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做厂妹》 第一章 一纸通知 刺耳的风扇声响起，苏锦锦抬起头，迷迷糊糊看到窗外的阳光照射进屋内。</p> 实验室里竟然有阳光的吗？好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吧，想起自己已经在实验室不眠不休工作了整整七天，苏锦锦恍神，急忙去看手里的实验数据报告。</p> 然而她看到的竟然是一纸通知，这张纸和自己平时用的光洁的A4纸有很大的区别，上面红色的字体印着锦华第一机械厂，下面则是手写的通知。</p> 苏绵绵同志：</p> 您好！进过组织决定，干部会议，并考虑到你的工作能力，经过与职工代表讨论，厂内决定将你的岗位由第三车间切工部第一组调至劳动服务部，请你在收到本通知后三日内到厂区第五办公楼一层劳动服务部报道，特此通知。</p> 锦华第一机械厂办公室</p> 主任：文宏杰</p> 日期：1991年5月4日</p> 这是什么？一张老旧的通知？</p> 锦华第一机械厂倒是听说过，苏锦锦曾经在某个报告上看到过这个机械厂，她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是袁教授的得力助手，在她的印象当中，这是一家因为经营不善早早倒闭的国营企业，最终破产重组拆分的时间是在2000年前后，因为他们曾经学习过一些来自于霓虹国的技术，自己的老师曾经带领自己亲自找过这个厂的老工人，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做王建刚，对，就是这个名字。</p> 不过自己手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张通知？而且苏绵绵是什么鬼？她明明叫苏锦锦。</p> 是谁在和自己开这种没意思的玩笑？真是无语，没看到自己忙着呢吗？</p> “绵绵，你也别担心，虽然到劳动服务部，可是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一旁的女生揽住了苏锦锦的肩膀，靠的极尽，苏锦锦集忙推开对方的胳膊，她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毫无社交距离的接触。</p> 她向来不喜欢应酬，更不喜欢交友，在学校里人送外号冷面公主，实际上她是个重度的社交恐惧症患者，别说和其他人聊天说话交朋友了，就是和自己的老师，和自己的父母，她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那并不是因为她足够冷酷，而是她在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p> 被推开的女生顿时黑了脸，王秋雨什么时候被这么对待过？她可是厂区的一枝花，只有她给别人冷脸的，哪有别人拒绝她的道理。</p> “好心好意安慰你，你怎么还耍脾气了呢？谁不知道你弄砸了老王的精加工轴承，真是好笑，人家的轴承你给拿去做了切片，报废了三百块的材料！再说了，你手艺成吗？连个初级工都没考下来，不去劳动服务部端盘子，你还能去哪儿？”王秋雨刻薄的说着，这和她那张俏脸一点都不匹配。</p> 不过这和她苏锦锦有什么关系呢？</p> 正在苏锦锦觉得烦躁的时候，一旁又响起一个粗鲁的男生声音，他拦在了王秋雨前面，骂骂咧咧的说道：“卧槽，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王大美女吗？怎么，又把机油当凡士林了？那小嘴可真是够腻歪的。”</p> “李元，你什么意思啊你！”</p> “我没什么意思，我哪儿敢对你有意思啊，您这金枝玉叶的能看上我们劳动工人吗？是不是啊，王格格？”</p>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正处在中间的苏锦锦顿时觉得脑袋嗡嗡的，她本身就反感人多的地方，更不要说现在的处境过于反常。</p>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周围的人，顿时手脚冰凉。</p> 就算她忙晕了，脑子转的没之前快，也该意识到，这不对劲。</p> 实验室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不说，更不可能有这些陌生人，而且这里……高大的礼堂，带着一股子油烟的味道，周围还摆着好多桌子椅子，舞台上还摆着一长条的长桌，上面还拉着横幅，写的是动员大会……</p> 这明显不是她苏锦锦生活的世界，而是另外一个世界，难道自己穿越了？</p> “好了，绵绵。”一个女生从吵闹的人群当中，把茫然四顾的苏锦锦拉到角落里，“别难过了，这一次不是你一个人被调离，你看看我，不是也一样吗？”</p> 这女孩苏锦锦不认识，她意识到一个问题。</p> 如果自己连续工作七天，过于疲劳，导致发生了不幸，穿越到了这个世界。</p> 那么为什么老天爷没有给自己这具身体的记忆呢？</p> 简直就是要了命了！</p> </p> 第二章 转岗 “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家就是了。”见苏锦锦不说话，张晓芳还以为她还在难过，作为对方最好的朋友，虽然同样有一肚子苦水想要倾诉，可是和苏绵绵比起来已经算是好的多，所以她选择了以后再说。</p> 谢天谢地，苏锦锦庆幸对方没有追问自己，而且对方也没做出勾肩搭背过于亲密的行为，甚至还送自己回家。</p> 要是对方不帮自己的话，那今天她还真找不到路，总不能在家属区门口询问大家，看自己是谁家的孩子，给领回去吧。</p> 穿过宽大的厂区干道，走过好几栋厂房，苏绵绵终于看到了家属楼的模样。红色的砖房，看起来就和后世那些艺术区里的建筑一样，往来的人不少，老老少少，都是熟人模样，一路上张晓芳和不少人打了招呼，不过苏锦锦因为不熟悉，都只是点头示意一下糊弄。</p> 树荫下还有一些带着小孩，正在家长里短的女人，一边打毛衣，一边议论着这次的动员大会。</p> “我说啊，那没准就是下岗了，劳动服务部能有几个工作岗位，这一下子就弄走了两百来人，说是没有初级工证书，就不让干了，你说说，两百人，劳动服务部能塞进去五十人吗？”</p> “无非就是搞搞绿化扫除，到招待所当服务员，或者是去商店卖东西，听说要搞个大酒楼，不是我说嘴，有那个装修酒楼的钱，都能发出来一个月的工资了。”</p> “就是，听说新厂长安排的，好家伙，那个秘书小贺，拿着鸡毛当令箭……”</p> “嘘，小点声，别说那些。”</p> 看到有人来了，几个碎嘴的停了下来，有的跟张晓芳打着招呼，有的看到苏锦锦二人赶紧扭头，仿佛躲避什么瘟神似的。</p> 一旁的张晓芳忙回头，对苏锦锦说道：“别听他们瞎说，肯定有地方安排咱们，要不，要不我就让我爸去找领导。”</p> “没事。”苏锦锦摇了摇头，她虽然没经历过这个时代，但是了解过很多这个时代发生过的问题。</p> 比如说锦华第一机械厂，她多少有一些了解。</p> 她当初和袁教授一起去走访工人，从那个躺在床上的老人那里了解过不少锦华的往事。这所国营工厂在九十年代初被查出来贪腐问题，落马了一批官员，新上任的厂长过于雷厉风行，导致了很多突出的问题，以至于在1991年底出了人命事故，新厂长被迫降职，据说这个厂长的下场不是很好，无论是袁教授还是技术工人王建刚，都对此很是惋惜来着。</p> 也就是在1991年，这所工厂开始进行非常严格的职工考核，没有初级工证书的一律待业，除非考核合格，不予转正。</p> 再加上持续不断的通货膨胀，无法按时开出的工资薪金，迫于生活压力，不少厂内的年轻人，甚至是技术工人流失到南方……</p> 至于转岗到劳动服务部，只是这家大型企业清除沉疴旧疾时不得不用的手段。苏锦锦理解，因为她是站在时代之外的人，视角和这些工人完全不同，但是这家企业的工人们大多无法理解。</p> 好好的大锅饭吃着，而且还抓走了贪腐的蛀虫，工资依旧还欠着三个月没发不说，反而还让自己的子弟没了工作……任谁也不能接受。</p> 苏锦锦一边往前走，一边跟着张晓芳记路，在穿过葡萄架之后，她们终于停在了八单元门口。</p> 从一楼就能听到楼上吵架的声音，张晓芳皱着眉头，再一次安慰苏锦锦：“绵绵，你嫂子也不是心坏，怀孕的人都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啊。”</p> 嗯？</p> 难道吵架的声音是自己家来的。</p> </p> 第三章 她还能做饭？ 三楼五号门外贴着大大的囍字，虽然有些时间了，但是颜色极正。两旁的春联也还带着吉庆的色彩，就是在五月的天气当中显得有些发黄发旧。</p> 门里面是刺耳的哭闹声，张晓芳敲了敲门，随后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打开了门，黑着一张脸说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自己没钥匙吗？还让我给你开门！”</p> “妈，您就别说绵绵了。”苏纪纲走了过来，对张晓芳使了个眼色，对方顿时会意，拍了拍绵绵的肩膀，“阿姨，我妈还让我回家吃饭呢，不用给我留饭了啊。”</p> 说着，一溜烟跑了，只听楼道里有跑动的声音。</p> 苏锦锦进门，看到屋里狼藉的模样，一位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正在把摔碎的碗收拾起来，一位捂着并不显的肚子，独自坐在沙发上的年轻女人正在抽泣。刚刚开门的中年妇女摔了门进了房间，那位年轻男人站在苏锦锦身边，小声说道：“别和你嫂子生气，孕妇脾气都大。”</p> 看来这就是自己哥哥了，苏锦锦点了点头。</p> “怎么吵的？”她在楼下只听到了骂战，具体的吵架原因却完全不知情，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p> 苏纪纲没理会她，在他眼里，苏绵绵怎么会不知道家里因为什么吵架？</p> 还不是因为家里太小了，摆不开地方，自己的老婆三天两头闹脾气么。</p> 现在单位这么困难，别说再分一套房子了，就是开工资都成了问题，闹有什么用吗？</p> 他只是将苏绵绵手里的通知拿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早就听说会有这么回事，可是没想到这么快。”</p> 收拾完碎碗的苏邦安凑了过来，看着通知叹气，“到了那边勤快一点，也许很快就能给你安排个事情做。”</p> “安排什么，我就知道她会被辞退，她什么也干不了，厂子里的赔钱货，不把机器给开坏了就不错了。”哭泣的年轻女性捂着脸，“我当初为什么要嫁到你家来，现在住也没地方住，还有个拖油瓶，我，我回娘家去！”</p> “李丽红，你怎么说话呢？”在苏绵绵面前，苏纪纲挺直了腰板，挡在了李丽红面前，仿佛要等她给自己妹妹道歉，才能放她走似的。</p> 就连屋子里正生闷气的中年妇女也摔门出来，眼看着就要进行二次骂战。</p> 苏锦锦最烦这种闹心的事情，她可不想卷进这场骂战当中，所以挽了挽袖子，冷冷的对众人说道：“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去做饭。”</p> 她观察过了，碗摔了，菜也掼了一地，刚收拾好，这些人肯定还没吃呢。不过厨房还有热乎气，应该是饭蒸好了，煤气灶上还驾着锅，似乎在炖什么东西。</p> 转身她就进了厨房，然后开始收拾锅碗，切菜炒菜，把房间里吵架的人扔到一旁。</p> 这家里有孕妇，所以蔬菜肉蛋奶都很齐全，全然看不出来是开不出工资的家庭，这一点苏锦锦也没多想，只是手脚不停忙活着。</p> 她会做饭，而且做的不错，就和做实验一样，总之只要是不用说话，不用和人交流就能完成的工作，她都喜欢，也都上手。</p> 在小厨房外面的人全都愣住了，苏绵绵什么时候做过饭？她切菜不给自己切截肢就不错了。</p> 有一点李丽红可没说错，苏绵绵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好，被厂子的人安排到劳动服务部是迟早的事情，家里人也都早有准备。</p> 不过李丽红这个时候掀起骂战，绝对是有意为之，目的只有一个，让苏绵绵早日嫁人滚蛋，给家里腾出来点地方。</p> 苏锦锦一边做饭，一边思考，她观察过，这间房子只有一居室，父母住在里面的房间，似乎不是很大，哥哥嫂子住在客厅里向阳的隔间里面，一眼望去，隔间里除了一张床之外，连个大衣柜都塞不进去，那她住在哪里？</p> 这真的是她的家吗？也太惨了点吧，也难怪那个李丽红会吵架发脾气，如果自己和父母一起住在这么小的房间，肯定会很别扭，和哥嫂一起的话，那岂不是更别扭？</p> 想来想去，苏绵绵只有睡客厅沙发一条路，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必须要想办法脱离这里才行，要不然自己和这些人挤着住得多糟心，她本来就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人均居住面积才这么点，她已经有种窒息的感觉了。</p> “你放心让那丫头做饭？”最先沉不住气的，竟然是李丽红，她虽然想让自己这个小姑子早点嫁人滚蛋，但是也不愿意苏绵绵被切到伤到，万一要是又切到手了，她回娘家也要被父亲数落一顿。</p> </p> 第四章 我要当工人 苏纪纲一听，心里那股子气就收不住了，“你还知道，今天闹什么？你不知道绵绵胆子小吗？”</p> “好了，别吵了。”苏邦安摇了摇头，赶紧对自己老婆说道，“进去帮帮绵绵吧，要不家里就没几个碗了，别生气了。”</p> “哼！”方舒翠哼了一声，正准备进厨房，苏绵绵已经将炒好的两个菜端出来了。</p> “我看锅里还有炖好的鱼汤。”说着，放下菜到桌子上，进屋又去端汤。</p> “我来我来，放下我来。”苏纪纲颇有眼力的钻进了厨房，鱼汤是老妈做好的，菜炒的不好吃没关系，也没几个钱，要是鱼汤洒了，烫一身不说，还亏了好几块，绵绵恐怕又会挨骂。</p> 方舒翠忍着心里的不安，凑到了桌子前面，看着苏绵绵做的两个菜。</p> 一个木须肉，一个葱烧茄子，两个菜在外观上看没有什么问题，至少是熟的，而且卖相还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什么样。</p> 苏邦安下意识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嘴。</p> 房间里其他人都仿佛是在看实验用的小白鼠一眼，对苏邦安有些同情。</p> 不过下一秒，苏邦安又夹了一筷子，看起来有滋有味的样子。</p> 难道能吃？</p> 苏绵绵做的菜能吃？</p> 这下方舒翠和李丽红也坐了下来，也不等人，一人一嘴夹了尝尝。</p> “你们怎么也不等等人齐就吃？”苏纪纲颇有些愤怒，怎么，自己妹妹是使唤丫头吗？不等她来就开饭？</p> 虽说她没做过饭吧……但是至少，心意在那了不是？</p> “你尝尝看。”苏邦安知了知两道菜说道，“别急着吃鱼。”</p> “谁说我要吃鱼了。”苏纪纲放下锅，“我，我今天就吃我妹妹做的菜！”</p> 说着，他仿佛咽药一样，夹起来一大嘴，就着米饭就往自己的嘴里塞。</p> “你慢点吃。”方舒翠集忙倒了杯水，放在了儿子面前，眼看着苏纪纲两眼冒光，一大碗米饭瞬间就下去了一半。</p> “可以啊，我们绵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是一个色香味俱全。”家里的阴霾瞬间就被一顿好饭混了过去，苏绵绵没有搭理苏纪纲，而是端着碗，慢悠悠的吃饭。</p> 不一会儿，吃的差不多的苏邦安忍不住对女儿说道：“我想了想，还是得找老王，让他给你安排安排。”</p> “安排什么？切工已经是咱们厂最不重要的工作了，跟着老王做铣工，人家也得要？”方舒翠第一个不乐意了，“我们绵绵哪儿都好，就是不适合做工人，我看去找刘主任，让他给安排个商店的工作正正好。”</p> “绵绵又不爱说话，去商店能行吗？”苏纪纲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不过这没耽误他吃，他还真没去盛鱼汤，不一会儿已经下去两碗饭了。</p> “瞧你说的，商店的服务好了？”李丽红是个没心眼的，也不管刚刚是不是才吵完，才吃了苏绵绵一顿饭而已，她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我去买块香皂，给我一块肥皂，还说香皂没了，其实就是香皂离着远点，让她去里面拿耽误织毛衣了，反正说话也爱答不理的，绵绵去了至少形象好。”</p> “我看也成，回头我去说说。”苏邦安想了想，点头说道。</p> “我要去工厂。”冷不丁的，从角落里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全家都回头，看着已经吃完饭，端坐着的苏绵绵，一个个瞠目结舌。</p> “绵绵，有些事情不能强求的，我只是个设计师，技术上确实帮不上你什么忙……”苏邦安很不理解苏绵绵的行为，这个孩子从来没有反抗过家里对她的安排。</p> 其实当初苏绵绵也有机会去其他岗位上工作，她的学习成绩还可以，虽然考不上大学，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时候苏绵绵想要去当护士，但是方舒翠不愿意自己女儿做伺候人的活儿，再加上苏邦安不希望自己女儿吃不上工人的大锅饭，所以非要让苏绵绵去了技术大专。</p> 当时女儿虽然不乐意，也没有反对过。</p> 这一次竟然想通了去做工人？难不成是在赌气？</p> “我水平不够，但是可以学。”苏绵绵再一次说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总之我不去商店。”</p> 对于别人来说，商店的工作轻松，但是对于苏锦锦来说，售货员就需要和人打交道，在这个逼仄的小房间里有这么多人，她已经觉得手脚冰凉麻木了，再让自己去商店，那可真是要命了。</p> “好，你有这个心思就好，不过我估计运作起来没那么快，你要知道，下一次考试怎么也要等到六月了，那你先去劳动服务公司报道，先有个稳固的地方工作，好不好？”苏邦安心里打的是另外一套算盘。</p> </p> 第五章 困难 切工车间是不能指望了，苏绵绵干砸了的事情太多，已经被切工车间判了死刑，只能去求老王。</p> 但是老王那个性格，肯定要骂自己女儿的，苏绵绵肯定承受不住。</p> 不如两条腿走路，自己先把苏绵绵给安排到商店里面去，晚上再让老王给开开小灶，能行就行，不能行的话，也是该给自己女儿找个对象，工作不行，就得努把力，找个好丈夫帮衬帮衬。</p> “好了，爸，你没看绵绵脸色不太好么，这种事回头再说，急也没有用。”吃饱了的苏纪纲抹了抹嘴，“我先去厂子了，回头再说，回头再说。”</p> 说着，拿着自己的包，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p> “我也先去车间了。”虽然怀了孕，李丽红却没有放下自己的工作，</p> “真是，厂子里也没活儿干，还天天往厂子里跑。”方舒翠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p> 苏锦锦打算帮忙收拾，被对方一个眼刀瞪了回来，苏锦锦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p> 方舒翠和苏邦安都没有退休，两个人都是有正式工作的，方舒翠在厂办幼儿园做老师，苏邦安则是厂内的机械设计师，吃完午饭之后两个人也和苏绵绵的哥哥嫂嫂一起去上班了。</p>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了苏锦锦，让一直觉得浑身不自在的人顿时放下心来。</p> 见人一走，苏锦锦往沙发上一坐，思考人生。</p> 看来自己是真的穿越了，她不愿意接受也得接受，还记得自己之前七天七夜都忙在实验室里，总共也就吃了两顿饭，饿了就吃点面包片了事，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想不穿越都难。</p> 她看了看贴花镜面上苍白的脸，这张脸和前世的也没太大不同，更苍白更瘦弱了一些，以这家人对苏绵绵的态度，估计这也是个经不住事的小丫头，听说调岗了搞不好吓死了也不一定，这身体该不会是心脏有什么问题吧，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检查一下才行。</p> 从今往后，自己就是苏绵绵了吗？她虽然难以接受，但是早就不是小孩子的苏锦锦已经认可了这个被自己推断出来的事实。并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之后该怎么做。</p> 离开家的苏邦安直接奔向了劳动服务部的办公室，可这里已经排上了队，这一次厂办公室淘汰下来的大多是年轻人，所以抱着和苏邦安一样目的的人有很多。</p> 谁不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在劳动服务公司找个轻松的工作呢？难不成真的让年纪轻轻的孩子去扫大街，端盘子？</p> 厂长办公室内，刘主任正在唉声叹气，他现在根本就不在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跑这里抱怨困难来了。</p> 新厂长再怎么雷厉风行，也应该考虑实际情况，上来就把这些年轻人的后路给断了，那得多少人骂街啊。</p> 就这一天，他连家都不敢回，只能让下面的几个科员接待着，拉拉家常，别的什么都做不了。</p> “听你的意思，劳动服务部现在只能吃下去三十个人？”厂长董福明推了推眼镜，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会议上我让你们说出自己的困难，你们都不说，现在安排不了才过来，刘主任，你让我怎么给你们解决？发出去的文件再收回来吗？那我这个厂长是不是也应该收回去，换个人来当当？”</p> 这一句话问的刘主任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唉声叹气。</p>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当时没想到这么多人……”刘部长也是发愁，他以为顶多把那几个技术最不好的淘汰下来，杀鸡儆猴。</p> 谁能想到一下子把二百多人推了过来？</p> 一旁的贺一鸣给刘主任续了杯茶，笑呵呵的说道：“别啊刘部长，开会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咱们厂的冗员问题过于严重，要是继续养着，迟早是要养出问题来的。所以要么这些人加强技术提升，要么，就要另谋出路，这还只是第一批人。”</p> “这还不够多吗？”刘主任觉得茶杯里的茶水太烫嘴了，“你们说的轻巧，我怎么安排？”</p> “不是说好，把大招待所整改一下吗？”贺一鸣笑嘻嘻的，“您先安排二十来人，把招待所重新收拾一下。”</p> 刘主任又叹了口气，“可是，唉，就我说吧，那地方地理位置不好，平时也是没什么人用，虽然房间大，但是靠在运河边上，那运河味道大的很，谁会去那里吃饭？”</p> </p> 第六章 给个机会 “所以运河为什么不清理呢？这一段的清理一直都是咱们负责的，不是吗？”贺一鸣不懂就问，“刘主任，这部分工作不是咱们劳动服务公司的吗？”</p> “不瞒你说。”刘主任放下茶杯，又摆上一张苦瓜脸，“往年厂子效益好的时候，确实是咱们清理没错，但是这运河又不是咱们厂子的，本来是属于市里的。今年全厂都揭不开锅，我这，我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p> “运河的问题我来解决，好了，你一定要安抚好这些职工。别忘了会议上立下来的军令状，我会安排人和这些职工接触，如果有愿意回来继续做工人的，我们愿意给这个机会！”厂长董福明发了话，刘主任知道是怎么也拉不回着头倔牛了，只能被贺一鸣笑着送出去。</p> 送走了刘主任，贺一鸣一边收拾茶杯，一边说道：“这个刘主任，来这儿喝了一整壶的水，要不是憋不住了，估计都不会走。”</p> “就你会埋汰人，走，去厂子里看看，我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工人还能和以前一样懒散。”董福明也不看文件了，摘下了眼镜，带着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风风火火的往第一车间去。</p> 另一边，在确认刘主任不在之后，苏邦安也没停下来，回办公室确认了一下还是没有什么工作之后，回家领着发呆的苏绵绵去了车间。</p> 第一车间里机器轰鸣，这是极少数正在开工干活儿的车间，苏绵绵看着这些老旧的机器，慢慢回忆这些机械的用法。</p> 她是机械工程系的，本来对机器使用就不是太陌生，在大学期间这些老旧的机器该用的都用过，就是不熟练，只能说是知道怎么用而已，后来主攻材料研究，更少不了和这些机械打交道，有时候为了一个实验数据，她必须要把上百种材料进行同一种操作，计算各种数据信息。</p> 不过她的学校里，早就都是数控设备了，按几个按钮就行，谁还费劲去学怎么去人工制作装备？</p> 当然，无论如何机械制造也不可能完全离开人工，她所了解到的，是部分技术职业学校，早就开始给学生们认真的进行技术指导，相信很快在这个时代逐渐被忽略掉的技术人员，会慢慢的回血回来。</p> 她一路上好奇的走走停停，苏邦安也忙着打听，总算在厂房的一个角落找到了正在教徒弟的王建刚。</p> 看到是苏邦安，王建刚脸上还带着笑容，再看到他身后的苏绵绵，王建刚本能的老脸一垮。</p> “邦安，咱们是老同学了，你应该知道……”</p> 没等王建刚说完，苏邦安就打断了对方，“这一次绵绵是真的想学，跟我做了保证，你看我都没去找刘主任，直接就来你这儿了不是。”</p> “你找谁都没用，要是你家绵绵但凡有一点基础，加上我的教导，也不会被淘汰到劳动服务部去。”王建刚没好脸色的说道。</p> “到劳动服务部就是淘汰了吗？只能说是厂子里单子不够多，以至于不能给这么多工人提供就业岗位，如果单子足够多的话，就算我不是熟练工种，也会给我安排一个库房管理的动作吧？再说，我想学技术，并不是说我看不起劳动服务部，在劳动的岗位上，在哪儿都能发光发热，但是我认为技术更重要一些。”苏绵绵冷静的分析着，这些话都是王建刚在之前那一世说过的话，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动现在的王建刚。</p> “那你觉得技术哪里重要？重要你能把材料搞错？”王建刚真是气笑了，“你以前怎么不这么说？”</p> “我想说，你也要给我机会才行。”苏绵绵也是较劲，她刚刚已经观察过了，除非是师父教徒弟，整个工厂的运作模式都相对沉默，因为机器的轰鸣声，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沟通聊天，绝对是个可以让自己逃避和人接触的好地方。</p> 所以她必须要留下来，势在必得！</p> “那我给你一个机会，看到这个图纸没有，你要是能做出来这个八角螺栓，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保证你可以在下个月的考试上通过，要不然，你父亲的面子我也不看，直接给你赶出去！”王建刚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当技术师父这么多年，他最讨厌的就是犯错了找借口，浪费材料，外加说大话的人。</p> 好巧不巧，她苏绵绵占全了。</p> </p> 第七章 残次品也能卖？ 苏邦安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苏绵绵已经转身，从废料箱里拿出来一块作废的零件，用眼神示意是否可以使用。</p> 在获得许可之后，才转身走到了铣床边上，将这块已经做了一半，因为部分车错导致报废的材料夹在了上面。</p> 这个角落是王建刚平时教学用的，各种小型机床都比较齐全，车磨刨铣都有，苏绵绵看看，用眼睛估算了一下，就知道这个废料其实还有救。</p> 比如说，这块废料本来是要做六角螺栓的，并不影响改动，问题是里面的凹槽不对，应该铣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被划来一个口子。</p> 如果不仔细计算的话，就拯救不回来，可是如果计算一下，将问题的部分去掉，就可以焕发光芒。</p> 至少焕发成王建刚设计图纸上的那种螺栓没什么问题。</p> 正在视察的董福明凑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帮人，有的人看热闹，有的是拍马屁，总之，看到领导来了，有一部分人是不会安分的继续工作的。</p> 看到围了一群人，苏邦安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就私下再去找王建刚了，可是他又怕王建刚这边和刘主任那一样忙，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带着孩子抢个先，自己家绵绵向来胆小，早上才经过那么一吓，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p> “董厂长。”苏邦安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完了，这要是让对方看到自己家绵绵扶不起来，那岂不是绝了绵绵的退路？</p> 就连王建刚都觉得对不起老同学，跟着苏邦安站起来，“绵绵是在咱们厂上的技校，那时候咱们厂的技术学校就开不出工资来了，所以……”</p> “我知道，提前了半年入职，入职之后也没有工作可做，所以技术不行。这也是大会上把他们安排到劳动服务部的主要原因，不过我也说过，有愿意学的，要给机会。”</p> 看到真的有人来求学技术，董福明其实是很满意的，他不清楚，也没理由清楚苏绵绵的具体情况，只是觉得来找王建刚的人有些少，明明淘汰了二百多人，怎么就一个人过来学技术了呢？</p> 一旁的贺一鸣笑呵呵的说道：“看着还做的有模有样的，她是在心算吗？熟练工种才能做到这种程度吧？”</p> “一个坏掉的零件，心算的话也不可能……”王建刚刚想拆台，又想到这是老同学的女儿，“他们这一代都亏在学习上了，现在数学都还需要我再教一遍，邦安教的好，绵绵这孩子还是聪明的。”</p> 让王建刚讶异的是，苏绵绵竟然真的能使用这些机床。</p> 不止如此，她确实是在心算，无论怎么看，拿着游标卡尺不断测量修正的苏绵绵都不是在糊弄，而是真的在做。</p> 在她手里，一块废料竟然变得有模有样起来，竟然和图纸上的差不多。</p> 十分钟之后，“手生”的苏绵绵就把零件递了过来，她没带手套，纤纤十指上沾上了机油，也没换工作服，身上的衣服也沾上了污迹，看起来很是狼狈。</p> 但是瑕不掩瑜，依旧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自信且灵动的姑娘。</p> “你怎么做到的？”王建刚张了张嘴，往常这种废料都是直接扔了了事，怎么可能还能换种方法，重焕新生？</p> “可不能用在机器上，我没有按照加工说明，但是可以以残次品的价格打折销售。”苏绵绵擦了擦手，“虽然看起来和图纸上的一样，强度肯定不够的。”</p> 这下就连苏邦安都忍不住拿过手，“残次品也能卖？”</p> “再怎么残次，材料也是好的，比市面上的大多数都好。”摸了一下，苏绵绵就知道材料不同，大机械厂就是不一样。</p> 她可见过太多重材料了，在后世以次充好的机床她也不是没见过，可以用几十年的机床可没那么多，更多的是在报废之前就会被更新迭代。</p> 脑袋活泛的贺一鸣插了句嘴，“可是残次品卖给谁呢？你是说，有人会收？”</p> “呵呵，咱们厂周围那么多的小机床厂，他们用的难道就不是我们的零部件了？如果现在告诉他们，我们有残次品打折出售，和正价产品功能一样，使用寿命上有所缩减，你说他们会不会买？”</p> 这时候，董福明和贺一鸣眼前都是一亮。</p> </p> 第八章 想去闯一闯 苏绵绵说的没错，周围的厂子确实也会用锦华的零件，但是主要是关键部位的零件。</p> 其他的，如同这种螺栓，能用小厂的便宜货，为什么还要用锦华的呢？</p> 现在是市场经济了，锦华的零部件贵，自然就无人问津，便宜的吧，对锦华来说，就是赔本买卖。</p> “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要从长计议，这件废料加工的事情，我会去和三车间的老冯说一下。”董福明点了点头，没想到来一趟车间，还能有意外收获。</p> 就这样，苏绵绵有惊无险的成了老王的新徒弟，并且还得到了厂领导的表扬，这件事一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厂子，原本不怎么出名的苏绵绵一下子成了标杆似的人物，不少人晚饭的时候都在念叨。</p> 不知道内情的，都认为苏绵绵那是卖了老苏的面子，蹭上去的，不少人为老王不值。更多的，是受到了苏绵绵的启发，把“工作重心”从劳动服务部的刘部长那，转移到了那些可以当师父的工人那。</p> 晚饭后，张晓芳跑到了苏家，把她从人口密度极大的客厅里寻了出去，给了苏绵绵喘息的机会。</p> “你可以啊，竟然能攀上老王，有他在你下个月肯定能考上证书，到时候就能回厂子里了。”张晓芳叹了口气，“可惜我就不喜欢技术工作，要不我就和你一样，跑到老王那去拜师了。”</p> “可是你父亲不也在带徒弟吗？让他教不行吗？”苏绵绵不解的问道，她在吃晚饭的时候，已经听自己哥哥嫂子议论一圈了，张晓芳的父亲也是个技术工人，而且手艺不错，估计现在她家的门槛也被踏穿了，要不怎么大晚上的非要把自己拉出去玩？</p> 提到这个，张晓芳就更摇头了，“我可不让我爸教我，他脾气大了真打人的，而且我真不想当工人，再说……”</p> 她有些为难的说道：“咱们厂子现在还欠着三个月的工资呢，我就是当上了不也一样开不出工资来么？我有时候就在想，我当工人赚不到钱，其实也可以自己创业。”</p> 苏绵绵明白张晓芳的意思，晚上看新闻的时候，电视里又在说南方打工者如何如何，谁谁谁在深市开发区得到了什么什么扶持，然后创业成功之类的。</p> 实际上厂子里也有人在开不出来工资的时候，跑到南方去碰运气。</p> 在这种环境下，人心思动也正常，只是没想到张晓芳一个小姑娘竟然会有兴趣。</p> 她还以为苏绵绵身边都是胆子小的姑娘，没想到她朋友倒是有几分互补，竟然是个胆大的。</p> 所以她想了想之后，说道：“想做就去做，但是最好不要抛掉现在的身份，可以办个停薪留职。”</p> “不提了，我倒是想，可是我爸不让。”张晓芳皱着眉头，“你知道的，我妈就是因为没有工人身份，现在只能打打零工。我爸不愿意我一个女孩也去抛头露面的，就想让我在厂子里。可是我也学不好技术，至少我就算卖我爸的面子，也不可能让老王师傅教我，我爸都嫌弃我不行。”</p> 好么，张晓芳家里这是无解的。</p> 这个年代本来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又不会技术，又不让出去闯荡，温室里的花不给浇水也活不下去啊，她总不能劝张晓芳离家出走吧？虽然这是个淳朴的年代，但是她毕竟是个小姑娘，真遇到坏人了怎么办？</p> “那你觉得怎么办呢？”苏绵绵摇了摇头，她本来就不喜欢和人接触，和张晓芳出来也是为了躲避家里那么多人，现在看到对方犹犹豫豫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p> 她能做的就是听对方唠叨而已，看对方把前路堵死了，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p> “我是想着，去摆地摊。”张晓芳鼓起勇气说道，“可是我不敢，绵绵，你能不能……”</p> “我不能。”想到摆地摊，苏绵绵本能的哆嗦了一下。</p> 她连自己家人都不想搭理，还出去叫卖？</p> 那岂不是要命？</p> “我不是让你帮我卖，我是说你能不能在一旁陪着我，不用你说话的。我都想好了，就卖点小孩玩的，我看滨河路上那些摆摊的卖的都还不错。就只有晚上，不耽误你学技术的。就当是陪陪我，好吗？”</p> 只是陪着？那倒是可以，还不用搭理家里那四个大活人，这种好事再来一打也行，苏绵绵点了点头，“那没问题，不过我可说好了，我不能帮你卖，只是陪着你。”</p> “我就知道绵绵最好啦，有你陪着我就行。”</p> </p> 第九章 对等的回报 两个小姐妹说话的时候，厂长办公室还在通宵开会，董福明面前坐着三车间的主任老冯，对方手里的小本本已经记录了一大堆内容，都是众人集思广益，进行节流的办法。</p> 为了避免车间工人故意制造废料，董福明将废料回收再利用的工作交给了三车间冯洪兴，这家伙是个死脑筋，也是锦华极少数没有被腐蚀掉的原厂领导干部之一，就是手艺糙了一点，不过把废料在加工这种事，放到他手里反而是最合适的。</p> “主要是严防故意制造废料这种情况发生，我们也会让设计部重新设计下工艺流程，不能因为废料就忽略了品质问题。”</p> “不过这废料的生意，能做多久？”冯洪兴虽然手艺糙，死脑筋，但是说的没错，“虽然我们库房还有这几年积压下来的工业垃圾舍不得扔，但是能用的恐怕不多，往年都是直接卖了废钢了事，如果说加工成本太高，不如卖废钢划算的话，那我们还是亏的。”</p> “我们已经计算过了，虽然废钢的价格一直在增长，但是和加工出来的零件还是没办法比的，尤其是一些欧美品牌的替代零件，市场上需求很高，而我们刚好可以挤进这个市场。”贺一鸣拿着手里的笔记本说道。</p> “可我们总不能一直依靠这种方式赚钱。”董福明强调了下，也算是对贺一鸣的敲打，“小贺啊，销售部那边似乎还是不够积极。”</p> 锦华的产品原先也是抢手的，但是现在出售就有些吃力了，原厂领导虽然贪污，但是还不至于把房子彻底给弄塌的程度，归根结底是整个锦华都有些落后，抱着以前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几种老型号机器生产，毫无创新能力。</p> “不积极也是正常现象，厂子里很长时间没发过工资了，不过五月份的工资会按时发出来，等欠款和补贴到位就行。现在重要的是……不是我说，现在已经是市场经济了。”贺一鸣小声提醒了一句。</p> 几位厂领导都不太理解，“那又怎么样？”</p> “那就不能要求员工们为我们付出，而是要给予对等的回报。”</p> ……</p> 苏绵绵这一倾听，就倾听到了晚上十点，直到她老妈扯着大嗓门从七单元门口一直喊到了小公园，她才在张晓芳依依不舍的眼神当中离开。</p> 不过只是听，不用说话，让苏绵绵还是安心不少。</p> 回到家，哥哥嫂子已经睡下了，自家老爸还在小卧室里设计什么东西，倒是老妈，指了指已经铺好被褥的沙发说道：“赶紧睡吧，明天记得提着东西去找老王，我都给你买好了，就放在门边，别拿错了。”</p> 这才关上卧室门，回去睡觉。</p> 看来自己果然只能委委屈屈的窝在沙发上睡。</p> 苏绵绵心里叫苦不迭，她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后半夜直接脑袋撞到茶几上去，然后再来一次穿越。</p> 第二天，苏绵绵如约提着水果来到了第一车间，原先老王教学的地方多出来六个穿着工人衣服的青年，这些人年纪大的得有三十多了，年纪轻的和自己差不多大，围着老王团团转，一口一个师父。</p> 苏绵绵不喜欢这样，她以前对老教授都是喊一句老师好就完事，也被人说过不通人情事故，当然她也不是不通，她倒是想，但是话到嘴边就说不出口，就好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只能冷着脸，硬靠实力和水平出头。</p> 好在教授还是重视个人能力的，总不能说你多比人端一杯茶水过去，你就有本事做好事了吧？</p> 也正是因为太强势，不通人情，所以她都是安心当工具人，倒是也无欲无求，对功名利禄都不怎么上心，要不然也不会在实验室饿死自己。</p> “绵绵来了？”王建刚对围着自己喊师父的几个人没什么好脸色，倒是对苏绵绵比较和气，“来见一下，这是你师兄师姐。”</p> 老王身边堆满了礼物，都是这些被淘汰的师兄师姐送的。</p> 苏绵绵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师父好，然后直接就把东西放下，根本就没提自己送了东西来。</p> “这就是苏绵绵吧？”几个师兄师姐有些尴尬的说道，“老苏是有个好闺女，脑子也活泛，我这岁数大了是不行，以后绵绵多教教我们。”</p> “你也才刚三十，说的我们绵绵都不好意思了，以后绵绵就是我们师妹，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们。”</p> “别套近乎了，她比你们懂得多。”王建刚没好气的看着他们，“我昨天说的很清楚了，你们之前没好好学，基础也不牢靠，想着开小灶在下个月考试，不一定能过。我可提前和你们说清楚了，别跟我这油嘴滑舌，没用。”</p> </p> 第十章 销售部 这些学徒里，年轻的，是已经和苏绵绵一样，被厂子里淘汰下来的一批。</p> 另外一批，是年纪不小，但是技术水平不成的，虽然暂时还没被淘汰，但是也没有证书，提前过来开小灶，打算能在淘汰之前把证考下来的。</p> 总之，在他们眼里，就连全厂最废的苏绵绵都能被老王收了去当徒弟，那自己这些人怎么也比苏绵绵强，又是和老王有那么点沾亲带故关系的，那老王还能不拉扯一把吗？</p> 可惜他们虽然客套了一大堆，苏绵绵却只当他们是蝉鸣蛙叫，完全没往心里去，只想着这课也不知道该怎么上，最好是他们都别和自己说话才好。</p> 好在所有人都知道苏绵绵是个胆小的，向来不爱说话，三脚踹不出个响屁来，见这丫头只是点点头，毫无礼貌的往那当灯杆似的一戳，再被老王训了一句之后，也就没人客套了。</p> 老王是个不藏私的，虽然苏绵绵本身属于入门阶段，基础虽然牢靠，但是效率低。真想要做的好，还是需要师父领进门。一上午在老王的安排下，苏绵绵倒是真没和人交流说上话，毕竟那些师兄师姐不会做的时候也不会找苏绵绵去不耻下问，让她轻松了不少。</p> 可是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中午饭的时候，苏绵绵和往常一样没有选择食堂，走到自己家单元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家里鸡飞狗跳的吵架声。</p> 这回她不像是之前那样迷迷糊糊，懵懵懂懂，而是真知道这是自己家在吵。</p> 邻居们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反正这种板儿楼都是隔音不好的，苏绵绵也能听到其他家里人说话的声音，就是没自己家那么震彻云霄而已。</p> “苏纪纲，你疯了吗？咱们孩子还没出生，你就想把工作辞了，还跟你下海，陪你去闯，你个没良心的……”</p> 呦，看来想创业的还不是一个人，其实苏绵绵是支持的，这个年代，本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苏纪纲要是真用心去做，搞不好自己的小侄子就变富二代了。</p> “不是辞职！我说了多少遍了，是去销售部，销售部！”</p> “那和辞职有什么区别？这半年来销售部就剩下李强一个能拉单子的，剩下的不都是辞职出去单干了吗？再说销售的钱哪有当工人的多？咱们厂……”</p> 嗯？当销售还不如当工人，怪不得这锦华快凉凉了呢。</p> 苏绵绵悄无声息的进了门，她已经找到自己的钥匙在哪里了，就在衣兜里，只不过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知道。</p> “好了，别吵了，绵绵回来了啊？”老妈方舒翠一嗓子把两个人给唬住，“吵什么吵，他想调岗是那么容易的吗？”</p> “妈，您不知道，厂领导的通知都已经下来了。”苏纪纲焦急的说道，“因为销售人员流失严重，昨天厂领导连夜开会，决定给销售部门增加提成，您猜怎么着，中小型机械能提成百分之三，重型机械能提成百分之一点二呢！”</p> “那能有多少？”方舒翠狠狠瞪了儿子一眼。</p> 苏绵绵抬头，问道：“按利提成还是销售价格？”</p> 虽然并不想加入这场争论，但是在听到有提成之后，苏绵绵已经做了个自己老哥买了个大别墅，自己再也不用睡沙发的美梦。</p> “按利润提成，这可不少了，一台磨床的利润至少在五万块，能提成三个点的话就是一千五！”苏纪纲说的很是激动，就连方舒翠都动心了。</p> 一千五百块，那至少是苏纪纲半年的收入了，她眼睛转了转，对自己丈夫说道，“那个通知你看到了？”</p> 方舒翠是幼儿园的，她消息没那么灵通，相比之下一直在厂子里的苏邦安消息要灵通许多。</p> 当然，所有人都忽略了苏绵绵，毕竟她属于摆件，上课的时候两只耳朵都不知道在听什么，打听消息更不要指望了。</p> “是这么说的，可是底薪也低，只有八十块钱。”虽然八十块钱已经快赶上方舒翠当幼儿园老师的工资了，但是对于一个工人来说，这点钱确实太少了。</p> 也难怪李丽芳会生气。</p> “要是卖不出去东西，就算我哥仍旧是工人，也拿不到多少工资。”最终，还是苏绵绵一锤定音，“再说他有技术，要是销售行情不好，也可以想办法调岗回去，怎么也比那些要技术没技术的强多了。”</p> 一想到没技术，或者技术不好还可能会被淘汰，当销售也许真能行，李丽芳也没了闹脾气的劲头，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p> </p> 第十一章 土豪请客 一顿中午饭吃的没头没脑，苏绵绵头脑发胀的回厂子上班，还没等进厂区，就被在门口等着的大高个给拦了下来。</p> “呦！怎么大白天的就给拦下来了啊？”</p> “亲一个亲一个！”</p> “李元，还说你小子对人家绵绵没想法哈哈？”</p> 大门口，起哄的看热闹的人不少，再加上年轻人嘴上没遮没拦，什么都敢说，周围人的目光似乎都飘了过来。</p> 要是以前的苏绵绵，肯定是眼含泪光，然后被吓跑。</p> 之后再被这些人继续起哄，周而复始。</p> 不过现在的苏绵绵，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起哄也不看看选手，她皱着眉头，抱着胳膊，看着拦住自己的人说道：“有什么事儿么？”</p> 李元下意识的就说道：“你别听他们胡闹，他们就是爱起哄。”</p> “我看的出来，但是我涵养好，不和嘴贱的一般见识。”好家伙，原先的小绵羊瞬间变成了小辣椒，她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人都能听到，愣是让李元都不知道话该怎么往下接。</p> 周围起哄的也被呛的灰头土脸，仿佛被呛了似的一个个都没了声儿，平时都是捡软柿子捏，图个好玩，谁能想到今天的柿子她冻上了呢。</p> “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别磨磨唧唧的。”苏绵绵下意识的看了看表，然后尴尬的发现自己手腕上根本就没表。</p> 李元这才说道：“刘汉文从深市回来了，说是要和咱们聚一聚，咱们老同学有两年没见面了，他已经在运河饭店包了包间，晚上请大家吃饭。”</p> “我就不去了，代我和他问个好。”苏绵绵感觉后背发紧，同学聚会什么的，对她来说就是地狱。</p> 一方面是她本来就反感这种社交场合，另一方面，要不是有人起哄，她连眼前这个大高个叫李元都不知道，那岂不是很容易穿帮？</p> “那可不行，全班同学都去就差你了，晓芳我也通知了，一会儿我告诉你哥一声就行，一定得去啊！”</p> 说完，李元风风火火的就跑了，也不知道是急着通知下一个，还是被起哄闹的，不敢和苏绵绵多说话。</p> 一场老同学的聚会而已，苏绵绵也没当回事，她鸽过的同学聚会不知道有多少。</p> 可是一进厂子，就有不少人凑了过来，问苏绵绵聚会的事情。</p> “听说刘汉文在深市赚了不少钱，还有不少是港币和美元，你清楚不？”</p> “他这一回来算事衣锦还乡，绵绵啊，我还有个侄子没有工作，但是人很老实，能不能帮忙问问他那还缺不缺人？”</p> “绵绵……”</p> 为了一个苏绵绵根本不认识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过来套近乎，要不是王建刚不允许太多人打扰自己的徒弟学习，估计第一车间还会有不少人过来打听。</p> 也是，厂子里都好久没发出来工资了，现在有个土豪，能在运河饭店请客吃饭，那一定是个有本事的，能攀交情那自然是好的。</p> 这也导致了苏绵绵想要不去参加同学聚会的计划泡汤，因为等到下班的时候，苏绵绵的老妈都知道刘汉文回来了，恨不得提着苏绵绵去。</p> “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连这都不懂吗，更何况晓芳又不是没跟着你，你说说你，就吃顿饭而已，赶紧的，别给我丢人！”方舒翠可不管自己女儿是否愿意去，她只知道这都是为了孩子好，现在厂子里不景气，多个做老板的老同学不是什么坏事。</p> 苏绵绵想了想，回到家跟四个人一起吃饭，还要听唠叨，那岂不是一样痛苦，于是只好跟着张晓芳，抱着吃垮对方的心态去了运河饭店。</p> 虽然叫运河饭店，但是这座饭店并不是盖在运河边上的，而是在运河路上，要一直往前走到丁字路口，才能到运河。</p> 这座饭店的外表一看就是有年头了，不过内里却装修的不错，干净整洁，虽然配色有些过于花里胡哨，但是材质还是不错的，至少在这个年代算是高档。</p> 从张晓芳那里，苏绵绵总算对自己这个老同学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刘汉文是苏绵绵上初中时候的同学，虽然都是厂区大院一起长大的，但是刘汉文因为不学无术，没考上高中，更没考上技校，在家混了一年没什么起色之后，就带着二百块钱陪着他舅舅去深市闯荡去了。</p> 在同学们眼里，这个家伙的故事应该相当具有传奇性，在厂子里也算事少见的土豪，所以才会连苏绵绵的老妈都惊动了，说什么都要让她来参加这次同学聚会。</p> </p> 第十二章 跟着我能喝汤 “这里这么豪华……”张晓芳有些怯生生的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人来人往，别看运河饭店就开在厂子附近，但是苏绵绵这些普通工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进去一次，所有人都认为这里面的消费高。</p> “这也算是豪华？”苏绵绵虽然不喜欢社交，但是在后世，随便找个火锅店都要远比这里低调奢华的多。</p> “据说这里吃一顿饭花的钱就有好几百，你说说这得多贵啊？”张晓芳自顾自的说着，仿佛自己过来不是吃饭来的，而是参观来的。</p> 不过苏绵绵不以为然，只是拉着一个服务员问道：“您好，问一下刘汉文包的包间在在哪？”</p> “二楼左转右手边就是。”</p> 这里的服务员和招待所的似的，都没什么服务意识，你不主动问，他们也不会主动来招呼，要自己去问才行。</p> “诶呀，我还说要下去接你去呢。”刘汉文看到苏绵绵和张晓芳进来，客套的说着，“我们也有年头没见了，眼看着咱们班的女生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嘿。”</p> 虽然说是要去接，但是刘汉文根本就没站起来，而是坐着喝了口茶，一副中年大叔的做派。而且他已经有了啤酒肚了，脸上甚至有了些赘肉，让人看不出是刚刚才二十岁的人。</p> 苏绵绵也不客气，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找了个不碍眼的地方坐下了。</p> 这时候同学们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刘汉文站了起来，挺了挺肚子说道：“人都来齐了吧？”</p> “还有人没到呢……”李元看了看门外。</p> “没到就不等了，诶呀，来晚的都是不给面子的，兴许不来了呢？”刘汉文笑了笑，“也是，我现在和当初可不一样了，有些人为了面子不来也正常。”</p> 这话说的是谁苏绵绵一点也不在乎，但是同学们已经议论起来了。</p> 李元觉得有些不舒服，毕竟人都是他去跑腿儿请的，于是说道：“刘汉文，我今天去说的时候都说会来的，有的车间可能比较忙，所以来的晚点，你也不至于这么阴阳怪气的吧。”</p> “行了，李元……”一旁的几个哥们拉住了李元，这个大高个哪儿都好，为人义气，就是不太会说话。</p> 刘汉文轻声哂笑，“李元，咱们可是哥们，不是我说，就咱们那个厂子，还有几个车间能开工啊？估计也就一车间能勉强动一动，可是咱们老同学哪个在一车间？”</p> “这……”李元不知道怎么反驳。</p> 因为没来的人都是三车间的，他并不知道三车间最近接了个新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忙碌。</p> “行啦，我也不怪你，谁叫当初我学习不好呢？现在招人嫉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刘汉文呵呵一笑，看的出来，这钱真是壮胆，在这个世界也呆了几天了，苏绵绵已经对这个世界的“人情”“面子”之类的有了一定的体会，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一会儿那几个迟到的要是来了，肯定面子上会更难看。</p> 至少这一帮同学，也许会被刘汉文这句话给弄的势不两立。</p> “也不至于。”李元咬了咬牙，“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大家知道你发达了，高兴还来不及呢。”</p> “这你就天真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实在哒。”刘汉文一副老成在在的样子，“在南方我可真是什么都见识过了，我也不瞒着你们，这一次我可真是为了咱们老同学。”</p> “你是有什么门路，带着我们一起发财吗？”几个同学凑了过来，苏绵绵这个班里，有不少都在这一次的淘汰名单当中，虽然劳动服务部可以接收一部分，还承诺大家会开个和运河饭店差不多的酒楼，可是……谁又愿意去端盘子擦桌子呢？这不是天生的低人一头？</p> 这时候有人跳出来说有别的门路，就连苏绵绵身边的张晓芳都动了心，伸着脖子翘首以盼。</p> “那当然，不过我可说清楚了，南方机会有很多，但是并不是说每个人都能发财，这是有风险的。不过跟着我嘛……”刘汉文笑了笑，“跟着我至少能喝点汤，你们说是不是？”</p> </p> 第十三章 拆台 这不就是传销么？苏绵绵皱着眉头，她不善于在这种场合发表自己的言论，只能冷冷的看着这位“款爷”表演。</p> “那我们能做什么？”一位苏绵绵完全没印象的同学问道。</p> “咱们厂的工人，那都是有技术的，来，大家可以看一看。”说着，刘汉文拿出一沓传单，“这是我们公司生产的健康摇摆机，这东西，可是从霓虹过来的高档消费品，在国际上都是非常有名号的，咱们是国内唯一一家拥有代理权的公司。”</p> 不一会儿，传单也到了苏绵绵的手上，这东西苏绵绵小时候也见过，那时候她家还有一个呢，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治不了病，顶多晃悠晃悠，但是价格昂贵，她记忆里，把她抚养长大的奶奶就是被这种包治百病的东西坑害，耽误了治疗。</p> 这时候刘汉文问道：“咱们可以生产这种摇摆机，正好缺不少工人，不过这东西是高科技产品，做工比较复杂，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p> “可是……咱们也没有相关的技术呀。”几个正愁生计的同学摇了摇头，“咱们这届本来就没学到多少技术，这回厂子还把我们淘汰掉了，零件什么的我们都是半吊子。”</p> “这东西可不那么复杂，主要是电焊，可是我们也不会。”</p> “这电子屏幕得是数码的吧，这我们哪儿懂啊？”</p> “要不我们帮你管管仓库？”</p> 苏绵绵捏着拳头，心里觉得恶心，杀熟都杀到家门口来了，老同学原来就是用来卖的。</p> 她皱着眉头看着周围热情的同学们，心里郁闷，这东西能有什么技术含量？搞好配件之后随便找临时工，培训一两天就能制作，根本就没多复杂。</p> 可是她只能看着对方继续忽悠，刘汉文接着说道：“哎，你们，可别说我不带着你们，这东西可赚钱了。我还不懂技术呢，到了深市那边，只做了一个月，就成了销售经理。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东西现在都供不应求了，什么糖尿病，肾结石，腰肌劳损，这东西都能调理。这东西主要是拥有磁疗的功能……”</p> 一个摇摆机，让刘汉文吹出了天花来，要不是早知道这东西没用，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下，苏绵绵感觉自己就算是上了大学，也有可能会上当。</p> “那这东西得多少钱啊？”李元是个孝顺的，虽然厂子里好长时间没开工资了，但是这不是很快就能开了么？</p> 他爷爷有糖尿病，一直都不好好吃药，听说能调理，他第一个就冲了上去，恨不得当场抱回家一台。</p> “和霓虹国比肯定是便宜的，咱们内购价格是2999，可别到外面去说，现在外面一台要4998的，我也是看在咱们都是老同学的份上给你们透个底。”</p> “这么贵，怎么不去抢？”李元摇了摇头，攒一年他也买不起这么贵的东西。</p> “你要是卖出去一台，不就差不多了么？”刘汉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而且这东西的价格可不是固定的销售提成，这么说吧，你要是能介绍其他人来卖，对方卖的也可以给你提成，至少这个数！”</p> 得，果然是传销的套路。</p> 苏绵绵有些坐不住了，她很想拆穿对方，但是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她没办法有理有据的说服这些同学。</p> 他们也不懂什么科学道理，可是任由对方在这里坑蒙拐骗的话，那被骗的同学岂不是都要倾家荡产？</p> “那也就是说，你让我们帮你卖货，然后你就可以躺着赚钱了？”苏绵绵装作一脸茫然的说道，“那可真是个好生意，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自己认识的人都成为自己下线就行了，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好事。”</p> 要是其他人拆台，刘汉文还知道怎么抨击一下，说对方是嫉妒。</p> 但是苏绵绵拆台，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p> 因为全班都认为苏绵绵是个傻的，别说嫉妒了，被人骂了也不会还嘴的丫头，唯唯诺诺的，他要是大声反驳，没准这丫头就哭了，下不来台的就成了自己。</p> “就是，我们岂不是都成了你线上的蚂蚱，让亲戚朋友都成了你的下线，替你卖货赚钱？”</p> </p> 第十四章 压力很大 “哦？你们还不愿意吗？这么好的机会，可别说我这个老同学不够意思。”刘汉文真是恨极了苏绵绵，因为这班里都不是傻子，既然苏绵绵能一句话道破，那些同学为了表明自己不比苏绵绵傻，肯定要多想几层。</p> 他马上换了一副无奈的嘴脸，“再说，我给你们的可都是低价，不信你们可以出去问问去，给你们的文件上也都明码标价写了。”</p> “我家楼道里贴的广告也都明码标价，写着通下水道只需要五块钱，结果人到了之后，硬生生要走了二十块，你可千万不要骗我呀。”苏绵绵委屈的摇了摇头，“上一次被骗，我妈可是打了我好一顿呢。”</p> “绵绵，你怎么老说丧气话，我都这么有钱了，我能骗你吗？这可是我求着我老舅，给咱们同学一个机会，要不然这么好的产品，你有钱你都不一定能拿到货。”刘汉文恨得牙痒痒，他干这行就是要吹，往天大了吹，吹功能，吹赚钱，忽悠亲戚朋友都着了道儿，不过这东西这么贵，刘汉文又能卖几台？</p> 还不是让自己老妈老爸都成了自己的下线，然后去亲戚朋友那宣传“功效”么？</p> 这一次回来，还是他老舅出的主意，在这里装大头，忽悠这些本来就有点揭不开锅的老同学。</p> 反正这些同学都不是他朋友，骗一个是一个。</p> “有钱怎么不能骗了？”一位早就看不惯刘汉文的同学站了起来，“你以前还骗我钱买画片呢，那可是你小学就会做的事情。”</p> “你！你怎么胡说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钱，你有过钱么？”</p> “也是，刘汉文，刚毕业的时候，还借过我二百块钱，我攒了很久的，头年我还问你什么时候能还，你都没还呢。”</p> “我怎么记得你老舅就是咱们门口卖假货被抓起来的那个啊？”</p> 厂区里面多的是气人有，笑人无的，要是刘汉文一开始低调一点，说不定还有人会上当，毕竟不少同学心动了。</p> 可是他太高调了，一下子把众人那股子不服气的火气给激了起来，这下苏绵绵一句话都不用说，只要在一旁看戏就行，这一帮同学，除非真的是想钱想疯了了，否则绝对不会上这家伙的当。</p> 包间对面，贺一鸣从门外走了进来，摇了摇头说道：“隔壁可真够热闹的。”</p> “那要真是坑蒙拐骗的，你可记得要报警，给他抓起来，不能让咱们本厂的职工上当受骗。”董福明皱着眉头，对门那么大声讨论，早就传到了董福明的耳朵里面，“哎，咱们今天摆了这么大的局，对方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p> “哎呀我说老领导，我就说请客吃饭没用，还是要打七寸才行。”贺一鸣挠了挠头，“不过这事儿也是我办的不够好，我应该直接把设计图拍给对方，让他们知道咱们手里有合适的产品，您说对不？”</p> 苏绵绵可不会关心隔壁包厢里吃饭的是谁，眼看着饭是吃不成了，不搞成群殴就不错，苏绵绵拉着张晓芳就往出遛。</p> 不管怎样，确定是个骗局就行，就是饭没吃成，老妈肯定要生气，早知道自己中午多拿几个馒头也行，苏绵绵摇了摇头。</p> “没想到他竟然是骗咱们的，你说这次，会不会有人上当？”张晓芳担心的回过头，“咱们厂都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上当了。”</p> “那是你自己聪明，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天的苏绵绵，早就了解过张晓芳的家庭，她确实很需要赚钱。</p> 和一家五口人全部都有工资的苏绵绵不同，张晓芳家里，母亲只是个农民，原先厂子效益好的时候能做临时工，现在早就已经失业在家，只能在外摆摊。</p> 而她还有两个弟弟正在上学，最大的那个初中还没毕业，倒都是能吃的时候。</p> 所以生活的压力都堆在了张晓芳的父亲，以及她身上。</p> 厂子里这么久都没开出工资，确实让她家的日子很难过。</p> 不过现在的苏绵绵不知道的是，张晓芳还欠了她二十一块钱，相当于临时工半个月的固定工资。</p> 看着张晓芳重新消沉下去，死死的拉着她的手，仿佛随时要哭的样子，苏绵绵安慰道：“你不是说想摆摊吗？我看行，平时滨河路那不是有很多摆摊的么？”</p> “可我的本钱太少了，只能进点画片。”张晓芳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p> </p> 第十五章 凭实力抬杠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滨河路上，“肯定也有便宜的，实在不行，我这里也有点零用钱。”</p> 苏绵绵自从进了厂，就没怎么开过工资，但是她有个疼她的哥哥，时不时会给一些零用钱。这些钱原本的苏绵绵几乎没怎么花过，本来就怯懦胆小的苏绵绵可不敢去商店里招惹那些脾气比天还大的服务员，这个时候，服务态度好都是可以成为劳模的，放到三十年后根本是不敢想的事情。</p> 也正是因为这样，苏绵绵自己还是有小金库的，而且因为攒钱的时间长，她在同学里可是少有的富婆，自有金库高达一百零三元整。</p> 这还是苏绵绵在自己的笔记本里翻出来的。</p> 搞不好在家里翻一翻，还能翻到苏邦安和苏纪纲的私房钱。</p> “我怎么能借你的钱呢，你已经借过我二十一块了，我不能这么做。”张晓芳摇了摇头，“我自己只有十一块钱，我真是没用，不能还你钱。”</p> “没关系，有十一块钱也够了。”苏绵绵扯了扯张晓芳的胳膊，“看到没有，前面那些灯带。”</p> 那是一串霓虹灯带，就是一把发光二极管而已，八十年代末，已经有一些商店会用这种霓虹灯光来装点门面，仿佛自己的店面要是没有亮光，都不配做生意似的。</p> 摆摊的师傅身上还印着厂子的标志，这是绒花机电的工作服，他们厂主要是制作收音机的，但是现在收音机已经不是大家追逐的高科技产品，而是电视机。</p> 绒花机电曾经也试图制造过电视，但是里面的核心芯片和屏幕都需要外汇进口，苦于没有外汇，该厂现在也是青黄不接。</p> 但是架不住工人聪明，虽然收音机上使用的发光二极管无非就是红色和绿色两种，是用来在开关上使用的，但是工人们聪明，还是可以把这些东西拧成一股绳，变成相对而言便宜的灯带。</p> “咱们没有钱买那个的，很贵的。”张晓芳捏紧了自己的衣兜，这几天她都在想着能卖些什么，所以兜里一直揣着那十一块钱。</p> “去问问，那东西要是坏了，他能修吗？”苏绵绵自己是不愿意讲价的，但是张晓芳可以。</p> 这年代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砍价的本领。</p> 所以张晓芳还真是愣头愣脑的，走过去问了问，“师傅，您这东西要是坏了能修好吗？”</p> “没钱买别凑热闹。”摆摊的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掐灭了烟头，一脸的不耐烦。</p> 他一旁的工人倒是和颜悦色，年纪也大了一些，急忙按住了自己身旁的年轻人，“我看你面生，应该没在我们这里买过吧？”</p> “我就是问问，我想买还不行吗？”张晓芳和苏绵绵可不一样，在众人围观下应对自如。</p> “你想买？呵呵，我卖的东西不可能会坏！”摆摊的年轻人昂着头，“我们厂的收音机，你们没听说过吗？那可是老牌子了，咱们市里谁家用的收音机不是我们造的，质量老好了。”</p> “可是这东西很容易坏的，西边那个理发店就黑了一块，好难看的。”张晓芳也是爱美的女孩子，自然记得市里第一家使用霓虹灯的店铺等待坏了。</p> 而且半年了还没修好。</p> “那能一样吗？”年轻人顿时没脾气，“我们的质量好。”</p> “据说哪家是霓虹国进口的呢，可贵了，你们比霓虹国的质量还要好？”张晓芳可不管这个，她可不怕抬杠。</p> 这年代的人普遍迷信国外质量，一下子就能给对方说的哑口无言。</p> “你，你这不是抬杠吗？坏了大不了我不要钱就是了。”年轻人挠了挠头，这东西其实很脆弱的，虽然厂子里的二极管都是好的，但是焊接的时候一旦出现问题，不亮也是常有的事情。</p>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厂子里的老员工大量内退，留下来子承父业的孩子们手生的很。</p> 库存的二极管坏的可比之前多不少。</p> “要不要钱的。”苏绵绵在张晓芳身后推了一把，小声说道，“有多少要多少就是，给个废品价格就行。”</p> 张晓芳一点也不怀疑苏绵绵，张口说道：“那你给我不要钱的吧。”</p> 这……</p> 要不是看对方是个姑娘，摆摊的年轻人真的要站起来和对方干一架了。</p> </p> 第十六章 废品价格 “怎么，我不相信你没有，大不了我就给你一些废品价格就行。”张晓芳插着腰，学着那些嗓门大的大妈的姿势，一脸混不吝的样子。</p> “你，你买坏的干什么？”年轻人看着张晓芳，脸涨得通红，真恨对方不是个爷们儿。</p> 虽然知道自己理亏，但是张晓芳仍旧不怯场，对对方说道：“我留着收藏不行啊？你就说有没有吧？”</p> “有有有，当然有。”又是那位老师傅按住了身旁的年轻人，“说好了，按照废品价格卖给你。一斤三毛，可以的吧。”</p> “绵绵，咱们买多少？”张晓芳回过头，看着苏绵绵。</p> 苏绵绵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低廉。</p> 后世这种东西都是镀锡铜之类的，总之为了防止氧化，铜只是一小部分。</p> 但是现在她要买的可都是纯铜的针脚，当然缺点就是一旦氧化了爱坏。</p> 收音机里还好，放到路上，天气原因影响下，坏是经常的事情，也难怪一些店面的招牌会出现缺一块少一块的现象。</p> 在三十年后，铜价几乎每天都在涨，一吨三四百的涨是常有的事情。</p> 甚至有不少人做黄铜期货。</p> 不过这里是九十年代初，再过两年，铜价还会跌破75%成本线，也就是说，黄铜在这个年代是不值钱的。</p> 这可美坏了苏绵绵，想到不是所有二极管都能修复，她狮子大张口，说了一句，“那就给我来三十块钱的吧。”</p> “绵绵……”张晓芳哑口无言，她可没想到自己的小姐妹这么大手笔。</p> 苏绵绵身上是装了二十块钱的，她觉得装一张大团结出门一点都不踏实，所以在上衣内衬里装了两张，再加上张晓芳身上的足够了。</p> 两个卖等待的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土豪，甚至周围开始有人围观了。</p> 讨价还价本来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一旦涉及到了大金额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的。</p> “小姑娘，东西我们有，但是你回去要是用不了，可不能反悔啊。”老师傅哈着腰，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他最怕的不是卖不出去东西，是怕找茬的。</p> 苏绵绵又退了一把张晓芳，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这时候张晓芳才说道：“那是当然，一手钱一手货，我这就和你去拿货。”</p> “好好好。”老师傅推了推自己一旁的年轻人，“你去给他们拿吧，我给你看摊。”</p> “好，好的师父。”年轻人走在了前面，头也不回，好在张晓芳体力不错，拉着苏绵绵紧赶慢赶，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到了绒花机电。</p> “喂，你就不能等等我们啊。”张晓芳此时也没心思去管苏绵绵的主意是不是嗖了，反正两人是好姐妹，她虽然穷，但是还不至于把自己这十一块钱看的这么重。</p> 就是怕苏绵绵回头想起来自责。</p> 不过只要自己不说的话，苏绵绵那个脑子可能想不起来的。</p> “你确定要买？”年轻人皱着眉头说道，“我叫付国涛，这是一百二十斤，多的是我送的，我，我可以帮你们扛回去。钱我给你们留着，如果你们后悔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当然你们自己卖了也行，不会亏的。”</p> “那正好，帮我扛到……我家吧。”张晓芳咬了咬牙，她知道苏绵绵家的情况，要是让她老妈知道苏绵绵花冤枉钱买了这么多二极管，肯定要打断她的腿。</p> 但是如果是自己的话，反正她是家里赚钱的那个，她爸妈顶多在家里唉声叹气，骂是肯定不会骂的。</p> 苏绵绵没想到还有外送服务，她也是路上才意识到，这年代是没有快递更没有什么物流的。</p> 好在这是个实诚人，不仅给了一百斤，还多饶了二十斤。</p> 这些小东西又小又轻，就算都是残次品，二十斤也足够苏绵绵再筛出来几百个能用的了。</p> 实际上这些二极管，一个才0.15克左右，这还是因为年代原因，重量比较大，要是放在未来，可能几百个才1克而已。</p> 也就是说，苏绵绵如果真的仔细筛的话，从这里筛出上千个能用的不成问题，拧成灯带的话，成本也肯定回来了。</p> 但是她怎么可能做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情呢？她早就想好了，这些东西的用处大着呢，可不是单纯的用来做点发光灯带用的。</p> </p> 第十七章 废物利用 看着两人搞回来的一大兜子废品，张家两口子倒是没说什么。</p> 两个半大小子倒是挺好奇，但是也被张晓芳轰走去做作业去了。</p> “绵绵，这个你打算怎么用？”张晓芳看着一兜子废品发起愁来，琢磨是不是过两天给卖废品卖掉，至少能回本。</p> “有用的，阿姨是不是还做娃娃呢？”苏绵绵问道。</p> 这年头，厂区里有不少人家里有个缝纫机。</p> 实际上不少姑娘的陪嫁就是缝纫机，苏绵绵的嫂子本来也有一台，但是家里实在没地方放，所以又放回了娘家去了。</p> 平时坏个衣服啊，做个鞋垫，车个花边什么的，都是用缝纫机的。</p> 张晓芳家里也有，手动的缝纫机，还是蝴蝶牌的，平时她母亲会用缝纫机做一些鞋垫，布娃娃之类的东西去卖。</p> 手工艺品嘛，苏绵绵家里也有她送的，这东西放在未来，那可算是高端手工艺品了。</p> 但是放在现在，很难卖出去，因为会被人认为是土。</p> 不过这不是洋的东西来了么？</p> 苏绵绵动作很快，抓来一把二极管，然后开始了筛选。</p> 有部分是工人工艺不精，导致损毁的，但是让苏绵绵惊讶的是，这里有不少根本就不是坏的，有的即使是坏的，拿螺丝刀捅一捅都能修复，用苏绵绵的话来说，根本就没坏！</p> 只是短了一点点针脚，就有可能被扔进袋子里。</p> 于是她开始让张晓芳帮自己进行筛选，首先把几乎完好的筛出来，然后自己再去做能修复的。</p> 只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一起竟然找出来两千多个能用的！</p> “好了，就这些吧。”还好是五月，虽然没有电风扇，但是屋子里并不闷热，苏绵绵收拾了一下桌面，“你家里有电线吗？细一点的。”</p> “有的。”</p> “纽扣电池有吗？没有的话手电筒的一号电池也行。”</p> “我这里有五号电池。”</p> “足够了。”</p> 这个年代电池也不是很贵的东西，就是电量不够充足而已。</p> 当然，苏绵绵也希望电池的电量没那么充足。</p> 这样才能多卖嘛。</p> 很快张晓芳就找齐了工具，她的两个弟弟也做完了作业，看着两个人做“科学实验”。</p> 工人家庭里，工具都是齐全的，苏绵绵小心翼翼的焊了两个点，然后用绝缘胶布包好，同时将从二极管上拆下来的开关也接好，放进了一个制作好的小娃娃里面。</p> “亮了！”</p> “亮了亮了！”</p> 两个小孩拿着爱不释手，要不是还要给娃娃做缝合，两个家伙可能已经拿着娃娃跑出去炫耀了。</p> “这东西发光了！”不光是张晓芳的弟弟激动，就连张晓芳都跟着激动了。</p> 这种发光娃娃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敢肯定，整个滨河路都没有这种高级的玩具，进口的也没有！</p> 张晓芳的父母也过来围观，尤其是张晓芳的父亲，他愣愣的看着这个娃娃，拍了拍张晓芳的肩膀。</p> “好，这东西好！”他忍不住说道，“怎么做的，教教我，教教我。”</p> “很简单的。”苏绵绵又重新做了一个，“就是我们需要一些电池，总之，这么多二极管，我估计都够我们做上几万个了，肯定比卖发光灯带赚钱多了。”</p> “这东西定价多少？五块行不行？”</p> “我建议十五块，如果贵的话，降到九块九也行。”苏绵绵看过市场上卖的娃娃了，儿童玩具在这个年代属于高消费产品，越是洋的越贵。</p> 比如说小孩玩的洋娃娃，一个上百也是有人买的。</p> 普通的毛绒玩具竟然和未来差不多价格，要知道现在正式工人的工资可还刚刚破百没有多久呢。</p> 就连画片都不便宜，拙劣的粗糙的印花纸，竟然能卖到两三块钱，在苏绵绵看来和抢钱差不多了。</p> 这种带电的玩具，肯定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p> “那，那就卖十五块钱好了。”张家人欢天喜地，“你们买这个二极管也不少钱呢吧？”</p> “我，我没花多少钱，几乎都是绵绵掏的钱。”张晓芳低着头说道，“绵绵，要是能卖出去，大头都给你。”</p> “不用不用，嗯……你给我百分之三十的分红就行，你也看出来了，我家里对我管的可严了，而且我也不会做娃娃，你家里人心灵手巧的，制作和摆摊的事情可就都归你了。”苏绵绵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我朋友，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p> </p> 第十八章 老苏制图 “我们只是出了一点工而已，怎么能拿这么多呢？”张晓芳的父亲张洪河摇了摇头，“要不是你出的这个主意，我们家晓芳每天只能闲着，都不知道做什么。”</p> “叔叔您就别见外了，我可是不管制作的，平时我还要在厂里学习，而且现在还不知道能卖出多少钱呢。”苏绵绵笑了笑，“好啦，我得先回家了。”</p> 她可真不想多说了，她觉得反向讨价还价实在是太难了。</p> “别走呢，你还没吃饭呢！”张晓芳突然想起来今天发生了什么，和父母说了一下饭局上的事情，一边说，一边给苏绵绵煮了一碗挂面汤吃。张家人感慨了一番，小时候看着长大的孩子变质了之后，苏绵绵才回家。</p> 天早就黑了，不过还不算太晚，苏绵绵在张晓芳的感谢下飘飘然的回到了家门口。</p> 她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点子而已，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利润，怪不得人都说九十年代是个风口。</p> 不少英雄人物都是这个时候成名起家的，哪怕只是做了一个发光的玩具，都让她有一种踩在了时代风口上的感觉。</p> “你还知道回来？又去晓芳那了吧？”方舒翠就迎了过来，“吃饭了吗？”</p> “呃，吃了。”</p> “吃个屁，晓芳家吃的吧？”很显然，今天饭店里发生的事情，方舒翠已经通过人脉关系打听到了。</p> 苏绵绵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是闷葫芦的性格，倒是并不让苏家人觉得和以前有什么不同。</p> “你是不是出去的早？”苏绵绵的哥哥苏纪纲拉过一把椅子，对她说道，“我听说今天都打起来了，然后董厂长也去了，还报警了呢。”</p> “我听说的是，那个叫刘汉文的早就在公安局挂上号了，人家就提防着他骗人呢。”方舒翠提了一嘴，“早知道不让绵绵去了，还好她没钱，上不了当。”</p> “肯定不是挂号的，我听说他老舅又给捞出去了。”正在打毛衣的嫂子李丽红也凑了过来，“他是真有证明的，那一台机器真卖四千多呢。”</p> “四千多，怎么不去抢？”方舒翠摇了摇头，“好了好了，你们都小点声，老苏那又画呢。”</p> 苏绵绵决定不参与讨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p> 要不然他们肯定要问自己，刘汉文小时候什么样之类的。</p> 她哪儿知道，她只知道有这么个人，知道长什么样子而已，谁知道小时候都发生过什么？</p> 万一自己说的不对路怎么办？</p> “不过咱爸到底是画什么呢，我看着都好几天了。”李丽红的声音还真小了不少，但是仍旧八卦。</p> 方舒翠是从来不管自己丈夫画什么的，她不是工人，只是个幼儿园老师，根本就看不懂。</p> 倒是苏纪纲，给自己老婆解释，“老爸画的是个挖泥船，说是清淤用的。”</p> “挖泥船？画那个干嘛，咱们不是做机械的么？”李丽红的声音又大了一点点。</p> “说是运河那边用，据说咱们厂办那边，想把这个船卖给水务局。”</p> 挖泥船还用画这么长时间吗？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苏绵绵知道，锦华一机虽然是做机械的，但是船也能造。</p> 早些年因为地靠运河，还卖过一些小型船只，不过那都是至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p> 可就算是年代久远，一艘挖泥船，还能有什么技术含量？</p> 说句不好听的，就家门口这条运河，完全可以人工处理，据说往年也都是人工清淤的，根本用不到重新设计的机械。</p> 想到这儿，苏绵绵来了兴趣，倒了一杯茶水，推开了自己老爸的房门。</p> 屋子里烟熏火燎的，不过开窗通风了，算是老苏有点素质，苏绵绵关上了门，然后将茶水摆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看着老苏手上的图纸。</p> 眼看女儿进来了，老苏赶忙将烟掐灭了，显然是不希望自己女儿吸到二手烟。</p> “累了吧？”苏绵绵下意识的问了一句。</p> “还是女儿好啊，你那个哥哥，连学都不愿意和我学。”老苏自嘲了一下，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有点烫。”</p> “哦。”苏绵绵面无表情，专注的看着老苏画的图纸。</p> 那看起来并不相识船，更像是一台挖掘机。</p> 这是一台拥有船只功能，同时还对接了挖掘机的一艘船。</p> 不过因为机械臂的原因，看起来有点头重脚轻，放到水里可能掌握不了平衡。</p> 这也是老苏设计的难点，怎么能够让这艘船在工作过程当中保持稳定。</p> </p> 第十九章 一点就透 前世上学的时候，苏绵绵觉得走工业设计的路线，必然要多和工人接触聊天，于是社恐的她后续转到了材料专业，为的是多做实验少接触人。</p> 不过她还是懂一些机械设计的，她好奇的看着苏邦安，这种不用CAD之类制图软件，自己画图的时代，乍一看还挺震撼的。</p> “为什么不用气垫船呢？会更平稳一些，而且我们完全可以在后面挂斗来解决淤泥问题。如果靠岸近的话，还可以使用抽水装置来抽取淤泥。”苏绵绵拖着下巴说道，“当然，因为有一些垃圾在里面，最好是安装滤网。”</p> “我怎么没想到呢！”苏邦安一拍脑门。</p> 他还局限于船只的固定形态上。</p> 为了能够把淤泥废料之类的东西都放在船上，不得不进行平衡性的设计。</p> 但是实际上根本没必要，就像是苏绵绵说的，挖是一部分，存放废料是一部分，完全可以分开做。</p> 这样另一个一直让苏邦安感到头疼的问题也解决了，那就是运河的河道并不宽敞。</p> 这条河是上百年前开凿的了，后续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加固，以及历史变迁，水文变化极大。</p> 大船过不去，只能开小船，而因为淤泥太多，小船也开着费劲。</p> 往年都是开着小木舟来清理淤泥的，需要的工人多，耗时也多，但是锦华那时候有钱，多给工人福利，那些工人下班时间也会来帮忙清理。</p> 但是现在不行了，市场经济了，工资都开不出来，还指望大家帮你清理淤泥？</p> 就算是厂长董福明亲自下河，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来帮忙。</p> 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忙是不行的，所以厂长决定，由锦华一机自己设计出清淤船来，然后让水务局来买单。</p> 现在苏绵绵的建议，让老苏看到了希望，设计一个小气垫船，满足挖掘平衡需要就行。</p> 剩下来的交给后面挂靠的拖船就行，遇到路窄不好过的地方，直接将淤泥挖到岸边的运输车上都行，方便快捷不说，还可以有更多用处。</p> 比如说这艘船，用来河岸边的施工行不行？把机械臂拆除之后用来拉货行不行？</p> 总之这个难题解决了，苏邦安今天晚上睡觉都能踏实一些。</p> “哎呀，我闺女是真长大了啊。”老苏高高兴兴奋笔疾书，烟都不抽了，一下子来了精神头。</p> 苏绵绵也不好继续打扰对方，轻轻掩上了房门，休息去了。</p> 第二天，厂长办公室里，苏邦安将设计图纸放在了桌子上面，“这是我们今天上午重新讨论过的，按照这种设计进行制造的话，制作简单施工方便，而且还可以进行二次改装，水务局那边如果不用，卖给园林局，还可以用来在水上拉货！”</p> “干的漂亮，我说你啊老苏，之前还说没有经验，现在这不是挺好。没想到你还能用上气垫船。”董福明高兴的看着图纸，“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局限于水务局，还可以拉上其他人，把他们绑到一条船上。”</p> “呵呵呵，气垫船也不是我想到的，是我女儿。我可老了，虽然知道这东西的设计并不难，但是一开始真没往那去想，只想着一艘船应该是什么模样，却忘了施工用的船只，应该能更容易靠岸，更稳定，而且制造起来应该更低廉才对。”</p> 九十年代，气垫船还并不是很普及。</p> 那种香江电影里的游艇就是最高级的民用船只了，像是气垫船这种，哪怕是个样子货，放到河里那都是天然高上那么一等，绝对不是普通的铁船能比的。</p> 再加上锦华一机的质量过硬，这东西设计的好看，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商机。</p> </p> 第二十章 老苏的女儿 “老苏的女儿？”贺一鸣端着暖壶过来，下意识的给老苏倒上，“我记得是那个被淘汰到劳动服务部，又跑回来做工人的那位？” “我记得，就是她，提出了折价零件的事情，这些日子第三车间的工人们可忙坏了，老冯可说了，这件事应该给苏绵绵记一大功。”董福明点了点头，看来苏绵绵的小试牛刀，还真在厂长面前留下了印象。 苏邦安哪里受得住这种夸赞，他谦虚的说道：“她啊，就是被我们耽误了，早知道她学习还可以，我当初应该让她考大学的。” “哦？苏绵绵学习不错？”董福明抬头问道。 “确实不错，我……我这几天早上听收音机的时候发现的，她好像能听懂英文台似的。”苏邦安有些心虚的说道，他并不知道苏绵绵到底是否能听懂，但是看样子应该是能听懂，当然，也可能苏绵绵只是想听英文歌。 这个年代并不是所有人家里都能买得起录音机，放不了磁带，学习英语更多的是依靠收音机，也就是收听英语电台。 哪怕信号不好，也有不少人依靠电台，成功的做到了身份上的转变。 “后来我就让他妈妈多放英文台，不管能不能听懂，就当是给我没出生的小孙子胎教。”苏邦安又补充了一句，他天生就不会吹牛，哪怕他吹的有理有据。 董福明点了点头，“孩子要是想学，我这里也有一些英文的资料，你可以让她看看。” 在董福明的办公室里，有一些英文的杂志。 这些杂志都不是新鲜的，最近的也是过去五年的，而且都是工业机械方面的一些杂志。 甚至有不少还不是英文，而是日文的杂志。 这些其实董福明也看不懂，但是没关系，办公室里还有一个贺一鸣。 为了能给厂子带来一些新东西，贺一鸣这个厂长助理最近总是要看到很晚，然后第二天给董福明一个总结，看看锦华一机能不能制造。 九十年代，已经不是计划经济的时代了。 锦华一机虽然还有一些固定业务，但是杯水车薪，能勉强维持运营已然不错，现在厂子里最大的目标还是给工人发工资。 可是现在的买方，越发的不喜欢国产制造，他们更喜欢购买国外的机械，哪怕要贵上好几倍也没关系。 问就是，人家有的工功能你没有，人家有的名气你没有，人家有的质量你没有。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厂子里的年轻人不思进取，不愿意学习技术，甚至逐渐成为了厂子的绊脚石，锦华甚至到了不敢用他们的程度。 于是一大批年轻人去了劳动服务部。 而年纪大的呢？体力，脑力，都已经开始跟不上了。 “她又不是很懂，这些都是专业书籍，她……”苏邦安更觉得不安了，他就像是普通父母一样，想要炫耀一下自己闺女而已。 谁能想到人家这么当真，竟然还要让苏绵绵学习呢？ 作为父亲，苏邦安太了解自己女儿了，虽然学习上没让自己操过心，可是做事上那是真的不行。 万一要是把厂长的书给弄坏了怎么办？ 这一本好多钱的。 “就这么定了。”董福明一声令下，“我们也需要一些年轻人多学习，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一鸣嘛。他们年轻人交流应该会比较多，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是想着，组织一下厂里的年轻人多多学习，办一个英语夜校，想要学习的随时可以过来学习，你觉得怎么样？” “那当然好，我们那个年代还学了点英文，像是绵绵这样的，能认识ABCD就已经不错了。”当然，苏邦安没说的是，现在的年轻人想学也没什么渠道去学。 至少锦华一机自己的小学初中里根本就没有英语老师。 苏绵绵还不知道自己老爸给自己报了个“补习班”，要是知道了，她肯定大手一挥，不去。 即使是前世上学，苏绵绵一学期也就去个几天，只要能保证分数不落下，老师也不会多说什么。 现在让她去上课，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再加上是英语课，她早就过了专八了，去了也只能是干瞪眼。 第二十一章 都会当托儿了 回到家，老苏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喜悦，反而带着忐忑的心情。 “不是说已经画好了么？怎么还苦着一张脸，又让你加班？”方舒翠一边给他盛饭，一边露出一脸的不满，“厂子里又不给奖金，也不能总让你一个人干活儿啊？老郑不是也能画？” “我没说我要画图啊。”苏邦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对着沉默不语的苏绵绵说道，“你吃晚饭去一趟厂长办公室。” “什么事儿啊，我妹去厂长办公室？董福明又搞什么鬼？”苏纪纲皱着眉头，“下班了还让女同志去厂长办公室加班？这个厂长不会是作风有问题？” “瞎说什么呢？”苏邦安照着自己儿子的脑袋就是一拍，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说是让你妹妹看看那些机械制造的英文书，我不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妹妹听英文电台的事情么……”眼见着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拿回来看也行，但是我不放心……” 他是真的不放心。 完全不怀疑自己的女儿会把这些书给烧了或者丢了撕了。 这都是曾经的苏绵绵会干出来的事儿。 对于苏绵绵来说，不论是厂子里的新业务，还是上什么补习班，都不是她现在所关心的问题。 今天开始，她的发光娃娃就要开始上市，她有必要去看一眼销售情况。 “我不去，我和张晓芳约好了。”家里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苏绵绵这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她能看懂那些书。 “老苏啊老苏，你真是糊涂了。”苏纪纲摇了摇头，“因为听了英文歌，咱妹妹就会英文了？” “怎么不能会，还可以学嘛，董厂长说了，想学的话可以城里一个夜校，教大家英文。”苏邦安挺了挺胸膛，“我这也是让绵绵在厂长面前露脸，咱们绵绵总比你这个不成器的强多了。” “咱们厂学英文？谁教啊？”李丽红有了点兴趣，她不喜欢学习，但是为母则刚。 这年头虽然不时兴胎教，但是但凡有个理念，能让李丽红觉得对自己孩子好，她就是听天书也要去学。 这就和每天早上支持苏绵绵听英语电台一样，一切为了孩子。 “我吃饱了，先出门了，我不去，也不学。”简洁了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意见之后，苏绵绵穿上外套，一溜烟冲向了滨河路。 这时候，早就已经吃完饭的张晓芳已经在摆摊了。 为了能够铺开货，她和她母亲分别占据了滨河路的两头，这样一开始想买的人如果没买到，也不用折回头来，因为前边还有卖的。 夜幕中，路灯下，最显眼的就是张晓芳的摊位，所以一点都不难找。 发光的娃娃旁边已经围了一位家长，正在和张晓芳讨价还价。 “我看五块钱就够了，你这虽然新潮，但是这娃娃也太土了。” “就是，也就值个电池的价格，五块钱？” “这……” 张晓芳也是第一次做生意，平时她母亲卖的东西本身就没有利润，作为商家也不需要讨价还价。 但是这一次，五块钱确实还有的赚。 “这就是杂志上说的虎头娃娃？”苏绵绵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我听说国外可火了，这可是我们的传统文化，据说在国外能卖到九十美金一个呢！” “真的假的？”一旁的大姐瞟了苏绵绵一眼。 在外表上，苏绵绵真的是十分具有欺骗性，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张弱不禁风的老实人脸，她的眉眼之间永远都带着一种无辜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骗子。 “当然是真的。”苏绵绵点了点头，“没想到咱们这儿这么快也有卖的了。” “那我买一个，九块九是？” “对，小的九块九，大的十五。”张晓芳松了口气，等那位大姐走了之后，拍了拍自己一旁的马扎，“没想到啊，你竟然都会当托儿了。” “你就笑话我，生意怎么样？”这年头，卖货的有混在人群中的托儿，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帮忙的，我跟你说，咱们的娃娃可火爆了，我这边就卖了快三百块钱了。”张晓芳贴着苏绵绵耳朵说道，“我爸刚还去我妈那问了一下，你知道她那卖了多少吗？有五百多了！” “别激动，别激动。”苏绵绵就知道会这样，“不过你看到没有，昨天卖咱们二极管的那两个。” 不远处的摊位上，那两个绒花机电的时不时的看苏绵绵他们一眼。 刚刚路上苏绵绵就看见了，这两个家伙，肯定眼红这个生意。 他们两个糙老爷们，指定是没想过把二极管放到娃娃里卖这种事儿。 “他们会不会和我们抢生意？”张晓芳一下子警惕起来。 这里距离绒花机械可不远，有大把的人可以做娃娃来卖。 “怕什么？他们暂时不可能做出这么多娃娃来，至少可以卖几天了。”苏绵绵安慰了一下，“当然，想要卖一辈子是不行的。” “那怎么办？”在苏绵绵没来之前，张晓芳觉得自己距离锦华一机首富只有一步之遥。 她感觉自己可以享受一下刘汉文昨天的那个待遇，被全班同学崇拜。 但是苏绵绵这盆冷水泼下来，让她瞬间就意识到，她的产品不是不可复制的。 甚至有人比她更有优势。 “首先，你们先多做娃娃，最好是做一些毛绒娃娃，就是商店里卖的那种，今天赚的钱足够买布料了，争取再卖几天。不过嘛，帮我找一些电阻，我还有别的用处，另外还有铜丝。”苏绵绵微微一笑，现在只是发光娃娃，等她回头做个闪光娃娃，又能卖个几天。 就算不能一夜暴富，现在一天能赚个千把块钱，一个月过去，只要能赚到一万块，哪怕到时候卖不出去了，张晓芳创业的启动资金也就有了。 不远处，贺一鸣插着兜看着冒着红光的摊位。 他认识摊位前面笑意盈盈的姑娘，那是老苏的闺女，另一个他也认识，这两人的转岗文件还是他写的。 第二十二章 保护费 贺一鸣站了有一会儿了，因为苏绵绵不去，所以老苏在女儿出门之后就去了厂长办公室，并且表示如果苏绵绵帮不上忙，那他这个半老头子也可以勉强看懂一点点英文…… 于是贺一鸣苦笑着拒绝了对方，他和董福明的本意是希望带动厂子里的年轻人开始学习，可不是为了看苏绵绵出糗的。 当然，贺一鸣也听说过苏绵绵面皮儿薄的传言，让一个女孩子和自己学习英文确实不太合适，但是他看到过苏绵绵认真学习的样子，觉得她很聪明，就算不能短时间掌握，但是该学还是要学的，所以打算亲自来做一做沟通工作。 最好是能把苏绵绵那批同学都拉到夜校里面去学习，尤其是那些本身就淘汰到劳动服务部的。 他本来还做好了要好好找一找苏绵绵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好找，整个滨河路就这么独一份的亮。 一排排娃娃冒着红色和绿色的光，在众多摊位当中实在是太突出了。 “喂，小姑娘，娃娃怎么卖？”不远处的摊位走过来一位一身酒气的男人，显然是刚刚在摊位旁和朋友吃完饭，喝了点酒。 苏绵绵不认识对方，而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卖这些娃娃。 还是张晓芳笑着说道：“大哥，大的这个娃娃卖15，小的这个只需要九块九。” “我靠，这么贵？”这位大哥伸手就要摸张晓芳，“小姑娘，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个价格？” “你干什么啊你！耍流氓啊？”张晓芳顿时急了，一巴掌拍开对方的爪子，匆忙站了起来。 人群当中的喧嚣顿时停了下来，那大哥挺了挺肚子，有些心虚的说道：“呵呵，我就是说你这东西根本不值这个钱！” 看对方瞬间清醒的样子，苏绵绵就意识到，这人刚刚是借着酒劲儿过来找茬的。 现在被人围观，顿时清醒了，可是面子上过不去。 “你觉得不值你可以不买。”苏绵绵摇了摇头，拉住了张晓芳。 在苏绵绵的经验里面，这时候吵起来，对她们没什么好处。这男的虽然流里流气，可他只是言语挑衅，就算报警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会让自己的名声受损，不如赶紧赶走对方，省的多事。 不过她忘了，这里是九十年代。 是耍流氓会坐牢的年代。 “小姑娘你什么意思？许你出来卖还不能我说一句不值吗？”这人也是无赖起来了，完全是看两个小姑娘好欺负，这时候面子大过天，嘴上的便宜不能少了。 围观的人顿时多了起来，弄的张晓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不怕遇到不讲理的客人，但是怕耍流氓的。 这也是夜市里很容易出现的问题，所以出来摆摊的大多数都是上了点岁数，或者已经结婚的妇女。而张晓芳这种年纪，通常属于消费的那一类，很少有出来摆摊的。 而且出来摆摊的基本没有多少工人，就算有可能也是临时工，或者厂子效益特别不好的那一类。 像是锦华一机的工人就很少有出来摆摊的，因为在他们眼里，工人就是铁饭碗，出来摆摊根本就不像话。 所以虽然滨河路上有不少锦华一机的人，但是站出来为苏绵绵他们说话却一个都没有。 “这位大哥，欺负两个小姑娘不太合适？”不远处，绒花机电的那位小哥走了过来，他旁边的师父根本拦不住。 看到他走过来，张晓芳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无赖还是无赖，似乎酒劲儿又起来了，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什么人？” “管你是什么人呢？当街耍流氓还有理了？”张晓芳的胆子大了起来，她这边算上苏绵绵算是有三个人了，这人怎么说也是单枪匹马？ 就在苏绵绵也觉得应该松口气的时候，哗啦一声，几个油腻头发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这些人怎么看都和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明显都是一些盲流子，他们嘴上骂骂咧咧的推开人群，仿佛要给那位大哥壮胆似的，一个个都站在了那个大哥身后。 五个人往那一摆，这下张晓芳又怂了。 完蛋，该不会要打架？ 苏绵绵想起来，自己前世蹭陪同老师看望过锦华一机的老工人王建刚，她记得，当时锦华一机附近是有一些黑势力团伙的，主要是做扒窃之类偷鸡摸狗的行当。老厂长董福明离开锦华一机，似乎和这些团伙也有干系。 不过苏绵绵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原本是要再过半年，等到锦华一机彻底撑不住，大量的员工出来摆摊之后，才会原形毕露。 那时候董福明对锦华一机的控制小了很多，甚至因为欠款过多，很多原先关系处理的还算不错的部门，也对锦华一机不满了起来，所以才会出现流氓恶霸跑到锦华一机的恶性殴斗事件，甚至出了人命…… “哎，在这儿摆摊，不给我们大爷点孝敬钱的么？会不会做事？”那几个二流子看了看周围的人，带着几分威吓说道。 原本围观的人顿时一哄而散，甚至就连附近摆摊的都跑了，谁也不想惹上一身麻烦，甚至有的人打算再也不来这里摆摊了，要不真交保护费的话怎么办。 一看这几个人都不是善茬，那位绒花机械的老师傅赶紧走了过来，拉着自己的徒弟，对这几个人说道：“抱歉抱歉，是我们不懂规矩了，咱们滨河路原先也没有这个说法啊。” “那不巧了，从今天起有了！”那几个流氓看向了张晓芳，几双眼睛都盯着张晓芳的钱袋子。 果然，这些人是有目的的。 张晓芳顶多摆摊摆了一个多小时，短短时间内就有三百多块入账，如果不是他们捣乱的，今天的收入还会更多。 普通工人一个月才多少钱？ 效益好的厂子一个月也就二百来块，这两人一天可就赚了这么多，谁看了不眼红？ 再加上摆摊的又是两个姑娘，所以这几个人起了为非作歹的念头。 第二十三章 抓人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付国涛毕竟是年轻人，他看不得人欺负女孩子，更不要说这两个女孩子昨天还买了他不少钱的东西。 今天看到她们把损毁的二极管重新修复后用在了娃娃里，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去抢生意，而是觉得她们真的很聪明。 要是自己有他们那个脑子，也不会枕着烙饼挨饿，毕竟二极管这种东西，他们厂子里有不少呢，别说坏的，新的也能以很便宜的价格拿出来。 “欺负你们怎么了？我们要的也不多，你们就给……三成，哦不，五成收入，我们可以给你们全方位的保护，怎么样？可不要以为我们是吓唬你们，要没有我们，你们可就不只是受欺负了，是不是啊，漂亮的小姑娘？”那位一身酒气的大哥拍了拍胸脯，直到他的手被人拉住。 “怎么了大哥？我们锦华一机的人好欺负是么？”一个大高个一把拉住了这位大哥的胳膊，同时身后还带了好几个小弟。 这些都是苏绵绵的同学，他们班上本身男同学就多，那位大高个更是和苏绵绵关系很好的李元，他身后就带了五六个人，一个个都是满头大汗的，应该是刚刚才跑过来。 一看就是有锦华一机的人通知了他们。 那大哥一看对方人多，这次酒是真的醒了，狠狠的说道：“锦华一机有什么了不起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你们等着瞧，迟早你们要倒闭！” 说完，那几个小混混就要跑，可是哪里跑的掉？ 三辆黑白色的警车停了下来，上面五六个警察将他们直接围了起来。 “警察同志，就是他们几个。”说着，贺一鸣还不忘了暗示李元。 于是手脚勤快的李元瞬间将地上的小商品草席一卷，藏在了身后。 “就是你们当街耍流氓？”几个警察冷冷的看着那几个流氓，这时候谁也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能到，锦华一机本厂只有警卫部，和警察不是一个系统的，而警察局距离这里怎么也有两条街的距离。 看到贺一鸣在警察一旁，苏绵绵就猜出来应该是他将警察带过来的。 其实贺一鸣早就觉得这几个流氓不对劲，因为他原本就看了一会儿苏绵绵她们再搞什么名堂，也观察到了那几个流氓。 本来他是打算自己过去的，不过在看到绒花机械的付国涛过去帮忙之后，他就开始往厂里跑，找人过来解围。 好在他没跑多远就看到了和几个哥们一起吃饭的李元，作为厂长助理的他几乎可以说出所有员工的名字，所以带着几分命令式的让李元去帮忙，生怕这几个本厂工人不愿意去。 幸运的是李元他们是苏绵绵的同学，知道这两个姑娘遇到流氓，比贺一鸣还着急，也给了贺一鸣跑去报警的时间。 在另一个世界，掀起一场风波的混混，在这个世界直接撞上了警察的枪口，要知道这几年严打的厉害，没抓住是因为没证据，外加老百姓胆子小，但是一旦被警察抓个现行，那可就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脱罪的。 “就是他们几个，他们还要收我们保护费！”张晓芳脱口而出，这年头，摆摊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警察也不是城管，管不到市容市貌的头上去。 “咳咳，就是看我们是姑娘就要收我们钱，还调戏我们！”苏绵绵解释了一下，虽然说警察不管，但是这条街确实不能随便摆摊。 这也是她看到李元将摆摊的草席连同娃娃一起卷起来之后意识到的。 那带头的混混顿时急了，“我们什么时候调戏你们了？你们不想活了？” “看看，他还威胁我们厂子的职工！”贺一鸣站在警察身边，正义凛然的说道，“警察同志，这几个混混都是附近有名的赖头，您可以去查查，肯定不只是吓唬我们厂子的女职工这么简单。他们几个调戏女同志都是有人证的，不信可以问问周围的群众。我是我们厂的厂长助理，我们厂长平时可是很注意我们厂区附近的治安环境的，要不我们厂子里的人怎么能安心的从厂区里走到社会上呢？” “你说的是，这几个人确实是作恶多端，调戏妇女、抢劫财物、十恶不赦，我们绝对不会姑息。”领头的警察从善如流，“抓起来，都给我带回去好好审审，尤其是这个带纹身的。” 呼啦一下，几个警察就给混混们带上了手铐。 这年代抓捕罪犯不像几十年后那么严格，只要苏绵绵和张晓芳指认就可以，再加上锦华一机的领导班子过问一下，那警察肯定是从严从速处理。 这几个流氓完全没了刚刚耀武扬威的气势，他们哪儿能想到，会被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搞到局子里去呢？ 看到这几个流氓被带走，绒花机电的老师傅松了口气，他拍了拍付国涛，“你以后可不要胡乱帮忙了，要是没警察过来，你得吃多大的亏？” “李师父，我这怎么是乱帮忙呢，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被欺负。”付国涛不甘心的说道，不过声音不大。 “这位小师傅说的对。”贺一鸣上前，和两位工人握了握手，“感谢你们的仗义执言，要不然我还真没那个时间回去找人了，真要是让我和他们打起来，我也打不过。” “那是，你是读书的大学生，和我们工人可不一样。”李元在一旁秀了秀自己的肌肉，“这位兄弟，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我们厂的两朵金花要是被人欺负了，说出去我们脸上都没光。” “谁是咱们厂的金花了！”张晓芳的脸有些红，不过在夜色当中被掩盖住了。 “对了，你们这到底是做的什么？我刚看着亮堂堂的。”李元笑呵呵的打开了自己卷起来的草席，“好家伙，你们这是哪儿进的货，高科技啊。” “什么高科技，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罢了，这些东西还得谢谢绒花机电的这两位师傅呢。”张晓芳拉了拉一旁不说话的苏绵绵，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容。 第二十四章 都来上课 张晓芳将昨天苏绵绵拉着她买废品的事情都告诉了贺一鸣，“没想到绵绵这么厉害，也谢谢这位……” “我叫付国涛，叫我国涛就行。”付国涛有些憨憨的挠了挠头，“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要不怎么说还是你们心细，能把这些残次品变废为宝。” “可不算是残次品了。”苏绵绵摇了摇头，“里面有不少只是针脚稍微短了那么几毫米，就会被扔掉，实际上操作的时候本身就有剪短的情况发生，你们丢掉的几乎是完好的材料。” 国企是会有这种问题，有时候车间里堆砌的废料看起来不少，其实都还是可以废物利用的。 如果这些工人是为了自己工作，那么肯定是掉下去一分钱就要捡起来吹一吹，但是现在是在为厂里工作。就算多丢一些坏的，也不会扣工资，再加上这些国产物资不再和之前那样紧张，部分大企业就染上了一些大企业病。 我们连浪费都做不到，怎么能说明厂子里有余钱呢？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竟然积重难返，到了现在，员工们浪费甚至成了习惯。 李师傅和付国涛被苏绵绵点破，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付国涛。 他这种行为和倒卖厂内资产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什么好。 “哎，都是我们的错！”李师傅摇了摇头，“我们现在主要是给霓虹那边加工电器元件，你们也应该听说过，霓虹国对质量要求严格，像是我们废物利用的一些工料，到他们那里就是做的不够干净不合格，甚至一些完好无损的产品，只因为多了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划痕，就会被退货。所以我们厂子里早就已经习惯了浪费材料，哎……”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一个标准，还在用落后作坊一样的加工方式。”苏绵绵忍不住摇了摇头。 像是锦华一机这样的大厂，还是有废弃的标准的，虽然有些零件可以进行抢救，但是部分零件本身是机械上使用的重要部件，马虎不得，所以错了一点点就要废弃。 而像是绒花机电这种代工厂，其实只要按照说明去进行加工，废料不会有这么多。 李师傅听到苏绵绵的话，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霓虹那边是有加工的工艺流程的，但是我们厂子里的人很少有按照工艺流程去制作的时候，只要对方检查不出来问题就行，所以有些工序确实是能省就省。” 苏绵绵惋惜的想到，这也是这个时代国产产品被扣上质量低下标签的主要原因。 因为以前的制作比较作坊式，所以对工艺加工的顺序和精度没有那么多的要求，流程也相对简单。 但是随着国际市场的放开，原先那种工作方式已经落后了太多。 “你说的对。”李师傅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和厂子里的领导好好沟通沟通的，就是恐怕我说了也没什么用。” “慢慢来嘛，我们厂子也是在逐步改变，比如说先给工人进行一些培训。”贺一鸣笑呵呵的说道，“对了，今天厂领导讨论了一下，打算开设一个英语学习角，每天晚上八点开始上课，到九点。董厂长点名要求苏绵绵一定要来学，我一开始还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你们有没有一起来的？” “学习英语？”张晓芳摇了摇头，“我现在还在劳动服务部呢，学了英语也没有可以用的地方，我就不去了，呵呵。” “苏绵绵要去？”李元回过头看着苏绵绵。 “我……”苏绵绵倒是想说自己会呢，可是转念一想，全班同学都不会，就自己说会，那也有点太离谱了。 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我爸和我说了，好，我去就是了。” 对方给自己救了一次急，总不能不知恩图报，而且上课的话，就不用在家里呆着，也不用陪着张晓芳摆摊叫卖，倒是也不错。 “那我也去！”李元自告奋勇的说道，“我也对英语很感兴趣的。” 他周围的几个哥们顿时一脸茫然，仿佛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哦对，还有他们也会去的，年轻人嘛，多学一些东西不是什么坏事。”李元急忙拉上了他的几个同学，“我爷爷说过，活到老学到老，我会尽快通知全厂的年轻人，让他们都去报名学习。” “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学习也不是白学的，我们也会有一些奖励制度，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贺一鸣就知道李元和同学们关系好，所以才这个时候趁势提出开个学习班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能顺利进行下去，接下来还可以开办一些其他的培训，或者让一些没心思去拜师学艺的年轻人，学到一些其他的知识，至少不能将他们直接丢给社会。 一旁的付国涛看到他们都能去学习，也被这种情绪感染，“可惜我不是你们厂子的，要不我也想去学了。” “怎么不能？”李元拉了付国涛一把，“老贺，这可是咱们厂两朵金花的救命恩人，你不照顾照顾？” “当然可以，我们欢迎所有的年轻人过来学习。”贺一鸣点了点头，“如果绒花机电有年轻人愿意来的话，我们也接受！” “谢谢谢谢，那什么时候开课？” “就从明天开始，到时候直接来第二办公楼，我到时候找个房间就是了，李元你那也没什么问题？” “当然没问题，你们说对不对？”李元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哥们。 李元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在几个哥们心中也是老大，虽然大家都不情不愿，但是被老大拉着谁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应和着，脸上挂着不太甘心的笑容。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早就说，贺助理是个不错的人，怎么样，以后大家就都是哥们了！”李元颇有些没心没肺的拉着贺一鸣，“绵绵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那边再吃点？走走走，贺助理和小何咱们都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这货还没卖完呢。”眼看着这一帮老爷们就要坐一起去吹牛，张晓芳可不想拉着苏绵绵这个闷葫芦去凑热闹，赶紧拿过自己的货，拉着苏绵绵去找自己老妈去了。 第二十五章 第一桶金 “晓芳，你确定不去一起学吗？其实多学点英语还是挺有用的。”苏绵绵跟着张晓芳急匆匆的脚步，“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其实可以在休息的时候教你的。” “你也看到我家现在的这个情况，再说，我根本就没那个脑子。”张晓芳摇了摇头，“好啦，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张晓芳抱着手里的草席，“我本来没打算今天把这些都卖掉的，可是你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抢生意，那我们还不抓点紧？” “好。”苏绵绵知道，其实张晓芳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这些厂区的工人就算学了英语，其实也没办法和贺一鸣一样可以阅读英文的机械杂志。 而他们的生活当中也用不到英语，学习起来也没有什么动力。 毕竟整个锦华一机一个外国人都没有。 滨河路另外一边，没有受到小混混影响的张晓芳母亲正好将手里的货都卖断了，看到女儿过来，激动的捂着自己的衣兜。 “好了好了，财不露白。”张晓芳多长了个心眼，再也不像是之前那么大大咧咧的了，“绵绵，帮我把我爸叫过来，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去，那样安全一点。” 一晚上，张晓芳他们足足赚了一千三百多块钱，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卖完，但是这点钱相当于张晓芳全家三个多月的收入了。 而这只是一晚上就可以完成的目标而已。 回去的路上，张晓芳的手都是抖的，她头一次觉得赚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苏绵绵拒绝了对方给自己分红的提议，她只建议张晓芳存起来一部分，生下来一部分进行再生产。 趁着现在发光娃娃比较火热，再扩大生产一段时间，争取尽快赚到第一桶金。 她还不知道，赚到第一桶金的不只是张晓芳，还有锦华一机。 当初苏邦安将设计图拍给厂长董福明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做成多大的一笔生意。 现在图纸摆在了水务局，董福明喝了口茶，轻快的对水务局的局长邢景平说道：“我敢说，只要两台，就能把运河从里到外清理干净，而且还可以进行施工和运输。” “可是，我们确实要不了重型机械……” 市里是决定给锦华一机一些政策上的扶持，外加输血。 但是一上来就从水务局拿钱，让本来就有些贫困的水务局感到有些拙荆见肘。 “我们当然也想到了，可是除了运河，你们应该还想过疏通水库的？咱们那个清水库，是不是也很久没有清理过，已经变成小池塘了啊？” “可是……” “关键是价格，咱们这艘船物美价廉，只需要三十万。” “三十万，贵了一点？”水务局的局长嘴角哆嗦，“我们全局，一年下来也就那么一点点钱，老董啊，虽然市里开会，是打算帮助提携你们，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困难。” 砰砰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脸色不愉的黑脸汉子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服上还带着污泥，仿佛刚刚从工地上走下来一样。 他完全不管里面还有人在开会，横冲直撞的走了进来。 “咳咳，你是哪个单位的？”邢景平皱着眉头，他其实知道来的人是谁，但是在客人面前，不能露怯。 随后就看到这汉子身后跟过来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抱歉的说道，“邢局长，这，这是旅游局的刘副局长，前几天来过的。” “哦对对，诶呀，你这几天下来可是黑了不少，对了，我不是把挖沙的机械给你们了吗，怎么不够吗？” “就你们那个挖沙的机械，够干什么的？还不如我们的工人自己跟那刨呢！”这位刘副局长直接坐了下来，自顾自的点了根儿烟，一点都没有一个领导该有的样子，只见他抽完一口，立马竖着眉毛说道，“这可是个大项目，可是你们给的设备根本就起不到一点作用。要知道上面点名，要我们将洪塘修复好，那可是咱们省的重点旅游项目，将来是要直接对外开放的。” “我知道知道，老刘啊，你不要激动嘛。”邢景平安慰道，“实在不行，我再给你调配一些工人过去，但是福利方面嘛……” “我们又不差钱，你要知道，为了这个项目，省里市里能求的我都求到了，你们可是兄弟单位，按理说，洪塘应该由你们提前清理出来的。”刘副局长再一次抱怨起来，显然是对水务局怨气不小。 “你们需要挖沙的设备？为什么不买呢？”站在后面看热闹的贺一鸣问道，“我们厂就有挖沙船啊，而且挖掘机我们也能造。” “你们厂？多少钱？”刘副局长掐灭了烟，直直的看着对方。 这边董福明呵呵一笑，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对方，“这可不是巧了，这就是我们的设备，本来就是要给邢局长推销的。” “我看看。”看到有新设备，这位一身土气的局长摊开了文件，“这东西能挖沙？” “听说你们要清理洪塘，我记得这个项目，应该是和馨园项目一起进行的？因为紧挨着馨园，所以要进行改造。”董福明已经猜到了对方是什么身份，也就是说，对面的人应该就是负责馨园项目的刘恒升。 这可是个暴脾气的人，是旅游局专门负责开发项目的人，曾经省内最有名的阿莱山就是他主动规划出来的，建成以来每年都以上百万人次的流量进行接待，每年创造的旅游收入能超过五百万以上。 而这些收入，除了开发公司承担了一部分运营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直接上缴给旅游局的。 也难怪刘恒升有胆量发火发脾气，和他比起来，水务局可真是清水衙门。 看对方清楚这个项目，刘恒升点了点头，“我看了看，你们这个机器出了挖沙还可以挖泥，机械臂可以单独拆下来放到陆地上使用，也可以在水里？” “那是当然。”董福明已经觉得事情妥了一半了。 “多少钱？”刘恒升瞪大眼睛问道。 董福明笑着看了看邢景平，回过头面不改色的说道：“只需要三十五万，这可是现在最先进的设备，而且用处广泛，我们厂制造的东西您应该听说过，锦华一机的名字还是响亮的。” “只需要三十五万？”对方露出一个笑容，“可以，我先订购一台，不过我要一个星期之内交货，作为实验，如果效果好的话，我们后续可能还会有需求。” 第二十六章 跟着学习 锦华一机第一车间突然来了个新的工作，这个工作还是领导点名，要第一车间来做，苏绵绵更是被王建刚拉走，一起去参与这次的样机制造。 按照锦华的传统，第一批样机都会是第一车间造的，因为第一车间的工人师傅们实力最强。苏邦安也从办公室里下到了车间，和工人们一起来制造这款最新型的挖泥船，如果图纸有问题的话，他可以在这里及时修改。 “我们家绵绵没做错什么事？怎么不让她去练习了？”苏邦安没忘了关注自己的女儿，看到苏绵绵跟着王建刚一起过来，下意识的觉得是苏绵绵做错了什么，老王不让她碰机器了。 老王一愣，举着图纸的手放了下来，“我还真是不让她去练习了，让她练简直是浪费材料。” “呃，她又做错什么了？我给你陪个不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老苏开始惯例卖惨，不过话说道一半，就让老王打断了，“不是不是，老苏你误会了，我是说她已经很熟练了，考初级工没什么问题，我这不是听说这新机器是你主导设计的么？所以特意让她跟着学学。” “让我加绵绵学？”自己家的孩子什么样儿苏邦安可太清楚了，这老王是真够心大的。 “当然，我觉得绵绵很有天份，学的很快，比她那些师兄师姐快多了，就好像以前就会似的。”老王心满意足的炫耀了一番，他现在只觉得第三车间的人有眼无珠，竟然让这么一块璞玉蒙尘。 明明苏绵绵一点就透，别墅初级了，就是考个三四级，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我就放心了。”老苏松了一口气，然后叮嘱道，“绵绵你要好好看着，别急着上手，这可是新设备。” “没有问题。”苏绵绵更乐得休息，原本的苏绵绵体力并不是特别好，柔弱的很。这几天她在工厂里干活儿，要比别人累很多，要不是为了工厂这种多干事少说话的环境，苏绵绵恐怕都坚持不下去。 这下所有人都有的忙，她能干看着不干活儿，那不是好事是什么？ 她可不想再像前一世一样累死了。 第一车间的工人们的工作效率要比那些学徒高很多，听说这涉及到了一个非常大的单子，很可能会给厂子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这些工人格外卖力。 甚至不少第二车间，第三车间的人会过来询问进度，查看情况。 苏绵绵躲在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工人们浇筑，打磨，一边听一边看，发现之前自己就像是在复习一样，将每一个环节都想通之后，再去制造的时候，脑子里都会有一个大概的模型出来。 “绵绵，你怎么在这儿，没去练习？”苏纪纲不知道从哪里钻了过来，不少人在围观新机器的建造，所以苏绵绵都被挤到了门外面。 “王师傅说让我过来学习学习。”苏绵绵回头问道，同时看见了他手里的文件。 她还记得那红色的抬头，以及固定的格式。 一份转岗的通知书？ “你真去做销售了？”苏绵绵有些惊讶的问道。 苏纪纲看了看周围，仿佛做贼似的，“嘘，你别和别人说，我这不也是想赚钱么？其实我已经做通老妈的工作了，只是她还有点犹豫。” “那嫂子呢？”这件事可是家里的大事，不是苏纪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之前是说过同意，可是方舒翠和李丽红又觉得不踏实。 厂子里的形式那是一天一个变化，万一要是回不到原来的工人岗位，那不是就亏了不少钱？ 再说，厂子里连工资都发不出来，还指望发什么奖金？那不是痴人说梦？ “你不用管她，我能做主。”苏纪纲颇有些不耐烦，“一个老娘们懂什么？” “不，她是你的妻子，你应当和她商量一下，否则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而不是先斩后奏。”苏绵绵郑重的说道，“她现在是在怀孕，你要是给她气到了，要是得了抑郁症怎么办？” “什么症？”苏纪纲头一次听说这个病，看到苏绵绵的表情非常严肃，让他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 不知不觉，苏绵绵在家里的地位似乎转变了不少，潜移默化的，苏纪纲十分相信自己妹妹说的话。 “那我要好好和她赔礼道歉，你知道的绵绵，咱们家里太小了，如果将来再生一个孩子的话，那咱们家里……”苏纪纲说着，眼眶红了起来，“我不能把我亲妹妹赶出去，我可不是那种人，可是让你和父母挤在一起，或者生活的空间在少一点，我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的。” 苏纪纲早就觉得，作为一个哥哥，结婚之后就让自己的妹妹睡沙发，简直不是个东西。 结婚这半年多来，他一直在心里有怨气，再加上厂子里发不出来工资，他就更觉得对不起苏绵绵。 所以才会格外维护自己的妹妹。 “我了解了，不过你要当销售的话，有什么思路吗？毕竟卖机械不是出去摆摊，咱们厂现在困难，估计所有的销售渠道也都断了？”苏绵绵不是乐于沟通的人，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助自己的哥哥。 她当然想过让苏纪纲成为一个金牌销售，这样自己就能住大房子之类的。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实力去做销售的，苏纪纲虽然有股子闯劲儿，但是现在锦华都这样了…… 苏纪纲自己也是挠头，“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厂现在不是做残次品零件么，我打算先去跑跑看，咱们市还是有很多小作坊。” “可是卖那种东西，应该没什么赚头？”苏绵绵想了想，“你看看销售部有没有错产品资料，那回来可以看看，至少咱们要知道厂子里还有那些拳头产品。” “你说的太对了，是我的想法太局限了。”苏纪纲一下子燃起了斗志，“放心，我中午就回去和你嫂子好好道歉，我一定会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的。” 第二十七章 拳头产品 中午饭老苏他们破天荒的没有回家里吃，苏绵绵从食堂带了几个馅饼过来，几个老师傅也就那么凑合着吃了一顿，接着又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这一点苏绵绵是佩服的，大工厂里有一点好，平时不该加班的，绝对不让工人加班。遇到需要加班的工作，工人们也会忘我的进行工作，不会拖后腿。 想想当初她的实验室，有些同学同事没事也要制造点事情来加班，在领导面前展现自己积极的一面，真到了该加班工作的时候，又会有一堆人请假说家里有事，另有安排，忙不过来等等。 现在的这种氛围，让她真正感受到了劳动工人的淳朴，以至于她都忍不住指出两个工件材料上的工艺问题，让整个设计变得更加合理。 晚上七点，这些老师傅们把这一天的工作做完，决定第二天再继续，毕竟有些零件需要放置一段时间，不是着急就能做的出来的。 “老苏你是有个好女儿啊。”看着工人们兴高采烈的离开厂房，王建刚忍不住感慨到，“以后是这些年轻人的时代喽，咱们都老了。” “绵绵那都是凑巧的，你看她什么都不懂，只能说还是咱们经验多，被她这么一说，也就想通了。”老苏还是保持着谦虚和理智，尽管他也觉得苏绵绵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 王建刚拍了拍苏邦安的肩膀，“你这两个儿女都不错，我家那几个小子，那可都是鬼见愁。” 他们两个都无视了跟在后面的苏绵绵，也是，今天这一天，苏绵绵都表现和闷葫芦没什么两样，倒是两句提醒，让王建刚对这个孩子的好感越发的多了起来，可是直到下班，苏邦安被拉倒王建刚家里喝酒，都没想起来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 苏绵绵到家的时候，家里的一场大战早就已经结束了，苏纪纲正跪在搓衣板上，非常诚挚的对自己的老婆道歉。 一旁的方舒翠只是叹气，但是对儿子的行为没有半分的不满，如果不是儿媳妇还在，方舒翠可能会亲自上手，让自己这个儿子知道什么叫做宝刀未老。 “我回来了。”苏绵绵冷漠的转过了头，然后想起来，老苏今天没和老妈报备，晚上回来怕是也要跪搓板，赶紧补充道，“我爸被王师傅拉走吃饭去了，今天估计要晚点回来。” “嗯。”方舒翠郁郁的点了点头，“我去给你热饭，对了，桌子上还有一些资料，你看看，帮衬帮衬你哥。” “对啊妹妹，听说你给张晓芳出了点主意，她现在在滨河路摆摊卖东西，生意可火了。”李丽芳一下子来了精神头，赶紧坐在了苏绵绵身边，“妹妹，你哥这次可真的转岗到了销售部，要是卖不出去东西，你说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嫂子，你要相信我哥。”苏绵绵忽略了对方的暗示，直接看向了资料，“这就是咱们厂所有的产品资料？” “对对对。”苏纪纲挪了挪身子，马上被李丽芳一个眼刀打回原形，重新端正跪好。 “听说跪久了容易得病，严重的话还可能会影响走路。”苏绵绵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她一直都是反对体罚的，当然，这一次是苏纪纲活该。 “那你起来，听听咱妹妹的。”李丽芳的态度和之前大不一样，应该是白天的时候听说了张晓芳的事情。 锦华虽然是一千多人的大厂，但是小道消息走漏起来一点都不慢，速度直逼三十年后的微信群，而且谣传的更加夸张。 不过苏绵绵在张晓芳发家致富的故事里起到的作用并不是特别大，大家更相信正在摆摊收钱的张晓芳更赚钱。本着气人有笑人无的心态，白天还有人在苏绵绵和张晓芳中间挑拨离间，但是苏绵绵一缕忽视了对方。 这些资料都是复印的，看起来什么年代的都有，甚至有些资料都已经开始泛黄。 部分销售产品还是直接从报纸上剪切下来的剪报，苏绵绵一番，那剪报竟然是七十年代的老报纸。 现在可都九十年代了，锦华竟然还在卖这些陈年古董。 “绵绵还是你有眼光，这是咱们厂最拿得出手的产品。”苏纪纲眉飞色舞的说道，“我今天听销售部的同事介绍了，这是咱们厂生产的龙门刨床，一直都是行业内的龙头产品，这几年还是可以拿到不少订单的，所以他们都推荐我多去推销这种产品。” “可是资料上显示，这是七十年代的产品啊。”苏绵绵摇了摇头，这种东西有多少竞争力呢？ 资料上看，这还是进口的德国的技术，在上面加以改进，实际上还是五六十年代的基础上改造的所谓新产品。 在行业内至少卖了有十五年了，这样的产品在市场上还能有多少竞争力呢？ “这说明咱们的牌子香啊，这可是咱们拳头产品，去年，咱们厂就卖掉了三十台小型龙门刨床。”苏纪纲眉飞色舞的说道，“一台五十万，那就是一千五百万啊！” “可是返修率也很高，现在还有十三台压在那呢，咱们厂一直欠款没有还给对方，咱们的工资不就是因为这笔单子导致发不出来吗？”李丽芳忍不住打击了一下自己丈夫，“要不，实在不行咱们再调回去？” “说什么呢，我这才刚刚开始，要是这时候就调回去，那岂不是太丢人了？”苏纪纲有些焦躁，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这倒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把那些机床修复。”苏绵绵说道，“那些机床都有什么问题，嫂子清楚吗？” “当然清楚。”李丽芳叹了口气，“里面还有很多零件是我做的呢，这些机器都是因为断轴问题导致，里面一旦坏了就坏一片，不是修复一两个零件就行的，所以整台机器就那么放着。而且因为这些机器，还影响了咱们的大型机械的销售，据说原来销售部的张大海签了不少铣床，结果因为这件事，张大海辞职了，直接到南方的一个公司做销售去了，还抢走了这几个单子。” 文中的工厂不对应现实，纯属虚构 因为要查资料可能更新的会晚一点，感谢大家的支持，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哒 第二十八章 售后问题 “这人，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有业务的时候，他都交给外面的厂子做，从中间吃回扣。”提起这个张大海，苏纪纲就有气，厂子里部分业务员吃回扣利用职务去给别的厂子拉业务也不是一个两个，要不也不会原先的领导一落马，销售部的人就都打包跑路，就是因为怕查。 厂子里发不出来工资，也有不少人责怪销售部的人无能，也正是因为已经没什么业务了，厂领导们才自己发挥自己的能量去给厂子拉业务。 “不管这些，我还是好好看看。”苏绵绵摇了摇头，然后从资料里拿出一些小型机械出来。 有的是磨床，有的是铣床，总之，锦华一机能拿出手的产品其实并不少，但是大多数实力停留在了七十年代。 她脑海里还有一些前世读过的论文，大概知道这些产品的实力水平，“我们的拳头产品和国外的产品差距应该不小，我建议你不如先从这些机械开始售卖。” “啊，这些能行吗？”苏纪纲看着苏绵绵列出来的这些机床，“不是我说，咱们的机床虽然好，但是价格和那些小厂产的机床差距有点大，比如说这个磨床，咱们卖15万一台才能有的赚，但是小厂只需要七万块钱就能卖。” “怎么差距这么大，咱们厂的原材料明明更便宜才对。”苏绵绵这几天陪着老师学习，也学了一些材料的价格，锦华一机的材料要比其他小厂的材料要便宜很多。 虽然是市场经济了，但是对于国产的支持和福利却仍旧还有，也只有这种企业，才能够做到赊账进货。 这也是不少大企业仍旧抱着老思想，不肯拥抱市场的原因，饭都让人喂到嘴里了，那还有什么好努力的呢？ 苏纪纲想了想说道：“那还不是因为咱们是大厂子，进货的量本身就比较多，你是不知道，有些材料都在库房里趴很长一段时间了。这几天三车间不是找废料再加工么？愣是找出来了十五年前的原材料，都已经生锈了。” 这件事苏绵绵还真没听说过，其实她是不知道，在未来，有些厂子破产之后才发现其实库房里堆的东西卖一卖也许还不用破产……甚至有些厂子里的图书馆，会把大量珍藏的书籍当废品卖掉，那才真是暴殄天物。 “这样，你可以先去看看那些要退货的厂子，看看能不能将有问题的机器修一下送过去，先搞好售后问题。”苏绵绵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本来就是工人，应该可以修复部分问题，如果不能修复的，可以给厂子里打电话。” “那哪儿行，那多贵啊？”苏纪纲摇了摇头，“要是我不会修，我就把问题拿回来……火车票也没多少钱，而且厂子里还能报销的。” “不行，我这里还有点钱，先给你，你去买张300电话卡，不够的话我再去找张晓芳要一些。”既然苏纪纲已经选择了要做销售，那苏绵绵就要全力提供帮助。 只有这样才能让苏纪纲快速发家致富，想想一台机器能提不少点，苏绵绵的干劲儿也被激发了起来，“记住，咱们厂现在业务本来就很困难了，所以就要先从以前的老客户身上挖掘机会，所以售后问题一定要做好。” “好，那我明天就去打申请，不过我不能用你的钱。”苏纪纲还是要面子的，大不了就用他自己的私房钱就是了。 “不行，我说给你就是给你的。”苏绵绵直接从沙发夹层里翻出来一个笔记本，将里面所有的钱都塞给了苏纪纲。 苏纪纲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就连妹妹都把私房钱拿出来了，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接下来几天，苏绵绵的生活节奏变得缓慢起来。 原本需要每天练习的她，现在白天就看着那些老师傅们制作新的清淤船，晚上就跑到夜校里面坐一个小时，学一学ABCD。 她特意让自己的进度变得没那么快，上课的时间一直开小差，一会儿想想张晓芳应该售卖什么产品，一会儿想想该怎么帮苏纪纲卖出更多的产品。 “苏绵绵，来念一下这段。”站在讲台上的贺一鸣什么都看的到，这几天上课下来，他就一个感觉，那就是累。 那几个过来学习的年轻人，真的是没什么英语基础。 到现在李元念ABCD的时候还在用拼音，口语还停留在hello和thankyou上，三天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至于苏绵绵，她倒是问了就会答，仿佛这些很简单似的，上课一直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奇怪的是，无论问什么问题，她都能跟上。 一时之间让贺一鸣十分怀疑苏邦安当初说的是真的。 别看都是技校的学历，还是厂办技校自己发的学历，苏绵绵没准还真懂英文，而且实力不算太差。 “这段？有六级词汇了？”苏绵绵皱着眉头脱口而出。 “能看出来是六级词汇，说明你是会的，你的英语能力到底在什么等级上？应该可以告诉我，也省的浪费你的时间。”贺一鸣挑眉，“我看你每天在这里好像挺无聊的。” “哎呀，绵绵就是脑子不太好而已，你也不用这么凶她？”王秋雨撇撇嘴，“你就别为难她了，听不进去也不怪她啊。” “王美丽，你胡说什么呢你？”李元烦躁的说了一句。 以前的苏绵绵，站起来回答问题是会哭的。 这几天贺一鸣教基础，也没有找同学们回答过几个问题，大多数都是在和态度比较积极的几个同学互动。 比如说王秋雨，她回答问题最积极，就连上课也不是李元通知的，而是她自己打听到之后过来的。 还有几个女同学，一听说能上贺一鸣的课，更是饭都不吃了，每天恨不得提前一小时到教室里开始学习。 至于她们的目的是什么，那就不是苏绵绵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第二十九章 我想开店 苏绵绵一听王秋雨说话就觉得脑袋疼，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争论，这几天这个班级都还算挺和谐，所有人至少都摆出了一副好好学习的样子。 这也是因为这几天教的东西实在是太基础了，学不会的话说明真的是一点脑子都没动。 一听吵架，苏绵绵只好开始照本宣科的念了起来，为了能藏拙，苏绵绵刻意把口语变的生硬一点，部分单词也想办法念错几个。 可惜的是她的藏拙根本就瞒不了贺一鸣，他惊喜的发现苏绵绵真的能看懂。 “看来你英文学习的还不错，好了，坐下。”为了避免争吵，贺一鸣眼睛里的狡黠只是一转而过，“好了，接下来我们开始学……” 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快的让王秋雨觉得有些措手不及，只好暗搓搓的哼了一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下课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贺一鸣主动和苏绵绵说道：“既然你英文还不错，这本杂志就先送你了，你可以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可以一起讨论。” 送我一本杂志做什么？还是全英文的？ 难道这人还真以为自己会帮他翻译不成？ 虽说这种工作也算不错，但是自己怎么和父母还有周围人解释？ 说自己突然开窍了？ 苏绵绵只好拿着杂志，一头雾水的回家。 直到她在路上看到了刚刚收摊的张晓芳。 最近张晓芳的摊位特别火爆，尤其是苏绵绵做出闪光娃娃之后。 原本的发光娃娃也就头两天还算火爆，之后几乎满大街都是亮亮的娃娃，甚至有直接往娃娃里面塞灯泡的，有些一看就有安全隐患，只是这个年代本来也不注重这个。 二极管和灯泡比起来，耗电量更低，质量更好，再加上电阻之后，成为了能闪光的娃娃，一下子就吸引了更多的人。 因为只有滨河路上可以买到，现在滨河路上逛街的人都要比以前多了一些。 所以张晓芳这一次九点之后等到路灯都熄灭了才抱着草席回家。 “绵绵！你猜我今天赚了多少？”张晓芳也看到了苏绵绵，一路小跑着走了过来，“再有这么一个月，咱们可就发大了，滨河路上几乎每个小孩都有娃娃了。” “都有了，那咱们可能就赚不到多少了，我刚刚也看到不少，咱们做的虽然多，但是产能有限，还有很多人会买其他不闪光的或者质量差一些的娃娃的。”市场上的竞争对手可真是不少，不到一周时间，要不是有新产品推出，张晓芳的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 现在距离其他人开发出闪光娃娃也不会太远了，这东西没什么科技含量，懂的人看一眼就会做。 张晓芳再一次有了危机意识，“我也想过，咱们这么卖娃娃肯定不是持久的，绵绵……我，我想承包咱们厂的门脸房。” 所谓的门脸房，就是靠近街道的商铺，锦华一机的商铺并不多，当初建厂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临街商铺的问题，所以除了围墙还是围墙。 但是锦华一机内部有超市，有小卖部，最近还在整改运河附近的房屋，已经收拾的有模有样了。 其中最大的房子会做成运河饭店一样的酒楼，还有一些房子厂子里打算交给职工运营，不过前提是承包。 这不是锦华一机率先提出来的，其实很多小厂已经有了类似的先例。 比如说绒花机电，这个厂子有规划一些商铺，其中有不少商铺，在八十年代末期的时候就租给了厂子里比较活跃的人，甚至还有一些领导的亲戚朋友什么的租用了商铺用来开店。 “咱们厂什么时候有门脸房了？”苏绵绵不知道这些，她平时也帮着方舒翠购买一些柴米油盐，通常都是去厂子里面的便民商店，在她印象当中厂子周围都是围墙，偌大的锦华一机根本就没有商铺。 “就是那个刚修好的那条街啊。”说着说着，张晓芳就带着苏绵绵往运河的方向去。 运河路是很多人下班毕竟的一条路，从这里可以通往老城区，交通四通八达，有不少在市区工作的农民也会在这里换乘摩的和三轮回村。 属于一个城乡结合的地方。 缺点就是运河实在是太脏太臭，因为往来的人多，环境很差。 不过锦华一机还是选择了在这里进行商铺的建设，除了已经快要完工的酒楼之外，还有十来个新修的商铺，都是用原先的旧厂房改造的，每个商铺都有两层。 “你是说，想要这里的商铺？”苏绵绵点了点头，“租金要多少钱？” “这……”张晓芳有些垂头丧气，“租金要三万块钱一年，不过可以押一付一。卖什么厂子也不管，刘部长还说可以帮忙跑营业执照，你说租金是不是太贵了……” “一个月两千五，并不贵啊。”苏绵绵虽然不知道其他地方的商铺租金应该是多少，但是换算一下人流量的话，这个价格绝对不会赔了。 每天运河附近的几个车站就可以提供几千人的人流量，再加上这附近还有学校，这附近光是卖早点的摊煎饼的就有七个，可想而知一天能创造多少利润出来。 “你觉得不贵？”张晓芳眼前一亮，“我爸总是说怕赔了，商铺租金太贵。我妈也是这么想的，说能摆地摊赚钱为什么还要开店，浪费。” “我不觉得，反而觉得摆地摊不是长久之计。”苏绵绵分析道，“这种无规矩摆地摊的现象肯定是会治理的，而且你也看到了，滨河路的小混混可不少，抓进去一批还会再有一批的，反而是开店比较有保障，而且我们也可以多进一些货。” 这年头开店的利润很大，现在的网络根本不发达，没人会想到网购这样的事情，所有人买东西都是要去店铺里面挑选的。 再加上开在锦华一机的商铺里没有人会敢惹，这可是有民兵连的厂子，谁敢碰？一想到前几天被流氓骚扰，苏绵绵还挺后怕的，尤其是在知道这年代破案率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高之后。 张晓芳没想到苏绵绵这么肯定，拉着她的手问道：“那你说，咱们卖什么比较好呢？” 第三十章 做自己的品牌 “你看这个楼不是两层的吗？我们可以开一家服装店，一楼卖女装，二楼卖童装和男装，再搭配上鞋子，空间是足够的。”虽然没进入到里面查看，面基却大差不差，苏绵绵心里还是有数的。 张晓芳盘算了一下，“可是这样的话，我们的本钱还是不太够，除去租金的话，我们去哪儿弄这么多衣服过来呢？” “咱们这里没有服装厂吗？” “我只知道附近有个毛纺厂，不过这个厂子不卖成品衣服，只卖毛线，效益其实并不是很好。他们也有自己的布料，我们可以在阳关那边买到，价格倒是挺便宜的，我妈经常到那边去买碎布，和那边女工的关系都不错。”张晓芳的母亲就是靠做针线活儿养家的，所以她对成衣不了解，对原材料倒是门清。 苏绵绵又问道：“那这个毛纺厂没想过做自己的服装吗？” “有的，可是他们的货太老气了，和皮尔卡丹的样式根本就没办法比。”这个年代，皮尔卡丹就是潮流的标签，张晓芳也是爱美的女孩子，所以对这个品牌一点都不陌生。“再说，王秋雨之前买过，回来就后悔了，还说是我挑拨她买的，给我数落一顿呢。” 这几年市区里也开始流行香江风格的服装搭配，再加上部分霓虹国和米帝的电影和电视剧上映，年轻人们已经不再喜欢那些老气的款式，更喜欢靓丽的色彩和独特的剪裁。 苏绵绵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皮尔卡丹是什么牌子，她从来也没有穿过这个品牌的衣服，但是王秋雨看不上的衣服，肯定做的很难看。 因为王秋雨确实长得不丑，可以说是个美女坯子了，她就算穿一身工装都显得很好看，那得什么样的衣服王秋雨穿上都显得丑呢？ “我们可以做自己的品牌。”苏绵绵脱口而出，“虽然一开始可能会比较困难。” “我们真能做自己的品牌？”张晓芳一下子愣住了，她从来也没想过这种事情。 就连开店都是她能想到的最大的一种豪赌。 更不要说创办一个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了。 “真的能，这样，今天你住在我家。”苏绵绵忍不住提议道，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首先，厂子里有很多像是张晓芳母亲一样，有手艺的工人。 其次，这附近有提供原材料的厂商。 最重要的一点，是苏绵绵有不少后世的经验。 她虽然不是那种时尚女子，每天捧着潮流杂志研究，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借鉴某些产品的优点。 尤其是穿着舒适，颜色好看，款式合理的。 她相信自己遇到懂得制衣的工人，就能碰撞出合理的火花，这一点还是从苏邦安身上意识到的。 苏绵绵随便提醒一句，苏邦安就能知道怎么做，那这些手艺精湛的女工也会是一样的情况，和后世那些学了几个月速成的设计师不同，这些女工可都是从小就开始学习如何做衣服，一直做到如今这个岁数，早就熟练的很，缺少的只是眼光而已。 张晓芳吓了一跳，“你家已经够挤的了，我怎么住你家啊？” “怎么不能？我哥出差了，我嫂子回娘家了。”苏绵绵摊手，“外面那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我这就把东西送回去，然后就去你家！” 自从苏绵绵的老哥结婚之后，张晓芳就没怎么去苏绵绵那玩过，她太怀念两个人一起玩的童年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苏绵绵家里太挤了，另一方面是现在的苏绵绵，根本就不会邀请朋友一起住，甚至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苏绵绵都没有邀请张晓芳去过自己家。 原先的苏绵绵怯懦，所以展现出内向寡言的一面，而现在的苏绵绵，是冷漠。 要不是张晓芳成天缠着她，估计苏绵绵会慢慢的疏远对方，直到两个人再也没有交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原先的苏绵绵只想着如何能和别人拉开距离，但是这段时间生活下来，她已经不太在意自己家里的狭小。 再加上张晓芳的热情，苏绵绵已经基本上接纳了这个朋友。她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做生意的，就算掌握了未来发家致富的方法，她也做不到风生水起，因为她不是八面玲珑的人，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在社会上闯荡。 她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象牙塔，待人接物都差了很大一截，和天生就喜欢和人交流沟通的张晓芳完全是两种人。 为了更好的赚钱，也为了这个朋友，苏绵绵才会想到一起住一晚上，规划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款式？”两个小姐妹将方舒翠和苏邦安的房间据为己有，写字台上，苏绵绵已经拿了苏邦安的草稿纸，比比划划做出了不少样子来。 她印象当中，这个时代的布料相对笔挺一些，不像后世那么柔软，有更高的可塑性。 所以在设计上，可以多设计一些或硬朗，或收腰的线条感。 她并不是很熟练，但是用画机械图时候手法去画，张晓芳也看不出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苏绵绵简直是绝了。 “这都是我平时瞎想的，我不是偶尔也看看杂志的嘛。”说着，她指了指桌边的外文杂志，“里面也会有穿西装的广告页，我看过的。” 她这一次主要画了一些正装出来，因为现在的工人上班穿的主要还是工作服，就连服务行业里也差不多。 像是酒楼的迎宾，穿的还是一些特别土气的旗袍，穿上一周就会起球的那种，看起来很廉价。 但是苏绵绵设计的就很高档了，收腰的包臀裙外加蝙蝠袖之类的设计，让张晓芳眼前一亮，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苏绵绵还有设计天赋呢？ “我们可以做一些样装出来，还有很多类似的设计点，我觉得你母亲也可以设计出来的，我看过她给你做的衣服，都很好看的。”苏绵绵还真不是吹捧，张晓芳家里并不富裕，但是看起来穿的还不错，主要就是因为她妈妈的手艺好。 第三十一章 奖金在招手 “绵绵，你真的觉得我们可以？”张晓芳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我还是觉得我们想的太简单了。” “这年代，本来也没必要想太多。”苏绵绵拍了拍张晓芳的肩膀，“总之我们现在有第一桶金了，而且还能试一试，何乐不为？这要是等十年后，觉得没风险了再去尝试，那时候本钱只会更高。” “真的吗？我们不用攒攒钱什么的？”张晓芳感觉现在的苏绵绵真是自信了不少，原先打退堂鼓的一般都是苏绵绵，而不是她。 “现在就算赔了，我们也顶多是浪费几个月的时间，还能再去赚。可要是赶不上这个机会，我们以后可能会很后悔。”苏绵绵不知道怎么去说，只要她们能一直保持在时代的前端，就能一直赚钱。 九十年代初期本来就是风口，前怕狼后怕虎的话，只能被风卷着撕碎，而不是顺应风势，迎风起航。 就连苏绵绵都这么肯定了，张晓芳心里也有一团火烧了起来，她不缺能力，只缺少鼓励。 自己这个平时内向弱小的朋友都觉得可以冲一把，她觉得自己一定能行。 一晚上，两个小姐妹几乎没怎么睡，苏绵绵又把不少设计画了出来，趁着自己脑海里还有，零零散散的画了不少。有男装也有女装，还有不少包包的款式，画的很笼统，但是张晓芳可以完善。 就算完善不了，之后还可以让张晓芳的妈妈完善，这对苏绵绵来说就不是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等她顶着黑眼圈，在厂长办公室报道的时候，人都还是蒙圈的状态。 贺一鸣看着苏绵绵脸上的黑眼圈，有些心虚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晚上一直在看英文杂志，我知道那本杂志比较难，你也不用这么努力……” 要知道贺一鸣一天也看不了几页，这和他工作忙，没多少时间有关系。 但是让一个英语一般的人来看，肯定头都大了。 他并不觉得苏绵绵英语真的能达到六级的程度，因为会念英文也可能是因为音标学的好，苏绵绵又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很生硬，所以并没有显得特别突出。 苏绵绵没想到对方会误会自己，只好尴尬的问道：“今天叫我该不会是来考我的？” “怎么会？是你哥哥……” “我哥哥怎么了？”没等对方说完，苏绵绵就打断了对方的话。 “不是，他人好的很，只是电话打到厂长办公室了，还说要让你接电话。”贺一鸣苦笑，这还是第一次有销售直接往厂长办公室打电话呢。 销售部明明也有，可是新来的苏纪纲还没记住呢。 他只记住了厂长办公室的电话，因为宣传资料上印的都是厂长办公室的。 这些资料都是至少五年前印刷的了，那时候销售部还没电话，整个锦华一机也就只有厂长办公室有一台，其实也没什么人打，就算是现在也没多少人用，因为电话费太贵了。 平时人们还是习惯拍电报或者书信往来。 更有的宁可坐火车过来一趟，也不愿意在电话里多说。 一听哥哥没事，苏绵绵算是放心了，她看到厂长董福明已经移步到办公室角落的窗前开始抽烟，这才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接起了电话。 “哥，你怎么电话里找我啊，遇到什么问题了？”苏绵绵很是无语，哪怕打过来让自己再回过去都行，反正厂长办公室电话又不用给钱，还能报销。 这个傻子竟然就那么一直没挂电话，等着苏绵绵从第一车间跑过来接。 怪不得一路上贺一鸣都在跑，看起来很着急似的。 “是这样的，你说对了，我按照你说的，把瀚海的几个厂子趴窝的机器修好了。”苏纪纲有些激动的说道，“不过他们提出了一些新的需求，和之前咱们厂生产的产品不太一样。” “是什么产品？”苏绵绵说完，将电话开到了免提的状态。 “是零件，铣床用的，他们这边有好几个厂子，进口过霓虹的铣床，这些机器都已经至少有五年以上的使用时间，最长的有二十年的历史了。因为霓虹近几年的物价高涨，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请那边的师傅维修过了，这一次是希望我们能生产代用的零件，同时协助他们维护这些机械，保证机械的运行。” “你觉得能做？”苏绵绵看到厂长董福明回过了身子，紧跟着问道。 “当然能，他们进口的这些铣床，都是咱们玩剩下的。这些小鬼子也是绝，卖给他们的都是六十年代的产品，咱们厂原先生产的黄河标的铣床可以完全替代，可是他们竟然在头几年浪费外汇进口这些垃圾。不是我说……” “咳咳，你在哪里打电话呢？”苏绵绵听着对方电话里的回音，提醒了一句。 “还好你提醒了，没事，反正周围也没人。我是这样想的，你问问老王能不能做，要是能的话，咱们……”苏纪纲的话头马上就被董福明给抢了过去，厂长大人直接对着电话说道，“没有问题，你跟他们谈的什么价格？” 苏纪纲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厂长办公室。 “厂，董厂长……我……”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完全忘了自己要汇报什么了。 “哥，你就说，这些零件是什么价格？”苏绵绵着急的说道。 “一个主轴是一万五，他们有至少五台机器需要，还有配套零件，一套单臂铣床的配套零件是三千，他们至少需要十五套。这还只是两个厂子的，另外几家我还在谈，预计不会少于三十五万……”苏纪纲有些激动的汇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和厂长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 董福明满意的点点头，“还是你机灵，竟然能想到这种方法，能做，当然能做。这些技术在咱们手里，做出来就能赚钱，而且你这个价格完全不亏。” 苏纪纲说的确实不亏，只是零件而已，真的做的话，并不困难，只是安装和维护上霓虹要的金额太多而已。 要不是这样，苏纪纲也要不到这个价格，要知道同款的黄河标的锦华一机机床，一套零件算上主轴，顶多一千多块钱而已。 “这还是我妹妹给我提醒的，先做好售后服务，然后争取到客户信任，才能做成新单子。如果一味的拿牌子去压人，但是售后服务做的极差的话，根本不可能卖出去东西嘛。”苏纪纲傻憨憨的笑着说道，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个月的奖金再向自己招手了。 第三十二章 换种奖励 “你们做的不错，年轻人就是要有闯劲儿才行，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打到办公室来，不用叫你妹妹去帮你问了，我替你做主！”董福明颇有些苦笑不得的说道，“这次的长途电话费我个人给你报了，下次出差我会让销售部都给你们发电话卡，不要自己花钱，咱们还没到要让员工垫钱的程度。” “谢谢厂长，谢谢厂长。”苏纪纲在电话那边高兴的恨不得手舞足蹈。 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去跑业务，还是愣头青似的自己乱撞，竟然还能被领导认可。 这可要比苏绵绵的认可还要重要多了，激动的他当场立下军令状，争取拿下五十万的单子回来。 挂断电话，董福明看着苏绵绵满意的点点头，“我原先以为老苏是吹牛，没想到他还谦虚了，他是生了两个好孩子啊。” “苏师傅前两天还跑过来问能不能给纪纲调回原来的岗位，你可要好好说说他，明明你哥哥很有当销售的天份。”董福明感慨道，“之前他跑过来问那些问题机床，我还没怎么当回事，看来他还真是有自己一番思考的，当然，你的启发也很重要。如果真能成，我一定会给你们奖励，在厂子里好好表扬一下。” “为厂子里增加效益是应该的，没必要表扬。”苏绵绵想了想，与其要表扬，不如想办法弄点实在的福利出来，可是她又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毕竟她本来就不愿意和人多沟通，只是犹豫的低着头，思考怎么才能顺利成章的询问对方。 一旁的贺一鸣一眼就看出来，苏绵绵是有别的想法的，于是问道：“就算不要表扬，你也可以要一些奖励的嘛，毕竟这一次你们算是给厂子里带来了开门红。要知道咱们董厂长出去一圈，也就卖掉一台挖泥机呢。” “你小子，就会埋汰我。”董福明摇了摇头，然后笑着对苏绵绵说道，“老苏说自己的小女儿胆子小，看来还真是，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可不要藏着掖着的。” “如果您真要表扬的话，我想……和我的朋友张晓芳一起承包厂子里的商铺，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苏绵绵将手揣进了衣兜里，她在讨价还价这件事上实在是没什么天赋。 不过反正已经和张晓芳计划好了，不如利用一下这个机会，万一真行呢？ 要知道运河那条路上的商铺一长串，有五十多个位置，那么挑选一个好位置就很重要了。苏绵绵昨天晚上也听到了张晓芳的担心，害怕好位置都让厂子里会搞关系的那些人拿走。 因为靠近车站的商铺只有两个，拐角的商铺只有一个，靠近学校的商铺其实也不多，过了车站之后人流量肯定会削减一些。 当然不排除那些专门过来逛街的人，总之，这个商铺的位置一定要选好。 贺一鸣挑眉，和厂长对视一眼，“位置是有的，不过商铺是属于你们自负盈亏的，租金一点也不能少了厂子里的，你们清楚吗？” “当然清楚，咱们厂给的优惠已经很多了，外面的人要来租的话，必须要交付一年的租金，咱们厂内职工要是租的话，只需要押一付一就行，我们都是提前打听好的。”开了话匣子，苏绵绵就没那么紧张了，不过她的手心里还是出了不少汗。 这就是和关系不熟的人说话的后果，她心里默默吐槽着。 “有魄力啊，还是年轻人有想法。”董福明感慨道，“要知道，这些商铺出租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三天了，到现在就只有三个人愿意租房。你放心，先到的肯定先挑位置，你们要是还没报名，记得赶紧去报。这样，小贺，你把这件事和刘部长那边说一说，让他给苏绵绵和……” “张晓芳。”贺一鸣提醒了一下。 “对，让她们两个的店铺早点开起来嘛。”董福明笑着说道，“如果她们需要重新装修一下的话，让老刘提供一些油漆地砖之类的，咱们那个装修确实太简单了，只是装个大门怎么能行？” “好的好的，我这就通知刘部长。” 苏绵绵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按照昨天晚上张晓芳的说法，这件事应该没那么容易才对。 厂子里的房子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厂子里的空房子其实不少，但是还是有不少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一家好几口人委屈在一套房子里。 原以为，想要租房子当店铺会被挤破头，毕竟在苏绵绵看来，这些铺面简直就是黄金地段，怎么会没人想要租呢？要是放在后世，两层至少百平的商铺，临街临车站外加靠近学校，怎么也要两万块钱一个月的租金，现在却只需要两千多块一个月，简直不要太划算。 就算租金对这个时代而言，相对比较贵又怎么样？押一付一，有一个月的时间，苏绵绵就能赚回来。要知道卖几天娃娃就能赚回来了，这么好赚怎么会没人去租呢？ 她还是把这个年代人的保守忽略掉了，锦华一机的工人们大多数求稳，否则外面的机会多的是，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宁可在发不出来工资的厂子里磨洋工，也不愿意出去找一份工作呢？ 锦华一机的工人们有手艺，外面的个体经营者也不少，可是他们却没有几个愿意迈出这一步。 就连苏纪纲踏出半步去做销售，苏绵绵家里都要吵上好几天，这本身就是时代原因导致的。 当然，一方面是有的人赚的流油，一方面有的人也确实赔的血本无归，可这个时代的人本身就没有多少存项，就算血本无归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本来也没有多少本钱，在苏绵绵看来，只要还年轻，还有机会，那亏一点就亏一点没什么好怕的。 苏绵绵到劳动服务部的时候，张晓芳已经在刘部长办公室里，她在这里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可是迟迟没有完成手续。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看到了和贺一鸣一起进来的苏绵绵，眼眶一下就红了。 第三十三章 拒绝租用 “呦，怎么今天贺助理来了？”刘部长马上对张晓芳说道，“你这个表确实是不合格的，咱们厂这个商铺可不是什么人都租的。” “你通知上可没这么说，不是说好了优先厂内职工的吗？”张晓芳看见苏绵绵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我各方面都合格，怎么就不符合规定了？难道我不是厂子里的人吗？” “刘部长，这又是怎么回事？”贺一鸣有些不解的看着刘部长，“有员工来租不是好事吗？” “诶呀，我说贺助理，这是好事，但是你也要考虑员工的实际情况啊。”刘部长一脸你们不懂，我是为了你们好的样子，“你看看张晓芳家里富裕吗？让她拿出五千块钱出来投资开商铺，她又要进货，哪里来的钱？” “我自己赚的还不行吗？”张晓芳捏紧了拳头，“刘部长，你是不是看不起人？大老板就可以租商铺，我们就不行？怪不得根本就没人租你的铺子，因为你根本就不让厂子里的员工租才对！” “胡说，你这个小年轻，我是为了你好！你家里那么困难，就只有你父亲一个人上班养活全家，你怎么能这么不识抬举呢？”刘部长还急了呢，如果是个家里有钱的，过来开店，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批了。 怪就怪在张晓芳和苏绵绵都不是大款，万一赔了怎么办？ 张晓芳扭头拉住贺一鸣，狠狠的问道：“贺助理，我这就要问问厂领导了，是不是租房还要看看身份背景的，我有钱租，还不能租？必须要拍上十万八万，证明我有钱才能租？” “厂领导从来也没有这么说过，按说全场也没有几个人能有上万块的身家。”贺一鸣脸色青黑，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怕苏绵绵也跟着和自己叫板。 到时候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董厂长说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刘部长，厂子里可是很重视这批商铺的，你怎么能不给员工租用呢？”贺一鸣皱着眉头，“我看表格没什么问题，是你的思想有问题。” “哎，你年轻，你根本就不懂。”刘部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说道，“我见得多了，先交钱把商铺租了，想办法占上，等没钱的时候你赶都赶不走。这种事情分房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去年七车间运输部的那个王铭不就是，趁着三单元的车棚刚建起来，占了进去，之后说什么都不走了，除非厂子里给分房子！” “王铭没交钱就占上了，我们白纸黑字签字的不行吗？”张晓芳也嚷嚷了起来，“明明是厂子里的商铺，你不给人用，全部都锁上，那场子弄这么多商铺做什么？摆着玩吗？” “那你管不着，那是厂子里的财产，我是不可能……”刘部长哼哼着，其实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是错的？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上来说，这些厂子里的工人，因为穷，都是刁民。 只有外面的土豪大款才是真有良心，要是这批房子租出去，后续的租金收不上来，那他这个部长肯定要吃挂落。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杜绝场内员工占便宜呢。 “刘部长，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一鸣冷冷的说道，“让你安置员工，你说你能做，但是真到了要做的时候，你又各种摆困难，这个厂领导原谅你了。现在给员工谋求出路，有员工愿意配合我们工作，你又推三阻四，你告诉我，你在厂务办公会上说的话都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给咱们厂职工做实事的心思？” “我怎么没有，你小小年纪怎么能冤枉人呢？” “你红口白牙不也是在冤枉人吗？我钱都放在这儿了，你却说我要强占厂子里的房子，你是不是没有心？”看到贺一鸣站在自己这边，张晓芳也不吝啬撒泼了，对方越是不让，说明这件事越有的赚。 她现在只觉得苏绵绵高瞻远瞩，这个刘部长肯定还有别的事儿，要不然不会这么冤枉自己。 就连苏绵绵这种情商低的，都看出点眉目来了，最终还是刘部长自己退了一步，“这样，既然贺助理给你们担保了，我就勉强让你过了，但是下个月，你必须提前十天把租金交给我，要不然我就去清你的铺子了！” “好，别说提前十天，我十天后就能把下个月的租金给你，到时候你要在我们店铺门口给我赔礼道歉，要不然我放不过你！”张晓芳咬着牙说道，“别以为你是厂领导你就了不起了，你要是再敢使绊子，我就到厂长那去举报你以权谋私！” “谁以权谋私了？”刘部长气吼吼的嚷道，“你一个小姑娘别跟老娘们似的嚼舌根子，要不然我可不批了。” “刘部长，话都说道这儿了，您也应该差不多了？”苏绵绵走到前面去，拉住了张晓芳，“总之这个铺子是董厂长亲自交代下来的，你不批也得批，而且还要把站台前面的那个铺面给我们。” “凭什么？”刘部长紧锁着眉头，疑惑的看着贺一鸣。 “我来就是董厂长授意，确实要给他们站台前面的房子，你不是没租出去么？”贺一鸣挑眉，“我可不想看你在这里吵架，你的事情，我也确实要给董厂长好好汇报会报的，怪不得三天了都还没几个人租，只有那三个最差位置的铺子出去了，原来你一直拦着厂子里的员工做风险投资呢呀。” “我可是好心……”刘部长突然有些心虚了起来。 虽然没有把柄说他以权谋私，但是厂领导要是怀疑起来了呢？ 他也没敢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说员工有可能租了不给钱也是实话，这些话忽悠忽悠年轻人和普通职工还是可以的，但是厂领导没那么好忽悠。 其实他也没敢做出什么出卖厂子利益，或者以权谋私的事情，只是万一这些铺子没有场内职工来租用的话，确实可以租给外面，到时候要不要吃回扣就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了。 有些老板可真是舍得花钱租的，这几天光是来找他打听的就有不少，暂时他都拒绝了，但是要说没那个心思也不对，毕竟他确实是拦着员工不给租。 第三十四章 特殊的货架 “这个姓刘的，真是个人精！”虽然手续办完了，但是张晓芳非但没有感觉到开心，反而觉得十分的愤慨。 苏绵绵也真是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种人。 可是这个刘部长滑不留手，根本没有办法治他，就连贺一鸣，都只能在短暂的恭喜之后，灰溜溜的回厂长办公室。 “不管他了，反正地方我们是有了，钥匙也到手，明天正好是周六，我们到时候好好收拾一下。”苏绵绵不再去管什么刘部长，反正店铺已经到手，随后想到了张晓芳的承诺，问道，“你说十天就能把房租交上，这几天生意还不错？” “那倒不是。”张晓芳摇了摇头，“这几天虽然生意还不错，但是明显能看到一天不如一天了。” 玩具这种东西，就是图一个新鲜。 等新鲜劲儿过了，这种价格昂贵的玩具很快就会崩盘。 更不要说已经有人开始售卖低价格的仿品，这几天对苏绵绵他们的生意冲击不小。 “放心，只要咱们的服装能吸引到眼球，十天也够了，我这就去找王师傅帮忙，搞点货架出来。”苏绵绵又安慰了几句张晓芳，叮嘱对方尽快开始制作成衣，然后才往第一车间去。 此时，两台清淤船早就已经交付。 为什么是两台呢？因为其中一台在交付给旅游局之后，水务局也收到了市里的督促，抓紧时间从锦华一机购买了一台。 甚至价格还比之前高了一些，竟然和旅游局的价格一样。 也不知道董厂长是怎么做到的。 苏绵绵一回车间，就先想王建刚报告了一下自己哥哥的业绩，同时告诉对方，张晓芳租了个商铺，自己打算给她做些货架，打算利用一下厂房里没有用的废弃材料。 厂子里的废料还是很多的，虽然三车间收集了不少，但是那都是做零件用的原材料。 还有很多材料根本就不知道可以做什么用，但是厂子里也不会扔，就那么放着占地方。 工人大多都是靠厂吃厂，小到喝的热水，大到自己家的柜子，只要不是太过分，利用厂子里的边角料做一些也是可以的，一般车间主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谁都知道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比如说苏纪纲的床，就是用厂子里的废料做的。 对王建刚来说，那些长短不一，需要焊接的铁皮铁丝铁杆之类的对他来说什么用都没有，如果能让苏绵绵练手，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他答应的很快。 “去，做好看一点，下班之后我让你师兄帮你拉店里去。”王建刚很满意苏绵绵这个徒弟，越是接触下来，越觉得苏绵绵其实很有实力，可能是因为不爱说话，不喜欢表现，才会被同龄人排斥，以至于三车间有眼无珠。 从董福明说出让刘部长关照一下的话来看，苏绵绵意识到可以利用废料自己做点什么，不过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着实让她有些吃惊。 这可不像是她以前在实验室，每天拿多少材料，有没有富裕的，都要上报，可不是说你没用完材料就可以做自己的实验用。 傍晚，苏绵绵带着工具，和几个师兄一起，推着板车到了商铺门前。 张晓芳已经将商铺打扫一遍，里面现在很干净，墙是素净的白墙，地板是洋灰地，窗明几净，通往二楼的楼梯是完全木质的，看起来真材实料，挺有质感。 “那边挖泥船的味道真大，没想到咱们这条河这么脏。”几个师兄放下东西，嫌弃的看了一眼，“回头要什么再找我们，我们先回家了。” 这味道确实是有点大，不过等清理之后就会很干净，到时候这里的店铺一定会被人抢破头。 “绵绵你来了，快，戴上点围巾，这里味道太冲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清理完。”张晓芳也十分嫌弃，没想到今天运河那边开始清淤，门口的人都少了很多。 这要是十天都清理不完，那自己拿什么去交下个月的房租？ 苏绵绵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运河，对张晓芳说道：“这你大可放心，我预计明天后天就能清理完成，我们装修和铺货也是需要时间的。” “我妈说她一天就能做好三四个款式的衣服，可是再多也做不了多少了，三天的话顶多做个四五十件。”这已经算是极快的速度了，很可能张晓芳和两个弟弟都要帮忙。 “先看看销量，如果好的话，雇佣人手来做也行。”苏绵绵想起来，“不要把所有款式都做了，我们每个款式就做五六件就行。” 女工多，意味着大家很可能照着样式自己做衣服。 这种情况在这个年代不算少数，很多姑娘都会自己做衣服。 所以款式的更换就很重要。 一边叮嘱，苏绵绵一边制作货架。 “不用帮忙，我来。”苏绵绵拒绝了张晓芳的帮助，而是自己制作起来。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雏形，因为货不多，所以她需要把货卖的贵一些。 怎么才能贵，只能从装修环境上来提升，附加值高了，才会让人有一种买这家的产品最时尚的感觉。 张晓芳知道自己的水平也是三脚猫的功夫，也就不耽误苏绵绵，而是帮她拿东西，递材料。 很快，一个铁艺模特就做了出来，除了铁艺模特，还有看起来十分简洁的货架。 这些货架和那些可以装好几百件衣服的货架不同，它们更具有展示性。 “绵绵，这是你做的货架，也太没有实用性了？”张晓芳看到模特，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外面都是用陶瓷或者是塑料的人偶模特的，自己没钱，弄钢铁模特倒是也可以接受。 可是苏绵绵设计的货架，各种形状都有，而且钩子不多，只能挂几件衣服。 看起来实在是寒酸。 “我还没做完呢。”苏绵绵说着，拿出来几个灯泡出来，然后安装在了货架上，同时将电线埋在了货架靠墙的一面，隐藏起来。 啪的一声，灯光亮起。 几个展示位瞬间突出出来，并且在灯光的渲染下，仿佛在展示摆放的珠宝一样。 第三十五章 怕他们唱对台戏 “绵绵你太厉害了！”张晓芳看着灯光下的货架，体会到了橱窗的重要性。 这个货架展示位，加上窗口的三个模特，以及里面的货架，完全把整个店铺的格调都变了。 原本一个除了干净之外，就有些土气的店铺，瞬间因为铁艺和灯光的照射，变成了艺术馆一样的气息。 然后苏绵绵更是像是变魔术一样，将几块铁板图上不一样的色块，然后切成圆形或者方形，挂在了墙上。 张晓芳一下子觉得自己是在艺术馆里，只是几何图形的色块挂画，愣是让她有种格调又提升了，这里充满了艺术气息的感觉。 “我们明天再做招牌，我们做一个英文的招牌，这样才能更大限度的让人觉得这个店铺不一样。”苏绵绵提醒了一句，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两个人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 厂长办公室，几个厂领导坐在下方，其中刘部长黑着脸。 他刚刚又把忽悠苏绵绵他们的话重新说了一遍，为了真实感，还特意说了一下自己有多难。 有些员工也确实是为了占厂子里的便宜，所以他也不算是真的给厂领导们的决策拆台。 不过他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了检讨。 “刚刚小刘说的不错，我要着重强调一下。”董福明坐在沙发上，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说道，“咱们厂现在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这个月可以将上个月的工资发了，等下个月我们的贷款下来，就可以将所有的工资都补发齐。” “这真是太好了，银行贷款批下来了？”财务部的郝媛抬起头，她都还没听到这个消息。 “已经在走流程了，接下来如果还能再有三十万左右的盈利，我们就能拿到这笔三百万元的贷款。”虽然不多，但是用来发工资再加上补上一些货款是够了。 郝媛马上意会了董福明的意思，“那我们接下来是否还要继续将员工调岗到劳动服务部呢？” “这是必然的，我们现在厂子里有一千三百多名职工，其中有至少七百名职工，平时是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同时我们还有五百多临时工，这些临时工当中，有四百多人现在也是没有事情做的，这其中包括很多我们厂里的子弟。我们上一次调岗了二百多名职工，大多是从临时工里调岗，只有极少数身体确实困难的，我们将他们调岗到了劳动服务部。老刘，你安排的怎么样啊？” 提到这个，劳动服务部的刘云伟更是一脸的懊丧，但是他刚刚已经做完检讨了，现在要是再表现的无能，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新的酒店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预计能安排进去三十人，不过食堂那边会调整五个人过去，那么食堂这边就空出来五个工作岗位。还有那些临街的店铺，目前有四个人来租用，可以安排四个工作岗位。小卖部那边……” “你就说总共你安排了多少人就行，不用一个一个的数。”董福明皱了皱眉头说道，“二百多人，你现在安排了多少？” “五十人……”刘部长知道，这一次自己的批评是躲不过去了。 “这边才安排了五十个人，那接下来我们要是再调岗，不行啊董厂长，职工们会有意见的。”生产部部长黄和平摇了摇头，“我们动作太大了，会让职工的反应很强烈的。” “就不能先从业务方面着手，先让员工有事情做，然后再去优胜劣汰？”一旁的技术部部长马金生也跟着说道。 一旁销售部的李强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们的工作效率远远不如董福明，改制以来，虽然有三个年轻人申请了转岗，但是目前为止一个单子都没有增加。 反而因为苏纪纲出差，以及修复机器处理售后问题，赔了不少钱。 刚刚听到贷款下来的时候，他真觉得身上的担子瞬间轻松了不少，可是等缓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这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还是需要尽快销售出去东西才行。 “看来销售部的工作做的也是很拖沓啊。”董福明摇了摇头，“你们这种工作态度就是不行的，会议上都说没问题，到下面做的时候总是有自己的小想法，这让我这个空降来的领导感到很无奈啊。” 这就是为什么董福明要来的原因，他曾经多次代表工业部在锦华一机考察工作，现在这个厂子半死不活，其实他是一点都不想放弃的，虽然锦华一机不是工业部里龙头企业，甚至不算是十八罗汉之一，但是这个厂子依旧是难得的大企业。 曾经也因为厂领导的努力，在国内搞出过几款拳头产品，得到过和海外交流学习的机会，没有多少人会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厂子，更没有多少人愿意放弃这么多的工人。 可是现在董福明来了，他依旧觉得很无力。 这里的财务部部长和总经办主任都是从工业部指派下来的，但是他们也觉得很无力。 员工们和他们隔着一层，厂领导们也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 比如说刘云伟，服务部其实是个非常重要的部门，但是长期以来，这个部门只是一个开养老金，摆弄花花草草的边缘部门，所以刘云伟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积极进取的念头。 至于说这个人是不是还有点别的想法，那厂领导们也不好臆测，不过这段时间，他的工作确实是推三阻四，让董福明很失望。 其他的领导倒是还好，设计部和生产部的领导虽然是从基层上调过来的，甚至福利待遇都还没有落实，工作上却没有什么疏漏。 可是他们只能节流，对开源来说没什么用。 要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厂子还是会坐吃山空，到时候自己这个空降领导，什么也没做成就要灰溜溜的回去。 这一点董福明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董厂长，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在工作过程当中才发现问题很难的。”刘云伟急忙解释起来，“比如说这次的商铺出租，您给厂子里的人和给外面的人完全不一样的待遇，我这也是怕厂内职工和咱们唱对台戏。” 第三十六章 开业 “有唱对台戏的，那就等唱了再说，总不能直接拒绝。这样显得厂子里推三阻四，难道员工私下里不会说厂领导说一套做一套吗？”董福明冷冷的训斥道，“这样，小贺，就辛苦你一下，平时多去劳动服务部走走，给他们把好关。”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贺一鸣之前没办法说刘部长，是因为对方比自己的职位高，他只是个厂长助理，实际上做的是给厂长打杂的工作，放到领导班子里，开会能有个座位就算不错了。 如果一开始就和刘部长撕破脸，那对那两个女孩子也没什么好处，所以贺一鸣才拿回来说，让董福明在会议上强调。 这样以后再有员工遇到这种问题，贺一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而不是只能干瞪眼。 …… 周六一整天，苏绵绵都没闲着，这个时代就是有一点好，极少有996的情况发生。 当然，这只是因为普通工人的福利待遇好而已。那些私企里的临时工还是会加班赚奖金的，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整个店铺已经被苏绵绵装饰的差不多，就连招牌都已经搞好，纯金属质感的店铺logo简洁大方，而且为了显得“高档”特意用了纯英文的店铺名称。 甚至为了起到迷惑作用，苏绵绵还在底下加入了一号店之类的中文标识。 “fashion sense……”路过的贺一鸣拿着营业执照走了过来，对正在忙碌的苏绵绵说道，“手填一下店铺名称就行了，这份文件我还要拿回去。” “怎么是你亲自来呢？我还说一会儿过去拿。”没等苏绵绵回头，张晓芳就接过了贺一鸣的文件，然后指着店铺里的货架说道，“怎么样，没丢人？我估计老刘老婆要是过来了都走不动道。” “确实不错，没想到你们还挺有品味，有一种极简主义的感觉，我甚至觉得要比美术馆里展示的那些作品还要好了。”贺一鸣真诚的夸赞到，他没想到这两个姑娘竟然会这么有品位。 “哼，这还只是货架。”张晓芳说着，将灯光打开，货架上几个展示位瞬间被灯光聚焦，尽管还没有摆上衣服，仍旧给人一种视觉焦点都在货架上的感觉。 贺一鸣微微张开嘴，点了点头，颇有些吃惊的说道：“这都是苏绵绵想出来的？” “当然，要是我可想不出来。”张晓芳是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就连店铺名字都是她想的，多潮啊，我都念不出来。” “我猜也是，路过的人可能都不知道你们店铺是什么意思。”贺一鸣笑着说道，“快把文件签了。” 这时候苏绵绵也清理好了所有的建筑垃圾，走过来说道：“这么快营业执照都下来了？” 而且只需要她填写下名字就行，简单的让人觉得比在网络上还方便。 “这都是老刘的功劳了，他门路多，和各个部门的关系比较好，所以会快一些。”贺一鸣没说的是，这年头本身做生意办执照的就少。 运河边上的几个早点摊没一个有执照的，不还是照样卖早点吗？所以老刘卖了个面子就能非常快速的将营业执照办下来。 “那太感谢了。”苏绵绵擦了擦手，接过文件，然后在上面签下了店铺名称，之后推给了张晓芳。 “绵绵是这是做什么？”张晓芳看着苏绵绵不解的说道。 “店铺是你的，怎么能签我的名字呢？快，赶紧签了。” “可是，这店铺其实都是你在帮我……” “瞎说什么呢，我只是帮忙而已，以后这个店铺可就要多多靠你自己了。等我考下来证书可就没时间陪你了。”苏绵绵拍了拍张晓芳的肩膀，“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机会，可不要说那些肉麻的话了。” “好！”张晓芳红着眼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绵绵，你记得，这店铺永远有你的一份。” “我当然记得啦，好了，快让咱们的贺助理回去复命。” 因为租金要尽快赚出来，苏绵绵和张晓芳一上午将店铺整理出来之后就开始理货，打算先把一层开起来再说。 本来张晓芳的母亲就会做一些衣服，这些衣服也是可以拿出来卖的，并且两个人还从其他渠道进了一批质量还不错的货，加上连夜赶工出来的几十件衣服，这家中文名实际上叫做时尚品味的店铺算是开了起来。 两挂鞭炮点过之后，店铺里就已经在进客人了，这年头装修效果确实很重要，即使运河还没清理干净，味道也没都散去，店铺里的人却没有少。 很多人盯着悬挂在被苏绵绵称为精品展位的地方流连忘返，提出要试一试衣服的人也不少。 和商场的柜员比起来，张晓芳的服务态度简直不要太好，再加上试穿时候，苏绵绵特意改造过一点点的“穿衣镜”，让不少女同胞十分满意，一下午过去，刚刚开业的一层货架上，就已经有卖空的货了。 “张晓芳店里的款式真的不错，你看看，我穿上都显得高了不少。” “我真没想到张晓芳还有设计的天份，我家隔壁的阿姨买了一件衬衫，穿上之后和香江的贵妇一样呢。” “她家的款式真的好哎，就是不知道店铺叫什么名字。” “不是叫一号店吗？”一群小姐妹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让没有去过张晓芳店里买东西的王秋雨特别难受。 往常这种最新式的衣服都是王秋雨给小姐妹们展示的。 因为她家有住在国外的亲戚，过中秋节的时候会邮寄一些衣服回来给她穿，一直以来她都是厂子里所有女孩羡慕的对象。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她的风头被抢走了。 “不就是几件自己做的衣服么，还真以为能比的了大牌子吗？”王秋雨撇撇嘴，“要我说，她们的质量肯定不如大品牌，不过是小作坊出来的罢了。” “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啊，那件红色的蝙蝠衫多好看啊，那款式咱们市里就没有穿的。” 第三十七章 质量过硬 办公室里，贺一鸣擦了擦汗，喝了一口桌子上的凉茶。 五月下旬，天气还不算太热，至少要比几十年后好很多，城市里的热岛效应还没那么严重。 可是这几天跑来跑去的贺一鸣还是累的半死。 “你做的不错，这次监督老刘的工作可以说是圆满完成。”董福明看着办公室的主人文宏杰说道，“咱们第一期做了三十个铺面，现在都已经租出去了，饭店现在也收拾的差不多，已经可以开业了。” “真是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咱们厂的职工竟然能这么积极。”文宏杰这一段时间其实都没在办公室，而是去追缴欠款去了，这一次回来的路途也是风餐露宿，十分艰苦，不过很幸运，他成功的讨回来一百万的欠款。 本以为这一次要靠这一百万的款项来开工资的，没想到董福明竟然这么有能力，一下子就盘活了厂子，自己这点欠款只能算是添头。 员工们租用铺面就上缴了足足十五万的款项，再加上售卖清淤船的盈利，补上厂内员工两个月的工资完全没问题，甚至还可以还一部分的欠款。 再加上有个叫苏纪纲的员工，刚刚转入销售部，就给厂子里拿回来四十二万的业务，一下子成了厂子里的销售明星。 下个月的工资发出去之后，这个员工肯定会成为厂子里的红人。 估计会有不少人后悔没有把女儿嫁给他。 董福明呵呵一下，对文宏杰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咱们厂子还是很有活力的嘛。尤其是这个苏邦安，教了两个好孩子啊。” 说着，董福明就把苏邦安设计新船，苏纪纲拉回来业务，以及苏绵绵和小姐妹开店，导致全厂的人都想开店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错，现在运河路上的店铺基本都在装修，今天所有店铺的营业执照都已经跑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些没有租到房子的老员工在询问什么时候还能再有房源。 这都是因为大家在张晓芳那里看到了赚钱的机会。 两千五一个月，而且还是二层，如果是两家一起租的话，一个一楼一个二楼也是可以的，店铺招牌也放的下，成本也少了很多。 还有的人是四五家一起联合租房，因为店铺本来就很大，可以装修成两个甚至三个店铺来使用，也是没问题的。 锦华一机虽然现在过的很辛苦，但是以前有钱的时候，员工们有时候一个月能拿到两百多元甚至三百元的工资，有一些双职工的家庭，条件其实还可以，咬咬牙花五千块钱来租房，也是拿得出来的。 谁也没想到，这么多铺面，一个都没有便宜了外面的老板，都让锦华一机自己的员工给占上了。 而且生意极好，几乎是开一家火一家，当然，其中最火的还是张晓芳的一号店。 是的，所有人都叫这个店铺是一号店，因为没多少人认识英文。 但是并不妨碍这个店铺最火爆，谁都知道运河路上有一家非常高端的店铺，卖的衣服款式好，穿上显的年轻好看。 文宏杰属于锦华一机的老员工，是从基层升上来的，对苏邦安了解很深，“我以前怎么没觉得老苏会教育孩子呢？我记得他家天天都吵架来着。” “哎，话不能那么说嘛，我看他就挺会教的。那个苏绵绵天天被第一车间的老王夸，每次夸的方式都没重复过。”董福明笑着说道，“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我知道老王没儿子，我都怀疑他要把苏绵绵当儿媳妇看了。” “哈哈哈，这你就说笑了，苏绵绵那应该是张晓芳带的，这丫头可不是个机灵的。”文宏杰一脸的不相信，“要说苏纪纲聪明，那我倒是信，这孩子小时候就淘气。” 苏绵绵打了个喷嚏，然后转身对自己师父王建刚说道：“师父，这个地方已经处理好了，其实这真的是设计的不合理。” “胡说，这可是霓虹的设计，怎么可能不合理呢？”王建刚摇了摇头，“不过你说的倒是对，换种强度更好的材料，确实能保证使用。好了，之后我们就这么修复就行。” “那可真是太好了。”销售部的李强松了口气，“这批货压在手里的时间太长了，这次要是都能修复好，并且结清，咱们厂里的压力可就小了。” “要是之前按照设计标准去制作，准没这么多事儿。就算修复了，也别指望能像以前一样，用上三五十年，我估计顶多五年，这台机器就还得换。”王建刚不满的说道。 一旁的苏绵绵震惊的说道：“咱们厂的机器，是打算用上三五十年的吗？” “当然，咱们厂的机器质量高，肯定要比其他厂子产的机器好。”王师傅昂首挺胸的说道，“这真是我做的最差的一批机器，早知道就应该盯着点的，哎，你那些师兄师姐们，一个个都不好好学技术，能偷懒就偷懒，真是造孽。” “不，我是说，咱们厂的产品质量好，那对方到底是怎么用的呢？要知道就算咱们做的质量稍微差一点，也不会一用就坏？”苏绵绵说的就是那些坏了好一段时间的铣床。 之前苏纪纲就打算把这些铣床都修复好了，重新卖给那些订货了的厂家的。 但是最后的结果是，苏纪纲去现场，先把那些没有运回来的机床修好，顺便卖了一些机械零件。 因为锦华一机的名声还算不错，再加上苏纪纲舍得花时间和脸面，帮对方把问题都处理好了，所以拿回来一批业务。 可是还是有不少机床在单位的库房里趴窝，这也是苏绵绵这次趁着苏纪纲回来，求着王师傅将这些机床修好的主要原因。 不过最后苏绵绵提出了更换零件的做法，将一些低强度的零件重新使用更好的材料制作之后，已经基本上解决了无法使用的问题，延长了部分机床的寿命。 可是在听到王师傅说这些机床是奔着几十年的时间去用的时候，苏绵绵总算理解为什么这些机床这么容易坏了。 第三十八章 我真的赚了 锦华一机的机床最大的特点就是耐用，所以部分企业在使用他们的机床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去做常规的机加工。 买一台小马拉一辆大车的事情时有发生，以前各家生产的产品都还在机床的接受度之内，可是现在就不行了。 毕竟这些机床仍旧是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老型号，但是材料的发展早就不是以前那种了，90年代也会有很多高强度的钢材，特殊材料等等，当你用这种老设备去加工的时候，出问题在所难免。 而锦华一机会管你加工什么东西吗？不会。 如果是进口的设备，那购买方会加以保养。 国产的设备反之，反正相比之下足够便宜，那“力气活儿”也就是这些机器设备的了。 “你说的有道理。”王建刚用擦机布擦了擦设备，“可是这就是我们的优势，如果我们做不到了，反而卖不出去了。” 这就是国产设备的窘境之一，你不止要做的好，还必须要做的比国外的还好才行。 这个国外不是一个国家，是整个世界。 同等价位的东西，你就要比霓虹的便宜，比佛郎机和德意志的价格低，还要比他们的质量好。 “那我们就必须重新设计我们的机床，至少要在原先的基础上升级。”苏绵绵意识到，现在的锦华一机的机床，投放到市场上，竞争力其实已经很低了。 其实从锦华一机堆放了大量的旧材料，就可以管中窥豹。旧材料制作的旧机器，怎么和新材料做的新机器比呢？ 同样的产品，锦华一机使用最好的制作工艺，制作出来的机床还不如那些小厂子里使用好一点的材料制作出来的机床，价格反而还是新材料的更便宜一些，这上哪里说理去呢？ 随着全国范围内的钢铁增产，哪怕供不应求，新的东西还是和旧的不一样。 王建刚听到苏绵绵的话，意识到了问题，“你考虑的很对，不得不说还是你们年轻人思维更跳跃，我们都已经老喽。” “我们将产品升级之后，还可以和客户说是新产品，岂不是一举多得？”一旁的几个师兄师姐也跟着凑热闹，经过之前的挖泥机的制作，这些好久没有接触过新东西的师兄师姐，也对创造新的产品有了几分兴趣。 “说的对，就像是绵绵哥哥说的，说让咱们按照客户的需求去制作产品，你是不知道，原先我看苏纪纲是个挺老实的孩子，这一趟出去，算是见了世面了，竟然能说出这么有远见的话来。”老王满意的说道，“好，我回头就去厂务办公室，正好宏杰也回来了，也是时候抓紧生产问题了。” 只要能开出工资，锦华一机最大的危机就算是过去了。 苏绵绵到家的时候，苏纪纲已经在家里看了一下午的销售文件，因为出差的原因，他得到了两天的倒休假期。 不过假期他一点都不想休息，恨不得将所有的产品文件全都翻一遍，然后看看自己还能卖哪些。 以至于苏绵绵一回来，看到的就是满地的文件和书本，自己睡觉的小沙发上也堆满了旧报纸和杂志。 “快劝劝你哥，昨天夜里坐火车回来的，今天还不肯休息休息。”方舒翠早就已经下班了，此时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还有你爸，这两人这两天都是魔障了。” 苏绵绵快步走到卧室，推开里屋的门，看到苏邦安也在看书，看的还是英文的…… 这不是贺一鸣给自己的那本杂志么？ 怎么，老苏竟然有兴趣？ 她不知道苏邦安看这本看的已经有些秃头了，因为都是英文，实在是太难啃了。 这时候李丽红也推开了门，挺着肚子站在门口，看着一屋子的狼藉说道：“这屋里本来就没有下脚的地方，拿这么多垃圾回来做什么？” “这可不是垃圾，是宝贝！”苏纪纲抬头，傻笑了起来。 “还宝贝？你可真行，今天回来也不张罗给我说一声，要不是我在车间里听到了，我都不知道你回来。”李丽红顿时委屈了起来，“我也不图你在外面赚多少钱，你至少要报个平安啊。” “我，我错了我错了。”苏纪纲赶紧凑了上去，“我这次可真的挣到钱了。” “挣钱，你能挣多少？”李丽红不屑的说道，“咱妹妹才是最能赚钱的那个，你也不跟咱妹妹学着点。” 苏绵绵一听，头都有些大了，只好跑到厨房给母上大人方舒翠打下手。 虽然外面的人不太清楚，但是家里的人其实都知道，张晓芳那个店铺，苏绵绵是有股份的。 而且张晓芳从来没有瞒着过苏家的人，股份也早就从一开始的三成上升到了五成。 因为服装的设计是苏绵绵提供的，本金苏绵绵也提供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店铺是苏绵绵帮着拿下来的。 所以在苏家人眼里，苏绵绵现在就是一个大金矿，原本看苏绵绵不是特别顺眼的嫂子，现在对苏绵绵可是赞不绝口。 “我也能赚钱啊，你不知道，我给厂子里拉来了四十多万的业务，这个月的提成至少是这个数。”苏纪纲美滋滋的比划着，“足足一万两千块！” “什么？多少？”这下就连方舒翠都从厨房里出去了，拿着铲子愣在那。 儿子回来之后，她可从来没打听过他这一次能赚多少钱。 因为在她的想法里，销售业务是最苦最累的，现在的锦华一机业务要比以前少，怎么可能赚那么多？ “小点声。”李丽红急忙压低了声音，仿佛做贼一样，看着屋子里的其他人。 方舒翠也急忙压低声音说道：“一万多块，我的乖乖，我看张晓芳那个店铺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说的就是，那个店铺每个月租金可不少，货又少，总是断货，肯定赚不了这么多的。”李丽芳不是贬低自己妹妹，主要是张晓芳那个店铺不是还得分成么。 抛去张晓芳的，到苏绵绵手里的肯定没那么多。 第三十九章 都要去学习 这反而是苏绵绵希望看到的局面，其实她很震惊张晓芳店铺的销售数据，因为看到账面上金额的时候，苏绵绵都有些蒙了。 谁能想到张晓芳的店铺，半个月的盈利竟然有六万多块钱，这可是盈利，去掉了店铺运营成本的盈利。 不过这些钱苏绵绵暂时也不打算分，而是让张晓芳投入到扩大生产当中去，最好是能尽快租用个厂房什么的，开始招收女工进行剪裁制作。 最好是能再盘下两个铺子，然后让整个市区都能买到。 “那绵绵也没少了你们穿的。”方舒翠下意识的怼了一下对方，然后说道，“这些订单肯定不好签，我儿子也真不容易，没想到锦华一机也有靠着我儿子的一天，我说你回来都瘦了一大圈，快起来吃饭。以后出差可不能委屈了自己，一定要吃点好的。” 就连在房间里的苏邦安都放下了书，摘下眼镜说道：“说的对，看来是我以前耽误了你们，要是让你上个大学，学个经济什么的……” “别别别，我可不是那块料。”苏纪纲从来也没被自己的老妈这么夸过，“以后咱们家可就要过上好日子了，等我再赚点钱，一定要买一套大房子。” 说着，苏纪纲的眼眶竟然红了。 不只是他，在听到大房子这句话之后，除了苏绵绵之外，其他人的眼眶都有些湿润。 “好了好了，都别说那些了，只要咱们厂子还有救，迟早咱们都能吃好的和好的，奔赴小康。”苏邦安拍了拍苏纪纲的后背，他以前一直是把自己的两个孩子当小孩看的，没想到这么快，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就连孙子都快有了。 没想到这一家人，每天吵吵闹闹的，也这么的彼此互相关心。苏绵绵感觉心里被暖了一下，不过也就那么一下。 她已经习惯了理智的生活，在家里没有必要的话几乎不说话，所以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在心里思考买房子的可能性。 买房子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困难的事情，一方面是没多少人家会卖房子，一方面是买卖房屋的手续很繁琐，市区里活跃着不少房虫，中介，厂子里就算有的人家有钱，也只会等着厂子分配，不太可能出去买。 因为外面的房子和厂子里分配的房子比起来，实在是太贵了。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就是你可以买到宅基地，老房子的话，买到二层小楼或者是别墅什么的也是可能的。 苏绵绵当然也打听过，锦华一机附近的房子价格可不便宜，别墅二层是别想了，八十多平米的房子要五万多块，这个月苏邦安能赚一万，下个月可不一定能有，再加上生孩子的生活开销，怎么也要攒上半年才行。 如果厂子里真的有钱了，那么直接买厂子里的房子是最划算的，锦华一机分的房子会比市场上的价格至少便宜一半，这也是厂子给职工们的福利。 不过这些都是苏绵绵自己在心里想的，她可不会在饭桌上说，通常来说，苏家的饭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吵架，不过这一天格外的和谐。 “虽然赚钱了，不过不能乱花，这点钱还是攒起来的好。你出去应酬，也要带上一些以防万一。”苏邦安将自己那点微薄的经验拿出来说教，“还有，从今天起，你们都去那个夜校去学英语。” “我也去学？”李丽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听英语广播听的都头疼了。” “当然要去学，不只是对孩子好，对你们都有好处。”说着，苏邦安放下了碗筷，拿出来了那份英文杂志说道，“我在这里看到，国外的技术还在不断的革新，我们要是跟不上国际形势，未来的路会很不好走。” “我们本来也不往国外卖东西呀。”苏纪纲想了想之后说道，“不过我这次去别的厂子，确实是觉得咱们的技术有些落伍了。” 这和苏绵绵想的不谋而合，也是苏纪纲回来之后连休息都不怎么休息，就去找王建刚提出修理产品的主要原因。 “我到临河的时候，有个厂子里的磨床是进口的，看起来是挺简单的磨床，我愣是不会修。”想到这儿苏纪纲就有些气愤，“他们说我连国外的机床都不会修，肯定也做不出来什么好机床，也就这个厂子，我是一样东西都没卖出去。” “哼，咱们的机床怎么不好了？”李丽红也是工人，跟着自己丈夫一起不满，“咱们当初也是在装备会上露过脸的，黄河标的机床还拿过奖呢。” “可那也是老黄历了。” 一下子屋子里的人就都沉默起来，还是苏绵绵说道：“如果你们真的要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们，在夜校里学实在是太慢了。” 不是苏绵绵看不起夜校，而是贺一鸣根本就不适合做老师。 他那种填鸭式的教育，只适合应试，根本就不适合用来交流和学习技术知识。 有时候一个单词你不需要知道它的语法和读音，只要正确的知道意思，工人们就知道该怎么做。 像是苏绵绵以前写论文的时候，也不是把论文里的词汇语言写的多优美，而是有公式可以套的，只要你的话术是对的，就和医生写的诊断说明一样，都是有迹可循。 真要是一个一个单词慢慢去学，等苏邦安和苏纪纲学会了，那也至少要两年以后，才能看懂这些机械杂志了。 “绵绵，你真能速成英文？”苏邦安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我还真说对了？你会英文？” “会那么一点，而且夜校现在学的也不完全都是基础了，如果你们现在去听的话，应该也跟不上了。”苏绵绵没说的是，其实整个班里也没几个能跟上的，目前为止学习效果最好的，还是绒花机电的付国涛。 “绵绵说的也是。”苏邦安刚起的话头又按了下去，让他和一帮小孩学英文，他也确实是有点不好意思。 再加上自己儿子以后少不了出差，儿媳妇又怀着孕，还真不适合每天晚上去夜校学习。 第四十章 开会发钱 “绵绵，既然你懂点英文，快帮我看看这个。”老苏拿着手里的杂志说道。 这本杂志苏绵绵拿回来就没怎么看过，看着苏邦安指的地方，苏绵绵皱了皱眉头，“这上面是说，天竺国有望在今年投产三千万美金，振兴港口运输。然后这是一些运输机械的介绍，有叉车铲车什么的。” “我看封面上有龙门吊，还以为他们是生产的龙门吊呢。”老苏松了口气，“这个什么叉车铲车有什么好重要的，为什么那边会重视这个？” “其实还介绍了一些起重机以及物流运输的货车什么的，不过大多数是从德意志进口的，这应该算是一个广告。其实天竺那边，说出来可能你们不信，他们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强，杂志里强调他们的自主创新，但是……真正重要的地方却在欧美手里掌控着，他们只是陪衬而已。”苏绵绵翻了翻，整本杂志其实都是在讲目前的一些工业趋势，以及设计理念。 其中多半本都是广告，不过这些广告没有一个是国内的，都是国外的各种机械广告，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小国家耀武扬威的说自己的制造业多厉害，但是产品却不是很拿得出手。 难怪国内的机械越来越难卖，锦华一机的助理手上都是这种杂志，而且还是全英文的，其他厂子难道没有吗？ 苏绵绵再一看上面的版号，好家伙，其实连版号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 “如果咱们也把产品卖给他们就好了，可惜，咱们厂虽然也能做起重机，但是和人家欧美的根本没办法比。”老苏摇了摇头，“要是能打入国际市场，咱们的业务也就不愁了。” 一听这个，苏纪纲也凑了过来，“现在有个国际形象实在是太重要了，这次出差我就去过一个厂子，他们的厂子其实就是国内的小厂，但是能给霓虹制造产品，帖那边的商标，一下子价格就起来了。” “那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苏绵绵不满的说道。 在后世，国产制造已经成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越来越多的国产品牌走出去，享誉世界。 但是现在，以及很长久的未来，国产制造都是代加工的名词。 你的质量不比别人差，你的技术不比别人滥，但是你自己做，你就卖不出去，必须要别人的牌子。 于是被压榨的也是这些工厂，对方给你吃你才有的吃，无数的工厂要看外国人的脸色。 “别说国内了，东南亚的小国家都差不多，最难的还是咱们重工业，代工都不一定能代工的到。”苏纪纲苦着一张脸，“不过我们可以把设备卖给这些代工厂，前提是要能通过国外的各种检测。” “今天王师傅也说了改良设备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到厂务办公会上去讨论。”苏绵绵接了一句，“我们不是本身就有国外的技术吗？都是现成的。” “那不一样，我们厂子的名声不一样了。”苏纪纲合上杂志说道，“我有一些英文基础，你先教教我，如果真要改良机械的话，那我还需要再巩固一下，老的资料还有不少是外文的。” …… 苏绵绵这时候还不知道，整个锦华一机现在都是一种亢奋的状态，一方面是厂子又有救了，可以发工资了，另一方面，厂子里有不少职工都想到，赚钱不能只是指着厂子来赚，还有很多种方法。 比如说，开店铺。 再比如说，成为厂子里的销售。 还没发六月份的工资，整个厂子里就有不少人知道苏纪纲赚了不少钱的事情了。除此之外，每天劳动服务部的大门口，都有人堵着，就希望能在劳动服务部盘下店铺。 原先死气沉沉的锦华一机，竟然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那些进入劳动服务部的员工也不像之前似的绝望，因为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想当工人的，可以和苏绵绵一样，去找老师傅学习，然后想办法通过考试。 不想当工人的，还可以和张晓芳学习，凑够钱去盘一个店铺下来。 还可以转到销售部，和苏纪纲一样，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赚钱。 如果你都不行，厂子里也会给你安排工作，比如说到新开的锦华饭店去当服务员，虽然和工人比起来收入不多，但是至少是份轻松的工作，只要保持微笑，服务态度好点就行。 慢慢的锦华一机的工人们也就接受了新的领导班子，抵触情绪也小了很多。 每个人都眼巴巴的盼望着发工资的这天，厂领导也没有辜负员工们的期待，特意举办了一次职工大会。 这是苏绵绵参与的第一次职工大会，形式上来说，她还是熟悉的。 还是那个大食堂，一排排的椅子，礼堂上红色的条幅，最里面是个不小的舞台，上面也摆放着桌椅，还放着领导们的名字。 苏绵绵因为还没考下来证书，坐在最后面的劳动服务部的区域里，其他厂子里的职工，互相打着招呼，坐在属于自己部门的区域内。 这种会议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聊天的小会，几个热爱打毛衣的女同志收起了毛衣，年轻人们也正襟危坐，不少上岁数的老工人，一个个就跟上学时候的班主任一样，一脸严肃。 “下面我们说一下厂子里接下来的计划。”办公室主任文宏杰对着话筒说道，“通过厂领导和我厂员工的不懈努力，咱们厂这个月可以发之前两个月的工资，预计接下来的几个月，会陆续将员工们的所有工资补齐。” 舞台下面都是喧哗的声音，员工们脸上的表情格外灿烂。 也是，大家知道会发工资，但是没想到会发两个月的。 这一下员工们的手头可就宽裕不少了。 “好了，大家安静！”几个车间主任站起来维持秩序，等安静之后，文宏杰接着说道，“上个月，咱们厂的员工苏纪纲调岗到了销售部门，一个月，他个人的销售业绩就有四十二万之多，经过审批，他这个月可以拿到属于他的奖金，共计一万两千六百块。” 第四十一章 好消息 原本就热闹的礼堂，一下子变得更热闹了。 直到文宏杰说道：“请苏纪纲上台领奖。” 哗……鼓掌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谁都没想到，苏纪纲一个月就赚了一万多块！ 那可是不少家庭两年甚至三年的纯收入。 坐在后面的苏绵绵可以看到大家或羡慕，或嫉妒的嘴脸，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苏纪纲和家里的人说起提成的时候，都是悄咪咪仿佛做贼一样。 “我……我……”苏纪纲有些受宠若惊的上台，他听说了今天厂领导会表扬他，所以特意穿了一身干净的工装。 但是没想到会是这种表扬方式。 早知道他就早点将自己的奖金说出去了，铺垫一下也好，这样厂子里的议论还不至于这么集中。 他浑身僵硬，同手同脚的走到台上，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厂长董福明亲自拿着印有金额的纸板，交给了他，然后对着话筒说道：“请大家安静一下，我们厂领导之所以要对突出贡献的员工，予以表扬，也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咱们的锦华一机，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这位苏纪纲同志，出差一次，瘦了足足十斤，大家都知道，咱们厂的业务有多困难。”董福明拍了拍苏纪纲的肩膀，“是他，一边给人修理机械，一边推销咱们的零件，带来了这么大一笔业务。” “不只是咱们厂的机床他能修，他还能修其他厂子生产的，做好了售后服务的关，随后才打动了那些厂子，让他们购买我们的零件。”董福明慢悠悠的说道，同时扫向了舞台下的那些工人。 “也许你们会不服气，觉得凭什么他一个销售可以赚这么多，那么我接下来就要告诉大家，不只是销售可以多赚钱，以后咱们厂的员工，也会有完善的奖金福利制度。大家的工资也会随着工龄，以及你们的技术能力水平增长！” 原本看热闹的人，这下更激动了，但是厂长说话，大家也不敢太过分，只能交头接耳。 “厂领导们开会决定，以后销售部，会按照公示的提成去分配，给苏纪纲的就是证明，就是咱们厂扩展业务的决心。” “同时，以下这些员工，因为技术水平突出，个人能力强，将成为咱们厂的明星员工。请王建刚、张德利、吴文姝……上台，我们将每月给他们多发五百元的明星奖金，与此同时，厂子里的部分员工，还会得到优秀员工称号，得到每月一百元的奖金……” 这下不只是苏纪纲傻眼了，底下的那些老员工也跟着傻眼了。 销售赚钱，虽然说厂子里会有人嫉妒，会说三道四，但是没人不理解。 毕竟卖出去就是本事，大家顶多嚼舌根说给的多，却不会有人说不该给的。 但是这些工人是什么情况，就因为技术好，就可以多拿钱了？ 那些技术平平的员工，小心思也总该动起来了，因为说不准自己技术提升了，也能多拿钱。 “当然，这还只是开始，以后，设计部设计机械新产品，也会有奖金。为厂子里的技术提供改良革新的技术工人，也会得到一定的奖励，请以下员工上台……”这下，不只是苏纪纲，就连老苏都要上台了。 眼看着看台上拿着领钱单据的人越来越多。 看台下那些只能干瞪眼的，更是着急，都怪自己没好好练习技术。 董福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底下的人越羡慕，他的手段才更好发挥出去。 这个甜枣他给了，才能在接下来给一个大棒下去。 苏绵绵掰着手指算着，有了苏纪纲和苏邦安的奖金，自己接下来一个月要是能和张晓芳多赚点的话，岂不是说，下个月也许就能买一套大房子了？ 这还真是这个年代的红利，只要敢，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虽然对这种集体活动没兴趣，但是她也燃烧起了一种斗志。 是那种被周围人影响的斗志。 这次的会议厂领导除了发钱，还说了很多对未来的规划，但是大多数员工都没听进去，大家只记得发钱了。 很快财务部就将工资发给了大家，拿到工资的员工们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一想到未来还有更光明的，一个个都合不拢嘴。 当然也有不少人，已经急着去进销售部了，没和家人商量好的，也回家去开小会。 这一天有多少家庭，和苏绵绵家一样热闹就不知道了，苏绵绵下班之后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食堂买了两个菜，跑到了张晓芳的店铺里面。 张晓芳没有去开会，而是请假了，实际上在运河路边上开店的商铺老板们，大多数没有去开会。 因为这些老板们的家人也都在锦华一机，所以他们也没必要非要去凑这个热闹。 苏绵绵到的时候，张晓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父亲虽然成了明星员工，却没有立刻和家里人分享，而是和苏绵绵的父亲苏邦安一样，被领导们抓走去开会了。 “什么？你说我爸拿了五百块奖金？”张晓芳张大了嘴，“好家伙，这可够他美的了，这几天看我和我妈赚钱，他整天闷闷不乐的，总觉得好像低了我们一头。” “所以我这来通知你啦。”苏绵绵放下饭盒，“今天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而且我跟你说，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人仿咱们家的衣服了。”张晓芳笑呵呵的说道，“你知道吗，王秋雨找人自己做了一件咱们店里这种款式的，特别难看，根本就不行，偏偏她又满世界去显摆，可算是丢了大人了。” “什么意思？这种仿款难道很难吗？”苏绵绵不懂服装，王秋雨确实不丑，怎么还能穿着难看呢？ “那你就不知道了，服装这种东西很挑版型的，如果不是我妈那种技术水平到位的老师傅把关，做出来的衣服根本就不对。”张晓芳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她本来还要穿着那套衣服去开会的，结果半路上就回去了，来我店里的几个老顾客都有看到，全厂估计都知道了。” 第四十二章 扩大生产 本来发工资的日子大家都挺开心的，但是王秋雨很不开心，特意定制的衣服半路上就开线了，这下全厂的人都会说她胖。 早知道不如穿着工装上班，也比当中开线要好很多。 “呜呜呜呜。”王秋雨伤心的哭着，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腰身，现在成了致命的攻击点，因为不合理的剪裁，她这件衣服穿着穿着就开线了，丢了大人。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回头妈给你去一号店买一套，反正也开工资了。”于淑文推了推自己女儿，“其实我说啊，一号店的衣服质量挺好，料子也好，版型也不错。张晓芳她老妈做衣服做的可好了……” “我不听，凭什么让张晓芳赚钱？”王秋雨不服的说道，“咱们也攒点钱盘个店面，我就不信比她做的差。” “闺女啊，你听妈说，你要是买几件衣服，也就得了，开店那可是大事……”虽然家里不是没钱，但是花上大几千给孩子租个店面，于淑文还是做不到的，而且不是光租店面就行的，还得有货，有产品，再加上厂子里没有店铺可以租了，要是去厂外面去盘店铺，那价格可就太高了。 王秋雨又怎么能不知道，她只是嫉妒，原先自己看不上的土妹，为什么现在就成了流行时尚的店主。 她更恨自己没有和张晓芳搞好关系，要是自己和苏绵绵关系好那么一点，也不至于。 于是她更讨厌起苏绵绵来，她最烦的就是苏绵绵身上那种弱不禁风的气质，搞得所有人都想保护她，现在苏家可是出名了，全厂都知道苏纪纲一个月能赚一万多块，就连自己老爸都开始夸苏纪纲，说自己哥哥没用，那感觉更是让人烦躁。 “哼，谁知道她们怎么开的店？”王秋雨抿着唇，“就张晓芳家里能出来钱吗？竟然还能赶上第一批开店，我才不跟她们一样呢。”王秋雨翻身，换了一件花哨的衬衫出门，她已经想好了主意，既然不能和张晓芳一样，在运河路上开店，那自己为什么不想一条不一样的路呢？ “哈哈哈，你是不知道，她出门就开线了。还一直不知道，隔壁卖烟酒的王姐和我说的时候，我都没敢想象。她平时不就是说咱们的衣服质量多差多差，现在好了，她自己的衣服更差。” “好了好了，还是先吃饭，我还要跟你说接下来的事情呢。”苏绵绵苦笑，她知道王秋雨确实做了不少让张晓芳头疼的事情。 比如说店铺一开业，就指着张晓芳的店铺说里面的衣服质量不好，影响张晓芳的生意。 再比如说，在厂子里散播一些谣言，让人以为张晓芳的店铺不是花钱拿来的，等等。 总之张晓芳也是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苏绵绵只能用越有实力的人越招人嫉妒来安慰对方。 现在看着王秋雨出丑，张晓芳多说两句也是正常的事情。 “所以你还是决定要办厂？”吃晚饭，张晓芳看着苏绵绵亲手做的计划书，“我们只有这个，能行吗？” “怎么不行？现在毛纺厂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苏绵绵说道，“他们厂子里主管销售的主任，小孙子在我妈妈他们的幼儿园上学，说他们现在已经都收不起羊毛，现在出的毛线都是以前的旧毛线，让我妈千万不要买呢。” “自己的厂子，这么说？”张晓芳最烦拆台的人，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是自己的店铺，张晓芳肯定是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可要是锦华一机的机械，那些趴窝的机械也不少，张晓芳可不敢给朋友推荐去买。 “据说他们厂子里很快就要下岗一批女员工，其中有不少是咱们厂的家属。”为了能开好店铺，苏绵绵也是做了一些功课的，不过这种打听的事情都交给了方舒翠。 锦华一机是个男工人比较多的厂子，相比之下，附近的毛纺厂女工人相对较多，于是互相组成家庭的不在少数。 毛纺厂的事情，只要认真打听一下都能打听到，确实是经营困难。 一方面是这附近都没有天然牧场，羊毛需要从外省市进口，一方面是产品太旧，别人在卖开司米、马海毛的时候，毛纺厂只能卖一些普通的毛线。 产品品牌也没有树立起来，再加上后来不做毛线了，去做了什么纺织、时装加工之类的，总之做什么凉什么，折腾折腾这家企业也就快过不下去了。 “我的想法是，毛纺厂有厂房，有女工，我们可以和他们签合同，做我们自己的品牌。”苏绵绵强调了一下，“我已经让我哥帮忙去跑商标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我们也该尽快张罗起来。” “现在这一个店铺的货源都供应不上，如果我们想去做连锁店，做商铺，那就需要更多的衣服。”虽然是第一次做生意，但是苏绵绵看到了前景。 现在张晓芳店铺的二层还没有利用起来，只有一层开着，就有这么多人过来购买商品。 如果二层开起来，再多开两个店铺，完全可以雇佣十来个女工人来做衣服了。 她脑子里还有不少服装的底子，改一改的话绝对可以引领一段时间的潮流，走在时间的前面。 有这个好机会为什么要浪费呢？ 张晓芳看到苏绵绵这么笃定，也跟着点头，她现在不像是之前那么畏首畏尾的。毕竟是赚了钱的人，有那么几万块傍身，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犹豫。 如果不是苏绵绵希望能尽快办厂，那她可能会把这些钱全部投入到租金里面，而不是扩大生产。 在听过苏绵绵的计划之后，她现在想到的是尽快扩大，在市场稳定下来之前，将店铺的名头打响。 另一边，正在跑商标的苏纪纲，遇到了同样正在办理业务的薛一鸣。 “这么晚了，都关门了。”苏纪纲没经验，第一次跑，赶上开会开完，等到了之后，办理业务的窗口已经关闭了。 看到苏纪纲的薛一鸣也是挠了挠头，抱着一堆文件说道：“那正好咱们顺路，可以一起回去。” 第四十三章 她们胆子真大 两个人同时从工商局出来，不过一个没办成业务，一个已经办成了业务。 “今天开会的时候没看到贺助理，原来是在这儿。”苏纪纲伸手和贺一鸣握了握，“我就想着，这一次应该也表扬表扬贺助理。” “表扬我什么？我也没拉来业绩，也没搞来贷款的。”贺一鸣毕竟年轻，被人夸还是很高兴的，“我要是有你一半，估计董厂长就该举个大喇叭夸我了。” “你这是谦虚了。”苏纪纲摆摆手，“就冲你帮绵绵他们搞定了老刘那个家伙，我就应该请你喝酒，正好遇到了，那你可就别跑了。” “别别别，我还要回去复命的，咱们厂现在可要忙起来了，以后有机会再说。”贺一鸣摇摇头，“再说搞定老刘可是董厂长的意思，他的思维太不活跃了。” “说的对，那是个老古董了，原先厂子就是让他们这些人搞成这个样子的。”苏纪纲颇有些愤世嫉俗的说道，“那我就不约你了，等我妹妹他们做男装，我送你两身。” 说道这个，贺一鸣急忙回头，“她们还要做男装？” “我听着是这个意思，你看，这不是让我过来帮忙注册商标来了么。”苏纪纲举了举手里的文件，“还说让我之后联系一下香江那边的律师事务所，打算注册一些专利之类的，听起来挺有想法的，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跑这个，说实话，我本来是想和你请教请教的。” “这样，我明天再把文件拿给董厂长也行，走走走，我应该请你吃个饭，你可是咱们厂的大功臣……”这一次打算请客的不是苏纪纲，反而是贺一鸣了。 他太好奇，苏绵绵那个家伙到底要搞什么了。 贺一鸣从第一次见到苏绵绵，就觉得这个女孩有点不一样，能在厂子里最强的技工面前打赌，能让董福明找到激励员工的台阶，知道想办法自主创业……这些锦华一机大多数人都不敢做的事情，苏绵绵总是敢去做第一个。 据说苏纪纲也是在苏绵绵的鼓励下去做销售的，老苏苏邦安的设计图，竟然也是被这个女孩点拨的。 不管是不是有杜撰的嫌疑，总之，别人都认为这个小姑娘顶多是苏家故事里，或者张晓芳成功路上的一个小插曲。 贺一鸣就不是这么认为。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丫头有一点不一样，别看她性格很闷，不爱说话，似乎很胆小的样子。 实际上却给他一种强大的感觉。 仿佛隐居在锦华一机无名的绝世高手，扫地僧一般的存在。 现在苏纪纲愿意主动谈一谈苏绵绵的计划，他正好可以听听，也许可以对自己有什么启发。 路边摊，苏纪纲点了不少烤串，他现在有奖金了，也有了小金库，总算是可以出来潇洒潇洒。 贺一鸣也不推辞，总之两个人喝了两杯啤酒之后，都打开了话匣子。 “我妹妹确实很有想法，主要是张晓芳赚的应该是不少，她们打算去毛纺厂包个小车间，专门生产他们品牌的衣服，让毛纺厂的工人们代加工。”苏纪纲说出来，就觉得痛快，因为别人没办法理解苏绵绵这种行为。 太大胆了，太跳脱了，只是开了个店铺而已，竟然就想要办厂，这个说出去根本没人会相信。 可是苏绵绵就是这么想的，也正打算这么做。 甚至就连商标都打算注册了，只要能租下场地，营业执照也要开始办。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苏绵绵自己出手，苏纪纲就能替她跑了，如果以后有人问起来，估计又都是说苏纪纲有远见，敢闯敢拼。 “毛纺厂？那可是个大厂啊，咱们厂有至少四分之一的人，媳妇儿都是毛纺厂的呢。”贺一鸣很熟悉厂子里的这些数据，“毛纺厂那边什么想法，你问过吗？” “我妈那边都问过了，说是如果要租用的话，是可以提供出来一个大办公室的，也就能有二十台缝纫机？总之听绵绵的意思，是尽量带上咱们本厂的员工家属。” 贺一鸣又打听了一些问题，在听说苏绵绵对专利产权也很重视之后，更迷惑了。 一个服装产业，苏绵绵竟然还要重视专利，重视设计。 怪不得她能给老苏提出各种建议呢。 带着一身酒气，贺一鸣回到了自己住的招待所，这位为了厂子匆忙奔走的厂长助理，和厂长一样，因为没有房子，所以一直住在招待所内。 常在董福明就住在他隔壁，两个人算是邻居。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还喝酒了？”听到隔壁的声音，董福明就跑过来串门，他今天心情也不错，可也没到去喝酒的程度，只是写了一封信，和上级汇报成果而已。 贺一鸣笑着说道：“半路上碰到了苏纪纲，这家伙非要拉着我喝两杯。” “哦？看来是这家伙又启发到你了？”董福明是知道自己这个助理有本事的，要不然也不会带着他来，“你们年轻人确实该好好交流交流，那个英语班办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和这些年轻人打成一片？” “别提了，他们不仇视我就不错了，现在一说有作业就一片哀嚎，好几个都不写，还有不少逃课的。”贺一鸣苦涩的笑出声，因为他想起来，那个一开始要来学英语的苏绵绵，现在已经不上课了。 没了她，李元也不怎么来了，原本的英语课现在女孩子居多，只有少数几个男孩子坚持了下来。 董福明也没指望大家都能学英语，听说有不少人还是留下来听课，满意的点点头，“说，那个苏纪纲又想了什么主意？” “那到没有，我只是听说，张晓芳那个店铺打算扩大生产。”说着，贺一鸣将张晓芳她们打算招聘女工，成立服装品牌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现在裁员的阻力很大，现在很多员工的家庭，都是只靠一个人赚钱，养活一大家子。这种情况下，即使这个员工的技术水平不行，我们也不敢随意裁撤，而且劳动服务部也安排不下。” “那你是怎么想的，给我说说。”董福明严肃的问道。 第四十四章 送上门的 厂子发了工资，而且还补发了一个月，并且明确公示了奖金的标准，是给了个甜枣。 接下来大棒随时可能要抡下来，厂领导早就讨论过了，问题是，抡下来之后，工人们的情绪谁来照顾。 近几年国营企业的日子都很不好过，尤其是国营工厂，早早转型的，往往技术零件上被国外卡脖子，没有转型的，老产品卖不出去。等好不容易自己能造出来全部零件的时候，国外的产品又升级了…… 仿佛后面总有一辆坦克，不停的追赶着这些国营工厂，而工厂里这些多出来的“开销”，养活的“不干活儿”的工人，更让不少工厂倍感负担。 锦华一机必须要处理好这个问题，要循序渐进，但是时间不等人。 董福明没办法一辈子都待在锦华一机，他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六十岁退休的话，他最多可以在这个岗位上呆四年。 就说四年都是长的，因为他还必须要在退休之前，回到原先的工业部，完成一次职位待遇上的晋升。 这样的话，留给他的时间就只有三年。 三年时间，必须要把锦华一机所有的沉疴旧疾都治好，才能保证离开了董福明的锦华一机不会重蹈覆辙。 “我们原本，只是鼓励员工开店，用的都是我们不要的资源。”贺一鸣说道，“但是经过苏纪纲的提醒，我觉得我们有些本来就有的资源，也是可以给员工们去承包的。” “你该不会是想把厂房包出去，那可不行。”董福明有点惊讶贺一鸣的想法，“我们是一家国营企业，两千多的工人……” “我不是说要找人吃下咱们厂子，我是说，咱们的第三产，可以包给员工啊。”贺一鸣解释道，“就比如说我们的工厂商店，还有我们的菜市场和园林绿化，其实都可以交给职工去承包，最终交给劳动服务部就行，只要我们能让劳动服务部自给自足，那么给员工调岗就成功了一半。” 董福明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一根没抽完的香烟，点燃之后吸了一口，“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的商店服务态度确实不太行，可是老刘那个家伙，那是一点稀泥都沾不到身上的家伙，管都懒得管。” “所以我们应该点一把火，把员工们的积极性动员起来。”贺一鸣说道。 要动员员工，无非就是发通知，让领导班子们动员，或者干脆一点，摊派下去。 这本来是需要厂领导在会议上讨论的。 但是这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大早，苏绵绵就看到劳动服务部门口围了好多人，而且都是女员工。 不过她向来是不喜欢凑热闹的，所以撇了一眼，就从人群当中走过。 “刘部长！”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员工拦住了上班路上的刘云伟，这家伙刚刚打算跑路来着，但是没想到女员工的眼睛更毒，一下子就揪住了在人群当中的他。 这时候苏绵绵才停下来，毕竟看这个家伙吃瘪，她还是挺乐意的。 虽然她是社恐，但是不表示她不知道什么叫爱恨憎恶，于是原本打算当一个纯路人的苏绵绵，夹在人群当中吃起了瓜。 “刘部长，你跟我说句实话，凭什么俺们不能包店铺？说好了运河路上的店铺都可以包，凭啥大饭店不让俺们包？”说话的女工苏绵绵不认识，但是从周围的吃瓜群众那里可以听到。 围观的人小声议论着，这位强悍的大姐名叫徐秀秀，原本是厂子里的临时工，七年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成为了厂子里的正式员工，所以说话有些口音。 起先，大家以为这个叫徐秀秀的女工，就是一个走了后门的普通人，等到原先的厂领导都被抓起来之后，大家才知道，这个女员工可是个大款。她父亲承包了锦华一机附近的一家农机厂，甚至曾经在锦华一机最忙碌的时候，当过锦华一机的代工厂。 那时候她父亲就是个赚的盆满钵满的土豪了，再加上村子里有点势力，所以锦华一机这几年没落之后，徐秀秀过的也挺好，甚至还说过一些想要辞职之类的话。 不过她最终也没有辞职，她在厂子里负责的是计划生育，平时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拿钱，总比回娘家啃老要好的多。 看到她闹，大家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当然，还有一部分人笑话她，有钱不早拿出来，连张晓芳都包了个店铺发了财，这个一直炫富的家伙怎么这么没眼光呢？ “徐秀秀，你看清楚，这里是锦华一机，不是你们锦阳农机。还不是你撒泼的地方！”刘部长也是急了，当初调岗二百人的时候，他都没让人抓住过，怎么今天这么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吗？ 说完，他对周围围观的工人说道：“都没有工作吗？还是说你们都打算来劳动服务部？不去上班围观什么？走走走！再不走让你们车间主任来接你们了！” “切……老刘，你干什么啦？让徐姐过来堵你？”一旁的工人可不在乎这个，该起哄还是起哄，反正混在人群当中，老刘这个家伙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老刘顿时红了眼睛，“我能做什么？这家伙贪心，想把咱们厂子里的大饭店给包走了！” “啊？”一群员工哗然。 有的说徐秀秀吃了豹子胆。 有的说徐秀秀有钱没地方花。 总之没人说徐秀秀做的对。 苏绵绵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瓜，耳边响起一句，“看什么呢？” 贺一鸣的出现吓了苏绵绵一跳，她看了看周围，发现在这里围观的确实都是女员工居多，很不巧，贺一鸣接触的年轻人里，就自己在最外边围观。 她只好无奈的转过身说道：“有人要承包大饭店。” “还有这种事儿？”贺一鸣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想的不是这事儿太荒唐，而是觉得这事儿简直太棒了。 他正愁没有员工胆子大去包第三产业呢，这就有送上门的了。 第四十五章 自主设计 “这事儿你怎么看？”贺一鸣忍不住问道，他太好奇苏绵绵的想法了，他总觉得苏家人都是被这个女孩子启发的。 尤其是锦华一机里出现的这些变化，有很多都和苏绵绵有关系。 苏绵绵原本是不想和贺一鸣说话的，不过还是想了想，大方对他说道：“我觉得徐秀秀做的没什么错，如果厂领导可以给她一个机会的话，不见得是坏事。” “为什么？”贺一鸣发现苏绵绵离远了一些，忍不住离近一步说道，“我看周围人可都说她贪呢。” “如果她能赚钱，那是她的本事，承包出去咱们厂子也不会亏，只要让对方自负盈亏，将给厂子里的租金或者利润上缴就行了。我的建议是和她合作，以入股的方式，厂子里占大头，让她占上个百分之三四十就行，这样她做的好了，咱们能分红，做的不好，也要让她把承包费用掏出来。”看到凑过来的贺一鸣，苏绵绵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对对方说道。 “你说的倒也没错，可是咱们厂根本就没有先例，锦华饭店开的好好的，让给别人也说不过去啊。”看到苏绵绵这么好玩，贺一鸣还是想逗逗对方。 苏绵绵摇了摇头，干脆回过头，对他说道：“我不觉得锦华饭店开的好好的，实际上我看过，人流量很低，没多少顾客。” 平时一下班，苏绵绵就要去张晓芳的店铺里，有时候还要负责给张晓芳送饭。 所以她每次路过都能看到锦华饭店里的情况，可以说是门可罗雀，模仿运河饭店的门童每天都无精打采的，后来干脆就没有门童了，因为没必要。 她很不喜欢这种经营方式，因为锦华饭店和运河饭店其实是不一样的。 本来就开的晚，名气没有打响，好好的服务还做的拉跨，原本还能唬唬人的迎宾没了，和运河饭店就更没办法比了。 而这家饭店的价格却不比运河饭店低，因为它本身就是为了对标运河饭店存在的。 要说盈利，她是一点都不信，她敢说，这家饭店现在还不如自己店门口的早点摊赚钱，纯粹是养闲人而已。 “看来你观察的还挺细致。”贺一鸣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 苏绵绵看了看手表，然后对他说道：“快迟到了，我就不看戏了，不过我的建议我希望你们能讨论讨论，我是真心觉得徐秀秀也许可以。” 贺一鸣点了点头，目送苏绵绵离开，然后自己也在看了几眼之后，往董福明的办公室走去。 第一车间的业务现在已经很有起色了，前段时间将固定的业务做完，本以为快没工作了，结果多出来一个挖泥船的订单，让第一车间又吃了一波。 现在挖泥船竟然有了一点点小名气，除了旅游局那边又追订了两台之外，水务局也多订购了一台。 老水库那边也有追加订单，甚至还有两个其他市的订单，涌入到了锦华一机。 这让第一车间的工人们很兴奋，虽然和锦华一机最忙的时候比并不多，但是一想到这些机器将来都会变成工资和奖金，大家的干劲儿十足。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在工作当中，比如说老王，王师傅，作为车间主任，他并不需要指导底下的员工去做一件成熟的商品，现在的他更多精力是在老设备的重新翻新上。 苏绵绵的话提醒了他，锦华一机必须要更新自己的商品，给老设备增加新功能，满足现在市场上的需要。 所以他一大早，就拉来了以苏邦安为首的一众设计师，在车间角落里讨论着什么。 苏绵绵在远处一看，就知道这是又开会呢，一众师兄师姐跟那凑热闹，今天的人还挺多的。 “小苏，你怎么才来啊，你爸刚才还说你呢。”一个师姐招了招手，小声对她说道，“刚刚你爸爸可真逗，说要是你，肯定不会和王师傅的想法一样，一定会支持他。” “啊？什么想法？” “管他们呢，咱们又不懂，总之王师傅说了，你肯定会支持他，根本不会听你爸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苏绵绵走过去一看，两个老家伙正对着图纸，脸红脖子粗的。 “哎，你闺女来了，我就把话放这儿了，不可能，她跟我学过的。” “怎么不可能，你要想想，她是我亲闺女。” “好了好了，挺大个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来，绵绵，你说说，这是谁说的对。”一旁的一位大姐看不下去，拉过苏绵绵说道，“你爸建议直接照搬德意志的设计，但是老王师傅不让，非要让你爸重新设计。” 苏绵绵凑过去看了看，那是一张龙门铣床的设计图，她看着很眼熟，想了想之后意识到，这是她老爸从杂志上照猫画虎出来的。 这东西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老苏将外形和里面的结构都复原的还可以，至少她的水平看不出太大的毛病。 但是王师傅不同意。 “我的意思是说，你必须重新设计，至少核心专利必须是我们自己的。难道你想被外国人卡脖子吗？总是照搬照搬，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设计的比原先的还完美，我也有能力造出来，但是如果别人找我们麻烦呢？” “我们就卖国内，谁能找的了咱们的麻烦。”苏邦安也是急了，“现在重要的是将产品升级，这个图纸我画了很久了，复原可没那么容易，你总不能不知道我的辛苦？” 苏绵绵看着两人的争论，说道：“我觉得王师傅说的对，我们可不能只盯着国内市场，还要盯着国外的。要做就做最好的。” “你听到没有？”王建刚的底气一下子足了，“我们就是要自己做，不能一味的照抄，走，走国际市场！” “绵绵啊，你可真是……”苏邦安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他怎么不知道王建刚说的对？ 国家已经有了专利法，外国产品都是独立自主设计，而且还能和你打官司。 可是不抄，自己做，那可不是一般的烧钱。 现在的锦华一机哪有钱去烧？ 第四十六章 招工 “我们哪有研发经费？”苏邦安叹了口气，“如果从零开始的话，那我们要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也不是全部都是从零开始。”苏绵绵拿起老苏画了好几天的图纸，卷了起来，“我们自己做可能比较困难，可是我们还可以找外援啊。” 苏邦安纳闷的看着自己女儿，“外援？找什么外援？” “我们可以去各大高校，看看有没有团队有兴趣做的，有的学校会有一定的科研经费，虽然少，但是如果能蹭到一点的话，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苏绵绵提议道。 她的老本行，就是给自己老板，也就是她的研究生导师做实验，几十年后，大学和企业之间的联系已经很紧密了，很多科研成果可以直接应用在企业的生产当中。 而现在这种合作方式却不多，大学校园里闭门造车的有不少，锦华一机附近没有什么学校，所以和校园的合作不多。 “除了和学校合作，我们还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改造。”苏绵绵说道，“现在国外都已经开始流行数控机床了，我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开始改造。” 苏邦安摇了摇头，“我们没有相关的人才。” “但是我们可以学啊。”苏绵绵提醒道，“我刚刚不是还说，可以和学校合作？” 苏绵绵不想暴露自己会一点这件事，因为她自己会的也不多，处于理论经验丰富，社会实践不多的情况下。 主要是这个年代的数控芯片，和后世的差距很大。 功能单一不说，编程系统也不是苏绵绵会的那种，学起来需要一点时间。 但是只要给她时间，她相信自己可以学会。 “绵绵说的对，我们可以学。”王建刚站了起来，看着厂房里盯着这里的那些工人，“我们一开始什么都不会，不也是一步一步学过来的吗？我们不止可以去学校里学习，还可以去其他厂子里去学习，只要有会的，我们就去学，和国外的人学习也不是不可以。” 原先的锦华一机，就是没有一个学习氛围，每个人都想着混大锅饭吃，才会像现在这样。 现在这些年轻人，已经率先有了英语班，那么之后再多开一些培训班又怎么样呢？ 老王自己这不还是带着徒弟，给他们天天开小灶么。 一旁的几个师兄师姐也跟着应和着师父，“我师父说的对，我们可以学。” “就是，没什么能难倒咱们的。”几个设计师也跟着说道，“当初一穷二白的时候，咱们不还是自己学会了不少东西？” 很快，设计部的人就和车间里的人达成了一致的目标。 那就是先做老机型的更新，后去做新机型的开发，主要往数控的方向去做。 当然，最重要的是先和高校合作，有些知识不是只靠工人们自己琢磨就行的，还需要一些高手的支持。 不过这些都和苏绵绵没什么关系了，她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先把考试过了。 王建刚是觉得苏绵绵考试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苏邦安很是担心，所以没有让她多参与讨论，在基调定下来之后，就赶着苏绵绵去复习。 笔试她是一点都不担心，实际操作对她来说也很简单，苏绵绵看着讨论中的那些工人们，一点复习的心思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既然重新活了这么一次，应该帮这些工人一把。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导师现在正在华清大学上大四，是他们那一届的天才。 要是能有方法联系上就好了，这样她可以把导师给拐过来。 说来也怪，自己的导师当年是怎么认识王建刚的呢？为什么后来要带着自己去锦华一机，看望已经退休的王建刚，去请教当年的一些问题呢？ 苏绵绵带着这些疑问，心不在焉的过了一上午，中午她直接去食堂打了两个菜，抱着饭盆去了张晓芳的店里。 现在张晓芳一家子都没时间做饭，全部都是吃食堂，于是负责送饭的苏绵绵也不回家，每天就负责给张晓芳送饭，顺便一起吃。 “你今天来的还挺早。”张晓芳正忙着，店里还有两名客人，正在挑选衣服。 苏绵绵点了点头，将饭盒放下，坐在了一旁的角落里。 “这件最衬肤色，喜欢的话可以试一下。”张晓芳说道，“如果合适，我再给您拿新的，您放心，这些都是新衣服，没人碰过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店铺啊，从来不卖剩货的。而且就是有剩，估计也很快会被人买走。”试衣服的女士还挺开心，“我都打听过的。” “是，现在整个市区都知道，最好的衣服就是我们家的。质量好，款式还新颖，而且咱们家已经在注册商标专利了，以后会开成高定的服装设计品牌。”张晓芳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对方，直到将对方送到了衣帽间内。 另外一位女士也看中了一款衬衫，试穿后结账付钱。 “没想到工作日你这里也有这么多人。”苏绵绵小声说道，“我还以为白天人会少一些呢。” “那你也不看看你设计的这些衣服多好。”张晓芳现在的气色变的特别好，“对了，明天起就别给我送饭了，我已经和我妈说好，雇两个员工来这里工作，我就能帮她在家做衣服了。” “咦，那你工人都找好了？”苏绵绵眨了眨眼睛，有些没想到。 “找好了，都是咱们的老同学。”张晓芳有些无奈的说道，“今天上午，徐秀秀闹着要承包锦华饭店，王玲花和张淑娣都和她关系不太好，所以……反正她们也不想端盘子，就说来我这儿。” “那她们有你服务态度好吗？”苏绵绵有些担心，因为她说的两个女同学，她根本就不记得。 “还行，锦华饭店现在也没事情做，她们本来是想出去摆摊的，但是不像你懂得那么多，我想着都是老同学，能帮一把是一把。”张晓芳说道，“放心，我做事情有分寸的，要是她们不行，我就让她们和我妈妈学缝纫。” 第四十七章 剪裁工作 锦华一机第一批被分流到劳动服务部的年轻人确实都在找自己的后路了。 有的像苏绵绵一样，重新学习技术，但是更多的人，不是等着劳动服务部给自己找事情做，就是开始自主创业。 首先这些都是年轻人，有的是和张晓芳有一样想法的。 其次他们都有生活上的压力。 娶媳妇，生孩子，结婚，这些都是压力，还有的上有老下有小，也都觉得厂子其实是放弃他们了，所以心思也都活络起来。 有一部分人，早早的被分配到了锦华饭店，但是锦华饭店现在的生意很不好。 也有一部分人，开始自主创业，出去打零工。 有力气的，去别的工厂干活儿，能说会道的，怎么也会找个工作，就算想在家啃老也不行，主要是没那个条件。 在观察了一下张晓芳招进来的两名新员工之后，苏绵绵放下了心。这两个女孩都是老实的，虽然没有张晓芳那么会说，但是大体上不差。而且都是自己厂子里的同学，人品上绝对有保证。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亲自去跑厂房的事情了？”苏绵绵没想到张晓芳的动作这么快，她老哥可还没帮她跑下来各种文件呢。 “总要先开始开工才行，毕竟咱们的衣服，我妈和她那些朋友都已经做不过来了。现在还有一些店铺想从咱们这里进货，我这边都只能先推了。”张晓芳现在还真像是个企业家了，竟然都会和人谈合作了。 苏绵绵想起后世的品牌服装的营销方式，对张晓芳说道：“有商场要进货？” “是的。”张晓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如果能在商场里卖出去的话，那咱们的牌子就算彻底打响了。” 这年头，品牌不是靠门店打出来的，都是靠着商场里的柜台打出名气的。 一个店铺，装修的再豪华，那也只是一个卖衣服的，大家没有专卖店的意识。 现在高端的店铺旗号打出来了，不进军商场肯定是不行的。 “那我建议你开专柜。”苏绵绵靠近张晓芳的耳朵，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样能树立咱们的品牌，而不是提起衣服就是商场的名字，而是咱们的名字。” “你说的对，就连装修风格也要像咱们，专门在商场里开辟出一个地方，就像是咱们店里一样，而不是柜台。”张晓芳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再加上做了一段时间店老板，已经很有自己想法了。 “那就这样去做就行，到时候确定场地之后，我帮你去搭建柜台。”苏绵绵捏着张晓芳的手，她原先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在帮张晓芳，现在却觉得，张晓芳是在帮自己了。 两人的手紧紧的捏着，张晓芳更是笑着说道：“你不说，我也要让你去帮忙的，咱们的店里的装修风格那是独树一帜，有些门店仿都仿不出来，都是你的设计好。” 下午，苏绵绵打着复习的旗号直接没去单位，反正王师傅也没时间盯着他们，都在忙着改造机械。 她想帮也不会允许她帮，所以她直接跑到了张晓芳家里。 现在的张家被货物堆得满满的，布料被塑料布盖好，摆放的整整齐齐，张晓芳的妈妈正在进行裁剪的工作，在布料上划线，然后手工制作。 “咦，阿姨现在都是一件一件的裁的吗？”苏绵绵很怀疑这种做法的效率，那岂不是很慢？ “没办法，这些都是要裁好之后交给你那几个阿姨的，他们的剪裁不是很趁手，有图纸也不行，照着比的话做上个十件八件就和原先的版型不一样了，这个布料实在是太滑了。”张晓芳解释着，“所以我妈要先把衣服打样，然后再交给下面的阿姨去做，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个阿姨从我们这里领了工作回去，我妈这几天都在做样衣，外加剪裁的工作。” “这种工作，其实完全可以交给机器的。”苏绵绵想到，如果自己能设计出一款数控软件，将服装的形状直接导入进去，然后直接在机器上剪裁，那就可以省略很多步骤。 这种机器应该挺有销路，同理还有毛衣编织用的机器，这些都可以卖。 既然短时间之内，锦华一机不能做出来那种复杂到可以媲美世界一流的设备，重型机械也不好卖，为什么不做轻工业使用的机械设备呢？ 想到这儿，苏绵绵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回到家之后，就趴在苏邦安的桌子上，拿着笔画了起来。 …… 晚上，一辆摩的停在了锦华一机招待所的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位长相颇为老诚的年轻人。 黑暗之中，他手里只提了一个公文包，后背上背了一个双肩包，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他向招待所里面看了看，然后没有迈进去。 “又在想应该先伸左脚，还是右脚？”贺一鸣推开招待所的门，将愣在台阶下面的年轻人拉了过来，“你啊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不是说让你带着点人的？” “我……我觉得没必要。”说话的人声音不大，他说完抬头观察了一下招待所的环境，发现除了贺一鸣之外没别人之后，松了口气。 如果苏绵绵在，会发现这个人看起来无比眼熟。 只是跟后世比起来，有些过于消瘦了一些。当然，年轻是要年轻上三十岁的，这位年轻人就是苏绵绵曾经的导师，薛昆。 “我知道你不喜欢陌生人。”贺一鸣拍了拍薛昆的后背，“早知道你自己来的，我就去接你了，怎么样，锦华地区的风土人情还不错？”贺一鸣说着，拉着他上了楼，“我今天还念叨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反正也已经保研了。”薛昆手插在兜里，“不过可说好了，我可不是万能的，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不一定会做。” “那你可以学啊，我的好弟弟，现在我可是大话都放出去了。”贺一鸣推着薛昆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原本还想着等你放假再说的，结果今天车间里就提出要和大学合作，这可是个好机会，你不是不想在你导师手底下当一辈子劳工吗？” 第四十八章 太简单了 张晓芳的速度很快，仿佛有什么人在追赶一样，眼看着六月过半，苏绵绵马上就要考试，毛纺厂那边的手续和员工就已经招齐了。 毛纺厂那边还是有意愿将厂房出租出去的，实际上他们已经有部分厂房，被其他的小作坊给包了下来，有不少员工也在那边打工，毕竟他们的日子过的并不如锦华一机，对租用厂房什么的没那么挑剔。 但是这些小作坊都没有执照，真正让张晓芳他们放慢动作的其实是执照。 不过这也好办，有锦华一机出头，这个执照办理的也还算顺利，而且为了方便，这个厂子的名字就叫尚丽服装厂。法人是张晓芳，苏绵绵和张晓芳讨论了半天，最终对方给了苏绵绵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其实苏绵绵一点股份都不想要的，服装店是服装店，她可以力所能及的帮上忙。 但是服装厂她是真的顾不上，毕竟服装设计就是抄，也是有限的，苏绵绵前世又不是做这个行当的，后续的路要张晓芳自己走。 可是挨不过张晓芳的热情，她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说什么也要分给苏绵绵一部分，这样才觉得安心。 “怎么样，虽然房间不大，还在角落，但是已经很不错了。我和我妈算过，如果接下来的门店开的好，我们完全可以扩大生产，这个地方前后左右可都没租出去呢，都是办公场地，平时都没有什么人。”张晓芳看着有点杂乱的生产车间说道。 “那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苏绵绵平时不问，一听说张晓芳有扩大生产的意愿，急忙问道。 “除去材料费，租金和这个月的薪金，已经有十万块的纯利润了。我一直说要分你一点的。”张晓芳小声说道，“要是扩大生产，我现在可以把这里的整栋楼都包下来。” “不用分钱的，现在还是要扩大生产，商场店打算什么时候开？”苏绵绵盘算了一下，问道。 “本来两个商场我打算一起，不过我这边人手实在是不够了，只能先开一个。新世界的租金我已经交了，一年的，不算在咱的利润里面。等你考完试就去装修，用不了几天就能开业。”提到这个，张晓芳可认真了，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仿佛做汇报一样，“这个月要是能稳下来，我打算让现在一号店的两个员工去做店长。” “她们做的还不错？”苏绵绵有几天没去看过了。 “还不错，都是咱们本厂的，你放心。而且我都按照你说的培训过，这两个人比在饭店里的时候好多了，服务很热情。”不过张晓芳心里清楚，这都是因为奖金高的缘故。 衣服卖出去了，给提成给奖金，卖不出去没有，那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现在这两个老同学，一个月可以赚八百多块，比厂子里的优秀工人赚的还多，她们哪儿能不热情呢？ “那正好，我打算……做个新机器，就是服装打样用的。”苏绵绵说道，“如果能做出来的话，你一定要买一台，这样阿姨就能轻松下来了。”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机器？”张晓芳点了点头，“可是那要多少钱啊？” 虽然她很认可苏绵绵的话，也愿意购买机器，尤其是购买机器之后可以让厂子里多一份收入。 可是万一这机器不值得的话，自己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放心，不会很贵的。”苏绵绵拍了拍张晓芳，“应该不会超过三万块钱，你最好在一楼租个房子，这样比较方便搬运。” “好的！那我下个月开始租一楼，你那个机器可要快点做。”张晓芳松了口气，三万块钱，倒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看到张晓芳竟然一口应了下来，苏绵绵算是放心了。 原先那个不敢开店的小姑娘没了，换来的是自信的张晓芳。 苏绵绵早就将新机器设计好了，问题是数控的问题。 她手头上没有电脑，就算有想法，也能自学实现，也没办法立刻马上将数控设备搞出来。 芯片编程等等都是问题。 不过她已经有眉目了，经过这几天的打探，她知道库房里是有芯片的，要领取的话必须要王建刚点头才行。 可惜这几天王建刚都忙的很，根本来不及套近乎，要不苏绵绵现在已经在编程的路上了。 她只能等着考试结束，王建刚有时间的时候再去问问，能不能使用那些芯片。 …… 厂房里，轰鸣声四起，最近的销售部比较勤快，可能是受到了苏纪纲的影响，半个月之内又卖出去十台挖泥船，所以第一车间相当忙碌。 员工们也都很有干劲儿，不过就是和苏绵绵一样来学习的学徒少了，他们都要在第二天参加考试，所以今天都在家里背诵笔试题，没有过来进行实际操作。 贺一鸣带着自己的朋友薛昆进了第一车间，为了让薛昆舒服一些，他表现的很低调。 一路上都没有让员工们发现自己，也没有和以前一样，主动去和工人们聊天，而是给薛昆介绍着这里的运作方式。 “和帝都的工厂也没什么区别。”薛昆听着贺一鸣的介绍说道，“你说的那些设计师呢？” “都在前边呢，人比较多……”贺一鸣提醒了对方一句，“不想说的话我给你说就行了，你别甩脸色就行。” “我又不是刺头，干嘛一见到人就甩脸色，我只是不喜欢和那么多人一起吵架罢了。”薛昆冷冷的说道，“现在的人都太吵了。” 不是工人师傅们吵，而是因为工厂里实在是太吵了，所以大家都练就了一副好嗓门。 贺一鸣拉着薛昆走到了王师傅旁边，这时候几个师傅已经做好了一台样机。 “就是这个，你看看能不能加数控？”贺一鸣指着面前的铣床说道，“要是能添加数控功能，我们就可以在南方多卖一些了。” “可以，但是不值当。”薛昆摇了摇头，“你要做成铣削一体的，我就给你加，要不然只能做简单功能，没意思。” 第四十九章 只做有意义的 “你就是因为简单，所以不愿意做？”贺一鸣无奈的回头，“我之后和工人们商量商量，不过你也别太傲了，能做干嘛不做啊？” “给过时的设备添加数控功能，价格倒是能卖上去，但是没意义，是浪费。”薛昆是个有个性的人，“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没必要去做。” 他声音不大，几个老师傅都没听到，不过这并不妨碍王建刚拉住贺一鸣，对他说道：“你看看这些新设备，磨床的加工精度有提高，我是这样想的，先试着推销一下咱们的磨床。” “咱们的磨床在市场上销售的一直很好，对了，为什么铣床没有做成联动模式的呢？”贺一鸣问道。 “主要是咱们现在出货都是对小厂子，大厂现在都不愿意购买咱们的产品，做成联动模式的也不好卖。”苏邦安说道，“我儿子最近不是去南方了吗？哲安那边的厂子都是小厂，一个个都是家庭作坊似的，都用不到大型机械。做的太高端他们也不会用，培训起来也很麻烦。” “但是还是要做，也许……有什么小型机床，是可以进行数控升级的。”贺一鸣抱着胳膊，他对工业机床并不是特别熟悉，很多时候只能听师傅去说，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头绪。 小型机床吗？ 苏邦安拍了拍脑门，然后从一堆图纸当中翻出来了一张。 “你看看这个行不行。”苏邦安说道，“这是我和我闺女一起设计的，她当时还说，要在这上面安装数控芯片，然后连接电脑，制作图样。” 听到这儿，站在贺一鸣身后的薛昆站了出来，探头探脑的看着图纸。 “这是做衣服的？”整体来看，是在做裁剪，“这是激光切割机？” “是的，咱们厂子之前也做过激光切割，但是都相对简单，这个稍微复杂一点。”苏邦安很是自豪的说道，“这个机械做起来不难，唯一的难点就是在数控方面，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我有啊。”薛昆说道，“这个很好，很有创新性。” “哦？你可以做？”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苏邦安有些不放心。 这人谁啊，自己之前怎么没见过？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学，华清大学机械系的。”贺一鸣急忙介绍，“薛昆。” “哦，是薛同学，你会做编程？”王建刚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会的。而且这个东西很有意思，我想想看，在里面画图，然后打样，切割成需要的布块，我觉得很不错。”薛昆对这种设备十分满意，相比之下，给普通的铣床装上数控一点都没有意思。 贺一鸣就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性格太古怪。 竟然会对这种设备感兴趣。 不过想想，这种设备的销路应该不会太差。 南方那么多要做衣服的厂家呢，如果能用上这种裁剪方式，效率肯定会翻倍提升。 “这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薛昆刚说完，就被贺一鸣拉走。 “我只给你两个星期，咱们厂子里唯一一台电脑给你用，尽快做出来。”贺一鸣很是严厉，“我想在下个月就开始卖。” “那么着急做什么？”薛昆很不理解，“这种东西做起来很耗时的，而且还要配备一个作图软件，当然，作图软件我这里有，我们学校有同学专门自己开发了的。” “要不是你有过成功的经验，我还不找你呢。”贺一鸣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提供，但是必须要尽快。” “我只能说试试，而且你还要帮忙，可不保证能立刻马上就给你做出来，至少……至少要二十天。”薛昆没有夸下海口，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苏绵绵不知道，自己觉得要完成很困难的事情，被贺一鸣给搞定了。 等她考完试回到厂子里的时候，师父们都已经把她设计的激光切割机给做出来了。 就只缺少数控部件。 “这么快？”苏绵绵双手插在工服的裤兜里，看着眼前的机床，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了这个机器，就算没有数控设备，手工操作也是可以切割的，就是稍微费点事。 但是和自己剪裁比起来，总之要轻松多了。 这也是苏绵绵要让张晓芳尽快租房的原因。 “当然快，而且数控方面也有眉目了。”王建刚说道，“没想到你和张晓芳走的近，还有这种好处。将来做出来了，一定给张晓芳打折。” “不过这要多少钱呢？”苏绵绵没被喜悦冲昏头脑，还是要看价格的。 “我估计成品至少要五万块，别忘了还有电脑呢。”这年头的电脑十分昂贵，想要两三千就能用的，那是根本没有。 一台286电脑，怎么也要一万块以上，再加上机器，价格自然而然就上去了。 苏绵绵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好在五万块也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如果能打折就更好了。还好这个机器本身不大，要是切割钢铁的那种大型切割机的话，张晓芳肯定买不起。 刚刚做好机器，不少人过来围观，因为锦华一机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激光切割机了。 这种东西当年是作为储备技能制作的，但是后续很少有用到的时候，锦华一机主要还是售卖其他品种的机床，这种技术也就放下了。 现在重新制作出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就连贺一鸣都带着董厂长过来视察，查看新设备了。 “哎，绵绵也在？”贺一鸣凑了过来，“听老苏说，你是因为好姐妹要办厂，所以才和他一起设计出这个东西的？” “也就是老苏宠女儿，不过我觉得这个好卖。”一旁的董福明没听出来自己助理话里有话，“我昨天已经拍电报给在长海的老战友了，他说要真有这种机床，肯定要定上三台，这样能减少很多压力。” “真的假的？那可太好了。”王建刚笑呵呵的说道，“现在就等数控功能了，小贺，你可要给我透个底，你那个同学到底行不行？” 同学？贺一鸣竟然找来了帮手？怪不得他们都说数控方面已经能搞定了。 第五十章 还可以做印花 苏绵绵实验了一下现有的机器，操作简单明了，张晓芳母亲完全可以独立操作。 至于电脑绘图，苏绵绵暂时没打算立刻马上让张晓芳的母亲学会，她完全可以将服装剪裁的纸样画出来，然后输入电脑当中打印。 这个步骤苏绵绵就可以替代，而且对她来说工作量不大，等到有更好的软件出来的时候，再让张晓芳自己动手操作也行。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大学导师薛昆。 那一瞬间，她真想低着头压低声音喊一句老师好来着。 在她印象里，薛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怪物，没结婚的工作狂，每天的时间精准卡点的老怪物，而且明明五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一点都不老，说是三十多都有人信。 一旦有人问为什么薛老板这么年轻的时候，他总会皱着眉说道：“没有感情就不会老。” 所以苏绵绵一度以为自己的老师是个机器人，根本就没有朋友。 实际上这位老师也确实毫无朋友可言，做出来的一切都是靠着实力，嗯……至于现在么，她真的很难想象那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会是自己的导师。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薛昆被苏绵绵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本身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非常讨厌和人接触。 这几天为了改软件，花了不少时间，所以人看起来也比较颓废。 被一个小丫头这么看着，他更是觉得手足无措，都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了。 “你好年轻啊。”苏绵绵小声说了一句，她是真心觉得，这才是真的年轻。 自己当初认为薛老板显得年轻，那也只是显得。现在是真的嫩，甚至脸上还有绒毛。 听到对方这么形容自己，薛昆的脸一垮，“年轻也能做编程的，而且我已经都做的差不多了。” “嗯？自己开发的CAD？”苏绵绵很是震惊，她觉得锦华一机能搞来盗版的CAD就算不错了，没想到这竟然是自己完全没印象的操作界面，不止如此，上面的title还是爱思CAD的名字。 很明显，这是国人自己开发的软件。 界面有些老土，不是黑就是白，除此之外用来标记的只有绿色，看起来怪怪的。 但是功能倒是挺齐全。 “你还知道CAD？”薛昆本来以为对方是来嘲讽自己年龄的，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挺识货。 苏绵绵指着最上面的标题栏说道：“你这里不是写着呢么？” 好险，要是让对方发现自己懂就糟了，她怎么解释自己会的这些东西？ 要知道今天这是苏绵绵第一次看到电脑这种东西。 就连自己身后的苏邦安，都没怎么用过锦华一机这唯一一台电脑。 “哦对。”薛昆头一次觉得脑袋有些充血，他竟然问了这么愚蠢的问题。 普通工人都能看出来的标题，他竟然忽略掉了。 “这就是提出制造服装用切割机的苏绵绵，她和她的朋友现在开始做服装制作的生意，急需这种设备。”贺一鸣介绍着，“带她过来就是看看她能不能认可，要知道这可是以后会使用这台机器的人。” “别这么说，我就是帮了张晓芳一个忙而已，可不是开始做生意，那都是张晓芳努力在做。”苏绵绵急忙否认，她可没告诉苏邦安自己在张晓芳那里有多少钱。 虽然苏邦安本身也不会问，但是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了，总归是不太好。 因为她哥哥苏纪纲拿到了一万块奖金，这些日子过来借钱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方舒翠甩脸色，李丽红也总往娘家跑，装作不在家，那她家更是要被踏破门槛。 要是苏绵绵有钱的事情再传出去，以现在这个治安状况，苏绵绵还真怕出点什么事儿。 “你将来会用就行。”薛昆站起身，将椅子让给了苏绵绵，“这是服装制作操作的地方，你按这个按钮，就可以设置裁剪多少厚度的布料，裁剪什么形状，多少次等等。还有这个，是你设计布料的地方。” “这个界面……”苏绵绵看出来了，这是精简过的操作界面。 也是，她还真没指望现在有人能设计出适合所有工种使用的CAD，能有个基本的模子就不错了。 “看起来，我还可以在这上面进行印花的制作？”苏绵绵翻了翻之后问道，别看这个界面不是很美观，但是操作起来倒是很简单。 因为服装都是平面的，不涉及到3D技术，所以操作起来要简单许多。 没想到自己那个铁面无私的导师竟然会做这种东西，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还是说这是和朋友一起做的？ 薛昆不知道苏绵绵的内心活动，指着电脑屏幕说道：“我是考虑到你们将来可能会用到，印花其实不难，如果锦华一机要做的话也不是不能做。” “那真是太好了。”苏绵绵正好有不少想法想实现。 有了印花机器的话，她就可以大胆的开始制作校服工服之类的服装，这些衣服的利润可不小。 “你是说，我们还可以再多一种机械？”站在后面的苏邦安眼前一亮。 贺一鸣更是一拍手，说道：“那我们正好可以做一条龙的服务，除了印花烫染之类的机器之外，还可以做绣花机，毛衣编织机，只要有软件就都能实现，对？” “对是对，但是我对这些东西就没什么了解了。如果你想做的话，建议再单独找人帮你开发一套软件，或者找我那两个师姐来做。”薛昆冷淡的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专业做这个的。” “知道知道，你是来帮忙的。那这个软件……”贺一鸣摆明了不想花钱。 要不是为了不花钱，他也不会找薛昆来帮忙。 “不要钱。”薛昆黑着脸说道，“但是你得给我把火车票都报销了，还有补助。”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能保证这些机器都能顺利生产出来，我再咬咬牙找董厂长给你开个奖金都行。”当着工人的面，贺一鸣也敢这么说，毕竟这东西要是真卖出去了，又能给厂子输送一批血。 第五十一章 碰壁 “这么快就有试用机了？”张晓芳在看到机器的时候，人都有些傻了。 这是锦华一机这么快能做出来的东西？ 以前锦华一机做个新设备，没有个半年根本就拿不下来。 工人师傅们倒是都无所谓，主要是设计部之类的其他部门，实在是太拖沓了。 现在这么快就能出样机，那能用吗？ 要是说切割机，纯手工操作，倒是有可能。 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使用这种手工操作的设备了，毕竟手工操作的设备，也要比自己一件一件的裁剪容易许多。 可是她没想到，竟然还有可以连上电脑的设备。 “这就是计算机？”张晓芳也是第一次看到计算机，厂子里也已经开始采购，最基础的图形显示计算机，不过价格不菲，批量采购也要九千多元一台，着实让人肉疼。 甚至一度让贺一鸣有种想要去造计算机的冲动。 不过在说给工人们听之后，所有人都说锦华一机没有一丁点的计算机技术储备，他没一会儿就放弃了。 “这是厂子里那台旧的，他们说试用机可以便宜一些，再加上是旧电脑，总之，这台机器连电脑，可以给咱们四万块一台。” “才四万块？就能买下来电脑？”听到这话，原本还要担心一下是不是太贵了的苏绵绵松了口气。 看来张晓芳是真有钱了，财大气粗到了四万块都不当回事的地步了。 紧接着，苏绵绵打开了电脑开关，“这是软盘，可以插在这个凹槽里，然后在这里输入……” 她说的很慢，不过很好记，“这是这几天阿姨给我的图样，我已经在上面画好了，刚刚也用一些碎步料试用过，没有什么问题。” “你们这速度也太快了，我还以为是手动的。”张晓芳有些恍惚的坐在电脑面前，“还有这个可以自动出图的机器，天啊，锦华一机什么时候都有这么高的科技了？从你告诉我可以开始租房，到现在，才多长时间？连半个月都没有呢！” “现在设计部设计东西，可是给提成的，所以速度很快。而且你也知道，销售部卖出去的东西越多，咱们也就能尽快补齐工资。”苏绵绵没想到张晓芳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再说贺助理还特意叫了个高手，过来帮忙做软件的调试。原本我以为顶多出个手动的切割机，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把计算机给安排上了。” “太高科技了，我感觉现在已经在二十一世纪了。”张晓芳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电脑，仿佛会把电脑摸坏一样，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还叫高科技？”苏绵绵苦笑，“以后还会有比这更高级的东西的，你先实验一下看看，如果效果好，我们打算再拍一个短片，到南方做一做广告。要是效果好的话，接下来咱们厂准备做印花机。” 锦华一机可从来没做过广告呢，要不是要进军服装界，他们也不会想到广告这种事。 “印花机？”张晓芳激动的很，“我昨天还在电视上看到了印花衬衫，可真是太新潮了，我还说咱们没办法做呢，没想到连印花机都安排上了？” “应该也很快了，要看那些销售是不是给力。”苏绵绵挠了挠头，“要是不给力的话，恐怕还要你出马，帮忙卖一卖机器。” “我？”张晓芳愣住了，怎么自己也要帮忙卖机器？ “是啊，你也是咱们锦华一机的员工，要知道你虽然自主创业了，但是咱们厂子可还给你开工资呢。”苏绵绵说完，才想起来，目前张晓芳的位置确实挺尴尬。 要说她是企业家，她还是锦华一机的员工。 要说是工人，她现在其实也不上班了。 估计以后锦华一机也可能会给她办理一个停薪留职？苏绵绵不太了解这时候的流程，毕竟这个年代的各种规章制度都有些混乱，让人摸不太清楚。 “我不行，我一点技术都没有，也不懂销售机床，我还是更喜欢制作服装。”说着，张晓芳招呼着几个女工，帮忙把布料搬了过来。 新衣服的裁剪确实很简单，在图样输入进去之后，只需要几十秒，裁剪就完成了。 从输入到出成品，大概只需要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却可以直接裁剪出几十件衣服，一下子节省出大量的时间。 “太好了，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简单！”张晓芳高兴坏了，几乎是第一时间，拽着自己母亲过来亲自操作。 “这个画图是怎么画的，我也要学。”原本对学习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张晓芳，第一次爆发出了学习的热情。 苏绵绵还以为制图以后还需要自己来做，没想到张晓芳竟然这么有动力，干脆也不走了，直接开始教她如何自己制图。 只要认真学的话，张晓芳学个一星期，应该也就会了。 毕竟她已经是开始学习自己制作衣服的厂长了。 …… 第一台样机的生产过程很顺利，这相当于给锦华一机重新来了一针强心针。 大家都知道，这种设备肯定是能赚钱的，服装产业现在在国内如火如荼，锦华一机的品牌还是相当不错的，想要卖出去产品不会太难。 而且制造这东西成本并不高，都不需要财务，工人们粗略的算一下，就知道一台机器至少可以赚上一万多块钱。 如果量产的话，可以赚的钱就更多了。 要是能卖出去个上百台，那可就了不得了，南方的服装厂可不差这个钱，等品牌打响了，还可以做更多的服装加工机械，锦华一机仿佛找到了新的生路。 可是身在南方，正在推销这种机器的苏纪纲却有些无力。 并不是所有的服装厂，都愿意使用设备来进行裁剪生产，很多工厂还在使用非常原始的方式制作成衣。 虽然裁剪上可能会有比较麻烦的地方，但是他们将布料摞起来，再由工人师傅们抄板切割，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这让苏纪纲有种无力感，重型机床不好卖，小型机床竟然也碰壁。 第五十二章 新店面 不过苏绵绵这边可不知道自己老哥现在正在碰壁，苏纪纲并没有将这种困难打电话回去告诉厂子，因为他觉得这种事情自己都搞不定，还需要求助于厂子里的话，那他这个销售也不用当了，丢人。 毛纺厂，女工们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工作方式，效率有了极大的提升。 看着一摞摞布料被剪裁出合适的形状，张晓芳的眼睛越来越亮。 “我原先以为我这里就是个作坊，没想到你真给我弄的越来越正规了。”张晓芳红着眼眶，她根本没办法想象，目前自己所拥有的的一切，是一个多月就可以拥有的。 苏绵绵拍了拍她的肩膀，“哭什么，这还只是个开始，以后等你有钱了，把毛纺厂收了也不是没可能。” “别笑话我了，我就是在这里租房子，都有人不满意的。”张晓芳摇了摇头，“以后要是有钱，我肯定也不在这里办厂。” “嗯？”苏绵绵没明白张晓芳的意思，在这里租房不是给毛纺厂收入吗？ “你是不知道，毛纺厂已经有十年没有盖过新楼了，因为他们厂子里大多数是女职工。”张晓芳的声音压低，“因为大多数都嫁出去了，所以厂子里很少分配住房，但是住房困难的人很多。” 也就是说，即使厂房和办公室没人用了，也会有人惦记。 是啊，像是自己家那种居住环境，苏绵绵觉得，如果锦华一机的空房子多的话，自己也会想办法去申请的。 “现在我们租了这么大一片地方，毛纺厂内部肯定也会有人有意见的。”张晓芳拉着苏绵绵出了毛纺厂，“咱们一上来就扩大生产，太扎眼了。” 苏绵绵沉默的低下了头，对张晓芳说道：“招工上你都招聘的咱们锦华一机的亲属吗？” “那是当然，毕竟都是一个厂子的，或多或少要照顾一下。”说完之后，张晓芳愣了一下，“我是不是应该招聘一点毛纺厂内部的人？” “我建议你和毛纺厂合作。”横竖这个厂子都是要扩大的，“让毛纺厂的劳动服务部门协助咱们招工，最后招聘谁还是你自己拿捏，但是省的落人口舌。” 张晓芳点了点头，“你要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这样做，我感觉你的变化真大。” “我？”苏绵绵苦笑。 她当然变化大，都变了一个灵魂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平时看起来很……很懦弱。”张晓芳忍不住说道，“说实话，我以前一直是抱着照顾你的心态。” 张晓芳有两个弟弟，却没有妹妹，从小就习惯照顾别人的她，从小就很照顾一起长大的苏绵绵。 “人总要学会长大的。”苏绵绵看着张晓芳，可惜对方需要照顾的那个朋友，已经不在这里了。 过了一会儿，见张晓芳根本就没有回应，苏绵绵才说道：“走，先去看看咱们的新店面。” 新世界商场是本地最著名的一家综合性商场，苏绵绵前两天来过一次，主要是为了帮助张晓芳对卖场进行装修。 这家商场还保留着90年代最经典的柜台式售卖方式，一层是粮油副食，二层是服装鞋袜，三层是儿童玩具，四层是家用电器。 张晓芳去租的时候，只有家用电器所处的四楼，才有空余的位置。 因为一二三层都是商场本身的业务，只有四层，是需要厂家带着销售人员一起进驻的。 “四层稍微冷清了一些，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似乎是以为苏绵绵在后悔，张晓芳劝说了一句，“毕竟是商场，很多企业想要进驻还进不来呢。” “没关系，四层挺好的。”苏绵绵快速扫了一下周围产品的价格，这些家用电器大多价值不菲，没有掉下一百元的商品，就连电风扇都要两百多块钱。 在这个年代，家用电器就是贵重的代名词。 苏绵绵很满意这种安排，她可不喜欢楼下服装鞋袜专柜的陈设，虽然可以挑选，但是时时刻刻有售货员盯着，摸一下都不行，仿佛要给摸坏了似的。 商场里的售货员也就比厂子里的好那么点，和街边的小店和地摊上的没办法比。 苏绵绵他们租用的场地有四十平米，占据了商场的东北角，两面有墙。 和一号店的装修方式不同，二号店没有那么的重工业风格，毕竟有钱了，苏绵绵选择了原木风，配合上灯光，要相对符合整个商场的气质。 这家新开的店面已经有人围观，几个早就已经被张晓芳挑出来的导购，正在整理货架。 烫金色的招牌logo让周围人忍不住驻足，尽管上面标注的是二号店的名字，大家还是将这个店铺当做一号店来看待。 “妈妈，那个裙子好好看啊。” “四十多块一件，果然贵的就是好的。” “四十多还贵？你这一台洗衣机都1800块了。” 能来四楼的，大多数是有钱人，这年头能买得起电器的，哪怕只是买个录音机VCD，那都算是大款了。 “小姑娘，这个我能试试吗？”一位带着珍珠项链的大姐问道。 “当然可以。”张晓芳招聘的导购都是培训过的，尤其是几个在一号店实习过的导购，“姐您真会挑，这可是今天才到货的新款式，就是一号店都没有呢。” “那你这不是二号店么？”这位大姐说道，“和一号店是一家的吗？” “是的，我们店名实际上叫：fashion sense，这个衣服上印的标志就是我们家的。咱们商场店主要就是售卖高端名品服饰，您的眼光可真是太好了。”导购热情的说道，“您来这里试穿，里面有更衣镜。” 很快，这位导购就卖出去了两件衣服，合计九十多元。 有了这个开门红，路过的一些女士也忍不住试穿，有的是觉得昂贵，只是看看，眼看着导购们并没有赶走她们，也都放开了胆子，还有的即使不买，也提出了试穿的要求，导购们也都一一满足。 第五十三章 宾至如归的服务 良好的服务态度，让第四层逛家电的人非常感兴趣，哪怕是本来没有计划购买服装的人，也愿意过来看一看。 “我还以为卖这么贵会卖不出去。”张晓芳感叹着站在一旁，“我原先还担心是不是会太贵了。” “本身布料就是最贵的那批了。”苏绵绵拍了拍张晓芳的肩膀，“能来高层购买电器的人本身就都是有钱人，看来我估算的没错，一台洗衣机一千八百块，一台电视至少也要七百多块，有钱买这些电器的人，也不在乎多花几十块钱买衣服。” 其实夏天的衣服本身就不适合卖的太贵。 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卖的贵反而是优势。 就在两个人在角落里嘀咕的时候，两个人看到了一位黄头发的女士，她身后还跟着一位高大的西方男人。 这年头不流行染发，很明显这是一对外国夫妇。 新世界是本市最大的商场之一，有外国人来也不稀奇，不过这年头外国人实在是太罕见了，所以不少人会扭头看过去，于是两个人更加像是焦点了。 “哦，我亲爱的弗拉德，这里的商品确实不错，但是，我是说但是，看起来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南希女士摇了摇头，“这些进口商品也太贵了。” “你要知道，货运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进口的商品关税也很高。”弗拉德说道，“我们并不是要一直住在这里，所以我觉得你根本没必要购买太多生活电器。” “至少应该有一台电视，少了电视就没了很多趣味。”南希女士很是失望。 她原先在南非可是有一台很大的电视的，现在住在酒店里，连一台黑白的电视都没有，所以她是真心希望能有一台电视。 “你看那是什么？”南希女士指了指不远处的服装，“这些衣服可真好看，你看，那位女士穿着的那件，我也很想买一件，你说怎么样？” “我也觉得不错。”弗拉德并不喜欢和老婆逛街，就像是自己老婆说的，每次出门都会被人围观。 这些华国人真的很没有礼貌，总是盯着自己看，不过佛拉德知道，南希已经习惯了，毕竟外国人的长相对于这些人来说过于特殊。 甚至她有时候还挺享受这种注目礼的，比如现在。 “外国人，怎么办？”张晓芳看到了那两个外国人的靠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那两个人的动作也很快，直接问起店铺里的导购。 可是店铺里哪有人会英文，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苏绵绵拍了拍张晓芳的肩膀，走了过去，对那位女士说道：“如果有您喜欢的服装，可以试穿一下。” “那我想试穿和那位女士一样的衣服，还有吗？我想我的号码可能要更大一些。”听到有人能说英文，南希先是一惊，随后恢复了表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里竟然有人可以流利的说英文。 这果然是这里最大的商场，南希想着。 苏绵绵很快从张晓芳手里接到了那件合适的衣服，“您可以来这里试穿一下。” 南希女士接过衣服，进入了更衣间。 随后苏绵绵对弗拉德先生说道：“您可以在这里坐着等候。” “那真是太好了。”整座商场，只有苏绵绵的店铺里有可以坐下来的沙发。 就连售卖鞋子的地方都没有坐的地方，很多人只能站着试穿。 这就是服务上的差距，弗拉德没想到这里还有休息的地方，他已经陪着自己老婆逛了很久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他满意的坐下之后，看到了一旁的报刊架。 报刊架上是最新的新闻刊物，甚至还有一份英语报纸。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他如饥似渴的打开了那份报纸，看着上面的小故事。 虽然这些故事很无聊，毕竟是华国人翻译的故事，只是为了学习英语用，但是真的很不错，至少他有了个消遣。 “如果您有需要的话，那边有英文的书籍。”苏绵绵指了指一旁的书架。 这是她专门为了等候用的男客户准备的，最上面一排都是外文的书，不只是有英文的，还有西班牙语，日语等等。 目的是为了装X。 是的，就是为了装。 因为这样看起来高端一点。 弗拉德眼前一亮，他是北欧人，那里语系混杂，他个人就会四种语言。 里面甚至有一本自己从来没读过的书，这真是太好了。 “这件衣服简直太合我意了，我可以穿着离开吗？”不一会儿，南希从衣帽间里走了出来，同时对弗拉德说道，“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弗拉德象征性的抬起了头，说道：“非常不错，很适合你。” 南希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恭维，接着说道：“我可以再看看其他的衣服吗？” “当然可以。” 这位南希女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愉快的购物过了。 即使是带着翻译，也会有沟通不畅的情况，她对这家店非常满意，所以在里面试穿了一个多小时。 最让她满意的是，自己的丈夫也并没有什么不满。 是的，他唯一的不满是没有将那本书看完。 “如果先生喜欢这本书的话，可以赠送给您。”苏绵绵说道，“我想您的夫人购买的衣服，足以成为我们店铺的***客户。” “哦，真是太好了。”弗拉德开心的走到柜台去结账，这时候的商场，还都是在柜台结账的方式。 好在他们带的现金足够，因为商场里并没有刷卡的设备。 送走了这对夫妇，苏绵绵转过身，才发现张晓芳正黑着脸坐在那里。 “绵绵，我可真没用。”张晓芳叹了口气，“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学英语了。” “现在学也不晚，而且销售用的英文不难。”苏绵绵知道她是受到打击了，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的营业额应该不少？我看刚刚有不少人在这里买了衣服呢。” “那是，连外国人都在咱们店铺里消费，她们当然也要买了。”张晓芳恢复了笑容，“我想和你一起学英文，你教教我，我可不想以后再出现这种不敢说话的情况了。” 第五十四章 参观 张晓芳和苏绵绵一样，平时都是不逛商场的人。 即使逛商场，一般也不会来家电区，谁家也不是有矿，还能没事来这儿逛街吗？ 甚至就是粮油副食之类的东西，都是在厂子里面买，锦华一机是个小圈子，这个圈子满足了本厂工人所需要的一切，导致不少人都不愿意看一眼外面。 “我回头整理出来一些英语出来，你们随时可以查找使用。”没想到现在国际化的程度这么快吗？苏绵绵还以为这个时候外国人很少呢，没想到竟然会碰到。 回到宾馆的弗拉德和南希非常开心，两个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南希身上还穿着一件新买的衣服。 不得不说，这件衣服真的非常美观，再加上南希金黄色的头发，显得整个人年轻了不少。 “哦，天啊，我的南希，你这是去哪里买的，真不错。”她的好朋友莉安娜迎面走了过来，看着南希的新衣服夸赞了几句。 “感谢你，这里真是给了我惊喜。这几天的旅程真不错，我感受到了这里的美食，还看到了这里的美景，我是说，这一次的旅程真是太让人心满意足了。”南希的心情不错，她已经忘了这里没有电视这件事。 甚至弗拉德也不再为没有电视而烦恼，因为他有了本书，至少还能让他再读上三遍的书。 莉安娜颇为惊喜，她一直以为这里的环境南希适应不了，“看来不带翻译出去一趟让你获得了更多的收获。” “是的，我还给你买了两件衣服，快穿上让我看看。”两个好友进了房间，开始试穿新衣服，两人频频发出赞叹的声音。 “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家商铺呢，亲爱的，你告诉我，这家商铺到底在哪里？”莉安娜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这和半年前时尚杂志上列的颜色很像，简直就是，紧跟时代的潮流。” “是的，我也这么想，还有这剪裁。最让人想象不到的是，还有一些华国元素，你看，我的袖口上还有这种盘扣。” “我真想去这家店里去参观一下，你知道，我本身也是做服装的。”莉安娜有自己的品牌，不过她已经决定短暂的定居再此，来陪伴她的丈夫。 两个女人聊了不知道多久，而张晓芳和苏绵绵也聊了很长时间。 第二天，莉安娜在商场开门的第一时间，就前往了二号店，店铺里的员工们已经早早的收拾好，并且按照苏绵绵提供的英语资料开始学习。 莉安娜到的时候，想到这里真的有一家店铺，然后也发现这里的员工确实可以使用英语来和自己交流。 虽然磕磕绊绊的，但是沟通起来还是可以的，她不是那种对这里的人英文非常有期待的人，再加上本身会一点点中文，所以对店员的服务很满意。 “这家店是新开的吗？”莉安娜用缓慢的中文问道。 “是的，夫人，这是新开的店铺。”店员们也用缓慢的英文说道。 “我可以参观一下你们的工厂吗？我是说，这些衣服实在是太漂亮了。”莉安娜激动的说了英文，不过店员有些听不懂。 “我觉得你们可以打个电话。”莉安娜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知道这年头打电话其实是很贵的。 大多数华国人根本负担不起。 不过店员却立刻明白，然后跑到商场去打了个电话。 …… “所以，莉安娜是真的要参观咱们的工厂？”苏绵绵皱着眉头，食堂里，到处都是人，张晓芳就找了个这样的时间，对自己说有个外国人要参观她的工厂。 要知道张晓芳的那个女装工厂，加起来还没有两个店铺的面基大呢。 “对方是做什么的？”苏绵绵问道。 “说是做贸易的，对咱们的服装很感兴趣。不过她也说了自己也有服装厂，对咱们的服装很有兴趣。”张晓芳回忆着对方的话，那些蹩脚的中文实在是太难理解了。 “跟她说清楚，参观可以，但是不能拍照。她要什么时候来？来之前你把东西都收拾好，不要让她看到图纸之类的东西，不过可以看到咱们的机器。”苏绵绵想了想可能会发生的问题，“对了，她会带其他人来参观吗？” “不太清楚，她下午就来。”张晓芳很后悔自己没有多问两句，“我从来也没有接待过外宾，绵绵你要不请个假，帮帮我。” “没有问题，虽然我证书下来了，但是还没有分配具体的岗位，我一会儿和王师傅说一下就行了。”苏绵绵点了点头，“那些新款布料你也收一下，让阿姨准备一些绣品，到时候可以送给他们。” 莉安娜的到来，让毛纺厂的领导感觉受宠若惊，陪同的市委秘书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叫肖国强，强调了好多遍，这是非常重要的外宾。 毛纺厂的厂长从来也没见到过外宾，更没接触过外国人。 他们厂子和技术类的厂子不一样，没有过技术交流，生产的羊毛制品也远远不如在牧区的那些厂子，知名度不高。 再加上这厂子距离倒闭其实没多远了，员工们的工资都是毛线，这样的一个厂子，怎么会有外宾来呢？ “这位外宾的爱人收购了彬江汽水厂，还收购了咱们省的如画香皂，是个大企业家，你好好接待，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肖国强拍了拍毛纺厂杜厂长的肩膀，“如果收购了你们，以后工资就不愁了，不是什么坏事。” “话是这么说，可我听说外国人是会裁员这一套的，咱们厂可不是个小厂子了……”杜厂长小心翼翼的说着，同时点了跟烟给对。“她要来是要参观什么呢？” “说是你们厂子有个独立的服装品牌，就那个一号店……”肖秘书不太清楚具体是叫什么名字，他很少出去买衣服，更不要说女装了。 “哦，我知道，不过……肖秘书，那不是我们厂子的啊。”杜厂长搓了搓手，“那是我们外包出去的厂房。” 第五十五章 不识好歹 “外包出去的？”肖秘书皱着眉头，“不是你们的吗？” “不是，营业执照都办好的了，那是锦华一机的员工的厂子。”杜厂长实话实说，“而且场地也不大，怎么会让外宾来参观呢？” “那就不太清楚了，这样，让他们不要提这件事情就好，可能只是看到他们卖的衣服了，所以好奇。”肖秘书摆了摆手，“一会儿人就到了，咱们去门口接一下。” 苏绵绵没想到对方这么早就到，慢条斯理的吃完午饭之后，跟着张晓芳一起到了毛纺厂。 此时的毛纺厂，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 “怎么回事？人已经到了？”苏绵绵纳闷的看着一旁的张晓芳，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两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总算到了租的厂房门口，却被人拦下了。 “这是我的厂子啊，不是说莉安娜女士来参观吗？我们要去接待一下。”张晓芳有礼有节的说道，“麻烦请让一下。” “外宾正在参观，有咱们的厂长接待呢，你算什么东西，一边去别碍事，耽误了外宾算谁的？”拦着的主任是个很凶的人，看到是两个小姑娘，更不当回事了。 厂房里，张晓芳的母亲正哆哆嗦嗦的介绍锦华一机生产的机器。 她哪儿有接待外宾的经验啊，以前厂子里来的技术人员，吃饭都和他们这些普通工人不在一块。 根本就没机会接触。 她现在只恨自己的女儿不在，说的每一句话都觉得不踏实，尤其是机器设备，她自己只会几个功能，根本就不全。 “这个软件是？”莉安娜没想到这个厂房里竟然有电脑，虽然小了一点，但是只需要一台小小的电脑，脸上一个切割设备，就可以快速的将布料成型。 “这是我们公司从锦华一机买的。”张晓芳的母亲介绍着。 莉安娜点点头，“哦，真是个不错的机器。” “这些是你们公司的设计图吗？”莉安娜随手翻了翻，她懂服装，上面的很多设计都很漂亮。 “是的，大多数是我女儿设计的，还有她的同学。”张晓芳的母亲继续回答道。 “哦，我可以带回去看看吗？”莉安娜笑眯眯的说道。 负责翻译的工作人员看到张晓芳的母亲犹豫，皱着眉头说道：“还不快答应？” “我们不答应！这是我们厂子的知识产权，怎么可以随便给别人带走呢？都是公司机密！”苏绵绵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闯了进来，同时用英语叽哩哇啦的和莉安娜女士说道。 莉安娜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连带着肖秘书的脸色也很不好。 一旁杜厂长更是推了苏绵绵一把，说道：“你们这些小作坊就是一点礼貌都没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人家莉安娜女士是看的起你，才多看两眼，你当别人在乎你那点设计呢？” “不在乎？那你让她给我签个保证书，然后再带副本走。”苏绵绵心一横，“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心理，非要抢我们公司的财产，小心我到法院去告你！” 听到苏绵绵的话，肖秘书气笑了，“就你？” “怎么，你觉得我们锦华一机的人怕你吗？”苏绵绵可是知道，锦华一机两千多工人，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职位，但是她知道，直接拿锦华一机这个名头去压人是一点都不用怕的。 “你……你是锦华一机的什么人？”肖秘书还就不信邪了。 一个小小的工人而已，竟然还在自己这里耍大牌了呢？ 谁给的她勇气？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苏绵绵。”说着，苏绵绵又用英文对莉安娜说道：“这位女士，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我们这里参观，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这里所有的设计图都已经申请了版权，并且已经走香江的渠道申请了版权保护。你要是购买我们的产品，我们当然欢迎，但是如果你有其他什么目的，或者想法，希望你提前和我们说清楚。这些人并不是我们工厂里的人，我们也只是一个私人的厂子，并不属于毛纺厂，希望你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 “哦，我当然理解。我想你误会了，我确实觉得你这里的衣服非常好看。”莉安娜一听说对方申请了版权保护，瞬间态度缓和下来。 在她的印象里，华国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知识产权。 她还以为这家工厂很快就可以被自己买下来了呢。 要知道之前自己丈夫购买的几个厂房，配方都已经尽数属于他们夫妇二人，原来的厂子也已经被裁员的差不多，他们只是想要那些配方而已。 现在这些配方不属于毛纺厂，那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也好，毛纺厂也太大了，收购下来的话要花不少钱，她本来也没打算收购，只想买那些设计图来着。 苏绵绵的话，被完整的翻译给了肖秘书，对方皱着眉头对苏绵绵说道：“你可真是干了件大事，我要告诉你们厂长，国家竟然有你这种工人，是最丢人的事情，你应该被开除，没资格做工人。” “那你去说好了。”苏绵绵才不在乎。 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的工人身份，苏绵绵反而完全不在乎。 “你！你不识好歹！” “你卖国求荣！”苏绵绵也不甘示弱，这时候谁都不肯让一步，卡在中间的莉安娜只好做那个给台阶下的人。 “不要吵了，我只是真的很好奇这家工厂而已，我的朋友在你们那里购买了很多衣服，很漂亮。”莉安娜站出来说道，她能听懂中文，只是故意不说而已，这时候配备翻译才显得更有优越感。 她也是看到店铺里的员工英文磕磕巴巴的，才决定来这里碰碰运气。 没想到这位女孩的英文这么好，自己一点发挥余地都没有。 如果自己和翻译说自己生气了的话，那她当场就可以反驳自己，反而显得自己很不占理。 所以她决定让对方不好过一点，首先说出抱歉的话来。 第五十六章 重新发展 “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急功近利了。”苏绵绵用中文说了一遍，然后又翻译了一遍英文，“杜厂长，我想我们可以不租这个厂房了，因为在你这里完全感受不到一点安全感，我有理由怀疑你们随时可能抢夺我们工厂的财产。” 苏绵绵现在只觉得后怕，如果自己来晚一点的话，这女的就抢着设计图跑了。 她从这个外国女人的眼里看到了贪婪！ 这表情太熟悉了，想想前世，不止是那些国外的学者，就是国内的同学，也会有互相抄袭竞争的时候。 更不要说设计行业了，几十年来光是关于设计行业抄袭的小说都能摆满一整个锦华一机的图书馆。 “你，你们要是不租，今天就都给我搬走！”杜厂长也是不要脸了，他确确实实抱着占便宜的想法，反正对方是个私企，个体经营而已，又有肖秘书给自己帮忙，对方还能翻出什么花来么？ 没想到这个女孩这么强硬。 “可以啊，那我就让锦华一机的人来搬就是了，对了，我还要辞退所有你们厂子里的员工，因为我怕她们和你一样！”这话一说出来，周围所有的女工都急眼了。 毛纺厂的工人手艺是好，老裁缝也多。 但是这工作可替代性也高啊。 年轻人学个两三月也能上手，反正裁剪都是机器裁剪的，只要按照工作流程缝合就可以了。 “杜厂长，你要占我们厂子里的便宜我惹不起你，但是你不能搞黄我们的工作？” “你有本事给我们发工资吗？” “你要是给我们把工作弄没了，我今天就到厂门口去静坐。” “呸，我看是那个什么秘书想和外国洋妞搞事情，我要去市长那举牌子！”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工人？赚点钱容易吗？” 屋子里的女工急眼，屋子外面看热闹的人更急了。 本来大家就都吃不上饭，指望着锦华一机这个厂子呢。 这一个月，早先在张晓芳这里打工的毛纺厂员工，最多的已经赚了小一千块钱了。 虽然是加班加点赚出来的，很累，可是真香啊。 尤其是当这个厂子里的员工传出来，以后这个一号店的代工厂都从毛纺厂招聘员工的时候，不少人有了盼头。 现在盼头没了，就因为一个外国女人，外面不明真相的员工也都急了。 甚至在外面的几个厂领导也走了进来。 “小姑娘，我想这都是误会嘛，咱们杜厂长不会说话。” “哦？我们厂长不在，你们就闯进来看这看那，还不让我们厂长接待，是误会？”苏绵绵冷笑。 “绵绵……”张晓芳的母亲拉了拉她，这时候作为长辈，不能看着小辈脾气太倔。 “这不是有你们这位，厂长吗？” 这时候张晓芳的母亲低着头说道：“我不是厂长，我女儿才是。” “啊，那真是个误会啊。”一旁的副厂长说道，“你看，谁能想到这么大一个厂子，竟然是个小姑娘做主呢？” “但是合同上可不是这么签的啊，当初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给你们一个机会，绝对不会欺负了我们厂子里的员工。”不知道什么时候，锦华一机的办公室主任文宏杰走了进来，站在外面。 张晓芳脸上红红的，都是汗水，她是一路跑回的厂子，专门找的厂领导来帮忙。 在文宏杰身后，还站着十来个锦华一机的工人，有的甚至还带了扳手，跟要打架一样。 “文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肖秘书觉得不妙了，走了过来，“只是一场误会嘛，我们以为这位副厂长是厂长来着，呵呵，呵呵，误会嘛，不要吓到了外宾。” “我接待的外宾可不少了，这位女士，我是锦华一机的办公室主任，请问怎么称呼？”作为大厂，文宏杰对这些外宾还是熟悉的，而且对这位莉安娜很有印象。 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外国人，而是一名华国和英吉利的混血儿。 对于她的事迹，文宏杰也有一点了解，在这里看了一眼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莉安娜保持着镇定，用英语介绍着自己。 可她忘了，刚刚文宏杰是用的中文。 一紧张，竟然忘了自己应该表现出中文很差的事实。 “看来你的中文不错啊。”文宏杰笑着说了一句，“我们的孩子年轻，不懂事，还希望你能理解。毕竟被闯上门的话，在你们国家应该算是犯罪。就算是房东，也没资格擅闯租客的房间，对？” “哦，我是有人接待的。”莉安娜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用奇怪的口音回复着，“我想他们已经知道错误了。” 反正不是自己的错误就对了，莉安娜有些怨气的看着肖秘书和杜厂长，仿佛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文主任，你……”杜厂长还想说什么，却被肖秘书给拦下了。 锦华一机的办公室主任敢出来帮忙，就说明他们没什么可说的了。 真要是捅到市长那，各打一大板也不会是什么舒服的事情，还会影响肖秘书的仕途。 只是他记住了锦华一机，也记住了苏绵绵，很好，我有的是办法恶心你们。 送走了莉安娜，苏绵绵松了口气，张晓芳的母亲也捂着胸口，很是担心的对苏绵绵说道：“刚刚你可真是吓死我了，难道你真打算从毛纺厂搬出去？” “我的建议还是这样，这里不安全，我原本想的是让这里的工人们都能赚钱，现在我可能想错了。”苏绵绵有些自责，“我今天不是表现的冲动，阿姨，还有文主任，您可以想一想，如果咱们自主生产的高端机械，突然有一天外国人说要看看咱们的图纸，还要拿走看，你们觉得正常吗？”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我可以在锦华一机给你们挪一个地方，同样也能安置毛纺厂的人。”文主任说道。 “不是，可能我要对张晓芳说一句抱歉，我想我们确实得罪了人，这样，晓芳，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可以换一个地方重新发展。” 第五十七章 好戏 苏绵绵的猜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第二天，消防局的人就跑过来检查一号店是否有消防漏洞。 可惜根本查不出什么来，耽误一上午的时间，连一点错处都找不出来。 商场二号店也是一样，奈何极简风的装修，每个角落都有灭火器，不止如此，还都有防火标语，苏绵绵早就想到了。 她无比庆幸自己售卖的是衣服，而不是食品。 而且衣服的质量非常高，又大多是绝版的版型，因为一开始都是作坊式的做法，一款衣服做个一百来件就不做了，换下一种款式，所以根本就没人退货。 就算是买了衣服的莉安娜，也不愿意将衣服弄出点残次来退掉，因为太好看了。 电话亭里，苏绵绵接着交代着，“哥，你就别管什么售卖机械的事情了，速度给我把这个跑完，花钱不是问题，只要钱花出去有意义就行。” “可是你这个……好，不过我要和厂子里请假，毕竟是做私事。” “回头赚了钱了我请你吃饭好，你上个月开了一万块的工资，还在乎这点钱吗？”苏绵绵很着急，她现在知道这个时代是多么的不讲道理了。 要不是她提前有准备，估计今天说什么也要封店整顿了。 这不，电话刚打完，工商的就又来了，张晓芳咬牙切齿，但是毫无办法。 不过他们倒是聪明，不敢直接去锦华一机里的加工地点进行查抄。 更不敢卡着张晓芳办理的新营业执照。 唯一苦了的就是毛纺厂的工人，这一天，杜厂长的日子很不好过。 你不让人家开厂，那人家也不敢继续雇佣毛纺厂的工人了，虽然人家体量小，但是奔着这笔钱的工人们基数却庞大。 尤其是张晓芳他们真的把厂子搬走了，不止如此，还停产了，把原先的女工送了回来。 几个没了工作的女工已经哭红了眼睛，天天在小区门口骂他姓杜的不是东西。 苏绵绵挂了电话，回到了厂子里继续工作，她知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现在干着急也没用。 反正短时间内逃不过，不如躺平，就是可怜了张晓芳，现在他们一家人还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 “看你这闷闷不乐的，怎么，昨天听说和毛纺厂的厂长打了一架？”贺一鸣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你可出名了。” 苏绵绵冷冷的白了对方一眼，一回头，又看了人高马大的李元。 “听说你被毛纺厂那个老不死的打了？”李元小心翼翼的看着苏绵绵，脸上都是关心。 “他？打我？谁说的？”苏绵绵真是一脸震惊。 “都这么说。”李元担心极了，“我还怕你今天上不了班，打算买点水果去看你呢。” “不用，我好的很。”苏绵绵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大不了张晓芳换个地方办厂就是，我们手里有设计，到哪儿都能吃的开。” “不是，换个地方，岂不是毛纺厂的那些工人就用不上了？”李元都能意识到这个问题，“那毛纺厂可要有不少人和杜厂长打架了。” “那不是正好？”贺一鸣站着说话不腰疼，“听说昨天文主任去的时候，杜厂长都不给面子的很。活该。” “不好，那边也有很多人是咱们厂子里的家属。” 确实如此，有部分人已经跑到张晓芳那里求情了，甚至有人认为苏绵绵有毛病。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知识产权的重要性的，比如说张晓芳的大姨。 “不是我说啊，你怎么那么听苏绵绵的，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你现在是老板，听她的干什么？”现在厂子里没什么工作，聊天成了这些妇人的本职工作，“要我说，你该怎么做怎么做，大不了把设计图交给那个外国妞得了。又不掉块肉。” “你出去。”张晓芳推开了自己的大姨，“你又不是我们厂子里的工人，凭什么这么说她，那都是我和我妈还有绵绵熬夜画的。” “我是你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我这是在帮你啊。那就是一堆破图，有什么用？”张晓芳的大姨说道，“你们锦华一机不也有一大堆破图纸，在仓库里生蛆呢么，有什么用？” 对于这些人来说，苏绵绵的做法就是敝帚自珍。 给外国人看看又怎么了？至于的吗？ 第一天，张晓芳的店铺被迫一天没开，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还是没开，工厂也没运行，已经议论纷纷。 第三天，苏绵绵终于听到了自己老哥传来的消息，这才安心。 版权已经申请上了，这种设计类的版权申请要比专利申请容易很多，很快就能排上队伍。 “绵绵，我们真的开不了了吗？”大半夜的，张晓芳实在是睡不着，拉着苏绵绵和她一起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聊天。 “别着急，好戏还在后面呢。”苏绵绵可不只是交代了自己哥哥来帮忙。 “什么好戏？”张晓芳抱着自己的膝盖，“他们要是再查下去，咱们的高端形象就立不住了。” “当然是有意思的好戏啦。”苏绵绵拖着下巴，其实她也没想过会这么顺利，更没想过贺一鸣还有这种人脉。 第四天，苏绵绵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买了一份新闻晨报。 幸运的是，她买的时候这份新闻晨报就已经是报刊亭上最后一份了。 这个年代的工人非常勤奋，因为八点上班，很多人七点就到单位了，所以新闻晨报这种东西，发酵起来的速度极快。 也就是说，独立自主创业的年轻工人，被针对的事情，在一早上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市区。 而这份报纸可不是本地的人才能看到，新闻晨报是整个省的覆盖面，在上面能有一个小篇幅，那都是了不起的大事儿了。 曾经文主任在上面发过一个豆腐块，现在还挂在办公室的墙上呢。 “这是在搞什么？”大早上，董福明一边迟早点，一边看着手边的新闻晨报。 上面的故事怎么看怎么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自己厂子里的故事吗？ 第五十八章 新闻 自主创业，脱贫致富的临时工，面对外国人的时候，不卑不吭，一下子触到了全省的新闻媒体。 前几年社会是否转型的讨论还远远没有彻底消除，稍微有点敏感的人，就能发掘出里面的无数新闻。 只是看到稿件，就会有人跑到一号店和二号店观察情况，在发现店铺根本就没开，门口上贴着停业整顿的字条的时候，这些新闻记者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里面的一丝丝风向。 “请问咱们消防大队是一天检查了三次一号店吗？”一队学生跑到了消防支队，而这个支队根本就不是负责锦华一机片区的。 对了，锦华一机的消防由厂区自行处理，也就是说，至少在一号店，他们根本就没资格检查苏绵绵的店铺。 “咱们的检查是只针对再就业职工的，还是针对所有店铺的呢？”工商局门口也站了记者，这年头记者的采访权限很高，人到了你假装看不见可不行。 就连城管门口都有去打探消息的，“为什么我们没有看到其他店铺停业整顿，是这个服装店哪里不合格呢？” 没等锦华一机的领导们去找市领导，市领导的人就来找董福明了。 以至于董福明十分不知所措。 “领导喝茶，领导喝茶。”贺一鸣放下暖壶，随后端正的站在一旁，仿佛是伺候皇上的丫鬟一样，特别的毕恭毕敬。 他一向很有礼貌，但是今天这种礼貌，有点过度了。 “老董啊，你可真是……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说嘛，总没有必要跑到晨报上去。”李市长开门见山，一点都没有客套。 坐在他一旁的肖秘书，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他站起来说道：“董厂长，这次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不过我真是为了国际友谊。” “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呢？”董福明将报纸收了起来，然后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李市长多忙的人，跑到我们这里来视察工作，何必这么客气呢。来，肖秘书，坐坐坐。” “我……”肖秘书看了一旁的市长一眼，然后已经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换个岗位，反正还年轻，也许另一个系统里有自己的用武之处呢？ “董厂长，别跟我说你早上没有看报纸的习惯，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李市长可没有一点示弱的想法，“有一部分新闻记者报道，说是你们厂子里的下岗职工，自主创业开店，被外国人欺负了？莉安娜女士现在非常不满，认为你们的宣传给两国友谊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哦？下岗职工？那说实话，能自主创业是她们的实力，难道这个什么外国的女士，对下岗职工有什么不满吗？我们厂子本来就困难，我们是支持下岗职工再就业的。”董福明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时候他是绝对不会上赶着揽事的。 除非对方求着自己。 李市长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老董，我知道这次小肖不太考虑你们的感受，但是你要考虑国际关系。” “国际关系？别闹了，这几个外国人我还不知道吗？收购了几个厂子，然后把工人全弄下岗了，流入到了社会。怎么，你的意思是，我们锦华一机也应该直接破产，搞出一堆没有工作的下岗职工？”董福明还真不怕对方，他本来就是帝都方面派过来临时坐镇的领导，还真不怕这个市长。 再说，他之前听说过张晓芳的事情的时候，就了解过莉安娜这个人。 可以说有些工厂倒闭，和这些所谓的外国人有直接的关系。 这导致锦华一机的商店再也没有了两种非常受欢迎的产品。 肖秘书有些焦急的说道：“董厂长，我们是真心抱着了解情况的心态来的，我们的意思是，能不能让这位员工澄清一下。” “哦，那短时间是不能了，我们这位女员工，已经不敢在咱们市区做生意了，打算去省里的来安市去做生意。她认为那边的经营环境要好一些。”贺一鸣站在角落里，仿佛在闲话家常一样，“诶呀，您不用担心的，我们劳动服务部也打算把所有的自主创业的店面关了，大家都很担心，每天都这么突击检查，根本就没办法做生意，不如关了，我们以后就要靠着市里养活着啦，没办法，日子过不下去呀。” “小贺，不要在领导面前没大没小。”董厂长瞪了贺一鸣一眼。 虽然说他阴阳怪气说的没错，但是太不给面子。 “我可没这个意思，去检查主要是因为你们这一条街都是新商铺，之前没有进行过检查。”肖秘书颇有些心虚的说道，因为他做的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告诉李市长。 李市长一听脑袋就大了，“什么检查？” “哎，我们欢迎检查，以后也欢迎什么消防队、工商局、城管局之类的跑到我们工厂视察嘛，反正检查一下三天不能开门，我们工人都愿意休息。”贺一鸣颇有些蹬鼻子上脸，有本事这些老家伙就和自己翻脸啊。 他年轻，他就不要脸。 李市长顿时脸更黑了几分，对一旁的肖秘书说道：“怎么回事？” “我也做不了他们的主啊，可能是下面的人自己想去检查的。”肖秘书只想糊弄，他没想到锦华一机这么难缠。 好像根本就不要脸一样。 原先的锦华一机多好啊，总是和和气气的，吃饭也吃的痛快。 现在，简直就是一帮刺儿头。 “你啊你，我还以为报纸上说的是夸大其词，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回去写三千字检讨！我要在会上批评！”李市长做足了姿态，“那个，董厂长，这件事确实是我没了解清楚，这样，回头我们澄清一下。” “您也听说了，那位员工已经去来安了。”董厂长摇了摇头，“那可是人家自己的生意，可不是我的呀，我给澄清，算怎么回事？” 一个外国人跑到毛纺厂抢设计图，又不是跑到锦华一机抢，董福明摇了摇头，“你不如让毛纺厂帮忙来澄清，就直接说，张晓芳已经搬离毛纺厂就行了。” 第五十九章 变成广告 送走了李市长，董福明敲了敲贺一鸣的脑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还上了报纸了？” “我也没想到能上晨报啊，当初选了青年报和晨报两家，青年报那边反而不愿意报道。”青年报要比晨报激进一些，里面的年轻人比较多，思想比较先进。 但是也正因为先进，他们认为促进文化交流是没错的。 倒是晨报，在看到这种现象之后，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并报道出来。 起因也很简单，全省去年有不少国营企业倒闭，其中有不少被国外资本收购，并且导致了一部分员工的失业。 原本的收购发展，变成了兼并吞并，再发展成扫地出门。 已经造成了一定的社会反响。 现在毛纺厂也成了一个例子，一个普通员工不愿意对方看自己的设计图，竟然就被各种针对，那这个风向是否正确，是应该引起讨论的一件事情。 “别美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张晓芳不是真正的下岗，而是停薪留职，到时候怎么去解释？”董福明摇了摇头，“她们确实是打算换个地方发展吗？” “他们倒是想把毛纺厂给收了，只是手里没那么多钱，也没有那么多业务。”贺一鸣插兜，“我觉得，毛纺厂肯定还会想办法把他们请回去的，估计店铺今天就不会被关了，到时候大家都不说话，热度退散，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想的倒是简单，算了，我去给晨报那边联系一下。”董福明摆摆手，“你去告诉文主任，让他和毛纺厂那边好好谈谈。” “得令！”贺一鸣脚步轻快。 他之前可没想过动用舆论去做什么，在他有限的助理生涯当中，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狐假虎威，外加给董厂长打杂。 并且直接从帝都打杂到了锦华一机。 “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文主任面前，苏绵绵和张晓芳都站在这儿，两个人早就想到，要找厂领导完善说辞，所以在报纸发出来之后来到办公室也不稀奇。 贺一鸣笑着坐了下来，“文主任啊，你这也不给两位美女倒两杯茶？” “不用，热。”苏绵绵摇头，“我们已经告诉文主任我们的想法了，明天开业，我们会借助晨报和其他几家媒体，做一些宣传。同时压住现在的负面热度。” 苏绵绵想的很周到。 这不是一次反抗权威，而是一次营销。 利用一个社会焦点，将大众的目标吸引到另外一件事物上。 苏绵绵想要的可不是让毛纺厂和领导们怨恨，而是一次成功的破圈。 不止是要甩掉一个麻烦，还要让张晓芳的服装实业得到实打实的扶持，外加让锦华一机制造出来的新机器得到推广。 要知道她老哥卖不出去机器的事情，早就已经通过电话了解到了，既然莉安娜不要脸，就不要怪苏绵绵蹭热度。 …… 第二天，锦华一机的员工们起的都特别的早。 以至于早上上班的几位领导都没买到晨报，只能跑到市区的另外一边，去购买当日的晨报。 苏绵绵手里也有一份早上新鲜出炉的报纸，她避过了最前面的头版头条，直接往社会经济的板块上去翻。 “……目前为止，并没有证据表明该品牌旗下的两家店铺有生产安全上的隐患。同时我们也采访了一些购买过该店商品的群众，普遍反馈良好。住在清秀园的王女士还非常激动的跟我们说道，从一号店买的衣服柔软，不容易起球，服装设计款式新颖，质量上乘，做工精细。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部分外国人也非常感兴趣。 店长张晓芳还告诉记者，fashion sense的理念就是要将设计深入人心，这也是目前的服装厂家无法拥有的。在记者询问都是怎么设计的时候，张晓芳向我们推荐的锦华一机的数控切割机。她认为自己现在的店铺，能有如今的成就，甚至被外国人追捧，应该和这台设备有关。这台设备里面有大量的设计模板，电脑上可以模拟出服装的大体样貌，节约了设计的成本。并且可以在电脑上操作进行切割分离。使用锦华一机的数控切割机，可以在几十秒之内完成几百件衣服的布料裁剪…… 记者试穿fashion sense的服装【图】 【图】切割机侧面 【图】站在fashion sense门口拍照的都市丽人 我们了解到，锦华一机的设备目前已经远销省外，相信会有不少民营品牌，在该机器的帮助下，冲出亚洲，成为独立的服装品牌……” 整篇文章长篇大论加配图，总体就突出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fashion sense的设计让外国人趋之若鹜，并不是说这家店铺就要被卷走。 第二件事是，锦华一机设计的切割机在这个过程当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第三件事是，目前穿着fashion sense出门的女性，都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 “这也太夸张了。”张晓芳没想到晨报会夸的这么露骨。 “你啊，早点去店里，我估计晨报一出去，你的生意还会再好一些。”苏绵绵提醒着对方，“哦，对了，别忘了让那些女员工重新上班，我想杜厂长应该已经想开了，他们公司没有被国外收购的份儿。 当然想开了，毛纺厂的领导们被李市长一顿痛批。 痛骂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诚实。 竟然拿着其他人的品牌滥竽充数，让莉安娜女士格外不满。 不过周围女士是否对这篇新发的稿件不满，就不是什么重点了。 晨报的报道，直接将莉安娜的事情模糊掉了，这件事直接掀起来了另外一个风潮。 来安市至少有十个服装厂，要从锦华一机引进设备。 这几个服装厂一直以来都是用非常原始的方式批量裁剪，要不是晨报这个广告，他们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用的东西。 第六十章 学习热情 虽然在省外，但是苏纪纲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份晨报，在受到启发之后，花了三天的时间去联系媒体。 这个时代，媒体的润笔费用并不是特别高，一百块钱的润笔费已经算是天价。 不过苏纪纲现在有钱，他知道拿着单据回去的话，厂子里肯定也能给报销。 毕竟这是有必要的营销费用。 那些媒体记者也都是聪明人，一个个春秋笔法运用娴熟，很快就把外国人看中中国服饰的主要原因，从设计转化到了设备上。 没几天的时间，苏纪纲再去推销机床的时候，那些厂家就不像之前那样冷漠疏离了。 “这些版型可以你们自己画的，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教学服务，不过需要你们到锦华一机去学习。” “通用版型是常用的那种，普通的T恤汗衫都可以用……” 苏纪纲说的口干舌燥，这些服装厂不像是机床厂，很多人都不懂得如何进行机器操作。 也有不少工人觉得麻烦，虽然好用，但是花时间精力去学，让他们也有点吃不消。 好在苏绵绵已经给苏纪纲吃好了定心丸，只要这些人愿意购买机床，教学的事情苏绵绵包了，只是食宿需要这些人自理。 …… 下课后，贺一鸣看着慢慢一摞的作业，心累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原本以为帮助苏绵绵发新闻是一件乐于助人的好事，奈何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他没想到，这篇新闻对锦华一机的部分员工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现在锦华一机里面，学习英语的浪潮是一波一波的，光是他知道的英语角就有三个。 一方面是厂领导鼓励员工学习，并且将夜校的事情直接当通知发了下去。 另一方面，是张晓芳的事情刺激到了一些厂子里愿意学习的人。 尤其是那些岁数比较大，责任感比较强的人。 像是苏邦安这种，眼看着就要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也来参加英语学习，据说回去还要让女儿帮自己批改作业之类的。 还有像是文主任那种，头发都没多少根的男人，也开始熬夜学习英语。 年轻人更不用说了，父母不愿意学的，会要求自己的儿女过来学。 短短一周的时间，贺一鸣班上的同学就多了两倍，并且从原先的办公室，变成了现在了小厂房。 这个房间可以容纳三百人，不过现在也就只有一百多人而已。 他抱住了自己桌子上的一摞作业，直接前往了计算机房。 一周的时间，足够锦华一机引进计算机的了，这个时候一台计算机便宜也要八千多块，无论哪里价格都不会差太多，所以都是厂家付了定金之后，才会开始购买计算机。 现在的机房里，有二十多台计算机，据说在路上的还有上百台。 利用新闻媒体宣传，已经被销售人员们复制到了各个省市，目前来看效果喜人。 “怎么就没人帮我拿一下东西？”贺一鸣不满的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睡觉？” “刚九点十分。”苏绵绵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这些电脑还需要安装软件，我还没画完设计图。” “那正好，你们再帮我批改一下作业。”贺一鸣将作业放了下来，“我发现你写的意见建议特别多啊，怎么能发现这么多bug的？当初为什么不去考大学呢？” “你的问题也不少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只是提了一些功能上的问题，这些bug都是他在复现的时候自己发现的。”苏绵绵看了一眼正在电脑前面红着眼睛修改软件的薛昆。 真是奇怪。 在自己前世的时间线里，薛昆应该是机械系的才对。 为什么在这里改软件呢？ 她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的导师有这样的技能。 贺一鸣绕过来，看着薛昆抓狂的模样说道：“老薛，你自己改能行吗？别越改越多。” “这部分本来就是我弄的。”薛昆颇有些不服气，不过很快他还是败下阵来，“算了，反正那两个人很快也会到，在交货之前肯定能改完，再说不改完也能满足这些企业的使用需求了。” 怪不得，原来薛昆并不是专业的，苏绵绵重新回过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刚刚还说刚九点十分呢？”贺一鸣本想挽留一下，可惜苏绵绵走的更快，临走还不忘了把电脑给关上。 “这人怎么这样啊，就是不想帮我批改作业。”贺一鸣推了推薛昆，“老薛，你说这个姑娘怎么样？” 薛昆白了贺一鸣一眼，“你要是喜欢你就去追，可不要问我觉得怎么样，我要说不错我喜欢，你怎么办？” “可以啊，你开窍了啊。”贺一鸣嘿嘿一笑，“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介绍也行。” “我又不是不认识她，还用你介绍？”薛昆又挠了挠头，“她提出的几个想法都挺刁钻的，感觉如果她要是好好学习一下，考个大学不是问题，怎么就当工人了呢？” “你怎么不说，我一个文科生，为什么也进工厂了呢？”贺一鸣按着手里的那摞作业，“别看现在工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我相信以后会有好过的时候的。想想就连服装制造，都离不开各种工业制品，缝纫机，切割机，哪样儿不重要？如果以后各个行业都以计算机，数控之类的设备为主，那工业的发展前景更加广阔。” “所以你还是建议我继续呆在机械系？”薛昆很犹豫。 因为他家里的父母都是工人，所以他上学的时候学的机械。 但是他本人对机械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反而对计算机编程很感兴趣。 他看了看自己的好朋友贺一鸣，“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机械的发展是很漫长的，计算机的发展却很快。” “不，你会发现机械的发展不会比计算机慢。”贺一鸣有条理的说道，“这些工人总会通过实践，发现更多可以制造的设备，你现在就可以参与到制造当中，难道不比枯燥的坐在电脑前面敲代码更有意思吗？” 第六十一章 胡思乱想 要是苏绵绵在，她肯定会告诉他们，现在搞计算机更好。 可惜她不在房间里，错过了告诉导师薛昆的机会。 在她原本的时间线里，薛昆没有赶上计算机科技的红利，而是默默无闻的作为一名老师，勤勤恳恳的做了几十年的科研，好不容易才做出一番成绩。 苏绵绵回到家的时候，老两口加上她的嫂子都已经准备睡了。 因为苏纪纲现在有钱了，所以也不让自己的老婆带着大肚子去上班了。李丽红已经开始休产假，预计会休息半年左右的时间。随着肚子越来越沉，她现在越来越疲惫。 看着她弯腰不方便的样子，苏绵绵上前拿起了对方要拿的拖鞋，蹲下直接给她穿上。 “我来嫂子。”苏绵绵平时很少和李丽红说话。 其实她也很少和家里其他人说话，除了苏邦安偶尔要学习英文，才会和他说上几句。 至于苏绵绵的妈妈，只需要听着就行了。 所以她主动帮助李丽红拿拖鞋，让对方有些受宠若惊。 苏绵绵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让她觉得烦躁的小姑娘了，现在的苏绵绵，脑子清楚，技术水平达标，根本就不是大家嘴里说的废物。 “谢谢。”李丽红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一直睡沙发。” “没关系的，等以后厂子里有钱了，肯定能盖大房子的。”苏绵绵说完，在自己的沙发上躺了下去。 “要不你今天来床上睡，反正你哥也不在。”李丽红主动的说道，“没必要一直这么委屈你自己。” 这话说的，让苏绵绵心里一暖。 她已经忘了前世的亲人是什么样子的了，只记得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从小到大都要做最完美的孩子，抚养她长大的亲人成了伤害她最多的人，也是她一直处于那种社恐状态下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自己只是住在这个家里两个月的时间，就会放松下来，刚刚那一瞬，她是真的打算和李丽红一起躺在双人床上睡个踏实觉的。 “不用了，我睡觉不老实，怕压到你。”苏绵绵指了指对方的肚子，“我在这里睡挺好的。” 李丽红感觉很不好意思，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其实挺讨厌我的，我之前一直对你很不好。” “没有的事。”苏绵绵感觉到了一股社交上的无力。 “你虽然不说，但是我其实都知道。我当时嫁给你哥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就觉得他人挺好的，嫁过来之后才意识到，咱们家确实没什么地方。”李丽红低下头，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那时候我挺自私的，老想让你离开这个家，其实你才多大岁数，我怎么可以那么想呢？我爸妈也一直在说我，我……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其实咱们都是好姐妹，已经是亲人的关系了，我怎么这么对你呢。” “没必要自责。”苏绵绵更加紧张了。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自己这位嫂子。 你说她好，她确实说过很多不好听的话。 可是你说她不好，她又知道承认自己做错了。 “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太欺负人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多学习学习，可是我又实在是不知道该学什么。”李丽红摇了摇头，“我也想过去做生意，可是现在我怀着孕，什么也不能做。就只能多学习了。” 学习是好事情。 苏绵绵知道，对方肯定是因为苏邦安和苏纪纲都开始学习，有了点压力。 尤其是苏纪纲，现在他赚钱多了，有能耐了，如果李丽红还和以前一样，肯定会有一种危机感。 看来自己这个嫂子很聪明啊。 苏绵绵想了想，“也学习英语吗？其实我觉得没必要，因为你的工作和英语的关系确实不大。” 李丽红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人，她的工种也决定了，接触不到英文的资料。 她也不需要抛头露面，根本就接触不到外国人，学英语确实有点浪费了。 “我不想学英语，本来我也学不下去，但是我想学点别的。”李丽红说道，“我想去考会计，你看我能行吗？将来我也想做点生意什么的……”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苏绵绵明白了。 厂子里现在很多人都打算自主创业，张晓芳又火了，她现在只能休息，想学点经济相关的东西很正常。 也可能是被家里的这种学习氛围打动了，苏绵绵说道：“学起来不难，你将来是打算转岗到财务吗？” “我……”李丽红不说话了，好半天才说道，“我想自己开一家超市，我之前和你哥哥说过的，就是来安市那种。” 自从去过来安之后，张晓芳就对来安赞不绝口。 一方面来安确实要比锦华这边要繁荣很多，另一方面，来安的新鲜事物也多。 比如说超市。 这东西本来是从海港那边兴起的，当初还上过报纸宣传，但是目前为止，苏绵绵还没见过当地有超市。 “想做完全可以做的，可以先看一些书。”苏绵绵想了想，开超市并不难，难的是货源。 “有想过如果开的话，从哪里进货吗？” “我这不是打算让你哥给跑一跑……”李丽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苏绵绵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嫂子真就是脑子一热，趁着休息胡思乱想呢。 她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想开超市，还好提前和自己通了气。 “我知道了，回头我会给我哥一份货物的清单，看看他能不能搞到。至于超市，可以等休完产假再说。”苏绵绵安慰了一下对方，看来有必要给李丽红找点事情做，免得她每天都琢磨怎么赚奶粉钱。 …… 随着报纸宣传的推进，那位外国女士欺负国内小工厂的事情早就已经压了下去，虽然闹出来了舆论风波，但是新闻传播这种东西，本来就只有很短暂的记忆点，很容易被遮盖过去。 再加上锦华一机发的各种宣传通稿，相当于借着莉安娜的名头，将锦华一机的设备夸赞了一通。 这件事很快就变得不了了之，目前也没有人再去威胁张晓芳。 第六十二章 工作调动 不提张晓芳真的在来安市开了一家店铺，并且为之忙碌了大半个月，这边苏绵绵的第一批学员已经到了。 锦华一机的招待所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董福明可以直接在楼上看到楼下聚集的裁缝师傅们，还有一些看起来比较年轻的人。 为了给他们进行培训，锦华一机已经将机器设备和电脑都装配好，放在了一个空厂房里，这些师父们会在这里进行长达一个礼拜的培训，直到他们连机器一起带回去。 “就让这个小姑娘教我们？” “这也太年轻了，我看不如让那个岁数大一点的大姐来教我们。” “你们锦华一机这个机器是不是靠谱啊？” 看到老师，一些老师傅们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几名销售人员竭力安抚着他们，“一会儿你们看到就知道了，来，咱们先合个照！” 很快，这些师父们就看到了几十台崭新的设备。 这些设备都是苏绵绵和薛昆调试好的，里面的软件也已经经过薛昆的几个朋友彻底调试成了适合中老年人使用的软件。 看起来简陋，但是更适合国人的习惯。 “首先，给大家试验一下这台机器。”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使用过这种先进的设备，苏绵绵首先进行了展示，随着回车键的敲下，笨重的机器开始运作，足足一米厚的一沓布料，被快速裁剪成了合适的形状。 过程很快，效果很好，但是那些师傅们也不觉得有多强。 因为自己去裁的话，也可以用裁刀切割很厚的布料。 只是不可能一下子裁这么多而已。 老师傅们全都过去围观，看到确实要比自己手动去裁剪方便之后，转向了苏绵绵在操作的电脑。 “大家也看到了，之所以要培训，就是因为我要告诉大家这台机器真正强大的地方在哪里。”苏绵绵站着说道，“我们知道市面上有很多类似的机器，大家已经并不觉得稀奇了，但是这台机器不同，不仅仅可以让大家更快的进行裁剪，还可以进行设计。” 苏绵绵忙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完善软件。 本来她是没有打算弄这么多的，只想提供固定的模板，让那些服装厂自己去搞软件去用。 但是有了薛昆提供的软件，她多了一种选择。 “在这里，我会教大家如何进行绘图，进行设计，这样以后大家再制作衣服，就会更容易一些。”苏绵绵的话说完，几位老师傅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个都鼓起掌来。 这些师傅不亏都是各自服装厂的精英，一个个技术水平到家，学习速度也快。 因为软件本身操作起来并不是特别困难，他们上手的也快。 他们也很满意锦华一机的教学，不只是可以使用机器现场操作，还可以使用锦华一机提供的各种布料，直接裁剪。 下课后，苏绵绵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到了来找自己的王师傅。 她最近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去车间报道，本来她应该是王师傅手底下的工人的，可是自从考下证书之后，她是一天都没有去上过班。 原因也很简单，她的岗位还在劳动服务部，一直也没变过。 “文件下来了，不过你这几天还是先在这里教学，等教完了再回去。”王师傅也没和苏绵绵客套，而是直接将文件发给了苏绵绵。 和两个月前一样的标题，类似的文字，都有文主任的签名，和办公室的章。 这是一纸调岗通知。 有了这个通知，苏绵绵就是工人，不是劳动服务部的了。 “我可要找你爹请我吃饭，要不是我一直在催，办公室那边可没这么快批下来。”王师傅说道。 苏绵绵听说了，调到劳动服务部的，又有几个不想回到工厂里去的？ 毕竟工资薪金都不一样多。 要是还像以前似的，工厂里横竖发不出来工资也就算了。 现在不是正好能发出来么。 当然也有一些要调岗到销售部的，只是那边的工资更低，想去的人其实也不多，更多的还是回到工厂。 办公室也有难处，当初给那么多人调走了，不到两个月再调回来，算怎么回事？ 所以哪怕苏绵绵是这批工人之中，唯一一个将证书考回来的，也没给她调岗，而是一直压着没动。 为此王建刚可比苏绵绵的爸爸还着急，每天去办公室催促，让文宏杰很无奈。 最终只好给苏绵绵调岗。 现在这份文件发给了苏绵绵，意味着整个厂子，所有人都会知道苏绵绵重新成为工人了。 “这回你就在第一车间，我安排的。你记住，以后好好工作，年轻人发展前途很大的。”王师傅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有，好好教学，和你爸一块多弄出来点新产品来……” “好的，我会让我爸请您吃饭的。”苏绵绵点点头。 拿着这纸通知，苏绵绵觉得有些沉重。 在这个时代，有很多人和苏绵绵一样，被工厂淘汰。 又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样，能通过努力重新回到这个岗位呢？ 就算努力，又有多少工厂，能和锦华一机一样，想办法重新站起来呢？ 她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一些，考下来初级证书，只是一个开始。 …… 锦华饭店，站在门口的徐秀秀眼神黯淡，承包这个饭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钱没少花，但是赚是真没赚多少。 她发现锦华饭店的名声，怎么也比不过隔壁的运河饭店，哪怕自己的服务更好，菜品更好吃也不行。 整条街上，恐怕只有自己的这家大饭店是勉强回本的，这样下去，她连门口卖早点的人都赚不过。 “都给我精神一点，咱们是大饭店，不是那种小门脸。尤其是门口的迎宾，要笑，知道吗？”徐秀秀气不过，就只好将火气发在那些员工身上。 这些员工大多数不是锦华一机的人，而是徐秀秀自己招聘来的，长得都还不错，工作态度也认真。 就是没什么人来饭店里吃饭，所以都没什么精气神。 第六十三章 创业失败 “我就是不明白了，怎么咱们店铺就不如运河饭店！明明咱们更好才是。”徐秀秀坐在前台，嘴里嘟囔着。 她边上一起坐着的是王秋雨，是锦华一机的厂花，也是鼓动她过来投资锦华饭店的人。 而且她还在饭店里面有点股份。 她是直接偷了家里的钱过来投资的，现在也是一脸惆怅，可是她投的钱没有徐秀秀多，没办法在生意上指手画脚。 “咱们主要是名气不响，毕竟是新开张的。”徐秀秀愤愤的说道，“那个张晓芳的店铺，还走了厂子里的关系上了报纸呢！” “厂子里就是偏心她们，一开始也是她们先占得好地方，租的场地。我听服务部的老刘说，还是那个贺一鸣和苏绵绵一起帮着张晓芳弄的呢。”王秋雨脸色一黑，“我看那个贺一鸣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两个女的那么巴结他，肯定也有问题。”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看人家是厂长助理，长得也还可以，就都往上面贴么。”徐秀秀翻了个白眼，“回头我就举报她们，以权谋私！” 说是这么说，但是徐秀秀还真不敢。 因为她能盘下锦华饭店，也是贺一鸣帮的忙。 要不是贺一鸣给她说好话，刘部长也不会同意。 只是因为现在不赚钱，所以看到什么都想骂而已。 “实在不行，咱们发点传单？”王秋雨问道，这个提议其实她已经提过很多遍了。 “哪儿来的钱印传单啊，要不你再拿出来点？”徐秀秀也是无赖，她家里明明很有钱，但是却一点都不想拿出来了。 两个人心本来就不齐，一起做生意肯定是有分歧的，主要是王秋雨也没钱了。 她到现在都还没告诉她妈妈，自己是拿着国外亲戚给的美金投的锦华饭店。 要知道当时她拿出来钱的时候，刘部长和董厂长都有点兴奋的过了头。 她还不知道外汇在这个年代的重要性。 王秋雨一下子垮了下来，“我哪儿还有钱啊，你也知道我那点工资。” “你不是还有美元吗？”徐秀秀打探着对方，“到黑市上能换不少钱呢，你没看厂长都给你按高价算的吗？” “我，我没有了，真没有了。”王秋雨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她原本以为徐秀秀很会做生意的，没想到她和她父亲根本就不是一个基因的生物一样，一点都没学到。 原本王秋雨是想要将饭店做成相对比较平民价格的。 但是徐秀秀非要对标运河饭店，和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当然，对徐秀秀来说，王秋雨身上也都是缺点。 当初是王秋雨说，既然要做高端，不如做西餐什么的。 可是牛排什么的，厂子里的厨房师傅根本就不会做，外面也请不到西餐师傅。 卖的牛排外国人都不爱吃，花了大价钱宣传的牛排意面和汉堡，都被外国人称作骗钱，于是锦华饭店的名声就更不好了。 “要什么都没有，现在又赚不到钱，你说怎么办？”徐秀秀生气了，她现在真想把投进去的钱拿回来，赶紧散伙。 两个人本来就对做生意没什么长久计划，又不从厂子里招工人，都是直接雇佣的临时工。 所以厂子也不会给一点补助。 这让两个人越发的骑虎难下。 王秋雨一听徐秀秀的话，脑子也大了，她心里麻麻的，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怒喝声。 她爸爸王长发脸色漆黑的走了进来，直接提起了王秋雨的衣领。 在之后，整个房间里都是王秋雨的哭声。 连赶过来的王秋雨妈妈，都没有拦着王长发打人，嚎啕之下，所有人都知道王秋雨干了什么。 那是王长发攒了很久的钱，那一把美元本来是准备给王秋雨哥哥出国用的。 现在她直接将那笔钱拿走投资了厂子，这让王长发非常愤怒。 原本很宠溺的女儿，让他打的都站不起来。 “你竟然学会偷家里的钱了，你出息了啊，你可真够可以的！要不是董厂长问了那么一句，我都不知道你把钱偷走了，还骗人家说是徐秀秀的？你缺心眼吗？”王长发愤怒至极，因为董厂长说了，合同上根本就没有王秋雨的名字。 也就是说，王秋雨投资的钱是算在徐秀秀头上的，如果对方不承认的话，那王秋雨连投资的本钱都会被黑走。 很快，王秋雨被打的新闻就传的满厂皆知。 幸灾乐祸的张晓芳笑话了一通，发现苏绵绵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她爸妈可宠她了，她哥哥本来计划今年下半年出国的，什么证书都弄好了。”张晓芳说道，“我听说，锦华一机现在根本就不赚钱，这下王秋雨收不回成本来，根本还不了她哥了。” “那她到底拿了多少钱啊？”没等苏绵绵问，坐在一旁的大嫂李丽红就靠过来问道。 “据说拿了足足一万美金呢，锦华饭店多大啊，再加上厨师服务员之类的工钱，那可不少。徐秀秀据说没掏多少，合同上还没王秋雨，这下可算是炸锅了。” “那可乐子大了，王秋雨怕不是会被赶出家门？”李丽红也是幸灾乐祸的模样，她知道，王秋雨和张晓芳几人的关系都不好。 尤其是总是欺负苏绵绵，因为苏绵绵不爱说话。 “其实我觉得，锦华饭店是可以盈利的，为什么她们做没做起来呢？”苏绵绵一开始是对徐秀秀抱有期待的。 没想到她们竟然这么笨，整条街除了锦华饭店，可都是盈利的，怎么会到了锦华饭店就只能半死不活的呢？ “还不是因为她们傻。”张晓芳将她们做的几次营销拿出来说道，尤其是做西餐，做的不好吃，还被外国人评价为垃圾食品，这都是已经在厂子里传遍的事情。 也就是苏绵绵，因为一直在上课和改软件，一直不清楚而已。 “厂子里不打算帮一把吗？”苏绵绵问道。 “倒是想呢，现在王秋雨的爸爸，说什么也要让厂子把钱退了，闹的可凶了。”张晓芳摇摇头，“除非有其他人愿意接下来这个饭店。” 第六十四章 退不了钱 “接下来，要多少钱？”说实话，苏绵绵有些心动。 如果是原来的她，肯定是不愿意接下来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苏纪纲这一次又赚了不少，第二批即将购买机器设备的员工很快就会送过来培训，预计下个月至少会有六万块钱的收入。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了，就算是买了新房子，也还会有剩下来的。 如果价格适中，那苏绵绵真的会建议自己的嫂子给盘下来。 “那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她家一闹，徐秀秀那边也不愿意了。哭着喊着说要厂子里退钱，现在厂子里也是难办。”张晓芳的消息也很灵通，“刘部长还特意找过我，问我招聘的那几个员工能不能返回去，我说不行。估计是真没人，除非又和咱们这批一样，调岗几个。” 再调岗，恐怕就不是二百人了。 苏绵绵抿了抿唇，其实从她嫂子愿意出来创业，就可以看的出来，人心思动。 厂领导这边的风向其实工人们是可以看出来的。 尤其是几个没有工作的厂区。 虽然说现在厂子里的工作多了，但是还是有好几个车间根本就没开工。 三车间前段时间靠着卖低质量零件赚了一笔，但是并不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订单了。 除了一车间之外，其他车间也大多数处于停工状态。 这毕竟是一个庞大的厂子，要养活很多人，而且工资虽然补发了一个月，还有两个月的工资没发。 甚至还有退休工人的工资也没有发放，之前的医疗报销单也只是报了一半而已。 工人们对厂子自然也不是那么的盲目乐观。 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找张晓芳来套近乎，就是希望如果厂子再有调动的话，能第一时间到张晓芳这里来工作。 至于锦华饭店，大家都觉得如果徐秀秀都弄不起来，那肯定是个赔钱货，没几个人愿意去。 也就难怪刘部长会发愁用工问题。 对他来说，从外面招聘完全没必要，自己家工厂的人还有吃不上饭的呢，只要能保证营收，能安排一个人进去就安排一个人进去。 苏绵绵记下了这个事情，她觉得有必要和自己老哥说一说，万一能接下来，李丽红也不会每天这么的不安。 …… 刘部长确实是着急上火，他嘴角上都长了泡，因为厂子里确实已经打算淘汰一批技术不达标的工人了。 但是并不是现在。 他要做的是，先给厂子里那些临时工安排工作。 “徐秀秀太过分了，她才做了几天就要撤，这让我怎么办嘛。而且还要让厂子里来负担招工的工资，这也太过分了！”刘部长恨不得掀开桌子，他就知道，那个徐秀秀没安什么好心。 一旁的贺一鸣也跟着生气，他头一次这么站在刘部长的统一战线上，“还有那个什么王秋雨，这叫什么事儿啊！” “咱们就是退也退不出来外汇，前些日子我和文主任一起去浦东学习，还用外汇买了一些进口的芯片回来，是一点都没剩。这下我能怎么办？难不成高价给他换点美金不成？”董福明也是一脸的垂头丧气，“要我说，这厂子里最让我放心的就是苏邦安他们家。老苏设计的印花机已经可以上线了，不过就是这东西怕是也卖不长久。” 厂领导都是有远见的，大家都知道，印花机这东西和切割机一样，其实技术含量都不是特别高。 现在虽然看起来很繁荣，那是建立在新闻宣传上的，等这波热度一过，很快就会冷却下来。 这也是销售们拼命跑的原因，要是抢不下来这些订单，之后也就没有了。 “那个张晓芳也不错，原先是我看走眼了。”刘部长也跟着拍马屁，“还是领导眼光长远，一下子就看出来她们的服装店有搞头，要不是她，咱们厂子现在也不可能卖出去这么多台设备。至少下个月还能再补发一个月的工资。” 这话说的，让厂领导都很高兴，“但是这样也不是事儿，小贺啊，还是要盯着点劳动服务部，争取在年底，创造至少三百个就业岗位。这样才能做好下一步的计划嘛。” “三百人……领导，上回的二百人才刚刚安排完啊。”刘部长眉头紧皱，“而且他们的工作也不是特别稳定。” “刘部长，那也只能靠你努力了，你看，多鼓励一些像是张晓芳那样的工人不就行了？”文主任拍了拍刘部长的肩膀，“我觉得接下来还是数控机床的市场拓展，我们现在的技术研发实力实在是太低了，需要培养一批有实力的工人。” “那些年轻人在夜校里学的，还是我们这些工人教的那一套，真不知道技校是教什么的，英语什么的，暂时也用不上。主要是他们的**都太低了，厂办的初中毕业之后很多连技校都没考上，只能上个高中。技校教的也不太行，要我说还不如不办了的好，都上高中，咱们还能省点心。” 没错，这时候上高中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因为考大学太难了，上高中意味着没什么生活技能，毕业之后走上社会，**和初中毕业的学生是一样的。 在就业市场上还不如技校工人。 锦华一机只有初中和技校，并没有高中，很多年轻人和苏绵绵一样，在高中和技校当中选择了技校。 但是锦华一机的技校，教学水平非常差劲，就和他们的初中教学水平一样差劲。 小学初中什么的，其实都还好说，如果真心想考大学的，上点补习班，多补补课，哪怕学校的教学质量低一些也能补回来。 只要能考上好一点的高中，将来考大学也是可以的。 但是技校就不行了，锦华一机的技校完全就是个摆设，而且里面的混混特别多。 毕业了的，进入了厂子还好说，像是李元这种人高马大的，在锦华技校里可都是称王称霸的存在，小时候也没少惹祸。 现在锦华技校里的学生提起他，也都还要叫一声老大呢。 第六十五章 她对我真好 “呜呜，我怎么办嘛，我能怎么办，我现在家都回不去了，徐秀秀，你把钱还给我！”任凭王秋雨怎么喊，徐秀秀都不开门，因为王秋雨父亲在闹，锦华饭店已经关了，徐秀秀也怕退钱，回到自己家根本就不出门。 在徐秀秀眼里，反正厂子里是和自己签的合同，当初王秋雨又没给自己打借条什么的，凭什么这笔钱不能自己拿了？ 她透过门缝看着外面嚎啕大哭的王秋雨，冷哼一声。 如果厂子敢不通过她直接把钱退给王秋雨，那她肯定是要闹的。 “滚，要不是你爸，锦华饭店能关？”徐秀秀倒打一耙，“我管你怎么办呢？总之你去找厂领导先把钱退给我再说。” “徐秀秀！我当初好心好意帮你，你怎么能这样？” “好心好意？那是你表姐不愿意，你才找到的我？我投钱进去还不是你煽动的？你敢说你没骗我？”徐秀秀大咧咧的嚷道，“你不就是看着人家张晓芳赚钱当老板，你嫉妒了吗？” “徐秀秀！你个大骗子！”王秋雨又拍了拍门，情知一点用都没有了，只能垂头丧气的下楼。 楼道里，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看她的笑话。 这次丑可出大了，连家都回不去。 她眼眶红红的，颇为狼狈的站在夜色当中，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竟然会相信徐秀秀的话。 要是当初自己多长个心眼，和她签个借条之类的也行啊。 现在厂子里拿着这一点卡着她爸爸，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尤其是知道外汇到底有多重要之后，现在她哥哥和父亲都恨死她了，她还是头一次，被家里的人打。 要知道以前她的父亲可都是宠着她的，就连说话都没有大声过。 她浑浑噩噩的走在路上，路上但凡有行人，她都觉得是在嘲笑她。 “王秋雨，你上哪儿去？”苏绵绵再一次加班到了晚上，在帮助贺一鸣批改了一批作业之后，她才回家。 第一批裁缝师傅们已经培训完毕，她本来打算第二天问问王秋雨是怎么想的。 因为她打听过了，锦华饭店的实际承包费用是五万块，徐秀秀只花了五千块钱，剩下的四万五都是王秋雨花的。这其中员工的工资，都可以从当月的盈利里出，锦华饭店虽然运营的不是特别好，但是也没亏钱就是了。 如果五万块钱就可以搞定的话，那苏绵绵是真打算让自己嫂子承包下来，这个机会可不多，但是前提是，能搞定王秋雨和徐秀秀。 王秋雨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走到锦华一机的技术学校去了。 那边可不是一般的乱，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会有女生愿意走那边的夜路。 她像是鬼打墙一样，竟然往最危险的地方走。 苏绵绵不知道那边危险，只是因为她懒得往那边走而已，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道锦华一机的技校在哪儿。 所以才会看到王秋雨之后，跟了过来。 “你干嘛？”王秋雨回头，看着苏绵绵，“看我的笑话吗？”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我怕不安全。”苏绵绵上前一步，拉住了王秋雨，“你以为我想劝你吗？” “谁要你当好人？”王秋雨委屈极了，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她没想到苏绵绵会拉住自己。 要是以前，这么黑的天，苏绵绵早就哭了。 她这么胆小，竟然对自己这么好。 那么多朋友都没有一个来帮自己的，反而是这个自己平时最看不顺眼的人来拉自己一把。 一下子，王秋雨的情绪就崩溃了，干脆抱着苏绵绵嚎啕起来。 苏绵绵现在是要多后悔有多后悔，她和张晓芳都那么亲密了，也没想过和对方抱一抱。 多别扭啊。 她嫂子让她一起睡大床，她都不同意。 竟然被一个关系不算太好的人抱着哭。 她怎么也不会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会被王秋雨这么对待。 “好了好了，别哭了。”苏绵绵完全不会哄人，“听说你被家里赶出来了？” “我，呜呜呜，我……”王秋雨太感动了，在她眼里，苏绵绵应该很快就会带她回家，她不介意和苏绵绵挤在一起睡。 显然，王秋雨并不知道苏绵绵家里有多挤。 苏绵绵拉着她说道：“你身上还有钱吗？” “啊？”王秋雨一脸茫然。 “没有的话我可以借你，但是你要还我的。”苏绵绵冷冷的说道，“招待所有两块钱一天的房间，可以借你十块钱你先应急。” 王秋雨顿时就蒙了，她还没住过招待所呢。 而且为什么要去住招待所？ “我拿什么还给你啊，我现在还欠我爸钱呢。”王秋雨顿时绝望了，但是她知道，苏绵绵不是在恶心自己，自己和她关系没好到可以住在一起的程度。 “那你可以和你爸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我不认为他真的想赶你走。你可以和他好好说一说。”现在王秋雨的父亲把所有的担子都扔给了王秋雨，这明显是在气头上。 其实真正的问题不是王秋雨，而是徐秀秀。 如果厂子里和王秋雨的父亲都把矛头指向了徐秀秀，那很快王秋雨就能脱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狼狈。 与此同时，王秋雨家里也是一场恶战。 虽然王秋雨做的错事，但是她毕竟是被惯着养大的孩子，眼看着十点了还没回家，家里的人必然是着急的。 “你说你怎么这样，不行就晚一年出国，再不行的话……咱们和亲戚借点，也不至于。”王秋雨的妈妈眼泪哗哗的，“你说你怎么能那么打孩子呢，我看着都心疼，现在还没回家，怎么办啊？” “哭，就知道哭，那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回家吗？”王长发的脑袋也疼的很，“都怪你，没有给孩子教好，都学会偷钱了！” “不是你说的，女孩子就是要富养。”两口子似乎很快就要进行下一场骂战。 不过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苏绵绵正拉着王秋雨站在门外，最终，王秋雨还是选择了回家，只不过需要有人陪着，她才敢回去而已。 第六十六章 报警 看到女儿回家，王长发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但是他还是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王秋雨家确实比自己家里殷实多了，进门的苏绵绵对着王秋雨的母亲点了点头，小声的叫了一声阿姨，然后被王秋雨拉着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只是看客厅的话，就能看出来王秋雨家和苏绵绵家里的区别，她的家里更宽敞一些，原本的一居室被装修成了小两居，阳光更充足一些，户型也更合适。 房间里还摆放了绿植，拥有苏绵绵家里不曾拥有的彩色电视机，她家的家具都是实木的，一看也是价值不菲。 也难怪会送她的哥哥出国了。 “你还有脸回来！”王长发憋了半天，跑出来这么一句，“我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让我怎么面对你哥哥？” “我……”王秋雨下意识的要去反驳，可是一想想白天被打的滋味，就只剩下了眼泪。 苏绵绵拍了拍王秋雨的肩膀，直接说道：“其实王秋雨算是被徐秀秀骗了才对，我更建议你们报警，你们想想看，徐秀秀拿走了王秋雨的钱去投资，却没有给任何的凭证。现在你们让厂子里退钱，徐秀秀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让厂子把钱都退给她。四万多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还是美金……” “你说的对！”王长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因为都是同一个工厂的员工，所以自始至终，王长发都没想到这茬。 现在想想，徐秀秀的行为，说是诈骗也没什么错。 毕竟受到损失的是王长发一家，而且数额巨大。 “所以你们首先要能证明这些钱是你们的，然后联合咱们厂领导一起去报案，因为是咱们本厂的职工，我觉得可以先让厂领导去谈一谈，如果她愿意悔改，可以先把钱还了再说，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只能报警抓人了。”这个年代，很多法律条文都很模糊。 这个时候就要看厂子站在什么角度上了。 如果不想惹麻烦，那么找一个不识相的打就行了，徐秀秀要不是坑了王秋雨这个没脑子的一发，只是王秋雨自己上赶着承包的话，那就是无解的。 谁叫这个徐秀秀太贪心，自己做不成生意，还想黑下去王秋雨那笔钱呢？ 王秋雨没想到苏绵绵会这么说，她刚刚还觉得苏绵绵真是太善良了，竟然对自己这么好。现在只觉得后背发凉。 因为她是真的没想过报警这回事，对她来说，徐秀秀怎么也算是个朋友了。 对待朋友这样的话，她有点接受不了。 王长发可不认为徐秀秀是王秋雨的朋友，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这个糊涂女儿被骗。 他甚至没有找厂领导的想法，当即披着衣服就出了门，直接往厂子里的派出所去。 一听说是这么大额的诈骗，厂子里的派出所可没敢耽搁，当即就把徐秀秀从家里抓了出去，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第二天中午，满厂子都是风言风语，毕竟是被抓起来了，在这个年代算是大事儿。 要是个普通的小混混被抓了，厂子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问题就是徐秀秀，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员工，这是一个特别能闹能折腾，没人敢惹的主。 再加上有点背景关系，她娘家又有钱，一直以来在厂子里都是横着走的。 竟然会被警察抓走。 “听说没有，徐秀秀被抓了，据说要判十年呢。” “据说是骗了人家王秋雨四万多块美金，那可是不少钱呢。” “那也真是财迷心窍了，竟然骗那么多啊？” 早知道应该不告诉王秋雨这个办法的，苏绵绵没想到会闹这么大，走在半路上，至少有三个人问过她知不知道徐秀秀的事儿了。 可她到现在连徐秀秀长什么模样都不太清楚。 “苏绵绵，绵绵！”正在苏绵绵有些不安的时候，贺一鸣站在远处招了招手，她快步跟了上去，问道，“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 “放心，我已经告诉过王秋雨他们了，不能说是你告诉他们的方法。”贺一鸣提醒道，“你也不要出去乱说，可不要沾上这件事。” “派出所那边怎么说？”苏绵绵很淡定，她虽然担心，但是却不怕徐秀秀闹。 真要是搞大了，吃亏的还是徐秀秀，毕竟她不懂法律。 要真是有脑子的，根本就不会和王秋雨一起合作，还想贪对方那点钱。 “徐秀秀已经答应退钱给王秋雨了，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厂子里也没有外汇。”贺一鸣有些发愁，“徐秀秀会自己想办法，但是要厂子先把钱退给她才行。” “怎么，厂子里没外汇，还退不了钱吗？”苏绵绵不太懂这里面的逻辑。 “不是退不了钱……而是……”贺一鸣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还欠着徐秀秀的哥哥钱呢，一百多万的材料款，之前厂子能把徐秀秀安排进来当工人，也和这个有关系。” 原来以前农机厂和锦华一机是有合作关系的。 想当初锦华一机困难的时候，还是他们给提供了材料。 一来二去，锦华一机就经常从对方那边借贷材料，时间一长，账面上就不是特别清楚了。 “这一次还不了吗？”苏绵绵大概明白了，“这是原先厂领导的糊涂账，你们不想还？” “是的，如果我们之前把钱给徐秀秀，她也会说这是厂子里应该还给他哥哥的钱，我们很不好办。”贺一鸣是真的被难为住了。 这钱要是还，肯定是亏的。 要不然人家农机厂疯了非要借给锦华一机一百多万的材料，还不用还？ “徐秀秀又闹了？”苏绵绵抱着胳膊说道，“厂子里不能总想着息事宁人，这件事本身厂子也有错，拿着外汇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是咱们贪心了，这没错。”贺一鸣率先承认错误，“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缺少外汇去购买世面上的芯片，总要买回来一些做实验用。” 第六十七章 转包 怪不得这件事会闹成这样，厂子里也是有原因的，苏绵绵皱着眉头，这件事徐秀秀吃了亏，肯定是要从厂子这边找麻烦的。 如果厂子直接把钱给了王秋雨，那徐秀秀会拿着承包合同来闹。 如果厂子直接把钱给了徐秀秀，那八成就是被徐秀秀当做给自己哥哥的补偿款。 真要是打起官司来，不知道要多久。 “不如这样，我想办法。”苏绵绵微微一笑，“你说，要是有人和徐秀秀合计，把锦华饭店包走呢？” “找第三方给她钱，这样她就说不出来什么了，因为钱不是厂子给的！”贺一鸣一下就明白了，“你是说，找其他人出马？” “现在徐秀秀就算放出来了，也不会太舒服，不如和她以及她哥哥谈一谈，这样有了一份新的转包合同，厂子里又认可的话，接下来就是徐秀秀把钱还给王秋雨的事情了，总之，先把厂子摘出来再说。”苏绵绵提出的建议很中肯，要不是那份没有写明投资份额的合同，这件事也不会僵持到现在。 “那正好，就不让派出所放她了。”贺一鸣也是狠人，既然要谈，就不能和徐秀秀谈，而是她的家里人。 恰巧，徐秀秀的爱人是个耳根子软的，胆子又小。 有他去牵线搭桥，事情反而好做。 于是贺一鸣问道：“你该不会是对锦华饭店有想法？这一回你哥可是赚了不少钱，难道说你想把锦华饭店盘下来？” “如果厂子可以允许我长租个十年二十年的，我倒是可以，否则我做起来了，厂子又要收回去怎么办？”苏绵绵也不是傻子，这个地理位置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她必须有长期经营的打算才行。 贺一鸣点了点头，他接着问道：“可是你已经是厂子里的工人了，和原先在劳动服务部不同，你确定要做？” 如果苏绵绵放弃工人身份，那还挺可惜的。 “当然不是，我是想让我嫂子来做。”苏绵绵说道，“只是这笔钱现在还没发下来，我也没有和我哥商量过。” 贺一鸣点了点头，“如果你嫂子愿意帮忙的话，我觉得厂子可以先垫付的。” 对方的话让苏绵绵感到非常惊讶，现在厂子里的钱每一分都很重要，竟然愿意垫付一部分？ 就算最近卖机床赚钱了，也不能这么大方，苏绵绵将信将疑，不过这件事确实是应该和嫂子说说，如果她有兴趣的话，不如直接盘下来。 一方面给厂子里解决了一个麻烦，另一方面，苏绵绵是真的觉得能赚钱。 其实不用苏绵绵说，李丽红自己也对锦华饭店有点兴趣。 靠近运河的那条街现在特别繁荣。 尤其是在运河清理完成之后，现在的运河很清澈，也没有味道，夏初时节，遛弯的人特别多。 很多滨河路的小商贩都跑到运河一侧来摆摊，因为苏绵绵的领头，现在河边的发光玩具到处都是，价格不菲，但是销路都还算不错。 锦华一机特意将路灯都修好，更进一步的保证了这里的人流量。 周围的店铺配合上运河边上的杨柳，如果这是在三十年后的话，应该已经是网红打卡地了。 所以对这周边商铺感兴趣的人不是一般多。 甚至有部分老板，会和商铺老板谈，看看能不能转包出来。 李丽红也早就有这种想法，她近距离的感受到了张晓芳有多赚钱，也在自己丈夫赚钱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对自己感受到了一点点危机。 这个年代的工人妇女同志里，有自己个人追求，信仰目标的不在少数。 可能有的人会觉得自己的丈夫能赚钱，自己可以做阔太太，就会开始游手好闲。 但是也会有李丽红这种，想要和自己丈夫平起平坐，绝对不想在金钱上看眼色的女人存在。 苏绵绵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暗示李丽红可以自己创业。 一想到自己小姑子都对自己表示了肯定，李丽红更是坐不住了，在听说锦华饭店干不下去了的时候，心思也跟着动了动。 甚至不需要苏绵绵提醒，她自己就会打听相关的问题。 “竟然要这么贵，不过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去问问。就是怕你还没接手，就已经外包给别人了，我这点奖金怎么也要到下个月十五号才能拿到呢。”下了火车没多久，苏纪纲风尘仆仆的刚到家，就被自己的老婆拉着商量承包的问题。 他们和苏绵绵一样，都认为徐秀秀是不会经营，才导致锦华饭店的客流不够。 李丽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不能和厂子里商量一下吗？反正都交了定金了，我们先承包下来，剩下的让厂子里从你工资里扣不就行了？反正五万块钱，弄好了还能给厂子里解决一个麻烦，这不是好事吗？” “倒是这么个道理，我回头去问问。”说着，苏纪纲看到了自己开门回来的苏绵绵。 现在的苏绵绵和以前真是大不相同了，这次苏纪纲是结结实实的出了将近一个月的差，现在看到自己妹妹都有点不敢认。 以前的苏绵绵什么样，一进门都跟小兔子似的，低着头走路。 现在的苏绵绵，昂首挺胸不说，看到家里人还会点个头什么的，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像是个受气包一样，别人不问的话，连头都不带抬的。 “绵绵回来了，我给你带了点南方的首饰，你看看。”说着，苏纪纲打开了自己的包。 打开之后，他才看了一眼自己老婆，发现对方没有生气之后松了口气。 应该一回来就先给自己老婆挑一挑的，省的她生气。 还好自己这回赚的足够多，乱买一些首饰也不会被骂。 苏绵绵看了看那些首饰，都是比较普通的蝴蝶结，发卡之类的。 怎么说呢，有种劣质的工业质感。 塑料的发卡看起来只需要摔那么一下，就会四分五裂。 她略过了这些东西，对嫂子李丽红说道：“我今天碰到了厂长助理小贺，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帮忙，将锦华饭店接下来。” 第六十八章 对你这么好 苏绵绵并不知道自己嫂子已经在和哥哥商量这件事了，但是她已经猜到他们会感兴趣。 “什么，他主动和你说的？”李丽红脸上冒着红光似的，对苏绵绵说道，“你怎么回他的？” “锦华饭店现在并不赚钱，只是收支平衡，所以我没有直接答应。而且我现在是正式职工，已经从劳动服务部调到第一车间去了。”苏绵绵解释了一下，“所以我想着，如果嫂子想承包的话，我倒是比较看好。” “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虽然说承包下来也能保证收支平衡，但是不赚钱。”苏纪纲想了想，“不过想要赚钱也有办法，之前徐秀秀他们想的办法是对的，就是不到家。” 苏纪纲现在也是出去吃过不少美食的人了，苏家不是那种捏着钱不知道花的家庭，这一次出差，李丽红直接给苏纪纲装了五百块钱，在1991年绝对算是巨款。 所以他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虽然说贵到离谱的没吃过没见过，但也算是见识广阔，自然是看不上徐秀秀那两笔刷子的。 “我也觉得是，她又做中餐又做西餐，而且西餐做的都是快餐类型的，价格又贵，所以不被人接受。”苏绵绵紧跟着苏纪纲的思路，“我想着要是嫂子给盘下来，做正经的酒席，主要是做婚宴之类的，应该可以。” 这年太，结婚一般还是在自己家里结婚的。 穿婚纱的其实很少，酒席一般也是在自己家里摆。 像是锦华一机，顶多也就是在单位食堂摆几桌。 但是外面的人不同，市区里有不少单位食堂不大，或者私企的普通员工，他们也是有婚宴需求的。 又不能回农村老家摆酒，又没有合适的地方结婚，很多年轻人其实是不结婚的。 苏绵绵觉得完全可以定制一些婚礼的宣传，或者其他类似活动的。 除此之外还可以做一些特定的礼品，特色菜之类的进行赠送，每天都新增招牌推荐等等。 外面那些霓虹等也可以挂上，吸引人群。 “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些小酒楼不都是这样吗？运河饭店的态度不好，财大气粗，咱们比不了。但是咱们完全可以用同样质量的饭菜，更贴心的服务，刺激消费。锦华饭店多大啊，比运河饭店还多上五个包厢呢！”李丽红果然是已经想过了的，苏绵绵放了心，然后将贺一鸣告诉她的话告诉了李丽红。 李丽红忙拉着苏绵绵问道：“这个贺一鸣，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啊？” 呃……苏绵绵无语，叹了口气说道：“因为王秋雨和我的关系不好，如果是王秋雨的朋友，或者厂子里的其他人，那么徐秀秀肯定知道是去帮王秋雨的。只有我和张晓芳出面，她才会觉得这件事和王秋雨无关。” 只要能让王秋雨不舒服，徐秀秀才不在乎，反正现在钱不算都赔，里外里也不算太亏。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李丽红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那个薛昆呢，你最近有没有和他来往？” “诶呀嫂子……薛老师都已经回帝都了。”苏绵绵摇了摇头，“本来就只是为了给咱们帮忙，又不是留在咱们厂子里。” “怪不得，哎，你也别心里不舒服。嫂子啊，就看那些有文化的合适。”李丽红没头没尾的说着，“我和你哥再商量商量，要是可以，我们肯定包了。” 苏绵绵这一晚上，睡的比平时都不踏实。 她感觉这个世界的事情，和自己之前的世界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她嫂子提醒，她还感觉不到多大的差异，仍旧将薛昆当做自己的老师。 可是自己想想，上一辈子，薛昆根本就没有贺一鸣这个朋友。 而且现在的薛昆，显然对计算机技术更感兴趣，对工业机械什么的完全无感。 是什么让导师变成后来的那副模样的呢？ 一晚上，苏绵绵辗转难眠，第二天只能顶着个黑眼圈去上班。 劳动服务部，刘部长的办公室里，董厂长和文主任陪着刘部长思考锦华饭店的问题。只不过这一次还多了两个人，就是苏纪纲和李丽红。 “你们说的这个问题，小贺和我提过一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确实可以给李丽红同志调岗，进入劳动服务部，挂职之后可以进行饭店的经营。只是现在饭店的问题比较复杂，尤其是徐秀秀，她是个大问题。”刘部长提到，“我是不反对你们承包啊，我觉得有张晓芳珠玉在前，你们也可以的嘛，只是饭店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好搞，你们看看，好不容易赚了那么点钱，这么压进去恐怕不太合适。” “哎，那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小苏下个月再跑跑，咱们的印花机也做的不错，有了这一批机器出去，多多宣传，咱们还是能再卖不少钱的。”文主任不以为然，他向来看不上刘部长胆小的模样，“只是你说的徐秀秀，确实是个问题。” 厂领导不方便直接和苏纪纲两口子提起徐秀秀的背景。 有些事情你说出去容易，但是如果传出去了，对锦华一机的整体形象不是很好。 尤其是这件事说来丢人，是笔糊涂烂账。 锦华一机放在中间，里外都不是人。 “这件事好说。”李丽红说道，“我去，我去找徐秀秀谈不行吗？反正我是最看不惯那个王家的小丫头的，厂子里谁不知道。那个王秋雨没事总是找我们家绵绵的麻烦。” 这倒是事实，有些事情厂领导也是清楚的。 王秋雨这个孩子长得挺好看，但是因为好看，脾气也大，总喜欢成为人群中最拔尖的那一部分。 其他漂亮姑娘但凡出彩那么一点，就会阴阳怪气的讥讽，久而久之，不只是苏绵绵，周围看不惯她的女孩子有的是。 只不过就是苏绵绵最好欺负，不会还嘴，所以王秋雨特别喜欢欺负她一个人而已。 “那你可以去谈谈看，只要能让她把饭店转让给你，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操作都方便一些。”因为苏纪纲还要在厂子里做业务，所以厂领导对他们夫妇深信不疑。 第六十九章 给个台阶下 不只是厂领导，徐秀秀也对李丽红深信不疑。 尤其是李丽红提到苏绵绵被王秋雨欺负的时候，徐秀秀更是深信不疑。 因为徐秀秀知道，王秋雨当初就是因为张晓芳和苏绵绵开了个店，赚了不少钱，心生嫉妒才非要包下锦华饭店的。 “哼，你也知道，这个锦华饭店我花了不少钱，你要是从我手里包走，我还是亏的呢。”徐秀秀带着手铐，坐在看守所里面，对面则是怀着孕的李丽红和她的丈夫。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都不看她丈夫一眼，仿佛她丈夫只是个摆设。 李丽红不说话，只摸着肚子看了看徐秀秀，“我说实话，要不是为了给我小姑子出口恶气，我也不会挺着大肚子过来，怪不吉利的。” “呦，你还给苏绵绵出口恶气呢？”徐秀秀白了对方一眼，“谁不知道谁啊，无利可图，你能上赶着过来包下锦华饭店。” “有利可图，也没见你图到什么，听说半个月过去，竹篮打水，还和王秋雨闹到了监狱里面来。听说最近严打了，你知道不？”李丽红冷冷的笑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和我丈夫商量商量，买一套新房子得了，反正他这个月赚了六万块钱，足够我们娘俩花了。” “六万块！”徐秀秀眼睛都直了。 然后愤愤的看着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丈夫。 “那是人家做销售的钱，秀秀，你听我一句劝，咱们要是死撑着，搞不好真的会出问题。你哥哥也让我赶紧让你松口……” “你给我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徐秀秀拍了拍桌子，一旁的警察赶紧过来，指着徐秀秀说道，“不老实的话一会儿不给饭吃，你给我看清楚喽，这是警察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这年头的警察，对待犯人那是一点都不留情的。 尤其是徐秀秀这种，涉嫌诈骗的。 只要没撤案，随时都可能将她直接抓起来判个十年，也就只有她，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还觉得自己很厉害。 “呵呵，我说秀秀姐，你是真的胆子大。”李丽红冷哼一声，“也是，我倒是不怕你不见棺材不掉泪，可怜了你那个孩子。我也是即将做妈妈的人了，你说说，要是以后你真住进去了，你那孩子该怎么办呢？” “我……”徐秀秀的软肋就是孩子，她可以撒泼，但是在孩子这件事上，她还真的不敢胡闹。 其实她就是骑虎难下，要真是让王秋雨把钱要回去了，她面子上过不去。 可是让她就这么把钱给了王秋雨，那她这段时间耽误的时间，以及调岗到劳动服务部的损失谁能承担？ 除非王秋雨也和自己一样，调到劳动服务部去，否则她绝对不能松口。 “你要是还有别的要求，可以提。我呢，是真心想承包，也是给我家孩子出口气，这是我的真心想法。你想想看，如果你不愿意放手的话，那厂子里真要是压下来，你哥哥那点事儿就真的查不出来？”李丽红是已经被苏绵绵点化过的，自然知道一点内情，“我看你哥哥也是怕的，毕竟咱们厂子里那么多领导都抓进去了，也不差一个外人，你说是？” “李丽红，你威胁我！”徐秀秀当然知道李丽红会说，对方也是个脾气大的，虽然战斗力不如自己，但是人家肚子里有孩子，只需要哎呦哎呦两声，她就得绕着走了。 作为要脸的人，她只好说道：“除非王秋雨也调岗到劳动服务部，否则免谈。” 其实徐秀秀知道，她是回不去原来的工作岗位了。 一个进过局子的人，还想从劳动服务部调岗回去做她的计划生育工作，难上加难。 不过她不好过，肯定也不能让王秋雨好过。 她自己也是个不好惹的，必须要出去了才能闹的动。 “那我问问好了，要是不行，我建议你也尽快，等到厂子里绷不住了，你的事儿自然要上法院的。”李丽红说完，按着桌子站了起来，“下次我直接让我家纪纲过来好了，这儿对孩子不好，都是阴气。” 说着，她施施然的走了，看都不看徐秀秀一眼。 这时候徐秀秀才垮了下来，她难道喜欢看守所里的阳光吗？这里根本就是暗无天日。 要不是她嘴硬，估计现在都已经要上法庭判了。 李丽红有一点说的没错，这两年国家正在严打，对违法乱纪行为查的很严。 这几天李丽红光是收到的教育，就有不少，要不是锦华一机工人的身份，看守所里可不会给她一丁点好脸色。 听说自己要调到劳动服务部，王秋雨的脸憋的通红。 但是她知道，只要能把这笔钱要回来，她的工作根本就不重要。 如果她哥哥以后真的定居国外，那她出国也是可以的，这项工作反而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同意的很干脆。 “王秋雨调到劳动服务部了？” “她疯了吗？” “真是想钱想疯了，和徐秀秀一样？那她能做什么啊？” “听说徐秀秀要求她调岗才肯给她钱，真是坑人！” 厂子里的人议论纷纷，甚至苏绵绵的老妈也跟着凑热闹。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儿媳妇胆子真大，竟然拿着自己儿子的钱，竟然去承包锦华饭店。 那可不是个生财的好地方，她一听就急了，急匆匆的回家。 然而这时候，李丽红已经将承包合同拿到手了。 “丽红啊，丽红。”方舒翠摘下了头上的纱巾，焦急的说道，“你们真的把锦华饭店给包下来了？” “诶呀，妈，对我来说就一个月的奖金的事儿。”苏纪纲没头没脑的说道，“而且这件事我们都是商量过的。” “你和谁商量了啊，和谁啊？跟我说了吗？”方舒翠顿时脸色青黑，“你们年轻人就是爱胡闹，有这点钱做什么不好？存银行不行吗？” 看到家里又吵了起来，苏绵绵急忙跑到了苏邦安的房间。 她知道短时间之内，老妈是不可能停下来的，还不如躲在老爸房间里，清静一下的好。 第七十章 目标 “别跟她一般见识，这是你哥他们两口子的机遇。”苏安邦掐灭了烟，对自己女儿说道，“别跟你妈说。” “哦，您在写什么呢？”苏绵绵显然也不想关注外面的吵架情况，而是看着苏邦安的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东西，而这样的笔记本，老苏有好多个，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 老苏最近的学习热情非常高，除了英语之外，还将多年不用的俄语德语复习起来，让苏绵绵很是刮目相看。 她没想到老苏竟然是这么聪明的人，很难想象这种人竟然只是锦华一机一名普通的设计师。 也难怪自己老哥出去之后业务能力相当强，家学渊源，所以才能在众多销售当中脱颖而出。 “老啦，学的东西也都过时了，你看看这杂志上写的，和我当初学的东西都不一样喽。”老苏摇了摇头，“咱们的装备是不错，但是不够精，就拿现在做的切割机来说，咱能做，那些小厂子也可以做，难度并不高。” “可是咱们还有设计软件。”苏绵绵自己也知道，这东西是可以破解的，哪怕现在大多数人家里还是没有普及电脑。 有人要是想卖，照样还是可以破解了锦华一机的软件，然后装在他们自己的设备上。 苏绵绵可不怀疑这些人山寨的水平。 “那能顶什么用？你知道南方有多少服装厂吗？多看看新闻就知道。我听你哥哥说，官洲那边还有好多服装厂，根本就没成规模，买机器是不可能的。”苏邦安抿唇，“还是要靠重型机械才行，服装行业的机械终究是小打小闹。” “那您想做什么呢？”苏绵绵坐了下来，老苏还是有远见的，和老王的想法其实差不多。 但是他们都知道，锦华一机暂时是舍不得拿出资金去研发的。 原先的厂领导光是糊涂账就不知道有多少，至少厂领导要先把银行的贷款还一还，才能说研发的事情。 苏邦安抓了抓香烟盒，意识到女儿在身边后，放弃了抽烟的想法，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咱们之前做的河道清淤的设备很好用，虽然你哥哥卖掉了不少服装用的切割机和印花机，但是大头实际上还是在这种工程设备上。” “听说董厂长和文主任卖掉了不少挖泥船？”苏绵绵听说过这件事，但是因为和自己家关系不大，所以了解的不多。 “是这样的，你这些日子不在车间里，可能不知道。除了挖泥船，还有一些挖掘机，但是因为咱们的经验不够，所以挖掘机的进展并不顺利。”苏邦安突然觉得，和自己女儿说话要比和儿子说话轻松多了。 因为女儿是真的懂自己，果然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咱们没有做车辆的经验，挖掘机的动臂、液压、引擎、驱动系统等等都是技术难题。和在船上装一个动臂比起来困难还是很多的，只不过我们之前都没有考虑过。” “所以您是想做挖掘机？”苏绵绵很理解，这种机械在未来会有非常大的广阔前景。 “还有其他工程设备，比如说压路机、装载机、推土机、搅拌机等等。随着城市发展，这些机械都将大有用处，我们应该把目光转移到这些设备上来。”苏邦安还是有点想法的，“而且我们有苏联的技术，虽然是六十年代的技术，但是还能用。” 原本苏邦安设计的那款挖泥机，就是利用的老旧的技术。 可是挖泥和挖沙挖土甚至挖矿的区别太大了。 河道清淤对重型机械来说算是简单的事情，但是其他工程上，技术水平要求就会开始提高。 最重要的是成本，苏绵绵记得，在三十年后，一台挖掘机的价格也不会便宜，小型的自然不用说，工程上使用的挖掘机怎么也要二三十万一台。 如果能节约成本，制造出符合需求的挖掘机，那锦华一机几乎就是有了一条生财之路。 而且苏绵绵还知道另外一件事，就是大坝的开工。 现在是1991年，但是在明年，大坝的事情就会被提上议程，1994年就会开始开工。 这是历史上的重大事件，苏绵绵记得很清楚。 如果锦华一机能赶上这趟车的话，养活这一帮工人肯定不是问题。 “所以王师傅他们也决定采用这个方向了吗？”苏绵绵问道。 “我们是这么想的，这不是，缺少很多必要条件么。”苏邦安苦笑，“除非厂子里能给一定的资金支持，否则光是材料方面的实验，就会烧掉不少钱。” “如果厂子提供资金呢？”苏绵绵问道。 “那我们说什么也要先把挖掘机搞出来，你是不知道，每年挖掘机都要靠进口，而且还都是一些二手机械。咱们吃的亏太多了。”苏邦安叨唠着，“至少我对发动机有信心，当年咱们和农机厂合作，做过不少农业机械，有发动机的基础。” 看来厂子里是真的打算做挖掘机了，怪不得苏邦安最近这么热衷于学习，原来是有了学习的动力。 要是家里也有计算机就好了，至少用CAD画图会简单许多。 她这几天习惯了电脑绘图，让她重新去看苏邦安的图，脑子都有点跟不上。 新机械要是能有新设备……哎，实在不行，她就让张晓芳给自己留点钱，然后去买一台电脑好了。 “老苏！老苏！”方舒翠最终还是气急败坏的进了房间，对着苏邦安叨唠起来，“你看看你那个儿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你说他要是把钱省下来，买个大房子不好吗？” 苏邦安无奈的回头，“年轻人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万一赚了呢？” “你就会说，怎么赚？厂子没办起来，徐秀秀不也没办起来？”方舒翠真是恨的牙痒痒，“你们怎么都不关心呢？那钱是做梦就能有的吗？” “妈……”苏绵绵小声说道，“现在买房也不合适，嫂子还怀着孕，新房要是买了不是还要装修吗？装修材料都有毒的，让嫂子跑这个更不合适。” 七第七十一章 锦华饭店 苏绵绵只花了五分钟，就让方舒翠意识到，买房也不一定是个好选择。 当然，主要是因为这话是苏绵绵说的。作为全家居住环境最差的人说出这种话，会让方舒翠下意识的认为没有问题。 “那也还是要早点买套新房子的好。”方舒翠最终败下阵来，“如果能买套大房子就更好了，不管怎么说，也该想着点自己妹妹。” “妈，好啦，早点睡，明天嫂子还要把锦华饭店接手下来，有很多要忙的事情呢。”苏绵绵安慰了几句，顶着哥哥嫂嫂抱歉的目光，踏踏实实的躺在了沙发上。 她突然觉得，这种环境也没什么不好的。 原先觉得窒息的地方，现在却觉得，那是有人在关心自己。 甚至自己这个小沙发也舒服了许多。 …… 承包饭店的费用，是锦华一机直接提给苏纪纲的。王秋雨和苏纪纲还有李丽红一起去找的徐秀秀的爱人和哥哥。 徐秀秀的爱人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一想到这样可以救自己老婆从拘留所里出来，当下就接受了。 至于徐秀秀的哥哥，对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想到自己妹妹还在牢里里，也同意了李丽红承包，也不方便反对。 总之，这笔钱最终还是给了王秋雨，同时王秋雨还去派出所撤案。 “哼，算你运气好，坑了我那么多钱，还能拿回去。我就不该和你这个赔钱的婊子一起开店，害的我没了工作！”徐秀秀从牢里出来还不老实，一路上骂骂咧咧的，不过能看的出来，她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任谁在这个年代，关在派出所的牢房里几天，都会觉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 那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徐秀秀早就想出来了，要不是面子上过不去。 然而她现在出来，面子也早没了。 厂子里大多数人见到徐秀秀都是绕着走的，谁都知道她刚刚从看守所出来，晦气。 当然王秋雨也没好多少，不少人见到她也是躲着走的，仿佛她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李丽红可是早就等不及了，锦华饭店的钥匙已经一并交给她，甚至已经有部分员工在等她了。 尤其是锦华一机食堂的大厨唐师傅，他听说有人要重新承包锦华饭店，第一时间在锦华饭店门口等着。 原先的食堂现在已经有足够的人手，他现在回去其实是一个很不舒服的位置，当初是看他手艺最好，所以才把他调到锦华饭店，后续又一直没回去，被徐秀秀留在了饭店里。 可是饭店经营的不好，以至于唐师傅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另外一位和唐师傅一起等着的，是他的老朋友胡师傅，两个人都是把徒弟留在了食堂，然后出来到锦华饭店工作的。 现在徒弟都成了食堂的大厨，他们两个回去反而不美，不过胡师傅家里已经承包了运河路上的一家店面，就算没有这个工作，他自主创业也能过的挺好。 所以他是来辞职的，所以看起来要比唐师傅要轻松许多。 “咦，我还说要亲自去拜访一下二位的，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来了。”李丽红走的慢，她本来就怀着孕，所以一路上走的并不着急。 两位师傅赶紧上去扶了一下，唐师傅接着说道：“我听小贺助理说今天完成交接，这不就过来了，咱们厨房还有不少菜，这关了三天了，要是不收拾一下会坏掉的。” “还是唐师傅上心，我也正说进去看看呢。”李丽红面上没说，她没想到会有人等自己，毕竟她没觉得这份工作很重要。 当初徐秀秀还从厂外招聘了很多服务员，那批人已经结算完用功酬劳被辞退，整个饭店应该也没多少是锦华一机的原厂职工。 锦华饭店是个有两层的楼房，使用面积超过了五百平米，一楼有三个包厢，二十张四人桌子。二楼有八个包厢，十张大桌子。 厨房在一楼，有西厨也有中厨，一开始厂领导确实很重视这个餐厅，如果服务员和后厨都是满员的话，安排三四十名员工不是问题。 可惜没有做起来，唐师傅很是担心，毕竟李丽红是孕妇，如果这座餐厅仍旧不赚钱的话，可能饭店还要倒手。 他可不希望有人怀疑自己的厨艺。 “还好，有些坏的烂的一定要扔掉，还有那些时间比较长的半成品，也不要留着了，咱们不要为了省这么一点就用不新鲜的食材。”说着，李丽红拿出一块冰柜里的肉，“这看起来不太新鲜啊，直接买的冷冻肉？” “这……采购都是当初徐秀秀自己负责的。”同样的菜，锦华饭店比外面做的难吃，还有一点就是原材料不新鲜。 这件事唐师傅也说过不止一次了，但是徐秀秀不听。 “那就不要用这种肉了，还有多少，给大家分了。咱们饭店不能用这种不好的。”李丽红财大气粗，完全不能接受使用劣质的食材。除了肉之外，厨房里使用的花椒大料，李丽红都要看一看，如果有任何不合适的，都要换掉重来。 这些东西李丽红也不会都扔了，而是准备给员工们分一分。 厨房里现在还在的员工有六名，李丽红还需要再找几个员工。 外面的服务员也需要厂子里再调动，如果调动不出来的话，还需要李丽红自己去人才市场上面去招聘。 不过这对充满干劲儿的李丽红来说都不是问题。 …… 听说自己嫂子已经接手了锦华饭店，苏绵绵松了口气，她还担心徐秀秀会闹，没想到这么顺利。 她没想到派出所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徐秀秀是真被关的快要疯了，要不也不会这么容易松口。 中午下班，苏绵绵第一时间往锦华饭店里跑，她想看看自己这位嫂子打算怎么开始做。 “厂子里还能招聘过来二十名临时工，学徒的话唐师傅可以自己找，至于胡师傅……我还是希望您能留下来，帮忙带一带徒弟。”李丽红劝说着想要回去单干的胡师傅，“您要是回去开小饭馆，有些大菜可能就再也没有人能端上桌了。” 第七十二厨章 缺厨子 “有老唐在，也能做的。哎，我其实早就想办内退，但是食堂那边一直没有放人。我现在就想回我那一亩三分地，多陪陪我那个小孙子。”胡师傅倒是不得罪人，“其实我觉得你也没必要招聘那么多人，当初徐秀秀也没有招聘那么多，有十个人在外面也够了。” “胡师傅，那如果以后要是可以请您过来帮忙，您可一定要过来帮帮忙，毕竟您那几个老菜我可听说都是和国宴的大厨学的。”李丽红也做好了会有大厨不愿意留下来的打算，所以胡师傅提出离开并没有让她太着急，好在唐师傅还是留下来了。 不过一个大厨肯定是不够的，李丽红盘算着，实在不行，再从食堂借调一个大厨过来。 大不了多给开点钱，也不怕刘部长不给人，反正现在锦华饭店落在谁手里都难受，还不如让自己多花点钱保证饭店的运行。 为了让李丽红的饭店运营下去，苏绵绵也没闲着。 她利用休息时间，找到了在三车间的李元。 “绵绵，你怎么来这儿了？”李元真是吓了一跳，自从在三车间出国丑之后，苏绵绵就再也没有靠近过三车间。 当然，三点一线的苏绵绵一开始都不知道三车间在哪里，这还是工作时间长了，根据职工们的行动判断出来的。 “我想找你们帮忙。”苏绵绵拿出手里的图，“帮我做一百张这种卡，可以做吗？” “要切成这种模样的？没什么问题，我手头上还有不少合适的废料呢。”李元咧开嘴一笑，“那你等一会儿，我让他们一起来帮忙。” “麻烦你们了。”苏绵绵感谢道，这些金属卡片，将会是锦华饭店招揽高端客户的一种手段。 至于普通食客，只需要在一楼点餐就可以，完全用不上会员卡这种东西。 除非消费到一定级别，消费攀比这种心理，到了几十年后也不会改变。 但是现在，富人们却不喜欢显摆自己的消费能力。 尤其是先富起来的人，谁都知道财不露白。 除非给他们一个炫耀的机会。 不到半个小时，一百张成品就做了出来，上面镂空的文字写的是锦华饭店铂金会员卡，不过材质肯定不是铂金。 文字简洁有力，卡面单一，但是因为设计角度很合适，看起来就是有种低调奢华的感觉。 再加上纯金属的风格，别说现在街边没有任何一家店铺有会员卡这种东西，就算是有，也比不上这些会员卡精美。 “图上看着还挺一般，做出来还挺好看的。能给我一张吗？”李元很好奇，这东西一看就可以在锦华饭店打折。 “暂时不能，这批主要是送礼用的。”苏绵绵说道，“以后要是做其他优惠券，我会给厂子里的人都留一些的。” “好。”李元擦了擦手，他感觉苏绵绵和以前不一样了。 如果是以前的苏绵绵，自己只要提出来，肯定会给自己。 因为以前的苏绵绵根本就不会拒绝。 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丫头了。 自从进入了劳动服务部，她就好像长大了似的，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绵绵没白白让他们帮忙，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五个菠萝，足够这些小伙子们分着吃了。 拿到卡的苏绵绵趁着还在休息时间，跑到了销售部。 销售部和以前大不一样，原本冷清的地方，现在竟然人来人往。 有的是销售人员拉过来的客户，谈生意的。 也有员工们过来打探消息，询问能否调岗到销售部的。 还有的就是随便串门问问，消息，在厂子里是很重要的东西，无论哪个车间，都需要这些消息的，而销售部的销售业绩，也暗示着这些车间未来的提成。 比如说四车间的车间主任，就在苏纪纲这里软磨硬泡，非要让他再多卖一些磨床。 “现在都在跑印花机和切割机……要是我能路过北流，那我可以问问。”苏纪纲一点也不想在卖磨床了，一方面是磨床市场上有很多国外牌子，卖的也很廉价，另一方面，锦华一机的磨床并不是很占优势。 再加上之前坏过一批，在市面上的口碑更差了。 所以销售部的人都不愿意售卖锦华一机的磨床，四车间的车间主任就比较着急，因为他们车间主要就是做磨床以及相关加工的。 “呃，绵绵来了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说事儿了。纪纲啊，咱们四车间现在人心涣散，队伍不好带，最好还是帮帮忙好，帮帮忙。”说着，四车间主人麻溜的走了，他可不喜欢在女人面前展示自己卑微的一面。 否则很快满厂子都要知道他在求人了。 “我就知道你没去找嫂子。”苏绵绵坐了下来，将手里的卡递给了苏纪纲，“这是会员卡，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你想办法发出去，一定要发给锦华一机的大客户。” “那厂领导要不要？”苏纪纲有点吃不准，毕竟之前的领导班子就是因为贪污没了的。 “我的建议是，谈生意的可以给，不谈的就不用了。”苏绵绵强调了一下，“这主要是给那些老板们看的样子，让他们都知道大客户才有这种东西就行了。” “还是我妹妹聪明。”苏纪纲脑子不笨，也想的明白，所以收起了卡，“你嫂子白天来找我一趟，说是大厨胡师傅不愿意做了，非要回他自己的小饭店去，我们还得再找个大厨才行。” “能不能找个西餐的厨子？”苏绵绵问道。 “西餐？那唐师傅也会做啊。”苏纪纲还记得，徐秀秀当初还宣传过西餐。 唐师傅是按照菜谱做的，看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 “不行，最好是能找个出过国的大厨回来。”苏绵绵也没有相关的人脉，“总之，可以留意一下，如果没有的话，也不要让唐师傅做西餐了，他做的那个一点都不像西餐。” 苏纪纲挠挠头，他也没吃过唐师傅做的西餐，只是有些可惜。 “我知道了，这就把卡发出去，我再问问香江那边的朋友，看看有没有愿意来内地的西餐大厨。” 第七十三章 都不容 易 苏纪纲没报什么希望，因为这个年头，谁愿意背井离乡来到国内当大厨呢？ 如果给锦华一机的饭店师傅们去国外的机会，估计也没有愿意回来的。 影视剧里各种美化国外环境，所以不少人对国外充满着憧憬。 就连苏绵绵也没报希望，她只想着，这算是备选方案，实在不行雇个白案师傅，她到是有几个蛋糕的方子，到时候做生日蛋糕和婚礼蛋糕也行，这东西现在外面也没多少地方会做。 还别说，这些会员卡还真是有用。 首先精致，比较吸睛，打磨过的卡面光滑，镂空的字体有设计感，在银行卡还不普及的时代，这东西怎么看都很高端。 其次是实用。 董厂长和文主任都没有拒绝苏纪纲的赠礼，反而知道，这东西是推广锦华饭店的一个手段。 而且这东西是真有用，卡面上的电话打过去，可以直接订包厢，省了不少事。 苏纪纲也第一时间给销售部的同事都发了出去，同时邀请了一部分客户，准备在锦华饭店里消费一下。 …… “诶呀，你哥和你嫂子现在都不回来吃饭了，你说说，你嫂子还挺着个肚子。”方舒翠饭也吃不好，干脆在保温桶里盛了汤，碗也没刷，就带着苏绵绵往锦华饭店去。 她还没有锦华饭店已经是自己家里的意识，站在门口竟然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进。 今天的锦华饭店和以往有点不同。 主要就是苏纪纲在饭店里请客。 饭店外面的空地上，停了足足五辆车，这在运河路上算是独一份的风景了。 走过路过的路人都要看一眼，锦华饭店灯火通明下，照的这几辆车子更加显眼。 这些可不是大马路上跑的面包车，而是土豪老板的小轿车，里面还有一辆宝马，算是非常有名的进口车了。 所以真有人在围观，同时对锦华饭店有了另一种印象。 那就是在里面吃饭的人都不差钱。 “我们进去？”看到这阵势，方舒翠还真有点虚。 苏绵绵笑着拉着方舒翠，“您可是老板娘的婆婆，怎么不能进了？好了，您不是一直在担心吗，赶紧进去看看。” 这是方舒翠第一次进入锦华饭店。 看着这样一位穿着平常的中年妇女进了锦华饭店，也有几个胆子大的路人，跟着进去看看热闹。 反正不吃看看还不行吗？ 走到门口，迎宾的礼仪小姐就露着笑脸，说着欢迎光临，将人迎了进去。 弄的方舒翠都不知道走路该迈哪条腿比较好。 运河饭店肯定是没有这种待遇的，一进门，服务员就扶着方舒翠，一口一个大姐的叫着，询问她是几个人来，要坐哪个位置。 而且完全没有对她自带饮食感到不满。 “我找李丽红，我是她婆婆。”方舒翠走到了前台，拉着身旁的姑娘说道，“这不是咱们厂的姑娘？不过看着眼熟。” “这是隔壁毛纺厂的。”苏绵绵说道，“人手不够，我让张晓芳从她那调过来几个销售，这几个都是二号店的金牌员工，当然能说会道的了。” 要不是张晓芳帮忙，还真的会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 甚至来不及培训，直接上岗，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还好张晓芳够意思，那些员工也愿意过来帮忙，解了燃眉之急。 “好了，不要吓唬我妈妈了，我嫂子呢？”苏绵绵是认识对方的，“该不会是和我哥在一块呢？” “没有没有，我们怕她太累了，让她先在后厨休息呢。”服务员指了指后厨，“要进的话需要穿厨师服，李姐专门要求的，看着卫生。” “好的好的。”方舒翠谢过那个小姑娘，拉着苏绵绵进了后厨。 李丽红正在后厨坐着，唐师傅正指挥几个小徒弟做饭，这些也都是从食堂那边拉过来的帮工，按天算钱，所以大家都挺积极。 “妈，您怎么来了。”李丽红看到方舒翠，眼眶一红，赶紧站了起来。 “我这不是看看你么。”方舒翠说道，“这是给你熬的汤，可要记得喝了，平时都没断过，今天也不能。” “妈……”李丽红眼眶更红了。 方舒翠忙放下汤，看着李丽红说道：“怎么了？纪纲那孩子欺负你了？” 作为婆婆，她第一时间想的是，自己儿子的应酬是不是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在，给自己儿媳妇给气到了。 “没，没有，我就是觉得纪纲太不容易了。”李丽红红着眼眶说道，“我看着他喝了好多的酒，实在是看不下去，我以前觉得他这钱赚的容易，现在想想，哪儿有容易的，不过就是他能忍而已。” 谈业务少不了喝酒，苏纪纲的胃也不是铁做的。 苏绵绵想起来一道解酒汤，拍了拍李丽红说道：“没事，我们可以做一道解酒的汤，给楼上送过去就行了。” “他们没点，我们也给送吗？”李丽红一时之间还转不过来弯。 “当然可以，就说是开业酬宾，你要是不好意思，怕人说，那也可以给所有客人都送一碗。”反正都是营销，对苏绵绵来说怎么营销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刚刚跟着她进来的客人也有不少呢，这会儿没准已经坐了三四桌了。 外面确实坐了不少客人，甚至还有外国客人。 莉安娜之前也来过锦华饭店，这里的西餐做的不太好，牛排甚至是全熟的，一股子中餐的味道。 她是很不满意的。 本来她想带自己的朋友去运河饭店，谁能想到今天运河饭店晚上不营业呢？ 就因为领导要开会，所以就不营业，也是神奇。 她不止一次抱怨过东方人，要不是锦华饭店太近，位置好，而且装修的不错，她可真不想带自己的朋友来这里吃饭。 “welce……”这里的服务员都是在张晓芳店铺里培训过英语的，虽然说的一般，但是都会说一点。 一开口，就让莉安娜的朋友很满意。 苏珊小姐是个活泼的人，她这几天陪着莉安娜玩，还没遇到过会说英文的华国人呢。 没想到这里的服务员竟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