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有锦鲤:首辅大人你莫急》 第1章 出嫁 第2章 见婆婆 第3章 金文凯 第4章 同房 第5章 梦中锦鲤 第6章 谁敢动我媳妇 第7章 分家吧 第8章 羞辱 第9章 占便宜没够 第10章 耍流氓 第11章 疯婆娘 第12章 事情闹大了 第13章 浪子回头 第14章 我相公被调戏了 第15章 进深山 第16章 山中遇险 第17章 疗伤 第18章 裤子掉了 第19章 求原谅 第20章 夜宿林中 第21章 找到人参田 第22章 小兔子 第23章 这就下山了 第24章 夫唱妇随 第25章 偷东西 第26章 娶了个金娃娃 第27章 勾人的体香 第28章 人品 第29章 土匪 第30章 勾起往事 第31章 救人 第32章 谁是娘娘 第33章 屠村 第34章 下密道 第35章 陷阱 第36章 小小的表白 第37章 合理分析 第38章 抱上瘾了 第39章 一腔爱意 第40章 村民回村 第41章 口出狂言 第42章 蛮不讲理 第43章 阴谋论 第44章 有人撑腰 第45章 重建柳絮村 第46章 推荐人 第47章 仙女大人 第48章 三年抱俩 第49章 水质污染 第50章 收集雨水 第51章 瘴气 第52章 一丝希望 第53章 柳絮村的传说 第54章 世外桃源 第55章 打蛇 第56章 诡异的猜测 第57章 晕厥 第58章 你在骗我吗 第59章 荒冢 第60章 遇上怪物 第61章 可能中毒了 第62章 一年前的往事 第63章 嚼舌根子 第64章 人人都爱她 第65章 靖大崔找上门 第66章 以其人之道 第67章 预感不好 第68章 干净的水源 第69章 荒废的城 第70章 整顿城市 第71章 总指挥 第72章 倚翠楼 第73章 借马 第74章 幸运儿 第75章 混乱 第76章 镇住乱局 第77章 认主 第78章 改变策略 第79章 辩论 第80章 气场全开 第81章 推己及人 第82章 被看上了 第83章 小毛贼 第84章 心中起疑 第85章 深夜怪影 第86章 梦中有凤凰 第87章 心中所虑 第88章 帝王术 第89章 打岔 第90章 瘸子李闹事 第91章 勇斗瘸子李 第92章 杀了人 第93章 确认一件事 第94章 土匪的阴谋 第95章 心事 第96章 昔日军将 第97章 一出闹剧 第98章 纳妾 第99章 恼羞成怒 第100章 有人算计 第101章 好儿媳 第102章 寄生虫马车 第103章 三妹妹 第104章 找到真的静云 第105章 成功救人 第106章 君臣得见 第107章 恐吓 第108章 不舍得死 第109章 骗骗她而已 第110章 大批难民 第111章 旌阳陈氏 第112章 预言要成真 第113章 病入膏肓 第114章 遵旨 第115章 出面解围 第116章 揍不死你 第117章 局势不妙 第118章 前往旌阳 第119章 到达陈府 第120章 小产 第121章 陈老爹 第122章 金氏安儿 第123章 梦中的大红灯笼 第124章 前往吴府 第125章 找到三郎 第126章 尸人 第127章 还有希望 第128章 娶妻当娶靖安儿 第129章 入住吴府 第130章 狂妄的上官景 第131章 论功行赏 第132章 夜狼国 第133章 画像 第134章 红衣女子 第135章 北元十公主 第136章 我媳妇真厉害 第137章 恨我吗 第138章 很会演戏 第139章 记忆慢慢复苏 第140章 返回小阳城 第141章 打群架 第142章 又是一个局 第143章 白发女子 第144章 吴家公子杀人了 第145章 不知天高地厚 第146章 很有原则 第147章 谨言慎行 第148章 不能再等了 第149章 兵力 第150章 谢家军 第151章 亲人相逢 第152章 来寻亲的 第153章 去认个人 第154章 安儿是我的命 第155章 十成十的真心 第156章 她是上官皇后 第157章 你可懂我 第158章 净化水源 第159章 开渠引流 第160章 再忆往昔 第161章 往事如烟 第162章 我是靖安儿 第163章 难道有内鬼 第164章 返回柳絮村 第165章 带三哥回家 第166章 真的好生气哦 第167章 引起众怒 第168章 二嫂的恶意 第169章 来了帮手 第170章 火船之法 第171章 老村长死了 第172章 一根女人的头发 第173章 古怪的女孩 第174章 心里有鬼 第175章 目击者 第176章 景宁公主 第177章 更改城名 第178章 复国 第179章 被调戏了 第180章 山间鬼路 第181章 一个妃子的传说 第182章 雕虫小技 第183章 坟冢 第184章 设了个圈套 第185章 他们该死 第186章 还债 第187章 胆肥了 第188章 屏风后面的女人 第189章 抢粮 第190章 狠辣一面 第191章 忆往昔 第192章 丧钟 第193章 铸颜邪术 第194章 宠妻狂魔 第195章 抢收庄稼 第196章 施以小恩 第197章 真是好口才 第198章 不威而立 第199章 骑虎难下 第200章 鹣鲽情深 第201章 不是你的错 第202章 一群白眼狼 第203章 入仕前 第204章 首辅如何 第205章 死生契阔 第206章 换牌匾 第207章 带她走 第208章 新任皇子妃 第209章 自取其辱 第210章 怪事 第211章 欺人太甚 第212章 二皇子的报复 第213章 脑子进水了 第214章 名誉是个什么东西 第215章 稍稍指点 第216章 宇文老贼 第217章 一箭双雕 第218章 与你一道下地狱 第219章 昔日古人 第220章 两妃相争 第221章 声声刺耳 第222章 别瞒我 第223章 不世之功 第224章 开战 第225章 四哥哥 第226章 煮酒论英雄 第227章 雨中跪地不起 第228章 无法面对 第229章 梦中预言 第230章 二舅姥爷 第231章 另有打算 第232章 朝堂争辩 第233章 大皇子 第234章 一刀砍下脑袋 第235章 血债 第236章 送礼 ;是,是夜郎狡猾!四……四弟辛苦了!九龙高台上的三皇子面目僵凝,余光时不时的扫向左相金文凯,似是在等待他的认可。 金文凯朗声一笑,旋即拊掌往四皇子的方向走去,;四皇子劳苦功高,三皇子代皇上监国,这北元的皇子们兄友弟恭,简直是上官氏的一大福气啊! 他只提四皇子的;战功赫赫,以及三皇子的;勤政爱民,却对大皇子之死一个字儿都不讲,仿若这北元压根就没有这么一位皇长子。 而唯一的忠臣也被软禁在了后宫,紫金殿上再也找不出一个敢和权力滔天的左相相抗衡的人了! 连三皇子都战战兢兢的臣服于金文凯。 四皇子大败归来,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竟还得了不少的赏赐,手中的军权也越发膨胀,大皇子的虎符已交到了他的手中。 美名其曰是扩充兵力,实则是在金文凯的帮衬之下,四皇子彻底垄断了北元的军队。 ;四哥哥也不能全信。 靖安儿在自家古董店里看中了一手把壶,秀玉出嫁半年,如今又怀了身孕,她寻思着送些贺礼过去,便一眼看中了这百子壶,精巧且意境甚好。 这会儿子正亲自包着礼物,似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么一句。 金文凯苹果吃了一口就皱起眉来,有些抱怨的看向靖安儿,;媳妇,咱能不能不要总提这些烦心的正事?偶尔也要有些夫妻情趣嘛! 说罢,某人当真就去了外衫,贱兮兮的凑了过来。 而靖安儿哪里能够让他如愿以偿,直接一巴掌扇下软塌,再将那外衫兜头扔了过去,;满脑子脏水,怎就不能像在紫金殿时那般稳妥些? 左相不苟言笑,典型一笑面虎,杀伐更是一念之间,从来不近人情。 这便是满朝文武对金文凯的贴切形容,却与家中的金老爷判若两人。 金夫人无奈。 ;媳妇,和那些老狐狸斗法,不狠点能行吗?可你是我床上的女人,咱俩还要那样见外? 又来!瞧这粗话说的,不愧是柳絮村的金家四郎啊! 靖安儿将包好的手把壶塞给一脸沮丧的金文凯,又指了指半黑的天,一本正经的说道,;去三皇子府上送礼,把排场闹的大一些,最好让整个燕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左相亲自给傀儡皇子送贺礼! 傀儡皇子这绰号可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连带着丞相府里的丫鬟下人们也跟着嚼舌根子,她听的多了,一顺口就跟着说了出来。 金文凯嘴角一抽,尴尬道,;媳妇,看来咱当真要在这北元称王称霸了。 ;还不是时候。 靖安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也只好随便一句揭过,再转向另一话题,;文凯,刚我说到四哥哥,这话你得往心里去,以前煮酒论英雄的阿逸和阿尘早已是二十年前的旧人了,怎么着都不该把这份情弄到现在来说事,小心别被活埋了都还无知无觉! 她叫文凯亲自去三皇子府送贺礼,还要把动静闹的大一些,主要也是为了给那傀儡皇子长点脸面,如此也好牵制住兵权在握的四哥哥。 第237章 一个冬天 纵横之术,往往就是要先发制人,以快制动,才能永战不败之地。 金文凯又是何等聪明之人?他且能不知安儿的打算,只是…… ;媳妇,若阿尘真有心利用咱们,那时……你下得了手吗? ;为何不能? 靖安儿并不犹豫,只反问一句。 金文凯苦笑,;利用和背叛终归赔不上性命,可这一回,安儿,我未必能保得住他! ;保不住就保不住,我要的是南齐统一天下,我要的是一本南齐正史,懂吗? 靖安儿目光灼灼,她每说一个字,便会向金文凯逼近一步。 ;明白吗? 她将他逼入墙角,她揽住他的脖子,狠狠在那薄凉唇瓣上吻了下去,;阿逸,南齐……我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南齐,你给的了我吗? ;我给了你南齐,那你……还要我吗? 金文凯捧着她的脸,无比认真的看着那张曾承载过千万种情绪的脸,只恨不得能将这眉眼镌刻在灵魂之上。 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们还是夫妻,你仍是我的女人…… ;南齐是阿逸的,阿逸就是南齐,你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我才不要回答! 沉默半晌,靖安儿笑着从他的怀中退出,又快步往内室走去,;天都要黑了,还不赶紧去送礼,人家三皇子可郁闷了有一阵子了。 ;是是是,媳妇说什么,为夫遵命便是! 笑看着靖安儿没入内室的背影,门一关,他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对着身侧虚空说道,;苏哲,安儿的身子是不是又不好了? ;陛下,微臣尽力了。 陈苏哲从一侧而来,那里只有一扇屏风遮挡着墙面,而墙面之上却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道小门。 苏哲自此处入内。 ;还剩多久? ;一个冬天。 陈苏哲艰难回道。 金文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眼的决绝,;用那个法子吧,别让安儿知道,一切后果都由我一人来承担。 ;陛下! 陈苏哲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人就已经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金文凯全当不见,转身离开。 一个冬天,他千辛万苦寻回来的安儿竟然只能陪伴自己一个冬天了,这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 不!他是南齐的皇帝,是未来天下的主子,若连个女人都与老天争不回来,他又如何能让黎民百姓得以世代兴隆? 腊月初一,北元燕京城中出了一件大事,京兆尹的停尸房丢了好几具尸体,皆是壮年男子。 腊月初十,京郊外,废弃村庄内,京兆尹丢的那几具尸体找到了,被剜了心脏。 ;苏哲,最近这药的味道怎么怪怪的?总有一股……嗯……半靠在床头的靖安儿吧唧了几下嘴巴,细细品了才道,;血腥味? 旌阳陈氏有不少可以用白骨生肉的古方,真若说用什么鸡血、鸭血、豹子血之类的东西来入药也并非不可。 只是…… ;你与我说实话,这药是不是有什么鬼头在里面? 第238章 被糊弄了 靖安儿的五觉比常人敏锐的多,陈苏哲也想到要隐瞒是不可能的,但若说实话,那就是对不起陛下。 因此…… ;娘娘,是微臣的血入药的。陈苏哲有些为难的将袖口卷起,露出上面一道道结痂的伤疤,有些夹杂其中的新痕还在冒着点点血光。 她乍一瞧,心都沉到肚子里去了。 一阵干呕袭来,靖安儿扒着床头一阵阵吐的脸色发青,陈苏哲正要上前搀扶,却被她一个犀利的眼神唬住。 陈苏哲身形一震。 靖安儿半撑着身子坐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陈苏哲手臂上的伤痕,;连你都要和我说谎了吗? ;娘娘! 陈苏哲惊愕,意欲解释。 可他的话刚到嘴边,就被靖安儿的言辞怼了回去,;药中的血腥味那么重,且是你这一条条小口子能够放出来的血量?苏哲,陛下到底让你瞒着我什么?他…… ;安儿,别为难苏哲,这事儿是我让他做的! 金文凯的声音插了进来,最近今日,每日散朝之后,他总是立刻回府陪着安儿,一刻都不肯离开,若有大臣相邀,他也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果断拒绝。 就连四皇子的帖子也一并退回。 秀玉之前以探望金夫人为由来过几次,无一例外的,全部被受了嘱托的春桃阻拦,若问起原因,小丫头就支支吾吾的东扯西扯。 总之,金文凯不对劲儿,春桃不对劲儿,陈苏哲就更加不对劲儿了。 ;宇文嫣儿的血?你们把她给杀了? 这是金文凯的解释。 陈苏哲站在门边的阴影下,垂首弓背,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活脱脱一犯了错的三岁小孩,到了家长面前就只剩下沉默不语了。 ;宇文嫣儿本就罪该万死,多活了这么些许的日子也算福气了。 金文凯从容淡定,措辞中没有丝毫破绽。 靖安儿一哂,旋即神情默然下来,;非福非祸,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天灾人祸,她死了也好,活着也是白白受罪罢了! 每每提起这些已去的人,她承认自己会心痛,会彷徨,可再一想南齐未来,想起他们脚下的黄图之路,便也只能将这属于贩夫走卒的情愫全全收敛起来。 她不是别人,她是南齐景德帝的妻子,是皇后,是一国之母! 而这凤冠霞帔之下所掩藏的卑鄙、计较、算计、黑暗……她又有哪一个是可以不承担的?又有哪一个是自己心甘情愿所承受的? 矛盾,人生来就有,而她则是为矛盾而生,前世今生注定逃不过这一劫。 ;陛下,还是您聪明,微臣太过糊涂,还以为那点小伎俩就能蒙混过关呢。 出了靖安儿的房间,陈苏哲就是一通的拍马屁。 金文凯只冷冷睨了他一眼,;去把宇文嫣儿给解决掉,不要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是。 陈苏哲领命而去,可刚走出没几步,就听金文凯道,;一会儿我叫春桃给你送药过去,自己一郎中还不懂得照顾好自己! ;陛下! 只一席话,陈苏哲就险些没有落泪。 第239章 抹香石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旌阳陈家世代为南齐效命,北元想要以武力让他们臣服时,家主宁可断手指已明心意,却也从未向敌国低头。 而这是为臣之责,却从不敢奢望君主会为此生出感激之情。 可景德帝不同,他们的皇后娘娘亦是不同,这南齐的帝后念着他们旌阳陈氏的忠孝之心,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终将不会弃他们于不顾。 ;父亲,儿子今日才懂您当年宁可自残身躯也不肯归附北元的心思了! 毕竟这泱泱两千年的历史之中,却从未有过这么一位肯与臣子以心交心的皇帝,也从未见过宁舍小家而为大家无限付出的皇后。 他们值得,也断没有背叛的道理! 一连半个冬天都在床上卧病不起,每日不是春桃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就是文凯罗里罗嗦的抱怨朝中事忙,总脱不开身多陪陪她。 可叫靖安儿看来,他最好整天在宫里忙,自己耳根子也能清静清静。 ;春桃,你就让我进去瞧瞧夫人吧,我给你跪下也成!我给你跪下! 睡中并不安稳的靖安儿被门外的吵闹声给唤醒了,她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头,由于是惊醒,脑袋也跟着痛到快要裂开一般。 ;春桃,求求你了,我……我…… ;春桃,谁在外面喧哗呢?靖安儿低吼的声音从门内传出,片刻的功夫,春桃急三火四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桃木匣子。 ;夫人,是秀玉,她本是想进来的,可老爷有吩咐,除了咱们丞相府的自家人外,任何人都不许近您的身! 春桃一面说着,一面又将那桃木匣子递上前去,;秀玉临走前留的,说是极为贵重的物件,让您务必要仔细瞧瞧。 这话春桃自己也说的一头雾水,无非是探病时都要送的小礼物,不出意外,必定和其他朝臣的夫人送的一样,都是些香火鼎盛的寺庙贡品。 可靖安儿接过去用手掂量了掂量,眸子忽而一沉,旋即叫春桃退下。 她一人留在屋中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块乌黑石块,用明黄色的绸缎包裹着,这绸缎摸上去细腻,再打眼一瞧,便知必定来自于宫中。 ;抹香石? 靖安儿心中大惊。 秀玉一孕妇怎会有抹香石?这东西产自南海,常年在冰冷的海水中浸泡,通体冰寒,即便离了大海也能保持三四年的寒气不散。 北元酷暑难耐,不少皇亲贵胄亦或是得宠的朝臣家中都有这纳凉的宝贝,但对来了葵水的妇人小姐,尤其是对怀孕的女子大为有害。 女子生来偏寒,来葵水,或者怀孕的时候最忌寒凉之物,若受了寒,轻则病病歪歪,重则一命呜呼。 ;秀玉怀胎足了十个月,算来这几日就该临盆了!靖安儿握紧手中的抹香石,捏指一算,她的心也跟着这石头凉了一半。 ;春桃!春桃!快,快替我梳妆,我要去一趟三皇子府! 靖安儿快要被自己给逼疯了,任由春桃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自己坚持要去三皇子府,顺便带着陈苏哲一起,路上再三叫他多多回忆妇人生产遇血崩的急救措施! 第240章 救救我的孩子 而待马车停在三皇子府外时,就看到有宫中太医慌慌张张的往府门里跑,一路跑,还一路吩咐前来接应的老管家道,;准备棺材吧,这三皇子妃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啪! 就在那老太医的话刚一出口的瞬间,靖安儿提起裙裾,不顾自己的身子羸弱,三步并作一步飞奔至近前,一嘴巴子狠狠招呼上去。 老太医被打蒙了。 管家刚要发怒,就见打人者是左相夫人,他便立刻收住到了嘴边的话,转而恭敬行礼道,;金夫人怎么来了?我家娘娘她…… ;混账东西! 一块坚硬无比的抹香石硬生生将管家的额头凿开一道鲜血四溅的血口,不足以致命,但也的确疼人。 ;替我转告你家三皇子,若秀玉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傀儡皇子也不用活了! 话音未落,靖安儿就直奔秀玉所住的院子。 三皇子妃难产血崩,三三两两的府中姬妾围观在外,却无一人是真心祈祷秀玉能够母子平安。 ;都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靖安儿在人群后怒声大吼,那些莺莺燕燕立刻自动向两边退开,再留出一条路给她通行。 春桃眼神示意不想死的就赶紧走,这下子总算是世界清静了。 屋内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声,秀玉已在鬼门关前兜兜转转几个来回,孩子胎位不正也始终生不出来,身下鲜血如注,空气中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夫人,救我……救我的孩子! 秀玉一声疾呼,靖安儿再也不顾任何人的劝阻,一脚将门踹开,她快步进入产房,却不料眼前景象太过血腥,饶是她见过了这种可怕的局面,却仍是被吓的双腿一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幸有春桃紧随其后,扶了她一把,可同时身子也跟着一僵。 一床的血,满地污了的轻纱布,盆子里的水都是殷红的,往日总是喜欢干净的秀玉头发黏黏糊糊的挂在脸上,看不出她是个怎样痛苦的神情。 接生婆子将她的双腿劈的更大,不断喊着,;娘娘,用力啊,在用力,小皇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您用力啊!不要停,再用力! ;啊—— 秀玉一个挺身,一声嘶吼,她拼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再如浮萍一般跌回床上。 ;夫人……秀玉奄奄一息,她睁不开眼,只在眼皮之间挤出一条缝隙来,身子因大量失血而不断抽搐,;夫人,救我……救我的孩子! ;春桃,叫苏哲准备麻沸散,我要剖腹! 靖安儿一声令下,几乎镇住屋里的所有人。 孕妇剖腹,这是最逼不得已的法子,因为一旦将肚子刨开,孩子兴许能有一线生机,可大人一定活不成了! ;还愣着做什么?要让我亲自去准备吗? 靖安儿寒着一张脸,用那不近人情的语气质问道。 ;是,奴婢这就去。 春桃哑然应道,再小跑着离开。 屋内的产婆和三皇子府的俾子们也都规规矩矩的让到一边,整整齐齐站成一排,等待左相夫人差遣。 第241章 秀玉死了 靖安儿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的……一步一艰难的走到秀玉的身边,她蹲下身,紧紧握住那冰凉的双手,不顾血水会毁掉自己那千金难求的蜀锦长裙,她只想靠的更近,靠的更近一些! ;秀玉,我在这儿,夫人在这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住你的孩子,我会保住她的! 秀玉已经神志恍惚了,她根本听不清靖安儿在说些什么,唯有下意识的重复着一句话,;夫人,救我……救我的孩子,夫人,救我……救我的孩子! 麻沸散让秀玉的痛苦减缓了不少,而她也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一把特质的小刀握在手中,靖安儿极力让自己保持淡定,心中却忽感孤独,那孤独是渗透骨髓的,埋入灵魂的,如附骨之疽,生生世世都甭想拔除。 ;秀玉,此生是夫人对不起你了! 随着话音落地,便是一刀而下,靖安儿迅速在秀玉隆起的肚子上豁开一道血口,双手蛮力伸入,再将胎位不正的孩子抱出。 脐带缠绕在了婴孩的脖颈上,那是个男孩,脸皱巴巴的,铁青铁青,没有哭声,气息微弱。 ;死……死了? 产婆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靖安儿不理会她的话,除掉脐带,再抓着孩子的小脚倒着提起,用力上下提拽。 半晌…… ;哇—— 一声弱弱的婴儿啼哭声响起,秀玉也在这一刻断了气。 北元嫡出的小皇子活了,这一消息可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而后三皇子妃崩世的消息也很快传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人人都说,三皇妃是被三皇子所害,用一块寒凉的抹香石害死的。 可三皇子却推出一个宠妾来顶罪,说是她因妒生恨,这才下此毒手,为告诫三皇子妃在天之灵,那;罪魁祸首被活着剥皮暴晒,经历了整整七天七夜的折磨后,在秀玉出殡入葬皇陵时被一把火烧了。 ;带出去,一个不留! 入葬后的第一日,左相夫人将三皇子府的所有妃妾全部轰走,庶出的孩子也不许再住府上。 三皇子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美人儿哭的梨花带雨,自己却无能为力,连孩子也保不住一个。 ;金夫人,我…… ;有秀玉给你生的嫡子还不够吗?靖安儿冷眼一扫,三皇子只剩下点头的份儿。 清空的三皇子府总算让她能稍稍喘过一口气来,去母留子已是一个男人最恶毒的心思,却不想,三皇子是母子皆不想留,若非秀玉多了个心眼,察觉到了抹香石的问题,否则昨日就是三皇子妃和嫡出小皇子的葬礼了。 秀玉,我对不住你,可你也真是够傻,对这么一绝情绝义的男子又何苦留恋? ——夫人,救我……救我的孩子,他……他是三皇子的儿子! 那最后一句弥留之词,靖安儿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她要给秀玉留有最后一丝尊严,更不该让三皇子那般的轻贱。 他害死她的秀玉,那她就要让他守着他们的孩子孤独终老! 上官玉琢,秀玉的儿子,她的侄子,亦会是上官家最后的血脉了…… 第242章 软禁三皇子 ;软禁三皇兄?上官尘听了这决定,可谓是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 靖安儿说的明确,她又看了一眼身旁正在逗玉琢玩的金文凯,反手就怼了他一巴掌,;三皇子害死秀玉,此人其心可诛,但杀他…… 她顿了一顿,却不想再说下去了。 无非是不想让地下的秀玉伤心难过,所以留他一条狗命,关在三皇子府里,每日能与他作伴的人只有玉琢,而且无论他多恨,他都只能对这个孩子好,不然连他的小命都要一起交代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秀玉啊,你的在天之灵可否会因玉琢与他父亲的唯一独处而欣慰呢? 老皇帝中风瘫痪,人也不甚清明。 三皇子痛失爱妻,无心再监理国政,遂将监国之权转交于四皇子,自己则闭门不出,再无人知那三皇子府的近况如何了…… 北元五个皇子,大皇子和五皇子死于非命,二皇子流放,三皇子不问世事,唯独剩下一大权在握的四皇子,如今这燕京城的风向真是变了又变啊。 ;四哥哥夺了你的摄政之权?靖安儿显然并不意外,手中的小衣服已经缝了一半,两只小老虎栩栩如生,想来玉琢该是喜欢的。 ;阿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啊。金文凯也神情从容,他将穿好的针线递给靖安儿,;我说媳妇,玉琢今年才一岁,你怎么给他做这么大的衣服啊? 一年了,小玉琢也长大了不少。 ;你个大男人懂个啥?小孩子一天一变的,我不多做点,还要等着他那个整天喝酒买醉的爹来操心? 自从三皇子被软禁后,整天除了醉生梦死,就是被迫陪着玉琢,除此之外,他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大闲人了! 金文凯讪讪一笑,摸着鼻子道,;我又没当过爹,我咋知道这小孩子长的这么快? 这话一出,靖安儿扯线的手顿了顿了,再一个失神,银针扎在了指头上,痛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文凯见状,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又心痛又自责的说道,;瞧我这张臭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很想要个孩子吧! 靖安儿并不抽回手来,任由他紧张兮兮的吹来吹去,;文凯,我若生不出来,不如就借个肚子生个孩子吧,你是皇帝,总归不能让南齐子嗣凋零啊! 她活不久的,原本这话不该是现在说,可她却忍不住的还是提前说了出来。 快要过春节了,这冬天也快过去了,她不知自己还有没有福气再看到春暖花开的世界,可在这之前,她总该做一些交代才行。 可金文凯却不肯搭话,以沉默应对。 ;文凯! 靖安儿有些急了。 金文凯干脆伸了个懒腰,从软塌上跳了下去,;我看你这手没啥事,困了困了,睡觉去了。 扔下靖安儿一人就进了内室,这个家伙,每回说到正事时,总是这样躲躲闪闪的! ;春桃! ;是。 候在门外的春桃应了一声。 第243章 偷米的贼 靖安儿,;再有几天就腊八节了吧,咱左相府出福粥,交代下去,哪家的姑娘想要添添福气的,就自己个儿上府来,届时左相大人亲自盛粥! 腊八节,喝腊八粥,北元人也叫福粥,未出阁的女儿可去别家讨要福粥,要的越多,这一整年的运气就越好,兴许还能嫁一户好人家,一辈子和和美美。 而这一开放的草原风俗渐渐与中原的含蓄所融合,继而就有了腊八节讨彩头一说。 摆福粥的人家多半都是让家中未娶妻或有意纳平妻的男子主持,哪家姑娘若是有心于此,就遮面来取福粥一碗,再留下绣着自己闺名的信物一件。 待新年一过,那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对便由男方家请来的媒婆带信物上门求亲,女方家过了庚帖,对了八字,若一切无恙,就在正月十五完婚。 此婚叫腊八亲事,更是被各路诸神祝福的小情侣。 ;咦,米呢?陈嫂子,咱府里的米咋都没了? 腊八这一日,天还未亮,寅时未到就起来做福粥了,可她这一进厨房就察觉到不对劲儿,明明昨夜才查点过的两大缸白米竟然没了。 没错!是真的没了,居然连一粒米都不剩! ;春桃姑娘,咱府上是不是遭贼了啊,这米……这米……陈嫂子一愣一愣的,盯着空米缸说不出话来。 春桃却不耐烦的打断她,;我的陈嫂嫂啊,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呢?这得是多傻的贼啊,冒着生命危险跑进左丞相府就为了偷两缸米,却放着满院子的金银财宝不要?不,这不是傻,这是没长脑子! ;呵呵,春桃,这不长脑子的贼还真有,只不过不是外面跑进来的,而是咱自家的贼! 靖安儿从米缸后面站了起来,春桃被吓得不轻,就差没原地蹦起。 可能是角度的问题,她竟然没看到自家夫人也在。 ;陈嫂子,阿五起来了吗? 这位陈嫂子就是陈阿五的媳妇,今日腊八节摆福粥,身为左相府的二管家,她肯定是要亲力亲为的。 ;阿五?他说老爷找他有急事,昨晚儿就没回来啊!陈嫂子一头雾水的说道。 靖安儿似笑非笑,;走吧,咱去抓贼。 ;啥? 陈嫂子没听懂。 ;夫人,真是出了家贼?春桃也是迷迷糊糊。 而靖安儿只是但笑不语,带着他们二人去了书房密室,这一路走来,地上偶尔就能看到洒落的白米粒,看得春桃和陈嫂子心惊肉跳。 ;诺,贼就在里面呢,春桃、陈嫂子,麻烦你们二位进去把两位家贼请出来吧! 就在靖安儿打开密室的一瞬间,站在密室正门口的春桃和陈嫂子可真是…… ;噗! ;哈哈—— 两人齐刷刷爆笑出声,笑的那叫一合不拢嘴。 靖安儿斜靠在一旁的书架上,一脸从容恬适的看着正撅着屁股,一半身子栽进米袋里的;家贼。 ;文凯,跟我玩掩耳盗铃呢?亏了你还是北元的左相,就你目前的样子,我觉得你和阿五在当贼的道路上一定能够越走越远。 ;啊哈哈—— 春桃和陈嫂子笑的更大声了。 随之,一道黑影从门外一掠而过,旋即在靖安儿的身边站定。 是小柳。 前阵子南齐攻打宾浪江和秦岭的时候因他轻功好,为了安全起见,一直都是他充当信使来回递消息,因此才没有一直守在靖安儿的左右。 可三天前,四哥哥和老左他们签了议和书,一年内以秦岭南北划分,不兴战火,这小柳的信使也没了事儿干,便又整天神出鬼没,保护着他的安儿姐姐。 而金文凯和陈阿五从昨天晚上就蹲点准备偷米的事,小柳早就告诉她了。 她的陛下真是实属幼稚啊! 第244章 十三公主 ;媳妇…… ;夫人…… 一头米糠的左相金文凯,和左相府最有权势的大管家此时正站光天化日之下,被闻讯赶来的众位名门闺秀围作一团,各个抿唇忍笑,像是在看猴子耍戏似的。 春桃一碗粥还未盛完,陈嫂子便揪着阿五的耳朵进了府门,再然后就是一通拳打脚踢,鬼哭狼嚎,留得金文凯一人尴尬无比。 ;十三公主驾到! 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是宫里的宦官,那白头发白皮肤的公公迎着一架金碧辉煌的圆顶官轿从人群自动分出来的空隙直入。 好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啊! ;赵公公,扶本公主下轿。娇嫩的女声响起,站在府前丹陛之上的靖安儿脸色忽而一黑,眸子更是散着摄人的冷光,寸寸割心。 十三公主,母妃乃是已过世皇后的侄女,北元最小的公主殿下,更得上官老头宠爱。 算来今年也有二十八了。 而当年毒杀母亲的人之中,这位十三公主也充当了极重要的角色。 ;左相金文凯何在啊? 十三公主一席鹅黄色为主调的彩纱裙,十二金步摇插在高悬起的发髻之上,走起路来叮叮作响,与她这张没有一点特色的脸比起来还真是高调的有些不像话了。 尤其在说话时故意刻薄的语气,真儿真儿看了叫人生不出一丝好感。 赵公公见左相府无人应话,只怕要给他家的公主下脸子,便立刻上前一步,拿出监国四皇子的一封亲笔信来,;咳咳……左相金文凯上前领旨! ;文凯,四皇子给你送信来了,还不赶紧去接了!靖安儿扶着春桃的胳膊走下台阶,完全忽略十三公主的存在,径自往金文凯的方向走去。 她抽出肋下的帕子,手劲儿温柔的替他弹掉头上米糠,又小声嘱咐道,;四哥哥在这个时候把唯一一个未出阁的公主遣过来送信,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若应付不过来,就将这女人交给我。 ;十三骗了咱娘,你是想要借机除掉? 金文凯握住靖安儿拿着帕子的手,放在唇下轻轻亲吻了几下后说道,;媳妇,丽姨不会不将娘的死因告诉阿尘,阿尘故意派十三过来,敌我不分,咱们最好不要轻易漏了马脚,以免节外生枝。 最近一年,尤其是在与南齐签了停战协议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的针对他们左相府了,明着敬重金文凯,暗地里却搞了不少的手脚来削弱他在朝中的权利。 如此狼子野心,且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抛之脑后的? 四哥哥啊四哥哥,文凯说的没错,你就是有些太过操之过急了,帝王霸业是需要徐图缓之的,若太过急功近利,最终就只能是身败名裂! ;喂!本公主还在这儿呢,你们是瞎了吗? 十三的态度很嚣张,有不少胆子小的名门闺秀早就趁乱跑了,剩下的也就看看热闹,谁也不敢再去领左相府的腊八粥了。 ;赵公公,这个……嗯……叫什么来着?十三手指靖安儿,面目可憎,语带挑衅。 赵公公半分不敢犹豫的接话道,;左相夫人金靖氏。 第245章 很不给面子 他说的是金靖氏,而并非是金家主母金氏安儿,不带名字只有夫家和娘家的姓氏,在北元,这便是明晃晃侮辱正妻的行为。 因为只有姬妾才会这么称呼。 ;媳妇,今儿是腊八? 金文凯自顾自的问了这么一句,仍是连正眼都不去看十三和赵公公。 靖安儿柔柔一笑,微微额首道,;这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你和阿五在后厨蹲了一个晚上还不知这天有多高?空气有多冷啊! 弹掉了他头上的米糠,可眉睫上的白霜还冻的结实,实实叫人哭笑不得。 ;媳妇,这能赖我吗?明明是数九寒冬,可偏偏耳边总有苍蝇嗡嗡乱叫,叫的我心烦意乱的,我还以为万物复苏,春天到了呢。 苍蝇? 嗡嗡叫…… 靖安儿绷紧了嘴角,生生将那险些脱口而出的笑意憋了回去,再斜睨一眼十三那只最聒噪的苍蝇,她那浓妆艳抹也显不出特色的脸早已黑透了。 ;嫌烦咱就回府去,春桃,收拾粥桶,关门送客吧。话音未落,左相夫妇便堂而皇之的从十三面前走过,直奔府中而去。 被娘子揍成猪头的阿五和陈嫂子也出来帮春桃一起收拾,三人很有默契的都当十三不存在。 那赵公公是只圆滑的狐狸,也懂得不好招惹权倾朝野的左相大人,唯有眼观鼻鼻观心,手里握着一封压根儿没人待见的四皇子手书退到马车后。 十三大为恼怒,她哪里知道得罪金文凯和靖安儿的下场,只管追上去就骂,骂的还都是一些粗鄙入不了耳的荤话,不愧是一直养在北元旧都的野公主。 恶俗! ;滚! 眼见十三要冲进丞相府了,春桃和阿五三人依旧只顾手底下的活计,哪有人去拦啊。 可十三公主也是注定进不了那扇大门的! 因为有小柳在啊! 他用一双阴恻恻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十三,仿若要将她的骨血都冻结成冰一般,;滚?还是死? ;死字刚一出口,手中长剑即已出鞘,锋利的尖峰就抵在十三的脖子上,只差分毫就能取人性命于无形。 十三懵了。 小柳用下巴指了指她那高调奢华的马车,;滚回去! ;滚!马……马上滚!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十三连滚带爬的钻进了马车,赵公公怕真惹出事来,赶紧吩咐马夫驾车离开。 一行人高调出场,灰溜溜退场,临走之时,赵公公壮着胆子将四皇子手书交给春桃代为转给左相金文凯。 而那书信中也就只有一行字—— 午夜时分,四哥哥于老地方等你。 时值午夜,在金文凯的强烈要求下,他伪装成小厮的模样与自己一同进宫,由于凶险莫测,她便叫春桃留在府中守门,叮嘱在他们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出。 以免调虎离山之计! 至于四哥哥所说的老地方,如今已是被荒废的庭院了。 那庭院名叫紫慧阁,;紫慧——母亲的闺名。 ;安儿? 靖安儿带着乔装打扮的金文凯进了一道月亮拱门,再往前不过三十步,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在碎石假山中若隐若现。 而四皇子就在那若隐若现的山洞口中。 他身边还有一人。 第246章 说客 ;丽姨? 靖安儿定眼一瞧,丽姨一身尼姑的打扮,身形从清辉月色下凸显出来。 她有些疲惫,却要强打起精神来。 而四皇子却一脸沉默,向来不会在她面前装阴沉的四哥哥却在承了监国之权后,越发不如从前认识的那般熟络。 这也是她叫文凯提防上官尘的原因之一。 ;安儿,我听说三皇子被你和阿逸给软禁了?丽姨并未直奔主题,只故意兜了个圈子。 靖安儿也顺势装傻,;秀玉死了,玉琢没了娘亲,自然要有一个好父亲贴身照料他长大,这监国的重担怕再也不适合三皇子独自来挑了。 她将话说狠点儿,也算是侧面提醒四哥哥不要轻举妄动。 即便丽姨搬回来,她与文凯的计划也不会变! ;安儿啊,再怎么说,三皇子也是北元名正言顺的皇亲贵胄,你和阿逸是臣,臣子怎能…… ;丽姨,您是不是有别的话要与我说?三两句话的周旋,靖安儿有些不耐烦了。 丽姨一怔。 四皇子柔和了脸色,总算肯开口说话了,;安儿,母妃这是在担心你和阿逸呢,如今北元还在,你们南齐也签了休战议和书,一年内不兴战火,更不能向对方国境内派遣奸细! ;所以四哥哥偷偷摸摸把丽姨请回燕京来,并非是与我叙旧,而是借她人之口来赶我和阿逸离开北元? 靖安儿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虽并未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却也问的四皇子哑口无言。 丽姨打着圆场道,;安儿,你莫要胡思乱想,阿尘他…… ;丽姨,我母亲死时有没有交代您什么遗言?靖安儿并不让丽姨将那冠冕堂皇的话说完,而是直接自顾自的转移话题,问起另一件事来。 丽姨喉头哽咽,刹那间红了眼眶。 帝王阁,那个昔日曾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大帮派,世代阁主都是女儿身,她们壮游天下,恣意生活,一生最欢喜的就是一个自由。 而娘亲却为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赔上了自由,泯灭了良知,曾一度为上官老头动用凤羽军,若非母亲看透了父亲的阴鸷狠辣,她也不会应着自己出嫁而送走凤羽军。 ;丽姨,我娘死的时候一定有告诉过您,要让您远离朝堂纷争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式,半点都不疑惑。 丽姨简单的点了点头,又看向身旁面色不善的儿子,心中好一阵的纠结彷徨。 半晌,她喃喃道,;安儿,北元和南齐以秦岭为界,划土而治,真的不行吗? 果不其然,四哥哥之前装出的大义凌然无非就是为了蒙蔽她和文凯,如今目的达成,真正隐晦的心思才慢慢浮出水面来。 裁撤文凯的摄政之权,内外打压文凯的权臣地位,甚至故意在腊八节这一天用十三公主来试探自己的容忍度,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原由。 那就是帝王霸业! ;丽姨,成王败寇,适者生存,敢问一只狼向一只狮子去耍可怜,狮子会把自己的猎物分给狼一半吗? 第247章 黄雀在后 靖安儿给了一很形象的比喻。 而答案是绝对否定的! 狼非但分不到狮子的猎物,反而还要成为送上门的盘中餐,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四哥哥,安儿想要问你,你当真要做那匹狼吗?靖安儿目漏寒光,在冰冷的残月之下,她周身萦绕着一股从未如此明显过的煞气。 丽姨下意识的将儿子挡在身后,对靖安儿略有斥责,;安儿,阿尘是你哥哥,虽并非一母同胞,但好歹你们的母妃都出自帝王阁! ;丽姨,我说过,只要四哥哥肯按我和文凯的话行事,北部草原会是他最终的归宿,可他自己不懂得珍惜啊! 靖安儿不甘示弱,扬起下巴,威压更强。 丽姨被此时的安儿吓得心惊肉跳。 四皇子从她的身后走出,一只胳膊拦住还想要上前说些什么的母亲,他面若寒霜,算是彻底撕破了脸,;金夫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盘算,就算我说谎骗了你,可你也算计过北元,咱们一比一打平,如今是谁也不欠谁的了! ;四哥哥当真选了一条穷途末路啊! 靖安儿止不住的冷笑,她懂自己不该露出这种不合时宜的表情来,可一想到连四哥哥都被那;帝王霸业四个字生生毁成了这般面目全非,她心头就是一阵阵的苦楚难耐,似刀割般寸寸生痛。 皇帝、君主、统一、天下……这每一个字,每一词,千百年来,它到底在无形中诱惑了多少大好男儿,又有多少男儿为此心甘情愿的葬送一生? 可滑稽的是,总有过江锦鲤般乌泱泱的人前赴后继,可最终能够跃过龙门,飞升成龙的却只有一人。 帝王……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人! ;安儿,老左带走了不少北元名将,但北元还不至于就这么垮了,一年足以让我培植出新的战场名将,而届时,南齐也未必一定胜券在握! 签订了议和书,上官尘也没了顾虑,索性就将一切都搓圆了揉碎了的讲明白。 可聪明如四哥哥,他懂得韬光养晦,也是与其他皇子最不同的一点,一个学会隐忍的皇族后裔,总归有更多登上皇位的机会。 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 ;阿尘,不能这么和安儿说话!被夹在中间的丽姨两边回护,哪一个孩子她都不愿伤害。 上官尘默然。 靖安儿却笑了,;四哥哥啊四哥哥,你千防万防,防的都只是一个南齐,可西边谷底之中的夜狼国呢?他们的三殿下可一直都想统一中原呢! 她与文凯答应签议和书,绝非是看在四哥哥与他们的往日情义,相反,四哥哥一提起要义和,那昭昭之心也就明晃晃的暴露了出来。 上官尘不可信,他想要天下! ;夜郎国一次趁乱偷袭会稽山不成,一晃也过去了这么久,三皇子在的时候都不见得他们再接再厉,四哥哥你监国之后,可见过夜郎有过蠢蠢欲动? 夜郎太安静了。 上官尘忽而一阵头皮发麻,心中惴惴不安,思虑良久,他才慢慢意识到自己中了南齐的圈套。 不,是中了靖安儿和金文凯的圈套。 ;你骗我? 第248章 要地震了 上官尘恼羞成怒,不理丽姨的阻拦呵斥,一味地冲到靖安儿面前就要动手打人,却不料那隐在暗处的小厮鬼魅般游移到自己身后,一拳将他打晕。 ;阿尘! 丽姨惊呼一声,瘦弱的身子在宽大的袍子里颤颤发抖。 而靖安儿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自言自语道,;夜郎不动声色,那是想坐等南齐和北元斗个你死我活,而如今天不遂人愿,两国签了为期一年的议和书,想来那夜郎也再坐不住了。 夜郎不会直接针对兵强马壮的南齐,毕竟连那会让人异变的寄生虫都奈何不了如今的南齐,更不要说直接真刀真枪的对着干了。 反之,常年陷于征战之中的北元早已是强弩之末,打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一年,上官尘非但没时间韬光养晦,反受夜郎制约,而最悠闲的就是南齐,强之强矣,议和书上的期限一到,随之发兵北上,且不是分分钟就能灭了元气大伤的北元? 至于夜郎,一个用邪术治理的国家,玩阴的或许没有把握,但战场上兵戈相见却能胜券在握。 ;文凯,这一回,我是不是真的要失去丽姨了?回程的马车上,靖安儿疲倦的闭上眼。 她耳边荡然回想着临走前丽姨说的话。 她说,;安儿,阿尘是我的命,无论他作何选择,我都会无条件支持。 ;傻丫头,阿尘也是我的朋友,我且能看着他自寻死路?金文凯出言安慰,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靖安儿呼吸微弱的靠在他的肩上,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睡了过去,马车晃晃悠悠,梦中的世界也在颠三倒四。 一场罕见的大地震在摧毁着整个城市…… ;能够拆除的民房就尽量拆除,无法拆除的也要打深地基,加固房屋的稳定性! 靖安儿在第二日醒后,立刻嘱咐金文凯拟定相关事宜,尽快安排。 可金文凯却听得一头雾水,;安儿,燕京在北面,怎会地动? 两千年的史书都未有过北方地动的记载,所以人们先入为主的认为,地动这种可怕的天灾只会出现在南面。 但殊不知,若细读天文地理的相关书籍就可明白,地动是不分南北,一旦地势有所改变,都会传感到地面,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地动。 合路为山,分岭为海。 如今这壮美山河都是在一次次伤筋动骨的地动中演变而来,美丽的背后往往都有极易被忽略的阴暗付出。 无论心甘还是被迫,上天如此造就,往往人类是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 ;原是如此……听了靖安儿的解释,金文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而又问,;媳妇,加固房屋倒是容易,可叫百姓拆除民房就…… ;凡自愿拆除民房的,一间屋子给十两银子,皆从丞相府的银库里支取,不够的再由靖家商号来补贴。 最近送礼的人又多了起来,毕竟四皇子对金文凯的态度大大有所改观,甚至还随便找了个敷衍的理由就将左相的摄政之权还了回来。 第249章 防御措施 那些习惯两边倒的朝臣见风使舵,自然一窝蜂的登门拜访了。 至于每家每户拿来的礼物,文凯照单全收,也不打算回礼,白白赚了不少的便宜,家中的银库都快要放不下了,这会儿子刚好派上了用场。 ;拆了屋子就直接用大量的家织土布来搭帐篷,就是行军打仗的那一种! 地动最可怕之处就是房屋倒塌,人员受困,一般被困在里面的百姓都会被活活饿死,毕竟人力有限,一砖一瓦的搬,猴年马月也难将人救出。 久而久之,埋在地下的尸体开始腐烂发臭,疫病也就随之而来了。 ;文凯,相信我,不过半月,这地动必会在燕京发作,北元的百姓也是百姓,我们断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论两国相争,北元在这个时候闹天灾,不仅会降低皇族的天授神权,同时也会动摇前线守军的军心,发生哗变的可能性增加。 而此时夜郎国进犯,南齐就可以辅助邻国为由,光明正大的将大军进驻到北元境内。 但于情于理,靖安儿无法在万千民众的生死上做任何自私的抉择。 当日,左相金文凯在大殿上慷慨激昂的陈述着,也甭管那些腹中唯有半两肉的文武百官是否听明白了,四皇子一下旨,整个燕京便内外动了起来。 其中不用多想,必然有人矫情到非要搞点事情出来才行。 ;喂,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奴才,本公主的路也敢拦吗?十三找上门来,却被门房给阻隔在了府外。 十三大怒,作势就要对太监动手。 而左相府的一众打手在小柳的带领下从侧门鱼贯而出,刹时间就将娇纵蛮横的十三团团包围。 小太监们各个细皮嫩肉,如何见识过这种场面?在宫里搬弄是非倒是一把好手,偏偏这红脖子粗人的功夫活却一点都不擅长。 赵公公哆哆嗦嗦的退至十三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咱……咱还是回府吧,这……这左相如今可是更加的权势滔天了,连监国的四皇子都不敢动他分毫,咱们何必要来自讨没趣? 不愧是曾伺候在先皇后身边的老人,活脱脱一只狐狸变的,生生一眼就将这局势看了个通透。 可偏偏十三不信邪,她喜欢金文凯,就变着法子的跑到左相府来闹腾,以为这样左相就能关注到她了。 愚蠢! ;夫人,咱家老爷今年的桃花可真是旺啊,前面一二皇子的细作想要勾引老爷,现在又跑来一位十三公主殿下,可谓是穷追猛打了。 正在奉膳的春桃,小嘴喋喋不休的说着。 金文凯脸黑成了锅底。 靖安儿倒是一脸无所谓的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苦瓜炒蛋,悠哉道,;有人喜欢,便证明本夫人我的眼光好啊,不然丑八怪,哪家的姑娘愿意多看一眼? ;夫人,咱家老爷可是当朝首辅,就算长的跟丑八怪一样,那也得是京城闺秀们竞相追求的对象。 这春桃,心思直,话也说的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半点不考虑听者的感觉啊。 ;哎! 金文凯长叹一声,闭了眼,将那碟子里的苦瓜炒蛋一口闷,他算是被这臭丫头给坑死了。 而与此同时,府外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吼声,;大胆小狂徒,你竟敢伤公主殿下,来……来人啊!快!快将这个小狂徒给杂家拿下! 第250章 府内奸细 ;咣当—— ;轰隆隆—— ;砰—— 这腊八节一过,眼看着就要小年了,靖安儿还想着叫阿五多弄些炮仗回来,今年死了太多的人,总归是要好好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可不想…… ;夫人,小柳这功夫是见长了,眨眼的功夫就把那刁蛮公主的人给打到满地找牙了! 春桃小心搀扶着自家夫人,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刚刚小跑去看到的情况,别提多乐呵了。 而一旁的金文凯却是一脸的苦大仇深,显然是有些不在状态的。 ;春桃,叫文凯去打发十三吧,咱去后院瞧瞧那雪梅子酿的怎么样了。 话音普落,靖安儿作势就要离开。 金文凯赶紧哭天抢地的去拦人,;媳妇,除了你以外,别的女人我一见就头疼,你可饶了我吧,拜托拜托,外面那十三我…… ;十三是奔着谁来的? 金文凯一愣。 靖安儿见他那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她便是无声叹息道,;公主府不肯加深地基,也不肯加固房屋,你说……十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打金文凯借四皇子的口颁了诏令,整个燕京城的官员们都动起来了,即便私下里都在骂左相夫妇脑子有病,无缘无故非要让他们花大把的银子去修缮房屋,可明面上仍旧乖乖听话,府中皆大兴土木。 连皇宫都不例外。 可唯独这个在草原上长大的十三公主不肯听之任之,反而跑到左相府来闹腾,她当真是单纯不想改动房屋这么简单吗? 不!一定不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不出面,十三对你有情,必然不会太过为难的。 靖安儿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旋即身子向前靠了靠,又压低声音道,;文凯,我怀疑咱们府里混进不干不净的人了,得让阿五查一查,越快越好! 刚才那番话并非是说给金文凯听的,而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十三就是这钩子上的肥鱼饵。 ;当真? 闻言,金文凯也警惕了起来。 靖安儿但笑不语,但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自腊八那日后,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瞒不住。 好比如某日靖家商号哪家铺子开张,就算不发请柬也会有人登门拜访,借此机会来讨好拉拢。 再比如十三会选择今天来闹事,那还是因她故意让春桃在府中散出文凯今儿会去四皇子府上拜访,对他心仪的十三不想给喜欢的男子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才专挑人家不在的时候上门叫嚣。 一次有意试探,靖安儿就已有了六成的把握,再多一十三来确凿,那便是十成十的出了奸细,左相府是再不能像以往一样安全了。 十三被小柳打伤了脑袋,恼羞成怒之下就要将人抓走制裁,却不料本不该在府上的金文凯却出面劝和,刁蛮公主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也唯有忍气吞声,叫赵公公不要再为难一个小屁孩了。 ;夫人,您还真说对了,那十三公主一见到咱家老爷就两眼冒桃心呢! 春桃这正门后院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嘴巴里全是外面的滑稽戏,靖安儿听的有些烦了,便叫她过来给自己描刺绣要用的底画。 她一上手,靖安儿却停下了自己手里的针线活。 第251章 分析字迹 安儿道,;春桃,你会写字吗? 春桃随口应道,;会啊,以前和村子里的郎中学过几个字,但不过都是药名,平时也用不上,便也不提了。 勾描刺绣底画的笔触与写字的习惯是有相同之处的,上一世她在幽州时就常跟着义母学习如何辨认每一个人的字迹,并且快速临摹。 这原本都是战场上分辨军报真伪的手段,义母常年与义父征战在外,多少学了些,后来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义母也不得不回归家庭,离开谢家军,做起了贤妻良母。 而这些小技巧就成了义母打发无聊时间的唯一乐趣,她与景宁到了幽州后,义母喜欢女儿,便把自己的一身本领都倾囊传授给她们。 其中临摹与分辨是自己最为擅长的一项。 ;正好,我有个药方子是滋补养颜的,丽姨回京了,她在寺里呆的久,人也瘦了,我正想着誊抄一份送进宫,可人犯起懒来就什么都不愿做了,不如你帮我? 靖安儿半开玩笑的说着,倒是看不出一点刻意。 春桃也并无怀疑,旋即爽快应下。 她去了书房誊抄靖安儿随便找出的一药方,人一走,门就从里面落了钥。 再转身,小柳已出现在了内室。 ;这几日可否有截获的密信? 没错,她在有所提防之后就开始叫小柳暗中观察,几乎每隔三四天就会有一封密信送出去,但密信没有直接到达谁的手上,而是放在土地庙的神龛下面。 可密信进了神龛,哪怕小柳昼夜不停的监视,那信仍能不翼而飞。 同时自己也有亲自去过土地庙,神龛上下都没有机关,那信看起来真像是不翼而飞,若非安儿深信这怪力乱神之事不是谁都可做到的,便会以为此暗人身后的主子便是土地爷本尊呢。 ;有。 ;内容? 靖安儿追问。 小柳将一封拓印的信递了过来,她快速预览,内容没什么打紧,而这写信的笔触却甚是熟悉。 ;春桃,真是你吗? 一阵心酸迎上心头,手中的信纸被她捏的哗啦哗啦作响,她已然失去了秀玉,若连春桃也留不住,自己身边还有谁可以交心呢? 闺房之友,手帕交情于她而言就那么不易得吗? 上一世如此,这一世定要重蹈覆辙? ;夫人,奴婢把药方誊抄好了,您瞧瞧,成不?春桃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蹦蹦跳跳,一刻都没个消停。 ;夫人,您怎么锁门了? 春桃一推,门板只是晃悠了两下却没开。 里面也没有动静传出。 她一时心急,又蹙着眉头猛拍了两下,;夫人?夫人!您在里面吗?您可不要吓唬奴婢啊! 靖安儿身子不好,偶尔也会有突然晕眩的时候,这是整个左相府都清楚的事,因此白日里做事,大伙儿都是慎之又慎,生怕夫人有个万一。 可此时,春桃脸上的担忧之色一寸一寸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无声的冷笑。 第252章 影哥哥 ;小姐,三殿下一直等着您的好消息传回夜郎呢,可您显然是要让殿下失望啊! 春桃回到自己的屋中,由于她是左相夫人的贴身丫鬟,自是在府中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就在下人们住的杂院隔壁,面积不大,可装潢却是独具一格。 自秀玉死后,靖安儿对她也是格外的好了,怕是想要找补一些心中的愧疚吧。 思及此处,春桃一双好看的黑葡萄眼睛露出了浓浓的鄙夷,她对坐在榻上的男人道,;再等等吧,最近这疯女人也不知是抽什么风了,竟然要燕京城的百姓将自己民房全部拆除,皇宫和府邸挖深地基、加固房屋!府中银子和靖家商号的银子也搭出去了不少! 关于那个预示着北元京城会发生地动的梦,靖安儿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春桃自然不知这其中的缘故,却只认为这左相夫人肯定是得了失心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非要做好人当散财童子。 可榻上的男人却不这么想。 ;小姐,靖安儿是南齐的皇后,也是北元的第一首富外加左相夫人,这三重身份,你拿出哪一重来都不简单,这般能力不俗到让三殿下都要忌惮的人,会因为自己活不成了而崩溃疯掉吗? 夜郎自会稽山那次的重创后,夜郎国内也是一片议论纷纷,有人开始质疑三殿下的天赋神权,而一直被她压制的皇族也开始借机反扑。 一时间,三殿下牢牢稳固的统治者地位开始被动摇,若不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些有利于夜郎的大事来,他怕是再难左右皇族的行动了。 ;此事事关重大,小姐,您暂且不要有任何的动作,我返回夜郎当面与三殿下回禀,殿下智慧过人,必然能瞧出这其中微妙。 男人说完,作势就要离开。 可没走出两步,就被春桃酸溜溜的抱怨声叫住,;影哥哥,你一口一个小姐叫着,可我也就是三殿下的养女,哪算什么正经八百的贵人啊! 为了能混入靖安儿的身边,她连清白都没了,如今有的也就只有一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影哥哥了。 男人垂眸,半张脸隐在门板的阴影之下,他沉默不语。 春桃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影哥哥,我好喜欢你啊,待我完成三殿下的任务,我们成亲好不好?你娶我,我心甘情愿嫁给你。 求婚的话从一个女人的口中说出,这已是不要尊严的事了,可那男人却将春桃推开,临走之前也只说了一句,;我们不配。 我们不配,是你配不上我?还是我这肮脏的身体配不上你了? 春桃望着影哥哥离开的方向,人已是泪流满面。 而屋中挂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正悄悄的从一边移到了另一边,镂空的墙壁一角被遮挡,站在墙的另一侧,靖安儿默然沉思。 良久,她喃喃自语道,;小柳,你可不可以永远不要长大,大人的世界真的好可怕啊。 小柳个子高了,稚嫩的脸也随着年纪的增长变的越发成熟,唯有那心智还是四五岁孩童那般,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不会为了某种目的而不得不做违心的事,也不用看着一个个重要的人离自己而去。 第253章 真的不想长大 不长大真好,一辈子不长大,永远生活在童真乐趣之中,她盼着,却注定盼不来了。 ;春桃是夜郎人?金文凯得知真相后,不出意料的,他是一万分的吃惊。 靖安儿情绪不甚低落,却也笑不出来了,;千真万确,因春桃的缘故,咱们左相府都快成夜郎奸细的大板营了! 秀玉走后,府里的佣人一直都是春桃在管理,阿五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就走个流程,不会去细查家底,却不想那都是夜郎的细作! ;怪不得最近夜郎乖的很,原来是知道不能轻举妄动,所以才蛰伏不出。 金文凯唏嘘,心中跌宕不平, 若非安儿足够细致,一个描画样的笔触就能察觉到端倪,就凭着春桃在左相府的地位,迟早有一天会惹出更大的祸端来的。 ;媳妇,你打算如何处理? ;留着。 靖安儿回答干脆。 金文凯一愣。 靖安儿,;春桃是夜郎三殿下的暗人,她会将你我的一切动向都传递回去,那若反过来呢?咱们制造一些消息让她去邀功,三殿下不会怀疑自家人,就算被骗也无从查觉,只会心甘情愿自己上钩! ;自己上钩,咱们倒是省了不少力气啊!金文凯了然,冲着他那智勇双全的宝贝媳妇会心一笑。 靖安儿偏了身子,半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秀玉走了,春桃也从未归心!文凯,你说究竟是我上辈子造孽太深,还是我本就不配得到真情实意? ;媳妇,你可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啊,人家好歹是真心爱你的! 金文凯故意撒娇逗她,只有在靖安儿的面前,他从不端着什么北元权臣的架子,更不是南齐的景德帝,唯有一位爱妻喜怒哀乐的好好相公,浓情蜜意,夫妻生活和谐的不能再和谐了。 靖安儿被他成功逗笑,转而又攥起拳头在他的胸口上不重不轻的锤了几下,;你啊,整日没个正经的,这阵子我让你盯着四哥哥,你倒是好,竟勾结阿五一起骗我,偷偷溜出去喝酒的人是不是你? 四皇子府越安静,她就越安不下心来。 就在前几日,本该回庙里继续修行的丽姨却被四哥哥强行留了下来,还从一个嫔一跃成了丽贵妃,后宫主政,算是说一不二的了。 可丽姨当真想要做那贵妃娘娘吗? ;媳妇,丽姨是阿尘的母妃,亲母妃,你不会怀疑他会用自己的母亲来…… ;二十年前,我也是上官老头的女儿,可他曾对我心软过一分? 靖安儿用一个锥心刺骨的例子打断了金文凯的话。 她明白,上官家族的人骨子里就有一股子狠劲儿,为了某些诱惑力太强的目的,他们真的会不顾一切的占为己有,哪怕落得一孤家寡人的结局。 就像母亲一直不明白那个曾与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为何会变的那么恐怖,二十年前的安儿也不懂,可重活一世的安儿却明白了。 不是他变了心,只是母妃不知自己的分量原没有一个天下来的更重! 第254章 大年夜 大年夜的当晚,文武百官都是要在宫中吃过国宴之后才能回到各家与亲人团聚的,而男眷和女眷也是分开入席。 男眷则在紫金门下,临近皇家宗祠和草原之神的庙宇,在此处用年夜饭,某种意义上也是期待能够得到祖宗庇佑和天神的福泽。 女眷就有所不同了,要进内宫,宴席的规矩少的很,大家放松畅饮,每年的主题也不一样,往常都是皇后来主持的,皇后过世后,则由受宠的五皇子母妃全权主持,也算热闹非常。 可今年紫金门下依旧歌舞升平,左相金文凯坐在四皇子下首的第一个位置上,可见其在北元的权臣地位。 而内宫中的女眷宴席就有些冷清了,丽贵妃和四皇子妃一同主理新春晚宴,这婆媳二人的关系说不上有多亲近,由于四皇子娶妻时的地位并不高,也没有什么名门望族肯把女儿嫁给一个母妃都没有名分的无宠皇子。 因此四皇子妃的出身很是寒酸,只是一破落户家庶出的女儿…… 北元五个皇子,大皇子和五皇子没了,二皇子被流放,三皇子软禁在府中,唯独这个四皇子行监国之权,显然老皇帝一死,这北元必然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四皇子妃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北元皇后,可想来一破落户人家的庶出女儿如何堪当国母?丽姨前几日有和她提起过此事,后又不知哪个多嘴多舌的人将丽姨不喜欢这个儿媳妇的话传给了四皇子妃。 如今四嫂和四哥哥依旧相敬如宾,毕竟糟糠之妻不可弃。 可四嫂对丽姨的态度就是明里暗里都不待见,包括这次一起主办的新春晚宴,本可以彰显她们婆媳关系融洽,哪怕是装装样子也是好的。 可四嫂偏偏不! ;安儿,你瞧瞧这个疯女人,我安排的节目一个不剩的全给我删了,再瞧瞧她自己换上来的这都是些什么粗俗玩应儿啊! 靖安儿是得到丽贵妃特许坐到她身边的,此时台下正演着一出黄梅戏,由于四嫂老家也是南面的,这黄梅戏该是从小听到大。 曲调温婉,昂扬顿挫之间都是无限的情长与爱恨。 比起北方人喜欢的京剧,黄梅戏更多的是叙述男女之间的痴痴缠缠,看似有些太矫情,可柔弱之中自有刚强,她也是更喜黄梅的。 只丽姨生在帝王阁,帝王阁于北方生根发芽,后又随着母亲嫁给了一草原莽夫,自此就与;温柔二字扯不上关系了。可谁料,上官老头偏偏就喜欢那小鸟依人的女子,就像五皇子的母妃一般,四哥哥怕是也随了父亲,亦或是连自己也被潜移默化了。 ;安儿,我是不能再容着这个女子与我分庭抗礼了,这还没做皇后呢,就开始不把我这婆婆放在眼里,若做了皇后,太后的位置还能立得住? 丽姨愤怒之余,竟是将最不该说的话给说出来了。 没错,她想做太后,北元的太后,想要享受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所以她没有强行离开,也不准备青灯古佛一辈子了。 ;安儿,我…… 丽姨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 第255章 四嫂 靖安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若四哥哥真有这个造化的话,您的寝宫就不该是含章殿了。 不该是含章殿,而是北元皇宫中专给太后准备的长寿苑,那里占地面积最大,奢华程度最甚,凡是去过那儿的,无一人不流连忘返。 很不痛快的新春晚宴总算熬过去了,众命妇献了贺春的礼物后告辞,从天庭门出,各家的轿子都在那边等着呢,长长的一排,无边无际的迤逦而去。 可放眼瞧去,却不见金家的轿子。 ;丽姨,我是朝臣命妇,无缘无故的就住在宫中怕是不好吧! 过了年,这梦中预言的地动怕是要来了,老天还算给足了面子,并未叫这北元燕京的人连一个平平静静的新年都过不成。 而今夜她本打算和文凯上街去瞧瞧,挨家挨户的瞧瞧,看看这民房拆的如何了,可万不能有什么疏漏。 ;哎呦,安儿,你回北元的第一年可都是跟着我睡的,怎么?现在嫌弃丽姨老了,不肯跟丽姨睡一张床了?丽姨用长辈惯有的责备表情看着她,这叫人无法再拒绝。 可临时将她留在宫中过夜,文凯那边估计还没收到消息呢,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实在有些蹊跷了。 ;小柳,暗中监视四哥哥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立刻回禀文凯! 趁着丽姨被几位大臣家的夫人缠住说话时,靖安儿迅速虚空嘱咐了几句。 只觉一阵冷风拂面而过,那片黑漆漆的空地便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她知道小柳那孩子应该是离开了。 ;金夫人,我听说母妃要留你在含章阁住上一晚?是四皇子妃。 靖安儿迅速调正表情,露出一抹似近不近的笑容来,回身与她寒暄道,;贵妃娘娘与我一见如故,留我一晚也只是苦于平时无人说话了。 四哥哥就算再怎么信任这位结发妻子,也绝对不会将自己和文凯的真实身份说出去的,所以在四嫂面前依旧要端着左相夫人的架子。 四皇子妃长叹一声,似那黄梅戏中的苦命人一般哀怨,;金夫人,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在母妃面前多为我美言几句。 没想到四嫂竟把话说得如此直接,眼中的无奈和心痛是伪装不出来的,;我与阿尘是少年夫妻,说不上有多恩爱,但却从未在彼此的眼中看见过旁的什么人,可如今母妃却因我家室寒酸而要棒打鸳鸯,这皇后做不做都无所谓,但若叫我离开阿尘是万万不行的! 四嫂不肯离开四哥哥,四哥哥又绝对不会做出贬妻为妾的混账事,这两面为难,丽姨私心又重的很,却叫这儿媳妇里外不是人了。 ;皇子妃殿下,您就没想过把姿态放低一些,不要与贵妃娘娘硬碰硬吗? 靖安儿一句话,让四皇子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蹙眉反问,;金夫人这话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今日宴会的节目单不是殿下换的吗?靖安儿也直来直去,将问题说道症结上。 可这一说,四皇子妃就更糊涂了,;不对啊,那节目单明明就是母妃叫人临时通知我换的,我还因此忙乎了几天几夜不得睡上一觉呢。 第256章 可怜的皇子妃 四皇子妃没有更换丽姨的节目单,可新春晚宴上的节目却是全部都被调换了,而四嫂那边更是忙得上气不接下气,几天睡不得觉,生生憋了一肚子的委屈这才会对自家婆婆这般怨气横生的。 一切都是误会,可中间究竟又是何人动了手脚? 陪着丽姨送走了众命妇,这人山人海的新春晚宴总算是结束了,靖安儿只觉得一阵头疼脑热,真儿真儿是做不习惯这种闹人的宴席啊。 ;母妃,若没旁的事,儿媳就先告退了。四皇子妃留到了最后,即便对丽姨有一千一万个不痛快,但婆媳之间的规矩还是多少要守着点的。 丽姨冷着脸哼了声,没搭理四皇子妃,而是径自对身旁的靖安儿说道,;安儿啊,走,本宫带你去藏书阁上的望月台看月亮去,今儿的月亮虽不圆,但总归是最亮堂的。 按照北元的习俗,中秋要看月亮,大年十五要看月亮,这大年三十更是要看月亮,甭管月亮圆不圆,总归是一种祈求阖家团圆的意境。 因此,三十这一日都是要和家人一起赏月的,四皇子忙着在前朝设宴,估摸着是赶不回来了,而四皇子妃就在面前,丽姨却故意只拉着她一人去望月台,这不明显在啪啪打四嫂的脸嘛! ;母妃,金夫人脸色看起来可是不怎么好,不如就让金夫人回府去吧,想来左相大人应该也盼着和自家媳妇新春团员呢,至于赏月,不如就让儿媳跟着您一道过去,好歹咱们才是一家人! 四皇子妃虽是破落户出来的庶出女儿,可自小跟在没有生养的主母身边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说气话来也是字正腔圆,拿捏得当。 若为一国之母,并非是万万不可能的。 靖安儿从旁观察后得出的结论,自然在丽姨和她家儿媳妇较劲儿的时候自己也不会横插一杠子,毕竟这四嫂她也是蛮喜欢的。 若放纵回了草原,在草原上做个国母,兴许还能在四哥哥心不甘情不愿的时候好好权威一番,枕边风若吹得正,这北元的根基就留得住。 否则,为了南齐一统的未来,她从不吝啬做一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安儿,你快过来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丽姨是骨头里挑刺,没事找事。 四皇子妃的话里话外说的都没错,可偏偏听到了丽姨的耳朵里就哪哪都不舒服了。 四嫂垂头丧气,受极了委屈又不敢名言。 靖安儿帮腔道,;贵妃奶娘,皇子妃殿下也仅仅是想替四皇子尽尽孝道,您也莫要这般的生气,有什么话坐下来也是照样聊的。 她现在是西施照镜子,里外都是美的,话也说的谁都不得罪,四皇子妃的台阶也铺的结结实实。 四嫂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丽姨瞧出靖安儿这是不打算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她也不好连她的面子都不给,只能任由四皇子妃一道跟着去了藏书阁的望月台。 第257章 赏月事件 北元的大年三十冷得很,身上穿着文凯亲自给自己打回来的紫貂大氅都觉得冷风嗖嗖的往脖颈里灌,片刻的功夫就冻的瑟瑟发抖了。 ;金夫人这是畏寒? 四皇子妃最先察觉到靖安儿的不对劲儿,赶忙将自己的狐氅脱下来给她披上,;夫人要是觉得不舒服,不如到楼下的茶室里坐一坐。 三个人不尴不尬的站在望月台上喝西北风,一炷香过去了也不见谁说半句话,四皇子妃哪里受得住这压抑的气愤,才顺势提出进楼去喝茶。 守岁守岁,午夜时分敲钟之前是不能安睡的,即便再怎么困顿也得强撑着。 四皇子妃哈气连天,靖安儿瞧着也心痛,这才叫上了丽姨一道跟着去茶室喝茶。 可丽姨却说,;未央,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强?不过是让阿尘娶个正妻回来,你让出个位置来做平妻,待阿尘继位登基,贵妃的头衔是少不了的,怎就不能退一步海阔天空? 平妻不是妾,地位没有正妻高,可到底也是明媒正娶的。 但四嫂未央已是四皇子妃了,眼看着就要熬到出头之日,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一脚踹了下去,她自己可以不在乎皇后之位,反正只要能和四哥哥在一起就成,可;人言可畏四个字却不得不顾忌。 丽姨忍不了了,索性就趁着安儿也在场,一股脑将话挑开了说。 四皇子妃一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片刻就红了眼眶,眼泪直打转,却不肯就这么轻易的落下一滴来。 她有她的高傲啊! 靖安儿看不过去,插话道,;贵妃娘娘,四皇子妃也并非故意和您过不去,就说今日这晚宴的节目单子,原本就是有人冒充娘娘您去传了旨意,让皇子妃殿下临时改的,愣是忙的几天都睡不好觉的。 若非丽姨忽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也不急于一时去将此事说破。 毕竟没抓到人呢,真若打草惊蛇了,反而不好把这个始作俑者给揪出来。 ;什么?我叫这丫头改的节目单?丽姨觉得可笑,更是狠狠瞪了一眼更委屈的四皇子妃,;未央,你这是想往本宫的身上泼脏水? ;母妃,儿媳没有啊! 四皇子妃极力自证,可丽姨就是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 看着这婆媳之间斗来斗去的,她便不免想起金家人,想起自己这一世的婆婆,金陈氏是个慈爱的老太太,她从不会因为什么利益来算计自己的儿媳。 相反,大哥和二哥两家却是尤为难缠啊!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幸福总是那么该死的雷同,可不幸却有着千奇百变的姿态,叫你防不胜防,让你永远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直视。 ;够了!别吵了! 在四嫂的嘤嘤啼哭之下,在丽姨的疾言厉色之中,靖安儿一声低吼过后,再没了一点动静。 丽姨一脸复杂表情的看着她,;安儿,你这是…… ;贵妃娘娘不如告诉臣妇,您中意的那位四皇子妃究竟是哪一家的千金? 靖安儿问的直来直去,半点都没有犹豫。 而丽姨却哑口了。 她也知道自己一定是猜对了!转而更加同情的看向仍蒙在雾中的四嫂。 第258章 舒小倩 ;皇子妃殿下难道都不晓得替自家夫婿好好物色一下侧妃人选吗? 靖安儿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四嫂明白,正妻应该如何立起自己的威风,若为情而一味的退让,即便深得夫君宠爱,哪怕聪明过人,最终也会踏上被厌弃的道路。 毕竟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能如她家文凯那般一心一意,尤其是四哥哥,他不肯娶丽姨选定的妻子,无非是不愿母族干政,丽贵妃不再是以前的丽嫔,她心中隐隐的贪婪正在不知不觉中萌发。 旁人兴许瞧不出,而四哥哥不会看不明白,所以一个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四皇子妃反倒让人心中安稳。 可安稳之余又要承受太多的抱怨,亦或瞧着枕边的女子一日日的哀怨下去,凡是一个男人怕是都未必忍得了这样的精神折磨。 ;贵妃娘娘,趁着今日这藏书阁也没有外人,您不妨说说您看中的究竟是哪家的姑娘? 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丽姨的神色变了一变,良久后才有些吞吐的说道,;兵部尚书之女,舒小倩。 舒小倩,年方十八,正直妙龄,豆蔻年华的岁月,却被宫里最有权威的女人看中了,嫁入四皇子府,成为正妻,再当北元的皇后。 忽而一阵恍惚,靖安儿似乎已将这可怜姑娘的一辈子都看透了,舒小倩不会幸福,她只能被迫做皇权的牺牲品,夹在婆婆和丈夫之间左右为难。 一朝一夕,明明二十年过去了,她仿若还是能从另外一个命运早已被定好的女子身上,看到自己昔日的影子,属于上官安儿的命运。 但所幸自己遇到的那个男人是司徒逸,是金文凯,他爱她胜过了生命,超越了世间轮回,任凭风吹雨打也还有他这一片天替她遮风挡雨。 不用怕,她从来都不用怕! 可舒小倩却不行,可明知不行,她却要将这门婚事尽早促成。 ;皇子妃殿下,您觉得这位舒小姐如何?能否配得上皇子府侧妃的位置? 靖安儿斜睨着一愣一愣的四嫂,知道她在踌躇什么,这丽姨看中的舒小倩一旦进门,她单单靠着娘家的势力便能踩到自己的头上了。 这样且不是自寻死路? 可靖安儿却只说了一句,;皇子妃殿下要以大局为重,莫要让贵妃娘娘为难啊。 若叫丽姨为难,她只会开足马力来对付她,针对她,日子一日比一日艰难,是否能熬到自己坐上皇后之位都难说,好不如趁着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没有闹的更加僵硬之前退一步海阔天空。 四皇子妃一番沉思过后,她还是额首称好,;金夫人不愧是左相的发妻,言行之间都是自有妙趣的,母妃,儿媳与金夫人一见如故,可否让金夫人今夜到我那小住一晚,我们也好聊一聊舒小姐入府的事。 以舒小倩与四皇子的婚事为诱饵,丽姨巴不得赶紧往四皇子府塞个有家室有背景的女人呢,自是不会拒绝四皇子妃的诚恳请求了。 第259章 早做安排 但在临走之前,丽姨还是不放心的把她叫过去咬耳朵,;安儿啊,你四哥哥现在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这个做娘的也是管不住了,可你的话他还是肯听的,舒小倩的事就只能既希望与你了。 ;丽姨,您当真喜欢这个舒小倩?她和四哥哥的年纪相差甚多啊。 兵部尚书的独女,还是嫡出的,入府先从侧妃做起,也不知她心里得埋着多少的恨意,先不说她会如何为难四嫂,就那怨毒的心思就该被有心人所利用。 可丽姨偏偏小家子气,她考虑不了那么长远,只盼望着能够对儿子多少有些约束。 ;安儿,小倩那孩子我观察了很久,是个知书达理的,就刚刚那一曲惊鸿舞就是小倩跳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愧是北元的才女啊! 舒小倩在新春晚宴上献艺了? 一听这话,靖安儿只觉脑海中电光火石一瞬间,她立刻就明白了这节目单到底是谁偷偷在暗地里搞的手脚,敢情是这位尚书府的千金啊。 ;行吧,丽姨,我尽力而为。 ;丽姨就信你了。 与丽姨东拉西扯了几句,全程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出了内宫,四皇子妃的一声招呼才将她的思绪从几个时辰的回忆中扯了回来。 她仰头看到文凯冲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小柳。 ;左相,我可是把人给你带出来了,而你答应我的事也不能食言啊。 四皇子妃显然是与她家文凯提前做过交易的,不过想来文凯也是察觉到了各种乾坤,这才早早做的准备,以防在宫中生变。 金文凯冲四皇子妃一拱手,再顺势将她扯到身边,;还请皇子妃殿下放心,您的兄长会在这次大灾之后一鸣惊人,往后随随便便提一个二品的京官是不成问题的。 四嫂这是想要借着地动来替兄长谋官职? 对啊,丽姨一直嫌弃四嫂身后没有背景,可若她同样庶出的兄长在前朝有了一定的地位,往后经由文凯提拔到一品,那就是位极人臣。 一个小小的兵部尚书也可不放在眼里。 不要忘了右相的位置还空着呢。 那温老头在内宫幽禁的时间久了,那一根筋的忠诚也慢慢软了些,再烹调一阵子,兴许放出来还能用上一用,只是不能放在北元的朝廷重用。 而是要送到南齐的汴京去! ;所以你一早就知舒小倩搞了这么多的花活?马车上,靖安儿板着脸盯着金文凯就是一阵猛瞧,瞧的他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金文凯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道,;媳妇,我想着你若不知,自然不会在丽姨那演的太过辛苦。 好一个亲亲热热的借口,真叫人都不舍得骂他了。 靖安儿泄气,没精打采的垂下头去,;我还想着丽姨为何要突然留我在宫中过夜,原以为是不是要将我支开,再单独在宫外对你动手,却不想这不过是兜了个大圈子,重点还是在于要让我劝四嫂退位让贤啊! 她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文凯抱怨。 文凯揽住她的肩膀,知道她累了,就让她舒舒服服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手很有节奏的拍打着她淡薄的背脊,;别想了,睡一觉吧。 ;嗯。 靖安儿鼻音很重的应了一声,转而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在大红灯笼笼罩下的暗夜之中,一辆马车在无人的街巷中飞驰而过,这不是回府的路,而是奔向城外。 第260章 新春烟火 大年三十,眼看着就要敲钟过午夜了。 北元信奉的是草原之神,他们崇拜力量,可自从用卑鄙手段抢走了南齐的天下,定都在中原与草原的边界线后,粗鲁蛮横的文化也渐渐的柔和了些。 好比如说这每年都会上演的摔跤大赛被改成了猜灯谜,虽说在新年猜灯谜有些不伦不类,但整体看来这温文尔雅的庙会总归有了些情趣。 ;媳妇,醒醒,醒醒! 远离了彻夜通宵的嘈杂街市,马车停在了城外的一片密林之中,赶车的马夫已不知去向,此时万籁俱寂,唯有他们夫妇二人比肩在车顶。 一阵夹杂着烟火气味的冷风吹来,迷迷糊糊被裹成粽子的靖安儿算是彻底醒了过来。 她先是一惊,再瞧向那飞上天空的灿烂烟火,一瞬间的喜怒哀乐全部都被一片片形如星子的火花给吸引住了。 她娇媚的脸庞在彩色的花火之下更加生动诱人,而在那媚骨天成的眉眼之间却少不了这双十年华的女子本该有的清纯可爱。 是啊,来到北元都城已是第五年了,当初嫁给文凯不过也就十五岁,一来一去,眨眼间就过了任性恣意的豆蔻年华,如今双十年的金夫人,心中沧桑如老妪,长的美不过是骗骗旁人罢了。 到底是多了二十年的记忆啊,若当年的南齐皇后没有跳下悬崖,如今也该有四十多岁了吧。 ;阿逸……靖安儿幽幽唤了一声。 每次她叫他阿逸的时候,金文凯总是莫名的紧张,似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你还记得我们在幽州的最后一年吗?她仰望星空,烟火一直在放,这可是左相金老爷费了不少心思才安排出来的尽兴节目。 独一无二的焰火,独一无二的他们。 ;安儿,过去的就真的不能让它过去吗?你看,新的一年都来了,我们也该往前走了。 金文凯有些苦口婆心,记得几天前陈苏哲有和他说过,;陛下,娘娘这病啊,叫我看来也并非全在那次小产之后,而是心理的结解不开,一直这么闷着,好人她也受不了啊! 用人心入药,生生撑着安儿的这一口倔强之气,可到了天下归一,每一寸土地都被冠以南齐皇族的姓氏,那他的皇后是否还能撑得住呢? 这个答案早已昭然若揭,可他偏偏不敢想下去。 ;阿逸,那是我们在幽州相处的最后一年,上官老头派人来接我回北元,临走的那天晚上你跟我说‘安儿妹妹,我们再相逢时,我一定要将这天上最美的星星摘给你!’,你知道吗?只这一句话,我便在心中默默发誓,此生若要嫁,也只会嫁给我的阿逸哥哥。 后来她的阿逸哥哥当了皇帝,他如约来娶她做南齐的皇后,一场盛世婚宴被整个燕京城的人看在眼里,万人空巷,场面何其壮大! 一个女人的一生不过如此,她做过公主,当过皇后,更被一代君王捧在手心里爱过,原本想来,这一生虽是短暂的,却也从未留下遗憾。 若说忘,又要从哪一段美好回忆忘起? ;阿逸哥哥,安儿不怕死的,安儿只是想要把你镌刻在灵魂之上,若哪一天不得不生死分离,到了下一世我还会来找你的。 第261章 算是威胁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可是阿逸,就算你变成一白发皑皑的糟老头子,可那糟老头子还是你啊,我也还是安儿,还是你的妻,还是你的皇后,还是你在午夜梦回喃喃呓语的那个女子。 ;咚咚咚—— 午夜已过,北元都城最大的庙宇敲钟三下,祈求上天可以再度保佑这个国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然,倒行逆施者,就算在神灵面前磕破了头那又怎样?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他们上官家的人警醒,那就不如用更可怕的灭国来当头一棒。 曾依附于北元的苍穹小国在谢家军接连三天三夜的围困之下宣布亡国,苍穹皇帝悬梁自尽,死前又一把火将自己的宫殿烧成了灰烬。 上至嫔妃皇子公主,下至卑微如蝼蚁的宫女太监,里里外外少说三千人,就这样在一夜之间被烧成了灰烬,焦尸横七竖八的掩埋在废墟之下。 ;四哥哥,苍穹小国公然对文凯不敬,背地里说南齐的景德帝是什么妖怪重生,想来也是可笑,即便是妖怪重生,那也是个他得罪不起的妖怪! 大年初十,苍穹小国灭亡的第三天,靖安儿随便找了个理由进宫,刚巧碰见给丽姨请过早安的上官尘从含章阁里走出来,这才叫到一处去喝茶。 早朝上有文凯主持,他这个监国的四皇子早就成了摆设,毕竟上一次一击不成,往后的一段时间就得千难万难的隐忍着蛰伏。 但她相信四哥哥一定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去做文凯的傀儡…… ;安儿,你是在警告我吗? 上官尘也不兜圈子,一口气把他最讨厌的乌龙茶一口饮下,面色略带颓废。 安儿莞尔一笑,仍是不急不慢的啜着杯中的乌龙,品品味道,她还是喜欢这种苦涩的。 ;安儿! 上官尘见靖安儿不吭声,他有些急了。 毛躁! 实在是太毛躁了!若比起她家的文凯,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没有可比性嘛! ;四哥哥, 难得今天是个艳阳天,空气也暖和不少了,眼看着这难熬的冬天也熬过去了,怎的四哥哥的心情却还是如此阴郁? 靖安儿笑着看他,上官尘却被她温柔的眼眸盯得浑身发汗,背脊僵硬。 ;哎! 良久,她长叹一口气道,;今日苍穹,明日北元,四哥哥,那日我与你说的话到现在仍是算数的,真若灭了北元,文凯也会将你平安送回草原去! 在那里称王称霸,好过于在这里被当做傀儡,聪明的人都清楚,南齐统一天下势不可挡,无非是迟早迟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他北元四皇子亦是如此! ;安儿,我们的母亲都是从帝王阁出来的,你当真是不念着这份情谊了? 四哥哥还是聪明的,他没有提起他们都是上官家的后人,而是说起了帝王阁,那个如此遥远却又真实存在的帝王。 它属于江湖,而江湖却属于天下! 靖安儿撂下茶杯,抿唇轻笑了两声,;四哥哥,凤羽军惨败,最终全军覆灭,我倒是想要问问,究竟是谁传错了消息,才导致了那样的结果?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上官尘,而上官尘一身的气焰早已被压制的一丁点不剩。 第262章 临危不乱 ;安儿,我…… ;四哥哥,丽姨是你的母妃,她来自于帝王阁,也是凤羽军当年救下来的孤儿!靖安儿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语气不重,却叫人心生寒颤。 凤羽军是帝王阁的门面,也是帝王阁立命之根本,而那一场背水之战,几万人战死沙场,他们临死前都不曾知道自己究竟死在了谁人之手。 而如今,靖安儿看着除上官老头外最大的敌人时,她竟然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了。 人啊,就连仇恨都是自私的! ;安儿,当年凤羽军要是肯听我的话,也就不至于最后战到一兵一卒,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你相信我,我没想置他们于死地! 上官尘为自己的狠辣找足了借口,却说什么都不肯面对当初为了讨好上官老头而不惜用凤羽军来替自己铺就一条康庄大道。 但康庄大道真的铺成了吗?时至今日,四哥哥也不过是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是她家相公的傀儡罢了! ;再过几日,北元会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大灾难,若四哥哥想要借此机会立下威严,那便从此时就对我言听计从,否则生死两不顾! 生死两不顾,从今你我分道扬镳,你走你的光明大道,我走我的万丈独木,胜败由天定,成王败寇、适者生存……到最后草原上的北元也将不复存在! 上官尘被靖安儿犀利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怔愣了良久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安儿,只要你能保我成为草原上的霸主,我便对你俯首称臣,再无二心。 ;当真什么都肯听我的? 靖安儿确认到。 上官尘艰难的点了点头,;是,我什么都肯听你的,就算是死……他语声一哽,喉结上下快速的滑动一周后才又有了声音,;我也心甘情愿! 都说富贵险中求,四哥哥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只可惜生错了年代,生错了家族,若他也姓司徒,也是来自于南齐皇族的风华少年,如今这落败的局面便不会存在,他将铸造万世功业。 当然,是以一位贤王的身份名留青史…… 正月十五,月亮本该滚圆,但却罕见的在这一天被乌云遮日,天狗食月,所有不详的天照全部显现了出来,一场大地动在所难免的发生了。 北元都城十万民众,在第二日破晓时分,大雨如注,可整座燕京城都笼罩在一种喜忧参半的氛围之下,房屋有所损毁,但人员没有伤亡。 ;四皇子临危不乱,指挥得当,如今燕京城已经开始灾后重建,若不出意外的话,一两个月足以恢复生机! 户部尚书虚虚实实一通吹嘘,这大地动之所以可以做到一个人不伤,一个人不死,还不是因为左相夫妇的;先见之明嘛! 可此时此刻,四皇子一时风头无两,前呼后拥之势已成,满朝文武无一不对他肝脑涂地。 而真正的功臣却闭门不出。 ;你倒是学我学的紧啊,堂堂左相大人说不上朝就不上朝,未免有些太托大了吧? 靖安儿一边打包新给玉琢做的几套小衣服,一边阴阳怪气的数落金文凯的;跟风行为。 第263章 不能再留了 她借着这次机会来试探一下上官尘是不是真的放弃与南齐作对了,同时也能避免丽姨和四嫂的婆媳之争将自己牵扯进去。 就舒小倩入门一事,前些日子还吵的沸沸扬扬,毕竟人家一正经八百的嫡出大小姐,嫁人后却要屈就在破落户庶出之女的身下,她自然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了。 可那又怎样,她家老爹想要利用女儿挤进上官家的后宫,那就必须要有所取舍。 ;阿尘正春风得意呢,我这个时候去搅局,未免有些太不地道了吧? 金文凯嘻嘻哈哈的和她东扯西扯,两人都没个正经的谈话,春桃恰好端着一碗冰粥从外面进来,一瞧自家老爷也在,她迅速将拿着冰粥的手背到了身后。 靖安儿眸光略略一闪,旋即眉开眼笑道,;行了,他都瞧见了,还藏什么藏? 要开春了,虽是乍暖还凉,但到底不比冬日里难熬,她这嘴馋的毛病也跟着复苏了。 可金文凯哪里能纵容着她胡闹? 一碗冰粥一滴不剩全都倒进他的胃里去了,那动作之行云流水,看得靖安儿连生气都来不及生气了。 ;春桃,去后厨房给夫人弄一些暖身子的姜糖水来,今儿总觉得有些阴恻恻的。 金文凯甩了碗丢给春桃,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人给支出去了。 她一走,靖安儿迅速从里面将门落锁,再掏出陈锋给自己的旌阳陈氏的百药盒,里面有解百毒的药丸,叫不上名字,却能够救命。 ;三殿下这是真的要按耐不住了。金文凯一口吞下两枚药丸,刚刚那冰粥里的毒粉加的十成十的剂量,没些内功底子护身,估计一眨眼就得凉透了。 春桃够狠! ;我不觉得是三殿下下的绞杀令。靖安儿给他递了块浸过水的白巾擦脸,又斜睨了一眼后厨房的方向,;应该是这丫头自己擅作主张,想要赶紧完成任务,回到夜郎。 只是没有任何实在证据,作为辅助的前提之下推测出的结论,可即便如此,金文凯也愿意相信她的直觉。 但信任归信任,这春桃敢下一次毒,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此女不能再留,必须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解决掉才行。 ;一定要死吗? ;嗯? ;成全一对鸳鸯不是更好一些嘛!靖安儿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承认在秀玉死后,自己在某些人的身上当真狠不下心来了。 即便那人是个奸细。 一次百年罕见的大地动过后,伴随着时不时就会找上门来的余震,燕京城已逐步的恢复秩序,民宅也像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 但唯有左相府一点动静都没有,地动中毁掉的房屋就那么放着,废墟之上都长出野花野草来了,却不见金家人主持修建。 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是…… ;行了,都别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这些银子都拿好了,老爷夫人的一点心思,往后寻一处更好的人家做工,卖身契可不能随便签了啊! 陈阿五和他媳妇站在一众下人婢女的正前方,一个人一个人的分银子,少说那一袋也得有五十两了。 第264章 不领情 ;府里的人都给遣散了?丽姨一口茶还没喝下肚,就被靖安儿的一句话给惊着了。 这左相府说来也是个人气旺的地方,七八十口的人是有了,家里还养了孩子准备长大了做家奴,家奴没有卖身契,可一辈子都离不开养育自己的主子。 却不想,一场大地动,没来由的就多出了这么一出无厘头的戏码。 丽姨算不上聪明,可也嗅到了些不对劲儿。 她试探着问道,;安儿,是不是出了奸细?阿尘派过去的?这孩子最近也…… ;不是四哥哥,四哥哥风花雪月的事还没搞清楚呢,哪有时间再来跟我过不去? 舒小倩的最后通牒已经下了,她是真把自己给当回事了,以为凭着兵部尚书之嫡女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更是不把监国的四皇子放在眼里。 却不想,娶舒大小姐都是被逼无奈,若舒小倩自己不肯嫁过来的话,他也就乐得清闲了,又怎能退而求其次,当真把正妻给贬成妾? ;哎! 一说到这儿,丽姨就不由得长叹一声,面露愁容,;安儿,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一点不领情呢?我唱了黑脸,当了坏人,当真就只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他们母子有了嫌隙,就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但庆幸他们的敌人是自己和文凯,到头来都不至于赶尽杀绝,一片无尽草原和自由与南齐通商的承诺都将是最好的承诺,外加帝王阁的庇护,北元不会真的亡掉,但也甭想再踏足中原半步。 ;丽姨,四哥哥喜欢谁就让他娶谁,不喜欢的人不好真的强求吧? 靖安儿一碗上好的云片划过喉咙,苦中回甘,口腔中的清新久久不散,真不愧是宫中窖藏的珍品,往市面上一撒,肯定是眨眼的功夫卖断货。 ;你给丽姨支这样的损招,回头就不怕阿尘跟你绝交?金文凯清点了从宫中库房里出来的云片茶叶,所幸给后宫剩了几斤,一整年的用度应该是够了。 ;一共是九十六斤,拿出十斤咱们自己喝着,余的八十六斤就都放靖家商号的铺子里卖了吧。 这左相不仅能马上定乾坤,又能朝堂上舌战群雄,就连做生意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可靖安儿却没想着赚这笔钱,只对守在门口哈气连天的陈阿五说道,;阿五,老左和二叔明日就到燕京了吧,我听说义父义母最近这一年总是说汴京的茶没有幽州的好,云片更是少不了要来上几口,今儿就把这九十来斤的茶叶都给义父义母带回去吧。 谢老将军怕是不行了,陈锋前些日子的来信中已经写的清清楚楚,若说自己的身体多半还能用药引子掉着,可义父却是真正的油尽灯枯了。 而将死者为大,义父喜欢什么就想办法满足着! ;是,夫人。 陈阿五又大大打了个哈气,睡眼朦胧的就要叫人来扛包入库,可话刚到嘴边就猛地收了回去,这左相府如今除了他和自家媳妇外,就只剩下一个春桃了。 一个半死不活的春桃。 第265章 不能心软 ;春丫头,差不多就得了,你说我家阿五整天在你这得操碎多少的心?兜兜转转的,今儿你不说,明儿你不说,可当真是夫人来审你,你还能闭得了嘴吗? 陈阿五的媳妇是个伶牙俐齿的,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那早些年也在宫里的慎刑司历练过,这一层来历也是后来才被文凯给扒出来的。 阿五媳妇不说也并非存心隐瞒,只是怕吓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这婚就结不成了。 ;呸!一个老牛吃嫩草的贱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和我这样说话,就不怕我干娘直接将你剥皮抽筋,丢洞里喂虫子? 双手捆绑,她是被倒掉在梁上的。 阿五媳妇无声叹息,从烧的正烈的火盆里取出一根红澄澄的银针来,滋啦滋啦,刚一碰到皮肤就火光四溅,焦糊的臭味叫人不忍蹙眉。 春桃鬼哭狼嚎,一侧手臂的皮已被那加热的银针给扯了下来…… ;皮肉分离之痛可是千百倍的折磨? 一听是靖安儿的声音,阿五媳妇赶紧将手中血淋淋的人皮藏到身后,瞧着她贴心的关切,春桃冰了一般的心也多少慰藉了些。 阿五媳妇不太敢凑近,只是保持着一段不会让夫人染上煞气的距离说道,;夫人,这小娘皮子可真是嘴巴硬,说什么都不肯说出自己的同伙在哪! ;还能活多久呢? 靖安儿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着谁。 阿五媳妇一头雾水。 倒掉在半空的春桃还在备受脱皮后的撕心折磨。 血腥混着焦臭的暗室里,一瞬间的沉寂之后,还是靖安儿最先开口说道,;你活不成了,他都不带掉一滴眼泪的,这样的人你就一点也不伤心难过吗? 这回她明确了自己说话的对象,是春桃! 春桃如濒死的鱼一样扑腾了几下,双眼翻白,缓了好半天才算稍稍回过神来。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靖安儿,;贱人,我干娘说的没错,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我们这些自愿作恶的人,而你!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才是最可怕的,你杀人于无形,自私到可以牺牲所有曾真心信任你的人! 是啊,她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她从未说自己是好人,也从来不屑做什么好人,这乱世争霸,好人值几斤几两?到头来不过是任人鱼肉罢了! 同样,你为鱼肉,他人为刀俎,该伤及无辜就伤及无辜,从未能避免一分一毫。 春桃不知她上一世所遭受的背叛来自于什么,可她自己却心知肚明,那都是身为一个好人所要面临的灾难——家破人亡、国破身死,百姓苦难,一切的一切都将陷入一个可怕的黑洞循环之中。 而逃出去的唯一法门是…… ;春桃,我恨透了心软,当初嫁秀玉,我明知她会有怎样的命运却还是任其发展了,如今落在我的手中,余下的时光都会苦不堪言! 话音普落,原本还在阿五媳妇手中的银针已经到了她的手中,她一步一步逼近春桃,春桃已吓得魂飞魄散了。 她不住的嚎啕,;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别在折磨我了……我……我快受不住了! 第266章 另类的救赎 要说春桃到底有多爱那个男人,她从来不予置否,但人总是会下意识的更爱自己一些,当然,偶尔也会有些特例存在…… ;全都招了? 金文凯好整以暇的看着靖安儿半身是血的从门外走进,她自己都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左相大人也不想招惹了自己的媳妇,自然也就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不甚上心。 靖安儿在屏风后换掉衣服,又将陈阿五叫了进来,递过一张纸,仔细吩咐了几句后就让他走了。 大抵的意思是说——秘密抓捕,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南齐在燕京的暗人。 春桃是夜郎三殿下的干女儿,这女人练邪术练到生不出孩子来,她爱的男人也被吓跑了,而后这可怜虫自然是死路一条,三殿下看着那负心汉在蛊虫的啃食下一点一点变成了白骨后收养了他妹妹的孩子。 也许是良心发现,或者是另一种断子绝孙的报复,总之春桃在自己的仇人身边长大,性格变的越来越扭曲,不仅跋扈张狂,更是杀人不眨眼。 在夜郎,人人都说这三殿下的干女儿真是和她的养母如出一辙的相似呢! ;那个影哥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也是唯一一个不讨厌她的人,久而久之,春桃就把所有美好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但前不久我才知道,原来影哥哥对我好也是因为干娘的嘱托,一切都是假的,我一直都被那个可恶的女人欺骗着!我不甘心啊! 春桃临死前说了这么一番话,也不知是为了苟且偷生编造出来的谎言,继而与三殿下划清界限,还是真的后悔曾对仇人言听计从。 但无论是哪一种,她短暂的一声结束了,原本就是捡回来的一条性命,多活了这些年也算是占足了便宜,人得知足惜福才不至于活的太累。 ;你为何要杀了春桃?媳妇,你可从未对谁赶尽杀绝过!金文凯觉得尚有隐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想想景宁,上一世,她与景宁之间的恩恩怨怨可不是一两句;对不起就能够说得清楚的,即便真的倒戈相向,他都不觉得稀奇。 可唯独这个春桃,比起景宁简直小巫见大巫,可偏偏景宁能够放过原谅,但春桃却被安儿一刀毙命,这一刀砍下去的时候是一点都没有犹豫啊。 为什么? 靖安儿没有告诉金文凯为什么,实际真实的用意并没有那么复杂,而她也只是懒得说太多的话,刚结束了一条人命,总归是有些兔死狐悲的心态的。 ——夫人,咱真要杀了这春丫头? ——不杀留着她死的更惨? ——啊? ——夜郎的三殿下不会留一个叛徒在身边,任凭春桃逃到天涯海角,就算逃到汴京去,她干娘也会掘地三尺将她找回去喂虫子的! 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那就不如让春桃死的痛快一些,这也算主仆一场的情分了。 春桃一死,她的影哥哥也落网了,老左来的那天阿五刚巧把人给扛回来,没错,就是放在麻袋里扛回来,对付一个武功超群的人实际很简单,只需要用最笨拙的办法,他们反而招架不得。 ;娘娘,这人当真要带回汴京? 第267章 谢家的女子 老左是来汇报军情的,虽说汴京的折子没两日就会有专人送过来一批,但军情是绝密,一般都是由老左或者谢家的人亲自来递消息。 却不想还有;意外之喜! 靖安儿半蹲在那不断蠕动的大麻袋旁,一只手托着下巴,露出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模样,半晌,她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带回去吧,留在这碍眼。 就因为他们家娘娘觉得这奸细碍眼就要千里跋涉把人给弄回汴京?老左听的那叫一个云山雾罩,而靖安儿却悠闲惬意的去亭子里喝茶去了。 后来老左问金文凯,;陛下,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苏哲说女子来葵水的时候总是阴晴不定,具体是个什么道理我也不清楚,你别招她,她不会吃了你的,明日就带着那个叫阿影的回汴京吧。 最后无奈,老左带夜郎三殿下的暗人回了汴京,谢二哥暂留燕京。 谢二哥留下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嫁一个谢家的姑娘过来吧,行之、安儿,我知你俩是不忍心对阿尘动手的,放回草原也有诸多顾忌,前些日子父亲来信说幽州出了几个不错的本族姑娘,无论是相貌还是人品都配得上他北元四皇子的身份。 把幽州谢家的姑娘嫁给四哥哥的想法她和文凯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思来想去,这强买强卖的事最好还是少做,秀玉是逼不得已,可到了四哥哥的身上,她倒是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但谢二哥却一味的坚持,;老爹的心思都放在上面了,他叫母亲把那几个本族姑娘全都叫到了燕京,再过几日会以走亲戚的名义到左相府做客,届时挑选出一两个看中的,尽早送到阿尘身边去。 这语气可一点听不出是在和他们商量,而是明显的命令啊! 靖安儿与金文凯面面相觑,两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分毫算计,一时也没有正面应下这个打算,只说兹事体大,还是得从长计议。 ;义父义母的心思我不怀疑,谢家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可幽州本家的那几房亲戚真靠得住吗?文凯,这事儿可真不能应下来。 安一个谢家姑娘在四哥哥身边不是不好,但毕竟不是义父这一枝的,隔层肚皮都隔层山呢,更不要说是其他房的后代,那是一个都不能信。 幽州谢家表面上风平浪静,那也就是风平浪静在了义父这一边,其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便真儿真儿没有能让人省心的,当初她与文凯都在幽州的时候就已经看的明明白白了,这会儿子更不会犯糊涂。 ;不行,我现在就得进宫去和丽姨把四哥哥的婚事给敲定下来,娶了侧妃,那就谁都别惦记着了! 靖安儿打定了主意正要走,却被金文凯叫了回来。 他问,;舒小倩肯定不行,他爹我得往下扯一扯,阿尘要娶,若不能是幽州谢家的姑娘,不如就考虑一下南齐的名门贵胄。 南齐的名门贵胄? 一听这话,靖安儿的心却似百爪挠心一般叫她生生痛到咳了一口血出来。 第268章 心术不正 二十年了,南齐的贵胄还剩下几家? 邱家唯有一双兄弟健在,陈家更是男丁兴旺,这一代连个会秀手帕的姑娘都不见一个,幽州谢家刚刚被否,里里外外都找不出一合适的姑娘来北元和亲。 但话往回说,二十年前的老贵胄之家是指望不上了,可现在南齐就当真没有哪一家是深得皇族信赖,渐渐崛起的一股新势力吗? 有!当然有,只是那一户人家也不过才一个女儿而已,那女子算不上绝色,但会医术,心地纯朴,为人处世都有自己的一套章程。 ;文凯,一个秀玉已然让我悔不当初了,若还有分毫的选择,我都不想做这个决定。 靖安儿艰难说出自己的犹豫。 金文凯也十分为难,;义父义母那边是铁了心,咱要是不给出个说法,谢家的姑娘迟早得塞进四皇子府,届时你我都无力回天了! 是啊,义父义母有他们的打算,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想要保住幽州十三城的独立地位,待南齐统一天下,万民归心,谢家也不肯将这一大片沿海土地割让出来。 如今乱世,谢家军可以看在他们与司徒皇族的百年情分上出手相助,这情义是真的,金文凯不会怀疑,靖安儿更是深信不疑。 但天下大定呢? 四海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南齐景德帝创建不世之功,他若也对幽州十三城起了什么非分之想,难免不会对谢家处处掣肘。 义父义母有这样的担忧是在情理之中,毕竟皇图霸业,有些时候就是难免要互相猜忌提防。 ;吴姚她……靖安儿一字一吞吐,到了最后还是没能把话说下去。 金文凯替她说了,;吴家从旌阳搬迁到汴京也有两三年了,他家儿子入朝为官,从五品一路升迁到今日的二品,你当真以为是那吴家小子才勇双全? 吴家少爷她见过,第一次见面就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之后的失手杀人,虽说那老婆婆一早就被自家儿媳妇给下了药,但终究是因为他的莽撞酿成了后果。 ;是你故意提拔上来的?为何?靖安儿似懂非懂的,可真是被金文凯给绕糊涂了。 金文凯揽住她的肩膀,笑的有些狡黠,;媳妇,你家相公又不是花瓶子,在北元我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在南齐我是万人之上的景德帝,这两重身份的哪一重都不允许我任性妄为,更不能得罪决不能得罪的人! 权倾朝野的首辅大臣也好,亦或是一国之君也罢,身后攀枝错节的势力多多少少还是对他有些牵制的,但牵制归牵制,若能控制好取舍,反加利用的话,得到的结果往往都是皆大欢喜的。 ;苏哲和吴姚定亲也有几年了,可吴家那边迟迟不肯过礼数,就这么拖着,前些日子苏哲还旁敲侧击的跟我打听何时能降旨赐婚呢! 吴家老头这是心术不正,明摆着想要借着和旌阳陈家的婚事摆文凯一道,不愧是商人,嫁女儿也能嫁出生意经来,可滑头耍到南齐的皇帝身上去,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有些不知好歹了。 第269章 多加试探 ;所以陛下这是有自己的盘算了?电光火石一瞬间,她算是明白自己是糊涂在哪里了。 金文凯吧唧一口吻在媳妇的脸上,吻一下还不过瘾,连着就把人给吻到床上去了。 靖安儿气喘的有些急,脸颊红扑扑的,她双手撑在金文凯同样起伏剧烈的心口上,娇嗔了一句,;陛下,臣妾可是不好糊弄的,以后莫要再逗臣妾了! ;好,皇后可是朕的宝贝疙瘩,哪里舍得让你不开心? 这夫妻俩真是好情趣,外面谢二哥因为联姻的事都快要火上房了,可再瞧金夫人和金老爷…… 嘿嘿,他们正忙着探讨生命的奥妙,暂时没时间管这些闲事。 待到第二日,靖安儿把陈苏哲叫到自己房里,对外只说身子有些不舒服,叫陈大夫过来诊个平安脉。 ;娘娘,您这两年调理的还算妥当,再有玉琢这孩子陪您开心,气血两空的症状也好了不少,再调理些时日兴许就真的出奇迹了。 陈苏哲这话说的半真半假,靖安儿听的清楚,想的也明白。 就自己这没柴火干烧的火苗,迟早迟晚是要熄灭的,只是她现在求生欲旺着呢,即便明知那每日都要喝的汤药里被放了人血为药引,她还是强忍着恶心一日日的喝着,整整喝了两年。 而这两年,京兆尹的停尸房隔三差五就会传出有尸体丢失的消息,文凯以为她不会怀疑,可到底有些事是瞒不住她的,但瞒不住就瞒不住吧,她不准备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就等着窗户自己打开。 ;苏哲,行了,你明白我今儿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请平安脉,无非要谈一谈南齐和北元和亲的事。 这话甫一说出,陈苏哲就咣当一声跪倒在地,他先连着磕了几个响头后才道,;娘娘,我到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姚儿的心性倔强的很,若让她来北元和亲,她怕是会直接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啊! ;她了结自己的性命,就不怕全家人跟着走投无路? 靖安儿声音变的很冷很冷,如那腊月里的寒霜一般,眨眼的功夫就能冻上一层冰。 陈苏哲悲从中来。 靖安儿无声叹息,;苏哲啊,吴姚和你磕磕绊绊走到今天,我且能不知你们的恩爱?只是娶一人便当真不是娶一人啊,那吴姚身后还有整个吴家,吴家老爷子若不肯放人,你又能如何? 吴老爷子在旌阳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可当真涉及到自家安危的时候,他与那些处心积虑的朝臣们又有何分别呢? 无非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好处罢了! 陈苏哲的头垂的更低,他肩膀微颤,两只手紧握成拳,嘴唇翕合了好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兴许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给你几日的时间好好想想吧,谢家的姑娘已经在来燕京的路上,在她们到之前,我得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靖安儿没有和陈苏哲开门见山,反而故意吓唬他,这也是为了试探这小子对吴姚的情分究竟有多深,有没有深到为了一个女子不管不顾! 第270章 翻不出五指山 ;南齐的姑娘? 丽姨用几近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靖安儿,她藏在袖口下的手握紧成拳,明明是气急了的,但在她面前还是要有所隐忍,这离心离德已是必然了。 靖安儿看得透,更不去计较。 ;丽姨,舒小倩背后的家族迟早是要被文凯连根拔起的,他们是汉人不是草原人,你觉得北元退居草原后,舒家人会跟着一起离开吗? 若是不离开,那就只能当第二个钱家人,打开大门,将敌人的军马放进来。 ;文凯最看不上的就是叛徒,二十年前的那一档子事,可未必只是在我心上割了一个口子啊! 二十年,一个轮回转世,看不透的是傻子,看得明白的人才能成事。 丽姨长叹一声,还在试图和靖安儿打着商量,;就算舒小倩不行,那就不能从北元其他的家族选出一个出类拔萃的草原姑娘吗? 对南齐的忌惮可真是重啊! 若说四哥哥之前有过和文凯分庭抗礼的心思,可那一次输了之后就算是彻底死了这条心,心甘情愿的做起傀儡,他是半点不敢折腾了。 那丽姨呢?青灯古佛都未必能够洗掉她心里的那点妇人之仁吧!到底是喜欢宫中的奢华,更想着儿子能够真真正正的成为真龙天子。 ;丽姨,吴家姑娘是不错的,四哥哥身边也需要一个温柔贤惠的南方姑娘扶持,这四嫂嫂性格刚烈,若再寻个一模一样的性子,四哥哥会当真喜欢? 硬塞一女人给上官尘,丽姨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助儿子一臂之力,但兜来兜去,这心思就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丽姨怕是自己不会承认,但靖安儿看得出来,话也说得出来。 她道,;南齐也算丽姨您半个娘家了,往后若真有个什么着急的事,有吴家的儿媳妇给您撑着腰,那也算是个妥妥当当的。 ;吴家姑娘真那么好? 听靖安儿这么一说,丽姨也有些含糊了。 南齐的吴家是刚刚崛起不久的新门阀,原是经商的,这吴姑娘从小耳濡目染的,多少肯定是要圆滑会为人处世的,但一个女人要是太过聪明了,她这个当婆婆的可就不怎么好拿捏了。 看着丽姨神色一会儿一变,靖安儿似看透她的心思一般说道,;丽姨,孙猴子厉害吧,可他翻得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吗? 翻不出啊! 吴家就是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任她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圈的,毕竟上面还有南齐这个五指山压着,嫁到北元也得乖乖听话。 当然,吴姚是不会乖乖听话的,可若换了另一位吴家姑娘就不一样了。 ;这是娘娘的意思? 谢老将军闻言,心中还是有些不爽的,可一想那丫头向来都是以大局为重,选择吴家姑娘也应该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就也没有再强求。 谢夫人却问回来传信的老左,;左将军啊,安儿说要嫁吴家女,可吴家就吴姚一个女儿,早几年不是已经和陈家那二小子订婚了嘛! 第271章 来自帝王阁 ;吴家女也未必只有吴姚一个,吴老爷这人心地善良,也更是多情,在外面的私生女一两个还是有的。 至于吴家是不是真的有私生女,怕是没人会在乎的,随便找来一信得过的姑娘冠上吴家的姓氏嫁到北元来,这就是正经八百的联姻了。 吴姚看着爹爹领回来的女孩,看长相应该比自己小,人长的白白嫩嫩的,典型南方女子温文尔雅,饶是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痒难耐。 沉吟良久,她还是开口问道,;爹,这丫头当真是您在外面的私生女? 吴姚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以往左邻右舍总是夸她家爹爹是个好男人,一辈子也就只娶了娘亲一个媳妇,捧在手心上总是怕摔了,在家里更是对妻子言听计从,可谓是夫妇琴瑟和鸣。 但如今,父亲忽然领回这么一庶出的妹妹来,换做是谁都不好受的。 ;妹妹吴晓英见过姐姐。吴晓英彬彬有礼,一举一动都是及守规矩的。 可彼此间的距离却是远的十万八千里。 吴老爷笑呵呵的把两个女儿的手牵在一起,一边拍着她们的手背一边欣慰的说道,;好了好了,这下咱们一家人就算是团聚了,姚儿啊,你妹妹很快就要嫁到北元去了,至于你与苏哲的婚事也早些办了吧,总不能妹妹出嫁,姐姐还待字闺中啊。 景德帝给了好处,吴老爷对吴姚和陈苏哲的婚事也就彻底松了口。 一听这话,吴姚也来不及去感慨自家爹爹的;背信弃义,只笑眯眯的说道,;苏哲还在北元呢,娘娘那边得他帮忙照料着,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汴京啊。 ;小邱过几日要带着他媳妇和弟弟去一趟燕京,少说也得小住个把月,正好,有邱家小子在,苏哲也能抽空回来先和你完婚。 这吴家老爷也是真有趣,之前是黑不提白不提,就算陈锋上赶着把话题往孩子们的婚事上引,吴老头也不肯顺藤往上爬。 可现在你再瞧一瞧,这架势就是巴不得赶紧把吴姚嫁到陈家去,一刻都不想多留了。 ;吴晓英是帝王阁的? 南齐这边已是一切顺遂,陈苏哲两天前启程回了燕京,小邱一家再过几日也就到了。 燕京似乎有些不太平,最主要的还是金文凯的担忧,;媳妇啊,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就自己做主了? ;怎么?在四哥哥身边放帝王阁的人不行吗?难道陛下这是信不过帝王阁? 帝王阁说到底也是江湖势力,一个幽州谢家就已经让人有些头疼了,这还是几代人的交情在那摆着。 如今这又平底冒出一帝王阁的姑娘,金文凯是不想愁也得愁了。 ;不是我信不过帝王阁,可自从二十年前凤羽军大败,帝王阁一直就是群龙无首,内部也是一团混乱,你现在弄来一个吴晓英,表面上遵从你这个前阁主的女儿,若是背地里耍滑头呢? 他家媳妇是帝王阁的后代,上官尘不也是嘛! 现在把这么两个人往一堆放,难免不会出变数的,思来想去,仍觉得不妥。 但靖安儿却不这么认为。 第272章 举一反三 ;文凯,幽州谢家和帝王阁都是江湖上的强大势力,百年来从未衰败过,你有想过原因吗? 靖安儿的一席话让金文凯有些恍惚了。 幽州十三城一直在谢家人的手中,原因只有一个,历代的谢家家主都很懂得和当朝的宗主国缔结情谊。 无论是姻亲还是友情,皇族与幽州谢家都多多少少沾亲带故的。 尤其是到了南齐这一朝,谢家和司徒家的太祖皇帝可是拜了把子的兄弟,除了没有血缘关系,这兄弟之情是半分都没有少过。 毕竟在战场上同生共死过。 ;谢家可以用这样的法子存在几百年之久,历经几个王朝的兴衰更迭,如今到了咱们南齐站稳脚跟的时候,为何就不能如法炮制? 当然,法子是现成的,可情况是不同的,若想利用这次联姻将南齐、北元和帝王阁完全捆绑在一起,并且由南齐来主导这段关系的话,那就需要一些更加精细的筹谋。 金文凯恍然大悟,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媳妇,我两世为人都能娶你到身边来,这得是几辈子积来的福分才能如此幸运啊! 两世为人,两世他们都遇见了,金文凯而言或许是幸运的,可她却宁愿自己一辈子守在乡村做个老姑婆,也好过因自己的执念而损了那些许人的一生! 金文凯觑着脸色越发难堪的靖安儿,瞬间就意识到自个儿这张臭嘴又说错话了。 他正想去劝,顺便诚恳的道歉时,却听靖安儿说道,;文凯,吴晓英入了北元,身为左相的你还得再多盯着点朝内的动向,我怕有人会趁机搞出是非来。 ;你在担心十三? 最近十三的确是有些太安静了,听说前些日子被四哥哥给轰回北元在草原上的旧都,五日前刚刚回京,可直到目前为止还未对他们左相府加以报复,这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北元的这位刁蛮公主就不会写;隐忍两个字! ;四哥哥为何将她赶到旧都去?还不是因为她在咱们府上闹的那几回嘛!四哥哥想要讨好你,也就只能在十三的身上下手了。 当初是他利用十三给金文凯下马威,而后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反之又拿十三来开刀,这好人全让上官尘一人儿做了,到是那蠢不可及的北元十三公主对自己的处境还全然没有察觉呢。 金文凯长叹一声,又凑到自家媳妇身边起腻,;好了好了,都说了在家的时候不要谈论这些无聊的事,今儿我寻了一家不错的果脯店,就在城南,每日都要有一两百人去排队,据说就这么从早排到晚都未必能吃到那家的果脯呢,简直火爆的一塌糊涂。 他一边神乎其神的说着,一边扯着压根儿没心情逛街的靖安儿就往外走。 走着走着,就听正院的方向传来一声呵斥声,;你们这几个不中用的,不说别的,就这细粮和糙米能往一处放吗?皇后和平民百姓能住在一个屋檐下吗?亏了你们一个个还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如今看来这北元的皇宫怕是也教不出几个趁手的了! 这大喊大叫、振振有词的不是别人,正是跟着他们夫妻二人从南齐到北元的陈阿五。 第273章 进退维谷啊 陈阿五嗓子都快喊破了,正想用手中的藤条再出几口气,却不想手刚抬到半空就被靖安儿一把抓住。 他回头一瞧是夫人,干嘛扔掉藤条行礼道,;阿五见过夫人。 ;阿五,你最近这脾气可真是够大的,若丽贵妃送过来的宫人不趁手,咱就一个不留的全退回去,何必要如此大动肝火呢? 最近陈阿五的确有些不对劲儿,尤其是丽姨往左相府送了十几个宫女太监之后,这小子的火气就异常的高涨起来,就差没把房子给点着了。 见靖安儿是在批评自己管教人的手段有些太过严厉,他便赶紧解释道,;夫人,宫里面飞出来的小麻雀都觉得自己是树上的凤凰,您要是不给三分颜色,那就得给您上房揭瓦了!可若说退回去就…… 这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话哽在了喉咙里上下不能,脸憋得通红。 靖安儿略略一瞧也明白了,;丽贵妃那边有交代? 陈阿五忙说,;贵妃娘娘说这些宫人都是她的一番心意,真若退回去,且不等于啪啪打了贵妃的脸嘛! 你说这宫人退不回去,放在左相府就是吃闲饭的,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不闯祸就算天下太平了,更别妄想他们能伺候好夫人老爷。 但左相府就算是个聚宝盆,这白白养着这些宫人也是没道理的事啊,陈阿五左思右想,脑子里千回百转,人都逼的疯疯癫癫了,也没能搞出一进退有度的办法来。 今儿又被夫人逮了个正着,又反成了自己的问题,他能不委屈嘛! ;行了,这些个不愿留在左相府的,全都回自己的房里收拾东西,一炷香后随我入宫,我送你们回含章阁去。 这人被逼无奈在左相府呆着,可心却还在宫里。 旁的不说,就只说这些眼巴巴盼着能够得到四哥哥垂青的宫女们,当真到了左相府,整个燕京的人都清楚金文凯就是一块铁疙瘩,任凭你如何柔情妩媚,在他眼里也就一金夫人,绝难有飞上枝头的可能。 但宫里就不一样了,但凡能留在宫里一天,这盼望就更实在一天。 ;多谢金夫人成全。 她这话一出,那些吊儿郎当的宫人们刷拉拉的跪了一地,磕了头就立刻站起,快步往后院去收拾东西去了。 那叫一个急啊! 金文凯看的忍俊不禁,;媳妇,咱们左相府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若说在外面招人进来,一说是左相府的,那肯定是前呼后拥。 但皇宫里出来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眼比天高、命比纸薄,小小一个左相府哪里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果脯店是去不成了,你若是爱吃,回头跟靖家商号的冯掌柜子说一声,让他直接送几罐过来,堂堂一当朝首辅,实在是不好辛辛苦苦去排一整日队的! 靖安儿临走前可当真是说的金文凯下不来台了。 好歹也是靖家商号老板的相公,自家有多少铺子都不晓得,他这丈夫当的可真失败啊! 第274章 修贵人 ;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丽姨最近一直都在整顿后宫,迁出一些看着碍眼的嫔妃,五皇子的母妃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如今这女人隔三差五就来闹一通,她心头正烦着呢,没想靖安儿却又来火上浇油,属实是压不住火头。 可靖安儿自是不会任由她斜火乱发,当即便道,;丽姨,左相府是朝臣府邸,放这么多宫人在府里伺候着,回头若叫有心人编排了去,指不定要如何揶揄四哥哥是个撑不起台面的傀儡呢! 把三皇子监国时的话拿出来随便用上一用,不出所料的,丽姨瞬间就沉不住气了。 她有些紧张的扯住靖安儿的手问道,;这外面……起什么风浪没有? 如今虽是丽贵妃,又掌管着后宫,上官老头中风偏瘫躺在床上是一动不能动了,脑子也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勉强活着,说来北元的皇城也就丽姨他们母子二人说的算了。 可若说一点顾忌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左相府这么一把杀人的宝剑就悬在她母子的头顶,若有半分的闪失,怕是都要有性命之忧。 奈何刚才一时火气大,此刻平复下来又是一阵胆寒。 但所幸靖安儿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她知丽姨与自己不是一条心,可念在二十年前的情分上,凡是不做出威胁南齐的事,她想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无妨,这些宫人也就在左相府活动,并未出去,又有阿五这个管家看着,更闹不出多大的乱子!可人言可畏,我思来想去也总觉得实在不妥,就将这些宫人一并给丽姨您送回来了。 她这话说的体面,两边都给了台阶下。 丽姨顺坡下驴,也就没在宫人这件事上太过于斤斤计较,现在是靖安儿亲自把人送回来了,她这个送礼的主儿总不能上赶着不是买卖吧! 思及此处,丽姨也就换了个话题,;安儿,正巧,你今天来的可真是时候,那疯女人刚在含章阁闹了一通,若非得知你进宫了,估摸着到了晚上都不带善罢甘休的。 五皇子的母妃被四哥哥贬成了贵人,修贵人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唯一的靠山也倒在床上半身不遂了,日子艰难尚且可以在宫中度日如年,等待翻身的机会。 可不想,丽贵妃整顿后宫,竟是要将她们这些无用的妃子送到山上的行宫去了此残生,这一去,怕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修贵人是不知体统的,还当着自己是五皇子母妃时那般嚣张吗? 五皇子是修贵人的命,回想那一日在三皇子府,身边的景宁和她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就是心中凉半截,那可怜的少年多半也是为她而死,成了景宁和三皇子讨好她与文凯的优等筹码。 ;送回娘家吧,回了娘家,修贵人兴许能够安稳的度过余生残年。 五皇子的母妃是不能留的,她无法心软,但另做打算还是能够想上一想的。 末了又补一句,;修家在北元朝廷的官职也太高了,一品实在是承受不起,不如外放出去做个县令吧,由头什么的,文凯那边会看着办。 第275章 这是要忆往昔啊 八品县令是修家最好的归宿了,想来最后全家被屠那才叫一个凄惨呢。 丽姨看着靖安儿一脸恬淡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凄楚,;安儿啊,丽姨还记得当初你刚回北元的时候才多大?十岁还是十二岁来着? ;十二岁了,从幽州回来的时候就十二岁了。 十二岁,她一般的记忆是属于靖爹爹的,那个苦命的商人,失去了妻子也失去了亲生的孩儿,最后却稀里糊涂的给别人带了女儿。 若他在天有灵,怕是会恨死自己这个冒牌货吧! 还有义父义母,当初被迫选择返回北元时,义母有征求过自己的意见。 她那时说,;安儿,让阿逸带你去汴京吧,到了汴京,你那北元皇帝父亲也不敢逼你回去了。 可自己却拒绝了这份好意,;娘,我还是想回去看看我的亲生母亲和父亲,我想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是不是也像义父义母一样疼爱我! 一个十二三岁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她总是天真的以为这世上除了美好就该是更美好,却不想,回到北元,一切的灾难就都接踵而至了。 ;丽姨,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事儿了?靖安儿并不想忆往昔,但出于对长辈的尊敬,还是勉强应了一声。 丽姨懂得察言观色,到也没再说下去,只问她,;算计人的时候很难过吧? 难过吗? 靖安儿得不出一个答案了,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死都死过一回了,这老天是何其公平的存在啊,对谁都无情,从未真的偏袒过谁呢! 重活一世,看似苦尽甘来,但自己的苦唯由自己往肚子里吞,谁会傻到见了谁都得去诉苦啊! 丽姨揉了揉她的额头,旋即又像小时后一样让自己枕在她的腿上,;行了,看你这脸色差的,没睡好吧?那就在丽姨身边好好睡一觉,晚些时候再叫你起来吃晚膳,阿逸也一并进宫来吧。 ;好。 靖安儿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鼻翼很重,片刻就进入了梦想。 梦中,她看到四嫂嫂一脸凄怆的跪在含章阁前,丽姨像是一头发疯的母狮子一样对她又是打又是骂,;贱人!真是贱人!阿尘不会水的,你竟然带着他去游湖?现在好了,人没了,我的阿逸被你害死了! 四嫂嫂任由丽姨对自己拳脚相加,跪不住了就倒下去,倒下去之后再强撑着挺腰。 就这么来来回回,直至天蒙蒙亮,一直软禁在府中的三皇子带着玉琢来了。 ;贵妃娘娘还得节哀,四弟没了,父皇也快不成了,左相让本皇子待为处理朝政,娘娘若是有用得着本皇子的地方就尽管开口。 三皇子说完,还不忘把自己牵着的小玉琢推到悲伤至极的丽姨身边,;玉琢,快去哄哄皇奶奶,皇奶奶的儿子不在了,她很伤心呢。 玉琢少不更事,他只懂得人不开心的时候是要逗她笑的。 所以听了三皇子的话,玉琢便踮起脚尖去扯丽姨的袖口,配着奶声奶气的;皇奶奶三个字,更是看得人心生爱怜。 第276章 作死没够 可丽姨正经历丧子之痛,她也顾不得玉琢还只是个两岁大的孩子,路还走不稳呢,却被一大人一巴掌扇开,小身子重重撞在门口的石狮子的基座上。 鲜血四溅,小人儿分分钟就没了生气。 梦中的靖安儿想要上前阻止,可她却在费尽力气之后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巴巴的看着丽姨拂袖而去,三皇子那一脸得意的神情。 他是在得意总算将秀玉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抹除了吗?可玉琢也是他的儿子啊!这人怎么能够如此残忍,简直丧心病狂! ;安儿!安儿? 梦到最痛心时,她被丽姨给叫醒了,说是文凯已经在外厅等着了,叫她起来刚好一起用晚膳。 却不想靖安儿冷冰冰的问了一句,;丽姨,你是见不得玉琢活着的? 丽姨一愣,转瞬间的慌神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内心。 靖安儿推开她,连发髻都没来得及重新梳理,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卧室,到了前厅扯着文凯的胳膊就往含章阁外而去,再未多看丽姨一眼。 文凯被搞得一头雾水,;媳妇,谁惹你生气了? ;三皇子不能留了,玉琢得带离北元,交给景宁去照料吧。 留着三皇子就是祸害,靖安儿在这一点上是确定的不能在确定了,她的梦从未错过,这一次也不会错! ;再有,四哥哥不会水,回头你与四皇子府的管家知会一声,无论是谁,都不许怂恿四哥哥去有水的地方游玩。 靖安儿这一系列的安排实实在在把金文凯给说的云里雾里,可自家媳妇他能不了解?这肯定是又梦到什么了,如此才有这些超乎寻常的谋算。 可金文凯理解又能怎样? 那晚抹了丽贵妃的脸面后,这安稳有一阵子的十三又开始在左相府兴风作浪了, ;丽娘娘让本公主来请你这个左相夫人进宫小坐,如此大的面子,左相夫人这是不准备领受了? 有了之前被轰回北元旧都的经验后,十三乖戾的性子也算是有所收敛,可较常人而然还是有些叫人厌烦。 尤其是陈嫂子。 陈嫂子将装盘的果脯端到十三的面前,状似无意的说了句,;十三公主您可是金枝玉叶,这隔三差五就来我们左相府传信儿,比信鸽都勤快,若当真要说天大的面子,还是公主您给的面子大啊!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奉承,可细品之后就…… ;死女人,你是在说本公主自降身份,给你们左相府当信差使唤,嗯? 靖安儿很早之前就说过,这个十三是大智若愚,也并非真的笨,只是比起她那几个哥哥来就有些相形见绌,被利用也在所难免。 ;公主这是误会了,陈阿嫂只是在夸公主心底善良,更是不矫情呢! 这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真儿真儿就把十三噎的没话讲了。 见她半晌不吭声,靖安儿又道,;行了,和贵妃娘娘说我这几日实在不得闲,左相府和靖家商号都有要紧的事忙,实在拖不开身的! 这脱不开身的金家夫人一边抱怨着自己很忙,一边悠闲自得的吃着果脯,这不明显是在光明正大的说瞎话搪塞尊贵的十三公主呢嘛! 第277章 可真是叫人委屈 ;靖安儿,你不要给脸不要,本公主已经屈尊降贵来请你了,你要是再得寸进尺的话,本公主就……就…… 嚣张的十三啊,说着说着就没底气了。 为什么呢? 因为她喜欢的左相金文凯不知何时已从外面回来,一进前厅就直接无视十三的存在,笑脸盈盈的走到自家媳妇身边嘘寒问暖。 顺便又带来了一好消息,;吴家的姑娘再有两日就要到燕京了,阿尘那边也该准备准备,毕竟是娶侧妃,名正言顺些才好。 这侧妃名义上是南齐新贵吴家的庶出女儿,可内里还有一层帝王阁的属性,四哥哥清楚,她和文凯从未想要隐瞒。 而正是因为这双重身份,说来说去就是招惹不得的四皇子侧妃,若让吴晓英受了委屈,那得罪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南齐这么简单了。 ;行,回头我让陈阿嫂走一趟四皇子府,哦,对了,我忽然想起,前几日四殿下是不是还想着再往南齐嫁一个公主呢,有这事儿吧? 靖安儿一面状似无意的问着,一面替金文凯脱下那沉甸甸的官服外衣,落下的一只手也没闲着,顺势就从盘子里捏了块果脯塞过去。 ;尝尝,铺子里新弄出来的味道,如何? 金文凯细细的嚼了,清淡的荷花香中又掺杂了屡屡的白花香气,玫瑰、芍药、黄玫……一系列常见的、能用来做馅料的鲜花全部适量加入,这混调出来的味道不能说是一绝,那也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他吃了一块不过瘾,伸手又想去抓一块,却不料靖安儿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拍开了。 ;媳妇! 堂堂北元首辅宰相、南齐的景德帝,硬是被媳妇的一巴掌给拍委屈了,瞧那一张英俊的脸装起可怜来,简直是让人不舍得骂他了。 但戏台子上的角儿既是演了戏,下面扔金银珠宝你好生唱着,下面扔臭鸡蛋你也得把戏咿咿呀呀坚持到尾,总归找不出一中间场逃跑的主儿。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没看到十三公主在边上坐着呢嘛! ;人家这是专程来请我入宫与贵妃娘娘小聚的,我寻思咱府里和商号那边也是忙不开的,匆匆忙忙去见了贵妃也不符合礼数,不如你替我走一趟? 好家伙,这兜了一大圈,亲相公倒是给买了。 金文凯可是真委屈了。 陈阿嫂见状,赶紧上前打着哈哈道,;老爷,夫人这也是怕宫里那位贵人心里不痛快,十三公主三请四催的都来了好几回了。 ;这上官家的人是怎么回事?每回请不动我和我媳妇,就偏要让这疯女人来搞事情? 金文凯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刚一出口,十三算是彻底坐不住了,她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不对这;口出狂言的左相金文凯大声嚷嚷,反而将针对的矛头硬生生的怼向了非常无辜的靖安儿。 她疾言厉色的一通数落,;靖安儿,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又是金阿哥的夫人,本该是个落落大方的好女子,可如今本公主看来,你这跋扈的心思是愈演愈烈了,就恨不得将这男人拴在裤腰带上! 第278章 真是一帮疯子 粗话细话全叫这刁蛮公主搅到一块说了,听到耳朵里别提有多别扭。 金文凯更是趁机奚落,;没读过书就不要卖弄文采,小心丢了公主殿下该有的尊严! 十三长在北元旧都,一望无尽的草原养出来的女子多半善骑射,马背上颠出来的真性情,却不料到了燕京这大染缸里一漂染,彻彻底底弄了个洋不洋土不土,本心善良一概都给当做垃圾摒弃了。 也倒是悲哀至极! ;金阿哥,我…… ;陈阿嫂,去送客吧,我和夫人要歇下了。 这太阳还斜斜在天边挂着呢,人家金老爷就要带着夫人去休息了,这种话谁信?无非是勉强给些面子,没有直接轰走人而已。 十三再一次风风火火的来,灰突突的走了。 人一走,这忍俊不禁的靖安儿就忍不住爆笑出声,一边笑,还得一边踮着脚尖往外瞧,;快叫我瞧瞧,快瞧瞧!老一辈都说一物降一物,我看着真儿真儿也就是这么个道理了,文凯,十三对你那叫一又爱又怕啊! 金文凯被她明晃晃的调侃着,脸瞬间就阴了下来,阴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陈阿嫂也跟着裹乱,;夫人,这说明咱家老爷魅力无边啊,这燕京城有名有姓的黄花大闺女有哪一个不是对咱家老爷眼巴巴的望着? 是啊,文凯这些年在北元算是立下了威风,不仅位极人臣,更是长相一顶一的初衷,少女心事,又有哪一个不想嫁一个这样的男人呢? 思及此处,靖安儿的笑脸渐渐敛了起来,转而一声不吭的往后院走去。 ;你啊,真是……金文凯原是想要训斥几句口无遮拦的陈阿嫂的,可他急着去追靖安儿,只好用手狠狠指了指她便走人了。 陈阿嫂也意识到自己真是信口开河,心念电转之间就差没急哭了。 ;老爷、夫人,您们等等我,我……我刚才说错了话,我得赔个不是啊! ;阿五,快把你家这个疯妇给带走,当真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陈阿嫂一追过来,金文凯就嚷嚷开了。 陈阿五闻讯赶来,跑的那叫一头一身的汗呦,那原本还在颓自伤感的金夫人瞥见这一幕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金文凯见媳妇笑了,自己也跟着哈哈大笑。 一时间整个左相府后院顿时笑声满盈,欢快的气氛一触即发,主仆之间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可守,只是随心而动,随心而言罢了。 ;真是一帮疯子,本公主怎么就喜欢上了那个毫无礼数的臭男人? 步出左相府的十三听到身后的笑声不绝于耳,心中的怒气也跟着暴涨了起来,她眉头紧蹙,拿着马鞭的手握的嘎吱嘎吱作响。 赵公公不敢吭声,唯有牵着十三的坐骑宝马在一旁候立。 半晌,十三才翻身上马,吩咐了一声便纵马独自往宫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她要到丽贵妃的面前告状去,定要把靖安儿骂个狗血喷头才行! 彼时,宫中含章阁,此时的丽贵妃正在款待一位远方来的贵客。 第279章 沈姐姐 ;沈姐姐,咱们也好些年没见了吧。 丽贵妃今儿特意叫四皇子妃一同来招待贵客,却不想上官尘也跟了过来,这四个人往一个屋子里坐,说不上来的尴尬在空气里流传。 而那位被丽贵妃称呼为沈姐姐的女子体态婀娜,半点老气没有,这倒是一看就知是从帝王阁里出来的贵人,一言一行都紧守着规矩。 ;阿丽,这眨眼的功夫就有二十多年了吧?自从阁主不在了,你怕是就再未回过帝王阁了。 一个是不肯回来,一个是不肯离开,这两人原是没有再见面的可能里,却不想北元国师生前的预言竟然应验,上官安儿和司徒逸重生了! 沈凤与丽贵妃言谈之间对靖安儿和金文凯的事只字不提,仿若全然不知一般。 而一旁始终没吭声的上官尘却把话说的够直截了当,;沈姨,您女儿如今改了姓吴,您当真就一点不介意吗? 吴晓英就是沈凤的女儿,丽贵妃也是颇费了些周折才调查出来的身份。 上官尘也因此对靖安儿与金文凯更加怨恨! 堂堂北元皇子却要娶一个帝王阁的姑娘,虽披着南齐新贵吴家的外衣,可前朝那些老狐狸哪一个不是嗅觉灵敏,分分钟就能揣摩出个所以然。 若一旦此事闹开了去,甭说他这张细皮嫩肉的脸还能不能挂得住,就连这北元皇位的继承也得重新考量一下,毕竟开国这一朝就因帝王阁的妃子搞出了不少大事,这若是再来一个,谁还能消受得了? ;阿尘,你这话沈姨我可是听不明白的。沈凤忠诚于阁主,对靖安儿也是一万分的信任,否则唯一的独女也不会交出去嫁人。 丽贵妃有些恼了,;沈姐姐,安儿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报仇的阴狠手段,如今就连我与阿尘也是不肯放过的,这等歹毒心肠,你当真还是纵容的? ;阿丽,若没安儿,你何尝能有今日的地位? 沈凤开门见山,一针见血的点名了要处。 丽贵妃被噎得够呛。 上官尘冷笑不止,;沈姨,于情于理,我没有做对不起上官安儿的事,若偏要把凤羽军全军覆灭的结局拉扯到我的身上,那就是强词夺理! 他当初只是没来得及把情报传出去,凤羽军也有失察之责,靖安儿却将这一切尽数算在他的头上! 上官尘也是个要强的人,迫于局势无奈才肯臣服于他们夫妻之下,可若受尽委屈那是万万不能的。 沈凤闻言,倒也不气,只是端着帝王阁高贵的架子啜了一口清香馥郁的茉莉花茶,花香中还带着一丝丝蜂蜜的甜腻,苦与甜都恰到好处。 ;阿丽,你不愧是阁主身边最得力的婢女,这茶烹的真是一绝。 丽贵妃知道这不是真心夸奖,不过是借着茶来提醒自己在帝王阁的身份罢了! 上官尘正要发怒,四皇子妃赶忙上前打圆场,;各位息怒,今日是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客,怎么说着说着就动起真火来了? 第280章 拂袖而去 幸得四皇子妃对那些陈年往事一概不知,到也能保持清净的心态,而不至于被这三言两语给蒙了理智,做出不该做的蠢事。 ;爱妃与我到花园里透透气吧,这帝王的空气太过污浊,真心呆不下去了! 上官尘拂袖而去,四皇子妃抱歉的冲沈凤行了一礼后离开,一路亦步亦趋,半点不敢放松懈怠,只怕一个不留神再酿成什么苦果出来! 而另一边,丽贵妃的隐忍也在心里煎熬着。 沈凤见多余的人走了,她也不掖着藏着,大大方方的表明自己的心意,;阿丽,你虽是阁主的婢女,但平心而论,就我这帝王阁的四大护法之一都及不上你在阁主心中的半点分量了。 丽贵妃自小就跟在安儿母妃的身边,她们是主仆更是姐妹,凡是有好东西就会一起分享,到了最后,连喜欢的男人也分享了出去。 ;沈姐姐,你别说了,阁主对我的恩情我自是知道的,可阿尘他…… ;说句真心话吧,沈凤打断丽贵妃的狡辩,她面色阴沉了下来,;你究竟是为了阿尘还是为了你自己?做一个草原上的太后是不是觉得很憋屈? 臣服于人,与叫人臣服的滋味当然不同,若能争取到后者,谁又会放着大好的机会不搏一搏? 丽贵妃的假面被沈凤给撕成了碎片,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便是…… ;你在来见我之前应该已经见过安儿了吧? ;是。 沈凤身怀绝技,否则也不会在帝王阁四大护法之中占据最要紧的位置。 而这小小的宫舍也断然困不住她这绝顶的高手,说起话来也就跟着更加有底气了。 ;阿丽,待我家闺女嫁过来,咱俩可就是亲家了,难不成你不愿意? 关于两家的亲事,丽贵妃一直都是绕着说的,却不想沈凤到最先提起她们这不尴不尬的亲家身份。 ;沈姐姐,阿尘已然有了深爱的正妻,这也是你刚才亲眼瞧见的,若晓英当真嫁入四皇子府,侧妃的身份先不说委屈不委屈,就这一颗真心也是分不到一半的。 帝王阁的阁主与四大护法皆是清丽出尘的女子,她们习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江湖地位也是响当当的,任哪家的公子都要多看上一眼。 因此,就仗着这美貌与能耐并存,帝王阁稍有些身份的姑娘们那都是眼高于顶,在感情上从来不会敷衍,更不甘一辈子叫夫君冷落。 ;阿丽,装出来的恩爱你能半点没有察觉? 沈凤冷哼出声,言语间尽是满满的讽刺,;我家闺女与你家小子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如今晓英还罩着吴家庶女的身份,安儿那是做足了面子上的功夫,若非她苦口婆心的劝我,我还真想让晓英以帝王阁下一代护法的身份嫁到你们北元的四皇子府去呢! 这番话说的不轻不重,却冷寒了丽贵妃的半颗心。 而那淡薄的面子也算耗的差不多了,末了也就一句,;本宫偶感身子不适,沈姐姐就先回吧,待过几日本宫身子养的差不多了再与姐姐好生聚上一聚。 ;那就精心养着吧,实在养不好,就等着你那儿媳妇过门之后亲自替新婆婆料理! 话音甫落,丽贵妃的脸色都白成鬼了。 彼时,左相府内却有着更有趣的一幕正在上演。 第281章 玉琢生病了 ;玉琢? 靖安儿端着一碗红枣汤从后院厨房里出来,便见阿五急匆匆的赶了过去,这气还没喘匀呢,话就磕磕巴巴的一股脑往外倒。 大致的意思是说——玉琢生病了,情况很不好,三皇子派人来府上传话,请左相夫人过府一叙。 玉琢这孩子长到三岁都是健健康康的,怎会在春去夏至的时候忽然得了重病? 靖安儿正颓自狐疑,宫里太医院也来人了,;左相夫人,小皇子高烧不退,身上已起了麻疹,看样子是得了瘟症,府中也有下人发病。 瘟症? 自大地动后都过去这么久了,因靖安儿提前部署,这整个燕京城里里外外都没有伤亡,无非几户人家仗着自己财大气粗不肯乖乖听话加固房屋,地动时砖块砸落受了些无伤大雅的皮外伤。 若如此都能引起瘟症肆意,那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老天要亡了这残暴的北元! ;金夫人,宫里的贵妃娘娘拿不定主意,这才叫微臣来找您寻个解决之法的。 丽姨拿不定主意就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她,自己反倒紧闭宫门做起了壁上观,这人心若是要变,变起来当真叫人有些猝不及防啊。 太医见靖安儿只是发呆不说话,他更是急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金夫人,还请拿个主意吧! 靖安儿左臂一震,旋而高声命令道,;封锁三皇子府,府内众人发病者隔离,未发病者分房而居,宫里自是不必说,亦是如此。 太医领命。 陈阿五那边她也是有所吩咐的,;阿五,带上你媳妇,挨家挨户的给我搜,麻疹之症并非普通的瘟疫,它的传染源很有可能是大量腐败的尸体,人也可,家畜也可,但总归是得足量才行! 可足了量,掩藏到没有痕迹就困难了,趁着始作俑者尚未来得及;毁尸灭迹,全程暗中搜查,但凡有嫌疑者尽数捉拿,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 陈阿五和太医一同离开,书房中批阅奏折的金文凯也闻讯赶来,;媳妇,你怀疑是故意有人想要利用三皇子和玉琢搞事情? ;上官老头快不行了,大限将至,看似四哥哥胜券在握,但毕竟还有一三皇子和他的世子,这一大一小对于某些人而言的确挺头疼的。 靖安儿一面说着,一面去往内室换衣,玉琢病了,她这个干娘可不能放任不管。 但金文凯却扯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左相府,;纸包不住火,上次地动是你提前预知才躲过一劫,如今瘟疫泛滥,燕京城必乱无疑,此时出去不是找死是什么?玉琢在三皇子府有太医照料,你就别去添乱了。 瘟症可不会因为你是权臣之妻就网开一面,安儿的身子又一向不好,当真不小心染上了病气,届时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回她的命。 ;三皇子想让玉琢死的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小的生病,大的却没事,文凯,我不放心啊! 回想起那梦中情景,玉琢小小的人儿就那样无助的倒在血泊之中,没人会真心为他的死而感到伤心欲绝,反之幸灾乐祸者不胜枚举。 第282章 各执己见的谋划 金文凯垂眸思量片刻后,最终决定他亲自去一趟。 习武之人有内力护身,小病小灾是招惹不上的,即便瘟疫来势汹汹,他只要稍作小心也不至于染上。 靖安儿踌躇再三,竟发现除此之外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去去就回,若三皇子有什么歪心思,你就将玉琢接出府来,暂时送到山中行宫去养病。 ;行,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靖安儿神情恍惚的将金文凯送出了家门,她一人在空荡荡的府中走来走去,这正自烦恼不已时,沈凤的声音竟是从屋梁上传下来的。 她抬头一瞧,沈凤身着抢眼的大红色纱裙翩翩而下,乍一瞧,还真有些仙女下凡的意境。 沈凤双足轻盈落地,却见安儿丫头并非喜出望外,反倒一脸的愁容,秋水般的眸子里挤满了各种莫名的负面情绪,眼见是出了大事。 ;安儿,怎么了?阿逸欺负你了? 靖安儿木讷摇头,;沈姨,燕京城闹瘟疫了,我猜是人为的。 ;你怀疑谁? 沈凤问的直接。 靖安儿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四哥哥。 ;阿尘? ;嗯。 上官尘是她唯一怀疑的人,与其说是怀疑,还不如说只是没有充足的证据定罪罢了。 沈凤很是怜惜的将这小丫头揽入怀中,极力安慰道,;安儿,沈姨知道你聪敏,阿丽和她那儿子也的确不怎么安分,可若说要用整个城的人做筹码登皇位,这也未免有些太没理智了! 皇图霸业之前,理智算是个什么东西? 靖安儿从沈凤的怀中退了出来,她有些不敢去看她的沈姨了,只闷闷道,;晓英和四哥哥尚未成亲,若此事当真为他所算计,这婚不结也罢! 牺牲了一个秀玉是实在没有法子,那时的她和文凯立足未稳,三皇子虎视眈眈,少不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到那匹野狼身边监视。 但如今整个北元王朝都握在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手中,便无需再有无辜的人因此而丢掉幸福,放弃生命了! 可沈凤却不这么想,;安儿,帝王阁必得在北元插上一根钉子,我家晓英自出生就注定了这个命运,我老来得子,这孩子乃上天所赐,生在了这么个年月之中,就必将承担起帝王阁的未来。 吴晓英年纪不轻了,眼看着再过几年就要过了双十年华,却不知因何原因迟迟不嫁,想来是没有中意的郎君,或是沈姨另有安排。 而如今看来,这另有安排是对的了! ;沈姨,若瘟疫因四哥哥而起,文凯就不能再留着他了。靖安儿说出自己最为担心的结局。 但沈凤到是很盼望这一天呢。 ;北元迟早要退守回草原的,草原上的规矩可和咱们中原不同,若主君无子,他的妻子就能名正言顺的接管夫君的权利,统领部族,登基为女皇! 统领部族……登基为女皇…… 沈姨的话音一落,靖安儿也是心念电转之间有了一更加骇人听闻的猜测。 第283章 冷漠了 若沈姨有这样的打算,那丽姨呢?四嫂嫂呢? 这乱世之中,想来就是没几个人可以依靠和信任的,当初那个温文尔雅,心中从未有过权利和阴谋的丽姨还不是摇身一变,就那样从青灯古佛的女修士变成了宫中向往奢华的丽贵妃嘛! 她从未怕过,那是因为自己失去的太多了。 可现在,更可怖的一种可能就这么赤裸裸的摆在面前,连沈姨也有了些许的怀疑,这便不能不让自己警惕起来了。 ;沈姨,若瘟症无法控制在三皇子府内,我怕这燕京城肯定是要乱的,晓英即便是到了北元也暂时没法子与四哥哥完婚的。 靖安儿未把话说的太明了,前后取舍,这都得沈姨自己说了算。 而沈姨却道,;安儿,你相信帝王阁会是你最有利的支撑吗? ;不信,我谁也不信! 她回答的爽快,也没有半点的犹豫,更是直视着沈姨了然的目光。 是的,沈凤是了然的,她在靖安儿的身上看到了当年阁主的影子,只是这小丫头经历了更可怕的前世今生,自是将很多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若真说信任,恐怕这世上唯一能够让安儿信任的人也就只有阿逸了。 毕竟他们同生死、共患难,夫妻情分深厚到来世都可再相遇,想这世上也再没什么是能够阻止他们在一起的了。 ;安儿丫头,晓英入北元后,我会卸掉帝王阁长老身份,再将灵符传给晓英,晓英与你结下血誓,主仆情分,一生一世都会效忠于你。 帝王阁的血誓无非是一人在另一人的身上下蛊,历代阁主都拥有纵蛊之能耐,就连夜郎的三殿下也是在帝王阁学来的本领。 只是她不甘心只做一小小的长老,这才背弃了师门,回到了故乡夜郎,辗转反侧数年,竟会成了控制皇族的三殿下,身份大为不同了。 ;沈姨,我并非帝王阁的阁主,也断然不会成为阁主,当年母妃就已立下誓言,若她身亡,这帝王阁的一切就都该是沈姨您的。 靖安儿紧紧握住沈凤的手,她眼神真挚,未曾添过一丝的虚情假意,;沈姨,我原也不想利用晓英,只想着她跟在四哥哥身边兴许会有一段金玉良缘,可现在不成了,玉琢出事了,我不是圣人,那孩子的母亲是为我而死,我便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他! 上官玉琢是靖安儿最后的底线,如今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就是大大的犯了忌讳。 而就目前已知的线索分析,值得怀疑的人唯有上官尘、丽姨、四嫂嫂。 ;安儿,你是想让晓英替你出这个头?沈凤算是明白她绕这么大一圈子的用意了。 一旦晓英出头,那就是枪打出头鸟,无论这放出瘟症的人是谁,那人都会将所有的矛头对准晓英,后果就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靖安儿眼见沈凤的脸色难看极了,她赶紧补充一句,;北元已是我和阿逸的掌中之物了,老左和谢家军就驻守在秦岭之下,若上官家的人有一点异动,南齐的铁骑就会将他们踏为尘土!晓英只是代我声东击西,掩人耳目,快速将罪魁祸首揪出来,而并非替我去死! 第284章 老熟人都来了 她一刻都等不及了,如今受到伤害的人是玉琢,是秀玉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忍耐,她要让加害玉琢的人知道自己的愚蠢会酿成多么惨重的代价! 沈凤最后还是应下了,或许她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就如同安儿说的那句话——北元已是我和阿逸掌中之物,而帝王阁又怎能不是她的所属? 而身为帝王阁长老一脉,她生下来就是为了向阁主尽忠的,她的女儿亦是如此! 一场飞来横祸,但所幸左相府反应的够快,瘟症被控制在了三皇子府内,三皇子无事,几个平时伺候玉琢的宫女太监到是死了两个。 玉琢小小身体也是硬扛着,三天了,宫里的御医都换了好几拨,可就是没人能拿出一可行的法子来。 陈锋却在玉琢最危险的时候及时赶到了北元。 靖安儿亲自出城迎的人,跟着一道来的还有新婚不久的陈苏哲以及…… ;皇嫂,我实在放心不下玉琢,这孩子迟早是要养在我身边的,所以这次陈大人父子前来,我也就跟着一起了,若有可能,回南齐的时候就带着玉琢,三皇子府这种群狼环伺的地方哪里是个三岁孩子能留的? 景宁自己就是从这个狼窝里逃出来的人,甭管她对三皇子是否有真情在,这危险之地她也是一刻都不愿多留的。 靖安儿也允了,;景宁,今儿你不来,我也会等玉琢熬过这一关再将他送到汴京去。 ;那便是最好的了。 景宁闻言,心中也是大喜。 这三言两语说话间,马车早就缓缓驶入城中,陈家父子直奔三皇子府,那边有文凯照料周全,而安儿则因体弱一直不能近前,只能带着景宁先回来左相府。 左相府内,沈凤正因一下人毛手毛脚而生闷气呢。 一见安儿带着个妇人回来,她便赶紧凑上前来,待看清景宁容貌时,当即就火了,;疯妇,没想到你竟还活着?当初徐茹给你永葆容颜时我就算计好了,你不过就二十几年的寿命,如今怎还…… ;沈姨,是我将景宁送回汴京去的。靖安儿打断沈凤的话,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内讧。 至于沈姨所说的徐茹,便是夜郎三殿下的真名。 景宁见沈凤也是惭愧至极,;沈姨,我……我知道错了,当初……当初我就该听您的劝,不该……不该真的对……对皇嫂下毒! 鸩杀靖安儿这一档子的事,到了也是过不去的。 沈凤冷哼,;行了吧你,景宁,我还不了解你的为人?没有好处你能善罢甘休?安儿丫头,快快把这疯妇给轰出去,莫要让她算计了你! 靖安儿叹息一声道,;沈姨,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就算景宁真怀了什么不轨的心思,她也断然没有能力再和我针锋相对了。 若想让曾经的敌人乖乖听话,你就只能折断她的羽翼,让她只能在你的庇护下生存。 如今的景宁便是如此! 而唯一能够庇护她的人也就只有靖安儿了! 第285章 被拦住了 景宁在左相府也就住了三日有余便去看望玉琢了,这孩子的病情在陈锋的悉心料理下渐渐有了好转,身上的红疹也消了大半,只是偶尔到夜里还是会发高烧噩梦不止,呓语之声绵绵不绝。 到了第十日,靖安儿正打算到三皇子府走一趟,这人为的瘟症来的迅猛去的也快,皇子府解了禁,里外的侍从宫女都可随意进出。 但唯独皇城至今仍被左相金文凯的人牢牢把守,对外只称三皇子府离内宫太近,若有不慎,当真过了病气给贵人们就不好了。 而丽贵妃在得知玉琢染了瘟症后,就一道指令硬生生把四皇子和四皇子妃一并叫入宫中,如今亦是进退维谷,只能乖乖被软禁着了。 ;皇嫂你怎么来了? 景宁扮作小丫鬟的模样守在玉琢的房里,三皇子这个亲爹自儿子病入膏肓后就再未出现,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寸步不离,生怕出了那安全窝便是死路一条。 ;我放心不下玉琢,他如何了? 靖安儿一边急切的问道,一边快步往内室走去。 可刚到门口,就被景宁给拦了下来,;皇嫂,玉琢的病虽见好了,陈大人也说不会再感染人,但小心驶得万年船,皇兄进宫前就千叮咛万嘱咐,若是皇嫂来了,那是说什么都不能让你进内室的。 金文凯可是和她滚在一张床上的人,哪里会不知她心中所盘算的事? 听得景宁之言,靖安儿是气极反笑,只道她家相公是爱急生乱,关心的有些过了头了。 景宁见靖安儿不言不语,便小心翼翼的问道,;皇嫂,玉琢这边也快好的差不多了,我想着,不如过几天就带着他会汴京去。 三皇子如今是怕死而闭门不出,若等玉琢的身子大好了,那就是装装样子也得来看看这个一丁点不受宠的嫡子,而景宁在房中伺候,这身份是瞒不住的。 届时前夫前妻相遇,且不说尴尬,就凭三皇子对景宁的留恋,但凡抓到个影子而不是整天对着画像睹物思人,那就不会轻易让她离开北元了。 靖安儿回神,细细打量着景宁的踌躇满志,她竟也不由得问了一句,;你当真对三皇子一点真情都没有? 夫妻二十余年,真说一点情分都没有,那也太过凉薄了。 可景宁倒是想也不想的点头了,;皇嫂,你不用试探我,我既已决定回到母国,便是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成北元的皇子妃! ;那当年你鸩杀于我又是为何? 她以为景宁是为了三皇子,为了替三皇子在上官老头面前邀功请赏。 但如今看来,这也未必是事实。 果不其然,景宁给的答案来的有些迟了,但所幸还是说给她听了。 她一字一句缓缓道来,;皇嫂,帝王阁有驻颜秘术,我曾几次三番的想要从你的身上得知一二,就算不能永生年轻貌美,但也能在死前容貌不变,这份心思可谓是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的了! 第286章 老妈子 但景宁却不知,二十年前的上官安儿并非不想将帝王阁的驻颜秘术传授给景宁,反之连她自己都不知如何永葆青春,毕竟尚未入阁的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得知这般高深莫测的法门的。 ;我不知皇嫂并非有心隐瞒,又在夜郎三殿下的怂恿之下认为是你嫉妒我的美貌,这才恶毒心肠的不肯授予秘术,如此心中恨意也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个女人的嫉妒羡慕恨,不仅会让她自己期期艾艾的过一生,更是会将生而为人的良知和理智全部吞没,剩下的唯有活下去的本能。 动物活下去的本能是什么? 同类相残、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虚无缥缈之中晃悠来晃悠去,终而在疯狂奔向巅峰时大开杀戒,不计后果。 景宁鸩杀自己的亲皇嫂,更是暗中与北元三皇子私定终生,待南齐国破,百姓生灵涂炭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罪孽。 但为时已晚! ;我跪下来求着三皇子带我回去,回到生养我的母国,回到汴京去,可等我回去之后却发现皇兄和你已双双坠崖而死,南齐亡了,我也没家了! 说到此处,景宁不由得掩面而泣。 也正是这一刻,靖安儿也将这二十多年的仇恨一笔勾销。 人活一口气,身体里揣着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想的事、做的事也往往不肯安分守己,圣贤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更奈何他们这些俗世的人呢! ;景宁,我是真原谅你了,上次分别只是不计前嫌,如今便当真不怨了。 靖安儿将哭成泪人的景宁揽入怀中,学着少时母妃哄自己开心时的样子轻拍她的肩背,口中亦是念念有词,;好了好了,哭什么哭?哭成了大花猫可怎么办? ;好了好了,我们的玉琢小世子可不能再哭了,再哭下去,哭成大花猫可怎么办? 就在她对着景宁说出这番宽心之词时,内室里也传出一女子温婉的声音。 她不由得一愣,转而问景宁道,;谁在照顾玉琢? ;新来的老妈妈,之前的妈妈得了瘟症不在了,这孩子晚上睡觉要有人陪,我想着自己又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这才从外面请了位生养过的妇人来帮忙。 三皇子府请老妈子来照顾玉琢,这消息怎就没传到自己耳朵里来? 她这一蹙眉,景宁就有些慌了,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说话的语速也快了一倍,生怕靖安儿误会,;皇嫂,老妈子刚请来不过一天,皇兄是知道的。 ;文凯知道? ;是。 景宁看着靖安儿一脸狐疑的神色,她也有些懵了,;怎么?皇兄没有告诉皇嫂吗? ;他在宫里住了两天了,兴许是没来得及吧。靖安儿也是在安慰自己。 自玉琢被人下了绊子得了瘟症后,文凯行动就神神秘秘的,也不知他又在背着自己盘算什么,但想来无非也就是查明真相罢了。 可聘请老妈子一事可大可小,他瞒着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景宁顺着靖安儿的话茬慰藉道,;是啊,皇兄最近的确忙的不可开交,这吴家姑娘到了也有一阵子了吧,可这上官尘愣是躲着不见,只这一件事就够皇兄忙的了! 前一事靖安儿就挺犯愁的了,文凯做事虽稳妥,可她仍不想被蒙在鼓里。 然一浪未平一浪又起,这吴晓英和四哥哥的婚事更是头一件的难事了! 第287章 真的好吵 靖安儿回了府,这厢正准备遣人去宫里把四嫂嫂请过来做客,毕竟如今能够劝说上官尘老老实实把吴晓英给娶了的人也就只有这一位了。 可奈何沈姨恼羞成怒的找了过来,她身后还站着怯生生的吴晓英。 她不信这帝王阁出来的姑娘会是如此性子怯懦的,可吴晓英如今是顶着南齐新贵吴家庶女的身份来北元联姻的,自是要装的像点。 但在自家人的地盘上有这个必要? 思及此处,靖安儿不由得眉头一蹙,;晓英姐姐,你说吧,是不是四哥哥又给你气受了? 两人婚宴是定在下月十三的,这日子在娘家婆家合过八字后就定下来了,可不巧这一日又是四嫂嫂父亲的忌日,于情于理是得改个时日。 可沈姨不许,她的理由就一个,;安儿,以免夜长梦多,早点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信我家闺女这容貌和手段就不能让上官尘醉倒在石榴裙下! 沈姨这心思若是用在寻常人的身上,她倒是信的。 可偏偏吴晓英要嫁的人是北元的四皇子,他不贪财不好色,一心只要那任重而道远的皇图霸业,四嫂嫂更是随了他心愿的安分女子,自不愿再娶妻。 但丽姨一时心血来潮,她原是想把自己看中的姑娘安插到儿子身边,如此无论是问鼎中原做这天下的皇帝,还是被靖安儿和金文凯送回草原,做个要俯首称臣的番邦君主,她这太后的身份都能得到保障。 而也就是这份女子的斤斤计较,竟误打误撞给南齐联姻开了个好头。 一旦南齐与北元联姻,上官尘的宏图霸业那就算不得是隐忍了,敢情儿就一彻底绝望,只等着南齐统一天下,再送他会北元旧都做个草原上的霸主。 他不愿,更是心理憋屈,这才将一股子邪火全都发泄到了吴晓英的身上。 ;娘娘,四皇子将我踹出房间,这等羞辱要我如何忍受? 吴晓英不顾母亲不时投来的警告眼神,她委屈,那就是要说出来的。 身为帝王阁四大长老之后,她算不上娇生惯养,毕竟江湖儿女,快意恩仇那是灌入骨血的情调,这一生一世怕是再难拔出来了。 可再糙的姑娘那也是有自尊心的,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狼狈的被未来夫婿踹出门去,她脸皮挂不住,就连帝王阁都被一起藐视了。 沈凤闻言,到也不斥责上官尘行为有失,反而痛骂了自家闺女,;晓英,在定下你和四皇子婚事后……娘是怎么教你的?就教你如何找安儿告状? 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方能看到那期盼已久的曙光。 若遇到一点挫折就要拼命退缩,这婚不接也罢! 沈凤如是想着,眉宇间也多了一份浓浓的恨铁不成钢,至于被亲娘骂了一通的吴晓英居然没有再喊过一句委屈,只闷闷不乐的垂下头去。 靖安儿从始至终只是坐在上首座上看着这母女争吵的一幕开始到结束,见两人都不言语了,她才一字一句的缓缓道,;晓英姐姐,你这几日都不用进宫了,四哥哥那边我会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第288章 她的威严 ;安儿! ;晓英谢过娘娘!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吴晓英心头一喜,沈凤却觉得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妥了。 可不妥又怎样? 吴晓英是她南齐的人,也是帝王阁出来的姑娘,怎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她被欺负?哪怕是贵为北元皇子的上官尘也是万万不可的。 她得给他点教训,痛彻心扉的教训,如此才能叫她的四个哥哥看清一个现实。 那就是,;四哥哥,北元的气数都在我和文凯的手里,你这样做,可有想过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上官老头驾崩之后? 深夜入宫,她是故意选了这么个不尴不尬的时间点来找他说理的,夫妻俩刚睡下不久,就硬生生被宫里的总管太监给唤起来了。 上官尘好梦被搅了,他有些恼火的低吼道,;安儿,这里是大内禁宫,你一臣子的夫人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心中可还有体统了? ;体统?一个男人把未过门的媳妇给踹出门去就是体统了? 靖安儿面上不带怒气,可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着实叫人心惊肉跳。 四皇子妃见状赶忙上前赔不是,;金夫人,殿下他那日是喝醉了,吴妹妹来的也当真不是时候,几句拌嘴就将吴妹妹当成了那些可恶的前朝大臣,酒气上头,殿下虚虚实实也就辨不清了。 反了混就赖在酒上,看来四哥哥和四嫂嫂这是早就编排好了一套说辞来搪塞她了。 她也懒得再废话,直接叫了禁宫侍卫进来,冷声命令道,;监国四皇子自觉行为有失,自请受庭仗二十。四皇子妃因未及时劝阻,本是罪名同担,可四皇子爱妻皇子妃身子较弱,只免除仗责,闭门思过一月到是应当! 此话一出,四皇子妃便脸色煞白的跌倒在地,她当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而再瞧上官程,看他那一脸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样,就这样的皇子,管不得连上官老头也不曾多看一眼。 可反之想到二十年前,那时的四哥哥年纪尚轻,心中满怀理想,与文凯煮酒论英雄,两人说上一天一夜都不觉得枯燥乏味。 但看如今,文凯未变,变的却是四哥哥的一颗赤胆之心…… ;四哥哥,你心里装着的从来不是天下,你想要的无非是皇位罢了! ;司徒逸就不是为了皇位? 四嫂嫂被带走了,此时外面已准备庭仗,就等着四皇子出来领罚了。 可他却不动,就那么僵着脊背站在原地,目光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怨毒和恨意。 兜来兜去,四哥哥还是恨上她了。 靖安儿心中苦涩一笑,恍神之间,她竟听自己的声音生冷的在耳边响起,;阿逸要的是皇位,可他的未来却不会停止在皇位之上!他当皇帝是造福百姓,为战乱百年的华夏大陆寻找一个可持续的生机,可四哥哥你呢?你有想过登上皇位之后的事吗? 就像她刚才所说的一样,此时的上官尘被问道哑口无言。 试问登上皇位之后呢?他要的是什么? 第289章 很强势 四皇子妃被软禁的第二日,靖安儿将吴晓英送进了宫,当着屁股上还带着伤的上官尘的面命令道,;想要文凯重开宫门,许你上朝,那便好生对待晓英,晓英可是南齐吴家的女儿,断不该受一丁点的委屈! 她可不是来和上官尘讲道理的,南齐与北元联姻那是志在必得,何为志在必得?无疑是无论你是不是心甘情愿,这侧妃你都得娶回家去! 受了罚的上官尘此时是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那相依为命的妻子更是生死不知,若在这尴尬的境地之上再惹怒了靖安儿,那便等着四皇子府办丧事吧。 ;安儿说的对,之前是四哥我糊涂了。上官尘态度良好,更是温柔体贴的牵起吴晓英的手,把人拽到床边坐下嘘寒问暖。 见两人;浓情蜜意,她也不妨多留,找了个由头就走人了…… ;安儿?你总算肯进宫了? 她前脚刚一离开四哥哥的寝宫,丽姨就追了过来,看似巧遇,实则是早早儿就派心腹在这边守株待兔了,待她这只大白兔一入视线就立刻逮住。 靖安儿不似往常那般亲近,只是中规中矩的行了一宫礼道,;臣妇见过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最近上官老头病得厉害,她这掌管后宫的贵妃自是要整日侍疾的,难得听说靖安儿进宫才抽出个把时辰过来;偶遇,却不想热脸贴了冷屁股,她兜头就浇下一盆冷水来,半点情面都不留。 丽姨眉头紧蹙,面带不悦的问道,;安儿,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的?不然你与我何来的这么生分? ;这宫里宫外的,闲言碎语从未少过,臣妇也不是那十七八岁豆蔻少女的心思了,如何会因为旁的人嚼舌根子就当真误会? 若不是误会,那就是证据确凿? 丽姨心头凉了一半。 靖安儿冷言冷语,;贵妃娘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玉琢这病好在是痊愈了,若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便是将整个三皇子府都拿来陪葬又如何? 她没有直接针对丽姨,毕竟证据并非确凿,只是四哥哥一心都在如何抗拒联姻之上,他怕是也没那个经历去给玉琢下瘟症了。 ;安儿!我是你母妃的姐妹,更是你的长辈,你如何能这样跟我说话? 丽姨有些恼了,可她越是恼火,靖安儿就越是冷漠。 没做错事的人心虚什么呢?不心虚也就不会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慌张失措。 丽姨果真还是女人的心肠,单看表面上的是是非非,却不肯往前往后再仔细的揣摩一番。 独留丽贵妃一人在四皇子的寝宫外吹冷风,这几日到了盛夏,天气却坏了起来,接连几日的暴雨,北元境内的几条大河内涝的严重,她回府还得给老左写信询问秦岭那边的情况,焉有时间瞎耽搁啊! 出宫,扶着陈阿嫂的胳膊上了马车,自秀玉和春桃死后,这左相府里里外外进来不少心灵手巧的好姑娘,可她一个都看不中,就用着熟悉的人。 第290章 水患 前些日子应着陈阿嫂要忙乎着沈凤和吴晓英的吃穿用度,一时有些腾挪不出时间来陪着她去巡店,到了拖了几天后,还是她堂堂靖家商号的大老板自己骑马出了门,来回两三天也着实累得慌。 文凯瞧见了也想劝,可最后也只问了一句,;还是解不开心结? ;嗯。 她当时忙着给几家新开的酒楼入账,也就随口答应了一句,谁成想次日这陈阿嫂就忽然轻松了下来,追问之下才得知沈凤和吴晓英竟被送到宫里小住了。 这主意还是金文凯拿的。 而后那踹人事件便是因此而来,如今沈姨和晓英姐姐都给接回府中来了,她怕文凯又要乱心疼自己再将她们母女二人尽数塞进宫里去,便叫陈阿嫂选几个信得过的丫头代替她贴身伺候沈凤两人。 ;夫人,咱府中的丫头和侍从们调教的都还过得去,身份来历也清白的很,您当真得好好用一用了。 马车上,靖安儿手里拿着一本府里用度的账册细细查看,边上的陈阿嫂苦口婆心的建议着。 可她家夫人愣是当没听到,一双有些游移的眸子勉强在账册上凝神,但片刻却听;啪的一声脆响,账册合上了,她扭头看着陈阿嫂道,;选一两个到我身边伺候吧,既然阿嫂信得过,我也不该太矫情。 ;夫人此话当真? 陈阿嫂喜出望外。 靖安儿撩起马车帘子的一角向外张望道,;千真万确,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办吧。 八月的天骄阳似火,而如今却阴雨绵绵,若说这老天爷都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她倒是一点都不妥大,这消停没两日就又忙乎了起来,当真劳心劳肺啊! 自己一封询问汛情的信还没送出去呢,老左十万火急的消息便传来了。 ;老左当真是这么说的? 金文凯身上的朝服还没来得及换,刚一跨入府门就被靖安儿给拖到书房里来了。 密室内走出谢二哥,他一脸的焦急道,;行之,秦岭那边的汛情的确有些不妙,这北元往常从上游疏浚河道必然以清淤为主,今年却故意只是引流,下游的降雨量一大,堤坝就是扛不住了。 上游大量因引流给松软的淤泥顺着洪水一路顺下游而去,下游堤坝扛不住这么大量的淤泥,细窄的河道已经撑不住了,一旦溃堤,那就是数十个村庄被淹,连秦岭以南的大城市都未必保得住。 ;是四哥哥还是丽姨? 这是阴谋,有人故意想让南齐刚刚占领的地盘出问题,一旦民怨四起,南齐的征伐之路就再难找到一个何其合理的借口了。 春秋无义战,如今到了北元和南齐分庭抗礼之际,她明白战争皆是劳民伤财的,可她也得咬着牙打下去,若在这艰难关头失了民心,这不战就得败了。 金文凯沉吟半晌道,;不会是阿尘,他在宫里行动受限,丽姨的可能性也不大,要我看,反而是三皇子府的水越来越深了! 是啊,玉琢得了瘟症,本该与他最亲近的三皇子却一点事都没有,这不奇怪吗? 第291章 一棘手的问题 呼兰河是秦岭以南最宽敞的一条河,自北元起,一路东南入海,上游水清,下游水极为浑浊,又因九曲十八弯而导致水患频发。 多年改道,呼兰河已是有不少支流干枯,却奈何今年的雨水过于丰沛,河水泛滥成灾,仅仅半月就淹没了十几个小村落,灾民一拥而入,刚刚被南齐并入的两座大城人满为患,治安更是一团乱麻。 靖安儿收到老左托谢二哥捎来的消息后就立刻做起准备来,文凯需坐镇燕京,她倒是可以以探亲为名去一趟秦岭,但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三个月。 而两三个月的时间里,这后宫是否生变就未尝可知了。 ;你安心去,这燕京不是还有我呢嘛!金文凯得知自家媳妇的忧虑,反而一点都不在意。 一旁的谢二哥也表示赞同,;安儿啊,行之做事你还不晓得他有多稳妥?后宫前朝一把抓,几个娘们而已,她们还能反了天? 谢家人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粗汉子,说话也直爽,并不带什么拐弯抹角。 可靖安儿该犯愁还是犯愁,;二叔您是有所不知,文凯盯着一个前朝就已分身乏术,如何还能时时看顾后宫?再者,后宫不是后妃就是公主皇子的,文凯一朝臣如何总往那里面钻? 平时他们夫妻进宫都是有由头的,毕竟戳着个诰命夫人在,想要掀起什么风言风语也得先在心里掂量掂量,掂量完了自然明白找不到突破口,那份坏心思也不得不生生的吞回到肚子里去。 可若她此次去了秦岭,两三个月都是文凯自己进后宫,不用想,断然不会超过十日就会有脏兮兮的谣言在燕京城内城外传的沸沸扬扬。 而届时谁渔翁得利? 自然是丽姨! ;哎呀!安儿,你这顾前顾后的,那到底该怎么办?谢二哥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靖安儿眸子一转,;成婚吧。 ;啊? ;阿尘和吴晓英? 谢二哥被说的稀里糊涂的,可文凯脑子快,瞬间就明白这其中之意。 靖安儿捏了捏指间,粗略的算了算最近的好时辰,;两日后就有个黄道吉日,就两日后成亲吧,吴家的嫁妆是一早准备好的,沈姨和咱们的添妆也都有现成的,四哥哥的聘礼早在晓英姐姐入北元之前就送过来了,如今就是把喜宴往前推一推,该是不成问题。 她一番周到的算计只在脑海中过了一边就成型了,旋即通知陈阿嫂去宫里传信,沈凤闻讯也风风火火的赶到书房来再三确认。 见谢二哥也在,沈凤的脸色变了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安儿啊,当真要在两日后成亲?上官尘的屁股可还伤着呢。 沈凤是个聪明人,没有提在幽禁中的四皇子妃,只是说到四哥哥。 可四哥哥的伤虽有些重了,可打板子的人还是念在这位可是未来皇帝的情分上手下留情,内伤没有,血淋淋的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皮外伤罢了。 但幽禁中的四皇子妃倒是个是麻烦! 第292章 去四皇子府 靖安儿与沈凤交代了几句,让她今日就和住在城中客栈里的吴家送亲的人一同入宫,两日后成亲,新嫁妇身边定是得有个人帮忙张罗的。 而她则去了一趟四皇子府,由于玉琢患了瘟症后宫门就锁了,一开始是丽姨胆子小,擅作了主张,到了后来就是文凯借此名正言顺幽禁四哥哥和丽姨。 那昔日还算热闹的四皇子府如今当真冷清,靖安儿是从正门进的,守门的家丁一个个垂头丧气、吊儿郎当的靠在门框上发呆。 跟着一块来的陈阿五咳嗽了几声,;你们几个没长眼睛的,没瞧见左相夫人来了吗?还不赶紧开门! 守门的人一听是左相夫人来了,立时就打起精神来,其中一人更是满脸恭敬的开门便奉承道,;夫人今儿怎么有时间到我们府上来了?皇子妃殿下前几日还念叨着夫人您的好呢。 四嫂嫂会念叨着她的好?不整日在屋子里扎小人诅咒她都算仁慈了。 靖安儿懒得搭理,只警告他们这里是四皇子府,未来储君的颜面可不能丢在他们这些没用的废物身上,若连门都守不好,还不如擦擦屁股滚蛋! 那两名守门的家丁闻言吓得跪地磕头求饶。 她径自入内,再未多看那两人一眼。 四哥哥的府邸是前中后三层的,最前面一层用来会客宴请,这会儿子门庭冷落,这前厅也就荒凉的实在没什么看头了。 绕过一圈栽种芭蕉树的回廊,到了中庭,那里错落几间草原风格的穹庐帐篷,左侧两间用来做书房和藏书库,右侧两间烹茶小憩。 此时被罚闭门思过的四皇子闲来无事就在藏书库里看书呢,那后院是四哥哥夫妻俩的起卧之所,没有主人的许可,她倒是不好乱闯的。 ;金夫人来了? 刚接到门房的来信儿,四皇子妃便急切切的往外迎,靖安儿见她险些没被门槛绊倒,就赶紧伸手向前一扶,;皇子妃殿下可是得小心着些,真磕着碰着的,回头四皇子回府了,我这边都不好交代。 四皇子妃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冒失,这脸上的笑也万分尴尬,;金夫人多虑了,我家殿下是知道金夫人心思的,又怎会怪罪于你? 比起四哥哥的倔强,她当真喜欢四嫂嫂的灵通。 小不忍则乱大谋,百炼钢也得是绕指柔,四哥哥在某些事情上太过执着,反而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了先机,如今更是连个翻身的余地都没了。 可四嫂嫂就要更聪明一些,她懂得以退为进。 ;皇子妃殿下可真是通情达理,臣妇感激不尽。 靖安儿便与四皇子妃客套着,这脚下的步子也没停,直接互相引着进了隔壁的书房。 房内熏着香,并非中原常用的水沉香一类,而是味道极重的草原香,草原与牛马粪便的味道,乍一闻,这味道可真是呛人的很。 四皇子妃见状,赶紧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将熏香炉给抬了出去,又打开门窗,风吹进来才散了些杂味。 ;都怪我想的不周到,竟是忘了金夫人是南边来的姑娘,闻不惯我们草原上的香! 她的确闻不惯草原上的香,可这当真仅仅是草原香吗? 第293章 果然有猫腻 靖安儿的五觉极为灵敏,尤其是嗅觉,许是年少时师父总是叫自己蒙眼识别很多草药或是食物的味道所致,久而久之,凡是与气味有关的一切异样都是逃不过她的鼻子的。 此时就是最好的证明。 草原香追寻的是一种粗狂的原始意境,牛马都是草食动物,他们的粪便不但没有恶臭的味道,反而在经过加工处理之后会有一种纯天然的淡淡幽香,夏日放入熏香炉中点燃,对驱除蚊虫效果不错。 可四皇子府的草原香却多了一味配料,这配料在北元虽不常见,但也绝对不稀罕。 麝香! 没错,就是麝香,由于燕京的百姓多半都是从草原上迁移过来的牧民,即便游牧的生活习惯随着二十年的时代变迁已经有所改变,但深埋在骨子里对中原文化的抵触心态还是很难改变的。 熏香中用微量麝香作为调和的法子在南面极为广泛,水沉香、百花香、安息香……等等一系列耳熟能详的香料中都有一味麝香参杂。 可牧民不喜欢,一则是南蛮子的玩应儿,二则家里养着牛马羊等牲畜,麝香的味道会让它们忽然躁狂起来,直至无法控制的局面,这样会损失惨重的。 ;皇子妃殿下很喜欢中原人的东西?靖安儿似是顺口问了句,暗中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 四皇子妃垂眸无言。 靖安儿连连追问,;殿下若是不喜中原人的东西,这香炉里的草原香又是怎么一回事? 四皇子妃闻言,她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靖安儿倒竖的柳眉,心中不由得一沉,面上也一点一点的退下了血色,声音发虚道,;金夫人很懂香料? 这不废话嘛! 她若是对香料一无所知,又且能问出刚才的话来?看来她这位四嫂嫂还抱着一线侥幸的希望,却不想越是这样刻意的顾左右而言他,就越是叫人起疑心。 四皇子妃无声叹息道,;金夫人不用担心,这草原香中的麝香对阿尘是没什么伤害的,母妃差人送来这些也只是怕我生出嫡子来碍事! 丽姨?是丽姨送来的草原香? 麝香对女子受孕的确有一定的危害,但用量适中到也不至于不孕不育,可就刚刚那常人一闻能都闻出来的味道,想必里面是加了不少分量的。 那四哥哥就一点没有察觉? 四嫂嫂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忙解释道,;阿尘也是个聪明人,他疼我爱我,更晓得不让我受哪怕一丁点的委屈,可奈何母妃就是看不中我的家室,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吴妹妹都快嫁入府中了,她却还想着做点什么来阻挠我们二人为阿尘生下孩子。 丽姨根本是多此一举啊! 四嫂嫂和四哥哥成亲这么多年,他们夫妻恩爱有加,亦是相敬如宾,可这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十七八岁的豆蔻少女都已眼尾褶皱,岁月不饶人,这肚子却未在岁月之中有过一丝半点的动静。 可见四嫂嫂是没有做母亲的福分了! 第294章 善意的隐瞒 那么,丽姨这草原香中的麝香就未必是为四嫂嫂准备的,再一想,也只剩下即将过门的晓英姐姐了。 ;金夫人,北元的气数原也不过一世,当年国师在世时就有占卜过,可皇上不信,更是将国师的脑袋给砍了下来,如今看着,国师预言可谓是千真万确了! 四嫂嫂把话兜着圈说,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深层的意思该是在暗示她已从四哥哥那里得知她和文凯的真实身份,所以她们之间也无需有太多的保留。 靖安儿会心一笑,一把抓住四嫂嫂的手说道,;嫂子,四哥哥的草原王我得给他守住了,南齐统一天下那是势在必得,可草原该是北元的那便是北元的,这一点也毋庸置疑,我更不会言而无信! 四嫂嫂表了态,她也该给些信心。 果然,四嫂嫂闻言心中畅快,这暗淡的眸子都有了些生机,;安儿妹妹这样说,那我也不掖着藏着了,这玉琢得瘟症一事阿尘是一点都不知的,他与吴妹妹发生冲突也是有人故意在暗中传谣! 含章阁分派到四哥哥身边的宫女内室整天嚼舌根子。 有人说,;那位南齐来的侧妃娘娘可是左相夫人选中的,看那姑娘的厉害泼辣,咱们娘娘肯定不是对手啊! 又有人说,;哎!吴侧妃刚入宫就开始给咱家娘娘脸色看,往后必然不是省油的灯,咱们也得小心着些,娘娘说了,不能让四皇子殿下知晓徒增烦恼。 就这三言两语的,听着倒是无伤大雅,可到了四哥哥的耳朵里那就分外的刺耳了。 身为丈夫,身为北元的四皇子的殿下,他不但无法护住自己在朝堂上的权利和地位,到了最后竟是连结发妻子都没办法好好保护。 这是何等的羞辱? ;阿尘心里憋了火,当时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忽然就和吴妹妹吵了起来,我拦都拦不住,就有了动手的一幕。 事后四哥哥自己也后悔了,他便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与四嫂嫂说了一遍,可事情已经发生,她深夜入宫问责,显然是覆水难收了。 四哥哥想要把话讲清楚,可四嫂嫂却在被带出宫幽禁入四皇子府前悄声提醒了四皇子,叫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端了。 尤其不能把丽贵妃给扯进去。 ;为何?丽姨处心积虑的搞出这些事来,嫂嫂就不想寻个明白吗? 她知四嫂嫂为人心思大度,能忍的时候是真能忍,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吭一声。 但这样的忍耐有意义吗? 四嫂嫂却说,;安儿妹妹,她是北元的贵妃娘娘,同样也是我的婆婆,我夫君的母亲,你说,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我改怎么选择? 她眼里容不得沙子,没想到四嫂嫂竟把自己的脾气秉性看得那般的透彻。 对于丽姨的所作所为独自忍受,也不过是怕她得知真相之后会直接对丽姨发难,一旦下了狠心,那就是一条命转瞬之间就没了。 沉默半晌,她直视着四嫂嫂复杂且渐渐生出希望的眼神,一字一句的缓缓问道,;嫂嫂,在你和四哥哥的眼里,我究竟是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 第295章 多事之秋 四皇子妃不语。 靖安儿也没有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去,临走之前,她只是叫阿五收了府中的草原香,再由沈凤随着嫁妆一起送进宫去。 丽姨娶儿媳妇,这嫁妆一送过来自是要第一个点算查验的,一旦看到这加了料的草原香混在里面,必是明白其中深意何在。 而四嫂嫂的闭门思过也被解了,她是四皇子府的正妃,这婚事还得她亲自操持才名正言顺。 ;明日四哥哥就要和晓英姐姐成亲了,文凯,我这心里可当真不好受。 靖安儿一面收拾着南下的行李,一面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 金文凯的耳朵磨出了茧子,他很是郁闷的抢过自己媳妇手中的披风来叠,;媳妇,我在舍不得和你分开,你却一心都在想着旁人的事,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这披风叠好了,刚一放在箱子里,这空出来的手就抓住了靖安儿的手。 快瞧瞧!快瞧瞧!这平日在朝堂上雷霆万钧的左相金文凯竟也会露出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甭说是北元的朝臣得惊掉大牙,这南齐的文武大臣们还不得被他们的主公给活活笑死喽? 靖安儿无奈,正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这外面就响起门上小厮的声音,;夫人,宫里来人传话了,说是贵妃娘娘受惊过度晕厥了过去,人还没醒,四皇子妃也拿不定主意,想着让您进宫去瞧瞧。 丽姨受惊过度晕厥过去了? 她一脸狐疑的与金文凯对视了一眼,两人皆不约而同的往外走,阿五一早闻讯已经让马夫备车,这事发突然,怕是宫中又有什么变故了。 果然,宫里的确发生了变故。 景宁抱着哇哇大哭的玉琢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凡是个会喘气的东西接近,她都如临大敌一般的挥舞手脚,誓死要保护怀中的小世子。 ;这是怎么回事? 夫妻二人一同进宫,文凯去前面维稳,后宫自是靖安儿一人来控制。 却不想,甫入含章阁就可看到这么一幕胆战心惊的画面,若非定力十足,还不知要被吓成什么样子。 ;安儿,我的安儿,你快过来!这里有鬼,有鬼啊!刚刚苏醒的丽姨一见安儿来了,她便撕心裂肺的大声吼道。 靖安儿快步上前,一只手拖住丽姨的后脑手,另一只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轻轻拍打,学着小时后她安慰自己时的样子哄弄了几句。 她道,;丽姨,无妨的,无妨的,景宁不是鬼,当初她也没死,只是被我和文凯送回了南齐而已。 当初局势所迫,三皇子和上官老头还紧紧把持着北元的朝政,因此必须得死的景宁就一定要死,只是死人复活的戏码也并不难唱。 但今时不同往日,北元实质上已是他们夫妻的囊中之物,景宁活生生的回到燕京也未必要躲躲藏藏,但为了省些心思才没有大张旗鼓的。 可谁想三皇子今日一声不吭的就把玉琢给带走了,景宁一时找不到孩子,她本欲去左相府找靖安儿求救,却又从侍女的口中得知小世子是被带进宫里去了。 第296章 谣言困顿 三皇子在禁足中,按理儿来说肯定是不能随随便便离开府邸的,但贵妃娘娘一道旨意下来,三皇子就堂而皇之的带儿子进宫里。 左相府始终未收到消息。 景宁心急,更是叫那侍女到左相府传信,自己先进宫找回玉琢,以免那孩子刚从鬼门关跑回来,就再掉进宫中的人心险恶中去。 却不想侍女是三皇子故意派到景宁身边去的,她说那些话半真半假,玉琢的确是叫三皇子抱进宫的,但丽贵妃却未非下过什么旨意。 总之三皇子擅自离府,又搞出这么个名堂来,无非是想将北元朝廷的水搅浑,水浑了,有些人就能趁火打劫了! 如今前三皇子妃忽然死而复生,又偷偷跑进宫中意图对丽贵妃娘娘不轨,按照北元律例,这本该早死的女人应当立即处斩,却不想左相夫人以四皇子迎娶侧妃不宜见血为由给压了下去。 此时人关押在左相府自己的地牢里,朝臣就免不了天马行空的议论了起来。 仅一晚这三皇子妃死而复生的事就在燕京城传开了。 有人说,;左相夫妻有心谋朝篡位,看来咱们草原的朝代要结束了。 还有人说,;哼!区区一个汉人,当真想要和咱们草原人抢天下?那左相金文凯有什么本事?我看就是一张嘴行天下,天真的以为偷偷藏起三皇子妃就能够控制三皇子殿下了吗?简直痴人说梦! 另有人说,;左相夫妻不能再留了,今儿敢藏起一三皇子妃来威胁软禁痴情的三皇子,明日就不知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 都说人言可畏,那些无事可做的坊间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硬生生把左相夫妻编排成了人间恶魔,而杀妻去子的三皇子却成了痴情圣人。 你说这讽刺不讽刺? 按照草原上的规矩,新娘子黄昏出嫁,靖安儿一整日都跟着四皇子妃前前后后的忙碌着,丽姨病了,这排场够大的喜宴自是要由自己和四嫂一力撑起。 末了,宴罢,四嫂嫂去陪着晓英姐姐去了,四皇子喝的太醉,洞房花烛夜自是要省掉的,四嫂担心晓英一时想岔了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这才寸步不离的守着。 而靖安儿则坐着马车回左相府了。 车上,金文凯叫她躺在自己的腿上,温暖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光滑的秀发,;二叔那边都准备好了,你准备何时启程? ;再缓两天吧,但也不能不急,水患不等人的! 靖安儿疲惫的转了个身,将自己的脸埋在金文凯的怀中,瓮声瓮气的又补了一句,;文凯,真累,你说这世上的事是不是一辈子都忙不完? 水患来势汹汹,若止不住,南齐统一天下的步伐就会因此而停滞下来。 可燕京城的谣言呢?谣言不除,恐要生患啊! 还有景宁,如今象征性的关在左相府的地牢中,四哥哥和晓英姐姐的婚事也办完了,总这么拖着肯定是不成的,总得想个办法让她带着玉琢回到汴京去。 第297章 被三皇子劫持 ;啪! 一记巴掌狠狠打在三皇子的脸上,靖安儿甩了甩打痛的手,断然没有一点苛责北元皇族的惴惴不安,反而挺直腰背,一身煞气的盯着面前错愕万分的三皇子。 三皇子捂着一边红肿不堪的脸,他是敢怒而不敢言。 靖安儿嗤笑一声,;怎么?觉得自己躲在宫里不出来就当真没事了吗?丽贵妃保得住你?她要是知道你敢借着她的名义私自离开幽禁的皇子府,不消说,后面的事都不用我亲自动手,贵妃娘娘第一个就得将你的头给砍下来! 此话一出,三皇子也知自己没有回头的余地,心下一横,态度桀骜不驯起来,;金夫人,本殿下是北元的皇储,父皇原是要我来继承北元的大业,如今你与金文凯里应外合陷害于本皇子,本皇子既能逃出生天,就必不会让你们这对奸佞夫妻得逞! 听听这话说的多么冠冕堂皇! 若非三皇子一意孤行将秀玉害死,她又且能叫文凯将他软禁在三皇子府?即便未来的草原王注定是三哥哥,可在南齐一统天下之前,兴许还能叫这个傻子多做几天白日梦,也算兄妹一场的施舍了。 可如今呢?自己毁了好好的日子,却还得回头反咬一口,这人当真是不能惯着了。 思及此处,心念电转,靖安儿的话已传入门口禁卫军的耳中,;来人,将三皇子殿下带回皇子府,玉琢世子大病初愈,就暂且在宫中修养吧。 玉琢这次染上瘟症险些没命,她曾怀疑是丽姨或是四哥哥,而如今四哥哥算是彻底洗清了嫌疑,毕竟连他自己府中都被送了有问题的草原香,这不明摆着自身难保嘛! 对丽姨的怀疑仍在,可就算真的是丽姨,她一个没有背景的贵妃能做得了这些?更是做的悄无声息,半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实在不现实啊! 那么就是有人与她里应外合,此次三皇子敢堂而皇之的利用丽姨的身份入宫,他不会半点把握都没有就这么铤而走险的跑宫里来的。 ;是丽姨和三皇子? 金文凯刚刚搞定不肯离宫的三皇子,此时正陪着自家还在气头上的媳妇坐马车回府,这车厢内的气氛可真是压抑,他不得不找些可说的话题来缓解缓解。 但一想到半个时辰前三皇子劫持靖安儿的一幕,他此时还心有余悸。 几百名禁卫军将三皇子暂住的宫舍团团包围,三皇子手中一只从墙上箭筒抽出的白蛉箭抵在靖安儿雪白如霜的脖子上,再近一寸就会划破血管,损人性命! 禁卫军不敢贸然上前,小内侍慌慌张张的将还在议政厅商议军务的金文凯给叫了来。 他乍一见眼前场景,那深埋在心中二十年的恐惧再次迎上心头。 安儿危在旦夕,稍有差池,他就会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妻子,失去生生世世的挚爱! 可被三皇子挟持的靖安儿却异常的从容淡定,;文凯,别急,他没胆量杀我的! 第298章 所幸说穿了 ;贱人,你给本皇子闭嘴,否则本皇子现在就将你的脸刮花! 恼羞成怒的三皇子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箭矢,他一个动作过猛,白花花的脖子上立时就泛开一片血腥,如冰川之上勃勃生机的仙女木。 金文凯急了,他快步上前一步,;上官贺,你给我冷静,你想要什么就尽管说,只要你不伤安儿,咱们都可以商量,都可以商量! 他在拖延时间,那不断向靖安儿投射过来的视线说明了一切…… 三皇子嗤之以鼻,;金文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竟会像一只狗一样在本皇子的面前苦苦相求,哈哈……实在是太大快人心了! 上官贺这个蠢货,简直就是脑袋长泡了。 他也不想想,这里是北元的大内禁宫,就算他是皇子又如何?如今的朝廷后宫早在靖安儿和金文凯的手中被拿捏的游刃有余了。 即便此时让他略胜一筹又如何?腹背受敌的局面一旦形成,他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靖安儿心中有数,更是侃侃而谈起来,;上官贺,你还记得大国师在临死之前的预言吗? 三皇子今日必死无疑,那就让她的三哥哥在死之前明白一些他原是一辈子都不会知晓的秘密吧。 ;预言? 三皇子一愣。 靖安儿抿着唇呵呵直笑,;三哥哥,安儿的容貌你当真就忘了吗?我在父皇面前向来都是蒙面的,可在哥哥们的面前便从未避讳过呢。 文凯的样貌不同了,那是因为他借尸还魂,魂魄仍是南齐皇帝司徒逸,可身躯却成了落魄户的金家老四,长相也就自然而言的有所改变。 可转世为人的安儿就不同了。 她投胎在靖家,这是上辈子与靖爹爹的孽缘,靖爹爹有一房表亲不思进取,只愿留在老家过闲散的日子,钱不够花了就写信管靖爹爹要。 那户人家后来生了个同样不思进取的儿子,取名叫靖大崔,便是她这一世的父亲。 孽缘仍在,容貌更是不曾改变,四哥哥和丽姨都能一眼认得出来,更不要说总是疑神疑鬼的上官贺了。 但上官贺还真就对靖安儿的身份没有半点怀疑。 主要还是因为景宁的一句话,;金家夫人不可能是皇嫂,若是她,即便复生,这容貌都还在,身上的胎记也该在的,可我却没瞧见。 无论是上官安儿还是靖安儿,她们身上都没有什么胎记,景宁那么说,无非是想将已经起疑的三皇子糊弄过去罢了。 可现在想来,景宁是被他们夫妻二人救走的,那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已同气连枝了。 ;贱人!都是贱人!二十年前就身世不明,二十年后竟也还是个北元的叛徒,你……你简直就是灾星!灾星! 上官贺怒气正旺,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始终有个声音在说,;杀了她,杀了她这天下就是你的了!赶紧杀了这个贱人啊! 他被自己的疯狂给蛊惑了,上官贺二话不说,一双痴呆的面容露出诡异扭曲的笑,他用力挥起手中的箭矢,就在即将插入靖安儿脖子的一瞬间。 一把锋利的剑自他的后心穿入,剑尖带着血从前胸而出。 ;景宁? 第299章 一力承担 景宁一剑结果了三皇子,她从左相府的地牢逃了出来,沈凤将人放出来的,许是沈姨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她一时情急,就做了这么一很是不明智的决定。 但所幸结果不是很糟。 ;丽姨和三皇子联手坑害玉琢,现在三皇子死了,安儿,景宁那边…… 金文凯欲言又止,毕竟景宁是自己的亲妹妹,死的那个又是她的亲哥哥,虽并非同母所出,但毕竟同为北元的皇族,这一点毋庸置疑。 杀谁留谁,从一开始这傻丫头就一直纠结着,可她不愿让人瞧出来,生生装得是如此的不近人情。 到了现在也只一句话,;放消息出去吧,就说左相夫人娇纵跋扈,见私藏三皇子妃的事暴露,就将三皇子斩首于宫中,而后逃回南方娘家,一时寻找不到,暂时定罪,全国通缉要犯。 她把一切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反正她也要离开燕京一阵子,水患未止住之前,想来是要在槟榔江那边长住些时日了。 而坊间的流言八卦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去,届时再悄无声息的回去,三皇子之死的罪人换个子无需有的人来顶着,必能平顺渡过此劫。 金文凯见媳妇主意已定,他也不妨再说什么,便连夜收拾行李,带上景宁和玉琢,由谢二哥护送着离开燕京,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槟榔江下游的一处小城。 扬州城留守府内。 ;北元三皇子的死可真是闹的沸沸扬扬,丽贵妃更是亲自出面来谴责这个蛇蝎妇人呢! 老左收了消息回来,靖安儿正在书房中面对呼兰河舆图看了一个上午,这图中水文信息量极为丰富,若没些相关知识的涉猎,自是看不懂的。 可这难不倒她! ;老左,呼兰河的河道太过崎岖,上游又一直都在故意捣乱,咱们不能堵,只能疏通了。 靖安儿没去理会老左刚刚调侃的话题,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治水上。 南齐刚刚并入的城池土地是断然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候出一丝半点的问题的,尤其还是与民生息息相关的麻烦更是容不下的。 老左闻言叹息道,;娘娘,微臣和谢二哥不是没想到疏通,可河道崎岖不说,分支也错综复杂,就算是日夜抢工,怕是也难在汛期之前将引导渠挖好啊! 治水始终就只有两个法子—— 一是建堤坝,让暴涨的洪水可以被拦在山坳或是洼地之中,如此即便水淹两岸,由于没有城池村庄,自然不会有任何人命钱财方面的损失。 二则挖凿引导渠,引导渠这个概念只在一些治水能人的书中记载过,可中原纷乱几百年,大国小国林立,总是君主无能,下面的文武百官也不乏有几个屈原那种用生命忠诚于国家的贤者。 他们能力超群,在各行各业都众说纷纭,集百家之所长,各自也有各自独一无二的见解,可偏偏治水方面,始终都是堵这一条良计。 引导渠却被长时间的忽略掉了。 第300章 治水之法 ;庄稼地里应该就有现成的水渠吧? 她忽而说出一奇思妙想来。 这法子在来扬州之前就已经在心中有了雏形,可奈何第一次离开燕京城的玉琢太能闹腾,景宁又还深陷在三皇子之死中不能自拔,她便不得不将心中的大事暂时放一放,等到了扬州便由信任的人接手照顾了。 如今玉琢由谢家的老嬷嬷代为照顾,景宁整日闭门不出,她就将这雏形一点一点推演成可行的治水方略,刚与老左说了个开头,这粗人就觉得不妥了。 老左迫不及待的发表言论道,;娘娘,庄稼地里的确有水渠,可那都是一些小渠,引灌溉的水源刚刚好,可要是将洪峰引出去…… ;由小变大,不是很好?靖安儿打断老左。 老左一愣。 靖安儿继续道,;现成的灌溉渠刚好可以当做基础,我们从这些基础之上向外扩展挖凿,工期自然而言就缩短了一半,由于在洪峰到来之际,这引导渠就能顺利完工了。 ;可这样就会有大片的农家地被淹啊! 老左仍旧有自己的担忧。 靖安儿无奈摇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治水向来都是如此的,洪水不会凭空消失,无非是将一部分的洪水引到或者堵塞在某一处罢了! 如今北元上游一直在搞鬼,想要用堤坝堵住洪峰是没可能了,唯一的法子就是将一部分的良田牺牲出去,如此才能保住更多的村庄、城市和土地! ;统计一下开通引导渠的良田面积吧,再通知到各家各户,若能抢收就抢收,若收不上来的,按照相应的损失直接补偿钱财。 她的语气是坚定的,这可不是在和老左商量,而是在以南齐皇后的身份命令他。 老左领命而去。 而老左一走,谢二哥就来了。 他一进屋就扯开嗓子喊道,;安儿啊,那玉琢小屁孩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谢家派去的嬷嬷都跑了好几个了,再这么下去,可就没人给你照看孩子了! 谢二哥就是这么一大大咧咧的性子,行伍出身的人,一辈子都在军中,性子糙了些。 靖安儿扶额,无奈道,;玉琢生了场大病,这算是捡回一条命来,他又是第一次离开北元,少不了兴奋一阵子,小孩子嘛! ;什么小孩子?你和行之小时侯都听话着呢,哪里像玉琢这样淘气? 谢二哥愤愤不平,又一屁股坐在书房床下的软塌上,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得来不易的雪山龙井,那茶算是彻底白瞎了。 靖安儿真是哭笑不得。 她收了临时挂在墙上的水文图,卷起来放入柜中,旋而对谢二哥道,;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景宁,若景宁心思转过来了,玉琢那孩子也就有人照顾着了。 说来也是缘分,玉琢和景宁相处的极好,俨然像是天生的母子一般。 谢二哥一听;景宁的名字就更懒得动了,;行了,安儿,别白费力气了,这个景宁啊,亏了她还是行之的妹妹,这两兄妹就没一处相同的,尤其是这臭脾气,杀了人自己反而是懊悔的不行,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景宁杀了三皇子,自己胆小怕事不敢来面对,反叫靖安儿背了锅,谢二哥心里不好受,更是免不了唠叨。 而这一唠叨,好死不死的就叫景宁给听到了。 第301章 问题可真多 景宁杀了三皇子那是一时激动,谢二哥不晓得当时的危机,可身临其境的自己却清楚明白的很,也正是因此,她宁可一人承担罪名,也断然没有将景宁再度扯进乱流中的打算。 靖安儿上前,握住景宁冰得厉害的手,轻声安慰道,;二叔口直心快,军中养出来的习惯,对谁都一个样子,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二十年前,景宁为了一己私利鸩杀自己的亲皇嫂,若非发现的及时,她手上就得多染上一层罪该万死的鲜血了。 然则靖安儿能够不计前嫌,但心中过于磊落的谢二叔却始终耿耿于怀。 景宁不敢去看谢二,只是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回来,小声道,;皇嫂,我是来找玉琢呢?他几日没见我了,肯定又在闹腾吧! 是啊,玉琢这么闹腾,还不是想见他的景宁母亲嘛! 靖安儿笑的更温柔了,倒是看不出这接连几日操劳的疲倦来,;在后院和谢家的老嬷嬷们玩呢,快过去吧,他看到你肯定欣喜。 出于对秀玉的愧疚,虽一直默默伴着玉琢长大,可这些年都没有真正在他的面前露过一面,算是陌生的。 但景宁就不一样了,在玉琢性命垂危之际是她陪在身边,小孩子会下意识的依赖可以保护自己的人,这都是人之常情的事。 景宁奔后院去了,谢二哥又愤愤不平的抱怨道,;安儿,你说你傻不傻?玉琢可是北元的皇储,若他们上官家的老四生不出孩子来,往后他百年时还不是得这臭小子来继位草原王? 就知道二叔肯定得把这话说的糙里糙气,他就这么一耿直的性子,可若当真深究这其中的深意时,又不免让靖安儿有了些惶然。 是啊,玉琢继位,景宁比四哥哥小了不少,算来那时她该是活着的。 而一个南齐的未嫁长公主又如何带着北元皇储去继承草原上的一切权利?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自己一直认定四哥哥不是生不出孩子,只是四嫂嫂的身子从小就弱,不易受孕,如今多了个晓英姐姐,无论如何都得生出个一男半女的。 可当加了料的草原香出现在四皇子府的时候,她就在想,自己防的了一时,能防的了一世吗? 若不能,四哥哥且不是注定无子嗣? 谢二见靖安儿发呆看天不言语,便用力在她淡薄的肩膀上怂了一巴掌,这一乍一推,她整个人都向后踉跄了几步,幸而扶住桌沿儿,如此才勉强站稳。 她有些恼了,;二叔,这好端端的动手做什么?有话说不就是了! 谢二见安儿动了真气,自己也觉得理亏,赶忙摩挲着大掌,愧疚的说道,;是我不对,安儿啊,你这身子原本就不爽朗,咱不生气哈。 听着谢二叔哄孩子的语气,这莫名涌上心头的无名火也消了不少,转而一想,自己最近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治水之事太过繁忙才会如此易怒? 不对!总觉得她这身子有哪里不对,可细想来也觉不出什么,便也只好暂时作罢。 ;行了,二叔,我当真是有些累了,这玉琢也有景宁照看着,你那边的老嬷嬷们就收了吧,找几个年轻体力好的丫鬟从旁帮衬便是。 第302章 庙会 她这一世就注定有操不完的心,瞧着谢二叔去传话了,自己又将北元的舆图拿了出来,颇费些力气才将那图挂上空荡荡的墙面。 一年多的征战,除去夜郎的土地外,北元的疆域正在一点点从南面缩回北面,面积是越来越少,局势是有利于他们这一边的。 但与此同时,又有另外一个问题在困扰着她。 次日,靖安儿女扮男装,微服私访,身边只带着谢家军的几个高手护卫,随便瞧一眼,也知道是哪家阔绰的小哥出来逛庙会。 今儿是北元的一古老节日,祭祀草原上的祖先和庇护他们平安喜乐的神。 庙会从白日到黑日,热闹非凡,小贩云集,不仅庆祝节日,还能兼带着狠狠赚上一笔。 如此好风光,却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随行的护卫一说道,;娘娘,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就是中原人云集之所,他们家家户户都供奉着景德皇帝和您的画像以示效忠,当真叫人看了去,定是要一眼就认出来的,那就麻烦了。 一座扬州城,一座牌坊楼,硬生生将城内百姓分成了南北两个区域。 城南住着的都是汉人,北城都是应上官老头号召,舍弃草原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而搬入扬州城的部落百姓。 南北之差距巨大,文化习俗也一直没能很好的融合。 又因北元的皇帝是来自于草原,因而这二十几年来,一直都是草原人高高在上,中原人反而被欺压蹂躏,渐渐失去了在自己的家园上做主人的权利。 ;无妨,这女帽的垂纱挡着呢,你们也别大惊小怪的,随便走走,能碰上几个人? 靖安儿正说着,就瞧见前方不远处乱成了一团,似是有人在牌楼下打架。 跑过去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高声喊道,;你个南蛮子居然敢到我们的地盘上叫嚣,当真以为有南齐的军队就能保护你们了? 呼喊声此起彼伏,劝架的没几个,更多的则是在鼓舞来一场真正的决斗。 可当靖安儿一行人凑近一瞧,原来被打的是一中原老农,身上背着菜篓子,他来庙会可不是搞事情的,只是想着给嫁到北城的闺女送些自家种的嫩叶菜。 虽说出嫁从夫,可那老伯的女儿是地地道道的南方姑娘,整日吃烤肉一类的食物也是受不住的。 但却不想南齐占领扬州城已久,北元的气数将近,不少草原人也在盘算着回老家去,可十几年习惯了的安逸生活却不想就这么放弃。 如此矛盾之时,脾气不好的就难免不会迁怒于整日乐呵呵的中原人。 恰巧今日是他们北城的集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冒出一中原老伯来,有人气不过就上前挑衅了两句,该是在咒骂南齐的帝后。 老伯恼了,就和那满嘴喷粪的壮汉撕吧了起来。 ;臭老头,肮脏的南蛮子,今儿老子就替我们草原上的祖先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草原汉子嘴里骂骂咧咧的,那挥起的拳头作势就要落在浑身是伤的老伯身上。 而电光火石一瞬间,靖安儿已冲上前去。 侍卫们惊呼,;娘娘! 第303章 臭女人 待侍卫们反映过来时已经为时晚矣,靖安儿一个健步冲上前,周围明明也围观着不少中原人,可他们自知强出头无用,又怕伤及自身,便理所当然的做起了壁上观,没人愿意去拉一把那可怜的老伯。 然她是看不过去的! 老伯被靖安儿从地上扶起,又将散乱一地的蔬菜收回背篓里,这过程迅速且目不转睛,更是将那黑透心肠的大汉当做空气一样忽略掉。 大汉见状,立时恼了,他上前就要对靖安儿拳打脚踢,却不料两名持刀护卫钻出人群,挡在那蛮横的草原汉子面前,眉目寒霜,煞气逼人。 汉子一眼就认出是谢家军的人,他马上就嚷嚷开了,;中原兵痞子要大开杀戒了,兄弟姐妹们,你们看看,你们瞪大眼睛好好看看,什么天下统一,什么一视同仁!这根本就是南齐的狗皇帝和臭女人编出来的,他们在撒谎,他们会将我们赶尽杀绝的! 狗皇帝? 臭女人? 带着女帽遮住容貌的靖安儿听了此等污蔑极大的称呼很是不悦,可转念一想,自己此时女扮男装却还要用女帽来遮遮掩掩,实在是有些欠考虑的,更不易张扬,救了人赶紧走便是了。 思及此处,她一手扶住气息微弱的老伯,一手冲两名护卫挥了挥,示意他们跟自己离开。 护卫领命,正要护着皇后娘娘退出人群,却不想那汉子刚刚一番挑拨的话竟如此奏效,红了眼的草原人三三两两的越凑越多。 到了最后,他们已被团团包围,全然无路可退。 护卫一道,;娘……少爷快走,我们先护您脱身! 两人已横下一条心,就算殒命在此,也断然不能让皇后娘娘少一根毫毛。 这是谢家军的忠诚! 可靖安儿却将那老伯推给两名侍卫,沉声命令道,;我的身份在北元仍是个秘密,靖家商号在扬州城也有根基,你们先走,稍后我亮明身份,给点好处也就不会再被为难了。 她说的简单,可心中也泛着嘀咕。 如今三皇子死了,除知情人以外,几乎整个北元的人都相信了朝廷颁布的海捕文书。 她是别院左相夫人,同时也是逃犯,若当真在这些草原人的面前露了真面目,是福是祸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不行,您是主子,就算要退也得是您退! 护卫二更是执拗。 眼见众人将包围圈越缩越小,那汉子更是盛气凌人,他挥舞着拳头,嚣张道,;留下那老头,你们三个可以走,否则……哼哼!就一起去死吧! 扬州城在北元朝廷的统治下,草原人是乱杀中原人已成了一种习惯,如今南齐的谢家军驻扎,这帮蛮人的野性多少收敛了些。 可遇到这么一祭祖宗的节日,他们不免又有些犯浑了! 靖安儿眼见拳头就要落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咬了咬牙,直接将那女帽从头上摘了下来。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倾泻而下,丝丝分明。 白皙娇嫩的俏脸在灯光与朦胧的月光下更显出一份仙气来,乍一看,不说和仙女下凡一模一样,那也绝对是丝毫没有半点不同啊! 第304章 煽动情绪 众人看呆。 汉子的拳头在半空中僵住,他瞧得靖安儿绝世的美艳,口水这是止不住的留啊。 一护卫在右,低声道,;娘娘,您这是…… ;草原人祭祖先,除了宰牛宰羊,奴隶祭天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之一。 只是从草原到中原,上官老头唯一做的一件人事就是不允许在祭天祭神祭祖宗的时候用活人献祭,而皇族却一直都是个例外。 侍卫二将昏死过去的老伯扛在肩头,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说道,;娘娘,属下愿为您去…… ;死了就是效忠?自己的命还是好好的留着吧,本宫自有决断! 事情刚发生时的慌乱已经荡然无存了,她脑袋转的很快,这会儿子已经拿捏出了一个脱身的法子出来,断然没有用谁的命来换谁的命的道理! 侍卫二一脸感动的看着自家娘娘。 靖安儿上前一步,对着那些还在呆愣之中未能缓过神来的众人说道,;二十年前,北元灭亡南齐,你们原本在草原上过着自由的游牧生活,却不想上官皇帝命令你们迁居至扬州城,试问扬州城的日子一开始就当真舒坦吗? 自是不舒坦的! 人群沸腾,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和怒吼都在叙说着他们改变生活方式的痛苦。 如今二十年已过,北元气数将尽,南齐卷土重来,这些原已在中原生活顺遂的草原人还得重新回到草原上游牧讨生活,这如何能不委屈? 还有那些几代人都在扬州城,到了这一代,对于;草原和;游牧这些陌生的词汇已经很遥远了,若当真叫他们都回去放牛养羊。 那还活的了吗? 靖安儿的三言两语已将他们的热血挑动起来,她站到一块石头上,振臂高声再道,;即是不想回到草原,那就该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扬州城已不再属于北元,未来的不久,这天下也不再属于北元,北元将退回旧都,替宗主国看守一方疆土,而你们…… 她忽而一顿,伸出一根葱白如玉的手指,明明纤细没有力量,可每指过一个人,那个人就会真切的感受到一股浓郁的王者之气。 ;你们是扬州人,并非什么草原人!南城也好,北城也罢,说到底都生活在一块土地之上,互相通商,互相通婚……二十年了,你们当真敢说这中原人和草原人在血统上还能分的一清二楚? 当然不能! 这也是她该感谢上官老头的一点,虽然是误打误撞,但也的确间接促成了两个民族的融合,二十年的时间,足够将拥有完全不同历史文化的他们融为一体。 ;姑娘,您是从何而来?又是哪家的贵人?为何能说得出这番力量磅礴的话来? 一老者,满头带花,此刻正被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扶着从人群外走了进来。 人们见了是她,立刻虔诚的向两边闪去,渐渐露出一条小路来。 而这条小路的尽头就是靖安儿!! 第305章 花婆婆 ;花婆婆,您怎么来了?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大汉此时却对一身材矮小瘦弱的老妇人毕恭毕敬,更是争着抢着上前搀扶。 花婆婆是北城有名的先知婆婆,一生没有嫁人,到死也得保持处子之身,这是北元的习俗,原是草原上各部落用来预测天灾的女巫,如今搬迁至风调雨顺的中原后,神婆的数量也就随之慢慢减少了。 而仅存下来的几位,各个年事已高,如今扬州也就只有花婆婆一位女巫了。 她的尊贵程度可想而知! 靖安儿稍作打量便心中有数,她恭敬上前行礼,再温言道,;我夫家姓金,娘家靖氏,原是住在南齐汴京的,前几年随着相公一起来了北元做生意,闺名一个安字。 她毕竟还是北元的在逃侵犯,说出真名就等同于自找死路。 花婆婆闻言,橘皮的脸上没了笑容,语气也严厉了几分,;是靖家商号的东家? 不愧是先知神婆,这三言两语就已猜出她的真实身份来了。 可围观众人却仍是一头雾水。 靖安儿俯身一揖,轻言轻语道,;婆婆,您是活了几十年的高人了,功过是非总能分的清清楚楚。 她并未直接回答花婆婆的问题,而是故意兜了个圈子,明里暗里的提醒着。 花婆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对扶着她的高头大汉说道,;多拉斯,这位姑娘可是咱们扬州城的贵人,你小子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一听这话,靖安儿悬起来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笑容更加坦荡。 高头大汉被花婆婆戳着心窝子训斥了一番,心中不免委屈,可愣是憋红了脸也不敢说一句违逆先知神婆的话,唯有乖乖的顺从。 ;我!多拉斯给金夫人赔不是了,刚才是我的错,我……多拉斯狠狠瞪了一眼被侍卫背在身上的昏厥老伯,他咬着牙继续说道,;我不该对那个老不……那个老伯动手的! 他原是想说老不死的,可靖安儿与花婆婆两道犀利的视线射了过来,到了嘴边的话也寻思改了口。 花婆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将众人驱散,又对靖安儿道,;金夫人若是赏脸,不如到我家中坐上一坐如何? 靖安儿知她心意,忙应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约在明日吧,也免得扰了您的休息! 再者,那被打了的老伯也还晕着呢,她便是得亲眼看着人醒过来才能安心。 花婆婆智慧,无需过多言语,既能心领神会。 目送花婆婆离开,靖安儿转头对两名侍卫说道,;阿大与我一同将老伯送到药铺去,阿二,你回留守府瞧瞧二叔回来没有,他若在,就让他来药铺见我。 扬州城最近闹腾的厉害,不少商铺都关了门,尤其是中原人的南城,做生意的害怕惹祸上身,就算要赔本也得暂时将铺子关了。 因此,药铺仅一家强撑着呢。 进了铺子,坐堂的老大夫细细问清楚了缘由,也就不免得破口大骂起来。 第306章 治国之道 他狠声道,;夫人是有所不知啊,这些野蛮的草原人,仗着前二十年北元国力强悍,那混账事当真做了不少,如今咱们的南齐杀回来了,他们虽有收敛,可犯起混来也真儿真儿猪狗不如! 进了南城,靖安儿怕自己南齐皇后的身份被认出来,她便散着头发将女帽戴了回去,可穿着一身男装也着实有些奇怪,但好歹面容给遮挡住了。 一旁时刻警惕的侍卫也应和道,;郎中说的极是,但所幸扬州城已不是北元的天下了,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定会叫大家伙过回二十年前的好日子的。 谢家的侍卫都是从幽州选来的顶尖高手,其中也少不了父辈有人亲身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那场亡国之战,局面之惨烈,北元军士的残忍恶毒,一切皆历历在目,仇恨必要传承到下一代。 他们记恨北元,却忘了北元的百姓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被上官皇族利用,成了血淋淋的杀人工具,何其悲乎哀哉?她身为南齐的皇后,身为北元左相夫人,该是没人能更加理解的了。 老伯身上的伤包扎的差不多了,靖安儿留了一两银子给郎中先生,临走前嘱咐道,;老伯醒了就麻烦您找辆轿子将人送回家去。 从北城到南城,又经历了这么一番周折,一出药铺的门,她妥妥有些乏力了。 ;安儿,你这个丫头的胆子也忒大了吧,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竟还敢女扮男装偷偷跑出来? 谢二是被气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可靖安儿也没有一丝愧疚之意,反而将谢二拖进了马车,在车里,她严厉的质问道,;二叔,槟榔江这边,除了眼前迫在眉睫的水患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麻烦被粉饰了太平? 谢二听了,他倒是有些不痛快了,;安儿,你这话是啥意思?难不成还要怀疑我在故意隐瞒军情? ;二叔,行军打仗的事我不懂,这也不归我来管,可民生人心,这些立国的根本却不能被忽略掉啊! 北元倒行逆施,无疑是在民生之上全然不假思索。 如今一个王朝的寿命短到只有二十年,上官家的天下就这样凋零了,那且能仅仅归咎于当今皇帝的昏庸无能?更多的是不懂得太平盛世之下的治国方针。 这一点,谢二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粗人也是躲不过的…… ;安儿,我这人性子直,你有啥话就直接开门见山吧! 谢二有些不耐烦了。 靖安儿拍了拍他宽厚结实的肩膀道,;二哥,是了,她叫的是二哥,而并非是二叔,;阿逸死而复生,二十年了,南齐如今能够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收回来,那靠着的就是老左和咱们幽州的谢家军,这一点也无需多说了!可一旦这天下打下来了呢?二哥有没有想过如何治理,又如何让那些已经汉化的草原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让汉化的草原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一向战无不克,从未被难住的谢二却一时回答不上来了,毕竟这问题他是一点都没想过的。 靖安儿噗嗤一声笑了。 谢二更加烦躁起来,;安儿,你笑啥?笑我蠢?你这坏丫头怎么跟行之一样滑头? 第307章 未报之事 知道二叔那猫狗都嫌弃的脾气,靖安儿倒是不再和他开玩笑了,而是将自己的担忧一股脑的和盘托出。 无非是担心已经汉化的草原人无法在南齐的统治下安心生活,一旦民心有乱,即便王朝做到了大一统,这往后的烦恼也定然少不了。 不安分的因素一直在蠢蠢欲动。 ;草原上的规矩,若是王没有后嗣,他的妻子或者母亲是可以代为执政的!四嫂嫂我信得过,晓英若做了女王也不是一件坏事,可…… 她将话说到了重点,可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谢二也不傻,隐隐约约就猜出了这丫头的心中所想,;你是在担心阿尘的母妃? 北元的丽贵妃的确是个很不好对付的角色。 原以为丽姨一定会以大局为重,而且从一开始她就有所承诺,若她不愿随四哥哥回草原,大可以去帝王阁养老,在帝王阁一定会得到最尊贵的待遇。 可人心不古,往往是跟着手中权力的增加而发生变化的。 丽姨想做王了! 谢二闻言,心中更是一凛,;安儿,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可不能这么胡乱猜测啊! ;今日我在市集上见到的那个花婆婆,二十年了,我想着,我该是认不出我母妃身边的人,可回来这么一想,我又记起来了。 没错,在看到花婆婆第一眼的时候就会觉得分外的熟悉,那种熟悉是沉淀在灵魂深处的,旷日持久之后,依旧能够清清楚楚。 母妃曾经拉着一姑姑的手对刚刚回到北元还在战战兢兢的她说道,;安儿,娘的宝贝女儿,阿花以后就是你的依靠了,嫁到南齐去后,除了要相夫教子,做个贤惠的妻子,更是要照顾好自己,若后宫有人敢媳妇你,你就让阿花来告诉母妃! 阿花是母妃的陪嫁,和丽姨一样,都是帝王阁的人。 只是帝王阁的女子是不会老的,为何阿花姑姑会老成那个样子?昔日容貌还若隐若现,可岁月的年轮仍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刻在了她的脸上。 一张橘皮老脸,好生让人心伤啊! ;阿花姑姑和丽姨多少都有些联系的,不然还没有收到北元海捕文书的扬州城,唯有阿花姑姑知道我正在被通缉,她紧张的眼神我看的出来。 谢二听了靖安儿的这一番分析后,反而有了自己的看法,;你说的这个花婆婆我也有所耳闻,当初老左带着大军最先冲入扬州城的时候,你也知道老左的,一着急,那就是一不管不顾啊,有不少北城的居民想要阻拦军队进城,最后都被当场砍杀了! 老左砍杀了北城的居民,虽也找得出理所当然的理由,毕竟他们强行冲到行军前阻拦进城,如此行为,不难让人扣上敌军乔装的帽子。 而几十年做邻居的北城百姓怒了,他们蜂拥而至,当真就将老左的队伍给逼停了。 ;我原在槟榔江,收到消息就往回赶,可马就四条腿,千里名驹也没有翅膀啊,待我赶到扬州城的时候已过去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足够老左大开杀戒。 第308章 阿花姑姑 但所幸血淋淋的灾难并未发生,而阻止这一切的人就是花婆婆,北城百姓共同奉养的神婆,她的一句话就可将众人满腔的怨气化解。 老左也不想节外生枝,若搞出什么大事情,叫文凯知道,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也就这般不了了之了。 ;二叔,为何送到燕京城的前线奏报上没有这件事?靖安儿有些不悦。 谢二讪讪的回道,;这不是担心你和行之犯愁嘛!想说也没有惹出多大的乱子,既已平息,咱说不说的都那么回事嘛!嘿嘿…… 他说到最后也觉得理亏,便尴尬的傻笑了两声,又赶紧转移话题道,;哎呦,咱们不是说花婆婆和丽贵妃嘛!我的意思是说,花婆婆在北城的身份地位颇高,在燕京城也并非只有丽贵妃一个得到消息的渠道,你为何一定认定这两人有来往?就因为花婆婆是你母妃的旧人? 若仅仅只是因为这一点,那她就太过草率了! 花婆婆在扬州城的确颇有威望,却不是因为她出身高贵,或者拥有高贵的家族血统。 反之,去当神婆的女子,一般情况下都是家里穷到揭不开锅,做了一辈子不能结婚生子的神婆,便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 花婆婆当年从草原逃到帝王阁,无疑是不想被阿妈阿爹给卖了当神婆,更不想一辈子孤独终老。 可不想,兜兜转转一圈,原是已经有了摆脱宿命的机会,可最后还是弥足深陷了。 在扬州城做了神婆,花婆婆这么做一定是受人所托! ;我母妃救了逃难的花婆婆,花婆婆对我母妃也是一万分的忠诚,因此唯一一个能够让她用自己一生幸福来深扎扬州城的人,除了母妃以外就再无其他人了! 母妃在生前一直谋划,她想给自己可怜的女儿报仇,她要给全军覆没的凤羽军报仇,哪怕这个代价是要搅动整个天下变的更加混乱也无所谓。 谢二慢慢听明白了,他万分震惊的喃喃低语道,;安儿,你母妃这是想要利用草原旧俗来深植自己的势力,到了关键的节点,她就会揭竿而起,自己来做女王? ;没错,我母妃并非贪图富贵之人,只是受的伤害太深,她全力去爱的那个人,到头来竟然想要将自己和他们的女儿赶尽杀绝,她如何能忍? 帝王阁的女人美丽动人、妖娆妩媚,一生一世都不会容颜衰败,江湖皇族……这天下的男人又有几个能逃得脱这美丽的魔咒? 上官老头却真成了例外,许是他没心,想着的无疑是如何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权利来为自己谋夺更多土地和城池。 至于爱情、至于当初的海誓山盟,那些无非是信口说出来的谎言罢了,也只有向往真情实意的母妃才会死心塌地的去相信。 而后深深的背叛,失去一切,直至被逼疯! ;十三公主被利用,她毒杀了我母妃,母妃的计划就不得不被搁置,就连一直留守帝王阁的沈姨都对此一无所知,可丽姨就不一样了! 丽姨一直守在母妃的身边,母妃是不会瞒着她的! 第309章 国师 母妃所算计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可怜惨死的女儿和凤羽军报仇,她并非南齐皇族,更没有什么家国天下一说,作为被伤害的妻子、痛失孩子的母亲,她要的就是搅乱一切,不惜任何代价! 但丽姨接手后,她还是这么想的吗? 与二叔彻夜长谈,两人的心情都很复杂,由于老左进城时的不当行为,先不说丽姨有没有什么别的图谋,想要安抚北城的民心就已经很难了。 这是个麻烦,而唯一能破局的人就只有花婆婆了。 花婆婆住在北城正中心的神婆塔里,按照草原上的规矩,神婆在的地方,供奉她的人们就必须花重金修建一座十层高的金塔。 第十层就是花婆婆的居所。 花婆婆烹好茶在等着她的到来,甫一踏入房间,迎面而来的就是与自己身上的百花香很是类似的味道,该是来自于那挂满四面墙壁的干花。 不愧是花婆婆,她还是如年轻时一样,爱花惜花,生怕花死了没人安葬。 记得她曾对十几岁的自己说过,;小公主,您要记得,世间万物都是有生灵的,它们虽不会说话,可它们有眼睛啊,这些生灵很单纯,你对它们好,它们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你呢。 就像寿命短暂的花朵一般,它活着的时候你为它浇水,它拼命将自己的芬芳释放出来,让浇花的人能够享受哪怕一刻的欢愉。 花开败了,你将它们风干成永恒,干花却也是香气馥郁的! ;阿花姑姑,安儿真是好久都没见到您了。靖安儿还未走到榻前,她便直接跪在地上,行了晚辈对长辈的礼仪,心中感慨万千。 昨日在人群之中不好相认,可现在她与她都是没什么顾忌的。 花婆婆泪眼婆娑的将靖安儿从地上扶起,又颤巍巍的牵着她的手坐到软塌上,;好孩子,好孩子,姑姑千盼万盼的,总算把我们的小公主给盼回来了!这北元的国师当真未曾欺骗于我啊。 国师…… 靖安儿的心不由得一凛,她反牵住花婆婆的手,问她,;阿花姑姑,国师他……他死了,您……您知道吗? 阿花姑姑曾与北元的国师有一段情义,他们男才女貌,当真算得上一对璧人,原是母妃已经答应给他们求来一段婚姻,却不料后面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有情人到底是没能终归眷属啊。 花婆婆抹了抹泪,勉强装出一副释然的表情说道,;风哥哥不在了,我知道他是因为那个预言而被皇上赐死,那样一个昏君做出这种事来也再正常不过了。 刘风,北元的国师,她尚还记得自己从幽州回来的路上,几乎所有迎公主回国的使臣都是谨小慎微到连句话都不肯说,唯有刘风肯跟她说话。 也是因为刘风的关系,自己才没那么怕的! ;阿花姑姑,对不住了,安儿回来的太晚,未能救下国师,你们…… 话说了一半,她便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第310章 玉龙军 花婆婆轻柔的抚摸着靖安儿的一头秀发,仿若时光并未流逝,她们还在北元的皇宫里,还在母妃的寝宫里,谈天说地,等着国师送来从宫外买回来的糕点,丽姨和母妃在花园里摘着新鲜的花瓣准备晚上泡花瓣澡。 一切都没有变……一切当真没有变过吗? 恍惚间,她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主人,您的客人到了,是否现在就请进来? ;请进来吧。 花婆婆应了一声,很快,一小厮就带着一一身白衣的公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公子看着眼生,可阿花姑姑在这个时候把人给请过来,那就是用得上的人了。 果然,那白衣公子介绍道,;属下玉龙侍卫冯泽贤,见过公主殿下。 母妃至死也还是北元的后妃,她生前招揽的臣属自然也就要叫她公主殿下,就像当初的凤羽军,刚嫁入南齐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口一个公主叫着。 文凯听的有些别扭,可他宠着她,便也没说什么。 可她不愿自己的夫君有所隐忍,这才逼着凤羽军众人改口成了皇后娘娘。 如今再听母妃的人叫她公主,她也不知自己当不当得起这个称呼了,毕竟北元要亡,最终还是亡在她这个北元公主的手中。 花婆婆看出靖安儿矛盾的心思,便对冯泽贤道,;不要再叫公主了,叫娘娘吧,安儿可是南齐的皇后,出嫁从夫,咱们不好用旧称。 ;是,属下愚钝了。冯泽贤单膝跪地,冲着靖安儿行了一参见主公的大礼。 这是认了主的。 靖安儿抬手示意他可以站起来了,旋即又问花婆婆,;阿花姑姑,我母妃给我的陪嫁凤羽军在二十年前就已全军覆没,这玉龙又是怎么回事? 冯泽贤自称玉龙侍卫,这玉龙应该是一只军队的名号。 花婆婆解释道,;帝王阁几百年的基业了,金山银山都不知有多少,阁主给你的凤羽军也并非独一无二,只能说最有战斗力,而这以后提拔起来的玉龙军如今也能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原来母妃也知晓了国师的预言,这才将玉龙军藏在了扬州城,由花婆婆代为掌管。 待她归来,玉龙军将会是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利刃! 冯泽贤递上一块令牌,恭敬道,;娘娘,玉龙上下共五十万兵马,分三处屯兵,如今只要您一声号令,这五十万兵马定能在三日内集结。 母妃竟是留了五十万精兵强将,这数字当真叫人汗颜。 可是…… ;阿花婆婆,您是不是一直和丽姨有来往?她还是问出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如今局面尚不明朗,她无论如何都要足够的小心谨慎。 花婆婆也想到靖安儿会这么问,回答时更为从容淡定,;阿丽也是北元的贵妃了,当初她被醉酒的皇帝临幸,原想着会是个好运,却不想那昏君竟然只图自己舒坦却不肯给名分,若非你母妃关照,这上了龙床的宫女往后的日子还怎么熬下去? 阿花姑姑有些答非所问了,可她却从其中听出了缘由。 丽姨匿怨忍恨,她心中有气,可碍于母妃曾经帮衬过,便也一直克制着。 可母妃不在了,她的负面情绪也就爆发了出来。 靖安儿沉默良久,忽而说道,;看来是我自己引狼入室了! 第311章 花婆婆死了 五十万玉龙军收入麾下,一千精兵乔装成民夫加入河道疏浚工程中,原定的工期立刻就缩短了一倍有余,洪峰到来之前定能准备充足。 而另一千娘子护卫队尽数调拨到靖安儿的身边,原是打算洪峰一过就回燕京城,带上这支队伍也省了老左和二叔再费心护送。 可不想还不等她离开扬州城,花婆婆就遇害身亡了! 她披星戴月的匆匆赶来,金塔之中唯有一地的血泊,花婆婆的尸体被染了血的白帘子遮盖住。 人死了三个时辰了! 谢二拦住想要上前将帘子掀开的靖安儿,;安儿,别看,我……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住! 靖安儿闻言,更是一心想要瞧见死去的阿花姑姑,明明几日前还一起喝过茶呢,如今怎就死了?她可是母妃身边最后一个值得信任的旧人了。 难不成老天当真如此冷酷,非要让她独自活在这混乱的世上吗? ;安儿!谢二再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靖安儿一把掀开遮住尸体的白帘,花婆婆枯瘦的身躯上被刻满了血淋淋的字。 ——恶心的草原人赶紧滚蛋吧! 同样的一行字,每一笔都是在花婆婆活着的时候刻上去的,她留了好多的血,定然也受了好多的罪。 只消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将自己这一生的愤怒都在此时爆发了出来,还带着上一世的不甘,再多的隐忍终究还不过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双眼赤红,她尖叫着,嘶吼着,没人敢接近她,她抽出挂在墙上的利剑,疯狂挥舞着,破空之声震耳欲聋,可当真没人能劝得住的。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她累了,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谢二怜惜的上前,与她并肩而坐,耐着性子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当初你和行之坠崖,我与父亲大哥赶到的时候也是如此悲愤,可最终又能挽回什么?还不是认命,认了命,日子总归还得过下去不是? 阿花姑姑死了,她在死前被人折磨,有人在她的身体上刻字,刻的还是那些有意想要引战的内容。 会是谁呢?谁最想让刚刚安定下来的扬州城大乱? 她越想头越痛,身子更是一点一点的蜷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之间,忽而的无助排山倒海般的袭来,一浪高过一浪的袭来。 心头又是一凛,她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看向身旁正要起身去安排花婆婆后事的谢二,;二叔,是丽姨,一定是这个疯子! 丽姨和阿花姑姑一直有来往,她说过,是自己引狼入室了。 原想着,丽姨是母妃身边的贴身丫鬟,两人亲如姐们,无论沧海如何桑田,她们的情义是永远不会变的。 可奈何权利太过诱人,即便只是一个草原上的霸主就足够让一个心性善良的人妖魔化。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丽贵妃啊! 洪峰已过,秦岭以南,槟榔江以北的土地保住了,用来泄洪的土地虽被淹没,但百姓提前搬离,土地的损失也由国家补足,也算无碍。 而当洪水退了,河床留下的淤泥很是肥沃,种什么都会成倍的丰收,农户们狠狠的再赚上一年,想想都是一件美滋滋的大好事。 水患一解,文凯的信也到了。 第312章 真是小别胜新婚呢 他在信中说,;媳妇,杀害三皇子的‘罪魁祸首’已经伏诛,是夜郎国的奸细,如今你的罪名洗脱,咱回家呗,相公思念慎重啊! 一封正经八百的家书,硬生生把靖安儿的脸给看红了,一旁的老左和谢二更是无话可说。 他们的陛下啊,重活一世,这乐观的心性可当真叫人望而莫及呢! 三日后启程回燕京城,临行前,靖安儿单独见了冯泽贤。 她道,;娘子护卫队我带走了,汴京那边也做好接受玉龙军的准备,泽贤放心,玉龙到了南齐是有独立番号,仅效忠我一人。 母妃留下来的军队自是不肯效忠于任何一国,这是帝王阁的坚韧,虽有些过于矫情了,可规矩就是规矩,她也不想强行破坏。 冯泽贤领命,景宁和玉琢也在队伍中跟着一起回汴京。 而分出来的一对娘子护卫队则跟着她北上,彼时的左相府也热闹了起来,金相忙前忙后,将整个府邸都包裹在了各色彩带之下。 那叫一喜气洋洋! ;噼噼啪啪—— 靖安儿搀扶着一名被提拔上来的女侍卫的胳膊下马车,阿花姑姑的死让她的身体又弱了不少,原先的一天一碗药已经不行了,两碗也只能将就着硬撑。 一阵沸沸扬汤的鞭炮声后,阿五带着他家媳妇去驱散围观的人群,金文凯亲自上前搀住靖安儿另一侧的胳膊,与那女侍卫一起将人带进府中。 刚一进府,她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再醒来,身下是熟悉的床榻,屋内飘着熟悉的水沉香,还有一点点的药味,她努力将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楚,这才瞧见文凯伏在床头睡着了。 她嘴角微勾,探手摸了摸他那张英俊到连神仙都会羡慕嫉妒恨的俊脸,只轻轻的一下,手就别捉住了。 ;嘿嘿,媳妇,你可算醒了! 金文凯在装睡! 靖安儿不悦的竖起眉头来,试着抽了抽手,却又被握的更紧了。 她娇嗔一句,;又骗我,真是讨厌,快放开! ;不要,一大男人撒起娇来真是要人命啊,;媳妇,我都三个月没见到你了,你就不能让我好好亲近亲近你? 看看!看看!看看南齐景德帝这可怜巴巴的神情,全然就是一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嘛! 靖安儿严肃不下去了,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啊,行了行了,亲近便亲近,话音一顿,再把身子往里挪了挪,再拍拍一侧的床榻,;来,上来,被子里暖和。 这天气开始转凉了,北地的气候一向都是严寒的时候更多一些。 金文凯受宠若惊,嗖的一下就钻进媳妇香喷喷的被窝里去了。 可他原想着要小别胜新婚,好好的温存一番,却不想靖安儿提起一件很是让人郁闷的事。 她沉声道,;文凯,丽贵妃要反,她杀了我的阿花婆婆! 关于花婆婆的身份,以及母妃留下来的玉龙军,金文凯在她的家书上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但具体的情况还有些模糊不清。 第313章 丽贵妃之死 一夜之间,北元皇宫黑影丛丛,秋夜独有的寒凉伴随着无声的杀虐,血腥气从丽贵妃的含章阁不断向四周蔓延,越来越浓。 吴晓英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如今她是四皇子府的侧妃,有些事,四皇子和皇子妃不好出面的,那就只能由她充当坏人了。 含章阁的大门被推开,丽贵妃一身血污,手中拖着三尺白绫,她目空一切,更是绝望。 ;晓英姐姐这是来求情的,还是来送丽贵妃最后一程的?靖安儿一身素缟,冷着面,一步步沉重又缓慢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立在空荡荡的内殿中,面前跪着的就是自己曾一心一意尊重敬爱的丽姨。 可也是这个人,她杀了阿花婆婆,甚至从一开始认出自己就在筹谋,一切的无可奈何,一切的逼不得已也都是装出来的…… 她问她,;阿花婆婆的死是你叫人去做的?你想挑拨扬州城内乱,对吗? 丽贵妃梗着脖子,死到临头了,她反到什么都不怕了。 撕掉伪装,丽贵妃尖着声音残忍的说出了真想,;是啊,安儿,这些事都是我做的!包括给玉琢那孩子下瘟毒,原想着三皇子能闹上一闹,你和阿逸乱了阵脚也就给了我见缝插针的机会,却不想,却不想…… 说到这儿,丽贵妃那姣好的容颜已经狰狞扭曲的可怕了,她在恨,在恨三皇子的无能,在恨靖安儿为何这么早看穿一切! 若是再晚一些,哪怕再晚一些,自己也不至于输的这么惨! ;哈哈—— 丽贵妃疯了,她疯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疯妇的狂笑是那么的刺耳,在吴晓英进宫前都笑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了。 末了,喉咙破了,她怕是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可靖安儿全程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无所谓丽贵妃的狠辣狡猾,她要的不过只是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也必然要告慰无辜被害的在天之灵。 吴晓英见状,她知劝说无用,也只能凑到靖安儿的身边小声恳求道,;娘娘,她毕竟是阿尘的生母,若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您能高抬贵手,让阿尘以北元皇后的身份将其入葬皇陵。 做错事的人要入葬皇陵? 靖安儿冰冷冷的斜睨了一眼吴晓英,她只问了一句,;若死的是沈姨,晓英姐姐还能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吗? 是啊,死的不是自己的至亲之人,她又如何理解她的心灰意冷呢? 北元二十六年,贵妃丽氏意图谋反被诛杀于含章阁,剥其封号,贬为庶人,尸身车裂,碎肉烂骨丢入乱葬岗喂食野狗,不得收尸! ;咣当—— 丽贵妃被车裂的那日,四皇子府内一片愁云惨淡,吴晓英守在书房外,屋内是四皇子妃,两人苦口婆心劝了一日都不见成效。 上官尘还是将能砸的东西都给砸碎了。 身形狼狈不说,身为北元的监国皇子,他不上朝,整日酗酒叫骂,骂的无非是靖安儿蛇蝎心肠,左相金文凯纵容夫人宫中杀人。 那些明眼人都知道的真像,一字一字撕心裂肺的从四皇子的口中说出,却也只叫人唏嘘不已啊。 第314章 蠢货四皇子 四皇子妃看着自家夫君如此自暴自弃,她忍不住了,作势就要去左相府讨个公道回来。 却不料,她刚一踏出书房,守门的小厮就有回禀道,;左相夫人来了,人就在前厅呢。 话音甫落,四皇子妃和吴晓英只见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待到了前厅就是一通挥刀乱舞,看那架势非得杀个人才会善罢甘休。 而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却安安静静的坐在正厅的下首座上,一辈清茶端在手中,轻啜了一口,这才缓缓抬起眼来,瞧着被女侍卫拦在门口发疯的上官尘。 她轻蔑的笑了,;四哥哥,想给罪人丽氏报仇? 上官尘恶狠狠的啐了口口水道,;什么罪人丽氏?那是本皇子的母妃,是北元的贵妃!靖安儿,你这个蛇蝎妇人,杀我母妃竟还杀的如此理直气壮,今日我就要用你的血来祭奠她的在天之灵! 四皇子一面奋力冲砂,一面恶言诅咒。 靖安儿却当看了个笑话,一挥手,示意阻拦上官尘的女侍卫退下。 此时厅内剑拔弩张,四皇子怒红了眼,举起手中的刀就要砍下去。 这一刀下去,靖安儿的脑袋就得落地了。 紧随其后赶来的四皇子妃和吴晓英都吓傻了,她们大张着嘴巴,可喉咙偏偏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噔!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上官尘手中的刀被茶杯打落在地,茶杯碎成了齑粉,风一吹就扬了满天满地,可见刚刚四哥哥下手有多狠了。 他是真的想自己死呢! ;废物! 靖安儿嗤笑一声,转而对门口的两位皇子妃道,;身为妻子,连个男人都看不住,你们可当真是不称职啊! 四皇子妃心头一凛,人已经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称自己有罪,还请夫人宽恕。 而吴晓英却只是强撑着侧妃的场面,摇摇晃晃的走到上官尘的身边,将人虚扶住,;娘娘,北元要完了,我们迟早回草原的,您别忘了妾身嫁过来的时候您是如何向妾身承诺的,您要反悔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吴晓英是个聪明的女人,比沈姨还要聪明百倍。 可一个女人拎的太清,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她意味深长的瞧了吴晓英半晌,忽然就笑了,;晓英姐姐,你以为我今日是来做什么的?赶尽杀绝?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容不下? 不,她容得下上官尘,不为别的,就为在不久的将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入更加可怕的深渊。 而这个深渊也将会是今日会护住他的女人所亲手挖掘出来的。 夫妻相残,何其……快哉啊! 丽姨,你害死我的母妃,又害的阿花婆婆死的那么惨,如今我也只是略施小计让你的儿子受点苦头罢了,你当真该感谢我的手下留情呢。 罪人丽氏死无全尸,左相夫人前去四皇子府慰问,次日四皇子侧妃吴氏代夫入朝,北元的权利再一次集中到了金文凯和靖安儿的手中。 天下局势越发动荡! 第315章 放出杀手锏 ;一个女人临朝称制? 一朵黑莲在妖媚的女人手中碾碎成沫,风吹风铃响,今儿明明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可跪在地上的上官景却始终哆哆嗦嗦的。 他恐惧极了! 而那女人便是操控整个夜郎皇族的三殿下——须臾。 她叫须臾,这名字还是上官安儿的母亲取的呢,须臾时间,千年万年在她们这些帝王阁女人的脸上都是瞧不出来的,一生一世的美貌。 到了,却要在肠穿肚烂中死去。 她是恨的,所以她背叛师门,离开帝王阁,进入夜郎国,流转于不同男人的床榻之上,她牺牲了身为良家女子的一切自尊和清白。 可同时,她摆脱了要臣服于她人的宿命! ;主人,您将属下从虫洞中放出来,该是有重要的任务要交付给属下吧? 上官景恭恭敬敬的问道,他态度谦卑,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他可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须臾冷笑一声,那松松垮垮的袍子半挂在肩头,羊脂玉般白皙的皮肤在空气中暴露无疑。 她不习惯用布料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偶尔的放浪形骸更无须避什么人。 ;阿景,上次送你的那个女人怕是废了,一晃都过去四五年了呢,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上官安儿那贱人算计,夜郎的皇帝也不好控制了! 靖安儿并未直接处死那个从上官景帐中抓到的女人,反之,她利用这个女人在夜郎国的特殊身份传出了不少假的消息。 三殿下须臾过于自负,到了如今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这魅惑之术固然好用,可要想夺天下,单靠着床上那点驭人的功夫可就万万不成喽。 上官景蹙眉听着须臾将这几年外面发生的事一一说来,其中不免添油加醋。 他心情沉默的开口说道,;主人,上官安儿和司徒逸已经抢先一步控制了北元的朝政,如今咱们要想插上一脚就当真不容易了。 南齐亡国时,他不过就是一襁褓婴儿,司徒逸是他的哥哥不假,可这些年他在北元和夜郎之间所受的一切非人待遇不都拜他所赐嘛! 他要报仇! 没错,做不成皇帝又如何?得不到天下又如何?他得不到的,那就亲手毁掉,司徒逸想要占便宜捡好处,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阿景,我放你出来可不是为了看你想要复仇却无能为力的可怜相的! 三殿下须臾很是不耐烦的斥责道。 上官景半俯着身子跪趴在地,他忠心耿耿的发起誓言来,;主人,属下敢用自己的性命做赌,只要您给足属下一切必须的人力物力,属下必然将那对贱人的首级取回! 须臾一声不吭的看着这个早没了尊严和气性的男人为了复仇而慷慨激昂的模样。 可笑啊! 但上官景再怎么可笑也只能信他一回了,否则局势继续这般恶化下去,夜郎国的皇族反对势力将会彻底占据上风。 届时此地也将不再是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去吧,上官尘的女人监国,这将是一次最佳的机会,如何利用就看你自己的了!阿景,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上次的西北寄生虫之灾,原是能够轻轻松松将那块土地并入夜郎的舆图。 第316章 另作筹谋 可不想上官安儿和司徒逸的转世之生竟然就在西北,上官景得意忘形,最终将整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彻底摧毁,从而给了南齐复国的先机。 如今奋力一搏,她当真输不起了! 上官景带着调兵符离开时再三保证,;主人将心放到肚子里去,这天下轮也该轮到咱们的手里来了! 天下当以明君称霸,夜郎国的三殿下阴狠狡诈,弑杀成性,如此疯癫之人,凡是老天爷还长着眼睛呢,她的结局也唯有作茧自缚。 北元左相府收到了消息,上官景出夜郎了! 金文凯嗤笑道,;他居然还活着,蛰伏这么多年,也亏他耐得住性子。 老左的战报送来的及时,上官景正在前往燕京城的路上,这边临时防范也来得及。 靖安儿将写好的几封信交给阿五,叫他务必在一天内送出燕京,半月内怎么着都得瞧见各方回信才行。 阿五领命退下。 金文凯凑到桌边问道,;什么信?写给谁的? 靖安儿莞尔,手中铺纸的动作可没停下,;南齐的谢老爷子,夜郎的怀远王,还有帝王阁的沈姨。 给义父递消息,主要还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谁知三殿下放出上官景这块狗皮膏药后会不会声东击西,若兴兵犯境南齐,总归要有些准备才是。 至于夜郎的怀远王,他是夜郎王一母同胞的弟弟,两人也曾关系亲厚,却不想被三殿下处心积虑的算计后,兄弟二人彻底生分了。 如今夜郎皇族声势最强大的一股反对三殿下的势力就是怀远王,她在心中表明,只要怀远王愿意对南齐表示友好,南齐就愿倾囊相助,帮他登基称帝。 ;那沈姨呢?金文凯听了自家媳妇头头是道的解说后,他倒是觉得统统在理儿。 可沈凤呢? 沈凤嫁了女儿就回帝王阁了,她应是为了避嫌。 毕竟吴晓英成了上官尘的侧妃,身为就从南齐贵女过度到了北元皇子妃,若不想引人背后胡乱议论,便主动保持距离,亲母女也不能例外。 然靖安儿到有另一层思虑,;晓英姐姐替了四哥哥的监国之职,女子临朝称制,就算整个北元朝廷仍在你我的掌控之中,可群臣中又有几个是真服气的? 群臣不服,吴晓英的处境就会非常尴尬。 而就在这无法化解的尴尬之中,再坚守的忠诚也会动摇。 若是上官景瞧准了时机对吴晓英软磨硬泡,妇人终归是妇人,并非人人都能像她这般拥有重活一世的通透。 背叛就是在所难免的。 ;你希望让沈姨来时时提点吴晓英?金文凯强迫自己往好的方向去谋划。 可靖安儿的心早在这无休无止的明争暗斗中冷了一半。 她满不在乎的说道,;晓英姐姐也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帝王阁出来的,哪一个不是数一数二的头脑聪明?又有哪一个不是不计后果的一意孤行? 母妃当年不也是如此嘛! 为了爱情,她损了一只凤羽军,也丢了自己生来就引以为傲的生命。 ;所以你想……金文凯心知肚明。 靖安儿,;我要让沈姨在关键的时候清理门户,留不下的,那就别强留了。 第317章 义父去了 半月后,最先收到的回信果然是从汴京来的。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 ;义父……去了! 靖安儿手中捧着义母手书报丧的信函,她无法克制不断上涌的苦楚与悲伤,那一阵阵的辛酸,一阵阵的惶然,身子软了下去。 就那样哇的一声哭了。 像是个三岁小孩一般任性的哭了起来,整整哭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止住大颗大颗的泪珠子。 ;媳妇,义父到了寿命,这是喜丧啊!金文凯紧紧将安儿揽在怀中。 若有可能,他宁可将这些不痛快的负面情绪一个人来独自承担。 他不是不伤心,只是若两个人一起伤心的话,这接下来的重重算计和谋略又要由谁来苦苦支撑? 靖安儿前所未有的无助,她拼命搂住金文凯结实的臂膀,咬着唇,噎住哽咽,挂满泪痕的小花脸是不敢见人的,干脆连带着整个瘦瘦小小的身子缩进他的怀中。 苦药吃多了,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忘了自己还是个油尽灯枯的病人。 而这一刻不正常的心悸让她不知不觉的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她直愣愣的看着帷幔顶部的精彩飞鹤图。 一勾一描,一针一线,衔着蟠桃从东边祥云普照的云层中飞出,白鹤身上的羽毛由金丝绣成,乍一看,根根羽毛分明,极致逼真。 可惜,再逼真的仙鹤长生图,到了到了,还不是一条人命都护不住? 文凯说,义父到了寿命,他这是喜丧。 人在这纷杂世上游走一遭,有些人可以死而复生,甚至长生不老,但求得长生的,求得再来一世的,他们是否会因为老天爷的格外开恩而感到庆幸呢? 起码她从未庆幸过! 以南齐皇后的身份活着,她肩上的重担重如千斤,放不下的恩恩怨怨又多到让人发指。 到如今,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去。 他们背叛,他们算计,他们生老病死,他们为国捐躯……这些个他们,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陨落之际,怕是没有一人的身上是不曾染上鲜血的。 而她便是这些鲜血的源泉! 曾几何时,在幽州,在义母的怀抱中,小小的人儿粉雕玉琢,用最干净的声音天真的问道,;母亲,您说咱们幽州为何会有谢家军?阿逸哥哥说,军队是为了战争准备的,可天下不是很太平嘛! 小孩子眼中的太平不过就是方寸之地的平静,昔日的自己还是太小了,瞧见的、看见的,触摸到的,到了如今都已面部全非。 可义母当年说的话却犹在耳边。 她说,;母亲的小安儿有一天会长大的,长大了,安儿就该清楚幽州谢家军存在的意义了。 如今义父去了,他苦熬到了现在,为的就是看到南齐能够一统天下。 如今千难万难的第一步成功迈出,阿逸哥哥的皇图霸业也有了希望,可终究算不上无极,更没有真的将南齐的舆图扩充至整个天下。 义父走了,他走的兴许并不甘心。 但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明白了幽州谢家军存在的意义。 第318章 独活一心人 ;娘娘,谢老二回幽州了,这个莽夫,当真不知大战在即,不能私自离开军营吗? 老左抱怨的折子一封一封的送进左相府,二叔回了幽州,驻守汴京的谢家军也被抽调了近半数。 如今汴京内部中空,一旦有敌国来犯,那便是一场以少敌多的艰难战役。 谢三带着谢家军回幽州的时候应该也很清楚。 就连文凯都觉得这一切尽在意料。 谢家军回防幽州,一则放着北元和夜郎的虎视眈眈,毕竟谢家和南齐交好,壁垒分明,是敌是友就不便细说了。 至于这二则…… ;谢家的三位哥哥还是在防着咱们啊。 得知谢老将军没了,靖安儿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药汤喝了几倍有余,舌根子底下含着千年人参的根须,小邱整夜整夜的守在外间厅中。 到了如今才算把这一扣活人气给吊住。 不然某个傻姑娘怕是要跟着她的义父一道上黄泉了。 金文凯长叹一声,他干燥却炽热无比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那眸中慢慢的爱怜和心痛,当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靖安儿一口闷掉小邱送过来的苦汤药,又接过陈阿嫂递上前的帕子细细擦嘴,这每日都做惯了的事一气呵成的重复着,却久久听不见他的声音。 ;文凯? 靖安儿挥退左右,屋内只剩下她与他两个人时,这才幽幽的唤了一声。 金文凯飘远的思绪被扯了回来,他有些急切的将她抱入怀中,心思更是千变万化,;媳妇,你得陪着我,没了你,这世上又何苦独活一个痴心人? 他是南齐的皇帝啊! 他怎能去做那一生一世的痴心人? 靖安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她勉强自己去笑,可到了力气耗尽的时候,她只觉唇上暖暖的。 是文凯在亲她。 一记绵长的吻,吻到了她心里去,甜甜暖暖的,仿若有一只小手正肆无忌惮的在自己支离破碎的心房上挠了挠去,酥麻的很呢。 ;闹够了? 这缠绵病榻的人倒是清醒,反而该清醒的他却有些被情绪控制了头脑。 金文凯讪讪的抓了抓鼻子,他翻身挤上床,叫安儿半倚半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散开的青丝缠绕,这一刻当真算得上结发夫妻了! 静默了半晌,还是靖安儿接着刚刚的话题说下去,;幽州谢家军在南齐还是占有一定分量的,如今二哥和三哥都带兵回去了,若想叫他们心甘情愿的回到汴京,这怕是得需要一些拿捏了。 谢家军回防幽州,消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他们必须得速战速决。 可金文凯却有了一更大胆的打算,;幽州也算天下的一部分,江湖势力可以占山为王,可若自成一国,那势必会是个绝大的隐患。 谢家几代人都与南齐交好,可世事变迁,人的心是最多变,也是最难揣测的。 文凯信不过谢家人了。 她呢? 沈姨的信与夜郎国怀远王的消息一同进的府,也正是这两封密函让她与文凯下定了决心。 第319章 声东击西 ;沈姨在信中说的很清楚,谢家老大与三殿下有所书信来往,就连放出上官景来捣乱都是他出的主意!因此我有理由怀疑二哥和三哥突然带兵返回幽州的目的可能并非咱们之间揣测的那般。 不是为了自保一方,但也绝对有所隐瞒。 或许二哥和三哥还自以为是的认为他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内部解决叛乱,囚禁还是诛杀,谢老大必然无法在幽州了立足。 可奈何怀远王试好的信函中有透漏说,;谢家老大拿了三殿下的一只暗人兵马,少说也有三四千人,都是精兵良将,如运用的好,谢二和谢三都不是他的对手。 届时在幽州被秘密囚禁或是诛杀的人就不是谢家老大了! ;义父刚刚过世,谢老大就忽然反了,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吧? 金文凯若有所思。 靖安儿莞尔道,;若义父并非因病而亡呢? 她知道自己不该笑的,可她却克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这太讽刺了! 实在是太讽刺了! 谢大哥曾是她与文凯最尊重且崇拜的英雄,他在战场上永远都是无往而不胜,再险的险境也敢冲到最前。 少年成名,二十岁就已是威震八方的一军主帅了。 孝敬父母,对待妻儿更是给予了一个男人能够给予的全部情感和关心。 可她为什么会背叛? 究竟为什么? 当天晚上,文凯入宫与北元仅剩的几名股肱之臣商讨除朝中奸佞一事,靖安儿则将吴晓英叫到了左相府,她们也是时候聊一聊了。 吴晓英端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整个人都绷得很紧,视线飘忽不定,半年监国女主的飒爽磊落都没有。 不如一卧病在床的她! 见吴晓英犹犹豫豫也没能说出半句完整的话来,她也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开门见山道,;晓英姐姐,有个人……不知你见过没见过。 ;谁? 吴晓英听到这样的问话更警惕了。 靖安儿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放柔了些,;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毕竟夜郎国的三殿下又不安分了,就连燕京那些蛰伏的细作都蠢蠢欲动起来。 夜郎最近的动静是有些大了,可细细看来,那也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骚乱,不伤筋不动骨,北元不会有什么损失,反而是他们的据点暴露了好几个。 这种愚蠢的行为可不像那女人能做得出来的。 除非…… ;声东击西! 靖安儿也不等吴晓英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她便抢先继续意有所指的说下去,;夜郎的细作搞乱北元朝廷的人心,一旦咱们自顾不暇,真正具有破坏力的敌人便能趁虚而入,大捡便宜。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任何一个确切的名字,可吴晓英的脸色变了又变。 看来她和上官景还是有了接触。 ;晓英姐姐,对不起帝王阁的从未是一国啊! 此话一出,被她握住的手明显有强行抽回的趋势。 确切的说,吴晓英被正中下怀了。 她果然恨透了北元,委身嫁给四哥哥,做四皇子府的侧妃,即便面上一直与沈姨还有自己站在同一条船上,可心中却又另做了打算。 ;啪! 一巴掌狠狠招呼了过去,她是哞足了劲儿,生生将吴晓英打翻在地。 她捂着脸,懵了。 第320章 累积的情分 吴晓英是懵了。 而得信儿赶来的沈凤也懵了。 她看着浑身发烫,竟是连眼皮子都睁不开的女儿病病歪歪躺在床上的可怜模样,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眼睛干干的。 帝王阁的女人哭不出来! 靖安儿从屏风后的小门进来,瞧着沈凤那大受刺激的样子,她也只能长叹一口气,示意身旁的陈阿嫂去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陈阿嫂对上官景的事略知一二,便是趁着搀扶她的空档小声安慰了几句。 她道,;夫人的一嘴巴子的确是打的有点重了,侧妃娘娘身子原也不是这么弱的,想来该是心中有愧才逼自己到这番田地,有些坎,就算是至亲血肉的亲人也帮不上忙,还得她自己熬。 阿五的媳妇也是个人精,毕竟从宫里出来,若没些手腕,又如何让一小自己五六岁的小相公如此宠着爱着? 说来娶了这么一强势的媳妇,也不知是阿五的福气还是无奈了。 沈凤是揉了揉酸溜溜的眼角,她对陈阿嫂道了一声谢,阿五媳妇虽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可大致的意思也暗示的差不多了。 但凡不蠢的人,心中都该有个乾坤。 陈阿嫂退下,她小心翼翼的在外面关了门,又叫守在吴晓英院子里的下人们都退下去,留两个左相府派到四皇子府的女侍卫守门。 一时间,院里院外也算是安静了。 沈凤最先开口说道,;安儿,晓英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心眼,我这做娘亲的也向来不去过问,却不想这一次险些就酿成了大祸。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是真的内疚,更是没有再去看一眼女儿。 靖安儿将拿在手中的药方子递了过去,没接着那尴尬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提起吴晓英的病情,;小邱说晓英姐姐只是一时的急火攻心,多吃几味败火的药也就好了,阴气郁结总归也是不好的。 吴晓英憋了这些年的心思一朝被她逼了出来,大病一场是断然舍不下的。 她不心痛,可也不能放任不管。 那边四哥哥得知吴晓英存了要和上官景合作将整个北元灭国的心思后,成婚后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那点夫妻之情也荡然无存了。 偌大一四皇子府,除了四嫂嫂那天生的大善人外,怕是也没一个真心在照顾生病的侧妃娘娘。 更是有不少人巴不得这个叛徒就这么死了! ;安儿,晓英这边也是多亏了你,不然……话说一半,沈凤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背叛就是背叛,无论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吴晓英私下和上官景串谋的事都不该发生。 而如今发生了,安儿这丫头还能不计前嫌的护住晓英的性命,身为人母,身为帝王阁的四大长老之一,想来想去她也唯有惭愧万分了。 靖安儿叹着气牵住沈凤的手,将人带到吴晓英的床边。 她轻言轻语道,;晓英姐姐吃了药睡下了,沈姨就好好陪一陪吧,我府里和商号都还有不少的事要亲自忙,四皇子府也实在有些顾不上了。 第321章 小仙女不见了 上官景和夜郎国三殿下的阴谋算计还在继续,不会少了晓英姐姐一个助力就彻底全盘皆输。 文凯联动北元的股肱之臣倒是能抵挡一阵子,可打蛇不打七寸,又如何能够长治久安? 再者,南齐和北元的停战协议马上就要到期了,一年一过,就算是象征性的攻伐,那也免不了国内的一时乱局。 届时夜郎那可恶的三殿下再来插一脚,即便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大量的人员伤亡也会对南齐统一天下的大业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 她与文凯都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 以不战屈人之兵才是他们夫妻二人在燕京城沉浮这么久的终极目标,若最终也未能达成,那之前的努力且不都白费了嘛! 还有谢家老大! 一想起这谢家老大,十日前,她将吴晓英狠狠教训了一通后就派人去了幽州,到了如今,她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时好时坏皆是不知的。 这很不妙! 陈阿五见自家夫人从四皇子府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他问了媳妇才知夫人正在为幽州的事犯愁。 ;阿五,这人都走了十天了,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叫我看啊,多半凶多吉少。 陈阿嫂将熬好的药倒入碗中,又取了几种不同的蜜饯摆在碗边上,用托盘一抬,就直接扭身往外走去。 阿五愁容满面的跟着。 到了靖安儿的房门外,陈阿嫂顿住脚步,将托盘给了阿五,;你是跟着夫人从汴京来的,她更愿意相信你的话,你进去就说幽州那边的信使百里加急送来口信儿,谢家老二和老三性命无忧,至于具体的军报还得再等等。 明着说谎,阿五哪敢啊。 他赶紧拒绝道,;媳妇,咱家夫人就是一千年修成的狐狸啊,哪里是你我三言两语能够糊弄过去的?行了,行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就别裹乱了! ;谁裹乱了? 陈阿嫂不乐意了,将阿五手中的托盘又抢了回来,顺便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去,;去去去,滚一边去,我咋就喜欢上你这么个怂货了?一点老爷们儿的冲劲都没有,窝窝囊囊的! 就凭之前阿五为了护住田庄上的粮食不被当兵的强行征收,那豁出去不要命的样子,可当真算不上窝囊废,陈阿嫂喜欢的也是他这老黄牛的野蛮性子。 可老黄牛再怎么野蛮,到了自家主人面前那也是温温顺顺的啊。 阿五看着自家媳妇进了靖安儿的房间,干脆心头一横,也跟着进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却没瞧见靖安儿。 房间里点着中草药压成的香,环境氤氲,再带着窗边一瓶昨日新采的茶靡花,若是一晃神,还真以为是从人间到了仙境呢。 可仙境在这儿,仙女却不见了人影! 彼时,这左相府的小仙女正一身夜行衣潜入燕京城最大的凤来酒楼。 酒楼位于城中心,后面傍水,三层的高度。 一楼招待散客,二楼是雅间,三楼乃姑娘们陪客的房间,财大气粗的老爷在这住一晚上就得百十两银子,可谓京都第一金窝。 第322章 荷花姑娘 靖安儿身形矫健,她起先就有师父小时候教的轻功底子,如今更是病了几年了,身子骨轻盈的很,足尖一点,人就上了顶层的屋顶。 紧随其后的还有玉龙军带来的女侍卫们。 其中一名走在最前面的女侍卫警惕的说道,;娘娘,上官景的军师连着三日都到凤来酒楼找一位叫荷花的姑娘,据说是一顶一的美人,素有北元第一美女的称号!可属下想着,夜郎三殿下挑出来的军师给上官景出谋划策,如何会如此迷恋温柔乡? 因为那位军师是个男人啊! 这世上的男人,多半是管不住自己那一颗无限趋近于美色的心的,若人人都像文凯那般生生世世都只对一个女子痴心一片,怕是什么北元第一美人、一夜坠千金的荒唐事都不复存在了。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在夜幕掩盖下穿过屋顶,来到最边缘的一处砖瓦之上。 靖安儿用手势示意紧随其后的人止步,掀开一块瓦砾,透着月光向内看去。 唯见一穿着暴露的女子从一趴在地上的男人身边走过,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在烛火晃动间若隐若现,五官有些模糊,可眼底的鄙夷却如此清晰。 她就是北元第一美人荷花! 荷花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再将一锭锭金元宝拿出来横竖摆在梳妆台上。 粗略数过来,少说也得有五十两黄金了。 荷花抿唇嗤笑一声,;这老不死的,在床上软趴趴的,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带这么多的金锭子在身上,果然贪财好色啊! 打晕了恩客,还拿了人家的黄金。 这荷花姑娘非但没有一丝的愧疚之意,调侃起来更是理直气壮,听她那话,她这不是偷,而是在劫富济贫呢。 有点意思! 女侍卫长虚扶着靖安儿的一侧胳膊,见她并未有所行动,反而有些急切的追问道,;娘娘,情况有变,是否直接将这个荷花给…… 女侍卫长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靖安儿蹙眉,;不,一个青楼女子竟会大胆到打晕恩客再偷拿人家的财务,若非有完全的脱身之法,她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吗? 按照原定计划,从上官景的军师身上下手,先找到他们的大本营在哪,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可荷花的出现倒是叫自己有了新的盘算。 女侍卫长一头雾水,表示不解。 靖安儿也懒得解释,只命令众人保持安静,她可是要好好看一场戏的。 月上枝头,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只见荷花用红色的胭脂沾了水,往那张娇艳若滴的脸上横七竖八乱抹了一通,若不仔细看,还真像受了挺重的伤。 旋即,荷花又将自己身上本就穿的单薄的衣服用力撕扯,袖子和衣领都碎成了条,整个人瞧着那叫一个狼狈又楚楚可怜啊。 待到一切准备继续,荷花一声惊呼倒地,就那样;昏死了过去。 女侍卫们贼尴尬的面面相觑。 靖安儿却笑得满意。 次日,凤来酒楼被贼人抢劫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损失财务的恩客和头牌荷花姑娘都被带到京兆尹问询。 第323章 账房先生 荷花坐在一间黑屋子里,墙上挂了形形色色不少的刑拘,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久久散不去血腥味,她那小把戏用了那么多次,这还真是第一回马失前蹄了。 毕竟往常来寻欢作乐的老爷们都是要面子有家室的,被贼人偷了银子也不敢声张,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而她不仅保住了身子的清白,还能狠狠的赚上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可现在算是怎么一回事? 是谁报的官? 小黑屋里的荷花气的捶胸顿足,而另一边被关入地牢的军师先生可就没那么淡定了。 他趴在铁栏杆上大呼小叫,;来人!狗东西们,你知道爷爷我是谁吗?爷爷我可是当朝左相的好朋友,你们要是敢对爷爷不敬重,爷爷出去就断了你们的小命! ;文凯,你何时交了这么一胡搅蛮缠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隔着一堵墙,靖安儿与金文凯透过一块砖头大小的空隙瞧着那军师耍猴般跳脚,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分外有趣了。 也不知上官景那么一自命不凡的人,又如何在这由三殿下亲自选出来的军师面前礼贤下士的。 难啊! 真挺难的! 金文凯闻言脸色也不是很好的冷哼一声道,;这人我还真是认识,金家爹爹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在金家做账房先生,贪了不少银子! 金家后来败落,这位账房先生自是贡献了一份绵薄之力。 靖安儿噗嗤一声笑了,;我明白了,敢情儿这三殿下要跟咱们玩怀柔政策呗!知道婆婆不会让大哥家和二哥家到北元来富贵险中求,三哥身上的尸毒还未完全排除,按照她这个算计,当真要找个金家的人来走关系,也就这么一账房先生还算亲近。 她琢磨着打入敌人内部知己知彼,夜郎的三殿下到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虽未见过,可竟不由得生出了那么一丢丢矫情的共鸣来…… 心念微动,她偏头与金文凯商量道,;将计就计吧,之前利用那个女人可是给三殿下送了不少错误的消息,上一次是被动的,却也给咱们创造了不少的机会出来。如今三殿下自己送人来,身为东道主的我们,可真儿真儿没理由将礼物拒之门外呢。 有些算计就是百用百灵。 有些愚蠢的人也总是喜欢一错再错! 为了让那把自负当能力的军师完全入戏,金文凯亲自将人从京兆尹接了出来,临走前还像模像样的大发了一次雷霆,可把那衙门口里的人吓了个半死。 可脾气不好的左相大人带着;好朋友前脚一走,后脚金夫人就找上门来了。 她直接要了荷花出去。 荷花在京兆尹的小黑屋里关了三天三夜,她可真是被吓的六神无主了。 这会儿子坐在豪华的马车上,她只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那恩客的媳妇给盯上了,现在保释自己从衙门里出来,无非是想亲手捏死她这只蝼蚁。 想到这儿,她可真是一刻都坐不住了。 第324章 两个女人的过招 还不等靖安儿说明自家的身份和来意,荷花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手一抓,就抓在她的裙摆上不肯松手了。 车辕子上的女侍卫长听出里面的动静不对,立刻示意马夫停车,自己则翻身进了车厢,用力扯住荷花的胳膊就要把人往外拖。 荷花更慌了,她连声大喊,;夫人,奴……奴家知道错了,奴家……奴家也是……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她这是把她误会成那军师的媳妇了? 这女人…… 靖安儿哭笑不得的扶额轻叹。 ;娘娘? 女侍卫长跟在她身边也有一阵子了,自是主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察觉出其中含义。 她不再拉扯哭成一坨的荷花,而是恭恭敬敬半跪在一旁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靖安儿一挥手,道,;下去吧,回左相府,这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即便真打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是,属下遵命。 女侍卫长退下。 荷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讷讷的问了句,;夫……夫人不杀我了? 她刚才听她说要直接去左相府。 而那个被自己摆了一道的恩客好像也经常说自己是左相金文凯的朋友一类的,当时只当他在吹牛,毕竟在北元,左相可就跟皇帝一样高高在上啊。 就那么一长相粗鄙的老头会是左相大人的朋友?简直睁眼说瞎话。 但现在她有点信了。 靖安儿见她冷静了下来,这才缓缓说道,;我叫靖安儿,是左相的夫人,带你出京兆尹也是老海先生的意思,你也别多虑了。 海成天就是那金家账房的名字,金爹爹活着的时候就叫他老海先生。 如今为了显得亲近些,文凯和她也就沿用了这个称呼。 荷花听的半懂非懂的。 靖安儿干脆把话说得更直接些,;老海先生很喜欢姑娘,发妻过世的又早,身边没个知心的人肯定不成,所以我家老爷也想成全一桩好事,将你从凤来赎身出来,再许配给老海先生。 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荷花不傻更是聪明,她又且能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何其凄惨? 不出所料,她又哭起来了。 一边哭,荷花还一边抱怨自己的人生如何如何的黑暗,十二岁就被人贩子给拐跑了,据说被拐跑之前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后来也有机会回老家寻亲,可家乡闹了水灾,有钱人家都跑了,她无依无靠,就只能再度将自己卖入青楼图个活下去的机会。 却不想……不想…… 荷花俏咪咪的睁开一只眼,瞧着靖安儿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她也不说了,直接来了个以头撞车壁。 晕了! 见人晕了,靖安儿淡淡的说道,;荷花姑娘一心求死,青哥,给她来个痛快吧。 那女侍卫长叫青哥。 青哥应了一声,刚想将;撞晕的荷花抬出马车,荷花就嗷的一生醒了。 她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睛,恶狠狠的指责道,;这位夫人,你也是嫁了人的,如今我的丈夫在前线生死未必,我却被家里的婆婆卖入青楼,我誓死保住自己清白之身有错吗?你为何偏要帮那个老不死的造孽? 这个故事她信了。 靖安儿再度叫青哥退下。 第325章 恶毒的建议 马车驶在宽敞的青石板路面上,平稳没有颠簸。 跪在地上的荷花不再言语,她紧闭着眼睛,心中已是死灰般平静。 良久,靖安儿沉沉道,;还想见到他吗? 荷花依旧不愿不语。 靖安儿,;要还想见到他,我可以帮你,毕竟百夫长在前线也不该是默默无闻的。 关于荷花的来历,她早就派人查清楚了。 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夫家从拐子手中买来的童养媳,夫妻自小一起长大,这日子也过的如胶似漆的,却不想村中妇人嫉妒她长的貌美又得相公宠爱。 一时妒火中烧,就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荷花与村长有染,更是讲的绘声绘色。 而那村长彼时已经六十多岁了。 婆婆受不住这种恶毒的流言,一早就想让儿子把荷花给休了,再将她卖入青楼,就凭着这么一张漂亮脸蛋,再娶一个媳妇的彩礼钱肯定有了。 可他们夫妻和睦,荷花的相公说什么都不肯,母亲也不再强求,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却不想,他应征去了前线,前脚一走,婆婆就给荷花下了药,直接卖到了凤来。 荷花聪明,她自己想了个折,在相公从前线回来之前,她定是要保住自己的清白,就算是死,也决不能叫那些狗男人欺负了去。 ;你……你怎知我家大壮是百夫长? 荷花有些慌了。 靖安儿笑道,;我不仅知道你相公是百夫长,我更知他叫刘大壮,燕京城近郊,刘家村的刘大壮! 刘家已经另娶了一房媳妇,只是刘大壮本人却还并不知晓。 ;不!夫人,您让我嫁给那个糟老头子我就嫁,只要……只要您不会……不会为难我家大壮! 荷花对刘大壮的情分是有的。 刘大壮在前线拼战功,也都为了家里的小娇妻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好生活。 这样一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当真不该有天各一方的悲惨结局。 靖安儿见荷花都快哭晕过去了,她也不再逗她,将人扶坐到自己身边,开门见山道,;老海是夜郎国的奸细,我家老爷把人留在身边,无非就是要套出夜郎国此次到底有什么大动作,而荷花姑娘你呢,恰巧被老海给看中了,只要你略使一些美人计,有些事就好办的多。 都说过荷花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稍一点拨,她就立时明白了过来。 ;如何?敢冒这个风险吗? 靖安儿笑容温和,不带一丝强迫。 荷花不答反问,;若我应了夫人的请求,我家大壮就能从前线回来了? ;不仅能从前线回来,他还能加官进爵。靖安儿开出足以让荷花拒绝不了的条件。 荷花眼睛一亮,一口应下,;行,就算我死了,我家大壮的前途也定下来了,这买卖划算! 一个女人要是太爱一个男人,往往都是要失去理智的。 她又何尝不是呢! 看着荷花,她仿若是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那一日,悬崖边,北元大军压境,却在景德帝的御驾亲征中屡战屡败。 上官老头怒了,他的皇后给他出了个阴损的主意。 皇后道,;皇上,安儿虽是咱们北元的公主,可她的心早就是南齐的了,与其留着胳膊肘往外拐,那还不如为咱们所用呢。 ;安儿要是肯为咱们所用,朕也无需损兵折将了! 身为南齐的皇后,上官安儿说什么都不会背叛自己的家国。 而皇后却恶毒的提出建议,;引诱安儿自尽,景德帝不是很在乎他的皇后嘛!皇后死了,他一时感伤,咱们再传出风声说安儿是为了劝陛下您退兵而以死相逼,最终不幸陨落,这样一来,臣妾不信那司徒逸还能不疯! 第326章 酒醉了 上官老头选择逼自己的亲生女儿去跳崖,就如同他们所料想中的一样,阿逸疯了,他疯到几乎忘了自己是南齐的景德帝…… ;夫人? 荷花见靖安儿一路呆滞,她心里怕怕的,用手在她直勾勾望向脚尖的眼前晃了晃,;夫人,咱们到府上了,您这是……这是怎么了? 青哥也进来询问。 靖安儿莞尔,只说了句;想事情想的入神了,这才扶着青哥的胳膊下了马车。 荷花紧随其后。 她进了左相府,文凯没在,便顺口问了候在门房上的阿五。 阿五左看右看,瞧他那一副紧张兮兮的神秘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老爷去花街泡温柔乡去了呢。 靖安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斥道,;我问你老爷呢?你这是什么表情? 阿五长叹一声,为难道,;夫人,您可别生气,老爷也是被那老海先生给拌住了脚,两人刚刚去了凤来酒楼,现在还没回来呢。 自打老海来了左相府,这花天酒地的毛病就更加不懂得收敛了。 靖安儿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叫青哥和阿五一道去凤来酒楼问问文凯何时回来,自己则牵着荷花去了后院客房。 一间淡雅的小厢房,面积不大,可装潢却是一顶一的。 荷花看着羡慕,口中也不由得称赞道,;不愧是北元重臣的府邸,优雅中带着奢华,倒不像那些财大气粗的老爷们就只晓得穿金戴银的! 她在凤来的时间不短了,见过的达官显贵更不在少数,却少有几个是当真腹有千秋的。 靖安儿与荷花闲谈了几句,做了些交待就出门了。 门一关,她就将女侍卫笺秋和红瞳唤了过来,让她们一天十二个时辰在暗中观察荷花的一举一动。 若叫她对一个刚刚相识的陌生女子信任,在春桃的事情发生后,她是万万做不到了。 笺秋和红瞳领了命,隐于暗处。 她抬头瞧了瞧西斜的日脚,捏指算了算时辰,天快黑了,估摸着文凯这是被老海又灌了不少的酒,人是醉不了的,可有些话还得叫他往外套一套。 凤来酒楼。 二层雅间中。 左相金文凯满脸通红的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嘴角留着口水,时不时还要呓语几句。 无疑是埋怨自家养了个悍妇,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连出来喝杯花酒都不成。 老海扔了抱在怀中的酒坛子,前一刻还满眼的醉意,此刻却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他一进凤来就和上酒的小二打好了招呼,花了整整五十两的银子才说服那小二偷偷把自己酒壶里的酒换成水,任凭他喝的再多也醉不了。 ;喂,文凯?金四郎? 老海试探着推了推醉梦中的金文凯。 金文凯不耐烦的扇了他一巴掌,翻了个身,继续枕着酒坛子呼呼大睡。 老海乐了。 他立刻小跑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圈,见左相府来的护卫都守在楼梯口,未察觉雅间里的动静,这才将心落了下来,重新回到酒桌旁。 第327章 吐真剂 老海先是长吁一口气,为自己找理由道,;四郎啊,你可不能怨你海叔我啊,要不是当年你娘太绝情,偏是要把我从金家赶出去,你说我能走投无路给夜郎国当奸细嘛!所以你要是当真死在上官景那疯子的手中,到了下面,就安心投个好胎吧。 老海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有冷嘲热讽的,有自我安慰的,毕竟干的都不是人该干的勾当,他心里也不舒坦,总得要找点平衡不是? 老海找完了平衡,他才将一颗红彤彤的药丸塞进金文凯的嘴巴了。 一刻钟后,醉酒昏睡过去的金文凯忽的坐直身子,眼睛也不睁,就那挺着腰背一动不动。 老海摸着胡子感叹道,;嘿!这上官景给的吐真剂还真是有点意思哈,不愧是夜郎国三殿下的狗,手中当真有点好玩应儿呢。 老海见着药性上来了,他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北元的老皇帝是否还活着? ;中风偏瘫,半死不活! 金文凯呜呜囔囔的回道。 老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第二个问题,;老皇帝当真下旨立四皇子为北元储君? ;我的安排。 他依旧如实回道。 老海从怀中掏出事先备好的笔墨纸砚,舌头一伸,把笔尖在上面蘸了蘸,随即大笔一挥,将刚才问出的答案言简意赅的写在上面。 写好了前两条,正想问第三个问题,就听闻陈阿五的声音从雅间外传来。 他在问守在楼梯口的护卫,;夫人带着荷花姑娘回来了,叫我来问一下老爷何时回府。 荷花被接回来了? 老海是色欲熏心的,一想到那软绵绵、香喷喷的身子,他可没心情再问下去了,干脆吹了声口哨,一只野八哥从窗外飞了进来。 这野八哥通体黑毛,一只眼睛是瞎的,不说人话,可看着就挺瘆人的。 老海把写着字的纸条卷了起来,塞进野八哥脚上绑着的木筒里,再一拍它的脑袋,这经过专业训练的八哥便振翅飞走了。 与此同时,阿五人已经到了雅间门口,;老爷,夫人回府了,您看…… ;嘘!小声点,你家老爷喝多睡着了,叫几个人过来扶一把。开门的是老海,他挤眉弄眼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贱兮兮的拽着阿五去了边上问话。 阿五诧异,;海先生,您这是……有事要问我? 老海清楚阿五是左相府的大管家,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虽打心底将他当个出身卑贱的奴隶,可表面上还是友好的。 他当即塞了一锭银子到阿五的袖子里,再压着他的肩膀小声问,;安儿媳妇当真替我把荷花从京兆尹给带回来了?人没用刑吧? 凤来的客人丢了银子,贼匪没找到,当晚服侍的姑娘就要被推出去定罪。 按理儿说,事情一闹大,荷花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老海进了左相府后就急着暗示自己想纳荷花做妾,目的也是在于是生怕这一只柔柔嫩嫩的小白兔给打残了,那自己且不是尝不到鲜? 第328章 小娘子快过来 阿五心中泛着恶心,可一想夫人和老爷都有交代,对老海必须尊重,起码在他还有被利用价值之前,该演足的戏份儿是一点都不能少。 思及此处,阿五收了银子,赔笑道,;夫人确确实实将荷花姑娘接回府了,人完好无缺,您要是不放心,就赶紧亲自回去瞧瞧吧。 听了这话,老海哪里还按耐得住?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先一步回左相府了。 喝醉的左相金文凯被护卫从雅间里扶了出来,可前脚刚一迈过门槛,后脚一双浑浑噩噩的眸子就清亮了起来。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底更是一片的鄙夷和厌恶。 回了府,便见靖安儿独自一人倚靠在凉亭的石柱上,手中一杯清酒,仰头望月,弯弯的一道勾,清辉的月色投洒下来,将那瘦弱却不失玲珑的身子包裹其中。 好一副谪仙人下凡的美图啊! 金文凯脚步放轻,人无声无息的走到靖安儿的身后。 他刚一走近,就听她笑着说道,;陛下哪里来的好兴致,竟要和臣妾这般的月下浪漫? 她说着,便转身将手中的那杯酒灌进了他的嘴里。 明明千杯不倒的人,竟是被这么一杯美人酒给灌的晕晕乎乎的,手脚仿若有了自己的意识,生生将自家这小妖精给缠到怀中去。 他抱怨了句,;媳妇,男人最扛不住被心爱女人勾引的,你别勾引我,不然我把持不住,就当着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把你给吃了。 ;噗! ;哈哈—— 这个金文凯啊,当真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总是能用三言两语将满腹心事的自己给逗笑了。 金文凯见媳妇笑了,便也更加大胆的吻上她粉粉嫩嫩的脸颊,鼻子蹭来蹭去的,不大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打打闹闹的滚作一团。 闹腾的累了,金文凯就干脆一撩袍子,盘腿席地而坐,再笑呵呵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着朦胧月色下的靖安儿道,;小娘子快来,为夫可是等不及了。 那语气要多轻佻就有多轻佻,靖安儿倒也不恼他,当真照着他的话躺了上去。 两人衣冠不整、没羞没臊的躺在凉亭里,一侧湖波荡漾,一侧黑黝黝的,像是坠入深渊的世界。 明明只有一个亭子的距离,却判若天堂和地狱。 靖安儿心里忽的就烦躁了起来,她一只手搭在闷闷的心口上,一只手将金文凯的手紧紧握住。 她道,;文凯,我谁也保护不了,对吗? 金文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傻丫头,你保护了很多的人,不是吗? 可怜的玉琢是她一力保全下来的,要是在秀玉生产那日没有她的当机立断,那这世上便会少一个可爱聪明的臭小子。 还有燕京城千千万万的百姓,那一场大地动若非她早一步有所安排,不说死伤一片,也绝对是尸横千里,还不知有多少家破人亡的惨事呢。 若说这都是过去许久的陈年往事了, 那便说说眼前扬州城水灾,那可是千钧一发,稍有一点的犹豫不决,洪水就会冲垮无数村落和城镇。 第329章 三哥死了 ;我的好媳妇,你救的人多了,整个西南寄生虫之灾,五十三万户的性命可不都是你从阎王爷的手里夺回来的?这还不满足? 他本是旷世英豪,可旷世英豪也有自己所崇拜的人和事,而他当真自命不凡,却也对这同床共枕的小媳妇佩服之至,半点都不掺假的。 然靖安儿却仍是垂头丧气,不敢去看老海住的偏院,;一个为了丈夫拼命护住贞洁的好姑娘,我却……我却…… 她说不下去了,喉咙里似噎了什么。 一次又一次,她也忘了自己是第几次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而去牺牲旁人的性命和未来。 秀玉是这样的,晓英姐姐也是这样的,如今到了荷花,一个认识不过十二个时辰的姑娘还是要为她走上一条险之又险的路。 她心里难受的很。 可还不等她更加痛快的抱着自家男人哭一场时,陈阿嫂慌里慌张的就跑了过来。 说是去幽州的信差回来了。 还带着重伤昏迷的谢二。 小邱闻讯赶来,见谢二那浑身浴血的模样,他行医多年也还是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他寻思收敛不良情绪,再叫阿五和府上几个手脚麻利的家丁一起脱下谢二身上的铠甲。 铠甲内侧的软布早就和伤口处的血肉连在一起了,一撕一扯之下,谢二可是生生被痛醒了。 他一醒,就冲着门口的方向喊道,;安儿、行之,我……我们谢家对不住南齐啊! 就喊了这么一句,人又昏过去了。 一盆盆的血水从房间里端出来,院外守着以青哥为首的女侍卫们,府上护卫则是将老海和荷花的偏院给团团包围,若有异动,立刻诛杀! 整整一夜,左相府看似平静,实则内部剑拔弩张,空气中飘荡着杀虐的气息。 待第二日清晨,小邱脱力的从屋内走出,刚迈下台阶,他就是一阵头昏目眩,一句话都来不及讲,人就叽里咕噜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直接昏死了过去! 靖安儿尖声叫喊,青哥首当其冲,先一步上前将摔得不轻的小邱扶起,坐上一旁金文凯事先安排好的软轿回了他独居的药阁。 阿五出来的时候,小邱已经离开。 ;老爷夫人,二先生的伤情基本稳定,小邱大夫说不会有生命危险。 谢二伤的太重,命是捡回来了,可一身的功夫算是彻底废了。 可靖安儿还是跑到祠堂上了一炷香,更是跪在蒲团上谢天谢地,她不敢去看病榻之上的谢二,小邱那边就让他媳妇好生照料。 又是一天一夜,直至金文凯黑着脸从祠堂外进来。 ;文凯……靖安儿看着跪到身旁的金文凯,她知道一定又出事了。 果然,金文凯极力压抑住怒气吼道,;这个谢家老大,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残杀亲弟弟不说,竟是连自己的亲爹都要害死! ;轰隆—— 一声巨响,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自脑海深处而来的彻骨撕裂,理智正一寸一寸的消磨殆尽,耳畔嗡鸣,如成千上万只蜜蜂一同作乱。 腿软了,跪不住了,她瘫软在蒲团上。 第330章 梦里的义父 好久好久,她才憋出一句话来,;三哥他……没了? 金文凯支撑着靖安儿向她倒来的娇弱身躯,他闭了闭眼,用力点头道,;我们派去的人还是晚到了一步,三哥为了掩护二哥和信使逃脱,于城墙下……万箭穿心……他,没能留下全尸!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靖安儿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回她是当真心碎了。 三哥死了,二哥的武功被废,幽州十三城被谢家老大那混蛋全权掌控。 她哪里能对得起义父的嘱托啊! 梦中,皑皑白雾之下,一个青衫老者从远处而来,他笑的慈眉善目。 ;我的小安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来,到义父这儿来。 靖安儿缓缓睁开因哭泣而红肿不堪的眼睛,她发现自己变回了十岁小小的模样,稚嫩的脸庞上还挂着横七竖八、可怜兮兮的泪痕。 ;义父,安儿对不住您! 她跌跌撞撞的飞奔了过去,紧紧搂住那青衫老者。 在他怀里,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要多伤心有多伤心,更是自暴自弃的说道,;义父,安儿好无能,安儿没能保住幽州十三城,没能叫三哥活下来,这是安儿的错,安儿太笨了!太笨了! 谢家的人带着谢家军一处镇守南齐,一处在槟榔江蓄势待发,即便他们不在一处,每隔五日就会有战报送上来,她怎就没察觉到谢家老大的异样? 她的确太笨了! 可义父却揉着她的头顶说道,;我们的小安儿哪里笨了?老三没了,谢家军还在啊,幽州十三城还在啊!好孩子,回去吧,行之需要你,你若去了,这二十年前的悲剧可又要上演了! 届时哪里会是一个幽州十三城沦陷那般简单? 天下黎民,万千生灵,这广袤的中原大陆乱的太久了,它千疮百孔,总归需要一个人去将它修补完整。 ;安儿,三哥陪着爹爹走了,你是个好姑娘,可千万不要让三哥和老爹失望啊! 一四十多岁的壮汉自白雾的另一侧走来,他没有被万箭穿心,而是一身整洁的戎装。 他扶着义父走了,他们没有回头。 靖安儿急着追出了两步,却听得耳边响起文凯焦急的呼唤声。 他在苛求,;安儿,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肯醒,我便答应你,幽州夺回之日,便是谢家老大人头落地之时,我会用他的鲜血和人头祭奠义父和三哥的! 文凯! 我的丈夫! 她停下追逐义父和三哥的脚步,一滴血泪自眼角落下。 ;文凯…… 干瘪没有血色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弱弱的一声自苦涩的喉咙中挤出。 满屋子的人都破涕而笑。 金文凯真是疯了,他死死搂住险些就要救不过来的媳妇,在小邱说让他做好最坏打算的一刹那,他当真有了二十年前一起殒命的打算。 ;文凯,我的陛下,你……不该!也不能!刚刚苏醒还很虚弱的靖安儿回抱住他,她懂他的心,便是不该责备也还是要责备的。 第331章 幽州战场 金文凯揉了揉湿漉漉的眼睛,他连连点头,;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别说话了,快躺下,好好的再睡一觉,你身体太虚了。 重新躺回床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为自己掖好被子,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房间。 她的心是暖的。 文凯走了,小邱也要跟着出去。 可她却叫住了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他一个人在自己床边问话。 ;小邱,陈家的秘方也快撑不住了吧?文凯不说,就你来与我说实话。 起死人、肉白骨,陈家的医术再怎么了得,当身体油尽灯枯之时,也没人能拽的回来。 她明白,她也希望文凯亦能明白。 小邱一声叹息,;娘娘,皇上还放不下您,您若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这天下……这南齐…… 话说了一半,他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靖安儿侧了头,不去再看小邱的无可奈何,;想想前几天还能带着青哥她们飞檐走壁呢,如今又是变回老样子,罢了罢了!想个法子吧,至少再给我拖个一年半载的,我总得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 ;娘娘! 小邱一声低呼,人也跟着跪倒在地。 靖安儿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别跪了,我这上半辈子兴许就是叫你们给跪多了,到了这一世,报应全来了,再苦也得受着啊! 血淋淋的债,她要扛得住才行! 左相夫人病了,左相连着数日不曾上朝,四皇子府的侧妃娘娘也是大病初愈,勉强处理朝政,却也着实力不从心。 近几日京兆尹丢男性尸体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吴晓英觉得有些棘手,这才厚着脸皮找上左相府,想着总得把金文凯请出来坐镇。 可第一天来就碰了一鼻子的灰。 一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从府内出来,她故意捏着嗓子,贼矫情的说道,;我家老爷和夫人不在,他们回夫人娘家去养病了,侧妃娘娘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妨学学其他的大人们写折子送上,回头有专门的信差送过去,到也能解燃眉之急。 说话的人是荷花。 金文凯和靖安儿对她说的是去娘家养病,叫她在府中配合陈阿嫂打点上下。 她见四皇子府的侧妃娘娘找上门来,赖着一个时辰不肯走,便也只好把话说难听点,凡是要点脸皮的,那都该立刻滚蛋了。 不出所料,吴晓英灰溜溜的走了。 而远在幽州战场上的靖安儿闻知此事,更是不住的夸奖荷花是个随机应变的聪明姑娘。 谢二将沙盘上的几只小棋拔了出来,将幽州十三城中最边缘的几座城池划入南齐军队掌握的范围内,他们可是连着打了好几场胜仗了。 ;二哥,我说您累不累啊?嫂子和孩子们可是隔三差五就写信过来问你的身体状况,我可不想回头到了汴京就要被狠狠批评的。 靖安儿自己整日病歪歪的还要给前线作战的金文凯出谋划策,战事紧张的时候也要几天几夜睡不得觉的。 可到了身体比她恢复的好的谢二这儿,那就是另外一套说辞了。 谢二哭笑不得,;一个死丫头,不叫二叔了?别以为你叫我二哥,就能当平辈一样教训我! 她不叫谢二二叔,那是因为二叔这称呼叫起来实在别扭。 可叫谢二这么一分析,反倒成了自己的小心机了。 她也懒得解释,只道,;我不管,这里是我的地盘,二哥就必须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身金铠甲的金文凯从营帐外走了进来。 ;怎么了?出事了? 靖安儿嗅到了一股阴郁的气息。 金文凯蹙眉,;宜城有架子弩,三尺来长的弩箭,若没有吕公车的话,很难破城! 架子弩的发射器足有五组弩弓那么宽,两只弩箭齐发,每根弩箭有枪身那么粗,因此素有;两枪一箭的称号,杀伤力极强。 就连坚如磐石的铠甲都能轻易射穿。 而文凯所说的吕公车,他外形和普通的战车差不多,只是高度足有五六层楼高,上置了望台和发射台,下面是四面铁皮环绕的操作室。 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场神兵利器! 第332章 调集吕公车 谢二一听吕公车,这眉宇间的烦躁更胜一筹,;行之,吕公车制造精良,想要一台可不容易,咱们南齐一共就十辆,半数以上都在老左的手里守槟榔江,动是动不了的,这剩下的就…… ;剩下的在汴京留守的谢家军手中,二哥,你是不是连自己的亲兵也信不过了? 还不等谢二把话说完,靖安儿就插话问道。 谢二也不扭捏,用力点了点头,;连自己的亲大哥都信不过,安儿啊,你说我还能信得过谁? 谢家三兄弟可谓是亲爱有加,却不想,仅仅只是幽州十三城的一点诱惑就可以轻易将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击垮,权利与财富何其恐怖啊! 那汴京留守的谢家军也是信不过的。 金文凯卸掉身上的铠甲,用副将递上来的湿手帕擦了把脸,醒了神,才复又说道,;吕公车必是要用的,二哥,你不信汴京的谢家军,可我信,这事你就别管了,朕为御驾亲征的主帅,无论出任何问题,都由朕一人来承担。 他自称为朕,便是拿出了十成十南齐景德帝的威名来。 谢二心头一凛,黑眸中闪烁着无比敬重的亮光。 不再言语,只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前一拱,二哥行的是君臣见的大礼。 他朗声道,;微臣……见过陛下! 是陛下不是行之,谢二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归顺之意。 如幽州十三城能够再到他的手中,他会按照母亲在他和三弟临行前的嘱托那般将域下全部城池和土地并入南齐的舆图,对南齐称臣。 谢夫人说,;老二啊,你爹没了,你大哥疯了,如今剩下我这么一个老太太还能做什么?你听娘的,咱们幽州十三城说到底也是这中原天下的一部分,既然行之和安儿有意要统一华夏,那便让他们去做,咱们啊,在关键的时候也要出一份力才是! 原来义母也是真心想要交出幽州十三城的,而她呢?她竟然在得知义父驾鹤西归后,并没有立刻赶到悲伤难过,反之强自镇定的叫汴京的玉龙军将谢家军盯死。 一旦有变……格杀勿论! 至于之后的眼泪,无疑也惨杂了本分的愧疚。 此时就是一千一万的愧疚了! 三辆吕公车从汴京出发,由留守的谢家军护送而来,玉龙军的暗哨在途中监视,一则确保这一路不会被敌军侵扰,二则防止生变。 身为义父义母养大的小安儿,她可以因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惭愧。 可身为南齐的皇后,景德帝的妻子,她就算再懊悔,也要将这小人做到底了! 半月后。 宜城决战前夕。 三辆吕公车顺利被运到宜城外的军营中,金文凯以景德帝的身份亲自检阅,车况完好,负责操控吕公车的攻击手也都不是谢家军原有的亲兵,倒是值得信任。 可谢二仍旧疑神疑鬼,大半夜的跑到中军帐外要求觐见。 靖安儿和金文凯刚刚睡下,此时也不得不更衣起身,出了内帐,见谢二赤红着一双眼,眼底乌黑一片,显然是几个晚上没睡好了。 第333章 深度分析 金文凯大大的打了个哈气道,;二哥啊,您这是……玩哪一出呢? 算算时辰,距离天亮也就不过一个时辰,他也就能安睡这一个时辰了。 可谢二来访,他怕是甭想睡了。 靖安儿也睡眼惺忪的给谢二倒了茶,;二哥,吕公车和攻击手你不是都亲自检查过了嘛,人是老左训练出来送进谢家军的,吕公车也车况完好,想来不该有人在上面动手脚的,你莫要担忧。 二哥扛着三哥的命活了下来,他这心里有多痛苦她是知道的,可如今战事紧张,当真不能因个人情绪问题而影响到整个部署啊。 谢二却咕咚咕咚灌了一整杯的茶水后说道,;宜城并非幽州最为要紧的城池,它的后方又有归谷山作为依托,就算丢了宜城又怎样?只要将易守难攻的丰城守住了,咱们的大军也很难在向北进发! 归谷山和丰城的确是幽州十三城最为坚固的一处门户,想要攻克甚难。 而如今谢家老大竟然将重兵放在宜城,同时用上架子弩,这且不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等南齐的大军打下了宜城,由于前部战场耗费太大,反而不利于驻守归谷山和丰城。 届时他们再一鼓作气冲杀进去,这堪称幽州最牢固的门户就轻易被破,整个幽州十三城就都即将不保, 谢家老大必输无疑! 他会愚蠢至此吗? ;吕公车没问题,护送吕公车的谢家军才是最大的问题!靖安儿迅速做出总结,心更是凉了一半。 可金文凯却一副早就成竹在胸的模样,;二哥,朕可是跟你说过的,朕是御驾亲征的一军统帅,又如何会被这种小伎俩给糊弄了? 所以说,真正的狐狸就在他们身边,只是他们没有察觉罢了! 思及此处,靖安儿可是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了过去,直接拍在了金文凯的脑袋上。 她撇着嘴,特不开心的抱怨道,;同床共枕的夫妻,我看啊,也就我自己自以为是,以为你对我向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谢二也心里憋着火呢,见小安儿发作,他立刻火上加油,;安儿,行之厉害了,人家可是南齐的景德帝,咱们一个臣子一个皇后的,哪里值得陛下实话实说? 人家是却话巴山夜雨时,可轮到了自己就成了…… ;媳妇,二哥,你俩骂够了吗? 金文凯那叫一委屈啊! 他瞒着,还不是因为他们一个还病着,一个大病初愈不易操劳? 如今话说开了,没有表扬也就算了,这怎么还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这也太惨了点吧! 他简直就是世上最惨皇帝啊! ;司徒逸,在北元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后宫在我的把控之中,没有什么消息能逃得过我的耳朵!可现在在幽州,你长能耐了哈,知道我在军中没有眼线,你就敢明目张胆的骗我? 别说谢二在吕公车和谢家军抵达宜城外的军营后郁郁寡欢,自己这皇后也同样食不下咽,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必不是什么好事! 这不安的心思在冯泽贤回禀那件事后更加愈演愈烈。 第334章 三殿下的毒 一日前。 冯泽贤将一份染了血的密信递到靖安儿的手中,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心中更是一凛。 冯泽贤见状,忙道,;娘娘,此人就在运送吕公车到宜城来的谢家军中,陛下那边目前并未察觉,咱们玉龙军将送信的信差诛杀,可此人…… 言至于此,冯泽贤也不好再说下去了。 靖安儿将那密信放在火苗上烧尽,她目光如炬,脑海中已是快速的思量。 片刻,她沉声说道,;十二个时辰都给我盯紧了,稍有差池,泽贤,死的就不会仅仅是我和陛下两人了! 按照密信中所说,夜郎的三殿下将一味蛊虫炼制而成的毒药交给了谢家老大,这毒药无色无味,放入水源中,一夜之内就能将干净的水迅速污染。 而中毒的人却不会立刻死,而是在一个时辰之后狂性大发,嗜血成性。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金文凯的眸光一厉,;三军点兵上阵,最多一个时辰,看来这三殿下是想让我带着几万众的疯子上战场啊! 这么一群中了毒的疯子上战场,文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也是惶惶不安的。 金文凯将她颤抖的身子揽入怀中,贴着她敏感的耳廓,轻声细语的问道,;媳妇,这密室的事,你怎么没有事先告知与我? 他说了个谎,瞒了她,小媳妇可是火冒三丈的。 如今小媳妇也有事情不肯跟他说,他倒是不敢埋怨,但情由还得搞清楚。 靖安儿被他撩的脸颊泛红,再一瞧二哥那从担忧愤怒转而变得贼光闪闪的眸子,她万般羞涩的将这不靠谱的家伙推到一边去。 金文凯委屈了,;媳妇,你也太不公平了吧! 靖安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而对谢二道,;二哥,算算时辰,那军中细作应该已经准备动手了,我的人怕是未必能妥善处置,这要紧的事儿还得拜托你了。 文凯是打算在天一亮就对护送吕公车而来的谢家军搞一次突袭,就算抓不住细作,也绝对有敲山震虎的作用。 届时有人要慌,他就能趁乱将宜城一举拿下。 却不料他家小媳妇可是有更胜一筹的安排! 天大亮了,肃静的军营中忽而响起一片金戈铁马之声。 东南西北四处水井处,分别由皇后娘娘的亲卫玉龙军,以及谢二的人马押解出十余黑衣人,他们手中皆拿着一赤红色的小药瓶。 药瓶内就是那能让人在一个时辰后发疯的毒药。 靖安儿把随军的陈苏哲和吴姚叫了过来,他们夫妻二人一个负责看守细作以防他们以各种手段自尽,另一人则是专心将那毒药的成分仔细分析出来。 一炷香后,陈苏哲拱手作揖道,;陛下、娘娘,这毒药中惨杂了大量曼陀花粉,还有一些毒液可以至幻的毒虫尸体,可谓毒上加毒! 双重的毒性,这三殿下当真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呢! 靖安儿将其中一瓶毒拿在手中,她信步走进一名正做垂死挣扎的细作面前。 第335章 不知好歹的东西 那细作恶狠狠的看着她,;南齐的皇后可真是够阴的!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们都是誓死效忠幽州谢家的,绝不会像老爷和夫人一般被你们这对狗夫妻蛊惑! 果然,谢家老大为了在谢家军得到更多的支持,他就不得不编造南齐皇族想要吞并幽州十三城的谣言。 而这些谣言在夜郎和北元某些有心之人的口中传着传着,可就当真成了这么一回事了。 ;南齐与幽州十三城和平共处几百年了? 靖安儿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来,那笑容不及眼底,却足以生生将那口出狂言的细作吓得浑身直打颤。 他是怕死的! 靖安儿慢慢蹲下身去,一只手捏住他的腮帮子,用力将他紧闭的嘴撬开,再把那毒粉灌入他的喉咙里,;不把别人的命当命,轻而易举的相信那些所谓的真像,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怎样?若真没长脑子,本宫今日就好好叫你清醒清醒,免得死的不明不白! 被灌了毒粉的细作脸色煞白,浑身无力到下巴上的支撑一扯掉,他便整个人倒在地上抽搐不停。 陈苏哲想要上前查看此人是否已死。 却被金文凯的一个眼神阻止。 靖安儿一抬手,;泽贤,让你的人动作麻利些,每个人喂一整瓶的毒粉,本宫也瞧一瞧夜郎三殿下亲自研制出来的毒究竟有多厉害! 此话一出,整个营帐中就是一片的哭嚎求饶之声。 还有不少人想要咬舌自尽,可吴姚在那盯着呢,想死可就真没那么容易了。 末了,最先嘴硬被灌毒粉的细作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爬到她的脚边,野狗般扒着她的裙摆大喊道,;娘娘!娘娘我……我知道错了,您……您别杀我,我……我说!我什么都肯说的! ;说什么?说你如何轻信谣言,如何助纣为虐的?靖安儿嫌弃的甩开那人血污了的手,她退后一步,目光更加犀利如刀芒。 皇后娘娘果然是皇后娘娘,这刀芒之下,没人赶再瞒着一句了。 为首的细作一股脑的将谢家老大和夜郎三殿下的算计说了出来。 这两人原是打算在宜城将南齐皇帝和皇后一举歼灭,到时,谢家老大不仅能够拿到幽州十三城的土地,更能瓜分属于南齐的舆图。 多么诱人的条件啊! 靖安儿的眸光愈发的阴冷了。 那细作心中发凉,话说的也更多了,;娘娘,只要……只要您放过我,我……我愿意给您效犬马之劳,您让我做什么,我……我…… ;你当真愿为本宫和陛下效犬马之劳? 她有了个新主意,既然三殿下和谢家老大送来这么一份大礼,她与文凯真是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啊! 心中如此揣摩,文凯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谢二上前一步,在景德帝的身边站定问道,;行之,你和安儿当真要用这么个计策? 此计策一出,他们和谢家老大以及夜郎三殿下的仇就算结下了。 金文凯并未回他,他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靖安儿。 靖安儿莞尔,;二哥,接下来的事就又要麻烦你亲自走一趟了。 第336章 喂狼 被蒙在鼓里的上官景压根儿就不知道靖安儿与金文凯早在半个月前就已去了幽州战场,直至三殿下的坐下信徒传来消息。 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 信徒冷嘲热讽的威胁道,;上官师兄,三殿下可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老海先生送给师兄来做军师,如今非但没什么成效,更是把人都给放跑了,你知不知道那姓靖的贱人可是毁了咱们殿下的左膀右臂啊! 那日靖安儿拜托给谢二的事就是暗中寻找真正的夜郎人。 与谢家老大里应外合的,要么就是三殿下本人,要么就是她极为信任的属下,若是能利用这些投降的细作敲山震虎,那势必可以将其一举歼灭。 断了三殿下伸到幽州十三城的臂膀,她狗急跳墙,唯一的选择就是自己走一趟了。 真正的敌人也该露一露面喽! 上官景接到信徒递来的命令,让他立刻赶往幽州战场,燕京城就留老海一个人守着就是,如今靖安儿和金文凯御驾亲征,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则是最佳时机。 三殿下信中便是如此交代的。 与此同时,靖安儿也收到了消息,;这三殿下也还算性情稳妥啊,没有立即亲自出面,而是将上官景这个废物派到幽州来,当真以为他能够力挽狂澜吗? 金文凯拿过密折瞧了瞧,不由得失笑道,;媳妇,你就是太急了,我就说这三殿下要是不把手中的棋子用完,她是断然不会从夜郎国那小破盆地出来的。 两人打了个赌,若是此次她能将三殿下将出来,那便是他输了,任由小媳妇随意处置。 可结果刚好相反,那输的人就也颠倒过来了! 靖安儿撕了密折,娇憨的耍起赖来,;我不管,咱们说的是为期一月,如今才过去七天,如何就能算是我输了?陛下,你可不能欺负臣妾一介女流! 欺负她一介女流? 金文凯当真是忍不住大笑出声了,他还能说什么?彪悍到将天下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了,她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一介女流? 真心无奈啊! 夫妻二人正在帐中打情骂俏,谢二那边就有回报过来。 据说那些俘虏的细作已将一多半的夜郎国人假扮成的谢家官兵给揪了出来,伤筋动骨的程度算是造成了,可若说正正经经砍断三殿下的一只臂膀。 那就还需要一点火候加持才行! 靖安儿叫谢二派来传信的人递话过去,;明天一早,二哥少说也得给我弄出三颗脑袋挂在营帐外面示众,尸体就喂狼吧,本宫最近可是养了不少膘肥体壮的狼呢! 她的确养了不少的狼,可这些狼都是自小就吃素的,人家圈养,主要是用来打猎亦或是寻找一些丢失的东西,作用可比狗强多了。 再加上即便是驯化的狼,它的野性也是难除的,套上专用的铠甲,拉上战场也是最锋利的杀人利器,南齐军队里需要这么一群狼。 可吃素还是有些清淡了,她前几日就下令用生猪肉喂养,如今战斗力可谓是提高了不少。 打发了谢二遣过来的小兵,她只觉得一阵疲倦袭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哈气连天的就倒进文凯的怀中扭了扭,眼睛半眯着。 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 第337章 攻下宜城 却不想金文凯贴着她的耳廓温声说道,;媳妇,你身子可是好了不少,不如趁着今夜的花好月圆,我们共赴巫山走一遭吧。 他一身强力壮的正常男人,半年多都没行过房事了,安儿有劝过他纳妾,可他就是不肯,硬生生忍到了现在,也算是为难。 靖安儿脸一红,小拳头一攥,又羞又臊的捶了他几下,却没有拒绝。 一夜天光正好。 次日。 谢二将三颗头颅挂在营帐外,从宜城的城门楼子上刚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谢家老大一身精装铠甲,在副将的护卫下走到城墙边上。 副将忧心忡忡道,;三殿下的计策没能成功,景德帝一直按兵不动,大少爷,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宜城肯定是受不住了,司徒逸不发兵,这是在等着他自己撤退到丰城避难。 这是要看他笑话啊! ;狼崽子养大了,这是当真要反咬一口啊!谢家老大狠狠咒骂着。 副将宽慰,;大少爷,丰城易守难攻,咱们只要退进丰城,只需半数兵力就能将城池守住,至于景德帝究竟肯不肯退兵那都不重要,咱们在丰城拖他个三年五载的,不信他能扛得住! 战事是最经不起拖延的,一拖就是消耗,不说别的,就说这粮草运输就是个大数目! 南齐复国不久,国库空虚,哪里能耗得住呢? 谢家老大长叹一声,;没辙了,退就退吧,父亲当初还不肯听我的回到幽州来,如今两个弟弟也背叛了谢家,我这做长兄的果然无能啊! 宜城在三日后攻破,不费一兵一卒,守城官员主动打开城门归降南齐。 谢家老大带着全部谢家军死守丰城。 战局胶着。 宜城内,湘情酒楼。 靖安儿将一杯清酒敬给了谢二,她侃侃而谈,;二哥,你功夫废了,可这脑袋里的智慧可是一点都没少啊!安儿和行之能够顺利躲过这一劫,那也是多亏了二哥前前后后的帮衬着的。 谢二功不可没,文凯颁布圣旨,加封二哥为护国大将军,从一品。 若幽州十三城顺利拿下,再封一个幽王,这谢家原本的土地就是幽王的世袭的封地。 南齐对得起谢家! 谢二喝了酒,领旨谢恩后便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安儿啊,行之啊,我做不做什么王爷不重要,只要我们谢家没真毁了南齐的基业便是好的! 父亲死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都要将南齐与谢家的情分守住了,谁都不能对不起谁,这可是两家人几代的友谊了。 ;二哥,你说你,动不动就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做什么?谢家老大的名字都从族谱上划掉了,那这人就不是谢家的人,谢家也永远不会毁了南齐! 靖安儿将双手托着圣旨,跪倒在地的谢二扶起,再带到餐桌旁坐下,;丰城更是一场大战,往后要麻烦二哥的地方多着呢,二哥到时不烦我们就是! 谢二闻言,朗声大笑出声,;烦什么烦?我倒是怕安儿和行之烦我不中用呢! 第338章 阿七 宜城酒楼内一片祥和。 百里外的一处密林中,连日急行军从燕京城赶来的上官景得知宜城已经被攻陷,他真是气的捶胸顿足,就恨不得直接飞过去将谢家老大给大卸八块了! 三殿下的信徒在一旁冷嘲热讽,;上官师兄啊,如今该如何是好呢?殿下可是说了,幽州十三城要是保不住,那你也不用回夜郎了! 不回夜郎,他体内的情花毒就足以在下一次毒发的时候弄死他! 上官景脸色苍白,;阿七,想个办法吧,只要这次你能帮得上我,我保证给你足够的好处! 这信徒叫阿七,北元流浪到夜郎的孤儿,瘦瘦小小的,一直养在三殿下的身边。 阿七聪明,可人长得太丑了,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都娶不到一房媳妇,心里也是变态的很! 见上官景这说,他也不客气的提出条件,;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给我找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如何? ;有中意的了?上官景有些明知故问了。 阿七:;老海身边的小骚狐狸,那身段,那妩媚的劲儿,看得我真是从里到外的燥热难耐啊! 就知道阿七对老海的荷花有想法,可那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入左相府也有些日子了,整日和老海朝夕相处,可据他所知,老海竟是连一根毫毛都没碰到呢。 闺房中的幻术果真是被荷花用的淋淋尽致。 上官景心思动着,再去看阿七那色眯眯的模样,他很欣然的应了下来,;好啊,不就是一青楼出来的姑娘嘛!师兄给你做主了,只要咱们能顺顺利利的保下幽州十三城在谢家老大的手里,那这小妖精就是你的了! 阿七得了他的承诺,也不再恶趣味的唱反调了,直接筹谋划策。 谢家老大退守丰城,收到上官景增员的消息是在其后的第二个月,幽州地界上的粮食都快被耗尽了,几个产量大的城都被南齐的军队给占了去。 谢家军岌岌可危啊! 副将看过信函,双手呈给谢家老大,;大少爷,上官景是三殿下亲手调教出来的狗,应该是信得过,还有那个阿七更是阴险狡诈的能人,他想出的办法看着恶劣,但用起来必然效果显著! 谢家老大毕竟是军旅出身,他有贪婪有欲望,但那骨子里的正直尚未被磨灭,他又如何能用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夺回失去的城池呢? 他断然拒绝,;上官景是上官景,那个阿七更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物,本将军怎能和他们同日而语? 副将一脸焦急,;大少爷,如今幽州十三城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英雄都不问出处呢,只要咱们能保住老祖宗的基业,还怕什么办法光不光明? 他也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性何其矛盾,要想让他下狠手,那就务必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思及此处,副将又道,;老爷子不在了,谢家几百年的基业就全落在您的手里了!您想想,若这基业毁于一旦,您又如何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啊! 第339章 危机四伏的宜城 谢家老大知道知道谢老将军的事的人都死了,这副将也只晓得老将军是病亡。 谢家老大略有犹豫,但又觉得副将说的对,他这才勉强将上官景的密函重新拿在手中,;且容我再想一想吧,这不是小事,还需从长计议! 副将应了一声;是,就退了出去。 他一走,那东偏房的帘子忽的被一只素白小巧的手从里面掀起,一婀娜多姿的妩媚女子从内侧走了出来。 她眉媚眼如丝的瞥了一眼谢家老大,又径自走到灯烛旁,用剪刀将灯芯剪了一截,昏黄的光纤亮了一亮,照应着她一张娇憨的脸更加叫人欢喜。 谢家老大在她的身后将她抱住,脸埋进那软软的颈窝间,瓮声瓮气道,;夫人怎么到丰城来了?有事可叫下面的人来传话的。 这人是谢家老大瞒着所有人娶的媳妇,家里人老珠黄的正房被冷落了多年,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 毕竟花一般娇贵的如夫人总是可人的很。 ;老爷都多久没回家了?妾身心里担心就过来了,可谁曾想,竟误打误撞瞧见老爷在自己的副将面前演了这么一出活灵活现的戏码。 那副将兴许还真以为谢家老大一开始拒绝用上官景和阿七出的阴损主意,是当真还留有心中一丝正义之感,不忘谢家的祖训。 却不想,他的确没忘谢家的祖训,身为谢家男儿的正义感也的确还在,但谎言太可怕,可怕到连撒谎的人都把自己给骗了。 ;本将军何时演戏了?夫人这话说的可当真委屈了我,我刚刚是真的为难啊! 谢家老大眼中并无心虚。 如夫人抿唇但笑不语。 对于这个一个床上睡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她要是半点都不了解的话,又如何把她的心死死拴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戏是演了的,只是他入戏太深,如今是真的分不清虚实了。 半晌,如夫人才在谢家老大激情过后问道,;老爷当真要让那个副将替您办这件事? 谢家老大从如夫人的身上翻倒一旁,冷哼一声道,;怎么?夫人这是心疼自家小妹看中的未来夫婿? 她有个丧夫的妹妹,二十几岁的大好年纪,二婚嫁人也是一桩头等大事。 在谢家老大的强行撮合中,那副将还是答应娶了如夫人的妹子。 如夫人娇羞的转过身去,用光裸的后背对着血气正浓的谢家老大,;老爷惯会逗弄妾身,妾身不过就是随口问了一句,您就这般叫妾身无地自容呢! 谢家老大是受不住这温香暖玉的挑拨,匆匆忙忙道了一声歉,就又再次抱着美人共赴巫山。 一夜旖旎风光。 彼时,遥遥相望的宜城留守府内。 靖安儿替喝得有些微醺的金文凯更衣,候在外面的青哥拔高了十二分的警惕,毕竟宜城刚刚并入南齐的版图,百姓之中是否藏有谢家老大的奸细还不得而知。 尤其是他曾住过的宜城留守府,那就更是危机四伏,需要时时刻刻小心提防。 第340章 抱着去洗澡 最后一件中衣褪去,浴室里的洗澡水都准备好了,她架着他一侧的胳膊,两人踉踉跄跄的往浴桶的方向走去。 路上,金文凯还笑嘻嘻的捏着自家媳妇的小翘鼻玩得不亦乐乎。 靖安儿恼了,直接将人用力推进满是温水的浴桶中,水花那个四溅。 金文凯呛了几口水,极其狼狈的扒着桶沿儿坐起身来,酒劲儿被这么一激,也算是醒了一半。 那另一半就是装醉胡闹了! 靖安儿见他委屈的小模样,明明是个身量不低的汉子,人长的就算再俊,那也不至于露出这么小家子气的表情来吧? 实在好笑! 她掩了一侧勾起的唇角暗自发笑。 金文凯一拳打在水面上,急得都快哭了,;小媳妇,你就这么不心疼我? 靖安儿懒得理他,丢过去一块擦身子的方巾就往外走,;好好洗干净了,不然臭烘烘的别想上本宫的床! 皇帝做到他这份儿上也真是没谁了! 金文凯将那热气腾腾的方巾往脸上一盖,哼哼唧唧抱怨开来了。 靖安儿砰的一声将浴室的门从外面关上,此时,青哥进来回禀道,;娘娘,蘅姑来了。 蘅姑,玉龙军的女暗探之一。 她用眼神示意青哥把人带进来,到了隔壁书房,蘅姑一身夜行衣入内。 蘅姑长得很美,妩媚妖娆,一举一动都透着股绕指柔的温情软绵。 蘅姑见了坐在榻上的靖安儿,忙行礼道,;属下蘅姑见过娘娘。 靖安儿莞尔,抬手叫她起身,;蘅姑从丰城来? 蘅姑落座,青哥端上茶水糕点,又叫一女侍卫去抱了个小男孩过来。 这小男孩一直在南齐汴京,这次是随着玉龙军而来。 小男孩一见到蘅姑便欣喜的扑了过去,更是极尽可能的在她怀里撒娇,又奶声奶气的叫唤着,;娘亲,鹏鹏好想娘亲啊! 鹏鹏是蘅姑妹妹的儿子,这孩子可怜,很早就死了双亲,一直把姨母当做亲生母亲。 蘅姑也不愿解释。 靖安儿递了一块小酥饼给鹏鹏,;鹏鹏将军乖,我们明天还要和谢二舅舅练习骑射呢,若是我们的小将军不好好睡上一觉的话,明天可是起不来的。 鹏鹏来军中也有些日子了,两人混的也算亲热。 ;皇后姐姐莫要吓我,谢二舅舅说这是激将法,我是不会中圈套的! 姐姐? 蘅姑听了儿子这称呼,她也是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这傻小子,皇后娘娘是主子,你要叫陛下的,明白吗? 鹏鹏一口吞掉小酥饼,腮帮子还鼓得老高呢,便迫不及待的纠正娘亲的错处,;皇后姐姐说了,南齐皇室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朋友就是朋友、亲人就是亲人……哪里还需要那些繁文缛节? 蘅姑闻言,眼眶不由得一红,再去看向靖安儿,她也是淡笑着冲自己点了点头。 青哥心中有数,将鹏鹏从蘅姑的怀中抱了出来,哄道,;我们的小将军要睡觉了,你要是不乖乖听话,皇后姐姐就要生气了,皇后姐姐生气,连皇上都要害怕的呢,我们小将军当真不怕? 仅一门之隔的浴室里,金文凯真想把自己给淹死。 第341章 敲用诡诈之计 靖安儿瞧着青哥带鹏鹏离开,这会儿子书房内就剩下蘅姑与她两人,有些话就要仔细着说了。 她道,;蘅姑,本宫很抱歉,你和谢家老大假戏真做,这贞洁…… 蘅姑将她的话打断,;娘娘无需愧疚,这是蘅姑自愿去做的牺牲,与娘娘您无关,属下要报恩的,当年娘娘的母妃可是救了我与妹妹妹夫一命,虽说妹妹和妹夫还是没能活下来,可这等大恩,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两清的! 一场山洪将村子整个都给淹了。 当地父母官不作为,赈灾的粮饷一直不到位,成百上千的村民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村中瘟疫横生,蘅姑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么等下去。 所以她毅然决然的带着妹妹一家三口逃荒出去了。 路上遇上流氓山匪,妹夫一人寡不敌众,身受重伤,妹妹为了保护鹏鹏也奄奄一息,唯独学了些花拳绣腿的蘅姑勉强支撑。 眼看败局已定,却不想凭空落下一粉衣;仙女,那人就是靖安儿的母亲。 沿路救下了不少的难民,老弱病残就在南方开辟出一片新天地叫他们安居乐业。 能收入玉龙军的就收入,蘅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选中暗人来培养的。 毕竟亲人只有一个永远长不大的鹏鹏了! 鹏鹏中了一种罕见的毒,他的记忆每隔五年就会重新回到出事那年,身体也不再发育,一直保持着七岁小儿的姿态, 而他的五脏六腑却在加速衰老,苏哲说,鹏鹏活不过两年了。 这话她没敢和蘅姑说。 ;罢了,蘅姑即是这么想的,本宫也不好太过矫情,聊了这些闲话,还是说说你此行的正事吧! 靖安儿温声说道。 蘅姑颔首,;三殿下身边有个及会用诡诈之计的人,此人叫阿七,就在上官景的身边,如今他给上官景出了个馊主意,要用幽州十三城的无辜百姓为引,将南齐军队诱入绝命谷中一举歼灭! 这法子经由阿七告知于上官景,再由上官景写成密折送到谢家老大的书案上,如今那副将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着了,南齐这边也得有些准备才行。 可靖安儿却只一句,;叫他们自己耍猴去吧,本宫何苦和他们一起闹? 蘅姑不解。 靖安儿笑,;蘅姑,这个阿七的主意的确有些意思,可若是他们一个幽州百姓都抓不到呢? 蘅姑摇头,;娘娘,虽说咱们的大军已经成功拿下了几座城池,可是幽州十三城的土地仍旧大半在谢家老大的掌控之中啊! 城是谁的,就谁说了算。 但那个叫阿七的可以用阴谋诡计,她堂堂南齐皇后又有何不可呢? 毕竟是保家卫国嘛! 合情合理啊! 靖安儿召青哥入内,;去通知泽贤,叫他用最短的时间在幽州境内散播谣言,就说谢家老大要抓他们练蛊,传的越邪乎越好。 一旦幽州百姓对此信以为真,那么,就算是被夜猫子叼走个小孩,这罪过都要谢家老大来扛。 第342章 如夫人 届时,谢家老大非但不敢冒着全民起义的风险擅自抓人当诱饵,更是要费尽心力的去保全幽州百姓不会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失踪。 ;娘娘不愧是南齐的一国之母,这法子……蘅姑眼中精光迸发,由衷称赞,;妙啊! 忽如一夜春风来,这回开的不是梨树桃树百花开,反之整个幽州地界上的大小城池村庄都在传着一个可怕的谣言,这谣言涉及到每一个人的身家性命。 有些大户闻言,都是连夜逃出幽州的。 谢家老大知晓后大发雷霆,他拍着桌子狂吼道,;查!给本将军彻查,本将军就不信这谣言会自己冒出来!一定是司徒逸和上官安儿那两个小贼故意算计的! 副将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说道,;大少爷,谣言也并非最要紧的,如今咱们的计划怕是实施不下去了! 上官景的那边都已经准备好里应外合了,如今搞出这么大的乱子,他要是再一意孤行的暗中抓人去当诱饵,那就等于是自毁长城。 他果断消了念头,;计划先停一停吧,上官景那边你找个人回一句。 谢家老大是真不把上官景当回事的,当上官景从送信的人口中得知计划有变时,那也是正正经经的火冒三丈。 连阿七都被狠狠骂了一通,;你瞧瞧你出的好主意,如今谢家老大怕是要埋怨到咱们的身上,回头传到殿下的耳中,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阿七也委屈啊,;师兄,明明就是谢家老大身边出了奸细,有人把我的计划泄露了出去,不然靖安儿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真是气迷糊了,脑子浑浑噩噩的,还真就没想到这一茬。 奸细…… 会是谁呢? 谢家老大收到上官景的回信,信中白纸黑字费心的很明白,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身边的确出了奸细。 入夜,如夫人刚巧这个时候送冰糖燕窝过来,;老爷,您都忙了一天一夜了,妾身本不该来打扰的,可瞧您这黑眼圈如此之重,妾身实在心疼的很啊。 将亲手做的冰糖燕窝放在桌上,她眸光似是无意从那密折上一闪而过,旋即又笑脸盈盈的看向神情抑郁的谢家老大。 谢家老大被她水润润的眼睛一瞧,心也软了,干脆把烦心事抛到脑后,揽如夫人入怀,;哎!都是些没用的饭桶啊,哪里比得过我的娘子体贴智慧? 如夫人咯咯笑着,藕断般的双臂勾住谢家老大的脖子,踮起脚尖,嫩唇贴在那粗糙的耳廓上,低声细语道,;老爷,妾身哪里有您说的那么好啊,不过妾身前几日也听到些流言蜚语,据说那些胡说八道的话都是从一处小宅院里飘出来的,那宅子里…… 她故意只把话说了一半,留下一半,就模模糊糊的一带而过了。 谢家老大蹙眉,;小宅院?那小宅院在何处? 如夫人:;就在东街,具体的位置我也说不上来,不过离副将的宅子挺近的,老爷不妨让他去打听一下! 谢家老大是多心的,那传出流言的宅子在东街,又距离副将的宅子如此至今,再加上上官景的密信也只有他们两人见过,桩桩件件的证据不谋而合,他也忍不住将怀疑落在了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忠臣身上。 当天夜里,在确定了如夫人所说的小宅子就是副将用来藏女人用的私宅时,谢家老大直接下令将人关入大牢,严刑拷打…… ;安儿,你这招可真是绝了! 第343章 每一辈子都是我的女人 没错,谢家老大的如夫人就是玉龙军的蘅姑,而所谓的流言源头,实际上也是她早先就安排好的。 那副将战场上的确是一把好手,可偏偏这人好色,又被迫要娶如夫人的;亲妹妹,他看中的一风尘女子连个妾侍的身份都不能有。 因此在可怜的小妾深明大义的建议下,副将将自己宅子附近的一处民居盘了下来,面积不大,前后两进落,足够金屋藏娇了。 可也就是这金屋藏娇的小小念头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玉龙军的女奸细遍布天下,陛下,你可是要小心些,说不准你身边哪一个小侍女就是臣妾的人呢! 靖安儿窝在金文凯温暖宽厚的怀里,她乐不思蜀的调侃着。 可金文凯却忽然严肃起来,;媳妇,我这辈子也就你一个女人,上一辈子是,这一辈子是,下一辈子……下下一辈子都是! 这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的,可偏就安儿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 靖安儿心中甜蜜,可就是忍不住去逗他两句,;你爱我,可你若是下辈子成了一穷二白的农村小子,臣妾可未必还爱着陛下呢! 她就是口是心非。 金文凯宠溺的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金四郎可不就是一一穷二白的农村小子嘛!可咱们皇后娘娘依旧是嫁了过来,不是吗? 靖安儿见他又要毛手毛脚,赶忙将人往外推,;去你的,我那是被逼着才嫁给你的,一开始我可是不愿意嫁呢! 靖大崔前几年就没了,喝多了掉进河里淹死了。 娘亲带着哥哥妹妹们住在汴京,有她私下里照顾着,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也算是安生。 可一想当年靖家娘亲送走自己出嫁时的不舍和愧疚,她心中还是会隐隐作痛。 思及此处,她伸开手臂,紧紧环住文凯的腰身,;幸好是你,真的很庆幸和我在一起的人会是你! 若换做别人,她又该如何是好? 金文凯回抱住她,;傻丫头,又怎么会不是我呢? 他们是注定的缘分,老天爷都拆不散的缘分,哪怕死过一回,到了下一辈子,还不是照旧要碰到一起,结为夫妻嘛! 爱情这种东西啊,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一夜缠绵,陈苏哲在帐中和自家媳妇配着药,心中感慨万千,;姚姚,我心里有些怕,娘娘这身子眼见着就要真的油尽灯枯了,陛下他……能接受得了吗? 吴姚也叹息,;能不能接受,总归也躲不过去了,娘娘为天下辛劳的够多了,即便是去了,也算是一种福气吧!毕竟下一世,她该是个有福气的人。 那份福气绝不是权利和财富能够衡量的。 陈苏哲长叹一声,无言的望向远方山峦起伏,或许姚姚说的没错,娘娘去了,那才是真的幸运吧! 只是这幸运却要用陛下的痛苦来衬托着。 幽州的地界靠海,日出的时间总是早的,东边已经放亮,丰城却依旧被血腥的阴云覆盖着。 第344章 消息好灵光 副将被抓,严刑拷打之后供出了不少的;同谋,皆是谢家军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各个都是效忠谢家的忠臣。 可最终……竟是……竟是…… 连一具全尸都没能留下! 蘅姑披着大氅斜靠在院中的一棵古树下,冬天去了,春天何时来的,她竟是无知无觉,可满树的花早就争相夺目的烂漫开来。 飘飘雨落,夹杂着几片孤零零的花瓣,清香温和,却又总总是盖不过院子外传来的血腥味。 一夜之间,死的人太多了。 冯泽贤从墙外跃身而入,他今日一身黑袍,算是应了景的。 蘅姑斜眼撇了撇,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 冯泽贤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他信步走至她的身侧,打起一把伞来,替她遮风挡雨。 蘅姑不领情,;我不想见你,别以为有娘娘的看中,我就当真能够原谅! 鹏鹏是怎么身染剧毒的,她没有与皇后娘娘说实话,可她心里却明镜的。 冯泽贤强行将伞柄塞入她的紧攥成拳的手中,声音很温柔,与平日里杀伐果断的一军首领全然不同,;阿蘅,于鹏鹏而言,我对不住你,可如今是娘娘与陛下的千秋大业,你也要任性吗? 蘅姑是南齐最接近谢家老大的细作,她的生死直接关系到幽州战场的瞬息万变。 冯泽贤的一番话,让蘅姑心头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娘娘她…… 冯泽贤长叹一声,打断她的话说道,;娘娘不会怀疑你的衷心,可这一次你擅作主张弄死了如此多的无辜将领,娘娘有些赫然! 没错,副将所谓的;同党,无疑是蘅姑草拟了一份花名册,字迹是仿照副将的一笔一划临摹出来,凡人很难察觉出其中异样。 随即再由副将金屋藏娇的小妾将花名册交出,实际让小妾乖乖听话也不难。 只需对她说,;这是你那没用姘头的罪证,只要从你的手上交出去,老爷一高兴,兴许就能免了你的死罪,留你一条贱命! 最后那小妾还是死了,可花名册却成了铁证。 ;哈哈……思及此处,蘅姑一迭声的苦笑,;娘娘的消息还真是灵光呢! 她恨透了谢家军上下,尤其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将军们。 她的爹娘,她的妹妹……那些一切美好的事物,全都葬送在这些可恶的强盗手中。 他们暗中领兵与北元的地方官员勾结,假做山匪劫走赈灾银两,还有那些救命的粮食也被洗劫一空。 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百姓生灵涂炭,尸骸遍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了,一家人都死光了,天上飞的都是来啄食腐肉的秃鹰和乌鸦。 那样的凄惨,那样的绝望,她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你说,她凭什么不恨? 而这个表面风光无限、满口仁义道德的谢家军,早在几年前就烂进了骨子里,无论再怎么伪装,他们所造下的孽仍是要赎的。 冯泽贤看着激动异常的蘅姑,他为难的看向后门的方向。 此时,带着女帽的靖安儿从外面走了进。 隔着一层纱,蘅姑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娘……娘娘? 第345章 小愤怒 靖安儿摘下女帽,脸上神情萧瑟,;蘅姑,大战将至,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你以为你这是在报仇,在为南齐军着想,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漏了马脚,后果将比你预想的更加可怕! 蘅姑或许死不足惜,但谢家老大也不是彻彻底底的蠢蛋,他会揪住这条线顺藤摸瓜,很快就会将玉龙军潜伏在谢家军中的细作连根拔起。 届时她该如何是好? 靖安儿心中愤然,话也说的有些重了,;蘅姑,我母妃当年吸纳你入玉龙军,她的初衷是什么?难道就是让你任性妄为的吗? 蘅姑闻言,红了眼眶,人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连声请罪道,;属下知错,还请娘娘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待南齐攻下整个幽州十三城,属下愿意以自己的人头来祭天! 果然,蘅姑总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所以她做任何事都是那般的莽撞。 冯泽贤见靖安儿依旧冷着脸不说话,他也有些慌了,赶忙也求情道,;娘娘,蘅姑也是立了功的,若是可以,属下以为可以…… ;功过相抵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如何功过相抵?如今这是娘娘事先察觉到蘅姑的异动,旋即派人将副将和他的小妾给杀了,再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这般才在谢家老大那里蒙混过关。 而一旦皇后娘娘行动晚了一步,让谢家老大起了疑心,他必然会连夜审讯,那小妾的嘴巴会有多严? 蘅姑虽也想到了杀人灭口,可雁过留痕,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谢家老大会不彻查?届时蘅姑在小妾死前见过她的事就瞒不住了。 谢家老大立时就得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此法太过不妥! 蘅姑也自知此次是犯了大糊涂,她扯了扯还想硬着头皮说下去的冯泽贤,与他四目相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再不要为自己说什么了。 靖安儿瞧着这一对苦命鸳鸯,翻腾的怒意渐渐熄灭了。 她语气平静的说道,;都起来吧,本宫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好在也是有惊无险,蘅姑啊,本宫希望你能够以此为戒,千万不要一意孤行的去报什么仇了,一切都有本宫给你做主! 身为一国之母,她的确也算得上好说话了。 蘅姑闻言,狠狠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属下千恩万谢,谢娘娘宽容谅解。 冯泽贤也跟着磕了个头,;皇后娘娘是圣主,天下有您,可以安矣! 她是不是什么圣主她并不清楚,可重活一世,她看透的事也的确很多。 对于蘅姑,她需要恩威并施,如此才能让她对自己更加言听计从。 而控制住了蘅姑,冯泽贤也就没有任何变数了! 这就是帝王心术,原始于情感,可说到底都只为了驭人,她清楚自己有多么薄凉,心中装着一个国家,一个男人,就真的没有力气再去真的关心旁人了。 离开丰城,马车上,她瞧见的都是一张张沮丧惊恐的脸,甚至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第346章 民心动乱 ;哎!咱们幽州十三城算是完了,还不是因为那个谢家的大少爷,偏偏是要与南齐作对,现在好了吧,自己都难以收场了! ;什么啊,谢家大少爷就算再怎么野心勃勃,要是没有夜郎的三殿下暗中推波助澜,就他一人能掀得起多大风浪? ;管他呢,无论是谢家的大少爷,还是夜郎的三殿下,末了了,遭罪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怜可悲啊! 丰城的人是丧失信心的。 那其他城池呢? 想到这儿,靖安儿扬声唤了句,;停车! 马车堪堪停下,她掀开帘子往外一瞧,不远处就有一家人来人往的酒楼,还算是热闹。 ;去那坐一坐吧! 冯泽贤惊呼,;娘娘……不可。 他又是不及把话说完,人家皇后娘娘就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径自进了酒楼。 一楼是散客。 店小二游走在各张桌子之间,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食客酒客都在自我陶醉着,谁也不愿意面对那浓浓的血腥,和即将扑面而来的战火。 二楼就是装修精致的雅间了。 掌柜子见这一行人穿着不俗,该是城中还未搬走的富贵人家的姑娘小姐,他赶忙吆喝一声,叫小二上楼去打扫一间雅间出来。 自己则亲自迎上去招呼着。 掌柜子道,;几位贵客这是来吃酒的? 他有些没话找话了。 靖安儿带着女帽莞尔道,;劳烦掌柜子给我们准备五间客房,我们要在此处小住几日。 凡是三层的酒楼,多半都是带着客栈一起经营的。 掌柜子一听他们要住店,而且一口气要五间房,这一张大嘴可真是乐得合不拢嘴。 自从幽州开战,他这楼里就没住过人了! 如今这么一大笔生意咣当一声就砸在自己的脑袋瓜子上了,你说他能不兴奋? 冯泽贤付了五十两的房钱,便由掌柜子乐呵呵的带他们去了顶层客房。 五间上房,最里面的一间靖安儿独住。 隔壁是冯泽贤。 剩下三间在对面一字排开,随行的侍卫们住在里面,随时警惕主子的安危。 安顿完毕,冯泽贤去了靖安儿的屋中。 他百思不得其解,;娘娘,丰城有蘅姑在,咱们何必要留在这冒险? 刚出了那么大的谋逆案,谢家老大还在一惊一乍的兴头上,谁知他会不会心血一来潮就要彻查城中每一个人的来历和身份。 尽快离开丰城才是万全! 可靖安儿却不这么想,刚刚在马车里听到的百姓怨声载道,这证明幽州十三城的大体民意还是归顺于南齐,这样就能免于战火屠虐。 老百姓嘛!有谁不想天下太平? 而这样朴素平法的心思却可以拿来用上一用,要是操作的好,完全不必废一兵一卒,这后面的仗干脆就不打了,仅靠着民意就能把偌大的幽州十三城纳入南齐的版图。 一统的脚步也算是成功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冯泽贤听了靖安儿的打算,心中也燃起了一簇;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火花。 第347章 霍肖 他有些急切的追问细节之处,;娘娘的心思是及妙的,可谢家统治幽州十三城的时间不算短,要想将全部的民心都归入我南齐,这恐怕行不通! 靖安儿笑着摇头,;不需要全部,本宫只需要一个丰城! 丰城破了,幽州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天险也就跟着破了,没有了屏障保护,大军还不是长驱直入? 冯泽贤了然,他半跪在地,叩首以表忠心,;属下有此明主,原为娘娘出生入死! 靖安儿虚扶一把,示意冯泽贤起身,;阿花姑姑没了,她该是早有预感自己快要命不久矣,这才迫不及待的让本宫知道玉龙军的存在,让我知道泽贤你的存在,这证明你们都是值得信任的忠臣! 母妃留给她的就都该是好的! 冯泽贤感动不已,一个七尺男儿,竟是险些没有落泪。 夜深了,酒店打烊,闹哄哄的小楼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靖安儿独自一人靠在榻上,手中一杯清茶,天光透亮,一轮皓月当空,她竟是一点欣赏美景的情趣都没有。 蘅姑来了。 她就站在客房门口,踌躇了有一阵,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娘娘,是属下。 靖安儿没叫她进来,只是隔着门板说道,;蘅姑,本宫若是要你做个遗臭万年的红颜祸水,不知你愿不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妲己凭一己之力灭了殷商。 褒姒的一抹笑就足以叫周幽王为之倾尽整个国家的未来。 飞燕合德两姐妹更是掌控大半个江山,最终葬送汉成帝的帝王尊严。 女人啊,就算看起来再怎么娇小无力,可她们却能够单靠美貌和心机手段得一国、毁一国。 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啊! 同样是一国之母,她又且不知美人计那立竿见影的效果? 只是,她也有不舍,也有犹豫,但到了如今这一步,她能摒弃的也唯有这些廉价的情感了。 蘅姑颔首,她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属下愿意,为了南齐,为了娘娘您,属下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一个妖女,一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便这般被造了出来…… 一月后。 南齐军大营。 随着上次靖安儿在丰城小住的几日,她从民间听说了不少的英雄故事,其中也不乏传说中的人物,但对一人的描述却是细致入微的。 那人就是谢家军的前锋营大将霍肖! 霍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当年南齐亡国后,谢老爷子带领谢家军赶到汴京来支援,却不想晚来了一步,剩下的只有断壁残垣。 而一个孩子,他跪在城墙上,扛着南齐军的旗帜,任由风吹雨打,他可是从未动过一丝一毫的。 谢老将军当即就评价道,;三岁看到老,这孩子注定会有一番作为! 如此,在战争中失去父母亲人的霍肖被带回了幽州。 二十几年的悉心培养,这三岁蒙童果然长成了能征善战的大将军。 他虽看不惯谢家老大的阴狠毒辣,可毕竟心中存有对谢家的感恩之情,因此一直替那混蛋硬守丰城,虽然最近一个月大的战役没有打过,但小打小闹还是有的。 第348章 真是胡闹 南齐军势如破竹,可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赢,而多半都是输在霍肖的手中。 继而,霍肖逐渐成为谢家老大的心腹,尤其是在副将;叛变之后,他的地位一跃而起,在百姓心中更是有着战神的称号。 ;蘅姑的手段可真是够高的,才一个月,就将霍肖这只小雏鸟给迷的神魂颠倒! 谢二粗言粗语,但话说的没错。 霍肖这个人她是势在必得的,若是得不到,那也只能给毁了。 外加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抛出蘅姑这张王牌,为的就是做两手准备,一旦霍肖愚忠,她就让这个少年英雄好好的看看自己尊敬的主公究竟是一个怎样不懂得惜才的蠢货! 金文凯饮下一杯酒,有些醉了,心情又很是爽朗,他便也跟着谢二口无遮拦,;蘅姑比霍肖大了十几岁吧,这姐弟恋还当真用心呢! 霍肖每日都要偷偷去见蘅姑一面才能睡得着觉,少年血气方刚啊。 谢二嘲笑,;他该是还不知自己的地下情人就是谢大的如夫人,这要是真相大白了,我看他还敢不敢半夜翻墙角了! 蘅姑独自住在一处偏院,谢家老大军务缠身,平日里也不怎么亲自过去,一般都是叫身边的侍卫去深夜接人,霍肖知道那是个为了生计不得不出卖身体的可怜女人。 ;哈哈——靖安儿难得没有责备这两个大男人太过口无遮拦,反而自己也跟着笑了。 只是她的笑有些太冷。 金文凯有所察觉,;媳妇,我答应过你的,无论如何会让蘅姑活着回到汴京! 他家这个小媳妇啊,阴鸷毒辣的时候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可回过头来,当真瞧见有人因自己而死,她心中还不知有多少苦涩呢。 如此矛盾的性格,再好的身子骨都要给折磨废了! 靖安儿嘴角扯动,带出一抹浅浅的苦笑来,;鹏鹏就蘅姑一个亲人了,我狠不下心来。 她狠不下心来,但还是设计让蘅姑和霍肖相遇。 或许冥冥之中她是有些奢望的,若两人互相生出了真感情,霍肖拼死也会将蘅姑安全带出丰城。 那可怜的女人非但不会死,还会收获一段真正的情感! ;蘅姑若当真余生有幸,安儿你心中所盼着的就必然会成真。金文凯大掌轻抚过她柔软的发顶。 她微微一愣,旋即释然一笑。 软糯糯的身子靠进那结实的胸膛,听着文凯均匀有力的心跳,脸上笑容盎然,;阿逸哥哥,此生有你,也是安儿的幸运呢!知我者……莫若夫君也! 霍肖是谢家军中唯一还拥有真正战斗力的大将,其他的老家伙们除了吃喝玩乐以外,就只剩下在肚子上长肉,虚的连刀都提不动了。 这一日霍肖深夜翻墙进来,一见到正在给自己备夜宵的蘅姑,他就一脸郁闷的抱怨了起来,;也不知大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王老二那肚子大的就跟怀孕的妇人一般,他怕是连马都要驮不动了!还如何上战场指挥? 第349章 义母到幽州 王老二是谢老妇人的表兄,当年也有过一番飒爽英姿,可上了年纪,人也昏聩了,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却偏要卖弄自己的昔日风采。 实在蠢不可及! 然而,一直在发牢骚的霍肖可不知道,谢家老大重新启用王老二,这主意还是蘅姑出的,只是蘅姑也不过原样转述了是靖安儿的话。 一切尽在南齐皇后的掌控之中。 蘅姑给霍肖满上一杯酒,声音轻柔的劝慰道,;阿肖心思太重了,大少爷是主子,他做什么决定,你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大少爷的确是主子,可是…… 霍肖一杯烈酒闷下肚,他攥拳恨捶了一下桌面,震得桌上喋喋碗碗叮叮当当的作响。 蘅姑心中一紧。 霍肖见她脸色不好,自知是自己唐突了美人,赶紧将让揽入怀中,;蘅姐姐,你可是比我大了十几岁呢,却不想胆子竟这般小! 霍大将军一点都的不在乎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偶尔还要借故调侃几句。 依偎在他怀中的蘅姑泪眼婆娑,脸埋的更深了,连说话的音调都染上了一层可怜兮兮,;我是女子,你们大男人的杀伐果断我是真的怕!你别说了行吗?最近街上总是有人说大少爷杀人如麻,我怕……我怕……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再说不下去了。 霍肖将人搂得更紧,低头吻住她的额头,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明日我就要跟着王老二一起去城楼驻守,十天半个月估计是回不来,你可不要太想念弟弟我了! ;讨厌! 蘅姑娇憨的骂了他一句。 又是一夜美人榻上缠绵不休。 次日,靖安儿就收到蘅姑送来的密信。 她见了信就是一阵欣喜,;谢家老大果然是派了王老二,这下可好了,义母两日后就会到宜城,届时一场好戏就要上演喽。 这场战争风起云涌,她原是不想将大病初愈的义母牵扯进来,却不料谢家老大是越来越没分寸了,联合上官景和阿七不知搞出多少下毒杀人的卑鄙勾当。 再继续放任下去,迟早是祸害遗千年。 因此她与文凯商议,必然要速战速决! 义母来的那日,宜城上下都是张灯结彩,一点战争的痕迹都没有,百姓和乐,可谓欣欣向荣。 入宜城留守府,义母就是牵着她的手连连夸赞,;我的小安儿可真是能干,战后维稳做的可真是好啊!若是叫你在天上的义父瞧见幽州百姓倒也没受多少的罪,他也是能稍感安慰了。 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弑父,义母一直自责,更是因此大病一场,好在有陈锋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着,这才算将命给捡了回来。 如今宜城的一片向好,更是叫义母心宽。 靖安儿与她寒暄了几句,便将话题引到王老二的身上去。 她长叹一声,;表兄哪里还是当年的表兄?老大让他上战场,守城门,看来这谢家军是真的没人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谢家军的问题早几年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义父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才始终无法彻底改制,最终拖到今日,也是回天乏术了。 靖安儿反握住义母的手,耐心安慰道,;表舅舅也并非无药可救之人,若是义母能让他弃暗投明,阿逸哥哥必定给他晚年清闲。 守丰城城门的主将是王老二,要是王老二归顺于南齐,即便无法攻克东南西北四道城门,但也可借此虚张声势一回,也叫城中的民心更乱。 义母颔首,;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安儿啊,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叫表哥归顺的! 果然如义母所说,她的确叫王老二归顺南齐了。 而用的法子也是简单粗暴到让人哭笑不得。 王老二乔装打扮到南齐军营,一进帐中,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我表妹说你们肯给我一座金山养老,这话可是当真的? 一……一座金山? 靖安儿偏头看了一眼坐在下首座上的谢老夫人。 义母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她也是没辙,这才夸下海口给了一座金山的承诺,这才说动了王老二。 可金山上哪弄去? 第350章 与王老二达成协议 ;会稽山以北三百里有一座小山叫做金山,安儿不如就把这座山送给王老二养老吧! 送走了王老二,靖安儿一直在犯愁,文凯一时也拿不出主意来,但若说当真给一座金山出去,那也是万万不可以的事! 但耍滑头还得当属谢二有本事。 脑袋瓜一转,就立刻明白这其中的乾坤妙处了! ;我娘她又不傻,会平被无辜的给王老二一座金山?谢二口无遮拦的说着。 一旁的谢老妇人老脸一红,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这不着四六的儿子身上,呵斥道,;当着陛下和娘娘的面,你能不能给我规矩些? 谢家老大没造反之前倒还是能理所应当的直呼南齐皇帝和皇后的名讳,可到了如今,老妇人是真当不起这个义母了。 她当真惭愧! 谢二也觉得脸面挂不住了,回呛了一句,;娘,安儿和行之啥时候埋怨过咱们谢家了?大哥一时糊涂做错事,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老夫人又是扬起一巴掌,靖安儿赶忙上前阻拦,并好言安慰道,;义母,孰是孰非,我与陛下是看得清楚的,一人犯错就要连累全家,这样的不公平,哪里是天朝上国的君主能做得出来的? 金文凯一旁接话道,;是啊,义母,我媳妇说的没错,谢老大被夜郎国的三殿下给忽悠了,可若说当真丧了良心,我看也未必! 谢家老大有没有真的丧了良心,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说,可当着心力憔悴的义母的面,好听的话可是一句都不能少的。 老夫人长叹一声,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我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我自己教出来的儿子,我会全然不了解,此时就如此吧,我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能帮得上的忙也就这些,你们且各自安好就是! 那一夜,靖安儿整整陪了一宿,她是片刻眼睛都不敢闭,时时刻刻睁着,就怕义母会气急攻心有个三长两短。 毕竟苏哲在义母入睡前把脉后说过,;娘娘,老夫人的寿数也是当真要尽了,如今就是拼死吊着一口气,想要看到幽州回归本家啊! 文凯承诺给二哥的幽王,义母也是想看着他加官进爵的。 幽州十三城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篆刻着谢家每一代豪杰的名字,即便大势所趋,即便不得不入南齐版图,可义母的心仍旧是偏向于独霸一方。 即便是封地王爵,那幽州也依旧是谢家的。 ;表舅舅的条件我们答应了,明日申时,出丰城,带着你所有信得过的亲兵部下与接应你们的人汇合! 她要让愚忠的霍肖好好看看,在王老二明目张胆的叛变之后,谢家老大究竟会有什么惊人的表现! 次日。 差一刻钟申时。 丰城城门口上。 霍肖被王老二叫了过去,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子知道你在院子里养了女人,去吧去吧,好好的和你的女人快活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过来也不迟! 他奉命与王老二守城门,若是擅离,那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第351章 城中骚乱 霍肖当面拒绝,;将军,我虽是副手,可大少爷有令,在换防之前,我是寸步不能离的! ;你……王老二闻言,就差点没被气死。 霍肖:;南齐军就在脚下,幽州存亡都在片刻须臾之间,身为谢家的臣子,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是老母病重在床,我也断然不会离开! 不愧是谢家军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猛将了。 王老二一把年纪,也真是懒得和他废话了,既然这小子不肯走,他就干脆些,用迷药将人给迷晕了。 人一晕,王老二便率领自己的部下出了城门,又故意将城门大开,东门有缺,南齐军一只精兵突袭入内,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此时,城楼上的霍肖还在睡梦之中。 一个时辰后。 丰城留守府内,谢家老大一身是伤的从密室里钻了出来,他如过街老鼠一般,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蘅姑紧跟其后。 ;混蛋,一帮饭桶,城门都守不住,老子要你们做什么?谢家老大这是被气迷糊了,张口就是粗言粗语。 蘅姑在一旁添油加醋,;老爷,王老二叛逃了,还带走了不少的人马,那霍肖更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外面都打成那样了,他居然还能睡得着! 南齐军来的突然,撤退的也莫名其妙。 谢家老大忙着收拾残局都来不及,他哪里有心思去分析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只顾着叫人去把守城门的霍肖和王老二关起来。 却不想,等谢老大的人到了城门楼子,王老二和他的人早就不见人影,唯有一个霍肖张着大嘴睡得香甜呢。 被派去的人如实回答,更是惹得谢老大一肚子的怒火难消。 他一拳击在案上,震得一张好好的龙木质地的桌子从中间碎成两半。 再是一声厉呵,;杀了!把霍肖给老子杀了!老子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将领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全都在为霍肖求情。 就连刚刚还在拿霍肖做筏子的蘅姑都温言劝道,;老爷,霍肖年轻气盛,偶有疏忽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今日南齐军进城骚扰,明摆着是因王老二而起,霍肖没准也是被蒙在鼓里了。 前面推霍肖出来说事,待谢老大恼羞成怒了,再将人给保下来,届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几十大板少不了,主公的信任也没了。 这对于忠心耿耿的霍肖而言,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他被革职,贬为白丁。 一身的功名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霍肖整日闭门谢客,借酒消愁,醉生梦死之间,他算是成功的躲在了梦里,不肯出来了。 ;蘅姑,你怨本宫吗?得知霍肖这半废的状态,靖安儿问蘅姑的话也就只有这一句。 霍肖能走到这一步,还不是全都拜自己所赐嘛。 蘅姑就算是恨,那也是理所当然。 可蘅姑却道,;娘娘,您是主子,属下是仆,主仆之间有的只有尽忠职守,再无其它了! 所以蘅姑是恨的吧,只是碍于她们之间的君臣身份,所以她把所有糟糕的情绪全都吞了下去,不表露,就权当从未伤心难过。 好一个可怜的女人啊! 思及此处,她也唯有一声叹息,再将两罐骨灰交到蘅姑的手中,;当年兵荒马乱的,你父母的尸体是被山上的寺庙主持收敛,将他们的模样画下来,再将遗体焚烧,留下这么一罐子的骨灰,也算是个念想吧。 随着两罐骨灰交给蘅姑的还有一卷破烂的画卷。 第352章 受人恩惠 受人恩惠,原是为了积累善缘,上一世,靖爹爹时常与自己说,这世间恶人恶事本就是五花八门的,若因环境污浊就要自甘堕落,那满天再多的神佛也是救不了的。 可她却当真坠落了。 为了稳住蘅姑对自己的忠诚,对南齐的忠诚,她将那一坛子假的骨灰给了她,至于那破旧的画卷,也只是命人伪造出来的。 毕竟时过境迁,父母的音容相貌在蘅姑的脑海中也是模糊的,再加上所谓的僧人照着尸体临摹,多有些不一样的细节,自然好糊弄。 靖安儿啊!你当真是和这;恶同流合污了! 王老二叛变出逃后,丰城的局势是越来越乱了,加之唯一可以用的霍肖也被贬为白丁,谢家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已注定为强弩之末。 幽州即将并入南齐的版图。 远在百里之外的上官景也嗅到了危险的风向,他一拳凿在了案桌上,连那一向自视甚高的阿七也战战兢兢起来。 他哪里知道人高马大的谢老大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俨然就是纸糊的老虎,表面瞧着厉害无比,可到了到了,真上了战场,那简直就是屡战屡败。 让人心中无奈至极。 上官景更是犯愁,阿七不过就是三殿下派过来的信使,幽州战场上的瞬息万变多半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一旦谢家老大败的彻底,那他……也活不成了! 思及此处,他立刻叫来自己的亲信,叫他准备拔营,必须要尽快赶到北元二皇子流放之地,或许这侥幸在靖安儿手中活下来的二皇子能用上一用。 打定了主意,阿七肯定不能留着了,随便找个理由将人打发回夜郎,趁着幽州这边还能顶上一阵子,他得给自己寻个新主子才行。 两日后,上官景拔营离去。 阿七返回夜郎。 靖安儿收到消息后,她真是乐呵了,没想到上官景越活越回旋,想当初南齐灭国的时候还是个襁褓婴儿, 二十年长大成人,本该是个少年英雄的,却硬生生叫三殿下给教歪了。 可惜了当年拼死生下上官景的德贤太妃,那是先帝最后的血脉,也是司徒家一直寓意希望的祥瑞之胎。 但世事无常,南齐大司马曾经预言,司徒景会成为改变中原大陆几百年乱局的关键,当时文凯以为他这个小皇弟堪当皇太弟。 甚至想过为了司徒家一统天下而将自己的皇位转给司徒景。 然,北元上官一族疯狂来袭,南齐灭国,司徒景皇太弟的美梦也就这么碎了。 襁褓婴儿就此成了夜郎三殿下的手中利刃,心性开始扭曲,他看是只想着活下去,为自己谋夺更多的利益,当真成为扭转分裂局面的关键人物。 可现在看来,大司马的预言没有错,上官景的确会成为关键人物。 如今北元的朝政已经全数被捏在了她与文凯的手心里,只待一个最佳时机,北方的土地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就纳入南齐的舆图了…… 第353章 谢老大败局已定 至于夜郎……上官景不是三殿下的人嘛!那就好好的利用一下吧,用他的愚蠢灭掉夜郎,自此三足鼎立之势彻底毁掉,天下统一近在眼前。 大司马啊,您的预言也当真要到灵验的时候了。 当年大司马就曾当着刚刚嫁到南齐的自己说过,;皇后娘娘,先帝的小皇子固然会成为问鼎天下的关键之人,可您……将是这关键的契机! 幽州战场大获全胜,谢家老大已守不住丰城这最后一到关卡,破城的前一日,他写了一封血书给南齐军营中病入膏肓的母亲。 他在信中不断痛斥夜郎三殿下如何蛊惑自己的心智,最终才犯下了此等糊涂的罪行,可无论他做什么,他终究是谢家的一份子。 他的身上流着谢家子嗣的鲜血! 说到底,谢老大想要用亲情来感化义母,而义母竟然真的有些心软了。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找上了靖安儿。 ;安儿啊,行之是最听你的话,只要你开口,行之一定能让老大活下去的! 谢老夫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老脸算是丢尽了,更是无地自容到想要钻地缝。 靖安儿长叹一声,;义母,我与文凯都没想将谢老大赶尽杀绝,可您想想他在丰城做的那些事,死了多少人?你让我如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死的人需要有人来偿命,她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可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谢家老大亲自挑起了不义之战,幽州十三城损失不小,南齐军队亦是有多多少少的消耗,这一桩桩一件件,若不在谢老大的身上找补回来,那以后人人都会说南齐的帝后心肠忒软,就算叛变都可以被原谅,那只要手中有兵马,管他能不能赢,试一试总归是不会丢命的。 义母好说歹说,最后也是觉得她的话有理,便也作罢了,最后只要求可以再见大儿子一眼,毕竟是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活着的时候没能教好,死前也是想再说说话的。 她同意了。 丰城城破之日,蘅姑将谢家老大亲自绑了送到靖安儿的营帐中,也是这一刻,谢老大才恍然大悟,这个将自己迷的神魂颠倒的女人竟然是南齐的细作。 更是靖安儿的死忠! 他懊悔不已! 靖安儿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她端坐在软塌上,眼瞧着狼狈脏污的谢老大咬牙切齿的跪在自己面前,文凯说不想见他,那便只能由她这个南齐皇后出面处置了。 义母仅隔着一扇屏风坐着,她听安儿的话,没有直接露面,只是想听听这不孝子还有什么话好说! 蘅姑颔首道,;娘娘,叛臣贼子已经擒获,是否当即处斩? 谢老大耳边回荡着蘅姑决绝残酷的声音,他忽然出声,满脸鄙夷的斜睨着她那还算平坦的小腹,;我可是听郎中说了,你这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是我的孩子,你现在是想杀了腹中胎儿的亲生父亲吗? 蘅姑冷哼,她早知谢老大得知自己怀孕在身,不然最近半个多月他可都是没有碰过自己的。 第354章 唯一一点孝心 ;你……你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谢老大不算聪明,可在那些负面之事上,总是有着近乎于变态的敏锐。 无需蘅姑亲口告诉他,他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他如疯狗一般扑向蘅姑,嘴里骂的话也难听的极不入流,;贱人,你居然敢给老子戴绿帽子,我看你就是没男人一天都活不了! ;放肆,谢老大,当着本宫的面你也敢这么嚣张?靖安儿一声怒喝,立时就镇住了某人。 谢老大浑身一软,原就被束缚着手脚,就算当真要和蘅姑拼个你死我活,那也得是自己这七尺男儿输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他彻底怂了。 低垂着头,哑着声音道,;靖安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反正他输了,输给了她和司徒逸,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还能说什么? 靖安儿头一歪,嘴角勾出一抹冷冽的笑,;大哥,若只是一时糊涂听信谗言,我与陛下便是会将全部的错处都算在夜郎三殿下的身上,只为保全谢家几代的贤明。 可你杀了义父,那就是不能忍耐的了! 她没把这后面的话说出来,她是在暗中提醒,提醒谢老大一会儿见到义母可千万不要说的太满。 否则,他的死一定会是极为凄惨的! 谢家老大下意思的看向屏风处,那里分明有一道人影绰绰,靖安儿没有眼神上的示意,唯有一句无关紧要的暗示,就已经足够了。 ;母亲! 谢家老大低呼出生,他心头剧痛。 ;老大,你这个不孝子啊! 义母泪流满面的扑了出来,一拳一拳的打在谢家老大的胸口上,再用力将儿子抱入怀中,母子二人即将生离死别,此生不复相见了! 靖安儿扶着蘅姑从大帐中走出。 蘅姑不解,;娘娘,为何不让老夫人知晓那混蛋的恶劣,若是叫老夫人知道谢家老大弑父,老夫人心里就不会偷偷记恨着您了。 丰城破城后,义母已经很少见自己了。 连蘅姑都能看出来的事,她堂堂一一国之母又如何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是要独自忍受着,;蘅姑啊,义母的身子是要不行了,她恨着我,兴许在谢家老大死的时候她也能借着这恨劲儿撑下去,可若是没了我这之恨,我怕她是要跟着去的! 只要义母能多活一天,她愿意付出所有。 这已经是唯一一点孝心了。 蘅姑叹息不语。 金文凯迎面走了过来,将媳妇瘦弱的胳膊从蘅姑的手中接了过来。 他关心备至的问道,;怎么样?当真不说了? 靖安儿苦笑点头,;说好了的,陛下不会食言吧? 都说君无戏言,更何况他可从来不会违逆小媳妇的意思。 他闻言心中酸楚,;你啊,就是太傻,万事都想自己一个人扛着,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 当然没意思,可她该如何选?自私的如三岁小孩一般,只选自己高兴的事去做? 第355章 被流放的二皇子 可是文凯啊,我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到没有一丝杂念的小安儿了,我有了算计,有了利用别人成全自己的心思,那个曾经的小丫头早就不见了。 你该是明白的啊! 谢家老大最终被处以极刑,先是活生生的剥皮,在五马分尸而死,死前是极痛苦的,义母本是强硬着要来观刑,最终靖安儿无奈,只能用迷香将人给迷晕了。 幽州十三城顺利并入南齐舆图,虽有伤亡,但也还算乐观。 谢家老二多有突出表现,屡立战功,加封为幽王,封地为幽州十三城。 阵亡的谢家老三追封镇远大将军,正一品,另赐永安侯,世袭罔替,他的遗孀家眷尽数接入兴建在汴京的永安侯府,由长子袭爵。 自此,幽州一事就此算是有了个结果。 义母跟着幽王留在故土度过人生中的最后一程。 她与文凯则是回到北元燕京,继续扮演好左相和左相夫人,靖家商号做的更是风生水起,就连夜郎国的大都城里都有了分号。 而远在北疆流放之地的二皇子却突然迎来了一位贵客。 他脱掉身上破破烂烂的大氅,昔日不可一世的北元二皇子蜡黄饥瘦、双眼无神,嘴唇干裂到一片片干枯的血迹,总之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臣弟见过二皇兄了。 二皇子刚一入四面漏风的草屋,就闻到了诱人的饭香,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吞咽着口水,直勾勾的看着破桌子上的五菜一汤。 都是极好的美味! 上官景满脸堆笑的上前一步,亲自扶住因一天劳工而浑身无力的二皇子落座,;二皇兄真是辛苦了,臣弟特意准备了一桌佳肴,都是以往二皇兄最喜欢的菜色,也不知今日还和不和你的胃口。 二皇子在流放之地的这几年,真是什么罪都糟尽了。 原本还有陪在身边的几个侧妃小妾照顾,可后来她们仗着自己还有几分姿色,就全都找了下家过好日子去了。 唯独剩下自己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的高贵皇子自生自灭,他要不是心中憋着一口报仇的恶气,他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上官景?二皇子强忍着狼吞虎咽的冲动,他捏紧了双拳,冷冷的扭头看向身侧的人,;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上官景背地里是夜郎三殿下的左膀右臂,可大面上的身份则是北元老皇帝养的一条前朝狗,赐予国姓,给了皇子的称号,可就是没人真的待见他。 尤其是这二皇子,他小的时候就特喜欢欺负他,轻则把自己吊在茅厕里一天一夜,重则就是生生在身上挖下一块肉来等他自我愈合。 总之花样百出,无一不是极为残忍的。 可到了如今,明明是峰回路转,有些人已经是流放地的阶下囚,日子过的相当艰难,分分钟都是死路一条。 但即便如此,上官景也得忍耐自己好好戏谑他一顿的冲动,先将其讨好,再带回北元燕京城争夺皇位,待他成为北元皇帝之时,再折腾不迟。 第356章 算计上官老头 思及此处,他脸上的笑容更浓,;二皇兄,你别用这看仇人的眼神看着臣弟我啊,我要是想来看皇兄的笑话,那又何必等到今日? 他等到今日完全是才被三殿下从虫洞里放出来。 可二皇子不知。 二皇子冷嗤,;行了吧你,上官景,哦!现在南齐复国了,我是不是要叫你司徒景了? 他故意将;司徒景三个字咬的很死。 上官景讪笑,;我是上官家养大的,即便我父亲是南齐先帝,可我清楚,生恩不如养恩大,二皇兄,说到底,最不想南齐复国夺天下的人就该是我了! 二皇子故作从容的拿起筷子,明明已是饥肠辘辘,可偏偏要吃的慢条斯理。 呵呵! 上官景见此景,真是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出声。 二皇兄啊二皇兄,看来这几年的流放之苦还是没有将你那满身的傲骨给磨平了啊。 那正好,我要的就是你的不服输,你要是太过狼狈卑微了,我反倒是要发愁了呢。 一顿饭吃的有模有样,上官景将二皇子用过膳食的空盘子收了起来,再烹上一壶消食的好茶,两人气氛融洽了三分,有些话也能好好说了。 上官景啜了一口香茶后道,;三皇子没了,四皇子也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如今当朝监国的是四皇子府的侧妃娘娘,来自于南齐新贵的吴家! ;让一个女人当朝称制?金文凯是疯了不成?二皇子闻言,怒极了。 上官景忙宽慰,;二皇兄,一个女人临朝称制又如何?您毕竟是上官家的正经血脉,当初那贱人害的您被流放,可咱们只要找个由头回去,不信弄不死靖安儿! 在流放地,他这个二皇子可是一点特殊照顾都没有的,甚至还被当猴一样的被围观,大家都好奇被流放的皇子究竟长了张怎样衰败的脸。 一日复一日,熬到今日,他也算是练就了钢筋不坏的脸皮,强忍了莫大的羞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回到燕京,弄死靖安儿和金文凯! 难道…… 二皇子心中百转千回,几个弯转过,他眯缝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笑面虎上官景看了许久。 他才问了一句,;皇帝是想到办法接我回燕京了? ;皇帝驾崩,按照北元的规矩,就算是流放,只要是活着的子孙就都得回来尽孝! 上官景眸光锃亮,更是透着股血腥杀虐。 二皇子心头一凛,;你是让我杀了父皇? 上官景笑着摇头,;二皇兄,恕臣弟说句难听点的话,就你现在这处境,回燕京都是痴心妄想,更别说杀了皇上,那简直异性天开! ;上官景,就算我一辈子呆在这破地方,我……我也绝对不能弑父! 二皇子还算有些礼义廉耻。 可也仅限于有些而已! 上官景不疾不徐,慢慢引诱着,这可都是从三殿下的身上学来的好办法,;二皇兄,父皇的身子已是油尽灯枯,靖安儿也不知从哪来弄来的古怪方子,这才勉强将父皇不死不活的留在世上,可这么活着……那也是煎熬的很啊! 第357章 险险救下 上官老头也就是中风,可被上官景添油加醋、真假参半的这么一说,还真就叫二皇子信了半分。 或者他也是不信的吧,可他……又挺像自欺欺人的…… 二皇子面带疑惑,狐疑的再次确认道,;阿景,你……不会是在骗我? 都改口叫阿景了,看来这事也算是成了! 上官景一只手落在二皇子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手,俯下身,贴在他的耳边小声低语道,;二皇兄且放心,皇弟做这些也是为了咱们大家好,又怎会欺瞒二皇兄呢! 二皇子转念一想,上官景说的也没错,他不会好心来帮自己,他的出现只能说明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那既然还有被利用的价值,他也得好好的筹谋一番,若时机成熟,这原就是握在他手心里的北元王朝终归还得是他一人的。 很快,二皇子与上官景达成了共识。 两只狐狸联手,想来也真是有些棘手。 而刚刚回到燕京城的靖安儿也没有察觉到宫里的异动,只想着,丽贵妃已经死了,后宫目前也算是干净的,一个中风的老皇帝独居于此,倒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可不了,就在她准备去将幽州十三城的好消息告诉上官老头,顺便再将三皇子已死的事一五一十的转告时,北元皇帝被人行刺了。 刺客身手毒辣,幸而她身边跟着青哥,青哥全力拼杀,这才勉强将老皇帝的命保了下来。 靖安儿则是一直守在殿中,她的心怦怦乱跳,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恍惚的。 自己刚才在担心什么?担心上官老疯子会死吗?就算他死了又怎样?现在留着他一条狗命,无非是要叫他看着自己千方百计打下来的江山二世而亡。 上官一族退回草原,继续过老祖宗的游牧生活,一切照旧,覆水难收。 可当真瞧着刺客淬了毒的长剑刺向上官老头的一刹那,她手脚不受控制的冲了过去,挡在了床前,用自己的性命在保护着自己的仇人。 她究竟在做什么? 青哥将刺客的尸体抬入殿中,旋即跪地请罪,;娘娘,属下无能,一时不查,让刺客咬毒自尽了! 死士在执行任务之前都会在舌底含毒,一旦被抓,就立刻自尽以保全主子。 上官景竟也有这样的心腹,他也不算是丧家犬一只了! 靖安儿冷笑出声,;无妨,起来吧,本宫已经知道那刺客是谁派来的了! 流放地传来消息,二皇子见了客人,最近几日的生活可是很滋润的。 跪在地上的青哥瞧见自家娘娘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一时愣住了。 靖安儿转而命令道,;叫泽贤走一趟吧,上官老头要不行了,二皇子也该回燕京城尽尽孝。 青哥虽是近几个月才到靖安儿的身边伺候的,可玉龙军消息灵通,二皇子流放之事还是晓得前因后果的。 想到这儿,不免有些忧虑,;娘娘,二皇子回燕京,会不会…… ;无妨。 不待青哥将心中担忧说出,靖安儿就已打断了她,;按本宫说的办吧,上官景都废这么大的力气派死士入宫行刺北元皇帝了,本宫要是不再做点什么表示一下的话,那就当真有些刻薄了。 这话说的甚是怪异,就只听着,青哥就觉得一阵透心的凉从心底窜出。 不愧是南齐的皇后,一国之母的气派是时时刻刻显现出来的。 哪里是寻常女子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青哥退下。 靖安儿坐到上官老头的身边,他将他颤抖不止的手握在掌心间,看着瞪向自己的怨毒眼眸。 她噗嗤一声笑了,;父皇,安儿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您当年是怎么害死母妃的,安儿就会将这每一丝的痛苦放大数倍来回报您,您放心吧,就在这好好享受安儿的礼物吧! ;啊啊啊……上官老头病得厉害,如今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破碎的音节从干涩的嗓子眼里挤出来。 他很焦虑,也很恐惧! 可靖安儿转身就走,走的是那样的决绝,竟是没有半点的留恋。 第358章 装病威胁 二皇子回京,理应四皇子率文武大臣在燕京城外十里处迎接,毕竟是豁免之罪,他恢复了尊贵的皇子身份,一切礼数都要一应俱全。 可就在礼部将各项事宜如实禀告给四皇子侧妃,再由侧妃娘娘交由皇子妃娘娘阅览,细节无误后,朝中上下就要动起来了。 可偏礼部尚书王斌到达四皇子府时,侧妃娘娘一脸愁容的说道,;殿下病了,迎接二皇子回京的事可能要暂时搁置下来,左相和金夫人若觉得不妥,就转交给他人吧,我们四皇子府着实无力! 侧妃是南齐的人,也是左相府的人,可如今这态度……怎么像是要与左相以及其夫人作对呢? 王尚书一头雾水的被打发走了,他也不敢就真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二皇子已在回京的途中,最多十几日就要抵达京城,届时若迎接之礼有半点的差错,死的人不会是四皇子府里的,自己才是替罪羔羊。 思及此处,王尚书叫马夫掉头直奔左相府。 金文凯在宫里处理政事还未回来,靖安儿嘱咐陈阿嫂在后院开个小戏台子,无聊的时候也可以请个戏班子过来解解闷。 这会儿子正忙着丈量尺寸呢,门房上就有人来报,;夫人,礼部的王尚书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商谈。 王斌? 他最近不是应该忙的脚不沾地才对吗?怎么有功夫在天没亮就跑到左相府来了? 心中暗忖片刻,末了还是叫下人将王斌引到了书房会面。 王斌一见她从书房的侧门进来,赶忙起身行礼道,;下官见过金夫人。 左相金文凯位极人臣,整个北元的朝政实则都掌控在他的手中,而金丞相惧内的名声更是广为流传,因此她这只母老虎也就更有地位了。 靖安儿手一抬,示意他不用太客气。 王斌见她心情还算不错,便直奔正题道,;夫人,微臣刚刚去了四皇子府,听说四皇子病了? 四哥哥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略有些焦急的询问脱口而出。 王斌一愣,旋即恭敬回道,;就今日,侧妃娘娘说病症来的突然,太医院那边也给诊断过了,该是郁结所致,要好生疗养几日才成。 郁结之症? 哈! 她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一声,心想,四哥哥啊,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啊,因为我让二皇子回京,所以你就要给我脸色看吗? 王斌见她一人发呆不言语,他甩了一把额间的冷汗,硬着头皮追问道,;夫人,四皇子病了,侧妃娘娘说他们府上没有精力去管二皇子回京一事,您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二皇子的脾气谁人不晓?又在那苦寒之地熬了这么多年,一道圣旨发下去,二皇子恢复了皇子的尊荣,他第一件事就将那些个背叛他的妾室都给五马分尸,就连那些个姘头也无一幸免。 可叹,往后他们在朝中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活着会万分的艰难。 而礼部负责这一次迎接二皇子回京的各项事宜,稍有不慎就得掉脑袋,四皇子又搞出这么一出来,王斌就算再是个人精,也有些措手不及了。 第359章 上官峰绕 靖安儿深思熟虑一番,心中已打定了主意,;四皇子不想管就不管吧,二皇子犯了那么大的错都能皇恩浩荡的赦免,可见皇上当真老了,心里惦念着的都是儿孙的未来,更是想叫他们床前好生尽孝。 什么皇上老了,想叫儿孙床前尽孝! 二皇子回京,还不是左相一句话的事,虽不知这金家夫妇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但多半是为了权衡朝堂中过于丰盛的皇族权利。 一个四皇子侧妃肯定独大不得! ;夫人的意思是……王斌有些明知故问。 靖安儿道,;接大皇子的长子回京吧,那孩子今年也得十七了吧? 大皇子的长子年岁不小了,若不是他爹太没有城府,死的如此窝囊,向来身为皇孙,在这个年纪也该有个一官半职来历练历练了。 然,上官峰绕至今也只是在军中籍籍无名,没人肯拿正眼去看那早被皇帝忘记的皇长孙了。 次日,又是一道震惊朝野的圣旨发出,三百里加急,一骑绝尘而去,直奔边境大营,皇长孙上官峰绕携家眷即日回京,封礼部侍郎。 负责辅助二皇子回京事宜。 ;媳妇,弄回来一个不说,你又弄回来一个碍事的,你这是当真要和阿尘过不去了? 金文凯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靖安儿手里拿着白毛巾替他细致的擦去头上的水珠,再将幽州战场上留下来的伤疤上好药。 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可她就是放心不下。 连小邱都时不时的调侃道,;娘娘,您再这么惯着陛下,陛下迟早会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 她倒是真想将文凯惯成那个样子,一切艰难险阻都由自己一人来扛。 可文凯是皇帝,是南齐的景德帝,是未来天下的主子,他两世为人,腥风血雨见的多了,久而久之,就练出了一只灵敏的鼻子,嗅一嗅就只安危,她从来是骗不了他的。 ;怎么?我猜错了?你让上官峰绕回京不是为了气阿尘的? 金文凯连裤子都懒得穿了,直接抱着媳妇往床上一滚,瞧着那白皙娇嫩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一半,他那股子邪火也就更胜了。 靖安儿双手撑着他的胸口往外推,;别闹,我有正事要和你说呢! 金文凯可怜巴巴的看了看自己的某一处,那里早就昂扬了起来,;媳妇……人都快憋哭了。 靖安儿不理他,一个灵蛇脱身,从他的身下钻了出去,再丢过睡袍威胁他穿上,不穿就直接去书房睡。 金文凯无奈,只得遵命了。 见他穿好了衣服,她才慢吞吞的蹭了过去,替他整理好皱起的衣领,;又不是三岁小孩,还是堂堂的皇帝陛下呢,居然连个衣服都穿不好,若是以后没了我,我都不知你要如何自力更生。 小邱最近用药用的更重了,副作用也厉害的很,每次吃完药都要吐上好一会儿才能消停,看来自己这破败的身子真是挺不了多久了。 也正是因此,她要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将一切不该由一国之君的腌臜事都给做了。 第360章 小虎宝宝 趟出一条光明大路,送自己爱入骨髓的男人一步登天。 阿逸哥哥,这是安儿此生最后为你做的了! ;四哥哥为难王斌,那就是在为难你,晓英姐姐心里也一定是在犯嘀咕呢,这才毅然决然的站在了四哥哥那一面,可我又怎能让他们占了上风? 打压一次不行,那就只能让四哥哥感受到真切的威胁,如此才会真的学乖。 之前就是太信任了,这才没在朝中给他留下一个死对头,这次二皇子回京,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引出上官景,同时还要一劳永逸的决绝掉四哥哥的不甘心。 他的不甘心,会成为文凯的绊脚石的,她决不允许这破石头的存在。 关键的时候,就算是痛下决心杀了四哥哥,她也狠得下心来。 ;二皇子牵制四哥哥,上官峰绕牵制二皇子,而上官峰绕年纪轻,又没有母家背景,新婚的媳妇也就是军营中一个小小将领的庶出女儿,无权无势,成不了气候,更是无需担心他有逆反之心。 像上官峰绕这种注定一辈子没有抬头机会的人忽然有了希望,他不会想着如何做大势力,或者在时机尚未成熟之前必定忠诚无二。 而他要忠诚的人……就是给他希望的人…… 是她! 南齐的皇后,北元的左相夫人! 上官峰绕三日后从军营中回京,没有直接进宫,也没有去祭拜父亲和祖母,反而到了左相府,身后跟着一长相很是一般的妇人。 那妇人怀中抱着一襁褓婴儿,才三个月大。 ;上官峰绕见过金夫人。上官峰绕不卑不亢,却也没有抬出皇长孙的架子来,端端正正一少年,就是有些清瘦颓废了些。 可聪明劲儿比得过大皇子。 靖安儿从妇人怀中接过那小奶娃亲了亲脸蛋,娃娃长得倒是漂亮,也不怕生,你一亲他,他就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咯咯直笑。 妇人随在她的身侧道,;我们小虎很喜欢金夫人呢,是不是? 小虎?好一个好养护的名字。 娃娃笑的更开怀了。 上官峰绕一手扯过妻子,让她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的身后,旋即又对抱着孩子的靖安儿道,;金夫人莫怪,小地方出来的无知妇人,很多规矩都是不懂的。 他虽是北元的皇长孙,就先不说他皇祖母出身卑微,就单单说上面还压着两个活蹦乱跳的皇叔,想来他的日子就不能太恣意妄为了。 该谨慎就要谨慎,该夹着尾巴做人,就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靖安儿清澈如潭水的眸子定定瞧着上官峰绕看了半晌,她忽然就笑了,低下头,逗弄着不知愁的小虎道,;小虎啊,我们的爹爹好害怕的……是不是?可他为什么害怕呢?是因为自己没有靠山吗? 她这话是和小虎说的,可字字都如锋利的尖刀一般,生生刺了个透心凉。 上官峰绕脸皮一僵,神色也有些阴郁起来。 他夫人见状,赶忙将小虎从她的手中接了回来,生怕孩子会有个三长两短。 第361章 当个听话的儿皇帝 看着这战战兢兢的一家三口,她真是忍不住的嘴角抽筋,想笑又不能笑的忍了半天。 过得片刻,她坐回到上座的玫瑰椅上,正色道,;好了,我也不和你们开玩笑,二皇子即将回京,四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家老爷是当朝左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生杀大权紧握手中,可偏生就没一个皇族中人能够委以重任,如是才想到峰绕你! ;我? 上官峰绕有些妄自菲薄,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摇了摇头道,;金夫人谬赞了,我与父亲都是一样没有出息的人,担不起大任的! ;相公! 小虎娘一声惊呼。 上官峰绕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借着孩子吃奶为由头,将人赶了出去。 此时,屋中只剩下他与靖安儿两人。 有些话,他更是不掖着藏着,;夫人,父亲的死,峰绕从未怨过任何人,那是他自己不自量力,而我……我不稀罕什么权利和财富,只要能够带着妻儿好生的过日子,那就是好的额。 ;可你姓上官,你的父亲是北元的大皇子,就因这,你就不可能安然度过一生! 靖安儿咄咄逼人,又将一套黄马褂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外加一份立皇太孙的诏书。 上面都盖了印玺了。 上官峰绕见了,当场就软了双腿,扑通一声跪在了靖安儿的面前。 他声音颤抖,;这……这是给……给我的? 册立皇太孙,皇上百年后,他就是北元的皇帝了。 这怎么可能? 上官峰绕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将那如烫手山芋一般的诏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他选择当着靖安儿的面将诏书撕成碎片。 这东西不能留!这根本就是催命符啊! 靖安儿挑眉,故作不解的问道,;人人都像当皇帝,峰绕不想当吗? 上官峰绕哪里是不想当,只是他能力不及于此,强行上位也只是自找死路,这点道理还是清楚的。 心中如此想着,说出的话也更加坚定,;金夫人,二皇叔与四皇叔都还活着,论文韬武略,他们都是一顶一的人才,我不及他们分毫啊! ;可你很听话,登基后,一定会心甘情愿去做我与我夫君的儿皇帝,不是吗? 儿皇帝,没有任何权利的皇帝。 上官峰绕心头一凛,他预感到了危险,可没想到危险竟来的如此之快。 他连连摇头,不住的说,;我会忠诚于左相大人与夫人,可儿皇帝,我……我真的是做不来的! ;当真? 靖安儿周身的气场颓然冰冷,威压更胜,只消一眼,上官峰绕就绝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这女人好生可怕! ;当……当真! ;很好! 靖安儿坐直身子,再虚扶一把上官峰绕,叫他坐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上。 上官峰绕连大气都不敢喘。 靖安儿啜了一口西湖龙井,沉吟良久,纤纤玉手在质地精良的黄马褂上来回摩挲,半晌,上官峰绕都快憋晕过去了,她也总开口了。 她只说一句,;回去吧,好好祭拜你的父亲和祖母,他们应该很想念你。 ;是。 上官峰绕离开。 第362章 小柳死了 阿五送人出去的,临上马车前,他又特意对小虎娘说道,;有时间常带着皇曾孙来走走门,我家夫人可是很喜欢小虎公子呢。 靖安儿的确是喜欢孩子的,对玉琢就是一个例子。 小虎娘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上官峰绕谨慎的打岔过去,没有给正面应承,只说有时间定然会带孩子过来玩的。 人走了,金文凯从密室中出来。 他没有亲自去见上官峰绕,他们夫妻俩一向是各自唱各自的戏,从来不同台,可每一出戏都是融会贯通,枝枝叶叶都连在一起的。 他见小媳妇脸色不是很好,赶忙叫陈阿嫂去熬药,再将人小心翼翼扶回卧室。 卧室内,安息香已经点上了。 那灰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最近小邱把能够让人凝神静气的安息香改良了改良,加了些草药用来固本培元,最近喝药后的副作用也有所缓解。 这小邱的医术是越来越了得了。 ;小柳那孩子一直跟着老左在前线打仗,这一次幽州之战也没能见上一面,想一想,都有几年没见到了,我这心里还挺想念的。 小柳古怪的脾气一点没改,老左时常在军报中抱怨。 可他学了不少的字,有时还会歪歪扭扭给她写一封信加夹在军报里,这肯定是那臭小子偷偷摸摸干的好事,不然老左千里狂追也得把夹带私货的军报给追回来。 金文凯擦了擦她额间的沁出来的冷汗,很是爱怜的劝道,;身子不舒服就别逞强,什么都不要说,乖乖的睡一觉,等陈阿嫂煎好药,我再叫你起来。 人快不行了,就当真会想起身边的每一个人。 就连……就连那个该死的上官老头……她都在梦里梦到了好几回…… 梦里的他,冷嘲热讽的对着她说,;安儿,你千方百计想要弄死我,现在我要死了,可你不是也活不成嘛!咱们彼此彼此,谁都别想好过! 刺耳的笑声,将她从梦中惊醒。 文凯不在屋里,应该去后院的小厨房盯着煎药去了,他总是那么不放心。 噩梦惊醒,她也无心睡眠了,拖着酸软的身子,晃晃悠悠的下床,将衣服换了一身后,正打算出门去找文凯,却不巧听到阿五哭泣的声音。 他一边哭,一边说道,;老爷,小柳……小柳那孩子多小啊,咋就……咋就没了? 小柳没了? 隔着一扇门板,靖安儿踉跄了一步,勉强扶住一侧的柜子,这才不至于狼狈的摔倒在地。 就在她大脑一片空白之时,文凯的声音传了进来,;刚刚安儿也提到了小柳,她的直觉想来很准,估计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行,夫人的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小柳没了,那且不是……切不是…… 阿五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们几个一同从柳絮村出来,各自命运不同,可到底都是最亲近的。 可这才多少年啊,就死了一个,还是小柳那孩子,阿五这么一粗心的汉子都受不住,偷偷躲在屋子里哭了好几天了,更别提夫人。 第363章 二皇子乐呵了 金文凯自是明白这中间的道理,可他也是为难,;能瞒多久?一天还是两天?安儿早晚是会知道的! ;砰! 一声巨响突兀的从房间里传出,金文凯与阿五对视一眼,心中暗叫糟糕,两人拔腿就跑,进去时,只见昏倒在地的安儿,还有她身侧的一滩血。 金文凯急了,他将人迅速抱起,再厉声命令道,;快去叫小邱过来! ;是。 阿五也吓坏了,他跑得飞快。 又是梦。 又是这几天反反复复做的梦,梦里除了上官老头的嘲讽以外,就是小柳远远看着自己的眼神。 那孩子一身血,可脸上却是笑着的。 他嘴唇翕动,像是在说,;安儿姐姐,小柳……回来了! 是啊,你是回来了,可安儿姐姐一辈子都没办法将你抱入怀中了。 魂魄归来,那孩子没了,他死在了战场上,横尸遍野,也不知老左有没有找到你的尸骸,有没有将你妥善安葬。 凤羽军的最后一点血脉也就这么断了! 母妃,安儿是不是特别无能,说好了要护住凤羽军的血脉,要让小柳好好活着的。 可她却没能做到啊! ;安儿?安儿? 文凯焦躁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一声又一声,她缓缓睁开眼,有些干涩,视线也是模糊的。 可她还是看清了他的脸,他很激动,是因为害怕自己就这么死了,所以才会在她醒过来之后如此开心吧。 ;安儿,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我以为……以为你真的要离开我了! 小邱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陈苏哲也束手无措。 他一天一夜就这么陪着,盼望着奇迹发生,声声入耳的呼唤,她终究是不忍留下他一人在这世间打滚。 靖安儿冰凉的手附在他的脸上,没有眼泪,可声音是哽咽的,;阿逸哥哥,小柳没了,凤羽……凤羽军最后一点血脉也没了! ;没事的,没事的,小柳的在天之灵会谅解的,凤羽军的众将士也会谅解的!安儿,死者已死,活着的人总是要勇敢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安慰有多么的苍白,可现在能说什么?这是唯一能够说得话了。 靖安儿靠在他的怀里,缓缓闭上眼,长吁一口气,再有气无力的感叹一声,;文凯,我的夫君,我还好有你,还好你还在我身边。 小柳的葬礼办的很简单,就是一些熟悉的人聚在一起表示伤感之情,那孩子的尸体也在槟榔江畔,在他战死之地埋葬,英魂永远飘荡在那里。 他该是安息的。 又过数日,二皇子回京,靖安儿没有去迎接,文凯也闭门谢客,一整日谁也不见。 彼时,二皇子府内。 看着一切照旧的富丽堂皇,二皇子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可真是让人作呕。 上官景乔装成府中管事的跟在二皇子身边,两人也算是寸步不离了。 二皇子坐到正厅上座上道,;阿景啊,你可真是有办法,不仅让我顺利回京,竟然还免去了一切罪责,重新拿回皇子身份,真是妙啊! 二皇子倒是乐呵了,可上官景一点乐呵不起来。 他的死士行刺根本没有成功,为何靖安儿与金文凯还要放二皇子回京? 而且…… ;二皇子,咱们还不能高兴的太早,上官峰绕可也回京了。今日就在迎接的队伍中,他看得真真切切。 二皇子却对此嗤之以鼻,;大哥的儿子罢了,他爹活着的时候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人死了,留下这么一小毛孩子能奈我何? 一个没爹没娘的小毛孩子当然不会奈他如何,可是……他若背后有靠山呢? 这是不好说! 实在是不好说…… 第364章 圈套中的圈套 被流放的二皇子安然回京,大皇子的长子也紧随其后。 这北元本就动荡的朝局是越来越乱了,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在各自盘算着,有甚者甚至想要走门路投靠南齐亦或夜郎。 当然了,当初南齐复国之时,老左就带了一批北元的有识之士去往汴京,至于这剩下的,可就没有一个是用得上的,无非酒囊饭袋,留着就是祸害。 不过,若是能给了夜郎,一条臭鱼搅一锅腥,全给你熬臭了,看你还怎么折腾! ;放人? 金文凯也没想到一向坚强的小媳妇竟然能够这么快的从小柳战死的伤悲中抽身而出,也许是死亡见的多了,自己又亲生经历过,太多的矫情都没用,只有尽快完成南齐的大一统,才能避免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可这给北元官员走后门的主意,未免有些……太冒险了吧! 他是有些担忧的,;媳妇啊,就算都是些没用的废柴,可留着总比放出去好啊,他们手中多多少少都握着一些北元朝政的隐秘,一旦被三殿下所知,或多或少都会带来一些麻烦的!不妥! 那是真的不妥。 三殿下也一直在想尽办法拉拢北元朝臣,只是就目前的局面而言,南齐成为霸主的可能性更大,良禽还要择木而栖,更不要说那些一个个猴精猴精的老狐狸了! 势利眼的很啊! 夜郎没有什么优势,三殿下折腾人的残忍手段更是人尽皆知,除非到了万般无奈的时候,这些打算出逃北元的大臣们才会选择夜郎。 ;天下都是南齐的,先收几个北元的朝臣到汴京也不是什么大事,媳妇,你是不是思虑的有些过重了? 文凯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她也不是只做过这一次的冒险,富贵险中求,皇图霸业也没有一帆风顺,不死人的! 就像是小柳,那孩子选择留在老左身边,选择上战场建功立业,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她就有和他说,;小柳,你要是不怕死,安儿姐姐就允许你跟着老左上阵杀敌。 小柳说,;不怕……死! 是因为那孩子不怕死,所以现下他真的死了,自己是伤心难过的,但不会一直困在那负面情绪之中。 各人都有各人的选择,小柳不在了,那就是他的宿命,她得尊重,并且举一反三,尽可能将死亡事件扼杀在摇篮里。 斩断危险的来源,则是首要的任务! ;文凯,那些想要出逃北元的文武大臣就像是毒药一样,夜郎的三殿下想要他们,那咱们就给他!玩火自焚的事,咱们只管看好戏。 ;可…… ;至于你说到的那些朝廷机密,我的陛下,你当真怕北元亡的早些吗? 靖安儿叠好最后一件衣服,最近在府中养身子,她也待不住,就做些家务活,算是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金文凯却不依着她,偏要跟着一起帮忙,可他一大男人能做明白什么?最后越帮越忙,搞到了夜半三更都堪堪将柜子收拾整齐。 实在无语了! 第365章 借机传话 ;夜郎给咱们南齐助力一把,咱们剩些兵马粮草,且不快事一桩? 唯有真正有自信的人才敢用这危险的法子。 借用他国的兵力来攻占北元,等夜郎攻占北元后,再抄了他们的老巢,如此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的好事儿,可若稍有耽搁,那就是力量反噬。 南齐不保了! 而他家小媳妇都如此胆大,他又如何退缩。 ;好! 一番深思熟虑,他也决定将这一步险棋走到底,与其两面这么干耗着,还不如来个干净利落的,早日统一天下,这心口的一块大石也就落了地。 只消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夫妻二人就制定出了具体的计划…… 而实施者必然不能是他们左相府的人,刚回京的二皇子反倒可以利用利用。 次日,文凯进宫上朝,她将荷花找来。 一段时间未见,这姑娘倒是越发靓丽了些。 荷花刚一踏入正厅,立刻行礼叩拜,;民女荷花,见过皇后娘娘。 这丫头聪明啊,居然这么快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也无妨,这左相府里向来都是没什么秘密的,就连那老海都是上官景那边的人,自然也是一早就知道她与文凯的来历。 ;起来吧,这里是北元不是南齐,你也无需叫我什么皇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一声夫人吧!靖安儿端庄从容,心中有何想法,她面上也不会显现。 荷花又是一叩首,这才规规矩矩的起身。 阿五有眼力,带着厅中伺候着的下人出去,门一关,这里面发生的事,外面的人就甭想知道了。 荷花坐在下首处的木椅上,有些局促的问道,;娘……夫人找我有何事?与老海有关? 她留在左相府的唯一价值就是老海。 靖安儿颔首道,;我要让你想个法子,别漏什么马脚,就说有一笔好生意要做,送人到夜郎去,送一个人去,就能得到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作为出逃的本钱,那些贪污成性的官员们还是拿得出来的。 可荷花听了,很是惊愕,;送一个人出去就一千两银子?这是怎样矜贵的人啊!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就算再怎么精明,有些事啊,还是反应迟钝了些。 毕竟朝堂之上的弯弯绕,对于荷花这样的平民老百姓实在是太遥远了。 ;你别管,你就把这个消息送进老海的耳朵里,一定要说的很自然,不要让他看出你是事先就得了我的授意。 先利用老海勾起上官景的注意,他想要做什么都需要银子,而送人去夜郎,不仅有钱赚,还能借此来讨好三殿下,他且能将好处让给旁人? 再者,他如今就住在二皇子府,想和那些有心出逃北元的官员接触也易如反掌。 二皇子肯定不会帮着他们上官家的臣子出逃,但上官景有的是办法即利用了二皇子,还能让二皇子完全没有任何的察觉。 届时,左相府将二皇子的罪名一条一条的记着。 今日他二皇子是如何风风光光的回到京城,明日就会多么狼狈的被送回流放地等死。 第366章 官员出逃 因果有循环,她敢保证,那些该死的,终是没一个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又过三日,荷花给老海灌多了酒,老海酒量好,也就是半醉,可荷花不胜酒力,老海是明白的,她就假装醉了,将靖安儿嘱托的事告诉他。 老海果真上了心,第二天一早就偷偷摸摸出了左相府,直奔凤来酒楼。 上官景就住在那。 一进客房,老海就迫不及待的将这赚钱的大好机会告诉了他,可上官景却不是那种见财起意,全然不管不顾的性子,多少还有些理智。 他仔细询问道,;这事是从谁的嘴巴里得知的? 老海拍着胸脯道,;荷花那小娘们说的,阿景啊,你就放心吧,那小娘们整天混在靖安儿身边讨好处,她听来的消息是不会有假的。 ;整天呆在靖安儿身边的人,老海,能信吗?上官景不由得蹙眉。 老海三根手指一竖,干脆发起誓来,;我发誓,这事要是有假,我就断送掉下半辈子的床上幸福! 上官景虽然顶看不上老海,可对老海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好色是天性,能用床上幸福来做赌,看来那荷花应该是可信的。 再者,北元官员出逃一事,靖安儿也没必要拐着弯的告知于他,毕竟那些废物点心不堪大用,可他们手中多少有些之前的秘密能够推敲推敲。 送到南齐可是最好的。 去了夜郎反倒不妥。 思及此,上官景也就更信了几分,旋即对跃跃欲试的老海道,;再去打听打听,若当真属实,我那边会通过二皇子牵线搭桥,把这件事运作起来。 ;二皇子?二皇子会帮咱们?老海只是蠢,却不傻。 上官景邪魅一笑,;哼!那二皇子早已是我手心里的一只蚂蚱了,我让他做什么,他还有不做的道理? 二皇子的确被上官景控制的够狠,他自己也感觉到了。 回京这些日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上官景的监控之下,就连二皇子府内的旧仆也一个个的莫名消失,再补上来的都是陌生脸孔。 不用想也知道是上官景的人! ;二爷,咱不能再继续这样坐以待毙了,您想想三皇子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受制于人嘛! 府里仅剩的主仆刘管家小心翼翼的给自家爷出主意,;您不如去找找左相,他与他家夫人都是心思玲珑的,算是靠得住的人。 ;让本皇子找他俩帮忙?老刘啊,难道你忘了本皇子是因谁而流放的吗? 他可是将左相府一干人等都当成了仇人的。 刘管家无声长叹,一提到二皇子流放一事,他心里也冒着火,他们这些皇子府里的旧人留在燕京也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一切都拜那对夫妇所赐。 可话说回来,单说这北元局势倾向,左相府是务必要讨好的…… ;二爷,勾践卧薪尝胆复国成功,您如今就当是为了咱们北元,该忍气吞声的时候,也绝对不能太过固执了。刘管家苦口婆心的劝着。 二皇子心中也有了些松动。 也就是此时,门房上回禀,说是左相夫人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呢。 第367章 九珠亲王 靖安儿会亲自来二皇子府全全是在二皇子的意料之外,两人不说是势同水火,也绝对做不到能坐下来谈天说地这种地步。 可偏偏她就是来了,而且还带来一份礼物。 ;贤王? 北元四王之首的贤王,九珠亲王,历朝历代九珠亲王在没有立太子的情况之下,不知有多少最终登临帝位,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二皇子眼睛都看直了,他不相信的用力眨了眨眼睛,尽可能让自己看的更真切些。 靖安儿坐在上首座的一侧,抿了抿嘴角,用很清亮的声音说道,;二皇子殿下,当初我与夫君设计将您送出燕京城,那时也当真无计可施了,您应该清楚,作为臣子若想往上爬,实则困难备至的! 二皇子与三皇子都算是受上官老头的宠爱,娇惯着长大的,心气高,而三皇子更有城府些,他不喜欢听那些毫无用处的阿谀奉承。 可二皇子就不一样了,他不但喜欢听,而且凡是有人肯在拍马屁上下一些苦功夫,就能轻而易举的讨好二皇子,让这傻子乖乖听话。 ;金夫人这是在给本皇……本王道歉吗?二皇子等待封王可是已经很久了,算是望穿秋水,就等着能够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去争皇位呢。 而他父皇这人,所有的皇子,只要人还活着,就不会给王爷的身份,哪怕是个郡王也是吝啬的,主要担心的就是有人会仗着封地兵马来谋反。 届时可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得不偿失了! 然,拖到了现在,兜兜转转的,倒是给他人做了嫁衣,封王的圣旨是从左相府出来的,可盖的是皇帝的玉玺,那是整个北元都要认可的天家威严。 ;王爷也可以这样认为,不过王爷您要清楚,做了北元的九珠亲王,那外面盯着您的眼睛就更多了,您身边有什么样的人,又和这样的人做了什么事,大家都真儿真儿的看的真切呢。 她是故意提醒二皇子贤王的,为的就是要给上官景增加一些障碍。 不然太过于顺利的话,反倒会让他有恃无恐,这对于计划的顺利实施到底会造成或多或少的负面影响。 二皇子冷哼一声,眸中满是轻蔑,;本王知道你说的是谁,不就是上官景嘛!他就是我们北元养的一条狗,南齐不要了,咱就守着,可要是当人看了,那就挺没劲儿的了,金夫人可是明白? 呵呵,这话说的 ,可当真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但二皇子是没有想过吗?与一条狗为伍,那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或者连狗都不如吧!毕竟狗是忠诚的,一旦认了主人,就不会再背叛了! 当然不被主人抛弃的可能性在内。 上官景不就是被三殿下即将抛弃的可怜狗嘛!他不甘心,所以想在被彻底遗弃之前找好下家。 从二皇子府离开,坐在马车里,撩起一侧的窗帘,往外看,城中的街市依旧繁华,百姓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欢快的笑容,日子更是安居乐业。 这样的光景,她要与文凯一起保护着。 第368章 有舍有才有得 哪怕偶尔要做一些违心的事,她也不会觉得委屈,取舍取舍,当真第一个要悟的字就是;舍,只有舍弃了,才能有所得。 三日后,二皇子封王的仪式按部就班的走了一遭,二皇子府的匾额也换成了贤王府,左右的一些民居也被并入王爷府,原本住在附近的居民都从靖家商号得到了一笔拆迁款搬走了。 至于为何王府扩张面积,银子却要从靖家商号出,这便是无人得知的。 可靖家商号的主人靖安儿却明白的很! ;因为北元的国库早就没钱了! 靖安儿坐在书房里,接过阿五递过来的各店铺账簿,靖家商铺是每一个月向总账房报一次账,每三个月这些账本就要交给到左相府来。 如此严苛的规矩,也就没人在靖家商号中饱私囊了。 阿五冷哼,心中也是愤愤不平,;没钱了还要把封王仪式弄得那样风风火火,贤王当真不知国库都空了吗?莫不是故意装傻? 靖家商号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家夫人没日没夜的操劳,到了盘点的时候更是不眠不休,怎得就无缘无故给他人占了便宜? 阿五觉得很不爽! 靖安儿这个老板倒是一点都不在乎,;行了,阿五,你家媳妇是不是要生了,成亲这些年,总算怀上一胎,可得宝贝着呢。 一提到陈阿嫂肚子里的宝贝疙瘩,阿五的注意力就立刻被转移走了。 他侃侃而谈,说的都是自己家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定都是好样的,毕竟是在左相府出生,是在陛下和娘娘的身边长大。 ;哦,对了,阿五,你一直伺候在我和文凯的身边,待天下初定之时,也该给你封个一官半职的。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她早有考虑的。 文凯的心粗,上阵打仗他是一把好手,治理国家更是井井有条,可若有一些拉拢人心的细节之处,他当真马虎到让人无奈。 因此,在自己油尽灯枯离去之前,多少要替他打点打点。 阿五闻言,扑通一声就跪地上了,;小的就是一农民,要是没有陛下和娘娘赏识,怕是一辈子连柳絮村都出不来,更别提让家里的人过上好日子。 阿五跟着她和文凯一起来了北元,他们陈家剩下的人都在边境,有宫里照顾着,做点小生意,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 ;你这小子,还当真一点大的志向都没有呢!靖安儿有些哭笑不得了。 阿五跪在地上憨憨的,;娘娘,您是知道我的,啥都不会,咋做官啊? ;那就做个啥都不会的官吧! ;啊? 阿五更不明白了。 靖安儿:;旌阳本就是陈家的地界,虽不是你们这一支的陈家,可五百年都是一个血脉上的,因此叫你去做个城主该是富富有余! 旌阳陈家乃是太医院的基石,他们要迁居于汴京,复苏的旌阳城总是要有人来管的,陈阿五为人憨厚,刚好是最佳人选。 第369章 旌城阳城主 可阿五自己却觉得不妥,;不行不行,城主啊,一城之主,我连咱们这么个左相府打理起来都费劲儿呢,哪里能管得了一个旌阳? 他是谦虚了。 阿五哪里只管着一个左相府?靖家商号上上下下的琐碎事,哪一件不是这小子来过问的?即便有陈阿嫂帮衬,可也得他自己脑袋够用啊。 不再多言,此事已定,也都写入章程中。 中原大一统之时,咱们的阿五城主就要走马上任了。 他媳妇得知这么大的喜讯,也是高兴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就觉得是自家祖坟冒青烟,当真让她嫁了个有出息的好男人了。 安排了阿五,剩下的就是小邱夫妻了。 小邱媳妇回汴京安胎去了,这是第三胎,前两个都是小伙子,独自留在南齐也不让人放心,先下陈苏哲和吴姚来了,他也该回去了。 临行前,靖安儿将他叫到了自家房中,特意选文凯进宫的日子。 一进屋,小邱就有一股子不安的思绪。 见到靖安儿无力的斜靠在床围子上,旁边的痰盂里吐了不少秽物,脸色煞白,肯定又是副作用严重了,将人折腾的不清。 ;来了? 她唤了一声,也使出了吃奶得劲儿。 小邱心痛的很,他抹了一把泪,强逼着自个儿笑着迎上前,;娘娘身子可是好些了?微臣明日就要启程回汴京了,也不知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他是真担心自己一辈子都加不到活着的皇后娘娘了。 靖安儿娇弱一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事儿,你别胡思乱想,上次苏哲说我活不过一个冬天,可我现在硬是多活了好几年呢!老天爷不敢收我的,我名硬着呢,死了一回,还不是照样重生了? 她说的轻松自在,可小邱怎能听不出那是自欺欺人? 重生这种事,又不是随便就能重复个十七八回的,一次就够常人羡慕的了。 ;哎! 小邱长叹一声,反手抓住她的手,;阿五说了,in叫他做旌阳的城主? 刚刚的话题太压抑了,他自顾自的换了一个。 靖安儿颔首,;是啊,他也姓陈,去京城走马上任也是好的!哦,对了,小邱,等你媳妇生了三胎,你这幽州留守也该兑现了。 幽州十三城是谢二哥的封地,他现在是南齐的幽王,可有了谢家老大那一遭后,她心里总有不安,这才平添了一幽州留守的职位给小邱。 他是信得过的! ;带着你弟弟一起去吧,三殿下一直留着他这颗棋子不动,想来是有别的打算,可无论她怎么打算,我都不会让你们邱家再遭生离! 二十年前是她无能,听信了谎言,酿成了打错。 二十年后,她成熟了,也活明白了,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要想避免,就只能当断则断。 让小邱离开汴京,永远离开汴京,离开南齐的权利中心,就算对他这个二十多年的忠臣有些不公平,可只要他放不下那个弟弟,就只能做些牺牲了。 去了幽州,二哥监视邱家,邱家监视二哥,两个不安定的因素凑在一起,相互制衡,总归还算平衡。 第370章 你全抽家都抽风 ;是,微臣领命,一切都听娘娘安排! 小邱领旨谢恩,不再多言了。 实际小邱也是清楚她这么安排的用意的,准确而言,从做了这个决定之时,她就没打算隐瞒目的。 有些事,明了更好。 送走了小邱,苏哲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在院子里徘徊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壮着胆子进了屋。 那一日,靖安儿正在临摹字帖,苏哲就闷闷的抱怨道,;娘娘,您也太偏心眼了吧?阿五有册封,小邱要去幽州做留守了,可怎么只有我还是个白丁,啥官职都没有啊! 陈苏哲是陈锋最小的儿子,可算了也三十多岁了,儿女各一个,但性子始终成熟不起来,就像是个孩子,喜形于色不说,更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哪里适合官场? 靖安儿落下手中小狼毫笔,对憋屈的陈苏哲道,;你爹希望你继承家业,悬壶济世,不要入太医院,更不要沾染半分的官场俗气。 这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谁都想做,可当真能够将仁者医术持之以恒下去的却不多。 到头来,有多少本该治病救人的大夫,终是被钱财耽误了未来,成了富贵人的刽子手,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杀人更是于无形。 学医难,行医更难,做一个好医生更为难如上青天,需要的绝非仅有持之以恒的尽头,一颗始终向善的心,以及干净的生存环境更为重要。 陈锋希望陈苏哲能够得到天时地利人和,为陈家医道绵延发展。 陈苏哲听了这大义凌然的一番话,忽然就顿悟了,明白了,也不再觉得不公平了。 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就像在绝境之中,所有人都在挣扎逃生,可唯独只有一个他上岸了。 是啊,苏哲是个幸运的,他不必看到官场险恶,更不用面对人心的可怕。 自二皇子被封为贤王,又是九珠亲王,这王府外可谓是热热闹闹,没有一日是闲下来的。 府中夜夜笙歌,各家各户,凡是有些门路的,都想结一门儿女亲家。 那贤王妃的择选也被提上了日程。 文凯闲来无事还就这选妃之事调侃了一番,;前途未卜,国之将亡,这贤王可真是有雅致,竟还铺张浪费的给自己选王妃,有趣有趣! 是有趣了,可靖家商号不知又要拿出多少银子去贴补。 看着那厚厚的一本账,靖安儿简直是心肝脾肺肾一起疼,真没想到,就那么一贤王府,每日的开销竟然大成这个样子。 足足是一个店铺一月的利润啊! ;不行! 靖安儿拍桌而起,闹得金文凯一脑门的污水。 他问,;这好端端的,媳妇,你咋了?抽风了? ;去你的,你才抽风了呢!你全家都抽风了!靖安儿啪的一声将手中账本合上,作势就要出门。 金文凯笑呵呵的黏了过来,紧紧抱住她,;小媳妇,你与我可不就是一家人嘛!我全家都抽风了,那也是你抽风了啊! 没事闲着调戏人,可一不小心把人给惹怒了,那就是一巴掌直接呼了过去,胸口狠狠挨了一下,不疼,可他非装得痛彻心扉。 往地上一顿,堂堂南齐景德帝可怜巴巴的仰起头来,哀怨道,;媳妇,你不爱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