虫?”虎老七诧异地问道。 二老喂兴奋地一直点头,迫不及待地说道:“哎呀我的天啊!你快点咳嗽啊!” “现在不能放出来,要等赖文来了才能放呢!”虎老七一边说,一边赶紧起身往山上走,拉开和大土筐的距离。 “不让吓唬人,一点都不好玩!”二老喂看虎老七不配合,一屁股坐到地上,嘴撅起来多高。 虎老七知道,二老喂只要说话的时候不带“哎呀我的天啊”这句口头禅,就说明二老喂有些不高兴了。 “哎呀我的天啊!你这臭小子还不高兴了!我这是心疼你,怕你把蛇放了,还得费力气去抓!”虎老七笑着逗二老喂。 “跑不了,我知道住哪!”二老喂说道。 “真拿你没办法!好,咱两试一试也行,省得赖文来了出差错!”虎老七说道。 “哎呀我的天啊!你快点咳嗽啊!”二老喂高兴地用手抓住土筐上的草。 “你现在千万别放!你等我走远了,听到我咳嗽你再放!还有,就放一筐就行了,省得还得多抓一筐!”虎老七哪敢近距离让二老喂放蛇。 二老喂使劲点了点头。 虎老七向山上又走了一段距离,觉得已经安全了,这才咳嗽了一声。 二老喂听到虎老七的咳嗽声,兴奋得大叫一声:“哎呀我的天啊!” 二老喂一把将筐上的草扒拉掉,对着筐嘴里发出怪怪的“嘶嘶”声。随着二老喂嘴里发出怪声,一条黑影从筐里冲了出来,直奔虎老七而去。 虎老七定睛一看,差点把魂都吓丢了!筐里哪是一堆蛇,而是一条大蛇! 大蛇长约四米左右,浑身乌黑,碗口粗细,鳞片闪闪发光,呼吸之间已经接近了虎老七。 虎老七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两腿发软,动弹不得! “快点把它叫回去!快点!快点兄弟!快点!”虎老七颤抖着声音,发了疯地冲着二老喂大声呐喊。 二老喂哈哈大笑,乐得手舞足蹈,却根本没有召唤大蛇的任何举动。 大蛇离虎老七越来越近,虎老七甚至看到了大蛇冷漠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他眼睛一闭,大声骂道:“二老喂,你这个大傻*,我被你害死了!” 虎老七闭着眼睛,只觉得一阵腥风吹过,然后就没有了动静。 虎老七睁开眼睛,看到大蛇快若闪电,已经接近了砬子山山顶,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虎老七拍了拍胸膛,想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一下,这时候二老喂魔性的笑声再次响起,虎老七立刻有了不详的预感,他猛然一回头,再次紧张得双腿不停颤抖。 只见又一条黑色的大蛇冲他奔袭而来,这条大蛇比之前的大蛇还要长一些,一路奔来,飞沙走石,气势惊人。 虎老七再也经不住惊吓,眼白上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虎老七胆子并不小,如果他面对的是狼,哪怕是大熊瞎子,他都不会如此不堪,吓得昏倒在地。虎老七天生就怕蛇,而且砬子山的两条大蛇被大家传得神乎其神,虎老七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这才被吓得昏了过去。 两条大蛇回到山顶,不见了踪影,二老喂看虎老七趴着不起来,又开始笑得直跺脚。 二老喂笑了一会儿,见虎老七还是没有动静,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劲,赶紧跑了过去。 二老喂看虎老七双眼紧闭,躺在地上,赶紧一边往起拉虎老七,一边说道:“快起来啊!我跟你玩呢!大黑和二黑不咬人,快起来啊!” 虎老七身体像面条一样,软绵绵的,二老喂扶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于是二老喂又是拍打,又是掐,想把虎老七弄醒。 二老喂一顿忙乎,虎老七依旧不省人事,二老喂也害了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二老喂围着虎老七转了几圈,忽然想起了什么,站在虎老七脑袋旁,伸手去解自己麻绳的裤腰带!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受尽欺辱 虎老七悠悠转醒,却觉得满脸温热,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抹,凑到鼻子上一闻,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冲鼻端,令人作呕! 虎老七下意识一抬眼,看见二老喂正在系裤腰带,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歇斯底里地大声叫道:“二老喂,你他妈的竟然往我脸上撒尿,看我不弄死你!” 虎老七冷不丁一喊,把二老喂吓了一跳,再一看虎老七五官扭曲,面容狰狞,更是吓得连裤腰带都没系好,撒腿就往山上跑。 ”二老喂,你给我站住!“虎老七被二老喂惹出火气,一边叫嚷,一边爬起就开始追二老喂。 别看二老喂平时看起来很笨拙,但爬起山来却很快,虎老七追了半天,竟然没有追上,反而被累得呼哧带喘,最后不得不停下脚步,大口地喘着粗气。 虎老七两手掐腰,对二老喂喊道:“你赶紧给我下来!” “我不下去,你是坏人,我救了你,你还要打我!”二老喂委屈得眼泪含眼圈。 “你下来吧,我不打你,我说话算话!”虎老七喘着粗气喊道。 “谁骗人谁是小狗?”二老喂还是不放心。 “好,我要是打你,我就是小狗!”虎老七只能顺着二老喂的话往下说。 二老喂听虎老七发了小儿科的誓言,这才慢慢走下来,一边走一边嘟囔道:“你都死了,是我把你尿活的,你还要打我,你真不是好玩意!” 二老喂的话差点把虎老七鼻子都气歪了,他看二老喂靠近了自己,立刻揉身而上,一把将二老喂的腰抱住。 “你是小狗,说话不算数!”二老喂见虎老七出尔反尔,气得直翻白眼。 “我说了不打你就不打你,可我没说不能把你摔倒啊?等一会儿我也让你尝尝尿是啥滋味!”虎老七脚下使了个绊子,暗中一使劲,就想把二老喂摔倒。 虎老七正值壮年,人高马大,力气惊人,本以为可以一下子把二老喂摔倒,可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二老喂个头比虎老七矮了不少,却是个典型的车轴汉子,平时又能吃能睡,他的大腿根比虎老七腰还粗。 虎老七一使劲,二老喂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倒下,虎老七不禁暗暗吃惊。 赖文把二老喂派给虎老七当助手的时候,就说二老喂力气不输给他,虎老七没有想到,二老喂的力气不但不输给他,竟然远远在他之上。 虎老七再联想到二老喂能把两条大蛇放到大土筐里,从山顶拿下来,这力气他根本就难以企及,于是就动了收手的念头。 “哎呀我的天啊!摔跤好玩,我愿意摔跤!”虎老七打起了退堂鼓,二老喂却来了兴致,一边哈哈地笑着,一边用手去拽虎老七的两个胳膊。 所谓一力降十会,两个人力气相差悬殊,二老喂没用多长时间,就把虎老七摔了个狗啃泥。他骑坐在虎老七身上,用两只手把虎老七两个腕子抓牢,大声问道:“哎呀我的天啊!服不服?” 虎老七一看自己很难从二老喂屁股下挣脱,俗话说,光棍不吃眼前亏,于是虎老七喘着粗气说道:“服了!” “哎呀我的天啊!心服口服?”二老喂气人地追问。 虎老七气得脸都绿了。这二老喂用大蛇把他吓了半死,然后往他脸上撒了一泼尿,如今二老喂大屁股坐在他身上,还问他心服口服,虎老七从来没这么窝囊过,于是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二老喂又连问几声,虎老七闭着眼睛一直不说话,二老喂立刻慌了神,站起身来,又开始解裤腰带。 虎老七睁眼一看,吓得都没敢起身,抱住头使劲往下一滚,骨碌碌滚出去多远,才被树枝挡住,停了下来。 二老喂看虎老七自己“活”过来,立刻眉开眼笑,拍着手笑道:“哎呀我的天啊!我还寻思把你坐死了呢,原来你没死啊?” 虎老七抱着头,仰天长叹:“哎呀我的天啊!” 最后虎老七以柳河屯的漂亮寡妇为诱饵,成功把二老喂绑在一棵树上。他使劲把二老喂的大脸蛋子拧起来,气哼哼地说道: “你个死老喂,你把对付赖文的招数都用我身上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走到坡上,解开了裤腰带。 “我又没死,你干哈要往我脸上撒尿?”二老喂不解地问道。 听到二老喂这发自内心的话,虎老七不仅气全消了,相反还有些感动。 二老喂毕竟心智不全,所以行为上像几岁的孩子,但他所有的出发点却没有任何害人的想法,对虎老七的好也发自内心。 想想自己出狱后村民对自己避而远之的态度,虎老七更觉得二老喂对自己的态度难能可贵,于是忽然有了个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他想和二老喂结拜成异性兄弟! 在虎老七的张罗下,虎老七和二老喂成了拜把子兄弟。虎老七1950年12月30日出生,二十八岁,属虎,二老喂1955年10月10日出生,23岁,属羊,于是虎老七是大哥,二老喂是二弟。 别看二老喂心智不全,但喜欢听评书,也知道《三国演义》里桃园三结义的故事,所以他和虎老七磕头结拜后,他从心里把虎老七当成了亲人,当成了自己的大哥。 虎老七费了很大劲才搞明白二老喂为何能抓到大蛇,还不会受到大蛇攻击的原因。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般的蛇见到二老喂就像老鼠见到猫,无比畏惧,不敢动弹,而二老喂也喜欢蛇,从不伤害! 二老喂很小的时候就总偷着去砬子山山顶上玩,慢慢和居住在砬子山山顶,大树下洞穴的两条大蛇熟悉起来。 两条通人气的大蛇很喜欢二老喂,二老喂也逐渐学会通过“嘶嘶”声和两条大蛇做简单交流,所以今天他才能把两条大蛇乖乖放到大土筐中带下山顶。 而且据二老喂讲,这些年两条大蛇的蛇蜕都给了他,他全部都给生吃掉了,这才有了他不可匹敌的神力。 虎老七觉得二老喂就是因为心智不全,所以才能一直保持内心纯净,才会有一颗不会害人的心,这也是两条大蛇真正喜欢他的原因。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惹火烧身 虎老七和二老喂结拜后,虎老七拍了拍二老喂的肩膀问道:“老弟,你还能不能把大黑和二黑叫出来了?” 二老喂点点头没有说话,高高兴兴就往山上跑。 虎老七一看,脸都吓白了,大声喊道:“老弟,你车跑,你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呢!” 二老喂停下脚步,虎老七苦笑着说道:“老弟,你忘了之前我跟你说的了吗?我让你抓蛇是吓唬赖文,不是吓唬我!你过来,我跟你好好说说!” 二老喂返回来,虎老七耐心地和二老喂交待了半天,这才让二老喂上了山顶,等候他的命令。 太阳偏西的时候,赖文来了。 虎老七一直在山上观察,远远见赖文正往砬子山这边走,于是冲着山顶学了几声清脆的鸟叫。 赖文来到山下,手搭凉棚往山上仔细一看,隐隐约约看到了几个打好的炮眼,而虎老七正站在炮眼旁边冲他招手。 “虎老七啊虎老七,都说你是土匪的种,脾气暴,说打就闹,还不是让我管得卑服的!”赖文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往山上爬。 虎老七看赖文往山上爬来,不禁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虎老七看赖文已经爬上半山腰了,冲着山顶大声喊道:“二老喂,你死哪去了?队长来了,你赶紧过来吧!” 山顶的大树下,二老喂听到虎老七的喊声,也大声喊道:“来了来了!” 说罢,二老喂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一拍趴在脚下的大蛇二黑,兴奋地轻声叫道:“哎呀我的天啊!二黑,去!” 二老喂话音未落,大蛇二黑摇头摆尾,快速冲了出去,眨眼间从山顶消失不见了。 赖文正气喘吁吁地往上爬,忽然发现山上面草木晃动,石子不停滚落,正暗自纳闷,一条乌黑的大蛇在不远处显露出来。 赖文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体似筛糠,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赖文平时并不怕蛇,但他哪里见过像二黑这么大的蛇,他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地大喊:“我的妈呀!老七,快点救我!快点!” 赖文逃跑的速度哪能和大蛇二黑相比,二黑快若闪电,眨眼之间追上了赖文,蛇头仰起,蛇身扭动,直接把赖文缠绕起来。 赖文身体瘫软得如同面条,直接摔倒在地。大蛇二黑的脑袋高高抬起,蛇信子不停地吞吐,两只冷冰冰的眼睛盯着赖文的脸,涎水滴滴答答落在赖文脸上。 赖文身子被大蛇二黑越裹越紧,呼吸都有些困难,当大蛇二黑的蛇信子触碰到赖文脸上的时候,赖文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赖文晕倒,大蛇二黑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把嘴巴张得大大的,蛇头晃动,好像要把赖文脑袋吞下去一样。 虎老七一看,吓了一跳,他可没有把赖文弄死的意图,于是着急地大声喊道:“老弟,赶紧把大蛇叫回去,再不叫回去,就出人命了!” 大蛇二黑出动后,二老喂一直站在山顶观看,看到大蛇二黑把赖文缠住,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当他听到虎老七让他唤回大蛇二黑时,尽管他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嘬起嘴来,口中发出隐晦难懂的“嘘嘘”声,试图召唤大蛇二黑回来。 大蛇二黑听到二老喂的呼唤之声,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松开赖文,似乎很不舍得放弃已经在嘴边的猎物。 “二弟,听话,赖文要被勒死了,快点把大蛇叫回去!”虎老七看大蛇二黑仍然缠绕着赖文,立刻着了急,一边大喊着二老喂,一边弯腰捡起了一块石头。 二老喂听出大哥虎老七声音里面的焦急之意,赶紧边召唤大蛇二黑,边向赖文晕倒的地方跑。 大蛇二黑听出了二老喂焦急之意,眼神中流露出挣扎之色,最后却还是张开大口,向赖文脑袋吞去。 虎老七看情况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立刻把手中的石头对准大蛇二黑打了过去。 虎老七用石头打东西绝对是一个绝技,他用腕子劲找准头,用胳膊甩动的弧度找方向,用全身的力气来保证射程。 虎老七打出的石头飞袭而来,大蛇二黑察觉到了危险,蛇头微微一摆,轻松躲过了石头。 大蛇二黑躲过了石头,石头却正好打在了赖文的脑袋上。虽然石头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还是让赖文的脑袋立刻流出了鲜血,也很快鼓起了一个大包。 大蛇二黑见虎老七居然敢用石头袭击自己,立刻发起飙来,扔下赖文,以雷霆万钧之势奔虎老七而去。 虎老七一看大蛇二黑直奔自己而来,一块石头让祸水东引,自己竟然惹火烧身,立刻转身就往二老喂方向逃跑。 二老喂也看出了情况有变,一边继续卖力召唤大蛇二黑,一边发了疯一样向虎老七靠拢。 二老喂和虎老七险险地在大蛇二黑到来之前汇合在一处,二老喂张开双臂,直接挡在虎老七面前。 大蛇二黑戾气外露,蛇身抬起,脑袋晃动,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二老喂,发出”嘶嘶“的声音,准备袭击二老喂。 两只大蛇平时虽然和二老喂很亲密,但它们毕竟是砬子山范围内的霸道王者,如今被虎老七侵犯,立刻引起了大蛇二黑的怒意,它看二老喂居然护着敌人虎老七,于是连二老喂也成了它准备袭击的对象。 二老喂陷入险境,却毫无畏惧,一边嘴里不停地嘶叫,一边弯下腰来,两只手呈弯钩状,晃动脑袋,和大蛇二黑对峙,气势上毫不逊色于大蛇二黑。 虎老七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势态,尽管他两腿发软,心脏怦怦乱跳,还是偷偷捡起了两块石头,准备关键时刻偷袭大蛇二黑。 大蛇二黑在二老喂持续召唤下,慢慢有了缓和之意,可虎老七捡石头的举动又让它旋即暴怒起来,它张开巨口,露出尖尖的牙齿,迅如闪电地向二老喂咬去。 二老喂要有准备,两只手快速合拢,向大蛇二黑七寸的位置握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尿醒赖文 大蛇二黑速度太快,二老喂没能握住七寸的位置,只是握住了大蛇二黑七寸偏下的身体。大蛇二黑身体快速缠绕住二老喂,蛇头左右摆动,使劲向二老喂的脸上靠近。 二老喂力气惊人,但大蛇二黑身体湿滑,根本不好着力,而且大蛇二黑暴怒起来,把二老喂缠得越来越紧,二老喂呼吸不畅,立刻陷入危机当中。 只是片刻功夫,二老喂就岌岌可危,完全落入下风,虎老七一看情况不妙,举起手中的石头,就要砸向大蛇二黑。 “哥,别砸!可不能砸!”二老喂赶紧出声制止虎老七。 二老喂呼吸不畅,满脸通红,他一使劲,把蛇头推出去一些,然后张嘴向大蛇二黑七寸咬去。 大蛇二黑蛇头使劲一扭,一下子把二老喂带倒在地,一人一蛇纠缠在一起,向山下滚去。 虎老七手握石头,正准备打向大蛇二黑,眼前忽然黑影一闪,一条大蛇飞速而来,正是大蛇大黑! 大蛇大黑蛇尾一甩,正抽在虎老七后腰上,虎老七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手中的石头也从手中滚落。 大蛇大黑快若闪电,眨眼间来到二老喂和大蛇二黑跟前,但它却没有攻击二老喂,而是蛇头立起,不停地对一人一蛇嘶叫着,好像劝架一样。 二老喂首先松开了手,大蛇二黑蛇信子已经碰到了二老喂脸上,它嘶嘶地叫着,感受到二老喂已经没有了敌意,怒火渐渐平息,最后松开二老喂,和大蛇大黑一起向山顶快速爬去。 经过虎老七的时候,大蛇二黑停顿了一下,眼睛冷冷地看着虎老七,似乎对虎老七的敌意依旧存在。大蛇大黑用蛇尾勾住大蛇二黑的蛇头,嘶叫了几声,大蛇二黑这才跟在大蛇大黑身后,快速爬上了砬子山山顶。 虎老七死里逃生,浑身被汗水湿透,被大蛇大黑抽中的后腰隐隐作痛,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二老喂尽管也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但他神经大条,脸上没有任何后怕的神色,他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虎老七跟前,问道:“哥,你没死吧?” “没死也脱了一层皮!”虎老七心有余悸地说道。 “哎呀我的天啊!你命真大,太能活了!”二老喂见虎老七没事,马上就高兴起来。 虎老七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坐起身来,对二老喂说道:“要不是你拦着,我就真就喂大蛇了!不过,你是怎么搞的,那大蛇二黑咋就忽然不听你的话了呢?” 二老喂憨笑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知道啊!” “可要了亲命了!我要是知道它们不听你的,我说啥也不会让你找它们吓唬赖文!这倒好,差点小命交代在这里!”虎老七后怕地说道。 虎老七站起身来,两个腿还有些发软,走路都有些发飘,他对二老喂说道:“我是一点劲都没有了,你赶紧把赖文背山下去,要是大蛇二黑再回来,那可就麻烦了!” 二老喂答应一声,走到赖文身边,看着赖文衣衫褴褛,满脸是血的样子,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一伸手拽住赖文的脖领子,像拉死狗一样把赖文往山下拽。 赖文派虎老七来砬子山打石头,若是虎老七真按照赖文的安排,炸开砬子山,势必会激怒两条大蛇,两条大蛇要是同时暴怒起来,他和二老喂都不可能活着离开砬子山。 虎老七看二老喂没有背赖文下山,而是把赖文当成了死狗往下拽,本想出言制止,但一想到赖文的所作所为,差点害死了他和二老喂,心中有气,就没有吭声。 赖文一开始昏倒,多半是惊吓所致,可后来又阴差阳错挨了虎老七一石头,所以被二老喂拉下了山,还是没有醒过来。 赖文被二老喂拉下山,之前被树枝和石头刮得褴褛不堪的裤子彻底成了碎布条,露出了*股和*腿,而且上面被划的伤痕累累,看起来凄惨至极。 虎老七看着赖文狼狈不堪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他对二老喂说道:“千万不能让赖文知道是咱俩放大蛇二黑吓唬他,你记住没有?” 二老喂点了点头,虎老七继续说道:“无论赖文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问啥都不知道!” 又等了一小会儿,虎老七看赖文还是没有醒,心里开始打鼓,于是又是给赖文掐人中,又是敲打前胸后背,想把赖文弄醒。 可一顿折腾,赖文还是没醒,虎老七无计可施地看着赖文,忽然想起了自己被二老喂救醒的办法,于是笑吟吟地看着二老喂说道:“老弟,我是没招了,就看你的了!” “我不会!”二老喂为难地挠了挠头。 “你是怎么救我的,你就怎么救他!”虎老七提醒二老喂。 “哎呀我的天啊!那我会!”二老喂兴高采烈地开始解裤腰带。 二老喂长长的一泡尿撒完,赖文才慢慢睁开眼睛,他稀里糊涂地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地说道:“嗯?下雨了?” “嗯?不对啊,怎么骚哄哄的?”赖文意识逐渐清醒,鼻子深吸了两口。 赖文头部的疼痛传来,他龇牙咧嘴地用手一摸头上的大包,在伸手一看,手上竟然沾了不少血,赖文立刻把晕过去之前的事情全部都想了起来。 赖文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转身就要跑,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虎老七和二老喂,他回头回脑地问道:“虎老七,那条大黑长虫呢?” “啥大黑长虫?”虎老七忍住想笑的冲动,装作不明白赖文说什么的样子。 “你没看见大黑长虫?我不是还喊你救命了吗?它差点把我给吃了!”赖文站起来后,衣不蔽体,屁股整个露在外面,但他害怕大蛇二黑,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是啊,我听见你喊我救命了,我就赶紧往下跑,结果你不知道脑袋撞到哪里了,出了不少血,已经昏过去了,我找了找,你身边啥也没有啊?队长,你是不是碰上鬼了?”虎老七认真地说道。 “不能吧?我真真看到了一条大长虫,还把我缠住了,它大嘴里的牙可尖了,差点给我吃了,你们怎么能没看见呢?”赖文狐疑地问道。 ”要是真有那么大一条长虫,你还能活到现在?“虎老七反问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种下仇恨的种子 赖文暗自琢磨:“如果自己真的遇到了大蛇,自己现在哪里还会有命在?可说自己没有遇到大蛇,所发生的一切怎么会那么真实?莫非自己遇到的大蛇是砬子山庇佑顾家,修行千年以上的那两条大蛇?如果是那样,自己被大蛇缠住,虎老七他们看不到倒是可以解释得通,可大蛇已经把自己缠住,为何又放了自己?……” 赖文傻楞在当场,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秋风吹起他身上的碎布条,布条随风飘动,赖文在秋日余晖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狼狈和滑稽。 二老喂看赖文露出的白花花的屁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拍着巴掌,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虎老七也一直控制着自己,可二老喂肆无忌惮的大笑让他实在无法再控制自己,也笑开了。 虎老七和二老喂的笑声让赖文回过神来,他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顿时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们两个大傻子,笑谁呢?这事肯定有鬼,要不你们笑啥?二老喂,我问你,你看见大黑长虫了吗?还有,你他妈的是不是往我脸上撒尿了?” 二老喂笑得都快岔气了,根本没办法回答赖文的问话,赖文气急败坏地冲到二老喂面前,举起手来照着二老喂脑袋就打。 虎老七一伸手,抓住赖文的手腕子,沉下脸来说道:“赖文,你这就不地道了!要不是他救了你,你现在都醒不过来,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赖文使劲想甩开虎老七的手,但虎老七的手就像大钳子,让他动弹不得,他怒气冲冲地说道:“他他妈的往我脸上撒尿,我还能饶了他?” “你像中了邪似的,怎么整也不醒,不撒尿你能醒过来?你也别闹腾了,这要是让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这个队长以后怎么见人啊?我看队长还是以大局为重,先看看我的炮眼打得合格不合格?”虎老七的话里挡夹枪带棒。 赖文气哼哼地嚷嚷道:“我看个屁!告诉你虎老七,我以后也不来了,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你把砬子山给我炸开了,三天后我要是听不到放炮声,这几天你们就全白干,一个工分也没有!” 虎老七挡在二老喂前面,松开了赖文的手腕,面露不悦之色说道:“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你俩一个是劳改犯,一个是大傻子,要不是我,你们上哪挣工分去?我也不给你们废话了,三天后我就看结果!二老喂,你他妈敢往我脸上尿尿,你给我等着!”赖文用手指着二老喂,恶狠狠地说道。 赖文说完,转身就走,可刚走几步又走了回来,冲二老喂叫道:“二傻子,把你衣服给我!” “你要他衣服干什么?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虎老七把二老喂护在自己身后。 “你他妈就说屁话,我这样回屯子里,让人看到怎么办?我用傻子衣服系腰上,挡一挡!”赖文无可奈何地说道。 “他连秋衣都没穿,你让他光膀子回去啊?我看还是我们一起回去吧,你在我们俩中间走,给你挡一挡!”虎老七给赖文出主意。 赖文一看,有虎老七在,他想硬抢二老喂的衣服根本不可能,而且他浑身火燎燎地疼,只想赶紧回家,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三个人排成一队,虎老七个子大,走在前面,赖文紧跟在虎老七后面,二老喂排在最后。 三个人进村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正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候,村子里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赖文暗叫侥幸,催促虎老七快点走。 虎老七故意刁难赖文,听赖文催促,立刻迈开大长腿,飞快地走起来,赖文跟不上,于是又让虎老七慢点,虎老七就又故意开始慢吞吞地走,气得赖文骂道:“虎老七,你他妈太损了,你是故意的吧?” “你也太难伺候了,快了也不行,慢了也不行,我看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虎老七故意气赖文。 “行行行,你是大爷,你爱咋走咋走!”赖文恨得牙根直痒痒。 眼看着赖文就要到家了,赖文家的邻居黄铁军的媳妇赵雅却恰巧走出了大门。因为当时天色已晚,一切在夜色之下显得朦朦胧胧,赵雅看了三人一眼,并没有注意到赖文的窘迫的样子,可这时二老喂却不合时宜地大笑起来! 二老喂走在赖文身后,赖文一走动,屁股上的几根布条悠来荡去,说不出的滑稽可笑。二老喂一直忍着不笑,可这时候赖文屁股上的一个布条恰巧断了,飘落到地上,二老喂实在憋不住了,跺脚大笑起来。 赵雅听到二老喂的笑声,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三个人身上,当她看到赖文的样子时,顿时脸臊得通红,扭过头去骂道:“赖文,你是不是有病啊?光着腚可大街走,你还要点脸不?” 赖文哪有心思和赵雅争吵,他转过身,伸手就狠狠打了二老喂一耳光,骂道:“*你妈的,我让你笑,我打死你!” 赖文打完,转身就往自己家跑。 虎老七没有想到赖文竟然会对二老喂动手,二老喂没觉得怎么样,他可受不了了,毕竟打人不打脸,而且二老喂已经和他结拜,他怎能让自己的兄弟在自己面前受到如此的欺侮,于是快跑两步,一把薅住赖文的后脖领子。 “兄弟,过来,你也抽他一大耳刮子!”虎老七冲二老喂喊道。 二老喂心里有些怵赖文,不敢上前,旁边看热闹的赵雅却扯开大嗓门喊起来:“快来看啊!赖文耍流氓光腚子喽!快来看啊!……” 赵雅是南队的社员,所以对赖文无所畏惧,她的喊声极具穿透力,他的丈夫黄铁军率先从家里跑出来。 赖文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心里对虎老七和二老喂恨到了极点,他毫不犹豫地狠狠抽了自己一大耳光,对虎老七冷冷地说道:“我替他打了,你给我松开!” 虎老七一愣,没有想到赖文还真是个狠角色,下意识地把手松开,赖文头也不回,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里。 赖文在这一耳光之前,虽然也厌恶虎老七和二老喂,但还谈不上怨恨,但这一耳光之后,他已经把仇恨的种子深深种在心中,只等着有机会开花结果。</p> 第一百六十八章 霸道护妻 赖文尽管跑得很快,但还是被几个看热闹的邻居看到了他的狼狈相。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赖文光屁股走在大街上的囧事被很多村民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话。 虎老七刚回到家,就从窗户看到了小兰挎着医药箱,背着小松从大门口经过,虎老七连衣服都没来得急换,跑出家门,偷偷跟在小兰后面。 小兰傍晚出门,是为了到柳河屯给华建军的媳妇李淑敏治疗颈椎病。她已经去了三天了,因为白天要下地干活,所以她都是吃过晚饭,才有时间去给李淑敏针灸。 小兰背着孩子急匆匆地走在夜色里,却不知道虎老七怕她有危险,暗自跟在她的身后。 小兰到了李建军家里,给李淑敏做完了针灸,不做任何停留,赶紧往回走。 小兰刚出柳河屯的村口,远远看见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画着龙迎面而来。借着手电的余光,小兰仔细一看,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真是冤家路窄,迎面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农机站的温金祥! 温金祥明显喝了不少的酒,自行车骑得曲里拐弯,嘴里还哼着二人转。 温金祥看有人打着手电迎面而来,于是把眼睛眯起仔细辨认,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是小兰。 温金祥立刻跳下自行车,把自行车支起来,斜眼等着小兰过来。 小兰对温金祥厌恶至极,她紧紧握着揣在怀里的剪刀,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站住!”温金祥伸开双臂,挡住了小兰的去路。 “让开!你要干什么?小兰不卑不亢地说道。 “让开?没那么便宜!你野男人苗小成找人给我腿打折了,到现在都没好利索,你说这笔账怎么算?”温金祥恶狠狠地说道。 “你少血口喷人,信口雌黄!赶紧让开!”小兰柳眉倒竖,杏眼圆整。 “我信口雌黄?要不是他妈的苗小成干的,我温字倒着写!他妈的把人打了不说,看病的钱也不拿,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泥捏的?今天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绝对饶不了你!”温金祥满嘴酒气,摇摇晃晃。 “我再说一遍,给我让开!”小兰眼睛喷火。 “你个死矬子,我就不让,你能把我咋地?”温金祥一副无赖像。 小兰也不吭声,从怀里掏出剪刀,紧紧握在手里,大声说道:“你要是再拦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温金祥见小兰掏出了剪刀,心里有些紧张,但酒壮怂人胆,他一伸手直接去抢小兰手里的剪刀。小兰用剪刀横向一划,剪刀尖一下子把温金祥的手掌划破,鲜血立刻滴落下来。 “死矬子,你还真敢扎啊?我他妈的打死你!”温金祥一见手掌被划破了,立刻恼羞成怒,一伸手把夹在自行车后座防身用的搞把拿起来,劈头盖脸向小兰头上打去。 小兰顾忌背后的小松,不敢乱躲,只好暗咬银牙,眼睛一闭,把胳膊架在脑袋上,想硬生生抗下这一棍子。 小兰没有等着镐把砸在胳膊上,却听见温金祥吃惊的叫声,她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温金祥的手腕子被来人死死攥住。 “你他妈的谁啊?”温金祥骂道。 “我是你爹,虎老七!”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虎老七。 “我管你虎老七还是猪老七的,你他妈的给我滚一边去,少多管闲事!”温金祥不认识虎老七。 “我看你就是欠揍,我虎老七的媳妇你都敢欺负?”虎老七说完,右手使劲把温金祥往怀里一带,肩头下沉,使了个大背胯,把温金祥狠狠摔在地上。 小兰看虎老七在关键时刻出现,心中一暖,刚才的紧张无助立刻烟消云散。 温金祥背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他爬了几下才爬起来,手指着虎老七骂道:“你个活王八,媳妇卖*,你还给数钱!” 温金祥骂人的话实在恶毒,虎老七气得虎目圆睁,一把抓住温金祥的手指,使劲一掰,温金祥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之声。 “我让你嘴欠!”虎老七一边骂,一边狠狠抽了温金祥一个大嘴巴。 温金祥被抽得口鼻窜血,眼冒金星。他用另一只手在脸上一抹,拿到眼前,看到满手是血,立刻恶狠狠地看着虎老七说道:“行,你牛*,我今天喝酒了,打不过你!你敢不敢约个时间,咱们再干一回!” “约你奶奶个腿,你给我滚蛋!要是以后再敢欺负我媳妇,我弄不死你!”虎老七松开手,一脚把温金祥踢翻在地。 “走,媳妇,回家!”虎老七拎过小兰肩上的医药箱,温柔地说道。 虎老七的称呼让小兰脸一红,这还是小兰第一次听虎老七在外人面前这样称呼自己,她看了看狼狈不堪的温金祥,底气十足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虎老七跟在小兰后面,看着小兰苗条的背影,乌黑的头发,想要保护小兰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温金祥爬起来,捡起地上的镐把,紧跑了几步,举起镐把,就要往虎老七头上砸。 虎老七早有防备,豁然扭过身来,眼神凌厉霸道地看向温金祥。 温金祥被虎老七的眼神震慑,举起的镐把停在半空,没敢落下。 “这事没完,你等着!”温金祥扔下狠话,捂着腮帮子转身就走。 “哼!我等着你!记住我是车医生的男人,我叫虎老七,你别找错人了!”虎老七对着温金祥的背影冷冷地说道。 温金祥没有吭声,骑上自行车里倒歪斜地骑走了。 “我来帮你抱孩子吧?”虎老七对小兰轻声说道。 “不用了,咱走吧!”小兰说罢,背着小松往前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很远,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古怪。 快到小砬子屯村北头的时候,虎老七终于鼓足勇气,对小兰说道:“要不,你搬回来住吧?” 小兰听到虎老七的话,身子一僵,她没有想到虎老七会让她回去。通过刚才发生的事情,虎老七能及时出现,小兰知道虎老七肯定在暗中保护自己,她心里温暖感激,但她还没有接受虎老七的心理准备,她还没有从原来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 “不用了!”小兰低低说道。 “以后晚上到别的屯子出诊,你告诉我一声!”虎老七担心小兰独自走夜路会遇到危险。 “到时候再说!我先进村子,你一会儿再回去吧!”小兰说完,加快脚步,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虎老七呆呆地站外原地,看着小兰渐渐走远,不由得长叹了一声。</p> 第一百六十九章 巴结大蛇 第二天一早,虎老七去找二老喂一起去砬子山,结果二老喂却没在家里,虎老七没办法,只好自己上了砬子山。 虎老七根本没有打炮眼的打算,他拿了个背筐,四处去寻找风化的石头,用不多时就捡了一筐,倒在他昨天造的假炮眼跟前。 正当虎老七准备再去捡一筐石头的时候,却看到二老喂背了个背筐,高高兴兴地往山上爬。 “你一大早干啥去了?你筐里背的啥?”等二老喂爬上来,虎老七疑惑地问道。 “哎呀我的天啊!你看!”二老喂把背筐打开一条小缝。 虎老七凑过去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惊诧地问道:“哎呀我的天啊!你从哪里整了这么多只鸡?” 二老喂得意地笑了笑,却没有吭声。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偷了别人家的鸡?你整这么多鸡干什么?是不是馋了?”虎老七弹了二老喂一个脑瓜崩。 “哎呀我的天啊!走!”二老喂也不解释,拉着虎老七就往山上走。 “我可不敢去山顶!”虎老七害怕大蛇,根本不敢往山上去。 “哎呀我的天啊!喂大黑二黑吃鸡,不咬你!”二老喂比比划划地说道。 虎老七一下子明白了二老喂背鸡的用途,原来他是想用鸡来巴结大蛇,化解大蛇二黑和虎老七之间的矛盾。 虎老七心里感动,二老喂看起来憨憨傻傻,却在心里惦记着他这个磕头兄弟。 “算了,还是别去了!你这是偷的谁家的鸡?赶紧给人家送回去!”虎老七知道小鸡在每家的重要性。 当时的政策农民是不能养牛马这样的大牲口的,但养鸡和养猪却是允许的。每年年底,几乎每家都要杀猪炼荤油,然后装在坛子里,以此来保证一年的油水供应。而农村人改善生活,探望病人,给孩子下奶等,几乎全靠鸡蛋来实现,所以小鸡是农村人的命根子之一。 “不行,不去二黑生气了!”二老喂拉着虎老七的手不松开。 虎老七想了想,自己还要在砬子山呆几天,若是大蛇二黑记自己的仇,的确存在危险性,于是硬着头皮跟二老喂登上了砬子山山顶。 以前没见过大蛇之前,虎老七经常来砬子山顶,可自从昨天见识过两条大蛇的威风后,虎老七就把砬子山山顶当成了禁地,若不是二老喂使劲拉着他,他说啥自己也不敢上来。 走到距离大树底下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虎老七说啥也不肯往前走了,他精神紧张,戒备地看着二老喂去了大树下。 二老喂趴在大树下一个大石头前,嘴里不停地发出“嘘嘘”的声音来呼唤大蛇。 也许是两条大蛇也生了二老喂的气,二老喂叫了半天,两条大蛇也没有出来。 “不行,咱走吧!”虎老七紧张得手心出汗,心脏砰砰乱跳。 二老喂却很有耐性,一直锲而不舍地呼唤大蛇,二老喂一直召唤了足足半个小时,石板下才终于有了动静。 石板下一个的蛇头探了出来,大蛇蛇信子吞吐不停,二老喂纹丝不动,大蛇一点点从石头爬了出来,把头抬起,看向虎老七。 “大蛇二黑!”虎老七惊叫一声,两腿发软,就想逃跑。 “大哥,扔鸡!”二老喂喊道。 虎老七忍住逃跑的冲动,仗着胆子从背筐里掏出一只鸡,使劲往大蛇二黑跟前使劲一扔。 小鸡受到惊吓,咯咯乱叫,翅膀张开往树上飞去。 大蛇二黑快若闪电,蛇头高高抬起,张开大嘴,使劲对着小鸡一吸,小鸡叫个不停,翅膀不停抖动挣扎,却再也飞不起来,直接掉到地上。 大蛇二黑候个正着,张开大嘴,将小鸡的脑袋吞了进去,然后随着它喉结不停蠕动,小鸡慢慢被它整个吞到肚子里。 虎老七看得脊背发凉,冷汗直流,两股战战,不敢动弹。 这时候大蛇大黑也从洞里爬了出来,二老喂拍了拍大蛇大黑的脑袋,冲虎老七喊道:“大哥,扔鸡!” 虎老七哆哆嗦嗦又扔出一只鸡,被大蛇大黑如法炮制地吞了进去。 直到把筐里的剩下四只鸡喂完,虎老七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准备逃离砬子山山顶。 谁知还没等虎老七动弹,大蛇二黑如闪电般奔虎老七而来,虎老七吓得面如土色,惊慌失措地喊道:“哎呀,怎么回事啊?老弟,它怎么还要吃我啊?” “哎呀我的天啊!你别跑,它跟你玩呢!”二老喂兴奋地喊道。 虎老七吓得不敢动弹,大蛇二黑绕着虎老七转了几个圈,最后抬起蛇头看着虎老七。 虎老七哆里哆嗦地双手抱拳,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知道……知道……知道错了!你……大人……大人不……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原谅我吧!” 二老喂听虎老七向大蛇二黑赔礼,笑得前仰后合,说道:“哎呀我的天啊!大哥你可真有意思!二黑听不懂你说啥!” 虎老七哭丧着脸说道:“那咋整啊?你快点让它回去吧!太吓人了!” 二老喂跑了过来,伸手拍了拍大蛇二黑的蛇头,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大蛇二黑也嘶叫了几声,绕着两人又转了几圈,然后和大蛇大黑回洞里去了。 虎老七看两条大蛇回了洞,连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撒腿就跑,二老喂看虎老七跑得飞快,笑得喘不上气来。 虎老七和二老喂在砬子山呆到日头偏西才往家走,虎老七边走边问二老喂:“老弟,那六只鸡到底是谁家的?” “哎呀我的天啊!赖文家的!”二老喂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可真会找人!你偷赖文家鸡,没让人看到吧?”虎老七有些担心。 “我从他们家出来的时候,看到独眼龙了!”二老喂说道。 “独眼龙?你说的是苗大?”虎老七眉头皱起来。 “就是他!独眼龙还和我说话了!”二老喂说道。 虎老七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让别人看到,估计还没啥事!让这个老王八犊子瞅见了,估计没好事!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家现在肯定老热闹了!”</p> 第一百七十章 咯咯咯 虎老七的猜测果然没有错,两人还没到二老喂家,就听到女人的叫骂声,而且大门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老弟,你先别回家了,你先到别处躲一躲,我去看看究竟啥情况!”虎老七怕二老喂贸然回去会吃亏。 虎老七刚到二老喂家大门口,看见苗大正用独眼阴冷地看着自己,虎老七立刻冷哼一声,眼神凌厉地和苗大的眼神直接碰撞,苗大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别处。 院子里赖文的媳妇田慧和老娘正在破口大骂,二老喂的爹妈一副受气的模样,蔫头蔫脑地低着头蹲在门口一言不发。 二老喂的这个家就三口人。老爹兰远学年近四十才娶了有些智障的外地女人杨桃花,杨桃花做事稀里糊涂,有时候连饭都煮不熟,更不知道收拾家务,整个家全靠兰远学操心维持,日子过得很糟心。 二老喂的老爹兰远学今年已经年近六旬,老实巴交,被赖文老婆和老娘堵在门口大骂,也不知道辩解,和老婆杨桃花蹲在门口,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赖文媳妇田慧看虎老七进了院子,立刻迎了上去,问道:“虎老七,二傻子呢?” “什么二傻子?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虎老七不高兴地说道。 “你说得真对,二老喂还真不是傻子,傻子能当偷鸡贼吗?我们家就六只鸡,全让这个小瘪犊子偷走了,这让我们家咋活啊?”田慧骂道。 “你有啥证据说你家鸡是二老喂偷的?”虎老七明知故问。 “我苗叔看见他偷偷摸摸从我们家后园子跳出去的,苗叔问他背的啥,他说是“咯咯咯”,这“咯咯咯”不就是小鸡吗?我说的对不对,苗叔?”田慧冲苗大喊道。 苗大因为赖文夺了小成子队长的位置,心里一直对赖文有看法,他告诉田慧二老喂偷了他们家鸡,并不是想帮赖文家,而是想让两家人打起来,他好坐山观虎斗,好好看场戏。 “是有这么回事!”苗大出言证实。 “你看看,我没冤枉二傻子吧?”田慧说道。 “假如是二老喂偷的,你准备怎么办啊?”虎老七听到二老喂居然告诉苗大背筐背的是“咯咯咯”,真有些哭笑不得。 “傻子爹,你别一扁担压不出一个屁来!赶紧说咋办?”田慧冲兰远学叫道。 “我们家也没有鸡啊,咋赔你啊?”兰远学小声嘟囔着。 “你啥意思啊?你是想耍臭无赖吗?”田慧伸手去拽兰远学的脖领子。 兰远学一边躲,一边说道:“要不,过完年我们家多养几只鸡赔你吧!” “你家养鸡?瞅你媳妇那傻样,能养得活鸡吗?对了,你家好像养了一只猪吧?”田慧说完,径直跑到猪圈外。 田慧看了看,猪圈里面有一只瘦骨嶙峋的白猪正在睡觉,不由得骂道:“这是他妈的啥人家啊?瞅瞅这猪养的,要死不活的!算了,我就吃点亏吧,就用这头猪抵那六只鸡了!” “老三、老四!过来抓猪!”田慧冲看热闹的赖文两个本家兄弟喊道。 赖文上任队长后,刘老三和刘老四没少得到实惠,如今听田慧叫他们抓猪,立刻跑过来打开猪圈门,就要往出赶猪。 二老喂的媳妇杨桃花因为智力问题,养鸡鸡死,养鸭鸭不活,好赖每年还将就着能养活一头猪,凑合着保障一年的油水,如今田慧要把他们家唯一的一头猪赶走,杨桃花可不干了,冲过去抱住刘老三的胳膊就是一口。 刘老三疼得“哎呀”一声,他气得一把薅住杨桃花的头发,伸手照着杨桃花脑袋就给了一巴掌。 虎老七没有想到杨桃花会冲过去咬刘老三,所以刘老三打杨桃花的时候,他因为离得远,没办法护住杨桃花。 虎老七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攥住刘老三的手腕子,气愤地说道:“刘老三,你还是不是人?你一个大老爷们,对兰婶都下得去手,你也太差劲了!赶紧把手松开!” “靠,就许她咬我,不许我打她?虎老七,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就不松开,看你能咋滴?”刘老三脖子一梗,拽住杨桃花的头发不松开。 刘老四看自己的哥哥和虎老七叫上号,立刻走到虎老七身后,准备和虎老七动手。 “你们老刘家也太欺负人了,用猪换鸡,也就你们家能干出这么埋汰的事!”看热闹的张卫军看不过去了,出言讥讽。 “就是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吗?刘老三,你要是个站着撒尿的,就和虎老七干,欺负傻女人不算能耐!”苗大看虎老七搅合进来,赶紧挑拨。 “说得对!刘老三,你要干就和虎老七干!”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干就干,有啥大不了的!”刘老三松开抓住杨桃花头发的手,和虎老七怒目而视。 这要是没入狱之前,虎老七早就动手了,如今他刚被放出来没有多少天,不想惹事,于是对田慧说道:“你不就想赔你鸡吗?老兰家没有,我赔你!” “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数!说吧,啥时候赔我鸡?”田慧知道再闹下去,也从老兰家得不到啥好处,所以一听虎老七主动答应赔偿,立刻调转方向。 “你给我三天时间,我把鸡给你送过去!”虎老七回答道。 “行,我就信你一回!不过咱丑话说前面,我要正下蛋的小母鸡,要是三天后我看不到了鸡,我就来赶老兰家猪,别到时候说我欺负傻子!”田慧眼睛看了看虎老七,又看了看张卫军。 田慧说完,领着赖文娘头也不回地走了。大家看田慧走了,陆陆续续地也散去了。 虎老七把二老喂找回了家,本以为兰远学会揍二老喂一顿,谁知道兰远学两口子因为二老喂受了那么大委屈,不但没有打二老喂,就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你这孩子,苗大问你背的是啥,你为啥说“咯咯咯”啊?你这一“咯咯咯”,不暴露是小鸡了吗?你说“汪汪汪”也行,要不说“呱呱呱”也行啊!记住没有?“杨桃花拉着二老喂的手,苦口婆心地说道。 二老喂信服地点了点头,虎老七却憋不住笑出声来!</p> 一百七十一章 套路赖文 虎老七回到家,简单吃了一口饭,开始犯起愁来。 虽然虎老七在二老喂家答应了赔给赖文家六只鸡,可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弄这六只鸡去,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小兰抱着小松推门进了屋。 “你是不是答应替二老喂赔给田慧六家只鸡?“小兰站在门口问虎老七。 ”你咋知道的?“ “我听老刘三婶说的,你准备怎么赔赖文家的鸡呢?&quot; ”我正琢磨这事呢,总能想出办法!“ ”我养了几只鸡,你明早去抓去吧!“小兰说完,不等虎老七有所表示,抱着小松走了。 虎老七看着小兰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温暖,在自己犯难的时候,还是小兰伸手援手。小兰的大度和善良让虎老七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追悔莫及,也暗自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小兰原谅自己,破解重圆后,好好善待小兰。 虎老七不想拿小兰的鸡偿还赖文家,因为这些鸡对小兰也很重要。小松一点点长大,光吃奶粉实在让没有现金收入的小兰很吃力,所以除了奶粉,就必须给小松加一些辅食,而小砬子屯除了玉米根本就没有大米和白面这样的细粮,鸡蛋就成了孩子唯一能补充营养的辅食。 虎老七身上还有点钱,那是黄老大接风那天给的,可这钱他还准备买些议价粮用来度日,要是把这些钱花了,来年一年可就要挨饿了。 虎老七琢磨了半宿,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第二天一早,虎老七领来了雷*和炸*等爆破用的东西,他把炸*藏在家里,带着雷*等东西直接去了砬子山。 到了晚上,虎老七去了赖文家里。 ”是来还鸡来了吗?“田慧看虎老七进了屋子,立刻问道。 ”不是还没到时间吗?时间到了,肯定给你个交代!我是来找队长的!“虎老七不想和田慧纠缠鸡的事。 ”哼!反正你到时候不还我鸡,我就去老兰家赶猪!“田慧把脸拉下来,冷冷地说道。 赖文正在屋里躺着,他听见虎老七进了屋,却没有搭理虎老七。 ”队长,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你看我们是到外面没人的地方说呢,还是让你们家里的人先去别的屋子?“虎老七对赖文说道。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大伙面说,净整些鬼鬼祟祟的事!“赖文不耐烦地说道。 ”那我可说了!那天你去砬子山碰到那啥的事,你看……“ ”你等一会!妈,你们先去西屋,我和老七说点事!“赖文打断了了虎老七。 等屋里没人了,赖文坐起来,虎老七看到赖文的模样,吓了一跳。 赖文头上包着纱布,眼圈发黑,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虎老七,我这两天一直琢磨,我肯定是碰到大蛇了,你们两个人肯定没和我说实话!这两天晚上睡觉,天天梦见大黑蛇缠住我,整的我累的要死,喘气都费劲,天天睡不好觉!“赖文有气无力地说道。 ”哦?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那天我们确事没有和你说实话,因为怕你留下心理阴影!“虎老七诚恳地说道。 ”我就觉得你们没安什么好心,大黑蛇的蛇信子都碰到我的脸了,这还有差?大黑蛇为啥不咬你们,是不是你们两个做了啥手脚!“赖文皱起眉头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两条蛇就是大家传得特别厉害的那两条蛇,我们哪有能耐做手脚啊?“虎老七说道。 ”那它为什么不咬你们?“赖文追问。 ”因为我们提前给上供了!“ ”上供?上啥供?“ ”这两条大蛇通人性,谁要是对它们好,它们知道,所以我们给大蛇送了几只鸡!“ ”我说二傻子怎么上我们家偷鸡呢!原来你们是拿我们家的东西送人情啊?“ ”队长,这你可是冤枉我们了!你想想,二老喂偷鸡是在你被大蛇缠住之后,我们是之前送的鸡!我们想你得罪了大蛇,就想替你去跟大蛇求个人情,所以才上你们家抓的鸡!“ ”净他妈扯蛋!你们有那好心?要是真这么回事,你们干啥不明说?我看你们就是没憋好屁!“赖文根本不相信。 ”这你就不懂了,胡常黄三种大仙那是有修行的,需要你诚心供奉!这要是跟你家一说要抓鸡,就你媳妇的性格,她能干吗?她要是破马张飞地骂起来,惹恼了两位蛇大仙,估计你连命都保不住了!“ ”你们有那好心?你们巴不得我出点啥事呢!“ ”信不信由你,我反正都告诉你了!我明天就把鸡给你送来,后果你自己想!“ 赖文得脸色忽明忽暗,他有些将信将疑。 赖文觉得虎老七绝对不会为他考虑,但有几个点他却觉得虎老七似乎又没有撒谎。砬子山有大黑蛇是他亲眼所见,而且的确舍近求远只攻击了他,二老喂和虎老七却安然无恙,另外二老喂一下子偷了六只鸡,肯定不是想吃掉解馋,那最大的可能性还真是喂了大黑蛇。 ”队长,我这次来还想问问你,明天就放炮打石头了,你明天去不去砬子山监工?“虎老七对沉思不语的赖文说道。 ”我不去,我就看结果!要是你们按我的要求做了,工分一个都不少,要是没有,你们这些天白干!“赖文哪里还敢去砬子山。 ”那好吧,你在家休息吧!告诉你媳妇别着急,我明天晚上就把鸡送过来!“虎老七说完,冲赖文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虎老七走后,赖文越想大黑蛇的事越闹心。他不相信虎老七,可他又惧怕大蛇,万一虎老七说的是真的,惹恼了大黑蛇,那他可就倒霉了!可万一是假的,他赖文就会成为笑柄,所以赖文想得脑袋直疼,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不去想了!万一明天能把大黑蛇一起炸死,那就一劳永逸了,一切看明天的情况再说吧!“赖文想到这里,打了个哈欠,又躺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虎老七就叫着二老喂去了砬子山。 小兰起来后,看到鸡架里的鸡一个不少,不由得皱了皱眉,她站在鸡架前想了想,一狠心,开始自己抓起鸡来。</p> 第一百七十二章 雷声大雨点小 小兰把六只鸡装进背篓里,看着受到惊吓叫个不停的小鸡,小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小鸡啊小鸡,我也不舍得你们,去了新家,你们要好好表现,多给人家下蛋,省得人家嫌弃你们!” 小兰把背篓背好,抱着小松去了赖文家里。 赖文家刚吃完饭,田慧正准备上工,却看到小兰进了院子,连忙迎出去。 “哎呦,小兰啊,你怎么有时间来串门啊?”小兰是赤脚医生,田慧可不愿意得罪她,所以满面春风。 “我是来送鸡的,你看看,一共六只,都是正下蛋的母鸡,你瞧瞧吧!”小兰蹲下身子,往下卸背筐。 “这咋话说的,你不是和虎老七离婚了吗?这咋好意思让你赔鸡呢?”田慧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却帮小兰往下卸背筐。 “你看看吧,看好了我还得去上工!”小兰对田慧说道。 “哎呀,你说说你,你怎么当初就嫁了虎老七?你这还要每天带着孩子去队里干活,可真不容易!要我说,你赶紧再找一家嫁了得了,可别在虎老七一棵树上吊死,不值当!”田慧一边说一边仔细看背篓里的鸡。 田慧看完了小鸡,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把小鸡收了,你可别记恨我,要怪你就怪虎老七!” 田慧把小鸡圈到鸡架里,把背筐递给小兰,说道:“以后孩子要是馋鸡蛋了,你跟嫂子说,多了没有,三个两个的嫂子还不心疼!” 小兰点了点头,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鸡架里自己家的鸡,和田慧打了声招呼就上工去了。 赖文看到了小兰过来送鸡,犹豫了一下,却没有阻止媳妇田慧收鸡,他觉得这是小兰主动送来的,就是砬子山的大蛇神通再大,却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 虎老七和二老喂上了砬子山,他对二老喂说道:“兄弟,今天咱们要放炮,尽管不会对砬子山造成啥影响,可毕竟动静会挺大,你是不是和大黑还有二黑去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人家挑理!” 二老喂答应了一声,直接爬上砬子山山顶,和两条大蛇沟通去了。 按照正常的程序,打完炮眼后要往里面放置雷*和炸*,再把炮眼填好,引线点燃后,*管引爆*药,这样才能产生爆破力,炸开石头。 可虎老七压根就没想炸开石头,所以他把*药在家藏起来,根本就没有带来。虎老七把*管放进假炮眼里面,又用草木灰把炮眼砸实填平,把引线留够长度,然后如法炮制,把剩下的几个假炮眼也都弄好了。 虎老七做完这些,坐在地上等二老喂回来。 没用多长时间,二老喂从砬子山山顶下来了,虎老七问道:“咋样,兄弟?” “哎呀我的天啊!没事!”二老喂喜滋滋地说道。 “那就好!兄弟,我问你一个事,你说咱们北队谁最适合当队长?”虎老七问道。 “小成子!”二老喂不假思索地答道。 “为什么?”虎老七纳闷地问。 “哎呀我的天啊!不打人,有活干!”别看二老喂有时候颠三倒四的,但心里有数。 小成子当队长的时候,从来不歧视二老喂和他的妈妈柳桃花。他给二老喂找了个放猪的活,给杨桃花也安排力了所能及的活,虽然他们俩个不能按棒劳动力给工分,但每天有活干,每天有工分挣,还是解决了兰远学家很大的问题。 虎老七心中本来队长的人选是张卫军。张卫军为人正直,干活也不惜力,虎老七很想推荐张卫军当队长。可虎老七侧面问了问张卫军,问张卫军谁做队长合适,张卫军和二老喂一样,想都没想就提了小成子。 张卫军和二老喂都认为小成子当队长最合适,虎老七对小成子的看法也有所转变,也开始相信小成子和以前的确不同了。虎老七刚回来的时候,田红山说小成子变好了,虎老七还将信将疑,如今虎老七才算真正相信。 虎老七和二老喂坐在石头上闲聊,一直也没有去放炮,吃了午饭后,虎老七还是稳坐钓鱼台,丝毫没有去点引信的意思。 虎老七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想大白天放炮,这样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有可能就有好事者跑砬子山看热闹,就有可能让人看出马脚。 到了天蒙蒙黑的时候放炮,就是有人觉得好奇,可因为两条大蛇的缘故,也没人敢晚上上砬子山,等第二天顾天鸣领着调查组进了砬子山,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盖棺定论了。 赖文从早上就一直留意砬子山的动静,可一直等到下午,砬子山还是没有放炮声响起。赖文真想去砬子山看看情况,可他心里实在害怕大黑蛇,所以只能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社员干活,一边继续等爆炸声响起。 到了放工的时候,砬子山还是没有动静,赖文心里气得不行,暗骂虎老七阴奉阳违,心里想着吃过晚饭就去虎老七家要说法。 晚秋的天很短,赖文还没到家,天已经擦黑了,这时候砬子山忽然传来连续的巨大声响,伴随着声响,几道浓郁的黑烟从砬子山升起,赖文看着砬子山的黑烟,终于把心放了下去。 虎老七放完了炮,仔细看了看现场,果然是雷声大雨点小,砬子山山体根本没有被破坏,他要的效果达到了。 砬子山的巨大的响声立刻引起了小砬子屯所有社员的注意,人们都看向砬子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康头刚到家,听到砬子山的动静,赶紧跑出屋子,看向砬子山。 “爹,好像是谁在砬子山放炮了!是不是虎老七在砬子山打石头呢?这土匪的儿子就是胆子大,敢炸砬子山,他这是不要命了!”康老大一边看着砬子山上升起的烟雾,一边对老康头说道。 “嗯?不对啊?这声音好像不是*药炸开的声响,倒像*管单独响的声音!有可能虎老七不会用雷*引爆炸*,他这纯粹是瞎胡闹!“老康头是老炮手,一下子听出了问题。 ”爹,你咋听出了的?我怎么听不出了呢?“康老大问道。 “你懂啥?我是咱们屯最老资格的炮手,谁能有我明白?你别看了,啥样也跟咱们没关系,赶紧回屋,洗巴洗巴吃饭吧!”老康头说完,回屋去了。</p>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笑死人的二老喂 村子里的人对砬子山的几声巨响反应不一。有的人每天都在为温饱挣扎着,对砬子山的响声只是好奇而已,根本没有心思去琢磨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有些人认为砬子山是整个村子的风水所在,所以四处打听究竟是谁在砬子山放的炮,这个放炮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苗大第一时间就猜出了放炮的人是虎老七。因为*管和炸*不允许个人购买,必须生产队开好证明才能买到。而砬子山是北队的山,除了虎老七打石头,别人不可能去砬子山放炮。 苗大自从被秦先生用黄皮子做文章栽了个大跟头后,再也不相信什么风水和胡常黄大仙之说,但他知道顾家人非常重视砬子山祖坟的风水,所以他认为同时收拾虎老七和赖文的机会来了! 苗大知道顾长鸣家住在明德,所以他连晚饭都没吃,就去了顾天鸣家里。 明德屯因为距离小砬子近,砬子山的巨响,住在明德屯的顾天鸣也听得一清二楚,但因为虎老七早就和他沟通过,所以他波澜不惊,吃过晚饭后就开始琢磨明天去小砬子的事。 苗大的忽然到访让顾天鸣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意图,但他仍然不动声色,态度和蔼地问道:“苗叔,你这么晚了,来我们家有事啊?” “顾社长,你没听到砬子山的放炮声吗?”苗大试探着问道。 顾天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苗大也不直接挑明。 “这我还真不知道,你说说看!”顾天鸣装糊涂。 “这是我们北队的队长赖文安排社员虎老七干的!”苗大说道。 “你说的赖文就是你们生产队的队长刘同文同志吧?这虎老七应该是赵猛林同志,对不对?”顾天鸣心知肚明,可还是打着官腔。 “对,就是他们俩个!”苗大连连点头。 “苗叔,这我就得批评你两句了,你一个老同志可不能乱叫别人的外号,这样不利于团结!”顾天鸣严肃地说道。 苗大心里暗骂顾天鸣装蒜,可面上却没有露出一点不悦之色,他连连点头说道:“顾社长批评得对,我以后一定改!不过要是我说出他们干了什么,你就知道,我是气不过才叫他们外号的!” “哦?他们干了什么?”顾天鸣明知故问。 “他们太可恶了,居然在砬子山打炮眼,放炮炸砬子山打石头!”苗大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们在哪里打石头,是生产队自己的权利,这怎么就可恶了呢?”顾天鸣说话滴水不漏。 苗大恨不得咬顾天鸣一口。他见过能装的,但从来没见过顾天鸣这样气人的,砬子山明明有他们家祖坟,但顾天鸣却当没事人一样。 苗大来了气,冷哼了一声说道:“顾社长,你是不是跟我装糊涂啊?砬子山下有你们家祖坟,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们家祖坟在砬子山下,难道他们把我们家祖坟也炸了?那样的话,的确太过分了,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理!”顾天鸣皱起眉头。 苗大气得真想转身就走,可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他可不甘心,于是他干脆直接把话挑明说道:“炸祖坟他们还不敢,可炸开了砬子山,破坏了龙凤争斗的风水,对你们老顾家可是天大的事!” “哦,原来你是说的这件事啊!首先我先感谢你不辞辛苦过来通知我这件事,可打石头是为了建设,是从集体利益出发的,所以在哪里打是队上的权利。至于风水一说,纯属封建迷信,苗叔,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要说了!”顾天鸣一本正经地说道。 “行行行,我搞封建迷信!我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大老远来给你报信!你好好呆着吧,我走了!”苗大气哼哼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苗叔,还是很感谢你来告诉我情况的,你也别生气,要是他们在工作中有什么问题,你愿不愿意当面指证?”顾天鸣把苗大送到大门口说道。 苗大听顾天鸣话里有话,立刻明白了自己没有白来,他独眼一瞪,胸脯一拍说道:“顾社长放心,我这人光棍眼里不揉沙子,我愿意当面指证!” 顾天鸣又安慰了苗大几句,苗大这才和顾天鸣告辞,趁夜色回了家。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赖文就爬了起来,跑到自己家院子里,仔细察看砬子山的变化,可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砬子山有被炸开的痕迹。 赖文怕太远看不清楚,于是爬到砬子山对面的山顶,再次仔细查看砬子山的变化。等他看到砬子山完好无损的样子,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怒火中烧,他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村,让人通知北队所有的社员早上去小队部开会。 一般来说,遇到农忙的时候,没有特殊情况,头天晚上就要派好第二天的工,所以赖文的命令一传达下去,大家就知道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于是大家都早早来到了小队部。 赖文脸色铁青地站在全体社员的前面,眼睛恶狠狠地看了虎老七和二老喂一眼,大声说道:“今天把所有的人叫到这里,就是要开一个针对打石头的会!” 赖文的话一出,大家议论纷纷,赖文把打石头的活交给了虎老七和二老喂,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虎老七、二老喂,你们是怎么打的石头,在哪里打的石头?”赖文大声叫道。 “我按照你的安排去砬子山打的啊?”虎老七不急不慌地答道。 “按我要求打的?我让你们去砬子山打了吗?还有你选砬子山,打下来石头了吗?”赖文生气地说道。 虎老七知道现在说的越多对自己越不利,于是闭口不言。 “二老喂,你说,你们是怎么打石头的?”赖文看虎老七不吭声,大声对二老喂叫道。 二老喂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社员,又看了看赖文说道:“打你的石头不是我打的,是大哥打的!你光屁股走大街,我没告诉别人!” 社员们愣了一下,然后哄堂大笑,有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有的人笑出了眼泪。</p> 第一百七十四章 拿捏得死死的 听到二老喂的回答后,没有笑的只有虎老七和赖文。虎老七没有想到二老喂把实话全说出来了,而赖文被当众说出丑事,更是脸色阴沉,恨不得马上抽二老喂两个大耳光。 “你们俩个没有一个好饼!记分员,把虎老七和二老喂这几天的工分全都抹了!”赖文对记分员喊道。 虎老七一听赖文要把工分全给扣了,立刻不干了,他冲赖文喊道:“我说赖队长,我们该干的活,我们都干了,你凭啥把工分都扣了?你要不说出一二三来,我就去大队告你去!” “你爱上哪告就上哪告,我不怕你!另外我通知你,以后小队没有劳改犯和傻子能干的活,你赶紧和二老喂一起出去要饭去吧!”赖文蛮横地说道。 正在这时候,顾天鸣领着五六个人忽然走进了会场。赖文看见顾天鸣,心里立刻有了不详的预感。 “顾社长来我们小队,大家鼓掌欢迎!”赖文陪着笑脸把顾天鸣让到前面。 社员们鼓起掌来。 “好好好,大家不用鼓掌了,都安静一下!”顾天鸣冲大家压手示意。 “我今天来是因为接到群众举报,特意来你们生产队做调查,调查李同文同志利用职权破坏建设,准备用风化石头修水库的问题,大家有什么看法和意见,一会踊跃提出来!”顾天鸣大声说道。 赖文一听顾天鸣给自己扣了这么大的帽子,顿时冒了一身冷汗,他冲顾天鸣说道:“顾社长,你可不要听个别人胡说八道,这都是没影的事,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李同文同志,你不要激动吗!我这也是在做调查,并没有盖棺定论,等我们调查清楚了,你要是没问题,自然就没你的事了!”顾天鸣说道。 “你现在就把派人打石头的整个经过说一下!”顾天鸣接着对赖文说道。 赖文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因为我们生产队要在车家沟里修水库,所以需要石头做堤坝和护坡。我让所有社员自愿报名打石头,最后虎老七和二老喂自愿报了名!” “李同文同志,看来你平时对自己要求不高吗?怎么能张口闭口叫社员的外号呢?这两个人难道没有大名吗?”顾天鸣打断了赖文的话。 “哦,是我不对!是赵猛林和兰……兰……兰……”赖文根本就不知道二老喂大名,于是一个劲给会计田方正使眼色。 会计田方正想了想,这才高声喊道:“兰大泉!” 顾天鸣皱了皱眉,冲大家说道:“我一会儿提出的问题会抽你们中间的同志来回答,免得大家一起说乱哄哄的!好,那位戴灰色帽子的同志,刚才刘同文讲的是不是事实?” 李同文随意找了个人来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戴灰色帽子的正是赖文的本家刘三,他大声说道:“我们队长说的一点错没有!” “好,你继续讲!”顾天鸣对赖文说道。 “我让赵猛林和兰……兰大泉选一个好石场,结果他们居然选中了砬子山!因为秋收的原因,我特别忙,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他们选中的是砬子山!”赖文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赵猛林同志,刘同文同志说的是实情吗?”顾天鸣转头问虎老七。 “不是实情!我本来选的是卧牛岭,可刘队长说了,必须选砬子山做石场!”虎老七说的还真是实情。 “你们当事人说法不一样,我找人问问!那个一只眼睛的老同志,你来说一说!”顾长鸣指向苗大。 苗大老奸巨猾,他大脑快速运转,揣摩着顾天鸣究竟是冲谁来的,片刻时间苗大有了判断,他大声说道:“刘队长撒谎了,是他派赵孟林去砬子山打的石头!” 苗大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很吃惊,因为在全队开会的时候,赖文的确说让虎老七自己去选石场,这也是赖文特意给自己留的后手,而苗大却直接告诉顾天鸣赖文撒了谎。 虎老七也很吃惊,他不知道苗大怎么会帮自己。虎老七毕竟年轻,他怎么会懂得老奸巨猾的苗大用意。 “苗大,你他妈的说话要凭良心!你他妈的哪个耳朵听说我让虎老七选砬子山做石场了?你这是因为我代替你儿子当了队长,所以你在打击报复!”赖文见苗大撒谎,立刻恼羞成怒。 “我提醒你李同文,不要上纲上线,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如果你再这样,直接把你抓起来,然后再调查,你愿意吗?”顾天鸣严厉地说道。 “可他就是胡说八道,根本就是没影的事!”赖文气得满脸通红。 “是不是胡说八道我们调查组会调查明白,不用你来教我们!我再说一遍,你要是干预调查,直接把你拷走!”顾天鸣冷冷地说道。 “我和大家也说一遍,我们调查组会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所以我没问到的人,不要交头接耳,也不要乱喊,否则我们调查组里面的民警同志会把你带回所里去反省,大家听明白了吗?”顾天鸣非常会掌控局面。 “好了,既然李同文同志不认可这位老同志的话,那么还有谁能证明李同文队长知道赵猛林同志在砬子山干活?”顾天鸣忽然又变了问法。 “我能证明!”姬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现场。 “好好好,这位老同志,你把你知道的说一遍!”顾天鸣对姬道长说道。 “我前几天去砬子山找长虫皮,结果在山脚下碰到了刘队长,他说砬子山被定为了石场,砬子山被封山了,还让我没事别往那里跑!”姬道长说道。 赖文一听,差点气疯了,这姬老道居然也能添油加醋,而且添的是最关键的地方。赖文在砬子山脚碰到姬老道不假,告诉他砬子山封山了也不假,但赖文告诉他把砬子山定为石场却是子虚乌有。 虽然赖文有气,却不敢冲姬老道嚷嚷,只能暗气暗憋,暗地里生气。 “好,这件事就调查到这里,刘同文同志,你继续往下说!”顾天鸣掌握火候炉火纯青。 “我真不知道他们在砬子山打出了风化的石头,我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全家不得好死!”赖文这句话没有撒谎,所以发的誓很毒。 “哎……!刘同文同志,凡事要讲究证据,不是靠诅咒发誓来解决问题的!”顾天鸣不紧不慢地说道。 赖文被顾天鸣拿捏得死死的,毫无反抗能力。</p> 第一百七十五章 黄老大遇麻烦 顾天鸣对着社员们继续说道:“经过我们亲自去砬子山调查,结果发现打出来的石头全部是风化的石头,如果这些石头用在水库的堤坝上,一旦山洪暴发,大堤崩塌,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要把队长刘同文和赵猛林带回去,针对这件事做进一步的调查!” “我不服气!先不说我知不知道虎老七在砬子山打石头,就砬子山打出风化石头的事就不对劲!”赖文听说要把他带走,立刻急了。 “怎么不对劲?”顾天鸣问。 “虎老七打的炮眼绝对有问题,砬子山根本就没打出石头来,哪里来的风化石头?”赖文反问。 “好!你既然有疑义。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唐鹏飞同志,你是咱们公社爆破方面的老资格,你来把砬子山调查的结果说一下!”顾天鸣对随行而来的唐鹏飞说道。 “我经过仔细勘验,砬子山的炮眼和引爆方法都没有问题,主要的问题是砬子山不适合做石场,它的面层都是风化的石头,而下面的石头又过于坚硬,根本不适合开采!”唐鹏飞说道。 “嗯!唐鹏飞同志分析得很专业!另外,为了取得证据,我们从砬子山带回了一筐打出来的石头,现在就让大家看看这些石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顾天鸣一挥手,两个人抬过来一大筐石头,倒在了地上。 “大家都来看看!”顾天鸣对社员们招手。 大家凑过来,看到地上风化的石头,议论纷纷。 赖文没有去砬子山,也不知道虎老七到底打没打出石头来,他拨开人群,挤了进去。赖文看到地上的石头,怀疑地搬起了一块仔细看了看,然后扔掉又捡起了一块,呆呆地看着手中风化的石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样,刘队长?这样的石头能用在水库大坝上吗?”顾天鸣冷冷地问道。 “是不能用!可我也没说打出来的石头就用到修水库上啊!”赖文哪里会轻易束手就擒。 “哼!事到如今,你还在推卸责任,简直是不可救药!你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砬子山打不能用的石头,你到底是何居心?这些石头你准备用在哪里?”顾天鸣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我不知道砬子山的石头是这种情况,我顶多是个失察的责任!”赖文可不想背上蓄意用风化石头修水库的罪名. &quot;这是因为我们接到了举报,及时制止了你的犯罪行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在此,我要对敢于面对邪恶势力作斗争的老苗同志提出表扬,若不是他实名举报,我们还蒙在鼓里!来来来!大家为这位老同志鼓掌致敬!&quot;顾天鸣首先冲苗大鼓起掌来,不明就里的社员们也鼓起掌来。 “苗大!我*你妈,你他妈太狠了,到处胡说八道,背后捅刀子!”赖文看着苗大,眼睛喷火。 “呸!你这个败类!我就是要和你这种阴险的坏人作斗争!”苗大没有想到顾天鸣把他推到前台,但事已至此,索性直接和赖文开撕。 赖文像蛇一眼的眼睛阴毒地看着苗大,脸色铁青,不再做无谓的争辩。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先都去忙去吧!刘同文和赵猛林和我们回公社做进一步调查!”顾天鸣目的达到,鸣金收兵。 看着顾天鸣一行人走远,大家议论纷纷,小兰看着远去的虎老七背影露出担忧的眼神。 到了下午,虎老七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赖文则被关了起来,做进一步审查。 第二天一早,大队派人来到小砬子屯,宣布小成子走马上任,接替赖文的队长工作。这次虎老七和赖文的明争暗斗,以虎老七大获全胜落下了帷幕。 粮食收完,交够公粮任务后,北队的社员每个人平均分了一百多斤玉米,这让辛苦了一年的社员们内心悲凉,这些口粮无论如何也坚持不到来年的新粮下来,这就意味着来年大家要勒紧裤腰带,要过上好长时间的挨饿的日子。 小成子和提为副队长的张卫军商量了一下,准备把他们在修东大河时储备的野菜干和鱼干分配给全队社员,可和参加储备的几个社员一商量,大家不干了。 “我们辛辛苦苦弄来的东西,凭啥给大家分?我不同意!”有人直接反对。 “我也不同意!”另一个人声援, …… 小成子看大家都不愿意分,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理解大家的想法,可我们毕竟是一个生产队的,总不能看着有人饿死吧?我不会让大家白忙乎,我会给大家对应的工分!” “工分顶个屁用?工分能顶挨饿吗?”今年的工分不值钱,大家对工分根本不感冒。 “大家要是相信我,就按我说得办!如果来年这些工分换不到钱,你们拿我是问,我就是砸锅卖铁,我个人一定赔你们这些工分钱!”小成子诚恳地说道。 大家看小成子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都松了口,小成子这才顺利把这些野菜干和鱼干给大家分配下去。 尽管这些野菜干和鱼干不能完全解决粮食的问题,但只要大家精打细算,凑凑合合还是能坚持到来年粮食下来。 经过虎老七的努力,虎老七和小兰的关系也有所改善。虎老七不仅把家里所有的重活都抢着干完,还坚持护送小兰出去出诊,这让小兰对虎老七的排斥感淡化了不少。小兰做饭的时候也开始带出虎老七的饭份,但却不让虎老七在东院和自己一起吃,尽管如此,虎老七每天能吃到热乎饭,还是感到了家的温暖。 初冬的一天,虎老七把两个院的炕烧好后,正准备休息,一个不速之客却来了。 这个人骑着挎斗摩托,风风火火地在大门外呼喊虎老七的名字,虎老七听到有人喊他,赶紧跑了出去。 借着摩托车的灯光,虎老七认出了来人正是黄老大的手下——大秃子。 “老七,赶紧跟我走!”大秃子着急地对虎老七说道。 “这黑咕隆咚的干啥去?”虎老七问道。 “你就别墨迹了,快走吧,我们老大遇到麻烦了!”大秃子摩托车连火都没有灭。</p>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文千和武千 虎老七一听黄老大遇到麻烦了,开始有些犹豫。因为虎老七知道,在西登县城,黄老大是几乎可以横着走的角色,所以他遇到的麻烦,那必定不是小事,虎老七从里面出来才几个月,可不想惹事再进去。 可黄老大一次又一次的帮他,虎老七又是个红脸汉子,所以虎老七犹豫片刻,对大秃子说道:“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跟你走!” 虎老七看了看东院,整个院子一片漆黑,看来小兰已经睡了,虎老七只好换好衣服后,给小兰留了个字条,坐上摩托车赶往西登县城。 大秃子开着摩托进了县城后,七拐八拐后来到县城北郊外一个院子外。这个院子坐落在逃鹿山山坳处,极其的僻静隐蔽,而且院墙有两人高,大铁门漆黑厚重,紧紧关闭。 大秃子下了摩托车,在大铁门小门处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内立刻有人问道:“逃鹿山鹿跑了,跑了几只?” 大秃子回道:“鹿没跑,跑了两只猴子!” 小门门一开,露出一个人脑袋,看了看大秃子和虎老七,小声说道:“你可回来了,老大都急坏了!” “六子,我和老七先进去,你把摩托开进去吧!”大秃子说完,冲虎老七一招手,两人人进了院子。 虎老七进了院子,发现院子正面有几间房子,只有中间的屋子亮着灯。大秃子领着虎老七进了开着灯的屋子,里面有个人正在烤火,看到大秃子进来没有吭声,微微点了点头。 大秃子走进里屋,拉开一个靠墙的柜子,露出一个暗门,冲虎老七一招手,走了进去。 虎老七跟着进了门,眼前出现了了一个很大的院落,正房和两侧的厢房都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不时传咒骂和喝彩之声。 大秃子领着虎老七走到东厢房的一个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门一开,黄老大探出头来,他两眼通红,看到虎老七后脸上露出笑容,小声说道:“哎呀我的兄弟,你可来了,快点进来!” 虎老七进了屋,立刻被屋内浓烈的烟味呛得咳嗽起来,黄老大用手象征性地扇了扇,笑着说道:“你这不抽烟的人就是矫情,跟个大姑娘似的!” “黄哥,你这不好端端的吗?这大秃子急三火四的说你遇到麻烦了,我还真以为你出事了呢!”虎老七看黄老大浑身周正,一看人就没啥事。 “来来来,你先坐下,喝点茶!”黄老大把虎老七拉到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茶。 虎老七喝了口茶,黄老大把烟头在烟灰缸中掐灭,打了个唉声说道:“我的妈人是没事,可我的钱可有事了!” 虎老七不解地看了看黄老大,没有吭声。 “估计你能看出来,这就是我的放局的地方,我和弟兄们的吃喝拉撒都靠它给出钱呢!”黄老大说完,又点了一根烟。 “黄哥,我可不赌!这大半夜的你让大秃子把我整这来,不会就是让我来赌博来了吧?”虎老七心里有了气。 “靠!你还真瞧得起你自己!你穷得叮当响,耗子上你家都是哭着走的,小偷去你家临走还得扔两毛钱,我找你来耍钱,我不是缺心眼吗?”黄老大喷出一股浓浓的烟雾。 “不是耍钱,你人也没啥事,那你找我来干啥?”虎老七纳闷地问道。 黄老大叹了口气,把找虎老七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逃鹿山里这个院子就是黄老大放局赌博的场所,因为隐蔽安全,所以经常人满为患,黄老大靠它挣了不少钱。 前两天来了两个人推牌九,一开始输了不少钱,当黄老大以为两个人是小肥羊沾沾自喜的时候,谁知道两个人却忽然开了挂,很快就赢回了本钱,然后又高歌猛进,把庄家杀得丢盔卸甲,片甲不留。 黄老大这时候才意识到两个人是扮猪吃老虎,于是亲自上阵坐庄,结果半天下来,把黄老大输得一塌糊涂,几近崩溃。 黄老大虽然靠着放局没少弄钱,但是两天下来,庄上的钱已经弹尽粮绝,眼见着赌局就无法进行下去了,两个客人这才提出来要走,黄老大这下可急了,赶紧出去弄了一些钱,稳住了两个人,然后赶紧派大秃子去找虎老七。 虎老七听黄老大说完,苦笑着说道:“黄哥,不是我不帮你,关键我也不会推牌九啊!再说,这事你应该找汤哥来啊!” “别提鬼手汤这王八犊子了,说起他能把我气死!你说这王八蛋就是因为在农村骗老头老太太折进去的,结果他出来还没*脸,前几天又去农村和老头玩,结果被人告了,被拘留半个月,到现在还没出来呢!”黄老大气哼哼地说道。 “这汤哥可真是的,怎么不长教训呢?”虎老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谁说不是呢?你还让我找他,我上号里找他啊?”黄老大无奈地说道。 “可是我真不会推牌九啊,这忙我咋帮啊?”实际上虎老七会推牌九,可他不想卷进来参与赌博。 “我不用你坐庄推牌九,你在边上看着就行!”黄老大摆了摆手说道。 “看着就行?”虎老七很奇怪。 “十赌九诈,我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有鬼,可是我就是找不到他们的破绽!这玩老千的有文千和武千两种,文千是在牌上做手脚,用特殊的方法做出记号,可以说是睁眼和闭眼的玩,武千讲究的是手上的功夫,就像鬼手汤一样,这两种千法的高手都让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钱输了!”黄老大解释道。 “你是让我帮你找出他们耍老千的破绽?”虎老七明白了黄老大找他的意图。 “就是啊!只要你能找到他们的破绽,看我怎么收拾这两个王八蛋!”黄老大咬牙切齿地骂道。 “要是小来小去的,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两个王八蛋也太贪了,想把我整个家当吞进去!按理说玩鬼的人应该见好就收,可这两个人玩两天了,还没收手,这他妈的简直就是没把我当回事!”黄老大气愤地说道。</p>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死不休 黄老大知道虎老七和鬼手汤学了将近两年的手法,如今被逼上绝境,这才想起让大秃子找虎老七出山,想让他找出两个老千破绽,反败为胜。 虎老七听黄老大说完,犹豫地说道:“我是和汤哥学了一段,可从来没去过赌局,也没见过老千,我能找出人家的破绽吗?” “据我观察,这两个人文千的可能性很小,只要是武千,那就是手法,说白了就是手快,你是内行人,肯定能看出他们破绽!你放心,不管你能不能看出来,你的这份情哥哥我都领了!”黄老大给虎老七吃定心丸。 正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个瘦弱的小青年没敲门直接闯了进了。 “钱五,没看我和老七谈事呢吗?你还有没有点规矩?出去!”黄老大眼睛一瞪,对钱五吼道。 “老大,那两个孙子要走!”钱五着急地说道。 黄老大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急匆匆就往外走,虎老七也跟了出去。 虎老七跟着黄老大走进玩牌九局的屋里,看到黄老大的两个兄弟正在和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在交涉。年纪大的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灰色的衣服,面相普通,但两只眼睛却犹如鹰眼,异常凌厉,年轻的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身体匀称,肌肉发达,像个练家子。 “文哥,这是怎么说的,玩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啊?”黄老大对鹰眼男人说道。 “你们连坐庄钱都没有了,不走还在这养老啊?”年轻的男子出言不逊。 “马龙,你太没规矩了,怎么跟黄老大说话呢?赶紧道歉!”文哥脸一沉,冲马龙呵斥道。 马龙一脸不屑地样子,把头扭向一边,拒绝给黄老大道歉。 “不好意思啊,黄老大!我这小兄弟从小练武,十个八个大小伙子近不了他跟前,这有点能耐了,脾气就大,有时候我都管不了他!我替马龙给你赔给不是!”文哥一拱手,话里有话。 黄老大知道文哥这是给他亮底,意思明显不过,他要想走,黄老大想玩横的,肯定不好使。 “年轻人有点脾气很正常,多吃点亏,断几回筋骨,把脾气磨一磨就好了!”黄老大岂能示弱。 “黄老大说得没毛病,年青人就需要磨练磨练!”文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文哥,是兄弟哪里照顾不周吗,你怎么说走就走啊?”黄老大转到正题。 “一来我已经在这呆了两天了,老胳膊老腿都生锈了,想回去休息几天。二来我看黄老大今天的现钱好像不是很充足,我寻思等你把钱凑够了,我再来不迟!”文哥不紧不慢地说道。 黄老大一听,眉头一皱,看向在牌九局坐庄的冯麻子,冯麻子苦着脸,无奈地冲黄老大点了点头。 黄老大没有想到自己找来的钱这么快就被文哥赢光了,现在连坐庄的钱都没有了,如果硬要把文哥和马龙留下,实在是没有道理,而且要是传出去了,以后谁还上他的局来玩。 “我还有三辆挎斗摩托,你看你有没有兴趣?”黄老大问文哥。 黄老大真不想让文哥两个人就这样离开,两个人一走,就如鱼儿入水,鸟入山林,以后再想找到两人就太困难了,他这个大跟头也就基本栽定了。 “呵呵!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要这摩托车实在是用不上!黄老大,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后会有期!”文哥说完,冲马龙一使颜色,就要离开。 黄老大绝对是个狠茬子,可每一行每一道都有自己的规矩,自己连钱都没有了,硬要留下人家,根本就没有任何借口,也不符合道上的规矩。 “好!文哥能不能留下一个联系方式,我备好了钱好去请你!”黄老大只能寄希望于下次了。 “黄老大,你要我地址,这不符合道上的规矩吧?我这个人是闲云野鹤,说不定哪天就来登门给黄老板送钱来,咱们后会有期!”文哥说完不再拖泥带水,带着马龙径直就往外走去。 黄老大没有办法,只好让钱五送两个人出去,他郁闷地和虎老七回到刚才喝茶休息的房间。 虎老七看黄老大愁眉苦脸地抽烟,也不知道怎么劝解,正想如何开口让黄老大安排大秃子把他送回小砬子屯,忽然房门一开,钱五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你他妈的属狗的,记吃不记打啊?一点规矩都没有了,给我滚出去!”黄老大平时对小兄弟相当仗义,可现在他心情郁闷,所以张口就骂。 “啥狗不狗的?老大你快去看看吧,大秃子他们和文哥两人干起来了,你再不去,他们就都成死狗了!”钱五焦急地说道。 “这几个小子,这是输不起啊?给人打啥样啊?一天天就知道惹事,啥也不是!”黄老大站起身来。 “打啥别人啊?他们让人家打了!快走吧!”钱五说完,转身就往我跑。 “他妈的,还真当我是纸糊泥做的了?赢了我的钱还打我的人,这是找死啊!”黄老大一听自己的兄弟被打了,立刻从床底下拿出一把亮闪闪的斧子,风一样地冲了出去。 虎老七尽管不想参与,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于是也跟着黄老大跑了出去。 三个人穿过暗门,进了前院,只见地上躺了五六个人,不知生死,而大秃子和冯麻子正在和马龙交手,文哥面无表情,风轻云淡地站在一边旁观。 大秃子满脸是血,悍不畏死地冲向马龙,一拳奔马龙面门打去。马龙气定神闲,身子微微一侧,躲过大秃子的拳头,抬起腿一个后踢,正踢在大秃子面门,大秃子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与此同时,马龙脚尖一点地,身子腾空,双脚在迎面而来的冯麻子胸口猛踹了几脚,冯麻子手中的斧头落地,整个人被踹出去几米远,也摔倒在地上。 马龙身子落地,用手在身上拍了几下,桀骜不驯地看着黄老大三个人。 黄老大见马龙电光火石间就打倒了大秃子和冯麻子,知道马龙的确是练家子,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但他却把外衣一甩,对着马龙骂道:“小B崽子,赢了钱不走,还要打我兄弟!你们不爱走,就别走了,咱们不死不休!”</p>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日后决战 文哥看黄老大要动手,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怒意,大声说道:“久闻黄老大是个人物,怎么也是个输打赢要的主?你们要是输不起,就别设局,赢了不让走,这就是你黄老大的作风吗?” 黄老大一愣,冲钱五问道:“是他们先动的手,还是咱们先动的手?” 钱五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对黄老大说道:“几个兄弟看他们赢完钱就走,觉得他们有点不讲究,就想教训一下,谁知道马龙这小子居然下死手!” 黄老大哪能听不明白,他冲文哥和马龙一抱拳说道:“是我管教不周,我给二位赔不是!二位可以走了!” “老大,他把咱们人打这样,就这样让他们走了,也太便宜他们了吧?”钱五不服气地说道。 “打死活该!谁让你们不让人走的?就干这窝囊事,把我的脸都丢尽了!”黄老大不是害怕文哥二人,实在是不想坏了自己在道上的名声。 文哥看黄老大是个讲究人,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他冲黄老大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转身就走。走到小门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黄老大说道:“我知道你有些不服气,我就给你个翻身的机会!我给你两天的时间筹够三万块钱,咱们就玩三局,一局一万块钱,不论输赢,三局完事各奔东西!” “好,是个爷们!两天后哪里找你?”黄老大冲文哥竖起了大拇指。 “不用找我,两天后的晚上我过来,有钱咱们继续,没钱我走人!”文哥说完转身走出了小门,马龙跟在后面也走了出去。 “老大,用不用跟着他们,看他们住在哪里?”钱五低声对黄老大说道。 “知不知道又能怎样?就你们这身手,加在一起都不够马龙一划拉的!赶紧看看他们咋样了,不行赶紧送医院!”黄老大说完,赶紧去看大秃子的情况。 经过检查,黄老大的几个兄弟虽然看起来都被打得很凄惨,却没有一个伤到筋骨,看来马龙动手的时候留了余地,几个人估计修养几天也就没啥事了。 黄老大几个人灰头土脸回到后院,黄老大坐在椅子上一根又一根的抽烟,一言不发。 “老大,我家里还有几百块钱,我明天带过来吧!”大秃子知道黄老大是为了三万块钱的事发愁。 “我也能凑出几百块钱!”冯麻子接着说道。 黄老大一摆手,冲大家说道:“你们钱凑一起也差远了,不用你们的钱!我琢磨了一下,三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看来只有把这个地方抵押出去了!” &quot;那怎么行啊?万一输了,这个地方再没有了,我们以后可咋办啊?&quot;大秃子愁眉苦脸地说道。 “钱是王八蛋,花了了咱再赚!你们刚跟我的时候,不是一样啥都没有吗?不管输赢,两天后的这个局必须开,不然以后咱还有脸在西登混了吗?我想好了,王八蛋袁雷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地方吗,我就把这块地抵押给他!”黄老大准备破釜沉舟。 大家面面相觑额,大秃子叹了口气说道:“袁雷一直跟咱们争生意,这个地方要是归了他,以后这行生意就没咱啥事了!” “都别说了,大老爷们干点啥事,前怕狼后怕虎,能他妈的有啥出息?这事就这么定了!”黄老大把事定了,反而不郁闷了。 “走,老七,今晚跟我回家去住!我三天都没回家了,姥姥肯定惦记我了!”黄老大拍了拍身上的烟灰,站起身来,冲虎老七招了招手。 虎老七从家走的时候,只给小兰留了个字条,他心里惦记小兰,想连夜回家去,于是对黄老大说道:“黄哥,你看他们两天后才能来呢,我看我还是先回小砬子吧?” 黄老大听虎老七这么说,心里有些不高兴,毕竟这关系到这么多兄弟的饭碗,但虎老七不是他的小弟,不能强制,于是他苦笑着说道:“老七,你也知道,两天后的局没有你肯定是输,因为我根本不可能赢他们!我依仗的就是你抓住他们耍老千的把柄,让他们不仅把以前赢的钱吐出来,也要收拾收拾他们,为咱们出口气,这样咱们才能把面子挽回来,我才能在西登立住脚!如果你走了,我就认了,谁让咱们整不过人家呢!” 黄老大的话虽然感觉很软,但是话中包含的意思却很明确。 虎老七是个红脸汉子,黄老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坚持回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他对黄老大说道:“我本来也不是说不来了,我就寻思等他们来了我再过来!既然黄哥这样说,我就不走了!可是有一样我必须说明白,我不见得就能看出来文哥的手法,万一看不出来,把这个地方再赔进去,黄哥你可别怪我!” “我要怪你我是王八蛋!兄弟,不管输赢,只要你帮我,我黄老大一辈子拿你当亲兄弟!”黄老大看虎老七松了口,立刻表态。 黄老大和虎老七骑着摩托回了家,刚进屋,却看到何仙儿正在沙发上坐着打盹。 “何仙姑,你怎么在这啊?这天这么冷,你别冻着!”黄老大对何仙儿轻声喊道。 何仙儿揉了揉眼睛,看到黄老大,立刻柳眉倒竖,杏眼圆整,骂道:“黄鼠狼,你还是不是人?你这几天死哪去了?” “你还说不喜欢我?我才三天不回家,你就到家里等我来了!就你这诚信心劲儿,我这辈子非你不娶!”黄老大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呸!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都懒得看你一眼!你一天天花天酒地,你姥姥生病发高烧你都不管,你还是人吗?”何仙儿站起身来,指着黄老大鼻子骂道。 “姥姥生病了?去医院了吗?我去看看!”黄老大立刻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转身就要去姥姥的房间。 “你消停的吧,姥姥刚睡着!等你去医院,黄瓜菜都凉了!我前天就陪姥姥去医院了,现在烧退了,应该没啥事了!”何仙儿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儿。 “谢谢你,姑奶奶!”黄老大冲何仙儿深鞠一躬。</p>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个老大之间的谈判 何仙儿冲黄老大摆了摆手说道:“可别整这没用的景了!我照顾姥姥可不是看你的面子,我看的是姥姥的面子!既然你回来了,你就好好照顾几天吧!还有啊,我为了这事请了好几天假,这月奖金啥的都没了,你得给我补上!” 黄老大连连点头称是。 “你怎么来了?和你媳妇咋样了?我都和你说了,少和黄鼠狼他们在一起鬼混,混不出啥好来,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何仙儿对虎老七说道。 虎老七一脸苦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何仙儿。 “困死我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走了!”何仙儿一边用手拍着嘴巴打哈欠,一边起身走了。 何仙儿走后,黄老大蹑手蹑脚地打开姥姥房间门,看姥姥睡得正香,又把门关上,退了回来。 黄老大怕姥姥夜里有事,就睡在了沙发上,虎老七累了一天,也进屋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虎老七早早起来,熬好了粥,又切了一盘咸菜,这才把沙发上还在熟睡的黄老大叫起来。 黄老大起来到姥姥的房间看了看,看姥姥还在睡觉,于是又关上了房门。 “兄弟,我这两天事太多了,你在家帮我照看照看姥姥,行不行?”黄老大对虎老七说道。 虎老七点了点头。 黄老大掏出一把钱,放到桌子上,说道:“用钱随便拿!我不吃饭了,我走了!” 黄老大说完,脸都没洗,出了门骑上摩托就走了。 黄老大骑着摩托直奔城西,在一个僻静的院子前开始敲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儿,里面探出一个少年的脑袋。 “哎哟,这不是黄老大吗?你不在你自己的局呆着,跑我们这干什么?我们白天没有局,你要想玩,晚上再来吧!”大门里面的少年说道。 “幺鸡,你给我滚一边去,小孩伢子,瞎他妈跟我贫啥啊?我找袁雷,赶紧开门!”黄老大骂道。 幺鸡一伸舌头,把门打开,黄老大进了院子。 “袁雷!袁雷!袁雷!”黄老大一进院子,就大声喊起来。 “黄老大,你喊啥啊?昨天玩到后半夜,大伙都睡觉呢!”幺鸡不愿意了。 黄老大理都不理幺鸡,一边到处看,一边继续大声喊着。 “我靠!黄老大,你他妈没事吧?这一大早的,跑我这鬼嚎啥啊?”一个四十几岁戴眼镜的微胖男人从一个房间走出来。 “没重要的事,我大清早跑你这干什么?袁雷,我那个地方,你还要不要?”黄老大直入主题。 “就烦你这大嗓门,一点素质都没有!你就不能小点声?我这还有没走的客呢!有啥屁进屋说!”袁雷说完,先进了屋。 黄老大进了屋,一屁股坐到屋内的桌子上,说道:“老爷们,痛快点,我那个风水宝地你还有没有兴趣?” 袁雷看黄老大坐在桌子上,两条腿还不停晃荡,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说道:“好赖你也是个人物,到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真他妈的遭人烦!” “你混你的城西,我混我的城北,你哪那么屁事?赶紧说事,我没工夫和你扯蛋!”黄老大点了一根烟,冲袁雷脸上吐去。 袁雷眼里露出狠厉之色,却一闪而过,他用手扇了扇黄老大喷过来的烟雾,说道:“说吧,啥价?” “我拿我那块地方做抵押,借五万块钱,就借明天一宿!后天一早我还钱六万,还不上,地方归你!” “靠!你这哪是卖地,你这不是借钱吗?” “实话实说,我有一半的可能性还不上!还不上地方归你,你划算,还上了,你一宿挣一万,你还是合适,这笔帐你算一算!” “你那破地方哪值五万块钱?最多两万!” “你他妈的就是落井下石啊!上次你要买,还出四万块钱呢,这一下就成了两万了?看来你没有诚意,不他妈跟你谈了,我找别人谈去,我不信我这么好的条件,借不到钱?” “哼哼!你觉得整个西登县城,你能找到有人手里过万的人吗?虽然咱两不是朋友,可看在都吃一碗饭的份上,就三万块了,你要是不干,你爱上哪上哪去!” “我一直说你就是秦桧,阴损透顶,看看果然如此!谁他妈让我落你手里了呢,三万就三万,写字据吧!”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袁雷,你他妈的哪那么多事?还有啥条件?” “你必须和我说这钱干啥用?” “我靠!你真太墨迹了!你管我借钱干啥用?借你钱要么给你地方,要么给你利息,你哪那么多事?” “我必须知道!你要是不说,这事就黄了!” 黄老大气得直咬牙,真想一走了之。可他知道袁雷说得没有错,除了他这里,根本不可能去别的地方一下子找到这么多钱,于是他长长出了口气说道:“我和人约了局,明天晚上一决高下!” “我一估计也是这事,不然用这么多钱干什么?那我还有个条件!” “你还有完没完了?”黄老大从桌子上跳下来,眼睛喷火。 “你急什么啊?我这个条件对你有利!” “有屁就放!” “我明天要去看这场对赌,要是你赢了,那一万的利息我不要了!咋样,是不是对你有利?” “你有这好心?你是不是想整事?” “玩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玩这么大的,我去开开眼!” “一万块钱开开眼?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平时一分钱都得在手里捂热了才花出去,你会这么大方?你肯定没安好心,我不同意你这个条件!” “钱用在刃上,谁像你过得有今天没明天的?我最后说一遍,我不是和你商量,同意写纸,你拿钱走人,不同意,你直接走人!” 黄老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骂道:“好好好!袁雷,你他妈牛掰,我认了!” 袁雷见黄老大就范,拿出纸笔写了起来。 不得不说,尽管袁雷走的是偏门,但自身的确有文化,字写得漂亮,语句也很通顺。 黄老大签完字按完手印,袁雷说道:“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取钱!” 不大的功夫,袁雷回来了,把手里的布袋扔给黄老大。 黄老大打开布袋一看,里面是一摞摞十元的钞票,他查了查,脸色忽然一变,对袁雷怒声说道: “袁雷,你他妈玩我呢?说好三万,怎么成两万了?”</p> 第一百八十章 祸从天降 袁雷冷笑着说道:“我留下一万,等我明天去的时候再给你,免得到时候你反悔不让我进去!” “你他妈是个贼,就想着别人也是小偷!懒得和你这种人啰嗦,老子走了!”黄老大说完,拿上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老大回到家,看到姥姥正在和虎老七聊天,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他于是赶紧凑到姥姥身边,从后面搂住姥姥的肩膀说道:“对不起啊,姥姥,我这两天外面瞎忙,你生病了我也没能送你去医院,你抽我几下吧!” 说完,黄老大抓起姥姥的手腕子,用姥姥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几下。 姥姥笑着说道:“挺大个人了,一点正形也没有,老七还在这呢,也不怕人笑话!” “多大我不都是你外孙子吗?姥姥,你跟我说,想吃点啥,我现在就给你去买!”黄老大笑嘻嘻地说道。 “老七早上熬的粥挺好吃的,我吃得饱饱的!方子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赶紧说了媳妇吧,让我闭眼之前也能安心!你看小仙儿那孩子多好,这两天多亏这孩子了,你俩个要是能成一对儿,我就是死了,我也安心了!”姥姥拍着黄老大的手说道。 “姥姥,你能活到九十九,早晚能让你看见外孙媳妇儿!我送你回屋休息休息啊,我和老七说点事!”黄老大大咧咧地说道。 黄老大把姥姥送回房间后,把借钱的过程和虎老七说了一遍,最后皱着眉头说道:“老七,你帮我分析分析,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虎老七点了点头说道:“是不对劲!” “你也看出来了?你说说!”黄老大来了兴致。 “你去找袁雷借钱,他给你压价压得也太准了,不多不少,正好是你对赌的三万!而且他舍得一万块钱利息就为了看一场对赌,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虎老七说道。 “说得好,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黄老大看着虎老七的脸问道。 虎老七犹豫了一下说道:“这话我不好说,怕你多心!” “靠!咱哥俩谁跟谁啊?你说吧,说啥我都不多心!”黄老大拍了拍虎老七的肩膀。 “这不很明显吗,肯定是走漏了风声啊!” “你是说我的这帮兄弟里有内鬼?” “那不见得!那个文哥不是也知道吗?反正我觉得要么文哥和袁雷是一伙的,要么你的这帮兄弟里有袁雷的人!” “那我明白了!那个文哥和马龙肯定是袁雷找来对付我的,目的就是我逃鹿山的那个院子!我靠!袁雷这个王八犊子,还真是阴啊!我上次进去,其实就是他点的炮!” “你能确定你那帮兄弟里面就没有袁雷的人?” “应该是没有!嗯……,也不好说!我进去这段时间,谁知道有没有人投靠袁雷这王八蛋呢?要是有的话,老七,你觉得谁像?” “这个我可看不出来,毕竟我才来不到一天,根本不了解啊!” …… 黄老大和虎老七从上午一直研究到下午,两个人才停止讨论。黄老大让虎老七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明天的对决,他自己骑着摩托又跑了出去,直到半夜才回来睡觉。 第二天下午,黄老大和虎老七早早就去了城北的院子,提前开始准备和文哥的对决。 虎老七为了黄老大的事情滞留在西登,两天两夜没有回家,却不知道家里已经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把小兰推到了风口浪尖,备受煎熬! 虎老七走后的第二天早上,小兰做好早饭,迟迟不见虎老七来拿饭菜,于是就去了西院,发现了虎老七留下的字条。 虎老七的字条留的很简单,他告诉小兰,他去了县城办事,让小兰不用惦记他,事情办完了,他会马上回来。 小兰知道虎老七在西登有黄老大几个朋友,所以看到虎老七的字条,也没多想,把西院的门锁好,就回东院去了。 入冬后,生产队已经没有妇女能干的活了。小兰吃完早饭,收拾好屋子,正在家里逗小松玩,苗娜拎个小筐来了。 “我来给小松送点鸡蛋!”苗娜放下筐,对小兰说道。 “哎呀,大军家人口多,你还往这儿拿鸡蛋,你婆婆知道,该不高兴了,你走的时候拿回去啊!”小兰不想让苗娜和婆婆之间有矛盾。 “看你说的,我婆婆哪有那么小心眼?再说,这是给小松拿的,又不是给你的!是不是啊,小松?”苗娜一边逗小松,一边和小兰说道。 “我听说成子哥搬马号住去了,也不知道冷不冷?”小兰叹了口气问苗娜。 “可不是咋的!我二哥可犟了,我咋留也没留住,说哈也不在我们家住了,说不方便!你说,在自己妹妹家住,有啥不方便的?”苗娜不理解小成子的做法。 “你和大军子刚结婚不到一年,他怕影响到你们!”小兰明白小成子的想法。 “那跟公公婆婆住一起的小媳妇不一样过吗?我二哥和以前不一样,啥事都替别人想,自己有事自己抗着!我头两天去看了,饲养员那个屋子还挺暖和的,二哥冬天应该不能遭罪!”苗娜说道。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早晚得自己盖个房子,毕竟成子哥岁数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媳妇了!”小兰说道。 “是啊,我也替他愁,就他自己不愁!对了,你知道吗?我听说赖文判了!”苗娜话锋一转。 “哦?判了多长时间?”小兰问道。 “听说判了一年半!你说是不是时间挺长?为这事,赖文媳妇田慧还去我们家和我爹闹了一场,说是我爹使的坏!你说要不是赖文自己阴损,谁能给他整进去?所以说人啊,良心眼得正,要不肯定有报应!”苗娜感概地说道。 …… 两个人正家长里短的聊着,却听见外面人声嘈杂,还隐隐约约听到悲切的哭声。 苗娜竖起耳朵听了听,疑惑地说道:“没听说咱们屯哪个老人没了啊?这哭嚎的是谁家啊?我出去看看!”苗娜说完,风风火火跑出去了。 小兰不爱看热闹,她一边逗小松玩,一边剪鞋样。 没多大功夫,苗娜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一进屋就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兰,不好了,这群人是柳河屯的,他们拉了个死人,说是来让你抵命的!” 小兰一听,手中的剪刀跌落在炕上,愣在当场!</p>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会不会妖法 “到底是咋回事啊?”苗娜焦急地问道。 小兰秀眉轻蹙,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最近一直在给华建军的媳妇儿李淑敏看病,难道是她出了什么状况?” “哎呀,别管是咋回事了,我看那架势可挺吓人,不行你抱着小松躲一躲吧,我先替你扛着!”苗娜关键时刻还真不怂。 “我也没做啥对不起人的事啊,我一躲反而说不清了!你抱着小松别出去,小松可不能出啥事,我出去看看。”小兰慢慢冷静下来。 小兰这几年经历了太多的事,尤其在狼嘴岭还受到过生命的威胁,成长尽管付出代价,却也收获了内心逐步的强大,她遇到事不再像以前一样束手无策,就知道哭,而是能冷静面对问题。 “要不你也别出去了,我去找虎老七过来!”苗娜觉得这种情况,男人来处理应该更合适。 “他出门了,再说,我自己的事他来了也解决不了啊!小娜姐,你听我的,你抱着小松留在屋里,我出去后你就里外屋门都插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别出去!”小兰说完,长长吁了一口气,走出了屋门。 还没等小兰走出院子,一群人闹哄哄地闯进院子里来。其中一人,正是柳河屯的华建军,他推着一个木板车,满脸悲恸之色。 木板车上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用被子盖着,不知生死。板车后面跟着华建军两个上小学的一双儿女,眼睛红肿,一直在撕心裂肺地哭嚎,听起来让人心碎。 板车周围还有几个柳河屯的人,都面有悲愤之色,情绪激动,吵吵嚷嚷,不停叫喊。 剩下的都是小砬子屯的人,有的是不明就里跟着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而像苗大等人则纯粹是来看热闹和笑话来了。 小兰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所以尽管柳河屯的人情绪激动,气势汹汹,她却没有慌乱,站在院子中间,等待华建军推车过来。 人群中一个妇女先冲了出来,指着小兰大声骂道:“车桂香,你不会治病瞎治啥啊?你把我姐给扎死了,你给我姐偿命!” 这个妇女小兰认识,她是李淑敏的妹妹李淑红。小兰给李淑敏看病的时候遇到两次,是个没心眼子,心直口快,很彪悍的一个村妇。 “淑红姐,有话好好说,到底是咋回事啊?淑敏嫂子人咋就没了?”小兰听出来是李淑敏出事了,心里也很难过。 李淑敏今年三十刚出头,脾气秉性和妹妹李淑红截然不同,她为人和善,甚至有些懦弱。治颈椎病的这段日子,她和小兰处得相当不错,每次小兰去了,她都嘘寒问暖,走的时候还送出多远。 “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昨天给我姐扎完针,也不知道你给扎哪上了,后半夜人就没了!你自己扎坏了人,你肯定心里清楚,少搁着装糊涂!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一二三来,我就要你给我姐抵命!”李淑红说完,又开始一声长一声短地哭喊起来。 小兰皱起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去给李淑敏看病的过程。 因为生产队没有活,小兰中午就过去给李淑敏看病去了。因为是最后一次针灸,所以时间比较长,下午三点多小兰才完事回家。 经过小兰的治疗,李淑敏的颈椎病已经基本上痊愈了,脖子转动正常,脖子僵痛、头晕和耳鸣等症状都没有了。 治完后,李淑敏精神状态很好,还要留小兰在家吃饭,所以根本就没有针灸后遗症的表现。 杜王母曾经告诉小兰,风府,哑门等穴位,位于人体枕骨大孔附近,如果针刺深度过深,或针刺方向不正确,有可能使针灸针刺入延髓,致人死亡。 小兰给李淑敏治疗时,针灸的穴位有风池穴、夹脊穴、风府等十几个穴位,因为有重要穴位,所以小兰一直全神贯注,行针过程中没有出现偏差和纰漏。 李淑红看小兰沉默不语,火爆的脾气立刻上来了,她骂道:“你他妈没有弯弯肚子,就别吃镰刀头子!不会治病,你瞎治啥?一个赤脚医生还装大盘蒜,我整死你得了,整死你替我姐偿命!” 李淑红嘴里骂着,手上也不闲着,直接去抓小兰的头发。 小兰注意力都在回想中,根本没想到李淑红会动手,等她反应过来,李淑红已经抓住了她的头发。 师父杜王母临走前,曾经给小兰留下个檀木箱子,内有三层杜王母的笔记,都是杜王母通过实践总结出的技法精华。 第一层除了银针的技法笔记,还有一个防身用的笔记。这个笔记主要是利用银针防身御敌的技巧,这是杜王母不放心心爱的徒弟,特意为小兰量身打造的。 小兰本来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可自从狼嘴岭遇险后,小兰才开始正式学习,现在也学了几个月了。 所以当李淑红抓住小兰头发不松开的时候,小兰的手微微一动,李淑红抓住小兰的右胳膊立刻变得绵软无力,垂了下来。 李淑红根本不知道这是小兰所为,她被这个意外情况吓得大叫不止,眼神里充满不解和恐惧。 “华建军,我能看看淑敏嫂子吗?”小兰不再理会李淑红,对华建军说道。 “对不住了车医生,逝者为大,你就别看了!还有,我本来不想来的,可架不住……,哎!”华建军长叹一声,看了看李淑红几个人,眼角湿润,蹲在地上,右手使劲抓挠着自己的头发。 ”姐,你胳膊咋地了?“李淑红的小弟李淑强看李淑红甩动着胳膊,不解地问道。 “现在好多了,刚才不知道咋回事,这胳膊一下子就不听使唤了!”李淑红胳膊慢慢开始能动了。 “你怎么这么完犊子呢?你媳妇我姐让人整死了,你还装上好人了!你他妈真不是人!”李淑强恨恨地踢了姐夫一脚。 “小矬个子,你别叭叭了,你说你是不是会啥妖法?我姐的胳膊是不是你整的?”李淑强两眼血红,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手指着小兰大声骂道。</p> 第一百八十二章 群殴 小兰长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小兰在给李淑敏看病的时候,李淑敏的弟弟妹妹她都见过,那时候他们对小兰都客客气气,很恭敬。如今出事了,两个人立刻翻了脸,不但满嘴脏话,而且连给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你说你姐姐是我针灸扎死的,你有啥证据?我不知道淑敏嫂子是因为什么意外去世的,但我走的时候,淑敏嫂子活蹦乱跳的,啥毛病都没有!”针灸致人死亡对小兰是天大的事,如果被坐实,她的行医资格不但会被取消,甚至有坐牢的可能。 “啥证据?就像你说的,我姐才三十出头,身体扛扛的,咋会忽然就没了?除了你给她治病,根本就没有任何能让她去世的可能!你也不用白话了,今天你不给我们交代,肯定不好使!”李淑强握紧拳头,两眼喷火。 小兰听完李淑强的话,皱起了眉头。小兰在给李淑敏看病的时候,曾经几次给她号脉,李淑敏的身体除了颈椎病,的确没有什么问题,更没有暴毙的身体隐患。 这样想来,小兰对自己针灸的手法开始动摇起来,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知不觉中,真的伤到了李淑敏的延髓,从而导致了她的死亡。 “我想看看淑敏嫂子,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忽然就走了的!”小兰对李淑强说道。 “看什么看?要不是你的事,我们能讹你吗?”李淑红插嘴道。 “我必须看看才能确定嫂子的死因!”小兰坚持。 “我看你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我懒得跟你废话,我他妈直接摔死你得了!”李淑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伸手就去抓小兰的衣领。 正在这时候,一个人从后面把李淑强抱住,一边往后拉,一边劝道:“大强,你冷静点!我觉得应该让车医生去看看!” 李淑强回头一看,拉住他的竟然是自己的远房表哥杨凤喜。 “杨凤喜,你他妈的给我滚开!要不是你在我姐面前说这个矬子针灸这么厉害,那么厉害的,我姐能找她看病吗?不找她看病,我姐能没吗?杨凤喜,以后咱两家不是亲戚了,是仇人!”李淑强哽咽着骂道。 “你属狗的?逮谁咬谁呢?车医生给我妈看过病,看得好着呢!”杨凤喜不肯松开手。 小兰给杨凤喜的母亲看好过羊角风,杨凤喜心中一直心存感激,也不相信是小兰扎死了李淑敏,他之所以跟着来小砬子屯,就是怕小兰挨打。 “杨凤喜,你来帮谁来了?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你赶紧把手松开!”李淑红生气地对杨凤喜叫道。 杨凤喜不吭声,仍死死抱着李淑强。 李淑红因为刚才胳膊莫名其妙的瘫软,所以对小兰有些忌惮,而姐夫华建军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唯一能教训小兰的李淑强还被杨凤喜抱住,李淑红立刻来了疯劲,伸手就往杨凤喜脸上抓去! 杨凤喜注意力没在李淑红身上,所以脸上立刻被李淑红抓出五个血淋淋的指甲印,他痛苦得大叫一声,松开了手,捂住了脸。 李淑强摆脱了杨凤喜,立刻冲向小兰,右手握拳直接抡向小兰的脸。 小兰刚才第一次动用银针就制住了李淑红,她尝到甜头,所以李淑强拳头来袭,她并没有慌乱,右手快速抬起,手指做拈花状,直接点在李淑强的腕部! 李淑强只是个庄稼把式,不会什么功夫招式,腕部被小兰银针一扎,立刻像被黄蜂蜇了一下,“啊”的一声缩回了手。 “你……你……,你会妖术邪法?看来我姐就是这样遭了你的毒手!”李淑强左手握住右手腕子,吃惊地看着小兰。 “这个矬子是啥托生的?怎么会妖法啊?老天啊,你怎么不开眼啊?姐啊!你的仇报不了了,死不瞑目啊!……”李淑敏坐在地上仰面看天,双手拍地,哭嚎起来。 一开始,围观的小砬子屯村民不明就里,没人出手帮助小兰。随着事态的发展,大家慢慢看明白了情况,而且随着人越聚越多,小砬子屯的村民开始不愿意了。 “我靠,你们柳河屯欺负我们屯子没人吗?把个死人拉别人家里膈应人,这不是骑到别人头上拉屎吗?乡亲们,操家伙,把这帮没人性的东西打出去!”有人大声喊道。 “是啊,说小兰治死了人,还不让看,这不是明显欺负人吗?把他们赶出去!”有人出声呼应。 …… 小砬子屯的人群情激扬,陆续向小兰家院子里冲去。 “打!往死里打!”苗大站在大门外煽风点火。 正在这时候,有十几个人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柳河屯又来人了,快来人啊!”有人看出这些人是柳河屯的人,立刻扯开嗓门大声呼喊起来。 跑进院子的小砬子屯村民立刻调转方向,冲出大门,截住了柳河屯的人。 双方情绪激动,骂骂咧咧,在大门外直接对峙起来。 “小砬子屯的人,你们还是不是老爷们?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当缩头乌龟呢?给我揍!揍死这些王八犊子!”苗大找了个高处,指手画脚地鼓动喊叫着。 双方本来就一触即发,被苗大一鼓动,小砬子屯的人立刻有人率先动起手来,双方随即陷入混战当中。 如果任事态发展,小砬子屯的村民会越聚越多,柳河屯的人就会惨遭群殴,如果他们有人回去通风报信,很快就会成为两个屯子的村屯大战,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关键的时刻,小成子和张卫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小成子看到双方混战在一起,立刻大声喊起来:“住手!都给我住手!” 双方已经动手,小成子的话根本没人听,小成子急了,冲入人群,左拉又拽,试图阻止这场群殴。 张卫军看小成子不断挨到拳脚,也着了急,冲入人群,护在小成子身边,拼命推开众人。 混战中,不知是谁一石头砸在小成子脑袋上,小成子应声而倒,头部鲜血汩汩而出,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出人命了!”不知谁大喊一声,双方村民这才停下了手。</p> 第一百八十三章 社长来断案 小兰看小成子被人打倒在地,顾不上和李淑强几个人纠缠,立刻跑进屋里,拿出医药箱急三火四地跑到小成子跟前,麻利地给小成子包扎止血。 包扎完后,小兰探了探小成子的鼻息,号了号脉,知道了小成子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里。 小兰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张卫军,说道:“卫军哥,成子哥的伤口挺大的,还流了不少血,得打破伤风,还得缝针,赶紧送公社卫生院吧!” 张卫军答应一声,背上小成子就往公社卫生院跑。 柳河屯的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商量了一会儿,然后推着拉李淑敏的车,也往明德的方向去了。有几个小砬子屯的人远远跟在后面,想要去看这些人去明德究竟干什么。 “他们肯定去公社闹去了,小兰,我看你还是出去躲一躲吧!反正现在队里也没啥活,不行你去七台河找你爹妈住一段时间吧!”老刘三婶担忧地对小兰说道。 “三婶,我哪都不去,我要是一走,更说不清了!”小兰摇了摇头。 大家看小兰这边没啥事了,陆陆续续都散了,只有田红山、老康头和老刘三婶担心柳河屯的人去而复返,和苗娜一起留了下来。 “小兰,我来得晚,听得稀里糊涂,到底怎么回事啊?”田红山问小兰。 小兰把整个事情讲诉了一遍,田红山听完,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觉得有可能是你针灸扎死的吗?” “田叔,我现在也说不准!李淑敏死前确实啥毛病没有,我觉得我针灸的时候没有出错,可我不确定我一定没问题!”小兰叹了口气说道。 小兰师从杜王母,针灸的手法绝对是一流,但她却不是很自信。小兰虽然给一些人做过针灸治疗,但对于行医人来说,她行医时间短,经验还是太少,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针灸水平究竟是什么程度。 过了一个多小时,薛老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小兰,柳河屯那些人拉着李淑敏的尸体跑公社闹去了,动静整得可大了,我估摸一会儿公社就得派人来找你!实在不行,你还是出去躲一躲吧!”薛老三气喘吁吁地说道。 “谢谢三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就在家等着吧!”小兰平静地说道。 “小娜姐,要是我被人带走了,就得麻烦你照看小松了!”小兰一边看着正在炕里玩耍的小松,一边对苗娜说道。 “你放心吧,我肯定让小松渴不着,饿不着,也冻不着!再说了,你肯定没事,去把情况说清楚了,就没事了!”苗娜安慰小兰。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果然两个民警到了小兰家里,把小兰带到了公社大院。 公社大院聚集了很多人,吵吵嚷嚷。李淑红看到小兰被两个民警带过来,立刻冲了过来,大声喊道:“就是这个杀人犯害死我姐!也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了了她,她用妖术害死了我姐!黄社长,你要为我姐做主啊!” 李淑红带着柳河屯的人来公社闹事,因为郑权去县里开会,社长黄丰年负责处理这件棘手的事。 黄丰年脸色铁青,冲李淑红叫道:“李淑红,你别喊了,我不正在处理这件事吗?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把死人直接拉过来闹事,这影响也太坏了!”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姐被人害死了,你能消停在家呆着吗?”李淑红光脚不怕穿鞋的,连社长都敢直接怼。 黄丰年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拿着这个悍妇没有办法,他喊道:“温金祥,赶紧把她给我拉走!” 正在看热闹的温金祥屁颠屁颠跑过来,在李淑红耳边耳语了几句,李淑红频频点头,这才闪到一边去。 温金祥斜眼看了看小兰,眼神里有得意和幸灾乐祸,他从小兰身边走过,低声骂道:“死矬子,杀人犯,你咋不得瑟了?” “大家都别吵吵了,当事人都到了,我现在就处理这件事!”黄丰年大声喊道。 “彭院长,你先来说一说你查看尸体的情况!”黄丰年对公社卫生院院长彭家育说道。 彭家育看了看小兰,叹了口气说道:“我检查过了,死者李淑敏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所以不应该是外力致人死亡!” “不是外力致死,那就是针灸致死的呗?”黄丰年的话明显有误导性。 “死因我暂时看不出来,可说是针灸致人死亡缺乏证据!我建议现在不应该做结论,应该做进一步的尸检,从而确定死亡原因!”彭家育尽力替小兰开脱。 “我问你,赤脚医生除了给病人打针吃药,还有针灸的职责吗?”黄丰年忽然话锋一转。 彭家育一愣,他沉吟片刻说道:“虽然说没有这一条,可是……” “没有就是没有,哪有那么多可是?行了,没你的事了!”黄丰年打断了彭家育的话,冲他一摆手。 “车满凰同志,我问你,你能保证李淑敏的死和你针灸没有一点关系吗?”黄丰年问小兰。 “车医生,事关重大,你要考虑好再说,千万别乱说话!”黄丰年的话让彭家育一惊,不等小兰回答,赶紧插嘴说道。 黄丰年瞪了彭家育一眼,生气地说道:“怎么,彭院长,你是怕我解决不好吗?要么你来解决这件事吧?” 彭家育不敢再说话,冲小兰偷偷使眼色。 小兰明白彭家育的意思,可她根本不会说谎,于是平静地说道:“我不能确定!” 小兰的话一出,小砬子屯的人大惊失色,只有苗大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而柳河屯的人听到小兰的话,顿时群情激愤,“杀人犯”的喊声此起彼伏。 “康所长,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黄丰年冲代理派出所所长康得海说道。 “暂时把车满凰看管起来,尸体送到县里做尸检,然后做进一步调查!”康得海说道。 “那就这样吧,剩下的事就由你们派出所处理吧!大家都散了吧,别在这里闹了!”黄丰年冲人群挥手。 “我不同意!”忽然有人大声喊道。 大家闻声一看,喊话的竟然是一直默默无言的华建军!</p>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怕没好事 就怕没好人 大家看华建军出言反对,都很意外,康得海疑惑地问道:“华建军,黄社长这件事处理得很圆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我不同意让我媳妇再做什么尸检!这要是又割又拉的,她死后都不得安生!”华建军说到这里,面露悲戚,泪流满面。 “那可不行!不找出你媳妇真正的死亡原因,剩下的事没办法进行!”康得海摇头说道。 “这还找啥啊?她自己都承认了,还检查啥?我也不同意!”李淑红也站出来反对。 柳河屯的人一听华建军两个人反对,立刻七嘴八舌地声援。 “胡闹!你们简直就是胡闹!”康得海指着柳河屯的人喊道。 “我们今天必须把人带走,要是不让带走,我们住在公社不回去了!”一直软弱的华建军忽然强硬起来,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康得海看了看黄丰年,想要得到他的指示。 “你们把人拉回去了,如果找不到证据,即使车满凰有问题,我们也处理不了,你们可要想好了!”黄丰年沉着脸说道。 “就是跟车医生有关系,我相信她也不是故意的!反正我不能让我媳妇死了还要遭一遍罪!”华建军态度强硬。 华建军的这句话出乎了李淑敏和李淑强的意料之外,李淑强气愤地对华建军说道:“姐夫,你疯了吗?你怎么替杀人犯说好话!” “我一开始就不同意拉着你姐到处跑,你们就是不听啊!人都死了,还不让她安宁,这不是造孽吗?再说,你拍良心想一想,车医生和咱家无冤无仇,她害你姐干啥?”华建军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柳河人一听,觉得华建军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于是都没有吭声。 “她会妖术,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李淑红可不想就这样解决这件事。 “他们一直说妖术妖术的,车满凰,到底是咋回事?”黄丰年疑惑地问小兰。 小兰手一伸,掌心里露出一根银针,她解释道:“他们打我的时候,我就用银针扎了他们一下,他们没有看清,就说我会什么妖术!” 黄丰年点了点头,对华建军说道:“如果你们一意孤行,非要把尸体拉走,那么后果你们自行承担,别过后再跑到这里瞎胡闹!” “那可不行,杀人犯你们不能放,她必须给我姐偿命!”李淑红不同意。 “这是我媳妇。我说得算!她要是不能囫囵个儿入祖坟,万一她怪罪我,我们家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我还有两个孩子呢,经不起这么折腾,我求求你们,就让我媳妇安安静静地走吧!”华建军双手合什,冲李淑红和李淑强作揖。 “那就这样把她给放了啊?”李淑红不甘心。 “谁说就这样放了?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如果真是车满凰造成了李淑敏的死,我们肯定会做出相应的处理!”康得海对李淑红说道。 康得海这样一说,李淑红也闭上了嘴巴。 彭家育一听,皱了皱眉头。如果不找出李淑敏的死因,就无法洗脱小兰的嫌疑,即使最后没有证据放了小兰,她也可能要背一辈子黑锅,行医治病就根本不可能了,她的赤脚医生也会被取消。 “黄社长,就这么让他们把人拉走了,不太符合规矩吧?”彭家育硬着头皮说道。 “你这人是不是一根筋?你当好你的卫生院院长得了,啥事都想插一脚啊?你要是能,我把社长给你干的得了!”黄丰年很不喜欢彭家育横生枝节。 在黄丰年看来,即使李淑敏是小兰针灸致死,小兰也不是故意为之,所以也就是个医疗事故,如果做出赔偿,因为小兰是赤脚医生,也是公社做赔偿。如今死者家属不予追究,如果再横生枝节,他还得管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至于小兰的名誉和能不能继续行医,他可管不着。 而康得海打得又是一个算盘。康得海是供销社主任康德水的叔辈哥哥,知道康德水和小兰以及小成子之间的过节,他想借机会好好收拾收拾小兰,在康得水面前卖一个好,也能从物资上得到康得水的回报。 如果把李淑敏送到县里做进一步检查,排除了小兰的嫌疑,那他就只能把小兰放了,他的目的就落空了,所以他也不想把李淑敏送到县里。 彭家育也没有再坚持,因为他心里也有个顾虑。如果他坚持把李淑敏送到县里,最后结果是小兰针灸致人死亡,那小兰就不止是背黑锅,没办法行医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会被判刑。 还有一个人也希望柳河屯的人把李淑敏带走,他的目的和康得海一样,这个人就是温金祥! 其实在李淑敏刚死的时候,她的娘家人并没有把李淑敏的死和小兰联系起来。因为那个年代,医疗条件极差,根本没有平时体检一说,所以有人意外死亡不是啥新鲜事,一般人家更不会去探究死因,把逝者后事办好了就行了。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因为温金祥和李淑敏家有点拐弯亲戚,他得知李淑敏死亡的消息后,去了华建军家,无意间听到了小兰给李淑敏针灸治颈椎病的事,他立刻做起了文章,极力鼓动李淑敏娘家人去找小兰闹事,于是李淑红和李淑敏不顾华建军的反对,推着李淑敏去找小兰讨说法。 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小兰哪里会知道,她心地善良纯净,根本想不到这里面有这么多套头。她只想着若是自己的原因,那就去承担后果,如果不是,赶紧回家,毕竟小松还在家里,她不放心。 黄丰年和康得海小声商量了一会,康得海对华建军说道:“我们同意你们今天把人带回去,但是三天内不许下葬,以免县里派人下来,没办法进行检验,你们听明白了吗?” 康得海说三天不让下葬,就是为了把自己的责任摘出来,如果三天内他们把李淑敏下了葬,真要有人追究下来,跟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华建军点头称是,可心里却根本没想按照康得水说的办,他也不言语,推起车向公社大门走去。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聚集的人都散了,小兰被带到派出所关了起来。</p>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九九八十一难 到了冬季农闲的时候,农村开始吃两顿饭,早上六七点钟吃早饭,下午三四点钟吃第二顿饭。到了下午吃饭的时间,苗娜打发赵英军去派出所给小兰送饭。 赵英军到了派出所,正好碰到了小兰的远房表哥黄铭。黄铭看到赵英军,把他拉到一旁,看四下没人,小声对赵英军说道:“你是给小兰送饭的吧?” 赵英军点了点头。 “你带的什么啊?稀的还是干的?”黄铭一边问,一边留意四周的动静。 “我媳妇说怕小兰上火,就熬的小碴粥,还有炒的土豆丝,酱缸咸菜。”赵英军如实回答。 “你不知道,我们所长交代了,小兰不承认是自己针灸扎死了人,就不让吃饭和睡觉!你赶紧回去弄点干的,我偷着给小兰送过去!” 黄铭说完,看见康得海正往这边走,于是他故意板着脸对赵英军说道:“废什么话啊?赶紧把饭拿回去,她拒不交代,哪有脸吃饭?” 赵英军心领神会,骂道:“黄铭,你可真不是人,小兰是你家亲戚,你都一点不照顾,你还有点人性吗?” “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也抓起来!”黄铭呵斥道。 康得海走了过来,眼神凌厉地看了赵英军几眼,冲黄铭点了点头后走了。 “你赶紧回去吧,再来的时候,把干粮藏怀里,别让人看见了!赶紧走吧!”黄铭催促赵英军。 审讯室里,小兰又饥又渴,她从早上过来到现在,一口水没喝上,她嘴唇干裂,嗓子都快冒烟了。 “能给我口水喝吗?”小兰冲正百无聊赖玩钢笔的民警谷森林说道。 “哎呀,我都问你半天了,你就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咋给你水喝啊?你也别怪我,我这也是执行命令,不交代了不能吃饭喝水!”谷森林二十出头,刚进派出所没多长时间。 “我确实不知道是不是针灸致人死亡,你让我说什么啊?”小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我只知道你不承认,就不能吃饭睡觉,反正一会儿到点了,我就下班了,有人替我,你这些话跟他说吧!”谷森林打了个哈欠,不再搭理小兰。 小兰强忍着饥渴,闭上了眼睛。 谷森林看小兰闭上了眼睛,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叫道:“车满凰,谁让你睡觉了?” 小兰被谷森林的叫声吓得一激灵,赶紧睁开了眼睛,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直勾勾看着墙角发呆。 正在这时候,黄铭走了进来,对谷森林说道:“咋样,小谷,交代了吗?” “交代啥啊!别看她个儿小,主意倒是挺正,翻来覆去就一句话!”谷森林无奈地说道。 “你吃饭了吗?”黄铭随口问道。 “还没呢,我这还有一个小时才交班呢!”谷森林早饿了。 “那你去吃饭吧!我替你看会儿!”黄铭说道。 “那谢谢黄哥!我饭盒搁炉子边上了,肯定热乎的,我吃饭快,一会儿就回来!”谷森林说完,高兴地走了。 黄铭开门看了看外面,见四下空无一人,赶紧关好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还有一个军用水壶,递给小兰说道:“你赶紧吃,我在门口替你看着!” 小兰感激地看了看黄铭,也不客气,拿起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个饱,然后打开布包,拿起一个大饼子和半块咸菜疙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小兰知道黄铭为她承担风险,所以基本上不怎么嚼,很快就吃完了两个大饼子,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把剩下的水倒在装大饼子的棉布上,用两个手轻轻盖上。 黄铭明白小兰的意思,她是想夜里太渴的时候,偷偷用棉布挤水润喉。看到小兰憔悴的样子,黄铭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 谷森林回来后,黄铭从审讯室出来,直接去了邻院的公社大院。 黄铭到了郑权的办公室,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他一打听才知道,郑权去县里开会要两三天,根本就没回来。 黄铭本来想让郑权干预一下不让小兰吃喝的事,毕竟他是一把手,说话有分量,康得海不敢不听。 郑权不在,小兰的事又是社长黄丰年处理的,剩下的人根本就管不了,黄铭犯起愁来。 黄铭往出走的时候,恰巧碰到外出回来的顾天鸣,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拦住了顾天鸣的路。 “小黄,你找我有事啊?”顾天鸣和蔼地问道。 “顾社长,你听说小砬子屯车满凰,车医生的事没有?”黄铭问道。 “不要叫我顾社长,叫我顾副社长!她的事我听到了一些,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顾天鸣眉毛一挑说道。 “哦,顾副社长,现在车满凰正在派出所接受审讯,可不让她吃喝却有些不合规定了!”黄铭直入主题。 “哦?是吗?还有这事?这件事是黄社长一手抓的,他比我有能力,有经验,他肯定有更深远的考虑才会这样安排。不过,你反映的这个情况也很好,我会把你的意见汇报给黄社长,我想他会妥善处理的!”顾天鸣比猴都精,他岂能趟这浑水。 黄铭心中暗骂顾天鸣的油滑,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假意笑了笑说道:“谢谢顾副社长!我没事了,我先走了!” 顾天鸣看着黄铭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小声嘀咕道:“多管闲事!想给我下套,你还嫩了点!” 黄铭没了办法,下班后怏怏不乐地回家了。 到了晚上,小松忽然不干了,他哭个不停,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样。 “这孩子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赵英军摸了摸小松的头,问苗娜。 “哎呀,病啥病!他这是找小兰呢!这孩子太黏小兰,估计今天晚上我们俩这觉是没法睡了!哎!也不知道小兰咋样了,你说她命咋这么苦呢?一步一个坎,赶上唐僧取经了,九九八十一难,难难少不了!”苗娜一边拍着小松,一边感慨地说道。 “可不是咋地!好心好意给人治颈椎病,还摊了个人命官司,你说说,这上哪说理去!”赵英军也发起了感慨。</p>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牌碰猴王 这个夜晚注定是小兰难熬的夜晚。因为不让她喝水,不让她睡觉,这对她是极大的考验,但小兰下定决心,在难也要坚持自己的说法,因为她不会说谎。 在小兰身陷囹圄的时候,虎老七在西登也面临着考验。 文哥果然守信,在天蒙蒙黑的时候,他和马龙准时到了黄老大的场子,袁雷随后带了两个小兄弟也来了。 袁雷也没出什么幺蛾子,把剩下的一万块钱交给了黄老大。 黄老大亲自出马,准备和黄老大对赌,可在商量赌局的过程中,文哥和黄老大却出现了分歧。 按照之前文哥所说,他们一共赌三局,每局是一万块钱,这是黄老大最希望的方式。 因为两个人对赌,每一局可能要经过很多把,才能把一方的一万块钱清空,这样三局下来,虎老七就有很多次机会抓到文哥出千,黄老大的胜算就会更高。 可是文哥不知道为何忽然变卦了,他要求只玩三把,三局两胜,赢家拿走对方三万块钱,也就是说黄老大两个人一共就玩三把牌,也谈不上庄家不庄家了。 “文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那天走的时候说玩三局,怎么改成玩三把了?你究竟是啥意思?”黄老大心里很不痛快。 “我年岁大了,上次玩了两天,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如果今天再玩那么多局,我怕我的老命扔在这里!”文哥微笑着解释。 “老爷们吐口吐沫就是钉,说好的事情怎么能说变就变呢?”黄老大不同意更改规则。 “计划没有变化快,我哪知道我身体会吃不消啊?说实话,要不是考虑到你黄老大做事讲究,是个人物,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来了!”文哥自己更改规则,本来理亏,可经他一说,反而成了黄老大欠他的人情了。 “你可真是张好嘴啊!可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按之前说好的来,等完事了,我找地方请文哥轻松轻松!”黄老大不肯让步。 ”如果黄老大坚持要这么做,那我只能退出了,你再找人来玩吧!我总不能把命丢在这里吧?“文哥态度坚决。 牌桌对面的两人开始用眼神交锋,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黄老大,怎么都是比,这样多好,干净利落,看着也过瘾!你就别矫情了!“袁雷走到牌桌钱说道。 ”跟你有啥关系?一边呆着去!你要是再多嘴,你就出去!“黄老大的火气很大。 ”你也不用火气这么大,咱们好聚好散,咱俩意见不统一,这局就散了吧!马龙咱们走!“文哥站起身来。 ”你等等!我和我兄弟们商量一下!“黄老大不甘心。 黄老大把虎老七叫到外面,低声问道:”老七,如果就三把牌,你有几成胜算?“ ”我也说不好,估计也就二成吧!’虎老七毕竟没有实战经验,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啥水平,所以不敢多说。 “哎呀,二成太低了!”黄老大叹了口气。 “黄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有机会再找他呗!”虎老七劝黄老大。 黄老大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估计以后没有机会找到他了,这个跟头摔定了!可有啥办法呢?只能如此了!” 两个人回来,黄老大说道:“既然文哥没有诚意,那这场比试就算了吧!” 黄老大说完,把面前的三万块钱放到袋子里,拎到袁雷面前说道:“不好意思啊,袁雷,这钱没用上,你点点是不是三万块钱?改天我请你喝酒!” 袁雷大脸一沉,冷冷地说道:“黄老大,你是不是少算了什么?我说了,你输了,这地方归我,你要是赢了,我拿回我的本金,可你没玩,这就相当于平局,那一万块钱利息你是不是应该给我?” “这钱我也没用啊,给你什么利息?”黄老大一摊手说道。 “用不用这钱你已经拿到手了,这债就生效了!你不会把我当菩萨了吧?我和你什么交情,凭啥借你钱?你要是耍赖,我就把这件事讲给道上的人,看你以后还怎么混?”袁雷阴冷地说道。 “我靠!你还真把我当熊包了?不就他妈的三万块钱吗?文哥,按你的规矩,我和你赌!”黄老大来了脾气,把钱拎到桌子上,把钱倒出来。 “好好好!黄老大就是黄老大,果然名不虚传!”文哥拍手叫好。 袁雷见目的达到,悠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抽起烟来。 牌九码好后,黄老大和文哥打色子比点,结果黄老大8点大,由他先打抓牌的色子。 因为只有两人人对赌,所以两个人玩的是小牌九,也就是一人两张牌,不用像大牌九一样每人四张,还需要配牌,这样的玩法干净利落,一揭两瞪眼。 冯麻子根据黄老大打的色子数,给两人分了牌。虎老七眼睛紧紧盯着文哥,由于心情紧张,手心都出了汗。 文哥有意无意地看了虎老七一眼,把牌九抓到手里,两只手成拱形盖在牌上,轻轻用大拇指摸了摸,然后风轻云淡地把牌拍在桌子上。 大家仔细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两只牌都是两点,这就是地牌,这是很难得的大牌! “哈哈哈……,有地就有天!‘黄老大哈哈大笑,把牌翻了过来,竟然是双天牌,正压地牌的天牌! 围观的黄老大兄弟们大声叫起好来,难得碰到天牌压地牌,大秃子乐得蹦起来。 文哥在动牌的时候,虎老七的眼睛连眨一下都没有,他看出了文哥右手有微动,知道他的确动了武千。 不知道文哥是觉得地牌稳赢,还是为了麻痹大家,他第一局竟然输了,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第二局是文哥掷色子,他随意掷了个点数,冯麻子把牌分给了两人。 文哥如法炮制,摸完牌后,摇了摇头,一脸晦气地把第一张牌拍到桌子上,居然是小三点! 黄老大看完牌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欣喜,直接把两张牌使劲往桌子上一摔,大声笑道:”哈哈哈,我赢了!老天保佑,又是天牌!“ 黄老大的兄弟们高兴得大呼小叫,钱五直接去拿文哥面前的三万元钱! 因为黄老大和文哥玩的是三局两胜,如果黄老大这局赢了,对赌就结束了! 大家兴奋欢呼,虎老七却一刻都没放松,别人没看出来,他却看出来文哥已经换了牌,只是速度太快,虎老七没有经验,所以虎老七没有出手。 文哥慢悠悠把最后一张牌放在桌子上,顿时大家傻了一样,鸦雀无声,因为这张牌九的点数是六! 丁三配二四,文哥的牌居然是猴王对,通杀!</p>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获全胜 文哥猴王牌一出,大家都傻了眼,黄老大拿起文哥的牌左看右看,若有所思。 ”黄老大,有什么不对吗?“文哥平静地看着黄老大。 ”没什么,我就是没看到过猴王牌,我好好看看,长点见识!“黄老大放下牌九,下意识地看了看虎老七。 虎老七面无表情。他知道黄老大是想从他的脸上看自己是否发现了文哥耍老千,可文哥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他,所以虎老七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来,接着来!“黄老大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牌发好后,黄老大仔细摸了摸牌,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狂笑着把牌摔倒牌桌上,大声叫道:”老子又是天牌,我不信你还能抓猴王!“ 黄老大又抓天牌,他的兄弟都喜出望外,但有了上把的教训,大家都没敢大喊大叫,屏住呼吸看着文哥。 ”你能抓两次天牌,我为何不能抓两次猴王?“文哥微微一笑,右手一扬,就要把牌九往桌子上摔。 正在这时,只见虎老七右手一抖,一颗铁珠子快若闪电,直接打向文哥的左手。 文哥的牌九已经拍到桌子上,正是猴王牌,但同时虎老七打出的铁珠正打在文哥的左手上。 虎老七打石头乃是一绝,所以打出的铁珠子又快又准,力量十足,文哥”哎呦“一声,左手松开,一只牌九跌落在地上。 这个变化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就连一直稳如泰山的文哥脸上也变了颜色,下意识地去捡地上的牌九。 可还没等他捡到牌九,发牌的冯麻子一脚踩住牌九,然后弯腰捡起来,冲着大家一扬,牌九的点数是杂七! 马龙没有想到虎老七会忽然发难,所以虎老七打出铁珠子,他根本没有反应。如今他见文哥穿帮,立刻把文哥挡在身后,桀骜不驯地看向大家。 黄老大一阵狂笑,对文哥叫道:”文哥,你怎么说?难道真想玩臭无赖吗?如果真是那样,你就小瞧我了!“ 黄老大一拍巴掌,房门打开,从外面迅速跑进来二十几人,都手拿砍刀,气势汹汹。 ”*你妈的,玩老千玩我头上了,你这是找死啊!我知道这些人困不住马龙,可你却走不了!“黄老大胸有成竹。 文哥毕竟久走江湖,很快稳下心神,把马龙推开,把面前的三万块钱推给黄老大。 ”这就完事了吗?“黄老大冷冷地说道。 ”我就带了这么多,之前在你这也就赢了一万多,这些就是我的家底了!“文哥平静地说道。 ”哈哈哈……,你拿我当雏吗?你是不是得给我留下点零件啊?“黄老大眼神凌厉。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码牌发牌也做了鬼,我是耍了武千,你们不是一样耍了文千吗?“文哥冷哼一声说道。 ”你是不是不懂规矩啊?你没抓到那就是胡说!你被抓了现形,那就得按规矩走!“黄老大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文哥。 ”我本来以为你们爱怎么耍怎么耍,反正我能赢你们,所以我就没稀得揭穿你!没想到你这里还有高手,这小伙子是谁啊?留下个万!“文哥没有一点慌张。 ”留你妈的万!老狗,你需要双倍赔偿,就是还得拿三万,然后留下三根手指,你就可以走了!“黄老大一拍桌子。 文哥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袁雷的那三万块钱你不用还了!另外我会给你留下三根手指!这样可以吗?“ ”我就知道你是袁雷找来的,他是你们老板,对吧?“黄老大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看着袁雷。 ”对不住了,袁老板!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只好委屈你了!“文哥冲袁雷说道。 ”我*你妈,文风!你就是个疯狗,乱咬人!黄老大,别听他胡说,你把本金还给我,利息我不要了!“袁雷大惊失色,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猿猴,你他妈真是猴啊!你拿我当傻子吗?你怎么知道文哥叫文风?你他妈的想把我的场子吞了,你也不怕撑死!“黄老大骂道。 ”马龙,动手吧!动作麻利点,完事了我们好走!“文哥冲马龙说道。 马龙答应一声,一步一步向袁雷走去。 ”文风,我*你八辈祖宗!你记住,我不会饶了你的!“袁雷也是道上的人物,知道今天不能善了,索性掏出一把匕首,横在胸前。 马龙露出不屑的表情,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袁雷带来的两个小兄弟各自掏出匕首,挡在袁雷身前,同时刺向马龙。 马龙左踢右踹,眨眼间袁雷的两个小兄弟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袁雷一看马龙如此厉害,也发了慌,一边匕首胡乱划拉,一边向门外跑。 马龙身体腾空而起,空中双脚连踢,袁雷被踢倒在地,他忍住痛,就想往起爬。 马龙拽住袁雷的头发,像拉死狗一样把袁雷拉到桌子边,把袁雷的手放到桌子上,抢过袁雷手里的匕首,快若闪电地连切三下。 袁雷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浑身哆嗦,脸色刷白。 文哥指了指留在桌子上的三根手指,对黄老大说道:”黄老大,我可以走了吗?“ 黄老大点点头。 文哥走到门口,忽然站住,转过头来对虎老七说道:”兄弟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啊?“ ”虎老七!没有师傅!“虎老七觉得文哥并没有恶意。 ”好好好!后生可畏!“文哥说完,再也不做停留,走出了房门,马龙跟在后面也出了门。 黄老大踢了袁雷小弟几脚,骂道:“别他妈装死了!赶紧把你们老大送医院去吧!” 袁雷的小弟架起袁雷,落荒而逃。 “真他妈的解气!兄弟,多亏你了,这些钱给你!”黄老大心情舒畅,拿起三万块钱的袋子递给虎老七。 “我可不要!”虎老七吓了一跳。 黄老大劝了半天,虎老七说啥也不拿。 “好吧,你嫌这钱不是正道来的,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不过以后缺钱了,随时来哥这里拿!”黄老大拍了拍虎老七的肩膀说道。 黄老大把三万块钱收起来,拿起另外三万块钱开始分给在场的兄弟。 三万块钱分完了,钱五却一分没得到。 “老大,我那份呢?”钱五陪着笑脸问黄老大。 “找袁雷要去!”黄老大冷冷地说道。 钱五一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p> 第一百八十八章 非人待遇 黄老大看了看钱五,有些伤感地说道:“兄弟,那袁雷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背叛我们,去给他卖命?” 钱五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老大,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大秃子不知是什么情况。 “上次我进去,应该是你通风报信的吧?”黄老大问钱五。 “老大,我该死!你杀了我吧!”钱五满面羞愧。 “我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钱五,原来你他妈的是个叛徒啊?我他妈打死你!”冯麻子一听,怒火中烧,上去就抽了钱五两个大耳光。 “老大上次进去,他把所有的过都揽到自己身上,我们都啥事没有!人家都是小弟扛雷,咱家是大哥遭罪,这样的老大,你都好意思背叛,钱五,我你是草爬子托生的,冷血没人味!”冯麻子指着钱五的鼻子大骂。 “老大,把他两条腿打折,然后给扔山里去,让他自生自灭!”大秃子也恨得咬牙切齿。 “前两天,所有兄弟都和马龙动了手,只有你特意跑回来报信,一点伤没有,你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性格,你是为了兄弟不要命的主,所以我就觉得你有问题!”黄老大平静地说道。 “文哥做武千用的牌九,是你给提供的吧?因为咱们家牌九有自己的记号,他文哥再能,也不可能有相同样式的牌九!”黄老大问钱五。 “老大,我不是人!你让兄弟们把我揍死,扔逃鹿山喂狼吧!”钱五哭出声来。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究竟为什么?“黄老大面露伤心之色。 ”我妹妹在他手上,我没办法啊!“钱五哭出声来。 “第一次背叛我们是顾忌你的妹妹,以后呢?”黄老大追问。 “他说我不按他的要求做,他就把我的事抖搂出来!他总说是最后一次,可却没完没了,我是越陷越深!”钱五涕泪纵横。 “唉!算了吧,你起来走吧!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黄老大打了个“唉”声,冲钱五挥了挥手。 “老大,就这么让他走了?这也太便宜他了!”大秃子气愤地说道。 ”行了,毕竟兄弟一场,让他去吧!“黄老大外表粗糙,内心却很柔软。 钱五冲黄老大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低着头跑出了屋子。 黄老大拿出一摞千元的大团结,递给冯麻子,说道:“追上去给他!” “你疯了吗,老大?你不按规矩收拾他,已经够仁慈的了,你还要给他钱?”冯麻子不接。 “他上有老下有小,爹妈都是药罐子,他没了来钱道,一家还不得饿死啊?快去吧!”黄老大把钱塞到冯麻子手上。 冯麻子无奈,只好拿过了钱,追钱五去了。 黄老大不知道,因为他的这次以德报怨,在日后的一次危难中,正是钱五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生,这也许就是福报! 处理完了钱五的事,黄老大看了看虎老七,说道:”老七,反正你都离婚了,也没有孩子,干脆你就别回农村了!以后咱们一起干,家业咱俩一人一半,挣钱咱俩一样多,你看咋样?“ 黄老大的几个兄弟都羡慕地看着虎老七,大秃子说道:“就是啊,老七,你在农村有啥混头?干一年到头,有时候还吃不饱!” 虎老七笑了笑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就是个农民,就喜欢地里刨食,你们这种生活我还真过不惯!” ”行,你就回去刨食去吧,等啥时候刨够了,你再来也不迟!“黄老大点头说道。 “那现在就把我送回去吧!”虎老七归心似箭。 ”今晚高低不行,咱们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高低得庆祝一下!我早就让赵晋升安排饭菜了,估计现在都做好了!“黄老大说道。 虎老七好说歹说,大家伙就是不让他走,虎老七无奈,只好等明天一早再回小砬子了。 赵晋升是专门伺候大赌客吃饭的厨师,东北菜做得很有水平,色香味俱全,比鹿鸣春饭店厨师做的菜只好不差。 大家觥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但虎老七却滴酒未沾。自从虎老七在出狱接风宴上喝醉,弄丢了四哥,弄跑了小兰后,虎老七再也没有碰过酒。 虎老七草草吃过饭,就跑到供大赌客休息的房间睡觉去了,他折腾了一晚上,早就累了,躺在炕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虎老七睡得很香,可远在明德派出所审讯室里的小兰,却正遭受着非人的待遇。 康得海很缺德,居然在晚上安排了两班人来审问小兰。 除了不让小兰吃饭喝水,他们又在小兰的头顶垂直处吊了一个二百瓦的大灯泡。灯泡有金属罩子,内刷银粉,灯泡散发的热量经过金属罩的反射,直接汇集在小兰的头上。 这种热量初时还感觉不到什么,可时间一长,眼睛刺痛,头上冒汗,这种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小兰尽管晚上喝了水,也准备了湿的布袋,可到了午夜,布袋早就在大灯泡的热度下成了干布,小兰开始严重缺水。 最可怕的是审讯室很冷,值班的人都不时起来跺跺脚活动活动取暖,小兰坐在固定椅子内,头部炙烤,身子和腿却冰凉,这种罪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小兰备受煎熬,脱水严重,体力渐渐不支,开始慢慢出现幻觉。 小兰一会看到小松小胖手向她伸过来,一会看到康静放假归来,忽然康静变成了温金祥,冲他呲牙,最后向她扑过来的时候又变成了灰色狼王! 看守小兰的是两个民兵,其中一个叫张宝才的民兵看小兰状态不对,赶紧对另一个民兵说道:“李勇安,我看在这样下去,容易出人命!” ”那咋整?“李勇安说道。 “不行给她喝点水吧,然后把灯给关了!”张宝才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要是让人知道了,咱两民兵是肯定干不了了!”李勇安有顾虑。 ”我跟你说,不当民兵没啥,要是眼睁睁看着车医生死了,这辈子都得做噩梦!“张宝才心地善良。 “那行吧!”李勇安也同意了。 李勇安关了大灯泡,张保才给小兰端过水来。 小兰思维混乱,自己连水都没办法喝,张宝才没办法,只好一点点喂小兰喝水,过了好久,小兰意识才渐渐清醒!</p>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怎么来了? 到了午夜快换班的时候,张宝才又给小兰喝了点水,把大灯泡打着,然后歉意地对小兰说道:”车医生,你别怪我们俩,这要换班了,这灯还得给你打上。你是个好人,你会没事的!“ 小兰听到张宝才的话,心里有了一丝温暖,她憔悴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说道:“谢谢你,你也是个好人!” 到了换班的时候,两个民兵进了审讯室。 张宝才一看来人,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叫李诚文,一个叫李诚武,是叔辈哥俩。李诚文人品不错,但李诚武爱喝酒,而且酒后无德,张宝才很烦他。 ”你晚上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大酒味?“张宝才闻到李诚武身上浓烈的酒味,无奈地摇了摇头。 “诚文,你看着点他,我看他走道都有点里倒歪斜的,别让他瞎胡闹!”张宝才有些不放心,对李诚文说道。 ”行,我知道了,你们走吧!“李诚文点头答应。 张宝才走到门口,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昏昏欲睡的小兰,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和李勇安走了。 李诚武看小兰低着头,似乎在睡觉,于是走过去,使劲敲了敲椅子背,大声叫道:“谁让你睡觉了?抬起头来,给我醒醒!” 小兰努力抬起头看了看李诚武,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我靠!你挺牛啊?我让你抬起头来,你听不见吗?”李诚武一把抓住小兰的头发,往后使劲一拉。 小兰吃痛,只得扬起头来,脸上了露出痛苦的表情。 “诚武,你干啥呢?”李诚文赶紧跑过来,掰开李诚武的手。 ”你拦我干什么?不是交代咱们不让她喝水睡觉吗?她是杀人犯,你可怜她干啥?“李诚武不依不饶。 “行了,都是一个公社的人,差不多得了!”李诚文把李诚武拉走。 小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感觉到眼皮重若千斤,她此刻就想睡觉。 “你看她又睡觉了!”李诚武看见小兰头又垂下来,大声对李诚文叫道。 ”行了,你就别管了,你酒还没醒呢,要不你也眯一会吧!“李诚文把李诚武按在凳子上。 “那行,我眯一会儿,你看着她!”李诚武说完,趴在桌子上,片刻功夫鼾声如雷。 小兰迷迷糊糊睡着了。可她上有灯泡炙烤,鼻尖冒汗,而两腿又冻得不行,在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下,小兰根本就没办法睡踏实,一会儿一醒,难受极了! 李诚文心眼比较好,看小兰难受的样子,不由得动了怜悯之心,于是把小兰头上的灯关了,还找了个衣服给小兰盖在腿上。 李诚文见小兰睡踏实了,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李诚武被尿憋醒了,他跑出去上完厕所,回来后才注意到小兰头顶上的灯关了。 ”怎么还把灯关了?一天天跟个娘们似的,心也太软了!“李诚武一边冲着熟睡的李诚文嘟囔,一边走过去把灯又给打开了。 ”我靠!跑这享福来了?给我醒醒,别睡了!“李诚武一把将盖在小兰腿上的衣服拉下来,然后使劲敲了敲椅子背。 小兰悠然转醒,这一个小时的觉让她恢复了不少元气,苍白的脸上多少有了些红晕。 李诚武看小兰抬头看他,不由得一愣,因为他这才注意到小兰居然长得很漂亮,灯下的她明眸皓齿,睫毛忽闪,我见犹怜! “哎呀,没注意到你还长得挺好看!”李诚武盯着小兰看。 小兰秀眉皱起,把头低下。 李诚武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熟睡的李诚文,忽然伸出手去拧小兰的脸蛋。 “你要干什么?”小兰一边躲,一边羞怒交加地叫道。 ”躲啥啊?我稀罕稀罕你!“李诚武一边说,一边竟然把脸凑了过来。 “滚开!来人啊!”小兰大声呼叫。 李诚文被惊醒,看到李诚武不堪的行为,立刻大声呵斥:”诚武,你干什么?你疯了?“ “我干啥了?我就看看杀人犯长啥样!”李诚武悻悻地说道。 “都是乡里乡亲的,可别喝点酒干糊涂事!”李诚文生气地说道。 ”我干啥糊涂事了?我看你才糊涂呢!你又闭灯,又给人家盖衣服,我看你是看上人家了吧?“李诚武倒打一耙。 “你……你……你……,哎!让我说你什么好!”李诚文无奈地说道。 ”咱俩也别说没用的了,上边让我们干啥来了?让我们看她审她来了!“李诚武还来了劲,走回座位上。 “车满凰,说,你是怎么把人害死的?”李诚武一拍桌子大声叫道。 李诚文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兰低下头一言不发。 ”赶紧老实交代,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你个子小,心肠恶毒,你不会有好下场!” …… 李诚武骂个不停,小兰身心俱疲。 李诚武骂够了,喝了点水,看小兰开始昏昏欲睡,于是他走过去,使劲敲打椅子背。 ”你能不能消停点?“李诚文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能!你别管我,你要是管我,我就把你关灯盖衣服的事说出去!”李诚武眼珠子一瞪。 ”你爱咋整咋整!“李诚文无奈地说道。 李诚武没点到小兰便宜,开始和小兰较上了劲,又敲桌子又骂,还时不时用棍子捅小兰,不让她睡觉。 直到李诚武自己折腾累了,他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诚文看小兰被折腾得面色苍白,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赶紧走过去把灯关了,又喂小兰喝了点水。 “我爹死的早,我是我叔帮着养大的,我叔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平时总让着他,我管不了他!车医生,你别记恨他,他不喝酒人挺好,一喝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李诚文歉意地说道。 到了早上,李诚武睡醒了,酒醒后的他没有再难为小兰,小兰可算把这难过的一夜熬过来了。 等到康得海上了班,小兰被轮流审问,她终于熬不住了,昏迷过去。 “兰丫头,兰丫头!……”小兰醒来时,听到有人在耳边叫她。 小兰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她身边的人,不由得惊喜地叫道: “你?你怎么来了?”</p> 第一百九十章 硬汉崔喜 站在小兰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崔喜! ”兰丫头,你受苦了!“崔喜一边打开限制椅,一边眼泪含眼眶地说道。 正在这时候,康得海急冲冲地赶过来,伸出手来,对崔喜说道:“你好!我是代理所长康得海!我听黄铭说,你是新派下来的所长,欢迎欢迎!” 崔喜伸出手和康得海握了握,拿出任命书交给康得海,说道:”你好,我是崔喜!“ 康得海看了看任命书,然后又看了看小兰,皱起眉头说道:“崔所长,你这刚上任,怎么就开始要审案吗?” “我听黄铭同志介绍了情况,车满凰不应该长时间羁押!”崔喜平静地说道。 “案子没破,她还没有交代,只能如此啊!”康得海面露不悦之色。 “即使车医生因为治疗失误致人死亡,那也构不成刑事犯罪,所以必须释放!”崔喜态度鲜明。 “我们是以刑事案件立案侦查,鉴于案情重大,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有权利对车满凰长期羁押!”康得水据理力争。 “你听不懂吗?我都说了,就是因为针灸致人死亡,也不构成犯罪,所以必须释放嫌疑人,她的过失和责任追究,应该由医疗部门来做出处理!”崔喜话语中带了火气。 “我干这行的时候,崔所长还抹大鼻涕呢吧?我不用崔所长教我怎么做!”康得海反唇相讥。 康得海本来以为自己代理所长会扶正,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居然空降了一个所长下来!康得海本来就有抵触情绪,加上崔喜刚到就指手画脚,他是坐地户,哪能服气? “我不想和你做过多解释,我只要求你服从命令听指挥!”崔喜严肃地说道。 崔喜伤好后,有几个职位供他选择,崔喜直接选择了来明德派出所任所长。一来他想先到最基层锻炼一下,另外他想自己在明德上班,就可以把老娘接来,方便让小兰给她针灸治疗腰疼病。 崔喜想自己安顿好后再把老娘接过来,所以就独自到了明德。他没有先去派出所报道,而是直接去了小砬子屯。 到了小砬子屯一打听,这才知道小兰出了事,于是急三火四地去了派出所。 当崔喜看到小兰被折磨昏迷后,居然还在限制椅内,顿时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所以才对康得海态度上生硬而强势。 ”好好好,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是所长,你可以全凭自己喜好,为所欲为,我服从命令!“康得海夹枪带棒,态度恶劣。 康得海说完,一甩袖子,气鼓鼓地走了。 崔喜把小兰扶到椅子上,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小兰身上,然后一边给小兰喂水喝,一边对黄铭说道:“黄铭同志,麻烦你去给她弄点稀粥!” 黄铭看小兰脱困,心中高兴,答应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小兰喝过水,吃过粥后,整个人有了精神,这才对崔喜说道:”多亏你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过今天!“ “是啊,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兰丫头!”崔喜递给小兰一条湿毛巾说道。 正在这时候,康得海回来了,后面跟着社长黄丰年。 康得海简单给崔喜和黄丰年相互介绍后,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崔所长怎么会这么关心这个案子,原来和车满凰是故人啊!就是不知道你们是亲戚呢,还是别的什么关系?“ “你也不用阴阳怪气的,我崔喜杀狼的事,我估计你不会不知道,当时就是我和车医生一起遇到的狼群!”崔喜心中厌恶康得海,所以话说得很生硬。 ”不管你和车满凰是怎么认识的,我觉得这个案子既然是康所长主抓的,我认为还是让他继续来负责!“黄丰年直接站在康得海的立场上。 “对于车医生,本来就不应该以刑事犯罪进行立案调查,这跟我认不认识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崔喜说道。 ”你刚来,根本就不了解情况,这个事是我先负责处理,然后我让康所长继续调查的!“黄丰年看崔喜不给他面子,有些挂不住,直接把自己推到前台。 “我想黄社长最好不要过多干涉,毕竟我们才是专业办案的!”崔喜是当兵的出身,说话很直。 ”哦?难道你们派出所就不归公社领导,你这个所长不用从公社开支吗?“黄丰年话语中威胁的味道十足。 “我干好我的工作,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相信不管哪里给我开工资,我都问心无愧!”崔喜不惧威胁。 ”我看崔喜同志不太喜欢团结同事,做事喜欢意气用事,似乎不太适合所长这个职务啊!“黄丰年冷冷地说道。 “适不适合我不知道,但是领导把我安排到这个岗位上,我就会努力把工作干好,剩下的事不归我管!”崔喜不卑不亢。 ”哼!你刚来就这么飞扬跋扈,我看我需要和你的上级部门探讨一下,看你是否适合做这个所长的职务!“黄丰年冷哼一声。 黄丰年说完,冷着脸转身就走,康得海看崔喜刚来就把社长得罪了,心中高兴,跟在黄丰年后面,也离开了审讯室。 黄铭看崔喜刚来就和黄丰年交恶,担忧地说道:“崔所,你得罪了社长,以后开展工作会遇到很大阻力!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带点东西去社长家,缓解一下关系吧!” 小兰也担忧地说道:”都怪我,把你连累了!“ “看你说的,这跟你有啥关系?你要是真有问题,我也不会放了你!只要我走的正,行的端,我不怕任何阻力,我也不会去拉关系走后门!”崔喜是个血性汉子。 黄丰年回到办公室,立刻给县里去了电话,把崔喜的言行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康得海看黄丰年打完电话,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黄社长,那边怎么说?“ “怎么说?人家告诉我崔喜动不得!”黄丰年气愤地说道。 ”为啥呀?他们的头儿不是跟你关系不错吗?“康得海问道。 “人家说,崔喜打死了三头狼,是英雄!县里和市里把他树立了典型,让我们也要开展向他学习的活动!一个打狼的莽夫还成了榜样,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黄丰年郁闷地说道。 ”哎!看来我还得是别人的副手,一辈子当老二!“康得海失望透顶。</p>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何仙儿遇难 小兰回到了家,大家都很高兴,尤其小松看到小兰,赖在她的怀里,说啥也不肯下来。 小兰也是一样,抱着小松,又搂又亲,完全不顾自己身体还很虚弱。 苗娜轻轻拧了一下小松的脸蛋,笑着说道:“这臭小子真没良心,我这两天又是哄他,又是给他弄好吃的,结果小兰一回来,不搭理我了!” ”老七这两天干啥去了?没事的时候,他天天在家,可你一出事,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田红山问小兰。 “他就说去西登两天,也没说干啥去。这也不能怪他,他也不知道我会出事啊!”小兰尽管替虎老七开脱,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对了,小娜姐,成子哥怎么样了?他没啥事吧?”小兰惦记着小成子的伤。 “没啥事了,可就是还有些迷糊,大夫说是脑震荡!他还不知道你回来呢,我一会儿就告诉他去,省得他惦记!”苗娜说道。 大家看小兰很疲惫,都告辞走了,老刘三婶把小松也抱走了,好让小兰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小兰回到了家,可虎老七却仍然滞留在西登县城。 本来一大早,虎老七就想直接回小砬子,可黄老大这些人昨晚喝了太多酒,虎老七根本就叫不醒。 虎老七没办法,就想自己坐大客回去。可当他走到大门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锁。而这个大院为了安全,院墙特别高,虎老七费了半天劲,也没能爬到墙头上去。 一直快到中午,黄老大才醒酒。为了感谢虎老七,黄老大决定自己亲自送虎老七回家。 可还没出城,黄老大忽然想起还没回家看姥姥。因为怕姥姥病没好利索,黄老大就和虎老七商量,两个人先回去看姥姥,如果姥姥没事,他再送虎老七回去。 虎老七没办法,只能和黄老大先回家看姥姥。 到了家里,姥姥倒是没啥事,可姥姥的一番话,又让虎老七马上回家的计划落空了。 ”你这孩子,一走就是两天,你都把我急死了!你知道吗?小仙儿出事了!“姥姥看到黄老大,埋怨道。 “啊?何仙姑出事了?出啥事了?”黄老大一惊,赶紧问姥姥。 “我听有人跟小仙儿妈说,她让小流氓扎了一刀,在县医院呢!小仙儿这孩子心好仁义,对咱家有恩,你赶紧去看看!”姥姥说道。 “啥时候的事啊?要不要紧啊?”黄老大紧张地问道。 “就是今天一大早的事,我听说挺重的!”姥姥说道。 黄老大一听何仙儿受伤严重,立刻焦急地对虎老七说道:“兄弟,我送不了你了,我得马上去医院,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何仙儿曾经也帮助过虎老七,如今听到何仙儿受伤住院,虎老七也是个血性的汉子,哪能装作不知道,于是对黄老大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黄老大感激地拍了拍虎老七的肩膀,转身就走。 黄老大和虎老七风风火火去了医院,在手术室门口见到了何仙儿的妈妈洪贞玉。 洪贞玉泪痕未干,在手术外焦急地走来走去。 “婶,小仙儿咋样了?”黄老大抓住洪贞玉的手,焦急地问道。 “都进去好几个小时了!小仙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洪贞玉边说边哭出声来。 “谁干的?”黄老大眼里露出凶光。 “我也不知道啊!早上有人上我们家报信,说小仙儿让小流氓捅了!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小仙儿已经在手术室了!后来警察来了解情况,他们说小仙儿是被小流氓用刀捅到肚子上了,伤得挺重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干的,小仙儿一个姑娘家,他也能下得去手!”洪贞玉说完,又开始哭起来。 “婶,你别哭了,小仙儿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的!”黄老大尽管也紧张担心,但还是出言安慰洪贞玉。 “咋没啥事啊?大夫都和我们说了,让我们有转院的准备,最好是去沈阳!要是不严重,用得着去沈阳吗?你何叔回去借钱去了,也不知道能借到多少!”洪贞玉说完,哭得更厉害了。 黄老大听完,话也没说一句,转身就跑。虎老七吃了一惊,不知道黄老大要干什么,赶紧追了出去。 等虎老七跑出医院的时候,黄老大已经骑上摩托车开出了很远,摩托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虎老七的视线之中。 虎老七不知道黄老大这不靠谱的行为是为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又进了医院。 “你怎么没走?你回来干什么?”洪贞玉见虎老七回来,语气有些生硬。 “何仙儿是我朋友,她帮了我不少忙,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要是走了,我还是人吗?”虎老七说完,眼睛湿润。 “你这孩子重情重义,小仙儿没白帮你!小仙儿肠子热,心眼好,黄鼠狼的姥姥一直是小仙儿帮着照顾,可你看,我一说她爸回去找钱,黄鼠狼吓得赶紧跑了!这人啊,不到有难的时候,看不出来谁好谁孬,像黄鼠狼这样的白眼狼,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洪贞玉一边说,一边不停擦眼泪。 “他不是那样的人,说不定他是去找小流氓替小仙儿报仇去了!”虎老七知道黄老大不是把钱看得重的人。 “哎呀,你不用替他说好话!我都这么大岁数人了,啥事看不明白?小仙儿,这次你要是逢凶化吉,以后交人的时候,一定要把眼睛擦亮!”洪贞玉哭得两眼通红。 虎老七不知道怎么劝,只好一声不吭地站在手术室外,等待何仙儿出来。 过了一会儿,何仙儿的爸爸何山河来了。 “咋样啊?借了多少钱?”洪贞玉问何山河。 “我亲戚朋友同事都借遍了,一共才借了三百多块钱!”何山河无奈地说道。 “那哪够啊?实在不行,咱们把房子卖了吧?”洪贞玉着急地说道。 “只要能救我闺女,卖啥我都愿意!可卖房子哪来得及啊?你放心,就是把我的血卖光,我也要把闺女的病治好!”何山河眼泪湿了眼眶。</p> 第一百九十二章 表里不一 洪贞玉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何仙儿被推出来的时候,大夫告诉她,何仙儿需要转院做进一步治疗。 虎老七看到何仙儿面色惨白,昏迷不醒,心中难过,他对何山河说道:“何叔,我跟你们去省城吧?” “不用了,我和你婶就够了,谢谢你小伙子!”何山河和虎老七不熟悉,直接拒绝了。 当救护车刚要开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黄老大骑着摩托车赶了回来,他把摩托车横在救护车前面,大声喊道:“是拉何小仙去省城的救护车吗?” “你是不是有病?这是救护车,你也敢拦?要是你耽误了病人治疗时间,万一有什么状况,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司机气愤地骂道。 虎老七听到黄老大的声音,赶紧跑了过来,埋怨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我回去取钱去了,有了这三万块钱,一定要把小仙儿的病治好!”黄老大提起钱袋子给虎老七看。 司机听到黄老大是送治病钱,气消了一大半,让后面的人打开了车门。 “我不知道我啥时候能回来呢,姥姥就托付给你了!”黄老大一边往救护车上,一边把摩托车钥匙扔给虎老七。 “我不会开啊!”虎老七接过车钥匙,无奈地说道。 “自己想办法吧!”黄老大说完,关上了车门。 “叔,婶,这是三万块钱,只要能治好小仙儿的病,钱的事你们不用操心!”黄老大把钱递给洪贞玉。 三万块钱一共是三十摞大团结,洪贞玉接过钱袋子,因为太沉,钱袋子差点脱手掉下去。 “你刚才去取钱去了?”洪贞玉看到满满一袋子钱,问黄老大。 “是啊,我怕时间来不及,所以赶紧回去取!”黄老大说道。 洪贞玉脸一红,感激地说道:“你这孩子有心了,婶替小仙儿谢谢你!你赶紧下车吧!” “下啥车啊?不把小仙儿的病治好,我哪都不去,她去哪,我就去哪!司机师傅,赶紧开车吧!”黄老大说道。 那个时候,工人每月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攒不到三万块钱,所以何山河看黄老大为了小仙儿竟然舍得拿出三万块钱,心里暗自为小仙儿做了个决定。 救护车开走了,虎老七捣鼓半天也没能把摩托车开走,没办法只好把摩托车推到不碍事的地方,拔下车钥匙,步行回了黄老大家里。 虎老七本想和姥姥说下情况,然后自己做大客回家,过两天再来看姥姥。可当他说完小仙儿的情况,姥姥一着急上火,血压上来了,头也开始发晕,虎老七没办法,只好留下来照顾姥姥。 崔喜下班后来到小砬子看小兰。 小兰经过休息,尽管还有些虚弱,但气色好多了。 “兰丫头,你想没想我啊?”崔喜换了便装,和小兰开起玩笑。 小兰脸一红,说道:“你都是所长了,还爱开玩笑,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了,还不笑话你?” “谁说所长就不能开玩笑?人活着,笑也是一辈子,哭也是一辈子,笑总比哭好吧?”崔喜乐呵呵地说道。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崔喜话锋一转,对小兰说道:“你把你给李淑敏看病,到你被抓起来的整个过程和我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小兰就把前因后果仔细讲述一遍。 崔喜认真听完,又问了小兰几个问题,这才和小兰告辞,回宿舍去了。 第二天一早,崔喜安排康得海负责日常工作,骑上所里唯一一辆破旧的挎斗摩托,带着黄铭去了柳河屯。 两人到了华建军家,发现李淑敏居然已经下葬了! “华建军,你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三天内不许下葬吗?”黄铭生气地问道。 “入土为安啊!我又不要求车医生偿命,也不用她赔钱,那就不用尸检了,我不早点下葬还等什么?”华建军振振有词。 “你媳妇死的不明不白的,需要调查取证,不是你说不追究就拉倒的!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愚昧!”黄铭训斥华建军。 “我本来就是大老粗,斗大的字儿不认识一筐,不懂啥叫法律意识!我就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早下葬,她早点托生,我们也早点安心!”华建军言语犀利。 “都说你老实,平常不爱说话,我看你挺能白话啊?你媳妇没了,我咋没看出你难受呢?”黄铭讥讽道。 “我还有两个孩子呢,要是没有他们,我也跟我媳妇一起走了!为了孩子,我也不能倒下,我要是每天哭咧咧的,病了谁给孩子做饭?谁照顾他们?”华建军说得很有道理。 “是啊,一个老爷们儿又当爹又当妈,肯定不容易!有合适的赶紧再找一个媳妇,要不这日子太苦了!”崔喜善解人意地说道。 “是啊,有合适的是得找一个,倒不是我离不开女人,关键是这两个孩子需要人照顾啊!我笨手笨脚的,连饭都做不熟,孩子跟我太遭罪了!”华建军叹了气说道。 崔喜又和华建军聊了一会儿,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黄铭很不理解,看起来做事雷厉风行的崔喜,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崔喜和黄铭出了华建军家后,两人直接去了华建军邻居张小朋家。 “我是新来的派出所所长,我叫崔喜,我今天来就是摸摸底,和大家熟悉熟悉!”崔喜一边和张小朋握手,一边自我介绍。 张小朋看崔喜平易近人,没有架子,也放松下来,和崔喜聊了起来。 “你和你媳妇关系好不好?你是不是妻管严?”崔喜笑着问张小朋。 “我才不是呢!大老爷们怕媳妇还行?”张小朋一拍胸脯。 “妻管严有啥丢人的?你看华建军,典型妻管严,到现在想让媳妇管,也没人管喽!”崔喜感叹地说道。 “他妻管严?快拉倒吧!那是大伙都不了解他!你看他平时窝窝囊囊的,以为他怕老婆,其实他一点都不怕!”张小朋不同意崔喜的观点。 “哦?你咋知道他不怕媳妇?”崔喜好奇地问道。 “他打媳妇打得可狠了!我有几回看到他把媳妇裹在被子里打,每次都差不多打半个点!我和别人说,别人还不信!”张小朋说道。 “为啥不信啊?”崔喜追问。 “裹在被子里打,表面看不出伤,他媳妇没有伤,大伙当然不信了!再有他媳妇从来也不说她挨打的事,我估计是被打怕了!”张小朋分析道。</p>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开棺验尸 崔喜听了张小朋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嗯,看来你还真是个有心人!那你知道华建军为啥打老婆吗?“ ”华建军老婆李淑敏没嫁给他之前,偷偷处了个对象,叫焦大海,也是咱们屯的人。焦大海家里穷,上门去提亲,结果被李淑敏的爹给打出去了。李淑敏的爹怕时间长了闺女会干出丢人的事,就匆忙地把她嫁给了华建军。“ “结果结婚当天,焦大海喝了酒上门去闹,还把华建军揍了一顿,华建军急了,拿把菜刀砍下了焦大海两根手指头。那天婚礼整得可乱套了,华建军的老爹一着急一上火,当场就昏过去了,再也没有醒过来!“张小朋说道。 ”华建军和焦大海两家从此就结仇了。可焦大海家虽然穷,亲兄弟却好几个,华建军只有一个妹妹,根本就打不过人家,所以就拿媳妇李淑敏出气,就连大闺女他都认为不是他的,因为这李淑敏没少挨打!“ “华建军是个哑巴狠,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打骂媳妇,可一到晚上,他只要不顺心,李淑敏肯定倒霉!” “李淑敏总挨打,她就没想过离婚啥的?”崔喜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没听说过!不过华建军大闺女的确长得像焦大海,尤其是鼻子和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华建军大闺女是李淑敏和焦大海的?” “我可没说啊!李淑敏人都没了,人一死百了,咱就别再翻旧账了!” “焦大海家在哪?”崔喜想去找焦大海聊一聊。 “听说去北大荒了,反正我有两三个月没见过他了!”张小朋说道。 崔喜眉头一皱,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和张小朋握手告别。 出了张小朋家,黄铭小声问崔喜:“崔所,你是不是觉得李淑敏的死和华建军有关系?” 崔喜点了点头,说道:“华建军在李淑敏死后表现很异常,尤其他拒绝尸检,这不太符合正常人的心理!” “咱农村人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华建军不让尸检破坏他媳妇尸体,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正常!”黄铭有不同的看法。 “关键是小兰并没有否认自己针灸致人死亡的可能性,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办?”崔喜说道。 黄铭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是有点不正常,最起码他应该知道媳妇究竟是因为啥死的!不过我听你的意思,你想要尸检是吗?” “揭露真相,必须尸检!”崔喜很坚定。 “人死了,你再给刨出来,哪还了得?别说华建军不干,就是她的娘家人也会跟你拼命的!”黄铭觉得崔喜太冒险。 “我们有义务和责任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崔喜说道。 “可万一检查结果是小兰针灸致死,你怎么收场?”黄铭考虑得很多。 “如果是小兰,她肯定要承担医疗事故的责任和处罚。可不进行尸检,她一样要背负着一个罪名,以后谁敢找她看病?而且按我的分析看,她针灸致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崔喜看过小兰给母亲针灸,对小兰很有信心。 “那你抓住这件事不放,就是为了给小兰洗脱罪名吗?”黄铭想知道崔喜的真实想法。 “你要说一点这个原因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最重要的原因是既然是非正常死亡,就必须按照正轨流程走,否则就可能让真正的坏人逍遥法外!”崔喜说出真实的想法。 黄铭不停地点头,对这个新来的所长由衷敬佩。 崔喜和黄铭又去了焦大海几个兄弟家走访,然后去了李淑强家。 李淑强对崔喜的到来很意外,甚至有些敌意,他冷冷地说道:“我昨天去明德办事,听说你刚来就把害死我姐的凶手给放了,有没有这么回事?” “嗯,人是我放的!”崔喜坦然承认。 “那你到我们家是故意来示威来了吗?我还没去找你呢,你竟然来找我来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李淑强恼怒地说道。 “是不是车医生针灸治你姐死亡,只有通过尸检才能确定!所以我来你们家,主要是想取得你的支持,咱们不能让你姐死的不明不白!”崔喜直入主题。 “你啥意思?”李淑强眼露凶光。 “开棺验尸!”崔喜不为所动! “你要是敢刨开我姐的坟,你试一试!”李淑强双拳紧握,目光喷火。 “如果说你姐是被人害死的,不是医疗事故,你还会阻拦吗?”崔喜不受李淑强情绪影响,平静地说道。 李淑强听崔喜这么一说,立刻愣住了,他下意识地问道:“被人害死的?谁害死的?” “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但我们掌握了一些线索,这些线索证明你姐有很大的可能是非正常死亡!”崔喜说道。 李淑强眉头紧锁,坐在炕沿上琢磨崔喜的话。 “那万一不是呢?”李淑强问道。 “那万一是呢?如果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你姐姐能瞑目吗?”崔喜反问李淑强。 “你说得有点玄乎,我得好好琢磨琢磨,现在不能答应你,我回头跟我姐商量商量再告诉你!”李淑强态度好了很多。 崔喜和黄铭在柳河屯走访到太阳西下,这才饿着肚子回了所里。 第二天一早,崔喜又把黄铭叫上,仍然要去柳河屯。 “崔所,我跟你去倒是行,可咱们是不是该吃饭时候得吃饭啊?昨天把我饿得胃病都犯了,这样下去,凶手没找到,我先挂了!”黄铭苦着脸说道。 “行,今天不整那么晚!”崔喜笑着说道。 崔喜和黄铭到了柳河屯,开始扩大范围走访,几乎把整个柳河屯的住户都访遍了。 “崔所,你说话也不算数啊?你看看天都要黑了!”黄铭摸着瘪瘪的肚子苦笑着说道。 “等这个案子结了,我领你去西登下馆子!”崔喜歉意地说道。 “崔所,你看!李淑强来了!”黄铭看到李淑强正快步奔他们走过来。 “我们商量过了,同意开棺验尸!”李淑强走到崔喜二人身边,对崔喜说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棺内惊变 崔喜一听,心中高兴,对李淑强说道:“这事你和你姐夫商量了吗?” “我干嘛和他商量?我姐姓李又不姓华!”李淑强面露不屑之色。 “你姐生前和你姐夫关系怎么样?”崔喜问道。 “就那么回事吧!”李淑强说话模棱两可。 “我听说你姐夫经常殴打你姐,这事你知道吗?”崔喜问道。 “我姐都没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没啥事我先走了!”李淑强不愿意深谈,说完话转身就走了。 李淑强走后,黄铭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我感觉他肯定知道他姐挨打的事,只是他为啥避而不谈呢?” “这就说明李淑敏和焦大海肯定有问题,李淑强不想说!”崔喜说道。 崔喜回到派出所,立刻给主管领导打去了电话,申请明天对李淑敏开棺验尸。 主管领导很慎重,详细询问了具体情况,斟酌了很久,才答应了崔喜的请求。 第二天上午,派出所出动了全部可动用的人员,带领法医邵群和助手,前往柳河屯李淑敏的坟地。 还没到坟地,崔喜等人就被华建军领着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华建军,你把路让开!”崔喜大声喊道。 华建军脖子一梗,生硬地说道:“你们谁要敢动我媳妇的坟,我就跟他拼命!” “我们是依法进行开棺验尸,你赶紧闪开,否则后果自负!”黄铭喝道。 华建军转过身来,对跟他一起来的村民们说道:“我媳妇刚刚入土没几天,这伙人就要把她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是不让她转世投胎啊!我媳妇现在阴魂不稳,只要见光,就会化成一股黄水,让她无法转世投胎,她就会变成怨鬼,咱们屯子的人就会遭殃的!” “华建军,你胡说八道什么?简直就是妖言惑众!什么鬼啊魂的,我看是你心里有鬼!你要是再阻挠办案,我们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崔喜说完,亮出了手铐。 村民中一个瘦老头大声嚷道:“你们平白无故挖人家的坟,你们还要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瘦老头的话立刻引起了其他村民的共鸣,大家群情激奋,不停发出质问。 康得海见状,幸灾乐祸地说道:“我早就说了,挖坟掘墓那是大忌,你偏不听,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崔喜知道,如果硬来,很可能会造成双方冲突,搞不好就会有人员伤亡。可要是讲道理,这些人受到华建军蛊惑,他们根本就不会听。 虽然崔喜有头脑,正直果敢,可毕竟刚参加工作,对处理这样的状况毫无经验,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束手无策。 “崔所,想要让这些人让路,必须先说服杨铁爷!”黄铭小声对崔喜说道。 “谁是杨铁爷?”崔喜问道。 “就是那个瘦老头!他肯定不知道咱们为什么要开棺验尸,又受了华建军的鼓动,这才阻挠咱们!他是这个屯子的主心骨,只要说服了他,其他人就没问题了!”黄铭指着瘦老头说道。 崔喜感激地对黄铭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对杨铁爷诚恳地说道:“杨铁爷,我们和李淑敏无冤无仇,若不是有证据证明她是非正常死亡,我们怎么会打扰亡灵?你老人家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铁爷,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是要铐你!”华建军脸色一变,伸手拉住了杨铁爷的袖子。 “哼!你怕啥?只要咱们有理,我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他要是想来硬的,让他们先从我的身上踏过去!”杨铁爷说完,拨开华建军的手,和崔喜走到一棵大树下停下来。 崔喜把这几天的调查结果详细和杨铁爷说了一遍,杨铁爷听完,眉头紧皱,对崔喜说道:“华建军挺老实的,还能总打老婆?” “你看他像老实人吗?”崔喜一指正在蛊惑村民,侃侃而谈的华建军说道。 “您老德高望重,眼睛雪亮,您不会看着李淑敏死的不明不白而坐视不理吧?”崔喜给杨铁爷戴高帽。 “那要是你们弄错了怎么办?”杨铁爷心存顾虑。 崔喜知道,不管自己有几成把握,在杨铁爷面前必须要按十成的把握来谈,于是他装作把握十足的口气说道:“如果错了,我崔喜随杨铁爷你处置!” “行,就冲你这句话,我同意你开棺验尸!不过咱丑话说前面,你要是弄错了,我要你披麻戴孝,打灵幡,重新给李淑敏下葬,然后为她戴孝五年!”杨铁爷说道。 “好,我同意!”崔喜只能答应。 “口说无凭,你必须在所有人面前立下誓言才能算数!”杨铁爷很较真。 到了这种地步,崔喜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回到众人面前,大声立下了誓言。 “我的天!崔所,你怎么能答应这样的事?要是我们判断错了,你要真这么做了,警察的工作你是没办法再干了!”黄铭担心地说道。 “还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如果没有,那就只能这么做!至于会有什么后果,我都会承担!”崔喜平静地说道。 杨铁爷没有食言,崔喜立完誓,他立刻让大伙把路让开。 杨铁爷德高望重,他的话没人敢不听,大家立刻闪到一边。 华建军一看,立刻颜色更变,转身就往李淑敏的坟地跑去。 大家跟着跑了过去,只见华建军爬到坟头上,把自己身体张开“大”字,大声叫道:“想挖我媳妇的坟,你们先把我挖了!” “把华建军给我拷起来!”崔喜下令。 几个民警上去,把不停挣扎的华建军拉下来,拷了起来! 一切障碍被清除,在崔喜的命令下,几个人开始挖李淑敏的坟。 因为是新坟,土很松,很快露出了大红棺材。 在众人目光的聚集下,棺材的盖板被缓缓打开,崔喜仔细往里一看,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摔倒! 棺材里空无一物,只有一滩黄水! 因为华建军前面说过,李淑敏阴魂不稳见光后就会化成黄水,然后变成怨鬼,怨鬼会缠人害人,所以大家看到棺材内的情况后,立刻响死阵阵惊呼之声,更有人吓得拔腿就跑! 整个现场一片混乱!</p> 第一百九十五章 跟踪 崔喜怎么也没有想到,棺材里居然空无一物,但华建军之前的话他根本就不信,于是眼角余光看向华建军。 崔喜捕捉到华建军脸上一闪而逝的得意之色,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李淑敏的尸体肯定被华建军提前转移了! 崔喜暗自埋怨自己,如果之前调查自己能秘密进行,华建军就不可能有所警觉,就不会出现现在如此被动的局面。 崔喜刚参加工作,经验欠缺。他和黄铭在柳河屯挨家挨户,大张旗鼓地调查华建军,犯了打草惊蛇的大忌! 华建军很狡猾。他知道不管如何煽动村民,最后肯定无法阻挡破土开棺,于是他先下手为强,偷偷转移了尸体。 杨铁爷见李淑敏的尸体不翼而飞,他却相信了华建军的话。但杨铁爷毕竟年岁大,见多识广,所以他没有跟着逃跑,他一把拉住崔喜的胳膊,哭丧着脸说道: “崔所长,你可把我坑苦了!要是我不同意你破土开棺,李淑敏就不能见光消失!这下可完了,也不知道她能变成什么,要是真让她整死几村民,我还哪有脸面活在世上?” “杨铁爷,你这是中了华建军的毒了!哪有尸体见到阳光就消失的道理?我敢肯定,一定是他把尸体偷偷转移了!”崔喜赶紧和杨铁爷解释。 “我看你才中了毒!你们赶紧从柳河屯离开,以后柳河屯也不欢迎你们!”杨铁爷完全信了华建军的话,开始排斥崔喜。 没有证据证明华建军有罪,崔喜对华建军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紧锁眉头,想着如何才能找到被华建军转移走的尸体。 “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你们会遭报应的,我媳妇会一个一个找到你们!”华建军用手指着派出所的人,危言耸听。 华建军的话崔喜根本不屑一顾,但有的人却相信了华建军的危言耸听,这其中就有康得水。 “华建军,要开棺验尸的是崔喜,我一直反对,所以整件事跟我无关!”康得水的话表面是和华建军说,更像是跟李淑敏的“亡灵”在解释。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法医邵群小声问崔喜。 “要不你们先回所里休息,我领人寻找尸体的下落。”崔喜说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觉得柳河屯的人会允许你四处寻找吗?所以你就是要找,也只能偷偷地找。”邵群是个老法医,经验丰富。 崔喜感激地对邵群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道:“收队!” “崔所长,你就这样走了吗?”华建军挡住崔喜的去路,阴冷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崔喜恨不得直接一拳把华建军打倒。 “你发的誓还算不算数?你什么时候开始披麻戴孝?”华建军挑衅地看着崔喜。 “华建军,别太过分了,你媳妇连尸体都没了,给谁披麻戴孝去?崔所,咱们走!”黄铭一把推开华建军。 “记住,以后别惹我!”华建军冲崔喜张狂地说道。 崔喜不再搭理华建军,带领大家垂头丧气地回了派出所。 崔喜到了所里,立刻召集所有人员开会。 崔喜提议大家晚上偷偷去柳河屯寻找李淑敏的尸体,但康得水为首的几个人却极力反对。 “柳河屯三面环山,又黑灯瞎火的,怎么找?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再说,这个案子都是你的猜测,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谁爱去谁去,我可不愿意跟你瞎折腾!”康得水冷冷地说道。 崔喜不是莽夫,他知道康得水虽然有怨气,但确实说的是实情。 大家一时都没有什么主意,会场变得很沉闷。 崔喜无奈,只好宣布散会。大家陆续走了,崔喜独自坐在椅子琢磨如何破局。 这时候法医邵群进了屋,对崔喜说道:“怎么样,小伙子,想出什么办法了吗?” 崔喜起身把门关上,给邵群倒了一杯水,说道:“我想了一个办法,但是具体环节我还没想好!” 邵群一笑说道:“我想你想到的办法一定是调用警犬吧?” 崔喜冲邵群翘起大拇指,由衷地说道:“邵老师厉害!只是如何拿到李淑敏的生活物品,又不让华建军知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办!” “不光是这个问题,华建军能抢先一步转移尸体,就能毁灭尸体,要是他把尸体烧了,你就是找到了,也无法通过技术手段确定死因,仍然无法将华建军绳之以法!”邵群很喜欢崔喜这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 邵群的提醒让崔喜心头不舒服一惊。若是真让华建军毁尸灭迹,那前面所有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李淑敏的案子就有可能成为悬案,华建军就会逍遥法外。 “谢谢邵老师,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崔喜能得到老前辈的指点,心里十分感激。 “那就麻烦老前辈帮我回西登协调调用警犬的事,我亲自去监视华建军!”崔喜主意已定,立刻准备行动。 “好!我这就回西登!”邵群说完,转身就走。 崔喜换上便装,和黄铭交代了一番,只身前往柳河屯。 崔喜是侦察兵出身,很快就找到了可以监视华建军家的隐蔽之地,开始了漫长的监视。 初冬的季节,入夜后天寒地冻,崔喜尽管穿得很厚,仍然感到浑身冰冷,但他却目光如炬,纹丝不动。 到了后半夜,崔喜感觉自己都要冻僵了,眼皮也开始打架,但部队培养出的毅力和自律性让他依然保持同样的姿势,全神贯注地观察华建军家的动静。 到了凌晨三点,华建军家的房门一开,一个人影从门内闪现。崔喜从黑影的外形上判断出黑影正是华建军,他立刻兴奋起来。 谁知道华建军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他快到大门口时又返回屋内,过了一会儿才鬼鬼祟祟地走出屋门。 华建军一路向西,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崔喜不敢跟得太近,远远吊着他。 华建军出了村子,又走了很远,这才往北山上攀爬。崔喜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不敢发出动静,就连呼吸都尽力控制。 华建军爬了半天,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冲崔喜的方向阴冷地说道:“别藏了,我已经看见你了,快出来吧!”</p> 第一百九十六章 荒唐的条件 崔喜听到华建军的叫声,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纹丝不动。 “赶紧出来,再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华建军喊道。 华建军喊完,扬手一扔,一块石头撇向崔喜的方向,崔喜仍然不为所动,任凭石头在身边跌落。 华建军本来就是试探,他看四周没有动静,这才放下心来,猫着腰继续向上爬。 崔喜继续小心翼翼地跟着华建军,可就在他低头看路再抬起头时候,华建军竟然忽然不见了身影! 崔喜借着月色仔细观察,华建军果然凭空消失了!他稳住心神,加快了速度爬到华建军忽然消失的地方。 崔喜稳仔细查看。这才发现有个低洼之处,到处是灌木和枯藤,但还是看不到华建军的身影。 正在崔喜纳闷的时候,浓密的灌木从中忽然出现手电晃动的光芒。他赶紧卧倒在地,仔细查看,这才发现手电光是从一个仅能容纳一人钻进去的小山洞洞口传出来的。 崔喜心中大喜,蹑手蹑脚地靠近山洞一侧,偷偷往洞中看去,只见华建军弯着腰,一只手打着手电。一只手正弯腰扒拉着树洞内的枯叶。 崔喜屏气凝神,仔细观看。随着树叶被拨开,一具尸体出现在手电光下面。 崔喜忍住马上冲进山洞的冲动,蓄势待发,继续查看。 “贱货!”华建军踢了尸体一脚,嘴里骂道。 华建军把尸体拉到山洞边上,然后继续扒拉树叶,用不多时,一具干瘪的尸体又出现在手电光下。 崔喜看华建军又弄出一具尸体,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华建军居然在这个隐蔽的小山洞中藏了两具尸体! 在华建军拉动尸体的过程中,崔喜无意中发现,干瘪的尸体右手缺了两个骨指,他立刻恍然大悟,这具干瘪的尸体肯定是焦大海的! 华建军把两具尸体放到一处,拿起一个铁桶,咕咚咚往尸体上浇着不明液体。 一股刺鼻的煤油味道从洞口传出,崔喜左手掩住口鼻,右手拔出绑腿上的匕首,随时准备出击。 “你们两个狗男女,今天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化成飞灰去私奔吧!”华建军一边说,一边往尸体上划拉树叶。 当树叶盖满尸体,华建军把剩下的煤油全部倒到树叶上边,然后头朝前脚朝后往山洞外退。 崔喜意识到华建军肯定是怕烧到自己,准备自己出来后再放火。 崔喜想要找到的答案已经找到,所以不再犹豫,他快速地把华建军两个脚脖子死死攥住,浑身用力,把华建军使劲往出一拉。 事发突然,华建军被人突然拉住两个脚脖子,不由得吓得亡魂皆冒,惊叫连连,两只手在地上使劲抓挠。 崔喜身手矫健,拉住华建军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把他反铐起来。 “华建军,你连杀人都不怕,你现在叫唤啥?”崔喜捡起华建军滑落的手电,照在他的眼睛上。 华建军被手电光晃了双眼,看不清崔喜的脸,但他却听出了崔喜的声音,他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崔喜大获全胜,为了防止野狼叼走尸体,他用石头把洞口堵住,然后押解华建军回了明德派出所。 崔喜回来后,看守华建军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他又亲自率队,把李淑敏和焦大海的尸体拉了回来,又打电话通知了县里。 华建军连杀两人的消息在整个明德公社引起了轰动,人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华建军居然如此狠毒,也对新来的派出所年轻的所长赞不绝口,更是把崔喜月夜擒凶传得神乎其神。 崔喜不顾疲劳,亲自审问华建军。 华建军知道无论自己如何抵赖,终究也难逃一死,索性一股脑把事情全部都交代了。 焦大海大闹华建军和李淑敏的婚礼,华建军的老爹一股火撒手人寰,性格内向的华建军在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结婚初期,华建军对李淑敏很体贴,从来没有打骂过。 可当第一个女孩降临,整个家庭开始出现了裂痕,因为华建军算出孩子出生的日子根本就不对,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华建军的。 可无论华建军怎么问,李淑敏就是不吭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让华建军很抓狂。 华建军气不过,就去李淑敏娘家讨说法,可不但没能取得李淑敏娘家的同情和支持,反而被李淑红挠了个满脸花。 华建军觉得丢人,只能暗气暗憋,日子过得窝囊透顶。 从那时候开始,华建军的性格变得有些扭曲,总在深更半夜逼问李淑敏孩子的事情,李淑敏不说,他就揍。 李淑敏自知理亏,所以从来不对外人说起自己的遭遇,而娘家人知道了,也不敢声张,以免闹得满城风雨,李淑敏以后没面脸见人。 最后李淑敏被打得实在受不了,承认了孩子是焦大海的。 华建军抱着被打得瘫软的李淑敏大哭,告诉李淑敏,只要她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以前的事情过往不究,孩子他也会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 李淑敏心里还装着焦大海,可如今木已成舟,又考虑到大女儿,于是也和华建军发了毒誓,以后和焦大海彻底断绝关系,一心和华建军过日子,否则不得好死! 这以后的两年,华建军和李淑敏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华建军也履行诺言,没有再打李淑敏,对大女儿也视同己出。 可大女儿越长越像焦大海,焦大海也明白了这个孩子是他焦大海的根。 焦大海一直打着光棍,当意识到自己有亲骨肉后,喜出望外,于是借着酒劲去了华建军家里,想把大女儿要走。 华建军和李淑敏都极力否认孩子不是焦大海的,可焦大海仍然不死心,总是找机会缠着李淑敏询问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李淑敏尽管心里还有焦大海,但她不想节外生枝,每次都否认。 华建军知道了焦大海缠着李淑敏,于是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截住焦大海,两个人打了一仗,都不同程度受了伤。 当天晚上,华建军越想越气,又在半夜殴打了李淑敏。 第二天焦大海又在没人的地方缠上了李淑敏,李淑敏哀求焦大海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过她,以后别再找她! 焦大海答应了李淑敏的请求,但却提出了一个非常过分的条件,那就是李淑敏和他再好一次! 李淑敏为了能过上不挨打清净的日子,稀里糊涂地和焦大海荒唐了一次,结果就是这一次,让两个人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p> 第一百九十七章 动了杀机 李淑敏和焦大海好过之后,焦大海果然信守承诺,再也没来骚扰李淑敏,华建军也没有再打李淑敏。 可好景不长,李淑敏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她仔细算了一下日子,她惊恐地发现,这个孩子居然也是焦大海的! 华建军和李淑敏结婚几年了,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因为李淑敏已经生了一个孩子,所以华建军知道是自己有问题,于是找了很多偏方治疗,却一直没有效果。 如今李淑敏怀了孕,华建军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整个人都变得阳光起来,对李淑敏更是照顾有加,重一点儿的活都不让她干。 华建军越是对李淑敏好,李淑敏越是觉得愧疚,她也开始关心华建军,这让华建军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到了月份,孩子呱呱坠地,李淑敏生了个男孩。华建军乐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而李淑敏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因为男孩长得像舅舅李淑强,一点不像焦大海。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华建军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了问题,一个让他心坠入谷底的问题。 男孩尽管大体上长得不像焦大海,但是举手投足和焦大海越来越像,尤其有一个特征,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这个特征就是孩子笑的时候,右耳耳根会不自觉地跟着上下抖动,李淑敏耳根不会动,华建军就用尽方法,耳根也一点不会动。 但大女儿笑的时候右耳根会动,焦大海笑得时候右耳根也会动! 华建军发现这个问题后,就像遭受了晴天霹雳。他心有不甘,特意偷偷观察了焦大海好几次,然后回家后和儿子对比,他的侥幸心理轰然倒塌! 当他在看到李淑敏对他嘘寒问暖的时候,他觉得恶心至极,这个女人再次背叛了自己,她不顾之前发的重誓,竟然又和焦大海搞在了一起,这种羞辱让他痛不欲生,心理再次扭曲! 于是李淑敏的噩梦开始了,只要华建军不痛快,一到晚上,她就要受到非人的折磨! 李淑敏想寻死,可两个孩子都不是华建军的,如果她走了,这两个孩子岂能有好日子过?于是李淑敏只能咬牙坚持,过着昏天暗地的日子。 有一次华建军打得太狠,李淑敏躺在炕上爬不起来,华建军不愿意伺候她,于是把李淑敏送回了娘家。 李淑红和李淑强知道后,要找华建军算账,李淑敏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去,因为两个孩子还在家,她怕华建军发起疯来,两个孩子有性命之忧! 李淑红是个泼辣的女人,说啥也要去替大姐出气,李淑敏无奈之下,只好把秘密和盘托出,李淑红这才蔫了,抱着大姐痛哭了一场。 所以当崔喜询问李淑强,华建军和李淑敏关系如何的时候,李淑强避而不谈,却最后同意了开棺验尸! 李淑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她为了孩子只能继续忍受,但华建军有一次打完她后说的一番话,让她如坠冰窖,产生了带着孩子逃离的想法! 华建军对李淑敏恶狠狠地说道:”我要好好养好我的大闺女,焦大海*我的女人,我将来就*他的闺女!“ 华建军话说得狠,未必会这么做,但李淑敏听完却毛骨悚然,她觉得华建军已经疯了,再和他过下去,说不定他会出做出什么疯狂举动来! 李淑敏无奈之下偷偷私会了焦大海,把所有的事情都如实告诉了焦大海。 焦大海听到自己竟然有了一双儿女,非常兴奋,承诺短时间内领着李淑敏娘三个逃离柳河屯,远走他乡,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一家四口美美地过日子! 焦大海很快找好了地方,他远在北大荒的老舅可以帮他们安家落户。 因为华建军每年都有送公粮任务,都要在外面住一宿,所以焦大海和李淑敏约好,就在那天晚上带着孩子逃离柳河屯。 可他们哪里知道,华建军每天都在盯着李淑敏,他发现了焦大海和李淑敏的私会,也偷听到了他们的计划,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 送公粮的路上,华建军装作胃疼病犯了,无法跟马车去卖粮,队长无奈,只好让他回去了。 于是华建军偷偷潜伏起来,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焦大海提前到了约定地点,兴奋地等待李淑敏和孩子的到来,结果李淑敏和孩子没等来,他等来了死神的降临。 华建军轻易地就用斧头把毫无准备的焦大海砍倒,最后焦大海被砍了几十下,很快就失去了生命。 华建军把焦大海连夜扛到事先找好的隐蔽山洞,用枯叶盖好,然后用石头堵住洞门,在洞口又做了伪装,这才不慌不忙地回了家,把自己收拾干净,在家等待李淑敏娘三回家。 李淑敏在约定地点没有看到焦大海,于是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焦大海,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直等到快到午夜,李淑敏这才死了心。 李淑敏以为焦大海变了卦,只好带着孩子回到了家,却发现本应在外面过夜的华建军在家里已经睡着了。 李淑敏不敢把华建军叫醒,摸黑把带走的衣物放回原处,然后提心吊胆地领着孩子上炕睡觉。 华建军根本就没有睡,当他看李淑敏居然做出未曾离开的假象,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第一次动了杀掉李淑敏的念头,但他强行克制自己,当天晚上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第二天华建军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假意责怪李淑敏领孩子到别人家串门时间太晚,让她以后注意点,然后就出去干活去了。 李淑敏长吁了一口气,以为自己顺利过关,也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 所以焦大海死后,没有人知道,就连他的几个兄弟都以为他去了北大荒,哪知道他已经埋骨于山洞。 焦大海死后,华建军看李淑敏装成没事人一样,不禁对她的伪装感到恶心,杀掉李淑敏的念头开始牢牢根植在他心里。 李淑敏过后听说焦大海去了北大荒,她以为焦大海背信弃义,抛弃她们母子,独自跑了,不由得心中一片悲凉,从此变得冷漠和麻木。</p>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情感越界 小兰一听姥姥说虎老七出事了,脸上立刻露出紧张的神情,她焦急地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我大老远从县城来给你送信,你是不是先让我进屋,喝口水再说啊?”姥姥笑眯眯地说道。 小兰尽管心里着急,可还是礼貌地把姥姥让进屋子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姥姥。 小兰焦急的样子,姥姥看在眼里,明白小兰对虎老七是有感情的,心里有了数。 姥姥一边喝水,一边逗正在炕上玩耍的小松。小兰看姥姥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焦急地问道:“老人家,虎老七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哦,是这么回事,有个城里姑娘,大高个儿,长得可好看了,她相中了虎老七,要跟他结婚。虎老七让我来问问你,你同意不同意,你要是同意,他就不回来了,你要是不同意,他让你去接他回来!”姥姥说道。 小兰一听大高个儿的城里姑娘,马上想到寻找四哥和小松时,她在客运站看到和虎老七走在一起的何仙儿,姥姥的话立刻就信了八九分。 “他结不结婚,同不同意是他自己的事,问我干什么?”小兰心情复杂。 “那问你说明他心里有你!”姥姥一边说,一边观察小兰的表情。 “心里有我?那他自己不会回来呀?难道人家给他绑起来了吗?他一走就是好几天,连个信儿都没有,这是心里有我吗?还让我去接他,他以为他是谁啊?”小兰来了小脾气。 “那我回去告诉老七,就说你让他回来!”姥姥说道。 小兰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不让虎老七回来,她怕虎老七真的和别人结婚,说让他回来,就好像自己和虎老七主动示好一样。 姥姥看小兰不吭声,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孩子,我听老七说过你俩的事,知道他曾经伤害过你,可误会解开了,乌云散去了,就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小兰还是没有吭声。 “他心里有你,你心里有他,那就不能一直绷着,你们都要勇敢一点,主动一点,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姥姥说道。 其实小兰从心里已经原谅了虎老七,可那次虎老七酒闹事,在她心里留下了太重的阴影,让她对虎老七产生本能的排斥。 “我知道你迈过心理那道槛很困难,可你自己不主动迈过去,别人再使劲都没有用,你只要勇敢地迈过去,一切阻碍就烟消雾散了!”姥姥一边说,一边拉住了小兰的手。 ““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闺女的故事!”姥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我闺女叫林如华,当初给她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根据《诗经》里的“愿一日,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这句诗,就是希望她温柔贤惠、心地纯真、如花似玉!” “老人家,听你讲话文绉绉的,你肯定读过不少书吧?”小兰听得一知半解。 “我和如华的父亲曾经留过洋,肚子里多少有些墨水!”姥姥谦虚地说道。 “如华到了十七八岁,的确如我们希望的那样,长得跟你一样漂亮,又善良,但是也继承了他父亲倔强清高的一面,对感情方面有洁癖,不将就!” “那时候我们生活在天津,如华读北洋大学的时候,认识了同样风华正茂的黄禹舜,两个人情投意合,成了一对恋人!” “大学毕业后,两个人结了婚。因为两个人都参加了革命,因为工作的需要,两个人聚少离多,但感情反而更加浓厚,也有了爱情的结晶,就是老七的兄弟,我的外孙子黄德方!” “天有不测风云,因为如华的父亲的意外离世,让两个人产生了严重的隔阂。当时因为工作需要,如华一家已经去了辽北,有一年春节之前,我们夫妻去了辽北,准备和他们一家三口团聚过年。” “可就在年前一天,黄禹舜和我的丈夫用马爬犁拉东西的时候,出了事!黄禹舜赶马爬犁的时候,因为喝了点酒,把爬犁车赶得飞快,结果没看清路,爬犁撞到大石头上翻了车,我丈夫从爬犁上摔下来,头部正好撞到石头上!” 讲到这里,小兰发现姥姥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湿润。 “就是因为这个意外,我丈夫永远离开了我们!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和如华都难以接受,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而如华觉得她父亲的死是黄禹舜造成的,她把悲痛转化成愤怒,对黄禹舜说了很多过分的话,甚至叫他杀人凶手!” “如果我那时候能抚慰如华的情绪,就不会有后面更加不幸的事情发生!可我当时悲伤过度,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样,根本顾不上如华的情绪,也没有制止她过分的言行!” “黄禹舜本来就很自责,如华的话让他很痛苦,也感觉无法面对如华和我,办完丧事后就住在了单位,逃避和如华见面!” “过了几天,我逐渐冷静下来,就劝如华去接黄禹舜回家。可如华觉得本来就是黄禹舜的错,说什么也不肯去!没办法,我去黄禹舜的单位找他,让他回家!” “可黄禹舜不知道怎么面对如华,也害怕她会提起她父亲的死,于是告诉我等如华冷静下来,原谅了他再回家!” “我知道,只有如华心里真把这件事放下,两个人才能和好如初,可这需要时间。尽管一万个不放心,可我还需要回天津工作,所以我只能离开了女儿!” “过了一段时间,黄禹舜觉得如华应该没事了,于是就回了家。如华没有再提父亲的死,黄禹舜更不敢提,两个人表面上和好如初,可心里的疙瘩却没有解开。” “两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可却都没有去化解。如华倔强清冷的性格让她不会主动,而黄禹舜愧疚感一直存在,更是没有勇气去主动解决!” “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年,这个家没有了水**融,多了客气和沉默。长期的压抑让黄禹舜的感情慢慢有了转移和寄托。” “偶然的机会,黄禹舜认识了劳保厂上班的一个姑娘,姑娘没啥文化,可青春热情,虽然知道黄舜禹有家有孩子,但对黄舜禹还是一见钟情,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他!” “黄舜禹的情感有了寄托,尽管他和姑娘没有做出出格的事,但黄舜禹已经情感越界,对如华开始冷淡和忽略!”</p> 第二百章 香消玉损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华听说了黄禹舜和劳保厂的姑娘不清不楚。她开始根本就不相信,因为无论从学识还是容貌,她都有绝对的自信。如华不相信有文化有前途的黄禹舜会喜欢一个没文化没内涵的姑娘.&quot; &quot;如华继承了父亲的倔强和清高,她不懂男人的心。当黄禹舜在如华那里得不到认可,他的自尊心和男人的征服欲都受到打击,而劳保厂的姑娘愿意倾听他的内心,崇拜他的一切,黄禹舜和她在一起感到轻松和有成就感,于是他逃避坚硬的,包裹厚厚硬壳的如华,接受了柔软的,更贴近自己的劳保厂姑娘!&quot; ”黄禹舜于是开始不爱回家,总是找借口躲避如华。慢慢地如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黄禹舜不再是之前的黄禹舜,而她却仍然爱着她的丈夫!如华的爱是骄傲的,她总认为自己的爱黄禹舜应该知道,哪怕形式上是生硬和清淡的!“ ”终于有一次,如华亲眼看到了黄禹舜和劳保厂的姑娘之间的亲昵,他们举止亲昵,有说有笑,气氛轻松融洽,感觉就是新婚不久总愿腻在一起的小两口!如华如遭重击,所有的骄傲和自信在那一刻被彻底击碎!她没有去大吵大闹,回到家里呆呆地坐在角落里,不知所措!她一夜未眠,想了一夜,还是想不明白黄舜禹为什么弃鲜花而拾草芥?为何他变得如此肤浅和俗不可耐?“ ”如华很痛苦,因为他还爱着黄禹舜,可是她有情感洁癖,即使黄禹舜回心转意,她也没办法再接受他!于是如华找到黄禹舜,提出离婚!“ ”黄禹舜尽管喜欢和劳保厂的姑娘在一起,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抛弃如华,更没有想过离婚,所以如华提出离婚,他坚决反对,并且对如华保证,会和劳保厂的姑娘断绝一切关系!可如华心意已决,不管黄舜禹如何解释和保证,她还是坚持离婚!“ ”黄禹舜是了解如华的,他最后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离婚后的如华以为她可以从此忘记从前,忘记黄禹舜,可是她错了,她摆脱不了从前,也摆脱不了对黄禹舜的纠结!于是她变得敏感,封闭,甚至和儿子小方子都很少说话,她好像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她只是个没有情感的旁观者!' “这一切,远在天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由于丈夫的意外离世,我很长时间都走不出来,也就忽略了如华。等到我知道如华的情况后,如华已经没办法正常上班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我不想再失去如华!所以当我了解情况后,把自己的工作从天津调到了如华所在的城市,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让让如华走出来,让她打开心扉,重新拥抱生活!” “可我回来的还是晚了,如华已经彻底封闭了自己,连我和小方子都走进不了她的内心世界。她每日蹙眉沉思,不思茶饭,整个人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消瘦!” “为了让她不再受刺激,我和如华还有孩子搬到了西登,期望换一个环境能让她尽快好起来!可……可……” 说到这里,姥姥无法再讲述下去,她无法掩饰内心的悲伤,眼泪流了下来。 小兰本来就善良心软,见姥姥流泪,她也泪湿眼眶,拿出手绢递给姥姥。 姥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尽管我不愿意承认如华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但我心里知道如华已经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我领着如华看了不少医生,但没有一点效果!“ ”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尝试着找到黄禹舜,希望他能来看看如华,希望他能来帮助如华!“ ”黄禹舜离婚后,彻底和劳保厂姑娘断了关系,一心扑到工作上。当我把如华的病情告诉他后,他很震惊,也很难过,二话不说就和我回了西登。“ ”黄禹舜到了西登,看到如华呆滞的样子,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他抱住如华,忏悔自己的过错!可如华目光呆滞,已经无法正常的交流和沟通!“ ”我以为黄禹舜看到如华的样子,会嫌弃厌烦她,可黄禹舜第二天就领着如华去复了婚!“ ”他们彼此都爱着对方,可如华的清冷和倔强把黄禹舜生生推给了别人,而黄禹舜情感上的懦弱让他失去了一个美丽健康的妻子!“ ”为了能让如华尽快好起来,黄禹舜特意请了个长假,领着如华去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试图敲开她封闭的心门。“ ”我领着小方子在西登等着奇迹的出现,可我们没有等到奇迹,我们却等到了我唯一女儿如华的死讯的噩耗!“ ”女儿如华是因为失足坠落山崖的!我知道死讯后,我没有责怪黄禹舜,可他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他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才让如华脱离了自己的视线,他就是害死女儿的罪魁祸首!他给我下跪,祈求我的原谅!“ ”接连丧失最亲的人,我心如刀绞,可我知道这不怪黄禹舜,要怪就怪他们没有在如华生命未尽的时候彼此珍惜!“ ”小方子已经懂事了,他觉得就是父亲害死了母亲。他认为如果黄禹舜不感情出轨,两个人就不会离婚,不离婚母亲就不会患上精神疾病,更不会魂断他乡!小方子不肯跟父亲回市里生活,他不肯原谅黄禹舜,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 ”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究竟应该怪谁,他们彼此深爱,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凄惨得结果?“ ”黄禹舜到现在都没有再娶,可如华已经没了,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姥姥的故事讲完了,她看着窗外,久久不再说一句话。 小兰听完,心里难受,泪流满面。 姥姥很久才从回忆中缓过来,她看着小兰,轻声问道:”孩子,你仔细想一想,你和老七目前的现状是不是和如华和黄禹舜有些相像呢?“ 小兰听姥姥一说,不由得呆住了。</p> 第二百零一章 破镜重圆 姥姥看小兰不说话,于是摸了摸小兰的头发,说道: “老七做错了事,你从心里排斥他,这很正常。可是你不能任由这种情绪一直下去,不然即使你原谅了老七,可你还是会排斥和他有亲昵的语言和动作,你不勇敢地面对,不主动去打破心里的桎梏,你一辈子也走不出心里的阴影!” 小兰听完,知道姥姥说的是对的,其实她早已经不恨虎老七了,可她还是有些怕虎老七,不想和他单独相处,更不想和他有肌肤相亲。 “老七也有他的问题,在西登的时候,我也跟他讲了很多。他是个有血性有担当的小伙子,可他在感情方面却是个懦弱的人,不敢表达自己的情感,总是把话憋在心里,可这样你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猜得出来呢?”姥姥各打八十大板。 小兰对姥姥由衷地佩服,她虽然年岁大了,但是分析问题透彻清晰,解决问题的思路简单明了。 “老人家,您可真厉害!啥事让你一说,一下子就清楚了!”小兰由衷赞美。 姥姥慈爱地摸着小兰柔顺乌黑的头发,笑着说道:“既然你觉得我说的对,你就改口和老七一样,称呼我姥姥!” “姥姥!”小兰乖巧地说道。 小兰从小就没见过姥姥,还真希望有一个像黄老大姥姥一样的姥姥。 “其实我可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我说别人行,轮到自己做得也不好!”姥姥叹了口气。 “还有姥姥做不好的事情?”小兰歪着头问道。 “我对如华的儿子,我的外孙子小方子就管教无方。因为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她母亲又早早离开了他,所以我对他太过溺爱,前一刻我还想着好好管教他,后一刻我的原则就土崩瓦解了!哎,这隔辈的孩子就是和儿女不一样啊!”姥姥感叹地说。 “他还恨他的父亲吗”小兰问道。 “我估计恨是不恨了,可他还是在心里在他和父亲之间设置了障碍,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心中这堵墙!”姥姥回答道。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小兰嗔怪地对姥姥说道:“老太太,你说实话,你刚才在大门外是不是说谎了?老七是不是回来了?” 姥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被你看出来了?可我不这样说,你能让我进屋吗?” “不管怎么样,我都谢谢姥姥!你今晚就在我们家吃吧,我给你蒸鸡蛋羹!”小兰微笑着说道。 小兰家的鸡都赔给赖文家了,田红山和苗娜给的鸡蛋,她都留给小松,自己从来不舍得吃一口,如今要用鸡蛋羹招待姥姥,可见她是从心里感激姥姥。 “我让老七作陪,你不会介意吧?”姥姥趁热打铁。 小兰一愣,没有吭声。 “看看,感情我刚才白说了那么多了!你告诉行不行?不行我马上走!”姥姥假意生气。 尽管前段时间小兰做饭都带出虎老七的份,但是都是让虎老七把自己那份端走,两个人从来没在一起吃过饭。 小兰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过了自己的心理关,对姥姥点了点头。 “点头不算,我要听到你说行或者不行!”姥姥特意给小兰疏导。 “行!”小兰小声说道。 “你说啥?我年岁大了,耳朵不好,听不见!”姥姥故意把手笼在耳朵上。 “行!”小兰加大了音量。 “还是听不见!让老七过来一起吃饭,行不行?”姥姥又故意强调了一遍。 “行!”小兰又提高了声音! …… 小兰最后一遍的“行”字是喊出来的,姥姥这才满意。 “那你去叫他吧!”姥姥促狭地对小兰说道。 小兰一愣,为难地看着姥姥,眼神里透露出祈求的神色。 “我逗你呢!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老七也要迈出第一步,他一会儿来了,我不点头,你不同意他上桌吃饭!”姥姥交代小兰。 小兰点了点头。 姥姥使命达成,高高兴兴地回了虎老七家里,开始对虎老七做培训。 姥姥觉得时间差不多,这才领着虎老七去了东院。 小兰蒸了香喷喷的鸡蛋羹,做了一个土豆片炒榛蘑,白菜片,还蒸了小咸鱼,主食是豆面和玉米面两掺的贴饼子,还特意给姥姥熬了小米粥。 这些东西放在去年,根本不算什么,可今年因为自然灾害,口粮都不够吃,小兰能舍得用这些招待姥姥,可见她对姥姥有多么重视! 虎老七进了屋,看到小兰,还没说话脸先红了,他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于是无助地看着姥姥。 姥姥装作看不见,一个劲儿地逗小松玩。 虎老七又酝酿了半天,直憋得脸红脖子粗,这才声若蚊蚋地说道:“媳妇儿,我能跟你一起吃晚饭吗?” 小兰听完,美丽的脸庞羞得像火烧云,她刚要说“行”,却看见姥姥一个劲儿地冲她又是使眼色,又是摇头,于是没有吭声。 “老七,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啥我都没听见,你能不能大点声?”姥姥用筷子敲了敲虎老七的头。 虎老七没有办法,又叫了一次,没通过。 又加大声音叫了一次,还是没有通过。 直到小兰都用眼神表示不满了,虎老七才算过了关。 小兰以为结束了,正要给姥姥盛粥,却被姥姥用眼神制止了。 虎老七下意识地低下头,说道: “小兰,我错了!以后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对小松好!”有了第一次的开头,虎老七这次很快就说出了口。 “你不看小兰的眼睛,你在和谁说话呢?”姥姥提示虎老七。 虎老七抬起头,看着小兰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小兰羞得面红心跳。 “你背课文呢?一点感情都没有,好像你替别人赔礼道歉一样!”姥姥眼睛里不揉沙子。 “小兰,以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乱怀疑,更不应该打你,我知道我错了!你打我一顿吧,你要是能打我一顿,我心里还能好受些!”虎老七眼里泛起了泪花。 小兰听虎老七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击中,她冲虎老七点了点头。 姥姥听到虎老七没有按照之前教他的说,也暗自点头。 “小兰,咱两明天去复婚,行吗?”虎老七说的这句话也不是姥姥教的。 小兰一听,没有说话,眼泪却流了出来!</p> 第二百零一章 破镜重圆 姥姥看小兰不说话,于是摸了摸小兰的头发,说道: “老七做错了事,你从心里排斥他,这很正常。可是你不能任由这种情绪一直下去,不然即使你原谅了老七,可你还是会排斥和他有亲昵的语言和动作,你不勇敢地面对,不主动去打破心里的桎梏,你一辈子也走不出心里的阴影!” 小兰听完,知道姥姥说的是对的,其实她早已经不恨虎老七了,可她还是有些怕虎老七,不想和他单独相处,更不想和他有肌肤相亲。 “老七也有他的问题,在西登的时候,我也跟他讲了很多。他是个有血性有担当的小伙子,可他在感情方面却是个懦弱的人,不敢表达自己的情感,总是把话憋在心里,可这样你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猜得出来呢?”姥姥各打八十大板。 小兰对姥姥由衷地佩服,她虽然年岁大了,但是分析问题透彻清晰,解决问题的思路简单明了。 “老人家,您可真厉害!啥事让你一说,一下子就清楚了!”小兰由衷赞美。 姥姥慈爱地摸着小兰柔顺乌黑的头发,笑着说道:“既然你觉得我说的对,你就改口和老七一样,称呼我姥姥!” “姥姥!”小兰乖巧地说道。 小兰从小就没见过姥姥,还真希望有一个像黄老大姥姥一样的姥姥。 “其实我可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我说别人行,轮到自己做得也不好!”姥姥叹了口气。 “还有姥姥做不好的事情?”小兰歪着头问道。 “我对如华的儿子,我的外孙子小方子就管教无方。因为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她母亲又早早离开了他,所以我对他太过溺爱,前一刻我还想着好好管教他,后一刻我的原则就土崩瓦解了!哎,这隔辈的孩子就是和儿女不一样啊!”姥姥感叹地说。 “他还恨他的父亲吗”小兰问道。 “我估计恨是不恨了,可他还是在心里在他和父亲之间设置了障碍,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心中这堵墙!”姥姥回答道。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小兰嗔怪地对姥姥说道:“老太太,你说实话,你刚才在大门外是不是说谎了?老七是不是回来了?” 姥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被你看出来了?可我不这样说,你能让我进屋吗?” “不管怎么样,我都谢谢姥姥!你今晚就在我们家吃,我给你蒸鸡蛋羹!”小兰微笑着说道。 小兰家的鸡都赔给赖文家了,田红山和苗娜给的鸡蛋,她都留给小松,自己从来不舍得吃一口,如今要用鸡蛋羹招待姥姥,可见她是从心里感激姥姥。 “我让老七作陪,你不会介意?”姥姥趁热打铁。 小兰一愣,没有吭声。 “看看,感情我刚才白说了那么多了!你告诉行不行?不行我马上走!”姥姥假意生气。 尽管前段时间小兰做饭都带出虎老七的份,但是都是让虎老七把自己那份端走,两个人从来没在一起吃过饭。 小兰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过了自己的心理关,对姥姥点了点头。 “点头不算,我要听到你说行或者不行!”姥姥特意给小兰疏导。 “行!”小兰小声说道。 “你说啥?我年岁大了,耳朵不好,听不见!”姥姥故意把手笼在耳朵上。 “行!”小兰加大了音量。 “还是听不见!让老七过来一起吃饭,行不行?”姥姥又故意强调了一遍。 “行!”小兰又提高了声音! …… 小兰最后一遍的“行”字是喊出来的,姥姥这才满意。 “那你去叫他!”姥姥促狭地对小兰说道。 小兰一愣,为难地看着姥姥,眼神里透露出祈求的神色。 “我逗你呢!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老七也要迈出第一步,他一会儿来了,我不点头,你不同意他上桌吃饭!”姥姥交代小兰。 小兰点了点头。 姥姥使命达成,高高兴兴地回了虎老七家里,开始对虎老七做培训。 姥姥觉得时间差不多,这才领着虎老七去了东院。 小兰蒸了香喷喷的鸡蛋羹,做了一个土豆片炒榛蘑,白菜片,还蒸了小咸鱼,主食是豆面和玉米面两掺的贴饼子,还特意给姥姥熬了小米粥。 这些东西放在去年,根本不算什么,可今年因为自然灾害,口粮都不够吃,小兰能舍得用这些招待姥姥,可见她对姥姥有多么重视! 虎老七进了屋,看到小兰,还没说话脸先红了,他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于是无助地看着姥姥。 姥姥装作看不见,一个劲儿地逗小松玩。 虎老七又酝酿了半天,直憋得脸红脖子粗,这才声若蚊蚋地说道:“媳妇儿,我能跟你一起吃晚饭吗?” 小兰听完,美丽的脸庞羞得像火烧云,她刚要说“行”,却看见姥姥一个劲儿地冲她又是使眼色,又是摇头,于是没有吭声。 “老七,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啥我都没听见,你能不能大点声?”姥姥用筷子敲了敲虎老七的头。 虎老七没有办法,又叫了一次,没通过。 又加大声音叫了一次,还是没有通过。 直到小兰都用眼神表示不满了,虎老七才算过了关。 小兰以为结束了,正要给姥姥盛粥,却被姥姥用眼神制止了。 虎老七下意识地低下头,说道: “小兰,我错了!以后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对小松好!”有了第一次的开头,虎老七这次很快就说出了口。 “你不看小兰的眼睛,你在和谁说话呢?”姥姥提示虎老七。 虎老七抬起头,看着小兰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小兰羞得面红心跳。 “你背课文呢?一点感情都没有,好像你替别人赔礼道歉一样!”姥姥眼睛里不揉沙子。 “小兰,以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乱怀疑,更不应该打你,我知道我错了!你打我一顿,你要是能打我一顿,我心里还能好受些!”虎老七眼里泛起了泪花。 小兰听虎老七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击中,她冲虎老七点了点头。 姥姥听到虎老七没有按照之前教他的说,也暗自点头。 “小兰,咱两明天去复婚,行吗?”虎老七说的这句话也不是姥姥教的。 小兰一听,没有说话,眼泪却流了出来! 第二百零二章 久别重逢 第二天一大早,在姥姥的监督下,虎老七和小兰去公社领回了结婚证,并且把小松的户口也顺便解决了。 虎老七一回到家,立刻就从东院把小兰的东西往西院搬,小兰看着虎老七高高兴兴地搬东西,没有吭声,心里默许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姥姥无意间的到来,把虎老七和小兰之间的问题彻底解决了,让这对历经磨难的小夫妻终于彼此放开心扉,破镜重圆。 晚上,姥姥把小松抱到自己住的西屋,特意给虎老七和小兰创造独处的条件。 这个夜晚,室外一片银白,冰寒刺骨,一派肃杀的景象,而室内却温暖如春,一派迤逦的风光。 敞开了心扉,放开了心灵,两个年轻人彼此渴求,度过了一个美好又觉得短暂的夜晚。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虎老七和小兰和好如初,生活也变得鲜活动人,尽管物质条件匮乏,可心情舒畅,喝一口井水都觉得格外香甜。 姥姥在虎老七家住了几天,因为心里惦记外孙子黄老大和何仙儿,再也呆不下去了,说什么都要回西登等消息。 虎老七和小兰一商量,觉得如论如何也不能让姥姥自己呆在家里,于是小两口带着小松和姥姥一起回了西登。 小兰是个善良感恩的人,她之所以和虎老七一起来西登,除了考虑能给姥姥做一日三餐可口的饭菜外,她想趁这个机会去给孟怀仁孟老师的老伴治疗中风瘫痪的病。 因为崔喜和小兰说过,要接母亲过来治腰疼病,所以小兰把姥姥家的地址给了苗娜,告诉她如果崔喜带母亲过来,让她找人去西登通知自己。 到了西登,把一切安顿好,小兰也不歇息,直奔孟老师家。 小兰去过孟老师家几次,所以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孟老师家。 孟老师看到小兰,非常高兴,又听小兰说她这次是特意来给老伴治病的,不由得喜出望外,一个劲的感谢。 就这样,小兰和虎老七在西登住了一个星期后,小成子却找了过来。 小成子见到小兰,满脸的焦急之色,欲言又止。 小兰一边给小成子倒水,一边问道:“成子哥,是不是喜子哥领着崔婶来了?” 小成子喝了口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你妈来电话了!” 小兰很长时间没有和家里联系了,一来自己最近事情太多,她怕写信和父母说了,他们惦记,而车大军两口子也因为电话只能打到大队不方便,所以没事也不会给小兰打电话。 “我妈来电话了?是不是出啥事了?”小兰看到了小成子脸上的焦急之意,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说了你可别着急!”小成子提前给小兰打预防针。 “成子哥,你快说吧,我没事!”小成子一说,反而让小兰着了急。 “你家婶说,你爹下煤矿的时候,他工作的地段塌方了,你爹受伤了!”小成子说道。 “啊?塌方了?我爹伤得重不重啊?”小兰焦急地问道。 “你家婶也没说啊!她就说,你要是最近没事,就过去看看!你也别太着急,我估计应该没啥大事!”小成子安慰小兰说道。 “没啥大事,她不能给我打电话啊!老七,我得去黑龙江!”小兰一边马上开始收拾东西,一边对虎老七说道。 “你自己带着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也不放心啊!”虎老七也跟着着急,可因为姥姥,他不可能一走了之。 “你们赶紧办正事去,我能自己照顾自己!”姥姥看出虎老七的顾虑。 “你最近身体不好,黄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把你一个人扔家里,万一你病了怎么办?不行让成子跟小兰跑一趟吧!”虎老七不放心姥姥, “我没事,你们赶紧走吧,你要是不放心,你找个人通知一下大秃子,让他媳妇和我住几天就行了!”姥姥对虎老七说道。 虎老七一想,这也是个办法,于是就让小成子去找大秃子,然后顺便去通知一下孟老师。 虎老七和小兰急三火四地回了小砬子,收拾好东西,锁上大门就要走。 这时候,田红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把小兰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递给小兰一包东西,说道:“把这个带上!” 小兰纳闷地把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摞大团结。 “田叔,你这是干什么?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小兰吃惊地问道。 “嘘!小点声!你别问那么多了!我知道你爹受伤了,这钱肯定用得上!”田红山说完,不等小兰有所反应。转身走了。 小兰着急赶车,而且她和老七身上还真就没有多少钱,于是也就没有去追田红山。 小兰不知道,这钱是当初秦先生从苗大手中骗来后,分给车大军和田红山的。秦先生一共留下两千,因为怕出事,这些钱被田红山埋在祖坟地了。如今他听说车大军在煤矿出了事,想来想去还是把钱挖了出来,取出一千,剩下的又埋了起来。 虎老七和小兰马不停蹄,坐客车换火车,再换汽车,折腾了两天才赶到七台河市里。 车大军一家搬到七台河后,小兰一次都没有来过,她和虎老七按照小红给小兰留下的地址,从中午找到天黑,总算找到了车大军家。 虎老七一敲门,呱啦板子开了门,当她看到虎老七一家三口的时候,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妈……“小兰把小松递给虎老七,激动地大喊一声,如同乳燕投林般扎进呱啦板子怀里,哽咽地说道:”妈,我都想死你了!“ 呱啦板子一边轻轻拍打着小兰后背,一边哭着说道:”我也想你啊,老闺女!是妈不好,把你一个人扔在小砬子,让你受苦了!“ 母女两久别重逢,在门口一边哭一边说个不停。 虎老七鼻子也有点酸,他看呱啦板子和小兰都没有进屋的意思,于是对呱啦板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妈,你看,要不咱还是先进屋看看爹吧?“ 呱啦板子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大家迎进屋内。 ”妈,我爹呢?“小兰东张西望地问道。 ”看见你爹不许哭,听见了吗?“呱啦板子一边对小兰说,一边自己却不停流眼泪。 呱啦板子把小兰和虎老七领进了卧室,自己站在门边擦眼泪。 当小兰看见躺在床上的车大军时,不由得大吃一惊!</p> 第二百零三章 车大军成了植物人 车大军躺在床上,两眼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 “妈,我爹这是怎么了?”小兰蹲在床前,抓住车大军的手,眼泪滚落。 “他采煤的作业面塌方了,人救出来就昏迷不醒,这样的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呱啦板子擦了擦眼泪说道。 ”都有一段时间了?你怎么才告诉我?“小兰心如刀绞,埋怨呱啦板子。 ”哎……,你日子过得苦,我怕你跟着担惊受怕!另外,我原来以为用不了几天,人就能醒过来,哪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呱啦板子一声叹息。 ”那究竟是什么病啊?怎么不住院呢?“小兰看着车大军,难过极了。 ”大夫说是植物人,住院也没什么好办法,我在家照顾还能方便点!“呱啦板子说道。 ”植物人?啥是植物人?这人咋就变成植物了?“尽管小兰也学习过一些医疗知识,但从来没接触过这个称呼。 ”大夫说你爹脑袋受到撞击,虽然看不出外伤,但因为缺氧时间长,脑子里有毛病了!”呱啦板子说完,递给小兰一张纸继续说道: “这是明白人给我写的,你看看!” 小兰拿过纸,念道:“智能、思想、意志、情感以及其他有目的的活动均已丧失。眼睑可以睁开,眼球呈现无目的的活动,不会说话,不能理解语言,有时即使眼睛可以注视,但没有辨认识别功能。植物人完全不能治理,吃喝拉撒完全需要人照顾,只要照顾好,病人有恢复的可能!” 小兰看完,知道车大军有醒过来的可能性,心里燃起希望。 “我姐知道吗?”小兰问道。 “我没敢告诉你姐,怕影响她上大学!你姐上大学走后,一直没回过家,信也写的少,我估计她读大学压力大,没有时间!”呱啦板子解释道。 “我本来也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请假照顾你爹,有一段时间了,请假的时间早就超了。单位给我下通知了,要是短时间内不回去上班,单位就要把我除名了!你爹需要人伺候,我还得挣钱养家,我实在是没辙了,就想着生产队冬天也没啥活,你过来帮我一段时间!”呱啦板子无奈地说道。 “你让我们来就对了,我爹都这样了,你再不告诉我,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小兰说道。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呱啦板子这才注意到虎老七怀里的孩子,她把孩子抱过去,一边逗小松,一边仔细打量。 “老闺女,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呱啦板子皱起眉头叫小兰。 小兰跟着呱啦板子进了小红的房间,古拉板子一脸严肃地对小兰说道:“老七不是秋天的时候才被放出来吗?这是你跟谁的孩子?” 小兰一听,哭笑不得,解释道:“什么我跟谁的孩子啊?这个孩子是捡来的,不是我和老七的!”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你看看他,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摸一样,你骗得了老七,能骗得了我吗?你跟我说实话,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呱啦板子语气严厉。 小兰看母亲一副笃定的样子,一下子就理解了了虎老七当初的怀疑。 小兰把捡到小松的前前后后和呱啦板子讲诉了一遍。呱啦板子听完,眉头舒展开,她盯着小松看了又看,说道:“你看看这孩子,一笑鼻子上就有小皱,跟你一模一样,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就叫缘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兰说道。 “还真是这样!这孩子真招人稀罕!”呱啦板子一边逗小松,一边说道。 第二天一早,呱啦板子上班去了。毕竟车大军已经倒下了,小红还上学,哪都需要钱,她的工作要是再丢了,日子就没办法过了! 小兰和虎老七留在家里,对车大军照顾得无微不至。 小兰力气小,给车大军翻身很吃力,于是虎老七主动帮小兰伺候老丈人,没有一点嫌弃和怨言。 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天,车大军的情况一点变化都没有,小兰情绪低落,虎老七也有些着急。 “小兰,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啊,咱爹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咱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啊?”虎老七对小兰说道。 “乌鸦嘴!啥叫一直醒不过来啊?真不吉利!赶紧“呸呸呸”!”小兰秀眉轻蹙。 “呸呸呸!”虎老七口不择言,赶紧按照小兰说的做。 “就呆了几天,你就不愿意了?那是我爹,给我养大的爹,我不伺候他谁伺候他?你要是伺候够了,你就先回小砬子屯吧!”小兰心情不好,对虎老七刚才说的话很不满意。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寻思着把咱爹接小砬子去,这样照顾也方便点!再说你不是还会针灸吗?回去后好好给治着,兴许咱爹很快就能醒过来!”虎老七赶紧解释。 “哎呀,多亏你提醒了,我咋把针灸这事给忘了?”小兰兴奋地说道。 “那等咱妈下班回来,你跟她商量商量!”虎老七说道。 等呱啦板子下了班,吃过晚饭,小兰对逗小松玩的呱啦板子说道:“妈,我想把我爹带回小砬子去!” 呱啦板子一听,立刻摇头说道:“那可不行,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太拖累你们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会针灸吗?我这次来的太着急,没把银针带过来,我把我爹带回去,肯定能把爹给治好了!”小兰说道。 “不行!我和你爹一直就觉得愧疚你们,这再给你们添这么大的负担,你爹都不能同意!”呱啦板子还是不同意。 “我和老七不能一直在七台河,我们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小兰问道。 呱啦板子一时语塞。 “走一步看一步呗,水到桥头自然直!”呱啦板子也没有什么办法。 “妈,咱们是一家人,你怎么总说两家话呢?你放心,爹去了我们家,我会帮着小兰一起照顾我爹,肯定不让他遭一点罪!”虎老七对岳母表态。 虎老七的话儿让呱啦板子心中温暖,她叹了口气,说道:“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们当老的,吃点苦遭点罪都没什么!我已经给小红去信了,让她寒假回来,等她一回来,你们就走吧,毕竟家里不能总没有人!”</p> 第二百零四章 蛮横的司机 小兰和虎老七劝了呱啦板子很久,呱啦板子才吐了口,同意他们把车大军带回小砬子屯。 因为车大军没办法坐车,于是呱啦板子去煤矿协商,希望煤矿过几天能派个车送车大军一趟。 车大军在工作中任劳任怨,人缘很好,而且他受伤后,呱啦板子没有去矿上闹事找麻烦,所以煤矿领导很痛快地答应了派车送车大军。 临走之前,小兰把田红山拿的一千块钱的事告诉了呱啦板子,呱啦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建议小兰把钱还给田红山,小兰也是这个意思。 尽管小兰舍不得呱啦板子,很想在和妈妈住上一段时间,可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她,于是他和虎老七在七台河住了半个月后,决定启程返乡。 临上车的时候,呱啦板子拿出一沓钱,递给小兰说道:“你们家条件不好,这些钱你拿着!” “我可不要,咱们家就剩你挣钱了,你还得供我姐念书,这钱你自己留着用吧!”小兰不肯收。 “你姐有病,花了不少钱,所以一直没攒下钱,也没能贴补你,我和你爹一直觉得愧疚!这些钱都是矿上给的赔偿金,本来就是给你爹的,既然你爹去你那了,这钱肯定得给你拿上!‘呱啦板子往小兰包里塞。 小兰坚持不要,呱啦板子坚持要给,两个人推来让去,司机着急赶路,于是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 虎老七见状,赶紧把钱从呱啦板子手里拿过来,说道:”妈,这钱我们拿着,以后这个家就剩你一个人住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小兰看虎老七收了钱,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和母亲抱了又抱,最后泪水涟涟地上了车。 车一启动,虎老七摇下车窗,把钱卷成一卷,从车窗扔到地上,喊道:”妈,我们走了,你把钱收起来!“ 呱啦板子捡起钱,想要再扔回车里,可虎老七已经摇上车玻璃,吉普车飞快地开走了,她看着吉普车渐渐远去,喃喃地说道:”小兰,妈对不起你,没帮你什么,还拖累你!妈也想一碗水端平,可我却没办法啊!还是你爹有远见,把你嫁给了老七,看得出来,他很疼你!……“ 小兰看到虎老七把钱扔了下去,感激地看了一眼虎老七,心中温暖。 开吉普车的是个小伙子,叫做杨天宇,开车的技术不错,但似乎脾气不太好,说话很冲,可能对这这趟长途出差的活不满意。 到了中午,路过一个县城的时候,杨天宇把车靠边停下,对虎老七说道:”哥们儿,我饿了,开不动了!“ ”我带吃的了!“小兰赶紧从包里拿一个饭盒,里面有烙饼,还有鸡蛋和咸菜条,递给杨天宇。 杨天宇皱了皱眉头,没有接小兰递过来的饭盒,生硬地说道:”你拿我当你们农村人糊弄呢吧?这都是什么东西啊?能吃吗?“ ”这是我妈起早特意烙的饼,放了不少油,你尝尝,可好吃了!“小兰举着饭盒,热情地说道。 ”这饼冰凉的,吃完再肚子疼,这车还能开吗?“杨天宇没好气地说道。 ”连油饼你都不吃,那你想吃什么啊?“虎老七动了气。 ”我累死累活地送你们回家,反正你们就给我吃这个肯定不行!“杨天宇语气不善。 虎老七暗自把火气压了压,说道:”那你说,怎么吃才行?“ ”我是给领导开车的,到哪不是吃饭店?不吃点好的,这车开不动!“杨天宇蛮横地说道。 虎老七和小兰互相对视一眼,小兰冲虎老七点了点头,虎老七无奈地说道:”这地方我们也不熟悉,要去饭店你自己找吧!“ 杨天宇没吭声,把车开得飞快,七拐八绕地开到一家国营饭店,把车熄了火,下车直接进了饭店。 ”你跟着去吧,我在车里等你们!“小兰递给虎老七十块钱和一些全国粮票说道。 ”这他妈是什么人啊?真操蛋!“虎老七嘴里一边骂着,一边拿上钱和粮票无奈地下了车。 小兰在车上等了很久,两个人还没有从饭店出来。 当时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冷,吉普车熄了火,车内温度越来越低。小兰摸了摸车大军的额头,感觉到了冰凉,赶紧把自己的脸贴在车大军的脸上,试图给他驱除寒冷。 又过了很长时间,杨天宇才从饭店里出来,他一边剔牙,一边打着哈欠。 虎老七黑着脸也随后走了出来,杨天宇走到车前,拿出摇递给对虎老七说道:”把车摇着!“ 虎老七无奈地接过摇把,开始发动吉普车。可他只是看过人摇车发动,根本就没摇过,所以尽管劲儿使得挺大,半天也没把车摇着。 ”兄弟,我这也摇不着啊?还是你来吧!“虎老七无奈地说道。 ”摇不着就不走,反正我是按月挣工资的,啥时候到地方我都无所谓!“杨天宇说完,直接上了驾驶位,靠在车座上,闭上了眼睛。 小兰闻到了浓烈的酒味,暗自叹了口气,开门下了车。 ”这司机师傅怎么还喝酒了呢?“小兰小声问虎老七。 ”我能管得了他吗?这王八蛋大吃大喝的,花了九块多钱!这也太欺负人了,我真想揍这王八蛋一顿!“虎老七憋了一肚子火。 ”你可不能乱来,这要是把我们扔半道,我们倒是好说,这一老一小的可咋整?“小兰心存顾虑。 虎老七又摇了一会儿,吉普车还是没有启动。 没办法,小兰进了饭店,挨个问谁会摇车,最后一个好心的中年人出来帮忙,几下就把车摇着了。 ”摇东西得用巧劲儿!一看你就不是司机,司机自己怎么不摇呢?“中年人对虎老七说道。 虎老七连连点头称谢,没有回答中年人的话。 中年人透过车窗,看了看车内情况,说道:”看情况是跑长途吧?你不给意思意思是,估计以后的路也不好走!“ 说完,中年人摇了摇头回了饭店。 ”啥叫意思意思啊?“小兰不解地问虎老七。 ”就是给他点钱!“虎老七叹了口气说道。 这时候车内传来小松的哭声,紧接着传来杨天宇的咆哮声: ”你他妈再嚎?再嚎我他妈摔死你!“</p> 第二百零五章 遭遇车祸 小兰听到喝骂之声,赶紧上了车。 小松醒来后没有看到小兰,这才哭了起来,杨天宇刚睡着,被小松吵醒,这才凶神恶煞般对小松吼叫起来。 小松听到杨天宇的喝骂声,立刻哭得更厉害了,小兰把小松搂在怀里,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对杨天宇说道:”司机师傅,你看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咱们是不是抓紧赶路啊?“ ”你有啥资格和我说这些?我挣你工资了吗?你是我领导吗?管好你家小崽子,别哭哭咧咧地,影响我睡觉!“杨天宇说完,把头趴在方向盘上,不再理会小兰。 小兰透过车窗,看到虎老七握紧拳头,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杨天宇。 小兰害怕虎老七控制不住自己对杨天宇动手,赶紧抱着小松下了车,把虎老七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你可不能动手,你一动手,他要是把咱们都撵下去怎么办?我看咱们还是给他点钱吧?“ 虎老七恨恨地一脚踢开脚下的一颗石子,骂道:”这人怎么一点人性都没有啊?这矿上也是,干嘛派个这样的人送咱们?“ ”他是给领导开车的,我估计他在领导面前肯定不是这样,领导也不知道他是啥样的人啊!咱们破财免灾,还是给他钱吧?“小兰担心路上时间太长,对父亲车大军的病情不利。 虎老七无奈地点了点头。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给司机五十块钱。 虎老七上了副驾驶座位,用手捅了捅杨天宇。杨天宇睁开眼睛,眼神里流露出怒意,骂道:”你是不是有病?我睡得正香,你捅咕我干啥?“ 虎老七没有吭声,把五张十元的大团结放到杨天宇腿上。 杨天宇看到虎老七放到腿上的钱,脸色和缓下来,他把腿上的钱拿起来捻了捻,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缺你这五十块钱吗?“ ”这钱是不多,给你路上买烟抽!“虎老七看出杨天宇嫌钱少。 ”我到哪给人开车,人家不给甩个三百二百的?你这五十块钱,给手扶拖拉机的司机还差不多!“杨天宇索性直接报出了价码。 虎老七脸色铁青,一把将五十块钱抢过来,怒声说道:”你上班一个月也就几十块钱,你就跑一趟车就要三百二百的,你是不是心太黑了?再说也不是我们求你的车,你是单位派来的,我老丈人人是你们单位职工,受了工伤,本来单位就应该管!“ ”行行行,你真他妈牛!你们给我下车,让单位再给你派个车,我他妈还不伺候你们了!“杨天宇翻了脸,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你嘴巴放干净点!“虎老七握紧拳头,怒目而视! ”我就骂你了!你妈的,你妈的,你妈的!“杨天宇喝了酒,毫无顾忌。 虎老七的怒火到了临界点,再也控制不住,举起拳头就要打。 ”老七,别动手!“后面的小兰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大声制止虎老七。 虎老七把拳头生生收住,气得大口喘粗气。 ”你怎么不打啊?来来来,我给你打!“杨天宇还来了劲,把头凑向虎老七叫板。 ”司机师傅,你也别拱火了!你不就是要钱吗?行,我就给你三百块钱!不过我只能先给你五十,等路程过半,我再给你一百,最后的一百五十块钱到地方我再给你!你要是同意,咱们就踏踏实实地走,你要是不同意,你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也不管了!“小兰看透了司机杨天宇。 杨天宇想了想,冲虎老七一伸手,说道:”你们要是早这么懂事,哪有这么多事?你也别跟我来耍光棍那一套,我不吃!还瞅啥?赶紧把五十块钱拿过来啊!“ 虎老七没好气地把钱扔到杨天宇腿上,气呼呼地把头转到另一边。 杨天宇拿了钱,没有再出幺蛾子,开车上了路。 天黑之前,车子到了一个看起来很繁华的城市,杨天宇停了车。 小兰以为杨天宇要跟他们说吃饭住宿的事,正要给虎老七拿钱,谁知道杨天宇却告诉虎老七,让他下车去买些饼干和汽水,他要连夜赶路。 小兰怕车大军在车上时间太长,对病情不利,于是对杨天宇说道:”司机师傅,你也开了一天车了,肯定也累了,咱们还是找个旅店住一宿吧,休息好了,明天再走吧!“ ”不行,我着急返回七台河!“杨天宇的脾气似乎比上午好了不少。 ”那也不差一晚上啊!“小兰出发前就和呱啦板子商量好,为了车大军的病情着想,晚上还是住店休息。 ”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过三天结婚!领导派我送你们,我肯定不愿意送啊,就和领导说了我结婚的事。谁知道领导说车大军是劳模,因公受伤,必须用他的车送,你说我能不来气吗?我要是抓紧开,回去应该能赶上婚礼!“杨天宇说道。 小兰这才明白杨天宇的脾气为什么这么大了,可她还是觉得应该休息一晚上,于是说道:”司机师傅,这晚上开车光线不好,太危险了!“ ”我这婚礼人都请了,这我要是回不去,我对象肯定得跟我黄!咱们互相理解一下,行不行?’杨天宇执意要赶路。 小兰本来就心软,听杨天宇这么一说,真怕住宿耽误了杨天宇的婚礼,而娶不到媳妇儿,于是就答应了。 虎老七买回来了饼干和汽水,杨天宇很快就吃完了,揉了揉眼睛,开车上路。 几个人头半夜还好,都没有睡觉,可到了后半夜,虎老七和小兰实在熬不住了,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杨天宇也困得两个眼皮打架,一个劲地揉眼睛,他哈欠连天,一边用手拍自己的脑门,一边继续往前开。 小兰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声巨响传来,她整个人飞到车前面,脑袋重重撞在吉普车前台上,顿时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兰耳边传来小松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忍着头部的疼痛,爬到小松哭喊的地方,把孩子抱在怀里,瑟瑟发抖。 车内一片漆黑,小兰吓坏了,带着哭腔大声喊道:“老七!老七!……” 车内除了小松的哭声,再也没有别的动静。</p> 第二百零六章 以德报怨 正在这时候,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小兰,是你吗?” 这声音小兰很熟悉,她有些不相信,颤抖着声音说道:“爹!我是小兰,我是你老闺女!是你说话吗?” “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这是在哪啊?”车大军的声音虽然很虚弱,但却清晰。 小兰喜极而泣,顺着声音摸了过去,正好摸到车大军的脸,她哭着说道:“爹,你真的醒了?爹,你没事吧?” 车大军的手抓住小兰的手,忽然惊恐地叫道:“我的腿怎么不能动了?我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忽然传来虎老七的声音:“小兰!小兰!” &quot;我在呢!老七,你咋样啊?你有事没有啊?&quot;听到虎老七的声音,小兰心里踏实不少。 “我没事!”虎老七头部和腿部都传来剧痛,但为了不让小兰担心,他故意装作嗓音洪亮。 “你们都别动,我找找手电!”虎老七在车上看到过手电。 虎老七摸索了半天,才把手电找到,按钮一推,手电亮了起来。 虎老七前前后后照了一遍,只见整个车倾斜了六十度,斜斜地靠在一棵树上。 车大军无法坐立,所以吉普车后座放倒后和后备箱连在一起,上面铺着厚厚的棉被,车大军整个人蜷缩在后备箱角落里,头部不知道撞到哪里,还在流血。 小松被吓坏了,一直哭个不停,但幸运的是没有看到伤。 小兰额头起了个大包,也没有大碍。 吉普车前驾驶室严重变形,挡风玻璃完全破碎,寒风呼呼地席卷进车里。 虎老七左小腿疼痛麻木,很可能已经骨折了,头部受到撞击,满脸鲜血,但意识清醒,头部的伤应该问题不大。 最凄惨的是司机杨天宇,因为撞击严重,驾驶位严重变形,他被挤在座位和方向盘中间,浑身是血,生死不明。 “小兰,没事了,你们别害怕!我下车把你们救出来!”虎老七显出了男人的沉着和冷静。 因为车子变形严重,虎老七费了很大的劲也打不开副驾驶位置的车门,而且安全带的锁扣也变了形,无法顺利解开。 小兰发现车内散落的工具中有一把钳子,于是递给了虎老七。 虎老七一点一点用钳子把安全带撕开,拔下车钥匙,小心翼翼地从挡风玻璃处爬了出去。 虎老七双脚一着地,左腿传来的巨痛差点让他喊出声来,他意识到左腿肯定已经断了,却没有声张,咬着牙走到吉普车后面,顺利地把后备箱打开。 虎老七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把被子铺在地上,忍着痛把车大军背过去,小兰抱着小松也下了车,和车大军汇合在一起。 虎老七用手电查看了一下,发现吉普车是撞断了路边的一棵杨树,然后冲下坡,最后被一棵大树挡住才停下来。 吉普车前脸被撞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但看得出来。相撞的一瞬间是驾驶位方向先和杨树相撞,说明当时杨天宇肯定打了盹,不然司机遇到危险会下意识避开驾驶位方位,副驾驶位才应该是受损最重的位置。 虎老七想尽办法也无法将杨天宇救出来,最后只能放弃。 ”小兰,你们在这等我,我去附近村子找人来救!“虎老七对惊魂未定的小兰说道。 小兰不知道虎老七腿部受伤,她用手绢把虎老七脸上的血迹擦了擦,说道:”天黑路滑,你小心点!“ 虎老七答应一声,为了不让小兰看出他腿部骨折,他挺直腰板,咬紧牙关,像个正常人一样,一步一步走进茫茫夜色之中。 后半夜的夜晚寒风呼啸,冰寒刺骨。好在出发的时候呱啦板子给带了两床厚被,车大军和小松底下铺着被,再用另一床被把他们裹得严严实实,这才让这一老一小能抵抗这刺骨的冰寒。 暂时稳定下来之后,小兰才把车大军矿难受伤,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的前前后后和车大军讲述了一遍,车大军也慢慢回忆起事发前的一些事,唏嘘不已。 ”救命啊!救命啊!……“正在车大军爷俩个说话的时候,传来了杨天宇虚弱的呼救声。 车大军下身不能动弹,但双手一点问题都没有,小兰让车大军搂着小松,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吉普车前,问道:”司机师傅,你咋样啊?“ 杨天宇听到小兰的声音,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促地叫道:”救我!快点救我出去,我不想死!“ 因为驾驶室侧面着地,小兰只能把头伸到挡风玻璃处,柔声安慰道:”你别着急,老七已经去找人了,一会儿就回来救你!“ ”好疼啊!“杨天宇痛苦地叫道。 ”坚持住,你肯定会没事的!“小兰继续安慰。 ”我好冷,我想睡觉!“杨天宇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兰一惊,她知道如果杨天宇睡过去,就很难再醒过来了,于是赶紧大声喊道:”你不能睡,你媳妇还等你回去结婚呢!“ 车内没了动静。 ”司机师傅,醒醒!快醒醒!“小兰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车内还是没有动静。 小兰立刻着急起了,她慢慢从挡风玻璃爬进去,伸出手使劲拍打杨天宇的脸,喊道:”醒醒!醒醒!“ 杨天宇还是没有动静。 小兰急了,使劲掐杨天宇的人中,并且不停拍打他的脑门。 杨天宇痛苦地叫了一声,醒了过来。 ”好冷啊!“杨天宇抖个不停。 车内没有任何御寒的东西,小兰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把杨天宇抱住,用最原始的办法给杨天宇御寒。 ”好点了吗?“小兰问道。 ”好多了!姐,你真好!“杨天宇由衷地说道。 ”你媳妇长得好不好看啊?“小兰怕杨天宇睡着,赶紧找话题。 ”好看!不过现在还不是我媳妇呢,我们还没结婚呢!“杨天宇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微笑。 ”那你就不能睡,睡着了就见不到她了!“ ”我不睡!“ ”你几个兄弟姐妹啊?“ ”三个兄弟,没有姐妹,你当我姐姐,行不行?“ ”行!那你听姐的,千万别睡!“ ”我不睡,姐!我之前那么对你,你生我气不?“ ”我不生气!“ ”我就是怕耽误我结婚,所以我才那样,我平时不那样!“ ”我知道!“ ”那钱我也不会要,你没看走一半路了,我也没要吗?“ ”我知道!“ ……</p> 第二百零七章 预知死亡 “听说你这老瘟灾的瘫巴了,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苗大一进屋,把灯拉着了。 车大军坐起来,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是动弹不了了,这下可称你心意了吧?” “看你说的,你瘫巴了和我有啥关系?一个屯子住这么多年了,我哪能盼你瘫巴呢?我一直求菩萨保佑你能活到一百岁呢!”苗大皮笑肉不笑。 “哦?你啥时候改邪归正,有这样的善心了?”车大军说道。 “可是我求菩萨不管用啊!你不守誓言,老天惩罚你,让你瘫在炕上,炕上拉,炕上尿,菩萨也没办法啊!哈哈哈……”苗大不停大笑,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车大军平静地看着苗大,一言不发。 苗大笑够了,指着车大军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发誓是放屁吗?” “苗大,以前的**怨,你就不能放下?还要带到棺材里吗?”车大军说道。 苗大嘴一撇,冷哼道:“放下?怎么放下?你坑我五千块钱,你土匪姑爷虎老七打瞎了我一只眼睛,你没有一块豆腐高的老闺女让我儿子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还设套把我闺女嫁给了穷鬼,跳了火坑,你说这仇能放下吗?” “我被你逼得背井离乡,老七为了你坐了两年牢,难道这还不够吗?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事做绝了,人在做天在看,别太阴损了,会有报应的!”车大军冷冷地对苗大说道。 “报应?你他妈的这嗑儿唠得可真有意思!你刚遭报应,成了瘫巴,还说别人遭报应?难道你没瘫巴?我试试!”苗大说完,拿起手中的烟袋锅照车大军脑袋上就是一下。 车大军和苗大斗了一辈子,可不管怎么斗,两个人还从来没动过手,所以车大军没有想到苗大会忽然来这一下,他毫无防备,烟袋锅子“咚”地一声敲到他脑袋上。 车大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愣了,他用手摸了摸脑袋被打的地方,看着苗大,眼神从不解然后慢慢转换成愤怒。 苗大自己也愣了,他来的时候也没想过动手,可话赶话让他敲了车大军一下,自己居然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 “苗大,你他妈的敢打我?”车大军气得拳头紧握,眼睛喷火。 苗大被车大军眼神震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可看车大军并没有还击的意思,立刻明白了,顿时狂笑起来:“哈哈哈……!你还真瘫巴了!下来打我啊!来啊!打我啊!” 车大军对苗大的到来早就有心理准备,也准备好了迎接他的挖苦和嘲笑。车大军原本想,即使苗大骂得再难听,反正自己又掉不了一块肉,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不搭理他就行了。 可车大军万万没想到,苗大居然用烟袋锅子打他的脑袋,他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车大军看着苗大在地上嚣张的样子,气得脸色铁青,真想揍他一顿,可自己动弹不了,只能暗气暗憋,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苗大嚣张的样子。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熊了?”苗大很开心,看着一世仇敌吃瘪的样子,他心里痛快。 “砰”的一声,苗大看车大军把头扭到一边,立刻偷偷上前,又给车大军一烟袋锅子。 这次苗大故意加了力气,车大军被打得“哎呦”一声,伸手摸向被打的地方,他摸到了一个大包。 “苗大,我*你妈!我他妈整死你!”车大军被打急了,就要从炕上往地上爬。 苗大看事情不妙,赶紧从里屋跑了出去,边跑边叫道:“今天先便宜你,明天我再来赏你抽烟袋!” 苗大心满意足,心情愉悦地回家了。 车大军气得一直喘粗气,一直到小兰把早饭端过来,他还脸色铁青,没缓过劲了。 “爹,你睡得不好吗?我看你脸色咋这么差呢?”小兰伸手去摸车大军额头。 “小兰,你不说你能针灸把我的病治好吗?啥时候开始治啊?”车大军答非所问,他内心爆发出强烈的欲望,那就是赶紧治好病,好好揍苗大一顿。 “我师父给我留了银针笔记,第一层都是常见病,我还没有学完。我昨天查了一下,第一层没有治你这个病的银针针法,我一会儿就看第二层,那里肯定有!”小兰安慰车大军。 杜王母曾留信交代小兰,让她循序渐进,等把第一层学会后再开第二层。如今为了给车大军治病,小兰决定提前开第二层。 车大军稳了稳情绪,没有再追问小兰,拿起饭碗开始吃饭。 “爹,你脑袋上怎么有个包啊?”小兰发现了车大军头上的包,伸手去摸。 “可能是睡觉的时候嗑炕沿上了,没事,一点不疼!”车大军安慰小兰。 “我说我跟你住你还不同意!爹,我还是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吧?”小兰心疼地说道。 “你还让不让我吃饭?都和你说多少遍了,我想清净!”车大军可不想让小兰掺和他和苗大的恩怨。 小兰给车大军安顿好后,回了家。 虎老七正在和小松在炕上玩。小松现在六个多月了,已经能够坐起来了,小家伙“嗯嗯啊啊”地和虎老七玩得很开心。 俗话说爱屋及乌,虎老七和小兰和好如初后,他越来越喜欢小松,小松长得像小兰,他没有了心结,就把小松当成了自己的亲生。 小兰从柜子里拿出檀木箱子,独自去了西屋。 小兰打开了箱子的第二层,里面有三本笔记,其中一本写着“疑难针法”,她兴奋地打开笔记,果然找到了治疗车大军病症的银针技法。 小兰静下心来,认真地研习起来。 等小兰学完,想要关箱子第二层的时候,这才注意到里面居然放了一封信,信封上居然写着“车桂香亲启“。 小兰好奇地拿起信,信封没封口,小兰抽出信纸,展开后读了起来。 “徒儿桂香,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抛弃凡尘,驾鹤西去! 我知道你看到这里,肯定已经哭了,那你就先哭个够,师父等你!” 小兰看到这里,只觉得天旋地转,巨大的悲痛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大口喘着粗气,瘫软在凳子上。</div> 第二百零八章 隐患杜马骝 小兰泪水汩汩而流,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好像被抽光了一样,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杜王母对小兰倾其所有,把一生所学毫无保留地教给小兰,他在小兰的心里的地位和重要性,一点也不次于她的父母。 过了好一阵,小兰才缓过来,继续读杜王母的信: “我生于胶州,后被邱道人诱骗到华山做试丹童子,各种曲折你的夫君虎老七知道。百岁之后,我推衍出自己将有一场劫难,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就想收个弟子,继承自己的衣钵。” “可历经数年,还是没有找到让我满意的徒弟,能把我一生所学流传于世。于是我再次强行推衍,显明我的弟子是个身高和我相近仁心大爱的女子,而接近机缘的办法就是进入狱中寻找,于是我假意误诊进了监狱。” “在狱中我遇到了你的夫君虎老七,从他口中获悉了你,我知道我要等的徒弟就是你!我假扮要饭老头,试探你是否有资格继承我的衣钵,后来的一切你都已亲身经历。” “要饭老头是杜王母,你拜师之人是杜王公,实际都是为师一人!” “我本来以为我的劫难不会那么早就到来,我还可以教授你十年八载,可事与愿违,劫难提前来临!” “推衍变化本来就是窥探天机,也许正是我数次推衍,老天要惩罚我,所以才把劫难提前,这就是命数,无法更改!” “这个劫难并非人祸却又是人为。邱道人尽管恶毒阴险,但毕竟是我的师傅,我设计杀掉他,实该天谴,这就是人为。而造成这次劫难的却是一只猴子,所以又非人祸!” “这个猴子和我一样,都是为了邱道人试丹而用。” “我和邱道人去华山的时候,华山无猴。据说华山原有猴,但顽劣难驯,常偷食庙观供果,又经常搔扰众道不得安宁。众道但请求王灵官挥鞭将猴子赶到峨眉,所以华山无猴。” “邱道人怕我万一试丹不慎,一命呜呼,不好再找像我这样既识别药草,又可以辅助炼丹还能试丹的童子,于是就亲自从峨眉抓来三只猴子,在我试丹之前让猴子先试!” "我曾问过邱道人,为何越陕过川到峨眉去抓猴子,他言峨眉之猴有华山迁徙之猴,适应华山风土,抗药性更强!" “我不知道邱道人言语是否属实,反正有提前试丹的猴子,我的危险性肯定就会少一些。一个月后,三只猴子中的两只被丹毒死,一命呜呼,邱道人称之为峨眉之猴,而另外一只却生龙活虎,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邱道人称之为华山神猴!” “我和华山神猴都是邱道人的试丹者,生命和命运都掌握在邱道人手中。也许是同病相怜,或者是我缺一个聆听者,反正我逐渐把华山神猴当成了自己的伙伴,并且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杜马骝,给它起和我同姓,就是把它当作相依为命的兄弟!” “杜马骝非常聪明,居然能分辨善恶,对邱道人又怕又恨,对我却言听计从,温顺可爱。” “杜马骝和我一样,长期试丹后,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是容貌丑陋,不再生长,而杜马骝越长越大,形体犹如黑熊,力大无穷。” “更要命的是杜马骝脾气变得越来越凶猛,越来越桀骜不驯,若是动起手来,邱道人不动用道术,也不是它的对手!” “邱道人一直用道法控制杜马骝,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邱道人已经隐隐控制不住杜马骝,让他动了除去杜马骝的念头。” “我获悉邱道人的想法后,偷偷把杜马骝转移到我自己发现的一个秘地。邱道人发现后,把我毒打了一顿,并追问杜马骝的下落。” “我只说放走了,不知道去向。邱道人怕杜马骝记仇,会回来报复自己,所以四处寻找。结果几日寻找仍不见踪迹,最后不得不放弃寻找。若不是我还有试丹作用,我放走了杜马骝,邱道人肯定会把我毙于掌下!” “就这样,在我离开华山之前,杜马骝一直在秘地生活。我为了不让多疑的邱道人看出破绽,根本不敢去看它,也不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 “除掉邱道人后,我离开了华山后,忽然想起了杜马骝,于是我又返回华山,来到秘地!” “当我见到杜马骝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它居然高达三米开外,悬崖峭壁如履平地,而且力大无穷,豺狼虎豹根本就不是它一合之敌!” “更要命的是它变得凶猛残暴,在和我刚见面时居然直接对我攻击!若不是我一直呼喊它,它想起了我,我也只有逃跑的份!” “它尽管停止攻击,也对我有亲昵的举动,但我能看出来它一直在挣扎,就好像它的身体里有一个恶魔一样,时刻要吞噬它的理智,让它变成残暴的猛兽!” “杜马骝一旦离开秘地,流落到世间,将会生灵涂炭,所以我动了杀掉杜马骝的心思。” “那时候杜马骝还对我留有情感,我趁机杀掉它还有机会,可我对它感情太深,始终下不了决心,我纠结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杀掉杜马骝,我必须解决它离开秘地的隐患,于是我诱骗它吃了能消除戾气的丹药,又用银针封闭了它的关键穴位,让它无法施展全部的力量。” “我走之前,我对秘地的阵法又进行了巩固和加持。做完这一切,我觉得杜马骝有生一年不可能逃出秘地,所以就放心地离开了华山。” “以后的岁月中,我没有再去华山,也逐渐忘记了杜马骝的存在。可就在两年前开始,我总是心绪不宁,这种警兆让我意识到会有关于我的大事发生,后来我意识到原来警兆出在了杜马骝身上!” “我不得不进行推衍,果然印证了我的想法!杜马骝已经恢复了实力,破开阵法逃离秘地是迟早的事。这个祸端是我埋下的,所以我必须去解决,哪怕我因此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第二百一十章 一线生机 我知道我这次华山之行凶多吉少,和你再见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是华山之行势在必行!我会在秘地出口处布置一个杀阵,因为奇门遁甲不是我的长项,布阵这个过程会耗费很长时间,所以我必须早于杜马骝破开秘地之前在华山布置好杀阵! “我如果能顺利除掉杜马骝,在春节前我会回小砬子跟你团聚。我早已算好,你看完第一层银针技法的时间应该在我离开一年后,所以你现在看到这封信,我还没有回去,那说明我已经和杜马骝同归于尽,驾鹤西游了!” “我知道,看到这里,你还得要哭一会,我等等你,哭完了,我再给你交代我的后事!” 杜王母太了解小兰了,看到这里,小兰悲伤的情绪已经到了无法往下看的地步,她用手绢堵住嘴,抽泣不止,她不敢大声哭泣,恐怕让虎老七听见跟着担惊受怕。 过了很久,小兰才又拿起书信,继续看下去。 “我一生漂泊,无亲无故,毫无牵挂,但因为徒儿你,我得到了俗世间最温馨的一段时光,从此也多了一份牵挂。不能生前享受天伦之乐,我死后也要看着你,守护着你,因此我死后想把自己的白骨葬在小砬子屯,就葬在你曾经埋葬我的地方!” “我于杜马骝同归于尽之地,普通人不可能找到,所以我画了一张详细的图,你可根据我画的路线,找到我的尸骨,只取头骨安葬即可!” “你身子单薄,而华山之行万水千山,所以你不必着急冬季前行,可在春暖花开后动身即可!” “纵有万语千言,一笺白纸难叙情感万一,唯有殷殷期盼,盼你一生平安,盼你如月中之桂,香伴一生!” 信写到这里戛然而止,小兰芳心寸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出声来! 小兰的哭声惊动了虎老七,他拄着拐杖赶紧来到西屋。 “小兰,你这是怎么了?”虎老七看小兰梨花带雨,悲痛得情难自已,吓得不知所措。 小兰哭着把杜王母的信递给虎老七。 虎老七把信快速看完,一把将小兰搂到怀里,轻拍小兰后背,轻声安慰:“你师父是为了大义才赴死的,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小兰哭了一会儿,虎老七忽然想起什么,拿起信件又看了一遍,兴奋地叫道:“小兰,你先别哭,你师父可能还没有死!” 小兰止住悲声,擦了擦眼泪,瞪大双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虎老七指着信件说道:“你师父是今年春天离开的,而他判断你是一年后才能看到这封信,现在是阴历十一月份,也就是说,你师父杜王母很可能还活着!” 小兰从读信开始就陷入到悲痛之中,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虎老七一提醒,立刻把信拿过去,仔细地又读了一遍。 看完了信,小兰立刻开始往包里收拾自己的东西,虎老七见状问道:“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我要去救我师父!”小兰头也不回。 虎老七闻言大吃一惊,赶紧说道:“你一个人去华山,那怎么行?你别着急,咱们商量商量!” “这还有啥商量的?我师父有难,我做徒弟的还能心安理得在家等他去和杜马骝同归于尽吗?”小兰觉得根本没有商量的必要。 “咱爹瘫痪在床,我又瘸了腿,小松还离不开人,咱家就你一个利手利脚的人,你一走,这一老一小怎么办?再说,就是去也是我去,怎么能让你去呢?”虎老七提醒小兰。 小兰一听,冷静下来。 “是啊,咱爹和小松咋办啊?”小兰刚才只想着去救杜王母,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 “不行还是我去吧!”虎老七知道杜王母的事必须解决,作为小兰的男人,他不可能让她独自赴险。 “那怎么行?你的腿的断了,那么远的路,根本就不行!再说,我肯定要去救师父,我不可能在家等消息!”小兰态度坚决。 “要不咱们俩去吧?让老刘三婶帮着照看照看家里!”虎老七提出自己的想法。 “要是一天两天让老刘三婶照顾照顾还行,这要是去华山,说不定多长时间回来呢!再说让老刘三婶伺候咱爹,那也不方便啊!”小兰说道。 “嗯,那也是!那可怎么办呢?”虎老七也没了主意。 …… 正在两人商量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喊声:“兰丫头在家吗?” 小兰往外一看,只见崔喜领着母亲正站在院子里,于是赶紧跑了出去。 小兰把崔喜母子让进屋内,并把虎老七跟崔喜做了引见,崔喜对小兰说道:“兰丫头,我把我妈带来了,给你和老七添麻烦了!” 小兰面有难色,没有吭声。 虎老七知道小兰为啥犯难,见她不好意思明说,于是对崔喜说道:“崔所长,小兰最近要出趟远门,所以……” “哦?兰丫头,你这是要去哪呢?”崔喜问道。 “我要去趟华山,婶子的腰疼病只能等我回来再给她看了!”小兰说道。 “我妈腰疼病都多少年了,不在这一天两天的!我头几天一直在县里各单位做报告,一直没过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崔喜因为力杀三头狼被县里树立了典型,前段时间又破获了华建军的大案,所以最近一直在县里各个单位做英雄事迹报告。 小兰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兰丫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把我当哥,有啥事就应该对我说!你要是不说,还是把我当成了外人了!”崔喜看出小兰肯定有难处。 小兰看崔喜态度坚决,于是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崔喜讲了一遍。 崔喜一听,立刻兴奋起来,说道:“你师父是个奇人,心怀苍生,这样的高人,我崔喜一定要见一见!” 小兰和虎老七对视了一眼,小兰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跟你去救你师父!这事哪能缺了我?”崔喜豪气冲天。 “那你不上班啦?”小兰问道。 “做完报告,县里给我放了一个星期假,正好有时间和你一起去!”崔喜主意已定。 “一个星期时间肯定不够吧?要是超了时间,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小兰说道。 ”我再请几天假,我现在是英雄,肯定能批准!哈哈哈……“崔喜是个乐天派。 第二百一十一章 激战巨猴 小兰见识过崔喜的身手,知道若是有他随行,解救杜王母的成功率会骤然提升,所以小兰很高兴。 虎老七若是小腿没有受伤,他肯定会和小兰一起去,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去了只能是拖后腿。而崔喜答应和小兰一起去,让虎老七心里踏实不少。 因为事情紧急,崔喜立刻回单位去请假,而小兰则去找了田红山。 小兰把情况一说,田红山满口答应照顾车大军。 “你放心吧,我今天晚上就搬过去住!”田红山没有一点犹豫。 小兰感激地说道:“我这次出门时间不会短,这回就得辛苦田叔了!” 田红山摆摆手说道:“辛苦啥?借这个机会,我还能和大军哥多近乎近乎,倒是你路途遥远,自己要多加小心,家里你就放心吧!” 有了田红山的保证,小兰心里踏实很多。紧接着小兰又找到苗娜,拜托她照顾小松一段时间,苗娜也满口答应。 把一切都处理好,小兰自己也收拾妥当,就等崔喜的信了。 崔喜很快就回到小兰家,告诉小兰明天一早两个人就出发。 为了不让有病在身的车大军担心,小兰说自己要参加赤脚医生培训,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车大军一心想把自己的病治好,好好教训一下苗大,可小兰出门是正事,自己的病只能等小兰回来再治了。 到了晚上,虎老七小两口都没有睡意,聊到很晚才睡。 虎老七担心小兰的安危,一再叮嘱小兰要注意安全,而小兰在虎老七受伤的情况下离开,也觉得有些愧疚。两个人相互关心,犹如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崔喜就来接小兰,小兰早就收拾妥当,崔喜一到,两人立刻出发。 两个人一路辗转,几日后到了华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因为天色已晚,两人投宿在一户农家,计划明天一早就登山。 第二天一大早,崔喜和小兰收拾妥当,开始登华山。 华山之险,天下闻名,俗话说自古华山一条路,可见攀登华山的难度之大。 刘禹锡的《华山歌》写道: 洪垆作高山,元气鼓其橐。 俄然神功就,峻拔在寥廓。 灵迹露指爪,杀气见棱角。 凡木不敢生,神仙聿来托。 天资帝王宅,以我为关钥。 能令下国人,一见换神骨。 高山固无限,如此方为岳。 丈夫无特达,虽贵犹碌碌。 诗中把华山之险、之奇、之神秘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崔喜和小兰耗费了很大的力气,爬到到了太阳下山,还是没有爬到杜王母所绘制路线的终点。因为往上去的路更加凶险,晚上攀爬更加危险,崔喜和小兰只好找了个山洞,休整一个晚上明早再继续攀爬。 崔喜找来一些干木材,笼了一堆火,以此抵御寒冷。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继续攀爬,历经了几次险情,终于到达了杜王母所绘制路线的终点。 崔喜看着面前几十棵参天古树,对小兰说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师父所描述的秘地入口?” 小兰仔细看了看,指着一棵高耸入云的一棵古树对崔喜说道:“你看,前面那棵最高的树上有一个好像眼睛的树疤,和师父所说的一模一样,应该就是这里了!” 崔喜点了点头,说道:“一旦进入秘地,很可能危险重重,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那怎么行?我留在这里,还不如不来了!喜子哥,不管有啥危险,我肯定要跟你进去!”小兰态度坚决。 “那好吧,你师父进入秘地的方法很神秘,你一定要跟紧我!”崔喜手中拿着杜王母进入秘地的口诀,叮嘱小兰。 小兰点了点头。 “以树眼古树为中心,绕树两周半!”崔喜一边吟诵口诀,一边按照口诀的方法神情专注地开始绕树。 小兰紧紧跟在崔喜后面,亦步亦趋。 “东北艮方位第三棵古树,绕树四周!” “正北坎方位第五棵古树,绕树一周!” “西南坤方位第二棵古树。绕树四周半!” …… 崔喜和小兰依照口诀转来转去,直到最后面前只能看见一棵古树。 “以树为中心,绕树两周!”崔喜知道马上就要进入秘地,开始高度戒备。 两人依照口诀刚刚转完,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一花,等到二人稳定心神,定睛一看,只见眼前场景已经神奇变换,眼前豁然开朗,草木葱郁,碧草连天,和外面冬季肃杀的情景截然不同! 两个人心神激荡,震撼不已,正在两人还沉浸在眼前景色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震天的吼叫之声。 小兰闻声看去,吓得花容失色,惊叫出声。 只见不远的低洼之处,布满了暗含规则的红色石阵内,一只高约三米的巨猴双手捶胸,张开布满尖牙的巨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之声。 红色石头中间,一个形若枯槁,满头白发的老者盘膝而坐,两眼微闭,单手掐诀,霍然一指巨猴! 巨猴上空忽然开始落下石剑,这些石剑快若闪电,纵横交错,气势惊人。 巨猴铜铃大眼双目赤红,抡动双臂,犹如转动的车轮,把石剑击飞。 “师父!”小兰看出石阵中盘膝而坐的老者正是杜王母。 阵中的杜王母听到小兰的叫声,心神一震,看向小兰的方向。 杜王母一分神,石剑消失,巨猴有了喘息之机,它蛮横捧起面前的一块红色巨石,举过头顶,就要扔向阵外。 杜王母一见,脸色骤变,口中咒语连念,一口精血喷在手中一个乌黑的木剑之上。 木剑吸收精血,颤动不止。巨猴举起的石头好像一下子变得重若千金,慢慢压弯了巨猴的腰,最后扔到了地上。 巨猴双臂鲜血直流,它刚才的霸道的气势慢慢消失,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 杜王母似乎也到了强弩之末,拿出一颗丹药,扔进嘴里,闭上双眼,调息打坐。 小兰看杜王母面色苍白,双手微微颤抖,不由得心急如焚,立刻向杜王母跑去。 “兰丫头,别去!”崔喜一见,大吃一惊,赶紧出言制止。 小兰停下脚步,焦急地说道:“我要去帮我师父!”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是童男子吗? “虽然我不明白你师父杜王母如何控制阵法,但是我敢肯定的是,他和杜马骝正处于僵持和彼此消耗的阶段,你师父杀不死杜马骝,杜马骝也冲不出阵法,你贸然闯进去,万一破坏了平衡,杜马骝闯出来,那可就麻烦了!”崔喜头脑聪慧,通过观察,看出了端倪。 “那可怎么办?咱就眼睁睁看着师父和杜马骝争斗吗?”小兰心有不甘。 “不能心急,必须等我们看明白了再做决定!”崔喜很冷静。 小兰知道崔喜说得有道理,只好无可奈何地等在原地,静待事态的发展。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巨猴杜马骝霍然站起来,看它的气势体力已经恢复如。它仰天怒吼,直接在阵内狂奔起来。 杜马骝身形巨大,每一步落下,大地都随之震动,它越跑越快,逐渐只能看到残影。 杜王母睁开眼睛,目光如电,他手势不停变换,石阵在他的催动下,不停运转。杜马骝跑得快若闪电,但根本转不出石阵的范围,它越跑越暴躁,最后双脚猛地一蹬地,身体腾空而起,超过红色石头的高度,向前冲去。 杜王母似乎早已熟知它的套路,他祭出黑色木剑,虚空向着杜马骝连续斩去。 石阵上空顿时出现一把巨大的石剑,劈向巨猴杜马骝。 巨猴杜马骝在空中不好借力,石剑斩来,它身体一扭,身体折叠,横向向下落去。 石剑如附骨之蛆,横扫巨猴杜马骝。 杜马骝握紧的拳头如同大铁锤,砸向石剑剑身,石剑迅速升空,从上向下刺向杜马骝。 石剑在杜王母的操控下和杜马骝战在一处,到了最后杜马骝肩部被石剑劈开又长又深的伤口,鲜血迸溅,而石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似乎也耗尽了力气。 杜马骝仰天怒吼,似乎心有不甘,它一头撞向地面,忽然诡异地消失不见,阵中再也没有了它的身影。 杜王母又将一颗丹药服下,调息打坐。 阵中的争斗让崔喜看得目眩神迷,如痴如醉。今天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没有想到还有这样威猛的巨猴,也没有想到还有如此神奇的石阵。 过了许久,杜王母才睁开眼睛,看向小兰,眼中满是关心和心疼,他没有起身,冲两个人招招手。 小兰看杜王母冲他们招手,赶紧向石阵内跑去,崔喜也跟在后面。 神奇的是,将杜马骝牢牢控制住的石阵完全没有了威力,那些红色的石头也看不出有何特殊之处,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杜王母身边。 “师父,你可想死我了!”小兰眼眶湿润。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用说,你肯定是提前看到了我留给你的信,是不是?这个小伙子是谁啊?”杜王母满头白发,面有疲惫之色。 小兰简单地把崔喜介绍给杜王母。 “老神仙,那个巨猴杜马骝跑哪里去了?”崔喜好奇地问道。 “别叫我老神仙!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我那死去的师父邱道人一心想炼制飞升丹药,到头来还是大梦一场,如今只是白骨一堆!”杜王母感叹地说道。 “你们目之所至就是我做试丹童子,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而杜马骝消失的地方就是我偶然发现的秘地!”杜王母指着石阵内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地方。 “师父,那大猴子跑了,咱们回家吧!”小兰看杜王母消瘦憔悴的样子,心中酸楚。 “唉!我现在回去,还来这里干什么?”杜王母叹了口气。 “那杜马骝即使到了这里,能逃出那些古树的门户,进入村落吗?”崔喜觉得他和小兰进入这里的口诀很复杂,杜马骝虽然威猛高达,但毕竟智力有限。 “有些东西看起来复杂,但是对于一些天生地长之物种却易如反掌,所以必须杀掉杜马骝才能一劳永逸!”杜王母说道。 “我阵法不是很精通,所以布置这个杀阵时候出了问题!尽管我能控制杜马骝冲不出石阵,但却无法阻止它逃回秘地,因为副阵眼出了问题!”杜王母面带忧虑之色。 “这个猴子现在很狡猾,只要它受了伤,就会逃回秘地,少则一日,多则三日就会恢复如初,重新来破阵。这个畜生灵智已开,它是想把我耗死,我是这个阵法的阵眼,只要我一死,阵法无人催动,这个石阵就再也困住住这个变异的猴子,那样的后果不堪设想!”杜王母继续说道。 “我本来想着实在不行就和这畜生同归于尽,现在看来这都是我一厢情愿啊!”杜王母颇有些悲凉之意。 “师父,既然你杀不掉它,何必在这和它死耗呢?它本事再大,肯定会有人收拾它!咱们走吧!”小兰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师父身死道消。 “这个祸端是我留的,若是它荼毒生灵,我岂能苟且偷生?”杜王母说道。 崔喜听完杜王母的话,认真想了想说道:“杜师父,你这个副阵眼为什么会失败呢?” 杜王母听到崔喜的话,抬起头认真打量了崔喜一遍,点了点头赞叹道:“遇事不惊,沉稳睿智,能在乱象中直接找到问题的关键,不错不错!” “我作为副阵眼的药鼎级别不够,无法发挥副阵眼阻截功能,阵法出现漏洞,所以根本困不住杜马骝这只猴子!”杜王母解释道。 “那就没有办法能解决这个漏洞吗?”崔喜问道。 “除非有一个沉稳且不惧生死的人辅助药鼎做副阵眼!”杜王母说到这里,看见崔喜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小兰一听,事情还有补救的机会,于是对杜王母说道:“师父,那你下山去找一个人呗?你要是不方便,我下山帮你去找!” 杜王母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是跟人家说什么巨猴,什么阵法,人家肯定把你当成神经病赶出去不可!再说做这件事有生命危险,谁会来冒这个险?而且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行,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根本做不了这件事!” 崔喜一拍胸膛,眼神炽热地问杜王母:“你看我行吗?” “你倒是不错,可是你是童男子吗?”杜王母反问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 力斗巨猴杜马骝 崔喜听到杜王母的话,不由得一愣,诧异地问道:“是不是童男子和阵眼有关系吗?” 杜王母点了点头说道:“此阵法在离位设置的副阵眼,离为火位,只有纯阳之人才能相得益彰,否则不但无法帮助阵法运转,还会受到阵眼反噬,燃烧心火而死!所以必须实话实说!” 崔喜面露微笑说道:“看来这副阵眼之人就是给位准备的!” 杜王母面露欣赏之意,说道:“我曾推衍我此次之行凶多吉少,唯有一线生机,没有想到这个变数居然是你!” 小兰看杜王母有救了,心中高兴,拉住师父的手问道:“师父,我能做什么呢?” 杜王母慈爱地摸了摸小兰的头,说道:“这个阵法你什么忙都帮不上,而且你必须马上离开石阵,因为杜马骝随时会杀回来!” 小兰看到阵法的厉害,知道师父杜王母所言非虚,只得离开了石阵。 杜王母和崔喜做了详细的讲解,然后又试着把石阵运行了几遍,知道觉得没有什么纰漏,这才放下心来。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两天。 好在这个地方和外面的气候截然不同,温度适宜,不然这两天肯定会相当难熬。这期间杜王母没吃东西,只服用了一颗丹丸,崔喜和小兰事先准备了很多干粮,这样两个人才不至于挨饿。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杜马骝还是没有出现。 外面的小兰开始变得有些焦急,而阵中的崔喜依旧不急不躁,情绪上没有任何波动,这让杜王母对崔喜更加高看一眼。 到了子夜时分,月朗星稀,小兰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听到杜王母的厉喝之声:“杜马骝,你这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小兰立刻睁大眼睛,向阵中看去。 只见杜马骝不知何时出现在阵中,它肩头上的伤已经结痂,看来已经恢复如初了! 崔喜知道杜王母的叫声主要是提醒自己,他打起精神,全神贯注按照杜王母所传授的方法激发副阵眼的威能。 杜马骝觉察到了石阵中有和往常不一样的危险气息,它居然没有去攻击阵法,而是一头扎向地面,想直接逃离。 地面颤动,杜马骝没能如愿逃离,它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发出震天怒吼,直奔崔喜而去。 杜马骝意识到了自己无法逃离肯定和崔喜有关,所以决定先除掉崔喜。 杜王母早有准备,掐诀不止,石阵内的红色石头不停变换方位,杜马骝距离崔喜越来越远,完全超出了它的攻击范围。 “全力催动,速战速决!”杜王母知道杜马骝的厉害,不想打持久战。 阵法运行加速,杜王母手中黑色木剑不停颤动,他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到黑木剑上,神情凝重地向杜马骝遥遥劈下。 杜马骝上空,一把带着杀气的石剑,劈向杜马骝。 杜马骝感觉到危险,它身体腾空,吼叫不停,和石剑纠缠在一起。 崔喜看到面前的药鼎开始跳动,似乎无法承受石阵快速的运行。 崔喜早有准备,咬破中指,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滴到药鼎上,药鼎的跳动于是慢慢平息下来。 杜王母看崔喜稳住了副阵眼,不由得发出一声清越的啸声,满头银发无风而动,他气势节节攀升,接连在黑木剑上喷了几口精血,然后狠狠地向杜马骝拦腰遥遥一斩! 杜马骝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它凶性大发,高高跃起,伸手去抓石剑。 杜马骝吃了很多丹药,身体异变,骨骼硬如钢铁,它抓住石剑,鲜血顺着手指汩汩而流。 杜马骝吼叫连连,另一只手也抓住石剑,整个身体吊在石剑上,试图将石剑拉下来夺走。 杜王母不停变化手势,石剑变砍为刺,直接刺向杜马骝的胸膛。 石剑割透杜马骝的肌肉,杜马骝剽悍地用指骨抓住石剑,不让石剑前进。 杜王母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力有不逮,他咬紧牙关,手中黑木剑再一次向前猛刺。 石剑和杜马骝的指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生生向前推进到杜马骝胸膛前才停下来。 杜马骝吃痛,狂叫不止,却牢牢抓住石剑不放,并且手脚并用,想把石剑坠到地上。 副阵眼的药鼎又开始跳动起来,鼎身上居然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崔喜大吃一惊,他知道如果药鼎破碎,杜马骝就会逃回秘地,所有的一切就将前功尽弃。 崔喜没有丝毫犹豫,右手抓住药鼎,想要控制它的跳动。 谁知道药鼎犹如一个烧红的铁块,崔喜的手抓上去,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汗水立刻从额头流下来。 崔喜疼得面部变形,他咬紧牙关,将左手五个指头全部咬破,鲜血滴向药鼎。 药鼎吸收崔喜的指血,鼎身的裂纹逐渐消失,温度也慢慢下降,跳动的频率也降了下来。 杜王母对阵法并不是很精通,无法完全激发阵法的威力,在杜马骝的强悍纠缠下,他面色苍白,手指颤抖。 “看来想不付出代价,斩杀杜马骝是不可能的了!”杜王母心中暗道。 杜马骝虽然手指受伤,气势却丝毫不减,它眼睛赤红,吼叫声让石阵外的小兰心惊肉跳。 杜王母看出崔喜越来越吃力,他眼神中闪出决然之色,拿出三颗丹药,一股脑扔进口中,然后左手快若闪电,几根银针扎入刺激人体潜能的几个穴位中。 杜王母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让杜马骝都觉察到了威压,它血红的眼睛看向杜王母,第一次流露出惧怕之意。 “杜马骝,受死吧!”杜王母大喝一声,黑木剑从上到下快速刺下来。 和杜马骝纠缠的石剑倏然变大,散发出浓浓的杀气,直接切断了杜马骝的指骨,摆脱杜马骝的纠缠,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向坠落地上的杜马骝猴头。 杜马骝发出惊恐的叫声,想要逃回秘地,却被副阵眼的威能阻截。它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居然“噗通”跪向杜王母,发出祈求的叫声。 杜王母有了片刻犹豫,但最后还是将黑木剑径直向下插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便随着一声凄惨的哀嚎之声,巨猴杜马骝的猴头被劈开,彻底死去了。 “师父!”小兰看杜王母一番操作后,直接委顿在地,立刻狂奔过来。 杜王母吃丹药,度银针,强行提升自己的潜能,无异于饮鸩止渴,虽然杀掉了杜马骝,却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杀了这个祸患,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杜王母冲小兰说完,直接昏迷过去。 崔喜也消耗了大量的精力,而且手还受了伤,但是他毕竟年轻,而且身体素质出众,歇息了一会儿,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小兰给杜王母号了脉,发现他身体机能严重下降,彻底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即使身体恢复了,也难以恢复以往的雄风了! 小兰从家里来的时候,带了些应急的药品,她给崔喜的手抹上獾油,然后包扎起来。 过了一会儿,杜王母悠悠转醒。 杜王母让崔喜和小兰把杜马骝安葬好,然后默默在坟前坐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刚刚蒙蒙亮,崔喜背着虚弱的杜王母,一行三人离开华山。三人一路奔波辗转,在崔喜和小兰离开家半个月后,终于回到了小砬子屯。 三人回来后,大家都特别高兴,尤其虎老七兴奋得像个孩子,拄着单拐和小兰形影不离。 杜王母回来后,苍老了很多,身体也特别虚弱,但心病去除,心情却很好,被安排在西院居住。 崔喜离开的日子太长,没有休息就去派出所上班去了。 整个家很热闹,但都需要小兰照顾。瘫痪在床的车大军,身体虚弱的杜王母,还有腰疼病崔喜的母亲,这三个老人都离不开人,接回来的小松也离不开小兰的照顾,而年轻力壮的虎老七腿伤还没有好,这个家的重担几乎全压在小兰的身上,她顾不上旅途的疲乏,像个陀螺一样开始转动起来。 虎老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他干着急却帮不上忙,急得嘴上都起了大泡。 杜王母虽然自己没有办法施展银针技艺,但在他的指点下,车大军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崔喜母亲的腰疼病也眼见着好起来。 这天晚上,虎老七看小兰紧锁眉头,似乎满腹心事,于是小声问道:“小兰,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小兰叹了口气说道:“这几个老人都需要营养,尤其是我师父身子现在太弱了,可咱家现在实在拿不出能给他们补身子的东西,就连想杀个鸡给他们补一补都没有!” 小兰说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妥,说道:“老七,我可没有后悔赔给赖文家鸡的意思,你可别往心里去!” 虎老七知道小兰没有埋怨他的意思,可作为一个男人,让媳妇犯难,他心里很不好受。 小兰忙了一天,早早上炕和小松睡着了。可虎老七心里有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快亮天了,才稀里糊涂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虎老七很早就起来了,对在厨房做饭的小兰说道:“小兰,我想去西登一趟!” “你腿还没好,你去西登干什么?”小兰问道。 “你看这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黄哥回来没有?姥姥一个人在家,我心里不踏实,我想去看看!”虎老七说道。 小兰也有些惦记姥姥,可她担心虎老七的腿伤,说道:“不是安排大秃子媳妇去照顾姥姥了吗?你这腿伤需要静养,不能到处跑!” “我看黄哥那些兄弟,没有一个靠谱的!我让二老喂骑自行车带我去,你放心,我不会有啥事的!”虎老七说道。 “二老喂?他会骑自行车?快拉倒吧,这冰天雪地的,再摔了,你这腿更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小兰一听说让二老喂骑自行车,立刻表示反对。 虎老七见小兰不同意,就没有再吭声,拄着拐杖出门了。 小兰正在忙乎,忽然听到虎老七喊她:“小兰,你出来看一看!” 小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出了门。 只见二老喂骑着自行车,后面带着虎老七,稳稳地骑到院子中间。 “停!”虎老七发出指令。 二老喂稳稳当当地把自行车停住。 “出发!”虎老七又发出指令。 二老喂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拐了弯,向大门外骑去。 二老喂带着虎老七骑出大门,又骑出去很远,这才返回来进了院子。 “小兰,你看怎么样?我不用下地走路,我兄弟就能把我送到我要去的地方!”虎老七拍着二老喂的肩膀说道。 小兰没有想到,虎老七居然去找二老喂来了个现场演示,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可真行,还把你兄弟找来了?去西登好几十里呢,他能行吗?” 二老喂很想跟虎老七去西登溜达溜达,听到小兰有小瞧他的意思,立刻喊道:“哎呦我去!我肯定行!” 小兰看二老喂憨态可掬的样子,莞尔一笑说道:“你要是把你大哥带摔了,回来我拧你的耳朵!” 虎老七看小兰吐了口,赶紧和二老喂骑着自行车走了。 二老喂平时看起来憨憨傻傻,但骑自行车绝对有天赋,尽管道路很滑,但他骑得一直很平稳,而且力气悠长,一点累的迹象都没有。 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到中午就到了黄老大家。 姥姥见虎老七来了,非常高兴,说道:“我还想着明天让大秃子找你去呢!” “是不是黄哥有消息了?何仙儿咋样了?”虎老七问道。 “昨天小方子让人给我捎信了,小仙儿可以出院静养了,他们明天就从省城回来!”姥姥高兴地说道。 虎老七一直惦记何仙儿的伤病,听姥姥一说,放下心来。 “我还告诉你一个更好的消息,你猜猜是什么?”姥姥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黄哥和他爸爸和好了?”虎老七猜道。 “不对!他一直和小仙儿在一起,哪有功夫去黄禹舜那里!”姥姥摇头。 虎老七猜了几次都没有猜中,姥姥乐呵呵地说道:“你啊,就是笨!他一直和小仙儿在一起,还能有啥好事?” 虎老七眼睛一亮,叫道:“他们俩真成一对了?” 姥姥点头笑道:“你和小兰破镜重圆了,小方子和小仙儿的事也成了,这就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要下馆子 虎老七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黄老大若是和何仙儿结了婚,他有何仙儿管着,肯定能少惹不少事。 虎老七看姥姥精神状态不错,而且黄老大马上就要回家了,于是就和姥姥告了别,坐着二老喂骑的自行车直奔逃鹿山黄老大的根据地。 从姥姥家出来没骑多远,二老喂忽然停了下来。 “兄弟,还没到地方呢,你怎么不骑了?”虎老七纳闷地问道。 “大哥,我饿了,骑不动了!”二老喂拍了拍肚子说道。 虎老七伸手捏了捏衣兜里的十块钱,对二老喂说道:“你能不能挺一会儿,等我赢完钱,我请你下馆子!” 虎老七昨夜辗转反侧,琢磨怎么能弄些钱,给家中的老人孩子改善改善生活,他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去赌博一条道,于是才和小兰撒了谎,起早和二老喂来了西登。 虎老七兜里的十块钱是他的全部赌资,所以他不舍得拿钱出来给二老喂买吃的。 二老喂抽抽着脸问道:“一会儿是多长时间啊?我肚子里的蛤蟆都叫了!” “一会儿就是二十个数,你数数数到二十,我就领你吃饭去!”虎老七知道二老喂数数数不到二十。 二老喂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骑上车开始继续赶路,他一边骑,一边嘴里嘟囔着:“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九、十、一、二……” 好容易到了黄老大的根据地,他一敲门报上名号,冯麻子把他让进院里。 “老七,你怎么有闲心到这来了?”冯麻子问道。 “这个……那个……,今天有没有玩的?”虎老七有些不好意思。 “哦?原来你是想来玩几把啊?这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老大临走的时候,怕万一出事我们处理不了,所以他离开西登这段时间,我们都没开局。现在就我和两个小兄弟在这看着场子,你要是不嫌弃,我们跟你玩一会儿也行!”冯麻子笑呵呵地说道。 虎老七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还是算了吧!我也是有一搭无一搭,既然没开局,那我就走了!” 虎老七刚走出院门,冯麻子叫道:“老七,你要是不嫌玩得小,西登城里倒是有一家,我反正没事,要不我把你们送过去!” 虎老七本来就没有玩大的打算,他想着赢个百八的,能给老人孩子买些营养品,改善改善生活就行了,所以冯麻子一喊他,他立刻点头同意了。 虎老七坐着冯麻子开的挎斗摩托慢慢行驶在前面,二老喂一边蒙头转向地数着数,一边骑自行车跟在后面。 到了地方,冯麻子让虎老七和二老喂等在外面,自己先进了一个院子。 过了一会儿,冯麻子出来,对虎老七说道:“他们这里一般上午都不开局!今天还真巧,有一伙推牌九的从昨晚玩到现在还没有散场,就是玩的小点,我打好招呼了,你进去就能玩!” 虎老七和冯麻子道了谢,冯麻子开着摩托走了。 虎老七一进场子,屋子里十几个人吵吵嚷嚷,乌烟瘴气,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这时候从里屋走过来一个黑瘦的年轻人,对虎老七说道:“你就是七哥吧?” 虎老七点了点头。 “我叫李枫,外号大疯子,刚才麻子哥和我说了,你要玩几把,我给你找个地方!”李枫客气地说道。 虎老七点了点头,李枫看虎老七拄着拐,于是给他搬了个凳子,在闹哄哄的下注人中间找了个位置。 虎老七不想玩太长时间,于是也没有和李枫客气,坐在凳子上开始下注。 其实虎老七来的时候就想着动用手法,速战速决,根本就没有想听天由命地下注,一来他本钱少,二来他知道若是实打实地玩,赢的几率很小。 可是让让虎老七没有想到的是,庄家旁边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从始至终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虎老七虽然手法得到鬼手汤的言传身教,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看出破绽,但他毕竟是第一次赌博,也是第一次想出千,所以有人死盯着,虎老七居然没敢动手法。 没多大功夫,虎老七就稀里糊涂地把钱输光了,他心中懊恼,正要离开。 这时候,络腮胡子盯着他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冷冷说道:“我还以为是个财主,人五人六地还坐个椅子,没想到他妈的是个要饭的,没钱赶紧滚,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除了虎老七,下注的人都是站着的,所以络腮胡子一说,大家齐刷刷地看向虎老七。 虎老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络腮胡子是个斜眼,你感觉他在看你,实际他在看着别处,虎老七后悔不迭,可惜没了本钱,于是就想离开。 李枫在里屋门口恰巧听到了络腮胡子的话,脸色一变,赶紧走到络腮胡子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络腮胡子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看向虎老七旁边。 “七哥,对不住了!我大彪子眼拙,不知道你是黄老大的哥们儿,你要是还想玩,我可以给你拿点本钱!”络腮胡子大彪子说道。 虎老七看络腮胡子说出了黄老大,哪好意思再呆下去给黄老大丢面子,于是摆了摆手,就要起身。 正在这时候,虎老七身后伸出一只胳膊,“啪”地将五张十元的票子拍在虎老七面前。 虎老七一愣,回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后面站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被黄老大扫地出门的钱五! “你这是干什么?”虎老七皱起眉头。 “七哥,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钱五拍了拍虎老七的肩膀。 虎老七本想拒绝,可他瘸着腿,大老远跑到西登,不光一分钱没赢到,反而输了十块钱,心有不甘,于是冲钱五说道:“输赢我都还你!” 钱五没有吭声,虎老七继续下注。 知道了大彪子是斜视,虎老七没有了顾虑,很快就赢了八十多块钱。 这时候被挤在外面的二老喂实在饿急了,使劲扒拉开钱五,带着哭腔对虎老七说道:“大哥,我数不到二十,我都饿瘪瘪了,我不干了,我要下馆子!” 虎老七初次赌博,利用手法刚尝到甜头,实在不舍得离开,于是就哄二老喂说道:“老爷们说话算数,你只要数到二十,我立马领你下馆子!” 二老喂看虎老七不理自己,又开始下注,于是哭咧咧地拉住钱五说道:“大兄弟,你看是咋回事?我咋数不到二十呢?” 钱五看出二老喂是虎老七带来的,于是笑着说道:“你数数,我看看咋回事!” 二老喂按照自己的车轮数法数了起来。 “我知道咋回事了,来,你跟着我数!”钱五觉得憨憨的二老喂挺有意思。 “一……二……三……二十!”钱五一个数一个数数到二十,二老喂跟着数到二十。 “我数到二十了!我要下馆子!”二老喂一把抓住虎老七后脖领子,兴奋地大声喊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能卖给我一个面子吗 虎老七本来想再赢点就走,可他答应了二老喂数到二十就请他下馆子,他就不能骗自己这个憨傻的结拜兄弟,于是就退出了牌九桌。 “谢了,兄弟!这份情我记下了!”虎老七拿出一百块钱递给钱五。 “七哥,你这是啥意思啊?我都说了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啊?”钱五不肯接虎老七递过来的钱。 “我用你的钱一共挣了九十多,去了本一人一半,合情合理,你收着!”虎老七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那可不行,老爷们吐口吐沫就是钉!我先把话都说前面了,我要是多收你的钱,我还他妈的是人吗?你要是硬给,我那五十块钱也不要了!”钱五还挺讲究。 “大哥,我肚子里的蛤蟆都饿死了,我要下馆子!”二老喂看虎老七和钱五推来让去,开始催促虎老七。 “那好吧,这份情我记下了!你不收我钱,要不我请你下馆子吧?”虎老七没办法,只好把五十块钱给了钱五。 “咱们出去说!”钱五把钱收起来,和虎老七一起走到外面。 “我一会儿还有事,就不去了!我看这位兄弟可能饿坏了,你从这条路走到头左拐,然后看到黄楼右拐就有一家饭店,饭店名字叫春晖饭馆,离这挺近的,你领你兄弟赶紧吃饭去吧!”钱五热情地说道。 虎老七道了谢,坐上了自行车后坐,正准备离开,钱五犹豫了一下说道:“七哥,你和我们老大是兄弟,我看他挺信任你,要是有机会,你能帮我美言几句吗?” 钱五是因为出卖黄老大而被扫地出门的,这个圈子最恨的就是他这种人,虎老七知道情况,所以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尽力吧,不过黄哥原谅不原谅你,我可不能保证!” 钱五点头说道:“那是当然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求老大原谅我,只要他觉得能用得着我钱五的地方,喊我一声就行,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钱五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钱五的话让虎老七很感动,因为他看的出来钱五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于是他点了点头。 “大哥,你太烦人了,真能墨迹,我再也不跟你来了!”二老喂来了小脾气。 钱五被二老喂逗乐了,说道:“七哥,你快走吧!后会有期!” 钱五说完,转身回去了。 虎老七和二老喂按照钱五所说的地址,顺利地找到了春晖饭店。 虎老七赢了钱,心情不错,给二老喂要了十个大白馒头,自已要了一碗米饭,又点了一个尖椒干豆腐和木须肉,还要了一份甩袖汤。 饭菜上来后,二老喂两眼放光,狼吐虎咽地吃起来,虎老七看二老喂真是饿坏了,笑着说道:“你慢点吃,不够了再给你要!” 二老喂也不吭声,抡起筷子就是造! 正在这时候,钱五面带慌张之色跑了进来。 虎老七看钱五奔他们跑过来,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说道:“兄弟快来坐,你想吃啥,随便点!” 钱五没吭声,跑到虎老七跟前,趴在他耳边焦急地说道:“七哥,你别吃了,快走吧!有人给袁雷报信,他带了一帮人去刚才那个牌九局找你去了,你赶紧和这个小兄弟跑吧!” 虎老七一惊,却没有慌乱,问道:“我都从那里出来了,他找不到我不就回去了吗?” 钱五一脸焦急地说道:“哎呀我的七哥啊,人家听说你这位小兄弟要下饭店,肯定会来饭店找的!西登本来就没几个饭店,找到你还不容易?再说他肯定从最近的饭店开始找,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钱五说完,着急地开始往起搀虎老七起来。 虎老七听完,开始不淡定了。一来他本来有伤,打也没办法打,跑也跑不快,而且他还带着二老喂,更是没办法和袁雷硬碰硬。 “老弟,别吃了,咱把东西带回家去吃!”虎老七赶紧对二老喂说道。 二老喂正吃到兴头上,哪里肯停下来,他一边往嘴里吃东西,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我不走!我还没吃饱呢!” “听话!等咱们回去了,我去供销社给你买卢果大饼干吃!”虎老七一边说,一边往衣服兜里装馒头。 “哎呀我的爷啊,还装啥馒头啊?是命要紧还是馒头要紧啊?”钱五真急了,一边说一边往起拽二老喂。 二老喂因为常年吃大蛇蛇蜕,力气惊人,他不愿意走,钱五根本拽不动他。 “七哥,你赶紧弄他走!我去外面看看!”钱五没有办法,只好跑到饭店外去望风。 虎老七好说歹说才把二老喂劝起来,二老喂拎着打包好的饭菜,虎老七拄着拐,一起往饭店外面走。 虎老七一出门,钱五回头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这回不用着急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虎老七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饭店外面围了十几个壮汉,手中拿着棍棒和枪刺等家伙,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而为首的正是戴着眼睛,满脸杀气的袁雷。 看到袁雷等人,虎老七反而冷静下来,他一拉二老喂的袖子,语气平和地说道:“老弟,你不是没吃饱吗?我给你十块钱,你进去接着吃!我不叫你出来,你就吃个够,千万别出来,听见了吗?” “随便吃?真的啊?”二老喂本来很不情愿离开饭店,听虎老七这么一说,立刻开心得像个孩子。 “随便吃!快进去吧!”虎老七把十块钱塞到二老喂手里。 二老喂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返回了饭店屋里。 “*你妈的虎老七,要不是你,我他妈手指头能断了三根吗?今天要不把你两只手剁下来,我他妈的随你姓!“袁雷面部狰狞,眼神阴冷。 虎老七冷笑一声,说道:“你是不是记错了?剁你手指头的人是马龙,根本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凭什么来找我报仇?” 袁雷用手一指虎老七,骂道:“你他妈少跟我扯立根楞,要不是你,姓文的王八蛋能输吗?我他妈懒得跟你磨牙,兄弟们给我把他两只手剁了!” 十几个人正要一拥而上,钱五却挡在虎老七身前,对袁雷喊道: “袁哥,能卖给我一个面子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形坦克 袁雷摆了摆手,他的手下停住了脚步。 “怎么的,小五子?人家都给你扫地出门了,你怎么还想替他们拔横吗?”袁雷冷冷地说道。 钱五陪笑道:“袁哥,这个虎老七和我家有点亲戚,你大人有大量,你就放过他吧!” 袁雷哈哈一笑说道:“兄弟,这话你觉得我会信吗?这样,你好赖也跟过我,也帮我出过力,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啊!你的面子值一只手,这小子运气好,今天就给他留一只手!但是以后再碰到他,另一只手我说啥也要给他剁下来!” “袁哥,你看他本身就有腿伤,这么多人打他一个,是不是不符合江湖规矩啊?”钱五的脸冷了下来。 “靠!什么他妈的江湖规矩?谁定的?钱五,我面子给完你了,你给脸不要,该干啥干啥去,我就不追究你通风报信的事了,不然我虽然不想收拾你,可这帮兄弟脾气大,我控制不住,万一误伤了你,你可别怪我!”袁雷也变了脸。 “都别动枪刺,先用棒子把这土老帽打迷糊了,再剁他的两只手!兄弟们,给我上!”袁雷命令手下。 虎老七一把拉开面前的钱五,说道:“兄弟,你这份情我领了,这儿没你啥事,你赶紧走!” “*他妈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瘌,今天我他妈豁出去了,七哥,是生是死我陪着你!”钱五豪气冲天,一把将头上的帽子甩到一边,拉开了架势。 十几个人蜂拥而上,举起手中的木棒,劈头盖脸向虎老七二人打去。 虎老七尽管腿上有伤,但力气仍在,他把拐杖当成兵器,抡圆了来了个横扫千军。 钱五也不甘示弱,忍着肩头挨了一棒,抢过一根木棒,奋力还击。 双方一交手,立刻引来路人的围观,但都不敢靠近,离得远远的,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饭店内吃饭的人也听到动静,纷纷起身,挤挤压压地趴到窗户上看热闹。 虎老七天生力气大,他的拐杖带着风声,很快就打倒了两个人。钱五虽然挨了几下,但都不是很重,他不管不顾地冲进人群,玩命招呼,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虎老七和钱五没有退路,所以大开大合,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之间袁雷的手下竟然没有占到便宜,气得袁雷在一边大喊大叫,大骂不止。 可是虎老七两个人毕竟不是练家子,虎老七又行动不便,时间一长,两个人开始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饭店里的二老喂心思全放在了吃的上面,头不抬眼不睁,风卷残云。 原来坐在虎老七饭桌旁边吃饭的一个中年人看虎老七情况危急,快步走到二老喂身边,伸手一敲桌子,说道:“我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外面打得都快出人命了,你咋还有闲心在这吃饭呢?” 二老喂抬头看了看中年人,说道:“哎呦我去!好吃!” 说完又低头继续吃。 “我说,你大哥快被打死了,你不去看看啊?”中年人提高了嗓门。 二老喂这才停下筷子,纳闷地问道:“谁被打死了?” 中年人没好气地说道:“刚才和你一起吃饭的是不是你大哥?他在外面快被人打死了!” 二老喂这才听明白,立刻站起身来往外就跑。 二老喂跑到饭店外面,看见钱五已经被人打倒在地,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而虎老七满脸是血,就连棉袄都被鲜血染红了。 虎老七摇摇欲坠,朦胧中看到二老喂跑出来,立刻大声喊道:“二老喂,快跑!” 二老喂看自己的结拜大哥被打成血葫芦,顿时不干了,一边“嗷嗷”叫着,一边抓住围攻虎老七的一个人的后脖领子,使劲向后一甩。 被二老喂抓住的人毫无反抗能力,被二老喂直接扔出去多远,摔倒在地上。 “我靠!哪来个生瓜蛋子?我他妈打死你!”旁边的卷毛看到二老喂加入战团,一边嘴里骂着,一边毫不留情地照着二老喂脑袋就是一棒子。 卷毛力气不小,手腕粗细的木棒砸在二老喂脑袋上,顿时断成两截。 谁知二老喂并没有按卷毛的想法应声倒地,他揉了揉脑袋上被打的地方,喊道:“好疼!我撞死你!” 说罢,二老喂一把拽过正有些发愣的卷毛,用自己的头使劲往卷毛头上一磕,卷毛顿时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袁雷手下一看二老喂又抗打,又生猛,立刻围过来六七个人,开始围攻二老喂。 二老喂天生神力,抗击打能力又强得离谱,所以他如虎入羊群,没用多大功夫就把围攻他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二老喂摆脱纠缠,立刻冲到虎老七身边,连扔带撞,给虎老七解了围。 老喂生猛得犹如下山猛虎,无人匹敌! 袁雷看了看被二老喂撞晕的几个弟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骂道:“我靠!哪来个大熊瞎子?这他妈的是人吗?” 别说袁雷吓了一跳,就连虎老七都有些懵了! 二老喂在小砬子屯根本就没打过架,一直是受欺负的对象,就连赖文打他的头,他都不敢还手!谁知道二老喂竟然如此勇猛,棍棒打在他身上,根本造不成太大的伤害,而他用力一甩或者一撞,却能给对方造成很大的伤害,他简直就是个人形坦克,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老弟,快把钱五救过来!”虎老七绝处逢生,心中大喜。 二老喂往倒在地上的钱五方向一冲,踢打钱五的几个人忌惮二老喂,立刻四散而去。 二老喂把虎老七和钱五护在身后,威风凛凛地怒视着袁雷等人。 袁雷的手下吵吵嚷嚷,却没人敢先上前。 袁雷脸色铁青,冲虎老七骂道:“我还想把你这王八蛋打晕了再剁手,既然你不配合,我也就别替你着想了!兄弟们,给我上枪刺,我看这大熊瞎子是不是铁打的?能不能抗住枪刺捅?” 虎老七一听,脸色顿时变了,赶紧把二老喂往身后拉。 袁雷几个手下拿出明晃晃的枪刺,心中有了依仗,一步步向虎老七三人逼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险象环生 正在这危险的时候,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人挤开看热闹的人群,大声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我是警察!” 袁雷的手下一听,赶紧停下了。 袁雷扭头一看,眉毛拧在一起,对走过来的中年人说道:“庞红育,你就不能当作看不见吗?” 庞红育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刚才已经装作看不见了,可你们这是要把事情往大了搞,我能装作看不见吗?” 袁雷拿出一根烟递给庞红育说道:“这片应该不归你管?你该干啥干啥去!改天我在我大舅家弄一桌,咱俩人陪我大舅一起喝点!” 袁雷的大舅是公*局的局长,袁雷把大舅抬出来压庞红育,想让他知难而退。 “那我谢谢你了!你今天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我看还是到此为止!只要你现在就走,我发了工资,我在鹿鸣春请你一顿,你看咋样?”唐红育把姿态降得很低。 袁雷的大舅张永武对袁雷很骄纵,系统内的人都知道,所以庞红育能不得罪袁雷尽量不想得罪他。 “因为这土老帽,害得我丢了三根手指,你说我会就这么走了吗?”袁雷根本没拿庞红育当一回事。 庞红育仍然陪着笑脸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你还是算了!不然我很难做到袖手旁观!” “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啥都没看见,不然别说我不给你面子!”袁雷翻了脸。 庞红育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只能按照我的职责做了!” 唐红育说完,快步走到虎老七三人身前,表情冷峻,威严地对袁雷的手下呵斥道:“赶紧放下武器,人都散了,否则后果自负!” 袁雷可以不怕唐红育,可他的这帮弟兄可不敢不拿唐红育当回事。 “给我上!谁拦着砍谁,出了事我兜着!”袁雷有恃无恐。 袁雷的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抢先动手。 “李二雷,你他妈平时不是挺横的吗?怎么一见真章就成熊包了?你给我先上!”袁雷开始点名道姓。 李二雷没有办法,一咬牙,硬着头皮举起枪刺捅向唐红育。 唐红育受过正统训练,身手矫健,身体一侧,侧向一脚就把李二雷手中的枪刺踢飞,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背摔就把李二雷摔倒在地,麻利地将他反铐起来。 袁雷一看唐红育铐起了李二雷,立刻恼羞成怒,叫道:“我都说了,出了事我兜着,你们谁再看着不动,以后就别他妈跟我混了!” 袁雷的手下一看袁雷急了,立刻一起向唐红育冲过来。 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袁雷的手下齐齐冲过来,而且都手拿枪刺,唐红育和虎老七几个人立刻陷入被动,险象环生。 唐红育极力护住虎老七三人,结果被枪刺刺在肩头上,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衣裳。 围观的众人不停发出喊声:“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可袁雷一帮人手拿枪刺,气势汹汹,没人敢上前阻拦。 用不多时,虎老七几个人都挂了彩,虽然伤势不重,但继续下去,肯定会危及生命。 “袁雷,你让你手下人住手!你不就要我的两只手吗?我给你!”虎老七冲着袁雷大声喊道。 袁雷的目的是虎老七,所以虎老七一喊,袁雷叫住手下,冷笑着说道:“算你他妈的是条汉子!” “七哥,你这是干什么?”钱五满脸是血,拉住往前走的虎老七。 虎老七掰开钱五的手说道:“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不能让你们再受连累了!” 唐红育肩部伤势很重,脸色苍白,基本上已经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二老喂情况要好一些,除了手指割伤外,身上没有其它的伤,他虽然听不明白虎老七说得是什么意思,可见到虎老七拄拐往前走,也跟了过去。 袁雷得意地看着虎老七,说道:“你倒是打啊?你他妈再能打,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来,我这斧头磨得老快了,肯定不会让你遭罪!” 几个人一拥而上,把虎老七摁倒在地,把他的左手腕子垫在一块砖头上。 袁雷面露狰狞之色,叫道:“虎老七,你有今天的下场别埋怨别人,谁让交友不慎,交了黄鼠狼这个王八蛋了呢?” 袁雷说罢,举起手中寒光闪闪的斧头,就要砍向虎老七的手腕子。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之声,胆小的人不敢看这血腥的场面,用手捂住了眼睛。 二老喂这才看明白情况,疯了一样往里冲。 “我看你他妈的才是王八蛋!”袁雷斧头举起,还没落下,只觉得脖子一凉,耳边传来他最不爱听到的声音。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袁雷的斧头和虎老七身上,谁也没注意到有两个人摸到袁雷身边。 “老大!”钱五看到黄老大手拿匕首,顶在袁雷的脖子上,不由得兴奋地大叫。 虎老七听见喊声,抬头一看,只见黄老大用胳膊夹住袁雷的脖子,匕首顶在袁雷的喉结之处,后面站着手拿砍刀的冯麻子。 “黄哥,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虎老七叫道。 “我想给姥姥一个惊喜,就告诉她明天回来!兄弟,你没事?”黄老大看虎老七浑身是血,关心地问道。 虎老七豪气地说道:“没事,黄哥,离死远去了!” “你们这帮王八犊子,都给我往后退二十米,把手里的东西都扔了,否则我让你们老大脖子透亮!”黄老大手一用劲,袁雷的脖子上立刻流出了血。 袁雷脸上阴晴变幻,对自己的手下喊道:“按他说的做!” 袁雷的手下扔下手中的家伙,退了下去。 虎老七被钱五扶起来,二老喂把拐给他架上,他一把夺过袁雷手中的斧子,丢到了地上。 “你他妈服不服?”黄老大恶狠狠地问袁雷。 “服!”袁雷竟然回答得很爽快。 “麻子,抽他二十个耳光!”黄老大喊冯麻子。 冯麻子答应一声,用足力气,左右开弓“”劈里啪啦“地抽了袁雷二十记响亮的耳光。 袁雷被打得鼻口窜血,眼镜都被打掉了。 ”跪下!“黄老大使劲一脚将袁雷踹倒在地。 第二百一十九章 钱五之死 袁雷跪在地上,眼中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给我磕三个响头,说自己是我的孙子!我今天心情好,磕完了我就放过你!“黄老大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袁雷的手下看袁雷受到如此的侮辱,立刻骚动起来,有人就要往这边冲。 黄老大把刀又架在袁雷脖子上,喊道:”你们敢过来,我立刻让袁雷见阎王!你们要是不信,尽管过来试一试!“ ”你们别过来!“袁雷也大声喊道。 ”黄爷,我是你孙子!“袁雷说完,趴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不错,继续!“黄老大满意地说道。 袁雷再次趴下,眼中露出凶光,偷偷从腰间抽出一把带血槽的长匕首。 钱五看见袁雷的眼神,心中一激灵,他比较了解袁雷,知道袁雷根本不是任人宰割的主! ”黄爷,我是你孙子!“袁雷喊完后磕完头,抬起身来,他面容扭曲,眼露凶光! ”老大,闪开,危险!“钱五冲了过来,一把推开黄老大,自己挡在黄老大的前面。 ”我*你妈,你才是孙子!“袁雷一边喝骂,一边使劲将手中匕首往前一送。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袁雷刺出匕首,钱五推开黄老大都在一瞬间同时发生。 带血槽的长匕首整个捅进钱五的肚子里!袁雷拔出匕首,钱五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肚子,鲜血从手指缝中涌出,他慢慢向下倒去。 所有人被这突发状况都弄懵了,黄老大把钱五抱住,手忙脚乱地用手去堵钱五腹部的伤口。 袁雷一看捅错了人,赶紧趁着大伙注意力集中在钱五身上的时候,偷偷溜出来,骑上摩托车,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 袁雷的手下看袁雷跑了,立刻如作鸟兽散,四散奔逃。 ”钱五,我的兄弟!“黄老大哽咽着叫道。 虎老七眼见着钱五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也虎目落泪,心如刀绞。 ”老大,我……不是……真的想背……叛你,是袁……雷这王八蛋……设的局,你能……原谅……我,让我……回……去吗?“钱五面如金纸,嘴唇哆嗦,说话断断续续。 ”小五,你一直是我的……好兄弟,等你好了,我亲自……亲自……去接你!你要……挺住啊!我这就……送你上医院!“黄老大哽咽着,泪如泉涌。 ”别说了,赶紧送医院!“庞红育咬着牙,忍着痛走过来,对陷入悲痛之中的黄老大说道。 庞红育说完,慢慢蜷缩到地上,他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黄老大一使劲,把钱五横着抱起来,大声说道:”小五,你要挺住啊!我们这就去医院,你肯定会没事的!“ 冯麻子把挎斗摩托发动起来,黄老大抱着钱五坐上去,摩托车引擎发出巨大轰鸣声,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县医院方向冲去。 围观的群众看庞红育伤势也很重,赶紧弄来一辆平板车,七手八脚地将庞红育抬上车,送往县医院。 若是虎老七今天没来西登,钱五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这一劫,所以虎老七深深自责,后悔不已。 二老喂从来没有看到过今天的这样场面,被吓傻了,拉住虎老七的袖子说道:”大哥,我要回家!“ ”听话!你把我送县医院去,要是钱五兄弟没事了,我再和你回去!“虎老七一边轻轻拍打二老喂的后背安慰他,一边说道。 二老喂情绪有些激动,虎老七好容易才让他平静下来,二人也赶往县医院。 等虎老七赶到医院的时候,黄老大正在和医生大吵大闹。 ”你他妈的是什么医生啊?为啥不救我兄弟?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黄老大揪住一个中年男医生的脖领子,大声叫嚷着。 中年男医生一边掰黄老大的手,一边说道:”你冷静点!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他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没有抢救的必要了!你节哀顺变!“ 黄老大眼睛充血,喊道:”你放屁!小五刚才还能说话呢,怎么就没有抢救的必要了?你赶紧救救他!“ 中年医生对冯麻子说道:”你是不跟他是一起的?赶紧劝劝他!“ 冯麻子也满是泪痕,他伸手去拉黄老大的胳膊说道:”老大,你别难为人家医生了,钱五已经走了!“ 黄老大知道钱五已经走了,可是他心里就是不能接受,钱五为他挡刀而死,他别不过来这个劲儿,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大夫,我错了,不该揪你的脖领子!求求你,救救我兄弟!求求你!“ 男儿膝下有黄金,若不是痛彻心底,以黄老大的性格,他岂会给人下跪? 中年医生被黄老大纠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张罗着把钱五推到了手术室。 黄老大双手合十,跪在手术室门口不停祷告。 虎老七和冯麻子也紧盯着手术室,期待有奇迹发生。 钱五的伤势太严重了,奇迹终归还是没有发生!没过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中年医生和抢救的医护人员走出了手术室。 中年医生冲黄老大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们尽力了,你节哀顺变!” 说完,中年医生怕黄老大继续纠缠,赶紧快步离开了。 黄老大跪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 “啊……啊……”黄老大发出像受伤的野兽般长长的凄厉叫声,这凄惨的叫声听起来让人心碎,让人听之落泪。 黄老大喊完了,心情平复了一些,走进了手术室,虎老七和冯麻子也跟着走进去。 “小五,你放心,我一定会逮到袁雷这王八蛋,将他碎尸万段,给你报仇!”黄老大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黄德方对天发誓,从今以后,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他们!”黄老大郑重地发誓。 正在这时候,几个警察走了进来,把虎老七三人请了出去。 ”你们几个是不是都在案发现场?“一个年轻的警察跟出来问道。 ”我们都在!“虎老七说道。 ”好,那你们一会儿和我们回队里,录一下口供!“年轻的警察说道。 第二百二十章 任打任骂 虎老七等人跟随办案的警察去做了笔录,几个人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如实陈述了自己所看到的过程。 从公安局一出来,虎老七看着仍旧沉浸在悲痛之中的黄老大说道:“黄哥,这件事是因为我引起的,钱五的死全怪我!” 黄老大摇了摇头说道:“哎!这件事从根上说是我引起的!要不是我,你根本不可能被袁雷恨上,更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小五是为了救我走的,扔下了一大家子人,我怎么和他家人交代啊?我这兄弟死得也太惨了,这个仇我必须报!” 黄老大讲到这里,又泪湿眼眶。 黄老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许这就是命!我答应小仙儿,以后不在江湖上混了,所以一回来我就去逃鹿山,想和弟兄们说一下,我准备金盆洗手。谁知道麻子说你瘸着腿来西登赌博来了,我想你肯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所以我和麻子就去小赌场找你,这才知道袁雷带人去饭店堵你去了!你说我要是早点金盆洗手,是不是就不会和袁雷结仇了?也不会让小五丢了命!” “你要金盆洗手?”虎老七很意外。 “这次小仙受重伤,给我的感触很多,最大的感触就是啥都没用,只有平安最好!我既然准备和小仙儿过日子,我就不能总让她为我提心吊胆的!可今天出了这件事,我暂时还不能退出江湖,啥时候给小五报了仇,我啥时候再金盆洗手!”黄老大感概地说道。 黄老大说完,看了看虎老七,继续说道:“你这腿咋整的?还有你三万块钱都不要,怎么想起来西登赌博了?” 虎老七面露窘态,把出车祸的事简单和黄老大说了一遍,然后又把自己家现在的情况也说了说。 黄老大没吭声,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数都没数递给虎老七说道:“这次小仙儿治病一共花了一万多块钱,花的还是你应该得的那份钱,这点钱你先拿着,要是不够,你再和我说!” 虎老七死活不收,黄老大死活要给。 “你实在要给我也行,你帮我把这笔钱给钱五的家属,要不是因为我,钱五根本不可能会出事!”虎老七最后说道。 黄老大一听,没有再坚持。 “我现在想去小五家看看去,你跟着过去吗?”黄老大问虎老七。 虎老七看了看二老喂,有些犹豫。 “我让麻子把这位兄弟送我们家等你,咱们从小五家回来,你再去接他!”黄老大看出了虎老七担心二老喂。 虎老七和二老喂商量好后,坐上黄老大开的挎斗摩托前往钱五的家里。 路上,黄老大把钱五家里的情况简单和虎老七介绍了一下。 钱五在家里并不是排行老五,而是家族里面兄弟大排老五而得名,他大名叫钱焕雨,今年二十五岁,家里排行老二。 钱五口中所说的妹妹并不是他一奶同胞的妹妹,而是抱养的妹妹,名字叫钱焕芸,比他小两岁。 而钱五的大哥头几年得了一场重病去世了,嫂子改嫁他人,留下一双儿女由钱五的父母抚养。 钱五一家挤在他父亲单位分的小平房里,钱五的父母都已经退休在家,身体都不好,常年吃药,家里条件很差。 这个家上有老下有小,钱五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钱五一走,这个家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支撑下去。 黄老大摩托开得很快,没用多久就到了钱五家。 还没进钱五家里,就听到屋子内传出悲戚的哭声,黄老大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唉!看来小五的父母已经知道了!” 黄老大一敲门,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开了门。 “小芸,大叔和大婶知道小五的事了?”开门的姑娘正是钱五的妹妹。 小芸脸上泪痕未干,抽泣着点了点头,把门打开,让黄老大和虎老七进了屋。 两个人刚进屋,一个头发花白,有些驼背的老人从凳子上站起来,擦去脸上的泪痕,对黄老大怒声说道:“你来干什么?你害死了我儿子,我们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 “大叔,我来看看你们!”黄老大嗫嚅说道。 “我们用不着你看!要不是你把小五带到歪道上,他能……”钱五的父亲说到这里,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大叔,是我害了小五,你打我!”黄老大垂下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钱五的父亲眼睛通红,冲了过来,伸手就打。 黄老大眼睛一闭,一动不动,任由钱五父亲的打骂。 旁边正在哭泣的钱五母亲止住哭声,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拉住钱五父亲的胳膊说道:“老头子,你就别打了,又不是他害死的儿子,你打他干什么?” “你就不是好人,要不是他,咱儿子就不会死!”钱五的父亲一边说,一边狠狠一巴掌扇在黄老大的脸上。 “爹,你这是干啥啊?”小芸看不过去了,过来劝阻。 “你有啥脸说这话?要不是你和那姓袁的混蛋胡搞,小五能死吗?”钱五的父亲怒火转移到小芸身上。 钱五父亲的话触痛了小芸的痛处,她把头低下,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你这死老头子,你咋啥话都说啊?”钱五的母亲哭着说道。 “小黄啊,你走!”钱五的母亲转头对黄老大说道。 虎老七也觉得这种情况再呆下去也于事无补,就对黄老大说道:“黄哥,不行咱们先走,等大叔气消了,咱们再来!” 黄老大点了点头,一伸手将包里的几沓钱拿出来,递给钱五的母亲说道:“婶,这点钱是我和老七兄弟的一点心意,您收着!以后小五不在了,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我会给您二老养老送终!” “谁要你的臭钱?钱能让小五活着回来吗?”钱五的父亲一把将钱打落在地上。 黄老大看钱五的父亲情绪激动,实在没办法再呆下去,只好给两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要离开。 “把你的臭钱拿走!”钱五的父亲嘶哑地喊道。 黄老大没有吭声,低头走出了房门,虎老七跟了出去。 “小芸,把钱捡起来,还给他!咱不要他的臭钱!”钱五的父亲对小芸喊道。 黄老大心情沉重地出了钱五家,刚要上摩托,却见小芸手里拿着钱,快步跑过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女人心海底针 “黄哥,你还是把钱拿回去,我爹是不会收的!”小芸看起来很憔悴,眼睛红肿。 黄老大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小芸,你还是拿着,这样我心里多好还能好受些!” 小芸没有吭声,把钱放到摩托车挎斗里,转身就要走。 黄老大说道:“小芸,我小五兄弟走了,按理说我不应该再问他以前的事情,可是有一件事始终没想明白,那就是小五去告发我的事!以我对小五的了解,他根本不会做这样背叛兄弟的事,他曾说过是因为他受到了袁雷的威胁,这件事好像和你有关,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人都没有了,问这些还有意义吗?”小芸似乎不愿意提及此事。 “小五是给我挡刀走的,我就是想知道他以前经历了什么!”黄老大说道。 小芸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好,既然你执意要问,我就和你说说!” “估计你也知道,我是抱养的,和二哥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小到大,家里人没人把我当成外人,都很疼我。尤其是二哥,对我更是比一般的亲哥哥还要好,有好吃的他不舍得吃,都会给我留着,我受欺负了,他也第一个替我出头,所以我从小就和二哥特别亲,也很粘他。” “大哥意外去世以后,大嫂改嫁了,本来大嫂是想带走一个孩子的,可二哥执意把两个孩子都留了下来!家里缺了大哥和大嫂挣钱,加上爹妈身体不好,总要吃药,所以家里生活上特别困难,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因此二哥到了岁数,找对象的事一直没有着落。” “一般的姑娘,谁愿意一嫁过来就得伺候病歪歪的老人,还要拉扯两个孩子呢?所以爹妈和我商量,他们的意思是让我嫁给二哥,而我心里也有这个想法,就同意了!”说到这里,小芸脸上升起一丝红晕。 “可是爹妈和二哥一说,他却坚决不同意,他说不想让我和他一起受苦,爹妈和他说了几次,他就是死活不同意!” “我当时很失落,但也没生气,觉得二哥可能是怕别人说闲话,就想着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慢慢就会水到渠成的!”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要把我嫁给别人,还说这个人这好那好的,你知道他让我嫁给谁吗?”小芸忽然问道。 黄老大没吭声,摇了摇头。 小芸苦笑着说道:“你没感觉到好几次二哥去找你,都带着我,还故意给我们创造私下接触的机会吗?” 黄老大听到这里,吃了一惊。 黄老大这才想起来,钱五的确很多次都带着小芸,而且有意无意地给他和小芸创造独处的机会。每次小芸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都冷冰冰的,一言不发,而自己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二哥总是说你这好那好,说实在的,我还真没看出来!”小芸话很直。 黄老大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对了,我这人还真没啥优点。” 小芸接着说道:“所以他越是夸你,我越是生气!我觉得他就是看不上我,想赶紧把我推给你!” “唉!那时候我就跟魔怔了一样,觉得只要把你这条路堵死了,二哥就能和我在一起!所以我就一直琢磨,怎么才能清除你这个障碍,彻底断了二哥把我嫁给你的念头!” “我后来打听到你和袁雷是对头,就寻思通过袁雷把你送监狱,所以我主动接触到袁雷,并且商量了一个把你送进监狱的办法!” “后来发生的事都是我和袁雷一起设的套,二哥根本不知道,结果袁雷找到机会把你送了进去!” 虎老七听到这里,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下小芸。 小芸模样清秀,柔柔弱弱,怎么看也不像能做出这样疯狂举动的姑娘,这还真是应了“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老话。 “唉!是我错怪了我兄弟!”黄老大面露痛苦之色,但根本没有追究小芸的意思。 小芸看黄老大的反应,也很意外,说道:“黄大哥,我害你坐牢你就不记恨我吗?&quot; “我兄弟把命都给我了,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吗?”黄老大眼角湿润,有些哽咽。 小芸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二哥说得没错,你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进了监狱,二哥一直很愧疚,心情一直不好,虽然没有当面埋怨我,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和我还是有了嫌隙!” “虽然我们都没啥文化,可都是重感情的人,我能理解小五兄弟当时的心情!”黄老大说道。 “我慢慢才知道,二哥心里把我当成亲妹妹,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他想让我嫁给你,也是不想拖累我,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小芸到这里,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小芸哭了一会儿,擦了擦眼泪,面上露出坚毅之色,对黄老大说道:“事情已经出来,二哥也走了,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既然爹妈对你成见大,你以后就别来了!” 小芸说完,转身走了。 黄老大眉头紧锁,心情复杂地和虎老七回了家。 二老喂看到虎老七,立刻拉住他的胳膊,不停嚷嚷要回家。 “老七,这边的事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还是先回家!”黄老大对虎老七说道。 “小五兄弟的死毕竟是因我而起,我还是留下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我这兄弟让人帮忙给送回小砬子!”虎老七想留下来为钱五做点什么。 黄老大摇了摇头说道:“小五兄弟一走,扔下这一大家子人,以后有你帮忙的地方,你就先回去!” 虎老七看黄老大满腹心事,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坚持,和姥姥打了招呼,和二老喂离开了黄老大家。 姥姥看黄老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很是心疼,摸了摸黄老大的头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去休息休息!&quot; ”姥姥,小五是替我死的,你说我怎么报答这天大的恩情啊?“黄老大在姥姥面前还像个孩子。“ ”帮他照顾好家里人,让他走得安心!”姥姥说道。 黄老大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他爹妈都不让我登门,这可怎么办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包庇 姥姥拍了拍黄老大的肩膀说道:“他们现在正是最伤心难过的时候,肯定对你有多怨恨,等他们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情况肯定会有所好转!” 黄老大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姥姥知道他需要安静,就又安慰了他几句,回自己房间去了。 黄老大心里很乱,心情差到极点,也没有去何仙儿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皱着眉头胡思乱想。 虎老七和二老喂很晚才赶回小砬子屯。 虎老七一进屋,小兰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吃了一惊。 “你这是怎么了?”小兰一边上下打量虎老七,一边担心地问道。 虎老七哪敢说实话,撒谎道:“路太滑,自行车到了,摔了一跤!” 小兰看虎老七身上不少伤口,一看就知道虎老七撒了谎,却没有说破,赶紧拿出医药箱给虎老七处理伤口。 伤口处理完了,虎老七从兜里掏出八十块钱递给小兰说道:“这些钱给你,买些营养品,给老人和孩子改善改善生活!” 小兰眉头一皱,没有接钱,问道:“你哪来的这些钱?不管咱家有多穷多困难,咱可不能做犯法的事,更不能坑人害人!” 虎老七浑身是伤,又拿出不少钱,小兰立刻警觉起来。 虎老七一把拉住小兰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这钱肯定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那你哪来的这些钱?”小兰觉得钱的来路肯定有问题。 “我是老爷们,我管挣钱,你管花,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对了,家里还有吃的吗?我都饿坏了!”虎老七赶紧岔开话题。 “不行,这事你不说清楚,不让你吃饭!”小兰嗔怒道。 虎老七折腾了一天,又累又饿,见小兰执意问钱的来路,只好说道:“这钱是我推牌九赢的!” 小兰一听,俏脸生寒,说道:“你去西登根本就不是为了看望姥姥,是不是就是为了赌博?” 虎老七讪讪地说道:“我先去看的姥姥,看她没有啥事才去玩了几把!” 小兰生气地说道:“你瘸着腿去赌博,你可真有正事!你也不是不知道,赌博的人哪有一家能过好日子的?咱屯几个好赌的人,家里都过成啥样了,你也不是不知道!” 虎老七看小兰真生气了,赶紧赔礼道:“你一说家里的老人孩子缺营养,我就有些着急上火,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来钱的道,所以就去玩了几把!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赌了!” “我说老人孩子缺营养,也就是顺嘴一说,没想到你还多心了!今年是灾荒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熬过今年就好了!赌博能让人丧失人性,你以后要是再去赌博,我一辈子不搭理你!”小兰正色说道。 “我听你的,以后再也不赌了!”虎老七说道。 小兰狠狠瞪了虎老七一眼,赶紧去给虎老七张罗饭菜去了。 以后的几天,虎老七一直想去西登看看钱五死后事情的进展情况,可他又不好意思和小兰张口,所以每天都心不在焉,坐卧不宁。 虎老七满腹心事,小兰看在眼里,以为他又动了去赌博的心思,于是对虎老七说道:“我看你一天天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又想去赌博了?” 虎老七苦笑道:“哎呀我的媳妇啊,这你可冤枉我了!从小到大,我就玩了一次,你看我像赌博有瘾的人吗?” “那你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从西登回来,身上的伤肯定不是自行车摔倒弄的,你是不是和别人打架惹祸了?”小兰说出自己的疑虑。 虎老七知道,如果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小兰,她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去西登,于是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小兰说了一遍。 小兰听完,脸色煞白,半天没说出话来。 虎老七看小兰受了惊吓,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黄哥及时出现,你的手都没了!要是你的手被人剁了,这辈子你可怎么过?我想想都害怕!钱五为了这件事命都没了,这也太吓人了!”小兰声音都有些颤抖。 “是啊,小五兄弟为了这件事连命都没了,所以我想去西登看看抓没抓住袁雷这个王八蛋!”虎老七说道。 “不行!万一你碰到了袁雷,那就麻烦了!”小兰不同意。 “你就让我去看看,不然我心里总是惦记这件事!袁雷现在自身难保,哪能顾得上我!”虎老七央求道。 “肯定不行,你哪都不许去!”小兰态度坚决。 “哎!那可怎么办?”虎老七垂头丧气地说道。 小兰想了想,眼睛一亮,说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抓没抓到袁雷吗?我让喜子哥帮你打听打听不就行了吗?” 虎老七一听,连连点头。 见虎老七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小兰马上就去了明德派出所,找到崔喜,把事情和崔喜讲了一遍。 崔喜立刻给县里去了电话。 “没有抓到袁雷!我感觉这件事局里好像不是很上心!”崔喜挂了电话,对小兰说道。 “那可怎么办?我要是告诉老七,他肯定得着急上火!”小兰担忧地说道。 “你可别说实话,你告诉七哥,就说案子正在办理当中就行了!”崔喜说道。 小兰回到家中,按照崔喜的说法告诉了虎老七。 虎老七一听还没有抓到袁雷,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骂道:“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人命关天啊,好几天了还抓不到人,都是废物!” 虎老七在家骂骂咧咧,黄老大此刻也正在大发雷霆。 这几天黄老大每天都往公*局跑,每次都被气得七窍生烟。 因为袁雷大舅张永武的关系,案件的进展很缓慢,袁雷的下落连一点眉目都没有,甚至没有采取任何有效的措施。 黄老大知道这其中是谁在从中作梗,于是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张永武的办公室。 见黄老大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张永武脸色阴沉,冷冷地呵斥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 “张永武,你别他妈的跟我装糊涂!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王八蛋外甥袁雷什么时候能抓到?”黄老大指着张永武的鼻子骂道。 张永武脸一沉,站起身来说道:“你是干什么的?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给我出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张永武,你别跟我装蒜,要不是你从中作梗,袁雷现在肯定早就抓到了!人命关天你都敢徇私枉法,你他妈的还配做这个位置吗?”黄老大骂道。 张永武不想和黄老大纠缠,对着门口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个无理取闹的人给我轰出去!” 张永武话音刚落,立刻跑进来几个人,不由分说地将黄老大拽出张永武的办公室。 黄老大被轰了公*局大院,他气得七窍生烟,站在大门口大骂不止,引来许多人围观。 “黄德方,你别再闹了!你要是再闹,只能把你抓起来了!”一个中年人警告黄老大。 ”你们可真有能耐,袁雷你们不去抓,却要抓我,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黄老大骂道。 ”黄德方,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扰乱我们正常工作,现在奶就你抓起来!“中年人严肃地说道。 黄老大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根本不把中年人的警告放在眼里,仍然高声大骂,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大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中年人看言语上的劝说根本无法让黄老大安静下来,立刻和两个人把黄老大按倒在地,铐了起来。 黄老大被抓走了,周围的群众却听明白了情况,很多人没有散去,站在大门口议论纷纷。 张永武办公室内,副局长梁辉皱着眉头对张永海说道:“张局,袁雷的案子在社会上影响很坏,咱们迟迟不能破案,恐怕无法给老百姓交代啊!” 张永武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说道:“这个案子我根本就没有插手,你这么和我说是什么意思?你是负责刑侦的领导,我觉得你是不是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啊?” “有些人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我觉得你是不是需要在正式的场合表明一下你的态度?”梁辉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话说得很直白。 “我早就表明了态度,告诉大家不要因为袁雷是我的外甥而有顾虑,大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还让我怎么表态?”张永武面若寒霜。 “你要不说袁雷是你外甥,估计还好一些!”梁辉这些话憋了很长时间。 “梁辉,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和分寸!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张永武冷冷地说道。 “几次抓捕袁雷,每次都是扑空,我怀疑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梁辉索性把话说透。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说我给袁雷通风报信吗?”张永武用手使劲敲了敲桌子。 梁辉把头拧向一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单位里很多同志跟我反映你刚愎自用,不合群,我每次都替你打圆场,看来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看你这暴躁鲁莽的性格根本不适合你目前的工作,看来你的工作需要调整调整了!”张永武言语中充满威胁。 “我做事问心无愧!我看有些人只会玩弄权术,根本就是不务正业!”梁辉在张永武下面做事很憋屈。 “你……你……”张永武气得说不出话来。 …… 两个人的争吵声惊动了其他人,很快有人跑进来,连拉带劝地把梁辉拉出了张永武办公室。 第二天上午,黄老大被放了出来,梁辉被调整了岗位,只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黄老大出来后,头脑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这样闹下去根本于事无补,于是先回了家。 姥姥看黄老大蓬头垢面,一脸憔悴,心疼得不行,赶紧给他煮了一碗面。 “赶紧趁热吃了,我还给你下了两个荷包蛋呢!”姥姥把面端在黄老大面前。 “姥,我吃不下去!”黄老大说道。 “唉!是不是还是因为小五的事啊?”姥姥叹了口气问道。 “是啊!小五死的这么惨,袁雷却还在逍遥自在,这也太没天理了!姥姥,我想自己去抓袁雷!”黄老大早就打定了主意。 姥姥心疼地用手梳理黄老大的头发,说道:“袁雷这件事你先放一放!” 黄老大一愣,问道:“姥,为啥啊?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小五是替我死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替他报仇!” “唉!我的意思是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处理!”姥姥的话说了半截。 “啥事啊?你快说啊,姥姥!”黄老大着急地站起身来。 “有人往咱家捎信了,小五的父亲死了!”姥姥说道。 “什么?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咋死的?”黄老大一把抓住姥姥的手。 “说是想不开喝药死的!你也别着急,事情已经……”姥姥说道。 还没等姥姥说完,黄老大疯了一样冲出了家门。 黄老大骑上挎斗摩托,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钱五的家。 钱五家里聚集了不多街坊邻居,黄老大看到停在院子里的棺材,立刻傻了一样呆愣在原地。 “你是老钱的什么亲戚?”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问黄老大。 “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啊?”黄老大没有回答老人的话,反问道。 老人重重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和黄老大讲了一遍。 钱五的死对他的父母打击很大,尤其是他的父亲老钱更是无法这个现实。 老钱本来有两个儿子,如今都离他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让他根本无法承受,也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几天内昏迷了几次。 小芸要送他去医院,可老钱死活也不去,他一来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二来已经对生活彻底失去了希望。 看着家里目前的情况,老钱不知道这个家以后怎么才能继续过下去,而自己也成为了这个家的累赘,不但帮衬不了这个人家,反而会拖累小芸,于是老钱就动了轻生的念头。 小芸去打听案件的进展情况,几次都失望而归。 老钱从小芸的口里得知杀死儿子的凶手居然是张永武的外甥,更是心凉到谷底。 无法为儿子报仇,成了压垮老钱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于是喝下农药,离开了人世。 老钱喝药自尽让这个家再次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之中,他的老伴根本接受不了这接踵而至的打击,直接昏死了过去。 老钱的老伴被送往医院,好歹算抢救过来,如今邻居在医院帮忙照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卸磨杀驴 黄老大很是愧疚,因为他觉得老钱的死是因为钱五的早亡,而钱五却是因自己而死,所以他心中仿佛压了个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气来。 这个家变得风雨飘摇起来。钱五的母亲住了院,小芸一边要处理二哥小五和父亲的后事,一边还有照顾大哥留下的两个孩子,噩耗和重压下的小芸身体和精神都严重透支,临近崩溃的边缘。 黄老大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忙碌着,一连三天都没有回家。 总算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黄老大挂念姥姥,于是对小芸说道:“小芸,我得回家一趟看看姥姥,我很快再回来!” 黄老大这几天的忙碌,小芸都看在眼里,可她没有对黄老大有任何感激的话语,因为她心中有个结无法解开。 “你就不用再来了!”小芸话语冰冷。 黄老大知道小芸心里纠结的是什么,他说道:“妹妹,你放心,小五兄弟的仇我肯定替他报!如果不能让袁雷给我兄弟偿命,我以死谢罪!” “这都多长时间了,二哥的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要是早点能把袁雷抓住,我爹也不能寻短见!你们这些人平时打打杀杀的,凶得很,可一到关键时候,我看都躲得远远的!你也不用跟我立誓发咒的,毕竟二哥是自愿替你挡刀的,他是活该!”小芸话语中怨气很重。 黄老大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有和小芸解释自己对于钱五案子的努力,因为毕竟没有结果,说了也是苍白无力。 “我说过,小五兄弟走了,我就是这家的儿子,我的命是我兄弟给的,我会扛起这个家!”黄老大说的是肺腑之言。 “这个家的大人就剩我和我妈,你还是别来了,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免得惹是非!”小芸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老大看着小芸瘦弱的背影,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黄老大自从和何仙儿一起从省城回来,一直四处奔波,这段时间都没有去看何仙儿,所以他一到家,姥姥就催他赶紧去何仙儿家去看看。 黄老大也觉得心中愧疚,赶紧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去了何仙儿家。 何仙儿受伤这段时间,黄老大出钱出力,对何仙儿的情意有目共睹,所以何仙儿的父母已经默许了他和何仙儿的关系。 黄老大一敲门,何仙儿的母亲洪贞玉把黄老大让进屋内。 “婶,何叔上班去了啊?”黄老大问道。 洪贞玉点点头说道:“是啊,再不去估计连工作都保不住了!我听说你最近为了你的那些兄弟的事到处跑跑颠颠,你和小仙儿保证的那些话这么快就忘了?” “婶,我去看看小仙儿!”黄老大赶紧转移话题。 “她刚刚睡着,这孩子最近睡眠很不好,你让她多睡一会儿!”洪贞玉说道。 “那我晚点再过来!”黄老大怕洪贞玉继续纠缠上个话题,想要开溜。 “咋地,你这么长时间不登门,是不是对你叔和我有啥意见啊?你放心,我和你叔商量了,你给小仙儿治病的钱我们会还给你!”洪贞玉的嘴很刁钻。 黄老大苦笑道:“婶,你这不是一家人说两家话吗?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怎么还分你的我的呢?” 洪贞玉摆了摆手说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看咱们好像很难成为一家人!” “婶,你和叔不是同意我和小仙儿的事了吗?”黄老大陪着笑脸说道。 “小仙儿同意和你处对象是不是有个前提?是不是让你找个正经工作,然后和你那帮原来的兄弟朋友的断绝关系?你刚回来就又和你那些人搅在一起,连小仙儿你都没时间来看她,你说我能放心小仙儿交给你吗?”洪贞玉生气地说道。 “婶,我不也是没办法吗?我兄弟替我挡刀死了,你说我能撒手不管吗?您放心,只要把这件事处理完了,我就踏踏实实找个正经工作!”黄老大赶紧表态。 洪贞玉鼻子哼了一声说道:“今天这个兄弟替你挡刀,你忙乎一个月,明天那个兄弟打仗进局子了,你再忙乎一个月,这根本就是没完没了!你这孩子秉性不错,人不坏也是个热心肠,可你总是打打杀杀的,小仙儿要是嫁给你,哪会有清净的日子过?我看你两还是不合适,要不就算了?至于你给小仙儿治病花的钱,我们想方设法肯定会还你!” 黄老大本来心情就不好,见洪贞玉如此一说,不由得也烦躁起来,皱起眉头问道:“小仙儿也是这意思吗?” 洪贞玉冷下脸来说道:“对!她也是这意思!” 黄老大站起身来,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洪贞玉见黄老大走远,气哼哼地说道:“这还没过门呢,说几句就不愿意了,真是恶习难改!” “妈,刚才是谁来了?是不是黄鼠狼来了?”里屋传来何仙儿的喊声。 洪贞玉没好气地说道:“啥黄鼠狼不绿鼠狼的,都不是好玩意儿!谁也没来!” “妈,你这是咋地了?他咋得罪你了?”何仙儿说道。 洪贞玉走进何仙儿的房间,坐在床边,拉起何仙儿的手说道:“闺女,你说你长得如花似玉的,咋能喜欢黄德方呢?” 何仙儿静养了很长时间,比以前胖了一些,也白了一些,显得更加漂亮。 “我长得好看,不是随你了吗?”何仙儿笑盈盈地说道。 “贫嘴!”洪贞玉嗔笑道。 “妈,黄鼠狼是不是刚刚来过了!”何仙儿问道。 “来啦,又走了!”洪贞玉收起笑容。 “那你怎么不叫我?我都挺长时间没看到他了!”何仙儿埋怨道。 “你还知道他挺长时间没看你了?我看他心里只有他那帮狐朋狗友,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我已经告诉他了,你俩的事吹了!‘洪贞玉说道。 ”什么?吹了?妈,你这不是卸磨杀驴吗?“何仙儿一激动,坐了起来。 ”看把你激动的?啥叫卸磨杀驴啊?是不是他答应和他原来那些兄弟不再来往?他自己食言,怪得了谁?“洪贞玉没好气地说道。 ”你怎么能这样啊?我去找他去!“何仙儿说完就要下地。 ”哎呀我的祖宗啊,你再把伤口抻了!赶紧躺下,听我和你慢慢说!“洪贞玉用手推住何仙儿的肩膀说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虎老七献计 何仙儿受伤这段时间,父母为她担惊受怕,操碎了心,都瘦了一圈,何仙儿很心疼,而且她本就是孝顺孩子,所以就又坐了回去。 ”我知道小方子这孩子心不错,对你也实心实意,可他要是不脱离原来的生活,说不定哪天会出什么事,到了那时候你怎么办?我不是吓唬你,要是就这么放任不管,你就是嫁过去早晚也得守寡!“洪贞玉说道。 ”哪有这么严重?“何仙儿不服气地说道。 ”严重?你知道他这段时间忙乎什么吗?“洪贞玉问道。 ”他就是金盆洗手了,也得把事情都安排好吧?“何仙儿说道。 ”要是忙乎这些事还好了!整个西登县城都传遍了,有个叫钱五的替他挡刀死了,他一直在忙这件事呢!这回是钱五替他挡刀,下回谁替他?“洪贞玉说道。 ”什么?钱五死了?黄鼠狼没啥事吧?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何仙儿认识钱五,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大吃一惊。 ”我怕当时告诉你,你能偷偷跑出去找小方子去!你这病眼见着就要好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洪贞玉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 ”到底是因为啥呀?姥姥来了几次了,也没说这件事,黄鼠狼没受伤吧?“何仙儿问道。 ”他倒是啥事没有!听说是上次去医院那个虎老七惹的事,有个叫袁雷的要砍他的手,小方子替他出头,这才有了后面的事!你看看他交的这些朋友,哪有一个省油的灯?“洪贞玉心里已经开始极力反对何仙儿和黄老大的事。 ”这怎么还有虎老七的事?他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怎么还和袁雷结了仇?“何仙儿疑惑地说道。 ”老实本分?我都听说了,这虎老七也不是什么规矩人,他和小方子是在监狱认识的,你说他能是什么好人?“洪贞玉说道。 ”唉!咋这么多事呢?黄鼠狼是个讲义气的人,钱五替他挡刀,他怎么能当没事人呢?妈,要是没有黄鼠狼,我的命也没了,你不是也这么说吗?“何仙儿心很乱。 ”我也不是就非得拆散你们俩!哪家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儿女过得好?我也希望你和小方子能平平安安白头到老,可是他要是还像以前一样游手好闲,打打杀杀,这门亲事想都别想!“洪贞玉表了态。 ”那他要是能找个工作,踏踏实实上班呢?“何仙儿探洪贞玉的话。 “我给他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他要是还这样,闺女,就是说出龙叫,我也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洪贞玉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洪贞玉担心的事也是何仙儿担心的事,于是何仙儿点了点头。 黄老大回到家里,坐卧不宁,烦躁不堪。 “是不是去小仙儿家碰了一鼻子灰?我和小仙儿的妈妈聊过,你也别怪她,谁家的父母都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不安分的人!”姥姥劝解黄老大。 “姥姥,我现在根本没心思想这件事!我现在想的就是怎么能把袁雷这个王八蛋抓住!”黄老大说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抓袁雷有公*局呢!”姥姥看黄老大憔悴的样子,很心疼。 “有张永武从中作梗,根本不肯能抓到袁雷!我让我这帮兄弟四处打探,都好多天了,袁雷这王八蛋就像人间蒸发了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黄老大郁闷地说道。 姥姥捋了捋黄老大的头发,叹了口气说道:“你的事我从来不过问,可是我年岁大了,已经经不起惊吓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也没法活了!” 姥姥的话让黄老大吃了一惊,他赶紧拉过姥姥的手,柔声说道:“姥姥,你放心,就是抓到了袁雷那个王八蛋,我也会交给公*局处理!而且我答应你,这件事完了以后,我找个班上,踏踏实实守在你身旁!” 姥姥点了点头,露出微笑。 “姥姥,我想这件事脑袋都快炸了!我想去小砬子屯找虎老七去,他脑袋瓜活,我想让他帮我出出主意!”黄老大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我也和你去,我去看看小兰,你别说,我还挺想她的!”姥姥说道。 黄老大听姥姥要跟他一起去,很高兴,买了一些东西,骑着挎斗摩托带着姥姥直奔小砬子屯。 虎老七正在家中闹心,忽然听到有人在院子里叫他,赶紧拄着拐杖出了门。 “黄哥!姥姥也来了!赶紧进屋上炕暖和暖和!”虎老七热情地把黄老大和虎老七让进屋里。 “兰丫头呢?”姥姥进屋没看见小兰。 “她在东院呢!我去给你叫回来!”虎老七说完就要往出走。 “你们哥两聊吧,我自己过去就行!”姥姥故意给黄老大和虎老七留单独说话的空间。 姥姥走后,黄老大把满肚子的话和虎老七说了一遍。 虎老七闷头想了半天,说道:“黄哥,这袁雷要是跑到外地去,仅凭咱们那几个兄弟,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就是去和张永武闹,也不起效果啊!”黄老大挠了挠头,愁眉苦脸地说道。 “要是不让张永武参与这件事,有办法吗?”虎老七问道。 “那除非是县里的主管领导发话,可咱也没这关系啊?”黄老大郁闷地说道。 “县里的领导听谁的?”虎老七话里有话。 “那当然是听……”黄老大话说了半截,停顿了一下,看了虎老七一眼,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让我找他?” 虎老七点了点头。 黄老大坐在炕上,眉毛拧成一个疙瘩,一言不发。 “我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了!”虎老七说道。 “我也不是没想到他,可找他根本没用,他就是个老古董,根本不会管这件事!”黄老大说道。 “这件事本来也是正常的事,谈不上破坏规矩,再说死马当做活马医呗,总比在家干等煎熬强!”虎老七说道。 “关键我不想和他说话!我看见他就闹心!”黄老大说出心里话。 “你们是父子,哪有那么大的仇?”虎老七说道。 黄老大叹了口气说道:“你没经历过,你根本不懂!” “要不你领我去,我和他说,你不用吭声!”虎老七说道。 黄老大听到这里,眼睛一亮。</p>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另类父子 “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要不你明天就跟我去得了?”黄老大动了心。 虎老七点了点头说道:“行,我跟你去!本来小五就是因为我才卷进来的,我这段时间也正在为这件事闹心呢!” 黄老大有了主意,心情好了不少,又和虎老七说起了何仙儿的事。 “黄哥,如果何仙儿的家里不同意,你有什么打算?”虎老七觉得黄老大和何仙儿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如果最后不能走到一起,实在有些遗憾。 “兄弟,说实话,就是小仙儿家里同意,我都不准备和小仙儿往下处了?”黄老大说道。 “为啥啊?何仙儿这姑娘多好啊!人长得漂亮而且心眼又好,你还有啥挑的啊?”虎老七吃惊地问道。 “我哪有资格挑她啊?我是怕拖累她才不想和她走到一起的!”黄老大苦笑道。 “我倒是觉得你还真应该找个正式工作,虽然挣钱可能不多,但是心里踏实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钱五兄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虎老七劝道。 黄老大点了点头说道:“小五的这件事处理完了,不管怎样我都会金盆洗手!” “那何仙儿的妈妈肯定就不会反对你们了,也谈不上拖累何仙儿了,这不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虎老七高兴地说道。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你想想看,要是我正式上班了,钱肯定就挣得少了,我根本养不起家!”黄老大说道。 “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吗?你们好歹还能挣现钱,今年受灾,俺们连粮食都不够吃,可日子还得过吗?”虎老七说道。 “你想过没想过小五家里怎么过?小五为我而死,我就有义务帮他养家!你说我要是把工资都贴补给小五家,一天两天行,一个月两个月行,这要是一辈子,小仙儿咋办?要是我们再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日子还不得苦死?我皮糙肉厚倒是没啥,小仙儿是不是得和我受一辈子穷?是不是拖累她?”黄老大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黄老大的一番话让虎老七对黄老大肃然起敬。 按照钱五家目前的情况,如果没有人帮衬,这日子还真没办法往下过。 “要是小芸能找个好对象就好了!”虎老七说道。 “她怎么找啊?她要是带着病歪歪的老妈和两个孩子一起出嫁,谁肯娶啊?就是招上门女婿,这么大拖累,还是没戏!”黄老大说道。 “唉!可不是咋地!”虎老七叹了口气说道。 “我都想好了,我娶小芸!”黄老大语气坚定地说道。 虎老七大吃一惊,问道:“你娶小芸?那何仙儿咋办?再说你和小芸也没有感情基础啊!” “小仙儿条件好,找比我强的人一抓一大把!感情基础?那东西能养活一家人吗?要是没有小五,我连命都没了,我必须让我兄弟能够瞑目!”黄老大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 虎老七和黄老大认识时间不短了,知道他很仗义,但是他真没有想到,黄老大为了报恩居然肯牺牲自己一辈子,这种胸襟让他自叹不如。 “我倒是这么想了,人家小芸还不一定同意呢!而且若是小五兄弟的仇报不了,别说娶她了,估计就是接济,她也不会同意!”黄老大了解小芸的性格。 “这件事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虎老七觉得黄老大和何仙儿就这样分开,实在是遗憾。 “要么你替我去娶小芸?”黄老大笑着说道。 虎老七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黄哥真能开玩笑!别说我已经结婚了,就是没结婚,我一个地里刨食的农民也养活不了一大家子啊!” “那不就结了!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黄老大说道。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小兰和姥姥回来了。 小兰热情地张罗着要留姥姥和黄老大吃饭,但黄老大来小砬子屯的目的达到了,所以没有再停留,带着姥姥回西登去了。 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虎老七和小兰把事情讲了一遍,并告诉小兰明天要和黄老大去市里办事。 “去就去吧!要是抓不到袁雷,我估计你也消停不了!”小兰是个知情达理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黄老大过来接虎老七。 小兰千叮咛万嘱咐,虎老七连连点头,在黄老大的催促下,虎老七上了摩托,黄老大驾驶摩托飞驰而去。 黄老大没有去黄禹舜的单位,他和虎老七直接去了黄舜禹家楼下,一直等到黄禹舜下班。 黄禹舜五十多岁,精神矍铄,身上自带气场,不怒自威。 黄禹舜看到黄老大和虎老七很意外,他看了看黄老大和虎老七,一言不发,径直往楼上走。 这对父子很是特别,当父亲的黄禹舜一言不发,当儿子的黄老大正眼都不看黄禹舜,神情冷漠地扶着虎老七往楼上走。 黄禹舜进了屋,却没有关门,黄老大和虎老七跟了进去。 黄老大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脖子扭向一边,一言不发。 “小伙子,冷不冷啊?那里有开水,自己倒水喝吧,我去煮面条,一会儿一起吃饭!”黄禹舜不搭理黄老大,对虎老七却面容和蔼,说话很和气。 “你等一会吧,我们说完事就走!”黄老大冷不丁来了一句。 “要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们就别说了!说了我也不管,也管不了!”黄禹舜语气也变得冰冷。 “叔叔,这件事……这件事……这件事和……和黄哥没有关系!”虎老七有些紧张,陪着笑脸磕磕巴巴地说道。 “哦?那可是谢天谢地了!小伙子,你别紧张,啥事你和我说一说!”黄禹舜听不是黄老大惹事,脸色和缓了不少。 虎老七长长吁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开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黄禹舜静静地听着,一直到虎老七讲完,他也没有一次打断,只是在虎老七讲到袁雷捅刺黄老大时,黄舜禹的脸上出现了紧张的神情。 “我听明白了!你们找我想让我做什么?”黄禹舜平静地问虎老七。 “想让您督促一下,尽快抓到袁雷!”虎老七说出此行的目的。 “我办不了!”黄禹舜说道。 黄禹舜话音刚落,黄老大“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铁青,两眼冒火地看向黄禹舜!</p> 第二百一十七章 崔喜和姑娘 “你干嘛总和我作对?要是不是你,我上次能进去吗?人家都准备放我了,你还特意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把我弄进去,你害死了我妈,难道还要整死我吗?”黄老大怨恨地喊道。 “放你?若不是他们知道你我的关系,他们会放你?自己做错了事,就要自己去承担后果!”黄禹舜也提高了声调。 “那这次呢?袁雷杀了人,是不是也要承担后果?张永武包庇他,你怎么不管了?”黄老大气得咬牙切齿。 ”凡是有因有果,要不是你,你所谓的兄弟会死吗?每个部门有每个部门做事的程序和安排,我无权干涉!“黄禹舜说道。 ”行,你可真行!这件事不用你管了,以后我的任何事都不用你管!老七,我们走!“黄老大一边叫着,一边往门外走。 ”黄哥,你别着急啊!“虎老七觉得这样走了,实在是有些虎头蛇尾。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黄老大第一次冲虎老七瞪眼睛。 虎老七心有不甘,没有动弹。 黄老大一甩袖子,气哼哼地摔门而出。 ”小伙子,你怎么不走啊?“黄禹舜语气又和缓下来。 ”黄叔,你就帮帮我们吧!钱五走了,他爹也自杀了,这个家都快散了,要是再不能替钱五伸冤,我真怕还会出什么大事!“虎老七央求道。 ”你说你看起来仪表堂堂的小伙子,怎么会去赌博?要是你不去赌博,哪里会有后面的事!“黄禹舜敲打虎老七。 虎老七脸一红,就把去西登赌博的前因后果和黄禹舜说了一遍。 ”虽然情有可原,但做法还是错了!“黄禹舜点了点头说道。 ”关于钱五的事,我会侧面了解一下,你可以回去了!“黄禹舜继续说道。 虎老七一听事情有转机,不由得喜出望外,连连感谢。 ”这些话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和他说!“黄禹舜嘱咐虎老七。 ”黄叔,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当黄哥的面说呢?“虎老七问道。 黄禹舜苦笑着说道:”我什么都不管他,他还这么能惹祸,要是我再纵容他,我估计他能把天翻过来!我若帮他,那就不是帮他,那是害他!“ 虎老七听得似懂非懂,辞别了黄禹舜后离开黄禹舜的家。 ”你怎么这么能墨迹?和这没人味的人有啥说的!“黄老大见虎老七出来,埋怨道。 ”要是这么就走了,咱们不是白来了?黄叔答应会侧面了解一下!“虎老七说道。 ”他真是这么说的?“黄老大的脸色好了一些。 虎老七笃定地点了点头。 虎老七和黄老大返回家的第二天,梁辉接管了钱五的案子,而张永武则被派到外地学习去了。 梁辉成立了钱五案件的专案组,亲自担任组长,同时征调了一些经验丰富,敢打敢拼的干警加入专案组,而崔喜也被抽调进了专案组。 崔喜要离开明德一段时间,加上他的母亲腰疼病在小兰的医治下大有好转,所以崔喜特意在报道之前把母亲送回了二道梁子。 这个消息让虎老七和黄老大都很振奋,黄老大对黄禹舜的恨意也无形中消失了不少。 在侦破技术手段和方法匮乏的年月,在茫茫人海寻找刻意隐藏的人何其难也!所以梁辉尽管征调了精兵强将,也一直动用全力追踪袁雷,但一直过了元旦,还是没能将袁雷抓获。 抓捕袁雷于是成了艰苦漫长的任务,梁辉无奈之下,只好把抽调的人员解离专案组,崔喜带着不甘坐上了回明德的大客车。 崔喜心情不太好,加上最近一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让他很疲惫,所以他一上车就在座位上打起了盹来。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的脚被人踩了一下,不由得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抬头观看。 只见一个皮肤白皙,鸭蛋形脸蛋的漂亮姑娘正歉意地看向他。 ”对不起啊,同志,踩到你脚了,实在抱歉!“姑娘的声音温婉动听。 姑娘的话语让人如沐春风,崔喜本来不好的心情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他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啥事没有,只是不知道耽误你脚落地没有?“ 崔喜的话让姑娘不由得莞尔一笑。 姑娘的笑容甜美清澈,崔喜的心忽然动了一下,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忽然就脸红了。 姑娘拿起手中的车票看了看,对崔喜说道:”还得麻烦你一下,我是你里面靠窗的座位!“ 崔喜心中莫名窃喜,他站起身来,帮姑娘把大帆布包放到行李架上,然后等姑娘坐好才重新坐下。 崔喜坐下后,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由得下意识鼻子翕动了几下。 姑娘本来对崔喜的印象很好,觉得他虽然长得并不出众,但看起来温暖阳光,而且说话又幽默风趣,可崔喜吸鼻子的动作一下子让她警觉起来,下意识地将身体使劲靠向车体。 崔喜却没有注意到姑娘的小动作,他职业病地问道:”姑娘,你去明德是去串亲戚吗?你亲戚是哪个大队,哪个屯的?“ ”我不去串亲戚,我回家!‘姑娘声音变得有些冷。 “哦?回家?你是哪个屯的?你姓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崔喜看姑娘的一言一行和穿衣打扮根本不像农村姑娘。 姑娘秀眉轻蹙,有些厌烦地说道:“你是查户口的吗?我是哪个屯,姓什么和你有啥关系?” 崔喜这才听出姑娘言语中有厌恶和嫌弃,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大客车的颠簸让崔喜慢慢又起了倦意,他打了个哈欠,靠在椅子背上慢慢睡着了。 大客车在转弯的时候,崔喜的头慢慢靠向姑娘,最后将头枕在姑娘的肩上。 姑娘的视线本来看向车外,崔喜的头一靠过来,她下意识转过头,自己的脸颊立刻和崔喜的额头接触在一起。 脸上传来的温热立刻让姑娘羞红了脸,她使劲推开崔喜的头,厉声呵斥道:“你干什么?你再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崔喜惊醒过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皱起眉头,纳闷地看向姑娘。</p>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跟着我究竟要干什么 姑娘看崔喜一脸无辜的样子,心中更加鄙夷,狠狠瞪了一眼崔喜,把头扭向窗外。 崔喜不知所以,对姑娘的表现难以理解,觉得这姑娘看起来很漂亮,但却有些神经质,于是摇了摇头,又靠在椅子背上打起盹来。 随着大客车的颠簸,崔喜渐渐又睡着了。 当熟睡的崔喜随着大客车的颠簸,慢慢将头靠向姑娘的时候,一直保持戒备的姑娘再也忍不住了,快速站起身来,大声骂道:“流氓!” 姑娘一站起来,崔喜的头落了空,立刻清醒过来。 “你是骂我吗?”崔喜看姑娘怒容满面地看着自己,皱起眉头问道。 “不骂你骂谁?”姑娘气愤地说道。 “我说丫头,看你文质彬彬很有素质的样子,怎么能乱骂人呢?”崔喜也有些生气。 “乱骂?你自己干啥了,你自己不知道吗?”姑娘反问道。 “我干啥了?”崔喜的确不知道自己做啥了。 “干啥了?你这个流氓一直把头往人家姑娘肩上靠,我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这车上这么多人,你就耍流氓,看来你是个老手啊!”后座一个小胡子青年出声替姑娘打抱不平。 崔喜这才知道姑娘为什么骂自己,赶紧道歉说道:“哎呦,真是对不起,我睡着了,不是故意的!” “姑娘,咱俩换个座位,免得让坏人占便宜!”小胡子青年在后桌说道。 姑娘感激地说道:“那谢谢你了!” 崔喜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解释,躲开空间让姑娘出了座位。 姑娘在后桌坐好后,小胡子青年故意撞了崔喜一下,坐到崔喜里面。 “你是哪里的三毛野兽,我怎么不认识你?”小胡子青年坐下后,斜睨着崔喜,话语中充满挑衅。 崔喜懒得理他,把头靠在椅子背上闭目养神。 “哎呀,你他妈的挺牛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问你话你敢不答?”小胡子青年有意在姑娘面前显示自己。 “你嘴巴干净点!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崔喜动了气。 “我是牤牛屯的姜友庆,人家都管我叫大庆,明德屯的贾家哥三是我表哥,明德公社一把手郑权媳妇贾红梅是我大表姐!别说骂你,你要是再敢得瑟,我削你满地找牙!”小胡子青年大庆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明德屯的贾家哥三能打能闹,一般人都知道,而郑权是一把手,更是全公社都知道,姜友庆把这些人同时抬出来,一来是向崔喜示威,二来也有向姑娘显示自己身份不凡的意思。 崔喜看出小胡子姜友庆是个狐假虎威的货,实在没心思和这样的人纠缠,于是鼻子中哼了一声,没有再搭理他,再次闭目养神。 崔喜轻蔑的态度让姜友庆心里很是不爽,于是用拳头一怼崔喜,骂道:“你个臭流氓还挺能装蒜,是不是你爹和你妈种你的时候,倒着把你种的?” 姜友庆说完,周围的乘客发出哄笑之声,姜友庆更是站起身来肆无忌惮地大笑,一边笑一边偷眼看后座的姑娘。 这些乘客中有人认识崔喜,他们知道崔喜的身份,所以都没有跟着起哄,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姜友庆。 “姑娘,你放心,有我在,啥流氓我都能让他变成狗屎!”姜友庆得意地对姑娘说道。 姑娘虽然不喜姜友庆的粗俗不堪,但毕竟人家是替自己出头,于是礼貌地冲姜友庆微微点了点头。 崔喜顾忌自己的身份,强忍住怒火,威严地说道:“你再出口侮辱我的家人,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不客气?还他妈的整文词,啥叫侮辱?我就侮辱了!我不仅侮辱你爹妈,我还要揍你呢!”姜友庆以为崔喜怕了他,得寸进尺地一边骂着,一边挥拳就向崔喜的面门打去。 崔喜是何等的伸手,姜友庆的拳头还没到他的面门,他已经迅捷地一把抓住姜友庆的手腕子,然后反向一扭,姜友庆立刻发出痛苦的叫声,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 崔喜站起身来,将姜友庆的胳膊拧到他的后面,然后用另只手抓住姜友庆的后脖领子,直接将他生生拎离地面,一使劲将姜友庆扔到过道上。 姜友庆的脸和地面直接来个亲密接触,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车上的乘客立刻发出阵阵惊呼声。 时值寒冬季节,姜友庆穿得厚实,并没有受伤,但在姑娘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立刻让他恼羞成怒,嘴里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爬起来就要冲向崔喜。 旁边一个中年人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告诉了崔喜的身份。 人的名树的影,崔喜力杀三头狼和破获杀妻案的事迹在明德公社广为流传,甚至被一些人添油加醋,把崔喜涂上一层神秘色彩。 姜友庆一听收拾他的人是崔喜,立刻犹如双打的茄子不再张牙舞爪,和中年人换了位置,把头埋在膝盖间,没了动静。 姑娘看到刚才的一幕,心里震撼,她除了厌恶崔喜外,心里也开始有了深深的忌惮。 经过这么一折腾,姜友庆彻底老实下来,崔喜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但却睡意全无,坐在座位上想心思。 明德到西登的大客车只有一来一回两次,等大客车到明德的时候,因为冬季天短,已经临近黑天了。 崔喜等所有人下了车,这才带着给小松和杜王母两个长辈买的东西下了车。 崔喜想把东西送到小兰家,顺便蹭顿饭,于是拎着东西快步向小砬子屯走去。 走到明德通往小砬子屯道路的拐弯处,崔喜忽然发现同车的姑娘正背着帆布包,远远地走在他的前面,看来姑娘也是去往小砬子屯。 崔喜没有多想,继续向前走,因为他走得比较快,所以快到东大河的时候,几乎就要和姑娘并肩而行了。 姑娘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看到崔喜正在他的身后,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心脏砰砰乱跳,立刻加快了步伐,想要摆脱崔喜。 崔喜是军人出身,姑娘快步的速度和崔喜行走的速度差不多,所以过了结冰的东大河,俩人还是没有拉开距离。 姑娘以为崔喜是故意跟踪她,加上天开始逐渐变黑,她开始有些害怕。她知道若是崔喜要图谋不轨,以他的伸手,她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崔喜大声呵斥道: “你跟着我究竟要干什么?”</p> 第二百一十九章 相见恨晚 崔喜愣了一下,说道:“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怎么就成了我跟着你?” “你胡说,明显是你故意跟踪我!”姑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你这姑娘怎么有些胡搅蛮缠呢?”崔喜觉得这姑娘有些不可理喻。 “不许再跟着我!”姑娘色厉内荏地说道。 姑娘见识过崔喜的身手,知道他的厉害,所以也没敢说过分的话,生怕惹怒了崔喜。 姑娘说完转过身去,开始跑起来。 崔喜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姑娘一边跑,一边偷偷往后面看,当她发现崔喜仍然跟在后面,不由得芳心剧烈跳动,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小砬子屯。 此刻的小兰和虎老七正在家中闲聊,虎老七逗着小松玩,小兰正在纳鞋底。 忽然院子中传来惊慌的叫声:“小兰!小兰!” 小兰听到声音,喜上眉梢,赶紧下炕,趿拉着鞋就跑了出去。 “姐!你啥时候回来的?你们怎么才放假啊?”小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虎老七看小兰慌里慌张往外跑,赶紧也跟了出。当他看清被小兰拉住双手的人时,不由得呆住了,因为她正是康静! “有坏人跟踪我!”康静气喘吁吁地说道。 “啊?是谁啊?”小兰一惊。 “我也不认识!”康静的心脏仍然砰砰乱跳。 “那赶紧进屋!老七,你去看看到底是谁跟踪老丫姐!”小兰一边说,一边拉着康静的手往屋里走。 康静这才注意到虎老七,看着这个和自己曾经有过瓜葛的男人,康静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波澜不惊,冲虎老七点点头,和小兰进了屋。 虎老七的腿伤在小兰的精心护理下,已经基本痊愈了,他顺手操起一把铁锹就往大门外走。 虎老七刚出大门,却看见崔喜拎着东西走了过来。 “崔所长?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从西登回来的?”虎老七四下观看,除了崔喜他没有发现别人。 “怎么又叫崔所长?工作之外叫我喜子就行!我来看看小松!对了,刚才进你家院门的姑娘是你家什么亲戚啊?”崔喜问道。 “她叫康静,是小兰结拜的姐妹!刚才康静说有坏人跟踪她,不会就是你吧?”虎老七笑着问道。 “如果是她说的,估计就是我了!”崔喜苦笑着说道。 虎老七知道康静肯定是有了误会,不由得哈哈大笑。 康静和小兰正坐在炕上拉着手说话,房门一开,虎老七走了进来,一直跟踪她的“坏人”也随后也跟了进来。 “你胆子可真大啊,居然跟到家里了!你究竟要干什么?”康静脸色大变,指着崔喜叫道。 小兰看了看康静,又看了看崔喜,立刻笑得花枝乱颤。 “喜子哥,你就是跟踪老丫姐的坏人吧?”小兰一边笑一边问崔喜。 崔喜笑着点了点头。 “老丫姐,你说他是坏人?他就是我信里和你说的喜子哥,现在是咱这儿派出所的所长!他要是坏人,我估计天下就没啥好人了!”小兰笑着对康静说道。 “喜子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老丫姐,现在读师范呢,今天刚放假回来!”小兰又把康静跟崔喜介绍。 “你好,我是崔喜,一个大咧咧的糙人,如果之前让你误会,我给你赔不是!”崔喜心胸豁达,主动伸出手来。 小兰跟康静的通信中,多次提到崔喜,康静早就耳熟能详。如今听到小兰的介绍,知道自己肯定是误会了崔喜,立刻红晕飞上脸庞,她不好意识地轻轻和崔喜握了一下手,歉意地说道:“崔所长,实在不好意思,把你一个大所长当流氓了!” 两个人误会解除,一片乌云散去。 康静放假归来,崔喜也多日未见,小兰满心欢喜,立刻开始张罗晚饭。 “你们是不是都吃完了?要不我还是回家吃吧?”康静初见虎老七,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放不开。 “那怎么行?我跟你说老丫姐,我特意给你留了些好吃的,就等你回来犒劳你呢!”小兰快活得像个小燕子。 “哦,原来没有我啥事啊?小松,大舅给你买了好吃的了!来,让我抱抱你,稀罕完你,我回宿舍喝西北风去!”崔喜假意挑理。 “喜子哥,那你实在要走,我就不强留你了!”小兰心情愉悦,也开起了玩笑。 “你看我大外甥使劲留我,看在小松的面子上,我就凑合凑合陪你们吃顿饭吧!”崔喜一边抱着小松,一边自己给自己找台阶。 小兰手脚麻利地开始生火炒菜做饭,康静则帮忙烧火,崔喜抱着小松和康静解释着车上的误会。 崔喜阳光幽默,康静睿智博学,两个人解除误会后聊得非常投机,竟然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虎老七和康静处对象的时候,康静还很腼腆青涩,如今的康静就像熟透的苹果,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虎老七时不时偷偷看着康静,内心开始有些不平静起来。当虎老七看到康静和崔喜谈笑风生的场景,不知为何心中居然还泛起酸意来。 因为车大军行动不便,所以炒好的菜都端去了东院。 “哎呦,小喜子,你来啦?你这小子,你说你有多长时间没来看我了?”杜王母也别喜欢崔喜。 “老神仙,我这不是刚从西登回来,立马就来看你来了吗?我还给你和车叔一人买了一袋蛋糕,你尝尝!”崔喜自从看到杜王母在华山大展神威后,对杜王母也是打心眼里崇拜和佩服。 杜王母从崔喜手中接过蛋糕,立马拆开油纸,拿出一块蛋糕,吧嗒吧嗒吃起来。 杜王母风卷残云般吃完蛋糕,又撕开另一袋子,拿出一块蛋糕吃起来。 “老杜头,你是不有些过分了?这袋蛋糕是你的吗?”车大军看杜王母把两袋蛋糕都要据为己有,立刻变了脸色。 杜王母吃蛋糕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你一个瘫子,吃蛋糕就是浪费!” “你……你……你怎么总欺负我?”车大军气得满脸通红。 “我就欺负你了,又能耐起来打我啊?”杜王母一副挑衅的样子。 杜王母的表现让崔喜和康静都大吃一惊,而小兰和虎老七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老神仙,你要是爱吃,我下次去西登再给你买,你把这袋蛋糕给车叔吧?”崔喜看车大军一副受气的样子,觉得于心不忍。 &quot;给他吃个屁!吃完还得拉,让人收拾还臭死人!&quot;杜王母嫌弃地说道。</p> 第二百二十章 刺激疗法 杜王母的话很伤人,可是康静看小兰和虎老七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心中有些纳闷,因为她知道小兰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有病的父亲受到这样的侮辱。 “好了,车叔,老神仙岁数大了,你让着他点,回头我补给你!”崔喜赶紧缓和气氛。 车大军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没有再和杜王母理论。 因为有了这段插曲,所以吃饭的时候,气氛很沉闷,倒是杜王母好像没事人一样,对崔喜和康静问东问西。 车大军暗气暗憋,气鼓鼓地一句话不说。 小兰看车大军委屈的样子,心中心疼,于是夹起一块猪肉放到车大军碗里,说道:“爹,吃点肉!” 杜王母狠狠瞪了小兰一样,伸出筷子将车大军碗里的猪肉夹起来,嫌弃地扔到地上,鄙夷地说道:“他不是刚吃过吗?还吃什么肉?这就是个造粪的机器,饿不死得了!” 车大军再也忍不住了,气愤地骂道:“你个老东西,不让我吃就算了,你还把肉扔在地上,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康静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赌气地又夹起一块肉放到车大军碗里,说道:“叔,你管够吃!你吃你闺女和女婿的,又没吃别人的,你吃什么,吃多少都天经地义!” 康静话故意给杜王母听,可杜王母置若罔闻,依旧将车大军碗里的肉夹出来扔到地上。 崔喜看车大军临近爆发的边缘,赶紧对给小兰使眼色,意思让她说说杜王母。 可小兰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埋头吃饭。 “七哥?”崔喜又示意虎老七。 “我觉得老杜说得对,瘫痪在炕上了就少吃点吧,小兰够累的了,大伙还是少给她添麻烦吧!”虎老七居然和杜王母一个鼻孔出气。 “虎老七,你说这话还是人话吗?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康静彻底爆发了。 “还有你小兰,这是你爹,你就任由别人这么欺负你爹吗?”康静俏脸生寒。 “我也觉得我师父说得对!”小兰小声说道。 “你……你……你……”康静气得说不出话来。 车大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他本不是性格暴烈的人,可杜王母和小兰两口子都在外人面前表达出嫌弃和针对自己,他的火气顿时开始熊熊燃烧。 “车满凰,这个家有我没他,由他没我,你自己看着办!”车大军直呼小兰大名,可见心中的愤怒有多强烈。 小兰眼中的不忍流露出来,刚想出言安慰车大军,可虎老七却抢先开口道:“这个房子你已经赔给了苗大,是老杜自己从苗大手里拿回来的,所以这个家是老杜做主!” “好你个虎老七,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这才来多久,你们就开始嫌弃我,你也不怕遭报应!”车大军气得手直哆嗦。 “你自己不是有家吗?总在这赖着,我们能过好日子吗?你要是不爱呆,你可以走啊!”虎老七冷冷地说道。 虎老七话音刚落,杜王母居然鼓起掌来! “你们联合虐待我,我都忍了好几天了,我今天就是死也不呆在你们家!”车大军一边说,一边有所期待地看着小兰。 小兰把头低下,一言不发。 车大军对小兰失望透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善良的小兰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悲伤和怒火到了极点挣扎着向炕边挪去。 “叔,你别生气,我回头说说小兰!你说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能上哪去?”康静伸手去拦,却被小兰拉住。 看到小兰的态度,车大军彻底心凉了,他高声叫道:“我就是死到外面,我也不登你家门,我就是跟苗大一个炕睡,我都不跟这老混蛋睡!” 车大军挪到炕边,直接往地上跳。 崔喜刚要去搀扶,却看到杜王母对他使劲摇头,聪明的他立刻缩回了手。 车大军站到地上,身子一晃,差点栽倒,他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去。 头几步车大军还很吃力和踉跄,可走到门口后,车大军居然已经能抬起脚跨过门槛!可他根本忘记了自己刚才还瘫痪在床,一股怒火让他越走越快,走出外屋,直接向大门走去。 “行了,快把他追回来吧,别走快了再找不回来!”杜王母微笑着对小兰和虎老七说道。 小兰看车大军恢复正常,喜极而泣,和虎老七风一样去追车大军。 康静和崔喜都是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刚才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老神仙,你真高!”崔喜对杜王母翘起大拇指。 “不过,你用刺激的方法给车叔治病,怎么不事先跟我们通个气啊?”崔喜说道。 “我那傻徒弟都差点露馅,告诉你们万一露了馅,那就前功尽弃了,以后这个方法也彻底行不通了!你们不知道,表现得越真实,苗小子才能信以为真!”杜王母笑着说道。 “老神仙,我目光短浅,您别和一样啊!”康静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苗小子的病已经好了,不能走主要是心病!你们刚才不这样,我还瞧不起你们呢!”杜王母丝毫也没有生康静的气。 杜王母话音刚落,车大军一脸喜悦地跑了进来,一进屋“噗通”跪在地上,对杜王母说道:“我也管您叫老神仙吧!啥也不说了,您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 说罢,车大军就要给杜王母磕头,随后进屋的虎老七和小兰也跟着跪在地上。 “你们不想让我早死就赶紧都给我起来!我还没死呢,磕什么头?”杜王母赶紧出言制止。 “尤其是你,苗小子!我是你闺女的师父,你是我徒弟的爹,咱两是一辈,你乱磕头不是折我的寿吗?”杜王母伸手往起拉车大军。 车大军起了身,对虎老七和小兰说道:“我刚才言语重,你们别记恨爹!” “看您说的,我们怎么能记恨您呢?再说要是我们真那样对你,你就打死我们都不为过!”虎老七看老丈人病好了,非常高兴。 “爹!你不会埋怨我吧?”小兰扶着车大军的腰说道。 车大军摸了摸小兰的头发,哽咽地说道:“老闺女,是爹不好,爹怎么能怪你呢?”</p>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我他妈的不同意 其实车大军在杜王母指点,小兰的治疗下,头段时间按理就应该可以正常走路了,可是车大军却始终不能下地行走。杜王母看出这是车大军心理上的问题,于是想出今天这个办法,结果果然一下就奏效了。 车大军的病彻底好了,大家都特别高兴,大家重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和美温馨的晚饭。 吃完饭崔喜告辞走了,康静也准备回家去住。 “姐,你就在我们家住吧,就别回家住了!”小兰舍不得康静走。 “那怎么行!”康静看了一眼虎老七说道。 康静其实不愿意住在家里,因为她的两个嫂子实在烦人,可虎老七已经回来了,而且她还和虎老七有那么一段过去,住在小兰家还是有些别扭。 小兰心地纯真善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可虎老七却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还是我去东院住吧!”虎老七说道。 “算了吧,我还是回家去住吧,毕竟我一走就是半年,我在家还能帮家里干点活,让我爹我妈轻松点!”康静还是觉得住在小兰家别扭。 小兰哪里舍得让康静走,她有好多话想和康静说,所以一直拉着康静不让走。 虎老七见小兰执意要留下康静,于是默不作声地抱被子跑去东院陪两个老人睡觉去了。 最后在小兰死缠烂打下,康静同意和小兰一起住几天。 小兰陪康静回老康家报了平安,姐妹俩个一路叽叽喳喳地回了小兰家。 这一夜,两个情同手足的姐妹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话题,一直到后半夜才一起睡去。 第二天,车大军因为惦记老伴,提出来第二天要回七台河。 小兰父亲看车大军的病刚好,所以根本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就劝车大军再住几天再走,可车大军归心似箭,说什么也不同意。 “要不我送爹回去吧?”虎老七征求小兰的意见。 “不用你送,我自己能行!不信你们看!”车大军一边说,一边跑了几下,又蹦了几下。 “要么让老七送你回去,要么你就再住几天再回去!”小兰不放心。 车大军看没办法说服小兰,只好同意让虎老七送自己回去。 “我也跟着去七台河溜达溜达!”杜王母忽然说道。 “师父,你现在身子骨虚,这天还这么冷,你就别跟着折腾了!”小兰不同意。 “我身体好着呢!不信你看!”杜王母学车大军又跑又跳。 小兰笑着说道:“你就是能跳到房子上,我也不让你去!” 杜王母在华山和杜马骝生死相搏,耗费了精血,如今和正常的老人已经相差无几,所以小兰不想让杜王母舟车劳顿。 “你爹跳起来你就让他回去,我跳得比他还高,你却不让我去,你这不是偏心吗?”杜王母不高兴地说道。 小兰看杜王母一副小孩子的样子,赶紧拉住杜王母的手说道:“等来年天暖和了,我姐放暑假了,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我就想这回去!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让你爹走!”杜王母拉住车大军的衣襟说道。 “人家都说小小孩,老小孩,我看老杜你就是个老小孩!”虎老七笑道。 小兰嗔怪地瞪了虎老七一眼说道:“你怎么和我师父说话呢?没老没少!” “啥没老没少?你问问你师父,是不是他让我叫他老杜?”虎老七说道。 “我啥时候让你叫我老杜了?你就是没老没少,没羞没臊!你要是明天不带我去七台河,我跟你这没老没少的家伙没完!”杜王母赖上虎老七。 “你就让你师父跟着去吧,有我和老七,肯定出不了差错!再说老神仙治好了我的病,到了七台河,我得好好孝顺孝顺他!”车大军替杜王母求情。 “就是就是,你就让老杜去吧!”虎老七也声援车大军。 小兰拗不过大家,最后只好同意了。 “临走之前,我想见见苗大!”车大军忽然说道。 自从杜王母归来后,苗大因为忌惮他,所以一直没有来气车大军,而车大军经过这次劫难后,心理发生了很大变化,竟然有了和苗大化干戈为玉帛的打算。 “爹,你就别去找他了!”小兰以为车大军是咽不下苗大羞辱他的这口气。 “我不是找他打架!我想着我走了还给你们留下个仇人,还不如和苗大和好,化干戈为玉帛,免得以后他算计你们!”车大军解释道。 “爹,我和你去!要是他敢得瑟,我收拾他!”虎老七主动请缨。 “不用!我又不是去打仗,你跟着倒坏事!‘车大军摆了摆手说道。 车大军说完,径直出门走了。 虎老七不放心,赶紧跟了出去,结果被车大军撵了回去。 车大军来到苗大家,推门而入。 ”你……你……你怎么站起来了?“正在屋中抽烟袋的苗大看见车大军大吃一惊。 ”老天可怜我,没让我瘫痪!“车大军说道。 苗大冷哼一声说道:”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你跑我们家是故意来得瑟来的,是吗?“ ”得瑟啥?我有啥可得瑟的!我这鬼门关里走一遭,想明白了很多事,你说咱两从根上说,根本就没有啥仇恨,我寻思着临走前,咱们还是把过去的恩怨都一笔勾销吧,你看怎么样?“车大军态度诚恳地说。 苗大独眼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车大军,嘴里发出“啧啧”之声,说道:“你少跟我整鬼画符!你想和我和好,谁信呢?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跟我扯没用的鬼话!” 车大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真心和你和好的!你说咱两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啥恩怨不能放下?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你说是不是?” 苗大脸色阴晴不定,独眼盯着车大军的眼睛不放。 “看来你还真是想跟我和好!”苗大从车大军的眼睛看出了诚意。 车大军点了点说道:“你相信了?” 苗大也点了点头说道:“信!” “那就好!那咱两握个手,以前的旧账一笔勾销!”车大军伸出手来。 “呸!”苗大忽然一口唾沫吐到车大军手上。 “你想和好,我他妈的不同意!”苗大恶狠狠地叫道。</p> 第二百二十二章 康静的心思 尽管车大军是抱着和解冰释前嫌来的,但苗大吐唾沫的羞辱还是让车大军脸色一变,他强忍着没有发火,说道:“苗大,我是诚心诚意来和好的,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诚心诚意?少跟我扯犊子,我会相信你?你发誓不回小砬子,你不是照样不回来了吗?”苗大冷冷地说道。 “我要不是有病我能回来吗?苗大,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都这个年龄了,何必对过去的事还耿耿于怀呢?”车大军说道。 苗大“呸”一口,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你怕你滚出小砬子后,我会收拾你那个矬子姑娘,是不是?你放心,你走后,我会好好照顾你闺女的!” 苗大特意把“照顾”语气上说得很重。 苗大侮辱自己,车大军还能忍住,可苗大侮辱小兰,这可让车大军无法保持冷静,他脸色铁青,指着苗大骂道:“我拿你当人,谁知道你就弄畜生的事!你有能耐再骂一句!” “你吓唬谁呢?矬巴子!矬巴子!矬巴子!矬巴子是个破鞋养汉精!破鞋养汉精!”苗大破口大骂。 “我让你骂!”车大军一边说,一边冲向苗大,挥拳就打。 苗大也不示弱,挥拳还击。 两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拳打脚踢,互不相让,最后摔到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 两个人打斗之声惊动了在西屋的苗大老婆和小涛两口子,他们赶紧跑到东屋,等小涛看到和苗大滚在一起的是车大军时,顿时来了气,骂道:“车大军,你也太不是玩意了,还撵家里欺负人来了!你这是欺负我们老苗家没人吗?” 小涛一边骂,一边伸手去薅车大军的脖领子。 有了小涛的参战,车大军立刻陷入下风,接连挨了苗大几拳。 正当车大军腹背受敌,接连挨打的时候,虎老七闯了进来,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苗大和小涛摔倒在地,并且一脚踢向小涛骂道:“你个牲口,两个老的打就打了,你也跟着伸手,你还要点脸不?” 小涛被踢得嗷嗷直叫,虎老七转向又要踢苗大,却被车大军拉住。 “算了,老七!我们走吧!”车大军怕虎老七下手没轻重,再打坏了人就麻烦了。 虎老七不肯罢休,挣脱车大军,狠狠踢了苗大一脚。 “虎老七,我*你妈的,有能耐你打死我!”苗大吃痛骂道。 “我让你嘴骚!”虎老七又踢了一脚。 车大军赶紧死死拉住虎老七,央求道:“我求求你了,老七,别打了,就算给爹一个面子!” 虎老七看车大军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于是没有再动手,在车大军的拉拽下出了苗大家。 车大军和虎老七一到家,小兰看车大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心疼得不行,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埋怨道:“你说你都要走了,上苗大家干啥?你看看,这伤受得多冤枉!” “我不是寻思把我和苗大的扣解开,这样省得以后你们过日子,他给你们使坏!谁知道他一点都没改啊,还是混不讲理!”车大军沮丧地说道。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像苗大这样的人,你是根本不可能感化的,有些人注定是无法改变的!”杜王母在旁边说道。 “那可不!我同意老神仙的说法!”康静说道。 车大军处理完脸上的瘀伤,在虎老七陪同下去了大队部,给呱啦板子去了电话。 “你在哪给我打电话?”呱啦板子奇怪地问道。 “我在大队呢!”车大军难掩兴奋。 “你怎么去的啊?是不是让老七背去的?你老实点吧,小兰她们够难的了,你就别给他们添乱了!你踏踏实实养病,我过年的时候就去看你,听话啊!”呱啦板子电话里说道。 “你过年不用来了!”车大军说道。 “为啥啊?你是不是生气了?你看我还得上班养家,确实没有时间去看你!”呱啦板子解释道。 “不是生气,是因为我的病好了,我明天就回家!”车大军激动地大声喊道。 电话里半天没有动静,然后渐渐传来呱啦板子哽咽之声。 “你这老婆子,我都好了,你哭啥啊?”车大军也眼眶湿润。 “我是高兴的!路上小心点,我等你回来,回来我好好犒劳犒劳你!”呱啦板子哭腔中难难掩高兴。 “我这次能好,全靠小兰的师父了!他和老七送我回去,你多买点好吃的,好好感谢感谢他!”车大军叮嘱呱啦板子。 “好好好,我一定多整点好吃的!”呱啦板子高兴地满口应允。 “那行了,你忙去吧,过两天见!”车大军挂了电话,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回到家,车大军又去了田红山家里,老哥俩唠到快黑天了,车大军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车大军三个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这三个人一个是小兰的爹,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她的丈夫,还有一个人是她的师父,都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所以小兰依依不舍,千叮咛万嘱咐,送出去很远还不舍得回去。 “快回去吧,一会儿小松该找你了!你放心,有我在,肯定把两个老人安全送到七台河!”虎老七跟小兰打保票。 在小兰的目送下,三个人渐渐不见了身影,小兰这才回了家。 小兰回去的时候,康静正在哄小松玩,康静看小兰进了屋,说道:“送走啦?” “送走了!”小兰无精打采地说道。 “瞅你那蔫巴样,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康静笑着说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眼皮跳得厉害!”小兰叹了口气说道。 “看你迷信的,三个大男人能有啥事?”康静说道。 小兰没有吭声,坐在炕沿想心事。 “我听说咱们屯今年还打秧歌,我想参加!”康静说道。 “你要扭秧歌?”小兰一愣。 “咋地?我咋不能扭秧歌?”康静笑着说道。 “不是你不能,关键你都读师范了,将来毕业了就是老师,你去扭秧歌总觉得别扭!”小兰说道。 ”那有啥?老师怎么了?扭秧歌多有意思啊!你说是不是,小松?“康静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松的头。 其实康静并不是多喜欢扭秧歌,只是她觉得虎老七回来后,她还住在小兰家有些别扭,而且她也不愿意住在家里看两个嫂子的脸子,所以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p> 第二百二十三章 患得患失 小兰哪里知道康静的心思,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康静要是参加了秧歌队,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她有些不舍得。 其实康静还有个心思,只是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那就是她这两天总是能想起崔喜,甚至梦里还梦见过崔喜! 自从和崔喜误会解除后,她对崔喜的阳光豁达,幽默风趣所吸引,崔喜能感染人也会让人产生安全感,这一切都是康静在别的异性中无法感触到的。康静和虎老七谈过恋爱,现在想起来更多的是被虎老七高大英俊的外表所吸引,而崔喜给她的则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康静在师范是有名的才女,文笔非常好,她骨子里是浪漫的,也相信一见钟情。 可是她骨子里又是自卑的,尤其在崔喜跟前。 崔喜是所长,是英雄,绝对优秀,可康静却打过胎,结过婚,还死了丈夫!她暗自衡量,自己和崔喜的条件实在是不般配,所以她梦中醒来的时候,她黯然神伤,那是无法追求美好的忧伤。 她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崔喜,可又暗自强行否决。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很难受,所以她想让秧歌的热闹遮掩她的心思,想让这恼人的情感萌芽自行枯萎,绝不能枝繁叶茂,开花结果。 文学能让人睿智,能让人看到和看懂更广阔的世界,可也让康静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变得患得患失。 尽管康静和小兰亲如手足,但这些心思她无法和小兰分享,这是她内心最隐秘和柔软的部分,只能自己夜里暗中窥探。 康静第二天就去了秧歌队,结果发现小成子也在秧歌队。 自从虎老七回来后,小成子很少和小兰一家人接触,害怕传出来什么闲话,更怕虎老七误会,所以康静回来了,他尽管很想去看看康静,却还是忍住没有登小兰家的门。 ”你怎么来了?“小成子踩着高跷走到康静面前,高兴地说道。 ”我想参加秧歌队啊!成子哥,你看我合格不合格?“康静笑靥如花。 时值寒冬,康静的脸蛋冻得通红,她灿然一笑,犹如春风拂面,花开枝头,也让小成子痴痴地看着她,呆住了。 ”你看啥呢?不认识了咋地?我到底合格不合格啊?“康静笑道。 ”合格!合格!你要是不合格,就没人合格了!“小成子从呆愣中醒过来,忙不迭地说道。 ”合格!合格!全屯就你合格!成子哥,你看我合格不?“屯子里爱开玩笑的江翠翠用尖细的声音学着小成子的口吻。 江翠翠二十出头,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爱开个玩笑。 江翠翠说完,踩着高跷,拧拧搭搭地走到小成子旁边,胳膊肘搭在小成子肩膀上,挤眉弄眼地看着小成子。 小成子脸一红,伸手推掉江翠翠的胳膊,笑骂道:”你个疯婆子,该干啥干啥去!“ 江翠翠咯咯一笑,一摇三摆地走到康静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老丫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然就从了成子哥吧?“ 没等康静开口,小成子从墙上攥了一个雪团,打向江翠翠。 ”我让你胡咧咧,一天天也没个正形!等我回头告诉李小国,让她收拾你!“李小国是江翠翠的丈夫。 ”他敢管我?他要是有那能耐,我还能来扭秧歌,他在家看孩子?“江翠翠一边躲雪团,一边笑着说道。 谁知江翠翠一躲,身体倾斜,高跷一滑,她一下子摔到雪地上。 ”哎呀妈呀,疼死我了!“江翠翠一边揉屁股,一边大呼小叫。 周围的人发出哄笑之声。 这欢乐的气氛感染了康静,她很快就融入到秧歌队里,和大家打成一片。 尽管今年是个灾年,粮食减产,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但这却影响不了人们对秧歌的喜爱,他们喜欢秧歌的热辣,喜欢这红红绿绿的装束,也喜欢这欢乐的气氛。 只要有空闲,秧歌队的人就会自发参加训练,一直要训练到年跟底下。 小砬子屯的高跷秧歌以舞队的形式表演,一共有四十多人,头跷杨喜贵唱得特别好,二跷李荣会拜马等很多绝活。 秧歌队里还有猪八戒,孙悟空等装扮,也有男人装扮的叼烟袋的老太太,很是热闹。 过了初一,秧歌队就要从小砬子出发,四处去演出,一直过了正月十五才会解散,这样一来,康静的寒假基本就过了一多半。 到了下午,小兰抱着小松也来看热闹。 ”你看我扭得咋样?“康静踩着高跷对小兰说道。 ”大秧歌得浪起来,眼神也得活分,你太板了!“小兰笑着给康静挑毛病。 ”嘿嘿!我这就不错了,你说是不是小松?“康静弯下腰从小兰怀里”抢过“小松。 ”哎呀,你自己都走不利索,再把孩子摔着!“小兰伸出手要孩子。 ”来,小松,大姨领你扭秧歌!“康静把小松抱在怀里,扭了起来。 ”哈哈哈!好好好!“忽然有人叫起好来。 康静寻声望去,赶紧停下扭动,脸飞红霞。 ”喜子哥,你怎么跑这来了?“小兰一看叫好的人是崔喜,惊讶地问道。 ”今天是星期天,我休息啊!昨天我有个战友来了,给我拿了些好吃的,我也不好意思吃独食啊!“崔喜笑着说道。 ”康静,你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有想到你还会扭秧歌!“崔喜对康静说道。 ”是啊,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扭秧歌!“康静的话只要她自己明白。 ”我没正式上班之前,我也扭过秧歌,我还当过头跷呢!“崔喜说道。 ”那你扭一个我看看!“小兰期望地看着崔喜说道。 崔喜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就算了,等有机会的!“ ”你是不是顾忌你的身份啊?“康静故意刚崔喜。 ”扭秧歌和身份有啥关系?再说我也没啥身份啊!“崔喜说的是真心话。 ”崔所长,你既然当过头跷,肯定很厉害,能不能让老哥我见识见识!“头跷杨喜贵听崔喜说自己当过头跷,一下子动了比试之心。 ”今天就算了,我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改天改天!“崔喜婉拒。 ”那就下个星期天,怎么样?“杨喜贵较上了真。 围观的人开始鼓起掌来。 崔喜看到大家期待的眼神,不由得来了兴致,说道:”既然大家要看,那我今天就献献丑!“</p> 第二百二十四章 征服 在大家的期盼中崔喜绑好了高跷。 “你先来吧!”崔喜对杨喜贵做了个”请“的动作。 杨喜贵也不忸怩,高跷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好听的响声,走到了场地中间,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唱,围观的秧歌队员肩膀搭肩膀站成了半个圈,驻足观看。 杨喜贵在锣鼓点中,边扭边唱: “唱秧歌抬头观,龙飞凤舞扭得欢。八仙过海把本领显,我来开口唱八仙。汉钟离手摇鹅翎扇,又避火来又避烟。吕洞宾身后背宝剑,十妖见着九妖寒。铁拐李葫芦扛在肩,葫芦以内炼仙丹。曹国舅黄笛吹得好,五音六律工调全。蓝采和手拿阴阳板,遮住东海半拉天。张阁老骑驴桥上走,怀抱鱼鼓乐颠颠。蓝采和手拿阴阳板,遮住东海半拉天。张阁老骑驴桥上走,怀抱鱼鼓乐颠颠。韩湘子花篮托手间,里边装着四大名山。何仙姑的笊篱握在手,江河湖海全捞干……” 杨喜贵卖了力气,他唱得抑扬顿挫,节奏准确,歌声嘹亮清越,秧歌调韵味十足,一曲唱罢,围观的人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你再来个备马吧!”杨喜贵招呼二跷李荣。 李荣也有心显示,抖擞精神,来了一段精彩的备马,同样引来大家的欢呼和热烈的掌声。 轮到崔喜,他示意大家向两侧让开,然后快跑几步,紧接着来了几个连续的侧手翻。 侧手翻不少人都会做,可是加上高跷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崔喜身体素质出众,而且又有武术功底,所以动作干净利落,令人赏心悦目。 侧手翻做完,崔喜并不停歇,又来了几个前空翻,几个后空翻。 崔喜做完侧手翻,李荣只是点了点头,因为他李荣也可以做到。崔喜脸不红心不跳做完后面的动作后,李荣也开始为之动容,因为他知道前后空翻的难度极大,几乎很少有人能完成,而像崔喜完成得又高又飘,而且潇洒飘逸,李荣根本就没见过。 崔喜的表演征服了大家,围观的人群掌声如雷,口哨声和呐喊声不绝于耳。 康静和小兰也看得目眩神迷,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崔喜居然还有这种本事,尤其是康静,更是看得聚精会神,目不转睛。 只有头跷杨喜贵没有什么表情。因为在杨喜贵看来,无论崔喜翻得多高多好,只能证明他身手不凡,秧歌里的节目更多的要求是和鼓乐相配,动作和表情夸张而传神,所以杨喜贵更想看到崔喜接下来是什么表现。 “我今天也来一个备马和挂鞭!”崔喜对大家一抱拳。 备马和挂鞭由秧歌小戏“张三赶庙会”演化而成的独舞。备马舞蹈由索马、拴马、取水、掸水、刮毛、备马鞍子、拉马、上马等动作组成。鞭挂舞蹈由跃马扬鞭、一马三鞭、金鸡独立、探海、磕跷、翻身等动作组成。 崔喜说罢,在锣鼓点中开始了表演。 崔喜的表演动作幅度到位,表情生动,和锣鼓点配合得相得益彰,人物塑造惟妙惟肖。尤其是挂鞭,结合自己的身手,动作飘逸,形态逼真,幅度到位,完美而无懈可击。 “好好好!长见识了!”崔喜表演完毕,大家意犹未尽,还沉浸其中,杨喜贵率先鼓起掌来。 被崔喜所征服的杨喜贵一鼓掌,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呐喊,气氛热烈。 崔喜连连点头示意。 “崔所长,能跟你提个请求吗?”在崔喜卸高跷的间隙,杨喜贵凑到崔喜跟前。 “你说吧,看我能不能做到!”崔喜抬起头看向杨喜贵。 “你能不能加入我们秧歌队?”杨喜贵期盼地问道。 “那可不行!我倒是想跟你们一起乐呵,可工作脱不开身啊!”崔喜笑了笑。 “怨我没说明白!不是让你平时和我们一起扭秧歌,就是正月初六全县秧歌汇演的时候,你参加就行!”杨喜贵赶紧解释。 “正月初六?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崔喜想了想说道。 “你要是能来,咱们秧歌队肯定能拿第一!”杨喜贵一脸期盼。 “来吧!来吧!”周围的人异口同声。 崔喜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小兰和康静,小兰和康静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我答应你!”崔喜点头应允。 大家听到崔喜答应,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崔喜和小兰还有康静离开秧歌训练场,回到了小兰家。 “看看我给你们带啥好吃的了?”崔喜拿出两个油纸包。 崔喜打开油纸包,露出一只喷香的烧鸡还有肥瘦相间的猪头肉。 “来,小松,尝尝大烧鸡!”崔喜在鸡腿上撕了几丝肉喂到小松嘴里。 “就你惯着他!看他吃馋了怎么办?”小兰笑道。 “我大外甥要是馋了,他大舅就想办法给他整!”崔喜很喜欢小松。 有了两个硬菜,小兰又炒了白菜片,蒸了一盘咸鱼,一顿丰盛的晚餐摆上了炕桌。 “这么好的菜,不喝点小酒可惜了!”崔喜笑盈盈地看着小兰和康静。 小兰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家还真没有酒,要不我去田叔家问问?” “我这儿有!”崔喜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瓶高粱白。 “兰丫头不喝酒,你陪我喝点呗?”崔喜看着康静。 “我就算了吧?”康静有些犹豫。 “难得有这么些好吃的,你喝点吧!”小兰劝康静。 看康静没有拒绝,崔喜赶紧给康静倒上酒,然后端起酒杯说道:“今天多喝点,过完年这种机会就少了!” “为啥啊?”小兰不解。 “过完年我可能就要调到县里工作了!”崔喜说道。 “恭喜你啊,喜子哥!”尽管小兰不舍得崔喜走,可崔喜调到县城是好事,小兰由衷为他高兴。 康静也出声祝贺,可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康静师范毕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基本上会回到明德中学当老师,而崔喜调到西登,两个人注定再也难有交点。 “为了庆祝你脱离农村进城,我敬你一杯!”康静举起酒杯,不等崔喜有所表示,一饮而尽。 高度白酒的辛辣让康静剧烈咳嗽起来,小兰一边帮她拍打后背,一边嗔怪地说道:”看看你,一下子喝这么多干啥?这样一口干容易伤身,也容易喝醉!“ ”我就想喝醉,给我倒上!“康静举起空杯对崔喜说道。</p>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要离婚 康静说完,拿起桌上的酒瓶,又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 崔喜不知道康静为何刚才还不想喝酒,现在却抢酒喝,于是他用探寻的眼神看小兰。 小兰知道康静能喝点酒,但是印象里也就喝过两三次,康静今天反常的表现,她也看不懂,于是对着崔喜摇了摇头。 “康静,酒可不能这么喝,太容易醉了!来来来,先吃点东西!”崔喜给康静夹了一块烧鸡肉。 康静在心里认为自己和崔喜已经一点可能都没有了,所以反而放开了,夹起鸡肉吃起来。 崔喜和康静两个人边吃边聊,天南海北,包罗万象,小兰根本插不上嘴。 小兰不喝酒,很快吃完了饭,搂着小松听崔喜俩人闲聊。 正在这时候,门一开,苗娜推门而入。 ”哎呦,这么热闹啊?老丫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苗娜一边搓手,一边说道。 ”回来几天了!快上炕暖和暖和,一起喝点酒!“康静热情招呼苗娜。 小兰赶紧下地,拿了一副碗筷,对苗娜说道:”小娜姐,有烧鸡和猪头肉,赶紧上桌吃饭!“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苗娜摆手说道。 小兰无意中发现苗娜眼睛有些红肿,好像哭过了一样,而且左脸也有些肿胀。 ”小娜姐,你找我有事吧?“小兰看出苗娜肯定有事。 ”也没啥事!“苗娜看了看崔喜。 小兰看出苗娜不想当着崔喜面说事,于是善解人意地说道:”小娜姐,我昨天弄了个鞋样,你帮我看看怎么做!“ 苗娜点了点头。 ”你们先吃,有事叫我!我和小娜姐去西屋看鞋样!“小兰说罢,抱着小松和苗娜去了西屋。 西屋因为不住人,所以没有烧炕,屋子有些冷,小兰赶紧扒了个火盆端进来。 苗娜看小兰没有关屋门,特意把屋门关上。 ”小娜姐,你有啥事就说吧!“小兰看着苗娜。 ”小兰,我要和赵英军离婚!“苗娜话一开口,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苗娜的话让小兰吓了一跳,赶紧掏出手绢替苗娜擦眼泪,柔声说道:”小娜姐,这是咋地了?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 ”他太欺负人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苗娜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 ”大军哥人多好啊,离啥婚啊?你离婚了咋办?你还回得了家吗?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离了婚的女人有多难!“小兰深有体会。 ”但凡能过下去,我也不想离婚,可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苗娜抽噎着。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都急死我了!“ ”他要把我们家的房子给他二弟赵英海!“ ”啊?把房子给赵英海,为啥啊?“ ”赵英海前段时间相了一门亲,女方提出来不和老人一起过,要房子单独过!这不明显是嫌弃他们家孩子多,负担重吗?这样的媳妇娶进家也消停不了,可赵英海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他竟然答应了!“ ”更可气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家啥条件,根本不可能给他盖得起新房,他还傻啦吧唧地答应了!“ ”结果倒好,他一回家就让他爹给他盖房子,他爹哪有这能耐,就没答应,结果他就在家闹上了,连摔再砸,寻死觅活,你说这哪像大男人干的事?“ ”我婆婆把我和赵英军叫过去,他哥劝了他几句,他骂得可难听了,还说他哥饱汉子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一来气就说了他几句,我们的房子是自己盖的,他想要房子,自己盖去啊!“ ”你说赵英海多混,当着他哥的面给了我一嘴巴,我一来气也把他的脸抓花了!最可气的是赵英军不帮着我就算了,还把我推了一个跟头!“ 小兰听到这里,赶紧又给泪流满面的苗娜擦了擦眼泪。 ”赵英军把我拽回了家,把老驴脸拉得老长,一句话也不说话,好像是我错了一样!小兰你说,有这样的老爷们吗?“ 小兰劝道:”他也是为赵英海的婚事着急,都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就好了!为这点事离婚可不值当啊!“ “要是就这些事,我还真没想离婚!” “还有啥事啊?”小兰问道。 “我们走后,赵英海喝卤水了!” ”啥?喝卤水了?人咋样啊?“小兰一听,大吃一惊。 “你说他当着他爹妈还有一帮弟弟的面喝卤水,能喝进去多少?他纯粹是个滚刀肉!” “不管咋地,人没事就好!”小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人是没事了,可他妈跑到我们家又哭又嚎的,好像赵英海喝卤水是我灌的一样,别提多气人了!” “他妈走了,你猜赵英军跟我说什么?”苗娜说到这里,眼中有怒火燃烧。 “说啥?”小兰问道。 “他说他是家中的老大,不能看爹妈为难,更不能看着自己的弟弟为了一个房子寻死,所以他要把我们家房子给赵英海!” “把你们房子给赵英海,你们去哪住去?”小兰问道。 “我们搬他们家住去!他们家就两间房,全家人住一间东屋,你说这咋住?” “赵英军说我们和他妈住南炕,他爹和剩下的兄弟住北炕!我们也结婚没多久,孩子还没有呢,咋住?我说话也不怕磕碜,你说两个人晚上咋办事?这跟守活寡有啥区别?” “我不同意,赵英军就跟我干起来了,你看,他又给了我一嘴巴,我这脸还肿呢!”苗娜指着自己左脸说道。 “不管咋说,大军哥打人是不对!不过,你肯定也动手了吧?”小兰知道苗娜肯定不会不还手。 “他没理还打我,我还不还手,我不是傻吗?” “赵英军说了,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他都搬回去住,然后让赵英海搬过来住,你说他说的是人话吗?这婚我离定了!” “你离婚了去哪住啊?”小兰也觉得这件事很头疼。 “去哪住?我就在现在的房子住!这房子是老丫姐拿钱盖起来的,跟他们老赵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苗娜说得很有底气。 “这事成子哥知道吗?” “不知道,我怕他和赵英军打起来!” 小兰叹了口气,说道:“我说几句话,说完了你可别生我气!” 苗娜点了点头。</p> 第二百二十六章 借酒浇愁 “我倒是觉得大军哥并没有什么大错。当然打人肯定不对!假如是我姐结婚要用我的房子,我估计我会把房子让给她!你再想想,如果成子哥结婚就差房子,求到你面前,你会怎么办?”小兰说出自己的想法。 苗娜皱起眉头,自信琢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摇头道:“我哥即使结婚差房子,他会自己想办法,绝对不会和我开口!再说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们家不也没给房子吗?凭什么赵英海结婚就得家里出房子,出不起还得我们让出房子?” 小兰想了想,还真没办法反驳。 “平时因为他们家兄弟多,家里困难,他总贴补家里,我从来都没说过什么。有时候家里做点好的,还是我主动给送过去一些,我觉得能做的我都尽量做了!可这次不一样,他们要我们自己建的窝,这事我高低不能答应!”苗娜态度坚决。 小兰不知道如何相劝,只是觉得苗娜和赵英军平时很恩爱,赵英军也知道疼媳妇儿,如果就这样离婚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当时农村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比例很大,打骂媳妇的人大有人在,可离婚的女人却少之又少,不是她们不想离婚,而是没办法离婚。 嫁出去的姑娘一旦离了婚,只能离开婆家回娘家,这就是个极大的问题。农村的老人一般都和儿子一起过,离了婚回了娘家,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必定会让嫂子或者弟妹有意见,就会有矛盾,这样会让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很难做,就会搅乱娘家原来的生活。 而且农村人对离过婚的女人都多多少少有偏见,背地里嚼舌根的人说不定会传出多么难听的话,自己的家人都会受到连累抬不起头来。 离过婚的女人再嫁也只能委曲求全,很难找到合自己心思的对象,日子一样不好过。 一般结婚有了孩子后,女人更多会考虑孩子,自己的心酸和无奈只能寄托于孩子长大成人后得以改善。 “不管咋样,我都反对你离婚,毕竟你们俩是自由恋爱,你们俩有今天,多不容易啊!我看还是和大军哥好好商量一下,啥事都能有解决办法,干嘛非得离婚解决?”小兰劝道。 “不离婚还能有啥办法?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房子我是死活都不能让,除非我死了!”苗娜很长时间都是和父母一个炕上睡,根本没有自己的空间,好容易有了自己的窝,她说什么也舍不得让出去。 “今天我不回家睡了,我就在你家睡了!”苗娜说完,也不客气,直接上了炕。 “那行,你在我这冷静冷静也行!你看着点小松,我去烧烧炕!”小兰说完,跑到外面抱了些柴禾,开始烧炕。 小兰一边烧炕,一边琢磨怎么劝苗娜放弃离婚的念头,可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来什么办法,于是就想让康静帮着想个办法。 小兰走进东屋,发现康静和崔喜都有了些醉意,但还聊得热火朝天,就把想和康静说的话咽回去了。 “兰丫头,再给我弄点酒呗!”崔喜拎起马上就要见底的酒瓶给小兰看。 “你们别喝了吧?我看你们都喝了不少,可别喝醉了!”小兰担心地说道。 “我跟康静可学了不少东西,她可是个大才女!我今年高兴,你就让我喝个痛快!” “啥大才女,你见识可比我多多了!”灯下的康静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有些迷离。 “姐,你还能喝吗?要不下回再喝吧?” “他都要调走了,哪还有下次?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今天也高兴,我还能喝!” 小兰肯拗不过两个人,只好答应一声,出了门。 小兰去了田红山家,借了一斤散白酒,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苗娜家。 小兰觉得,苗娜和赵英军吵架,她把苗娜留到自己家里,应该和赵英军说一下,趁机也看看赵英军气气消了没有。 苗娜一进屋,听到屋里鼾声如雷,而且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还掺杂着呕吐的难闻气味,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进了里屋。 只见赵英军啥也没盖,脸朝下躺在炕上,地上一堆呕吐物,炕桌上的碗筷也没有收拾。 小兰知道赵英军肯定是心里烦躁,借酒浇愁,不由得叹了口气,默默地收拾了碗筷和地上的呕吐物。 “大军哥!大军哥!”小兰大声喊赵英军。 叫了半天,赵英军才哼哼唧唧地翻过身来,揉了揉眼睛,醉意朦胧地看着小兰说道:“你是谁啊?” 借着灯光,小兰发现赵英军的脸上有好几道鲜红的手指印,看来苗娜动了真气,下手可真不轻。 “哎呀,这是喝多少啊?我是小兰!” “小……兰……啊?小兰……好……好!比苗……苗……苗娜……强多了!”赵英军说话含混不清。 赵英军说完,闭上眼睛,转瞬间又打起了呼噜。 小兰没办法,只好上炕找被子给赵英军盖上,然后抬起他的脑袋,给他垫枕头。 赵英军忽然一把抓住小兰的手,喊道:“小娜,别走!别走!” 小兰被赵英军吓了一跳,她仔细一看,发现赵英军眼睛根本没有睁开,知道他肯定是在做梦,于是慢慢抽出手,下了炕。 小兰知道以赵英军目前的状况,根本没办法和他沟通,只好关好房门和大门回了家。 崔喜看小兰拿回了酒,非常高兴,给康静和自己倒上酒,又边喝边聊起来。 “喜子哥,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就在我们家住吧!”小兰怕崔喜喝多了路上出事。 “好,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崔喜没有拒绝。 小兰看二人不是短时间能喝完的节奏,于是对康静说道:“姐,你喝完酒就去西屋睡吧,我把被子给你捂好!” 康静答应了一声,继续和崔喜聊起来。 小兰回到西屋,发现苗娜和小松都睡着了,于是也上炕关灯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康静回了屋上了炕,很快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兰睡醒了,她下意识地往康静睡觉的地方一摸,不由得大吃一惊!</p> 第二百二十七章 疑点重重 小兰发现被窝里空无一人,康静居然没在炕上。 小兰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毕竟昨天康静喝了不少酒,这要是喝多了睡在外面,天气如此寒冷,不出事才怪。 小兰想到这里,赶紧麻利地穿上衣服,推开了房门,一股冰寒迎面而来,小兰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此时外面正白雪飘飘,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飘落下来,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银装素裹。 小兰顶着雪四下寻找,却根本没有康静的身影。 小兰心里着急,想把崔喜叫起来一起寻找,当她推开东屋的房门,不由得大吃一惊,愣在当场。 只见康静和崔喜居然躺在一床被子下,正睡得香甜。 一个是未成家的小伙子,一个是单身的女人,这种场景若是被人看到,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成为被人唾弃和背后议论的对象。 小兰不知道康静什么时候跑回了东屋睡觉,而且竟然和崔喜睡在了一个被窝,她悄悄走到康静跟前,没敢出声,轻轻推了康静几下。 康静迷迷瞪瞪睁开眼睛,迷惑地看着小兰说道:“几点了?叫我有事啊?‘’ 小兰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地说道:”姐,你怎么跑这屋来睡觉来了?赶紧和我回西屋!“ 康静宿酒未醒,她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小兰说的是什么意思,然后脸色骤变,侧过头来看了看,看到了枕边正在熟睡的崔喜,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犹如受惊的兔子,从被窝里跳起来。 康静的叫声惊醒了崔喜,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可当他眼睛聚焦到康静身上时,也吓了一大跳。 康静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衣服,正不知所措地寻找着自己的衣服。 崔喜豁然坐起来,当被子滑落的瞬间,他大惊失色,赶紧又躺了下去,盖上被子,因为他发现他居然光着膀子! 康静本来就是个遇事不慌的人,所以经历了初期的恐慌后,立刻明白了目前的状况,她紧咬嘴唇,一句话不说,光着脚跳到地上,风一样跑回了西屋。 ”兰丫头,这是咋回事啊?“崔喜还在蒙圈状态。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还想问你呢!&quot;小兰头痛地说道。 崔喜坐起身来,找到自己的秋衣,穿上后,使劲敲了敲脑袋,眉毛拧成一团,痛苦地说道:“我只记得最后和康静干了一杯酒,剩下的事我都记不住了!” “你啊你啊,我不让你们喝,谁都不听我的,你说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小兰埋怨道。 “我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崔喜一边问,一边偷偷把被子掀起一些,向被窝里看了看。 崔喜的问题让小兰哭笑不得,皱起眉头说道:“你问谁呢?” “哎!真是喝酒误事,我这是做的什么事啊?”崔喜使劲地用拳头锤击自己的脑袋,懊悔不已。 小兰真不知道怎样解决目前的状况,狠狠瞪了崔喜一眼,转身去了西屋。 进了西屋,康静坐在炕上,用被子围住自己,眼神呆滞地看着墙壁,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苗娜也醒了,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地上的小兰,又疑惑地看了看康静,纳闷地说道:“这天还没亮呢,你们俩折腾什么呢?” 康静恍若未闻,仍然呆呆地看着墙壁。 小兰刚才看到的情景怎么会说出去,她挠了挠头说道:“小娜姐,我昨天去你们家了,大军哥好像喝醉了!” 小兰故意岔开话题。 “喝醉了?他没事?”苗娜不经意地流露出对赵英军的关心。 “他吐了一地,被子都没盖躺在炕上睡觉呢!” “他根本来就喝不了多少酒,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呢吗?”康静一边说,一边开始穿衣服。 “你起来这么早干什么?外面下雪了,天儿可冷了!”小兰问道。 “昨天家里炕都没烧多少,他喝多了酒再睡凉炕,非做病不可!不行,我得回家看看!” 苗娜的举动让小兰哭笑不得,昨天晚上苗娜还把赵英军还视若仇敌,过了一宿,苗娜居然全忘了! 苗娜很快穿好衣服,招呼都没打,急三火四地跑了。 “姐,你昨晚不是回来睡觉了吗?怎么又跑去东屋了?”苗娜一走,小兰疑惑地问康静。 “哎!可能是我半夜起夜,忘了自己在西屋睡!”康静懊恼地说道。 “那你们……?”小兰欲言又止。 康静使劲抓着头发,无奈地说道:“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到此为止!” 小兰看康静后悔烦躁的样子,没有再继续追问,开始忙忙乎乎地做早饭。 不大的功夫,崔喜低着头走出屋门,小声地对小兰说道:“我先走了!你跟康静说,如果她愿意,我愿意对她负责任!” 小兰奇怪地问道:“负什么责任?” “你和康静说,她就明白了!”一向遇事不乱的崔喜,如同做了贼一样,一边说一边匆忙往外走。 “饭好了,吃完饭再走!” “不吃了!” 崔喜摆摆手,推开房门,走进了风雪之中。 小兰做好了饭,康静恢复了以往的恬静,静静地吃着饭。 小兰心中暗自赞叹康静的调整能力,她一边喂小松吃东西,一边试探地问道:“姐,喜字哥说他会对你负责人,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康静一愣,抬起头来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只要你愿意,他愿意对你负责人!”小兰如实转达。 “哦!”康静点了点头,没有太多的反应。 康静吃过饭,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穿戴整齐顶着大雪去秧歌队排练。 等小兰忙完了,坐在炕上想着早上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康静的表现有些地方很不能理解。 康静本来喝不了多少酒,可昨晚居然喝了一斤左右的白酒,实在是有些反常。 另外因为农村的厕所都在外面,冬天的夜里实在太冷,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在屋里搁尿罐子,虽然不雅观却也没有办法,所以康静起夜去外面,也是很让小兰觉得奇怪。 第二百二十八章 玉送有缘人 昨天崔喜和康静喝了两瓶高度的白酒,崔喜走的时候,还带着酒气,有些没醒酒的样子,而康静却看起来非常清醒,根本没有宿醉的样子。 更让小兰不能理解的是,她把崔喜的话传给康静,康静只是“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愿意让崔喜负责还是不愿意。 小兰静下心来,暗自想道:“喜子哥对老丫姐负责任的意思肯定如果老丫姐同意,他愿意娶她!,如果两个人真能成为一对,倒是也不错。可是喜子哥过完年就调到城里去了,两个人将来真成亲了,还得两地分居,也真是个麻烦事!” ”算了,不去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小兰摇了摇头,不再想康静和崔喜的事。 小兰惦记着苗娜和赵英军的事,于是抱着小松顶着大雪去了苗娜家。 一进屋门,看见小兰和赵英军正在吃早饭,赵英军裹着被,正在喝疙瘩汤。 ”吃没吃呢?没吃赶紧坐下吃点疙瘩汤?“苗娜看小兰进屋,赶紧起身让小兰坐下。 ”我吃过了!“小兰摆了摆手。 ”我昨天喝多了,是你给我盖的被?“赵英军不好意地说道。 ”你还舔脸说呢!你说你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喝酒能解决问题啊?这天这么冷,万一冻个好歹的,哪多哪少?“苗娜说话没好气,可言语中又透露着关心。 “我都寻思了,这房子不能给老二!”赵英军说话没有避着小兰。 “哼!这还差不多!”苗娜满意地说道。 “来年我们给他重新盖一个!”赵英军看着苗娜的脸色。 “什么?盖一个?你以为这是吹气呢,说盖一个就盖一个?你拿啥给他盖?咱家穷得叮当响,你就是砸锅卖铁,咱也盖不起房啊!”苗娜立刻激动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我是他大哥,我能看着他去死啊?”赵英军也没了好气。 “你是他大哥,又不是他爹!”苗娜把筷子“啪”的一声摔到饭桌上。 赵英军瞪了一眼苗娜,对小兰说道:“你看看她,点火就着,说话老难听了!结婚前,她也不是这样啊!” “你这话是啥意思?是不是后悔娶我了?那没事,咱们可以离婚,你回你们老赵家去!”苗娜彻底火了。 “娜姐,你别着急,你听大军哥把话说完啊!”小兰劝道。 “我寻思让大海先把答应女方,先把婚定了,然后开春把房子盖了,这样结婚的时候就能住进去,这门亲事就黄不了了!”赵英军对着小兰说,可话儿却是给苗娜听。 “你说得轻巧,你拿命命给他盖房啊?”苗娜插嘴道。 “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咱们不盖砖房,就盖土坯房,石头和黄泥都不花钱,只要肯出力气,这房子肯定能盖起来!”赵英军胸有成竹地说道。 “盖房的人工有你一帮弟弟倒是行了,可木头和瓦不花钱吗?反正你盖也行,咱家只出工不出钱!你要是不同意,离婚!”苗娜说话掷地有声。 “你能不能不把离婚两个字挂到嘴边上?不管咋地,我不从家里拿钱不就完了吗?再说我就是想拿,咱家也没有钱啊!” “那你也不能出去借,借完了咱家还不上更闹心!” “我上哪借去?你看咱屯谁家像有闲钱的样子?其它的你就别管了,只要你同意让我出力盖房子就行了!” 苗娜听赵英军这么一说,脸色和缓下来,不再出言怼赵英军。 “吃饭,赶紧吃饭!你做的疙瘩汤可好吃了,你多吃点!”赵英军殷勤地把苗娜摔到饭桌上的筷子递给苗娜。 苗娜接过筷子,往赵英军碗里夹了点咸菜条说道:“你也多吃点,昨晚都吐了,喝点热乎的暖暖胃!” 小兰看苗娜小两口一会儿风一会儿雨,不由得笑道:“我还在呢!” 这对欢喜冤家听到小兰的话,彼此看了看,相视而笑。 以后的几天,康静每天都去秧歌队,早出晚归,根本不提那天晚上和崔喜之间的事,小兰也渐渐把这件事快忘了。 而此时的虎老七护送车大军已经到了七台河。 呱啦板子提前准备了不少好吃好喝,热情招待杜王母和虎老七,车大军因为病好了,心情愉悦,也跟着呱啦板子忙前忙后,生怕招待不好杜王母。 第二天,听到车大军康复归来的煤矿工友来了很多人,这些人走后,来了一个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人——司机杨天宇。 杨天宇福大命大,因为送医院及时,他被医生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经过修养,现在已经基本痊愈了。 杨天宇心中感恩小兰等人,所以听说车大军回来了,特意带着礼物登门道谢。 临走的时候,杨天宇掏出一个布包,对虎老七说道:“我的命是小兰姐帮我捡回来的,这个玉手镯是我们祖辈传下来的,我把它送给小兰姐,你帮我带给她!” 虎老七赶紧摆手,说道:“不行,这是你们祖辈留下的东西,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杨天宇说了很多让虎老七收下的理由,虎老七说什么也不肯收。 “我爹跟我说了,如果这个镯子我送不到恩人手里,他让我把它砸了!你们说,是我的命值钱还是镯子值钱?”说罢,杨天宇把手镯高高举起。 虎老七吓了一跳,赶紧拦住杨天宇,说道:“兄弟,这可使不得!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再说你还带了这么多礼物,这个镯子我说什么也不能要!” ”既然你们不肯收,我只好把它摔了!“杨天宇作势欲摔。 ”你就收下!“呱啦板子劝道。 ”收下!“车大军也开了口。 ”我要是收了,小兰肯定会骂我!“虎老七知道小兰的秉性脾气。 杨天宇叹了口气,无奈地只好把手镯揣起来,和大家告辞。 虎老七和车大军把杨天宇送出门,谁知道杨天宇竟然把手镯放到地上,不等虎老七等人有所反应,撒腿就跑,很快就没了踪影。 ”玉送有缘人!看来这玉镯和小兰有缘,你就收了!“车大军把手镯捡起来,递给了虎老七。 虎老七只好把玉手镯收下,和车大军回了屋。 ”拿过来我看看!“杜王母对虎老七说道。 虎老七把玉手镯递给杜王母,杜王母打开布包,拿起玉手镯仔细端详了一番,赞叹道: “不错不错,真是个好东西!” 第二百三十章 贪婪 门卫的哨子声立刻引来了四五个人,他们训练有素地或追赶或包抄,很快就把虎老七围了起来。 “郑严,这人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问门卫。 “于科长,这个人来路不明,把我打了,还生生往里闯!”门卫添油加醋。 “这位同志,我是校保卫处于靳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违法的?”于靳来上下打量着虎老七。 ”我就是来找我大姨子的,我犯了哪条?“虎老七上了脾气,丝毫没有畏惧。 ”你找人要凭手续,再说今天的天儿都黑了,你就是找人也得明天啊!我命令你现在马上离开学校,否则后果自负!“于靳来威严地说道。 虎老七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哪来的破规矩?我找自己的亲戚还归你们管啊?我今天还就不走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于靳来看虎老七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要是不走,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不走就不走,爱咋咋地!“虎老七来了土匪脾气。 于靳来给大家使了个眼色,于是几个人同时动手,向虎老七冲去。 虎老七一个旁踢,一脚把冲在最前的人踹倒在地,然后冲向门卫郑严。 郑严也不示弱,迎面去抱虎老七,另外几个人也围了上来。 虎老七力气惊人,几个人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虎老七按倒在地,然后被反绑双手,押到保卫科。 ”搜一搜!“于靳来一边喘粗气,一边让人搜虎老七的身。 虎老七随身携带的东西被搜出来,放到桌子上,其中就包括杨天宇送给小兰的玉镯子。 ”说,你是干什么的?“于靳来问道。 ”我都说了,我是个农民!“虎老七一边说一边扭动着身体。 ”农民会有这么多钱?农民还有玉手镯?“于靳来把钱和玉手镯在虎老七眼前一晃。 ”农民就不许有钱和手镯了?这是谁规定的?“虎老七心中有气,不肯好好回答。 ”你要是不配合我们,我们只好把你交到派出所了,到时候看你说不说?“于靳来对虎老七不配合的态度很头疼。 &quot;我又没犯法,送哪里我也不怕!&quot;虎老七把脖子一梗。 于靳来看虎老七一副难缠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让人把虎老七关了起来。 冬月的北京也非常寒冷,而虎老七被关的屋子里没有炉子,气温非常低,到了夜里,虎老七被冻得打起哆嗦来。 虎老七四下打量,想看看哪里有逃出去的可能,可巡视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正在这时候,于靳来开门走进来。 “没吃晚饭?”于靳来把一个军大衣扔到虎老七腿上,又把两个个饭盒放到他面前。 虎老七又冷又饿,也不客气,饭盒打开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于靳来给虎老七带来的是白菜汤和两个馒头,虎老七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干净净。 “没吃饱,还有馒头吗?”这两个馒头还不够虎老七吃半饱。 “你以为你在这做客啊?这馒头还是我从家里给你带过来的,没吃饱也没办法了!”于靳来看哭笑不得。 于靳来的话让虎老七很意外,他奇怪地问道:“你为啥从家里给我带吃的啊?” “你是不是铁铃人?”于靳来没有直接回答。 “是啊,你怎么知道?”虎老七疑惑地看着于靳来。 “我是铁岭昌丰的,专业分到这里,就你这大舌头,我一听就是铁岭的!”于靳来笑着说道。 “我大舌头?”虎老七从来没觉得自己大舌头。 “还不承认?那你说一下:我是铁铃人!”于靳来说道。 “我是铁岭银!”虎老七不假思索地说道。 “哈哈哈!平翘舌不分,人和银不分,你还说你不是大舌头?”于靳来笑出了声。 虎老七挠了挠脑袋,又念了几遍,结果还是一样。 “你再说割块肉!”于靳来来了兴致。 “嘎块右!” “哈哈哈……”于靳来笑得前仰后合。 “这下知道自己大舌头了?”于靳来止住笑声。 虎老七纳闷地问道:“你说你是铁岭昌丰县的,那你咋不这么说呢?” “我刚到部队,大伙说我大舌头,我也不服气,后来才知道是平翘舌不分!我现在没有口音是因为我练习普通话练了很多年!”于靳来解释道。 ”那咱俩还真是老乡,我是西登的!“虎老七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 ”那你和我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啊?你来北京干什么来了?“于靳来语气和善。 虎老七是个顺毛驴,于靳来态度和善又是老乡,他就把来北京的原因和校门口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于靳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你带着玉镯子干什么?“于靳来趁热打铁。 虎老七就把小兰救杨天宇的经过和杨天宇赠送手镯的事讲诉一遍。 于靳来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明天我们会往你们大队核实你的身份,如果没有问题,明天就能把你放了!“ 听于靳来这么一说,虎老七心里安稳下来。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家乡的人和事,于靳来这才离开。 第二天于靳来一上班,就把虎老七的事情汇报给保卫处副处长杨德平,并且根据虎老七提供的信息打电话给虎老七所在的明德大队。 经过核实,虎老七所说都是属实,于是杨德平同意放人。 可于靳来放人之前却发现虎老七的钱和其它随身物品都在,唯独缺了那个玉手镯。 ”玉手镯呢?“于靳来问负责看管东西的黄杰。 ”早上杨处长来过,我把昨晚的事情和他说了,于是他把手镯拿走了!“黄杰不敢隐瞒。 于靳来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给杨德平汇报的时候,杨德平根本就没提玉手镯的事! 于靳来找到杨德平,问道:”杨副处长,昨天扣押的那个玉手镯是不是在你这里啊?“ ”哦,是在我这里!“杨德平点了点头。 ”我一会儿就放人了,这玉手镯的交还给人家!“ ”你查明这个人身份没有问题,人暂时可以放了,可这个手镯还没有核实,暂时不能还给他!“ ”那什么时候能还给他?“ ”等核实清楚了,自然会交还给他!“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冷漠的大姨姐 于靳来了解杨德平,他业务能力不强,但非常会迎合领导,见风使舵,工于心计,军人出身的于靳来非常不喜欢他。 “这个不太符合规矩?我们没有权力扣押人家东西?”于靳来知道杨德平有意私吞这个玉手镯。 “这叫什么话?这个玉手镯来历不明,我们有责任调查清楚,查清楚了自然会还给他!”杨德平振振有词。 “那我怎么和人家说啊?”于靳来不想让老乡虎老七受到损失。 “你把他带过来,我跟他说!”杨德平心里早就想好了。 于靳来无奈,只好把虎老七领到杨德平的办公室。 杨德平让于靳来回去工作,然后管好房门,热情地虎老七泡了一杯茶。 “听说你是来找人的,是吗?”杨德平态度和蔼。 “是,我是来找我大姨姐的!”虎老七点头说道。 “本来你辱骂殴打学校保卫人员,按理说应该把你送到派出所拘留,可我考虑到你这千里迢迢到北京不容易,所以我就把这件事压下来了!我们保卫处的郑严同志受到点委屈,可能有些意见,我会给他做工作,让他不再追究!”杨德平说道。 “那太谢谢你了!”杨德平语气和善,虎老七反而有些局促,站起身来道谢。 “按照规定,你没有介绍信,是不能进入学校的,可我一看你就觉得咱们俩有缘分,我就特殊照顾照顾你,一会儿你把你要找的学生是哪个系叫什么告诉我,我让人去找,你在大门口等着就行了!”杨德平非常会说话。 虎老七一听能见到小红,心中非常高兴,也打心眼里感激杨德平,于是鞠躬连声道谢。 “不过我有个事得和你商量一下!”杨德平话锋一转。 “啥商量不商量的,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你说就行了!” “你随身携带的玉镯子因为没办法证明来源,所以需要放在学校一段时间。当然了,我相信这个镯子肯定没问题,可上面领导已经过问这件事了,说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件事,所以这个流程还是要走的,你看行不行?” 虎老七一听要扣留玉镯子,不由得犯了难,半天没有说话。 杨德平看虎老七不说话,长叹了口气说道:“好,谁让咱们有缘分呢!这样,我把玉镯子还给你!” 杨德平说完,打开抽屉,把裹着玉镯子的布包递向虎老七。 虎老七有些犹豫,问道:“那要是你们呢领导问这件事呢?” 杨德平摆出豁出去的样子说道:“也就是把我撸了,大不了我去大门站岗!赶紧把镯子收回去!” 虎老七一听杨德平如此义气,顿时热血上头,把玉镯子放到办公桌上,有些激动地说道:“你对我这么够意思,我哪能让你跟我受连累?玉镯子是死物,人心是活的,这玉镯子就放这儿了!” “那也行,你只要把玉镯子的来源证明寄过来,我把玉镯子让你大姨子带回去,你看行不行?”杨德平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虎老七连连点头。 杨德平拿起钢笔,在信纸上刷刷写了一会儿,递给虎老七说道:“按我写的做,然后把证明材料寄过来就行了!” 虎老七着急见小红,也没看杨德平写的是什么,折起来放到衣兜里。 “对了,我现在做的这些都是违反规定的,这张纸你千万别给这里的人看,你大姨姐也不能看,不然传出去,玉镯子很可能会被没收,我也只能去看大门喽!至于别人问起这件事你怎么说,就看你的了!”杨德平拍了拍虎老七的肩膀,那举动好像和虎老七是多年相熟的朋友! “好,我答应你!”虎老七满口应允。 玉镯子的事情解决了,杨德平心情愉悦,亲自把虎老七送到于靳来那里。 “你派个人去把中文系的车满凤找到,让她和这位农民兄弟在你这儿见面!”杨德平交代于靳来。 杨德平见于靳来对虎老七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虎老七情绪稳定,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杨德平走后,于靳来派人去找小红,他把虎老七叫到一个没人的房间,问道:“玉镯子的事是咋解决的?” 虎老七答应了杨德平,不和别人说玉镯子的事,可和于靳来撒谎,他又张不开口,于是他为难地挠挠头,不知道怎么说。 “他是不是把玉镯子扣下了?”于靳来继续追问。 “老乡,这件事你就别问了!”虎老七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于靳来没有继续再问。 “一会儿你和你车满凤就在这儿聊!”于靳来说完,转身出去了。 虎老七等了一会儿,门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虎老七仔细一看,心中高兴,因为来人正是小红。 小红比之前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苍白,她看到虎老七,略微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常态。 “你来干什么?”小红站在门口,冷冰冰地问道。 “咱妈说你一直没给她回信,也不知道你回不回家过年,她担心你,这才让我来看看你!”虎老七一边说,一边把凳子往小红身边拿。 “我每天都学习,哪有时间写信?再说,我都这么大人了,不需要别人替我操心!” “不管你咋忙,你也应该抽空给家里去封信啊,要不家里不惦记你吗?” “惦记我?算了!” 虎老七听出小红语气里的怨气,说道:“你和家里闹别扭啦?” “闹啥别扭?没啥闹的!你还有没有事,没有事我还要回去学习呢!” 虎老七没有想到自己千里迢迢来看小红,小红居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心中有些生气,但还是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对小红说道:“那你到底回不回去过年啊?” “不回!”小红回答干脆。 虎老七不知道之前知书达理的大姨姐为啥变得这么不通人情,但自己见到小红,岳父岳母交代的任务也完成了,也没有了和小红继续谈下去的兴致,于是从兜里掏出一百多来块钱,放到桌子上,说道:“你没啥事就行了,这是你爹妈让我给你带的钱,没啥事,我走了!” 小红微微点了点头。 虎老七心中有气,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开门出去了。 小红走到桌子边,拿起钱来,刚要揣到怀里,却发现钱里夹着一张信纸,于是好奇地把信纸打开。 第二百三十二章 娶个媳妇儿叫大虎 小红看完后,眉头皱起来,犹豫了一下,拿起信纸追了出去。 她刚想喊住虎老七,却看到于靳来把虎老七迎进了保卫室,于是琢磨了一会儿,掉头走了。 于靳来给虎老七倒了一杯水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办完事啦?” 虎老七心情不太好,没有吭声,点点头。 “你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有事我好和你联系!”于靳来是想要回玉手镯后,能通知到虎老七。 于靳来的热心让虎老七很感动,他说完自己的联系方式后,问于靳来:“于科长,你有没有啥东西往老家捎?” “你还别说,我今年过年不能回老家,我正想着往家里捎些衣服啥的,你要是能帮我带回去就太好了!不过这样你还得特意跑一趟,是不是太麻烦你了?”于靳来很高兴。 虎老七摆了摆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就是个大老粗,别的能耐也没有,也就能跑跑腿!” &quot;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把东西取过来!&quot;于靳来说完出门去取东西。 于靳来取回东西后,亲自把虎老七送到了北京站,还不顾虎老七的阻拦,给他买了去往昌丰的火车票。 虎老七到达昌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四点多了,去往于靳来老家于家堡的大客车已经没有了,虎老七为了省钱,决定在火车站候车室睡一宿,明天一早再去于家堡。 到了晚上,乘客逐渐变少,候车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虎老七迷迷糊糊睡着了,不久又被冻醒过来。 “咋地,冻醒了?”虎老七旁边有个中年人笑着对虎老七说道。 “可不是咋地,可真冷!”虎老七一边搓手,一边说道。 “想在这过夜,得有这东西才行!”中年人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瓶白酒。 “冷了就喝两口,管用!”中年人说完,“咚咚咚”嘴对嘴喝了几口。 “你也来两口?”中年人把酒瓶递给虎老七。 虎老七看中年人很热情豪爽,也没客气,拿过酒瓶也喝了一大口。 “我是全太公社的,我叫佟德海,你是哪个公社的?”中年人看样子是个自来熟。 “我不是昌丰县的,我是西登的,我去于家堡串门!”虎老七没有隐瞒。 “于家堡?那是莲花公社的?”佟德海问道。 虎老七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为啥跟你搭话不?”佟德海一边说,一边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虎老七。 “你认识我?”虎老七纳闷地问道。 佟德海摇了摇头,咂嘴说道:“啧啧啧!太像了!” “什么太像了?”虎老七被搞得云里雾里。 “我们家前院的养老女婿和你长得太像了,他就是没有你个头高!”佟德海说道。 “他是不是叫赵双林?”虎老七心脏砰砰乱跳,激动地抓住佟德海的手。 “你认识他啊?他大名叫啥我还真不知道,反正他家里人都管他叫赵老四!”佟德海被虎老七的反应吓了一跳。 虎老七一听,立刻确定佟德海口中所说的人肯定是自己的四哥——赵老四,他欣喜若狂,抓住佟德海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哎呦呦!快松手!你的手劲也太大了!”佟德海龇牙咧嘴地叫嚷着。 虎老七不好意思地赶紧松了手。 “他日子过得好不好?”虎老七关心的问道。 “他是你什么人啊?” “他是我亲四哥!” “我听说他没有家人啊?” “唉!他是跟我怄气,从家里跑出去的!” 佟德海点了点头,把赵老四入赘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佟德海家前院只有母女两口人,母亲张巧珍年轻守寡,领着唯一的一个女儿常大蝴艰难度日。张巧珍为人刻薄,名声不太好,常大蝴又有点缺心眼,所以知根知底的人没人愿意娶她。后来张巧珍招了一个外地的老光棍上门,谁知道没过上两年,老光棍竟然喝药死了,从此张巧珍就再也无人问津。 常大蝴倒是憨厚,可脑袋不是那么灵光,村里人都叫她“大虎”,到了二十大几还没找到婆家。 按常理来说,即使大虎有点缺陷,嫁出去应该也不是难事,可张巧珍就这么一个女儿,为了防老,她只给大虎招上门女婿,这样一来,有这个名声不好的妈当累赘,大虎的亲事就成了老大难。 入冬的时候,有一天早上,大虎起来倒尿罐,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躺卧在柴禾垛下。 大虎奇怪地上前查看,发现男人手脚冰凉,她大声喊叫,男人没有一点反应,于是就把男人背到了屋子里。 张巧珍见大虎背了个脏兮兮的男人回来,吓了一跳,赶紧问大虎怎么回事。 大虎一说,张巧珍立刻让大虎把男人背回去,免得男人死在自己家里说不清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也不吉利。 可平时很听话的大虎却说什么也不肯按照母亲的话去办,她觉得就这样把男人扔出去,男人必死无疑。 张巧珍拗不过大虎,只好冲了两个鸡蛋红糖水,给男人灌下。 男人本来没有什么病,只是因为饥寒交迫才晕倒在张巧珍家的柴禾垛,在喝了一碗红糖水后,他慢慢醒转过来。 大虎又给男人端来苞米茬子粥,男人狼吞虎咽喝了两碗后,张巧珍怕他一下子吃太多,肠胃接受不了,就把粥端下去了。 男人胃里有了食,渐渐恢复了体力,给张巧珍母女跪下磕完头,就要离开,却被张巧珍拦住了。 张巧珍见男人洗过脸后,相貌英俊,而且看起来年龄也不太大,就动了招男人当上门女婿的心思。 经过询问,张巧珍得知男人叫赵老四,孤身一人,没有家人,情况正合她的心意,于是就留赵老四住了下来。 张巧珍经过观察,发现赵老四话少勤快,而且力气很大,是个干活的好把式,就提出招赵老四做上门女婿。 赵老四的命是张巧珍母女救的,而且又无家可归,于是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赵老四和大虎拜了堂结了亲,赵老四总算安定下来,大虎打心眼里喜欢赵老四,赵老四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可张巧珍尖酸刻薄却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减弱,她依仗救过赵老四的命,又知道他离开这个家无处可去,于是每天对赵老四呼来唤去,有一点不对心思就破口大骂,甚至还时常动手打赵老四。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兄弟相见 虎老七听到这里,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四哥落到这步田地,完全是他造成的,他心中愧疚,恨不得马上就见到赵老四,任凭他的打骂也要取得他的谅解。 第二天一早,虎老七改变了计划,跟着佟德海去往全太公社牤牛角屯。 佟德海是个热心肠,到了牤牛角,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把虎老七领到大虎家门口。 “大虎!你们家来亲戚了!”佟德海大声喊道。 “谁来了?”屋里传来一个憨憨的声音,紧接着房门一开,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长得很敦实,皮肤很黑,模样倒是还过得去,只是看起来有些愣头愣脑的样子。 “亲戚搁哪呢?”女人打量着虎老七和佟德海。 “大虎,这是你老爷们赵老四的弟弟,你的小叔子!”佟德海一指虎老七。 大虎傻愣愣看着虎老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傻楞着干啥呢?叫人啊!”佟德海说道。 “叔,进屋吧!”大虎脱口而出。 虎老七听佟德海说大虎脑袋不是很灵光,但没有想到她连“叔叔”和“小叔子”都分不清,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哎呀我的妈呀,你是真虎啊!不是叔,是小叔子,你叫老弟也行!你可笑死我了!”佟德海说完,笑得喘不过气来。 “小海子,你妈个腿的,你是不是又欺负我们家大虎呢?”屋内传来尖利的骂声。 佟德海对着门做出骂人的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 “兄弟,我最不愿意听大虎妈说话了,我就先走了,我就住后院,没事了你来我家串门啊!”佟德海说完,直接走了。 这时候门一开,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三角眼扫帚眉,一脸的怒气。 “妈,小海哥说这个人是我小叔子!”大虎对张巧珍说道。 “听他娘的胡咧咧!老四根本没有家人,哪来的小叔子?”张巧珍跟大虎说完,冲虎老七喝问道:“你谁啊?跑我家干哈来了?” “婶,我叫赵猛林,是赵老四赵双林的亲弟弟!”虎老七赶紧说道。 “老四说他家里人都死光了,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张巧珍的话很难听。 虎老七皱了皱眉头,摘下棉帽子,指着自己说道:“婶,你仔细看看,你看我是不是和赵老四长得特别像?” 张巧珍仔细打量了一番,对虎老七的话相信了一大半,她忽然脸上露出戾气,骂道:“老四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原来也是个花花肠子,居然不和我说实话!” “婶,四哥人呢?”虎老七着急见到四哥。 “他去打树疙瘩去了!”大虎抢先说道。 一进冬季,庄户人为了烧炉子取暖,经常会到山里打裸露出来的树根。盘结的树根在寒冷的冬季很脆,用长斧头使劲敲击,就会断裂,拉回家里烧炉子,火头硬又抗烧。 张巧珍白了一眼大虎,对虎老七说道:“就当你是老四的弟弟,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老四能差点饿死?老四说他没有亲人,那就是没有,你走吧!” 张巧珍好容易有了赵老四这样的免费壮劳力,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婶,你就让我见见四哥吧!我找他找得好苦啊!”虎老七哀求张巧珍。 “不行!你赶紧走,要不别怪我骂人不重样!”张巧珍把脸一沉。 虎老七看张巧珍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也来了气,冷冷地说道:“我要见我的四哥,谁都管不了!” “这是我家,你给我滚犊子!看你那样就不像个好玩意,肯定是个山猫野兽,有娘养没娘教育的货!……”张巧珍开始口吐莲花。 虎老七气得双拳紧握,两眼冒火,要不是张巧珍是个女人,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小叔子,我领你去山上找他吧!”大虎有些于心不忍。 “你敢?”张巧珍对着大虎一瞪眼。 “妈……”大虎哀求地喊道。 “妈什么妈?赶紧给我回屋去!”张巧珍使劲一拉大虎。 大虎不敢反抗,憋屈地进了屋。 张巧珍把腰一掐,就要继续撒泼。 “行了,你别骂了,我走还不行吗?”虎老七实在不想听下去了。 虎老七拿着东西,走出了张巧珍家的大门,然后东张西望地等赵老四回来。 张巧珍看虎老七没有走的意思,回到屋子里,舀了一瓢泔水,气哼哼地走到大门口,使劲对虎老七一扬。 虎老七的注意力都在看路的两边,根本没有想到张巧珍会不依不饶,得寸进尺,结果被扬了一身臭泔水。 “你……你……你也太不是人了!”虎老七一边抹脸上的泔水,一边气愤地骂张巧珍。 “你才不是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不得好死,喝水噎死,放屁咂脚后跟崩死,出门让车压死!……”张巧珍骂人骂得太恶毒。 虎老七实在忍不住了,冲进大门,一把将张巧珍推倒在地。 “来人啊!打人了!出人命了!”张巧珍抱住虎老七的脚脖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张巧珍的叫声立刻引来很多人跑过来围观。 张巧珍是什么样的人,村里人心知肚明,她要是和本屯的人闹,估计没人会搭理,可虎老七是个生面孔,那就不一样了,立刻有几个人围住虎老七。 “你是哪的?欺负我们屯的人欺负到家来了,你是当我们屯没人吗?”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一边说,一边就要动手。 “庆春,别动手!这是赵老四的弟弟,是我领过来的!”关键时刻佟德海出现了。 “就是老四的弟弟,也不能打老四的丈母娘啊?”庆春说道。 “哎呀我的妈呀,你还不知道她是啥样吗?”佟德海一指张巧珍无奈地说道。 “小海子,你放屁!你胳膊肘往外拐,你还是人吗?你给你老佟家祖宗丢人啊!”张巧珍转移攻击目标。 “你看看!你看看!逮谁咬谁!大家谁都别管了!”佟德海对大家说道。 “老四回来了!”有人忽然叫道, 虎老七仔细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拉着爬犁,爬犁上装了满满的树疙瘩,缓缓走来。 “四哥!”虎老七的叫声中带着颤音。 赵老四听到叫声,抬起头来,和虎老七四目相对,愣在当场!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小叔子等一会儿 牤牛角尽管和小砬子屯是临县的两个小屯子,相距不过百余里,但都是偏僻闭塞之地,在交通不发达和信息闭塞的年代,两个屯的人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所以虎老七的出现让赵老四很意外,他擦了擦眼睛,把睫毛上的霜擦去,眼神复杂地看着虎老七。 赵老四穿着开花的棉袄,腰里系着麻绳,脚上的棉鞋堆了帮,棉帽子遮脸的地方都是出气凝成的霜,拉爬犁的手没有戴棉手套,被冻成青红色,看起来还有些肿胀。 “四哥!”虎老七看到赵老四的样子,泪湿眼眶。 赵老四的脸上神情变换,最后恢复平静,拉着爬犁进了大门,伸手去扶张巧珍起来。 “老四,他打我!”张巧珍假意抹眼泪。 “你走吧!”赵老四一边拍打张巧珍后背上的雪,一边平静地对虎老七说道。 “四哥,你打我一顿吧!”虎老七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走吧,以后也别来了!”赵老四一边说,一边拉着爬犁往院子里走。 “四哥,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虎老七伸手去拉四哥的衣服, 赵老四好像不知道虎老七拉自己一样,仍旧往前走,直到棉袄被拉得变了形,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小兰总念叨你!小松也接回家了!你就跟我回小砬子一趟吧!”虎老七哀求道。 听到虎老七说起小兰和小松,赵老四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依然执着地向前走。 “算了,兄弟,你先到我们家呆一会儿吧!”佟德海看不下去了,过来劝虎老七。 虎老七松了手,赵老四一声不响地向前走。 这时候门一开,大虎风一样从屋子里跑出来,她用自己温热的手将赵老四的手笼起,然后对着赵老四的手哈热气。 赵老四的眼神里露出满足感,大虎的眼神里流露的都是浓浓的关心和爱意。 “没出息的玩应!赶紧回屋去!”张巧珍一推大虎。 三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房门关上,屋里传出张巧珍的大嗓门的喝骂之声,赵老四没有一点动静。 虎老七只觉得热血上涌,他受不了四哥遭受丈母娘如此欺凌,他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屋子。 张巧珍家的房子是两间的草房,只有一个厨房和一间南北炕的东屋,北炕的上边拉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挂着打着补丁的破被单子。 屋内生着炉子,还算暖和,张巧珍站在炉子旁指着赵老四正在大骂不止。 虎老七一脚踢开门,张巧珍吓了一跳,她看清进来的人是虎老七时,顿时火冒三丈,张口骂道:“小瘪犊子,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你这个泼妇,你再骂我四哥一句,我拧断你的脖子!”虎老七眼睛通红,凶神恶煞地冲张巧珍叫道。 张巧珍感觉到了虎老七身上的危险气息,她没敢吭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跟我出来!”赵老四一边往出走,一边叫虎老七。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房山头,赵老四瞪着虎老七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以后不许你来牤牛角!” “四哥,你看你过得啥日子啊?看你穿成这样,还得受老太太窝囊气,你跟我回去吧!”虎老七鼻子发酸。 “我的命都是她们给的,挨点骂算什么?”赵老四不以为然。 “可这啥时候是头啊?她们救了你的命,你也不用把自己一辈子都搭上吧?你赶紧跟我回去吧!”虎老七不死心。 “回哪去?我结婚娶媳妇了,这就是我的家!” “你户口本都没有,没领证怎么能算结婚呢?” “拜了堂成了亲,就算结婚了,有没有那张纸有啥用?你也别说了,我不想看到你!” “你那媳妇连叔叔和小叔子都分不清,你就和她过一辈子啊?” “用不着你嫌弃她!她就是啥都分不清也是我媳妇,她真心真意对我好,这世上除了大嫂,她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愿意跟她过一辈子!我愿意!” “大嫂?你哪来的大嫂!”虎老七不知道赵老四在心里把小兰当成大嫂。 “记住,小兰是我大嫂,你要是敢做对不起她的事,我肯定饶不了你!你赶紧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四哥,你就是不原谅我,可看在小兰的面子上,你也应该回去看看啊?你结了婚,是不是也应该领媳妇回趟家,在妈的坟前让她安心啊?” “该回去我会回去!你赶紧走吧,以后也别来了!” 赵老四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了屋。 虎老七知道自己把四哥伤得太深,而且还差点让他丢了命,他不原谅自己也在情理之中,好在他已经知道了四哥的下落,不用总在心里为他牵肠挂肚。 虎老七怏怏不乐地走出大门,看佟德海正在门口等他,于是把口袋里的钱留下一点买车票,剩下的递给佟德海说道:“海哥,你帮我把这点钱给四哥吧,别当着他丈母娘和媳妇儿的面给!” “好好好!”佟德海满口应允。 “你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赶紧到我们家吃点东西!”佟德海和虎老七很投脾气。 “海哥,我就不去了,我还得去于家堡呢!以后你去西登,一定要到我们家去!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虎老七能找到四哥多亏了佟德海。 “那也不能饿肚子赶路啊?吃完再走!”佟德海实心实意。 虎老七离家很长时间了,所以不想耽搁时间,于是和佟德海又聊了几句,步行前往全太坐车。 虎老七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埋头向前走。 “小叔子,等一会儿!”虎老七后面传来叫喊声。 虎老七回头一看,只见大虎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嫂……嫂……嫂子!”虎老七不好意思地改了口。 大虎的花棉袄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显眼,她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往虎老七面前一送,憨憨地说道:“老四让我给你拿的大饼子和咸菜,还热乎的呢!” 虎老七心头一热,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你妈知道吗?”虎老七担心地问道。 “她没在家!”大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虎老七接过东西,看到大虎冻得通红的手,问道:“嫂子,你和四哥为啥都不戴棉手套呢?” “我也不会做啊!我做了一个,四哥戴不进去!”大虎憨憨地笑了。 “我这个给你吧!”虎老七把棉手套摘下来,递给大虎。 “不用了!我妈说了,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 大虎说完,转身跑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寻找杜王母 虎老七办完事,回到小砬子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小兰看虎老七回了家,非常高兴,当她看着虎老七胡子拉碴憔悴的样子,又心疼不已。 “小兰,我找到四哥了!”虎老七喝了口水,兴奋地说道。 “找到四哥了?他在哪呢?”小兰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虎老七把去北京后的整个过程和小兰说了一遍,小兰既高兴又有些伤感。高兴的是一直牵肠挂肚的四哥终于有了下落,伤感的是四哥终究不肯原谅虎老七,也不知道这个扣什么时候能解开。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赵老四的事,决定年前夫妻俩一起去趟牤牛角。 “师父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他是直接回东院了吗?你去叫他老人家过来吧,一会儿就开饭!”小兰问正在用热水洗脸的虎老七。 虎老七一愣,他立刻有了不好的感觉,他试探着问道:“老神仙头几天没回来吗?” “他不是和你一直在一起吗?”小兰奇怪地问道。 虎老七脑袋“嗡”的一声,失声叫道:“完了,老神仙丢了!” 小兰听虎老七一说,吓得心惊肉跳,焦急地问道:“你说什么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虎老七蔫头蔫脑地把他和杜王母在沈阳分手的过程说了一遍。 小兰听完,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出声来。 虎老七心中愧疚,过来拉小兰起来。 “你别碰我!”小兰打开虎老七的手。 “你走的时候,我一再叮嘱你照顾好两位老人,你也跟我打了保票!可是你就这样照顾他的吗?他那么大岁数你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家吗?你也太气人了!”小兰哭道。 “我寻思他一辈子走南闯北的,自己回来应该不会出啥事!”虎老七小声解释。 “你们分开都好几天了,他还没回来,能没事吗?他要是出点啥事,我和你没完!”杜王母在小兰心里的分量很重。 虎老七自知有错,却不知道怎么劝小兰,像个犯错误的孩子站在小兰身边,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小兰才从地上起身,也不理虎老七,一声不吭地开始烧火做饭。 康静从秧歌队回来后,感觉的屋内气氛不对,她看小兰两眼通红,坐在炕沿上,一声不吭。 “你怎么了?”虎老七回来了,康静看小兰面沉似水,纳闷地问道。 “姐,你这几天别去秧歌队了,帮我看几天小松吧!”小兰没头没脑地说道。 “看小松肯定没问题,不过你要干啥去啊?”康静奇怪地问道。 小兰默不作声。 康静看小兰不吭声,探寻的眼神看向虎老七。 虎老七叹了口气,把杜王母失踪的事和康静讲了一遍。 康静听完,狠狠瞪了一眼虎老七,然后对小兰说道:“你让我看小松,你是不是想自己去沈阳找老神仙啊?” 小兰点了点头。 “沈阳那么大,你上哪找去啊?老神仙一辈子阅历丰富,就是真遇到啥事肯定也能化险为夷,你还是在家耐心地等几天吧!”康静说道。 “这都好几天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他身上又没有多少钱,不知道得遭多大罪呢,我在家能呆得住吗?”小兰说着说着又落下眼泪。 “不用你去!我明天一早就出发去沈阳找他,找不到他我不也回来了!”虎老七话语里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 王母自从和杜马骝殊死争斗后,元气大伤,身体大不如以前,加上年龄太大,小兰肯定非常担心,但虎老七觉得杜王母阅历丰富,应该不会有啥事,而自己七台河和北京等地来回奔波,吃了很多苦,小兰不加关心,却因为杜王母指责自己,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兰听出了虎老七话里的情绪,也觉得自己对虎老七说的话有些重,于是语气和缓下来说道:“你也够累的了,赶紧吃饭吧,我明天和你一起去找我师父!” 三个人在沉默中吃过晚饭,虎老七因为太过疲乏,早早就去西屋睡觉去了。 康静收拾完碗筷,对心神不定的小兰说道:“我知道你惦记你师父,心里着急,可越是这样,咱们越应该冷静下来,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我也想冷静,可一想到这么冷的天,师父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吃没吃饭,在哪睡觉,我就揪心!”小兰忧心忡忡。 “沈阳那么大,想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再说找人不是一天两天的,哪哪都需要钱,这笔费用你从哪出?”康静觉得漫无目的地去寻找根本不是办法。 “我都想好了,明天早点起来我多炒点干粮,到了沈阳,白天找人,晚上就睡火车站!” “那要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比在家里死等强!” “要是你师父根本就没在沈阳,而是临时有事去了别的地方,那不是白折腾吗?再说小松那么粘你,你走一天两天还行,要是时间长了,孩子再闹出啥毛病,那可咋整?” “那不这么找,还能咋办啊?” “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了!” “两个人在一起还有个商量,再说他自己去找人,我怕他着急上火,再不舍得吃喝,生病了咋办?!” “那还是我和他一起去吧!” 康静和虎老七之前有过一段,所以为了避嫌,康静一直避免和虎老七单独相处,可为了小兰,她也顾不上这些了。 “那可不行,让你一个大学生蹲票房子可不行!”小兰心中感激,却不忍康静跟着吃苦受罪,所以连连摇头。 “我们家有个亲戚在沈阳,我可以住他们家里!” “我咋不知道你家沈阳还有亲戚?”小兰以为康静是搪塞自己。 “我爷爷亲老叔那支人都在沈阳,自从我爷没了后就很少来往了,不过我有他们的地址,你就放心吧!” 最后康静还是说服了小兰,由她和虎老七去沈阳寻找杜王母,小兰在家里等信儿! 康静心思细腻,她连夜写了几百份寻人启事,并且留了崔喜单位的电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兰就起来做干粮,然后又把家里所剩不多的白面烙了糖饼,做了鸡蛋汤,给虎老七和康静践行。 “小年之前找不到人,你们就赶紧回来!在外面一定要吃饱饭,别不舍得花钱!”小兰一边叮嘱虎老七,一边细心地给虎老七整理衣服。 虎老七刚回家又要离开,心中很不是滋味,可看到小兰的关心和不舍,又心中温暖。 第二百三十六章 歧视 康静和虎老七乘坐绿皮小火车到了开原后,又买了去往沈阳的火车票,一直到下午两点,两人才到沈阳。 两个人顾不上歇息,出了火车站就开始行动。虎老七贴寻人启事,康静见人就问,一直到天快黑了,也没有得到任何杜王母的消息和线索。 这个结果在两个人的意料之中,他们简单吃了点干粮后,赶往康静沈阳的亲戚七爷家。 在路上,康静和虎老七简单介绍了七爷家的情况。 小砬子屯的老康家原本是个大家族,康静的爷爷在整个家族同辈份兄弟中排行老大,七爷是他唯一的一奶同胞亲兄弟,七爷和大哥年龄差了将近二十岁,和康静的父亲年龄差不太多。 七爷和几个堂兄弟年轻的时候就去了沈阳讨生活,七爷在冰棍厂当了学徒,如今仍然在冰棍厂工作,是冰棍厂资格最老的技术员,也快到了退休的年龄。 七爷住在沈阳小河沿附近,四个孩子中三个已经结婚,如今和还没成家的小儿子生活在一起。 康静读小学的时候,曾经和爷爷去过七爷家里,对脾气暴躁的七爷印象深刻,非常怕他。爷爷去世时候七爷来吊唁,从那以后康静就再也没有见过七爷。 两人运气还不错,康静很顺利地找到了七爷家居住的筒子楼,而且这么多年了,七爷也没有搬家。 七爷虽然脾气不好,但很认亲,在康静介绍完自己后,七爷就张罗着让七奶给两个人做饭。 “七爷,我们吃过饭了!”康静只想找个住的地方,不想在其它方面给条件一般的七爷家添麻烦。 “你是我大哥的孙女,就是我的亲孙女,到家不吃饭,那哪能行?老婆子,赶紧做饭!”七爷很热情。 七奶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她没有和康静和虎老七说一句话,黑着脸去了公用厨房,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 康静和虎老七都看出了七奶对他们不欢迎,可权当没看见,和七爷聊起他们这次来沈阳的目的。 “沈阳这么大,你们就这么找也不是办法啊?”七爷皱起眉头说道。 康静苦笑着说道:“我们也知道这个法子笨,可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啊,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也只能这样了!那你们就踏踏实实在这儿住着,我要是有时间了,我帮你们一起找!”七爷点点头说道。 七奶做了一盆热汤面,端上了饭桌,扭身回房间去了。 “你抽抽着脸給谁看呢?这是我大哥的孙女,不是外人!”七爷对着七奶的房间喊道。 “我饭也做了,你还想让我咋地?还想让我把他们供起来啊?”屋里传出七奶的声音。 “你把振涛的那间屋子收拾收拾,让老丫住!”七爷大声喊道。 “那振涛在哪睡?”七奶不满地回问。 “让他和老七打地铺!这败家子儿也不知跑哪灌猫尿去了,都这么晚了也不回来,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点正事也没有,都是你惯的!”七爷没好气地说道。 七奶没有出来,也没有吭声。 七爷见七奶不动弹,顿时急了,一扬手把一个饭碗摔到房门上,饭碗被摔成碎片,四处迸溅。 “七爷,我打地铺就行!”康静看七爷动怒,心里害怕。 “你到底动弹不动弹?”七爷看七奶还是没有动静,起身就要往屋里冲。 虎老七赶紧起身拦住七爷,劝道:“七爷,我们乡下人在哪都能凑合一宿,你就别让七奶弄了!” “家里一来老康家人你就给我甩脸子,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姓康!你要是不收拾,别说我当着外人面让你下不来台!”七爷气得直喘粗气。 康静和虎老七交换了一下眼神,康静对七爷说道:“七爷,你消消气!我们俩就是来看看你和七奶的,我们有住的地方,人看到了,我们先走了!” “七奶,我们走了!”康静大声对着屋门喊了一声,然后就准备和虎老七离开七爷家。 七爷冲康静一瞪眼,大声说道:“看你们走一个?你们哪也不许去,就在我们家住,到沈阳不住七爷家,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康静从小就怕七爷,七爷一瞪眼,她吓得不敢再动弹。 这时候七奶阴沉着脸从屋里走出来,来到客厅间隔出的一个小房间,嘟嘟囔囔地收拾起来。 因为自己的到来,惹得老两口吵架,康静和虎老七都觉得有些尴尬,可又怕就这样走了,七爷会很没面子,于是就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康静睡在小房间内,虎老七在客厅打了地铺,七爷和七奶在房间吵了半天才安静下来。 康静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很后悔到七爷家找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而虎老七这段时间一直没休息好,又困又乏,很快就睡着了。 康静想来想去,决定明天说啥也不来七爷家了,主意已定,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康静被凌乱的脚步声惊醒,她打开灯坐了起来。 小房间门被人撞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闯进来,他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味,眼神迷离,摇摇晃晃,好像看不到康静一样,直接往床上躺去。 康静吓得尖叫一声,光着脚跑出房间。 康静的叫声把屋内的人全部惊醒,虎老七坐起身来,黑暗中看不清情况,大声问道:“老丫,你怎么了?” 七爷摸索着拉开客厅的灯,发现通往走廊的房门大开,立刻明白了情况,拿起鸡毛掸子,怒气冲冲地冲到小屋内,对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劈头盖脸地打去。 “*你妈的,你灌完猫尿连门都不知道关,也不看床上有没有人就躺,我打死你这个败家的玩应!”七爷一边打一边骂。 尽管康静惊魂未定,但从七爷的骂声中能够听出,被打的男人肯定是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叔,七爷最小的儿子康振涛。 “我没啥事,你赶紧把七爷拉出来!”康静对一脸诧异的虎老七说道。 醉酒的康振涛被七爷打懵了,他蒙头转向地坐起来,用胳膊护住脑袋,不敢反抗。 虎老七赶紧过去拉住七爷,一边劝一边往外拉。 七奶这时候也走出房门,对着七爷喊道:“有你这样当老人的吗?自己不插门,能怨振涛吗?” 七奶一边喊,一边狠狠瞪了一眼康静。 第二百三十七章 幺鸡现身 ”瞅瞅你把他惯成啥样了?你还护着他?赶紧把他弄出来睡觉,老丫明天还有事呢!“七爷大声嚷嚷着。 七奶怕七爷再次动手打康振涛,连忙进了小屋,把康振涛扶了出来。 经过这场风波,康静长了教训,把小屋的门锁死了,这才关灯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康静和虎老七收拾妥当,蹑手蹑脚地准备悄悄离开。 ”老丫,你干啥去?“七爷穿戴整齐地走出房门,冲康静叫道。 ”七爷,我们得早点去贴寻人启事!“康静没有想到七爷早就起床了。 "别着急,我一会儿领你们到外面吃早点去,饿肚子出去怎么行呢?"七爷一边说一边走到仍然鼾声如雷的康振涛身边。 ”我让你睡!我让你睡!“七爷一脚踢向康振涛。 康振涛吃痛,立刻坐起身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叫道:”这一大早的,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又打我?“ ”小砬子屯你大哥的老闺女来了,赶紧起来吃早点,吃完早点领他们找人去!“七爷说道。 康振涛这才注意到虎老七和康静,他冲两人点了点头,对七爷说道:”我的爹啊,我还得上班呢!“ ”他们不熟悉地方,你领他们去吧!冬天冰棍厂也没啥活,你去了也是打扑克,我给你请假就行了!“康振涛和七爷在一个单位上班。 ”行,我领我大侄女去!“康振涛倒也爽快。 吃完早点,七爷对康振涛说道:”你晚上把老丫他们带回来睡觉,你要是敢自己出去喝酒,我打折你的腿!“ ”行,你放心吧!“康振涛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向七爷伸出手来。 七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二十块钱放到康振涛手上,康振涛的手却没有缩回去。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七爷一扬手。 康振涛看七爷又要动手,赶紧躲到虎老七身后。 有了坐地户康振涛的帮忙,虎老七和康静在安排路线上省了不少心。康振涛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是人却很外向热情,对康静和虎老七也没有大城市对农村人骨子里的瞧不起,这样康静和虎老七很快和他熟络起来。 到了晚上下班时间,康振涛说什么也要领康静两个人下饭店,虎老七和他无亲无故,哪里好意思去,于是死活不肯去。 康静本来也不想去,可架不住康振涛连拉带拽,只好无奈地和康振涛进了饭店。 虎老七蹲在饭店门口避风的地方,一边低头嚼干粮等着康静和康振涛出来,一边琢磨着明天去哪里找杜王母。 过了一会儿,饭店走出来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青年,手里的网兜装了几个饭盒。小青年出门后四处看了看,猛然发现了蹲在外面的虎老七,不由得一愣。 虎老七不经意间抬起头来,正好和小青年的眼神有了碰撞,然后又下意识地低下头吃干粮。 小青年赶紧回过头去,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头低得低低的,快步离开饭店。 ”嗯,这双眼睛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呢?“虎老七猛然间觉得这个小青年似曾相识。 虎老七看着小青年背影,绞尽脑汁地去想小青年究竟是谁。 事也凑巧,小青年只顾低头快走,由于路面太滑,迎面而来的自行车无法刹住车,正好撞上小青年。 小青年摔倒在地,帽子也甩到一边,他慌里慌张地爬起来去捡帽子,还特意回头看了虎老七一眼。 ”幺鸡!“虎老七看清小青年的头发,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一个人名字。 幺鸡是袁雷的铁杆小弟,虎老七和黄老大找袁雷借钱时候见过他一面,因为他的头发偏黄色,又有些自来卷,所以虎老七印象深刻。 虎老七强忍住仔细打量幺鸡的冲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 幺鸡戴上帽子,回头回脑地看虎老七是否注意到自己,当他看到虎老七毫无变化,仍在漫不经心地吃干粮时,这才放下心来。 骑自行车和幺鸡相撞的是个穿着军大衣的男青年,自行车失控,他也摔得不轻。 ”小瘪犊子,你他妈瞎啊,走路不看道,你着急投胎啊?“男青年一边往起爬,一边骂声不止。 幺鸡不敢还嘴,拎着饭盒小跑起来。 但幺鸡只有十六七岁,还有些孩子气,他跑出一段距离后,冲男青年做出骂人的手势,然后撒腿就跑。 男青年冲着幺鸡的背影破口大骂,最后悻悻地走了。 虎老七看幺鸡不再回头,立刻悄悄追了上去。 虎老七不敢跟得太近,以免引起幺鸡的警觉,却又不敢离得太远,以免最后跟丢了幺鸡。 就这样,虎老七和幺鸡七拐八拐来到一片平房区,幺鸡拐过一个墙角后,虎老七赶紧跟过去,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虎老七视线之内空无一人,幺鸡消失得无影无踪! 幺鸡是袁雷的跟班,幺鸡出现在这里,虎老七基本断定袁雷肯定是躲在这里,可要是找不到幺鸡,就会失去抓住袁雷的最好机会,这会让虎老七后悔终生。 袁雷杀害了钱五,从根源上说和虎老七有很大的关系,这让虎老七一直心怀愧疚,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替钱五报仇,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袁雷的藏身之地。 虎老七知道袁雷生性狡猾,既然选择这里躲藏,肯定有所依仗,所以虎老七不敢大张旗鼓地去寻找,以免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虎老七想了想,决定还是等天黑再去寻找袁雷,以免被他认出自己,于是他躲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静静等待天完全黑下来。 因为情况紧急,所以虎老七来不及进饭店通知康静,等康静和康振涛吃完饭出了饭店,虎老七踪迹不见! 康静着急起来,杜王母没找到,虎老七再出点啥事,她无法向小兰交代。 ”他五大三粗的一个大小伙子能出啥事?我估计他肯定先回我们家了!“康振涛安慰康静。 ”他说他在饭店门口等我们,怎么能自己去你们家?“康静心里焦虑起来。 ”那你说咋整?要不你在饭店等,我到四处找找!“康振涛说道。 ”还是我去吧,你喝了酒再摔了!“康静不放心康振涛去找虎老七,因为他喝了酒。 第二百三十八章 善良的大娘 康振涛一摆手说道:“你不知道我酒量,今天这点酒喝跟没喝一样!你还是踏实在饭店等虎老七吧,我这片熟,好几个哥们儿在这住,你就在饭店等我!” “要不我和你一起吧?”康静看康振涛嘴上说没喝多,可走路都有些摇晃,有些不放心。 “不用不用,你一走,虎老七回这儿来再找不到我们更麻烦!不管找到找不到,饭店门口集合,不见不散!”康振涛思路倒是很清晰。 天逐渐黑下来,虎老七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开始顺着道路寻找幺鸡的踪迹。 天气寒冷又已经黑了天,路上的行人很少,虎老七走了一会儿,开始犯了难。 这片平房区非常大,而且房子的排列也不规则,虎老七既不能直接上门询问,又没办法打听路人,只在路上观察,根本就没办法知道房子内的具体情况,这样找下去,就是找到天亮也根本不可能有所收获。 虎老七心里焦虑又有些泄气,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于是回到幺鸡消失的地方,皱起眉头开始琢磨如何才能找到袁雷的藏身之地。 虎老七心中暗想:幺鸡能很快不见踪影,要么他拐进了旁边的胡同,要么他就进了附近的平房,所以不能大海捞针,应该以现在所在的地方为中心逐渐寻找,可是怎么才能知道房子内住的是不是袁雷他们呢? 虎老七想了半天,最后决定以要饭的名义来探听虚实, 虎老七在脸上抹上雪,然后在墙上抠了点黄泥,抹到脸上,忍受着冰寒来到第一家平房门口。 ”好心人,给点吃的吧!“虎老七会几句山东话。 听到有人敲门,屋内传来咳嗽之声,门开了一道缝,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大娘探出头来,仔细打量着虎老七。 ”大娘,给点吃的吧!“虎老七哀求道。 ”等一会儿!“老大娘说完把门关上。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一道缝,老大娘伸手递出一个雪白的馒头,说道:”还热乎的,快拿去趁热吃吧!“ 虎老七一边道谢,一边接过馒头。 ”唉!这大冷的天还出来要饭,真是可怜啊!“老大娘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关上了房门。 虎老七用这个办法开始挨家挨户进行试探,办法虽然笨,可却是很实用的办法。 当然不是每户人家都会像老大娘一样善良,有的人家门都不开,隔着门骂脏话,还有的人直接出来,连踢带打让虎老七滚蛋。 可不管怎么说,能达到目的,不管受到什么样的羞辱和打骂,虎老七都能够接受。 可让虎老七最头疼的是这些平房有的带院子,有的不带院子。不带院子的直接敲门就行了,有院子的他根本进不去,有时候连人都看不到,更无法了解屋内的情况。 虎老七一咬牙,找了不少小石头,放到衣兜里。 徒手打石头是虎老七的绝活,他打石头准头和力量都掌握得如火纯青,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虎老七到了一家院门外,发现院门已经上锁,于是大声叫了几声:”有人没有?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 院内的屋子亮着灯,隐隐约约听到说话的声音,可就是没人出来。 虎老七手腕一抖,一块小石头打向院内亮灯房间的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虎老七赶紧猫腰躲起来。 屋内的人听到动静,却只是站在窗边看了看外面,并没有出门查看。 虎老七等了半天,看还是没有动静,于是站起身来,接连打出三块石头,分别打在不同的玻璃上。 虎老七打石头的劲头控制得恰到好处,即打不碎玻璃,又能发出清脆的响声,引起注意。 屋内的人这下知道玻璃发出的响声肯定是有人特意所为,立刻有个中年男人冲出房间,站在院子内骂道:”哪来的野孩子?赶紧滚蛋!再砸我们家玻璃,我打断你的狗腿!“ 虎老七目的达到,猫着腰,偷偷溜走了。 见无人回应,中年人以为是孩子淘气,扔完石头跑了,于是就回了屋子。 腊月的夜晚格外寒冷,虎老七顶着风寒,用自己的办法寻找着袁雷的藏身之处。 渐渐地很多家的灯渐渐熄灭了,虎老七的心也逐渐冰冷,找了这么多家,他根本没有发现袁雷和幺鸡的任何蛛丝马迹。 虎老七渐渐失去了信心,回到最初的地方,犹豫着是继续寻找还是明天再来。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送他馒头的老大娘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四下张望,当她看到虎老七的时候,试探着问道:”是小奇回来了吗?“ 外面很黑,房间的灯光映射下,虎老七的身影很模糊,眼神不太好的老大娘以为虎老七是她久等的亲人。 ”大娘,我是那个要饭的!“虎老七回道。 ”你怎么还没走啊?是不是一个馒头没够吃啊?“老大娘和善地问虎老七。 虎老七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大娘,我和我妹妹一起出来要饭,可是我上茅楼的功夫,她就在这条道上没影了,也不知道去哪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疙瘩有别的小道吗?“ 虎老七本来就会几句山东话,如今话一说多,铁岭口音完全暴露出来。 老大娘揉了揉昏花的双眼,纳闷地问虎老七:”你不是山东人吧?“ 虎老七没有想到口音上露出了马脚,赶紧说道:”我们家是后去的山东!“ ”哦,我说你这山东口音咋这么怪呢!我是山东人,打小就来了沈阳,都几十年了,听山东口音特别亲切!“老大娘感概地说道。 ”山东人好!我家祖上也是山东的,后来到了东北,头些年又搬回去了!“虎老七的话半真半假。 ”这人活着不容易啊,这大冷的天带着妹妹出来要饭,但凡有点辙,谁愿意要饭呢?我本来给我孙子小奇留了三个馒头,给了你一个,还剩两个,既然你们是两个人,我就都拿给你吧,我再给我孙子做点别的!“老大娘说完就要回屋子里。 虎老七刚说完妹妹走散了,可老大娘可能是有点糊涂,竟然要回去取馒头,虎老七赶紧拦住她,说道:”大娘,我妹妹和我走散了,你能告诉我你们家门前这条道上,有不好发现的小道吗?“ 老大娘这才回过味来,挠了挠头说道:”有!“ 第二百三十九章 锁定袁雷藏匿之地 虎老七一听,兴奋地问道:”大娘,在哪里呢?“ 老大娘伸手往不远处一指,说道:”在那里!“ 虎老七顺着老大娘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地说道:”大娘,那里不是个公共厕所吗?“ ”傻孩子,不住这里的人不知道,厕所旁边的砖墙上有一个小门,进去后有一个小道,后面有十几户人家呢!“老大娘说道。 ”怎么会有人住在那里呢?这也太不方便了!“虎老七顺口说道。 ”后面的十几户人家住的地方本来是一个废弃的厂子,后来因为附近居民去厕所太远,就在这没人管的地方修了厕所,再后来那里陆续来了住户,盖了房子,就成了现在这样子!“老大娘耐心地说道。 老大娘解释完,虎老七有种强烈的预感:袁雷肯定是躲在了这里!因为这个地方太隐蔽,他来来回回几趟都没有发现,适合藏匿! 虎老七给老大娘鞠了躬道了谢,刚要离开,老大娘却拦住了他,说道:“我还是给你拿个手电,这天这么黑,没个亮儿,你咋找你迷妹?” 老大娘回屋拿了手电,又拿了两个馒头,对虎老七说道:“唉!真是个苦命的人儿!把这两个馒头揣怀里,找到你妹妹给她吃!” 虎老七心里感动,他和老大娘素昧平生,她不仅没有瞧不起他是个要饭的,反而给他馒头还有手电,这善良慈祥的老大娘在寒夜里给他注入了温暖,让他觉得这寒夜不再那么冰冷。 虎老七果然在厕所旁边的墙上找到了一个小门,他穿过小门,发现了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的尽头,豁然开朗,十几处平房错落相邻,有几户还亮着灯。 虎老七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直跳,蹑手蹑脚地走到第一家没有开灯的住户,躲在窗户边上侧耳倾听。 屋内寂静无声,虎老七偷偷往里面观看,结果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这种情况可让虎老七犯了难,如果这时候敲门要饭,显然不合常理,遭人怀疑。如果再用石头子打玻璃,万一惊吓到里面的人,再大声呼喊,惊动了袁雷,那就麻烦了。 虎老七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好办法,索性一咬牙,把手电对着玻璃,按开了推钮。 虎老七偷偷观看,不由得心里骂娘,因为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窗户挂着窗帘,他还是看不到屋内的情况。 可手电的亮光还是惊动了屋内的人,里面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谁?是谁?” 虎老七吓得赶紧关掉手电,蹲在窗台下,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是哪个兔崽子吃饱了撑的,大晚上看你爹和你妈睡觉?兔崽子,有能耐你别跑!”屋内又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虎老七害怕屋内的人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房山处,身体紧贴着房山,大气不敢喘。 屋内的灯亮起来,紧接着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骂声响起来。 房屋主人没有看到人,站在门口又骂了几句,然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灯熄灭了。 虎老七这才高抬腿轻落足离开这户人家。 这次探察虽然惊动了屋内的人,但总算有惊无险,也确定了袁雷并未躲藏在这里。 可虎老七知道,自己肯定不能一直用手电查看,一来危险性太大,二来有院子的房子,自己连大门都进不去,手电根本派不上用场。 正在虎老七苦思冥想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虎老七!虎老七!……” 虎老七吓出一身冷汗,如果让袁雷和幺鸡听到,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虎老七侧耳倾听,辨别声音的方向,感觉应该是挨着厕所那条街传来的,因为夜深人静,所以才隐隐约约传到这里。 虎老七不用想,知道喊他的人肯定是康振涛,他虽然心里愧疚,但情况特殊,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好在没用多长时间,呼喊声已经听不见了,虎老七明白康振涛逐渐走远了。 虎老七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用什么办法找到袁雷的藏身之地,心里越发焦躁起来。最后虎老七匪气上来了,他跑到十几家住户中间的路上,用自己最大的声音,用尖细的声音扯开嗓子喊道:“不好了!杀人了!不好了!杀人了!……” 虎老七一边大声喊叫,一边留意各家各户的动静。 虎老七的叫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刺耳,狗叫声响成一片,很快就惊动了周围的住户。 亮着灯的住户有人开门出来,没有亮灯的住户房间的灯亮起来。 虎老七虽然有匪气,却不是莽夫,他绝对不会原地不动,等着人出来后抓到自己。他迅速爬到旁边事先看好的木头堆上,将自己隐藏起来,然后透过木头缝隙观察情况。 一会儿的功夫,路上就聚集了二十几个人。 “二哥,你听到有人喊杀人了吗?”有人问道。 “听到了啊!我就是听到了才出来的!这喊杀人的人在哪呢?” ”肯定是谁吃饱了没事干,瞎他妈的喊的,等我逮到他,打折他的腿!“ ”刚才还有人往我们家照手电呢,肯定也是这个王八犊子!“ ”我靠!大家还是小心点,不会是啥套?“ ”这王八蛋刚喊完我就出来了,没看到人,这么短的时间肯定跑不远,大家找找,找到了把这狗东西皮扒了!“ …… 大家议论纷纷,十几个手电到处乱照,有几次手电光从木头堆掠过,吓得虎老七不敢动弹分毫。 外面冰寒刺骨,很多人都是披着衣服跑出来的,他们没有发现虎老七,都禁不住冰寒,陆陆续续回了家。 虎老七松了一口气,仔细观察着有哪家没有回去人,最后发现有两家没有回去人,一家是中间位置不带院子,而且没有亮灯的一家,还有一家是道路尽头带院子亮着灯的一家。 虎老七大脑飞速转动,分析袁雷应该藏在哪家。 虎老七暗自盘算:没有亮灯的人家有可能是家里没人,或者是睡得太死,所以没出来,而亮着灯的人家肯定没睡,听到动静却没人出来,绝对反常,所以这个带院子的住户袁雷藏匿的可能性最大! 终于在大海捞针的寻找中确定了袁雷的藏身之地,虎老七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 虎老七深深呼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在木头堆里挑了一根合手的木棒,向木头堆下倒退着向下爬去。 第二百四十章 恶犬偷袭 虎老七的脚刚落地,忽然自己的胳膊和腰被人一起紧紧搂住,一个年轻的声音得意地说道:”小兔崽子,看你往哪跑?“ 虎老七大吃一惊,却强自镇定,他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用可怜的声音说道:”你是谁啊?我就是一个要饭的,你抓我干啥啊?求求你松开!“ ”要饭的?你他娘的骗谁呢?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一片谁不知道我侯三火眼金睛?我刚才就用手电照到你了,要不是你做贼心虚,你藏木头堆里干啥呢?“自称侯三的人一边说,一边去腰解虎老七的裤腰带。 ”我就喊了几声杀人了,犯啥法了?“虎老七知道不承认喊叫的人是自己根本没用。 ”我*你妈的,你把大伙都折腾一顿就白折腾了?再说往我们家屋里照手电的人是不是你?你信不信我只要大声一喊,一会儿你就能被大伙把你皮扒了!“侯三威胁道。 侯三的一番话让虎老七多少放了心,看来侯三抓自己肯定是有目的的,不然之前看到自己早就喊叫了。 ”大哥,我错了,下回不敢了!哎……哎……哎,你解我裤腰带干什么?“虎老七惊叫。 ”干啥?我把你裤腰带抽出来,你提溜着裤子就跑不快了!“侯三看起来很有经验。 虎老七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这小子也太损了,居然能想出这种损招来控制自己。 ”大哥,咱们都是明白人,你就说你抓我想干啥?我身上还有几十块钱,我都给你得了!“虎老七觉得侯三的目的肯定是想从自己身上榨出钱来。 侯三一听乐了,说道:”嗯,你小子还挺上道!既然你这么懂事,把钱给我,我就放你走!赶紧掏!“ ”大哥,你把我胳膊和腰都搂住了,我咋掏钱啊?“虎老七无奈地说道。 侯三想了想说道:”那对不起了,只能把你裤腰带抽出来了!我告诉你,我松开手,你要是想跑,我可喊人了!“ 以虎老七的力量,侯三根本不可能控制住他,可他害怕侯三喊人,如果那样就麻烦了! 看虎老七没吭声,侯三把虎老七的裤腰带抽出来,松开了手。 虎老七拎着棉裤腰,转过身来,侯三用手电直接照到他的眼睛上,让他无法看清侯三的模样。 ”别跟我耍花样啊,赶紧掏钱!“侯三催促道。 尽管虎老七穷,但抓袁雷事大,所以虎老七不想旁生枝节,他一只手提溜着棉裤,一只手把怀里的三十多块钱拿出来。 侯三把钱一把抢过去,继续用手电照着虎老七的眼睛,问道:”还有没有了?“ ”大哥,真没有了!“虎老七说的是实话。 ”转过去,我搜一搜!“侯三不相信。 虎老七强忍住怒火,转过身去。 侯三麻利地搜了一遍,果然没搜到钱,于是把钱揣到口袋里,对虎老七说道:”看你这邋遢样,还真是要饭的!要饭的有这么多钱,肯定是偷的,得了,这不是好道来的钱你孝敬了我,我就不难为你了,滚蛋!“ 说完,侯三还照着虎老七的屁股踢了一脚。 ”大哥,我钱都给你了,裤腰带给我啊!“虎老七想赶紧结束和侯三的纠缠,就没有理会侯三的一脚。 ”靠!你想得美!赶紧拎着裤子滚出这片儿,下次让我看到你,可没有这么便宜了!“侯三不肯把裤腰带还给虎老七。 如果让侯三把裤腰带拿走,这黑咕隆咚的夜里,虎老七根本没地方找系裤子的东西,提溜着裤子怎么和袁雷动手? 虎老七恨得牙根直痒痒,他本来没有想和侯三动手,可这家伙却非逼自己动手。 ”大哥,你后面的人是谁?“虎老七冷不丁冒出一句。 ”在哪呢?“侯三不知是计,下意识回头察看。 虎老七抓住机会,顾不上掉裤子,一拳就砸向侯三的后脑。 虎老七力气惊人,侯三又是个瘦子,这一记重拳直接将侯三打晕,栽倒在地。 虎老七赶紧拿过裤腰带把裤子系上,然后把侯三口袋里的钱也拿了回来。 怎么处理侯三让虎老七犯了难,如果不理他,万一他一会儿就醒过来,再大声喊叫那就坏事了。 虎老七想了想,把侯三扛到木头堆上,然后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把侯三的裤腰带解下来,将他双腿捆上,然后用鞋带把他的双手反绑,最后把侯三自己的袜子塞到他的嘴里。 ”等我抓住袁雷再来放你!“虎老七看着侯三小声说道。 时间宝贵,虎老七赶紧拿起木棒摸到最后一家的大门口。 虎老七发现这家的院墙很高,而且墙头上还浇筑了尖尖的碎玻璃,而大门是封闭的铁皮大门,也无法进入。 透过门缝,虎老七发现这家刚才还亮着灯,如今却关了灯,屋里屋外漆黑一片,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虎老七将套棉袄的外衣扯下,撕成两半,将两只手分别缠上衣服,然后将木棍插在后腰,助跑发力,身体向上一纵,双手堪堪扒住了墙头。 也就仗着虎老七个头高,年轻力壮,否则一般人根本无法抓到墙头。 虎老七双臂一用力,将身体向墙上拉,尽管虎老七双手缠了衣服,但还是被尖利的玻璃刺透,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疼得虎老七闷哼了一声。 虎老七紧咬牙关,忍住剧痛,爬上了墙头。 虎老七双手解放,鲜血浸透了裹手的衣服,随之而来他的胳膊和大腿也被刺伤,鲜血流出。 虎老七顾不上这些,纵身向院内跳去。 虎老七的双脚还没落地,朦胧间看见一个黑影向他扑来! ”不好,是条恶狗!“虎老七暗叫一声。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这条狗早就听到了虎老七的动静,可它居然一声不叫,埋伏在院子里,准备给虎老七致命一击。 虎老七身在半空,根本无处借力,恶狗张开巨口,露出森森的牙齿,向虎老七大腿咬去! 虎老七落到地上,大腿也被恶狗咬个正着,剧痛随之而来。 虎老七临危不乱,从后背抽出木棒,挂着风声砸向恶狗。 恶狗一击得手,脑袋横晃,生生将虎老七的大腿上撕下一块肉,然后毫发无损地躲过木棍,。 这也就是在冬天,虎老七穿着厚厚的棉裤,抵挡了一些恶狗的撕咬,若是夏天,恶犬这一次袭击,虎老七就已经丧失了战斗力。 饶是如此,虎老七的大腿伤口传来的剧痛让虎老七差点喊出声来,鲜血瞬间染红了棉裤。 虎老七这下终于明白,袁雷的依仗不仅因为这里隐秘难找,更是有恶犬守护,可谓双重保险。 虎老七一击落空,正想再次击打恶犬,结果让虎老七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幺鸡反水 虎老七一击落空,刚才还没有动静的恶狗居然疯狂咆哮起来,它一边咆哮,一边冲虎老七再次冲来。 虎老七大吃一惊,心里着急,这狗叫声肯定会惊动屋内的人,如果不快速把狗解决掉掉,袁雷若在屋内,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这对虎老七非常不利。 虎老七打开手电,手电光直接照向恶狗的眼睛,同时拿出石子,闪电般打向恶狗的左眼。 手电光照射之下,这条比普通狗大一倍的黑贝露出森森牙齿,咆哮不止。但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它的眼睛有了瞬间的恍惚,虎老七的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中黑贝的左眼。 黑贝发出凄厉的嘶吼,哀嚎中迅速后退。 正在这时候,院内房间的灯亮了起来,虎老七知道已经惊动了屋内的人,放弃继续追打黑贝,径直朝房门奔去。 虎老七刚到门口,房门忽然打开,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冲了出来。 “幺鸡!”手电光下,虎老七认出此人正是幺鸡。 “虎老七!你还真他妈的摸上来了!”幺鸡满脸凶相,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匕首。 “袁雷呢?让他滚出来!”虎老七大声叫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一个土包子竟然跑这里来得瑟,我看你是找死!”幺鸡恶狠狠地说道。 虎老七也不废话,抡起木棒,照着幺鸡脑袋打去。 幺鸡横向一躲,手中匕首径直刺向虎老七。 虎老七尽管不是练家子,但力气大,身手敏捷,幺鸡根本不是对手,几个回合下,虎老七就把幺鸡打倒在地,然后冲入了房间内。 这个房子是南北的三间房,虎老七直接冲进亮灯的房间,袁雷果然就在屋内,一只手背在后面,神情自若地看着虎老七。 “虎老七,你他妈的挺能耐啊?这个地方连条子都找不到,你他妈的居然摸上门来了,看来咱俩缘分不浅啊!”袁雷嘴角带着冷笑。 虎老七冷哼一声,说道:“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活该你倒霉!” 虎老七说完就要动手,袁雷叫道:“等一下!” 虎老七停下,虎视眈眈地看着袁雷。 “你和我无冤无仇,犯得着生死相搏吗?咱俩谈谈!”袁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杀死了钱五兄弟,你觉得咱俩有谈的必要吗?” “钱五又不是你什么人,他死不死跟你有啥关系?只要你当啥也没看到,离开这里,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离开?你是不是做梦呢?”虎老七嗤之以鼻。 “一万块钱!只要你肯和我和解,我就给你一万块钱!这些钱你一辈子都挣不到?” “去你娘的!钱五的命是钱能换来的吗?少跟我废话!” 虎老七说完,不想再和袁雷废话,再次冲向袁雷。 袁雷冷冷地看着虎老七,纹丝不动,等虎老七快到攻击范围的时候,袁雷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一只双管LQ端在袁雷手上,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虎老七。 虎老七前冲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站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来啊!快来抓我啊!你不是挺NB的吗?快点来啊!”袁雷得意地叫嚣着。 虎老七没有作声,他大脑飞速运转,盘算着如何才能破局。 “你他妈的别合计了,咋合计都是死!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走上来,你这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你不是想替钱五报仇吗?我让你去陪他!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袁雷作势要开枪。 虎老七知道,只要自己一动,袁雷肯定会开枪,他的心脏剧烈跳动,额头的冷汗流了下来。 正在这时候,被虎老七打倒的幺鸡冲了进来。 袁雷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幺鸡,骂道:“你真他妈的啥也不是,买个饭还让这土包子给盯上了?我带着你是因为你没参与杀钱五,没有被通缉,出头办事不能被盯上,结果还是让这熊货盯上了,这个地方算呆不下去了,你说你还能干点啥?” 幺鸡知道自己有错,胆怯地看着袁雷,不敢回嘴。 “给你个机会,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捅了!”袁雷不敢开枪,怕枪声惊动周围的邻居。 幺鸡尽管和袁雷混了好几年,打架斗殴没少参与,但杀人害命的事却根本没干过,所以手里拿着匕首开始迟疑。 “这小子是偷偷跳进来的,你杀了他没有人知道!”袁雷蛊惑幺鸡。 幺鸡心里清楚,只要自己也杀了人,就彻底和袁雷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以后就只能过亡命天涯的日子,他年龄还小,真不想就这样把自己彻底毁了。 “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爷们儿?今天你要是不动手,我连你一起崩了!”袁雷看幺鸡迟疑不定,开始威胁。 “老大,不行咱们把他绑起来,然后咱们走?”幺鸡一边说,一边看着袁雷的眼睛。 当幺鸡看到袁雷眉毛一挑,眼镜片后面的眼睛露出毒蛇般阴毒的眼神时,立刻大叫道:“老大,你就当我放屁了,就当我没说,我这就捅了虎老七!” 说完,幺鸡握紧匕首,直接向虎老七腰部捅去。 袁雷露出赞许的眼神,把注意力放到虎老七身上,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 谁知幺鸡的匕首快到虎老七腰部的时候,忽然上扬,然后手腕一抖,匕首化作寒光射向毫无准备的袁雷! “快动手!”幺鸡在飞出匕首的同时,对虎老七大声喊道。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袁雷见匕首奔自己面门而来,不由得大吃一惊,为了躲避匕首,他下意识地向旁边闪躲。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虎老七怎会错过,他抡起木棍砸向袁雷拿枪的胳膊。 仓促之间,袁雷躲开了匕首却没有躲开虎老七的木棍,木棍狠狠砸在他的手腕上,他“哎呦”一声扔掉了双管LQ,刚要弯腰去捡,虎老七又一棍子砸在他的后脑,袁雷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幺鸡看袁雷倒地,麻利地找来一根绳子,把袁雷捆个结结实实。 幺鸡的忽然反水改变了战局,也完全出乎了虎老七的意料,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的虎老七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疑惑地看着幺鸡。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啥这么干?”幺鸡也松了口气说道。 虎老七点了点头。 第二百四十二章 貌合神离 幺鸡看了看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袁雷,叹了口气把和袁雷之间的恩怨和虎老七讲了一遍。 幺鸡大名田富贵,是个命苦的人。他从小就没了父亲,母亲带着他和妹妹改嫁到一个姓田的兽医家里,兽医是中年丧妻,留下三个孩子。 抚养五个孩子是不容易的,田兽医性格内向,不太愿意和人交流,本来不喝酒的田兽医因为压力太大,慢慢染上了酗酒的恶习,他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孤僻。 田兽医不喝酒的时候还算正常,只要一喝酒,性情大变,看啥啥不顺眼,看谁都来气,夫妻俩个开始吵架,然后动手,幺鸡的母亲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几天下不来炕。 幺鸡虽然年纪不大,但看到母亲每天都在水深火热中生活,实在气不过,就经常给田兽医使坏,往酒瓶里撒尿、拔继父自行车的气门芯、在继父的包里放死耗子……,花样层出不穷。 一来二去田兽医知道了幺鸡使坏,狠狠打了他一顿,并且扬言要把他送人。 幺鸡恨透了了田兽医,就在他的酒里下了耗子药,要不是因为耗子药过了期,田兽医就一命呜呼了。 田兽医看幺鸡跟他结了仇,竟然想要他的命,哪里还敢把他留在身边,就要把他赶出家门,以绝后患,那一年幺鸡才十三岁! 幺鸡的母亲苦苦哀求,无奈田兽医心意已决,毫不留情地把幺鸡扫地出门。 幺鸡母亲没有办法,只好偷偷把幺鸡送到他年迈的爷爷家里。 从此幺鸡和爷爷相依为命。虽然幺鸡的母亲时不时能偷偷接济他们祖孙俩,但只是杯水车薪,体弱多病的爷爷和幺鸡日子过得别提多凄惨了,经常陷入食不果腹的境地。 万般无奈之下,幺鸡开始学会小偷小摸,并且开始结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到了十五岁,幺鸡认识了袁雷,袁雷派人偷偷揍了田兽医一顿,替幺鸡出了气,也让无法辨明是非的幺鸡把袁雷当成了救世主,成了袁雷的铁杆小弟。 幺鸡逐渐体会了袁雷的狡诈和阴险,但他不但不排斥,反而觉得袁雷有能耐有手腕,更加死心塌地跟着他。 袁雷为了笼络人心,经常会给幺鸡一些实惠,这让幺鸡觉得腰杆子硬起来,带着人去了田兽医家,想要母亲离开田兽医,由他来养家。 幺鸡的母亲知道幺鸡走的不是正道,当然不肯,于是幺鸡一气之下,把田兽医家砸了一通,并且把妹妹鸭蛋儿领出家门。 从此幺鸡既要养活爷爷,又要照顾妹妹,于是对袁雷更加言听计从,想以此换取更多的实惠。 可是有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幺鸡心里埋下仇恨袁雷的种子。 在幺鸡十七岁的时候,袁雷居然对幺鸡的妹妹下了手,把年仅十五岁的鸭蛋儿给糟蹋了! 袁雷的禽兽行为让幺鸡无法接受,他在质问袁雷的时候,袁雷让手下把他暴揍一顿,然后给他扔了些钱,当作鸭蛋儿的损失。 这时候幺鸡才知道袁雷根本就没把他当人,打心眼里就没瞧得起他,他本想离开袁雷,另谋出入,可他却无路可走,离开了袁雷,他无法养活爷爷和妹妹,无奈之下,幺鸡装作啥也没发生一样,仍然留在袁雷的赌场,挣着不干不净的钱。 袁雷看幺鸡很顺从,以为幺鸡就是个软蛋,于是更加肆无忌怛,经常在有幺鸡在场的情况下,和别人说他糟蹋鸭蛋儿的细节,那种无耻炫耀的嘴脸让幺鸡无地自容,真想杀了袁雷。 可是为了生存,幺鸡只能逆来顺受,但心中的仇恨却越来越深。 袁雷杀了钱五出事后,袁雷跑路之前到了幺鸡家里,让幺鸡跟他一起跑路。 幺鸡当然不想和袁雷亡命天涯,但袁雷拿鸭蛋儿威胁他,告诉幺鸡如果不跟他走,他就会对鸭蛋儿下手,幺鸡本想破釜沉舟,但袁雷的另一个条件却让他怦然心动。 袁雷提出,只要幺鸡跟着他躲上一年,他就会给幺鸡一万块钱。袁雷为了表示诚意,可以先给幺鸡一千块钱。 一万块钱数额太大了,幺鸡面对这种诱惑无法抵抗,于是开始和袁雷东躲西藏。 幺鸡想好了,如果一年后袁雷出尔反尔,他就去举报袁雷,绝对不能让袁雷好过。 可今天袁雷竟然想让幺鸡杀掉虎老七,这样牢牢绑住他。如果幺鸡真动了手,即使袁雷按照约定给他钱,那也是有钱挣没命花,他不能死,也不能坐牢,因为爷爷和妹妹根本不能没有他。 在袁雷用枪威胁他的时候,幺鸡权衡再三,决定冒险袭击袁雷,这才让整个局面发生了反转。 幺鸡简单地说完,虎老七暗叫侥幸,如果幺鸡和袁雷不是貌合神离,他很可能走不出这个院子。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王八蛋?”幺鸡问虎老七。 “当然是交给公安啊!”虎老七不假思索地说道。 幺鸡皱起眉头,说道:“我听这个王八蛋说过,即使把他抓住,他也不会有大事,顶多坐几年牢!” “那怎么会?听他吹牛,他杀了人就得偿命!”虎老七根本不信。 “我了解袁雷,我估计他说得不像是谎话!”幺鸡皱起眉头说道。 “你是不是怕他出来报复你啊?你放心,这家伙肯定得偿命!”虎老七知道有黄禹舜这层关系,袁雷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就没把幺鸡的话当回事。 “但愿!”幺鸡话语里不无担心之意。 这时候虎老七感觉被黑贝咬伤的地方疼痛难忍,于是赶紧把被单扯了几条,将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袁雷就交给你了,我得走了!”幺鸡对虎老七说道。 “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啊?你和我一起把袁雷送到附近派出所?”虎老七说道。 “还是你自己送,我去了万一再把我抓起来可就麻烦了!咱俩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去西登别忘了找我,我走了,后会有期!”幺鸡说完,不等虎老七有所表示,直接走掉了。 虎老七怕夜长梦多,决定连夜把袁雷送到附近派出所,可他看着仍然没有苏醒的袁雷,不禁犯了难,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袁雷弄走。 虎老七走出房门,想找一找院子里有没有推车子,他刚出门,却听到外面传来叫嚷声,不由得心里一紧,暗叫不好! 第章二百四十三章 再起波澜 虎老七在进入这个院子之前,曾经把勒索钱财的侯三扔到木头堆上,他本想抓到袁雷后就去把侯三放了,可由于太过紧张,他竟然把这件事忘到脑后去了。 “坏了,肯定是侯三被人发现了!”虎老七心中叫苦不迭。 虎老七不想节外生枝,于是转身就要回到屋子里,谁知道幺鸡走的时候,大门居然没有关,有人在大门外用手电照到了虎老七。 虎老七身上血迹斑斑,脸上又抹了泥,大门外的人看见他奇怪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惊叫一声后大声喊道:“人在这儿呢!” 虎老七听见喊声,顿时头大起来,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袁雷还在屋子里,虎老七不想让人看到,以免说不清楚,于是硬着头皮向大门外走去。 大门外的人看虎老七往出走,吓得连连后退,叫喊声更加急促。 没等虎老七出大门,一群人吵吵嚷嚷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为首的正是侯三。 “就是这个狗东西,大家给我往死里打!”侯三一指虎老七。 众人群情激昂,骂声连连,蜂拥而上。 虎老七看大家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动手,赶紧大声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打我?” “为啥打你,你不知道吗?”有人反问道。 “你们别听侯三胡说八道,他抢我的钱,我才把他绑起来的!”虎老七大声解释。 “你一个要饭花子我会抢你的钱?老少爷们们,这家伙浑身是血,肯定把这家的人给杀了,咱们赶紧把他抓住,不然咱们都得遭殃!”侯三极力鼓动大家。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杀人!”虎老七喊道。 虎老七的样子的确惹人怀疑,半夜三更地出现在人家的院子里,而且血迹斑斑,所以大家都相信侯三的话,他的话根本就没人听。 “不管他杀没杀人,抓起来再说,上!”一个胖男人说道。 胖男人话音一落,七八个人立刻向虎老七冲去。 虎老七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往回就跑,众人叫喊着追了过来。 虎老七的大腿被黑贝咬伤,跑起来一瘸一拐,很快就被要被人追上,无奈之下掏出几个石子向后打去。 追赶的人接连被打,发出惨叫之声,众人开始忌惮起来,追赶的速度降下来,虎老七趁机跑进里屋,把门从里面插上。 追赶的人开始用脚使劲踹门,虎老七眉头紧皱,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房门肯定会被踹开,不由得着起急来。 用不多时,房门果然被踹开了,几个人刚要冲进去,却看到虎老七手中拿着双管LQ对着门口,不由得都停住脚步,不敢冒险进入。 “救命啊!救命啊!”袁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转过来,开始大声呼救。 “你别乱来啊!快把枪放下!”胖男人大声喊道。 “这个人是杀人犯,我要把他送派出所去,你们要是乱来放走了他,你们就闯大祸了!”虎老七喊道。 虎老七的话没有一个人相信,怎么看都像他是个入室抢劫的匪徒,但碍于他手中有枪,没有人敢往前冲。 “大家别怕他,他枪里没有子弹,抓住他你们就立功了!”袁雷心思歹毒,明知道枪里有子弹,却欺骗大家。 几个人对袁雷的话将信将疑,开始有些犹豫不决。 “你们把他抓住,我个人奖励大家一万块钱!”袁雷见大家不往前冲,开始用钱诱惑大家。 “你有一万块钱吗?”侯三心动了。 “我当然有,而且说话算话,我要是撒谎,你们这么多人,我能跑得了吗?”袁雷继续煽动。 不得不说,袁雷的悬赏充满巨大的诱惑,几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胖男人大喊一声:“冲!” 几个人鱼贯冲入,虎老七鼻尖冒汗,大声喊道:“你们别逼我,赶紧退出去,不然我开枪了!” 可虎老七的话没人理会,j继续往前冲。 虎老七不可能对大家开枪,于是长叹一声,把枪扔到地上。 众人冲到虎老七近前,虎老七知道好汉难敌四手,自己就是全力抵抗,最后还是逃不掉被抓住的结果,于是就放弃抵抗,任由大家把他抓住,胳膊拧到身后。 “他真是杀人犯,你们千万别把他放了,我求求你们,把我们送到派出所去,只要一调查事情就清楚了!”虎老七可不想前功尽弃。 “快把我解开,我好给你们拿钱,你们够意思,救了我的命,我也够意思,再给你们加一万!”袁雷提高诱惑。 “我先不管别的,我先揍你这个兔崽子一顿再说!”侯三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举起拳头就要给虎老七来个满脸花。 “侯三别打,住手!”一声大喊传来。 侯三一愣,转过头一看,奇怪地说道:“康振涛?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来找你帮忙找他啊!”康振涛挤过来,指着虎老七说道。 “找他?你认识他?”侯三奇怪地问道。 “你们下手也太狠了!他是我们家亲戚,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康振涛看虎老七身上血迹斑斑,以为是大家打的。 “你们还要不要钱了?赶紧把我解开,我给你们好拿钱啊!我包里一共五万块钱,都给你们!”袁雷一看虎老七来了救兵,决定舍财保命! “千万别放啊!他真是杀人犯!”虎老七一看胖男人蠢蠢欲动,要解开袁雷的绑绳,立刻焦急地大声制止。 “大家听我一句,先别放人,等大家了解完情况再解也不迟!”康振涛赶紧叫道。 “你是谁啊?跑这比比划划什么?”胖男人对康振涛露出敌意。 其实在场有几个人根本不想听虎老七的解释,因为解释到最后判定袁雷是杀人犯,他们就得不到钱了,五万块钱充满了致命的诱惑,让几个人的欲望战胜了理智。 “他叫康振涛,和我是一个厂子的,是我的好哥们儿!”侯三赶紧出言解释。 “和你是好哥们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有人出言讥讽。 “飞龙,你他妈怎么说话呢?”侯三来了气。 “侯三,你也别怪飞龙说话难听!依我看,他和这小子肯定是一伙的,这小子入室抢劫,他在外面放风!”胖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位大哥说得太对了!这俩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有五万块钱,所以拿枪来抢,还把我绑起来了!这钱给你们花我心里痛快,就是死我也不能给这两个败类!”袁雷心思狡诈。 袁雷如此一说,侯三也开始动摇起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侯三看了看虎老七,然后把目光聚焦在康振涛身上。 “侯三,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你相信我会抢劫吗?”康振涛被侯三看得直发毛。 “那你和我说实话,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家亲戚?是你什么亲戚?”侯三问道。 “他是我西登县小砬子屯我本家大哥女儿,女儿那个……那个……”康振涛不知道怎么介绍虎老七,如果说是康静的朋友,那就不是自己的亲戚,好像自己说谎一样。 侯三听康振涛支支吾吾,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哎呀,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侯三,我啥样人你不知道吗?”康真海急得直跺脚。 “是你家亲戚,你怎么就说不清楚?我看你就是和他一伙的,别他妈的在这儿瞎扯了!”胖男人对康振涛嗤之以鼻。 “飞龙,你们把他也一起抓起来,我来放人!”胖男人想快点拿到钱。 飞龙答应一声,就要动手,结果被侯三拦住。 “大家别着急,咱们把他们两个人分开,两头一问就知道他撒谎没撒谎了!”侯三想出来一个好办法。 “对对对,还是你小子脑袋瓜儿灵!”康振涛随声附和。 “分个屁!侯三,你老实呆着,这儿没你啥事,别跟着瞎掺和!”胖男人对着侯三把一瞪眼。 “金老大,啥叫瞎掺和啊?他是我哥们儿,问清楚不行吗?”侯三也不愿意了。 金老大冷笑一声,说道:“侯三,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什么揍性谁不知道?跟你混在一起的能有什么好玩应?赶紧给我滚一边去,否则别怪我和你翻脸!” 被金老大一顿骂,侯三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一咬牙,大声说道:“金老大,别人怕你,我侯三可不怕你!今天谁要敢动我哥们儿一根手指头,我就和谁玩命!” 侯三的话让康振涛很感动,他大笑一声,说道:“好样的,侯三!哎,那个什么金老大,你真把我们当成纸糊泥塑的啦?我告诉你,就你们这几块臭豆饼,都不够我一划拉!” 康振涛话一出口,金老大立刻立起了眉毛,恶狠狠地瞪着康振涛,两个人剑拔弩张,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小*崽子,敢和金老大这么说话,你这是找死啊!”飞龙率先发难,一拳打向康振涛。 康振涛也不示弱,躲过飞龙的拳头,一脚踢向飞龙的裆部。 见飞龙和康振涛动了手,金老大几个人开始围攻康振涛,侯三话已出口,也加入了战团。 虎老七见康振涛为了自己和别人动起来手,热血上涌,他大喝一声,生生把架住他胳膊的两个人给抡了起来,摔到地上。 金老大一方人多,但屋内空间有限,人数的优势根本体现不出来,相反因为虎老七力气惊人,拳头又重又快,他们三个人反而占据了上风。 袁雷看金老大等人没有占到便宜,心里着急,大声喊道:“金老大,这儿有枪!” 金老大犹豫了一下,然后跑过去捡起双管LQ大声喊道:“侯三,你们再敢动一下,我崩了你们!”说完,金老大冲着窗户开了一枪。 窗玻璃被打得粉碎,突兀的枪声让打斗的双方都停下手,看向金老大。 金老大看起到了效果,立刻得意地用枪口一会儿对着虎老七,一会儿对着康振涛,最后对准侯三喊道:“侯三,你不是挺能拉硬吗?来来来,你再动一下,看我敢不敢崩你?” 侯三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金老大,这都是街里街坊的,你可别走了火!”飞龙看金老大用枪口指来指去,心里发毛。 虎老七经过风浪,所以很冷静没有发慌,他大声说道:“金老大,他刚才说枪里面没有子弹,要是没有,你怎么开的枪?” 虎老七的话让金老大一愣,看向袁雷。 “我*你妈的,你这个王八蛋,刚才他要是真开枪了,那不是玩完了?”飞龙率先醒过味来,想起刚才对着枪口来抓虎老七,不禁后怕不已。 飞龙一说,大家也醒过味来,立刻都大骂不止,飞龙更是不由分说,冲过去就踢了袁雷一脚。 “眼镜,你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你要是说不明白,哼哼……!”金老大也变了脸。 袁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难以自圆其说,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个枪是他的,我看他抢我的时候,一直没开枪,我还以为里面没有子弹呢!” 这种说辞大家肯定不相信,但金老大却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我先相信你,不知道钱的事你撒没撒谎?” “肯定没撒谎,要是我撒谎,你崩了我,我二话不说!你把我解开,我把钱给你,你来处理!”袁雷看有转机,赶紧诱惑金老大。 其实金老大怎么会不知道袁雷在子弹的事情上撒谎,可他有他的目的,想要得到钱,就必须装糊涂,就必须假装相信袁雷。 “好,那我就相信你一次!飞龙,你们赶紧把他们三个抓起来!”金老大准备先除掉隐患。 飞龙站着没动,因为他心里已经开始倾向虎老七一方。 “咋地?我的话你都不听了?”金老大话里带着威胁。 飞龙惧怕金老大,无奈之下冲大家一使眼色,率先将侯三的胳膊拧到后面。 几分钟后,虎老七三个人被捆绑起来,押到外面。 金老大把飞龙留下,守住门口,其他人都派到外面看守虎老七三个人。 “小子,我把你解开,你要是拿不出钱,你就活到头了!”金老大用枪顶住袁雷的脑袋。 “拿得出,拿得出,你就放心!”袁雷满口应承。 金老大刚想去解袁雷的绑绳,却听见一声大喝:“不许动,把枪扔到地上!” 金老大转头一看,不由得心里发凉,因为来的人他认识,这个鬓角斑白的中年人正是管辖这片的派出所所长周恒! 虽然金老大觊觎袁雷的五万块钱,但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他把枪扔到地上,看着周恒,一声不吭。 周恒戒备地走过来捡起枪,对金老大喝问:“刚才是不是你放的枪?” 金老大知道抵赖不过去,点了点头。 五第二百四十五章 云开雾散 周恒的及时出现,改变了整个事情的走向,虎老七等人转危为安,袁雷也终于落网。 袁雷被连夜重点看押起来,虎老七和康振涛也找到了正焦急等待的康静。当康静看到虎老七狼狈不堪的模样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吃惊地问道:“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虎老七把事情经过简单和康静讲了一遍,康静听得惊心动魄,惊叫连连。 虎老七说完,康静看虎老七伤痕累累,尤其被黑贝咬伤的大腿仍然向外面渗血,不顾虎老七的反对,和康振涛连夜把他送到了附近医院,一直折腾快要亮天了,三个人才精疲力竭地回了七爷家里。 七爷因为担心他们,一夜未眠,直到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到家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七奶因为担心儿子,也没怎么睡好,尤其听完虎老七的讲述,对虎老七和康静更加不满,脸拉得老长说道:“你们抓什么凶手我不管,可你们逞英雄却差点把小涛搭上,这就说不过去了吧?你们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还要祸害我们家里的人,是不是有些过分?” “你闭嘴吧你!要我说小涛就这次干的事才像个爷们儿,还算有点正事!”七爷狠狠瞪了七奶一眼。 “这次多亏了小叔,不然袁雷可能就被那些人给放了!”虎老七的话发自内心。 “快拉倒吧,你可别叫我小叔,我还没找媳妇呢,你别把我叫老了!你和老丫各叫各的,你叫我小涛就行了!”康振涛连连摆手。 吃过早饭后,虎老七三人休息了一阵,虎老七着急寻找杜王母,爬起来就要独自出门,结果被听到动静的康静拦住,说啥也不让他离开家。 “找老神仙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你腿上和手上都有伤,再冻坏了伤口,感染发炎,那就麻烦了!等我小叔醒过来,我和他一起去就行了,你留在家里养伤!”康静说道。 “我没有那么娇气,这点伤算什么?”虎老七抓住了袁雷,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心情很好,精神亢奋。 可不管虎老七怎么说,康静就是不同意他外出,虎老七不敢和康静硬来,只好在家休息。 就这样,一连几天都是康静和康振涛出去寻找杜王母,结果还是毫无头绪,一点线索都没有,弄得康振涛垂头丧气,蔫头蔫脑,不愿意再和康静出去。 “你们又不确定人肯定在沈阳,就这么瞎找,找一辈子也找不到啊?我明天可不去了,就是我那不讲理的爹打死我,我也不陪你去了!”回家的路上,康振涛对康静抱怨。 康静知道,康振涛恋酒,天天出去寻找杜王母,他没有喝酒的机会,所以有些受不了了。 “你不说让老七给你在农村找个漂亮媳妇吗?你要是不好好表现,人家能给你卖力气吗?”康静有意逗自己的小叔。 “我就想找个好看的,脸盘子得靓,腰条得柔,最好能有两个大辫子,一走路,辫子打在屁股上,那多带劲儿!”康振海满脸憧憬。 康静看着小叔犯花痴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笑,说道:“我就不明白,你不在城里找媳妇儿,怎么想起来去农村找呢?” “哎呀,我倒是想在城里找,可这里好看的姑娘能看上我吗?”康振涛有自知之明。 “那你找个农村的媳妇儿,进了城没有工作,那日子也不会好过吧?”康静说道。 “那有啥不好过的,我爹我妈都有工资,我们三个人还养不了我一个媳妇啊?只要媳妇儿长得俊,我干啥都有劲!”康振涛振振有词。 康静摇了摇头,对自己这个小叔的歪理邪说真是有些无话可说。 两个人一进门,虎老七满脸兴奋地对康静说道:“老丫,老神仙找到了!” “找到了?谁找到的?人在哪呢?”康静纳闷地问道。 “小兰电话打到七爷的单位,说老神仙自己回家了,让咱们赶紧回家!”虎老七兴奋地一把抓住了康静的手。 康静脸一红,甩开虎老七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也和你们一起走!”康振海对虎老七死说道。 “你和我们一起走?你上哪去?”虎老七一愣。 “你不说帮我介绍个好看的媳妇吗?我跟你回去相亲啊!”康振涛一本正经地说道。 虎老七本来就是顺嘴一说,没想到康振涛还当了真,可话已出口,说了就得办,于是虎老七点头说道:“行,咱一起走!” 七奶一听可不愿意了,黑着脸说道:“去农村找媳妇儿?那不得让人笑话死!小涛,你就别胡闹了,你只要不挑三拣四,在城里找媳妇肯定能找到!” “找是能找到,就说上次你找人给我介绍那个黑李逵,又黑又壮,这要是睡醒觉冷不丁看到她,不吓个半死才怪!她是同意了,我能愿意吗?”康振涛夸张地说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那姑娘就是黑点,可体格好,一看就能干活!找媳妇不就是找能过日子的吗?找个花瓶放家里,中看不中用,倒瞅着闹心!”七奶说道。 “就让他去吧,反正现在单位也没啥活,不管是农村的还是城里的,只要他自己愿意就行了,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七爷表了态。 “找个农村媳妇儿,真不知道你们爷俩怎么想的?”七奶气鼓鼓地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七爷一直把虎老七三人送到了火车站,火车都开了,老爷子站在寒风中看着远去的列车,好久都没有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康静和康振海在弘泰火车站下了车,弘泰距离小砬子十几里的路,两个人步行回家。 虎老七没有和康静两个人一起回家,他要直接到西登下车,把袁雷落网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黄老大! 虎老七兴冲冲赶到黄老大家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只有姥姥在家,黄老大没有在家。 姥姥看虎老七来了非常高兴,拉着虎老七的手问长问短,当虎老七把抓到袁雷的消息告诉姥姥的时候,姥姥竟然高兴得落下眼泪,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 “这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袁雷这块大石头压在小方子心上,实在太重了,已经快把他压垮了!真是老天有眼,终于盼到云开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