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江湖路》 第1章 无瑕师姐打毛线 第2章 咕山之畔 第3章 穿入笑傲 第4章 拜入华山 第5章 弹指三年 第6章 下山 第7章 开杀 第8章 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称好汉? 第9章 除恶务尽 第10章 师徒计议 第11章 华山论剑 第12章 五岳会盟(上) 第13章 五岳会盟(下) 第14章 比斗 第15章 传功 第16章 破壁 第17章 破招 第18章 传剑 第19章 坦白 第20章 出山 第21章 打草 第22章 除魔 第23章 开端 第24章 收徒 第25章 得书 第26章 说剑 第27章 坐斗 第28章 齐聚 第29章 洗手 第30章 试手 第31章 动手 第32章 解秘 第33章 出气 第34章 震慑 第35章 受困 第36章 对峙 第37章 逼斗 第38章 能言 第39章 赶走 第40章 遭遇 第41章 诡异 第42章 解决 第43章 救援 第44章 赶场 第45章 解救 第46章 悔过 第47章 王家 第48章 交手 第49章 金刀 第50章 传信 第51章 合奏 第52章 杭州 第53章 探庄 第54章 知己 第55章 谋划 第56章 御风 第57章 激斗 第58章 上钩 第59章 摆谱 第60章 引诱 第61章 入毂 第62章 接触 第63章 暗斗 第64章 打伤 第65章 脱困 第65章 脱困 第66章 赶走 第66章 赶走 第67章 后事 第67章 后事 第68章 大婚 第68章 大婚 第69章 围寺 第69章 围寺 第70章 杀熊 第70章 杀熊 第71章 开斗 第71章 开斗 第72章 得手 第72章 得手 第73章 退走 第73章 退走 第74章 追索 第74章 追索 第75章 解毒 第76章 风声 第77章 骂仗 第78章 解开 第79章 突变 第80章 逼迫 第81章 分崩 第82章 斗剑 第83章 乱絮 第84章 合围 第85章 缠斗 第86章 舞柳 第87章 不及 第88章 善后 第89章 故人 第90章 风起 第91章 灭门 第92章 商议 第93章 接应 第94章 封山 第95章 定计 第96章 登崖 第97章 宴请 第98章 吐露 第99章 坦白 第100章 决斗 第101章 好剑 第101章 好剑 第102章 曲终 第103章 人散 第1章 重回白羽 正文 第1章 重回白羽 , 只是一瞬,便如天翻地覆,日月倒悬。沈元景再回过神来,已经变换了人间。 他打量四周,眼前的木头小屋非常破败,屋顶一半已经塌落,徒留几根黑黝黝的木头,随时都可能落下。周围满是蛛网,有新的有旧的,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 沈元景抬起胳膊,仔细看过双手,手指修长,章纹细密,肤色莹白,如同新玉,显然是一双少年人的手。 他犹记得在曾经手掌上有几个大茧,消了又生,生了又消,几个轮转,最后功力练到深处,才归于无。那时候他的手还是白皙,只不过那种白,是洗去了岁月痕迹的颜色,散发的光都温润。 衣衫略显宽大,袖子长出一点,他仔细查过周身,这才明确自己约莫是回到了十几岁之时。 除了身上的衣服还是他离开笑傲世界那一套外,腰上长剑已不是他惯用的华山派样式,斜在后背的包袱,也轻了一些。 沈元景站在原地,沉思许久,才忆起当年的许多人事。他穿越之前,这间小屋并非如此破败,眼前这块木板是那时候盘坐在上,十分干净,不似现在这般粘满尘泥,已有些腐朽。 由这小屋之中各种物事来看,显然他这一离开,时间不短,身体也不在原地停留,是真身穿越。 他已然确定,自己是回到白羽世界了。探入脑海圆盘,十颗星星,有一个灭了,孤零零的躺在那处。其余九颗散发着微微的光,似乎在等待时机,才会变得明亮。 沈元景往灭掉的那颗星星探去,毫无回应,显是不能回去笑傲世界了。 岳不群、令狐冲、岳灵珊、任盈盈、林平之与曲非烟等人的影像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最后都化作泡沫,破灭不见。 他叹了口气,迈步而出。 离开之时大约是在深秋时节,而此刻树木葱郁,鸟鸣清脆,头顶烈日炎炎,透过厚密的树叶,在地上绘出一个个圆斑,都已经到夏日了。 他放下包裹,脱掉冬装,翻出来件小的衣服换上,却发现干粮竟如放入不久一般,依旧新鲜,不由得感叹系统之神奇。 吃了几个浆果,寻了条小溪,沈元景照见自己面容,果然是十五六岁模样。他循着一条小道,展开轻功,过了半天,才回到大路上。 说是大路,不过是群山峻岭间,由人踏出的一条道。最窄之处,头顶两边是高达数百丈的悬崖,从上到下,都只容得二三辆马车通过,远远望去,像被人劈开一般。 从白羽门出来,要往平州去,常人都是先北再往南折回,绕过雄据在五州中间的云州山脉。而沈元景恰好要避开人群,才选的这条人迹罕至的山路。 越往前走,山道越狭窄,还多有高低起伏,人畜难行。他一路走来,巨石落下,暴雨冲刷,虎豹蛇虫,不过寻常。 最让人畏惧之事,莫过于迷失方向,亏得他花大价钱买来地图,不时登高望远,才磕磕绊绊前行。 走了十多日,山愈发高耸起来,远观近看,前后都是茫茫山峦,漫无边际,都在云中。 沈元景登上一座高山,有千丈之数,伸手虚握,便能掬起一捧云气,不禁喟然长叹:“难怪此地被唤做云州,这些日子见得高过华山南峰的,已达百余。非得天舒气朗,日头高悬,才能遥见诸峰高低,否则都在云上,难窥全貌。” 他有些可惜,古琴与碧玉箫都不在身边,欲要吟诗,都觉无趣。 …… 又过了十几日,远处忽然冒出几缕轻烟,似乎人间烟火,沈元景奇道:“此地怎会有人家,莫非隐逸之士?” 他加快脚步,翻过两个丘陵,才看到有一队人马在湖边扎营。里面马车颇多,围成半圈,靠着约摸百余汉子,在此休整。内里有妇人烧水做饭,轻烟由此而起,旁边还有几个小孩嬉戏打闹。 这些人倒不像是商队,如同举家搬迁一样。 有放哨之人看见转角冒出一道人影,呼喝一声,坐着的汉子都迅速爬了起来,兵刃拿在手上。从马车窜出几个女人,连同烧火的妇人一起,拉回玩耍的孩子,躲进马车。 三个汉子迎着沈元景走了过来,远远见他只有一人,都松了口气。等走到近前,见他面相稚嫩,都愣了一下。 为首的一位中年汉子抱拳说道:“这位朋友有礼了,在下许明,边上是我妹婿朱允和三弟许阳,敢问朋友从哪来?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沈元景亦回了礼,说道:“在下沈元景,从景林郡而来,去往承平郡。因不耐车马枯燥,便寻了这条路,看一看山明水秀。” 许明自然不信,只为看山水,何必寻这种荒无人烟的路,当下也不揭破,笑道:“朋友好生逍遥,却不是我等俗人能企及的。”他并未因沈元景年少而轻视,毕竟敢一人能走云州山路的,定是不凡。 不说路途遥远,野兽出没,危机四伏,单单是偶尔有些被正道中人追杀的贼寇,躲藏其间,若是遇上,轻则财物皆失,重则会丢了性命。 旁边朱允突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许明打量沈元景身上,眼睛一缩,哈哈大笑一声,开口说道:“既然在此相遇,就算是朋友了。阁下若不嫌弃,可来营中稍歇,我刚打了些野菜野味的,还有一坛好酒。” 沈元景说道:“不必。我不耐交际,就不打扰了。” 许明一怔,倒未想到他如此直白,似有遗憾似松了口气,说道:“确是我唐突了,那就祝阁下一路顺风。”说罢抱拳,让在一边。 沈元景点点头,从他三人身边路过,不多时,就消失在拐角。朱允这才跟上去,望了一会,回来说道:“姐夫,人已经走远了。” 许阳摇了摇头,叹道:“也不知是哪个大派或世家的弟子,小小年纪,就敢穿越云山,也不怕被冒出来的山君吃了。” 朱允笑道:“三弟,你是小看这位少侠了,他周身上下一尘不染,如同刚入山脉,这岂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许明说道:“管他一般不一般,只要不是敌人派来的就好。” 三人回了营地,护卫们见没什么事,都放下兵刃,继续坐下休息。许明走到一辆马车边,说了声:“夫人,没事了,你和薇娘、辉哥可以下来了。” 他撩起车帘,一个小男孩扑到怀里,他顺势接过,放到地上。又抱下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后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把手伸过来,由他扶着下车。 那边朱允也接了妻儿下车,朱夫人问道:“刚才是什么情况?” 朱允随口回答:“一个少年路过而已,没什么事情。” 营地又恢复了热闹。?</p> 第2章 行路难 正文 第2章 行路难 , 沈元景走出很远,才寻了个山头,捉住一只野兔,烤着吃了。又摘了几个野果,灌了一葫芦山泉,储备起来。 休息一阵,他摊开一副地图,仔细看过,依着刚才那湖模样,约摸是过了云州山脉的中间。 他已经走了二十多天,虽然一路游玩,但较之普通人还是要快上不少。如此才走了一半,可见这山脉之广大。 不过这也是从云州到平州的最快路途了。平常人都是绕着云州山脉过去,要到承平郡,可能得花上小半年时间。若是天气不好八、九个月也不稀奇。 若是单人走这条山道,只要一路平安,慢则三月,快的话两月也足够了,至于商队就不好说了,道路过于难行,风险太大,此前极少有人把这条路当做商路。 他取出笔来,蘸着墨水,把这几日的路途描绘在纸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出发去找云州最高,有“南天支柱”称号的云中山。 云中山在云州山脉南部,沈元景走了五天才到,也不知第一个来此处的人花费了多少功夫。在山脚下抬头往上望去,只看得到下面半截,其余部分都在云里。 上山也无现成路径,他只能循着石头,一级一级的攀爬。前面小半截的路,山体还没有那么斜,越往后面,山势越发陡峭。他不得不运起轻功,从一个石头往另一个石头跳去,这时候,他倒想起了冲虚道长的飞天神爪。 以他的身法造诣,虽不吃力,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当时武功低微,入笑傲之后,还没什么察觉,等这次返回,轻易便能感觉出白羽世界要“重”上不少。从笑傲里面练就的武功若不调整,用时都会有些窒碍。 他一一试过各样武功,内功似无变化,剑法较之以往,已不圆满;身法影响最大。所以这些日子,他时时以轻功赶路,才适应了不少。 渐往上,不但树木全无,石头也少有露在外面,四处都是雪,越发难走。好几次白雪挂在上方,他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又愁无处着力,上之不去,绕出好远。 他换上从笑傲带出的棉衣,又无时无刻不运起明玉功,空气越往上也越稀薄,喘息不觉大声许多。他练了几日,才适应过来,呼吸若亡若存。 峰顶应有三千丈,从上往下看,反不觉得如何高,除却周围的几个山头,其余地方都是茫茫一片,如同雪地一般。 沈元景在此待了两日,花草不见,鸟兽全无,惟有朝看红日,夜观朗星,以解寂寥。 等他下得山来,又在周围转了几天,才重回大道。往前走了不过一日,到了云州山脉中部道路最宽之处。按照地图标示,两天足够走出。 可惜一场大雨落下,满地泥泞,阻他前行。他寻了个洞穴,在里面待了半天,忽而洪水漫过来,又不得不冒雨往山上爬,在半山寻了一出凸岩下面,躲了一天。 等云开雨霁,霞光四射,才刚出发,雨水又至,一下便是三天。他这才翻出地图,见上面注释:“山脉中部,道路最宽,五月鸣蜩,暴雨天降。绵绵半月,始见地干。” 沈元景叹了口气,若早些知道是在五月,他看完云中山,就应该及早回来,飞快跑出雨区。 雨水过大,他也不敢贸然寻小道前行,若是迷路,反而费时。只得趁着暴雨停歇的小半日功夫,在大道不远的一座山上,找了个洞穴,清理干净,又弄了几个石块,拼成石床,备下几个台子凳子,蜗居在此。 足足又半个月,雨水才停歇,一连晴了三日,道路终于干了。沈元景这才收拾好包裹,出得洞来。他仔细看过地图,三月之内,前路再无暴雨、冰雹、大雪之类的天气。 临走之际,他玩心大起,捡起一块石头,在洞口刻下三个大字:“避雨居”,又在地图上做了个标记。 两日之后,果然如地图所写,山路又收窄。再往前行了七八天,是葫芦口,因山势将路围成一个葫芦得名。过了这地,又会有一截好路。 他加紧步伐,绕过几个弯,眼看就要进到“葫芦肚”里面,忽然听到前面有呼喝声,仔细一听,还有兵刃相接。 他慢慢的靠过去,往外一看,首先是三个黑衣人的背影,站在不远处,挡住了去路。再往前是许家车队,正和一群黑衣人厮杀。 这些黑衣人只是身着黑衣,脸上并不遮掩,数量不多,只有三五十人,却个个身手不凡,往往四五个许家护卫,才能拖住一人,还多有损伤。 沈元景寻思道:“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此处前后路口都窄,他们只派了几个人守住两头,里面的人就冲不出去。不过许家应该是得罪了人,不但偷偷摸摸的走这荒芜的山脉小路,还被人追杀到这里。事情不明,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他靠着石壁上,看着里面厮杀,心里感叹道:“到底是以武为尊的世界,随便一些人,功夫都不差。黑衣人各个都能顶的上华山精英弟子,那许阳都有高根明水平,许明看上去更佳,和余沧海或嵩山太保之流已然相差无几。可对手也厉害,两边是是旗鼓相当。” 许明呼喝连连,却也脱离不了眼前黑衣人的纠缠,只能看着手下一个个倒地。他心生绝望,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一个小姑娘掀起帘子,露出一个脑袋,又被拉了进去。 沈元景老远就看见了那小姑娘头上的冲天羊角辫,不由得一笑,回忆起初见岳灵珊的一幕。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插手,在笑傲世界十几年里面,他悟出一个道理,江湖闲事太多,管不过来,守好身边人即可。何况这两边谁对谁错,他也分不清。 正当他转身后退了几步,准备离开时,守在路口三个黑衣人的中间那个,蓦然转身,说道:“朋友,就准备这样走了么?” 沈元景转过身,眼前三都四十岁左右,中间那个眉毛浓密,眼睛却不大,样貌有些滑稽,是领头的。他来时并没有刻意掩饰脚步,但被人发现也不易,心想这人的功力倒也不差,说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地,无意介入你们的争端。” 那浓眉汉子见到沈元景面容有些稚嫩,眉毛一挑,变得客气了一些,问道:“不知少年你出自何派?为何孤身一人在此。” 沈元景并不愿多纠葛:“不过偶遇一场,往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瓜葛,名头什么的就不用报了,在下告辞了。”语毕,他转身就要走。 他越是这样无礼,浓眉汉子反而更高看他一眼,不敢阻拦。 忽然从里面传出一句大喊:“沈元景公子,这些贼人乃是靖州双月山的匪寇,还请出手相救,必有厚报!”?</p> 第3章 被迫出手 正文 第3章 被迫出手 , “嗯?”沈元景转过头去,见那喊话的人是许阳,心中恼怒,顿觉麻烦是要上身了。 果然那浓眉汉子说道:“原来你们是认识的,那便对不起了,朋友还是留下吧。”言毕他一挥手,旁边的两人抽出一刀一剑,扑了过来。 沈元景叹了口气,也不解释,随手拔出长剑,迎向两人。这两位显然是配合惯了,左刀右剑,一个横着劈砍,一个却往前直刺,无论他后退或是侧身,都难逃过。 仅凭这两下功夫,和高根明要在伯仲之间,沈元景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随手使出独孤九剑,快速刺出,往两人手腕一点。只听到当啷两声,一刀一剑就落在地上。 浓眉汉子看得眼睛一缩,心道:“如此高明的剑法,定是名门大派出身。姓沈?莫非是明州沈家,那可是庞然大物了。” 他不由得有些后悔,脸色阴晴不定,想了一想,还是觉得此事重大,不能让人知道。若这两边不认识还好,既然认识,只要事情败露,他双月山都得给人连根拔起。 想到这里,他缓步往前,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误会,都是误会!手下不懂事,我在这里给公子赔不是了。” 他边说边靠了过去,待进到两丈以内,突然冲来,一掌打出。沈元景早有防备,一剑刺过去,却听叮当一声,磕在一个硬物上,仔细一看,这人袖子里面藏有一把短剑。 浓眉汉子也不指望一招奏效,双手一抖,两把短剑出现在手上,再度攻来。沈元景把剑往前一送,对手却并不以兵刃相抗,而是侧身一滑,到他身后去了。 沈元景这才明白,这人是怕他逃跑,是以先拦着前面。既然对方摆明要他的命,他也不在退让,先行一剑,刺往对手左肩。 浓眉汉子识得厉害,右手短剑招架,左手短剑急刺他右手腕。他长剑一转,反撩回来。 如此走了几招,双方心里都有些惊讶。沈元景感觉眼前这人的功夫较之丁勉、乐厚之流差得不多,倒不放在眼里,只是招数颇为异样,精致比不上笑傲世界,可十分灵性,姿态多变。 他见猎心喜,并不下杀手,多看了十几招,说道:“你这短剑的招数是从叉子上化过来的吧?” 浓眉汉子本就惊异于沈元景的武功远出乎他意料,听得这一句,脱口而出:“你是如何知道的?”他在双手短剑上已经浸淫了好些年头,自认已经脱出原来那本残缺的叉法,不意今日被人一眼看出。 沈元景并不答话,调动独孤九剑,引着浓眉汉子把短剑招式一招一招的使出来。这人越打越恐惧,只觉得自己这独门功夫已然被眼前少年完全看透,每一招都落在对方毂中。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左右手持剑乱挑,这就完全属于短叉的招式了,是那本残缺秘籍上面的杀招。 沈元景“咦”了一句,这招甚有意思,如水中提网,碗里捞面。他瞅得空档,只把剑往中间一递,浓眉汉子竟把左手送到他剑上。 “啊”的一声惨叫,这人反应也是迅速,兵刃落地也全不去管,往边上一绕,往人群中跑去。 旁边两个手下看他落败,心里一些惊骇,左边一人刚叫一声:“三当家的……”就被他弯腰,从两人中间穿过。 这人身法好像比剑法还高,沈元景有意试试这世界的武学水平,也不急着杀人,举步往前。那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连忙追着三当家逃去。 许阳刚才向沈元景求援,不过是听姐夫朱允夸赞,病急乱投医,拖一人下水减轻些压力,并不抱有太大指望。 但当他正和对手打斗中,无意的一瞥,却看到三当家捂着胳膊往这边逃,沈元景提着剑在后面跟着,顿时大喜。 这一分神,手里慢了一拍,对面黑衣人一刀砍向他胸口。眼见避之不及,他暗道一声“完了”,就要闭目等死。忽而脖领被人揪住,往后一拖。 “三弟,不要分心!”许明喝道,然后出手打退来人追击。许阳低头一看,胸口衣衫被划破,并未受伤,顿时松了口气,喜道:“大哥,你看那边,那姓沈的少年,打退了拦在路口的贼子。” 这话说的甚是大声,不但许明和朱允等人看了过去,对手的黑衣人也忍不住回头,果然就见到三当家往这边奔来。沿途有其他黑衣人阻挡,被沈元景随手一剑送去了地府。 先前和许明敌对的黑衣人大吃一惊,连忙后撤,接应住三当家,问道:“三弟,怎么回事?” 三当家答道:“我听他和许家人认识,便出手阻拦,未料到这人功夫甚是厉害。”他见这黑衣人要上前,连忙拦住,说道:“五弟不可,他功夫古怪,你定不是对手,快叫大哥!” 五当家一听也不敢逞能,他自忖功夫和三哥不过伯仲之间,连忙转身,大叫一声:“大哥,点子扎手!” 那边守在葫芦口的一个魁梧的汉子早看到这边情形,一听老五求助,脚下就往前动,不过几步,就到了五当家旁边,问道:“怎么回事?” 三当家又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大当家一听,看了沈元景有些稚嫩的脸,也是心中游移,抱拳行礼道:“这位朋友,今日之事,乃是我等和这姓许一家的仇怨,不知阁下和他家有什么关联,要与我等为难?” 沈元景淡然道:“并无甚关系。不过偶然撞见,我要避开,是你这位三弟不肯放我走罢了。索性我就留在了此处,如何是与你为难?” 大当家一怔,心念转动,旋即挤出几丝笑容,说道:“原来如此,却是我这三弟生性鲁莽,不小心得罪了阁下,我代他赔个不是。”说罢,真的行了个礼。 沈元景“嗯”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走了罢。”大当家故作豪爽,哈哈笑道:“自然,误会解开,阁下去留随意。” 言罢做了手势,前面的黑衣人往两边一站,让出了一条路。沈元景点点头,就要离去。?</p> 第5章初闻 正文 第5章初闻 沈元景未曾料到会有此种事情发生,许明长剑刺过之时,他飞速赶去,已经不及。这等行径着实惹火了他,抽出长剑便刺了过去。 许明吓了一跳,连忙阻挡,去被一剑划过手腕,长剑顿时落地。旁边许阳大喝一声攻了过来,沈元景抬手一刺,落了他的兵刃,又把长剑顶在他的喉咙处。 朱允不敢动手,大叫道:“误会!沈少侠请住手!” “误会?”沈元景冷冷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秘密需要杀人灭口来隐瞒,这人是我抓的,若你们不能给个交代,休怪我手下无情。” 许明捂着手腕,苦笑一声,说道:“哪有什么秘密,我只是气愤他杀了那么多兄弟,一声头脑发热而已。我许家和他双月上都在靖州金渊郡,之前为了争夺本地产业,起了冲突,互有死伤,久而久之,就结下血海深仇。近年来许家衰落,敌之不过,自然只能遁逃,那想得到他们还不肯放过,千里迢迢都要追杀。” 沈元景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两人,眼冒寒光。那朱允见他似要杀人,许阳又还在他手里,赶紧说道:“大哥,事已至此,还是不要隐瞒了,把薇娘叫过来吧。” 许阳眉头微动,叹道:“只能如此。”便起身去马车边,带回夫人和子女,说道:“夫人,把东西从薇儿怀里取出来吧。” 许夫人闻言从薇娘的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裹着的物事,许阳接过,抛给了沈元景。 他单手接过,把长剑收入剑鞘,剥开外面的一层布,现出一个金色丝袋,扯开袋子,里面是一快生姜一样的东西。 许阳解释道:“这是一块五千年的黄精,能补肾益脾,壮大先天、后天之本,若又内伤,一片就能痊愈,身体无碍也可借之增长功力。那双月贼就是听闻我家藏有此物,才不远万里前来追杀。” 沈元景不认得什么药材,当年选择武学的时候,一门心思的奔着记忆中有名头的功夫去了,根本就不知道选什么药典毒经之类的。 他把黄精放回丝袋,脚上一点,飘去黑衣人那边,问道:“谁知晓你们头目过来的目的?” 黑衣人众都摇了摇头,其中一个胆大的站了出来,说道:“禀少侠,山上向来是大当家和他结拜的四个兄弟说了算,小人们真不知情。” 沈元景冷哼一声,又到了许家几人面前。那边许夫人和朱夫人分别在为许明和许阳包扎,这两剑有些狠,不知能否恢复。见他过来有些惊吓,不敢出声。 “我来问你,飞絮剑法有何秘密?那贼首马七怎地那样个反应?” 朱允连忙站出来说道:“传闻飞絮剑法里面有一个大秘密,关系武林中一门神功绝学,是以一直有人在追索这门武功。” “神功绝学?”沈元景仔细回想片刻,一点印象也无,便问答:“具体说来。” “我们也知道的不多,只听说那门神功叫做‘岁景剑’还是‘四季剑’。”朱允连忙说道:“据说这门功夫非常了得,比之真武派的镇派神功无极剑法也不遑多让。” 真武派的名头沈元景幼年的时候听父母说起过,乃是天下第一大派,门中高手辈出,太上长老乘法道人更是位列大宗师榜第一。 这飞絮剑法后面的神功,竟然能够跟这样大派的镇派神功相提并论,自然是非同小可。只是他确实没有听过说什么“岁景剑”或“四季剑”。 他压过心头疑惑,又问了几个与之相关的问题,见朱允实在答不上来,这才作罢,说道:“还算你们肯配合,今日的事情暂且作罢,你们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在骗我。” 言毕转身就要走,许阳脱口而出:“我家的黄精。”许明和朱允听了,脸色大变,连忙拉了下他,正待说话,便被打断。 “若你们好言好语相求,我倒不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可你们算计在先,糊弄于后,这等小人行径,不配欠我人情。我无意与你们结交,这东西抵救命之恩,就此两清。” 沈元景言语中十分不屑,许明也不敢发作,陪笑道:“沈少侠救下许家这么多口,一点灵物相赠,也是应该。” 许阳撇撇嘴,小声嘟嚷:“还不是贪图我家宝贝,装那么……”沈元景耳根一动,蓦然转身,他连忙止住嘴巴,可为时已晚。 “啪啪啪啪啪啪!”沈元景抽出长剑,脚步一点,飘了过去,以剑身做尺,在许阳脸上抽了几个来回,直打得他两颊红肿,头昏眼花,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和着十几颗牙齿。 许明见他动作,心里一慌,要上前阻止,看到并未真个动手,这才松口气,连忙弯腰鞠躬,说道:“舍弟顽劣,口不择言,亏得沈少侠大度,手下留情,许某感激不尽,” 沈元景冷声道:“不要以为我是那些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由得你们随意糊弄或是挤兑。我不过觉得杀一个也没什么意思,又不想弄死几个小毛孩子。不过你若想死,我自也狠得下心,送你一家下去,黄泉路上也好有伴。”语气越到后面,越是森然。 许明和朱允听他口气,吓得忙不迭的道歉。他理也不理,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葫芦口。 “三弟,这次是你鲁莽了。这人武功如此高强,你却还把他当小孩子,不是讨打么?”朱允在一旁劝道:“幸亏他还算是名门正派作为,否则咱们一家就交代在这里了。” 许阳唯唯诺诺,见他好像真的怕了,许明这才放过,叹了口气,说道:“其他的不论,先打扫战场吧,还有那些留着的双月贼寇,也要处置。” “都杀了吧。”许阳嘴边的血还没擦干净,满脸狰狞,见许明皱皱眉头答应,立马兴奋的准备过去,朱允一把拉住,伏在许明耳边说了几句话。 许明眼睛一亮,连连称是,说道:“三弟,不许胡闹,我不叫动手,你不可肆意妄为。” 等剩余的护卫收拾好东西后,又等了一阵,估摸着沈元景已经走远,许家人直接离开,丝毫不去管蹲在一旁的双月山人等。 等了一会,见确实没有来处置自己等人,这些黑衣人面面相觑,想不明白,但都知道性命是保住了,连忙往来路退回去,很快不见。&amp;lt;/div&amp;gt;?</p> 第6章冲突 正文 第6章冲突 , 沈元景心里也清楚许家人有所隐瞒,不过想来是些神功秘籍之类的,他也不稀罕。至于许阳那种人,杀不杀都不放在他心上。 离开葫芦口后,他完全没受到什么影响,照旧游山玩水了好些天,才到了一处岔口,有三条大路。 往上是乘州与平州交界处引来,下面的路是去往云州,中间的大道才通往平州西南部,是他此行目的地。 到了此地,不但道路宽敞了,人也多起来,偶尔还能见到商队,于是乎在大道交叉之处,立有一家店,木头做成,挂着“乘云客栈”的牌子。 沈元景进到里面,才发觉空间颇大,店面半圆形,分有两层,门口摆在一个柜台,一个头发有些白的老者低着头,似乎是在算账。 一楼有三五十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其中大半是同一种青衣打扮,显然是一家的。其余的也至少有三五个人一伙,像他这样孤身前来的,还真没有。 那靠着门坐着的几桌是一伙,都是些粗鲁汉子,一身褐色短打,见到沈元景模样,一个三十多岁的“嘿”了一声,说道:“这小子长得可真俊俏,跟娘们似的。” 沈元景一眼扫过去,旁边一个大汉似乎是领头的,连忙训斥道:“住嘴!”站起来对着他弯腰行礼,说道:“粗鄙之人,口不择言,还请少侠不要见怪!” 见他模样也算诚恳,沈元景点点头,没说什么。一个伙计迎了上来,见他一人前来,面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神色,显是见多识广,依旧热情问道:“这位少侠打火还是住店?” “吃些饭菜,可有位置?” 伙计回头看了一圈,说道:“一楼是没有了,二楼还有几个空位,客官跟我来。”说完引着沈元景上了二楼。 这里位置比一楼少了一小半左,只有二十余张桌子。沈元景见没有靠窗的,便挑了张能看到楼下大门的位置坐了下来,问道:“伙计,你们这有什么出名的菜?” 伙计笑了笑,说道:“客官莫非是从平州过来的?” 沈元景不置可否,问道:“何出此言?” “这里离平州最近,不过五六天的功夫。从那边过来的人近,才有心思琢磨些名菜好酒。其他乘州、越州来的人,都要走上一二十天,吃的不是干粮就是野果野味,稍微有点农家烟火,城里酒饭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出名不出名的。” 沈元景心道:“这你可猜错了。”嘴上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随意上三碟小菜,一碗米饭,再来一壶酒。” 伙计记了下来,又说道:“先要跟客官打个招呼,此处深入大山之中,物资采买多有不便,是以价格较外面要高上五层,客官能否接受?”他见沈元景面容虽嫩,但气度非凡,猜测是哪家弟子,生怕起了误会。 “自然省得。”这是正常之事,沈元景并无意见,随口问道:“能在此地做这么大的买卖,你们东家实力不弱啊。” 伙计笑笑,正要答话,旁边一个声音传来:“那是当然,望平郡屈家,自然不凡。”沈元景转头一看,是个约莫三十许的男子,一袭灰衣,腰间挂着把刀。旁边还有三人,都是一般装扮。 望平也是平州的一郡,靠着云州山脉,三条大道里面,就有一条通往那里。屈家是那边最大的武林势力之一。只不过前面地名带上了“郡”字,最多不过是本地豪强。 见沈元景看了过来,说话那人抬起酒杯,往前送了下。沈元景点点头,复又对伙计说:“原来是屈家,难怪能撑起这等产业,久仰久仰。” 他口里说着“久仰”,面上也平淡得很,那伙计看在眼里,态度反而恭敬了一些,说道:“哪里哪里,小人这就下去,让厨房好生准备。” 不多时,酒菜上来了,沈元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倒有些意外这酒还不错,清软绵柔,和汾酒颇为类似。 他自斟自饮,喝了一半,旁边的那个男子端着酒杯坐了过来,说道:“打扰了,在下昌平郡百韬门莫智诚,敢问少侠是否出自承平王家?” 平州有十一郡,承、初、上、中、新、招、肃、建、昌、元、望,均以平为第二字。承平郡是州治所在,从望平边上昌平,再过去就是了。 沈元景心里颇为吃惊,仔细回忆,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人,便问道:“兄台为何怎样说?” 莫智诚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说道:“在下有幸,曾随长辈见过‘玉面剑客’王世恒公子,阁下和王公子颇为相似,是以我斗胆猜测。” 沈元景听到“玉面剑客”几个字,眉毛忍不住挑了一下,王世恒这名字他倒是听过,是堂舅的儿子,算来也是自己表哥。 他不好说得太清楚,含糊道:“你猜错了,我不是王家人。”莫智诚虽然不信,也不好揭穿,连忙道:“那是我唐突了,少侠不要见怪。” 说话间,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沈元景坐的位置,正好看见事情经过。一行十余人从门外走入,有男有女,俱都身着白衣,腰挎长剑。 那伙计还未迎上来,门口那桌人见这行人中有三个女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嘴里还发出嘿嘿的笑声。 其中一个少女狠狠的瞪了过去,那伙人不以为意,还发出一声哄笑,刚才跟沈元景道歉的那个领头的汉子都阻止不及。为首一个青年约莫三十左右,冷哼一声,皱了下眉头,阻止了要拔剑的少女,往楼上走去。 又有那出声冒犯过沈元景的汉子,见这伙人不敢动手,胆子大了起来,对着少女吹起了口哨。 那为首的白衣人骤然转身,朝着吹口哨的人走去。领头的汉子连忙站起来,抱拳行礼,正要说话,就看到白衣人手里白光一闪,一剑刺入了闹事那人的喉咙。 现场先是一静,然后那群汉子纷纷站了起来,抽出长刀,就要上前厮杀。领头的气愤异常,也不阻止,白衣人都抽出长剑,眼看就是一场火并。 “都住手!”忽的一声大吼响起,柜台后面那个老者站起身,慢慢走出来,说道:“各位,有话好好说。如果要动刀动枪的,请到外面去打。老朽这里小本经营,桌子凳子被打坏了,就要喝西北风了。” 那领头的汉子显然是知道这家店的背景,连忙道:“屈老丈,不是我们要闹事,我兄弟不过说了些玩笑话,这人就出剑杀了他。” 屈老丈冷笑一声,说道:“别在这里妆模作样,你们猛虎帮都是些什么玩意,我还不清楚?你要吃饭就老老实实吃,想打架,滚外面去。” 领头这人脸色胀得通红,不敢说话。屈老丈也不理他,转身对杀人的那个白衣人说道:“这位少侠,虽然他们口上花花,但你先动手杀了人,我们乘云客栈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个菩萨,还请你们到别处去罢。”?</p> 第7章 起纷争 正文 第7章 起纷争 一旁那位白衣少女站了出来,气鼓鼓的说道:“你这人怎么是非不分?明明是他们先招惹我们的,这人死有余辜,你反倒把我们往外赶。” 屈老丈也不看他,只盯着领头的白衣人。这人也倒干脆,拉着还要说话的师妹,直接去了外面。接着猛虎帮的人也跟着出去了。 莫智诚突然嗤笑一声,说道:“猛虎帮的人真是找死,敢惹云阳山的人。”他见沈元景看了过来,解释道:“猛虎帮不过是昌平郡下面的一个普通帮派,平日押送货物,替郡府维持下乡间秩序,也没什么了不起。对面那些个男女的来历却有些了不得,是云州留城郡大派云阳山的人,比我百韬门势力还要为大。” 见沈元景不置可否,他连忙说道:“当然,比之承平王家,还是大有不如的。毕竟王家是天下有名的世家,也只在那五家之下。” 沈元景笑笑,说道:“在下沈元景,多谢兄台解释。”莫智诚眉毛一挑,见他不似说谎,心里惊异,面上却依然热情。 这人对乘州、平州和云州很是熟悉,尽管沈元景言语不多,对此也颇有些感兴趣,还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不多时,云阳山的一行人又回来,为首的那个依然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后面几个身上都有些血迹,显然是经过了一番争斗。 屈老丈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也不说话,由着伙计把他们领上了二楼。 路过沈元景桌子旁边的时候,为首的白衣人只是随意一瞥,突然站住,走了过来,笑着拱手行礼道:“敢问这位少侠是否来自承平王家?与‘玉面剑客’王三公子如何称呼?” 后面那三位少女听到“玉面剑客”的名头,都往沈元景脸上看去,见他眉目俊秀,眼前都一亮。 沈元景淡淡说道:“我姓沈,不是从王家的,阁下误会了。” 白衣人听他话语真诚,又想到王家人必不会否认身份,便信了,面色转冷,说道:“那就是我认错人了,不打扰了。”迈步往前,也不通姓名, 莫智诚笑笑,低声道:“沈少侠,这云阳山独霸留城,无有敌手,久而久之,门里的人都养成了这种德性。” 他嘴里有些不屑,心里却有些羡慕。毕竟云阳山能够在一郡之地称雄,而他百韬门在昌平郡,还有好些个对手,势力对比起来,比屈家还要弱一分。 正在这时,门外又走进来四个人,打头的那个四五十岁模样,身材中等,面色有些泛黄,和身后三人一样穿着青衣。 一楼正在呼喝的几十号人,见他进门,都站了起来,纷纷叫道:“柳舵主!”那屈老丈也连忙走出柜台,招呼道:“原来柳舵主也来了,真是蓬荜生辉,这边请,后面的雅座还是空的。” 柳舵主拱拱手,说道:“屈四哥太客气了,后面我就不去了,兄弟们都在这里,正好一起热闹。屈四哥你忙,不必管我。” 说着,他往大厅里面走去,那边几个青衣汉子连忙让出一张桌子,屈老丈也吩咐人重新置办酒菜。 楼上莫智诚又开始解说:“沈兄弟,这位乃是长通镖局平州分舵的舵主柳原,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上了人榜,排在一百二十七位,在长通镖局里面,也只位列总镖头董海之下。” 沈元景记得这人榜、地榜、天榜,乃是唐国朝廷设立的榜单,他前世看网络小说之时多有接触,还曾嘲笑这种设定太无新意,未料到来到此世,也会遇见。 这三榜又称先天榜,宗师榜和大宗师榜,望文便知其义。许多有识之士知这是朝廷分化诸多势力的手段之一,但都不甚在意。 唐皇李家和群雄一起推翻前朝,占据神州大位已有六百余年,势力范围从最开始的四州之地,缩减到仅剩中州,连其他州郡的治辖权都丢失了,如在白羽所在的月河镇,就是他师父和县里豪强派下来的人共同治理。是以今人已不再称皇族,而以中州李家代之。 想到此处,沈元景问道:“我从偏野之地而来,不知今日天地人榜各有几人。”莫智诚很是惊奇,这才完全信了他不是王家之人,否则怎会连这些也不知道。 “嗤!”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原来是云阳山的人,四个二十几的年轻人坐的位子,离沈元景这桌倒是不远。正好楼上楼下因柳原到来有些安静,就被他们听去了,其中一个便忍不出笑出声:“哪里来的乡下孩子,连天地人榜都不知晓?”说罢,这人摇了摇头,似乎很是不屑。旁边三位都是赞同神色。 莫智诚脸色一沉,说道:“我兄弟自在一边讨论,碍着阁下什么事,出口便伤人,云阳山的弟子就是这幅德行?” “你说什么?”刚才说话这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按在剑柄上,大声道:“你是何人,敢侮辱我云阳山?”另一桌坐着为首的那个白衣人,目光也冷冷的射过来。 “云阳山来的就了不起了?这里不是你云州,更不是留城。”莫智诚还未说话,边上那桌他的一个同伴就先开口说道。 那位领头的白衣人见这边只有五人,也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站起来问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曾明,有胆报上姓名!” “什么意思?出门在外低调点,别以为在你们老巢,可以横行霸道的。”那人也不起身,懒洋洋的答道:“老子是昌平郡百韬门的成金,云阳四剑的名头还吓不到我。” 曾明听了眼前这人的第一句话,目光更冷,可到对方自报家门,又踌躇起来。云阳四剑在云州还有些名头,可比之狂风刀成金还是要差了许多。就算是比较两派实力,云阳山能称霸一郡,也只是占了云州人烟稀少的地理优势,派中高手不一定敌得过百韬门。 可若就这样算了,他面子上过不去,说道:“‘狂风刀’好大的名头,阁下不要以为是你平州人多,就可以不把我云阳山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云阳山上也有几个‘神仙’,我自然不敢不敬,不过你姓曾的,我倒还真不放在眼里。”成金一句话气得曾明脸色通红,却依然不肯放过,补了一句:“你若是不服气,你连着你这些个师弟师妹一起上,我一人接住就是。” 曾明气急,说道:“好,那就要领教你这平州知名人物有多了不起。”说着往前两步,越过栏杆,跳下一楼,往上看去。&amp;lt;/div&amp;gt;?</p> 第8章过路财 正文 第8章过路财 成金哈哈一笑,说道:“还算有点骨气。”也跳了下去。屈老丈见两人落下,没好气的说道:“姓成的小子,怎么又惹事了?” “屈老头,你这可冤枉我了。是这位云州的名门少侠,觉得我们这些粗人没见识,要让我们开开眼。” 他和屈老丈显然认识,随口胡诌了几句,对着周围抱拳行了个礼,说道:“柳前辈,还有各位兄弟,今日难得相遇,我这人又穷,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借这个机会给大家耍上两把。” 厅里众人轰然叫好,那长通镖局的不等伙计过来收拾,搬凳子的搬凳子,抬桌子的抬桌子,竟然清出了一片空地。 柳原显然也知道此地风气,站起来走到圈中,说道:“既然成兄弟和这位曾少侠有此雅兴,我就凑个热闹,给两位做个裁判,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曾明有些蒙,完全不知道众人为何是如此表现,云阳山其余人等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莫智诚见状,说道:“沈兄弟,你初来乍到,不知此地风俗。咱们平州都是些直来直去的汉子,有事说不开来,就手上见高低,光明磊落,从不怕人围观。怎么样,长见识了吧。” 最后一句他说的声音颇大,明着是问沈元景,眼睛却瞟向云阳山的人。这几人才讽刺沈元景没有见识,这会就被莫智诚还回来了,脸色涨红,又不好发作。 柳原道了声“开始”,两人就动起手来。曾明脸色阴沉,拔出长剑,就扑了过去。成金擎住长刀,上前挡过两下,便转守为攻,一刀接着一刀,舞得呼呼作响,如同山风刮过狭窄的石壁之间,杀得对手只有招架之功。 沈元景见这曾明的剑法并不差,比之他遇到的许阳还要高些,可成金却已经比他杀掉的马七功夫要高了,问道:“莫兄,成兄的功夫甚是了得,在平州名头不低吧?” 莫智诚看了一眼沈元景,回道:“那是自然。他在掌门师伯座下排行第三,虽然只是二代弟子,但功夫比一些长老也不差了。尽管不如王世恒公子这等名头传遍神州的,但在年轻一代,也算翘楚了。” 说话间,成金猛攻几招,打掉了曾明长剑。云阳山几人脸色惨白,一起下楼,灰溜溜的走了。 他又行了一圈礼,陪着群雄喝了不少酒,这才返回二楼,见沈元景也吃完了饭,便问道:“沈兄弟,你是准备去哪?若往平州去,最好跟我们一路。那个小白脸一看气量就不大,输在我手上,恐怕会迁怒与你。” 沈元景想了一想,答道:“那便多谢成兄了,我有个亲戚在承平,正准备过去瞧瞧。”莫智诚心里一动,不再说话。 一行人从客栈租了几匹马,然后踏上了去往平州的路上了。过了半日,眼见天色渐暗,成金等人熟悉路,提前找了个水源处,停下歇息。 几人打了些野味,有拾了些干柴,架起火堆。那边莫智诚笑道:“老弟,你可有口福了,不是我自夸,我这厨艺,在平州也是排得上号的,不会浪费你打的两只小白兔。” 沈元景笑笑,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图册,细心的添上这几日的途中见闻。成金在一旁有些好奇,问道:“沈兄弟,这是在记些什么?” “趁着闲暇,把这几日地图记下。”沈元景答道,成金凑过来,说道:“哦?我能看看么?” 沈元景把前面几张地图递了过去,成金打开一看,那是云州山脉全本地图。虽然这图颇为精细,在他门中也属平常,是以初始漫不经心。 等看到沈元景注解,一路痕迹清清楚楚,顿时有些吃惊,问道:“沈兄弟,你是从明州来的?” 莫智诚正在收拾野兔,也出声道:“真的吗?沈兄弟你一个人,走的是云州山道?”其余两人也很诧异,都向他看来。 沈元景点点头,回道:“是,由明州景林郡而来。”起手在客栈、湖泊的位置做了些注解。 几人嘴里赞叹,又有些好奇,问了些云州山脉里面的事。他边画边随口答着,得知他竟然去过云中山,几人都惊叹出声。他们虽没去过,但云州山脉之难,也听过许多。 莫智诚清理完野兔内脏,并未如其他人一样做些烧烤或者泥裹,而是切成了块,等水烧开先绰了一下,去掉腥膻气,然后才倒在锅里,放入一些调料,焖煮起来。 过得一会,香味就飘了出来。他又杀了鱼,采了几株不知名的青草一起炖了锅汤。几人吃着兔肉,喝着鱼汤,成金三人都掏出酒壶,而沈元景和莫智诚只就着干粮,用过晚饭。 夜间定好值守,也无甚事,到了白天,众人再上路,到第二日下午,路过了一条分叉口,下面的一条小路是通往建平,上面的要宽许多,通往望平。 五人走上边大路,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处关卡,远远就见到这里早被人摆下栅栏拒马,还有三四十个身着黄衣的汉子守卫。 当前一人过来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声音甚是洪亮,显然武功不弱。 沈元景奇道:“咦,此地竟然又劫道的?”莫智诚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没事的,让三师兄处理吧。” 就见成金驱马上前,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子,丢了过去。那黄衫人接过银子,笑嘻嘻的说:“谢成爷赏。”然后把手一挥,叫道:“开门!” 后面的人连忙打开栅栏,沈元景一头雾水,跟着过去了。莫智诚见他有些疑惑,说道:“沈兄弟是不是有些奇怪,为何有人敢在此设卡,我们还乖乖给钱?” 沈元景猜测:“想是这些人背后势力庞大。”见莫智诚摇摇头,他就奇怪了,说道:“那是为何?” “因为刚才那汉子说得对。这山是他家开的,树也是他家栽种的,我们打人家地盘上过,自然要给钱。” 沈元景想不到是这个原因,顿时来了兴趣,说道:“愿闻其详!”&amp;lt;/div&amp;gt;?</p> 第9章筚路蓝缕 正文 第9章筚路蓝缕 莫智诚解释道:“却说我们脚下这条大道并不是一开始就有,起初只有那条往建平的小路,山路狭窄,崎岖难行。那时候要从平州去往云州,要么往东绕越州到云州,要么趟过夹杂两州中间的云梦泽,要么就走那条建平小路。 像咱们这样没什么负担的,云梦泽也好,小路也好,都无所谓,只是慢一点,可对商队来说就难受了。 越州山峦起伏,虽然不高,但民风彪悍,匪盗众多,一车队货物进去,人能够回来就不错了。云梦泽那路是遍地陷阱,还多有瘴疠,人都不一定能过,何况商队。所以大家没得选,只能走小路。 大约三百多年前,金家那是时候也是望平郡的豪商,接到云州的一个单子,需要巨量的药材。他家积蓄不够,就向王家借了钱,凑足了货物,走的小路。谁知一场大雨,山洪爆发,货物冲走大半,剩下了也泡了水,无法再用,只落下个血本无归。 金家变卖家产还债,可还差不少,王家也是仁义,免了剩余债务。眼看祖上传下来的基业毁于一旦,金家那一代的先祖咽不下这口气,领着一家人到了那边的金家山安顿下来,从此便开起了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其中多有曲折。不少人劝金家先祖,说你这样要开到什么时候,怕是死了也完不成百之一,何其之愚。金家先祖却说:‘我死有子,子死有孙,子孙相继,山开乃止。’ 这一凿就是一百五十年,移开大山有二,架起飞桥有五,截断山脉十九,平地填沟无数,历五代人,金家终于把这山给开通了。又二十年拓展,才有如今模样。” 沈元景听得十分唏嘘,想起前世列子《愚公移山》篇,那边还有天帝相帮,可金公只凭一份意念,便完成此等壮举,不禁叹道:“前辈开山之心坚定,怎不令人敬佩。也难怪众人到此,皆愿给付财资,不起纷争。” 莫智诚笑了下,说道:“并非完全如此。这人心复杂,有好有坏,大家伙虽然敬佩金家先祖开山之功,可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在此,怎么会没有打主意的。他金家发展到如今,势力也不过和屈家相仿佛,否则前面那客栈也要归他家了。 当时金家刚开完山,族内青壮不是累死,就是满身伤病,实力更为薄弱,觊觎的人更多,差点为此灭族。还是那代的王家家主出面震慑群雄,不但保下金家,还许以五百年的经营权,这才平息纷争。 所以后来但凡王家之人路过,金家非但分文不收,还要奉上好礼,一感当年不落井下石,免债之义,二念尽心维护,保全家族之情,三谢主持公道,让金家得以壮大之恩。” 沈元景听到此处,虽未见过除母亲之外的王家一人,也不禁大生好感。莫智诚接着说:“后面屈家眼馋,也是听从王家建议,拓宽了后半截路,才占得一处好位置开起乘云客栈。 这路通畅之后,平州与乘州、云州之间货物运转,陡然增多,才从一个下州,往上攀升。一百多年前,王家若是有意,独占此路,也无人敢反对,可王家并不欺凌同道,如此高义,是以我平州之中,无人不敬佩。” 沈元景哑然一笑,说道:“莫兄不必再做试探,我确实不是王家之人。不过此次去承平,走的亲戚倒是他家。我母亲早年出嫁在外,十几年过去,也不知道人家认与不认。” 莫智诚这才恍然,说道:“肯定会认的。王家待自家人不错,非作奸犯科、好逸恶劳之辈,都会接纳。沈兄弟风采照人,天资定是不凡,王家欢喜都来不及,怎会拒绝。只是如此,沈兄弟便不能来我百韬门了,殊为可惜。” 沈元景说道:“莫兄抬爱,乡野之人,所学浅陋,那有什么风采天资的。”莫智诚摇摇头,说道:“沈兄弟过谦了。对了,你和王世恒公子,该如何称呼?” “算起来应该是表兄吧,他父亲是我母亲的堂兄。”王婉柔对自家的事说的不多,何况那时候沈元景还小,也没有残存太多记忆。 成金接口道:“我就说吧,你和他十分相似,如兄弟一般。不过他眉毛淡一些,面貌更为柔和,你好像比他要硬朗上两分。” 他不是第一个人说素未蒙面的表哥和自己相似了,沈元景不由多了几分期待,便询问了一些他的故事。 在莫智诚的解说中,他才知道这位表哥今年也有二十六七了,位列“武林三公子”之列,非止在平州甚有名头,全神州都是,被誉为人榜无忧,地榜可期。他出道十年,东南西北走了不少地方,击杀的的先天都有好几个。 说道这里,沈元景奇道:“先天?他不是没有上榜么,为何能杀先天?” “哈哈哈哈!”旁边成金笑道:“沈兄弟看来是真的没出过江湖。天榜四,地榜三十三,人榜也仅有一百五十六人。除了天榜境界有了就会上榜之外,其余两榜,非得有战绩与境界齐集,才能居于其中。 地榜遗漏尚且不少,何况人榜。这天下十三州,人数以亿万,先天少说也有两千往上,平州都不定过百。是以先天有强有弱,如王公子这等天资聪慧,又有传承的人,以弱胜强,也不稀奇。” 沈元景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我道成兄功夫如此之高,都不能入榜,还以为先天之境难如登天,未料是这等情形。” 成金苦笑一声,说道:“你不要听我这样说,就小看了先天。我倒是有信心六十岁前,必然进入那等境界,可也知十年之内,绝无可能。你见过那屈老头,他已然七十多了,传承毅力都不缺,可离先天还差得远,今生已然无望。” 沈元景点点头,无论哪行,越往上自然是人越少,开口问道:“然则先天到底是怎个划分?” 成金迟疑道:“我亦知道的不很详细,只知道任督二脉通畅乃是基础,然后周身大开,之后有人除了功力深厚数倍、寿命变长之外,并无变化;有人却能以内功作用己身,强身健体,聪耳明目。” “那后面种种表现,难道便是上榜那些人的境界?”沈元景猜测道。 “并非如此,两者并无高低之分,全看个人。”成金却叹了一声,看沈元景不解,说道:“是不是有些奇怪,可事实便是这样。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天之道才难以揣测。” 莫智诚也是不解,问道:“那么如何确定这人进入了先天?总不能是他自己说,或者等他老死掉了再看吧?” 成金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可能?先天之气有个特性,叫做无坚不摧,折金断铁,视作等闲。如百锻刀剑,放在江湖上,都是不错的神兵利器了,可给人一碰就断了。” 说着,他走到旁边的石壁,摸了摸,说道:“这石壁坚硬吧,我们用刀剑才能留下痕迹,可先天中人,用手指即可做到,更有功力深厚的,留下字迹也不稀奇。” 沈元景忽而玩心大起,走上前来,以指作笔,在石壁上刻下两行字:“青山不解乘云去,怕有愚公惊着汝。”&amp;lt;/div&amp;gt;?</p> 第10章 到达 正文 第10章 到达 成金双目圆睁,看着沈元景一字一字的写完,嘴巴大张,合都合不拢。莫智诚使劲的揉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其余两人也是一般,呆若木鸡。 山风吹过,四人挺立良久,莫智诚哆嗦着说道:“沈……沈……沈,三……三师兄,你……你看……” 成金说不出话来,直直的看了沈元景一会,又用手往石壁上摸去,从第一个字摸到最后一字,然后翻身上马,一言不发。三人面面相觑,连忙上马,追了上去。 沈元景也骑马跟在后面,过了许久,莫智诚才苦笑道:“沈少侠这是在消遣我们么?” “何出此言?” “你都先天了,还装作什么都不知,听我胡吹了半天,我这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莫智诚一想起这两天的事,脸都红了。 沈元景说道:“莫兄误会了,我少时随父母在外流浪,最近几年又待在乡下,消息蔽塞,你说的那些,我是真不知道。” 成金突然勒住马头,转过身来,问道:“敢问沈少侠今年贵庚?” 沈元景一愣,心里默想,开口说道:“算虚岁应该十七岁了吧。” 成金点点头,又调转马头,催马跑了一阵,还是莫智诚见天色变晚,才叫住了他,找了个地方休息起来。 等到喝干了一壶酒,成金这才恢复一些,闷闷的说道:“沈少侠,我非是对你有甚意见,只是受不了这打击。我今年三十八了,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到现在照着先天还差很远,忽然出现你这种,实在叫我心灰意冷。” 莫智诚连忙叫屈道:“师兄你这话就没意思了,你好歹是先天有望,我呢?就比你小个五六岁,今生别说先天了,练到你这样就算了满足了。照你这么说,不得一头撞死在刚才那石壁上?” 成金鄙夷道:“你什么资质,也拿来和我比。我十八时候,功夫都比你现在强了。” 莫智诚撇撇嘴,说道:“那人家沈少侠才十七岁,就够你练一辈子了。咱两还是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成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旁边两人都笑,一位劝道:“三师兄,你别和他贫了,每次你都说不过他,还要撩拨。” 另一位说道:“莫师弟说的对,三师兄你比我们强那么多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不要老盯着什么‘武林三公子’、‘南真北战’之类的人,多看看师弟我们,心情不是好很多了?” 成金气得头上冒烟,吼道:“气死老子了,不跟你们这些不上进的说了,去打猎了。”言毕起身,往林子里面跑去,莫智诚在后面叫都叫不住,嘟嚷道:“这个点天都黑了,等你打个兔子回来,大伙都要睡着了。” 几人还是没有吃到兔子,成金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会,就回来了,大伙只能就着清水啃着干粮,草草用过一餐。 这日也都早早就休息了,未有聚在一起聊天。沈元景小小年纪就练到先天,显然秘密众多,他们也不好问。 第二天中午,五人终于出了云州山脉,一路行来,人烟多了许多,穿过一个集市,五人到了小镇的酒店之中吃了顿饭,晚间就赶到县城里面休息,顺便换了马。 这只是靠近云州山脉的一个县城,城墙都已达五丈,比之笑傲世界的京城城墙都还要高。 到了这里,江湖人士也多了起来,佩剑背刀的到处都是,争斗也屡见不鲜,沈元景看了几场,真如莫智诚说的一样,凡有打架,几乎都是围成一圈。打赢的趾高气昂,输了也就垂头走人。 有两次他们五人也差点被卷进去,成金嫌对手功夫太低,都是莫智诚出手。沈元景这才知道他的功夫也不弱,只比那个云阳四剑的曾明差一些。 好在走了半路,遇到的也都是这种江湖底层人士,认得沈元景这种样貌的,一个也没有,少了许多麻烦。 如此十多天,他们才离开望平郡,到了昌平。这个地界和成金等人打招呼的多了起来,出乎沈元景的意料,认得莫智诚的人反倒比认识成金的人多了好些。 几人来到一个酒馆,寻了个安静的角落,成金满满倒上一杯,说道:“沈兄弟,到了这里,你往东北,我们去东南,就要分开,满饮此杯,就当是替你践行。” 五人都把杯中酒干了,成金又郁闷的说道:“原本是要护送你去王家的,可天下你都去得,我们哪还有脸这样说。”说着又闷了一杯酒。 沈元景笑笑,说道:“我此去承平,若能留下,就离得近了,有空会来看望几位。若是不能,便会绕乘州、靖州回明州,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莫智诚说道:“沈兄弟说哪里话,像你这样天资的,就算是顾家和真武派都不会拒绝,何况王家。” 沈元景举起酒杯,又喝了一轮,才说道:“还要拜托几位一件事,我这身功夫先不要对外面说。”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头。莫智诚说道:“也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是安稳点好,兄弟们就祝你早日一鸣惊人吧。” 出得城门,两边互道珍重,就此分开。沈元景又走了有十来天,这才到了承平郡。 承平郡是平州首府,城墙竟高达十五丈,站在下面,遮天蔽日。门洞左右宽有六丈,数辆马车可并排而行。从云州山脉出来,他不是走的小路,就是些小县城,似这等郡城,还是首见。 门口有人守卫,此世并无通用符牌,卫兵也不查看,只是收取入城之税,便放他进去了。 城里热闹非凡,一路都有摊子铺面,人山人海的。不少人见他模样,都投来诧异目光,却不上前招呼。 他一路问过去,到了城东,人烟渐少,沿着院墙走到一条街中间,才看到“王宅”两个普通大字,这还并不是正门。 门口大开,站着四个守卫,沈元景刚走过去,还没说话,就有两人弯腰,叫道:“见过三……”话说道一半,又卡住了,盯着沈元景的脸。&amp;lt;/div&amp;gt;?</p> 第11章 旧事 正文 第11章 旧事 , 沈元景抱拳道:“见过诸位,在下沈元景,家母是出自王家,特来此地,探望长辈。” 守卫都不敢怠慢,连忙引着他去了待客室,问清他母亲王婉柔出自嫡传三房,便派人去禀报了。 过了好一会,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子走了进来,看到沈元景模样,顿时一怔,眼神莫名,语气不见热情,问道:“你便是婉柔与那姓沈的儿子?” 沈元景眉头一皱,说道:“家父沈浪,阁下是何人?” “嘿嘿,和你父亲一样的性子。”这人冷笑一声,说道:“我是你舅伯王耀轩,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她两夫妻呢?” “拜见舅伯!”沈元景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说道:“家严和家慈已然离世了多年了。” 王耀轩愣了一下,语气飘忽,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母亲是在六年前去世的,父亲则是两年前了。”沈元景答道。王耀轩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跟我来吧。” 过了照墙往里走,眼前都是亭台楼阁,白墙红瓦,沿着回廊两边,小桥流水,假山矗立,繁花似锦,古木参天。 这园子占地之大,超乎沈元景想象,两人走了一小会,才到一出厅堂,里面有一个七十许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旁白还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 他进来之后,老者抬头,眼里闪过精光,直射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后说了声:“不错,和三郎倒是相似。你父母呢?” 这老者乃是沈元景的外公王光起,他行过大礼,又把父母的消息讲了一遍。王光起听后冷哼一声,说道:“不听管教,自讨苦吃!”说的当年王婉柔执意嫁给沈浪之事。 接着又问了他近来状况,沈元景简短几句,只说拜在白羽门下,父亲去世后,才遵从遗命,前来拜见。 王光起听到这里,冷笑一声,说道:“怎么的,这会想起我来,姓沈的小子终究无用,我早说过,那死丫头是要后悔的。” “并不。”沈元景直视王光起,缓缓摇头,说道:“我记事起,母亲便与父亲恩爱有加,从无怨言,连去世之前,也仅是舍不得父亲和我,未提旁人一句,何谈后悔。” 王光起见他这番模样,如同当年沈浪一样,心火上升,几乎就要发作,哼笑了两声,说道:“那你来是做什么?” “完成母亲遗愿,祭拜外祖母!” “好好。世德,你带他去,完了给他点银两,不用再带回来了。”王光起吩咐了一旁的青年男子,就拂袖而去。 王耀轩看了沈元景一眼,也跟着离去。王世德开口道:“表弟,跟我来吧。”然后领着他往外走去。 两人从北门出去,骑上马一路出了城外,到了王家陵园,在一座山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坟头。王世德绕了一圈,走岔几次才找到沈元景外祖母的墓碑。 墓碑偏居一隅,不在正园之中,旁边作伴的些墓碑都不高,石材各异,有些简陋。碑刻上都是些杂姓,有些碑身都破败侵蚀了,旁边荒草已有人高。 外祖母的坟边倒是很干净,两旁不是松柏,而是母亲也喜欢的一种花树,六月开花,四季长春。周边也无杂草,显然有人精心打理过。 沈元景见到这些,心里好受一点,从包裹里面取出香纸蜡烛,祭拜了一番,临走之际磕了三个响头,谢她生育王婉柔,继而有了自己。又从两树上各折下一根枝条,郑重收起。 王世德站在旁边,从头看到尾,等他完礼,又带他返下山来,就要分别。临走之际,递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见他不要,也不强塞,收到怀里,施施然的走了。 沈元景祭拜完外祖母,又见过王家之人,算是了了沈浪留下的遗愿,心里一阵轻松,再看街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也觉世界鲜活许多。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他寻了家酒店,吃过晚饭,便回房休息,打算明日一早便离开承平,回转明州,将枝条放在母亲坟头。 …… 辰巳之交,沈元景正在房内打坐,忽然走道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口停住,接着“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他过去打开房门一看,一个五十多点的中年人站在门外,借着灯光看去,有些眼熟。 这人见到沈元景模样,楞了一下,脸上泛出笑容,说道:“你便是婉柔和沈浪的儿子吧,我是王耀奇,你母亲的大哥。” 沈元景立刻便知道这是何人,王家当代家主,王婉柔的堂哥,“武林三公子”王世恒的父亲。 在他小时候,母亲说起过的最多的亲戚,便是此人,在吃了王家的闭门羹后,本不愿再去打扰,没料到找上门来。 他赶紧躬身行礼,王耀奇一把托住,说道:“景儿不要客套,都是一家人。”说着,牵过他的手,一起走进屋里,看了一圈,说道:“你收拾一下,今晚便跟我回去。” 沈元景也想多了解些母亲旧事,便随他回了王宅,安排好客房之后,王耀奇带他到了书房,颤声问道:“婉柔妹妹,是不是已经?” 他点点头,再把父母亲之事说了一遍,王耀奇双目泛红,脸上现出悲戚,声音低沉道:“我与你母亲,非止是堂亲,亦是表亲。我母亲和你外祖母都姓虞,乃是亲姐妹,有这两重关系,我从小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怎料多年不见,已天人相隔。早知道当初,我拼了命也不该放她走的。” 沈元景听这其中,似乎有故事,便说道:“我今日过来,外祖似乎并不待见,大舅可知是为什么?” 王耀奇叹口气,说道:“你父亲文采非凡,应该教你读过书,当知道唐继郑朝,都随齐礼,男可有一妻一妾。你外祖母也是庶出,嫁给你外祖为妾之后,因为体弱,只生得一女,后面接连流了两胎,是以不受你外祖待见。到你母亲八岁那年,她老人家就便病逝了,自那时候起,你母亲起更受你外祖冷落。” “原来如此,我说母亲为何不肯提及外祖一家,反倒是说起大舅你多一些。”沈元景轻声道:“只是她一身伤病,又是怎么回事?” 王耀奇苦笑一声:“我们这种大家族为保长久,嫡庶之间所学功法尚且有差,何况她一个庶女。只是她历来要强,十四岁那年选择主修功法,弃了四平八稳的秀玉心法,而挑了本没人练过、但要厉害几分的金心决。 到十六岁那年,看到你姨母被逼嫁给姜家那个浪荡子,心里急躁,想要速成,谁知练岔了气,险些丧命,好不容易救回来,但身体弱了下去。” 说到这里,他望着油灯,陷入回忆之中,声音渐渐低沉:“我记得那时候问她何苦来着,她说若不能自由飞舞,便愿投身灯火,换得一刹那的灿烂。后面她也是这样做的,与你父亲相识相爱,便毅然决然放弃优渥生活,随着你父亲浪迹天涯。 可惜那时候我并非家主,无有实力与你外祖相抗。况且我见她和你父亲在一起后,整个人鲜活起来,不忍留她在王家做笼中雀鸟,便偷偷放她走了。 我也曾幻想,她某一天带着孩儿回来,站在我面前,骄傲的说:‘大哥,你看,这就是我的孩子,他比世恒还要优秀。’可孩子我是见到了,她却不在了。” 说道这里,王耀奇转过头去,抬起衣袖。沈元景坐在一旁,闭起眼睛,沉默不语。?</p> 第12章 认亲 等了一会,王耀奇才恢复过来,说道:“是我失态了。景儿,你再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吧。” 沈元景把父亲去世之后的一些事简略说了一遍,来平州之事也说得含糊,王耀奇只以为他是跟着商队过来的,并未在意,只问了下白羽门的情况。 听得沈元景介绍门主是雍州抗击东胡出来的兵丁,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倒是对得上。不出意料,当是二三十年前那场战争,从雍州萧家门下军伍里面出来的,你父母葬在那里,我也安心了。” 言罢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说道:“你便安心在这住一晚,明日我在内院收拾好屋子,你就搬过来吧,回头我再介绍你两个表哥给你认识。” 沈元景摇摇头,说道:“还是不麻烦大舅了,明日我就要离去。我从外祖母墓上采了两根枝条,预备拿回去祭拜母亲。” “你说的是那两颗长青四叶花树吧,那是你母亲当年亲手栽种的,从她走后,我就吩咐人好心看护,没想到一晃就三十年了。” 王耀奇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多留几年,到时候让世恒和你一起,也是要祭拜一下婉柔的。” 沈元景这才知道,原来那处墓葬,是眼前这位大舅找人清理的,心里一动,说道:“那就再等等,只是外祖不欲见我,我亦然,还是不要常住府里面了。父母留下的银钱都够,明日我便寻个小屋落脚,回头再来拜见大舅。” 王耀奇把眉头一皱,琢磨一阵,说道:“如此也好,他终究是长辈。不过房子你就不用操心了,在承平,我还能少了你的住处。你且安心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在说。” 到了第二日,仆人过来服侍,热水新衣,凉饮点心,一应俱全,等沈元景收拾好后,到了厅堂,王耀奇早带着一家人在此。 他先介绍了自己的夫人吕琴,沈元景跪下行了大礼,吕氏拉着他心疼的直掉眼泪。又指着一个三十四五的男子说道:“这是你大表哥王世明,以后有事,尽管找他。” 王世明面带惊讶,说道:“景弟,你和恒弟也太像了吧?我还道他一人尽得王虞吕三家精华,才生得那样俊美,可看你年纪尚幼,竟还要胜出一分阳刚。啧啧,看他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得意。” 吕琴唾了一口道:“就你嘴滑,不过元景确实生得更加俊朗,要更像姨母和柔儿多一点,恒儿与他祖母更类。” 那边王世明的发妻徐蓉掩嘴而笑,盈盈一礼,说道:“见过小叔!”又拉着两个七八岁的小孩过来,推到前面,介绍道:“这是间泉,这是露霜,快来拜见表叔。” 王间泉和王露霜连忙直起腰板,一本正经的弯腰,齐声叫道:“拜见表叔!”沈元景展颜一笑,摸着两人脑袋,说道:“好孩子。” 闲聊一阵,一家人用过午饭,王世明带着他出门,走不多时,到了一座小山脚下。拐过一片竹林,进到一个院子,里面颇大,不下笑傲世界西湖梅庄格局,典雅别致,别有清幽。 隐约可见许多房屋,绕过一圈,走到后面,更有洞天,依着山势起了长廊亭阁,下边就是湖泊,清风徐来,水波淋漓。 沈元景苦笑一声,说道:“这么大的园子,我一人住下,委实浪费,还是给我找个小点的,有两三间房,就够了。” 王世明笑道:“那怎么行?元景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正该好好享受,稍微有点奢靡,也不打紧。何况,这宅子本来就是你的啊。” “啊?”沈元景十分不解,王世明叹道:“这‘疏雨轩’是当年父亲替柔姨置办的嫁妆,可惜她没有住过一天。你作为她唯一的血脉,理当继承下来。” 沈元景默然,他又掏出一叠文件,递了过来,说道:“这些是房契、田契和一些店铺,也一并收好,只要不乱花,足够你一辈子丰衣足食了。 不过,你大舅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习文练武,继承你父母的遗志。可惜王家族学不让外人进入,要不然你去涨涨见识也好。” 捏着一叠厚厚的纸契,沈元景不知道说什么好。王世明叫过管家过来,吩咐了几句,才往回走,临出门时,嘱咐道:“景弟,有事没事都要来看看你大舅和舅妈,在他二老眼中,柔姨不仅是妹妹,更是女儿。” 他把手放在沈元景肩膀上,抓了抓,说道:“她只大我一两岁,对我来说,也从小把她当做姐姐看待。我一度很恨你父亲拐走了柔姨,可看到你现在模样,想必她在外面,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说完,他掉头便走,沈元景站在门口,久久无声,自觉背负的这个姓名,较以往重了许多。 之后一段时间,他大都在家,偶尔去王府见见大舅与表哥,也曾经遇到过王耀轩与王世德,两人都视他作不见。 王耀奇也曾考教过他武功,见他基础牢固,但好似资质平平,颇为可惜,也不强求,放任他大多时候,以温书为主。 此世一样是有科举,秀才、举人、进士层层而上。 不过除却进士乃是中州李家颁给天下读书人的称号,其余两者,各州郡皆是自行命题,是以举人与举人之间,差异颇大,除却中州之外,也只有泰州和星州执考严谨,天下通认。 其余州郡的举人虽然差一些,但入府衙为官,替世家大派管理治下,也是十分受欢迎的。沈浪便是一个举人,若他愿意,不说月河镇,在景林郡都能有一席之地。 沈元景在笑傲世界是进士,于此也必不可落后。王家藏书颇丰,经史子集、天文地理无所不包,他习得本朝文化,得知白羽世界与华夏十分类同,只是武道昌盛,政治复杂,王朝、世家、门派纠葛其间。 再者这世界之大,比之前世,恐怕数倍之。他在笑傲世界,从北京到南京,不谈加急,快马约要十到十五日,这个时间,在白羽世界不一定能出平州之地。而平州之地在天下十三州里面,只胜过明州、乘州与越州。 读书半年,他先中秀才,又赶上州试,顺利拿下举人,王耀奇高兴得痛饮了一番,喜他已能自立,即使武功不济,靠着学识,也能在州里主政一方。 第13章 交友 一日有客上门,见到沈元景后,便急匆匆的拉着他往外走。 这人叫王冲,曾祖父在族中担任长老,是王家旁系中与家主贴近的一方。二十出头,与沈元景一辈,见过几次之后,颇为热切。 沈元景接触几次,见这人只是贪玩,并无多余心眼,就接纳了。今日他如此匆忙,不知道又是有什么稀奇要看。 等到了城中名肆承月庐的一个雅间之内,王冲大喊一声道:“你们看谁来了?” 里面有七八个年轻人,朝这边看了,都吃了一惊,不自觉站起身来,有的行礼,有的愣着没动作,其中一个迟疑道:“冲哥儿,这莫非就是三哥那位表弟?长得可真像啊。” “哈哈哈哈,我怎会骗你们,都说了像,还不信。”王冲拉着沈元景坐到一边,说道:“元景,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可真不像个少年,反而和我父亲那种老学究一般无趣。 世明大哥说你这人有些冷淡,我起初还不信,少年人哪有不爱热闹的,可认识你这半年,平日里不是温书,就是躲在后山,也不知是鼓捣些什么。到现在除了我,你一个朋友都没交到,那怎么行? 你在平州,还要待上一辈子的,不论是为官,还是行走江湖,若无朋友帮衬,怎过得下去?” 沈元景苦笑,对敌而言,他有千百种法子,或放或杀,都在己心,可面对亲人朋友,若不能提早躲避,总是如鱼在网,挣扎不开。 他寻思道:“总是躲避也不是办法,明年末尾便是中州科考,借着考进士之名,先出去游历一番。” 房里其余诸人,重新推杯换盏起来,不是看他一眼。王冲喝了几杯,便站起来大声说道:“众位,静一静,且听我一言。今日我邀大家来喝酒,乃是为了替元景贤弟庆贺,今次科考,他可是高中州试第三,取得举人贤名了的。” “轰”,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平州科考严谨只在中、泰、星三州之下,对这帮纨绔子弟来说,举人也是很了不得了。 一个年纪不大,却又蓄着两撇小胡子的人端着酒杯,站起来大声说道:“我陶昆生平最佩服读书人了,沈兄弟,我敬你一杯。”说着就要把酒往嘴里送。 王冲连忙拦住:“慢来。上次你不是说,最佩服我三哥的么,怎么又改主意了?” “我就不能一次多佩服几个?”陶昆瞪了他一眼。王冲笑道:“可以,可以。不过这屋里这么多人,每人一杯,我这兄弟就要被你们灌醉了,一会还要泛舟沧澜江呢,不成不成。” 陶昆大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你这陶二愣子,还怎么办?一起举杯吧!”旁边一位胖胖的人接过话头,举起杯来,众人都跟着祝贺,沈元景同饮。 又喝了不少,好几个人都有些犯晕,王冲提议先到这里,往沧澜江出发。大家纷纷同意,起哄着出了房间。 正笑着闹着,突然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道:“哟,这不是王八哥么?” 对面也是一群人,约有十个左右,为首的那人高高瘦瘦的,就是他刚才开口。 王家往下只论三代,直系兄弟从大往小论,旁系分支亦各有排名。王冲运气不好,于所在支系的这代男丁之中,排在第八。朋友之间,自然不会说这等侮辱人的话,对头却屡屡调笑。 “王占林,乱叫什么,”王冲涨红了脸,喝道:“谁是你哥?” “对对对,你怎会是我哥,我可高攀不上王八你这种哥哥。”王占林蹭的一声,甩开一把折扇,摇了一摇。 刚才那胖子按住王冲肩膀,说道:“高攀不上?那岂不是连王八都不如?”陶昆“哈哈哈哈”先笑起来,边上几人也乐呵道:“王八都不如,还好意思说出来。” “胡说!”王占林也红了脸,大声叫道:“岳胖子,我何时说过连王八都不如了?” “哦,那就是如王八。”岳胖子补了一句,这边的人又都笑起来。王占林那边站出一矮个子,笑道:“说来说去,反正有一个人肯定是真王八。” “对对对,真王八!”王占林收了扇子,在手上直拍。 两边吵吵嚷嚷了一会,争执不下。沈元景突然越众而出,往外走去。王冲一愣,问道:“元景,你做什么?” 沈元景随后回复:“反正也打不起来,在此浪费时间做甚?我们还要去游江,晚了可不好。” 他走到王占林前面,说道:“我家乡有句俗语,唤做‘好狗不挡道’,几位请趴到别处,不要拦在过道上。” 王占林见到他模样先是一愣,又听到这话,下意识往边上一让,一旁的矮个子扯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念头一转,便知道这是颇得王家家主喜爱的那位了,开口道:“姓沈的,这里没你什么事,不要掺和。” “我不想掺和,刚也说过了要走,那么你挡在前面,让是不让?” 王占林退在这里不妥,站回去又觉不是,下意识的看了眼前的矮个子。这人也听过沈元景,说道:“沈公子,你是位外戚,眼前这位乃是王家五长老的亲孙子,要他让到一边,是你想过去么?” 语带双关,沈元景听得分明,却懒得计较,说道:“如此,动手吧。” “啊?”两边的人都有些蒙了,一时说不话来。他见此,接着说道:“让又不让,打又不打,都只凭的嘴上功夫么?” 王占林有些踌躇,族规约束甚是严厉,是以他与王冲每次见面,都是嘴斗,不敢过界。矮个子眼睛一转,拉着他悄悄耳语几句,他眼睛一亮,说道:“好,那就打!” 王冲见对手都不怕,他也不怂,站出来就要回应,就听到王占林说:“既然沈公子这么有雅兴,那我这边也有位朋友奉陪。” 说着,他让到一边,露出身边的一人来。这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起来非常普通,一般人在路见了,不定能记住模样。 这人站出来说道:“云州寻阳郡散人路令从,见过沈公子。久仰王家大名,还请赐教!” “开山拳路令从,要领教王家功夫,跟我打吧!”一个声音突然从底下传过来。 第14章 出头 众人往下看去,大吃一惊,王冲兴奋喊道:“三哥,你回来啦?”沈元景见出声之人面相与自己极为相似,顿时猜出是谁。 王世恒双脚一踮,飘上二楼,对王冲笑笑,又仔细看了沈元景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路令从,说道:“我再不回来,有人就要欺负到头上了。” 那边王占林似乎矮了一截,小声说道:“三哥,误会,误会,我们只是闹着玩的,族规在上,哪敢真个动手啊。” 王世恒冷笑一声,说道:“误会?我在下面可是清清楚楚的听见,有人要问元景挑战,还说要领教王家武功。怎么,敢做不敢认?” 王占林还要再解释,路令从突然站出来,抱拳道:“这位就是江湖鼎鼎有名的‘玉面剑客’了吧,是我要挑战这位沈公子,他还没答应。”旁边王占林直打眼色,他也不理,眼里满是热切,说道:“不过要是王公子肯指教一二,就更好了。” 这江湖上不乏异想天开之辈,总是妄图寻得一位高手战而胜之,一举成名,路令从显然就是这样打算。 王世恒成名以后,不知遇到多少这样的人,于他们而言,赢了大赚,输了也不亏,他平素都是不理会,今日却决议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脚步刚动,沈元景突然出声道:“三哥,且慢。你碍于名声,就算胜了他,既无收获,又不能教训太狠,还是不要出手罢。他先挑战我,我倒是没有什么负担,打个半死,也无人说我辣手。” 王冲十分惊讶,连忙拉住他,说道:“元景你比斗经验不足,还是让三哥来吧。”王世恒想了一想,说道:“也好,你就放心大胆的上去,我在一旁为你压阵。” 沈元景点点头,脚下一点,跳下二楼,拔出腰间长剑,静待路令从。陶昆几人看他轻功不错,都喝彩出声。 路令从脸色阴沉,也跳下楼,一言不发。若是王世恒出手,他虽败也犹荣,可胜了沈元景,得不到什么名头不说,不慎伤了,怕是难逃。 他抬头看向对手脸孔,见甚是稚嫩,想道:“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武功定然不高,我只需三招两式胜过即可。到时候他再纠缠,我就避开,晾王世恒也说不出什么。” 想道此处,他抬手就是一拳,砸向沈元景脑袋。这招唤做“摧山式”,气势十分猛烈,常人被罩在拳风里面,定然要耳晕目眩。 王冲等人早就下来围观,看此拳攻势,都有些担忧。王世恒右手按在剑上,脸色凝重起来。 沈元景见到此拳颇有章法,暗赞一声,躲过一招。路令从见状,心头一凛,又一拳打向他左胸,这招是“破壁式”,劲力雄浑,可他看到对手只是往右移了一步,又被避过。 路令从这才不敢小觑对手,“折岭式”、“碎石式”,一招招的使出。沈元景喜其气势宏大,欲要观得全貌,便让对方一路狂攻下去。 可在旁人看来,又不一样,只道路令从拳势如滔天巨浪,汹涌而至,沈元景不过江边一帆,随时可能倾覆。王冲不由着急,频繁看向王世恒。 王世恒早就瞧出端倪,右手松开剑柄,面色古怪,看着沈元景左一晃,右一躲,便轻松让过对手,手里长剑提着不动,似乎全然没用。 他想道:“难怪元景敢上前对敌,单单这手轻功,就能利于不败之地,只是不知道他剑法如何。” 正在这时,路令从一套拳法已经打完,再重复时,沈元景顿觉无趣,手里长剑一晃,快速穿入他两拳之间,左右一点。 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路令从后退几步,左右手互按在手腕,脸色惨白,汗都流了出来。 众人没有看清楚,眼里都是茫然,盯着路令从。后者也直直的看着沈元景,开口问道:“阁下叫什么名字?”声音沙哑。 “沈元景。” “好,英雄出少年,后会有期!”说完,路令从眉毛一挑,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出了酒楼。 “啪,啪,啪!”几声掌声传来,众人一看,乃是王世恒。他笑着说道:“表弟,深藏不露啊,你这身功夫俊得很,要不了两年,怕要超过我了!” 沈元景笑笑,也不谦虚。王世恒哈哈大笑,揽过他肩膀,说道:“走,回家去,叫人准备酒宴,今晚不醉不归。” 晚上王耀奇设宴,他大为高兴,不仅自己喝的不少,还灌了沈元景许多。眼花耳热后,几人聊起武功,王世恒道:“我虽然只见了一招,但你那剑法应当不凡,可有名号?” 沈元景说道:“这门剑法叫做独孤九剑,是一位前朝高人传下来的。”王耀奇想了一想,应是从未听说过的武功,皱着眉头问道:“恒儿,这门剑法真的很厉害?” 王世恒笑道:“当然了,那‘开山拳’也不是庸手,一招就伤在元景剑下,依我看来,独孤九剑比家传剑法也不一定要差。” 王耀奇一听,顿时笑了,说道:“那就好,我还琢磨着怎么弄些好的武功秘籍,景儿有了更好,不过还是要多给你准备几门剑法习练,也好开拓见识。” 沈元景连忙道:“大舅,这就不必了,功夫我是不缺,除了独孤九剑,我还有一门飞絮剑法,听说在江湖中也颇有名头。” “哦,是那门飞絮剑法。”王耀奇顿时高兴起来,说道:“这门剑法确实不凡,乃是二三百年前的大宗师‘断肠剑客’陆云霄所创。传闻是因为他的绝学‘岁景剑法’太过难练,便拆分开成了四门,交给徒弟们学。 等陆大宗师死后,几个弟子起了纷争,互不相让,各带着一两门剑法四散开来。之后的年头总有人想要齐集,重现当年‘断肠剑’的风采。这里面飞絮剑法的传人后面闯出了不小的名头,后来才断绝。其余的,我还知道一门落叶剑法,似乎在雍州的哪个家族手里。景儿,你能得此到这门武功,剑法上倒是不需要再去准备了。” 沈元景心里想道:“大舅没听过独孤九剑的名头,自然以为不过是门普通剑法。说起飞絮剑法,他立即认可,看来这门剑法来历颇大。” “唔。”王耀奇摸了摸胡须,说道:“剑法有了,现在只差内功了,我知有一本云澜心法在越州某个山贼手上,到时候便去取来予你。” 第15章 横生波澜 沈元景道:“多谢大舅美意,内功秘籍我也有的。”他今日露了一手剑法,就不在意多显露一些内功修为,右手握住酒壶,催动明玉功,只须臾,壶口便冒出了白烟。 几人惊讶的对视一眼,王世明提起酒壶,每人杯子里面倒满,笑道:“这个好,等哪日藏冰用完了,就找你过来制冷。” 一杯冰酒下肚,王耀奇越发高兴,言语中少不得出口指点了三人几句。沈元景认真记在心里,要知道不是谁都有机会聆听地榜宗师教诲的。 几人聊到了巳时,便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上午,王世明与沈元景闲聊,忽而想起一事,说道:“元景,你父亲的身世我还未有调查出什么眉目,只知他定然不是平州人士,云州也越州也几无可能。有消息称他似乎是从乘州或丰州过来的,尚不确定。” 沈元景说道:“想是时间久远,难以追寻,大哥帮我记着就是,也不是定要查出个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王世明点点头,示意放在了心上。 就在此时,王冲赶了过来,说有要事禀报。等他到了厅里,开口便问:“元景,你昨天使的是不是飞絮剑法?” 沈元景大奇,忙道:“不是那门,为何怎样问?” 王冲回道:“路令从是那王占林找来的,败在你手里,我怕他又弄些风波,便派人暗中跟了过去,才发觉从云州来的人不少。我道他们有甚阴谋,遣人秘密打探,谁知这事在云州已经人尽皆知了。” 说到这里,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接着道:“却说是几个月前,一队从明州还是靖州过去云州的商人,无意中透露一个消息,说飞絮剑法在你手上。后面事情越传越开,于是不少云州人过来寻你,其中不乏成名高手,甚至还有先天中人。” 沈元景心里一动,问道:“这家商人姓什么?” 王冲一怔,迟疑道:“听说好像是姓徐还是许。最先得到消息那人,是偷听了他们和云阳山的人交谈,才知道的。” 这么一说,沈元景也能大概猜出事情经过。云阳山的人,就是去接许家的。这家人嘴里话语不实,那黄精是个障眼法,定然还有更为宝贵的东西藏在后面。 他倒是早料到这点,既然没有杀人,也懒得做些欺凌弱小强取豪夺之事。不过一时恻隐之心,倒是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只是不知道许家是否故意泄露这个消息。 当下,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王世明寻思一阵,事关先天,也做不得主,等到王耀奇和王世恒回来,一起商讨。 王耀奇皱着眉头听完,琢磨一阵,说道:“无妨,在承平郡,还无人敢动我王家的人。索性元景你不爱交际,安心待在城中便可。等过段时间,事情也就淡了。” 沈元景点点头,说道:“好。我会等风头过后,才去云阳山的。无论有意无意,他们总得给我个交待。” 几人哑然,王世恒大笑,说道:“不错,就是要有这份心气。不过你得等等我,近来我有了感悟,准备闭关一番,出来便是先天,到时候咱们哥俩一起。” “什么?”王耀奇吃了一惊,又大喜道:“恒儿你要突破先天啦?哈哈哈哈,好,好。” 他突然伸出手来,抓了过去。王世恒下意识往后退去,不料退了半步,手腕就在父亲手里了。 沈元景看得眼睛一缩,这随手一招,他就算能避开,也会十分狼狈。 王耀奇催动功力,在王世恒体内转了一圈,脸上的笑意更浓,说道:“果然是要突破了。你不到三十就达先天,宗师之路应无阻隔了。” 言罢也不再忧心沈元景之事,而是带着三人去到密室,详细说了突破先天之时需注意的些事:“气聚于丹田谓之凝,散于奇经八脉谓之敛。先凝后敛,由敛再凝,循环往复,待气凝若坚冰,敛如流水,聚散随意,一念而成,始得先天。” 沈元景听在耳里,和自身境界对应,明玉功练到四层之后,便是如此,还兼有耳聪目明、身体轻盈等诸般功效。 待王世恒琢磨完这句,他便问道:“大舅,然则何谓之宗师?” 王耀奇哈哈一笑,虚点了几下,说道:“不要好高骛远了,等你先天了,再知道也不迟。”不过见三人都有好奇,便说道:“罢了,多说反而让你们迷糊,只要清楚‘内功循环,生生不息’八个字即可。” 沈元景心里一震,“生生不息”的境界,他在明玉功秘籍里面见过,说是到了九成,便能如此。 只是四层明玉功就是先天,他练了有十五年之久,越到后面,越是艰难,非得九成才能宗师,未免有些骇然。 …… 时间又过了两月,沈元景一意窝在家里,只在疏雨轩与王家两三处走动,也不出城。那云州来人等了多时,不见他露面,有些藏在暗中,有些离开了。 这日沈元景在后山亭子里面抚琴,远远便望见一叶扁舟从对岸飘过,他也不理,等一曲终了,才站起身来。 湖面传来拍手的声音,果然是王世恒。他脚下一点,携着古琴落到扁舟之上,船只是往下沉了沉,竟无晃动。 王世恒眼睛一亮,赞道:“元景,你这身轻功当真惊世骇俗,我是远远不及,加之剑法内功,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练的。若非你年纪太小,我都以为你已经先天了。” 沈元景笑笑,盘膝坐下,把琴搁在腿上,又奏起来,弹的是此世名曲《湖平春水》。 此时云霞渐起,湖水平如明镜,水雾迷蒙,两岸青山叠翠,绿意盎然,曲调绵绵,空明而高远。 王世恒听过一曲,叹道:“清旷疏放,雅量非凡,元景你凡事都为同代顶尖,可真不欲人活。” 沈元景不好接话,说道:“三哥面上不见颓然,想来是功力大进了。” “那还是自然。”说起这事,他眉毛挑了挑:“我是何人,既然说要闭关突破,先天自然不在话下。” 说着他把手掌往湖面一按,水面顿时出了个旋儿,扯着小舟掉了个头。他再轻轻一拍,小舟便如离弦之箭,往来处射去。 第16章 等敌 两日后,沈元景和王世恒大张旗鼓的骑马出了郡城,城里潜藏着的许多武林人士闻风而动。 走了八九天,这些人越发的肆无忌惮了,明目张胆的跟在两人身后。这日两人才坐到酒楼里面歇息一阵,不一会整个客栈都坐满了人,带刀剑的,拿奇门兵刃的,赤手空拳的,不一而足。 沈元景突然说道:“三哥,他们这是忌惮王家势力,要等我们出了承平郡再动手?” 王世恒笑道:“你说这屋子里面的?自然不是,他们不过是望风的,不光在这里没胆子,出了承平,你看谁敢向我们伸手。你也别看这屋里人数众多,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真正的高手,还藏在后面呢。” 屋里众人忿忿不平,却无人敢反驳。依着王世恒的眼界,这里确实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 沈元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用过饭,让小二牵过马来。这时候他突然说道:“三哥,这次游历也够远了,我们还是回郡城吧,省得大舅担忧。” “哐当”、“咚”的几声,却是坐在店里有的人,听他这样说,惊得酒杯、筷子都掉了。 “哈哈哈哈。”王世恒大笑,说道:“好,我们就回去。”跃上马,轻轻一拍,往前而去。 众人纷纷丢下杯筷,冲了出来,就要跟上。两个彪形大汉拦在了前面,恶狠狠的道:“想走,先把饭钱付了,这可不是你们吃白食的地方!” 大多数人不争辩,连忙丢下饭钱,跟了上去,也有几个没付够钱或不管不顾的,被拦了下来。 一个带斗笠的汉子正因受了王世恒的奚落着恼,怒道:“找死!”猛的一拳打向其中一个护卫的胸口。 这护卫冷笑一声,抬手往前一抓,就捏住了斗笠汉子的拳头,一用力,咔嚓几声传来,对手就惨叫起来。他再一折,惨叫声戛然而止,随手抛在地上。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起,斗笠汉子的手腕外翻,完全断了。再用手一探鼻孔,还有气息,应该是疼晕过去了。他不敢说话,赶紧掏出一大把银钱,恭恭敬敬的放在柜台上,背着同伴离去了。 其余人也都低着头,会过了钞,匆忙的溜走了。那护卫冷笑一声,道:“一群赶死的鬼,真以为王家的势力到了承平外边就打住了。他家在州里扎根一千多年,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 沈元景自然是说玩笑的,出了酒楼,两人也是直奔着云州山脉而去。临近黄昏,就到了承平与昌平交界的地方。 王世恒勒住马,指着界碑说道:“过了这地,我们兄弟俩就要受人围剿了,唉!唉!” 沈元景奇道:“三哥叹两声做甚?” “一叹为我,后面难得睡个好觉了;二叹为人,盼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王世恒语气悲天悯人的,一副不忍心的模样。沈元景笑道:“那我就没什么好叹的了,只盼望他们早来一会,杀完了好尽快赶路。” 后面追过来的人远远的望着他们,不敢上前,生怕两人真的就调转马头回去了。直到他们驱马越过边界,往昌平赶去,这才放下心,跟在后面。 一直跟到了太阳下山,月亮上来,离着承平地界已经有些路程,两人才停住。沈元景看了看周围,怪石嶙峋,也无遮掩,说道:“是一处埋骨的好地方,早点打发了人,去前面客栈休息吧。” 两人跳了下来,牵着匹马系到了一边,又回到此处找了块干净的石头,用过干粮,喝了口清水,休息一阵,王世恒说道:“元景,吹奏一曲吧。” 沈元景倚在石壁上,解下腰间的一柄青色玉箫,放在嘴边,缓缓吹奏起来。箫声呜咽,低沉中带着欢快,在大战前,也不含杀气。 面前忽然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分作五六拨,除了三个,其余的都带着面巾。其中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嚷道:“小子,你别吹了,大晚上的,吵死人了。”他手里擎着一根金黄的棍子,呼呼的挥着。 箫声一顿,旁边一个黑衣人叹道:“你这蠢牛,真是大煞风景。沈小哥的音律造诣极为深厚,旁人想听一会,也不见得有机会,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汉呵呵一笑:“管他吹的怎么样,我来是为了飞絮剑法的。他若是肯现在把秘籍给我,我立马掉头就走,他爱怎么吹就怎么吹,上茅房去吹我都管不着。” 那黑衣人呵斥道:“粗俗!”大汉冷笑道:“你不粗俗,那秘籍别要了,抢了这娃娃回去,天天给你吹。” 沈元景冷哼一声,说道:“三哥,待会这蠢货留给我吧。”王世恒说道:“恐怕不行,这头蒙山蠢牛虽然脑子不好使,练的功夫也苯,但是实打实的先天高手,你应付不来。” “哟呵,小子,你倒是挺识货的嘛,还认得我。不过蠢牛什么的就不要叫了,蒙山铁牛铁五根正是在下。”大汉大声喊道。 王世恒不去理他,又朝着刚才那黑衣人问道:“阁下敢硬对这头蠢牛,想来身份也不简单,藏头露尾的,怕我认出来么?” “呵呵。”这人轻笑一声:“王家势力庞大,我怎敢轻易得罪,今日也无奈之举。两位人中龙凤,又背靠大族,应该不缺武学,何苦跟我们这些小人物为难呢?不如这位沈少侠把飞絮剑法秘籍交出来,两边便不起刀兵,岂不美哉?” “哦,原来是苍髯翁司徒朗。”王世恒一口道破这人身份。司徒朗噎了一下,摘下面罩,懊悔道:“老夫一时口顺,说漏了嘴,让王公子见笑了。” 铁五根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这老头,我记得你是七十六了吧,还跑来争什么秘籍,就怕你拿到手里,也没几天喘气的时日能练了。” “蠢牛,髯翁哪里是要自己练,还不是为了他家里那些不成器的子孙后代。”旁边一道话音传过,一个人抱着剑走了出来。 王世恒看到这人,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说道:“铁剑何淼,你也来了?” 何淼朝他行了个礼,说道:“王公子,你是知道我向来爱剑,有这等前辈高人遗留剑法出世,我怎么的也会来瞧一瞧。若沈公子肯把剑法与我一观,我不但不与你二人为难,还掉过头来,助你们退敌,如何?”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静了。 第17章 以一敌三 铁五根嘟嚷道:“你不守规矩,大伙约着一起,拿了秘籍都有份,偏你在里面捣乱。” 但此刻无人听他言语,都望着王世恒。只见他从石头上跳下,踏着月光慢慢走来,说道:“若是早些时候,见了三位先天高手,我不定也就屈服了。可到今天,我倒是想试一试。” 何淼叹了口气,把剑提在手上,说道:“何苦呢,王公子你有大好前程,三十岁前定然可以成就先天,宗师之前,一路坦途,何必与我们这些粗人放对。” 王世恒说道:“何先生在三十七岁便成就先天,亦是天资绝顶。平素为人也不是强盗之辈,为何要贪图一本秘籍。” 何淼苦笑道:“王公子世家大族,怎么想象得到我们这些个小门小户或是江湖散人的窘迫。髯翁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子孙后代奔波。我当年若不是运气好,得了这门铁线剑法,恐怕还在泥沼之中挣扎。就算练成先天又如何?十三年了,剑法练得烂熟,前路却茫茫无期。” 众人听他言语,俱都怏怏,他把剑一摆,声音转为强硬:“无论如何,我也不可放过这次机会。王公子不肯成全,那就别怪何某得罪了!” 王世恒朝着旁边一点头,长剑出鞘,直指何淼。对方连忙抬手一挡,沈元景看过去,这人手里拿的是一柄黑乎乎的铁剑,月光照耀,也无光泽。 铁五根哈哈笑道:“早该如此了,废那么多话。”说罢举着铁棍往沈元景那边奔去。司徒朗早就抽出一对钢鞭,也跟着过去。 王世恒回手一剑,直刺铁五根后心,说道:“你也来吧。”等对方反身,又斜劈司徒朗左肩,把他也圈了进来。 何淼见状,也不禁赞道:“王三公子真豪气。”铁剑急刺,隐约带着破风之声。这一剑又快又狠,王世恒只得把腰一扭,闪了开来,脚上一点,又唰唰唰唰连出四剑,拖住三人。 沈元景在一边看来,这剑法立意博大,如大江奔涌,却又无声无息,柔韧万方,对手一旦被缠上,便脱逃不得。 何淼喜不自禁,说道:“仁者山,智者水,王家御水剑诀果然精妙。” 虽有三大先天高手围攻王世恒,可一时间也拿他不下。其余十几个人,有些骇然又有些庆幸没有提前动手,其中一个未蒙面的矮壮汉子说道:“诸位,我们也动手吧,说好了的,无论谁拿到秘籍,大伙都有权观看。” 一个黑衣人说道:“如果他身上没有呢?”矮壮汉子沉声道:“那就抓他回去,逼问出来。”言毕,举起短刀,冲了过去。 沈元景早就收起玉箫,站了起来,等几人过来,抽剑在手,当头一剑,刺向矮壮汉子的右肩。这人一避,旁边就有几个黑衣人,长刀短枪的,劈头盖脸的打将过来。 王世恒有些急躁,想道:“元景也演练过飞絮剑法,虽然厉害,不过也就先天层次,怎么会何淼这等高手来争?”他有些想不通,但手里并不落后,灌注内力于剑身,剑法忽而变得如激流涌动,竟呜呜作响。 铁五根大棍挥来,他也不避,抬手一剑,硬磕上去。对方大喜,手里加重了一分力道,棍势破空。 “当”的一声,铁五根往后退了一步,抬起黄金棍一看,有了一个缺口,眼睛瞪得如铜铃。 司徒朗大惊失色,避开王世恒点过来的一剑,叫道:“先天?”何淼与之对了一剑,脸色沉重,重复道:“先天!” 王世恒却不理会,跳出战圈,到了沈元景旁边,却见他收剑站在原地,脚下有几件兵器,再抬头看去,对面数人捂着手腕,其余人举着刀剑,并未动手。 他不由得有些惊异,说道:“元景,你?”沈元景道:“这边我还应付得来,三哥不必担心,尽管出手,去打个痛快。” 王世恒哈哈大笑,道了声“好”,转头看向另一边。司徒朗满脸都是妒忌,何淼怔怔出神,说道:“我没记错的话,王公子今年才二十四五吧,这就先天了?” “侥幸而已。”王世恒谦虚道。何淼摇摇头,说道:“先天中人,哪有侥幸的。王公子如此年纪,成就先天,宗师之路已通。世家大族,真个就这般好么?” 他越说声音越低沉,旁边铁五根却不耐烦了,嚷道:“就算是先天了又怎么样,我们这边有三个,还怕他不成。”说罢举着黄金棍,又冲了过去。 王世恒怕连累到沈元景,便提前迎了上前,四人又战做一团。此刻两边都知对手功力,比之方才,要激烈了几分。 沈元景见王世恒虽然有些吃力,但自保无虞,把头偏到另一边,说道:“他们斗起来了,咱们也继续吧。”说着手里长剑猛的挥出,杀向剩余的一众人。 不得不说此世武道昌盛,这一干人等实力相加,几和笑傲世界的那个雪天,受围攻的左冷禅等人相当了。 他当日一着不察,受了些伤,今日却不会大意,手里长剑抖动,叮叮叮叮,打回攻来的兵刃,又反手急划,当当当当,几乎一瞬之间,这些人的兵器全都掉在地上,捂着手腕后退。 沈元景收剑回鞘,寻了块大些的石头,靠在上面,静观王世恒与对手争斗。那些围攻的人,都知他手下留了情面,默默捡起兵刃,退到一边,不敢出声。 何淼余光瞥见这边情形,心底一叹,趁着王世恒应付那头蠢牛,手里骤然加快几分,一剑前刺王世恒下腹,待他回剑防御,长剑一拉径往他脖子而去,不待对手再挡,自行转到心口、腰间。 一剑点出,接连变幻,横划斜拉,直来直去。沈元景心道:“铁线这名字倒也贴切,却不知三哥如何应对这招。”人也站正了,右手不自觉放在剑柄上。 王世恒倒不慌,左闪右避,让过另两位的抢攻,手腕急转,长剑跟着转动,叮叮当当的,连续对了几十剑,全都挡住。 何淼见绝招使出,仍然奈何对手不得,长叹一声,骤然离了战圈。司徒朗也退后两步,只有铁五根还在猛攻。王世恒运使内力,连攻了好几招,都劈在同一处,“砰”的一声,竟将对手的黄金棍砍做两截。 铁五根跳了起来,抱着棍子,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第18章 何不食肉糜 一个黑衣人站到司徒朗边上,轻声问了句:“现在要怎么办?”司徒朗抬起这人的手腕,仔细看了下,说道:“王公子已经踏入先天,就算拼命,大伙也不一定能胜。况且人家已经手下留情,再纠缠就没脸了。” 他们一行人默默聚到一起,就要离开。司徒朗忽而转身,说道:“沈公子今年是十七岁吧,如此年轻,如此武功,想来又是一个‘玉面剑客’了。今日之事,还请恕罪。”说着竟然鞠了一躬,才带着手下仓皇而走。 等人都走完了,王世恒问道:“元景,你不是说此处是埋骨的好地方么?怎么就手下留情了。” “还不是为了你。”沈元景瞥了他一眼,王世恒以为他在担心自己敌不过三个先天,就要解释,却听他继续说道:“我故意留下活口,放他们出去宣扬,要不了几日,‘玉面剑客’成就先天,以一敌三的消息,就能由此传遍江湖了。” 王世恒哭笑不得,说道:“我是那种追名逐利的人么?”看沈元景一副不信模样,只得道:“也罢,传扬出去,也能震慑后面那些尾巴。” 他似松了口气,又道:“连先天都来了三个,委实出人意料,后面总不至于人榜高手也要出现吧。元景,你说左右不过一本秘籍而已,为何这些人不计生死,实难理解。” 沈元景不答,与他一起去牵马而回,才说道:“前朝中原大旱而后涝,百姓啜泥而食,幽帝闻之,曰:‘何不食肉糜?’吾始不信,岂肉食者鄙薄至此乎?今公子王三,生豪庭,凝神功将通于宗师,怪曰:‘先天之功尔尔,宁有不畏死而求之者邪?’吾方知今月曾经照古人。” 王世恒没好气的说道:“你直接说我少见多怪便是了,还拽文吊字的做什么。”他解下缰绳,跳上马,又道:“我虽读书不多,亦有秀才贤名,却不曾听过郑幽帝有什么‘何不食肉糜’的典故,你打哪听来的?” 沈元景笑笑,道:“想当然耳。”驱马前行。 两人在夜中行了三十里路,才到了一个客栈,敲开门后,王世恒屈指弹出一枚银锭,落在掌柜手上。对方涌上喉咙的抱怨吞了回去,换做满脸笑容,点头哈腰,一边让小二安置好马匹,一边亲自去安排房间。 这一晚上并无人来打扰,想是被惊吓住了。第二日两人洗漱完毕,吃过早点,就往昌平郡城而去。往云州山脉自不用路过郡城,只是沈元景曾应了成金等人,要前往探访。 百韬门并不在昌平郡城内,而在城外西南角,占着一个山头。山脚下有个颇大的待客院,修的十分豪华,沈元景和王世恒报上名字,待客的百韬门弟子连忙把两人迎了进去,请到厅里,奉上好茶与新鲜瓜果。 他一面派人山上通传,一面陪着两人闲聊,说些本地的消息。沈元景不爱说话,王世恒却颇擅交际,问了些飞絮剑法与云州来人的事,在昌平似乎并未传开。 “哈哈哈哈。”门外传来一阵大笑,继而成金与莫智诚走了进来,先是同沈元景打了个招呼,后才拱手朝王世恒行礼道:“王公子,别来无恙。上次见面,还是王宗师花甲寿诞,已快三年了吧。” 王世恒也回了礼,闲聊两句,说道:“还没谢过成兄,一路照顾我这表弟。”成金与莫智诚两人脸色变得古怪,不好明说,只得谦虚道:“哪里哪里,沈少侠见识卓绝,处事不惊,有没有我等,都无关系。” 说着,他把手一引,道:“此地简陋,不是待客之所,还请两位随我到山上,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这山倒是没有多高,只是一路上建得颇为精巧,廊道依着山势,弯弯曲曲,间或有短亭立在路边,内有人煮菜,是供人休息场所。 到了山上待客大殿,早有百韬门主莫忠宁带着几个长老在此等候。见到王世恒和沈元景行礼,也不敢摆长辈的架子,颇为郑重的回了礼。 百韬门虽在昌平也是一霸,但与王家相比,不过乡间一豪强尔,只有三个先天之辈,从未出过人榜高手。莫忠宁乃门内第一,也自忖敌不过非先天的王世恒。 两边分宾主坐下,王世恒又谢过了成金与莫智诚于沈元景的领路之情,莫忠宁颇为欣喜,说道:“王公子客气了,我这不成器的徒弟与犬子能够结交沈公子这样的少年英豪,是他们的福气,岂敢居功。” 沈元景心道:“原来莫智诚竟然是百韬门掌门之子,不过他却并未拜在父亲门下,倒是有些奇怪。” 王世恒替沈元景谦虚道:“我这弟弟才出江湖,年幼无知,称不上什么少年英豪,门主太过高看他了。” 莫忠宁不知沈元景底细,也不好再夸,哈哈一笑,略过此条,又说些平州新旧之事,暗里送出几句夸赞。 不多时,酒宴准备齐全,颇为丰盛。王世恒不愿坐在上首,莫忠宁也不强求,空出两席,领着成金等做陪。 酒足饭饱,复又回厅品茶,莫忠宁叫来弟子。大弟子不在,二弟子却是与人争斗中丧了命,成金第三之外,还有六七个人,他说道:“来,这是王世恒公子和沈元景公子,快过来见过。” 这些弟子对王世恒颇为崇敬,执礼甚恭,于沈元景则不甚在意,甚至有一二十许的年轻人只朝他拱了拱手,马虎过去。 莫忠宁看了,脸色一变,莫智诚却先开口道:“莫智明,皮痒了是么?客人面前,为何这般无礼?”他生怕沈元景怪罪,鞠了一躬,道:“沈公子莫怪,乡下小孩,不识礼数,我代舍弟向你赔罪。” 沈元景道:“莫兄不必如此,无甚大事。” 莫忠宁心里却在在暗自琢磨:“智诚与人相交,一向颇有分寸,怎的感觉他对这位沈公子的恭敬,还要超过王公子。”他开口道:“智明,快向沈公子道歉!” 莫智明一脸不服,但碍于父亲与兄长威严,走到沈元景跟前,说道:“沈公子恕罪,我这人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了,怠慢了你。”语气生硬,说着便要弯腰行礼。 沈元景说道:“不必。”坐在位子上,把手往前一托,莫智明自然而然就站直了,脸上茫然不解。 莫忠宁看得脸色一变,心道这沈公子功力也是不凡。那莫智明反应过来,有些上头,又要再次行礼,沈元景又一托,他便站直。如是再三,他不能拜下,也未曾后退一步,这时才知眼前之人的武功,脸色涨红,退到一边。 第19章 出风头 又坐了一会,两人就要告辞。 忽然一位长老匆匆而至,手里递给莫忠宁一卷纸条,然后站到一边,眼睛却忍不住的往王世恒看去。 沈元景见状,揣测道:“看来前些天的乱石岗相斗之事,终于传了出来。那纸条甚为眼熟,该是黑信鸽传递而来的。” 果然莫忠宁看完纸条,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惊骇的看着王世恒,说道:“王公子,你晋升先天了?” 王世恒笑笑,说道:“是,上月在家中闭关,不知怎的,忽而就成了,侥幸得很。”这厅里其余人等都惊讶万分,惟有成金与莫智诚面面相觑,表情古怪。 莫忠宁叹道:“三十岁不到便成就先天,宗师之路必然平坦。何况王公子以一对上铁剑何淼、苍髯翁司徒朗与蒙上铁牛铁五根三人,战成平手,想来要不了多久,人榜就要添上一位了。” 他说的三人比之百韬门三位先天,也差不太多。尤其铁剑何淼,在东南几州声名卓著。成金和莫智诚脸上这才有了讶色,其余百韬门弟子,皆都崇敬的望过去。 王世恒连忙说道:“哪里哪里,莫门主过奖了,宗师岂是那么容易的。至于平手之说,有些夸张,再斗多一个时辰,我也免不了要落败。” 沈元景心里暗笑,想道:“三哥还真是傲气,宗师不易,那就是人榜容易了;高手相争,出手便知高低,片刻不能转圜局势,便要很快落败,如何能相持一个时辰之久。” 他斜了王世恒一眼,眉毛微微一挑,对方到嘴角的笑容便自收敛,又谦虚了几句。 莫忠宁又对沈元景说:“沈少侠亦是不凡,听那苍髯翁说,你须臾之间,便挑落了一十三位高手的兵刃,收放自如,还能手下留情。假以时日,又是一位如当年王公子般,横空出世的武林名侠了。” 王世恒哈哈一笑,说道:“哪里还需要假以时日,现在元景就不输我当年了,只是少有人知而已。” 莫忠宁等人惊异的看着沈元景,似乎不信。沈元景老神以待,说道:“三哥这话不对,我现在的武功,比你当年可要强得多。” 此言一出,不仅王世恒愕然,厅里大多数人都目瞪口呆,只有成金与莫智诚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王世恒看着眼里,不由心里一动,思忖道:“看来元景在寻亲途中展露过身手,给这两人知晓了。只是不知道他功夫有多高,竟能折服得了这两位百韬门的高徒。” 莫忠宁只得干巴巴的赞道:“神沈少侠果然豪气。”其余如莫智明等,刚才还生出的一点敬佩,此刻都化作了鄙夷,心底暗笑他不自量力。 这出好戏唱完,两人就下了山,由成金等送出地界。待无人之时,沈元景笑道:“如何?三哥人前显圣,可是舒坦了?” 王世恒白眼一翻,说道:“本来都好,偏你横生枝节,胡吹一气,抢了风头。”沈元景哈哈大笑,纵马狂奔。 许是他晋升先天的消息传开了,这一路也无人过来阻拦。两人紧赶慢赶,经了望平郡,进到云州山脉。 一两天的路程忽忽而过,快要到大路的关口。王世恒骑在马上,慢慢走着,说道:“元景,前面就是便是金家把守之处,你该听过他家之事吧。” 沈元景说道:“那时路过这里,听莫兄说过一遍。这大道宽广至此,竟全是由人开辟,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前辈事迹,令人心折。” 两人说着,忽见前面有些人聚集在一起,不由凝神戒备,慢慢走了过去,却是一干江湖客,围在石壁之前。 一个声音从人群里面传出来:“胡说!怎么可能是用手指刻上去的。你看这字迹深入石壁都快半寸了,若真是用手指刻的,起码也是人榜高手了。这一年来路过此地的人榜高手,也只有长通镖局的柳舵主一人,既然不是他,难不成还有隐藏的高手不成,金家会不知道?” “哼,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柳舵主写的。”另外有人辩驳。 “他亲自过来看过,要不然大家伙怎么知道只有人榜高手才能写出这么深的字迹。”之前那人说道。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冷笑道:“既然你知道柳舵主来看过,怎么会不清楚,这字迹是人用手指写的,乃是他亲口所说。”说着他走过去,指着旁边的几个字说道:“你们看,旁边的几个字不同,就是柳舵主后面补上去的。” 围观的人都发出惊叹,最先那人也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又有人有些迟疑,说道:“这柳舵主的字迹,好像要浅一些啊。” “啊,真的啊,难道?”众人都看向老者,就听他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们猜的不错,当日柳舵主原话是:‘这人非但内力深厚若斯,所留字迹,点画劲挺,指力凝聚,显然外功也不凡,恐怕只有人榜百名以内,才有此武功造诣。’” “轰”的一声,那发问之人喃喃道:“百名?这可真是大人物了。”王世恒听得分明,突然出声说道:“各位请了,我看大家伙聊的开心,不知此地发生了何事?” 这些人转头循着声音看去,确是两个丰润如玉的男子,老者“啊”的一声叫出来,说道:“原来是‘玉面剑客’王公子!” 王世恒行了一礼,众人连道不敢,让出一条路来。那老者在一旁解释事情经过,他边听边点头,以手抚摸石壁,念道:“‘青山不解乘云去,怕有愚公惊着汝’,果然雄健,江湖多英豪,处处都有卧虎藏龙之辈。” 旁边还有一行字:“不畏艰险,知难而进,前辈风采,亘古长存。”字写得马马虎虎,也甚没有文采。 沈元景摸了一摸,对这人功力估摸出了个大概,心道:“这便是人榜一百二十七位的实力么,果然不凡。深入石壁如许,方证老和尚决计做不到,大师兄也不行,不过他剑法精深,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王世恒看了原字迹,又有柳原留字在旁,心里痒痒,可琢磨了一阵,也想不出句诗来,忽而心里一动,于是以指为笔,在旁边写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写完退后两步,看看了,点了点头,向一旁问道:“如何?”沈元景上下打量了一眼,回道:“字虽不错,但词句更佳。” 众人不明所以,俱都附和,还有的赞道:“王公子不但武功高强,文采也好。短短八字,就道出金家先祖的风貌,着实不凡。” 王世恒呵呵一笑,告别众人,骑马而去。 那老者用手摸过留字,与柳原相比,肉眼几乎看不出浅了那么一丝,俱都骇然,知他离着人榜已然不远。 第20章 继续前行 走了不远就到了金家关口,除了上次沈元景见过的那些黄衫人在值守外,旁边的亭子里面,还有坐着一个壮汉,见到王世恒后,脸上泛出喜色,大声道:“三公子,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说着,抢到前面,替他牵住了马。 王世恒连忙跳了下来,说道:“金铭兄客气了,有事往平州一趟,路过宝地,又要叨扰了。” “哈哈哈哈,哪里的话,三公子肯来,那是蓬荜生辉,高兴还来不及呢。”金铭笑道:“我前些天听到你晋升先天,又击退何淼三人的消息,还想着你是不是回来这边。大家伙轮番等候,果然还是我运气好,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阵,又拍了拍脑袋,说道:“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旁边这位是沈少侠了吧,跟三公子长得真像,端得是少年英雄,果然是王家出来的,就是不凡。” 说完他带着两人绕过石亭,转入条窄些的山道。这一路往上都有人在把守,偶尔有认出王世恒的,都执礼甚恭。上到半山腰,拐过一道弯,骤然变幻。 眼前绿树葱郁,花草幽幽,几条青石路通往各处,一处高大的牌坊立在前方,上面刻着两个古朴的字:“移山。”似乎是大篆。再往前走,就见到些古朴的建筑,门墙都是青灰色,也无繁复的花纹。 四周七八座山,有数百丈高,如同几个巨汉,拱卫中央。群山环绕之间,竟会出现这么大的一块平地,委实不可思议。 沈元景仔细看过,脸色也渐惊奇,王世恒笑道:“如何,看出来了罢?”他点点头,说道:“把一座山拦腰截断,真是难以想象。” 金铭也不禁得意,谦虚道:“当初先祖来此地,无以为家,只得出此下策,实属无奈。”说着,他引着两人到了客厅,外出一会,就带着十多个人回来。 打头的一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开口声如洪钟,道:“三公子许久未至,一上来就给我们大大的惊喜,都已经成就先天了。今日你可不能再早早就走,一定要喝个痛快!”言谈之间,仿佛是自家小辈成名了一般。 王世恒苦笑道:“就依金老,醉也不归。”边上众人轰然叫好。他又推出沈元景,一一介绍。那老者唤做金云达,乃是金家辈分最高者,年已耄耋。其余些人,是金家家主金肃以及族老,金铭在此辈分最小,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当夜王世恒被灌得伶仃大醉,沈元景也免不了多喝了几杯,众人见他言语短浅,以为性情内向,也不强求。 第二日一大早,沈元景就起了身,到了附近山上一游,远远望见前路,如长蛇一般,蜿蜒曲折。又见脚下金家居所,如一尊莲台,生于花瓣之中。 日上三竿,王世恒才爬起来,洗漱完毕,用过午饭,就要出发。 金云达过来,递给他厚厚一沓白纸,说道:“云州非善地,虽无地榜高手,但也有宗师隐藏。其地之人又惯于抱团,三公子固然武功高强,也须防得强龙碰到地头蛇。这云州的些许信息,或可助公子,避开一些麻烦。” 王世恒谢过,又有金肃送到山下。两人再次前行,不几日到了乘云客栈。 那屈老丈见到,连忙迎了上来,说道:“我道今日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世恒公子来了。来,二位请跟我来,雅间备在二楼。” 王世恒刚要答话,就听到“砰”的一声,抬头看去,是一个瘦如麻杆的汉子拍了桌子,叫道:“店家你是甚么意思?我来时便问过了,你说没有雅座,为何这姓王的一来,就冒出一间来,难不成是你现成搭的?” 屈老丈就要说话,却见王世恒把手一压,冷笑一声,道:“我说哪个找不自在,原来是你这病痨鬼。怎么,丰州混不下去了,跑来这里撒野?” 四坐之人惊咦一声,屈老丈略一回想,心里暗暗叫苦,顿时认出了这人,是丰州的一位独行散人,唤做黎绅,有先天修为,武功颇高,只是为人心眼极小,十分难缠。 平素若听到人说他句不是,也要想方设法报复。曾经有个隔着不远的亲戚,只说了他小时候的几件糗事,便遭他强迫,直逼得这位和他爷爷一辈的人,当众下跪磕头,反叫他叔叔。 黎绅练功出了岔子,身形消瘦,又不时咳嗽,于是有人给他起个外号做“病秧子”,等他成名后,才硬生生逼着大家叫他“瘦先生”。不过众人恨他为人不堪,背后都称“病痨鬼”,盼他早死。 还是在三年前的丰州丰沛郡,王世恒无意中和他起了冲突,受追杀了三次,逃脱之后,名气竟尔大增。 听了“病痨鬼”这三字,又听他奚落,黎绅想起上次对方也是这般当面称呼,不禁脸色一沉,说道:“当初如丧家之犬,见我就夺路奔逃之辈,侥幸入了先天,就敢跟我放肆了?” 沈元景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说:“你还有这等狼狈时刻?”王世恒咳嗽一声,说道:“你别看这病痨鬼浑身没二两肉,手上气劲却不小,我那时敌不过他的先天真气,如之奈何。” 这话倒是不错,此世真气似有异变,一到先天之上,便有无坚不摧的之质,少数招式笨拙的,才会被天才以下克上,其余先天高手,都是内外兼修之辈,极难对付。 沈元景思忖至此,又听黎绅说道:“那店家,这小混蛋凭什么坐雅间,快快让与我。” “三哥,要不然咱们还是让了吧。”沈元景这话一出口,在座之人面色都变古怪,还有的暗想他如此怯懦,丢了王家的脸。 王世恒有些惊讶,不知他是卖什么关子,就继续听道:“这病鬼还有几分廉耻,知道自己形容丑陋,怕碍着大家伙的食欲,才要躲去雅间。我们何不做趟好人,予他这将死之人一些关爱?” 众人这才明白,哈哈大笑。黎绅听了七窍生烟,大怒道:“小子找死!”举着根拐杖,当头打过来。 第21章 压过一头 王世恒就要举步迎上去,却被沈元景一把拉住,他自己冲了上去,挺剑直刺对手左胸。 黎绅手腕一抖,拐杖倏的一变,划过一道弧线,砸向他腰间。他跟着变招,提剑又往对手喉咙撩动。 两人这样斗了十几招,兵器也未触碰一下,往往一招行到一半,就被对手看破,复有变招。 黎绅的拐杖又快又急,招招不离沈元景的脑袋、咽喉、心口、腰肢及下身等位置,端的阴险毒辣。 沈元景心里叹道:“独孤九剑料敌先机,攻其必救,全在一个快字。可此世武学怪异,意在招先,从对手招数里面找破绽,实属不易。且如先天高手,真气雄浑,出手必然迅若闪电,以快打快,维持个不胜不败倒也不难,可要以弱胜强,却不容易。” 他虽然如此想,可旁人看来,他并非先天,却能凭一套剑法,与黎绅这等成名人物相持许久,不落下风,已然十分惊骇。 有云州人士目现贪婪,脱口而出:“这便是飞絮剑法了吧,果然名不虚传。”王世恒斜瞥了他一眼,右手按着剑柄,也不说话。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说道:“孤陋寡闻,飞絮剑法怎会是这般模样?” 那人不服气,反问道:“你难道见过飞絮剑法,怎么就知道这不是?” “飞絮剑招广为流传,谁还不会几手啊。”又有人接口道:“你连这个都不清楚,还来趟这浑水?” 黎绅脸色沉的要滴下水来,心道:“老子堂堂一个先天大高手,竟然拿不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贼,传扬出去,脸都要丢尽了。不行,旁边还有那姓王的混蛋,围攻过来,就有大麻烦了。” 他想到此处,忽而将拐杖在手里一旋,倒转过来,头换作尾,又攻了过去。这杖头探出杖身,约莫六寸,似鹰喙一般,尖中带弯。招数也是一变,除却击打顶杵之外,又多了勾啄撩拨,一阵势沉,一阵轻巧。 骤然之下,沈元景落在了下风,之前对手一攻,他便能还上一招,现下却露出颓势,长剑已需要撞向拐杖,来缓解压力。 叮叮当当的打了十招,王世恒忍不住往前探了一步,却见沈元景剑势亦起了变化,非再只是直来直去,多出三分柔韧,攻招减少,守御变多,是独孤九剑夹杂了太极剑法。 眼见绝招已出,对手竟尔还能跟上,又入相持。黎绅越打越烦躁,先天真气运起,脸色一片青色,宛若死尸,举杖乱舞,一副拼命打法,罩向对手全身。 沈元景不愿暴露实力,长剑连斩,直劈对手咽喉、心口与小腹。这几剑迅捷凌厉,对手也不敢大意,微微收了点攻势,护住自身。 他逼出一丝空间,却不再攻,后退几步,出了战圈,说道:“你这病鬼时日不多,却想拉人陪葬,我便不和你玩了。” 旁人也理所当然,不觉他是胆怯,任谁青春年少,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去与一花甲老头拼命。 王世恒哈哈大笑,说道:“元景你真没骗我,果然是青出于蓝,比我那个年纪要强上许多。不过贸然与这疯子较量,还是过于冒险了,万一他用一命,换你脸上一道伤疤,岂不是亏大了。” 沈元景淡淡的道:“病鬼脚步哆嗦,如何能伤到我。况且这人前显圣之事,如何都能让你一人做了。”王世恒愕然无语。 黎绅见这两人若无旁人,还有心调侃,心头暗恨,想道:“可恶,这小子长得如此俊美,功夫也这般高,贼老天实在作孽。且放过今日,待他落单,定要他好看。” 于是骤然转身,也不说话,就要往外走。王世恒脚下一点,拦在他前面,说道:“病痨鬼,怎么就这样走了?” 他面色一变,眼睛眯起,说道:“怎么,这客栈是你家开的?还是云州山脉也变成王家的了?我想走,你管得着么?” 王世恒冷笑道:“云州山脉不是我家,不过很快就会变成你家了。既然来了,就留下罢。”说着,抽剑挺身而上。 黎绅见他攻来,又惊又怒,暗道:“不好,这小子起了杀心。”但事到如今,已无他法,只得迎上。一来便是倒转拐杖,绝招连出,势要短时分出胜负,不能等沈元景夹击。 他真气全力灌注之下,这杖法比之方才,还要强了一分,一时风声大作,竟搅动得附近桌子乱晃,杯碗磕碰之声不绝于耳。屈老丈心头叫苦,悔恨自己为何眼瞎,得罪了这等人,怕是连家族也不能遮蔽。 王世恒也不畏惧,御水心法运起,手里长剑如绳索一般,缠向对手兵刃。黎绅手里拐杖巨力轰下,他不硬拼,举剑往上一搭一绕,就化解了这招,然后反手一点,攻向对手腹心。 拐杖化作长钩,去锁定王世恒长剑。待他挣脱,却是一啄,磕向他手腕。这时王世恒剑化巨浪,汹涌而来,一磕一挡,都有巨力,弹开对手兵刃。 黎绅心里恨,道:“才三年不见,这小子怎么进步如此飞快。他起先连我百招都抵挡不住,如今却与我平起平坐了。可恶,难道我真要逃往云州,或是明州?” 如是想着,手里却并不慢,拐杖依然呼呼作响,王世恒怎愿拼命,手上收敛,知三招两式也难拿下,便耐下心来,只是缠住对手,等待时机。 沈元景看了五十多招,见黎绅武功路数已无新意,竟然坐在了旁边的一张凳子上。一人小心说到:“沈公子,在下李明,是长通镖局平州柳舵主旗下,您看这两位争斗,胜负如何?” 好些人听到,也都了过来,沈元景朗声说道:“五十招后,病痨鬼就不行了,一百招内,他就要与云州山脉作伴了。” 众人见两人打斗好像还在僵持,有些半信半疑,黎绅却大吃一惊,心道:“这小子怎么知道孤心拐法是一百零八招的?”不由有些忧惧,内力运到极致,脸色惨白,勾拉提拽,猛的连击。 这一套全无防御,旨在伤敌,王世恒不欲硬拼,退让一步,却见对手陡然转身,往外飞射而去。 “哈哈哈哈,早防着你这着。”就听一声长笑,王世恒脚下一踩,青砖迸裂,如箭脱弦,一道白光闪过,长剑刺出。 黎绅慌忙抬起拐杖,挡在身后,却叫剑尖从中间截断,直入背心。长剑透胸而出,又吃用劲一震,被断了心脉。 “扑通”一声,这位丰州来的大高手,就此了账。 屋里寂静无声,先天高手已需众人仰望,却死在此处。王世恒指着沈元景哈哈大笑,说道:“终究还是我要压过你一头。” 第22章 过路收费 一场大战结束,王世恒还是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他去到一边与群雄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去了雅间,只留下众人议论纷纷。 等酒菜上齐,沈元景留下屈老丈,问道:阁下还记得半年多前,云阳山来人,与百韬门成金相斗一事么?” 屈老丈略一回忆,说道:“是沈公子在的那次么?我那天在柜台打盹,没有见着公子过来,走时才略有察觉。中间也只看到那云阳山的人与成金起了纷争,难道他们还得罪沈公子了,真个大胆!” 沈元景说道:“我与他们无甚冲突,倒是被他们接走的那家商队,与我有些瓜葛。那时我走得早,未知后情如何。” 屈老丈这才听出他的意思,说道:“那日云阳山的人离开这里,并未回返,只是隔了几天,才带着一个商队,在店里住了一晚。商队约摸百人,打头的那个,被曾明称为许兄,还有两个管事,是这姓许的弟弟。” “果然是这队人,未料到一时心软,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沈元景多少有些悔意,那时候他才从笑傲世界回来,下意识里,大约还把自己当成名满天下的华山大侠,有些爱惜羽毛。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并未停留,稍做休整,就继续上路,往云州去了。 往云州的路比去往平州的路窄一些,因为无人打理,要差许多,有些地方坑坑洼洼,十分难行,但这已经是两州之间,最好的商道了。 这边的山不如云州山脉中部那些高,但比之平州边上的,还是要胜出,也很有些奇崛俊秀的,颇为可观。 沈元景一路走来,总想上去看看风景,如此过了两天,只走了不到五十里路。王世恒不愿了,抱怨道:“元景,咱们此去云州,是为了替你查明真相,偏你自己不着急,一路还悠闲的游玩,岂有此理!” 他是不觉得这些个木头石头的,有什么好看的,宁可去练练剑法,亦或躺着睡觉。 沈元景无奈,只得顺了他意,催快了马,说道:“若早知道你是这般毫无情趣的人,便不带你来了。难怪你这都要三十了,江湖上都没传出你和哪个女侠有什么瓜葛。” 王世恒不以为然,说道:“我先前是为了冲击先天,不在意这些罢了,否则以我这副相貌与家世,哼哼,什么仙子美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接着他又十分郑重的说道:“元景,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还要好看一分,过了这阵,名头也会响遍天下,到时候爱慕你的女子,必然如过江之鲫,接踵而至。可你须谨守自身,不到先天,不要去碰女色。” 沈元景奇道:“还有这种说法,莫非碰了女色,便到不了先天?” 王世恒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只是先天之路会艰难许多,有些资质差的,自然就前路断绝了。就算是进了先天,若是后续冲击宗师境界,也会有些许阻碍。” “我在书中并未看到此类记载,莫非是大家族的不传之秘?”沈元景对于白羽世界半懂不懂,倒真像个乡下孩子。 “以前算秘密。可是后来中州李家皇权衰落,为了遏制世家大派,故意传了出来。否则江湖上哪来的那么多先天高手。” 沈元景笑道:“人丁亿万,先天三千,如何叫多?” 王世恒呵呵一笑:“最初的人榜有三百多位,凡是先天,都能上榜,如今却只有一百多了。无非就是人数多了,良莠不齐,若都上榜,名次如何定出,总不能召集大伙打一场吧。李家自然愿意,我们这等家族岂会同意这等傻事?” 这一番言语,倒与沈元景的想法不谋而合。这立起榜单是李家的阳谋,其他势力各有打算,不能团结,自然无可避免卷入其中。倘若榜单鱼龙混杂,名次不清,就容易权威尽失,让真的高手不愿进入,剩下些平庸之辈斗来斗去,于李家自身,又有何益处? 想到这里,他又记起一事,说道:“大家既然都知道,为何还是有许多年轻人破了戒?” 王世恒一笑,道:“不要过早犯了女色,是对我们这等这般,三十岁前有望先天的人而言。那些苦练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碰到先天境界的人,还不如早早结婚,传下后代,指着儿子孙子,来得现实。” 见沈元景听进去了,他又说道:“如何?我这般体恤他人,一碗肉糜吃得了吧。” 沈元景摇头,轻轻敲了下马背,快步的往前走了。 走了有六七天,大约是一半的路程,两人把马系在道旁的树上,又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着休息,吃些干粮。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大帮黑衣人,朝着这边走来。到了跟前,一个身材中等,脸圆圆的人越众而出,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两位少侠请了,这过路费交一下吧。“ 王世恒奇道:“我记事许多年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此地有人拦路收费。我且问你,哪座山是你开的,哪颗树是你种的?” 圆脸大汉也不恼怒,笑道:“喏,你们身下那块石头,就是我从山上搬下来的,那系着马匹的树,也是我栽种的。收你们点过路财,不为过吧。” 王世恒气笑了,说道:“胡说八道,这石头落在此地,少说也百年了,就算你父亲在娘胎里面就惦记上了,也搬不过来。难不成是爷爷动的手?” 这圆脸人依然不恼,说道:“那就是我爷爷搬的,我来继承,天经地义吧。” 王世恒噎了下,未料到他顺杆上爬,说道:“无主之地,就算你爷爷搬座山来,也不是你家的。” “这话就不对了,那金家做得,我为什么做不得?”圆脸人睁大眼睛,说道:“莫非是因为金家有你王家在后面当靠山?” 沈元景听到这话,心里一动,想道:“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遂问道:“不要兜圈子了,你们想要什么?” 圆脸人笑嘻嘻的说道:“自然是飞絮剑法了。两位公子除了这门剑法和一点臭皮囊,也没其他值钱的东西了吧。” 第23章 慷慨赴死 王世恒叹了口气,说道:“怎么都是冲着这本秘籍来的?” “总比冲着我们人来得好。”沈元景说道:“这次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吧。”王世恒见前面这些人脚步轻浮,实在提不起兴趣,懒洋洋的说道:“快点打发了,我们好早些上路。” 沈元景听了,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晦气。”抽出长剑,朝着前面走去。 圆脸人也叹了口气,说道:“这两人太冲动,看来是谈不拢了。”说罢,往前一挥手,站出来四个黑衣人,都拿着制式相同的长刀,两前两后,围了过来。 四人同时出刀,从四个方向,两上两下,攻他要害。 沈元景“咦”了一声,这四人显然是受过训练,配合颇为默契,前后左右四个攻击位,早有设计。他若是举剑相抗,也顶多挡住两三个方位,还是要中招。若是躲闪,这四人的招数里显然也是有后着准备着的。 王世恒也看出厉害,挑了挑眉毛,不过倒不怎么担心。果然沈元景只是稍微侧身让过身后两刀,同时手里长剑快速点出,挑开前方两人长刀。 待身后两人变招之际,他再回剑撩起,刺向两人咽喉,逼开半步,又收剑前击。 这四人十分难缠,每当他朝一人杀去,其余三人总会攻他要害,颇有些独孤九剑“攻敌必救”的意思。所用刀法,不过劈、砍、刺、剁些基础招式而已,颇类军中训练手法。 沈元景顿时来了兴趣,手里长剑加快了一分,这四人却有些跟不上了,攻招变少,只是依然默契,由伤敌必救,化作替队友挡刀。 圆脸人看得分明,又令四人出列,加入战圈。新来几位用的是柳叶刀,刀身偏窄,招式却要轻盈许多,上下撩动,往沈元景的脸、胳膊、腿上割去,似乎不求重创,只为扰敌。 王世恒见到这样的配合,便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身后势力必然不凡。他往前两步,就要出手。 圆脸人把手一挥,剩下的八名黑衣人便站了出来,要拦住他。 沈元景突然说道:“且慢。”喝住王世恒,不再留手,长剑急转,手法快到目光难以捕捉,刺激中八人右肩。 打退一边,他又扑到另外八名黑衣人前面,不待他们合围,便以同样手法,点中他们右手手腕。 见这些人已经拿不动兵刃,他才收剑,对圆脸人说道:“你们是从哪来的?寻常山贼,绝不可能有你们这般训练。” 圆脸人笑道:“果然是须臾能打败云州十几个高手的沈公子,厉害。可惜这些手下太过废物,未能见过王公子的武功,甚为可惜。” 王世恒说道:“想见我的武功,却也容易的。不如你现在出手,我们比划两招。” 圆脸人摇了摇头,说道:“我还不是一位先天高手的对手。”说话间,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卷,沈元景甚为眼熟,就见他往后背后一摸,一只黑鸽落到他肩膀上,脚上绑着一个竹筒。 王世恒脚下一点,骤然冲来,伸手抓向黑鸽。圆脸人早有准备,右手一晃,一把匕首出现手里,迎了上去。 这一耽误,眼看黑鸽已经腾空,就要高飞,他脸上露出笑容。沈元景双脚一撑,往上跃去,整个人就像掠过的苍鹰,骤然升起三四丈,扑到猎物面前,只是手一握,黑鸽就落入手中。 他缓缓飘落在地,刚才圆脸人还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现在如丧家之犬,目瞪口呆,任凭王世恒把长剑压在他脖子。 沈元景这手轻功不但吓坏了对手,连王世恒也在心里嘀咕:“元景到底隐瞒了多少东西。” 那十六个人,退在一旁,既不上前帮忙,也不逃走,安静得似乎没有一般。他从黑鸽腿上取出纸卷,展开一看,写着:“虾出,蟹未动。”倒是能看出其中含义,又对王世恒说道:“搜搜那人,或许还有一张。” 王世恒依言,一剑戳中圆脸人胸口,封住了他穴位,又把剑一抖,挑开对方胸口衣衫,一个纸卷掉了出来,他用剑一拍,飞向了沈元景。 沈元景接过来,展开一看,写着“虾蟹皆动。”然后把两张纸条给了王世恒。 他一看这这个,笑道:“虾兵蟹将,倒是简单粗暴。”说着朝旁边一看,说道:“元景,这本秘籍如此能惹祸,你还要去云州么?” “去!如何不去。就算没有这档子事,我过不了多久也会踏入江湖,这便算作第一个磨炼了吧。” 王世恒点点头,他当年出江湖时,遇到的磨难,也并不比这次稍微差。 当下问向圆脸人道:“你们这种武功套路,应是哪个大势力出来的,你老实交代,或许能饶你一命。” 圆脸人坦然道:“越州黑帝旗下捕风使者,欲要夺取飞絮剑法,特意前来试探二位武功。”他毫不保留,一口气说出此行目的。 王世恒脸色一边,失声道:“黑帝!怎么会?他不是已经宗师了么?” “宗师?”沈元景也一惊,看向王世恒,这是他除了王耀奇之外,第一次与宗师高手扯上关系。 王世恒点点头,说道:“我一直以为飞絮剑法不过是本先天层次的秘籍,能有人榜高手争夺,就已经不错了,未料到还有宗师介入,看来里面藏着大秘密,真是有趣了。” 两人看向圆脸人,他也不隐瞒,把事情托盘而出:“都是些江湖人尽皆知的事,飞絮剑法本身已经够好了,不过对宗师而说,看中的是它背后的岁景剑法,于大宗师而言,都有价值,就算不能直接增益武功,也能触类旁通,何况黑帝只在五年前晋级宗师,积累薄弱。” 沈元景对于这些,理解的并不深,王世恒喃喃道:“原来如此,却是我想简单了,我出道近十年,也未与宗师对上过,元景,可真有你的。” 圆脸人继续说:“王公子练的是神功绝学,游历之处都是中州富地,结交的也是高门大族,谁人不卖王宗师几分面子,当然不知道我们穷乡僻壤人,对于此类武功秘籍的想法。” 他们又问了些相关的事,圆脸人一一作答。末了,沈元景说道:“然则如何处置他们?” 王世恒脸色沉重,说道:“都杀了吧?” “啊?”沈元景一愣,却见圆脸人神色轻松,一丝笑意一闪而逝,又转为坚毅。 王世恒骤然出剑,点开他穴位,待他攻击来,又一剑刺死。然后说道:“剩下的你来,免得混了剑伤。” 沈元景猜出一些东西,点点头,那十六人面露喜色,纷纷从地上捡起兵刃,拿在左手,冲过来时,也是一片肃穆。 杀了这十六人后,黑鸽依然在沈元景手上,一声不吭。他问道:“这鸽子如何处置?” 王世恒眼睛一亮,说道:“白鸽总是咕咕乱叫,倒是吃过不少;黑鸽勤奋肯干,却少有机会品尝,今日不是赶巧了么?”不由得搓了搓手。 沈元景看向黑鸽,不知怎么的,生出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第24章 悍不畏死 沈元景不得不承认,长年锻炼的黑鸽,吃起来很有嚼劲,特别有一番滋味。 王世恒说道:“黑帝的来历与年龄无人知晓,约摸三十年前,突然出现在越州西南的海山郡,灭了当地的一个小门派,占山为王。 越州民风彪悍,匪盗众多,这类事情也无人在意,加之那地方两面都是海,西边与云州跨海相隔,南边一片汪洋,颇得地利,不过五年,叫他聚集一批亡命之徒,完全占了海山一郡。 这人又颇擅经营,重农扶商,海山郡渐渐有了起色,便有其他郡的百姓逃往,引来另几位大盗的不满,请出一位前代人榜的高手,约战黑帝。 两人做过一场,这位高手并未取胜,众人才知黑帝的实力,至少在人榜八九十名之间,若非年龄成谜,说不定能够入榜。” 沈元景知晓人榜高手有年龄限制,四十五岁到不了先天,便入不得榜,七十岁后,就算没有晋级宗师,也要自动退出。他又问道:“为何那些人会这样怕他?” 王世恒接着说道:“黑帝功夫高强,能力亦足,但性子狭隘,控制之欲极强,偏又脾气暴虐,属下稍有不合他意,便挖眼、去舌、膑骨、断手,更有甚者,还会牵连家人。被派出来的捕风使者,皆是有家有口的,是以宁可战死,也不愿背负办事不利的名头。” 沈元景这才了解,说道:“如此说来,我们杀了他的属下,依照他的性子,是不会放过我们了?” “自然。不过也无须担心,我们此去的云州,和越州乃是宿敌,两州之人互不通往来。且黑帝仇家众多,连越州两大宗师也得罪了,定然不敢轻易下山。”王世恒信心满满,说道:“除却他之外,其余之人黑羽山之人,无论多少,我也不惧。” 两人埋好黑鸽尸骨,便上路了,走了十来天,一路顺利,到了云州。 山脉出口在临宁郡,边上就有一个小镇,早有势力在此等候。两人一露面,就人有过来,说道:“两位公子可算来了,让人等得有些心焦。我主在前面备下了酒席,请跟我来。” 沈元景和王世恒对视一眼,随即跟上,到了镇子中央的一处酒楼。进到里面,酒客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盯过来,如视肥肉,看到接引之人,才略有收敛。 那人把他们引到二楼雅座,里面只摆着一张桌子,坐着一个约莫三十许的青年人,及一个六十许的富态老翁,看到两人,都站了起来。 三人到了正桌之前,那人躬身道:“三公子,两位贵客带到了。” “哈哈哈哈。”青年笑道:“在‘玉面剑客’面前,我哪里敢称什么三公子。在下刘鸣凰,乃是临宁郡守之子,早些天听说二位要来云州,便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等到了。请上座!” 沈元景听得“郡守”二字,便知道这家人恐怕与中州李家少不了瓜葛,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同王世恒一起坐下。 刘鸣凰吩咐上了酒菜,又介绍道:“这位是李通李老,乃是家中客卿,排在人榜第一百三十位。”两方都行礼,沈元景心道:“李通乃是中州李家的旁支,这姓刘的倒也不遮掩。” 酒菜上齐,又叫了一些女子过来吹拉弹唱,翩翩起舞。刘鸣凰笑语晏晏,说道:“王公子一战挡住了三位先天,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该登上人榜了,实在是我辈楷模。还有沈公子,宅心仁厚,髯翁大为赞赏,回来之后,广而告之。来,我再敬二位一杯。” 酒过三巡,他只说些云州事务,如云州明面上的两位宗师是谁,各郡县有哪些势力哪些厉害人物等等。又有意无意的聊起,云阳山只有三位先天,武功最高的那位长老,都不一定高得过铁剑何淼,定然到不了人榜。直到酒终人散,与飞絮剑法相关的,只字不提。 沈元景略一琢磨,便知晓了他的想法,作为拥护中州皇统的人,自然巴不得治下的乱臣贼子受到冲击,好趁机扩大影响。不过刘家只是一郡之首,不能兴无名之师,也无有这个实力。 王家两个年轻人到来,却如瞌睡来了有枕头。二人与云州大派云阳派有些冲突,功夫又高,寻常人士不是对手,除非请动宗师或者那几位人榜中人。 作为投靠朝廷的势力,又怎么会不知道王家的真正底蕴呢,若真的有人以大欺小,不用地榜宗师王耀奇出马,光是老而弥坚的上一辈王光起,不显山不露水的王家二爷王耀宇,就能让整个云州喝上一壶。 两人下得楼来,众人的手都不自觉放到兵刃上,这满屋子的人不但没人离去,反倒多了好些。他们也不理会,叫掌柜的开了两间上房,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才又出发。 一路过去,道路有些难行。沈元景在王家藏书上看过记载,云州多山,基本没有平地,田亩总是不够,好在山货颇多,也能从其他州换到粮食。平州便与之相接,但中间路途被云梦泽挡住,从前山路又崎岖。 泰州、丰州产粮颇多,原本是极好的交易之处,奈何中间隔着越州,运粮商旅,大都被抢,致使云州每年饿死无数。是以两州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以前云州粮食,最多依赖于乘州送往,路途遥远,价格颇高。后来金家人开辟大路,泰州、丰州产粮,经平州由此进入,无论数量还是价格,较之前好了太多。 是以云州之人,对平州人非但无有怨恨,反心怀感激。只是飞絮剑法涉及利益太过丰厚,不得不争。 两人听从刘鸣凰建议,选了沿云州山脉往下,经西台郡往留城郡的路线,才走出临宁郡,就在一座山凹被人拦住。 眼前乌泱泱一片,约莫有两三百人。王世恒沉声说道:“各位朋友,飞絮剑法虽好,可也要有命享受。” 一个老者越众而出,大声道:“云州之人,悍不畏死,只恐不能出头。今日我等几百人在此,两位公子若自觉有本事,尽管全都杀了;如若不然,还请留下剑谱,我等恭送二位离开。” 王世恒冷声道:“好一个悍不畏死,既然你们如此执迷不悟,那我俩就成全诸位。刀剑无眼,各位还是报个姓名,也不枉世上走一遭。” 报名之声此起彼伏,云州七郡,临宁、西台、留城、寻阳、泽下、照海、破岳都有来人,这些人报出的些乱七八糟的外号和名字,无一是厉害人物。 沈元景忍不住叹了口气,抽出长剑,轻弹剑身,朗声说道:“我所佩服诸公的只有一点,就是这种角色也居然会有来打劫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