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嫡妻：殿下有点拽》 第23章 我念书少，正好也见见世面 第1章 沉塘 第2章 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第3章 我要退婚 第4章 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嫁不出去 第5章 换人 第6章 这辈子她不会再退缩 第7章 审问玉秋 第8章 我要当众杀了玉秋 第9章 好戏登场 第10章 陈氏的手段 第11章 罚跪 第12章 挑拨失败 第13章 布局 第14章 初遇萧奕乾 第15章 试探 第16章 她怎么会知道 第17章 小六 第18章 陈氏的虚情假意 第19章 我真怀疑我生了个傻子 第20章 孩子胎记的疑惑 第21章 这么招摇被别人看上咋办 第22章 我看谁敢 第23章 我念书少，正好长长见识 第24章 谁要杀她 第25章 受罚 第26章 生死未卜 第27章 活路没有，死路倒是有一条 第28章 究竟磕到哪里脸上才会有巴掌印 第29章 谁都别想好过 第30章 眼泪也可以变成武器 第31章 没人能帮的了你 第32章 在这府里，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第33章 高手过招 第34章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第35章 漂亮的还击 第36章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第37章 今天的事还没完 第38章 十倍奉还 第39章 我杀了她也不为过 第40章 受家法 第41章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第42章 想不明白就关到你死为止 第43章 得知真相 第44章 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45章 那日杀她的人是萧奕乾 第46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47章 狐假虎威 第48章 美的像仙女下凡一样 第49章 被救 第50章 惹祸上身 第51章 我许你红妆十里 第52章 先嫡而后长 第53章 绝对不能倒贴 第54章 怎么是你 第55章 交心 第56章 又惊又喜 第57章 风光大嫁 第58章 你怎么来了 第59章 我不在乎 第60章 我给他抵命 第61章 才子翻墙会佳人 第62章 秘密 第63章 谁来了 第64章 大哥要回来了 第65章 我们以前见过吗 第66章 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第67章 爱女心切 第68章 唇枪舌剑 第69章 无意中得知了她的心意 第70章 心动 第71章 他误会了 第72章 冤家 第73章 姐妹反目 第74章 隔阂加重 第75章 时间会证明 第76章 各怀心事 第77章 解释误会 第78章 又出事了 第79章 谁来了 第80章 疼吗 第81章 情动 第82章 有我在 第83章 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第84章 针锋相对 第85章 先发制人，反将一军 第86章 一再反转 第87章 怎么是你 第88章 嫉妒的发狂 第89章 挑衅 第90章 你怎样才肯放弃 第91章 你是我的失而复得 第92章 特殊癖好 第93章 你的仇人是谁 第94章 有家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第95章 说到底是我不喜欢七殿下 第96章 你知道吧，我不喜欢你 第97章 他最终还是输了 第98章 我觉得小六有点变了 第99章 触到了别人的逆鳞 第100章 抱住谁了 第101章 为目的不择手段 第102章 以后也不会喜欢你 第103章 我不喜欢萧奕乾 第104章 他的心已经死了 第105章 监牢起火 第106章 我要收回那些话 第107章 赵宣航死了 第108章 是谁在做局 第109章 血债血偿 第110章 死的到底是不是沈栾泓 第111章 我永远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112章 兵围刑司 第113章 回老家奔丧 第114章 今晚月色真美 第115章 你手链松了 第116章 你当你欺负谁呢 第117章 一定能医好的 第118章 冯家后院的秘密 第119章 是谁要杀姑娘 第120章 新仇旧恨一起算 第121章 她好我便好 第122章 遇险 第123章 有人花钱买她的命 第124章 十个萧奕乾也换不了一个你 第125章 萧奕乾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第126章 不管我要什么都可以吗 第127章 正面应对感情 第128章 三日后成亲 第129章 你比山谷里坠落的星星还要耀眼 第130章 冤家路窄 第131章 他从未亲口说过喜欢我 第132章 杀人灭口 第133章 中计 第134章 误入洞房 第135章 得知一桩旧事 第136章 这都是拜你所赐 第13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138章 真相远比眼睛看到的残酷 第139章 月下谈心 第140章 人心比真相更可怕 第141章 我不想高嫁，我只是喜欢他 第142章 在没收到通知前，这份喜欢默认不变 第143章 我跟你不熟 第144章 是我一厢情愿 第145章 这次是你先骗我的 第146章 我只要阿妍 第147章 你赵府上下有多少脑袋够本宫砍 第148章 做个交易 第149章 不道歉，我杀了你 第150章 结下梁子 第151章 退还婚书 第152章 这就是你的教养 第153章 想见你 第154章 曲意逢迎，反将一军 第155章 搞她个鸡犬不宁 第156章 出嫁，是福是祸 第157章 一刻也不敢忘 第158章 狡黠的像只小狐狸 第159章 心疼了，自然哭的出来 第160章 计谋再好，百密一疏 第161章 反将一军 第162章 陈氏落败 第163章 这是双倍还你的 第164章 我得加倍对她好 第165章 出事了 第166章 我想娶你，一刻也不想等了 第167章 失控了 第168章 我权当没生过你 第169章 祖母要回来了 第170章 姐妹联手 第171章 他喜欢的不是她 第172章 心痛心动 第173章 一别两宽 第174章 心脏原来会这么疼 第176章 赵琦梦怀孕了 第177章 你可以跪，但没必要 第178章 你准备好棺材 第179章 收押监牢 第180章 萧奕乾来了 第181章 你说不是，便不是 第182章 监牢涨水 第183章 主动认罪 第184章 什么求死，你分明就是该死 第185章 沈家上下，不留一个活口 第186章 我想嫁人了 第187章 老夫人的秘密 第188章 被一剑穿喉 第189章 看清了自己的心 第190章 我皇兄是哪里配不上你了 第191章 他心里只有你 第192章 祖母的事到此为止 第193章 动了谁的女人 第194章 萧奕乾，我很想你 第195章 就两个都娶了呗 第196章 我想要一个归宿 第197章 每个人心里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第198章 我现在就走 第199章 定让你风光大嫁 第200章 以身相护 第201章 谁都不能动她 第202章 这是我的事，你不要掺和 第203章 真的左相嫡女找到了 第204章 是来向小六提亲的 第205章 婉拒婚事 第206章 是我错了 第207章 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第208章 这就是他的真心 第209章 母亲答应小六的婚事吧 第210章 二姐姐要回京了 第211章 这是我的求之不得 第212章 特意回来看笑话 第213章 定不会让你错过这份金玉良缘的 第214章 赏梅 第215章 追小六竟都追到了这里 第216章 算计一场，原来自己才是棋子 第217章 她是我的 第218章 满月酒风波 第219章 和离吧 第220章 小六出手了 第221章 这妾室还是打发了好 第222章 我决定要嫁给七殿下了 第223章 继续拱火 第224章 刚才那番话，是你的真心话？ 第225章 丧子之痛，一辈子都缓不过来 第226章 姐妹共侍一夫 第227章 忍不了 第228章 承让 第229章 寿宴出事 第230章 已是无力回天 第231章 诛三族 第232章 让昭儿受苦了 第233章 你想要什么好处？ 第234章 可是有了心上人？ 第235章 可能是被人下毒了 第236章 确实该放下了 第237章 请孟太医入府 第238章 确实是被下毒了 第239章 除夕 第240章 原来怀孕的是祖母！ 第241章 圆谎 第242章 封口费 第243章 名不虚传 第244章 你若心中无愧，何必百般推脱 第245章 一尸两命 第246章 妍儿，你做的很好 第247章 只有一个办法 第248章 你有什么资格同我算账？ 第249章 三皇子 第250章 只希望给母亲下毒的人不是小六 第251章 上门提亲 第252章 赵宣寒心有所属了 第253章 被裴微雨抢走了一切 第254章 我现在谁都不喜欢 第255章 再入中宫 第256章 彼此试探 第257章 不是江湖侠女 第258章 为老夫人发丧 第259章 击鼓鸣冤 第260章 老夫人是一尸两命 第261章 撤案 第262章 回扬县奔丧 第263章 是不是只有五姐姐死了，你才愿意看我一眼？ 第264章 我嫁给谁你还在乎吗？ 第265章 约定 第266章 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了？ 第267章 不需要萧世子关心 第268章 我与她，不共戴天 第269章 小六生病了 第270章 花朝节 第271章 这位姑娘正是我遇到的侠女 第272章 月季花被毁 第273章 三姐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第274章 大哥误会了 第275章 娘亲回来了 第276章 母亲的训斥 第277章 夜谈 第278章 你当真希望我与她白头偕老？ 第279章 都是她！ 第280章 赵琦妍，你什么意思？ 第281章 搜查 第282章 带思宁回府 第283章 告诉姐姐一个秘密 第284章 我会保护她 第285章 你居然喜欢女子？ 第286章 小六是真的变了 第287章 只要能嫁给萧世子，我什么都不怕 第288章 挡路者，杀无赦 第289章 小五，跟娘回家 第290章 思宁走了 第291章 我不会让你白死了 第292章 祝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第293章 将她带出来 第294章 裴微雨，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295章 想别的办法 第296章 人我就带走了 第297章 萧奕乾的生辰 第298章 香囊被修好了 第299章 下套 第300章 又一桩丑闻 第301章 当场对峙 第302章 红香反口 第303章 男子的饰穗 第304章 环环相扣 第305章 孩子是谁的？ 第306章 良妃 第307章 求情 第308章 拉拢 第309章 报复？ 第310章 各自相安？ 第311章 安慰父亲 第312章 真实想法 第313章 毁约？ 第314章 将萧世子留下 第315章 家宴 第316章 受伤的男子 第317章 救治萧世子 第318章 担心？ 第319章 了解真相 第320章 若是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第321章 喜欢一个人，难道非要嫁给他吗？ 第322章 为了这一幕，所受的一切都值得 第323章 进宫 第324章 剿匪 第325章 良妃的秘密 第326章 不会觉得愧疚吗？ 第327章 你最近可好？ 第328章 还望世子见谅 第329章 谈条件 第330章 派眼线 第331章 五姑娘的计划自然是好的 第332章 传来的消息 第333章 探望赵琦梦 第334章 小怜被陷害 第335章 她进了那间房 第336章 平息了事 第337章 难道裴微雨怀孕了？ 第338章 母女相认 第339章 你说的是真的？ 第340章 证据 第341章 良妃自缢 第342章 处置裴微雨 第343章 裴微雨死了 第344章 回家祭祖 第345章 路遇萧奕乾 第346章 只求个问心无愧 第347章 道别 第348章 母亲为何要答应这件事？ 第349章 下落不明 第350章 有消息了 第351章 擦洗伤口 第352章 有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 第353章 那就看着我，好不好？ 第354章 萧奕乾醒了 第355章 少女怀春 第356章 只要他不放手，我便也不会放手 第357章 没有退路 第358章 凶手 第359章 回京 第360章 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第361章 宫变 第362章 及时赶到 第363章 局势 第364章 不必这么着急决定 第365章 收留赵琦梦 第366章 有什么目的 第367章 条件 第368章 决定 第369章 你没看懂我给你写的信吗？ 第370章 萧世子，你今后可要记着我 第371章 被软禁 第372章 好，我一定会做到 第373章 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的 第374章 被发现了 第375章 夫人是如何回来的？ 第376章 借兵救人 第377章 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第378章 这是发生什么了？ 第379章 小五这是怎么了？ 第380章 母亲，我想收养一个女儿 第381章 你如果再敢动嫣儿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你 第382章 官家崩逝 第383章 他配吗？他不配！ 第384章 你也是我的女儿 第385章 怎么会，祖父怎么会死？ 第386章 这一切，终究是回不去了 第387章 姚公子 第388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 第389章 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第390章 那女人名叫赵琦月 第391章 再见萧奕乾 第392章 你放开我！ 第393章 我真的好难过啊 第394章 她呢？ 第395章 以后我安心嫁人 第396章 萧公子不见了 第397章 只要你高兴就好 第398章 五姑娘是怎么想的 第399章 我以后不会在瞒你了 第400章 我这般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第401章 倒戈 第402章 我会嫁给你的，这辈子也只会嫁给你的 第403章 世事终究两难全 第404章 被骗一次也就够了 第405章 我也不想哭的，可我就是忍不住啊 第406章 我如今这样，还是我自己吗？ 第407章 我想将我们的婚事办了 第408章 一个月之内结束战斗 第409章 兵围京城 第410章 变天了 第411章 内乱 第412章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第413章 进城 第414章 三日后登基 第415章 给百姓一个盛世 第416章 立后 第417章 愿你今后幸福美满 第418章 商议婚事 第419章 一同分享 第420章 离开 第421章 官家选妃 第422章 想办法拖延 第423章 宴请皇上 第424章 对视 第425章 借口离开 第426章 送香囊 第427章 情投意合？ 第428章 又生变故 第429章 世事弄人 第430章 这世界上总有许多东西不能抛弃 第431章 共乘一骑 第432章 哪里出了问题？ 第433章 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第434章 这可如何是好？ 第435章 他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第436章 从今往后我会尽力放下 第437章 最好的办法 第438章 有心种花花不开 第439章 听戏 第440章 选秀开始 第441章 天生就是这样子 第442章 按照计划，一切顺利 第443章 重新选秀 第444章 宫宴 第445章 饶她一命 第446章 你何必如此为难她？ 第447章 意料之中 第448章 这大约就是命吧 第449章 我如今只希望你好好的…… 第450章 上门道歉 第451章 不要再等我了，我从不曾爱你 第452章 串门 第453章 抽签 第454章 你为什么躲我？ 第455章 他终究还是恨着我 第456章 你就这么想离我远一点吗？ 第457章 发生什么了？ 第458章 都是梦而已 第459章 侍寝 第460章 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吗？ 第461章 我有没有宠，与你有什么关系？ 第462章 是谁放肆 第463章 要你有何用？ 第464章 庄氏探望 第465章 私心 第466章 送点心 第467章 是我自作多情了 第468章 终究是自取其辱了 第469章 护主 第470章 这是心病 第471章 药有问题 第472章 我要离开这个皇宫 第473章 这件事情做不得儿戏 第474章 送她出宫吧 第475章 消息泄露 第476章 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呢 第477章 或许是上天眷顾吧 第478章 可是通知到了所有的后妃？ 第479章 事情败露 第480章 你这又是何苦？ 第481章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第482章 希望你不要怪我 第483章 解开误会 第484章 今后只为她一人 第485章 解散后宫 第486章 探望姜木 第487章 轰轰烈烈的爱一回 第488章 shiqing侍寝 第489章 知道我接下来会做什么吗？ 第490章 你稍微轻一点 第491章 我们会这样一直下去吗？ 第492章 嫁给你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493章 你忍心这样吗？ 第494章 萧奕乾的目的 太监和女使在一起，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是一般来说都是私下的事情，为了不丢脸面，很少有人会这么直接说出来。 至于成婚的，那更是可以说的上是寥寥无几。 ;那这件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同舅母说？舅母一直在为你的婚事操劳，上回母亲送信过来的时候，也曾提到过这件事情。 妗云想了一想，道,;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吧，我认为和姜木在一起，也不算一件丢人的事情，在我眼中，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比很多男人都要好。 赵琦妍轻叹,;我并不是看不起他，我心中也很敬重他，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妗云知道姑娘一时难以接受，安慰她,;姑娘放心，我不是一时草率的决定，何况也并不是明日就要嫁给他了，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 妗云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赵琦妍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只能叮嘱道,;无论你最后怎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你一定要慎重。 芳华宫中的主仆，两人正在交谈，而与此同时的中宫，也并不安宁。 有一个太监跪在赵琦月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 ;娘娘，养心殿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已经下了命令，让芳华宫的赵答应，搬到养心殿去。 赵琦月听到这个消息，理智几乎是立刻就被怒火给吞没了。 她原本手上拿着一本书，此刻双手乍然一用力，书的纸页立刻就被捏皱了。 赵琦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反复的提醒自己不要失态。 尽量将声音放缓,;不是说赵答应已经离开了宫中吗？ 那太监回答道,;的确是离开了，但是听说陛下之后得到了消息，立刻就追了出去，然后将赵答应带了回来，之后去除了宫中所有其他的嫔妃之后，才召幸了赵答应。 赵琦月顿时就觉得无比的可笑起来。 之前她得知萧奕乾将其他所有的嫔妃都赶出去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暗暗高兴的。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位置，自己也就有了更多的机会，去打动萧奕乾。 退一步说，就算自己不能够得到，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得到！ 但怎么会这样？ 赵琦月不是傻子，从中顿时就已经想明白了萧奕乾的目的。 他是想将其他人都赶走，然后给姐姐让路。 那么下一个是谁？会是自己吗？ 心中山呼海啸，但赵琦月脸上确平静无波，只是意味不明的说道,;倒也是一件好事，原本官家就和五姐姐相爱，只是因为隔阂不曾亲近，如今不在意这些隔阂了，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完便对着那个太监挥了挥手,;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若是有什么事情再来回报。 太监恭敬的点了点头，然后就退了下去。 赵琦月脸色如常的将目光放回了书本上，好像刚刚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是一边服侍的海棠，却十分明白自家姑娘在说反话。 姑娘一向情绪不外露，此时心里想来很难过。 但如今木已成舟，海棠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于是将话题岔开，提起了一件事情,;娘娘，我今天去浣衣坊的时候，在皇宫中听说了一件事，说是一个太监和一个女使在一块了。 ;我听着这件事情新奇，于是就问了他们一句，说来也巧，这太监就是陛下跟前服侍的姜木，那女使是妗云。 赵琦月原本就无心看书，听了这件事情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哦？还有这样的事情？你可确认了是真的？ 海棠听到的时候，也觉得这一件事情不可思议。 ;我一开始也觉得惊诧，于是又细细追问了他们，这件事情原本不该被外人听到的，但是姜木今天刚刚被陛下下旨释放，他们在房中说的这些话，有个小太监过来换药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小太监嘴巴不严，将这些事情传了出去，现在宫里面人人都知道了。 赵琦月皱了皱眉，道,;她对主子倒是忠心，这样的事情居然也愿意去做。 赵琦月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原本就没往真情的方面去想，只以为是妗云为了陪在赵琦妍身边，因此才做出了这样的牺牲。 于是心中立刻就有了盘算，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想了一会儿之后，吩咐海棠说,;你去替我做一件事情，等过段时间你出宫一趟，设计偶遇枢相夫人，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记得做的巧妙一些，就装作是无心之语。 赵琦月这么一说，海棠立刻就明白过来，那位夫人和庄舅母是闺中好友，若是她知道了，庄舅母必定也会知道了。 海棠跟着赵琦月这么长时间，又怎么不明白自家姑娘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她并没有办法阻止，只得答应下来。 ;是，我记住了。 自打赵琦妍搬去了养心殿之后，宫中的方向也逐渐的有了微妙的变化。 对于宫中的人来说，上位者的脸色就是他们做事的方向。 妗云每次去拿一些要用的东西的时候，都不像从前一样，只能拿到答应的用度，甚至还有所短缺。 如今无论是去哪里，都会有人陪着笑脸道,;妗云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同我们说，必定能够办得妥妥贴贴的。 妗云一时之间还还有些不适应，一开始还推辞了两句，搞得那些人愈发的惶恐,;从前是我们怠慢了，很多地方做的不周到，但是如今已经改过了，姑娘就不要再计较从前的事情了。 妗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口，也只好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妗云尚且如此，对于赵琦妍，更是再没有人敢给她看任何的脸色。 赵琦妍白日里就待在养心殿，偶尔觉得有些无聊了，就去御花园里逛一逛。 御花园广大，每日里就算逛半个时辰，这几天下来也没走过同样的路。 第495章 再见母亲 赵琦妍之前受不了萧奕乾的歪缠，于是和他约定好了，白天的时候去忙正事，不许来缠着自己。 萧奕乾倒也是说到做到，白天的时候都待在御书房里处理政事，晚上才回来两人腻歪。 但饶是如此，比起以前忙政事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而赵琦妍也明白之前自己答应的实在是太过轻率，狠狠的用手捶他,;你之前说是一天一次的！ 美人的捶打无异于享受，萧奕乾面色不改的说道,;的确是一天一次啊。 赵琦妍欲哭无泪的说,;可你这一次就折腾一晚上，让不让人睡觉了？ 萧奕乾亲吻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的说道,;你睡就是了，我给你按一按。 说着便伸手在她的腰上按揉着。 他手上的力道用的恰到好处，赵琦妍觉得舒服了一些，于是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享受。 这人折腾了自己这么久，也该自己好好享受一下了。 可是萧奕乾到底是不太老实的，赵琦妍越来越觉得他的手法不对味儿。 原本是在正经的按揉，然后不知不觉的就碰到了一些不该碰的地方。 赵琦妍伸手去拍他的手,;你说过给我按一按呢！ 萧奕乾厚颜无耻的说道,;我这不是正在给你按着的吗？ 赵琦妍想要反驳，然后被他轻轻松松的堵上了嘴，很快身体又在他的大掌之下酥软了下来。 又是腰酸背痛的一夜。 第二天醒来，赵琦妍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狠狠的发了一个自己都知道不太可能实现的誓,再也不让萧奕乾碰自己了！ 又过了两日，庄氏来宫里探望，这是赵琦妍提前跟萧奕乾说过的。 她许久没见过母亲，心里也很想念，但如今住在养心殿里面，毕竟是关系重大，不能随便进。 萧奕乾不假思索的点头,;你想你母亲，就请她进宫便是，既然住在这里，就是你我共同的地方，不必因此介怀。 因此，这日庄氏走进养心殿的时候，心里都是提着的。 直到看见自家女儿迎了出来，与从前并没有什么别的差别，甚至气色还好了很多。 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赵琦妍道,;我之前一直担心你，如今看你比之前好了一些，我也就放心了。 赵琦妍看到母亲鬓角的白发，似乎比之前又要多了一点，于是眼睛一酸,;母亲不用担心，现在我过得很好。 然后赵琦妍就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事情说给自己的母亲听，包括自己之前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又如何和萧奕乾解开了误会，然后现在搬到了养心殿里。 庄氏听完了这一切的事情，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算是苦尽甘来了，而且因为你的事情，家里也受了不少好处。 赵琦妍倒是不知道这些，有些好奇的问,;我还未曾问呢，家中可发生了什么？大哥和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庄氏道,;因为你得宠，小六又是皇后，所以有不少人攀附了上来，现在家里面门庭若市，每天都有不少人过来拜访，还有人拿了许多贵重礼物，不过我和你父亲也知道这种礼物收不得，因此也没有收。 ;除此之外，最近陛下对待你父亲的态度，比之前还要好，你父亲所提出的建议，多半都采纳了，虽然官位不曾有什么提升，但是话语权比从前还要多了。 ;至于你大哥，他一直在军中，我总是为了他成亲的事情担心，自己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实在是不省心。 赵琦妍嘴角含笑，听完了家里发生的事情，是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她自打进宫以来，最牵挂的就是家里，如今家里的日子过得好，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既然父亲和母亲过得好，那我也就放心了，至于大哥的事情，我觉得母亲也不必太过于操心，水到渠成的事情，若是逼得太急了，反倒效果不好。 庄氏点了头，道,;所以我现在也不怎么管他了，由着他去吧。 ;你大哥的事情不着急，我今日进宫来，是有件事情想要同你说，庄氏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眉目之间隐隐的皱了起来,;所以说现在这后宫之中就你和小六，但是朝中的大臣都在想着给官家选妃，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将这件事情提出来，到时候新的妃子进宫，你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该如何处理跟她们的关系。 赵琦妍听了这件事，却并没有露出担忧的神情，反而笑着安慰着自己的母亲道,;原来是这件事情，母亲不必担心，之前那些妃子出宫，就是陛下有意为之，所以必定不会再选新的进来，陛下曾经也说过，想要与我一心一意一双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赵琦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一直在和萧奕乾胡混，被他缠着做了许多之前自己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庄氏看着赵琦妍，却没有半点高兴起来，只觉得自家女儿一向聪慧，如今却被感情给蒙蔽了双眼，变得看不清了起来。 ;小五，你好好想一想，这历朝历代，哪个皇帝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说别的，这后宫中如今也不是只有你一人，还有小六这个皇后，我知道你喜欢他，但若是一直沉浸在这些幻想里面，我怕你之后会难过。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赵琦妍忽然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的确是所有妃子都出宫了，但小六并不在其中。 之前自己和萧奕乾也说过了，他们之间的误会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小六造成的。 可是萧奕乾最终还是没有让小六离开，单纯的只是因为小六的功绩吗？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此之前早就发生了关系呢？ 赵琦妍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军营里的时候，看到萧奕乾低下头亲吻赵琦月，虽然自己未曾亲眼目睹，但是从旁边人的起哄，想必他们是亲过的。 赵琦妍想到这里，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第496章 去而复返 庄氏看着女儿的神情低落了下来，心中虽然有些不忍，但也知道不能够让女儿一直沉浸于这种幻想之中。 既然已经点到了，庄氏也没有再说下去，然后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之前让你舅母帮妗云找一个好人家，你舅母已经帮忙物色了，是一个副将的儿子，而且家里家风清正，人口简单，对于她来说，也算得上是四角俱全的郎君了，你舅母已经找了媒婆与那家人说，已经商议好了，不用走那些虚礼，直接成婚就是了。 赵琦妍被这个消息砸的一脸懵，有些茫然的说道,;怎么没跟我说过？ ;这好姻缘是天定的，也是前段日子才找着的，没来得及同你说，虽然如今婚期还没有定下来，不过多半是在下个月，万事也要准备起来了，庄氏道,;你记得这段时间与陛下说一声，让妗云出宫去。 赵琦妍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顿时就想起来前段日子妗云和自己说了要嫁给姜木的事情。 想要跟母亲说，但最终又闭了口。 这件事情既然是妗云的主意，总得先知会一声妗云， 再让妗云亲口来说才是。 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对着庄氏道,;我知道了，但这件事情来自仓促，妗云想必也还没做好准备，我先去同她说一声。 庄氏点头道,;事不宜迟，对于妗云来说，这样的婚事也算是难得了。 母女两人交谈了两句，庄氏因为顾及到这里是养心殿，于是拉着赵琦妍的手道,;我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也不好，就先回去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你看，都比从前瘦了许多。 赵琦妍些无奈的道,;母亲，我这段时间吃得多动得少，我觉得已经比之前胖了许多了。 但世界上有一种瘦，叫做母亲觉得你瘦了，执拗的道,;我可没看出来，还是吃的不够。 赵琦妍只得点了点头，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好啦，我知道了，我保证以后必定每餐多吃半碗饭！ 母女俩说完话，庄氏就离开了。 赵琦妍独自坐在寝宫之中，思考着如何将这件事情对着妗云开口。 过了一会儿之后，正好妗云从门口拐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包点心。 那点心是宫外的，看上面的印记，多半是今天早上刚做出来的，赵琦妍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必定是姜木给的。 想了一想之后，赵琦妍对着左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等到其他的宫人都下去了之后，赵琦妍才对有些茫然的妗云道,;妗云，你先过来，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妗云乖乖的走了过来，赵琦妍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然后跟她说了刚刚的事情。 ;母亲同我说的是，舅母已经替你看好了人家，说是商议好了，不用那些虚礼立刻成婚，婚期大约就定在下个月，我问过母亲那的状况，的确是一门好婚事，我知道你已经打算和姜木在一起，你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 妗云被这话惊得呆了，手中的点心也没拿住，直接掉到了地上。 妗云顾不上去捡点点心，神色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这怎么能行？ 赵琦妍大概料到了这个答案，心里微微一叹，但是也不算意外，拉着她安抚道,;你先不要着急，不要做鲁莽的事情。 妗云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口，好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然后转向赵琦妍，神色坚决的说道,;姑娘，我必须出去解决这件事情 所以想向姑娘请个假，等我解决了这一件事情再回来。 赵琦妍点了点头,;好，你去就是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妗云离开养心殿， 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宫，而是先去了姜木那里。 姜木看她去而复返，有些惊讶的说道,;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妗云看着姜木的面庞，只觉得鼻尖一酸，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姜木有些惊讶，还是伸手揽住，拍着她的背安抚,;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妗云闻到他怀中熟悉的气息，心中略有些安定下来，然后声音低低的说道,;没什么，是因为侯府夫人他不知道我已经与你定了终身，所以给我找了一门亲事，我打算今日就回去，先把话给说清楚了。 姜木听了事情的原委，只觉得有些担心，道,;就算将话说清楚了，这件事情也未必好解决 ，侯府并不会希望看到我与你成婚，我担心会将你强行扣下，强迫你成婚。 妗云吸了吸鼻子，道,;但这件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有分寸的。 姜木更加用力的抱了抱她,;你放心，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和你一同面对的。 妗云只觉得自己刚才听到这件事情无比慌乱的心，忽然就平静了许多。 ;你等着我，我肯定会回来的。 她放开他，然后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妗云从前或许有着两个人凑合一辈子仿佛也不错的念头，但这段时间以来，妗云越来越觉得，世界上除了姜木以外，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给自己如此简单又安定的幸福。 姜木站在原地，望着妗云离开的背影，他的脸色中隐隐的露出了一丝忧虑的神色。 此时，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姜大人，我有些事情想要同你说一说。 姜木转头看看去，发现从树后走出来的，正是赵琦妍。 他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五姑娘请说吧。 赵琦妍道,;我从小就和妗云在一起，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的上是情同姐妹。 姜木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也知道，妗云对于赵琦妍的维护，几乎是到了骨子里。 ;之前的那一件事情，多谢你了，而且因为这件事情你也受了连累，实在是有些对不住。赵琦妍又继续说道,;至于你和妗云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第497章 在成婚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姜木一下子就有些紧张了起来，道,;五姑娘，我从来没有用恩情胁迫过妗云。 赵琦妍安抚的冲他笑了笑,;我知道，但同样的，我想跟你说，因为我同妗云好，所以更加的不忍心她过得不好，但是跟你在一起，注定要比跟其他人在一起，要过得艰难一些。 ;无论是世人的冷眼，还是今后到老了，你们并不能拥有孩子，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在之前，听到这些话，姜木很有可能会退缩，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给不了妗云幸福。 但这一次，姜木却并没有退让。 他想了一想，郑重的对着赵琦妍道,;我知道姑娘会为妗云担心，而我对妗云的情意，同样不比姑娘的少，我尊重妗云的选择，若是有一天，她觉得同我在一起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那我也会放她自由。 赵琦妍问道,;你不会不甘心吗？ 姜木认真的说道,;当然会不甘心，但是比起我的想法更重要的是，妗云能不能过得更好，我爱她，希望她一辈子都能够高高兴兴的。 这话说的赤诚，赵琦妍面对着姜木，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最终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也希望你们今后能够过得好。 姜木看她的神情，知道她不会阻拦自己了，于是带着笑意道,;多谢姑娘愿意成全我们。 赵琦妍原本已经转头离去，听了这句话回头留下一句淡淡的话,;我并不是愿意成全，只是我觉得，妗云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而如今你更像是能够给她幸福的人。 妗云那边，急匆匆的出了宫，立刻就去了侯府。 庄舅母得知妗云来了，连忙让人将妗云带到自己的房里来。 她笑着对妗云道,;果然是天定的姻缘，那孩子曾经见过你，对你十分满意，他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家中也算有积蓄，而且答应了我，若是娶亲之后，绝不会有二娶的事情。 妗云安静的听着庄舅母把话讲完，这才抬起脸正色说道,;多谢您为我担心了，但是请您帮我将这桩婚事给回绝了，我心里已经有人，不能再与其他人成婚。 听了这话之后，庄舅母脸色顿时就变了，她皱着眉头说道,;心上人？你难道说的是那个太监？ 妗云没想到庄舅母已经知道了，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庄舅母看她愣住，神色愈发的强硬起来,;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太监的，你无论嫁给谁都不能嫁给他。 对于庄舅母来说，从小没有亲人，又十分懂事的妗云，在自己的眼里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小时候赵琦妍来侯府，小小的妗云就跟在一旁，庄舅母心疼那么小的孩子就没有人照顾，时常会让人多拿些点心给她。 如今看着长大的孩子要嫁给太监，庄舅母怎么能够容忍，她决然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经为你定下了。 妗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争辩道,;夫人，可是我是真心与他相爱的，那位公子我并不熟识，和他成婚又怎么会幸福？ 庄舅母冷笑道,;难道与一个太监成婚，你就能够过得幸福了，天下有多少夫妻在成婚之前并不相识，最后不也还是过得好好的。 妗云摇头道,;可是他对我很好，而且同他在一起，我可以一直在宫中陪着姑娘。 ;小五已经是个大人了，也不是非要你照顾不可，她而且也对我说，希望你能够好好的过一辈子，不要将所有的时间都折在她身上，庄舅母恨铁不成钢,;若是其他的男儿，你选了也就选了，嫁给一个太监传出去让人耻笑也就算了，你们若是老了之后连个孩子都没有！ 妗云有些着急的说道,;夫人，我并不在乎有没有孩子，同他在一起，我也能够过得很好。 庄舅母又是失望又是愤怒,;对你好 ？他是一个太监，又怎么会对你不好？可对你好又值几个钱？你们若是成婚了之后，他还能如现在一般对你好吗？ 妗云和姜木逐渐有了感情，也不愿意庄舅母说他坏话，于是替他辩解道,;我相信他，他之前为了能帮姑娘出宫，几乎丢了性命，这样的人怎么能够不让人相信呢？ 庄舅母看着妗云，觉得她是被姜木灌了迷魂汤。 ;我不与你说这些，但总之你就是不能够嫁给他 ，无论之前有什么恩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按照恩情给他报偿就是，你必须留在侯府结婚！ 妗云看说不通，知道再说下去也是争吵，站起身来，就要往门外走去,;既然夫人不同意，那我也就先回去了。 庄舅母一声怒喝,;站住！在成婚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天知道庄舅母刚刚从闺蜜那里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内心有多么的惊诧。 她觉得是姜木这个太监骗了妗云，趁着她不懂事，所以让她答应了下来。 妗云想要强行离开，但是门口已经站了守卫。 这些守卫以前都是军中出身，一身的功夫自不必说。 妗云虽然学了一些武功，但是如何能和他们这些正经的功夫相比，根本就走不脱。 妗云见无法离开，也没了办法，只能软下声音说,;夫人，就算要成婚，我也要将这段情先了了，我之前与他约定好了，总不能一句话不说就毁约，不如这样，我先去宫中和他说清楚，何况我如今还在宫中当差，是跟姑娘请了假才出来的，总不能不回去。 妗云的缓兵之计，庄舅母又怎么会不明白，十分坚决的道,;既然要成婚，那你就安心的在这里住下，至于这件事情，我会找人替你去和他说，至于宫里的差事，我已经让宣寒和陛下说了，官家也已经批准，回不回去都一样。 妗云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庄舅母将一切都考虑到了。 第498章 这话是谁的意思 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道,;那…… 庄舅母却不打算再听她说，只是吩咐手下的人说,;带她回房里去，好好歇息，不到大婚的时候不许出来。 这样几乎就是软禁了，妗云明白，自己一旦被带走，再想要出去恐怕就是难了。 她一咬牙，沉声道,;夫人，这件事情我实难从命，所以有所得罪，还请夫人原谅！ 说着便要硬往外闯，庄舅母立刻一拍桌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喝道,;来人给我拦住她！ 门外立刻就有守卫闯了进来，妗云只是孤身一人，又如何敌得过这许多人，几乎不是片刻不到，就已经被人给制服了。 守卫声音冷冷的说道,;我们也不愿意伤害你，还请你也不要让我们为难，请吧。 妗云可没有听他在说些什么，仍旧不屈的在挣扎着，在被压出房门的时候，大声的对着庄舅母道,;夫人，强扭的瓜不甜，您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是不会嫁给他的！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嫁给他！ 房内的庄舅母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又头疼起来了,;一个两个的，平时都是懂事的孩子，怎么一到婚事上面，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但无论如何，总不能让这孩子因为自己的一时轻率，就毁了一辈子。 妗云被押回了房中，赵琦妍在宫中没等到她，于是就自己先吃了晚饭。 今天萧奕乾也不回来，他还有军务，因此吃饭的只有赵琦妍一人。 不知道为什么，习惯了一个人陪着自己吃饭，忽然这人没陪着，就觉得有些寂寞。 吃过饭之后，赵琦妍拿一把剪刀修剪着桌上花瓶里的插花。 这是一束开的繁盛的海棠，今天早上刚刚从园子里折回来的。 放在桌上，原本空旷的宫殿都显得暖了起来。 海棠开的密密匝匝， 一时看过去跟今春的桃花也有些相像。 赵琦妍忽然想起了姚渲书。 若说自己还有所愧疚的人，那就是它了。 但是自己也不能够报偿他什么，只能希望他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能够过得幸福。 正想着，却看到姜木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忧虑之色，对赵琦妍道,;姑娘，天已经这么晚了，妗云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 姜木早就猜到侯府必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同意这桩婚事，如今看妗云迟迟不归，心里更加的担心。 赵琦妍回过神来，道,;你说妗云啊，不用担心，舅母已经给我来了信，说是很久没见了，所以留她住两日。 这里又挑不出别的毛病来，姜木只好道,;我知道了，多谢姑娘，若是妗云回来，劳烦姑娘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赵琦妍知道他担心，于是安慰了他一句,;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舅母是个明白道理的人，大概是现在想让人陪她说说话，所以留下了妗云。 姜木点了点头，于是就告辞了，他面上没有再显出什么，可是心里仍然担心不已。 第二日的时候，姜木为萧奕乾整理奏折时仍然在想着这件事情。 他将一本一本的奏折仔仔细细的弄好，放到一边的架子上。 姜木平时一直是一个细心的人，若非如此萧奕乾也不会用他。 但此刻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妗云现在在做什么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门口忽然有一个小太监探出头来，对他道,;姜大人，外面有人找您。 姜木有些诧异，那还是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庄舅母。 庄舅母穿着诰命的服饰，整个人一身威严的气度。 姜木立刻就认出了庄舅母，新皇登基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庄舅母。 于是立刻走上前去行礼,;见过侯夫人。 庄舅母打量了他一眼，看姜木的长相气质也算是无可挑剔，但想到他是个太监，心中那股子不满又升了起来。 于是端着将军夫人的架子道,;你就是姜木？ 姜木连忙点了点头。 庄舅母嘴角抿出了一丝笑，却不是那种真诚的笑意，而是贵人之间相互交流时的那种假笑。 ;我不知道你之前听说过没有，妗云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看这孩子，一向就如同看我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自然是不忍心她受苦的。 姜木连忙道,;夫人说的是，成亲之后，我必定会一心一意的待妗云好，绝不会有半点辜负，若违此誓，天必弃之。 庄舅母看他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嘴角的那一丝假笑僵了僵，很快转变为冷笑,;我可不是来警告你的，我今日来，是想要告诉你，妗云不会嫁给你的，你是个太监，没有生育能力，嫁给你一辈子都没有子嗣，老了毕定晚景凄凉。 姜木原本就自尊心强，这话几乎就是在他的心窝子上戳，哪里听得下去？ 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我想问一件事情，这话是夫人想要同我说的，还是妗云的意思？ 庄舅母淡淡的说,;妗云是女孩子家，脸皮薄，一时之间答应了你一些什么，也不能够做数，之后后悔了，不好意思来同你说，就让我来替她说。 这话几乎就是明明白白的说，是妗云嫌弃他了。 姜木站在原地，只觉得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 他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妗云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庄舅母冷冷的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同你比起来，我给妗云找的那桩婚事不知道好到哪里去，妗云念在和你之间有几分情，也不愿意伤害你，所以让我来说罢了，总之你们之前的那些事情什么都不算，你也不许出去乱说，若是毁了妗云声誉，侯府定然不会放过你！ 庄舅母满意的看着姜木变了脸色，知道自己这一番话是有了作用。 ;这一件事情我言尽于此，希望你好自为之，至于你对妍儿的恩情，侯府自然会有其他的报偿，不会用妗云的一生来抵！ 第499章 我能够为你做的只有这些 姜木失魂落魄的笑了一声，道,;我明白了，那些恩情也不必算了，当初是我心甘情愿去做那件事情，今后也绝不会因为那件事情去要挟什么。 庄舅母淡淡的道,;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 说完便转身离去，姜木忍着心中万分的痛苦，冲着她的背影行礼。 前些日子的欢乐与幸福，就仿佛泡影一样，在此刻全数化为虚无。 赵琦妍在宫中又待了三日，也没见到妗云回来。 她也有一些不对，于是特意写了一封信，递到侯府去，问问妗云的处境，和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但是信送出去了两日都没有回信，赵琦妍这才有些不安了起来。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于是第三日早上起来，赵琦妍就跟萧奕乾道,;我今日想要出宫一趟，妗云那日自从出宫回了侯府之后，许久都没有回来了，我担心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想去看一看。 萧奕乾点了点头,;好，你去便是，但一定要记得带上护卫，小心安全。 赵琦妍心里存着事情，吃完早饭之后就出了宫。 赵琦妍一路到了侯府，畅通无阻的进门，见到了庄舅母。 庄舅母看到赵琦妍的时候还十分的意外,;小五？你怎么过来了？ 赵琦妍问庄舅母,;舅母，我看妗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所以有些担心，过来看看，妗云现在在哪儿？ 庄舅母看赵琦妍来了，知道一切也瞒不住了，只得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的说道,;都是冤孽啊！罢了，她在后院的东厢房里，你去看看吧。 说着又忍不住数落了赵琦妍两句,;她想不明白事情，难道你这个做主子的还想不明白事情？支持她嫁给一个太监，今后能得什么好？ 赵琦妍无奈的听着庄舅母数落，也帮着说了两句话,;舅母别生气，或许今后的事情也没有这么糟糕，妗云也并不是不明白道理的人。 庄舅母一甩袖子怒道,;道理？她明白什么道理？你去劝一劝她，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她和一个太监在一起！ 赵琦妍只得敷衍两句，然后去了后院的东厢房。 一进门就发现妗云躺在床上，拿着被子蒙着头。 听见有人进来了，妗云几乎是头也不回的说道,;谁劝我都没有用，我不会嫁给他的！ 赵琦妍干脆走上前去，将被子从妗云头上扯下来,;是我。 被子骤然被扯开，妗云正想抢回来，就听到赵琦妍的声音。 妗云顿时就来了精神，一骨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姑娘！你总算是来了！ 妗云坐起来时，赵琦妍才看清楚她如今的模样。 此刻的妗云，可以说是狼狈极了，无论是头发还是衣服，都显得十分的凌乱，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满眼都是通红的血丝。 赵琦妍没想到这三天过后，妗云居然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十分惊诧的问道,;你怎么成了现在这样子？ 妗云低下头去，声音沙哑的说道,;我那日过来之后，夫人就不让我离开，我想要闯出去却被人给押了回来，我没有办法，只能躲在房里，不吃不喝，希望夫人能够改变主意。 赵琦妍又气又心疼,;无论如何你也不能作贱自己，何况舅母也是为了你好，说不定那人比姜木还要来的好些呢。 时至此刻，赵琦妍依然希望能够妗云改变主意，嫁给一个太监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妗云却趴在她身上，一边哭一边摇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宁可不嫁人，也不想嫁给其他人，求姑娘帮帮我吧，我真的不愿意嫁给其他人！ 赵琦妍心疼的揽住她，道,;你真的决定了吗？哪怕受了这么多的苦，你还是喜欢姜木吗？ 妗云抓着赵琦妍的衣服，小声的说道,;我只是三天不吃不喝，就已经觉得很难受了，可是他为我挨了那么多的毒打，却也不曾违背同我的诺言。 ;我知道姑娘和夫人都是为了我好，这三天我一直想，我会不会喜欢上其他人，到后来我明白了，无论如何现在我还是喜欢他的。 赵琦妍沉默了一会儿，道,;可是按照如今的形势，如果你们想要在一起，就必须一起离开宫中，也要离开我的身边，你可愿意吗？ 妗云坐在床上愣住了，久久无语，她的确还没有想到这些。 过了很久之后，妗云终于抬起头对上赵琦妍的眼。 三天没喝水了，妗云却依旧流下了泪来。 ;我从前就想过，我想守在姑娘身边，一辈子照顾着姑娘，永远也不分开，妗云哽咽着说道,;是我不好，我做不到，我愿意一辈子忠诚于姑娘，但我仍然想要和他在一起。 ;我从前跟他说，是为了待在姑娘身边才跟他在一起的，那时候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我也爱着他。我不舍得姑娘，但是也不愿意抛下他。 看着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姑娘哭着对自己说出这些话，赵琦妍才终于意识到，妗云大概是真心喜欢姜木的。 她点了点头，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哽咽,;我知道了，既然是你所希望的，那我一定会帮你的。 妗云，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你都一直陪在我身边，无论我多么孤独多么绝望的时候，你都未曾离开。 我能够为你做的不多，也不知道怎样对你是最好的，我也同样不舍得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赵琦妍在妗云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然后径直去找了庄舅母。 庄舅母还在生气，见她进来，仍然板着脸说,;说的怎么样了？ 赵琦妍道,;舅母别担心了，我已经说通妗云了，她答应会出嫁。 庄舅母有些不信，皱着眉头问道,;可是真的？你们俩不会一同来骗我吧？ 赵琦妍道,;这还有假不成？只不过成婚也是一件大事，我还想给妗云准备一些嫁妆。 第500章 谋划私奔 面对着庄舅母有些怀疑的眼神，赵琦妍手心里几乎捏了一把汗，庄舅母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算是再了解不过了。 她脸上努力装出了镇定的表情，甚至带了一丝微微的笑意，;妗云心里也想明白了，只是之前对着舅母说了些出格的话，不好意思再来见舅母，但是心里已经后悔了。 赵琦妍镇定的神情打动了庄舅母，庄舅母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略带着些叹息道，;这孩子总算是能明白些我的心思了，她现在一时糊涂，今后可怎么办，我现在虽然做法严厉了点，也是为了今后不让她再后悔。 赵琦妍连忙附和道，;妗云现在应当已经想明白许多了，但是她陪了我这么多年，或许之后再也不能常常见到了，所以我打算在出嫁之前将她带回宫中，我们在相处两日，也好挑些好东西作为嫁妆带过来，这样就算到了夫家，也不敢被轻易欺负了过去。 庄舅母点了点头，;好吧，如果情况真的如你所说的话，那你就带着她回去。 两人一同到了东厢房，妗云此时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她现在捧着一杯水，小口小口的抿着，眼睛虽然还红红的，但是比之前的状态显然要乖巧了许多。 一旁服侍的嬷嬷见到庄舅母，也带着些惊喜的说道，;夫人，妗云终于肯吃饭了，不过饿了这几天估计克化不动太油腻的东西，所以我让厨房端了些清粥小菜来。 庄舅母看了过去，妗云主动放下水杯站起来，带着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夫人，之前是我做的不对，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看她主动道歉，庄舅母原本严厉的眼神也略微软化了些，略带着叹息的说道，;你能想明白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快去收拾收拾自己，现在这乱糟糟的模样像什么样子？ 妗云这两天的模样，庄舅母不是不心疼的，但她认为，嫁给一个太监必然没有什么好的下场，所以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坚持着做了下去。 ;除了这个之外，你休息一会儿之后记得去看看你的嫁衣，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现在还来得及改，你有些什么喜欢的花样也可以添上去。 ;是。 无论庄舅母说什么，妗云都一一点头，乖巧的答应。 看现在的模样，丝毫不像两天以前疯狂反抗的模样。 庄舅母原本只是半信半疑，到现在这样，也觉得应该是真的想通了。 又想想自己跟姜木说的那些话，但凡还有点血气，估计也就不会再来和妗云有什么纠葛了。 赵琦妍看庄舅母神情，知道应该是信了，于是趁机将之前那个要求给提了出来，;舅母，您看妗云现在都已经好好吃饭了，我之前说的那件事…… 庄舅母看了她一眼，微微的点头，;知道你们姐妹情深，等看完嫁衣之后就去吧。 两人一起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庄舅母离开之后，妗云顾不得再去喝粥，欣喜的拉着赵琦妍的手，;姑娘，太好了！ 赵琦妍含笑看着她，眼神深处也有着一抹不舍，知道她们二人之间，或许没有太长的时间可以用来相伴了。 ;你放心，你过一会儿就按照舅母说的，先去看看嫁衣，等到收拾好了，我就带你回去。 妗云一颗心彻底放下来，也觉得肚子饿的不行，于是连忙去桌前将那碗白粥喝了一个一干二净。 ;我这几天一直担心，会被捆上花轿，就直接送到那家人的家里去，甚至连姑娘的面都见不到。 妗云想起这几天，也觉得有些后怕，;不知道姜木现在在宫里，这几天没见到我，会不会有些担心？ 赵琦妍也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跟姜木说的是舅母接去小住，后来虽然察觉到不对，也没有跟他说些什么。 ;他一直为你担心，但看那模样又不好说出来，我一心过来找你，也疏漏了他那一边，回去记得跟他说一声就是了。 妗云点了点头，在嬷嬷的帮助下，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梳理整好，然后两人一同去看了嫁衣。 庄舅母是是真心疼爱妗云的，在不违反规制的情况下，这个嫁衣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 就算是一般的小富人家，也未必用得起这样的东西。 妗云摸了摸衣料，有些惆怅的说道，;这一去只是有些对不起夫人，还是希望夫人以后不要怪我吧。 赵琦妍宽慰她，;不要担心，或许以后舅母会想明白的，舅母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而且太为你操心了。 妗云点了点头，心中还是对着庄舅母道了一声歉。 那裁缝看妗云但面色并不是非常欣喜的样子，以为是有什么不满。 于是小心翼翼的问，;可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太好，需要修改的吗？ 妗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没有，我只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这件衣服做的很好，我也很喜欢。 两人看完了嫁衣之后，就一起回了宫。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两人回了养心殿时，更是已经点起了灯来。 赵琦妍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道，;不如明天再去吧，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说不准他已经睡着了呢。 妗云摇了摇头，;我总是放心不下，总觉得现在如果不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我就是去知会一声，去去就回来。 赵琦妍见妗云神色坚决，于是也就松口道，;记得早些回来，你这一段时间应当都没睡好，神色憔悴了许多，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妗云点了头，然后就快步去了姜木住处。 她今天听了赵琦妍的话，私奔的念头愈发的坚定，想着今天晚上就将这件事情说给姜木。 到了门口，却发现姜木的院子门紧闭着。 妗云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扬声喊道，;姜木！我是妗云！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 若是在平时，姜木大概会迅速过来开门。 第501章 你听我解释 可是今日，妗云等了许久，门里面照样是安静如初。 难道是去御前服侍了？ 也不应当，算算日子，今天不应当轮到他当值的啊。 妗云心中越发疑惑，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焦急。 于是将声音提高了一些，;姜木！你睡了吗？我真的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可是门内，却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妗云不知道的是，姜木站在门里面，与她只有一门之隔。 自从见了庄舅母以后，姜木火热的内心就慢慢的冰冷下来。 原本因为妗云的肯定而树立起来的信心，忽然就变得有些渺茫。 妗云真的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地位既算不上高，也不能给她一个孩子。 其实妗云只是一时被自己感动了吧。 这段时间，他想了许多许多，逐渐对于这份感情也不再那么有信心。 过了很久之后，姜木终于开口说道，;妗云，我想休息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妗云听到他在里面，于是更加的焦急起来，;你先不要休息，我真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听我说完再休息也不迟！ 姜木却疲惫的摇了摇头，他声音缓缓的说道，;我不想听，还请你离开吧，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妗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迫切的赶了过来，姜木就忽然变成了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是关于我们的事情！真的非常要紧！ 可无论妗云说什么，姜木都只是平平静静的让她离开。 但妗云也是一个很拗的人，不得到答案绝对不会离开。 ;好！你若是不肯开门，那就不开，反正我会等在这里，等一夜我也愿意等！ 妗云心里也来了气，不明白为什么姜木会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于是干脆靠着门道。 姜木站在门内，一双手握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握紧。 他很想去将那个门打开，但是心中始终回荡着庄舅母说的那些话。 外面还隐隐能听得到妗云的声音，;我好不容易才从侯府出来，只为了见你，左右都是为了你，你不愿意见我也没关系，就放着我在这里等一夜吧！ 纠结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心疼占了上风，姜木终究有些挫败的将那扇门打开了。 妗云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惊喜地转过身去。 她看着姜木这张熟悉的面孔，甚至顾不得想，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关在门外。 这两天以来，她在侯府里，没有一刻不想着他。 妗云用力的抱住他，将脸埋入那个熟悉的怀抱，汲取着熟悉的气息，只觉得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喃喃的说道，;我从来没想过，只是几天没有见到一个人，就会那么那么的想着他。 妗云扑过来的时候，姜木并不是不心软的。 可以说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在散发着自己对于妗云的渴望，他希望将面前这个女子狠狠的揉入自己的骨血里，让他们二人永不分开。 可不知道怎么的，脑中忽然回想起庄舅母的那番话。 ;妗云念在和你之间有几分情，也不愿意伤害你，所以让我来说罢了。 他如同触电一般的推开了妗云，低声道，;自重。 妗云骤然被推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姜木？ 姜木狠下了心去，将头转开，;这两日我想了许多，心里也想明白了，我并不是真心喜欢你，只不过希望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罢了，如今你也有好前程，我不希望耽误你，你也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了。 是的，若是你并不是真心的陪在我身边，那我宁愿希望放你自由，毕竟从始至终，我都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 妗云没想到自己只是在侯府呆了三日，就忽然变成这样了，她不知道庄舅母对姜木说了什么，只以为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来找姜木，他心里生气了。 于是急忙解释道，;姜木，你听我说，我这两天并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的，夫人将我叫到侯府去，说若是不成婚，就不准我离开，我打不过侯府里的那些守卫，所以被关了起来。 ;我害怕我会这样被一直扣到大婚的日子，还好姑娘发觉不对过来找我，将我给带了出来，我出来之后就立刻来找你了！ 听着妗云急急忙忙的解释，姜木心里当然不是不动容的。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去相信这个解释。 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这样说道，;靖安候夫人难道会专门过来骗你吗？你如今能够得到这么多，已经是足够了，不要再耽误她了。 姜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表情比之前还要冷淡一些，;你不必向我解释这些，若是劳累的话，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妗云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样解释了，姜木却还是不肯原谅自己。 ;姜木？你生气了吗？ 姜木摇了摇头，十分平静的说，;我并没有生气。 两人正说话之间，忽然听到门内响起脚步声，一个宫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宫女生的面容姣好，虽然只是穿着寻常的服饰，但依旧是个让人心动的存在。 只是此刻这个有些美貌的女子，却有些衣衫不整。 妗云看到她，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姜木，;姜木，她是谁？怎么会在你这里？ 那宫女慢条斯理的将衣服整理了一下，;人家将话说的那么清楚了，有些人却还是不愿意相信，分明没在这宫里待多久 ，还死缠烂打的，这是有多缺男人哪。 话说着，就像一条没骨头的蛇一样，靠上姜木，用着调笑一样的语气对他说道，;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般大的魅力，你看她的模样，像是要吃了我一般。 妗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二人，她本能不愿意相信宫女的话，但当那女子靠着姜木，姜木却没有躲开的那一刹那，妗云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彻底消失了。 第502章 你给我个解释！ 妗云气的嘴唇都在哆嗦，;姜木！你给我个解释！ 姜木还没有说话，那个宫女就笑着说道，;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还需要什么别的解释？就算缺男人，也不必让自己下作到这样的地步吧。 说这话，那女子还肆无忌惮的将自己一双如藕一般的玉臂攀着姜木的肩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等明日我再来找你。 妗云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看那个女子，紧紧盯着姜木，;我要一个解释，只要你的解释，你说了我就死心。 姜木似乎停滞了一瞬间，但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冰冷的说道，;如你所见，我只是需要一个陪伴的人，是不是你都不重要，所以从今以后，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妗云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有什么东西，仿佛在这一刻破碎掉了。 她退了两步，惨笑着说道，;好，好，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费尽心思从侯府里出来，换得的却是现在的这个结果，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留在那里！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她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妗云不愿意再看那两个人挨着的刺眼的场面，也不愿意让自己这番狼狈的模样，被他们二人看了笑话去。 于是转过身去，迅速的跑开了。 妗云不知到的是，从自己转身跑走的那一刻，身后那两人就分开了。 那宫女也收起了妖娆的姿态，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姜木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跑走的身影，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答应你的，我会做的。 那宫女看他眼睛都没朝自己望一眼，心中不由的来了些趣味，;既然这么舍不得，又何苦演出这场戏来伤人家的心，我告诉你，你现在若是追上去抱着她解释，她也会听的。 姜木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此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先回去吧。 那宫女嗤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临走之前还嘀咕了一句，;心里存着什么也不同人家说，活该你看着背影难过呢。 赵琦妍今天出去了一天，也觉得有些疲惫，于是早早的换了寝衣。 萧奕乾有事，已经让人说了不会回来。 赵琦妍于是就靠着床边，翻了两页书打发时间。 原本是打算等着妗云回来，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 赵琦妍也看不下去书了，往外面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 夏日的雨，总是来的迅猛又突然，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这雨就越下越大，一时间天地之间全是雨声。 赵琦妍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妗云出去的时候也没带伞，万一回来的路上下雨了可怎么办？ 于是干脆换了衣服，打了一把伞就去了姜木的住处。 赵琦妍敲了敲门，听里面没有声音，只觉得越发的不对劲。 于是高声喊道，;姜木！你见着妗云了吗？ 姜木在屋子里，虽然已经躺了下去但没有睡觉，他心中并无睡意，只觉得一片凄冷。 虽说今日的事情是自己计划的，但是见到妗云的神情，还是不由自主的难过了起来。 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音，原本以为是妗云去而复返，正打算狠下心来不开门，却忽然听出了赵琦妍的声音。 于是姜木抽出了一把伞，去开了门。 赵琦妍见到他，有些焦急的问他，;妗云刚刚说过来找你，可是一直没有回去，你可知道去哪儿了？ 姜木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她去了哪，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赵琦妍看他神情平静，似乎并不在乎的模样，和平日的样子大相径庭，不由得追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说了些什么？ 姜木原本不想说，摇了摇头道，;说明白了一些话罢了。 赵琦妍不信，道，;你同我说明白，到底出了些什么事？ 姜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前日，靖安候夫人来找我，说是让我不要再同妗云亲近，说妗云其实嫌我不能给她一个孩子，但嘴上又不好说出来，让我断了这些念想，今后也不要再来打扰妗云。 ;我心中生气，于是找了一个宫女来和我演了一番戏，让妗云以为我不再爱她。 赵琦妍听了这番话，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说道，;姜木！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是我看错了你，你知不知道妗云为了你，这三日里受了多少苦？ ;舅母不让她嫁你，让人绑了放在屋子里，说是一日不答应，就一日不许出来，妗云就连着三日不吃不喝，若不是我去的早，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她这般念着你，都哭着求我说是愿意和你私奔离宫，若是不能同你在一起，她此生不会心安！ 姜木听了这番话，微微瞪大了眼睛，;她当真这样说？我还以为…… ;她时刻挂念着你，你却说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情让她难过！赵琦妍越说越生气，怒气冲冲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最好祈祷着今天我能找着她，她也能够平安无恙，若是今日妗云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丢下这些话后，赵琦妍也不愿意再和他说话，打着伞急匆匆的带人离开了。 赵琦妍简直不敢想象，妗云可能会出什么事情。 妗云那般刚烈的人，一旦付出感情之后，就轻易不会收回。 赵琦妍不知道她骤然见到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女子亲密，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于是吩咐身边带着的下人，;都去找人！仔仔细细的去找，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下人答应了，四散分开，赵琦妍也焦急地提着裙子往自己和妗云比较熟悉的地方去找人。 可是雨下的这样的大，天又已经黑透了，几乎让人看不清周围的景物，赵琦妍提着风灯找了半天，就连鞋子都被弄的湿透了，也仍然毫无结果。 第503章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琦妍着急的快要哭出来，生怕妗云一个想不开就往水边这样的地方去。 如今天色又黑，一不小心落入水中，找都没处找去！ 赵琦妍在内心颤抖着祈祷，;妗云！你千万不要去做什么傻事！ 而姜木这边，听完赵琦妍说的话之后，整个人就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在雨地里站了许久，才缓缓地走回了屋内。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妗云没有不爱他，也并不曾嫌弃他，甚至为了自己，愿意离开赵琦妍。 姜木咧开嘴苦笑了一下，可是自己做了什么呢？自己演出了那一场戏，怕是狠狠的伤了她的心吧。 姜木只觉得心中愈发的酸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此刻妗云不见踪影，心中焦急起来。 不行，这大半夜的，又是下雨天，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姜木于是拿起伞，就冲了出去，一路走一路喊。 ;妗云！你在哪里？ ;妗云！你不要生气了，你出来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御花园里为了美观，有些路是石子路，这种路看着漂亮，但是等到下雨之后踩上去，就非常容易打滑。 姜木一时不防，被石头划着绊了一跤。 但他却顾不上自己被弄湿的下摆和似乎磕到了的膝盖，赶紧又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姜木依稀记得，妗云是往这个方向走了的，但是御花园里几乎没有几个防水的灯笼，所以想要找人也是非常难的。 姜木脑子里拼命的转着，想着妗云可能会去哪里。 想着想着，忽然想起来妗云曾经说过一句话。 那时候两人坐在树下，妗云无意之间讲了一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待在狭小的地方，比如假山的洞里，在那里做着做着心情就会好起来。 想起这一句话后，姜木连忙去各个假山寻找。 但是宫里的假山，不仅多，有些还连绵在一起，一旦走进去甚至有些复杂。 姜木费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终于在一个洞里找到了人。 妗云抱着双腿缩在那小小的洞里，将头托在双膝上，正低声啜泣着。 她全身的衣服都被雨淋湿了，头发也乱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姜木心疼，连忙走上前去，;妗云，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跟我回去好不好？ 可妗云就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依然低着头哭泣。 姜木越发难受，道，;五姑娘来找过我了，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先前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是我找人来演的，你就算不原谅我，你先跟我回去换身衣服好不好？ 妗云依然是不答话，也不愿意朝他看一眼。 姜木见妗云衣服湿透，浑身冷得发抖，于是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妗云盖上。 妗云却直接将衣服一把扯下来，摔在了地上。 然后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就要向外面走。 姜木连忙追上去，拉住她的袖子，低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无论怎样我都愿意受着，千万不要糟践自己。 然后他就看到妗云停了下来，还没等到他露出欣喜的神情，就看到妗云忽然掏出了一把匕首。 妗云将那把匕首抽了出来，用带着寒冷的锋刃对着他，声音冰冷的说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我现在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若是再敢跟着我来，我就一刀杀了你！ 两人在雨地里对望着，一时之间气氛有些紧张。 妗云手中握着刀，却在不易察觉的颤抖着，她眼神冰冷，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痛苦。 不要再靠近我了，如果靠近只能够获得疼痛的话，我宁愿永远远离你。 姜木沉默了一下，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妗云以为他要离开，却没想到他居然一步不让的走了过来。 妗云手抖的越发的厉害，声音更加尖利的喊道，;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不要再过来！ 姜木恍若未闻，他迎着刀锋，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在这短短的几步里，姜木想过了很多。 年少时的他其实并不算勇敢，为了活下去，他可以说抛弃了很多，比如尊严。 只要活着就好，不要追求自己不该奢望的东西。 他一次一次这样告诫自己，但在今天他忽然不想忍了。 他平静的迎着刀锋，拥抱住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女子。 ;噗嗤。 姜木听到一声轻响，应当是刀尖刺破血肉所发出的声音。 但是他并不在乎，随之而来的疼痛远远比不上拥抱着妗云带来的满足感。 妗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拥入了一个带着雨水气息的怀中。 她的手颤抖着，声音一下子就尖锐了起来，;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想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姜木却愈发用力的抱住她。 他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道，;方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先前的事情是我误会了，侯夫人曾经来找过我，说我给不了你幸福，也给不了你孩子，告诉我那是你的意思。 妗云颤抖着反问他，;我怎么会那么想！你怎么会以为我会那么想？！ 姜木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我觉得侯夫人说的很有道理，跟着我注定是一辈子孤苦，我想了很久才演了这场戏，我当时想着演完了这场戏你就不会再对我心动。 ;可是我错了，我没想到你宁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都要和我在一起，而我却还在纠结于这些事情。 妗云只觉得心中无比的复杂，她听着姜木的声音，只觉得自己一寸寸的开始心软。 但一想到刚刚看见那个女子，心中的火气又上来了。 妗云一言不发的抽出了匕首，看见匕首上的血迹，心不可避免的疼了一下。 她将匕首收入怀中，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快走吧，我也要回去找姑娘了，现在太医院应该还有人，你快去治你身上的伤吧。 第504章 我们今后怎么办？ 妗云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姜木从后面一把抱住。 ;别走 你若是走了，我的伤才治不好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可以打我骂我，若是你还不解气，就在往我身上捅一刀，我心甘情愿的受着。 姜木死死的抱住妗云，他从前觉得活着就够了，但如今他才明白活着是需要意义的。 当一个人赋予你活着的意义的时候，如果一旦又失去这个人，你会觉得将来的人生没有丝毫的价值。 妗云想要推开他，但是又想起来他身上有伤，最终还是没推给他。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妗云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觉得有些生气，这火气却不是因为刚刚的那些事，;你的身子是铁做的吗？还再捅一刀，我可不想背上杀人的罪名。 妗云话说的尖锐，姜木却忽然笑了起来，他的气息落在妗云的肌肤上，带着温热的感觉，;若是被你捅一刀，能让你心疼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妗云气结，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快的原谅他，于是拿手肘去推了姜木一下，;我看你这样子也是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刚推了姜木一下，妗云就听到了隐忍的吸气声，带着痛苦的意味，似乎是碰到了伤口。 妗云也顾不得再置气，连忙声音颤抖的问道，;怎么了？是碰到伤口了吗？ 她想要去查看他的身体，忽然被面前的人吻住。 姜木轻轻的吻着妗云，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到后来越来越热烈。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体里居然也藏着这么热烈的情感，恨不得将所有都给予面前的人。 妗云想要抗拒，但最终还是在熟悉的气息中软化下来。 原谅他一次吧，他不是故意的，就算之前演那番戏让自己生气了，他也承受了自己那一刀。 妗云自己都未曾觉得，她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为姜木找理由，劝说自己原谅他。 最后妗云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应着他，雨仍然在下着，在两人的身边构成了一道帘幕，隔绝了除他们二人之外所有的事务。 两个人藏在假山的洞里，彼此掠夺着对方身上的温暖，妗云害怕碰到他的伤口，一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的。 但姜木却丝毫不在乎，他只是深深的吻着她，天地万物与他而言都不重要，只要面前有这个人，无论下一刻发生什么，好像都不会再因此而畏惧。 妗云被他感染，动作也逐渐激烈起来。 她在此之前从未想到，自己会同一个人在这假山上，做着最为亲密的事情。 清楚的神智慢慢的模糊，仿佛只剩下拥抱的本能。 她听见那人在自己耳边道，;可以吗？ 可以什么？ 妗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她的衣衫已经散乱，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妗云是习武之人，身上会比其他的女子都稍微紧实一些，她有些害羞的往里挪了挪，可身上那人却压了过来。 妗云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她仰面躺在假山的洞里，衣衫已经散开了大半，微微扬起的脖子，好像是在向面前的人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姜木的双眼已经微微的有些发红，但他动作仍然轻柔。 只有姜木自己知道，因为入宫的年纪太小，而且为自己净身的人，又是一个新手，因此没有弄干净。 而他与别人不同的是，后来又长出来了一些，而且因为带他的那个老太监有关系，所以就免去了一年一度的检查。 因此虽然与成人有些不同，但是还是可以行欢爱之事。 远处依稀传来呼喊的声音，似乎是在喊着妗云的名字。 但两人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们只是汲取着彼此。 ;妗云，你会后悔吗？ 姜木在之前，他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妗云茫然的摇摇头，未曾欢爱的女儿，面对着这些事情，总是有些陌生的。 她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清明，但很快又归于迷乱。 ;我不后悔，只要是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轻微的声音刚一出口，就飘散在了雨中，但还是被姜木听在了耳中。 他最后一次顾忌彻底的消散，两人就在这雨夜里互相融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两人的眼中才逐渐恢复了清明。 妗云逐渐回想起自己干了什么事情，那些羞人的画面在眼前浮现，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姜木的声音太过于温柔，她被哄着迷糊糊糊的，就按着他的诱哄，一样一样去做那些事。 妗云靠在姜木怀里，方才那些怨气已经全然消失，她忍不住在他肩上点了一下，有些嗔怪的说道，;我算是栽在你身上了。 姜木笑着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声音轻柔，;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两个人安静的听着雨声，享受着彼此依偎着的时光。 妗云听了一会儿雨声，忽然低声出声道，;你说，我们今后怎么办？ 妗云的理智回来了之后，也明白自己现在面临的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夫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容许自己这样做的，他们二人想要在一起，就如同姑娘所说的一样，只能私奔。 姜木道，;你不要担心，一应离开的事情我来安排，我在这宫中也有些人脉和积蓄，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妗云点了点头，道，;姑娘也说会帮我们，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只是有些对不起姑娘，我之前说过要陪着姑娘一辈子的。 ;姑娘所希望的也应当是你幸福吧，而且我们并不是永远离开，有机会还是能够见到的。姜木安慰妗云，;到时候我们就到京城的郊外隐姓埋名的住下来，买一片田地，养一些鸡鸭，再种一些你喜欢的花草，按照陛下对五姑娘的宠爱，也常常会有出宫的机会，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去见一面。 第505章 妗云回来了 赵琦妍在雨夜里找了一个时辰，根本没有找到半点的踪迹。 她心里越发的着急，脑子中不断的冒出来一些可怕的猜测。 一边服侍的宫人，看见她的裙角都已经湿透，连忙劝阻道，;娘娘，知道您心急妗云，但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您衣服都湿了，先回去换一身吧。 赵琦妍心慌意乱的攥着衣角，嘴唇都有些哆嗦，;不行，妗云还没有找到，我不能够就这么回去。 宫人心说跟您比起来，妗云算个什么，若是您出了事情，陛下不得把我们这一宫都活剐了。 但嘴上还是不敢这么说出来，于是只得换了一个方法劝道，;这深更半夜的，原本就不好找人，不如您先回去，我们再多叫几个人在御花园里搜寻一下，现在在这里干着也没个头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 赵琦妍想了想也是，于是吐了一口气，道，;好，我们先回去吧。 宫人见这位娘娘总算是被劝住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连忙簇拥着赵琦妍回去。 赵琦妍回到宫中，立刻就有宫人捧着干净的衣服上前，道，;娘娘，快换件衣服吧。 萧奕乾这里服侍的原本大多数都是大官，但萧奕乾见赵琦妍不太习惯大官，所以往这里调了几个宫女和嬷嬷。 嬷嬷在宫中多年，看着赵琦妍这一身湿透的模样，顿时就心疼起来。 ;娘娘，怎么了弄成这副模样，来快换衣服，还有你们这几个没眼色的小丫头，还不快去端暖身的汤水来！ 赵琦妍换了干净的衣服，捧着热热的姜汤，但是却还是有些魂不守舍。 嬷嬷看出她的不安，劝道，;我知道娘娘慈悲，为妗云担心，但是娘娘若是着急，坏了自己的身子，妗云回来心里也会不安的，现下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御花园虽然大，但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搜寻完。 赵琦妍沉默了一下，慢慢的饮了一口姜汤水，感受着那股热流逐渐流入胃中，;我只是担心妗云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嬷嬷慈爱看着她，叹道，;妗云能有您这样一位好主子，真是她的福气。 赵琦妍苦笑道，;什么福气，若是真有福气，我该帮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到才对。 ;这可就是您钻了牛角尖了，老嬷嬷道，;人各有命，妗云这孩子平时虽然执拗，但是不是那种心思狭窄的，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看到一个小宫女跑了进来，神情中带着惊喜之色。 老嬷嬷训斥道，;怎么这等没规矩？出了什么事儿了？急急忙忙的！ 小宫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尽量的把话给说明白了，;娘娘，妗云回来了！ ;什么！赵琦妍连忙站起来，向门外看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不是妗云又是谁。 赵琦妍选择的一颗心，此刻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去，她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妗云，虽然看着有些狼狈，而且浑身被雨淋了个湿透，但精气神上还不错，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怎么才回来？你要往哪里去我不拦着，你要静一静我也知道，但是好歹要往我这里捎个信，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赵琦妍有些嗔怪的看着妗云，;我去找姜木问了，他说的那些混账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赵琦妍原本以为，妗云如今就算回来的心情也不会太好，骤然受到心爱的人的打击，谁都很难接受。 出乎意料的是，提起姜木，妗云却露出了一抹甜蜜的微笑，有些期期艾艾的道，;姑娘……姑娘不要怪他了，其实都是误会，如今我们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已经没什么大事儿了。 赵琦妍颇为惊奇的看着她，;那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 妗云似乎是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脸红了又红，最终还是说道，;我心里不痛快，于是躲到了假山那里去，姜木过来找我，我不想理他，于是掏着匕首对着他，可他却宁愿被伤着也要抱我。 妗云将假山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两人云雨一节。 但赵琦妍又不是未曾经历过欢爱的女子，一眼就看出来妗云脖子上的某些痕迹绝对不是磕磕碰碰能够造成的。 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几分，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你啊，你不知道我今天晚上有多担心，生怕你不慎在哪个地方伤着了。 于是拉着妗云进来，道，;先别说这个了，你身上还湿着，赶紧去换身衣服吧。 妗云点了点头，原本自己身上还有件外衫，两人胡闹的时候，用那件外衫做了垫子，结果一番云雨下来，那件衣服早就不成了个模样。 妗云看到都觉得脸红，怎么可能再披着回来。 此刻也觉得身上又冷又湿，颇为不自在，于是点了头道，;好，我先去打理一下，等会我有件事情想同姑娘说。 赵琦妍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其他宫女烧热水送进来。 妗云心理计划事情，也没有仔细洗，换了一件衣服就出来了。 洗的时候看到身子上的那些痕迹，顿时羞红了脸。 走出来的时候，赵琦妍正靠在床边看书。 抬头看见脸上红晕还未退去的妗云，颇有些惊奇的说道，;可是水太热了，脸怎么这么红？ 妗云轻轻的咳了一声，道，;没事，或许是外面太冷了，姑娘，不说这个，我有件事情要同你讲。 妗云走到赵琦妍身边道，;姑娘，姜木已经同我商议好了，日子就定在七日之后，他说那一日的守卫他比较熟悉，而且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准备一下要用的物品。 赵琦妍并不意外这件事，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七日……算是充裕了，到时候你去我私库里挑一挑，选一些东西带上，就当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了。 第506章 希望你今生能够获得一个圆满 妗云摇了摇头，;怎么可以拿姑娘的东西？我之前有些积蓄，姜木也有，姑娘只要给我一些贴身的东西作为念想，我就心满意足了。 赵琦妍摇了摇头，怜惜的抚摸着妗云还有些湿润的发丝，;你没当过家，不懂这些事情，等到出去了，花费的地方可多着呢，何况你们还要换一个身份，所需要的就更多了，我平时在这宫里也不用些什么，你带去了也正好能用得到。 妗云心中越发感动，不由得抹了抹眼角，;就算我要离姑娘而去，姑娘也待我这般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姑娘了。 赵琦妍叹道，;我先前就想着给你选一门好亲事，但是你一直没答应，如今虽然不是我给你寻的，但是想必也会好好待你，等到将来有机会出宫，我会选个时候去看你。 要说和妗云分别，赵琦妍心中不是不伤感的。 自从今生睁开眼以来，妗云就陪在自己的身边，无论受过多少苦，也不愿意离开。 但她仍然希望，妗云今生能够获得一个圆满。 妗云用力的点了点头，哽咽道，;会有这个机会的，我和姜木说好了就在京郊买个小院子，然后种几亩田。 赵琦妍想想这样的日子，心中忽然也觉得有些羡慕，;嗯，这也是很好的。 两人将细节一一说了，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赵琦妍拍了拍妗云的手，道，;快去睡吧，明日起来之后，我就带你去挑挑东西，舅母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写信去的。 两人商议好，就各自去睡了。 第二天赵琦妍起来的时候，发现妗云已经穿戴好站在自己的床前了。 赵琦妍惊奇道，;你不困吗？ 昨日那么晚才回来，今天居然起的比自己还早，真的是稀奇。 妗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自己醒了。 赵琦妍盯着她看了一眼，有些嫌弃的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心里想着人吗？快去吧，我吃过饭后还要再看一会儿书，不用回来的那么早。 妗云被说中了心思，脸色一红，但还是承认了，;他昨天被我伤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上药，我心里有些担心，去看一眼就回来。 ;快去吧，快去吧，我这里可不少你一个人。 赵琦妍嫌弃的将人推走，等到妗云出了门之后，却又不由自主的微笑了起来。 赵琦妍刚刚吃过早饭，就看到两人一同回来了。 姜木一进门就对着赵琦妍行礼，十分郑重的说道，;多谢姑娘提点我，也多谢姑娘愿意成全我与妗云。 赵琦妍看他脸色虽然苍白，但眼中并不缺乏神采，知道应该是没什么大碍，道，;你也不必谢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妗云，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否则即使你们离开了，我也有办法叫人给带回来。 姜木摇了摇头道，;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昨日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若有违背，天地共诛！ 这可是重誓，妗云拉了他一把，有些责怪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何苦发这么重的誓！ 姜木淡淡的笑道，;无妨，只要是为了你。 赵琦妍见两人亲昵无间，心中的最后一点担心也放下来，正色道，;我知道你们已经有了计划，但是这毕竟不是一件合规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必定会受到很大的阻碍，侯府那边我只是暂时安抚了下去，但是若是走漏了风声，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赵琦妍吃过饭后，就写了一封短信送回去。 为了能够取信于庄舅母，所以信中拉拉杂杂写了许多，甚至写了妗云希望在衣服上加一些自己喜欢的花色。 赵琦妍知道，庄舅母并不是寻常的妇人，写信的时候也是斟酌再三，生怕会有什么差错。 姜木点头，道，;姑娘放心，这一回我找的人都是可靠之人，保证不会被发现。 ;好，除此之外，这两日就算有什么事情，你们二人也要寻个可靠的名头再来往。 三人商议了一下细节之后，赵琦妍就主动将地方留给了两人，自己去了内室。 过了半个时辰后，才见到妗云进来。 赵琦妍调笑她，;可算是舍得进来见我了？我还当你要在外面待了一上午呢。 ;姑娘可莫要取笑我了，我只不过有些担心他，妗云脸色通红，但情绪又莫名的有些低落下来，;还有七日就出去了，这一别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赵琦妍拍拍她的肩膀，道，;不要担心，很快就会有再见面的一天，跟我一起去挑一些东西吧。 妗云默默的点了点头，两人就一起去了赵琦妍的私库。 之前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东西，从芳华宫搬来之后，萧奕乾专门挑了个干燥宽敞的地方，用来存放。 赵琦妍看着那些还没除去封条的箱子 ，不由得感叹道，;当时可是费了不少劲儿，才将这些东西给弄进来，只是当时没有心情拿来用，现在又用不着了。 妗云看着也有些感慨，;其中还有不少，是夫人专门为姑娘准备的，不过现在姑娘的状况，夫人大概也会放下心来吧。 赵琦妍将自己装首饰金银的那些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首饰，;这里面有不少是请外面的匠人打造的，除了有一些特殊材料的就算是平民女子也用得，我为你选一些，必要的时候可以拿来当金银用。 赵琦妍心里想的明白，妗云出去之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姜木虽然是深情之人，但妗云要有些钱才傍身才算得上放心。 知道妗云大概不会好意思下手挑，于是自己先主动挑了起来。 ;你没有当过家，很多事情不明白，平时也不怎么在意钱财，但是今后可要好好看着，不能轻易被人骗了去。 赵琦妍眼眶眼里有些湿润，自己出嫁的时候，母亲也曾经是这么嘱咐的。 第507章 夫人不会是知道了吧？ 当时还觉得有些烦，但是现在才明白，其中是有了多少的关心。 妗云点头，然后又点着角落里的一个箱子，问道，;姑娘，这个我可不可以带走？ 赵琦妍看了一眼那个箱子，一时没想起来那里面装着些什么，有些惊讶的问道，;这……这不是我从前的一些旧衣服吗？你要这些做什么？那边箱子里还有许多好布料，我都给你拿来。 妗云摇头道，;不用那些东西，只要这些就够了，这些是姑娘用过的，我留着也好做个念想。 一时之间主仆二人都沉默了下来，淡淡的伤感，在二人之间流转，两人这才忽然如此真切的意识到，她们很快就要分别。 挑完了东西出来，赵琦妍就迎面碰上了萧奕乾。 萧奕乾此刻的状态不算太好，眼底带着一些疲惫，看见赵琦妍就走上前，深深的拥抱了一下。 赵琦妍骤然被搂进怀里，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萧奕乾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哑声道，;没什么，只不过有些想念你罢了。 赵琦妍心中一阵暖流滑过，也反手抱住了他，;我也有些想你了。 虽说萧奕乾在的时候，赵琦妍常常被折腾的一晚上都不得安生，但有一天他忽然不在了，却总觉得床上仿佛少了些什么。 两人携手回到养心殿，萧奕乾让宫女从御膳房拿些食物来。 食物拿来之后，萧奕乾吃的极为迅速，仿佛是饿着了。 赵琦妍在一旁看着有些心疼，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饿，可是昨天晚上没吃饭吗？ 萧奕乾一边吃一边道，;昨天晚上太过于繁忙，没顾得上吃饭，一直到现在才将事情给弄完。 赵琦妍担心道，;你这样不眠不休，对身体不好。 萧奕乾摇了摇头，;最近各方的事情都不少，而且临近秋收，要忙的东西就更加的多了，我如今是皇帝，总不能看着生民遭难。 赵琦妍看着萧奕乾，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萧奕乾从前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心中有大爱的人，而且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说过，他并不想成为一个皇帝。 但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还有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的合格。 于是赵琦妍也没有再劝些什么，只是道，;吃过饭之后，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到外面去走走，不弄出声音来打扰你。 可这话一说出来，萧奕乾就立刻拉住了她的手，霸道的说，;不许出去，陪我睡一会儿。 赵琦妍有些无奈的道，;我才起来没多久，也睡不着，到时候弄得你也睡不好怎么办？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陪着我。萧奕乾目光灼灼的盯着赵琦妍，让她不由自主的妥协了，;好吧，就陪你这一次。 两人吃过饭后，赵琦妍就陪着萧奕乾躺到了床上。 萧奕乾几乎是一躺到床上，就陷入了睡眠。 赵琦妍侧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心里头微微有些心疼。 哪怕心里知道这是他的责任，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心疼。 他身上背负的是一国的重量，永远也不可能轻易的卸下来。 赵琦妍不由自主的伸出手， 想碰碰那眼底的青黑。 可是还没碰到他，手就被抓住了。 萧奕乾闭着眼睛那只抓住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哑声道，;别闹，让我睡一会儿。 赵琦妍在这一刻忽然想要微笑，没有什么道理，就是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无论做着多么平常的事情，都是有意义的。 ;好。 大约睡了两个时辰，萧奕乾就又起来了。 赵琦妍坐在床上问他，;只睡这么点时间够吗？ 萧奕乾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摇了摇头，;事情紧急，一刻也耽误不得，若是在我这里耽误一刻，或许传到底下就要耽误几日甚至半月。 萧奕乾将腰带扣好，然后吻了赵琦妍一下，;等我回来。 赵琦妍乖巧的点了点头，她仰头望着萧奕乾，;好，你早些回来。 赵琦妍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落在萧奕乾眼里有多大的吸引力。 萧奕乾这一个甚至想把那些奏折都抛到脑后，然后留在寝宫，教教赵琦妍什么叫做不要轻易招惹男人。 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又亲了赵琦妍一下，这才离开了。 萧奕乾走后，妗云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床上不自觉的微笑着的赵琦妍，不由得道，;姑娘还说我呢，陛下来了的时候，姑娘比我见着姜木还要害羞。 赵琦妍嗔她一眼，;说什么呢？ 妗云举起双手笑道，;姑娘别生气，我不取笑就是了，姑娘可别罚我。 嘴上说着怕罚，语气却是笑嘻嘻的，哪里有怕的样子？ 赵琦妍白了她一眼，站起身来，道，;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了，连我也敢取笑了。 ;今后我就是想取笑姑娘，恐怕也没这个机会了，妗云走过来帮赵琦妍整理头发，用牛角梳慢慢的梳着赵琦妍的黑丝，;我听说清婉回去了之后一直不肯嫁人，姑娘现在的状况也好了，不如再让清婉进来？ 赵琦妍摇了摇头，;她一时转不过弯来，但是会想开的，何况在宫外，也更有可能遇到心仪的男子，我现在也并不缺人，就不让她进来了。 赵琦妍心里清楚，清婉看着柔弱，但其实心里的责任心可不少。 若是知道妗云走了，心中肯定把照顾自己当做最重要的事情，然后顾不上自身。 ;也是，姑娘总是这么为我们考虑。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看见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道，;娘娘，靖安侯夫人给您送来了拜帖，说是想要见见您。 赵琦妍眉头微微拧起，自言自语道，;不应当啊，我已经将信送去了，之前也说了两日的时间，舅母不应当这么着急才是。 妗云更是吓的脸色发白，;夫人不会是知道了我的事情吧？ 第508章 婚期提前 看见妗云这么慌乱，赵琦妍反而镇定下来了，道，;不要着急，没有你想的这么糟糕，若是真的知道了，应该会直接让人把你给带回去，也许只是操心这件事，想要早些定下来。 ;你等会儿少说些话，都由我来说，等顺完了气再出去，赵琦妍拍拍妗云的手，然后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庄舅母进来了。 赵琦妍亲昵的拉着庄舅母的手，道，;舅母，您怎么有闲空过来看我？ 庄舅母脸色原本十分严肃，看到赵琦妍亲近，这才变得好了些。 ;今日来看你，只是顺便的事情，除此之外最要紧的，还是妗云的婚事。 庄舅母坐下之后，果然如赵琦妍所料，提起了这件事情来。 赵琦妍装作不懂，笑道，;我昨日不是和舅母说好了吗？带着妗云再陪我几日，然后再挑些合心意的嫁妆，也不能让别人看轻了我们家去。 庄舅母却摇了摇头，道，;你们之间不差这一日两日的，又不是说成婚之后就再也不能够见面了，我已经去跟那家人商议了，说好要将婚期提前，就定在三日之后。 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赵琦妍好险才没变了脸色。 身后的妗云更是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惊慌之色，攒紧了自己的手。 赵琦妍连忙问道，;不是说在下个月吗？怎么忽然提前了这么多，还赶得上吗？ 庄舅母道，;原本就是婚仪从简，至于嫁妆，自从你跟我说让我帮忙张罗婚事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了，虽然有些仓促，但也不算紧张，所以在大婚之前应该能办得完的。 赵琦妍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庄舅母已经准备的这么周全了。 还是想了个理由道，;可是妗云还未曾同那家人见过面，是否有些太仓促了？ 庄舅母冷冷的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素来心软，身边的人一旦有什么事情求你，到最后还是会被说动，我看早些将这些事情弄完，也省得你动了些什么别的心思。 ;我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也觉得妗云这桩亲事极好，赵琦妍有些尴尬的道，;我只是觉得这日子太紧张了，许多事情都做不成了。 庄舅母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妗云，不容拒绝的下了决断，;我先前让妗云回来，就是因为她答应了，何况就算再有些什么东西，要准备一两日也足够了。 赵琦妍不动声色的和妗云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慌乱。 妗云想到等着自己的姜木，又想到自己的姑娘的嘱咐，于是鼓起勇气道，;夫人，可是我实在舍不得姑娘，若是在三日之后，我也愿意，但是能否陪着姑娘到后日再出宫？ 庄舅母皱起了眉头，;这怎么行？还需要你回去准备婚礼。 赵琦妍连忙道，;舅母不是已经说了一切从简吗？所以那些不必要的就算了，哪怕是穿喜服，提前一天回去也是足够了的，原本就没多长时间了，我也不愿意这时候还与妗云分别。 赵琦妍心里清楚的很，这是自己能够争取到的最大的时限，也是所必要的时间。 庄舅母看了看两人，两个人都表现出一副不舍得分离的样子。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到时候我会让人来宫里接人。 妗云连忙点头，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色，;那就麻烦夫人了。 庄舅母看着她颜色有些苍白，只当是那几日水米不见，亏了身子还没缓过来，心里的疼惜不由得上来，;你莫要怪我严厉 ，我做这一切总是为了你，那家的孩子我也见过，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你也不要担心婚后被人给欺负了去，一切都有和服在你后面撑着。 哪怕这一桩婚事并不如自己所愿，但庄舅母的关心还是实在的。 妗云心中也有些感动和惭愧，连连道，;我知道，我心里不曾怨过夫人。 说完了妗云，庄舅母又将视线转移到赵琦妍身上。 对于这个主义比天还要大的外甥女，庄舅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妍儿，你最近的状况我也有所耳闻，陛下答应你的确是好，但是这后宫中不可能只有一个受宠的女人，无论如何你得小心着。 赵琦妍道，;舅母放心，一切我都明白。 ;自打两年之前，你就变得懂事了许多，可我宁愿你像从前那样不懂事，这样心里就不会压着那么多事了。 庄舅母怜惜的道，;若是有机会，我会和你母亲一起常来看看你，她也很想你。 赵琦妍鼻头一酸，点了点头，;好，多谢舅母。 庄舅母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才离开。 庄舅母走了之后，赵琦妍和妗云的表现迅速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妗云有些焦急的说，;姑娘这可怎么办啊？原本以为还有七日的时间，一下子缩减到只剩不到三日。 赵琦妍叹息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这宫中的守卫轮值都有定数，一旦改日子，就要重新安排，实在是让人为难。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妗云咬了咬牙，决然道，;不如就改期吧，哪怕冒险一些，也总比真困到那个时候强些。 赵琦妍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外面叫人进来，让人给姜木传个口信来，先商量一二。 妗云走出去，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候，就看见姜木匆匆地走了进来。 ;姜木，忽然发生了一件事情，我舅母刚刚进了宫，说是要将婚期提前在三日之后，我们所争取的时间最晚是到后日晚上之前，因此明日晚上必须离开。 他一进来，赵琦妍就开门见山的将这件事情给说了个明白。 姜木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他已经准备好了，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紧急。 姜木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这恐怕不好办，明日晚上轮值的那些人我也知道，并不是好收买的，和我也没有什么交情。 第509章 若是有人为难，可怎么是好？ 在宫里多年的姜木都没有什么办法，赵琦妍更是不认识什么人。 三人眉头紧锁，最终赵琦妍拍板，;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你们就说我忽然有些事要你们出去办，左右我已经住到养心殿，在外人的眼光里看来，就算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好像也并不是很令人意外。 ;为今之计，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了，姜木苦笑道，;既然一切要提前，那之前准备好的一些东西就要舍弃了 。 妗云也叹道，;我本以为还有七日，谁曾想出了这些事。 赵琦妍摆了摆手，;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状况，那无论再感叹什么也没有其他的用处了，不如这样，姜木你先回去准备，我这边也计划一下，将能够用起来的人都用起来。 两人皆是点了点头，然后各自分头而去。 赵琦妍叮嘱妗云，;你先将东西收拾好藏起来，我明天晚上送你出去。 妗云想了想，问，;姑娘，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若是之后陛下问起来又该怎么办呢？ ;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想必也知道一些，赵琦妍道，;只不过觉得不算什么大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既然不出声干涉就说明并不反对，之后我与他说说就行了。 ;若是有人以此为难姑娘，可怎么是好？ 赵琦妍淡淡的笑了一下，;若是真想为难我，没有这个理由也会有其他的理由，我并不怕这些，好了，你快去吧。 妗云被赵琦妍说服，于是回来了房间收拾东西。 妗云自己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她与一般的女儿家也不一样，很少有脂粉钗裙之类的。 她一边收拾一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心里感觉有些乱。 虽然姑娘和姜木都说有办法，但是心里不知道为何总是会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正在收拾着，忽然听到身边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妗云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妗云手一抖，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到了地上。 回过头一看，发现身后站了一个笑盈盈的少女，不是海棠又是谁？ 妗云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衣物放下，道，;海棠，你怎么过来了？ 海棠笑着说道，;今日娘娘说了，放我一天假，我在屋里睡了半晌，也没有其他事情干，觉得很是无聊，于是来找你了。 妗云对于海棠，还是有些好感的。 虽然妗云不喜欢赵琦月，但在赵琦月不在的日子里，只有海棠一个人守着院子，无论别人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妗云想着若是自家姑娘离开了，没有带上自己，自己恐怕也会如海棠这般做。 因此两人的私交一直不错，而且这一段时间以来，海棠常常来找自己。 海棠好奇的向屋子里探头，看见妗云将柜子打开了，问道，;妗云姐姐，你怎么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了？ ;我也闲着，没什么事做，所以收拾收拾东西，妗云心里一跳，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回答道，;而且这也快到了，换季的季节，有些衣服不用了也就收起来。 ;原来是这样，海棠似乎是相信了这个理由，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过来，将手里的食盒交给妗云，;昨日娘娘赏了我一盒点心，是御膳房里新做的花样，我吃了几块觉得特别好，所以带过来和你分享。 妗云看着海棠十分单纯的笑脸，心中微微有些软化，于是接过那盒子，道，;劳烦你费心，每次有什么东西都带过来与我分享，我却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 ;姐姐说笑了，我给姐姐东西也不是为了姐姐将来还我，只是觉得好东西就我一个人吃，实在是有些可惜。 在和妗云交谈的时候，海棠不动声色地地打量着周围。 她的目光落到一床的衣服上，正如妗云所说现在也快到了换季的时候，就算是整理衣服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但海棠内心却有个直觉告诉她这些事儿有点古怪。 她的目光扫了一圈，落到了一抹金色上。 那是一枚金钗，被衣服盖住了一半，但仍然被眼尖的海棠看到了。 按理说就算是宫女，也或许能够获得贵人的赏赐，有个金钗也不稀奇。 但是妗云一向不喜欢这种东西，怎么会特地拿出来？ 海棠转念想了想，笑道，;我来帮你一起收拾吧。 妗云吓了一跳，连忙拒绝，;不用了，我一个人收拾就可以了，你在这边坐坐就行，我给你倒杯茶来。 海棠也没有强行要求帮忙，于是就坐落在一边，等着妗云倒茶来。 因为海棠在这里，也不能够继续收拾，妗云于是随便将床上的衣服分了一下，然后又放回了柜子里。 妗云陪着海棠坐下来，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点心。 海棠问道，;姐姐最近可好？总感觉有些憔悴了。 妗云下意识摸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或许是这几日胃口有些不好吃的有些少了，所以看着比以往清减了些。 ;那我下次给姐姐送些酸糕来，那东西最是开胃不过，可不能饿坏了身子。 海棠又坐了一会儿，才自然的起身告辞。 ;姐姐要收拾东西，我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妗云正希望海棠离开，于是连忙答应，将她送了出去。 但是海棠离开了妗云的住处之后，并没有回去中宫。 她躲到了外面的一个死角处，一动不动的看着里面。 ;妗云姐姐，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姑娘的命令，我不能够不遵从。 海棠心里默默的道着歉，自从姑娘知道妗云和姜木的事之后，就命令自己想办法去接近妗云，打听出一些关于他们的消息。 海棠当然不想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看着姑娘心意已决，自己也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所以就不得不来了。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妗云从里面出来，朝着姜木住处的方向走过去。 第510章 还能不能够清白如前？ 海棠一路跟着妗云，一直跟到姜木的小院里。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了上去，贴到了窗户面前小心地听着。 里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妗云的声音。 ;姜木，我还是有点担心，这次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若是被发现了，恐怕罪责就大了。 然后是姜木带着些安抚的声音，;别怕，不会有事儿的，你不要担心。 妗云犹豫的道，;可是明天晚上就要走了，时间会不会有些不够？ 姜木轻叹了一声，;的确会有些不够，但也只能这样了，你不要怕，回去先将东西收拾好，到时候我会来接你。 海棠听到这里，就没有再听下去。 她的脸色稍微变了变，没有想到妗云和姜木真的如此大胆，而且选了一个这样的日子。 海棠提着裙角，小心的走出姜木的院子，然后一路回了中宫。 走入中宫的时候，只见得里面静悄悄的，就算是扫地的宫女，手上的动作也是轻轻的，丝毫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见到海棠回来，宫女连忙对她道，;娘娘今日似乎有些头疼，让我们的手脚轻些。 海棠平日里的人缘不错，连忙问道，;可叫了御医来看看？ 宫女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叫御医来，但是提前吩咐了下去，说是除了你，别人来了一概不见。 海棠心里明白，自家姑娘这多半是心病，连忙点了点头，;多谢你帮我留意，我这就进去。 海棠轻轻的走了进去，一进门果然看见赵琦月半靠在桌子面前，一只手扶着头，眉头轻轻地皱着。 海棠走到赵琦月身后，轻柔的替她按摩着太阳穴。 赵琦月并没有睁开眼，只是嘴中问道，;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姑娘让我打听的事情，我已经打听到了，姜木和妗云约好了明日晚上私奔。 赵琦月有些惊讶的说，;如何选了这般仓促的日子？ 海棠道，;似乎原本并不是这个日子，但是因为某些缘故，所以将日子给提前了。 赵琦月睁开眼睛来，将身子缓缓坐直，思索道，;光凭他们二人，肯定是不容易的，其中必然有五姐姐的帮助。 ;海棠，你让人去给侯府送一封信，不用暴露是谁，就将这件消息告诉他们。 海棠一听，就明白了赵琦月的心思。 她有些为难，;姑娘，若是被人查到了我们身上来，恐怕对姑娘不太好。 赵琦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不好的？何况我们只是送了一封信罢了，谁能够查到我们头上来？ 她越说越烦躁，最后干脆抽了钗子，让头发落在肩上，;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被发现了，我原本就是这宫中的皇后，这等坏规矩的事情，我难道还管不成了？ 海棠看着赵琦月的情绪越来越差，心知道自家姑娘心里是不痛快，于是也不敢再多说话，;我知道了，我这就有命人去办。 赵琦月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出了这事情之后，五姐姐的名声，还能不能够清白如前？ 海棠没敢搭腔，退了出去，然后找了一个下属，写了一封信，命他送去侯府。 这边妗云去了一趟姜木那里，心稍微安定了下来，回去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然后又回到了赵琦妍身边。 赵琦妍也没有闲着，她打听到了值守的人的名单，让人去接触。 好在除了一两个根本油盐不进的，总的来说还算得上是顺利。 正在想着事情，忽然眼前一黑，眼睛被一双手给蒙住了。 赵琦妍却没有躲开，几乎是身后那人靠近的一刹那，她就明白了是谁，有些无奈的将那人的手扒下来。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这等小孩子家的把戏？ 萧奕乾笑吟吟的走到她面前，看起来作者当小孩子恶作剧让他的心情好极了，;我在你面前，难道还需要掩饰什么不成？ 赵琦妍嗔他一眼，;的确是不掩饰了，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我听人说，你今日中午又没有按时吃饭。 萧奕乾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妍儿，你知不知道我忙起来是顾不上的，饶我一回可好？ 赵琦妍却道，;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若是不按时吃饭，可是要挨罚的，你可想好被罚什么了吗？ 萧奕乾贴着她坐下，道，;妍儿 罚我，我当然是愿意认罚的，但如今我的都是妍儿的了，可改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等油嘴滑舌，赵琦妍脸有些热，最近萧奕乾说这些情话的时候，可是越来越熟练了。 两人闹了一阵之后，萧奕乾忽然问起来，;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你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可是想到什么了？ 赵琦妍心里一跳，有那么一瞬间犹豫了一下 ，在想着是否把这件事情告诉萧奕乾。 但最终还是想着不要跟他说为好，私奔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又是关于妗云，萧奕乾知道了也要为这事操心。 ;没什么事情 ，只是想着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母亲了，心里有些想念。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挑个日子我陪你出一趟宫，或者你将赵夫人召入宫中，陪你说说话。萧奕乾端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等过了这段时间，忙完了之后，就会有好一阵子是闲着的了，到时候我们也好走走看看。 赵琦妍听他说着，心里头涌过一片温暖，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没羞没臊的话，才一起就寝。 赵琦妍躺到床上的那一刹那，忽然希望这种日子就这么天长地久的持续下去。 原本以为在宫里会有所不同，但是就是现在看来，好像和寻常人家的夫妻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萧奕乾眼中永远只有自己。 第二日赵琦妍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往身边一望，发现萧奕乾早就不在了。 这时候有宫女走进来，声音轻柔的说道，;陛下吩咐了，说是不要打扰娘娘。 第511章 侯府抓人 赵琦妍道，;陛下走的时候可有说些什么吗？ 宫女回答道，;陛下说了，今天晚上大概会召集一些大人们议事，让娘娘不要等了。 赵琦妍点了点头，从床上坐起身来。 正巧萧奕乾今晚不回来，她也可以去送一送妗云。 但赵琦妍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侯府绝没有这么安宁。 庄舅母手中拿着一封信，越看脸色越阴沉。 看完了信之后，庄舅母将信纸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拍。 ;这是谁送来的？！ 下人恭敬的回答道，;回夫人的话，并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忽然就出现在了门口。 庄舅母眉头越拧越紧，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让人将信送到了门前都不知道是谁。 下人连忙认错，;夫人息怒，今日早上一打开门，就看到门缝上夹着这封信，实在是我们有些疏忽了。 庄舅母狠狠的攥住信纸，此刻心中并不安定。 如信上所说，妗云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如自己的安排一样大婚，甚至为了逃避，要和那个太监私奔。 和一个太监私奔，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庄舅母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吩咐下人道，;召集一些精锐，要挑嘴巴严实的，告诉他们这等差事，若是传了出去，命就别想要了！ ;是！ 很快就到了天黑的时辰，姜木那边派了一个小太监来。 ;娘娘，姜大人说了，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赵琦妍点了点头，将提前准备好的风帽戴在妗云头上，这样从外边看过去，也看不出自容貌来。 除此之外，妗云还带了一张口巾，将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离别之际，赵琦妍眼中带了点泪意，嘱咐道，;一路上要小心，千万不要着急，等到一切都妥当了之后，让人送信到家里去，给我报一声平安。 妗云同样含泪点了点头，;我会记挂着姑娘的，姑娘在宫里也要好好的。 时间紧迫，两人说了两句话之后，就立刻赶往了约定的地方。 他们在宫门口见到了姜木，姜木也做普通下人的打扮。 ;照顾好妗云，一路平安。 ;借姑娘吉言，我们先走了。 两人简略的说了两句话，姜木就领着妗云向着宫门口走去。 门口的侍卫已经打点好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出去要做什么事？ 姜木按照和他约定好的回答道，;这位宫女面部长了些恶疮，恐怕冲撞了贵人，所以带她到宫外去医治。 侍卫随意搜查了一下，就挥了挥手道，;好了，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出去吧。 两人匆匆的出了宫门，然后拐到了一处小巷子里，妗云将脸上的口巾取下来，轻轻的抚着自己还有些不定的胸口。 ;我还以为会很难，没想到这就出来了。 姜木点了点头，;只要出了城门，就算是安全的了，你先将身上宫里的东西都取下来，这里有寻常女子的衣物，你先换上，我们再一起出城。 妗云拿来衣服换好，姜木也打扮成普通小行商的样子。 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是带来了一定的银票和财物的，打扮成行商，看起来最是容易瞒得过。 两人骑车早就准备好的马，一路到了城门口。 按理说这个时辰，城门口不应有太多的人，应该很容易通过。 可是两人到达这里的时候，却发现门口排成了一道长队。 姜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按理来说，现在不应当有这么多的人，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不成？ 姜木仔细的想了想，却硬是没想到是什么日子。 妗云心里头也有些不安，不由得抓住了他的袖子，;我也不知道，我们先在这等着吧。 队伍缓慢的前行，一直到了两人面前。 姜木在远处还不觉得，到了近处才发现今天城门口的守卫比以往多了不知道多少。 他心里一惊，忽然意识到，并不是排队的人比以往多了多少，而是今天盘查的格外仔细。 事出反常，其必有妖！ 但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到了他们。 盘查的守卫打量了一眼妗云，道，;将脸上的东西取下来！ 姜木冲他赔笑道，;这是拙荆，脸上生了些东西，女人家又爱美，所以一直戴着面巾，还望军爷体谅一二。 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定银子，想要往他手里塞。 却没想到那侍卫根本就不接，不耐烦地说道，;别给我来这些没有用的！将面巾取下来，否则就别想出城！ 姜木僵在原地，他完全没有想到，如今守城门的侍卫竟然连油水都不捞了。 而他身后的妗云，更是紧张的脸色都发白起来。 她认识这个人！ 以前在侯府里面的时候，这个人就是负责侯府的守卫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守卫见妗云不取，表情更加的不耐烦，直接走上前，一把将妗云面巾扯下来。 妗云一时不防，下意识的要挡住，但是还是没能够赶得上，只是区区挡住了半张脸。 但是这半张脸也足够那人认出来是谁了，他瞳孔一缩，连忙大喊，;快来人，找到了！ 几乎就在下一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来了一大群穿着甲衣的守卫。 其他排队等待出城的民众，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就算有什么事也不敢再往外走，连忙散开往回走。 姜木就算再傻，此刻也知道，这些人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将妗云护在身后，大声道，;军爷是什么意思？我们不过是良善百姓，如今难道连出城都不许了吗？ 刚刚那位守卫冷笑了一声，道，;良善百姓？谁家的良善百姓会绑架女子，来人，给我将他拿下！ 然后又对着周围大声宣告道，;有人绑架靖安侯府的女子！侯府在此抓人，闲杂人等一律离开！ 见此状况，原先还有几个看热闹的，此时也全都散开了。 第512章 姜木之死 一听说他们要抓姜木，妗云顿时着了急，赶紧走上前去急声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被绑架了！我是自愿跟他离开的！ 可那人却并不听她的话，只是盯着妗云道，;妗云，夫人知道你是被这个恶徒给胁迫，所以不得不跟随他离开，你放心，我们会将你给救出来的。 他其实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出来之前夫人明明白白的交代了，;人必须要找到，但绝对不可以毁了妗云的名声，就说是那太监绑架胁迫，除此之外半个字都不许提！ 妗云着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她知道此刻既然被这些人给看到，那想必是绝对不可能离开了。 于是服了软，;我跟你们回去，你不要抓走他，这件事情跟他无关！ ;妗云！姜木一把拉住了她，眼中既是心疼又是无力。 妗云回过头去，含着泪看着他，心中满是不舍，但还是将他的手给扯开了，;姜木，是你我无缘，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能够有事。 那守卫却道，;妗云，你绝不可包庇恶徒，快过来。 妗云看他的意思，也大概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哀求道，;能不能不要抓走他，我回去会跟夫人好好说，我会安安心心的嫁人，只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那人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忍，刚想低声劝妗云，夫人并没说要伤这人性命。 可是话还没说口，却忽然听到羽箭的破空之声。 仿佛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又仿佛经历了很漫长的一个过程。 妗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身后的姜木。 却看到一只黑色的羽箭直直地钉在他的胸口上。 妗云的瞳孔骤然紧缩，那一刻仿佛失去了声音，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那一根黑色的箭和姜木忽然苍白的脸色是如此的分明。 ;姜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够喊出来这一声的。 她下意识的冲上前去，接住了姜木倒下的身体。 那箭射的力道又准又狠，直接贯穿了姜木的心脏。 姜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似乎也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死亡。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抬起头来，冲着妗云微笑，;别怕……没有什么的……只是我以后可能不能够再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人的生命长可以有几十上百年，但在失去也许只需要一刹那。 姜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他看着妗云的瞳孔就慢慢的失去了神采。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然温柔坚定的看着妗云，就像从前的很长时间一样，不管妗云是否回头，他都始终在注视着。 妗云只觉得心脏里面有一块地方被迅速的抽空了。 她想要开口说话，最终只是几乎泣不成声的破碎音调，;姜木……别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可是这无力的挽留并没有什么用处，姜木最终还是在她怀中闭上了眼睛。 ;啊—— 妗云痛苦的发出不似人声的喊叫，就在前一刻，这个人还好好的站在自己的身后，可是这一刻自己就失去了他。 守卫胆战心惊的看着妗云抱着那人的尸体悲伤的哭泣，那哭声越来越小，却也越来越让人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妗云忽然抬起头来，那漆黑的瞳孔里是冰冷的杀意。 那守卫是上过战场的，此刻立刻就感受到了那种清晰的杀意，仿佛刀锋掠过脸庞。 他刚想出声说什么，就看见妗云忽然飞身而起，脚踩着墙壁跃上了城楼。 ;妗云！你做什么？快回来！那不是我们的人！ 这片地方的部署是他安排的，十分清楚，根本没往城楼上安排人。 射出那一箭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妗云这么贸然而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妗云并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充斥在她耳中的，只要刺耳的风声和一个莫名的声音。 那个莫名的声音带着血腥的杀意，;看啊，连这么一点微小的幸福，都要从你身边夺去，那就……杀了他们！ 城楼上射出那弓箭的黑衣人还没有来得及收弓离开。 他们是奉了命令的，主子要他们务必确认姜木的死亡，所以还打算在这里观察一下。 结果却忽然看见妗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手中拿着锋锐的匕首。 黑衣人下意识的想要掏出武器反击，可是妗云抱着的就是一击必杀的念头，她出手迅速如闪电，一刀过去就割断了这人的喉咙。 另外一个人见不妙，转身就想逃跑。吗，然后被从妗云后面追了上去，轻轻松松的就抹了脖子。 妗云手握着匕首，任两具尸体倒在地上，眼中带着血腥的光芒。 ;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城楼上，其他的守卫看见旁边死了人，并不知道是赵琦月安插过来的，自以为死的是自己的同僚。 于是立刻有人大声吼道，;抓住这个人！绝不能让她逃走！ 那些人冲上来的时候，妗云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她肆意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完全放弃了防守，而是一味的进攻。 只要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就是有了取死之道。 ;你们知道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们都去死！ 一个女子持着利刃人群中穿行，用刀锋和鲜血绘出了一副诡异又鲜艳的图画。 被她伤到的人发出痛呼，甚至不敢再上前。 直到最后，妗云体力耗尽，被人抓住的时候，眼睛还死死的盯着底下的守卫。 ;你们不是想杀人吗？连我也一起杀了啊！ 奉了庄舅母的命令的那位守卫此刻也上了城楼，事情的发展是他万万也没想到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张开嘴道，;我们并没有想着杀人。 妗云发出一声惨笑，;若不是你们，还能够是谁？回去告诉夫人，这件事情我记住了！ 说完就闭口不言，跟着守军离开了。 赵琦妍今夜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虽然想着一切都已经安排明白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差错。 而且赵琦妍自己也是逃离过一次的人，知道只要离开了皇宫，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阻碍。 第513章 可是跟侯府有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眼皮一跳一跳的，仿佛在预兆着什么事情发生。 她试图就寝，但发现躺着也睡不着觉，于是干脆坐了起来。 拿出了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来的一件寝衣。 她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给萧奕乾的，所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自己亲手做点什么。 刚刚绣了几针，就忽然看到有一个宫女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娘娘！出事了！妗云想要逃出京城，结果被抓住了！ 赵琦妍手一颤，针尖顿时刺破了指尖。 她没有去管手上的血迹，立刻从床边站了起来，;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有赵琦妍参与，于是一五一十的讲，;姑娘不知道，妗云和陛下跟前的姜木有私情，于是约定了今天晚上私奔，但是不巧被侯夫人知道了，于是让人在城门口阻拦，但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有人射杀了姜木，妗云于是悲痛欲绝杀了两个人，现在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赵琦妍听到整个事情的过程，不可置信的摇头，;是什么人射杀的姜木？舅母不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庄舅母只是想让妗云回去成婚，就很着急，最多也是把姜木抓起来。 那宫女摇了摇头，;侯府说并不是他们的人，但是也并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派来的，身上没有哪一家的信物。 ;坏了，赵琦妍惊诧之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既然有侯府参与，妗云肯定以为会是舅母的主意，我要去看看。 赵琦妍立刻赶到御书房，御书房里面的灯光还亮着，显然萧奕乾还在里面。 萧奕乾之前就跟下人说过了，如果是赵琦妍来，是不用通告的。 因此赵琦妍进来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 她快步的走到里面，萧奕乾正好抬头看过来，却看到赵琦妍发丝凌乱，脸色苍白于事不由的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琦妍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听，神情十分焦急地说，;妗云大概是急怒攻心，因此杀了射杀姜木的人，但因此也就没了人证，还背上了杀人的罪名。 萧奕乾听了这话，神情也立刻严肃了起来，但还是安抚赵琦妍道，;你不要着急，我先给你写一道手令，你去大牢里看望一下妗云，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得了萧奕乾的承诺，赵琦妍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但还是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劝他们今天晚上就离开 ，姜木也不会就这么死掉。 萧奕乾站起身来，用手轻轻拍着赵琦妍的背，;妍儿，不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一件事情其实不关你的事，而且现在只有你能够救妗云，更加不能因此乱了方寸。 在他的劝解之下，赵琦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妗云，不能让她做出傻事了。 拿了萧奕乾写的手令，赵琦妍立刻急匆匆的去了大牢。 妗云杀了人算是重犯，因此被关在了重刑犯的这一边。 赵琦妍一路穿过有些肮脏潮湿的牢房，走到了尽头之后才看到了妗云。 妗云此时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分明还没到天冷的时候，她就像是极为怕冷一样，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不住的颤抖着。 赵琦妍在外面看的心疼极了，连忙让守卫打开门进去。 ;妗云，是我，我过来看你了，你没事吧？ 听到是赵琦妍的声音，妗云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几乎再也流泪，赵琦妍往里一忘，分明地看到其中是一片死寂之色。 ;姑娘，他死了，是我害了他，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才死掉了。 赵琦妍安慰她，;不是你的错，我听说那两个杀人的人是哪一方的还不知道，我定然会帮你查清。 妗云苦笑了一声，;姑娘总是为我打算的，但如今就算查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不会再活过来，而我也确实杀了人，如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偿命。 赵琦妍听到声音中已经生了死志，顿时就着急了起来，;这怎么可以？你怎么能为那种人陪上自己的性命？ 妗云摇了摇头，;姜木如今已经不在了，我自己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打算和他一块儿走的，无论是生还是死，我们总是在一处的。 赵琦妍听得心惊肉跳，还想再劝些什么，就看到妗云转过了头去，;现在已经很晚了，姑娘该睡觉了，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以后再说吧。 赵琦妍没了办法，只得走了出去。 萧奕乾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把政务放在了一边，特地赶回养心殿陪着赵琦妍。 赵琦妍只觉得心里隐隐的有些崩溃，明明一天之前还是有希望的，怎么忽然就落到了这样的境地？ 萧奕乾陪着她，轻声劝道，;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了牢里的人，让他们好好看着妗云，不会让她寻死。 赵琦妍十分痛苦的说道，;可是妗云已经存了死志，就算是拦得了一日两日，那今后也拦不住啊。 萧奕乾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心，但事情总还是有转机的，你明日再去多劝劝，妗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你说的话想必还是能够听进去的。 赵琦妍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但还是辗转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赵琦妍就醒了过来。 然后有宫女走了进来，小声的通传道，;娘娘，靖安候夫人求见。 是舅母？ 赵琦妍连忙从床上起来，;为我梳妆，让舅母进来。 就算今日庄舅母不来，赵琦妍也是要想一个办法去见一见的。 赵琦妍见着庄舅母时，两人都发觉了彼此眼中的血丝。 赵琦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昨日姜木的死，可是跟侯府有关？ 第514章 查幕后之人 庄舅母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并不是我下的命令，我只是让他们抓住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下死手。 庄舅母所说的话，赵琦妍还是相信的。 ;射出那一箭的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妗云杀了他们，更加是死无对证，赵琦妍说着，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如今妗云大概会觉得与侯府有关。 ;那孩子已经怨上了我，以为是我做的，但是我当真没有下过这个命令，庄舅母想到手下给自己传回来的话，神情难过又愤怒，;就算是把整个京城的地皮给扒了，我也要查出来，到底是谁杀了人！ ;可是我也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去查，是谁能够知道这个消息？还会专门针对妗云呢，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不知道谁会去做这件事。 赵琦妍说起这个的时候颇有些一筹莫展，按照这个方向想过去，好像哪家都没有这个动机。 ;能见到那两个人的，只有妗云，我们还是去问问吧，庄舅母道，;而且那孩子现在也被关在大牢，也不知道受没受苦。 赵琦妍道，;陛下说让人关照了，想必不会受苦，我带着舅母去吧。 可见到庄舅母时，妗云的反应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平静。 她的眼中充满了恨意，这是从没有过的。 妗云对着庄舅母，声音冰冷的说道，;夫人曾对我有恩，我不愿意对夫人口出恶言，但是从此之后，我也不愿意见到夫人了！ 庄舅母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连忙辩解道，;并不是我下的命令，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他！ 妗云发出了一声惨笑，道，;若不是夫人的话，还能够有谁呢？夫人若是想让我嫁给别人，让人把我绑回去就是了，何苦一定要杀了他，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一条命罢了，我赔给他就是了。 ;你不要做傻事！赵琦妍见势不妙，立刻插嘴道，;你就算不相信舅母的话，也该相信我说的，昨晚陛下已经让人去查了那两个人，身上并没有靖安军的信物，并不是侯府里的人。 ;我知道你对姜木的感情，但是你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亲者痛而仇者快吗？！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雷般惊醒了妗云，她握着牢房的栏杆，喃喃自语的说道，;是啊……我不能死，杀了他的人还没有找到，我怎么能够死去…… 赵琦妍见到有效果，赶紧接着说下去，;你先在这里待几日，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答应我，千万不要做傻事好吗？ 妗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缓慢的点了点头，;好，我听姑娘的，我不会死的。 赵琦妍放下心来，继续问道，;那日晚上，你杀人的时候可曾有注意到什么吗？ 妗云仔细的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并不记得发生了些什么，但是那两人的确都是生面孔，从前也未曾见过。 妗云这边没有给出任何的信息，赵琦妍出牢房的时候，眉头还是紧锁着。 一边跟着出来的庄舅母，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差，;妗云不信我，甚至大约已经恨上了我，早知道会这样，我绝不会让人去阻拦他们！ 庄舅母此刻心中满是悔恨，赵琦妍见状安慰道，;不关您的事，若是您不派人去，也会有人去暗杀姜木，还是要赶紧将凶手找出来。 庄舅母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冰冷的光芒，;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借着我的名头，在这里搅风搅雨！ 庄舅母回去如何查找不提，大约过了三日，妗云就被放了出来。 是萧奕乾亲口下令释放的，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不过是报仇罢了，那人射杀了姜木，妗云是为他报仇，不应当按照杀人罪论处。 至于妗云为什么和姜木一起出现在那里，萧奕乾只字不提。 妗云回来的时候，赵琦妍高兴极了，但很快就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妗云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仿佛之前那个活泼快乐的妗云从不曾存在过。 现在的妗云，就像是一块已经失去生机的木头，默默的在角落里等待着自己腐朽的到来。 现在只有谈论凶手的时候，妗云才会稍微有一点反应。 偶尔，妗云也会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赵琦妍，问道，;姑娘，我是不是命不好？姜木原本好好的，自从喜欢上我之后，却总是遇到不好的事情，大约是因为我为他招来了这些祸患。 这些话真不像是妗云说出来的，赵琦妍心疼极了，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于是只好请求萧奕乾继续派人去查。 萧奕乾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我会让人继续去查，也会让仵作继续寻找，只要他们留下痕迹，就必然会被找到。 赵琦妍一心照顾妗云，却并没有注意到，在某些角落里，一些流言已经开始流传了起来。 宫女和太监有私情，其实并不是一件新鲜事情，大家都是常年困在这里的可怜人，互相慰藉一下对方的寂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妗云和姜木这件事情如今闹得天下皆知，虽然在外人的说法里，大多数相信庄舅母的绑架之说，但也有一些不同。 ;你知道最近发生的那件事情吗？我活了这么多年，可头一次知道这种事！分明就是无根之人，还绑架宫女私奔。 ;可不是吗？而且听说那宫女之前还有婚约，可最后闹得为了这人杀人了，我倒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奸情。 ;有又能怎么样？你能比得过人家，人家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照应着的，有这样的主子，别说是有奸情了，就算是杀人，这不也躲得过去罪！ ;那位娘娘不是还是原来的位分吗？之前升位分升的更快的，也不是没有过。 ;位分，这又算得了什么？你看陛下何曾让人住到过养心殿去，就算是圣人娘娘，陛下也只是初一十五去那坐一趟，半盏茶的时间都用不了就出来了。 第515章 能有什么误解？ 这些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难免就传到了中宫去。 ;说下去，说完。 跪在底下的小太监一边结结巴巴的重复着这段时间以来的传言，一边小心的拿眼睛打量着圣人娘娘。 赵琦月满脸冰冷的坐在位置上，小太监每说一句，赵琦月的脸色就更加的黑一分。 听到最后关于萧奕乾的，赵琦月脸色简直是黑的，不能够再看了。 海棠心知道不好，连忙对小太监道，;没眼色的东西，既然说完了，那就赶紧下去吧。 小太监如蒙大赦，赶紧连滚带爬的逃离了中宫。 屋里面只留下赵琦月和海棠，赵琦月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看也不看就是一挥手，直接将桌子上的花瓶给打落在地上。 ;啪！ 花瓶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让赵琦月听着心里痛快了一点。 ;海棠，你说他们……是不是都在看我笑话？ 海棠被这个问题逼的吸了一口气，但还是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道，;姑娘不要气，宫里面人多口杂，说不定就是一些不好的传言，以讹传讹，我去让人治治他们就是了。 赵琦月笑了一声，;传言？他们背着我阳奉阴违，你难道也不跟我说实话了吗？ 海棠连忙答道，;不敢，只是我一向觉得这些人从来欺上瞒下，看见哪边风头好就靠着哪边，姑娘不必为他们太过于担心。 赵琦月抚摸着桌上的另外一只花瓶，手法轻柔，眼中却带着一丝狠意，;海棠，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这样的人见着也不少了，从我还是赵家的姑娘开始，这种人就从来就没少过。 ;从前他们觉得我是不受宠的庶女，比不上三姐姐，更比不上五姐姐，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功夫，攀上了五姐姐，靠着她活，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本事，没人看得起我，也没人愿意尊重我。 ;从前我觉得是因为自己出身正统，可我如今成了皇后，这些人却还是像从前的那样，因为我没有宠爱，纵然是皇后也看不上！ 赵琦月慢慢捏紧了花瓶细长的颈子，;海棠，你要明白，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只是靠等着是不能够的，只有除去阻拦你的道路的人！ 海棠听得心惊肉跳，知道自己也没有办法装糊涂了，;姑娘，可是五姑娘从前也是颇为照顾姑娘，若是有什么误解，姑娘还是可以同五姑娘说说的。 ;误解，赵琦月将目光转向海棠，眼中是一片的悲凉，;能有什么误解？五姐姐的确是对我好，可那好就像是对一条狗，不过是看着那条狗可怜罢了。 赵琦月伸手将那花瓶砸到了地上，瓷器接触到地面发出一声脆响，碎片骤然崩开。 ;姑娘，小心别伤了自己。海棠连忙上前。 赵琦月不理海棠，只是指着地上的一地的碎瓷片，道，;海棠，你要知道，若是不争，下场就跟这碎瓷片没有什么区别，被人扫走了之后，遗忘在角落里，永远不得再见天日！ ;可是姑娘，如今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海棠不是不知道，萧奕乾每次来到赵琦月这里，都像是应付一样，他和赵琦月坐得远远的，彼此之间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赵琦月冷笑道，;宫里面不是有那么多传言吗？那就传得更凶好了，我倒要看看再将所有的妃子赶出宫去之后，前朝能不能容得下我专宠的五姐姐！ 外面怎么说，赵琦妍是一概不知道的，就算偶尔察觉到一点端倪，也懒得分出些心思。 她一心陪着妗云，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好在自从那日答应不会轻易去死之后，妗云也的确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她只是去收敛姜木的遗体，将他葬在了城外，因为姜木做出出逃的事情，身份已经算是尴尬了。 ;我们从前就说过，要在城外买一间宅子，然后在里面养些鸡鸭，却没想到落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 妗云苦笑道，有些茫然的望着赵琦妍，;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我现在夜夜睡不着，醒着梦着，面前都是他死去时的模样。 妗云如今的眼底已经积累了深深的青黑，疲惫和噩梦，搅得她日夜都不得安宁。 赵琦妍只觉得万分难过，拉着她的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们要尽可能的找出凶手来，你不要因此而责怪自己。 ;可我怎么能够不责怪自己？或许我就应该认命，这样他还能好好的待在宫里，妗云捂着脸痛哭道，;我也知道那不像夫人做出来的事情，可我就是忍不住去恨夫人，若是夫人不派人拦我，是不是那天他就不会死？ 妗云现在这种矛盾的心态，赵琦妍倒是曾经体会过，知道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不要想这些了，你应该想想别的，姜木应当也不希望他离开之后，你过得这样难过。 赵琦妍拍拍妗云，将一个包裹交给她，;这是姜木的东西，我让人已经整理好了，你看着应当怎么处理。 妗云点了点头，眼神晦涩的说道，;他的东西我留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就葬在他的身边。 赵琦妍对于妗云怎么处理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于是点头道，;好，你去吧。 妗云离开之后，赵琦妍就在宫殿里翻着闲书，原本书箱子里只有家里拿来的医书，但是不知为何今日被赵琦妍翻出来一个话本子。 赵琦妍好久没有看过话本子了，于是顺手翻开，看了起来。 这话本子倒是从前没看过的，讲的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误入迷途的书生和偶然在林间遇见的狐妖，可这狐妖并不妩媚多情，甚至有些傻傻的。 赵琦妍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输，被人从后面抽走。 赵琦妍回过头看去，就看见还穿着朝服的萧奕乾，正拿着书看。 ;你干什么，还给我。 第516章 狐狸精上身？ 被他看到自己看话本子，赵琦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萧奕乾却将书拿高到一个赵琦妍勾不到的地方。 他一边看一边念了出来，羞得赵琦妍满脸通红，;别念了！ 萧奕乾笑道，;怎么就不能念了？难得有这么好的书，妍儿都不拿来给我看看？ 赵琦妍寻了一个机会将那书夺回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女孩子家看的话本子，能有什么好看的？ ;话本子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但你脸红的模样到是好看极了。 萧奕乾看着赵琦妍，眼中带着温暖的光芒。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体会到人间是有多么的黑暗。可如果那些黑暗都是为了换来面前的这个人，那他在那些日子里一定不会觉得难熬。 赵琦妍嘀咕道，;净说些好听的话。 ;我可不只会说好听的话，妍儿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赵琦妍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你别总是想着要给我什么，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我给你的不够多，就像时至今日，我都没能给你一个真正的名分。 这话一说出来，宫殿里的气氛顿时就静了下来。 两人相处的时候，其实很少会提到赵琦月，他们默契的避开了这个人。 ;没事，我不怪你，小六毕竟有功绩，你若是动她的位置，想必其他功臣也会为之寒心。 赵琦妍那日听了母亲的话之后，心中也想了许多。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就释然了，萧奕乾对待小六，很显然是因为小六的功绩，他的真心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萧奕乾心中感动，从前的赵琦妍，可以说眼里揉不得半分沙子，哪怕心里不舍也能够决绝的走开，如今为了他也逐渐容忍。 于是他一把抱住了赵琦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你会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女人，也是最重要的存在。 赵琦妍反手抱住了他，此刻的萧奕乾，说出的这番话，几乎像是昏君一样，但是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安心。 ;能陪在你身边，就是我最大的期望，若是有些事情会让你为难，我也可以不要。 萧奕乾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你这么委屈着，等我一段时间。 他想起今天早上朝会的时候，就有几个老臣站了出来，十分隐晦的提示他不可以专宠一人，而且要顾及到皇后的感受。 那几个人都是家中有女儿送进宫，最后却被退回来的。 萧奕乾知道他们是在变着法，给自己找不痛快，但是心里也明白，如果赵琦妍一天不能成为皇后，这样的议论就一天不会停止。 想到这里他更加用力的抱住了赵琦妍，;等着我……我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来的。 赵琦妍觉得他的情绪有些异样，于是问道，;可是发生了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 是的，都是一些小事，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无往而不利。 …… 这边妗云去了一趟姜木的坟前，为他烧了一些祭品，然后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 ;姜木，我可能不能这么快去陪着你了，姑娘说杀你的人不知道是哪一方派来的，我要找出这个人来，为你报仇，你在天上可千万要好好的，等做完了一切我就去找你。 大概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妗云才赶着宫门关闭之前回了皇宫。 她一路去了养心殿，但路上却听到了两个宫女在说闲话。 ;哎，你听说了吗？有人说养心殿里现在住的那位，其实是狐狸变的！ ;什么跟什么啊？你该不会是话本子看多了，竟敢议论起那位娘娘！ ;我议论怎么啦？现在宫里面谁不说这个，而且我听说那位娘娘一开始不受宠，陛下将整个宫里的人都宠幸了个遍，唯独略过那一位去，现在忽然就成了盛宠，还住到了养心殿去，说不准那个时候是被狐狸替代了！ ;不可能吧？我听说陛下从前在宫外和那位娘娘是认识的。 ;若真是认识的话，又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个小小的答应！ ;哎，别说了，你看那边！ 那两个宫女说了一半，就看见了黑着脸站在一边的妗云，连忙低下头走了。 妗云气得攥紧了手上的袖子，这都是什么和什么！自家的姑娘怎么会是狐狸精，如今住到养心殿里，分明就是因为姑娘和陛下真心相爱！ 妗云原本心中还在感伤，听完了这些话之后，连感伤的心情也没有了，匆匆的赶回了宫里。 赵琦妍见着她时还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妗云见着赵琦妍，越发为刚才听到的话而委屈。 赵琦妍见她的神情，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走上前来问道，;怎么了？有谁惹你难过了不成？ ;姑娘，我在外面听说了一件事，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在传姑娘的坏话。妗云将刚刚听到的话，隐去了一些难听的，然后说给赵琦妍听，;我听他们说姑娘是被狐狸精上了身，真是气死人了！ 赵琦妍听完了却没有动怒，而是坐到了椅子上，仔细的想了想。 妗云有些疑惑的问道，;姑娘不生气吗？ ;从前多少难听的话都听过去了，这点又算得了什么？赵琦妍缓缓地皱起眉，仔细的思索着，;但有一点不对劲，这种传言不是无缘无故能够传起来的，其后必定有人在做推手。 赵琦妍说着，喊了一个在门口服侍的宫女，;你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那宫女走上前来，赵琦妍问她，;最近宫里有人在传我的闲话，你可曾知道？ 那宫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回娘娘的话，听到过一些，这件事情陛下也是知道的，但是下过命令不许传进养心殿，若是让娘娘知道了，我们都得受责罚。 赵琦妍听了这话，立刻就明白过来。 第517章 是谁在后面捣鬼 难怪今天萧奕乾的表现有些怪异，想必就是因为这个。 他应当是担心自己会受这些话的影响，所以还特意做了些准备。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不会同陛下说的，你先出去吧。 赵琦妍挥挥手让那宫女出去，然后对妗云道，;我有些担心陛下。 妗云有些不解的问道，;他们都在说姑娘的不好，姑娘为什么又说要担心陛下？ ;你不懂，赵琦妍摇了摇头，;他们说出来的这些话，多半不会是只说给我听的，也是说给陛下听的，给陛下施加压力罢了，后宫里都传的这么疯，朝堂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妗云想想也有道理，;那该怎么办是好？ ;我如今也没有很好的办法，但也要着手做一些准备了，总不能就一直做这么一只金丝雀，给陛下添麻烦，他大概已经为了这件事情很着急了。 如赵琦妍所言，到晚上的时候，萧奕乾都未曾回来。 他只是让人回宫里传了个口信，说是不回来吃饭和就寝了，让赵琦妍早些休息。 赵琦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做，分明从前一个人度过的夜晚也很多，但是现在没有萧奕乾的晚上，忽然就变得空落落起来。 但第二天早上，赵琦妍刚刚起来，就看到面露焦急之色的妗云走了进来。 ;妗云，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妗云喘了两口气，平复了刚刚一路跑回来的气息，;姑娘，出大事了，有人为姑娘的事情向陛下进谏，说是姑娘妖媚惑主，扰乱朝纲，让陛下将姑娘打入冷宫。并且这么说的不止一人，许多大臣都如此上奏。 赵琦妍心里一跳，追问道，;后来如何？ ;陛下自然是不答应的，不仅不答应，而且将说这件事的大臣给一一杖杀！妗云想起自己刚刚听的，;其中还有老臣，可陛下无论是什么身份，一概都给杖杀了，而且下令若是在有人妄议此事，直接格杀勿论！ 听了这话，赵琦妍脸上第一时间露出的不是欣喜的表情，而是十分凝重地说道，;糟了，此事必定会被史官给记录下来。 若是皇帝，对于妃子宠爱的自古以来，比比皆是 ，但是为了妃子杀朝臣的，一般都落不下好名声。 臣子虽然听命于皇帝，但也有自己的气节，若是因为进谏被杀，这样的皇帝…… 妗云点了点头，;姑娘说的不错，此事的确被记录了下来，而且现在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几乎算得上是人人自危。 ;他怎么就那么傻呢？赵琦妍坐在椅子上喃喃的说道，;分明不必如此的，哪怕我去冷宫呆一段时日，也是可以的啊！ 赵琦妍知道名声对于君王来说，或许重要也或许不重要，但是她不希望千年以后有人议论萧奕乾，会说他是一个暴君。 他分明是那么努力的担起这个国家，为苍生以谋福祉。 ; 妗云，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出去了，让宫里的人也不要往外传话，什么话都不要说，赵琦妍当机立断，;若是有人问起来，就一概推说不知道。 妗云点了点头，道，;我进来的时候已经交代了他们，说是没有姑娘的吩咐，什么都不许往外说。 赵琦妍轻轻的叹了口气，;如今已经这么乱了，就不能再往里面搅浑水了，只有等到陛下回来，再来做下决断。 赵琦妍心里头虽然十分的焦急，但还是如自己所说，在宫里面等着。 萧奕乾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回到了养心殿。 他神色自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进门的时候甚至有心思跟赵琦妍开玩笑，;妍儿坐在这里眼巴巴的望着我，就不怕成了望夫石？ 赵琦妍敏锐的发现了他神色之间淡淡的疲惫，于是将这件事情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我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那些事，你不必瞒着我的。 萧奕乾一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果然瞒不过你，今日之事，闹得有些大，或许要一段时间才能够解决。 他走到赵琦妍身边，坐了下来，道，;先前答应你出去看母亲的事情，或许要往后拖延一阵子，等这些事过去了，我再陪你一起出去。 他说的风淡云轻，赵琦妍却越发觉得心酸，含着泪摇了摇头，;我并非不懂事的人，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其实我可以去冷宫住一段日子…… 赵琦妍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奕乾给堵住了嘴。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肆意辗转着，两人都对于彼此十分的熟悉，很快就发出了微微的喘气声。 萧奕乾一直将赵琦妍吻的面色发红，晕晕乎乎才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 认真的说道，;不许说这样的话，从前因为我，你已经受了许多不应当受的苦，我不会让你再因为这样的事情吃苦。 赵琦妍半靠着他，眉目之间带着些春色，仍然有些气息不定的说道，;可若不这样做，你会比之前更加的辛苦，如今又出了人命，你会被记载为一个暴君。 ;暴君就暴君，又不是什么大事，萧奕乾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做了多少事自有人看着，事非功过，后人随意评说，若是因为这些虚的名声让自己不痛快，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赵琦妍望着他，心里觉得有些心疼，又觉得有些隐隐的骄傲，;我知道你为我担心很多，从今往后其实有些事情不必瞒着我，虽然可能做不了什么，但我可以陪着你。 ;从前你为我想过很多事情，甚至在我离开的日子里，都为我担心，我如今又怎么忍心再让你为我难过，萧奕乾眉目中带着果决的意味，;至于这些事情，我也会查明白，究竟是谁在后面捣鬼。 赵琦妍默默的点了点头，两人彼此依靠着坐在床上。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只有他们二人看似显得空旷，可二人却都觉得心被填的满满的。 第518章 请五姐姐出宫 这一夜，赵琦妍意外的睡得很好。 白日里听到的那些闲话，仿佛就跟不存在一样，或者说只要有这个人在自己身边，那些事情根本就不重要。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萧奕乾如往常一样先离开了。 赵琦妍慢慢地换好了衣服，然后吃过早饭之后就开始坐在院子里看书。 但是今日，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赵琦月。 赵琦妍有些惊讶的看着赵琦月，但很快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小六，你来了。 自从那次和萧奕乾说开后，赵琦妍对赵琦月的情感就变得复杂了许多。 当初的事情，若说赵琦月是无心的，那绝对是不可能。赵琦妍清楚的知道，赵琦月从来就不是一个蠢人。 但奇怪的是，赵琦妍也并不想去问一个缘由。 赵琦月穿着皇后的服饰，早就不像往日那般怯懦的小白花模样，看起来矜贵非常。 她微微的笑了笑，走到赵琦妍面前坐下来，;前段时间一直有些事情，身体也总是有些不适，因此一直没能够来看五姐姐。 赵琦妍点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左右我们二人都在这宫中，总有一日会有功夫见面的。 赵琦妍原本以为自己若是见到赵琦月，大概心情不会太美好，却没想到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心情却出奇的平静。 ;我还怕姐姐怪我，今日特地就来拜访姐姐了。 妗云给端了茶过来，赵琦月看了一眼杯中，却没有喝，而是含着微笑道，;姐姐现在喝的都是好茶，这些茶宫里面也不会超过两斤，全都在陛下这里，旁人是没有口福了。 ;茶就是茶，原本就是让人喝的，何况我并没有觉得这茶和旁的有什么区别，除了听着是金贵了，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赵琦妍喝了一口，神色淡淡的说道，;我倒是觉得，当初家里面的茶，还要比现在要来的好些。 ;这话可就是姐姐说差了，茶虽然是茶，但也不只是茶，为何诗人总是追捧一些虚无繁华的东西，其实也不只是虚荣心作祟，而是有的东西确实有所珍贵，只是不在本身上而已。赵琦月望着清亮的茶色道，;就好比姐姐如今喝着这茶，宫里哪里有人再敢欺负姐姐，就算不用我庇护，姐姐也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赵琦妍看着赵琦月，忽然没得来生出来一丝厌烦来。 当初在雨夜里救下赵琦月，大概是因为赵琦月就像是一只单纯的小兔子，惹人怜爱疼惜。 可如今的赵琦月，却格外的让人觉得看不懂了。 赵琦妍懒得打谜语，于是干脆的将话题引得直白了，;我想着今日你来找我，该不会只是和我讨论这茶的好坏吧？ 赵琦月笑了笑，;的确不只是因为这个，除了茶以外，我还要来找姐姐说件事，最近宫中的传闻，姐姐可知道了？ 赵琦妍心中顿时有了底，但还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宫中传闻多，我平日里总有些事情要忙，也没太多的闲工夫去关注这些，若是小六你知道，直接说给我听就好了。 ;也难怪，姐姐天天陪着陛下，自然是比我要忙得多，赵琦月温温婉婉的说道，;前日里有几个奴才在议论，恰好就被海棠听到了，然后回来学了一嘴给我听，说是有人传五姐姐被妖孽附了体，让陛下做出那些决定来。 ;原来是这个呀，妗云前里也听到过， 回来当笑话学说给我听，赵琦妍抬起头来直视着赵琦月，道，;我是不是从前的我，小六你可再了解不过了，这种事情何必来问我？还是说……你也在怀疑我？ 赵琦月道，;姐姐说笑了，我怎么会怀疑你？，只是听到这传言在宫里传的越来越远，我毕竟身为中宫皇后，若是长久置之不理，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在一旁的妗云心中嗤笑了一声，之前嫔妃人头打成狗脑袋，疯狂针对赵琦妍的时候，赵琦月这个皇后就像是死了一样，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话也不做，现在这种事情倒是来说话了。 ;下人奴才的嘴，从来都是闲不住的，若是依依去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小六你怕是要累死去，赵琦妍淡淡的笑了笑，若有所指的提起，;陛下也说起这件事，让养心殿的人一概不要听一概不要管，随着他们说去。 提到萧奕乾，赵琦妍发现，赵琦月的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先前那温婉的微笑也逐渐有了龟裂的迹象，;是吗？看来陛下当真宠爱姐姐，就连这等小事都帮姐姐处理了。 ;大事小事，我是全听陛下的，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平时也懒得搬弄那些闲口舌，免得到头来费尽心思，还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岂不是气煞了去！ 赵琦月看着赵琦妍，眼底深埋的那些嫉妒不自觉的被翻了出来。 五姐姐总是这样……只要摆出一副恬淡无争的样子，就有人将一切事情做好，将自己的爱慕献上。 而自己……自己却什么也得不到，费尽心思争取来的皇后位置，在她这平静的神情之下，仿佛也成了笑话一般。 赵琦月藏在桌子下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衣摆，但还是将自己的来意给说了出来，;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找五姐姐，为的就是请五姐姐出宫，如今宫中这些传言甚嚣尘上，实在是有些不好的影响，朝堂也不安定，无论对于五姐姐还是对于陛下的名声，都有颇多的非议，我认为五姐姐这个时候不如暂时离开皇宫，等到风波平息之后再回来。 赵琦妍的眼中划过一丝了然，难怪自己今日说了这么多意有所指的话，赵琦月却还是没有离开，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 赵琦妍平静的说，;我不会离开的， 陛下跟我说过了，无需担心这件事情，让我只管在宫中安心的呆着，何况我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妖孽，任凭他人怎么议论都无妨。 第519章 来软的不行，是要来硬的么 赵琦月眸中划过一丝隐忍怒气，道，;五姐姐难道就不为陛下的名声考虑？如今陛下已经被史官记载成了暴君，若是再这么下去，那还了得！ ;这件事情，就与你无关了，何况陛下的名声，难道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败坏掉吗？赵琦妍眼中带着淡淡的骄傲，;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如今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看着赵琦妍，赵琦月心中那股没由来的恼怒，愈发地涨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人就能如此的光风霁月？凭什么就能如此的堂堂正正？ ;五姐姐说的倒是好听，从头来五姐姐只要坐着，就有人将事情做好了，递到了五姐姐的面前，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了你陛下承担了多少？赵家又承担了多少？现在整个朝廷都议论赵家出了个狐狸精，你让我这个中宫皇后又怎么做？ 这话一说出来，不仅赵琦妍吃了一惊，就连赵琦月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 自己竟然将这些话给说了出来。 赵琦妍在短暂的惊诧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反而微微的笑了起来，;小六如今是终于忍不住了，将心里藏的实话都说了出来吗？ 既然已经说了，赵琦月也就懒得再装了，直截了当的说，;是啊，从头到尾，我都是这样想的，五姐姐出身和运道都好，从头到尾都不必做些什么，只需要站在高处一样的向别人施恩，换得别人的感激也就是了，怎么会明白我这种从泥潭里挣扎出来，好不容易握到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人呢！ 赵琦妍原本以为自己听了这话，应当会很难过的。 毕竟这些年以来，自己是真心对待赵琦月的，从头到尾自认没有什么地方亏欠她，结果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说法。 可是真的听到的时候，却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原来你心里一直是这么想我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能够跟陛下说，是你救了陛下，是我和三皇子勾结。赵琦妍端起桌子上的那杯茶，轻轻的摇晃着。 茶色澄澈清亮，绝不是像人心这样诡谲。 ;这些年以来，我自认为待你不薄，如今倒换得这样的结果，可见当时终究是有些眼瞎。 ;你哪里是待我好？你不过是想显示你的好心肠，恰好我就是个现成的工具，正好如同狗一样的方便你施恩！ 赵琦月一拍桌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眉目拧起怒道，;如今我陪着陛下一路走了回来，两年以来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可陛下仍旧眼中只能看得到你！ ;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你的功绩，赵琦月。赵琦妍很少这么称呼赵琦月，但此刻叫出来，却带着一些森然的意味，;你可怜，你辛苦，的确没错，但陷害你的从来都不是我，你的功绩我从来都没有否认，我也从不曾在陛下面前诋毁你，可陛下有眼睛，自己会看。 ;没有诋毁我？呵，赵琦月惨笑一声，;若不是因为你说了些什么？他怎么会待在我那里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都再也不与我对视？你说你没有陷害过我，可你当年也和我说过，绝对不会再嫁给他！ ;我当年的确和你说过这些话，但你也知道年少轻狂的话，做不得数，何况我又没有冲你赌咒发誓，今后反悔了还不行？ 赵琦妍道，;并且若非如此，在你陷害我的时候，我早就去找你算账了，如今两相抵消，我也不想再同你说什么，只当我们从前没有过什么交集，今后也不过是同样从赵家出来的罢了。 两人坐在这风光甚好的庭院里，但说出来的话都像是冰刀子一样。 赵琦妍虽然神色平静，看在赵琦月眼里就显得格外的刺眼。 说的倒是轻巧！凭什么你永远可以站在高处，做出慈悲模样来原谅我，分明是你夺走了我想要的东西，分明是我现在位置比你还要高！ 赵琦月越想越气，先前那个还在犹豫的决定，几乎就是脱口而出，;但无论如何，我现在才是皇后，名正言顺的后宫管理者，为了陛下，你今日必须离开皇宫！ 赵琦妍可不怕她，甚至带了些有趣的语气说道，;来软的不能够，现在是要来硬的了，对吗？可我说了，我只听陛下的，今日除非有陛下的旨意，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 ;离不离开可由不得你，来人，请赵答应离宫！ 赵琦月对着身后吩咐了一声，立刻就有侍卫冲了进来。 妗云看情况不对，立刻就护在了赵琦妍面前。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强闯养心殿，侮辱嫔妃，这可是大罪！ 那为首的侍卫一脸冷冰冰的模样，道，;我们只听娘娘的吩咐，如今娘娘要请赵答应离宫，还请赵答应跟我们走吧。 赵琦妍仍就坐在原位，捧着那杯茶，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没有想到现在赵琦月已经到了完全不顾颜面的地步。 于是她将那杯茶水喝完，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直视着赵琦月道，;看来你这是要动手了，难道就不怕陛下回来了，知道这件事吗？ 如今已经撕破脸了，赵琦月也懒得再继续装下去，冷笑道，;后面的事情就不劳五姐姐操心了，五姐姐只管离开这里，之后的事情自然由我向陛下去交代。 ;可我不想离去，我不止不想离去，今日你同我说的这些话，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陛下。 赵琦妍看着赵琦月，只觉得这个如今穿金戴玉的赵琦月，是那样的可笑又可怜。 赵琦月忽然笑了起来，但是却没有半分的愉悦，反而带着十分的阴毒，;五姐姐难道以为我今日带了人过来只是做做样子吗？来人，动手，若有反抗一律拿下！ 那些侍卫听到赵琦月下了命令，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冲了过来。 妗云立刻抽出腰间的匕首，冲着为首的那人迎了上去。 第520章 就你也配称为中宫之主 为首的那人穿着盔甲，就连脸部也罩上了，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模样。 妗云心中想着擒贼先擒王，若是先将这人给拿下了，恐怕他身后的人也会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反应也迅速，抽出刀刃迎战，;贱婢敢尔！ 妗云一边杀向了那人，口中还扭头嘲讽赵琦月，;装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露出来真面目了，我家姑娘就是喂了只狗，狗都知道报恩！ 赵琦月不怒反笑，道，;你如今在这里和我逞口舌之利，也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先对付你面前的事，你不是护主吗，我倒要看看护不护得住你家姑娘！ 如今不用掩饰自己，赵琦月心中觉得分外的畅快，看着妗云和赵琦妍的目光中都带着极度的快意。 妗云被她这不要脸的模样给气的笑了，;不劳你操心，若是陛下回来看你如此对待姑娘，都要看看你这中宫娘娘的位置，还坐不坐得住！我看你比谁都清楚，陛下心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这话有些刺痛了赵琦月，;陛下心里面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才是中宫的皇后！ 没有人知道，赵琦月心中其实是恐慌的。 中宫娘娘害怕自己的位置被一个小小的答应取代，这话要是传出去，估计是任谁都不信。 但赵琦月知道，这是事实。萧奕乾既然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即使顾念着自己的功绩不对自己动手，也不可能长久的让这个状况维持下去，不给赵琦妍升位分并不只是玩玩而已，而是打算寻了机会，直接升到皇后的位置！ 这也是她今天随时准备动手的理由，赵琦妍必须离开，否则这后宫迟早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妗云心中，赵琦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和疯子，也懒得再理她，而是专心和面前这个人缠斗。 妗云十分灵活，即使有其他人包上来，也能够在恰到好处的时间里逃离。 经过一番交手，妗云也迅速的感受到，面前的这个人力道大，若是拼耐力和力气的话，自己一定拼不过他。 既然力量拼不过，那就只能够智取了！ 在那人再次攻过来的时候，妗云迅速的一矮身，但却伸出一只脚踢了他的下盘。 那人一时不防，被踢了个趔趄，妗云直接对着他的脸来了一刀。 那人能被赵琦月叫过来，说明也不是个草包，他反应非常快的，朝后一仰，妗云的刀便劈到了他的铁面具上。 ;当啷！ 面具发出一声响，然后就被挑飞了出去。 妗云看到除了面具的那张脸，一时之间差点忘了动手，;是你！ 这张脸妗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那是晚上在城头上和自己交手的守军，居然是这个人！ 可他现在分明穿的是御林军的衣服，御林军什么时候能够管到城防去？！ 妗云一时间心乱如麻，还没等想清楚这件事，就被那人抓住了破绽，一把摁在了地上。 ;是你！居然是你！妗云嘴中重复着这句话，用带着有仇恨的眼光，死死的看着他。 赵琦月看着她泛红的眼睛，露出一副颇为好笑的神情，;这是觉察出来了吗？ ;赵琦月！你不得好死！妗云看到这样子，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姜木他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赵琦月慢悠悠的反问道，;为什么？不为什么，这些年来我能走到这个地步，靠的可不像是你家姑娘那样的好命和撒娇，既然杀了他，能让你们不高兴，那我也就高兴了。 赵琦妍看着赵琦月的眼神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平视着赵琦月。 ;你若是恨着我，从我下手也就罢了，伤害无辜之人，难不成这就是你所谓的手段？ ;伤害无辜之人算什么？我为陛下除去了多少敌人，他们有的人又何尝是做过什么坏事呢？，赵琦月不闪不避的同她对视着，;五姐姐，即使我一时不能够报复回去，我总要讨点利息回来。 妗云赤红着眼睛怒吼道，;你这个毒妇！就你也配称为中宫之主！ ;是啊，我是杀了人，可那又怎么样？赵琦月似乎是终于获得了一点的愉悦，甚至笑着道，;这件事情传出去，旁人也只会说我的好，我这是为了维护皇宫中的秩序，若是人人看对了眼就私奔，那这宫里成了什么腌臜地方？ ;妗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前也看不起我？可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也是赵家的女儿，即使是庶女，也不是你这种小小的女使可以相比的，你也不过就是仗着在五姐姐身边罢了，赵琦月自顾自的说着，眼神中一点一点染上了，带着愉悦的疯狂，;现在怎么样？还不是被我夺走了一切，只能跪在这里！ 妗云被赵琦月这眼神几乎刺激的要疯了，拼着双臂被扭断，也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赵琦月！我杀了你！ 她还因为这件事情错怪了夫人！差点就放过了，杀了姜木的仇人！ 赵琦月慢悠悠的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妗云被御林军抓住臂膀动弹不得的样子，;如今困在这里的感觉可好？ ;够了，赵琦月，站在一边的赵琦妍忽然出声，;我答应离开皇宫。 ;姐姐怎么就答应了？不一样是铁骨铮铮从不屈服的吗？赵琦月带着些讽刺的看着赵琦妍，笑意宛然却让人毛骨耸立，;难不成是终于知道怕了？ ;我并非是怕了你，若我现在直接撞死在这里，想必陛下回来，你这个中宫皇后也要当到头了，赵琦妍十分平静的说着关乎自己生死的事情，却像是在讨论今天的晚餐，;我现在答应和他们离开，不正是遂了你的意吗？你也不必再去刺激妗云。 ;五姐姐还真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总还是能保有一些算计，真是让我佩服的不行。 第521章 真相大白 赵琦月脸上的笑意稍微收了收，又重新变得灿烂了起来，;既然如此，送赵答应上路吧。 赵琦妍冷眼看着那些侍卫围了上来，随意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声音冰冷的说道，;我自己会走。 那个压着妗云侍卫头子带着些嘲讽的说道，;到底是娘娘，就算落到这步田地了，照样还是有十分的气度的。 赵琦妍声音淡淡的说道，;气度说不上，但我行得正，坐得直，所以做什么事情还是不怕人的。 说着就跟那侍卫头子走了出去，临走之前，赵琦妍还回过头看了一眼赵琦月。 后面是金碧辉煌的养心殿，一花一草都是经过精心侍弄的，赵琦月穿着皇后的华服站在其中，赵琦妍却觉得她分外的可笑。 赵琦月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五姐姐这次出去，记得要好好休养休养，城外的风光好，我相信五姐姐会喜欢的。 赵琦妍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收了回来，再不回头。 而赵琦妍的身后，赵琦月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成了十分的怨毒。 海棠见自家主子情绪不对劲，连忙上来安慰道，;姑娘不要再生气了，五姑娘这次离开，想必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来了，姑娘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和陛下培养一下感情。 ;回来？赵琦月古怪的笑了一下，;是啊，确实回不来了。 赵琦妍这边跟着侍卫们一路出了宫城。 原图遇到不少下人都像是看稀奇一般，往着这边看来。 无论是在芳华宫还是在养心殿的时候，赵琦妍平日里都很少出来，若不是就近服侍的，几乎无缘见得。 赵琦妍对上那些带着好奇的眼神，心里不由的感叹道，赵琦月在这些人身上用的心思，要比自己多得多。 若说那传言后面没有人推动，赵琦妍是绝对不相信的，如今看来也就只能够是赵琦月了。 出了宫门之后，门口停了一辆青布轿子的马车。 ;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更好的来，有些委屈娘娘了，请吧。 侍卫头子不阴不阳的说着风凉话。 赵琦妍没有理他，掀开了帘子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赵琦妍从轿子里探出头来，冲着那人说道，;如今我既然已经上了车，想必也是没有地方能够跑了，我身边的女使总能够还给我了吧？ 侍卫头子打量了一眼赵琦妍，道，;娘娘还真是胆子大，现在还敢与我谈条件。 ;我这个人生平没什么优点，不过就是遇到什么事情也懒得惊慌，赵琦妍从容道，;若是放了人，我自然也愿意配合些，这般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那侍卫头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万年冰霜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阴沉的微笑，冲着旁边的手下招招手，;既然娘娘都说了，那就放人吧。 妗云被放开上了马车，她此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红着眼睛缩在马车的一角哆嗦。 赵琦妍看着心疼，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如今找出凶手来，总比找不出来要强些，既然知道了，以后我会帮你的。 妗云感受到头上温暖的触感，越发的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姑娘……我是不是特别的蠢？还因为这件事情错怪了夫人，夫人为了我，操了那么多心，心中必定会很难过。 ;不是，这不是你的错，若是我，在面对着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未必能够真的冷静处理，赵琦妍轻叹道，;至于舅母，应当也不会怪你的。 妗云的泪珠一颗颗的掉了下来，就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那日里海棠来找我，从前海棠虽然跟我关系不坏，但很少会这么主动的过来找我，我叫我自以为是万无一失，结果行踪却全部掌握在他人的手里。 ;赵琦月打的这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从前只以为她是嫉妒我，就算上次的事情知道了，也没去找她对质，赵琦妍眸色发冷，;看来是当真恨毒了我，这般手都能够下得去，妗云，你不必哭，等到这件事情过去，我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侯府，就算是中宫皇后，若不给出个交代来，也别想此事轻易善了！ 妗云含着泪点点头，她很少真心实意的去恨过一个人，从前虽然抱怨赵琦月，但也没想过让她有什么不好。 可现在，妗云心中满是恨意，若是有了机会，她必定会去杀了赵琦月！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抱怨，;大人，我们难道还真的要出城吗？路这么远，可真是吃不消啊！ 然后就是那侍卫头子的呵斥声，;平日养了你们这群懒骨头，关键时候也敢犯懒！我告诉你们，现在是嫌路远，这差事办不好，你提着头回去见娘娘！ 然后就是那个侍卫嬉皮笑脸的陪笑，;知道了，您别生气，我就是抱怨两句，哪里敢违背娘娘的命令？ ;你最好是这样，走快一些，别等到天黑都出不了城！ 赵琦妍在马车内听到这些对话，心中越发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赵琦月之前分明已经说了要送自己出城，为什么那个侍卫还能够问出来那样的话？ 就好像他们原本就没打算真的将自己送去休养的地方一样。 赵琦妍心里忽然浮现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但是没有出声，而是转过头去看了妗云一眼。 妗云立刻会意，将脑袋贴到了车壁上。 妗云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那之前出生的侍卫靠着轿子又近，妗云正好听见了他和其他人的嘀咕。 ;你这不是讨骂吗？大人是什么脾气你难道还不知道？ ;大人就是瞎谨慎，其实在城内也能够办好，何必还真的送到城外去！ ;这差事还真是没有半点的油水，做起来又吃力不讨好，也不知道天黑之前还能不能够回去，我今日还准备着去喝酒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喝什么酒？我告诉你这桩差事里好处大着呢！ 第522章 这分明就是要灭口！ ;这难道还有什么好处？ ;一看你小子就是不明白，过来我告诉你。 此后的声音就慢慢的低落下去，妗云也不再听得见了。 妗云听完这些话后便转身告诉了赵琦妍，赵琦妍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一些不祥的预感弥漫了起来。 若是没有听到风声，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说话的。 又回想起赵琦月的表情，赵琦妍越发的觉得，这些人大约是准备对自己下手。 赵琦妍悄声对妗云道，;若是以目前来看，这些人大约不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了。 妗云被吓了一跳，道，;他们难道不怕陛下责罚他们吗？ ;若我回去，他们才该担心陛下责罚他们，人要是死了，死无对证，又有谁能够惩罚他们？ 赵琦妍表情冷静，但是心里却不平静。 如今车上只有两个人，而看他们的样子，大概会选择立即动手，究竟怎么样才能够逃出去？ 两人相互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筹莫展。 一行人出了城，然后又走了半个时辰，赵琦妍听到外面那个侍卫头子说，;到了，娘娘请下车吧。 赵琦妍心中怦怦直跳，透过帘子的缝隙，一眼就看到外面根本就是一处荒郊野地。 送人去休养如何要送到这种地方来？这分明就是要灭口！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琦妍也只好撩开了帘子。 她向外面望了一眼，用了带着些傲慢的语气说道，;怎么将我送到这里来？不是说要去城外的寺庙中吗？ 那侍卫头子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娘娘不是很聪明吗？怎么到了现在反倒是猜不出来了？ 赵琦妍做出了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难道就不怕陛下惩罚你们吗？ ;陛下会怎么做，这就不是娘娘该关心的事情了，娘娘到那个时候怕是也没有命来关心了，侍卫头子看着赵琦妍，刚才的那些憋闷终于解了一点，;我听人说过，娘娘是被狐狸精附了身，这才能够吸引陛下，如今不过是替陛下除害罢了。 赵琦妍顿时就尖叫了起来，脸上露出恐惧到了极点的神情，;我不是狐狸精！我是赵家的女儿！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 ;娘娘不要拖延时间了，陛下晚上大概才能够回来，那侍卫头子抽出了一把刀，慢条斯理的在手上看了看，;不过娘娘放心，我也并不是要直接杀了娘娘，娘娘既然说自己不是狐狸精，那就让我的属下来将娘娘的衣服脱掉，验证一下，到底是或者不是？ 原本就虎视眈眈的看着这边的其他侍卫，顿时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他们不是没有听到风声，不少人看着，眼中都露出了淫邪的光芒。 ;娘娘别怕，让我们来验证一下，若娘娘真的不是狐狸精，大不了再将娘娘送回去就是了。 妗云没有想到这帮人竟存了这样的腌臜心思，并且看向赵琦妍的神情，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于是怒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搬做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围上来的侍卫笑嘻嘻地说道，;你不要担心，等验证完了你家娘娘，我们自然会来好好疼爱疼爱你，听说你之前喜欢一个太监，他可有让你尝到男人的滋味？ ;就是就是，不如让我们来教教你什么才叫男女之乐，这不比和太监一起私奔强的多？ 姜木就是妗云的逆鳞，这些人提到他，而且语气中带着侮辱的意思，妗云神色中的愤怒更加的明显了。 她想要伸手去怀中摸刀，但是发现怀中一空，想起来刚才被那人压住的时候，早就将刀给夺了去。 妗云戒备的看着那些围上来的人，眼中是极度的愤怒，;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些人自以为两人是瓮中之鳖，越发的没了顾忌，口中调戏道，;别那么生气嘛，小美人，和我们快活快活，也不枉活了这一辈子。 赵琦妍看着这番景象，知道拖延时间也没有什么效果，于是也恢复了冷静的表情。 那个侍卫头子一直站在远处，倒是没有带着淫邪的笑容凑过来，赵琦妍看着他，神情十分平静的说，;我知道是赵琦月吩咐你这么做的，但你就不怕事后，赵琦月推你出去顶罪，按照陛下对我的宠爱，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轻易善了。 ;娘娘这是放弃了装疯卖傻，又准备挑拨离间了吗？那人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若不是彼此立场对立，我倒是很欣赏娘娘这样的女子，冷静又聪明，就算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也知道为自己拖延一线生机。 ;但是可惜，娘娘不知道的是，圣人娘娘曾经救过我的命，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可能也活不到今天，因此就算是被陛下怪罪惩罚，他直接是拖出去砍了，也只是将这偷来的命还给娘娘罢了，没有什么可惜的。 听他这么说，赵琦妍终于明白，于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是撩起了自己的裙摆。 一边的侍卫以为赵琦妍终于准备屈服了，更加的兴奋起来。 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赵琦妍却从裙子底下掏出来了一块儿削的尖锐的木棒。 妗云那边也同样，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手中持着木头。 赵琦妍从容的对着那人说，;我明白了，你我两人各有立场，若是来日，我也会想办法杀了你。 那人的目光骤然的阴沉下来，;不愧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倒是真的不简单。 妗云身上所有的利器，在上车之前都被搜走了。 赵琦妍也不可能随身携带什么武器，但主仆两人在车上的时候，并没有将时间都浪费在害怕上面。 这辆小车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用的就是宫中最普通的那种，所以质量可以说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琦妍和妗云想办法，借助蛮力生生将窗框给强行拆了下来。 第523章 怎么会是她？ 然后借着马车里的一些钉子，硬是将木棒给弄出一个锋利的角来。 虽说远远比不上侍卫手中的刀，但是对于主仆两人来说，也是能够弄到的最好的武器了。 赵琦妍手持着木棒，手心都在出汗，她不知道自己能够撑多久，但是心里存了一个决心。 若是到了真正的绝境的时候，哪怕将这木棒插入自己的喉咙，也绝对不让这一群人给羞辱了去。 赵琦妍绝不能容忍自己变成那般狼狈的模样地向人求饶。 那些侍卫在看见这两人掏出木棒的一刹那，短暂的惊讶了一下，但是随即又哄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身上带着武器的，哪里在乎这两个女人的这点反抗。 甚至有些人将此当做了情趣，舔着嘴唇对身边的人道，;你们是不懂 ，性子烈的女人才有意思，要不然的话还不如去花楼呢。 说着便将手伸过来，想要抓向赵琦妍的衣襟。 赵琦妍看着时机向他的手腕关节处狠狠的一戳。 那人也是习武之人，原本对自己有极度的自信，所以才敢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过来。 但是却不料赵琦妍下手这样的果断，顿时被戳的捂着手在原地惨叫，;啊！ ;这贱人还敢反抗！你们一起办了她。 这一下算是激怒了他，于是他抱着手开始指挥着身边的同伴。 赵琦妍有些绝望的看着他们抽出刀来，已经做好了自尽的准备。 对不起，萧奕乾，我已经尽力了，若是有机会，我们来生再见吧。 赵琦妍已经闭上了眼，却听见耳边响起了马的嘶鸣声。 赵琦妍我有的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得一匹马向这里奔来，只用了片刻就到了近前。 那些侍卫的注意力也被马给吸引了过去纷纷怒喝道，;御林军在此办事，还不快回避！ 可那匹马和马的主人， 却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喊声，就这么径直冲了过来。 那些人躲闪不及，靠外的人甚至直接被马给踢碎了脑袋。 赵琦妍却看得分明，那马上坐的分明是萧奕乾！ 她惊喜不已，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趁着这些人都在注意马的时候，用木棒朝着一个人的大腿捅去。 ;妗云！快走！ 妗云反应也快，立刻和赵琦妍一样，趁着这个时机攻击着身边的侍卫。 那些人一边要躲避着马，一边又要躲避着随时而来的偷袭，几乎是苦不堪言。 侍卫头子认出来了是谁，瞳孔立刻一缩，心道不好。 若是陛下亮出身份，这些人肯定不敢再和他一起杀了赵琦妍。 于是立刻将手中的刀抬起，向着赵琦妍的方向投掷而去。 那一刻缓慢而又漫长，马背上的萧奕乾看到了这一幕，几乎立刻露出了凛然的杀意。 他侧身踩在马蹬上，这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技巧，名叫蹬里藏身，可以借助着这个技巧躲开比如弓箭的打击。 萧奕乾则是一只手抓着缰绳，一只手伸了出去，然后一把捞过赵琦妍。 几乎是在下一刻，那刀就呼啸而过。 赵琦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被带到了马上。 但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也是一阵的后怕。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别怕，有我在。 赵琦妍一直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底下妗云见赵琦妍安全了，心头的挂念也少了一分，顿时就开始动作起来。 好巧不巧的是刚刚那个嘲笑过姜木的人，离妗云正好就不远。 妗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迅速矮身上前夺了他手中的配刀，然后干脆利落的抹掉了他的脖子。 别的御林军见妗云上来杀人，立刻就来攻击妗云。 妗云丝毫不畏惧手中一把配刀舞的虎虎生风。 毕竟这一些人的功夫，跟那边那个侍卫头子，可以说差的很远。 场面十分混乱，萧奕乾见状一声断喝，;都给我住手！ 那侍卫头子投出那一刀不中，又看到赵琦妍已经被拉到了马上，知道自己是没了希望。 但他平静的笑了笑，然后抽出腰间的匕首，远远的对着萧奕乾喊道，;此事千错万错都是臣的不对，不关其他人的事情，臣以死谢罪，还请陛下不要牵连他人。 然后干脆利落的将刀横在脖子上一划，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娘娘，是我无能，没有完成你的嘱托，不牵连您，是我能够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萧奕乾看着那人横刀自刎，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舒缓，反而更加的阴沉。 其他的侍卫也听到了他喊的话，立刻就意识到了萧奕乾的身份，顿时有些畏惧地停了手，纷纷跪到了萧奕乾的面前。 妗云在原地喘着粗气，她和这么多人缠斗，体力消耗很大，但所幸将那人给杀了。 萧奕乾表情越发的难看，抱着赵琦妍策马转身，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自己滚回去等待发落。 虽然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但是萧奕乾最关心的绝对不是这个。 他一路带着赵琦妍，直接回到了养心殿里。 赵琦妍头发有些凌乱，一直靠在他怀里，闭目不语。 萧奕乾有些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发丝，道，;是我不好，没能看顾好你，得知消息后我就立刻赶来了。 赵琦妍闭着眼睛微微摇头，;不关你的事，是赵琦月。 萧奕乾虽然知道这一件事情不对劲，御林军的统领也算是他的得力手下，身上也有着赫赫的战功，若非如此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来。 如今他突然想要杀赵琦妍，虽然说跟其他人全无关系，但绝对不可能那么的单纯。 他眉头一皱，有些惊讶，;怎么会是她？ 赵琦妍疲惫的叹了一口气，道，;那人死前透露了一二，说是赵琦月对他有恩情，赵琦月之前来找我的时候，大约就已经动了杀心。 ;她从前就喜欢你，费尽心机为了皇后之位，也像是能够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赵琦妍经历了今天的这件事情，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失望。 第524章 我最终只会有赵琦妍一个女人 如果你对一个人从来没有怀着指望，他背叛你的时候，大概不会有什么反应。 但如果是一个你曾经真心疼爱的人背叛了你，内心中的情绪就要多上许多。 ;我原本以为她只不过是出于嫉妒，从前小六也为我做过许多事，因此不打算计较，但她如今既然想害我性命，那我也绝不允许。 赵琦妍缓缓地坐直了身子，注视着萧奕乾，;我知道若是我要对付她，你必定会觉得为难，但是我无法坐视不理有人想要夺取我的性命。 萧奕乾沉默了一下，眉头拧得紧紧的，过了一会儿才声道，;我知道，但你今天也累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问一问赵琦月。 赵琦妍默默的点了点头，自己的确也是累了。 在妗云的服侍下，赵琦妍躺到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着赵琦妍进入睡眠， 萧奕乾这才起身离开。 他直接去了中宫，门口的宫女原本在偷懒，见到萧奕乾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不在初一和十五，这里根本就别想见到陛下的影子。 ;陛下！ ;不必通报了，我直接进去就是了。萧奕乾淡淡的说道，随即直接走了进去。 萧奕乾一进门，就看到了赵琦月。 赵琦月像是根本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一样，看到他过来露出了十分惊喜的表情，;陛下？ 赵琦月模样娇美，露出的表情又是恰到好处的可怜可爱，就仿佛长久不受宠的妃嫔骤然看到了心上人。 可萧奕乾却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单刀直入的问，;白日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赵琦月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萧奕乾说了些什么。 ;陛下说的是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萧奕乾不耐烦地说道，;你应当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要同我打哑谜，赵琦妍是你的姐姐，当年对你也颇有恩情，你居然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恩情，又是恩情，为什么无论是谁都会提起当年的那点恩情。 赵琦月心里越发的烦躁，但表情却依然的无辜，;陛下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对五姐姐动手，我只不过是让人将五姐姐送出城去休养一段时间再回来，虽然这件事情没有先同陛下说，但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说的倒是轻巧，但若是我今天赶去的晚了一些，怕是看到的只有两具尸体，萧奕乾冷笑道，;赵琦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值得你让人这般做？ 赵琦月呆呆的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泪水，十分委屈的模样，;我从头至尾，都只是下令让与御林军送姐姐去城外，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问其他的人，当时养心殿里还有不少下人在，也可以为我作证！ 赵琦月说的笃定，萧奕乾心里原本的猜测，就被打了个问号。 并非是他多么信任赵琦月，而是他明白，赵琦月是个实在的聪明人，不会撒这种一看就会被拆穿的谎。 ;若不是你，那我赶到的时候，为何会看见御林军在动手？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够指使得动他们？ 赵琦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立刻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跟他说了，将姐姐送到城外休养，此后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道。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做，有可能是因为我下午和姐姐交谈的时候发生了争吵，姐姐说不愿意离开，我一时气急和姐姐吵了两句，但说的都是些气话，却被他给误解了。 赵琦月和萧奕乾对视，眼神一片坦荡，像是真的跟自己无关一样。 萧奕乾皱了皱眉头，难道是那人自作主张？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琦月道，;陛下有所不知，最近宫里面流传了一些流言，说是姐姐是祸国的妖孽，引得陛下耽误朝政，虽然这流言可笑，但是我一来怕五姐姐总听到心中会不高兴，二来它影响到陛下的名声，所以就先让人将姐姐送出去，等到风波平息了再接回来。 萧奕乾冷冷的说道，;谁许你这般自作主张？宫中的流言算什么？何况你作为中宫皇后，连压制流言的能力都没有，要你有什么用处？只知道将嫔妃送出宫去，这就是你的手段？ 赵琦月眼中的泪流了下来，悲泣道，;我也不想这么做，我和姐姐同出赵家，就算是有所争吵，又怎么会真的心狠？何况现在朝臣议论纷纷，无论是我父亲还是我，都倍受压力，我知道陛下疼爱姐姐，但也请看在当年的功绩上，对我怜惜一二。 她缓缓地跪到了地上，抬起头仰望着萧奕乾，看起来倔强又可怜。 ;若是陛下因为这件事情惩罚我，我心中也没有什么不甘的，毕竟这一次五姐姐因为这个所经历了不少的危险，但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要这么做，我是中宫皇后，必须要为陛下考虑，我这些年陪着陛下一路走来，所思所想，无不是为了陛下，还请陛下明鉴。 萧奕乾沉默的看着赵琦月，心中考量着。 他并没有被赵琦月打动，或者说赵琦月说这番话的目的，很大程度上也不是为了打动他。 她是在提醒他，她身为中宫皇后，本来就有这个权力，也同时是在求情，赵琦月陪他一路走来的确是做过不少的事情，萧奕乾虽然绝不爱她，但是不得不考虑到赵琦月的功绩。 ;此事你当真没有参与的话，以后也不要再管了。赵琦妍的事情我自有考虑，当年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中也清楚，我可以看在你的功劳上，不予追究一些事情，我也同样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想办法给你换个身份，离开皇宫，你照样可以过上富贵的日子。 赵琦月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她的脸上还带着没有干的泪水，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我这些年来的付出，陛下是当真看不到吗？ 萧奕乾十分平淡的说，;没有什么看不到看得到的，你所要的，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我都可以给你，但我最终只会有赵琦妍一个女人。 第525章 先下手为强？ 这话说的果断，不带一点转还的余地。 赵琦月眼中的光忽然熄灭，发出了一声惨笑，;果然，无论我怎么做，我都比不过姐姐，在陛下心中，姐姐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好的。 萧奕乾淡淡的说道，;你们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可比之处，我答应让你成为皇后，也只不过是因为你的功劳罢了，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其余的事情就不要再和我多说了。 赵琦月低垂着头，一缕鬓发落了下来，垂在脸颊。 她在萧奕乾看不到的地方，无声的笑着，笑容却狰狞又凄厉。 ;陛下现在留着我，大约是当年救了您的弟弟，和陪着您一路杀回来的功劳，我猜您是不相信我的，但是因为找不到什么证据，所以一时不能拿我怎么办吧。 ;就凭你今日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事，我能留你一条性命，已经是足够的宽容了，萧奕乾似乎是不耐烦了，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这件事情在查清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中宫，至于后宫的事情，也不用你来管了。 说完之后，萧奕乾就离开了，只留下赵琦月一人跪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 赵琦月忽然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在整个空旷的宫殿里回荡。 海棠觉得心疼，连忙上前去扶赵琦月，;姑娘快起来，地上凉，小心着了寒。 赵琦月却不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海棠，你看我是不是特别的可笑？费尽心思，到头来也求不得姐姐坐在那里得到的东西 。 海棠连忙安慰赵琦月，;姑娘不要灰心，无论如何您毕竟是中宫的皇后。 ;皇后？对啊，我还是皇后……赵琦妍笑得万分的讥讽，;但不知道还能够做几年，你以为按照萧奕乾的性子，今后他不会想办法将后位还给我那位好姐姐。 海棠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够沉默的陪着赵琦月跪着。 好在赵琦月也不需要回答，她的声音中带着狠意，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先下手为强了。 赵琦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是酸痛的。 她原本就不是那种习武之人，昨天那几下子已经是用了所有的潜力了。 一睁眼，就看到萧奕乾坐在自己的床旁边。 赵琦妍向外面看了看，天已经逐渐大亮了。 她愣了一愣，道，;你一夜都没有睡吗？ 萧奕乾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我不困，我陪着你就是了，要喝水吗？ 赵琦妍点了点头，萧奕乾就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了一盏茶水。 赵琦妍就着的手喝了两口，觉得嗓子润了就坐了起来，;你也快去休息吧，现在已经要天亮了，这样的话你白日里会没有精神的。 萧奕乾却依然摇了摇头，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妍儿，若是我因为别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赵琦妍愣了一愣，有些疑惑，;对不起我的事情？ 萧奕乾点了点头，赵琦妍不知道他在指什么，开玩笑的说道，;只要不是绕着我欠了别家姑娘的情债，就算有什么我也是能够原谅的。 萧奕乾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什么，而是反手抱住了赵琦妍。 赵琦妍总觉得他这个怀抱里面带着一些说不出来的深意，但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于是也反手抱住了他。 萧奕乾最终还是没能睡成，很快就到了早朝的时刻，他吃了一些东西，就换了身衣服去上朝了。 赵琦妍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着茶。 赵琦妍原本准备喝完茶之后，就去一趟中宫。 她没准备今天就去对付赵琦月，但是探探虚实还是有必要的。 可刚喝完这盏茶，正在用帕子擦嘴的时候，就忽然看到妗云走了进来。 妗云脸色极为难看，走上前来对着赵琦妍道，;姑娘，我刚听到外面传闻说，毕下作业去了中宫，将圣人娘娘给禁了足。 赵琦妍听了这话，秀眉不由的拧了起来，;除此之外呢？ 妗云摇了摇头，;只是禁足和夺了管理后宫的权力，除此之外并没有做什么其他的处置。 自从赵琦妍回来之后，养心殿里又多了许多下人。 这些人比起之前的那些人来说，无论眼中的神光还是行走的姿势，一看就是身上有功夫在的人。 赵琦妍面色阴沉的在原位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叫来了一个嬷嬷。 ;除了看顾我之外，陛下对你们有什么吩咐？ 那个嬷嬷恭敬的回答道，;陛下让我们时刻不离的保护娘娘，除此之外没有吩咐什么。 ;若我去中宫找麻烦呢？ 那个嬷嬷似乎是被问住了，有些语塞。 赵琦妍看出来她的为难，冷冷淡淡的说，;直说就是了，我不会现在冲到中宫去杀人的。 那嬷嬷才敢说了下去，;陛下对圣人娘娘做出了处置，让娘娘若是想去中宫找麻烦，我们需得劝着您。 ;果然是这样，难怪今天早上的时候他会对我说这样的话，赵琦妍凉凉的笑了一声，;现在我是终于明白了。 妗云在旁边听着，心中也觉得愤怒，;她分明这般算计姑娘，却只不过是被禁足罢了，昨日姑娘险些没了性命，这般处罚也太轻了。 赵琦妍冷冷的笑了笑，站起身来。 那嬷嬷赶忙跟了上来，苦口婆心的劝道，;娘娘，陛下虽然宠爱您，但是您对上圣人娘娘，总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如暂时先忍耐一下，以后再图这件事。 赵琦妍语气平平的说道，;你不用劝我这些，我不是去中宫，只不过是去趟御书房罢了。 赵琦妍一路出了养心殿， 就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的下人早就得了命令，自然是不敢阻拦赵琦妍的。 赵琦妍走了进去，看见萧奕乾正在桌边批阅奏折。 听得脚步声，萧奕乾抬起头来，就看见了满脸冰霜的赵琦妍。 赵琦妍的神色实在是太差，无论是谁都能够看出来不对。 第526章 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萧奕乾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笔放下，抬起头来平视着赵琦妍。 ;妍儿，你是知道了吧？ 面对着萧奕乾，先前满腔怒火的赵琦妍反倒是有些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知道了。 萧奕乾沉声道，;我知道你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不高兴，但也是迫不得已，赵琦月毕竟是有功劳的，如今没有证据证明，下命令灭口的真的是她，我也没有办法动她。 赵琦妍笑了一声，;陛下昨日也看到了，那人想要对我动手，我也确确实实听他说是因为赵琦月，但到头来你却只是将她禁足，那我这差点丢了性命，又算什么？ 萧奕乾眼中浮现了一丝愧疚，;妍儿，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好，但我也是迫不得已。 萧奕乾半点都不相信赵琦月的说辞，他不是傻子，那种古怪的场景，绝对不是一个统领敢那么做的。 那人只要不是得了失心疯，就算为了自己性命也应该掂量掂量。 ;陛下的确是迫不得已，也的确总用这样的理由来回答我，但对我来说，我是真真切切的在那里走了一遭，若是陛下来的再晚一点，估计见到的也就只有我的尸体。 赵琦妍的眼中闪烁着怒火，一字一句的质问，;而如今赵琦月得到的处置，只不过是禁足，我想要对付赵琦月，陛下也不允许，究竟是什么道理？ 萧奕乾站起来，想伸手去抱赵琦妍，;妍儿，你先不要着急，你听我说，我并不是有意要纵容她，也不是不许你对付，可是你要知道，你若是对付了赵琦月 会受到朝臣的议论。 ;我不在乎这个，左右我已经被议论成祸国的妖孽，附身的狐狸，我名声已经这样难听了，还怕得了什么？ 萧奕乾一时有些无言，他的确不知道该怎样向赵琦妍解释这件事情。 ;我和陛下在一起的时候，名声大概就没有好过，我从前也不在乎这个，也不想要皇后之位，我知道陛下的苦衷，也不愿意用我的事情去为难陛下。 赵琦妍向后退了一步，脱离了萧奕乾能抱到的范围。 ;可陛下当真在乎我吗？是否要等到我没了性命的那一天，陛下才会真正处置她？ 萧奕乾听她一口一个陛下，心中也有些难受，他张了张口，;妍儿…… 但只是喊了一句，萧奕乾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做的不好，无论有千万般的理由，最终还是对不住赵琦妍。 赵琦妍从前那有仇必报恩怨分明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 ;你放心，等到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件事情我必定不会让它就这么过去了。 赵琦妍摇了摇头，;我从前还是相信陛下的，但如今却不敢相信了，毕加说着要给我交代，但若是这样下去，等到逢年过节的时候，赵琦月说不得就被放了出来，若是再来害我的话，我或许等不到陛下给我一个交代的时候了。 萧奕乾沉默了，他心中也疼的厉害，难得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妍儿，你别说气话，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从今往后，只要是你出现的场合，赵琦月都不会来。 赵琦妍却摇了摇头，;不用了，这原本就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不用陛下来插手，既然陛下感到为难，那若是再麻烦陛下，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妍儿？萧奕乾感到了慌乱，连忙道，;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陛下不用解释什么，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罢了，陛下要是同我解释这种事情传出去了，朝臣们大概会议论，赵琦妍打断了他，;但请陛下答应我一件事情，答应让我今夜就搬回芳华宫，我不愿意再担着狐媚惑主的名头，也请陛下还我一个清静。 ;不可能！ 萧奕乾想也未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妃，就不配住到养心殿里面，陛下不在乎，是因为陛下是九五之尊，没人敢当着你的面说话，那我呢？ 赵琦妍抬头反问着他，眼中带着咄咄逼人。 ;我在这宫中还想做人，我也不愿意父亲在外被人问到我的时候而答不上来，还请陛下给我这个恩典。 她越说下去，萧奕乾就越感到慌乱，他上前一把抓住了赵琦妍的肩膀，;妍儿，不要这么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陛下的爱，我从来都是知道的，但陛下的做法我不明白，赵琦妍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给我们二人一个空间，好好想想这件事情也是有必要的，今日说这些话已经是我冒犯了，请陛下责罚。 萧奕乾此刻只觉得天道好轮回，从前他从来不在意除了至亲之外别人的感受，如今到了这个时候，竟然一句话都解释不出来。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还是坚决的说，;你可以生我的气，我也可以不回养心殿，就在这御书房里，但你绝不可以搬走。 赵琦妍怒极反笑，;陛下难不成是三岁的孩子吗？如今这模样，跟小孩子巴巴的讨糖吃又有什么区别？我如今就在这宫里，又飞不出去，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萧奕乾看赵琦妍情绪激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赵琦妍大概率也不会听。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妍儿，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是你受的每一分苦我都记在心中，绝对不会让你白白难过，你可以同我置气，愿意做什么都好，但绝对不能搬回去。 然后他对着跟着赵琦妍来的嬷嬷说道，;送她回宫，无论去哪儿你们都得跟着，若是跟丢了，自己知道是什么下场！ 赵琦妍又气又急，萧奕乾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让下人送她出去了。 那嬷嬷身上的确是有功夫的，出来之后也劝赵琦妍，;娘娘，陛下心里必定是有您的，您不要再同陛下置气了。 第527章 她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赵琦妍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她心中也是明白的，萧奕乾会因为这件事情有所为难。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会偏袒赵琦月，心中就有一股火气，止不住的涌了上来。 或许自己心中还是介意的，后宫之中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赵琦月这个皇后。 ;算了，走吧。 赵琦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养心殿。 妗云看赵琦妍难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后的几日，就像是他在御书房里承诺的一样，萧奕乾一直没有回来。 赵琦妍在养心殿里也不会提起他，每日里如平常一样起来看书吃东西，到院子里赏花，就是不再出门。 但赵琦妍不知道的是，当自己睡着了的时候，萧奕乾会站在自己的床前，默默的陪着她。 如此过了几日之后，萧奕乾发觉赵琦妍每日睡得越来越不安稳，眉头越锁越深。 于是回到御书房中写了一封信，然后就叫来了一个侍卫。 因为御林军出现了那件事，所以萧奕乾干脆将他们全员调换，由作为自己的心腹的禁军来负责皇宫的守卫。 他对着那人道，;将这封信去送给赵夫人。 那手下接了信，将这封信送到了赵府。 自从赵琦妍进宫了之后，庄氏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女儿不会再给自己惹出那些奇奇怪怪的麻烦了，但是也再不能轻易的见到。 这一日起来的时候正坐在桌边想着，不知道下一次见到赵琦妍在什么时候。 庄氏有时也会听到一些关与女儿的不好的传闻，心里也颇为难过，正想着什么时候进宫一趟。 然后就看到王妈妈拿着一封信过来，王妈妈将信给了庄氏，道，;夫人这是宫里送过来的。 庄氏展开了信纸，看了一遍之后，眉头越锁越深。 王妈妈问道，;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庄氏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道，;这是陛下的信，说是小五这段时日以来都不是很高兴，希望让我去陪陪她，想来是因为最近的传闻，他们二人之间有了些隔阂吧。 庄氏的猜测最是敏锐，几乎是一下子就猜到了点上。 王妈妈有些着急得道，;可是姑娘和陛下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 庄氏摇了摇头道，;不像，若真是出了什么问题，大概也不会有这封信，我猜是有了些别的什么事情，陛下希望我去劝一劝，王妈妈，准备一下吧，我今日要进宫。 萧奕乾送过去的除了信，还有通行令牌。 有了这块令牌，庄氏可以自由的出入皇宫。 就是通过这块令牌，庄氏才猜测出来，应该不是萧奕乾对自家女儿有什么意见。 庄氏见到赵琦妍的时候，赵琦妍正在房中鞋子。 可人虽然是在写字，但手底下的动作可以说得上是漫无章法，几乎就是随意写成，可以看得出来，心根本就不在这些事情上。 庄氏一眼就看出来女儿心不在焉，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道，;小五。 赵琦妍刚才听到了通报，知道是自家母亲来了。 放下笔，露出了一个微笑，;母亲。 庄氏心疼的看着她，道，;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总觉得你比之前憔悴了许多。 赵琦妍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做一些梦，有的时候中途也会醒来，所以睡得没有之前那么好。 庄氏看着女儿，心疼的发现赵琦妍这段时间以来变瘦了许多，虽然不是母亲的话，旁人也很难看出来，但那憔悴寥落的神态总是掩不住的。 如今宫里也没有了其他的嫔妃，左不过就是跟陛下发生了一些争执。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也没有寻到机会，进宫去看你，庄氏掩去了萧奕乾送信的事，;恰好之后也不怎么忙，我多进宫几趟，也好跟你说说话，你若是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带进来。 赵琦妍摇了摇头，温声道，;其实没什么需要的，宫里面东西都有，母亲只要进来陪我说说话就好了，不过我也恰好有件事情跟母亲说。 赵琦妍就将妗云和姜木的事情说给了庄氏听。 ;妗云的事情，母亲想必也听舅母说过了，只是前段日子我被御林军绑走的时候，妗云恰好认出来那为首的人就是当日在城墙上交过手的人，多半就是他们下的手。 庄氏听了这话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被绑架了？怎么不曾传出消息来？ 赵琦妍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对着身边跟着的宫人说道，;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和母亲说。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赵琦妍才将这件事情一一的说来，;前段时间的那些留言，母亲也听说过了吧，无论宫里宫外都传，我是狐妖，妖孽惑主该当万死。 ;的确听人说过一两句，给你父亲气的不行，跟不少同僚还吵了架，庄氏想起之前丈夫那气的哆嗦的模样，感叹道，;这些人也真是乱说话，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一句话就被他们给当了真，然后拿出去乱说。 ;我虽然不知道这个谣言是怎么起来的，但是后来却发现，其中有不少大概都有了赵琦月的影子。 自从之前赵琦月帮过忙了之后，庄氏对于赵琦月的印象可以说是很不错，听了这话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赵琦妍低着头，她这几日以来心情一直不好，只有在母亲身边才稍微舒服了点。 ;她亲自来找我了，以我是妖孽作为借口，说是要请我离开皇宫休养，但是却让人将我带到一片无人之地，准备玷污了我，然后再让人杀了，赵琦妍想起那一天的场景，嘴角勾勒出了一丝冷笑，;那一日赵琦月也不再掩饰，终于是说了心里话。 听了这个消息，庄氏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她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第528章 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过去的 赵琦妍道，;不仅是这一回，从前的事情也有她的手笔。 ;之前的那一次误会，我之所以会和陛下误会这么久，多半都是她从中作梗。赵琦妍苦笑了一声道，;我在宫中处境，她不闻不问的时候，我只以为是因为作为皇后要做到不偏不倚，现在想来多半就是蓄谋已久了。 听完赵琦妍的讲述，庄氏眼中的不可思议，一点一点的变为了愤怒。 ;她竟然这样作贱你！你从前是怎样待她的？就算是亲妹妹也不过如此了！ ;都说人心易变，从前我怎么相信但是现在可算是能够看出来了，大概就是因为我对她好，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就成了十恶不赦了。赵琦妍道，;从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毕竟都已经过去了，但是这一回我不能够不计较，她既然想取我性命，也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赵琦妍这两天以来的压力确实很大，在宫中不比在家里，有许多手段都用不得。 而且宫中的人大多数是萧奕乾的人，他们现在盯着自己紧紧的，想要绕开他们去做什么，难度也不低。 庄氏气得紧紧的攥住了袖子，道，;陛下怎么说？ ;他将赵琦月给禁了足，也剥夺了管理后宫的权力，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惩罚。赵琦妍苦笑着将自己的迷茫说给了母亲听，;我知道她这么做的缘故，也知道他有一些自己的苦衷， 但是当我知道这个结果，心中仍然很失望。 ;那是因为你彻底爱上他了，庄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早就告诫过你，就算是普通富贵人家尚且有三妻四妾，作为一个帝王，又怎么能够真心实意只爱一个人。 赵琦妍摇了摇头道，;可我并不后悔，我不后悔爱上了他，只是会因为这些事情难过，我知道他并不爱赵琦月，只是控制不住罢了。 庄氏看着赵琦妍，曾几何时，赵琦妍还是那个天真活泼的姑娘，能够笑嘻嘻的在自己面前讨饶，保证说下一次不会了。 但现在的赵琦妍，虽然比从前更加的成熟，但也格外的让人惆怅。 庄氏心中暗自下了决定，道，;妍儿，你放心，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过去的。 赵琦妍愣了一下，;母亲可是有什么主意吗？ ;你不用管这件事情，何况这些事情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最近太劳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正经的，庄氏爱怜的抚摸了一下赵琦妍的头，;走吧，现在去屋里睡一会，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赵琦妍见此，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点了点头跟着母亲一起走，回了屋里。 或许是真的，很长时间没有一个安心的氛围，所以才不能顺利的进入睡眠，赵琦妍有庄氏陪着，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庄氏轻轻地抚摸着女儿光洁的脸颊，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芒。 赵琦月，你当真以为，我没有办法对付你吗？你既然想要伤害我的女儿，那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看到赵琦妍已经睡熟了，庄氏才起来走到屋外。 妗云正在门外站着，庄氏轻声说道，;妗云，你过来，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妗云跟着庄氏一路走到了院子里，庄氏这才叹了口气，先拉着妗云手，道，;我知道你最近受苦了。 妗云鼻头一酸摇了摇头，;夫人，是我不好，没考虑周全。 ;那些事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侯府也不曾为这件事情而怪你，若是有时间的话，你出宫一趟回一次侯府。 妗云含着泪点了点头。 庄氏说完这件事后，又问妗云道，;我这些日子看小五精神不怎么好，问她却总是找理由来搪塞我，所以特意来问问你。 妗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姑娘最近精神的确不太好，而且和陛下有了矛盾之后，就不愿意见陛下，但是心中仍然挂念着。 庄氏问道，;那陛下是什么反应？ ;姑娘说要搬走，从养心殿搬回芳华宫，陛下不允许，说是不许姑娘出去，然后自那日起，只有在姑娘睡着的时候才会回养心殿看一看，我总觉得陛下和姑娘心中都很难过，但是彼此之间仿佛又隔着些什么，所以总不能好。 庄氏听完若有所思，她自打女儿进宫以来，就很害怕女儿像从前一样全心全意的爱着萧奕乾，这样的话免不了会受些伤。 但是如今听来，全心全意陷进去的，好像并不止女儿一个。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自有处置的方式，赵琦月那边，我也不会让她就这么白白的过去，庄氏对着妗云道，;你要好好照顾她，若是有什么新的动向，记得找人传封信回府里。 妗云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姑娘的。 庄氏又向屋子里望了一眼，道，;小五如今心思多，我等明日再来看她吧。 庄氏离开之后，赵琦妍又睡了一会儿才起来。 很长时间没有睡这么安稳的觉了，赵琦妍觉得精神很舒畅。 她坐起来，妗云听到里面的声音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姑娘喝口茶水了，夫人刚刚让人送了些吃的进来，让我拿给姑娘，说是姑娘以前最喜欢吃的。 赵琦妍有些惊讶的说，;没人拦着吗？ 妗云摇了摇头，;夫人说不碍事，以后会常给姑娘送，让姑娘好好休息休息，说明天来看姑娘。 赵琦妍点了点头，从床上坐起来稍微收拾下自己的头发。 庄氏的确让人送进来了一个食盒，里面是赵琦妍最喜欢吃的牛舌饼。 这是家里面才有的，在皇宫里面的饮食虽然好，但是总会想念着家中的一些。 何况在在宫中，只是偶尔能见到母亲，若是等到一切做完之后，便想办法回去省亲吧。 赵琦妍心里想着这些事，不自觉的将碗中的饭菜都吃完了。 妗云看赵琦妍吃了不少，是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没有过的，不由得很是高兴。 第529章 安排婚事 ;姑娘难得胃口这么好，看来还是府中的饭菜更合胃口。 赵琦妍淡淡的笑了笑，道，;许久不吃总是有些想念了。 庄氏回到了家中，王妈妈看她脸色差得很，连忙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庄氏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原以为赵琦月是个好的，没想到还是陈氏肚子里爬出来的杂种，和她娘一样的下作，变着法子的陷害我的小五！ 王妈妈听完事情的原委，立刻就愤慨了起来，;姑娘从前对她那么好，这是怎么能下得去手的？如今不说报恩，居然还想着害姑娘！ 庄氏道，;她既然欺负我的小五，我也不能让她好过的去。 王妈妈有些担心的说道，;可她如今已经是圣人娘娘了，会不会想着法子报复到姑娘身上？ ;就算我这边不做什么，也不见得会放过我的小五，何况我今日去看了陛下，表面上是生小五的气，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挂念着，应当不会让小五再出事，庄氏表情冰冷，带上了一分肃杀，;何况我这事儿就算是做了，哪怕是圣人娘娘也不能够多一句嘴！ ;夫人打算怎么做？ 庄氏没有回答，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赵琦梦最近怎么样？ 王妈妈答道，;倒是不像从前那样做妖了，也不敢要求些什么，每日就窝在院子里带着孩子， 十天半月也不见得出来一次。 庄氏点了点头，;我先前是想要杀了她，但是一直担心孩子没了母亲，如今我倒也算是有了个好办法了。 庄氏于是去了赵琦梦的院子。 赵琦梦就住在以前陈姨娘住的院子里面，庄氏并没有给配下人，而是吩咐一个老嬷嬷每天按时送些饭来，别的事情都要赵琦梦自己去做。 如今这院子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打理，已经长了不少的野草，显得格外的凄凉，冷落。 今日天气不错，赵琦梦正坐在外面的一张破椅子上，小心地摇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长时间的担忧和匮乏生活，已经几乎完全摧毁了赵琦梦的美貌。 她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长期受到摧残的妇人，和保养好的庄氏在一块，几乎看起来就是一个年纪的。 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赵琦梦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应当还不是送饭的时辰，怎么会有人来？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从门外走来的庄氏，顿时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她嘴唇颤抖的站了起来，一副局促的模样，;夫人，您来了…… 若是说赵琦梦最不想见到的人，那绝对是庄氏。 赵琦梦永远忘不了自己回来的那天晚上，庄氏看着自己那种浓烈的杀意。 因为父亲的怜悯，自己才能够活下来。 庄氏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眼赵琦梦，然后落到她怀中的孩子身上，;孩子最近怎么样？ ;托夫人的福，最近无病无灾。赵琦梦害怕的几乎想要转身逃走。 她脑子里疯狂转动着，庄氏为什么会忽然来这里？难道是想杀了自己吗？！ 庄氏似乎是看破了她的想法，神色淡淡的说道，;不用摆出那副样子了，我不是来杀你的。 赵琦梦听到杀字狠狠的抖了一下，然后愈发拘谨的弯下腰去，;多谢夫人的恩德。 ;不用谢我，我今日来找你是有其他的事情的，庄氏环顾了一圈这个院子，只觉得越发的厌恶，陈氏离开这么多年，依旧在给她添堵。 庄氏也没打算在这里坐下来，直接了当的就说了，;你如今一直在家中，也不像个事儿，我与你父亲年纪一日比一日要大，总想着安排好你的婚事，否则我们也不安心。 赵琦梦有些惊诧的抬起头来，结结巴巴的说，;可夫人……我如今还带着孩子…… 赵琦梦如今不敢出门，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不想面对自己的名声。 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外面是怎么传自己的，不要说面对当年认识自己的姑娘，就是想到她们，心里都会觉得羞愧难当。 ;不妨碍，赵家还有些家业，养得起一个孩子，就算是以后上学读书，也完全是供得起的，庄氏看着自己的手，慢悠悠的将打算给说了出来，;你也知道以你从前做的那些事情，再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我给你选了一个人家，虽说门第低，但也愿意要，你只管安心的嫁过去，孩子会由赵家来照顾。 赵琦梦一听，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庄氏终究还是没打算放过自己，她这是要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至于自己要再嫁的人，赵琦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 她还想要挣扎一下，;这件事情父亲知道吗？不如等父亲回来，我再同父亲说一下。 等到父亲回来，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琦梦，庄氏忽然冷冷的唤了一声赵琦梦的名字，;虽然你一直不是个聪明人，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蠢货，趁着我对你怀中的孩子还有几分怜惜之情，暂时容得下他，你应当知道怎么选对你自己比较好。 赵琦梦听了这一句话，浑身颤抖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双目无神的说道。 ;夫人的意思，是如果我安分的嫁过去，就会照顾好我的孩子吗？ 庄氏冷冷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一点你可放心，你的孩子无辜，赵家自然会好好教养他长大。 赵琦梦有些绝望的看着自己孩子小小的脸，她刚刚吃饱了，已经陷入了睡眠，全然不知道他的母亲在做怎样的选择。 他还这么小，若是失去了赵家的庇护，作为三皇子血脉的他，绝对不可能安全长大。 ;我愿意……全听夫人的吩咐……自私自利了二十年的赵琦梦，终于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来了一个损伤利益的决定。 庄氏得到的这个回答，也微微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先准备一下吧。 第530章 好消息 能有什么可准备的呢？最后还不是看庄氏。 赵琦梦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用充满不舍的眼神看着睡着了的孩子，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夫人，等我离开之后，希望您不要不要对孩子说关于我的事。 庄氏点淡淡道，;只要你以后安安分分的，我自然不会对孩子说起你的事情。 ;多谢夫人。 庄氏离开了之后，赵琦梦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无力的躺到了椅子上。 自己这些天以来追求的，到底又是什么呢？如今沦落到了这样的局面，还真是让人可笑。 赵琦梦死死的抱住怀中的孩子，就像是包住自己的唯一的希望，;没关系，不要怕，娘会好好保护你的。 对于宫中的赵琦妍来说，今日也算是无聊的一天。 萧奕乾不许自己出去，赵琦妍也没什么出去乱走的念头，于是就一如既往的起来吃饭，吃过饭就看书，下午的时候来了兴致去院子里折了一株花回来，插在桌上的青瓷瓶里。 赵琦妍正在拿着剪刀修剪着桌上的花的时候，妗云走了进来。 和往常总是带着担心的面容不一样，妗云今天可以说的上是满脸喜色。 ;姑娘，我今天是听到了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赵琦妍随口答道，;是什么好消息能让你这么开心？ ;是夫人让人从外面传进来口信，说是三姑娘再嫁了！妗云想起来自己看到的信，忍不住笑了出来，;说是嫁给了东街上的一个屠夫！ 屠夫？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赵琦妍想了半天，忽然想了起来，赵琦月前世就是嫁给了这个屠夫，这屠夫可不是什么好人，喝醉了酒之后打媳妇儿，最后就是被他打死的。 赵琦梦怎么样，对于赵琦妍来说也不算个重要的事，但赵琦妍心中明白，这是母亲在想办法为自己出气。 赵琦月和赵琦梦关系再不好，那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可是大大的没脸。 ;她嫁人了，那孩子怎么办？若是落到那样的人手里，怕是这孩子活不长久。赵琦妍懒得想赵琦梦的事，而是想起了那个瘦的跟只猫一样的孩子。 虽然心中厌恶赵琦梦，但是那个孩子到底无辜，若是就这么白白的折了去，赵琦妍心中多少也会有些愧疚。 妗云答道，;那倒是没有，夫人说了，要把那个孩子留在府中教养，毕竟也是赵家的血脉，容不得作践。 ;若是这样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赵琦妍微微点了点头，;将这件事情想办法传到中宫去，我倒是有些期待，赵琦月听到这一件事情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了。 ;是，我这就去做，妗云心里颇觉得畅快，;先前她害惨了姑娘，如今也该尝尝自己造下的孽了！ 而这边赵琦梦，这是在傍晚被小轿子给抬走的。 她是三嫁，又是嫁给身份这样低微的人，别说是结婚的仪式了，就是嫁妆都没有。 抬着轿子的下人，似乎是从外面租来的，无论是动作和手法都显得极为的粗鲁，颠的赵琦梦差点吐了出来。 庄氏的确是很随意的，连婚服都没有让她准备，赵琦梦只好挑了一件红色的衣服，暂时当做婚服。 好容易到了目的地，赵琦梦被一个老婆子牵引着送到了一间屋子里。 那老婆子将人送到了，就皱着眉头说道，;三姑娘，我先走了，你以后好好跟姑爷过日子，别再闹腾了。 赵琦梦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觉得一进了这个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带着腥气的味道。 赵琦梦从前几乎没有进过厨房，就算偶尔进厨房，也是指挥着女使给做吃的，然后给三皇子送去说是自己做的。 因此并不知道，这屋子里全是猪身上的骚气。 在房间里坐了许久，才听到门被砰的一声踢开。 然后就是一个粗鲁又沙哑的声音传来，;臭娘们儿！人呢！ 屋子里一片漆黑，来人似乎是没有看到床上的赵琦梦，七拐八弯的到桌子边上点上了灯。 然后才看清了坐在床上的赵琦梦，是十分不耐烦地伸出大手，一把将红盖头给抓下来了。 ;装什么装？在我这里还当自己是大家闺秀？还不来服侍老子脱鞋！ 赵琦梦的盖头被掀了下来，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从前的赵琦梦，接触到的男人几乎都是世家的青年才俊，就算差一点的，也至少会将自己捯饬出个人样来。 可面前的这个人，臃肿肥胖的身材，配上一个通红的酒糟鼻子，小小的眼睛被肉挤得几乎看不见，他身上穿着一身暗色的粗布衣，但仍然可以看得出，上面斑斑点点的油腻痕迹。 更要命的是，这人一靠近，他身上就传来一股极为难闻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难形容，有油的味道，腥骚的味道，一股子汗味儿再混合着酒气，混合成了一股让人极其厌恶的味道。 赵琦梦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今天没吃什么东西，所以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趴在床边干呕。 但是这个行为激怒了来人，他提起赵琦梦的领子，喝道，;臭女人，敢嫌弃我！ 赵琦梦这才意识到自己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由的心生绝望，哭了出来。 若是旁人，可能还会怜惜几分，但这喝醉了的屠夫还能有什么理智？ 他越发不耐烦的把赵琦梦往床上一掼，;哭什么哭！你要是再哭，我就将你卖到花楼里，千人骑，万人跨，到时候再哭也来得及！ 赵琦梦被他这句话给吓住了，顿时就不敢再哭了下去，哆哆嗦嗦的靠着床栏，;我是赵家的姑娘，你这样做，赵家不会放过你的！ 屠夫醉醺醺的发出一声冷笑，;不会放过我？你可知道你嫁过来之前可就有人对我说了，就算是打死了你，那也算是你命贱！ 赵琦梦心里一片发冷，庄氏那天说不杀自己，但是将自己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和杀了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第531章 你可知道小五的近况 但是赵琦梦别无选择，面前的这个人虽然看着肥胖，手下力气可不小，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屠夫看赵琦梦收声，哆哆嗦嗦的靠在床栏上，于是就着灯光打量了她一番，有些不满意的说道，;还是赵家的姑娘呢，干干巴巴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窑子里来痛快。 被和窑姐做了比较，赵琦梦却半点也不敢反驳。 但那屠夫压上来的时候，赵琦梦还是下意识的用手去推他。 赵琦梦从前绝不能够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恶心的气味。 当这个人凑上来的时候，就像是祭祀用的猪头，忽然在自己面前放大，然后还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恶臭。 赵琦梦差点被熏晕过去，下意识的反抗。 ;不要！不要靠近我！ 可是刚推了两下，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很重，让赵琦梦顿时就眼冒金星。 那屠夫凶狠的道，;不知好歹的臭女人！也敢反抗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然后他就从墙角拿来了一只木棍，那只木棍比赵琦梦胳膊还要粗，然后劈头盖脸的打到了赵琦梦身上。 赵琦梦就算是最惨的时候，也没有受过这等对待，被打了一下就眼前一黑，几乎要晕了过去。 那屠夫一边打人，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听说还是个小娘养的，赵家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嫁了人被男人不要的烂货！ 赵琦梦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剧痛，几乎恨不得现在就死了过去。 那屠夫打了几下，发现赵琦梦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不由得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 然后粗鲁的揪起了赵琦梦的头发，然后把她的脑袋往床边的水盆里一塞。 赵琦梦头被塞在了凉水里，立刻从昏迷里醒了过来，不停的咳嗽着。 那屠夫似乎是打的没了兴致，或许也是酒意上来了，鞋子都没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很快就发出了巨大的鼾声。 赵琦梦坐在墙角大口喘气，她现在觉得全身仿佛都像是要散了架一样，几乎整个人都要被拆碎了一样。 赵琦梦眼中露出了一抹绝望，这样的日子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黑暗的未来。 赵琦梦的时候忽然碰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是一根簪子。 有那么一刻，赵琦梦几乎开始犹豫，是要将这个簪子插到床上，那个睡着了的男人的喉咙里，还是插到自己的喉咙里。 可在即将要动手的那一刻，赵琦梦终究还是犹豫的停了手。 不行……不能够这样，无论是杀了这个人还是自杀，自己以后怕是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赵琦梦想到自己的孩子，混沌的大脑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清明。 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她咬着牙流着泪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地半靠着床，闭上了眼睛。 那根簪子则被她收到了怀里，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如今夜里的天气有些寒冷，再加上身上的痛苦，是几乎不可能睡得着觉的。 赵琦梦忍着身上散下的剧痛，反复告诫着自己，;你要活下去，你还有一个孩子…… 她如今已经不敢想象什么复仇，什么未来，苦苦挣扎着，只希望有一天能够见到自己的孩子。 赵家的三姑娘在嫁了，又嫁给了一个屠夫这件事情，几乎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要说赵家的三姑娘赵琦梦，那可以说得上是臭名昭著。 曾经嫁给萧宁，结果不知道什么缘故被休回家，后来又嫁给了反贼三皇子当小妾，三皇子死后又不知道逃哪里去了，最后却嫁给了一个屠夫。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拿这件事情当成一个新鲜的笑料。 ;哎，你听说了那件事儿吗？赵家的三姑娘嫁给了一个屠夫，对，就是东街的那个张屠！ ;那可不是个好东西啊，他以前不也是有过女人，结果他喝完酒之后就乱打人，女人也给他打跑了！ ;谁知道赵家怎么想的？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一个人！ ;其实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我说，如果我家里出了一个这样败坏家风的女儿，那差不多恨不得她没生出来过！ ;听说这三姑娘和如今的圣人娘娘可是一母同胞的，圣人娘娘不管管？ ;这谁知道呢？要我看，怕是圣人娘娘，对这个姐姐也没什么感情，要不然的话早拦着了！ 这些议论有一言半语的落在了赵良辅耳朵里，顿时气的脸色铁青。 他回到了家中，立刻就去了庄氏那。 庄氏正在院子里，见他黑着脸来了也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道，;老爷回来了。 赵良辅看不得庄氏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于是质问道，;你将梦儿嫁给了那个屠夫？ 庄氏平淡的点了点头，;的确是我。 赵良辅没想到庄氏会这么痛快的承认，更加的生气了，;她好歹是我们赵家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该嫁给那么一个地位卑贱的人！我知道你心里恨她，放在那里不管也就是了，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我们赵家还如何做人？ ;如何嫁了一个声名败坏的女儿，我们赵家就做不得人了？庄氏抬起头来直视着赵良辅，一字一句的说道，;老爷应该不会不知道，赵琦梦曾经做过了些什么，难道我还要供着她，让她在做了那么多坏事之后，依然能够过上好日子不成？ 赵良辅一时有些语塞，但还是说道，;那也不能这样，嫁给一个屠夫，说出去多丢人！ ;没什么丢不丢人的，若是嫁到好人家去，那才叫结仇。 ;若是外面的人议论怎么办？ ;这怕什么？前些日子老爷也不是不知道，外面人的嘴是我们堵不住的，小五的事情，老爷怕还是不知道吧。 庄氏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可知道小五最近被绑架，正是赵琦月干的？ 第532章 有些担心你 赵良辅震惊的问道，;小六？小六和小五不一向是最好的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喜欢陛下，当年的误会有不少也是她造成的，如今是终于憋不住了，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庄氏冷冷的一笑，;她既然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我又不能对她做些什么，那也就只好还在她姐姐身上了。 庄氏将所有的事情说的明白，不容赵良辅不信。 赵良辅看着妻子眼中的仇恨，忽然有些颓丧。 即使明知道这件事情是庄氏故意而为之，赵良辅同样不能说些什么。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让庄氏借着这个发泄出来，那妻子怕是会彻底跟自己离心。 ;那也总不能嫁给那样的人。赵良辅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颓丧的抱怨了一句，;孩子怎么办？ 庄氏道，;我不会让孩子跟着去的，孩子就养在家中，也算是赵家的最后一点照拂。 赵良辅无奈的点了点头，虽然到了这个地步，看起来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既然如此，那就照着你说的办吧。 但这话传到了赵琦月耳朵中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平静。 赵琦月气愤地将桌上的茶具挥到了地上，阴沉的怒吼道，;庄氏这个贱人！ 海棠在一边看的心惊肉跳，;姑娘小心，东西不值得什么，别有碎片跳起来伤了姑娘。 赵琦月冷冷的说，;伤了又有什么关系？如今我在这里出又出不去，别说是伤着了，就算是毁了这张脸，也怕是没有人在乎！ 赵琦月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咬牙切齿的说道，;庄氏真是好手段，我对付她女儿，她就用这招来扯我的面皮，我如今在这宫里又做不了什么，若是不管赵琦梦，名声也就毁了！ 萧奕乾虽然将赵琦月禁足，但是剥夺皇后权力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正是为了怕朝廷中有议论。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旁人听到赵佳佳女儿这件事情，下意识的会以为一母同胞的赵琦月如果有心阻拦的话，肯定会出手阻拦。 但赵琦月现在困在这里，又能够做什么事情？！ 海棠小心的劝说赵琦月，;姑娘别担心，过一段时日就是秋祭，到时候陛下肯定会让姑娘出去的，姑娘暂且忍一段时间，等到时候出去了，再让三姑娘和那人和离就是了。 赵琦月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赵琦梦怎么样，我可不关心，她如今落到这幅田地都是自作自受，跟旁人有什么关系？只是我今日不出手，必定会坏了名声！ 赵琦月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烦躁的在整个中宫里走来走去。 如今的中宫依旧是宽阔华丽，但里面只有主仆二人。 赵琦月无论见了谁都觉得那人在嘲笑自己，因此干脆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既然她不仁，也休怪我无义了，赵琦月表情中带着一丝怨毒，;我原本还想着留手一二，是她们逼我的！ …… 赵琦妍从前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在家中的两年，不自觉的就有了这个习惯。 吃过午饭之后做一会儿别的事儿，就会感到有些困倦，反正下午也没事，就会躺到床上去睡一觉。 久而久之，中午不睡反而会觉得有些困。 这日如往常一样，赵琦妍躺到床上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就在她睡着没多久，门外忽然有个人走了进来。 是萧奕乾。 他站在床边，默默的注视着睡着了的赵琦妍，赵琦妍睡着时候并不像醒着的时候，看起来温柔平顺了很多，她面部的轮廓本就柔和，闭上眼睛的时候看起来格外的温柔恬淡。 萧奕乾在床边看着看着，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可却在手伸了一半的时候，最终收了回来。 萧奕乾无声的叹了口气，这几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够过来看一眼赵琦妍。 两人之间的隔阂好不容易解开，安安稳稳的过了没多久，现在又多了这些隔阂来。 站在床前看了一刻钟，赵琦妍往日里无事，并不会是很久至多半个时辰就会醒来，萧奕乾算着赵琦妍大约过一会就要醒了，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可还没等他向外面走一步，就听到后面传来赵琦妍的声音。 ;若我不在睡着的时候，是不是以后就看不到你了？ 萧奕乾蓦然回头，看到赵琦妍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眼中神色清明，哪里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萧奕乾下意识的问道，;你没睡着吗？ 赵琦妍从床上下来，穿好鞋走到了萧奕乾面前，轻声的问了一句话，;原来陛下还关心我吗？ 不知由来的，萧奕乾有些不敢面对此时的赵琦妍，她的眼睛亮的吓人，带着执着的意念。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有人说你最近睡得都不好，我放不下心，所以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赵琦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还以为我要和陛下一直维持这种不相见的样子，也不能够离开这养心殿，一辈子困在这里呢。 ;妍儿，别说气话，我不会那样对你的，萧奕乾低声道，;我很快就会解决现在的事情，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赵琦妍被他气笑了，;所以你就把我关在这养心殿里，不让我出去是吗？那倒还不如把我放在芳华宫，至少我在芳华宫的日子里，还是可以自由行走的。 ;我并不是想限制你的自由，只是有些担心你罢了。 萧奕乾看着赵琦妍，心头有着淡淡的心疼。 终究还是自己没处理好，让妍儿难过了。 ;你放心，我就算出去了，也不会跟赵琦月打一架，只是最近闷的不行，想要出去在御花园里走走罢了，你若是实在不愿意，那便当我没提过。 赵琦妍看着他这副神情，心中虽然有气，但是也生不出来，最后只得叹了一口气，坐到桌边上，跟他商量道。 第533章 旧人相见 萧奕乾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点了头，;只要你答应不搬去芳华宫，平日里你想去哪里走都可以，不过必须得有人跟着你，不然朕不放心。 赵琦妍板着脸，;我也不去哪里，你大可以放心。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僵硬，但是随着赵琦妍答应了，萧奕乾微不可见的放松了一点。 ;如果有事，直接派人去告知朕一声。 萧奕乾交代完了这一句，就离开了。 赵琦妍则起身去了后花园。 今日的阳光特别好，正值秋日，桂花开放，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隔着好远就能够闻到。 她一直很喜欢桂花，开的不声响，却又足够有存在感，又是再好不过的食材。 桂花的香味让她这段时间以来的不爽，都被抛在了脑后。 慢悠悠的在御花园里走了一圈，赵琦妍挑了块假山石头，坐在上面休息。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有一股极度的舒适感，让人全身都为之放松。 赵琦妍坐在石头上放空自己，却忽然看到面前走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琦妍几乎是立刻从假山上站起来，问身边的嬷嬷，;那位可是陛下的弟弟？ 嬷嬷点了点头，;回娘娘的话，那位正是小王爷，看这个模样，应该是刚刚从外边回来。 赵琦妍记得惊鸿一瞥之间，少年的眼睛上仍然缠着深色的布条，那是为了防止阳光照射。 ;他的眼睛如今怎么样了？ 嬷嬷摇了摇头，;除了小王爷身边的人，别人也不知道状况如何，只知道陛下为小王爷找了许多名医，有些名医脾气，怪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医馆，所以还得劳烦小王爷出去一趟。 若说赵琦妍最对不起的，大概就是萧阳宸了。 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了萧奕乾远走，因此连累到了萧阳宸。 赵琦妍对萧阳宸一直怀着愧疚，后来大约猜到他被萧奕乾的人救走，但心中仍然挂念着。 犹豫了一番之后，赵琦妍还是说道，;跟上去看看吧。 嬷嬷吓了一跳，;娘娘跟着小王爷做什么？ 赵琦妍沉默了一下，淡淡的说，;本宫曾经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跟小王爷相识，如今只是跟过去看看他的状况如何。 嬷嬷不知道内情，心里仍然在犯嘀咕，但还是跟着赵琦妍走上前去。 萧阳宸眼镜上面绑着布条，因此他的行动会下意识的有些迟缓，但饶是如此，他行走的时候仍然拒绝身边的下人搀扶着自己。 下人有些担忧地说，;王爷，您如今不方便，不如扶着些走，也好安全些。 ;若是一直让人搀扶着，那就跟废人没什么区别了，就算我这双眼睛治不好，我也不该像个废人一样，总是靠着别人才能行走，若是这样的话，哥哥会担心的。 萧阳宸说话的时候，总是轻轻柔柔的，让人很难想象这样纤细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王爷这样好的人，为何要承受这些。跟着他的是他的小厮，也算是拍着她一路走过来的，想到这些不由得感叹道。 萧阳宸淡淡的笑道，;我的运气已经很好了，虽然有的时候遇到一些不幸，但总是有人来救我，我想不开的时候，寺庙里的大师也愿意开导我，如今这样我已经很感激了。 赵琦妍虽然跟上来了，但是并没有靠得太近，而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也听到萧阳宸说的话，心中的愧疚越发的浓重。 说什么幸运，他原本就是萧奕乾的弟弟，萧家都血脉，天生就该金尊玉贵，而不应当受到这些苦难。 赵琦妍注意到，萧阳宸一路走过来，会留下淡淡的药味儿。 看来嬷嬷说的没错，他一直在治他的眼睛。 赵琦妍一时之间有些出神，因此忘记了控制和萧阳宸的距离。 萧阳宸身边跟着的小厮看到了赵琦妍，一下子认了出来，连忙道，;见过娘娘。 赵琦妍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然后对萧阳宸道，;一时之间有些出神，没来得及和小王爷打招呼，有些失礼了。 ;不碍事，我也只是在这边随便走走，萧阳宸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将头侧向小厮，;这位是？ 小厮赶紧回答，;王爷，这是宫中的赵答应，和圣人娘娘是异母同胞的姐妹。 萧阳宸虽然目不能见，但他身边的小厮是个活泼的，时常给他讲一些宫里的事情。 因此萧阳宸也就知道了自家哥哥在把除了赵琦月，所有其他的妃嫔赶出宫之后，只留了赵琦妍一个。 而他之前也没少从自家哥哥嘴里听说过赵琦妍，于是礼貌的微笑道，;眼睛不方便，因此不常在宴会上出现，上一次见到，还是在许久之前了。 赵琦妍看他模样，虽然如今行走还是有些不方便，但是在精气神方面，也好了许多。 于是就放下心来，不由的跟着感叹道，;日子过得快，当年也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情景。 两人客套了两句，萧阳宸正准备告辞时，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种味道很难形容，不是任何一家脂粉的香气，甚至可以说，没有哪家的脂粉能够有这般清新的草木香。 萧阳宸曾经不止一次的闻到过这个味道，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这个温柔的味道，曾经无数次的抚慰过他。 第534章 认出赵琦妍 萧阳宸愣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月儿姐？你也来了？ 赵琦妍怔了怔，;我是赵琦妍，不是小六。 萧阳宸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刚才似乎闻到了月儿姐的味道，以为她来了。 ;小六的味道？赵琦妍往周围看去，并未见过赵琦月的身影。 而且，赵琦月虽然穿的淡雅，但是一向喜欢在身上熏香，那味道也并不特殊。 说到这个，萧阳宸似乎就来了兴致，点了点头道，;我曾经被月儿姐救过，那时候我被萧楚堰给伤了眼睛，一时生了寻死的念头，多亏了月儿姐让人把我救出去安置在城外，再加上大师们的劝解，我才终于走了过来。 ;那时候月儿姐身上总有一种草药的香味，虽然淡淡的，但是很好闻，她过来陪我的时候，知道我心里难受也不多说话，就只是在旁边站着，可我每次闻到那股味道都知道她来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只是后来月儿姐似乎就不怎么再接触草药了，大约是因为成了皇后不好再弄那些了。 他说完这番话后，却久久的未能听到回音，不由得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赵琦妍站在原地，瞳孔中闪过剧烈的波动。 原来是这样！ 她怎么没想到呢？萧阳宸可能不是被萧奕乾的人救走的，而是被赵琦月带人给救走。 她救了人，就可以领了功劳，萧奕乾只会对她越发的感激！ 难怪当时那个照顾他的女使被杀，根本就是想要断绝一切的口供。 赵琦妍嘴唇有些颤抖，她盯着萧阳宸，问出了一个问题，;嗯那后来呢？小六有没有跟你说过在寺庙里的那些事情？ ;月儿姐大概是不好意思，之后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总不愿意多提，只是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萧阳宸说了一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有些惊诧的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寺庙里过？ 萧阳宸清楚的知道，有关于自己的事情，萧奕乾是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赵琦月每次提起来也是含含糊糊的态度，不像是能把这件事情往外宣扬的。 那赵琦妍是怎么知道的？ 赵琦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因为做这一切的，都是我。 萧阳宸脸上虽然蒙了布条，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神色，忽然就变了。 ;什么？ 萧阳宸说着说着忽然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是啊，如果一开始就是赵琦月救了自己，她为什么不直接将自己带到哥哥的身边去？ 如果将自己带到哥哥身边去，自己知道哥哥没有死，也就不会生出轻生的念头了。 ;后来的确是她带走了你，我以为是你哥哥派人来救走了你，又确认了三皇子的人扑了个空，所以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赵琦妍道。 萧阳宸被这个事实惊的不行，不由怔怔的反问道，;那为什么当初你总不和我说话？ 他当初也曾经试图和赵琦妍交谈，得到的只有长久的沉默，他一度以为是恩人不想和自己讲话。 后来他也问过赵琦月，赵琦月只是说怕他难过。 赵琦妍有些自嘲的说道，;你如今的伤，当初也有我的原因在其中，若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你也不必受到这些苦，我又怎么有颜面与你说话呢？ ;那个时候我其实很害怕，我害怕你知道了我是赵琦妍，会责怪我害了你的哥哥也害了你。 赵琦妍看着萧阳宸，终于将长久以来藏在自己心里的愧疚给说了出来。 她当初看似勇敢冷静，其实心里面害怕的不行，害怕被他指责，害怕他以为哥哥曾经的心上人，原来是背叛了他。 萧阳宸听完这番话，沉默了许久，在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些沙哑，;妍儿姐，我不怪你，即使如今知道了事实，我也不曾有半点怪过你，当初情况那么乱，你所做的只是那个时候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而之后你也同样的救了我。 ;我会去向哥哥说明白，哥哥能够容忍月儿姐成为皇后，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救了我，月儿姐的确有着不可磨灭的攻击，但是不应当冒领你的功劳。 萧阳宸心里分明明白白，他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心中早就开始怀疑了，所以真正知道这个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反而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了。 赵琦妍却摇了摇头，道，;没关系，你哥哥现在很忙，这些事情不必去打扰他了，何况原本就是陈年旧事，其中也有许多是我的原因，我当初救你只是因为想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并不是要什么感谢。 阳光在屋檐下撒下碎金的光芒，显得分外漂亮。 赵琦妍看着这淡金的色泽，忽然觉得有些遗憾。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萧阳宸。这样好的光景，他却不能够看到。 ;我会想办法治好你，那两年我让周掌柜研究了不少的法子，或许能够对你的眼睛有用。 萧阳宸温柔的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两人在小巷子里交谈，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水缸后面，藏了个偷偷摸摸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皱了两下眉，转身去了中宫。 主殿门口，海棠听到禀报后，脸色沉重的提步出来，并关上了殿门，;出了什么事了？娘娘如今心情不好，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扰娘娘了。 小太监讨好的的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事，还请海棠你替我决断一下，我去送东西，回来的路上正好听见如今住在养心殿的那位正在和小王爷交谈。 海棠听了这话顿时一惊，;他们说了什么？ 第535章 监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我藏在水缸后面也听不清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小王爷对着那位娘娘说原来是她，还说要将什么事情说给陛下听。 海棠听完这件事情之后，顿时心乱如麻。 她知道一些关于自家姑娘的事情的，也知道自家姑娘曾经救了萧阳宸，其实是从五姑娘那抢来的。 ;这件事情你绝对不许说出去，我去跟娘娘说一声，你先下去吧。 海棠想了想之后，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金锞子，然后给了那个小太监，;记住不该说的千万不要说。 那小太监见了金子，连忙点头，;放心吧，海棠姐姐，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那小太监离开之后，海棠带着忧心忡忡的表情进了内室。 赵琦月正在里面，拿着剪子修剪一束花。 那是一盆红烛，是当年赵琦月种在院子里的，离开赵家来到皇宫的时候，赵琦月就把这花给挖下来带了回来。 赵琦月慢悠悠的修剪着花叶，头也未抬的问了一句，;看你这么慌乱的样子，是听到什么了吗？ 海棠将自己从小太监那里听来的话，如实转告，;姑娘，我听下面的人说，他近日听到五姑娘和小王爷在交谈，小王爷似乎认出了五姑娘，还说要把当年的事情告诉陛下，但是具体也不清楚，他听得有些模糊。 咔嚓。 赵琦月的手忽然一抖，半颗花都被剪了下去。 赵琦月却完全没有理会，那被剪下来的花，神色严肃地对着海棠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萧阳宸之后又往那里去吗？ 海棠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没有，但是他们说了很久的话，五姑娘把小王爷给送回了住处。 ;那就是还没有说……赵琦月送了一口气，但是脸色依然凝重，;但既然萧阳宸知道了这一件事情恐怕就瞒不了多久了。 海棠有些畏惧的道，;若是陛下知道了，那该怎么办啊？ ;我能有如今这个位置，有一部分是因为我当年救了萧阳宸的功劳，赵琦月的眼神中带着一点怨毒，;可我怎么会去救那个废物，他没有半点用处，只会拖后腿，也只有我那个天天做出来一副活菩萨样子的五姐姐，才会巴巴的去救他。 赵琦月只觉得心情越发的糟糕，这段时间以来仿佛是诸事不利，自己被禁足了不说，又撞上了这一桩子事。 ;这件事情不能够被他知道，否则……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赵琦月喃喃道，颜色越发的差，然后吩咐海棠道，;叫几个细作去监视着养心殿和萧阳宸那，若是有什么动静，无论大事小事，全都要向我回报！ 赵琦月那边恼羞成怒，挑了自己的心腹去监视不说，赵琦妍这边送了萧阳宸回去，就去了御膳房。 妗云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家姑娘问御厨借了干净地方，然后熟练的忙活起来。 ;姑娘打算做点什么？ ;如今天气还没有完全凉下来，做点去热的东西吧， 我看萧阳宸最近吃了不少药，有些上火的模样。赵琦妍道，;以前母亲教过我一道糕点，叫做芙蓉凉糕。 庄氏作为世家贵女，自然是不用做菜做的多么精细，但也要学会一两样拿手的，用来充门面，或者在某些必要的场合拿出来。 所以每个大家族里面多少都会有几道比较好的菜谱，后来这些菜谱被教给了赵琦妍。 赵琦妍接着跳的就是其中的一道糕点，是比较软糯清凉的芙蓉蛋糕。 芙蓉凉糕的制作很快，但是前期的准备材料颇为繁琐，首先要取新收的莲子，用冷水泡一个时辰。 趁着这段时候，赵琦妍将糯米粉里面拌上化开的糖浆，这一步比较麻烦，又不能太黏，糖又不能少，又不能结块儿，又不能太稀。然后再准备另外一块白色的糯米粉。 主体还是一开始煮好的莲子粉，用细网的竹筛子细细麓过，可以得到一大团稍微带一点浅黄色的莲子糊。 然后赵琦妍将乘着莲子粉的小碗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冰碗里，拿去和白色的甜糯米粉拌一拌，白色的这份糯米粉不能太甜，只需要稍微放一点糖浆即可。 而后赵琦妍将准备好的莲子粉捏出一片片的花瓣，然后将成品放到冷碟里，拿出用樱桃汁染过色的的红糯米粉， 按照一个合适的的比例扯出来，然后将它揉匀一点，但依旧保持尖子是红的，中间是粉的，尾尖儿是白的。 煮制时剥掉的莲子心现在可以拿回来，放在捏出来的荷花糕的莲蓬位置。 这个过程并不算很难，但是免不了的有些繁琐，赵琦妍于是一边做就一边跟妗云聊天。 ;以前你们没看着我的时候，我经常跑去摘花来吃，桂花最好吃，细腻甜润，樱花比桃花薄但是慢慢含着更香，腊梅比较硬，但是早上的腊梅花花心里面会有蓄了一晚上的露水，一滴就够唇舌尝到那种凉凉的香气。那个时候舅妈喜欢种花，我去溜了一圈过来，舅妈还对我嘀咕，是不是有老鼠会偷花。 ;难怪那个时候常常找不到姑娘，妗云恍然大悟，然后又好奇的看着那一碟逐渐成型的糕点，;这颜色真漂亮啊。 ;其实樱桃汁还不怎么显色，真正好的就是上好的胭脂膏子，调了蜂蜜，但也不知道宫里的胭脂膏子加了什么，至于荷叶倒不是用荷叶磨粉，因为颜色不正，要用茶粉和糯米粉慢慢调和出来。 赵琦妍笑着道，在做这种糕点的时候，总是让人心情很好，这种细致但是又不枯燥的活，能够让人在其中很快的放松自己。 将糕点捏好之后，也就算完成了，赵琦妍洗了一下自己的手，将两份糕点装在食盒里，交给妗云。 ;妗云，你去跑一趟，帮我送到萧阳宸和陛下那去。 妗云接了盒子，有些疑惑的问，;姑娘费了这么多心思才做好，为什么亲自过去啊？ 第536章 堪比御厨 赵琦妍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的说道，;我现在是心里乱，说话也不好听，不好给他添麻烦，等过几日再说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琦妍过得格外的规律。 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的日常，但是又比日常多了一道。 那就是去看萧阳宸。 萧阳宸如今还没有成家，所以仍然住在宫中，除去偶尔要出宫去名医那儿，别的日子都格外的闲。 好在他不是一个耐不住的人，每日里会坐在窗边，听着小厮给自己念书。 这一日正在念着，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响动。 ;妍儿姐，你来了！ 萧阳宸惊奇的发现，自己对于赵琦妍，居然亲近的那么迅速。 好像自然而然的，两个人就熟悉起来。 这在之前面对着赵琦月，可是从未有过的。 萧阳宸当时以为赵琦月救了自己，心中怀着感激之情，但是仍然觉得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层，始终无法真正亲近起来。 赵琦妍笑着走了过来，问道，;我昨天晚上送来的那些糕点怎么样？ 萧阳宸用力的点了点头，;很好吃！我晚上有的时候会吃不下去东西，总觉得特别燥，也没有胃口，昨天晚上吃了糕点和蜜饯，后来反而觉得有点开胃。 赵琦妍除了糕点之外，还特意送了一点蜜饯去，和一般的蜜饯不同，这一份蜜饯是减了糖的，没有那么甜，酸酸的更加开胃。 ;你喜欢就好，我以后常常给你做？赵琦妍走过来，看着小厮手里拿着书，;我打扰到你了吗？ 萧阳宸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下午的时候常常会让人给我念书，不过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我喜欢的书了，所以一直念着原来的这些。 赵琦妍拿过那本书看了一眼，居然发现是个武侠本子，讲的是江湖儿女的爱恨情仇。 她有些惊奇，;你居然喜欢看这个？ 萧阳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像哥哥那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很喜欢看些故事，我以前身体就不好，所以格外喜欢听他们讲外面的江湖。 ;我有的时候也在想，若是我的身体好一点了，哥哥应该就不会那么不放心我了，到时候也许我就能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外面的河山。 说到这些的时候，萧阳宸脸上不由得浮出了一些期待的神色。 赵琦妍看了却觉得鼻子一酸，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拿着这本书，赵琦妍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对着身边的妗云道，;清婉留下来的那个箱子还在吧？ 妗云点了点头，;清婉走之后，那些东西我都给收起来了，就放在库房里。 ;这样最好，你去把那个箱子给拿过来。 赵琦妍清楚的记得，清婉看话本子的口味，可以说杂的很，其中就有不少是江湖儿女的爱恨情仇，还有一些侠客的故事。 清婉因为走的时候太过于伤心，根本没想起这一箱子东西来，后来赵琦妍收拾的时候看到了，还有些黯然。 箱子拿来之后，赵琦妍从其中挑了几本，笑道，;我先前有一个女使，先前最喜欢看这样的书，因此我这里也有不少，我挑几本来念给你听听吧？ 萧阳宸兴奋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坐在窗前，听赵琦妍念了起来。 这个故事写得很好，赵琦妍念着念着都陷入了故事里，等到将整本书的读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 ;我一时有些激动了，不知不觉读了这么久。 赵琦妍合上书道，萧阳宸也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这个故事比我以前看的那些都要好，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像他一样肆意如风，去见识更加广阔的天地。 因为身体底子不好，萧阳宸看起来总让人觉得有些柔弱，但此时他脸上的神情格外的意气风发，与其他的少年一般生动活泼。 赵琦妍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若是有那一天，等回来时可要记得将你的故事讲给我听。 赵琦妍又做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开的时候，妗云看着她道，;姑娘今日的心情似乎比往常都要好，而且有些不一样了。 赵琦妍嘴角含笑着问道，;哪里不一样？ 妗云思考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出来有哪里不一样，但总之就是和从前有所不同了，好像整个人都开阔了很多，看着心情也很好。 赵琦妍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语气轻松的说道，;我现在想明白了，我这一回与萧奕乾生气，其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总感觉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样。 ;但见了萧阳宸，我总算是有些明白了，其实不过是太过于执念，总觉得很多事情若是有一点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就有可能失去自己所珍爱的人，赵琦妍有些感慨的说道，;但其实亲爱的人对自己的真心，根本就不必那么用力的攥着。 ;姑娘能想明白，当然是好的，每回姑娘睡下去做噩梦的时候，陛下的神情都很担心。 第二日的时候，赵琦仍旧去了萧阳宸那里，两人相处的很是愉悦，赵琦妍感觉自己一直绷着的内心，也在这个过程中舒缓了不少。 今日是做了些菜，虽然分量不多，但都是适合夏日里吃的，味道很好。 萧阳宸吃的两颊都鼓了起来，像一只白白的仓鼠，十分真诚的赞美道，;妍儿姐，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宫里的御厨都没你做的好吃！ 赵琦妍笑道，;你就夸我吧，我哪里比得过御厨。 萧阳宸咽下了一口，认认真真的说道，;妍儿姐，这不一样，对于御厨，做饭大概只是一个差事，而妍儿姐，是真心实意的考虑了我的。 ;你这么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有空就做给你吃。 萧阳宸笑嘻嘻的说，;那哥哥怕是要吃我的醋了，到时候可能会把我赶出宫去，让我快点儿找个王妃，别来蹭饭吃。 第537章 我的心不瞎 说到萧奕乾，赵琦妍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轻声道，;我前段时间和他生气了，是我当时做的不太好，这段时间以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了。 不知不觉得，赵琦妍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我以前混入过军营里去看他，正好看到他和赵琦月亲吻，或许是那个时候在我心里一直留了印子，我总觉得这两年以来的陪伴，会不会让他对赵琦月产生感情，赵琦妍自嘲的一笑，;我知道作为皇帝，三宫六院本是寻常，但是就是忍不住会因此生气，然后做出一些不应当做的举动。 萧阳宸怔了一下，忽然很坚定的说道，;妍儿姐，哥哥和赵琦月，并没有什么的，那日在军营里的事情，我也有听闻一二，照顾我的人传话回来，说是他离得近，只是在脸颊边蹭了一下，但军中的人常见哥哥严肃的样子，这一下已经够他们起哄了。 赵琦妍愣住了，问道，;当真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虽然赵琦月一直陪在哥哥身边，但是他们二人的相处，总是十分有分寸的，哥哥甚至不许赵琦月在他的房中呆的太晚，又怎么会有什么旖旎之情。萧阳宸道，;我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哥哥一直生着你的气，别人都以为她恨你，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其实只是心里念着你，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赵琦妍总算知道了当初的真相，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落在了地上，不由喃喃的感叹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哥哥对于赵琦月，大概只是念在功劳上，若我将这一些事情告诉他，赵琦月这个中宫娘娘大概也就当不成了。 萧阳宸这几日心里不是没在想这件事情，他从前总觉得赵琦月对待自己，就好像是做萧奕乾给看的。 以前还有着救了自己这件事情来催眠，萧阳宸就当赵琦月是不怎么好意思，但是现在知道了事实的真相，萧阳宸对待赵琦月但那一丝感情也就飘散了。 ;原来是这样，等我找个机会，我就和他道个歉吧，赵琦妍想起之前冲着萧奕乾发火的自己，忍不住有些脸红，;是我之前太冲动了。 赵琦妍又待了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开。 …… ;娘娘，外面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五姑娘这段时间一直去小王爷的院子里，两个人一聊就是一下午，一般等到日落时分才会离开。 在中宫里，海棠一边看着自家姑娘的眼色，一边小心的汇报着。 ;萧阳宸没有去找陛下吗？ 赵琦月手上抓着一个瓷做的小瓶子，有时神经质的摩挲着那个瓶子。 海棠摇了摇头，;没有，这段时间小王爷一直待在院子里，也不怎么出来。 ;还好……还有机会……若是照这个样子下去，等到萧阳宸哪一天告诉陛下，我就完了，赵琦月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她将那个小瓶塞进了袖子里，道，;和我换衣服，我出去一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虽然名义上被禁足，但赵琦月并不是没有出去的办法。 她和海棠交换了衣裳，然后又戴了个风帽，赵琦月和海棠的身量差不多，若是不看脸的情况下，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平日里相熟的小太监，小太监还好奇地问了一句，;海棠姐，你怎么带了风帽？ ;嗓子有些不舒服，姑娘让我去找一趟御医，或许是昨夜着凉了，赵琦月刻意压低了声线，敷衍了小太监，成功出了中宫。 而这边萧阳宸刚刚送走了赵琦妍，自己则在院子里晒太阳休息。 忽然他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敏感的皱起了眉头，;是谁？ ;……是我。 萧阳宸很快就听出来了，是赵琦月的声线。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冷淡起来，;圣人娘娘来找我做什么？ ;你这话说的，我只是想着来陪你罢了，怕你一个人有些寂寞。 赵琦月用尽量温温和和的声音说道。 萧阳宸却不领情，他将头转向一边，道，;我并不觉得寂寞，也并不需要你来陪伴，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在被禁足，若是我哥哥知道了，大概不会很高兴。 赵琦月原以为萧阳宸那么温柔，应当是个心软的性子，所以打算来求求他。 于是将声音放软了，道，;我只是出来一下，过一会儿就回去，你的眼睛最近怎么样？ ;那就快些回去吧，你如今也过来了一趟了，算是表达了心意。萧阳宸的眉间有些淡淡的不耐烦，;至于关心我的身体，那实在是大可不必，你既不是御医，也不是我的哥哥，就算关心了也没什么用处。 赵琦月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用着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求求你，不要将那件事情说出去好不好？ 然后她就看到萧阳宸坚决地甩开了她的手，嘴角露出了一抹，似乎是嘲讽的笑容，;赵琦月，你是不是以为，靠着说几句好话，引起我心软，就能让我包庇你，然后任你将本来属于妍儿姐的功劳给领了过去？ 萧阳宸的确是个性子温柔的人，若非如此也不能够让他在两度失明之后，仍旧保有平和的心态。 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心软的没有底线的人，相反的是两年的黑暗时光，让他对于很多事情都分的极为清楚。 ;当初分明是妍儿姐救了我，结果到头来你冒领功劳不说，还杀了一直以来照顾我的女使，你若是关心我的死活，也不会在两年以后再来找我，萧阳宸慢条斯理的说，;我虽然眼瞎，做不了什么，但我的心不瞎，怎么会任由着你糟践妍儿姐，夺取本来应该属于她的功劳？ 赵琦月心里一跳，她没想到萧阳宸的态度居然是这么坚决。 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们之间的情分，你难道一点都不顾念了吗？ 第538章 栽赃嫁祸 可嘴上虽然说的讨饶的话，赵琦月眼中却有一丝怨毒在凝聚。 萧阳宸看不见赵琦月眼底的疯狂，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情分？你怕不是弄错了什么，我们二人之间，哪里又有情分可言？你除了将我从妍儿姐那里抢了回来，别的可什么事情都没做！ ;赵琦月，我建议你最好离开，萧阳宸道，;哥哥方才已经派人来告诉我，说是等一会儿就过来看我，你猜哥哥若是在这里撞到你，我又把当初的事情告诉他，他又会怎么做？ 这一句话，让赵琦月眼中最后的一丝防线破碎，她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从袖子里找到那个小药瓶，将其中的粉末全数倒了进去。 ;萧阳宸，我原本想着，你若是肯乖乖听话，我就是留着你也没有什么，但是你既然不肯听话，那就到地底下去吧！ 赵琦月终于不再掩饰，端着杯子走到了萧阳宸面前。 萧阳宸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向后退了两步，;你想做什么？ 赵琦月笑的邪异，;不怎么样，只是让你不能够开口说话罢了！ 萧阳宸想要躲，可他双目失明，又能够躲到哪里去？ 最终还是被赵琦月抓住，将那一杯茶水生生的灌了下去。 萧阳宸痛苦的掐着喉咙，感受着嗓子里火烧火燎一样的疼痛，头上的布条被蹭掉，无神的双眼望着赵琦月，;赵琦月……你不得好死！ 赵琦月将那杯子丢在地上，看着杯子碎成一片一片的瓷花，笑的十分诡异，;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至于之后的事情，就由我来向你哥哥解释吧！ 赵琦月看着萧阳宸倒在了地上，逐渐没了动静，这才满意的离开。 赵琦妍这边刚离开没多久，忽然想起来自己的东西落在了萧阳宸那儿，于是又转了回去。 结果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腥气，赵琦妍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走了进去。 却看见刚才还好好的萧阳宸，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萧阳宸！你怎么了？！ 赵琦妍蹲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瓷片，用鼻子闻了闻。。 虽然气味很浅，但是仍然能够闻得出，这不是单纯的茶水的味道，上面沾染了一种剧毒的毒药。 正在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听到声后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声音，;赵琦妍！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琦妍转头一看，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萧奕乾又是谁？ 赵琦妍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像极了杀人之后，确认人死了没有。 她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道，;不是我，我方才忘了东西，所以回转过来，却发现他倒在地上。 赵琦妍解释到一半，却被萧奕乾身边的赵琦月打断了，;姐姐真是说笑了，平日里姐姐和小王爷也没有什么交集，怎么就忽然能到了进小王爷的院子的地步？ 赵琦妍微微的皱起眉头，看向赵琦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当被禁足的吗？ ;我向陛下求了一个恩典，来看看小王爷，别的时候仍旧不能出去，赵琦月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不过是出来走走罢了，姐姐怎么这就着急了？ ;好了！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了，来人，快去叫御医 萧奕乾不耐烦听两人打机锋，赶紧命令身边服侍的人将萧阳宸从一片碎瓷片里扶了起来。 已经有人去喊御医了，萧阳宸被扶着到了床上，他此时脸色苍白，嘴唇发乌，一看就是中毒了的模样。 赵琦月看了他一眼，做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道，;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当日虽然有所冒犯，但我也打定了主意若没有事情的时候，绝对不出现在姐姐面前碍姐姐的眼，但是小王爷又有什么过错？姐姐为何要这般对待小王爷？ 赵琦妍手中此时还握着那块碎瓷片，冷冷的说道，;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 ;不是姐姐做的，还能有第三个人不成？我和陛下进来的时候，清清楚楚的看见小王爷中毒晕倒，旁边只有姐姐一个人在。赵琦月似乎是叹息的摇了摇头，;姐姐当真是糊涂，怎么能够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赵琦妍心知有刚才那一幕在，无论赵琦月怎么说，自己都洗脱不了嫌疑，干脆不去理赵琦月，转过头去看躺在床上的萧阳宸。 见到萧阳宸晕倒的那一刹那，脸色变动最剧烈的大概就是萧奕乾。 他此刻守在床前，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弟弟，握着他的手的双手，甚至有些颤抖。 大概过了半刻钟左右，御医终于赶过来了。 他检查完了萧阳宸的脉象，似乎是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的禀告道，;陛下，小王爷这脉象，应当是中了毒，并且是十分剧烈的毒，若是再晚一点，也就没得救了。 ;赶紧救！萧奕乾低吼道，;若是他有什么不测，朕要你们太医院陪葬！ 那太医一脸冷汗的拿出来了针灸用的医药箱子，然后从其中翻出来一套金针，替萧阳宸针灸。 赵琦妍心中也替萧阳宸着急，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好在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几针扎下去之后，萧阳宸的手指动了动，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是有醒转过来的迹象。 太医扎完了一套针之后，然后写了一张方子，擦着额角的冷汗对萧奕乾道，;陛下，按照这个方子吃两日，小王爷大概就能够醒过来，然后再换一个方子，应该就能将体内的毒排清，不过小王爷身体的底子原本就比常人弱，所以不可以用太猛的药。 萧奕乾和赵琦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萧奕乾对太医道，;那这几日，让太医院的人在旁边轮番守着，若是有什么动静，立刻报给我。 ;是。 在众人没看到的地方，赵琦月变了脸色。 怎么会？自己下的药量，就算是三个壮汉也毒倒了，如今虽然没多长时间，但也不至于只有这样。 第539章 萧阳宸醒了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做了，那也就没有回头的道路了。 赵琦月看着躺在床上，仍然陷入昏迷的萧阳宸，眼中一片阴沉。 萧阳宸，你还是不要醒过来的好！ 等到确认了萧阳宸没事，萧奕乾才将目光转向了赵琦妍。 他目光沉沉，似乎带着几分失望，;这是怎么回事？妍儿，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赵琦妍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如今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的，只有昏睡在床上的萧阳宸，除了这个之外，自己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自己没有害萧阳宸。 ;陛下也别太生气了，或许姐姐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呢，也许是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补药，觉着可能对小王爷有用处，就给小王爷喝了下去。 赵琦月在一旁慢悠悠的拱火，嘴上看起来是在解释，实则底下藏的全是阴阳怪气。 赵琦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的确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害他的理由，也从没有起过这样的心思，今日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倒在地上。 ;可如何好巧不巧的是，姐姐刚和小王爷亲近，没几日就出了事，除此之外，也没有旁的人靠近，我当真是想不通是什么缘故。赵琦月似乎是感叹的说道，;要说起来，小王爷这眼睛，多少还有姐姐的缘故在里面。 ;好了，不要说了！萧奕乾不耐烦的打断了赵琦月，看向赵琦妍眼中全是沉沉的失望和愤怒。 ;我原本以为你不至于偏激至此的。 赵琦妍听了这话，顿时心里一阵钝痛，想要张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些什么。 若是别人伤了萧阳宸，哪怕只是可能，萧奕乾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关起来，用重刑审讯。 萧奕乾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好人，也不介意采取看似暴烈，但是有效的手法。 可是当这件事情落到了赵琦妍身上的时候，萧奕乾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 ;来人，带她回芳华宫，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 迟疑了一刹那之后，萧奕乾终于下了这个命令。 在下令的一刹那，他清楚的看到，赵琦妍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但还是狠心将头转了回去，任凭下人将赵琦妍带走。 赵琦月听到这个命令，眼神稍微暗了暗，问道，;姐姐做出来这样的事情，陛下难道只是这样惩罚吗？ 萧奕乾冷冷的道，;你与你姐姐的恩怨，倒不必拿到这里来说，我心里自然有数，不需要你过来挑拨离间。 赵琦月眼中盈满了泪水，不可思议的道，;陛下难道只是这么想我的吗？我曾经救过小王爷，多少也有了些情分，小王爷如今这样，难道我就不心疼吗？我知道陛下疼爱姐姐，但也不能因此包庇姐姐！ 赵琦月提到当年救了萧阳宸的事情，萧奕乾的神色终于软了软。 他沉默了一下，道，;你回去吧，这里有御医照顾着，不会出什么事的，若是赵琦妍有罪，我自然不会包庇，但这件事情不是你应当管的。 说完他就转过身去看萧阳宸，再也不搭理赵琦月。 赵琦月无法，只得离开了。 如今殿内除了御医和守卫，就只剩下萧奕乾一人了。 萧奕乾抬起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你看啊，你嘴上说的狠，但赵琦妍如果真的被查出来有罪，你又能下得了那份狠心吗？ 赵琦妍这边，下人带着他一路回了芳华宫，但赵琦妍一路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反抗。 过了一会儿，妗云也被送过来了。 妗云一见到赵琦妍，就十分着急的说，;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一路把我送过来，也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赵琦妍此时正坐在芳华宫的床上，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此刻对于这个自己居住了不短时间的地方，竟然有些陌生。 ;没事，萧阳宸被人下了毒，现在还在被太医诊治，陛下和赵琦月当时正好看到我在那里，就以为是我做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赵琦妍出乎意料的平静，就仿佛心口的疼痛对于自己的声音没有半点的影响一样。 ;怎么可能是姑娘做的？！听了这个话，妗云的反应特别的大，;若是姑娘想对小王爷下手，那当初怎么会救他！ ;陛下并不知道是我救的人，那次将人带走的是赵琦月，因此他和萧阳宸一度都以为是赵琦月救的。 妗云简直要气炸了，甚至已经开始直呼赵琦月的名字，;赵琦月当真是不要脸！分明人是姑娘救的，为了小王爷，姑娘当时费了多少心力！我这就去跟陛下说 ！ 赵琦妍摇了摇头，不怎么想讨论这件事情，;现在正在忙乱的时候，不要去添麻烦了，何况我只是被禁足在这里，等到萧阳宸醒来再说吧。 接下来的三日，太医院里几乎是灯火通明。 谁不知道小王爷是陛下真正认可的唯一的亲人，若是治不好了，他们的脑袋掉了，还算是轻的，搞不好都要连累全家。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他们的努力之下，萧阳宸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睁开了眼睛。 御医们立刻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萧奕乾，萧奕乾当时在御书房，丢下了一堆奏折就赶了过来。 他刚刚进了门，就听到外面发出喧闹的声音。 萧奕乾皱了皱眉头，;谁在外面吵闹？ 下人如实回答道，;是圣人娘娘，但是按照您的吩咐，圣人娘娘原本应当在禁足，我们也不好放她进来。 萧奕乾听到赵琦月名字，眉头就皱的更深了一点，但是想到那日赵琦月说的那一句;我曾经救过小王爷，最终还是松了口，;让她进来吧。 ;是。 赵琦月被放进来时，走得很急促，萧奕乾很少看到赵琦月走的这么急促的样子。 赵琦月感受到他的视线，也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模样，看起来是有些狼狈的。 第540章 这就是你陷害我的理由？ 于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道，;我听说小王爷醒了过来，所以特意来看看，走的有些急了。 赵琦月和萧奕乾几乎就是前后脚进来的，躺在床上的萧阳宸在看到赵琦月的一刹那，立刻就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萧阳宸原本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这么结束了，没想到还能够醒来。 他不知道周围的状况是怎么样的，但是敏感的闻到了赵琦月身上的熏香，几乎是立刻开始掐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萧奕乾连忙走上前去，温声道，;怎么了？可是嗓子有些不舒服吗？ 萧阳宸咳得满脸通红，抬起头来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的出来。 萧奕乾吓了一跳，连声道，;你先别说话了。 然后转头问御医，;这是怎么回事？ 御医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小王爷喝的那份毒药有些伤嗓子，或许一段时间之内不能够说话。 在听到这一句话的一刹那，赵琦月轻微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关心的表情，;若是不能够说话，暂时就先不要说了，等到养好了之后再说话。 萧阳宸乖巧的点了点头，但心中却一片发冷。 他不是个傻子，赵琦月如今能够好好的站在这里讲话，就说明她干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暴露出来。 而且他没有闻到妍儿姐身上的味道，妍儿姐如果知道自己中毒的话，是不可能不来这里的，其中必然发生了些什么，并且肯定跟赵琦月有关。 萧阳宸几乎是本能的就装作了自己说不出话来，他至少要为自己保留一张底牌。 萧奕乾在御医那里得知，虽然伤了嗓子，但是最迟半个月后也可以说话了，于是亲自端来了一碗药，喂萧阳宸喝。 萧奕乾对萧阳宸，心中也一直怀着愧疚，他一直以来忙着自己的事情，以至于疏忽了萧阳宸。 ;慢点喝，还有些烫。 萧阳宸乖巧的喝下勺子里的药，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而萧奕乾身后，赵琦月一直在注视着他，心稍微松下来些。 还有时间……只要在这段时间里让萧阳宸彻底的闭上嘴，自己的事情就不会暴露，赵琦妍必定百口莫辩！ 心中打定了主意，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更加温和，;你好好养病，不要为其他的事情操心，你昏迷的这几日，你哥哥一直很担心。 萧阳宸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刻意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药里面有安眠的药草，能够让人睡个好觉，因此没过多久，萧阳宸又睁不开眼了。 看他困倦的睡过去，萧奕乾和赵琦月才起身，临走的时候，萧奕乾特意吩咐了下人，;若是没有我的吩咐，这里除了太医院的御医以外，谁都不许进出。 ;是！ 两人一同出了门，赵琦月识趣的没有继续挽留萧奕乾，行了礼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但在她身后，萧奕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赵琦月现在有些古怪，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让人觉得，她身上有着那种没由来的急切。 这种急切让人觉得有些怪异，萧奕乾注意到了这一点。 赵琦妍住回了芳华宫，最生气的大概是妗云，赵琦妍本人倒是没有什么。 无论是养心殿还是芳华宫，赵琦妍都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五姐姐当真是好涵养，就算被关到芳华宫里来，也能够从容不迫，当真是让我十分佩服。 一道带着一点笑音的声音传来，赵琦妍转头向门口看去。 果不其然，是赵琦月。 妗云出离的愤怒，指着她怒道，;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还敢到这里来！ ;我为什么不能够到这里来？我能落到现在这副样子，可都是因为五姐姐。赵琦月笑容甜美，眼中却闪着恶意的光芒，;如今五姐姐和我一样了，我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 ;你落到现在这副模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赵琦妍平静的打量着她，;若不是你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你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我若是不这么做，连今天的位置都没有！ 面对着妗云的辱骂，还可以保持平静的赵琦月，忽然面目就变得狰狞起来。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吗？只要做出善良恬淡的模样，就有别人将一切准备好放到你的面前来！可从头到尾你都看不起我这个庶女，你只是像对待一条狗一样罢了！ 赵琦妍冷笑道，;我如今倒真的是有些后悔，没有养一条狗了，你无数次的在我面前强调你有多么不容易，我又何尝过的容易？与其说是旁人看不起你，倒像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 ;看不起我自己？哈，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看不起那个，明明讨厌你，却还要感恩你善良的施舍的我自己，赵琦月扭曲的笑道，;你知道吗？别人都以为我离开京城是过着辛苦日子，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样的生活有多么的畅快！ 赵琦月向前走了一步，脸上满是快意的神情，;这样就不用活在你那所谓的善良之下，我只知道你娘讨厌我，但为了大家夫人的体面，又不得不做出来样子来容忍我，这样的嘴脸我早就看够了！ 赵琦妍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赵琦月如今的样子有些疯癫，于是声音冰冷的道，;这就是你陷害我的理由？ 赵琦月用一种奇异的，有些怜悯的眼神看着赵琦妍，;不论如何，我心里还是有一分情分的，若是你不进宫来，不诱陛下，我心里原本是想着可以放过你的，可你偏偏又跟陛下和好了。 赵琦妍简直要被她的脑回路气笑了，;若不是你当初做出来那样的事情，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我们之间又怎么会有误会？ ;因为若是没有误会，萧奕乾永远不会看上我，他的眼光只会落在你的身上。 第541章 真相 赵琦月轻声道，;可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他不行，你母亲当初阻拦我，我就给她下毒，你阻拦我，我就会想办法杀了你。 ;你曾经给我母亲下过毒？赵琦妍找出路这句话的重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那件事情当真是你做的？ 赵琦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啊，的确是我做的，可那又怎么样？是她先阻拦我和萧奕乾在一起的，我原本有机会嫁给他的！我本来想让她衰弱而死，却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我当初怀疑过你，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是你的话，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赵琦妍气得身体发抖，;我娘和你虽然不亲近，但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所有赵家之女该有的东西你一样不缺，你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我说过了，我什么都可以让，只有萧奕乾不能，赵琦月的眼神中带着隐隐的疯狂，;我只要这一样，你为什么就不能够离开，把他让给我！ 赵琦妍有些厌烦的说道，;你真是个疯子，萧奕乾他是一个人，不是我说让就能够让给你的。 ;赵琦妍，没关系，我们之间不会结束的，只要你一天不死，我就会继续对付你，包括你的母亲，你真的以为你的母亲是什么好人吗？我对付了你，她然后就将我三姐姐嫁给那样的人，哈，她既然想要折辱我，那就必定要付出代价！ ;如果你想要救赵琦梦，你是有机会救她的，赵琦妍看着赵琦月，如今心里只剩下了后悔。 在那个雨夜里，她就不该救了赵琦月！ ;我为什么要救她？她落到今天这幅田地，原本就是自找的！赵琦月冷笑道，;但毕竟名义上还是我的家人，怎么能够由着你们折腾！ ; 你已经疯了，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就算我当初眼瞎，从今往后，我会想办法杀了你。 赵琦妍很少会对一个人真正的动了杀意，就算是赵琦梦，在看她有孩子了之后，赵琦妍心中的杀意都没有那么浓了。 但此刻，她看着赵琦月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抽骨剥皮。 ;赵琦妍，你是不是很后悔救了我？赵琦月笑容中甚至带着一丝的狂妄，;如今你后悔也没有别的用处了，只要他的目光落在你身上一天，我就会想办法杀了你。 ;对了，萧阳宸的确已经醒了，他也是蠢，要是他老老实实的不将那件事情告诉他哥哥，我也不会下狠手对他灌毒药，说到萧阳宸的时候，赵琦月又恢复了那副柔弱的样子，似乎是真心实意的为他感伤。 只是这幅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可怕。 ;但是可惜了，人虽然醒过来，却不能够说话，再加上眼睛瞎了，也不能够写字了，在他能说话之前，我只好送他去见阎王了。 赵琦妍又惊又怒，;你怎么敢？！他是无辜的！ ;死在我手下的人，可有不少人都是无辜的，赵琦月看着自己的手指，欣赏着手指上涂的蔻丹，;而且更妙的是，就算你将这一件事情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你，我曾经救过萧阳宸，所有人都会认为我不会害他。 ;你……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赵琦妍不想再去看赵琦月，;你必定会遭到报应。 ;五姐姐，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等到萧阳宸死了，下一个大概就是你了，赵琦月的脸在月光下半明半暗，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在我遭到报应之前，我会先将你们一个个的除掉，你大概是没有机会看到那一日了。 说完，赵琦月就离开了芳华宫。 赵琦妍在她走后许久，都迟迟未能够回过神来。 她心中满是悔恨之意，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去救赵琦月？ 为自己添了多少阻碍不说，还险些因此害了母亲！ 妗云看着赵琦妍失神的模样，心中越发的痛恨起赵琦月来，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抚摸着赵琦妍的背部，希望自家姑娘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太过于伤心难过。 忽然，她的一只手被赵琦妍抓住了，赵琦妍抓的很用力，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 ;姑娘？ 然后妗云就听到，赵琦妍一字一句的说道，;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伤害我想要保护的人，赵琦月也不行！ 她语速并不快，声音在这空旷的宫殿中回响着带着丝丝的狠意。 …… 到了第二天的傍晚，萧奕乾刚回到养心殿，就有着下人来报，;陛下，小王爷不肯吃饭，闹了一天了，也吃不下去一口。 萧奕乾露出担心的神色，然后跟着下人去萧阳宸那。 一进门就看见有个嬷嬷端着盘子，苦口婆心的劝着，;小王爷，您就吃两口吧，您睡了三天了，都没吃什么东西，若是再不吃点东西，您身子会受不住的。 而她的对面，则是萧阳宸缩在床的角落里，固执的摇着头。 萧奕乾走了过去，声音温和的问道，;怎么了？是因为嗓子疼咽不下去吗？ 听到萧奕乾的声音，萧阳宸露出了一点欣喜的表情，因为他没有在大殿里闻到赵琦月身上的那股熏香味。 于是继续固执地摇了摇头，萧奕乾以为是自己猜对了，于是从嬷嬷手上接过那碗粥，坐到了窗边上。 ;无论如何，总是要吃一点的，现在已经凉了一些了，应该好吞咽……呃？ 话说到一半，就被突然凑上来的萧阳宸打断，他小声而急促的在萧奕乾耳边道，;哥哥！让我喝下毒药的是赵琦月！跟妍儿姐无关！ 萧奕乾被他的话给吓了一跳，;你能说话了？ ;我一直都能够说话，只是不能够太大声而已，我醒来的时候听到赵琦月的声音，所以故意装作不能说话，我怕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来。 萧阳宸趴在哥哥的耳边悄悄的说道。 听了萧阳宸的话，萧奕乾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第542章 质问 ;整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萧阳宸于是将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我先前以为是赵琦月救了我，但心中一直有些奇怪，后来直到遇到妍儿姐，才明白当初救我的其实是妍儿姐，赵琦月当时杀了照顾我的人，然后将我带走。 ;后来她来求我，让我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哥哥，我不答应，她又给我喂下了毒药。 萧阳宸每说一句，萧奕乾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萧奕乾的脸色简直黑的像锅底一样。 ;来人，调过来一队人守在这里，无论是谁想进入小王爷的寝殿，一律格杀勿论！萧奕乾对身后的下人吩咐道，然后转头对萧阳宸道，;你先吃些东西，我暂时离开一下，等过一会儿就回来。 萧阳宸知道哥哥要去干什么，于是点了点头，;哥哥你放心去吧，我不会乱跑的。 萧奕乾起身离开了萧阳宸的寝宫，然后直接去了中宫。 旁边有小太监看见了他，赶紧上前行礼，萧奕乾看也没看，直接闯了进去。 他闯入寝殿的时候，发现赵琦月正坐在里面，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一件轻薄的纱衣。 如今的夜晚虽然已经不怎么热了，但厚的衣服在身上也还是穿不住。 轻薄的纱衣贴在细白的皮肤上，构成一幅让人口干舌燥的画面。 看见萧奕乾闯进来，赵琦月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纱衣，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陛下这么晚了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其实在某些无关情爱的方面上，萧奕乾还是有一些欣赏赵琦月，就比如无论落到什么情境之下，赵琦月总能够保持冷静，无论如何也不会泄露出不该泄露的事情。 但这个时候这个特点就变得格外的让人厌恶。 萧奕乾冷冷的说道，;你不是自诩聪明吗？难道猜不出来我今日为什么来找你？ ;我若是什么都能够知道，什么都能够想明白，又怎么会让自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赵琦月微微的笑了笑，站起了身来，肩膀上的纱衣顺着皮肤往下滑了一些，露出一片耀人的春光，;就好比我现在这副模样，陛下大约是不会喜欢的，但我总想着试一试，看看陛下会不会因此而心动。 萧奕乾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越发不耐烦起来，;你不必跟我玩这些把戏，你实话实说，萧阳宸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可以看到的是，赵琦月明显的愣了一下，眼中开始蓄积泪水，;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陛下这是怀疑我吗？我当初想尽办法将小王爷救回来，又怎么会动手害他？！ 若是不从萧阳宸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恐怕现在就是萧奕乾，也不敢确信这件事。 可现在他知道一切的真相，听到这话的时候就只是想笑。 ;当初的事情如何，你心里面应该有数，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就不怕被拆穿吗？当初分明不是你将人救回来的！ 赵琦月见萧奕乾说话说的如此笃定，心里猜测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但她想来想去，萧阳宸又瞎又不能说话，如果萧奕乾想知道的话，只能够去问赵琦妍。 于是很平静的笑了笑，反而扬起头反问道，;陛下是又去见了姐姐吗？我自然是知道的，无论姐姐做什么，陛下都不会真正惩罚姐姐，而姐姐说了什么，陛下也自然是认为是是什么，我不知道姐姐说了些什么，但陛下只因一面之词，就来责怪我，不觉得有些偏颇吗？ 赵琦月这番话说的算是聪明，巧妙的避开了事情，反而去问一面之词这一点，若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就算是萧奕乾，也没法再说什么。 可萧奕乾已经知道了事实，表情就变得越发的难看，;我原以为，你应当不至于做出来这样的事情，陷害自己的姐姐，抢夺功劳，甚至在萧阳宸知道了事实后，你还要杀了他，若不是萧阳宸假装不会说话，骗过了你去，你欺世盗名的行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揭发出来。 ;不要狡辩了，你做了什么，我如今都已经知道，我如今还念着你当初的功劳，给你一个交代的机会，你若是不愿意在我面前说的话，那就直接去大牢里说吧。 当听到萧阳宸是假装不会说话的时候，赵琦月的脸色终于变了。 萧阳宸竟然是装的！她早该在昨日的晚上就杀了他的！ 有了这个先决条件，赵琦月知道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反而坦然的笑了，;陛下说的不错，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做的，而且我从前不止做过这些事情。。 ;我从第一次见到陛下开始，我就爱上了陛下，可是你的眼光只会落到五姐姐身上，我好不容易等到你们出了误会，可你还是放不下她。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赵琦月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些笑意，像是在说什么美好的回忆一样，;那两年里是我最痛快的时光，你恨她，说是永远不会原谅她，那段时间五姐姐很难过，可她越是难过，我心里就越高兴。 萧奕乾的感情并不丰富，他对于很多事情都是淡漠的，甚至有时候要杀一个人，也不是因为对这人怀揣着愤怒或者厌恶之感，只是因为觉得这人该杀。 可此时他看着赵琦月的目光，是带上了深深的厌恶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赵琦妍从未对不起你过，甚至你能够长大，都是依托着她。 ;是啊，没错，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所有人都说因为五姐姐小时候待我好，所以我不该背叛她，赵琦月忽然笑了起来，;可是难道因为她对我好，我就要一辈子当她的狗，任由她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永远低她一等吗？ ;她从未想着要胡乱安排你，甚至一直都在为你考虑，生怕你过得不好。 第543章 萧奕乾，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萧奕乾目光沉沉的说道，;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她当初为你考虑了多少？ 萧奕乾打心底里的为赵琦妍不值，这么长时间以来，在他跟赵琦妍说是赵琦月说出那些事情之前，赵琦妍从未想着害赵琦月。 ;可我不需要那些，那些有什么用处？也是，五姐姐让我看到了高处的好，让我明白了，只有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权力，才能够更好的活下去，赵琦月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纱衣，;这一件衣服，若是卖了银子，够我小时候一年的吃穿。 ;可就是这样，我才越发的恨她，她曾经许诺过，不会爱上你，可你们二人还是走到了一块，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萧奕乾看着赵琦月，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有些不可理喻，;我不是东西，不是让你们拿着让来让去的。 ;可若是不去争的话，我就会永远错过你了，赵琦月的脚上没有穿鞋，她踏着冰凉的地板，一步一步的向着萧奕乾走过来，月光照在大殿中，也照在赵琦月身上，让他有如月圆之夜才获得惊人美貌的女妖。 赵琦月很少露出这么妩媚的神情，;萧奕乾，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自从你救了我那一日开始，我就发誓，如果不能够嫁给你，那我死了都不甘心，我愿意为你做很多事情，我可以为你排除异己，可以为你去杀人，也可以为你去培养忠心之士，只要你爱我。 赵琦月欣赏着自己洁白无瑕的手臂，带着一点癫狂的喃喃自语，;你只要爱我就可以了，而且你也不得不承认，我是足够聪明的，也是足够有用处的，若是没有我，你也不能那么容易从边境杀回来。 ;其实我们两个，原本就是很像的人，心中没有多少的感情，也没有多少人爱，世人愚蠢，而我们正好相配，你以为姐姐多么爱你吗？你以为她知道你心中的偏执与黑暗，还会爱你吗？ 赵琦月在离萧奕乾只有三步的地方停下来，用着妩媚的眼神看着他，;我的陛下，你敢告诉她吗？告诉她，她若是有了一份敢逃跑的心思，你宁愿打断她的腿，也要留下来她。 萧奕乾冷冷的说道，;她和你不一样，她并不是像你这样阴暗的人。 ;我明白，我明白，这种事情我都已经听厌了，姐姐是光明磊落的人，可是你曾经想过吗？她有足够的的资源，有足够的人愿意效劳，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靠自己的智慧，我以为这种事情陛下应该明白的，你我都是在黑暗中成长起来的人，本应该互相理解才对。 萧奕乾的眉头越皱越紧，;你让我恶心，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和她相比，她想要做成什么事情？哪怕力量不够，也不会像你一样用伤害无辜之人的手法来达成。 听了这话，赵琦月居然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我跟着陛下这么长时间，可从来不曾听说陛下怜惜无辜之人，就是名将也是踩着累累尸骨长起来的，何况是您，我们一路走来，做了多少原本不会做的事情，您难道不知道吗？ 是的，他知道。 萧奕乾清楚的知道，自己一路走来，多多少少用到了那些不是那么光明磊落的手段，也同样的利用了不少人。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完成自己的愿望，回到这个京城来复仇。 可同样也是因为这个，他会格外向往那样光明的东西，柔软如赵琦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赵琦妍，看着令人格外想要拥在怀里，就算是死也不想放开。 ;我从没否认过这一点，正因为这样，我永远不会爱上你，我不是看不出来，你嫉妒赵琦妍，从小到大这种无聊的眼神，我看的太多了，萧奕乾带着一丝嘲讽的说道，;你不用为自己找来那么多的理由，其实到头来，就是丑陋的嫉妒罢了，你其实并不爱我，或者说也并不爱上任何人，只不过是因为我如果爱上你，对你来说足以用来炫耀罢了。 若是单纯的嘲讽，已经很难激怒赵琦月，但这些话却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入了他的心里。 赵琦月脸上那妩媚的笑容忽然不见了，她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嘶吼般的说道，;你怎么会明白，你怎么会明白那种永远寄人篱下，永远低人一等的痛苦，而且别人都认为，我就活该低她一等！ ;我明白，而且比你想象的更明白，若是曾经有一个人像是赵琦妍那样对待我，我愿意把命给她。萧奕乾其实已经很少回忆起那段极度黑暗的日子，因为那段日子的存在，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一生一世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光明的人。 从泥沼里面生长出来的植物，往往都是带着毒刺的，因为习惯了竭尽一切所能，哪怕伤害别人也要活下去。 真正无辜的人，早就埋在地底下了。 ;所以我才格外的看不起你，你只是抱着你那点所谓的痛苦，带着丑陋的嫉妒，其实到头来，还是没有人能够看得上你。萧奕乾条理清晰的说出一句句如同刀锋般的话，眼中带着冰一样的光。 赵琦月忽然大声的打断他，;够了！不要再说了！ 对于赵琦月来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被萧奕乾否定，那意味着 她一生的追求都是失败的。 萧奕乾却不理她，而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从前从来不以出身来看人，他现在想想其实也能够想明白，听说你的母亲就是逼着你的父亲娶了她，别的我不知道有没有学来，但这一点可是学的真真的，恩将仇报又眼皮子浅，说起来还真是可笑！ 赵琦月看着萧奕乾，这个男人足够俊美，却也足够无情，他说不爱自己，就真的半分情面都不留。 按照他一字一句的说出嘲讽自己的话赵琦月忽然想，自己以前那么喜爱他，究竟是喜欢什么呢？ 第544章 永远不会离开你 是了，是那日他在楼上不顾一切飞身救了自己，那是她一生中，第一次有人毫不犹豫的救她，那种刻骨的温柔让人不由自主的去贪恋。 现在想来，这个人无论让自己做什么，都不曾有半分的犹豫，他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冷情人，当初的温柔，或许从未争过。 赵琦月不是一个傻子，在这一刻忽然就明白了。 她开始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笑声回荡在空荡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渗人。 ;萧奕乾！原来是这样！我自诩聪明一世，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想明白！你这种人，又怎么会真心爱上别人？！ 萧奕乾冷冷道，;你疯了。 ;我没疯，我清醒的很，你这样在黑暗里面长起来的人，又怎么会真的相信一个人？你这样永远惴惴不安的人，不配得到幸福！赵琦月头一次对着萧奕乾露出如此尖刻的面目，;你以为将赵琦妍握在了手中，就是真的得到了吗？我在你们之间种下的裂痕，将永远存在！ ;不劳你操心，从今日起，你不再是皇后，念在你曾经的确有功，我不会杀了你，但从此之后你就去冷宫吧。萧奕乾冷冰冰的说道，;你应该庆幸你的姐姐是赵琦妍，若是别人，你恐怕没有今天。 说完，他就丢下仍然神情狰狞的赵琦月，离开了中宫。 身后还能够听到赵琦月撕心裂肺的喊声。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能够如愿以偿？萧奕乾，我告诉你，你曾经杀过的人，他们会在地上看着你！ ;你永远不会得到幸福！赵琦妍终有一天也会厌倦于你，谁会喜欢你这种满身都是黑暗的人！ 萧奕乾走出中宫，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萧阳宸那。 他站在御花园的池子旁，这位一向铁血的帝王，脸上竟然少见的出现了一丝迷茫。 是的，虽然并不想承认，但赵琦月刚刚的话的确戳中了他的心。 没有人会永远相信他，没有人会永远不背叛他，他曾经的确是这么想的。 今夜的月色很好，已经快到了满月的日子，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中，显得皎洁而又静谧。 萧奕乾慢慢的走着，他也不知道该行往何方，可是一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芳华宫的门口。 萧奕乾犹豫了半晌，一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当进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赵琦妍，两年后的今日，他仍然未曾全然相信赵琦妍。 直到一到带着惊讶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考，;你怎么在这里？ 他抬头一看，是赵琦妍。 萧奕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还是道，;你还没睡吗？ 赵琦妍摇了摇头，;我睡不着，所以出来走一走。 芳华宫比别的地方都要安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琦妍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坐在宫殿里都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也不觉得困，所以干脆就起来在院子里走一走，没想到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萧奕乾。 既然看到了，那再走开好像也不合适，于是赵琦妍就主动打了招呼。 下一刻，她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拢住了。 萧奕乾死死的抱着赵琦妍，像是守护宝藏的巨龙抱着他的宝藏。 赵琦妍心里头其实是有些失落的，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自己救了萧阳宸，但不被人相信，总是让人十分难过的。 可这一刻这一点难过，立刻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下意识的反抱住萧奕乾，;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在赵琦妍的眼中，萧奕乾似乎从未有过失态的模样，他总是从容不迫的，沉稳的解决一切发生的事情。 而他每一次也能够成功，赵琦妍因此下意识的觉得，他是不会失败的。 可这一刻的萧奕乾，身上却带着隐隐的不安，那种不安虽然被他竭力隐藏着，但是仍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不要离开我，妍儿，萧奕乾将头。搁在她的脖颈之间，低低的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不相信你，我也不应该对你发怒。 ;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生我的气，但不要离开我。 赵琦妍沉默了一下，若说被无缘无故的怀疑，自己完全不生气，那也是不可能的，但其实想来，也并不是不可以理解。 ;萧阳宸是你唯一的弟弟，他是你的亲人，你因为他一时着急，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并不会因此而责怪你，赵琦妍轻声道。 没想到听了这番话，萧奕乾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而是抱得更紧了，;妍儿，你总是这么好，但我总是担心，会不会有一天，你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了。 不得不承认，刚刚赵琦月的话，确实给萧奕乾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他知道自己心中确实怀着不安。 一个人从泥沼中挣扎出来，已经费尽了他的全部心思和力气，你怎么能够要求他跟在阳光下成长的人一样，心中永远充满光明呢？ 赵琦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声问道，;是有人与你说了些什么吗？ ;是赵琦月，宸儿醒来之后装作不会说话，然后寻了个机会告诉我，说是赵琦月下的毒，从前救他的人也是你而不是赵琦月，我去找赵琦月对质，她承认了，我将她打入冷宫，她诅咒我这样的人，一生不配得到幸福。 萧奕乾原本以为自己很难将这些事情说出来，这会显得自己软弱，但是面对着赵琦妍，说出来的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赵琦妍在这一刹那，忽然觉得心中一片疼痛，不是因为昨日的那些事情，也不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而是因为萧奕乾。 他身为帝王，无论是才能还是地位，都是超绝出群，可是仍然会因为自己而不安。 赵琦妍手上不自觉的用力，紧紧的抱住了他，低声喃喃的说道，;你不用害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因为我也爱你，无论我们经历了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妍儿，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月光下，两人紧紧拥抱着，彼此都是那样的用力，好像对方就是自己此生唯一的珍宝。 第545章 眼睛还有的治 昨日的那些隔阂，在两人的拥抱之间，很快就消失无踪。 赵琦妍也搬了养心殿，妗云高兴极了，;姑娘，陛下总算是惩处了赵琦月，看如今这个模样，估计是要在冷宫里待一辈子。 赵琦妍淡淡的笑了笑，;做过的孽是瞒不住的，她有今天这个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妗云道，;她做了那么多的恶事，还抢了原该归姑娘的功劳，如今只是被关在冷宫里，我倒是觉得还便宜了她。 ;何必去计较这些，当年也算是真心过一场，如今她的事我也不想再管，但若是说到报复的心，也并没有什么吧，我们只要过好我们的日子就可以了。 赵琦妍叹了一口气，如果说对于赵琦梦，那是纯粹的恨，对于赵琦月，就很是复杂了。 不论如今有多后悔，但当初的赵琦月，毕竟有真心好着的一段日子，现在想来，只余唏嘘。 妗云点了点头，;姑娘说的对，也不必报复着什么，赵琦月喜欢陛下，却只能看着姑娘和陛下恩爱，大概气也气死了。 赵琦妍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是去了一趟萧阳宸那。 萧阳宸身上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能够恢复之前的状态了。 听底下的人说赵琦妍来了，萧阳宸十分高兴，冲着门口的方向道，;妍儿姐姐，你总算是来了！ 赵琦妍笑着坐到他的床边，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 萧阳宸如今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看着却不像没有精神的样子，看来是恢复的不错。 赵琦妍放下心来，道，;你没事就好，我一直担心你，看样子你如今恢复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个，萧阳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为我的事情，连累到妍儿姐了，我听说哥哥为了我的事情，责怪了你，哥哥当时只是一时心急，然后被赵琦月蒙蔽了，还希望妍儿姐不要和哥哥生气。 ;都是一场误会罢了，我也没被怎么样，赵琦妍道，;只是想来还是有些凶险，若是救治不及时的话，你身上可又要添一重毛病了。 萧阳宸不在意的道，;我身体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这一次也没落下什么病，好好养两日就是了。 赵琦妍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对他说道，;我先前去问了大夫，说是你的眼睛还是有的治，等你身体里的余毒全部清干净，就可以开始治疗眼睛了。 赵琦妍上次给周掌柜写了信，问她怎么治疗萧阳宸的眼睛。 先前的两年的时候，周掌柜就一直在研究萧阳宸的眼睛，有些名医虽然医术比较高超，但未必有他这般了解。 后来因为萧阳宸被劫走，所以不得不中途中断研究，如今赵琦妍询问了这件事情，他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若是按照我先前的办法，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治愈，就算是不成，也会比之前改善许多。 赵琦妍得到这个答复，心中大石落了一块下来。 虽然已经不抱什么特别大的希望，但是得知自己的眼睛能够治好，萧阳宸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谢谢妍儿姐姐！ 赵琦妍淡淡一笑，心中充满着温暖的感情，;不用谢我，能够治好你，我也算是为当年的事情做了补偿。 萧阳宸摇了摇头，认认真真的说，;那个局势之下，我从来没有怪过妍儿姐姐，我现在也希望能够治好眼睛，这样我就可以亲眼看哥哥和妍儿姐大婚了！ 赵琦妍被他说的有些脸红，道，;说什么呢。 ;什么大婚？ 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赵琦妍转头看过去，是萧奕乾。 萧奕乾走到二人身边坐下，笑着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呢？不如也说给我来听听。 萧阳宸非常积极的讲，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问萧奕乾，;哥哥什么时候和妍儿姐补一场大婚啊？ 被当着面说出来，赵琦妍脸色更加红了，赶紧截了这话头，;这不合规矩。 然后下一秒却被萧奕乾搂在了怀里，萧奕乾自然而然的说，;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帝后大婚，这一场我必定是要补给你的。 赵琦妍哭笑不得的锤了他一下，;别闹了，你若是这样，那些守规矩的老臣越发要跟你过不去了，哪有已经入了宫的嫔妃还要补办大婚的呢。 ;那让他们闹去，跟我没有什么关系，萧奕乾霸道的将赵琦妍搂得更紧了一点，;我只有这么唯一的一个皇后，补一场大婚怎么了？ 这主意已经很离谱了，萧阳宸偏偏也来跟着起哄，;就是就是，我可是很期待这一天呢，等我的眼睛治好了，我可要亲眼看一看。 ;等你眼睛治好了，也该给你娶个媳妇儿了，萧奕乾毫不留情的打击着自己的弟弟，;你也得好好想想，哪家的女孩子比较合适。 萧阳宸捂住脸发出了哀嚎，;哥哥，不要想这么远吧，就算妍儿姐来看我，你不要吃这个醋吧。 ;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些什么，也快到你睡觉的时候了。 ;果然是吃醋了吧！ 两个人走出萧阳宸的宫殿的时候，彼此的脸上还带着些笑意。 赵琦妍早就把周掌柜能治的事情说给了萧奕乾，萧奕乾对于周掌柜的医术也很是信任。 ;等到宸儿治好了，我会补一场大婚给你，外面的人若是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去。 萧奕乾满不在乎的说道，;至于赵琦月的罪行，我也不会隐瞒。 赵琦妍叹了一口气道，;若说不想要一场大婚，那也是骗人的，但我从母亲那里听说了，对于你拒绝选妃的事情，已经有许多议论了。 ;他们并不是多关心我的家事，而是看我登基未久，借着这种事情试探一二，看看可不可以挟制帝王，文官饱读诗书，但是也总是喜欢用道义来让人屈服，这一点我很不喜欢。萧奕乾安慰赵琦妍道。 第546章 一辈子都不分开 ;因此你不用太过于担心，他们原本就不是因为你的事情，朝堂上的这些纷争，很多都是借着一些名头，其实是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萧奕乾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很多其实是门清的，但他并不愿意学从前的帝王，制衡打压，他觉得很是厌烦。 赵琦妍大概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平日里总是面对这些，应当也很辛苦，若是发生了什么，你其实可以说给我听听，我不能帮你解决什么，但至少可以陪着你。 萧奕乾心中感动，于是低下头去轻轻的亲吻了赵琦妍一下。 ;好，那就说定了，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今夜的月光依然很好，赵琦妍忽然发现，只要和萧奕乾在一起，那夜的月光往往都会很好。 赵琦妍心中也觉得放松，于是提议道，;如今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我们一起走走吧。 萧奕乾当然答应了，两人一起在御花园里散步，此时月光漫然，给玉花园里的一切都镀上了银白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桂花虽然不显眼，但香味确实很霸道，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闻到那股馥郁的香气。 ;再过一段时日，就是中秋了，到时候京城想必会很热闹。 萧奕乾笑了笑，;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出宫去看看。 ;这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那我可彻底就是祸国的妖妃了，赵琦妍冲他眨了眨眼睛，调笑道，;若是真的担上这个名头，那可怎么好？ ;妖妃怎么了？我觉得倒是好，因为上回的事情，有不少人都说我是暴君，暴君配上妖妃，可算得上是天生一对了。 赵琦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不怕后世史书写你残暴？ 萧奕乾不以为然的说道，;古来明君大抵相同，写起文章来都是各宫送的，既然这样哪怕求的是名垂千古，还不如随心所欲的好，后世的人若是记起我来，能够想起我们之间的故事，那不是更好的吗？ 赵琦妍居然被他这个说法说服了，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若是我的话，我也希望后世想起我的时候，不是想起一个模范。 这个时辰，御花园里几乎是没什么人的，两人因此越走越来劲，干脆就逛到了池边，才找了个亭子坐下来。 池水波光粼粼，偶尔有一尾鲤鱼，不甘于寂寞，从水中跳出来，像是也要来赏月一样。 周围的草木轻轻的摇动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芬芳，此时微风吹来，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萧奕乾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感慨道，;很久以前我就想着，只要能和自己爱的人过上安宁平和的生活，人生也就足够了，虽然一段时间以为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那样的生活，但没想到经历一切之后，也算是求仁得仁。 赵琦妍也道，;你不在的那两年里，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中的时候也会想，我们是否会就此错过，那时候我甚至觉得，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不会的，我那时心里虽然没有想明白，但是总憋着一口气，我想我一定要回来找你，萧奕乾回忆着过往，;有一次我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发起了高烧，那时我梦到了你，可是你总不同我说话，我那时想着，等我回到京城了，就来找你，让你不想跟我说话也得对着我。 这话说的，倒不像是萧奕乾，反倒是一个带着天真执拗的孩子，可赵琦妍听了就觉得心里一酸，;我们从前，当真是浪费了许多时间，那时候我还会因为你说娶赵琦月，就跟你闹别扭，而且总也不听你解释。 ;我当时也不会说话，赵琦月让我不许说，我也就真的没有说，萧奕乾自嘲的笑了笑，;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好的才是对的，所以走了许多的弯路。 ;我们不是过来散步的么，怎么倒变成互相反思了，赵琦妍笑着点了他一下，;反正好也好坏也罢，总归我们现在是走到一块儿了，今后一辈子再不分开。 ;好，那就说好了 ，一辈子都不分开。 两人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半夜。 妗云还没睡，连忙过来道，;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担心你去哪儿呢。 赵琦妍想起刚刚和萧奕乾在池塘边的亭子里黏黏糊糊，顿时脸又红了起来，;也没做什么，就是出去走了走，也忘了时候，所以回来了。 妗云看着赵琦妍的神色，也大概猜出来了一些，于是问道，;姑娘可饿了，想吃些什么？不如我叫厨房再去做些。 赵琦妍想了想说道，;前日里那一道桂花糕，做的很不错，让厨房再端一份上来吧，不用拿太多，一碟子就够了。 妗云于是去了，萧奕乾想起来那日赵琦妍为自己做的糕点，于是问道，;那日的糕点，你做了大约多长时间？宫中的御厨做的，也没你做的那么精致。 ;我也不记得做了多长时间了，这还是母亲教给我的，我小时候看着漂亮，闹着要学，但是也学了很久，难倒是不难，但是格外的费工夫，赵琦妍道，;说来若是有时间的话，我想要回一趟家，我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了，不知道我的院子里的花草是否还和从前一样。 萧奕乾道，;你想回去就回去吧，等到再过两日闲了，我和你一同回去。 桂花糕很快就端来了，如今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由于没有经过处理，所以格外新鲜，香味也格外浓郁了。 两人吃了两块，然后就解衣就寝了。 第二天赵琦妍起来的很晚，醒来的时候还揉着腰，心中有种淡淡的恐惧感。 果然是不能让人旷着，一旦旷久了，等到找不回来的时候，还真是未必承受得住。 洗漱完了之后，赵琦妍对妗云道，;今日我打算回一趟家。 第547章 回家省亲 妗云惊喜的道，;我这就去准备。 赵琦妍这次出宫，算得上是轻车简从，带着妗云和几个萧奕乾派的嬷嬷就一路回了家。 这件事情早晨的时候已经让人去传了口信给赵家，所以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庄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赵琦妍下车之后连忙上前，;母亲怎么出来了？不是不用您在门口等着吗？ 庄氏见了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我要在里面等着也觉得着急倒不如出来，这样还能早些见着你。 回到家中的感觉，比起往日庄氏进宫，更加让人觉得感慨。 府中的一草一木和从前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赵琦妍还特意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几乎是保持不变。 但是各处都干干净净的，没有灰尘，看得出来，时常有人在打扫。 听见有人竟然里面转出来了一个人，赵琦妍一愣，道，;清婉？ 那绿衣女使眉目柔婉，不是清婉又是谁？ 清婉见了赵琦妍，十分惊喜的说道，;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不是跟母亲说了吗？让你回来正好嫁人，怎么现在反倒守在我院子里？赵琦妍走上前，又是感慨又是责怪。 ;我知道姑娘是好心，后来也想明白了，姑娘不是因为那件事情生我的气，但是就是这样，我才不愿意嫁人呢，我年纪小还能多陪姑娘几年，清婉很是高兴的模样，;后来我也知道姑娘的日子过得好了，虽然不能随随便便进宫，但我可以替姑娘守着院子，等到姑娘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住在这里。 后面的庄氏也道，;我之前有安排过，只是清婉不肯，一心想替你守着院子，我也就由着去了。 清婉道，;清婉不是吃不得苦的人，要离开也不带着我。 ;当时只是觉得或许要一辈子离开皇宫，带着你也不好，赵琦妍道，;如今你可还愿意跟着我？ 不得不说，清婉是个温柔又活泼的姑娘，有她在，平日里就热闹了许多。 ;我自然是愿意跟着姑娘的！ ;好，那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就跟我一块儿去宫里吧。 赵琦妍如今也想明白了，人各有志，也不急于一时，不必强行安排，等到今后缘分到了，自然就能成了。 得了赵琦妍的承诺，清婉高兴坏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等到时候和姑娘一起去！ 庄氏感叹道，;你身边的妗云和清婉，都是两个好孩子，今后万不可亏待她们。 赵琦妍点了点头，;宫中也有许多侍卫，其中有不少都是年少未成家的，若是能成了也是一段缘分，而且有我看顾着，必定不教她们吃了亏。 此时正好快要到晚饭的点了，庄氏道，;走吧，去厅中坐一坐，你父亲大概过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先吃点糕点垫着。 厅中早就准备好了赵琦妍最喜欢吃的牛舌饼，赵琦妍拿了一块儿吃了，于是问道，;父亲近来很忙吗？ ;比从前是要好了一些，而且你父亲文人的脾气，因为一些事情也受了挫折，也大概明白了，有些事情不只是文人脾气就能够做得成的，如今也比从前务实了许多。庄氏感叹道，;你放心，家中的日子总是过得还不错的，你在宫中安心就好。 ;我在宫中，其实也过得不错，和陛下之间的相处和睦，赵琦妍将赵琦月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赵琦月想要毒害小王爷然后再脏到我身上，结果小王爷机敏，躲过一劫的同时将赵琦月给揭发了出来，如今已经被打入冷宫了。 提到赵琦月，庄氏就有些为自己女儿不平，;你原待她好，却不想到何时，养成了这副阴谋诡计和恩将仇报的脾气，若一时不慎，岂不是要着了道？ ;总归一切都过去了，我也并不想再追究什么，赵琦妍咬了一口牛舌饼，道，;我听说三姐姐嫁了一个屠夫。 庄氏道，;如今能留她一条生路，已经是仁慈了，不过听说虽然过得艰难，倒也是挣扎下来了，想来是为了孩子，倒也不是全然让人看不起。 ;那孩子如今如何了？ ;养在府里，平日里也还好，已经过了吃奶的年纪了，不是非得娘在身边看着，我想着今后送他去读书，别再学赵琦梦那样不正派的样子，赵家的血脉总是要向上才行。 赵琦妍点了点头，;这样也算是个好结果了。 ;你与陛下，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庄氏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好险没把给赵琦妍噎着。 赵琦妍艰难的吞下一口饼，干笑着说，;这不着急吧…… ;这怎么不着急！你忘了其他的那些妃嫔是因为什么理由被赶出来的？若是你也怀不上，他们必定还会提起来这个由头！庄氏道，;等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不愿，也未必能够拦得住！ 赵琦妍道，;但我也担心若是怀上了，其他那些家族到时候也要上书找陛下麻烦。 ;你太小看了萧奕乾，他不是那些能够随意挟制的，若其他人真借着这个由头上来找事，倒霉的只能是他们自己，庄氏不以为然地说，;你如今身体也好，正好是要孩子的时候，宫中除了被打入冷宫的赵琦月，也没有其他敢找麻烦的人，就算其他人想要说些什么，侯府和你父亲都必定会站在你这边。 这话说的赵琦妍脸上发烧，只得低声应了下去，;我知道了。 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想到萧奕乾昨天晚上晚上的疯狂，赵琦妍觉得，母亲其实完全不需要担心这种事，自己没问题，按照萧奕乾的频率，怀上孩子完全就是时间上的事。 母女两人说了没多久话，赵良辅就回来了。 他眉宇之间原先有些疲惫，应当是因为公事而劳累所导致的，但看到赵琦妍的时候顿时精神一振。 ;小五？你回来了。 第548章 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赵琦妍笑着点头道，;陛下说了，我今后若是想回来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所以我今日给母亲写了信，然后就回来了。 赵良辅似乎很高兴，道，;回来就好，你如今在宫中过得怎么样？ 赵琦妍点了点头，;我如今过得也很好，父亲不用担心。 一家人欢欢笑笑的去吃饭，赵良辅在席上还说了，;等我明日见到容天逸，让他带着兰儿回来一趟，我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兰儿了。 对于这个提议，庄氏自然是支持的，;这样最好，让两姐妹之间见一见。 等吃过饭之后，赵良辅忽然对赵琦妍道，;小五，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赵琦妍跟着父亲去了书房，进了书房之后，赵良辅脸上的笑容便慢慢的淡了下来。 他看着赵琦妍，道，;小五，你告诉我，小六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赵琦妍一怔，她怕父亲难过，所以今天是一直没有提起赵琦月的事情。 ;父亲为什么问这个？ ;陛下今日向我露了口风，说是要废后，然后立你为皇后，再补办一场大婚。赵良辅苦笑道，;我知道陛下和你之间有情，但对于有功之臣，也绝不是这样的无情，所以我猜想小六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既然萧奕乾已经提前跟父亲说了，赵琦妍猜想应当是瞒不住了，于是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我当年因缘巧合，将小王爷给救了下来，小六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情，于是让人带走了小王爷，之后便将这份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如今事情即将败露，就设计毒杀小王爷，并且栽赃到我身上，不料小王爷躲过这一劫，反而揭发了之前所有的事情，陛下因此大怒，于是将她打入冷宫。 赵良辅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的，不由得唏嘘，;小六实在是糊涂，哪怕没有这份功劳，陛下看在她当初的功劳之上也不会做出让她这么没有颜面的事。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两个女儿，赵良辅也不好说些什么，叹息道，;陛下告诉我这件事情，大约是想让我借着这个机会置身事外，要不然无论怎么做都会有损赵家的颜面，也罢，我这两日寻个机会称病，躲过这些事吧。 赵琦妍轻叹，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在父亲面前说这件事，也理解父亲的感受，;父亲不要太过于难过，陛下并不打算伤赵琦月的性命，只是没有之前的荣光罢了。 ;也好，也好，这也算是一个好的结果了。 赵琦妍走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她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先去了母亲那。 庄氏还没有睡，往日里她一般这个时辰已经睡下了，但今日赵琦妍回来，让人十分的高兴，因此就寝的也就晚了一些。 ;母亲，我也有件事情想要同你说。 赵琦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说给母亲听。 ;陛下说了，过段时间就立我为后，我想这和您讨论一下，若说心里面没有怀着期待，那也是不可能的，但我总觉得，若是这样做，对于陛下的压力会更大。 庄氏想了一下，道，;你其实不必担心这些的，朝堂中的博弈，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多或者变少，以后你就会逐渐明白，那些老奸巨猾的，争的其实都是利益，所谓为规矩而死的才是楞头青。 ;但这件事情的确会给陛下带来一定的压力，大概需要付出一些东西来让朝臣不反对，要么就是牺牲自己的名声，彻底战胜那些试图做什么的人。 庄氏叹道，;其实许多家族都有这样的迫切，他们希望自己的家族代代有人能够延续自己的荣耀，我们家有你大哥，因此对于这件事情并不迫切，但是有些家族后继无人，不能够延续家族的荣光，他们才是最着急的。 赵琦妍听明白了，道，;所以若是付出些足够的利益，他们也会站在我们这边？ 庄氏点点头，;与其说这件事情最难解决的是与陛下的大婚，不如说还是陛下不愿意后宫里再有其他的女人，想要一朝当天自己的女儿生下皇子，是条捷径的道路，今后还有的闹的。 庄氏这两年以来修身养性，不再掺和很多事情，但并不意味着眼光的退化。 当年老爷子养庄氏，无论是眼界还是作风，都是当做男子来培养的。 但对于这件事情，赵琦妍还是十分有信心的，;这件事情不用担心，陛下说过了，除我之外，宫中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 庄氏看着信心满满的赵琦妍，心中略有些无奈。 自家女儿在平时也足够精明，能够考虑到后路，怎么在遇到萧奕乾的时候，每回都是这样傻白甜的模样。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但关于孩子的事情，你也要自己上心，平常让御医多把平安脉，别有孩子了，自己都没注意到。 好在萧奕乾看着也算是可靠的，由着他们两个过去吧。 赵琦妍点了点头，和母亲说这些，赵琦妍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现在也不早了，于是起身道，;如今也快到就寝的时候了，我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明日二姐姐回来，大约会带着孩子，我也许久未见了。 庄氏点头道，;你二姐姐如今的日子也算是平稳和顺，我从前担心她这柔软的性子会受欺负，现在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在赵家不怎么好的那段日子里，容家并没有对赵琦兰不好，而容天逸也收了心，再没有弄出来什么不好听的传闻。 …… 第二日的上午，赵琦兰就坐着东阳侯府的马车回来了。 赵琦妍见了她，心中十分高兴，赵琦兰这段日子的气色比从前都好了许多，从前虽然也美，但就像是画上的人一样，现在就好似被从画上扣了下来，带着活泼生动的感觉。 但是往旁边看了看，并没有自己小侄子的身影。 ;怎么没带孩子过来？ 第549章 铁血手段 ;他最近有些不舒服，还没完全好，所以我就将他留在家里了。 赵琦兰笑吟吟的看着自家妹妹，;我看你如今的精气神，不是从前可以相比的。 过去两年的时间，赵琦兰因为担心妹妹也经常会回家看一看。 赵琦兰总觉得那个时候的赵琦妍，就像是一株死去的植物，虽然仍然保有生前美好的姿态，但总让人觉得并没有什么生机。 赵琦妍笑道，;从前让姐姐担心了，如今已经不会了。 ;那就好，赵琦兰亲切的看着妹妹，道，;你难得回家一趟，我给你做些吃的去。 赵琦妍笑着拦下了自家姐姐，;快别忙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馋嘴，你陪我在这里说说话，不比什么都好。 ;我可还记得，有人十四岁的时候，还喜欢跟在我后面，说自己要吃点心。今日心情实在是好，赵琦兰都难得的开始说起了促狭话。 赵琦妍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 容天逸今天也跟着来了，赵琦妍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两人目光对上，客气的打了个招呼，比起过去的模样，容天逸如今也有了许多的改变，看起来更加沉稳了。 ;二姐夫似乎比从前变得可靠了些。赵琦妍收回目光道。 ;自从去下放历练了一番之后，的确比从前好了许多了，如今孩子也愿意亲近他，赵琦兰表示认同，然后又提起了一个话题，;说到孩子，你什么时候打算和陛下要一个？ 回答她的，是赵琦妍捂住脸发出的一声哀嚎。 ;怎么了？ 赵琦妍绝望的对着自家姐姐道，;阿姐，你有时候难道不觉得，你和母亲说话的方式一模一样吗？ ;既然母亲也是这么想的，那你就更该听着，赵琦兰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现在正是最好的年纪，再耽搁下去可不行。 为了防止所有人都要关心自己的孩子，赵琦妍选择了迅速转移话题。 ;也快到吃饭的时候了，我们还是去正厅坐着吧。 原本打算等着赵良辅回来就开饭，哥等了许久也不见人，甚至连个传信回来的小厮都没有。 庄氏觉得疑惑，;怎么还没回来？没听说你父亲最近有什么事情需要忙碌的。 众人将目光聚集到容天逸身上，他就摇了摇头，;我今日告了假，没有去上朝，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论理来说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应当早就回来了才对。 众人都在疑惑，又等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候，才看到赵良辅回来。 赵良辅回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很差。 走到桌前拿起一杯茶水，一口气喝完了之后，才跟所有人讲起了今日的事情。 ;即使有几个人上书给陛下说要选妃，陛下不同意，那几个人本想坚持，却惹得陛下大怒，将他们当廷杀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落雷一样，震得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陛下并非真正的残暴之人，就算有雷霆手段，也应当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杀人吧？ 容天逸颇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的确是不至于的，陛下只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但那些人又说小五已经入宫这么长时间了，但是仍然没有怀上龙嗣 让陛下将小五驱逐出宫。 赵良辅想起那几个没什么脑子的同僚，就忍不住想要叹气，;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陛下将他们全部杀了，并且放言，小五是未来的皇后，若是有人再敢提起这件事情，那么就如今日一样处置。 赵琦兰也是刚刚才从母亲那里知道，自己一直认为柔柔弱弱的赵琦月，居然做出来那么多的事情。 但是对于这个发展，也是觉得颇为不可思议，;那之后可还有人反对？ ;陛下已经动了真怒，又用了这样的手段，还有谁敢反对？其实反对的那些人，也就是当时家里有女儿送进宫的，心里总觉得不平衡，又出来闹腾罢了，如今凡是手握军权的武将，都是陛下的心腹，并想要真想做什么的，可以不顾他们阻拦。赵良辅叹息道，;唯一不好的是，这件事情一定会被史官记录下来。 赵良辅总归是文官，目睹了当时那个场面，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 ，萧奕乾这么做是解决争端的最好办法，避免了今后又有人闲来无事在这里说嘴。 庄氏对于这种事情，倒是接受良好，;我原还想着，为了能够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陛下总要做些什么妥协来，像现在这么处理，看着虽然简单粗暴，但是不得不说，避免了后患。 ;老爷也别想这件事了，难得今日兰儿和妍儿都在，快来吃饭吧。 于是按照庄氏的吩咐，家人们将早就准备好的菜都给端了上来。 赵琦兰悄悄的用胳膊撞了撞自己的妹妹，问赵琦妍道，;陛下难得一直是这么做事简单粗暴的吗。 赵琦妍想了想，发现萧奕乾做事还真的一直都是这种铁血的风格，最不耐烦，有人在他面前讲那些没有用的。 ;恐怕是的。 赵琦兰感叹道，;母亲先前说的我还不信，如今看来，陛下当真是爱惨了你。 赵琦妍悄悄的红了脸，心里却开始想念起萧奕乾。 说来也怪，只是一天一夜没有见，就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离开了自己许久一样。 吃过饭之后，赵琦妍和赵琦兰在后院里面闲逛。 赵家的草木没有宫里修剪的精致，但也绝不缺乏自然的美感。 赵琦兰看着周围感叹道，;还是家中好，一草一木都是自己熟悉的模样，你在宫中，也要记得多培养一些自己的心腹，不要叫人欺负了。 赵琦妍含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曾经还要培养自己的身边人，如今赵琦妍的心思倒是淡了。 不是不再有这分心思，而是坚信着那个人一定会竭尽所能的保护好自己。 第550章 赐婚 赵琦妍回到宫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庄氏还想着让她再多留一段时间，但赵琦妍跟她说了，;陛下给了我今后随意出宫的权力，若是等这段时间忙完了，他可能还会陪着我一起回来。 赵琦妍回到养心殿的时候，萧奕乾已经在里面了。 他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宫殿中暖红色的光的照耀下，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也莫名的显得柔和了起来。 赵琦妍走上前去，坐在他身边，将头探了过去，;这是在看什么呢？ 然后就赵琦妍惊奇的发现，萧奕乾拿的竟然是自己之前拿来读给萧阳宸的话本子。 他是怎么找出来的？ 赵琦妍赶紧伸手去抢，;你看这些做什么？ 萧奕乾反应很快，迅速将书高举过头顶，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怎么？我不能看吗？ ;也不是不能看……赵琦妍想起书中的内容，越发觉得脸红，;总之你先给我！ ;那可不成，我今天听宸儿说了，你之前给他念过这本书，你说说，你都没有念给我听，怎么就让他给先听去了？ 萧奕乾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然后硬是把书放在了赵琦妍够不到的地方。 赵琦妍抢不回书，只能够红着脸说，;那是读来给他消遣的，书中不少的桥段我都给掠了过去。 ;哪一些？是红绡帐暖春宵度？萧奕乾满脸都写着故意，带着调笑看着赵琦妍。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赵琦妍被他臊的受不住，看着机会将书抢了回来。 随即下一刻，就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到。 ;那可不行，宸儿有的，我可不能够没有，我今夜也要听你念，不能念给他听的也要念给我听，好不好？ 赵琦妍这个时候才发现，萧奕乾用上了这样带着一点祈求的语气，自己就根本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好吧……你先放开我…… ;不放，你回家住可过得痛快，抛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可有想我？ 赵琦妍犹豫了一下，慢慢的点了点头，甚至声如蚊蚋的道，;今日二姐姐也来了，和母亲一样……都问我什么时候准备和你要个孩子。 这一句话让萧奕乾温存的心思飞了个大半，他将按赵琦妍在了床上，居高临下的问道，;那妍儿怎么想？ 赵琦妍羞的根本不敢看他，将脸转向一边，不自然的说，;这又不是我能够说了算的…… 然后她就听见了一声轻笑，;妍儿这么说……大约是在抱怨为夫了，那我可要好好的满足一下才是。 ;不是……唔！ 微弱的反对，被成功堵了回去，如此又是一夜春宵，让人意乱情迷。 第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又是熟悉的时间，太阳已经从门口照了进来，不用看都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以往这个时辰早就去上朝的萧奕乾，此时还躺在赵琦妍身边。 昨夜太过于混乱，有些话根本就是说了半截就完全被打断了。 似乎是看出来了赵琦妍的疑惑，萧奕乾坦坦荡荡的说，;昨日闹出来的风波太大，估计这些人这个时候在憋足了劲想要搞点什么，我懒得陪他们去演，所以干脆就不上朝了。 赵琦妍，;……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萧奕乾，;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 ;看那些人在下面舞久了，自然也就学会了。 其实作为皇帝，如果不想成为一个昏君，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说早朝，天不亮就得准备去上朝，有些兢兢业业的皇帝，从登基到驾崩，几十年来没睡过几个好觉。 萧奕乾倒是不介意早出晚归，但是他懒得看那些人在自己面前舞，还不如抱着自家皇后睡大觉。 ;但若是这样下去，民间要是有议论该怎么办？ ;如今正好赶上秋收的时节，几乎没有什么闲人，就算是有闲人，城中也有许多修桥造路的活，我让官吏按照市价征民夫，并且还管饭，人人都忙着想过个好年去了，谁有这闲工夫在这议论这些没有用的。 萧奕乾毫不在意的搂着赵琦妍道，;他们总觉得治国就是在打嘴皮子仗，但实际上民生百姓，又岂止是朝堂上的那些口舌之争？ ;这样就好。赵琦妍放下心来，又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前几日我看宫里的海棠开了，可你一直在忙，今日正好有时间，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 两人彼此对视，他们隔的很近，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微笑。 ;自然是……不胜荣幸。 …… 对于皇宫里的下人来说，在做差事的业余时间，既不能赌，也不能有别的什么享乐，于是免不得喜欢议论一些八卦。 宫中贵人的八卦，虽然议论起来有风险，但也是最让人感兴趣的，所以仍然有不少人私下议论。 就比如今日，宫殿门口，有两个负责打扫的小宫女，在打扫完了之后拿了一布袋的瓜子，两个人一起坐在台阶上，一边吃瓜子，一边说着闲话。 ;哎，你听说了吗？听说有番国来了使节，也送了不少珍宝，陛下直接让他们将东西全送到圣人娘娘的宫里去。 ;嗨，你这听的不全，我听嬷嬷说，其实送的礼物里面除了那些珍宝以外还有一位公主，但是陛下看了，脸当场就黑了，最后还是将公主赐婚给了小王爷，据说那公主美艳非常，但陛下看都未看一眼！ ;陛下这些年以来，除了圣人娘娘以外还看过谁？早些时候还有其他人议论着，想要让陛下选妃，现在可是没人敢提了。 ;说到圣人娘娘 ，可是一等一的好主子，我那日不过是送个东西，娘娘随手就从桌上的银瓜子盒里，抓了整整一把塞给我。 ;娘娘向来慷慨大方，又得陛下宠爱，如此一心一意的，必定是段佳话！ 第551章 探视赵琦月 ;而且娘娘还说了，若是有愿意出宫的，二十五岁后就可以出宫，而且还会给一笔遣散的钱财。 ;真的吗？！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在宫里过呢，想不到还有出去的那一天！娘娘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 这热闹的八卦，直到有个嬷嬷来了才被打断。 那两个小宫女赶紧站起来，装作在认真洒洒的模样。 嬷嬷老远就看到这两个小丫头在耍滑，但走近了也没戳穿，跟两个人说，;等扫完这一片，就可以回去歇着了，娘娘说了，今日过节，每个人都可以去领些赏钱。 小宫女毕竟还年轻，每一次能得赏钱的时候不多，听了立刻欢呼了起来，;太好了！ 若说整个宫中唯一不被这些欢乐所浸染的地方，那就是冷宫了。 其实冷宫也不是多么破烂的地方，除了庭院里有不少的杂草，在外观上看起来也还算不错，但或许是这里有太多的哀怨，导致无论什么时候经过，都觉得这个地方显得阴阴沉沉。 门口有两个太监在坐着，但那样子显得格外的懒散，甚至两人还在一起喝酒玩骰子。 一个人猛灌了一口酒，抱怨道，;真是晦气！今日原本过节，却要来这个地方守着！ 另一个人还有些不敢，道，;宫中可是严禁在值守的时候饮酒，若是我们被查到了，可是要挨罚的呀！ ;这么小心干什么？你以为这鬼地方会有人来？ ;说的也是，其实我们这些白天来守着的还好，我听其他晚上来守着的人说，半夜的时候，这里面会忽然发出痛哭声，怪渗人的。 头一个说话的太监年纪大一些，见的也就更多了一些，蛮不在乎的说道，;这是常有的事儿了，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这冷宫里关着的人，原先可是圣人娘娘！ ;圣人娘娘？！那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我隐约听说，陛下原本属意的就不是那位圣人娘娘，而是如今的这位圣人娘娘，当时圣人娘娘还只是个答应，惹了冷宫里这位的嫉妒，冷宫里的那位就毒害了小王爷，然后栽赃到圣人娘娘身上，所幸小王爷福大命大，将阴谋给揭穿了，陛下雷霆大怒，就将那位打入了冷宫，冷宫这地方最是磨人，如今说不得，已经有些疯了。 ;原来是这样，年轻一点的这一位，没听过宫中的这些传闻，听了还颇觉的新奇，;但怎么说也是有些情分的吧，陛下从没来看过吗？ ;别说来看了，我猜能够想起这里有这么个人，就已经是件很不错的事情了。 两人正说着闲话，忽然听到一个呵斥的声音，;没眼见的懒骨头，竟然玩忽职守，脏了娘娘的眼，还不快收起来！ 两人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穿着女官服饰的女子，此刻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们。 而女子的后面，则跟着一位身穿着皇后服饰的贵人，贵人的小腹有些隆起，一看就是怀有身孕。 这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不知道娘娘要过来，是小的该死！ 妗云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然后对赵琦妍道，;娘娘小心一些，这地方总有些碎石杂草，怕绊倒了您。 赵琦妍微微笑了一下，她如今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已经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了，整个人身上都沐浴着母性的光辉。 ;没事，我们进去吧。 那两个太监赶忙为二人打开了门，殷勤的将她们请了进去。 赵琦妍跨过了门槛，打量着冷宫里面的场景。 比起想象中来说，冷宫里面的布局，并不算太寒碜和破落，但是走入其中，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凄冷寥落之感。 赵琦妍微微的感叹道，;有许多人原不该待在这里，却又被迫在这里过一辈子的，大概很寂寞吧。 妗云没注意赵琦妍说什么，她小心的扶着赵琦妍，慢慢的在小路上行走。 说来也巧，在赵琦妍和萧奕乾讨论过要孩子的事情之后，赵琦妍没过多久就怀了孕。 妗云对待赵琦妍腹中的孩子，可以说得上是万分期待，如今生怕有什么不良的因素，来打扰到自家的姑娘。 妗云嘟囔道，;姑娘如今身子贵重，何必到这里来看？若是伤着自己，那可怎么是好？ ;没关系，我也懂些医术，日常也有调理，并非那种不安稳的胎相，倒不用那么担心。 主仆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穿过了碎石杂草，走到了路尽头的一处房屋。 那房屋看着灰扑扑的，好像是许久没有人打扫一样，虽然是白天，里面却黑洞洞的，看起来就像是闲置好久的房屋。 赵琦妍走入其中，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趴在床榻上的身影。 那个人已经很难称得上是一个人了，她瘫倒在那里，看起来肮脏又凌乱，身上带着的臭气混合着汗的酸味，站在门口就能闻到。 妗云皱着眉头，想去捂鼻子，但想到自家姑娘今日的来意，于是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提前熏好了的帕子，递给赵琦妍，;姑娘先用这个掩一掩，小心别熏坏了自己。 听到人声，床上的那人动了动，坐起了身来，注视着门口，一双眼睛亮的像是黑夜里的乌鸦，;赵琦妍？是你？ 赵琦妍也觉得屋内的气味难闻，于是就在门口站定，远远的注视着那人，从容不迫的说道，;是我。 门里面的人正是赵琦月，短短半年过去，再也看不出来曾经的美貌，成了如今这般难看至极的模样。 赵琦月哑着嗓子笑了一声，;怎么，我慈悲的好姐姐，你今日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这半年以来，对于赵琦月来说，就像是一个难熬至极的身处地狱一般的噩梦。 自从被丢到冷宫去了之后，每日送来的饭是不是馊的就是生的，想要吃一口能入嘴的饭，就必须去拿一些东西去跟看守门的太监来交换。 第552章 原来是这样！ 赵琦月被关入冷宫后已经没有了财物，能够拿来交换的也就只有了身体。 那些太监们没了那物，心里原本就扭曲，看到能将曾经的圣人娘娘玩弄于指掌，玩的也更加阴毒，折磨的人痛不欲生。 赵琦月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但那无时无刻不在的疼痛又告诉着她，她还活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将我想的恶毒，但我从来不曾看过你笑话，从未想过报复你，你如今的这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并不曾有我的半分插手，赵琦妍站在门口，声音冷冷的说道，;你让人通知我过来，我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可以现在说了。 赵琦月笑了一声，勉强挣扎起来，半靠着墙壁，打量着赵琦妍。 她记不太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赵琦妍了，这冷宫里的日子显得漫长又折磨，让人已经无暇去计算时日。 赵琦妍如穿着圣人娘娘的服饰，小腹处有明显的隆起，一看就是怀孕了。 门口那一点地方是阳光能够在这间屋子唯一能照到的地方，赵琦妍干干净净地站在阳光里，和自己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自己心里明白，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但我死之前总想看看，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永远干干净净，什么亏心事都不曾做，五姐姐，你当真没有半分不好的心思吗？赵琦月带着一点嘲笑的目光，但不知道是嘲笑赵琦妍，还是在嘲笑自己，;难道从始至终，你都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不甘心吗？赵琦妍轻声说道，;自然是有的，与所爱之人分隔只能在一个凄冷的地方，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在芳华宫里度过，我自然是不甘心的，可难道不甘心，就要去伤害别人吗？ ;不甘心的话自然是要去争去抢啊！赵琦月忽然激动了起来，;不去抢别人的，别人也迟早会来抢夺你的！我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过是我争失败了！我若是成功了，近日站在你这个位置上的就是我！ ;即使不是我，也不会是你，赵琦妍声音冰冷的说道，;你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伤害了太多无辜的人，无论是我母亲，还是小王爷，都未曾有真正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能够对他们下狠手的那一刻，你就再也改不掉了，总有一天，你所做的一切都会败露。 ;败露又怎么样？我不后悔，我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做，若是不这么做，我连那一点的希望都不能够得到！赵琦月惨笑着道，;你从小就是嫡女，又怎么会明白我的苦？！ ;我若是不明白你的苦，我就不会在那个雨夜将你救回来，从一开始我就是真心实意将你当做亲妹妹对待，我对你未曾藏半点私心，甚至我对待其他人，都绝没有像是对待你这样。 赵琦妍有些讽刺的笑了笑，;可是到头来，不过是升米恩斗米仇，曾经许多人都劝过我，不论是二姐姐，还是母亲，甚至是陛下，他们让我不要如此真心的对待你，因为你未必会以真心报我。 ;事实证明，他们说的是对的。 赵琦妍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淡淡的说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一切我都不知道吗？我那几日一直去找小王爷，就是在防止你下手，我在他的茶水中下了可以解百毒的药，这也是你为什么没能成功的原因，当初我也提醒了小王爷，让他在不明情况的时候，暂且装作不能说话来麻痹你，我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可你终究没能够抓住。 ;我不信！你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你明知道当初是我向陛下说了那些话！赵琦月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一切必定是巧合罢了！ ;我说过无数次了，可你总不相信，我从头至尾都将你当做亲妹妹来对待，赵琦妍冷笑了一声，;因此在陛下亲口同我说之前，我怎么也没能想到，挑拨离间的那个人竟然会是你，甚至在那个时候，我心中还有着一丝念想，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那你为什么相信呢？我是陈氏的女儿，你凭什么会相信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为了我的母亲来向你复仇？！ 赵琦月死死的盯着赵琦妍，她如今身上伤痕累累的，衣衫破烂还有着点点的血迹，处在这黑洞洞的屋子里，就像是一个不甘的厉鬼。 ;我那时候并不在意你会不会因此复仇，只不过觉得你也是赵家的女儿，不应当被如此的对待，赵琦妍回想起当初救赵琦月的时候，那时她还刚刚重生没多久。 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去救赵琦月？ 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觉得那个小小的女孩在雨夜里的样子，像是一只失群的小兽，让人格外心疼。 ;不过事到如今，我虽然后悔，但若是给我一次机会回到那时候，我仍然会救你。 ;为什么？赵琦月死死的盯着赵琦妍，她的身下是一张破烂的草席，赵琦月的指甲死死地抠着席子，用力之大甚至扣了一块下来。 ;没有为什么，赵琦妍忽然觉得有些倦怠，带着点疲惫的说道，;从头至尾，我并未有半分功利的心思，只是随着自己的心去做自己认为该做的选择，我只是认为赵家的女儿不应该活的这么卑微，不管是当年还是如今。 先前的那些互相嘲讽好像对于赵琦月并没有多大的打击，但这一句话却像是忽然刺痛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琦月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宛如一个疯子。 妗云戒备的看着她，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赵琦妍护在身后。 ;娘娘，小心些。 赵琦月却除了狂笑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她瘫在那张草席上，嘴里不住的重复着，;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真是太爱可笑了！可笑我这一世争夺，最终却是这样！ 第553章 大哥的请求 看着赵琦月这般疯癫的模样，赵琦妍心中更没有什么其他的念头。 ;你若是没有什么其他想跟我说的话，那我就走了。 临出门之前，赵琦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海棠已经被我送出宫去了。 回应她的，只有疯癫的呓语和笑声，很难确认里面的人是否真正听清了赵琦妍的话。 从冷宫出来的时候，赵琦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里面总有一种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感觉，带着一种阴冷的感觉，还是回到阳光底下，让人觉得畅快。 妗云问赵琦妍，;姑娘说海棠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赵琦妍沉默了一下，解释了事情的缘由，;自打那件事情发生，海棠知道了赵琦月的事情之后，就打算陪着她一起进冷宫，赵琦月虽然丧心病狂，但到底还是存了一丝人气，无论她怎么来，都给打了回去。 ;后来我寻到了海棠的家人，然后将海棠接出宫了，她一辈子还长，陷在那污泥里面，就全然出不来了。 妗云听了神情有些复杂，她想起来海棠曾经蓄意接近过自己，但又想了想刚才屋里的那幅场景，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心里有怨气，也觉得海棠不该陷在这里面。 ;这样也不错了。 两人回到养心殿，如今虽然中宫早就空了出来，但赵琦妍并没有住到里面。 她一直住在养心殿里面，两人似乎无视了所有的宫廷规矩，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 赵琦妍自打怀有身孕以来，就总觉得有些困倦，于是睡了一会儿。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赵琦妍吃过饭之后，便靠在贵妃榻上，看着有关孕期的医书。 但刚翻了两页，就看见妗云面色复杂的走了进来。 妗云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说了，;姑娘，赵琦月上吊自杀了。 赵琦妍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明明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明明两人都不是当初的存在，但这一刻，赵琦妍脑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当初在梧桐院里，赵琦月抬起头仰着脸，冲她甜甜的一笑。 ;五姐姐最好了。 ;罢了，让下人好好整理，葬了吧，这件事情不要告诉父亲和母亲，就当她还活着。 梧桐院里的花木，年年开，年年如旧，但当初的人，早已经不复从前了。 晚上萧奕乾回来的时候，敏锐的发现赵琦妍的情绪有些低落。 于是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赵琦妍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想着很长时间没有和你一起出宫了，等明日你陪我回一趟家吧。 萧奕乾微微的笑了起来，他如今早不似当年一般冷面，时常会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好，宸儿前两日还在跟我闹，说不要娶异国公主，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两人似乎是在街上遇着了，吵了一架，然后忽然就愿意了。萧奕乾脸上浮现一些促狭的表情，;这几天一直在找我，我怎么能轻轻松松的让他成了，让他找几天再说。 ;你是真的坏，赵琦妍笑着摇了摇头，;那就说定了。 两人第二日上午起来，就一起乘车回到了赵府。 按说皇帝携皇后出行，应当算是隆重的场面，但这段时间以来，赵家几乎都快习惯了。 萧奕乾无比宠爱赵琦妍，尤其是在怀孕之后，几乎每一次归家，都会陪同。 但这一回进门的时候，赵琦妍就注意到自家大哥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大哥，是有什么事儿吗？ 赵宣寒低声对着自家妹妹说，;等会儿吃过饭后，我有件事儿跟你说。 赵琦妍觉得有些不解，但看着自家大哥的表情，感觉应当是一件大事，于是就点了头，;好。 赵琦妍吃过饭之后，就跟着大哥去了后院。 赵宣寒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纠结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说出来。 赵琦妍看着他的脸色，赵宣寒很少有这样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大哥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要我去说和说和不成？ 这话原本是开玩笑，想不到赵宣寒却点了头，;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赵琦妍顿时傻了眼，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哥哥。 ;你还记得元宵灯会上和我打了一场的那位周家姑娘吗？赵宣寒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我先前以为她和裴微雨是一路人，因此心里总觉得不痛快，但是后来我知道是我错了，但周姑娘已经不愿意同我说话了，你能不能帮我说和说和？ 赵琦妍完全没想到是因为这回事儿，她原本以为因为自己重生，大哥大嫂就要彼此错过，心理正遗憾。 听了这话顿时一口答应下来，;你放心，我替你约来周姑娘就是，不过大哥你也可要千万记好，可别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人家周姑娘伤心难过了。 ;我保证不再那么说了！萧奕乾赌咒发誓的说道，;先前的事情只是意外！ 赵琦妍回到了正厅，正好听到庄氏感慨一样的提起，;小五，你如今都有孩子了，你大哥的婚事却还没有半点的着落。 赵琦妍心想着大哥早就有了看好的人，就是心里犯别扭，不愿意说罢了。 嘴上安慰着母亲，;母亲放心，或许缘分天定，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庄氏现在已经不能被这种话所安慰到了，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别安慰我了，你大哥又是个八头牛拉不回来的性子，他若是孤独终老，我都不觉得稀奇。 赵琦妍听一向严肃的母亲说出来这样的话，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母亲，您放心吧，大哥会有娘子的！ 为了不让母亲再继续担忧下去，赵琦妍当机立断，立刻就向周府送了拜帖。 下午的时候，赵琦妍便见到了周欣宜。 和之前相比，周欣宜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甚至显得更为英姿飒爽，英气的眉目和一身利落的打扮，甚至许多男儿都不及。 第554章 表白 周欣宜见到赵琦妍，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自打你进了宫以来，我就不曾见到过你，心里一直颇为想念，周欣宜小心翼翼的看着赵琦妍的肚子，问，;可觉得累，要不要我再拿个软垫子来？ 赵琦妍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 周欣宜从桌上拿了一个桃子，打算削成一块一块的再给赵琦妍，一边随口问道，;是什么事情？ ;你心里觉得我大哥如何？赵琦妍深知周欣宜这样的人，单刀直入的效果往往更加的好，;他如今也算得上是战功累累，可能够配得上你了？ 这话一出，周欣宜的手不由的一抖，原本完美的桃子皮顿时断了一截，落到了地上。 周欣宜尴尬的咳了一声，道，;五姑娘如何问起这件事？ ;我大哥说心悦你，但是从前又对你说过不好的话，于是请我来说和说和，赵琦妍笑眯眯的看着周欣宜，道，;你要是觉得他可以的话，就去见他一见，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 周欣宜白皙的脸忽然红了起来，难得有些吞吞吐吐的说的，;既然是五姑娘要求，那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当年在元宵灯会上见到那人，其实不知不觉已经在她心里种下了影子，之后因为那人说出绝然的话，那份心思也被悄悄的埋在了心里， 可经常还是能听到那人的消息，战功卓绝而又坚韧不拔，几乎就是她梦想的良人的模板。 赵琦妍看她已经红成了飞霞的脸，心中猜测大概是成了八分，但也不揭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静候佳音了。 ;可别臊我了……周欣宜将已经削好的桃子放在小碗里，往赵琦妍手里一塞，;快吃桃子吧！ 可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在想，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人变成什么样了呢？ …… 赵琦妍选的地点是一个桃园，此时桃花还没有谢的完全，仍然有不少品种还在开放。 于是约好的两人，就在这漫天桃花中见到了彼此。 分明已经是很长时间没见了，但彼此之间的容貌却又是如此的熟悉。 周欣宜只觉得这样的场景格外的小女儿气，将头扭过去，带着一丝别扭的道，;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宣寒紧张的手心都在出汗，看着周欣宜的侧脸，只觉得一开始准备好的话，全忘得干干净。 ;我…… ;你想说什么你倒是说呀！ ;我从前对你说的话，说的有些不对，那不是我情愿的……哎呀……就是当时是因为裴微雨……我一时心急，乱说的…… 周欣宜听他颠三倒四的说话，又反复的提起当初的事情，只觉得这些人心里全是不情愿，脑子一热顿时就对他出了手。 ;你让五姑娘约我来，就是为了嫌弃我的吗？你既然不愿意说，那不说也罢！ ;你小心些，别伤着自己！赵宣寒忙不迭的接招，一边挡住周欣宜的招式，一边伤怕伤了她，;我不曾嫌弃过你！ ;你就是！你从前就嫌弃我！现在还是一样的嫌弃！周欣宜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你既然嫌弃我，那又何必来找我？！ 脑子一热，手上的招式就走了形，周欣宜一个没踩稳，就要向前跌去。 ;啊！周欣宜知道此时已经来不及站稳了，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周欣宜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睁眼一看，眼前就是那人坚毅俊秀的面容。 周欣宜有些脸热，又有些说不清的羞恼，;你放开，别碰我！ ;我不放开，我这次若是真放开了，你大概就再也不愿意见我了，赵宣寒抱着周欣宜，认认真真的说道，;你不要生我的气，我这个人嘴巴笨，常常被小五嘲笑，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我从前只以为你和裴微雨是一样的人，那时候年少气盛，口不择言，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还希望你不要介怀，从那个元宵灯会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爱上你了，你同其他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你若是生我的气，想打我想骂我都可以，但千万不要不理我。 周欣宜此刻也平静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迟疑的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不能再真了，这几年以来，我无数次的后悔当时对你说出那样的话，你到时候应该有多难过啊，赵宣寒的脸上露出了歉疚的神情，;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也不该就那么草率的判定你的为人。 ;其实当时我也太激动了，我当时以为你嫌弃我，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但之后再也没有问过你。周欣宜低着头，不敢去看赵宣寒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其实……我对你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所以当年才会那么难过。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赵宣寒看着周欣宜，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如今已经积累了不少军功，很快就可以升职了，我这些年来也攒了不少的财物，可以任由你来支配。 赵宣寒不知道别人是如何表白的，只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拿出去给周欣宜看。 ;我愿意！周欣宜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随即又被赵宣寒傻愣愣的话给逗笑了，;哪有同女孩子表白的时候会说这些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觉得，若你愿意接受我，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枝头的那些桃花被风吹落，洒落在两人的肩膀上。 这场桃花雨似乎是在为这一对有情人终于解除了隔阂而赞颂。 时隔许久，兜兜转转，好在没有错过彼此的真心。 两人互相找了家里说，得到的反应几乎都是积极又迅速的。 庄氏在当天就上门拜访了周家。 第555章 大结局 庄氏感慨的对周夫人说，;我一直以为，他会在军营里过一辈子。 周夫人也同样感慨的说道，;我又何尝不是呢？欣宜一直不愿意嫁人，问她也不说心里有谁。 两位夫人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对于自家孩子深深的操心。 于是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庄氏和周夫人相当积极又迅速的敲定了整个婚礼的流程。 赵琦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带着几分调笑的跟萧奕乾道，;大哥和周姑娘的婚事，也实在算得上曲折，若不是我做了这个中间人，他们还不知道别扭到几时呢。 萧奕乾笑道，;你大哥这几年来，整日里在军营待着，旁人看着以为是一心军务，可我看着就觉得苦大仇深。 赵琦妍有些好奇的说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萧奕乾点了点头，道，;有一次喝了酒，他不小心给说了出来，自此之后我就知道了。 赵琦妍忍不住笑出了声，道，;大哥可真是太惨了，听说他们的婚期定在了半月之后，那时候我走动还方便，可得去看看。 萧奕乾自然是点了头，;我陪你去，正好也为他们再添一份礼。 赵琦妍于是开始思考，;但周姑娘不喜欢那些胭脂水粉和首饰之类的东西，我可得好好想想，准备些什么比较合适。 萧奕乾想了想，出了个主意道，;我偶然得到过一册武书，正好可以作为贺礼。 赵琦妍一拍手，笑着点头道，;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 近来京城最大的喜事，就是周家的姑娘周欣宜和赵家的长子赵宣寒成了亲。 他们成亲的场面可是盛大，就连陛下和圣人娘娘也亲自到来，为他们添了礼，可谓是难得的体面。 赵家因为这件事情，还特地在门口摆了流水席，京城中的百姓，只要道一句恭喜新婚，就可以入座吃喝。 但当喜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没人找得到陛下和圣人娘娘的踪影了。 赵宣寒被拉着灌了许多的酒，有些晕晕乎乎的问庄氏，;嗝！母亲，小五……小五去哪儿了？ ;还有闲工夫操心你妹妹，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别晚上连婚房路都找不到！庄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吩咐站在一旁的下人道，;快去给大公子端碗醒酒汤来！别再让他再喝下去了！ 此时的两人，正站在京城的城楼之上，彼此依偎着看着天边。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一轮灿烂的金阳缓缓的沉入天际，天上布满了镀着金边的火烧云，看起来壮阔又美好。 赵琦妍身上披着萧奕乾的外衣，萧奕乾还特地给她裹了裹，;城楼上风大，可小心些，不要着了凉。 赵琦妍乖巧的点了点头，两人互相依靠着，看着这灿烂又壮美的景象。 ;我两年以来从没见到过大哥像今天这样高兴，走的时候还看到他被人拉着在那灌酒，也不知道拒绝就一直傻笑着喝，怕不是晚上的时候会被周姑娘给踢出门了。 赵琦妍一想起刚刚的场面就忍不住想要发笑。 自家大哥一直严肃坚韧，但没想到到了结婚的时候，居然是这副楞头青的模样。 ;我过来的时候听到那些人说要灌醉了他，给他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新婚纪念，萧奕乾嘴角带着笑，;大概是因为平时被操练狠了，特意想出这个法子来报复吧。 ;这也太狠了，赵琦妍嘴上这么说着，嘴角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不过我看母亲也是放下了心，母亲生怕大哥从此孤独终老。 ;在你一直不原谅我的那段时间里，我也怕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永远得不到你的原谅，萧奕乾有些感慨的说道，;幸好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也最终走到了一起。 赵琦妍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柔情，温柔的点了点头，;是啊，能够有今天，大概也是上天眷顾。 两人静静的站在城楼上，他们十指交握，彼此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甚至因为太过于安静，几乎产生了一种能听到对方心跳的错觉。 夕阳已经逐渐开始隐没，但仍然挣扎着发出最后灿烂的光芒，让人恨不得此刻的时间永远静止，可以一直一直的凝望下去。 赵琦妍忽然轻轻地呀了一声，;他在踢我。 萧奕乾将手放在赵琦妍的腹部，感受着那轻微的胎动，脸上不自觉的弥漫出一丝笑意，;看来我们的孩子，是个活泼的性子。 ;的确，阿娘说怀我的时候，动的都没这么频繁，赵琦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萧奕乾，;你说，我们要一个儿子，还是要一个女儿呢？ 萧奕乾认真的想了一想，道，;还是要一个儿子吧。 ;为什么不想要女儿？你从前不是跟我说过喜欢女孩子吗？ ;若是要了一个女儿，大约在出嫁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想掐死想娶她的臭小子。萧奕乾认认真真的说道，;为了避免以后弄出岳父掐死女婿的事情，还是生个儿子比较好。 赵琦妍被他逗得乐不可支，;那如果是个儿子呢？ ;那当然是赶紧读书，将来好继承我的位置，到时候我们将江山交给他，就可以到处游山玩水了。萧奕乾毫不留情的说道，;二十年之后，这一堆破事就可以交给他了，让他看着那群人吵来吵去，想着该怎么办吧。 ;这话若是让咱们儿子听到了，大概要气死了，赵琦妍笑着摇了摇头，但眼中也随之浮现起一些遐想，;不过的确是个好主意，我还没怎么离开过京城，听说江南有柔婉的风情，大漠有壮美的景色，真想去看一看。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陪你游遍天下。萧奕乾注视着夕阳下赵琦妍柔美的脸庞，;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我们永不分离。 ;真的？ ;真的。 第556章 番外1 若说京城里有个别人家的孩子，那必定非姚渲书莫属。 他工书法， 擅丹青，甚至在骑射方面也不是完全拿不起来的，虽然年少，但才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因此有许多人家教育起孩子来，都会忍不住说一句，;你也不学学姚渲书，看看人家！ 因此一度姚渲书可以说是京城年轻一辈仇恨的集中点。 进入翰林院的那一年，翰林院里的老先生为了抢这个学生，更是差了点打破了头。 ;你有那么多学生了，让我这一个又怎么样！ ;放屁！其他的人都可以让你，唯独这个不行！ 老先生们心里可是明白的很，就是给头猪给姚渲书当老师，他照样是这一辈里最拔尖的一个。 但最近的姚公子，处境可不算太好。 尤其是他一回到家的时候，姚夫人就会含着泪望着他。 ;书儿，你如今也是成家的年纪了，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姚渲书只得无奈的说，;母亲，这件事情还得看缘分，急是急不来的。 姚夫人掩面痛哭，;可和你同样大小的，都已经娶媳妇生孩子了，我和他们母亲聚会的时候，都没办法炫耀儿媳妇和孙子！ 所以这才是重点吧？ 姚渲书无奈的安慰着母亲，;我若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一定会回来告诉您的。 姚夫人得了这个承诺，这才将假哭的泪收了起来，欢欢喜喜的说，;我们家和别家不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只要你看上的女孩子人好，不管出生是什么样，我和你父亲都不会反对的。 姚渲书点了点头，转头一看却看着黑着脸的父亲向这边走来。 姚渲书顿时就有了拔腿就跑的念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打了招呼，;父亲，您回来了。 姚大人清了清嗓子，道，;夫人，别催他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现在渲书也颇受陛下器重，还是先以事业为重。 姚夫人幽怨的白了他一眼，;都是你，从前天天管着他，每天不是跑到渠边看，就是跟着你去算账，本来是年少该玩的时候，到现在都不能给我找个媳妇儿来！ 姚大人举着手对天发誓，;夫人呐，这事可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想有个儿媳妇，是书儿每次都不愿意同女孩子接触！ 得了，这锅又甩回自己身上了。 姚渲书面对着自己过于活泼的父母，继续无奈的叹气，;父亲，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一趟，晚饭就不用等我了。 那边正在哄夫人的姚大人听了这话，立刻走了过来，看似亲切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背，好像是在嘱咐他什么。 但实际上，姚大人用只有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十分小声的道，;再找不到媳妇，没事的话就不要回家了，省得你母亲天天担心，都不能和我一起好好赏花了！ 姚渲书，;…… 您老人家至于吗？我的醋您都吃？ 姚大人继续说道，;反正你这个年纪应该到地方去历练了，等回来我就和陛下说说，也让你下去历练一下，到时候多出去走走，也记得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自动忽略父亲那不着调的话，姚渲书迅速的抓住了重点，;可我如今没什么经验，陛下会同意吗？ ;别小看你自个儿，去年那王家的小子，那么倒三不着俩的，赶鸭子上架不也还是行了吗？！姚大人说完这句话，就不耐烦的把自家儿子往外一推，;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了，赶紧出去吧，记得晚点回来！ 被推出门外的姚渲书，;…… 很好，今天又是无家可归的一天呢。 …… 但凡是上朝的人都知道，陛下对待姚渲书，态度可不算友好。 这次上朝的时候，就有两个人在一边的嘀嘀咕咕。 ;唉，你说，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看着这么不待见姚公子。 ;这话还用得着问？如今的圣人娘娘，当初可差点成了姚家的媳妇，陛下为了圣人，娘娘能够再也没有后宫，说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不能够证明有多爱吗？如今估计是见到姚公子，心里有些醋了吧。 ;居然还有这层因由，但是我看许多人照旧和姚公子走的近，这又是为什么？ ;你不懂，陛下吃醋归吃醋，但是也弄得明白谁的能耐究竟有多少，前日里不是有人参了他一本，直接被陛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又是为何？ ;姚公子是个做事的人，你别看他年纪轻，但是偏能压得住，陛下是不耐烦那些老臣们慢慢吞吞的模样，基本上不能干活的都被陛下送回家养老了。 如今这些八卦的主角之一姚渲书，正面不改色的站在御书房里。 他和萧奕乾彼此相望，脸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萧奕乾不喜欢姚渲书，姚渲书原本就知道的。不过也正好，若是单纯的论私人感情，他也不喜欢萧奕乾。 君臣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姚渲书先开了口，;陛下今日让臣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萧奕乾打量着姚渲书，越打量越觉得不顺眼。 虽然他知道自家皇后跟面前这位早就没什么关系了，但是内心还是有些不爽。 没有什么理由，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男人的小心眼。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我今日找你过来，只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殷州最近传来消息，说是夏日来了，所以发了水患，冲垮了大堤，不少百姓流离失所，需要朝廷抚恤赈灾，我怀疑其中有些不对的地方。 提起了正事，姚渲书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我记得殷州的知府姓刘，是当地大族出身，家族颇有势力，若是他从中作梗，或许真的能将一切的事情给瞒了过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让你去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内情，天灾朝廷自当抚恤，但不能被某些人吞了腰包。 第557章 番外2 姚渲书想了想，道，;但无论是年纪还是资历，都比不过朝中的许多老臣，未必能够当此重任。 萧奕乾点了点头道，;论资历来说，你的确比不过许多老臣，但是派他们过去恐怕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让他们有了防备。 话说到这，姚渲书也算是明白了，便也不再多言，对着萧奕乾拱了拱手，;听凭陛下吩咐。 临出门之前，萧奕乾忽然又叫住了姚渲书，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提起了一个话题，;姚公子也是京城中少有的青年才俊，最近有不少大人都来向朕打听你的婚事，不知你可否有看中的？ 姚渲书几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神色淡淡的说道，;陛下美意，渲书心领，只是这婚姻大事，还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可以轻易定下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上，带着一些不可明说的意味，然后又迅速分开。 等到姚渲书出去了之后，从屏风后面转过来一个人影。 赵琦妍笑着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计较这个？ 面对自家皇后的促狭，萧奕乾不满的将她搂到怀里，啃了一下以示惩罚，;哪里是我关心这种事？进来的确有许多人在我这打探消息，估计是想结个亲，我不过是为他们牵个线罢了。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赵琦妍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什么时候有了闲心，能够开始管起人家的婚事来。 ;不许笑了，再笑我可就亲你了。萧奕乾终于恼羞成怒，成功的堵上了自家皇后的嘴。 姚渲书出了宫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顺着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一路走到了一家酒楼，然后走了进去。 他一进门，就看见小二相当恭敬的迎上来，;客官，您是大厅还是雅座？ 姚渲书声音淡淡，;不必了，我自己上去寻人便是。 得到这个回答，小二恭敬地答应一声便退到一边，会献殷勤是好事，但没有哪个贵人会喜欢身上黏个狗皮膏药。 姚渲书缓步登上二楼，看也未看，便径自走向最里面也是最大的雅间。 雅间的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那一条缝可以听见女人妩媚的娇笑和丝竹的响动，不难想象，其中必定是销魂的景象，可对着这样一幅场景，姚渲书的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只是抬起手，轻扣了三下。 立刻就有小厮过来开了门，果不其然，包厢中两个穿着轻薄，长相妖媚的女子正一左一右的陪侍在一人身边，那人的衣衫松松垮垮，露出大半个胸膛，一看就是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两人对视片刻，那人挥挥手让两女退下，而后起身整衣，一眼角双微微挑起的眸子里含着几分笑，;姚公子难得应了我的约，可真让在下荣幸至极。 平时对待所有人都舒雅有礼的姚渲书，见到这个人时，却丝毫不客气地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日日夜夜都有可约，何曾差我一个，也不怕死在这女人身上？ 陈言听了笑得更加的灿烂，;学你这般有什么意思？按照我们这位陛下的调性，我总担心我要是如实记下来，有一天会被陛下给丢进御花园的池塘里喂锦鲤。 ;陛下不是这样的人，更不在意史书上的评说，你只管记就是，几案上一片散乱，姚渲书左看右看，发现只能拿块桃子吃。 ;管他呢，反正人生一世，要是不能活得痛痛快快的，多么的无趣。 陈言半靠着，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神色，旁人看了，谁也不能够将他与朝朝上那个记帝王言的史官给联系起来。 姚渲书在短暂的无语之后，不由得评判了一句，;我断然没有想到，几日不见，你还走向了新的高度。 如果说姚渲书是整个京城的模板，陈言就是京城里的奇葩，毕竟当他穿上官服，拿着笔往朝堂上一站，也算得上是人模狗样，很少有人知道私下里竟然狗成了这副样子。 但是更少有人知道，姚渲书和陈言竟然私下有交集，并且可以说的上是关系不错。 ;你这人就是无趣，我听说了，陛下有意派你去殷州治水，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陈言笑眯眯的问道，;不如由我来替你算一卦？ 姚渲书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个消息，毕竟作为史官，擅长八卦可以算得上是与生俱来的技能，;您老人家若是有这份爱好，不如到街上去摆个摊子来，何苦在这里祸害我？ ;那可不成，若是我爹知道了，我今晚可要无家可归了，陈言忽然坐直了身子，严肃的打量了一番姚渲书，;看你的面相，这一去…… 姚渲书没少听过他的神棍发言，又拿了一块桃子咬了一口，顺口接了下去，;又怎么了？陈大神棍？ ;这一去必有桃花运啊！ 很好，姚公子成功的被这块桃子给噎住了。 他好容易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冲着陈言翻了一个白眼，;我是去治水的，不是去逛花楼，你算的不准也得有个限度！ ;我可没有瞎算，这是真的！陈言似乎也觉得这个结果离奇，盯着他的脸，嘀嘀咕咕，;左看右看，就是命犯桃花的相啊！ 姚渲书吃完了手里这块桃子，拿出块帕子擦了擦手，懒得再听这人嘀咕，临出门之前丢下了一句话，;我过来之前往你家里送了一封信，算算时间，半刻钟之内，令尊必定会到达，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说完就把门关上，听着门里面骤然发出的一声惨叫，姚渲书顿时觉得心情愉快了很多。 果然，必要的时候，就是得靠伤害损友来出气。 姚渲书此时还不知道，现在对这幅卦嗤之以鼻的他，在不久的一段时间之后，就会由衷的感叹，;陈言这家伙干什么什么不靠谱，吃什么什么不剩，但算命可算的是真的准啊！ 第558章 番外3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姚渲书，正在乘着马车去往殷州的路上。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得有些无语，;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言无奈地摊了摊手，;还不是因为你将昨天的事情告诉了我家老爷子，我家老爷子一生气就去找陛下，请求陛下给我派个差事，然后我就跟着过来了。 姚渲书，;……那请问您有什么用处吗？ 陈言坦然的往后一仰，;我可以帮姚公子您写公文，糊弄那帮老不死的我最在行了，当然别的别找我，我就是个挂件。 姚渲书叹了口气，;我迟早要在我家门口挂上个牌子，写上陈言与狗不得入内。 ;我是没意见，就看狗同不同意了，陈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酒壶，扬扬手，;要不要喝一杯？ ;不喝，殷州的事情，你多少应该知道一点，说来听听。姚渲书笃定的看着陈言，;我可不信陛下是这么倒三不着俩的人 ，真派个半点用处没有的人跟着。 ;不愧是你，陈言懒洋洋的笑了笑，他其实生的一副很好看的皮子，不然流莲花楼的时候，也迷不倒那么多姑娘，;殷州知府刘若庆，原本就是当地大族推上来的棋子，看似他只是个平凡出身，但是他老婆可是周家的女儿。 ;周家？姚渲书皱了皱眉，;可是京城周家？ ;不是京城周家，是另外一个周，算是当地的个土霸王，陈言提起他们的时候，脸上表情变得有些不太好，;这帮人的表面功夫做的挺好，没有什么线索，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然后大概过了一会儿，姚渲书的小厮墨竹就撩开了帘子，对着姚渲书道，;公子！刚收到消息，说是殷州大堤决口，已经淹了不少的地方！ ;什么！姚渲书和陈言两人皆是一惊，;如今还不到雨水最大的时节，怎么会突然决口？ 墨竹摇了摇头，;送信的人并没有说这个。 姚渲书和陈言互相对视一眼，姚渲书当机立断，;不论是发生了什么，我们总要过去看看才能够知道，坐马车太慢了，换成骑马！ 遇到正事，陈言之前脸上那股懒散的劲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一脸严肃的换了马，向着殷州疾驰而去。 两人虽然都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并不是真的只会读书，一路快马加鞭，夜里也只是略作休息，几乎是在第三日的清晨，就到达了殷州府。 在晨光熹微之中，可以看见府门口围着一些人，这些人或靠着城墙而坐，或是在地上织了一根杆子，上面挡了一块破布。 如今也算是雨水季节，不时的就会下一场雨，可以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没有什么干地方。 这群人的神态也十分疲惫，像是被雨打的没有了精神。 有一些妇女抱着自家的孩子，眼神怯怯的看着周围。 ;我们赶过来用了三日，消息传过去应当也差不多，不过是六七日的时间，居然已经成了这副模样，陈言面色严肃的看着周围，;看这些人的衣服，应该是附近被大水冲毁了城镇，因此感到州府来寻求庇护的。 姚渲书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看这幅模样，州府是不允许他们进城，而且过段时间这样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我们的队伍还在后面，如今就算想做什么，怕是也做不得，陈言收回目光，道，;走吧，先进城去看看。 姚渲书向后看了一眼，晨光中的这些人，带着一些暗沉沉的气息，但直觉告诉他，之后的情况只会比现在还要坏。 ;啊！ 两人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后面有一声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放开我！ 这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线，姚渲书迅速转头看去。 随后就是男人粗鲁的言语。 ;臭女人！把你怀里的东西给我们，不然就打死你！ ;我告诉你，这城外可没人管你的闲事！陪爷乐呵乐呵，还能给你留两口吃的！ 陈言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皱着眉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姑娘，但是因为风尘仆仆，已经看不太出来模样的好坏，也看不出年纪来，她怀里死死的抱着些什么东西，正被着一群男人围着。 那些男人像是饿疯了，已经完全不顾伦理道德，对着地上的姑娘拳打脚踢，想要抢他怀里的包裹。 那姑娘咬着牙，任凭他们怎么动手，都绝不松开手里的包裹。 那些男人见状更加愤怒，嘴里愈发的骂骂咧咧，;臭女人！再不放开爷就打死你！ 对于这边发生的抢劫事件，旁边的那些人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一样，最多只是冷漠的往这边看上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开，当做无事发生。 如今骤然遭了难，自家都顾不上，还有谁愿意顾别人？ 可在下一刻，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瘦瘦小小的姑娘寻了个机会，对着某个男人的要害来了一下重击，那男人突然遭到袭击，顿时捂着要害瘫倒在地上哀嚎。 ;啊！ 他这一倒下去又撞了一个人，那姑娘就趁着这个空隙，抱着怀里的包裹冲了出去。 几个人一看她跑了，立刻就追了上来。 好巧不巧的是，他们跑来的方向正是姚渲书的方向。 江采儿怀里抱着青布包裹，她拼尽全力的奔跑，可眼里却露出来了一丝绝望。 她跟父母失散，随身携带的，只有包裹里的这些干粮，不巧被这些男人看到，看她孤身一人，所以起了歹意。 怎么办！这样迟早会追上去的。 江采儿只觉得自己肺部生疼，不用回头都知道，那些男人离她越来越近了，几乎可以闻到他们身上带着汗臭的气息。 ;吁！ 忽然响起了一声马儿的嘶鸣，然后就是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啊！痛死我了！ 第559章 番外4 听到后面传来那几个男人的惨叫声，江采儿下意识的回头，却看到这些刚才还一脸凶狠的人，现在已经被踢倒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腹部和腿部发出惨叫声。 而阻拦他们的，却是一个骑着马的人。 江采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那个骑在马上的人。 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应当比她也大不了多少，但是此时一双剑眉微微拧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怒色。 他真好看，比自己见过的所有的男子都好看。 江采儿不合时宜的想。 姚渲书驱马踢倒了那几个男人，眼中冷色仍然未去。 ;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东西，与畜生何异！ ;关你什么事？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那几个男人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想要动手。 ;锵！ 一边的陈言抽刀出鞘，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眼角，此时染上了一丝锋芒，;还不快滚！ 那几个人慑于刀剑的锋芒，不由得纷纷后退了半步，彼此对视了一眼，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开。 ;啐！倒霉！ 等到这些人离开之后，陈言收刀入鞘，又恢复了那副惫懒的神情，冲着姚渲书笑道，;没想到姚公子居然还有英雄救美的爱好，若是在京城里也这般，何愁找不到媳妇！ 姚渲书懒得理他，翻身下马，走到那姑娘的面前。 他虽然明白此时不是管闲事的时候，但也不能容忍那几个人在自己面前抢劫一个女子。 那女孩瘦瘦小小的，一张脸上蹭上了许多污泥，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只剩下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姚渲书以为她吓着了，于是温声安慰道，;姑娘，没事了，你不要害怕。 江采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姚渲书看她除了刚才被那些男人踢打了几下，但也不像是有什么重伤的样子，于是从怀里掏出些银子来，然后挡住身后其他难民的视线，悄悄将银子递给江采儿。 ;没事了，你先想办法拿钱去换点药材，不要落下暗伤来，这个地方不适合久留，还是找些安全的地方。 但江采儿却并没有接下这些银子，她抿了抿嘴，反而将手背在了身后，直直的盯着姚渲书，仰着脸问道，;我不要银子。 姚渲书以为她不好意思，;没关系，你拿了银子，以后还给我就是了。 江采儿却还是摇头，她的模样虽然狼狈，但声音却很清亮，;你救了我，阿娘说，我应当感谢你，我想要跟着你，你要做什么跑腿杂事，我都可以为你去做，只要管我吃的就行。 似乎是害怕姚渲书不答应，江采儿。还特意伸出手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我不能吃，这么一点点就够了。 这个提议可完全出乎了姚渲书的意料，他有些头疼的看着江采儿，道，;姑娘，究竟男女有别，我身边的随从全是男子，恐怕有些不方便。 ;你把我当男子就好！江采儿迅速接了下去，;我叫江采儿！你叫我采儿就行！ ;采儿……不对，这不重要，我可以带你进城，找个地方安置你一下，姚渲书想着刚刚的事情，思索道，;但你若是跟着我，恐怕不是很方便。 ;啧啧啧，姚公子当真是不解风情，一边的陈言不知道何时下了马，笑着向这边走来，他打量了一番江采儿，道，;人家姑娘既然有意，你就收着就是，反正我看你身边的墨竹在做杂事的时候也是笨手笨脚的。 江采儿看着陈言，只觉得这人一脸笑意，不像什么好人，但是他提的意见倒是和自己的目的相符，连忙接了话，;你放心！无论是铺床叠被，还是做菜做饭，我都做得很好！ 姚渲书不着痕迹的用手肘子给陈言来了一下，低声道，;别来给我搅事，人家好好一姑娘，看着也不像是平民人家出来的，我带在身边算个什么事！ 陈言被他拐的呲牙咧嘴，但还是坚持用同样的小声道，;我跟你说，我可是在美人堆里混出来的，眼光可好的很呢，你别看现在这小姑娘一脸的污泥，绝对是个美人坯子！ ;除了美人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吗？姚渲书怒道，他实在是觉得跟陈言走一遭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但当目光转向江采儿，看见她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眼里是纯然的期盼之色，拒绝的话就忽然说不出口了。 ;采儿姑娘，那你的家人呢？ 提到家人，江采儿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些黯然，;我家原是开药铺的，可是今年突然发了大水，爹去进药材了，娘亲带着我和弟弟出逃，我在路上与他们失散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能够看得出来，江采儿身上的布料，虽然此时脏兮兮的，但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别给我找麻烦。姚渲书对着陈言比了个口型。 陈言也同样比划着口型道，;那你忍心让人家就这么在外面？ 姚渲书，;…… 的确是不忍心，好好的小姑娘，遇上这样的灾难，若是在外面，指不定会被什么人给盯上。 姚渲书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先跟着我进城，我让人帮你打听打听家人。 江采儿眼神顿时一亮，欢欢喜喜地笑道，;那我来为公子牵马！ 一行人进了城，此时城门守卫比之前严了许多。 姚渲书在所谓检查自己的文书时，随口问道，;城外的那些人，为什么不许他进去？ 那守卫看了姚渲书的文书，不由得恭敬了几分，答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知府大人提前下了命令，说是若是难民涌入太多，会影响城里的百姓，所以凡有难民到来，一概不许进入。 ;但他们在城外，吃喝如何解决？ ;有米商会出来卖米，若是有钱财的话，还是可以买得到粮食的，就是比平时的价格要高一些。 姚渲书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第560章 番外5 一行人进了城，城内和城外简直就是两番光景。 殷州府城和周围的城镇不同，虽然并不靠水，但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正好经过此地，因此虽然不靠江边，但依旧成为繁华富庶之地。 城内的百姓依然和往常一样，该卖菜的卖菜，该赶集的赶集，好似外面的那些难民，根本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 姚渲书喃喃道，;即使周围发大水，也影响不到殷州城。 陈言点头，;的确是这样，就算是大坝被冲，也到不了殷州城来。 ;虽然冲不到这里来，但是殷州自古是粮仓，有了今年的大水，必定会米价飞涨。姚渲书心中弥漫起深深的担忧，;罢了，现在担心这些也没用，先去府衙看看吧。 姚渲书和陈言。由于是一路骑马赶来，就带了三四个护卫，连姚渲书不会骑马的小厮墨竹都给丢在了后面。 他们一路到了府衙，府衙门口已经有人在站着了。 那是一位老仆带着一些下人，见到二人就恭敬的上前，;是姚公子和陈公子吧？我家大人已经等待您许久了，让我们特地在此迎接，大人在家中摆宴以待。 ;到这个时候了，那个老东西还有心思摆宴呢，陈言冷笑了一声，道，;且去看看他摆的是什么宴。 姚渲书点了点头，然后对一边的老仆道，;麻烦带这位姑娘去梳洗，一路赶来，身上有些脏了。 老仆看了一眼江采儿，并没有发表什么异议，叫来一个下人道，;带这位姑娘去梳洗，梳洗完了之后送到大人为姚公子安排到的院子里。 自打到了府衙门前，江采儿的眼神就变得十分不安，听到这话更是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是那下人却没给她说话的时间，伸手道，;这位姑娘，请等我来吧。 姚渲书没有注意到江采儿的眼神，他正跟陈言在嘀咕，;我们是丢下马车，骑马赶来的，按理说他不应当得到的消息，但是此刻却派人在这里迎接，实在是古怪。 ;说不定我们这次带来的人里面，就有他的人了。陈言抱着胳膊冷笑，;有句话怎么说呢，强龙压不得地头蛇，这场宴会怕不是什么好宴。 嘀咕归嘀咕，两人还是跟着老仆，一路去了刘知府的府邸。 两人到了刘家，门口已经有四个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女使在门口等候了。 他们走进门去，发现院内装潢出人意料的雅致，不像是知府，反倒像是文人墨客的宅子一样。 庭院中的一花一石，安排的都恰到好处，让人觉得颇具美感。 姚渲书目不斜视地动了动嘴，;你眼光高，这一间宅子的造价如何？ 陈言打量了一番，淡淡的说道，;大约有四分之一个我家那么高吧。 ;若只是作为知府的饷银，一辈子也建不起这种宅子来，就好比那块石头，需得一千两银子，陈言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院子中的一块湖石，;陈家可是大家，世代还有产业，我家的宅子就算是四分之一，也不是等闲能够有的。 姚渲书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刘若庆还当真是大胆。 说话之间，两人就走入了正厅，然后就有一个胖胖的，带着喜气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姚公子，陈公子，我可等你们许久了！刘若庆喜笑颜开的道，;听说二位要来，我早早就在家里备了宴，给二位接风洗尘用！凡是州府里有头有脸的官员，我都给邀请来了，还请您二位上坐！ 他相当自来熟的对着姚渲书和陈言介绍着身后的其他官员，;这位是参事，这位是库使…… 姚渲书和陈言毕竟都是大家出来的，对于官场上的这种虚伪套路，大概十岁的时候就摸了个门清。 所以也就扯出那种虚伪的微笑来，;刘大人实在是盛情，还要劳烦诸位大人来陪同我们，应该是我们上门拜访各位。 ;哪里哪里，二位是钦差，我们齐敢在家里坐着。 一群人你好我好的上了座，坐定了之后，刘若庆才对下人道，;上菜吧。 然后又是穿着同样服饰的女使，依次走了上来，将菜放到每个人面前。 陈言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顿时就变了脸色。 刘若庆却恍若未闻的笑道，;由于最近周围都发了大水，我也不忍太过于奢靡，还请各位要多多担待。 陈言却冷笑了一声，点着盘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大人府中装潢看着可不是那般的拮据，如何待客就这般的寒酸？ 每个人的桌上只有四样菜，分别是青菜，豆腐，皮蛋，和咸菜，然后一人配了一碗白粥。 都不要说是宴请，哪怕就是殷实一点的人家，也不至于要沦落到吃这些。 刘若庆愣了一下，还是陪着笑脸说道，;那都是之前的东西了，何况这些东西就算是卖出去也没人要啊，何况近来周边来了不少难民，就算是有余粮，也拿去接济他们了，还请陈公子担待一二。 ;担待？陈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若庆，;你是什么人？有什么面子让本公子担待？既然刘知府实在是没有诚意，那本公子就不奉陪了！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径直朝门外走去。 刘若庆在身后连连赔罪，陈言却像是听都没听见，径直走出了门去。 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尴尬，姚渲书于是淡笑着圆了个场，;陈公子一路赶路，没有休息多长时间，可能是气有些不顺，所以脾气差了些，并不是嫌弃刘大人，还望大人勿怪。 刘若庆擦着额头上的汗，;哪里哪里，实在是我招待有些不周，陈公子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姚渲书淡淡的笑了笑，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口中，眉头微微的皱了一瞬，然后不动声色的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就将筷子搁下来了。 ;看来最近殷州的财政是有些吃紧，否则陈大人也不会如此为难。 第561章 番外6 刘若庆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呢，立刻就开始诉起了苦来。 ;姚公子您是不知道啊，这还没到雨水最多的季节，这大堤就垮了，原先辛辛苦苦种了半年的粮食，可以说的上是颗粒无收！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难民赶了过来，城里面的存粮和钱财又有限，我迫不得已不让他们进城，但私下里还是接济了一二。 姚渲书挑了挑眉，缓缓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大人可真是有苦心了。 ;都是我治下的百姓，我怎么忍心让他们受苦？但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刘若庆声情并茂的表演着，几乎都要哭了出来：;还好有二位到来，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旁边的那些其他官员，也像是被刘大人打动了一样，纷纷的赞颂道：;大人爱民如子，有了二位公子的到来，必定会很快解决事情的！ 姚渲书微微的低下头去，不是因为被他的表演打动了，而是他害怕再直视着这个胖子在这里口若悬河的演说，自己会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好容易把嘴角的笑意给压了下去，姚渲书才抬起头来，似乎是悲天悯人的一般感叹道：;陛下仁慈，派我来这里，就是因为殷州多水患，今年的事情虽然是意外，但也需快些处置，我会写奏折让人送入京中，不负刘大人这番苦心。 刘若庆抹着眼泪道：;姚公子不愧是姚大人培养出来的，我从前还仰慕过姚大人的画作，实在是精美绝伦！ 我爹画的那笔画拿去给人当书桌垫脚，估计别人都不稀得要。 姚渲书心里腹诽着，还是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那就多谢大人款待了，只不过陈公子初来乍到，应该也不知道这里的事，我得出去将他找回来，就不在此多留了。 刘若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若是姚公子找到了陈公子，记得帮我向陈公子道个歉，若是来日有机会，定然不会再这样让陈公子失望了。 他这话说的古怪，姚渲书像是没有听出来一样，含着笑点点头：;多谢刘大人美意了。 姚渲书走出了府邸，拐了一道弯之后，就看见陈言倚在墙上，浑身像是被抽了骨头一般。 陈言脸上的怒色已经消失的全然无踪，毫不意外的冲着姚渲书点了点头：;那老东西有说出什么来吗？ 姚渲书摇了摇头：;除了冲我诉苦以外，就是在打官腔，不过临走前似乎在暗示些什么，看来这位刘大人还真的像我们想象的一样，不是个老实人。 听完姚渲书转述之后，陈言嗤笑了一声：;这老东西还真是奸猾，解释了为什么城外有难民不说，还摆出来一副清廉穷苦的样子，不过看他的意思，还不单单只是这些，八成是想将我们也拉下水罢了。 ;我看也是，这人是个官场老油条，陛下派我来这里，也有一半是要查一查他，但是有这么个人在，恐怕我们将来的事情不会太简单了。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疯狗来了一棍子打死。陈言站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道：;这一路走过来可快把我给累散架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 两人于是回了刘若庆安排的住处，是官衙后面的两间小院子，也算是齐整干净，看起来是被人精心收拾过的。 陈言回自己院子去休息了，姚渲书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直直的一盯着自己。 在看到江采儿的一刹那，姚渲书甚至差点没有认出来这是谁。 原先脏兮兮的姑娘被洗了干净之后，露出来白皙如瓷的肌肤，被打时的黑发湿漉漉的垂在脑袋后面，长度几乎快到腰，一双清亮的眸子如同初生的小鹿，像是可以一望见底。 陈言那王八蛋还真没说错，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不知道为什么，姚渲书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姚渲书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甩掉，然后对着江采儿笑了笑。 ;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我让人帮你拿来。 ;已经足够了，江采儿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却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我还没有问过，公子是什么人？ 这不是什么秘密，姚渲书也就大大方方的说了：;我原本是京城人士，我父亲三司使，陛下命我为钦差来这里，正是为了如今江州水患的事情。 江采儿咬了咬下唇：;也就是说……你也是个官？ 姚渲书点了点头：;只是没有实职，行监察巡抚之权罢了。 然后他就看见江采儿有些戒备的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失落的模样。 ;怎么了，江姑娘？ 江采儿喃喃地说道：;原来你也是官，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姚渲书不明白江采儿为什么会这么说，有些试探的说道：;江姑娘，怎么了？ ;我父亲不得不去贩药材，是因为那些官年年会让人来收很多的税，我和我母亲之所以会失散，也是因为那些官让人去征徭役，人人都在跑，所以失散了……说着说着，江采儿在眼中蓄满了泪水：;你是不是……也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姚渲书看着那双小鹿般的眸子里忽然涌出的一丝戒备，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隐隐一痛。 正想说什么，却听到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他可是天下第一的烂好人，若他真跟那些人一样，还会来管你的闲事？ 姚渲书转过头去，发现是陈言站在门口，他似笑非笑的对江采儿道：;若是我的话，绝不会带上你这种麻烦，到头来还要被你问是不是个坏人。 陈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姚渲书拦住了，他低声道：;也不是故意的，别再说了。 ;你这烂好人的心肠，什么时候能收一收，陈言没好气的把一个包裹丢在他怀里：;这是你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到我这儿来了。 第562章 番外7 姚渲书摸了一下，大概是自己的书。 陈言把东西姚渲书给了他，离开的时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回头对还愣在那里的江采儿道：;他是烂好人心肠，我可不是，小女儿家的心思不要太泛滥，若是惹了麻烦，可没人替你收尾。 陈言这个人，潇洒的时候是真的潇洒，但是无情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无情。 随着他的离开，院子里又陷入了寂静。 姚渲书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对江采儿道：;江姑娘，他这人向来不留口德，你不要放在心上，但我们二人也的确不是什么坏人，不如说我们正是来解决这里的事情的。 江采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咬着下唇微微的点了点头。 姚渲书于是又问道：;你先前说时常有人向你们家收税，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自从新皇上位，就避免了许多的杂税，尤其是药铺，更是比其他行业要轻得多。 江采儿摇了摇头：;我父亲不让我知道，可是我偷偷看到的，时常有人来找我父亲，然后我父亲就会让他到书房议事，每一次都会带走许多钱财。 ;那路上征徭役又是怎么回事？ ;说是要让民夫去修大坝，他们说就算去修了，也不会给钱给粮，何况现在大巴已经决定，去了动辄就有生命的危险。江采儿说到这，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自从那日失散之后，就不知道我母亲和弟弟去哪儿了。 姚渲书听了江采儿的话，脸色一点一点的凝重了起来，当机立断道：;今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跟人说，是从京城一路跟随我到这里的，不要暴露你的身世。 江采儿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公子……先前是我有些不对，你分明救了我，我却那般对你说话…… 姚渲书笑了笑，道：;没事，我知道你也是一时心急而已，你也累了，将头发擦干之后，就去休息吧。 江采儿看着面前的姚渲书，他分明已经很疲惫了，眼底下都带着淡淡的青痕，但还是微笑着安慰自己。 ;公子，你是个好人。江采儿忽然认认真真的说道：;谢谢你。 ;嗯？姚渲书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是一个温柔的人，温柔的人，不会是坏人的。江采儿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少女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一种酸酸胀胀的情绪，但不知从何而来。 …… 短暂的休息了之后，姚渲书便又起来了。 他打开房门，意外的看到江采儿已经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睡饱了吗？ 江采儿住在他对面的厢房里，闻言也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沮丧的说：;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总是想些不好的事情。 江采儿将脸搁在胳膊上，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少女的脸颊看起来有些肉肉的，看起来像一只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桃子。 ;你今年几岁了？没由来的，姚渲书忽然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十五岁了。 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小姑娘呢，却忽然要经历这样的事情，也难怪会有些不安。 姚渲书心里一软，不由得用上了哄孩子的语气：;那我给你讲个故事，或许你就困了。 江采儿睁着眼睛看着他，睫毛扑闪扑闪的，就像是蝴蝶翅膀一样。 姚渲书想了想，从以前陈言给自己讲的无数烂八卦里，翻出来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条老路，见过许多的事。 它看过大红花轿抬着新嫁娘，锣鼓喧天的从它身上过去，过不了几年，那个曾在花轿上哭哭啼啼的新娘就会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欢欢喜喜的走向娘家。 它看过踌躇满志的少年背着行囊，怀揣着行走四方的梦想，有的人不久后风风光光的回乡，有的人它再也没见过。 它看过风尘仆仆的旅人，低着头走过，脸上不见悲喜，只有疲惫。 老路看着他们，也只是看着，就像它不懂新嫁娘为什么哭，不懂外出闯荡的少年为什么久久不回来，也不懂那些明明满脸疲惫的旅人，为什么还是要执拗的走下去。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老路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回答不了。 后来有只鸟，在路旁最大的那棵树上筑了个巢，那是只话很多的鸟，喜欢唠唠叨叨。 偶尔老路也会同它说一两句话，问一问积压已久的疑惑。 ;那些出嫁的女子为什么要哭？ ;因为不舍得，不舍得离开爱着自己的人。 ;那些旅人为什么要一直走下去？ ;因为远方，他们想在远方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些孩子为什么不回来？ ;因为梦想，他们在追逐着自己的梦想，追到之前都不会回头。 ;那……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它思考了很久，才迟疑的说：;我也不知道，但或许有人知道，我去帮你问问吧。 鸟飞走了，去替它寻找答案去了，但鸟不在的日子，似乎安静的有些过分，比那很久很久的时光中的任何一段，都要来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鸟回来了，可能是飞得太久，它的羽毛有些凌乱。它看着老路，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去了很多地方，可还是没能找到答案。 ;没关系。 其实它并不想要那个答案，毕竟它是一条路，还是一条很老的路，一条路只要安安静静的呆着就行了，最好旁边还有只聒噪的鸟。 很难想象，陈言这个混账东西，居然还能知道这样的温情故事。 姚渲书讲完了，发现刚才还睁着眼睛的江采儿，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姚渲书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小心的将江采儿抱起来，抱回了房间里。 江采儿睡得很沉，没有被他吵醒，看来是真的累极了。 姚渲书出了门，去了陈言的院子里。 陈言也起来了，正在翻一本不知道什么的书，看到姚渲书来了，调侃道：;你那小美人哄好了？ 第563章 番外8 姚渲书无视他的胡言乱语，道：;按照时间算算，队伍大概会在后日赶到，城外的灾民只会越聚越多，若是再不想办法赈灾，只怕最后情况会变得不可收拾 。 陈言道：;我们过来的时候的确带了不少的粮食，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怕是不够用。 ;就只有征调和买粮这两条路了，姚渲书想了想，;暂时向当地的米商买一些来，然后趁着这段时间向其他的州府征调。 ;米粮的事情并不是最难的，而是这刘若庆，姚渲书神色有些凝重：;你离开之后，我观察了一下，在座的官员有几人神色之间似乎并不情愿，大约不是自愿来到刘府，但还是来了。 ;那老东西不简单，自打他娶了周家的女儿，跟周家有关的产业越发的兴旺，看来是打定主意做周家的狗，来换取荣华富贵，陈言打了个哈欠：;你真要管这摊子事？ 姚渲书叹了口气道：;这一摊子事的确麻烦，周家也并不是等闲之辈，但若是不管，城外的那些人怎么办？ ;我是没有你这等慈悲的心肠，若是我的话，写个文书报给陛下，后来的事也不归我管。陈言坐在石桌上，整个人看起来晃晃悠悠：;但既然要掺和进去，就得提早做点准备。 ;我知道，我怀疑刘若庆贪污了历年修大堤的款，每年朝廷都会拨一定的钱财来维护，这笔款子可是不小，姚渲书对着陈言道：;我知道你不爱管闲事，但总归看在我的面子上，对这事认真一次。 姚渲书难得有什么事情去求陈言，从前多半都是他为陈言收拾烂摊子。 陈言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头：;罢了，我就知道你会这般做，从前欠了你那么多人情，现在总归是要还的。 …… 大约过了三日之后，运送东西的队伍就到了。 姚渲书取了米粮，就在城外搭了施粥的棚子。 城外的难民果然越聚越多，而且脸上的菜色愈发的严重，眼里泛着饥饿的光。 被这样一群人盯着，会不由自主的感觉有些害怕，总觉得这一群人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骨头都吞个干干净净。 每次施粥的时候，就有一大群人呼的涌上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好在姚渲书也并非是那迂腐的书生，他让人带刀守着粥棚，若是有人想要强抢，当即就一刀砍了。 在刀剑的威慑下，秩序也逐渐的好了起来。 殷州城虽然离主坝远，但是离城八十里还有一条小坝，姚渲书因此骑上了马，然后到了小坝。 由于人手不够，就连墨竹也给他派去了施粥，姚渲书是一个人去的。 由于大坝决堤，小坝也有部分的损毁，但情况还算好。 姚渲书下了马，在江边慢慢的行走，这是一条支流，所以流量并不大，但是此时正是雨季，河水也算得上是湍急。 姚渲书走到了坝边，他仔仔细细的查看着整个堤坝的状况。 此时河里面似乎有个东西飘过，正好卡在了江边一棵倒下的树的树枝上，姚渲书眼神一凝，俯下了身子，想要将那东西捡起来。 谁料他刚弯下腰捡了起来，就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阵大力传来。 姚渲书原本就是向前倾，顿时被那股力道推入了河中。 ;砰！ 随着一声响，姚渲书摔入了激流里，他反应也不慢，试图伸手去抓江边的石头。 可不巧的是，那块石头正好是发脆的石质，被他一抓顿时就断裂开来。 这江边本就水深，冰凉的水迅速没过了姚渲书的头顶。加上河水流的湍急，几乎一瞬间他就不见了踪影。 到了夜深的时候，江采儿都没有见到姚渲书回来。 她不由得有些焦躁，在院子里来回踱了两圈之后，终于去敲了陈言的门。 然后是陈言睡眼惺忪的打开门：;怎么了？我困着呢。 江采儿有些焦急的说道：;陈公子，你可知道姚公子去了哪？ ;他还没回来吗？陈言有些莫名其妙：;我这一下午就没见着他的人影，还以为他回来偷懒了呢。 江采儿摇了摇头：;姚公子今日出门的时候，似乎特意换的是利落的衣服，和往常有所不同，或许是做别的去了。 听了江采儿这话，陈言顿时一个激灵，仅剩的睡意都飞了个无影无踪。 ;换了衣服……他这人只有骑马的时候才会特意换衣服，若是说到骑马……肯定是去了江边！ 江采儿看到陈言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仿佛要是吃人一样。 ;殷州城八十里处，正是一条分坝！他肯定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了！陈言自言自语道：;来回最多两个时辰，若是现在还没有回来的话，定然是出事了！ 陈言也在顾不得江采儿，立刻出门去喊人。 他吩咐跟着来的卫队：;现在立刻出城！去找姚公子！若是找不着他，大家一起去陛下面前领罪吧！ 墨竹得知自家公子没回来，表情原就十分担忧：;公子说他若是不在的时候，让我们都听您的，那陈公子您打算怎么做？ 陈言咧开了嘴，露出一个可以吓哭小孩的笑容：;我去找刘若庆那个王八蛋，跟他好好聊聊！ 江采儿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大概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得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袖子，心里跳得飞快。 怎么办？姚公子不见了！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来找姚渲书，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陈言今日原本回来的时候换了一件睡袍，他将外衣往身上一罩，一边系带子，一边阴森森地说道：;若是姚渲书回不来，别说他刘若庆，整个殷州周家，我都给他一锅端了！ 一群人正要出去，就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陈言眼中露出警觉的神色，厉声呵道：;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带点虚弱的男声：;陈言，别喊，是我。 陈言刚想过去开门，却发现江采儿不知何时已经像兔子一般窜到了门口，将门打开了。 第564章 番外9 陈言悻悻感叹了一句，;老了，都比不过小丫头片子快了。 江采儿将门打开，一眼就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姚渲书。 他现在的模样简直是狼狈极了，一身衣服被浸得湿透不说，还划出来了不少的口子，分明是已经到了初夏，但是硬是被冻得脸色发白。 姚渲书进了门，看见江采儿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双眼睛流下泪来。 他有些虚弱的笑了笑，;怎么哭了？ 江采儿用手背擦了一把眼睛，大声的说，;我去给你拿巾子和衣服来！ 说完就噔噔噔的跑了。 姚渲书这才注意到，一院子人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态。 他顿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陈言，稍安勿躁。 陈言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你最好给我好好讲讲，今天下午的时候遇到了些什么，否则我现在就去把官衙给掀了！ 陈言在脱离他的官职的时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说话做事从来不管不顾。 ;别这么激动，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姚渲书将湿透的外衣给脱下来，搁在一旁的石凳子上，;我去查看堤坝，被人推进了水里，然后我顺着水飘了二里地，才露头上岸走回来。 姚渲书被推下水的时候，就立刻知道自己是被人跟上了， 他不敢立刻露头，就假装被水冲走，顺水飘了二里地，然后上了岸，确认没有人之后也没回去找自己的马，直接步行回来了。 幸好他随身带了证明身份的东西，否则进城门的时候，他如今这副水鬼的样子，还真的未必有人敢放他进来。 ;他们大约是没有菜猜到，在京城长大的公子，居然也有这般好的水性。陈言哼了一声，;还有你，跟着来的人都是死了吗？你自己一个人去，也不怕直接被人埋在外面。 姚渲书好脾气的笑了笑，;我突然想到，而且下午都在忙着施粥，于是我就自己去了。 两人说话之间，江采儿已经将干的布巾和衣服拿来了。 姚渲书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陈言走过去，顺手将江采儿脑袋拧过去。 江采儿不满的拿手去掰，;你干什么？ 刚刚还脸色阴沉至极的陈言，此时又恢复了几分惫懒，;小丫头，非礼勿视懂不懂？ 江采儿顿时明白过来，微微红了脸，;知道了！别动手动脚的，我自己知道转。 江采儿转头了，其余的都是男子，姚渲书于是将湿淋淋的衣服给脱了下来，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他从自己的湿衣服里拿出来一块黑色碎片，递给陈言，;你看看，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吗？ 陈言接过来看了看，然后用指尖揉了揉，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 然后他皱起了眉头，;看着似乎像是裹火药的皮子。 姚渲书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看这个材质，应当是军中所用，这是我从江边捡到的，大概是从上游飘过来的。 他这话一说，陈言顿时就变了脸色，;你是说……他们用火药炸了大坝？ 江中怎么可能会有火药皮子，普通渔民也不会有这样的东西，最近又不曾开战。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大坝上用了火药！ ;单凭这个，证据肯定是不足的，姚渲书叹了口气，;我今日还上堤坝上看了一下，原本应该铺碎石的地方，他们用的是蛤蜊碎壳，远看白花花的倒是挺像。 ;我虽然不懂该如何建筑河堤，但以前和父亲出行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感觉用的料子各处都次了一等，但明明每年这边的拨款才是最多的。 陈言冷笑了一声，;好个刘若庆！竟然将算盘打到了这笔款子上来，还真是不怕死。 ;单凭他一个人,恐怕也完不成这么多,我猜背后多少还有周家的参与。姚渲书拿着布巾擦了擦头发，;而且他们多少也能够猜到，我这次来是奔着调查他们而来的，所以一出城就盯上了我。 看姚渲书换好了衣服，陈言把江采儿这头给拧了回来，随口打发道，;小丫头，去厨房要碗姜汤来，别给姚公子给冻坏了。 江采儿气恼地将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扒拉下来，非常不满于陈言支使自己，但转头一看姚渲书发白的唇色，神情顿时就软了下来。 ;知道了，我这就去。 小姑娘动作就是利索，一转眼就没了影子。 陈言啧了一声，;当年我也是万花丛里过的，现在居然被小丫头片子给嫌弃了。 ;别总说那些奇怪的话，姚渲书道，;只是他们应当没想到，我还能够活着回来，所以明日一切如常，去拜访一下他们，看看神情如何，就大概能猜到一些了。 陈言似乎咒骂了一句什么，没好气的道，;我害怕我把刘若庆那肥肉上长的头给拧下来。 说归说，但陈言最终还是不情愿的答应了，;明日之后，我就会让我的私卫将密信给送进京城，他们已经到了谋害你的这地步，估计心里存着破釜沉舟的心思。 姚渲书点了点头，;卫队里的其他人说不定就有他们派来的眼线，若是涉及到这方面，还是用我们两家的私卫比较好。 他们这次过来，除了自己家里给的护卫，然后就是随行押送粮食的兵卒，这些人是从各个军队里面抽调过来的，还真摸不清他们的底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看见江采儿提着一个大壶跑了过来。 ;怎么这么多？ 江采儿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道，;今日厨娘请假了，说是因为生病，所以我就问他们借了厨房，自己熬了姜汤，公子快喝！ ;多谢你了。姚渲书微笑着点了点头，倒了一碗，喝了下去。 陈言也手欠的拿来给自己倒了一碗，;煮这么多不喝完浪费了，让我也尝一尝。 全然不顾在江采儿后面死命瞪他。 江采儿心里暗恨着，没有带一把盐过来撒在他那碗里，然后一转眼又看到了姚渲书。 第565章 番外10 姚渲书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慢慢的喝着姜汤，因为姜汤有些烫，所以他吹了吹再喝。 他似乎做什么事的时候，都是从从容容的模样，让人单看着他，就觉得心里十分的安宁。 江采儿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反应过来时满脸通红。 她非常不自然的像是抢一样拿过姚渲书的碗，;我先去洗碗了！ 又像是兔子一样没了影。 虽然喝过了姜汤，但是因为被水泡了个湿透，又徒步行走了几十里地，姚渲书后半夜的时候发起了高烧。 原是没人发现的，但江采儿不知道为什么，心事重重睡不着，很早就起来了。 清晨的时候她往姚渲书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发现姚渲书脸已经烧得通红。 江采儿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砸门，;陈公子！公子发烧了！ 睡眠严重不足的陈言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小院里，伸手往姚渲书头上一摸，忍不住啧舌道，;好家伙，这要再晚点来，人估计都要烧傻了，我看现在可以去拿个鸡蛋，往他头上一放，我们的早饭就有了。 江采儿在一边急的跳脚，;别再说笑话了！这可怎么办啊？ ; 别着急，急也没什么用处，现在这个状况，是不能出去找大夫的，我怕大夫找来了给人治死了，陈言挽了挽两个袖子，;我们随行带了一些常用的药材，都是我找御医打包的，我去煎药，你在这里用凉水给他擦额头和脖子。 江采儿点了点头，陈言于是就去取了药去厨房，留下江采儿在院子里。 江采儿从井里打来了一盆凉水，然后用沾湿了的帕子，一点一点的擦姚渲书发烫的皮肤。 他身上热度高的惊人，烧得他的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江采儿一边擦，心里一边想，大概只有在昏迷中，姚渲书才会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 平日里他仿佛无所不能，就算刚刚险死还生，也能够笑着跟自己说话。 很快，陈言将煮好了的药给端了过来，江采儿一闻那个味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怎么把药给弄糊了？ 陈言一脸茫然，;弄糊了吗？我听了冯御医的煎两刻钟啊。 ;那也用不着那么大的火！江采儿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在家里敢这么煎药，会被我爹给打出去的！ ;那怎么办？我再去煎一份？ 江采儿摇了摇头，拿过来了那罐子药，小心翼翼的取了一些，;不碍事儿，就是难喝了些，下回我来弄吧。 江采儿盛了一碗药，然后小心翼翼的喂到姚渲书嘴里，只是姚渲书牙关紧闭，药一送到嘴边就流了出来。 江采儿于是找来了个枕头，将他的头垫高，然后在他耳边轻声的喊，;姚公子，你张张嘴，把这口药喝下去。 似乎是听到了江采儿的呼喊，姚渲书终于张了嘴，但也唤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名字，;妍儿…… 江采儿趁着这个机会，把药给喂了下去。 好容易喂了一碗药，江采儿将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陈言，;陈公子，妍儿……是谁啊？可是公子的夫人？ 听到这个问题，陈言脸上的表情一时很精彩，最终还是模棱两可的道，;他没有夫人，至于是谁，你还是自己问他去吧。 江采儿短暂的纠结了一下这个问题，但最终还是将注意力投放在姚渲书身上。 原本二人约定今日去府衙，姚渲书发烧成这副模样，肯定是没法去了。 江采儿到自己的房间里，搬来了一床被子，也一并压到他身上。 然后又找了凉水替他擦脸，然后再到下午的时候又去煎了一轮药。 她一趟一趟做的熟练，一边的生活废物陈言大为惊奇，;想不到你还会的挺多的嘛。 ;我以前时常帮我爹照顾病人，做的多了就习惯了。提到自己的父亲，江采儿的表情有些黯然，;就是不知道我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来，能不能找到我和母亲。 ;你爹如果是去了云州的话，来回少说也要一月，暂时不用着急，陈言晃悠着腿，懒洋洋的道，;放心吧，我们这儿不收你饭钱。 好好一句话被他说出来，就让人格外想要殴打他。 江采儿难得没有反驳他，而是低低的说了一句，;希望如此。 幸好等到下午的时候，姚渲书的烧退了一些，他睁开眼睛，第一句就问的是，;外面怎么样了？ 陈言被他给气笑了，;姚大公子，你脸烧的快要能煎鸡蛋了，还有心情关心这个呢？ 说着从桌上端起来江采儿刚刚煎好的那碗药，然后舀了一勺，粗鲁地就往他嘴里怼，;快点喝！ 还没喂过去就被江采儿给夺过去了，江采儿把陈言给挤开，怒声呵斥道，;怎么对病人呢？！ 江采儿用勺子舀了一勺药，然后吹了吹，自己先尝了一口，再喂到了姚渲书嘴里。 药其实有些苦，若是像陈言这样的，宁可一口闷下去，也不愿意这样一口一口的喝，姚渲书却安安静静的喝完了一碗。 喝完药之后，他对着江采儿温声道，;你帮我将那边包裹里的布袋子拿来好吗？ 江采儿帮他拿来，姚渲书打开布袋子，又从里面掏出来了一个小小的锦囊。 锦囊打开，里面是漂亮的花花绿绿的糖块，姚渲书却把这一锦囊都递给了江采儿，道，;药有些苦，吃些糖吧。 江采儿握着那全是糖的锦囊，不知怎么的，眼眶一酸就落下了泪来。 姚渲书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想找帕子给江采儿擦，;别哭啊，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难过了？ 江采儿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摇了摇头，咧出了一个笑脸，;没事儿，我就是太高兴了。 和母亲失散后，江采儿自己走了五天，虽然只有五天，却看了世间百态。 却绝没有一个人将装满糖的锦囊递给自己，温声哄劝，;吃些糖吧。 第566章 番外11 姚渲书到底身体底子好，第三日的时候，一切就如常了。 不过该有的计划不会因为发烧而改变，于是两个人一同去了府衙。 刘若庆见到姚渲书时，姚渲书分明的可以从他的眼中察觉到一丝惊惧。 从来含笑的公子此刻依然微微的笑了起来，却带着一丝的锋芒，;刘大人，没想到能在这见到您？ 刘若庆神经质的擦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呵呵的笑着，;这两天没见着姚公子，还想来找您呢。 ;前两日不慎着了凉，所以休息了一会儿，不过大人放心，底下赈灾的事宜，依旧还在办着，不会因此延误。姚渲书淡淡道，;不知道刘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陈言懒洋洋的补了一句，;姚公子，连着问的可就不是时候了，我前日刚听说刘大人家的公子还出入了花楼，想必这两日是用来教子了。 刘若庆尴尬的道，;哪里哪里，犬子不才，让各位见笑了，我这几日其实也去联络了一下乡绅富商，让他们拿出存粮来，共度时艰。 ;哦？那大人筹措出来的粮食在哪？ ;这个嘛……刘若庆又擦了一把汗，他原本以为这二人年轻又是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公子，应该是好对付的很，却没想到居然这样难应付。 ;答应倒是答应了，但他们说了，他们的米粮也不是白白来的，要求按照收来的价格买去，刘若庆比了一下手指，;半两银子一斗米。 姚渲书几乎想要冷笑出声，;刘大人可是在说笑话？何时一斗米能卖半两银子？家父是三司使，我从前也跟着他四处跑了跑，就算是在京城，也绝没有这个价格！ 刘若庆苦着一张脸，似乎是真心实意的为这件事情担忧，;我也觉得不妥 ，和他们坚持称就是这个价格，若是不按照这个价格来买，他们也不卖了。 ;他们愿意也好，不愿也罢，若是这件事情让陛下知道了，刘大人以为应当怪在谁身上，陈言笑道，;我是不在乎，就算这事儿不成，我也照样是回朝堂上去，可刘大人也要掂量掂量，该怎么做。 刘若庆一张胖胖的脸几乎皱成了一只苦瓜，;陈公子，姚公子，出现这样的事我也不想的，还请二位帮帮我，不然的话实在是没了办法了。 姚渲书似乎是想了想，然后慢慢的说，;不如刘大人去跟他们谈谈，捐出一些粮食来，等到此次过后，我会上奏陛下，免其赋税，并赐牌匾嘉奖。 这一张说白了就是拿钱换名声，官场上用这一招的并不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默认的规则，有时候需要筹措经费，商人又需要名声，因此一拍即合。 刘若庆一听立刻就明白了，这位姚公子，并不是不熟悉的人，想要拿之前的那些法子对付他，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姚公子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跟他们商议一二。刘若庆干笑道。 陈言笑了一下，若有所指的说道，;那我们就祝愿刘大人马到成功了。 等到二人离开之后，刘若庆立刻就变了脸色。 堂后转出一个人来，这人和刘若庆生的十分相像，只是年轻了许多，正是刘若庆的儿子刘年。 刘若庆看见自家儿子，不由得板起了脸，;你是不是又去花楼里鬼混了？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段时间要老实一点，姚渲书和陈言，都不是好对付的！ 刘年眼下带着青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模样，不情愿的撇了撇嘴，;我不过是去喝了几杯酒，连过夜都没过，父亲您不是让人去杀姚渲书了吗？他怎么现在还好好的？ ;住口畜生！这话也可以是随便往外说的！刘若庆赶紧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四周都没人，才放下心来，训斥儿子道，;要是传出去了，你爹我的官职就不保了！ 刘年满脸跋扈道，;知道了，不过有外公在，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哪有那么容易，刘若庆叹了一口气，;姚渲书还好，陈言背后可是整个陈家 ，陈家出过不少的高士显贵，陈言虽然只是个史官，我有哪里敢去惹他？ ;这一回找人去杀姚渲书，却不知道他怎么命大回来了，刘若庆摸着下巴，思索道，;再杀就暴露行迹了，看来得换个办法。 ;父亲打算怎么做？ ;我今日看那陈言，似乎并不真心关心这件事，想来不过是来混个资历，或许可以拉拢他一下。刘若庆道，;我听说他向来好美人，可以从这一点下手。 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都有了主意，刘年搓着手笑了笑，;若说别的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说到美人的话，那我可是有办法了。 此时的姚渲书和陈言并不知道这父子俩人的心思。 他们去施粥的地方看了一眼，却发现了有几个人躺在一边的空地上。 姚渲书问施粥的侍卫，;这是怎么了？ 侍卫回答，;回公子的话，这些人是从别处逃难赶来的，但是原本就受了伤，现在身上的伤口恶化溃烂，几乎只能爬着走了。 姚渲书看了眼那边几人的病殃殃的模样，道，;我们带的药材呢？ ;公子说笑了，我们带的那些药材都是御医给您和陈公子专门配的，用来应对常见的病症，再有就是一些常用的金疮药，可是也没有多少了，根本应付不过来。 姚渲书皱起了眉头，那些人中老弱妇孺居多，也有伤的很重的成年男子，就这么随便找了个地方躺着靠着，发出低弱的声音。 有人因为伤口恶化的实在厉害，身上甚至散发出恶臭，这样的人更没别人去管，都离得他远远的。 ;这样下去不行，原本有些是可以治好的，若是这样拖着下去，就是死了也说不定，姚渲书道，;去城中请大夫，让他们来为百姓看看病，至少先将治了。 ;是！ 第567章 番外12 侍卫去请大夫了，姚渲书继续在这边走着看着，眼中忧心忡忡，;我们带来的银子和粮食，照这个消耗速度，怕是能撑五六日就了不起了。 姚渲书跟着父亲出去的时候，练了一个本事，就是打眼一看，基本上就能够算出消耗的速度来。 陈言摇了摇头，;没办法，如今消息传到京城去就要好几日，就算是立刻调动，也需要一段时间。 ;刘若庆那老东西肯定不会消停，大约也不会配合我们的想法，既然如此的话，还是要先下手为强，姚渲书低声道，;不如将计就计，他们既然搭了台子，那我也不介意上去唱一首 。 陈言听了这话突然笑了起来，;姚渲书，我还真没看错你，都说你光风霁月，玩起这些事儿来，原来也是一把好手。 ;从前是不太用得到，姚渲书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原就不是什么好主意，可现在若是不走这些旁门左道，估计是撑不到那时候了。 陈言切了一声，;我说你就是矫情，要我看来，但凡是有效果，哪管他什么旁门左道？ 姚渲书回到院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但桌子上还摆着一份香喷喷的饭菜，江采儿正坐在一边，也不吃饭，就是在玩着手指。 姚渲书进了门，笑着问道，;怎么还没吃饭？ 江采儿听到他的声音，唰的一声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最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还不饿，就想着等你一起回来。 ;我近来有些忙，回来的时辰总是不固定，其实你也不必等我，如果是饿了自己吃就是。 姚渲书在桌前坐下，他们二人住在一个院子里，经常饭也在一块儿吃。 江采儿摇了摇头，;我成天待在院子里，其实并不怎么饿。 姚渲书到底是温柔体贴的，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因为最近有些闷？你一直待在院子里，也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想来也烦闷的很。 江采儿却又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沮丧的说，;我说是要为你做事，但是现在发现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为你做点吃的。 说着她拿出一个食盒，有些不好意思推到姚渲书面前，;这是我做的，借了他们的厨房，我看他们做的饭菜其实并不怎么合你口味，只不过你从来不说罢了。 姚渲书有些惊讶，将食盒打开。 盒子有三层，打开第一层，是一盘金黄灿烂的东西，看着类似于果脯。 要说到这东西，姚渲书也是认识的。 这是当地的一种果子，形如瓜皮,似橙而金色,有一股诱人的清香味，但是味道很酸,不好食用。 然而,民间女子将其采来，取出其中的果肉，雕刻出精巧的花样，然后在蜂蜜里浸泡，再用胭脂点缀，然后就成了一道甜食。 如今还是第一次有人会送他这种东西，姚渲书不由的心中感到十分新奇。于是拿了一块塞到嘴里。 入口先是一股甜味，然后是带着微酸的果香，还有一点点花的香气，想来是其中胭脂的味道。 第二层是一碟胭脂鹅脯，鲜红晶莹，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姚渲书拿了一块尝了尝，肉嫩而丰，不老不柴，虽然是冷食，但是并没有半点油腻的感觉。 虽然名字里有胭脂，但这道菜和胭脂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鹅肉被腌过，色如胭脂，看起来既漂亮又让人有食欲。 最后一层是一碗橙色的东西，这是一碗橘酪，和之前的那两道菜一样，也是个精细的东西。 用蜜橘二三枚，然后用冷热水调和藕粉，一直到均匀凝结，再将橘子放入，最后用手来挤橘子皮，使皮中所含的香油进入酪中，这样香味更浓。 这段时间以来，饮食的确是有点不适应，但姚渲书并非娇贵之人，所以就一直打发过去了，没想到被江采儿注意到了。 江采儿有些期待的看着他，;味道如何？ ;江姑娘居然还会做这些，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姚渲书笑道，;多谢你用心，这些很合胃口。 他心里有点微微的暖意，江采儿是个很好懂的姑娘，但却每次又能够做出许多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这些用的都不是什么名贵的材料，但是做起来精细的很，不在厨房里泡个半天。 江采儿却笑得很满足，;你喜欢就好，这是我以前跟母亲学的，以后还做给你吃。 这三样虽然分量不大，但都是开胃的，姚渲书这顿饭的食欲显然好了很多。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江采儿问道，;我看公子这两日比前段时间还要忙碌，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儿吗？ 姚渲书如今心绪放松，便也讲了出来，;最近逃难过来的难民中有许多身上有伤，这么拖下去只会越来越坏，于是我让人去城里请大夫，愿意来的只有三位，实在是人手不足。 他叹息道，;有些伤原本都是小伤，若是拖成了大病，实在是让人遗憾。 江采儿听了，眨了眨眼睛，忽然道，;我从前也跟父亲学过几年，父亲说一些简单的病，我也是看得来的，公子可愿意让我去帮帮忙？ 说这话的时候，江采儿是有些不太自信的，生怕姚渲书不答应。 姚渲书听了却眼睛一亮，;我怎么还忘了这个！若是能有江姑娘帮助，那是再好不过了！ 然后就看见江采儿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公子……你……你先放开我…… 姚渲书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一把抓住了江采儿的手，立刻不好意思的松开，;啊！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激动…… 江采儿被一双暖暖的时候，抓住手掌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酥麻的感觉，顺着手掌一直传到了心里，自己整个心都要蹦出来了。 不知事的少女并不明白这种酥麻的感觉意味着什么，只是不敢看他。 第568章 番外13 姚渲书也莫名的有些脸红，他近来忙昏了头，而且总是跟一群男人在一起，平日里还有陈言这个比狗道德高尚不了多少的，因此不由自主的就有些忘情。 ;我来收拾碗筷吧。正好也吃完了，姚渲书起身。 江采儿连忙按住他，;你忙了一天了，快好好休息休息吧。 说着便把碗筷堆了一摞，然后抱着飞快的溜走了，动作之利索，让人望尘莫及。 第二日的时候，江采儿就跟着姚渲书一起出去了。 江采儿到了地方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由于只有三个大夫在那里忙，而病人却是源源不断的赶到，所以在场拥挤的很。 轮到大夫手中的，都是已经严重的不能再拖的了，甚至有的人身上的肉已经腐烂了，散发出一股恶臭来。 至于一些轻伤的，只能在一边坐着。 江采儿皱了皱眉头，赶紧跑上去帮忙。 那几个大夫看着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还当是玩闹，连忙驱赶她，;去去去！这里已经够忙了，别过来帮倒忙！ 江采儿道，;我是跟着姚公子来帮忙的，以前我家里是开药铺的，也学过一些，能帮帮各位打个下手。 几位老大夫原想着一个小姑娘能干些什么，但听说是跟着姚渲书的，于是迟疑了一下，;那你去把那边的药给切了吧。 ;好嘞。江采儿答应了一声，然后利落的跑到一边，操起刀切药材。 这些药材大多数不是什么贵药材，但是江采儿手上的这一种要切成大小一样的圆片，费力费时又要稳。 江采儿拿起刀来嚓嚓嚓切了了过去，大概用了两炷香的功夫，就将一筐子药材给切得整整齐齐。 内行人相互都能看出端倪来，江采儿这一拿起刀，三位老大夫就知道，绝不是来帮倒忙的。 于是语气也热情了许多，;来来来，帮我将这些药给分好了，煎了，那边有个病人要挖肉，他右腿那些肉全都烂了，还得给他弄些麻沸散。 江采儿嘴上答应着，手上也不停，脑袋后面的辫子像是有生命一样跳动着，看起来活泼又灵动。 城中虽然有不少的大夫，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出来给灾民治病，又苦又累又脏不说，还没什么赚头。 这三位老大夫是行医多年的，都是慈悲心肠，不忍看这些人受苦，但他们终究年事已高，做起很多事情来不如年轻人手脚利落。 这两天也试着叫外行来做，但是却发现外行做的七零八落，除了教人生气以外，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现在有了江采儿帮助，效率大大的提升了。 江采儿跟着一位姓洪的老大夫，在旁边打下手也顺便看着他给人治病。 老大夫一边用刀切去腐肉，一边接过江采儿递过来的金疮药。 ;无论做什么，只要挨着伤口的东西，都要拿热水煮过，不然总还是脏。老大夫一边替人包扎，一边嘱咐道。 病人连连道谢，江采儿在一边也看得专注。 原来是这样啊。 先前虽然跟着父亲学了一些东西，但是那个时候父亲总会说，;女孩子家家的，将来还是要嫁人，多和你娘学一些女红和厨艺，要不然的话可嫁不出去。 江采儿记得自己总是不服气的反驳，;凭什么学这些就嫁不出去，若是他们只要这些，那去找个绣娘和厨娘来，岂不是更好！ 父亲那时总是无奈的笑，会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女儿家，有些事情总是无可奈何的，真正不要这个的男人，又哪是那么容易找的呢？ 那时候跟着父亲看治病的机会不多，这回借着打下手，江采儿看了个清楚明白。 另外两个大夫，一个是治骨的，另外一个擅长妇科，三个人在一块也恰巧能够应付得来大多数的病人。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人给他们送来饭菜，医者饭菜很丰盛，江采儿也有一份。 四个人坐在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经过这一上午，三位大夫对于江采儿这个动作灵巧又活泼的小姑娘，也多了几分喜爱，称呼也从原来的江姑娘，变成了采儿儿。 吃饭的时候，有一位大夫感叹了一句，;其实若是没有姚公子，我也未必敢来趟这趟浑水。 另一个人也接着说，;谁说不是呢？如今这场外这么乱，虽然有心，但真的一人出来，指不定所有的东西都被抢了去。 ;姚公子是个做实事的人，他去请我的时候，我那儿子不愿意，姚公子拉着他说了一会儿话，让他都恨不得跟着来，洪大夫感叹道，;原先平日里就知道舞文弄墨，现在家里还有药铺要他看着，心甘情愿的不得了。 ;是啊，而且我看他平日里早出晚归，吃的甚至还没我们好，比之前瘦了一大圈了。 江采儿捧着碗，听着他们说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骄傲的情绪。 大概就是，自己很得意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的感觉。 洪大夫说着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江采儿，;采儿，你是跟着姚公子来的，你原先家在哪里？ 江采儿还记得姚渲书对外说的，于是回答道，;我也是京城里的人，跟着公子一路过来，平日里也帮他照顾起居，我家里是开药铺的，所以对这些略懂一二。 江采儿很聪明，这些日子来问问她的身份的，也有不少的人，无论是那边服侍的厨娘，还是一些其他的女使，都来打探过。 她于是编了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对所有人都这么搪塞。 却不料，听了这番话，洪大夫听完了这番话，脸上突然露出了个有点怪异的表情，;难怪。 江采儿不明所以，;怎么了？ 洪大夫上下打量了一番江采儿，似乎若有所指地感叹道，;也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姚公子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啊。 江采儿顿时就红了脸，;您说什么呢！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第569章 番外14 但是不管江采儿怎么解释，三位老大夫都是满脸我都懂的表情，江采儿最后只得放弃了解释，果断的躺平。 下午的时候，依旧是源源不绝的病人。 洪大夫到底上了年纪，到了这个时候精力就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偏偏下午来的病人，有许多是症状很严重的，到了第三个的时候，洪大夫的额角就已经落下了汗水。 但是面前事关紧急，病人疼得已经快要昏过去了，他也只好强撑着站了起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喝了一口水，然后对着排队的人说，;下一个。 这个时候，一直在一边打下手的江采儿忽然出声道，;我看您的手已经有些抖了，别太累着了，不如我来替您做吧。 洪大夫一看江采儿，立刻摇了摇头，;你不懂这个，万一做错了，他们是要找你麻烦的。 江采儿笑道，;您在旁边看着我，我来动手也省得您些力气，我这看了大半天了，也会了不少了。 看她说的笃定，洪大夫将信将疑，但他也确实累了，于是将手中的刀具交给了江采儿，;好，我在一边看着，你手里做慢些。 原先在痛苦轻声的病人，一看换了个人，顿时有些不满的说道，;您也不能让个小姑娘来替我看病啊！ 江采儿却不生气，轻声慢语的说，;我父亲就是开药铺的，从小也教了我许多东西，而且如今洪大夫还在旁边看着，就算有哪里做得不太好，也能够及时纠正过来。 病人身上实在痛苦，于是也就勉强答应了，;好吧，那你做慢些。 江采儿蹲下来，用烈酒将刀具清洗了一下，给病人喂了麻沸散，然后观察了一下病人的伤口，果断的就下了刀。 洪大夫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江采儿下手极为利落，正好将烂掉的肉给挑了出来。 鲜血涌了出来，江采儿眼疾手快的往上面撒了些止血的药粉，然后用涂了药膏的布条给病人裹上。 前前后后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甚至麻沸散的效果还没失去，一切都已经弄好了。 江采儿甚至还给布条打了一个漂亮的结，然后就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病人嘱咐道，;注意些，记得及时换药，不要沾到水，今天晚上可能有些痛，也不要去抓，等到新肉长出来了之后就好了。 病人呆呆愣愣地托着自己的胳膊走了，临走之前似乎还不可思议地感叹了一句，;这就好了？ 江采儿转过头去，对着洪大夫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您看我做的怎么样？ 洪大夫没说话，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我做的有哪里不对吗？江采儿有些不安的挠了挠脑袋，;我记得您就是这么做的。 ;没有什么不对……但学的这么快，应当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啊……洪大夫像是梦游一般喃喃的说道，;我不是没带过徒弟，但从来没有悟性这么好的。 傍晚姚渲书过来看的时候，就看到原本老城持重的洪大夫非常激动的冲过来，拉着他的袖子道，;姚公子，采儿实在是个学医术的好苗子，能不能让她在这多帮我几天，我若是不将我会的东西教给她，祖师爷大概都不会饶过我！ 姚渲书被弄懵了，连忙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您是不知道，采儿今日看了几遍，我替人处理伤口，就能学了个八分像，要房子看一遍，过一会儿还能够完全的给背出来，这么灵透的姑娘，实在是祖师爷赏饭吃！洪大夫热情洋溢的夸赞着，表情之真诚让姚渲书一时都怀疑他收了钱，;您让她多跟着几日，我一定好好教她！ 姚渲书转头看过去，只看见江采儿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扒拉着绑袖子用的袋子，冲着自己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仿佛被夸赞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姚渲书最终还是梦幻的答应了这个请求，;您觉得好，她也同意的话，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洪大夫更加昂扬地赞叹道，;我先前就觉得姚公子少年英才，采儿也是个聪明灵透的姑娘，两位当真是天生一对！ 江采儿急得赶紧去拉他的袖子，;您说什么呢？！ 姚渲书也哭笑不得的说，;您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我和江姑娘并没有其他的关系，只是偶然一同来到这里。 ;我知道！偶然！都是偶然！洪大夫继续笑容满面的说道，;你们小年轻经常喜欢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我也不懂这个，我们高兴就是最好的。 姚渲书，;…… 江采儿，;……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非常默契的放弃了解释的想法。 算了算了，老人家开心就好了。 晚上两人一起回到院子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累成死狗的陈言。 陈言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你们两个倒是快活，同进同出的，成天支使我去做各种事情。 不能怼洪大夫，但是对着陈言开火江采儿可不介意，立刻就牙尖嘴利的反驳，;你还是个大男人呢，做点事怎么了？公子今天也在外面忙了一天，哪里清闲过了。 陈言直起身子来，懒洋洋的回答，;怎么了，这就护上了？ 在斗嘴上，江采儿终究还是嫩了点，陈言这个人不要脸，所以格外的难以打扮。 顿时气得跳脚，;你说什么呢？！ 最后还是姚渲书打了圆场，;好了，都忙了一天了，也不嫌累的慌，快回去休息吧。 陈言没好气的说道，;我今日出去发现了点事，你过来我跟你说说，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耽误你们两个。 在陈言有用的时候，姚渲书向来是无视他的胡言乱语，就是转头对着江采儿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过会儿就回来。 江采儿点点头，回到了小院子里。 她将自己这一身衣服给换下来，然后又将扎了一天的辫子给松了，一头乌发披落在肩背后面，看起来黑亮又柔顺。 第570章 番外15 如今已经有蝉在树上发出鸣叫，石桌和石凳都清凉的很，让人很愿意在院子里多坐一会儿。 江采儿散了头发，坐在桌边，脑子里却想起了不相干的事情。 她今天见了许多人，他们似乎都在夸公子的好，他好像对谁都很温柔，哪怕自己劳累，也愿意为他们去做事。 他为什么能够一直微笑呢？哪怕看到这么糟糕的场景，也能够露出让人觉得很温暖的笑容来。 白日里洪大夫的话在她耳边响起，让江采儿脸红了红，却又忍不住开始遐想起来。 这样好的人，他将来娶的妻子，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会不会是他曾经嘴里念过的那个;妍儿，他对不相干的人都可以温柔体贴，那对待自己爱的人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正在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在想什么呢？ 江采儿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看到姚渲书笑着的脸，立刻有些不自然的说，;没想什么，就是白天有些累着了，放空一下自己。 ;我今日听他们说了，说你帮了很多忙，原先有些忙不过来，可现在好了许多。姚渲书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然后我将手掌摊开，;这个送给你，算是一点小小的酬劳。 江采儿低头一看，发现他的掌心躺着一只小鸟，是用草编的，但是编得很精巧，还有黑豆点缀的眼睛，看起来活灵活现。 江采儿小心的拿过那只鸟，带着一些惊喜的翻来覆去看。 小鸟很可爱，应当是每个女儿家看了都会喜欢上的玩具。 ;真好看。江采儿由衷的赞叹道。 ;刚才编的，你喜欢就好，姚渲书轻声感叹道，;今日你也累着了。 江采儿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不累的，能够帮到公子，我心里觉得很高兴。 她将那只小鸟小心的捧在掌心，认真道，;我如今这样，已经比许多人都要幸运了，我一直以为我没有什么用处，但今日看来，还是能够有些用处的。 ;是的，江姑娘很厉害，今日不只是洪大夫，其余两位也对着我夸赞了你，说是若你愿意跟他们学，他们也愿意教你，只是今后不免会辛苦很多。 江采儿望着姚渲书温柔的眼，点了点头，道，;我愿意。 是的，如果能够帮到你，如果可以让你不那么累，我愿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采儿闭上眼睛，就在快要进入睡眠的时候，却忽然醒了过来。 她将原先放在枕边的那只小鸟又调整了一下位置，放到一个自己压不到的地方。 这样就好了，不会压到小鸟了。 …… 第二日，两人仍然起来的很早，几乎是天不亮就各自出发了。 江采儿往脸上扑了一把凉水，然后把袖子扎得更紧，裙摆也问人要了针线，别的更高了。 她昨日出去了一趟，发现这样子更不容易沾到泥水血污。 至于姚渲书，他跟陈言一起去了一趟刘府。 似乎是因为上次被敲打过，刘若庆安分了许多，姚渲书这次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府里的一些摆设，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原先穿着一样服饰的女使，也换成了老婆子。 姚渲书依旧慢悠悠的跟刘若庆讨论着赈灾的事宜。 ;刘大人，这两日灾民一直聚集在城外，临时搭的帐篷已经不怎么够用，不知道城内可否接纳一部分人？ 刘若庆苦着脸说道，;姚公子有所不知，这些灾民中有不少人穷凶极恶，若是轻易让他们进来，危害到了城里的百姓该怎么办？ ;大部分灾民也只是为了讨一口吃的，若是梁是跟得上，再严加看管的话，想必不会出什么事， 若是如刘大人所说，因噎废食，并不是个好主意。姚渲书说话的时候永远是这么的平和，似乎不会因为什么发怒一样，但是却也不说废话，每次都直接指出来要的是什么。 刘若庆深刻的觉得他十分难缠，他从前总是喜欢糊弄上官，但是这位姚公子就好似油盐不进一般。 ;城里还有这么多大户人家，他们有些家才，若是因此遭了抢了，那我可担负不起这责任，就连周家在这边也有了宅子，姚公子也知道，周家有不少在做官的，这可万万得罪不起呀！ 姚渲书心平气和的说，;就算是周家，也并没有什么特权，我们在这里大约还要待上几个月，时间不长也不短，圣人若是怪罪下来，左不过我和刘大人一起吃瓜落。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陈言一直半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着茶，似乎无心参与讨论。 等到姚渲书说到这一句的时候，陈言忽然皱着眉头出声道，;姚渲书，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月？ 姚渲书点了点头，道，;如今事务繁杂，而且有不少百姓因为被水冲毁房窝流离失所，恐怕几个月的时间也未必能够完全解决。 陈言的脸忽然拉了下来，有些不耐烦的说，;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回京城里去？殷州这破地方要什么什么没有，就连楼子里，都没有几个美人！ 姚渲书好声好气的劝着他，;你先别着急，总归是要将事情做完了才能回去的。 陈言冷笑了一声，;我可不像你姚公子菩萨心肠，我来这儿不过是刷点资历，那些泥腿子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这整日跑来跑去的，又做不出什么成绩来，还要支使我和你一同劳累。 ;场外的那帮灾民聚着，弄得乱七八糟，你若是不能想办法将它解决了，我可不奉陪了！陈言越说越气，刷的一声站了起来，竟然一甩袖子就走了。 他走的干脆利落，刘若庆有些尴尬的想要打圆场，;姚公子，陈公子或许是一时心急，也不是针对您的。 姚渲书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很忧虑的样子，;陈言出身比我好，他过奢华日子过惯了，我就是受不了了，我知道他不是有心的，等会儿我去跟他说说，让他不要着急就是了。 第571章 番外16 他嘴上这么说，可眉间带着的忧虑神色，却让人觉得绝对没有这么轻松。 刘若庆被肥肉挤压的只剩一道缝的小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好声好气的劝道，;姚公子担忧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儿还是放下些。 姚渲书只是又叹了口气，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对着刘若庆告辞道，;今日有些不方便，还有些别的事情，就先不打扰刘大人了。 他出了刘府，然后并未像自己说的那样去追陈言，而是直接上了马去了城外。 城外的百姓确实越聚越多，但比之前好了一点，是搭起了简易的帐篷，然后也有人挖了土灶，虽然没有什么粮食，但是可以煮一些热水喝。 也有些灾民去到城郊的农民那里，跟他们商量好，做一段时间的短工，然后换一些粮食钱财回来。 虽然有好的方面，但照着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因为随着人越来越多，粮食撑不撑得住，就变成了个大问题。 有一些身形壮硕的男子，实在饿急了，很容易起一些坏心思，会让这短暂的平静就此打破。 姚渲书有些忧虑地扫过了这一片，最后还是去了医师的帐篷。 看到姚渲书，洪大夫就不像昨日那般兴奋了，他有些忧虑地提出了一件事，;姚公子，我们的药材恐怕是跟不上了。 姚渲书一愣，;我先前不是让他们去买了一批回来吗？ ;最近人过来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有好多都是身上带着伤的，还有一些患消渴病的，对于药材的消耗量很大，洪大夫叹了口气，;我甚至将我家铺子里的药材都拿了些过来，但照这个样子下去，恐怕三四天就得消耗个干净。 ;既然是这样，我让人去买一些回来。姚渲书道。 他派了一个侍卫到城里去购买药材，但是过了两个时辰，那个侍卫就回来了。 侍卫对着他禀告，;公子，我去城里转了一圈，发现所有的药铺都涨了价，同样的价格，只能买先前一半的药材。 ;这些畜生！看来是想发财想疯了，他们明白，现在用药的肯定比之前用的多！洪大夫气得胡须发抖。 姚渲书叹了口气，安慰道，;或许是不够了，也是人之常情，您别生气，我再去想想办法了。 按照姚渲书的了解，等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到这边来，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从圣人批准到调动，再到运输，都需要时间。 忧虑在心里转了一圈，姚渲书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简单的嘱咐了两句，就骑上马离开了。 …… 江采儿发现，这两天姚渲书回来的一日比一日晚了。 这日，直到两更天，姚渲书才匆匆的回来。 他最近的状态很不好，由于睡眠不足和整天劳累，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 江采儿等到他进了门，立刻从桌子上把罩子掀了起来，然后将一碗汤递给他。 ;厨房今日有半只鸡，我弄了一只腿，用小锅熬了一碗汤，你喝一点。 姚渲书接过碗，温暖的鸡汤流到胃中，总算给疲惫的身体注入了一点活力。 ;怎么还没睡？ 江采儿注意到，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是仍然温温柔柔的。 不由的鼻子一酸，;我等你回来。 姚渲书淡淡的笑道，;等我做什么，你现在每天也是早出晚归，还要费力给我炖汤，应当多休息一会儿才是。 江采儿低下头去，不让姚渲书看到自己已经有点泛起泪花了的双眼，转而提起了一个话题，;公子，你和陈公子吵架了吗？ ;怎么会这么想？ 江采儿道，;这些日子，陈公子都不怎么跟你说话了，而且……而且我听说他跟知府家的儿子混在了一起，还一起去了花楼。 江采儿这些话是听洪大夫说的，作为本地人，洪大夫对于刘年的形容只有五个字，混账王八蛋。 这人从前的风评就不好，还总是出入花楼，基本上没几个人喜欢他。 姚渲书脸上的笑容不变，道，;没什么，你不要担心。 说着就催促江采儿，;我喝完了，碗就先放在这里，明天早上会有人来收的，你也快点去睡觉，要不明天没有精神了。 江采儿进了房间里，但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担忧。 夜凉如水，原本劳累了一天，应当很容易就会进入睡眠，但江采儿躺在床上，却不自觉的嘟囔着，;能不能让我帮你一些忙呢？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姚渲书照例去了城外，他这回带了些药材去，给了洪大夫，;您先用着，若是不够了，再同我说就是。 一边的侍卫过来禀告，;公子，我们的粮食大概只能够撑两天了，您看看怎么办？ 姚渲书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淡，他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两日先将粥熬的稀一点，暂时多撑一段时间，我会尽快给弄来。 ;是。 侍卫走了之后，姚渲书望着一片空地出神。 他的确已经精疲力尽了，虽然不表露出来，但确实整个人都绷得像一根拉紧了的弓弦一样，将自己几乎用到了极限。 从前跟着父亲还不觉得，现在才明白这些琐碎的东西，其实最是难。 江采儿在一边正好听见了对话，什么也没说，到一边的盆子里洗了手，然后跟洪大夫说了两句话。 她轻轻的拉了拉正在出神的姚渲书的袖子，;公子，您能借我两个时辰用用吗？ 姚渲书想了想自己之后两个时辰恰好没有什么要紧的安排，于是温和的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事情要做？ 在姚渲书看来，江采儿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姑娘，她来找自己，说明确实是有事情。 ;我先不告诉您，等过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江采儿拉着他，一路回了城里，两人七弯八拐，而他自己则是拐进了一条小巷，在一扇木门前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第572章 番外17 门很快打开，露出一张俏丽的脸，是个不过十五岁的姑娘，她看见江采儿也不惊讶，让出身子就让他进了门。 江采儿进了门，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姑娘瞧了瞧手里的纸包，;是张老板那里的吧？我不爱吃这样甜的东西，白白花那些钱做什么。 江采儿笑声道，;这是张老板新做的葱油酥，他近来手有些不舒服，我给他送了些药油，这是他给我的，不甜，你肯定喜欢。 ;也不知道留着自己吃，姑娘嗔了他一眼，终于将纸包收好，然后这才看到了江采儿身边的姚渲书，笑道，;这就是你那位公子？生的实在是好。 ;秀娘，别乱说，江采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姚渲书道，;这是秀娘，那日她伤了腿，我就帮忙治伤，所以就认识了。 姚渲书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今日打扰了。 秀娘欠了欠身，道，;我听采儿说过你，我知道你做了很多事，确实是个好人，我去给你们倒茶，院子里有凳子，随便坐吧，我去给你们做些吃的来。 说着就干脆利落的转身去了厨房。 江采儿笑着道，;公子不知道，秀娘是个性格泼辣的姑娘，从小打遍同龄无敌手，但凡是和她一个年纪的男孩子，就没有敢调皮欺负女孩子的。曾经有几个那么不信邪的，结果被打了个鼻青脸肿回家去，险些老娘都不认识他们。 姚渲书觉得有趣，他从不认为女子就该安分温柔，问道;就没人来找麻烦吗？ ;哪能没有，男孩的父母也心疼，但是基本上没有哪家人敢上门来找事的，江采儿靠着姚渲书耳朵，小声的说，;秀娘她娘可厉害了，她能拿着砧板和菜刀，在那人家门口一边剁一边骂，嘴里不重样的足足骂上一整天！ 姚渲书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难怪，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江采儿撑着下巴说，;还不止呢，秀娘家里卖青梅酒，清澈爽口，有一点淡淡的酸味，带着梅子的香气，而且难得的是价格不贵！ 这其实已经是很难得了，许多自己酿的酒，酒液浑浊，发酵了的米渣滓漂在酒面上，颜色发绿，看着跟蚂蚁似的。 江采儿似乎想起什么来，道，;哎呀，秀娘肯定在给我们做吃的了，我去帮忙烧个火！ 说着就蹦蹦跳跳的去了厨房，姚渲书看着她因为跑过去而一甩一甩的辫子，忍不住微微的笑了一下。 秀娘家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杏树，看起来有许多年了，绿荫笼罩着，坐在下面觉得清凉又舒适。 姚渲书觉得自己紧绷的心，难得的放松了下来，这样好的天气，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似乎闭上眼睛享受着凉风，就是最应该做的事情吧。 江采儿进了厨房，发现秀娘果然在做菜。 ;我来帮你烧火！江采儿利落地坐在了灶边，帮忙吹起了火。 秀娘从柜子里拿了个鸡蛋，把鸡蛋磕开，蛋黄、蛋清分开放在两个碗里面，然后舀了一勺白糖倒入蛋黄盆内搅匀，把蛋清打了打，也倒入蛋黄盆内搅匀，再加入熟面粉搅成蛋糊。 然后她拿出一个木框，将木框放在屉内，铺上屉布，倒了一半的蛋糊进去，先蒸上一刻钟，然后填了点馅，再倒上剩余的一半蛋糊铺平，表面上撒上切得碎碎的青梅。 青梅糕爽口又不腻，无论是热着还是凉着的时候，味道都很不错。有时候江采儿因为病人太多，没吃多少东西，又恰好来城里洪大夫的铺子拿东西，秀娘就给她捎上。 除了青梅糕之外，秀娘还做了一碗馄饨，秀娘做的馄饨很小，皮也很薄，一个一个的摆在那里，显得玲珑剔透，看着可爱极了。 秀娘做这个很熟练，一双纤白的手一合一张，一个晶莹剔透的馄饨就做好了，而江采儿就蹲在灶边帮她烧火。 等到小馄饨浮了起来秀娘就将它们舀出锅，装在一只白瓷碗里，然后撒上一早就切好的葱花，滴上两滴香油。 虽然看起来清清淡淡的，但吃起来的时候却简直可以鲜掉牙，秀娘会先用虾子吊汤，这些东西价格便宜，花一点钱就可以买来不少。 将几个碗端到桌子上，秀娘道，;正好我这里还有点新鲜的菜，没什么东西能够招待你和你家公子，就吃个热乎的。 江采儿赶紧用小勺子捞起一个馄饨，还不忘跟姚渲书介绍，;秀娘做饭的手艺比我还要好，你快尝尝，热着吃最好吃了！ 姚渲书尝了一口，发现虽然是寻常的食材，但是却格外的好吃，让人食欲大开。 秀娘坐在一边，往手上涂着蛤蜊油，她虽然挑起了家里的很多活，但是仍然是个爱美的女孩子，一旦有闲暇时间，就会认认真真的掩护着自己的手和脸。 ;你往常不是要抽个空才能到我这里走一趟吗？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她修剪着指甲，让指甲变得更加圆润一点。 江采儿吃的头也不抬，道，;今日下午不是很忙，我就跟师父说了。 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是江采儿和洪大夫之间，和一般的师徒也没有什么两样。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有空过来，秀娘点一点头，;说起来最近我家青梅酒的生意，我打算收一收，最近城里粮食的价格飞涨，再做酒恐怕要亏本了。 姚渲书闻言于是问道，;最近的价格涨了大约有多少？ 秀娘答道，;若是城里人买的话，大概要比从前涨了三成的价格，若是城外的灾民买，那就是双倍了。 江采儿气愤的说道，;怎么能够这样？！ ;别觉得太稀奇，你没来之前，刘知府那个老肥猪，想出来的缺德主意可多的很呢！秀娘见怪不怪的说道。 姚渲书的脸色严肃了起来，;若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带了些钱财的灾民，恐怕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第573章 番外18 ;按照我的了解，这缺德主意应该还不会到头。秀娘道，;最近几日我打算多买些米放在家里，要不然的话，过段时间会涨得更加厉害。 ;不会这样一直下去的，姚渲书轻声的说道，;天灾人祸，折腾的都是百姓，但好好过日子的人又有什么错呢？ 秀娘沉默了一下,随即道，;无论如何，这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不管如今还是将来。 两人略坐了一会儿，告辞的时候，秀娘忽然一把拉过江采儿。 江采儿还懵着，问了一句，;怎么了？还要我给你带葱油酥吗？ ;什么葱油酥不葱油酥的！秀娘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眼光不错，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别被人抢了去。 江采儿一张脸烧了起来，拍了秀娘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看公子最近太累了，所以到你这儿来坐一坐。 秀娘又翻了个白眼，;行，你就给我装傻，到时候若是被别的姑娘给追走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江采儿扭着手指头说道，;不懂你说些什么。 ;好好好，但不说别的，你总想和她关系亲近些吧？秀娘道，;他是个不错的人， 可这样的人心里从来都装着很多事，他待所有人都好，可都不是最特别的，你要想和他亲近，总要让他觉得你不同。 江采儿向着姚渲书看去，他并没有往这边望，而是专注地看着院子里那棵杏子树，白皙俊秀的侧脸，看起来就像是那种生而风雅的人，不似活在人间，反倒适合呈成仙。 江采儿忽然心中一动，别别扭扭的说，;那我该怎么做？ ;从来没想要什么，没有坐在原地等的，你总得做些事情，让他觉得缺了你不可，秀娘道，;我不懂你们二人之间的事，但你总要把握住这机会。 ;知道啦。 从院子里出来之后，姚渲书也没有问江采儿和秀娘说了些什么，而是轻柔的笑了笑，;今日多谢你了，我心情好了许多。 姚渲书不是不知道，江采儿拉着自己过来，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缓解一下，而他的心情也的确好了起来。 ;你开心就好，忙碌了这么久，总不能一直绷着，我从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跟着我阿爹去吃东西。 江采儿轻声说着，忽然又觉得鼻尖涌起了一丝酸意，;只是现在阿爹回来，该到哪里去找我和阿娘。 说了这话，却没有听到姚渲书的回答，只见得他站在路边的一个摊子上，正在和摊主说些什么。 江采儿望了过去，却看见姚渲书拿了一支簪子，交到了她手里。 ;我这几日看你束发一直是用带子，你身上也没带多余的，但是一直来不及给你买一只。 江采儿接过那只簪子，那只是一只木簪，但是雕刻的格外灵气，一朵朵梨花点缀在上面，用细碎的珠子镶嵌出花蕊，看起来格外的俏丽。 簪子落到了手上，却仿佛有一种热意涌入了心里，刚才的那些迷茫，此时变得不再重要起来。 ;公子，你真好。江采儿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秀娘说的没错。 这样好的公子，若是被其他人给追走了，大概要后悔死了的。 姚渲书并不知道江采儿心里的活动，他轻声道，;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采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将簪子紧紧的握在手心， 认真的重复道，;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一同离去，他们的身影正好落入了不远处的陈言眼中。 陈言低低的笑了一下，道，;看来我算的那副卦，难得的要应验了。 他旁边的刘年没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用带着讨好的笑容道，;陈公子，可是发生什么了？ 陈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一朵绢花，道，;没什么，就是刚刚看见姚渲书带着他的小姑娘了。 ;那姚渲书，可真是麻烦，刘年自觉的这几日跟陈言混的挺熟，于是开始抱怨了起来，;总是给我父亲找麻烦，若是他看到我和陈公子一块儿游玩，估计又要说些什么了。 这几日他们二人一起出去，偶尔碰到姚渲书，总要来劝说一下。 好在陈言的表情一直是不耐烦，看来这两人之间真的如父亲所说，出现了嫌隙。 ;管他呢，就算我什么也不做，他也不能将我怎么样，陈言懒散的笑了笑，转而说起另外一个话题，;你今日给我介绍的这美人，可不像你说的那般冰山冷艳啊，我不过在那间屋子里坐了坐，就送花给我，当真是没意思。 ;那是因为陈公子您魅力大啊。刘年嘴上吹捧，心里却暗恨。 那醉香楼的花魁，他在那里花了多少钱，都是不理不睬的模样，今日陈言来了，恨不得贴上去。 那可恨的女人！迟早要收拾了她。 刘年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陈公子，那姚渲书虽然对您做不了什么，但这样一回二回的，总是让人心里不痛快，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给他找一些麻烦，让他不得不屈服于咱们。 陈言眼中掠过一道几不可见的锋芒，但随机就是消隐无踪，似乎是来了，兴趣一般的说道，;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刘年讨好的道，;您跟我一起去酒楼里坐坐，我好好说给您听听。 这主意是他父亲交代的，趁着这两人之间有不痛快，正好先解决一个再说。 ;好啊，那你可要说些好主意。陈言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嘴角，跟着陈言进了酒楼。 …… 休息了一下午之后，第二日仍旧是忙碌。 对于看过病的病人，江采儿过几日仍然要去检查一下 ，防止他们伤口发了炎，自己却不清不楚，延误了治疗时间。 但回来的时候，却听到有几个汉子在角落里嘀咕。 ;这几日的粥可是越来越稀了，哪里填的饱肚子！ ;可不是啊，都说着姚公子大善人，我们到现在不还是进不了城！ 第574章 番外19 ;什么大善人，这些当官的都一样，心里可黑着呢！有一个汉子在地上啐了一口，愤愤不平的说道，;你看这粥，里面清的都可以照出人影了，让我们在这风地里喝这些，这不是让人去死吗？ ;我可是听他们说了，这几日还有粥，等过一段时间之后，怕是连粥都没有了！ ;连粥都没有？那我可要去找他好好说道说道，赚了名声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江采儿在一边越听越气愤，忍不住大声说道，;你们都是有手有脚的，姚公子好心给你们施粥，怎么就成了他的不是了？ 几个汉子转头看来，发现是个小姑娘，其中一个冷笑了一声，道，;怎么，这就上赶着给他说话了？难不成是看着他出身好，想要给他当小妾去！ 江采儿气的脸色通红，指着他们骂道，;吃了人家的粥，不说一声谢也就罢了，分明有手有脚的，却跟个蛀虫一样，我若是姚公子，我有米给倒在江里，也不跟你们这些人吃！ ;整日里蹲在这墙根底下，就知道嚼人舌头，我看你们就像那长舌妇一般，活该落到这般！ 江采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用词尖刻的让那几个汉子脸顿时涨红了起来。 有两个人站了起来，撸了撸袖子，似乎想要找麻烦，;小丫头片子说什么话？想挨打了是不是？ 江采儿看着他们走过来，却没有往后退一步，而是尖着的声音大喊起来，;来人看啊！这里有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还要不要点脸啊？ 这边人本来就不少，听到声音顿时看了过来。 有人认出来江采儿是这几天给他们治病的，不由得指指点点。 ;你们几个丢不丢人？怎么好好的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就是！有这的力气，不去帮忙干干活也就罢了，小心哪一天得了病，烂死在这城墙底下！ 还有热心的大婶来拉江采儿，;来过来，到大娘这儿来，别理他们！ 被众人包围着，那几个汉子也只得悻悻的离开。 江采儿向众人道了谢，然后就回了小院。 姚渲书这次回来的居然比她还早，正在院子里铺了纸，写些什么。 听到门响声，他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两天有些热，厨娘送了两碗绿豆汤来，你那一碗我给你用井湃着了。 江采儿将东西放下，却没有端那碗绿豆汤，而是坐下来开始生闷气。 姚渲书在写公文，听到对面一直没有动静，于是抬起头来，就看见小姑娘气鼓鼓的脸，;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些什么？ 江采儿越想越觉得委屈，瘪着嘴说道，;公子做的那么好了，可还有些人不知道感恩，居然这般对待公子！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姚渲书淡淡的笑了笑，;龙生九子，还有各个不同，怎么能要求人和人都一样呢？ ;公子不生气吗？ ;我这几日已经得到了许多感谢，心里已经很高兴了，至于那一些不好的抱怨，我就不去看他们。姚渲书温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平，但这种事情不要将它放在心上，不要让这种事情平白无故的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就好像一块玉一样，无瑕又坚硬，总是不会给人带来一点的负面情绪。 江采儿并没有料到，今天的事情并不算结束。 第二天早上，江采儿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叫喊声。 江采儿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着眉头看向门口，;发生了什么？ 姚渲书已经起来了，他也听到了门口的叫喊声，于是走过去开了门。 令两人没想到的是，此时天刚刚亮，门口就聚集了一堆人。 这些人衣着都很破烂，正聚集在门口，愤愤不平的喊道。 ;狗官！你欺世盗名，良心不痛吗？ ;大家别被这人骗了！说什么菩萨心肠，其实每天分出去的粥就跟水一样！ ;说什么心系百姓，其实在院子里还藏着女人！ 还有人拉着路过的人，煞有介事的宣讲，;都说这院子里住人的好名声，你们可千万别被他骗过去了，这就是一个骗子，朝廷发了钱，说不定都揣到他的腰包里去了！ 门外这副乱哄哄的样子，姚渲书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些人看到姚渲书出来，说的更加起劲儿了，;狗官！你还有脸出来！赶紧滚回你的京城，别在这里骗人了！ 还有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烂布石子，朝着姚渲书丢了过来。 姚渲书利落的躲过，开口似乎想解释什么，江采儿却一言不发的跑回了房里。 姚渲书其实带了护身用的兵器，但他一般不会佩戴在身上，总是放在房里。 这几日他忙的时候，江采儿没少为他收拾东西，自然也知道有他佩剑的存在。 于是冲进了房里，一把抓过剑，然后迅速的跑出门外。 门外的人还在闹，江采儿干脆利落地将剑抽出来，直接指到了他们的脸上。 那群人是一群乌合之众，看到锋锐的剑尖，忍不住退后了两步，色厉内荏的道，;你做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还敢杀人不成？ 江采儿冷笑道，;杀你？我不杀你！你继续在这里说，对着这把剑说下去！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怎么不敢说了？刚刚不还说的挺痛快的吗？江采儿拿着剑，点着人群中的一个人，;别以为你们像耗子一样窜过来，我就不知道你们谁是谁！就是你，那天在城墙下说着公子的坏话，这几日的粥我也喝，这粥本来就是给老弱妇孺喝的，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靠着这点粥来活吗？哪怕是去卖力气，有点干粮吃！ ;还有你，江采儿把剑尖又移了一下，;我前几日刚见过你偷偷的钻到药棚子里来，还想偷药去卖钱！ 第575章 番外20 ;还真是可笑极了，你们这一群蛇鼠聚到了一块，好像还真像那么点样子，只不过有一点和从前一样，还真是肮脏不堪！ 江采儿一双眼睛扫了过去，忽然落到人群外圈的一个人上面。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你们不是说公子在院子里藏女人吗？那我就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我原就不是公子从京城带来的，而是公子在城外救的，至于公子为什么会救我，就是因为你们几个，连我怀里的三两个饼都要抢！ ;你们难道不会羞愧吗？我若是你们，直接一头撞死在这城墙上了事！ 姚渲书轻轻的拉了一下江采儿，道，;采儿。 江采儿情绪太过于激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姚渲书叫自己什么，道，;公子你别生气，这些人就是个不知好歹的，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江采儿干脆一屁股往门口的石墩上一坐，抱着那把刀鞘，冷笑着说，;来啊！我今天就坐在这里，你们一个一个的来，一个一个的把话给我说明白，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冤屈，若是说不出来，从今往后也不用领粥了，其他妇孺百姓想进城而进不得，你们来找事的偏就进来了，实在是可笑至极！ 那群人被骂的狗血淋头，原先嚣张的气焰也弱了下去，彼此之间对视一眼，心中都生了退意。 这个时候姚渲书上前了一步，他声音淡淡，好像根本就没有被刚才的事情给影响到。 ;若是各位就此退去，我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但若是执迷不悟的话，可就不要怪我无情了，各位也应当知道，对于朝廷命官寻衅滋事，又是一个怎样的下场，我若是你们的话，也应当学会见好就收。 都说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但是菩萨一样好性子的人，若真的有发怒的征兆的时候，看起来才格外的让人畏惧。 那一群汉子看见讨不到什么好处，便也悻悻的散了。 等到所有人都散了之后，江采儿怒气冲冲的样子忽然就维持不住了。 她扬起脸来，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晶莹的泪水，有些哽咽的说道，;公子，他们凭什么骂你啊？你都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了，他们还来说你的不是！从此就不要再救这些人了！ 江采儿只觉得满心的委屈，泪水忍不住的往下掉，公子这样好的人 ，先前自己怀疑他一句，后来都难过了好久，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姚渲书看着委屈到了极点的少女，忽然轻微的叹了一口气，他蹲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轻柔的替她擦去泪水，;我说过了，我从来都不委屈，只要有人念着我的好，我做的事情就没有白费，你不是也为我哭泣了吗？ 江采儿哭得更加厉害了，;可是我就看不得他们这么做！我刚刚都想拿着这柄剑去砍了他们，可公子的剑不该沾上这样脏的血！ ;好啦，不要哭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很高兴，但我们不想这些事，这些人，不应当让你难过。 姚渲书半哄半劝，将江采儿带到屋子里。 江采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抹了好一会儿的眼泪，才终于不再哭泣，她红着眼抬起头，注视着姚渲书，声音还带着哭泣过的沙哑，但是却无比的坚定，;公子，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的，我会努力变得更好，我若是变得更好了，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这话一说出来，姚渲书忽然就愣了一下。 其实对于他来说，做了好事得不到感激，反而得到怪怨，其实也不算是第一次见了，从前他遇到过的时候也会愤愤不平，但那个时候他父亲教导过他，;你去做好事，是为了恪守你自己的道义，不让贫病之人死在你的面前，也是为了你自己的良心，既然是这样，那在乎其他人做什么呢？ 可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也会保护你。 她柔弱，她年幼，这个年纪的姑娘就应该在家里扑蝴蝶，不该有什么事情让她们忧虑，所需要考虑的，只要每天该带什么花。 可是她说，;我会保护你的。 姚渲书他嘴角带着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和笑意，并非平常礼节性的笑容，而是带着自心而发的温柔，;好，我相信你，那我们就说定了，等到你变得足够厉害了，你就可以保护我了。 江采儿哭过之后，先前的那些不好意思，才慢慢的涌上来。 少女心中其实没有太多的旖旎念头，就是单纯的想离这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若是偶然步子迈的大了一点，自己倒先羞的像个受了惊的小鹿。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几声敲门的声音，江采儿刚刚经历过那些事情，神经格外敏感，唰的一声站了起来，朝着门外大喊，;是谁？！ 姚渲书伸过手去，将她给按了下去，;别那么激动，大概是陈言。 他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白衣青发的青年，拿着扇子抵着唇，正浅浅的笑着，他看见门里的姚渲书毫不意外的模样，笑着问了一句，;怎么猜出来是我的？ ;正常人不会那样敲门。姚渲书淡淡的说，;这段时间可痛快？ 看见是陈言，江采儿比之前更加激动了，指着他愤怒的大喊，;你这个叛徒！你还好意思回来？！ 陈言一看江采儿，顿时就来了劲， 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欠揍，;这又不是你家里，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江采儿被他这欠兮兮的话语，给气的不行，;你还有脸说，你跟刘年那个王八蛋混到了一起，你就是个叛徒！ ;叛徒怎么了？叛徒又不妨碍我过来敲你们的门，陈言像是没骨头一般的挪到桌子边上，从桌子上的果盘里面，拿了一块西瓜出来，咬了一口，十分满意的说，;还挺甜的，你看，我不止过来敲你们的门，我还要过来吃你们的东西呢。 第576章 番外21 陈言的惫懒，大概是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基本上他耍起无赖的时候，就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江采儿被他给气了个半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指着他怒道，;你！ ;好了，陈言，别摆出那副欠揍的模样了，姚渲书见状终于无奈的过来打圆场，然后对江采儿解释道，;我那日和他争吵，不过是作戏，刘若庆那边没什么进展，所以需要一个人过去打探一下消息，所以特意做出来的这番戏。 陈言一甩扇子，似乎浑身的骨头都被抽掉一样的，靠在桌子边上，懒懒的说，;小丫头片子，你还年轻，不明白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肮脏，若不是为了打探消息，谁愿意跟那个狗东西待在一块？我从前都以为我已经够不是个东西了 ，没想到那个刘年还畜生些。 江采儿这才明白了过来，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原来你们两个是做戏的？ 姚渲书有些歉意的说，;他们必定会通过你的表现去观察一些事情，所以之前没有跟你说，我原来打算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了，就将一切告诉你。 江采儿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也怕，我若是知道，在外面就装不好了，公子这么做，其实反倒是一件好事。 陈言撇了撇嘴，;是啊，你家公子无论怎么做，在你眼中都是件好事。 江采儿冲他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说道，;公子至少跟我解释，你除了气我，还抢我给公子切的瓜！ 陈言和江采儿好像是八字不合一样 两个人差不多一见面就掐，每次都得姚渲书出来调停才算作罢。 两人又掐了两句，陈言这才说起了正事，;刘年是个有坏心眼儿，但是没什么脑子的东西，这段时间我跟他说了不少你的坏话和陛下的坏话，他应该已经相信了。 姚渲书点了点头，;他是刘若庆唯一的儿子，若是从他下手，能够更加有把握的得到刘家的账本，如今我虽然知道大坝的修缮款其中有些猫腻，但是并不知道确切的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还需要拿来账本看一看才知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或许他太蠢，刘若庆也没有让他接触什么核心的事物，一时半会儿还不好打探出来，陈言道，;他们今天闹了一出，晚上打算请你去赴宴 ，打两巴掌给个甜枣，接下来估计就到了要拉拢你的时候了。 ;我知道，今天晚上的宴大概不是什么好宴，但这戏开了头，我也就继续演下去了，姚渲书垂了垂眼睛，神情淡淡的说道，;再过三日，京城来的粮食应该就到了，他们要对这批粮食有什么想法，一个是中途扮做土匪劫杀，要么就是将我们两个全收买了。 ;头一个我早就防着呢，陈言冷冷的笑道，;我给陛下写奏折的时候，就先将这个事情给提了一嘴，估计负责押送的，不是禁军就是靖安军，可不是这里的那些杂兵能够比得过的。 江采儿在旁边听着他们俩说，心中也明白了七七八八，然后此时忽然插了一句，;可他们若是心里有鬼，对着公子下手怎么办？ 姚渲书摇了摇头，道，;刘若庆虽然是周家的狗，但他也想活着，先前那一次没能杀掉我，后来再对我下手，那狗都知道是什么了。 江采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听到屋子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今天还挺热闹的，人是一个接一个的。陈言这么说着，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墨竹，他仿佛是经历了长途奔波，一身风尘仆仆。 他一见到姚渲书，脸上就露出欢喜的神色来，;公子，您之前托我办的事情，我已经给办了！ ;进来说话吧，小心隔墙有耳。 墨竹进了门，然后将手上的包裹打开，从里面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 ;公子可谓是神机妙算，我去大坝那边看了看，发现上面果然有被火药破坏过的痕迹，虽然有人之前做了一些清理，但是上面的痕迹还是去不掉。 墨竹先掏出一块被炸的有些黑的石头，;这是我从上面敲下来的，公子可看看痕迹。 ;果然如我所想，姚渲书拿过石头看了看，就立刻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你这一路过来，可有被人跟着？ 墨竹摇了摇头，;刚刚出殷州地界的时候，后面的确有个尾巴在跟着，但是我想了个办法，七弯八拐的给他甩掉了。 陈言拿过那块石头，冷冷的道，;若是人为炸毁大坝，那可比贪赃枉法来的大得多，这刘若庆是想干什么，我可不信他冒着考评变差的风险，平白无故的就炸了。 官员的升迁，跟他们每年的考核都有关系，若是做不出政绩来，考核的结果就会变差，因此也就没有了升迁的希望。 ;无论做什么，他之后都必定会有动作，且看着就是。 墨竹道，;除了石头以外，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我一路走过来，曾经住在一个小旅店过，然后半夜睡不着起来，就看到有人趁着月色运粮食，我看了徽记，似乎是周家的。 ;运粮食？陈言若有所思的说道，;难道他是打着那个主意？ 姚渲书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八九不离十。 江采儿听着他们打哑谜，不游的觉得有些糊涂，于是有些茫然的问道，;什么主意啊？ ;我先前问他要粮食，他总是百般推脱，找些借口来搪塞，姚渲书道，;如今看来，多半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操控米价，人可以不用别的，但是不能不吃粮食，他就可以将之前低价买入的米，然后卖出去发了一笔大财！ ;怎么这样坏！许多人从家中出来的时候，本来就不曾带什么粮食，他们这样做，究竟还让不让别人活了？！江采儿愤愤不平的说道。 第577章 番外22 ;心中已经全是利益了，又怎么会把百姓放在心上？ 陈言道，;今日的那群人，你看来不觉得奇怪吗？若是有什么不满，应当是老弱妇孺最先提出来，可现在灾民连城都进不了，那群壮汉却聚集在一起，能够上门来找事，就是他们背后指使的！ 江采儿也注意到了，今日来的全是中年男子，联系起来越发觉得恶心，;实在是下作！ 姚渲书道，;采儿，你最近如果不去帮人治病的话，就在院子里待着，再不能够完全明确他们打什么主意的情况下。 ;啊？哦。江采儿迷迷瞪瞪的应了一声，她其实没有太听清楚，姚渲书说的什么内容。 采儿，公子叫我采儿啊。 江采儿心里甜滋滋的，就像是吃了一颗糖一样，;那公子今天晚上出去的时候少喝些酒，我准备醒酒汤等你。 姚渲书点了点头，微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两人之间的互动无比的自然，站在一边的墨竹去幽怨的看看这个，幽怨的看看那个。 他只不过才离开几天，公子身边的位置，就被人占了！ 最可怕的是，就连平时最好的公子，现在也忘了自己了！ 呜呜呜呜墨竹委屈…… …… 等到晚上的时候，就是姚渲书 和陈言一块去赴宴。 他们两个其实各有几身比较麻烦的衣裳，都是用上好的绸缎做的，上面的花纹极其的费工夫，一件袍子需要一个绣娘做半个月，但是与费功夫对应的，衣服穿上去也格外的衬人。 因此当他们二人走入刘府宴厅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陈言散漫，好似枝头开的灿烂的海棠，姚渲书俊雅温润，就是庭前静静生长的君子兰。 虽是不一样的风格，但却是同样的夺目。 刘若庆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但仔细看过去，似乎比从前瘦了些，;总算是将二位盼来了，今日难得是个好日子，大家也都忙碌了这么长时间了，所以邀请各位来聚一聚。 陈言懒懒的笑了一下，;我倒是喜欢宴饮，但是刘大人最好别再像上次一样，拿着青菜豆腐打发我。 ;岂敢！上次的就是个误会，刘若庆笑着说，;这次为了赔罪，我特意准备了些陈公子会喜欢的，希望您看在这一次的份上，就忘了我上回的吧。 ;希望到时候你准备的，像是现在说的一般好听。陈言哼了一声，也不跟在场的其他人见礼，直接就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他态度傲慢，刘若庆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的灿烂，然后又转向姚渲书，;姚公子这段时间也辛苦了，今天晚上我们就不谈那些复杂的事情，好好的休息一下。 姚渲书这回在他面前，似乎是一改之前绵里藏针的风格，淡淡的笑了笑，;之前是我不太懂事，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总是和刘大人过不去，如今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对，还希望刘大人多多包涵。 刘若庆愣了一下，顿时就笑了开来，;哪里！姚公子年轻气盛，我如今已经到了中年，多包涵一下年轻人，也是应当的！ 他说这话的模样，看着就像是接受了姚渲书忽然谦卑的态度。 ;既然刘大人不怪我，那我也就心安了。 姚渲书也找了个位置坐下，两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们之前商议好，让姚渲书去找刘若庆说软话，就好似之前的事情让他怕了，年轻未经事遇到这些东西处理不过来，所以就服软。 这么做一来是麻痹刘若庆，二来也是为了之后的事情。 这一次在场陪坐的，除了上次的那些官员之外，还多了一位年轻人。 刘若庆笑着对两人介绍，道，;这位是周家的公子，周舒，几位都是青年才俊，也可以互相认识一下。 周舒生的也算是清雅，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文人的气质，只是眼中淡淡的傲慢，总让人有些不舒服。 姚渲书礼貌地冲着他点了点头，;久仰。 陈言却慢悠悠的拿起了杯子，道，;我只知道京城周家，无论儿女，都有各自的风采，至于别的周，我向来不认得。 听了他说的话，周舒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抹嫉恨，但还是勉强抽出了一抹笑意，;陈公子久在京城，不认得我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刘若庆看见气氛不太对，赶紧跑出来打圆场，;就算是先前不怎么相熟，如今慢慢的也就认识了，先不说这个，菜都准备好了，我这就让他们上来。 然后姚渲书就看见之前他在刘府见到过的，穿着同样服饰的女使，端着盘子慢慢的走了上来。 而且比之前站在门口迎接的，还有更加貌美。 刘若庆端起了一杯酒，对着几位举了举，;今日还是有些仓促，所以只准备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吃食，还望几位公莫怪。 姚渲书冷眼往盘中看去，这盘中的东西和之前的青菜豆腐，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壤之别。 姚渲书的眼界不低，他一眼扫过去，就看出来了这些底细，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盘切脍，其实是用活鲤鱼背上的肉，只取脊背上的那一条。 而那边的猪肉，则是猪身上最嫩的一条里脊,而且宰杀之前，还要经过不断的鞭打。 旁边放着的一盘鹅掌，一般的鹅掌不会颜色如此鲜艳，是将鹅放在了烧红的铁板上，鹅受不了那股热，于是双脚不停地在铁板上乱跳，鹅掌因此充血，割下来做成菜后格外鲜美。 姚渲书的眼神中浮现了一抹厌恶，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他虽然不是吃斋念佛的人，但是对于这样虐杀生灵的行为，也没什么好感。 而参加这场宴会的人，已经有人夹了一筷子，品尝之后，惊异于其中的鲜美，不由得赞叹，;不愧是大人家中的厨子，我还从没吃过味道这么好的东西！ 第578章 番外23 刘若庆被这样吹捧，眼神中浮现了一抹得意，;虽然不是什么珍惜的东西，但是我府中的厨子，也是我花高价请来的，比旁人家的都要鲜美些。 就连周舒，他平日里应该也是个锦衣玉食的主，在尝了这些菜之后，也露出了较为满意的神情。 姚渲书和陈言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厌恶，随意吃了两口，然后就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在那里慢慢的喝着。 酒过三巡之后，陈言率先开了口，他摇着酒杯，散漫的说道，;陈大人，你若说为我准备的东西就是这几道菜，未免有些看不起我陈言了吧？ ;哪能呢？刘若庆赶忙说道，;好东西还没上来，既然您吃饱了，我这就让他们上来。 说着击了两下掌。 然后众人就看见，刘若庆那个老管家走了进来。 而他的身后，跟着六个穿着轻纱的女子，她们手中抱着各种各样的乐器，虽是不怎么相同的长相，但却都是十足的风情。 ;这才是我为公子精心准备的礼物，都是干干净净的人儿，还从未被人碰过的，公子喝酒的时候，有这几个姑娘陪着，那最是合适不过了！刘若庆对着那几个女子吩咐道，;快去服侍三位公子！ ;是。 六位女子柔柔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慢慢的走上前来，一人一边的靠在了三人身边。 平心而论，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京城，这几位女子的姿色，都算得上是出挑。 而且她们身上，还带着生长于水乡的女子自有的柔婉风情，肌肤也更为的白皙细嫩，仿佛吹弹可破。 陈言和周舒一看就是温柔乡里长出来的，对于美人的投怀送抱，可谓是驾轻就熟。 周舒还装一装，陈言那边甚至十分迅速的已经开始喝美人敬过来的酒了，十足十的纨绔相。 但姚渲书这边，就不那么美妙了。 在两个美人靠上来的一刹那，他的耳朵就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其中一个美人拿起了桌上的酒杯，递到他的唇边，娇笑着说，;一个人喝闷酒可就太无趣了，不如奴家来陪公子喝上一盏。 另一个也将身子贴了上来，笑着道，;奴家在外面就觉得公子风神俊朗，早就已经心向往之，今日风这般大，公子若是怜惜奴家，便让奴家暖和暖和。 言语之中，自带勾挑。 可怜姚渲书上一回拉女子的手，都已经是许久之前，哪里见过这般的场面？ 他闻着鼻尖浓郁的脂粉香气，只觉得颇为不适应，闻惯了小院子里的草木香，就连江采儿常年身上也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骤然闻见着属于欢场的旖旎气味，只觉得不习惯的很。 偏偏右手边的那个美人又将只穿着一层纱衣的身子给贴了上来，姚渲书惊得差点想要躲开，但是却又躲无可躲。 只得有些无奈的道，;不必靠我这么近，只是坐着说说话就好了。 那两个美人是得了刘若庆死命令的，若是不能陪客，估计又会被丢回窑子里去，所以愈发缠的来劲。 ;公子如何这般不解风情，难道是奴家不够美吗？ 另一个更是眼睫含泪，;您是嫌弃了奴家吗？ 姚渲书张口结舌，恨不得自己再像往日里那样子忙碌，也不要这般的;放松。 陈言在一边看着，差点要笑破了肚皮，他使劲按着自己的嘴角，但最终还是没忍住，狂笑了起来。 姚渲书对待损友，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一个眼刀丢了过去，;你笑什么？ 陈言立刻恢复了正经，;我刚刚想起一个笑话来。 姚渲书阴侧侧的说，;你最好将这笑话给讲出来，然后再照着刚才那么笑上一回，否则我今晚就把你丢到那池塘里去喂鱼。 ;好了好了，我替你解围还不成吗？陈言看够了笑话，于是对着一边看着的刘若庆道，;陈大人，您今日准备的这些，我倒是很满意，不过姚公子这边，那就给省了吧。 刘若庆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姚公子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非也非也，我们姚公子，自打到了殷州，就带了人住进来了，陈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且他的心上人凶悍的很，若是姚公子今天晚上带着一身脂粉气回去，大概院子都要给大人掀了！ 刘若庆有些疑惑的说道，;姚公子心上人可是？ ;大人猜的不错，正是住在院子里的那位，陈言摇头感叹道，;房中管的严，因此自然就与温柔相无关咯！ 他说的一本正经有模有样，刘若庆也就相信了，道，;原是我没有想得周到，既然这样，那你们就下去吧。 两个美人起身退下，其中一位离开之前还偷偷看了姚渲书一眼，心中暗暗可惜，这等俊美又害羞的公子，若是能够与他春宵一度，自己都觉得占便宜了。 美人从身边离开，姚渲书也就恢复了正常，整理了一下袖口，神色如常的说道，;多谢刘大人的美意，只是有些不便，无福消受了。 ;我明白，我明白！刘若庆似乎从陈言刚刚的画里面脑补了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也说起了奇怪的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姚公子也是个痴情的人！ 姚渲书，;……算了，奇怪就奇怪吧，总比又把那两个美人叫上了围在自己身边要来的强一些。 又过了两个时辰之后，这场宴才算是散了，陈言自然而然的带着那两个美人走了，他是纵横欢场的人，不过短短的两个时辰，就叫那两个美人，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了他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走之前还不忘打趣，;姚公子，快回去吧！你若是再不回去，你的房里人可就要发怒了！ 姚渲书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一字一句的说道，;陈言，闭上你那吐不出象牙的嘴。 宴会到了后来，刘若庆又叫了一群美人上来弹丝竹，免不得弹一些热闹的艳曲儿出来。 第579章 番外24 回到了小院门前，姚渲书才觉得脑子里那乱七八糟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 叹了口气，然后推门进去。 江采儿就像之前说的一样，正在院子里等他，看见他进来，连忙欢喜的站了起来，;公子！你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喝了点酒，也许是刚刚听了陈言那个混账玩笑。 姚渲书居然莫名其妙的想，如今的这幅场景，倒真像是妻子在家中等待丈夫归来。 想什么呢。 下一刻这个想法就在脑子里散了，于是轻轻的笑道，;我回来了，今天他们散的有些晚，让你久等了。 ;也不是很久，今天师父教了我一些口诀，我正在背呢，江采儿噔噔噔的跑过来，;公子，我帮你把先挂起来，别给弄皱了，桌上还有醒酒汤，你等会儿喝。 可是刚刚靠近，江采儿忽然嗅到了一阵轻微的脂粉气，混合着浅淡的酒气，。 原本想要伸出去的手，忽然就停滞了一下，江采儿轻轻的说，;公子，你喝酒了吗？ 姚渲书确实喝了一些，揉了揉太阳穴，点了点头，;没什么胃口，所以喝了几杯酒，酒气很重吗？ ;不是很重，江采儿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心里想的话问出了口，;公子……是和什么人一起喝了酒吗？ 姚渲书酒量不好也不坏，但在喝酒的时候，往往都比较清醒，反而之后精神松弛下来，就会有些发晕。 骤然回到安静的小院里，他的精神松弛下来，酒意也有些上来了，于是自然而然的道，;是喝了些，刘若庆叫来了几位女子，陪在旁边喝了两杯。 ;原来是这样啊…… 江采儿声音轻柔的道，却无端的藏了些寂寞的意味。 她原以为，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一切都是不变的。 自己每天都会和公子一起回到小院里，说一说今天发生的事，然后互道晚安，枕边放着小兔子和公子送的簪子，香甜的睡过去。 这种生活美好的就像是梦境一样，让人愿意永远沉溺其中，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醒来。 可是这一缕香味却让她忽如其来的恐慌，仿佛什么在不知不觉之间忽然改变了。 仿佛有个声音在冥冥之中告诉自己，;你看，他那么好，也会有别的女子喜欢他，他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别的女子 ，不可能永远在小院里与你一起待着。 那香气很浅淡，但是存在感觉却极强 ，几乎只要闻到这种气味，就能自然而然的觉得，这香味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十足十的美人，并且拥有着自己难以企及的魅力。 她心里酸酸的，不由自主的说道，;能和公子一起喝酒的，想必一定是个美人吧。 ;是啊，可是两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姚渲书转过头去，发现刚刚还搂着美人离去的陈言去而复返，出现在了自己的院子门口。 他有些无奈的说，;你不是春宵一度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江采儿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拔高，;还是两个吗？ 陈言偏偏还要笑嘻嘻的添油加醋，;那可不是！那两位美人眼珠子都快掉在姚公子身上了，我敢保证，要是姚公子点一点头，保证今天晚上就跟着回来了！姚公子这等风采，怕是倒贴都愿意呢！ 江采儿越听越觉得委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发泄自己心中的委屈，只好对着陈言吼道。 ;你不要脸！说这些下流话！ ;你冲我生气做什么？我只是说给你听听罢了，陈言一脸非常无辜的表情，;该不会是嫉妒人家比你好看吧？你也别着急，你还是没长开的黄毛丫头呢，等过几年说不定也就变得好看了。 江采儿被他一句话堵的气上不来，;我才不是嫉妒呢！ ;你若不是嫉妒，那是什么？陈言特别无赖地摊了摊手，;难道是嫉妒能够挨着你的姚公子喝酒？ 江采儿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哪里说得过不要脸的混账陈言，气得快要哭出来，;我没有！你别再说了！ ;陈言，你二十多岁的人了，总欺负小姑娘有意思吗？ 姚渲书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把陈言给捋到一边去，然后对江采儿解释道，;采儿，你别听他乱说，只是宴会上，刘若庆叫了两个美人过来陪侍，只是说了两句话，连酒都没喝就打发下去了，倒是陈言玩的痛快。 ;美人虽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哪里能够玩得痛快，不过是做戏给那老东西看的，我给了点银子，就打发回去了。陈言有些讥诮的说，;我虽然好美色，但也不至于色令智昏到了这种地步，那老东西还是真的看不起我。 ;不过他既然敢露出这番嘴脸来，那也是料定了我们能够同他合作。姚渲书又喝了一口醒酒汤道，;周家的人这回也来了，看来也算是一种预兆。 ;罢了，我喝的有些晕了，这一些事情明天再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陈言随手抽了头上的簪子，然后推开门离去。 出门的一刹那，陈言还忽然回过头，脸上又露出那种贱兮兮的笑容，然后问了一个问题，;姚渲书，不就是和美人喝了酒吗？你那么着急解释，是为了什么？ 丢下了这个问题之后，陈言就迅速的消失在了门外。 陈言离去之后，整个小院只剩下姚渲书和江采儿，气氛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彼此之间都有些不自在。 是啊，你为什么要向她解释呢？明明做什么其实都与她没什么关系，但是却生怕她误会了呢？ 姚渲书心里有个声音回答道，;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她的表情寂寞的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他看惯了各种各样的江采儿，唯独没有见过这一种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来，拂去她脸上的寂寞。 ;不要难过啊。 第580章 番外25 江采儿觉得自己内心又酸又胀，可她偏偏又清楚的知道，无论公子去做什么，自己都没有权力去管他。 ;公子，我…… 话刚出口了一半，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只觉得内心非常的难过，难过的好像心脏都在痛一样。 江采儿忽然就落下了泪来，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哭起来，总是像雨后的荷叶一样，带着点点的露珠，青澈又有一股奇异的美丽。 姚渲书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神色之间带着一些复杂。 他不明白吗？他应该早就明白了，江采儿无数次仰起头看向他的时候，眼中好像沉淀的星光。 那样的光泽其实是迷人的，当一个人全心全意的注视着你的时候，其实内心是会暗自感到愉悦的。 ;不要哭，我不想让你难过的。 江采儿一边哭一边点着头，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落泪，却又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就像是那个童话故事里面，那条路其实习惯了鸟的陪伴，而她也习惯了公子。 可人终究要别离，公子也不会永远的待在自己的身边，江采儿虽然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一点，但是当事实如此真切的摆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难过。 ;公子，为什么？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啊？ 江采儿流着泪，看着她无数次用仰慕的眼光看着的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无所不能，那么能不能给他一个答案呢？ 姚渲书一时无言，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叹了口气道，;没事的，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以后你就会明白，天下还会有许多的男儿，不只有我一个，我只是救过你，所以在现在看来是格外的不一样。 在这无言之中，江采儿逐渐明白了什么，她含着泪水道，;公子，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说着不等姚渲书回答，江采儿就忽然扑过来，用力的抱了他一下。 那是一个带着一点湿润气味的拥抱，女孩的山上似乎永远带着药草的气息，小小的又软软的，抱在怀里的时候就像是抱了一大捧草木。 如果你曾真切的喜欢过一个人，你会逐渐的明白，那个人的一言一动，在你心里都是无比重要的。 ;公子，我会记得你的，就算从今往后我们不再见面，我也会永远记得你。 江采儿贪婪地用鼻尖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姚渲书身上有着淡淡的笔墨气息，虽然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奔波，这种味道已经淡了不少，江采儿却仍然可以闻得出来。 ;采儿，你要明白，你今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 姚渲书轻声道。 而我已经太疲惫了，并不曾如你这般鲜活。 ;可那都不是公子，公子就是公子，只有您在那一刻救我，只有您会关心着城里的百姓，从前没有过这样的人，今后也不会再有。 闷闷的声音从他的怀里传出，江采儿柔软，还带着隐隐的天真，可她从来都是坚韧的，哪怕初见的时候被一群男人围着，她也会用力的踢别人一脚。 ;我绝不会忘了您的。 江采儿最后用力抱了他一下，然后就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少女的耳尖带着点点的红，像是初夏荷花上的第一缕颜色。 姚渲书站在原地，此时已经是二更时分，夜色浓重，晚风清凉，庭院里的榆树轻轻的摇摆作响，带着夏日独有的闲适感。 他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却很难说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是骗人的，江采儿是个好姑娘，似乎永远都在向上生长。 可是他终究是不能选，他们二人，其实并不合适，最后的结果就在此时，在此地，短暂的交汇一下，而后永不回头的别离。 ……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言惊奇的发现，原先几乎是跟姚渲书粘在一起的江采儿，这段时间以来可以说是很少出现了。 陈言有些促狭地拐了他一胳膊肘子，;怎么，赶紧在路上捡来的小媳妇儿吵架了？ 姚渲书白了他一眼，;不会说人话就不要说，姑娘家的名声最重要，这样说来又说去，让外面的人误会了，该怎么办？ 陈言一脸惊奇的说道，;你原来还在乎这个？那怎么之前人家小姑娘缠着你的时候，你也没说什么呢。 ;……姚渲书难得的有些无言，是啊，若是真的那么在乎江采儿的名声，她之前就该离她远远的，甚至根本就不应当带在身边。 那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对上了那双眼睛，心中就起不了一丝一毫的拒绝的想法。 看着姚渲书忽然陷入了沉默，陈言也懒得再打趣他，道，;你就是想太多，这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她心里喜欢你，那是个人都能够看出来，你若是喜欢就接受，你若是不喜欢的话，那就离得远一点。 ;我不知道，我总是拒绝不了她，姚渲书低声说道，;但她不应当喜欢我这样的人。 陈言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你这样的人？你什么样的人？姚公子，我若是京城的人，我会以为你是块石头！怎么？还惦记着皇宫里的那位呢？ ;别乱说，不是因为那个，姚渲书道，;圣人娘娘和官家原本就是互相喜爱，从几年前那次出城去找官家时，我心里大约就明白了。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那我可就奇了怪了，到底有什么阻拦在你面前？陈言抱着胳膊没好气的说，;我能想到唯一的原因，就是年纪稍微小了些，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养上两年正好可以成婚！ 姚渲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是个通透的人，对于什么事情的领悟，通常不会有太多的疑难。 可唯独这件事情，却让人怎么也想不明白。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如今事务繁忙，等到目前的事情全都尘埃落定了，再来说这件事情吧。 第581章 番外26 陈言被他这种鸵鸟的做法给气笑了，;行！你厉害！我就看着你躲，看你能够躲到什么时候！ 他作为姚渲书多年的好友，用膝盖思考，都知道这人的书生毛病犯了，总是太过于坚持一些规矩，但在外人看来实在是莫名其妙。 ;不说这个，今天早上周舒给我递了一张请帖，说是邀请我去赴宴，姚渲书道，;因此今天的事情可能要麻烦你盯着了。 ;又是一场没憋好屁的，陈言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今日的那些赈灾物资大概就要送到了，我会让人发下去，然后再运送一部分到其他受灾的村镇。 ;麻烦你了。 陈言虽然平时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能力。 ;麻烦不麻烦的倒是其次，你先好好操心一下周家的，那个人我那天看了一眼，是个有野心的，我能看得出他眼中有股想要做成什么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还需再观察一会儿。 ;好，我会小心的。 姚渲书在外面的时候，一般穿的衣服都是些结实耐折腾的布料，去赴宴之前，还得回去再换一件。 陈言靠在运粮的马车上，看着那人慢慢离开的背影，周围的街道并不怎么干净，甚至可以说的上有些泥泞，但偏偏这人走在这里，却觉得更不染纤尘。 陈言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算了，虽然有时候是个白痴，那不就是因为这人干净的过了分，你才愿意跟他交好的吗？ 姚渲书回到住处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江采儿居然也在。 少女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但是并没有关上门。 虽然是背对着他，但姚渲书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江采儿光洁的背部。 姚渲书白皙的脸顿是不易察觉的红了，他连忙往自己房里退了两步，提醒道，;江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江采儿听到声音一回头，下意识扯了件衣服来遮盖自己，也是面红耳赤的道，;啊……我不知道你这个时候回来…… ;没事，你先把门关上吧！ 两人都是迅速的关上了门，关上门之后，对着桌上的镜子瞟了一眼，才知道自己的脸红的有多么的彻底。 姚渲书眼前浮现的，是那细腻的仿佛没有一点瑕疵的肌肤，还有形状漂亮的蝴蝶骨，再往下便是盈盈一握的纤腰。 虽说并非是成熟美人的身量，但看起来也让人觉得心荡神怡。 该死！为什么就看了一眼，你会记得那么清楚啊？！ 姚渲书伸出一只手，有些无力的盖住自己的眼睛，非常绝望的想，若是父亲知道了，大概会打死自己吧？ 而对面的江采儿，也同样是闹了个大红脸，但回想起了自己转身时看到那人慌张的样子，却觉得羞窘退去了一些。 他平时仿佛做什么事情都是从从容容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变了神色，可在那一刻偏偏就红了脸，让人很想问一问他。 我好看吗？ 江采儿并非不知道自己的美貌，可这一刻却无比的希望那个人，心中会对自己落下一丝赞叹。 当两个人都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彼此之间都还是有些不自在。 ;我方才没想到，直接就进来了，所以……姚渲书越觉是越觉得自己不会说话，最后只好放弃了，;是我唐突了姑娘。 江采儿脸色红红的摇了摇头，;没关系，是我不好，我忘记了关门。 正在两人相对脸红的时候，院子里不知哪里跑来了两只猫。 那两只猫一大一小，然后并排的蹲在房檐上，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们俩。 江采儿对上猫的眼睛，觉得更加尴尬了。 姚渲书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从一边的桌子上拿了些零食用的肉干，试着逗弄猫。 那只大的看了他一眼，喵了一声，然后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灵巧的跑过来，叼走了他手中的肉干。 然后又回到了房顶上，分了一半给那个小的。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猫，但看着精神很好的样子。江采儿看着两只猫亲密的分食，然后给对方舔毛，不由得笑着说。 ;应当是哪家人养的，看着很可爱。 江采儿也拿了一片肉干，用力一抛，丢到了两只猫的附近。 两只猫似乎很喜欢这种零食，三两口一块吃得很开心。 姚渲书和江采儿喂的忘乎所以，直到碟子空了，才想起来自己要出门。 江采儿挠了挠头，道，;哎呀，师父是让我回来换套衣服，顺便给他拿点东西的，都给忘干净了。 姚渲书也忽然想起了周舒的邀请，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同你差不多，今晚上本来是有宴请的，然后我刚刚给忘了个干净。 两人赶紧出了门，江采儿那边如何向洪大夫解释不提，姚渲书这边赶到和周舒约定的酒楼时，已经比原先约定的时候，迟了半个时辰。 周舒坐在里面，脸色很不好的样子，看见姚渲书进来，冷冷的说了一句，;姚公子还真是难请，到底是京城来的，架子偏比一般人大一些。 姚渲书听着他这夹枪带棒的话，微微的笑了一下，;不敢，原是因为看到了两只猫，心里觉得十分可爱，所以多驻足了一会儿，就忘了时辰，还请周公子莫怪。 这原本是真实的理由，但是听在周舒耳朵里，就是连姚渲书理由也懒得找，随便找了一个来搪塞她。 于是脸色更加的坏了，;我怎么敢怪姚公子。 若是刚来此地，姚渲书或许还会和他多打两句官腔，至少面子上要看得过去，但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让他对于虚伪的应酬，更加不耐烦了起来。 于是在周舒面前坐下，道，;周公子找我来，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如直说吧，周舒本来就是个忙人，我最近也有许多事情要做，若是平白将时间浪费在客套上，倒是耽误了您的时间。 周舒越看姚渲书，越觉得不顺眼。 第582章 番外27 但是想到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还是将这口气给忍了下来。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姚公子少年英才，我平日里又好交友，所以想认识认识您罢了。 周舒从桌子上端起一杯酒，遥遥向他敬了敬，;听说这段时间以来，大部分事物都是您处理，而跟着一同过来的陈公子，不管什么事又流连花楼，我实在是替瑶公子感到不值啊。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了，但周舒心里觉得，刘年拉拢了陈言，姚渲书心中多少会有些不满，陈言家世好，一看就是过来蹭资历的，干了活还要受到挤兑，姚渲书心中必定不爽。 姚渲书心说，这样你可就猜错了，陈公子现在估计在苦哈哈的看卸粮食，若是人手不够，可能还要上去帮一把手。 但嘴上还是微笑着道，;陛下命我 和陈公子一起来，陈公子对于这些事情不怎么有经验，要我帮帮忙也是应当的。 然后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愤懑，然后又很快消隐无踪。 这一丝愤懑被周舒给捕捉到了，他心中略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想法。 ;若我是您，必定会不甘心有人抢功劳，原本这就是件苦差事，还被有些不做事的人给分去了，岂不是让人叹息？ 周舒拍了拍手，便有下人过来给姚渲书倒酒，;这是我们殷州的美酒，桃花笑，虽然未必比得上京城的好，但也要千两银子才能得一坛。 姚渲书接过来喝了一口，入口绵柔，的确是好酒，但由于面前坐的是周舒，还不如上次在秀娘家里喝到的青梅酒让人来的高兴。 ;的确是好酒，周公子的眼界和见识，自然是我所不能比的。 周舒满意的笑了笑，觉得刚才的那点不舒服，终于去了一些，;姚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按照您的才干，喝这种酒又算什么？ ;若是您愿意和我一同合作，别说是好酒，就是更好的东西，也不是随着您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么，到时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就算是陈公子，也别想分出半点去。 周舒眼睛紧紧的盯着姚渲书，观察着他反应。 他心中有十足的把握，姚渲书就算现在不答应，心里也必定会有所动摇。 ;是不算什么，姚渲书轻轻的晃了晃酒杯，淡粉色的酒液在酒杯里轻轻的晃动着，看起来颇为的好看。 只可惜被有些人给糟蹋了。 ;周公子年年在殷州，大概是不明白天下之大，有些人求的是什么，当然了，我也不指望您能够明白，姚渲书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平视着周舒，;您这点子把戏，京城高门里后宅女人争斗的时候，都要来的稍微大一些，听我一句劝，有些唱不好的戏，干脆就不要拿到台面上来。 周舒此刻对上姚渲书的眼睛，才发现那双眼睛里，带着淡淡的讥笑。 他的脸色忽然扭曲，;你敢耍我？ ;说不上耍，只是周公子自己看不明白，自己来找没趣儿罢了。 姚渲书的长相原本是很柔和的那种，大约就是走在街上，会有大娘拉住他，问他有没有娶媳妇，然后想热情的将自己女儿介绍给他那种。 可是此刻坐在这里，面对着周舒，这张原本温和的脸，却极其的冷漠。 ;有些事情，人在做，天在看，我想离您远点，到时候雷劈下来的时候，也好不受那个连累。 丢下这句话后，姚渲书就站了起来，毫不顾周舒已经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色，撩起帘子离开了。 虽然已经遭了灾，但是这家整个殷州最好的酒楼里，依然不缺客人。 衣着华贵的人来来去去，依旧谈笑自若，仿佛城外的灾民，与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一般。 空气中漂浮着的，是名贵的香料与梅酒混杂的香气，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泥沼，走入其中便极易陷入。 姚渲书缄默无声的下了楼，然后走出了门去。 最近已经到了雨季，虽然现在并不在下雨，但地上还带着微微的湿润。 街边有穿着布衣的小摊贩，挑着饼正在叫卖着，也有被大人拉着的小孩，不住的回头，看着卖糖人的商贩。 这里虽然不是一个足够美的地方，却是一个格外真实的人间。 那卖饼的摊贩正手脚麻利的将自己的饼包好，然后递给顾客，默默的算着自己还有多少的饼没卖出去。 一抬头就看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站在他的面前，那位公子是从未见过的生的好，却对他微微一笑，;给我也来一个饼吧。 姚渲书要了一个饼，然后从上的另一个筐子里，熟门熟路的挑了一点咸菜。 ;客官眼光好啊，这两样搭配起来，最好吃了。小贩有些惊奇的说道。 ;以前曾经吃过，觉得这种味道好，之后就一直这么吃了。 姚渲书站在路边，一边吃着饼，一边跟卖饼的小贩聊天，脸上的笑意却比刚才真实了很多。 ;唉，只是现在年景不好，城外又不怎么安全，我这也是之前做好了存的，现在出不去城，恐怕再卖几天，也就没了。小范难得有人站在旁边陪他聊天，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姚渲书问道，;但是城里面并没有出城的禁令。 小贩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没有这么一道命令，但是前段时间官府挨家挨户的说了，说是从外面的那些灾民，都是穷凶极恶的，若是出城，估计会被他们抢个干净，因此也就不敢出去了。 ;但是城外现在不是有人赈灾吗？有了粮食吃的话，那也不会抢了。 ;您说的是京城来的那位姚公子吧，小贩叹了一口气，道，;虽然前一段时候总有人传不好的传闻，但是我却相信那位是个好人，如果只是做戏的话，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可是姚公子终究得离开，这个地方究竟还是官府说了算。 小贩天天蹲在这里卖饼，也是憋了一肚子话没人讲。 第583章 番外28 ;我看您的穿着打扮，也不是等闲人家，是不明白我们这些人的苦，平日里就说我卖的这个饼，都要收许多的税，我虽然拿出去卖，但是我自家人能喝上稠的粥，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我盼着日子能好些，也盼着那位公子那样的人能够多些，可我在这许多年，也没见到过什么样的好人，曾经有一位也是京城来的杨大人，还不是被害死了！ 姚渲书神经敏感地跳动了一下，重复了一遍道，;杨大人？可是那位杨连大人？ ;正是那一位！小贩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您出去可别乱说，这也都是坊间的传闻，杨大人来这里做了不少的好事，但是却惹了知府大人的不快，说是最后得了病，但其实多半是被知府给害死了！ 姚渲书瞳孔猛的一颤抖，他记得杨连，那是他父亲的门生，父亲曾经夸赞过他，是一个清廉的人。 他当时来的正是殷州，可是当他来到这里，不过两年之后就传出了他的死讯。 那时他与父亲都很难过，却没想到其中还可能有这样的缘故！ …… 陈言此时正在诅咒姚渲书。 因为正如姚渲书所想的一样，到后来人手不够，因此向来十指不沾凡水的陈公子，不得不被迫搬粮食。 陈言踩在车上，抓着一袋子粮食骂骂咧咧地往下丢，;天杀的姚渲书！他大概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个时候，才丢下我跑了吧！ ;不许骂公子！底下突然传来一个气呼呼的声音。 陈言往下一看，发现正是江采儿。 ;小丫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按照这个时辰来看，你不应该在城外的吗？ 江采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师父就打发我回来了，我就来这里看看，没想到就看到你这个白斩鸡在这里叫苦。 ;我是白斩鸡，那你家公子是什么？陈言哼哼了两声，手下却没有停，;要说到干起活来，他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江采儿也跳上了车来，帮他往下搬东西，嘴里还不忘怼他，;公子就是好，哪里都好，就算公子站在这里看着都比你好。 在和陈言的斗嘴之中，江采儿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这个时候能够双标的自然而然。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小丫头片子，陈言抬头一看，道，;你看这不是你家公子？ ;在哪呢？江采儿一抬头，却发现空空荡荡，哪里有姚渲书的身影。 转过头去就去看见陈言憋笑的脸，顿时意识到被陈言骗了，气的牙痒痒想给他来一脚。 ;你说说，姚渲书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心心念念的想着。 江采儿嘟着嘴，和陈言提起一袋格外沉重的粮食，;公子哪里都好，我就算知道是不可能，能够远远的看一看，我心里也特别的欢喜，就算是做梦，我愿意把这个梦给做完。 ;那你这样天天的追着，这家伙估计躲你还来不及呢，他心里又是怕耽误你，又是想着那些正人君子的道理，陈言道，;你这从根本上啊，就选错了办法。 江采儿果然来了兴趣， 问道，;那怎么办？这段时间以来，天不亮公子就往外面跑，我有心告诉他，都是我愿意的，都没有机会跟他说。 ;我教你个办法，陈言懒洋洋的道，;谁会对看起来小那么多的小丫头感兴趣，你要想先吸引他的注意力，那就得换个风格来。 ;看见那边的成衣铺子了没？我等会带你过去，给你搭配一身来。 江采儿有些不信任的道，;这……这行么？ ;成不成你得先试试，这一招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照你现在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陈言突然又说了一句，;看，你家公子过来了。 ;别想骗我！同样的招数来一次可就够了！江采儿刚想翻白眼，却对上了姚渲书的眼睛。 那时候眼睛含着笑，正定定的望着她，至少此时此刻，他的眼中，的确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 江采儿心忽然跳得飞快，她站在高高的粮食车上，却忽然很想跳下去，跳到那个人的怀里。 但最终只是说，;公子，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姚渲书道，;那宴不合口味，我就早些回来了。 ;周家的那东西是想拉拢你，还是想威胁你？陈言指了指脚下堆成山的粮食，;你倒是轻松愉快，留下老子一个人在这搬粮食！ ;开头是抱着拉拢的心思,估计不成就是要威胁了,我没等他把威胁说出口，就自己走了，姚渲书好脾气的说，;何况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了就赶紧干活，也真是晦气，殷州这地方是不是风水不好？聚集了什么些烂人！ 多了三个人，他们说着说着话，爷就将东西给弄完了。 等晚上回去的时候，姚渲书将白天的事情说给陈言听了。 陈言听了，冷笑道，;这个我知道，官家对于这件事情也是多少有些猜测，早就抱着查他的念头，要不然的话，如何好好的人，没过多长时间就没了？ ;既然能有这个传闻，多半不是空穴来风，就算是没有这个，刘若庆身上的事情也估计不止这一桩，还是得想办法拿到账本，才好给他们定罪。 陈言慢慢的道，;账本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等找个机会我就能够给拿来，你先好好管你的赈灾。 这一件事情脏的很，再加上这一群烂人们混在中间，你还是不要掺和的为好。 姚渲书听陈言这么说，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于是点了点头，;也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陈言嗤的笑了一声，;这点事能有什么需要的，你先快把自己的院子里的事情给解决了，整天躲着人走，你当你是演市面上卖的那些话本子呢？ 第584章 番外29 姚渲书有些无奈的说道，;并非是我不想解决这件事情，但我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姚渲书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像他绝对不会承认，他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女孩坐在高高的粮食堆上， 小脸还被弄脏了一块，却笑得无比灿烂的时候。 心忽然就莫名其妙的颤动了一下，就好像有一只手在上面轻轻的拨弄，让人觉得发痒。 原本的阴霾，却会因为这个笑容而消弭无踪。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江采儿已经睡觉了，姚渲书借着月光，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她。 枕边放着那只草编的兔子，也放着梨花钗，甚至还有一只空了一半的锦囊。 这样的女孩，你怎么会不心动呢？可你又怎么忍心折下她，她草木一般的生命应该有着更加蓬勃有生机的未来，而不是继承那般困笼。 似乎是睡得不太安稳，江采儿忽然嘀咕了一句，在这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公子，你带着我。 江采儿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睡得很饱，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换了衣服跑到了院子里。 姚渲书已经起来了，江采儿冲他露出了一个笑脸，却听到他也有些犹豫的问道，;采儿，你今天有事吗？ 江采儿往嘴里塞了半个包子，鼓着嘴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大事，现在钱粮到了，愿意去城外的大夫也多了，师父说如果没事的话就在家背书，但是我已经提前背完了！ 小姑娘满脸是求夸奖的表情，姚渲书看了忍不住笑了笑，;你很厉害，我今天想出城去看一看，你跟不跟我一块儿去？ ;好呀，江采儿不假思索的点了头，然后才是问，;去哪里呀？ ;我总觉得最近来的那些流民有些不对劲，姚渲书皱着眉道，;打算去城外的营地里看一眼。 江采儿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时候才能赶来的，多半都是些老弱妇孺，可是这段时间有很多青壮年的男子都过来了，若是青壮年，也没必要来讨这口饭，去别的地方或许还能够赚一份干粮。 ;也有可能是觉得殷州城大，机会多的，但不该有这么多，姚渲书道，;你换上一身方便一点，不显眼一点的衣服，我们一块去看看。 江采儿痛快的答应了，然后两个人换了衣服，一路去了城外。 他们虽然穿的衣服寻常，但是刚走到营地边上就被人给认了出来。 一位大嫂慈祥的看着俩人，笑道，;姚公子，江姑娘。 江采儿也笑着冲那位大娘点头，;大娘，最近身体可好？ ;比从前好了许多，多亏你替我看过了。 江采儿认真的叮嘱到，;您可得注意，就算好了也得好好看着，千万不能疏忽了。 ;好好好，我这把老骨头，能痛快的过这几年，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们二位的喜酒！ 突如其来的感叹，让江采儿红成了个秋日的苹果，;您说什么呢？没有这样的事。 大娘笑的开怀，;好好好，算我乱说，但是二位实在是可谓天成。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像是佳偶天成，只他一个人不那么觉得，也没得用处。 江采儿偷偷看了身边的姚渲书一眼，心里头这般想着。 却不料忽然姚渲书也转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上，彼此心尖都是一颤。 江采儿欲盖弥彰的转过头去，可耳尖尖上面的红色却早就出卖了她。 告别了大娘之后，两人一路在营地里走，姚渲书一边和认出来他的人寒暄，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这段时间他并没有来营地里，这里发生了许多改变，虽然不让进城，但由于是夏天，外面的环境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灾民自发地搭建起营帐。 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姚渲书对于视线很敏感，而自从进入到这里，就感觉自己在被什么人盯着一样。 他的眼角忽然瞥到一抹银光，几乎是下意识的抓起江采儿的手，喊了一声，;快跑！ 江采儿一惊，不假思索跟着他跑了起来。 果然随着他们开始跑动，原先一些靠着假寐的男人忽然就睁开了眼，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凶器，就开始追着他们而来。 随着这些人拿出来刀剑，整个营地里就乱成了一团。 姚渲书别无选择，他原本想要朝着城里的方向跑，却发现那个方向早就被人堵的死死的。 他现在手无寸刃，若是自己一个人，还能想办法去夺一下刀，但是带着江采儿，他不敢去冒这个险。 只能拼尽全力的往薄弱的方向跑。 江采儿也注意到了这些骚乱，她尽可能的跟上姚渲书的步伐，甚至是来不及思考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想要杀他们。 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快跑。 那些人追在后面，却似乎并不想杀了他们，而是蓄意的留了一个口子。 姚渲书知道他们多半是想把自己逼到野外，然后再远一点的地方杀死自己，因为这个样子的话，多半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但哪怕知道了，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因为别的路都被堵死了。 路过一片晾衣杆子的时候，姚渲书随手就拆了一个木棍下来，然后把架子推倒砸向后来的人。 现在所能够做的，只有跑！陈言还在城里，迟早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要拖到他来找自己的时候。 殷州府城背靠密林，因为这一带多起伏，能找到一块建成的平坦地方，就已经算不容易了。 而沿着他们这个方向，跑不了几里就可以进入树林。 姚渲书当然知道这一些人想要将自己杀死在这里，最好死在密林里，这样随便遮盖一下就没有痕迹。 但是他也是这样想的，只有跑进密林里，才能够获得一线生机！ ;我让你跑的时候，你就跑，头也不回地跑，知道吗？ 第585章 番外30 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江采儿顿时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但她只能咬着牙点头，这不是演话本子的时候，拉拉扯扯，生死相随。 自己是公子的拖累，只有自己跑掉了，公子才能够专心对敌人。 两人跑入树林的一刹那，姚渲书就推了江采儿一把，然后低喝了一声，; 跑！ 江采儿立刻飞快地向前跑去，她体能不差，在这密密的林子里，没过一会儿就就看不到人在哪儿了。 姚渲书往林子里走了几步，然后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那些从后面追过来的人围了过来。 他手里只拿着一个木棍，而那些人手里拿着的是刀剑，姚渲书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仿佛这一些人不值得一提一般。 ;怎么？周家就这点气度，谈不拢就要让人来杀我了？ 那些人没有回答，慢慢的围拢过来，眼中带着警惕的光，一看就不是寻常的灾民。 当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姚渲书却忽然转身，飞快的往林子里面跑。 ;追！ 一群人下意识的也加快了速度，可刚跑了没两步，变故就突然发生了。 ;扑通！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几声惨叫，有几个人一时不慎，刚踩到姚渲书面前没多远的地方，就忽然落入了一个大坑里。 ;该死！怎么刚进林子口就有抓野猪的坑？其中一个带头模样的人，低声的骂了一句，然后吩咐道，;把这几个倒霉的东西给救出来，其他人接着追！ 其他人一惊，分出了几个人来救人，剩余的人仍旧照着原路去追姚渲书。 姚渲书转身之后，不出他意料的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 ;看这幅模样，也许还有抓活口的吩咐吧，不过，也得看够不够本事！ 在外人眼中，姚渲书可谓是浊世佳公子的样本，可谁见过公子上树的模样？ 姚渲书偏偏就做了，一进入到树林中，他的速度比原来还要快，跑了大约两刻钟，将那些人甩开了一些之后，然后果断一边走一边用落叶盖脚印，到了一棵大树底下。 他今天穿的刚好不是宽袖的衣服，用了几个呼吸，就爬到了树顶上。 ;还有脚印，大概是往哪边去了！快追！ ;妈的！怎么这么能跑？！ 没过多久，底下就传来嘈杂的声音，一群人根本没有想到姚渲书居然躲在这棵树的树冠里，一股脑的冲了过去。 大约在树上待了一刻钟之后，姚渲书才从树上下来。 但他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舒缓，这些人人数不少，而且按照他刚才在书上观察的来看，刚刚过去的那些人，跟在林子外面追他的这些人比，还少了许多。 这些人不可能将一半的人都留下去救坑里的那几个人，那么他们多半是让人守在外面。 若是自己按照原路返回的话，那就正好被他们抓着！ 何况，如今采儿不知道去哪了，他还得找采儿。 姚渲书从树上下来之后，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就沿着另外一条路，一路快速跑了过去。 看似在山里面行走，一钻进去人都没影，但是如果是老猎人，就可以通过树木杂草的偏移方向，地上青苔上面的痕迹，判断是什么东西经过。 姚渲书不敢冒险，他一路走，一路遮盖了自己的痕迹，然后向深处走去。 走了没多远，忽然发现地上的那些青苔里混了些什么。 姚渲书目光一凝，蹲下来将那东西拿起来，发现是一片白芷的叶子。 附近并没有白芷，而这叶子的茎部更像是拿剪刀剪的，大约就是药囊随身携带的。 这多半是江采儿给自己留下来的痕迹。 姚渲书心中一定，然后顺着一路走去，果然在不远处又发现了另外一片叶子。 他在心中默念着，;采儿，别怕，我会找到你的。 …… 江采儿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时辰。 跑到肺里都带着热辣辣的痛意，双腿几乎抬不动，她都一直在向前跑着。 心里头有一个声音仿佛在说着，;你必须跑，拼了命的也要跑掉，你如今的这个机会，是公子垫后替你换来的，若是被人抓到，便是辜负了他！ 江采儿一边跑一边拆开药囊，那里面还有些今日刚刚处理过的白芷。 江采儿将这些药草在地上，她怕后面跟着的是来追自己的人，于是就将这些放在不易察觉的地方。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江采儿觉得筋疲力尽，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所幸运气不错，江采儿找到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比较浅，因此里面没有什么猛兽，而且恰好面前长着一株灌木，若是不仔细往里面看，很难注意到这里有个山洞。 江采儿将里面的草叶给清理出来，然后自己坐了进去，犹豫了一下，她将最后一片叶子放在了灌木的上面。 江采儿抱着膝盖，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的暗下去，心里觉得越来越恐慌。 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姚渲书，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被那群人追上？ 忍了多时的泪水，忽然就流了下来，江采儿死死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救我呢？明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江采儿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有些人只要想一想，你都不能够接受失去他。 ;别哭了。 忽然就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江采儿僵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愣愣的看向洞口。 心中想的那人就站在洞口，或许是因为一路奔跑，他的头发已经有些乱了，并且被汗水打湿，贴在鬓角。 可看起来却是那样的让人心动。 姚渲书就是看到灌木丛上面那一片叶子，才注意到了后面还有个浅洞。 绕了过来，就看见江采儿抱着膝盖在哭。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就像是一株白芷，却死死的咬着牙，任凭眼泪流得再凶，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第586章 番外31 姚渲书刚想从怀里拿出帕子，却看见那个女孩像是一颗小炮弹一样撞进了自己的怀里。 江采儿用力的抱着他，仿佛在确认它是否是自己的幻想一样，姚渲书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柔软了下来，然后轻轻的抚摸着江采儿的脑袋。 ;别怕，是我。 姚渲书并不知道，江采儿其实是个很少哭的姑娘，以前在家里犯了错的时候，她爹拿板子打她。 江采儿挨着打，却从来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哭出声来，她就是咬着牙死死的瞪着她爹，哪怕被打出血来都不会落下一滴泪。 可这一刻，江采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她不住地重复着，;公子，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姚渲书轻轻的安抚着江采儿，眼中掠过一抹心疼，今日若不是因为他，江采儿也不用受这种无妄之灾。 不知过了多久，江采儿才平静了下来，从姚渲书怀里退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抹抹脸，哑着声音说，;公子，我太激动了。 ;没事，姚渲书感觉到怀里一空，莫名的就有些失落，但还是淡淡的笑了笑，;要吃糖吗？ 他从怀中摸出来了一个袋子，递给了江采儿。 江采儿惊讶的发现，还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锦囊，里面装满了糖块。 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嗓子疼，还是不吃了。 姚渲书这才想起来，两人都有大半天没有喝水了 。 他往洞里看了看，想了想，然后道，;我去找水来，你先在这等着，我过来的时候看见那边有一条小溪。 ;我跟公子一起。天色已经黑了大半，江采儿不愿意待在原地。 所幸找水的这个过程，还算是比较顺利的，两人去溪边取了一些水，喝了下去，姚渲书还在石头堆里摸摸索索，捡了两块回来。 回来之后，他又找了些干柴，堆在了一块，然后敲击他捡来的那两块火石，没过多久就有火星子落在了木柴上。 姚渲书放下石头，擦了擦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道，;能生起火来就行，恐怕在短时间之内，我们没法离开这片林子。 江采儿点了点头，然后坐的离姚渲书更近了一点。 ;公子，他们是什么人啊？ ;若是不出意料的话，大约就是周家的人，周家横行霸道惯了，我并没有随他们的意，就想着要过来杀我，姚渲书淡淡的说道，;我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一招，也是我失算了，还把你给带累的进来。 江采儿摇了摇头，;若没有我，今日公子脱身大概不会这么艰难。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出去的，姚渲书眼神柔了柔，道，;早些睡吧，明天我们要换个地方，陈言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等他将人给调过来，召见的人为了不留下证据，自然会离开的。 江采儿默默的点了点头，她偏过头靠在姚渲书身上，就觉得刚才的恐慌在此刻已经消失无踪。 好像这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了一样。 橙色的火光缓缓的跳跃着，淡淡的木柴气息，混合着那人身上的笔墨气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天亮的时候了，江采儿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石头上，然后身上还盖着一件衣服。 是姚渲书的。 江采儿连忙坐起来，然后探头四处寻找，神色中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恐慌。 火堆还在燃烧，应该是公子添了柴，可是公子哪儿去了？ 江采儿按捺不住，拨开灌木就往外开，灌木后面，那人正提着一只山鸡，用一块儿磨得锋利的石头，给那只鸡开膛破肚。 看见江采儿，姚渲书抬起头来，道，;醒了？ 江采儿的心这才落回原地，然后点了点头。 ;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吵醒你，姚渲书举了举手上的山鸡，;刚刚抓来的，可算是有早饭吃了。 他说的自然而然，没注意到江采儿眼中的怔愣。 江采儿此时并不知道，有些人是这一生中注定不应该遇到的，因为若是遇到了他，今后其他的人，就再也没法看在眼里了。 因此这时候的江采儿只是说，;公子，我来帮你。 ;女孩子家家的，不用做这些粗活，何况我也快弄好了。姚渲书摆了摆手，;你去看着火堆吧，我过一会儿就过来。 姚渲书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他到周围去转了一圈，这山上会有猎户留下的陷阱，有一些留下了之后就忘了。 他运气不错，正好找到了一只里面有山鸡的陷阱。 没有调料和锅碗瓢盆，于是两个人就直接将鸡肉烤了。 在火舌的舔舐下，肉逐渐发出了焦香，江采儿咽了一口口水。 虽然心中大概是清楚，没有加过盐的肉不会好吃到哪里去，可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早就已经感到饿了。 很快鸡就考好了，姚渲书撕了一半给江采儿。 江采儿吃了两口，鸡肉的确很香，而且带着温度，让人真真切切的感觉自己还活着。 她憋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忍住，然后问道，;公子，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姚渲书笑了笑，道，;是我父亲教的，他以前没事做的时候，喜欢带着我往林子里面跑，有一些本领就是他教的。 只是如今已经明显发福了，然后跟不上就是了。 ;我以前也觉得没什么用，总觉得我爹是在折腾我，然后被我爹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又哭着继续弄这些。 江采儿想象着那个场面，忽然扑哧的一声笑出来，;公子也会被打吗？ 姚渲书很快就将半只鸡吃完了，然后含了一块糖在嘴中，;怎么不会？我小时候皮的很， 你看陈言现在就是个混账，当我们从前刚认识的时候，他反倒是比较乖的那一个。 江采儿从前经常看见邻居家的小子们混在一起玩打仗和泥巴。 但她几乎不能想象，姚渲书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光，姚渲书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大概从出生起，呼的一下就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第587章 番外32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姚渲书，偏偏变得更加的鲜活，让人向往。 原本的他当然也很好，就像是画中的公子 ，让人不由的为他所折服，但现在这个发丝略微有些凌乱的姚渲书，就像是他突然从画走了出来，带着夺人心魄的力量，却触手可及。 江采儿忽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然后连忙偏过头去，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那他是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从前做了什么坏事，都会推到他身上，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我当初的手法。姚渲书想起当初自己遇到陈言是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或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从前那一些黑锅他甩不掉，所以在大人眼里，他差不多是从小混账到大。 ;还有一次，我说我想去花楼里看看，但那个时候小孩子家怎么能进得去？于是就花二两银子雇了个人带着我进去，去之前我跟他说，我想玩个游戏，跟他换件衣裳，然后到大人面前晃，看看能不能认得出来，然后他就傻傻的相信了，结果那一天我不小心在花楼里闹出来了一点事情，然后我就捂住脸对着底下大喊，我是陈家的公子，有本事你来我家里找我啊！ 江采儿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姚渲书也笑了起来，;结果到家里他被一顿好打，他的母亲是我家远房的一个表姑姑，我从来装的很好，于是表姑怎么也不相信陈言的解释。 ;公子，你实在是太坏了。江采儿擦着眼泪，揉着自己发疼的肚子，;陈公子还不恨死你了。 ;的确是恨死我了，但那个时候他不怎么好好上学，有些作业也不耐烦做，还得靠着我来做也不敢得罪我，只能背后嘀嘀咕咕。 在旁人面前，姚渲书其实很少会说起这些事情，倒不是怕自己的形象被破坏，他天生温柔，却也不是和每个人都可以靠的那般近，总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若是旁人需要，他可以伸出来一只手，但除此之外，二人并不能多么亲近。 但在此时此刻，姚渲书就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他看着江采儿，声音中带着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疼惜，;你不要害怕，我必定会将你救出来的，等到过几天之后，这些人迫于压力，必定不能够守得那么严密，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江采儿自然的点了点头，自从姚渲书出现在洞口的那一刹那，她心里所有的恐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相信公子，无论如何，我们都能够一起离开的。 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算天下之大，举目无亲，也无处不可去得。 两个人吃完了早饭之后，姚渲书道，;这里还不算深处，那些人若是想找，或许也能够找来，因此今天我们还要往前走，换一个地方，先把痕迹收拾好吧。 江采儿想了想，将自己怀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掏出来，道，;公子，我带了药囊来，里面有一些常用的金疮药，还有一些干净的布条，除此之外还有用来处理草药的小刀，虽然不是特别的锋利，但是也聊胜于无。 看着女孩儿一个一个认认真真的将东西掏出来，姚渲书心里软了软，只将那把刀拿来，;这些你都收好，噢，在这林子里免不了磕磕碰碰的，到时候用来处理伤口。 ;公子不要吗？江采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神纯然，像是从山里跑出来的小鹿。 ;等到我要用的时候，你再给我就是了，姚渲书道，;只是今后万不可以这样，俗话说财不露白，不只是金钱，还有许多珍贵的东西也一样，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恪守本心，因此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千万要记住。 江采儿摇了摇头，声音软软，却又认认真真的说道，;公子说的我都知道，但公子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但凡是我有的，只要公子想要，我都会给公子。 ;我的命是公子救的，能够跟师傅学习这么多医术的机会，也是公子给我的，既然如此，我有什么不能给您呢？ 还有三个月，江采儿就16岁了，在一些地方，这个年纪已经是可以谈婚论嫁了。她父亲疼爱她，说是要再多留两年，江采儿比很多女孩子来说，拥有着更加广阔的生活环境。 因此，只要是她所爱的，就会愿意拼尽全力的去追求。 姚渲书对着这样的眼神，忽然一时间有些不敢对视，陈言之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忽然浮现在脑海里，;你要是不喜欢她，那就离得远远的，别让她总能够看到你，却又不答应。 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略过，他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摸了摸江采儿的脑袋，;别怕，我怕保护你的。 是啊，我会保护你的，不管我们之间的情况如何，不管今后会如何，但我不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两个人将山洞收拾了一下，然后又铲起一些土，将火堆的灰烬给埋了起来。 再从别的地方弄来一些草丢到这个地方来，基本上从外面看也就看不太出，有人经过。 随即两人便向山的深处走去，这边道路的陡峭，而且因为人迹罕至的缘故，所以基本上没有人经过，草木交错纵横的缠在一块儿。 姚渲书用刀子在自己的衣摆上撕了几块布条下来，然后将自己的手心和指头细细的缠住，接着帮助江采儿缠好了。 剩下多余的，则是拿来缠住两个人都裤脚，好在江采儿今天并没有穿裙子，所以也方便的多。 ;这山上潮湿，时常会有一些毒虫和蛇类，将裤脚绑好，也就不容易咬到脚腕，在走路的时候，手上的布条不要轻易的截下来，这样万一摔倒的时候去抓石头和树干，既能够抓得住也不会受太重的伤。 姚渲书仔仔细细的叮嘱着。 第588章 番外33 江采儿其实并没有听太清他说了些什么，自从那双手将自己的手给抬起来，然后轻轻柔柔的绕上一圈又一圈的布条的时候，江采儿的脑子里就已经完全乱了。 他们两隔的是那么的近，甚至可以闻得到对方身上的味道，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将布条仔仔细细地缠好，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一举一动都让人这样的心动，恨不得融入他的骨血里，好讲这样好的人给永远的占有。 没有由来的，江采儿忽然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公子，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这个问题很不合时宜，跟当下的情形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但在这一刻，江采儿就忽然非常想问。 姚渲书已经走到一个较高的地方，顺手把江采儿拉了上来。 听到这个问题，他想了一想，然后回答道，;我从前有过一个喜欢的女子，是我的未婚妻。 ;公子喜欢的，一定是一个很美貌的女子吧。江采儿觉得自己心里酸酸涩涩的。 ;的确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虽然并非倾国倾城，但也有自己独特的韵味，姚渲书嘴角含着笑，;只可惜有缘无份罢了。 ;她不喜欢公子吗？ ;应当也是有一点喜欢的吧，但是从前心里已经住了另外一个人，所以不会再喜欢上我了。姚渲书坦然的说，;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喜欢的人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们经历了许多的事情，原本就该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江采儿发现自己心中居然是有些不平的，这种不平甚至盖过了酸涩。 ;她怎么能够不喜欢公子呢？公子这么好，对人又温柔……江采儿声音很低的嘀嘀咕咕。 ;小心点，不要被树枝划到了，这种的木质很硬，很容易划出血痕。姚渲书温声道，他一心辨别路线，并没有注意到有些走神的江采儿。 但不得不说，跟着姚渲书一起走，是一件非常省心的事情，只要跟着他的提示慢慢往前走，完全不用担心别的。 等到正午的时候，姚渲书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在上面休息。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些淡红色的果子，递给江采儿，道，;有些渴了吧？先吃点果子。 江采儿茫然的接过了那些果子，低头看了看，果子很漂亮，虽然不大，但是在日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十分的莹润。 她塞了一颗在嘴里，酸酸甜甜的，虽然不大，但是汁水也很丰富。 姚渲书笑着说，;好吃吧？这种果子只在山里有，而且并不多见。 江采儿点了点头，;确实很好吃，公子你不吃吗？ ;没关系，你吃就好了，如果我想吃的话我会去找的。姚渲书神情柔和，他伸手帮江采儿拿掉了肩膀上的一根草叶，;也难为你跟着我走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再往前赶路。 江采儿一颗一颗吃着手中的果子，这种果子皮薄肉呢，不是经放的，但她恨不得将这些给永远的封存起来。 公子就算曾经那样喜欢那个姑娘，但他喜欢的想必也是大家闺秀，不会跟着他一起上山，也没有吃过这种果子。 她想要的也不多，只要有一点东西是属于自己和公子特有的，江采儿深切的之日都有，他们终将分离，但在这一天到来来之前，她却想抓住每一点的时光。 两人正闲聊着，姚渲书忽然眉头皱了起来，他闻到了一丝有些难闻的气味。 但他过来之前看过了，周围并没有什么野兽的排泄物，而且这一边地势比较高，风吹过来，只有清新的草木香气。 ;别说话。姚渲书忽然轻声的说道。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某一处的地方，就在他们几十米的地方，有一只野猪正在地上拱土。那是一只公的野猪，看起来体型硕大，两个獠牙在日光下甚至有些反光，这样一个大家伙，如果拼尽全力撞过来，就是一位骑着马的骑士，也会筋骨断折。 姚渲书不动声色的抓住了江采儿的手，但他的掌心已经开始冒冷汗。这块石头是个休息的好地方，因为平坦地势又高，就算有些虫蛇什么的上来一眼就能被看到。 但也同样的，那只野猪只要一抬头，就能够看见他们两人。 江采儿也看到了，她平时说话做事比同年纪的姑娘要镇定，但到底也是一个不大的姑娘，何曾见过这种凶猛的野兽？好在江采儿还知道轻重，将已经到了嗓子里的一声惊呼给压了下去。 姚渲书不敢赌这只野猪有没有吃饱，他对着江采儿使了个眼神，拉着她悄悄的站了起来。 那边还有一条路，得在野猪发现他们之前快点离开！ 答案是要上去，两人还必须得爬过有半个身子高的土坡。于是他们绷紧了呼吸，小心的踩了上去，打算靠着上面的石头爬上土坡。 但谁曾想到，这个土坡上面的石头镶嵌的并不稳，一踩上去就忽然断裂开来。 ;啊！江采儿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这一声出来，姚渲书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几乎是当机立断的吼了一声，;别回头！快跑！ 他将江采儿往上一举，然后丢到了坡的上面，随即手心一翻，那把用来切草药的小刀就出现在他手心里。 江采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赶紧用力上去了，然后回过头一看，发现那只野猪果然已经抬起了头来，紧紧的盯着他们两个的方向，一双小小的眼睛里，硬是能够让人看出凶狠来。 江采儿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喊道，;公子！快上来，我来拉你！ 姚渲书头也不回的低吼，;别管我！快找高处去，越高的地方越好！ 他紧紧的盯着野猪，眼神不闪不避，那猪用蹄子刨着土，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但却一时之间没有冲过来。 第589章 番外34 ;快往高处去！在山里面你跑不过野猪！不要管我！ 江采儿忍着泪，从地上站起来连土也顾不得拍，往另一块很高的石头上登了上去，又找到了一棵树，开始拼命的往上攀爬。 可以看得出来的是，江采儿从前并没有爬过树，因此爬起树来看起来格外的生疏。 但她咬着牙，用指头死死地，抠住树皮的缝隙，然后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都是因为自己的错，才连累了公子，绝对……绝对不能够再给他添麻烦了！ 如果此时能够有人看见江采儿的表情，一定会惊异于平时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有带着如此狠意的表情？ 即使有着布条，但是手指仍然被树皮划破，最终坐到树杈上的那一刻，江采儿手上包的那些布条全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她刚刚上树，就立刻紧张的将目光投向姚渲书。 而这一边的姚渲书，心里头更是一沉。 他注视着那头猪，越看越觉得怪异。这只野猪本身很不正常，嘴里不时发着呼哧呼哧的声音，嘴角还有涎水滴落下来。即使是兽类，也能看出这只猪赤红的双眼中显而易见的疯狂。 要么是在发情期，要么就是一只疯猪！ 果然那只猪没有犹豫多久，就迈着蹄子朝他冲了过来。 姚渲书当然知道自己在力量上绝对不可能跟野猪对拼，于是当机立断，一脚踩在石头上，三下两下就攀上了旁边的那棵树。 他把技术来比江采儿要熟练，三下两下就上了树。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那只猪冲了过来，见到他上了树，没了目标的野猪，开始拼命的撞起这棵并不算特别粗壮的树。 野猪大力的撞在树上，树干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并且随之剧烈的晃动着，姚渲书紧紧抓着树干，但还是觉得自己随时就要被甩下去。 不行！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棵树就一定会被撞倒！ 越是在危机的时候，姚渲书的神情就越冷静，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树下不知疲倦的那只猪，然后轻轻的摩挲着刀柄。 就在那一棵树即将断裂的一刹那，他抓住这个时机，直接从树上跳了下去。 ;啊！远处正看着这边的江采儿发出一声惊呼，一颗心都纠结在了一块。 那只野猪也没想到这个躲到树上的人会忽然就这么跳了下来，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然后就被一只脚将头给狠狠的踩进了土里。 姚渲书一手抓住猪的耳朵，然后迅速用手上的刀直直的插入了猪的眼睛里。 野猪最是皮糙肉厚，攻击力也强，一般的豺狼都未必敢打它的主意，可以说全身上下除了眼睛之外，这小刀都未必能够插得进去。 最为薄弱之处，骤然受到攻击，野猪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拼命的开始甩起身上的人，想要将他给甩下来。 姚渲书神色冰冷，死死地抓住野猪的耳朵，在这剧烈的颠簸之中，他用力将那把刀拔了出来，又插进了另外一边的眼睛里。 这下子，野猪就彻底失去了视力，但也变得更加疯狂起来，试图开始在地上打滚，想要甩掉身上的这个累赘。 姚渲书知道，自己一旦被它甩下去，那么后果基本上就是撞到旁边的岩石上，头破血流都算是好下场。 那把刀原本就不长，只有一个手掌的长度，他死死的抓住刀柄，使劲顺着野猪的眼睛往里面嵌，然后在野猪脆弱的大脑中用力的搅动。 若是有人在场，怕是没有谁能够认得出来，这是曾经名满京城的姚公子，他的眼里带着猩红，其中的狠意不亚于这头野猪。 野猪更加疯狂的扭动，但怎么也甩不掉身上的这个人，最终，它的动作慢慢的微弱了下去，然后不动了。 姚渲书也并不是全然无伤，为了死死地攀在野猪的身上，他的半边胳膊几乎是被野猪在地上碾压完了又拖了一会，衣服已经被石头不平的地方割烂，皮肉翻了出来，一片血肉模糊。 他咬着牙从地上站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右腿一阵剧痛，在刚刚的翻滚之中，这条腿正好磕到了石头锐利的棱角之上，翻出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 还真是狼狈啊。 姚渲书撑着石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 公子！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几乎是带着哭音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姚渲书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刚刚的搏斗时间虽短，但是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如今能够撑着石头不倒下去，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他微微的偏过头，就对上了女孩带着焦急的眼神。 ;没关系，别怕，已经没事了。 江采儿只觉得心疼得几乎要颤抖起来，她蹲下去查看姚渲书的伤口，一眼就看到了腿上那条巨大的伤。 江采儿一时之间甚至不敢伸手去触碰，分明处理过那么多的伤口，在这一刻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我现在没有力气动弹，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处理伤口了，纵然是落到了现在这副模样，姚渲书的声音仍然温和，他看着江采儿，道，;采儿，别害怕，我们没有事。 江采儿忍住泪，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药囊来，然后将伤口上粘的衣服给一点一点的撕开。 先是用之前的撒了点金疮药上去，然后用布条一点一点的裹好。 ;我们现在离水源不远，公子，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去帮你找水来。 两人过来的时候有一条小溪，江采儿找了一片宽大的叶子，飞快的跑到了溪边。 将叶子洗干净，卷起一点水的时候，江采儿的泪珠子才像断了线一样的涌出来。 没有人知道，刚刚在树上的时候 ，江采儿有多么害怕。她今天看着那只凶恶的野猪扑向姚渲书，那一刻甚至比野猪向自己扑来，还要让人感到恐惧。 虽然知道那个时候爬到树上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但现在江采儿忽然觉得，若是今天公子真的有什么事，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第590章 番外35 不行，不能再哭了，公子还在等着水。 江采儿用袖子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端着叶子回到了那块石头边上。 她将水小心翼翼的喂给姚渲书 ，姚渲书俺再也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却觉得嗓子里已经开始发疼。 喝完了水之后，江采儿看着地上那头巨大的野猪尸体，道，;公子，这么大的我们也带不走，不如我现在就把它做了吃了？ 姚渲书微微的点了点头，他手上也有伤，此时被江采儿严密地绑了起来，;我怀里有两块火石，你到猪身上去切一些比较嫩的部位来，虽然这东西不耐放，但是今天晚上还是能够吃的。 江采儿从他的怀里摸了火石，然后又清洗了那把在杀猪的过程中，或许是因为顶到猪的颅骨已经有些弯曲的小刀，然后切了两块比较嫩的肉下来。 姚渲书在一边指挥，在他的指导之下，江采儿顺利的生起了火，然后将肉片切的薄薄的在火上烤。 肉片遇到火，迅速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泛着漂亮的油光。江采儿每烤一片，就给姚渲书喂一片。 姚渲书吃到第十片的时候，终于有些无奈的说道，;也别总给我，你自己也要吃一点。 江采儿倔强的摇了摇头，;公子，你先吃，我不饿。 姚渲书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中微微一叹，点了点头，;好，再吃两片就够了，没有盐还是有些腻。 等到两人将这一切处理好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江采儿将姚渲书从地上搀扶起来，有些担心的问道，;公子，你还能走吗？ 姚渲书试了试，道，;不妨碍，虽然走的慢了些，但也不是不能够走。 江采儿想了想，去找了一根较直的树枝，然后用力的掰下来，递给姚渲书，;公子，你扶着这个走。 姚渲书伤了腿，两个人走不快，好在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还是找到了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不大，两个人进去甚至会显得有些拥挤，大概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没有被一些野兽当作巢穴。 江采儿捡来了一些叶子，然后铺到里面，扶着姚渲书进去，然后自己守在洞口。 此时天色已经比较暗淡了，但一想起白天的事情，江采儿就觉得夜晚中仿佛藏着未知的恐惧。 ;公子，您先睡，这是草药，可以麻痹痛觉，但是稍微有些毒，要是实在太痛了，就吃一片，但是千万要记得，不要吃得太多了。 江采儿将一株有着六片叶子的草药交给姚渲书，然后自己拿着刀到洞口去守夜。 姚渲书半靠在洞壁上，并没有拒绝江采儿的好意，道，;好，等我睡醒过来之后，就来替你。 在京城生长了许多年，姚渲书见过各种各样的女子，有知书达理的温柔闺秀，有明艳张扬的花魁美人，还有温柔小意的小家碧玉，但唯独没有江采儿这样的。 她像是一株白芷，刚看着并不起眼，但是却具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仿佛无论遇到什么环境，都可以挣扎着将枝叶给舒展开来。 这样看着看着，姚渲书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江采儿守在洞口，她一直睁着眼睛，如果实在困倦，就用刀尖去刺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够睡，如果睡着了，一旦遇到危险的话，都没有人能够提醒公子。 但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江采儿却忽然意识到不对。一个人睡着的时候，所发出的呼吸声应当是均匀的，但是姚渲书的呼吸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非常急促，好像很不安的样子。 江采儿连忙往里看了看，然后伸手在姚渲书头上一探，果然感觉一片火热。 江采儿心道不好，姚渲书这是发热了，虽然白日里及时处理了伤口，但是由于缺医少药，还是发起了烧来。 江采儿着急的手脚冰凉，却又无计可施，心跳几乎像是擂鼓一样的快。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世界上的事情，大抵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江采儿焦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盏稀稀碎碎的声音，似乎是有人经过。 还有这几个人的交谈声音。 一个人在抱怨着，;我们在这山里要待到什么时候？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他们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么大的地方，找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另一个人呵斥了一声，;若是找不到人，我们回去怎么和公子交代？公子当时可是下了命令的，一定要杀了姚渲书！ 这些话在夜里能够传出去很远，听得明明白白的江采儿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衣角。 ;但这也不是个头啊，他们随便往那里钻，我们哪里能够找人去？ ;我说能找到当然是能找到，你记得咱们白天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具野猪尸体没有？那尸体一看就是人杀的，跟这个大家伙搏斗，就算是赢了，也必定讨不到什么好处，肯定是走不远的！ ;没想到那个姚渲书看着像个小白脸，居然还有杀野猪的本事！ ;别管他有什么本事，你只要看到了人，就先拉信号弹，公子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让他跑了，我们就待在这山上别回去了！ 那人说的言之凿凿，江采儿心中的恐惧越发的浓郁。 他猜的没错，甚至于他只要再往右手边走上二十步，就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这个洞口。 偏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出来细碎的声音，江采儿借着月光看过去，发现姚渲书脸色发红，眉毛紧锁，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江采儿几乎是想也未想，就是注意这只手轻轻的捂在了他的嘴唇上，以求这种声音不要传出去。 她尽量俯身，不让自己的一点身影露出去，手触碰到那人软软的唇，即使在这最危险的时候，你带着让人心神动摇的温度。 江采儿将头靠在他的身边，这才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 第591章 番外36 姚渲书说的是，;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江采儿鼻子一酸，伸出另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自从进山以来，这是他最常说的一句话，他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总是温柔而固执的说，他会保护她的。 ;公子，我也会保护你的。 小小的女孩儿在心中暗自许下诺言，这是神明也不曾知晓，但是却坚固犹如金铁的诺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才没有了声音，江采儿略微放下了心来，她不敢出去，害怕撞到那些人，但姚渲书一直在发烧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过了这一段时间，姚渲书开始不自觉的蜷缩起来，这个时节并不算冷，他却不自觉的颤抖着。 这是开始打寒战了。 江采儿最终咬了咬牙，钻进了他的怀里，然后手脚并用，死死地抱住了姚渲书。 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做，能够让他好起来，因此只是竭尽自己所能，哪怕做一点事情也好。 姚渲书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好像在一片水中，水很深，够不着底也不能够浮上来，他漂浮在水中，想要伸手出去求助，却发现无论怎么伸手，都摸不到任何的东西。 身体一片寒冷，模糊而深蓝的世界里，带着让人恐惧的寂静。 姚渲书本能的伸手去抓，他忽然够到了一样什么东西，几乎是本能的用力将那东西抓住，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放开。 他不知道他抱着的是什么，只觉得自己怀里暖洋洋的，睁开眼睛一看，却看到了一个发旋。 姚渲书的神智逐渐回笼，他想起来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昨天他和野猪的搏斗中受了伤，最后找到山洞进行休息。 姚渲书下意识的看了看怀中的江采儿，江采儿已经睡着了，趴在自己怀里，身体微微的蜷缩着，看起来像是一只柔软的小猫。 这个距离对于未婚男女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姚渲书这一刻却并没有选择放开，他闭上了眼睛，安静的抱着江采儿。 昨天晚上他吃过药草，但仍然觉得自己伤口疼痛，可是此刻却浑身暖洋洋的。 大概过了一会儿，忽然感受到怀里的女孩动了动，然后小心翼翼的脱离了他的怀抱。 怀中变得空荡荡的，那股子温柔的暖意也随之退去，姚渲书又躺了一会儿，然后才睁开了眼睛。 ;公子！你醒了！江采儿看他醒了，连忙惊喜地挪过来，用手被贴了贴他的额头，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公子，可吓死我了，昨天半夜你忽然发了烧，现在总算是退了下去了。 姚渲书动了动身体，他昨天的确觉得身体有些发热，但或许是因为年轻，身体比较好，此时烧退了之后除了浑身的粘腻感，并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感觉。 ;还好，我现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多亏了有你照顾我。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江采儿的脸忽然一红，有些别扭的扭过头去，声如蚊蚋的道，;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昨天晚上有两个人经过这里…… 说起来两个明显不怀好意的人，江采儿赶紧将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告诉了姚渲书，;他们已经找到这里来了，似乎是很着急的样子，我昨天晚上不敢出声也不敢动，还好到最后没有被发现。 姚渲书听完了描述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看来还是昨天那只野猪没有处理好，所以泄露了行踪，看来今日还得换一个地方。 江采儿自然是什么都听他的，两人将东西收拾好，姚渲书因为昨天的搏斗，所以半个袖子几乎烂成了布条，他干脆让江采儿帮忙，把这一块衣服都给裁了下来。 两人一同到溪边，江采儿想了想，然后背过身去，将自己里衣的下摆给裁了一块下来，这是两个人身上为数不多比较干净的布料了。 她用布条蘸了水为姚渲书清理伤口，然后将药囊里的最后一点药也给敷了上去。 两个人无粮无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姚渲书心里头思量着该怎么做，他盯着小溪，忽然目光一凝。 那是一个随水漂着的竹筒。 他对江采儿道，;采儿，你帮我将那边的那个竹筒给捞起来。 江采儿不明所以，但还是过去将那竹筒给捡了起来。 竹筒入手，江采儿才觉得分外的精致，并不像是在这山间里会出现的东西。 她将竹筒递给了姚渲书，姚渲书用指甲在上面扣了两下，然后竹筒的盖子就弹开了。竹筒里面躺着一柄细细长长的柳叶刀，还有一些金疮药。 姚渲书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这是陈家的东西，找不到人的时候，他就会将这东西往水里丢往树上挂，拿刀了就知道人走到了附近，我们顺着溪流一路走过去，或许就可以找到了人。 江采儿很高兴，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太好了！ 两人随着水一路向着上游走过去，果然走了两里地，就碰上了一小队人。 那人一脸的络腮胡子，看到姚渲书，好险没有落下泪来，;表公子！您……你怎么伤成这样啊！ 姚渲书笑了笑，道，;别担心，我没事，昨日碰上了一头野猪，受了点伤。 这络腮胡子是陈言母亲身边的统领，也算是从小看着姚渲书和陈言长大，因此会称呼姚渲书表公子。 ;您是不知道，自从得知了您被人追杀，不得不逃到山里去的消息，公子几乎都快疯了，基本上全家能够调来的人都被调进山里来找您了，络腮胡子长吁短叹，;我们在这山里转悠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您的踪迹，顺手杀了几条周家的狗，迫不得已只得往水里丢筒子。 姚渲书点了点头，道，;我就是跟着这个走过来的，今日身上的药刚好用完，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了。 第592章 番外37 找到了姚渲书，可以看得出来，落在胡子大汉可以说是要喜极而泣了。 换了侍卫的衣服之后，姚渲书又重新将伤口包扎了一下。 络腮胡子大汉不由的感叹，;若是表公子现在这幅模样，被公子看到了，怕是会直接去掀了周家。 站在他一边的副手叹道，;用不着看见，公子如今的模样，若说他会放过周家，我是不相信的。 姚渲书腿受伤了，走起路来有点费劲，络腮胡子本来想给他派一个人搀着他走，但是江采儿却不肯放手，道，;让我来就行了。 他们派去的侍卫有些无措的停了手，然后看向落腮胡子。 络腮胡子和副手对视一眼，居然奇异的没有阻止，他俩走到一边开始嘀嘀咕咕，;你看那姑娘，生的也算漂亮，这么跟在表公子身边，是不是看上表公子了？ ;我看是，以前京城里的姑娘家，哪个不看上他？副手感慨道，;而且看表公子的模样，也不像是不愿意的，我们还是别去掺和了。 ;也是，姚夫人为了这件事情，一度抽的不行，每次和夫人说起来的时候，都是长吁短叹的，说不定还真能成一桩好事。 两人心里以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于是就打哈哈装糊涂，也没再派人去拦着江采儿。 由于姚渲书的脚，他们一行人走的并不算很快，姚渲书一路走一路问，;可是发生了些什么？陈言最近如何了？ 络腮胡子道，;表公子有所不知，自打您失踪的那一日，公子就得到了消息，几乎要气疯了，让我们在山上寻找，然后她去了北方的的州县，以陈家的名义调兵，直接将整个殷州给围了起来。 ;公子说了，若是找不着您，那就别回去了。络腮胡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您回去之后，记得好好劝劝公子。 姚渲书有些不解，;劝他？这是发生了些什么吗？ 听了他的问话，几个侍卫忽然都沉默了下来，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然后互相摇了摇头，;您回去就知道了。 几人花了一天的时间，然后又绕了近道，这才走出来了林子。 姚渲书连医馆都没去，直接去了之前的小院。 他一推门进去，门里的人听到声响，抬起了头来。 是陈言。 只是和几日之前那浪荡子的模样是大不相同，陈言目光阴沉都看着门口，先前那花里胡哨的衣裳也换成了官服，他神色冰冷，像是一条随时要暴起的毒蛇一般。 直到看到是姚渲书的时候，陈言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笔，快步走到门口，打量了姚渲书一番，然后皱着眉头问道。 ;你伤了腿？ 姚渲书点了点头，道，;那是被周家的人在营地里埋伏，然后就一路逃入了山中，不巧遇到了一头野猪侥幸杀了，但是腿却受了伤，不过其实也不碍事，当时采儿和我一起，身上还带着药，处理的及时，再养两日就好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陈言脸上那股子阴沉的神色却又出现了。 他咬着牙说道，;周舒，我迟早要杀了这一个畜生。 姚渲书微微摇了摇头，按住他的手，道，;稍安勿躁， 周舒和周家的账自然是要算的，但是不值得你沾了烂泥就为了处理他们。 但这番话却起到了反作用，陈言看着他冷笑道，;姚渲书，你是不是个石头做的人？这样的事情你也忍得下去，还要劝我理智？ 陈言生起气来的样子，全然没有他平时的样子，仔细看去，他一双眼睛里甚至带着血丝，怕是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一身冷煞的气息，让人丝毫想不到这人是个提笔记事的史官。 姚渲书却没有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不要生气，这件事情我自然是恨的，怎么能够不恨呢？我恨不得将他们给扒皮抽骨，但为了这样的人，将自己的手弄脏，也并不是件应当的事情。 陈言看着姚渲书，姚渲书因为失血和疲惫，他的脸色并不好，但是还是如平常一般，不带任何戾气。 他从认识这个人开始，无论是从前这个人还很狗的时候，还是到现在已经趋于温柔，他似乎从不曾对什么人怀着怨恨的情感，就算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也不会让自己变得难堪。 陈言低低的笑了一声，;罢了，这回来蹭了你的功劳，总还是要听你的话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陈言一向说一不二，至少在姚渲书这里是这幅模样，他微微的放下心来，然后问道，;听说你到北边的州县去调了兵过来？ 陈言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临出发之前我就担心， 这帮王八蛋会觉得你是个软柿子，然后想尽办法的过来捏，原本是想要拿到账本之后再说，但是现在看来，这帮人还真是胆子肥。 说着还往姚渲书身后看了看，;对了，那个小丫头片子呢？不一样是你的小尾巴，怎么这会儿不跟着了？ ;她一路也累着了，我就让她回去了，姚渲书似乎是想起什么，淡淡的笑了笑，;最近情况如何？ 陈言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然后没好气的说道，;将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轮到自己的时候倒是不清楚该怎么做了，最近的状况还是和你走之前差不多，我调了人过来之后，那些东西也老实本分了不少，不过既然敢打主意，我总归一笔笔的在这里记着呢。 ;这样就好，姚渲书放下了心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的笑了笑，然后真心实意的说，;陈言，多谢你。 原本还有一肚子的牢骚的陈言，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姚渲书，叹道，;罢了罢了，从前让你给我做作业的时候，就应该明白天下没有白来的馅饼，到了如今，可都是一样一样的要给全部还回来的。 第593章 番外38 跟陈言说完话之后，姚渲书回到自己的院子，足足的睡了两天一夜。 他实在是累极了，精神和体力的消耗，让他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最后还能去找陈言说一会儿话，都已经是凭借着意志才能够做到的了。 在这极长的睡眠里，姚渲书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一个女子，她跟他牵着手，走在桃花树下，两人身边是纷纷扬扬的桃花 ，他们偶尔说着些什么，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无比的安闲。 哪怕看不清面目，哪怕不用往旁边看，姚渲书都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从前她梦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哪怕白日里说的在风淡云轻，内心里都会轻轻的痛一下。 他曾经是很喜欢赵琦妍的，自从婚约成立的那一日后，他就找了个机会去看了一眼她，那时她坐在母亲旁边，笑容浅浅的，面容虽不是倾国倾城，但是却也是让人心动的柔美。 他那一刻真的以为，自己今后会和这个女子像是父亲和母亲一样，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 但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却没有了那种痛意。 两个人沉默的在桃花雨里行走，一直走到了尽头。 从前姚渲书一直以为，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他愣愣的看着对方，在桃花雨中，那张本不清晰的面容一点点的模糊。 姚渲书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挽留她，可是面容却不可逆转的变得更加的模糊。 ;不要走…… 姚渲书想要留下她，却又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挽留。 直到那一张面容浅淡的只剩最后一点点的时候，她忽然开了口，;往前看看吧，你其实已经不需要我了。 不需要你了？这是什么意思？ 姚渲书想要询问，却发现天地之间再没有了别人的影子，只剩下纷飞的桃花。 他下意识的伸手，就发现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公子，你醒了！ 带着喜悦的声音传入到他的耳朵中，姚渲书还有些不太清醒的意识逐渐回笼。 他转过头去看向床边，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扎着青色发带的女孩。 江采儿正关心的凑过来，欢喜地说道，;公子，你睡了好久，我想着要不要把你给叫起来，先吃点东西，但是陈公子说，先让你睡饱了，之后再吃东西。 姚渲书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果然有些僵硬，;我睡了……这么久了吗？ ;师父也来看了，说是公子的精神和体力用到了极致，让我们都不要打扰。江采儿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站起身来，;既然醒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我给公子熬了肉粥！ 江采儿端了一个碗过来，一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鲜香就从里面涌了出来，姚渲书向碗中看去，洁白的米粒已经熬出来了米油，带着香润的气息，其中撒着些肉末和切碎了的姜，混合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开。 姚渲书忽然觉得有些饿，于是点了点，然后接了过来。 江采儿捧着下巴，眯着眼笑，;从前我父亲累了几天的时候，母亲就会给他做肉粥，说是养胃提神。 姚渲书用勺子喝了一口，粥一入嘴他就愣住了，看似只是一碗寻常的肉粥，但其中的味道却丝毫不淡薄，浓郁的米香混合着肉香，热热的粥流入到喉咙中，仿佛唤醒了全身的每一处。 ;很好吃。 江采儿看着他不自觉的加速了进食的速度，笑得更加开心，;公子喜欢就好！ 江采儿也睡了很久，醒来之后就搬了一张凳子，然后坐在了姚渲书床边上。 中间陈言来过一次，两人互相阴阳了一波。 ;在这里眼巴巴的守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媳妇。 江采儿不甘示弱的反击，;我早就听人说了，公子不见了，你快要急疯了，不是运筹帷幄吗？ 陈言冷笑了一声，;若是他不见了，这一堆大事小事可不是就要压在我身上，你说我能乐意吗？ 江采儿撇了撇嘴，对于他那张破嘴里面钻出来的鬼话，当真是半点不信。 ;你就嘴硬吧！反正我就要守着，你若是有本事，你就别过来看了。 陈言当然不肯被小姑娘激走，然后没脸没皮的留了下来。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姚渲书身上，彼此之间忽然都没了斗嘴的心思。 江采儿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公子……他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从前若是有人需要什么帮助，嘴上虽然不怎么说，但是却总要去做，就算因此而惹上麻烦，最后也不会后悔，陈言笑了一声，但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都说高门出纨绔子，他却一点都不像。 ;你若是喜欢他，可千万别放手，从前也有许多人喜欢他，都是因为他待人好又温柔，但从来没人管，他到底要什么？ 江采儿愣了一愣，有些茫然的扬起头来，;陈公子，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江采儿心思灵透，她看得出来，陈言虽然经常开自己和姚渲书的玩笑，但其实心里未必当了真，在他的心中，怕是因为公子还能配得上更好的女子。 陈言撇了撇嘴，;我听说这两天，你去厨房熬了粥，一直温着，每隔几个时辰，还要换着再重新熬一道，从前有不少人喜欢过他，多半都是贪恋他的好，只有你一个，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江采儿低下了头，她看着姚渲书薄薄的嘴唇，她自己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目光就放在这个人身上，再也不愿意分开。 她轻声道，;公子是个很好的人，我心里虽然有所念想，但是并不求个什么结果，能够为他做些什么，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上天给了一个人许多东西，多半就会在别处给他设个坎儿。从前的事情已经不可改变，但或许这一回，能够比从前获得的结局都要好吧。 第594章 番外39 陈言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却伸出手去，揉了江采儿头发一把，懒洋洋的说道。 ;小丫头片子，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得等你长大点再说，就你现在这小豆芽菜的样子，就算想对你做点什么事情，也做不出来了。 陈言这张嘴真的是千年难见的欠，江采儿被他给气得半死，但是又顾及着姚渲书还睡着，只能拿眼睛狠狠的瞪他。 欺负完小姑娘的陈言，心情舒爽的走了出去。 此时天空碧蓝如洗，偶尔有一只飞鸟经过，看起来无比的闲适，庭中的杏树被风一吹，发出沙拉沙拉的响声。 今天看来是个好天气了。 陈言如是想。 …… 江采儿想起这件事情，嘟着嘴跟姚渲书抱怨，;公子，陈公子实在是太坏了，您就说身体好了也得多休息几天，让他去忙去吧。 姚渲书听完两人之间的事情，不由得扑哧的笑了一声，;好，就听你的，所有的事情丢给他。 江采儿这才高兴的笑了起来，;先前公子那么忙，这回也该让他尝尝。 姚渲书喝完了粥，江采儿就将碗收拾好，然后道，;公子的腿已经换完了药，但是师傅说了，还是要在床上静养，等到完全结痂，不然的话可能还会有所恶化，所以公子先在这休息着，我先出去给师傅帮个忙。 姚渲书点了点头，腿上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疼痛感了，被纱布包裹的地方还能传来隐隐的清凉感，应当是用了好药。 ;你小心些，出去的时候让陈言给你配两个护卫，万万不要伤到了自己。 ;好，等我晚上再来给公子做饭。江采儿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就跑了出去。 小姑娘总是青春活力的，她脑袋后面青色的发带，随着她一蹦一跳而肆意飘扬着，让人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姚渲书不自觉的微笑了一下。 养伤的日子，还是有些无聊的，姚渲书也就安安心心的坐在房间里，一般就处理一些用不着出门能够做的事情。 江采儿依旧出城帮忙，她不在的时候，就由墨竹看着。 墨竹之前一直被打发去做传信的活，此时终于干回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由的百感交集。 他眼泪汪汪的看着姚渲书，一副要哭的表情，;公子，您是不是要赶我走啊？ 姚渲书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脑洞，有些无奈的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墨竹垮着一张脸说道，;本来我就是伺候您的，但如今就是这个活，我干的也没有采儿姑娘好，您是不是要赶我走留下的采儿姑娘。 姚渲书，;…… 这是什么奇怪的剧本 他叹了口气，道，;不要多想，江姑娘这是在认识与父母失散，所以我暂时收留，等到找到了她的母亲，自然会离开的。 墨竹睁着一双眼睛，有些茫然的说道，;可是我看采儿姑娘伺候公子的时候，真的很用心，公子没醒来的时候，采儿姑娘在厨房煮了粥，放在灶火上温着，两个时辰之后就拿下来分给大家喝，然后再重新煮一锅，说是确保公子醒来就有的可以喝。 姚渲书愣了一愣，江采儿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这件事情。 墨竹还在碎碎念，;我给公子洗衣服的时候，采儿姑娘还说我洗的不好，抢过来说是自己要洗，洗完了还把上面有些坏掉的绣花给补上了。 ;我还以为，采儿姑娘要就此留在公子身边呢。 ;是这样吗？姚渲书轻声的喃喃自语道。 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自己醒来的那一次，江采儿的面容。 江采儿和别的女孩子从来都不一样，她是个倔死了的姑娘，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哪怕是打断了骨头，爬也要爬着去做。 在山林中，江采儿总说是自己依靠着他，可他何尝不是认为自己是在依靠着她。 ;往前看看吧，其实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梦中的话语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姚渲书忽然有些恍然。 原来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江采儿在自己心里头已经到了这般重要的地位。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惆怅感情，相反，还有一种莫名的喜悦，从心底里一点一点的滋长起来。 可是不能够，京城中的高门，被传言长袖善舞的姚渲书，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了。 那不是一个好地方，不是一个让人高兴的地方，用华丽的金玉和繁琐的规矩，将人一点点的束缚起来，因而逐渐失去生机。 姚渲书忽然问了墨竹一句，;墨竹，离开京城之前，你可知道刘夫人怎么样了？ 墨竹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还是回答道，;听夫人说过一句，刘夫人现在也不怎么出门了，每日里都待在家里念佛。 姚渲书轻声道，;刘夫人曾是母亲的好朋友，我年幼的时候，也没少受她关照，但这几年以来，她越发的变不会从前的样子了。 而变不回的原因，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她的丈夫是个无用的纨绔子，无用不说，还喜欢拈花惹草，甚至将外面养的女人带回到家里来，气自己的夫人，因此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而婆家不但不心疼，甚至责怪刘夫人。 好不容易产下第二个孩子之后，刘夫人对家里人失望，从此一心念佛，也不再出来走动。 ;原本就是一个泥淖，即使是站在边上，未曾被拉下去，所见到的风景也不会太好，我心中既然知道，就不该拉她下水，姚渲书似乎是自言自语，似乎又是在劝说着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固然是伟大的，但是若是真心疼，这个人就应当从一开始就让她避开。 墨竹听不懂自家公子在说些什么，有些疑惑的问道，;公子，您是在说什么呀？ 姚渲书靠着床，他此刻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阳光从外面照来，显得他像是一样瓷器。 第595章 番外40 如水般清澈，如玉般无瑕，但是看起来并不坚固。 他声音平静，;没什么，只不过是做了个决定罢了。 江采儿最近越发的忙，偶尔秀娘都看不下去，会带着吃的来看她，然后责怪道，;你总得顾着着自己的身体，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把自己当男人使，这可怎么好？ 江采儿只是笑了一下，;我还嫌现在时间不够呢，不能够再多学一点东西。 秀娘看着江采儿，她一天比一天是不一个样，若说从前还有些不安的意思，到了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副干练的闯劲，;我知道你是为了谁，但是也不能够不心疼自己，心里有所求是好事，我也不劝你一定要你去做什么，这些糕点你拿好，在饿的时候拿来垫一下肚子，饭总是不能够不吃的。 江采儿脸红了一红，接了过来，道，;多谢你，这些人每天都给我来送东西。 秀娘拍拍她肩膀，;也不只是因为关心你，原本没几个大夫敢出去，是因为你们做出了成绩来，因此后来才有人能够接得上。 秀娘指一指街上，;我从没读过书的明白的道理，那些当官的却不明白，他们把人关在城外，觉得城里的人会因此安心，但是却不想，如果缺药少粮，人在绝望之下，难免会干出激烈的事情，到时候城里面又怎么能够安全呢？ 江采儿顺着她的指向看去，的确也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状况都好了许多。 而且听说因为公子已经上奏了陛下，所以派人修建堤坝，因为给钱给的不少，还包三餐饭，所以有不少壮年的灾民已经回去了。 先前有不少人觉得城外面的灾民会冲城，来想自己的东西，所以想尽办法的藏东西，而且以警惕的目光看待着每一个走在街上的人生，怕他们是来抢自己的东西的，现在也走了出来，像平常一样的过日子。 不由得抿着嘴笑了笑，;我做的这些都是学着公子做的，如今看来，果然效果不错。 秀娘无奈的看着这个心中只有公子的小丫头，道，;好好好，你家公子最好，好了，我也不耽误你，做完手边的事情赶紧回去吧。 …… 姚渲书这两日已经是可以正常下地行走了，几乎看不出他受的伤，这一日他坐在院子里写公文。 他失踪的那几日，陈言再找人时也没忘了把他写好的那一些关于殷州的情况，汇总起来上书给官家。 官家那边反应十分迅速，很快就拨了钱粮和人过来，然后换了一波监修的人已经开始重新做起来了。 忽然就看到一抹亮眼的绿色闪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包裹。 小姑娘兴冲冲的说，;公子，青娘给我带了青梅凉糕，说是改进的方子，比上回做的还要好吃，我吃了一半，剩下的带回来给你尝尝。 姚渲书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声音柔和的道，;好，既然好吃，那我可要尝尝。 这一回的青梅凉糕，比起上回来说的确更加入口即化，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让人尝了便觉得欲罢不能。 江采儿坐在旁边眯着眼笑，道，;公子若是喜欢的话，那我以后去找秀娘学来，我来做给公子吃，师父说我学什么都很快，应该也能很快的学会该怎么做吃的。 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听着她这样说话，无论是谁，心里头大约不会觉得无所触动，姚渲书忽然问了一句，;不会觉得委屈吗？ 江采儿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道，;怎么会觉得委屈呢？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快，带着让人想要微笑的愉悦感。 姚渲书沉默了一下，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采儿，若是你觉得的话，是锦衣玉食，但是要遵守许多规矩，一生只在一个地方的好，还是能够自由自在的游历天下要来的好？ 江采儿自然而然的道，;被困在一个地方有什么意思呢？若是我的话，我宁愿走遍大江南北，哪怕辛苦些，也比锦衣玉食的困着要好的多。 江采儿拿眼睛偷偷的去看姚渲书，当然，若是身边能够有公子，那就是最好不过的。 ;的确应该是这样，姚渲书温和的笑了笑，破天荒的，他伸出手去摸了摸江采儿的头，;你若是有这样的志向，我也会想办法帮你达成，那些不该困住你的，将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困扰。 江采儿有些茫然的看着姚渲书，他说的朦胧，她并不能够很快理解他在说些什么，但还是像以往一样充满着信任的点了点头，;我相信公子说的，公子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很久之后，江采儿才知道，姚渲书这个时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给她一个机会，她无论如何都会再换一个选择。 姚渲书腿好了之后，最高兴的可能就是陈言了。 这天一大早他就过来找姚渲书，道，;你可还记得从前我在这里小住的时候，我母亲为我请的那位老师，同我一会去找他罢。 姚渲书愣了一愣问道，;可是谢娘子？ 陈言点了点头，道，;正是她。 第596章 番外41 要说到谢娘子，在这城里可谓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 谢娘子是个命苦的人，她爹原本是秀才，在城里开了家私塾，娘去的早，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 别人都劝谢秀才再娶一个媳妇，好生个儿子来给自家继承香火，结果却被谢秀才拒绝了，他不是不想再娶，但却害怕后来娶的妻子会亏待他的女儿。 在邻居街坊的帮衬之下，谢秀才就这么带着女儿，一直到女儿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谢姑娘长得随去了的娘，并不是多么娇媚的长相，但是立在那里俏生生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里清爽，谢姑娘也是一个懂事儿的，从小就知道照顾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得利利落落。 但凡是见过她的人，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上街打桂花油扯布买肉这些事情，谢姑娘买回来的分量，几乎都比别人买的多。婶子大娘们一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于是要买什么东西都让她帮忙去。 可直到有一年，谢秀才死了，不是得病，也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人给打死的。 打死谢秀才的那个人是个恶霸，原因很俗套，他看上了谢姑娘，谢秀才当然不肯，而且还顶了两句，那恶霸脾气一上来，就砸破了谢秀才的头，谢秀才当即倒在了地上，拉到家里没两天就去了。 按理来说这种剧情正常情况应该出现在话本子里，并且伴随着一个套路，这种时候会有一个侠士出来，帮谢娘子杀了恶霸报仇，然后两人终成眷侣。 可是等谢秀才的头七都过了，这种侠士还是没有出现，那个恶霸跟县太爷素来是有牵扯的，给县太爷送了百两银子，于是这案子就算作谢秀才一头磕到了石阶上。 谢姑娘那年才16岁，可以说是花一样的年纪，红着眼在她爹的灵堂跪了一晚上，然后只身一人踏上了去省城的路。 没有人知道谢姑娘这一路经历了什么，所有人只看到她回来的时候瘦的像是一把骨头，原本清丽的容貌也憔悴了不少，只有一双眼睛仍旧亮的惊人。 但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那个整天捞钱胖得像猪一样的县太爷最终被革职，恶霸被处刑，让人简直恨不得去放一挂鞭炮。 谢姑娘抱着他爹的牌位回到了家里，自那天之后谢姑娘就成了谢娘子，她也不想嫁人，于是继承了他爹的那个私塾，收养了好几个孤儿，每天教他们读书念字，也对外招学生。 姚渲书有些犹豫，;我们若是这样贸然上门，谢娘子不会不高兴吧？ 陈言懒洋洋的道，;你就放心吧，谢娘子性格淡，也并不常发火，但是即使是最顽劣的孩子，在她面前也努力做出乖巧的样子，眼巴巴的只为了谢娘子一声夸奖。哪怕是收孩子也是来者不拒，无论束脩多少，都会将其收下。 说着还感叹道，;这般好的人，却总是一个人住着，这些年不是没有人去向谢娘子求亲，只是她一概拒了，理由是怕耽误了自己的事情，也怕耽误了别人。 江采儿这个时候正好进来，听到了也顺口插了一嘴，;我也听说过，许多人原本不信她的本事，想着一个女子能有多大的学问，一直到谢娘子养的孤儿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城里的人才知道谢娘子的本事，纷纷找她来教孩子。 江采儿说着说着不由的露出了星星眼，有些憧憬的说道，;虽然旁人都说这样的日子过着孤寂，但我觉得，总比一直困在家里，要来的强的多。 陈言笑了起来，;既然是这样，那今日我们就带你一同去看看。 几人刚打算出门，却在门口被截住了。 是刘若庆。 他这几日似乎过得并不好，原先鼓起的双颊已经塌了下去，一双小眼底下也带着些青黑之色。 原先在姚渲书和陈言面前，刘若庆虽然看着恭敬，但偶尔也会有些自视甚高的心理。 他总是觉得，这两个人虽然出身高，但是来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便也不算得了什么。 但此刻他看到二人的一刹那，就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然后勉强笑道，;姚公子，陈公子，二位这是要出去吗？ 陈言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不出去的话，开门做什么？你在此地任职也有七八年了，难道就只会问这一句话？ 刘若庆擦了擦头上的汗，丝毫不敢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连忙陪笑道，;只是问一问罢了。 ;既然知道了我们要出去，那就将路给让开吧。陈言懒得理他，在他心目中，刘若庆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们有我们的事情要做，刘大人想必也有刘大人的事情要做。 刘若庆眼中露出绝望之意，他哀求道，;陈公子，先前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不对，得罪了您和姚公子，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陈言冷笑着说，;怎么？知府大人不是很威风吗？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落到要求我的地步来了？ 刘若庆顾不得什么，他往二人面前一跪，然后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打自己的脸，;是我该死！是我该死！不该听了周舒的话，怠慢了事情，但我是真的不敢得罪周家啊！而且我并没有派出人去杀姚公子，求二位看在这一点上就放过我吧！ 看着一个胖的像猪一样的死胖子，在自己的面前痛哭流涕，可绝对算不上什么优美的画面。 陈言懒得管他，看了姚渲书一眼道，;这种事情你算是苦楚，你怎么决定，那后来就怎么做。 姚渲书沉思了一下，忽然开口问道，;刘大人作为周家的女婿，这么多年以来，想必对周家是很了解的吧？ 刘若庆愣了一下，连忙说道，; 从前他们还不怎么信任我，但最近这几年，有一些事情也交给我来做，公子想要问什么，我都愿意说！ ;我并不想要问什么，但凡是跟周家有关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姚渲书神色淡淡的说道，;刘大人应当也知道，我竟然活着回来了，这后果会是如何？但是我也无意取你的性命，我的目标是周家。 刘若庆脸上还带着泪痕，忽然愣住了，有些磕巴的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刘大人是周家的女婿，想要接触一些东西比我们更容易，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机会，姚渲书道，;为我做周家的卧底，将这一次的事情给说个完全。 刘若庆想了想，有些结巴的说道，;姚公子的吩咐我自然是愿意去做的，但是……周家实在是势大，若是被他们发觉了，大约会将我丢到江里去喂鱼啊！ 第597章 番外42 “看来我们脾气还是太好了，难道陈大人觉得，这件事情算起账来，我们不会将你丢到江里去喂鱼？”陈言在一边有些阴沉的说。 刘若庆浑身抖了一下，人生露出恐惧的神情，但还是有些犹豫，“这……” 姚渲书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知道刘大人在顾虑些什么，不知道刘大人可否听说过前段时间周家的账本失窃的事情。” 刘若庆浑身一震，失声道，“难道是？！” 这件事情的确是听说过的，前段时间周家的账本忽然丢了，随着不翼而飞的，还有许多宝物。 因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周家以为是江洋大盗，周家家主还气急败坏的把他叫过去，让他务必抓到犯人。 姚渲书却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语气平静的说道，“刘大人在官场中也呆了多年，应当明白，并非一时得意，今后便能一直得意。” 刘若庆沉默了下去，他能在这里待这么久，除了周家的支持以外，并不只是因为他是个死胖子。 似乎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刘若庆缓缓的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愿意为姚公子去做，以后我会派人用其他的方法给姚公子传递消息。” 姚渲书淡淡的笑了笑，道，“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功过相抵，之前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刘若庆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肥肉直颤悠，他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点了点头，“愿意为公子效劳。” 等到他慢悠悠的消失在两个人的视线里，姚渲书脸上的微笑才消失了。 陈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猜那老家伙心里想的可能还是你年轻心软，也因此能够逃过一劫，他可不知道，在某些事上，姚公子的心，可硬着呢。” 姚渲书看了一眼地面，淡淡的说，“他的生死，我并不关心，但是这满城百姓，不该白白遭这一翻苦，还有许多人甚至因此失了性命，都没能来到殷州。” 陈言闻言也收了笑，“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我虽不是个事儿人，从来也不想当一个善人，但若是让我看百姓在我面前是这副模样，我也是不忍心的。” “周家必须除掉，不只是刘若庆，经过我这段时间的搜集消息，我发现有许多官员都在他家的掌控之中，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握住了把柄，”姚渲书道。 陈言点头，“我会让人继续关注，走，先去谢娘子那，时辰太晚了也不好上门。” 两人一路穿过城里的主街，然后又七弯八拐的进了一条小巷子，然后往里面走了二十步在一扇门前停下，陈言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缓缓的打开，露出一张温婉清丽的脸。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穿着一身青布衣。 陈言笑道，“这段时间一直很忙，也没空上门来打扰下谢娘子。” 谢娘子见是他，也浅浅的笑了笑，“我听说了你们做的事情，这段时间以来也是辛苦了，这位是姚公子？” 姚渲书点了点头，道，“久闻谢娘子声名，今日就厚着脸皮和陈言一起上门打扰了。” “不妨事，快些进来。” 两人进了门，顿时眼前一亮。 谢娘子的小院子很是雅致，院子里铺着青石地砖，旁边还切了一个小池塘，里面在种着几株莲花，院子中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此时还没到桂花开放的季节，但是看到这树的大小，便知道到了那时候必定是飘香十里。 院子里还坐着几个五六岁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谢娘子，其中一个似乎还认识陈言，欢喜的跳了起来，“陈言哥哥！” 这个称呼太过于清新，姚渲书总觉得不该放在陈言脑袋上，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陈言就很自然的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段时间以来学的怎么样？” 那孩子大声的说，“哥哥留下的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谢娘子还给我解释了！” “是吗？那我给你讲个故事来听听，”陈言露出了一个恶趣味的微笑，然后一屁股坐在这些小孩的中间。 姚渲书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打一些坏主意，于是颇有些无语的将头转过去，开始欣赏起荷花。 然后顺手还拉了一直乖乖巧巧跟在后面的江采儿一把，“离他们远点，陈言没有安什么好心。” 陈言往那边瞟了一眼，故意开始大声的讲了起来，“从前有四位卖布的客人……” 姚渲书觉得有些牙痒痒，但也不好在一群孩子面前暴打陈言，于是干脆伸出手，捂住江采儿的耳朵，小声说道，“别听他的。” 两个人站在荷花池子旁边，江采儿骤然被捂住了耳朵，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那双温暖的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耳边，让人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来。 天地之间好似是寂静的，但好似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江采儿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其实我不怕的……” 江采儿的确不怕鬼，但她并没有拒绝，甚至还希望那个鬼故事再长一点，然后公子就可以在自己身后站得更久一点。 趁着谢娘子去拿茶，陈言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了鬼故事，这个鬼故事是以前他从老人那里听过来的，虽然不长，但是一度给他留下了很强烈的心理阴影，本着有福未必同享，有难必定拉人同当的恶趣味，陈言开始绘声绘色的跟小萝卜头们讲起了鬼故事。 那个故事名字叫做尸变，内容是4个客人投宿一家旅店，结果却遇到诈尸的故事。 讲鬼故事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气氛，陈言故意用这阴森森的语气，当他讲到女尸走近卧榻，俯身向睡着的客人一一吹气的时候，那几个小孩子吓得魂飞魄散，紧紧的抱在一块。 当陈言讲完整个故事之后，原本还精神昂扬的小萝卜头们顿时都像被霜打了一样。 第598章 番外43 都蔫蔫的往房里躲，生怕陈言追过来给他们再讲一个鬼故事。 “别吓他们了，小孩子胆小，到晚上就想起来了。”谢娘子恰好回来，不赞成的看了陈言一眼，然后温温柔柔的去安慰着小萝卜头们，“别怕，故事里的事情都是假的。” 陈言笑得颇有兴味，“胆子总是那么小，那有什么意思？得想办法将胆子练一练，以后才不会怕鬼。”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你今天过来总不是为了吓小孩子的？” 陈言靠着桌子笑的散漫，“自然不是，今日过来，主要是有两件事情，一件事情不能当着人的面说，另一件事情，是为了给谢娘子添个学生。” 说着就一指江采儿，道，“她叫江采儿，这次的大水中不小心和家人失散，一时之间还找不回来，所以想先让谢娘子教她。” 谢娘子看了一眼江采儿，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原本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这里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子，得看她本人愿不愿意。” “来之前我们商量过了，她是愿意的，而且也不是整天都待在您这里，别的时候还需要去城外帮帮忙，麻烦您抽出点时间来，开个小灶罢了。” 谢娘子痛快的点了点头，“只要本人愿意的话，我这里当然是没有什么不答应的，但只是你一直不算是个热心的人，如何这次会为这事来找我？” 谢娘子和陈言的交际，主要是因为某年夏天，陈夫人来殷州探亲，那个时候陈言还不大，陈夫人嫌他烦，然后就把她托付给谢娘子，让谢娘子教他。 往后有的时候，陈言在夏天的时候还会来殷州，总会顺路来拜访。 陈言懒洋洋的笑了笑，“的确与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的确有个不得不帮的理由，何况这段时间以来也算是有了交情，若是前程能够更好点，倒也不错。” 陈言看了一眼，还和江采儿一块站在荷花池边的姚渲书，心道，“姚渲书啊姚渲书，这回你可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了。” 谢娘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也算是明白了，“我大约知道了，每日只要定好时间，过来便是了。” 陈言见谢娘子点头，于是冲着那边喊了一声，“小丫头片子，快过来。” 江采儿不情不愿的转过头来，然后瞪了他一眼，走了过来，然后乖乖巧巧的跟谢娘子打招呼，“谢娘子，我叫江采儿，今后还要劳烦您照顾了。” 谢娘子打量着江采儿，温柔的笑了笑，“没事，今后只要你方便的时候就可以到我这里来，我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按时将课业做完就好了。” 两人聊了几句，谢娘子看起来很喜欢江采儿，然后就领着她去了自己的屋子。 院子里然后就只剩下了两个人，陈言慢悠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姚渲书身边。 “怎么，不过来听，是因为舍不得吗？” 姚渲书没有说话，仍旧看着池塘里含苞欲放的荷花。 陈言笑了一声，“既然那么舍不得，那又何必这么做呢？你为了人家将今后的事情都打理好了，可人家未必会感激你。” “虽然我的作风你看不上，但是我从来就觉得及时行乐是最好的，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如果是自己想要的都握不到手里，那岂不是太可悲了。” “我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让她感激我，”姚渲书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但是这个世道女子活得总是艰难些，想要自由自在，更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毕竟是相识一场，我总希望以后她的路子能够顺畅些，能够自自在在的过完这一辈子。” “自在？”陈言嘲讽的笑了一声，“姚渲书，我没听错？我们这样的人，配谈这两个字吗？不管平时怎么样，到了朝堂上总得向上爬，整个家族的运道都背在自己的身上，一旦衰败了，今后就是被人拿去挡枪口的命，到了这个时候，你跟我谈自由自在？” “你自己应当也是知道的，待在那个地方，你只能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夫人，然后相敬如宾的过一生，如今你有握住这份自由的机会，为什么不去伸手呢？” 陈言有时候总是不明白姚渲书，分明江采儿喜欢他，分明他也喜欢江采儿，凭着他的家世和这份喜欢，只要他想，江采儿必定会嫁给他，但他却又不愿意了。 “我并不知道，”姚渲书在眼神里难得的有些茫然，“或许到京城里，就得像从前一样，这样的日子好不好，其实也是见仁见智，但我并不希望采儿和我过一样的日子。” 陈言被他气笑了，“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愿意陪你过这样的日子？” 他不想和姚渲书继续说下去了，他怕继续讲下去，会被姚渲书气死。 过了大概两刻钟，江采儿才从谢娘子那里出来，她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手里还抱着几本书。 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到姚渲书面前，高兴地向他展示自己手里的书，“公子！这是谢娘子给我的！说是让我回去熟读，若是我不会的地方，公子可不可以教一教我？” 姚渲书看了一看那些书，发现都是一些不错的，于是笑道，“你想问的话自然是可以的，记得将书收好了，不要损坏了。” 江采儿兴奋的点了点头，然后姚渲书又走到谢娘子面前，真心实意的感谢道，“多谢谢娘子，采儿从前学医，于文道上并不怎么精通，还要劳烦您照顾了。” 谢娘子笑的柔和，“没关系，我也很喜欢采儿，今后只要有空直接到我这里来就是了。” 走出小院子的时候，陈言还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其实你不知道，若谢娘子是个男子，就是去考状元也是能够的。” 江采儿用力点了点头，用很崇敬的语气道，“我跟着去谢娘子的房间里时，发现有许多的书，都不曾见过。” 第599章 番外44 “你若是能将那些书吃透了一半，学问就比得上那些摇头晃脑的酸文人了，”陈言道，“也不枉你家公子特意跟我说了，让我替你找个老师。” 姚渲书本不想让他说这个，暗地里一用力给了他一肘子。 陈言被他给捅的呲牙咧嘴，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家公子对你倒不止救命之恩了，你说说到后来怎么还？” 被他这么直白的讲了出来，江采儿顿时脸像是火烧一般，结结巴巴的说，“公子的话……想要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陈言在要姚渲书杀人般的眼神里继续说，“那要你做媳妇，你肯不肯？” 江采儿的脸越发的红，但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又似乎觉得不好意思，抱着书飞快的跑走了。 陈言在她身后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然后就被姚渲书一把薅住了脖子。 姚公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动用过暴力了，但这一次终究还是没能够忍得住。 他掐着陈言的脖子，一字一句的威胁，“你就不能够闭上你那张嘴？” 陈言硬是做出了个贞洁烈女的表情，大声的嚷嚷道，“怎么了？怎么了？你凭良心说说，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想吗？” 姚渲书想着干脆掐死他算了，怒道，“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陈言来了劲儿，一句一句的跟他掰扯，“你嘴上道貌岸然的说了那么多，又做了那么多打算，可最终还是要丢下人自己走，那到头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姚渲书愣了一愣，有些挫败的放开了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你不明白。” 然后他就再也没理陈言的叨叨，自顾自的走开了。 若是真的爱一个人的话，就不应当将这个人关在笼子里，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总是不如在外面自由自在飞翔的要来的漂亮些。 自从去了谢娘子那里，江采儿的生活变得越发的忙碌，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温习谢娘子前一天布置的功课。 然后再去洪大夫那里帮忙，等到中午的时候拿着秀娘送来的点心随便吃两口，就又匆匆忙忙的跑到谢娘子那里去上课。 看书的闲暇时间里，谢娘子也会和江采儿聊一聊天。 “这样下去，你会累倒的。”谢娘子有些怜惜的看着江采儿。 “其实不累的，就算是累，也比公子来的要好一些，我知道公子是为了我好，”江采儿趴在桌子上，她的小脸有些苍白，但是双眼中却散发着奕奕神采，“不怕娘子笑话，我是这样想的，只要能够学下去，将来就算回到家中，我也不用像一般女子那样嫁人。” 谢娘子有些惊讶，“你原来是这样想的吗？那你的父母会答应吗？” “不管答不答应，总是要去试一试，只要我足够好，他们也不舍得将我嫁给别人，”江采儿小小声的说，“我不想嫁人，若是一定要嫁给一个人，那我只会选择公子，娘子不要笑我，就当我做了一个梦，只要这个梦还在，我就能继续好好的。” 谢娘子想起那一天姚渲书温文尔雅的拜托自己的时候的模样，平心而论，如果在这个年纪，有一个人这样为自己打算，也很难不心动。 “好，既然是你愿意的话，我也不干涉什么，但你要记好了，一切以自己身体为重。” “嗯！” 在这样的忙碌中，很快就过去了一段日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江采儿似乎有一种错觉，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公子了。 也不完全是自己特别忙碌的原因，姚渲书这段时间以来，经常晚上都不回小院里睡，只是让下人替江采儿温好饭菜，让她回来有饭可以吃。 江采儿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七八天。 她去找陈言，敲了半天的门，院子门才打开，露出陈言颇为不耐烦的脸。 听完了来意之后，陈言脸上的睡意去了大半，神情变得十分古怪，但他最终还是说，“你家公子最近有事情要做，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来，若是办不好的话，也不好向陛下去交差。” 江采儿并没有起疑，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那好，我就不给公子添麻烦了。” “那边那个，你过来，”陈言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叫来了一个下人，对着他吩咐了两句，然后转头对着江采儿道，“正好你今天来了，他昨天还交代我了一件事情，你跟着他一道去。” “怎么了？”江采儿一脸的茫然。 陈言却没有再跟她说些什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然后从门缝里丢了一句话出来，“赶紧去，小丫头片子，不要再打扰我睡觉了。” “江姑娘，请跟我来。”那位下人对着江采儿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采儿虽然觉得满心疑问，但还是跟着他一路去了。 那人领着江采儿穿过小院后面的道路，然后又拐了两条小巷子，最后在一个小院子前停下来。 这院子从门口看起来不大，江采儿这段时间对附近也算是比较了解了，知道这一片是用来租给落脚的外地人的。 有些疑问的说道，“来这里做什么？” 那下人没有说，只是敲了敲门，然后道，“姑娘进去就知道了。” 江采儿等在门口，过了一会儿木门打开，露出了一张脸来。 江采儿和门内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几乎是一瞬间，泪水就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 “阿娘？” 门里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布衣的女人，虽然穿着并不算富贵，但浑身上下带着温柔平和的气质，皮肤也十分白皙，一看就不是平凡的妇人。 女人也十分激动地向前了一步，似乎是不敢置信的唤道，“采儿？” 江采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扑进了母亲的怀里，闻着那熟悉的气息，一边哭一边喊，“阿娘，我可想死您了！” 白琴也跟着落下泪来，自从丢了大女儿，她就没睡过好觉。 第600章 番外45 经常半夜就会惊醒，然后梦中出现大女儿哭着向自己求救的样子。 如今看到大女儿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心中怎么能不激动。 “好采儿，好采儿，你没事就好……娘一直担心着。”白琴用力的抱着女儿的身体，用手不住地摩挲着她的脑袋。 良久之后，母女二人才逐渐的平静下来。 白琴这才有功夫询问女儿，“采儿，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江采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了母亲听，“自从和阿娘失散之后，我就一路往殷州来，但是中途遇到了歹人，幸好被一位公子所救，那位公子是京城人士，也是遵循圣旨来这里的官员，他心肠好，收留了我。” 白琴听着女儿轻描淡写的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心中却有些后怕。 女儿说的似乎是没什么，但若是遇到歹人的时候没有碰到好心人，那可怎么办？ “那位公子对我很好，还给我介绍了老师让我在这里读书，还是说帮我寻找家人，”江采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问母亲，“阿娘可见过他？” 江采儿想着既然是姚渲书找到了母亲，那么母亲多半也见过他了。 白琴点了点头，道，“你说的那位公子，我应当也见过，当时我想着，最近没有受灾的城池，大概也就只有殷州城，然后就带着你弟弟一路走了过来，然后在城门口看到了告示，我觉得有些相像就去询问，然后就被带到了那位公子面前，那位公子询问了一些情况，将我安置在这里。” 白琴那时带着小儿子，孤身一位妇人，身上有没有什么钱财已经是又累又饿。 然后看到告示上所要找的人跟自己很像，于是就抱着哪怕不是或许也能混一顿饭的念头。 然后就被带到了一位年轻的公子面前，那人一看就出身不凡，但与她交谈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架子。 白琴感叹道，“那时候你弟弟还有些发烧，给我急的不行，那位公子还请了大夫来，现在你弟弟还睡着，不过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 听着白琴夸姚渲书，江采儿心中莫名也觉得甜滋滋的，她唇角带着笑意，“公子为人比我从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并且救人也并不是想着要什么回报，阿娘不必顾虑，等到今后若有机会为公子做些别的事就好。” “你说的也对，”白琴点了点头，赶紧拉着女儿进来，“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来。 江采儿进了门，院子不大，还有一个菜圃，再往里面走是一间厢房，若是两个人住在这里，也算是比较宽裕的。 江采儿跟着母亲进了房间，床上睡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也是白白净净的模样，若是醒着的时候一定很可爱，他嘴唇还有些发干，看起来就像是刚刚退了烧的模样。 白琴拿了点水过来，轻轻拍了拍小男孩，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喝下了母亲喂的水之后，然后又睡了过去。 弟弟这个样子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江采儿也全然放下心来，然后和母亲一起轻手轻脚的走出门。 母女两人坐在院子里，鼻子脸上都是舒心的笑容。 江采儿感慨道，“与阿娘分别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娘了，如今看来我的运气总还是不错的。” 白琴在女儿的讲述之下，也知道自己是沾了女儿的光，于是问道，“你说的那位公子，情况到底如何？” 白琴毕竟身为人母，原本就细心的很，方才激动还没有察觉到，这个时候也已经回过了味儿来。 能让女儿这么面含春意的讲述，大概是已经怀了些念头的。 想想自己见到那位公子时，他那风神如玉的模样，白琴不由得有些担忧。 江采儿还没有意识到，她正处于激动中，于是高高兴兴的讲述，“母亲不知道，现在城外能够如此安稳，都是因为公子，哦，还有另外一位陈公子。” 陈言虽然可恨，但是他也干了许多活，所以江采儿不情不愿的加上了他。 “我跟着几位大夫学了医术，现在在城外帮忙，除此之外，还是时常去公子介绍的老师那里，之前公子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于是我就做给他吃，只是现在她也不常回来……” 一说到姚渲书，江采儿就开始了两眼放光滔滔不绝的讲述历程。 以至于白琴不得不暂时打断她，然后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你可是喜欢那位公子？” 江采儿完全没有想到母亲会这样问，一瞬间脸色爆红，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阿娘……您说什么呢？” 白琴有些无奈的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还能够不知道，何况你从小就是个脸上藏不住事情的，都快写在脸上了。” 江采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小声的嘀嘀咕咕，“其实也没有很明显……” 白琴从未见到女儿露出这样小女儿家的模样，就算是在家里的时候，她对于男子都是不假辞色，于是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于是忍不住劝了一句，“采儿，我知道他待你的确很好，但这个年纪的男子，家中的多半已有妻子。” 江采儿下意识的反驳道，“才没有呢，我已经问过了，不但没有妻子，就连婚约也没有！” 白琴有些惊讶，“这等的青年才俊，居然没有订婚吗？” 虽说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但若是足够有潜力的青年男子，也会有大把的人家上赶着愿意嫁女儿。 江采儿摇了摇头，在心中却莫名想到姚渲书昏迷的那一次，口中念着的“妍儿”。 于是忽然就不想再说起这个话题了，像是掩饰什么一样的站起身来，然后对母亲说道，“哎呀，阿娘不要再问了，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我还没有去感谢公子呢，等会我再回来！” 说着就连忙站起身飞一般的跑了。 直到跑出院子的时候，江采儿都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第601章 番外46 她忍不住唾弃自己，怎么这般的没定力？不过是说了两句，就不好意思了起来。 但无论如何，公子帮自己找到了母亲，还是要去感谢的。 虽说时至如今，她欠姚渲书的，已经不是一句感谢可以概括的了，但江采儿还是想要见一见姚渲书，然后亲口感谢她。 于是昨天晚上已经忙了一晚上，刚刚躺下没多久的的陈言，又一次被叫了起来。 然后他看着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的小姑娘，彻底的没了脾气。 “好，劳烦您老人家一次讲话说完，然后放我去睡觉好吗？”陈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这次又是什么？” 江采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扭着手指，道，“公子帮我找到了母亲，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他，但是我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麻烦陈公子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我自己去找一找。” “有事陈公子，无事老混账是，”陈言靠着门想了想，道，“如今事情太多，你看我到刚刚才睡下没多久，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会在哪里，与其到处去找，还不如在院子里等着，或许他等到晚上就回来了呢。” 江采儿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去，道，“公子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陈言有些惊讶，口中喃喃自语道，“那家伙还真是打定主意，要装个正人君子了吗？” 江采儿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忍不住跟着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陈言抖了一下，连忙搪塞道，“没有什么，你先回去等着，或者我什么时候见到他的时候会跟他说一下，让他回来一趟。” 江采儿连忙道，“算了，我还是在屋子里等他，不要麻烦他专门回来一趟，公子如今已经够累了，不要再为我的事情担忧。” 知道一切真相的陈言，彻底被这两个人弄得没有了脾气，仰天感叹道，“在遇到你们两个之前，我从来没有觉得情情爱爱是这样麻烦的一件事情。” …… 但不管陈言怎么感叹，他最终还是没有出卖姚渲书，因此这一天晚上，江采儿还是没能够等到姚渲书。 姚渲书在做什么呢？ 他去了城里面最大的一家花楼，名叫醉仙阁，这花楼无论里面还是外面的装潢，都与普通的酒楼无异，只是看起来更加奢华一些，若不是那些打扮得各有风情的姑娘们，会让人觉得自己就是来了一家正经的酒楼。 若是平常的时候，这种地方是见不到姚渲书的。 可他此时偏偏就已经站在了门口，神职和颜悦色的在和老妈交谈。 这般生的俊秀，看起来出身也不错的公子，就算是老妈，也不是能够常常见到的，因此对待他格外的热情。 姚渲书温和地问道，“我和陈公子是好友，先前出了点矛盾，现在我反应过来是我的不对，可是想要找他道歉的时候，却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他，还请行个方便。” 说着便将手里的两锭银子塞到老妈的手里。 老妈看了看手中的银子，笑容越发的灿烂，“这位公子何必这么客气，我告诉您就是了，陈公子就在二楼的雅间里，我让秋莲带您上去。” 说着用手一拍，身边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姑娘，道，“没眼色的！还不赶紧带着这位公子上去。” 那姑娘正在愣愣的看着姚渲书，被妈妈一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行了一礼，道，“公子，请跟着奴家来。” 刚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姚渲书面不改色的对着姑娘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姑娘了。” 面对着他温和的眼神和俊美的容貌，那秋莲脸不由得一红，说话也越发轻声的细语了起来，“不敢……” 两人进了门，不同于门外看着的还算风雅，门内可就热闹了许多。 几个穿着薄纱的姑娘在台上弹奏着乐器，仔细一听，都是欢场中的靡靡之音，姑娘们也不是正经的弹奏，不时的朝着底下的熟客抛去媚眼。 而能够坐在底下的人，看着穿着打扮就知道多半都是还有些身家的，正眼神热切地盯着台上的姑娘，有的甚至让身边跟着的仆人往上扔钱或者首饰。 姚渲书微微的皱起了眉头，问一边的秋莲，“敢问姑娘，我是头一回来，你们这里最热闹的是在什么时候？” 秋莲掩着嘴唇笑了笑，“回公子的话，最热闹的是在中秋节的晚上，那个时候妈妈会让我们楼子里最漂亮的姑娘一起出去，坐在花车上游遍全城，到时候还会有表演和烟花。” 姚渲书点了点头，一瞬间有些出神，却不是因为想到了花魁。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我和刘公子交好的时候，刘公子也邀请过我来这里，但是因为一直繁忙没有来过，姑娘可知道刘公子和哪位姑娘相好，若是他今日还生我气的话，我好为那位姑娘准备些东西，也替我说两句软话。” “公子不必担心，只要在这里作乐，刘公子就会变得格外好说话，公子只要等到他喝的半醉的时候进去就行，”提到刘年，秋莲脸上划过一丝细微的轻蔑，“往常到了那个时候，陪他的姑娘就会要他送东西，他没有一次是不答应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多谢姑娘的建议了，”姚渲书温和的笑了笑，“实不相瞒，我上回和刘公子吵架，是因为他父亲不满意他的支出，希望他减少一些，我劝了他两句，他就生气了，他平日里在这里的花销可多吗？” 秋莲想了想，道，“若是问这个的话，那岂止是多，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奢靡了，别的不说，我只跟公子说一件事，妈妈还特意给刘公子开了一本帐，专门记录从他身上的收入。” 秋莲其实也陪过刘年几次，那人虽然出手大方，可是陪他的时候，他那种带着点猥琐下流的模样，却让人格外的不舒服，平时又爱玩一些花样，秋莲宁可不要这钱财也不会想去。 第602章 番外47 此时看看这位干净清透，仿佛不沾半点尘埃的公子，不由得有些可惜。 于是忍不住就劝了两句，“我看公子是个好人，若是能不与他沾着，那就不与他沾着。” 姚渲书微微的笑了笑，却没有回应这件事情，而是反问道，“你如何觉得我是个好人呢？” 秋莲道，“因为我见过公子。” 在这欢场之地，秋莲也同别的姑娘一样的打扮，都是浓妆艳抹，然后身上披着一件轻薄的纱衣，能够最大限度地激起男人的兴趣。 可她仰起头看姚渲书时，却带着一份干净清透的光彩，“公子或许不认识我，但我是认识公子的，我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儿女，但是家中实在吃不起饭，于是我就自己将自己卖到了楼子，我偶尔也会出去，然后偷偷把自己攒的体己钱拿来给家人，那时候我曾见过公子。” “公子当时在为百姓施粥，并且说城中的贫民也可以来这里领一份，我父母也曾喝过这粥。” 姚渲书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打自己一进来开始，秋莲就盯着自己看，因此笑道，“赈灾原本就是我应当做的，不必因为这件事情感谢我。” 秋莲微微一笑，道，“从前来过的人不止公子一个，但是他们都没有做到，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是应当做的，就不来感谢公子，我知道公子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作乐，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便是。” 姚渲书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睛，觉得微微有些讶然，他没想到自己会被看出来，但表情也很快恢复了正常，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要做的事情风险太大，而且这件事情原本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犯不着将自己给掺和进来，你只要带着我去刘年雅间旁边的房间就好了。” 秋莲看他坚持，也只好领着他上楼，两人上了楼，然后又往里面走了大约十步，这才停了下来。 秋莲道，“旁边的那间就是了，这间房间当时建造的时候为了美观，有许多地方用的材质也比较轻薄，公子坐在旁边也是能够听到的。” 姚渲书谢过她之后，就进了房间，坐在墙的旁边时，果然能够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 除了陈言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似乎是喝醉了，嘴中大声嚷嚷，“算他命大，竟然逃过了一劫，然后还让陈言反过来找我的麻烦！迟早有一天，这些我都要找补回来，我要让他出不了殷州这个地界！” 然后就是刘年陪笑的声音，“表哥，稍安勿躁，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上面。” 姚渲书一听就听出来了，隔壁坐着的，想必就是周舒和刘年。 周舒狠狠的说道，“他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在京城里有些名声就可以到我这里来作威作福了，我告诉你，我父亲说了，若是想要应付上面，最好的方法就是像对待那个姓冯的一样，将他彻底地掐死在这里。” 刘年似乎是胆怯了，喃喃道，“可前两次都没有成功，陈言已经掉了许多的人来了，我们对付这些人已经是吃力了。” “怕什么！只要他手上没有周家的证据，就是闹到陛下面前，我也不怕的！”周舒的语气中带着怨毒，“好好的刷着资历回去他不愿意，非要来搅和这又一桩的事情，那我就让他有命来没命回！” 刘年似乎不想再和这个醉鬼讨论这件事情，赶紧端起酒杯劝酒，然后呼唤着身边的姑娘，“都死了吗？！还不快过来服侍周公子！” 然后接下来就是男女嬉戏的声音，姚渲书听到这里已经不必再听了，他冷着脸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缓步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老妈，那老妈还殷勤的说道，“这位公子和。刘公子说的怎么样了？之前的误会可曾说开了？ 姚渲书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道，“说开了些，但是刘公子心里仍然有心结，当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我再来跟他说说。” 他语气温和又有礼貌，老妈也是女人，看着心里也觉得舒畅，于是跟他说道，“中秋的前一天，我们就要选花魁好准备第二天的游行，那时候刘公子肯定要来，公子那个时候来准没错。” “那就多谢您的好主意了。” 姚渲书带着这一缕微笑，走出了酒楼，直到拐进一条暗巷之后，脸上的笑容才消失无踪。 他神情冰冷，平时温柔含情的双眼，此刻竟然隐隐的带上杀意。 在暗巷的尽头停下，姚渲书屈起手指，在那小门上先是敲了两下，然后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敲了三下。 门很快被打开了，然后有一个人探出头来，看到是姚渲书，才将门完全打开，“公子，快进来。” 姚渲书走了进去，在外面看着狭窄的地方，此时进来了才知道别有洞天。 院子里坐着一些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看到姚渲书进来，连忙起身打招呼，“姚公子。” 这些人一个个都身材健壮，眼神中带着凶悍之气。 原本这些人是不应当在这里的，但是自从姚渲书失踪之后，陈言差不多就发了疯，他当时一怒之下，用官家给他的令牌，直接去最近的驻地调了精锐过来，也就是面前的这些人。 原本为了不暴露，是不打算这么早把这些人叫过来的，但是既然叫了过来，那么有些事情也就要提前了。 这些人无论是战斗，还是打探消息，都是一把好手。 就好比姚渲书今天收到的刘年和周舒一起在醉仙阁喝酒的事，就是他们打探到的。 姚渲书也不废话，道明了来意，“刘若庆那边已经传的消息来，周家在私底下案子有两个铁作坊，私自制造兵器，你们派一队人去将这件事情给核实了，最好能够确认确切的地方。” “周舒是周家的继承人，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放弃，因此也得从他身上入手，账本可清点清楚了吗？” 第603章 番外48 迎他进来的那人道，“回公子的话，周家算得上是小心了，在账本上还做了密语，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最近已经破译的差不多了，有许多钱财来源不明，还有许多账明显是有猫腻。” 姚渲书想了想刚刚的事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等他完全破译出来之后，你们就将这些整理好，然后送到陈公子那里去。” “是。” 姚渲书眼中冷光一闪，“往年赈灾的钱财，周家想必是没少贪，这一回可要他们原模原样的全部给我吐出来！” 得了命令之后，原本还闲着的众人立刻就动了起来。 唯独那领头的到了姚渲书面前，有些试探性的问道，“您做这些，是打算收集证据并禀告，然后惩处周家吗？” 姚渲书摇了摇头，道，“殷州隔着京城甚远，若是这一来一回，还不知道要出多少变数，此事我心中也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这些人一定要在他面前跳，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姚渲书从小院出来之后，却并没有回自己和江采儿的住处，而是直接去了刘若庆府邸。 自打摊了牌以来，他就将刘府当做自己常住的地方。 他不怕刘家对自己做些什么，刘若庆会攀着周家，只是因为利益而不是真的成了周家的狗，何况他的态度越骄横，刘若庆也就越发的放心，以为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就好比今日，姚渲书当着刘若庆的面，喝了一口茶之后就皱着眉直接逼问刘若庆，“刘大人这里难道只有这样的茶吗？莫非是看不上本公子刻意怠慢？” 刘若庆抖了一下，连忙道，“哪里敢！这已经是我这里最好的茶了……” “罢了，这点粗劣的东西，本公子还看不上！”姚渲书此时已经半点都没有了他平时的模样，不耐烦的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搁，逼问刘若庆，“我吩咐你办的事情，你可办好了？” 刘若庆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不仅活在姚渲书的高压之下，周家那边也因为他办事不利，所以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如今不敢怨恨姚渲书，于是将所有的恨意都转嫁在了周家身上。 于是连忙回答道，“那老不死的还是有许多事情瞒着我，但我仍旧打听出来了一些消息，还请公子过目。” 说这边将一张条子递到了姚渲书面前，姚渲书接过来看了一眼，才终于勉勉强强的点了头，“你做的不错。” 又喝了一口新端上来的茶之后，姚渲书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吩咐刘若庆，“若是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 然后也懒得说别的，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一直跟着他的墨竹看见刘若庆点头哈腰地将自家公子给送了出来，公子脸上却是从未见过的傲慢之色。 等他走了几步，他才有些不解的问自家公子，“公子对他态度这样不好，难道不怕他翻脸吗？” 姚渲书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和，闻言摇了摇头，“不用怕，不如说我现在态度越差，他怕是越是心安。” 墨竹更加不解了，“为什么？难不成有人挨骂还会开心？” “虽然不是因为傲慢开心，而是我态度越傲慢就越没有杀他的想法，如果我现在对他和颜悦色，他恐怕才会害怕了。”姚渲书解释道。 “那公子，我们为什么要经常去住客栈呢？不是有可以住的地方吗？” 姚渲书，“……” 他回答不上来，于是忍不住敲了敲墨竹的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是床住的不舒服，你想睡地上了吗？” “哦……” 但一直不回去也是不行的，到了第二天，姚渲书还是得回去拿一下换洗的衣裳。 但是刚进门的时候，他就愣住了。 原本他的心里已经算好了，这个时候江采儿应该不在的。 可没想到江采儿不仅在，院子里还多了一个人。 虽然女子已经换了衣服，脸上浓重的脂粉也去了不少，但是仍然可以让人认出来，正是昨日在醉仙阁见到的秋莲。 姚渲书有些惊讶，“采儿？秋莲姑娘？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秋莲看见了他，连忙站了起来，道，“我并非有意打扰，而是来找公子有件事情要说，但这件事情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可否请公子和我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一叙。” 姚渲书还处在惊讶之中，但是看她神情，知道大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道，“采儿，你先出去一下，我和这位姑娘有话要说。” 江采儿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出去。 江采儿不在，秋莲脸上的不自在也去了不少，她今日来找姚渲书，却不想在院子里有一位姑娘，虽然待她温和，但是仍然能看得出眼中的闷闷不乐，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秋莲想要解释一下什么，但是却感觉如果解释会越描越黑，最后只能干脆闭上了嘴，两个人就这么相对坐着。 她对上姚渲书的目光，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摞纸，递给了姚渲书，道，“公子虽然不让我帮忙，但是我总是想为公子做些什么，别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但是那天公子问起这本账本，我觉得这个对公子来说大概是有用处的，于是找了个机会特意抄了一份，给您带来了。” 这可是完全出乎于姚渲书意料的，他接过纸来，看着上面女子隽秀的小字，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秋莲姑娘……” 秋莲笑了笑，道，“公子不必为此有所介怀，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我自愿做的。” 姚渲书不知道，秋莲并不能够随意离开，看父母的时候也只能偷偷的去，那一回由于城里人心惶惶，所以老妈对姑娘看得格外的紧。 她差点急疯了，按照之前留下来的钱，和城里面的粮价，父母应该都断了粮，她母亲体弱，父亲也是常年卧病在床，生怕回到家看到的就是父母的尸体。 可好不容易后来放松一点，找到机会回去的时候。 第604章 番外49 可回到家的时候，事情却大大的出人意料，父母都还好好的，秀娘问母亲，母亲如实说了，;城里面有位年轻的公子带人施粥，听说你父亲一直卧病在床，还让一位大夫过来看了看，留下了些药，也没有要钱。 秋莲偷偷的去看了，她那时看见姚渲书站在站在面前，正在和另外一位年轻公子说些什么，脸上神采飞扬，带着让人羡慕的神光。 姚渲书握着那一叠纸，心里面百感交集，他从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打算收到回报，但是却意外的获得了酬劳。 顿了一下，声音柔和的道，;秋莲姑娘，多谢你，你帮了我大忙。 ;只要能帮到公子就好，秋莲有些不舍得看了一眼姚渲书，然后说道，;我来找公子，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我先告辞了，如果以后再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公子只管来醉仙阁找我。 说完又行了一礼，然后没等姚渲书说什么，就匆匆的离开了。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她还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姚渲书，带着深藏的眷恋。 她不是没有过别的念想，但今天来到小院中，却看到了另外一个姑娘。那个女孩子年轻又干净，全身上下都清清透透的，和自己是决然不同的人。 罢了，总归是心里一点不为人所知的念想，只要自己知道就好了。 秋莲闭了闭眼睛，眼前仍有那人那温暖的笑意，对于每个像她这般身在污泥中的人，都是让人羡慕的救赎。 姚渲书在原地愣了一下，便看到江采儿走了进来。 江采儿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些复杂的情绪。 姚渲书收拾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情绪，声音柔和的问道，;采儿，怎么了？ ;我……江采儿刚开了个头，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她想要问姚渲书，刚刚的那位姑娘是什么人，但是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立场说出这句话。 那个姑娘生的很漂亮，眼眸流转之间，便有着无限的风情，让江采儿忽然意识到，姚渲书，其实是十分受欢迎的一个人。 那这位姑娘，会不会就是她喜欢的人？ 江采儿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自己用什么立场去问，最终只能说了一句，;我已经去见过我阿娘了，多谢公子帮我找到阿娘，阿娘和弟弟现在都很安全，我也放心了。 姚渲书愣了一下，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情，我也并没有出什么特别大的力气，正好遇到了，也算是一段缘分吧。 他似乎是安抚的摸了摸江采儿的头，温和的说，;你这段时间以来，也很累了，不要担心，你还有许多的时间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不，不多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而现在的我要求你带上我的资格都没有。 江采儿这样想着，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我不想给公子添麻烦，若我能努力一些，也就能为公子分一份忧。 她声音轻轻软软，带着让人怜惜的意味，姚渲书心里一软，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这一句话似乎给了江采儿莫大的勇气，她突然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说道，;公子，你等等我，我会快点长大的。 丢下了这句话之后，江采儿似乎立刻就不好意思了，然后转身就跑走了。 留下姚渲书在原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俊秀的眉眼中带着一丝愁绪，他怎么能够不明白呢？可哪怕再明白，他也不愿意让这件事情成真。 江采儿一口气跑了好远，直到跑到母亲的院子门口才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喘着气。 心脏在胸腔里怦怦地跳着，好似不是自己的，江采儿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忍不住骂了一句，;跳跳跳，你除了跳你还知道些什么？ 骂过了之后，心里又忍不住在想，公子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幼稚了？ 江采儿用力握了握拳头，小小声的说，;公子，你要等着我啊，你一定要等着我呀，我会快点长大的。 她知道自己和姚渲书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但江采儿从来倔强，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知道会被打断手，都要伸手去拿。 给自己打完气之后，江采儿站起身来去敲门。 女孩身上满是青春活力，让人觉得她就是希望所在。但江采儿却不知道，她心中的那个人，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姚渲书那边翻完了秋莲送过来的东西，立刻就从这账本里查出来了些什么。 这上面的花销时大时小，并且其中差异极大，很明显不只刘年是一人的花销，另外一个人多半是周舒的。 但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都不是刘年可以支付得起的，刘若庆若是没有在修堤的款项上动手脚，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支出的。 刘若庆以为自己只要出卖了周家，就能够安全，可他并没有想到，姚渲书从头至尾，就没有打算放过他。 原本摸不到证据，姚渲书还打算先将他放一放，但现在这份账本就好似瞌睡来了就有人递过来枕头。 他看完了之后，就果断去找了陈言。 这王八蛋在他能够干活的时候，顿时又闲了下来了 ，姚渲书找到他的时候，居然还是在一家卖馄饨的馆子里。 陈言看着找过来的姚渲书，目瞪口呆的说道，;不是吧？我在这里你都能找过来，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使骡子都不是这么使的啊！ 姚渲书再一次被他神奇的比喻给整的无语了，有些无奈的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若不是实在有事情 ，我也不想过来麻烦你，这次是关于刘若庆那个儿子的，我拿到了他在花楼里的花销账本，按照知府每年的银子，根本不可能供的起。 陈言夹了最后一个馄饨，送到嘴里之后，一边嚼一边恶狠狠的说道，;也就是说终于可以对那个老犊子动手了？ 第605章 番外50 姚渲书点了点头，道，;也就在这几日了，我们还是先做些准备为好。 陈言笑了笑，;我打算先动手一个是为了出气，一个也是为了让这帮畜生少霍霍点人，我们现在搜集到的东西只要递到陛下面前，他们就不可能跑得了。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眼中的跃跃欲试。 莫名其妙的被追杀两次，姚渲书心里当然也是憋着一股气的，为了大局为重，并不代表他什么都可以忍下来。 陈言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和他来殷州时候相比，现在的陈公子可是全然不同，至少原先的他，是绝对不会坐在路边的馆子里吃馄饨的。 然后他伸了伸手叫来了小二，道，;给这位公子也来一碗馄饨。 姚渲书觉得有些出奇，;你怎么改了性子了？ 陈言翻了个白眼，道，;我还以为这次能够轻松些，有你在我就不用干活了，结果没想到还是做了不少的活，到时候回去你可记得请我喝酒。 姚渲书点了点头，;好，若是这一回回去了，我一定不向你父亲告状。 陈言这才满意的道，;这还差不多。 馄饨很快就上来，姚渲书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皮薄馅多，浓烈的肉香在口中爆开，果然陈言虽然愿意坐在路边馆子里，但是他的品位还是从前那个他。 他慢条斯理的将一碗吃完，然后对陈言道，;明天晚上要做的事情，还得劳烦在旁边盯一盯。 陈言嘴角勾起一抹笑，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轻快的一个笑容，;我自然是会好好看着的。 …… 夜晚的醉仙阁，总是无比热闹的，就算如今世界不好，但城中也从来不缺富人家。 何况明日就是中秋了，今日选花魁，这可是一年一次的热闹事情，不少人都过来看。 刘年这种色中老手，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他早早的订了包厢，然后请了周舒一起过来。 周舒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无聊，盯着台上那些热场的姑娘，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这就是你非要拉着我过来看的？质量还不如前几日陪着玩的。 ;表哥不要着急，这些人只是热场的，重头戏还在后面呢。刘年嘴上陪着笑，但心里头却在暗骂。 横什么横，仗着自己是周家的公子，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且让你得意这一时，最多到明天你的好日子就到了！ 周舒在刘年的安抚下，勉勉强强的愿意坐下来，看着台上的表演，他却心不在焉的想到了姚渲书。 周舒自小就是众星捧月的长大的，他从不觉得京城里来的人有什么厉害的，因此对逆了他的面子的姚渲书，起了杀意。 他虽然心里觉得姚渲书就算安全回来了，也没反抗，是个怂包，但是心里总觉得隐隐的不对劲。 正在沉思着，周舒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房门悄悄的打开了。 他正想伸手去端桌子上装着酒的酒杯，却感觉口鼻一闷，然后眼前一黑，倒在了桌子上。 他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几个黑衣人，干脆利落的把他给打晕了，而一边的刘年明明看到了，却丝毫没有露出惊吓的表情。 反而对着那几个黑衣人讨好的笑道，;我已经将周舒交给几位了，还劳烦几位在姚公子和陈公子面前说我几句好话。 刘年心中满是快意，他从小就被周舒给当做跑腿的，自从父亲跟他说了那件事后，他满心都是如何报复周舒的恶意。 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带头的黑衣人忽然冷冷的笑了一下，道，;这件事情，还是你自己回去和公子解释吧。 刘年瞳孔骤然放大，张开嘴刚想叫喊出声，却被站在他一边的黑衣人眼疾手快的上前，捂住嘴巴，一巴掌劈在后颈，也晕了过去。 打晕他的的黑衣人看着这两个人，忍不住啐了一口，;两个畜生！ 带头的看他们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嫌恶，;都别耽搁时间了，赶紧把人带回去，好跟公子交差。 ;是。 说着其他的几个人扒下了外面的黑衣，露出了里面家丁打扮的衣服，便上前，然后一人一边将这两个人给架了起来，两个人低垂的头，看起来就像是喝醉了一样，被自己家里的家丁给搀回去。 他们走到大堂的时候，正好是第一位花魁人选出场的时候，每个人都紧紧的盯着场中，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 周舒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盆水给泼醒的。 他浑身一震，然后坐了起来，模糊的意识逐渐回笼，他刚刚不是还在花楼里吗？ 环顾周围，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木桩子上，身处的这间屋子里，窗户关的死死的，只是象征性的点了几根蜡烛。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周公子这是醒了。 正在周舒疑惑他在哪里的时候，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那道声音懒懒散散，但是听在周舒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恶鬼的低语。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盯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人，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是……是你！陈言！ 陈言此时穿着一身玄色的锦衣，衣摆和袖口处用金线绣了花纹，在烛火的照射下，为他整个人添了一份神秘。 他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周舒，脸上的微笑充满了恶意，;怎么了？周公子，就是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吗？ 周舒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自己着了暗算，勉勉强强的提起了一份勇气，大声嚷嚷道，;你……你这是绑架！我父亲若是知道了，你是走不出殷州地界的！ 陈言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冷笑道，;难不成你还以为过了今夜，你们周家还会存在吗？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在这个时候，姚渲书已经带着人冲进你们家里抓人了吧？ 周舒的心中一片冰凉，他有些神经质的摇着头，不断的否认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第606章 番外51 ;不可能？陈言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你们决定要对姚渲书下手的时候，就知道该有今天。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跳跃的烛火之下，陈言这张风采绝然的脸，看在周舒眼中，半明半暗，活脱脱的一个恶鬼的形象。 ;周舒，我从没打算放过你，我也没打算放过你们家，不是我这个人有多么高尚，但是你既然对着姚渲书下手，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陈言淡淡的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血腥的意味，;不过如果你能将我问的事情老实交代，我或许还能给你留一份好死。 周舒此时心里还怀着一份侥幸，虽然两条腿已经开始哆嗦了，但还是拼命的摇着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骗我的，我父亲会来救我的！ 若在平时，周舒也算是年轻俊才，但是他不知道，陈言这个怪胎的手有多黑。 ;既然周公子不愿意说，那各位可就要好好招呼招呼他，陈言扬了扬手，立刻就有几位黑衣人进来，陈言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愉悦，;各位好好招待招待周公子，千万不要怠慢了他。 说着就走了出去，院子里还绑着一个人，他醒的比周舒还早些，甚至没有周舒那份顽抗的心理。 他有些绝望的看着陈言，苦苦的哀求道，;陈公子，从前对于您和姚公子不恭敬，都是我瞎了眼，您不是说了吗？只有我父亲将周家的罪证交给您，就会放过我们。 陈言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玩味，;这话我说出来，我自己都是不相信的，你们若是在京城里待一日，就知道我陈言，从来就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看着地上软成一滩的刘年，陈言懒得去理他，挥挥手过来，让下人将一块软布给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明天就是中秋了，因此今天的月亮也很好，高悬在天空中，明净澄澈，不会沾染人间的半分丑恶。 陈言慢慢的喝完了半壶酒，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若是今天没有事情，大约会去醉仙阁里看一看新选出来的花魁是什么模样。 但今日虽然寂静了些，却也让人觉得格外痛快。 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饮尽，陈言才慢慢的站起身来，然后走入了房中。 不过短短的两刻钟，屋内的周舒就变了个模样，之前和陈言交谈的时候，他还算个全须全尾的人，但此刻一进到房中，就能看到周舒不知道被用了些什么手段，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和排泄物的味道，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和绝望，可似乎是被打掉了一嘴牙，然后又被塞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喊声。 陈言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帕子掩住了鼻子。 先前还在负隅顽抗周舒，见到他的时候却在没之前的抗拒，冲着陈言的方向，不断的呜呜的说了些什么。 陈言盖在帕子底下的嘴，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看来周公子是想通了？ 周舒迫不及待的点头，他刚刚经受了地狱一般的痛苦，从小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周舒，宁愿现在就死去，也不愿意再将刚刚的事情经历一遍。 他生怕陈言没看懂自己的意思，又走了出去，因此点头点得格外的快。 ;既然是这样，那就将周公子放下了，好好的问一问吧。 …… 此时的姚渲书这边，跟陈言那边也差不了太多。 他坐在周家的大堂之上，底下是跪了一地的周家人。 不时还有遗漏的人，被黑衣人捆着推搡着进来，被迫跪在了地上。 姚渲书甚至还有闲工夫让人点了一盏灯，然后自己坐在灯旁边的太师椅上，慢悠悠的翻着一本钉起来的册子。 底下被塞住嘴的周老太爷，盯着那本册子的双眼，几乎要瞪出血来。 那是他们周家丢失的账本！ 姚渲书一边翻着账本，一边慢慢的道，;我从前以为，我生长在京城，应当是什么样的混账都见过，却从没想到，有人能吃百姓的血肉，吃到这种地步。 ;我父亲要是看到了，大概会气得操起一把刀来，将你们全都砍了吧。 若说姚渲书温和的模样，大约是有不少人见过的，但是他傲慢时候的样子，却很少有人见过。 就好比他现在端坐在大堂之上，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却让人觉得格外的害怕。 ;原本按道理说，这些证据我呈递给陛下之后，就会在这里等着京城派人来，但是我这个人偶尔脾气也不怎么好，偏偏就不太能够忍得住，于是就先动手了。 他站起身来，绕过地上一众跪着的人，慢慢的欣赏着大堂里的摆设。 ;这都是好东西啊，哪怕是在京城，也没有几家权贵能够用得起，在周家只能摆放在大堂之上。 ;不过倒也不是件什么让人羡慕的事情，为了这些东西，若是丢了性命，看起来倒是可笑的很。 姚渲书似乎是心情很好的说道，;周老太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这副模样已经算得上是温和了，您的儿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当是在陈言手中，他那个人的脾气比我还要差些，等我回去的时候，要是能有个人样，就已经算得差不多了。 听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也被抓住，周老太爷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嘴中的布巾，对着姚渲书破口大骂，;你……你是个畜生！你会遭报应的！ ;我会遭报应？姚渲书慢悠悠的重复了一遍，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能够在世上安安心心的活这么多年，足可以说明，这世间是没有什么报应的。 ;历年用来修堤的款项，能真正用到上面的连一半都不到，这一次更是直接用了火药，将堤坝给炸塌，你们周家的产业不在那些地方，也不怕受损失。 第607章 番外52 ;等到这件事情过了之后，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向朝廷申请更多的钱，下来赈灾的款项，也可以借此吞入囊中，若是派下来的人，偶然是个正直之人，不愿意与你们同流合污，就想办法让他病死在这里。 ;好计策，当真是好计策，姚渲书拍了拍手，整个大堂中此时一片寂静，除了周老太爷粗重的喘气声，就只有他一下一下拍手的声音。 ;我从小跟着我父亲一块行走民间的时候，就是不怎么相信天道的，虽以说天理昭彰，但总还是要人道来执行，天若不让你有报应，那就由我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姚渲书似乎是失了兴致，对着底下的人挥了挥手道，;罢了，同这样黑心肝的人说这么多做什么，将他们都带到牢中关起来吧。 ;是。 底下跪着的人被一一带走，姚渲书则独自坐在大堂中，他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心中终于安宁下来。 这段时间以来，他见过太多的困苦，许多灾民同他聊起天的时候，都会说起自己从前的生活，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一家和乐安宁。 可是突如其来的大水，毁了他们的幸福安宁。 能够到达殷州，已经算让他们运气好了，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就直接死在了这条路上。 ;若是天灾也就罢了，偏偏却都是人欲……姚渲书喃喃的说道，;究竟要到何时，百姓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 姚渲书不是个铁人，这段时间以来的劳累其实让他身心俱疲，但每到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如果是自己能够快一点，百姓也能够少受苦一日。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过了大约半刻钟之后，忽然有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姚公子，周家人已经被关进了大牢，盯着刘若庆的现任传回来消息，说是他已经收拾了细软，夫人和儿子都不管，已经往城外逃了。 听完这些话之后，姚渲书眼睛骤然睁开，闪过了一道寒光。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还有一只老鼠没有抓到呢。 …… 跑，快点跑！ 此刻城外的树林里，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一个大包裹的刘若庆，正拖着肥胖的身子，拼命的向前跑着。 因为常年缺乏运动，他已经发了福，所以此时跑的跌跌撞撞的，但是哪怕肺中生疼，刘若庆也不敢停下来。 他生怕一停下来就会被人给追上。 刘若庆绝望的想，若是有机会回到姚渲书到来的那一天，他绝对不会那么做！ 分明是刚刚及冠的年纪，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可怕些，刘若庆丝毫不怀疑，那两个人用在招架的手段，若是用在自己身上，自己绝对不可能逃得掉！ 由于跑得太快，刘若庆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一跤，跌倒在地上。 尤其前几天还下过雨，这树林里的土又湿又软，他一头栽倒在地上，全身都沾上了污泥。 刘若庆爬了起来，甚至顾不得，擦一擦自己身上的污泥，又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 只要跑过了这一片林子，再想找他就不容易了！ 看到树林尽头的那一刹那，刘若庆几乎感动的要哭出来。 他离咧开嘴，牵动着脸上的肥肉，想要笑一笑，但是下一刻，笑容就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他向后退了一步，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姚……姚公子？您怎么在这？ 此时的姚渲书，正靠着一匹马，站在林子前的空地上看着他，看这模样显然是等待许久了。 ;好不容易料理完周家，自然要回过头来感谢一下大功臣刘大人。姚渲书嘴上说着客气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显然不是这样。 刘若庆抖了一下，干巴巴的笑道，;劳烦您了，只是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想要离开殷州…… 这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姚渲书不客气的给打断了，;刘大人有事我是知道的，但是不巧，我也有些事情想要找你，所以还请跟我回去吧。 刘若庆看着慢慢围上来的黑衣人，知道自己在劫男头，他绝望的跪在地上，说出和他儿子一样的哀求，;您说过的！您说过，只要我供出周家来，就会放了我的！ ;饶？我是饶得了你，但是国法到底饶不得你，刘大人当初帮着周家吞了那些款项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今天？姚渲书想了想，说道，;不过既然刘大人不想回去，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左右我替您算了算，您目前犯的这些罪行，离着当即处死好像还差一些。 刘若庆此时已经被几个黑衣人给抓住，甚至有一个人还嫌他碍事，直接一脚将他的半边脸给踩进了土里。 ;殷州知府刘若庆，贪赃枉法，以致生民涂炭，畏罪潜逃，因其顽抗，是以格杀！ 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一滩血液在这寂静的林地里浸入土壤，天上的月亮依旧高悬，不沾染人间的半分脏污。 …… 当姚渲书回到城里的时候，醉仙阁里的选花魁似乎已经结束了，甚至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什么人。 ;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一会儿再回去，我想在这里走走。 ;是。 等到身边跟着的人都离开了之后，本来就没有什么人的道路，变得更加寂静 月光照在路面上铺的石砖上，清冷而恬静 ，让人充满了莫名的热血的心，也不由得随着慢慢的平静下来，姚渲书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他并不着急回去，而是一边走一边望着天上的月亮。 如今已经是接近了满月，月光比往常的时候都要来的明亮，远处隐隐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更显得此时此刻变得寥落起来。 今天的月色真好，想必明天会比今天更好，应当要邀请采儿来看一看。 没由来的，姚渲书心里忽然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第608章 番外53 即使是大难过后刚喘了一口气的殷州，在这个节日里，也不愿意轻易的怠慢。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街上的人反而比天亮的时候要更加的多，不少小摊贩拿着自己家中做的食品在街边兜售，而城中的主街上，更是挂满了特制的灯笼。 今日是花魁游街的日子，因此不少人都等在这里，除了一睹花魁的风采之外，也是享受这一年之中难得的热闹。 江采儿行走在其中，她拿着一只糖葫芦，左顾右盼的看着。 除了遇到公子的那一天，这一天大概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江采儿在心中乐滋滋的想着，然后不时的打量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姚渲书。 今日早上一大早， 公子就邀请自己晚上出来玩，江采儿甚至问秀娘借了些胭脂，然后认认真真地编了一个时辰的辫子。 最后秀娘终于看不下去了，粗暴的给她换好衣服，;行了，别臭美了，你若再打扮，到时候花魁都走完了。 今日的街上很热闹，江采儿也是第一次见到殷州的中秋节，因为有了花魁游街，所以吃得玩的比旁的地方要来的更加丰富。 江采儿啃着姚渲书买的糖葫芦，只觉得自己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葫芦。 姚渲书看着走在自己身侧，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江采儿，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笑了笑。 ;很喜欢吃糖葫芦吗？ ;嗯！ ;京城里的糖葫芦和这里的糖葫芦不一样，京城里的往往是裹糖，而这边是甩糖若是有机会的话，可以来京城尝一尝。姚渲书看着江采儿脑后蹦蹦跳跳的辫子，只觉得这一段时间以来积攒的郁结之气可谓是散了个干净。 ;好啊，那就说定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花车的喧闹声，周围围观的人也欢呼了起来 他们似乎在喊着某个名字，应当就是那花车上花魁的名字。 江采儿有些好奇的看着那慢慢行来的装饰精美的花车，问道，;京城里也会有这样的活动吗？ 姚渲书想了想，回答道，;也有，嗯，与这里稍微有些不同，不过都是一般偶尔的热闹，许多人聚集过去也不只是为了看花魁，也是为了难得的出来玩一玩。 ;原来是这样啊。江采儿仰着头看着在花车上跳舞的花魁，那是一个极为美艳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的轻纱，各种精美的饰物装点全身，整个人都带着妩媚动人的气质。 真美啊…… 若是我以后，能不能生的这样美呢？ 江采儿心中忽然生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她偷偷转头看了看姚渲书，却发现他并没有看花车上的花魁，而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偷看被人抓到了，江采儿脸一红，;公子看我做什么？ 江采儿仰起头来的时候，她纤细的脖颈就显得格外的分明，肌肤细白，却并不像是涂脂抹粉之后的那种腻白，而是一种坚硬而清透的瓷白，嘴唇小小的上面还沾着一点蜜糖，像是早上点了露水的花瓣。 似乎是被蛊惑了一般，姚渲书声音很轻的道了一句，;我看采儿生得好。 话说出口，他才觉得有些不妥，这话说的有些孟浪了。 这个时候花车正好走到两人旁边，旁边的人骤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江采儿没有听清楚他说些什么，于是踮起脚来又问了一遍，;公子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姚渲书像是忽然醒过来一样，迅速的收敛了脸上的神情，道，;没什么，只是看你难得的这样高兴。 江采儿信以为真，开心的点了点头，;我昨日收到了父亲的来信，那位为他带信的人虽然几经周折，但还是找了过来，很快就能够团聚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能和公子在这里站着，我也很高兴。 姚渲书笑了起来，回答道，;那我也很高兴。 满街的人都在顾着自己的热闹，有的人不断地向花车上头正着花朵和银钱，有的人带着孩子在卖糖人的小贩跟前，挑选一个好看的糖人，还有年轻的男女，袖子和袖子碰在一起，手已经悄悄的牵住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欢乐，因而无人注意到姚渲书和江采儿。 因为太过于拥挤，两个人在街上慢慢的走着。 江采儿对什么都很好奇，这里摸摸那里摸摸，还不断问着姚渲书问题。 ;公子，这些面具这么好看，都是怎么做的啊？ ;先用一层漆覆盖在木质的面具上，然后再用油彩在上面画画，所以颜色显得格外的分明。 ;那边那个是什么？ 闻起来好香啊。 ;那个是蜂窝糖，吃起来酥酥脆脆的，我给你买一块吧。 …… 从街头逛到街尾，不知不觉之间，姚渲书手里已经多了不少的包裹。 江采儿手中也抱着不少，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东西，但她脸上带着喜滋滋的表情，就像是一只找到了许多粮食的小仓鼠。 江采儿有些满足的说道，;母亲说了，回来要告诉父亲，让我跟着谢娘子读书，应该有很长的时间都会住在这里，我明年还想来看。 姚渲书为她拨开了额间的碎发，笑道，;想必明年会比今年更加热闹。 两人走到了尽头，却正好迎面碰上了陈言。 他今日穿的可谓是花哨，但是头发却微微的有些散乱，活脱脱的一副世家浪荡子的模样，手中还提着两坛子酒。 见到两人之后，懒懒洋洋的打了个招呼，;可算是逛完了？ 姚渲书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今天晚上过得格外的自在，道，;你这又是和哪位姑娘相好去了？ 陈言笑的爱昧，指了指已经远去的花车，道，;今年的花魁，着实是不错，就算是京城，也没有几位这么有滋味的美人。 姚渲书，;……真不愧是你呢。 这花魁刚刚选出来，还热乎着呢，就已经被他给勾搭到手了。 陈言的确生得一副好皮相，对待女子又温柔多情。 第609章 番外54 哪怕知道他并不是个定心的人，素来多情，也有不少人愿意同他在一处。 江采儿不知道他的秉性，微微的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快啊？ 江采儿原本是无心的表达惊叹，陈言却像是被戳着了一样的跳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什么叫做这么快？ 江采儿有些茫然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姚渲书有些不忍卒睹的把江采儿给拉了过来，;别跟他胡说八道，他嘴里可吐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然后又转向陈言，道，;好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在这等着我们，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吗？ 陈言没好气的说道，;我得了两坛子不错的酒，打算请你们去屋顶上看烟花，今天晚上城中会放烟花，坐在屋顶上看才最好看。 姚渲书想了想，点了点头，;正好，我们也逛完了，让墨竹把东西放回房间里，我们上屋顶去看。 三人说做就做，一起搬来了一架梯子，架在墙根上，爬上了房顶。 江采儿最先上去，然后是姚渲书，轮到陈言的时候，姚渲书忽然说了一句，;你先把酒递上来，省得爬上来的时候把坛子给弄碎了。 陈言不疑有他，把手中的酒坛子递给了姚渲书。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姚渲书拿到了酒坛子就立刻翻了脸，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脚。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江采儿惊呆了，指着他摔下去的地方，;这…… 姚渲书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没关系，他是练过的，这么点的高度摔不死他。 果然底下很快传来了陈言气急败坏又中气十足的叫声，;姚渲书你这个王八蛋！你踹我干什么？ 姚渲书将头探出房顶来，悠哉悠哉的说道，;我看这房顶有点小，三个人太挤了，所以你先下去吧。 陈言差点被他给气死，怒吼道，;那么大的房顶你说小？有本事你把酒还给我！ 姚渲书十分欠揍地拎起一坛冲他晃了晃，;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可绝对没有还回来的道理。 陈言，;……王八蛋！畜生！就知道你是个黑心肝的，从来没改过！ 但是任凭他怎么骂，姚渲书将脑袋给收了回去，再也不理他了。 陈言在下面气的跳脚，骂了半天之后，看上面半点反应都没有，知道今天自己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够把自己的酒给讨回来了。 于是转头吩咐下人，;把这梯子给我撤了！ 下人有些犹豫，;可是姚公子和江姑娘还在上面呢…… 陈言一瞪眼睛，;让你撤就撤！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下人不敢还嘴，只好唯唯诺诺的把梯子给撤了。 陈言看着屋顶上冷笑了一声，抢酒是吧，都给他喝风去！ 江采儿听着底下的叫骂声，有些担忧的说道，;公子，陈公子会不会生气了？ 姚渲书一脸不在意的去揭酒坛的封，道，;没关系，他不干人事的事情多了去了，何况现在他也拿我们没什么办法，最多就是把梯子给撤了。 ;啊？那我们怎么下去啊？ ;别担心，姚渲书端着酒坛笑了笑，;我总有办法将你给带下去的。 对于姚渲书的话，江采儿一向是无脑相信的，于是也就很心大的不再去为陈言担心。 姚渲书小心地揭开了泥封，浓郁的酒香味便从酒坛子里飘了出来，江采儿有些好奇的凑了上来，闻了闻之后有些惊诧的道，;这就似乎和我父亲以前喝过的都不一样。 姚渲书看了一眼澄清的酒色，道，;也不知道陈言是从哪里弄的，这是好酒，名叫桃花笑，比起一般的酒来说要绵柔的多，并且隐隐带着桃花的香气。 江采儿眼巴巴的看着，问道，;那我可以喝吗？ 姚渲书点了点头，道，;女孩子家平常的时候还是不要常喝酒，但今天许你喝一回。 他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包点心，还有一包糖果，和两个杯子。 看这杯子的数量，显然就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陈言留在屋顶上。 江采儿接过装满了酒的杯子，小心的抿了一口，果然和以往那些尝起来有些辛辣的酒不同，这久入口的时候就如同糖水一般，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和果香，江采儿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 ;你从前不喝酒，要喝得慢一些，并且不要只喝酒，来，吃颗糖。 ;唔。 这屋顶上只有他们二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别人看见，两个人不知不觉的都比之前要放得开了一些。 江采儿抿着嘴里甜甜的糖块，看着天空中高悬的明月，今天晚上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即使屋顶上没有点灯，也并不妨碍些什么。 ;公子从前是什么样子的呢？江采儿忽然问道，;我看他们都说公子好，但公子平常的时候又喜欢什么呢？ 姚渲书有些意外，;为什么这样问？ 江采儿捧着酒杯认认真真的说，;公子一直对别人好，也不要求别人有所回报，我没有那么好的心肠，并不想平白无故的对我不喜欢的人好，我想对公子好，也想知道公子喜欢些什么。 姚渲书忽然就愣住了，从前从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话，也没有人这样问过。 他是身处官场上的人，一言一行都要谨慎，若是对什么有太明确的喜好，反而容易引来钻营的人，恐怕会弄出来对自己不利的传闻。 但这一刻，他却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我其实不太喜欢喝茶，虽说能够尝出些特别的滋味，但总觉得那一些矫揉造作的礼节没什么用。 ;甜的糕点可以吃一些，但是不能够太甜。 ;并不喜欢与人出去喝酒，尤其不喜欢被人端着酒往死里灌，但若是关系好的可以例外。 ;……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条，江采儿在旁边认认真真的听着。 等到说完的时候，姚渲书忽然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第610章 番外55 就算是面对着父亲和母亲的时候，姚渲书也很少会这样说话，其实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许许多多的事情只是因为藏在了心里，不被人知道罢了。 他只觉得满心轻松，对着江采儿道，;让你听我说这么多，唠唠叨叨的恐怕烦了吧。 ;不烦，江采儿摇了摇头，;我家乡有一种茶，新茶的滋味格外的好，我会做桂花糕，也不喜欢放太多的糖，若是谁灌公子的酒，那我就骂他…… 她也一口气说了许多，最后望着姚渲书说道，;我想对公子好，天下的人我全不在乎，只要公子喜欢就好。 少女的脸颊绯红，眼睛里带着水润的光泽，像是一头不设防的小鹿，懵懵懂懂的看着眼前人。 姚渲书却忽然察觉有些不对，;采儿，你喝了多少？ 江采儿歪了歪头，想了想，然后举起手里的酒杯，;其实也没多少，还有半杯呢…… 姚渲书看了看她手中的杯子，那杯中的酒液已经见底，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江采儿还在坛子里舀了一杯。 ;桃花笑的后劲大，谁许你喝这么多的。姚渲书有些哭笑不得。 江采儿格外茫然的抬眼看着他，似乎没明白他说什么。 ;罢了，是我没有同你说明白。姚渲书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送你回去吧，喝了这么多酒，得睡下了。 江采儿却固执的摇了摇头，拉着他的衣摆道，;我不想回去，还没有看到烟花，我还想在这里坐着。 姚渲书哄她道，;下回再看好不好？你喝醉了得回去睡了。 ;不好！平时格外好哄的江采儿这个时候忽然就固执了起来，死死地抓着他道，;下次……下次就没有公子陪着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姚渲书忽然心中一痛，也软化了下来，;好，那你靠着我休息休息，我门看完了就回去好不好？ ;好。 两人靠着坐在房顶上，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便看到远处传来一声爆响，然后就有焰火冲向天空，升到最顶点处方才炸开。 ;砰！ 江采儿捏着姚渲书的手指，她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硬是睁大着眼睛盯着空中爆开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烟花落在了她的眼中，就像是倒映在池塘中的树影，似乎本身就是一份美景。 姚渲书看过很多很多次的烟花，但是从没有觉得哪一次像这一次来的这样的动人。 等到最后一朵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江采儿也终于困倦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过去。 姚渲书静静的坐在屋顶上，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愿意离开。 过了良久之后，他终于站起身来，将江采儿打横抱起，然后足尖轻点，从屋顶上跃了下去。 他方才的话并不是哄江采儿，就算是没有梯子，房顶也难不倒他。 落到了地上之后，他特意的看了一眼怀中的江采儿，确认她没有被吵醒，然后才拐过小院的围墙 ，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白琴已经将儿子哄睡下了 ，儿子的身体还没有大好，所以母子两人是在院子里看烟花的。 白琴有些忧心忡忡的看了看外面，天还没黑的时候，女儿就跑了出去，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到了这个点了，都还不见人影。 就当白琴终于按捺不住，准备出去找一找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白琴上前去开了门，却看到自家女儿躺在一个男子的臂弯里，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显然是睡得香甜。 白琴愕然的看向那人，立刻就认了出来，;您是……姚公子？采儿她…… 姚渲书有些歉意的说道，;很抱歉，是我没看住江姑娘，不慎让她喝了酒，她喝的有点醉了，于是就睡着了，所以我就将她送回来了。 白琴茫然的点了点头，一时觉得周围这个世界有点魔幻。 她不是不知道江采儿心中一直喜欢姚渲书，但平时就算提一提她女儿都要脸红半天，怎么会突然这般大胆的起来。 白琴倒是不怀疑会对自己女儿做些什么，她年纪长见识也更多一些，深知京城来的贵公子，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犯不着对自家的女儿下手。 多半是自家女儿兴奋起来，缠着他要酒喝。 于是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麻烦您了 采儿这孩子从小就不省心 ，总是闯出事来，还要您帮忙送回来。 姚渲书其实也心虚的很，他自己心中知道，自己并非没有动念，此时对着白琴，也是格外的不好意思。 于是连忙回答道，;不妨碍，不过是多走了几步路。 两个人互相心虚而尴尬的笑了一笑，白琴道，;不如姚公子先进门坐一坐，喝口茶再走吧。 姚渲书连忙拒绝道，;不劳烦您了，我还有些事情，得先回去一趟。 ;哦，这样啊，那外面有些黑，您小心点。 简短的告别了之后，姚渲书便离开了小巷，他走的并不快，无意识的捻了捻指尖。 指尖上仿佛还有着残余的温度和重量，是江采儿的留下的。 如果不真正的抱起一个女孩子，恐怕他很难意识到，江采儿居然这么轻又这么软。 又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个没好气的声音，;可算是玩够了？ 姚渲书抬起头来，看到陈言望着他，一脸恶狠狠的表情，;姚渲书，老子果然看错你了，这么多年来，你居然还是这个狗性格，老子好不容易弄来的两坛子酒，就全被你给糟蹋了！ 面对陈言的时候，姚渲书格外的理直气壮，;分明只开了一坛，另外一坛子还在房顶上，你若想喝，上去拿就是了。 陈言看着他这一脸摆明了不打算悔改的样子，更是觉得牙痒痒，怒道，;你就是嫌老子碍事儿，打算抱着你的小美人乐呵！ ;说什么混账话，就算只有两个人，我也打算把你踢下去，姚渲书翻了个白眼，;跟你一起坐在房顶上，那算是个什么事儿？ 第611章 番外56 陈言被他气的差点撅过去，不可置信地抖着手指着他，;好你个姚渲书，你等着，回去我非要告你一状不可！ ;你若想告就告去，你哪一次能告得下来？姚渲书懒懒道，;说起来你找我什么事儿？大半夜的堵在这里等我，不会是就打算骂我吧？ ;骂你还不算大事吗？陈言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道，;京城里传来消息，陛下召我们回京述职，说是尽快赶回去，最好今天晚上就要动身。 姚渲书皱了皱眉头，;为何这么着急？ 陈言道，;原本是不怎么着急的，但是跟着茶下去的时候，发现这周家藏了许多兵器，就算在这里颇有势力，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弄出来的，背后想必还有关联，为了防止背后那条线给斩断，所以必须得回去。 听了这件事情，姚渲书刚刚喝了几杯桃花笑酝酿出来的酒意，顿时飞了个无影无踪，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好，事不宜迟，今晚就走。 陈言点了点头，道，;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你看看你有什么要收拾的，我让人再去检查一下马匹。 姚渲书原本想摇头的，他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带的东西，但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好，你先等我一下，我过一会儿就来。 …… 江采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从前不曾喝过酒，这次喝的多了，所以后劲儿格外的大，一直睡到现在才算完全清醒。 江采儿坐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胃里空空的，环顾四周，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白琴走了进来，看着女儿迷迷瞪瞪的坐在床上，于是用蘸着凉水的巾子替她抹了脸，略带了一点责怪的说，;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就喝起酒来了？喝酒也就算了，心里还没个数，偏又喝醉了，若不是姚公子，谁能够送你回来？ 江采儿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些什么，连忙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道，;公子呢？ ;他昨晚将你送回来之后，也没喝茶就走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替我们操心了不少不说，就连你喝醉了这种事情还得照顾着。 ;我知道了。江采儿嘴上这样应答着，可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失落。 但她也没有失落多久，很快就听到自己胃里传来了咕噜的声响。 白琴道，;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饿了吧？我给你煮了些养胃的粥，赶快过来喝吧，只是下次千万要记得，再也不许随便喝酒了。 江采儿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坐到桌前，飞快的喝完了一碗粥。 昨天晚上白琴替女儿换了衣服，江采儿吃过早饭之后，匆匆忙忙的穿了一套新衣服就往门外跑。 白琴一个没注意，女儿就已经窜到院子口了，连忙对着门外喊道，;你做什么去？ ;我去谢谢公子！ 声音还留在屋子里面，人却早已经没了影。 江采儿一路拐过小巷，然后到了自己常住的那个院子里。 哪怕找到了母亲之后，江采儿也说两个人住那个院子更加宽敞，就没有搬回来。 走进院子里一看，江采儿却忽然愣住了，自己的东西还在，可是姚渲书的房间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而后目光落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那上面有着一封折起来的信。 江采儿下意识的觉得这就是给自己的，于是走上前去，将信封给打开。 信不长，是让人熟悉的字迹。 采儿， 时间紧迫，我需要回京述职，因此不能够与你告别。 这一别后，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希望你能够康健快乐，像你当初同我说的那样，自由自在的行遍天下。 遇到你我很高兴，我会记住这段时光。 落款是姚渲书。 分明只有几句话，江采儿却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就像是看不懂信上写了什么一样。 直到过了许久之后，江采儿才慢慢的抬起头来，漂亮的小脸上满是茫然。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么突然呢？自己昨天才和公子坐在房顶上看烟花，今天他就离开了。 江采儿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终会有一别，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别离会在今日。 院子中的一草一木都没有什么改变，深知走进姚渲书的房中，还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 房内有一些物品没有带走，显然是走的匆忙。 白琴将江采儿昨天的衣服洗完，准备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先放在院子里晾一晾。 却忽然看见女儿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 ;怎么了？采儿你不是去找姚公子了吗？ 江采儿抬起头来，忽然就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她死死的搂着母亲的腰，本以为自己经过这段时间来，什么都不会害怕，可是一开口却是哽咽的声音。 ;阿娘……公子走了……是不是因为我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了？ 白琴不明所以，心疼的搂住女儿，抚摸着她的头发，;别哭，别哭，这是怎么了？ ;公子走了……他说他要回京述职，我没想到他会走的这么快…… 在女儿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白琴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女儿喜欢姚渲书，白琴是能够一眼看出来的，比起那些自家能接触到的少年，姚渲书显然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因此按照作为母亲的私心，白琴一直没有干涉。 可她没想到，女儿会这般难过。 白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抱着女儿，任她发泄。 江采儿哭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白琴心疼的说道，;既然这般难过，那就忘了他吧，今后总还会遇到别的好男儿的。 江采儿用手被擦了擦眼泪，却摇了摇头道，;阿娘，我不会忘了他的，永远不会忘了它的，您和父亲教过我，人生百年，若是有所希求，那就要自己伸手去握，即使最后是求不得，也比不求来的好些。 第612章 番外57 ;姚渲书！你是个混账！ 听着屋子里传来的破口大骂，姚渲书坐在院子里，脸上表情悠哉悠哉，甚至还有闲心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屋内的陈言犹自愤怒不止，;老子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居然来钓老子的鱼！ 随即就是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不像话！整天老子老子的，你老子在这里！分明就是你自己想要去那腌臜地方，还非要拉上书儿，将他带坏了怎么办？ 陈言气得半死，今天的确是姚渲书出的主意，他拉着自己去了楼子里，结果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父亲，然后这锅就被甩到了他的头上。 ;真的不是我！ ;好了，别狡辩了，难为书儿那孩子心肠好，还想要替你担责任，陈大人半点都不相信是姚渲书带着自家这混账儿子，忍不住数落他，;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平日里就知道混日子，半点进取心都没有，好不容易两年前做了一次人事去了殷州，回来之后又懒下来了！ 姚渲书喝完了一杯茶，然后慢悠悠地踱进房间里来，温言细语的劝解陈大人，;伯父，陈言其实是个能做事的人，他在殷州的时候，帮了我许多，我心中一直很感激他，这回的事情，当真是我因为好奇才拉着他去的。 陈大人仍旧是不相信，;你不要再替他开脱了，这小子就是皮子痒，我替他松松就好了！ 姚渲书立刻从善如流的道，;您也别太生气，凡事都要慢慢说，气坏的身子可不好。 陈言看看一脸怀疑的父亲，又看了看满脸都写着虚伪的姚渲书，只觉得自己气的肝疼。 这日子没法过了！ 但他也不是个吃素的，于是没好气的道，;少在我这里搅火，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能不能够回得家去！ 他这话一说，陈大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看着姚渲书道，;书儿，说起这件事来，我前日也听你父亲说了，你母亲替你相看许多姑娘，你每回去见了一面之后就没了下文，可是心中有喜欢的姑娘了？ 姚渲书一边在心里暗骂陈言，一边保持着温良谦恭的微笑，;伯父，这件事情急不来，我并没有喜欢的姑娘，而且现在也算是事务繁忙，我怕耽误了人家姑娘。 ;我知道你一心忙于报效朝廷，但也不能够不为自己的事情考虑，陈大人一向觉得姚渲书哪里都好，恨不得他就是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的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和你同岁的许多儿郎都已经有了家室，就连陈言，他母亲也已经准备为他去相看姑娘了。 陈言在一边听着眼看战火又烧到了自己身上，大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您和母亲可都没跟我说！ 陈大人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若是跟你说的话，你不跑的比兔子还快才有鬼，别整天在那花楼里混，也该好好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姚渲书和陈言都是一时语塞，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姚渲书，你个王八蛋做的好事牵连我！ 陈言，难道不是你先开头的吗？赶紧想个办法脱身，要不然的话我爹能从现在说到天黑！ 两人被迫达成了共识，姚渲书眼看着是自己不得不将陈言也一块捞出来，于是道，;伯父说的有道理，我回去必定会好好的想一想的，只是我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有些公事，我和陈言都要出去一趟。 在长辈的眼里，姚渲书素来就是个不会撒谎的，听了这话心里也没有起疑，道，;好，那你们去吧，你算这小子运气好，否则我今天非要教训他不可。 陈言嬉皮笑脸的道，;您可对我好点，若是打坏了我，谁来给您娶儿媳妇啊？ ;快滚吧！看着你我就心烦！ 陈言从善如流的跟着姚渲书滚了，两人走到门外，彼此嫌弃地看了一眼。 陈言抱着膀子道，;姚渲书，自打从殷州回来之后，你这肚子里的坏水可真是一天比一天多，我可没有哪对不住你。 姚渲书淡淡的说道，;说什么对不住对得住的，不过就是看你不顺眼。 一对远房表兄弟，彼此相看两厌的瞪了对方一眼。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姚大哥，陈大哥，你们这是打算出去吗？ 两人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锦衣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圆脸小公子正乐呵呵的向这边走来。 陈言奇道，;林予延？你怎么有功夫出来了？你不是被你父亲给抓去读书了吗？ 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林予延顿时就苦起了一张脸，;别说这件事儿了，我是向母亲求了情，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夫子布置的那作业实在是太难了，我当真是学不会啊！ ;前些日子你也是这样说的，陈言懒懒散散的道，;想要我们替你做就直说。 林予延立刻就不装哭了，带着讨好的神情凑了过来，;我父亲说了，若是他回来的时候再看不见我的文章，就把我的腿打折，我腿折了没关系，但总不好气坏他老人家。 ;我倒是觉得你这腿应该折一折。陈言白了他一眼，道，;当真是欠了你的。 ;我前几日发现了一家好酒馆，那下酒菜做的是真的绝，我请你们去喝酒。林予延嘿嘿的笑，一张讨喜的圆脸上居然带出了几分猥琐来。 姚渲书有些无奈的道，;你若是能教你这吃东西的劲头放在读书上，你父亲怎么会责骂你？ 林予延摊了摊手，叹了口气，;我难道不想吗？但我在这吃上面还算是有点天分，若是让我读书的话，拿到书本我就想睡过去。 两人对着滚刀肉是彻底没辙，于是陈言推了他一把，;行了行了，快别贫了，赶紧找你说的那个酒馆去。 ;好嘞！ 说到这林予延，他是林家的小公子，他上面的两个哥哥为人都十分稳重，早早的就入了仕。 第613章 番外58 可偏偏到了他这里，整个画风一下子就变得奇怪了起来，林予延打小就看不进书去，生的那点聪明劲，权用在如何逃避抵赖上面。 都说皇帝疼长子，百姓宠幺儿，作为家里的幺儿，林夫人偏偏还护着，林大人想要管教，每次都被夫人拦下来。 林予延也乖觉，他生有一条金舌头 ，哪里的菜好，立刻就能够尝得出来，然后就借着这个来讨好陈言与姚渲书，要求他们帮忙做文章。 两人的父母和林家也算是有交集里，某种意义上就算是看着他长大，因此也就答应下来。 林予延这次选中的地方是一家酒馆，外面看起来不怎么出奇，走到里面去也觉得装潢普普通通。 林予延坐下来，不假思索地对着柜台喊道，;上回点的招牌菜，仍旧一样来一份，你们这里的桃花笑，也来上一坛。 ;好嘞爷！店小二干脆的答应，然后就一钻帘子进了后厨。 林予延对着姚渲书和陈言道，;别看他们家看起来不怎么出奇，但其实味道好着呢。 陈言懒懒洋洋的靠着椅背，道，;那我可就等着了，若是今日的酒菜不好，那我可就要做一篇让林大人打你的文章了。 姚渲书没有应声，他无端的出了神，只因着方才那桃花笑的三字。 这两年以来，就如同他预料的一般，自从做完殷州那件事之后，在年轻一辈里也算是声名大振，他虽然仍有着陛下看不惯的传言，但该做的事情倒是一样没落下。 桃花笑…… 长久以来被压在心底的回忆，忽然破了一个角，让人得以窥见过往。 不知道她还好吗？是否寻得了新的喜欢的人？ 正出着神，就忽然听到林予延道，;姚大哥，陈大哥，你们两个听说了吗？，最近京城里有一桩传闻，说是城外来了个医女，免费给穷人行医，不仅不收钱，而且医术高超，许多回春堂的大夫说是得回家等死的病，都被她给治好了，许多穷人家都叫她小菩萨呢。 陈言不感兴趣得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行医罢了，想要在京城里打出名声来，除非是什么世外高人的亲传子弟，否则还是免费行医来的快。 ;这当然不是最稀奇的，林予延兴致勃勃地说道，;最稀奇的是， 听说那位小菩萨，长得真如天仙下凡一般，见过的人，都说她的容貌好。 听到容貌好三个字，陈言总算是来了点兴趣，挑了挑眉，道，;在哪儿行医？ 林予延道，;就在城东的门口。 ;倒是有几分意思，等明日我去看看，陈言虽然最近姚渲书被坑了好几次，但依旧不长记性的戳了他一下，;姚渲书，你去不去？ 姚渲书想了想，明日还有些事情，没兴趣去坑陈言，于是摇了摇头道，;我不去，我还有事，你和予延一起去吧。 林予延央求他，;姚大哥，您也陪我去一去吧，若只是林大哥陪我去，让我母亲知道了，估计又怀疑我打什么坏主意呢。 陈言就不乐意了，;怎么的？跟我在一块就是没干好事呗？ ;当……当然不是！林予延赶紧找补，;但总归你也不想让我被母亲罚吧。 ;不了，我明日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你们过去看看就是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就看到酒菜上来了。 林予延的金舌头再一次得到了验证，这家店的酒菜的确是好。 陈言平常嘴最是刁，都吃得十分满意，端起酒杯来的时候，看着杯中淡粉色的酒液，似乎是想起什么了来，忽然没好气的对姚渲书道，;你还欠我一坛桃花笑呢。 姚渲书八风不动的去加菜，;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别装傻，我可都记着呢，当初你干的那缺德冒烟儿的事情，还白白糟蹋了我一坛酒。 ;没有的事。 林予延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好奇的把头探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顿时被陈言一巴掌拍回去，;小孩子家家的，没事不要瞎打听。 ;哦……林予延委屈的坐回去吃菜。 酒饱饭足之后，陈言问掌柜要来的纸笔，几乎是想也没想，刷刷刷的就写完了一篇文章。 林予延在旁边看的惊叹万分，;陈大哥，你写这么快，我父亲不会看出来吧？ 陈言晲了他一眼，道，;想什么呢？别说是你父亲，就是你家夫子，都认不出来是旁人帮你写的。 姚渲书道，;你信他就好，平常人史官做的好，旁的不一定做得好，而他纯粹就是懒。 等到墨干了之后，陈言将纸卷成一卷，然后粗暴的塞给林予延，;回家去抄一份吧，明日若是去看那小菩萨时再来叫我。 林予延解决了最担心的一件事情，没开眼笑的答应了，;好勒！ …… 姚渲书虽然是对那所谓的小菩萨不感兴趣，但也没有说谎，这段时间他的确很忙，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才揉了揉一直在书写的手腕。 ;总算是将这些案卷整理的差不多了……姚渲书自言自语的道。 而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陈言和林予延正走在回去的路上。 林予延问道，;陈大哥，我们当真不告诉姚大哥吗？ ;告诉他？你也不看看他做了多少缺德的事情，活该是要遭报应的，陈言一声冷笑，;当初我劝他，全都不听，现在让他自己处理去吧。 林予延想起刚刚的场景，那位小菩萨的确是貌美心善，他们去的时候，正在为一位腿上长了疮的病人治病。 长了恶疮的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恶臭，可她就像是没有闻到一样，认认真真的查看着伤口。 传说中的貌美也并非虚言，她脸上不施粉黛，却带着清透秀丽的美，像是秋日里的水潭，明净的可以映射天光。 林予延想回头跟陈言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一向惫懒的陈大哥，表情十分古怪。 第614章 番外59 或许是因为他们站的太久，那小菩萨似有所觉，抬起头向他们看来。 真美啊，若是能娶到这样的女子为妻，想必是人生幸事吧。 阿娘！你儿子的幸福就看今天了！ 林予延这样想着，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看到小菩萨的表情也变得和陈大哥一样。 他们互相对视了许久，然后一人吐出了一个词。 ;小丫头片子？ ;老混账！ 陈言突然笑了出来，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感叹，;果然是你啊，当年我就知道，你必定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我还当免费行医是为了传播名声，现在看来，的确是传播名声，只不过为了谁就不好说了。 江采儿三下两下的为手上这个病人包扎好，没好气的回着，;怎么是你？ 公子呢？ ;他忙着呢，今日八成是在处理公事，大约也只有我们这样的富贵闲人，才有功夫过来看一看。 得到这个回答之后，江采儿迅速对陈言失去了兴趣，然后又为下一位病人把脉。 ;是消渴病，江采儿看到病人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连忙安慰道，;别担心，虽说比较难治，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给你开两贴药，然后你平常照着我给的方子吃，会比之前要好些。 说着提起笔来，刷刷的就写下了方子，递给那位病人。 待到那人千恩万谢的走了，陈言这才带着玩味的出声，;他那人可没有看热闹的爱好，你不求求我，让我去说给他听？ 江采儿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不了，还是我自己去说比较好。 ;怎么？担心我在背地里说你坏话？ ;不是因为这个，江采儿一边替病人把脉，一边道，;我已经说过了，要在这里免费行医十日，既然说过的话，那必定得做到，如今时候还没到。 说着就认认真真的为病人讲解病症，陈言站在一旁打量着她，一别两年，当初看起来还是个小丫头片子的江采儿，看着也长大了许多。 身上那股子稚气退去，却又不减明丽，像是一件上好的白瓷，终于褪去了原先灰扑扑的模样。 陈言想着姚渲书，自打从殷州回来，旁人看着他是没什么区别，最多也只是变得更沉稳了一些，但陈言是知道内情的。 同女子相处的时候，他虽然仍旧是温和有礼的，但却仿佛永远与人隔着一层，不会轻易的去靠近，就是有女子对他有意，也会被他四两拨千斤的给避开。 如此想来，这件事情还当真是有意思。 ;既然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也就不同他说了，陈言嘴角勾起一抹颇有兴味的笑，道，;不过你若是没有住处，倒是可以来我这借住。 ;谁要到你那去借住？江采儿嘀咕了一声，然后犹豫了一下，难得的有些吞吞吐吐，;但还是多谢了。 陈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事一样，;哟，难得啊，怎么知道冲我道谢了？ 熟悉的的语气让江采儿要想跳起来掐死他，但是这几年到底长进，深呼吸了一口，挂上了一抹假笑，;陈公子，您没看我这儿还忙着吗？若是没有病的话，麻烦您远点，别妨碍到要治病的人。 即使是在京城，也仍然会有许多治不起病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如果不是大病的话，都不敢来找大夫，只是去药房里买一剂小柴胡汤，当做万用的药品灌下去。 一般来说，现在来找江采儿的，多半都是有些棘手的疾病，但江采儿却是十分迅速，从把脉到断定病症再到写完药方，用不了多长时间。 偶尔也有病人有些怀疑的问，;姑娘，您这么快，这可靠吗？ 江采儿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只管照着我的药方去抓药，若是医不好，我再来给您治。 ;下一个，江采儿写好了一张药方之后，一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张讨喜的圆脸，那张脸的主人正冲她笑。 江采儿微微一愣，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刚刚是跟着陈言一块来的，按照他的家事，这人应当也不是什么凡俗之辈。 于是她别开眼睛去看陈言，眼中带着些疑问。 陈言看着林予延这个没出息的，已经忙不迭的跑过去排队了，有些不忍卒睹地捂上了眼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认识他。 林予延看着江采儿目光转向陈大哥，担心江采儿也会像别的女子一样喜欢上陈大哥而不看自己一眼，于是连忙出声道，;小菩萨，你看看我有什么病？ 虽然这人来的古怪，但是既然站到了自己的面前，江采儿也就只好按照规矩把脉。 过了一会儿之后，江采儿收回了手，道，;有些体虚，大概是因为平日里油腻辛辣的吃的太多，又不怎么走动，并不需要吃药，只需要日常吃的清淡些，平日一多出去走动走动就是了。 林予延，;…… 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陈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林予延像是一只被雷劈傻了的鸭子，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怜。 呜呜呜呜呜，阿娘！您儿子没脸见人了！ 知道任何一个男人被说体虚，大概心里都不会觉得太好受，江采儿于是出声安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好好调理就好了。 林予延被刚刚一见钟情的姑娘这样说，一时不知道是先高兴好还是先羞愤好。 最终还是陈言走过来拉走了他，道，;你不要管他，就是个过来捣乱的，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来找我。 陈言把生无可恋的林予延给拖走了，林予延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下去，;陈大哥，呜呜呜好丢人啊！ ;谁叫你偏要用那样的方法，只是说体虚罢了，又不是说你肾虚，脸皮怎么这样薄？陈言懒懒的道，;行了，赶紧回去吧。 两人一路走，陈言顺口就告诉了林予延之前的那些事情。 第6615章 番外60 林予延听完了之后更是悲从中来，掩面长叹道，;那位姑娘喜欢的竟然是姚大哥吗？那我岂不是就更没有机会了！ 陈言翻了个白眼，;就算喜欢的不是他，我看你也没有什么机会，回去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千万别告诉了姚渲书！ …… 姚渲书接下来的三日过得风平浪静，唯独有些古怪的地方，就是林予延偶尔会来找自己，然后问他要做什么，又不说话，只是表情奇怪的盯着他看。 姚渲书被他看得摸不着头脑，不由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姚大哥您太厉害了。傻白甜的小少年一脸诚恳的看着他。 姚渲书，;…… 他决定不去管抽了风的林予延，将所有的案卷收拾齐整，放到柜子里，然后寻思着今天要不要回家。 自从上次跟母亲相看那位姑娘见了一面，就再也不肯去了之后，姚渲书直接被自己的亲爹给赶了出来，这几日一直借住在陈家。 所以他才可劲儿的去折腾陈言。 算算日子来看，亲爹的火气也算是消的差不多了，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但姚渲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自己回到家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父母都在正厅里，正在与人相谈甚欢。 这倒不是什么出奇的事，但是比较见鬼的，就是那个与他们相谈甚欢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并不像京城的姑娘们穿着锦绣，一头的秀发被一只梨花钗给挽了起来，一身青色的布衣布裙，原本绝对说不上华丽的衣裙，穿在这人身上，却半点都不显得粗陋。 她的唇角含着浅浅的笑，也一如当年一般，叫人看着连心跳都会为之漏掉一拍。 姚渲书站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着，这不可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又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看，她来找你了。 ;夫人，公子回来了。 姚夫人听到通报，才注意到自己儿子回来了，十分高兴的招呼，;书儿回来了，快过来。 可以看得出来，她高兴的很，就好像先前靠在姚大人身上哭诉的不是她一样。 姚大人的表情也很是欣慰，姚渲书只觉得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明明白白的写着，总算是有点用处了。 一向做事从容的姚渲书，此刻觉得自己连脊背都僵硬起来，慢慢的走上前去。 坐在椅子上的江采儿在同一时候也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视。 姚渲书这一刻忽然发现，自己以为离开殷州就封存的记忆，好像从未淡化过。 他清楚的记得她每一分的模样，以至于在这一刻，眼中所见与心中所想无不对的上。 江采儿也在看着他，两年未见，当他从堂前走来的时候，她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仍旧是记忆里玉一般的模样，但是看着比从前还要通透些。 你看啊，他还是那么好，比你想象的都要好些，果然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走过千山万水，心中惦念的还是他。 其实在姚渲书进来之前，江采儿已经和姚夫人聊了很久了，她完成了十日的行医后，就来了姚家。 可她没有预料到的是，姚渲书并不在家，但不知怎么的，姚夫人看着自己的目光，简直就要放光一样。 连问都没问，就将她拉了进来，然后吩咐下人来上茶点。 江采儿有些不好意思，姚夫人却亲切温柔的很，;别客气，书儿约摸着快要回来了，你在这坐着就好。 江采儿不知道的是，姚夫人看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感动哭了，如今兜兜转转的，儿子平时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但是一提到婚姻大事，就开始到处躲。 宁可躲到陈家去，也不愿意回来。 姚夫人对儿媳的要求原本就是家世清白品性好，甚至有的时候都想着，就算姚渲书带个花楼女子回来，只要人好些，也就不挑了。 此时一眼看到了江采儿，站在门口欲语还羞的说要找姚渲书，不问结果如何，反正得先将人拉住了。 江采儿初见姚夫人，只觉得她温柔亲切的很，心中藏着的那些情意也不好说，于是就将从前的经历说了说，;我家原在殷州附近，两年前发了大水逃难的时候被姚公子救了，我心中一直感激他，但是没有机会报答，如今游离到京城，想来看一看他。 听完了江采儿的讲述之后，姚夫人几乎是两眼放光，笑道，;原来是这样。 姚夫人看着江采儿，清透水灵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的捧着茶杯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又有谁能够不喜欢？ 联想到自家儿子原先还愿意敷衍自己，自打从殷州回来之后，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姚夫人心里也有了成算。 因此笑容更加的亲切，;既然是从前相识，你又远道而来，姑娘家孤身一人住在外面可怎么好，府中虽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也有收拾的齐整的院子，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吧。 江采儿半是惊讶，半是不好意思得道，;怎么好这般打扰？ ;算不得打扰，我们家中人口简单，平日里书儿和他父亲上朝去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也寂寞，若是有年轻姑娘愿意同我说说话，我还求之不得呢。 这个提议江采儿原本就意动，此时听姚夫人这么说，于是点了点头，道，;若是夫人愿意，那我就叨扰了。 过了没多久，姚大人也先回来了，然后就被自家夫人拉住低语，;赶快去陈家，让人把书儿喊回来。 姚大人不明所以，;怎么了？ 姚夫人示意他看堂中坐着的江采儿，道，;我刚才问过了，那姑娘是个好孩子，家中也清白，相貌和性格看着都是好的，说是先前在殷州被书儿救了，所以过来看看。 ;前几日的时候还在城外免费行医，医术高超又生的貌美，旁人都叫她小菩萨呢。 第6616章 番外61 姚大人恍然大悟，;我也听说过她。 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姚大人看向江采儿的眼神变得又不一样了起来。 他是明白的，想要免费行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要忍得了脏乱不说，还要会治很多疑难杂症，若是医术不精湛，别说宣扬好名声，说不得还会被人来骂。 姚大人笑道，;原来是江姑娘，既然从前有所相识，就不必客气，府下虽然不大，但是想住几日就能够住几日。 江采儿听得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多谢您的照顾，只是恐怕会叨扰。 ;这是哪里的话？只要不嫌弃我们这简陋就是了。 姚渲书有些无言的看着这副其乐融融的场景，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姚夫人也是说做就做，拉着江采儿一路去了后院，选了姚渲书旁边的院子。 ;这院子是早就打扫好的，平时虽然没人住，但也时常叫人过来打扫，不至于有什么脏污，旁边就是书儿住处，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叫他去做就是了，姚夫人说完还怕江采儿多心，连忙补充道，;不是特意给你安排这个地方的，只是其他的院子都还没怎么打扫。 江采儿正是求之不得，连忙点头道，;原本就是客人，哪里还敢挑剔这些？何况我在江州的时候，也是同公子一同住过的。 这话本是随口一说，姚夫人的眼光顿时就锐利了起来，直直的朝着姚渲书射去，;姚渲书，你居然叫人家女孩子同你一块住？ 姚渲书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当时那知府安排的住处也就只有那么大，是在同一个院子，并不是住在同一间房的。 姚夫人瞪着美目，;一个院子也不行！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这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也不怕传出去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江采儿连忙说道，;夫人不要怪公子，这件事情说来其实与公子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是我坚持要跟着公子，能够有一个地方住，我已经很满足了。 对着江采儿，姚夫人又是另外一副脸色，她笑眯眯的拉着江采儿手，道，;别管他，我们进去看看，若是哪个摆设有不合心意的，也好及时换了。 姚渲书，;…… 他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人挽着手进了院子，他的亲娘连个眼神都没丢给他，仿佛干脆忘记了他的存在。 为什么忽然有种自己变成陈言那种猫憎狗嫌的存在的感觉？ 这间院子原本是做客房用的，并不算如何华丽，但是力求各处都做的舒适。 姚夫人叫来两个女使，而后吩咐道，;清水青珠，这位是江姑娘，你们需得好好服侍，千万不可怠慢了。 ;是，夫人。 两个女使打量着江采儿，心里都觉得有些稀奇，这个院子里不是没有来过女客，但是江采儿这个年纪的，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就算偶尔有夫人的侄女来了，公子就会变得突然忙碌起来，到了晚上常有公务歇在外面，直到人家走了才会回来。 清水是个爱笑的，于是连忙道，;江姑娘好，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叫我和青珠就是。 江采儿被这种稀奇的眼神看的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点了头。 姚渲书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看院子里，道，;清水，这杏花要开了，你把它们都摘下来。 清水睁大了眼睛，似乎有所不解，;公子，这好好的花待在树上，干嘛要将它摘下来？ 姚渲书道，;摘下来就是了，也不必像往常一样送到厨房去。 他话说的无意， 却让江采儿心中顿了一下。 旁人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江采儿却能够猜到。 从前在江州的时候，曾经有人送过几块杏花糕，江采儿吃了之后身上就会起红点子，自此之后就明白自己不能沾跟杏花有关的东西。 姚渲书那时也会帮她留意，却不想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还能够记得。 ;那么是否能够证明，他心中多少也是有些在意我的呢？ 江采儿在心中轻轻的说道，似乎有着一些旖旎的心思生了出来，可又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落得一场空欢喜。 姚渲书似乎只是真的随口吩咐一句，道，;阿娘，您要留江姑娘，总得先问问人家的口味，过不多时就是吃饭的时辰了。 姚夫人这才想起来，道，;我倒是忘了，采儿，你平日里都有什么喜欢吃的，可有什么忌口？ 这一会儿的功夫，就从江姑娘变成了采儿，姚渲书看着再次遗忘他的亲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了出去。 走到正厅里，却碰上了他的父亲，姚大人冲着他招了招手，道，;书儿，你过来。 姚渲书走了过去，就听到自己的父亲问自己，;你同那位江姑娘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渲书道，;先前在江州的时候，我救了她，因为当时事情比较急，所以在一处待了一段时间，她出生于医药世家，因此就推荐大夫给打下手，没想到学起医术来的时候十分的迅速…… 姚渲书原原本本的把江州的事情讲了一遍，有些无奈的道，;母亲心里总惦记着我的婚事，您也得劝劝她，当真不是那么回事。 ;要我为你隐瞒，可你却没有讲实话。姚大人摇了摇头，道，;那姑娘看你的时候，分明是十足的爱慕，平日里你见着别家的女子，也是躲得远远的，从头到尾都是副君子模样，可今日却如何跟进去了？ 姚渲书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才说道，;远道而来，怕有什么不适应的。 ;你何时那般在乎这些了？姚大人盯着他，道，;何况若真的是旧相识，你又如何不敢对上人家的眼？不会是在江州的时候，就起了心思吧？ ;怎么会？姚渲书道，;先前她方才及笄没多久，那时候就动这些心思，岂不是畜生了？ 第6617章 番外62 ;你知道是畜生就好，姚大人一声冷笑，;动了心思却又不认，岂不是比畜生还不如？ 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姚大人从小看他到大，一向是颇为自豪的，同样的是，他心中有什么所思所想，也能够摸得清清楚楚。 ;你若当真是觉得什么心思都没动，那我和你娘收她为义女可好？ ;那怎么能行？！姚渲书脱口而出，对上父亲一脸了然的表情，立刻讪讪的说道，;不太合适。 ;你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不是合适，我懒得与你说这些。姚大人冲他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就走了。 但是背过脸去之后，脸上那副气哼哼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他从前还担心姚渲书要这么孤独终老，原来是早就存了心思，既然是这样，那可不能让这个小子就这么窝着，到头来躲来躲去，好姻缘可都归了别人！ 晚上吃过饭之后，姚渲书就被自家亲娘打发着领江采儿逛院子。 姚夫人的原话是这样的，;年轻人家家的，吃过饭就在这里坐着，也不嫌闷得慌，赶紧去转转，也带着江姑娘认一认。 于是两人就被打发到后院来了，姚家的院子，在京城中并不算大，但是由于家中人口简单，所以有不少的地方都拿来布置景致。 ;这院子是我父亲布置的，我母亲喜欢花，我父亲因此就找来各种各样的花，保证这里一年四季，总归是有不落的。姚渲书指着布置得十分精致的后院道。 江采儿欣赏着院子里的花，先前吃饭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从前母亲总跟自己说，;京城里都是高门，虽然华丽非常，但是里面却总有着肮脏事，我总担心你心思不如他们弯绕多，去了怕是会吃亏。 江采儿虽然坚持，但是听到这样的话，有时候也会为自己担心，可今日一见，却发现姚大人在吃饭的时候，目光都落在夫人身上，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及夫人的一颦一笑重要。 看到眼前这院子，也不由得有些羡慕，;公子的父母当真恩爱。 姚渲书笑了笑，道，;从前我年少的时候，我父亲就同我讲过，在他眼中，天下第一重要的便是母亲，若是哪天房子塌了，也让我先顾好自己，他是不会来救我的。 ;噗嗤，江采儿被这种形容逗笑了，道，;原来这般惨的吗？ ;的确是挺惨的，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了，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夜晚凉风习习，吹在人的身上，让白天积攒的一些燥热之气一扫而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姚渲书忽然问道，;采儿……在我走之后，你过得怎么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但是无端的就是想要问。 江采儿顿了一下，轻声道，;公子走了之后，我心中觉得很难过，但我知道公子的事情，是很重要的，后来我和母亲与父亲汇合，于是就将生意搬到了江州，我白日里同父亲学医，晚上去谢娘子那儿，学了两年，也算是没有辜负公子的期待。 江采儿说的平平淡淡，却只有自己知道自己隐去了多少。 从前她也像别的女孩子家一样喜欢赏花，喜欢漂亮的东西，但这两年几乎看都不看，一心扑到了书堆里去。 那封短短的信，她看了许多许多遍，后来又怕弄皱了，自己誊抄过一份，原先的那一份就好好的夹在书里，和这封信一块放着的，还有一个空了的锦囊和一只草编的兔子。 其实学医很难，一路从江州到京城也很难，或者说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比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扑蝶要难。 可江采儿却偏偏没有说。 她只是说，;那公子呢？这两年以来，公子可有想起过我？ 姚渲书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怔愣了一下，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这双眼睛还是如从前一般，像是林中小鹿，带着让人欣悦的光彩。 于是他承认了，;有，我有想过你。 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承认，可女孩仿佛就像是满足了一样，高兴的笑了起来，;那就好。 她笑得那样的高兴，仿佛一路风尘仆仆，都因此而值得。 姚渲书忽然感到了一阵心酸，其实父亲说的没有错，动心了又不敢认，那才是真的无耻。 他伸出手，想要去抚摸江采儿的头，但是却又克制住自己，伸手摘下了江采儿头上一朵桃花。 ;你初来京城，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同我说就是。 江采儿却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看着那张自己无数次思念着的脸，只是小声的嘀咕了一声，;哪里要那么多？只要你不骗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姚渲书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怎么了？ 江采儿赶紧摇头，;没什么！ 算啦，就算公子骗人也没有什么，只要自己好好跟着，就不会再跟丢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江采儿还是觉得自己很兴奋。 白天的疲惫一扫而空，她坐在精致的竹榻上，认真的整理着自己带来的东西。 正在这个时候，清水和青珠走了进来。 清水年纪小，比江采儿还要小些，还带着些孩子心性，眯着一双笑眼对江采儿道，;江姑娘，可有什么要我们帮忙做的？ 江采儿看着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总想上去掐一把，道，;没事，就如平常一般就好了，我并不挑什么的。 清水认真道，;夫人可是吩咐了，无论姑娘需要些什么，都可以让我们去做，姑娘只管将这里当做家中就是，若是有什么需要换的，也跟我说就是。 江采儿笑道，;多谢你的好意，我记住了，我没有什么想要换的，若是今后有什么事情，必定会同你说的。 ;那是，听说江姑娘是一路独身来到京城，想必也习惯了吧。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青珠忽然出声说道。 江采儿有些讶异的打量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