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才是大佬》 1、第 1 章 贺兰当了五年社畜,省吃俭用,依然攒不够房子的首付。 她每晚睡觉前,都会昂首嚎一句说:“好想要一套房子啊!诸位神明什么时候能降一笔横财给我?我要求不高,一百万就好。” 她嚎了半年,有一晚突然一拍脑袋,神明怎么会听到一百万的声音呢?至少一个亿嘛!因转而嚎道:“诸位神明,什么时候赐我一个亿哪?” 话音一落,她脑子出现一个声音道:“我是系统,正在寻一个宫斗小能手,你是合适的人选之一。只要穿进我们指定的宫斗剧中,成功活到一百集,便能得到一亿奖金。” 贺兰又惊又喜,“哪要是活不到一百集呢?” 系统:“活不到一百集的话,每活一集,就给一万元精神损失费。” 贺兰:一集一万,活到十集也有十万。再万一活到一百集呢? 系统看贺兰意动,便出示一份协议书道:“宿主若答应,便点一下头确认协议。” 贺兰浏览协议书,看到大写的一亿奖金时,激动得颤抖,狠狠点了一下头。 她点完头,眼前一黑,再睁眼,发现眼前场景已变,身处的地方好像是一处宫殿。 她还没回神,原主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中。 原主跟她同名同姓,是大魏宫御前宫女之一。 今日,轮到她跟丹琴、柔芝、采雪这三名宫女在御前侍茶。 系统的声音响起道:“宿主注意,穿越已完毕,宫斗模式开始。” “第一集大纲提要:贺兰被匕首刺中心脏,当场丧命!” 贺兰:“……”意思是,我第一集就会死? 系统:“已知原主因什么而死,请宿主自己找出生机,努力活到第二集。” 贺兰再要提问,系统便装死,仿佛从没存在过一样。 为首的宫女丹琴见贺兰似乎在走神,忙悄声提醒道:“阿兰,快打起精神来,皇上这几日心情不畅,可小心触霉头。” 说着话,茶炉的水沸开,丹琴沸器提壶点茶,茶香一溢,忙罩上盖子,示意贺兰跟她一道进殿侍茶。 贺兰记忆中,这个温柔美貌的大宫女丹琴极为照拂她,当下忙跟上。 两人进了养心殿 ,见皇帝魏则时拿着奏折在看,便放轻脚步,轻悄悄至案几前。 贺兰悄悄瞥魏则时一眼,不由惊艳,皇帝还挺俊美啊! 丹琴按着平素习惯,把茶轻轻搁到皇帝右手边。 魏则时正看完奏折,一脸怒色,把奏折摔到案上,奏折一个震动,带翻茶杯,茶水瞬间流了一桌。 丹琴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收拾茶杯。 魏则时眼见奏折被打湿,怒火更盛,喝斥道:“狗奴才怎么做事的?” 丹琴“咚”一声跪到地下,连连叩头道:“奴婢不是有意的,求皇上饶命!” 事情发生得太快,贺兰懵了一下,忙也跟着跪下去。 魏则时怒火未熄,高声道:“拉出去杖责三十,发送掖庭所。” 贺兰:不,不是?狗皇帝这样草管人命? 随着魏则时一声令下,两个御前侍卫瞬间上前,把大声哭喊求饶的丹琴拖了下去。 贺兰差点吓瘫,喉咙干干的,发不出声音来。 一个太监上前扶起她,低声道:“姑娘赶紧收拾了桌子,再另泡一杯茶上来。” 贺兰凭记忆,认出他是御前首领太监郭公公,忙道一声谢,勉力站起来,跟着他上前收拾案几。 魏则时刚发作了一个宫女,倒没有再为难贺兰。 贺兰快速擦了桌子,拿了茶杯退下去。 她到得茶水间,不由悲从中来,丹琴被打三十大板,不死也得残,侥幸活下来,到了掖庭所那种鬼地方,还有好日子么? 柔芝和采雪闻听丹琴被打经过,也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待茶重新泡好,柔芝和采雪死活不肯端茶出去,害怕自己步丹琴下场。 贺兰担心魏则时等不到茶,一怒之下,把侍茶的宫女全发送到掖庭所,无奈之下,只得壮胆端茶出去。 她端茶进殿,牙齿上下打战,忙努力合拢嘴,咬紧牙齿,待见魏则时又怒气冲冲看奏折,一时端茶侍立案边,不敢搁到案上。 好在魏则时看也不看她,正吩咐郭公公道:“召燕国使节周轲进殿!” 周轲早就候在殿外,听得传召,忙捧着长盒子进殿。 周轲跪下禀话,大意是说燕国愿与魏国永结盟约,再成姻亲,燕皇为表诚意,愿意送出两座城池,现先奉上城池地图。 他得了魏则时授意,站到案侧,揭开盒子,取出一卷地图放到案几上。 贺兰见状,更加不敢搁下茶杯,一时呆站着,视线定在周轲身上。 她眼见周轲双手按在地图上,慢慢展开,脑海里突然显过“图穷匕见”诸字眼。 说时迟,那时快,周轲已从地图中取出一柄匕首,绕到案后,举匕首疾速刺向魏则时。 贺兰在周轲抽出匕首时,心下便恍然,“哦,原主是被燕国使节持匕首刺中心脏而死的!” 她脑子还没反应,手里的热茶已是朝周轲泼了过去。 同个时刻,魏则时闪避不及,瞬间伸手一抓,把站在案边的贺兰扯到身前。 正好贺兰手里的热茶泼到周轲脸上,他一惊,手里的匕首歪了歪,但力道未绝,匕首狠狠扎进贺兰肩膀上。 “啊……”贺兰的惨叫声响彻殿内。 “咣当”一响,她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下发出响声。 “有刺客!”太监尖声大喊。 “保护皇上!”御前侍卫冲了上前。 贺兰在昏过去前一刻,心里喃喃:狗皇帝太渣了,竟拉我挡匕首…… 贺兰昏睡了一日,至晚间才醒。 她一醒,便听得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淡淡道:“醒了?” 接着,一张俊脸低头看着她。 贺兰迷糊了一下,待认出对方是皇帝魏则时,条件反射一惊。 魏则时见贺兰一脸惊吓,便略有些不耐烦,沉声道:“燕国使节已被剁成肉泥,你不用怕。” 贺兰:我是怕燕国使节么?我是怕你这个狗皇帝好么? 魏则时说着话,喊进太医,让他给贺兰诊脉。 太医诊完道:“禀皇上,贺姑娘虽被扎了肩膀,幸好不是要害,养十天半个月便好了。” 魏则时点头,吩咐人进来侍候贺兰,自己领着人走了。 一会儿,柔芝和采雪便进来了,又哭又笑道:“兰姐姐,你算是因祸得福,如今苦尽甘来了!” “什么苦尽甘来?”贺兰随口问一句。 柔芝道:“兰姐姐还不知道么?也是,你才醒,还没人告诉你。” 采雪接嘴道:“因你奋不顾身帮皇上挡匕首,皇上深受感动,已免你御前失仪之罪,另加封你为九品更衣。” 九品更衣是后宫品级最低 的嫔妃。 贺兰:“……”封“救命恩人”九品更衣,狗皇帝这是侮辱谁呢? 柔芝犹自道:“兰姐姐以后就是皇上的女人了,再不用在御前侍茶,日日担惊受怕。” 贺兰:不用在御前侍茶,死的机率少了点吗? 说着话,贺兰这才注意到自己躺的床极大,室内摆设也富贵华丽过头,不像是九品更衣有资格住的宫殿。 柔芝似乎知道她的疑惑,笑道:“因你日间失血过多,太医说不宜挪动,皇上恩典,准你在养心殿养伤,至伤好才搬至芳兰殿。” 采雪则悄声道:“除皇后外,兰姐姐是第一个能在养心殿过夜的小主。兰姐姐这会品级虽低,但有了皇上恩典,走出去没人敢小觑的,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晋封。” 柔芝笑着说:“唉呀,咱们得改口喊兰姐姐小主了。” 一会儿,又有宫女端药进来服侍贺兰喝下。 贺兰喝完药,感觉困倦,沉沉睡过去。 半夜里,她突然醒来,未及睁眼,便听得魏则时在帐外低低问道:“可追到人?” 一个声音答道:“禀皇上,臣领人追出城外十里,没有追到燕国的人,料着他们知晓周轲今日蓄意行刺,不管成不成,都是必死的,因安排了退路,一行人先跑了。” 魏则时恨恨道:“异日不灭燕国,难消朕心头之恨。” 他顿一下,又道:“石卿,你着人留意这段时间曾与周轲诸人接触过的官员,若有异常,即刻抓捕,朕要亲自审问。” 石卿应了一声,正准备退下,又被魏则时喊住。 魏则时淡淡道:“周轲今日殿前行刺,幸好贺更衣及时扑过来挡了一挡,朕才幸免于难,只不过……” “贺更衣在挡匕首时,还泼了周轲一脸茶水,若不然,那匕首必扎在她心口,神仙难救。” “贺更衣一个弱女子,今日却甚是好胆色。” 贺兰听得后面的对话,心里拨凉拨凉的,啊,狗皇帝敢情疑心我?这是让石卿去查我身世? 果然,石卿闻言,当即道:“皇上请放心,臣定会查得明明白白。” 待石卿退下,魏则时一撩帐子,见贺兰闭着眼睛,睫毛却轻颤,便淡淡道:“醒了为何不出声?” 贺兰只好睁眼, 弱弱道:“臣妾怕扰了皇上。” 魏则时玩味地看着贺兰,隔一会道:“贺更衣肩膀上被匕首刺中的地方,原本有一个刺青图案。” “朕猜那个图案是周国玉玺图刻。” 贺兰不明所以,系统的声音响起道:“周国在几百年前是天下共主,后来势弱,各封国渐渐坐大,年年争斗,不尊周国。至五年前,周国正式灭亡,但传国玉玺及九鼎皆消失无踪。传言周国公主肩膀上刻有玉玺刺青。” 贺兰:“他怀疑我是周国公主?” 系统:“是。” 贺兰:“哪我要怎么解释我不是?” 系统:“不用解释,你本来就是周国公主。” 贺兰:“……” 2、第 2 章 贺兰这才发现,她只有原主进宫后的记忆,进宫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那么问题来了,原主进宫前的记忆,怎么没有了呢? 原主身为周国公主,为何要进魏宫当宫女呢? 魏则时这样的态度,她要如何应付呢? 魏则时见贺兰一脸茫然,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不由“嗤”一声道:“你费尽心机接近朕,难道不是想借魏国之力助你复仇么?既如此,该先表诚心,把周国玉玺和九鼎献上才是。” 贺兰一下抬眼,哭丧着声音道:“皇上,臣妾真不知道什么玉玺什么九鼎。” 魏则冷着声音道:“周国灭亡后,玉玺和九鼎凭空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周国的小公主姬兰。” “周国秘册记载,姬兰小的时候趁周帝午睡,在案上偷拿玉玺玩耍,哥哥姬喜见到,责备了几句,说只有男子才能碰玉玺,女孩子碰不得。姬兰一气之下,拿玉玺在肩膀上盖了一个章,转头找宫中高手照着图案在肩膀上刻了刺青,此后再见到姬喜,便说自己不单碰了玉玺,身上还刻了玉玺,哥哥能奈她何?” 魏则时说到这里,顿一顿,视线在贺兰肩膀伤口处巡一眼。 贺兰日间肩膀受伤,太医帮她拨出匕首时,一时看到刺青,只急着包扎止血,便没有细看是何图案,但照太医描述,当是玉玺图刻刺青。 魏则时见贺兰这会还在装傻,几乎想扯开她肩膀上的绷带,待露出刺青图刻,看她还有何话说? 贺兰见得魏则时如狼似虎的眼神,不由缩了缩身子,难道狗皇帝这会就要撕伤口看图案,验我身份?这可怎么办? 系统的声音响起道:“公主进宫前已着人把玉玺刺青中间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小字磨掉,改刻成‘福禄双全,平安喜乐’。” 周国公主当年在肩膀上刺了玉玺印章图刻后,曾露肩膀给其它贵族姑娘看过图刻,周国姑娘们觉得在肩膀上刺一个印章是一件时髦的事,纷纷仿效,只不过她们印章刺青中间的字,不敢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字眼,改而刺平安喜乐诸字。 待贺兰肩膀上的伤好后 ,仔细验看,便能验出她肩膀上的印章,是当年周国姑娘流行的普通印章刺青,而非公主的玉玺刺青。 贺兰听系统说完,马上明白过来,魏则时其实也不大确定她的身份,说这么多话,是想诈她。 好了,她的刺青不是玉玺图刻,可以继续装傻了。 贺兰叹了口气,虚弱道:“臣妾真不是什么公主,肩膀上的刺青图案,是普通印章图案,并不是什么玉玺图案,皇上误会臣妾了。” 魏则时自也知道周国姑娘当年流行在肩膀上刺青,当下听得贺兰的话,眉头不由一蹙。 他适才是想撕开贺兰肩膀上的绷带看个究竟的,这会缩了手,心下道:总归是给朕挡了匕首,撕开绷带若不是玉玺图案,就太伤情面了。罢,人反正在这儿,也跑不掉,就容她养好伤再看图案。 他想着,没好气道:“既不是公主,怎么一副公主派头?还让朕站床前侍候你?”说着抬步出房,自回主殿安歇。 贺兰:“……” 魏则时一走,两个守夜的小宫女忙忙进房,问得贺兰不需解手,也不想喝水,便轻手轻脚在床榻边小几上坐下。 贺兰回顾魏则时说的话,问系统道:“魏则时说我要借魏国复仇,还要我献上玉玺和九鼎,到底什么情况?” 五年前,秦国新王继位,一时兴起去拜见周帝,又提出要参观九鼎,周帝逼于无奈,只好带他去看鼎。 秦国新王一见九鼎,兴奋异常,又自诩力大,便连喝三碗酒,当众扛起九鼎,结果不胜负荷,血管爆裂而亡,死状惨烈。 秦国太后闻得消息,哀痛欲绝,迁怒周帝,派强兵切断周国所有进出道路,断绝周国供给。 数月后,周国饿殍四起,饥民冲进皇宫抢劫,帝后自尽,其它皇室贵族有的被杀,有的奔逃,周国于是灭亡。 系统说到这里,顿一下道:“可以说,是秦国太后灭了周国,你身为周国公主,自然要找秦国太后报仇,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贺兰听完,问道:“哪玉玺和九鼎哪儿去了?” 系统酷酷道:“这条问题本系统不回答。”说完话便装死。 贺兰:“……”多提供一点信息会死么? 贺兰:唔,自己有周国公主这个 身份当依仗,背后还有玉玺和九鼎,说不定真能活到一百集呢? 事实证明,贺兰想得太美好了。 第二日一早,柔芝就哭着进来跟贺兰道:“小主,不好了,丹琴姐姐没了。” 贺兰大惊,“什么时候没的?” 柔芝抽泣道:“昨天夜里。” 贺兰记忆中,丹琴一直像个大姐姐般照拂她,听见这个噩耗,不由滚下泪来。 她正和柔芝相对而泣,听得有脚步声进来,两人忙擦了泪,装做若无其事。 宫女进来道:“小主,昭仪娘娘派身边的含冬姑娘送了两盒补品过来。” 柔芝一听,小声道:“昭仪娘娘送礼,按礼节,小主得亲去道谢,但小主现下受伤去不得,虽这样却不能托大,小主顶好见见含冬,托她谢谢昭仪娘娘。” 贺兰从善如流,让柔芝喊含冬进来。 含冬进来请安,待抬头时,趁其它人不觉,突然朝贺兰比了一个结同心的手势。 贺兰心下“咯”一响,忙打发柔芝去看看是谁给丹琴办后事,又打发采雪帮自己领药,再遺开房内另两个宫女。 待房内一静,含冬才轻步上前,跪到榻前,红了眼眶道:“奴婢含冬见过公主。” 贺兰意外,怎么回事?含冬是自己的人? 她定定神问道:“以前怎么不见你?” 含冬禀道:“回公主,奴婢进宫后,在昭仪娘娘跟前侍候,因怕被人看出端倪,这些年只与丹琴接触,故而公主没有见过奴婢。” 贺兰:原来丹琴也是我的人! 含冬接着道:“昨日,奴婢听闻丹琴被杖责,知道事情不妙,晚间趁乱去掖庭看她,她情况不好,却只顾拉着奴婢的手,让奴婢好好护公主。” 她落下泪来,抬手一擦,“丹琴暴露身份,是为了完成任务。” 贺兰有些费解,怔怔道:“含冬,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了?怎么一团迷糊呢?” 含冬叩下头道:“那时进宫,公主怕自记着前事会露出马脚,索性服食了消忆丸,消掉进宫前所有记忆。” “原来失忆了!”贺兰恍然大悟,“那你跟我说说丹琴完成任务是怎么回事?” “是。”含冬拣紧要的道:“丹琴被杖责,一身衣裳都被打烂了,被人抬到掖庭所时, 她趁着有一口气,央同室的宫女给她换一件衣裳,换衣裳时,宫女看见她肩膀上的玉玺图刻刺青,马上报了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验看刺青之后,报了内务总管,内务总管再报了皇上。皇上赶至掖庭,看到丹琴的尸体,也看到她肩膀上的玉玺图刻刺青。” “丹琴既有刺青,皇上便认定她是周国公主。” “而周国公主死在魏宫的事,迟早会传出去。待传到秦国太后耳中,秦国太后定认为公主既死,玉玺和九鼎自是落在魏帝手中,到时自要向魏帝讨要这两件物事,讨要不到,那不得兴兵?” “魏国并不是吃素的,对方既兴兵,自要反击。两国打起来,公主再传信给潜伏在秦国宫内的人,着他们制造内乱,到时就能要了秦国太后那老太婆的命,给先帝和先后报仇。” 贺兰听了半天才弄明白,丹琴在肩膀上刺玉玺图刻假装成周国公主,再一死暴露身份,借机挑起秦魏两国之战,而自己这个真公主,等着坐享其成。 含冬说完话,怕待太长时间引人疑心,忙忙告退。 贺兰细撸适才听到的事,感觉有些复杂,一时不由头大。 正撸着,魏则时进来了。 魏则时挥退众人,冷眼看着贺兰,慢慢道:“丹琴死了,你知道么?” 贺兰红着眼眶道:“刚知道。”她其实是被你这个狗皇帝害死的,你若不杖责她,她何至于死? 魏则时脸色一阴,“丹琴死前,说她的事已告诉了你,东西也交托给你了,你拿出来罢!” 贺兰:呵呵,又来诈我了! 她一脸茫然,“禀皇上,丹琴姐姐虽与臣妾要好,但她一向谨言慎行,并没有跟臣妾说过什么,更加没有交托什么东西。她身为宫女,所有东西皆有定例可查,若有额外的东西,早被掌事姑姑查出来了 。” 魏则时注视着贺兰双眼,观察她表情细微变化,见没有什么破绽,便突然问道:“你可知道丹琴身份?” 贺兰脱口道:“她难道不是宫女?” “你也觉得她很多秘密,不单单是宫女吗?”魏则时引导话题走向。 贺兰:跟狗皇帝说话可太累心了!句句是陷阱。 贺兰还没答,一个小宫女进来禀道:“皇上,贵嫔娘娘来了!” 孙贵嫔是太后的侄女,与魏则时有表兄妹情份,她在魏则时跟前,颇有脸面。 一时已有宫女揭帘,孙贵嫔的声音道:“倒要看看,是什么天姿国色,也配在养心殿养伤?” 3、第 3 章 魏则时冷冷淡淡转过身,见孙贵嫔进殿,“哼”一声道:“配不配在养心殿养伤,不是由姿色说了算,是由朕说了算。” 孙贵嫔进得殿内,见魏则时也在,本就一惊,再听得这话,不由暗暗叫苦,一时忙福下去道:“给皇上请安!” 魏则时脸上没有表情,抬手道:“起!” 贺兰在床上侧了侧身道:“恕嫔妾有伤在身,不能起来给贵嫔娘娘请安。” 孙贵嫔视线在贺兰脸上一转,心下早就不是味道了,长一张狐媚子脸,怪不得皇上大白天也陪着。 魏则时在旁边,她却是不敢拿大,掩嘴笑道:“妹妹奋不顾身帮皇上挡匕首,有功在身,且好好养伤罢!” 她又转向魏则时,“本以为皇上政事繁忙,必然没空儿在殿内陪妹妹,因怕妹妹养伤寂寞,特意过来陪着说说话儿好解闷,倒想没到大白天的,皇上却在殿内陪着妹妹呢!” 孙贵嫔一番话,含酸捻醋的。魏则时问话问到一半被她进来打断,心下本就不快,这会更不耐烦,皱眉道:“这里有朕,你可以退下了。” 孙贵嫔一听,面子有些挂不住,不由暗恨,却又不敢多说,怕惹魏则时不高兴,只得悻悻告退。 魏则时待孙贵嫔出去,正要继续问话,一眼瞧过去,却见贺兰闭了眼睛,似乎睡着了。 “贺更衣!”魏则时蹙眉,喊了一声,见贺兰没有答,正要再喊,却发现贺兰脸颊红得不正常,一时想起什么来,走过去伸手在她额上一摸,果然发烧了。 “传太医!”魏则时扬声吩咐完,心下有些懊恼,记得他当太子那会,也有人行刺他,当时一个从小服侍他的宫女青儿冲上前帮着挡刀受了伤,伤口其实不深,但第二日发烧,过几日人就没了。 青儿从五岁就开始服侍他,主仆情份深厚。 至今偶然想起,犹有些淡淡忧伤。 待太医来了,魏则时吩咐道:“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令贺更衣退烧,须得保住她的命,若做不到,你脑袋也别要了。” 太医惶恐道:“臣定当尽力。” 魏则时又吩咐殿内的人好好看着贺兰,有什么不对 马上禀报于他,说完才走了。 他先召朝臣商议燕国周轲及刺,要如何给燕国一个教训之事,转个头才召郭公公问话。 郭公公已着人办理了丹琴后事,把跟丹琴有过接触的人审问了一个遍,这会禀道:“皇上,丹琴进宫后特别谨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平素接触的人也没什么异常。” 魏则时想了一会道:“若她是周国公主,进宫当宫女自有目的,按理不会死得这样轻易。只有一个可能,她是假的公主,她的存在,是为了掩护真正的公主。” 他说着,问郭公公道:“可查了丹琴和贺更衣进宫日期和档案?是哪位姑姑给她们验身的,为何她们肩膀有刺青都没验出来。这收了多少好处?” 郭公公一头汗,小声答道:“已查过了,丹琴和贺更衣并不是同一批进宫的。至于给她们验身的姑姑,去年已病亡了。” 魏则时背着手踱几步,抬头道:“查一查跟丹琴同一批进宫的宫女,看看有何异常?跟贺更衣同一批进宫,有过来往的,也细查查。” 待郭公公退下,另有石卿求见。 石卿禀道:“皇上,已查得贺更衣身世跟进宫记录档案一样,父母是周国人,当年周国城破,贺家一家子流落至魏国,因生活无着,就送了贺更衣进宫当宫女。去年初,贺更衣父母双双病亡,唯一的哥哥跟着人出海,至今没有踪影。” 魏则时点点头道:“着人留意,若她的哥哥出现,立即禀上。” 石卿听得这话,知晓魏则时对贺兰还未能尽释疑心,便赶紧应下。 他另有一事禀报,斟酌言词道:“今日还查得周轲入魏后,特意给孙国舅送过礼。” 石卿嘴里的孙国舅,是孙太后弟弟孙怀远,即孙贵嫔大伯。 魏则时闻言,脸色一沉。 正因孙怀远贪腐无度,他才一再打压,连带的,也一直不晋封孙贵嫔的位份。 若说孙远怀勾结周轲,他倒是不信,但若有心人趁这机会弹劾孙怀远,他保是不保? 他保,朝臣定然不满,他不保,则太后不满。 当年战乱,是孙怀远下死力护着太后,太后才能活下来。 太后感念亲情,绝不会让魏则时动孙怀远的。 石卿觑一眼魏 则时的脸色,帮孙怀远开脱一句道:“一切都是燕国的奸计,他们旨在挑拨皇上跟太后的关系。” 魏则时脸色更不好了,是的,燕国太奸诈了! 去年初,魏则时打听得有一位疑似姬兰的女子在燕国边界出现,便派石卿去寻,恰好燕国新皇也派人在寻该女子,两国人马相遇,自是一场激战。 石卿勇悍,不单打败了对方人马,还生擒了领头人,后来才知道领头人是燕皇弟弟周湛。 燕皇周烨修书一封与魏则时,回忆起旧时情谊,表示想与魏国订立盟约,互通婚姻,永世相好,同时奉送两座城池,但有一个要求,先放他弟弟周湛回国。 当时七国大混战时,国与国之间经常订立盟约,互换人质,魏则时和周烨曾经一起在赵国当质子,几次共过患难,算是有交情。 魏则时与大臣商议了一番,便放了周湛回国。 不久后,燕国派使节周轲访魏,呈送两座城池地图。 只万万想不到,周轲并不是送地图的,而是行刺的。 周轲不单行刺他,还埋下伏笔,借着送礼给孙怀远,想要挑拨他跟太后的关系。 待入了夜,魏则时忙完政事,召太医问及贺兰的病情。 太医道:“禀皇上,贺更衣只要熬过今晚,明早退了烧,料着就没大碍了。” 太医告退后,魏则时撩窗看月,突感寂寥。 半晌,他进了书房,开抽屉取出一卷画,在灯下展开细看。 画中宫女打扮的小姑娘正在铺床,似乎是听见声响,回头一笑,丽色无双。 魏则时叹了口气,他虽擅丹青,但登位后极少作画。 这幅画,还是有次梦见年少那会,青儿服侍在侧,言笑宴宴,醒来凭记忆画的。 说实话,他近年来政事繁忙,已有些淡忘青儿的容貌,若现在做梦,醒来可能画不出青儿的模样了。 魏则时端详着画中人,突然有些惊讶,喊过身边的杜公公道:“安顺,你瞧瞧青儿的画像,是不是有些像贺更衣?” 杜公公也是从小服侍魏则时的,当年也为青儿之死掉过眼泪,闻言凑过案前看了看,片刻后也惊讶道:“皇上这么一提,奴才也觉得,贺更衣似乎就是青儿长大后的模样。” 魏则时看 着画,突然起了疑心,“啪”一声卷起了画。 呵呵,一切也太凑巧了? 贺更衣先是为他挡匕首由宫女跃为更衣,接着疑似周国公主引起他注意,再接着相貌像青儿要引起他怜爱? 一个小小女子胆敢愚弄帝皇? 魏则时眸色一冷,吩咐杜公公道:“贺更衣的伤口一愈,马上令她搬至芳兰殿。” 他本打算稍后再过去偏殿看看贺兰的,这会冷了心思,也不打算去了。 贺兰服了药,睡到第二日早上便退了烧。 太医给她换了肩膀上的药,重新包扎过,又再把脉,松口气道:“小主的脉息已平稳了,只要好好休养,过两日伤口自能结痂。” 柔芝和采雪送走太医,不忙进殿,只在门口左瞧右瞧,嘀咕道:“皇上今儿怎么不来?” 柔芝和采雪对视一眼,都为贺兰忧心了一把,昨天孙贵嫔来过一趟之后,皇上的态度明显不同了。 小主若不趁着在养心殿养伤期间牢牢抓住皇上的心,过后搬到芳兰殿,那处偏僻,想见到皇上就难了。 再加上更衣品级太低,宫中宴会等,不得召也不能参加,闹不好过几个月,皇上就完全忘记她了。 两人进了殿,犹豫片刻,还是趁着其它人不在殿内,齐齐上前劝了贺兰几句话。 贺兰听毕,目瞪口呆。什么,让她带伤侍寝? 柔芝道:“小主,你是不知道孙贵嫔的厉害,出了养心殿,得不着皇上的宠爱,她随时会弄死小主的。” 采雪帮腔道:“小主,若皇上今晚来了,你……” 她顿一下,“你带伤侍寝,一来可以让皇上记起你挡匕首之功,二来可以引起皇上怜惜之情。” 贺兰:亏你们想得出?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道:“你不搞皇帝,出了养心殿,遇见孙贵嫔,可能就活不到第二集了。” 贺兰急了,“怎么,这第一集还没完?第一集就要搞啊?” 系统:“怎么,你还想冰清玉洁活到一百集啊?宫斗剧中,想活得长,重点就是争宠好么?争宠怎么争?可不是天天挡刀挡剑,是要尽量多睡皇帝啊喂!” 贺兰:“我身上还有伤呢!” 系统:“有伤搞起来不是更带劲,更令人难以忘怀么?” 贺兰:“……” 4、第 4 章 想带伤勾引皇帝,也得有资本啊! 贺兰这才想起自己穿越后,还没照过镜子,至今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 等柔芝拿来镜子,她接过一照,瞬间惊艳,啊,一个字形容“美”,两个字形容“绝色”! 就这相貌这身段,还有受伤后这楚楚可怜的气质,有心勾引的话,只要皇帝是正常男人,那都必须成事啊! 看看近晚上,贺兰脑内预演一番如何勾引的过程,务必一击得手。 等她预演完整套剧情,皇帝还没来。 接下来数天,根本不见皇帝的踪影。 她还没出养心殿,皇帝好像已忘了她这个人。 眼看她伤口已好得七七八八,皇帝还没来,柔芝和采雪也急了,借着机会打探皇帝行踪,一问才知道,皇帝这几天带着皇后贵妃和孙贵嫔去了山庄,根本不在宫内。 得知皇帝出宫,贺兰便安心等着了,只要皇帝回来,总归要回养心殿,到时自己伤也好了,正好大展身手。 这日太医检看贺兰的伤口,点头道:“小主伤口已愈合,虽有疤,只要坚持涂去疤膏,一个月后伤疤就会淡化。” 说着话,他再仔细验看贺兰肩膀的刺青图刻,不由极失望,竟不是玉玺图刻,而是普通图刻。 太医走后没多久,小宫女进来禀道:“小主,曹公公来了!” 一会儿,内务总管曹公公便进来道:“传皇上口谕,贺更衣伤口已愈,着令搬至芳兰殿。” 贺兰:“……”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一集,现在开启第二集宫斗模式。” “第二集大纲提要:贺兰饿死在芳兰殿内。” 贺兰:“不是?会被饿死?” 系统:“已知原主因什么而死,请宿主自己找出生机,努力活到第三集。” 贺兰这才发现,养伤这段时间,皇帝除了封为她为更衣外,竟然没有赏赐任何东西下来。这会搬家,除了几件衣物,有什么可搬的? 按品级,她甚至不配使唤柔芝和采雪这两位曾在御前侍茶的大宫女。 曹公公认为贺兰模样出众,给皇帝挡过匕首,又在养心殿养伤,现下品级虽低,说 不定将来能一飞冲天呢! 他能坐到内务总管这位置上,全凭平时能够未雨绸缪,审时度势,当下愿意卖人情给贺兰,便笑问柔芝和采雪道:“不知道两位姑娘是要跟着小主,还是继续当御前侍茶宫女?” 自从丹琴侍茶把性命丢了,柔芝和采雪其实吓破了胆,若能选择,当然选择跟着贺兰。 她们两人齐齐道:“愿意跟着小主。” 曹公公点点头道:“既如此,咱家就再拨一个掌事姑姑,一个杂使过去芳兰殿服侍小主。” 柔芝和采雪开始收拾东西,贺兰心里想着第二集大纲提要,因迅速扫一眼殿内,寻思殿内有什么东西是能用能吃,还能带走的。 看了一圈之后,她喊过采雪,耳语道:“把茶渣和炉里未燃尽的檀香,并那些只用过一次,还能用的东西,全拿到芳兰殿。” 采雪有些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侍茶宫女都知道,皇帝泡过茶的茶渣,是能转手卖高价的。 这些茶渣重新晒一晒,便能瞒天过海冒充贡茶,经由太监之手,高价卖给达官贵人。 炉子里未燃尽的檀香,略筛一筛,便是正经檀香,一样能卖高价。 甚至贺兰包扎过伤口的绷带,用过一次的手帕子,沐浴剩下的香膏等,也是能卖钱的。 曹公公见采雪收拾茶渣和檀香灰等,反正这些是“垃圾”,便也不拦着,睁一眼闭一眼。 贺兰的东西,一只小箱子便装完了,采雪和柔芝收拾的“垃圾”,反倒装了满满两大箱子。 曹公公见她们“东西”多,还体贴让杂使太监帮着送到芳兰殿。 芳兰殿地方偏僻,离养心殿极远,走过去要半个时辰。 一路上,采雪嘀咕道:“曹公公连步辇也不肯安排,小主毕竟伤口才好,走这么长的路,万一有个好歹呢?” 柔芝道:“倒是别说了,曹公公今儿算是给脸面了。” 贺兰却是思考着,自己品级虽低,总归帮皇帝挡了匕首,算是有功劳的人,为何会在芳兰殿饿死呢? 是孙贵嫔做了手脚吗?皇帝不管管,皇后不管管? 贺兰突然想起,以前看宫斗剧,剧中嫔妃若是失宠,不受皇帝待见,就会受尽折磨冷待,甚至饿死。 是因为魏则 时过几日回宫,表现出不待见她,众人落井下石,然后她就饿死了? 自己不是才救过他一命吗?这个狗皇帝! 等等,看曹公公今日态度还算友善,说明她在众人心目中还是“受宠”的,这会儿要办个什么,料着会顺利。 趁着狗皇帝还没回宫,须多备点吃的喝的,熬过第二集。 一行人到得芳兰殿,虽则殿中只住贺兰一位嫔妃,但她品级低,便不敢去住主殿,领着人进了偏殿。 很快的,曹公公拨过来的掌事姑姑章碧秋并一个杂役太监小禄子也到了,进殿给贺兰请安。 贺兰见章碧秋长一张圆脸,面相亲切,举止大方,便招手让她上前,问了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因何进宫诸闲话。 章碧秋一一答了。 贺兰沉吟一下又问道:“章姑姑进宫数年,自有资历,为何肯来芳兰殿服侍我这个九品更衣?” 章碧秋叹了口气道:“不瞒小主,我本是服侍苏婕妤的,苏婕妤年初难产而亡,其它主子娘娘嫌我晦气,我一时无处可去,只好来芳兰殿了。这事儿,小主一打听,便也知道了。” 贺兰点点头,问章碧秋道:“小禄子为何肯来芳兰殿?姑姑知道吗?他瞧着还算机灵,按理也不会来这儿才是。” 章碧秋苦笑道:“他跟我一样,也是服侍苏婕妤的。” 贺兰恍然大悟,原来这样,自己倒是拣漏了。 待晚间,众人忙碌完,要服侍贺兰就寝时,贺兰便拍拍手道:“大家且别忙,我有话说。” 众人忙道:“谨听小主训示!” 贺兰示意众人站近些,斟酌一番言词道:“我帮皇上挡匕首这件事,相信你们都听闻了。” 众人点头道:“小主英勇!” 贺兰看众人一眼,用神秘的语气道:“你们既来服侍我,以后就是我的人,我倒不必瞒你们……” 她压着声音道:“我平素迟钝,偏那日机警,一见刺客拨匕首就冲过去挡了挡,皆因前一晚做过一个梦,梦见有人要行刺皇上,醒来一直忐忑不安,又不好告诉人,至上殿侍茶,见得那刺客,梦里的事突然就涌上心头,才会及时帮皇上挡了匕首。” 众人闻言,瞬间用敬畏的眼神看贺兰,章碧秋更是道:“这 是神明警示小主,让小主立功呢!” 小禄子附和点头。 柔芝和采雪也敬畏起来,原来小主得了神明眷顾,怪道被匕首刺过之后,言谈举止跟从前大大不同,一派贵人风范。 贺兰铺垫完,接着道:“昨晚我又做了一个梦……” 众人再度敬畏,洗耳恭听。 贺兰环顾众人,“梦见我们来芳兰殿,之后被冷待,缺衣少食,受了一些苦楚,间中甚至有生命之忧。” 她拍拍手,“我怕梦中之事成真,特意先跟你们说一声。这会子你们有谁不想跟着我的,便回罢!若想跟着我,之后便要祸福与共。” 众人一听,齐齐跪下道:“愿与小主祸福与共!” 贺兰想了想,要活到一百集,身边得有几个信得过,肯全心全意效力的人,光是这样说话还不够的。 她吩咐采雪道:“且在院子里摆上香案,点了香,大家对着明月发誓罢!” 很快的,香案摆起,采雪插了香,众人跪到香案前,发誓会忠于贺兰。 贺兰知道,古代人比较忠于誓言,既这样发过誓,若没有特别大的变故,一般就不会违誓了。 待众人站起,贺兰也跪到香案前,举手发誓道:“我日后若有大造化,必厚待忠于我的人,视其为兄弟姐妹。” 众人一听贺兰这话,瞬间红了眼眶,很是感动。 第二日一早起来,贺兰便吩咐众人道:“趁着皇上皇后还没回宫,宫中各处松懈,你们着紧把茶渣檀香等物拿去跟小太监换成米面油,花生豆子鸡蛋等一切能吃能保存的食物。” 她顿一下,“锅碗盆之类的,也要备起来,到时没人给我们送吃的,我们自己就能在殿内煮食。” 众人昨晚被贺兰洗脑过,这会闻言,齐齐答应了。 贺兰另吩咐小禄子道:“你出了殿,留意着周近可有树,树上可有鸟窝,鸟窝里可有鸟蛋,有的话,全数掏来。” “还有,你可会水?会水的话,午间无人时,悄悄儿去御花园,下荷花池挖些莲藕来备着。” “再拿个小网兜,把池里小鱼小虾也兜来,拿清水养着。” 众人:“……” 章碧秋先回过神,想了想道:“小主,苏婕妤殿中,有两颗果树,果子也能摘了,小主不嫌晦气,我趁空可以去摘。” 贺兰大喜道:“那最好了,有食物,有水果,再备些清水,我们可以宅几个月。” 5、第 5 章 两天功夫,芳兰殿诸人齐心协力弄来好些食物。 章碧秋把食物分类,登记在册,念给贺兰听。 “精米三斤,梗米十斤,粗粮二十斤,鸡蛋三筐,小豆三升,腊肉两块,风干板鸭一只……猪油一钵,盐糖各一包。” 贺兰待她念完,问道:“若省着点吃,这些东西够我们吃多长时间?” 章碧秋计算一下道:“一共五人,最多最多,只能吃二十天。” 贺兰发愁道:“咱们那些茶渣和檀香,就只能换来这些了?” 章碧秋道:“若咱们自己拿出宫去换,自不止这些,可过了小公公的手,被扣下一大半,能剩下这些都算小公公厚道了。” 小禄子却是掏了两窝鸟蛋,挖了十几节莲藕,捞了两盆小鱼小虾,此会也过来禀报。 柔芝和采雪则是抬了一大筐野菜进来,禀道:“小主,冷宫后面一块地,长了好多野菜,还有野果,只不知道那些野果吃得吃不得,就没敢摘。” 章碧秋眼睛一亮道:“若是吃得的野果,倒是可以摘来晒一晒,糖渍腌制了,到时拿去孝敬德妃娘娘,若她爱吃,随意赏赐什么下来,说不定能换更多东西。” 前年,方婕妤苦夏,胃口不佳,众人发愁,还是章碧秋想了一个法子,腌制了两坛野果孝敬上去,方婕妤吃了胃口顿开,听闻德妃胃口也不好,便令人送一坛子给德妃。 德妃吃了之后,问得是章碧秋腌制的,便赏了章碧秋一匹绸缎。 至去年中,德妃有次见着章碧秋,还记得她,笑道:“你不就是那个会腌制野果的?” 按着平时,德妃这样说,章碧秋誓必马上禀了方婕妤,着紧再腌制野果送给德妃。 但那会恰方婕妤初孕,每日孕吐,自顾不瑕,章碧秋尽心服侍,也没有提野果的事。 章碧秋等人打算去摘野果,贺兰决定跟他们一道过去,途中正好四处瞧瞧,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回来的。 午后,趁着天热,各宫主子午休,外间人少,芳兰殿一众人便背了筐子 ,一道往冷宫方向过去。 到得冷宫后山,小禄子攀树上摘了野果下来给章碧秋瞧,章碧秋惊喜 道:“这是能吃的,赶紧摘。”她说着,用指甲挑开野果一条缝,剥了外皮,自己咬一口,酸酸甜甜的,便又跟贺兰道:“主子,这东西还可以晒成干,没事儿当个零嘴。” 贺兰接过野果瞧了瞧,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但嗅味道像是芒果,便点头道:“既能吃,就多采摘一些。” 看他们摘野果,贺兰便绕过前头去瞧冷宫是何模样。 冷宫两扇大门紧紧关闭着,门前并没有人把守,门后静悄悄,没有如贺兰所想像那般有人在尖叫或者疯笑之类。 难道这届冷宫没有关着人?贺兰好奇,又再走近几步,探头看了看。 “吱呀”一声,冷宫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太监提着篮子跨出门槛,贺兰正要闪避,冷不防听得一声叫,再看去,却见太监被推倒在地,一个披散头发的中年女人“蹿”出门槛外,飞一般奔到她跟前,惊喜交加喊道:“青儿,你来看我了?” “啊?”贺兰吓一跳,后退两步,正想转头就走,手臂却被疯女人捉住,只听疯女人压着声音道:“青儿,你封妃了吗?你说过,封妃了就来找我。”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青儿,我叫贺兰,是新封的更衣。”贺兰奋力甩手臂,却没能甩开疯女人的手,不由着急。 “也是,连个姓也没有,怎么封妃呢?得改名才行。”疯女人继续压声音,“你别怕,我是装疯的,不是真疯,我要等到那一天……” 她语无伦次,正要再说,一眼见得被推倒在地下的太监已爬了起来,要过来捉她,一瞬间在身上一摸,摸出一物塞在贺兰手中道:“把这钗子给宣亲王,他会帮你!” 宣亲王是当今皇帝的叔叔,领着重兵,极受信任。 疯女人说完,松开贺兰,飞一般往后山上跑。 太监骂骂咧咧,回头去追疯女人,鸡飞狗跳的。 贺兰握着钗子,呆站在当地。 隔一会,她松开手,看了看手中钗子,却是一支木制手削的凤头钗,做工还蛮精致。 柔芝和采雪见贺兰迟迟不回,怕她有闪失,这会已跑下来找她,一边道:“小主没事儿?可被那疯太妃冲撞了?我们见她跑上山,李公公正要捉她回冷宫呢!” 贺兰定定神,悄 悄儿藏好钗子,问道:“这位太妃是什么来路?怎么被关冷宫了?” 柔芝道:“我们进宫迟,只知道她是一位太妃,每日设着法子想逃跑,别的并不知道。” 采雪道:“章姑姑进宫早,她定知道。” 一行人摘了野果回去,忙着洗切晾腌制,忙至晚间才完。 这晚正好是章碧秋轮值,贺兰趁机把钗子拿给她瞧,说了疯女人撞见她说的话。 章碧秋听毕,失声道:“陈太妃是装疯的?” 她话音一落,忙左右瞧瞧,吁了口气道:“这位太妃,当年艳压六宫,宠冠一时,风头无两的,后来今上登位,太后得势,开始收拾太妃们,这位陈太妃疯了,倒保住了命,被送进冷宫中。” “至于她嘴里的青儿,极可能是当年服侍皇上的近身宫女,听闻那位宫女绝色,因给皇上挡刀而死,皇上至今未忘怀。” 章碧秋说着,又惊了,喃喃道:“莫非,青儿是陈太妃安排在皇上跟前的?这可……” 她再看凤头钗,听闻陈太妃本是宣亲王未婚妻,先皇偶然一见,惊为天人,设着法子破坏了婚事,之后把陈太妃纳进宫中…… 难不成这事儿是真的? 贺兰见章碧秋一脸惊疑,问道:“章姑姑,宣亲王和陈太妃……” 章碧秋把手横在唇上“嘘”一声道:“说不得。” 贺兰把玩着钗子,心下另有一个想法,自己这才熬到第二集,往后也不知道有多少风险,要不要借着钗子向宣亲王示好,先埋伏一道关系呢? 贺兰怀着心事安歇了。 第二日一早,章碧秋去打探德妃娘娘的行踪,回来时跟贺兰道:“德妃娘娘这几日都去太后处抄经书,料着不得空见我,还得再等机会。” 她说着,另提起一人,说今日宣亲王的儿子魏华池进宫给太后请安,被太后留在宫中用午膳,足见太后厚待宣亲王一家子。 贺兰心中一跳,以前看宫斗剧,里面女主碰见困难,若是皇帝不知,那必须有一个王爷或世子之类的前来相救,魏华池这身份这条件,很适合当救人的男配。 要不要去巧遇一回,先混个脸熟呢? 她思虑一会,跟章碧秋耳语道:“章姑姑可有法子令我跟魏世子见个面? ” 章碧秋一惊,小声道:“小主这是?万一被人碰见,可不得了。” 贺兰压着声音道:“我位份低,无权无势,纵有一日侍寝受宠,后宫嫔妃不管那一位,使个绊子,我就倒了。还得寻一位外援备着。” 章碧秋顿时想起苏婕妤,难产那会若有外援,及时把得力的太医请来,或及时跟皇帝禀报,或不致一尸两命。 那会儿,皇上带了皇后去别庄,宫中是贵妃掌事,而贵妃一向看不上苏婕妤…… 苏婕妤无权无势,一旦身死,连一个为她鸣冤的都没有。 章碧秋终于咬咬牙,下了决心道:“等我打听世子的行踪,安排妥贴了,再跟小主说。” 贺兰一执章碧秋的手道:“章姑姑,你就是我亲姐姐。” 章碧秋啼笑皆非,一拍贺兰的手道:“小主别闹!” 魏华池今年十八岁,相貌俊俏,才华出众,未曾婚配,是京城万千少女心仪的对象。 他今日进宫,是受召而来。 孙太后有意给他撮合一头婚事,一时又怕强扭的瓜不甜,特意召他进宫问话。 魏华池果然不愿意,找了好些借口,婉拒了婚事。 待在宫中用完午膳,趁着太后午睡,魏华池便溜出寿春宫,甩开两个跟随,独自去御花园赏荷。 他正负着手在荷花池边踱步,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可是魏世子?” 魏华池一转身,见是一位清丽出尘的女子,一怔之下,脱口喊道:“青儿!” 他少年时,经常进宫找魏则时玩耍,当时魏则时身边有一个喊青儿的绝色小宫女,每常他进宫,知道他爱甜,就会泡了蜜枣茶端给他,又喂他吃蜜柑…… 犹记有一次,小宫女犯错,被魏则时责备,他还帮着说情,过后小宫女亲绣了荷包谢他,那荷包至今犹在。 这些年,他也碰见过绝色女子,但没有一个像青儿那般纯真动人。 不对不对,早几年,青儿就帮魏则时挡刀死了,眼前这位? 贺兰适时开口,娇俏道:“世子认错人了 ,我是贺更衣。” 她说着,从怀中拿出手帕子包着的钗子,递到魏华池跟前道:“昨日在冷宫中碰见一个人,那人托我交此物给宣亲王,烦请世子转交。至于那人是谁,相信宣亲王一见此物就知道了。” 魏华池不由疑惑,先左右瞧瞧,见无人经过,这才接过,打开帕子瞧一眼,复又包好了,放进怀中。 藏匿在暗处的一个小太监瞧见他们“私相授受”,悄悄溜出园,飞奔去养心殿,想找大太监禀报。 正值魏则时领着人回宫,才在养心殿下步辇,见得小太监乱跑,喝斥道:“慌慌张张做什么?” 小太监惊慌失措跪下道:“禀皇上,世子和贺更衣在御花园私会。” 魏则时:“……” 6、第 6 章 贺兰万万想不到,前一刻递个钗子,后一刻就被告发了。 此时,她跪在养心殿内,心念急转,想好了许多措词,就是拿捏不准魏则时会不会相信。若不相信,说不定只好出卖陈太妃,实话实说了。 贺兰:陈太妃,我和你无亲无故,对不住了哪! 魏则时却没有先问贺兰,而是朝魏华池道:“听奴才说,你喜欢贺更衣?若真个喜欢,朕就将她赐给你罢!” 贺兰:“……”不是? 魏华池则是一脸哭笑不得道:“皇上说哪里话?臣焉敢做出夺嫂之举?” 魏则时脸色无波,“她一个小小更衣,哪配你称为嫂子?不过是她帮朕挡匕首,朕便随手给她一个位份,论起来,也就是一个奴婢,你喜欢,朕赐你有何不可?且上回你立了功,朕正思虑要赏赐个什么方好,若赏了这个奴婢,倒省了朕再费心思。” 贺兰大惊,呜咽道:“皇上,臣妾心里只有皇上,并不想跟别人!”狗皇帝安的什么心啊? 魏华池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以为魏则时真心要赏赐贺兰给他,待听得贺兰这一句呜咽,猛然清醒,也忙忙道:“皇上,臣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魏则时脸色稍霁,似笑非笑道:“既如此,你为何与她在御花园私相授受?” 魏华池一脸恍然道:“臣万死,在宫中也绝不敢有什么越规之处。”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手帕子包着的木钗呈上,“臣在御花园赏荷,恰巧撞见贺更衣,一个错眼,以为她是当年的宫女小青,脱口便喊了一句。” “贺更衣站定,说臣认错了人,臣怕她误会臣,忙自报身份。” “贺更衣一听,便从怀中摸出这支木钗,说是之前路过冷宫,有一位陈太妃硬塞给她,托她转交与宣亲王,既见到臣,交与臣也一样。” “臣一听涉及陈太妃,又涉及家父,自接了木钗,正寻思待皇上回宫时呈上,再禀明原委。” 魏则时揭开帕子瞧了瞧木钗,倒是忆起一桩旧闻。 传闻宣亲王年少时,扮成穷家子弟在外游玩,恰巧救了陈太妃一命,两人渐生情愫,宣亲王亲手 雕刻了一支木钗送给陈太妃以做定情之物…… 后来,陈太妃却成了父皇的宠妃。 这支木钗,难道便是宣亲王当年送与陈太妃那一支? 陈太妃没疯? 魏则时能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成功继位,多得宣亲王保举之力,且宣亲王如今领着重兵,威信日重…… 魏则时对这位皇叔,还多有倚重之处,心下一转念,便把钗子抛给魏华池,带笑道:“陈太妃已疯,难得还记着皇叔,这支钗子,你带回去交给皇叔罢!” 魏华池有些惊疑,喊道:“皇上……” 魏则时摆摆手,“长辈的事,长辈自己解决就好,你只管把钗子交与皇叔,皇叔有什么想法,自晓得跟朕说。” 魏华池闻言,知道此事须得父亲亲来解释,不由暗叹口气,收起了钗子。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回罢!”魏则时朝魏华池摆摆手。 待魏华池告退,魏则时脸一沉,看向还跪在地下的贺兰,半晌不言语。 贺兰心下忐忑不安,拿不准狗皇帝是什么态度,便也不出声。 魏则时突然冷笑一声,把手里的帕子团了团,扔到贺兰脚前道:“陈太妃要把钗子交给宣亲王,你要把帕子交给谁?” 贺兰忙分辩道:“禀皇上,帕子是普通之物,宫中人人皆有,平素也拿来包一些东西,臣妾当时没想太多,一时失误就用它来包了木钗,臣妾下回再不敢了。” 魏则时声音渐怒,“你有什么不敢的?陈太妃给你一支木钗,你不呈与朕,禀明原委,竟私自把钗子交与魏华池,安的什么心思?置朕于何地?” 贺兰:“皇上,臣妾,臣妾……”她急急寻思自辩之词。 魏则时不待她再说,已是喝斥道:“贺更衣不守宫规,罚禁足三个月,来人,押她回芳兰殿,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她出来。” 贺兰:哭了哭了,禁足三个月啊,不知道准备的东西够吃多久?会不会真的饿死? 贺兰被禁足头三天,御膳房令人送到芳兰殿的饮食尚算正常,至第四天,就不正常了。 柔芝揭开食盒,一端出饭菜就惊呆了,三菜一汤两碟点心,全是发馊发臭的。 “这怎么能吃?”采雪过来要布碗筷,一嗅味道惊叫起来 道:“御膳房是不是把要倒掉的饭菜放错了食盒?我找他们理论去。” 小禄子闻声过来,帮着把饭菜放进食盒,追出殿门去寻送饭菜的小太监。 殿门外把守的两个侍卫拦住小禄子,喝斥道:“不得旨令,不能出去。”说完“哗”一声关闭殿门,上了锁。 小禄子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 贺兰正看书,听得动静,喊章碧秋出去看发生何事。 章碧秋出去一问,叹了口气道:“小主禁足才第四天,御膳房就送发臭的饭菜,这明摆是有人要作践小主,特意如此。” “小主若闹脾气不吃,过几天一病,也就中了那人下怀。” 采雪郁声道:“谁这么坏啊?小主之前当宫女,谨慎小心,并不敢得罪谁,之后养伤,也没空去得罪谁啊!” 柔芝接口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凭小主的相貌,就得罪半宫的人了。” “也是。”采雪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孙贵嫔干的?她之前到养心殿时,不是想作弄小主,亏得皇上在,才没有作弄成么?” 章碧秋摇头,“不管如何,这饭菜是吃不得了,咱们得自己煮。” 她话音一落,其它人纷纷想起来,小主说过,之前做了梦,会有一段时间缺衣少食,因此让他们拿茶渣等物事换了好些吃的,他们当时虽照做,其实还有点嘀咕的,没料到…… 柔芝脱口道:“小主做的梦,竟真个发生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不约而同道:“小主是一个不凡的,以后定能飞黄腾达,咱们只管尽心服侍。” 章碧秋说着,进去禀贺兰。 隔一会,贺兰出房,吩咐小禄子道:“那些发馊的饭菜且别倒掉,洒院子里引鸟雀来啄,你再做一个罩网支着,到时罩了鸟雀关笼子里养着,万一有一天咱们囤的食物吃尽了,还可以吃鸟雀呢!” 反正,大活人不能饿死! 小禄子本来气愤,听得贺兰这番吩咐,马上又心定,应答一声,忙去找可以做罩网的材料。 贺兰另吩咐柔芝和采雪道:“且生起炉子,今午就简单些,拿大锅煮个野菜粥,片点腊肉煎煎,大家一起吃。” 待用过午膳,炉子还没熄,贺兰让柔芝煮了水,笑跟大家道:“有人想 让我吃不下睡不着,我更加要吃得好喝得好,咱们殿中还有茶叶,且泡了茶上来喝。” 众人见贺兰似乎有主意,也平静下来,又开始像平日那样说笑几句。 晚膳时,外间没有送饭菜过来。 第二日午间饭菜送来了,依然是发馊的饭菜,另加一碟发黑的馒头。 小禄子骂骂咧咧的,把饭菜放到殿角,进去禀了贺兰。 连着数天,都是发馊的饭菜,众人情绪总归有些不好,说笑声都勉强了。 又过十天,章碧秋看着登记在册的食物渐渐减少,有些心急,悄悄跟贺兰道:“皇上旨意,禁足小主三个月,可咱们那些食物,根本撑不到那一天,还得设法令皇上解了小主的禁足,才有活路。” 贺兰沉思,芳兰殿离养心殿太远,就算想大吵大闹,萧管齐鸣,魏则时也听不到,这可怎么办? 唉,还是要争宠啊,失宠分分钟会死。 贺兰感叹一会道:“待我想想。” 她这一晚想了半宿,至早上有些头重脚轻,自己一摸额角,竟发烧了。 章碧秋大急,忙忙烧了水让贺兰多灌几碗,一面出去跟殿外的侍卫求情,说贺兰病了,让他们禀了皇上,侍卫一声不吭,后来有一人道,他们只管守着殿门,别的不管。 章碧秋气得咬牙,这些侍卫定也被收买了,没法通融。 贺兰灌了几碗水,症状并没有减轻,心道:莫非这一集没有饿死,是病死的? 至傍晚,她烧得脸都烫了,自己知道不妙,挣扎着喊章碧秋道:“去,把能烧的东西搬院子里,点火烧了,火焰越高越好,最好鼓出浓烟。” 说着便昏睡了过去。 柔芝等人呆呆的,小主莫非烧糊涂了,竟让她们烧院子? 章碧秋率先回过神,喊道:“快,快照小主说的去做。” 见众人不解,她忙解释道:“芳兰殿走水,外间侍卫再如何,也得进来救火,再令人去禀了皇上,如此,小主或者有救。” 众人一听,忙忙去搬东西点火。 天刚刚漆黑,魏则时就听得殿外一片喊声道:“不好,芳兰殿走水了。” “芳兰殿?贺更衣住的地方?”魏则时一下站起来,不待人进来禀报,已是出了殿,坐上步辇,吩咐道:“快,去芳兰殿瞧一瞧!” 7、第 7 章 步辇很快到了芳兰殿门前,魏则时进了殿,见侍卫已提水灭了火,殿中一片狼藉,几位宫女边哭边收拾东西,见他来了,又忙跪下请安。 魏则时不耐烦,问道:“贺更衣呢?” “小主病了,烧得厉害!”柔芝哭诉一声,才要再说,就见魏则时已自己揭帘进了贺兰的房。 贺兰躺在床上,一张脸烧得通红,一位宫女在床边哭,床边放着一碗发黑的野菜。 魏则时视线一扫,怒火升腾,问道:“这吃的什么?病得这样厉害,为何没有禀上?” 采雪边哭边道:“禀皇上,小主禁足第四天起,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就是发馊的,我们没奈何,只得吃野菜,小主先前受过伤,本就体弱,熬了这些日子,也就病了。只我们让侍卫禀上,侍卫却不肯通融,今晚上想煮点野菜粥给小主吃,不想失了火……” 魏则时未待采雪说完,已是扬声喊郭公公道:“传太医!” 他说完,另喊太监道:“传御膳房总管,叫他来看看,他给朕的女人吃的什么东西?” “传曹公公,看看他这个内务总管是怎么当的?” 贺兰迷糊间听得魏则时的话,心里痛骂一声:说的好像全是别人的错,你这个狗皇帝一点没错似的? 贺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的地方并不是芳兰殿,反倒像是先前住过的养心殿偏殿,不由疑惑,喃喃道:“这是哪儿?” 听得动静,床边的章碧秋和柔芝已是齐齐凑过来,惊喜道:“小主醒了!” 章碧秋说着,伸手抚贺兰的额角,笑道:“太医果然高明,一碗药下去,人也醒了,额头也没那么滚烫了,适才可吓死我们了!” 两人又是给她擦汗,又是喂水,好一会才抽空答道:“小主,这是养心殿。” 柔芝扶着她,低笑道:“皇上听闻咱们芳兰殿走水,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本来传太医,又嫌太医走得太慢,且嫌芳兰殿地方偏远凡事不便,结果你猜怎么着?” 柔芝不待贺兰问,接着道:“结果呢,皇上当着满殿的人,当众抱起小主出殿,坐了步辇到养心殿,又把小主安置到先前养伤的偏殿了。 ” 章碧秋笑吟吟道:“小主这一次发烧,也算因祸得福。” 采雪提了热水进来,见得贺兰醒了,也是惊喜,上前道:“小主,我适才进来时,见得正殿那边灯火通明,说不定皇上正在审问御膳房那些人,好给小主出气呢!” 贺兰笑了笑,没有说话,敢送发馊的饭菜,定然有所依持,背后都不知道牵连着谁,魏则时真会为了她这个小小更衣,把一干人全扯出来? 若背后的人不厉害,原剧中,原主也不会饿死了。 正殿中,魏则时坐在金边交背大椅上,冷冷瞥向底下跪着的人。 御膳房总管后背全是冷汗,叩头道:“皇上,给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克扣宫中小主膳食,换成什么发馊发臭的东西。此事,膳房内诸人可作证。” 魏则时一哂,另看向曹公公问道:“你呢,身为内务总管,诸事不知,有何话说?” 曹公公叩头道:“贺更衣被禁足受了苛待,奴才没有及时查知并禀上,是奴才失责,请皇上责罚!” 说着话,郭公公已押着一个抖成筛子的小太监进殿,喝道:“见着皇上,若还不说实话,有你受的。” 小太监是送膳食的小顺子。 小顺子跪在地下,不忘看看左右,抖着身子道:“皇上,奴才,奴才……” 魏则时见他一脸惊惶,偏又有所顾忌的模样,便朝御腾房总管和曹公公道:“罚你们一人三个月俸禄,先退下!” 御膳房总管和曹公公知晓这算是轻罚了,一时松了口气,忙忙谢恩,退了下去。 小顺子看着殿中没有别人了,这才叩头道:“禀皇上,是徐公公让奴才换了贺更衣的膳食。” 郭公公一听,倒吸一口冷气,徐公公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 魏则时也有些意外,转瞬一想,又明了其中因由,不由冷笑一声。 贺兰不过一个小小九品更衣,哪儿就值得孙太后出手了? 出手的,自然是孙贵嫔。 也只有孙贵嫔,才能假借太后之口,指使徐公公做事。 料着徐公公以为贺兰品级低,到时身死,也无人在意,才会卖孙贵嫔一个人情。 魏则时冷着脸吩咐郭公公道:“把这个奴才押下去,交给徐公公,让徐公公看 着办。” 郭公公知道,徐公公服侍太后几十年,是太后的心腹,皇帝并不想为了小小一个贺更衣,动了太后身边的人,伤了母子感情,但总要警示徐公公,让他别越界。 待郭公公押着小顺子下去,另有小太监来禀道:“皇上,贺小主醒了!章姑姑说,退了一点烧,刚喂了半碗粥下去,瞧着精神多了。” 魏则时点点头,挥退了小太监。 一会儿,杜安顺进来了,上前禀道:“皇上,贺小主禁足第四日起,御膳房送过去的,便是馊臭的饭菜,根本吃不得,贺小主能熬到今日,全靠自己囤了食物。” “自己囤了食物?”魏则时好奇了,“如何囤的?” 杜安顺一拍手,小禄子便进了殿。 小禄子不敢欺瞒魏则时,但又记着要忠于贺兰的誓言,便把贺兰做梦的事省略去,只说了贺兰如何吩咐他们拿茶渣檀香换大米鸡蛋,如何让他掏鸟窝如何捞鱼虾,如何嘱宫女去山后挖野菜摘野果,又如何教他洒米粒做罩网罩了鸟雀当储备粮等。 魏则时越听越惊奇,“朕让她搬去芳兰殿,又不是逃荒,她怎的像逃荒一样搜罗粮食?她又怎懂这么多?快赶上行军打仗的后勤兵士了。” 小禄子灵机一动道:“奴才也问过这话,小主说,她当年跟父母兄长从周国逃难到魏国,一路上缺衣少食,饿怕了,因一到芳兰殿,眼见殿内荒凉,连颗果树也没有,心下就不踏实,因此嘱我们拿东西换粮食,说手中有了粮,心中才不慌。” “若非小主囤了粮,只怕我们殿内诸人早就饿死了,根本熬不到今日。” 魏则时扫小禄子一眼,料着他也不敢说慌,便又问道:“你们小主今日发烧,是因为粮尽了,心中发慌所致吗?” 小禄子吓了一跳,皇上怎么料事如神呢? 他更加不敢欺瞒了,叩头道:“是昨日章姑姑说粮快尽了,只怕熬不了多少日,小主一听,晚间就睡不好,起来几次,到后半夜就有些不妥,早上起来便发烧了。” 魏则时淡淡道:“这么说,她发着烧,还能出谋划策,让你们放火,好引朕过去?” 小禄子冷汗侵了背,连连叩头道:“皇上恕罪,小主实是无奈,才出此 下策。” 魏则时待小禄子额头叩出一大块乌青,这才道:“你是一个好奴才,好好服侍她罢!” 等小禄子弯着腰退下去,魏则时嘴角突然弯了弯,问杜安顺道:“你怎么看?” 杜安顺笑道:“贺小主这般聪明机智,实属少见。” 魏则时脸上有笑意,却偏偏“哼”一声道:“希望她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说着,想起什么来,吩咐杜安顺道:“拟旨,晋封贺兰为从七品常在,赐住瑶华殿。” 杜安顺忙磨墨,一边笑道:“不说贺小主帮皇上挡过匕首了,就她这一等一的相貌,这份玲珑心肝,原就该晋封。”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皇上其实还是对贺小主上心了,瞧,赐住瑶华殿呢! 瑶华殿离养心殿近,地方大,风景好,一殿之主还是李昭仪。 李昭仪出身书香门第,性格温婉,极好相处。 以贺兰这般相貌,若住进别的殿,难保嫔妃不嫉妒生事,但住进瑶华殿,相信李昭仪会和她好好相处。 贺兰第二日早上便退了烧,同时迎来一个好消息,皇帝晋封她为从七品更在了。 众人忙忙恭喜,又悄悄献计道:“小主,这回可得抓紧机会侍寝了,再不能错失。” 贺兰暗汗,我在养病呢,且皇帝人影不见,怎么侍寝法?难不成自己跑正殿去强行勾引不成? 傍晚,众人却是收拾寝室,抬了水进殿,抱着贺兰进浴桶,把她洗得香喷喷,打扮好扶坐到床上,劝诱道:“小主,后宫嫔妃有了恩宠,才不致被人任意欺负,也不致一旦禁足,就要吃馊臭之物。” 章碧秋则道:“若能一索得男,余生也有靠了。” 众人一心一意认为,皇帝既晋封贺兰,今晚定会过来宠幸她。 待殿门口挂上灯笼,皇帝果然来了。 小太监在门外报道:“皇上贺到!” 章碧秋诸人一听,喜不自胜,才要出殿相迎,就见帘子一揭,魏则时已进来了。 众人忙跪下请安,贺兰则仗着自己发烧才好,只在床上弯身行礼道:“皇上金安!” “行了,都下去罢!”魏则时一摆手,见殿内诸人下去了,他便坐到床边,看着贺兰道:“禁足怎么没见瘦呢?朕瞧着你好像还胖 了。” 贺兰:“……” 魏则时:“也难怪,囤了那么多野菜,捕了那么多鸟雀,天天换着花式吃野味,不胖才出奇。” 贺兰:“……” 魏则时叹了口气,“你说你,不是受伤就是生病,见天请医问药,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 贺兰再次无语,好一会才道:“臣妾下回会注意的。” 魏则时“嗯”一声,站了起来,似乎想走。 贺兰想起章碧秋诸人的话,心下暗急,脱口道:“皇上上回不是怀疑臣妾肩膀上的刺青是玉玺图刻么?可要瞧个仔细?” 贺兰:拼了拼了,看了肩膀,应该会看其它地方,然后,然后…… 8、第 8 章 贺兰话音一落,脸上一热,心下忐忑,怕魏则时自顾自走掉,那样就太没脸了。 魏则时闻言,倒没有走,只轻轻一笑,复坐回床边,语气难得有点温柔,淡声道:“正要欣赏一下爱妃的刺青。” 话都放出去了,再不能退缩。贺兰含羞带怯,在灯下轻轻褪下衣裳,露出左边肩膀的刺青。 魏则时鼻端嗅得一股似兰非兰幽香,一时心神一荡,眼眸一深,不由握住贺兰的手,轻轻一扯,把她扯进怀中,再轻拥着,在灯下细看她肩膀刺青。 刺青是一个普通印章图刻,中间刻着黄豆大的字,字体中间,横着一条伤疤,正是上回挡匕首的伤口。 因贺兰人美肤白,这么一个带伤疤的刺青,非但不难看,还莫名多了一丝魅惑。 魏则时手指轻抚刺青图刻,鼻息略重,“爱妃这刺青倒是有趣。” 他话音一顿,眼睛看着贺兰,手指再细细摸索一遍刺青字体,突然推开贺兰道:“爱妃刻了多少遍刺青呢?” 贺兰一惊,适才的暧昧气氛荡然无存,心下暗骂:这个狗皇帝怎么这么多疑? 她脸上全是委屈,“皇上说什么呢?” 魏则时捻捻手指道:“朕摸着你这字体,笔顺刻得不畅。” 贺兰一脸茫然,“臣妾不懂畅不畅,不过当时给臣妾刻字体的刺青师,是一位年轻人,他刻时,手指有些颤抖。” 倒也有可能,对着美人香肩么…… 魏则时心中疑虑消散了一些,但适才那么一股心思便也淡了。 他站了起来,“爱妃发烧才好,宜早些安歇。” 说着便走了。 章碧秋诸人本来已吩咐水房准备热水,谁料一个转头,就见皇帝出了偏殿,往正殿去了。 众人忙忙进房,一看贺兰头发和衣裳有些绫乱,不由疑惑,难道没脱衣裳就……,并且皇上是一个快的? 贺兰见得大家的神色,不由羞恼道:“什么也没有发生,皇上只看了我肩膀刺青。” 众人一听,皆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觑贺兰,皇上都在你嘴边了,你竟然还没吃着? 贺兰也叹息,狗皇帝难道不行? 魏则时回到主殿,见杜安顺 跟在身边,一脸探询又不敢多问的模样,便“嗤”一声道:“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 杜安顺到底是从小就服侍魏则时的,有些时候也能摸对魏则时的心思,便问道:“皇上不在贺小主那儿安歇,莫非贺小主有什么问题?” 魏则时点点头道:“朕摸得她肩膀的刺青图刻字体,笔顺不畅,像是在另一幅图刻上刺的字。” 杜安顺一怔,“皇上怀疑贺小主毁了肩膀上原来刻的刺青,另刻了一幅?” 魏则时负手走到窗边,“或者是朕多疑了。只这些年,数次被刺,先前又有嫔妃试图刺杀朕,朕不能不小心。” 是什么刺青需要毁掉,而另刻一幅呢? 极大可能是玉玺图刻了。 若那样,贺兰才是周国真公主。 魏则时推论一番,自己又摇摇头,瞧贺兰的气质并言谈举止,并不像是周国皇宫中养出来的公主,倒像是长年跟着父母在外游历、略知人间疾苦的女子。 或者,是自己多疑了。 第二日一早,杜安顺便领着人进偏殿,给贺兰请了安,笑道:“皇上口谕,着令贺小主即日搬迁至瑶华殿。” 众人一听,纷纷替贺兰婉惜,白住养心殿了,还没搞到皇上,又要搬走。 贺兰则是暗骂魏则时,狗皇帝太抠,这次晋封我为更在,依然没有赏赐东西下来。要是再遇到什么,手头根本没钱打点啊! 她嘀咕着,系统的声音响起来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二集,现在开启第三集宫斗模式。” “第三集大纲提要:贺兰被下毒,毒发而死。” 贺兰:“……”啊啊啊,死状一次比一次严重了!第一集虽然没被刺死,但被刺伤了,第二集虽然没被饿死,但也缺衣少食,忧心得病了,第三集这中毒死,就算没死,会不会被毒个半死啊? 中毒比前两种还要可怕啊! 贺兰从九品更衣晋封为从七品常在,即将搬到瑶华殿跟李昭仪同住的消息,很快在嫔妃中传开了。 孙贵嫔听闻,气得一摔杯子道:“这狐媚子还没侍寝就晋封了?凭什么啊?凭她那张脸吗?” 贴身宫女轻雪小声道:“主子别生气,贺常在没家势没背景,宫中也没靠山,凭一张脸长久不了。” 孙贵嫔咬牙,隔一会道:“你是不知道,狐媚子那模样儿,特别像以前侍候皇上的小宫女青儿,当初青儿死了,皇上伤怀了好些时间,听闻还亲手绘了青儿的画像,时不时拿出来缅怀。” “皇上其实是一个念旧的人,见着狐媚子,定会想起青儿,这么一来,狐媚子迟早得宠。” 轻雪恍然大悟,怪不得主子这般厌憎贺答应,原来是因为青儿。 孙贵嫔原名孙妙惠,少时经常进宫探望姑母,也会借着机会见魏则时这个表哥,那时就特别讨厌魏则时身边的绝色宫女青儿。 魏则时继位后,看在孙太后情面上,本待给孙妙惠一个正二品妃位,不想晋封前,孙妙惠无意间提起青儿,贬损了几句,魏则时当即大怒,撤了旨意,只封她一个正三品贵嫔,位份比李昭仪李月瑶还低半级,至现下,魏则时也没有给她晋位的意思。 现下孙妙惠一见相貌像青儿的贺兰,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恨不得立时弄死贺兰,以解心头那股郁气。 想起李月瑶,孙贵嫔心头更郁闷了。 她晋封前若不提青儿,也就封妃了,那天会提青儿,皆因李月瑶调了一盒胭脂送她,说先行贺喜她封妃,又说调的这盒胭脂有个名儿,叫“青儿”,她当时喀应“青儿”这个名,便扔了胭脂,骂了几句,骂得兴起,又顺带贬损了青儿几句,不想贬损时,魏则时正站在帘外。 孙妙惠至今认为,她没能封妃,是被李月瑶陷害的。 李月瑶是魏则时当太子时纳的良娣,自然知道青儿这个已亡宫女在魏则时心中的地位,那会送胭脂提及青儿,是早有预谋。 李月瑶自己因无子未能封妃,便出阴招害她也不能封妃。 此仇此恨,终有一天要报。 现在好了,皇上竟还让贺兰住进瑶华殿,跟李月瑶同殿。 孙妙惠摔袖子坐到榻边,心里恨恨,迟早要想个法子,把李月瑶和贺兰一锅端了。 李月瑶听闻贺兰要搬进瑶华殿,她也不拿大,吩咐大宫女静墨道:“待打听得贺常在搬进来的时辰,你且去殿外门迎一迎。” 说着又指派掌事姑姑道:“备一份礼物,到时送过去给贺常在,贺她晋位迁殿之喜。” 静墨笑 道:“主子这般细微体贴,处处为人着想,希望贺小主是一个晓得好歹的,进来后能安安份份,不让主子闹心。” 说着话,小宫女红儿进来禀道:“贺小主一行人到殿外不远处了。” 静墨闻言,忙带着红儿出去相迎。 红儿远远见着贺兰,不由惊叹起来道:“静墨姐姐,贺小主长得好美啊!” 静墨笑道:“没错,贺小主气质如兰,仙姿玉貌。” 她一边说,一边寻思,皇上这两年来瑶华殿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有贺小主这般好相貌的住进来,相信皇上会多来几次,皇上只要来,总归不好意思次次只见贺小主,也得分些恩宠给自家主子?若能这样,主子也有希望早些怀上。 静墨想得通透,脸上早堆起笑,迎向贺兰,行礼报了身份,又道:“恭喜贺小主晋位迁殿,我们主子让奴婢过来帮着小主收拾地方呢!” 贺兰见静墨长得秀丽,笑容可亲,便笑道:“快免礼,怎么敢麻烦昭仪娘娘身边的人收拾宫殿呢?让小宫女去收拾就好。” 章碧秋早就过去挽起静墨的手臂,笑道:“静墨姑娘还记得我吗?” 静墨嗔一句道:“章姑姑,我又没有得失忆症,怎么会忘了你?” 苏婕妤当年得宠时,章碧秋这个掌事姑姑,也曾经极有脸面,瑶华殿诸人自然识得。 既是旧识,两边的人越加热络,说笑着进了殿。 稍迟,李月瑶身边的掌事姑姑夏谷又送了贺礼过来,且替李月瑶说了祝贺之词。 待静墨和夏谷告辞,贺兰悄向章碧秋打听李月瑶为人。 章碧秋细说李月瑶出身诸般事,未了压低声音道:“李昭仪以知书识礼,性格温婉闻名,但有一件,她当年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压得孙贵嫔不能封妃,长久居于她之下,可知,她并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贺兰“哇”了一声道:“她竟能治住孙贵嫔?” 章碧秋道:“一物降一物了。她现下向小主示好,小主也得回应。” 贺兰点点头,待收拾一番,换了衣裳,便带着章碧秋去给李昭仪请安。 她进了殿内,才要行礼,早被李昭仪扶住。 李昭仪笑道:“既住进来了,便是姐妹,以后自要互相扶持 。” 贺兰顺势站起,打量李昭仪一眼,见她二十岁出头,鹅蛋脸,说话处处透着亲切,再回想孙贵嫔的嚣张,心下道:要我是皇帝,我也喜欢李昭仪,不喜欢孙贵嫔。 章碧秋早把带来的茶叶递给夏谷,笑道:“我们小主要过来见昭仪娘娘,想半天,也不知道要回什么礼,只好把皇上赏下的茶叶带过来了。” 李月瑶示意夏谷收起茶叶,一面笑道:“妹妹何必多礼?” 寒喧毕,李月瑶和贺兰分宾主落座,宫女泡了茶上来,笑道:“贺小主请喝茶!” 贺兰听得声音,抬头一瞧,上茶的竟是含冬。 贺兰接过茶,才要喝,突然想起系统提示过的大纲,她在第三集会被毒死…… 这茶,不会有毒? 李月瑶见贺兰端着茶不喝,便笑问道:“莫非妹妹在养心殿喝惯了好茶,喝不下我们殿中的茶了?” 贺兰回过神,笑着道:“昭仪娘娘说哪里话来?”说着举杯喝茶。 第三集才开头,况且这茶是含冬端上来的,料着不会这么快下毒。 她虽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待茶入口,总归有些惴惴不安。 李月瑶见贺兰有些心神不属的样子,便体贴道:“妹妹是不是累了?若累了,不如先回殿休息,改日咱们姐妹再相聚说话儿。” 贺兰便站起道:“请昭仪娘娘见谅,皆因病体初愈,今日又搬家,确有些累了,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 两人又一番客套,贺兰这才告退。 贺兰一走,李月瑶便问夏谷和静墨道:“你们瞧她如何?” 夏谷点评道:“美貌聪慧,看着不简单。” 静墨道:“皇上为了她禁足期间膳食发臭之事,发落了曹公公和御膳房总管,可见皇上对她上心,主子须得好好笼络她,到时也能借个东风。” 李月瑶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贺兰回到殿中,却是紧急召集身边几个服侍的人,关了房门,压着声音道:“诸位,我昨晚又做了一个梦,这回梦见有人要毒杀我,这些日子,饮食诸事,还得小心查看。” 众人历了上回囤食物之事,早就相信贺兰做梦会成真,闻言皆大惊道:“谁这样恶毒,竟要毒杀小主?” 贺兰摆摆手,“梦 中看不见是谁,但既然梦见,就得小心了。” 章碧秋马上献计道:“凡入小主口中之物,都得用银针试过,以防万一。” 柔芝道:“平素薰香诸物,暂且不用,怕其中混了有毒之物。” 采雪道:“到了其它宫殿,若能够,也别吃喝他们的东西。” 小禄子道:“顶好养几只鸟儿,再养一只猫儿,不放心的食物,可以让鸟儿猫儿试吃。” 贺兰:“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贺兰托病不出殿,小心翼翼宅着,因害怕食物有毒,吃时有心里阴影,食量还减少了。 倒是李月瑶听闻贺兰胃口不佳,饮食渐减,晚间让含冬送了两碟新做点心过来。 贺兰一见含冬,便知晓她定然有话要说,一时找借口支开身边的人,留含冬说话。 见得房内无人,含冬这才跪下道:“主子,周国公主在魏国宫内亡故的消息,已传至各国,现各国正派使者过来魏国,待各国使者来了,我们的人会设个法子杀了秦国使者,到时秦国盛怒之下,必要找魏国给个说法,两国之战不可避免,我们正好借机……” 贺兰拦住她的话道:“这么多国家,为何定要让魏国跟秦国开战呢?” 含冬道:“因现时七国之中,秦国和魏国实力最强,只有魏国敢抗秦国,与秦国有一战之力,别的国家有心无力。” 贺兰托腮道:“打打杀杀,劳民伤财,生灵涂炭,于心何忍?要杀秦国太后,或可用计智取。” 含冬道:“借魏国之力打秦国这条计策,是太子和公主之前共同制定的,现下要改计策么?” 贺兰道:“待我想好再说。” 她说着话,另问含冬道:“我们在后宫,这些朝中大事平素根本听不到,你是怎么知道各国使者要来的?” 含冬看贺兰一眼,小声道:“跟奴婢单线联系的人在养心殿做事,他偷听到的。” 贺兰:怪不得魏则时疑心大,原来到处有奸细。 正说着,小宫女突然报进来道:“小主,皇上来了!” 贺兰正和含冬说秘密事,乍然闻听魏则时来了,心下一慌,想也不想,指着床底下朝含冬道:“快,躲进去藏好!” 含冬也是一慌,迅速趴下,爬进床底下。 魏则时今晚只带了两个人出门,路过瑶华殿时,决定进去看看贺兰,到得殿门,也不让人通报,自己负手进门,还是守在殿角的小宫女眼尖,这才通报了贺兰一声。 他进了房,察觉贺兰有些紧张,眼尾再一扫,脸色瞬间阴冷,喝道:“床底下藏了谁?” 9、第 9 章 贺兰掩脸,朝床底下喊道:“含冬出来!” 含冬在床底下爬了出来,不敢抬头,匍匐在地道:“奴婢含冬叩见皇上!” 魏则时见是一个眼熟的宫婢,似乎在那一殿见过,便冷着脸问道:“你是侍候哪一位主子的?为何藏在床底下?” 含冬战战兢兢道:“奴婢是昭仪娘娘身边侍候的人,昭仪娘娘今日听闻贺小主胃口不佳,特令奴婢送了两碟新做点心过来让贺小主尝尝看对不对胃口,适才奴婢进来,恰碰贺小主掉了一颗珍珠进床底下,奴婢自告奋勇,进去帮贺小主拣珍珠。” 她说着,翻过手掌,掌心卧着一颗粘了灰的珍珠。 贺兰心里给含冬点了一个赞,啊,不愧是周国千挑万选送进魏宫的人,果然反应敏捷,极是机智。 魏则时扫一眼一脸无辜的贺兰,再扫一眼宫婢,不耐烦挥挥手道:“好了,退下!” 含冬闻言,忙忙爬起,把珍珠交到贺兰手中,低声道:“小主的珍珠。” 说着慌慌告退。 魏则时看一眼桌上的点心,再看看贺兰,问道:“前几日在养心殿,不是还跟宫女说饿得能吃下一头大象?怎么,离了养心殿,胃口就不佳了?” 贺兰:这第三集剧情不知道要走多久?要防着饮食被下毒,短时间内还能防一下,长了真的防不胜防,得跟皇帝报备一下,打个埋伏。 她低下头,揉着小手,声音带点委屈道:“臣妾不知为何,连着两晚梦见有人要下毒毒害臣妾,醒来后怕不已,因一见饭菜等吃食,就想起梦中情景,顿时失去胃口。” 魏则时好笑,“做个梦就怕成这样?” “臣妾就是害怕梦中的事会成真。”贺兰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咬着唇道:“皇上能允臣妾在殿中私设小厨房么?臣妾身边的人亲手做的饭菜,吃着才放心。” “你不好好用膳,就是想私设小厨房?”魏则时瞬间不快,“小小常在,若在殿中私设小厨房,其它位份的嫔妃设不设?朕今日还跟皇后提过,要节省宫中用度,人人私设小厨房,谈什么节省?” 他站起来欲走,又回头道:“贺常在仗 着给朕挡过匕首,恃功自傲,没有自知之明,罚抄十卷心经。” 他说完,吩咐门外的杜公公道:“安顺,你从明日开始,每早过来监督贺常在抄经,监督她好好用膳。” 待魏则时领着太监们走了,贺兰不由气得跺脚,这个狗皇帝,不过提一句小厨房,用得着罚抄心经么? 第二日,杜安顺果然过来监督贺兰抄心经和用膳。 待晚间,杜安顺便跟魏则时禀道:“皇上,贺小主果然是被梦景吓怕了,用膳时,皆要用银针验过才敢吃,吃时又战战兢兢,诸多顾忌,一餐只用了小半碗饭,挟了几筷子菜就完了。” 魏则时生气道:“她哪是怕?她是矫情。为了一个小厨房,编出这么多故事,还要做给朕看。聪明才智全用错了地方。” 杜安顺斟酌言词道:“奴才瞧着,贺小主是真的怕被下毒。” 魏则时一拂袖道:“好了,你别瞧着她像青儿就偏帮她,她这性格,可一点不像青儿。” 杜安顺闻言,不敢再开口。 提起青儿,魏则时不由叹口气,半晌道:“罢了,着御膳房给贺常在送几碟子爱吃的点心。” 杜安顺应了,心下道:皇上终究还是心疼贺常在的! 贺兰晚间正和章碧秋诸人说话,小宫女突然报进来道:“小主,御膳房的人送点心过来了!” “大晚上怎么送点心?”贺兰惊奇一下,令章碧秋出去瞧瞧。 章碧秋去了一会,提了一个食篮进来道:“御膳房的公公说,皇上听闻小主吃饭不香,特让他们做了点心送过来。” 她说着,一脸喜气洋洋,小主虽还没侍寝,到底在皇上心中是有些地位的。 柔芝和采雪也兴高采烈,忙忙端出点心,劝贺兰道:“是皇上的心意,小主可得尝尝。” 贺兰一笑,下地坐到桌前,托腮看着点心,且不忙拿筷子。 章碧秋会意,忙拿出银针,用帕子试擦了,准备验毒。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道:“皇上驾到!” 章碧秋忙放下银针,跟着贺兰出去迎驾。 魏则时进了房,见桌上点心还没用,便问道:“这些也不合胃口么?” 章碧秋忙代为答道:“小主才要用,听闻皇上来了,忙着迎驾呢!” 魏则 时点点头,坐到桌边,朝贺兰道:“不是要吃点心,呆站着做什么?过来!” 贺兰忙谢恩,过去坐在魏则时对面。 魏则时道:“朕虽不许你私设小厨房,但你总该识趣,莫要再矫情。好了,吃点心罢!” 贺兰条件反射想喊章碧秋过为验毒,但在魏则时注视下,到底咽下了话,默默挟起点心,一边默祝千万不要有毒,一边颤着心肝,委委屈屈吃了一小口,却没胆子再吃第二口,又把点心搁回碟子里。 魏则时见着贺兰这模样,又来了气,喊章碧秋道:“拿银针来!” 章碧秋战战兢兢递过银针。 魏则时把银针握在手掌心,对准贺兰咬过的那块点心捅了捅,捅毕张开手掌看银针,失惊道:“银针黑了!” 语毕,手掌一包,却又把银针包住,不让贺兰看到银针。 贺兰本来胆颤心惊,闻言顿时冷汗直冒,捧着肚子喊出声道:“臣妾肚子痛,想来是中毒了。” 章碧秋等人大惊,纷纷围过来道:“小主,小主快扣喉吐出来……” 贺兰才要伸手进喉咙内,却听魏则时喝一声道:“闹什么呢?银针根本没有黑,朕不过随口一说。”说着反转银针,举给众人看。 众人一看,松了口气,忙跟贺兰道:“小主,小主,没有毒。” 贺兰闻言,看了看银针,满身冷汗突然就止住了,肚子也不痛了,不由喃喃道:“神奇,竟不痛了。” 魏则时丢下银针,怒道:“天天自己吓自己,竟没个够么?” 他吩咐章碧秋诸人道:“收起这些验毒的东西,别跟你们小主发疯,若再让朕知道你们天天拿东西验毒,不好好侍候你们小主用膳,就全部赶出宫。” 魏则时一走,贺兰欲哭无泪,这个狗皇帝好变态,不让人验毒,万一我被毒死怎么办? 章碧秋哄道:“小主别急,皇上不让咱们验毒,可没说不让咱们试吃。以后膳食来了,我们轮着帮小主试吃,吃了没事儿,小主再吃。” “这怎么行?万一毒死你们,我于心何安?”贺兰摇头道:“若不然,就养只猫儿试吃!总好过你们试吃。” 小禄子终是抱来一只野猫养在殿内,每日帮贺兰试吃膳食。 过得数日 ,野猫养胖了些,并没有中毒,众人松口气,有些松懈下来。 贺兰紧张了一段日子,眼见一切如常,便宽慰自己道:第三集或者无惊无险过去呢! 这一日含冬又提了两蒸笼点心过来给贺兰,笑道:“小主,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昭仪娘娘的蜜汁蜂巢糕,昭仪娘娘最近不喜甜,听闻小主爱吃这个,特意让奴婢送过来。” “搁下罢!”贺兰示意含冬坐下,一边问道:“昭仪娘娘每早都要去跟皇后娘娘请安么?听闻皇后娘娘贤惠,六宫之人极是敬重她?” 贺兰品级低,还没有侍寝,至今没有资格去给皇后请安。 含冬知道贺兰这是想打听宫中一些小道消息,只章碧秋诸人在场,不好说太多,便拣能说的说了一些,笑道:“皇后娘娘怜下,刮风下雨时,会免了各宫主子请安之礼,主子们去请安时,皇后娘娘经常会赏赐点心之类。” 章碧秋从前侍候苏婕妤时,自也见过皇后苏文昭。 苏文昭并不是魏则时的结发妻子。 魏则时当年得了皇叔宣亲王并苏将军扶持,才顺利继位。 他继位后,按着之前对苏将军的承诺,准备迎苏文昭进宫为贵妃,恰巧的,太子妃突然病亡,朝臣奏上,说苏将军之女素有才名,正该为后。 魏则时权衡一番,便策封苏文昭为皇后。 苏文昭进宫后,端庄得体,贤惠大方,不偏不倚,倒是得了六宫嫔妃敬重。 但苏文昭有一件不足,她的相貌在后宫中嫔妃中不算最出色。 到底是皇后,众人私底下也不敢议论太多,说得几句便转了话题。 说着话,含冬朝贺兰道:“小主,这些点心还是趁热吃罢!热乎乎咬一口,嘴里全是蜂汁甜味……” 她说着,感觉自己有些馋相,不由止了话,害羞笑了笑。 章碧秋本要帮贺兰试吃点心,听得含冬的话,知晓她也喜吃这款点心,便笑道:“含冬,你帮我们小主试吃这款点心好了。” 含冬也听闻贺兰最近因做了一个梦,吃东西时都要让人先试吃,心下好笑,当下道:“既如此,我就帮着试吃一个!” 章碧秋拿了碟子,挟出一只点心放到含冬跟前。 贺兰拦道:“等等!”她说着 要找银针。 魏则时虽说不许宫女用银针帮她验毒,但并没有说不许她自己用银针验毒。 不是御膳房直接送过来的饮食,她还是会拦着众人试吃,自己另拿银针验一验的。 含冬今日起得迟些,来不及用早膳就被李昭仪使唤着到处跑腿,至现下肚子早饿了,见贺兰要验点心,便道:“小主放心罢!这点心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昭仪娘娘的,皇后娘娘难不成会毒害昭仪娘娘?” 章碧秋也道:“小主放宽心罢,含冬提了点心过来,难不成会自己毒害自己?”说着众人皆笑了。 待贺兰拿出银针,含冬早就尝完了一块点心,一边摇头晃脑道:“这么香甜,怎么可能有毒呢?” 贺兰无奈,嗔道:“小心被毒死。” 她话音一落,就见含冬脸上突然一抽,嘴角一歪,捧着肚子道:“好痛!” 紧接着,“砰”一声,含冬整个人倒在地下,翻滚嘶叫道:“点心有毒!” 贺兰大惊失色 ,狂喊章碧秋道:“章姑姑,快去请太医,快去!” “小禄子,快去禀皇上,说咱们殿内有人吃了点心,中毒了。” 含冬挣扎了一番,鼻孔流出黑血,心下知道自己不行了,喃喃喊道:“公主,小主!” 贺兰蹲到她跟前,见她似有话要说,忙把耳朵贴到她唇边。 含冬喘一口气,用尽剩余力气道:“公主,莫忘自己家国!” 贺兰滚下泪来,“我记得,记得的。我也会找出那个下毒的人,给你报仇!” 太医来时,含冬已没了气息。 10、第 10 章 丹琴死的时候,贺兰固然伤感,但那会初穿越,跟丹琴才相处一会,且丹琴并不是死在眼前,伤心一阵也就丢开了。 含冬不一样。这段时间,含冬时不时借着机会来见贺兰,几番“密谋”下来,贺兰已把她当成姐妹,且前一刻,含冬还在说笑,下一刻就死在眼前,贺兰有些难以接受。 待太医验看完含冬,让人把她抬出去时,贺兰哭得嗓子都哑了。 章碧秋捂住贺兰的嘴道:“小主哭什么呀?含冬是李昭仪身边的人,要伤心,也是李昭仪去伤心,且那点心是李昭仪令含冬送过来的,说不定是李昭仪要害你反害不成,却害了含冬呢?小主伤心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含冬是你的人。” 贺兰一惊,还要想法给含冬报仇,可不能让人怀疑含冬跟自己有关系。 她收起泪,喊章碧秋坐到身边,问道:“章姑姑,你怎么看这件事?李昭仪有嫌疑吗?” 章碧秋道:“一听含冬被毒死了,李昭仪吓得赶紧去禀了皇后,连过来瞧一眼也不敢。现下皇后已传了李昭仪去问话,料着很快会来传小主,但那点心是皇后赐给李昭仪的,她们两人本就有嫌疑。” 贺兰点头,点心是皇后赏赐给李昭仪的,死的是李昭仪身边的宫女,若皇后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 一会儿,小禄子回来了,禀道:“小主,杜公公说,皇上在见各国使节,根本脱不开身,还说道后宫之事本归皇后管,若有事儿,只管禀了皇后,皇后定会禀公处理。” 若皇后令人过来传召,到得风仪殿,皇后和李昭仪一合谋,将此事轻轻揭过,皇帝日理万机,难道还会为一个小宫女翻案不成? 到时含冬就冤死了。 贺兰沉吟一会,吩咐章碧秋道:“姑姑拿衣裳过来给我换,我要去求见皇上!” 贺兰到得养心殿门外时,被杜公公拦住了。 杜公公道:“小主稍候,皇上这会正在见秦国使者,实在不得空见小主。” 贺兰闻言,只好退到殿旁等候传召。 隔得一会,殿内出来两个人,领头的秦国使节是新任秦王的叔叔嬴任期。 嬴 任期二十岁出头,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他一出殿,一眼便见着贺兰,一时脚步一顿,问杜公公道:“这美人是……” 杜公公忙介绍道:“这是贺常在,我们皇上新纳的嫔妃。” 嬴任期“嘿”一声道:“这么天仙一个人,只封一个常在,你们皇上瞎了呀?” 他说着,走前一步,冲贺兰道:“美人,要不然,本王跟你们皇上讨了你如何?跟了本王,能生下儿子,就让你当个侧妃。” 贺兰抬头,冷冷道:“先前听说秦国是一个野蛮未开化的国家,不懂礼数,我还想这么一个强国不至于!今日见秦使说出此话,才知外间所言不虚。” 嬴任期一怔,他不过想戏弄一下美人,倒没想到美人口齿这般伶俐。 跟在嬴任期身边的是谋士张义,当下见主人被魏国美人言语呛住,便插嘴道:“美人误会我们王爷了,王爷见美人在烈日下暴晒受苦,不过起怜爱之心才出此语。说起来,我们王爷还没娶王妃,美人愿意跟我们王爷,将来说不定就是一府女主人呢!” 嬴任期回过神来,带笑道:“便是这个意思,美人愿意吗?” “不愿意,谢谢!”贺兰硬梆梆回绝。 杜公公适时过来道:“小主,皇上召见!” 贺兰赶紧跟着杜公公进殿。 贺兰进得殿中,含着泪跪下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又忍不住抱怨一句道:“那些人本来是要毒害臣妾的,含冬是代臣妾死的。那会臣妾让身边的人时刻备着银针查验食物,是皇上不让她们用银针,若不然,含冬不会死。” “你在怪朕吗?”魏则时这几日因“周国公主死在魏宫内”这件事传了出去,各国纷纷派使者过来魏国,要查证此事,正焦头烂额,身心俱疲,这会也没心思再安抚贺兰,怒道:“小小常在,越来越放肆了!” 杜公公眼见不妙,忙悄悄上前,低声劝贺兰道:“小主要时刻谨记身份,纵皇上对小主另眼相看,也不能给皇上看脸色。” 贺兰定定神,叩一下头道:“皇上,此事涉及皇后和李昭仪,求皇上亲自审理问话,给臣妾一个公道,给含冬一个公道。” 魏则时有些倦色,一时揉了揉眉心,端起茶喝一口,吩 咐杜公公道:“传皇后和李昭仪来见!” 一刻钟后,皇后和李昭仪终于来了。 贺兰待皇后和李昭仪朝魏则时行礼毕,便也上前给皇后苏文昭请安。 苏文昭扫一眼贺兰,不咸不淡道:“免礼。” 魏则时又揉揉眉心,朝皇后苏文昭道:“小宫女含冬被毒死的事,你知道了 ?” 苏文昭叹了口气道:“皇上,臣妾适才听得禀报,便着人追查此事了。” 她说着拍拍手,殿外两个太监便押着一个嘴里塞了布条的小太监进来。 苏文昭指着小太监道:“便是这个小太监全忠中途调换了臣妾赏赐给李昭仪的点心,李昭仪命大,没被毒死,倒是含冬命薄,竟这样死了。” 李昭仪跟着指证道:“皇上,全忠是孙贵嫔身边侍候的人。” 贺兰闻言一惊,这么说,下毒的是孙贵嫔? “传孙贵嫔上殿!”魏则时脸含怒色。 孙贵嫔很快来了,听完经过,跪下喊冤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全忠早前倒是侍候臣妾的,但前儿因打碎了臣妾心爱的佩玉,已被臣妾逐出殿,他现下效忠的是谁,臣妾并不知道。” 她说着,指向李昭仪,“昭仪娘娘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点心,转个头就转送给贺常在,谁知道是不是一早有预谋,想借刀杀人,毒害贺常在,好嫁祸皇后呢?” 李昭仪大怒,“孙贵嫔,你别含血喷人!” “到底是谁含血喷人了?”孙贵嫔手指差点戳到李昭仪脸上,“你要害人,嫁祸皇后不成,索性就嫁祸给我了,是不是?” 魏则时在上面喝道:“吵什么?” 众人一静,他便让杜公公扯开小太监嘴里的布条,道:“全忠,是谁吩咐你调换点心的?只要说实话,朕免你死罪。” 全忠呜咽一声,叩头道:“皇上,是,是……”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头撞向地下,瞬间头破血流,倒在地下。 众人惊叫起来。 太医很快来了,一探全忠鼻息道:“皇上,还有一丝气息。” 魏则时吩咐道:“赶紧抬下去,小心医治,只要醒了,便禀了朕。” 太医应一声,和两个小太监抬了全忠下去。 李昭仪率先回过神,跪禀道:“皇上,全忠明明是为 了维护孙贵嫔这才一头撞地的,若他死了,便是死无对证了。” 孙贵嫔脑子突然一灵,反驳道:“焉知此事不是你们自己密谋出来的?我要让人调换点心,也得事先知道皇后娘娘要赏赐蜜汁蜂巢糕这道糕点给李昭仪,早早备下同一道糕点,但我又不是神仙,哪会事先知晓?” 皇后和李昭仪闻言,心下“咯”一响,是的,适才听闻皇上传召,她们一时怕自己说不清,便临时拿下全忠,想嫁祸给孙贵嫔,反正孙贵嫔平素得罪人太多,说她想害李昭仪和贺兰,自有人相信。 倒没想到,厨房并不会刻刻准备着蜜汁蜂巢糕这道点心,通常都是现做的。 李昭仪机灵,马上禀道:“皇上,皇后娘娘一向慈下,断不会借着赏赐点心毒害嫔妃?今儿这事,明显就是有人想陷害皇后娘娘。” 皇后很满意李昭仪这会还为她说话,脸上神色却不显,禀道:“皇上,此事一时扯不清,但皇上国事繁忙,怕是没精力追查凶手,不若将此事交与臣妾,臣妾定查个水落石出。” 贺兰马上反对道:“皇上,宫中难道不是有规矩,但凡查案之人,必不能是涉案之人么?” 魏则时脸上倦色更浓,不耐烦挥挥手道:“传贵妃上殿!” 皇后闻言,脸色稍变。 李昭仪神色也有异。 倒是孙贵嫔,脸上全是冷笑。 贺兰:皇帝这会传郑贵妃,是想让她查案? 稍迟,郑贵妃便来了。 贺兰听章碧秋提过,说郑贵妃艳压六宫,现下一瞧,也极是惊艳,郑贵妃果然美艳啊! 郑贵妃行礼毕,仪态万方,款款站起道:“皇上召臣妾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魏则时见得郑贵妃,脸色柔和了一些,示意杜公公赐座,一边道:“爱妃一向聪明相智,这回正好帮朕解忧。” 他说着,转向皇后道:“皇后这阵子也累了,暂且休息几日,宫中之事交与贵妃处理,下毒之事,也由贵妃追查。” “事情未查清之前,没有朕的旨意,李昭仪和孙贵嫔不得随意出殿。” 贺兰:啊这?所以这件事最后得益的是郑贵妃?皇后李昭仪孙贵嫔被一石三鸟了? 11、第 11 章 贺兰回瑶华殿时,系统的声音响起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三集,现在开启第四集宫斗模式。” “第四集大纲提要:贺兰落水而亡。” 贺兰默默:落水倒不怕,我懂水性。 系统似乎知道她想法,提醒道:“把你打昏了扔进水里,你还能懂水性?捆了你手脚再扔水里,你还能懂水性?” 贺兰一惊,这么说,这一集除了死亡点,还会遭遇暴力? 系统说完又无声无息隐藏了,再不肯提示别的。 章碧秋见贺兰发呆,怕她胡思乱想,却是着力安慰了几句。 正安慰着,外间小宫女报进来道:“小主,昭仪娘娘身边的静墨求见!” “昭仪娘娘被禁足,她不在身边好好服侍,来见小主做什么?”柔芝没好气道:“都不知道安什么心?” 采雪问道:“小主,要不要去赶走她?” 贺兰想了想道:“让她进来罢!” 静墨一进殿便跪至贺兰跟前道:“小主,我们昭仪娘娘这回实是无妄之灾,但也知道小主受了惊吓,特让奴婢过来赔罪。” “起来说话罢!”贺兰示意采雪去拉起静墨。 采雪冷着脸上前,扶起静墨道:“我们小主差点被毒死,岂是受惊吓这样简单?” 静墨叹口气道:“说起来,那下毒的人,其实意在昭仪娘娘,只没想到会牵连了小主。” 贺兰听着这话意,便问道:“昭仪娘娘得罪了谁呢?” 静墨道:“昭仪娘娘性子好,一向肯让人,六宫这么多人,若说有过节,也就跟贵嫔娘娘有些口舌之争罢了!只全忠这么一昏,没了证人,昭仪娘娘也好,小主也好,只怕都伸不得冤屈了。” 她顿一下,“我们昭仪娘娘其实还有几句话想提醒小主,想请小主过去一见。” 这是有私密话要说了。贺兰想了一下,度着李昭仪这会也不敢使坏,便道:“既如此,自要一见。” 贺兰带着章碧秋到得瑶华殿正殿,就见掌事姑姑夏谷迎出来道:“小主请随我来!” 贺兰点点头,吩咐章碧秋在外等着,自己跟夏谷进了李昭仪的房间。 “妹妹来了!”李昭仪不待贺兰行 礼,已是站起一把拉住,笑道:“咱们姐妹不必见外,坐下说话罢!” 贺兰顺势坐下,“昭仪娘娘有话请直说,这会儿人多口杂,倒怕待久了传出去,又惹出事来。” 李昭仪苦笑一声道:“妹妹忧虑得是。” 她叹了口气道:“妹妹也看到了,这回,咱们都没讨着好,且不知道下回有没有这么好运能逃得一死。” 贺兰且不插嘴,等着李昭仪下文。 李昭仪见贺兰很沉得住气,心下暗暗点头,拉起贺兰的手道:“我家世并不出众,听闻妹妹一样没个娘家人帮衬,里外无助。妹妹,咱们都势单力薄,一遇凶险,怕是无力自保的,不若设个香案,歃血结为血亲姐妹,以后互帮互助,如何?” 贺兰:歃血?我的天,要这样夸张么? 她一脸疑惑道:“昭仪娘娘从皇上还是太子时,便已是他身边的人,和皇上自有恩情,若得子,自还会晋位,且娘娘父兄皆在京都为官,只要熬着,总有出头之日,因何要和妹妹这等贵人位份也还没混上的结盟?” 李昭仪叹道:“妹妹进宫日子尚浅,想来不知道六宫中其实分成几派,明眼看着,我似乎是皇后的人,其实并不是的。也是我之前心高,不肯和……” 她止了话,复又道:“妹妹美貌过人,聪明机智,迟早会得宠晋封。我虽是昭仪,没准将来还要靠妹妹提携。” “我想与妹妹结盟,固然有些计算在内,但也有真心,妹妹信我!” 贺兰:嗯,和李昭仪结盟,目前看来有百利而无一害。 眼见贺兰点头同意,李昭仪大喜道:“妹妹身边若有信得过的心腹,也一道歃血结盟罢!” 这歃血什么的,总归古古怪怪,贺兰正想找个自己人在身边壮胆,闻言便喊了章碧秋进来。 章碧秋一听贺兰要和李昭仪结盟,问她愿不愿一起歃血,马上道:“我愿一世效忠小主!” 李昭仪点头,喊进夏谷,吩咐了一番。 夏谷很快遣开殿内的人,在小院子里摆了香案,搁了一碗清水,摆上一柄小刀,上了香,祷告一备,这才请出李昭仪和贺兰。 夏谷拿起案前小刀在火上烤了烤,递与李昭仪。 李昭仪一脸壮烈,接过小刀便 往食指上一割,挤出血滴进清水中,再把小刀递与贺兰。 贺兰心里发颤,却硬起头皮接过小刀,同样一脸壮烈,伸手指一割,挤了血滴进清水中,再把小刀递给夏谷。 待夏谷和章碧秋也割了手指滴血,四人不及包扎,马上对天盟誓,愿从此生死与共,若违誓则不得好死云云。 盟誓毕,四人一道把一大碗血水喝完,这才算完事。 待包扎了伤口,收拾了香案,四人这才回内室坐下说话。 李昭仪让贺兰坐在身边,含笑道:“咱们现在是嫡亲的姐妹,有些话,便直说了。” “这一回点心有毒的事,我本来怀疑是孙贵嫔所为,但回来后细想,却觉得孙贵嫔虽嚣张,未必有那个胆子嫁祸皇后,且皇后出事,于她也没好处……” “有好处的,是贵妃娘娘。” 贺兰咬牙道:“若真是贵妃娘娘下毒的,必不能叫她好过。”定要给含冬报仇。 李昭仪斟酌言词道:“若真是贵妃娘娘所为,必还有后着,但皇后娘娘也不是吃素的,自会想法寻贵妃娘娘的错处,借机夺回六宫掌事权。她们斗法,说不定还会拿咱们这些人当磨心。咱们要自保,也要反击,且要叫她们知道,咱们不是任打任捏的。” 贺兰:李昭仪平日的温顺知礼,果然是装出来的,瞧,一肚子想法! 两人商议一番,看看天也不早了,贺兰这才告辞。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血水的原因,贺兰这一晚一直有些不得劲,一时觉得腹下有些不适,一时又觉得脑袋嗡嗡响,似乎有人在说话,折腾了半晚这才昏昏睡过去。 睡到下半夜,便听得耳边一直有人喊道:“公主,公主……” 贺兰猛然惊醒,一睁眼,只见月色透过窗栓,映在床边一个年轻男子脸上。 “阿狸!”贺兰脱口喊了一声,瞬间头痛欲裂,前尘往事,在脑中搅合来搅合去。 年轻男子一怔,屈膝蹲到床边,轻轻问道:“公主恢复记忆了?” 贺兰坐起身,捧了头道:“阿狸,我头痛!” “我给公主揉揉!”阿狸坐到床边,伸手按在贺兰太阳穴上,轻轻揉了起来。 “好些了么?”他极温柔问道。 “好些了。”贺兰推开阿狸的 手,问道:“我身边侍候的人呢?” 阿狸道:“公主放心,她们在耳房睡着了,明早起来,也不会记得什么。” 贺兰突然滚下泪来,哽咽道:“丹琴和含冬死了。” 在周国时,丹琴和含冬是她身边的宫女,大家一起长大,情若姐妹。 “我知道。”阿狸道:“进宫前,她们便知道终有一死。” “太傻了!”贺兰抬起泪眼,看着阿狸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阿狸一时又心酸又感动,低声道:“我愿为公主生,也愿为公主死,一切听公主吩咐。” 贺兰泪水涌得更凶,若是周国不亡国,她和阿狸,这会该成亲了? 那时,她是帝皇家娇宠的小公主,他是大将军长子,两小无猜…… 年少的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会国破家亡。 如今物是人非,她与阿狸,再也回不去了。 阿狸伸手,小心翼翼擦去贺兰的眼泪,低声道:“含冬死了,以后便是我单线联系公主了。” 贺兰含泪道:“含冬提过,说跟她联系的人在养心殿做事,你现是什么职位?” 阿狸道:“我是御前带刀侍卫。” 贺兰叹了口气,虽则借魏打秦之计,是她跟太子哥哥一道制定的,但进魏宫这批人,却是太子哥哥一手训练,一手安排的,就是她,也不知道具体名单。 至现下,她也知道为何进宫前,太子哥哥要让她服食消忆丸了。 若不服食消忆丸,她断断不会让丹琴和含冬这样死去。 贺兰定定神,悄声道:“阿狸,我恢复记忆之事,万勿透露与第三人知道,连太子哥哥也不要透露。” 阿狸点头,“我听公主的。” 他顿一下,“我在宫中名字,叫张楚。” 贺兰点点头,“你去罢,若有事儿再联系。” 阿狸再深看贺兰一眼,低声道:“公主保重!”说完才翻窗走了。 贺兰走到窗前,站了一会,月色迷离,早不见阿狸的身影。 她喃喃道:“我到底是谁?是贺兰,还是周国公主姬兰?我不是穿越的吗?怎么像是亲自经历了周国那些事?” 系统的声音响起道:“你既是贺兰,也是原主,你们二合一了。从此,原主的喜怒哀乐,也是你的喜怒哀乐。你要争取活到一百集,原主要争取报仇复国,你们二合一之后,互补短处,一起前进!” 12、第 12 章 贺兰第二日一早起来,眼眶下边微微青黑,章碧秋见了,忙让人备了鸡蛋来给贺兰敷眼眶,一边悄声问道:“小主昨晚睡不好吗?” 贺兰点头道:“是睡得不好,做了一晚的梦。” 章碧秋道:“这阵子事多,先是挡匕首,接着被禁足,现下又受了惊吓,就没平顺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柔芝接口道:“我也觉着可能是冲撞了什么。就说昨晚,本来轮到我值夜,不知道怎么的,竟心神恍惚,晚间自己走到耳房去睡,早上醒来才发现。” 采雪双手合什道:“要不然,小主早晚抄抄经,到时得了机会,跟皇上求个恩典,出宫到庙里供奉上佛经,请佛祖保佑小主?” 正讨论着,小禄子在外道:“小主,小主,太医院传来消息,全忠没了!” “啊!”贺兰失声问道:“什么时候没的?” 小禄子道:“凌晨时分没的。” 贺兰叹了口气,“这么一来,就死无对证了。” 章碧秋道:“全忠一死,贵嫔娘娘的嫌疑更重。” 贺兰:也不知道郑贵妃会如何审理此事? 她正寻思,小宫女便报进来道:“小主,贵妃娘娘派了小公公过来,请小主过去朝阳殿说话。” 贺兰一听,忙换了衣裳,打扮一番,领了章碧秋,跟着小公公到了郑贵妃所住的朝阳殿。 郑贵妃本名郑华裳,父亲是朝中一品文官,当年也是皇后人选之一,不承想一个失算,让武将之女苏文昭当了皇后,她这个相貌才华皆出众的只封了贵妃。 这些年她虽受宠,到底屈居皇后之下,心头不甘之意越来越浓,如今得了机会掌管六宫之事,恨不得事事办得妥贴,把皇后比下去。 她今早闻得全忠死了,倒也不惊讶,只召了严姑姑并大宫女凝眉说话。 严姑姑先把贺兰出身并进宫后诸般事一一禀上,又道:“听进宫早的宫婢提及,说贺小主相貌有些像皇上当年身边一位受宠的小宫女,因这样,皇上倒对她有些上心。” 郑贵妃点头道:“说起来,她相貌也标青。” 凝眉笑道:“再标青也标青不过贵妃娘娘。 且她那出身,就是侍寝,最多晋封一个贵人,再要往上,怕是不能够了。” 郑贵妃一笑,“皇上既眼中有她,迟早会设法子给她晋位份。” 严姑姑接口道:“皇上真个眼中有她,她要是出个什么事,岂不是……” 郑贵妃:可不是么?她出了事,皇上岂不是大大震怒?到时会迁怒谁呢? 说话间,太监报进来,说道贺兰到了殿外。 凝眉便出去相迎,把贺兰带到郑贵妃跟前。 “见过贵妃娘娘!”贺兰一进殿,忙忙行礼。 “免了,坐下说话罢!”郑贵妃美目顾盼,叹道:“皇上把宫女被毒死的事交与本宫审理,不承想全忠今早却没了,如今死无对证的,不大好办,只好从别的方面入手了。” 她叹完,看着贺兰道:“含冬是在妹妹跟前吃了点心被毒死的,请妹妹好好回忆,细细说一遍经过。” 待贺兰说完,郑贵妃沉吟着道:“按着昨日发生的情景推论,那下毒之人,似乎是想毒死李昭仪,再嫁祸皇后,含冬不幸,替李昭仪受了过。” “李昭仪恰之前跟孙贵嫔有过口舌之争……” 郑贵妃说着,话锋一转,“本宫听闻妹妹和孙贵嫔也有过纷争?说妹妹在芳兰殿禁足时,孙贵嫔令人调换了妹妹的膳食,差点饿死妹妹,不知可有此事?” 贺兰:郑贵妃这是要引导我指认孙贵嫔?我这会要是激愤提及孙贵嫔不是,她是不是要借机联合我,一起辗死孙贵嫔? 孙贵嫔是不是下毒之人尚未可知,但没证据的情况下,先辗死孙贵嫔,对谁有益? 反正,对我是没益的。 贺兰定定神道:“嫔妾位份低,并不敢与贵嫔娘娘起纷争,至于调换膳食之事,因没有证据,也不敢说是贵嫔娘娘做的。” 郑贵妃:哦,说话竟滴水不漏,看来不能小觑。 严姑姑插嘴道:“贺小主认为,下毒的人会是谁呢?” 贺兰道:“没有证据,不敢妄言。” 郑贵妃见问不出什么,便端茶送客道:“时间不早了,也不虚留你。” 贺兰忙告退。 出了朝阳殿,贺兰悄和章碧秋道:“贵妃娘娘话里全有话,一不小心就会着套。” 章碧秋瞅瞅左右无人,便压着声音 道:“贵妃娘娘进宫后,受宠至今,从没有错处,可知不是简单人物,小主在她跟前说话,确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两人说着话,绕过一处宫殿,正要往前走,贺兰突然想起系统提过她这一集会落水而亡,而早上走过来时,前面不远处却有一处小小假山和水池。 贺兰左右瞧瞧,跟章碧秋道:“今日天气好,不若绕过这边,看看风景再回殿?” 章碧秋倒没有异议,点头道:“这阵子天天闷在殿中,也没出来逛过,是该到处走走看看。” 两人绕着绕着,绕到一条小路上,迎面突然走来两人,其中一个却是魏华池,贺兰避无可避,只得停下打招呼。 魏华池见是贺兰,便停下脚步道:“此处离寿春宫不远,贺小主是来见太后的么?” 贺兰含笑道:“我位份低,没资格见太后,只是路过。” 魏华池拱拱手,侧过身子道:“贺小主先请!” 贺兰福一福,带着章碧秋走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章碧秋回头,见魏华池身影渐远,这才道:“听闻太后娘娘极喜爱魏世子,隔三差五召他进宫说话,还想给他赐婚,看来所言不虚。” 她说着,突然一怔,喊住贺兰道:“小主等等,您头上的珠钗怎么不见了?” 贺兰伸手摸了摸头,想了想道:“是不是在路上掉了?咱们回头去找一找。” 两人忙回头,只走了几步,见得路边有一物在阳光下闪烁,可不正是贺兰的珠钗么? 章碧秋帮着拣起,插回贺兰头上,笑道:“小主上回特特让人把这颗珠子镶在钗上,要是不见了却是可惜。” 贺兰抬手抚抚珠钗,钗上的珍珠,却是含冬那日在床底下摸出来那颗珍珠。 这颗珍珠,其实是含冬珍藏的珍珠。 她现下也忆了起来,这颗珍珠,是自己当年在周国时,赏赐给含冬的。 她心里存了事,回去路上便有些心不在焉。 到得殿中,她忙拨下珠钗,含冬没了,这支珠钗可不能再没了。 她正要把珠钗放进首饰盒中,一低头却怔住了,这珠钗上的珍珠略大略圆,并不是含冬那颗珍珠。 “章姑姑,章姑姑,咱们拣错了钗子。”贺兰喊章珠秋一声,章碧秋过 来一看,也怔住了,“适才没细看,还以为是小主的珠钗。” 贺兰忙吩咐道:“你快拿着珠钗沿路过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别人拣错了我的珠钗?” 章碧秋应声去了。 这当下,魏华池却和侍从冷泉沿着小路四处寻找。 冷泉懊丧道:“要是不见了珠钗,回头王妃定要生气的。” 魏华池感觉自己流年不利。 他上回进宫碰见贺兰,结果出宫时,只得帮陈太妃捎带一支木钗给父亲,就这支木钗,引得母亲醋意大发,把父亲当年送她的珠钗摔在脚下。 钗子是金的,倒摔不杯,但珍珠却脱开了。 至前天,父亲才哄转母亲,于是母亲拣回钗子,让他出门找个铺子把珍珠镶回去。 他今早出门帮母亲拿回镶好的珠钗,才搁袖子里,不想宫中来人,找至街上,让他进宫一趟。 他这才进宫,珠钗就不见了…… 说起来全是泪! 冷泉弯着腰在地下到处翻找,突然惊喜道:“世子爷,找到了!”他在地下拣起一支珠钗。 魏华池一看,松了口气,忙忙接过珠钗,仔细藏好了,这才领着冷泉往寿春宫而去。 孙太后见得魏华池来了,却是喊人找出一套骑马服道:“今儿一早,秦国使节进宫求见,和皇帝一道去了校场射箭,皇帝这些年国事繁忙,身手怕是不如从前了。你骑射一向了得,赶紧换了衣服过去校场一趟,务要叫秦国使节瞧瞧咱们魏国子弟的身手。” 魏华池一听,只得换了衣服过去校场。 傍晚时分,魏华池替魏则时送了秦国使节出宫,看看时间,不及回宫换回自己衣服,只得先回了王府。 同个时间,孙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捧了魏华池的衣服出来道:“太后娘娘,世子爷的衣服烫好了。” 她说着,又带笑道:“太后娘娘上回还说世子爷婉拒赐婚,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太后娘娘且瞧瞧这个!” 她把一支珠钗呈给孙太后瞧,“世子爷出门,贴身还藏着珠钗,想必这钗子啊,是准备送给心上人的。” 孙太后接过珠钗,举起细瞧,笑道:“钗子款式倒不错,就是珍珠像有些时日了,瞧着有些发灰。” 魏则时正好揭帘而进,一眼瞧见孙太后手里的珠钗,莫名感觉有些眼熟,便笑问道:“珠钗是谁孝敬给母后的?” 孙太后笑着说了珠钗来历。 魏则时在孙太后身边落座,随手接过珠钗,只一眼,就认出珠钗上的珍珠,是那日小宫女帮贺兰从床底下摸出来那颗珍珠。 珍珠是贺兰的,珠钗当然也是贺兰的。 但魏华池贴身藏着这支珠钗…… 13、第 13 章 孙太后见魏则时视线定在珠钗的珍珠上,便笑道:“华池挑首饰的眼光不行,这珍珠都有些发灰了,怎么能送人家姑娘呢?” 魏华池淡淡道:“没准是姑娘家送他的呢?” 他说着,话锋一转,“母后,这支珠钗交与儿子,儿子到时另赐一支好的珠钗给华池。” 孙太后自然答应,一时传了晚膳,两人用毕膳,魏则时借口还有事,便告辞了。 魏则时到得养心殿,心下有些烦躁,吩咐杜公公道:“传召贺常在!” 杜公公又惊又喜,“皇上许久没传召宫妃侍寝了,奴才这便去请贺常在。” “等等。”魏则时冷着脸道:“是传她来问话,不是侍寝。” 杜公公一下愕然,眼见魏则时脸色不对,又不敢多问,只得弯着腰小步出门,带着人去传召贺兰。 瑶华殿离养心殿极近,不过片刻功夫,贺兰就到了殿外。 “皇上,贺小主来了!”杜公公进殿禀报。 “让她进来!”魏则时敛了脸上怒色,看着一派平和。 贺兰突然被召见,心里有些嘀咕,一进殿先悄悄觑一眼魏则时的脸色,这才福下去道:“给皇上请安!” “来了,坐下说话罢!”魏则时示意杜公公赐座,待贺兰坐下,这才道:“华池今日进宫,在校场和秦国使节比试骑射,压了秦国使节一头,朕问他要什么赏赐,他跪下求朕将你赏赐给他……” 贺兰:“……”什么跟什么啊? 魏则时视线在贺兰脸上扫过,接着道:“朕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意?若愿意,朕明儿便拟旨,着他迎你为正妻。” 贺兰:狗皇帝又玩什么花招呢?这次又要试探什么了? 她“哗”一声站起,神色惶惶,跪到地下道:“皇上,臣妾心里眼里只有您,求皇上不要抛弃臣妾,不要将臣妾随意賞人!” 魏则时叹了口气道:“贺兰,你以宫女之身策封为嫔妃后,日子有太平过吗?上回还差点被毒死,可见这宫中并不适合你。难得华池对你有心,你跟了他,夫妻和美,平平安安,强似在宫中当一个七品常在。” “华池知道你还未侍寝,到时自会珍 惜你。” “你好生想一想!” 魏则时语重心长,一副兄长的口吻。 贺兰:听着真让人心动啊,但是…… 她伸手指在鼻子上一揉,眼泪瞬间下来了,抽泣道:“皇上,臣妾有做错什么吗?皇上为何不要臣妾了?” 魏则时看一眼杜公公,杜公公知机,赶紧退出殿外。 魏则时这才拿出珠钗,掷在贺兰脚前,恼声道:“这不是你送给华池的吗?既有情意,朕成全了你们岂不是好?” 贺兰一见珠钗,心下马上反应过来,魏则时适才那些话果然全是试探。 她拣起珠钗,带泪抬头道:“皇上,臣妾再如何无知,也不可能送什么珠钗给魏世子啊!这支珠钗,是臣妾早间丢失的。” 她把失钗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叩头道:“臣妾拣错的那支珠钗,想来才是魏世子的。” “竟这么凑巧么?”魏则时未能全部释疑,脱口道:“你们难道不是互换了钗子?” 贺兰:“……” 稍迟,魏华池那支钗子呈到魏则时案前,章碧秋也被传来问话。 章碧秋听得魏则时询问,自然不敢有半分隐瞒,把主仆两人碰巧遇见魏华池,失钗拣钗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魏则时听毕,脸色稍霁,挥退了章碧秋,自己步下案前,伸手给贺兰道:“起来罢!” 贺兰借着魏则时的力道站起来,一时却把脸扭向另一边,气鼓鼓道:“皇上不是不信臣妾么?” 魏则时伸手扳过贺兰的下巴,凑近她的唇边道:“爱妃还记仇哪?” 贺兰感觉魏则时的鼻息拂在脸上,不由垂了眼帘,两颊泛起桃花红,低低道:“臣妾哪敢呢?” “还说不敢?就差给朕看脸色了。”魏则时慢慢俯下头去。 殿外突传来脚步声,郭公公小跑进来,笑眯眯道:“皇上,大喜啊!贵嫔娘娘诊出喜脉。” “什么?”魏则时一下松开贺兰,惊喜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魏则时现下已二十三岁,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是元配妻子所出,如今五岁,一向体弱多病,让人忧心,女儿两岁,是德妃所出,倒是活泼健康。 他乍闻得孙贵嫔有孕,不由喜上眉头,一迭声问道:“哪个太医诊断的?人呢? ” 郭公公笑道:“在太后娘娘处呢!” 原来孙贵嫔傍晚呕吐不止,身边的宫女着急之下,悄悄求见孙太后禀了此事,孙太后一听,便传了太医去给孙贵嫔诊脉,这一诊,却诊出喜脉来。 孙太后一听禀报,忙忙让人来告知魏则时,又传了太医去细问。 魏则时听完点点头,朝贺兰道:“爱妃先回去罢,朕去瞧瞧贵嫔。” 贺兰忙告退,带着章碧秋回去。 出了养心殿,章碧秋便悄声道:“贵嫔娘娘本来在禁足,现下有孕,这禁足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贺兰道:“她本来就嚣张,现下有孕,只怕更甚,以后尽量避着她走,莫要惹事上身。” 章碧秋点头,“这个自然。” 她说着又发愁,“贵嫔都怀上了,小主还没侍寝呢!”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瑶华殿。 贺兰吩咐章碧秋道:“贵嫔怀孕的事,昭仪娘娘想必还不知道,你过去告诉一声,也好让她有个防备。” 章碧秋应一声,忙忙去了。 稍迟,章碧秋回来了,跟贺兰禀道:“小主,昭仪娘娘说,皇后还没怀上,贵妃还没怀上,贵嫔先怀上了,能不能安稳生下来是一个问题,这段时间万勿跟贵嫔娘娘有任何碰撞,免得被嫁祸。” 贺兰点头,李昭仪果然思虑深远。 待要安歇,贺兰突然听得窗外“咯”一响,她心下有数,便朝章碧秋道:“今晚不用值夜,你们都好生睡一觉罢!” 章碧秋笑道:“这怎么行呢?小主若要起夜的话,没人掌灯可不得吓着?” 贺兰摆摆手,“我好久没做过梦了,得自己一个人睡,看看会不会做梦。” 章碧秋一听这个,便双手合什道:“求让小主做一个好梦罢!” 说完收拾一下,便听从贺兰的话,退了下去。 贺兰关好门,吹熄了灯,站到窗前朝外看。 浅淡月色里,露出阿狸的身影。 阿狸轻轻跃进窗内,拉了贺兰的手,一道坐到床边,轻声问道:“皇上可有难为你?” 贺兰摇摇头道:“没有。” 阿狸借着月色看贺兰,一边道:“各国使节听闻‘周国公主’在魏宫内亡故的事,已全部赶来了。” 他顿一下,“秦国派来的使节, 是皇叔嬴任期。现任秦王年小,主政的是秦太后并赢任期,此人在秦国举足轻重。” “明晚,皇上会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各国使节,待秦国使节有了酒意,出去更衣时,属下会假扮成太监,趁机刺杀,一旦得手,秦魏起了纷争,便会开战。” 贺兰紧紧抓住阿狸的手,“我见过嬴任期,他长得高大,一看就是骁勇善战之辈,你要刺杀他,会不会有危险?万一没有得手,反被他……” 阿狸道:“公主放心,我会小心的。” 贺兰心里一阵一阵难过,失去了丹琴,失去了含冬,实在不想再失去阿狸,可…… 阿狸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叹道:“公主,咱们若不报仇复国,你道七国之人会放过咱们么?他们之所以一听公主死在魏宫内,忙忙赶来,就是想探问九鼎和玉玺的下落,也是想探知周国皇室其它人的下落,好一举歼灭之。” 周国当了天下共主几百年,一直压制着七国,之后虽渐渐势弱,但七国为了种种原因,依然供奉着周国,跪地称臣,一待周国灭亡,七国不约而同想要斩草除根,绝了周国后人复国之路。 贺兰抬起头,“阿狸,我明晚会设法出现在宫宴上,设法扰乱众人视线,希望能助你顺利得手,有惊无险。” 阿狸摇头,“公主,明晚危机四伏,变数太多,你还是好好待在殿内罢!” 贺兰的手覆到阿狸手上,“我待在殿内,若你有个什么,我会内疚终生,还是让我出一份力好了。” 阿狸不再反对,轻轻点头。 魏则时这晚看完孙贵嫔,安抚几句,却是去了郑贵妃殿中安歇。 第二日一早起来,他交代郑贵妃道:“今晚御花园设宴款待各国使节之事,你亲自盯着,务要宾主尽欢。” 郑贵妃亲自帮魏则时整理衣裳,一边道:“皇上只管放心,臣妾定办得妥当。” 魏则时伸手捏捏郑贵妃的下巴,“朕知道你妥当,若不然,也不会把事情交与你。” 待魏则时走了,严姑姑上前道:“贵妃娘娘,贵嫔怀孕的事……” 郑贵妃脸色冷下来,“倒没想到,让她占了先。皇上去她那儿的次数也不多,她怎么就这么好运呢?” 严姑姑道:“今晚宫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惊扰了她?” 郑贵妃嘴角露出一丝笑,“好好安排一番,最好是贺常在惊忧了她。” 贺常在那张脸太祸水,一旦侍寝得了宠,迟早是一个强敌,还是及时除去比较好。 郑贵妃这会万万想不到,宫宴晚上的惊忧,会那般惊心动魄。 14、第 14 章 魏华池一大早被召进宫中。 魏则时一见他便道:“今晚宫中设宴款待各国使节,朕怕他们到时会借酒生事,搅乱时局,你今晚不要出宫,领着一队人好好看住这些使节。” 魏华池忙应了,另问道:“皇上,燕国上次派人行刺皇上,这次竟还敢派使节过来,可要……” 魏则时摆摆手道:“要杀,但不是咱们杀,让秦国使节去杀。” 魏华池:哦,要借刀杀人! 魏则时低声嘱了几句话,又道:“各国关系本错综复杂,勾心斗角,但这回因‘周国公主’之死,却联合一气来质问朕,朕倒怕因此促成他们结盟。现下须得设法分化他们,让他们结不成同盟,反结成死仇。” 说完正事,魏则时便喊郭公公道:“把珠钗呈上来!” 郭公公很快捧上一个盒子,揭开放到案几上。 魏则时朝魏华池道:“你且看看,哪支珠钗是你的?” 魏华池探头一看,伸出手拿起一支珠钗道:“这是臣昨晚落在太后娘娘处的珠钗,怎么到皇上手中了?” 魏则时见他拿的并不是贺兰那支珠钗,便问道:“两支珠钗款式差不离,你怎么一眼就认出自己的珠钗了?” 魏华池苦笑着把母亲摔坏珠钗,他拿去镶上珍珠的事说了一遍,又道:“若拿错了钗子回去,只怕母亲又要吵闹不休了。” 魏则时至此才完全释疑,淡淡一笑道:“如此,以后可不要再丢钗了。” 傍晚时分,御花园张灯结彩,到处布置一新,郑贵妃领着人巡看一番,又交代宫女几句话,这才准备回朝阳殿换衣裳。 才走到半路,却见凝眉慌张过来禀道:“贵妃娘娘,领舞的彩凤姑娘突然扭了脚,这会时间太急,竟找不到另一个领舞的。” 今晚宫宴是安排了歌舞以娱宾的,就是彩凤这个领舞者,也是刻意安排好的。 这种场合,各国使节酒酣时,见得舞女,有时难免意动,会朝国君讨要舞女过去服侍。 彩凤已得了嘱咐,在跳舞时,要分别向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抛送秋波,待两国使节意动要讨人时,到时再使法子挑拨几句,这两人酒酣 意迷,说不定就当场动手了…… 郑贵妃匆匆赶去排舞的宫殿。 她一进去,就见彩凤坐在地下,红着眼眶跟乐师道:“就是你改了音乐配合我,我也跳不起来啊!” “贵妃娘娘!”宫女一见郑贵妃来了,忙上前请安。 郑贵妃示意免礼,上前看彩凤。 彩凤撩开裙角给郑贵妃看脚踝,小声解释道:“贵妃娘娘,奴婢也想立功来着,可运气不好,这个时刻竟扭了脚。” 郑贵妃看她的脚踝又红又肿,知道跳不了,一时也顾不得理会她是故意扭了脚,还是真个不小心扭了脚,只忙忙喊过排舞的花姑姑,问道:“还有谁能领舞的?” 花姑姑轻轻叹息道:“真不得已,倒也有两个可领舞,可她们身姿相貌不及彩凤,不可能在顾盼间引人……” 她说着,把舞女全喊过来,让郑贵妃亲自过目。 郑贵妃瞧了一圈,果然身姿相貌没一个及得上彩凤的。 想在领舞时,引得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现场动手,非天生尤物或天姿国色不可,现下…… 花姑姑也无计可施,压着声音道:“若有一个绝色的,会走路的,众人拱着她扭一扭,也能完成任务,可这满殿的人,除了彩凤娇媚过人,别的当真称不上什么绝色。” 严姑姑听得此话,朝郑贵妃使个眼色,两人走到角落说话。 严姑姑耳语道:“贵妃娘娘何不说动贺常在出来领舞?我可听养心殿的小太监提过,说她那日过去求见皇上,恰巧在殿外遇见秦国使节,秦国使节当场就想讨她回秦国当侧妃。若她领舞,秦国使节必然意动。” 郑贵妃摇摇头道:“她现是嫔妃,又不是宫女,怎么肯?就是她肯,皇上肯么?” 严姑姑小声道:“唉哟,我的娘娘,您这会子怎么想不通了?她也就一个低等嫔妃,还没侍寝,若于这当口立了功,回头也就顺利晋位了,有什么不肯的?至于皇上么,后宫这么多女人,当真缺贺常在一个么?” “皇上心中,是国事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郑贵妃被严姑姑这一问,一下默然。 稍迟,严姑姑便去了一趟瑶华殿。 贺兰正和章碧秋说话,听得严姑姑来了,不由诧异道:“她这会 子不是该帮着贵妃娘娘打理御花园宴客事务么?怎么有空过来见我?” 说着话,还是吩咐章碧秋赶紧出去迎人。 待章碧秋把严姑姑迎进来,贺兰已站起来道:“姑姑有事吩咐小宫女过来说一声就好,怎么亲自来了?” 严姑姑已是施礼道:“给贺小主请安!”说着直起身笑道:“是贵妃娘娘亲自交代,让我来跟小主商量一件事的。” 贺兰闻听此言,便让章碧秋等人退下,这才道:“姑姑有事请直说。” 严姑姑便把领舞的彩凤扭了脚踝不能跳舞的事说了,又道:“小主,我们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让小主当这个领舞之人。” 贺兰惊讶极了,“让我领舞?” 严姑姑做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笑道:“小主请听我说。” 她先把彩凤的任务说了,“领舞的,并不止是跳舞这么简单,还得在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酒酣意热时,挑起他们的纷争。” “小主可不要忘记,燕国当时派人刺杀皇上,是小主帮着挡了匕首的,说起来,燕国使节便是小主的仇人,小主借着机会让秦国使节帮你报了这个仇,岂不是好?” “再者,孙贵嫔怀孕,她赶明儿自能借孕生事,整治小主,叫小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小主在宫宴上为国立功,皇上一喜,晋了小主的位份,孙贵嫔自也不敢难为小主了。” 严姑姑见贺兰不作声,便再接再励道:“小主被软禁芳兰殿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上回若不是含冬尝了点心,说不定死的便是小主,这种种,小主还不警醒么?再如何,也得立功晋了位份,和孙贵嫔才有一争之力。” 贺兰扭着小指头,纠结一会道:“可我不是很会跳舞。” 严姑姑松了口气,“会走会扭就行,别的舞女会拱着你做出动作的。” 贺兰权衡一番,抬起头道:“好,我去领舞。” 严姑姑脸上露出笑来,很好么,到时你死在秦国使节怀中,秦国使节自会一刀结果燕国使节。 皆大欢喜! 15、第 15 章 严姑姑接了贺兰到排舞的宫殿中。 花姑姑一听贺兰愿意领舞,简直喜从天降,差点跪下。 严姑姑却是催促众舞女道:“赶紧排一排舞罢!贺小主说自己不是很会跳舞,你们尽量配合她把这场舞跳完。” 花姑姑定定神,朝贺兰道:“小主且先跟我学几个动作,只要学会这几个动作就行了。” “咱们这支舞叫花开,队形是一朵花蕾缓缓盛开。进了御花园,音乐响起时,众人把小主紧紧围在中间,且歌且舞,待众人向后扭腰时,小主这才抬头,款摆腰身,抻长脖子,双手向上……” 花姑姑说着,示范一遍,让贺兰跟着她做一遍。 贺兰却是自小就学跳舞的,自然,跳的不是这些媚人之舞,而是祈天大舞。 在周国时,每年帝后举行祈天大典,都会让她领舞。 她这些舞蹈的功底扎在骨子里,花姑姑只示范一遍,她马上就学会了。 花姑姑惊喜道:“小主悟性也太好了,身姿且比我们常跳舞的还要柔软。” 众人也松了一口气,赶紧配合贺兰排了一遍舞。 一遍下来,花姑姑却喊停,朝贺兰道:“小主的动作没错儿,但是神情太庄严了些,须得这般……” 她示范种种娇媚之态。 贺兰硬着头皮学了一遍。 花姑姑有些着急,“小主神态还是稍生硬了些。” 贺兰闭了闭眼睛,调整心态,再睁开眼睛时,整个神态便柔媚了许多。 花姑姑一看,拍手道:“便是这般。” 严姑姑眼看贺兰跳得似模似样,一时也松口气,交代朝阳殿一个宫女好好盯着这边的情况,这才忙忙回朝阳殿跟郑贵妃禀报。 郑贵妃正妆扮着,听得严姑姑的话,也松口气,“今晚若一切如皇上所愿,本宫也算立功,以后么……” 说不定皇后从此就退居二线了。 严姑姑会意,笑着道:“先恭喜娘娘 !” 郑贵妃摆摆手,“待立了功再说。” 说着话,郑贵妃妆扮完毕,便领着严姑姑和凝眉一道过去养心殿跟魏则时会合。 才进殿,却听一个声音道:“臣妾给皇上按按可好?今儿累了一天,待 会还要应付各国使节,须得打起精神。” 听着声音,却是苏皇后。 郑贵妃一怔,接着暗恼,还以为皇后被禁足,不会出席今晚这样的场合,没想到…… 严姑姑见她脸色不对,马上扯扯她袖子,悄声道:“贵妃娘娘,她到底是皇后……” 郑贵妃咬牙,是了,款待各国使节这样的场合,皇后是必然要想尽办法出场以展示地位的。 待进了殿,郑贵妃已是一脸笑容,朝帝后行礼问安。 魏则时见她来了,便道:“爱妃今儿辛苦了!” 郑贵妃笑着道:“臣妾愚笨,只一心一意为皇上和皇后分劳,并不敢自言辛苦。” 她说话动听,魏则时听着舒心,吩咐道:“今晚你和皇后一道坐在朕身边。” 郑贵妃忙谢恩。 看看时间不早了,便有礼部官员进来禀道:“皇上,各国使节已差不多到齐,请皇上和皇后移驾至御花园。” 这会儿,秦国使节嬴任期带着谋士张义已到了御花园,自有人引领他们入座。 嬴任期坐定,朝张义道:“你觉着,这晚这场宴会,是会宾主尽欢,还是会另出事故?” 张义道:“那要看魏帝说什么,也要看各国使节发不发难。” 这阵子,嬴任斯调查“周国公主”之死,所听所闻总有不尽不实之处,便悄悄联系先前安排在魏国的奸细,细细问了一遍,互相核证之后,依然不能确认所死的是否周国公主。 他心有疑虑,其它国使节一样心有疑虑。 魏帝若不能释了各国使节的疑虑,今晚过后,各国关系会如何,是未知数。 须知道,天下共主周国一灭亡,各国都在追查周国太子并公主的下落,为的是,斩草除根,也为的是,得到代表共主地位的九鼎和玉玺。 传闻,得到九鼎和玉玺者,便是天授神权的下任天下共主。 且秦国上任皇帝,举鼎而死,因绝不允许其它国家得到九鼎和玉玺。 嬴任期邻桌坐着的,是燕国使节周羽。 周羽落了座,眼见嬴任期和谋士交头接耳,便探个头过去,拱手道:“不知道贵使如何看待周国公主之死?” 嬴任期瞥一眼周羽,不答反问道:“贵使又是如何看的呢?” 周羽道:“传 闻死在魏宫内的宫女,肩膀有玉玺刺青标记,而周国公主肩膀有玉玺刺青这件事,各国尽知,如今倒要看看魏帝如何交代了。” 嬴任期另想起一事,问道:“贵国早前派了周轲假装献地图,实则行刺杀之事,魏国与贵国,早是深仇大恨,贵国这回派你前来,岂不是让你来送死?” 周羽苦笑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主上有所命,必然要前来,难道抗旨不成?至于这回是否身死,只能看运道了。” 周羽说着,心内叹了口气,我固然是燕国使节,但同时,我也是周国旧臣,听闻公主死讯,必要过来一查,纵身死又有何惧? 周国灭亡后,周羽逃到燕国投奔表兄,因才能出众,被表兄推荐给燕皇,燕皇跟他一席话之后,请他当了太子太博。 他这回听闻周国公主死在魏宫,便自请为使节,冒险过来一探究竟。 一会儿,太监进御花园道:“皇上皇后驾到!” 各国使节忙起身相迎。 魏则时示意众人坐下,先举杯敬酒,这才道:“各国使节前来,皆为听闻‘周国公主’死于魏宫这个消息,朕现下当着诸位,再说一遍,此事实属谣言,为的是搅乱时局,破坏魏国与各国关系。” “请诸位想一想,‘周国公主’为何要到魏宫,又为何会死在魏宫内?她如此身份,纵然出逃,也定有护卫相护,绝不会跑来魏宫屈居人下当什么宫女,也绝不会这般轻易死在魏宫内。” “诸位回国时,请跟君主禀明,莫要中了奸人之计,因为一个谣言,各国先自行失和,乱了阵脚。” 魏则时说着又举杯,各国使节前来时,他心知不妙,已指示臣子除了燕国使节之外,给其它五国使节送去厚礼并美女。 其中四国使节,已收下礼物并美女,只有嬴任期拒不收礼。 魏则时认为,今晚要说服的,其实就是嬴任期,而要杀的,是燕国使节。 燕国上次派人前来刺杀他,这回还敢派使者前来,是欺他当着各国使节之面,不好杀燕国使节吗? 是的,他不杀,但可以让别国使节杀。 魏则时眼光扫过燕国使节时,不想燕国使节却站了起来,当场反驳他的话道:“周国公主死在魏宫 内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谣言,不能单凭皇上几句话就揭过,总得有些凭证。” 魏则时暗怒,冷声道:“一个谣言能有什么凭证?若谣言说贵国皇帝已亡,你这当下能拿出凭证,说他没亡么?” 周羽昂首道:“皇上自可以派使节过去燕国求见我们君主,只要一见,自然知道是谣言,同理,既有谣言说死在魏宫的宫女是周国公主,那么皇上为了破开谣言,总归要查实那个宫女并非公主,也总归要让我们见见那宫女的尸体判断一番,回国时也好跟君主禀报。” 魏则时冷笑道:“隔了这么一段时间,尸体早已腐化,能看出什么来?” 周羽道:“周国公主身上有几个特征,纵是尸体,该特征也不会全部消失,臣请求验尸。” 他此言一出,各国使节纷纷附和道:“臣请求验尸!” 赵国使节因极满意魏国所送的美人,这回有心打个圆场,便道:“难得今晚各国使节齐聚一堂,何不先尽欢,明儿再谈验尸的事?” 齐国使节跟着道:“极是,纵要验尸,也得白天才能行事。” 魏则时知道若不答应,此事难以善了,当下视线巡过众人,沉声道:“如此,朕便答应诸位,明日开棺验尸。” 他如此说了,周羽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便举杯道:“敬皇上一杯!” 魏则时与他遥遥举杯,一杯饮尽。 酒过三巡,魏则时看众人已有些酒兴,便朝郑贵妃看一眼。 郑贵妃会意,看向不远处的严姑姑。 隔一会,御花园响起乐声,一阵舞者随着乐声进场,且歌且舞,款摆着走到宴会中间空地。 各国使节兴奋了起来,听闻魏宫舞者才貌双绝,如今能亲眼目睹,不枉此行。 众舞者在乐声中款款摆动,如花朵盛开,缓缓的,缓缓的,露出中间的“花蕊”。 “花蕊”里有一女,轻柔如三月春风,随着乐声抬起头,露出一张娇柔至极的脸。 众人惊艳。 周羽:这不是周国公主?先帝在天有灵,果然护佑着她!她这回出来,是想告诉我,她还活着?还是有其它?不管如何,只要她有所命,我必然听从。 嬴任期:这不是魏帝的小嫔妃?这会让她来领舞,是有意把她送与本王?也是,上回送的什么庸脂俗粉,本王如何瞧得上?料来是听闻本王那日在殿外对她有意,索性将她送与本王!嗯,这个么,本王何妨笑纳! 魏则时:这不是贺兰?怎么来领舞了?倒没想到她妆扮成这样,竟比平日又要美上几分,纵是朕瞧着,也……,罢了罢了,今晚就如了她的心愿,让她侍寝! 16、第 16 章 乐声中,贺兰款摆腰身,舒展身姿,眼波如水,丽色无双,如一朵开到极致的花朵。 魏则时注视着贺兰,承认自己这刻有些着迷了。 嬴任期喉咙有点发紧,视线牢牢定在贺兰身上,突见贺兰身子后仰,剪水秋波顾盼之间,接住了他的视线,惊鸿一瞥,令人心跳加快。 贺兰朝嬴任期抛完秋波,身子一个旋转,朝向周羽,两下里视线相触,一瞬间认出周羽,不及做别的反应,只同样抛了一个秋波。 一舞既终,嬴任期迫不及待,斟了一杯酒步下台阶,拦住贺兰道:“美人且别走,饮了此杯酒罢!” 他话音才落,旁边已响起周羽的声音道:“美人要饮酒,自是饮我这一杯。” 宴间有不成文规矩,若舞者接了谁的酒,便是同意这一晚陪着谁。 他们两人这么一闹,魏则时却是变了脸色,冷冷看向郑贵妃。 郑贵妃轻声道:“皇上,贺常在自请为国立功,臣妾也拦不得。” 魏则时眼神如刀,刺了她一眼,这才收回,看向场中。 贺兰这会含羞带笑道:“妾只得一人,却不知道喝谁的酒好,实是为难了。” 嬴任期一听,自己举杯把酒喝了,搁下酒杯朝魏则时一拱手道:“皇上,本王喜此女,请皇上将她赏赐给本王!” 嬴任期笃定,他开口,魏则时定会答应。 且燕国和魏国有仇,燕国使节到得魏国,想全身而退只怕都难,还妄想得到美女? 周羽一矣嬴任期开口,则是跪至地下道:“燕国使节周羽,替燕国君主求娶此女为嫔妃,愿两国冰释前嫌,永结同好!” 今日,总归要想法子把公主带出魏国才好。 魏则时一听此言,且不动怒,只似笑非笑道:“贵使莫非忘记燕皇先前派人行刺朕的事了?如今还敢求娶朕的女人?” 周羽站起来,恳切道:“皇上,且听臣解释!” 魏则时注视他道:“你说!”当着六国使节的面,他自要表现出宽和一面。 周羽道:“上次燕皇派周轲过来献地图,万万想不到周轲却陷燕国于不义之地,私自行刺皇上,让燕国背了这个黑锅。” “事情传至燕国,燕皇大大震惊,因着人查周轲底细,这才知晓,周轲却是周国奸细,他此举,意在借机挑动魏燕两国关系,再搅动七国时局。” “只要七国开始交战,则周国旧臣能得一时安稳,换得一线生机,甚至有机会复国。” 周羽分析时局,侃侃而谈,心下却不信七国之人听了他这番言论,以后真个和睦起来。 七国贤能难道不知他所分析之事?但七国君主皆垂涎天下共主之位,只要一得时机,总要争抢打杀。 周羽分析一番,接着道:“这一回,燕皇派臣过来,冒死向皇上解释此事,请皇上相信燕皇的诚意。” “也请皇上答应臣之请求,让此女至燕国为嫔妃,燕国也自会送皇室女子过来魏国为嫔妃。” 嬴任期听到这里,喝斥道:“花言巧语想哄谁呢?你道魏国君主是你们燕皇那么好哄的?凭着几句话,就想逃过杀身之祸,还想拐走一个美人?” 郑贵妃怕他们再争吵下去,坏了魏则时早前定好的计划,当即站起来,笑盈盈道:“两位贵使都想得到美人而已,不如拼个酒?谁拼赢了,美人就归谁,这样可好?”她说着转向魏则时。 魏则时淡淡道:“这也是一个办法。” “喝酒有什么难的。”赢任期看着周羽,不信他的酒量能胜过自己。 周羽也同意拼酒。 内侍很快拼了他们的桌子,端来酒壶,另给他们斟了酒。 贺兰跪坐在旁边看他们一杯接一杯喝酒,瞧着他们有了□□分酒意了,便站起来福一福道:“妾去更衣,两位贵使且便。” 她说毕退下,临走却朝周羽使个眼色。 周羽心头一动,忙忙跟着站起,朝内侍道:“喝了太多酒,请公公带我去净手。” “我也要净手。”嬴任期有了酒意,跟着站起。 魏则时坐在上头,眼见贺兰一走,周羽和嬴任期跟了过去,便喊过郭公公道:“交代华池,让他看着这一干人。” 郭公公会意,应声下去了。 郑贵妃则是朝严姑姑使个眼色,严姑姑点头,趁人不觉察,悄悄下去了。 贺兰到得净室中,净了手出来,身边同来两个舞女不见了,却有一个小宫女上前道:“小主,有个 人在荷花池等你。” “谁呀?”贺兰见小宫女眼生,便问道:“你是哪一殿的人?” 小宫女福一福道:“小主,奴婢是御花园剪草的。” 她说着,又催着道:“那个人让小主赶紧过去,说有紧急事要跟小主禀报。”说毕便溜了。 贺兰心下有数,款款步至荷花池边,果然见有人等在池边,荷花池边的树上挂着灯笼,倒是看得清楚,对方却是孙贵嫔。 “是你?”孙贵嫔意外,“你约见我干什么?有什么秘密非得在池边说?” 贺兰也是一脸意外,“难道不是贵嫔娘娘约嫔妾一见的?” 孙贵嫔没好气,“我为何要约你?” 贺兰道:“啊,这么说,是有人哄了咱们至池边。” 孙贵嫔这才反应过来,想到身边两个宫女刚被自己遣开,这会站在池边,岂不是…… 她才要说话,猛地里头上一痛,眼前一黑,摔进了荷花池内。 同个时刻,一根棍子挥向贺兰头上,贺兰侧身一避,假装站不稳,跟着孙贵嫔同时摔进了荷花池。 已是秋天,夜晚的水冰凉入骨,贺兰憋着一口气,任自己沉入水底。 她若不是知道自己这一章会落水而亡,心中早有防备,黑暗里着了招,这般摔进水中,说不定真会没命。 挥棍子的内侍眼见孙贵嫔和贺兰相继落水,自以为大功告成,正要全身而退,谁知猛地里有黑影至,一棍子落在他头上,击昏了他,再用力一踹,把他踹进了荷花池。 内侍昏迷前念头一转:难道娘娘要杀人灭口? 阿狸看着内侍落水,正要丢下棍子下水救贺兰,却见贺兰浮上水面,朝他比了一个手势。 阿狸本关心则乱,见着贺兰的手势,一时冷静下来,迅速隐入黑暗中。 贺兰在水里翻腾,扑打着水花,闹出声响,喊道:“救命,救命!” 周羽和嬴任期在内侍的带领下,从净房中出来,路过荷花池,听得声响,甩下内侍,跑过去瞧热闹,见是贺兰落水,两人不约而同跳进水里,喊道:“别怕,我来救你!” 周羽水性好,率先游近贺兰,伸手去揽她的腰,想要托起她的身子。 贺兰待他一近,却是贴到他耳边,耳语道:“我要秦国使节 死。” 说着,在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塞在周羽手上,再一把推开他,自己脱力沉入水中。 周羽在水里一个转身,恰好嬴任期游过来,他借水力一蹿,挥匕首插入嬴任期胸前。 秦国近几年国力渐强,赢任期在各国之间横行,狂妄惯了,且心眼里看不上周羽,便没有防备,这下被刺个正着,有点不敢相信,瞪着眼睛沉入水中。 周羽忙缩手,屏气沉入水中。 两个内侍正好赶至,见得池中有人在挣扎,且一池血水,不由大惊,高声呼救。 魏华池闻声带着人赶至,待见池中情况,不由大惊,问道:“落水的是何人?” 内侍差点哭了,答道:“贺小主和孙贵嫔,还有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 魏华池一听,脸色剧变,不顾一切跳下水,待要潜下水去找嬴任期。 贺兰这时倒是浮了起来,池边内侍一见,大喊道:“世子,世子,贺小主浮起来了,先救贺小主!” 魏华池只好先托了贺兰上岸。 另有会水的侍卫赶至,忙忙下去救起另三人。 贺兰是在养心殿醒来的。 柔芝和采雪一见她醒了,忙忙上前,哭着说:“可算是醒了!小主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短短时间,鬼门关走了几遭。” 贺兰却是忙忙问道:“池中其它人呢?” 柔芝答道:“都救起来了。” 贺兰一惊,“全都活着吗?两位使节呢?” 柔芝抹着泪道:“小主都这样了,还关心别人?” 采雪答道:“活是活着,但都不怎么好。” 柔芝道:“燕国使节受了惊吓,发着烧呢。最惨的是秦国使节,胸口插了匕首,太医正全力施救,据说九死一生,怕是活不成了。” 一听秦国使节可能活不成了,贺兰悄悄松口气,另问道:“池中还有两人的,他们如何了?” 采雪道:“贵嫔娘娘被敲了闷棍落入水中,受了惊吓,醒来就小产了。” “曹公公也是被敲了闷棍落进水中的,被捞起来后虽还有气,但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曹公公是郑贵妃的人。 贺兰这下恍然,原来嫁祸事件,果然是郑贵妃一手包办的。 幸好她知道自己这一集会落水而亡,早就告诉阿狸,若她近了池边,只管埋伏着,待有人对她不利,便一棍子击昏,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这一集,她算是反击成功了? 郑贵妃这会是什么心情呢? 17、第 17 章 贺兰正沉思,系统的声音响起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四集,现在开启第五集宫斗模式。” “第五集大纲提要:贺兰被赐死。” 贺兰一听,差点失声叫出来,别的死法还可防备,被赐死这个怎么防备啊? 她敲系统,想问详细一点,可系统一说完就装死,无声无息。 贺兰急了,为什么会被赐死呢? 其一,孙贵嫔把小产之事嫁祸在她身上,太后和皇帝信了。 其二,公主身份暴露。 其三,嬴任期醒过来,指证她是帮凶。 其四,再次被陷害。 会暴雷的事件太多了,防得了这个,防不了那个。 等等,事情防备不了,那先防备那个有权力赐死她的人? 这宫中有权力赐死她的,也就太后和皇帝两个人。 她这么一个低等嫔妃身份,想攻略太后,一点点路子也没有的。 她唯一能攻略的,就是皇帝。 若能得到皇帝宠爱,变成皇帝的心肝,万一有些事情防备不了,皇帝或者不会马上赐死她,而是容她申辩一二,让她有机会活下去。 若是太后要赐死她,皇帝是不是也会回护一二? 贺兰想扯头发,啊啊,这才第五集,已经心力交瘁了,恐怕连十集也活不到,更不要说什么活到一百集。 而且,还要舍身跟皇帝…… 贺兰正沮丧,打起退堂鼓,系统的声音又出现了。 “宿主要记得,每多活一集,就多一万元奖励。” “穿都穿了,好好克服困难,多活几集,多挣点钱,不枉穿一场。” “至于舍身跟皇帝这件事,你要这样想,普通人,能跟皇帝有一腿吗?而且,皇帝这个地位权势和颜值,你舍身了是吃亏吗?” “且本系统可以严肃认真的告诉你,跟皇帝在一起的事儿特别销魂特别刺激,终生难忘。” 贺兰:“……” 好,贺兰承认,被系统这么几句话一打岔,她又燃起了斗志。 柔芝见贺兰脸色变幻,以为她惊魂未定,忙安抚道:“小主,没事儿了,不用怕。” 贺兰定定神,问道:“章姑姑呢?” 柔芝答道:“章姑姑适才送太医出去, 顺道去打听贵嫔娘娘的状况,就怕贵嫔娘娘跟太后娘娘告状,到时会迁怒小主。” 柔芝话音一落,殿外已进来两个太监,其中一个举着拂尘道:“太后娘娘有旨,召贺小主至寿春殿问话。” 贺兰脸色一变,不好了,这么过去,会不会断手断脚回来? 可是不去,太后肯定要治她一个不敬之罪。 这会装昏,也解决不得问题。 贺兰咬着牙坐起来,跟太监道:“公公,容我换身衣裳再去。” 两位太监闻言,退出殿外。 贺兰在柔芝服侍下换了衣裳,一边交代采雪道:“待我一出殿,你赶紧让小禄子去找杜公公,请杜公公告诉皇上,说我想把昨晚的事情详细禀告皇上,但太后娘娘召了我过去问话,求皇上至寿春殿一趟。” 采雪一一应下。 这会儿,魏则时坐在太医馆内小静室中,只感焦头烂额。 据太医说,嬴任期恐怕活不到今晚了。 他谋划一切,为的是借嬴任期之手杀了燕国使节,挑拨秦国和燕国的关系,万万没想到,燕国使节没死,嬴任期却出事了。 嬴任期位高权重,若死在魏国,秦国如何肯罢休? 秦魏若开战,其它五国恐怕也会趁火打劫,到时…… 杜公公此时进来禀道:“皇上,太医把匕首拨出来了,但止不住血,恐怕……” 魏则时心烦,摆一下手,想起什么来,问道:“匕首呢?呈来给朕瞧瞧!” 一会儿,杜公公便捧了一个盘子进来,上面放着带血的匕首。 魏则时拿帕子缠住手指,捏起匕首瞧了瞧,这一瞧,脸色大变。 这匕首的手柄处,刻着一个魏字,是他当太子时,先皇赏赐给他之物。 他记得清楚,这匕首是搁在御书房,收藏在抽屉里的。 现下可以断定,杀嬴任期的,并不是燕国使节,而是魏宫的人。 那人潜进御书房,偷了这把匕首,借着机会刺杀了嬴任期。 他是谁?他的目的何在? 魏则时想到这儿,呼吸一窒,那人能偷得匕首杀了嬴任期,岂不是说想杀他这个皇帝也易而反掌? 杜公公自幼服侍魏则时,曾见他把玩过这把匕首,当下也认出匕首来,不由失声道:“这不是皇上的匕首么 ?”话一出口,马上又止住,心下忐忑不安起来。 魏则时踱一下步,吩咐道:“喊华池进来!” 魏华池一进殿,马上跪下道:“臣昨晚失职,臣有罪!” 魏则时闷声道:“起来说话。” 魏华池忙站起,等着魏则时询问。 魏则时问道:“据你说,昨晚领着人巡查各处时,见有黑影在暗处蹿过去,便追了过去,没追到人,待回头,才发现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在荷花池出了事?” “是。”魏华池再详述当时的情况。 魏则时踱步道:“很明显,那是调虎离山之计。没想到那人心计这般深,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 他说着,示意杜公公端了盘子的匕首给魏华池看。 魏华池一听这是魏则时的匕首,也是大惊道:“这人藏在宫内,伺机偷了皇上的匕首,刺杀秦国使节,嫁祸魏国,想引发两国大战?这人到底是谁?” 魏则时皱眉寻思一会,吩咐杜公公道:“把这匕首洗净了放起来,另找一柄沾了血的搁在盘子里给太医送过去。” 杜公公一下去,魏则时便问魏华池道:“你有什么对策?” 魏华池定定神道:“如今也只能祸水东引,嫁祸燕国使节了。” “杀了周羽,再对外宣称,是周羽和嬴任期争夺美女,酒后不忿,错手杀了嬴任期,然后再派使节至秦国送上厚礼,好好解释一番,希望能平息秦国的怒火。” 魏则时叹息道:“只恐无法平息,但现下这也是没法子中的一个法子了。” 此时,太医进来禀道:“皇上,燕国使节醒了,说有话想跟皇上说。” 魏则时看魏华池一眼,问道:“你猜他有什么话要说?” 魏华池道:“自是申辩自己是清白的,求皇上好好查清事情经过。” 周羽在榻上坐起,伸手摸了摸额角,有些感叹,这些年奔波劳碌,体质大大不如前了,在水里只待了那么一会,竟发起了烧。 他正自怜,听得脚步声,抬头一瞧,见是魏则时带着魏华池进来,忙起身行礼。 魏则时淡淡道:“不是有话要说么?” 周羽行毕礼,不胜体力,复坐到榻上,问道:“秦国使节呢?” 魏则时坐到他对面,一脸冷意道:“ 死了。” 周羽一惊,脱口道:“死了?” 魏则时声音更冷,“你看清行凶的人没有?”说着视线定在周羽脸上。 周羽叹了口气道:“臣当时跟秦国使节出了净室,听得荷花池有人呼救,过去一瞧,发现有人落水,灯笼下瞧得清楚,呼救的是领舞的美人,当下心热,忙忙跳进水中去救人,不想一进水,却有人突然从水底蹿出来,死死拖住臣的双足……,臣本有酒意,被这么一拖,也就脱了力,沉入水底,人事不省。至于凶手模样,自然没瞧清楚。” 魏则时转个头吩咐魏华池道:“记录下燕国使节的话,让他画个押。” 魏华池很快写毕,拿了笔递给周羽道:“画个押罢!” 周羽朝纸上一瞧,脸色顿时变了,抬头道:“我何时承认自己是杀秦国使节的凶手了?” 魏则时沉声道:“老老实实画个押,朕许你全尸,派人送你尸体至燕国,交至你亲眷手上安葬。” 周羽突然笑了起来,边笑边道:“皇上怕秦国震怒,想嫁祸燕国?但秦国虎狼之国,其意岂止燕国一国?且现下嬴任期死在魏国,秦国纵然举兵,也是先夺魏国,再夺燕国。” 魏则时道:“这个无须贵使操心。” 周羽抬头道:“皇上与其因为嬴任期之死要跟秦国屈膝,不若跟其它五国联合抗秦。恰好各国使节在此,正好商议联盟之事,让他们回报君主。” 魏则时一听,脸上微微动容。 周羽接着道:“燕皇这次派臣出使魏国,除了解释上回周轲之事,也有意跟魏国结盟,共同抗秦。” 他顿一下,“皇上若信得过臣,臣这便写信,快马送至燕国,那边自会送了皇室贵女过来当嫔妃,也会送人质过来。” “臣斗胆,替燕皇求娶昨晚领舞的美人为嫔妃。两国结为姻亲国,共同抗秦。” 魏则时脸色无波,“你为何一再替燕皇求娶贺氏呢?贺氏并不是皇室女子,只是普通宫女。” 周羽解释道:“燕皇当太子时,曾心仪过一位少女,未来得及迎娶,那少女便因病而殒。燕皇登位后,让画师画了少女的画像,在燕国内搜寻相貌像少女之人,虽寻到几位略有相似的,但到底神韵不像,未能 盛宠。” “昨晚领舞的女子,相貌神韵像足了燕皇心仪的女子。” “若得此女子,燕皇定会大悦,愿与魏国永世相好。” 周羽说着,悄悄观察一下魏则时的神色,又道:“皇上,舍一个宫女,换来两国通好,实是便宜之事。” 殿外,小禄子正急得团团转,一再求杜公公道:“请公公赶紧禀告皇上,若迟了,恐我们小主没命了。” 杜公公道:“皇上跟世子在商议大事,不容打扰,且再等一会。” 寿春殿中,孙太后正命令掌事姑姑道:“掌嘴!” 掌事姑姑闻言,走到贺兰身边,举起大手掌,准备下狠力扇下去。 掌事姑姑兽血沸腾,好一段时间没扇人了,这一掌蓄了几个月的力,扇下去时,这张脸定花容失色,嘴歪眼肿,牙齿和血吞。 18、第 18 章 贺兰感觉到掌事姑姑的掌风,心下大惊,听章碧秋提过,曾有宫女被太后宫中的掌事姑姑一巴掌扇聋了。 电光石火间,她已是跪伏到地下,避开掌事姑姑的巴掌,大声喊道:“慢!” 啊啊,皇帝怎么还不来呢?以前看剧时,女主但凡有点危险,马上就有人出来相救,但搁自己这儿,就…… 还是得自救啊! 掌事姑姑一巴掌扇了一个空,再听得贺兰的话,便收了手,看向孙太后。 贺兰不待孙太后发话,已是叩头道:“太后娘娘,贵嫔娘娘被推下水之事虽跟臣妾不相干,但臣妾当时在场,没能救下贵嫔娘娘,是该受罚的。只不过,昨晚之事还涉及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料着皇上待会儿还要传召臣妾问话,也要跟两国使节当面对质,若被扇伤了脸,到时被两国使节看到,定要猜疑别的,且臣妾到底是宫中嫔妃,伤了脸见使节,也有伤皇上颜面。” “还请太后娘娘容臣妾见过使节,问过话后,再来领罚!” 昨晚之事,孙太后已召人问了一遍,虽不是贺兰推孙贵嫔入水以致小产,但贺兰当时在场,总归有责任。 孙太后心疼孙贵嫔,心疼那个还没成形就小产的胎儿,本打算扇贺兰几巴掌,替孙贵嫔出气。 若贺兰这会分辩自己没有伤害孙贵嫔,分辩自己无罪,孙太后只有更怒的份,但贺兰说甘愿领罚,只求见过使节后再受罚,孙太后倒是犹豫了起来。 孙太后正犹豫着,却见徐公公进了殿,脸色有些不好,禀道:“太后娘娘,秦国使节失血过多,没了。” 孙太后当即惊得一颤,若死的是普通使节还可说,死的是位高权重的皇叔嬴任期,这下大祸临头了。 秦国何等狼性,何等野心,没事儿都要找借口侵犯他国,现下有了事儿,肯罢休才怪? 魏国危矣! 贺兰听得嬴任期已死,却是暗暗松一口气。 这么一来,秦魏关系有变,就顾不上追杀周国皇室中人了。 孙太后喘过一口气,颤声问道:“皇上呢?” 徐公公答道:“皇上正在见燕国使节。” 孙太后脸上神色变幻, 替魏则时感到头痛。 一会儿,殿外有人禀道:“太后娘娘,杜公公求见!” “让他进来!”孙太后忙忙吩咐。 杜公公一进殿,请安问礼毕,便道:“太后娘娘,皇上传召贺小主过去太医馆,要她当面和燕国使节对质说话。” 孙太后忙指指跪在地下的贺兰道:“人在那儿,你带走罢!” 出了寿春殿,贺兰有些腿软,扶着柱子道:“公公,容我歇一下再走。” “小主,歇不得了!”杜公公忙忙喊太监抬了步辇过来,扶贺兰坐上去道:“快走,快走!” 当下,魏则时扶头坐在椅上,长长叹口气道:“华池,你如何看这件事?” 魏华池想了一会道:“嬴任期已死,周羽的话值得考虑。” 魏则时站起来,负手踱步,在嫁祸燕国和联结燕国之间犹豫着,隔一会道:“罢,先让周羽再活几天。” 魏华池一听,知道他这是倾向于联结燕国了。 一会儿,小太监进来禀道:“皇上,贺小主来了!” “带她进来!” 贺兰一进殿忙行礼请安。 “免了,起来说话!”魏则时让贺兰把昨晚的事说一遍。 贺兰简略道:“昨晚从更衣室出来后,碰见一位小宫女,说贵嫔娘娘相约在荷花池一见,臣妾不疑有它,便过去荷花池,到得池边,才知道贵嫔娘娘并没有约臣妾,两下还没对证,就见一个人拿棍子敲了贵嫔娘娘一棍,把她推进池中,臣妾当时太惊慌,竟喊不出来,也挪不动脚步,接着臣妾也被敲了一记,再推进池中。” “臣妾落水时,还没昏,便扑腾了起来,恰好见得有人下水来救,这才昏过去。” 魏则时点点头,问道:“可有瞧清楚拿棍子行凶的人?” 贺兰摇头道:“那人脸上蒙了黑巾,没瞧清楚呢!” 她想了想,抬头道:“但臣妾鼻子灵,嗅得那人身上有一股香味,那味道像是贵妃娘娘殿中常燃的九夜香。” 九夜香的香气浓郁持久,传闻一旦沾上,香气九夜不散。 郑贵妃喜香薰,殿中常燃香料,而这九夜香,也只有她殿中才有。 行凶的人身上有九夜香的香气,当天或者当晚应该去过朝阳殿。 巧的是,郑贵妃身边 的曹公公昨晚也昏在池中,而他身上,有九夜香的香气。 魏则时脸色微变,看来此事还跟贵妃脱不了关系。 只是当下还审不得贵妃,须得先安抚好各国使节。 魏则时沉吟片刻,看贺兰一眼道:“秦国使节已亡,现燕国有意联姻。” 他简略说了周羽的话,朝贺兰道:“据燕国使节说,以你的相貌品性,到得燕国,定然受宠,纵不能马上封为皇后,也会封为贵妃。你若愿去燕国,朕可封你为郡主,让你体面出嫁。” 贺兰心里暗骂一声道:狗皇帝,你帝皇之尊,若要我嫁去燕国,哪儿会问我意见?早就一道旨意下来,让我待嫁了。这会儿询问,不过又是一番试探罢了。我要是说愿意去燕国,指不定你又使法子扣着我,然后时时以此事讽刺打压我。 她心里想得明白,脸上却是一片哀伤,低声道:“臣妾心里只有皇上,那儿也不想去。若皇上不要臣妾,臣妾唯有一死罢了!” 魏则时不由沉默,隔一会叹口气道:“你若不愿意,朕也不会相逼。” 贺兰当即大喜,抬头道:“谢皇上隆恩!” 周羽这会躺在床上,却是回想见到贺兰的细节,想从中推断出贺兰的本意。 公主让我杀了嬴任期,是想破坏秦魏两国关系?还是有别的目的。 还有,公主待在魏宫中,是暂时之计,还是另有打算? 她愿意不愿意跟我走呢? 正寻思,殿外传来脚步声,周羽忙坐了起来,待见魏则时和魏华池带着贺兰进来,忙忙下地行礼。 魏则示意周羽免礼,坐下道:“魏燕结盟之事,誓在必行,只联姻人选,怕要另选贵女了。” 他说着,朝身后的贺兰道:“为免燕使疑心朕不舍得放人,你自己跟燕使说罢!” 贺兰看向周羽,有些含羞道:“多谢燕使美意,但我心里只有皇上,委实不想嫁到燕国。两国联姻,是结两国之好,若我心里有别人,这样嫁过去,对燕皇也不公平。” 周羽有些意外,公主的意思是,她要待在魏国,不想去燕国? 他抬头看着贺兰。 贺兰缓缓点了一下头。 周羽只一会,就道:“既不愿,自也不敢相强。” 魏则时满意他的态度 ,朝贺兰挥手道:“好了,你且先回殿罢!” 贺兰微微一顿,“皇上,太后娘娘那儿……” 魏则时喊进杜公公道:“送她回殿,另去寿春殿跟太后说一声,朕自会责罚贺兰,让太后不必为她的事动火。” 贺兰一听,知道暂时逃过一劫了,不由松了口气。 她到得瑶华殿,坐到榻上时,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汗。 柔芝忙忙拧巾子来给她擦脸,采雪则是忙着喊水,准备让贺兰沐浴。 贺兰倦倦躺至床上,突然想起一事,问柔芝道:“章姑姑呢?不是说去打听贵嫔娘娘的事么?这会儿怎么还不回来?” 柔芝一听,脸色微变,“早起在养心殿时,章姑姑就出去了,现下天都黑了,她还没回来,也没使唤人过来说一声,这……” 贺兰同样变了脸色,章碧秋这是落在孙贵嫔手里了? 孙贵嫔刚刚小产,那口怨气必要找人发泄的。 章碧秋只怕凶多吉少。 贺兰顾不得许多,下地套了鞋子道:“快,咱们得去翠微殿一趟。” 柔芝一边给贺兰披外衣,一边着急道:“小主累了一天,身体还弱着呢!且小主这样子去翠微殿,贵嫔娘娘会理小主吗?” 贺兰冷静了下来,是的,她去翠微殿,非但救不得章碧秋,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 但她怎能坐视章碧秋遇难呢? 贺兰站了起来道:“我去求皇上!” 贺兰到得太医馆,却被杜公公拦住道:“小主,皇上和燕使在商议大事,这会实实没空见人了。” 贺兰大急,“公公通融一下,帮忙进去禀报一声罢!我真有急事,人命关天。” 杜公公犹豫一下,转身走了进去。 隔一会,他领了魏华池出来。 魏华池问道:“贺小主有什么紧急事呢?” 贺兰道:“我身边一个掌事姑姑,被贵嫔娘娘扣住了,恐有生命之忧,想求皇上一个恩典,让贵嫔娘娘放了人。” 魏华池叹了口气道:“贺小主,皇上现下为着秦使之死,焦头烂额,刚和燕使谈判,又召了臣子进宫商议,这会不得空理一个掌事姑姑的事了。” 贺兰不肯走,想了想道:“皇上不得空理这件事,那魏世子帮帮我好么?” “魏世子只 要跟贵嫔娘娘说,有事要询问章姑姑,想必贵嫔娘娘就会放人的。” 魏华池不作声,皇上随时有事吩咐,他这会子走开去救什么掌事姑姑,回头皇上问起来,岂不是…… 贺兰眼眶微红,低声道:“世子就帮帮我!” 魏华池避开贺兰的视线,把头转向另一处。 贺兰走近魏华池,轻扯他袖子,“世子,世子……” 美人娇声软语相求,魏华池到底有些受不住,叹了口气道:“翠微殿是么?走罢!” 魏则时和周羽说完话,让人出来唤魏华池时,杜公公禀道:“皇上,魏世子跟贺小主走了。” “为着什么事?”魏则时有些微恼,他这儿为国家大事操劳,魏华池不随时听命,竟跟他的嫔妃走了。 杜公公忙说了原委,又道:“贺小主见不着皇上,只好苦苦相求魏世子,魏世子不想这会儿又出人命,这才愿意帮贺小主一把。” 魏则时没有说话,心道:秦国使节想讨她,燕国使节想讨她,华池也被迷住了。 看样子,竟是一个万人迷! 19、第 19 章 魏则时和孙贵嫔是表兄妹,而魏华池是魏则时的堂弟,三人小时候自然一同玩耍过。 论起拐弯抹角的关系,魏华池是要喊孙贵嫔一声表姐的。 两人也算有点情份。 孙贵嫔听得太监来报,说魏华池有事要问章碧秋,请她把人放了,倒也不磨蹭,当即就让人把章碧秋拖出去,扔在殿前。 “章姑姑!”贺兰过去扶章碧秋,见她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身上衣裳破损了几处,不由红了眼眶道:“怎么打成这样?” 柔芝撸起章碧秋的袖子,发现还有鞭痕,声音也哽咽了,“小主,章姑姑身上肯定全是伤。” “你们来了!”章碧秋借着灯笼光一瞧,见是贺兰和柔芝,提着的一口气一松,瞬间昏了过去。 “章姑姑,章姑姑!”贺兰深怕章碧秋有个好歹,急得大喊。 魏华池探头瞧一瞧道:“看起来就是外伤,养几日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贺兰定定神,吩咐柔芝道:“去喊两个小公公过来帮忙把章姑姑抬回瑶华殿,再赶紧请个太医给她瞧瞧。” 贺兰说着,见魏华池要走,忙喊住道:“世子稍等,我还有话要说。” 魏华池有些急,“若不是紧急的话,以后再说罢!我这会还得赶紧回去,免得皇上找人时找不着。” “是很紧要的话,若世子这会走了,恐一时半会见不着你,就没机会说了。”贺兰说着,见柔芝已喊了两位小公公过来,便交代一番,让她跟着两位小公公一道,送章碧秋回瑶华殿。 柔芝有些担心道:“哪小主呢?” 贺兰低声道:“你不用担心,世子会送我回殿的。” 魏华池闻言,吩咐跟过来的侍从冷泉道:“你跟公公一道,送章姑姑回殿!” 他说完,看向柔芝,“你留下来陪着你们小主。” 开玩笑呢,要是她身边没一个侍候的人,到时皇上问起来,岂不是又解释不清? “边走边说罢!”魏华池吩咐完,急着回魏则时身边,把灯笼交给柔芝提着,带着贺兰一道往太医馆方向走。 走了一小段路,到得一处废弃的宫殿外,看看左右无人,只有他们三人 的脚步声,贺兰便喊柔芝道:“你提着灯笼守在这儿,若有人过来,便提示一声。” 说着示意魏华池走到殿前屋檐下说话。 魏华池并不想单独面对贺兰,可…… 他快速看看四周,带着贺兰走到屋檐下。 贺兰竖耳朵听听四周的动静,这才道:“世子,这回多谢你帮忙救了章姑姑,为着这个,我得报答你。” 魏华池吓一跳,报,报答……,她想干什么? 贺兰斟酌言词道:“秦使一死,皇上定焦头烂额,少不得要跟臣下商议怎么跟秦国解释此事,怎么护送秦使尸身回秦安葬。” “嗯!”魏华池听贺兰提起这个,有些不耐烦,皇上和臣属都无计可施,你说这些难道有什么良计? 贺兰紧接着道:“我有良计。” 魏华池:“……”倒要听听。 贺兰道:“此事,可交给燕使。让燕使当个中间人,护送秦国使节的尸身回秦,代魏向秦解释当晚之事。” 她说完这句话,暗暗吁口气,燕国未正式和魏国结盟之前,魏则时肯定不会放周羽回去,而周羽继续待在魏宫,一旦燕皇透露出不想结盟的意思,他必死。 为今之计,还得先设着法子让周羽出宫,护送秦国使节尸身回秦,是一个好机会。 在路上,周羽可趁机逃走,也可看形势真个护送秦国使节尸身至秦,到时再做道理。 总之,周羽只有先出魏宫,才能保命。 魏华池一听贺兰的话,眼睛大亮,秦使死在魏国,这当下不管是谁送尸身过去,都是去送死,让燕使护送,实是一个绝妙好计。 秦国要是斩杀了燕使,嗯,反正死的不是魏国人……,而且燕国那边闻知此事,也就不可能和秦国来往了。 问题是,如何说服燕使答应此事,并且老老实实把秦使尸身送到秦国呢? 贺兰顿一下道:“燕国上回派周轲献图,结果周轲行刺皇上,事情真相是否如燕使所说,犹未可知。但燕国明知皇上要追究,这回竟还派燕使过来,摆明着不惜燕使性命。这位燕使在燕皇心中的地位,料着是可有可无的。” “既如此,魏国只要许以厚利,在魏国给他留一个官位,承诺一条后路,他自会冒险送了秦国使节尸 身至秦,以搏前途。” 魏华池听到这里,脱口道:“贺小主可惜是女子,若是男子……”话未说完,他便止住了,另道:“如此良计,贺小主为何不亲自献给皇上,而要借我之口?” 贺兰叹了口气道:“我听闻皇上不喜后宫女子论政,纵是良计,若出于我之口,恐皇上猜疑不喜。若出于魏世子之口则不同,且魏世子救了章姑姑一命,此条良计,是报答魏世子恩情的。” 魏华池待要再说,见得灯笼的光亮朝这边移近,却是柔芝小碎步过来了 ,便止了话。 风拂过,女子身上幽香隐隐约约,魏华池抬头,恰灯笼光线映在贺兰脸上,他瞬间心跳加快,忙忙移开视线时,耳根却发热了。 他自然见过不少美人,但从没有一个美人像贺兰这般聪慧。 这么一瞬间,他突然理解了父亲为何犹自如陈太妃念念不忘。 有些女子,确是一见难忘。 魏华池心念一起,顿时一惊,忙着要按捺下心思,可不知为何,越想按下,耳根反越加发烫。 他定定神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罢,我也得回皇上身边了。” 贺兰点点头,福了福道:“那我走了。” 她抬步,又回头道:“路这么黑,我们照着魏世子到了光亮的地方再回罢?” 魏华池看了看路道:“是有些黑,我先送你回殿好了。” 贺兰也怕路上不太平,便没有拒绝。 柔芝举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三人忙忙往前走。 魏华池心里有些东西冒了尖,嗅觉一时灵敏起来,总觉得贺兰身上的幽香一阵一阵朝他扑。 他心里突然叹息:若贺兰不是嫔妃,而只是宫女,那么他犹有可为,可惜…… 贺兰感觉到魏华池异乎寻常的沉默,便问道:“魏世子是在担心计策不行么?” 魏华池脱口道:“是在担心你。” 贺兰一怔,“魏世子认为我有危险?是谁要对我不利?” 魏华池道:“贺小主惹眼,但位份太低,贵嫔娘娘回头想收拾你,易如反掌。” 贺兰问道:“然则,魏世子有什么良计教我么?” 魏华池硬着头皮道:“得了皇上的宠爱,晋了位份便好。” 说着话,到了瑶华殿,魏华池目送贺兰 进去,这才转身走了。 他一至太医馆,郭公公诸人果然正在四处找他。 魏则时一见他,劈头就问道:“这是去哪儿了?大半天不见人。” 魏华池一脸坦荡道:“贺小主想求见皇上救她殿中的章姑姑,公公们拦着不帮她禀报,我出来时,听得人命关天,怕这当下又生事惹皇上心烦,只好陪着她过去救人。” 他简略说了一下经过。 魏则时听毕,带笑道:“贺兰还没侍寝,你若喜欢,朕可将她赐给你。” 魏华池一愣,转瞬回过神来,一脸惶恐道:“皇上何必戏弄臣?臣有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肖想皇上的女人。” 魏则时闻言这才作罢。 一时杜公公来报,说石卿和宰相进宫了。 待几个心腹大臣进了殿,魏则时便把秦使已亡,燕使建议魏燕结盟的事说了,问臣下的意见。 几位大臣讨论了起来,各有各的说法。 魏则时见他们意见不统一,便转向魏华池问道:“华池呢?可有良策?” 魏华池斟酌言词,说了贺兰给他的良计。 众人一听,都惊喜道:“让燕使当中间人护送秦国使节尸身至秦,确是比我等想的计策更佳。” 魏则时权衡一番,也点头道:“华池的计策不错。” 贺兰这一晚,睡到半夜时突然惊醒,醒来心有所觉,便遣开值夜的采雪,走到窗边开了窗。 阿狸果然站在窗外。 见得贺兰,他低声问道:“公主安好么?” 贺兰道:“我没事儿。” 阿狸仔细看贺兰一眼,松了口气,低声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么?” 贺兰道:“你设法见燕使一面,告诉他,答应护送秦国使节尸身至秦,出了魏宫,不管做什么事,首要一条,保住命。” 阿狸点头,一个闪身不见了。 隔两日,阿狸寻着机会又来见贺兰,禀道:“公主,皇上许了周羽厚利,他答应护送秦国使节尸身至秦,明日即出发。” “另有,曹公公昏迷了几日不醒,今晚突然喘不过气来,刚刚没了。” 贺兰一惊,曹公公没了,死无对证,郑贵妃避过一难了? 同个时刻,魏则时听得禀报,摔了杯子,隔一会吩咐郭公公道:“荷花池之事,越来越不 简单了,你继续细查。” 他再吩咐杜公公,“明日一早传朕口谕,让皇后出来管理后宫,至于贵妃……” 他沉吟一下 ,“贵妃接掌后宫后,宫中频频出事,料着她流年不利,让她这段子好生抄经,少出殿门。” 连着几日,魏则时忙于政事,至这晚孙太后却是亲自领着人送了汤水至养心殿,又提醒道:“皇上,国事虽紧要,但子嗣后代一样紧要。现皇上膝下只得一子一女,子嗣这一头,属实太少。偏妙惠才怀上,又小产了……” 魏则时一听这话意,知道是要问追查出凶手没有。 他道:“母后,此事一定会给贵嫔一个交代,但需要时间。” 孙太后不满,站起来道:“纵如此,你也得过去看看妙惠。” 魏则时应一声,送走了孙太后,却是吩咐杜公公道:“召贺常在过来侍寝!” 20、第 20 章 杜公公到了瑶华殿,一见贺兰便笑眯眯行礼道:“给小主道喜了!” “喜从何来?”贺兰有些摸不着头脑。 杜公公笑道:“皇上召小主侍寝,轿子已候在殿外,让小主尽快沐浴更衣。” 贺兰一惊,啊,也太突然了,都没个心理准备。 章姑姑诸人一听,却是喜从天降,忙忙备水找衣裳,又请杜公公在小会客室坐着等候。 贺兰直至坐进浴桶中,才回过神来。 依着早前的计划,侍寝是其中一个步骤。 只有侍寝得宠,成为宠妃,才有机会左右魏国局势,才有机会搅乱一池春水。 待沐浴毕,贺兰单留章碧秋在身边梳头,一边悄声问道:“章姑姑进宫比较早,可知道除了郑贵妃外,还有谁曾经最得宠?” 章碧秋道:“便是已故的苏婕妤了。那时苏婕妤侍寝次数多,很快怀孕,宫中众人都说,凭苏婕妤得宠的程度,若能顺利生下一儿半女,说不定能破格封妃。” “可惜,苏婕妤薄命。” 章碧秋感叹一句,回过神,忙道:“小主打听这些,是怕步了她们后尘?” 贺兰摇头道:“是想看看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嫔妃?” 章碧秋便跟贺兰描述一番苏婕妤的相貌才艺并平时作派。 贺兰听毕,心下再回想郑贵妃的才貌,猜测着魏则时喜好的女子类型。 章碧秋倒是想起另一人来,贴在贺兰耳边道:“小主,若要打听皇上的喜好,顶好跟司寝姑姑李春打探。皇上还是皇子时,李春就是司寝姑姑了,这么多年来,李春一直都是司寝姑姑,她知道的定然多。” 待坐上轿子时,贺兰已调整好心态,脸上一派娇羞。 轿子到养心殿门前时,司寝姑姑李春上前扶了贺兰下轿,引她进正殿寝室。 贺兰之前几次受伤生病,住的都是小偏殿,这是第一次进正殿寝室。 李春引她到床边坐下,一边笑道:“皇上还在忙,度着过会儿就来了,小主等等就好。”说着又体贴道:“小主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只管吩咐。” 贺兰摇摇头道:“不用。”她说完,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问道:“李姑姑 能教我如何服侍皇上吗?” 李春这才想起,贺兰是从宫女晋为嫔妃的,之前并没有专门的姑姑教导过她服侍皇帝之事。 李春不由笑了,低声道:“小主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她去了一会儿,进来时递了一本画册给贺兰,待贺兰翻开,她便讲解起来。 贺兰听得满脸通红,含羞问道:“这些姿势真能做到吗?” 李春贴到贺兰耳边道:“看本事,有本事的全能做到。” 贺兰脸更红了,不好意思抬头,只小声问道:“皇上喜欢什么姿势?” 对的,她其实就想打探魏则时有什么喜好。 李春一怔,之前有嫔妃打探这些方面,都是问如何更易受孕,像这等问皇帝喜欢什么姿势的,还是头一个…… 宫里嫔妃大多出身良好,在这方面无论如何都不肯走狐媚路线,总要装着端着,一副若不是为了子嗣,绝不会跟皇帝乱来的模样。 贺小主此一问,看样子却是要使出狐媚子手段往死里勾引皇上?这位小主不简单不简单…… 贺兰见李春不答,一时抬起头道:“李姑姑,我瞧你头上的首饰有些旧了,也该换新的了。” 她是想打赏李春来着,问题是她手头没有钱,只能先给承诺了。 李春一听这话,心下会意,贺兰这是暗示她若得宠,以后定会回报。 李春轻轻一笑,看贺小主这相貌,这身段,还有这作派,定然会受宠的,自己何防助她一臂之力? 她贴到贺兰耳边,轻声道:“皇上喜嫔妃主动一点。小主想啊,皇上国事繁忙,劳累一天之后到得寝室,身心俱倦,若只需躺着不出力,就……” 贺兰吃惊,又怕自己弄错了,便问道:“李姑姑意思是说,皇上喜欢在下面?” 她话音一落,一张脸成了桃花。 李春一听她如此直白,一时脸上也一热,点了点头笑道:“正是。” 贺兰:嗷,没想到狗皇帝这个死傲骄,在这方面,竟不喜主动。 她索性再问一句道:“听闻皇上每月只召嫔妃侍寝两三次,是那个那个……” 是那方面不太行,还是…… 李春一下听出弦外之意,不由掩嘴笑了,“小主放心,皇上终归是皇上。” 贺兰:啥?是 说很厉害? 两人交流了一番,李春又建议道:“小主不若吃些点心罢!吃饱了才有力气上战场。” 贺兰:意思是说,待会儿要花很大力气? 李春说着,见贺兰不反对,便出去吩咐小宫女备了点心和桂花茶端进来。 贺兰吃毕点心,漱了口,站起来舒展一下手脚,回头见李春看着她,便问道:“李姑姑还有什么要教我的?” 李春从怀中掏出一瓶东西塞在贺兰手上道:“小主待会若觉不适,便自己涂擦一些。” 贺兰:“这是什么?” 李春压低声音道:“奴婢相熟的太医私下配制的药膏,极好用的。” 贺兰拍拍李春的手,“李姑姑……” 李春扶贺兰坐下,“小主再看看画册,这一个姿势,还有这一个姿势,都要学起来。”都付出这么多了,神仙药膏也给了,就希望贺小主一夜盛宠。 贺兰再温习完一遍画册,就听得殿外有脚步声,她忙把画册还给李春,含羞端坐床边。 李春见魏则时进殿,忙请安,待魏则时摆手,这才告退。 贺兰也忙忙站起来请安。 魏则时过去一拉贺兰的手,并肩坐到床边。 “爱妃来多久了?”魏则时一边问,一边伸手抬起贺兰的下巴,看进她眼眸深处。 贺兰看了一晚画册,早春·心荡漾,这会脸若桃花,春波带水,十分勾人了。 魏则时瞬间动情,轻轻一拉贺兰,把她拉到怀中,手指点在她唇上,带着鼻音问道:“爱妃可有想朕?” 贺兰红唇一启,含住魏则时的手指,抬起媚眼道:“皇上说呢?” 魏则时心里痒酥起来,“爱妃竟这般调皮?” 他说着,俯下了头。 只一会,魏则时就有意无意托了托贺兰的腰,抱她坐到自己腿上。 贺兰借着一坐之力,顺势一推,把魏则时推在床上,双手压着他手臂不让他动弹,一边媚声问道:“皇上喜欢不喜欢这样?” 魏则时俊脸一片暗红,扭扭身子,哑声道:“爱妃想如何欺负朕?” 贺兰:天啦,他真喜欢这样啊! 魏则时动了动腰身,声音魅惑,“爱妃快点嘛!” 贺兰:“……” 下一刻,贺兰撕衣裳,骑,坐,驰,压…… (此处 省略一万字描写。) 第二日,贺兰醒来时,只觉浑身酸痛,爬都爬不起来。 宫女听得动静,揭开帐子笑道:“小主醒了!” “什么时辰了?”贺兰昨晚叫得太大声,这会嗓子略哑,问道:“皇上呢?” 宫女答道:“晨末了,皇上去上朝。小主若还倦,可再睡一会。皇上叮嘱了,说小主若想在养心殿歇着,便只管歇,不须回瑶华殿。” 贺兰摇摇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在宫女服侍下洗漱毕,坐了轿子回瑶华殿。 章碧秋诸人见得她来了,都喜出望外迎上来,把她拥进房中,全部跪下恭喜。 “好了,都起来罢!”贺兰坐到床边,有些坐不住,“我再睡一会。” 她这一睡,直睡到近午,这才醒过来。 一醒,外间却有小太监报进来道:“小主,杜公公来了!” 杜安顺进得瑶华殿,马上宣读魏则时的圣旨。 众人跪在下面听着,全部又惊又喜。 小主昨晚侍寝,今早就晋位了,且一下子越了级,晋为正六品贵人了。 杜安顺读毕圣旨,待贺兰接了圣旨,便笑着道:“恭喜贺贵人!” “谢谢杜公公!”贺兰这回也惊喜,因魏则时不单晋她为贵人,且赏赐了两盒金饰,两壶明珠,十二匹绸缎,还有诸多物事。 贺兰得了赏赐,当即就赏赐殿内众人,又叫章碧秋悄悄儿给杜安顺送礼。 到得傍晚,贺兰又令人喊李春进殿,厚厚赏赐了她。 李春得了赏,笑着道:“小主还是赶紧预备着再侍寝罢!” “昨晚那样,差点脱力,今晚还……”贺兰嘀咕道:“应该不会再召我侍寝?” 李春笑道:“小主啊,有些事情食髓知味。” 她话音一落,柔芝已跑进来道:“小主小主,杜公公来了,说皇上今晚还是传小主侍寝。” 贺兰:“……” 李春笑道:“小主快准备罢!奴婢告退了。” 连着五天,魏则时都召贺兰侍寝,这下子后宫炸了锅,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苏皇后到底也坐不住了,借着送汤到养心殿,见了魏则时,找着话头劝道:“皇上国事繁忙,纵喜欢后宫女子,也别太过,以免坏了身子。” 魏则时不喜,脸色 一沉道:“皇后这是盼着朕身子不好?” 苏皇后一惊,跪下道:“臣妾一心一意只为皇上好。” “为着朕好?其实就是看不得朕开怀一点半点。”魏则时摆手,“好了,皇后回罢!” 苏皇后委屈走了。 郑贵妃这阵子在殿中抄经,但前面风吹草动,她早早就知道,当下听得魏则时连着五晚侍贺兰侍寝,也是暗暗咬牙,她最得宠那会,皇帝最多也就连着三晚召她侍寝而已。 这个贺兰,是何等狐媚子手段,竟勾得皇上这般动心? 孙贵嫔直接告到孙太后那边,哭道:“姑母要为我做主啊!我小产这么多天,皇上看也不过来看我一眼,只嘱我静养,却原来被贺兰勾住了魂。她一个小小宫女,一旦得了位份,竟这般狐媚惑主,迟早会掏空皇上的身子。姑母,您可不能让皇上的身子毁在她手上。” 孙太后让人扶孙贵嫔坐下,叹道:“皇上不过贪新鲜,新鲜劲儿过了也就丢开了,你还是好好养身子,养好了也能再侍寝。” 孙贵嫔咬牙道:“姑母,您有所不知,那个贺兰身上有图刻刺青,没准跟周国公主有关系呢!” “什么?”孙太后一惊,忙问端的。 孙贵嫔压着声音道:“姑母也知道的,宫中孙太医,是咱们孙家的人。孙太医和另两位太医上回领了皇上之命,查验贺兰肩膀上的图刻……” 她把从孙太医处打听来的事情一一细说,又道:“虽说查验过后,刺星并不是玉玺图刻,但也足可以证明,她是周国人,没准跟公主有莫大关系。” “皇上怎能留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人在身边呢?” 孙太后脸上一沉道:“若如此,确实留不得。” 这么一晚,魏则时回了寝室,想及皇后日间的告诫,便不再召贺兰侍寝,独自上了床。 只是一时半会睡不着,脑中尽是贺兰的姿势,一时心热,越加睡不着,便坐起来,问杜公公道:“什么时辰了?” 杜公公答道:“皇上,亥时了。” 魏则时下了地,套好鞋子道:“养心殿离瑶华殿也近,莫惊动人,朕悄悄儿过去瞧贺贵人一眼。” 杜公公有些为难,“皇上,天也晚了,不若明儿再瞧?” 魏则时哼 道:“连你这个奴才也要劝诫朕不成?” “奴才不敢!”杜公公不敢再拦着,只得提了灯笼,陪着魏则时去瑶华殿。 同个时刻,贺兰遣开值夜的人,正在房中和阿狸说话。 阿狸脸上不辨悲喜,只沉声道:“听闻公主近几天得宠,只一件,莫要动了真情,且须时刻记得复国大计。” 贺兰叹口气道:“阿狸,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侍寝?” 阿狸苦笑一声道:“公主当初进宫,为的就是成为宠妃,借机左右魏国局势,若不侍寝,凭什么成宠妃?属下只是怕公主受宠太过,沉迷在情爱中,忘记初衷。” 贺兰伸手勾起阿狸的下巴,“你在说谎。” 阿狸把脸伏在贺兰小手上,闷声道:“是的,属下心里不好受。” 贺兰听得他承认,一下倒不好再说什么。 突然的,窗边一响,有人轻声喊道:“阿兰!” 贺兰一听,大惊失色,要命了,这是魏则时的声音啊! 他怎么来了?怎么在窗边?难道要爬窗? 要把阿狸藏在哪儿? 21、第 21 章 阿狸“嗖”一声蹿入床底下。 贺兰勉定心神,穿鞋下地,推开窗,一脸又惊又喜又羞道:“皇上怎么来了?” “朕睡不着,想来瞧你一眼。”魏则时隔窗看着朦胧灯影里的贺兰,一时间又感觉只看一眼并不够,便示意杜公公蹲下,他踩上杜公公的肩膀,准备爬窗。 贺兰心下暗惊,忙忙拦道:“皇上,不若走正门罢?爬窗不安全。” “大晚上的,就不扰人了。”魏则时坚持要爬窗。 杜公公蹲在地下,心下暗暗叫苦,皇上突然这般少年心性,拦也拦不住,若传到太后耳中,只怕要训诫他们这些服侍的人。 魏则时爬进窗内,回头吩咐杜安顺道:“你且守在窗边。” 他说完,一手关了窗,握住贺兰的手,一脸得意问道:“朕爬窗的本事如何?” “皇上爬窗姿势可太风流倜傥了。”贺兰随口拍马屁。 魏则时被逗得轻笑出声,抚贺兰的脸道:“爱妃越来越风趣了。” 两人说着话,挽手坐至床边。 魏则时捧起贺兰的脸,轻轻俯头,好一番亲热。 良久,他松开贺兰,喟叹道:“阿兰,朕今晚若不来见你,恐要失眠。” 贺兰正要说话,察觉床底下似乎一颤,心下大惊,怕魏则时发现有异,瞬间就把魏则时扑倒在床上,呢喃道:“皇上既来了,就跑不掉了。” “爱妃想如何?”魏则时语气里带了笑,调侃道:“还以为连着五晚侍寝,爱妃没了精力,现下瞧着,爱妃还挺……” 他说着,停了停,有些疑惑道:“适才床板似乎动了动?” “是臣妾在动呢!”贺兰扭了扭腰,一撩衣裳,跨坐到魏则时身上,媚声道:“皇上送上门来,臣妾少不得好好侍候。” 魏则时兴动,扶着贺兰的腰身道:“爱妃好腰力。” 两人在床上顛鸾倒凤起来,这一番,比之前更要得趣。 魏则时因为身份的关系,从小被拘得紧,但凡露出一点喜好,则被训诫玩物丧志,久之久之,便掩藏起所有喜好。 后来被立为太子,被要求凡事以大局为重,以国事为重,不得有私心,渐渐养成喜怒 不形于色的性子。 再后来,遭遇暗算,遭遇刺杀,亲眼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女并内侍死在眼前…… 继位后,邻国虎视眈眈,地方不太平,兵权在皇叔并大将军手中。 凡此种种,他就不敢放松,日夜勤政,每月去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宠爱郑贵妃,一个月也只召她一两次。 之前,他以为自己对女色也不甚喜好,直至和贺兰一夜亲热后,方发现只是没有遇着对的。 一旦尝了味道,一下子便贪恋难以放手。 今晚爬窗“偷情”,更是未有之体验,这一番感觉太刺激,一个时辰下来仍未尽兴。 杜公公蹲在窗外,蹲得两腿都麻了,一时估算时辰,不由大急,终是壮起胆子敲窗道:“皇上,时候不早了。” 魏则时喘着气,扶着贺兰的腰道:“爱妃累了么?” 贺兰怕魏则时察觉床下有异样,便出了全力,务要让他神魂颠倒,筋疲力尽,无瑕他顾,当下娇喘道:“没,没有力气了,皇上还要吗?” 魏则时闷笑,“轮到朕收拾你了!” 魏则时翻身向上,床板发出“咚咚”响,隔壁的采雪终于听到动静,忙来敲门问道:“小主,可是要起夜?” 贺兰按着魏则时的手臂不让他乱动,答采雪道:“没事儿,你只管去睡,有事再喊你。” 采雪早前就得过叮嘱,说是纵听到声响,若没有传喊,也不须进房,当下虽疑惑,还是应一声退下了。 魏则时感觉更刺激了,床板“咚咚”响了一阵,这才停了。 魏则时尽了兴,当下整衣,爬窗走了。 贺兰关了窗,回头一瞧,阿狸已从床底下蹿了出来,一脸阴沉。 “阿狸。”贺兰脸上一片桃花红,心里发虚。 阿狸听了一晚床脚,当下见贺兰衣衫不整,眼波水汪汪,两颊如盛开两朵桃花,声音暗哑,扶着窗台这么轻轻喊他一声,简直在撩他。 他红着眼眶趋近贺兰,双手去捏她下巴,咬着牙道:“属下从来没想到,公主在这方面,竟这般能耐。” 贺兰更加心虚,垂下眼眸道:“适才怕他察觉床下动静,只好卖力。” 她说着,腿一软,险险站不住。 阿狸眼疾手快,已是拦腰一抱,把她抱 到床边,一时却不忙放下,神色痛苦道:“公主……” “你怎么了?”贺兰嗓音沙哑,“先放下我。” 阿狸把贺兰放到床上,一时情难自控,整个人伏了上去。 贺兰一惊,掐住阿狸的手道:“不要乱来!” 阿狸脸色潮红,硬生生撤回身子,背过身道:“公主恕罪,是属下唐突了。” 贺兰叹口气道:“是我对不起你。” 阿狸落下泪,怕被贺兰看到,一时不回头,只闷声道:“若不是亡国,这会咱们也该成亲了。” 贺兰沉默一会道:“待大事一了,你挑一个好女子成亲罢!” 阿狸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说完开窗,消尽在夜色中。 贺兰静静躺着,心里酸酸的。 第二日一早,章碧秋等人进房,眼见床上一片凌乱,不由大惊。 贺兰只好告知实情道:“皇上昨晚爬窗进来……” 众人一听,不由面面相觑。 章碧秋先回过神来,吩咐宫女收拾床铺,一边服侍贺兰梳妆,又道:“小主,今儿可该去跟皇后娘娘请安了。” 贺兰想了起来,她晋了位份后,本该去给皇后请安,但连着几日在养心殿睡晚了,便没有过去,今儿是必须要过去请安的。 这个时刻,苏皇后正从梳妆台前转过身子,失声道:“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发烧了?” 心腹宫女禀道:“奴婢打探过了,说是皇上连日劳碌,本已疲劳,偏昨晚兴起,半夜去私会贺贵人,回殿时吹了冷风,早起便有些不妥了。” 她说着又建议道:“这件事得禀了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来治一治那个孤媚子。” 苏皇后沉吟一下道:“咱们装做不知,这件事让人去告知孙贵嫔,孙贵嫔自会禀了太后娘娘,到时贺贵人有什么事,皇上要怪罪,也只会怪罪孙贵嫔。” 她说着起身,“皇上病了,本宫须得过去侍疾。” 22、第 22 章 一大早的,众嫔妃到得凤仪殿,却被拦在殿外。 掌事姑姑杜青笑道:“各位主子见谅,皇后娘娘今日不在殿中,叮嘱免了各位请安之礼,请回罢!” 一位打扮素雅的嫔妃皱眉道:“杜姑姑,皇后娘娘昨日还说今儿要领着我们到御花园赏花,怎的忽然不在殿中?且要免了请安之礼,本该提早告知,为何等我们来了才说?皇后娘娘莫不是有什么事?杜姑姑,若皇后娘娘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还请直说。” 说话的却是德妃常素云。 德妃出身世家,进宫后又育得一女,后宫中除了皇后和郑贵妃,便数她有脸面了。 她这样说,杜青便不敢胡乱搪塞,少不得说实话道:“早起养心殿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偶感风寒,虽只是小病,皇后娘娘也颇紧张,忙忙亲过去侍疾了。” “原来如此!”德妃点了点头,回头朝众位嫔妃道:“大家散了罢!” 她说毕话,见众人且不散,只朝前面看,便笑道:“有什么好看的?” 梅婉仪答道:“德妃娘娘,咱们早早就来了,却有人这时刻才想起要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另一位沈贵人带笑道:“这位贺贵人可是皇上心头肉,纵来迟些,谁又敢怪她?” 贺兰领着章碧秋到得凤仪宫前,见众嫔妃立在外面,一时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各位娘娘!” “不敢当!”德妃冷冷淡淡扫贺兰一眼,“皇后虽大度,不与姐妹们计较,但身为嫔妃,早晚过来请安侍候是规矩,你一个贵人,因何拿大?” 章碧秋已忙忙代为解释道:“德妃娘娘见谅,我们小主本来早早出发,谁知道半路上绊了一下,扭了脚,这才来得迟了。” “那还真巧呢!”德妃没好气。 贺兰福一福道:“德妃娘娘教训得是,嫔妾下回定遵守规矩,早早过来。” 德妃听得这般说,倒不好再训。 贺兰趁机问道:“大家为何立在殿外?皇后娘娘还没起吗?” 梅婉仪闻言,讥刺道:“你道皇后娘娘是你么?睡这么晚还没起?” 德妃已是挥手道:“好了,皇后娘娘不在殿中,大家散了罢 !” 章碧秋一时忙寻着打过交道的宫女,悄声问道:“皇后娘娘因何不在殿中?” 宫女见是她询问,便相告了。 章碧秋一听,想及皇帝昨晚私会贺兰的事,不由大惊,皇帝若因昨晚之事受寒生病,到时追究起来,怕不是要怪罪瑶华殿诸人? 她过去跟贺兰说了一声,贺兰闻言,也是一惊。 有点不妙呢!这一集,她会被赐死,现皇帝病了,哪? 她心头剧跳一下,跟章碧秋道:“走,到养心殿一趟!” 今儿站在养心殿外的传禀公公,却是皇后身边的苏公公。 苏公公见得贺兰要进殿,当下拦住道:“皇上和皇后叮嘱了,今儿谁都不见。” 贺兰大感不妙,这当下见不着皇帝,若有人借机为难她,她找谁做主去? “贺贵人,发生何事了?”身后突然传来魏华池的声音。 贺兰闻声回头,惊喜道:“魏世子来见皇上么?请魏世子见着皇上时,帮忙提一声,说我在殿外求见。” 魏华池才要点头,却听苏公公道:“世子爷,皇上得了风寒,才服药躺下,皇后娘娘亲在床边守着,已叮嘱过,今儿谁也不见。” 魏华池闻言,只好朝贺兰摊手道:“爱莫能助了。” 说着话,却有孙太后身边的徐公公跑了过来,上前行礼道:“见过世子,见过贺贵人!” “免了!”魏华池问道:“徐公公这会儿跑来作什么?” 徐公公道:“领太后娘娘旨意,传贺贵人过去问话。” 糟了,糟了,这一去还有命么?贺兰心下大急,一时顾不得许多,朝魏华池道:“世子爷,借一步说话。” 魏华池有些奇怪,但还是随贺兰走到一边说话。 贺兰定定神道:“不瞒世子爷,皇上昨晚半夜去瑶华殿找我,是爬窗进去的,料着回来时受了寒,今日才会病倒。这会子太后娘娘召见我,定要责问,说不定……” 她快速道:“贵嫔娘娘上回小产,至现下还没查出凶手,她却是把这仇怨安到我身上,现下这般,定会跟太后娘娘扇风点火,趁机下黑手。” “我这一趟,只怕会被赐死。” “求世子想法见见皇上,救一救我!” 魏华池诧异道:“贺贵人会不会想 多了?太后娘娘虽心疼皇上,但皇上只是小小风寒,养一两日就好了,怎么会因此赐死你呢?” 贺兰搓手,团团转道:“世子爷信我,我这一趟,真的会没命。” 魏华池见贺兰这般,摇摇头道:“罢了,这会子想见皇上只怕难,陪你去一趟寿春殿倒没什么难的。” 贺兰一下惊喜,“多谢世子!若太后娘娘怪责,世子如何保我?” 魏华池好笑,“太后娘娘也是讲理的,绝不会胡乱赐死嫔妃。” 这会子,孙太后正寒着脸训杜公公道:“你这狗奴才,便是这般服侍皇上的?他大晚上要去私会嫔妃,你拦不住也罢了,就不知道多拿件衣裳给他披上?你可知道皇上身系天下万民,若有个什么,你万死不辞。” 杜公公跪地叩头道:“太后娘娘饶命!” 孙太后恼声道:“看在你从小服侍皇上的份,且留着你的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拖他出去,杖责二十。” 殿内服侍的人瑟瑟发抖,并不敢出声求情。 孙贵嫔坐在孙太后下首,见得杜公公被拖下去,犹未解气,回头道:“姑母,贺兰上回害得我小产,这回又害得皇上生病,此等祸害,绝不能再留。” 她怕孙太后不下狠手,又加把火道:“自这个贺兰接近了皇上,就频频出事。那一回她侍茶,燕国使节突然行刺皇上,后来她吃点心,李昭仪的宫女突然中毒,再后来她领舞,秦国使节又横死,现下还害得皇上生病,下回指不定会害了谁。” 孙太后仔细一想,拍椅背道:“此便是不祥之人,绝不能让她留在皇上身边。” 一时太监报进来,说贺兰和魏华池到了。 孙太后一怔道:“华池这会子来做什么?” 贺兰在殿外却是再叮嘱一遍魏华池道:“世子爷万勿离我一步,请保全我生命,他日定报答世子爷。” 魏华池见徐公公先进殿,左右无人,便回眸,含笑看着贺兰道:“贵人打算如何报答?” 贺兰抬头对上魏华池的视线,只一触,粉脸微红,忙忙移开视线道:“世子爷希望我如何报答?” 魏华池莫名心中一荡,明知不该,却偏偏联想许多,一时道:“贵人有报答的心思便好。” 两人进了寿春殿,上前拜见孙太后。 孙太后不理贺兰,先问魏华池道:“你怎么来了?” 魏华池答道:“臣有事要向皇上禀报,今早进宫,却听闻皇上病了不见人,只这事有些急,想来想去,只好先来跟太后娘娘禀报一声。” “何事?”孙太后一听是急事,忙询问起来。 魏华池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道:“是秦国派信使快马送来的信。上个月燕使代表魏国护送秦使尸身至秦,一行人还未入秦,但秦国已知道消息,先写信来责问。” 孙太后接过信,见信口封了火漆,且事件重大,一时便不敢拆信,想了想道:“此信还是呈与皇上,让皇上看了做决断比较好。” 魏华池道:“但皇后娘娘身边的苏公公拦着不让臣进养心殿见皇上。” 孙太后喊过徐公公道:“你领着华池过去,让苏公公进去禀报。” 贺兰见得魏华池要走,不由大急,说好的不会留下她呢? 魏华池待要举步,想起什么来,朝孙太后道:“太后娘娘,因荷花池事件中,贺贵人是目睹者之一,怕秦国信使还要找她对质问话,请太后娘娘容臣带她一道过去见皇上。” 孙太后眼神如刀,刺了贺兰一眼,冷冷道:“还不跟魏世子走?” 贺兰暗暗庆幸,这是逃过一命了? 有徐公公打头阵,魏华池和贺兰顺利进了养心殿,到得床榻前见魏则时。 魏则时倚在床上,见得贺兰,有些意外,想起昨晚的颠狂,忍不住回味,带笑道:“爱妃这是担心朕么?” 贺兰对上魏则时的眼神,同样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一热,低声道:“皇上安好么?” “喝了药,没事儿了。”魏则时虽抱病,心情却不错。 苏皇后立在床边,眼见魏则时和贺兰眉眼传情,不由暗暗咬牙,脸上却一派贤良,笑道:“妹妹既来了,正好和本宫一道服侍皇上。” 魏则时看向苏皇后道:“阿兰还小,有些事儿不大懂,皇后多教着她些。” 苏皇后暗恨,皇上这是有多上心,还叮嘱本宫教导她? 魏则时见贺兰娇娇俏俏站着,恨不得遣开身边的人,只单独留贺兰在身边服侍。 魏华池待他们说完话,忙忙禀了秦国来信之事。 魏则时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信中未尾道:已闻知皇叔下池救贺兰以致被刺身亡,请魏国君主先行赐死贺兰,以慰皇叔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