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召唤无数神级绝学》 第1章 神级绝学召唤系统 “怎么回事?” “这个人,是我?” 看着铜镜里,那眉目清朗、温文儒雅的青年,苏曜一脸愕然,不敢置信。 他,穿越了。 变成了大唐王朝三皇子。 来到了一座名为“浩土神州”的世界。 大唐,神州中央王朝,立国八百年,鼎盛之时,百国来朝,四方臣服,无上辉煌、繁盛。 这里,不仅有王朝四夷,金戈铁马,同时,也是一座武道璀璨、骄子辈出,侠者江湖的天地。 东有离山剑阁,俯瞰人间。 西有万寺佛国,普度众生。 南有煌乌魔教,号称百万教众。 北有太虚海,虚无缥缈,神秘莫测。 …… …… 前身身为皇子,本该地位尊贵,意气风发。 然而,皇室斗争的残酷、激烈,也远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当今唐国,外有藩镇割据,内部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派系林立,暗流汹涌,无尽凶险、残酷。 前身母妃早逝,本身又资质平平,也不像有些皇子,背后有家族门阀,又或重臣名将支持,为了表明无意皇位之争,他主动请命,退守皇室藏书阁,看守经书,不问世事。 可惜,前身的隐忍退让,并未为他换来安宁。 就在刚才,三皇子被人暗杀,死在了这座书阁里。 直到临死之时。 前身都想不通,他已如此退让,到底是谁,还不愿放过他? 或许,从诞生在皇室的那一刻起,注定了他的人生,将是一场悲剧。 “这位皇子,有些悲催呀!” 口中轻叹,苏曜略皱了皱眉。 摊上这么一位皇子,如果他不能作出改变,哪怕再重生一百次,一千次,等待他的,只怕永远都是如前身般,这般悲催的命运。 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 不知哪天,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角落里。 正在这时。 【恭喜宿主,你已开启神级绝学召唤系统。】 一道略显机械般的声音,突然在苏曜脑海中响起。 什么? 系统!? 苏曜怔了怔,旋即眼眸中,闪现出一抹惊喜神色。 系统来了。 人生就迎来了希望。 【首次开启系统,可领取新人福利。】 【是否领取?】 又有声音传来。 “还有新人福利?” “领取!” 苏曜心里默念。 【你领取了新人福利:武极之躯。】 顿时。 一股玄秘感受,传遍全身,又如大道洗礼,苏曜整个人,呈现出无比玄奥的气息,肌肤上,隐隐有符号、图案浮现,如日月变化,星宿列张,旋而又隐没消散,无比神奇。 感受到身躯的改变,苏曜眼眸,也是变得无比明亮。 武极之躯。 根骨满级。 领悟满级。 又受大道武运眷顾,与天地有着玄之又玄的共鸣、联系。 与此同时,一张虚幻面板,在苏曜眼前浮现。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略。 【绝学】:暂无。 【道意】:0。 【检测到宿主位于唐国皇室藏书阁,蕴藏道意,是否提取?】 神级绝学召唤系统,收罗无数位面,古往今来,种种神通绝学,通过“道意”召唤。 唐国皇室藏书阁,始建于前朝,历经两大王朝,藏书百万册。千百年,更有无数博学之辈,在此穷经皓首,遍览群书,岁月更替,才思孕育汇聚,也有道意,随之诞生、凝聚。 【道意+1】 【道意+1】 【道意+1】 …… 【恭喜宿主,收取道意152点。】 这座藏书阁,收藏了道书、佛经、史册,及山海地理等诸多书籍,包罗万象,虽然都只是普通书籍,但这么多年来,如同水滴汇聚,日积月累,也孕育了可观的道意。 【首次召唤绝学,需耗费100点道意,是否召唤?】 “召唤!” 心里默念,苏曜眼眸里,也是闪现出一抹期待神色。 旋即。 苏曜脑海中,浮现出一座轮盘,拓刻无数符号、图案,巍峨高大,古老沧桑,如同凝聚了无尽岁月、大道至理,跨越时空,亘古永存。 召唤轮盘! 嗡! 仿若大道之鸣。 轮盘上,无数符号、图案,如同一座座灯盏般亮起。 【恭喜宿主,你召唤了绝学:太玄经。】 一行文字,随之浮现。 太玄经!? 一篇曾令无数武学骄子、天才困守孤岛的无上绝学! 融汇了内息、剑法、掌法及轻功等诸多武学,开创者已不可考证,号称第一武学玄经。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杳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个个古老文字,汇聚成绝世名篇【侠客行】,出现在苏曜脑海里。一笔一划,都仿若蕴含武学至理,时而化作剑客,一剑光寒耀九州,风流无双,时而又变身武师,龙行虎步,拳镇山河。又仿若置于人身小天地,人身百窍,化作一座座星辰,又有汹涌江河,真气如龙流转,日游万里,源源不绝。 苏曜闭目静坐,感悟《太玄经》经义。 武极之躯,对一切武学之理,有着玄之又玄的领悟,也让苏曜,很快沉浸在《太玄经》的奥义之中。 藏书阁里。 安谧、宁静。 偶尔有风吹动书页,发出阵阵哗啦声,如同书中文字的轻语、低吟。 苏曜盘膝静坐,眼眸微闭,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玄妙状态。 人身百窍里,气息流转,如同一滴滴雨水凝结,又如溪泉般,汇聚成一股股涓涓细流,流经四肢百骸,运转周天。随着气息流转,他整个身躯,也如经受锤炼、改造般,变得凝炼、紧致,迎来蜕变。 …… …… 时间流转。 昼夜交替。 数天后。 一轮圆月高悬,洒落光辉。 书阁里,苏曜一身白衣,盘坐在蒲团上。 一张虚幻面板,在他眼前浮现。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武境七品(前期)。 【绝学】:太玄经lv.3。 【道意】:52。 苏曜境界,已达到了武境七品! 武道之境,共分九品,九品为初始,一品最高。 每个品级,又有着前期、中期、后期及圆满之分。 太玄经的玄秘强大。 及武极之躯超绝的根骨、领悟。 令得苏曜在短短数天间,从一位普通人,境界连破数品,成为七品武者。 右手五指微张,旋而一握,苏曜能够感受到,身躯里,一股股神秘气息流转,生生不息,充满着生机、力量,无比玄奇。 “这就是内力……” 感受到身体迎来的改变,苏曜眼眸明亮。 哪位少年心里,不曾有一个热血武侠梦想? 无敌的天赋根骨。 特殊的身份背景。 又有系统保驾护航。 “有点意思呀!” 伸手摸了摸下巴,苏曜眼眸中,闪现出一抹炙热,对未来,开始变得期待。 第2章 刺客 夜幕渐沉,笼罩大地。 一盏青铜灯座,烛火摇曳,散发着光亮。 苏曜手握书简,挑灯夜读,在字里行间,感受着这座世界的风土人情、时代变迁。 系统里,【绝学】太玄经上,出现了数据lv.3,代表着苏曜修炼太玄经,目前的层次。 太玄经,博大精深,包罗万象,融汇诸多武学,修炼至极致圆满,可登临武道顶峰,感悟天地自然之道。 如今,苏曜手里,还有52点道意。 根据系统规则,召唤绝学需要的道意,将逐次递增,首次召唤只需100点,第二次,则需要300点……次数越多,越需要更多的道意,才能启动召唤。 对此,苏曜并没太担心。 皇宫里,不乏比藏书阁更古老、更具历史感的殿堂楼阁,也有诸多汇聚历代英贤名将,及玄秘之所,不愁薅不到道意。 呜-- 正在这时。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得灯盏烛火晃动,为之一暗。 不知何时,圆月被乌云遮掩,一切都变得暗沉。 嗯? 苏曜看着书简的眼眸,略凝了凝。 嘎吱-- 书阁阁门开启。 又悄然闭合。 一道身影,随之出现在了书阁里。 这是位身材削瘦的男子,一身黑衣,如同乌蛇,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眼眸,看到苏曜,流露出一丝困惑,旋而又变得冷漠。 “三皇子,你竟然真的没死。” 黑衣人声音幽冷。 “很意外吗?” 苏曜看向黑衣人。 对于黑衣人的到来,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这位黑衣人,苏曜并不陌生。 在前身记忆里,对此人,印象深刻。 这位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数天前,暗杀前身的刺客! 其实,苏曜也一直在书阁里,等着此人现身。 始终没能收到三皇子的死讯,这位刺客心里,想必也有很多问号。 像这种人,大多都是死士,不可能轻易放弃任务。 他背后的人,也容不得他这么做。 果然,如今,他又来了。 “那天,我分明刺穿了你的心脏,你怎么可能不死?”黑衣人冷然道,对于苏曜为何未死,依然百思不解。 苏曜笑了笑,道:“也许你剑术太差,刺偏了呢。” “不可能。” 黑衣人眼神一沉,“不管如何,这次,我绝不会再失手。我会亲眼看着你死去,送三皇子启程上路。” 说话间,黑衣人袖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剑,已出现在他右手中。剑长八九寸,冰寒若霜,剑如其人,散发着幽冷、邪异的气息。 “是吗?” “或许这次,你看不到了。” 苏曜将书简卷拢,看着黑衣人,轻笑道。 唰! 寒光疾闪,黑衣人已跨步跃出,瞬间出现在苏曜身前,手中短剑更如乌蛇吐信,一剑刺向苏曜的胸膛。 狠辣! 果决! 这是位训练有素,有着极高素养的刺客! 如果是从前的三皇子,面对这么一位刺客,不管重生多少次,也唯有一死而已。 “七品武者!” 与此同时,对于这位黑衣人的境界实力,苏曜心里,也已有了印证。 其实,在这之前,苏曜已根据前身记忆,对刺客的实力,有了大致估测,也才会孤身一人,在书阁里,静等这位黑衣人不甘刺杀失败,再度前来。 苏曜运筹帷幄。 苏曜请君一叙。 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死!” 黑衣人咬牙低喝,眼中森芒爆闪,手中短剑,即将触及苏曜衣袍。 眼看这一剑,又将饮血。 剑身蓦地停住了。 如同被扼住了七寸的乌蛇般。 一切戛然而止。 苏曜伸出双指,夹住了短剑。 “什么!?” 黑衣人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苏曜。 三皇子-- 文不成。 武不就。 公认的孱弱、无能。 而且,就在两三天前,他才一剑刺杀了眼前之人,即便不知为何未死,但这才短短数天,又怎么可能…… 为何会如此? 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衣人脸上,诸多问号。 没等黑衣人多想,苏曜手握书简,如枪刺出,撞在了黑衣人胸口。 砰! 竹简一根根爆开,如剑般,穿透了黑衣人身躯。 鲜血飞溅。 黑衣人倒飞而出,砰的双膝跪落在地,身上,如同破漏的水袋般,鲜血潺潺淌落。 咳!咳!咳!咳! “怎么可能……” 黑衣人口中咳出鲜血,看着苏曜,不能置信。 “说吧。”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苏曜起身,向黑衣人走去。 这个黑衣人,显然不只一人。 甚至,他只是枚棋子而已。 能让这位黑衣人,在皇宫重地里,如入无人之境,进入藏书阁,刺杀一位皇子,他背后之人,只怕并不简单。 黑衣人喘着气,道:“没人指使我……” 苏曜伸手摘落黑衣人脸上面具,露出一张苍白、丑陋的面容,脸上,有着两道交叉刀痕,从眉心,直到唇角,透着股狰狞,及阴邪。 “不说?”苏曜看着黑衣人,道:“如果我现在将你拎出去,你知道,刺杀皇子,该当何罪吗?你说,你背后的人,还会不会保你?” 黑衣人脸上露出惨然神色,低喃道:“既然我失败了,那就唯有一死而已。呵呵,三皇子,就算我说出了那人的名字,你又能如何?” “没用的。” “没用的……” 说着,黑衣人骤然身躯一颤,唇间溢出乌黑鲜血,头颅猛地垂落,再也没有了声息。 他,竟然自杀了! 黑衣人口中,早已藏了毒药,也早在失败的那一刻,心存死意,咬破了毒囊,服毒自尽。 直到身死,他都没有说出背后之人的名字。 看着黑衣人,苏曜眼眸微闪,若有所思。 随后,他从黑衣人身上,搜出了两枚铁牌。 一枚是侍卫令牌。 但黑衣人的身份,未必就是侍卫。 这枚侍卫令牌,乃是一种身份认证,能让他在皇宫里,通行无阻。 能够给出这种令牌,黑衣人背后之人,显然也是在皇宫里,有着地位,乃至手握权柄。 只是,若真是如此。 这么一位手握权柄,地位显贵之人,又为何要杀三皇子? 前身三皇子,都已退守藏书阁,不问世事。 杀了他,又有何意义? 侍卫令牌之外。 另一枚铁牌上,只拓刻了两个字: 【暗卫】。 第3章 小李飞刀 第二天。 人们在一座池塘里,发现了黑衣人的尸体。 皇宫里,引起一阵哗乱。 很快,宫里内侍首领前来,彻查此事。 皇宫的戒备,也因此变得紧张,人心惶惶。 藏书阁窗前,苏曜静静看着这一幕。 可惜,从始至终,并没发现可疑人物。 黑衣人背后之人,似乎并未现身。 看来,这位黑衣人,也只是个随时可抛弃的弃子而已。 呼! 苏曜轻吐了口气,眼神微冷。 他只是想在书阁里,静静地看书。 但若是时刻被人惦记,又怎能静得下心来? 这件事,得解决呀! 日月交替。 又是一天。 这天,风轻日暖,苏曜踏出藏书阁,在皇宫各地转了转。 他在敬奉开国功臣名将的凌烟阁,薅到了道意170点,收获可观。 在学士殿前,薅到了道意51点,差强人意。 同时,在敬事房外,苏曜竟也薅到了道意,让人略感意外。 …… …… 孤月悬空。 藏书阁里,苏曜一身青蓝衣袍,发丝随意束拢,盘坐在蒲团上。 虚幻面板在眼前浮现。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武境七品(后期)。 【绝学】:太玄经lv.3。 【道意】:325。 道意,积累到了325点。 已能够开启第二次绝学召唤! 嗡-- 大道之音中。 召唤轮盘浮现。 随着无数图案、符号,如同一座座灯盏亮起。 【恭喜宿主,你召唤了绝学:小李飞刀。】 “小李飞刀!?” 苏曜眼眸为之一亮。 这个名字,苏曜可不陌生。 小李飞刀。 例不虚发。 这已不仅是门武学。 更是种精神,及信念的象征! 旋即,无数玄秘文字、图符及信息,如同潮水般涌现,与苏曜意念融合。 苏曜眼眸微闭,感受着这股精神,及信念。 月光倾落在他身上。 映照得苏曜此刻。 也如月般澄净、清澈。 …… 一盏铜灯。 四壁书简。 此时此刻。 苏曜手持一枚玉胚,正在雕琢、刻画。 他五指修长,又略显秀气,握着一柄细薄小刀。宛若柳叶般的刀身,似凝结了月光,又像是倾注着灵性,随着玉胚轮廓渐显,呈现出一股气韵,仿若沉睡的灵魂,正在苏醒。 一笔一划。 一刀一刻。 如同巧夺天工。 苏曜神情专注,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玄妙的意境。这一切,仿若已不只是雕刻,而是意念的转化、凝聚。 吱呀-- 书阁阁门开启。 “又有人来?” 苏曜手中刻刀顿了顿,抬头看去。 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庞,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来人是位十四、五岁的少女,面容秀丽,眉眼如月,身躯婀娜玲珑,清新脱俗,气质如诗。 “苏曦儿?” 前身记忆里,浮现出少女的信息。 这位少女,名叫苏曦儿,乃是唐国七公主,也是前身一母同胞的妹妹。 她也是前身记忆里,唯一感到温暖的存在。 “哥,我给你带了宵夜。” “我亲手做的哦!” 苏曦儿提了提手中食盒,如同一只蝴蝶般,翩翩而来,落在苏曜身前。 前身退居藏书阁,孤独冷清,偌大的皇宫,也只有苏曦儿,心里挂念着他,时常前来。 苏曦儿并不知道,在她没来的这阵时间里,一切,已然物是人非。 只是隐隐感到。 她的哥哥,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从前,她的哥哥,虽然表面看来温文儒雅,显得很宁静,但身上,隐隐间,总有种萧索落拓之意。 但如今。 从前的萧索、落拓,已然不见。 温文儒雅中。 多了种自信的气质。 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苏曦儿找了张蒲团,坐了下来,伸手掀开食盒盒盖,阵阵清香随之飘起,弥漫四周。 “青莲白米粥。这可是我采摘新鲜莲叶,包裹糯米,浸泡了好几个时辰。让煮出的米粥里,弥留莲叶清香,怎么样,很香吧?” “排骨炖清汤。这可不是普通的排骨哦,都是经过了精心挑选,最鲜嫩的排骨,又用露水清洗,消除膻味,令得肉质更加鲜美、细腻。” “还有玲珑竹叶粽……” 苏曦儿端出菜肴,如数家珍,不无炫耀、得意地说道。 看着苏曦儿乖巧,而又可爱的样子,苏曜唇角微笑,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 有这么一位妹妹。 似乎挺不错。 看了看苏曦儿,苏曜问道:“有酒吗?” “嘻嘻。”苏曦儿掩嘴轻笑,道:“就知道你会讨酒喝,早给你准备好了。”说着,从腰间布囊里取出一瓶清酒,又拿出酒杯,摆放在地上,斟满了酒。 苏曜轻饮酒水。 醇厚。 清冽。 前身饮酒,借酒消愁,排解落寞,苏曜跟他,全然不同。 看着苏曜享用酒食,苏曦儿的心情,也不由得变得开心,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在苏曜耳边叽叽喳喳,谈天论地。 “哥,你每天待在藏书阁里,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好多事呢!” “据说,南疆迎来大捷,大皇子联合剑阁精英,连拔魔教十八座城寨,一举收复被南蛮侵占的领地,并将边境线向南推进了数十里,振奋人心。” “七月,黄河泛滥,水淹百里,五皇子带领官员、水工,亲自勘探地理,疏浚河道,成功平息水患,造福一方,受万民拥戴。” “又有二皇子,召集天下学子,耗时三年,终于编成巨著《史鉴》,各位臣工争相传阅。” “……” “……” 说着,说着,苏曦儿的声音突然变低了,微不可闻。 她意识到,她说的,都是各位皇子被人称道的事迹。 没能顾及到她哥哥的感受。 “呵,没事。” 看到苏曦儿突然变得低落,苏曜又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伸手揉了揉她发丝,轻笑道。 “还有哪位皇子,有什么事迹,再说来听听。”苏曜饮了口酒水,道。 苏曦儿看了看苏曜,低声道:“你真的想听吗?” “当然。”苏曜点了点头,道:“故事佐酒,才更有滋有味么。” 苏曦儿想了想,道:“听说四皇子,也被委以重任,收罗江湖武林人士,创建秘密组织,监察百官,锦衣夜行,行走于黑暗之中,执行秘密使命,人称暗厂……” 嗯? 暗厂? 闻言,苏曜眉毛轻挑,手里的酒杯略顿了顿。 第4章 四皇子苏靖 “暗厂之人,无处不在,令得朝堂百官,都人心惶惶,再无隐私。一句私底下的无心之言,很可能第二天,就会变成祸及族门的罪证。自暗厂创立,先后已有数十位官员将臣,被揭发定罪,人头落地。” “暗厂不仅监管朝堂百官,也监察江湖武林,他们行事冷酷、神秘,不知多少江湖门派,被血洗屠杀,惨遭灭门,令得江湖人士,闻‘暗’色变。” 苏曦儿轻声言道,提及百官受罪,江湖门派被屠,神情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不忍之色。 苏曜静静听着,眼中若有所思。 “哦,对了!”苏曦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最近,宫里也不怎么太平。就在前两天,在紫苑庭园池塘里,发现了一具黑衣人尸体,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凶手。据说,那位黑衣人死者,乃是江湖人士,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皇宫?又不知因何,而被人杀了,扔在了池塘里?” “夏苑庭园,离这里,都不是很远。哥,你最近,也得多加小心哦。” 呃。 苏曜怔了怔,没想到,苏曦儿会提及此事。 如果她知道,这件杀人抛尸案的神秘凶手,正是此刻坐在她眼前的哥哥,也不知会是何等表情? 苏曦儿待了数刻,收拾食盒,依依不舍的离去。 藏书阁里,又只剩苏曜一人。 咄,咄,咄。 苏曜左手支颐,手指轻敲着桌面,眼眸微闪。 暗厂。 四皇子…… 黑衣人身上,拓刻着“暗卫”的铁牌。 这些,是否有着联系? 手指一停。 苏曜眼眸中,隐隐闪现出一抹冷芒。 …… 夜。 唐国皇宫,一座楼阁屋顶。 苏曜坐在屋檐上,手提酒壶,一身玄素黑衣。 苏曦儿酿制的青荷酒,如今,已成了他的一大爱好。 意念一动,调出虚幻面板。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武境六品(前期)。 【绝学】:太玄经lv.4,小李飞刀lv.5。 【道意】:217。 如今,苏曜的境界修为,达到了武境六品。 六品武者,在江湖武林里,已能被称之为一方高手。 这阵子,也又收集了些道意,从原本的25,积累到了217点。 道意,并非无源之水。有些地位特殊、底蕴深厚之地,随着时间推移,又或是迎来某些特殊事件,如同水滴凝聚,能够孕育、诞生道意。 比如,藏书阁,最近两天,就又诞生了2点新的道意。 一切,都在稳步提升着。 轻饮了口酒水,苏曜看向前面一座殿阁。 殿阁占地广阔,巍峨宏伟,如同巨兽,踞伏在夜色中。 殿里侍卫重重,甚至隐隐有暗哨出没,戒备森严。 将酒壶系在腰间,苏曜随后取出一册图纸,摊了开来。 【麟云殿布防图】 正是眼前这座殿阁布局、构造及防卫图。 而麟云殿。 正是当今,四皇子的居所! 不知何时。 楼阁屋顶。 苏曜的身形,已然不见。 …… 麟云殿。 古雅奢侈的厅堂里。 一位少年,端坐在宝座上,手持青铜酒樽,盛装的酒水,鲜红浓稠,宛若琥珀,又如鲜血。 少年十五六岁,身穿锦衣,面色白净,一双丹凤眼眸,透着股阴柔、漠然之意。 他是唐国四皇子,苏靖。 嗒,嗒,嗒,嗒。 一阵脚步声响起。 一位背负双剑、全身披甲的高大侍卫,踏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道:“四皇子,您要的人,已经带来了。” 放眼看去。 侍卫身后,七八人站成一排,他们都身穿武服,看起来,像是江湖人士。只是,这些人,有男有女,又都发丝凌乱,衣衫褴褛,双手手腕被绳子捆缚,连在一起。 “苏靖,你罗织罪名,构陷良臣,动辄灭人满门,连妇孺老人,都不放过。但凡正义之士,必欲杀你而后快!” “我父亲都已封刀退隐,只因婉拒了你的招徕,不愿沦为暗厂鹰犬,你竟将我家族,一百二十多口人,悉数残忍杀害,吊尸示众。苏靖,天理昭昭,如你这种灭绝人性之人,必会遭到报应!” “苏靖,我要杀了你……” 看到苏靖,这些人都是眼眸赤红,神情愤恨,咬着牙,怒喝道。 他们,都是被俘的江湖门派人士。 “呵呵。” 苏靖饮尽杯中如血酒水,将酒樽随手一扔,踏着台阶,一步步踏落,轻笑道:“想要杀我?很好,本皇子成全你们。” “解了绳子。” “给他们兵器。” 苏靖令道。 侍卫解除了一众江湖人士手腕上的绳子,又令人取来铁剑,分成了众人。 一众江湖人士茫然接剑,神情惊愕、困惑,不知苏靖到底想干什么。 随后,苏靖做出了更令人困惑的举动,他竟让厅里的侍从,及守卫全都退了出去。 厅堂里。 只剩苏靖。 及一众与他有着深仇血恨的江湖人士。 苏靖视线缓缓扫过众位江湖人士,眼神中,透出一抹贪婪、炙热,伸舌轻舔了舔唇间,张开双臂,笑道:“你们不是想杀了我吗?来呀!” 众江湖人士彼此看了看,有些踌躇。 苏靖的举止,让人感到诡异。 “苏靖,我跟你拼了!” 终于,有位大汉按捺不住,口中狂吼,持剑向苏靖斩落! “来得好。” 眼看大汉持剑斩落,声势猛烈,苏靖不惊反笑,袖袍无风飘摇,一双丹凤眼眸,微微眯起,越发显得阴冷、漠然。 下一刻。 苏靖身形在原地消失。 “喀嚓!” 大汉整个人,蓦然僵在了原地。 他的胸膛,已被苏靖五指洞穿,一股股鲜血,仿若被一股无形的诡秘之力吸扯,交旋涌出。而苏靖的身躯,变得如同贪婪的饕餮般,疯狂地吸食着鲜血,画面可怖。 “啊啊啊啊……” 大汉张嘴嘶吼,神情无比痛苦,原本魁梧高壮的身躯,转眼间,如被吸尽了精血般,变得苍白枯瘦,颓然倒地,瞪大的眼眸中,无比惊恐,及绝望。 “咯咯咯咯咯……” “七分恨意。” “两分恐惧。” “一分绝望……” “果然,只有人血,才如此多滋多味,能够令人痴醉。” 厅堂里,响起苏靖阴恻的声音。 第5章 癫狂 苏靖舔着染血的手指,看向众人,道:“该轮到你们了。你们是想一个一个来呢,还是一起上?” “大家联手!” “跟他拼了!” 怒喝声中,一众江湖人士联手杀向苏靖。 这些人里,不乏七、六品的高手。 然而。 唰!唰!唰!唰! 苏靖如同幽灵般,神出鬼没,随着他身形变幻,一团团鲜血随之炸裂、爆散,仿若祭起了一场鲜血盛宴。 顷刻间。 或被抓裂喉管。 或胸膛破碎。 又或头颅被五指穿裂。 …… 一众江湖人士,死状惨烈。 苏靖踏立在尸体之上,张着双臂,神情痴醉、狂热,一股股鲜血,被诡秘之力吸扯,从死去的江湖人士身上涌出,被苏靖吸食、炼化。 隐隐间,苏靖眉心上,浮现出一抹血红印记,如同一只血瞳,即将睁开。 “嗯?” “什么人!” 突然,苏靖眼眸一凝,看向厅堂一侧,冷喝道。 “身为皇子……” “却嗜血、滥杀,修炼邪功。” “四弟。” “哥看你,不太行呀……” 叹息声中,一道身影,踏步从石柱后走了出来,看着苏靖,一脸惋惜,哀其不幸的样子。 来人一身玄素黑衣,腰间悬着一只酒壶,眉目温文儒雅,隐隐间,却又带着股冷意。 “苏曜?” 看到来人,苏靖眉毛一挑,似感到意外。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苏曜。 苏曜早已来到了厅堂里,将苏靖滥杀、嗜血,修炼邪功的始末,也都是看在了眼里。 偏执。 疯狂。 嗜血。 邪恶。 皇子这种生物,果然不是能用常理揣度的存在。 “你是怎么进来的?”盯着苏曜,苏靖冷冷问道。 苏曜笑了笑,道:“怎么,你不欢迎我?” 苏靖唇角扬了扬,笑容中,透着一股冷冽,“三哥深夜造访麟云殿,该不会是想教我,该怎么做个好皇子吧?” 苏曜略摇了摇头,从腰带里取出了“暗卫”铁牌,面向苏靖,道:“这枚铁牌,你应该不陌生吧?” “我已经查了,这似乎是你掌管的暗厂里,隐杀卫的身份令牌,是吗?” 看了看铁牌,苏靖蔑然一笑,道:“是呀,那又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 骤然间,苏靖笑了起来,癫狂而又肆意,一双冷漠的丹凤眼眸,死死盯着苏曜,“接下来,你是不是想问,是不是我派人,想要杀你?” “那个黑衣人杀手,是不是我的人?” “然后,你应该也很想知道,我又为什么,要派人杀你呢?” “但……” 苏靖伸出一根手指,轻摇了摇,癫狂的笑容中,又透出一丝狞冷,“你该不会真以为,杀你这种废物,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吧!?” “有人说,你比我更温和,更平易近人,让人亲近。” “又比我更儒雅,更博览群书……” “更像个皇子。” “甚至有人说,你那张脸,继承了你贱人娘亲的面相,长的,都比我更俊朗。” “咯咯咯咯咯……” 苏靖狞然的笑声,回荡在厅堂里。 “你配吗?” “本皇子就是想看看。” “既然有人将你说得这么好,那么,如果你死了,被人杀了,又有多少人,会为你感到惋惜?又有多少人,会在意?” “你这种废物,又怎么配跟本皇子比!?” 看着苏靖癫狂、狞笑,苏曜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原本,他想着,前身被杀,背后或许有着什么阴谋、布局。 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原来,人性竟能扭曲至此。 苏靖固然是个疯子、偏执狂。 但这一切,也是让人看出。 前身何等被人轻视。 不过,这样一来。 倒也让整件事情,变得简单多了。 看到苏曜默然未语,苏靖神情越发肆意,笑道:“苏曜,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想怎么做?” “去向父皇哭诉,让他多派些侍卫给你?还是让父皇定我的罪?” “可惜,你觉得,父皇他会相信你吗?他是更愿意相信掌管暗厂,为他监察百官,肃清朝堂的我,还是,整日只会藏在书阁里,懦弱无能的废物呢?” “不过……” 苏靖说着,指了指苏曜,道:“今天,你能来麟云殿,倒让本皇子高看了你一眼。你,该不会藏在书阁里,偷偷修炼习武吧?那位蠢货,该不会,真得是被你,反杀的?” “恭喜你。” “猜对了。” 苏曜看向苏靖,轻笑道:“感谢你的坦诚,只是,如果你真想杀我,该自己来才是,派别人,显得多没诚意。” “也罢……” 轻叹了口气,苏曜道:“既然你不愿去藏书阁,那只好我这个做哥哥的,辛苦些,亲自来一趟。你这么想着我,存心积虑地安排人杀我,我总也得回礼,不是吗?” 说话间。 一柄柳叶般的飞刀,已出现在苏曜手上。 他只想在藏书阁里,安静地看书。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 但人若犯我。 虽皇子,也必诛之。 既然苏靖这么“坦诚”。 苏曜觉得,也该成全他才是。 “呵呵。”看了眼苏曜手上的飞刀,苏靖眼神冷蔑,两手一摊,道:“你是在藏书阁里,看书看傻了吧!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变成了一品大宗师?” “等你发现……” “你依然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之时,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恐惧?” “悲伤?” “无助?” “绝望……” “呵呵呵呵,多么美妙的画面,这样的鲜血,滋味一定很不错吧!” 苏靖肆意狂笑,如同入魔,眉间血红印记,变得越发鲜红,似将要滴坠而落。身上,也是弥漫出阵阵血气。 “杀!” 下一刻。 苏靖身形已在原地消失,如同幽灵,又仿若诡蛇般,混裹、拖曳阵阵血潮,向着苏曜扑杀而来。 他很疯狂。 也无比自信。 自始至终。 根本都没将苏曜放在眼里! 瞬息间,苏靖已扑跃而至,五指探出,苍白若刀,混裹浓烈血气,向着苏曜头颅猛然探杀而落! 苏曜轻叹了声。 手中的飞刀。 已然消失不见。 第6章 皇陵,僧人 一抹刀光,在厅堂里亮起。 这一刻。 时间仿若为之凝固了一刹。 苏靖狂嚣狞然的神情,也在刹那凝固,整个人,僵停在了半空中。 轰! 旋即,他身上血气,如同退潮般,轰然散没。 “不!” 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吼中,苏靖身体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般,从空中坠落,狠狠砸在地上。他挣扎、翻滚,双手死死捂着喉咙,却怎么也止不住鲜血,如同溪泉般涌出、淌落。 一柄飞刀,已插在了他咽喉上。 “嗬,嗬,嗬,嗬……” 苏靖跪倒在地上,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想高喊,但一提声音,鲜血如涌泉般飚出,根本喊不出来。 “这……” “不可能……” 苏靖眼神怨恨、不甘,看向苏曜,又不敢置信。 “安息吧。” “下辈子投胎,还是别做皇子了。” 苏曜转身,向外走去。 “苏曜……” “想杀你的人,不会只有我一人。” “你斗不过他们的!” “你斗不过……” 身后,传来苏靖怨恨、愤怒的声音,渐渐低弱,终于再不可闻。 “唉!万恶的封建王朝,不该是穷奢极欲……” “温香软玉。” “酒池肉林吗……” “就算没有这些,我只是想在书阁里,安静地看书,也都不行吗?” 喃喃低语中,厅堂里,苏曜的身影,也已消失不见。 …… 苏靖的死,震动了整座皇宫。唐皇震怒,发布旨令,命刑部彻查此案。 经过调查,考查了无数线索及证据,刑部列出了数种可能,及诸多嫌疑目标。 最大的嫌疑目标,乃是江湖武林人士。 刑部推测,苏靖执掌暗厂,监管江湖武林,行事酷烈,很可能引起了某些江湖人士的忌恨,出手行刺。 凶手能够潜入皇宫重地,又悄然离去,也不排除,在皇宫里,有着内应。 不论江湖武林。 又或是皇宫内外。 注定将因此不再平静。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 终日退隐在藏书阁里,庸碌软弱的三皇子。 会与此事有关。 …… 寒暑春秋。 转眼间,又已是数月。 四皇子苏靖被杀一案,波及了上百人,但最终,依然没能查出真正凶手。这件案子,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成了一桩悬案,尘封在了案卷之中。 天气渐冷,落叶飘散,树叶被染成了金黄,清冷,而又萧瑟,时间,迎来了秋季。 藏书阁里。 苏曜盘膝静坐,口中轻吐气息。 气息凝久不散。 虚幻面板在眼前浮现。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武境四品(中期)。 【绝学】:太玄经lv.6,小李飞刀lv.8。 【道意】:629。 这数月来,苏曜的境界修为,迎来数次突破,从六品,至五品,如今,已然达到了武境四品中期。 四品武者,在江湖武林中,又被称为一流高手,已是能够开宗立派的存在。 若是放在疆场,也必然是一骑当千的强者! 同时,对于【小李飞刀】的领悟,也越发圆满,达到了第八层次。 但苏曜并不骄傲。 放眼世界。 武道璀璨。 据说,传言中的一品大宗师,能够御风而行,截江断流,飘然若谪仙,凌驾世间,一人,可敌一国! 翻开书册-- 一念间,取人首级于千里外的剑客。 力可拔山的狂人。 神秘莫测的玄机术士。 滔天魔焰,燃尽苍穹的魔道巨擘。 …… 无数骄子、强者,留下无数传说。 这个世界,如此残酷、凶险。 若不能当世无敌,不如在书阁里安静看书。 低调。 稳健。 才是王道。 旋即,苏曜看向【道意】,数量,已积累到了629点。 第三次绝学召唤,需要800点道意。 已差得不多了。 如今,对于道意的收集,苏曜也逐渐有了些心得。 越是岁月古老,具有特殊意义的物品,又或是建筑,越可能薅到道意。 比如这座藏书阁。 年代久远。 又收藏着诸多书册,虽然不是什么仙诀秘籍,但也汇聚了无数智慧、才思,直到如今,都不时孕育、诞生新的道意。 又像是凌烟阁。 敬奉着开国功臣名将的英灵,集聚了诸多道意。 也有学士殿。 历代学子文人精英聚集之所,才气凝聚,道意盎然。 又有钦天监。 道阁。 …… 也都是苏曜薅取道意的福地。 “又该到了收割道意的时候。” 今天,苏曜心里,有了新的目标。 …… 仙寿山,坐落于皇城东侧,山势巍峨,如龙似虎,山上林木繁茂,松柏苍翠,崖石清奇。整座山峰,弥散着幽静、肃穆的气息。 这里,埋葬着唐国历代先祖、皇子及重要人物。 此乃唐国皇陵! 【道意+1】 【道意+1】 【道意+1】 …… 【恭喜宿主,收取道意475点。】 “果然,皇陵地位特殊,风水玄妙,积聚了不少道意,收获不错。” 此刻,苏曜出现在皇陵石道上,看着虚幻面板上,呈现的道意数字,神情满意。 唐国皇陵,早就是他预想的道意薅取点。 只是,皇陵地理险峻,戒备森严,苏曜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瞩目,才暂时搁置,直到境界企及一流之境,能够更好的控制、隐蔽自身气息,才动身前来。 “终于集够第三次召唤的道意了。” “嗯!?” 就在苏曜收取道意,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眸一凝,向前看去。 前面石道上。 不知何时。 多了一道身影。 这是位面容苍老的僧人,白须白眉,一身青色僧衣,朴素古拙,沉稳厚重,只是眉目间,隐隐郁含悲苦之意。 “施主,此乃皇陵重地,不可擅闯,请止步。” 僧人双掌合什,向着苏曜道。 看向僧人,苏曜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凝重神色。 他已经很谨慎。 很小心。 但依然没能察觉到,这位老僧,从何而来? 这只有一种可能。 这位苍老僧人-- 很可能,是一位三品上的宗师级人物! 只是,皇陵里,又为何会有僧人看守? “等等!” 看着僧人,苏曜心里蓦地又是一动,苍老僧人的装束,及这一身青衣,看起来,好像有些熟悉。 第7章 三品小宗师 “皇陵重地,不可擅闯,请施主退离。” 见苏曜伫立未动,僧人脚掌踏前一步,合掌道。 随着僧人脚步踏前,仿若有一堵无形气墙,凭空呈现,横亘在了僧人与苏曜之间。 苏曜眼眸微凝,旋即看向僧人,淡然道:“本皇子,只是想缅怀先祖而已。难道我,当真被人轻视如此,连先祖陵墓,都不能来了吗?” “皇子?” “先祖陵墓?” 僧人略怔了怔,看了苏曜片刻,终于认了出来,“原来是三皇子,恕老僧眼拙,冒犯了皇子,实属死罪。” “只是,唐皇有令,任何人,需手持圣上手谕指令,方可登上皇陵。请四皇子向圣上申请手令,再登皇陵。” 虽然认出了苏曜,但僧人依然将他,阻在皇陵之外,并没有放行的意思。 “嗯?” 苏曜轻挑了挑眉,虽然皇陵乃皇城禁地,戒备森严,但没听说,变得如此严苛,需要唐皇手谕指令,才能登临。 难道是他终日待在藏书阁里,消息落后,孤陋寡闻了? 还是说-- 皇陵之中,隐藏着某种隐秘,又或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令得戒备升级? “好,今日之事,我会向父皇禀报。” 苏曜点了点头,道。 他只是来收取道意,本来,就没想登临皇陵,也根本不必要,非登皇陵不可。 将皇陵之事,暗暗记在心里,苏曜转身离去。 “恭送三皇子。” 僧人合掌垂首道。 伫立良久,直到看着苏曜身影远离,消失在视线中,僧人也才转身。 一路踏着石阶,僧人来到皇陵深处,一片空地上。 四周,三株古树耸立,树叶茂密繁盛,如同守卫,驻守着整座空地。 “空厄师弟,是谁,来了皇陵?” 一道苍老声音响起。 循声望去,出声之人,竟是坐在一株古树的树洞里,身披青衣,白眉垂落,也是一位苍老僧人。 不仅是这株古树,其它两株树上,也都有着树洞。另一株古树树洞里,也正盘坐着一位僧人。 被称为“空厄”的僧人来到第三株古树树洞里,合掌盘坐,答道:“师兄,来者乃是三皇子,言称前来缅怀先祖,听我劝阻,如今已离去了。” “三皇子?” 另一位僧人闻言,似有些诧异,说道:“听说三皇子资质平平,在众多皇子里,并不出奇。怎么他的到来,此地魔障会有所感应,引发异动?” “皇宫中,藏龙卧虎,或许这位三皇子,有着常人看不到的出奇之处。”白眉老僧道:“这些,并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我们只需做好份内之事,守住皇陵,其它的事,多问无益。” “是。” 空厄,及另一位僧人合掌应道,不再言语。 四周变得沉寂。 三株古树。 三位老僧。 静坐在树洞里,不言不语,如同雕塑,也不知已在这皇陵重地,枯坐了多少年? 灯烛摇曳。 弥散光亮。 此时,苏曜已回到了藏书阁,盘坐在蒲团上,想着皇陵之事。 老僧的青衣装束,让苏曜似曾相识,想起了曾在书籍里看到的一座佛门古寺: 青禅寺。 这座古寺,乃是三百多年前,一位来自西方万寺佛国的佛门高僧创立,弘扬佛法,普度众生,在中土唐国,掀起崇佛热潮,鼎盛之时,信众万千,被称为“唐国第一佛寺”。 青禅寺的兴盛,引发了道门、儒门等诸多流派的警惕,及压制,甚至在朝堂之上,也引发诸多议论。直至唐国第十一任唐皇,抑佛崇儒,发起灭佛运动,作为“唐国第一佛寺”的青禅寺,也受首当其冲,被视为抑制、打压的重点对象。 青禅寺被全面封禁,曾经的第一佛寺,因此成为历史,逐渐被人遗忘。 如今,距离灭佛运动,已四十多年,佛教也逐渐再度兴起,但青禅寺,再也不曾出现。 想不到如今,苏曜竟在皇陵里,看到了青禅寺的僧人。 那位老僧,境界三品上,如果真是青禅寺的僧人,显然也曾是位高僧。 但为何,又会在皇陵之中? “看来,皇城里,也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皇城的遭遇,让苏曜再次意识到,低调与稳健的重要性。 谁也不知道,哪些地方,尘封着怎样的秘密,又隐藏着何等的凶险。 暂时不再想皇陵之事,苏曜看向系统面板。 从皇陵收取道意之后,如今,道意累积至1104点。 已足够开启第三次绝学召唤! “召唤。” 苏曜心里默念。 嗡-- 如同大道之音。 召唤轮盘呈现。 【恭喜宿主,你召唤了绝学:金刚禅意。】 “金刚禅意?” 苏曜略怔了怔。 这是佛门神通吗? 刚刚在皇陵遇到了僧人,如今,又召唤出了一门佛门神通,巧合如斯。 旋即,无数玄奥经文,如同瀑布垂泻,又如浩瀚潮水般,在苏曜意念中涌现。 金刚禅意,既是佛门意境,也是一种修行之法。 孕育青莲禅心。 铸就金刚不败金身。 绝学【金刚禅意】,融汇佛门无上奥义,及无数智慧,洞悉轮回本质,修行至极致圆满,可证阿罗汉果,超脱苦海,抵临彼岸圣地。 苏曜合掌垂目,盘膝静坐。 此时此刻。 苏曜整个人,如同化作一座古钟,醇厚平和,而又宁静深远。 不知是虚幻。 又或是某种禅意印证。 他身体四周,隐隐间,若有经文浮现。 仿若此刻。 他已化身佛陀。 巍然端坐,任凭时间推移,亘古不变。 时间如水流转。 日升月落。 树木枯荣。 及苏曜一日又一日的修炼里,时间荏苒,不停流逝。 一个多月后。 苏曜再次迎来突破,武境修为达到了三品。 三品,又被称之为“小宗师”,已是宗师之境。 任何一位宗师级人物,领悟武意,身与心合,放眼江湖武林,乃至世间,都已是位于顶端的存在。 但三品之上,犹有二品。 二品之上。 尚有一品。 苏曜并没有因此止步不前。 藏书阁里。 昼夜交替。 一日又一日。 苏曜日夜不缀,沉浸在修炼之中,一步步登临,更高的武道境界。 第8章 驻马亭棋局 腊月,冬。 藏书阁里。 清香弥漫,混合着书香,如丝如缕,醇厚而又清远。 这是苏曦儿特意添置的浮云香,能够静心宁神,乃是看书静修的上佳之选。 窗外,风雪飘拂,苏曜闭目静坐,双手成诀,呈现出一种玄妙状态。 太玄经。 也是一部道经,诗篇文字,如道文印刻,全诗一百二十字,却又浩瀚如海,包罗万象。 随着苏曜修炼,他身体四周,仿若有股无形气场,隐隐间,与天地共鸣。 此乃武意。 宗师之境,感悟武道本意,返璞归真,动静之间,与天地相合。 数刻后。 苏曜睁开眼眸,口中吐出气息。 一口气息,凝久不散。 宛若龙息。 调出系统面板。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武境二品(初期)。 【绝学】:太玄经lv.8,金刚禅意lv.7。 圆满: 1、小李飞刀。 【道意】:804。 时至寒冬,自从晋升三品,又已数月,在此期间,苏曜再次迎来突破,达到了二品之境,真正成为登临顶端,俯瞰人间的宗师级人物。 对“小李飞刀”的领悟,已然达到圆满。 金刚禅意,也达到了第7级。 道意收取累积至804点,距离第四次召唤所需的1500点,还差了一些。 苏曜沉于修炼,但也并不刻意求成,境界越高,修炼突破越难。抵临宗师之境,也不可能再一味埋头修炼,能够登临更高境界,需要对天地自然,乃至武道本意,更多,更深刻的感悟,才可能迎来突破蜕变。 不论“太玄经” 又或是“小李飞刀”。 乃至“金刚禅意”。 莫不都是无上绝学,蕴含至理奥义。 苏曜身负武极之躯,融汇诸多精妙奥义,如今的修炼,及对武道的感悟,已不再局限于一门一户,隐隐间,契合天地自然之道。 放眼世间。 及至古本记载。 一品大宗师,屈指可数,一旦登临此境,伫立时代之巅,又被称之为绝代人物。 一个时代,又能有几位大宗师? 而大宗师之上。 已是传说中的武林神话。 又称为“陆地神仙”。 这些存在,已不再局限于世间范畴,横跨数个时代,流传于神话传说之中,神秘缥缈,而又高高在上。 武道之路,还有着诸多玄秘、未知,等待着苏曜发掘、探索,乃至登临。 “吱呀。” 阁门开启,露出一张娇俏雪白的小脸。 苏曜抬头望去,看到来人,眼里浮现出一抹笑意,轻笑道:“今天,带了什么酒?有青荷酒吗?” “哼,酒鬼!” 苏曦儿“不满”地哼了声,挎着食盒,踏步走了进来。 今天,她披了件雪白裘衣,身躯婀娜玲珑,如同一朵出水芙蓉,又宛若清纯白莲,不染尘俗。 “脸怎么有些消瘦,又看书看到深夜,忘了休息了?” 看了看苏曦儿,苏曜略皱了皱眉,道。 苏曦儿年纪虽幼,但才思聪敏,且博览群书,涉猎广泛,经史子集,无一不通,有着“小才女”之称。 而且,对于时政、制度及家国治理等,她的很多见解,曾得到朝堂宿老点头称赞,甚至,都有人将她称之为“小女相”。 苏曜又怎会不知。 为何苏曦儿如此刻苦。 身为一位女子,又为何关心家国时事? 苏曦儿做这一切,只因她知道,如果她能变得有价值,能够赢得他人的尊重,未来,他们兄妹,也才有可能在这无比尊贵,但又最无情、冷漠的皇室里立足,乃至取得一席之地。 也唯有如此。 她的哥哥,也才能在藏书阁里,安静地看书,而永远不被人轻视,乃至羞辱。 面对苏曜。 苏曦儿是乖巧可爱的妹妹。 但离开藏书阁。 她又是那个为了苏曜,无数个日夜,埋首于书简经策之中,不惜容颜消瘦,竭思殚虑的“小女相”。 “哪有,只是最近胃口不太好,吃得不多,才看起来有些消瘦而已。” “婉妃娘娘已经命人送了药给我,哥你就不用担心了。” 苏曦儿说着,从食盒里取出一碟碟精致菜肴,“婉妃娘娘知道我要来藏书阁,特意命人炖了羊骨汤,让我送来,给你暖暖胃。” “婉妃?” 苏曜闻言略微一怔,最近,苏曦儿经常提及此人,好像跟这位婉妃比较亲近。 婉妃,曾是上代司天监之女,被唐皇看中,纳为妃子,诞有一子。在前身印象里,婉妃有些清冷,又有些神秘,既不刻意争宠,但在皇室里,地位也并不低。 听外面传言,婉妃似乎很喜欢苏曦儿,有意收她为女儿。 对此,苏曜并没有什么意见。 若是这位婉妃,真心喜欢苏曦儿,苏曦儿本身又愿意,让她背后,能多一位支持者,也并不是件坏事。 但如果,婉妃亲近苏曦儿。 有什么目的。 又或是谋算。 苏曜虽然人在藏书阁里,但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哥,你在想什么呢?”看到苏曜端杯沉吟,苏曦儿问道。 “哦。”苏曜回过神来,轻饮了口酒水,笑了笑,道:“没什么。” “对了,哥,你知道?最近皇城里,发生了一件引人瞩目的事,在宫里,都已引起了热议呢!” 苏曦儿道。 “是吗?”苏曜轻挑了挑眉,眼眸中,闪现出一抹兴趣神色,问道:“什么事?” “有一位自号‘乌巢居士’的老人,在皇城城门口的驻马亭里,摆了一副棋局,号称仙人之局,挑战天下棋手,乃至才智之士。起初,有民间棋手上阵对弈,却一个个,全都铩羽而归,渐渐地,驻马亭棋局,在皇城传了开来,引起了很多人的瞩目。终于,皇城里,那些有名望的棋士,也都开始关注此事,聚集驻马亭。然而,一名名棋士踌躇满志的登场上阵,最终,莫不黯然败阵。” “而且,这些棋士,败得也都很奇怪。有的人执子半天,不曾落子,却已大汗淋漓,昏厥倒地。有的人虽然落子,但落着落着,开始手舞足蹈,直到被人唤醒,才渐渐恢复清醒,自惭不已。也有的人虽然败了,却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大笑离去……” “驻马亭棋局,被传得越来越火热,传遍了皇城,直到宫里的棋待诏,被誉为唐国国手的曹清雪,也听闻了此事,前往驻马亭赴阵……” 第9章 烂柯 听着苏曦儿娓娓道来,苏曜眼眸微闪。 对宫里的棋待诏,他也略有耳闻。 棋待诏曹清雪,人称唐国国手,又有着大唐第一棋士之称。同时,他不仅是位棋士,也是位三品小宗师。 “结果如何?”苏曜问道。 苏曦儿轻叹了口气,道:“曹待诏在驻马亭枯坐一夜,只落了三子,一夜间,乌发成霜,悉数变成了白发,最终吐出数口鲜血,黯然离亭。回到宫里的第二天,他就辞去了棋待诏之职,只身离宫,从此不知所踪。” “嗯--”苏曜闻言沉吟,这么看来,这副棋局,只怕并不只是“棋局”这么简单。 苏曦儿又道:“如今,驻马亭棋局,已在皇城里,掀起了一股风潮。这副棋局,也被诸多书商版刻印刷,传遍皇城,令得无数人热衷沉迷,甚至因此废寝忘食。烂柯棋局,也已成了现今,皇城里,最火热的词语。” “烂柯棋局?” 苏曜怔了怔,看向苏曦儿,问道:“你是说,这副棋局,名叫烂柯?” “嗯。”苏曦儿点了点头,疑惑道:“怎么了,哥也听过这个名字?” 烂柯。 这两个字,苏曜又怎会陌生? 只是,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着烂柯传说? 还是说,那两位传说中的仙人,能够游历诸天,也曾在这个世界摆棋对弈,留下了这么一副棋局? 又或者说。 “烂柯”两个字,只是巧合而已。 “这副棋局,都已有刻印版本了?”苏曜对这副棋局,不禁有了些好奇,向苏曦儿问道。 不管“烂柯”两字是否巧合,这副棋局本身,也显然隐藏着未解的玄秘。 “哥,你对棋局也有兴趣?” “好,那我下次,将烂柯棋局的刻印版带来。” 苏曦儿点头道。 …… 一束月光倾落。 灯烛轻曳。 藏书阁静室里,苏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棋盘上,黑白交错,看似杂乱无章,但细望时,又隐隐藏有玄机,无比玄秘。 这副棋局,正是驻马亭里,曾令得无数棋士黯然,号称仙人之局的烂柯棋局! 苏曜根据苏曦儿带来的棋局刻印版,在棋盘上,摆出了这副仙人之局。 这是一副残局,棋局中,黑白两方交错,有时看着黑子似形成全面围杀之局,胜券在握,但若细看,又仿若白子蛰伏待发,随时随地,都将发起致命一击,扭转乾坤。 细究看去,这副残局,又如同一幅道图,不论黑白,皆是玄机,解棋者可落黑子,也可落白子,每落一字,都将迎来新一重的变化,一步一步,让人深陷其中。 前世之时,棋道,也是苏曜的一大爱好。在藏书阁里,修炼之余,他也看了不少棋谱,也算颇有心得。 棋之一道,到了某种高度,考验的已不仅是棋艺,甚至有时,固板的棋艺,会将人引向歧途,看山非山,看水非水,山又即是山,水亦不曾变,考验的,已是对天地自然的感悟,看待世间的格局,乃至心性深处,对道的认知。 天龙八部里,也曾有关于棋局的经典片段,一副珍珑棋局,困住了段誉、慕容复及段延庆等一众棋道高手,反倒是对棋道一窍不通的虚竹,佛心无暇,勘破了局中迷障。 只因他身在局外。 反而能看清全局。 一盘棋局。 也是一座天地。 真正领悟棋道者。 绝不可能局限于棋艺,一棋一子,乃至一城一池之得失。 既身在局中。 又能置身其外,俯瞰全局。 苏曜看着棋局,眼眸微闪,心思沉吟。 如今的他,不只是位棋道爱好者。 更是位二品宗师。 身负武极之躯。 根骨满级。 领悟满级。 又融汇太玄、金刚禅意及小李飞刀三大绝学奥义,领悟武道意志,触及道秘。 这副棋局,在寻常人眼里,或许只是一枚枚错综复杂的棋子,但在苏曜看来,全然不同。他眼里,黑白交错的棋子,宛若一颗颗星辰,沉落在山河大地上,随着月光倾落,光暗转换,无数玄秘浮沉变幻,若隐若现。 不论“烂柯”两字是否属于巧合,这副棋局本身,有着无尽玄秘,可待发掘、探索。 苏曜眼眸中,闪现炙热,如同灯火。 捻棋。 落子。 先落白子。 随着苏曜落子。 整副棋局,如同化作天地山河。 山岳巍峨。 江河壮阔。 顷刻后,苏曜再落黑子。 棋局变作战场,一枚枚棋子,化作铁甲骑士,金戈铁马,轰然对撞厮杀! …… …… 嗡-- 苏曜身上,隐隐有符号、图案浮现。 棋局玄秘演化,激发武极之躯,宛若共鸣。 苏曜左手执子,端坐在棋盘之前。 棋局上,无数玄机如斗转星移,变化万千。 苏曜坐如古钟,俯瞰全局。 整个人,沉稳厚重,而又宁静。 金刚禅意! …… 藏书阁里。 一人一棋盘。 四周时间,仿若为之静止。 只有一枚枚棋子,不时落于棋盘之上。 …… “呼!” 在棋盘落下最后一子,苏曜轻吐了口气。 置身棋局。 如同俯瞰了万里山河。 经历了万般人生。 直到此刻。 最后一枚棋子落定。 才终于重回现实。 一束光辉斜射照来,倾洒在苏曜身上。 苏曜看向窗外,外面天空上,日轮高悬。 不知不觉间,已迎来白昼。 苏曜坐在窗侧,全身沐浴在阳光中,四周,隐隐间,经文浮现,如瀑布垂泻,一尊虚幻佛陀,呈现在他身后,拈指成印,巍然耸立。 对于金刚禅意的领悟,达到lv.9! 日轮西移,光翳散没。 一切又都恢复平静。 苏曜重又看向棋局。 一枚枚黑白棋子,静静地搁置在棋盘上,却又是一道道玄机,在纵横交错间,罗织人心,考验心性,及对道的感悟。 略微闭目。 苏曜回想棋局。 置身局中,如同一叶孤舟,置于惊涛骇浪,随着棋局变化,而飘游浮沉。 玄机变化。 直指人心。 苏曜默守禅心。 一次次玄机变化,都是对他心性的考验、磨砺,而每一次落子,则都是他做出的回应。 从孤舟,变作砥柱。 苏曜守住了禅心。 轻揉了揉眉心,苏曜眼眸微闪,金刚禅意领悟至第9级,再看棋局,似又有变化,玄机仿若无穷无尽,随着人心而变化,耐人寻味。 而这一切,才只是刻印版本而已。 真正的“烂柯”棋局,又将会如何? “驻马亭。” “烂柯棋局……” “有点东西呀……” 口中低语,苏曜视线投向远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抹炙热,及期待。 第10章 棋如人生,人生如棋 一轮弦月悬空。 天空上,又飘起了雪,铺满人间。 皇城城门口,驻马亭。 一位老者端坐在亭里。 老者身穿粗布麻衣,露着双臂,白发披肩,脸上皱纹如同刀刻,身躯威猛,而又有股沧桑之意。 他的身前,摆放着一盘棋局。 老者自号乌巢居士。 而他身前的棋局,也正是烂柯之局! 曾令得一位位棋坛名士黯然败阵。 为之神伤,甚至癫狂。 有人将其称之为“仙人之局”。 也有人,言称这盘棋局,乃是天魔置于人间的圈套,引诱人心,诱人成魔。 驻马亭里,初始,因为烂柯棋局的出现,聚集了四方棋士,但随着一位位棋士败阵,让许多原本踌躇满志的棋士,不由得望而止步,直到棋待诏曹清雪落败,黯然离亭,再也没有人,敢轻易踏足这座亭子。 甚至,许多棋士,将驻马亭,视如魔窟。 驻马亭变得冷清,已有数日,不曾有人踏足。 只有一位老人,默默守着棋局。 “又下雪了……” 亭子里,乌巢居士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口中轻语,低头看向棋局,苍老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萧索、落寞。 “难道这副棋局,真得无人能解?老夫也终将带着遗憾离世……” “唐国皇城,已是最后的希望了。” 轻叹声中,乌巢居士向外看去。 亭外,风雪飘飞,冷清孤寂。 今天,又不会有人来了吗? 可是,他的时间,却已不多了。 “嗯!?” 突然,乌巢居士身躯一震,眼眸骤地凝了起来。 不知何时,驻马亭里,多了一道身影。 来人身躯修长,披着件雪白外袍,虽然,衣袍帷帽里,只露出小半张脸,看不清面容,但能够看出来,眼前之人,乃是一位年轻人。 看着来人,乌巢居士眼眸中,闪现出一抹凝重神色。虽然,他不曾戒备,但能让他一时不察,出现在亭子里,眼前这位年轻人,显然武学境界不低。 不知是否是错觉。 乌巢居士感到。 眼前此人。 隐隐间,若与四周天地相合。 这种感受,也让乌巢居士心中,不禁一振,继棋待诏曹清雪之后,这座变得如同死水般的驻马亭,终于再度迎来解棋者,让原本沉寂的乌巢居士,心情不由得又泛起波澜。 “这就是烂柯棋局?” 来人在乌巢居士对面坐了下来,看向棋盘。 “正是。”乌巢居士正襟端坐,答道。 这位年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自皇宫藏书阁而来的苏曜。 看着棋盘,苏曜眼眸微闪。 真正的烂柯棋局,与刻印版本,果然不同。 不仅仅是棋局。 棋盘本身,也若有玄机。 棋盘似采用某种古木制成,隐隐间,能看到年轮印痕,散发着沧桑、古意,而又有种神秘的意味。 “道意+1。” “道意+1” “道意+1” …… “恭喜道意,收取道意607点。” 一行行文字,在苏曜眼前浮现。 他竟在这张棋盘上,收取到了道意。 而且,数量可观。 这张棋盘,显然也不寻常。 苏曜右手探出,从棋钵里取出了一枚棋子,略微悬停。 乌巢居士看着苏曜,眼神变得凝重,隐隐间,又有着一丝期待。 苏曜手中棋子将落未落。 驻马亭四周,风雪也似因他的停顿,而变得沉缓。 而苏曜眼中,棋局也已迎来了变化。 一张棋盘。 如同一座山河。 险峰耸立,又有万丈深渊。 转眼间,又化作战场,金戈铁马,尸横遍野。 又如魔障森林。 沼泽遍地。 令人深陷,不可自拔…… 这一切,苏曜在藏书阁里,都已经历。 这副棋局,如同一座永无止境的道场,一重重道门,仿若无休无止。刚开启了一重道门,本以为洞悉玄机,谁曾想,迎来的,却是又一重,更难逾越的道门,将人阻在门外。 每开启一重道门。 越让人感到玄机深重。 感到自身卑渺、无助。 直至退失本心,不可自醒。 刻印版本,只是拓印了棋局表面。 唯有眼前。 棋盘为本。 天机设局。 才是真正的烂柯棋局。 也才能真正领略这副“仙人之局”的玄秘。 苏曜执子静坐,默守禅心,看着棋局玄机变化,一重重道门,一座座山河,宛如镜花水月,不管变化万千,坚守不移,又如磐石砥柱,踞坐在汹涌潮水里,亘古不变。 “唉……” “又要失败了吗?” 看着苏曜久久不曾落子,乌巢居士微皱了皱眉,眼眸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丝忧虑。 那位号称唐国第一棋士的棋待诏。 原本,也曾让他寄予厚望。 可惜,这位人称占尽棋道风流的棋待诏,在驻马亭里,枯坐了一夜,只落了三子,再也无法落第四子,一夜白发,吐血败退,黯然离亭,从此不知所踪。 难道眼前这位年轻人,也将成为另一位曹清雪? 乌巢居士轻叹了口气。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本是一位山村樵夫,上山砍柴时,在树林一座荒废亭子里,偶然发现一副棋局,不知不觉间,心神沉浸其中。原本对棋道根本一窍不通的他,突然间,竟感受到了棋道的精妙,仿若自身也化作了一枚棋子,随着棋局演化,时而投身军伍,疆场征战,时而又负笈游学,行万里路,甚至变成道者,追寻修仙大道,不断随之浮沉、飘零。 等他醒来。 如同大梦一场。 四周树木都已枯朽,落叶飘飞。 乌巢居士收了棋盘,回到村子,却发现他的村庄,早已屋舍荒败,空无人烟,遍地长满了荒草,举村搬移,不知所踪,变成了一座空村。 从此,乌巢居士带着棋盘,漂泊四海。 不知是棋局变成了他的人生。 又或是,他的人生,已变成了棋局的一部分。 对棋局的感悟,令得乌巢居士踏足武道,甚至最终成为宗师级的人物。但时间越久,与棋局接触越多,也越让他感到,面对棋局,他是得等卑渺、微小,他的感悟,在棋局繁奥、浩瀚的玄机中,也是何等微不足道。 破解棋局玄机,也成了他毕生夙愿,人生唯一的追求。 如今,他寿限将至。 才孤注一掷,在唐国皇城,公开棋局,等待解棋之人的出现。 唐国皇城,已是他最后的希望。 但…… “嗯!?” 正在感慨间,乌巢居士原本萧索的眼眸,骤然一凝。 对面。 苏曜手里的棋子,已经落在了棋盘上。 第11章 或许是位天才 “这一步棋……” 看着苏曜落子,乌巢居士眼眸骤凝,旋即眉头渐渐皱起,神情思索,而又有些疑惑。 这一步棋,这个位置,之前,也有人这般落子,甚至他也曾尝试,但苏离的落子,不知是否与时机有关,又或是有着他看不出的玄秘,隐隐间,令得整个棋局,仿若迎来一丝曙光,变得明朗。 不等乌巢居士细想,苏曜已再落一子。 苏曜眼前,棋局也已迎来变化。 棋盘上,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如同化作光阴长河,奔流不息,一枚枚棋子,宛若星辰沉浮。 无数玄机演化。 一瞬。 如同一纪元。 苏离手执棋子,神情宁静,白衣如雪,仿若置身世外,而又无比沉静。 金刚禅意。 “这是……” 驻马亭里,看着苏曜落子,乌巢居士神情震惊,不敢置信。 不知是否是幻觉,他仿若看到,苏曜身后,一尊佛陀呈现,端坐莲台,手指也如苏曜一般,捻起一枚棋子。 苏曜再落一子。 每落一子,如同在光阴长河里,置落一座锚点,又仿若设置了一座驿站,无数玄机,如水落石出般,随之呈现…… “原来如此。” “原来竟是这般……“ 亭子里,不时响起乌巢居士的低语,如痴醉、梦幻。 终于。 亭外,风雪停歇。 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驻马亭里,一枚枚棋子,黑白交错,静静搁置在棋盘上。 已不再残缺。 如同一副缺失的山河道图。 在这一刻。 终于呈现出全貌。 看着棋局,苏曜轻吐了口气,心里,也忍不住低叹感慨。 一盘棋。 仿若经历了纪元交替。 无数人生轮回。 金刚禅意的领悟,也因此再进一步,臻至圆满。 “发现特殊道意:时间,是否收取?” 正在这时,系统声音突然在苏曜脑海里响起。 “嗯?” “特殊道意?” 苏曜略微一怔,随着烂柯棋局被解,竟又浮现出了隐藏的道意。 “收取。” 系统面板上,【道意】一栏,随之迎来变化。 【道意】:1411。 特殊道意:时间。 …… “原来,这才是这副棋局的真义……” “多谢公子。” 乌巢居士向着苏曜合掌而拜,眼眸中,流露出感激、谢意,旋而又变得释然,低喃道:“老夫已死而无憾。” 低语间。 乌巢居士身上,飘起阵阵火星,他的身躯,随之燃起,一寸寸,化作烟灰,四散飘飞。 随着棋局被解。 乌巢居士的坚持,及执念,也都随之释怀,坦然迎接寿限的到来。 看着这一幕,苏曜并没有阻止。 他感受到了乌巢居士的信念,及坚持。 老人的人生,早已与烂柯棋局融合一体。 此时的死亡,对老人而言,不再是种悲哀,与世间,也不再有留恋,及羁绊。 “公子,若是您不介意,就让这棋盘,留在亭子里吧。” “这副棋局,不该被埋没,该让更多的人看到……” 轻语中,乌巢居士整个人,随风散没。 只留下一副棋盘,静静搁置。 苏曜的身影,也已在亭里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风雪再度飘起,一片雪花飞旋着,飘入亭中,掉落在棋盘上。 第二天。 清晨。 “咦,驻马亭里,怎么没人了?” 有人发现,驻马亭里,已然不见了乌巢居士的身影。 “棋盘还在。” “等等!这棋局,好像已经不再是残局了……” 烂柯棋局,如今已是皇城里的热门,乌巢居士的消失,很快,也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也是棋士,聚集到亭里。 随后,人们看到了棋局。 顿时。 人们的视线,全都驻留在棋盘上,驻马亭里,众人从震惊,到静默,旋而沉思,良久,才渐渐有声音传出: “果然乃仙人之局……” “痴迷棋道三十年,今日方知,吾于棋之一道,何等浅薄、无知!” “究竟何人,解此天局?难道昨夜,真有仙人驾临,为我等俗子解惑……” 一阵阵声音,交相响起。烂柯棋局被解的消息,也很快从驻马亭传出,一传十,十传百,在冬日的风雪中,掀起一股热潮,传遍了整座皇城。 …… 藏书阁里。 苏曜盘坐蒲团上,看向系统面板。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武境二品(初期)。 【绝学】:太玄经lv.8。 圆满: 1、小李飞刀。2、金刚禅意。 【道意】:1411。 特殊道意:时间。 破解烂柯棋局,让苏曜迎来意外收获,收取“时间”特殊道意。 特殊道意,不同于普通道意,它有着特殊的用途: 它能够强化绝学,并赋予特殊属性! “听起来,似乎不错……” “强化!” 苏曜眼眸微闪,旋即心里默念。 一股玄秘感受倾临、涌现。 让人期待。 与此同时。 系统面板【绝学】上,迎来变化。 【绝学】:太玄经lv.8。 圆满: 1、小李飞刀·时弦。 …… 苏曜选择了强化绝学“小李飞刀”。 时弦,一门与时间掌控相关的特殊属性,令得“小李飞刀”,变得更神秘,更强大。 一柄飞刀,出现在苏曜手中。 刀身细薄,宛如柳叶。 此时,窗外,正有数片树叶飘落。 苏曜手中的飞刀,飞了出去。 数片树叶,明明不同时间飘落,但随着苏曜手中飞刀飞出,仿若有一条无形之弦,穿针引线,将这些树叶联系了起来,神秘,而又玄异。 数片落叶,被飞刀钉在了树上。 旋而化作无数细密碎末,随风飘散。 “哥哥!” 正在苏曜将飞刀收起之时,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苏曦儿推开阁门,踏步走了进来。 小妮子手里握着本棋谱,秀丽的脸庞,略显红潮,神情看起来有些激动,及兴奋。 “怎么了?” 苏曜问道。 苏曦儿顺了张蒲团,在苏曜对面落座,轻喘了喘气,扬了扬手里棋谱,道:“有人解开了烂柯棋局。如今,烂柯棋局破解版的刻印本,都已经在皇城里传疯了呢!” 苏曦儿难掩兴奋之情,将棋局摆了出来。 “人们都将烂柯棋局称为仙人之局,但直到棋局被解,玄机显露,人们才知道,何为仙人之局。” “此乃天局!” “不知道是何人,竟能解开这等棋局,必然是位惊才绝艳的人物。” 苏曦儿满脸崇拜。 看了看棋局。 苏曜摸了摸下巴,点头叹道: “是呀!此人,或许是位天才吧。” 第12章 一品 皇宫,夏星殿。 一位宫装女子端坐在案几后,看着眼前一副棋局,抵着臻首,低头沉思。 女子眉目如月,气质清贵,婉约,而又有着股成熟,倾城的风情。 她是唐皇妃子,婉妃司清鱼,也是前代司天监之女。 “世上,真有如此玄妙棋局,也真有人,能解开这等神仙之局……” 看着棋局,司清鱼唇间轻叹。 这副棋,正是烂柯棋局。 “王恒,你怎么看?” 司清鱼向伫立在身后的服侍太监问道。 这位服侍太监,已跟了她十多年,也是她在宫里的亲信。 王恒看了看棋局,说道:“依老奴看,这一副棋,已不仅仅是棋局这么简单,玄机莫测,如同天局。能解此局之人,棋艺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对道的理解,甚至,此人,并不一定是位棋道名士,但必然是位高人。”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放眼皇城才俊,又有谁,最有可能呢?”司清鱼又问道。 “老奴愚笨,可猜不出来。”王恒摇了摇头,随即又道:“娘娘,您不是会占卜吗?不如算算,到底是何人,解了这烂柯棋局?” “对呀!” “说起来,本宫也很久没占卜了,今天,就来算算,到底是哪位高人,解了这副神仙之局?却又如此低调,视名望如无物,深藏功与名,令人敬佩。” 司清鱼取出了一册骨书,摊放在案几上,旋即双手变化印诀,身上,也是随之散发出一股神秘、玄奇的气息。 殿堂里。 帷幔飘拂。 风铃轻响。 数刻后。 随着司清鱼伸指在骨书上一点,一束光芒浮现,旋即,一个文字,在骨书上,缓缓浮现: 【叁】。 “叁?” “这是什么意思?” 王恒诧异道。 “叁……” 看着骨书,司清鱼眼眸微闪,随即,眼中,隐隐流露出一抹深意。 …… 时间荏苒。 一元复始,冬雪消融,又迎来了一年初春。 皇宫里,也迎来了一些人事变更。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七公主苏曦儿,在婉妃的运作及推荐下,担任秘书监文书,参与政事。 “这小妮子,当真想立身朝堂呀!” 藏书阁里,听闻这个消息,苏曜轻叹。 苏曜又怎会不知。 苏曦儿这么做,只是想尽自己的努力,为了他们兄妹未来,博取一席立身之地。 也罢。 女子当政,这种事,在历史也并不是么有。 甚至。 一代女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苏曦儿有此志向,他这位做哥哥的,又怎能不支持? 他也将永远都会是苏曦儿背后,最坚实的后盾。 昼夜交替。 一日又一日。 转眼间,又是数月。 期间,苏曜集齐1500点道意,开启了第四次召唤。 召唤出绝学【万剑归宗】。 按照原著的设定,修炼这门绝学,需自废武功,从零开始,否则,孕育的剑气,与原本内力不兼容,将引发冲突,甚至造成反噬。 不过,这对身负武极之躯的苏曜,并不成问题。 武极之躯,受武道眷顾,容纳万象,可兼顾武道一切可能。 苏曜开拓武极之躯天赋,在本体之上,凝聚出一尊虚身,铸造剑体,孕育、容纳无尽剑气。 七月,某夜。 整座皇城,突闻剑鸣大作,无数人为之惊醒。 宫里大内高手彻夜巡查,未果。 藏书阁里。 苏曜盘膝静坐,身躯四周,剑气如龙游转。 绝学【万剑归宗】,领悟圆满! 与此同时。 苏曜也正在一步一步,向着一品大宗师之境,发起着冲击。 …… 又是一年秋季。 满树金黄,一颗颗果实悬挂在树梢间,沐浴着月色,垂垂欲坠。 浮云香烟气缥缈,弥散在藏书阁里,令人心神宁静。 苏曜一身蓝衣,盘膝而坐。 眼眸轻闭,仿若与四周天地相合。 但他体内,此刻却并不平静。 一股股内力,醇正厚重,又如瀑布垂泻,流经人身血肉、骨骼,乃至四肢百骸,源源不绝,流转不息。 宛若鱼龙。 随着内力流转。 身躯里,隐隐传出鸣音。 如同道音,玄之又玄。 而又轮转如意。 太玄经。 终于修炼至圆满! 苏曜轻闭的眼眸,缓缓睁了开来。 一阵玄秘气息,随之弥散。 整座藏书阁,仿若笼罩无形场域,变成了一座小天地。 这一刻。 书阁外,一株老树上,原本枯败的树叶,竟如同焕发新春,被绿意层层浸染。随风轻吟。 再远处,一朵凋零的小花,重又嫣红,绽放。 紫苑庭园池塘里,冰霜消融,群鱼集聚。 冷宫宫墙上,一只正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垂垂老朽的黑猫,突然间仿若重获新生,幽蓝的眼眸,流露出困惑,而又惊喜。 …… …… “一品境……” 书阁里,苏曜眼神平静,口中低语。 他的眼眸,波澜不惊,却又无比深远,仿若洞悉天地玄机,将一切,悉数收揽眼底。 苏曜的境界。 在此刻。 登临武道顶峰。 位列一品大宗师! 登临一品,与天地相合,这一刻,整座皇宫,一座座殿阁、楼宇,乃至庭院屋舍,尽皆在感应之中,被苏曜收在眼里,如同身临亲至,一丝不漏。 皇殿之上。 灯火通明。 杯盏交错。 弥漫着奢靡、浮夸及腐朽。 武库里。 兵戈封藏陈列。 杀气浮沉,若欲饮人血。 宦官、宫人屋舍里。 湿腻。 而又寂冷。 …… 苏曜也“看”到,苏曦儿的居室里,依然点着灯盏。凭借出众的才智,缜密的心思,及过人的能力,苏曦儿如今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赞赏,被赋予重任,担任要职。这么晚了,她也还在批阅文书,为民生艰难,而忧虑、叹息。 随即。 苏曜的“视线”,落在了皇陵上。 顺着石阶。 苏曜“看”到了那座空地。 也“看”到了三位枯坐在树洞里的老僧。 一位二品。 两位三品圆满。 都是宗师级的人物。 同时。 苏曜也在空地上,感受到了一股…… 魔焰气息。 如乌云笼罩倾压。 邪恶。 霸道。 而又诡秘。 癫狂里。 却又有着一丝萧瑟、落寞…… 唐国皇陵,果然隐藏着秘密。 “嗯?” 突然,藏书阁里,苏曜眉毛轻挑。 像是又感受到了什么。 今夜的皇陵…… 好像不太平静。 第13章 舍身取义 子时,乌云遮住了一轮残月,夜色笼罩,令得本就肃穆、沉闷的皇陵,变得更深沉,而又压抑。 哗啦啦! 树木被风吹得哗然作响。 “这个时辰,正是魔气最活跃,最猖獗之时,两位师弟,请诵佛经,压制魔气。” 看了看天色,树洞里,为首的二品老僧神情肃然,沉声道。 “是。” 另两位僧人合掌应道。 空地上,响起苍老浑厚的诵经声。 树木摇曳。 风声低吟。 隐隐间,暗流汹涌。 “呵呵呵呵呵呵--” “唐国皇陵,本座又来了!” 正在此时,一阵肆意笑声,突然在上空响起,旋即,只见一道身影,如同夜枭般,从天而降,踏落在树上,俯瞰全场。 这是位身材高瘦的老者,一身乌黑玄袍,腰系玉带,右眼幽绿,宛若燃着磷火,顾盼之间,阴冷中,又带着股桀骜、嚣狂。 “阿弥陀佛。窟山祖,竟然又是你。” “真是顽冥不化……” 看到老者,二品老僧眼眸略凝了凝,叹道。 被称之为“窟山祖”的老者看向三位僧人,冷哼道:“哼!你们三人,才是迂腐古板,顽冥不化,怪不得青禅寺,会毁在你们手里。”说话间,他眼眸微闭,深吸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痴迷、沉醉,“多么浓郁、醇正的魔气,何等天时地利人和,才能造就如此魔道宝地,你们不好好珍惜、膜拜,却还想着镇压,当真暴殄天物,天理不容!” “若能让本座在此修炼,不出十年,本座必能晋升一品,甚至登临仙人之境,成为武林神话,天下无敌!” 这位窟山祖,竟将唐国皇陵,称为“魔道宝地”。 甚至,还想利用皇陵修炼,借此登临一品之境。 二品老僧看了看窟山祖,道:“十年来,这已是你第四次,不顾劝阻,擅闯皇陵,施主如此执迷不悟,不知悔改,可别怪我们三人,不留情面了。” “呵呵呵--”窟山祖张狂笑道:“前几次,都是本座准备不足,才会功亏一篑,但这次,可不一样了。” 说着,窟山祖伸手从背后摘取一根包裹着布条的木杆,抖开布条,这根木杆上,赫然悬吊、环绕着一颗颗骷髅头骨。风吹过头骨眼洞,呜呜作响,摄人心魄。 “今天,就让本座,送三位高僧……” “上西天!” 狞笑声中,窟山祖手中木杆一摇,骷髅头骨飘舞,如同招魂般。唰唰唰唰!四周,一道道身影出现,或从树木间踏步而出,躬身低腰,如同夜灵,又有着攀附在树上,横咬刀刃,刀光冰冷,宛若猎鹰,围住了整座空地。 凝目看去,这些身影,竟都是七八岁,至多十来岁的孩童,眉目间,犹带着稚气,只是一双眼眸,呆滞,而又冰冷,布满杀气。 “什么?” 看到这一幕,三位僧人都是不由得一怔,前几次,窟山祖闯皇陵,也曾带有帮手,并不奇怪。但这次,竟然都是孩童,让人意外,不知他到底,有何谋划? 隐隐间,三位僧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杀!” 随着窟山祖口中冷喝,十多名孩童的右瞳,不约而同地变成幽绿,如磷火燃起。旋即,一个个孩童,刹那间,如变成杀魔,纵身跃起,向着树洞里的老僧扑杀而去。 “三位高僧,你们不都慈悲为怀吗?这些孩子,都是本座从各个村庄挑选而来,他们的父母、家人,还等着他们在本座这里学有所成,荣归故里呢。你们忍心,杀了他们?你们若真的是高僧,不该成全他们吗?佛祖都舍身饲虎呢,你们读了这么多年佛法,该不会真的,连小孩都要杀吧!?” 窟山祖纵声大笑。他竟然用邪术操控孩童,如同夺舍,将无辜的孩童当做傀儡,利用慈悲之心,掣肘三位僧人,发起攻击。 这些孩童,被操控之后,如同变成杀人机器,每个人,都相当于四五品武者,而且,又都不畏死亡,根本只攻不守,面对这些孩童,令得三位僧人,脸上都不由得露出难色,遭遇困境。 窟山祖狂笑踏落,驱使孩童,向树洞里的三位僧人,发起一次又一次狂攻。同时,他本身也是位二品宗师,利用孩童掣肘僧人,逐渐掌控场上局势。 “师兄,怎么办?” 感到场面逐渐失去控制,两位僧人向为首的二品老僧问道。 二品老僧面露难色。 他也很为难。 不管如何,他们总不能真置孩童性命于不顾吧! 而就在僧人犹豫之时,变故发生。 三人中,其中曾在石阶阻拦苏曜的青衣僧人空厄,正面临六名孩童结阵围攻,蓦地听到狂笑声传来,窟山祖已飘然而至,五指戟张,狭裹滚滚幽绿气流,对着空厄,悍然探杀罩落! 窟山祖这一击,将数名孩童也都是笼罩在内。 而这几名孩童,浑然不顾,仍是向着空厄发起围攻。 空厄陷入两难境地。 他若是不救这些孩童,他们必将死于窟山祖之手。 但他若是救了,让窟山祖有机可乘,不仅他自身,可能置于危险。而且,一旦他不能坚守,甚至身死,他们三人组成的般若伏魔阵,也将因此告破,令得局势,变得再也不可控制。 究竟是眼睁睁看着孩童,在眼前死于非命。 还是…… 为了狠心不顾一切,坚守伏魔大阵? “罢了!” 空厄喟然一叹,双掌猛然一合,袖袍如刀扬起,一股雄厚气息随之释放,将四周孩童震飞了出去。 空厄终究还是狠不下心,置这些孩童于不顾。 “阿弥陀佛。” 空厄合掌而叹,神色决然。 “阿弥陀佛。” 看着这一幕,二品老僧及另一位僧人也都明白了空厄的选择,神情肃然,合掌叹道。 “呵呵呵呵呵……” “死吧!” 窟山祖如刀般幽绿的五指,已向空厄头颅探杀罩落! 与此同时。 皇宫藏书阁里,响起一声轻叹。 苏曜并不很清楚,唐国皇陵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窟山祖如此处心积虑,必欲得之。 苏曜也不想知道,窟山祖能利用唐国皇陵,做些什么。 他只是对窟山祖,有些不能认同。 七八,九岁的孩童,正是祖国初升的朝阳。 正是最该当珍惜的时候。 怎能如此对待? 而且…… 雇佣、驱使童工。 那可是非法的呀! 轻叹声中。 苏曜手里,已多了柄飞刀。 第14章 魔焰 呜呜呜呜呜! 阴风狂啸,窟山祖如刀般的五指,即将落在空厄的头颅上。 窟山祖脸上,露出狞笑。 一切,全都在他掌握之中! 早在十年前,他就察觉到唐国皇陵不寻常,细探之下,赫然发现,本该意味着庄重肃穆的皇陵,竟隐藏着无比深重、浓郁的魔气,令人意外,而又惊喜。 窟山祖不知道这些魔气从何而来。 但这些魔气。 不论浓郁程度。 又或纯度。 让已然踏足武道二品的窟山祖,都为之震撼。 若能吸取、炼化这些魔气,他已停滞了数十年的武道修为,很可能再次迎来突破,甚至,在寿限到来之前,再跨上一个台阶,实现本质的跨越,晋升一品之境。 可惜,空厄三人的镇守,令他数次尝试,全都功亏一篑,铩羽而归。 但这次。 终于不再一样! 窟山祖已然看到…… 一丝曙光,洒落…… “嗯?” “等等!” 骤地,窟山祖眼眸一凝,他的身躯,陡然紧绷,仿若全身每个毛孔,都在这一刹那,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如同本能般,变得紧张、惊惶。 旋即,一道光芒,在夜空中亮起。 这并不是窟山祖预想中的曙光。 而是…… 一柄飞刀。 宛若柳叶般的飞刀,精巧纤细,却仿若能够跨越时空限制,瞬息间,出现在窟山祖眼前。 “什么!?” 窟山祖神色大惊,如同惊弓之鸟般,身形猛然暴退,刹那间,他已变换数个位置,如若驭风,又简直如同闪电。然而,飞刀与窟山祖之间,仿若有一条无形弦线联系,不论他怎么腾挪闪移,他人在哪,飞刀即在哪里。 “不!” 窟山祖脸上汗水滴落,感受到了一丝绝望。 自从成为魔道宗师,他已记不清,何时曾这么狼狈。 “不好!” 某个瞬间,窟山祖仿若感到,眼前的时间,出现了一丝的静止,然后,他整个人,瞬间被冷汗浸透,再也不能挪移,正跃至高空的身躯,僵在了原地。 飞刀拖曳出一线流光,映亮夜色,钉在了树上。 数息后。 才有血花溅起,一滴滴血珠,飞洒飘落。 窟山祖伸手捂着咽喉,瞪大着眼眸,不敢置信。 他是二品宗师。 人称当世魔道散修第一人。 为了本次皇陵之事。 他已筹备多年。 苦心孤诣。 寻遍四方,才收集了这些资质符合条件的孩童。 同时。 为了炼制骨幡,更是不知闭关了多少昼夜,炼杀百人,耗费了无数珍贵材料。 明明已看到了希望。 为何又会如此? 难道他这次,又有哪里,做错了? “本座,不甘呀!” 窟山祖猛然张口狂吼,鲜血也如箭般,从他咽喉中飚射而出,身躯如同泄漏的皮囊般,从空中颓然坠落。 随着窟山祖身亡。 四周孩童,眼瞳里的幽绿,如同退潮般散没,全都昏厥,倒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 骤然的变故,令得空厄等三人也都不由得一怔,从空厄遭遇困境,到飞刀出现,直至此刻窟山祖身死,整个过程,也就数个瞬间而已。 窟山祖的身体,掉落在地上。 正在这时。 嗡-- 一阵诡秘鸣音突然响起,从地底传出。空地上,随之掀起狂风,吹散尘土,露出乌黑石板,浮现出阵阵符文图案。旋即,狂风变成气焰,魔焰滔滔,凝聚成一股漩涡龙卷,隐隐传出嘶吼咆哮,将窟山祖身躯吞没。 魔焰轰然弥散。 而窟山祖的身躯血肉,却已荡然不存,只剩一件残破衣袍,飘落在地上。 呜鸣四起。 魔焰汹涌。 似有某种存在,正在苏醒,将要破除封印,重临世间。 “不好!” “诵经,祭阵!” 见此情景,二品老僧神色剧变,沉声喝道,双掌相合,口诵经文,身上,弥散出雄浑气息。 空厄及另一位僧人也是神色肃然,再顾不得其他,立刻合掌端坐,口中吟诵经文。 随着三位僧人诵经祭阵。 一股无形气息,雄浑而又厚重,笼罩整座空地,向着汹涌魔焰镇压倾落。 然而,久已沉寂的魔焰,吞没了窟山祖血肉后,若迎来苏醒,气焰暴涨,如同汹涌潮水,向倾落笼罩的大阵发起反扑。 空厄等三位僧人端坐在树洞里,口诵经文,须眉飘飞,僧袍猎猎作响,脸色也是变得越发凝重,脸上,坠落一滴滴汗水,显然承受着极大的压力,甚至,隐隐呈现出不支态势。 “好重的魔气……” 藏书阁里,苏曜眼眸微闪,略皱了皱眉,神色间,浮现出一丝凝重。 略微沉吟。 苏曜盘膝而坐,一手竖掌,一手五指拈诀,整个身躯,如同一尊佛陀,宁静巍峨。 周身,经文浮沉,如莲收放。 金刚禅意。 同一时刻。 皇陵空地上,钉在树上的飞刀传出铿然清鸣,飘飞而起,直至高空,刀尖指地,竖直悬停在空地中间,如渊渟岳峙。刹那间,又如同一抹闪电,猛然坠落。 刀光如电。 拖曳出一条笔直坠线。 映得四周如同白昼。 撕裂汹涌魔焰。 钉杀在了空地中间。 轰! 随着飞刀钉落,一阵阵雄厚气息,如若潮水般,以飞刀为中心,向四周弥散。俯瞰看去,汹涌气息,赫然凝聚成一朵巨大青莲,在空地上盛放。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袛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 经文涌落。 如瀑布垂泻。 莲花之上。 一尊佛陀呈现。 手指拈诀,如莲花印,镇压倾落。 “怎么回事?” “佛陀显灵!?” 看着这一幕,空厄等人神情震惊,不敢置信。 “持守心神,镇压魔焰!” 二品老僧口中沉喝道。 “是!” 空厄及另一位僧人神色一凛,立刻持守心神,口中吟诵经文,镇压魔焰。 佛陀禅意如潮,笼罩整座空地,令得树洞里,三位僧人,也是如同置身古寺,端坐佛前,佛意如海浩瀚,神念澄澈,内息源源不绝,祭起般若伏魔阵。 此消彼长。 终于。 魔焰不再汹涌,一寸一寸被压落,如潮水退散,继而隐没…… 一切,又都变得平静。 “本尊乃开国之祖……” “你们,想镇压我?” “呵呵呵呵……” “死!” “所有敢胆欺瞒、背叛本尊之人,不论是谁,都该死……” 隐隐间,若有低语,在夜空中回响。 第15章 风雨欲来,人心惶惶 魔焰不再。 佛陀、莲花也皆已散没。 空地上,尘土渐起,重又覆盖地面,将乌黑石板,及诸多图案符号遮盖。 “呼--” 树洞里,三位僧人都如同卸落重担,如释重负。 旋即,他们又不约而同地看向空地。 一柄飞刀,静静钉在地面上。 “到底何人出手……” 良久,空厄言道,回想起那股雄厚禅意,心神中,依然难掩震撼之意。 “一柄飞刀,击杀窟山祖。” “一尊佛陀,镇压魔焰。” “出手之人,难道是位一品大宗师?” 另一位僧人言道:“只是唐国皇宫里,又有哪位大宗师?难道是是终年隐居在深宫里的那位紫衣,但他不是位宦官吗,又怎么可能有如此雄厚、醇正的禅意?” “而且,那位紫衣,据说一身修为,已与唐国国运融合,对于皇陵之地,也不太可能出手。”空厄道。 “不必猜测了。” 二品老僧打断了两人的猜测,道:“不管是谁,能够出手镇压魔焰,都是莫大的功德。这位施主,既不愿露面,必然是位淡泊名利、超然世外的高人,我们又何必猜测?我们三人,只需守好此阵,相信我佛慈悲,恩泽众生,一切,最终都会有好的结果。其它的,也不需再多求什么。” “知会皇陵侍卫,将这些孩子带出去吧。” 二品老僧又道。 “是,师兄。” 空厄两位僧人合掌受教,不再猜测。 不多时,空厄引领皇陵侍卫前来,带走了昏厥的孩童。唐国皇室,似与三位僧人有着某种协定,不曾多问皇陵空地,发生了什么事。 空地中,重又变得平静。 不多时,有风吹起。 树叶摇曳作响。 树洞里,三位老僧合掌静坐,口中低诵经文,他们的身躯,甚至魂念,都似已与老树,融合成一体,终生不再分离。 藏书阁里。 灯盏幽亮。 苏曜手指轻敲桌面,低首沉吟。 唐国皇陵里,究竟镇压着什么存在? 诡秘,而又汹涌的魔气。 仿若隐藏着诸多秘密。 令人不能轻视。 而且,苏曜隐隐感受到,皇陵地底,隐藏着更深重、更浓郁的魔气,如同魔窟,三位青禅寺僧人镇压得了一时,但究竟能支持到何时,只怕连三位僧人心里,都没有底。 一旦镇压不住。 魔气爆发。 不知又将发生什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呀……” “难道一品大宗师……” “也都不够保险吗?” “哎……” 书阁里,响起一阵幽然叹息。 …… 两个月后。 秋冬十月,节气肃杀。 一场怪病,突如其来,席卷、笼罩了整座皇城。 患病之人,初始眼瞳变黑,侵染眼眸,随后身体肌肤发黑、溃败,如被一寸寸侵蚀吞噬,性情也随之发生变化,变得暴躁、易怒,乃至癫狂。 病恶不知由何而起,来势凶猛,短短几日间,数百人染病,局面逐渐失控,就连皇宫里,也出现病例。一时间,人心惶惶,整座皇城,如同被乌云笼罩,变得凝重、压抑。 皇宫里,各座殿阁楼宇,到处焚香驱毒。人与人之间,如无必要,也都开始刻意保持距离。 这场怪病,被人称之为“魔乱”。 …… 一缕浮云香,轻轻飘袅。 藏书阁里,苏曜盘坐在蒲团上,手握竹简,正在看着一部书简。 这并不是藏书阁里的书。 而是他从皇宫武库,“借”来的一部秘本。 书简的作者已不可考证,上面,详细记载、阐释了武道境界的划分,及各种传说。 一品,乃是武道止境。 但并非修炼的终点。 根据书上所言,修炼如同登天。每个止境,又是登临更高重天地的一座重要驿站。 一品境,也有着四个阶段。 前期:鼎盛。 中期:归元。 后期:神意。 直至大圆满。 每个阶段,修炼至绝顶极致,才有可能登临下个阶段,直至精气神,融合一体,迎来圆满。 所谓“鼎盛”,又有两层意思,肉身如鼎,内力如海盈盛,无漏无缺,方可称之为鼎盛。 如今,苏曜的境界,位于一品鼎盛阶段。 晋升一品,修炼,已更像是种修行,除了本身血肉、骨骼,气血及内力,需达到极致无缺,也更需对天地自然,有着足够的感悟。天时,地利,乃至人和,三者缺一不可,才可能迎来新的蜕变,及跨越。 系统面板上,道意,累积了570点。 第五次召唤,需要3000道意,随着召唤次数越多,需要的道意,也将积累越多。 水滴石穿。 日积月累。 苏曜的修行,正处在稳步提升的道路上。 “吱呀。” 阁门开启。 一股轻风随之涌来。 两名侍官手提灯盏,驻停,候在了门外。 苏曦儿一身雪白官袍,挎着食盒,踏步走了进来。 “哥,这么晚了,您还在看书呢。” “今天,我带了您喜欢的青荷酒。” 将食盒搁落,取出菜肴,苏曦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轻笑说道。 小妮子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消瘦。 如今,苏曦儿的能力,已得到很多人认可,乃至赞赏,又有着婉妃支持,已担任秘书监第二副手,而且,秘书监总文书,已然七十高龄,即将退隐,苏曦儿甚至有望成为秘书监第一位女子总领文书。 最近的病恶,许多官员明哲保身,唯恐避之不及,苏曦儿身为秘书监副领,又是女子,本可坐镇政阁,也无人能有非议。但她不避病患,亲临一线,询问民生疾苦,为病者解决危难。据说,唐国七公主之名,现今,已在皇城里,被许多人传颂,乃至敬重、仰慕。 “最近,很辛苦吧?” 看向苏曦儿,苏曜有些怜惜,问道。 苏曦儿轻轻摇首,道:“比起百姓艰苦,我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而且,这次,真正到了民众中,我也才知道,很多事情,及有些道理,书上是学不到的,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真正理解、领会。” 苏曜点了点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 苏曦儿轻声吟诵,眼眸清亮,欣喜道:“哥,您这两句诗,写得可真好!” “哦,不过有感而发罢了。” 苏曜淡然道,随后又问道:“对于这场病患,太医阁,还没查出缘由吗?” 提及病患,苏曦儿眼眸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一丝忧虑、哀怜,“太医阁的人查了水源,查了食物,甚至查了地理风水,都没能查出什么头绪。而如今,太医阁已将重点,落在皇宫的防治上。但城里,病人越来越多,只能集中收治到驿所、寺庙等地,人满为患,如果病情再得不到控制,人心不稳,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是吗?” 闻言,苏曜眼眸微闪,似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第16章 唐皇旨令 皇城里,病情愈演愈烈,患病人数也是不断攀升,从几百到上千,直至万数,如潮水蔓延,据医官署统计,如今,患病人数,已达七万三千多人。 不仅如此。 发病者,往往性情变得暴乱,攻击他人,引发了许多混乱,及伤亡。 病者暴躁狂乱,悲苦哀鸣。 免于病患者也是人心惶惶,不知何时,厄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整座皇城,弥漫着压抑,与惶然。 皇宫,乾龙殿里。 灯盏通明。 一位锦袍男子,端坐在宝座上,他眉目清朗,气度尊贵,只是,眉宇中,隐隐间,有着股虚浮、沉郁。 座下,又有四五人端坐,一一看去,莫不都是重臣名将,朝堂砥柱。 而那位锦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唐皇,苏渊。 “八百年了……” “那个魔头,竟然还不死?” “依然不能消停吗……” 唐皇揉着眉心,沉声道:“青禅寺三位老僧,不是号称有般若伏魔大阵吗?怎么现在,镇不住那个魔头了?” “启禀陛下。” 一位官员奏答道:“青禅寺三僧,年事已高,日夜枯守在皇陵里,如烛灯残照,终有枯朽之时。如今,只怕已不能再指望那三位僧人了。” “那白岫观,又是怎么回复的,他们镇得住皇陵里的那个魔头吗?” 唐皇又问道。 白岫观,号称皇城第一观,观主之位,受封“道师”特殊荣誉,历代观主,与唐国皇室,也都有着紧密联系。 另一位官员答道:“白岫观观主言,能否镇得住魔乱,需分两种情况而言。” “哪两种情况?” 官员道:“此时,正是魔焰最汹涌、最嚣狂之时,若在这个时候,要将其强行镇压,必将付出不菲的代价,甚至可能导致魔焰反扑,危及皇宫,令得局面不可控制。” “但这魔焰,越贪婪,越饥渴,魔性便越嚣狂。若我们能暂时隐忍,魔焰每侵蚀一人,吞食一份生机,也是对魔性的一丝消磨,等到魔焰吞够了生机,如同蛇蟒吞食了巨物,会出现一段时间的沉寂、虚弱,到时,就将是将其镇压的时机。” “白岫观主保证,不管魔焰如何汹涌、嚣狂,白岫观能够保证皇宫无事,不受侵蚀。我们只需坐镇宫中,等待时机到来,自可镇压魔焰,让一切,重又回归正轨。” “镇守皇宫,等待魔焰虚弱,只是……”一位官员疑惑道:“这么一来,魔焰肆虐之时,皇城里的百姓又怎么办?又将有多少人,会因此死去……” 一人瞪了官员一眼,冷哼道:“世上焉有两全之法?若不如此,难道你想让皇上,置于危险之中?”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顿时变得沉默。 在座之人,都是朝堂重臣,又怎会领会不到其中之意? 白岫观观主的提议,表面看来,只是镇守皇宫,暂时隐忍,等待时机到来,将魔焰一举镇压。 但谁又知道,所谓的时机,何时才能到来? 究竟要死多少皇城百姓,才能填满魔焰的胃口? 十万? 二十万? 甚至百万人…… 即便如此。 这些人命,能比得上让唐皇置身于危险之中,更重吗? 想到此,无人再敢言语,都是看向了唐皇。 哪怕百万人之命。 谁又敢让唐皇置于危险? 殿堂里,气氛变得有些凝滞、沉重。 “咳,咳。” 良久之后,唐皇轻咳两声,打破了沉默。他手指在案桌上轻敲了敲,道:“传朕旨意,召白岫观观主入宫,镇守皇宫,等待时机成熟,镇压魔焰。” 唐皇做出了选择。 他是天子,俯瞰人间苍生,受万民朝奉、膜拜。 又怎可置身于危险之中? 听到唐皇发布旨令,在座众人脸上情绪波澜不惊,但心里,又都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心里,也都已在考虑,这段时间,该想办法,将他们的亲人,及家眷,安置到皇宫里来了。 第二天。 一身白衣,端坐云台座辇,如同谪仙人般的白岫观观主,带领一众弟子,奉旨入宫。 唐皇沐浴更衣,亲自出宫迎接。 场面极其隆盛。 …… 藏书阁里。 苏曜轻吐气息,睁开眼眸。 身躯里,内力如海浩瀚,平静,而又雄厚,在血肉、骨骼,乃至四肢百骸间,如瀑垂泻,流转不息。 苏曜的修为,正在一步一步,抵临一品鼎盛极致。 窗前。 苏曜负手伫立,将整座皇宫,悉数收在眼底。 他也感受到了白岫观一众人等的到来。 他对唐国皇室的选择,感到有些失望。 …… “好痛苦……” “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 “不!我不想死,我还没享受人生,我还年轻……” 皇城,一座寺庙里,回荡着阵阵痛苦哀嚎、哭喊。 原本荒废的寺庙,此时已人满为患,人们席地而坐,或躺在破败的草席上。一个个,发丝凌乱,衣衫褴褛,露出的肌肤,发黑腐败,如同遭受折磨的鬼刹,受人抛弃、冷落,悲惨之状,令人不忍目睹。 “人间苍生,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 苏曜出现在对面屋阁,看着寺庙,不由叹道。 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整座皇城,这样的情景,到处可见,寺庙、驿站,甚至有些屋舍,都已人满为患,哀嚎遍野。而各地,也随时能遇到,癫乱发狂的病患,恶意攻击他人,又或者被人群围殴,甚至致死身亡,遗弃在路旁,无人问津。 往日繁荣鼎盛的皇城,变得如同炼狱。 “呀呀呀呀!打死他!” “你才该死!” “咯咯咯咯!这地方是我的,谁敢抢,我就弄死他!” “打呀!” 寺庙里,不知为何发生了冲突,很快,波及四周,从对峙,变成了群欧,病患们如野兽般相互撕咬、斗殴,场景一片混乱。 苏曜皱了皱眉。 正在他准备出手阻止之时。 人群中,不知是谁,蓦然喊道: “都住手!” “七公主来了!” “七公主来了!” 随着声音传出,原本混乱、癫狂的人群,如同被什么静止了般,突然变得沉寂,随后,一个个病患,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门口。 眼神中,带着期许,及敬慕。 第17章 白岫观 苏曦儿带着数位官员,出现在寺庙门口。 她身披轻袍,一身雪白官服,神色平静,而又温和,仿若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位位癫狂的病患,而是亲人、故友。 “大家今天感觉如何?” 轻声问道,苏曦儿向寺庙里走去。 “七公主,老朽今天喝了两大碗粥,感到好多了……” “七公主,您来了,大家伙又都有了精神!” “七公主,您都清瘦了,您也该多休息休息。” 随着苏曦儿踏步走过,四周人群纷纷跪拜,让出了一条道路,望着苏曦儿,无比热忱、敬慕。 “嗯……” 看着这一幕,苏曜轻轻挑眉。 想不到苏曦儿在民众百姓里,竟有如此声望。 这小妮子,似乎天生有股悲天悯人的气质,伫立在病患中,如同一缕春风,让人宁静,看到希望。 正在此时。 数道月光,透过寺庙破败的屋顶倾落,洒落在苏曦儿身上。 圣洁。 无瑕。 宛若观音临世。 离开寺庙之后,苏曦儿又去了数个地方,慰问病患。 同时,苏曦儿也去了普通民众家里,病恶的蔓延,不仅令得病患痛苦,也在正常人与病患间,造成了隔阂、对立。苏曦儿的慰问、安抚,令得紧张、惶然的人们,不再如临大敌,缓解隔阂,及对立。 直到深夜,苏曦儿才带着官员,回到宫里。 宫阁里,还有许多文书,等待着她处理、批阅。 苏曦儿的身影。 有些娇弱。 而又坚强。 看着苏曦儿回到宫里,苏曜才收回了视线。 略微默然。 苏曜向着某地,看了一眼。 他所看之地。 正是唐国皇陵。 …… 唐历,景元纪二十一年。 白岫观观主进驻皇宫的第三天,为唐国,及一众重臣讲解了长生道经之后,带领一众弟子,前往皇陵,祭阵镇魔。 当日,皇城迎来阵雨。 如同乌云般,笼罩皇宫的魔气,也被雨水冲刷散没,皇宫中人如逢甘露,一扫数日来的压抑、沉闷,精神为之振奋。 唐皇龙颜大悦,亲笔题词,授予白岫观观主“煌煌神威,镇邪伏魔”八字。 与此同时。 皇城里,“魔乱”病患人数,已达十五万人之多。 …… 又一夜。 月光倾落。 书阁里,苏曜手持刻刀,正在雕刻着一枚青玉。 随着刀尖游走,玉佩上,一朵莲花逐渐成形,映照着月光,晶莹剔透,栩栩如生,仿若并不只是雕刻,而是被赋予灵性,而孕育、诞生。 咚,咚,咚。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苏曜道。 吱呀--,阁门被推了开来,一位青衣太监,出现在门口。 “王公公?” 苏曜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略感意外。 来者不是别人,乃是婉妃身后的服侍太监,王恒。 “奴家见过三皇子。”王恒向苏曜行了一礼,语气顿了顿,道:“深夜造访,冒昧叨扰,请皇子恕罪。只是,七公主不幸被病患侵袭,如今身体有恙,卧病在床。婉妃娘娘说,该让您知道才是,让奴才特意前来知会一声。” 嗯…… 苏曦儿染病了? 闻言,苏曜眉毛轻挑了挑,旋即略微点头,淡然道:“我知道了。” “魔乱”之病,也侵袭到了苏曦儿身上。 其实,那天,苏曜已然看出,魔气,已侵袭苏曦儿身体。 对这个消息,也在预料中,并不意外。 有些事…… 该解决了。 “劳烦王公公将这枚玉佩交给曦儿,让她贴身戴着。”苏曜将手中玉佩递给王恒,道。 “这玉佩?”王恒有些疑惑。 苏曜道:“这是我前阵子,在书阁里,偶然发现的。质地不错,随身佩戴,能驱邪除障,让人心神宁静,希望能对曦儿的病,有些帮助。” 王恒接过玉佩,欲言又止。 玉佩上,雕刻着一朵精巧莲花,手感温润,略带暖意,显然,是块不错的青玉。 但就这? 这位三皇子,未免也太平静了些。 王恒心里,对苏曜略感失望。 早听闻三皇子终日隐居在藏书阁里,性情淡泊,对万事都漠不关心,但如今,他唯一的妹妹,卧病在床,竟也如此平静吗? 他该不会真以为,一枚玉佩,就能治好了七公主的病? “唉!” “这位三皇子。” “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王恒心里叹息,不再多言什么,向苏曜行礼道:“三皇子若没什么吩咐,老奴就告辞了,婉妃娘娘那里,还等着老奴回去复命呢。” “好。我就不送公公了。” 苏曜点了点头。 王恒轻叹了声,转身离去。 就在王恒离去后不久。 藏书阁里,苏曜的身影,也已消失不见。 …… 苏曜出现在皇陵前。 抬头望去,整座山峰巍峨、肃穆。 而在苏曜眼里,又有着不一样的风景。 汹涌魔焰,如同凝聚成了实质,又如乌云笼罩,滚滚不息,向着四周弥散。 “青禅寺三僧,终究没能镇住魔焰……” 口中轻叹,苏曜眼神微冷。 皇城“魔乱”之病,根源,正是来自于唐国皇陵。 确切地说,乃是来自唐国皇陵地底,被镇压的神秘存在。 对于皇陵地底镇压的神秘存在,苏曜心里,也已隐隐有了推测。 这里面,很可能涉及到一桩无比久远的秘密。 但不论如何。 他,已不想再等待、观望。 “什么人!?” “谁,敢胆擅闯皇陵!” 正在苏曜准备踏上石阶之时,一道冷喝声,骤然响起。 数道身影,从树林中跃出,阻住了苏曜的去路。 数人中,男女不一,都是身穿白袍,神色倨傲,眼神冷然地看着苏曜。 “白岫观的人。” 看着眼前数人,苏曜眼眸微凝了凝。 这些人,正是在皇陵祭阵镇魔的白岫观之人。 唐皇曾授予白岫观观主“煌煌神威,镇邪伏魔”八字。 苏曜对这白岫观,也有八字评语: “故弄玄虚。” “沽名钓誉。” 白岫观表面上,在皇陵祭阵镇魔,但他们,只是想用皇城无数百姓之命,为他们的名望殉葬。 为了填满魔焰的胃口,他们不但不镇压魔气,反而故意将魔焰,引导至皇城中,肆虐、蚕食无数百姓。等到魔焰吞食够生命,迎来虚弱、沉寂,届时,他们白岫观,就将如同救世者般,一举镇压魔焰,他们的名望,必然也将因此,达到顶峰。 别人看不穿。 但这一切,又怎能瞒得了苏曜? 这位白岫观观主。 相比青禅寺三位僧人。 可差得远了! 第18章 观主秘传绝学 看了看眼前数名白岫观之人,苏曜并未驻足停步,淡淡道:“敢阻路者,后果自负。” “什么?” “你想找死!” 眼看苏曜将他们视若无物,白岫观之人俱都是神色变冷,一位青年更是霍然踏步而出,拔出背后长剑,一剑向苏曜指来! 剑光凛冽。 刺骨寒冷。 看着青年向苏曜出手,四周白岫观之人眼眸中,都是露出幸灾乐祸,冷嘲之色。 仿若已看到苏曜被一剑逼退,狼狈退离的样子。 这位青年,乃是他们的大师哥,武道境界已至四品,距离三品宗师,都已然不远。 “大师哥这一招‘仙人指路’,真如仙人一剑,无可匹敌!” 有女弟子为青年风采倾倒,痴迷赞叹道。 眼看着,青年手中的长剑,即将抵至苏曜咽喉。 正在此刻。 苏曜右手抬起,屈指一弹。 “不!” 青年神色剧变,众人还不知发生何事,便只见他们的大师哥,身体已如同离弦之箭,倒飞而出,又像是破袋般,狠狠撞在一株树上,震得无数树叶飘落。 不等青年身体滑落,从他手里脱离的长剑呼啸一转,刺穿他右肩,将青年钉在了树上。 “你……” “咳咳咳咳!” 青年发丝散乱,脸色苍白,口中咳出鲜血,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苏曜,旋即头颅一垂,昏厥不醒。 “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此情景,众人震惊,直到此刻,他们才猛地意识到,眼前之人,他们明明都看得到,却不知为何,怎么都不能看清他的面容。 “祭杀阵,擒拿此子!” 有人喝道。 此地的动静,也早已惊动了更多白岫观之人,一道道身影,自四周树林中跃出,从四面八方,向苏曜发起围攻。 苏曜目光一扫,看了看围攻而至的众人。 “一群乌合之众。” 口中轻语。 苏曜伸手一指。 铿!铿!铿!铿! 随着苏曜伸手指出,如同敕令般,四周,一片片树叶飘起,原本脆弱纤柔的树叶,此刻,却是传出如剑般的铿然鸣音,悬满苍穹。 万剑归宗。 万物皆可为剑! 噗嗤! 噗嗤! 噗嗤! 阵阵树叶,如剑疾驰,空中随之溅洒鲜血,混裹着惊呼哀嚎,一位位白岫观之人,被树叶洞穿,或从高空跌落,或倒飞而出,又或撞在树上,滚落了一地。 哀叫四起。 “怎么可能?” “这……” 看着这一幕,剩余的白岫观之人神情惊惧、惶然,再也不敢上前,看向苏曜的眼神,如同看待妖魔,不敢置信,而又无比畏惧,及惶恐。 此时。 “哪位高人,如此雅兴,都这个时辰了,还来指教我们白岫观的弟子?” 一道平静中,又隐隐带着股淡漠,及高高在上的声音,传了过来。 “观主!” “师尊!” 听到这道声音,白岫观众人精神都是为之一振,脸上露出了喜色。 石阶上,一道身影,踏步而来。 这是位身躯颀长的男子,面容俊朗,一身白色道袍,如若不染烟尘,飘然若仙,如同谪仙人般。 此位,不是别人,正是被唐皇授予“煌煌神威,镇邪伏魔”八字荣耀的白岫观观主,李若虚。 “嗯?” 看向苏曜,李若虚眼眸微凝了凝。 他竟然,也看不清苏曜的面容。 他可是位二品宗师,又擅长望气之术,竟连对方的真容,都不能看穿,让这位如同谪仙人般的白岫观观主,也不禁略皱了皱眉,感到事情有些邪门。 “阁下究竟何人?” 李若虚沉声问道。 苏曜看了一眼李若虚,这位观主道师,表面飘然若仙,但背地里,沽名钓誉,不惜用无数百姓生命,积攒、骗取个人名望,令人鄙夷,淡然道:“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什么?” 李若虚怔了怔,旋而不禁冷笑。 他是皇城第一观观主。 门中弟子三千。 信众无数。 唐皇都对他礼敬有加,奉若上仙。 这世间,还有他不配认识的人? “是吗?” “既然如此,那本观主,只能向阁下,讨教一二了。” 说话间,李若虚右手一张,清鸣声中,一颗圆球悬空浮现,核桃大小,又如同銮铃般,表面拓刻符号,精巧,而又透着一股冰冷、危险的气息。 嗡-- 圆球飞驰而出,拖曳出一束光流,宛若星辰般,交旋着,向着苏曜疾驰而来。 交旋中。 圆球上,火星闪现,顷刻又凝聚成白色焰火,如同变成了一轮白日。 “白日焰火!” 白岫观弟子中,有人惊呼出声。 李若虚神情中,也略有得意之色。 这颗“白日焰火”,乃是他采取南山铁矿,寻求炼器大师,精心炼制而成,并配合独门控器之术,随心所欲,变化多端,又如白日燃火,威能绝伦。 但-- 下一刻,李若虚脸色变了。 苏曜五指一张,握住了圆球。 “喀嚓!” 李若虚精心炼制的“白日焰火”,在苏曜手里,变得如同废铜烂铁,捏扁破裂,随着苏曜手掌一摊,一块块碎片,带着残火,掉落在了地上。 苏曜看向李若虚,轻摇了摇手指。 四周静默、寂然。 白岫观一众弟子面面相觑,没人再敢出声。 “猖狂!” 李若虚脸上浮现冰霜,一身白色道袍无风飘舞,冷喝声中,他双掌猛地一合,身上,盛放出无数银丝,如同潮水汹涌,又交旋凝结成一股股拂尘银索,从四面八方,向苏曜狂舞、疾驰而来。 咔嚓! 咔嚓! 咔嚓! 断裂声四起,一股股拂尘银索,又宛若蟒蛟,狂舞之中,将一株株树木绞裂,发出啸吟,令人心悸。 “道临人间!” “观主的秘传绝学!” “好强的气机,任你通天彻地,在师尊这门绝学面前,也得乖乖束手就擒,一切皆休!” 见此情景,白岫观弟子们,又忍不住惊叹道。 他们,又感到他们的观主,能行了。 潮水般的银索,从四面涌至,将苏曜整个人混裹、吞没。 “哼!不管你是谁,跟本观主斗,想死?” 李若虚嘴角,浮现冷笑。 第19章 一切根源,皆在地底 “这回,大局已定。” “观主神威,何人能挡?此子自取其辱而已。” “敢跟我们白岫观作对,定教他生死不能!” 白岫观弟子神情释然,渐渐传出得意,及冷嘲的声音。 “咦?” 突然,有人轻咦了声。 似感到了有些不对劲。 嗤! 一根银丝断裂。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更多银丝断裂,散乱飘飞。 旋即,无数剑气如潮盛放,遮蔽四周天地,铿然作鸣,仿若虚空,都已被割裂。 “怎么回事!?” “不好!” 众人只觉剑气遮空,如曜日倾临,照耀得人睁不开眼来。待到终于稍显平静,众人睁眼看去,神情惶然,不敢置信,李若虚祭出的汹涌银丝,早已支离破碎,一根根,颓然散落,洒在了地上。 苏曜伫立石阶,四周剑气如潮,又如游鱼般,交旋环绕。 他的身躯-- 如同虚幻。 却又真实。 万剑虚身! 绝学【万剑归宗】,极其特殊,它需要修炼者舍弃原本的一切,以虚无之身,才能孕育、容纳剑气,从而敕令万剑。 但武极之躯。 受天道眷顾。 不被常理限制。 万剑虚身,如同苏曜的身外之身,又像是他身躯里的一座剑域,百川纳海,万剑归宗! “什么!” 李若虚被震得踏步后退,耀眼的剑气,令得他不能直视,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 “不!” “等等!” 不待李若虚立稳脚跟,苏曜已并指指出,剑气如潮汇聚,凝聚成一道锥尖,刺穿李若虚身体,又化作无数细密剑息,在他体内,炸裂了开来。 砰砰砰砰!响声不绝,让人听着心惊,李若虚体内,血肉、骨骼,不知已被摧残成了何等悲催场景。 噔!噔!噔!噔! 李若虚连退了数步,猛地盘坐在地上。此时,他整个身躯,已如同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又如同四面破漏的皮囊,气血,乃至生机,仿若泄闸的潮水般,向外倾泻。 双手化印,李若虚拼命运转内力,想要阻隔外泄的气血、生机,但一切,都已是徒然。只见他身躯猛然一颤,血雾四溅,染红了雪白道袍。旋即,李若虚唇间,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眼神也变得绝望,及黯淡。 李若虚头颅缓缓垂落。 再也没有了声息。 苏曜踏上石阶,从李若虚身侧经过。 没有再看他一眼。 不论宗师。 又或是百姓。 人命都是一样的。 不分贵贱。 也没有孰轻孰重。 这位白岫观观主,既然不将百姓的命当命,他的命,也不足惜。 “观主……” “观主死了。” “这怎么可能……” 四周,一位位白岫观之人怔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夜间的风,吹在身上,感到彻骨寒冷。 “他……” “他是魔鬼!” 骤然,有人喊道,顿时,惊惧,惶然,恐慌,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汹涌蔓延,白岫观众人也如同鸟兽般,四散逃离,顷刻间,已是人去林空。 只剩李若虚一人,孤零零地坐在石阶上。 孤独。 凄冷。 煌煌神威。 诛邪伏魔。 都已在风中消散。 …… 苏曜踏着石阶,来到了皇陵空地。 四周,三株老树依然肃穆耸立。但树洞里,三位僧人,却已如灯烛熄没,为了镇压魔焰,燃尽了寿元。 其实,早在上次,皇陵之变的时候,苏曜就已感受到,青禅寺三僧,只怕已不可能,再离开皇陵了。 而且,他们心里,只怕也早已心存死志。 面对魔焰。 青禅寺三僧的选择,与白岫观,全然不同。 白岫观观主宁可将魔焰引导至皇城,不顾无数百姓身死殉葬,自身,也绝不沾染一丝魔气。 而青禅寺三僧,却是将魔气引至身躯,不惜自身承受魔焰,也绝不让一丝魔气泄漏,为祸百姓。 这么多年。 每逢魔焰暴发,三位僧人都是用自身,承载魔气,不惜损耗寿元,坚守不移。 舍身饲虎。 直到将自身,全部奉献。 至死,不曾退离。 事到如今,苏曜也已隐隐能猜测出,青禅寺三僧,为何会坚守皇陵的真相。 据某本书记载。 当年那场灭佛运动,青禅寺覆没,全寺三千多名僧人,都被关入牢狱,等待他们的,也将是重刑严罚。重者视为异端绞杀,轻者也是流放,发配至苦寒之地,终生不得再回中原。 但后来,不知为何,那任唐皇一纸旨令,释放了所有僧人,只是令他们不得为僧,遣散原籍。 个中原因,在当时,也是引发了诸多猜测。 有人说,唐皇仁慈,终究不忍重罚这么多人,给了这些僧人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机会。 也有人说,乃是西方万寺佛国前来交涉,与唐皇达成协定,为青禅寺的僧人们,争取到了一条生路。 甚至有人说,灭佛运动,波及太广,引发了天怒,对唐皇降下了警示,令得唐皇不得不更改旨意,释放了青禅寺僧人,向上天表示诚意。 种种猜测、传言。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但从如今看来。 青禅寺三僧,只怕才是令唐皇改变旨令的重要原因。 他们三人,甘愿奉献自身,驻守皇陵,镇压魔焰,与那任唐皇达成了协定,换取了众多僧人的生路。 这才是更接近真相的可能。 不论如何。 青禅寺三僧,令人敬佩。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放心……” “只要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一丝魔气泄漏。这魔焰,肆虐了这么多年,也该终止了。” 向三位僧人合掌行礼,苏曜口中轻语。 树洞里,三位老僧静默盘坐,神情宁静、安详。 他们,似也已感受到了苏曜的意志。 苏曜踏立在空地中间。 夜风剧啸。 苏曜发丝、衣袍猎猎飘舞。 汹涌魔气如同潮水飞旋,宛若化作实质,欲将苏曜绞杀、吞没,无情吞噬。 “散。” 苏曜单手竖掌,口中轻语。 如同一尊佛陀倾临。 四周汹涌魔气,仿若退潮般,狂啸呼号着涌散, 露出乌黑石板。 “嘎吱吱。” 石板移动,呈现出一座入口。 一条石道,两侧灯盏幽然,明暗交错中,映出一级级石阶,通往地底。 一切根源-- 皆在地底! 第20章 皇陵里的神秘存在 夏星殿。 咳,咳,咳。 一阵阵轻咳声,隔着床帘帷幔传出。 苏曦儿用绢布轻擦了擦唇角,靠在床上,微微闭目。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憔悴。 “七公主的身体,怎么样了?” 床榻外,司清鱼问道。 苏曦儿染病之时,司清鱼就命人将她接到了夏星殿,安排人服侍,并召请了太医,前来诊治。 太医略微沉默,道:“七公主得的病,相信婉妃娘娘心里也已有数。这个病,目前,我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治疗之法。不过,白岫观观主已在皇陵祭阵镇魔,用不了多久,就能镇压魔焰,一切,都将重新恢复正常。到时,七公主的病,应该也能得到缓解。只是,这段时间,让七公主待在宫里,别再去外城,与那些病患接触了。” “好。” 司清鱼点了点头,眉眼间,隐隐有着一丝担忧。 太医告辞离去。 “娘娘,今天,南署驿站、白马寺、城南救济所等地的病患,该分配粮食、药品了。而且,天气变冷,这些病患若再不添置秋衣,只怕不等捱到病好,就先冻坏了身子,我得再去与各部司沟通沟通,让他们尽快拨救治款,发放衣服。” 床幔里,传出苏曦儿的声音。 “唉,傻丫头!” 司清鱼轻叹了声,掀开床幔,将正欲起身的苏曦儿按了回去,说道:“放心吧,这些事,我都会让人去安排,你现在,哪儿也不准去,就给我好好待在这里!” “娘娘。” 正在这时,王恒回来了。 “曦儿染病的事,告诉三皇子了?他怎么说?”司清鱼问道。 “三皇子让老奴带了枚玉佩回来。”王恒躬身将青莲玉佩取了出来。 “玉佩?” 司清鱼挑了挑眉,有些诧异。 “哥哥送来的玉佩?” 苏曦儿从王恒手中接过玉佩,看着上面雕刻的精巧莲花,眼眸微亮,神色间,浮现出一丝欣喜。 “三皇子说,这枚玉佩,是他一次偶然机会,在藏书阁里发现。此玉佩能够静心宁神,驱邪除障,七公主若是戴在身上,或许对您的病,能有帮助。”王恒说道。 “嗯。” 苏曦儿点了点头,将玉佩挂在了脖子上。 嗡-- 挂上玉佩的瞬间,苏曦儿原本虚弱的身躯,蓦然一振,仿若感到一股股无形暖流,涌入身躯之中,如清澈溪水,又醇正温暖,流转不息。宛若饮了醇酒般,苏曦儿眼眸变得明亮,苍白的脸上,都逐渐浮现出了一丝嫣红。 “嗯?” 看到苏曦儿的变化,司清鱼与王恒两人,都是不由得一怔。 这玉佩,真的能治病? 难道三皇子,真在藏书阁里捡到了宝,这枚玉佩,实则不同寻常? 又或者-- 只是苏曦儿的心理作用而已? …… 嗒,嗒,嗒,嗒。 幽深的石阶上,脚步声回响。 皇陵地底。 两侧壁上的灯盏,灯油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燃着乌黑焰火,仿若终年不熄。 终于,踏落上百级石阶,一座巨大的地底宫殿,出现在苏曜眼前。 黑暗。 低沉。 而又幽森。 四壁,隐隐能看到,拓刻着各种繁复图案符号,庄严,但又带着一股诡秘的气息。 “咯咯咯咯咯……” 正在这时,一阵阴冷,而又略带沙哑的笑声,骤然在黑暗中响起:“八百年了,终于,又有人来了……” 随着笑声传出,壁上,蓦地有灯盏燃起,映亮了整座殿堂。 苏曜眼眸微凝,向前看去。 空中,赫然悬浮着一尊青铜棺椁,四周,雕刻龙凤麒麟,鹤鹿松柏,种种图案,极其精致繁复,而又尊贵,连系着一根根铁链,悬挂在殿堂中间。 一道身影,坐在棺椁之上。 如若高高在上的古仙。 又像是择人欲噬的修罗。 眼神冰冷、淡漠。 俯视着苏曜。 他长发披散垂落,顶戴紫金冠,已然锈蚀、枯朽,身穿龙袍。披落的白发中,露出一张苍白、冰冷的脸,眼瞳幽黑,脸上,没有一丝血气。 这是一张死尸的脸! 但这张脸,但凡皇室子弟,莫不熟悉。 他的画像,被供奉在唐国祖殿中,终年受人朝奉、膜拜。 他是唐国开国之祖,第一代唐皇,苏隆山! 皇陵镇压的神秘存在,竟然是唐国太祖? 倾压、肆虐皇城,令得无数百姓涂炭的汹涌魔焰-- 根源-- 竟是第一代唐皇。 谁又能相信? 八百多年了,唐国太祖,竟然都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 “见了本皇,为何不跪?” 唐国太祖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如同从九幽传来,摄人心魄,又有着傲慢,及漠然。 看向唐国太祖。 苏曜神色平静。 “该叫你唐祖呢?” “又或者……” “称你为煌乌教立教之祖,白煌白教祖,才更合适些?” 苏曜淡然言道。 时间回溯到八百多年前。 那时的浩土神州,群雄割据,逐鹿中原,无数战乱烽烟,残酷而又血腥。 唐国太祖苏隆山,本是珑西郡一位官尉,虽地位不高,但雄心壮志,不甘偏居一隅,招贤纳士,组建铁骑。自珑西崛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短短数年间,苏隆山坐拥兵马数百万,跻身神州雄主之列,如日中天。 当是之时。 南疆诞生了一位武道奇才,此人名为白煌,八岁习武,十三岁跻身武学高手之列,三十七岁,踏临武道顶峰,成为一品大宗师。 白煌不仅武学出众,更有着雄才伟略,压服南疆各个部落,终结了南疆上千来,各部落自相残杀、征伐不断的混乱局面,****,设立煌乌教。 苏隆山。 白煌。 在当时,被称为当世双雄。 据唐史记记载,战国纪十八年,唐祖与白煌在天苍山相遇,一番交锋、论道后,白煌被唐祖风采折服,甘愿率煌乌教,辅佐唐祖,共创大业。 唐祖拜白煌为国师。 自此,两人联手,横扫八方,不出两年,荡平各部群雄,征服中原,开创不世基业。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唐国立国征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国师白煌,本该随着唐国一统中原,而迎来荣耀、鼎盛。然而,这位煌乌教立教之祖,在唐国史书里,却只有寥寥数笔,最终的归宿,也不过“功成身退”四个字。 煌乌教,也并没因此入主中原,而是退守南疆,甚至沉寂了数十年,才又重新崛起。 “原来如此……” 看着眼前的唐国太祖,苏曜眼眸中,闪现出一丝明悟、了然。 许多心里的猜测,一一得到了印证。 第21章 人非草木 根据某本秘史记载。 唐国立国第三年,唐祖身患怪病,性情开始变化,逐渐变得阴冷孤僻,暴躁易怒。随着时间推移,病情越来越重,导致后来,唐祖不得不退位,隐居在宫里,深居简出。 两年后,唐祖离世。 身为唐国开国之祖,他的葬礼,本该极其盛大、隆重。然而,史料记载里的唐祖葬礼,一切从简,许多细节也是讳莫如深,透着神秘,及怪异。 …… 又有一部秘本曾有记录。 唐国立国之初,曾迎来一场动乱,皇城十万人口被血祭,死伤无数,血云笼罩皇宫数月之久,人称“魔暗之乱”。 但在正史里,这件事,只字未提。 …… 南疆煌乌教,又被人称之为“魔教”。 据说,煌乌教立教之祖白煌,一身武学,来自南疆一座祖地,号称【太阴秘典】,涵盖无数玄秘禁术,神秘莫测。 藏风纳水。 改换容颜。 炼尸成魔。 操控心神。 乃至摄人魂魄。 甚至,能够移神换身,夺人躯壳…… …… “咯咯咯咯,煌乌教立教之祖?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再这么称呼本尊了。连本尊自己,都快忘了,我还曾经,乃是一教立教之祖……” “苏隆山背信弃义,当初,请我帮他征战天下之时,何等谦卑、恭敬,承诺立国之后,将煌乌教奉为国教。让本尊与他两人,一文一武,共同治理天下。” “然而,立国之后,苏隆山却是百般推诿,甚至背后诸多手段,阻止煌乌教在中原立足、壮大。关于‘国教’的承诺,更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呵呵呵呵呵--” “苏隆山以为他能欺我?” “哼,本尊就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没了本尊,他也休想坐稳皇座……” 唐国太祖,或许此时,已该称为煌乌教立教之祖白煌,肆意,而又带着一丝冷冽的笑声中,他猛地看向苏曜,眼瞳幽黑,仿若能看穿人的灵魂,沉声道:“小子,你是什么人,为何能认出本尊?” 苏曜道:“我只是,来结束这一切的人。” “八百多年了,难道你,就不累吗?” 至此。 一切真相,都已浮出水面。 八百多年前,唐国太祖苏隆山邀请白煌联手,逐鹿中原,并承诺开国之后,立煌乌教为国教,与白煌,共同治理天下。 然而,立国之后,唐祖却并没有兑现承诺,而且,似乎有意扼制,甚至驱逐煌乌教。 白煌愤而与唐祖决裂,发起政变,引发“魔暗之乱”,最终,政变被镇压,煌乌教被驱逐,退守南疆,教祖白煌,也因此身死陨落,只在史书上,留下了“功成身退”四个字。 但白煌,并未真正死去。 他通过太阴秘术,保留了一缕神念,潜藏蛰伏,终于有一天,找到机会,侵袭到了唐祖的意念之中。 导致唐祖意念混乱,从此性情大变,暴躁多怒,令得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最终被当时的太子,联合众臣,将他逼退皇位,幽禁在深宫之中,直至身死,秘密葬在了皇陵里。 唐祖身死。 只留下白煌的一缕神念,如同寄生虫般,寄居在唐祖的尸身里。 岁月流转。 一年又一年。 这缕神念,吸取、吞食皇陵里的死气。 又吸收了皇宫,乃至四周皇城无数负面气息,日积月累,竟逐渐发生异变,孕育出魔焰,终于演变成了祸害。 当年,魔暗之乱时,白煌为催发魔门秘术,曾血祭皇城十万人口。 如今,他的这缕神念,寄居唐祖尸身,吞食死气,吸取怨念,孕育魔焰,引发魔乱,不知令多少人因此身死,生灵涂炭。 这件事,因唐祖而起。 乃是两位曾经登临世间顶峰,强者间的恩怨,及争锋。 但最终的苦果,却让百姓承受。 一将功成万骨枯。 尸山血海登皇座。 在强者眼里,似乎众生之命,永远如草木般卑微、低贱,不值一提。 “人非草木呀……” 苏曜轻叹了声。 眼前此“人”。 早已不再是唐祖。 也已然-- 不是当年的煌乌教立教之祖,白煌本尊了。 他只是一尊承载死气,及无数怨念、恨意,不停孕育魔焰的容器。 他只是-- 一个祸害! “结束这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小子,好大的口气!” 白煌狂笑了起来,仿若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都已经八百多年,不曾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本尊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结束这一切!” 冷喝声中,白煌五指猛然一张,阴风剧啸,四周死气汇聚,凝聚成一股股灰白气箭,撕裂空气,从四面八方,向着苏曜狂射而来。 唰唰唰唰唰! 不知是幻觉。 又或是对心神的蛊惑。 这些灰白气箭里,隐隐间,若有一张张脸孔幻化,哀怨,不甘,怨怼,恨念,懦弱……无数情绪熔炼、交织,仿若一座炼狱,倾临、笼罩。 一张张脸。 全都是八百年来的死者亡灵。 饮恨的皇者。 殉葬的臣子。 及无数陪葬的宦官婢女、工匠奴隶…… 又有这数百年来。 如同草芥般,被魔焰吞食性命的无数百姓…… “生亦何欢。” “死亦何苦。”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苏曜双掌合什,口中轻言。 嗡-- 隐隐间,一尊佛陀在他身后浮现,宝相庄严,眼眸低垂,如若山岳巍峨厚重。 禅意如潮汹涌,又雄浑醇厚,弥散四周。 顿时。 一股股灰白气箭,如同遭遇暖阳的冰雪,瞬间消融,化为虚有。无数虚幻脸孔,也似在这一刻,迎来了解脱,化作轻烟,又孕生出阵阵花瓣,满天洒落。 禅音阵阵。 整座殿堂。 变得庄严肃穆。 仿若已不再是地宫陵墓。 而是变成了一座古寺。 令得无数死者亡灵,在这一刻,挣脱枷锁,重归轮回。 “什么!?” “一品大宗师?” “这怎么可能……” 望着这一幕,白煌神情震惊,眼眸骤凝,幽黑的眼瞳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第22章 杀你,又有何难? 武道之路,步步艰难。任何时代,能够登临武道顶峰,跻身一品大宗师者,莫不都是惊才绝艳,当世天骄。 但即便如此,个中艰辛,也绝不是寻常人能够体会。 有些人,天资聪颖,自幼被寄予厚望,但又有几人,最终能顺利登临顶峰?追寻武道的道路中,一个意外,一次错付,甚至一个不经意的失误,都可能让一切,戛然而止,乃至饮恨身亡。 有的人,成名多年,好像已经看到了峰顶的风景,但也怎么也踏不出那一步,十年,数十年,直至寿限到来,黯然离世。 也有的人,为了登临武道顶峰,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却变得疯魔癫乱,结局凄冷、悲哀。 白煌本尊,屡获奇遇,三十七岁,登临顶峰,跻身一品大宗师,已被认为,乃是百年不遇的不世奇才。 “但此子……” “才多少岁?” 盯着苏曜,白煌不敢置信。 十八? 二十? 至多不超过三十岁。 “三十岁不到的一品大宗师……” 白煌感到有些不真实,而且,苏曜这位一品大宗师,让白煌感受到,有些不同。甚至,让他隐隐感到,即便是本尊鼎盛之时,若是遭遇,鹿死谁手,也都难言。 这世间…… 真有如此年轻的一品大宗师? 八百多年了。 难道这世间,已变得让他不能理解? “不好!” 骤然间,白煌神情剧变,一切,已不容他细想,苏曜已抬起右手,向他隔空虚指。随着苏曜抬手指出,他身后的佛陀,右手也是缓缓抬起,指向了白煌。 嗡-- 嗡-- 嗡-- 佛陀一指,如同山峰倾临,在空中激荡出一重重金色涟漪,无数经文随之浮沉,无比玄秘、厚重。 白煌盘坐在棺椁上,乱发飘舞,双手变幻诡秘印记,召聚死气,仿若狂潮般,疯狂迎击,又瞬间消融。砰!棺椁爆裂飞散,铁链崩散垂落,白煌整个身躯,也被这一指,抵着倒飞而出,狠狠撞在壁上。 “哗啦啦!” 壁上,一座灯盏掉落,在地上,引燃一圈黑色火焰。 裂痕蔓延,石壁上,呈现出圆形裂坑,白煌如同破败的纸鸢般,被撞在了裂坑里,紫金冠掉落,发丝披散,身上龙袍,也变得破败不堪。 “可恨!” 白煌咬牙嘶吼,声音凄厉。 但回应他的-- 又是一轮剑气狂潮。 无数剑气,随着苏曜戢指敕令,汹涌倾泻,根本不容白煌有喘息之机,将他整个人淹没。剑鸣不绝,混裹着白煌凄厉的嘶吼、哀号,洒落阵阵乌黑鲜血,如同灯油般粘稠、湿冷,将四周石壁,都是染得幽黑、森冷。 “噗通!” 白煌仿若残破的枯叶般,坠落在地上。 “嗬嗬嗬嗬嗬……” 白煌口中喘着粗气,如同负伤的野兽般,匍匐在地上,衣袍残破,身上,淌落乌黑鲜血,散落着发丝,眼瞳盯着苏曜,凶残、怨恨,隐隐间,又带着一丝惊惧。 “该结束了……” 看了看白煌,苏曜神色平静,口中轻言。 “结束?” “咯咯咯咯咯咯!” 白煌蓦地狂笑了起来,神情变得癫狂,咬着牙,道:“一品大宗师又如何?你,杀不死我……” “你也不想想,为何八百多年了,本尊依然能不死不灭,永驻于此?” “因为人的憎恨……” “怨怼。” “癫狂。” “偏执。” “……” “这些,对本尊而言,全都是最醇正,最醉人的食补。只要人的憎恶、怨恨、偏执,及争斗,一日不绝,本尊就能源源不绝地吸取、孕育魔焰,本尊的意念,就将永远不朽……” 嘶吼间,白煌双臂猛地一张,一股股乌黑气焰,宛若潮水般,混裹着无数负面情绪,从四面八方,涌入殿中,又汇聚到白煌身体中。随着气焰汇聚,白煌原本残破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复原,显得无比诡秘。 “咯咯,这皇宫,从不曾让本尊失望。” 白煌轻舔了舔嘴唇,看向苏曜,眼神中,带着一抹戏谑、嘲笑:“本尊不朽不灭,永恒不死。你又能如何杀我?又能如何,结束这一切?” “杀你--” “又有何难?” 苏曜轻摇了摇头,踏步跨出。 一步间,他已出现在白煌身前。 看了看白煌。 苏曜眼神怜悯,而又漠然。 旋即,他右手一张,按落在了白煌头颅上。 与此同时。 四周景象变化,一条条线纵横浮现,如同切割天地虚空,泾渭分明,又像是演化一个个规则,玄妙,而又缥缈。 苏曜与白煌,置身在了一座巨大的棋盘上。 “嗯?” 白煌怔了怔。 “什么?” “怎么回事……” 随即,他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惊惧、惶然,这座棋盘,竟仿若与四周天地隔绝。白煌茫然四顾,死气,魔焰,无数情绪,都似已变成了虚无,这一刻,他如同置身于天地囚笼,世间的一切,都已离散,再也不能吸取、孕育魔焰。原本复原的身躯,也如同变成了无源之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又变得枯朽、腐败。 “不!” 白煌口中发出绝望嘶吼,他的身躯,一寸寸枯朽、腐败,旋而裂解风化,化作无数碎末,尽皆飘散、湮灭。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苏曜伫立在殿堂中,眼神中,略带感慨。 魔焰散没。 地宫殿堂,变得清冷、孤寂。 不论唐祖。 又或是煌乌教立教之祖。 及他们两人的恩怨,从这一刻起,真正迎来了结束,随风散没。 “道意+1。” “道意+1。” “道意+1。” …… “恭喜宿主,收取1937点。” 一行行文字,在苏曜眼前浮现。 一切事了,苏曜也在地宫殿堂里,收取到了道意。 “1937点?” 看着数值,苏曜轻挑了挑眉。 这次收取的道意数值,相当可观呀! 很快,苏曜也是了然。 这座地宫殿堂,作为唐国开国之祖陵墓,也是经过精心挑选,风水玄奇,并非寻常之地。 而且,白煌的存在,让这座地陵,也变得极其特殊,八百多年来,积累了诸多道意。 不仅如此。 这些道意里。 也有着八百多年来。 被白煌吞食的许多死者亡灵。 在这一刻,终于挣脱束缚,迎来解脱,重归轮回。 而对苏曜的馈赠,及谢意。 第23章 紫衣太监 皇城。 一座救济站里。 昏暗简陋的厅所里,一位位病患拥挤在各个角落,人满为患。空气中,弥散着萧瑟、悲苦的气息。 “咦?”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诧异声。 “我的病,好像变好了……” 一位病患看着手掌,神情愕然,只见他身上,原本腐败、发黑的肌肤,竟奇迹般的开始复原,黑气如抽丝般散去,肌肤变得健康如初。 脸色,也不再苍白,逐渐浮现血色。 “咦,我的病,也好了!” “怎么回事?” “莫不是菩萨显灵了吗?” 更多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惊喜、激动。 不仅仅是这座救济站。 同一时刻,皇城各地,寺庙、驿站、福利署等各地,一位位病患,如被沐浴天恩,身上病患,神奇复原,承受了多日的苦痛,也如同阴霾被驱散,一扫而空。 “天晴了……” 夏星殿外。 苏曦儿伫立在阁台上,手掌轻握着胸前玉佩,看向天穹,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希望。 不知何时,一轮曜日,已悬至高空,洒落阵阵光辉,驱散了皇城上,笼罩多日的乌云。 “你身体刚好了些,不宜在外面站得太久,小心着凉了。” 司清鱼踏步而来,为苏曦儿披了件外衣,叮嘱道。 “婉妃娘娘!” “七公主!” “有好消息……” 正在这时,一位侍官匆匆而来,向着司清鱼,与苏曦儿禀报道。 “什么?” “城里的病人,都好了……” 苏曦儿,及司清鱼,得到了病症散去的消息。 …… 病症驱散,整座皇城为之震动,不论是病患,又或是深受其苦的百姓人家,莫不如获新生,诸多百姓焚香跪拜,感谢天恩。 居宫多日的唐皇,也终于重新出现在民众视线前,发布诏令,感怀天恩。同时,也在第一时间,命人前往皇陵,查探,及核实事情真相。 皇陵石阶上,人们发现了白岫观观主,李若虚。 李若虚垂首而坐,早已身死。 孤独。 凄冷。 一时间,猜测四起。 有人说,白岫观观主李若虚系念苍生,为镇压魔焰,不惜舍身取义,用他的牺牲,换来了病症驱散,拯救了皇城无数百姓。 有人说,魔焰被镇,病症驱散,与李若虚根本无关。李若虚的死,正证明了他这位皇城第一观观主徒有虚名,魔焰被镇压一事,另有隐情。 也有人说,李若虚虽然没能镇压魔焰,但他的死,感动了天道,降临天恩,镇灭魔祟,驱散了病魔。 …… 众说纷纭。 但很快,有自称原白岫观弟子的人现身,道出真相,言称李若虚根本就是沽名钓誉,甚至为了积攒自身名望,不惜让皇城百姓陪葬。而魔焰被镇压,也与李若虚无关,乃是一位神秘高人的出现,扭转了这一切。 此人所言,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让人不禁开始对李若虚产生怀疑。 之后,此人的身份也被证实。 甚至,他曾是李若虚的亲信弟子。 随后,更多的白岫观弟子站了出来,证实此番言论。 人们开始调查,白岫观里,许多隐秘之事,因此被揭露。强占田地,圈养奴隶,抢夺少女,甚至,在白岫观一所秘密楼阁里,曾圈禁了诸多孩童、幼女,供权贵玩乐。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令人震惊、愤怒。 李若虚,自此被人声讨唾弃。 真相揭露,曾授予李若虚“煌煌神威,诛邪伏魔”八字评语的唐皇,也是颜面尽失,龙颜震怒,发布旨令,痛斥李若虚虚伪品行,从此剥夺白岫观历代观主“道师”称号,并置于皇家部司监管,查证不法。 同时。 皇城里,对于那位真正镇压魔焰的神秘高人,也是引发了诸多猜测。 …… “一切,都结束了……” 皇宫藏书阁里,苏曜轻叹了口气。 白岫观弟子的现身。 更多弟子的证实。 及对李若虚真正面目的揭露。 这一切,当然都是苏曜的安排。 回想整件事情,让人感慨。 权势。 名望。 野心。 …… 令人痴醉、癫狂,即便是登临世间顶峰的强者,也不能置身其外。 “都不累吗?” “有空,安静地看看书,不好吗?” 略摇了摇头,苏曜摊开了一册书简。 书阁里。 灯盏弥亮。 书香飘散。 …… 夜。 一座幽静宫阁里。 “原来,咱家闭关的这些时日,皇城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一位紫衣太监,坐在蒲团上,正在查阅着一册谍报书简。 上面记载的,正是最近皇城发生之事。 老太监发丝如霜,面容白净,紫袍精致尊贵,一双丹凤眼眸,阴柔,而又淡漠,如同蕴含冰雪。 “呵,神秘高人?” “听说,皇城里,对这位神秘高人,无比拥戴、敬仰。哼!如此故弄玄虚,置皇家威严于何地?” “若有机会,咱家倒真想看看,这位高人,到底会是何人?” 紫衣太监冷漠的声音,在宫阁里响起。 …… 昼夜交替。 时间流转。 病患散没,皇城里的人们,生活终于又逐渐恢复正轨。苏曦儿带领秘书监官员,也是第一时间,投身到百姓的重整工作中,亲至一线,与民同苦,殚精竭虑,为民谋福,受到了无数百姓的拥护,及爱戴。 甚至有人称,若那位镇压魔焰,驱散病患的神秘高人,乃是隐世佛陀,令人敬仰,却缥缈莫测。那么,苏曦儿就是真正降临人间的菩萨,为人们带来希望。 一个多月后,秘书监总领退位归隐,苏曦儿理所当然,成为了呼声最高的继任人选。 只是,不知为何,推荐苏曦儿继任秘书监总领的文书,在唐国龙案上积压了数日,迟迟不见发布。最终,实在是民众呼声太高,又各方力荐,唐皇才不得不发布旨意,正式任命苏曦儿为秘书监总领。 上任后,苏曦儿很快证明了自身的能力。 她推动改革,一扫秘书监往日沉暮之气,又为民请命,推行数项举措,造福百姓,在民众中,人气也是持续高涨,深受爱戴。 虽然政务繁忙,苏曦儿也并没忘了时常来藏书阁,带来一壶青荷酒。 不管如何身居要职。 一纸文书,决定诸多人的命运。 在苏曜这里,她永远是那位纯真可爱,有时又有些俏皮的小妮子。 转眼间,又已是一个月。 清晨。 苏曜静坐在藏书阁里。 系统面板在眼前浮现: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武境一品(鼎盛)。 【绝学】: 圆满: 1、太玄经。2、小李飞刀·时弦。3、金刚禅意。4、万剑归宗。 【道意】:3087。 道意,终于累积至3000多点,能够再次开启召唤! 第24章 奇门遁甲 “召唤!” 苏曜心里默念。 嗡-- 召唤轮盘呈现。 【恭喜宿主,你召唤了绝学:奇门遁甲。】 系统声音随之响起。 “奇门遁甲?” 苏曜略怔了怔,旋即眼眸中,也是流露出一丝期待。 奇门遁甲,一部上古奇书,据说,乃是九天玄女传于黄帝,涵盖天时、地利、人和、八神、格局五大神秘因素,号称天地第一大秘术,无比玄奇,无比奥秘。 与此同时。 无数玄秘、奥义,如同潮水般,在苏曜脑海中涌现,令人惊叹、痴醉。 苏曜沉浸在诸多奥秘之中。 数刻后。 苏曜眸中,闪现出一抹明悟光泽,双手演变印诀,身上,一股玄秘、精妙,又仿若无比繁奥的气息,如水弥散。初始,如溪泉垂泻,不断汇聚,终于,宛若汹涌潮水般,弥漫四周,笼罩整座书阁。 铿! 一面轮盘,随之浮现。 这面轮盘,由三个轮环组成,每个轮环里,又包含着四个小轮环,既彼此独立,又有着玄秘联系。轮环交旋间,仿若暗合天地大道,无数文字、符号沉浮变化,如同道文,演化无穷玄机。 奇门遁甲。 既是绝学秘术。 也是一座玄门大阵! 盘膝而坐,踞坐在轮盘上。 如同置身于一座小天地。 轮环交旋,仿若演算天机,隐隐间,令人窥探大道玄秘。 不仅如此。 这一刻。 苏曜整个身躯,也若被阐释、演化,血肉、骨骼,乃至四肢百骸,气血流转,甚至体内无数细胞微粒,种种变化,全都一一呈现在苏曜眼里。 奇门遁甲。 本就集术算之大成。 能够演化一切。 细致精微。 直抵本质。 见此情景,苏曜眼眸中,不禁闪现惊喜神色。 一品大宗师,登临武道顶峰,俯瞰世间,莫不被视为当世天骄,受人敬仰。 但古往今来,许多一品大宗师,在世人眼里,惊才绝艳,耀眼无比,却大多数,都止步在鼎盛阶段,无法更上一层,最终也只能面临寿限,黯然叹息。 “鼎盛”极致,这一步,太艰难。 “鼎盛”极致。 又称肉身极境。 要达到这一步,必须做到内力盈盛如海,无漏无缺,如肆意汪洋,盈满肉身,一丝不漏。 但凡能够踏上一品,体内内力,也莫不都已雄浑如海,流转不息,但要做到一丝不漏,却绝不是件简单的事。 即便一品大宗师,也很难将自身,掌控到极致。 但一丝缺漏。 便不可能抵达“鼎盛”极致。 永远都被阻在门外。 而如今,奇门遁甲,如同灯盏,照彻全身,将苏曜的身躯,悉数演化,也如同为苏曜的修炼,指明了一条条道路,一切,尽皆呈现在眼前。 坐拥奇门遁甲。 也意味着。 苏曜在“鼎盛”阶段的修炼。 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轻吐了口气。 收敛心神,苏曜眼眸微闭,静坐在“奇门”轮盘上,开始沉浸在修炼之中。 天时变化。 草木枯荣。 时间在苏曜日复一日的修炼中,不断流转、消逝。 …… 又一天。 清晨。 皇城一处街道上。 数位官员,正踏步巡查着民情。 为首之人,乃是一位少女,身穿素装官服,秀丽的眉眼间,又带着一股干练、利落之气。 这位少女,正是如今的秘书监总领文书,苏曦儿。 “这间福利署,终于修好了呀!” 路经一座楼阁,看着修缮一新的屋舍,苏曦儿脸上露出欣喜神色,叹道。 此次的病患,暴露出很多问题,民生基建设施表现得尤为明显,一些官家福利设施,常年失修,极其简陋,有的甚至早被人占据,挪作他用,导致后来,很多病患无处安置,造成混乱。苏曦儿继任秘书监总领文书后,也是将这一项,作为重点改革工程,协调各方,重建官署福利体系。 “七公主!” 有人看到了苏曦儿,激动喊道。 “七公主来了!” “七公主来了!” 许多人闻声而来,有发丝花白的老者,有淳朴敦厚的农妇,也有纯真可爱的孩童,纷纷聚集而来,簇拥在苏曦儿的四周。 “七公主,这是俺家新收的白菜,可新鲜呢,您带回去尝尝!” “七公主,这是老汉藏了十多年的酒酿,您收着。” “七公主,您政务繁重,也要多顾着自己的身子呢!” 人们朴素、热情,但不拥挤混乱,自发的与苏曦儿保持着距离,既欢喜,又敬重。 “呵呵,苏曦儿,可真受欢迎呀!” “五弟,你当初治理黄河,平息水患,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但可曾受到如此欢迎、拥戴?” 一座楼阁上,有人正在看着苏曦儿。 此人乃是一位青年,面容俊朗,身穿蓝衣锦袍,腰悬玉佩,身上,有着股儒雅、清贵之气。 这位青年,身份尊贵,乃是当今二皇子,苏道麟。 他曾召集名家学子,编著巨著《史鉴》,本身也是精通儒释道各家经学,才学风流,有着“当世君子”的美称。 “哼,一群愚民,说几句抚慰之言,修几间屋舍,就感激涕零了。又怎么分得清什么才是真正的政绩,什么才是真正的千秋功业?”又有一位青年,与苏道麟并肩伫立,看着街道上,苏曦儿受百姓拥戴的场景,眼眸微凝,眼中,闪现出一抹漠然的冷芒。 他比苏道麟略显年轻,剑眉星目,锋芒毕露,又带着冷漠、凌厉的气息。 他是五皇子,苏极。 曾治理黄河水患,赢得名望。 苏极身后,侍立着一道高大身影。她背负铁枪,面若雕石,只有在看向苏极时,眼眸中,才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崇敬、炙热。 “嗯?” 突然,高大女子眼眸闪了闪,变得冷冽。 “呵呵,姜石,不用紧张,是本皇子的人。”苏道麟笑着道。 “二皇子,您安排查的事,有眉目了。” 一道黑袍身影,如同鬼魅般,随之浮现,向苏道麟递上了一册秘本。 苏道麟展开册子,看着书册,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容。 “我们的七公主……” “果然不简单呀!” 楼阁里,响起苏道麟有些清冷,而又漠然的声音。 第25章 归元 清风吹拂,草叶飘曳。 又一天早晨。 晨曦透过窗阁倾泻洒落。 书阁里,苏曜盘膝静坐,四周轮环交旋,文字符号浮现,如若演算玄机。 数日来,苏曜始终沉浸在修炼中。 有奇门遁甲演化玄机。 令得他,对自身了若指掌,一切细微,悉数呈现,内力如溪泉流转垂泻,流经周身四肢百骸,乃至无数细胞微粒,如同水到渠成,一丝不漏,极致细微。 某一刻。 苏曜身上,弥散出一股特殊气息,如若场域,笼罩四周。 肉身如鼎。 内力盈盛若海。 无缺无漏。 苏曜的修为,在这一刻,达到了鼎盛极致。 而在“鼎盛”之后。 苏曜将迎来一品境的又一重要阶段: 【归元】。 所谓“归元”,乃是一种质的变化,这个阶段,真正开始引纳天地元气,体内的内力,也将从此转化为真元,跨越至新的层次,为更高一重的境界,打好基础。 这个阶段,极其重要。 但也无比凶险。 天地元气,雄浑厚重,但又如同风暴,若是贸然引纳入体,肉身无法承载,轻者全身百窍,被冲刷催垮,瘫痪残废,重者当场暴毙身亡,乃至尸骸不存。 即便是一品大宗师,不曾达到鼎盛极致,也绝不能轻易引纳天地元气。 苏曜闭目静坐,感悟天地。 此时此刻。 四周天地,在苏曜“眼”里,与寻常人看到的,已全然不同。 虚空里。 如同混沌般。 一股股雄浑气息,如同浩海汪洋,盛盈四周,“目”不可极,无穷无尽,无比浩瀚,而又广袤。 此乃天地元气! “合!” 蓦然间,苏曜两手一张,身躯仿若与天地相合,顿时,四周天地元气,如同潮水翻涌,从四面八方,向苏曜涌来,涌入他身躯之中。 这一刻。 苏曜的身躯,也仿若变成了一座黑洞。 汹涌吸纳天地元气。 元气灌体。 全身血肉、骨骼,乃至四肢百骸,如同经受锤炼、改造,迎来蜕变。 仿若被撕裂。 又重组。 原本无形无质的内力,也逐渐变得实质化,初始如水珠汇聚,旋而变得潺潺流水,化作真元,如鱼龙游转,流转不息,流经四肢百骸。整个身躯,也在此刻,如同化作人身小天地,与四周天地,宛若契合,形成了一丝玄秘联系。 苏曜睁开了眼眸。 口中轻吐气息。 凝久不散。 苏曜的境界修为,跨越至新的层次,达到了一品归元阶段。 这个阶段,肉身鼎盛,与天地相合,无时不刻,莫不经受元气锤炼、改造,时刻位于修炼之中。 再看四周天地,一切,也都已然不同,隐隐间,有种玄之又玄的感悟。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武境一品(归元)。 【绝学】:奇门遁甲lv0。 圆满: 1、太玄经。2、小李飞刀·时弦。3、金刚禅意。4、万剑归宗。 【道意】:87。 “嗯?” 苏曜注意到,绝学【奇门遁甲】一栏上,他目前的层次,竟然为lv.0。 显然,奇门遁甲,有些特殊,并不只是限于武道修炼的一门绝学。 lv0,意味着苏曜如今对“奇门遁甲”的运用,才只是最初级的层次。 有着更多的玄秘,等待苏曜发掘、探索。 让人有些期待。 “也不知这世间,有多少位一品大宗师……” 苏曜低语。 踏临“归元”之境,与天地相合,再看世间,如同置身顶峰,俯瞰全局,也不禁让人联想,如今世间,顶峰之上,又有几人? 四顾茫茫。 举世无敌。 虽然不错,但未免有些孤单。 “如果有机会,请几位一品大宗师,来藏书阁看看书,似乎也不错……” 苏曜暗自想道。 或许,在某座宫阁里,也藏着一品大宗师,不为人知,默默注视着整座皇宫。 “嗯?” 突然,苏曜眼眸微闪。 藏书阁外,几位侍女的交谈,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七公主,她竟然是魔教后代。” “不可能吧,七公主这么善良,她怎么会跟南疆魔教有关系?” “据说,七公主的母亲,也就是曾经的洛妃娘娘,真正的身份,乃是魔教上代圣女。” 侍女们人在藏书阁外,又压低着声音,但如今的苏曜,感官何等敏锐,侍女们的交谈,早已一字不漏,全都落在了他的耳里。 “而且,有人说,皇城魔乱病,乃是一位被镇压在皇陵里的魔教凶人,作乱引起,七公主身为魔教后代,或许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如今,二皇子,与五皇子联名上奏,奏请圣上彻查此事。七公主因此被暂停秘书监总领职务,收押在囚室之中,等待调查结果。” “如果七公主真的是魔教后代,那三皇子,他岂不也是一样?” 一位侍女偷偷看了看藏书阁,说道。 “三皇子?” “谁会关心他呀!如今,七公主都已经被收押了,前途未卜,他只怕还不知道这事,依然在书阁里,依然在书阁里看书呢!” “都别说了,这种事,又怎是我们能够议论的,小心祸从口出,都散了吧……” 侍女不再言语,各自离散。 藏书阁里,苏曜略微皱眉。 侍女们的交谈,传递出诸多信息。 她们口中的“南疆魔教”,显然就是煌乌教。 煌乌教,乃是南疆南月国国教,****,在南境边疆,与唐国时常爆发冲突,也被唐国很多人,视为敌国。而且,煌乌教教众,大都桀骜不驯,行事随心所欲,不遵礼法,在江湖武林里,又被称之为“魔教”。 只是。 苏曜有些意外。 那位素未谋面的“母妃”,怎么会变成了煌乌教上代圣女? 前身记忆里,他的母亲,只是一位普通人家的女子,唐皇年轻时,游历天下,两人偶然相遇,一见倾心,才被带回了宫里。在前身印象中,他的母亲,恬静温柔,平日在宫里,也是深居简出,不争不夺,与人为善,哪有半分“魔教圣女”的样子。 难道这里面,又有着什么隐情? 第26章 身世风波 实则。 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母妃”,到底是什么身份,苏曜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而他是否是魔教后代。 对于一位一品大宗师而言。 很重要吗? 又有什么可值得在意? 如今,苏曜在意的,也就一二人而已。 而且。 苏曦儿的青荷酒。 他还没喝够呢。 这段时间,苏曜始终沉浸在修炼中,还真有些疏忽了,苏曦儿,似乎已有段时间,没来藏书阁了。 不管政务多忙,苏曦儿都不可能忘了,来探望他。 苏曜神情平静。 在给苏曦儿的玉佩里,他曾印刻了一缕意念,如果苏曦儿遭遇危险,这缕意念将被激发,保护苏曦儿,而苏曜,也将在第一时间,感应到这一切。 此时,至少能够确认,苏曦儿虽然被收押在囚室里,但人,应该是安全的。 略微沉吟。 苏曜盘膝端坐,意念散发。 顿时。 整座皇宫,悉数收在眼底。 顷刻后。 苏曜在专门收押皇室子弟的静思居囚室里,“寻”到了苏曦儿。 苏曦儿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虽然身陷囹圄,但她并没有消沉、颓废,显得很平静,正坐在席子上,看着一册书简。 苏曦儿看书的样子。 与苏曜有些像。 这小妮子。 经常陪着苏曜看书。 潜移默化。 也受了影响。 随后,苏曜的“视线”,落在了夏星殿里。 婉妃司清鱼正坐在案几前,蹙眉发愁,为苏曦儿的事,一筹莫展。 她也联系了朝堂里,关系好的官员,为此事游说、奔走,筹划对策。 只是,这件事,乃是二皇子与五皇子联手发起,他们在朝堂里,也是有着众多拥护者,位高权重,令得此事,变得极其艰难。 这次,司清鱼并没让王恒,将此事告诉苏曜。 一位终日在书阁里看书的皇子,就算知道了此事,又能如何? 只不过多增添一人的烦恼而已。 苏曜又“看”到了一座宫殿里。 二皇子苏道麟一身青衫儒袍,与五皇子苏极,召集群臣,似在商讨、筹划着什么。 案桌上,堆满了书简。 及各种谍报秘本。 同时。 苏曜也“看”到。 乾龙殿里,唐皇正在看着二皇子与五皇子联名呈奏,弹劾苏曦儿的奏章,他眼眸低垂,目光微闪,也不知心里,又有着何等思量? 又有一座宫阁。 让苏曜略微瞩目。 这座宫阁,位于皇宫深处,僻静幽深,弥散着汹涌气机,如海如狱,又如浓墨般,笼罩不散。 仿若一座领地。 某位神秘存在,居身坐镇。 …… 藏书阁里。 苏曜收回了意念。 一幅幅场景。 一本本书简秘录。 及秘密的交谈。 诸多线索,在脑海里汇聚、推演,苏曜心里,对整件事情,已隐隐有了猜测,整合出了事情的始末。 他跟苏曦儿的身世,可能真与煌乌教有关。 诸多证据表明,那位素未谋面的“母妃”,并不只是普通人家女子,很可能,在煌乌教里,有着重要的位置。 至于她为何,会在皇宫里默默无闻。 直至黯然离世,也不曾真正揭示煌乌教圣女的身份。 里面,想必也有着隐秘,及故事。 如今的整件事情,由二皇子苏道麟主导,与五皇子苏极合作,共同发起。 民众对苏曦儿的拥护、爱戴,引起了苏道麟的嫉妒,及猜忌。 本来,苏曦儿身为女子,再如何政绩出众,得到百姓民众爱戴,今后,也都不太可能参与到皇位的争夺中。 但婉妃诞有一子。 苏曦儿与司清鱼关系如此紧密,她名望越高,得到越多人的认同,将来,对婉妃之子争夺皇位,就能有着越多的支持,及影响。 苏道麟,人称“当世君子”,儒雅风流,但谁又知道,他内心里,却是位心胸极其狭窄,不能容人的人。 民众对苏曦儿的爱戴。 令他嫉妒。 苏曦儿可能对皇位造成的威胁。 让他猜忌。 让他处心积虑。 不惜筹划一系列的阴谋,针对苏曦儿。 而五皇子苏极,与苏道麟,向来是同盟关系。 苏极曾经治理黄河,平息水患,赢得了很高的名望。 但据一本秘本记录。 治理黄河期间,苏极强征百姓,不知多少人,累死在河道上,白骨累累。甚至不惜驱人填河,用一个个人,填补决堤缺口。他的名望,一寸寸,莫不都是血肉堆积而成。 苏道麟查阅诸多往事、秘本,查到了当年的洛妃,并不是对外宣称的普通人家女子,而是煌乌教上代圣女。 苏曦儿,及苏曜,乃是“魔教”后代。 同时,苏道麟又查到,皇城魔乱之病,根源来自皇陵,涉及到一桩久远的秘事,也与煌乌教有关。 苏道麟从这两件事里,看到了机会,联合苏极,发起了对苏曦儿的弹劾。 “只是……” 整合整件事情,苏曜心里,隐隐又有着一丝疑问。 前身的母妃,乃煌乌教上代圣女,唐皇又怎会不知? 而且。 他也必然清楚。 苏曦儿的身世,与皇城魔乱之病,及皇陵之变,两者,根本没有关系。 但他为何,又会相信苏道麟的编造之词,颁发旨令,将苏曦儿收押到囚室之中。 唐皇对此事的态度,讳莫如深,令人难以揣摩。 难道他,心里也有着什么思量? 不管如何,一切,都将在明天,浮出水面。 明天,唐皇就将召集群臣,对苏曦儿这件事,做出最终定论。 届时。 二皇子苏道麟、五皇子苏极与他们的臣子团。 与支持苏曦儿的司清鱼等人。 将在议事殿里,对苏曦儿一事,各自论证,朝堂对峙。 唐皇将综合各方意见。 对苏曦儿,做出最终判决。 到底是无罪释放。 官复原职? 又或是剥夺皇女身份,贬谪为民。 发配流放。 甚至大义灭亲,斩除魔孽。 都将由唐皇的一纸判令,而决定。 “最终判决?” “呵……” 苏曜笑了笑,他的笑容,略有些冷。 …… 月光倾落。 静思居,囚室里。 翻过最后一片竹简,苏曦儿轻合书简,看向窗外。 月光洒落在她脸上。 秀丽。 平静。 而又带着一丝圣洁的意味。 “哥哥……” 苏曦儿唇间低语。 她有些想念哥哥了。 她想再陪着她的哥哥,看一次书。 第27章 议事 第二天。 议事殿里。 醇厚檀香飘散,殿阁里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压抑。 众位臣子列队站立,分成了两排,泾渭分明,如同水火。 唐皇一身锦服,坐在檀木椅上,右手轻转着一串核木珠子,看着众臣。 由于苏曦儿一事,不只是朝堂政事,也是皇室之事,此次问对,更偏向于内政,司清鱼作为如今与苏曦儿最亲近之人,也特别被准许列席,商讨此事。 司清鱼带着十三皇子同来。 十三皇子苏治,今年十二岁,正是婉妃之子。 但没人,想到苏曜。 更遑论请他来殿里议事。 右侧席位上。 苏道麟端坐在椅子上,一身蓝袍,腰悬玉佩,温文儒雅,脸上,若有春风。 五皇子苏极,也是列席在坐。 他的身后,高大女子如枪侍立。 “七公主到!” 宦官通报声中,苏曦儿在数名侍卫带领下,踏步走了进来。 踏立在厅堂里,苏曦儿神情平静,一身白袍,娇柔、清丽,仿若一朵白莲,伫立在污浊世间里。 “七公主?” 厅堂中,一位官员冷哼道:“苏曦儿,她乃是魔教后代,虽然她身上,也流淌着皇家血脉,但她显然不知珍惜,所作所为,有损圣上教诲,更玷污了皇室颜面。” “她利用皇城魔乱,百姓之苦,刻意收取民心,积聚名望,其心可诛!而且,皇城魔乱,据说也与煌乌教魔头有关,苏曦儿身为魔教后代,谁又敢说,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苏道麟的人,率先发难。 “一派胡言!” 司清鱼冷喝回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不想妄言洛妃的身世,但本宫认识的洛妃,心地善良,与世无争,既端庄,又清静,一生行善,这样一位受人拥戴的妃子,她曾经是何身世,又有何可再追究?” “再者,七公主自加入秘书监来,政绩有目共睹,为了治理皇城魔乱,她殚精竭虑,昼夜不息。如今,你们却污蔑她与皇城魔乱有关,到底是何居心?你们,才是其心可诛!” “呵呵。”苏道麟笑了笑,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年,洛妃生前,在宫里,与婉妃关系最好吧?” “那又如何?”司清鱼轻挑了挑眉。 苏道麟轻摇了摇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因为婉妃你与洛妃亲近,所以,有些事情,可能反倒看不清楚,那也很正常。” “苏曦儿治理皇城魔乱,表面上看,政绩确实不错,做了不少事。只是,这其中,有件事,却让人有些不解。” 说着,苏道麟摊开一册秘本,看了看,随后又道:“据说,苏曦儿也曾染上‘魔乱’之病,曾在婉妃的夏星殿养病,但没多久,却奇迹般的痊愈了。再这之后,皇城里的病患,才逐渐迎来平息。” “为什么,苏曦儿染了‘魔乱’之病,却能这么快痊愈?” “为什么,也只有在她痊愈之后,皇城里的病患,才迎来平息,莫不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如此看来,若说皇城魔乱,跟苏曦儿没有关系,谁又能信服?” 苏道麟的言语,环环相扣,看似平静,实则步步逼人,一时间,令得厅堂里,变得有些默然。 司清鱼神色一沉。 她没想到,苏道麟的探查,如此详尽,竟连苏曦儿在夏星殿养病的情况,也了若指掌。 也更没想到,这件事,会被拿来,当做发难的事端。 只是-- 这件事,似乎真得很难解释。 略皱了皱眉,司清鱼道:“曦儿之所以能这么快痊愈,是因为三皇子赠与的一枚玉佩。这枚玉佩,乃是三皇子在藏书阁里,一次偶然机会发现,有着清心宁神、驱邪除障之功效,才缓解了曦儿的病情。之后,病患平息,她的病,自然也就全都好了,又有何可不解?” “呵呵,玉佩?” “三皇子?” 苏道麟笑道:“婉妃说的,可是我那位隐居在藏书阁里,终日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三弟?你说,是他赠与的玉佩,治好了苏曦儿的‘魔乱’之病?呵呵,这件事,众位臣工,你们怎么看?” 听到苏道麟发问。 各位官员也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哪怕司清鱼一侧的官员,也都略微摇头。 “魔乱”之病。 曾令太医署多少名医束手无策。 连唐皇,都不得不深居宫里,避免被波及。 一枚玉佩,竟能治愈,谁又能信? 更何况。 这枚玉佩,还是来自那位三皇子。 “圣上,如今,事实已然明了,苏曦儿的身世,与皇城魔乱,必有联系,绝非巧合。如此看来,她在治理皇城魔乱里的种种表现,其用意及心思,实乃耐人寻味。她身为皇室子弟,却身涉魔教,诸多事情,不清不楚,不能解释。煌乌教人称魔教,与我唐国,在南疆边境上,更是连年爆发战争,多少将士因此而死。苏曦儿虽是皇女之身,但在国家大义、大是大非之前,也绝不可等闲视之,请圣上定夺!”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官员踏步而出,跪伏在地上,向着唐皇道,言辞无比“恳切”。 唐皇略微沉吟,随后,他看向了苏曦儿。 “你有什么话说吗?” 唐皇问道。 “清者自清。” 苏曦儿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我确实曾染上‘魔乱’之病,也真的是哥哥的玉佩,令我痊愈。而且,这枚玉佩,我也始终戴在身上。” “哼!” “谎言连篇!” 五皇子苏极冷哼道:“这世上,如果真有能治愈‘魔乱’之病的玉佩,那是何等宝物,凭苏曜这个书呆子,也能拿得出来?如果真有这么一枚玉佩,也必然是魔教之物,只会更证实,你与皇城魔乱,脱不了干系!” “魔教妖孽,人人得而斩之!” “父皇,苏曦儿遮遮掩掩,必有隐情。说不定早已知晓身世,隐忍不发,暗地里,与魔教早有勾结,请父皇处置,绝不可姑息!” 苏极向唐皇道。 “请父皇定夺。”苏道麟也是上前说道。 “圣上……” 司清鱼刚想说话,却被唐皇伸手阻止了。 唐皇手指拨转着核木珠子,神情沉吟。 厅堂里,变得安静。 众人都意识到,唐皇准备做出决定了。 苏曦儿-- 将迎来最终的判决。 第28章 我,同意了吗? 沉吟了片刻。 唐皇拨转核木珠子的手指停了停,旋而看向了苏曦儿。 “苏曦儿,身为皇室子弟,与魔教牵扯不清,其心不正。即日起,不再担任秘书监总领文书之位,发配紫竹庵,修心养性,静思己过,直至心思端正,否则,不得离庵。” 唐皇发布旨令,作出了决定。 “紫竹庵!” 闻言,司清鱼身躯一颤,脸色变得雪白。 紫竹庵,乃是一座皇家尼姑庵。 历来,很多被贬谪的妃子,及皇室女子,都会被送往这座尼姑庵。 一旦身入此庵,便将落发为尼,也意味着终生都将孤灯伴佛,一切前程、未来,也将从此戛然而止,画上终止符。 而且,苏曦儿今年,才十六岁,从此之后的人生,都将在尼姑庵里度过,何等残忍,让人不忍想象。 自从紫竹庵立庵,也从不曾听闻,有被贬谪到庵里的人,最终,能得到善终,莫不都是孤独、寂冷,黯然离世。 “圣上……” 司清鱼欲待再言,但看到唐皇神情,心中蓦地一凛,刹那间,猛然意识到,唐皇对苏曦儿的判决,固然有苏道麟等人的推波助澜,但这本身,也是他的意志。 很多事情,顿时也在司清鱼记忆中浮现。 洛妃在宫里,其实并不开心,时常像是有着心事,最终,也是抑郁离世。 三皇子苏曜,为不被卷入皇位之争的漩涡里,自请退守藏书阁,但唐皇,似乎从不曾去看望他的这位子嗣,也不曾命人关心。 秘书监前总领文书退位归隐,苏曦儿众望所归,但关于她的推荐文书,在唐皇的龙案上,积压了许久,迟迟不曾发布。 …… 难道,唐皇心里,始终在意苏曜与苏曦儿的身世? 他,与洛妃。 煌乌教上代圣女。 又有着不被人知的故事,及隐秘? “你,有否异议?”唐皇向苏曦儿问道。 苏曦儿神情平静,似乎她,早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看着唐皇,道:“父皇既已决定,我又能有何异议?只是,前往紫竹庵之前,女儿有个请求,恳请父皇能答应。” “说。” 苏曦儿道:“我希望,这件事,我一人承担,已然足够,不要影响到苏曜哥哥,他与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希望他,依然能在藏书阁里,安静地看书,不被打扰。” 唐皇想了想,点头答应。 对此,苏道麟,及苏极,也并没有再说什么。 在他们眼里。 苏曜,根本没有威胁,不值得在意。 “散了吧。” 唐皇摆了摆手,结束了这场议事。 苏曦儿在侍卫看管下,走了出去,很快,她将启程,被发配到紫竹庵,与青灯古佛相伴,这一生,可能永远也不能再回到皇宫,孤独终老。 殿外。 “曦儿,你暂时先委屈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离开紫竹庵,重回宫里。” 司清鱼对着苏曦儿道。 苏曦儿轻点了点头,道:“我的事,让娘娘操心了,我没事,请娘娘,若是能够,照顾照顾苏曜哥哥,让他,不用为我担心。” “知道了。”司清鱼轻揉了揉眉心,眉目间,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丝疲惫及无奈。 虽然这么安慰苏曦儿,但她心里,也很清楚,一旦被发配到紫竹庵,要想再回到皇宫,有何等艰难。 “呵呵。”一侧,一道声音传来,“到现在,都还在想着苏曜吗?可还真是兄妹情深呀!只是,你那位三哥,他知道吗?七妹,不用担心,你这次被发配紫竹庵,其实未必就是件坏事,不妨在庵里好好诵经礼佛,多看看佛经,说不定,能对人生,能有新的感悟。若是有空,二哥也会去看你的。” “毕竟,你可不止一位哥哥么。” 苏道麟,及苏极两人视线投来,笑道。 一身蓝袍的苏道麟,温文儒雅,面含笑意,看起来,真像是一位哥哥,对妹妹的关怀。 “发配紫竹庵?” “我,同意了吗?”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这道声音,平静、淡然,音调不高,但却像是落在了众人心里,殿外,整座广场上,都是清晰可闻。 “谁?” “什么人!” 顿时,众人尽皆循声望去。 随着声音传至。 只见一道身影,踏着广场石阶,踏步走来,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此人一身白衣,身材修长,一步步,缓缓踏来。每一步,都似落在众人心里,令人灵魂悸然,不由得为之紧张、沉寂。随着他的出现,仿若有股无形气息,倾临、弥散,笼罩整座广场,乃至四周殿阁。 众人凝目看去,此人身上,明明没什么遮掩,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真实。 又若虚幻。 仿若已与四周天地相合。 天地即人。 人即天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苏曜。 苏曜虽然不曾出现在议事殿。 但早已将整个议事过程,收在眼底。 他对唐皇最终的判决。 及这一切。 都很失望。 也感到很遗憾。 “什么人,敢胆擅闯皇宫,想死吗!?” 暴喝声中,驻守在殿外的侍卫首领猛地踏步跨出,手掌一挥,四周侍卫也都是挺出枪戟,向苏曜围了过来。 “你说谁--” “想死?” 苏曜淡淡言道,手掌轻张了张,旋而一握。 轰!一股汹涌气息,如同风暴般,猛然弥散,又如潮水般,涌向四面,一位位侍卫,如树叶被浪涛狭裹,被抛至空中,倒飞而出,又砰然砸落在地上,枪戟掉落一地。 侍卫首领更是如遭重击,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倒飞而出,砸得地面石板崩裂,口中喷出鲜血,脸色苍白,看向苏曜的眼神,变得无比惊惧、惶然。 “什么!?” “怎么会这样!” 看到这一幕,广场上,众人尽皆震惊。 驻守皇宫的侍卫,莫不都是精英兵士,训练有素。而且,那位侍卫首领,本身就是五品武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让人不敢相信。 “难道是位宗师级的高手!?” 有人猜测道。 “他是……” 看着那道白衣身影,苏曦儿眼眸轻闪。 他的身上。 有种令她无比熟悉、亲切的感受。 “但这,怎么可能……” 这种感受,让苏曦儿心里,想到了一人。除了他,也再无他人,能让她有这种感受。 第29章 皇子,很金贵吗? “来人,擒杀此人!” “此人,必是魔教中人!” 一道冷厉暴喝,骤然在广场上响起。 五皇子苏极,冷冷盯着苏曜,沉声道:“苏曦儿果然与魔教有勾结,此人必然是她藏在宫里的魔教之人。如今,苏曦儿将被发配,他终于藏不住了。” “魔教中人?” “你的推理,很不错呀……” 闻言,苏曜笑了笑,看向苏极,“你不是说,魔教妖孽,人人得而斩之吗?” “我倒想看看--” “你怎么斩我?” 淡然言语间,苏曜脚步一踏,已出现在苏极身前。 “什么?”苏极怔了怔。 【魔教妖孽,人人得而斩之。】 这句话,不是他在议事殿里说的吗?此人,又怎么会知道? “极皇子小心!” 与此同时,一道沉喝声响起,跟随苏极的高大女子,跨步踏出,已然摘落背后铁枪,握在手中,一枪指出。一杆铁枪,狂旋着罡风,向着苏曜疾刺而至! 人枪一体。 枪出如龙! 枪尖狭裹着剧啸,直指苏曜咽喉,杀意凛冽。 这位高大女子,乃是位三品境的小宗师。 苏曜伸出一指。 高大女子身躯蓦然一僵,旋即,她手中铁枪如同摧枯拉朽,寸寸碎裂,化作飞灰散没。高大女子如同雕石般的脸上,变得震惊,旋而骇然,及绝望,她身躯颤栗,似乎想转身,再看苏极一眼,但一切,已然结束了。 噗! 高大女子头颅爆开,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又随即砰然倒地。 看着高大女子毙亡,鲜血染红地面,广场上,众人心里都不由得悚然一惊,顿时变得静寂、压抑。 “今日--” “阻我者。” “死。” 口中轻言,苏曜右手五指一张,向苏极探出。 “护驾!” “保护我!” 苏极神色骇然,口中大喊,拼命向后退去。 但他,又怎能退得了? “喀!”苏曜的五指,已按在了苏极面门上,将他身躯提拎了起来,悬在了半空中。 苏极想要挣扎,但被苏曜按住面门,体内气机,也如同被无数无形绳索束缚、禁锢。他脸色变得苍白,一滴滴冷汗,也从脸上不断滴落,浸湿了衣袍。 “你想干什么!?” “快放了五皇子!” 四周,一道道惊怒喝声响起,众人尽皆失色。 “你可知道,你如今在做什么!就算你是武学宗师,冒犯皇子,也绝不可能有好下场!” “如果你胆敢对五皇子不利,你将面对的--” “将是唐国无数高手的缉杀!” “将是唐国百万铁甲!” “将是天子一怒!”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劝你,不要冲动,此时收手,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你会后悔的!” 一位跟随苏极的官员喝道。 “哦?” 苏曜看了看那位官员,笑了。 “高手缉杀?” “百万铁甲?” “天子一怒?”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一位皇子,原来这么金贵。那我今天,岂不是要赚翻了?”说话间,苏曜五指猛然收紧,“喀嚓!”骨裂声中,只见苏极身躯骤地颤了颤,如同什么被瞬间抽离了般,整个身体软软垂落,没有了声息。 苏曜五指一张。 苏极身体掉落在了地上。 他瞪着眼眸,略张着嘴,一脸惊骇,及绝望。 “他……” “他杀了五皇子……” “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四周刹那沉寂,众人不敢置信,竟然真有人,敢在皇宫里,杀了一位皇子。 旋即。 苏曜看向了二皇子,苏道麟。 今天,该清算的,苏曜一个都不想放过。 “大胆狂徒,敢在唐国皇宫放肆!” “找死!” “立刻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一位身披乌甲的男子在屋顶出现,男子身高八尺,雄武昂藏,背负一人多高的大弓,眼神冷然,如同鹰隼般,向苏曜看来。 “金乌玄甲军听令!” “架弩,备战!” 口中沉喝,雄武男子右手握拳举起,唰唰唰唰!四周殿阁屋脊,及顶上,现出一道道身影,全都是身披乌黑铁甲,脸戴面具,只露出一双清冷眼眸,臂上,搁置弓弩,一根根乌黑冰冷的铁箭,四面八方,对准了广场中的苏曜。 金乌玄甲军,皇宫禁卫里的精锐之师,所有甲士,莫不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 苏曜脚步踏出,向苏道麟走去。 众人心惊、噤然,难道眼前此人,杀了一位皇子不够,竟然连二皇子,都要杀了不成? 他是皇子杀手吗? 见此情景,屋顶上,身为金乌首领的雄武男子,握拳的手掌缓缓张开,旋而又猛地挥落。 “射杀!” 随着金乌首领口中冷喝,弓弩振响,无数铁箭,如同乌云般,从四面射至,向着苏曜笼罩而落。 只是。 所有铁箭,射至苏曜周身数寸之外,仿若被无形障壁阻隔,悉数悬浮,停滞在空中,旋即又都寸寸碎裂,乌黑的铁屑碎末,洒了一圈又一圈。 苏曜单手竖掌,置在胸前。 嗡-- 一尊佛陀,在苏曜身后呈现。 倾临整座广场。 “这是什么?” “佛祖显灵?” “难道他是佛门中人!” 众人皆惊,看着这尊佛陀,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汹涌禅意,如同瀑布倾泻涌落,压得四周,一位位甲士仿若背负山峰,不堪重负,跪倒在屋顶上。 金乌首领神情凝重,两脚已踏得屋顶崩裂,他摘落大弓,握弓控弦,一寸寸,拉开弓弦。然而,只拉开了数寸,砰的一声,弓弦断裂,如同铁鞭般,在屋顶砸出一道裂痕。碎石飞溅,金乌首领驻着大弓,单膝跪倒,口中狂喷出一股鲜血,脸色苍白。 金乌首领咬着牙,身躯颤抖,再也不能站起。 苏曜如佛临世,踏步落在苏道麟身前。 “想要杀本皇子?” “没那么容易!” 苏道麟眼眸中,猛地闪现冷芒,身影变幻,瞬息间,幻化出数道身影,又骤然一收。电光火石间,一抹闪光从他袖中乍现,苏道麟手里,已多了柄短剑,如同闪电般,一剑向苏曜刺至! 剑光如电。 令人心悸。 人人皆知,二皇子温文儒雅,博学多才,人称“当世君子”,但又有谁能想到-- 他,竟也是位三品小宗师! 第30章 跟唐皇谈谈 苏道麟神情冷冽,声势如电。他修炼的,乃是一门名为藏剑术的奇功,藏剑越久,一旦出击,威能越强,如同雷霆闪电,令人不能防备。 而这一剑,他已经藏了十一年! “咦?” 突然,苏道麟怔了怔。 他的剑,怎么刺不动了? 苏道麟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苏曜已伸出双指,夹住了他的剑。 苏道麟脸色一变,心里,刹那间,涌现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砰! 苏道麟藏了十一年的剑,砰然碎裂。 与此同时。 苏曜一指指出。 苏道麟整个身体,旋转着倒飞而出,传出血肉、骨骼暴裂声,不知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狠狠砸落在地上。鲜血如同溪泉般,流淌而出,染红了四周。 “你……” 苏道麟挣扎着,看向苏曜,眼神中,充满了恨意,不甘。他不敢相信,他身为二皇子,如此尊贵,又智谋出众,运筹帷幄,能够算尽一切,如今,一切,却这样,迎来了终结。 “咳!” 苏道麟口中咳出鲜血,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没有了声息。 “二皇子……” “二皇子,也被杀了!” “怎么可能……” 看着这一幕,广场上,诸多官员怔立当初,如遭雷击,他们都是苏道麟,及苏极的跟随者,苏道麟一死,他们的锦绣前程,日后的加官进爵,及平步青云,成为扶龙之臣的预想,也全都化为乌有。 这场变故,来得太突然。 太令人意外。 乃至震骇! 看着身死的苏道麟,苏曜神情平静。 在皇宫里,连杀两位皇子,这件事,已不可能善了。 但苏道麟,及苏极两人,一日不死。 即便苏曦儿被发配到了紫竹庵。 苏曜只是在藏书阁里看书,不问世事。 他们,也已,永远不可能再像从前般,安宁、平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苏道麟绝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苏曜与苏曦儿越退让,苏道麟就会一步一步,越发肆无忌惮,直至永绝后患。 勾心斗角。 筹谋画策。 苏曜不太懂。 看了很多书,依然感到人心难测。 苏曜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解决问题。 一介武夫么。 也只能如此了。 同时。 既然敢杀了苏道麟、苏极两位皇子。 苏曜也早考虑了后果。 也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这也是一位一品大宗师的底气。 “此人,到底是什么人……” 司清鱼,与苏曦儿,也在看着这一幕。虽然苏道麟、苏极两人,乃是政敌,但看着他们相继身死,让司清鱼心里,也不由得为之感到心惊。 他们,毕竟是皇子呀! 而且,这又是在皇宫之中。 这个人,该有多自信,多不羁,才敢如此行事? 苏曜看向了苏曦儿。 然后,他出现在苏曦儿身前。 “曜哥哥……” “是你吗?” 看着苏曜,苏曦儿眼眸微闪,轻声道。 虽然看不清苏曜的面容,但苏曜身上的气息,及那种熟悉的感受,她不会认错。 “这小妮子……” 苏曜轻笑着略摇了摇头,他本来,还在想着,要不要让苏曦儿知道,但想不到,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 不过,他与苏曦儿的交谈,已被他用气机屏蔽,其他人,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苏曜手掌抬起,轻揉了揉苏曦儿脑袋,道:“没事了,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将你,发配到任何地方。没有我的同意,也没人,有资格,判决你。” “就算那位,也不行。”苏曜看向了议事殿。 “哥……”苏曦儿口中呢喃,她本想,通过自身的刻苦、努力,让他们兄妹,在这皇宫里,能有立身之地。原来,在这背后,苏曜,始终默默关注、守护着她。 原来,她的哥哥,才是最强的存在! “你在这里稍等。” “有些事,我再去跟那位,好好议议。” 理了理苏曦儿有些乱了的发丝,苏曜踏步而出。 嘎吱-- 苏曜推开了议事殿阁门。 看着苏曜的身影。 苏曦儿眼眸明亮,而又有着一丝坚决。 不论苏曜做出什么选择。 她都将永远跟随、支持。 “他,他进了议事殿……” “不好!圣上还在议事殿里!” “快召御林军,前来护驾!” 广场上,眼看着苏曜踏入议事殿,众人一怔之后,随即大惊,呼喊四起,却也没有一人,敢闯入殿里,以身护驾。 吱! 议事殿阁门,又被关了起来。 …… 同一时刻。 皇宫深处,一座宫阁里。 铜炉里,白烟飘散,弥散室阁。 一位紫衣太监盘膝而坐,眼眸轻闭,四周白烟缭绕,宛若蛇蟒游转。 旋即。 他缓缓睁开了眼眸。 幽冷而又深远的眼眸,仿若能看透一切,穿过宫阁,俯瞰全局,落在了某座殿阁里。 …… 嗒,嗒,嗒,嗒。 空旷的殿堂里,苏曜踏步前行。 这件事。 乃是苏道麟、苏极两人发起。 但对此事,做出最终判决的人,此刻,正在这议事殿里,坐在龙椅之上。 他,才是真正决定这件事情的根源。 “你,是煌乌教的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道低沉,隐隐间,又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苏曜驻足停步,向前望去。 雕刻着盘龙的檀木大椅上,唐皇正襟端坐,手指缓缓拨转着核木珠子,也正向苏曜看来。 两人之间,气氛略微沉默了一瞬。 “喀吱-” 一阵细微踏步声传出。 唐皇龙椅之前,一道身影驻剑而立,此人身披灰袍,内衬银甲,脸上,戴着雪白,而又勾画血红纹饰的面具,身上,散发着神秘,及清冷的气息。 据传,唐皇身后,隐藏着一位宗师护卫,如同影子般,时刻守护唐皇的安全。 人称“影武卫”。 而如今。 这位神秘、强大。 曾经令得诸多强者,在唐皇身前染血饮恨的影武卫。 再不能藏在阴影里。 已不得不站出来。 面对苏曜! “我想干什么?”苏曜身体伫立,看向唐皇,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你做的,还真是不够地道,让人感到失望,想来跟你谈谈而已。” 第31章 影武卫 盯着苏曜,唐皇眼眸略凝,沉声道:“你想跟朕谈苏曦儿的事?你的出现,不正证明了苏曦儿,不清不楚,瞒着朕,有诸多隐秘。” “如今,你杀了两位皇子,朕的两个儿子,竟还想来与朕谈判?你难道不知,你将要面临,乃是整个唐国的愤怒,及回击。若此时幡然醒悟,朕还能听听你的忏悔之言,否则,你将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追悔不及!” “呵。” “追悔不及?” 苏曜笑了,“我若是不幡然醒悟,你又能如何?” “放肆!” “滥杀皇子。” “不敬君上。” “若再不醒悟,当诛!” 影武卫冷喝道。 苏曜眼眸中,闪现一抹冷芒,指了指影武卫,看向唐皇,道:“看来,你根本不想谈。但你真确定,这个人,能阻得了我?如果他败了,你会不会,追悔不及?” “你还能坐得稳,这张龙椅吗?” “嚣狂放肆。” “顽固不化!” 唐皇轻叹了口气,拨转核木珠子的手指一停,搁置在了桌上。 与此同时。 影武卫脚步猛地一踏,如山般的高大身躯,已腾空而起,双手握剑,跃至高空。一身灰袍猎猎飘舞,他身上,汹涌气息,宛若潮水般,重重弥散,仿若混裹着惊涛骇浪,如同怒海倾临,将一切撕裂、吞没。 如同影子般,时刻隐藏在唐皇身后的影武卫,乃是位二品圆满的宗师级强者! 他来自太虚海。 根据他们家族与唐国的一桩旧日秘约,在每一任新的唐皇登基之时,他们家族,都将从族里选派一人,担任新任唐皇的影子护卫。此人的职责,将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唐皇的安全,直到这一任唐皇卸任退位。 三十多年前。 这一任唐皇登基,这位影武卫,也从太虚海,来到唐国皇宫,从此隐姓埋名,成为了唐皇身后的影子。 那时,他还是只位三品小宗师,凭借着唐国皇室资源的支持,及他们家族特殊的功法,这些年来,他的境界修为,也是步步高涨,如今,已臻至二品圆满,距离一品之境,也已只有一步之遥。 他的家族,乃是太虚海列岛的大族,拥有着传承自仙门的无上秘法。影武卫自信,但即便面对一品大宗师,他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剑海无量!” 影武卫手中铁剑,向着苏曜猛然斩落,汹涌气息如同海啸龙卷,随着他这一剑,剧啸倾落。 这一刻,整座殿阁,都仿若变成了汪洋大海,波涛汹涌。 “嗯?” 突然,影武卫眼眸微凝了凝。 他看到苏曜身前,浮现出一束剑气,悬停而立,传出铿然鸣音。 铿铿铿铿! 顷刻间,更多剑气浮现,悬停在苏曜身体四周,如同一座剑阵,发出阵阵铿鸣,响彻整座殿阁。 “等等!” 影武卫藏在面具里的脸上,神色骤变了变,他在这座剑阵,及苏曜身上,感受到了某种无比玄秘,无比浩大的气息,仿若蕴含天地之力,与四周天地相合。 这种气息。 让他似曾熟悉,曾经,他在族里的一位祖老身上,有过相同的感受。 这只有一种可能。 眼前此人,并不是普通的一品大宗师! “怎么可能……” “不好!” 影武卫察觉到了危险,但一切,都已晚了,苏曜已戢指若剑,剑气交旋,拖曳出一条条流萤,迎着影武卫,万剑齐发,疾驰而出。 万剑归宗! 顿时。 影武卫一身如海般的汹涌剑意,被割裂得支离破碎,如退潮般,轰然崩散。衣袍破碎,铁甲崩裂,影武卫高大身躯,也如断线纸鸢般,向后倒飞而出,狠狠撞在壁上,“喀嚓……”石壁裂痕蔓延,影武卫身体贴着石壁滑落,拖出一抹抹血痕,瘫坐在了地上。 只见影武卫发丝散乱,身上铁甲碎裂不堪,脸上面具也是碎裂了大半,头颅垂落,昏厥不醒。 “哐当!” 影武卫的铁剑从空中掉落,斩掉了案桌一角,插落在地上。 殿阁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唐皇怔怔坐在龙椅上,视线从影武卫身上缓缓收回,旋而看向苏曜。“咯--”那串核木珠子,被他手掌捏得咯吱作响,砰然碎裂。 “一品大宗师……” 唐皇口中低喃。 虽然高居庙堂,但唐皇对江湖武林,也并不是没有了解。 一品大宗师,登临武道止境,感悟天地,已是超然于世间的存在。 每个时代,每诞生一位一品大宗师,都是对皇权莫大的挑战,及威胁。 据传,战国时期,两国交战,曾有一位一品大宗师,驻守国门,一人一枪,覆灭了敌国万骑。最终,四面楚歌,被百万铁甲合围,才悲壮战死,铁枪染血,浸染宗师武意,钉在城门之上,数十年,无人敢拔。 唐皇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引出一位一品大宗师! “你,到底是谁!?” 唐皇神色阴沉,沉声道。 当今世上,一品大宗师就这么几人。而且,这一代煌乌教教主,据说也只是二品圆满,并未踏上一品之境,唐皇想不出,眼前的这位一品大宗师,会是何人? 苏曜看了眼唐皇,淡然道:“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 “好。” “如你所愿。” 苏曜不再遮掩面容。 “嗯!?” 看着苏曜面容在眼中呈现,唐皇一怔,旋即猛地瞪大了眼眸,死死盯着苏曜,不敢置信。 “怎么会是你……” “这绝不可能!” 唐皇神色剧变。 但即便万般不可置信,眼前之人,真真切切,乃是他那位终日如隐居般,终日藏在书阁里,一无是处的三子。若不是苏曜此刻出现在眼前,唐皇都已快将遗忘,在藏书阁里,还有这么一位子嗣。 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这位第三子,此时此刻,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眼前。 唐皇感到有些荒诞。 又有些苦涩。 如果这位一品大宗师真是苏曜,许多事情,似乎又都解释得通了。 一位一品大宗师,超然世外,不可能随便出手。 一位一品大宗师,也不可能这么默默无闻,藏身在皇宫里,只为了守护苏曦儿一人。 即使,苏曦儿真与煌乌教有关。 但莫说煌乌教,放眼任何时代,不论宗门教派,乃至王朝,也不可能安排一位一品大宗师,作为暗子,暗中驻守。 只是,唐皇怎么也想不通,他这位第三子,明明庸碌懦弱,相比其他皇子,根本不堪重用,怎么一转眼,竟变成了一品大宗师,让人不能相信,荒诞、离奇。 可惜。 一位一品大宗师,也根本不需要向他解释。 看着苏曜,唐皇沉默了良久,才低沉的开口道:“你做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苏曦儿而已?你,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你,想弑父夺位?” 第32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弑父夺位?” 苏曜摇了摇头,道:“我对皇位,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觉得,你坐在这个位子,实在是有些德不配位,让人感到遗憾。” “皇城病乱,你身为万民之皇,本该亲临一线,询问百姓疾苦。而你却深居宫中,对百姓疾苦,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甚至,你轻信白岫观,将皇城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曦儿为解民生疾苦,夙夜不息,殚精竭虑。而你,却听信苏道麟、苏极一面之词,要将她发配到紫竹庵,青灯礼佛,孤独终老。” “什么魔教后代?难道你不知道,皇陵之变,皇城魔乱之祸,究竟因何而起,与苏曦儿,又有什么关系?” “罔顾百姓。” “偏听偏信。” “你觉得,你配得上这张皇位吗?” “这……” 唐皇被问得神情苍白,瞬间像是苍老了数十年,双手紧紧按着龙椅,盯着苏曜,沉声道:“那你,想要如何?” “收回将苏曦儿发配紫竹庵的旨令,恢复原本职位。” “发布诏令,揭示苏道麟、苏极两人编造罪证,构陷朝臣的阴谋。” “发布罪己诏,昭告天下,反省自身!” 苏曜看着唐皇,道。 “罪己诏!?” 听到最后“罪己诏”三个字,唐皇身躯猛地一凛,旋即,额上,忍不住渗出一滴滴汗水,顺着脸庞滑落,浸湿了一身龙袍。 发布罪己诏,意味着-- 他在皇城病乱时,只顾自身安危,不惜将全城置于水深火热的失政。 及为了一己私念,不顾民心,偏信苏道麟、苏极两人构陷之词,将苏曦儿发配紫竹庵的荒诞判决。 乃至这些年来。 他的穷奢极欲。 他的昏庸老朽。 他的刚愎自用。 …… 全都将展示在民众眼前。 罪己诏一发。 也意味着他,在民众眼里。 将不再神秘。 不再高高在上。 甚至,不再如同煌日般,受人敬仰、膜拜。 “罪己诏?” “呵,三皇子,还真敢想呀!” 正在此时,一道略带感慨的轻语,突然在殿阁里响起。 这道声音,略显阴柔,又有着一丝历经岁月,看尽人事沉浮的沧桑。 “咱家一直在想,这位一品大宗师,会是何人?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三皇子。” “咱家守在宫里这么多年,能见证三皇子这么一位天纵之才,乃是咱家的荣幸。这一朝的唐国皇室,能出三皇子这么一位天骄之子,也乃唐国之幸!” 这道声音又感叹道。 “谁?” “咱家?” “守在宫里多年……” “难道是他?”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唐皇为之一怔,诸多的信息,也不由得让他,想到了一人。 身为唐皇,能够查阅皇宫里诸多密档记录,他记得,曾有一本密档记录,言称皇宫里,可能有着一位一品大宗师坐镇、驻守。 此人名为裴擒月,原本是一位宦官,酷爱道经,又融汇百家之长,曾为第十七任唐皇秉笔太监,此任唐皇退位之后,裴擒月也归隐深宫,再也不曾出现在人们眼前。 只有密档里,一些秘闻,隐隐证明着,这位老宦官的存在。 如果此人,真的是裴擒月,那么,时至当今,这位老宦官,已经历经四个朝代了。 其实,得知皇宫里,可能存在着一位一品大宗师,唐皇也曾命人寻找,但遍寻无果。 “裴公公?”唐皇问道。 “老奴裴擒月,见过圣上。” 这道声音,证实了老宦官的身份。 “隐藏在深宫里的一品境……”苏曜眼眸微闪,其实,他早已曾感受到,皇宫里,很可能坐镇着一位一品大宗师。如今,这位一品大宗师,终于现身了。 “三皇子才资出众,杀伐果断,敢想常人不敢想,令老奴敬佩。只是,发布罪己诏,有损皇家尊严,咱家觉得,好像有些不怎么妥当。” 裴擒月向苏曜道。 看来,这位一品老宦官,并不太认同“罪己诏”。 闻言,唐皇精神一振,似又看到了希望。 “是吗?”苏曜淡淡道:“我倒以为,皇家的颜面,不在于故作神秘,欺弄百姓。而在于能够直面现实,知错能改,真正融入到民众之中。”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无数百姓,正是汪洋大海,只有苍生百姓真正得到福泽,皇权这艘舟船,才能平稳行驶,安稳航行。百姓民众的认同,才是皇家真正的颜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裴擒月低语重复,良久之后,才又言道:“三皇子这番言论,振人发聩,令人深思。今日有幸见证三皇子天纵之资,倒让老奴,更想要讨教一番了。老奴私心,若有所冒犯,万望三皇子切莫见怪。” “终究,还是得用实力来说话。” 闻言,苏曜轻叹了声。 裴擒月当了一辈子的太监宦官,皇权思想根深蒂固,早已如骨血般,不可剥离。虽然苏曜的言论,让他心里有所触动,但还是不可能接受“罪己诏”。 也好。 苏曜也正想看看,这位在皇宫里坐镇了数个朝代的一品老宦官,实力到底如何? “三皇子,得罪了。” 随着裴擒月声音响起,一丝丝诡奇,而又玄秘的气息,如同无形水流,渗透四壁,涌入殿阁之中。旋即,又凝聚出一条条紫色丝线,仿若殿阁四壁,生出了无数紫发,又如细蛇游转,无比神秘、玄异,从四面八方,向苏曜涌来。 顷刻间,整座殿阁,被无数紫发丝线倾临、笼罩。 一条条紫色丝线。 或交绕成股。 又或游转如蛇。 千变万幻。 如同紫色汪洋。 感受着紫发丝线的气息,苏曜大致猜测出了这位一品老宦官的武道境界。 严格来说,裴擒月的武道境界,并未达到一品,归元之境。 但他,又有着归元级的实力。 自古太监宦官,身体残缺,缺失了重要部位,除非阴阳倒转,天人化生,否则即便登临一品,也不可能做到无缺无漏,修炼到鼎盛极致,归元无望。 但裴擒月另辟蹊径,不知采用了何等秘术,竟将一身武意,与虚无缥缈的国运融合,与唐国国运相合,以此,引纳天地元气,实现归元。 只要坐镇在唐国皇宫里。 他就是一位一品归元级的强者。 唐国国运越强。 他的实力,也越强盛。 这种境界。 又称作“伪归元”。 第33章 罪己诏 殿阁里,眼看无尽的紫丝,如海如狱,即将将苏曜笼罩、吞没。 苏曜双手一合,手指演化印诀。 嗡-- 一道道符号、文字,随之呈现。 三道轮环交旋呈现,每道轮环之中,又有四面轮环,承载无数符号、文字,演绎无尽奥秘。 奇门遁甲! 苏曜踏立轮盘。 如同置身于一座小天地。 又仿若一座大阵。 随着奇门遁甲呈现。 天机演变。 阵阵萧杀之意,如龙蛇起义。 顿时,一条条紫发丝线,或被绞杀,又或枯朽散没,化作虚无。顷刻间,如同潮水般的紫丝,尽皆化作飞灰,又变作无数光点洒落,仿若在殿阁里,倾落紫雨,旋而散没。 “呃!” 虚空中,隐隐传出一道如同遭受创击的声音。 旋即。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嗯……” “结束了吗?” 看着重又变得空旷的殿阁,唐皇怔了怔,道。 静默了良久之后。 裴擒月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圣上……” “发布罪己诏吧。” 声音隐没,殿阁里,瞬间又变得沉寂。 “哐当!” 唐皇身体一沉,颓然坐倒在了龙椅里。 …… 与此同时。 一座宫阁里。 “咳!咳!咳!咳!” 裴擒月捂着嘴,口中不停咳嗽。 摊开手掌,已染满了鲜血。 “或许,我真得该退隐了……” 一道叹息,在宫阁里幽幽响起。 …… 三天后。 唐皇发布了罪己诏。 罪己诏的发布,震惊了皇城。而且,很快,如同潮水般,向四周州郡蔓延,在全国引发震动。 罪己诏里。 唐皇在皇城病乱时的失政。 审理苏曦儿一事上的偏听偏信。 及这些年来。 种种不顾苍生,贪图奢侈,昏庸老朽…… 全都一一呈现。 内容之深刻、详尽,令人不敢置信。 罪己诏的发布,引发了热议。 唐皇不再高高在上。 也不再神秘。 让很多人对皇权,也不再盲目崇信、膜拜。 同时,人们也不由得猜测,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促使唐皇不得不发布罪己诏,在全国苍生百姓前,忏悔自身罪行,祈求原谅。 与罪己诏同时发布的,还有两道诏书。 一是苏曦儿官复原职,重又执掌秘书监总领文书之位。 第二道诏书,则揭示了苏道麟、苏极两人构陷罪证,污蔑苏曦儿的罪行,宣称两位皇子德不配位,剥夺皇子权利。 诏书里,并没言明苏道麟、苏极两人的去向,但人们,从此之后,再也不曾看到两人出现。这两位皇子,也逐渐被人遗忘。 议事殿发生的事,也成了永远的秘密,被尘封在了皇室的密档里。 而两道诏书的发布,令得苏曦儿在民众里的名望,也再度变得高涨,深受拥戴、敬重。 也有人,隐隐感受到。 这两道诏书。 及唐皇罪己诏的发布。 或许,并不是结束。 而只是一场巨变帷幕的开端…… …… 晨曦倾洒,窗外的树枝上,雀鸟低鸣。 藏书阁里,浮云香飘袅弥散。苏曜一身白袍,盘坐在蒲团上,手握一册书简,静静看书。 随着唐皇发布罪己诏,整件事情告一段落,苏曜终于也又能重回书阁,安静地看书了。 此时,对于前身母妃,与唐皇旧日的恩怨情事,苏曜也已有了更多的了解。 前身母亲陆紫薇,不仅是煌乌教上代圣女,而且,她的父亲,也是苏曜当今的外公,乃是煌乌教,上一代教主,陆正河。 只是,陆掌教遭遇政变,下落不明,陆紫薇收到消息,逃离南疆,一路上,护送她的护卫,或是战死,或是离散,最终,她只身一人,来到了中原。 一次偶然的机会,陆紫薇遇到了年轻时的唐皇。 唐皇对陆紫薇一见倾心,并承诺帮她寻找陆正河,甚至重新夺回煌乌教教主之位。 陆紫薇人在异乡,孤苦伶仃,渐渐的,被唐皇打动,终于委身于唐皇,来到了皇宫里。 然而,随着时日渐移,唐皇的承诺,却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消息。 后来,唐皇又有了新欢,对陆紫薇也是逐渐冷落。 陆紫薇在皇宫里郁郁寡欢,最终落寞离世。 “煌乌教……” 苏曜眼眸轻闪。 或许有时间。 去南疆看看十万大山,也不错。 吱呀-- 阁门开启,苏曦儿踏步走了进来。 “哥,又在看书吗?” 在蒲团上落座,苏曦儿看了看苏曜,欲言又止。她似乎很好奇,她这位哥哥,怎么看书,都能看成了一位一品大宗师,但看到苏曜望来的眼神,笑着举了举手,道:“知道了,不该问的,不多问。” 如今,皇宫里,知道苏曜乃是一品大宗师的,只有四人。 唐皇。 他身后的影武卫。 裴擒月。 及苏曦儿。 如今,唐皇对他这位第三子,情感既微妙,而又复杂,甚至荒诞,隐隐间,又有着一丝畏惧。他跟影武卫,也不可能节外生枝,泄露苏曜的身份。 而裴擒月,自此之后,再没有现身,又像往常一样,默默隐居在深宫里,不为人知。 苏曦儿也坚守着这个秘密。 这是她,跟她哥哥两人的秘密。 “也不知母亲在宫里,一日又一日,孤苦寂寞,思念故乡,却又不能表露身份,该是怎样的心情?离世之时,她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苏曦儿低语道。 知晓了身世,想到她的母亲,原来心里,曾承受这么多孤苦寂寞,让苏曦儿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感伤。 “逝者已逝。” “生者如斯。” 轻揉了揉苏曦儿发丝,苏曜道:“从前的事,就别再多想了。我们应该看向将来。” “嗯。” “看向将来……” 苏曦儿点了点头,感受到苏曜手掌传来的温暖,嘴角轻扬起了一抹笑容。 …… 唐国,南境。 广袤的丘陵原野间,一座座营帐如潮水蔓延,延绵无尽。 唳! 一只苍鹰振翅掠过一座座营帐,落在了居中营帐前,一位高大青年的臂上。 青年身躯雄武,两米多高,身披黄金甲,脸部五官,如同雕刻,尊贵,而又清冷。 他从苍鹰羽翅里,取出一张纸帛,摊展了开来。 “苏道麟、苏极疑似被杀。” “苏曦儿重领秘书监文书总领之位,背后,或有宗师级人物支持……” “父皇发布了罪己诏。” “呵,有意思呀……” 将纸帛揉成碎末,随风飘散,青年嘴角轻咧了咧,露出了一抹冷冽笑容,但隐隐间,却仿若又有着一丝炙热,及野望。 第34章 暗夜天王 南疆,十万大山。 煌乌教。 峥嵘山崖上,一座雄伟殿堂,如同巨兽般盘踞。 “唐国七公主苏曦儿,乃是陆紫薇之女,背后,可能有着本教宗师坐镇、扶持?” 一位黑袍男子,端坐在宝座里,看着一册秘书,眼眸微闪。 这位男子,浓眉星目,一身玄黑锦袍,绣绘着日月星辰,神秘,而又威严,正是煌乌教当代教主,周苍翎。 煌乌教,也已收到了唐国皇宫议事殿之变的情报。 “如果真有本教宗师支持苏曦儿,那人,又会是谁?” 有人疑惑道。 “难道是上任左使,他本是陆正河一系的人,十多年前失踪,难道也跟随着陆紫薇,到了唐国皇宫里,暗中支持着苏曦儿?” “不可能,就算张彻还活着,如今,也该是八十多岁了。他修炼霸火诀,身体本就有隐患,七八十岁,早是风烛残年?又怎么可能掀起这么大的动静?” “那难道是教里某位老一代长老,但如此人物,我们教里,不可能毫无所觉。” 煌乌教众人纷纷猜测,但始终没人,能够猜得出苏曦儿背后的神秘宗师,究竟会是何人? 周苍翎手掌虚按,令得众人安静,道:“苏天歌,已是本教的心腹大患。如今,又出了一位苏曦儿,陆正河一系的余孽,本就贼心不死,如今,他们又该死灰复燃,谋划着兴风作浪了。诸位,你们觉得,本教该如何应对?” “教主,我有一计。” 一道声音响起。 一位身披乌袍的老者踏步出列,此人银发乌瞳,凝目看去,整个身躯,竟有种神秘缥缈,虚幻之感,乃是煌乌教四大天王之一,暗夜天王,王翳。 王翳道:“苏曦儿身后,有着神秘宗师坐镇,若是对付她,只怕有些困难。但听说,陆紫薇不止她一个女儿,苏曦儿还有位哥哥,乃是唐国三皇子,名为苏曜。此人终日如同隐士般,藏在皇宫藏书阁里,文不成,武不就,平平无奇,庸碌不堪。” “我们不妨从这位三皇子入手,老朽请命,前往中原,秘密潜入皇宫,擒拿此人。据说,苏曦儿与这位三皇子,关系不错。只要擒住了此人,我们就能以此掣肘苏曦儿,甚至一步步,控制她身后的那位神秘宗师,为本教所用。” “哦?”周苍翎闻言,眼眸一亮,点了点头,道:“此计甚佳。翳天王擅长隐匿、幻身之术,也正是执行此项任务的不二人选。翳天王若能擒拿唐国三皇子,可持本座手令,前往太乌庙修炼,感悟本教秘典。” “多谢教主!” 暗夜天王王翳躬身称谢,眼眸中,闪现出一抹炙热,而又欣喜的神色。 …… 又一夜。 一轮弯月悬空,洒落清淡光辉。 苏曜眼眸轻闭,盘膝而坐,静坐在蒲团上。 四周,轮环交旋,无数符号、文字沉浮,无比玄秘。 天地元气如水倾落,涌入苏曜身躯之中,流经四肢百骸,冲刷、改造着血肉、骨骼。又凝炼成一股股真元,如龙游转,经久不息。 苏曜身躯与天地相合,呈现出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数刻后。 苏曜轻吐气息,睁开了眼眸。 手掌微张,旋而又轻轻一握,感受到一股股醇正,而又精纯的真元,流经周身,仿若身躯里,每一粒细胞微粒,全都遭受冲刷、洗礼,元气盎然。 境界修为,如登路前行,一步步,稳步提升中。 一品境中。 归元极致之后。 即是“神意”。 一旦达到“神意”之境,发掘识海,神识、意念,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存在,甚至,一个眼神,一个意念,能杀人于无形,跨越至全新的层次,神秘,而又玄异。 嘀-- 苏曜调出系统面板。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武境一品(归元)。 【绝学】:奇门遁甲lv0。 圆满: 1、太玄经。2、小李飞刀·时弦。3、金刚禅意。4、万剑归宗。 【道意】:380。 奇门遁甲,依然位于初始层次。即便如今已是一品归元境,奇门遁甲呈现的奥义、玄秘,让苏曜隐隐间,又有种无比神秘、精深,乃至高山仰止的感觉。随着境界,及领悟的提升,奇门遁甲又将呈现出怎样的奥秘,令人期待。 如今,道意收集至380点。 时至今日,唐国皇宫,对苏曜,已不再有什么秘密,道意的收取,也已差不多停滞。虽然,有些古老、特殊的殿阁遗址,仍不时有道意孕育、诞生,但如同水滴汇聚,尚需时间积累,再不可能像最初收取时,这么可观了。 而且,苏曜也不想涸泽而渔。 似乎,该考虑、发展薅取道意的新地图了。 “咦?” 突然,苏曜眉毛轻挑,抬头看了看。 “咯咯咯咯,别看了,本座在这里呢!” 一道轻蔑,而又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 书阁屋梁上,多出了一道身影。 此人身裹乌袍,身躯缥缈虚幻,如与黑暗融合,正是煌乌教暗夜天王,王翳。 三天前,他从南疆,抵临唐国皇城。 又经过了数天的等待、蛰伏,今天,他终于找到机会,潜入了藏书阁。 “你就是苏曜?” “果然一介书呆子,平平无奇。唐国众多皇子公主里,也就你,最废了吧。” 看着苏曜,王翳轻舔了舔嘴唇,嗤笑道。 在他感应中,苏曜身上,气息平淡,丝毫没有内力流转,一张脸,倒是清秀俊朗,但属实是位弱鸡。 只是,王翳并不知道,苏曜其实早就感应到了他的到来。 甚至,还帮他遮蔽了气机,不让宫里禁卫察觉,让他,顺利来到了藏书阁之中。 看了看王翳,苏曜问道:“煌乌教的人?” “咦?”王翳轻咦了声,有些诧异,苏曜竟能猜到他的身份,笑道:“小子,说你无用,你还真有几分小聪明,竟能猜出本座的身份。听好了,本座乃是煌乌圣教四大天王之一,暗夜天王。三十岁成名,四十岁纵横南疆,五十七岁登上圣教天王之位。本座之名,百万里南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吗?”苏曜轻叹了口气,道:“那天王,今天,又为何屈尊降临藏书阁?” 王翳咧了咧嘴,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想带你,去南疆做客而已。” 第35章 此乃老奴之荣幸 苏曜看向暗夜天王,问道:“为何要带我去南疆做客?” 王翳嘿嘿笑道:“带你做客,可不是因为你,有多了不起,有多尊贵。而是为了你的妹妹,苏曦儿。” “听说,苏曦儿跟你感情不错。只要控制住了你,她还不得听我们的号令?” “苏曦儿被我们制住了,你说,她背后的那位神秘宗师,是不是也该听我们的?” “三皇子,虽然你本身平平无奇,庸碌无用,但谁让你,是苏曦儿的哥哥。苏曦儿有你这么一位哥哥,也不知她是该感到无奈,还是--” “悲哀呢?” “原来如此。”苏曜轻点了点头。 显然,煌乌教也收到了唐国皇宫议事殿之变的密报。 对苏曦儿背后的神秘宗师,也有了猜测。 而且,将苏曜,这位整日只知在藏书阁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三皇子,当作了突破口。 只是-- 眼前这位暗夜天王。 也不知哪来的自信。 一番长篇大论,智珠在握。 简直既普通,而又自信。 看了看王翳,苏曜道:“那你,还不出手?” “呃?”王翳不由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本座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请本座出手的人。放心,既然你这么自觉,本座也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感到痛苦。而且,只要你老实听话,到了南疆,本座也保你衣食无缺,安享人生。” 说话间,王翳手掌从袖中伸出,手里,已多了乌黑软鞭,鞭身柔软细长,游转如蛇,仿若蕴含灵性,而又散发出一股诡秘,及危险的气息。 此乃缚仙索。 乃是他猎杀百尊南海蛟鳄,抽取蛟筋,销制、精炼而成,配合他独门秘术,神鬼莫测,千变万化。莫说眼前这位平平无奇的三皇子,岂不见多少成名武学高手,不都被这根缚仙索安排得死死的,轻轻松松,手到擒来。 唰! 王翳手腕一抖,缚仙索宛若灵蛇般,向苏曜缠绕罩落。 “咦?” 突然,王翳怔了怔。 他的缚仙索,怎么又绕回来了? “等等!” 蓦然间,王翳神色剧变,缚仙索,竟然缠绕在了他的身上,一圈又一圈,像是捆粽子般,猛然收紧,顷刻间,将他整个人,都捆了起来。 王翳心中大惊,连忙运转内力,然而,他手中的缚仙索,根本已不受他控制。他体内的内力,也像是被束缚了般,变得如同一潭死水,沉寂、默然,毫无反应。 咚! 王翳如同一条被捆缚的咸鱼,从屋梁上掉落,砸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王翳不解,然后,他看到苏曜漠然俯视的眼神,心中悚然一惊,电光火石间,想到了某种可能。 难道…… 苏曦儿背后的神秘宗师。 竟然是眼前这位三皇子?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又怎能让人相信? “如果真是如此……” “那这位三皇子的武道境界,又达到了何等程度?” “宗师?” “又或是……” 王翳越想越心惊,片刻间,一身乌袍都已被汗水浸透。身为煌乌教四大天王之一,他的武道境界,已达到了三品圆满,却如此轻易的被制住,一位顶尖小宗师,被捆得像条咸鱼般。那么,眼前的苏曜,又是何等境界? 宗师? 又或者更高…… 王翳有些不敢再想。 “跟我讲讲,煌乌教吧。” 苏曜的声音,淡然响起。 说起来,煌乌教,也算是唐国皇宫之外,他的又一个家。 王翳默然,低落头颅。 “是,三皇子。” 他的声音,恭敬而又谦卑。 藏书阁里。 一位老人,开始向苏曜讲述,煌乌教的历史,及种种秘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间缓缓流逝。 苏曜已收了缚仙索。 王翳身板挺直,跪坐在地上,如同一位学生般,讲述煌乌教种种秘事,不时回答苏曜的提问。 “差不多了。” 苏曜轻揉了揉眉心,结束了谈话。 他对煌乌教,已有了大体了解。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南疆做客吗?也好,我就去南疆看看,看看统领、号令百万里南疆的煌乌教,到底何等盛景?只是,得劳烦翳天王,屈尊做向导了。” 苏曜道。 若真正追本溯源,煌乌教的历史,比唐国,更久远。而且,南疆之中,流转着诸多神话传说,让苏曜感到了一丝兴趣,及期待。 就当是一次旅行,也不错。 王翳闻言一顿,旋而恭谨道:“能够为三皇子做向导,乃是老朽的荣幸。” 王翳恭谨谦卑,看起来,如同服侍了苏曜数十年的老奴。 苏曜伸出双指,点在王翳眉心之上。 一缕真元,渡入他的体内。 王翳身躯一震,本能的想要抵抗,立刻又忍了下来,任由真元侵入体内。旋即,他似是感受到了什么,苍老的眼眸中,骤然闪现一抹光泽,蕴含着震惊,及欣喜。 随着这缕真元入体,他的身躯,骨骼、血肉,及气血,竟如同枯木逢春般,受到冲刷、灌输。十多年来,再不曾有所变化的内力,也在这一刻,迎来了剧变,从沉静的湖面,变得汹涌如潮,流转周身四肢百骸。 王翳的武道境界,也如同被引燃了般,在此刻,迎来突破,达到了二品。 “二品……” 王翳怔立当场,不敢置信。 差点忍不住老泪纵横。 天知道,他停滞在三品圆满境,已不知多少年了,也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却迟迟不能突破,眼看寿限临近,将要迎来黯然饮恨的悲惨结局。 而如今,一朝踏至二品,寿限达一百二十载,又增添了数十年的人生。 只是。 还没来得及消化境界突破的欣然、惊喜,王翳心情骤然又猛地一沉,如坠至谷底。 那缕真元,在为他迎来蜕变的同时,也分化成无数丝气机,潜藏、悬游在了他身躯里,遍布血肉、骨骼,与气血融合,悬而不发。又像是无形的束缚,及禁锢,为王翳,打造了一座气机囚笼。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起,王翳的生死,也将全然掌握在苏曜的一念之间。 苏曜让他迎来了突破,增添了数十年的人生,如获新生。 但也随时能够收回这一切。 “唉……” 王翳心中叹道。 “能够追随曜皇子……” “也该是老奴的荣幸。” 他,认命了。 第36章 南疆,暗河会 山峦绵延,满目苍莽。 南境,一座山崖上。 “这里,就是大皇子苏天歌驻守的南境……” 苏曜伫立在崖上,俯瞰原野,将一座座如山如林,又如同钢铁般的营帐收在眼底,眼眸微闪,道。 此时,苏曜已离开唐国皇宫。 经过数天旅程,他与王翳,抵临唐国南境。 “是呀。”王翳躬身侍立在苏曜身后,道:“自从苏天歌驻守南境边关以来,七年间,他已将南境线,推进了将近百里之地。苏天歌不仅治军严苛,本身更是勇猛强悍,有着‘万人敌’之称。” 大皇子苏天歌,也是位备受瞩目的皇子。他的母妃,身份特殊,曾是离山剑宗剑主师妹。苏天歌七岁之时,即被送往离山剑宗修炼,展现出强大的武道天赋。十五岁时,他被册封“龙将”,奉命驻守南境,七年间,战绩卓著,将南境线推进了近百里。近期,又刚迎来一场大捷,战线推进得太快,以至于都来不及铸造城防,只能就地扎营驻守。 “一位二品境。” “若干位三、四品……” “至少上百位,二流及更高层次的高手……” 苏曜意念散发,也是将营帐里,诸多高手气机,一一洞悉,悉数感知。 苏天歌驻守南境,也是得到了离山剑宗的支持,派遣诸多门派精英,为其助阵、效命。 其中,甚至有位二品宗师。 这位大皇子,不简单! “走吧。” 将视线收回,苏曜道。 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南境。 只是路经此地,顺便看一眼而已。 “是!”王翳躬着身,跟上了苏曜。 …… 又是数天后。 南疆,龙门镇。 一间酒楼里。 苏曜坐在窗前,轻饮南疆特有的麦醅茶,看着窗外,领略当地风土人情。 左首席位上,王翳恭谨端坐。 这一路来,翳天王也是良好的履行了向导的职责。 此时,苏曜已进入南疆腹地,一路行来,对于南疆,也是有了更多的了解。 南疆民风淳朴、开放,而又有着悍勇之气。相比于唐国的集权王朝,南疆显得更松散,无数部落,散落在十万大山,各座山区、原野。虽然有煌乌教扶持的南诏国,但很多部落,名义臣服,实则自治,如同国中之国。 南疆人,信奉一尊名为“太乌”的神灵。 位于煌乌教总坛的太乌庙,也被南疆人视为圣地。 一路上,苏曜在一些地方,甚至听到了有人谈论苏曦儿之事,上代圣女之女的出现,让南疆里,很多久已沉寂的部落,及人们,看到了一丝革新、改变的希望。 前任煌乌教教主陆正河,刚猛不阿,为人正直、不羁,深受各个部落及南疆人爱戴,在他统领之下,南疆也是迎来了百年来,不曾有的团结局面,及鼎盛。 周苍翎原本是副教主,虽为人稍显阴沉,但实力出众,深谙理政、驭人之道。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会发动政变。那一场政变,陆正河一系,根本不曾防备,被杀得杀,散得散,陆正河也因此下落不明,煌乌教,乃至整个南疆,也迎来了新的教主。 上任之后,周苍翎阴沉、多疑的性情,越发显露无疑。很多人,因为一句无心之言,无心之失而丧命。甚至有部落首领,对周苍翎稍有不满,第二天,整个部落,数百上千人口,惨遭血洗、屠戮。 就连王翳,也曾言称,位列天王的他,在周苍翎面前,也都如履薄冰、微言谨慎。 若说陆正河,如同一轮烈日,普照南疆。 那么,周苍翎,就如乌云笼罩,倾压着南疆数百部落、百万子民。 苏曦儿身为圣女后代的消息,传至南疆,也引发了一系列反应,据传,久已沉寂的上代教主陆正河一系支持者,重又显露,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向周苍翎发起讨伐。 “看来,如今的南疆,也并不平静。” 苏曜心里轻叹。 “嗯?” 突然,他握着茶杯的手掌略微一顿,视线向着酒楼一扫。 一位四品境。 三人,五品境。 若干位七八品…… 就在苏曜饮茶的间隙,酒楼里,悄然多了许多武林中人,看似都是巧合,但暗地里,这些人相互用眼神、暗语联系,又怎能瞒得了苏曜? 这些人,根本都是有目的而来。 他们假装饮酒,但视线,却时不时,有意无意地看向苏曜所坐的桌子。 “被人盯上了?” 苏曜眼眸微闪。 “嗯,等等。” 突然间,苏曜又察觉到,这些人盯上的,似乎并不是他。 而是-- 王翳。 “曜皇子,怎么了?”看到苏曜视线投来,王翳身板一挺,立刻坐得笔直,旋即,他也感受到了,酒楼里的人,有些不寻常,已经盯上了他。 “这……” 想到因为自己,而叨扰了苏曜的清静,翳天王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好像是暗河会的人。”暗暗看了眼酒楼里的人,王翳低声向苏曜道。 那场政变之后,陆正河虽然下落不明,但他的部众,及支持者,散落、隐藏在各地,始终不曾停止与周苍翎的抗争。这些年来,又吸收了诸多对周苍翎统治不满的人,也已是暗中,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反抗力量。 号称“暗河会”。 看来,暗河会的人,认出了王翳的身份,才会联络同道,聚集于此。 他们在观察、思量,等待机会,伺机而动。 “曜皇子,怎么办?要不,老朽跟他们解释解释?”王翳向苏曜请示道。 暗河会,核心乃是陆正河一系的支持者。 而他,如今,作为苏曜的跟随者,也不可能再与暗河会敌对。 苏曜略微沉吟,摇了摇头,道:“暂且不用理会。” 暗河会的人,在观察、审视,伺机而动。 苏曜,也想再观察观察暗河会。 片刻后。 苏曜,与王翳两人,离开了酒楼。 暗河会的人,并没有采取行动。显然,对付一位名列天王之位的宗师级人物,他们也都很谨慎。 他们在等待着时机。 或许。 也在等待着支援。 第37章 敢勾引我的雀儿! 酒楼,一间僻静包间里。 七人聚坐。 “风岚,你真的不会看错,那人,真是当今煌乌教四天王之一,暗夜天王,王翳老匹夫?” 一位身躯魁梧,腰间插着两柄大斧的男子,向着一位青年问道。 这七人,五男二女。 有身躯魁梧的壮汉。 有青衫儒衣的书生。 又有道士。 武袍少年。 背负铁枪的青年。 容貌清冷的女子。 及可爱乖巧的少女…… 他们,正是在酒楼里,盯上苏曜,及王翳的那群人。 他们都是暗河会的人,也都是俊彦之才,人称“南疆七子”。 背负铁枪,被叫做“风岚”的青年道:“三哥放心,我绝不会认错,那人,正是王翳。” “我也曾见过王翳一面,不会错。”七人中的道士,也是开口证实道。 旋即,道士看向两位女子中,可爱乖巧的圆脸少女,道:“七妹,他们的行踪,你都还跟着的吧?” “当然。”圆脸少女伸手摸了摸停在肩上的一只青雀,道:“紫雀跟着他们呢。只要紫雀跟着,青雀随时就能找到他们,丢不了。” 青衫儒衣的书生道:“我也已传信给郭嵩长老,他若是收到传信,知道王翳在此,当会即刻赶来,与我们会合。” “嘿嘿,有郭嵩长老坐镇,配合我们的七星列宿阵,必能将王翳老匹夫擒拿斩杀!” “王翳老贼,他死定了!” 武袍少年双拳一敲,咧嘴笑道。 “只是,那个年轻人,又是谁?”圆脸少女问道,提及了苏曜。 “哼!”武袍少年冷哼道:“跟王翳老贼混在一起的,又能是什么好人?等斩杀王翳老贼之时,他若是能洗心革面,幡然醒悟,或许能考虑,废了他的武功,放他一条生路,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否则,格杀勿论!” “没错。” 正在这时,一道浑厚声音响起,房门开启,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是位身躯高大,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须发雪白,赤着双脚,背负门板般的重剑,身上,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郭嵩长老!” 看到老者出现,南疆七子略微一怔,旋即脸上,都是露出惊喜神色。 …… “粼粼粼--” 一辆马车,行驶在山道上。 王翳端坐在车驾上,手持长鞭,驱使着马车。 他的缚仙索,本就是软鞭兵器,此刻,持鞭御马,将一辆马车,在崎岖山道上,驭使得四平八稳,如履平地。 向导。 车夫。 收集情报。 剿匪杀盗。 …… 这一路上,翳天王八面玲珑,无所不能。 车厢里。 檀香弥散,苏曜盘坐在软塌上,手握书简,看着书,不时饮一口青荷酒。 如今。 看书。 青荷酒。 已是苏曜不可或缺的两大爱好。 此次出门之前,苏曜向苏曦儿道别,特意让小妮子多酿了些青荷酒,装在酒壶里,随身携带。 不过,路途遥远,酒就只能装这么点,苏曜也是只有在看书时,才饮青荷酒。 “嗯?” 苏曜神情微动,伸手拨开帘布,看向窗外。 空中,一只紫雀展翅飞翔。雀鸟小巧玲珑,一身紫羽,如同玉质雕琢而成,精细而又雅致。 “驭雀追踪?” “倒也新奇……” 看着紫雀,苏曜嘴角微微一笑。 这只雀鸟的出现,可不是巧合。 苏曜向着紫雀招了招手。 “叽--” 空中,紫雀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的情绪。 她是一只经受了严密训练的雀鸟,一生,只认同一位主人,也只有主人的气息,才能让她感到亲近。然而,她却感到,马车车厢里,有着一股无比温暖,无比亲近的气息,正在召唤着她。这气息,甚至比主人,更亲切,吸引着她。 紫雀终究没能忍受住诱惑,展翅飞落,停驻在了苏曜伸出的手掌上。 …… 同一时刻。 暗河会长老郭嵩,南疆七子,出现在山道一侧的崖石上。 “看,在那里!” 他们发现了马车。 “咦?王翳老贼怎么坐在车驾上,当起了车夫?”道士看到了车驾上的王翳,诧异道。 郭嵩眼眸微凝,沉声道:“魔头行事,本就不按常理,管他弄什么玄虚!” 他与暗夜天王王翳,也早有交集,两人都是三品圆满的小宗师,旗鼓相当。不过最近,他又修炼了一门强悍剑技,此刻,也是信心强盛,踌躇满志,已等不及,要将王翳,当场斩杀。 “嗯!” 道士等人点头,也都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我的紫雀,怎么不见了?”圆脸少女困惑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她的青紫双雀,乃是一对姐弟,对彼此的气息,有着特殊的感应,她也正是凭此驭雀追踪。然而,青雀根据气息追踪而来,此地,却已不见了紫雀的踪影。 “该不会……” 圆脸少女猛地想到了什么,视线霍然投向马车车厢,一张小脸,变得有些苍白。 叽! 只是,不等她细想,停在她肩上的青雀,竟突然飞了起来,宛若雀鸟投林般,向着马车车厢振翅飞去。 旋即,只见一只修长,而又略显秀气的手掌,从车厢窗口伸出。青雀停驻在那只手上,脑袋轻轻摩挲,显得比跟圆脸少女时,都更亲昵。 “怎么回事?” 圆脸少女怔了怔。 “槽奈!敢勾引我的雀儿,姑奶奶我斩了你!” 随即,她猛地反应了过来,柳眉倒竖,眼里冒出火来,双手猛地从后腰抽出两柄弯刀,咬着银牙,怒喝道。 “杀!” 与此同时,郭嵩也已拔出背后重剑,从石崖上踏步跃落,径直向王翳斩落。 南疆七子也全都踏步杀出,从四面八方,向马车发起围杀。 山道上。 王翳将马车停了下来。 他其实早发现了郭嵩等人。晋升为二品宗师后,他的五感,及对气机的感知,在原来的基础上,又跨越了一个层次,也早将郭嵩等人的动静,悉数收在眼底。 “曜皇子,怎么办?” 王翳向苏曜问道。 苏曜逗弄着青紫两只雀鸟,淡淡道:“先制住他们,不要伤人。” “是!” 王翳应道,从袖中,取出了缚仙索。 第38章 一场误会 “王翳老贼,受死!” “剑斩山河!” 郭嵩长老势若猛虎,气吞山河,跃落上空,双手交握重剑,向着王翳猛然斩落! 南疆七子也是四散布阵,杀向马车。 顿时,整座山道,变得肃杀、狂野。 唰! 王翳抖了抖缚仙索,挥舞而出。 缚仙索宛若蛇蟒,拖曳出灵性轨迹,穿过郭嵩身上混裹的汹涌剑罡,缠绕在了他身上。 “嗯?” 郭嵩怔了怔。 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缚仙索已猛然收紧。顿时,郭嵩身躯,如被重重铁箍箍紧,体内气机,也被束缚、禁锢,整个人,僵停在半空中。 砰! 郭嵩从空中坠落,砸在了地上,扬起一大股烟尘。 “怎么……” 郭嵩怔住了,看向王翳,满脸不敢置信,“你,你已晋升二品了,这怎么可能……” 他跟王翳,并不是没交过手,也领教过他的缚仙索,虽然缚仙索千变万化,确实极其难缠。但也绝不可能,一照面,便被擒住了。 这只有一种可能。 王翳的境界修为,不再跟他停留在同一层次,已实现跨越,踏上二品。武高一品压死人,缚仙索的变化,也再不是他能看透、应对。 只是,王翳老贼,怎么突然变成了二品宗师了? 他不是也跟自己一样,随着年岁增高,气血已逐渐从鼎盛,变得衰朽,距离“突破”,也变得已越来越远。除非寻求奇遇,否则,这一生,踏足二品,只怕如镜花水月般,无比微渺,可望也不可及。 但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郭嵩长老想不通。 “嗯……” 郭嵩砰然砸落,令得南疆七子,顿时也顿住了。 一时间。 山道里,气氛变得有些凝滞、静寂。 “诶?怎,怎么了?”圆脸少女手持双刀,一马当先,都已杀到了马车跟前,看着砸落在眼前的郭嵩长老,不由得也困惑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一场误会。” 马车车厢里,苏曜掀开了车帘,肩上停着紫雀,手指轻轻逗弄着停在指尖的青雀,看向众人,言道。 “收了吧,向他们解释解释。”苏曜向王翳道。 “是!” 王翳将缚仙索收了起来。 郭嵩怔了片刻,才站了起来,驻剑而立,四顾茫然,神情有些困惑,而又茫然。 “咦?等等!” 郭嵩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眸骤地一缩,看向苏曜。 王翳…… 为什么会听命于此人?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他坐在车厢里。 而王翳,却在驾驭马车。 能让一位煌乌教天王级的人物充当车夫,郭嵩想不出,南疆有着此等人物? 南疆七子也都看向了苏曜。 “咯吱--”看到紫青双雀在苏曜身上,如同寻到了归宿,留恋忘返,都忘了她这个主人的存在,圆脸少女看得忍不住又眼眸冒火,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王翳,你故弄玄虚,究竟有什么图谋!?士可杀不可辱,今天,是我们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若想羞辱我们,利用我们图谋什么,想都别想!” 郭嵩须发戢张,向着王翳怒喝道。 “咳,咳。” 王翳轻咳了两声,道:“郭长老稍安勿躁。其实,老朽早已痛改前非,弃暗投明,跟随了曜皇子。如今,老朽只是曜皇子身边的一介老奴,从前是是非非,及恩怨,也早已不再挂念。今天的这一切,也都只是误会而已。” “什么?” “老奴?” 郭嵩闻言愕然。 “曜皇子?” “该不会是紫薇圣女的子嗣,那位唐国三皇子……”看着马车车厢里,苏曜身侧,堆叠的一册册书简,南疆七子中,道士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道。 “正是。” “曜皇子才资出众,风姿卓绝,老朽甘心追随于他。能遇上曜皇子,也是老朽之荣幸。此次,曜皇子前来南疆,也是有意解决煌乌教之事。”王翳道。 郭嵩:“……” 南疆七子:“……” 据传,唐国三皇子庸碌孱弱,整日只会在藏书阁里,与书简为伴,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怎么收服了王翳,而且,又来到了南疆? 王翳称他-- 才资出众? 风姿卓绝? 除了不知用何手段,勾引青紫双雀外,眼前此人,虽然面容清秀俊朗,温和儒雅,但身上气息普通,如同一泓平静的湖水,平平无奇,不像是一位武学高手的样子。 难道…… 其实是苏曦儿,乃至她背后的神秘宗师,收服了王翳。而这位三皇子,前来南疆,实则受苏曦儿指派,将是她在煌乌教,甚至南疆的代言人? 想到此,郭嵩眼眸微闪,看向苏曜,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得向会主禀告,请他定夺。如果,你真是唐国三皇子,紫薇圣女的子嗣,敢不敢跟我一同,去见会主?” 郭嵩并没有轻信王翳的言语,不管如何,只要苏曜,敢去面见会主,不论他是否真是唐国三皇子,又有着什么图谋,有会主坐镇,又有会中诸多高手,料他跟王翳,又能掀不出什么风浪来? 苏曜略微沉吟,简单回道:“好。” …… “粼粼粼……” 马车继续前行。 两侧,多了郭嵩及南疆七子驭马同行。 青紫双雀绕着马车飞行翔舞,虽然,它们已听从圆脸少女召唤,回到了主人身边,但时不时徘徊在车厢四周,恋恋不舍,看得圆脸少女咬着银牙,恨恨不已。 他们一行人,正前往乌崖镇。 在苏曜同意与郭嵩等人,前去会见暗河会会主之后,郭嵩曾与南疆七子聚集商议、密谈。 他们以为,他们瞒着苏曜,秘密交谈,又怎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一字一句,早被苏曜收在了耳里。 据称。 此时此刻。 因为一则消息。 暗河会会主,及会中诸多高手,都已聚集在煌乌教总坛,山脚的乌崖镇之中。 这则消息,与陆正河有关。 自从周苍翎政变夺权后,陆正河下落不明,不知所踪。但最近,有消息传出,陆正河其实并不曾失踪。而是被周苍翎,秘密囚禁在了煌乌教总坛,地牢里! 第39章 一则消息 两天后。 苏曜一行人,进入了乌崖镇。 置身于这座小镇,已能远远看到煌乌教总坛。 煌乌教总坛,位于一座高耸山峰上。山峰苍莽、险峻,一眼望去,整座山峰,如同一尊披甲战神,伫立于天地间,桀骜、不羁,散发着不屈战意。 山峰里,殿阁林立,遍布绵延。 乌崖镇,乃是临近山脚的一座小镇。 “会主已经答应见你了,我们直接去会里的驻地。” 郭嵩驭马来到马车车厢一侧,通过窗口,向苏曜道。 路程中,郭嵩也已通过传信,将苏曜之事,向暗河会会主作了禀报。 苏曜点了点头。 郭嵩看了眼苏曜。一路上,他们也一直在观察着苏曜,这位三皇子,清秀俊朗,看书饮酒,气质宁静,而又儒雅,但或许是他郭嵩眼拙,实在看不出这位,有何“才资出众”之处,更像是位青年书生。 也不知王翳老匹夫,哪里鬼迷了心窍,一路上,面对这位三皇子,毕恭毕敬,简直敬若天人,令人不敢相信。 “走吧!” 郭嵩轻叹了口气,不再多想,策马前行,在前领路。 南疆七子也是跟随前行。 …… 不多时。 他们驻停在了一座僻静宅院前。 “嗯?” 车厢里,苏曜握着书简的手掌微微一顿,眉毛轻挑,看向了宅院。 这座宅院外观普通,看似寻常的民宅,实则外松内紧。苏曜也在院子里,感受到了诸多雄厚的武者气息。但除此之外,也弥散着药味,及血腥气。 宅院里,有伤者。 而且,人数不少。 “咚,咚,咚。” 郭嵩在门上敲响了暗号。 吱呀-- 有人开了门,一位青袍男子迎了上来。 “郭长老,你来了。” “嗯。”郭嵩点了点头,问道:“会主在吗?” “在。”青袍男子道,旋即向车厢里的苏曜看了眼,“这位,就是唐国三皇子?会主接到了你的传信,本来是准备见他的,但临时发生了点变故,暂时不能接见他了。” “会主现在在议事厅里,让你跟南疆七子到了之后,也即刻去议事厅,有要事相商。” “出事了?”郭嵩皱了皱眉,随后看了看苏曜,低声问道:“那他,怎么办?” 青袍男子道:“我会让人,安排房间,让他们先等等,会主会有指示的。” “哼!暗河会会主,好大的架子,曜皇子既已到此,他不来迎接也罢了,如今,竟还要曜皇子,等他的指示?”眼见会面被搁置、冷落,王翳忍不住不满冷哼道。 青袍男子看了过来。 气氛变得微微有些紧张。 “这……” 郭嵩脸上露出为难神色,如今的王翳,可是位二品宗师,真闹僵了,只怕不好收拾。 “算了,等就等吧。” 正在这时,苏曜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是。”王翳应道,不再言语。 青袍男子与郭嵩对视了一眼,王翳如此服从、恭顺的样子,让人感到有些不能相信。 再看向车厢时,青袍男子的眼里,也不由得有了些不一样。 …… 与郭嵩等人分离,苏曜,及王翳,被安排在了一间厢房里。 王翳守在外室。 苏曜盘坐在蒲团上,看着书简,意念同时散发,顷刻间,也是将整座宅院,悉数“收”在了眼底。 嗒,嗒,嗒,嗒。 青袍男子带着郭嵩等人,经过数条廊道,来到了一座厅堂前。 推门进入。 厅堂里,已有十多人在座。居中一人,乃是位身躯雄武的男子,面容刚毅,披着件外袍,端坐在大椅上,长发披散,如同一尊雄狮,散发着威严气场。 此人,正是暗河会会主,司徒雄。 也曾煌乌教上一代四大天王,天王之首。 只是,司徒雄此刻身上,胸膛处,却缠着一条条绷带。甚至隐隐有鲜血渗出,将绷带染得斑驳、血红。 “会主,您怎么受伤了?” 见此情景,郭嵩惊道。 司徒雄摆了摆手,道:“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碍。你们先坐。” 郭嵩与南疆七子,各自找位置坐了下来。 “人都到齐了,那就谈事吧。” 视线扫了眼在场众人,司徒雄沉声道:“相信诸位,也都已得知,这些年来,陆教主其实并未失踪,而是被周苍翎,秘密囚禁在了地底囚牢中。昨天,我带人前往教中查探,搜寻陆教主被囚禁之地,不曾想,惊动了周苍翎,发生了一些冲突,会里几位兄弟,也因此牺牲、负伤……” “但我们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我们大致摸清了陆教主被囚禁之地,也证实了,陆教主确实仍在教中,被周苍翎控制。如今,教门里,也有很多人,不满周苍翎,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要我们能争取到他们,内外合力,不愁救不出陆教主,也不愁推不翻周苍翎,重夺教权。” “然而……” 司徒雄话锋一转,又道:“就在先前,我们收到消息,周苍翎即将处决、杀害陆教主。留给我们营救陆教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根本就是个圈套。”一位长老道:“这么多年了,周苍翎为何只是囚禁陆教主。只怕,他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这个机会,利用陆教主,掣肘我们暗河会,甚至,故意设置圈套、陷阱,意图将我们一网打尽,永除后患。” 司徒雄略微皱眉,道:“就算是圈套,我们也必须营救陆教主。我已得到教里内应密报,今晚,周苍翎会将陆教主带到圣火坛,进行全教公开审判,并以火刑处决。这也将是我们营救陆教主的最后机会。我已决定,今晚,攻上圣火坛,营救陆教主,到时,教里的内应也会发动,里应外合,救出陆教主。若有机会,一并诛杀周苍翎!” “谁不愿去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有不想去的,先委屈待在宅院里,也请不要与外界联系,等事情结束,自会还你们自由。” 厅堂里,变得沉默,众人都意识到,今晚的营救,将会是一场凶险,而又无比惨烈的战斗。 第40章 这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厅堂里,静默了片刻。 但并没有人站出来,拒绝营救计划。 “好。”司徒雄环视了一周,道:“大家都准备准备,两个时辰后,集合出发。” 左侧,郭嵩眼眸微闪,想到了苏曜,向司徒雄问道:“会主,那位三皇子,怎么办?” 司徒雄略微沉吟,道:“方才,曾游历唐国皇城的柳永长老已证实,那人,确系唐国三皇子苏曜。算起来,他也是陆教主的外孙。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随我们,一同前去营救陆教主。若他愿意,就随我们同去。若不愿意,也不用强求,让他在这里,等消息便是。” “是。”郭嵩应道。 厅堂里,没人对此表达意见。 值此时刻,大战在即,也没人会去关心一位默默无闻的三皇子。 …… 宅院,厢房里。 苏曜卷起书简,插在了腰间。 “王翳。”苏曜轻唤道。 “老奴在。”王翳踏步走了进来,躬身道。 苏曜想了想,道:“跟我去一趟煌乌教吧。” …… 夜幕倾落。 一轮圆月悬挂。 煌乌教总坛。 一座赤红山崖上,耸立着一座圆环状的石坛,又如同城墙般,巍峨广阔。壁上,拓刻着无数火焰符号、图案。一眼望去,仿若整座石坛,都在熊熊燃烧,不舍昼夜,散发着狂烈,而又圣洁纯粹的气息。 “圣火坛,依托一座火山崖而建,并连同地底炎脉,采取地火,坛中终日火焰不熄,故被教众们奉为圣火,乃是本教祭祀之所。” “同时,若是教里重要人物违背教规,与教义不容,也将在圣火坛审判,由教主公布罪行,教众信徒共同见证,执行火刑,罪者之身,连同罪孽,将受圣火焚没、净化。” 石坛前,王翳娓娓而道。 苏曜,与王翳两人,已进入了煌乌教。 虽然煌乌教里戒备森严,机关重重,但王翳乃是煌乌教四大天王之一,对这一切,早就极其熟悉。而且,凭苏曜,与王翳的境界修为,若不愿被人发现,当今,又有几人,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踏立在圣火坛前,苏曜眼眸微闪。 石坛殿阁里,诸多气机汇聚。 一场盛会。 看来,人都已经到齐了。 “圣火坛的出入,只有一条通道。这条通道,不仅有教中精锐严密驻守,两侧更是布置了机关,若贸然闯入,可能遭受烈火焚身,葬身于火海之中。” 王翳道。 苏曜向前看去,石坛高逾百米,如同巍峨山岳,仅有的一条通道,宛若峡谷,壁若刀仞,峥嵘,幽深,仿若每一寸石壁里,都隐藏着致命的凶险。 苏曜踏步走了出去。 “这……” 看着苏曜踏出,王翳不由得一怔。他位列煌乌教四大天王之一,这么多年了,也从不敢擅闯这条圣火通道,敬而远之。 眼前这位,真是将一切,视若无物呀! “什么人!?” 驻守通道的护卫,“发现”了苏曜。 “擅闯圣火坛,想死!” 一名名护卫,拔出了刀剑。 铿! 苏曜身前,悬浮出一道剑气。 他脚步不停,踏着通道,向前而行。 每踏一步,身侧,一道剑气,随之悬浮铿鸣。 “杀!” 四周,护卫围杀而至。 嗤!嗤!嗤!嗤! 剑气如龙游弋。 又如闪电疾驰。 鲜血四溅。 一位位护卫,也如枯草败叶般,被剑气收割,颓然倒地。 “启用烈火阵!” 有人发令道。 “嘎吱吱--”驻守在壁洞里的机关师,启动了阵法,无数齿轮机关转动。顿时,整座通道都变得炙热难耐,两侧石壁,喷涌出阵阵火焰,汇聚成炎火狂潮,向着苏曜汹然涌来。 此时此刻。 苏曜如同置身火海,将被吞噬。 苏曜神情平静,右手抬起,猛然一握。 剑气如潮,猛然盛放,以苏曜身体为圆心,如同涡轮般交旋绽放,一圈又一圈,无穷无尽,宛若碧海潮生,又如圆舞宝轮,将四周汹涌火海,撕裂、切割,变得支离破碎,化作无数残火,飘飞洒落。 剑光如昼,映亮了整座通道。 一阵阵哀号随之响起。 两壁石洞里,洒满鲜血。 “嘎,吱--” 机关齿轮,缓缓停止,不再转动。 一切,又都变得平静。 看了看四周,苏曜略微颔首,随着境界修为的提升,他对各门绝学的掌控,也是越发娴熟,能够感悟更多的奥秘。意之所及,无所不至,距离“神意”,也是越发接近。 “这,也太快了……” “圣火通道的机关,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这么简单的吗?” 王翳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感到如置梦幻,不能相信。 苏曜踏步至通道尽头。 眼前,一座石门耸立。 门后,即是圣火坛殿阁。 苏曜似已能看到,广阔的厅堂里,人群列队伫立,宛若潮水铺泻,聚集一堂。 煌乌教教主周苍翎端坐在宝座上,俯瞰一切。 两侧,天王、护法列队伫立。 厅堂中间,圣火熊熊燃烧,映照众人脸庞。 一位老人,带着镣铐,踏立在祭坛之上。 “哐当!哐当!” 老人拖曳着镣铐、铁链,昂然而立。 一道道视线,聚集在老人身上。 幽冷。 蔑视。 低沉。 漠然。 又有着一丝丝炙烈…… 吱呀-- 苏曜伸手推开了石门。 …… 同一时刻。 乌崖镇,暗河会驻地。 宅院里。 “他们人呢?” 厢房里,正准备跟苏曜谈营救陆正河之事的郭嵩,一进门,却发现苏曜,及王翳两人,早已不在屋里。 “没人发现他们何时离去。” 南疆七子询问了驻守在外面的人,但根本没人发现,苏曜,及王翳两人,何时离开了房间。 郭嵩略皱了皱眉。 王翳乃是二品宗师,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并不难。 只是。 他们在这个时刻离去,时机上,显得有些微妙。 “哼,这位三皇子,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知道我们,即将迎来战斗,生怕被牵扯在内,才不告而别,悄然离去。” 有人冷哼道。 “只愿享福,不能共患难……” “这位三皇子,果然如传闻里的一样,只是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经不起风浪。” 对于苏曜的离去,暗河会里,一些人,为之感到不满。 “怎么了?” 正在这时,司徒雄带人前来,问道。 郭嵩道:“唐国三皇子,跟王翳,不见了。” “嗯?”司徒雄眉头略皱,“他们自己,离开了?” “算了,人各有志,既然他不愿与我们并肩作战,也不必强求。” 司徒雄道:“现在,我们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位三皇子的想法。刚刚,教里内应传来消息,周苍翎已经将陆教主带到了圣火坛,即将进行审判,处以火刑。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尽快发起营救,救出陆教主。” “所有人--” “立刻集合!” 司徒雄跨上战马,喝道。 “是!” 暗河会的人,纷纷跨上早已枕戈待命的战马。 郭嵩与南疆七子,也都不再理会苏曜的离去,驭马列队。 庭院里,战马嘶鸣。 树木摇曳,落叶随风飘舞。 司徒雄。 郭嵩,南疆七子,及一位位暗河会会众,神情凝重、肃然。 而又有些悲壮。 这一战。 不成功,便成仁! 第41章 这一战,稳了。 圣火坛,殿阁里。 整座殿阁大厅,上千步广阔。正中间,乃是一座祭坛,雕刻着原始,而又繁复的图案,庄严、肃穆。 祭坛里,火焰汹涌,终日不熄。 仿若能焚尽世间一切。 大厅里,人群如潮,列队伫立。数千名煌乌教教众聚集,皆是赤乌红袍,人山人海。 周苍翎端坐在宝座上,两侧石壁火炬高悬,烟火缭绕弥漫,映衬得他,仿若踞坐在云端之上,神秘,缥缈,高高在上。 “这么多年了……” “陆教主,风采如昔,看起来,还是很硬朗么。” 周苍翎低沉,而又带着一丝冷意的声音,从宝座传出,在厅堂里响起。 一位老人,被带上了祭坛。老人须发如霜,衣袍破损,袒露出岩石般的胸膛,隐隐能看到伤痕,不知经受了多少折磨,但依然身躯挺拔,身上,有着股凛然正气。 这位老人,正是煌乌教上代教主,陆正河。 踏步伫立,看向端坐在宝座上的周苍翎,冷笑了一声,道:“周苍翎,这么多年了,你也还是像从前一样,不阴不阳,遮遮掩掩,只会藏在人后,阴谋暗算,见不得人。” “哼,荒谬!”周苍翎神色一沉,道:“陆正河,本座念你毕竟曾是我教一教之主,不曾杀你,只是将你囚禁在地牢之中。想不到,你人在囚牢,却仍然不安分。你的那些部属余孽,借着你的名号,兴风作浪,甚至意图推翻本教,不可饶恕!” “担任教主之时,你假仁假义,收拢人心,甚至,曾试图与唐国议和,订立所谓的止战盟约,实则用南疆百万子民的利益,换取你个人的名望。而如今,你又蛊惑人心,纵容部属余孽作恶。陆正河,你实乃本教的罪人!” “为了本教的稳定、繁盛,本座也不能再容你。就让圣火,焚尽你一身罪孽。愿你的灵魂,能得到太乌神的宽恕。” “圣火熊熊,净我身躯。” “魂归太乌,安息永寂。” 四周,煌乌教教众齐声吟诵。 “哈哈哈哈哈哈!”陆正河放声大笑,震得镣铐哐当作响,旋而猛地盯着周苍翎,冷然道:“周苍翎,想杀就杀,又何必找这么多借口,不累吗?” “祭火!” 周苍翎手掌猛地一挥。 祭坛里,倾泻出乌黑石油,火焰顿时如同被激怒的狂兽般,咆哮燃起。 铿-- 正在这时,一阵鸣音骤然传来。 如同剑鸣般的铿然声里。 隐隐间,伴随着一阵阵哀号。 但很快,又都恢复了平静。 “怎么回事?” “好像是从圣火通道传来的动静。” “难道有人,敢闯圣火通道?他想找死吗?” 煌乌教教众低声猜测。 有修为高深的教徒侧耳倾听,隐隐听到,沉寂、默然的通道里,有一道脚步声,踏步而行。 然后,驻停在了殿门外。 “嘎吱。” 旋即,石门被推了开来。 “什么人!?” 驻守在殿门口的两名护卫猛然惊觉,手中枪戟挺出,冷喝道。 下一刻。 这两名护卫身躯倒飞而出,砸落在地上,当场昏厥。枪戟飞起,如箭射出,铿得插在了石壁上,犹自震颤嗡鸣。 一位青年,腰间插着卷书简,出现在众人眼前。 又有一人,略躬着身,跟在青年身后。 “等等!” 看到青年身后之人,煌乌教教众都是不由得神情一变,眼神中,露出惊讶,而又困惑的神色。 “翳天王?” 有人出声道。 但-- 暗夜翳天王,不是前往唐国皇宫,秘密擒拿那位唐国三皇子了吗?为何此刻,又会如同老奴般,跟随着一位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这位青年。 又到底是什么人? “王翳?”宝座上,周苍翎也是看了过来,略微皱眉,盯着王翳,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苏曜踏步而出,视线扫过煌乌教一位位教徒,旋而看向宝座上的周苍翎,略摇了摇头,淡淡道:“煌乌教,也是时候,该整肃整肃了。” “放肆!” “竟敢在我教圣坛之中,大放厥词!小子,想死吗?” 宝座一侧,一位满脸虬髯,背负刀器的红袍男子踏步而出,傲然伫立,向着苏曜冷喝道。 这位红袍男子,乃是煌乌教四大天王之一,霸焰天王,夏侯烈。 “夏侯烈,你才是放肆,敢胆对曜皇子无礼。”王翳冷然道。 “什么?”夏侯烈看向王翳,有些不敢置信,喝道:“王翳,你现在,难道变成了别人的奴才?” “曜皇子?” 王翳口中的称呼,也引起了煌乌教里,众人的疑问,及猜测。 “难道此人,正是那位唐国三皇子,陆紫薇的子嗣,苏曜?” “翳天王,怎么会变成他的跟随者?” “莫不是擒拿唐国三皇子不成,反被苏曦儿背后的神秘宗师收服,沦落为奴?” 议论四起。 嗡-- 夏侯烈摘落背后刀器,右手握刀,扛在肩上,从台阶一步步踏落,盯着苏曜,道:“王翳,我不管你,怎么鬼迷了心窍,会跟随了这小子?但擅闯本教圣坛,口出厥词,我手中这柄刑刀,饶不得你们!” “曜皇子,老奴请求一战。”王翳向苏曜躬身道。 苏曜点了点头。 王翳手腕一抖,祭出缚仙索,踏步而出。 “王翳,你真成了奴才,枉列本教天王之位,还不如我,一刀斩了你!” 暴喝声中,夏侯烈猛地踏步跨出,手中刀器,轰得燃起火焰,混裹着一股股火潮,向着王翳一刀斩落。 王翳手中缚仙索挥舞,如蛟蟒游转,交旋出一道道气罡,迎上了夏侯烈的烈焰一刀。 两人猛地一撞! “喀嚓嚓!” 两人之间,地面石砖碎裂。 残火四溅,夏侯烈刀器混裹的火焰,被缚仙索抽散,如雨点般,洒落在地面。 “嗯? 蓦地,夏侯烈皱了皱眉,他胸膛上,衣袍碎裂,已被抽出了一抹血痕。 “什么?” 四周众人,也都是为之诧异,对这番交锋的结果,感到意外。 众人皆知。 煌乌教四大天王里。 王翳排名末位。 而霸焰天王夏侯烈,武道境界已登临二品,位列第三,也是始终将王翳,压制在四王末位。 但如今…… 两人的交锋。 似乎有些不同了。 看着这一幕,苏曜略微颔首。 他知道。 这一战-- 王翳稳了。 第42章 你该退位了 厅堂里。 王翳与夏侯烈两人激战酣烈。 两位宗师级强者的交锋,罡气如潮,而又凶险激烈,看得人为之心惊。 而战团之中,夏侯烈却也是越战越心惊。 显然,眼前的王翳,也已是二品宗师。 然而。 他跟王翳,年岁相若,虽然,身为二品宗师的他,寿限本该比王翳更多。但他修炼的功法,霸道狂烈,对身体负荷更重。一旦不再鼎盛,衰竭得也更快。两人一身气血,都已是从鼎盛,开始逐步走向衰朽,甚至枯竭。有生之年,若是没有奇遇,武道修为只怕也很难再迎来突破。 但武高一品压死人,他气血衰竭得再快,凭借着境界上的差距,也始终死死地压制着王翳。 只是如今,王翳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二品宗师。 而且。 登临二品。 令得王翳,如同枯木逢春般,原本衰朽、枯竭的气血,竟仿若潮汐般,隐隐间,出现了再度涨盛的趋势。 此消彼长。 交战中,夏侯烈,已逐渐呈现出不支态势。 “这位年轻人……” “难道真是唐国三皇子?” “紫薇的子嗣,我的外孙……” 就在王翳与夏侯烈交战之时,祭坛上,陆正河也在看着苏曜,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猜测,而又有些期许。 虽然被囚禁在地牢中,但陆正河对于外界,并非一无所知。有时候,旧部念及旧情,会谈论一二。有时候,他也通过守卫的交谈,融合信息,推测外界的变化。零零散散,数十年来,汇总信息,他也得知,陆紫薇去了唐国皇宫,并成为妃子,诞生了一对子女,乃是唐国三皇子,及七公主。 看着苏曜,眉目间,陆正河越发有种熟悉,及亲切之感。 俊朗清秀。 温润如玉。 “我的外孙,正该如此呀!”陆正河忍不住心中轻叹。 “啊啊啊啊--” 蓦然间,厅堂里响起一阵怒吼,带着不甘、恨意。 只见夏侯烈手掌驻着刀器,已单膝跪倒在地,身躯,被缚仙索一圈又一圈束缚,不能动弹。 “咯吱吱--” 缚仙索不断收紧,一阵阵骨骼碎裂声随之响起,听得令人心惊。夏侯烈体内骨骼,不知碎裂成了何等惨状,一股股鲜血,如同溪泉般,潺潺流淌,将他整个人,都染成了血色。 终于。 夏侯烈口中发出一声哀吼,双膝猛地跪地,咬着牙,恨恨地看了王翳片刻,旋即,头颅颓然垂落,再也没有了声息。 啪嗒!啪嗒! 一滴滴鲜血,犹自从他身上滴落,染红地面。 四周静寂。 唰! 王翳将缚仙索收回,飘然踏立,环顾四周,扬眉吐气,唇间,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轻抖缚仙索。 震落沾染的鲜血。 王翳都已快记不清,有多久,他不曾这么痛快了。 “曜皇子,老奴幸不辱命。” 王翳躬身退到了苏曜身后。 “烈天王,败了……” “王翳,为何变成了二品宗师?” “难道是因为此人……” 看着这一幕,煌乌教教众神情愕然,同时,很多人,也不由得看向了苏曜。 此时此刻,再愚钝的人,也能隐隐感受到,王翳对苏曜的臣服,只怕并不是浮于表面,而是仿佛已刻印在了骨子里,心甘情愿,跟随左右。 能让一位宗师如此臣服。 苏曜在众人心目里,开始变得神秘、莫测。 “王翳,看来,你找了个好主子呀!” 宝座上,周苍翎的视线,也已落在了苏曜身上,眼眸微眯,似要将苏曜为之看透,冷声道。 “可惜,你,并不是位好教主。” 苏曜看向周苍翎。 不知何时,他出现在了宝座石阶上,负手伫立,望着周苍翎,淡淡道:“你,该退位了。” 厅堂里,一阵静寂。 苏曜伫立在石阶上,平静,默然。 但不知为何,众人心里,却好像被山岳倾压,无比压抑,又有着一丝丝悸然。 “放肆!” “找死!” 暴喝声骤然响起,石阶两侧,数道身影跃出,刀光剑影,罡气狂烈,从四面八方,向苏曜发起围攻。 煌乌教八大护法,同时出击! 这八人,武道修为都已达到四品之上,更有两位三品坐镇,出手间,声势骇然,如骤雨,如雷霆,如虎豹,又如龙鹤,令人心惊。而且,八大护法,配合默契,形成一座杀阵,悉数向苏曜罩落。 “小心!” 祭坛上,陆正河忍不住喊了出来。 即便是他,实力全盛之时,面对这八位联手攻击,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嗡-- 苏曜身体四周,突然浮现出一圈圈符号、文字,轮环随之呈现,三面轮环,交替旋转,又各自推演出四面小轮环,无数组合,不断变化,无比玄秘,涵盖四周。 轮环上。 无数符号、文字,宛若瀑布垂泻、浮沉。 符号、文字里,带着肃杀之气。 奇门遁甲。 可攻可守。 可推演吉凶。 演算天地玄机。 也能肃杀万物! 众人视线中,向苏曜发起围攻的八大护法,不知为何,身体突然停顿、凝固在了半空中。旋即,他们身体血肉、骨骼,竟被寸寸剥离、裂解,化作无数碎末,如飞灰飘散。 “不……” 哀叫声中,八大护法悉数化作一堆枯骨尸骸,颓然坠地,砸成无数碎块。 “杀!” 与此同时,整座厅堂,骤然被滚滚血云笼罩,一道赤袍身影出现在苏曜眼前,衣袍飘舞,掀起汹涌血海狂涛,五指探出,混裹着血云漩涡,向苏曜探杀罩落! 无尽血云,幻化百兽。 时而如蛟。 时而如虎。 时而又如猎鹰。 …… 当今煌乌教四大天王之首,血圣天王,出手了! 看了眼汹涌罩落的血海。 苏曜神情平静。 旋即,他手中,多出了一柄飞刀。 刀身细薄,宛若柳叶。 厅堂里,一抹刀光,随之亮起。 如闪电。 又似惊鸿。 撕开了血海。 随即,人们看到,血圣天王整个人,骤地化作一抹血光,如惊弓之鸟般,四面疾驰。 某一刻。 一切戛然而止。 鲜血飞溅。 血圣天王身体悬在了石壁上,瞪大着眼眸,眼中,带着惊惶,不可置信,及无尽绝望。 他被一柄飞刀,钉杀在了石壁上。 第43章 击杀,事了。 厅堂里,刹那间,变得无比寂静。 众人惊愕,不敢置信。 不谈八大护法。 但血圣天王,乃是四大天王之首,武道修为,已达到二品后期,距离圆满,都已不远。 就这么。 被一柄飞刀,钉杀在了石壁上? 宝座上,周苍翎踏步而出,踏立在高台上,看着苏曜,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阴冷,及凝重。 这一柄飞刀,不仅钉杀了血圣天王。 让他的心情,也是为之一沉,布上阴霾。 一击必杀,能让血圣天王如此毙命身亡,饮恨而终。 眼前这位唐国三皇子。 武道修为,该达到了何等程度? 同他一样,二品圆满。 又或是…… 更高。 一品大宗师吗? “这不可能!” 周苍翎眼眸中,猛地闪现出一抹狠色,衣袍飘舞,身上气息,如同潮水般,汹涌释放。只见他两臂一展,一柄柄宛若翎羽般,拓刻着精密纹路的刀刃,如同孔雀开屏般,在他身后浮现,沉浮悬停,散发出清冷杀意。 这是他的独门兵器,千机翎! 刀若翎羽。 演化千机。 刀中有刃。 杀意绝伦。 “杀!” 沉喝声中,周苍翎踏步跃出,一柄柄翎羽刀刃,也如羽翼般戢张交旋,从四面八方,向着苏曜,攻杀而至。 杀意凛冽。 空气都仿若被割裂,变得支离破碎。 面对四面旋杀而至的翎羽刀刃。 苏曜眼眸低垂,双掌在身前一合。 禅意厚重深远,汹涌弥散。 一尊佛像,在苏曜身后浮现,如同山岳巍峨,厚重。 金刚禅意。 不败金身。 顿时,一柄柄翎羽刀刃,如同枯叶般,砰然摧败,爆裂成无数碎片,四散飞溅。 漫天飘舞。 无数刀刃碎片中。 苏曜跨步踏出,双指落在了周苍翎眉心之上。 噗嗤! 剑气如电。 周苍翎眉心,血花绽放,噔噔噔噔!他身体踉跄着,倒退了数步,双膝猛地跪落,眼眸中,带着不甘,及恨意,看了看苏曜,旋即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再也没有了声息。 这一刻。 整座厅堂,也如死了般,静寂无声。 苏曜缓缓踏步,在宝座上落座,俯瞰整个厅堂,环视四周,视线掠过一位位煌乌教教众,淡淡道:“还有谁,想来领教?” 全场鸦雀无声。 苏曜看向王翳,略点了点头。 王翳踏步而出,伫立在宝座前,看了看众人,道:“周苍翎图谋叛变,篡夺教主之位,德不配位,论罪当诛。煌乌教,也将从今日起,迎来全新的局面。若愿归顺者,既往不咎,如果有谁不服,也都不妨站出来。” 煌乌教教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疑不决,但终究没人敢站出来。 “既然没人不服--” “那你们,还不跪拜、臣服?” 王翳沉声道。 “刑堂关阳,拜见曜皇子!” 静默片刻,一位教徒缓缓跪了下来,躬身道。 顿时。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一位位煌乌教教徒陆续都躬身跪拜,顷刻间,整座厅堂,已无一人站立,悉数跪拜、臣服。 看着全场跪拜、臣服的人群,苏曜神情平静。 他不在意什么权力野望。 看看书。 品饮青荷酒。 闲看落花流水,山水自然。 不比整天驾驭、揣测人心,更香吗? 而计划中。 苏曜也无意掌控煌乌教。 只是感到,煌乌教,该是时候,重归正轨,迎来改变了。 “你,真是唐国三皇子,紫薇的子嗣,我的外孙,苏曜……” 祭坛上,早有人解除了陆正河身上的镣铐。看着宝座上的苏曜,陆正河如置梦幻,一脸不可置信,言道。 暗无天日的地底囚室之中,他曾无数次幻想,有朝一日,能够脱离囹圄,与传闻中的外孙、外孙女,能见上一面,叙叙天伦之乐,这一生,也该无憾了。 只是,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 会是如今这等局面。 “我的外孙……” “乃是一位一品大宗师?” 陆正河口中低喃,犹自如同做梦般。 看向陆正河,苏曜心里,也不禁有些感慨。 想不到,又多了一位外公。 不过,能多一位亲人,也不算是坏事。 “嗯?” 突然,仿若感受到了什么,苏曜眉毛轻挑了挑。 旋即,他嘴角,轻扬起一丝笑意。 暗河会的人,来了。 …… “嘘--” “轻声。” 煌乌教总坛,一座崖谷里,司徒雄带着郭嵩、南疆七子,及暗河会众人,悄然集结。 战马马蹄上,都是裹了棉布,踏地无声。 “现在,教里很多人,都去了圣火坛,戒备松懈,正是我们发起进攻,营救陆教主的时机。”司徒雄看了看四周,向着众人低声道。 “王猛,发信号,告诉教里的内应,我们已经来了。”司徒雄旋而向一人道。 这位名叫“王猛”的男子,也是位驯兽师,身边,跟着一匹青狼。司徒雄早与煌乌教里的内应约定,一旦狼嗥声响,也是代表着,他们,已经到了。 “是。” 王猛摸了摸青狼毛发,正欲驭使青狼,发送信号。 突然间。 司徒雄眼眸骤凝,看向崖上。 唰!唰!唰!唰! 四周崖上,一道道身影随之出现。 正是煌乌教的人,站满了四周崖石。一道道视线,也都悉数汇聚在司徒雄,及暗河会众人身上。 似乎早就预知到了他们的到来。 “什么!?” “暴露了吗?” 见此情景,司徒雄,郭嵩,南疆七子,及暗河会众人顿时神色大变,心情,也在刹那间,沉到了谷底。 “哎!” “小青!” “小紫!” “你们干什么,回来!” 南疆七子中,圆脸少女的惊呼声突然响起,停在她肩上的紫青双雀,竟自行飞起,向崖上飞去。 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在意两只雀鸟的去向。 圆脸少女焦急望去,只见她的紫青双雀,一路飞至崖上,飞到了一道身影前,翔舞飞绕,显得无比亲切、兴奋。 “诶?” 看着那道身影,圆脸少女瞪大了眼眸,不敢相信。 “唐国三皇子?” 旋即,司徒雄,郭嵩,南疆七子里的六人,及暗河会一众人等,也都注意到了此人,神情变得错愕。 这位青年,温文儒雅,腰间插着一册书简,不是苏曜,又会是谁? “哈哈哈哈哈!司徒,你来晚了!” “我的外孙,早已将一切,都解决了。” “我的外孙,天下无敌!” 一阵豪放、爽朗的笑声中,陆正河出现在了崖上。 第44章 太乌庙 清风吹拂。 云卷云舒。 煌乌教总坛,崖书阁。 苏曜一身蜀锦乌袍,盘坐在软塌上,面前,搁置着一册书简。 这是本南疆山河画册,绘制着十万大山,记录了一座座山峰地理、特点,及种种轶闻传说。 此时,距离煌乌教政改,已是两个多月后。 陆正河恢复教主之位,重掌煌乌教。 本来,陆正河有意让苏曜接任教主之位,但被苏曜拒绝了。 重活一世,人生好不容易迎来时间自由。 如今,又让他执掌一座教门,管理百万教众信徒,无数教务,再整天996,苏曜可不想。 看看书。 品品酒。 领略人间秀色。 才是人生快事。 司徒雄重回天王之列,郭嵩、南疆七子,及原本暗河会的人,都被妥善安排,授予职守。 王翳选择继续跟随苏曜,侍奉左右,不再担任天王之位。 这两个多月里。 苏曜也收到了来自苏曦儿的书信。 自从议事殿之变,发布罪己诏之后,唐皇逐渐隐居幕后,不理政事,如今,当朝左相,总领着朝堂大小政事。 左相与上代司天监乃是故友。 他也曾担任十三皇子的启学老师。 在议事殿里,他也是支持婉妃一系的人。 左相为人正直清明,想民之所想,在他治理下,一切也都开始变得井然有序。不论朝堂,又或是民间,都迎来了改变,呈现出新的气象。 苏曦儿在秘书监总领文书之位上,也逐渐崭露出理政的天赋与才华,广受认同与赞誉。 如今,苏曦儿已是内阁议事会的成员之一,成为内阁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唯一的一位女子。 轻揉了揉眉心,苏曜收起了书册。 嘀-- 随后,他调出了系统面板。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武境一品(归元)。 【绝学】:奇门遁甲lv0。 圆满: 1、太玄经。2、小李飞刀·时弦。3、金刚禅意。4、万剑归宗。 【道意】:6511。 武道境界,总体上,依然位于一品归元境,但随着时间推移,对天地自然造化感悟越深,苏曜感到,他距离“神意”之境已越来越近,甚至,隐隐间,已触摸到了那层玄秘。 两个多月来,苏曜也在煌乌教,乃至南疆各座殿阁、古庙,收取道意。 煌乌教前身,乃至南疆最强盛的部落,太乌部落,追溯历史,比唐国皇朝,更久远,更古老,也有着诸多古殿遗址,蕴含着相当可观的道意。 圣火坛。 星月殿。 云崖风雪庙。 …… 乃至此刻所在的崖书阁。 都贡献了道意。 时至今日,道意已积累至6511点。 已足够进行第六次召唤! “终于,又能开启召唤了。” 苏曜轻叹了声。 距离上一次召唤,有些久远了。 “召唤。” 苏曜心里默念。 嗡-- 召唤轮盘浮现,无比玄秘。 无数符号,图案,如同一座座灯盏亮起。 【恭喜宿主,你召唤了绝学:皇门龙拳。】 一行文字,随之浮现。 与此同时,无数浩瀚、宏大,而又威严的信息,在苏曜脑海里涌现。 皇门龙拳。 乃是皇者之拳! 一双拳。 一座皇门。 唤醒天龙之力。 可压服群雄。 可荡平乱世。 可镇压一切邪魔外道。 驻守人间清明。 可开辟万世太平。 是夜。 煌乌教崖书阁,传出阵阵龙吟,整座书阁,如有真龙盘绕,龙威倾压,令得四周教众,莫不为之震撼。 …… 又一天。 南境,唐国营地。 居中营帐里。 大皇子苏天歌披甲而坐,正在查看着一册密报。 “自从陆正河重掌煌乌教之后,南疆各个部落又开始变得团结,不能再各个击破。最近的战事,也不再像从前这么顺利。” 看着密报,苏天歌神色略沉,言道。 “陆正河被囚禁了这么多年,想不到如今,竟还能翻身,重新夺回煌乌教。但仅凭他跟司徒雄的暗河会,只怕不够。这件事,必有隐情。” 一道冷蔑声音响起。 出言者,乃是伫立在苏天歌身后的一位灰袍老者。 老者身材削瘦,背负双剑,一身剑意,如同一座领域,赫然是位二品宗师。 他是离山剑宗的二长老,公孙止。 苏天歌眼眸微闪,道:“据说,好像有位神秘人物,降临煌乌教,镇杀了周苍翎,才让陆正河一系,重新夺回了煌乌教掌控权。” “神秘人物?能够镇杀周苍翎,武道修为,至少达到了二品圆满。这样的人物,当今之世,也是屈指可数,又会是谁?”公孙止眼眸略凝了凝,旋即,他神色间,露出一丝倨傲,冷哼道:“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关系。离山已传来消息,至多再一个月,剑主就将出关,到时,放眼世间,又有谁,能敌得住他一剑?天歌,很快,你再不用隐忍、压制,终日驻守在这蛮荒之地,属于你的时代,也即将到来。” “义父终于要出关了!?” “太好了!” 闻言,苏天歌眼眸流露出惊喜神色,又有着无比的激动,及期待。 仿若等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 旋而。 他望向帐外,看向万里山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我为皇,唐国铁骑,必将踏至四海八荒,每个角落,亿兆子民,莫不臣服。若我为皇,唐国盛世皇朝,必将永世不朽!” 苏天歌口中低语,眼神炙热。 …… 晨曦倾洒。 雄伟山峦绵延万里,如龙盘踞。 苏曜银锦白袍,出现在一座古庙前。 古庙不知何年建成,沧桑、古老,而又庄严肃穆。 此乃南疆圣地,太乌庙。 传说,久远之前,南疆地处蛮荒,山峦阻隔,人们生活艰苦,餐风露宿,又面临着山林野兽侵袭,艰难度日。一位青年,出生已不可考证,值此艰难之时,沐风栉雨,联合众部,斩杀凶兽,开垦山峦荒地,发掘耕田,又建造屋舍营寨诸多设施,领导人们,终于在这片蛮荒之地立足,形成部落,乃至开国立业。 自从之后,这片蛮荒之地,也才有了名字,始称“南疆”。 后来,这位南疆领袖,又跟随人皇,征战外族,创立不朽功业。 人们将这位领袖,尊奉为“太乌神”。 太乌庙,也是南疆最高圣地,无数年来,遭受无数子民敬奉、膜拜。 不仅如此。 据说,太乌庙里,留存着那位南疆领袖的武学秘传。煌乌教中,也将能够到太乌庙参悟武学,视为一种无上尊荣。 “太乌庙……” 看着眼前这座庄严古庙,苏曜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期待神色。 第45章 魔神铠甲 太乌庙,并不只有一座庙宇。 而是十二座庙宇,沿着山崖构建,一座高于一座,攀登庙宇,如同登临天阶。 庙宇位置越高,对登临者要求也越高。 位于最高山崖的庙宇,也只有煌乌教,乃至南疆,权位最盛,最强者,才能登临。 踏着石阶,拾级而上,苏曜经过一座座庙宇。庙宇里,刻画着古老壁画,记载了太乌神如何一步步崛起,带领无数子民,开疆辟土,驭凶斩兽,创立百万里南疆。 又记载着太乌神,身披赤乌铠甲,召唤英灵战魂,跟随人皇,抵御外族侵略,征战四方。 那是上古时期的一场乱古之战。 人皇统御四方,册封众将,征战外族。 外族的来历,已不可考证。 有人说,他们来自天外,乃是化外之魔。 也有人说,他们是妖孽邪祟,为祸人间。 甚至有人称,轮回失序,他们乃是自地底涌出的恶鬼,欲将人间净土,变成无尽炼狱。 …… 众说纷纭,也随着岁月推移,衍生出无数版本,渐渐变成了神话传说。 数刻后。 苏曜登临第十二座庙宇。 也是最高的庙宇。 让苏曜略感意外的是,一路而来,他竟然没有在太乌庙收取到道意。 按理说,太乌庙年代久远,意义特殊,又受无数子民敬奉、朝拜,该比寻常的地方,积累更多的道意才是。 难道太乌庙里,有什么存在,聚集、封锁了道意? 最高庙宇,并没有想象中的巍峨恢弘,反而,只是一座十多米见方的石室,沧桑古老,默默踞立在山崖上,岁月更替,俯瞰、守护着整座南疆。 这座庙宇,又被称为“南疆祖地”。 庙宇四壁,拓刻的不再是壁画,而是无数文字,间或有人像、符号,拓满了墙壁,散发着幽深、玄奇,甚至带着一丝丝诡秘的气息。 这些符号、文字。 乃是南疆至高之秘。 据传,此乃被奉为“太乌神”的南疆领袖,融汇一身武学,拓刻的修炼宝典。 名为【太阴秘典】! 这篇【太阴秘典】,孕育了南疆诸多强者,留名史册的人物。其中,莫过于煌乌教创教之祖,白煌。 白煌凭借着对“太阴秘典”的独到领悟,一跃登顶,跻身一品大宗师,开创煌乌教,实现政.教一体。并与唐祖并肩征战,开辟不朽功业。 虽然,后来发生诸多变故,白煌这位立教之祖,也遭到许多非议,甚至被视为罪人。但不论如何,南疆史册里,不可能忽略“白煌”这个名字。 望着四周石壁上,一个个符号、文字,苏曜眼眸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期待神色。 这部南疆至高秘典,不知又将蕴含着怎样的奥秘? 庙宇里。 苏曜眼眸轻闭,盘膝而坐。 意念里。 石壁上的符号、文字,如同一盏盏灯,悬停浮现,无比玄秘。 诸多奥秘,也是随之呈现。 时间推移。 昼夜交替。 苏曜盘膝静坐,宛若一座石雕。 他身体四周。 不时浮现符号文字。 如同形成了一座场域。 隐隐间。 一轮弯月,在他身后浮现。 …… 时间在苏曜的修炼中,不停流逝。 又一天。 夜幕倾落,月光倾落。 整座庙宇,沐浴在月光之中,弥散出一股清冷、幽远,而又玄秘之气。 庙宇里。 某一刻。 苏曜微闭的眼眸,缓缓睁了开来。 他的眼眸,清澈澄净。 嗡-- 浮现在他身后的弯月,也在这一刻,如水盈满,变成了一轮圆月。 顿时,整座庙宇,宛若白昼。 苏曜一身白袍,也被映照得,如同月华织铸。 “嘀--” “检测到宿主领悟外部绝学。” “绝学:太阴秘典,领悟圆满。” 系统声音声音响起。 苏曜将【太阴秘典】,领悟至圆满! 他也是太乌庙立庙以来,第一个,将【太阴秘典】领悟至圆满的人。 当年的白煌,最多,也只是七、八成而已。 “咯--” “咯--” “咯--” 就在此时,庙宇四壁,突然传来一阵阵响声,壁上拓刻的符号文字,蓦然如魔方般凸显,旋而交替变化,演变出各种组合。旋即,如同引发了一系列机关般,眼前石壁,分解成无数方块,缓缓开启,呈现出一座石窟。 一套铠甲,座落在石窟之中。 整套铠甲,乌黑如墨,又勾勒着一条条赤红纹路,宛若赤龙蜿蜒,神秘、幽冷,而又有着股不羁、狂野的气息。 想不到太乌庙里,还藏着一尊铠甲。 看向这套铠甲,苏曜眼眸微闪。 感到有些熟悉。 这不正是,壁画里,太乌神跟随人皇,征战外族,披挂的赤乌战甲? 难道“乱古之战”,并不只是神话传说? “发现特殊道意:征战,是否收取?” 系统声音,再度响起。 这套铠甲之中,蕴藏着特殊道意。 “收取。” 随着苏曜意念一动,收取道意。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一股意志,一股不屈的战意。 嗡-- 同一时刻。 石窟里的铠甲,化作一股股乌黑气焰,从四面八方,向苏曜涌来,涌入他身体之中,仿若与血肉、骨骼融合,旋而,又化作战铠,披盖在苏曜身上。 苏曜并未阻止这一切。 他感受到。 铠甲,仿若正在-- 认主。 这套神秘的铠甲,仿若有灵。 终于,整套铠甲,悉数覆盖在苏曜身上,苏曜感受到,自身与铠甲间,形成了一种玄秘的联系。仿若铠甲,并不只是披盖在身上,而是已跟他的血肉、骨骼融合,能够根据苏曜的意念,随时召唤,而又能随时收起、隐没。 与此同时,诸多与铠甲有关的信息,也是在苏曜脑海中随之浮现。 这套铠甲,名为“魔神”。 上任披甲者,乃是被奉为“太乌神”的南疆领袖。 魔神铠甲,极其特殊,能够召唤战场英灵战魂,随同征伐,并肩作战。 而【太阴秘典】,正是驾驭这一切的法门。 “魔神铠甲……” “召唤英灵战魂……” 苏曜手掌微张,旋而一握,感受战铠与身躯血肉、骨骼的联系,眼眸微闪。 这一切,似乎已超越武学的范畴。 难道古籍中。 壁画里。 秘本记载。 …… 那些神话传说,并不全是虚幻。 如果真是如此。 那该会是何等波澜壮阔的时代!? 第46章 征战,止战 苏曜身披战铠,跨步踏出,伫立崖上。 此时,昼夜交替,一缕晨曦,正驱散云雾,倾泻洒落。 也倾落在苏曜身上。 这一刻。 如同顿悟般。 骤然间。 苏曜心里,涌现出一种无比玄秘,而又奇特的感受。 铿-- 魔神铠甲仿若引发共鸣,传出清亮铿鸣。 “征战!” 苏曜双手握拳,身躯猛然跃起,跃向天际。 随着苏曜跃起。 四周,隐隐呈现无数身影,跨越时空,汇聚成汹涌人潮,战意滔天,跟随着苏曜,征战天际。 这一刻。 苏曜感受到了这方天地意志。 他的武道境界,迎来跨越,登临“神意”层次。 …… …… “哗啦啦!” 战旗迎风猎舞,飘荡不止。 南疆,苍门关前。 铁骑列队,兵士如林,如同黑色潮水,绵延数十里,散发着肃杀、冷冽气息。 苏天歌身披战甲,骑坐烈马,看向巍峨耸立的苍门关,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炙热。 征战七日。 血染疆场。 三万将士尸骸堆积。 哀嚎遍野。 强推三十里。 他终于杀到了苍门关前。 “苏天歌已连续七日,发起战事,他想攻占苍门关,难道也不顾唐国将士的死活?难道他想要用夺取苍门关,证明什么?不惜用无数将士的鲜血,铸就他个人的战绩、名望?” 苍门关上,郭嵩、南疆七子踏立在城墙上,看向城外铁骑,南疆七子中,儒衫书生神情痛惜,道。 苍门关,乃是南疆一道至关重要的门户。一旦此关被破,南疆十万里疆土,都将无险可守,甚至,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整个南疆,都将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收到南诏国请求支援的信报,陆正河令郭嵩,带领煌乌教教众,赶赴苍门关,驻守支援。 这一战,对于刚经历整肃改变的煌乌教,也是极其重要。若是此战失败,苍门关失守,才刚刚凝聚的人心,及人们对煌乌教的敬重,及信念,也必将遭受严峻的考验。 百米之外。 一座山崖上。 苏曜俯瞰着这一幕。 身后,王翳跟随侍立。 苏曜也来到了苍门关。 这一场战事。 至今,已持续了七天。 不仅南诏国伤亡惨烈,诸多将士驻守死战,葬身疆场。 唐国将士,也是在苏天歌铁血号令下,战死者无数,甚至,为了推进战线,不顾伤残,强行征战,苍门关门前,已堆满了血骨尸骸。 “列阵!” “攻城!” 战场中,号角响起,唐国将士如同潮水汹涌,向苍门关发起了总攻。 苍门关上,南疆战士也都是祭起兵器,列阵迎战。 狂烈的战意,汹涌弥漫。 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这一战,也不知有多少将士,将因此丧生,血染疆场? 有多少家庭,将因此破裂,迎来悲剧? “一切征战……” “若最终,不是为了止战。” “又有何意义?” 登临一品“神意”之境,感悟天地意志,苏曜对于世间的一切,感受也已然跨越至不同的层次。 在这疆场之上。 他感受到了汹涌战意。 但也感受到了-- 惊惧。 紧张。 忐忑。 疲惫。 …… 及无奈…… 诸多情绪混乱交织。 被战意狂潮挟持、混裹。 这些情绪。 不仅来自唐国将士,也同样弥漫在苍门关,无数南疆战士身上,无声呜咽、悲号。 若是世间清平。 无数百姓苍生。 谁又愿意征战、杀戮? 口中轻叹,苏曜抬起了右手。 四周天地之气,如同感受到了诏令般,从四面八方,向苏曜汇聚而来。 风吟。 剑鸣。 苏曜右手上,凝聚起了一柄气剑,无尽战意,也如汹涌潮水汇聚,如天地意志,倾临人间。 “煌煌天威。” “我,以剑引之。” 苏曜一剑斩落。 “喀嚓嚓--” 战场上。 唐国将士。 及苍门关南疆守军之间。 地面蓦然撕裂了开来,呈现出一条绵延数十里的裂缝,撕裂扩展,顷刻间,变得数十米宽,如同一道天堑,令人不能逾越,将唐国将士,及南疆守军隔绝了开来。 “律律律律!” 裂痕前,战马嘶鸣,驻足停步。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两方将士俱都大惊,即将爆发的战事,也因此戛然而止。这道裂痕,如同一种警示,隐隐间,又仿若有一道无形意志,随之倾临战场,俯瞰着全场。 人们驻足不前。 难道天降警示,不愿让他们征战? “嗯?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出手?” 苏天歌驭马踏立,看着裂痕,眉毛略皱了皱,眼眸,微凝了起来。 身侧,公孙止也是驭马上前,盯着裂痕,默然良久,叹道:“此乃天威,人力难为。” “天威?” 苏天歌轻挑了挑眉毛。 “大皇子!”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急促响起,一位侍卫策马而来,驻停在苏天歌身前,翻身落马,躬身跪地,禀报道:“离山传信,剑主出关了!” “呵呵呵呵--” “好呀!” “剑主终于出关了!” 公孙止闻言捊须而笑,旋而看向苏天歌,道:“天歌,剑主出关,也即是你一展雄心抱负之时,属于你的时代,终于要来临了。现在,你的重心,也该从南疆,看向皇城,看向--” “皇殿中,那一张座位了。” “收兵。” 苏天歌深深看了苍门关一眼,调转战马,发出了号令。 他的眼里,仍有着野望。 对他而言,这场战事,并不曾结束。 终有一天。 他还会回来。 到时。 不止是苍门关。 他的铁骑,将踏遍南疆每一寸土地。 随着苏天歌收兵号令传出,唐国将士收整队伍,如同退潮般,缓缓退离。马蹄轻踏,兵戈铿鸣,人们沉默无言,眼底,带着连日征战的疲惫,但隐隐间,又有着一丝欣喜,及释然。 苍门关上。 响起欢呼,南疆守军们相拥而庆。 苏曜伫立崖上。 看着这一切。 旋而,又将视线,落在苏天歌身上。 这位大皇子-- 雄心野望。 冷酷严苛。 骨子里,流淌着征战与杀戮。 个人名望与荣耀之下,堆积着无数将士的血与骨。 苏曜,有些不怎么喜欢。 …… 三天后。 大皇子苏天歌,带领离山剑宗随从,及五万铁骑精锐,擅离南境驻地,班师回朝。 皇城发信询问,苏天歌压留信件,置之未理。 第八天。 五万铁骑抵临皇城,在城外安营扎寨。 苏天歌进驻皇城。 …… “该回去了……” 煌乌教,崖书阁里,看着苏天歌擅离南境的信报,苏曜低叹了口气,口中轻语。 第47章 夜幕笼罩。 “叽叽--” 初春的桃树上,玲珑花苞,已悄然抹染嫣红。雀鸟驻停在树枝上,轻理翎羽,抖落露水。 唐国,皇城。 一场细雨刚刚停歇。 藏书阁青砖白墙,掩映在桃树里,雅致,而又沉静。 廊道里。 几位侍女正在清理着楼阁。 剪裁精细贴身的服饰,勾勒出她们婀娜的身躯,宛若嫩芽般,清新、玲珑。 “你们知道吗?驻守南境七年的大皇子,前两天,回到了皇城。我看到他了呢。” 一位侍女言道。 “真的?”有侍女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向往,道:“听说大皇子,雄才伟略,勇猛无敌,有着‘万人敌’之称。怎么样,是否真的人如其名?” “当然,大皇子进驻皇城之时,跨坐烈马,身披黄金甲,宛若战神,不知令得皇城里,多少郡主才女为之倾心,日思夜想,为能见上大皇子一面,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做出来呢!” “不过,听说,大皇子此次,并不是奉诏回到皇城,而是擅离南境,班师回朝。他的五万铁骑,如今,就驻扎在城外,兵临皇城。” “不会吧?” “怪不得,如今,皇宫里,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该不会又要出事吧?” “嘘!连这种事,都敢议论,一个个,都真是不长记性,想死吗!” 有年老的侍女呵斥道。 众侍女顿时都闭口不言,停止了谈论。 “呵。说起来,我们藏书阁里,也有着一位皇子呢。” 一位侍女看了看阁上的一间居室,轻笑道。 “三皇子最近都不在,听说远游了。他这么爱看书,该不会也学那些书生,负笈游学,游览山河去了吧。遍览群书,与世无争,我们的三皇子,可真是位逍遥书生呢。” 谈及苏曜,众侍女都明显变得轻松了起来,秀丽的脸上,露出笑靥。 “小竹,今天,该你清理三皇子的居室了。”众侍女看向一位十三四岁的小侍女,调笑道:“远游之前,三皇子看你好学,还借了本书简给你看吧。怎么样,书简好不好看,是不是每天深夜,都藏在被窝里偷偷揣摩观看,爱不释手呀?” “哼,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小侍女脸上浮现嫣红,顿了顿脚,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书简,旋而提着水桶,向居室移步走去。 吱呀-- 小侍女推开了门。 “啊?” 突然,她怔住了,掩口轻呼。 居室里,一位青年正握着书简,盘坐在蒲团上。 身后,又有一位老者侍立。 青年向她看来,微微一笑,温文尔雅。 小侍女如沐春风。 唐历,景元纪二十三年。 大皇子苏天歌擅离南境驻地,回归皇城的第二天。 三皇子苏曜,也结束远游,重回藏书阁。 …… “哥,你回皇城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苏曦儿来到了藏书阁,看着苏曜,有些不满地道。 苏曜笑了笑,手掌轻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酒葫芦,道:“酒没了,就只好回来了。” “哼,酒鬼!”苏曦儿轻哼了声。 “这位老先生是……” 苏曦儿注意到了侍立在苏曜身后的王翳。 王翳躬身道:“老奴王翳,见过七公主。老奴本误入歧途,幸遇三皇子点化,才幡然醒悟,回归正途。蒙三皇子不弃,侍奉左右,效犬马之劳。” 苏曦儿看了看苏曜。 她这位哥哥,总是神秘莫测,都不知何时,收了位老奴。 不过,想到苏曜一品大宗师的身份,似乎也不奇怪。 “哥,你在南疆,见到了外公了吗?” 苏曦儿问道。 苏曜点了点头,道:“他现在很好,重掌煌乌教,一切,都已逐渐步入正轨,南疆人心凝聚,迎来了新的气象、格局。他说,等哪天,唐国与南疆订立停战盟约,迎来和平,他就辞去煌乌教教主之位,来皇宫养老,享受天伦之乐。” “是吗?” “太好了。” 苏曦儿喃喃说着,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缅怀、伤感,“要是母亲还活着,那该多好……” 苏曜轻揉了揉苏曦儿发丝,没有言语。 如今的苏曦儿,已是位列内阁的议事官员之一。 世人眼里的“小女相”。 也只有在苏曜面前。 才会展露她,少女多愁善感的一面。 …… 夕阳沉落。 余晖染红了云海,如火焰,铺满了天穹。 一座僻静宫阁里。 一位老宦官盘坐在蒲团上,眼眸轻闭,夕阳余晖洒落在他身上,映照着紫衣,如同沉暮般,古井无波。 一阵脚步声响起。 有人推开了门。 “大皇子?” 裴擒月睁开眼眸,看向来人。 “早就听闻,宫里有位一品大宗师坐镇,今日,终于能有幸得见,实乃天歌之荣幸。” “裴公公,你好。”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苏天歌。 苏天歌一身轻甲银袍,坐在了裴擒月身前。 “一介老奴,又怎么配得了大皇子记挂。”裴擒月沉静道:“大皇子今日登门拜访,不知有何指教?” 苏天歌道:“有一封书信,义父差我交给裴公公。” 说话间,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裴擒月。 “你的义父?” “离山剑主?” 闻言,裴擒月眼眉轻挑,缓缓伸手,从苏天歌手里接过书信,拆了开来。 看起来,这只是一张普通的书信,然而,看着信上的文字,不知为何,裴擒月脸上神色,却变得越发凝重。一身紫衣,随之无风飘拂,银发吹扬,紧接着,四壁上,紫丝浮现,如丝如绞,飘悬游转,不停变幻演化,似在抵御、抗衡着某种无形存在。 终于。 裴擒月喟然一叹,放落了书信。 紫丝退散。 四周一切,重又恢复了平静。 “离山剑主的信,我收到了……” “皇位之事,我不会再管。” 看向苏天歌,裴擒月轻叹道。 “多谢裴公公。” 苏天歌踏立躬身,退了出去。 嘎吱。 宫阁的门,又被关了起来。 夕阳余晖隐没。 夜幕开始笼罩。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登上那张座位了吗?” “你们又怎知道……” “将要面对的,会是谁?” 宫阁里,隐隐传出裴擒月的低语。 第48章 青玄街杀人事件 清晨。 皇城,城北青玄街。 街角的福来酒楼,老掌柜推开了屋门,准备开启一天的生意。 最近,时常有南境军士进城消遣聚会,酒楼的生意,也比往常兴盛了很多,得早点开始准备。 “啊!” 然而,他刚一推开屋门,却猛地怔住了,踉跄退步,跌坐在了地上。好像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事物,老掌柜脸上,露出惊恐,而又惶然的神色。 只见酒楼外的柱子上。 赫然悬挂着一道身影。 这是位身披轻甲的男子,头颅垂落,胸膛被一杆铁枪刺穿,钉杀在了柱子上。 一侧墙壁上,用鲜血写着数行大字: “擅离职守。” “罔顾诏令。” “驻营皇城。” “拥兵自重。” “京畿盛地,岂容尔等蛮武之人?” 鲜血淋漓,犹自滴落。 “出事了。” “要出大事了呀!” 老掌柜颤抖的声音,在酒楼响起。 很快,传了出去。 …… 皇宫,内阁。 案牍上,文书堆积如山,一众官员或整理案卷,或埋首批文,不时又有文书送来,忙碌不停。 最近,五万铁骑驻营城外,大皇子苏天歌的这一举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发了一系列事务,令得内阁里,气氛也变得紧张。协调军民,安置将士,关注事态,诸多事情堆积,千头万绪,不容丝毫差错。 一张案桌上。 苏曦儿将一本批阅的文书搁置在桌上,轻揉了揉眉心。 都已记不清,连着批阅了多少文书。 “哥哥又在看书了吧……” “三更灯火五更鸡。” “正是男儿读书时……” “哥哥知道的诗,还真不少呢。” 看向窗外,苏曦儿思绪飘飞。 “左相。” “左相,您来了。” 正在这时,一道道声音响起。 一位老者踏步走了进来,老者面容清癯,身躯消瘦,身上,有着股清雅气质,正是当今左相。 左相向众人点头示意,随即看向苏曦儿,道:“七公主昨夜又在内阁待了一宿?这么多文书,又不是一天两天能批完,该休息,还是得休息。不要老让我一位老头子,提醒你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苏曦儿点了点头,低声嘟囔道:“您自己,还不是一天天的,只休息两三个时辰……” “左相!” “不好了!” 突然,一位侍官捧着文书,匆匆走了进来。 “什么事?慌个什么?”左相皱了皱眉,轻喝道。 他从侍官手里取了文书,看着文书,面色逐渐变得凝重,随后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众人。 “出事了……” “一位南境将士,在城里,被人杀了。” “他是大皇子的亲卫……” …… 南境将士被杀一事,很快如同潮水般,汹涌席卷了开来。而墙上,用鲜血写成的文字,更是如同火药,点燃了南境众将士的怒火。城外,五万铁骑战马嘶鸣,兵戈铿然,令得整座皇城,人心惶惶,无数百姓为之失色。 当天,城门口,大大小小,爆发冲突数十次。 甚至引发械斗。 七名城门守军因此负伤。 十余位百姓被波及,一位古稀老人受到惊吓,惊惶而病,当晚病重身死。 第二天。 大皇子苏天歌封存皇子府,从皇城,搬至城外营帐,声称南境将士被杀一事,一日不得到解决,与事件相关者,一人不得到查处,大皇子府将永不开启。他苏天歌,将永远与南境将士同在,他,也永远是南境将士里的一人。 当天,五万铁骑营地,矗立起了一面大旗。 旗上,书写着四个大字: 【南境蛮武】。 …… “这就……” “开始了吗?” 藏书阁里,苏曜口中轻语。 他一身白袍,手握书简,盘坐在蒲团上,向外看去。隐隐间,能看到城外营帐,旗帜迎着风,猎猎飘舞,散发着肃杀、铁血之气。 “南境蛮武?” “呵。” 苏曜笑了笑,再度将视线,投向了手里的书简。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进来吧。”苏曜道。 吱-- 阁门轻推了开来,一位娇柔,而又稚嫩的少女,双手捧着本书简,驻足在门口,有些踌躇、紧张,看了苏曜一眼,又低着头,轻声道:“三皇子,您借我的书,我已经看完了,现在来还您。” 这位少女,正是侍女小竹。 “哦。” 苏曜轻点了点头,借给少女书简,他也只是顺手而已,看了一眼,道:“看完了?感觉如何?” “还行。”侍女低声道。 苏曜道:“放到书架就行了,想再看的话,自己在书架上挑吧。” “是。” 侍女捧着书简,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架前,将书简搁置。想了想,又不由得看向了新的书简。 挑选着书简。 少女不时又忍不住看向苏曜。 三皇子白袍如雪。 盘膝静坐。 手握书简。 当真温润如玉。 咦? 今天,居室里,就只有他一人诶。 经常侍立在他身后的老奴。 不知有事。 又或是什么原因? 没有在他身边。 …… 同一时刻。 皇城外,一座山林里。 树木中,王翳踏立在树枝上,身躯仿若已与四周树叶融合,如同虚幻,看着下方。 他似在等待着什么。 一辆马车,正在山林里疾驰。 车夫挥舞长鞭,奋力驱赶着马匹,在山道里颠簸飞奔。 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布,隐隐能看到,车厢里,一位少妇,怀里紧紧抱着一位四五岁的孩童,不时看向窗外,神情中,有着担忧,及一丝惊惧。 嗖! 骤然间,剧啸响起,一杆铁矛从山林中疾射而出,刺在了马车轮毂上。“哗啦!”轮毂爆裂,整个车轮散架,马匹嘶吼着,带着整辆马车倾倒,砸在了地上。 “夫人,带着小主人快走!” “我来断后!” 车夫吼道,纵身跃起。 然而,他刚刚跃起,树林摇曳,一道身影从高空跃落,剑光随之亮起,向着车夫猛然斩落。 车夫双臂一振,露出戴在臂上的一个个铁圈,伸臂格挡。叮叮叮叮!火光飞溅中,车夫整个人,骤然倒飞而出,狠狠撞在树上,顺着树干缓缓滑落,颓然跪倒在地。 只见他胸膛上,已被斩出一道裂痕,鲜血淋漓。 车夫脸色苍白,口中咳血,挣扎着想要再战,却已怎么也站不起来。 四周树林里。 一道道身影,踏步而出。 这些人。 都是斗戴斗笠,背负铁剑,身上,散发着清冷、漠然的气息。 他们是离山剑宗的人。 第49章 一场精心筹谋的戏码 山林里,气息肃杀。 少妇女子怀抱着孩童,跌坐在地上,看着四周剑客,神情惊惶,而又有着一丝悲愤。 “大皇子正在为你夫君被杀一事,寻找线索,彻查真凶,你们为何不道而别?” 数人中,为首剑客沉声问道。 原来,这位女子,及孩童,乃是被杀南境将士的妻子。 “彻查真凶?”女子神色惨然,道:“又何必查什么真凶?凶手是什么人,难道大皇子,心里真的不知道?” “你说什么?” 闻言,为首剑客眼眸一凝,透出一抹冷意,道:“你敢质疑大皇子?你到底,听到了什么传言?” 女子咬了咬牙,眼眸中闪现出一抹决然神色,恨声道:“夫君的死,根本就是个阴谋。他并不是死于皇城里,对南境将士敌对之人。也不是哪位朝堂重臣,暗中的指使。他死于何人之手,你们离山剑宗的人,难道不清楚?他为何而死,大皇子,他不清楚吗?” 女子的言语,透露出惊人信息。 南境将士的死,似乎有着隐情! “放肆!” “想死!” 剑客怒喝,手中铁剑闪现寒光,一剑向女子斩落。 女子紧抱孩童,闭上了眼眸。 眼看铁剑就将斩落在女子身上。 一条软鞭如蛇游至,缠在了剑客手腕上,缠绕了数圈,猛地提起,将剑客带得飞起,狠狠撞在一株树木上。 砰! 树木爆裂,无数碎木飞溅。 剑客身体如同枯叶般,从空中掉落,砸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一股股鲜血,如同溪泉般,从他身体潺潺流出,浸染衣袍,染红了四周地面。 “什么人!?” 四周剑客惊道。 “哼,离山剑宗,想要杀人灭口吗?” 冷哼声中,王翳双臂环胸,从树上飘落,一身乌袍,随之飘拂,踏落在地面。 “敢阻碍我离山之事。” “杀!” 四周剑客眸中俱是闪现杀机,铁剑出鞘,剑光如电,从四面八方,向王翳发起袭杀。 王翳视线一扫,眸中浮现寒意,手中缚仙索已然挥出。唰唰唰唰!鞭稍如剑,又如闪电般,刺穿一位位剑客的眉心、咽喉,及胸膛,溅射出阵阵鲜血。 顷刻间。 离山剑客悉数身死。 将缚仙索收起,王翳飘然而立,看向女子。 女子怀抱着孩童,面对这突然的变故,神情惊疑,不知即将到来的,是福是祸? “没事了。” “你夫君的事,曜皇子会管。” 王翳道。 …… 距离南境将士被杀,已经第三天。 皇城内外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压抑。 城外,五万铁骑营帐里。 不时能听到战马嘶鸣。 兵戈铿然之声。 大皇子苏天歌,对南境将士被杀的调查进展,极其不满,已然放言,若是刑部,乃至内阁没有能力查清此案,他将率南境铁骑,进驻皇宫,亲自调查,彻查真凶。 …… 深夜,子时。 藏书阁居室里。 苏曜负手伫立,看向悬挂在墙上的一张图表。 图上。 标注着被杀南境将士的信息。 又有他的妻子。 南境将士被杀后,被苏天歌派人接到皇城营帐,后又逃离,遭遇追杀。 同时,图上也标注了居岩关之战。 多年前,发生在南境的一场战役。 那一战,苏天歌连拔煌乌教十八座营寨,迎来他驻守南境的第一场大捷,个人名望,自此迎来鼎盛。 战役四周,又延伸出了数位离山剑客的信息。 …… 一个个信息。 一条条线索。 在图上彼此交错关联,又错综复杂。 诸多信息、线索。 也在苏曜脑海里汇聚、演变。 某一刻。 “果然……” “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筹谋的戏码。” 苏曜眼眸微闪,嘴角,轻扬起了一抹冷然笑容。 …… 又一天。 清晨。 皇城外,南境五万铁骑营地。 初春的晨间,犹然有些清冷,战马轻踏铁蹄,鼻间吐着阵阵白气。 将士持戟驻守巡逻。 居中营帐里。 苏天歌端坐在案桌前,看着一册秘录,神情沉吟。 “公孙长老,你说,皇宫里,除了裴擒月之外,还会不会藏着另外的大宗师?” 苏天歌向侍立在身后的公孙止问道。 公孙止眼眸微闪,道:“一品大宗师,世间能有几人,皇宫之中,能有两位?” “但苏道麟、苏极的死。” “苏渊发布罪己诏。” “这些事,非同寻常,绝对有着隐情。据说,苏曦儿身后,有着神秘宗师坐镇,这人,又会是谁?” 苏天歌道。 “天歌,不用多想。”公孙止道:“有剑主为你坐镇,就算皇宫里,再多一位裴擒月,又能如何?剑主闭关七年,剑意大成,已不是寻常的一品宗师,所能相比。你看裴擒月如何,面对剑主剑意,也不得叹息退隐?” “义父……” 苏天歌口中低语,眼眸中,隐隐闪现一抹隐晦,而又复杂的神色。 “嗯?” 突然间,苏天歌神情一动,向外看去。 一阵喧哗,从营帐外传来。 “发生了什么事?” 苏天歌踏步而出,来到营帐外。 “大皇子,您看!”有侍官指向耸立在营帐里的大旗,道。 正是那杆书写着“南境蛮武”四字的旗子。 苏天歌抬头看去,旋即,眼眸骤地凝了起来。 只见大旗旗杆上,已不知何时,悬挂起了数颗头颅,随着风,飘荡晃动。 这数颗头颅,苏天歌并不陌生。 正是他曾经,暗中派遣,追杀南境将士妻子的离山剑客! 这几位离山剑客,迟迟未归,想不到如今,头颅被悬挂在了营帐旗杆之上。 “看来,我们离山剑宗,在有些人眼里,似乎也并不怎么样。” “离山剑宗的弟子,想杀,也就杀了吗?” 正在这时,一道清冷,而又带着些疏离的声音,突然响起,传了出来。 苏天歌猛然看去。 声音,来自他的营帐。 通过营帐布帘缝隙,隐隐能看到,苏天歌的营帐里,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盘膝而坐,面容若隐若现,却又仿若已将一切,全都收在眼底。 “义父!” 苏天歌向着营帐里的身影,躬身跪地。 第50章 政变 皇宫,乾龙殿。 壁上,青铜灯盏烛火摇曳,散发着幽幽光亮。 唐皇苏渊正在看着一封奏折。 这封奏折,来自苏天歌。 “苏天歌,对南境将士被杀一事的调查进展,很不满意。他说,若有必要,他将率南境铁骑,进驻皇宫,由他,来彻查此事。” “他还声称,左相及内阁成员办事不力,有愧为朝堂中枢,该重新选拔人员。此次南境将士被杀,表明皇都里,人们对武将的不理解,对将士的付出,不敬重。内阁里,该有南境的武将,重拾人们对将士的尊敬。” “鉴于如今朝堂官臣无能,效率低劣,他申请,不再驻守南境,留在皇城之中,整理朝政,行监国之责。” “呵呵--” “他怎么不说,让朕,将这个位置,让给他呢。” 将奏折猛地合拢,唐皇唇间,露出一丝冷笑。 只是,旋而,这笑容里,又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涩,及无奈。 “人人,都想要坐这张位子。” “卫悬,朕,是不是真的该退位了……” 唐皇轻叹道。 黑暗中,影武卫现出身形,看着唐皇,心里,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 …… 皇城,城门口。 守城军士持枪伫立,巡视四周。 数里外,五万铁骑驻营,又有南境将士被杀之事,令得皇城内外,气氛变得无比紧张。守城军士也莫不都是感到压力深重,紧张地注视着一切。 “嗯?” 突然,一位守城军士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眸一凝。 嗒,嗒,嗒,嗒。 有人骑着战马,来到了城门口。 “大……” “大皇子!” 看清来人面容,守城军士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握着铁枪的手掌,都忍不住颤抖。 苏天歌,并非一人前来。 在他身后。 一位位铁骑驭马列队,都是面容冷峻,身披铁甲,身上,散发着征战疆场的铁血气息。 令人悸然。 “开门。” 苏天歌清冷,而又漠然的声音传出。 “大皇子,此时,乃是宵禁时间,需要圣上手令,才能开启城门。”城门上,守卫首领向着苏天歌抱拳道。 苏天歌淡淡看了守卫首领一眼,道:“我的话,没用?” 守卫首领面有难色,道:“要不,我差人到宫里请令,大皇子在此稍候片刻。” “不用了。” 苏天歌挥了挥手。 嗖!嗖!嗖!嗖! 数道身影,从队列中跃起。这些人,背负铁剑,身手矫健,莫不都是离山剑宗的剑客,踏着城墙,顷刻间,已是登上城楼。为首一位剑客,更是径直踏落在守卫首领身前,手中铁剑,化作一道寒光,猛然斩落。 砰!守卫首领被斩得倒飞而出,撞在墙上,咳血不止。 “嘎吱吱--” 离山剑客控制了城楼,启动了城门机关。 城门缓缓开启。 苏天歌,带着他的南境铁骑,进驻皇城。 这一夜。 战马铁蹄声,踏醒了整座皇城。 …… 内阁。 左相、苏曦儿、内阁成员、刑部官员,及大理寺丞等人,齐聚一堂。 他们正在讨论、分析着南境将士被杀一事。 “根据如今得到的信息,及线索推测,那天,张也与两位同僚,在福来酒楼饮酒,戌时不到,两位同僚有事离去。张也似有心事,一人饮酒,直到戌时末刻,福来酒楼关门,经掌柜提醒,才结账离去。” “据福来酒楼掌柜称,当时,张也已有四五分醉意,但人还清醒,照顾自己,并没什么问题。后来,他关了门,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特殊的动静,直到第二天开门,才发现,张也死在了门外。” “没什么动静?如果张也与人发生争斗,酒楼这么近,就算关了门,里面的人,也不可能听不到。难道,杀张也的,是他熟识的人,张也根本没有防备,就被杀害了?” “我们在现场进行了查验,如果曾发生战斗,这场战斗,也结束得很快,不会超过一刻钟。” “我们也对那天,青玄街,及周边人员进行了调查。那天,共有二十一武者,出入青玄街,但经调查,这些人,要么有不在场证明,要么没有动机,都不太可能,是杀害张也的凶杀。同时,我们又查到,当天,大皇子军中,一位离山剑宗的人,曾在距离青玄街一条街道外的客栈驻留,他遮掩得很隐蔽,但我们通过整合信息,还是查了出来。” “离山剑宗的人?” 众人相视了一眼。 联系到之前推测的可能熟人作案。 简短的战斗。 甚至隐蔽的暗杀。 众人心里,对南境将士被杀一事,不禁又都浮现出了一种猜想,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 令人心惊。 而又感到寒意。 难道…… “左相!” “左相!” 一道呼喊声骤然响起,一位侍官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在门口差点摔了一跤,扶着门框,不停喘着气,道:“出事了……” “怎么了?”左相眼眸一凝,问道。 侍官道:“南境军,五万铁骑在城外列阵,兵临皇城。大皇子率领八百精锐,进驻皇城,如今,正向宫中而来。” “什么!”左相闻言,神色一变,沉喝道:“城防军呢,怎么不拦住大皇子?还有皇城骊营驻军呢,他们就眼睁睁看着,南境铁骑在城外集结列阵?” 侍官道:“城防军根本挡不住大皇子。骊营驻军被南境军阻隔在皇城之外,他们也在观望,事发突然,他们也在等着宫里的诏令,不敢擅动。” “让南境五万铁骑驻扎在皇城外,已是大忌。如今,大皇子竟又兵临皇城,率军进驻皇城,这是要政变呀!”一位内阁成员向左相道:“左相,不要再犹豫了,立刻向圣上请旨,令南境军解散,否则,将视同叛变,并号令骊营驻军做好一切准备,包括战斗。立刻召集御林军,守卫皇宫,阻止大皇子一意孤行,酿成大错。” “不用了。” 正在这时,一道冷然声音响起。 一位离山剑客,带着数十位铁甲军士,兵戈铁甲,铿然作响,踏步走进了内阁。 数十位甲士手持铁戟,散布驻守,将整座内阁,控制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左相看向带队的离山剑客,沉声道。 离山剑客环视四周,冷冷道:“从现在起,整座皇宫,将由南境军驻守、护卫,任何人,没有大皇子的手令,都不得擅动!否则,格杀勿论!” 第51章 隐忍七年 内阁中,众人心里,都不由得一沉。 大皇子苏天歌,已然进驻宫内。 而且,听离山剑客之言,八百南境精英甲士,已经控制了整座皇宫。 “大皇子呢?我要跟他对话。”看着离山剑客,左相沉声道。 离山剑客冷冷笑了笑,道:“大皇子现在,可没时间跟你谈话。他现在,要前往皇殿,面见圣上,商议朝政大事。” “什么?” 左相与众人相视,神色都不由变得凝重。 这个时刻。 带兵面圣。 苏天歌,该不会想逼宫夺位? 离山剑客看了眼众人,嘴角扬起一丝狞笑,道:“为防止各位不配合,只好暂且委屈各位。将他们都绑起来,着重看守!” “是。” 两位甲士手持铁链,踏步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谋反!叛变!”一位内阁官员愤怒挣扎,被甲士一脚踹翻在地,捆上了铁链。 “嘿嘿,七公主,也得委屈你了。” 离山剑客看向苏曦儿。 显然,苏曦儿,也是他们重点关注的目标。 “七公主,也是你配叫的吗?”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冷然响起。 “嗯!?”离山剑客眼眸骤凝,猛地看去。 内阁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人,一身乌袍,如暗夜般,悄然倾临。 不是别人。 正是王翳。 “什么人?装神弄鬼,擒住他!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离山剑客冷喝道。 铿!铿!铿!铿!四周甲士手持兵戟,列阵跨步,向王翳围杀而至。 王翳手腕一抖,缚仙索挥舞而出,宛若蛟蟒,环绕成圈。四周铁甲碎裂,一位位甲士倒飞而出,砸落在地上,鲜血从破碎的甲胄中流淌而出,染红地面。 “你是……” “煌乌教的暗夜天王,王翳!” 离山剑客认出了王翳。 王翳神情漠然,道:“这世上,早已不再有什么暗夜天王。老朽,只是跟随曜皇子的一介老奴而已。” “曜皇子?” “哼。” “苏曦儿,果然与魔教有关。” “杀!” 离山剑客眼眸中,闪现一抹狠色,骤然发动,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冰冷,而又狂烈的剑光,又如同闪电般,向着王翳疾刺而出。 “喀嚓--” 随着剑光掠过。 地面被撕裂,呈现出一条裂痕。 眼看离山剑客疾刺杀至,王翳口中冷哼,手中缚仙索猛然甩落,宛若雷霆倾落,与离山剑客撞在了一起。 砰! 剑光碎裂,四面飞溅。 离山剑客整个人被抽得砸落在地上,口中狂喷出鲜血,脊骨已然断裂,挣扎着,再不能起身,恨恨地看向王翳,咬牙道:“等大皇子荣登宝座,你们,都得死……” 恨然言语中,离山剑客头颅一顿,终于,再也没有了声息。 “七公主,您没事吧?老奴救援来迟,罪该万死。” 将缚仙索收起,王翳看向苏曦儿道。 苏曦儿轻摇了摇头,道:“王前辈言重了,我没事。” “哥哥呢?”她又问道。 王翳道:“曜皇子已经去了皇殿,有些事,他想跟苏天歌谈谈。” “曜皇子?” “难道是三皇子,苏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阁里,众人面面相觑,一系列的变故,让他们,都有些懵了。 …… 乾龙宫,皇殿。 天色灰蒙,一丝曙光,逐渐浮现轮廓,将现,但又未现。 铿,铿,铿,铿。 苏天歌一身铁甲,身后,百名甲士跟随,踏足在皇殿前,广场上。 略微驻足。 苏天歌望向眼前雄伟殿堂。 他清冷的眼眸里,渐渐闪现出一抹炙热、野望。 驻守南境七年。 征战了七年。 也隐忍了七年。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列队,驻守。” “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苏天歌发布号令道。 “是!” 百名精英甲士齐声呼应,持戟按剑,形成了一座战阵,血气滚滚,散发出肃杀、铁血的气息。 “公孙先生,你跟我一同进殿面圣。” 苏天歌又向跟随在身侧的公孙止道。 “好。”公孙止点了点头,他的眼中,也有着一抹炙热。今日之后,他就将是扶龙之臣,离山剑宗,也将从此坐享尊荣,甚至掌控人间。 苏天歌踏步走了出去。 皇殿,已近在眼前。 “嗯!” 猛然间,苏天歌脚步一顿,手掌第一时间,按在了佩剑上。 月光倾落。 皇殿前,一位青年,座下铺着软垫,正盘坐在石阶上,手握书简,正在看书。 青年腰间悬着酒葫,不时轻饮一口。 某一刻。 青年手中书简略顿,抬头看向苏天歌,点了点头,道:“来了呀。” “苏曜?” 看着眼前青年,苏天歌眼眸微凝了凝,有些不能相信,“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很意外吗?”苏曜轻笑了笑,道:“只是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你想谈什么?” 苏曜的出现,让苏天歌感到意外,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犹疑、困惑。 为了今天的政变,他考虑了诸多因素,及一切可能出现的变故。但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如今,阻隔在面前的,竟然会是苏曜。 苏曦儿身后,疑似有着宗师坐镇。 难道苏曜,是那位宗师,故布疑阵,推出来的幌子? 苏曜饮了口青荷酒,道:“要不,我们先从你驻守南境的第一场大捷,居岩关之战说起。” “那一战,你连拔煌乌教十八座营寨,迎来个人征战生涯第一场大捷,你的名望,也因此崛起,变得鼎盛、炙热。只是,有一个细节,却令人费解,当时,你号称杀敌八万有余。但,这十八座营寨,其实,根本不是煌乌教的核心组织,只是众多依附于煌乌教的部落之一,整个部落,算上老幼妇孺,最多也就六、七万人,又哪来的杀敌八万?” “最初的军情袛报里,言称居岩关之战,唐国将士伤亡三万人,但不知为何,这份军情袛报,后来离奇消失了。居岩关之战,唐国将士伤亡的三万人,也变成了只有八千人。以八千人伤亡的代价,杀敌八万,果真是场大胜!” “只是,那两万两千多名唐国的伤亡者,又去了哪里?大皇子,你能解释解释吗?” 苏天歌闻言,皱了皱眉,眼眸里,闪现一抹阴冷神色,盯着苏曜,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曜轻摇了摇手指,道:“别急,现在,我们就来谈谈,南境将士张也的死。” “他是怎么死的?” “他又为何会死?” “苏天歌,难道你心里,真得不清楚吗?” 第52章 该摊牌了 “离开南境驻地,进发皇城之时,你的心里,想必就早已布置好了三步筹谋。” “第一步,兵临皇城,五万铁骑,在皇城外驻营扎寨,展露实力,制造无形威压。同时,也是以此,试探皇宫的反应,及底线。” “第二步,制造事端,引发南境将士,与皇宫的对立,也为你进驻皇城,制造理由。为此,你不惜牺牲跟随了你七年之久的亲卫,张也并不是死于某位不满南境将士的皇城中人,也不是被哪位朝堂重臣暗中指使杀害,而是被你,指派离山剑宗的人,杀害于青玄街上。” “在你原先的筹划中,只怕还想利用张也的妻子,遗孀幼子,进一步挑动南境将士的同情,及愤怒,令得事态升级,让你进驻皇城,能变得更顺理成章,赢得将士支持。” “第三步,也是最终,最关键的一步。因为张也被杀一事,南境将士众情高涨,你这位主将,也不得不顺应军心,进驻皇城,乃至进宫面圣。要求唐皇圣上,改换内阁,交出职权,甚至逼宫夺权,登上皇位!” “一步步筹谋,不可谓不周全,不可谓不严密,可惜,还是出了一丝纰漏。张也被杀的真相,被人泄漏,他的妻子也因此逃离,让你整个筹谋,变得并不很圆满。” “你想知道,到底是谁,泄漏了真相吗?” 苏曜看向苏天歌,道。 苏天歌神色沉了沉,问道:“是谁,传此谣言?” 苏曜轻叹了口气,道:“居岩关之战,两万多名唐国伤亡将士,如今,都已在南疆的土地里,变成了白骨尸骸了吧。苏天歌,你为了粉饰战绩,为了个人名望,不惜欺天瞒地,坑杀两万多名将士,填补杀敌数目。可曾想到,有人未死,从地狱之中,又爬了出来。” “他们不明白,他们为唐国征战,为何最终,却被遗弃,被坑杀。为了讨还公道,他们伪装成伙夫、杂役,潜藏在南境军中,收集你的暴行、罪证,等待有一天,能够公布真相,与你质对。探查之中,也意外获悉张也被杀的真相,想到曾经被遗弃的命运,他们感同身受,暗中将真相,告知了张也妻子,终为她们母子,赢得了一线生机。” “一派胡言!” “苏曜,你敢污蔑本皇子!?” “你,想死吗?” 苏天歌手握佩剑,脚步猛地踏前,身上,散发出汹涌气息,凛冽,而又狂烈,向着苏曜倾压笼罩。 “稍等,有点耐心,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苏曜饮了口青荷酒,又道:“接着,我们不妨来聊聊你的身世。” “听说大皇子的母妃,曾与离山剑主,乃是师兄妹,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但那时,离山曾经历一次动荡,上一代离山剑主,为了得到唐国的支持、助力,将你的母妃,送入了宫中,成了当今唐皇的妃子。” “虽然身在皇宫,但你母妃,与离山剑主仍不时有书信联系,直到离山剑主开始掌控剑宗,登上剑主之位,你,也被送上离山修炼,离山剑主亲自教导,倾囊相授。” “七年前,你母妃在宫里病逝,只是,这场病,却来得有些蹊跷,从病发,到身亡,仅仅三天时间。也正是那一年,你被派向南境驻守。同年,离山剑主宣布闭关。” “虽然闭关,但离山剑主也没忘了你,派遣剑宗二长老公孙止,及离山剑客团,与你同赴南境,支持你,保护你,助你建功立业,赢取名望。” “大皇子,离山剑主对你,真是视若己出呀!” “住口!” 苏天歌怒喝,握着佩剑的手指,骨节咯吱作响,他冷冷看向苏曜,面若寒霜,言语,也更如冰雪般,一字一句吐出,“苏曜,你,真的想死?” “来人!” 苏天歌喝令道。 两名甲士应声踏步而出。 “将苏曜--” “擒杀!” 苏天歌冷然道。 铿!铿!两名甲士抽出背后翎刀,一左一右,向着苏曜踏步围来。 将酒葫挂好。 书简插在腰间。 苏曜缓缓站了起来。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那么,也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杀!” 暴喝中,两名甲士已跨至苏曜身前,翎刀宛如雷鸣,拖曳一抹雪白匹练,猛然劈落。 苏曜一步踏出。 雪白匹练如同镜面破碎。 两名甲士如同遭受重击,身躯倒飞而出,狠狠砸在地上,又连着滚了数圈,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只见他们胸膛铁甲,已碎裂不堪。 “什么!?” 见此情景,苏天歌眉毛一挑,眼眸骤凝,旋而又看向苏曜,眼神里,多了一丝猜疑,及凝重。 他意识到,苏曜今夜敢出现在皇殿前。 敢说这么一番话。 只怕他身上,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只怕不再是传言里,那个终日藏在书阁,两耳不闻窗外事,默然无闻的三皇子,这么简单。 “列阵。” “杀敌!” 苏天歌右手举起,旋而又猛地握拳。 这是战场上,不惜一切代价,杀敌的指令。 铁甲铿然,百名甲士抽出翎刀,持握戟矛,列成战阵,如同黑色潮水般,向着苏曜涌来。 这百名甲士,莫不都是历经百战。 经受无数鲜血、杀戮洗礼。 身上,散发出滚滚杀意,汇聚如潮,欲将一切吞没、绞杀。 看向如潮水般,四面围杀而至的甲士。 苏曜踏步伫立。 右手五指略张。 旋而握拳。 一股雄厚,而又苍莽的气息随之涌现。 苏曜身后,隐隐间,一座石门浮现。 无比古老。 无比沧桑。 石门上,一条苍龙拓刻,盘踞。 苏曜跨步而出,从肩,脊,及胯,脚掌,呈现出一条如龙曲线,骨骼鸣响,宛若龙吟,迎着百名甲士,一拳递了出去。 皇门龙拳! 这一刻,仿若时间静止了一刹。 唯有龙吟,响彻四周。 旋即,只听无数铁甲、兵戈碎裂声,密集传出,彻响不绝。 如同摧枯拉朽般。 又如真龙出征。 寸草不存。 百名精英甲士组成的战阵,汹然溃散。 一名名甲士,向着四面八方,如同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又如落雨般,砸落在地面。 第53章 离山剑主 砰!砰!砰!砰! 一名名甲士砸落地面。 在广场上,砸出一个个裂坑。 铁甲破裂。 鲜血四溢。 百名甲士,悉数砸落地面,再也不能站起。 “这……” “不可能!” 看着这一幕,苏天歌骤凝的眼眸中,流露出惊愕,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百名甲士,莫不都是精英级的战士,百人列阵,可围杀三品小宗师,如今,却不及苏曜一拳之敌。 这,怎么可能? “苏曜,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天歌盯着苏曜,似要将他看透,然而,苏曜平静如水,如一泓湖水,波澜不惊,却又仿若深不可测,让他根本看不清。 苏曜踏步伫立,轻抖了抖手腕,看向苏天歌,平静道: “苏天歌,你完了。” “放肆!” “狂妄!” 冷喝声中,苏天歌身后,公孙止跨步跃出,人如灰鹰般腾空飞起。背上双剑出鞘,一黑一白,一阴一阳,随着公孙止双袖一抖,剑气汇聚,双剑化作两条龙卷蛟蟒,对着苏曜汹涌绞杀而来。 公孙止身为离山剑宗二长老,武道修为,达到了二品后期。剑气如蛟,黑白交旋,一路上,也是撕裂地面,掀起阵阵碎石,声势惊人。 苏曜看了一眼。 跨步踏出。 又是一拳递出。 龙吟响彻。 剑气溃败,如摧枯拉朽。 “不!” 公孙止整个人,砰然爆裂,血肉、骨骼四散飞溅,洒落在地面。两柄黑白双剑,哀鸣飞起,在空中转了数圈,铿得插落在地上,旋即,剑身寸寸碎裂,化作无数碎片,洒落了一地。 空气中,血雾弥散。 离山剑宗,再无两剑天仪,二长老。 “什么?” “公孙长老,怎么……” 看着空中阵阵洒落的血雨,苏天歌怔立当场,握着佩剑的手掌,已不知不觉间,渗出汗水,被汗水浸湿。 公孙止,可是位二品后期宗师。 那苏曜…… 难道传言,苏曦儿背后的宗师。 正是眼前,他名义上的三弟? 刹那间,许多念头,在苏天歌脑海中交相涌现。 他猛地看向苏曜。 眼眸中,已有了一丝惊骇。 “果然,唐国皇宫里,有着两位一品大宗师。” “只是想不到,裴擒月之外,另一位一品大宗师,竟然是一直都默默无闻的三皇子,有意思。” “世间之事,果然奇妙,永远都可能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道轻叹声,突然响了起来。 只见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出现在楼阁屋顶,踏立在屋檐上,俯瞰全场。一身白衣,迎风轻拂,气质飘然,而又带着种疏离、清冷。 这是位面如少年的白衣男子,剑眉星目,鬓发如丝,背负一尊剑匣,负手伫立,飘逸卓绝。 “义父!” 看到此人,苏天歌身躯一振,眼眸中,闪现出惊喜,及希望。 他的义父,终于出现了! 这位飘然卓绝的白衣人,正是当今离山剑主。 “呵。” “正主,终于出现了吗。” 苏曜看向离山剑主。 他,也早在等着此人的出现。 离山剑主,据传,曾是位孤儿,被离山剑宗一位长老收养,一步步展露天赋,名列剑宗“百年骄子”之列。二十年前,他晋升一品大宗师,与老一代剑主彻夜长谈,坐而论剑,第二天,老一代剑主退位,并于三天后兵解离世,自此,离山剑主,正式掌控整座剑宗。 同年,苏天歌被送往离山剑宗。 七年前,苏天歌母妃病逝,离山剑主封剑闭关,直到如今,才重临世间。 苏天歌敢在此时发动政变。 显然。 离山剑主,也正是他身后,最大的底牌。 “如此年轻的大宗师,上天何等眷顾。” “那就让本座看看,你是否名副其实,担不担得了‘大宗师’这个称号?” 轻言间,离山剑主已摘落背后剑匣,剑匣半人多高,顿在屋顶,隐隐传出铿然剑鸣。铿!随着离山剑主屈指一弹,一柄细剑从匣中飘浮而出,旋而,又是一弹,再出一剑,顷刻间,已有七八柄剑,悬浮在了离山剑主身前,散发出阵阵冷冽杀伐气息。 “雨夜风潇潇。” “四面八方剑。” 嗖!嗖!嗖!嗖! 一柄柄剑,如龙游转,拖曳流萤,从四面八方,向着苏曜疾射杀来。 疾驰之间,剑吟如风,虚空中,浮现出无数水珠,随剑游转,萧瑟、冰冷,令人心悸。 仿若这剑,能够改换天地。 “一品,归元境。” 看着这一切,苏曜眼眸微凝了凝。 离山剑主的武道修为,达到了一品归元境。 面对四面杀至的剑。 苏曜神色平静,双掌在身前一合。 嗡-- 无数符号、文字呈现。 一道道轮环,在他身后交旋浮现。 奇门遁甲。 这一刻。 四周天地,如同化作一座大阵。 咯,咯,咯,咯-- 一柄柄剑,如同被无形障壁阻隔,凝固、停顿在了半空,在苏曜身前数寸外,止步不前,振鸣作响。旋即,一柄剑上,浮现裂痕,一道,两道,三道,一柄剑,两柄剑,三柄剑……一柄柄剑上,悉数浮现出裂痕,转眼间,遍布剑身。 砰!一柄剑爆裂。 如同引发系列反应。 一柄柄剑相继爆裂,化作无数碎片飞溅,洒落地面。 “嗯?” 见此情景,离山剑主眉毛轻挑,眼眸中,闪掠一丝低沉神色,右手五指一张,五指修长如剑,从剑匣中,取出了一柄湛蓝长剑。此剑剑刃如霜,剑身流纹若水,又如螭龙游转,映衬着离山剑主一身白衣,人与剑,皆绝伦无双。 离山剑主伸出双指,在剑身一抹。 与此同时。 他一步踏出,宛若白衣仙人,悬在高空。四周,无数水滴凝聚浮现,向着离山剑主汇聚、缭绕。一滴滴水珠,彼此映照,蕴含无形剑意,交织流转,构建成了一座无形杀阵。 离山剑主身悬高空,俯瞰着苏曜。 他轻叹了声: “可惜了。” 无数剑意水滴,在剑上汇聚,四周虚空,若被无数丝剑意切割撕裂,变得支离破碎,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剑意悬空。 杀机清冷。 第54章 封山 剑意倾压,笼罩整座广场。 无数水滴,汇聚成了一圈圈剑轮,一重重,悬浮在空中。 离山剑主踏着剑轮,如仙人降世,一剑向着苏曜疾刺而来。 随着离山剑主飞掠,他身后,一圈圈剑轮,又化作无数水滴,混裹凛冽剑意,铺天盖地,向着苏曜镇杀罩落。 苏曜看了眼满天罩落的剑意水滴。 “你有剑意……” “难道我就没有吗?” 轻言声中,苏曜衣袍无风飘拂,双指一提。四周,一道道剑气腾空而起。天地万物,四时变化,皆有意存,这一刻,尽皆转化为剑意,天上地下,莫不悬剑,汇聚一座万剑杀阵。 万剑归宗。 剑出如龙。 苏曜双指指出。 剑气汹涌如潮。 顿时。 无数剑意对撞,溃散,又如汹涌瀑布垂泻,砸落在地上,在广场地面砸出一座座裂坑。 铿-- 苏曜与离山剑主两人交撞。 双指,对上了剑尖。 四周,仿若凝滞了一刹,旋即,无数剑意波纹剧散,在地面撕裂出一条条沟痕。 “嗯!” 离山剑主眼眸一凝,神色微变。 与此同时,他手中长剑剑身上,原本如水流转的剑纹,骤然变得凝滞。如同灵性被摧垮,剑意溃散,整柄剑,瞬间死寂枯朽,又如琉璃玉碎,于无声中,迸裂成无数碎片,向外飘溅飞散,又碎裂成晶末。 这是剑意上的压制。 及碾压! “什么!?” “噗!” 画面骤变,离山剑主唇间喷出鲜血,身体如纸鸢般,旋转着倒飞而出,砸落在一座屋顶上,再又倒滑而出,罡气四散,将整座屋顶,都碾压、撕裂,随之掀起。他手掌在屋面一按,堪堪止住身体。只听“轰”的一声,离山剑主身后,一座楼阁,被震得轰然倾塌,烟尘如潮。 不等离山剑主迎来喘息机会。 苏曜已跨步而至。 踏步。 握拳。 龙吟彻响。 离山剑主被一拳,轰得撞在一座楼阁上。 苏曜跨步跃出,五指一张,按住离山剑主面门,按着他头颅,一路碾着楼阁滑落,又猛地将离山剑主,如同炮弹般抛出,撞塌了一座阁台。 一座楼阁。 轰向又一座楼阁。 终于。 离山剑主撞落在广场之上,将地面撞出数十米方圆的裂痕。“嗬嗬嗬嗬--”离山剑主单膝跪地,不住喘息,长发披散,一身白衣,也已被染成了血色。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铿!铿!铿!铿! 一阵阵铿鸣响起。 苏曜悬在高空之上,俯看离山剑主,右手抬起,如同诏令,一道道剑气集聚,汇聚成了一道汹涌剑柱。旋而,随着苏曜手掌一按,汹涌剑柱轰然垂落,将离山剑主整个人,都为之笼罩、吞没。 “不!” 剑气倾临,离山剑主眼眸中,露出了惊惧。 “呀呀呀呀呀……” 离山剑主身躯被无数剑气撕裂,如同销骨剥肉,一寸寸被剥离、吞没。顷刻间,一代剑主,尸骸不存,悉数散没。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广场上,已不再有离山剑主。 只有无数雪白花瓣,随风飘舞。 苏曜踏落地面,伸手拈住一片花瓣,眼眸微闪。 离山剑主已死。 但他的死,好像又有点不同寻常。 …… 同一时刻。 千里外。 离山剑宗,主峰。 高耸险峻的山峰,如同一柄巨剑,耸立在地面上,直抵天穹,巍峨而又嵯峨。 主峰深处,一座崖洞里。 崖洞古老,而又雅致,四周拓刻壁画,地面上,悬浮着一张虚幻图箓。 这张图箓,大如座席,阵阵符号浮沉,时而凝聚成一柄柄古剑,时而变幻成飞剑,如鱼游转,又时而汇聚出一幅铸剑图景,不停变化,无比玄秘,而又弥散着神秘气息。 整张虚幻图箓,如同一座剑域。 一道身影,盘坐在图箓上。 咳!咳!咳!咳! 蓦然间,身影剧晃,唇间,咳出阵阵鲜血。 壁上烛灯,映出他的面容。 他的面容,赫然与离山剑主一般无二! 只是,随着鲜血咳出,这位离山剑主,仿若消耗了诸多精气,面容明显变得苍白、消沉。 “难道他,已然登临一品神意……” “离山剑主”口中低语,眼眸中,闪现出一抹凝重,及惊悸。 …… “所有剑宗弟子听令。” “即刻起,离山封门!” “山门封闭期间,严禁任何人私自出入,违者诛之。” “若有敢擅闯山门者,诛之!” 这一日,离山剑宗主峰,发出剑主诏令。 离山剑宗,封闭山门,与世隔绝。 …… 唐国皇宫。 皇殿前。 苏天歌怔怔伫立在广场上。 眼前的一切,如此的不真实,不能让人相信。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天歌唇间低喃,握着佩剑的手掌,指节已握得发白。 “苏曜!” 旋即,他猛地看向苏曜。 眼神逐渐从茫然、困惑,变得狂乱。 “杀!” 苏天歌咬牙怒喝,拔出了佩剑。 铁甲铿然。 他如同孤独、绝望的野兽般。 向着苏曜-- 发起了冲锋。 “执迷不悟。” 看着苏天歌,苏曜轻摇了摇头,右掌竖立,一尊巍峨、庄严佛陀,在他身后呈现。 佛陀伸出一指,倾压在了苏天歌身上。 “啊啊啊啊啊--” 苏天歌不甘狂吼,双手驻剑,被压得单膝跪地,旋即变成双膝跪落,身上铁甲寸寸碎裂,渗出鲜血。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口中喷出鲜血,脸色变得惨然,看了苏曜一眼,眼神中,有恨意,有不甘,有悲哀,又似有一丝追忆,头颅猛然垂落,再也没有了声息。 一切野望。 一切雄心。 也都随之散没。 “曜皇子。” 王翳,与左相、苏曦儿等人联袂而来,出现在广场上。 皇宫的局势已得到了控制,南境将士或死或降,悉数被镇压。 皇城外,骊营驻军也得到诏令,与南境铁骑对峙,随着苏天歌身死,一切,很快也都将尘埃落定。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我可能要离开一会儿。” 看向王翳等人,苏曜道。 “哥,你要去哪?”苏曦儿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 “或许,会是离山剑宗吧。” 苏曜说道,手掌摊开,手上,搁置着一片雪白花瓣。 第55章,我与剑同在 噌-- 雪白花瓣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旋绕在苏曜身上。 散发出玄秘,而又殊异的气息。 仿若蕴含着某种秘则。 下一刻,苏曜,及光点在原地消失不见。 …… 苏曜出现在了一座山峰。 向前望去。 这座山峰,巍峨险峻,如同一柄巨剑,峥嵘嵯峨,直抵苍穹。 山门前,矗立着两尊百米石像,驻剑而立,无比雄武,令人敬畏。 门上。 拓刻着四个字: 【离山剑宗】。 苏曜竟从皇宫,来到了千里之外的离山剑宗。 雪白花瓣,乃是离山剑主身死之后,飘散呈现。 苏曜眼眸微闪。 离山剑主的死,果然有蹊跷。 离山剑宗里,也必然藏着隐秘。 “什么人?” “此乃离山剑宗,来者报名。” 驻守山门的剑客发现了苏曜,冷喝道。 苏曜淡淡道: “唐国三皇子,苏曜。” “唐国三皇子?”守门剑客略怔了怔,旋即道:“离山已然封闭,剑主有令,封山期间,与世隔绝,也不接待任何外客,就算你是皇子,也不例外。” “封山了?” 苏曜眉毛轻挑,随后问道:“你们剑主,没死吗?” “敢诋毁剑主,大胆!” 守门剑客眼中,露出冰冷寒意,盯着苏曜,手掌按在了剑柄之上。 他们意识到,来者不善。 “看来,真得没死。” “那我,就更该见见你们剑主了。” 不再理会两位守门剑客,苏曜踏步向山门走去。 “擅闯离山山门,想死吗!” 眼看苏曜不顾阻拦,两位守门剑客手中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向着苏曜疾刺指来。 苏曜手指轻挥。 长剑断裂。 铿然飞起。 两名守门剑客也随之倒飞而出,撞在石壁上,身体缓缓滑落,坐倒在地上,昏厥不醒。 苏曜伸手按在石门上。 离山已然封山关闭,石门合落,阻隔外界。这一座石门,重逾千斤,巍峨厚重,离山剑宗里,也都是通过机关,实现开启。 嗡-- 衣袍飘拂。 苏曜身体四周,气浪席卷弥漫。 嘎吱吱-- 石门缓缓开启。 离山,呈现在苏曜眼前。 嵯峨嶙峋的山峰上,一条石道蜿蜒盘绕,如龙踞伏。或穿行古老殿阁,或据立山崖,又或隐藏山林,有白雾缭绕,如龙隐云海,有险峻高绝,苍鹰难渡,一路通往峰顶。一条石道,如同登山之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又有着股剑意森森,神秘莫测的气息。 “立意不错。” 苏曜略点了点头,已踏立在石道上。 “来者何人?” “立刻止步!” “否则,剑主诏令,封山期间,擅闯离山者,格杀勿论!” 山门口的动静,早惊动了剑宗内部,一道道身影纵跃而出,纷纷抽剑出鞘,剑鸣铿然,向着苏曜冷喝道。 苏曜踏上石道。 “找死!” 怒喝声中,数名离山剑客持剑,向苏曜攻杀而来。 剑光凌厉。 如同闪电。 苏曜衣袖一挥。 数名离山剑客或是撞在树上。 或是倒飞而出。 又或砸落在地面。 …… “阻住他!” “发信号,召集门人!” 怒喝响起,剑光交织,更多的剑客,向苏曜涌来。 …… “道意+1。” “道意+1。” “道意+1。” “道意+1。” …… 苏曜踏着石道,一路登临,经过离山剑宗一座座殿阁,诸多古址,也是收取到了道意。 石道上。 山林里。 四周殿阁。 一柄柄剑遍地散乱。 无人能阻。 “此子,到底何人?” “阻住他。” “阻住他呀……” 震惊、骇然,又伴随着不可置信,一位位离山剑客,在此刻,感受到了绝望。 “原来,藏在这里吗……” 苏曜登上峰顶,踏落在一座崖洞前。 “祭周天万杀阵!” 离山剑宗七位长老,也都是悉数出现在崖台上,召集离山精英剑客,组成剑阵。一位位剑客,如同星辰落位,剑光交织,从四面八方,将苏曜围在了里面。 苏曜平静伫立。 看着苏曜。 离山剑宗七位长老眼中,都是无比凝重。整座离山剑宗,竟不能阻住一人,谁又能信? “杀!” 随着一位长老喝令,离山剑宗周天万杀阵发动,一道道剑光亮起,如同闪电,又若惊雷,绵延交织,纵横驰骋,向着苏曜发起攻杀。 剑意森然。 杀机四伏! …… 与此同时。 崖洞里。 “他,怎么来了……” “怎么可能?” “为什么,他能够启醒剑渡,来到离山……” 虚幻图箓上,离山剑主口中低喃,神情中,有着困惑,及一丝惊惧。 “难道……” 他好像猛然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一变,“剑图灵意,认同了他……” “难道你,认同了他,开启剑渡,引他来到了离山。你,该不会,想要挑选新的剑主?” “不可能!” “我,才是离山剑主。” “我才是这世上,最适合执掌剑图,成为剑主的人……” 离山剑主的声音,变得有一些疯狂,及偏执。 …… 嗤! 离山剑宗三长老口中吐出鲜血,跪倒在地,脸色苍白,无力再战。 周天万杀阵已然被破,其余三位长老,及众离山剑客伤得伤,昏得昏,散落在四周,看着那一道身影,眼眸中,满是惊惧,及绝望,不可置信。 苏曜已踏步,向崖洞走去。 “一品大宗师……” “你到底是谁?” 看着苏曜,离山剑宗嘶声问道。 “唐国三皇子,苏曜。” 淡然言语中,苏曜的身影,已消失在崖洞里。 嗯? 崖洞里,苏曜眼眸微凝。 这座崖洞,有着古怪! 铿-- 突然间,四周景象变幻。崖洞消失,苏曜出现在一座虚无空间,踏在一幅虚幻图箓上,阵阵符号、文字浮沉,剑意森森,传出阵阵铿鸣,令人仿若置身剑山,又如剑狱,散发着冰冷,而又令人心悸的气息。 一圈圈剑轮,随之浮现。 一道身影,出现在剑轮之上。 离山剑主盘坐在最高剑轮上,俯瞰着苏曜,眼神清冷。 “你,没死?” 苏曜眉头微皱,看向离山剑主。 “我与剑同在。” “剑意不灭。” “我即不朽。” 离山剑主的声音,如从天上,遥遥传来。 第56章 剑图 苏曜看向四周,眼眸微闪。 这一切变故…… 一片雪白花瓣,传送千里。 崖洞里的虚无空间。 及离山剑主的不曾身死。 都显得离奇,不合常理,甚至超出了这座世界的范畴。 同时。 脚下的这幅虚幻图箓,神秘,而又有着种危险、凛冽的气息。 铿!铿!铿!铿! 剑鸣彻响。 虚幻图箓四周,浮现出一道道身影。或是佝偻着背的持剑老者,或是背负剑匣,怒吼咆哮的狮兽,又有着手持铁锤的铸剑师,一柄柄剑自火窟里悬起,及怀捧剑器,飘游翔舞的天女,种种画面,无比玄奇。 “剑域之上。” “我即剑主。” “任你通天彻地,也得引颈就戮!” 离山剑主声音清冷传来。 嗖!嗖!嗖!嗖! 随着他声音响起,四周身影,一位位,全都化作剑虹跃起,从四面八方,向着苏曜跃杀而来。 剑意森冷。 欲将一切绞杀、吞没。 “引颈就戮?” “是吗?” 苏曜看向离山剑主。 不管眼前这一切,多离奇,多神秘。 他不准备再想。 既然离山剑主没死-- 那就再打爆他一次! 苏曜也很想看看。 这离山剑主,究竟能死多少次? 铿-- 苏曜身上,魔神铠甲浮现,赤红纹路如火浆流淌,又如蛟蟒蜿蜒,一身战意,也是如烈火般,燃了起来。 苏曜握拳跨步。 狂野。 苍莽。 迎着四面跃杀而来的身影,剑虹,苏曜跨步如龙,双手握拳,猛然轰了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 剑虹爆散,化作无数光点飞溅,苏曜如同铁骑凿阵,一路推进,也是一步步登高,一脚踏裂一圈剑轮,踏得整张虚幻图箓,都是激荡出一圈圈涟漪波纹,剧烈扩散,向着离山剑主,一步步登高,发起征伐。 “什么?” “不可能……” “怎会如此?” 看着苏曜如同战神般杀至,离山剑主眼眸中,流露出惊惧,同时,也变得疯狂,不断在虚幻图箓上,凝聚、演化身影,剑虹,铺天盖地,向苏曜发起攻杀。 但苏曜-- 无可阻挡! 终于。 苏曜一脚踏落,踏立在最高剑轮上。 一身赤乌铠甲,四周,无数身影、剑虹爆裂,旋而又如潮水般退散,在虚无中湮灭、消散。 苏曜脚步跨出,在剑轮上,踏出一圈圈涟漪波纹,向着离山剑主踏步而去。 “这回,你死不死?” 苏曜言语淡然,看向离山剑主。 “可恨!” “我乃剑主。” “这是我的剑域,你,杀不了我!” 离山剑主咬牙低吼,长发飘舞,双手变化剑诀,疯狂催动虚幻图箓,向苏曜发起再一轮攻杀。 然而。 这次,虚幻图箓却不再有反应。 “怎么回事?” 离山剑主一怔,双手再度变化剑诀。 但虚幻图箓,此刻如同沉静的湖水般,波澜不惊,再没有了声息,变得沉寂、平静。 “嗯?” 看着这一幕,苏曜神色一动。 虚幻图箓,似乎切断了与离山剑主的联系。 难道虚幻图箓,竟有着自主的灵智? 看起来,不像是离山剑主掌控着虚幻图箓。 而更像是-- 虚幻图箓对离山剑主的认同,及控制。 虚幻图箓,才真正掌控着一切。 “你……” “难道真的想改换剑主?” “不可能!” “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剑主之位!” 离山剑主口中低语,神情中,出现一丝疯狂,及偏执,旋而猛地看向苏曜,眼眸变得血红,咬牙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只要杀了你,就没人,再与我夺剑主之位!” 癫狂言语中,离山剑主蓦然长啸,双掌一合,身体腾空跃起,剑气如潮水般随之汇聚,他整个人,化作一柄狂剑,向着苏曜狂烈攻杀而来。 剑气如潮。 隐隐间,幻化出一张张离山剑主的脸。 疯狂。 偏执。 怨怼。 恨意。 …… “一切,都结束了。” 苏曜轻摇了摇头,身后,一座石门随之呈现。 石门古老沧桑,雄厚,而又巍峨。 门上,拓刻苍龙。 龙吟响彻。 苏曜跨步踏出,两臂上,罡气汇聚,如龙缭绕,双拳递出,与离山剑主撞在了一起。 剑气轰然溃散。 离山剑主整个人,如同离线的纸鸢般,倒飞了出去。 随着离山剑主倒飞而出。 四周一切虚无,也都如潮水般退散。 重又回到了崖洞。 砰!离山剑主狠狠撞在石壁上,撞得石壁崩裂,身体也是被嵌在了裂坑中。一股股鲜血,如同溪泉般,从他身上渗出,顺着一条条裂痕淌落。 “嗬嗬嗬嗬……”离山剑主长发披散,口中喘息,体内生机仿若如潮水消散,一张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枯朽。他看向苏曜,突然咧了咧嘴,露出一丝狞笑,“你,也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不过是,又一个傀儡罢了……” “呵呵呵呵呵……” 嘶哑,而又肆意的笑声中,离山剑主声音渐渐低弱,终于,头颅垂落,再没有了声息。 崖洞里,重又变得平静。 虚幻图箓静静悬浮,剑意流转,隐隐间,浮现符号、文字,如灯盏亮起,又如烛火摇曳。 与此同时。 诸多信息。 如水倾泻。 出现在苏曜的意识中。 这些信息-- 涵盖了离山剑宗一代代剑主的生平、记忆,及种种对剑意的领悟,如同数据化,悉数呈现在苏曜眼前。 这一切。 全都源自于虚幻图箓。 这张虚幻图箓,名为剑图。 离山剑宗,一代代剑主。 成也剑图。 败也剑图。 很多年前,离山剑宗还只是一座默默无闻的小宗门。某一天,一位剑宗弟子,在这座崖洞里,发现了剑图,自此崛起,短短数年间,这位剑宗弟子,从一位普通的四品武者,登临武道巅峰,成为一品大宗师,跻身世间顶尖强者之列。 也正是从那时起,离山剑宗掌门,号称“剑主”。 那位剑宗弟子,被尊奉为初代剑主。 而剑图,也成为了离山剑宗里-- 最关键。 及最重要的传承。 只有得到剑图认同。 及掌控剑图。 才能真正成为离山剑宗的剑主。 第57章 新一代剑主 剑图玄秘奥妙,离山剑宗每一代剑主,莫不因剑图受益匪浅,领悟无上剑意,从而跃居人上,登临顶峰。 同时。 离山剑宗里,每一代剑主的更换交替。 也莫不源于老一代剑主,对剑图的掌控,逐渐变弱。 直至新人受剑图眷顾、认同,取而代之。 无数年来。 一代又一代。 谁也说不清。 到底是离山剑主掌控着剑图。 又或是,冥冥中,剑图掌握着这一切? 剑图不知从何而来,如同仙人手笔,极其玄秘、特殊。不同的剑主,因人不同,在剑图上得到的感悟,也都各不相同。 比如这一代离山剑主,领悟出第二剑身。 唐国皇宫里,第二剑身降临。 而本体,则是坐镇在崖洞之中,掌控着一切。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曜能够通过第二剑身,跨越千里,抵临离山。 这一切,并不受离山剑主控制。 而是来源于剑图的意志。 剑渡,属于剑图的一门玄秘手段,能够通过冥冥间,剑意的联系,跨越距离,召唤剑主降临。 这意味着。 剑图,认同了苏曜。 已将他视之为,新一任剑主的人选。 此时此刻。 踏立在虚幻图箓上,苏曜能够感受到,来自剑图的召唤,及认同。 只要苏曜释放意念,与剑图融合,建立联系,他随时随地,能够成为离山剑宗,新一任的剑主。 但苏曜并不着急。 他需要的-- 并不是认同。 而是。 剑图的臣服,及认主。 铿-- 仿若能感受到苏曜的意志,剑图上,传出阵阵铿鸣,一道道剑意,也如同水面,泛起波澜,游转浮现,隐隐呈现出符号、文字。 “那就看看……” “今天,我们到底谁,能够掌控谁?” 眼眸中闪现一抹炙热,苏曜盘膝而坐,无尽禅意如同潮水般,汹涌弥散,身后,呈现出一尊佛陀,单手竖掌,一手拈印,如山岳般,巍峨雄厚。 苏曜化身佛陀。 镇压剑图。 更有万剑呈现,悬空而立,压制剑图。 顿时。 崖洞里。 气氛变得炙烈,而又紧张。 一场无形交锋。 及意志的较量。 …… 时间流转。 昼夜交替。 三天后。 离山剑宗,崖洞外。 “三长老,怎么办?” 洞外的崖台上,离山剑宗数位长老,及门中重要人物,悉数聚集、驻留。 自从苏曜进入崖洞,他们也已在这里,驻守了三天。 这座崖洞,乃是剑图传承地,也是离山剑宗禁地,非剑主召唤,任何剑宗弟子,不得踏足一步。离山剑宗几位长老,及门人,眼睁睁看着苏曜进入崖洞,如今已然三天不曾出现,但他们,也不敢违背祖训,踏入崖洞查看,只能守在外面。 “此子,真的是唐国三皇子,苏曜?” 也有人,对苏曜的身份感到疑惑。 他们离山,曾迎来大皇子苏天歌,也曾听闻,唐国几位皇子,各有千秋,也曾令人惊艳,但三皇子苏曜,却似乎名声不显,并没什么令人瞩目的事情。 “唳!” 正在这时,一只苍鹰展翅飞来,出现在上空。 “唐国皇城来消息了!” 看到苍鹰,剑宗三长老精神一振,将苍鹰召至手臂上,从羽毛里取出一卷信纸,摊了开来。 看着信纸,三长老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 “怎么样,皇城传来了什么消息?”有人问道。 合上信纸,三长老叹了口气,道:“皇城传来消息,大皇子苏天歌拥兵自重,谋夺皇位,罪不可恕,从此囚居深宫,不得踏出宫门一步。南境军由上将军李牧掌管,抗命不遵者,军法处置,就地格杀。” “什么!” 闻言,剑宗数人都是不由得神色一变。 他们离山剑宗,与大皇子苏天歌关系特殊,苏天歌谋反被囚,离山剑宗,也必然将受到影响。 “我们剑宗,派遣跟随苏天歌的人呢?他们又怎么样了?” 一位长老问道。 三长老道:“唐皇诏令里没有提及具体的人,但言称,对于一切跟随、纵容苏天歌谋反者,都将一一清查,按律定罪,其中,也提到了我们离山剑宗。” “剑主诏令封山。” “随后,唐国三皇子出现……” “但自始至终,剑主都不曾现身。” “难道这一切,都与此有关?” 细细揣摩整件事情,众人视线,又都不由得看向崖洞。 他们并不知道,离山剑主有着第二剑身。 也不知道,离山剑主已在唐国皇宫里,死了一次。 同时。 这座崖洞里。 离山剑主的本体,也早已不再。 “嗯?” 突然,剑宗三长老眼眸一凝,随后,众人也都是心有所感,神色微变。 一道身影,出现在崖洞口。 苏曜出现在了崖台上。 他一身白袍,腰间插着部竹简,飘然伫立。 “咦?他身上的剑意……” “不可能!” 感受到苏曜身上散发的剑意,剑宗三长老及众人脸上神情从诧异、惊愕,变得骇然,不敢置信。 这份剑意。 乃是剑图之意。 只有得到剑意认同。 历代离山剑主,才可能拥有。 唐国三皇子苏曜,成为了他们离山,新一代的剑主? 剑宗三长老等人不敢相信。 但那份来自于心底,乃至骨子里,对历代剑主的臣服,及敬奉,又不得不让他们相信。 看向离山剑宗三长老等人,苏曜心中轻叹。 剑图不仅掌控着离山一代代剑主。 整座离山剑宗,奉剑图意志为纲领,修炼越深,修为越高,对剑图,也越发臣服、敬奉。 某种意义而言。 离山剑宗所有人。 都如同剑奴,世世代代敬奉、臣服于剑图。 意念一动。 苏曜轻一挥手。 “咦?” “怎么回事?” 同一时刻,离山剑宗三长老等人,蓦地感到身心一轻,仿若心底,乃至骨子里,隐藏了多年的某种束缚、压制,在这一刻,瞬间消解,随之散没。 这种感受。 如同被禁锢了多年。 蓦然获得自由。 再看向眼前的天地。 都似已变得更广阔。 苏曜解除了剑图,对离山剑宗门人的压制。 从此之后,离山剑宗所有弟子,剑意中,将不再有臣服、敬奉,而将真正属于自身。 “再遴选一位剑主吧。” “剑道无畏,不该臣服任何人,任何事。” “离山剑宗,该当是追寻真正剑道的宗门。” 不等剑宗三长老等人回过神来,淡然声音中,苏曜已然消失不见。 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剑宗三长老才似有所悟,看向众人,面色中,带着肃穆,沉声道:“召集全宗,改选剑主……” “这么多年,我们剑宗,距离真正的剑道,似乎真的已越行越远了。” “或许,离山剑宗,确实该迎来新的气象了……” 第58章 新的篇章 晨风轻吟。 枝叶轻舞摇曳,散发着清香。 唐国皇宫,藏书阁里。 苏曜盘膝静坐,眼眸轻闭,身躯沐浴晨曦,吞吐天地元气,感悟自然造化。 大皇子苏天歌谋反一事,已然尘埃落定。 唐国皇室对外宣称,苏天歌被囚深宫,再不得踏出宫门一步。在世人眼中,这位大皇子,也已如同身死无异。 上将军李牧接管南境军,不再驻留皇城,拔营离城,重回南境,驻守边疆。 离山剑宗里,三长老左岳暂任剑主之位。左岳带领剑使团,亲自前来皇城,向唐国皇室,递上了请罪书。 左岳本欲求见苏曜,但被苏曜拒绝了。 苏曜只是让人,带了一句话给左岳,也是带给今后,所有的离山剑宗门人: 【剑意浩然,不惧仙神。但有一剑,可问苍生。】 “希望离山剑宗,真得能因此迎来新的格局,开辟出独有的气象。” 轻叹了声,苏曜睁开眼眸。 嘀-- 苏曜调出系统面板。 【宿主】:苏曜。 【天赋】:武极之躯。 【境界】:武境一品(神意)。 【绝学】:奇门遁甲lv0。 圆满: 1、太玄经。2、小李飞刀·时弦。3、金刚禅意。4、万剑归宗。5、皇门龙拳。 【外部绝学】:太阴秘典(圆满)。 【特殊道意】:征战。 【道意】:5711。 如今,苏曜的境界修为,已达到一品神意之境。再进一步,鼎盛、归元、神意三者融一,即能抵临圆满,窥探传说中的武林神话,乃至人仙之秘。 但这一步,并不是简单,就能跨越。 需要时间。 及特殊的感悟。 通过离山剑宗,及日常积累,道意收集达到了5711点。 不过,距离第七次召唤所需的12000点道意,还差了一些。 旋即。 意念微动。 系统面板隐没。 一幅虚幻图箓随之呈现。 剑意流转,符号、文字隐隐沉浮变化,玄秘殊异,正是剑图。 收服剑图,苏曜对于剑图,比离山历代剑主,感受更多。 不知经过了多少年。 又辗转流转多少地方,才抵临离山。 剑图里,诸多记忆碎片沉浮。 上古战场。 如同天阙般的宗门。 九天云海。 乃至浩瀚,而又虚无,亘古永存般的星空…… 种种画面,飘散零落,却又引人遐想。 苏曜隐隐感受到,剑图若有意志,但又似乎曾遭遇变故,显得有些模糊、残缺。这剑图之中,像是承载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等待更多的探索,及发掘。 嗡-- 随着苏曜手掌轻挥,剑图上,文字、符号变化,如雨沉落,泛起一阵阵涟漪,旋而变得平静。整张剑图,如同一座大湖,波澜不惊,澄澈如境,平静之中,又似蕴藏无尽玄秘,深不可测。 剑图玄秘,不同的人,都有着不同的感悟。 苏曜融合“万剑归宗”旨意,在剑图之上,开辟出了剑池,可收集天地万物精华,孕育剑体,直至万剑悬空,演化剑域天地。 此时,剑池上,已孕育出第一柄剑,剑身精细,如若一枚细针悬浮竖立,晶莹剔透,又反射无数流光,流转不息。 剑名“朝露”。 乃是收集一日之晨,晨曦曙光,如水凝露,孕育诞生。 …… “三皇子。”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 有人登门请见。 “进来。”听到声音,苏曜已知道来人身份,将剑图收起,道。 一道身影,出现在书阁里。 这道身影,身披灰袍,内衬银甲,脸上戴着拓刻血红蜿蜒纹路的雪白面具,正是唐皇身后的影武卫,卫悬。 “有事?”苏曜道。 卫悬略微沉默,道:“唐皇感念年事已老,已倦于政务,有意退位,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哦?”闻言,苏曜微挑了挑眉。 唐皇,想要退位了? 看来,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唐皇也已心灰意冷,终于萌生了退意。 这对他而言,也未尝不是件坏事。 “我没有什么意见。”苏曜摇了摇头,道:“而且,我对这皇位,也没有什么兴趣。” 苏曜又怎会不知唐皇问询的本意,如今,这座皇宫里,皇位的更替,这种事,也已不可能绕过苏曜。若是苏曜不同意,不论谁,就算坐上了这个位子,只怕也不可能坐得安稳。 “那三皇子,是否有推荐人选?”卫悬又问道。 苏曜想了想,道:“我没有,问问曦儿吧。” 一品神意,感受天地意志,如今的苏曜,对于天地自然,乃至许多人,许多事的看法,及感悟,隐隐间,也已有超然之感。世俗皇位更替,权位野望,对他而言,也如云卷云舒,超涨潮落,不再萦绕于怀。 而且,这些政事,也自有左相、苏曦儿等人处理,相信他们,能够从唐国,乃至苍生百姓为念,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七公主吗……” 卫悬微微沉吟,旋即向着苏曜躬身道:“好,我会将您的意见,传达给圣上。” …… 唐历,景元纪二十三年。 唐景帝退位,传位于十三皇子苏治。 秘书监文书总领苏曦儿调任内阁,担任内阁副领,与左相同理政事。 同年八月。 南境,上将军李牧代表唐国,与南诏国国主签订停战协议。 自此,唐国与南疆,结束了数百年的敌对与战争,迎来了和平。 …… 唐国,皇宫。 “卫悬,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苏渊裹着裘衣,踏立在阁台上,白须飘拂,神情有些落寞,口中低语。 随着苏渊退位,卫悬也已结束了他影武者的使命,即将回归太虚海。 卫悬的家族,已终止了与唐国皇室的合作。这也意味着,卫悬,也已然是最后一任影武者。 “据族里的人来信,太虚仙门即将开启,卫悬虽不是天骄之子,也并非仙姿之才,但也不愿错过此盛事。唐皇保重,今后若有机会,我会再来看您。” 卫悬向着苏渊抱拳道。 “仙门?” 苏渊喃喃问道:“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 卫悬轻摇了摇头,道:“世上是否真有仙人,卫悬不知。但若是有机会,能够登临仙路,与天同寿,常驻永生。即便机会渺茫,甚至虚无缥缈,世人谁又能无视,谁又能忍得住,这等诱惑,不为之追逐?” “永生呀!” “但古往今来,又哪有永生的人……” 苏渊轻叹,看向远处。 时代,即将迎来新的篇章。 第59章 水火双使 时间荏苒。 寒暑交替。 唐国迎来了新的局面,虽然新皇年轻,但君臣同心,政事清明,天下苍生百姓归心,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欣欣向荣的景象。 南疆与唐国订立停战协议后,交流逐渐变多,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和谐、紧密。煌乌教教主陆正河,也终于实现他的夙愿,前来唐国皇宫,见到了苏曦儿,且又在皇宫盘桓了诸多时日,享受天伦之乐,乐不思蜀。 苏曜驻留在藏书阁。 看看书简。 看树木枯荣,花开花落,及时节变化。 感悟天地自然。 有时,也与王翳,出外游历,领略各地风土人情。 苏曜因此,也在江湖武林里,收获了诸多称号。 【剑公子】 【儒佛书生】 【魔菩提】 【神秘剑侠】 …… 一位神秘书生,及一位老奴的故事,也在人们口中,交相传颂,在各地流传。 转眼间。 又已是两年后。 唐国北部,沧浪郡。 沧浪郡毗邻北海,晨曦刚刚洒落,港口上,就已停满了船舶。商船上,装卸着货物,渔船上,渔网洒落鱼虾,满载而归,又有渡船停岸,人潮涌落,一派忙碌而又繁盛的画面。 一艘渡船上。 两位头戴斗笠,脚踏芒鞋的男子踏落,看向港口。 “二十四年一轮回……” “又到神州内陆了。” 看着港口上,忙碌的人群,一人感叹道。 这两位男子,一人身穿赤袍,如同火焰,一人身穿蓝袍,若水流转,装束奇特,引人侧目。 “希望这次,内陆武林同道们,能多一些值得瞩目的人才,可别让我们两人,又空跑一趟了。” 赤袍男子叹道。 蓝袍男子从怀里掏了出来,摊了开来,道:“一路上,我已做了调查。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才发现,神州内陆,还真涌现了不少人才。” “不提煌乌教、离山剑宗这些老牌教门。” “也姑且不说姑苏水榭、洛山门、烈阳宫等这些传承了数百年的宗门。” “只说最近在江湖武林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位人物。” “剑公子。” “儒佛书生。” “魔菩提。” …… “你听听,哪个称号不是如雷贯耳,引人遐想?” “嘿嘿!”赤袍男子闻言,手指顶了顶斗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错,不错。听你这么一说,我对这次行程,忍不住又充满了期待,希望能痛痛快快,战上几场!” “走吧!” 两人踏步而出,汇入了人群中。 …… 唐国皇宫,藏书阁。 苏曜一身白袍,盘膝静坐。 四周,轮环交旋,无数文字、符号沉浮,奇门遁甲,引导天地元气,演化无尽玄机。 苏曜整个人,呈现出某种玄秘状态。 整座藏书阁。 也如同演变成一座小天地。 某一刻。 苏曜轻闭的眼眸,骤然睁了开来。 奇门遁甲轮环交旋,一圈又一圈,向着苏曜身躯聚拢,旋而隐没。 仿若此时此刻,无数奥秘,悉数归于一身。 鼎盛。 归元。 神意。 三者合一。 苏曜的武道修为,在这一刻,终于抵临一品圆满,踏上武道顶峰。 再看天地。 如同俯瞰众山。 “终于,三者合一,达到了一品圆满,再进一步,即是人仙之境。” “只是,这人仙之境……” 苏曜眼眸微闪,登临一品圆满,一切,都仿若浑然天成,对天地的感悟,也更深刻,更契合自然造化。只是,想到人仙之境,他却略皱了皱眉,似有顾念。 “恭喜公子!” 王翳侍立在门口,感受到苏曜身上,浩若渊海,又无比平静,如同高山仰止般的气息,神情动容,旋而又变得恭谨、敬畏,躬身道。 “不用拘礼了。”苏曜摆了摆手,问道:“最近,外面有什么变化,或者值得注意的消息吗?” 自从上次远游,有所感悟,苏曜在藏书阁里,闭关修炼,不问世事,已经三个多月。这段时间,王翳也是如同苏曜的代言者,收集、监察着外面的变故。 “老奴已经将最近外面的事,整理成了册子,请公子过目。” 王翳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递给苏曜。 苏曜翻开书册。 王翳记载得详细,从皇宫、皇城,又到整个唐国,及南疆煌乌教,江湖武林,诸多变化,都一一登记在册,并按事件性质,进行了分类。 总体而言。 政事清明。 百姓安居。 江湖武林里,虽有武者意气,教门较量争锋,但整个环境,和谐有序。 一切,都在平稳,而有序的发展着。 “嗯?” 突然间,有一则消息,引起了苏曜的瞩目。 册子里记载,最近江湖武林里,出现了两位神秘的海外客,号称水火双使,挑战武林中各位成名人物。这两人修为深厚,武功奇特,令得不少成名人物,都黯然落败,在江湖武林里,已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们也曾登上离山剑宗。 水火双使里的水使,向剑宗宗主左岳领教剑术,最终,左岳惜败。 左岳,曾是离山剑宗三长老,武道修为达到二品后期,接任宗主之后,潜心剑道,迎来新的感悟,登临二品圆满,位列宗师强者,却也是败在了神秘客剑下。 这两位神秘客,又曾踏足南疆,登临煌乌教。 煌乌教新晋四大天王之一,百兽天王迎战火使,两人战至火热,赤膊火拼,力战三百回合,最终百兽天王技输一筹,遗憾落败。 同时。 水使领教了南疆七子的七星列宿阵。 虽然剑破星阵,但水使对南疆七子,似颇有赞赏之意。 两位神秘客虽四处挑战,但并不以武压人,即便对于败者,也有着尊重之意,并不令人反感。 江湖武林中,对两人的身份,也引发了诸多猜测,但他们武学独特,神秘莫测,让人很难猜测出他们的师承,及来历。 甚至有人称,这两人,来自海外仙门。 乃是上仙宗门派遣,前来考察人间武学的使者。 “你觉得,这水火双使,会是什么人?” 合上书册,苏曜向王翳问道。 王翳道:“老奴也猜不出来,但这两人,似乎与太虚海有关,他们离开煌乌教时,给了南疆七子,七人一枚令牌,凭借这枚令牌,他们七人可前往太虚海,仙山列岛,参加将在两个月后,召开的仙门盛会。” “这枚令牌,名为仙门令。” “哦?”闻言,苏曜轻挑了挑眉,“仙门令?太虚海上,真的有人仙存在?” 第60章 仙门令 【北有太虚海,浩瀚无疆,仙岛陈列,有方外之士,传承仙门秘法,炼化元磁地精,日月星辰之华,辟谷归真,超然于世间之上。】 这是一本古籍里,对太虚海的描述。 在神州内陆,太虚海,也向来是神秘、缥缈的代名词。有人说,在这浩瀚海域里,列岛之上,生活着上古遗民,他们秉承古法,修真炼气,与世隔绝,超然脱俗。有人说,太虚海上,岛屿无数,大岛如城,更有悬空岛,悬于浩海之上,繁盛程度,比之内陆,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有人称,太虚海各座岛屿,乃是人仙修炼洞府,洞天福地,集天地精华,灵秀之所。 “人仙……” 苏曜口中低语,若有所思。 根据古书记载,上一位人仙,还得追溯至千年之前。那时候,整座浩土神州,都位于大周皇朝管治,人皇坐镇,四夷臣服,百官监管天时变化,风雷雨电,各司其职,开创繁荣盛世。 大周皇朝,在古籍中,又被称之为“仙周”。 也是最后一任,有着“人皇”坐镇的皇朝。 之后,仙周衰落,浩土神州群雄割据,战乱四起,迎来了混乱的战国时期。 直至唐国太祖入主中原,才迎来了又一个王朝时代。 但唐国王朝,统领中原之地,东有离山,南有煌乌,西有佛国,北有太虚,已再不复仙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盛况。 象征人族共主的“人皇印”,也因此失落,至此,世间再无“人皇”之称。 仙周的衰落,也是桩谜案,遍观古书,对此都是语焉不详,仿若历史,在那一段时期,出现了断层。 至此之后,也再无“人仙”现世。 这其中,不知是否有着关联? 又是否会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而号称“人仙”坐镇的太虚海,对于这一切,又会否有着答案? “仙门令,水火双使,倒让老奴,想起了武林中的一桩悬案。”王翳道。 “是吗?”苏曜眼眸中,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神色,问道:“什么悬案?” 王翳道:“二十四年前,武林中,曾出现一位武学奇才,不到四十岁,已跻身二品。眼看着,世间又将诞生一位一品大宗师,谁曾想,某一天,这位武学奇才,突然离奇失踪,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这么离奇不见。” “有人感到离奇,细细推敲,赫然发现,武林中,每隔二十四年,都有人失踪,消失不见。有时是一两人,有时人又多一些,但这些人,莫不都是当时武林里的成名人物,又或是资质出众之辈。” “如今算来,又恰逢二十四年之期。如果这水火双使,果真与那桩武林悬案有关。这次,他们表现的,似乎比较高调。相信除了南疆七子,应该也有其他人,收到了仙门令。只是,据传,仙门令,涉及人仙之秘,其他人,想必也不会随意外传。” “二十四年一轮……” “仙门令。” “人仙之秘。” “有点意思……” 苏曜眼眸微闪,轻笑了笑。 …… 夜幕倾落,一轮圆月悬空。 人们都已入睡,空荡荡的街道上,偶然传出一两声猫叫。 两道身影,出现在街道上。 “唐国皇城,就将是我们这次内陆之行的最后一站了。” “好像,卫家与唐国皇室曾有协议,每任唐皇登基,都派遣家族里的一人,护卫唐皇,直至其退位。而唐国,作为回报,给予卫家资源支持。” “这次的护卫者,是卫悬吧。” “但不知为何,这次唐国新皇上任,卫家却终止了协议,没有再与唐国皇室接洽。” “难道唐国皇城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让卫家觉得,已没有再维系协议的必要?” 两人交谈着,看向唐国皇宫。 这两人,都戴斗笠,一人蓝袍,一人赤袍,正是最近,在江湖武林里,掀起不小波澜的神秘海外客,水火双使。 水使查看着一本册子,道:“这次,根据老祖的要求,虽然放宽了仙门令发放的限制,也发现了不少不错的苗子,但这些人中,只怕也很难,最终有谁能得到仙门眷顾。” “这次,神州内陆,终究还是没人能得到紫金级仙门令吗?” 火使道:“紫金仙门令,乃是最高等级的仙门令,太虚海上,那些传承千年的家族里,又有几人能得到?内陆之中,只怕得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才可能有那么一丝机会。” “话说起来。”火使在胸前撞了撞双拳,道:“你收集的情报里,什么‘剑公子’‘魔菩提’‘儒佛书生’,武林中,传倒是传得沸沸扬扬,怎么到现在为止,一个都没见到,该不会是藏起来了吧?” “本来,老哥我还满怀期待,到如今,只听雷声,不见雨滴,连个影都没碰到。” “嗯!?” 正说话间,火使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眸一凝,猛地向前看去。 水使也早已望向了前面。 只见前面亭子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两道身影。 一位老奴。 及一位白袍青年,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册书简,此时,抬头向两人望来。 青年似早已在亭子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水火双使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眸中,都不由得流露出一抹凝重神色。 能让他们两人,都不曾察觉有人到来,后知后觉,才发现,眼前此人,显然不简单。 若是此人早在亭子里,等着他们,这么久的时间,两人才有所察觉,或许,可能只是那位青年,想让他们看到,他们才发觉了而已,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剑公子。” “魔菩提。” “儒佛书生……” “你们说的这些人,好像都是我。”苏曜看向水火双使,微微一笑,道:“两位可是从太虚海而来,听到你们提及紫金仙门令,倒让我,有些兴趣了。” 早在水火双使两人踏入皇城之时,苏曜就已察觉,在这座亭子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剑公子,魔菩提,儒佛书生……” “这些人,其实都是一个人,都是你?” 火使看向苏曜,有些不相信,随即咧了咧嘴,道:“你知道仙门令?而且你紫金仙门令,有兴趣?” “可惜,紫金级仙门令,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有资格拥有的。” 章第61章 压制 苏曜看了看火使,道:“仙门令,代表着什么?太虚海上,真有人仙存在?” “呵。”火使笑了笑,道:“想知道这么多,可得通过本使的考验才行。” 他的眼眸中,同时有战意燃起。 说话间,火使摘落斗笠,双臂一振,衣袍无风飘拂,如同赤焰燃烧,脚步跨出,一步步向亭阁,踏步而来。 “想考验公子?先过了老奴这一关。” 王翳沉声道,从亭阁里跃出,手腕一抖,缚仙索已如游蛟般,游绕在手臂之上。 跟随苏曜,不论武学感悟,又或是机遇,及修炼心得的积累,王翳也都是获益匪浅,如今的武道修为,也已是登临二品中期,距离后期,也已然不远。 “好!” 火使口中低喝,内气运转,双臂上,燃起赤焰,化作火焰刀,向着王翳猛然斩落。 哗啦! 地面石板崩裂,呈现出一道赤红裂痕。 四周的空气,也似被焚没,变得燥热、狂烈,令人窒息。 见此情景,王翳眼眸微凝,缚仙索如若蛟蟒游转,剧啸声中,迎上了火使双手火焰刀。 两者砰然交撞。 炙热气浪如潮水掀起,向四面弥散。 顷刻间。 王翳与火使已经历了数十次交锋,战斗紧张,而又激烈。 亭阁里。 看着王翳与火使两人交战,苏曜眼眸略微沉吟。 这位火使,武道修为,已然达到二品,武学奇特,与王翳战得不相上下,难分胜负。 王翳身为二品宗师,放眼当今之世,也早已跻身顶尖强者之列,能与他战成平手的,并没有多少人。 砰! 又一次激烈交撞。 气息轰散。 王翳与火使两人分离了开来,各自踏落在数十步外。 “痛快!” 火使伸指抹了抹嘴角,眸中战意炙热,右手五指一张,铿!祭出了一面刀轮。雪白轮刃上,随之燃起一抹赤红火焰,如若一条赤蛟,游转低吟。 王翳手中缚仙索盘绕垂落,面色沉静。 铿! 刀轮铿鸣,火使跨步踏出。 “我来吧。” 正在此时,亭阁里,苏曜淡淡道。 “是。”王翳将缚仙索一收,退到了苏曜身后。 “哦?” “正主终于要出战了吗?” “那就让本使,来领教领教!” 见此,火使眼眉一挑,口中沉喝,猛地大步跨出,一步已跨至亭前,手中刀轮拖曳出一股火潮,这一刻,如同化作赤炼弧月,对着苏曜猛然斩落。 “喀嚓!” 亭阁屋顶,被斩裂一角,燃起火焰。 苏曜端坐在亭里,伸出一指。 “嗯!?”火使面色蓦地一变,苏曜只是一指,而对于他,却如同山岳倾临,火焰溃散四溅。脚步都不曾跨落亭阁,他整个人又已然倒飞而出,踏落在数十米外,又一路倒滑而出,掀起重重地面,将刀轮抵在地面,单膝跪地,才稳住身形。 又有清鸣响起。 一抹剑光从亭中疾驰而出。 流萤飘飞。 如若晨曦。 映照夜色。 剑名“朝露”。 “小心!” 驻足观望的水使,再不能袖手旁观,跨步踏出,现身在火使身前,双指剑诀一竖,背后长剑出鞘,握在手中,剑势若水,绵密如潮,挥舞而出。 这位水使,剑势如潮,却又无比稳重。 一剑又一剑。 如水衔环。 仿若没有一丝纰漏。 嗖嗖嗖嗖嗖! “朝露”拖曳流萤,若有灵性,在水使绵密剑潮里穿针引线,如鱼得水。 水使一身剑意散发,滚滚如潮,眼眸里,神情却已变得越发凝重,隐隐间,又有着一丝惊惧。 人生若梦。 譬如朝露。 这一柄剑。 剑身不过七寸。 而在水使眼里,一抹流萤,却仿若无穷无尽,无处不在,宛若晨曦倾泻,洒满苍穹。 亭阁里,苏曜看着水使,略微点头。 能够胜离山剑宗左岳一筹,这位水使,于剑道上,确有独到之处,令人侧目。 水火双使两人,若是放在当今武林,都至少是能够执掌一方教门的人物。 苏曜右手并指,向前指出。 铿-- “朝露”悬停在空中,略微一顿。 四周,阵阵涟漪波纹,如水扩散。 水使皱了皱眉头,心里,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等水使多想,“朝露”再度飞起,如同彗星流辰,带着清鸣之音,对着水使疾驰而去。 嗡!嗡!嗡!嗡! 空中,随之激荡出一圈圈水纹。 “圆轮剑潮!” 水使口中沉喝,手中长剑挥舞,祭出一轮轮剑气,宛若潮水般流转不息。一圈又一圈,又蕴含着无尽变化,绵密如潮,而又变幻莫测。 可惜。 这一切,却都不能阻隔“朝露”倾临。 砰然声中。 剑气不断溃散。 一轮轮剑潮,如被摧枯拉朽,甚至来不及汇聚,便轰然溃散,四散飞溅。 水使步步后退。 每退一步。 脸上神色,越凝重一分。 发丝都已被汗水浸湿。 与此同时。 苏曜从亭子里踏步而出。 踏步之间。 苏曜已出现在火使身前。 “我,通过考验了吗?” 看了眼火使,苏曜口中轻言,手握书简,向着火使压落。 火使单膝跪在地面,刚欲站起,看到苏曜手握书简压落。明明只是一册普通书简,却仿若有着万钧之重,不曾压落,就让火使有着压抑、沉重之感。他手握刀轮,横在上空,内力催动,一身衣袍,不住猎猎飘舞,依然被压得寸寸沉落,单膝跪地,地面都是一寸寸崩裂了开来,浮现出一丝丝裂痕。 “啊啊啊啊……” 终于,火使再也承受不住,刀轮驻在地面,苏曜手中的书简,也是随之压落,按落在了他头上。 同一时刻。 水使手中长剑,也已停了下来,看着悬停在眉心前的“朝露”,神情无奈,而又苦涩。 苏曜收起书简。 将“朝露”召回。 火使缓缓站起,将刀轮收在身后,眼里,再无战意,心有余悸。 水火双使彼此一望,眼神交流。 他们都在对方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惊惧,及悸然。 毋庸置疑。 他们败了。 但不仅仅是境界修为上的压制。 他们曾自认为。 就算神州内陆,可能存在一品大宗师,在境界修为上,能够压制他们。 但他们一身武学,源自仙门秘传,论对武学的理解,乃至天地感悟,他们,心里有着自信,即便在内陆,遇上一品大宗师,也不会差。 然而。 此刻。 他们在苏曜身上,感受到了全方位的压制。 这种压制。 甚至让人感到了一丝绝望。 “太虚海仙门宗,水火双使,奉仙门令。有请公子,列席仙门盛会。” 水使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向着苏曜躬身道。 第62章 白骨海盗团 这枚令牌,拓刻紫金纹路,牌面上,又有“仙门”两字,云纹缭绕,如同仙气缥缈。 紫金级仙门令。 原来,“仙门”,乃是宗门名字。 将仙门令收起,苏曜看向水火双使,问道:“你们仙门宗,又或太虚海上,真有人仙坐镇?所谓的‘仙门盛会’,指的又是什么?” 水使言道:“我等只是负责奉送仙门令的使者,关于仙门盛会的一切,等公子前往太虚海,登临仙门岛,自能了解相关信息。仙门盛会,涉及登仙之秘,我们两人,不便说的太多,也不敢妄言。” “仙门令里,有前往太虚海,及仙门岛的路线图录,请按期赴会。紫金仙门令,乃是最高级的仙门令,凭借此令,公子也可在仙门岛,享有各种优待。到时,也将有专人负责接待公子,告知相关事宜。” “我等在仙门岛,恭候公子莅临。” 水火双使重又戴上斗笠,向着苏曜躬身道别。 两人踏着街道,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亭阁里,看着水火双使远去的身影,苏曜眼中,若有所思。 水火双使谨守奉送仙门令的职责,对于仙门盛会,并未说的太多。 仙门盛会上,到底会有着什么? 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而仙门宗。 又是否真与“人仙”有关? 一切,都仍笼罩在未知之中。 …… 三天后。 浩瀚大海上,天穹蔚蓝,云海沉浮,不时有海鸟展翅飞翔,沿着海面掠过,划出一粼粼水波,宛若剪裁般。又映出成群游鱼,四散游弋。 一艘船舶,行驶在海面上。 船舶虽非巨舰,但典雅敦厚,船身拓刻精巧,白色船帆迎风鼓涨,如同白雪柳絮,随风飘舞。 苏曜坐在甲板,看着书简,不时饮一口青荷酒。 他已启程,前往太虚海。 蔚蓝海域。 白鸥翔舞。 不时有鱼群,如箭般,从水面跃起。 空气中,散发着广袤、深远的气息,置身浩海之上,令人心胸为之开阔。 此次仙门盛会,显然不止苏曜一人收到了仙门令。虽然,事关“登仙之秘”,收到仙门令的人,都不曾轻易外传,但根据水火双使路程轨迹,及遇到的人及表现,大致估测,他们至少送出了上百张仙山令。 如果二十四年一轮,武林人士失踪悬案,真与仙门令有关,这次收到仙门令的人数,前所未有,比之以往至多十几人,甚至一二人,多了很多。 这次的仙门盛会,与以往,也似有着不同。 若是追寻蛛丝马迹,往前推溯,武林人士失踪悬案,可追溯至五百七十多年前。若失踪悬案真与仙门令有关,按时间算,这次仙门盛会,应该正好是第二十四次,又是一轮。 五百多年前,奉送仙门令的,当然不太可能是当今的水火双使,但隐隐中,似有人,又或是某个组织,一代又一代,在操控、安排着一切。 二十四年一轮的仙门盛会。 时至今日,又将迎来第二十四次盛会,仿若将迎来某种轮回的终结,让人隐隐间,不禁感到,一切的背后,仿若有着什么秘密,正在酝酿。 “公子,经过这条航线,我们就将正式进入太虚海的海域了。” 身后,王翳翻阅着图册,道。 苏曜放眼望去,浩瀚海面上,一座座岛屿盘踞陈列,星罗棋布,有的巍峨高耸,有的险峻清奇,又有的幽深如林,也有些岛屿,云雾笼罩,终日不散,散发着神秘与飘渺。 “咦?” “这是什么?” 正在这时,一位船夫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喊道。 众人纷纷看去。 只见海面上,飘来一片片木条、桅杆及散落的帆布,赫然是一艘船舶,此刻已碎裂散乱,变成船骸,沉浮在海上,随着海浪飘荡而来。 船体骸骨上,隐隐可见沾染鲜血,显然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 船骸里,数道身影飘浮了起来,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染红水面,一船人员,似已悉数遇难。 “周宣子?” 王翳看向一道身影,眼眸微凝。 “你认识此人?”苏曜问道。 王翳道:“此人,名为周宣子,乃是苍山派最近崛起的武林新秀。水火双使前往苍山之时,也曾与此子接触,很可能,他也收到了仙门令。” “哦?”苏曜闻言,轻挑了挑眉。 这船上的遇难者,难道是持有仙门令,前往太虚海仙门岛,参加仙门盛会的人? 此时,竟在半路遇难,葬身海域。 能够得到仙门令的,莫不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又或武学精英,后起之秀,究竟是谁,半路截杀了他们? “他们这是,遇到了海盗吗?” “好像是白骨海盗团的人……” 船员们将尸体打捞了上来,看着遇难者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议论道。 “白骨海盗团?”王翳看向船员,询问道。 这些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老船员,航海经验丰富,对海上的事,也都很了解、熟悉。 一位船员道:“白骨海盗团,乃是一支横行海域的海盗群体。他们以海为家,劫掠为生,海盗团里,莫不都是亡命之徒,凶残暴戾,乃是航海者们的噩梦。” “海盗团……” 苏曜略微沉吟,据王翳所言,这位周宣子,乃是位三品小宗师,虽然位于海上,可能会有些水土不服,但能够截杀一位小宗师,这支白骨海盗团,显然也不简单。 而且。 这件事,是否只是巧合? 又或是,背后,有着什么隐情? “吱!” 正在这时,一道鸣叫声,突然从空中传来。 两只雀鸟,一青一紫,交相飞旋,在空中出现,旋而,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径直向着船舶飞落。 “咦?” 这两只雀鸟,苏曜并不陌生,正是南疆七子里,少女柯圆圆的紫青双雀。 苏曜伸出右手,紫青双雀一只驻停在他肩上,一只停在了手上,羽翅挥舞,遇到苏曜,感到亲切,但情绪中,却又有着一丝惊惶、焦急。 似乎南疆七子,遭遇了凶险,情况危急。 难道他们,也遇到了白骨海盗团? 6第63章 盗首古烈 太虚海。 一片海域上。 水面已被鲜血染红,船骸木板散乱,一具具尸体飘浮。 “呵呵呵呵呵,别再想着反抗了,再多反抗,不过多增痛苦、绝望而已,又何必呢?” 一艘巨船,如同城堡般,驻停在海面上。船舶乌黑帆布上,悬挂着一颗颗白骨骷髅,随着海风吹过,呜咽作响,散发着诡秘,令人惊悸的气息。 船舶上,伫立着一位位身披鱼鳞甲,身躯彪悍的甲士,手持钢叉铁刃,赤着双脚,狂野,而又冷血。 他们,正是肆虐海域,诸多航海者的噩梦,白骨海盗团。 人群中,一位雄武男子居中而坐,他身披黑髦,袒露的胸膛上,留着两道交叉刀痕,布满龙蛟纹身,口中叼着一杆旱烟,吞吐白雾,肆意嚣狂。 这位雄武男子,乃是白骨海盗团盗首,古烈。 “我们乃是受仙门岛邀请而来,你们也敢劫掠截杀,难道不怕仙门岛,向你们问罪?” 一艘船舶,被白骨海盗团阻截在海面上,有人踏在船上,向着古烈喝问道。 船上,船夫水手都已遇害,鲜血遍地,只有七人,列阵伫立,与白骨海盗团僵持、对峙。 这七人,有书生,有道士,也是铁枪青年,清冷女子,及秀丽少女,正是南疆七子。 他们七人,收到了一枚银璃仙门令。 “嘿嘿!”古烈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道:“老子杀的,就是仙门岛邀请的人,你们以为,得到了仙门令,能够探知人仙之秘,登临仙路?可笑呀!一群蠢货,你们来的,可不是仙门,而是鬼门关呀!” 肆意笑声中,古烈抬手,向着南疆七人点了点,“七个人,七颗头颅,又可以向顾老头换取七两仙石了……” “仙石,可是个好东西呀!” 说话间,古烈深深吸了一口旱烟,烟斗里,白色石粒燃烧,烟火缭绕游转。呼!古烈唇间,吐出一股长长气息,神情痴醉,如置梦幻。 “杀!” 旋而,古烈蓦地睁开眼眸,眸中闪现一抹冷冽光泽,手掌一挥,冷喝道。 唰!唰!唰!唰! 一根根铁索,钩上了船舷,一位位海盗,如同猿猴,又若虎豹般,手持钢叉铁刃,从四面八方,向南疆七子所在船舶涌去。 南疆七子彼此对望,眼中,都已有了死战之意。 “吱--” 一道鸣叫声,在空中响起。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南疆七子里,柯圆圆抬头一望,看到空中,青紫双雀振翅飞来,不由得顿了顿脚,焦急道。 与此同时,一位位海盗已然跃上船舶,眼神嗜血、凶狠,向着南疆七子疯狂杀至。 一时间。 刀光四起。 凶猛狂烈。 突然间。 一阵清风吹至。 船上帆布如水纹荡漾。 旋而,船舶上,多了一道身影。 苏曜如同随风而至,踏落船舶,伸手一召,青紫双雀停落在他肩上、手上,羽翅轻挥,吱吱鸣叫,带着欢快、雀跃。 刀光亮起。一位海盗跃落在苏曜身前,也不管船上,为何突然多了一人,手中铁刃,对着苏曜,一刀斩落。 雪亮刀刃,混裹剧啸,凶狠悍然。 苏曜一指竖起,抵在刀刃之上。 砰! 刀刃崩裂成无数碎片,那位海盗,整个人也如同炮弹般,倒飞而出,飞出船舶外,砸落海里,激起一道高高的水柱。 “嗯?” 海盗砸落的轰然水浪声,令得船舶上,众人都是不由得为之一怔。 “曜公子!” 南疆七子也都是向苏曜看来,眼眸中,露出惊喜神色。 “哼,又勾引我的雀儿!”看着青紫双雀驻停在苏曜身上,欢快雀跃,柯圆圆不由得又有些妒忌,撇嘴轻哼。 “什么人!?” “装神弄鬼!” “斩了他!” 四周海盗怔了怔,但他们,一个个,都舔惯了鲜血的凶人,眼眸中,旋即都是闪现狠色,挥舞钢叉铁刃,向着苏曜围杀而来。 “敢胆对公子不敬,找死!” 一声冷喝中,王翳踏步跃落,出现在船舶上,手腕一抖,缚仙索宛若蛟蟒般探出,如被赋予灵性,所及之处,一位位海盗相继倒飞而出,四面飞散,或是砸在甲板上,或是翻滚着撞在桅杆上,又或是掉落海中,溅起水柱,一派乱象。 “怎么?” “他们到底是谁?” 见此情景,海盗们眼中,不由露出惊惧、惶然神色,神情犹疑,不敢再轻易靠近船舶。 “你是白骨海盗团的首领?” 船舶上,苏曜踏步伫立,看向了海盗船上,居中而坐的古烈。 看着苏曜,古烈眉毛一扬,沉声道:“正是本座,那又如何?小子,劝你别多管闲事,太虚海的水很深,管不好,可是会将自己沉死的。” “是吗?” “为何我就有些不信呢?” 淡然言语中,苏曜已出现在海盗船上。 步伐踏出。 苏曜向着古烈踏步而去。 “大胆!” “想死!” 暴喝四起,四周,一位位凶悍海盗,如潮水般,向着苏曜蜂拥杀至。 “散。” 苏曜口中轻言。 右手五指微张。 旋而一握。 一股无形气浪随之弥散,如同浊浪排空,将四周海盗悉数震飞,又仿若雨落般,砸落四周。 “小子……” “有点本事呀,值得本座出手!” 古烈咧嘴狞笑,起身踏立,手掌五指一张,已握住了一柄拓刻白骨图案的斩马刀。猛一跨步,古烈双手交握斩马刀,身上黑髦猎猎飘舞,向着苏曜,一刀斩落。 哗啦啦! 刀罡如潮水倾泻,欲将一切撕裂、吞没。 白骨海盗团首领古烈的武道修为,已达到了三品圆满,距离二品宗师,也仅差一线之隔。 苏曜伸手探出。 顿时。 狂烈的刀罡,变得如镜面般脆弱,砰然碎裂,化作无数碎片,飞溅散没。 下一刻。 苏曜身体已悬至高空,俯看了古烈一眼,手掌五指一张,如山峰般,向着古烈压落。 “卧--” “艹!” 古烈张口怒吼,斩马刀抵在身前,被压得双脚踏碎甲板。无数碎木飞溅,厚重甲板,被踏出了一个裂洞,古烈整个人,也随之轰然沉落,从船上,直落舱底,踏得整艘巨船都是剧晃不止。 四周,浪涛翻涌,汹然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