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他师尊》 第1章:前世 第2章:绽放她的芳华 第3章:重见旧人 第4章:寿礼撞了 第5章:难道要分个三六九等? 第6章:她不一样了 第7章:富贵耄耋 第8章:抢先拜他为师 第9章: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第10章:耳光 第11章:还不快道歉 第12章:老天爷给她的恩赐 第13章:出府 第14章:真正厉害的是玄机公子 第15章:捡了只猫 第16章:编好说辞了吗? 第17章:扯的一张好虎皮 第18章:谁人指使? 第19章:主动认罪 第20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21章:玲珑阁之行 第22章:上辈子的好夫婿 第23章:打赌 第24章:连闯三关 第25章:这个赌局我赢了 第26章:半仙儿,再来卜一卦? 第27章:徒儿拜见师父! 第28章:众星捧月 第29章:身上长虱子了吗? 第30章:教训丫鬟 第31章:你在忤逆我? 第32章:牵着鼻子走 第33章:小姐也不像什么善茬 第34章:怎么又胖了? 第35章:孺子不可教也 第36章: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第37章:完了 第38章:给柳氏的一份大礼 第39章:被鹰啄了眼 第40章:全招了 第41章: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第42章:我劝你不要惹我 第43章:半点亏都不吃 第44章:开始学管家 第45章:打脸啪啪响 第46章:私底下手那么黑 第47章:收徒真麻烦 第48章:你怎么这么迂腐啊! 第49章:师父脑子进水了? 第50章:心有旁骛,当罚 第51章:师父,您真好 第52章:拍马屁的功夫见长 第53章:教训下人 第54章:冤家路窄 第55章:我说的都是实话 第56章:想不到吧,我俩重名 第57章:师父吐槽大会 第58章:她的连环花式马屁 第59章: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第60章:嫁妆 第61章:监守自盗 第62章:一碗水端平 第63章:那些银子花在了何处? 第64章:吃相难看 第65章:小舅舅来撑腰 第66章:笳儿的嫁妆被掉包了? 第67章:小舅舅搞事情 第68章:装逼无形最致命 第69章:里应外合的漂亮仗 第70章:不,我不是,我迂腐。 第71章:别拍我马屁 第72章:是马在抖 第73章:你怎的这般笨? 第74章:又要开始演戏 第75章:我吃肉,你喝汤 第76章:我只是说了实话 第77章:师父小心! 第78章:老鼠见了猫(0304微调) 第79章:他们是好人吗? 第80章:这不是白送钱吗? 第81章:霓裳阁 第82章:你真是气死我了! 第83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第84章:将计就计 第85章:好一场大戏 第86章:魑魅魍魉就是我 第87章:后悔,非常后悔! 第88章:豁出去了 第89章:宫中选秀 第90章:反正你又选不上 第91章:我想师父了怎么办? 第92章:我想当望门寡 第93章:这是个死局 第94章:这两人还真是绝配 第95章: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第96章:我是这里的主人 第97章:雪臣公子,是你吗? 第98章:神仙哥哥 第99章:玄机公子竟然是他! 第100章:吻 第101章:我不介意 第102章:他的心机 第103章:你又不是天仙 第104章:初选通关 第105章:姝姐姐的身份 第106章:莫名其妙地晋级了 第107章:该死的运气 第108章:最后一关 第109章:一生只娶一人 第110章:喜提淮南王妃荣誉称号 第111章:已经很优秀了 第112章:玲珑阁再次开放 第113章:怀疑红衣 第114章:好歹毒的心思 第115章:惊喜的大礼 第116章:宰相府人仰马翻 第117章:她是唯一 第118章:秀色可餐 第119章:好眼红,好羡慕,好嫉妒!! 第120章:究竟要唱什么好戏 第121章:想让我当活死人 第122章:将她一脚踩死 第123章:柳氏翻身 第124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125章:这盆花有问题 第126章:这是一个圈套! 第127章:我要休妻! 第128章:你还记得云冉秋吗? 第129章:都是骗局 第130章:你们竟然骗我 第131章:柳氏认罪 第132章:分家吧 第133章:鳏夫娶寡妇 第134章:婚前恐惧 第135章:万一他是人面兽心的禽兽呢? 第136章:婚礼 第137章:师父,您来了! 第138章:小葱拌豆腐,清清白白 第139章:这个婆母不正常 第140章:纯洁的师徒情谊 第141章:这是什么魔鬼剧情? 第142章:我陪王爷聊天吧 第143章:哪里冒出来的江姑娘? 第144章:你算哪根葱? 第145章:好一个青梅竹马 第146章:我们笳儿 第147章:满脸问号 第148章:你在生气吗? 第149章:试探他的底线 第150章:花式商业互吹 第151章:我能母凭子贵,你能吗? 第152章:给我撑一撑脸面 第153章: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第154章: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 第155章:我在为你撑脸面啊 第156章:梦境 第157章:又要当留守儿童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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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它们都在千灵山,自然认识。</p> 可是它俩的相处,似乎看起来不是很融洽的样子呢。</p> 兰清笳禁不住问,“它俩一直都这样吗?”</p> 秦淮勾唇浅笑,微微颔首。</p> “基本上都这样。”</p> 对于比自己体型庞大数倍的阿猛,雪团很有危机感,那危机感就变成了敌意。</p> 只是,它体型上被阿猛完全碾压,每次挑衅都落得这样落荒而逃的下场。</p> 不过,阿猛对它倒是格外手下留情,顶多不过吓唬吓唬它,从没动真格的。</p> 不然的话,就雪团那小团子似的身形——现在已经变成胖团子了,也不够阿猛一口吃的。</p> 一行下人迎了出来,对两位主子行礼。</p> 兰清笳一眼就看到了百香。</p> 那丫头眼眶都是红着的,心中的情绪都尽数写在了脸上,期期艾艾的,一副想上前又碍于人多只得忍耐的样子。</p> 直到进了内院,只主仆二人时,百香这才没继续压着情绪,抱住兰清笳就嗷呜哭了起来。</p> “王妃,奴婢快要吓死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p> 兰清笳拍拍她的肩,“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p> 她抽抽噎噎的,“以后王妃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奴婢再也不自己留下来了!”</p> 兰清笳心中生出几分感动,“好,以后我上哪儿都带着你。”</p> 百香很快调整好情绪,抹了眼泪,开始给兰清笳收拾东西,准备热水沐浴。</p> 她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提到红衣,不主动提,就当她现在正在某个地方,还好好的吧。</p> 翌日,秦书墨为秦淮与兰清笳设了接风宴与庆功宴。</p> 庆的功,便是当初那起药人案,只不过对外宣称是连环拐卖儿童案。</p> 秦淮离京足足近两年,这场庆功宴便直至今日才得办。</p> 秦淮对这个案子又有了新的怀疑,他觉得此案只怕尚未结束。</p> 只是他刚进京,这件事还没来得及与皇上言明。 fEísΖW.CоM</p> 不过这场庆功宴也并非没有必要,如果真的还有余孽隐藏在暗处,这场庆功宴也能让对方以为他们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p> 对方觉得自己安全了,迟早会按捺不住,露出破绽。</p> 是以秦淮在庆功宴上表现得十分意气风发,对所有人的恭维庆贺都满脸自得笑意。</p> 在宫宴上,他们又见到了慕容雪,而她身侧的那名英伟男子,应当就是浔龙国的三皇子,慕容睿了。</p> 双方互相寒暄客套,气氛倒是一片和乐融融,慕容雪倒也十分乖觉,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一副与兰清笳初次见面的样子。</p> 在场不少人倒是都注意到慕容雪,毕竟她的容貌的确妩媚娇艳,简直是难得的尤物。</p> 对于长相太多出众妖艳的女子,同样身为女子的人,大多是不可能生出太多的亲近与好感来的。</p>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被比下去。</p> 兰清笳昨日刚回京城,今日就入宫参宴了,还没来得及回兰家一趟,现下倒是在宴会上先见到了她爹兰振坤,还有大堂兄兰怀钰。</p> 因是在宴会上,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p> 不过兰清笳冷眼瞧着,她爹倒是比以前丰腴了些。</p> 她微微扬眉,看来,续弦之后,她爹的日子倒是过得十分不错。</p> 不知道兰家现在情况如何,她祖母的身体怎么样,是否康健。</p> 明日,她是得回娘家一趟了。</p> 宴会散了之后,霍云姝派人把她请了去。</p> 在人前,霍云姝会端出身为皇后的端庄仪态,到了自己的宫殿,没了外人,她整个人便都懒散了下去。</p> 她懒懒地靠在引枕上,眉目如画,娇艳动人,漫不经心的样子,带着一股别样的慵懒风情。</p> 她眉眼间似有几分疲态,伸手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清露般的双眸中立时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整个人立马就从妩媚姝丽变得如同小鹿一般纯粹无辜,一派明澈。</p> 兰清笳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骨头禁不住酥了一半。</p> 她脑中瞬间将霍云姝和慕容雪比较了一番,跟她一比,慕容雪的妩媚就太流于表面了。</p> 霍云姝这么一个可盐可甜,可妩媚可清纯的佳人,也不怪皇上能为她舍弃后宫的三千佳丽。</p>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p> 霍云姝起身扶她,眉眼含嗔,“又没有旁人在,你这般客气做什么?”</p> 兰清笳笑道:“礼不可废。”</p> 霍云姝也没再跟她纠结于这些,只是拉着她坐下,开始询(八)问(卦)她离京的这将近两年的境遇。</p> 她当然也并非半点都不知情,只是别人转述,总没有当事人亲口说来得清楚。</p> 事情开始于那场水上的刺杀,兰清笳刚开了个头,就想到了另外一茬事。</p> 她打住了话头,眼神幽幽地望着霍云姝,“皇后,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事情?”</p> 霍云姝眨眨眼,一脸面不改色。</p> “没有呀。”</p> 兰清笳幽幽反问,“那这么说,皇后并不知道我家王爷就是玄机公子之事咯?”</p> 霍云姝当即露出了一抹浮夸至极的神色,“哇,真的吗?我竟然是第一次听说呢!”</p> 兰清笳就这么望着她,一副“我看你要演到什么时候”的样子。</p> 霍云姝绷了一会儿,终于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越笑越放肆,直接笑弯了腰。</p> </p> </p> 第505章:皇后有喜 如果她不是皇后,兰清笳定要将她大卸八块。</p> 兰清笳语气幽幽,“有这么好笑吗?”</p> 霍云姝想说,当然有啊,但看到兰清笳那难看的面色,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也勉强止住了笑。</p> “你是怎么知道的?”</p> 她的眸中一片水光,那里面,都是方才大笑之下浸满的水汽,像是刚洗过的葡萄似的,黑亮亮,又湿润润的。</p> 那里面,还藏着满满的八卦。</p> 兰清笳莫名觉得有些心塞。</p> 她就算是当了皇后,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那股促狭。</p> 想想当初自己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犯的那些蠢,心中顿时一阵羞愤,同时也越发幽怨。</p>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你瞒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该有一点表示?”</p> 骗都已经被骗了,一开始的震惊气恼也都被冲淡了。</p> 但这个亏不能白白吃,她总得趁机讨要一些好处。</p> 霍云姝自知理亏,但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p> “并非我有意隐瞒,都是雪臣不让我说,我也没办法呀。”</p> 霍云姝说着,看到兰清笳那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禁摸了摸鼻子,打住了话头。</p>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与他同流合污,一起骗你。</p> 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答应。”</p> 她那娇俏的面上,尽是真诚恳切之色,一双眼睛巴巴地望来,叫人看了,哪怕有再大的气,也根本发不出来。</p> 更何况,她是皇后呀,兰清笳就算要拿乔,也要适可而止,不然就逾越尊卑了。</p> 兰清笳这才松口,缓了态度,“我还没想好,先欠着吧。”</p> 霍云姝笑着应下,然后又开始催促她赶紧与自己细说他们离京之后经历的事。</p> 那些危险与艰难,兰清笳现在回想起来已是疏松平常,但是霍云姝听了,一颗心却是禁不住高高地玄起,紧紧抓着她的手一阵用力,直抓得兰清笳都有些发疼。</p> 兰清笳说到了那些被囚的孩子,霍云姝想着那些残忍的画面,忽觉胃里一阵恶心,她当即偏过头去,忍不住干呕出声。</p> 她的贴身宫女诗音见此,当即面色微变,上前给她轻抚后背。</p>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p> 霍云姝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那股子恶心的感觉半晌都没压下去,面色也不禁显露出了几分苍白。</p> 诗音都吓坏了,当即朝外面大喊,“传御医!”</p> 兰清笳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p> 心中懊恼,她手上动作也没停,当即握住了霍云姝的手腕,给她诊脉。</p> 她这一年多的学习,虽然医术还比不上几位师兄们,但也是不差了。</p> 一般的小病症,她都能信手拈来,不在话下。</p> 霍云姝缓了过来,缓声道:“我没什么事,许是方才席上吃得有些油腻,这才犯了恶心。”</p> 兰清笳诊着她的脉象,面色却有些古怪,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病症似的。</p> 诗音见此,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p> “王,王妃,我家娘娘她这是怎么了?”</p> 兰清笳没有说话,而是又反反复复地诊了几次,神态十分郑重。</p> 霍云姝原本觉得自己没什么事,现在见到兰清笳的这副神色,她都禁不住开始怀疑了。</p> 她的面色也带上了几分紧张。</p> “我这是,怎么了?真的有什么大问题吗?”</p> 兰清笳终于放下了她的手,神情一派严肃,点了点头。</p> “没错,这问题的确不小。”</p> 霍云姝愣住,诗音吓得脸都白了。</p> 但下一瞬,就见兰清笳脸上绽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p> “恭喜皇后娘娘,您这是喜脉,已有一月有余。”</p> 兰清笳的话音一落,两人又齐齐怔住了。</p> 诗音率先反应过来,方才的紧张害怕一扫而空,眼神都霎时亮了好几个度,连一贯沉稳的仪态都忘了。 FeisυZw.с●Μ</p> “真的吗?这,这是真的吗?” </p> 兰清笳眸中都含上了笑意,“千真万确。虽然我学医时间尚短,但这个脉象却是基础脉象,我应当不会诊错。”</p> 霍云姝的神色微微恍惚,终于回过神来,伸手,轻轻地抚在了自己的小腹。</p> 她入宫已经数栽,但她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p> 皇上的后宫只她一人,本就时常有言官进言,请皇上广开后宫。</p> 自己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这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p> 但皇上一直都力压狂澜,从没有改变过心性。</p> 即便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但,身为一国之母,她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p> 她日日夜夜都在盼着孩子的到来。</p> 现在,她终于盼到了吗?</p>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p> 诗音也回过神来,收敛起了自己过于喜形于色的神色。</p> 心中生出了一个最坏的念头,如果真的是淮南王妃诊错了脉,自己表现得这么开心,最后岂不是要让娘娘更加难过?</p> 只是这样的怀疑她却万万不敢说,更不希望这是真的。</p> 她正要去催促宫人再快些把太医请来,外头,一道明黄的人影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p> 这人,不是圣上秦书墨是谁?</p> 他的脚步急促,满脸焦急,少见的露出了慌乱之色。</p> 诗音和兰清笳赶忙给他行礼,他却也顾不得许多,只摆摆手,然后一把握住了霍云姝的手,急切道:“姝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p> 霍云姝张口想说话,但嗅到他身上的那股子淡淡酒气,胃里一下又翻涌了起来。</p>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语气微嗔,带着一丝淡淡嫌弃。</p> “你熏着我了。”</p> 秦书墨当即往后退了几分,但又不舍得离得太远,口中还在问她究竟哪里不舒服。</p> 正这时,太医终于气喘吁吁地赶来了。</p> 自己这把老骨头,当真是追不上皇上这健步如飞啊。</p> 他正要告罪,秦书墨就直接下令,“无需行那些虚礼,快给皇后看看。”</p> 太医也不敢耽搁,立马给霍云姝诊起了脉。</p> 这短短的几息,他们却都觉得无比漫长。</p> 那太医终于收了手,一张老脸上满是喜色。</p>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皇后此乃喜脉,已一月有余。”</p> 听得这话,原本还提着一颗心的诗音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p> 霍云姝也再次有了一阵阵真实感,神情欢喜至极。</p> 秦书墨却仿若入定,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p> 这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p> </p> </p> 第506章:你是在夸我厉害吗 半晌,这位帝王才回过神来,满脸皆是掩不住喜色,想要上前抱住她,又想到自己身上的酒气,一时之间竟然有种手足无措之感。</p> 兰清笳望着这一幕,心中禁不住生出浓浓的羡慕。</p> 他们的成亲的时间相差无几,霍云姝终于怀上孩子了,可是她却是毫无动静。</p> 兰清笳学了医术之后,便也暗暗给自己把过脉,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子损了根本,这才多年未孕。</p> 但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诊出来。</p> 一时之间,兰清笳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医术不精诊断不出来,还是自己的身体真的没有什么毛病,只不过是缘分未到。</p> 她当然不希望是自己身体的问题,但每每想到自己曾经的经历,她就禁不住多想。</p> 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药人体质,这才影响了受孕?</p> 兰清笳眼睫轻颤,心中微微怅然。</p> 许是受了这件事的刺激,当天晚上,兰清笳十分热情主动。</p> 轻纱滑落,那巍峨风光若那鲜嫩多汁的蜜果,轻易勾得男人红了眼。</p> 红鸾帐暖,一室旖旎。</p> 炽热的,窒息般的厮磨,令人面热心跳,喉咙发紧,却又忍不住想要更多。</p> 秦淮很快察觉到她热情过了头,险些叫他招架不住。</p> 他不过稍微想一想,就想到了她会这般反常的缘由。</p> 他将她的双肩钳住,哑声,“笳儿,我们还年轻,不用着急。”</p> 兰清笳望着他,忽觉有些委屈,又觉有些歉意。</p> “我怕是我的身体……”</p> 秦淮轻轻吻了吻她,没让她说下去。</p> “别说胡话,你的身体康健,不会有什么问题。”</p> 兰清笳轻垂眼睑,“那为什么那么久了都没有动静?”</p> 秦淮的面色在夜色中有些晦暗不明,沉默片刻,他才轻声吐出一句话。</p> “或许,是我的原因。”</p> 兰清笳闻言瞬间惊愕,“你明明好得很。”</p> 话说出口,兰清笳才觉面上微烫。</p> 秦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是在夸我厉害吗?”</p> 兰清笳不说话了。</p> 哪怕他们此时正在做着这事,但她还是有些耻于宣之于口。 </p> 秦淮也随之敛起了笑,低声道:“我幼时身子不好,几乎是药罐里泡大的,前辈曾说过,日后我在子嗣上会有些艰难。”</p> 兰清笳听得睁大了眼,小脸上满是惊诧错愕。</p> 秦淮抬手抚了抚她的面颊,一脸歉意,“之所以没有告诉过你,是因为后来我的身体渐好了,已经不大发病,我自己也以为已经痊愈了。</p> 之前在千灵山之时,爹娘私底下让前辈给我诊脉,没想到病根犹在……</p> 对不起,都是我的缘故,让你受委屈了。”</p> 兰清笳原本觉得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心中很是自责愧疚。</p> 现在乍然听到秦淮的这一番话,她的自责愧疚瞬间就变成了满满的心疼,整颗胸腔都溢满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疼惜。</p> 她环臂,一把将秦淮搂住,低低道:“你没让我受委屈……”</p> “嗯?”</p> 兰清笳忍着羞赧,吐出一句带着滚烫热意的话。 fEísΖW.CоM</p> “夫君天赋异禀,与你一处,很是快活。”</p> 这无疑是对男人最大的鼓励,瞬间,叫男人的眼眸越发幽深,本就尚未降下的温度,霎时愈发滚烫了起来。</p> 她也觉得那话说得有些烫嘴,又急急地说起其他。</p> “听说生孩子可疼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生孩子,真的。”</p> 她保证得认真,与方才那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大相径庭。</p> 秦淮的眼眸一阵幽深,旋即温柔俯身,将她的唇瓣擒住。</p> 昨夜闹了大半夜,第二日兰清笳却早早地醒了过来。</p> 望着依旧睡着的男人,她伸手,悄悄地搭在了男人的手腕上,认真诊脉。</p> 他的脉象明明十分稳健,肾水充盈,完全没有他口中所说的病根。</p> 昨晚她被他蛊惑,没有仔细想这件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p> 但经过一夜的沉淀,她却有些怀疑了。</p> 现在自己一番诊脉也什么都没诊出来,她心中怀疑更甚。</p> 他会不会是信口胡诌,为的只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不再对此耿耿于怀?</p> 今天他们要回兰家,兰清笳却觉一刻都等不及,当即趁着他还没醒,飞快起身,简单梳洗装扮一番就出了房门。</p> 她要去寻师父。</p> 若他确有其症,她便要好生询问师父,是否能调理好。</p> 毕竟,不论是从自己诊脉的结果,还是从他在夜间的表现,都不像是那方面受损的样子……</p> 兰清笳刚走出房门,秦淮就睁开了眼,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暗道果然。</p> 这小女子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p> 不过,她就算去寻了宋十三,也只会听到同样的答案。</p> 不得不说,秦淮当真是有先见之明,料到了她会有所怀疑。</p> 昨晚信口扯了个谎,他就已经想到了后续该如何圆谎了。</p> 在她沉沉睡下之后,秦淮便悄然起身,往宋十三的屋子走了一趟。</p> 老头儿半夜被吵醒脾气十分不好,听到秦淮的请求,他更是用一副“你吃错药了吧”的表情望着他。</p> 但见他半点不似作假,便摆摆手,含糊答应下来,又一头栽到了床上。</p>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再次被人吵醒。</p> 打开门一看,得嘞,果然是兰清笳。</p> 这俩夫妻,真是绝了。</p> 老头儿的语气,要多差劲有多差劲,“一大清早的,做什么?”</p> 兰清笳已经习惯了他的坏脾气,直接忽视了他的这副语气,径直开口,“师父,徒儿有一事想向您求证,希望师父能如实告知徒儿。”</p> “什么事?”</p> 兰清笳稍稍措辞了一番,这才将昨晚秦淮所说道了出来,然后就紧紧盯着他,观察着他面上的神色变化。</p> 宋十三沉默了片刻,旋即看向兰清笳,语气难得慈祥和缓,满是宽慰。</p> “他的病,也并非不能痊愈,慢慢调理便好了,你们还年轻,不着急。”</p> 兰清笳听到他的这话,整个人都有些失神。</p> 原来是真的,并非是他在宽慰自己。</p> 兰清笳的心中再次升起一股疼惜,整颗心都有种酸酸涨涨的感觉。</p> “师父,我来寻过您的事,请您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夫君。”</p> 宋十三胡乱点头。</p> 不用自己告密,他早就知道了。</p> 宋十三觉得自己的脾气似乎变好了,不然怎么会有这闲工夫陪这两人演这么一出双面间谍的戏?</p> 明天加更嗷~~</p> </p> </p> 第507章:隐疾 一大早刚好来找宋十三的付明轩:……</p> 他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p> 原来,师父他,他竟然有这样的隐疾?</p> 付明轩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旋即,便是一脸沉痛。</p> 师父真可怜,竟然得了这样的隐疾。</p>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大伤颜面的事啊!</p> 他要假装不知道,不能损了师父的名声。</p> 兰清笳并不知道付明轩无意中听到了此事,她从宋十三那里离开,心情有些复杂。</p> 原来问题真的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这让她的愧疚感消退了下去。</p> 诚然,没有孩子,兰清笳心中自然会有遗憾。</p> 如果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兰清笳会自责难过,耿耿于怀。</p> 但现在原因出在秦淮的身上,兰清笳原本急切地想要孩子的念头就消失了。</p> 因为对孩子的期待,抵不过她对秦淮的感情。</p> 她不想因为孩子的事情就跟秦淮生了疙瘩,有了嫌隙。</p> 也不一定非要有孩子,他们两人这样甜甜蜜蜜的,又有什么不好?</p> 大不了他们领养个孩子便是,只要悉心教导,以后同样能有人尽孝。</p> 兰清笳这么想着,心情一下就轻松了。</p> 不过,她曾因为孩子的事暗自黯然过一段时间,心中时时胡思乱想。</p> 秦淮是男子,对这些事情定然只会更加在意。</p> 自己得找机会跟他把此事摊开了细说,把心结打开才行。</p> 兰清笳回到院子,秦淮已经起了,他佯作不知她去了何处。</p> “你怎的起那么早?”</p> 兰清笳脚步轻快,信口胡诌,“太久没回来了,我有些认床,就起来到处逛逛。”</p> 秦淮瞥了她一眼,但笑不语。</p> 两人用过早膳,便上了马车,往兰府而去。</p> 他们今日要来,早就派人给兰府传了信。</p> 恰逢兰振坤今日休沐,兰怀风的书院也正好休息。</p> 二叔和大堂兄,两位堂弟也都一并来了,人倒是到得齐全。</p> 兰怀风一直在锦绣书院念书,为了躲避周盈儿这个搅家精,他几乎很少回来。</p> 说起来,兰清笳倒是许久没有见到他了。</p> 他的面容略显清瘦了几分,整个人看着倒是比两年前沉稳了许多。</p> 看来,好的环境对人果然大有影响。</p> 身边都是优秀上进的人,自己也会跟着一起努力上进。</p> 不管资质如何,多少都会有进步。</p> 究竟学得如何,就只看明年的春闱了。</p> 兰振坤满面春光,脸上笑意满满,看她这个女儿的目光都较之往日充满了慈爱。</p> 倒是一派慈父的模样。</p> 兰清笳笑着与他们寒暄,略坐了片刻便去了内院。</p> 她现在最挂念的便是祖母,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身体最近如何了。</p> 刚到嘉禧居门口,就听到了二婶周氏的笑声。</p> “烨哥儿这小胳膊小腿儿,可结实着呢,上回他一脚蹬过来,可险些没把我踢翻。”</p> 兰清笳进了院中,便瞧见周氏正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那孩子咯咯咯地笑着,格外讨喜。</p> 那孩子便是兰怀钰的嫡子,单名一个烨字,今年已是两岁多。</p> 上回见到兰清荷之时,兰清笳就从她口中得知了此事。 FeisυZw.с●Μ</p> 而周氏得了这么嫡孙,真真是欢喜得不得了。</p> 她本就是个喜欢显摆的性子,现在又多了个讨喜的亲孙儿,说话间就更是三句不离她的烨哥儿了。</p> 兰清荷一度酸溜溜地跟兰清笳吐槽过,觉得她娘这隔代亲的亲热劲儿太过了,她这个女儿的地位都已经开始摇摇欲坠。</p> 现在,兰清笳算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了。</p> 她方才那话,像是在抱怨自己被亲孙儿险些踢翻了,可实际上,却是在明晃晃的炫耀呢!</p> 老太君笑呵呵地看着,脸上的皱纹都笑得挤到了一处。</p> 兰振坤的继室唐氏,也一脸笑意,时不时搭上几句话。</p> 简简单单的几句,总能一下说到周氏的心坎上,叫她的嘴巴险些没咧到耳后根去。</p> 莫兰亭便坐在周氏下首的位置,听得婆母这明贬暗褒,满含炫耀的话,神色略显不自在。</p> 并非她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婆母炫耀得有些太过了。</p> 周盈儿满脸阴鸷,盯着烨哥儿的眼神,又是恼恨,又是艳羡。</p> 自从兰怀风进了锦绣书院之后,她就过上了守活寡的日子。</p> 而当初的那件事之后——促成兰清荷与云子鹤亲事的那一场局,她的娘家人都被明令禁止不准再与自家来往,周盈儿更是直接被禁足了足足一年有余。</p> 好容易解除禁令,这兰府上下就已经被那后进门的唐氏把持得牢牢的,半点她钻空子的机会都没有。</p> 她心中气闷,却也认清了局势,开始收敛了脾性,乖乖夹着尾巴过活,对兰怀风更是小意讨好。</p> 但那男人就像是一块石头,不管自己怎么焐都焐不热。</p> 他偶尔回来,也不主动碰她,便是她主动,有时候都会惹来他的嫌恶。</p> 就这么着,自己能怀上孩子才是怪事!</p> 现在,看到烨哥儿,她的眼红病自然犯了。</p> 她眼神幽幽地盯着莫兰亭,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嫉妒与怨恨。</p> 当初若不是她,嫁给大表哥的人就是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啊!</p> 有人喊了一声,“大小姐回来了。”</p> 这才把周盈儿的思绪拉了回来。</p> 众人的视线便都齐刷刷地朝她看来,老太君的目光更是一下锁在了她的身上,那略显浑浊的眼睛也仿似瞬间亮了起来。</p> 兰清笳今日穿着一袭冰蓝色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头上一支凤蝶鎏金银簪,闪耀夺目。</p> 她鬓珠作衬,面上含笑,一颦一笑间,散发着淡淡华彩,自有一派风流韵味。</p> 乍一看,她还是她,却又有些不像她。</p> 这丝让人心生异样的迥异,大概差在气韵上。</p> 以前的她还带着属于少女的明净清澈,现在,身上却多了一丝艳丽惊鸿,还有若有若无的气场。</p> 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闪过一股惊艳。</p> 惊艳过后,纷纷起身,要给她行礼。</p> 她虽是小辈,但却是淮南王妃,除了有诰命在身的老太君,其他人见了她自然要行礼。</p> 兰清笳没有受她们的礼,笑着把人拦住了,略显嗔怪地望着她们。</p> “都是一家人,何须这般多礼?”</p> </p> </p> 第508章:搅家精 兰清笳笑得灿然,这才将她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气场打散,众人脸上笑意也都真切了几分。</p> 人群中的周盈儿面色却是微微变了变。</p> 别人或许忘了,但她却还记得,当年在唐氏进门的宴席上,她的娘亲不过就是忘了给兰清笳行礼,就被她当众刁难羞辱。 嫁给前任他师尊 来自我爱看书网,请访问feisuzw.,手机请访问</p> 那淮南王妃的架子,可是摆得足得很。</p> 现在倒是一副亲和模样,归根结底,还不就是不把她的娘家人当自己人!</p> 此时的周盈儿,已经不复当年的年轻貌美。</p> 短短两年过去,她整个人就显得苍老了许多,尤其是周身那股子阴郁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显得更加老态尽现。</p> 她周身的戾气有些重,那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兰清笳的身上,让她一下就感觉到了。</p> 兰清笳转眸看来,霎时跟周盈儿的目光对了个正着。</p> 周盈儿的神色陡然一僵。</p> 对上兰清笳那清亮灼然的目光,周盈儿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面皮不禁微微一紧。</p> 她的周身皆是一派妩然风姿,自己与她相比,陡然显出一股相形见绌的尴尬羞窘,面皮微微烫了起来,与此同时,心中的恼恨也越发熊熊燃烧。</p> 只是,那样的情绪,她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p> 兰清笳目光轻飘飘地在她的身上扫过,旋即就淡淡转开了。</p> 周盈儿于她而言,不过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p> 兰清笳三两步就走到了老太君的跟前,直接半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眼睛都笑弯了。</p> “祖母,笳儿回来了,笳儿可想死您了。”</p> 老太君的手很苍老,握在手中,像是老树皮一般,但是兰清笳却觉得格外温暖。</p> 老太君看着她,眼中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水汽,下一瞬,她那苍老的脸上却露出了一层薄怒。</p> “你还知道回来?还记得有我这个祖母?”</p> 她板着脸,一副满心气恼的模样。</p> 兰清笳知道她这是为自己担忧,心中也生出了一阵歉意。</p> 她耍赖般地晃了晃老太君的手臂,语气娇嗔,“祖母,孙女错了,不该让祖母担心。</p> 孙女当初也不知道这一去会去遇到那么多事情,会离开那么久呀。</p> 孙女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您就大人大量,不要跟孙女计较了。”</p> 兰清笳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老太君见此,原本绷着的面色也有了要松动的趋势,几乎马上就要绷不住了。</p> 周氏会来事,见此情形,当即就笑着开口给老太君递台阶。</p> “母亲,您看笳儿这么真诚乖巧,您就消消气,别跟她一般见识了。</p> 她这也是事出有因,并非有意让您担心的不是?”</p> 唐氏虽是兰清笳的继母,但却跟兰清笳并不相识,是以她并没有贸然搭话。</p> 老太君也并不是真的要跟兰清笳置气,只是想到自己之前听说的那些消息,心中担心后怕罢了。</p> 因为小辈们瞒着,老太君听说的时候,兰清笳已经脱险,平安无事了。</p> 但最后的结果再庆幸,也改变不了曾经遇到过那般凶险的事实。</p> 老太君眼下见到完好无损的孙女,却也免不了给她一顿下马威,看她下回还敢置身险境。</p> 兰清笳又是一番卖力讨好,老太君便借坡下驴,将这一茬揭了过去。</p> 周氏又向兰清笳卖力夸了一番自己的宝贝孙儿,莫兰亭几次想阻止都没能成功,脸上一派一言难尽的尴尬神色。</p> 烨哥儿很爱笑,长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十分讨喜。</p> 如果没有昨夜秦淮的“坦白”,兰清笳见到烨哥儿,心中定然难免黯然神伤。</p> 但是有了昨夜之事,兰清笳心态释然了,看到这小侄儿,她也只觉得十分可爱。</p> 她提前准备好了礼物,是一个十分精巧的长命锁。</p> 她把长命锁往烨哥儿的脖子上戴,笑道:“烨哥儿满月的时候我这个当姑姑的错过了,这便是补上的满月礼。”</p> 周氏当即乐得眉开眼笑,合不拢嘴。</p> 这长命锁一看就十分精巧,是她早就提前准备了的,可见她的心意。</p> 周盈儿见兰清笳那么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便觉得心口憋着一股火。</p> 她不信,同样是成婚多年未有身孕,兰清笳竟然能这般泰然自若,半点都不眼馋别人的孩子!</p> 她心中的憋屈无处纾解,老毛病便又开始犯了。</p> 她开口道,“烨哥儿这般可爱,可真是让我眼馋。</p> 只可惜,夫君忙于学业,我们聚少离多,迄今还没有孩子缘。”</p> 她说着,便有些忧愁地抚了抚自己平平的肚子。</p> 周氏对这个侄女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喜爱,尤其是出了上回的那件事,自家女儿的名声受损,匆匆出嫁。</p> 虽然女儿现在过得很好,这门亲事也算是阴差阳错的格外合拍,但这是女儿运气好,可不代表着那些做过腌臜事的人能被原谅。</p> 不过现在,看在她夸了自己孙儿的面儿上,周氏还是大发慈悲地开口劝慰了几句。</p> “你们还年轻,孩子迟早会有的。”</p> 周盈儿一脸感激地点头。</p> 旋即,她目光一转,又望向了兰清笳,状似无意地开口。</p> “王妃与王爷恩爱非常,如胶似漆,应该快有消息了吧?”</p> 周盈儿的语气如常,就好像是在随意闲聊一般。</p> 但她的话落,气氛不禁凝滞了几分。</p> 老太君锐利的目光立马扫向了周盈儿,面色也陡然沉了下来。</p> 周盈儿又不是三岁小孩,她说话前难道半点成算都没有?</p> 说兰清笳与秦淮恩爱非常,如胶似漆没错,但后面紧跟着的那句,就显得挑事意味十足了。</p> 他们都已经这么恩爱,这么如胶似漆了,却还是没孩子,这说明什么?</p> 说明兰清笳的身体可能有问题,这才久久没有动静。</p> 被周盈儿这话一挑拨,周氏都后知后觉地品出了自己方才的“炫孙”行为的不妥。</p> 若兰清笳一直因为孩子的事耿耿于怀,那自己方才岂不是在接连往兰清笳的心口扎刀子?</p> 周氏暗自懊恼,同时更是对周盈儿恼怒不已。</p> 她可真是个搅家精,一时不搅和心里就不舒坦是吧!</p> 兰清笳的面色也骤然冷了下来。</p> 她对孩子的事已经想通了,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用这件事踩她一脚!</p> 兰清笳正要开口,好好教一教周盈儿怎么做人,周氏怀中的烨哥儿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p> 他眼睛亮晶晶的,指着兰清笳的肚子,发出含含糊糊的音节,“替替,有替替。”</p> </p> </p> 第509章:说好的隐疾呢? 众人微愣。</p> 替替?这是什么?</p> 大家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当这是小孩子胡乱的牙牙学语。</p> 但莫兰亭却是眼神微动,目光落在了兰清笳那平坦的肚子上。</p> 只是这想法有些太过匪夷所思,莫兰亭也不敢贸然开口。</p> 毕竟,谁能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呢?</p> 周氏却没多想,她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岔开,不想再继续看周盈儿在这儿犯蠢。</p> 毕竟是她的侄女,到时候可别牵连自己。</p> 于是周氏便赶忙低头逗弄烨哥儿,“烨哥儿说什么?什么替替?”</p> 烨哥儿正是喜欢开口说话的时候,性子也很是活泼。</p> 他又咯咯咯地笑着,嘴巴上有涎水哒哒地往下流,望着兰清笳的方向,再次开口。</p> “替弟,有替弟。”</p> 又是含混不清的字眼,离得远的还是没分辨出来,但离得近的,却慢慢琢磨出了他在说什么。</p> 他在说,弟弟,有弟弟。</p> 他竟然指着兰清笳的肚子说有弟弟!</p> 兰清笳自己也愣住了,满脸错愕。</p> 都说孩子是最眼明心亮的,有一瞬间她甚至都以为自己肚子里真的揣了个娃。</p> 但想到秦淮昨夜对自己说的自己的病情,兰清笳又一下打消了这个念头。</p> 今早上师父都已经亲口对她说了,秦淮并没有骗自己。</p> 而且师父的语气,显然十分郑重其事,半点不似作假的样子。</p> 所以她怀有身孕的可能性很小。</p> 更何况,谁能相信一个孩子的话呢?</p>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终究是忍不住,暗暗给自己号了号脉。</p> 自己给自己把脉,本身的难度就比较大,需要静心凝神。</p> 此时的环境和心境都有些不适合,兰清笳半晌都没号出结果来,心中不禁有些烦乱。</p> 周盈儿也琢磨出了烨哥儿这话的意思,她先是一怔,眸中闪过一抹惊愕之色。</p> 她急忙看向兰清笳,她的神色显然半点不像是真的有喜的样子。</p> 周盈儿眼珠子一转,心中立马生出了另外一个主意。</p> 她故作惊奇地道:“方才烨哥儿在说什么?有弟弟?</p> 难道,王妃真的已经有喜了?”</p> 不少人都听出了烨哥儿念叨的话,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贸然点破,只有这周盈儿,像是把脑袋忘在房间里了似的,什么都往外说。</p> 这件事若是真的,那自然是喜事一桩。</p> 但方才兰清笳的反应和神色,显然不像是有喜的样子。</p> 明知道如此,还要这么没眼色地把这件事捅破,这不是没带脑子,就是故意挑拨!</p> 周氏真是气得脸都要歪了,自己一心想要岔开话题,这蠢货倒好,屡屡往那话题上带。</p> 而且那话还是烨哥儿说出来的,被周盈儿这么一带,最后若是子虚乌有,让兰清笳空欢喜一场,她万一怪到烨哥儿头上怎么办?</p> 现在周盈儿都把话挑明了,自己也不好再圆。</p> 现在再来说什么童言无忌,岂不是盼着兰清笳没有怀上?</p> 她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真正是让人想直接把她给撕了。</p> 平白摊上这么个侄女,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p> 兰清笳目光定定地落在周盈儿的脸上,平静地开口,“还没有请大夫瞧过。”</p> 周盈儿闻言越发断定她定是没有怀上。</p> 她急吼吼地道:“哎呀,那得赶紧去请大夫来瞧瞧。</p> 孩子的眼睛是最亮的,他指着你的肚子说有弟弟,这说不定就是天意!”</p> 说着,她就瞥向唐氏的方向,语气落了几分。</p> “刚好,自母亲有了身孕,父亲就在咱们府上安置了一位妇科圣手。</p> 那大夫与妇科之道很是精通,刚好可以为王妃瞧瞧。说不定就能报个喜讯了呢!” FeisυZw.с●Μ</p> 周盈儿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过就是顺着烨哥儿的话说罢了。</p> 方才烨哥儿说了那么多次,也的的确确指着兰清笳的方向,她借此作为由头,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p> 就算最后诊出没有怀孕,那也是烨哥儿童言无忌,关她何事?</p> 她怀不上最好,平白闹了这么一出,她自己也丢脸,说不定还会把责任都记在烨哥儿的头上。</p> 若是连带着把二房都记恨上了,那就更好不过了。</p> 更甚至,她还可能会把唐氏也迁怒上了。</p> 毕竟她自己没怀孕,唐氏却怀了,要给自己添弟弟妹妹,她会高兴才怪。</p> 周盈儿的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俨然已经把其他人都当成了傻子。</p> 兰清笳却是微微愣了愣,看向唐氏。</p> 她的手一直都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小腹,一副十分小心的模样。</p> 原来唐氏竟然已经有了身孕。</p> 难怪她爹这么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样子,连带着对自己这个女儿也都一派慈父模样。</p> 唐氏也琢磨出了此事这件事的尴尬与窘迫。</p> 事到如今,那大夫是请也不是,不请也不是。</p> 她是大房的当家主母,但与兰清笳这个王妃的关系却十分生疏。</p> 现在又平白多出这么一件事,一个处理不好,两人原本生疏却能算得上相安无事的关系,说不定就要就此交恶。</p> 周盈儿的这一手挑拨离间,当真是数管齐下。</p> 老太君的面色沉沉,冷冷地剜了周盈儿一眼。</p> 但现在就算把周盈儿的身上瞪出个窟窿来,尴尬的局面也已经发生。</p> 兰清笳如何看不出周盈儿的算盘,她唇角勾出一抹讥诮的弧度,淡淡开口。</p> “既然如此,那就把那位大夫请来吧。”</p> 周盈儿想看她笑话,她偏不让她如愿!</p> 不就是没怀上吗?有什么大不了的。</p> 巧得很,她今天早上才刚刚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p> 周盈儿的这一记攻心之计,可半点作用都不会有。</p> 她至少,还与夫君琴瑟和鸣,阴阳调和,可周盈儿呢,那副满脸阴鸷的样子,可真真是跟闺中怨妇无甚差别了。</p> 她想看自己笑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都过得鸡零狗碎,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看自己的笑话?</p> 兰清笳淡然地坐着,神情一派平和淡定,仿似对方才和接下来之事都不以为意。</p> 但是,当那位大夫来给她诊脉,然后一脸喜色地对她连声恭贺,“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这是喜脉。”时,兰清笳另一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p> 喜,喜脉?</p> 怎么可能?说好的身有隐疾呢?</p> 三更!</p> </p> </p> 第510章:小福星 “什,什么?”</p> 兰清笳生怕自己听错了。</p> 大约每个初闻自己怀了身孕的妇人,都是这般反应,那大夫也半点没觉得奇怪。</p> 他又笑盈盈地说了一遍,“恭喜王妃,您这是喜脉,不过月份尚浅,刚刚一月出头。”</p> 这下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p> 她彻底呆住,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抚着自己小腹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p> 明明昨晚秦淮才刚告诉自己,他身有隐疾,不能给她孩子。</p> 明明今天早上师父也再次向自己确认了这一点,今天她就诊出身孕了?</p> 这,打脸未免来得太快了些,也太惊喜了些吧!</p> 她尤不相信,再次摸上了自己的脉搏。</p> 其余众人脸上也都闪过一丝错愕。</p> 原本大家都已经做好了要找话题打圆场的准备,现在,那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就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p> 大家看兰清笳的反应,之前显然也是并不知道这件事。</p> 没想到烨哥儿随手一指,随口一说,竟然真的说中了?</p> 周氏原本还担心兰清笳没有怀上身孕,自家烨哥儿会被她迁怒,没想到,烨哥儿竟然预言成真了!</p> 他可真是个大功臣啊!</p> 而周盈儿,原本准备好的看笑话的表情也霎时僵住,她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人兜头泼下来一盆冷水,瞬间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浇了个透。</p> 她条件反射地张口反驳,“怎么可能?会不会是弄错了?”</p> 这话音尖利,在一片安静的厅中,显得格外刺耳。</p> 众人的目光一下就又投到了她的身上,一个个的眼神都像是带着刀,凉飕飕的。</p> 这种时候,她竟然说这样的话,干脆蠢死算了!</p> 老太君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周盈儿这话搅得火气丛生。</p> 她怒道:“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如果学不会闭嘴,以后就别出来了!”</p> 周盈儿脱口而出后,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十分不妥。</p> 被老太君不留情面的一番训斥,周盈儿的面色顿时更加难看。</p> 她略显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生硬地开口圆话。</p> “我,我是太惊讶了,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p> 她这番找补,委实没有什么说服力。</p> 兰清笳慢慢地收回了落在自己脉搏上的手,轻飘飘地扫了周盈儿一眼,眸中盛满了幽幽的冷意。</p> 不待兰清笳开口说什么,那老大夫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他开口的语气都带上了一股子愤然的恼意。</p> “少夫人莫不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若在下连一个喜脉都能号错,那在下也无颜在继续待在贵府,当下就可以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了!”</p> 唐氏的身孕已有三个月,这段时间都是这位金大夫在为自己把脉,唐氏自然相信他的医术。</p> 唐氏当即开口打圆场,“金大夫乃是妇科圣手,我等自然是相信你的医术。</p> 只是大家都太惊喜了,喜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大夫莫怪。”</p> 金大夫闻言,方才的怒意这才消退了下去,只是心中对周盈儿仍觉十分不快。</p> 周氏立马笑呵呵地开始热场子,顺便为自家烨哥儿邀功。</p> “我的老天爷,我家烨哥儿可真是厉害啊!</p> 大家都没发现的事,他一眼就瞧出来了!</p> 这不,大夫一来诊脉,说怀上就怀上了。</p> 我的心肝儿,以后烨哥儿长大了,莫不是要成神童哟!”</p> 周氏这时候对烨哥儿的夸赞,立马就让人觉得真切多了。</p> 毕竟方才烨哥儿真的是当着大家的面露了一手啊!</p> 烨哥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边吃着手指,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咯咯咯地傻笑,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可真是可人疼。</p> 兰清笳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小腹,想象中自己肚子里也会孕育出这么一个乖巧可人,憨态可掬的小人儿,兰清笳心中的喜意霎时就将整个胸腔填满了,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灿然的笑。</p> 她真心实意地道:“烨哥儿真是我的小福星。”</p> 周氏见此,顿时更加开心了起来。</p> 原本还暗自担心的莫兰亭,也慢慢放下了心。</p> 老太君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皱纹都堆叠到了一处。</p> 唐氏有孕,兰清笳又诊出有孕,大房也算是双喜临门。</p> 莫兰亭现在就算还没有其他动静,但她已经有了烨哥儿,腰杆自然也挺得直。</p> 众人都喜气洋洋,整个屋中尽是一派和乐氛围。</p> 只有周盈儿,面色僵硬,十分难看。</p> 她曾经也是有过孩子的,但是,却已经没了。</p> 现在,她们都怀上了孩子,自己却还是没有动静。</p> 此时此刻的这番情形,她哪里笑得出来?</p> 偏偏,这件事,方才还是她自己挑起来的。</p> 她想看兰清笳的笑话,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是自己沦为了别人的笑话。</p> 唐氏忽的看向周盈儿,面上微微含笑,“说起来,也多亏了盈儿,若不是盈儿执意要把金大夫请来给王妃看诊,也不会报出这么个喜讯。”</p> 周盈儿闻言,面上神色越发僵硬。</p> 方才她说的那些全都是故意说来膈应兰清笳的,谁知道,竟然真的就报出喜讯啊!</p> 就好像是她自己主动把脸往别人手边凑,等着别人往她脸上甩耳刮子似的。</p> 周氏有心给周盈儿一点教训,叫她好好长一长记性。 </p> 是以,明知道唐氏这是在故意给周盈儿添堵,她也没为对方说话,反而似笑非笑地看向周盈儿,也开口道。</p> “盈儿,你嫁入兰家已经好些年了,可要加把劲儿啊。</p> 虽说怀风回来的次数少,但也并非不回来不是?</p> 怀风这个年纪,也该有个嫡子傍身了,为兰家开枝散叶,可是你的责任。</p> 若是你不能担起这个责任,那日后可就得贤惠一些,主动给怀风张罗些体己人儿才是。”</p> 如果说唐氏的话还是暗地里给周盈儿添堵,周氏的这话,就是明晃晃地往周盈儿的心口扎刀了。</p> 周盈儿险些没绷住要直接当场变脸。</p> 周氏的这话,可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FěìSUZw·</p> 即便这人是她的侄女,亦是如此。</p> 兰清笳唇角微翘,心情不觉添了几分愉悦。</p> 敢挑事儿,那可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p> </p> </p> 第511章:她的嘴怕不是开过光吧 周盈儿气得面容一阵阵抽搐,原本就有些阴鸷的面容,愈发显得扭曲。</p> 恰在这时,一道清凌凌的嗓音从外面传来。</p>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p> 是姗姗来迟的兰清荷。</p> 兰清笳朝她看来,她的面颊圆润,白里透红,眸子顾盼神飞,看起来气色十分好。</p> 上回见她时,她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稚气未脱的孩子气,现在,她的身段倒是透出几许成熟女子的韵味。</p> 周氏见女儿来了,也没想着把这话题轻轻待过。</p> 她轻飘飘地道:“哦,在说你盈表姐要给你堂兄房里添人,好给你堂兄开枝散叶。”</p> 周氏这一转述,倒像是周盈儿已经在张罗着给兰怀风房里添人似的。</p> 周盈儿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p> 兰清荷微微扬眉,“表姐果然贤惠大度。”</p> “贤惠大度”的周盈儿气得险些掉泪。</p> 自己方才的矛头是对着兰清笳,又没有对着二房的人,姑母竟然这般不留情面地挤兑她!</p> 周盈儿恼怒至极。</p> 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说起来,你与云公子成婚也已经快两年,我瞧着你们二人如胶似漆,恩恩爱爱,那小日子过得跟蜜里调油似的,定然也快有动静了吧?”</p> 不就是互相捅刀子吗,谁不会啊!</p> 方才在兰清笳那里没讨到好处,她定要在兰清荷这里讨回来!</p> 那云子鹤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更是急需嫡子的时候!</p> 身为主母,自己生不出来,可不就得张罗着其他人帮着生?</p> 这话,方才周氏是怎么甩给她的,她现在就要怎么甩给兰清荷!</p> 周盈儿都已经把台词和表情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甩到兰清荷的脸上,叫她也尝尝这没脸的滋味。</p> 谁料,兰清荷竟一脸诧异,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p> 说完,她急忙捂住了嘴,一副懊恼至极的样子,小声嘀咕,“还没过三个月,不好对旁人说的。”</p> 周盈儿:……</p> 她整个人像是一尊雕塑,完全傻掉了。</p> 众人再次还原了方才的惊讶错愕的场景,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兰清荷的身上。</p> 周盈儿今天这张嘴,怕是开过光吧。</p> 不然,怎么一说一个准?</p> 一开始她说秦淮与兰清笳恩爱非常,如胶似漆,应该快有消息了吧?</p> 结果,真的有了。</p> 这会儿她又说云子鹤与兰清荷恩恩爱爱,蜜里调油,应该快有动静了吧。</p> 结果,人家还真的有动静了。</p> 莫兰亭一时之间都想凑上去,让她说上几句了…… fEísΖW.CоM</p> 不仅是莫兰亭这么想,便是周盈儿自己,也希望自己这开过光的嘴能惠泽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也能说怀孕就怀孕。</p> 可偏偏……</p> 全他妈的在为他人做嫁衣!</p> 周氏回过神来,当即连孙儿都顾不得抱了,一把塞回了莫兰亭的怀里,急急走到兰清荷的跟前,拉着她一叠声地问。</p> “真的吗?真的有了吗?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也不告诉娘一声!”</p> 兰清荷抚着自己的小腹,神色有些懊恼。</p> “还不满三个月,胎还不稳,夫君说不能往外说。”</p> 她有些气恼地瞪了周盈儿一眼,都怪她,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一时嘴快说漏嘴。</p> 周氏此事的欣喜,已经盖过了其他所有情绪。</p> 就如方才周盈儿心中所想的那般,周氏也觉得云子鹤的年纪的确不小了,寻常人在他那个年纪,嫡子都能打酱油了。</p> 若女儿迟迟没有动静,保不准女婿会不会去找外面的狐媚子。</p> 毕竟云家不过是商贾之家,不在乎什么庶子不能比嫡子先出生的规矩。</p> 现在好了,女儿已经有了身孕,这可真是天上掉下的大喜事啊!</p> 周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当即道:“就在刚刚,你大姐姐也诊出怀有身孕了。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天大的喜事啊!”</p> 兰清荷闻言,脸上的懊恼之色这才散去,望着兰清笳露出了惊喜之色。</p> 兰清笳也笑看着她,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p> 她委实觉得开心,昨日霍云姝诊出喜脉,今日又得知自己也有喜了,连三妹妹也怀上了。</p> 这接连的喜事,叫她的心情难掩欣喜愉悦,唇角亦是高高翘起。</p> 唐氏再次笑道:“这次又是多亏了盈儿,不然这个大好消息我们可得再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知道呢。”</p> 莫兰亭掩唇笑了笑,出声附和,“是啊。”</p> 周盈儿:……</p> 与她们的欢喜雀跃相比她现在心里已经几乎要呕出血了!</p> 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此时脸上的神情究竟有多僵硬难看。</p> 她们都有了身孕,就只除了她,就独独除了她!</p> 她不仅多年未孕,今日还多次挑衅失败,屡被打脸!</p> 周盈儿手中的帕子几乎被搅成了麻花。</p> 如果说兰清笳与兰清荷的怀孕只是让她一时气闷,那么,唐氏的身孕,才是深扎在自己心中的一根刺。</p> 若是唐氏生下了男孩,那这大房可就不仅仅有兰怀风这么一个嫡子了!</p>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又多了一个人来跟他们分家产!</p> 为什么是“又”?</p> 因为周盈儿觉得,唐氏带来的那个拖油瓶楚晏,也会分走他们大房的一部分家产。</p> 哪怕唐氏说过日后楚晏娶妻的聘礼会从她的嫁妆里出,但周盈儿小人之心,却总不相信这些。</p> 这府中中馈都握在她的手里,谁知道她究竟有没有中饱私囊,偷偷私吞家产补贴自己的儿子?</p> 到时候熬到兰怀风当家,交回来的说不定就是个空壳子呢!</p> 兰怀风明年科举能不能考上谁都不知道。</p> 若他再次落榜,兰振坤说不定会对他失望,转而把希望都投注在新出生的孩子身上。</p> 是以,周盈儿得知唐氏怀孕之后,心中就立马生出了危机感,总是禁不住担心,若是个男孩怎么办。</p> 最近她冷眼旁观,明显看得出兰振坤对这个孩子十分看重,便是老太君亦是如此。</p> 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已经让周盈儿如芒在背了。</p> 同时,她心中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苦闷。</p> 唐氏这样的半老徐娘都能怀上孩子,怎么自己就不行?</p> 现在,这样的苦闷在得知兰清笳与兰清荷都怀有身孕之后,一下叠加了起来,越发膨胀。</p> 周盈儿觉得自己心里真的好苦……</p> </p> </p> 第512章:你才有毛病 那头,兰振坤正在卖力地吹嘘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满脸都是要再次当父亲的欢喜愉悦,甚至有些嘚瑟上了。</p> 若是他有尾巴,那尾巴定然已经翘得老高。</p> 云子鹤啧啧两声,看他那副模样,一脸嫌弃。</p> 不就是要当爹了吗?至于吗?瞧瞧他多矜持?不到三个月,他绝对不往外说。</p> 他伸出手肘捅了捅秦淮,“欸,笳儿有消息了吗?”</p> 秦淮不语。</p> 云子鹤见他这副神色,立马便知道,多半是还没信儿。</p> 云子鹤当然不会把责任归结到自家外甥女身上。</p> 他有些嫌弃地扫了他一眼,“王爷,你不行啊。”</p> 秦淮冷言扫了过来。</p> 不行两个字,凡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想听到。</p> 他能在兰清笳面前瞎编自己身有隐疾的瞎话,但不代表着别人也能埋汰自己。</p> 他冷笑一声,“你行?也没见你家那位有消息啊。”</p> “谁说没有?”</p> 说好的不到三个月绝不往外说,嘴上一个秃噜就露馅儿了。</p> 他总算有些明白兰振坤那老头儿一个劲儿的拿孩子炫耀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p> 他这话一说出口,整个人就有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p> 尤其是看到秦淮瞬间僵住的神色,那种愉悦感一下就到达了顶峰。</p> 云子鹤压低了声音,“还没满三个月,本不想太早地往外说,都怪你,让我一时嘴快,这事你可得暂时保密,别往外说。”</p> 秦淮看着他那几乎咧到耳后根的弧度,整个人都觉得有一股莫名心塞的感觉。</p> 今儿个他是上赶着来找添堵的吧。</p> 笳儿的情绪怕是也会受影响。</p> 云子鹤注意到秦淮的情绪不佳,十分好为人师地道:“要不要小舅舅我给你传授些经验?”</p> 秦淮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p> “不必!”</p> 他经验丰富得很!</p> “男人要正视自己的问题,不耻下问。”</p> 秦淮脸色更黑了,直接转过头,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p> 云子鹤又凑了上来,“不会真的有什么毛病吧?那宋老头不是个神医吗?</p> 有病就治,早治早好,不要讳疾忌医。”</p> 秦淮的额角青筋直跳,“你才有毛病!”</p> 云子鹤摸摸鼻子,“啧啧啧,怎么杀气那么重,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吗?</p> 没毛病就好,那我回头给你送些画本子……”</p> 秦淮朝他投去一记死亡凝视,“不劳你操心!”</p> 云子鹤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一个小厮就满脸喜气洋洋地进来。</p> “老爷,天大的好消息,方才金大夫给王妃诊脉,是喜脉!恭喜王爷,恭喜老爷!”</p> 秦淮失态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袖子卷起了桌上的杯盏,“哐当”一声,他也甩了个茶盏。</p> “你说什么?”</p> 那小厮满脸喜色,“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p> 秦淮的神色震惊,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彻底懵了。</p> 云子鹤原本准备好的传授经验,也一下被堵了回去。</p> 这,还真是不劳他操心了。</p> 兰振坤也回过神来,忙问,“金大夫怎么说?胎相怎么样?”</p> 小厮喜气洋洋的,“金大夫说月份尚浅,各方面都需得好生注意,不过胎相也并无什么大碍,一切都很好。”</p> 兰振坤还待再细问其他,秦淮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往外奔了出去,空气中只飘来一句,“我去看看。”</p> 他在人前素来都是端方有礼,从没有这般失态过。</p> 现在,他那抬步狂奔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往常的仪态?</p> 在场之人,泰半都是当过父亲或是即将当父亲的,自然能对他这般失态感同身受。</p> 当初,他们的表现,也没比他现在镇定多少。</p> 众人索性便一齐往嘉禧居而去。</p> 嘉禧居中,原本的闲聊已经彻底变成了孕妇畅谈会,所聊到的,皆是关于怀孕之后各方面的注意事项。</p> 周盈儿听着这些,只觉得异常扎心。</p> 然而,却无人在意她的心情,大家自顾自地说着,事无巨细,很是火热。</p> 兰清笳两世为人,怀孕却是头一遭。</p> 这个消息又来得那么突然,她之前根本没有刻意去了解过相关之事。 FEΙSǖw.Coм</p> 现在听到她们细细道来,她便听得格外认真。</p> 屋中的都是成过亲的妇人,都是过来人,也没有什么不能听的,那些私密之事也都没有顾忌,直接说了出来。</p> “刚怀上的头几个月,可千万不能让男人近身,不然一不小心伤了孩子,那后果可不是开玩笑的。”</p> 这话她是对着兰清笳和兰清荷两人说的。</p> 两人都是头胎,没有经验,可不能马虎大意!</p> 这时,外面的婆子通传的声音传来,“王爷来了。”</p> 周氏的话头一下被打断,众人的目光一下投了过去。</p> 兰清笳也看了过去,目光跟秦淮对了个正着。</p> 秦淮来得不早不晚,好巧不巧,恰恰就把周氏的话听在了耳里。</p> 两人目光对上,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昨夜……</p> 昨晚,因为兰清笳的主动和热情,他们比任何一次都放肆。</p> 秦淮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颗心霎时就绷了起来,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担心。</p> 他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大步流星地迈了进来,走到了兰清笳的面前,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声音都带上了一丝紧绷。</p> “笳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p> 别人只当他是初闻兰清笳怀孕太过紧张才会如此,只有兰清笳知道真相,这个真相,还不能对别人言说。</p> 她开始暗自后悔,以往她都是很矜持的,为何昨晚竟这般……</p> 秦淮的紧张,让她也越发紧张了起来。</p> “我,我没有什么感觉。”</p> 兰清笳的确没什么感觉,毕竟肚子里的小东西也许还没有小拇指大小,她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p> 但是,这话落在秦淮的耳中,就一下被误会了。</p> 没有感觉?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揣在肚子里竟然没感觉,这,这还了得!</p> 一定是昨晚的放肆惹了祸!</p> 秦淮面色一下就白了。</p> “大夫呢?快,快把大夫找来!”</p> 金大夫方才诊完脉之后已经离开了,下人们见秦淮这副着急模样,不敢怠慢,赶忙又去请了。</p> 秦淮对寻常的大夫却还是不放心,他当即又对百香道,“你赶紧找人,去把宋前辈叫来,要快!”</p> </p> </p> 第513章:宛若一个傻子 百香也被秦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吓到了,她赶忙道:“好,好的,奴婢这就去!”</p> 唐氏见此,当即对身边的嬷嬷吩咐,让她去安排。</p> 这事发生在兰家,她身为当家主母也断然没有干看着的道理。</p> 兰清笳张了张嘴,想说她觉得自己没事,但是想到昨晚,她又把话咽了回去。</p> 这孩子才刚刚来到,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紧张,想要听到让她安心的答案。</p> 方才屋中那欢喜和乐的氛围,一下就变得紧张了起来。</p> 周氏想开口,方才金大夫已经说了兰清笳的胎相没什么问题,是他太大惊小怪了。</p> 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p> 终归小心无大错。</p> 而且待会儿那位宋神医来了,还能让他给荷儿一并看看。</p> 周盈儿看着秦淮对兰清笳这般担忧紧张的模样,只觉得心中的酸水都快把自己给淹没了。</p> 她怨毒地想,最好让兰清笳这一胎保不住,看她还高不高兴得起来!</p> 兰振坤等一行人也都赶了来,原本还挺高兴的,就看到秦淮绷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p> 大家也都被唬住了,以为是兰清笳的胎相不稳。</p> 金大夫很快又被请了回来,下人的神态焦急,金大夫也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p> 急匆匆赶来,看到屋中骤然多了的人,他的心也一下跟着提了起来。</p> 心中暗忖,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纰漏?</p> 结果,一给兰清笳诊脉,左诊右诊,也没有诊出什么毛病来。</p> 他十分笃定地道:“王妃的胎相平稳,并无什么大碍。”</p> 秦淮的心一下落了大半,众人也跟着一块松了一口气。</p> “真的?”</p> “千真万确。”</p> 秦淮心头稍定,但眼神间明显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还是得等宋十三来看了才能彻底放心。</p> 看得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金大夫心中一梗。</p> 但眼前这人是淮南王,金大夫只能多了几分忍耐。</p> 不然,自己的医术受到怀疑,他定然直接就发飙了。</p> 宋十三也来得很快,秦淮的手下是御轻功去传的信,宋十三听到这消息,先是愣住了,旋即又被这火急火燎的架势唬住了。</p> 他便也直接飞来了。</p> 兰家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艺术超群的宋神医。</p> 原本以为会是一位仙风道骨,气质超绝的老人,但没想到……</p> 这老头看起来,委实太不修边幅了些。</p> 宋十三本在捣鼓自己的药材,穿的都是最耐脏的衣裳,看上去灰扑扑的。</p> 他的须发也乱糟糟的,那上面还沾着几块药渣碎屑。</p> 这……</p> 高人都是这么随性的吗?</p> 宋十三自然不是会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他径直走向兰清笳,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就诊了起来。</p> 这一诊之下他就蹙起了眉。</p> 他一蹙眉,秦淮就提起了心。</p> “前辈,怎么办?”</p> “的确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p> 这孩子可真是来得巧得很,今早上刚扯了个谎,他就急吼吼地来戳穿他们的谎言了。</p> 顿了顿,宋十三又问,“你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适?”</p> 不待兰清笳开口,秦淮就已经绷着声音答,“她说没有什么感觉。”</p> 宋十三闻言当即就黑了脸,“没有什么感觉你急吼吼地把我找来做什么?”</p> 此时的秦淮神情呆滞,所有的理智都离家出走了,整个人宛若一个傻子。</p> “没什么感觉,不,不是大问题吗?他,他难道不会动吗?”</p> 宋十三狠狠剜了他一眼,“孩子还是个小豆芽,你难不成还希望他在里头翻个跟斗,耍套拳?”</p> 众人:……</p> 大家都有些瞠目结舌。</p> 竟然有人敢对秦淮这样劈头盖脸地教训,他可是王爷啊。</p> 便是兰振坤这个岳父,也不敢在他面前托大。</p> 可这老头儿,骂起来那是半分情面都不留,而秦淮,也半分愠怒都不敢有,只能乖乖地垂头受训,像是一株可怜巴巴的小白菜。</p> 金大夫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就说没事,还偏不信。”</p> 兰振坤轻咳一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p> 秦淮也因为这个好消息而从尴尬中抽离了出来。</p> 挨一顿骂有什么,只要确定笳儿没事就好。</p> 周氏见缝插针,“那个,神医,能不能帮我女儿也看看?她也怀孕了,不知道胎相怎么样。”</p> 兰振坤等人听了,这才知道,原来兰清荷也怀了身孕。</p> 原本兰振坤还颇为自得,觉得自己老当益壮,比几个年轻小辈都厉害。</p> 没想到,这一个接一个的喜讯接踵而来,原本他那独一份的欢喜,一下就被复制成了好几份。</p> 当然他也没有不高兴,只是莫名有种风头都被抢走了的怅然。</p> 周盈儿满含怨念地望向兰怀风的方向,大家都怀孕了,就只有她落单,归根结底,都是他的原因! FěìSUZw·</p> 若非他不肯亲近自己,自己又怎会这么多年半点音讯都没有?</p> 只是,任凭周盈儿几乎把眼睛瞪瞎,兰怀风都不动如山,没有分给她半记眼神。</p> 面上也没有丝毫波动,就好似对大家都要当爹了半分期待都没有。</p> 见到他这副神色,周盈儿心中的懊恼和怨气更甚,真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狠狠挠他一把泄愤。</p> 兰清荷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云子鹤,低声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说的,就是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p> 云子鹤轻咳一声,“没事,咱们不讲究那些,最近只要小心些就是了,不会有事的。”</p> 至于他也没管住嘴的事,就没必要多说了。</p> 宋十三原本十分不耐烦,但看到周氏口中的女儿是兰清荷,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p> 怎么说自己也在云家借住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就给她看看吧。</p> 宋十三诊脉过后,看了兰清荷那圆润的脸一眼,淡淡开口,“胎相很稳。”</p> 周氏一听顿时一喜,悬着的心也立马放了下来,兰清荷也咧嘴笑了起来。</p> 然后就听宋十三补了一句,“只是,饮食要稍微控制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吃,不然等到生产的时候胎儿太大,会加大难产的风险。”</p> 兰清荷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整个人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p> </p> </p> 第514章:有了更重要的人 周氏的喜意也顿时一收,面色陡然一遍。</p> 自家女儿究竟是什么德性,没人比她这个当娘的更清楚。</p> 她压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吃货。</p> 以前做姑娘的时候,自己还时常管着她,每天的点心都是定量的。</p> 但自从出嫁了之后,自己管不着了,女婿又对她百般纵容,她那脸蛋,那腰身,都粗了一圈!</p> 周氏每每见了她都得好生数落一番,耳提面命让她控制一下,但每次她都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下次见,体态半分未见轻盈。</p> 周氏虽然无奈,却也没办法。</p> 女婿能对她这般有求必应,总好过嫁到清贫人家,连饭都吃不饱。</p> 但是现在,听到宋十三的话,周氏顿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p> 之前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她是断然不会放松了!</p> 她当即道:“好,我一定看着她,绝对不会让她多吃。”</p> 兰清荷觉得天都要塌了。</p> 自从她诊出身孕之后,原本就好的待遇一下就翻了倍,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p> 现在,简直是凭空劈下一道惊雷,将她的大好日子全都搅和没了。</p> 她哭丧着脸,“可是怀孕之后会很饿啊……”</p> 宋十三瞟了她一眼,“再饿也不能像你以前的吃法。”</p> 兰清荷:……</p> 有种被揭了老底的尴尬。</p> “不仅要控制饮食的数量,太过油腻的东西也不能吃,每天也不能总是躺着,得时常走动,如若不然,生产的时候少不得要吃苦头。”</p> 兰清荷还想为自己争取一番,不想,云子鹤却是抢先开了口。</p> 这一次,他竟然也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p> “前辈放心,定然谨遵前辈嘱咐。”</p> 兰清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p>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幽怨地在心中默念。</p> 小崽子,你娘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以后你要是敢不孝顺老娘的,老娘定然揭了你的皮!</p> 兰振坤搓了搓手,最后还是按捺不住,也舔着脸开口。</p> “神医,能不能,再帮我夫人也看看?”</p> 宋十三瞥了他一眼,难得十分好脾气的没有拒绝。</p> 唐氏守寡的时候为了躲避那些族人的加害,没少殚精竭虑,思虑过重,以前便常有经水不畅的症状。</p> 自从加入兰府,她一开始也是小心试探,处处提防。</p> 后来慢慢感到老太君对自己的善意友好,她也才真正融入了兰家。</p> 便是这经水不畅的毛病,也是老太君主动给她请了大夫调养好的。</p>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再次怀上身孕。</p> 自从诊出身孕之后,整个兰家上下对她就格外精细。</p> 唐氏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加舒坦,即便她现在年纪大了,这一胎,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p> 果然,宋十三给她诊过之后便表示她的胎相很稳,没有什么问题。</p> 宋十三诊完脉,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药材,当即就要告辞,却被兰振坤热情地留了下来。 fEísΖW.CоM</p> 虽然这神医看起来半点没有神医的样子,但就方才他对秦淮说话的那副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淮对他敬重有加。</p> 这么一个人物,他们当然要好好敬着,怎么能叫他连口饭都没吃就离开?</p> 兰清笳也开口挽留,宋十三拗不过,便答应了下来。</p> 唐氏怀孕之后的饮食一直都很精细,为了避免什么冲撞,她的饭食是专门为她准备的。</p> 因为又多了两个孕妇,兰振坤便命小厨房再多备一些。</p> 众人便先一步前厅,只稍候片刻便能用膳。</p> 周盈儿觉得眼下的氛围快要令她窒息了,她再待下去,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表情来。</p> 她低声向老太君告罪,称自己身体不适,就不一起用膳了。</p> 老太君瞥她一眼,神色冷淡,没有多说什么就点头答应了。</p> 周盈儿的缺席,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p> 便是兰怀风这个丈夫,也没有多留意。</p> 直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周盈儿才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狰狞扭曲的神色。</p> 气死了,她简直要气炸了!</p> 为什么她们都过得顺风顺水,只有她,过得这么憋屈窝火,毫无半分少夫人该有的尊严和体面!</p> 周盈儿一边往自己的院子去,一边气得红了眼。</p> 就在她气哼哼地往前走时,忽的余光一瞥,看到了对面的湖岸边上坐着一个人。</p> 那人穿着与周围灌木丛相近的衣裳,整个人几乎融进了灌木里,又是在河岸对面,若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p> 她放慢了脚步,认真看去,终于辨认出来了,那是个小少年。</p> 他们兰家,除了那个拖油瓶楚晏,哪里还有这般年纪的孩子?</p> 他坐在岸边,捡起手边的石头,正百无聊赖地往湖面扔。</p> 周盈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才在嘉禧居里受的气,全都咕噜咕噜往上冒,一点点汇聚于心头,变成了一个阴鸷的恶念。</p> 这对母子,一开始关系倒是十分亲厚。</p> 但现在唐氏又怀了身孕,这个前头带来的孩子,可就不是她唯一的孩子了。</p> 她冷眼瞧着,最近唐氏与楚晏的关系可不似从前那般亲近。</p> 若是她能借刀杀人……</p> 周盈儿的眼中顿时迸射出一股幽幽的寒芒。</p> 楚晏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藏在隐蔽的角落,不喜被人打扰。</p> 似有所感,他抬眼朝湖对面看来,隐约看到站在树影后面的身影。</p> 他的眼力不错,记忆力更不差,一下就认出了那人是周盈儿。</p> 他的小鼻子皱了皱,然后又漠然地垂了下去。</p> 作为一个自小丧父,备受族中长辈欺辱,受尽冷眼的孩子,楚晏比同龄人要早熟得多。</p> 周盈儿对他没有善意,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只要来她碗里抢食的野狗。</p> 楚晏厌恶那样的眼神,但却没有立场去说什么。</p> 他在兰家,本就是多余的存在。</p> 今日府中有贵客上门,没有人想起他。</p> 便是母亲,也似乎把他给忘了。</p> 现在,母亲肚子里又有了孩子,她已经有了更加重要的人,自己似乎真的变得没那么重要了。</p> </p> </p> 第515章:诛心之言 楚晏百无聊赖地在湖边枯坐,心中有些赌气,母亲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派人来找他。</p>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p> 他以为是有人经过,心中升起期待,会不会是来找他的。</p> 但是仔细一听才发现,那脚步声不是从后面的小径传来的,而是从旁边的那堵墙后面传来。</p> 他所在的地方,恰好就是在墙角处。</p> 那头传来了扫地的声音,还有两个丫鬟的谈话声。</p> 他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p> “晏少爷真可怜。”</p> 凡事对关于自己的事,大家都会比较好奇。</p> 楚晏也不例外。</p> 哪怕知道,在兰府里私底下议论他的,大多都不会是什么好话,他的耳朵还是忍不住一下竖了起来。</p> 那头,丫鬟的声音继续传来。</p> 一开始说话的细声丫鬟道:“夫人自从怀了身孕之后,对晏少爷的衣食起居都不大上心了。”</p> 另一个声音略粗的丫鬟跟着附和,“对呀,以前刚来时,夫人每日都会到晏少爷的院中,询问他衣食近况,学业进度,可真是一派慈母心肠呢,现在……”</p> 细声丫鬟满是唏嘘,“也不能怪夫人,毕竟,她既要伺候老爷,讨老爷欢心,还要讨好老太君,把掌家权笼在手里,每日忙得呢。</p> 现在,又怀了个小少爷,自然更分身乏术。</p> 前头那个,虽然也是亲生的,但到底跟兰家没关系不是。</p> 只有把肚子里的这个安安稳稳地生下来,才能好生坐稳兰家夫人的这把椅子。”</p> 粗声丫鬟附和,“可不嘛,现在夫人可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呢,只要再给老爷生个嫡子,任凭是谁都越不过她去。”</p> 细声丫鬟话锋一转,又把话头引到了楚晏的头上。</p> “不过以后,晏少爷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爹不是亲生的,娘又不似以前那般疼爱自己,唉……真是可怜。”</p> 粗声丫鬟接话道:“要是夫人只他一个孩子,他的境遇自然就大不相同了。”</p> 细声丫鬟赶忙呵止她,“夫人都怀上了,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p> 那粗声丫鬟似不以为意,“怀上了又不一定生得下来,若是晏少爷心眼窄一些,生了念头,只需要随随便便略施小计,那孩子就没了。”</p> “哎呀,你,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p> “反正就咱们两个人私底下说悄悄话,也没人听到。”</p> 细声丫鬟似是很警惕,不敢多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题,又阻止了她一番,那粗声丫鬟这才住了嘴。</p> 旋即,两个丫鬟也没有再继续闲聊,似匆匆扫完了地就离开了。</p> 一墙之隔的楚晏,将那些话全都听在了耳中,小脸不觉绷得紧紧的。</p> 隔壁是一处无人居住的院子,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人去打扫? fEísΖW.CоM</p> 而且还好巧不巧地在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说那些句句诛心的话。</p> 楚晏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他见识过太多阴诡手段,这一出挑拨离间,别的孩子或许会看不懂,参不破,会傻乎乎地相信,但他不会。</p> 诚然,他近来的确心绪烦乱,也的确因为母亲的疏忽而心生怅然失落。</p> 但他不会因为这点子失落就真的与母亲生分,甚至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生出邪念。</p> 那两个丫鬟的那一番话,分明就是蓄意挑拨!</p> 他起身,一骨碌从那灌木中钻了出去,气势汹汹地离开,朝前院杀去。</p> 前院,后来又加急点的菜品也差不多准备好了,众人准备入席。</p> 唐氏身边的嬷嬷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没找到小少爷。”</p> 唐氏的面上神色不显,心中却微微叹气。</p> 这孩子聪慧早熟,心思敏感。</p> 原本他在兰家的处境就有些微妙的尴尬,自己怀了身孕之后,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p> 最近这段时间,唐氏的确是有些冷落了他。</p> 并非唐氏不想亲近他,而是……</p> 唐氏的心思细腻,想事情也想得深远。</p> 自己与他像从前那样亲近,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p>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唐氏已经摸清了兰振坤的脾性。</p> 他并非什么能容人大度之人,甚至有些小心眼,锱铢必较。</p> 他并不喜晏儿。</p> 唐氏现在把持着府中的中馈,若自己再如往常那样与晏儿亲近,事事都紧着他,处处都让他用做好的,难免不会让兰振坤觉得自己在用兰家的东西在倒贴她儿子。</p> 他还有兰怀风这个长子,以后兰家的当家人,也会是兰怀风。</p> 她若是让兰振坤觉得自己把他长子的东西补贴给自己儿子,只怕他更不会能容得下晏儿。</p> 唐氏很擅拿捏人心,知道怎样做才能带来最大的利益化。</p> 所以她才会慢慢疏远了楚晏,一副有了身孕就对长子态度冷淡的样子。</p> 他们母子俩在兰家最大的依靠就是兰振坤,她不能与兰振坤生了嫌隙。</p> 只是这些事情,太过复杂了,她还没有跟晏儿交过心,也不知道晏儿能不能理解。</p> 今日的家宴,他不肯前来,多半也是心中别扭,觉得自己是外人。</p> 唐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头思绪微微复杂。</p> 就在唐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兰清荷突然开口道:“晏哥儿呢?怎么没看到他?”</p> 上回兰清荷险些被自己亲舅母算计,清白要毁在那不成器的表哥手里,便是楚晏出手帮了她忙,这才幸免于难。</p> 所以,兰清荷对楚晏倒是颇为喜爱,每次来大房看望祖母,也都会顺道去瞧一瞧楚晏。</p> 一来二往,两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p> 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们的身孕上,一时之间倒是没人留意楚晏的缺席。</p> 兰清荷这么一问,大家便都注意到了。</p> 兰振坤心中生出不悦,明知道今日有客人上门,他倒是摆起了大少爷的谱,还需要有人八抬大轿去请他不成?</p> 唐氏敏锐地察觉到兰振坤的不悦,她赶忙开口,“他昨夜贪凉,没盖被子,便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大家,这才没敢露面。”</p> 兰清荷当即问,“严不严重?要不要让神医去给他瞧瞧?”</p> 再次被支使的宋十三:……</p> </p> </p> 第516章:我是来告状的 敢情他跑这一趟,就成了兰家人的御用大夫,要随时随地供人差遣?</p> 唐氏忙道,“不严重不严重,不用劳烦神医了。”</p> 老太君吩咐,“那让厨房给他送些清淡的吃食,越是病了,饮食就更得小心注意。”</p> 唐氏顿时连连应是,心中对老太君更满是感激。</p> 唐氏觉得,自己能这么快在兰府站稳脚跟,除了自己善揣摩人心,常常对兰振坤投其所好,小意逢迎以外,更大的助力,便是老太君。</p> 老太君给了自己很大的施展平台和机会,让自己的能力得到展现。</p> 若非如此,自己就算再擅长理财管家,也不可能得到这样大程度的支持和放权。</p> 老太君为人慈和宽厚,对晏儿也是一视同仁,从不因为他姓楚就区别对待。</p> 唐氏很感激她。</p> 这一茬揭了过去,众人便要开始用膳。</p> 谁料这时,忽的跑来了一个小少年,他的神情紧绷,满脸愠怒,脚步很快,横冲直撞地就闯了进来。</p> 这番模样,委实有些失礼。</p> 众人都愣住,唐氏心中微微一个咯噔。</p> 兰振坤脸上立马就显露出了浓浓的不悦。</p> 他沉声开口,“不是说你染了风寒吗?怎么又跑出来了?</p> 而且还这么横冲直撞的,先生就是这么教导你的?”</p> 楚晏的神情紧绷,径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p> 众人瞬间被他这一番作派弄得蒙住了,唐氏的面色更是一阵异样。</p> 兰振坤不知道他在抽什么风,只觉得丢脸至极。</p> 正要开口怒斥,楚晏就先开了口。</p> “祖母,父亲,我是来告状的!”</p> 楚晏已经随母亲进了兰家,虽然没有改兰姓,但称呼却已经改了。</p> 把告状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众人皆是一愣。</p> 兰振坤胡子都气得抖了抖,“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不是你胡闹的时候!”</p> 他连唐氏也迁怒上了,“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p> 唐氏的面色微微发白,她知道楚晏的性子轴,会这样气势汹汹地来告状,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p> 只是这些事情,可不一定适合当着大家的面说。</p> 他要是执意说了,惹了兰振坤不快,之后怕是少不得一番苦头吃。</p> 唐氏一边给楚晏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胡闹,一边对身后嬷嬷道:“快把少爷带回去。”</p> 楚晏却像一头小牛犊子似的,十分执拗,“我不走,我这一状一定要告,因为有人想要害母亲肚子里的孩子!”</p> 他这话一出,众人再次一惊。</p> 唐氏的面色也霎时变了,连兰振坤的神色也陡然一变。</p> “你,你胡说些什么?”</p> 楚晏大声道:“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p> 老太君面沉如水,满是威严地开口,“事情究竟如何,你且仔仔细细一一道来!”</p> 楚晏口.技天赋极佳,上回兰清荷的那一桩事,他便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p> 自那次之后,他的这一项本事便也算是小有名气。</p> 唐氏虽然心怀担忧,但事已至此也无力回天。</p> 眼下,楚晏便又再次向众人展示了一番他卓绝的口.技本领,活灵活现,绘声绘色地将方才自己听到的那一番对话复述了一遍。</p> 连两个丫鬟的音色,语气,都模仿得十分到位。</p> 那些话听在唐氏的耳中,简直堪称诛心!</p> 她的面色一阵阵发白,一股强烈的恼意直冲脑顶。</p> 她没想到,竟然有人钻这样的空子,竟是明晃晃地教唆自己的亲儿子来对自己下手!</p> 若晏儿当真成事,只怕对方还会黄雀在后,再原原本本地将这件事揭开,叫晏儿所行暴露。</p> 这样,不仅仅自己腹中的孩子没了,连晏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p> 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一石二鸟!</p> 还是她身边的嬷嬷出声提醒,让她莫要动气,免得动了胎气,她这才让自己慢慢冷静了下来。</p> 唐氏能想到的,在场众人都不傻,立马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关节,一个个皆是面色各异。</p> 楚晏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他恢复了自己的声音,继续脆生生地道。</p> “我好端端的坐在湖边,怎么就刚好那么巧,有人在墙的那头闲聊,聊的还偏偏全都是关于我的话题。</p> 而且,她们说的那些都是大逆不道的事,若是说悄悄话,就应该刻意压低了声音才是。</p> 可是她们的嗓音却根本没有压低,反而像是刻意拔高,生怕我听得不够清楚明白似的!</p> 所以,那两人根本就不是巧合出现在那里,也不是巧合之下说了那番话被我听到。</p> 她们压根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说给我听!</p> 故意挑拨我与母亲的关系,让我生出歹念,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下手!”</p> 楚晏的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连喘都不带喘一下。</p> 这番话,更是一下就砸进了众人的心中。</p> 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心思透亮,能看得明白,想得清楚。</p> 兰振坤一开始对楚晏的那股子恼意,也一下被这件事的震撼给压了下去。</p> 他一时气结,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p> 楚晏目光直直看着兰振坤,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p> “父亲,这件事请您一定要严查!</p> 那两个丫鬟定然没有胆子会做这些事,这件事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p> 我自然不可能受她们的挑唆,真的对母亲做什么。</p> 但是那个人既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就说明她已然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生了歹心。</p> 要是以后那人再找了其他人对母亲下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FěìSUZw·</p> 楚晏纵然对母亲这段时间的疏忽冷落暗自伤心,也想过以后弟弟妹妹出生之后自己可能会更受冷落。</p> 但是,再怎样,他也绝对不愿看到母亲受到伤害。</p> 他已经不是小孩,他已经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和境遇。</p> 母亲需要生下这个孩子,只有这样,母亲才能真的融入兰家,以后的日子才能安安稳稳。</p> 所以,他万万不能看到母亲陷入危险之中。</p> 有人藏在身后,想要害人,那就断然不能姑息,早早就应该把一切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p> 如若不然,真的出了事,那便是再后悔都没用了!</p> </p> </p> 第517章:他要彻底斩草除根 楚晏的话音在厅中回荡,也在兰振坤的脑中回荡,他满脸震怒,气得浑身都禁不住颤抖。</p> “查!此事定要好好彻查!便是要把兰府翻个底朝天也在所不惜!”</p>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敢耍这样的心机手段,意图谋害他尚未出身的孩子,简直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p> 老太君亦是十分气恼,面容紧绷,一双眸子黑沉沉的。</p> 她沉声,“去,把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都召集到前堂候着。</p> 便是我院子里的也一并唤来,一个都不能少。”</p> 吩咐下去之后,她看向在场众人,神色稍有和缓。</p> “这件事的确要查,但饭也要吃。</p> 尤其是三位孕妇,有了身子之后,每顿就更不能饿着,不然饿着的,就是腹中的孩子。</p> 所以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好好吃饭。”</p> 说着又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楚晏,朝他招招手。</p> “晏哥儿你也起来一块用饭,这次你做得很对,是个好孩子。”</p> 楚晏的小脸依旧绷着,但眼底深处的愤怒已经慢慢和缓了下去。</p> 唐氏望着楚晏,眸中禁不住泛起了一丝水光。</p> 她的晏儿,果然是好孩子。</p> 但她心中也不由得越发生出一股后怕。</p> 都怪她这段时间的疏忽,疏远了他,这才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p> 若是晏儿对自己生了怨念,再被别人挑拨而生了嫌隙,行差踏错,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p> 经了这件事,唐氏下定了决心,她定要马上跟晏儿好好谈一谈,让他明白,自己对他的疏远并非不爱他,而是为了他的处境着想。</p> 晏儿这般聪颖早慧,定然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p> 兰振坤心中的那股子怒意依旧没有消失,他是半点食欲都没有。</p> 但是老太君都已经这么说了,现在又有客人在场,自己就算再怎么生气,也只能陪着客人把这顿饭吃了。</p> 同时他心里又觉得有些丢人,好端端的一场家宴,又被搅和了。</p> 连带着对楚晏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怒来。</p> 他就不能等客人离开之后再来回禀吗?</p> 贸贸然地把这么一桩丑事捅到大家面前,这不是让他们觉得是自己治家不严,这才酿出了这样的祸端吗?</p> 就算在场的也都是亲近的亲眷,但到底是分家了,女儿也出嫁了,这也算是家丑外扬。</p> 这对于好面子的兰振坤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p> 楚晏虽然年纪不大,但他却随了唐氏,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p> 他对兰振坤这个继父的脾性也了解得一清二楚,是以他当然也想到了兰振坤会因家丑外扬而迁怒自己。</p> 但明知道如此,楚晏却偏偏要这么干。</p> 这件事闹大了,当着众人的面,才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p> 他心中对于那幕后主使之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他几乎能断定是那个人做的。</p> 以前没有机会也就罢了,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楚晏实在不想白白错过。</p> 既然发现了隐患,那就要彻底斩草除根,绝对不让隐患有复燃的可能。</p> 不然,以后自家娘亲岂不是随时随地都处于危险之中?</p> 原本好好的一顿饭,因为这个插曲,气氛不禁变得微微凝重。</p> 大家都不傻,也都纷纷对那个挑唆之人生出了猜测。</p> 众人都在场,唯一缺席的,就只有方才以身体不适为由的周盈儿了。</p> 她刚走,那头就立马发生了这么一出戏码,时间上刚好吻合。</p> 从作案动机上来看,她也是最大嫌疑人。</p> 毕竟,唐氏的孩子没了,获益最大的就是她了。</p> 哦,还有兰怀风这个嫡长子。</p> 不过,兰怀风会做这样的事吗?</p> 若是以往的他,倒也真说不准,以前他的心胸眼界都被柳氏养得很窄,也喜欢用一些内宅妇人才会使用的阴诡计谋。</p> 现在,整个人瞧着倒是比以前长进了不少。</p> 今日之事必然会查个底朝天,若真的是周盈儿做的,只怕她在兰家也再也待不下去了。</p> 兰怀风吃着碗中的饭菜,更是觉得食不知味。 FeisυZw.с●Μ</p> 他的面色与兰振坤的如出一辙,都十分难看。</p> 不仅是众人都怀疑周盈儿,兰怀风亦是如此。</p> 他对周盈儿的品性和为人毫无半分信任,甚至比旁人对她更多了几分了解。</p> 她能做出这样的事,他半点都不觉得奇怪!</p> 一顿饭就在略显沉默压抑的氛围中吃完,连胃口一向十分不错的兰清荷,都破天荒地早早放了筷子。</p> 委实是方才听到的那些太过骇人。</p> 她现在又是怀了身孕的人,心中的母性被激发了出来。</p> 现在于她而言,凡事都没有她腹中的孩儿重要。</p> 方才那些阴损之事,若是发生在她的身上,若有人对她的孩子意图不轨,那简直叫她不寒而栗。</p> 是以,她的好胃口都受了影响,连饭都吃不下了。</p> 众人很快放了筷子,而外面,一众丫鬟婆子们也都被召集了来。</p> 她们都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p> 只是出于奴仆的本能,让她们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p> 是以一个个鼻眼观心,大气都不敢出。</p> 老太君问楚晏,“晏哥儿,你现在还能不能辨认出她们的声音?”</p> 楚晏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能!”</p> 他不仅善于揣摩不同声音的发声窍门,对于别人不同的声音也十分敏感,甚至总会下意识倾听琢磨。</p> 因为仔细听了,记住了,也才能继续琢磨该怎么能模仿出那样的声音。</p> 老太君又问,“若她们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线呢?”</p> “除非她们像我这样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截然不同的声音,不然,我都能认出来。”</p> 对此,楚晏十分自信。</p> 老太君点了点头,很是满意。</p> “好,那就让她们一个个进来吧,什么都不用多说,只让她们进来回几句话罢了。”</p> 若是无辜,定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话的时候就算紧张,也不会刻意改变自己的声线。</p> 若心里有鬼的人,回话的时候,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p> 因楚晏说那声音听起来是年轻姑娘,是以先从丫鬟开始排查,若排查不出来,再继续排查年老的嬷嬷。</p> </p> </p> 第518章:行之有效的法子 一个个丫鬟被唤进厅中,不过片刻,被传唤的丫鬟便又离开了。</p> 从丫鬟们离开时的面色上,倒是不见异色。</p>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是让众人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被唤进去的丫鬟又都被问了什么。</p> 这样的事,在此之前倒是从未发生过。</p> 难道是出了贼?</p> 可出了贼也不该是这样排查的呀。</p> 好在前头的人都不像是受了刑的样子,大家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绪终于稍稍平稳了下去。</p> 人群中,只有两个丫鬟的面色微微僵硬古怪,神情也略显焦躁不安。</p> 两个丫鬟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安。</p> 难道是因为方才的那件事?</p> 难不成,楚晏竟然没有把她们的话听进去,反而直接向老太君和老爷告状了?</p> 她们在做这事的时候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可能。</p> 毕竟,楚晏的身份本就尴尬,他贸贸然告状,老爷也不一定相信他啊。</p> 说不定非但不信,还反过来怀疑他本就心怀不轨呢。</p> 但现在看起来,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了她们的预料。</p> 不过,她们并没有露脸,当时说话时也是刻意改变了声线,楚晏定然认不出来。</p> 哪怕认出来了,她们打死不认就是了。</p> 反正也没有证据。</p> 她们心中这般想着,终于让自己安下心来。</p> 厅内,一个个丫鬟都被楚晏否认,兰振坤慢慢就有些焦躁,对楚晏的能力产生了几分怀疑。</p> 这小子究竟行不行啊?</p> 但老太君都稳如泰山,全无半分焦躁的样子,兰振坤也只好强自按捺。</p> 一个身材干瘦的丫鬟被带了进来,她垂着头,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p> 一进来,便颤颤巍巍地对众人行礼。</p> 楚晏一听到这声音,眼眸就微微动了动,但他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p> 老太君身旁的方嬷嬷依照方才的惯例,出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p> 那丫鬟低声道:“奴婢春桃。”</p> “在哪个院子当差?”</p> “在少夫人的院子洒扫。”</p> 楚晏的眼眸又动了动,果然是周盈儿院子的人。</p> 方嬷嬷见楚晏没有示意停下,她便又问了春桃一些多大了,家在何处,是否还有其他亲人兄弟之类的琐碎问题。</p> 倒像是在挑选相看似的。</p> 春桃原本提着的心不觉微微地松了下去。</p> 果然不是因为那件事,想来是这些贵人们想要在兰府挑些伶俐丫鬟,这才把她们叫来,在众贵人跟前一一细问详情。</p> 春桃自觉自己窥破了真相,后来回答的时候便又多了几分认真,只盼着自己能被选上。</p> 但直到问完了,贵人们也没有发话安排她的去处,她又被带出去了。</p> 春桃的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失望。</p> 待她走后,楚晏才开口,“就是她!”</p> 兰振坤一听,当即就急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快,把她带回来。”</p> 楚晏却是出声阻止,“父亲且慢。”</p> 兰振坤一听,当即满脸不悦。</p> “怎么,难道你认错了?”</p> 楚晏的脸上是一派少年老成之态,他郑重其事地道:“我并没有认错,但是现在却不是戳穿她的最佳时机。”</p> 兰振坤依旧拉着脸,“那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p> 楚晏对他的不耐像是毫无所觉,语气依旧一派镇定。</p> “等我把另外一个人也找出来,就是最佳时机。”</p> 楚晏看到兰振坤面上的不悦越来越浓,他也没有再继续卖关子,继续道。</p> “现在若是直接拆穿她,她定然会矢口否认,我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能证明就是她。</p> 但是,如果我找到了另外一个人,再当场戳穿她,效果就会大不相同。</p> 那人必然也会矢口否认,但我若告诉她,春桃已经招供,并且把她供了出来,她听了必然心中慌乱。</p> 只要她一慌,就必然自乱阵脚,互相推脱责任,必然能露出马脚。”</p> 楚晏的一番话说完,众人都不禁朝他投去了或诧异,或欣赏的目光。 FEΙSǖw.Coм</p>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出这样行之有效的法子。</p> 而兰振坤,则是眼神复杂,面色微僵。</p> 他有种自己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如的感觉。</p>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十分不快,然而,心中再不快,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法子的确是最省时省力,还能一击即中。</p> 老太君笑道:“晏哥儿果然聪慧,就用这个法子。”</p> 明明是找出了最好的法子,兰振坤心中却憋了一口气。</p> 之后的几个丫鬟,方嬷嬷只问了名字和当差的地方,楚晏便摇头示意不是她们,方嬷嬷便没有再问,直接让她们下去了。</p> 是以她们都满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p> 又一个丫鬟进来,方嬷嬷照例询问名字。</p> 那丫鬟低头作答,“奴婢夏竹。”</p> 楚晏一听到这个声音,面色就变了变。</p> 待她又回答了几个问题,楚晏已经能毫不犹豫地断定,这人就是另一个丫鬟。</p> 楚晏朝方嬷嬷递眼色,方嬷嬷当即会意,原本温和平缓的语气陡然一厉。</p> “夏竹,你可知罪!”</p> 夏竹的身子猛地一抖,面色霎时就是一白,话都说不利索了。</p> “奴,奴婢不知,不知犯了何事……”</p> 方嬷嬷冷笑一声,“不知道犯了何事?那你可认得春桃?”</p> 夏竹一听春桃,面色又是陡然一变,唇色都跟着白了几分。</p> “奴婢与春桃是,是在一处当差的,自,自然认识。”</p> “那今天晌午,你们两人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p> 夏竹后背上冷汗更甚,心中一阵阵绝望,但却还是咬死不认。</p> “奴婢,奴婢在少夫人的院中洒扫……”</p> 方嬷嬷声音一厉,“你与春桃在碧云湖边那闲置的院子墙角说主人家的闲话,对夫人不敬,还挑拨晏少爷对夫人腹中的孩子行不轨之事,方才春桃已经全都招了,你还敢嘴硬!”</p> 方嬷嬷在小丫鬟的面前素来积威甚深,眼下她一番肃容怒斥,字字句句更是直戳要害,霎时让夏竹如遭雷击,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幻灭了。</p> 若是只有方嬷嬷一人也就罢了,这堂中更坐满了人,老太君,老爷,夫人,还有那么多贵客。</p> 那齐刷刷的灼灼目光,那强势的威压,叫夏竹的最后一丝心理防线也骤然轰塌。</p> </p> </p> 第519章:全都招了 那夏竹身子一软,直接就瘫了下去。</p> “奴,奴婢都是无心之言罢了,并非有意……</p> 请,请老太君恕罪,请老爷夫人恕罪啊!”</p> 听到这话,一切就已经昭然若揭。</p> 她与春桃,果然说过那些话。</p> 兰振坤气得面色一阵涨红,他指着夏竹,当即怒声喝问,“恕罪?你一句无心之言就想把责任都推脱了?</p> 是我兰家平日里待你们都太过宽厚了才纵得你们这般放肆!”</p> 夏竹又吓得一个哆嗦,满脸都是惊慌惶恐之色,眼中也一下蓄满了泪。</p> “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以后再,再也不敢了……”</p> 她说着,当即“砰砰砰”地连连磕头,磕得十分卖力,显然是真的吓坏了。</p> 老太君沉沉开口,“那些话都是谁指使你们说的?”</p> 夏竹磕头的动作不觉顿住,她不知道春桃究竟招了多少,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把老底全都揭了。</p> 她磕磕巴巴,犹犹豫豫地道:“就,就只是奴婢信口胡说罢了……”</p> 老太君眸光沉沉地盯着她,语气也一派冷肃。</p> “春桃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得想好了,究竟该怎么回话,机会只有一次。</p> 你若是说了实话,我也不过就是让人牙子把你发卖了了事,以后你还有机会进到好人家当差。</p> 你若是执迷不悟,遮遮掩掩,我们一旦查出真相,可不会对你留情。</p> 犯了大错的奴仆会被卖进什么脏地方,你应当不会不知道吧。”</p> 老太君的语速缓慢,但话语中却尽是掩不住的威严与压迫。</p> 夏竹的面色再次禁不住一变,那单薄纤弱的身子也禁不住抖了起来。</p> 兰振坤冷笑一声,“母亲何须跟她这般废话。</p> 她既然这般嘴硬,不妨让她见一见血,先打个二十大板,看她知不知道天高地厚!”</p> 夏竹一听这话,心中那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没了。</p> 她满含哭腔,连连磕头。</p> “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p> 是少夫人,是她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与春桃不过是少夫人院中的粗使洒扫丫鬟,少夫人命令奴婢这么做,奴婢不敢不从啊!</p> 不然,少夫人随随便便寻一个伐子,就能将奴婢打杀发卖了,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p> 求求老太君,求求老爷网开一面,饶过奴婢这一次吧!”</p> 众人听到她的供述,不知为何,竟然没有觉得特别惊讶,反而有种“果然是她”的尘埃落定之感。</p> 兰怀风的面色变得一片铁青,额上的青筋亦是一阵阵猛跳,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fEísΖW.CоM</p> 老太君的眼眸幽沉,声音比方才更冷了几分。</p> “她是如何交代你们的?”</p> 要么不开口,既然已经开了口,就没有再藏着掖着,遮遮掩掩的道理。</p> 夏竹现在只想将功折罪,免了自己的责罚,当下便把周盈儿的嘱咐全都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p> “少夫人让,让奴婢挑拨夫人与晏少爷的关系,说夫人有了身孕之后就不疼晏少爷了。</p> 还,还让奴婢暗示晏少爷,只要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晏少爷的地位就不会受到动摇。</p> 再,再故意诱导晏少爷,可以用手段把孩子除掉。</p> 奴婢一开始也觉得大逆不道,不敢答应。</p> 但是少夫人性情越发暴戾,奴婢平日里但凡伺候得有半分不合心意,就要受到少夫人的打骂。</p> 少夫人威胁奴婢,若是敢不从,就,就寻个由头把奴婢卖进窑子里……</p> 奴婢若是老爷夫人告发,但奴婢身份卑微,又空口无凭毫无证据,如何能叫老爷夫人相信?</p> 只会让少夫人嫉恨,惹来少夫人更加恶毒的报复罢了。</p> 所,所以,奴婢不敢不从啊!”</p> 夏竹说着,还撸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伤痕。</p> “这,这些伤,便是少夫人打的……之前少夫人被禁足,心情苦闷,无处宣泄,便,便只拿奴婢这样的下等丫鬟出气,奴婢真的不敢违抗她啊……”</p> 那夏竹的手臂上伤痕新旧交错,很是骇然。</p> 光是手臂就已经这般严重,身上定然只会更加严重。</p> 在场众人,都禁不住有些唏嘘骇然。</p> 兰怀风的眼中更是燃起熊熊的怒意,还闪过一股深深的厌恶。</p> 那蛇蝎心肠的毒妇!</p> 夏竹心中的悲痛难过愈甚,整个人都哭得伤心欲绝,一派可怜模样。 </p> 兰振坤亦是气得面容扭曲,家门不幸,当真是家门不幸!</p> 唐氏的面容沉静,但实际上她的心底里,却早已经掀起惊涛骇浪。</p> 好个周盈儿,真是好样的!</p> 这一记诛心的反间计,若是晏儿心性不坚,真的被她蛊惑了,那他们母子怕是要彻底完了!</p> 既然她不给他们母子留活路,就不要怪自己不留情面!</p> 这一次,她必要周盈儿被休弃出府,绝对不会再留半分余地!</p> 二房众人的面色也都十分难看。</p> 周盈儿毕竟是周氏的亲侄女,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做混账事,他们的脸面也没有半分光彩。</p> 尤其是周氏,她现在真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也省得被周盈儿那蠢货连累得一起丢脸。</p> 老太君深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道:“把春桃带上来。”</p> 夏竹以为春桃已经受了逼供,全都招了,但实际上,这不过是诓骗夏竹的手段罢了。</p> 此事既然要查,就要查个彻底。</p> 纵然大家都已经认定,这件事多半跟周盈儿脱不开干系,但,既然要给周盈儿定罪,总要让她心服口服。</p> 是以,对春桃,亦是有必要重新审问一番,听听她的口供。</p> 春桃被带上来,看到夏竹的模样,顿时被吓了一大跳。</p> 等听到老太君的一番话,知道夏竹已经把一切都招了,她一下傻眼了。</p> 不仅她傻眼了,夏竹自己也傻眼了。</p> 不是说了是春桃先招供的吗?怎,怎么她看起来竟是对此毫不知情的样子?</p> 夏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诓了。</p> 然而,再后悔,却也已经来不及了。</p>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p> 春桃被用同样的威逼恐吓,没撑多久也全都招了。</p> 这么大的阵仗,光是心理战术,都已经叫春桃吓得腿软。</p> 她所招供的话,与夏竹之言完全对得上。</p> 众人的面色都有些发沉,老太君冷声道:“去把周盈儿带来!”</p> </p> </p> 第520章:暴露了还不自知 老太君竟是直呼周盈儿的全名,可见她此时对周盈儿究竟是何等厌恶恼怒。</p> 周盈儿此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立难安。</p> 她指使两个丫鬟做了那事之后,心中先是一阵快意,旋即,就慢慢有些后悔了。</p> 她觉得自己被今天的事气得失了理智,委实有些冒失了。</p> 若是事情不成……</p> 但事情做都已经做了,她很快又安慰自己,这一记诛心和挑拨之计这般一针见血,楚晏不过一个半大孩子,最是意气的时候,怎么可能不中计?</p> 周盈儿刚把自己安慰好,没想到没多久,自己院中的丫鬟婆子就都被叫走了。</p> 她心中有鬼,未免心中担忧。</p> 狠狠威胁了一番夏竹和春桃两个丫鬟,叫她们务必闭紧嘴之后,她心中的焦虑这才稍稍和缓了些。</p> 但出于直觉,她终究还是不放心。</p> 这种不放心,在看到方嬷嬷带着人来把她请到前厅时,就得到了顶峰。</p> 方嬷嬷表面看上去依旧是客客气气的,可却语气生硬,客气不过表象,实际上态度强硬,不容置疑。</p> 周盈儿以身体不适推脱不肯去,方嬷嬷冷笑一声,“少夫人还是乖乖随老奴一道去的好,不然,老奴要是伤了少夫人,那可就不好了。”</p> 周盈儿顿时心乱如麻,面色也不禁一阵阵发僵。</p>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两个贱丫头竟然敢将她供出来了?</p> 这种怀疑,在看到夏竹和春桃时,骤然得到了证实。</p> 她的瞳孔骤然猛缩,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恼怒。</p> 周盈儿狠狠剜向那两人,那两人则是深深地埋着头,完全不敢看她。</p> 不待老太君开口,兰振坤就已经按捺不住,沉声怒喝,“你个毒妇,还不给我跪下!”</p> 即便周盈儿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被当头这么一记怒喝,她还是禁不住浑身一抖。</p> 她抬眼看来,看到屋中众人一派沉凝冷肃的面色,心中顿时禁不住一个咯噔。</p> 她强作镇定,“父亲,儿媳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这般恼怒?”</p> 听她竟然是这般神色如常的态度,就真像是半分错处都没有似的,兰振坤眼中的怒意更甚。</p> 他大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怒得又拔高了嗓门。</p> “你竟然还敢装出这么一副无辜的模样?这两个丫鬟,难道你不认识吗?</p> 你究竟指使她们做了什么事,你心中没有一点数?”</p> 周盈儿袖中的手暗暗握紧,心中顿时一阵恼恨,果然是这两个贱丫头出卖她!</p> 再看向那坐在厅中的楚晏,周盈儿眸中又闪过一丝恼怒。</p> 这小子竟然不上当!非但没上当,竟然还反过来告了一状,真是个小贱种!</p> 不能承认!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p> 周盈儿当即开口断然否认,“这两个丫鬟的确是儿媳院中的丫鬟没错,但她们都不过是普通的洒扫丫鬟,儿媳根本连她们叫什么都不知道。</p> 至于说儿媳指使她们做了什么事,儿媳更是一头雾水,好生无辜!”</p> 周盈儿否认得干脆,脸上也极力做出镇定的神色。</p> 然而,那微微飘忽的眼神,却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p> 夏竹和春桃已经没有退路了,若这次周盈儿能全身而退,那她们两人的下场将难以想象!</p> 她们当即急切地道:“老爷,夫人,老太君,奴婢方才所言几句属实,这一切都是少夫人指使的,奴婢若是不从,就会被少夫人活活打死啊!”</p> 周盈儿原本就恨不得直接撕了她们,现在又听她们竟然当众揭自己的短,面上顿时愈发恼怒。</p> 她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贱蹄子!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p> 你们自己管不住嘴,乱嚼舌根,妄议主子,竟然敢赖到我的头上!</p> 真是不知死活的玩意儿!”</p> 夏竹和春桃都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奴婢自愿的,这都是少夫人强逼的……”</p> 周盈儿张牙舞爪,脸上的神情狰狞得几乎能把人吃了。</p> “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们的嘴!”</p> 夏竹和春桃都被她那凶悍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再也不敢说话。</p> 周盈儿痛斥了这两个贱丫头之后,便转向众人。</p> “父亲,您不要听这两个丫鬟的片面之词,儿媳也与父亲一样,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满怀期盼,怎么可能会让丫鬟去做那挑拨之事?您可一定要相信儿媳啊!”</p> 周盈儿打定了主意,这事绝对不能承认。 FEΙSǖw.Coм</p> 这两个贱丫头的片面之词,怎么能作为定罪的依据?</p> 难道自己的话,还不如这两个丫鬟来得值得相信?</p> 反正她们除了嘴上作证,也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是自己唆使的。</p> 周盈儿打定了主意咬死不认,他们要是真的给她定罪,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定要把事情闹大不可!</p> 然而,众人听到这话,神色却都微微露出几分古怪。</p> 兰清笳轻笑一声,这周盈儿,可真是蠢啊,暴露了却还不自知。</p> 果然,周盈儿的话音一落,兰振坤面上恼怒愈甚。</p> “无辜?你若当真无辜,又怎会知道这两个丫鬟背地里嚼的是什么舌根?</p> 从一开始,我们可都还有告诉过你她们犯的事,这可全都是你自己不打自招的!”</p> 周盈儿一听,面上神色顿时僵住。</p> 她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p> 因为她自己心知肚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是真的一无所知,所以她才说出了那一番话。</p> 本意是为自己辩解,却疏忽大意,完全忘了自己的已然不打自招。</p> 周盈儿的神情僵硬,下意识张大了嘴巴,想要继续辩解,一时之间却硬是找不到合适的辩解之词。</p> 兰振坤对她彻底失了耐心,声音拔高,愈发严厉,“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p> 周盈儿的神色慌张,结结巴巴,“我,我……”</p> “你还要找什么借口?小周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兰家掀风作浪,两年前的那件事,你是还没吃够教训?</p> 现在,竟然胆子大到把主意打在我的子嗣上!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p> 你莫非认为,我兰家不敢把你休了不成?”</p> </p> </p> 第521章:我要休妻 听到“休了”这样的字眼,周盈儿瞬间慌了。</p> 她作天作地,就是仗着兰怀风害她掉了一个孩子,对她有亏欠,所以才对她多番纵容。</p> 她万万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休弃啊!</p> 被休弃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p> 她要是真的被休弃了,她的后半辈子就都完了!</p> 她的面上顿时现出了慌乱之色,下意识地看向兰怀风,想要从他那里寻求到些许依靠与安心。</p> 但是,兰怀风盯着她的目光却是一片冰冷,根本毫无半丝温情可言。</p> 周盈儿心中顿时一片发凉。</p> “我,我……”</p> 不等她再支支吾吾,兰振坤就再次扬声怒喝,“说还是不说!”</p> 周盈儿到底是纸老虎,她被吓得一个哆嗦,方才的强硬和冷静也霎时没了。</p> 她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就只是,只是一时糊涂罢了……”</p> 早知道是她,听到她承认,心中的怒火一下就蹿得更高。</p> “一时糊涂?我看你是蓄谋已久,包藏祸心!</p> 自己生不出孩子也就罢了,竟然还狠毒地想谋害别人的孩子!</p> 我们兰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恶媳妇!”</p> 兰振坤气得在屋中原地打转,若非周盈儿是个女子,他定要让人把鞭子拿来,狠狠地给她一顿抽。</p> 所有人都用那冷如冰霜的目光盯着她,周盈儿如芒在背,更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p> 兰振坤的那句“生不出孩子”,更是一下扎进了周盈儿的心。</p> 她生不出孩子?她生不出孩子怪谁?还不都怪兰怀风!</p> 然而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p> 此时,她终于慢慢品出了后悔的滋味。</p> 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因为一时气恼就贸然行动。</p> 就算要行动,也应该要好生计划周详,不留下把柄才是。</p> 她顾不得其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眼泪也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p> “我,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p> 兰振坤气笑了,“你做出这样歹毒的事,竟然还有脸哭?”</p> 周盈儿只能一味求饶,“看在没有酿出什么大祸的份儿上,就饶过我这一次吧!”</p> 她不能被休。</p> 因为两年前的事,她的爹娘和弟弟没能在燕京城立足,现在又回到了老家,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时常都需要她接济。</p> 她要是被休回家了,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p> 唐氏听到她的那些话,一股恼怒再次袭上心头。</p> 唐氏终于忍耐不住开口,“没有酿出大祸不是因为你没有做,而是因为晏儿他生性纯良,没有受到你的唆使挑拨!”</p> 周盈儿急忙辩解,“我做了之后很快就后悔了,就算你们没有发现,我也定会主动向你们坦白的……”</p> 周盈儿这话说得,简直让人想要发笑。</p> 兰清笳也的确没忍住,笑出了声。</p> “那一开始矢口否认的那个人是谁?”</p> 兰清笳轻飘飘的一句插话,让周盈儿的面色就是一僵。</p> 她若真的有心坦白,一开始就不会那般喊冤,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p> 想想她一开始的那副样子,再看看现在的模样,当真是打脸啊。</p> 周盈儿的心中闪过一股恼恨。</p> 这是他们兰家的家事,兰清笳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在这里插什么嘴!</p> 不用兰清笳插话,大家也都不是傻的。</p> 周盈儿这么拙烈的演技,大家也都不是傻的,没人真就那么轻易地被她三言两语就骗过去了。</p> 一直沉默的兰怀风突然开口,直接扔出几个字。</p> “我要休妻。”</p> 他的语气平静,但是却不容置疑。</p> 周盈儿当即瞪大了眼,她当即大喊了起来。</p> “你不能休了我!你当初害我丢了一个孩子,你现在竟然若敢休我,我就跟你拼命!”</p> 兰怀风的面容紧绷,周身一片冰冷。</p> “这些年我该偿还的也已经偿还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安分。</p> 你谋害父亲子嗣,心思歹毒,其心可诛。 FEΙSǖw.Coм</p> 我要休妻,主意已定,绝对不会改!”</p> 周盈儿在兰怀风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怜惜,唯一有的,就只是冰冷淡漠。</p> 周盈儿心中也蒙上了一层彻骨的冰冷。</p> 还有一股难言的绝望。</p> 她的眼泪顿时流得更加汹涌,整个人的情绪都陷入了崩溃之中。</p> 她朝着兰怀风大喊,“你补偿我?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补偿我的?</p> 你的冷漠和忽视就是对我的补偿吗?兰怀风你到底有没有良心!”</p> 周盈儿大声哭喊着,但兰怀风一直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p> 周盈儿真的慌了,她朝兰怀风扑去,满脸期期艾艾,“夫君,求求你,不要休了我,我以后一定乖乖的,绝对不会再惹半点麻烦。求求你……”</p>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转向老太君等人的方向,“祖母,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最心善了,您为我说句话啊!</p> 我以后真的乖乖的,绝对不会再犯糊涂了……</p> 姑母,姑母您帮帮我,我是您的亲侄女啊,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休弃啊!”</p> 老太君和周氏都没有开口说话。</p> 大家都是眼明心亮之人,一个人的为人品性如何,她们都心里有数。</p> 周盈儿是那种会真心悔改的人吗?</p> 不可能。</p> 她如果真的有心悔改,方才在进到堂中,看到夏竹和春桃的时候就应该当即承认错误了。</p> 她当时第一时间否认,到了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狡辩了才不甘不愿地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p> 这样的悔改态度,委实算不上多好。</p> 以往兰家人对周盈儿多般宽容,便是因为当年老太君中毒之事,兰家人误会了她,兰怀风还失手叫她掉了一个孩子。</p> 但点愧疚并不能成为周盈儿得寸进尺的理由。</p> 她如果真的是聪明人,就应当老老实实地安守本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p> 既然她这般不知悔改,那么,再继续把她留在兰家,那就是个祸患了。</p> 周盈儿连连哀求,却无人为她说话,她的一颗心终于渐渐冷了下来。</p> 周盈儿的这般作态,非但没有让兰怀风生出同情,反而让他更添厌恶。</p> 今晚有点晚啦……</p> </p> </p> 第522章:我都是为了你啊 他冷声道:“你不用再多费口舌了,你求谁都没用,今日不论谁劝我都不会改变主意。”</p> 他的声音冷若冰渣,直刺得周盈儿的心口一阵刺痛。</p> 她的眼中的绝望,一点点变成了怨毒。</p> 她目光定定地盯着兰怀风,眼中的怨毒深得刻骨,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p> “兰怀风,你好狠的心!”</p> 兰怀风冷着脸,没有再开口。</p> 周盈儿却似被他这默然的态度激怒了,她忽然崩溃大哭出声。</p> “我会生出这样的心思,还不都是为了你!</p> 就你这烂泥,你扶得上墙吗?</p> 要是唐氏真的给你生了个弟弟,以后这兰家还是你的吗?</p> 还有这小拖油瓶,他小小年纪就已经这般聪明,待他长成还需要几年?</p> 到时候你觉得他会赶不上你吗?</p> 就算他不姓兰又怎么样,只要这个女人有手段,多吹一吹枕边风,这兰家以后都改姓楚了也不一定!</p>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你铲除后患啊!你呢,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p> 你日日在外求学,你以为这个家还是以前的家吗?</p> 我告诉你,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你爹已经不是你爹,你的家也不再是你的家,全都变成别人的了!”</p> 周盈儿状若癫狂,嘶吼出的这些话字字诛心,将那最阴毒险恶的一面全都赤裸裸地摆在了人前。</p> 众人的面色都禁不住微微变了变。</p> 唐氏更是骤然白了脸,暗暗咬了咬牙。</p> 周盈儿知道自己多半是逃不过被休弃的命数,是以才会这般不管不顾地把这些话都嘶吼出来。</p> 可恨的是,她不仅挑拨了兰怀风与自己肚子里这未出生的孩子的关系,甚至连带着晏儿也不放过!</p> 原本兰振坤就对晏儿这个继子不甚喜爱,现在又被周盈儿这般挑拨,难保他不会真的对晏儿更生恶感。</p> 她看向兰振坤,又看向楚晏,神情暗含紧张。</p> 楚晏的小脸紧绷,微微发白。</p> 他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显然,周盈儿的那些话,也都入了他的心,让他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p> 兰振坤的面色就更加难看了,他的面皮狠狠抽.动,额上青筋狠狠暴起。</p> 便是兰怀风,也再难维持一开始的镇定,拳头握得咯咯作响。</p> 在她口中,自己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扶不上墙的烂泥!</p> 那自己这两年来的苦读,算什么?</p> 周盈儿的这番话杀伤力可真是不小,足有大杀四方之效。</p> 老太君狠狠沉下了脸,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怒喝出声,“竟敢大放厥词,简直放肆!”</p> 周盈儿满脸是泪,但却又笑了起来,面上神色状若癫狂。</p> “大放厥词吗?我可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们都不敢说的实话罢了!” fEísΖW.CоM</p> 老太君不想再继续跟她纠缠,更不想听到她继续在这儿胡言乱语。</p> 她怒喝出声,“把她带下去!”</p> 周盈儿的情绪一下又激动起来。 </p> “为什么要带我走?怎么,怕我继续说你们不愿听的实话?”</p> 有婆子上前把她架了起来,周盈儿一边疯狂挣扎,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喊。</p> “兰怀风,你今天要是敢休了我,我立马吊死在你们家门前,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后还怎么科考,还怎么入仕!</p> 你们不给我活路,那就大家都别想好过!”</p> 她的神情扭曲,声音撕裂,整个人的神情一片癫狂。</p> 听了她这话,兰怀风和兰振坤的面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p> 若周盈儿当真吊死在他们家门口,那他们兰家的声誉就全毁了,兰振坤的官运也要彻底到头了。</p>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了出来。</p> “慢着。”</p> 原本架着周盈儿就要往外拖的婆子顿住。</p> 说话之人,竟是秦淮。</p> 周盈儿的心中一喜。</p> 定是连淮南王都看不过去,要为自己说话了。</p> 她满含期待地望向秦淮,眼睛亮得出奇。</p> 只是她脸上都是交错的泪痕,配上此时的神情,委实可怕非常。</p> 秦淮在她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平淡开口,“把她送到官府吧,让府衙大人将这桩休妻案判了,再贴个公告,将她所行之事昭告天下。</p> 本王也可以作为证人出席作证。</p> 如此,便是她想要吊死,大家也只会觉得她罪有应得,平白污了兰家的门楣。”</p> 秦淮的一番话说得不紧不慢,但每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重重砸在周盈儿的心上,将她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砸灭。</p> 她的面容僵硬,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p> 兰振坤得了提醒,当即连连点头。</p> “对对,就该如此!”</p> 如此,便能永绝后患,彻底绝了周盈儿再想赖上兰家的可能。</p> 周盈儿只觉得自己陷入了彻彻底底的绝望中。</p> 若是这样,自己的名声就彻彻底底毁了!</p> 便是还想继续留在燕京城,也是断然不可能。</p> 这个看着一脸温和的淮南王,最后抛给她的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p> 他好狠啊!</p> 周盈儿大喊出声,“不要,我错了,我自愿离开兰家,离开燕京,以后绝对不会再迈进这里半步!</p> 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求求你们,不要见官,不要昭告天下……”</p> 秦淮没有再说话。</p> 法子他已经出了,究竟该怎么做,一切就全都看兰家自己的了。</p> 兰振坤自然是想把周盈儿所行之事闹大,毕竟错在周盈儿,是她德行有亏。</p> 这样能杜绝一切后患,自然放心。</p> 但此事有利有弊,真要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兰家也同样丢人。</p> 最后还是采取了折中的法子,他们到府衙备案,将周盈儿所行之事,为何休妻的前因后果都写得一清二楚。</p> 他日,周盈儿若真的豁出去,到兰家门口吊死,污蔑兰家苛待于她,官府那里就能拿出证据来。</p> 为了避免有百姓认定兰家与府衙官官相护,兰振坤还请了一位公正持重的老臣,来对这桩官司做了个见证。</p> 虽然行事麻烦了些,周折了些,但如此行事,终归稳妥。</p> 老太君将她当初的嫁妆一并退还了回去,连带着她现有的衣裳首饰,金银细软,也都没有向她讨要回来,也算是留了情面。</p> 周氏看在她是自己亲侄女的份儿上,也派人好生照料了几日,然后雇了马车,将她送回了老家。</p> 周盈儿凭借一己之力,成功地把自己未来大好的日子作没了。</p> </p> </p> 第523章:一个励志的故事 周盈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倒是让兰清笳生出几分唏嘘。</p> 而秦淮,他的所有注意力就全都落在了兰清笳的肚子上。</p> 旁人之事秦淮只不过是个看客,但她肚子里孕育的,却是属于他们的孩子。</p> 秦淮看着她的肚子,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暖柔软。</p> 兰清笳也把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伸手轻轻抚摸着。</p> 即便现在她的肚子依旧一片平坦,还丝毫看不出半分隆起的模样。</p> 两人都沉浸在要当爹娘的喜悦之中,也像每一对初为父母的夫妻一样,开始围绕着孩子开始一切设想。</p> 兰清笳问,“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p> “女孩吧,我喜欢女孩,爹娘也想要个孙女。”</p> 秦淮答得没有什么犹豫。</p> 兰清笳倒是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会想要个男孩的。</p> 兰清笳眼神温柔,虽然她觉得男孩女孩都很好,但是,她还是希望是男孩。</p> 有了嫡子,他就有后了。</p> 他若是喜欢女孩,那他们之后再生便是。</p> 第一个才刚怀上,兰清笳竟然就想着第二个了,她不禁觉得有些脸热。</p> 秦淮开始为“小女儿”取名字——他已经认定了是女孩。</p> 他也算是满腹经纶之人,然而却想不出一个满意的名字。</p> 似乎觉得没有哪个高贵的字眼能配得上他家闺女。</p> 兰清笳都被他那副挑剔的模样逗乐了,同时心中又生出了更多的满足与甜蜜。</p> 感谢这个小宝贝的到来,让她的人生更加圆满了。</p> 不过,兰清笳似乎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p> 但究竟是什么事情呢?兰清笳的脑子完全被欣喜和愉悦所填满,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p> 很快,王府到了,兰清笳便把这事抛诸脑后了。</p> 秦淮小心翼翼地把兰清笳从马车上扶下来,就好似她一下变成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似的。</p> 兰清笳心中无奈,但却只能任由他扶着。</p> 刚把兰清笳送回屋中歇息,秦淮走到院中,就有人兴冲冲地跑了过来。</p> 是闻讯而来的付明轩。</p> 他刚刚练完武,身上汗涔涔的,脸上被晒得红扑扑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p> “师父,师母真的怀孕了?”</p> 秦淮脸上露出一抹骄矜的笑,明明高兴无比,却极力克制,只淡淡点头,“嗯”了一声。</p> 付明轩的目光下意识地往秦淮的身下扫了一眼,脱口道:“师父您不是有隐疾吗?”</p> 秦淮脸上的笑瞬间僵住。</p> 屋中的兰清笳听到了付明轩的话,她也一下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自己方才忘记了的事情。</p> 可不就是隐疾这事吗?</p> 他不是有隐疾吗?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怀上了?</p> 就在今天早上,师父才刚刚亲口告诉自己这是真的,兰清笳都已经做好了以后收养一个孩子的准备了呢。</p> 秦淮盯着他,眼神有些阴恻恻的,“谁告诉你的?”</p> 他昨晚才刚刚随口扯了个谎,这小子怎么就知道了?</p> 难不成是偷听了他们的墙角不成?</p> 还是宋十三那么不地道,转个头就让这事成了公开的秘密?</p> 付明轩说完,也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p> 他一下捂住嘴,想假装自己方才什么都没说的样子。</p> 但面对秦淮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他还是怂怂地开口,却又不敢说自己是偷听来的,只能含含糊糊地道。</p> “是,是从宋前辈那,听,听来的……”</p> 今天早上他的确是从宋前辈那里偷听来的,他这么说也没毛病!</p> 然而,这话落在秦淮的耳中,俨然就是坐实了方才的猜测,以为是宋十三嘴巴不严,直接把这事宣扬了出去。</p> 秦淮的喜悦顿时就打了个折扣,脸也一下更黑了。</p> 付明轩连忙找补,“师父你放心,就我一个人知道!旁人都没听到!”</p> 旁人都没听到?</p> 呵呵,方才他的那一嗓门,已经大到让这件事不再是秘密。</p> 他目光往周围一扫,顿时叫周围竖起耳朵偷听的小厮丫鬟们纷纷缩回脑袋,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p> 实际上,那满脸八卦的小眼神,却已经泄露了他们的内心活动。</p> 没想到他们王爷竟然有那方面的隐疾!</p> 难怪王妃进门多年都没有身孕呢。</p> 付明轩觉得师父的面色委实有些难看,为了宽慰师父,他又硬着头皮道:“师父的隐疾不是好了吗?事实胜于雄辩。”</p> 秦淮现在不想听到“隐疾”两个字,一听到就脑门疼。</p> 偏偏,这个谎是自己撒下的,他又不能不自打嘴巴地否认自己曾经身有隐疾,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半句辩解的话都不能说。</p> 他面色难看,“你今天的训练已经完成了?”</p> “完成了。”</p> 付明轩神情自豪,一副求表扬的模样。</p> 秦淮面无表情,“那再加一倍的训练量。”</p> 付明轩:……</p> 他顿时像是一棵霜打的茄子,整个人一下蔫了。</p> “还不去?还想加三倍?” FEΙSǖw.Coм</p> 付明轩吓得一哆嗦,忙道:“这就去这就去……”</p> 付明轩一溜烟就跑了。</p> 拜付明轩所赐,秦淮曾经有那方面的隐疾的流言开始在府中传了起来。</p> 这个流言传着传着,竟然成了一个励志的故事。</p> 瞧瞧我们王爷,以前都说他是病秧子,活不了几年,现在不也活得好端端的吗?</p> 不仅好端端的,连那不可言说的隐疾也都治好了,这多坚强,多励志,多振奋人心!</p> 所以说,有病,得治!不能轻言放弃!</p> 秦淮在众下人心中,俨然成了励志的标杆人物。</p> 听到这些流言的秦淮:……</p> 兰清笳也逮着他询问了他的隐疾之事。</p> 兰清笳望着他,眼神有些怀疑,“那事是不是你为了让我宽心,所以故意骗我?”</p> 这个谎是自己撒下的,他除了捏着鼻子认还能怎么着?</p> 而且,秦淮骗过她一次,怕她想起那一茬再跟自己翻旧账,他只能咬死不认。</p> “没有!当初宋前辈的确是这么诊断的,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之喜。”</p> 秦淮的神情十分认真,兰清笳觉得也没有男人会拿这关涉男人尊严的事开玩笑,便相信了。</p> 她心中更生庆幸,说不定老天爷是看她上辈子过得太苦了,这辈子才会把这个意外之喜送给自己。</p> 心中也不禁暗道,师父的医术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嘛。</p> 宋十三:……这口黑锅我不背!</p> </p> </p> 第524章:霍云柏 兰清笳出面,把王府下人们敲打了一番,这场流言才终于止住了。</p> 但秦淮知道,这不过是表面止住了罢了。</p> 流言这种东西,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遏止,等到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越是想要澄清,只会让人觉得是欲盖弥彰,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p> 自己这个王爷在他们心中,已经被彻底烙上了曾经身患隐疾又顽强治愈的标签。</p> 这可真不是个让人愉悦的标签!</p> 继“玄机公子”事件之后,他再次尝到了撒谎的恶果。</p> 他去找宋十三这个泄露秘密的罪魁祸首兴师问罪,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宋十三骂了个狗血淋头。</p> “老子好心好意地帮你圆谎,现在连笳儿都对我的医术产生了怀疑,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怀疑我泄露了你的秘密?还敢来找我兴师问罪?你小子有没有良心?”</p> 秦淮被他骂得头臭,“真的不是您说出去的?”</p> “当然不是!我闲的我。”</p> “那明轩怎么说是从您这里听来的?”</p> 宋十三双手叉腰,“那你去把他叫来,我跟他当场对质!”</p> 付明轩最近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惹出了府里的流言,所以他这段时间格外低调,见到秦淮和宋十三就绕道走,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p> 但躲来躲去,该来的还是来了。</p> 他被拎到宋十三和秦淮的面前,面对两人虎视眈眈的逼视,付明轩终于吞吞吐吐地道出了自己是不小心偷听到的真相。</p> 最后付明轩挨了一顿混合双打,并且未来几个月的训练量都翻倍,若是不达标,就再翻一倍。</p> 付明轩:……</p> 他像一株蔫耷耷的小白菜,可怜巴巴地走了。</p> 沉冤昭雪的宋十三也没给秦淮好脸色,一副气哼哼的模样,秦淮见此,摸摸鼻子,也灰溜溜地走了。</p> “隐疾风波”就此告一段落。</p> 兰清笳每日在府中养胎,秦淮也一直形影不离地陪着她。</p> 直到花朝节那日,玲珑阁开馆,秦淮才离开了王府,去了玲珑阁。</p> 一直到晚上,秦淮才回来。</p> 兰清笳问他,“这次有没有人闯过通关?”</p> 秦淮摇头,“没有。”</p> 兰清笳听了,心中还挺得意。</p> 自己的这个记录,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被后来者打破。</p> 兰清笳又问,“那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 fEísΖW.CоM</p> “倒是的确有一件。”</p> 兰清笳顿时来了兴致,洗耳恭听。</p> 原来,这次闯关,慕容雪也去了。</p> 她磕磕绊绊,总算是走出了迷踪园,闯到了第四关。</p> 然而,在第四关上,她被难住了,没能获得乘坐蛇辇上玲珑阁的机会。</p> 兰清笳听了半天都没听到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不禁有些着急,出声催促,“然后呢?”</p> “然后她就另辟了蹊径,打算用自己的方法上去。”</p> “什么方法?飞上去?”</p> “不,是爬。”</p> 兰清笳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爬?”</p> “她避开了旁人,绕到了一处石壁前,抓着石壁上的藤蔓往上爬。</p> 结果,爬到一半卡住了,上不去,也下不来。”</p> 兰清笳听得叹为观止,又有些不可思议。</p> 若她是能飞檐走壁的侠女也就罢了,可她不是啊,究竟是什么让慕容雪觉得自己能徒手爬到玲珑阁上?</p> 而且,就算她真的爬上去了,她又不是闯关上去的,难道觉得这样也算自己赢?</p> 她把玲珑阁的规矩当摆设不成?</p> 秦淮继续道:“有在迷踪阁闯关的小姐发现了她,那位小姐约莫是想看她笑话,就呼朋引伴,把大家都引来了。”</p> “那她岂不是成了大家围观的笑柄了?”</p> 兰清笳的眼睛微微发亮,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p> 秦淮的回答却让她有些失望。</p> “原本该是如此,但巧的是,她卡住的那里恰好有一处凸起的崖缝,那崖缝上有一只受伤的小鸟。</p> 她倒是有几分急智,将那只小鸟救了,对众人说她是为了救鸟才爬上去的。</p> 如此,她一下就成了众位公子口中美丽善良,关爱弱小的下凡仙子。”</p> 慕容雪本就生得妩媚妖娆,叫那些公子哥看直了眼。</p> 对于长得好看的人,众人自然多有宽容。</p> 是以那些公子哥们,一下就将她捧上了天,原本一桩蠢破天际的事,倒是给她赚了一番美名。</p> 兰清笳听得大失所望。</p> 什么嘛!还以为能看着慕容雪出丑呢!</p> 这么一番阴差阳错的结果,便是慕容雪自己也没想到。</p> 她连日里来一直在找机会接近秦淮,然后想办法勾引他。</p> 但自从兰清笳怀孕之后,秦淮就几乎长在她身边,慕容雪上哪里找机会勾引啊!</p> 他们知道秦淮就是玄机公子的事实,所以这次玲珑阁闯关,是她难得的机会。</p> 她生怕自己办砸了被慕容睿责骂,是以,在闯不过关的时候才想出了这么个昏招。</p> 最后她还是没能见到秦淮,但却平白被那些公子哥追捧,得了个美名。</p> 因为这事,慕容睿还破天荒地夸她越来越有谋略,越来越懂得收服人心了。</p> 慕容雪可心虚了,待从慕容睿的房里出来,慕容雪才长长舒了一口气。</p> 几日后,秦淮收到了摄政王府下的帖子。</p> 原来,四月二十那日是摄政王的儿子霍云柏两岁的周岁宴,特意下帖邀请秦淮夫妇前往赴宴。</p> 不过传话的人也说了,听闻淮南王妃也有了身孕,若是身子不便,便以身子为重,无需特意前行。</p> 怀孕之后,兰清笳对孩子就生出了格外的热情与怜爱。</p> 尤其是上回见了烨哥儿,看到他白白胖胖的样子,兰清笳就觉十分可心。</p> 而且也是他指着自己肚子喊有弟弟,自己才能第一时间发现怀了身孕。</p> 霍云柏与烨哥儿年纪相差无几,正是最乖巧讨喜的时候。</p> 这场宴会她其实挺想去的,但秦淮对她的肚子十分紧张,他态度十分坚决,不许去。</p> 宴会上人多眼杂,谁知道会不会遇到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她。</p> “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好看的?以后咱们的孩子生下来,自是每天都能让你看个够。”</p> 兰清笳被他这么一劝,便一下熄了心思。</p> 头几个月的确是最最要紧的时候,她还是小心为上。</p> 是以,这次宴会,便只有秦淮一人赴宴。</p> 而这次宴会,慕容雪兄妹也来了。</p> </p> </p> 第525章:把天聊死 慕容睿穿着一身宝蓝云纹锦衣,身形挺拔,高大健硕。</p> 他面上挂着春风拂晓般的笑,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温文从容。</p> 而他身侧的慕容雪,则是穿着一身红衣。</p> 她本就姿容绝色,仪态妖娆,一身红衣更衬得她妩然风姿。</p> 兄妹二人这般姿容仪态,自然引得不少公子小姐们纷纷侧目。</p> 他们二人是大元朝的贵客,今日摄政王府中摆宴,他们自然受邀前来。</p> 说来也巧,刚到门口,就与下了马车的秦淮遇上了。</p> 秦淮今日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清淡雅致的色调,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宛若谪仙。</p> 慕容睿刻意放慢了脚步,待他走近,便笑着与他拱手招呼。</p> “王爷,好巧。”</p> 秦淮面上也挂上了淡淡微笑,对二人颔首,“三皇子,九公主。”</p> 他虽带着笑,但是整个人的态度却十分冷淡。</p> 而他的目光,至始至终也没落到慕容雪的身上。</p> 慕容睿脸上笑意不减,十分自然地与他寒暄,“今日竟只有王爷独自赴宴?”</p> 秦淮:“嗯。”</p> 慕容睿:……</p> 这天有点没法聊下去了。</p> 他那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他就是在含蓄地询问兰清笳为何没有一道前来,正常人不是都应该顺着他的话头解释一下吗?</p> 就算慕容睿不是真的关心兰清笳为什么没来,但聊天不都是这么聊的吗?</p> 他回答了,慕容睿就能顺着话头继续聊下去,如此一来二去,不就聊热络了吗?</p> 秦淮这一个“嗯”是什么鬼…… feisuzw.</p> 兰清笳怀孕之事,因为意外的原因早早被府中下人知晓。</p> 但他却没有就此公开的打算,秦淮严令下人们不许外传,是以大部分人还并不知晓此事。</p> 当然若是着意去打听,也并不难打听到,不过,秦淮现在也不会逢人就说就是了。</p> 更不会对敌友不分的慕容兄妹说。</p> 他的冷淡疏离的态度,已经是在向他们释放自己拒绝交谈的信号。</p> 但慕容睿没有放弃,他又开口主动向秦淮搭话,但秦淮都能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地把天聊死。</p> 几次三番,慕容睿脸上的笑也有些发僵。</p> 慕容雪默默地跟在后头,垂着头,表面安安静静,心中却是在疯狂吐槽——现在你知道这个淮南王究竟有多难搞了吧!</p> 他们走到一半,有一位公子主动上来与慕容睿招呼,慕容睿这才顺势与秦淮告别,这段令人窒息的尬聊也终于结束了。</p> 跟别人聊过之后,慕容睿终于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顺畅了。</p> 远离了秦淮的气场辐射范围,慕容雪也连带着松了一口气。</p> 但慕容雪的这口气没松多久,慕容睿把前来搭讪的人送走之后,就低声对慕容雪嘱咐,“今天你要好好抓住机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赖上他!”</p> 慕容雪听了这话,一颗心一下就又提了起来,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再次袭上心头。</p> 她木然地点头。</p> 那头,秦淮甩开了狗皮膏药似的慕容兄妹——慕容睿完全不知道自己变成了狗皮膏药,秦淮径直往正院而去。</p> 今天来参宴的人不少,他懒得与人应酬,便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避开了客人绕到了正院。</p> 他终于见到了两岁的霍云柏。</p> 今天的小寿星穿着大红的衣裳,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脖子上挂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整副装扮十分讨喜。</p> 加上他那一张小脸长得玉雪可爱,五官精致得宛若女孩,这小子当真是会长,几乎把爹娘身上所有漂亮的地方都遗传了去。</p> 有了个颜值加持,便是连那嘴角淌出的涎水都觉得可爱了起来。</p> 秦淮看着这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娃娃,只觉得心口莫名一热,那股最近都十分泛滥的父爱一下决堤了。</p> 他看着这小娃娃,心中生出了十分眼馋的感觉——想偷回去。</p> 当然他更期待的还是自己和兰清笳的孩子,但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胖娃娃摆在自己面前,谁能不心动?</p> 他开始暗自庆幸,得亏兰清笳没来,不然她只怕会比自己更加激动。</p> 别看霍云柏现在圆滚滚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都十分有劲儿,但其实他在此之前也委实生了几场大病。</p> 云洛伊年纪大了,是动了胎气才生了他,是以他有些早产。</p> 早产的孩子到底不如足月的孩子来得健康。</p> 一直精细地养到了一岁多,他的身子才慢慢好了起来。</p> 也因为身体的缘故,他的满月宴,一周岁的周岁宴都没有办。</p> 是以,今年两周岁的周岁宴,霍临尘才要大办一场。</p> 霍临尘抱着霍云柏,见秦淮双目放光地盯着自家儿子,眼里写满了羡慕,霍临尘顿时觉得心情大好。</p> 秦淮按捺不住,伸出手,“义父,让我抱抱吧。”</p> 霍临尘道:“这小子挑人,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让你抱。”</p>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把儿子递了过去。</p> 秦淮原本还有些担心霍云柏不让自己抱,但他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往自己身上打转,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模样。</p> 云洛伊在一旁笑道:“柏哥儿最是喜欢美人,只要长得好看的,他都来者不拒。</p> 雪臣模样这般好,他自然不会拒绝。”</p> 似是为了应证自家娘亲的话,一直没有开口的霍云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朝秦淮喊了一声,“美人儿。”</p> 秦淮:……</p>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p> 他开口纠正柏哥儿,“我是表兄,叫表兄。”</p> 霍云柏:“美人儿。”</p> 秦淮:“表兄。”</p> 霍云柏:“美人儿。”</p> 秦淮:……美人儿就美人儿吧。</p> 霍临尘哈哈大笑起来,云洛伊也掩唇轻笑。</p> 云洛伊问起了兰清笳的身孕,秦淮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p> “笳儿一切都好,姑母无需担心。”</p> 云洛伊便笑着点头。</p> 她没想到今年的喜事会这般多。</p> 先是自家女儿诊出了身孕,紧接着兰清笳也怀上了。</p> 当初,他们两对儿便是先后成亲,没想到连怀孕的消息也是先后传出来,这倒是有缘分。</p> 霍云姝也因为身孕的缘故,没法出宫来参加周岁宴。</p> 为了弥补遗憾,头天晚上霍云姝让云洛伊把霍云柏带进了宫,给小家伙送上了生辰贺礼,把小家伙高兴得不得了。</p> </p> </p> 第526章:无利不起早 霍云姝与霍云柏两姐弟年龄差距大,霍云姝都可以直接当霍云柏的娘了。</p> 是以,霍云姝对霍云柏这个弟弟自然十分疼爱。</p> 而作为颜控的霍云柏,也一眼就喜欢上了自家格外漂亮的姐姐,两姐弟的感情倒是十分要好。</p> 他们又略说了一番话,便没有再逗留,而是往前厅招呼客人去了。</p> 秦淮把霍云柏还给霍临尘,心中还生出了几分不舍。</p> 他不禁想,希望时间过得快些,这样,他就能早些抱上自己的孩儿了。</p> 他和笳儿的孩子,一定也会像柏哥儿这么好看。</p> 霍云柏只在霍临尘的怀里待了一会儿,就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p> 他现在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兴致正浓,便总是闹着要下地走路。</p> 霍临尘从善如流地把他放了下来,打算让他慢慢走到前院去。</p> 于是,众宾客便瞧见以往在朝堂上总是叱咤风云,手段铁血冷硬的摄政王,弯着腰,挂着笑,牵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童,慢慢走来。</p> 两父子的容貌肖似,那幅画面,叫无数朝中老臣瞧着一阵眼热。</p> 何时他们也能有这般福气,能得这么一个老来子!</p> 今日的霍云柏是主角,他又委实长得讨喜,性子也乖巧,更是惹得众人纷纷往他跟前凑,都想要抱一抱,沾一沾“孕气”,回头自己也跟媳妇生一个。</p> 霍临尘扫了一眼那些脸都皱巴成老树皮一般的老头儿,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鄙视。</p> 都这把年纪了还想生?真当他们个个都似他一般宝刀不老不成?</p> 霍临尘没有出言讽刺,但他那赤裸裸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p> 众老臣们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挑衅,想要放一放狠话,但最后又憋了回去。</p> 算了,靠自己是不行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到自家儿子身上。</p> 若是能生出这么个漂亮的小孙儿,那也是可以的呀!</p> 只是,看看自家儿子的脸,再想想儿媳妇的脸……</p> 一家子的颜值水平都不高,如何能超常发挥生出个漂亮孙子?这,似乎也有些难办。</p> 如此这般,再看霍云柏,他们就更眼馋了。</p> 一个个都想抱,可霍云柏的颜值筛选十分严苛,他一个都没瞧上,一个都没让抱,只一头扎进自家帅爹的怀里。</p> 帅爹霍临尘只觉格外长脸。</p> 秦淮在宴席上看到了云子鹤。</p> 他倒是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云子鹤也受邀了。</p> 当然,他排除了云子鹤不请自来的可能,毕竟这又不是兰府,而是摄政王府。</p> 因为霍临尘是摄政王,今日席上的自然都是朝中官员。</p> 云子鹤并非官身,他会受邀的确有些意外。</p> 而云子鹤不愧是经商的,他那长袖善舞的本领,即便周围都是朝中的官员,他也能交际得如鱼得水,言行间丝毫让人看不出他乃商贾出身。</p> 秦淮找机会跟云子鹤碰头,他们也没啥好顾忌和客套的,秦淮便直接问了出来。</p> “你怎么也来了?”</p> 云子鹤刷地一下打开了扇子,十分装模作样。</p> “你猜。”</p> 秦淮:“爱说不说。”</p> 反正他也能从其他地方知道。</p>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转头就要走。</p> 云子鹤就等着他给自己搭台子,自己好唱戏呢。</p> 没想到这人半点不按常理出牌,非但没给他搭台子,还直接把梯子给撤走了。</p> 这让他不上不下的,多尴尬啊。</p> 云子鹤也不装了,直接把他拽了回来,道:“我的商队,帮摄政王解决了一些麻烦,算是卖了他一个人情。 FeisυZw.с●Μ</p> 我呢,无利不起早,每一个人脉都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更何况是摄政王这根金大腿,自然想办法抱紧了。”</p> 他压低了声音,“皇上为国为民,一心想要造福百姓,正在让摄政王组建商队尝试开拓海外市场。</p> 你小舅舅我别的本事没有,经商一道还是在行的。</p> 之前在摄政王跟前露了脸,也算是得了他几分赏识。</p> 经他举荐,这商队之事,我云家侥幸能加入,为皇上分忧。</p> 加上你这个外甥女婿的面子,这才收到了摄政王府的请帖。”</p> 云子鹤说着,眼底眉梢都是笑意。</p> 他们云家的生意做得大,但再大的生意,也比不得与朝廷沾边的生意大。</p> 这不仅仅是莫大的机遇,日后有丰厚的报偿不说,更是莫大的荣耀。</p> 若是之后再稳扎稳打,好好努力经营,能当上皇商也不一定。</p> 云子鹤能高兴成这样,也自然能理解。</p> 秦淮笑道:“那就恭喜小舅舅财源滚滚,蒸蒸日上了。”</p> 云子鹤假模假样地客气,“好说好说。”</p> 他最近的确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兰清荷有了身孕不是,生意上的事也有了这么个大进展,真是双喜临门。</p> 两人没能再继续说话,因为很快就有客人来与他们交际闲谈。</p> 秦淮不耐烦应付这些,也不便与朝中众臣走得太近,便寻了理由离开了,往僻静之处躲清闲。</p> 云子鹤倒是十分擅长,也十分享受这些。</p> 毕竟,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人脉,四舍五入,也就等于是行走的银票了。</p> 他自然不会跟银票过不去。</p> 宴会上一片熙熙攘攘,热热闹闹。</p> 秦淮对摄政王十分熟悉,他绕开人群,寻了个僻静的凉亭坐着。</p> 方才在宴席上,或多或少都喝了几杯,现在正好吹吹风,醒醒酒。</p> 才出门大半天,秦淮就禁不住想,不知道笳儿在家里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闹她。</p> 听说怀了孩子的妇人都会心情不好,食欲不振,这段时间笳儿倒是一切如常,只不知今日如何。</p>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坐不住,想快些回去陪他们娘儿俩了。</p> 想得太入神,秦淮竟没察觉到凉亭上有其他人走了来。</p> 他转身要走,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慕容雪。</p> 慕容雪似是正准备开口,没想到秦淮冷不丁回头。</p> 对上他的目光,慕容雪怂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万种风情一下就打了折扣,最后变成了略显干巴巴的一句。</p> “王爷,好巧啊。”</p> 秦淮目光微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p> “九公主有何贵干?”</p> 慕容雪:我想勾引你,但我不能说。</p> 她忽的眼波一转,唇角一翘,骤然之间,媚态横生,十分勾人。</p> 她的娇声道:“王爷猜呢?”</p> 秦淮:呵呵。</p> </p> </p> 第527章:死在你面前 今天大家都喜欢跟他玩猜猜猜?</p> 那他就给他们表演个甩袖而去好了。</p> 他径直转身离去,只留给慕容雪一个决绝的背影。</p> 慕容雪:……</p> 她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彻底绽放就彻底僵住了。</p> 她禁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来到大元之后,难道真的已经变丑了?</p> 不然为何在这人面前屡用美人计都毫无作用。</p> 难道他真的瞎了不成?</p> 想到慕容睿的命令,她就只能咬牙,提裙跟上。</p> 慕容雪在后头追,一边追一边娇声唤。</p> “王爷,你等等我……”</p> 这把娇气的嗓子,她自己听了都要酥了。</p> 然而前头的人却像是聋了,脚步如飞,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p> 此处是湖边花园,花园中的花草林木茂盛,又有假山嶙峋,秦淮对这儿熟得很,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p> 他有心甩开慕容雪,脚上的步子自然迈得飞快。</p> 在慕容雪还没追上来时,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林木与假山的掩映中。</p> 慕容雪一路小跑都没能追上,跑得气喘吁吁,谁料一个眨眼的功夫,秦淮竟然就消失了。</p> 她恼得在原地恨恨跺脚。</p> 自己是洪水猛兽吗?明明那些公子哥们看自己的眼神都热烈得恨不得直接贴上来,偏偏秦淮避自己如蛇蝎。</p> 慕容雪想到自己身上的重任,只能一咬牙,也跟进了假山之中。</p> 但这假山的布局跟迷宫似的,慕容雪没多会儿就觉得晕头转向了。</p> 正在她要放弃时,忽的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女子的说话声。</p> 慕容雪下意识竖起了耳朵,仔细去听。</p> 那女子的声音柔柔的,语气中还带上了一丝哀婉。 feisuzw.</p> “你当真就这般讨厌我,连看到我都要避之唯恐不及吗?”</p> 慕容雪似乎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p> 她认真回想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了。</p> 花朝节那日,在玲珑阁一道闯关时,她便听到过这把好嗓子。</p> 那人是琅琊王家的千金,当朝状元的妹妹王语瑶。</p> 她之所以让慕容雪记住了完全是因为,自己绞尽脑汁都没能通过的第四关,这王语瑶却轻轻松松地过了。</p> 慕容雪就想,不愧是状元的妹妹,脑子就是好使。</p> 不像她,只长了这么一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p> 慕容雪的思绪被一道男声拉了回来。</p> 那男人的声音疏冷淡漠,“我已是有家室之人,王姑娘也正是芳华妙龄,你我孤男寡女,还是小心避嫌的好。</p> 免得瓜田李下,惹出麻烦,败坏了王姑娘的声誉。”</p> 这男人,正是云子鹤。</p>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要走。</p> 但是,他的两声“王姑娘”,却是一下扎到了王语瑶的心。</p> 她的面色禁不住微微发白。</p> 见云子鹤要走,王语瑶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p> “子鹤哥哥,我只想跟你当普通朋友,就像小时候那样,难道这也不行吗?</p> 我只是想在你与哥哥偶尔小聚的时候也见一见你,并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纠缠,这也不行吗?”</p> 云子鹤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p> “你现在的行为不是在对我纠缠?”</p> 王语瑶似是被噎了一下,面上闪过一抹难堪之色。</p> 她轻咬唇瓣,语气中染上一抹哀怨。</p> “若非你一直躲着我,连半点当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何至于会做出这等出格之事?</p> 子鹤哥哥,我为了你,已经连大家小姐的颜面和尊严都舍弃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p> 就当是对我的施舍,难道也不行?”</p> 慕容雪想到了那天所见的王语瑶的模样,明明就是一个十分傲气的女子。</p> 没想到,她竟然能为了一个男子这般低声下气,当真是把自己的颜面和尊严都舍弃了。</p> 慕容雪一时有些好奇,那男子究竟是怎样的风华绝代,能叫她这般豁得出去。</p> 同时她又在想,自己要是这么对秦淮死缠烂打,会不会有效果?</p>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立马被她甩开了。</p> 她想到当初差点被扔下河里喂鱼的自己,想想还是算了,不能用这么激进的手段,保命要紧。</p> 可是,温柔的手段,秦淮也不吃这一套啊。</p> 似乎每个法子,都是死胡同。</p> 慕容雪的思绪又飘远了,然后又被那男人的话拉了回来。</p> “我若是真的对你心软,放任你对我心存念想,那才是真正的害了你。</p> 以前你还小,我只把你当妹妹。现在你长大了,也依旧如此。</p> 但你如果一定要跨过那条界限,那抱歉,我们只能当陌生人。”</p> 这话说得理智,又毫不留情面。</p> 对于一个满腔赤城爱意的女子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天大的打击。</p> 王语瑶的身子一阵摇摇欲坠,整个人险些晕倒。</p> 她一直强忍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崩溃。</p>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兰清荷?”</p> 云子鹤看着她扭曲失态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无力。</p> “她或许很多地方都比不上你,但她是我的夫人,这就是你比不上的。</p> 王姑娘,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p> 云子鹤说完,没有再迟疑,转身就走。</p> 这不是他家,这是摄政王府,他可不想在这里闹出什么丑闻来。</p> 云子鹤刚抬步,身后的王语瑶就大喊出声。</p> “你若敢走,我就死在你面前!”</p> 云子鹤额角突突地跳,下意识转头,就见王语瑶朝湖边的方向跑去。</p> 她的姿态决绝,根本没有太多迟疑,直接“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湖里。</p> 云子鹤顿时大惊,一股愤怒的情绪直冲脑顶,几乎叫他原地爆炸。</p> 慕容雪也一下蹿了出来,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p> 王语瑶不会水,刚跳进去,便无力地挣扎起来。</p> 眼看着她的挣扎越来越弱,马上就要沉下去,云子鹤一阵恨恨咬牙,正要跳进去救人,身后就有一人把他拽住。</p> “别跳。”</p> 云子鹤转头,就看到了秦淮。</p> 方才听墙角的,不止慕容雪,还有秦淮。</p> 他们都知道,云子鹤这一跳意味着什么。</p> 这显然就是王语瑶的孤注一掷。</p> 他若把王语瑶救了,就必须要对她负责。</p> </p> </p> 第528章:有劳公主了 可他已经娶妻,妻子还怀了他的孩子。</p> 王语瑶又并非小门小户出身,她是琅琊王家的小姐,还有个状元哥哥,绝对不可能抬进门当小妾。</p> 唯一的可能,就是以平妻的身份抬进府,与兰清荷平起平坐。</p>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p> 这内宅里,平妻这样的事,也大多是隐患的根源。</p> 两人身份相当,起了争执矛盾,听谁的?</p> 根本不用多想,他们都能预见,王语瑶进府之后,他的后院将会面临怎样的灾难。</p> 更何况,云子鹤也根本不想娶王语瑶,更不稀罕享受什么齐人之福。</p> 云子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摄政王府,今日喜宴,不能出人命。”</p> 更何况,她也是自己好友的亲妹妹。</p> 秦淮眸光一转,落在了慕容雪的身上。</p> 他径直走了过去,第一次和颜悦色地对慕容雪道:“不知九公主会水吗?”</p> 慕容雪愣愣地点头。</p> 他们浔龙国水源丰沛,乃是水城,几乎人人会水。</p> 秦淮又朝她一笑,笑得格外真切。</p> “那就劳烦公主了。”</p> 劳烦?</p> 劳烦什么?</p> 慕容雪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后背一股推力,她整个人就这么飞了出去,“咚”一声掉进湖中。</p> 她掉得还忒准,恰巧就在王语瑶的旁边,只需要顺手一捞,就能把要沉进水里的人捞出来。</p> 慕容雪还懵着,但身体的本能快过脑子,直接就把在水中扑腾的王语瑶给捞了起来。</p> 慕容雪: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p> 而就在这时,假山后面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似是有一群人正往这边赶来。</p> 那一群人似乎目标很明确,不过片刻,便走到了湖边。</p> 为首之人,俨然是王语瑶的丫鬟。</p> 她原本准备好的话,在看到眼前情形时一下就噎在了嗓子眼。 feisuzw.</p> 为,为什么跟小姐说的不一样?</p> 为什么跳下水救人的不是云子鹤?</p> 那个多管闲事的人是谁?</p> 那丫鬟还在发愣,她身后不明就里的小姐们已经惊呼出声。</p> “呀,王小姐怎么落水了?”</p> 这些小姐,都是当日在玲珑阁中与王语瑶结识的。</p> 王语瑶出身琅琊王家,才学无双,又有个年轻有为,模样俊秀,尚未娶妻的状元哥哥,自然有很多人愿意主动结交。</p> 方才,便是王语瑶的丫鬟来请她们,说是王语瑶邀请她们到此处赏景,她们这才来了。</p> 没想到一来就瞧见这么一幕。</p> 众小姐们正在慌乱无措时,就听秦淮朗声道:“九公主一片仁义善心,见到王小姐意外落水,便挺身而出,见义勇为,此等大义,实在让本王佩服!”</p> 这时候大家才看清,落水的两人,有一个是会水的,而那人,可不就是让她们羡慕嫉妒的慕容雪吗?</p> 当日在玲珑阁,她莫名其妙就得了个美丽善良,关爱弱小的仙子名头。</p> 现在,她又要摘下见义勇为,身怀大义的高誉了吗?</p> 众小姐只觉一阵心塞。</p> 王语瑶的丫鬟也是塞得不能再塞。</p> 王语瑶更是塞得心痛。</p> 眼看慕容雪就要把她托到岸边,王语瑶还是不甘心。</p> 她拼着最后一点子力气就要挣开多管闲事的慕容雪,想要再来一场意外溺水,好叫云子鹤不能再袖手旁观。</p> 但还不等她开始表演,秦淮就对云子鹤道:“既然她们无事了,我们便先回避吧,免得伤了二人的清誉。</p> 诸位小姐,王小姐与九公主就先交给你们了,本王这便去给府中丫鬟传话,很快就会有人来帮忙处理。”</p> 说着,直接拉着云子鹤便转身离开,没有半分留恋,只留下两道潇洒的背影。</p> 王语瑶刚刚才积攒出的一点子力气,一下就泄了个一干二净。</p> 最后,一个急火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p> 这次是真晕。</p> 可怜了慕容雪,莫名其妙被推下了湖救人。</p> 又莫名其妙被戴了一顶见义勇为的帽子,让她连控诉秦淮的立场和机会都没有。</p> 救人就救人吧,她寻思着,刚好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接近秦淮,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p> 毕竟这事,怎么说也是他理亏不是。</p> 谁曾想,还不等她上岸,这人就溜了。</p> 慕容雪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的眼前离开了。</p> 她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场,竟然连三句话都没说上!</p> 哦不,掐指一算,统共是说了三句话来着。</p> 不多不少,刚好三句。</p> 有两句,还是他笑着主动对她说的呢……</p> 秦淮随手逮了个丫鬟,让她去给摄政王妃传话,告诉她王语瑶落水之事。</p> 那丫鬟很快跑着离开了,云洛伊定会很快前来善后。</p> 只要人没死,问题就不大。</p> 秦淮没有闲心去过问,而云子鹤,就更没有闲心了。</p> 此时的他,没闲心,只有杀心。</p> 想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先是自己被引到这僻静无人的湖边,然后她愤而跳水,最后,恰到好处出现的一众小姐们。</p> 这一环扣一环,明显就是早有预谋,精心设计。</p> 而自己,就是对方想要套住的猎物。</p> 若是方才秦淮没有阻拦,慕容雪不在,或是她不会游泳,那这一切后果,简直难以想象。</p> 要么,王语瑶在摄政王府丧命,自己脱不开干系,摄政王也会惹上一身腥。</p> 自己好容易搭上的关系,铺好的人脉,全都毁于一旦。</p> 要么,自己跳下去救人。</p> 他把人救了上来,那群小姐也刚好出现了,便是他想要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也毫无办法。</p> 真是好精妙的算盘。</p> 云子鹤的面色铁青,周身都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p> 秦淮伸手,在云子鹤的肩上拍了拍。</p> “这笔桃花债,还是早些斩断的好。</p> 不然有了第一次,难免不会有第二次。”</p> 云子鹤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处理好。”</p> 原本念在自己和王璟川多年交情的份儿上,云子鹤对王语瑶一直都还算客气。</p> 这次之后,那仅剩的一点客气也都没了。</p> 甚至,他与王璟川的交情,怕也不可能再似从前了。</p> 谁知道王语瑶会不会借着王璟川的便利故技重施?</p> 自己竟然有这般魅力,云子鹤不禁一阵自嘲。</p> 云子鹤看向秦淮,认真道,“这次,谢了。”</p> 秦淮淡笑,“救人的又不是我,要谢也应该去谢那位九公主。”</p> 雷锋标兵慕容雪: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p> </p> </p> 第529章: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此时这位乐于助人的九公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王语瑶从水中托了上去。</p> 她自己也跟着爬上岸,整个人浑身湿透,几乎脱力。</p> 冷风一吹,她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p> 明明救人的大功臣是她,但却没人对她表示关切,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昏迷的王语瑶身上。</p> 众位小姐之所以把慕容雪刻意忽略,完全是因为——湿身之后的慕容雪,身材实在是太惹眼,太火爆,太令人嫉妒!</p> 原本她那张脸就长得勾人妩媚,现在,那身火红的衣裳全都贴在自己身上,将她那傲人的身材尽显无疑。</p> 在场的豆芽菜小姐们,全都被她秒杀。</p>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p> 原本她们对慕容雪就没什么好感,现在就更加不想主动往她面前凑。</p> 直到云洛伊带着王府的丫鬟匆匆赶来,这才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p> 云洛伊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是自己府上招待不周,这才让人落了水。</p> 当下自然是着急地善后。</p> 王语瑶尚在昏迷,云洛伊便一脸感激地望着慕容雪,“是我照顾不周,才让王小姐落了水。</p> 多亏了九公主见义勇为,这才避免酿成大祸,我改日必将备上重礼,好生谢过公主。”</p> 云洛伊是东道主,自然要对宾客的安危负责。</p> 是以她才会说出这般感激之言。</p> 慕容雪:……不是,王语瑶不是意外落水,我也不是诚心救人,这,就是个误会!</p> 揣着满肚子的话想说,但面对云洛伊戴上来的一定高帽,她实在是开不了口。</p> 见义勇为就见义勇为吧,反正这件事,除了她就只有王语瑶、秦淮和云子鹤知道。</p> 这般丢脸的事,王语瑶自然不可能会随便到处乱说。</p> 而秦淮和云子鹤,他们明显是不想跟王语瑶牵扯上什么干系,不然也不会走得这么干脆。</p> 既然自己都受了累,就勉为其难地接下这个功劳吧。</p> 慕容雪露出端庄又矜持的微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p> 王语瑶落水,慕容雪英勇救人的故事也很快在宴会上传开。</p> 慕容睿一时愣怔,但面对众人那满含赞誉的目光,还有分外热情的态度,他很快便微笑着如常以对。</p> 只是心里实在纳闷儿,慕容雪正事不干,怎么又跑去见义勇为。</p> 但终归也算是因祸得福,赢得了美名,他便暂且不打算跟她计较。</p> 王璟川听了妹妹落水的消息,便从宴席上离席,匆匆前去查看她的情况。</p> 慕容睿也是慕容雪的兄长,虽然他并没多关心慕容雪的安危,但为了做给旁人看,慕容睿便也起身离席了。</p> 作为被救者的兄长王璟川,自然又恭敬地向慕容睿道了谢。</p> 双方一路交谈,也算是相谈甚欢。</p> 这一场宴会并没有因为这一个插曲受到影响,只是王璟川把王语瑶带走,两兄妹提前离席。</p> 其余宾客,则是酒酣饭饱之后,才纷纷告辞离去。</p> 秦淮留到了最后才离开,离开之前,他把王语瑶落水的真相告知了云洛伊和霍临尘。</p> 毕竟这件事是发生在摄政王府上。</p> 王语瑶的做法,委实极端。</p> 她做这些的时候既然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是摄政王府,没有想过会给摄政王府的这场宴会带来什么影响,那秦淮也没有必要为她遮掩什么。</p> 听罢秦淮的话,霍临尘和云洛伊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去。</p> 云洛伊是个直脾气,她当即就气笑了。</p> “我看那王小姐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又是琅琊王家出身,本以为是个知书达理的。</p> 没想到,竟然这般不知廉耻,对一个有夫之妇百般纠缠,还做出这等子不要脸的事!”</p> 做也就罢了,还专挑自家宝贝儿子的生日宴。</p> 若非秦淮当时急中生智,直接把慕容雪推了下去救人,那最后岂不是就要被她得逞?</p> 在自己宴会上发生这样的丑事,虽说被算计的不算是自家人,但想想就膈应得慌。</p> 原本云洛伊还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到地主之谊,还表示要备上礼物登门致歉,现在想想,她致的哪门子歉!</p> 霍临尘的情绪没有那般外露,但他那发沉的面色却已经能说明他已动怒。</p> “琅琊王家的家教,不过如此。”</p> 原本他还觉得王璟川此人才干出众,是个少年英才。</p> 现在,受到王语瑶之事的影响,心中难免生出了一股子迁怒。</p> 秦淮告状之后,就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了。</p> 而此时的王语瑶,终于幽幽地醒了过来。</p> 她醒过来之后,整个人便像是被抽了魂似的,神情发怔,半晌都没有半分动弹。</p> 王璟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她是落水受了惊吓,当即便又命大夫来给她诊治了一番。</p> 但大夫的诊断却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说并无大碍,好好休息便可痊愈。</p> 可王语瑶却依旧呆呆地躺着,过了许久,她忽的就无声地落起了泪,神情怔忪,模样瞧着憔悴又叫人心碎。</p> 王璟川顿时更慌了,“瑶儿你到底怎么了?”</p> 王语瑶只是一味哭,一语不发。</p> 她已经豁出了一切,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平白换来一场空。</p> 从此以后,他定然不会再睁眼瞧自己一眼。</p> 甚至,会对自己生出无限的厌恶。</p> 她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心口发疼,难以忍受。 FěìSUZw·</p> 王璟川见她如此,便猜到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p> 他沉着脸,把王语瑶的丫鬟叫来,冷声喝问。</p> “小姐今日在摄政王府,究竟都发生了什么?”</p> 那丫鬟支支吾吾,“没,没什么……就,就是不小心落了水,受了惊吓……” </p> 王璟川的面色骤然一寒,“我再问一次,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想好了再说!”</p> 他周身都释放出一股强大的气场,直教人禁不住一阵发抖。</p> 那丫鬟只觉得连呼吸都不畅了,再也顶不住这压力,带着哭腔,磕磕巴巴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p> 王璟川听罢,面色骤然一片铁青,额上青筋也一阵猛跳。</p> 他抬脚就给了那丫鬟一脚。</p> “她做出这般荒唐的事,为什么不阻拦!”</p> </p> </p> 第530章:还有脸哭? 王璟川的那一脚踹得不轻,那丫鬟被踹翻在地,捂着心口一阵微微喘息。</p> 她说话声都有些颤抖。</p> “奴婢,奴婢不敢违抗小姐的意思,请,请少爷恕罪……”</p> 王璟川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甩袖,大步匆匆地往王语瑶的房中走去。</p> 王语瑶还在默默垂泪,王璟川望着她,想到她做的那些事,方才的怜惜担忧一扫而空。</p> “你做出这般糊涂的事,竟然还有脸哭?”</p> 王语瑶轻咬唇瓣,抬眸看来,眼中含满泪意。</p> “我不过是努力争取我的幸福罢了。”</p> 王璟川气笑了,“你的幸福?他已经娶妻,他是你的幸福吗?</p> 你不要忘了,你出身琅琊王家,你这般自甘堕落,就没有想过我们家族的脸面?”</p> 王语瑶双目赤红,扬声反驳,“若非你们当初不同意我嫁他,他而今何至于会另娶他人?”</p> 王语瑶的这番语气,显然是把王家都怨怪上了。</p> 王璟川面色沉沉,“他是商贾出身,门不当户不对。”</p> “商贾出身怎么了?你若真瞧不起他的出身,又缘何要跟他相交多年?</p> 就算他是商贾出身,他的才学风度也半点不比旁人差!”</p> 王璟川的眸色晦暗不明,“不管他的才学如何,风度如何,他从始至终都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现在更跟你毫无干系,你给我绝了念头!”</p> 王语瑶怔怔地不说话了,只是那紧咬的唇瓣,还有那赤红的双眸,都表示了她并没有死心,也没有把王璟川的话听进去。</p> “我就喜欢他,我就只想嫁给他,为什么就是不行?”</p> 王璟川揉了揉脑袋,只觉一阵无力。</p> 他放软了声音,“瑶儿,你素来都觉得你乖巧懂事,很识大体。</p> 你已经犯了一次糊涂,以后若是再执迷不悟,我们王家都会被你连累。”</p> 王语瑶撇开头,不肯听,“你休要危言耸听。”</p> 正如他所说,云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不过是一介商贾,自己就算再怎么样,又怎么会让王家受连累?</p> 云家还没有这样大的本事。</p> 王璟川的面色又沉了下去,“你觉得,你今日所行之事瞒得过摄政王吗?</p>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摄政王府做这样的事。</p> 幸亏这件事没成,若真的成了,他会怎么看我们王家?怎么看我?</p> 在朝为官,不仅要看能力才干,更要看家风,你是我妹妹,也是我的体面。</p> 你做这样的事,真觉得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吗?</p> 瑶儿,你并不蠢笨,反而十分聪慧,我不相信你连这点都想不明白。”</p> 王语瑶垂下了眼睫,不说话了。</p> 她不蠢,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她只是选择性地忽略了罢了。</p> 王璟川见她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脸色也越发冷了下来。</p> “你今日做了这事,是触了他的逆鳞,惹了他的嫌恶。</p> 凭借我对他的了解,他必然不会再与你有半分瓜葛,便是我的情面,也不会再有半点作用。</p> 你就算还想纠缠,也没有机会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p> 王语瑶像是被掐到了命门,整张脸都一片煞白。</p> 王璟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若是还依旧执迷不悟,便不要继续留在此地了,我不日便把你送回琅琊。”</p> 王语瑶的面色又是一变,但不待她说什么辩解之词,王璟川便已经甩袖而去。</p> 王璟川大踏步离开,在院中站了片刻,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p> 王语瑶闯的这个祸,必然已经惹了摄政王不喜。</p> 但这件事并没有摆在明面上,他便是想表示歉意,也都寻不到由头,无从下手。</p> 要留下好印象,需要一步一个脚印,一点点积累。</p> 但要毁掉好印象,只需要一个随随便便的作死就可以了。</p> 摄政王那边,他暂且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便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在了云子鹤身上。</p> 他长呼了一口气,抬步往外而去。</p> 他让小厮套了马,径直往云子鹤的府上而去。</p> 云子鹤料到他会来,但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p> 他尚在气头上,本想不见,但稍稍冷静了片刻,最后还是把人请了进来。</p> 王璟川一进来,便直接朝云子鹤作揖行了一记大礼。</p> “子鹤,今日之事,是瑶儿有失偏颇,做得荒唐,我实在是……”</p> 云子鹤蹙眉,把他拉了起来。</p> “她是她,你是你,何至于让你来与我行这般大礼?”</p> 云子鹤这人,吃软不吃硬。</p> 原本他的确是有些迁怒,也不想给王璟川什么好脸色。</p> 但王璟川现在毕竟是官身,云子鹤不过一介平民,他能这般放得下身段来道歉,又让云子鹤原本的迁怒消了一大半。</p> 两人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好友,云子鹤还做不来太过绝情之事。</p> 王璟川面上露出一抹苦笑,“她做出那样不顾礼义廉耻之事,我实在是面上无光。</p> 幸亏这件事没有成,若是真的成了,我怕是再无颜见你。”</p> 云子鹤望着他,认真问,“你只老实说,这件事你是否事先毫不知情?”</p> 王璟川顿时满脸肃容,“我指天发誓,这件事我的确毫不知情。</p> 若是我知情,必然不可能纵容她这般行事。</p> 我既知你已娶妻,又对她无意,如何会这般放任她?</p> 更何况,那是在摄政王府,她闹出那样的丑事,非但惹了摄政王不快,对我们王家的颜面,也是一大损伤。”</p> 王璟川的语气郑重,不似作假。</p> 云子鹤细想,他说的也的确在理,他没有理由这么做。</p> 云子鹤心头郁气这才稍稍舒缓几分。</p> “不是你就好。”</p> 若他真的沾手了,那这段交情,也只能就此断了。</p> 王璟川又郑重地道:“我从丫鬟口中知道了此事,便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通。 FěìSUZw·</p> 这段时间我也会好好看着她,绝对不会让她再犯糊涂。</p> 如果她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定会第一时间把她送回琅琊。”</p> 云子鹤想到王语瑶,神色淡了几分。</p> “那是你的家事,你自行处理便是。</p> 我只希望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样对彼此都好。”</p> 王璟川颔首,“我明白。”</p> 兰清荷的丫鬟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是兰清荷派人来寻他,云子鹤便没了什么谈兴。</p> 王璟川很识时务,没有再多待便识相地告辞了。</p> 把王璟川送到门口,云子鹤便折身,往内院的方向而去,健步如飞。</p> 王璟川回头望了一眼,他能被兰清荷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收服,委实令人不解。</p> 这或许也是王语瑶一直这般不肯死心的原因吧。</p> </p> </p> 第531章:收起你的胡思乱想 “噗咳咳……”</p> 兰清笳一个没忍住,直接呛咳出声。</p> “你说什么?那王语瑶,竟然真的这么出格?”</p> 秦淮赶忙伸手轻拍后背,生怕她太激动,一不小心就动了胎气。</p> “最后这事也没成,你别太激动。”</p> 兰清笳缓了过来,但她还是忍不住生气。</p> “她没成功不是因为她收手了,而是因为你和慕容雪那冤大头都刚好在!</p> 若非如此,我小舅舅岂不是就要被她坑惨了?”</p> 冤大头慕容雪:???</p> 秦淮只得出声安抚,“好了,出了这事之后,你小舅舅就会好好提防她,不会让她再有可乘之机了。”</p>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之后人的情绪波动都会比较大,兰清笳这会儿还是觉得气得肝疼。</p> 原本还觉得王语瑶是个才学兼备的大家闺秀,虽然对小舅舅有情,但还不至于会使用那些下三滥的脏手段。</p> 但事实证明,她高估王语瑶了!</p> 在心中将王语瑶反复鞭尸之后,她这才觉得心中气顺了些。</p> 气顺之后,她就想到了另外一茬。</p> “话说,你和慕容雪怎么会刚好那么巧出现在那里?”</p> 兰清笳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目光一扫,就捕捉到秦淮微僵的神色。</p> 她立马化身侦探,目光锐利地在他身上来回扫视。</p>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p> 秦淮摸了摸鼻子,最后还是轻描淡写地把情况大致讲了一番。</p> 说完,似怕她迁怒,他又赶忙声明。</p> “我统共就跟她讲了三句话,其中两句还是为了让她去救人。”</p> 兰清笳气鼓鼓地碎碎念,“慕容雪那个妖艳贱货,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p> 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难道别人的夫君看起来就比较好睡是怎么的?</p> 那么多单身青年才俊她们都眼瞎吗?专盯着别人的夫君瞧。</p> 虽然相信秦淮不是那样的人,但兰清笳还是忍不住迁怒地剜了他一眼。</p> 这该死的男人,他就不能稍微收一收自己的魅力吗?</p> 自己现在怀着身孕,未来还有大半年的揣娃时间,万一真的被其他女人趁虚而入怎么办?</p> 兰清笳盯着秦淮,目光慢慢下移,有些阴恻恻的,叫秦淮莫名觉得凉飕飕的,禁不住下意识夹紧双腿。</p> “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第三条腿。我不介意帮你斩断烦恼!”</p> 秦淮脸一黑,嘴角也跟着抽了抽,“你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p> 真斩断了,她下半辈子岂不是就要守活寡?</p> 兰清笳仗着自己怀着身孕,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胆子自然比往常大多了。</p>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现在怀孕了,你若是敢在外面偷吃,我……”</p> 秦淮没让她继续说下去,直接俯身,把她的话尽数堵了回去。</p> 兰清笳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直到快喘不过气来,秦淮才松开了她。</p> 他出声警告,“收起你的胡思乱想!”</p> 兰清笳心里已经信了他,但还是嘴硬,“我不过防患于未然。”</p> 秦淮眸光幽深,“怀了身孕也并不是不能做什么,你若再胡言乱语,小心我狠狠收拾你!”</p> 最后几个字,他是咬在她耳边说的。</p> 究竟怎么收拾,兰清笳心知肚明,她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烫,面颊也热了起来。</p> 这个带颜色的话题终于就此打住了,兰清笳面上不显,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p> 多少女人被迫大度,在怀着身孕之时不得不给自己夫君塞女人。</p> 她不想大度,也不需要大度。</p> 真好。</p> 养胎的日子委实枯燥,但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p> 兰清笳就算再怎么想放飞自我,却还是只能努力按捺,乖乖熬过头三个月再说。</p> 宋十三也没让她再碰药材,毕竟有些药材对孕妇是有伤害的。</p> 兰清笳以为自己可以仗着身孕光明正大地偷懒,却不想,宋十三给她找了一大摞医书,让她好好研读。</p> “你不是说最近很无聊,什么都不能做吗?那就把这些医书都读了吧,正好打发时间。”</p> 兰清笳:……</p> 这可真是她的好师父,亲的啊!</p> 就在兰清笳苦哈哈地啃医书之时,秦淮又有了新活动。</p> 这次是举朝上下的狩猎活动,是熹元帝为招待慕容睿和慕容雪特意办的。</p> 朝中官员和家眷基本上都会参加,秦淮没理由不出席。</p> 兰清笳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了,可是,毫无疑问,她依旧不能去。</p> 上回的生日宴她都不能去,更何况是狩猎场这样更加危险的地方。 FEΙSǖw.Coм</p> 就算她不亲自下场狩猎,也难免会被冲撞。</p> 兰清笳望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一脸幽怨,“小东西,你知道你娘我为了你牺牲了多少吗?你以后要是不孝顺我,我定要好好收拾你!”</p> 秦淮笑着附和,“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来。”</p> 兰清笳撇嘴,若是个男孩,他定然能下得去手。</p> 但若是个女孩,他只怕要成为最溺爱的那一个。</p> 付明轩知道秦淮要去狩猎,眼神一下就直了。</p> 他也好想去啊。</p> 他苦练了那么久,好想找个机会试验一番,看看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水平。</p> 但因为上回的事,他又怂得不敢主动开口提。 </p> 付明轩悄咪咪地问宋瑾南,“瑾南,你想不想去皇家猎场开开眼?如果你想的话……”</p> 宋瑾南言简意赅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想。”</p> 付明轩:“那你能不能……”</p> 宋瑾南:“不能。自己的事自己做。”</p> 付明轩:……</p> 原本还想借一借他的东风,现在看来,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p> 他心中的忐忑,最终敌不过想去的渴望。</p> 当然,付明轩还是没敢直接跟秦淮提,而是悄咪咪地去寻了兰清笳,犹犹豫豫,磕磕巴巴地说了这事。</p> 兰清笳闻言,“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p> 付明轩愣住,难道自己的这个请求,已经荒唐到这种地步了吗?</p> 他正羞愧得无地自容,就听兰清笳道:“他早就看出你想去,也打算带你一道,连骑装都给你备好了,只是故意憋着没说罢了。”</p> 付明轩:……</p> 他一时呆住。</p> 想想自己最近在他面前屡屡欲言又止,快憋出内伤的样子,他深深地感到了师父的恶趣味。</p> 但想到师父连骑装都为自己备好了,付明轩就又禁不住高兴得笑歪了嘴。</p> </p> </p> 第532章:给师父分忧解难 兰清笳莫名想起了当初自己还是他徒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体贴。</p> 难道他对每一个徒弟都是这么体贴?自己压根就不是那最特别的一个。</p> 便是上辈子的穆继和,也是如此。</p> 这么一想,兰清笳又莫名不开心了。</p> 哼唧,广撒网的狗男人。 </p> 于是秦淮回来时,就看到兰清笳又给他甩了脸色。</p> 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得罪她了。</p>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怀了孕的女人,变脸更是比变天还快,真是让人捉摸不透。</p> 知道秦淮同意带他一起去狩猎场之后,付明轩又在得寸进尺的边缘反复试探。</p> “师父,能不能把阿猛也带上?它一直被关在笼子里,都快自闭了。”</p> 秦淮淡淡道:“那是狩猎场,它若是被别人当成猎物射杀了,我可不负责。”</p> 付明轩想想又有些犹豫了。</p> 阿猛毕竟不是他的宠物,付明轩便又去寻了宋十三,询问他的意见。</p> 宋十三瞥他一眼,“我同意啊,我没意见。”</p> 付明轩一喜,就听宋十三又补了一句,“不过,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宰了你陪葬。”</p> 付明轩:……</p> 真的好残暴。</p> 付明轩都要放弃这个念头,打算独自狂欢了,但阿猛就像是知道了他的言而无信似的,在付明轩要走的时候在笼子里疯狂嚎叫,那双眼睛也盛满了水汽,像是委屈得落了泪。</p> 付明轩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残忍的负心汉。</p> 他最后还是折了回来,把阿猛放了出来。</p> 大不了到时候全程用铁链牵着它就是了。</p> 他语重心长地道:“到了狩猎场,你可要乖乖的,千万不要胡闹啊。</p> 不然,你死翘翘了,我也没有好果子吃。”</p> 阿猛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又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嚎叫,像是对他的回应。</p> 付明轩还是不大放心,他又凑到秦淮面前,巴巴地道:“师父,待会儿到了猎场,你给大家介绍介绍阿猛呗。</p> 让大家眼熟一下它,省得到时候在林子里误伤了。”</p> 秦淮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p> 付明轩摸摸鼻子,心里却盘算着,自己就牵着阿猛跟在他身后,到时候师父不开口,自己主动开口介绍便是了。</p> 刚到猎场,因为牵着一头藏獒,付明轩和秦淮瞬间就惹来了超高的回头率。</p> 这……没见过来狩猎还自带猎物进场的啊。</p> 巧的是,他们又跟慕容睿和慕容雪兄妹同时到了。</p> 不得不说,还挺有缘分。</p> 慕容睿看向阿猛,笑道:“淮南王这是自己带了猎物来了吗?”</p> 秦淮言简意赅,“不是。”</p> 他说了这话,就沉默了。</p> 慕容睿想到了上回的经历,心中不觉担心,他这是又要把天聊死。</p> 没想到,他顿了顿之后,又开口解释。</p> “是家里养的宠物,带它出来放放风。”</p> 慕容睿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竟然跟自己说了那么长的一句话呢!</p> 付明轩也暗松了一口气,师父方才没有搭理自己,但实际上却把自己的话记在了心上。</p> 这不,他这就主动开口介绍了阿猛的来历。</p> 慕容雪觉得,经历了上回在摄政王府的事,她跟秦淮也算是建立了革命友情,她一个劲地往他身上递眼神。</p> 但秦淮显然并不认同这份友情,并没有给她分去多余的眼神。</p> 慕容雪颇有一种给瞎子抛媚眼的无力感。</p> 她不死心,主动开口,“王爷竟养了这么个勇猛的宠物,喜好当真别具一格。</p> 远看觉得它挺凶,没想到近看倒也挺可爱的。我能摸摸它吗?”</p> 秦淮:“可以。”</p> 慕容雪一喜,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甜笑。</p> 她正要伸出手,秦淮就轻飘飘地道:“不过它最喜欢吃生肉,若是公主的手被它咬下来吃掉了,本王可不负责。”</p> 慕容雪:……</p> 她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飞快地缩回手,身子也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p> 付明轩露出傻白甜的微笑,“阿猛没有那么凶啦,只要你真心喜欢它,它能感受到,不会乱咬人的。不信九公主试试看。”</p> 慕容雪:“……不了,我觉得,我也不是特别想摸了。”</p> 付明轩看向慕容睿,“那三皇子要不要试试?阿猛看起来很喜欢你的样子。”</p> 望着朝他吱牙,双眼绿油油的藏獒,慕容睿实在不知道他所说的“喜欢”究竟是怎么提炼出来的。</p> 他面色微僵,“不用了。我想起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马车上,回去取一下,王爷请先行。”</p> 说完,他便转身快步离去,慕容雪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两兄妹的脚步显得有几分凌乱,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p> 慕容雪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为了不让她近身,所以故意带了一头藏獒来防身?</p> 自己当真成了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洪水猛兽吗?</p> 慕容雪犹豫着开口,“皇兄,淮南王身边有这么一头藏獒,原定的计划只怕是不行了。”</p> 她面露苦恼,但心底里却微微地松了一口气。</p> 慕容睿神色染上一片晦暗不明。</p> 慕容雪的这口气没松多久,就听他冷声道:“不过就是一头藏獒,一把药就能解决的事,有什么可担心的?”</p> 慕容雪:……好吧。</p> 秦淮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又看向付明轩。</p> “心眼倒是长了不少。”</p> 付明轩嘿嘿笑,“我就是看师父不想搭理他们的样子,这不是给师父分忧解难嘛。” FěìSUZw·</p>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慕容雪看着师父的眼神,跟阿猛见到肉的样子一模一样的。</p> 他可得好好保护师父,不能让师父这块大肥肉被慕容雪叼走了。</p> 秦淮唇角轻翘,负手,缓步朝前而去。</p> 皇家猎场占地广阔,风景秀丽怡人。</p> 不少朝中官员都携着家眷到了,与秦淮一行遇上,自然少不得要打个招呼。</p> 阿猛太过打眼,每个人见了自然都要问上一句。</p> 秦淮也耐心极好,一一向众人介绍这是他带来的宠物,并非猎物。</p> 大家伙儿都不是傻的,当然就明白了秦淮这话的意思。</p> 待会儿狩猎之时可得擦亮了眼,千万别误伤了淮南王的爱宠。</p> 不然,后果很严重。</p> </p> </p> 第533章:霍临尘的教子之道ShuHaiGE.Net 霍临尘也带着妻儿来了。 霍云柏趴在霍临尘的怀里,原本还迷迷瞪瞪地打瞌睡,但一不小心瞧见了阿猛,他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狗,狗狗……” 他挣扎着就要下地,想要去跟大狗玩。 霍临尘却没松手,耐心地告诉他,“那不是狗,是藏獒,很凶,会咬人。” 霍云柏看着付明轩正伸手慢慢抚摸着阿猛的脑袋,阿猛明明一副乖顺又享受的模样,半点看不出很凶的样子。 他依旧挣扎着,奶声奶气地抗议,“不凶,要摸摸。” 霍临尘寸步不让,“不许。” 霍云柏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乌溜溜的眼珠子一下就蓄满了水汽,要落不落的,格外惹人怜惜。 霍临尘这颗老父亲的心,都有点软了。 但也只是有点而已。 这点子心软,还不足以他让儿子涉险。 “柏哥儿若是喜欢狗,待回去了爹便给你寻一只养在跟前。” 霍云柏不买账,“可我现在就想摸一摸它。” 霍临尘冷酷无情:“那我现在就想揍一揍你。” 霍云柏:…… 他嘴巴一扁,想要哭出声,霍临尘声音平淡。 “你要是哭,我马上让奶娘把你带回府里,让你一个人哭个够。” 霍云柏蓄势待发的哭声一下就被噎了回去,满脸都写着“你不是我亲爹”的控诉。 秦淮恰好走近,听到他们父子的对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以前可没少听霍云姝说自己幼时的事,她便是要摘星星摘月亮,霍临尘都要亲力亲为给她摘下来。 没想到,到了儿子这,他就有原则多了。 哪怕霍云柏是老来子,他也依旧半分都不纵容。 真是可怜见的。 秦淮见霍云柏耷拉着脸在跟亲爹闹别扭,便朝他伸出手,“柏哥儿要不要跟表兄去玩一玩?” 霍云柏对秦淮还有印象——他对长得好看的人都会格外有印象。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小身子在亲爹怀里扭啊扭,半点都不想继续在他怀里多待。 秦淮这也算趁虚而入,成功地把沉甸甸的小胖子抱了过来。 霍临尘看着一头扑进秦淮的怀里,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的臭小子,禁不住哼笑出声。 真是个脾气大的。 秦淮笑望着霍临尘,“义父,柏哥儿年纪还小,当多哄着些才是。” “臭小子越哄越矫情,惯会得寸进尺。” 霍云柏虽然听不大懂什么是矫情,什么是得寸进尺,但他却听得出亲爹的语气。 这是在嫌弃自己呢。 霍云柏噘着小屁股对他,哼哼唧唧地反驳。 “柏哥儿没有,是爹坏坏!” 霍临尘指着他,“你瞧瞧,这么小就敢跟他老子呛声了,以后还了得?” 他语气虽嫌弃,但脸上却并没有恼怒之色。 秦淮便笑道:“柏哥儿这是随了表姐,长了一副伶牙俐齿。” 果然,一抬出霍云姝,霍临尘脸上便露了笑意,没有再埋汰自家儿子。 霍临尘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你也快当爹了,我告诉你,若是小闺女,那自然是要好好疼宠。 但若是皮小子,就得好好地调教,断不能一味纵容。 玉不雕不成器,孩子得从小教起,不然小心教出个纨绔来。” 秦淮点头,“义父所言极是。” 毫无地位的皮小子霍云柏:…… 倒是一旁的付明轩听得有点纳闷儿,同样都是亲生的,为什么要被这样区别对待? 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且,儿子能宠出个纨绔来,女儿也能宠成跋扈任性的娇蛮小姐啊。 付明轩对他们的育儿观无法理解,他觉得,自己要是有了孩子,不论男女,都会一碗水端平,断然不会厚此薄彼。 然而,很久以后,付明轩真的娶得佳人归,生儿育女之后,却发现,自己那原本自以为十分公平公正的一颗心,也不知不觉被同化了。 闺女,天生就是用来宠的。 至于儿子,将就养。 他们一边聊一边走,很快就到了休息的寝殿。 这猎场距离燕京不算近,一路而来,大家都需要好生修整一番。 霍临尘朝霍云柏伸手,“柏哥儿,跟爹回屋了。” 霍云柏还在生亲爹的气,听到了他的话,耳朵动了动,小身子却没动,只假装睡着了的模样。 自家儿子是什么尿性,霍临尘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耐着性子又喊了一声,“柏哥儿。” 霍云柏依旧不动。 他淡声道:“看来柏哥儿睡着了,我也不好吵他,雪臣你把他抱回你那儿,等他醒了再送回来。” 说着,他就转身,打算无情地离开。 原本睡着的霍云柏却是突然“清醒了”,他急忙睁开了眼,扭着身子就朝霍临尘伸出了手,急急地喊。 “爹,柏哥儿醒了……” 那声音,可怜兮兮的,有种险些被抛弃的委屈巴巴。 霍临尘端着神色,“我见你似挺喜欢与你表兄待在一处,不若今晚便与表兄一起睡。” 秦淮忍着笑,“对啊,柏哥儿今晚跟我一起睡。” 霍云柏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要,我要跟爹爹娘亲一起睡。” 他急切地扭着身子,又朝霍临尘巴巴地伸手,但霍临尘却并没有要抱他的意思。 “你方才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霍云柏一阵气弱,“柏哥儿不敢了……” 霍临尘盯了他看了片刻,直到他的眼眶又微微发红了,这才伸手,把他接了过来。 霍云柏当即就牢牢地攀在了他的身上,两只小胖手紧紧地圈住他的脖颈,生怕自己再被抛下似的,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别扭模样? 秦淮看得心生敬佩,不愧是义父,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的儿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以后,他让柏哥儿往东,柏哥儿定是不敢往西。 看来,以后自己有了儿子,还得向义父好生请教御子之术。 众朝臣携家眷连续赶来,但今天也已经过了大半。 今夜众人都好生修整,明日狩猎才正式开始。 付明轩给阿猛抢来了一个单独的马厩。 “阿猛,咱以后也算是来皇家猎场走过一遭了,开不开心?” 阿猛沉默地啃着肉,付明轩便当它默认了。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哥哥带你大杀四方!” 阿猛甩了甩尾巴,算是回应。 付明轩开开心心地去休息了,然而,入夜,马厩中却悄悄潜进了一道黑影…… 第534章:被衬成背景板 清晨,朝霞似锦,洒在宽阔广袤的猎场上,给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镀上了一片金光。 早有宫人起身,各司其职,为诸位贵人准备早膳,以及为待会儿的狩猎做准备。 慕容睿穿上了骑装,他身材健硕,一身骑装穿在身上,愈发现得高大挺拔,气度倒也半分不差。 他想到什么,低声询问手下,“昨夜的事办得怎么样?” “已经办妥了。” 慕容睿满意点头。 把那有可能碍事的藏獒处理了,接下来的事,就要看慕容雪的了。 所谓事不过三,这次要是再不成,那他对慕容雪可就不会再这么客气! 这次狩猎,他也要好好一展身手,好叫他们大开眼界。 慕容睿心情十分不错,但当看到付明轩牵着精神抖擞的阿猛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脸上的笑微微僵了僵。 他转头朝手下投去了一记冰冷的眼神:这就是你所谓的“已经办妥了”? 那手下也是一愣,他昨晚明明已经扔了一块带料的肉进食槽里,也听到它嗒嗒吃得香的声音。 吃完之后,它就倒下不动了啊,怎,怎么会没成? 殊不知,阿猛是一头警惕又挑食的高贵獒。 对于来路不明的东西,它一向高冷得不屑一顾。 至于那人听到的嗒嗒的吃肉声,那是付明轩喂的,它尚未吃完罢了。 慕容睿只狠狠剜了那手下一眼。 然而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心中盘算着,那藏獒虽然碍眼,但到时候想办法把它引开便是。 秦淮身穿一袭玄色骑装,身姿如玉树般笔直修长,如玉面容上神情冷淡,却反而平添继续清冷矜贵之气,叫他霎时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旁人的注目于秦淮而来似是疏松平常,他并无半分在意,只是闲庭信步,一派镇定怡然。 忽的,一道火红飒爽的人影出现在跑马场中,众人目光纷纷投射过去。 一众公子哥们都看直了眼,而那一众大家小姐们却纷纷翻起了白眼。 同时还在心里咕咚咕咚地冒起了酸水。 又是慕容雪那个妖艳贱货! 她本就生得明艳妖娆,又一贯偏爱火红艳丽的色彩,霎时就叫她的美艳增色不少。 也难怪周围的小姐们都纷纷离她远远的,毕竟,谁跟她站在一块儿,那瞬间就被比成了个灰扑扑的小丫鬟似的,谁愿意做那衬托别人的背景板啊! 要说能与她争锋的,也并非没有旁人。 那便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生得风华绝代,娇艳无双,其姝色在众贵女中无人能及。 但皇后娘娘何等尊贵身份,真把她与慕容雪这样轻浮之人摆在一起比较,那才是对皇后娘娘的辱没呢。 更何况,今日皇后娘娘也未曾出席。 说起来,上回摄政王的小公子两岁周岁宴,皇后娘娘这个当姐姐的也并未出席,莫不是皇后娘娘身子有恙? 霍云姝怀孕之事尚未公布,众人自然不知。 但众朝臣一个个都是人精,或多或少都嗅到了点风头,还有人到霍临尘跟前有意无意地试探过,但都被霍临尘轻描淡写地敷衍了过去。 慕容雪看到众人对她的惊艳目光——女人除外,心中不禁一阵自得。 她下意识看向秦淮,想要从他的脸上捕捉到惊艳的神色。 但是……好,那男人又没看她。 慕容雪再次确定,这位淮南王,定是瞎子无疑! 今日的计划,她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 同样的把戏,要成功早就成功了,又何至于要等到现在? 但是,慕容睿却十分坚定且执着。 他对慕容雪的容貌十分有信心,更坚定地认为,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 至于熹元帝秦书墨,为什么放弃后宫佳丽三千不宠,反而假惺惺地宣布什么今生只娶一个人。 那不是他不想,而是因为霍临尘这个摄政王在他头上压着。 若是他有一日拔除了摄政王的势力,那位皇后没了娘家作依仗,他不信秦书墨还能装得下去。 更何况他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兰清笳怀孕了。 这种时候,最是能够趁虚而入的好时候。 至于慕容雪前面几次的失败,那都是因为时机不够恰当。 这次,必然能成。 慕容雪:皇兄说她能行,她就必须能行。就算不行,那也得创造机会让他行。 狩猎场上的第一箭,需由皇上率先射出。 秦书墨今日心情大好,他也没有多废什么话,便弯弓搭箭,将空中飞鸟射了下来。 年轻的帝王,文武双全,一手绝佳的骑射,便是与众武将相比也不遑多让。 一箭射出,竟是一箭双雕。 他这一记漂亮的开门红,瞬间惹得众朝臣纷纷拍马称赞。 连原本对自己自视甚高的慕容睿,也都被他这一手娴熟的弓马本事惊艳了。 秦书墨放下弓箭,朗声大笑,“众爱卿不必拘束,自去林子里各显神通便是,今日魁首,朕重重有赏。” 不少人跃跃欲试,皇上此话一出,众人便按捺不住,一夹马腹便朝林中而去。 男男女女,加上一众保护的侍卫,浩浩汤汤,很是热闹。 幸亏这猎场够大,便是再来这么多人,也同样能容纳得了。 付明轩也骑上了马,他把阿猛拴在马鞍上,阿猛和他一样兴奋。 他与秦淮说了一声,就撒欢着往林子里去了。 秦淮把侍卫都派给了他,毕竟他是第一次正经参加狩猎,还是怕他出事。 而秦淮自己,就随性多了。 他的兴致也不是很高,只等众人都冲进了林中,他这才慢腾腾地驾马而入。 慕容雪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见到付明轩和那头藏獒走了,没有跟他在一处,她便暗松了一口气。 若是那头藏獒在,她心中委实发怵,便是连靠近都有些难——当然,以前没有藏獒在的时候,她要靠近他,也挺难的。 秦淮身边没跟着人,但慕容雪身边倒是簇拥了不少。 全都是那些公子哥。 他们都热情地围着她,眼中的热切不加掩饰。 他们的存在终于让慕容雪稍稍重拾了自信。 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差的嘛!都是秦淮有眼无珠! 接下来,秦淮又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有眼无珠”。 而这一次的经历,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让慕容雪记忆深刻,深刻到她一听到秦淮的名字,就忍不住生理性颤抖…… 第535章:究竟有何贵干? 秦淮专挑了最僻静之处,一路深入林中。 寻常的野兔野鸡他也并不感兴趣,今日人那么多,猎到的野味必然不少,也不差他这一只两只的。 真要猎,他倒是想要寻一些新奇玩意儿。 以前他听说,义父和姑母有一只灵狐,十分玉雪可爱,名叫卷卷。 后来因它的神兽之名远扬,惹得不少人觊觎,即便是摄政王府也有人闯,只想把它掳走,占为己有。 有一次,义父和姑母出行,便遇到埋伏,卷卷和霍云姝都差点被劫持。 义父便亲自选了一处风水宝林,将它放归林中。 开始的几年,卷卷时不时会偷偷跑回摄政王府,但后来,它就没有再出现了。 霍云姝很是喜爱它,因为卷卷被送走,她还跟爹娘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 秦淮没有亲眼见到过那只灵狐,但从他们的口中不难看得出,那的确是一头十分有灵性的神兽。 秦淮想着,自家女儿要出生了,自己要是能给她也抓一只灵狐幼崽回去养着,女儿定也会十分高兴。 他不要什么上古的雪灵,只想要一只普通的灵狐便好。 但既便是最普通的灵狐,也是可遇不可求。 秦淮心中期盼,却也没强求,只是想撞一撞运气。 正在他一无所获之时,前面草丛里忽的蹿出一团火红的影子。 秦淮神情一凛,莫非是赤狐。 他当即驾马朝它追去。 赤狐的警惕性很高,今日林中那么多狩猎之人,它定然早就受了惊吓,小东西跑得飞快。 秦淮一时也被激起了好胜心,今日,他非得活捉了那小东西不可。 一路追着它往丛林深处而去,前方忽的又蹿出一道火红的影子。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赤狐,而是一个人影。 慕容雪从斜次方驾马而来,十分凑巧的,正正跟秦淮狭路相逢,挡住了他的去路。 秦淮勒马,眸光微冷地审视她。 慕容雪似是完全没察觉到秦淮面上的冷意,满脸笑盈盈的。 “王爷,好巧啊。” 秦淮面色冷淡,“九公主每次都只有这个台词吗?” 慕容雪的笑容微僵,“那是因为我每次都与王爷巧遇,都是缘分。” 慕容雪看出秦淮想要忽略她,直接驾马前行,她连忙丢掉了这些无用的客套,急急道:“王爷,上回在摄政王府的事,怎么说也是我帮了你一次,难道你就没有半点表示吗?” 秦淮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公主见义勇为,救的人是王小姐,与本王何干?如何就是帮了本王?” 慕容雪听他说得这般理所当然,一时有些语塞。 “明明是……” 她想解释,却发现更多的解释似乎都有些无力。 自己要是真的说出了王语瑶落水的真相,那就是直接开罪了王家,还平白把自己“见义勇为”的美名给作没了。 慕容雪张口结舌,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法用这件事跟秦淮套近乎。 他根本不上道啊。 慕容雪一时语塞。 秦淮没有再与她多费口舌,直接一夹马腹就越过她往前而去。 慕容雪回过神来,急忙追上。 “王爷,你等等我……” 秦淮眉头紧锁,胯下的马非但没停,反而跑得更快了。 但此处是在林中,并非是在平地,秦淮的马跑起来也受了限制。 慕容雪的骑术算不得多好,但也不算差,一直缀在他的后面,惹人厌烦,却又甩不掉。 秦淮转头,横眉冷目,“九公主究竟有何贵干?” 慕容雪香汗淋漓,身子随着马匹的颠簸一颤一颤的,那副模样,委实香艳又惹眼。 秦淮的目光却半分没有往别处移,只是冷冷地盯着她的双眸,眼中毫无温度。 “王爷这是何意?这里不是刚巧只有一条路吗?我……我只是在狩猎罢了。” 秦淮冷冷剜了她一眼,“最好如此。” 对上他的目光,慕容雪禁不住缩了缩脖子,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慕容雪慢腾腾地缀在他的身后,心中已经打了第八百遍退堂鼓。 但想归想,却不敢真的掉头就走。 她朝林子的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下一瞬,忽见两道寒芒闪现,她身下的马匹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嘶鸣一声,扬蹄朝前奔去。 慕容雪大惊,她方才不过随便看了一眼,怎,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这马匹发起狂来可谓六亲不认,慕容雪被颠得七荤八素。 在经过秦淮时,她一咬牙,一狠心,便松开了缰绳。 随着那匹马的剧烈颠簸,她在马背上很快便坐不稳,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这马匹横冲直撞,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被甩出去。 若是甩到旁边平坦的地方还好,或许还能保全一条小命,但再轻,也少不得伤筋动骨。 可若是往前头甩去,被这惊马一脚踏过去,定然是不可能有活路。 慕容雪面色惨白,尖声大喊,“王爷救命!” 秦淮的面色一沉。 他虽然十分讨厌慕容雪,但她不能死在这里,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眼看慕容雪就要被甩出去,而她飞出去的方向,赫然是一根锋利的断枝。 她要是这么撞上去,那断枝非得给她来个对心穿不可。 慕容雪也看到了,她面上的血色尽褪,只觉心头一阵拔凉拔凉的。 秦淮这狗男人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至极,慕容雪觉得自己的身子猛地被一根有力的鞭子缠住,原本那股子被甩出去的惯性瞬间刹了车。 紧接着,那根鞭子的力道再次收紧,她的身子被带着在空中一个翻滚,正晕乎乎的时候,鞭子的力道陡然一收。 “咚”地一声,她整个人扑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慕容雪惊魂未定。 草丛的花草茂盛,但她终究是结结实实地摔了那么一下,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啃了满嘴的泥。 “呸呸呸……” 慕容雪狼狈地从草丛中爬起来,面上惨白得半点血色都没有。 那匹发狂的马已经跑远了,秦淮骑在自己的马上,手中握着方才那根救了她小命的马鞭,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冷幽幽的,“很好玩吗?” 第536章:看来美人计终于有效了 慕容雪被他那眼神盯得心口一颤。 一瞬间,慕容雪有种被他看穿了的无所遁形之感。 慕容雪张口想否认,就听秦淮冷冰冰道:“这样的苦肉计,很好玩吗?” 慕容雪这下确认了,他一眼就识破了。 这个计策,是慕容睿听了王语瑶落水的真相之后想出来的。 王语瑶料定云子鹤不敢让她死在摄政王府,这才大胆地以身涉险。 同样,秦淮也不可能让慕容雪死在这猎场,不然他自己便有洗刷不掉的责任,大元朝也势必要给浔龙国一个交代。 只要慕容雪落马,秦淮搭救,再不得不与她共乘一骑,把她送回去,两人就搭上关系了。 当然,这个计策存着十二分的危险。 就像方才那样,慕容雪极有可能真的一命呜呼。 但慕容睿却并不在乎她的死活,她若是真的死了,也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更何况,慕容睿料定秦淮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凭借他的功夫,也不可能救不了她。 事实证明,秦淮的确没有见死不救,他的功夫也完全能救她。 但事情却并不尽如人意。 他根本连碰她一下都不愿意,而只是用马鞭出手救她。 慕容雪的确被他救了,可是,所谓的英雄救美,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眼中的冰冷和厌恶几乎没有任何掩饰,明晃晃的,刺得慕容雪无地自容,又觉十分难堪。 慕容雪的脸涨得通红,却还是不死心地辩解。 “惊马不是我故意的,我,我也是受害者……” 的确不是她做的,她是被逼无奈罢了。 秦淮冷嗤一声,对她的话显然十分怀疑。 他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若九公主真想死,离本王远点,碍眼。” 秦淮撂下这句话,便转身要驾马而去,竟是半分留恋都无。 慕容雪的面色一片青白交错,起先的那股子心虚气短被他这冷硬刻薄的话激得消散全无,最后全都变成了一股愤怒与气恼,还有一丝丝委屈。 她作成现在这副人厌狗嫌的样子,是她情愿的吗? 以身犯险,差点丢了小命她也很后怕,结果到头来,事情没办好,空惹了一身臊,里外不是人。 “你,等等!” 秦淮恍若未闻。 慕容雪的眼中不禁泛起点点泪意,她带着哭腔大喊。 “我,我的脚受伤了,你就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不管吗?” 秦淮的马已经小跑了起来,对慕容雪的哭喊不为所动。 慕容雪的委屈恼怒更甚,“你若不管我,信不信我去向你们皇帝告状,说你害我惊马受伤!” 秦淮听了这话,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来。 慕容雪见他停下,心头不觉微微一喜。 她吸了吸鼻子,又道:“我,我也不是要恩将仇报……可我脚受伤了,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秦淮目光淡淡地在她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她的腿上。 慕容雪垂着头,面上神色有些心虚。 但她的苦头都已经吃了,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必须得缠上他。 秦淮勒马转身,朝她的方向而来。 慕容雪见此,心中更是一阵狂喜。 他果然还是心软了! 秦淮回到她身边,淡声道:“脚受伤了?” 慕容雪可怜巴巴地点头。 “不能走了?” 慕容雪再次点头。 “我检查一下。” 慕容雪一听,先是一愣,旋即就是一阵狂喜。 看来自己的美人计终于有效了。 慕容雪的脸上绽出一抹略带羞涩的笑。 但奇怪的是,秦淮并没有下马,而是挥了挥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挥舞出了啪啪的声响。 慕容雪愣住,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下一瞬,他的鞭子便在旁边的一棵大树的树杈上一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从树杈上卷了下来,不偏不倚,正正落在了她的脚边。 慕容雪足足愣了好几秒,在听到那清晰的嗡嗡声,看到一只只肥硕蜜蜂纷纷出窝,凶恶地朝她的方向攻击时,慕容雪才陡然回过神来。 她尖叫一声,“嗖”地一下就蹿了起来,方才还口口声声说受伤了不能动的腿脚却跑得飞快,堪称健步如飞。 秦淮的声音从后头轻飘飘地传来,“看来九公主的脚好得很嘛。” 慕容雪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尖声大喊。 “秦淮,你,你个王八蛋!” 秦淮嗤笑一声,自作自受。 那是普通的蜜蜂,不是马蜂或食人蜂,慕容雪最多就是被蛰成猪头,死不了。 他倒是要看看,被蛰成猪头脸之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在自己的面前晃荡。 至于她要告状?谁能作证? 他不承认便是,谁又能拿他怎么着? 慕容雪已经在竭尽全力地拔腿狂奔,但还是跑不过这些可恶的蜜蜂。 她的脸被蛰了好几下,她能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脸肿了! 这一次,慕容雪哭得好大声。 以后,她再也不往秦淮面前凑了,她宁愿回浔龙国嫁给那个糟老头! 可恶的是,竟然没人出来救她。 慕容睿安排的人呢!他们难道看不到自己此时此刻的惨样吗? 她心中骂了八百回,忽的,疾奔的脚步骤然顿住。 那张被蛰得发肿的脸又是一白,眸中闪过一抹惊恐。 前方,两个人,一头野猪,正在无声对峙。 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那头雄壮的成年野猪转向了她,满眼虎视眈眈,杀气腾腾。 这是什么令人窒息的场面! 这是什么天崩地裂的霉运! 巧的是,那与野猪对峙的两人,慕容雪也认识。 赫然是摄政王霍临尘,还有他的儿子霍云柏。 霍云柏趴在霍临尘的怀里,眼中含泪,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只是强忍着不曾掉泪。 原本两父子都盯着那头野猪,一人满是杀气,一人满含泪意。 现在,两父子,以及那头野猪,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慕容雪,这个意外的闯入者。 慕容雪很想说,对不起打扰了,然后转身离开。 但是现在,被那头野猪盯着,她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似的,半分都挪不动。 更要命的是,后面蜜蜂的大部队追了上来,那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瞬间叫慕容雪脸上一阵阵发疼。 完了,她小命休矣! 第537章:丑哭了SHuHaiGe.nET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原本对她紧追不舍的蜜蜂,在发现那头野猪之后,竟然调转了矛头,朝那头野猪飞去。 而那头原本气势汹汹,浑身都散发着王霸之气的野猪,在一群蜜蜂朝它嗡嗡嗡地飞来时,竟然一转猪头,飞快钻进了林子里。 那模样,很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慕容雪:??? 野猪跑了,蜜蜂也跑了。 就,不用死了? 霍临尘看了慕容雪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眸中的杀气褪去。 他拍了拍儿子的背,缓声道:“好了,没事了。” 慕容雪一直绷着的情绪也终于彻底松懈下去,这一松懈,脸上的剧痛就袭了上来。 她又疼又委屈,也顾不上什么摄政王,眼泪像开了闸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淌。 她真是好可怜一公主! 别的公主都是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她从小就不得宠爱,受尽白眼,好事没她份儿,顶锅第一名。 好容易长大了,还要被许配给个残暴的老将军当续弦。 那老将军比她爹还老好不好! 好容易不用嫁给那老将军了,又来了这劳什子大元朝,要勾引劳什子淮南王。 他是男人吗?他根本就不是男人,他就是茅坑里那个最臭最硬的大石头! 不然怎么会这么没有心,这么眼瞎,连她这样国色天香的小可爱都下得去手。 竟然用蜜蜂蛰她!呜呜呜,她好惨,她真是太惨了! 慕容雪正哭得伤心难过,霍云柏竟也跟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慕容雪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大家都是伤心人,慕容雪看他顿生几分亲切。 霍临尘却当他是被方才的事吓坏了,他伸手轻拍他的后背,“不哭了,已经没事了。” 谁料,霍云柏却抽抽噎噎地说,“她,她好,好丑。” 慕容雪:…… 霍临尘:…… 这,就是传说中的丑哭了? 霍临尘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被戳了一个“丑”的标签的慕容雪,更是连哭都忘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别人欣羡的美人胚子,什么时候竟然把人丑哭过? 慕容雪震惊得五官都凌乱了。 但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究竟肿成了什么样,才能把一个孩子丑哭了。 但刚摸上去,她就立马嗤地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疼! 都疼成这样了,肯定已经肿得不成人样了。 慕容雪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毁容了,她唯一仅有的美貌也没了,呜呜呜…… 慕容雪和霍云柏像是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哭得大声,霍临尘难得有些无措,还有一丝淡淡的尴尬。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九公主,犬子年幼,童言无忌,出言冒犯,实在抱歉。” 对啊,可不是童言无忌吗? 所以,孩子说的话,都是最真实的。 由此可见,她现在的样子是多么的不能见人! 慕容雪现在不想说话,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 慕容雪和这一群蜜蜂的出现,莫名叫这场对峙以一种兵不血刃的方式快速结束。 这倒是省了他的不少麻烦。 虽然就算没有她的闯入,霍临尘也能带着霍云柏全身而退。 但从最终的结果上来看,的确是慕容雪无意中帮了他们父子,给他们解了围困。 这个情,霍临尘只能受下。 是以,他又对慕容雪客气致谢,“方才多亏了九公主搭救,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慕容雪摇头,想说自己并不是想救谁,她只是在逃命罢了。 但一张口,发现自己的嘴边也肿了,连说话都变得困难,吐出的字都是囫囵不清的。 为了不牵扯到伤口,她的嘴还无意识地歪了歪。 霍云柏一见,又哭喊出声,“她的嘴也歪了,好丑!” 霍临尘:“……柏哥儿别胡说!” 慕容雪:…… 哇,她不活了! 泪水淌在被蛰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连痛快大哭一场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她憋着泪,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这副模样,委实有些滑稽,霍临尘以拳抵唇,忍住了那不合时宜的笑。 “公主脸上的不过是小伤,只需要涂抹一些消肿化瘀的药便能恢复如常,公主无需太过伤心。” 慕容雪心中疯狂呐喊。 无需太过伤心?现在肿成猪头,丑成狗熊的人是她啊!她怎么可能无需太过伤心! 偏在这时,霍临尘的护卫赶来了。 猝不及防的,大家都看到了慕容雪的猪头脸。 众人:…… 大家都见到过慕容雪的脸正常时候的模样,那可真是个国色天香,难得的绝色佳人。 现在…… 这绝色佳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一时之间,众侍卫甚至连行礼都忘了,都一脸幻灭地望着慕容雪。 慕容雪看到他们眼中的震惊和幻灭,慕容雪只希望老天能降下一道惊雷,直接将她劈死了才好! 然而老天爷很忙,没有时间管她这点子芝麻蒜皮的小事。 很快,狩猎场上便传开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九公主慕容雪被蜜蜂蛰,毁容了! 一众公子哥闻言,皆是倒吸冷气,连道可惜心痛。 那么美的一张脸啊,怎么就毁了呢?! 而那一众本就嫉妒慕容雪的小姐们,却是觉得心情陡然大好,愉悦非常。 哼,没了那张脸,看那妖艳贱货还怎么嘚瑟。 而第二件事,还是跟慕容雪有关。 慕容雪之所以会被蜜蜂蜇,是为了救摄政王和霍小公子! 当时摄政王父子被野猪袭击,摄政王为了护住小公子,力有不逮,二人险些受伤。 这时,是慕容雪发现了他们的险情,她当机立断,直接捅了一窝蜜蜂,叫那窝蜜蜂把野猪赶跑了。 而慕容雪自己,也不幸被蜜蜂蛰,伤了脸。 所以,她虽然伤了脸,那也是立了大功。 原本对慕容雪幸灾乐祸的小姐们,心情一下又不好了。 这慕容雪是什么运道,为什么每次不是救了这个,就是救了那个? 她就这么爱多管闲事吗? 为了赚名声,连脸都舍得不要吗?真是沽名钓誉! 而那些公子哥们,虽然对她的脸依旧充满惋惜,却纷纷为她的大义所折服。 不愧是公主,果真大气,令人佩服! 慕容雪:……这都是误会啊! 第538章:我也是当事人 这个故事,是慕容睿见到她的这张惨绝人寰的脸,听了她声泪俱下的控诉之后,派人宣扬出去的。 虽然事实略有出入,但有一件事却是板上钉钉的。 是慕容雪把那一群蜜蜂引过去,也是那一群蜜蜂把那头野猪赶走。 所以,慕容雪对霍临尘父子的救命之恩完全成立。 只要这个核心思想没错,其他的细枝末节稍有润色也没人会在意。 霍临尘不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刻意向众人澄清。 而秦淮,也不可能告诉众人那一窝蜜蜂是他捅下来蛰慕容雪的。 所以,这个稍加润色的故事,就成了最后的版本,慕容雪的救人之功就变得不容置疑了。 那么大一个亏,慕容雪岂能白吃?自然要想办法捞到一些好处。 慕容雪救了摄政王和他的小儿子,这是多大的恩情! 这么一个现成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慕容睿原本对慕容雪的屡屡失败有些恼怒,但是,她每次失败之后,总能赚到一些其他的好处。 现在慕容雪在大元朝的名声,比他这个正经来外交的皇子都要好上许多。 这让慕容睿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子百味杂陈的感觉。 连带着,对她的责难都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慕容雪靠着这莫名其妙的际遇,成就了自己善良勇敢,喜欢见义勇为的名声。 其中的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但不得不说,这个名声,在某些程度也成为了她的护身符。 至少慕容睿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把她当做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慕容雪望着慕容睿,小心翼翼地开口,“皇兄,我现在这样,怕是没法再去勾引淮南王了……” 慕容睿瞟了一眼她的脸,当真是不忍直视。 “罢了,既然淮南王这块硬骨头这么难啃,那我就只能用其他强硬手段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他。 慕容雪听到他终于松口,心中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但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只要不要再让她去接近淮南王,做那劳什子勾引的事就好!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靠近他! 她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这也算伤得值了! 秦淮听到关于慕容雪的传言,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慕容雪倒是会往自己的身上揽功劳。 他去寻了霍临尘,想要求证一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刚到门口,就听到云洛伊正在气急败坏地骂人。 而骂人的对象,显然就是堂堂摄政王。 “你可真是能耐了,撇开侍卫,让儿子陷入危险的境地!要是儿子真的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霍临尘竟然也有心虚气短的时候,那回话里明显就带上了心虚和讨好。 “我都有分寸,不过区区一头野猪,伤不到我们。” 云洛伊冷哼一声,“你要抖威风就自个儿抖去,别把我儿子带上。 瞧瞧他回来时哭的那样子,眼睛都哭肿了! 柏哥儿素来是大胆的孩子,那得是吓成什么样才能哭成那样!” “他那是……”霍临尘想说,那是被慕容雪的样子丑哭的。 但他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不好这么在背后妄议别的女子的容貌,便顿住了。 云洛伊见他语塞,便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更是没给他好脸色。 霍临尘心想,待儿子醒了之后,再让儿子跟她解释好了。 霍临尘被毫无尊严地撵了出来,他一出房门,就肃了脸,打算拿出自己作为摄政王的威风与派头。 但是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急急转身要走却没走得及的秦淮。 秦淮未料他会被直接撵出来,暗怪自己方才没走得快些。 这会儿被撞见,秦淮便也只能转过身,佯作一副刚刚来的样子,干笑着喊:“义父。” 霍临尘的面皮微不可查地紧了紧,但他素来端得住,秦淮假装没听到,他便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朝他点了点头。 既然都已经来了,秦淮便也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方才我听说义父和柏哥儿在林子里遇到了危险,你们没事?” 又被问了这个问题,霍临尘腰杆一下就挺直了几分,有意扬起了声音,“自然是无事,不过区区一头野猪罢了,如何近得了我的身?” 秦淮真正想问的是后一句。 “我听说,是九公主出手搭救?” 霍临尘也没法抹掉慕容雪的功劳,便只能点了点头,但他又扬声补充。 “不过就算没有她出手,我也能把那头野猪除掉。” 秦淮看穿义父的心思,他故意站在门口这般扬声说话,无非就是故意说给姑母听的。 秦淮心中暗自好笑,但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他嘴上不动声色地奉承,“义父内力深厚,功力超群,区区一头野猪自然不在话下。” 霍临尘听得这话十分受用,心情不觉舒坦起来。 秦淮又把自己听到的关于慕容雪如何搭救的传言说了,霍临尘听得面色微顿。 “义父,事实当真如此?” 霍临尘摆摆手,“那蜜蜂的确是她引来的没错,但却不是看到我们遇险才捅下来的,是她自己被蜜蜂群追着跑,误打误撞闯到了跟前。 那蜜蜂瞧见了那头大野猪,便直接朝那野猪飞去,那野猪竟是一副十分惧怕的模样,掉头就钻进林子里跑了。” “果然如此。” 慕容雪的这份救人的功劳,说来还是多亏了他。 要不是自己把蜜蜂窝给捅了,她就不会被蜜蜂追着跑,也就不会误打误撞救了霍临尘父子。 说起来,她没回的见义勇为,都或多或少跟自己有关系。 敢情还是自己成就了她的美名? 秦淮对霍临尘道:“义父,这个传言传得有板有眼,把所有功劳都归结到了九公主的身上。 若我猜的没错,多半是他们自己派人宣扬的。 他们定是想要借此机会从义父这里讨一个恩情。 需不需要澄清一番?” 霍临尘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这个传言也不过是稍微夸大了些许罢了,他不能否认慕容雪救了他们的事实。 一个搞不好,还可能会被人认为是霍临尘想不认这个账呢。 “这事不好澄清,除非九公主自己当众澄清,不然讲不清楚。” 这个恩情,他怕是只能认下了。 秦淮却是微微一笑,“讲得清楚,我也是当事人。” 霍临尘面露疑惑。 秦淮:“那窝追着她跑的蜜蜂,是我捅下来的。” 霍临尘:…… 第539章:做得好 在霍临尘面前,秦淮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便把慕容雪如何追着自己,如何坠马,最后自己如何把那一窝蜜蜂甩到她脚边的事说了一遍。 故事情节流畅,细节饱满,还跌宕起伏,跟说话本子似的。 霍临尘的脸明显抽搐了两下。 瞧着秦淮这么一副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模样,竟是这般不知怜香惜玉。 “你……” 霍临尘顿了顿,才补全了这话。 “做得好!” 这么狗皮膏药似的往人身上黏,也的确招人烦得很。 尤其是慕容雪的身份还不一般,她是浔龙国的公主,就算再不受宠,代表的也是浔龙国的身份。 秦淮的身份也有些微妙。 他若是真娶了浔龙国的这位公主,难保不会惹来其他不必要的猜忌和误会。 更何况,他已经有了正经王妃了。 那位堂堂公主,难不成要给秦淮做侧妃? 这断然不可能。 就算她肯屈居人下,秦淮也不乐意啊。 人家两夫妻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现在连孩子也怀上了,凭什么要接受这劳什子公主的横插一杠? 所以,秦淮做得好样的。 原本霍临尘还觉得那位九公主被蜜蜂蛰得有点惨,现在想想,一点都不惨,还得再蛰得狠一些才最好。 方才霍临尘为表谢意,已经命人把最好的药送了过去。 这会儿他就有些后悔了是怎么一回事? 秦淮听到霍临尘的话,也笑了起来。 他还以为义父会训他不知轻重呢。 看来义父与自己的想法还是十分契合的。 秦淮便又把慕容雪之前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霍临尘听了,神色不禁微微肃穆。 那慕容雪三番四次地想勾搭秦淮,是真的没见过男人,对秦淮一见倾心,非卿不嫁,还是别有所图? 霍临尘认真道:“雪臣,此事你需得严防死守,不能真叫她钻了空子。 我总觉得,她对你这般痴缠,意图并不简单。” 秦淮郑重其事地点头,“义父且放宽心,我对她没有半分心思,不管她是什么目的,我都断不会让她得逞。” 霍临尘知道他是知分寸之人,便也略放下了心。 只是心中不免期盼着这对兄妹赶紧离开才是,免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被这么一打岔,方才的话题倒是被岔开了。 秦淮便又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 “义父,那慕容雪救人之事是否要我出面澄清?” 霍临尘想了想还是摇头。 “你若真这般澄清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蓄意伤人? 到时候若被他们兄妹反咬一口,借此机会缠上你索赔,反而不美。 罢了,就这样,我就算真的就此欠了一个人情,他们为了名声考虑,想来也不会真的提什么要求。 最多日后我见了他们客气些便是。” 慕容睿两兄妹都是有身份的人,代表的是浔龙国皇室。 若真的借着一个救命之恩就挟恩图报,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若秦淮真的把自己做的事坦白了,就算是为了给他过使臣一个交代,秦书墨都得对秦淮施以惩戒。 而且再怎么澄清,慕容雪也的确是引来了蜜蜂把那头野猪赶跑了。 他们完全可以抓着不放,以此大做文章,到头来霍临尘还是要欠他们一个人情。 既然左右都是要欠下这个人情,那又何必把秦淮牵扯进来? 霍临尘说得轻巧,但秦淮知道,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现在他们兄妹不会提什么要求,但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提什么非凡的要求? 秦淮不觉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就不会把那窝蜜蜂弄下来了。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了重来的机会,他便只能往好的方向想。 随着天色慢慢变晚了,其余那些在林子里狩猎的人也都纷纷回来了。 众人的猎物都堆放在了一处。 大家的猎物上都有自家标志的箭羽,也并不担心会弄混。 慕容睿这次收获颇丰,还猎得了不少大个头的东西,惹得众人纷纷赞叹。 因为发生了慕容雪的事,他后边耽搁了些时间,没有再进林子里继续狩猎。 但是,他也看到了其他人的猎物,就单凭那些,他的猎物也是最丰盛不过的。 这次的魁首定是他无疑。 他若是拿下了魁首,那便是把众人的风头都抢了去。 加上慕容雪的救人之事,他们兄妹可不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了吗? 不少人都上来与慕容睿搭话。 有人惊叹他竟猎得这般多猎物,可谓骑射了得,令人佩服。 还有人因为慕容雪之事来与他搭话,话里话外都是对慕容雪的欣赏与赞誉。 慕容睿被众人吹得一阵飘飘然,心中不觉十分得意。 然而就在慕容睿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之时,一众护卫声势浩大地从林子里奔了出来。 为首那人,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牵着一头活物。 那少年满脸是笑,朝这边而来。 他身后护卫的马匹上,一个个都驼得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大家伙。 竟有一头大野猪,两头黑瞎子。 除此之外,还有豹子,狍子,山鸡野兔这些寻常玩意儿。 但这些小玩意儿还算得了什么,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那头大野猪和那两头黑瞎子身上。 便是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的慕容睿,看到这些大家伙,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这个猎场,是依着一片原始森林的,有前山和后山之分。 前山,就是大家都在狩猎的地方,一般不会有大型动物出入,相较比较安全。 但是后山就是深山了,那里面自然不乏巨型猛兽。 前山和后山之间是有护卫守着的,就是为了避免猛兽越界,还有贵人误闯。 但显然今天的守卫出了问题,不然,霍临尘也遇不到那头大野猪,付明轩一行也不会误闯。 虽然误闯了,但是,他们却完好无损。 不仅完好无损,还收获颇丰。 那两头黑瞎子都是成年的大黑熊,这样的大黑熊,竟被射杀,而且,还一下就是两头。 付明轩作为前宰相的公子这个身份,没多少人知道,毕竟以前他根本没机会在人前露脸。 但是,众人却都知道,他是秦淮带来的人,大家对他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客气。 只是,这客气中不免又有些怀疑。 有人便把怀疑问了出来,“这些大家伙都是你一人射杀的吗?” 第540章:想要什么奖励?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他的回答。 付明轩答道,“不是。” 众人闻言,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就知道不可能是,毕竟是体型那么庞大的猛兽,他看起来也并非多么英勇之人。 他带了那么多侍卫,定然是他们帮忙的。 谁料,这付明轩又道:“一头是我杀的,一头是阿猛杀的。” 他说着,便自豪地看向自己牵着的藏獒。 众人看向那藏獒,它的毛皮黑亮,体型健硕,眼神绿油油的,充满了杀气。 它的牙齿和爪子上都残留着凛凛的鲜血,证明着它方才的确战斗过。 众人见此,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生怕他一时没牵住,叫它发了狂,扑向他们。 众人心中不免惊骇,这藏獒就算看着十分凶猛,但体型与大黑熊毕竟相差巨大,它如何能把那么一头大黑熊干掉? 实际上,在没有看到阿猛战斗之前,便是付明轩自己也不相信它竟这般厉害。 它既凶猛,又灵活,远比体型笨重的大黑熊行动迅猛多了。 它利用自己灵敏的身形,引着大黑熊撞上大树,接连几下,那大黑熊就被撞晕了。 然后再利用体型的便利,跳上大黑熊的身上袭击,将它的眼睛弄瞎了。 这下,是真的变成了黑瞎子。 之后,它就像是耍猴似的戏耍着那大黑熊,消耗它的体力,最后咬断了它的咽喉。 有人不相信地追问,“你的侍卫们没帮你?” 付明轩断然否认,“当然没有!” “这怕是不可能。” 就算那头藏獒真的有这般凶性,对付得了那头大黑熊,但付明轩看起来身形也就与他们相差无几,就凭他一个人,还有如何对付得了这么凶悍的猛兽? 不待付明轩再解释,他身后的侍卫头领就先开了口。 “属下亦是想上前帮忙,但付公子并不允许我等动手。 属下身上都没弓箭,只带了刀,而那大黑熊身上的都是箭伤,并无刀伤。 诸位不信可自行查看就能知晓,属下的确没有动手帮忙。” 这侍卫说得有理有据,有那大胆的,真的就直接上前查看了起来。 这一看,还真没有刀剑留下的伤痕。 那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个个箭伤。 这头大黑熊是真的被射成了筛子。 这下,便是不信也只能信了。 再看那头野猪,众人便发现,那野猪的身上,除了箭伤之外,还有一个个类似于被蜜蜂蛰出来的肿包。 大家不禁联想到了慕容雪捅下马蜂窝救了摄政王父子的事。 莫非,这头就是那头被蜜蜂撵走的野猪? 从它身上的伤来看,必然就是了。 付明轩还并不知道这头野猪的故事,他和阿猛大获全胜之后,就让侍卫把大黑熊驼着往外。 没想到又遇到了这只大家伙。 付明轩与大黑熊的战斗让他格外兴奋,他当即就出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这头野猪也一并收拾了。 他对付大黑熊的时候,拉弓已经拉得有些累,此时射出的箭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差了一大截。 他便放弃了弓箭,用了方才阿猛所用的法子,引得大野猪往树上撞,然后又用了内力,终于将它制服。 最后他委实累得够呛,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野兔野鸡,但是他都懒得猎了——是真的没了力气。 他今日收获满满,心中自然高兴。 但是想到自己现在双手发软的窘境,他又不禁暗暗咬牙,看来自己现在的功夫还有待提升!他还得多加努力才行! 众人把该问的都问了,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最后,即便心中再怎么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果然是很有一手。 付明轩牵着阿猛,没人敢真的围上去,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慕容睿身上的光环,一下就全被他抢走了。 有人询问他师父是谁,付明轩十分自豪地说:“我师父就是淮南王啊。” 众人闻言再次禁不住啧啧称赞。 没想到淮南王竟然这般厉害,能教出这么一个骁勇的徒弟。 说好的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的呢?传言果然都是骗人的。 秦淮从那头款步而来,霎时间,众人的注意力就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眼中带着敬佩,女人眼中含着春意,压根没人注意到慕容睿这号人物的存在。 慕容睿:…… 丫的淮南王就是与他们兄妹命中相克! 最后狩猎的结果显而易见,付明轩成功夺了魁首。 便是摒除了那头阿猛咬死的黑瞎子,付明轩凭借另一头黑瞎子和那头大野猪,还有其余各种猎物,他的猎物也远比其他人多。 清点了猎物之后,宫人把猎物拿下去收拾处理。 今夜,众人便能好生享用自己亲手打的猎物。 夜幕降临,但猎场中却是一片热闹。 篝火,野味,烧烤,美酒,一片欢声笑语。 秦书墨早就听说付明轩夺了魁首之事,更知道了他的身份,但表面上却是装作不知。 “朕听说有人竟以一人之力猎了一头黑瞎子和一头大野猪。 究竟是谁竟然这般骁勇?站出来,让朕瞧瞧。” 众人知道,这是要论功行赏了。 付明轩慌忙放下了手中吃到一半的烤肉,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行礼。 只是他嘴里的东西尚未咽下去,急急开口,险些被噎住。 “草民付明轩,拜,拜见皇上……咳咳咳……” 付明轩这毛手毛脚的样子,顿时惹得旁人生出鄙夷。 就算再骁勇又如何,还不就是个乡巴佬。 但很快,秦书墨的话却让他们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付明轩?你可是前任付宰相之子?” 付明轩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老老实实地回答,“回皇上,正是草民。” 众人都禁不住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诧之色。 这付明轩竟然是付宰相的儿子? 虽然付宰相已经告老还乡,但朝中却还有不少人是他的门生。 然而那些门生,竟无人识得付明轩,更没听过付宰相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可是,连皇上都亲自开口了,显然他的身份不会作假。 众人看他的眼神不禁都收起了轻蔑,多了几分郑重。 秦书墨笑望着他,“今日你夺了魁首,不知你想要什么奖励?” 第541章:御前侍卫 付明轩听到皇上要赏赐自己,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但他却怕自己太过忘形,真的不知轻重地讨要了什么赏赐,反而惹了皇上不快。 付明轩便只是道,“草民不过是比较幸运罢了,万不敢居功。” 秦书墨见他这般小心,半点都不自傲,心中不免更添满意。 而且若非是他,那这次狩猎的魁首就要落到慕容睿的身上去了。 在他们大元的地盘上,竟被别国皇子夺了魁首,那岂不是要让人觉得他们大元没有人了? 这可不是秦书墨愿意看到的。 所以,付明轩算是立了大功,不仅要赏,还要重重地赏。 秦书墨知道付明轩是秦淮的徒弟,他便笑着望向秦淮。 “雪臣,他是你的徒弟,既然他不敢讨要赏赐,那便由你这个当师父的帮他开口。” 秦淮见他直接点到了自己,便笑着站起了身,先是朝秦书墨行了一礼,这才道:“既然皇兄都发话了,臣弟要是再推辞,那就是不给皇兄脸面了。” 众人都看向秦淮,想要听听他究竟要为自己的徒弟讨要什么恩赏。 秦淮略一沉吟,旋即开口,“他跟在我身边学武,也已有一段时间。 他的天赋极佳,又肯吃苦专研,进步不小,现在的身手,也勉强算拿得出手了。 正好,他现在没有差事在身,皇兄既然有意提拔,不妨就给他一个御林军小兵当当,也能叫他多些历练。” 付明轩闻言,眼中骤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喜意。 秦淮的这个请求,可谓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一直都在认真地打磨自己的功夫,虽然他为人踏实,肯吃苦,但有时候也不免会心生浮躁。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做什么,若是学了一身的功夫,却没有发挥之处,那岂不会遗憾? 其实他打心底里就想早些能寻一份差事,早些做事,也能早些攒钱,早些挣下家业。 如果他能尽己所能地快一些成长,那是不是就能距离云锦心近一些? 是不是就能在她说亲之前,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向云家提亲? 他只敢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这些事情,却不敢在师父面前提。 因为他怕自己被师父训斥,说他急功近利。 结果没想到,现在师父竟然主动替他讨了这个恩典,要了这个差事,付明轩如何能不开心? 秦书墨也看到了付明轩一瞬间就喜上眉梢的模样,看来他自己也是极乐意领这份差事的。 秦书墨便朗声笑道:“他这身武艺可不仅仅是能拿得出手,要他当个御林军的小兵算是屈才了。 便到御前来,给朕当御前侍卫。” 众人闻言,都禁不住齐齐瞪大了眼,眸中的震惊和羡慕掩都掩不住。 付明轩自己也是呆住了。 御林军只是在宫里宫外巡视值守的侍卫,而御前侍卫,那就是在皇上跟前守卫的。 但凡是能当御前侍卫的,都是经过层层考核,不论是武功、才学还是家世背景,都要毫无瑕疵。 原本能当个御林军的小兵他就已经很知足了,毕竟他并非经过正经途径的考核获得的机会,而算了走了捷径。 但没想到,竟然还有另外一条更加便利,更加一步登天的捷径摆在他的面前。 付明轩呆愣了半晌都没有想起来叩头谢恩,还是秦淮出声提醒,“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皇上谢恩。” 付明轩当即回过神来,急忙“咚咚咚”就给秦书墨叩了好几个响头。 他的嘴角险些没咧到耳后根去,声音也较之方才充满了欢心与雀跃。 “草民谢过皇上隆恩!” 秦书墨朗笑出声,“还自称草民?” 付明轩便又急急改口,“属下谢过皇上隆恩!” “好了,起来。” 付明轩又谢了一次,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都注意到,他高兴得连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有人羡慕,也有人心中酸溜溜的,觉得他就是沾了淮南王的光,这才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 如若不然,往年的魁首也不过就是赏赐一些寻常的金银宝物罢了,也没有这样直接就赏个差事的。 这个差事也不过是从四品,但这是天子近前的差事,一般人可没这机会呢。 秦淮看着付明轩那高兴的样子,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付明轩的事,他之前便与秦书墨打过招呼。 他能得到这个差事,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原本秦书墨答应让他进宫当差,更多的是看中他的药人身份。 现在,付明轩在狩猎场上的一番大放异彩,也算是让秦书墨看到了他的真本事。 是以,他才会直接一下把付明轩提到了御前侍卫的位置上。 这次的狩猎,算是他自己创造了一个极佳的机会。 这也算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挣来的,自己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付明轩却半分都没这么想,他觉得无论是自己的功夫,还是自己的这次机遇,都是师父给自己的。 若没有师父,自己早就死了八百回了,也不可能学得一身武艺。 若没有师父引荐,自己就算有再好的功夫,也没机会展示,自然也就不会有这后边的一连串的机遇了。 不管怎么说,两师徒心情都十分不错。 慕容睿的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夺下魁首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却被这小子横插一脚,大抢了自己的风头。 便是慕容雪为救人而受伤的事,也因为付明轩而变得无人问津了。 这可真是气人。 慕容雪也参加了这场庆功宴,她本是十分不想来的,毕竟她脸受了伤,根本见不得人。 便是那喷香的烤肉,她也得忌口,半点碰不得。 她要出席,就得戴围帽,闷得慌不说,她还得接受众人各异的目光。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猴子似的,正在被众人围观。 她还得担心自己的围帽是不是遮得不够严实,让大家看到她满脸包的丑样子。 大家看着她小声说话,她都疑心他们是不是在对她现在的丑样子指指点点。 付明轩的大出风头,反而帮她吸引走了不少注意力,她心中反而有一种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是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因为秦书墨的话题从餐桌上的烤野猪上,转到了她救人的英勇事迹上。 第542章:多了些许利用价值shuHAiGe.nET “朕听说这次九公主又见义勇为,救了摄政王和小公子。” 秦书墨用了“又”字,便让众人想起了她之前也曾见义勇为之事。 被这么一大顶高帽戴下来,慕容雪还挺心虚的。 她又不是真的那么高尚,屡屡见义勇为,能不心虚吗? 但好在她戴着围帽,也没人看到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慕容雪起身答道:“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秦书墨却道:“是九公主太过谦虚了。摄政王乃我朝肱股之臣,与朕更有形同父子的情谊,九公主的这个恩情,朕必须得好好恩赏。” 慕容雪连道不敢。 霍临尘也适时开口,对慕容雪表示感谢。 慕容睿原本有些不虞的心情,这才拨云见日。 他笑着道:“九皇妹素来都这般热心善良,她会出手相救,也不过是出于本心罢了,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慕容雪身上不禁冒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以前可从没听到皇兄这般夸过她呢,真是听得她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秦书墨和霍临尘自然都听得出他是在故意谦逊。 对方谦逊,自己却不能真的顺坡下。 若真的就这么把这件事揭过去不提,只会让人觉得他们不知感恩。 更何况,慕容雪的脸还受伤了,传言都说她毁容了。 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自然是极其重要的,对方为救自己都毁容了,自然又加重了这笔恩情的分量。 秦书墨十分大方地给了慕容雪一大笔赏赐。 霍临尘是臣,没有赏赐的资格,自然不能简单地用钱财把这笔恩情还掉。 他便只得承诺,自己欠了慕容雪一个恩情。 来日慕容雪有事相求,他必全力相帮,慕容睿代替慕容雪推辞了一番,最后受下了这个承诺。 慕容睿想当然地觉得霍临尘的承诺对他也有效用。 毕竟他们都是浔龙国的使臣,大家都是一体的。 他和慕容雪还是兄妹,霍临尘欠了慕容雪的恩情,不也等于欠了他的恩情吗? 但霍临尘的话里却已经点明,自己的承诺只对慕容雪一人。 既然都是要卖一个承诺,他自然只愿意卖给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使团。 他慕容睿的面子也还没有大到这般地步。 慕容雪却知道,自己不过就是慕容睿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在大元意外得了这么多赏赐,又得了摄政王的一个承诺。 或许,自己在慕容睿的眼中,除了这张脸以外,又多了许多其他的利用价值。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仗着这点利用价值,彻底摆脱要嫁给那个老将军的命运? 她心中不觉生出了些许难掩的期待。 狩猎又进行了几天,有人铆足了劲想要也猎几头大家伙,好超过付明轩。 但通往深山的路却被侍卫们守死了,不允许再有人闯进去,免得发生意外。 所以,自然是没人再打到大家伙,也没人超过了付明轩的战绩。 这也给那些不服气的人找到了理由:不是他们比不过付明轩,而是他们不允许进深山,若是他们也能进到深山,说不定还能有更多的收获呢。 但这些酸话却是没多少人附和,更多人还是觉得付明轩实至名归。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付明轩高兴极了。 他觉得阿猛也是他的福星,因为他后来会闯进深山里,都是阿猛带的路。 虽然当时的确有些危险,但他这也算是富贵险中求!值了! 在外住了几天,秦淮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瞧自家媳妇。 院中有一棵大树,树枝繁茂,十分阴凉。 兰清笳怀孕之后就越发懒怠,此时她便正躺在树下乘凉,百香在一旁给她打扇子,那小模样,当真惬意得很。 秦淮怕自己突然出现吓到她,是以便故意加重了脚步声。 果然,兰清笳听到了他的脚步,一下就睁开了眼。 秦淮很自然地把百香手中的扇子接了过来,自己亲自给她扇风。 他一手打着扇子,一手轻轻抚在她的小腹上,温声问,“我不在的这几天,小家伙有没有闹你?” 兰清笳微微嗔了他一眼,“我的乖宝宝乖着呢,才没有闹我。” 秦淮闻言便也放下心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着她这几天的日常起居,吃食情况,絮絮叨叨的,倒像是个老妈子。 兰清笳虽然看上去一副嫌弃他太烦的模样,但心中却是十分受用。 两人不过只分开了几天,却好像分开了许久似的。 似总有说不完的话,述不完的情。 世间多少丈夫能真的像他这样,温柔备至,事无巨细地关怀自己怀孕的妻子。 兰清笳说完了自己的情况,便转而问起了他狩猎场的事。 秦淮先说了付明轩夺了魁首,被封了御前侍卫之事。 兰清笳听了果然高兴,“真的吗?那他可真是有大造化。” 秦淮面上笑容浅淡,整个人看着都一派温柔。 “嗯,他的确是有福之人。” 为人踏实,肯吃苦,知上进,这样的人,迟早都能有自己的造化。 兰清笳自然为付明轩高兴,她又问,“还有呢?还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秦淮淡淡道:“慕容雪毁容了。” “什么?” “暂时的。” “哦。” 一瞬间觉得好失落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就算是暂时的,那慕容雪必然也是遭了大罪。 兰清笳当然要追问,“她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会毁容。” 秦淮又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我弄的。” “什么?” 兰清笳一惊一乍的,秦淮的心也一下跟着一惊一乍,急忙把她按了回去。 “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小心孩子。” “慕容雪当然无关紧要,但你不也掺和进去了嘛,这事当然就至关重要了。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有没有被人看到?你毁了她的脸,她就没向皇上告发你?” 兰清笳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抛了出来。 她并没有多少担忧,眼中全都是满满的兴奋与八卦。 秦淮现在好端端的,显然是全身而退了,她自然没啥好担心的。 反而是慕容雪,想到她毁容了,兰清笳心里就禁不住的开心。 第543章:成全了她的好名声ShuHaiGe.NeT 秦淮怕她再一惊一乍,也就没有再卖关子,把事情从头到尾如实道来。 兰清笳一会儿听得恼怒,一会儿听得大笑,到最后,听到她竟然被蜜蜂蜇都能碰巧救了摄政王,兰清笳一时又禁不住呆愣。 这个故事发展的走向,委实是叫人始料未及。 没想到慕容雪竟然因祸得福,不仅赚了好名声,得了赏赐,还让摄政王不得不记她一个恩情。 尤其是知道摄政王自己就能对付那头野猪,根本不需要她救之后,兰清笳方才因为慕容雪毁容带来的好心情一下就没了。 “都怪你,两次都是你成全了她的好名声!” 兰清笳瞪着秦淮,满脸气咻咻的。 先是王语瑶,后是霍临尘父子,一次比一次救的人身份贵重。 现在慕容雪在大家眼里,都快成活菩萨了。 “哦不,是三次!第一回在玲珑阁,也跟你有脱不开的干系!” 那次她爬到石壁上,还救了受伤的鸟儿来着,也是被一群公子哥吹捧出了好名声。 秦淮:…… 后头两次他认,可是玲珑阁那次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 他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 但是,对上她那气愤的面容,秦淮最终还是乖乖地认了错。 “嗯,都是我的错,我以后绝对离她三丈远,绝对不会让她再有半分沾我的光的机会。” 孕妇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还是不要跟她一般计较了。 秦淮良好的认错态度,总算让兰清笳心气儿稍微顺畅了几分。 但这事不能想,一想她就还是生气。 秦淮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你若还是不开心,就想一想慕容雪现在的猪头脸。” 兰清笳又没亲眼见到,那解气的效果自然也就一般。 谁料,秦淮下一句又道:“柏哥儿是个人精,他最喜欢看美人儿,这次,他看到慕容雪的猪头脸,直接被丑哭了。” 兰清笳:…… 秦淮的神情十分正经,语气也很是严肃,兰清笳终于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还当着慕容雪的面哭喊出声,慕容雪被他嫌弃得只能跟他一起哭。 你若不信,我过几日把柏哥儿邀请到咱们家里做客,你到时候问他好了。” 这些事自然不是霍临尘说的,他又不是那等子爱说旁人小话之人。 这些细节,是秦淮从霍云柏的口中拼凑出来的。 霍云柏当时提起的时候,小脸还是皱着的,那嫌弃的小模样,简直不加掩饰。 秦淮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都忍不住乐了。 兰清笳听了这些,当即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见到她终于开怀了,秦淮也禁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 为了逗媳妇儿开心,他也可以算是绞尽脑汁了。 为了庆祝付明轩要进宫里当差的喜事,秦淮让厨房张罗了一桌席面,当晚大家便一起庆贺了一番。 付明轩本就开心,现在就更开心了。 他吃着吃着,最后甚至感动得有些红了眼眶。 要不是怕扫兴,他非得抱着秦淮的大腿大哭一场不可。 一顿庆贺之后,秦淮又把他留了下来。 宫里不比外面,规矩礼仪繁多,他纵然得了皇上的金口玉言,也并不是得了免死金牌。 若是不把宫里的规矩学好,连什么时候冒犯了天颜,什么时候把小命丢了都不知道。 秦淮开始与他细细嘱咐,交代宫中的礼仪规矩。 付明轩听得格外认真,连连点头不止。 要真正开始到皇上跟前当差,自然还得经过宫里老人的培训。 秦淮这般给他开小灶,也不过是担心他行差踏错罢了。 第二日付明轩就进宫,果然,他并非一进宫就能立马当差,还得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 至少得让他知道自己当差的时候要注意什么规矩,注意什么忌讳。 御前侍卫有统一的服装,冬夏各三套,每套衣裳袖口处还会绣上名字以作区分。 付明轩留下了自己的身高尺寸,便等着衣裳定做出来。 这期间,他每天都进宫学习,每天都风风火火,充满了干劲。 兰清笳瞧着他那模样,自己都忍不住跟着开心。 经过几天的等待,付明轩终于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衣服。 付明轩当天就特意穿上那一身衣裳,十分显摆地在他们面前转悠了好几圈。 如果他长了尾巴,那此时他的尾巴定然已经翘到了天上去。 付明轩第三次在秦淮面前转悠时,收到了他一记冷厉的眼刀子。 付明轩立马乖觉地收敛了自己的得意。 他也不敢到宋十三跟前卖弄,便只得寻了宋瑾南,在他面前疯狂卖弄。 “我的衣裳好看。” “这可是宫里定制的,我穿上可威风了。” “你一定羡慕得要死!” 宋瑾南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把他扔了出去,然后干脆地把门关上了。 付明轩再次坚定地认定,他就是羡慕自己! 这头,付明轩刚刚正式到皇上跟前当值,那头,浔龙国使团一行,终于要提出辞行了。 他们到大元也已经有了一个多月,也是时候该走了。 兰清笳听说慕容雪走了,心中倒是禁不住有些开心。 她屡次勾搭秦淮不成,也算是铩羽而归。 不过遗憾的是,她走的时候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要怪就怪他们大元的膏药太有效! 不少公子哥都见到了她恢复如常的面容,一个个望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发痴。 这般佳人,就要走了,只怕是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而京中的小姐们,却差点没直接鼓掌叫好。 走得好,走得妙,以后可别再来了! 他们就这么干脆地走了,秦淮神色间却若有所思。 兰清笳见他的神色,不禁阴阳怪气道:“怎么?舍不得人家?” 秦淮见她那副神色,立马就知道了她心中所想。 秦淮不禁失笑,“怎么会?我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 “想不通什么?” 秦淮收起笑,“慕容雪屡次对我穷追猛打,我觉得她的目的并不单纯。 我总觉得他们还有后招,只是他们现在就这么走了,我心中反而觉得怪异。” 兰清笳也敛起玩笑之色。 秦淮见她如此,又笑了起来,“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你且放宽心养胎,不要多想其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的有后招,你夫君我又是泥捏的不成?岂会轻易就让旁人得逞?” 第544章:孕吐 兰清笳也并非喜欢杞人忧天之人,秦淮说的也的确在理,他们若是真的敢做什么小动作,正好,能直接把他们的利爪砍掉。 如此,倒省了不少麻烦。 这么一想,兰清笳就放宽了心,不再思虑那些事情。 不过,兰清笳就算想分神思虑这些,也已经没有那个经历了。 因为她开始孕吐了。 之前她一直吃嘛嘛香,半点不良的反应都没有。 她还暗自庆幸自己肚子里这个是个省心的孩子。 但没想到,现在却是被打脸了。 这孕吐要么不来,一来就来势汹汹,她现在吃什么吐什么,原本刚刚养出一点肉的脸颊一下子就消瘦了下去。 秦淮见此情形,只觉得一阵心疼不已。 他自己束手无策,只能一直缠着宋十三,让他给捣鼓一些改善孕吐的药膳。 宋十三被他缠得无法,之后就再没时间研究自己的丹药,全都扑在了兰清笳的这一胎上,俨然成了一个妇科圣手。 在宋十三的不懈努力下,兰清笳的孕吐终于减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兰清笳孕期的头三个月也终于熬了过去。 都说头三个月最是关键,现在头三个月终于过了,她整个人一下放松了不少。 霍云姝的孕期与她相差无几,这会儿她的头三个月也过了。 秦书墨终于按捺不住,向众人宣布了这个大好的消息。 帝后的孕事,可不仅仅是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更关涉到国本。 若无子嗣,国无储君,也会影响一朝的安稳。 是以,皇后有孕的消息传出,普天同庆。 更双喜临门的是,淮南王妃也怀了身孕——秦书墨心情大好,也没有忘了自家兄弟,顺便把他的喜事也一起公布了。 真要说起来,皇上皇后成亲的日子,与淮南王迎娶淮南王妃的日子也不过相差几天。 两对夫妻都多年没有子嗣,现在又齐齐有孕,连怀上的时间都相差无几,这也算是一个天大的缘分了。 霍云姝的这一胎事关重大,她这么活泼好动的人,现在根本不需要旁人多叮嘱,她自己都收敛了许多。 许是知道兰清笳在王府中憋了那么久,她便下了帖子,让兰清笳入宫与她说说话。 兰清笳也的确是憋坏了,这段时间,她简直把淮南王府有多少块砖都数了个一清二楚。 现在收到霍云姝的帖子,当即就兴奋地期待起来。 哪怕只是进宫里说说话,也好过继续待在王府里数砖头。 秦淮从宋十三那里了解清楚了孕妇的各种注意事项。 孕妇的确是要万事小心,但也断然没有小心到连路都不能走,哪里都不能去的地步。 相反,孕妇每天都要保持一定量的运动,这样,以后在生产的时候才能少吃些苦头。 是以秦淮也没阻止她入宫——当然,皇后都下了帖子,他们身为臣子,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待进了宫,秦淮把兰清笳送到霍云姝的寝宫就走了,没有打扰她们说话。 兰清笳看到小腹隆起的霍云姝。 两人目光对视,旋即相视而笑,眼中皆是一派甜蜜与幸福。 兰清笳要给霍云姝行礼,直接被她阻止了。 “你都是有身子的人,还将就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过来,咱俩好好说说话。” 兰清笳知道霍云姝是真心实意,她自然也没有拘泥虚礼。 她笑着上前,坐在了霍云姝的下首。 霍云姝望着她依旧清瘦的脸,又捏了捏自己的面颊,一时之间不觉满是不解。 “为何同样是养胎,你的脸还是这般瘦,我的脸却胖了一大圈?莫非是我吃得太多了?” 兰清笳也觉得霍云姝较之往常的确略显富态了些。 但这点富态却半点都没有影响她的美貌,反而让她的身形更加丰腴,整个人也愈发充满了成熟女人的曼妙与诱人。 兰清笳一下苦了脸,“我头个月一直在孕吐,吃什么吐什么,委实难受得紧。” 霍云姝一脸惊奇,“为何我半点孕吐的反应都没有?” “师父说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孕期的反应也不一样,兴许你就是不孕吐,或者是孕吐反应不强的那一类人。” 霍云姝尚未感受过孕吐的苦,看着兰清笳竟一脸羡慕。 “要是我也孕吐就好了,这样少吃些,也不至于长了这满身的肉。” 兰清笳听了她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她现在说得轻巧,到时候她真的有了孕吐反应,那才叫她好受。 两人各自分享自己养胎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兰清笳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娘娘的肚子似比我的大不少呢。” 她们的月份相差无几,怎的自己的肚皮小这么多? 霍云姝也发现了,她只能归结为,“定是我吃太多了,我得克制些才行。” 兰清笳忙道:“饮食上的事情,娘娘还是多听太医的意见,莫要轻率决定。 既不能多吃,但也不能骤然少食,影响了胎儿的营养供给那就糟糕了。” 霍云姝听了她这慎重的话,便也打消了偷偷减少食量的意图。 每天都有太医来诊平安脉,一切就都还是听太医的嘱咐才是。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道清脆的童声。 “姐姐,姐姐……” 霍云姝朝门口望去,脸上的笑意霎时更浓了几分。 兰清笳也看去,便见到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颠颠地跑了进来。 兰清笳一见到这小男孩,眼睛一下就直了。 天哪,这孩子,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 五官精致可爱,与霍云姝有几分相似。 他的眼睛乌溜溜,面颊粉嫩嫩的,便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小福娃似的。 待走近了看,便是那睫毛也卷翘得像是两把刷子。 若非他现在这副男孩子的打扮,便是告诉她这是个女孩子,兰清笳也绝对不会有半分怀疑。 实在长得太漂亮了。 这孩子是谁,自然已经不用多说了。 霍云柏并非第一次来霍云姝的皇后宫殿,自然熟门熟路。 他乐颠颠地往里跑,却意外看到了一个陌生姐姐。 一个漂亮的陌生姐姐。 霍云柏眼睛乌溜溜地望着她,眼神中带着疑惑。 “姐姐,她是谁?” 第545章:不可描述的小册子 他这个年纪,一般的孩子口齿都不会太清晰,但他的吐字却十分清楚,连方才那跑进来的动作,都比寻常孩子要麻溜许多。 由此可见,这孩子比寻常孩子都聪明许多。 霍云姝一边笑着朝他招手,让他到自己跟前来,一边道:“她是你表兄的夫人,你该唤她表嫂。” 霍云柏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是那个美人儿表兄吗?” 两人听了,都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美人儿表兄,就是秦淮。 两人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笑罢之后,霍云姝这才点头,“没错,就是那个美人儿表兄。” 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十分严重的颜控,而今秦淮能得到他一句“美人儿表兄”的称赞,兰清笳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霍云柏跟秦淮也算是比较相熟,既然兰清笳是他的夫人,霍云柏一下就亲近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这个发音有点陌生。 他舌尖一转,直接喊了个叠称。 “嫂嫂。” 表嫂和嫂嫂,亲疏远近自然是不同的。 但霍云姝并没有纠正他,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称呼罢了。 而且孩子便是如此,喜欢发叠音。 现在纠正了,他也不一定就能真的改过来。 兰清笳的关注点却是有些清奇:幸亏他喊的不是表表…… 兰清笳这般想着,不自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霍云柏已经跑到了霍云姝的面前,正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隆起的肚皮,小脸认真而虔诚。 他奶声奶气地问,“姐姐,这里面住着的就是柏哥儿的小外甥小外甥女吗?” 他连外甥和外甥女都知道,显然是自家爹娘教的,也难为他小小年纪也都记得住。 霍云姝笑容满是即将为母的慈爱,“没错,很快柏哥儿就要当舅舅了。” 霍云柏顿时挺直了腰杆,“柏哥儿长大了,要当舅舅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里面住着的,是小外甥,还是小外甥女呢?” 霍云姝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语气温和带笑,“姐姐也不知道,柏哥儿希望是小外甥,还是小外甥女?” 霍云柏歪头想了想,“我都要。姐姐,你给我把小外甥和小外甥女都一起生出来,我都想要!” 霍云姝先是一愣,旋即又失笑起来。 这哪儿是那么容易?自己得积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有诞下龙凤双生子的运气呢。 但霍云柏年纪尚小,这些自然是没法跟他解释,霍云姝便道:“那姐姐努力。” 兰清笳正眼馋地望着霍云柏,他就转头朝她望来,也盯着她的肚子瞧。 “那,嫂嫂肚子里住着的又是谁?” 爹娘只教过他,姐姐肚子里住着的是他的小外甥,小外甥女,却没教过他,嫂嫂肚子里住着的是谁。 霍云姝接话,“是你的小侄儿,到时候,柏哥儿不仅能当舅舅,还能当叔叔。” 霍云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腰杆也挺得比方才更加笔直。 “柏哥儿要当舅舅,还要当叔叔!” 兰清笳见到霍云柏的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几乎要软化了。 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若是自己也能生出这样一个孩子,那就好了。 “那,我能摸摸我的小侄儿吗?” 他眼睛乌溜溜地,满含期待地望向兰清笳。 兰清笳当然拒绝不了这样的绝世小可爱,当即就点了头。 霍云柏立马便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兰清笳滚圆的肚皮,口中念念有词。 “小侄儿,你快快出来,叔叔陪你玩!” 兰清笳听了只想笑。 她想说,她肚子里的不一定是小侄儿,有可能是小侄女。 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她私心里,还是期望着能生个儿子。 希望能借一借霍云柏的好运气,能让自己就此如愿! 正这时,云洛伊这才走了进来。 霍云柏当然不可能是自己进宫的,她在外头耽搁了些时间,霍云柏自己就熟门熟路地跑进来了。 云洛伊嗔了他一眼,“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个皮猴儿了,刚放下来就跑没影了。” 虽这般埋怨,但却并未真正生气。 这是霍云姝的地界儿,里里外外都是她的心腹,云洛伊也并不担心儿子的安危,所以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放心地交给下人们看着。 霍云姝伸手摸了摸霍云柏的脑瓜子,“柏哥儿这个年纪,好动些也是正常。” 兰清笳起身要给云洛伊行礼,又被按了回去。 “都是自家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快坐回去。” 云洛伊是个爽朗性子,兰清笳自然也没有再扭捏。 云洛伊看了看两人的肚子,眼中满是欣慰。 原本她最担心的,便是她们的子嗣问题,没想到,现在两人都怀上了。 这也许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云洛伊生过两个孩子,对坐月子这样的事自然十分有经验。 她细细问了一番两人的日常起居,又耐心嘱咐她们各方面的注意事项。 哪怕两人都已经从大夫那里听到过很多次,她们也都还是听得认真。 云洛伊看了霍云柏一眼,让宫女把他带到旁边吃点心,这才压低了声音,神色间略带几分神秘与慎重地开口。 “方才我说的都是寻常要注意的事项,这最最要紧的一样,就是不能同房,至少现在还不能同房。 再急,也得等到满了四个月之后,而且也不宜太过频繁。” 两人的神色都齐齐一顿,纷纷露出几分不自在来。 云洛伊知道她们面皮薄,但是该说的话却还是要说,不然,一不小心酿出什么恶果,便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这事,就算男人再怎么想也不能纵容,以免孩子有半分闪失,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两人都默默点头,“知道了。” 云洛伊见她们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略略放心。 她轻咳一声,眼神不自觉四处乱飘,再次开口。 “其实夫妻之间,也并非只能那般,我给你们寻了些册子,你们回去自己研究研究。” 她跟做贼似的,从怀里抽出两本册子,塞给她们。 霍云姝:…… 兰清笳:…… 第546章:委实是一本好书 这个话题已经朝着越来越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两人原本就发烫的面颊,更是烫得不要不要的。 云洛伊做完了这番动作,这才恢复了义正言辞的神色。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反正只一条,绝对不能伤了孩子! 也不能装什么大度,为自己男人找别的女人。 真要开了这个头,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两人再次默默点头,然后又默默把那册子塞进了怀里。 这是娘亲(姑母)对她们的一番心意,她们须得好好笑纳。 霍云柏在那头吃着点心,眼神却是一直往这边瞟。 自家娘亲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霍云柏的眼睛。 他脆生生地问,“娘,你偷偷给姐姐和嫂嫂什么好东西?柏哥儿也想要。” 这么长的一个句子,他说得磕磕绊绊,但是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 三个女人的面上又齐齐现出了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云洛伊义正言辞地搪塞,“这是我们女人间的秘密,你是小男子汉,你不能参与。” 霍云柏原本还有点失落,但听到娘亲说自己是小男子汉,心中立马就又高兴了起来。 自己得到了娘亲的夸赞呢。 三个女人目光碰了碰,又默契地齐齐移开了,假装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话题很自然地就拐到了别处,又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这次聊的话题终于正常多了,也让她们自在了不少。 转眼就到了晌午,该用膳了。 秦书墨、霍临尘以及秦淮三个男人一起到了皇后寝宫,来接她们一道去用膳。 三个男人,不同的年龄段,却如出一辙的俊朗风流。 并排而行,十分养眼。 霍云柏这个小男子汉也一下冲了过去,抱住自家爹的大腿。 霍临尘顺手把他捞了起来,这一副养眼的画面,又平添了几许温情的色彩。 秦书墨和秦淮则是各自到自家夫人的跟前,将她们小心扶起,低声询问是否有不适之症,语带关切,很是温柔贴心。 这么一副画面若是落在别的贵女眼中,怕是要叫她们艳羡得红了眼。 在宫中用了午膳,两位孕妇和一个孩子都开始犯困,连打哈欠。 最后,霍云柏直接趴在霍临尘的怀里睡着了。 他们便提出告辞,各自归家。 一上了自家马车,兰清笳便又忍不住打了一个打哈欠,瞬间,眼中便泛起了一股蒙蒙的水汽。 秦淮知道她最近素来觉多,便将她揽至怀中,叫她靠在自己怀中小憩。 兰清笳当然没什么好扭捏的,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阖眼睡了过去。 秦淮的手稳稳地揽着她,避免马车颠簸叫她受惊。 忽的手上摸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塞在她怀中,有点硬硬的触感,像是一本书。 秦淮不觉微微疑惑,她怎会揣着一本书在身上? 怕那东西膈到她的肚子,秦淮便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把那本书抽了出来。 刚把书抽出来,秦淮还没来得及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值得她这般揣着,兰清笳就似有所感一般,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就看到秦淮正从自己的怀里掏东西。 即便那本书封面上没有字,但兰清笳还是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 她心头一跳,直接伸手去抢,“不准看!” 原本秦淮还觉得无甚所谓,也没在意,现在听她这么着急忙慌地阻止,倒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秦淮一手护着她,不让她因为激动就蹦起来,一手却微微抬了起来,将将躲过了他的抢夺。 他漫不经心地问,“是什么好东西,这般藏着掖着?” 兰清笳的面颊臊红,耳根发热。 这东西,当然也是要两夫妻一起看的。 但却不是在这马车上啊!更不应该是在从宫里回家的马车上。 她本是打算回了家,之后再寻摸个借口,假装这书是夹在自己看的那些个话本子里的异类,然后顺理成章地与他一道研习。 现在,她要怎么解释这东西的来源? 直说的话,那岂不是尴尬得令人窒息? 兰清笳心中着急,只想立马把东西抢回来。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就是一个话本子罢了,你定不喜欢的。” 秦淮看到她这副模样,越发笃定,这话本子绝对不简单! “哦?话本子吗?回去的路上正有些无聊,我且看看打发时间,解解闷。” 秦淮说着,单手就翻开了那册子。 翻开的瞬间,动作就顿住了,兰清笳也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待看清了上面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图案,她整个人身子也是一僵。 秦淮缓缓地垂头,朝兰清笳看来,眼神中蒙上了一层幽深。 “这就是你说的话本子?” 兰清笳一下把头埋了下去,只留出了两只红彤彤的耳朵。 她简直羞愤欲死,只得埋头装鸵鸟,闷不吭声。 秦淮见她不答,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继续不动声色地继续翻下去。 画工精致细腻,花样繁多,讲解细致。 嗯,真是一本贴心备至的好书。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身上慢慢染上一股子异样的灼热,似是有什么一直被强压着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秦淮也不是蠢人,他心思一转,一下就知道了这书的来历。 要么是霍云姝给的,要么就是云洛伊给的。 不过,他更倾向是云洛伊给的,她是长辈,自然会多操心这些。 秦淮知道了兰清笳为何会这般羞窘,他也没有刻意去追问这本书的来路,而是贴到兰清笳的耳边,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一股蛊惑。 “这委实是一本好书,今晚,我们便试试。” 兰清笳耳朵发烫,即便她自己也蠢蠢欲动,嘴上却故意强硬道:“不!” 秦淮闷笑,“那你想现在试?” 兰清笳闻言,脑子更是轰地一下炸裂开了。 她伸手,直接在他的腰腹上拧了一把。 “你无耻!” 秦淮轻轻吸气,有些疼,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却瞬间袭遍了全身,叫他喉头越发干燥难耐。 “对你无耻,如何能算是无耻?” 兰清笳被他的骚话弄得又羞又怒,要从他怀中挣扎开,却被他按住了。 “别乱动。” 兰清笳听出他声音里的嘶哑,身子一下就僵住,再也不敢动了。 第547章:唯一的线索 秦淮缓了半晌才缓了过来。 他神色自若地把那本好书收入了怀中,直看得兰清笳又是一阵面红耳热。 当天晚上,秦淮就以严谨的学习态度,跟兰清笳一起“研读”了那本书。 之后,隔三差五的,就要一起研读一番。 秦淮可真是个态度严谨,能力超群,悟性超高的天才,他很快就将那本书参透,并且能活学活用,进行课外拓展,简直乐此不疲…… 兰清笳:好累。 他们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没羞没臊,岁月静好。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却有暗流在悄悄涌动。 宋瑾南的屋中,又来了不速之客。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传来一道锋锐冰凉的触感,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气,宋瑾南陡然睁开了眼。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他的窗前,正站着一个黑布遮脸的黑衣人,他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需要再进一步,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你是谁?” 对方声音沉沉,“黑鹰。” 宋瑾南的呼吸微微一滞,眼神闪过一抹寒芒,转瞬即逝。 他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了。 又是黑鹰。 自从江南之时,他们那一伙被官府一窝端了之后,对方都没有出现。 几个月过去,现在,他们终于又来了。 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再出现,因为他们的目的还没达到。 这段时间的蛰伏,大概是因为之前的损伤,抑或是因为改了策略,想徐徐图之。 黑衣人缓缓收回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开口,“小子,有活儿干了。” 宋瑾南早料到,不然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他沉默片刻,就又开口,“要我做什么?” 那黑衣人把声音压得很低,宋瑾南听罢,眼神微动,脱口追问,“你们要做什么?” 那黑衣人冷笑了几声,“小子,不该问的不要问,只要乖乖听话照做就是。” 宋瑾南暗暗吸了一口气,面上恢复一片冷然。 “我的家人呢?这么长时间了,我如何能断定她还好好的没事?”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甩到了他面前。 宋瑾南有些急切地拿过信,拆开,只是屋中昏暗他看不清。 他下榻点了一盏灯,黑衣人只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也没有阻止。 待宋瑾南把那封信看完,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面上也泛起了一股子异样神色。 他把信小心折好收了回去,想藏入怀中收好,却被那黑衣人劈手夺过,直接就着烛火烧了。 宋瑾南面色微寒,下意识想伸手去抢,但到最后关头,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就这么看着那封信在自己的眼前化作了灰烬。 他们行事谨慎,是不会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证据,哪怕只是只言片语。 烧了信,那人就冷声开口,“给你三天时间。” 宋瑾南眼神一闪,“不行,三天太短了,淮南王的戒心重,我不一定能得手。” “这是你自己该操心的问题。” 宋瑾南沉声,“我要十天,不然我做不到。” “做不到?那你就等着给老太婆收尸。” 宋瑾南的拳头暗暗握紧,片刻又松开,声音里一片冷漠。 “那你们把我也一起杀了好了,死了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那黑衣人愣住,余光瞥见宋瑾南那一片死灰般的神色,眸色深了深。 这小子,不能逼得太紧,若是逼急了,他真的可能鱼死网破也不一定。 黑衣人松了口,“最多五天。” 宋瑾南:“十天。” “六天!” 宋瑾南依旧木着脸,“十天。” 黑衣人咬咬牙,“最多七天,你小子不要得寸进尺!” 宋瑾南垂下眼睑,沉默片刻,才终于松口,“好。” 不知为何,听到他答应,黑衣人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明明自己才是要挟他做事的那一方,怎么反倒像是被这小子拿捏住似的? 真他妈是见了鬼了。 黑衣人自觉自己被宋瑾南压了一头,脸色很难看。 “七天后我要得到满意的结果,如若不然,你们一老一小都没好下场!” 撂下狠话,黑衣人就转瞬消失,一下没了人影。 待他走后,宋瑾南才一下坐回了床上,后背上已经是一片冷汗。 半晌,他缓缓地摊开了手,那上面,躺着一片小小的纸片。 那是他方才从那封信上悄悄撕下来的。 他料到这封信保不住。 他重新挑亮了那盏烛火,把那张纸片凑近,细细地看。 这张纸的手感,材质都与自己在大元接触到的有些不同。 他看了许久,才慢慢收紧了手心,把这张小小的残破的纸紧紧攥在手中。 这是他唯一的线索了。 可是,一切却太渺茫了。 有可能,这所谓的线索,到头来不过只是一场空。 眼下,他只有七天的时间。 想到方才那黑衣人留下的任务,他的心头发沉,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可是他的面前,却并没有退路,他除了照做,又还能做些什么?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而宋瑾南的住处外,时刻都有人盯着。 即便之前宋瑾南并未对付明轩下手,让秦淮也选择暂时不动他。 但这并不意味着秦淮对他没有戒心。 他给宋瑾南院中安排了伺候的人,那些人表面上看只是普通的家丁,但实际上都是他的暗卫。 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着宋瑾南。 时隔数月,对方终于又找上门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把今晚之事回禀到了秦淮那里。 小厮打扮的暗卫,将昨夜偷听到的话一一复述。 “属下无能,并未听到对方让宋公子做的究竟是何事。” 那黑衣人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已尽力,却还是听不清楚。 秦淮没有出言责怪,反而在思忖着方才听到的话。 从他们的对话中,秦淮可以断定,对方果然是抓了宋瑾南的亲人。 从宋瑾南之前所言,他的亲人都死了,只有一个在他年幼时逃了的母亲。 莫非对方抓的人是他母亲? 可若他的母亲当真早就抛弃了他,他又何至于会为了这么一个人受制于人? 那个人,必然是与他感情十分深厚之人。 要么对方抓的人不是他母亲,要么,就是宋瑾南在他母亲的事上撒了谎。 第548章:小聪明 秦淮一时之间想不到答案,便转而问,“那黑衣人的落脚点你可寻到了?” 那小厮垂头,面露羞愧。 “属下无能,原本属下的确是暗中追踪那人,想顺藤摸瓜寻到他们的老巢。 但出了府之后,对方就有其他人接应,个个都是高手。 属下怕暴露自身,让对方发现我们一直在暗中窥视,就没敢继续追。” 秦淮眸色沉沉,虽有些失望,但细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对方上次已经损兵折将,被端了一次老巢,这次必然会慎之又慎,绝对不会再那么轻易地让自己寻到踪迹和破绽。 秦淮沉声,“最近七日,务必盯紧了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要看住。 但凡他有任何妄动,及时来报。” “是。” 那小厮得令,很快就闪身消失,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就仿若他从未出现过在此一般。 秦淮要守住的重中之重,便是兰清笳。 宋瑾南如若真敢对兰清笳不利,不管他究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出于本心,秦淮都不会饶过他! 接下来的几天,宋瑾南的行事一切如常,每天都在专心捣鼓自己的药材,完全没有任何异动,更没有主动接近兰清笳。 后来,他终于开始在府中四下走动。 秦淮觉得他终于要有所动作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府中随便散散步似的,并没有任何动作。 转眼间就到了第七天。 直到第七天白日,秦淮都没有收到任何其他消息。 秦淮不禁有些意外,难道他是要在这最后一天晚上行动吗? 秦淮猜错了。 宋瑾南没有行动,是因为他改变主意了,他压根就没打算下手。 这一天晚上,后半夜,宋瑾南的房中果然又有了潜入。 那黑衣人来了。 宋瑾南没睡,一直在等着他。 黑衣人开门见山,“东西拿到了吗?” 宋瑾南默了默,开口,“没有。” “什么?你耍老子!” 黑衣人当即就变了脸色,周身气势骤冷。 不待宋瑾南再开口,他的剑已经直接逼近,架在了宋瑾南的脖子上。 “老子看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想活了。” 那把刀锋利,他出刀也没留情,宋瑾南的脖子上瞬间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宋瑾南没有动,也没有反抗,面上神色一片平静。 “我的话还没说完。” 那人对上宋瑾南的目光,需是他的眸光太冷静,面色太镇定,反而把这黑衣人的气势稍稍压了下去。 黑衣人又有了一种这小子难以把控的感觉。 他恶声恶气,“你还有什么遗言?” 宋瑾南缓声开口,“我之所以没有拿到东西,是因为我没动手。” 黑衣人听了,又想动手直接把他脖子抹了了事。 但紧接着,宋瑾南又道:“我没动手,是觉得没必要,便是不用那些东西,我也能让你们达到你们所要的目的,甚至,还能比你们所预想的效果更好。” 宋瑾南的语气平静而笃定,让黑衣人心中再次生疑。 “你放什么狗屁?你知道我们要达到什么目的就敢大放厥词?” 宋瑾南掀起眼皮看他,“你们要的,不就是把淮南王就是玄机公子的身份公之于众,让他在铁证面前无法否认吗?这有什么难猜的?” 他们让宋瑾南做的,便是去秦淮的书房中偷些东西,偷些属于玄机公子的东西。 在此之前,宋瑾南并不知道秦淮竟然就是玄机公子。 是以乍然听闻时,他十分惊讶,一时也没能深想。 但之后几天,宋瑾南很快就琢磨出了,他们为什么要偷那些东西?最可能的,便是揭穿秦淮的身份。 有了物证,秦淮便无法抵赖。 他们为什么要揭穿秦淮的身份,宋瑾南暂时没有想通。 但是他们让自己偷这些东西的目的,宋瑾南却能笃定是为了揭穿他的身份。 宋瑾南借着在府中闲逛的时候,状似随意地逛到了秦淮的书房附近。 他的书房附近有人把守,并不允许靠近。 大白天的他当然找不到机会潜进去。 到了晚上,只怕把守会更加严密。 那些黑衣人为什么不自己来偷,反而让他找机会下手? 无非就是没有把握罢了。 连他们都没法做到,自己就算身上有那么丁点功夫,又怎么做得到? 除非他深得秦淮的信任,能自如出入他的书房,再找机会下手。 但显然,秦淮待自己并不亲厚。 这事若是让付明轩来做或许还有几分胜算,自己,绝对不可能。 他若贸然闯入,只会把自己搭进去,让自己就此暴露。 所以宋瑾南很干脆地放弃了潜入偷窃的打算。 既然不能偷,那就动动脑子,想想其他法子好了。 只需要能帮他们达到目的,最后也不过殊途同归。 这黑衣人听宋瑾南轻描淡写地就点出了他们的目的,不觉微愣。 他的眼眸微深,即便并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宋瑾南或许真的有更好的计策。 “你有什么法子?” 宋瑾南淡淡道:“与其让他被动承认,不如让他主动承认。” 主动承认?这怎么可能。 黑衣人的眼中明显写着不信任。 宋瑾南眼中闪过一抹轻嘲,这些人连个像样的谋士都没有,做事不动脑子,只知动用武力解决,迟早会败。 不过,这也正是宋瑾南希望看到的。 心中这般作想,表面上却并不表露半分。 他把自己的计划如实道来,那黑衣人听得眼眸微闪。 虽然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宋瑾南的法子,果然比他们原先的计策要好许多。 有什么比让秦淮亲口承认更加有说服力呢? 黑衣人这才把架在宋瑾南脖子上的刀抽了回来,心中赞成他的计策,但对宋瑾南的态度却没有因此变好。 “算你小子有几分小聪明。” 宋瑾南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面上无甚明显的波动。 黑衣人又有一种被他的气势所压的憋闷感觉。 很想动手教训这小子,但对上他那副油盐不进,半分不为所动的样子,却只觉一阵难以言说的悻悻然。 他恶声恶气道:“这次就且饶过你,下次你再擅作主张,就没那么轻易揭过去了!” 撂下这句狠话,他一个闪身,黑影就又消失了去。 宋瑾南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微冷。 自己有的,也就只是这点子小聪明罢了。 第549章:和玄机公子有私情 几乎与此同时,秦淮就从暗卫的口中得知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暗卫觉得此事不能耽搁,便冒夜前来回禀了。 原来对方的目的,竟是要将他的身份揭开。 秦淮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陷入沉思。 对方这么做,是为什么? 揭开自己的身份,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王爷,此事是否需要阻止?” 秦淮摇头,“阻止不了。” 宋瑾南的这个法子,委实是出得好,只要他们按照宋瑾南的这个法子行事,自己就得主动承认身份。 若要阻止,除非是把那黑衣人拦下,再把宋瑾南的老底也揭了。 但显然,他们没能顺藤摸瓜摸到黑衣人的老巢,就算现在把这一批黑衣人除掉了,真正的黑手没找出来,这件事被对方伺机揭开也是迟早。 之前对方一直按兵不动,秦淮反而已经等了太久。 现在对方有所动作了,正合他的心意。 他正好顺势而为,将计就计,将他们的老底都彻底揭了。 “继续盯着宋瑾南,静观其变,一旦有其他最新线索,第一时间来报。” “是。” “退下。” 暗卫颔首抱拳,一个闪身就飞快消失了。 很快,对方就所行动了。 燕京城中不知何时传出了一个流言,流言称,淮南王妃与自己的师父玄机公子早有私情。 以前淮南王妃尚且待字闺中之时,玄机公子便常常暗中出入其香闺,以授艺之名,行偷香窃玉之事。 更遑论之前淮南王妃频繁出入玄机公子的府邸学武,两人之间更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现在,淮南王妃怀了身孕,玄机公子更是直接潜入王府,暗中与淮南王妃私会——这个消息据说来源于淮南王府的下人。 这样的流言起先只是小范围传播,并未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后来传着传着,就越来越有板有眼了起来。 甚至开始有人说,兰清笳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淮南王的,而是玄机公子的。 不知究竟是接了什么东风的缘故,这个流言直接从民间的普通流言成为了御史弹劾的素材。 虽然单从流言上看,淮南王从头到尾都是个受害者,但淮南王妃是他的家眷,她要是不守妇道,那也是淮南王自己治家不严。 所以,御史弹劾的折子,对淮南王也毫不客气。 秦淮是闲散王爷,当然不需要上朝,所以也就不知道御史究竟是如何在朝堂上抑扬顿挫地弹劾他治家不严,弹劾兰清笳不守妇道,弹劾玄机公子妄为人师,令人不齿。 秦书墨在上首听得神情凌乱。 只是看着激情澎湃的御史大人,心中不免生出几许同情。 若真相公之于众,御史大人的脸定要被打得啪啪作响了! 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知道真相的秦书墨和霍临尘只当那上蹿下跳的御史大人像是在耍猴戏,但不知真相的人,却已经在脑中脑补了许多。 尤其是兰清笳的亲爹,兰振坤,听到这些,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上都开始冒起了阵阵的冷汗,脸上更觉得一阵火辣辣地烧得慌。 皇上并没有出声制止御史大人,难道,他心中也已经相信了这些? 这,流言积毁销骨,威力可想而知。 到时候,不仅兰清笳的声誉受损,她的孩子变得来历不明,便是自己也会频频被人戳脊梁骨。 今后,他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若非兰清笳与玄机公子来往过密,会引发这样的流言吗? 兰振坤越想便越觉得心慌,越想越觉得生气。 这些都是她的好女儿惹出来的祸端!真是气煞他也! 现在,整个燕京城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都在看笑话,事情如何能善了? 兰振坤还在心慌气恼,御史大人依旧抓着这件事不依不饶。 “皇上,此事已然传遍燕京上下,玄机公子乃是名士,在文人学子中的影响颇高。 可他若真是那德行有亏,品行不端的败类,岂不是要对文人学子起到反面示范? 微臣以为,此事务必要让玄机公子出来给出个解释。” 他们不敢拿淮南王妃开刀,自然就只能把刀子捅向玄机公子。 玄机公子此人,这些年,也委实有些太过招摇,太过惹人眼了。 现在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这些朝臣们又岂会轻易放过? 秦书墨看着一众附议的官员,面上神色不明。 如此看来,玄机公子的身份,是瞒不下去了。 秦书墨故作沉思模样,片刻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断似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明日便宣玄机公子觐见。” 众官员纷纷叩头,称皇上英明。 大家心里都等着看好戏,明天,非得要扒下玄机公子的一层皮不可。 毕竟,这样的流言蜚语,如何能自证? 他定然拿不出证据来。 虽然皇上会顾忌淮南王妃的颜面,但颜面再重要,也没有皇室血脉重要。 若是淮南王妃真的混淆皇室血脉,这等重罪,也绝对不可轻饶。 淮南王妃不能休,玄机公子可就要遭殃了。 到时候,这中原大陆上可就没有什么玄机公子了。 燕京城,也不会再有那所谓的玲珑阁。 要知道,玲珑阁的确让不少人趋之若鹜,但也同样扎了不少人的眼。 看着玲珑阁覆灭,自然是一个令他们身心愉悦之事。 秦书墨看了堂下众朝臣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 “退朝。” 明天,定然会十分有意思。 宣召玄机公子明日觐见的消息,自然送到了秦淮这里。 那传信的太监也给了秦淮一个皇上的口信,为了避免事情继续发酵,引出更恶劣的后果,他的身份是时候揭开了。 这便是宋瑾南给那些黑衣人出的法子。 不需要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需要引导和煽动流言,让人尽皆知,上达天听。 到最后,秦淮为了挽回自家王妃的声誉,也为了皇室的名声,他必然会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 让他主动承认,自然比他们原先的那个法子要强上许多。 第550章:这不是诬陷 事到如今,秦淮便也没有再瞒着兰清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兰清笳“噗”地一下就喷了。 诬陷她与玄机公子有私情?——好这不是诬陷。 这,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啊! 如此一来,玄机公子的马甲就再也捂不住了。 先不管那些黑衣人处心积虑地要揭开秦淮的身份究竟意欲何为,单单只说那些上蹿下跳疯狂弹劾的御史,兰清笳真想亲眼见见他们到时候得知真想被啪啪打脸的样子。 只可惜,自己现在身怀有孕,秦淮定然是不会允许自己上堂的,她便只能想象一下罢了。 “不过,你的身份揭开了,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兰清笳神色间还是带上了一丝担忧。 秦淮一派深沉,“影响自然是有的,大概是以后我们这淮南王府要来客频频,不得安生。 日后我出府,在路上说不定就会被人拦截围观。” 兰清笳一想,也深以为然。 毕竟玄机公子的声望太高,以前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便是想要堵人也无处可堵。 现在既然知道他就是淮南王,不少人定然会首先被这件事的玄妙给惊到,会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地到秦淮跟前求证,顺便攀一攀关系。 秦淮成了行走的名人,以后受人围观也是正常。 但这些都是一些可以克服的小问题,兰清笳真正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因此受到其他的波及和影响。 秦淮似看出了她的担忧,笑着安抚,“放心,我的身份皇上是知道的,就算对方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逼我在皇上面前露出原形,借此挑拨什么,也不会得逞。” 兰清笳闻言,心头稍松。 这厢秦淮和兰清笳都一身轻松,对明日的朝堂对质也都不以为意。 可有些人却坐不住了。 兰振坤连夜给淮南王府下了拜帖,兰清笳和秦淮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了然。 兰清笳是很了解自己的这位父亲,他这个时候来王府,绝对不可能是抱着关心呵护女儿的想法。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兰振坤一见到兰清笳,连她是淮南王妃的身份都顾不上了,直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质问。 “你和那个玄机公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淮被兰清笳支出去了,她知道自己父亲的德性,还是不想让他在秦淮面前丢人现眼。 这么长时间没有来看过自己这个女儿,一见面也不曾关怀自己的身体,询问自己腹中孩儿如何,第一句话便是兴师问罪。 兰清笳心中已有了猜测,但还是难免有些难过。 兰清笳望着兰振坤,神色淡淡,“爹连夜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兰振坤见她一副淡定自若,半点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只觉得更加气恼。 “你怎么还半点都不急,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这件事,已经惊动皇上了!明天玄机公子就要到朝堂觐见了!到时候……” 兰清笳掀了掀眼皮,“皇上明察秋毫,定然能还我一个清白与公道。” 兰振坤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能说皇上不明察秋毫吗? 当然不能。 可兰清笳能这么轻轻松松,他却根本做不到。 他很是气急败坏,“这件事哪里是能这么轻易说清楚的? 就算皇上为你主持了公道,还你清白,但是流言可畏! 王爷,他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心里会没有芥蒂? 以后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也一样会被人戳脊梁骨! 便是我们兰家,也都会沦为整个燕京城的笑柄!” 他真正在意的,只是最后这点。 兰清笳突然便连虚以委蛇的兴致都没了。 她淡淡道:“爹,我这里一切都好,明天一切就能妥善解决,您就放宽心。 若您没了旁的事,便回,我乏得很,要准备休息了。” 她的逐客令下得干脆又直白,不待兰振坤有什么反应,她就已经示意侍女把兰振坤请出去。 兰振坤一时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噎了个半死,他面皮抖了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有些气哼哼地甩袖而出。 他出了兰清笳的院子,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走了。 他对领路的侍女道:“你们王爷在何处?我要见他。” 兰振坤觉得,就凭兰清笳现在这副半点不肯伏低做小的态度,能把秦淮哄好才怪。 他是男人,他知道男人对这样的事情究竟有多介意。 既然兰清笳这么不听话,他这个当父亲的难免就要多操心些,亲自去向秦淮解释,让他不要怀了什么芥蒂。 兰振坤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得尽职尽责,十分操心,殊不知,他的这份心,全都操错了地方。 那侍女没有得到王妃的吩咐,自然不敢随便将他领去见王爷。 她便只能道:“奴婢不知。” 兰振坤有些恼怒,“那就找个知道的人好生问问!” 那侍女神色讷讷,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毕竟是王妃的亲爹,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得罪得起的。 就在侍女左右为难之际,秦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岳父想见我?” 兰振坤一见到秦淮,方才脸上的恼怒一下就敛了个干净,满脸都堆出了笑意。 “是,是,我的确是有话想与王爷说。” 秦淮面带微笑,态度一派温和。 “岳父请讲。” 兰振坤并没看出秦淮脸上那笑意的寡淡,只觉得这位女婿委实是脾性好,就算是王爷,也半点都不摆架子。 自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能得了这么一位好女婿。 只可恨自家女儿却是不知惜福,竟然敢跟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搅和到一处。 兰振坤心中百转千回,面上露出几分踟蹰,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 “王爷,笳儿与那玄机公子之事,你应当也听闻了?” 秦淮淡淡颔首。 兰振坤忙道:“你可千万不要信!王爷这般龙章凤姿,笳儿岂会看得上玄机公子那等藏头露尾,连真容都不敢露的鼠辈? 那些流言,全都是旁人的恶意诽谤!说不定就是那沽名钓誉的玄机公子搞出来的把戏,目的就是为了里间你们夫妻感情!” 第551章:玄机公子乃鼠辈也 兰振坤说得信誓旦旦,言辞恳切,却没注意到,秦淮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周身也都释放出了一股子淡淡的冷意。 “在岳父眼中,玄机公子就是那等藏头露尾,沽名钓誉的鼠辈?” 秦淮问得凉飕飕的,兰振坤却只当他是也对玄机公子深恶痛绝,这才会这般态度冷淡。 一个是自己的女婿,一个是传言中绿了自己女婿的人,兰振坤心中的天平究竟会如何倾斜,自然不言自明。 兰振坤当即开始不遗余力地贬低玄机公子。 “正是!世人都说玄机公子学问如何深厚,才思如何敏捷,但我却不以为然。 他若真的有才,为何不科举入仕?又为何从不肯以真容示人,整日故作神秘。 焉不知他乃徒有其名,其实内里空空,是以才不入仕,更不敢在人前现身,与真正的学子切磋学问?” 秦淮:保持微笑。 兰振坤依旧没有意识到周身骤然冰冷的气场究竟是因何缘故。 他继续道:“当初笳儿拜他为师,我就觉得十分不妥。 本就男女有别,如何能做师徒?只是当时事情已然传开,人尽皆知,我就算再行阻拦,也已经无济于事。 不过,请王爷相信,笳儿她行事自有分寸,她一心拜师,也不过是被玄机公子在外的名声所惑罢了,笳儿绝对没有跟他有过半分逾矩之事! 这次的那些流言,纯属子虚乌有!” 秦淮神色淡淡的,“我相信笳儿。” 兰振坤说了这么许多,就是为了知道秦淮的态度。 眼下间他开口说了相信兰清笳,兰振坤心中大石便骤然落地,他也禁不住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夫妻二人,断不能因为那等宵小之辈就生了嫌隙……” 兰振坤还要再对玄机公子骂上几句,秦淮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了他。 “时间不早了,岳父先回。” 再次被下了逐客令,兰振坤的神色僵了僵。 但他要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他也看到了秦淮的表态,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他便没有逗留。 正要与侍女一道离开,秦淮又喊住他。 兰振坤急忙回头,就见秦淮的面色略显难看,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又只能强自按捺、 兰振坤想,他嘴上说不在意,但实际上却还是生气了。 也是,毕竟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这样的事? 秦淮压了压心口郁气,开口道:“明日玄机公子上堂觐见,岳父只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今夜之话,万不可再当着朝臣之面说第二次。 今日之流言,只需过了明日必能化解。” 秦淮是出于翁婿之谊才出声提醒,免得明日他再这般胡言乱语,到头来真正瞧见自己的身份,尴尬丢脸无地自容。 他话已至此,明日兰振坤会不会真的照着他的提示行事,就要看他自己了。 今日平白被他这么一顿骂,秦淮也没有好心到现在就给这个岳丈解惑。 私心里,秦淮还是想要看到他出一出丑。 现在他这一番提醒,也算是全了翁婿情分,不至于让他在知道真相之后还有理由上门兴师问罪。 但是兰振坤却有些误会他的意思。 他觉得秦淮是为了他这个岳父考虑,为了宽他的心,所以才会这般嘱咐。 这个女婿真的是太好了。 可若那劳什子玄机公子在堂上胡言乱语,自己又坐视不管? 兰振坤表面上应下,心中却揣着熊熊战意,只等明日那玄机公子出现了,必喷他个狗血淋头。 兰振坤难得有这般慷慨激昂,又大义凛然的时候,可等到他知道了真相时,终于明白了秦淮为何会有此嘱咐。 他当时好绝望,险些没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翌日朝会。 众官员的情绪都有些高涨,隐隐带着一股暗暗的激动。 因为今日玄机公子会受召上殿。 这位玄机公子的行事作派颇为神秘,偏偏在学子中的名望很高,不少上了年纪的文臣都对他嗤之以鼻。 今日便是他跌落神坛之日,众人的心情当然难以抑制。 年轻帝王一身明黄龙袍,端坐上首,一派威严之势。 底下,众朝臣纷纷垂首叩拜,一派恭敬。 诸位朝臣按捺着心绪,先是向秦书墨回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待无本可奏了,御史大人这才出列,提醒帝王,该宣玄机公子觐见了。 秦书墨像是这才想起了这件事,故作恍然大悟状。 “如此,便宣玄机公子上堂觐见。”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唱,一个身着白衣,面带银制面具的颀长人影从殿外缓步而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众人的目光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在这人身上扫视。 不得不说,单从此人的体态气度上来看,的确卓尔不凡,令人侧目。 他走到大殿正中,恭敬行礼,“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用的,是属于玄机公子的声线,是以无人听得出此人便是秦淮。 秦书墨面上端着一派严肃之色,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就是玄机公子?” “正是草民。” 秦书墨又道:“近日皇城内有不少关于你与淮南王妃师徒二人的流言。 此番流言,已然对淮南王妃的声誉造成了恶劣影响。 朕近日召你前来,便是缘起此事。对此,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秦淮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们其实已并非师徒,她已经脱离草民的门下。” 众人都竖着耳朵等他的回答,却不想他竟然答了这么一句。 原来淮南王妃已经不是玄机公子门下的弟子了吗? 不对,谁关心她是不是他的徒弟,他们关心的是他们之间是否有私情。 他的重点未免有点太偏了。 秦书墨嘴角略抽,再次开口,“朕现在问你的是与她的流言是否属实。” 秦淮不卑不亢,“草民与王妃做师徒之时,便恪守师生之礼,绝无半分男女私情,请皇上明察。” 他这话说得面部红心不跳,自己都当真了。 秦书墨听他这话,心道,你都已经把自己徒弟娶回去了,还说什么绝无半分男女私情,你这是骗谁呢? 第552章:我与王妃的确有情 御史大人是专门给人挑毛病的,听了他的这话,耳朵立马一抖。 他当即出列,“皇上,玄机公子这话说得真真是暗藏玄机啊。 他方才说,做师徒之时没有男女私情,那不做师徒的时候呢? 方才玄机公子又说了,他与淮南王妃早已经不是师徒了。 那岂不是说两人其实早有私情?” 御史大人这个角度可谓是刁钻至极,一下就揪出了秦淮话里的漏洞。 其余朝臣一听,的确是这样,众人不禁纷纷议论了起来。 兰振坤更是觉得那些议论仿若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一个个都是在戳他脊梁骨似的。 今天,恰巧是付明轩当值。 他就站在大殿后侧,身姿笔挺,面无表情。 他已经当值过好几次了,已经比以前都熟练了许多。 但今天,他听到群臣竟是在议论自己的师娘和玄机公子的“奸情”,付明轩平静的表面下,内心已经疯狂躁动了起来。 他师父这么好,师娘才不可能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呢! 这些大臣,真是吃饱了撑的! 便是玄机公子此人,付明轩也是早有耳闻的,他定也不是他们口中那样不堪的人。 秦书墨知道秦淮是故意在言语间留了这么个漏洞。 他望向秦淮,只故作不知般继续开口,“玄机公子,这你又要如何解释?” 秦淮沉默了,他似是陷入了斟酌与思考,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待思考了片刻,他才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带着一股类似于破釜沉舟的决绝。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没错,我与王妃的确有情。” 他说出这话,顿时就像是往那热油里干脆利落地浇了一盆水,霎时便叫整个油锅都沸腾了。 付明轩:??? 众人都炸开了,无人注意到他已经换了自称,从“草民”变成了“我”。 他说的是自己与王妃有情,而非有私情。 少了一个字,那含义自然就千差万别了。 他是淮南王,他对自己的王妃有情是天经地义之事,难道有什么错吗? 他没错。 既然这些人骂他骂得那么凶,他就给他们挖个大坑,好叫他们丢脸丢个彻底。 整个朝堂上瞬间就炸锅了。 兰振坤顿时气得一阵头晕脑胀,身子趔趄。 他真想直接冲上去,给这劳什子玄机公子一个耳刮子,叫他好好想想该怎么说话。 御史大人像是嗅到了鱼腥味的猫儿,整个人都变得极度兴奋了起来。 总算是承认了,这可是一个现成的大把柄。 此时不参更待何时?他这个月的业绩也就靠这事了。 他的胡子都兴奋得抖了抖,声音也比方才更加高亢。 “皇上,微臣之前便说了,无风不起浪。 此流言缘何会无缘无故地掀起,还传得这般沸沸扬扬?这其中,定然是有些不寻常之处。 现在,果然如此。这玄机公子真真是品行不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等德行有亏之人,竟然深受众多读书人的追捧拥趸,实在是误人子弟,有辱斯文!” 众人都纷纷附和。 付明轩方才对玄机公子的好感一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御史骂一句,他在心中附和一句,骂得好,骂得秒,骂得呱呱叫! 那御史大人说得抑扬顿挫,这把火很快就烧到了兰清笳的身上。 “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玄机公子人面兽心,德行有亏,但依微臣之见,淮南王妃也并不无辜。 她若是恪守妇德,又如何会与玄机公子有情? 此等不修妇德之人,实在不堪匹配王妃之衔!” 付明轩心中的鼓掌呼喝一下就打住了,开始变成了疯狂地呼喊否定。 糟老头,满口胡言乱语! 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你不信的话我一个巴掌甩你脸上看到底想不想! 兰振坤一听这话,身子一个激灵,顿时就急了。 兰清笳若是真的被休了,自己这个王爷岳丈的身份就保不住了! 他当即就完全忘了秦淮昨夜的交代,急吼吼地出列。 “皇上,臣以为御史大人此言差矣! 王妃待字闺中之时素来循规蹈矩,本本分分,如何会是御史大人口中那等不修妇德之人? 玄机公子说自己对王妃有情,但不代表着王妃对他亦是如此。 说不定,这就只是玄机公子一厢情愿之事,王妃只是深受其害呢? 如若不然,王妃缘何会退出玄机公子的门下,与他断了师徒情分? 这必然就是王妃刻意避嫌,这才与他断了来往……” 兰振坤说得浑身冒汗,委实是又气又急。 但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打断。 “我与王妃乃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兰振坤:…… 他瞬间觉得一口老血险些没直接吐出来,整张脸都霎时气得涨红。 众朝臣们,却因他这坦然直接的话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付明轩也快绷不住自己面无表情的神色,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给这劳什子玄机公子来上几拳。 听听他这镇定自若的语气。 这,这真是全天下最嚣张的奸夫! 当着皇上的面都敢这么理直气壮地把自己的奸情公之于众。 究竟是谁给他的胆量? 秦淮似乎觉得这些还不够刺激,他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 “她腹中的孩儿,也是我的。” 哇!这,这不仅仅是全天下最嚣张的奸夫,还是全天下最不要脸,最不要命的奸夫! 公然承认给淮南王戴绿帽子,连让淮南王喜当爹,他这奸夫当的,简直可以名垂千古了! 淮南王真可怜!不仅被人戴绿帽子,还被这般毫不放在眼里的挑衅!真是太可怜了。 付明轩的牙关已经咬得咯咯作响,他的四十米大刀也已经蠢蠢欲动。 污蔑,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污蔑! 师娘怎么可能会跟他…… 御史大人也没想到这个玄机公子竟然这般……这般言语不羁,简直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难道他不怕死的吗? 御史大人心中闪过这么一个疑惑,只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被激动所取代。 他参别人参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参到过这么一个大实锤的。 这可真是他职业生涯里的巅峰啊! 第553章:揭开面具 御史大人抖着胡须,声音都高亢得几乎破音。 “皇上!您都听到了,玄机公子和淮南王妃果然有私情! 他们竟然还敢混淆皇室血脉! 这等不知廉耻又大逆不道之徒,若是不狠狠惩戒,那简直是在给皇室颜面上抹黑啊!” 御史大人说得抑扬顿挫,一种官员们也都纷纷附和。 这个罪行实在是太实锤了,想让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 兰振坤觉得自己的寿数将近,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 他气得连手都在发抖,“不,这,这定然不是真的,定是这无耻之徒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皇上,此等重大之事,万万不可只听此人的一面之词!” 兰振坤跟这位御史大人一样用力,一样激动。 兰清笳的这个罪名不能落定,不然的话,不仅她没有好下场,他们兰家也都要万劫不复! 他马上就又要当爹了,他的好日子这才刚刚有了起色,可绝对不能就这么白白毁了啊! 秦书墨听着众朝臣这么一番吵吵嚷嚷,他这一场好戏也看得差不多了,他便轻咳一声,开口道:“兰爱卿说得对,的确不能只听此人的一面之词。 来人,去把淮南王妃请来,当堂对质。” 秦淮当即出声,“不必请她来,我自己就能证明我所言句句属实。” 兰振坤一听就觉得脑袋嗡嗡咋响。 “你,你不过就是一面之词罢了,如何能证明? 皇上,您不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微臣以为,很有必要把王爷和王妃都一并传召至殿前。 如此,三人对质,定能叫此人的谎言不攻自破!” 秦淮的语气笃定,“我能。”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至极,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皇上,不妨先叫此人把面具揭下,看看他究竟是何身份,竟敢公然在堂上这般大放厥词。” 说话之人,赫然是王璟川。 方才众人七嘴八舌地声讨,王璟川一直都保持缄默,没有开过口。 现在他一开口,便直接说到了重点。 是啊,这玄机公子从头到尾都戴着面具,也没有说自己姓甚名谁,大家一时之间都忘了问这一茬。 他既然都已经承认了与淮南王妃有了私情,还有了野种的罪行,那他就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既然是犯人,自然就没有道理再继续遮遮掩掩,不肯以真容示人了。 付明轩的眼珠子也一下瞪得溜圆。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奸夫究竟长什么样! 他师父已经是这般绝色的美男子,这玄机公子难不成还能美得过师父? 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这位玄机公子的那张面具上,一个个目光灼灼,像是要直接穿透这张面具,看到他藏在下面的那张脸。 秦书墨闻言,轻咳一声,沉声开口,“王爱卿所言极是。 玄机公子,你把你的面具揭下。” 秦淮听了这话,面上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而有种“终于到了这一步”的释然。 他语气坦然,“便是皇上不提,我也打算揭下我的面具。” 他慢慢抬起手,落在自己面具的边缘,所有人都盯着他的动作,想要亲眼瞧瞧,这位传说中的玄机公子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秦淮一边动作,一边缓声开口,这次,他用的是自己的本声。 “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因为,我就是淮南王。” 众人都还没有从他这句话里品出意思来,他脸上的那张面具就被揭下了。 众人看着这张脸,又懵懵地回想了一番那句话,下一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付明轩:他的四十米大刀都拔出来了,最后竟给他看这个? 兰振坤:他的唾沫星子都已经准备好了,最后竟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咙? 御史大人:他即将登顶职业生涯巅峰的感想都准备好了,最后“咻”地一下竟然给跌入了谷底? 这究竟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剧情? 这,这简直……跟闹着玩儿似的! 所有人的脑子现在是这样的@#¥%&*…… 有人禁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十分怀疑自己此刻产生了老眼昏花的提前衰老症状。 方才蹦跶得最欢的御史大人哑巴了,兰振坤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脑袋发懵,眼前发晕。 玄机公子和秦淮,竟然是同一个人? 所以方才他那些骂玄机公子的话,实际上,全都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秦淮的身上? 还有昨晚上自己在淮南王府里说的那些话……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昨晚上秦淮的面色会这么难看。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临走前秦淮会嘱咐他,不要开口多言,流言很快就能解决。 噢! 老天爷,快降下一道惊雷,将他劈死! 秦书墨看着自己的一众大臣们那仿若被雷劈的凌乱表情,觉得甚是有趣。 他一边欣赏,一边却也露出了难掩的震惊错愕,把自己也是初次知道这个隐秘的震惊表现得恰到好处。 秦淮神色淡然地扫视众人,这种将众人狠狠打脸的感觉,委实是舒爽至极。 秦书墨发挥着自己的演技,终于惊呼出声,“雪,雪臣?怎,怎的是你?” 众人也恍然清醒,在一片凌乱中,心中齐齐冒出了这同样的问题:怎么会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你? 付明轩也沉浸在“我的师父是大佬”的震惊中。 这会儿,他倒是完全忘了自己方才究竟是如何在内心疯狂腹诽辱骂玄机公子。 反正,他的腹诽辱骂全都在肚子里,只要他嘴巴够严,就不会被师父知道! 众人看向秦淮的目光都带着些许震惊过度之后的涣散,他们现在只想听到一个解释,得到一个答案! 秦淮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对着秦书墨恭敬答话,“臣弟成为玄机公子,也纯属意外。 臣弟之所以隐瞒身份,便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臣弟已经打算悄无声息地让玄机公子这个人慢慢隐退消失,玲珑阁也不打算再开,但不曾想,竟然被有心人这般污蔑。 为了王妃的声誉,臣弟这才不得不将身份公之于众。 请皇兄恕臣弟多年的隐瞒之过。” 第554章:绝世大乌龙 说完,他就十分郑重地对秦书墨行了一礼。 秦书墨望着他,眼神中似乎含满了诸多复杂。 众人听到秦淮的这番话,也都不得不相信这难以置信的事实。 淮南王殿下,真的是玄机公子! 所以,兰清笳不仅是他的徒弟,还成了他的王妃! 所以,方才他才会那么坦然地说自己与王妃有私情,哦不,有情。 还不怕死的承认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人家这不是头铁,人家本身就是孩子他爹啊,名正言顺的那种! 众人都有种被涮了的感觉。 那个劳什子流言,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传出来的! 真是害人不浅啊! 秦书墨缓了半晌,才像是终于从这令人震惊的消息中缓了过来。 “你的身份,王妃她知道吗?”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臣弟已经向她坦白。” 他转头,看了一眼一众神情凌乱的大臣,继续道:“一开始我们的确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她对臣弟一直都敬重有加。 后来阴差阳错,她在宫中采选中成了臣弟的王妃…… 彼此关系的转变,也让臣弟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是以一开始,我们并未有夫妻之实,在婚后的相处中,我们才慢慢产生了感情。 之后,臣弟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她,彼此彻底交心,这才做了真夫妻。 同时,臣弟也与她断了师徒关系。 这就是全部的事实真相。” 秦淮说得恳切,众朝臣默默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捋了一遍,最后发现,的确毫无破绽。 事到如今,他也似乎没有了再撒谎的必要。 秦书墨也做出一副正在艰难消化此事的模样。 方才特别能说的群臣们,此时都像是哑巴了似的,没有一人敢开口。 似乎一开口,就会提醒他们,方才他们究竟都对淮南王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究竟当着帝王的面做了什么愚不可及的蠢事。 其中最绝望的,莫过于兰振坤了。 他们算什么,自己昨晚还当着他的面大肆口吐芬芳了一番,那效果,几乎等同于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了。 这一瞬,兰振坤甚至连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秦淮顿了顿,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的语气再次开口。 “臣弟实在不知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这般居心叵测,对我们的关系妄加揣测,肆意传播。 对方不仅仅是冲着‘玄机公子’而来,更是要抹黑王妃的清誉,更甚者是在往皇室的脸面抹黑! 臣弟恳求皇兄,务必要彻查此事!” 秦书墨的面色沉沉,神情上辨不出喜怒。 “此事朕自会好生查清楚,还你一个交代,也还王妃一个交代。” 秦淮当即感激涕零,叩首拜谢。 御史大人终于从惊愣中回过神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整个人都几乎匍匐在地。 “微臣不知玄机公子竟是王爷,这才说了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王爷恕罪!” 方才那些也跟着附和了的人,也都纷纷跪下求饶。 就算他们不像是御史大人这样,是出头鸟,但他们也都参与了啊。 若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万一被记恨了怎么办? 所以,还是乖乖地认错。 兰振坤更是麻木地跪了下去,整个人内心都是崩溃的。 大家都在干嚎自己该死,求恕罪,兰振坤是真的双目含泪,懊悔不跌啊。 王爷明明已经嘱咐了让他不要开口,不要插话,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秦书墨看着底下跪了一地的人,一时觉得这画面有点怪异。 就好像是在哭灵似的。 秦书墨抽了抽嘴角,他轻咳一声,“此事众爱卿并不知情,所以才会生出这等误会,不能怪你们。” 说完,他又看向秦淮,“雪臣觉得呢?” 秦淮自然是顺势揭过,“皇兄所言极是,所谓不知者无罪,这件事,的的确确怪不到诸位朝臣身上。 相反,诸位能这般拼死觐见,也是在为皇室的颜面着想,这等精神,应当予以褒奖才是。” 众位战战兢兢的朝臣们闻言,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不被追责就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这所谓的褒奖,也不过就是口头上的场面话罢了,谁还能当真不成? 如此这般,经过这么一场绝世大乌龙,这场堂会终于过去了。 秦淮被秦书墨召走了,定是要关起门来细谈他身份之事。 众朝臣们都齐齐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御史大人更是直接腿一软,险些栽到下去。 幸亏旁边的大人顺手扶了一把。 兰振坤也并没有比御史大人好多少,他唇色发白,面容发僵,心情凌乱。 幸亏秦淮被召走了,不然,他若与自己一道出宫,兰振坤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态度才算合适。 不少朝臣也都把目光看向了兰振坤。 想到方才兰振坤对玄机公子不遗余力地辱骂,众人心中莫名觉得舒坦了不少。 连这个老丈人都被瞒着了,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外人不知道实情,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连这个老丈人都骂得那么起劲,他们不过就是跟风骂了两句,这等微末小事,自然不值一提了。 兰振坤浑浑噩噩,这才没注意到同僚们看他的神情。 不然,他还得再梗一次。 八卦和流言传播的速度是最快的。 前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莫过于淮南王、淮南王妃和玄机公子之间爱恨纠葛的三角恋了。 今天,另外一个叫人惊掉下巴的消息传了出来,硬生生把三角恋给削掉了一个角。 淮南王妃的“奸夫”玄机公子,就是淮南王自己! 他们俩,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 如果大家的反应都能具象的话,大概每个人都会是震惊得长大了嘴,瞪大了眼,半天都会不过神来。 原本大家津津有味地吃个三角恋的瓜,没想到到头来吃了个寂寞。 不过,师徒恋什么的,可真是……刺激啊! 这个消息是随着群臣们散朝之后像长了翅膀一般传开的。 只是这传播的速度,比之前那流言的速度快多了。 第555章:将计就计,静观其变 眼下,秦淮被秦书墨传召至了御书房。 两兄弟关起房门,这才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秦书墨一改方才在外面时的沉稳庄重,当下就抚掌大笑了起来。 想想那些大臣们知道真相之后的神情,他憋得委实有些辛苦。 秦淮嘴角轻抽,“都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也没那么好笑。” 秦书墨却是笑了半晌才听了下来,眼角都已经笑出了点点泪花儿。 “你是不知道,那些大臣,平日里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 尤其是那张御史,时时端着,古板严肃,还特别爱较真。 这回儿是抓着你的事不放,以往便是连朕这个皇上的面子也不给。 哦对了,前不久他还以皇后有孕,不能伺候为由,再次请求朕选秀,广开后宫。 他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简直是叫朕头疼。 现在竟然有机会看到他吃瘪,还是那么大的一个瘪,朕的心里,当真是畅快啊,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又拍桌大笑起来。 秦淮跟着牵了牵嘴角。 这些臣子在秦书墨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估计最近他的耳根子能清净一段时间了。 秦书墨笑够了,这才敛了神色,开始跟秦淮商讨正事。 “你可知道这个流言,是什么人散播出去的?” 秦淮点了点头。 “是药人案的余孽。” 秦书墨的神色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 秦淮终究是没把宋瑾南供出来,而只是挑挑拣拣,又掺了些无关大雅的谎话,把事情圆了。 “在江南之时,便有一伙人意图劫走明轩。 但他们的行事迂回遮掩,不想让我们窥破他们的意图。 在这流言传出之前,有一伙人曾意图潜入我的书房盗取什么东西,只不过并未成功。 那一伙人的行事风格与江南时候那一伙有些相像。 之后没多久,这个流言就传出来了。 所以,我猜测,这个流言就是他们传出去的。 他们一开始定是想从我的书房里偷物证,借以将我是玄机公子的事实钉牢。 偷窃不成,这才转而想了这个更加精妙的法子。” 这是他为了瞒下宋瑾南而稍微调整的说辞,秦书墨听了也并没有怀疑。 他的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可是,他们若是药人案的余孽,真正应该对付的,应当是药人才是。 为何要调转矛头,开始针对你?把你的身份揭了,对他们来说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秦淮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秦书墨一拍桌,“我们也不用自己瞎捉摸了,对方既然这么做的,后续必然会继续有所动作。 我们只需要将计就计,静观其变,就能窥到对方的意图。” 秦淮的想法也正与他不谋而合。 为了做戏做全套,秦书墨是被秦淮蒙在鼓里的,他现在乍然听闻这个消息,除了震惊以外,还应当有身为帝王却受蒙蔽的不悦与芥蒂。 所以,在百姓们开始吃“淮南王就是玄机公子”的这个惊天大瓜时,另外一个据“可靠人士”得到的小道消息也悄悄传开了。 圣上对淮南王隐瞒身份之事似有不喜,在朝上虽不曾表露,但罢朝之后将他叫到御书房斥责了一番,淮南王出宫时,神色也有些异样。 这个消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至少,远远比不过淮南王就是玄机公子这个消息来得叫他们津津乐道。 不就是被斥责了一番吗?也没少块肉。 但这落在有心人的耳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意味了。 身为帝王,自然是希望自己能掌控一切。 但现在,自己眼里原本默默无闻,毫无建树的闲散弟弟,这么多年竟然深藏不露,在民间广受大家拥趸。 试问,身为帝王,能不多想吗? 现在事实果然证明,皇上真的多想了。 原本就微妙的兄弟关系,一时之间,只怕更加微妙了。 原本秦淮还有些琢磨不透对方一定要挑破他的身份的用意,但现在,他们兄弟生了嫌隙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秦淮一下就有点醍醐灌顶了。 或许,对方想要的,就是让他们兄弟生出嫌隙? 对方并不知道从一开始自己这个玄机公子的身份,就是经过了秦书墨的默许。 自己只不过就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玄机公子经手的每一件事,拓展的每一份产业,招揽的每一个人,都会定时如实呈禀。 玄机公子早就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利剑了。 对方或许不知道这一切,才想要在帝王面前挑开这层窗户纸,借此引出帝王的疑虑。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秦淮这个王爷的身份,就会显得十分尴尬和微妙。 对方究竟是不是抱着这个目的?秦淮打算静观其变,很快,他就能得到答案了。 付明轩自从开始在宫里当差之后,就不是每天都会回王府了。 当值之时便住在宫中,每到休沐日才会回王府。 他本想跟人换班,马上回去,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淮南王的徒弟,现在又知道淮南王就是玄机公子。 所以他就成了玄机公子的徒弟,骤然之间,付明轩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其他御前侍卫们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热切,一个个都围着他询问有关玄机公子的事。 他能说自己也不知道自家师父就是玄机公子吗? 当然不能。 若是真的说了,自己的脸面岂不是完全没有地方搁了? 所以,付明轩只能装模作样,半真半假地应付同僚。 付明轩被大家缠着,就算是想换班提前回来也换不成了。 好容易熬到休沐日,他赶紧急吼吼地回了王府。 好家伙,一回来就看到王府大门外围了一大群人,大多是书生装扮,也有普通的贩夫走卒。 他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一脸殷切地与守门的侍卫套近乎,想要得到见上淮南王一面的机会。 这就是秦淮的身份暴露之后带来的麻烦和影响。 侍卫们不可能给他们开门,但又不能动用武力把他们赶走,只能摆出一副冷漠的神色。 这都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来这儿堵着,一个个都跟着了魔似的想见自家王爷。 这些侍卫也很无奈啊。 第556章:朕信你 付明轩见前门实在是挤不进去的样子,便只得绕到了后门。 没想到后门也有人守着。 付明轩无法,只能直接翻墙进去了。 付明轩迫不及待地去寻了自家师父,一见到他,脸上立马就现出了委屈巴巴的神色,像是没能吃上肉的阿猛。 “师父……” 秦淮抬眸看他,一眼就看出他为何做出这般模样。 只是,秦淮却假作不知,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付明轩见他压根就没有主动向自己解释的意思,很快就端不住了。 “师父,您是玄机公子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害得我之前还……” 付明轩说了半茬儿,一下打住了。 秦淮却是微微扬眉,“害得你怎么了?” 付明轩连忙摇头,答得飞快,“没怎么。” 秦淮的目光却在他的身上逡了一圈,轻飘飘地开口,“你也跟着大家一起骂了我,对不对?” 付明轩心道,师父这是什么神机妙算的人,怎么什么都能猜得到。 他连连摇头否认,殊不知,他越是这般急切否认,反而越是显得欲盖弥彰。 秦淮轻哼一声,“为师还有事,你去。” 付明轩正是心虚的时候,闻言如蒙大赦,赶忙退了出去。 待走到半道儿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去找师父是为了兴师问罪来着,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师父兴师问罪,还直接打发走了? 付明轩一时气闷,深觉师父就是师父,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给套路了。 之后的每一天,淮南王府外聚集的人都很多。 不少学子都想要得到他的指点,希望来年科考能一举考中。 那番盛况,让百姓们不禁纷纷啧啧称赞,玄机公子在学子中的名望竟有这般高。 付明轩在宫里当着差,都听说了那番盛况。 他觉得十分欢喜,毕竟自家师父这般大受欢迎,连带着自己也面上沾光。 但秦淮却并不这么想。 这番动静闹得,有些太大,太夸张了。 自己的确有那么点名声,一开始几天大家出于好奇,出于激动,来他府门前守着,这情有可原。 但接连那么多日,日日如此,就有些太过了。 他自知自己受追捧还没到这般地步。 他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故意唆使煽动。 秦淮大致猜到了对方的目的,果然,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 民间关于他的流言又开始沸沸扬扬地传了起来。 这次的流言传的,都是歌颂他的好话。 称他惊才绝艳,文武兼济,有雄才伟略,乃是旷世奇才。 手下更有能人异士无数,商铺产业遍布,拥有家缠万贯,富可敌国。 这样的歌功颂德,对秦淮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简直像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恨不得他快些死。 他是王爷,又是先帝之子,本就身份尴尬。 若是默默无闻,身体孱弱也就罢了,现在,他身体已然好了,名声又这般响亮,还富可敌国,这不是明晃晃地提醒帝王,他随时要揭竿而起吗? 这番造势下去,他离死期也不远了。 对方这般计谋,当真是其心可诛。 秦淮纵然知道,自己的玄机公子这个身份并无任何瞒着秦书墨的,他们兄弟间,也一直都关系融洽。 但此番情形,秦淮还是生了点点后怕之意。 他现在对秦书墨还是有信心的,但谁能知道,日后那些人会使出什么其他阴损招式,会不会将这一出离间戏码坐实? 他当即就入了宫,想要探一探秦书墨的态度。 外面的流言,如何会瞒得住秦书墨的耳目? 他早就知道了。 见到秦淮急匆匆地入宫觐见,他也一下就猜到了秦淮的用意。 秦淮一见到秦书墨,当即就对他行了一记大礼。 秦书墨微沉了面容,直接将他扶了起来。 “雪臣,你这是何意?” 秦淮面上一派严肃而恭敬,“你我虽然兄弟,但更是君臣,臣弟见了皇兄,自当行大礼。” 秦书墨不觉深深看他,“雪臣,朕信你。” 秦淮也看向他,神色郑重,最后深深一揖,“臣弟定然永远不负皇兄信任!” 秦书墨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心中微微熨帖。 都说权利能让人迷失本性,秦书墨也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因为这个皇位,彻底忘了自己的本心。 但至少现在,他还是他。 秦书墨引秦淮坐下,这才开始说起正事。 “朕知道,那些只是奸人蓄意放出的流言,目的是为了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让你我生出嫌隙。” 秦淮长吐了一口气,“没错。” “那你觉得,对方是想要借朕之手除掉你,还是有什么其他别的目的?” 秦淮思考了片刻,开口道:“我认为是后者。 真要除掉我,大可以找其他更直接了当的法子。 就算我身边防卫重,但也并非完全找不到可乘之机。 且不说这个迂回的法子,究竟能不能真的让皇兄对我起疑,就算起疑了,皇兄并非残忍暴虐之人,断然不会立马就将我除掉,义父也必会横加阻拦。 这样,对方要除掉我的目的自然落空。这法子,委实太笨了些。” 秦书墨听他说完,思考了一番,觉得的确是这样。 “那他们的目的,你可有猜测?” 秦淮缓缓摇头,“目前的话,暂时没有想到。” 秦书墨也凝眉思索了片刻,最后道:“既然还是想不到对策,那不妨还是按照老办法,将计就计。 他们不是想看到朕与你离心,生出嫌隙吗?那我们便让他们看到好了。 待到了时机恰当的时候,对方必然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对方动作越多,自然能有迹可循的踪迹和目的也就会越明显。” 秦淮点头应下。 于是当日,又有一个可靠人士传出了可靠消息,淮南王被皇上召进宫中,狠狠训斥了一番。 训斥的理由是,引起京中秩序混乱——指的是每日有人在王府门前堵门之事。 淮南王被训得灰头土脸,一时激愤没忍住反驳了几句。 最后,因着这一句反驳,淮南王被禁足了。 这个消息又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快地传遍了燕京城上下。 第557章:云家出事了 百姓们发现,最近淮南王越发成了众人八卦的中心人物。 天桥边的说书先生能围绕着淮南王一口气说上一整天。 淮南王成了玄机公子,这两重身份的碰撞,能没有点传奇色彩吗? 说书先生与写画本的书生也算是半个同行,给他们一个人设,他们能发挥出洋洋洒洒百万字的大长篇。 最后编出来的故事,连秦淮听了都忍不住拍掌叫好。 只可惜他现在处于禁足期,根本没有机会亲自到天桥底下亲耳听。 淮南王被众人口口相传之下,越发带上了传奇色彩。 那一段时间,大家仿佛都生出了一个错觉,似乎无论走到哪里,耳边听到的都是淮南王。 这样的知名度,甚至有远超熹元帝的意思。 百姓们不能敏锐地察觉到此事有何不妥,但政治嗅觉灵敏的老臣们,一个个却都纷纷提高了警惕,让自己跟淮南王离得远远的,尽量避免一切躺枪的机会。 可怜了兰振坤,刚刚才从自家女婿是玄机公子这件人人称奇的事情中缓过神来,现在又要被动接受他可能声高震主,被帝王忌惮的事实。 是以,兰振坤最近在朝堂上十分低调,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忘了他是淮南王的岳父。 秦淮人被禁足了,自己的耳目却没闲着,将京中各处的消息都收入耳中。 这些流言已经传了一段时间了,对方应当要有下一步动作了才是。 可秦淮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布局会这么大,直接将刀子转向了云家。 那一日,王府悄悄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云子鹤。 秦淮在禁足,自然不可能开门见客,若非有十分紧急的情况,云子鹤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登门。 秦淮赶到书房时,云子鹤正背着手焦急地来回踱步。 “怎么了?” 云子鹤见他来了,半点没有以往的玩笑之色,满脸严肃道:“云家出事了。” 秦淮心头一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清楚。” 云子鹤说出的一番话,远比秦淮所想要严重。 他们粮仓卖出的大米不知何故出了纰漏,竟闹出了人命。 云家从来都是本分经营,根本不可能会出这样的纰漏。 人命关天,云家自然不会姑息大意,直接报官,让县太爷彻查此事。 最后彻查的结果是,对方的死与云家的大米无关。 但本着人道主义,也为了云家的招牌,云家还是给对方赔了一大笔抚恤金。 但没想到,对方却大吵大闹,不肯罢休。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云家很是废了一番功夫才压了下去。 之后,云家的其他生意频频出问题,问题不大,但都频频不断,加上之前闹出的人命案,云家商号在百姓中的名声也受了些许影响。 而实际上,这些事情,却都只是铺垫,事情的真正爆发,是因江南某段流域堤坝决堤引起。 洪涝之灾,素来都是让百姓苦不堪言的灾难,也是让朝廷头痛不已的顽疾。 要修水利,并非易事,其中需耗的财力并非小数。 摄政王便提了一个建议,把堤坝划分成几个区域,让本地富商认领捐修。 富商捐了银子,便能拥有那一段堤坝的命名权,还能在堤岸旁给他们立下碑文,将他们的善举昭告众人。 富商不缺钱,他们需要挣的,是名声。 花钱买名声,还是朝廷认可的好名声,不少富商都会乐意。 所以,修缮水利之事,便被这么解决了。 那堤坝修好之后,果然让百姓免受洪涝之苦。 没想到,今年有一段堤坝竟然又决堤了。 而巧就巧在,那段堤坝正是云家捐修的。 别处的堤坝都不曾出半点问题,偏偏是云家捐修的,仿若豆腐工程,不堪一击。 这件事一出,云家霎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此事发生后,当年主管堤坝修建之事的县令竟被人杀了,他书房丢失了部分文书账册。 丢失的那些账册,恰巧又与那段决堤的堤坝有关。 朝廷命官被杀,云家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民间不知何故很快就传出了流言。 流言称云家与县令沆瀣一气,当初捐银修建堤坝是假,不过是双方做的一笔交易,只为了经营出所谓的好名声罢了。 当初因为云家大米闹出的人命案,也再次被传了起来,众人更加确信那就是云家和县令之间的官商相互。 现在,堤坝决堤,县令为了自保,势必会道出云家所行之丑事。 是以,云家这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县令杀了,把账册也毁了。 可云子鹤却能笃定,当初的那笔银子,云家的的确确是捐了出去,绝对不存在所谓的交易问题。 就算堤坝真的出了问题,也只能是监察县令之责。 只是现在他死了,云家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秦淮听着这些消息,惊得面色大变。 “那云家现在……” 云子鹤的面色沉沉,“都被抓进了狱中,只有阿逸机灵,早早嗅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在封城之前逃了出来。 他今天才赶到了燕京,这些消息便是他所说。 相信不久,江南的奏报必然很快就能送到,上达天听。” 秦淮的神色一阵紧绷。 云子鹤凑近他,稍稍压低了声音,“原本云家的事,也不该牵扯你。 但先是你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流言蜚语不断。 后头云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这把火,很可能会烧到你的身上。” 秦淮早就想到了这个关节,他闭了闭眼,声音低哑,“这把火,只怕就是从我身上烧过去的。 云家,是受了我的牵连。” 这,就是对方走的下一步。 云子鹤的神色微怔,一时没说话。 秦淮在屋中来回踱步,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这件事。 如果之前那些都只是谣言,秦书墨凭借对他的信任,不会相信。 但现在,云家牵扯进的事情,不仅关涉到堤坝修筑之事,还牵扯进了一个朝廷命官的性命。 他身为一个帝王,绝对不会凭借着秦淮与云家的关系,就相信云家。 只有找到切实的证据,才能救云家。 第558章:他的钱袋子 “我会想办法进宫,请皇上派钦差前往江南彻查此事。” 他的语气坚定,“只要云家是清白无辜的,我就不会让他们出事!” 云子鹤此行,便是察觉到云家之事与秦淮现在的处境有关,一来是为提醒他,向他示警。 二来,也的确是有像他求援的打算。 纵然他现在已经被禁足,但他毕竟是王爷,云子鹤自私地期盼着他能尽己所能,再帮一帮云家。 他只是一介商贾,面对这样的事,他毫无插手之力。 他在来淮南王府之前,已经去了一趟岳父家,去寻了大舅兄兰怀钰。 但兰怀钰毕竟才入仕途不久,官职不高,他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只能帮忙打探一些消息罢了。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痛恨和懊悔自己没有入仕。 如果他入了仕途,云家在朝中至少还有一个可以为它撑腰的后盾,也不至于倒得这么快。 秦淮没法立马进宫见皇上,但此时他又委实定不下心来。 焦躁地来回踱了一圈,他决定往摄政王府跑一趟。 秦书墨和霍临尘,秦淮更信任的,还是霍临尘。 秦书墨虽是他的堂兄,但他首先是一个帝王。 云家的事,秦淮不知道他究竟会先从一个堂兄的立场出发来思考,还是从一个帝王的角度思考。 秦淮有点茫然,他想听听霍临尘的意见。 霍临尘被从被窝里叫出来,第一反应不是不悦,而是心头发紧。 只有发生最紧急的事才会如此。 见到一脸焦躁的秦淮,霍临尘的心也微微提了提。 待听他把事情说完,霍临尘的面色不觉蒙上一层冷肃。 秦淮苦笑,“义父,我现在该如何行事?” 霍临尘望着他,沉声开口,“你原本打算如何?” “入宫面圣,请皇上派人彻查此事,还云家清白。” 霍临尘闻言,颔首,“对,你该做的,能做的,只能是这样。” 他望着秦淮,语气多了几分郑重的嘱咐。 “云家与你有姻亲,你着急担忧是人之常情,但你不能因此提出不该提的要求。 你想救云家,但你不能因为相救云家就做有违原则的事。 因为云家的事,不仅仅是小家之事,已经牵涉到朝堂社稷。 你若是对皇上提了不该提的要求,那就是在妄自干涉朝政,那才是真正害了云家,也是害了你自己。” 秦淮的闻言,心头一震,后背也禁不住泛起一股涔涔冷汗。 自己若真的因为云家的事做了不该做的事,那才是真正落入到了对方的设计和圈套,让对方的挑拨成了真。 君臣相处之道,霍临尘一直都很清醒,时刻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他见秦淮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 他拍了拍秦淮的肩,缓和了语气,“雪臣,你要相信皇上。 云家若是清白,皇上不会冤枉了他们,有我在,也不会让云家被冤枉。” 他这话的意思是,只要云家清白,这场劫难虽惊险,但定能过去。 可若云家真的不干净,那遭逢此难也不冤。 他的未尽之意,秦淮已然明白。 秦淮相信云家,他与云家人相处了不算短的时日,他相信他们的为人。 得了霍临尘的这一番宽慰,他宣在心口的那股提心吊胆终于缓缓放下。 这是他与对方的一场博弈。 他不能自乱了阵脚。 若是自乱了阵脚,那他就输了。 云家的事果然很快就传到了燕京,上达天听。 因为云家与淮南王的姻亲关系,这件事又跟淮南王扯上了关系,百姓们又围绕着他议论了一番。 在燕京的云家商铺生意大受影响,门可罗雀。 秦淮表面禁足,实际上却只是做戏。 他乔装一番寻了个机会进宫,见到了秦书墨。 他并未多言其他,只请求皇上派人前往江南全力调查此事。 “若云家的确在河堤捐修之事上投机取巧,还派人暗杀了朝廷命官,他们之罪万不可轻饶,臣弟也绝对不会为他们求情。 但若此事另有蹊跷,究竟是何人胆敢这般大胆?就算不为了云家,也应当彻查清楚。” 秦书墨早料到他会进宫,听到他的这话,也并无半分惊讶。 他把秦淮扶起来道:“岳父已然向朕请命,他已悄悄出发,现在已经在前往江南的路上。” 秦淮微愣。 他没想到,霍临尘会亲自请命去调查此事。 秦书墨的眸色幽冷,“这件事发生得太蹊跷了。 先是你这头流言不断,紧接着云家就出事了。 现在尚未到真正的雨季,那段河堤怎会突然决堤? 而且其他都好好的,单单就只有云家捐修的那段出了问题? 朕也并非傻子,不会这般轻易地被他们糊弄。” 秦淮听了秦书墨的话,心中微怔。 他想起霍临尘说的话,他说,相信皇上。 秦书墨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的为人之道,为君之道,都是霍临尘所授。 霍临尘相信自己不会教出一个昏君。 秦淮朝着秦书墨作了一揖,“皇上英明。” 秦书墨哼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个赞扬,“朕自然英明。” 殿内气氛一下就和缓轻松了不少。 秦书墨负手踱步,继续道:“不过,朕这次劳动岳父前自前去,也并不是只为云家的这桩案子。 也是为了对整条河堤的工程状况进行检修,确保汛期来临之时不会出什么纰漏。 另外,江南的一众官员也应当好生捋一遍,若是真的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弄权,也是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的时候了。”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一片锐芒闪过,整个人宛若那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霍临尘悄然离京,前往江南,并未走露风声。 很快,燕京城又双叒叕传出了关于淮南王的流言。 这次的流言较之往常就显得没那么友好了。 流言称,当初淮南王是以玄机公子的身份结实了云家人,并有恩于云家,从此,云家便效忠于他。 云家所行之事都是受他指使,云家其实就是他的钱袋子,淮南王之所以有富可敌国的财力,很大部分是仰仗于云家。 这就是淮南王为什么会独娶兰清笳为王妃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把云家这个钱袋子抓牢罢了。 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王爷,要那么多银子来做什么?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说个事,咪咕有一个“暑期爆更”活动,其中有一个“你希望哪些作品来爆更”的栏目,里面候选的就有本书,大家希望下个月本书能爆更的话,就给我投一下票呀~~ 精选页面有一个“暑期爆更”的小图标,从那里点进去就能到投票页面,一直往下划拉就能看到本书啦! 能不能入选爆更活动,就看各位的啦! 第559章:好好养胎 付明轩在当值的时候就听说了云家的事,他整个人都懵了。 云家出事了,那,云锦心…… 付明轩心急如焚,好容易到了能出宫的时候,回去的路上,满耳朵都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 付明轩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 那些流言究竟在暗指些什么,傻子都清楚! 这分明是在说秦淮大肆敛财,有不臣之心! 加上他之前那些备受拥趸的表现,也可以理解成为了日后成事笼络人心,招揽人才。 付明轩越听越冒火,直恨不得直接上前去把这些人都狠狠揍一顿。 但他知道自己冲动行事根本毫无作用,不仅不会让流言止住,反而还会让事态演变得越发难以收场。 付明轩忍着一口气,飞快往王府赶。 他急匆匆地找到秦淮,满脸焦急,“师父,云家一定是被有心之人陷害的! 那人不仅要害云家,还要害师父,想要陷师父于不义! 师父,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云家,想办法阻止他们!” 付明轩一番话说完,就看到秦淮的面色骤然一僵,变得十分难看,盯着他的眼神也像是能吃人似的。 付明轩一开始以为师父是因这些事而烦忧,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又闯了大祸了。 兰清笳的声音自侧后方传来,带着一丝紧绷的颤抖。 “你说什么?云家出了什么事?” 付明轩看向兰清笳的神色,又看了看秦淮那冷幽幽的眼神,顿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连带着对云家和云锦心的担忧也全都一扫而空,全都变成了满满的求生欲。 他磕磕巴巴地道:“没,没有,云家好好的,半点事都没有!” 然而,兰清笳又怎么会信? 她由百香搀着走了过来,盯着他,目光逼人。 “我再问一次,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谁说?” 秦淮暂时顾不上跟付明轩算账,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必然是瞒不住了。 他把她从百香手中扶了过来,让她先坐下,这才开口。 “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 兰清笳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现在继续瞒着我,只会更加让我胡思乱想。” 秦淮认真地望着她,温声嘱咐,“那你答应我,无论听到什么都要镇定,不要激动。” 兰清笳缓缓点头,“我知道分寸,任何事情都没有我肚子里的孩子重要,我能控制自己。” 秦淮这才尽量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付明轩蔫头耷脑地站在一旁,半个字都不敢说。 听罢,兰清笳的面色不禁变了变。 他立马出声安抚她,“义父已经亲自前往江南彻查,凭借义父的手段,必然能把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还云家一个清白。” 兰清笳长吐了一口气,很快就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了下来。 她看向付明轩,“现在外面的流言都怎么传?” 付明轩有些犹豫地看了秦淮一眼,似是在求助自己该不该说。 秦淮朝他身上投去了一记冷冷的眼神。 现在知道询问自己的意思了?方才怎么就那么莽莽撞撞,冒冒失失,叫他苦心瞒了这么久的事一下被捅破。 兰清笳看到付明轩的眼神,面色又沉了下去。 “我在问你话,你朝谁使眼色?” 付明轩又缩了缩脖子,无法,只得将自己听到的流言换了个温和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兰清笳听完之后,面色愈发阴沉,付明轩很是无措。 秦淮直接朝他飞了一记眼刀子,把他打发了。 付明轩如蒙大赦,抱头鼠窜。 秦淮把百香也打发走了,院中便只他们二人。 兰清笳颤着声音,“那些人的意图显然已经昭然若揭,就是明晃晃在往你身上扣反贼的大帽子啊!” 他伸手轻揽她的肩,语气坚定,“我问心无愧,便无所畏惧。” “可是如果皇上……” “我相信皇兄。”秦淮的语气温和,眼神却笃信而坚毅。 “他并不昏聩,只要我真的问心无愧,从来没有生出妄念,他能分得清,也看得到。” 兰清笳对上他平和坚定的目光,心头的不安一下被抚平了。 秦淮感觉到她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缓声开口,“你答应我了,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好好养胎,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好吗?” 她长吐了一口气,“你也要答应我,一旦有什么变动都要告诉我,不许对我隐瞒。 我有知道的权利,也想要与你一起分担。” 秦淮与她对视,露出一抹笑来,“好。” 她立马得寸进尺,“那你告诉我,你与皇上可商量出了什么对策?” 秦淮有些无奈地望着她,但见她眼神晶亮的模样,显然是不问到答案不肯罢休。 秦淮只得道:“对方一直在暗中操纵,我们抓不到把柄。 现在唯一的法子,也只能按兵不动,将计就计。 皇兄在朝中表露出对我的不满与怀疑,谁的表现有异,谁就大有嫌疑。” 兰清笳眨眨眼,她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你没想过从宋瑾南这里下手吗?” “谁说我没有?从江南到现在,他的身边一直都是我派出去监视的人。 只不过,从现在监视所得的消息来看,他也是一枚棋子,他所知道的也十分有限,直接跟他摊牌,还不如静观其变来得有用。” 兰清笳听了之后,也认同了他的做法。 宋瑾南是个硬骨头,他能被对方拿捏住把柄,就说明那个把柄对他来说十分要紧。 他们就算直接跟他摊牌,未必就能说动他。 宋十三虽然是他爷爷,但两祖孙相认的时间终究短。 宋十三对他虽真心实意,但谁知道宋瑾南对宋十三究竟有几分真的祖孙情? 所以,就算让宋十三出马,他们也不能确信宋瑾南会被劝服。 兰清笳还在胡思乱想,就被秦淮制止了。 “说好了以养胎为重,把你的所有心思都收回去,其他的一切有我。” 兰清笳乖乖地把脑袋靠在他的肩头,“好。” 会没事的,她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没事了。 今晚七更嗷!顺便吼一句,记得去给我投一下爆更活动的票呀,pick我!选上了我就努力爆更! 第560章:青衣男子 江南那边不可能那么快有消息传回,燕京这边的流言倒是锐减了不少。 因为官府派人压制了。 凡是有人胆敢妄议淮南王和江南之事者,全都要抓起来。 有了这道雷霆政令,百姓们自然被吓得不敢再议论。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平息了。 相反,越是压制,越是会让百姓们在心中犯嘀咕。 秦淮继续禁足于府中,秦书墨也继续在朝堂上甩脸色,言语和态度上都流露出对秦淮的怀疑与忌惮。 这是双方的博弈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某间宅院的书房中,两个男人正在密会。 宅院外面,有暗桩守着,十分警惕。 青衣男子神色似有些急躁,却被他强自压了下去,“皇子,您最近的行动,为何没有与属下商议?” 坐在案前的黑衣男子抬起头来,此人正是早就离开大元的浔龙国三皇子,慕容睿。 他表面离开,而实际上,却早就来了个暗度陈仓。 他听了青衣男子的话,眼神微冷。 “本皇子的决定,为什么要跟你一个下人商议?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青衣男子眼神微闪,那抹情绪一闪而过,很快消失。 他当即露出惶恐神色,“属下并非那个意思,属下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顿了顿,他还是道:“属下以为,现在对淮南王动手太急躁了些,这一系列的动作也太密集了。 熹元帝虽然年轻,但心思却十分缜密,太过频繁的动作,只会让他生疑,此事应当徐徐图之,方才稳妥。” 他看着这青衣男子,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 “徐徐图之?药人之事你都徐徐图了多少年了,最后还不是功败垂成,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连一个女人都抓不到。 继续徐徐图之,等熹元帝一步步坐稳皇位再动手吗?” 青衣男子脸上带上羞愧,“此事的确是属下无能。” “知道你无能,就不要插嘴本皇子的决定。” 青衣男子垂头,面上依旧是难掩的忧虑之色。 “皇子,王上之前的旨意是暗中笼络淮南王,与他达成联姻,将彼此关系绑定。 现在您这么做,岂不是与王上的意思背道而驰?” 慕容睿神色微微气恼。 联姻不成,还不是因为慕容雪屡试屡败,根本啃不动他这个硬石头! 但他却不想强调慕容雪的失败,这同样也表明了他的无能。 他冷声,“我这么做,并未违背父王的意思。 既然他不吃美人计那一套,我便用强硬手段,逼得他在大元再无立足之地,不得不投入我们的阵营。 现在,他的处境不就越发艰难了吗?只要再添一把火,他必定不会被大元皇帝所容忍。 到时候,他除了投靠我们,还能有什么其他出路?” 秦淮是先帝之子,他这个身份对他们来说有着天然的优势。 试问,有什么比他这个身份更适合举起叛旗? 按理说,这个皇位,本就应该是他的啊。 他若举起叛旗,也不是谋逆,只是把属于自己的夺回来罢了。 他被熹元帝所不容,浔龙国助他夺回皇位,这一切顺理成章,他岂有不中计的道理? 秦淮如果真的要叛逃,他最心爱的王妃,最忠诚的徒弟,还有宋十三,都会跟着他一起逃。 甚至,连带着一直躲在深山里的太上皇和皇太妃,也会被诱到他们浔龙国。 他们一直想要抓的人,都会乖乖地跟着他们走。 青衣男子的眉头还是锁着,“他与熹元帝的关系并不似表面上这么轻易能挑拨…… 属下怀疑,他们根本就是在将计就计,就只是为了引我们出洞罢了。 皇子,您不能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不然恐有危险!” 慕容睿不以为意,“你休要杞人忧天,我有分寸。” 青衣男子见他不为所动,却还是不肯放弃劝说。 “皇子,此事说来容易,待淮南王被逼得不得投靠我们的时候,我们要把他和他的家眷带走,也根本不容易。” 慕容睿看向他,一副“你当我傻啊”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不容易,我自然会在风声变紧之前就逼他就范,再悄悄把人送走。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纰漏,没法顺利离开,但你的府邸不是有挖好的密室吗? 把他们暂时安置在那里,等到风头过了再想办法送走便是。” 青衣男子神情微滞。 “皇子,属下以为此计还是太过冒进,一切当以稳妥为计,不然,这么多年的谋划就都付之东流了。” 慕容睿对他这一套说辞已经十分不耐烦。 “你来来去去就只知道稳妥,最后也没有谋划出什么来。 本皇子的计划已经开始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要收手也已经来不及。” 青衣男子沉声,“只要皇子现在立马回浔龙国去,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慕容睿冷笑,“不可能。本皇子这次不把这件事办成,绝不走。” 他此行是带着任务来的,不可能就这么一事无成,空手而归。 如若不然,就算回去了,也会被其他几个皇子挤兑,更会惹来父王的不满。 青衣男子的神色微沉,眸色微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慕容睿不信任自己。 自己现在就算说再多,他也半句都听不进去。 无法劝阻,却并不代表着他要就此放任。 慕容睿太过自以为是,他对熹元帝和淮南王都远没有自己了解。 帝王的确都会有多疑的通病,熹元帝的出身不正,如果利用得当,要挑拨他与淮南王的关系,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慕容睿的这个计谋太过急躁,人为设计的痕迹太重,必然会惹来他们的怀疑。 这本是一把可以大杀四方的利剑,若精心谋划,连带着连摄政王也能一起算计进去,叫熹元帝与摄政王离心。 届时,大元内政分割,人心不齐,才是他们渔翁得利的最佳时机。 但此事并非一朝一夕能成,慕容睿太心急了,把原本的一张好牌贸贸然打了出去。 届时,只怕非但起不到原本的威力和效果,反而会反受其害。 二更 第561章:私印 青衣男子从这处宅院悄悄离开,面色一片晦暗阴沉。 “蠢货!” 这样的蠢货,根本成不了大事。 可是,自己却不能放任他在燕京出事,不然,自己也有脱不开的干系,会因此受到迁怒。 他对自己身侧的书童道:“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什么动作,立马回禀,绝不可有半分拖延!” 书童见他神色郑重,当即便凛然点头应下。 而那头,送走了青衣男子的慕容睿,神色间也尽是对他的不满。 “不过就是一个暗桩,一枚棋子罢了,还敢对本皇子指手画脚,真把自己当根葱!” 慕容睿心中十分不屑,然后又开始琢磨起了自己的计划。 云家出事之后,民间的流言在他的蓄意引导之下,果然已经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从熹元帝对这件事的态度和反应来看,他必然已经起了疑。 身为帝王,哪个会有不多疑的? 更何况,秦淮的身份本就敏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秦淮若真的默默无闻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惊才绝艳,手下能人异士颇多,再加上富可敌国这一项,那就是齐聚了招揽人手和大肆敛财这两条。 这每一条都是踩住了帝王的底线啊。 这种时候,只要再给秦淮加一把火,他必然自乱阵脚。 慕容睿自信满满地想着,脸上也不觉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 “来人,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 “是!” …… 当夜,宋瑾南的房间再次有黑影潜入。 几乎是那人刚刚进来,宋瑾南就睁开了眼睛。 最近他一直都睡眠不佳,心绪难安。 外面的流言,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秦淮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 这整件事的导火索便是秦淮身份的揭开。 而他身份的揭开,跟自己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宋瑾南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可是,他又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 被痛苦的情绪来回拉扯折磨,他每日浑浑噩噩。 他知道,对方肯定还会再来,他们不会就这么放过他,更不可能就这么放过秦淮。 果然,今晚,他们又出现了。 宋瑾南木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眸子在暗夜中格外幽冷。 不待对方说话,他就已经开了口。 “这次又要我做什么?” 对方听出了他的冷淡,却并不以为意。 他们需要的不是他的热情,只需要他听话。 黑衣人开口,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们要你再去偷一样东西。” 宋瑾南的眸光不动,“什么?” “淮南王的私印。” 宋瑾南的脑中霎时就有什么东西炸裂开了。 对方搅出了这么多风雨,现在又要偷他的私印,究竟是什么意图,简直不言自明! 有了私印,就能伪造信件。 在现在的风口浪尖上,任何一丝半点似是而非的证据,都能把秦淮在谋逆的罪名上钉死! 秦淮谋逆了,跟他关系密切的那些人,又岂能逃过一劫? 宋瑾南的脑中闪过了很多念头,一张张熟悉的脸,一幅幅熟悉的画面。 他面色很冷,心中更是十分理智,出声诘问。 “你们要做什么?” 黑衣人冷声,还是那句,“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宋瑾南这一次却并没有真如对方所言乖乖闭嘴。 “让我来猜猜。最近燕京的诸多风云都是你们搅出来的,你们让他被圣上疑心,现在又要我偷他印章,你们这是要伪造信件,要坐实他谋逆的大罪,是也不是?” 黑衣人似觉得他话有些太多了。 他一把钳住了宋瑾南的脖子,叫他霎时便呼吸急促,面色发青。 “你只需要乖乖地听话,话太多没有什么好下场!” 宋瑾南艰难地开口,吐出破碎的音节,“你们要害他,我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你们是打算卸磨杀驴吗?我告诉你,休想! 既然终归都是一死,我宁愿现在就死,也不会再帮你们做一件事!” 宋瑾南的眼神阵阵发冷,面容决绝,显然,他并没有在说笑。 那黑衣人神色微恼。 这人简直就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这样的武力威胁对他来说没有半点作用。 他只能放开了宋瑾南,松口道,“我们不是要害他,只是想将他逼上绝路,走投无路,不得不归顺于我们罢了。” 暗夜中,宋瑾南的眼神微闪,快得黑衣人并未捕捉到。 “那我们王府这些其余人呢?” “自然是一起带走。” 黑衣人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太多了。 他的神色转厉,“此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他见宋瑾南还是不说话,打了一棍子之后,他紧接着又给了他一粒甜枣。 “此事成了之后,你就能见到你家人。” 宋瑾南的态度立马稍有回转,“当真?” “自然,我还不屑于骗你。” 宋瑾南这才像是顺从了,乖乖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我需要拿到印章。不许耍花招,不然,你知道后果!” 似生怕宋瑾南再讨价还价,黑衣人说完这话,没有半分停留,直接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宋瑾南望着那消失的人影,心中若有所思。 后半夜,他几乎是睁着眼睛捱过去的。 第二天,他的眼里一片猩红,那里面,闪烁着一阵阵异样的光芒。 “昨晚宋瑾南那边又有新动静了?” 兰清笳望着秦淮。 她现在很贪睡,昨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有人叩响窗户,然后秦淮就起身离开了,过了许久才回来。 她知道这定是他的暗卫又有了新的发现,才会第一时间来寻他。 秦淮望着她,眼神有些无奈,说好的好好养胎呢? 但是对上她那双灼灼的眼神,秦淮知道自己搪塞不过去,便只能如实道来。 兰清笳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照这么说,对方并非要置你于死地,而是为了让你倒戈相向,成为与他们一条线上的蚂蚱。” 秦淮颔首,“没错,不仅如此,你也是他们的目标。 对方要用我的印章伪造信件逼我就范,到时我若倒向了他们的阵营,必然不会抛下你。 原本他们需要处心积虑地掳劫你,现在不用了,你自然而然地就落入了他们的掌控之中。 对方兜兜转转,归根结底,目标还是没变。” 三更 第562章:走水了 兰清笳不禁喃喃,“原来如此。” 原本对他们这一系列大动作不明所以,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让你成为他们一条线上的蚂蚱?” “自然是因为我身上有他们可以得到和利用的价值。” 兰清笳脑中飞快转着,原本模模糊糊的想法渐渐有了轮廓,只是并不敢贸然确认。 “是什么?” 秦淮眸色微深,“我的身份。” 果然。 这话也证实了兰清笳的猜测。 如果对方看中的真的是秦淮的身份,那么,对方的意图绝对不小。 两人目光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兰清笳想到什么,忙问,“他们会不会把主意打在爹娘那边? 要是宋瑾南向他们泄露了进山的路线……” 她最近比较懒怠,脑子一时之间都没有转过来,这会儿才想起了这个问题。 秦淮朝她投来一记安抚的目光,“无事,我此前便已想到,早给他们传了信。 他们已经不在千灵山,对方寻不到他们。” 都说狡兔三窟,他爹娘的身份特殊,又是那么精明的人,自然还有其他藏身之处。 秦淮见她微愣,便道:“便是我向爹娘报喜的那封信。” 他送出去的那封信,不仅将兰清笳有孕的消息告知他们,也对他们进行了示警。 他们的回信也很快,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厚实。 信上内容密密麻麻,全是对他的叮嘱,似是生怕他对兰清笳有半点的不精心似的。 秦淮不欲让她操心,当初便只说是报喜的信,并未多言其他。 兰清笳此时听他说了实情,这才放下心来。 “那私章之事,你打算如何行事?” 秦淮看着她,再次想让她不要操心,安心养胎。 但是,自己就算劝了,她也不会真的就老实收心,反而会因为得不到答案而越发百爪挠心,胡思乱想。 秦淮便索性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对方不是让宋瑾南偷我的私章吗?那就让他偷好了,我会提前把私章准备好。” 兰清笳眨眨眼,“你要用假私章以假乱真?” 秦淮微笑颔首,“他们既然要逼我就范,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对方拿到了我的私章,也到了该要出面要挟我的时候了。 我等的就是对方出面,只要他们出面,我便能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摸到对方的老底。” 秦淮说得轻描淡写,但兰清笳却知道,他要请君入瓮,瓮中捉鳖,到时候就必然会有一场厮杀。 兰清笳心里自然不免担忧。 但秦淮却没给她继续深入讨论的机会,他伸手,直接抚在了她隆起的肚皮上,直接转开了话题,声音一片温柔。 “宝宝今天乖不乖?” 兰清笳知他这是岔开话题,她自己也知道,就算再担心,也迟早要跟对方有了正面的冲突和了断。 若是不除了对方,迟早都是一个隐患。 兰清笳便也顺着他的话题,脸上也跟着带上了笑意。 “今天特别乖,一点都没闹我。” 最难受的那一段孕吐过后,他一直都十分安分,没让兰清笳再遭大罪。 秦淮闻言,脸上笑意便浓了几分,大手一下下地轻抚着。 “那就好,他若是不乖,我便用小本子把这些都记下来,以后好好地跟他算账。” 忽的,他觉得他的手掌被什么东西轻轻踹了一下。 秦淮的动作一下僵住。 兰清笳也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小东西动了一下,这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兰清笳和秦淮互相对望,齐齐愣住。 两人先是一片紧张,旋即,秦淮很快镇定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些许类似于傻气的笑。 “他动了,他定是翻身了。” 自从兰清笳怀孕之后,秦淮不仅从宋十三那里学了很多相关的知识,他还买了不少书,俨然已经成为了半个专家。 胎儿到了一定的月份,就会有胎动。 这显然就是胎动。 一开始的惊愣,不过就是一时没回过神来。 兰清笳也一下回过神来,她微微舒了一口气。 她嗔了他一眼,“定是你方才说了他的坏话,他才踹了你一脚。” 秦淮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傻气的笑。 “真记仇。” 嘴上嫌弃着,但却依旧忍不住在她的肚皮上轻抚,想要再挨上一脚。 但他却像是睡着睡着翻了个身,然后又继续酣睡了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留给他们半点多余的反应。 秦淮对着她的肚皮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通,他还是半点面子都没给,最后,让秦淮这个老父亲一脸失落。 兰清笳看他那副失落的样子,自己原本的失落也都变成了忍俊不禁。 等他们的孩子出生,他定然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兰清笳的唇角抿出了一抹笑来。 这一回,宋瑾南没有像之前那样沉得住气。 当天晚上,宋瑾南便偷偷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往秦淮书房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王府某个宅院忽的燃起了火光。 “走水了!” 一道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家丁护卫都被惊动了,纷纷开始救火。 很快,外书房附近紧接着也走了水。 一处走水可以说是巧合,但接连两个地方走水,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的了。 这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也都被惊动了,纷纷参与救火。 就在这时,宋瑾南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秦淮的书房。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又似鬼魅般悄然离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秦淮本已安排好,这一次,宋瑾南要潜入他的书房偷东西,并不会遇到太多的阻碍。 但没想到,宋瑾南却用了这样的法子。 火势很快被控制,并没有蔓延,也没有人员伤亡。 宋瑾南趁乱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房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只舒了一半,就骤然梗住。 一片漆黑中,赫然有一道黑影坐在桌前,一双眸光正沉沉地望着他。 宋瑾南看清了那人的身形轮廓,心头骤然一紧,连呼吸都有瞬间的凝滞。 黑夜很好地掩藏住了他的紧绷与慌乱,顿了片刻,他让自己镇定下来,嗓音也恢复如常。 “爷爷,您怎么会在这儿?” 四更 第563章:我什么都没偷 宋瑾南的语气中满是疑惑不解,听不出半点异样。 他走上前,点亮了屋中的烛火,神色自若,恍若无事。 没听到宋十三的回答,宋瑾南便又继续道:“方才睡梦中,我听到外面有人呼喊走水了,就去看了一下,幸好火势不是很大,很快就控制了。” 宋十三依旧一语不发,宋瑾南的心头微微升起一股异样的紧张。 他转头看向宋十三,再次开口,“爷爷,您怎么了?” 昏黄的烛火映照下,让宋瑾南看清了宋十三的模样。 他的面容紧紧绷着,一双眸子如鹰隼一般,灼灼地盯着他。 宋瑾南心头再次微微一紧。 不待他再多说什么,忽听宋十三一声沉冷的声音传来,“我究竟怎么了,你心里难道真的半点都不知道吗?” 宋瑾南的拳头暗暗握紧,心弦也禁不住绷了起来。 他的面容保持着一贯的平静无波,眼神也并没有露出一丝半点的慌乱。 他否认得毫不迟疑,“我不知道。” 宋十三大手一下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他的面色很难看,看向宋瑾南的眼神堪称严厉,甚至比他以往对自己的徒弟时都要严厉。 “方才府中走水,难道不是你干的吗?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 宋瑾南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张了张嘴,想要否认,但最后,却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他既然已经拆穿了自己,就说明他已经亲眼看到。 他见到的,知道的,甚至远你自己所以为的要多。 宋瑾南沉默地站着,那张秀气姝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也似不含任何情绪,整个人都对外释放着一股淡漠疏离的情绪。 就好像一开始跟宋十三相见时的那般模样。 宋十三急促地喘着气,苍老的,遍布皱纹的面皮微微抽.动。 自从宋瑾南出现之后,宋十三的脾气就收敛了很多。 至少在他面前,宋十三的脾气十分收敛,从来都没有真的对他词严厉色过。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宋十三却是真的动了怒。 甚至这股子怒火,远比以往的任何时候烧得都要旺。 “说话!那两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宋瑾南微微垂头,吐出一个字,“是。” “你放了那两把火,是不是就为了声东击西,好顺利潜入雪臣的书房里?” 宋瑾南又回了一个字,“是。” 他这般干脆又漠然的态度,让宋十三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的亲孙儿,他定然二话不说,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 但面对他这张脸,忆起往日种种,他却是怎么都下不起手。 宋十三沉着声音,继续质问,“你进去偷了什么东西?” 这一回,宋瑾南没有回答。 宋十三见他不答,又扬起了声音喝问,“我在问你话!” 宋瑾南眼睫轻颤,低声道:“我什么都没偷。” 宋十三气急败坏,“那你放这两把火是放着玩儿? 你进他的书房只是不小心走错了? 我虽然老了,但我还不到老糊涂,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年纪!” 宋瑾南微微抿了抿唇,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没偷。” 宋十三见他这般固执,面上半分情绪波动都没有,就好似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半分忏悔,宋十三的眼中不觉浮起一抹沉痛。 “你……你当真要我把话摊开了挑明了你才能向我坦白?” 宋瑾南这次没有开口,直接以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宋十三看着他的那副神色,忽的就觉得跟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在了一起。 便是此时的心境,也似与当初一般无二,都一样的无力,无可奈何。 他跟骆香凝不仅长得像,某些时候的性情也都如出一辙。 若是换作其他随随便便的小事,宋十三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但是现在,这件事却并非能轻轻松松,随随便便揭过的小事! 他终于怒吼出声,“你是去偷他的私印,对不对?” 宋瑾南的眼神微微闪烁,异样的情绪瞬间就消失了。 爷爷并非一般的老头儿,他能发现自己的端倪,似乎也并不奇怪。 宋十三紧紧地盯着他,见他还是倔强地不肯承认,只觉得越发气急。 “我说的对不对?” 宋瑾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转而问了一个问题。 “爷爷都知道些什么?” 他问出这个问题,便已经在侧面地承认一些事情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跟身份不明的神秘人暗中来往,会将我的配方告知对方。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并非真心要与我相认,你所说的话并非句句属实,你一开始就是抱着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你给歹人出谋划策,设计揭开雪臣的身份,让他陷入而今的流言蜚语之中! 我还知道你吃里扒外,为虎作伥,与外人勾结,想要彻底置雪臣于死地,置整个王府于死地!” 宋瑾南的面色微白,神情微微恍惚,但他依旧紧紧抿唇,一语不发。 宋十三那双浑浊的眼中藏满了愤怒与失望。 “我以前以为,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我的医术,为了我的药方。 所以我哪怕察觉到你的别有用心,却都只当作不知。 毕竟,这些年我的确愧欠你良多,这便算是对你的补偿。 可后来,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现在住的,吃的,用的,哪样不是王府的? 当初在千灵山,雪臣他娘给你缝了多少件衣裳,做了多少双鞋子? 她真心待你,你却要将她儿子推入火坑! 你的良心何在?” 之前对宋瑾南,只是怀疑。 真正确定他有问题,是那次宋瑾南和黑衣人会面,他向黑衣人提供了诱秦淮自爆身份的法子。 宋十三偷听到了,不仅如此,他发现除了自己,还有旁人在暗中偷听。 那些人,除了是秦淮的人,不作他想。 没人是傻子,也许秦淮很早就对他生疑,只是碍于自己,才没有什么动作罢了。 后来秦淮因为身份曝光,引发了一系列的流言,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宋十三心中百般滋味,甚至数次想直接向秦淮挑明,道出宋瑾南的所作所为。 但终究自私作祟,也不想让祖孙情分就此破裂。 五更 第564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一遍遍地给宋瑾南寻找开脱的理由,总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也许他会悬崖勒马。 这段时间,宋十三一直都在暗中注意着宋瑾南这边的动静。 他知道,对方一定还会来找他。 宋十三想,只要下回,他能悬崖勒马,自己就在秦淮面前替他扛下罪责,请秦淮原谅。 但他没想到,宋瑾南竟这般执迷不悟。 对方提出了这样荒唐的要求,他也明明知道对方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秦淮的私印落入他人之手,这就不仅仅是像之前那些流言这般无关紧要,轻轻松松了。 这就是切实的铁证,除非帝王对他有着百分百的信任,不然秦淮想要翻身,想要洗刷清白,几乎不可能! 他生性聪慧,这些道理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即便如此,他今晚还是行动了。 宋十三亲眼见着他偷摸放火,又偷偷潜入秦淮的书房…… 他做这些的时候毫无犹豫,半点反悔之心都没有。 便是现在,他的脸上也不见一丝悔意。 宋十三愤怒极了,这一声声质问,都饱含痛心与怒意。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唯一的后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毫无原则底线之人。 面对宋十三的诘问,宋瑾南的面色微白,他默了片刻,声音有些飘忽。 “良心有时候并不值钱,更不能帮我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宋十三听到他的这话,只觉得气血越发翻涌。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你,你奶奶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连良心都不要,连原则底线都不顾?” 宋瑾南原本平静的面色终于现出了点点波澜。 他的面色微冷,眸光也沉了下去。 “我奶奶很好!” “她很好,那你呢?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她吗?”宋十三厉声诘问。 宋瑾南的面色微凝,一时又沉默了。 宋十三也没说话,屋中就只剩下了他因愤怒发出的粗喘声。 宋十三的形容本就苍老,现在,整个人更是显得老了十岁一般。 他盯着宋瑾南,“对方是谁?你为什么要替对方做事?” 宋瑾南呼出一口气,吐出三个字,“我不知道。” 两个问题,他只答了第一个。 宋十三缓了片刻,让自己的语气缓了下来。 “你既然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你告诉我,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不是拿捏了你的什么把柄?你告诉我,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我……”宋瑾南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又一下堵住了。 他在宋十三满脸期待的目光下,问出了一个问题。 “爷爷,如果我和秦淮注定要站在对方的对立面,您会站在谁那一边?” 宋十三的面容微变,片刻,他声音略显艰涩,“我谁站在正义的一方,我便站谁的一方。” 亲情,并不能让他抛弃原则底线盲从。 即便现在他想要听到宋瑾南的回答,他也并没有故意骗他。 宋瑾南又追问,“若只是立场不同,并没有绝对正义的一方呢?” 宋十三这一次没有立马回答,目光盯着他,带着审视。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宋瑾南也望着他,两祖孙的目光对视。 “那我换一个问题,如果,我要做的事,一定要利用到他,甚至可能置他于险境呢? 那件事我必须要做,哪怕我并非有意要害他,但我却必须要那么做。爷爷又会怎么选? 是支持我,还是,像现在这样,坚定地站在他那边指责我?” 宋十三越发笃定,他必然是向自己隐瞒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一件大事。 “我不回答你这些如果来如果去的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缘何要这般吞吞吐吐,遮遮掩掩? 若真的有什么苦衷,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不就好了?你这般我又如何能明白你的意思?” 宋瑾南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我说了你也不明白。” 宋十三只觉得一阵气结。 “你什么都闷在心里,从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我当然不明白!” 若是这样他都能明白,他是天上的神仙不成? 宋十三几番旁敲侧击,宋瑾南就是不肯开口,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耐心一下就告罄了。 他冷下了脸,“你既然有自己的秘密死活都不肯说,我也什么都不问了,你把雪臣的私印交出来!” 宋瑾南抿唇,“我没拿他的私印。” 宋十三当即诘问,“那你方才处心积虑地进他的书房究竟是为了什么?” 宋瑾南又像是被点了哑穴似的,不说话了。 见他如此,宋十三的怒火噌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他在屋中烦躁的回来踱步,整张老树皮似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今天,你要么把私印交出来,要么,把这件事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若不然,我们俩就这么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宋十三的神情冰冷,周身都是汹涌的怒意。 宋瑾南也十分倔强,整个人的背脊挺得笔直,整张脸也绷得紧紧的。 双方陷入了对峙。 宋十三的脾气急躁,宋瑾南反而一派沉稳镇定的模样,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越是与他对峙,宋十三周身的怒意就越发强烈,无法控制。 他感觉宋瑾南就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宋十三气急败坏,“你料定了我不会对你动手是!” 宋瑾南还是没说话,宋十三直接撸起了袖子,“好,我今天就好好收拾收拾你小子,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摆倔!” 宋十三气势汹汹地上前,宋瑾南也还是像一尊石像似的,不躲不闪,宋十三那抡起的拳头怎么都落不下去,一时之间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窘迫,一张老脸面色一阵青白交错。 就在宋十三为了最后的脸面真的要把那一拳头挥下去的时候,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道劝阻的声音。 “前辈,且慢。” 秦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很快,秦淮的身影随声而至。 宋十三的面色微变,心中微微咯噔一下,挥着的拳头依旧僵在半空。 秦淮的到来,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是提起一颗心,还是松了一口气。 六更~ 第565章:要怪就怪在我身上吧 他这下找到了借坡下驴,顺势收手的理由。 但是,秦淮既然来了,就意味着他必然要对宋瑾南兴师问罪。 宋瑾南与黑衣人暗中的往来,必然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不动声色,或许是看在自己的脸面,或许是有自己的谋划。 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会将此视作无事。 秦淮见到屋中情形,似乎并不意外。 他将宋十三与宋瑾南隔档开,语气平缓如常。 “前辈,气大伤身,且稍安勿躁。” 宋十三收回了手,神色略显颓败。 “你,都知道了。” 秦淮看了宋十三一眼,又扫向宋瑾南,面色沉静如常,点了点头。 “没错,我都知道。” 宋瑾南平静的面色露出些许龟裂与错愕。 自己的行事何时竟然已经这般错漏百出,竟叫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我没想到,前辈也心如明镜。” 宋十三有些羞愧,“我……是我自私,明知他做了那些事,却佯作不知,蓄意为他隐瞒。” 秦淮并未没有愤怒的情绪,“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况且,前辈也并非真的毫无原则地偏袒他,不然前辈今晚上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对他诘问出那番话。” 宋十三的做法,并没有触及到秦淮的底线。 宋十三却依旧觉得羞愧难当。 在他看来,宋瑾南做了那些事,本身就已经是违背底线,不可饶恕。 “雪臣,瑾南他虽然偷了你的私印,也的确想要做一些陷你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但好在事情尚未酿成严重的后果,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会将他送走,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你……你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一次,不要与他计较? 你若是要怪,便怪在我的身上。” 宋十三说着这些话,面容透着一股子难掩的苍老,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哀求。 他们都知道,宋十三是个性子高傲的人,以往何时见他这般低声下气地向谁低过头? 但是现在,他为了宋瑾南,却是对秦淮低了头,向他求情。 宋瑾南的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心中也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心口有点鼓胀的难受。 秦淮一开始有些意外,随后又觉得,似乎也没那么意外了。 宋十三对宋瑾南的确破了很多例。 只有对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他才会这般放下自己一贯的原则,才会真的肯低下自己的头颅,放下自己的尊严。 秦淮看了宋瑾南一眼,缓声道:“前辈无需如此,他并没有偷走我的私印。” 宋十三闻言一愣。 他有些错愕地看向宋瑾南。 方才他说了好几次,自己没有偷秦淮的私印,宋十三都不相信。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他如果真的没有偷,又为什么要搞出今天晚上这一出戏? 他若是事到临头反悔了,那方才自己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言说? 反而依旧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模样。 他是没有偷,还是没有偷成? 宋十三的眼中盛满了疑惑与不解,他看向宋瑾南,宋瑾南却是微微回避开了他的视线。 秦淮继续道:“他虽然没有偷走我的私印,但是他却拓印了我私印。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拓印着我私印的纸张,就揣在他的怀里。” 秦淮已经把自己准备好的假私印放在了书房中。 那个位置,不算太随便,也不会太隐秘。 凭借宋瑾南的聪明,他一定能找到。 待宋瑾南放了火,从他的书房离开后,秦淮便去书房走了一趟。 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私印还在。 秦淮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高估了宋瑾南,他根本没找到藏私印的地方。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私印上残留的印泥。 他不觉若有所思。 宋瑾南找到了他的私印,却没有拿走,而是用红泥拓印了一个印记就离开了。 宋十三又愣住,再次看向宋瑾南。 秦淮也看向宋瑾南,他说出了自己对宋瑾南的行为的解读。 “他并不打算真的拿我的私印交给对方,而只是打算照着拓印出来的私印,仿照一个假的私印交差罢了。” 宋十三闻言,面色不禁微变,看向宋瑾南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所以,自己方才是误会了他? “你……你方才为什么不肯对我说实话?” 宋十三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懊恼。 宋瑾南眼眸微动,还是沉默着。 他总觉得,秦淮已经把自己的心思都猜透了,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 果然,秦淮直接代替他做了回答。 “因为他有自己的私心和谋划,向你解释了,非但不能让你消除对他的误会和芥蒂,反而可能会招来你的反对和阻止。” 宋十三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秦淮这是在说些什么。 “什么意思?”他看向宋瑾南,“你到底有什么私心,有什么谋划?” 宋瑾南还是抿着唇不说话。 秦淮继续开口,道出他心中所想。 “他想要借此机会与我谈条件,希望我能顺从对方的要求,假意同意归顺。 这样,我和王府中的众人,就都会被对方带到自己的地盘上。 他对我不信任,并不能确保我会同意这样的要求,所以,打算先斩后奏,把我的私印交给对方。” 宋十三还是听得有点乱,“可是,那是假的私印。” “他用假的私印,算是对我留了一丝底线,不至于真的将我至于不可挽回的险境。 但如果我真的受了帝王的忌惮,私印的真假也并不重要,我必须要做出选择。” 宋十三已经放弃了对宋瑾南发问,他径直看着秦淮提出自己的疑问,“这件事归根结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宋十三还是有些没找到头绪。 “他想要的,就是寻出对方的身份,知道对方的底细。 并且在对方的地盘上,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他对那个人很紧张,很在意,为了保护那人的安危,他不敢轻易地违抗对方的意思。 他也怕我会贸然出手,与对方正面冲突,撕破脸皮,让对方恼羞成怒之下,伤了那人。 所以,他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在我与对方之间,寻求一个平衡。” 七更啦!! 第566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是秦淮发现他没有拿走自己的私印之后,快速理出来的一个思路。 宋瑾南对黑衣人十分忌惮,这是他不能公然违抗对方命令,必须要来偷私印的原因。 那宋瑾南为什么不直接向他们坦白,说出自己受制于人的窘境? 因为,宋瑾南对秦淮也并不完全信任。 他为了自己的亲人对黑衣人投鼠忌器,但他不能要求秦淮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秦淮现在被对方把名声搞得稀臭,他对对方能客气吗? 如果对方现身,跟秦淮谈条件,逼他归顺,秦淮最大的可能性是布下天罗地网,瓮中捉鳖,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以向熹元帝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这不是宋瑾南想要看到的。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的亲人就会受到生命危险。 所以他得想办法让秦淮真的顺从他们,哪怕是假意的。 这样,宋瑾南就能摸清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从而想办法找到自己被困的家人。 他不相信秦淮会愿意配合自己,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办法。 他会与秦淮谈判,对秦淮分析说明个中利弊,劝服他将计就计,假意投诚。 对方势力强大,绝对并非他瓮中捉鳖就能拔除。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要真的把对方除掉,必须要做出一定的牺牲。 如果秦淮还是不同意,宋瑾南会拿出自己的筹码。 他会告诉秦淮,自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可以给他定罪的信,那些信上面都被他盖了他的私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没用,他只能直接威胁。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若是秦淮没有事先知道他的意图,调换自己的私印,这绝对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能逼得秦淮妥协。 就算最后会让他们的关系破裂,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可他为什么连宋十三也都不肯说实话? 因为,他对宋十三,也并不完全信任。 他觉得,宋十三在他和秦淮之间,会倒向秦淮。 毕竟,秦淮若是将计就计,假意投诚,这意味着他在外人面前,名声尽毁。 方才他问了宋十三那些问题,就是在对他进行最后的试探。 显然,宋十三的回答并没有让他完全放下戒心。 正如方才秦淮所说,宋瑾南告诉了他,很可能非但不会得到他的支持,反而会受到他的阻拦。 所以宋瑾南什么都没说。 秦淮将他的所思所想,个中谋略,尽数窥破,一一道出。 他所知道的,远比宋瑾南想象的要多。 宋瑾南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后来已经变得一派平静了。 宋十三艰难地消化着这些讯息,面上的神色经历了几番变幻,十分复杂。 他眸光定定地落在宋瑾南的身上,这一次,他的语气又带上了强硬的压迫。 “你究竟都瞒着我多少事?对方抓的人,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秦淮也并不知道。 宋瑾南的身世,他迄今都没有核查到真假。 要么是之前宋瑾南说的很多都是虚假信息,要么,就是有人蓄意抹掉了相关的痕迹。 秦淮也望向了宋瑾南,等着他的答案。 宋十三性子急,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当即怒道:“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要隐瞒?” 宋瑾南长吐了一口气,自己的一切谋划和想法,全都被秦淮戳破了,此时再隐瞒,又还有什么意义? 他低低地道:“是奶奶。” 宋十三闻言,瞳孔大睁,“你说什么?你,你不是说她早就……” “我骗你的。奶奶没死,她只是被抓走了。” 宋十三脑中嗡嗡地响着,心中陡然翻腾出了一股子异样的情绪,那股子情绪来得汹涌,在心口翻涌,久久难平。 他颤着声音开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这次,你要是再敢有半个字假话,我打断你的腿!” 宋瑾南垂着头,眼睫轻颤,整个人平添几分脆弱。 “我爹早死,我娘跑了,我与奶奶相依为命,这些都是事实。 奶奶以前为了照顾爹,后来为了照顾我,吃了很多苦。 加上以前坐月子时,身体就落下了不少病根,后来,她几乎是下不了地了。” 宋十三面皮抖了抖,整张脸都露出了一抹有如死灰的惨白。 “她,她不是有医术吗?有医术在身,再怎样也不会过得太糟糕,也应当能调养身子才是,怎么会……” “她若是男子,自然可以靠医术谋生,但她是女流,自然平添许多麻烦与不便。” 这世间,对女子总是十分不公。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年轻貌美,带着病弱儿子的独居女子。 她所吃过的苦头,受过的苦楚,可以想见。 若非她强硬泼辣,身上还有武艺傍身,她只怕早就被那些觊觎的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那些事,宋瑾南自然是不曾参与,但他自幼早慧,能从奶奶残破的身体,还有她无意中提及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 他卖身为奴,也是事实。 因为当时奶奶已经缠绵病榻,再无力撑起这个家。 那时他才十岁,他不得不自卖为奴,进了县城的富户张家当小厮。 卖身的那笔银子,他一半给奶奶买了药,另一半,交给了邻居的一个婶子,请她照顾奶奶,给她熬药,洗衣做饭。 因为他根本不可能每日回家亲自照料,也不可能把奶奶接到自己跟前。 之后他每个月的月银,大部分都交给了那个婶子,托她照看奶奶。 那位婶子以前受过奶奶的恩惠,现在每个月又有进项,是以照看得还算尽心,这让宋瑾南心中略略放心。 每隔三个月,他才有一次放假,回去看望奶奶的机会。 他没有告诉奶奶,自己侍奉的少爷,性情暴力,他时常挨打挨饿。 他只会告诉她,自己每天的活计轻松,主家很和善,待人很亲厚。 宋瑾南并不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他知道,张家并非久留之地。 所以他没有放弃习武,也没放弃认字。 这些奶奶都教过他,他很聪明,记得很快。 在张家没有书可以看,他就一遍遍地默背着奶奶教过他的医书医理。 他要努力地攒银子,想办法赎身,等恢复自由身之后,他会去找一个医馆,当学徒。 以前他年纪太小,医馆不收他,现在,他觉得自己能被医馆接纳。 然而,还不等他攒够赎身的银子,就迎来了新的变故。 今天五更哦~~ 第567章:很讨厌她 那些黑衣人出现了。 对方不知道怎么寻到了他们祖孙。 他们把骆香凝和宋瑾南一并掳走了。 那时候,宋瑾南才知道,自己的爷爷还在世。 骆香凝的反应,也都证实了他们口中说的那人,就是他的爷爷。 宋十三听着那些事,只觉得周遭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又有一种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的感觉。 他宁愿相信,宋瑾南以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他的,他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伤,都是蒙蔽自己的假象。 但事实却比任何时候都残酷。 他已经受过一次的震动,现在,又硬生生地受了第二次。 宋十三狠狠地闭上眼,这才压下了自己眼底的那股子涩意。 此时,他竟然生出了一股子感激与庆幸交杂的情绪。 感激那些人,把他们祖孙找到了,把他送回了自己身边,让他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个血脉留在人世间。 也庆幸着,对方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还活着。 宋十三想,现在,骆香凝定然也好端端的没事,对方一定会给她用最好的药,给她最好的待遇。 毕竟她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一定还活着,一定不会有事的。 宋十三哑着嗓音问,“对方把你送到我身边,目的是什么?” 宋瑾南语气平缓,“他们看中了您的医术,想让您为他们所用。 他们并没有告诉我,想要您帮他们做什么,但后来我慢慢打听到了很多关于药人的事,我便猜得到,他们的目的,定与药人有关。 他们并没有放弃研究药人,您的医术,或许可以帮他们改进饲养药人的配方。” 顿了顿,他又道:“他们还想抓明轩,曾让我做过内应。” 这件事秦淮早就猜到了,宋十三听了之后,也很快就想到了在江南时付明轩受伤的那次。 他一下就想明白了。 当初宋瑾南对付明轩的态度就特别异样,有种满腹歉疚,难以释怀的感觉。 当时宋十三就隐约察觉到定然是发生了些什么,现在,他才终于知道了答案。 这些事情,让宋十三深受震动,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秦淮却是神情平静。 一来,他对宋瑾南的怀疑由来已久,并且早已经在暗中进行过多次试探。 他说的这些,大多数都应证了自己此前的猜测。 二来,他可以算是一个旁观者,局外人,而不似宋十三这样,与他们有着真切的血缘和亲情关系。 秦淮所受的震动自然远比宋十三的要小。 宋十三半晌才终于缓了过来,望着宋瑾南的眼中满含湿意。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还不足以让你对我生出信任,放下戒备吗?” 宋瑾南的嘴唇翕张,半晌,他低低地开口。 “奶奶说,您很讨厌她。” 因为心中抱着这个认知,宋瑾南初见宋十三的时候,心中怀满了不安与忐忑。 他生怕自己的身份会受到素未谋面的爷爷的怀疑,更生怕自己被他直接赶走。 自己完不成对方交代的任务,他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奶奶了。 甚至,对方也不可能再留着奶奶的性命。 因为一开始抱着的期待太低,后来宋十三和几位师兄对他的态度,让他大感意外。 得到的温暖太少了,所以,任何一点暖意,都那么可贵。 原本冰冷漠然的一颗心,在那点点的温暖之下,终于慢慢地融化。 只是,他终究还记得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他们对他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奶奶。 任何一点会让奶奶的性命受到威胁的不确定因素,他都必须要避开。 宋十三虽然待自己好,但奶奶说,他很讨厌她,两人之所以会有一段,也不过是因她用了手段。 宋瑾南不确定宋十三对自己奶奶是否还是如以往那么讨厌,也根本不敢奢望他会像自己一样不顾任何艰难险阻也要去救她。 所以,宋瑾南没有告诉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向任何人求救。 宋十三怔住。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反驳,但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找不到反驳之词。 他们两人的相遇,相处,的确可以称之为水火不容。 不管他们内心究竟对对方产生了什么样的情感,至少表面上,他们从来没有和平共处过。 宋十三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最后,全都化作了一片难言的复杂。 他艰涩开口,“那都是往事了……” 以前的他性格偏执冲动,对待任何人,周身都会竖起尖刺。 那样的性格,与骆香凝同样火炮似的性格,当然不可能融洽。 但亲眼见到她偷藏自己失踪多年的贴身玉佩,亲耳听到她千辛万苦拉扯养育自己唯一的血脉,便是石头一样的心肠,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更何况,他对她所谓的讨厌,更多的也是因为身份卑微的自卑敏感作祟。 并不是真的那样讨厌她。 这些情绪,在知道她死了之后,宋十三就尽数埋葬于内心之中,不打算再深究。 现在,她没死,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对她依旧讨厌如初。 宋十三原本埋藏的情绪就又被翻了出来。 只是,再多的话宋十三委实说不出口,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异常坚毅的一句。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任她不管。” 宋瑾南倏而抬眸看他,他的眸光不躲不避,直直与他迎视。 宋瑾南的心中生出一股微微异样的情绪,有些复杂难言。 宋十三不是会随随便便许下什么诺言的人。 他真的保证了什么,每句话都重若千金。 “对方不是想要我吗?我愿意跟他们走。 我会用自己的法子,把你奶奶完完整整地救出来!” 既然自己对对方而言还有利用价值,那他就把这份价值好好发挥。 就算要让他暂时委屈求全,为对方所用,他也心甘情愿。 宋瑾南的神情微微怔忪,心中原本对他仅剩的防备疏离,似乎都霎时消失了。 正在这时,秦淮终于开口了。 “前辈,此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就算您愿意为对方所用,听对方差遣,也须得有一个恰当的契机。 如若不然,您贸然提出这个要求,对方也不可能会对您完全信任,很快就会怀疑您别有所图。” 第568章:野心昭然若揭 “而且,您主动送上门,让对方知道洛前辈是您的软肋,就更不可能放了洛前辈。 他们只会继续控制着她,借此要挟您,榨取您的价值。” 秦淮的话,叫宋十三一下冷静了下来。 是他有些关心则乱了。 宋瑾南方才心头的情绪也一下就被压了下去。 这是一场十分艰难的博弈,不可能会这么轻易被打破。 对方贪得无厌,根本不是那种真的能言而有信之人。 就算他真的把爷爷送到他们面前,被他们所用,他们也不会轻易将奶奶送还。 跟对方的交锋,必须要保持同等的实力,用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方,绝对不要奢求对方心慈手软。 秦淮看向宋瑾南,“你跟对方有过不少的正面接触,你有没有发现对方的什么线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若是能从宋瑾南这里找到线索,摸清对方底细,他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宋瑾南开口道:“与我联络的是‘黑鹰’,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代号。 他们出现的时间也并不多,我对他们的了解知之甚少。” 宋瑾南的神色难得染上几丝懊丧。 秦淮也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因为一开始他就并没有真的抱着太大的希望。 他凝眉思索了片刻,转而问,“那你知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你和你奶奶的? 按理说,你们生活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你奶奶也不会刻意将自己的来历四处宣扬。 便是前辈自己,也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宋瑾南和宋十三都愣住。 这个问题,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秦淮看向宋十三,“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两位前辈的故人。 前辈,您仔细回想,您的故人中,谁最有可能。” 此前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顺着秦淮的这个思路深想,宋十三的神色又是一阵晦暗不明。 他们两人的故人…… 除了焚音谷的人,他想不出其他。 可是,焚音谷在他离开之后就被灭门了,现在究竟还有谁活着?宋十三一无所知。 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宋十三的怀疑就变得毫无针对性。 宋十三只能颓然地摇头,“当初我的师门在我离开后发生了灭门案,我不知道究竟谁幸存了下来。” 秦淮却没有放弃,继续紧追不舍,“您当初的师门在何处?” “浔龙国。” 秦淮的眼眸微闪。 浔龙国。 前不久,浔龙国的使团刚来了大元,难道是巧合? 当初,慕容雪对自己毫无道理地纠缠,他看得出来,慕容雪对自己并没有真的迷恋到狂热的地步。 既然不是发自真心,她的纠缠,就必然是别有所图。 她图谋的是什么?或者说,浔龙国图谋的是什么? 秦淮一直对他们保留怀疑,也一直派人暗中窥视,想要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可疑之举。 可是,一无所获。 后来浔龙国使团没有继续在大元逗留,十分利落地离开了。 秦淮对他们的意图和怀疑便打消了。 难不成,这一切都只是障眼法?浔龙国还有人留在大元没走? 秦淮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药人案的主使真的在浔龙国,并且跟浔龙国的皇室有关,那么,这整个案子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不管他们饲养药人的目的何在,他们不在自己的国土里搅风搅雨,也不用自己的子民做试验,而是在大元的境内,残害大元的百姓,其心可诛! 现在,对方又搅弄风云,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叛国,转而归顺他们。 他们分明就是想借着秦淮这个先帝之子的名头,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对大元发兵! 浔龙国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之前慕容雪百般纠缠秦淮,若她成功了,通过联姻的方式,也能达到的效果,并且,还更省时省力。 只可惜,秦淮压根没有上钩。 那么,问题又回到原点,药人,对他们来说,究竟有什么用? 如果这真的是浔龙国精心下的一盘棋,目的是为了蚕食大元朝,这其中耗时最长,耗费最多,风险最大的药人饲养案,究竟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若非真的有丰厚的回报,没人会做这么耗时耗力还耗费钱银的事。 药人必有玄机。 只是,这个玄机究竟是什么?秦淮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瞬息之间,秦淮的脑中便已经有了这般多的思虑。 即便一切都只是基于他的猜测,但,他把最近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捋一遍,这个猜测的确完完全全说得通。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浔龙国,大有嫌疑。 秦淮还在深思,宋瑾南就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有一个物证,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条线索。” 他在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从那荷包里,拿出了一小张像是被随意撕下来的白纸。 那张纸,形状奇怪,也没有半点文字,委实看不出任何的特殊。 秦淮和宋十三都不明所以。 宋瑾南开口道:“上回,他们给我带来了一封奶奶写的信。 那封信被烧了,这片信纸的一角,是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撕下来的。 我觉得这纸张与我见过的都不一样。 我认不出是哪里的出的纸张,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我太大惊小怪。 但或许,这能成为一条线索。 我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出门,便一直没有找人确认这种纸究竟出自何处。” 宋十三直接从他手中接了过来,“我看看。” 他粗粝的掌心在那上面轻轻摩挲,很快,眼中就露出了点点激动的神色。 “这纸光亮细腻,白如蚕茧,细如蚕丝,没错,就是浔龙特产的蚕茧纸。” 哪怕他已经离开浔龙国多年,他却还是不会认错。 听了宋十三这话,秦淮的眸色霎时一深。 若宋十三真的没有认错,那对方来自于浔龙国的可能又增了几成。 而在心怀心中,这个可能已经几乎接近于确信。 太多的巧合和不同寻常凑到一处,那就不是巧合。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第569章:他的良策 秦淮敛了神色,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还关涉到国本大安的问题,已经不是你我私下商议能决定的。 我会立马向皇上回禀,与皇上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宋瑾南闻言,神色微怔。 他说这话的神色语气,半点都不像是被皇上怀疑忌惮,甚至禁足的样子。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或许,从头到尾,他和熹元帝的关系,都没有被挑拨。 对方在做局,他和皇上也在做局,端看谁做得更逼真,更完美,更沉得住气罢了。 宋瑾南也不过是他们局中的一环。 他的唇角露出一抹自嘲,他真的太高看自己,太低看别人了。 秦淮比他所以为的要不简单。 “在此之前,你们想要让洛前辈安然无恙,便定要对此事守口如瓶。” 秦淮看向宋瑾南,“尤其是你,再与黑衣人有接触的时候,断不能露出半分异常,你可明白?” 宋瑾南沉默颔首。 他当然明白,没人比他更在意奶奶的生死,就算任何人出岔子,他也不可能会出岔子。 经过如此一番折腾,天色也慢慢亮了。 秦淮回了自己的院子,兰清笳睡得不大安稳,一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当即便醒转了过来。 她撑着眼皮,语气含糊,“怎么样了?” 秦淮已经尽量放轻了步子,但还是把她吵醒了。 她现在就是个好奇宝宝,对这件事也极度关注,自己若是不说,反而会勾得她一直心心念念。 他坐在床头,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兰清笳听得心中一阵啧啧不已,“你觉得这次宋瑾南有没有说谎?” 秦淮摇头,“应当没有,这应该是他全部的老底。” 他的目的是救他奶奶,他原本的谋算都已经被自己拆穿,他再遮着掩着,也无济于事。 兰清笳心中也是这么想。 她若有所思,“真的是浔龙国的人干的吗?” 秦淮的眸色愈深,“极有可能。”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再睡一会儿,我待会儿进宫一趟。” 经过了昨晚,也算是有一次重大发现和突破,接下来,就是好好布局谋划的时候。 秦淮悄无声息地进了宫,秦书墨刚刚下朝,听贴身太监说秦淮来了,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微疑惑。 这个时候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极其要紧的事。 事实果然如此,待秦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后,秦书墨的面色也陡然沉了下来。 浔龙国! 若此事只是他们想多了,误会了也就罢了,但如果当真与浔龙国有脱不开的干系,对方的图谋之大,可想而知! 对方这次入京朝贡,也定是别有所图! 秦淮沉声道:“皇兄,此事虽只是臣弟的猜测,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浔龙国的确有重大嫌疑,不得不防。” 秦书墨神色冷然,“好得很!朕真是想不到,一直都安安分分,不声不响的浔龙国,竟然苦心孤诣,暗中谋划了这么一出大盘算! 此事,朕必要从头到尾好好地查个一清二楚,水落石出!” 他看向秦淮,“雪臣,你可有什么良策?” “良策不敢说,但臣弟的确是有一个计划。” 秦书墨忙道:“你细细说来。” “对方既然想偷我的私印,下一步必然便是要拿我的私印做文章。 如果他们当真想要游说我归顺他们,我愿意冒险一试,亲入虎穴,探一探他们的底。” 在来时的路上,秦淮就已经把事情都想好了。 第一步,需让秦书墨以陪伴皇后的名义把兰清笳接入皇宫。 在他们兄弟关系这般紧张的情况下秦书墨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会让人浮想联翩,觉得秦书墨这是挟持了王妃做人质,以此钳制淮南王。 秦淮也会做出必要的失态,让对方以为这的确是秦书墨对他的要挟和钳制。 在这种时候,秦淮与秦书墨的关系必然紧绷到了极致。 第二步,还需要秦书墨再下诏书,给秦淮遣送到昆南封地上。 昆南封地,恰巧与浔龙国十分接近。 而且那里偏远,荒芜,瘴气横生,异族遍地,很难教化,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封地。 在世人看来,这绝对是帝王对淮南王的惩罚与放逐。 而扣押王妃和她腹中孩儿,则是留着一个可以时刻牵制淮南王的把柄。 实际上,这只是秦淮对兰清笳的保护。 他到了昆南之后,便能进行他的第三步计划。 对方有更方便的条件与他暗中勾结往来,同时,这也更方便秦淮摸清对方的底细。 这就是秦淮的计划。 秦淮语气沉稳,将自己设想好的计划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 秦书墨听了秦淮这一席话,眼神不禁微深了几分。 “雪臣,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势必会受冷遇,更会遇到危险。 这件事除了极少数人,不会被更多的人知道,他在昆南与对方私下往来,极有可能真的被披上叛国的名声。 在事情未成之前,便是秦书墨也不能替他洗刷清白,只能继续将计就计,真的把他当成有心叛国之人。 有可能,他之后一辈子都洗不白了。 “臣弟很明白。” 秦淮对秦书墨行了一记大礼,“关于此事的种种,臣弟已经思虑清楚,任何后果都已经做了考虑,臣弟愿意一试。” 秦书墨将他扶了起来,“王妃是否知道你的决定?” 秦淮神色微顿,“尚不知。这也是臣弟要向皇兄提的另一个请求。 此事,臣弟一人犯险足矣,请皇兄好生庇护王妃,保证她的安全,断不能叫她离京,去到昆南。” 她的身份特殊,她若是去了昆南,无异于自投罗网。 秦书墨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那王妃,性子可不像表面上那么温和,主意也大得很,她若是要去,朕只怕也拦不住。” 秦淮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有些无奈的神色。 “待她生产,孩子需要她照顾,她不会那么冲动。” 秦书墨深深看他,“连孩子都没能看上一眼,你真舍得?” 第570章:分开一段时间 他也是马上要当爹的人,同样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他是万万舍不得。 秦淮的神色又是一滞,他苦笑一声,“怎么可能舍得? 但是,此事却是拖不得,更不能叫她和孩子陪我一起去涉险。” 秦淮并非真的那么大义,愿意为了朝廷,为了大元做出牺牲,他会这么干脆利落地做出决定,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兰清笳。 他猜不出对方为什么对药人之事那么执着,但他确信,这里面定然有什么十分要紧的关窍。 因为要紧,兰清笳对他们来说定然十分重要。 他万万不想让兰清笳落入到他们的手中,更不希望兰清笳时时刻刻都受到他们的百般觊觎。 要彻底了断这些,唯一的方法就是釜底抽薪,从根源上将对方的势力拔除。 对方现在定然有不少人手安插在皇宫,甚至连朝中,都有可能暗藏玄机。 兰清笳身怀有孕,他不愿意让她冒哪怕一丝半点的风险。 最安全的地方,大概便是皇宫了。 这是秦淮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 秦书墨负手在屋中来回踱了几圈,面上是难以抉择的犹疑。 “此事你先与王妃商量一番,朕不做这个恶人。” 秦淮的神色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低低应下。 这些事,若一开始就瞒着她,瞒得严严实实的也就罢了,现在也不在乎再多瞒一件。 但这事从头开始就没瞒住她,到时候突然把她接进宫,自己又几个月不出现,她必然生疑。 若她为此忧思忧虑,胡思乱想,动了胎气,反而糟糕。 瞒是瞒不住的,那便只能好好的劝着,一点点与她把事情的利害关系说清楚,讲透彻,如此,才能叫她真正的安心。 秦淮心中这么想着,但实际上心里却半点底都没有。 回到家,对上她殷切询问事情进展的目光,秦淮就有种头皮发紧的感觉。 秦淮先是摸了摸她的肚皮,跟自家孩子亲密互动了一番,把能扯的话题都扯了一遍。 最后,还是绕了回去。 秦淮敛起了面上的笑意,略带上几分严肃地望着她。 “笳儿,我可能要与你们分开一段时间。” 顿了顿,秦淮又补了一句,“是皇兄的决定。” 既然不能瞒着她,就把这口黑锅扣在秦书墨的身上。 既然是皇上的主意,自己身为臣子的,当然只能顺从听话的份儿。 兰清笳见他这副神色,自己先就被吓了一跳。 她忙一把抓住秦淮的手,“怎么回事?” 秦淮立马出声安抚她,“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秦淮缓缓将他对秦书墨说过的一番话进行了一番修饰,对兰清笳复述了一遍。 只是到了他的嘴里,这些全都变成了秦书墨的主意。 秦淮拉着兰清笳的手,面容沉静,眼含不舍。 “我心中亦是十分不舍,更十分不愿,但,君命难违…… 笳儿,你会怪我吗?” 兰清笳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一下就环住了他,整个人都扑进了他的怀里。 秦淮不知道她到底信了没有,心中微微忐忑。 秦淮静静地抱着她,心虚地没说话。 半晌,兰清笳才在他怀里闷声闷气地道:“早些回来,我和宝宝都等着你。” 秦淮环着她腰身的手微微收紧,多用了几分力道。 “好。” 她知道他不得不去,不管是因为谁,是为了什么,这件事,他都必须要去做。 心中当然是不舍,除了不舍,更多的是担忧。 但是,有什么办法? 这件事明明是秦淮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兰清笳这么乖乖巧巧的,不吵不闹,让他省了很多事,但秦淮自己心里,反而生出了一股子空落落的感觉。 三天之期一到,宋瑾南依照原计划把私印交了出去。 那方私印,是秦淮命人准备的,足以以假乱真。 慕容睿拿到私印,当即大喜。 他让人仿照着秦淮的笔迹,写了几封信足可以给他定罪的信。 这些,就是秦淮的催命符。 他若不想丢掉性命的话,就得好好思虑掂量,该不该投靠自己。 慕容睿做好了准备,急切地要与秦淮交涉,诱他上钩。 他正在四处奔忙,准备动手,那位青衣男子就再次出现,制止了他。 “皇子,现在行动不妥。时机尚未成熟,贸然现身,很可能反而被他瓮中捉鳖,顺藤摸瓜。” 慕容睿听了他这话,心中有些不悦,但出于谨慎心理,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暂时没有行动。 紧接着,就发生了一件让慕容睿懊悔不跌的事。 淮南王妃被皇后召进了宫中。 他原本以为并非什么大事,以前也不是没进过宫陪皇后说话。 但现在的问题大就大在,她进宫一整天都没出宫。 而且,宫里还派了人到淮南王府,把淮南王妃的东西全都搬进了宫中。 随着宫人一并到淮南王府的,还有一道皇后懿旨,要淮南王妃在宫中陪伴,直到生产。 这懿旨放在寻常没什么,但是是在现在,皇上和淮南王关系最紧张的关头。 皇上把淮南王妃接入宫中陪伴皇后,还直接不让人回府,简直形同软禁。 这再次向众人释放了一个信号,皇上对淮南王十分忌惮,淮南王妃入宫,与其说是陪伴皇后,不如说是变相的挟持人质。 有了淮南王妃和她腹中孩儿在手,还怕淮南王有所图谋吗? 慕容睿知道这事之后,当即大为恼怒。 兰清笳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而且是重要的目标,现在她被熹元帝弄进了宫里,他们还怎么得手? 而且她被熹元帝控制了,就相当于秦淮的软肋被熹元帝拿捏着,到时候,他就算有这个盖了私印的信件,也不一定就能叫秦淮心甘情愿地归顺啊! 慕容睿心中大为恼火。 若非那人一定要阻拦,自己早就抢先一步行动了,又何至于会让兰清笳被接走? 不行,他不能再迟疑了。 他也可以利用兰清笳被控制这件事,进一步挑拨秦淮与熹元帝的关系。 若是利用得好,未必就不能达到预想的效果。 相反,自己若是一直迟疑不定,反而会落入越发被动的境地。 慕容睿原本的犹豫一扫而空,今晚就行动! 五更啦! 第571章:鱼儿上钩了 慕容睿当即下了决定,但他还是保留着几分理智,没有带着人直接往淮南王府闯。 他要把秦淮引出来,选一个他绝对没法占到便宜的地方谈判。 当晚,宋瑾南就又见到了“黑鹰”,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宋瑾南垂眉敛目,毫无反抗地接受了这个新任务。 第二天,秦淮就拿到了“黑鹰”交给宋瑾南的“罪证”。 那是一张用他的笔迹写的秘信,那封信的末尾,还盖着他的私印。 秦淮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封信,淡道:“字迹模仿得挺像。” 若非秦淮早就知道了对方的计划,也知道那私印是假的,这么一封信送到自己的手里,他定要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和那封信一并送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纸条:“明晚丑时,枣树胡同十九号宅院,单独来见”。 这显然就是对方约见他的时间和地点。 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笑意不达眼底,“鱼儿上钩了。” 对方自以为是在钓鱼,但究竟谁是鱼,谁是钓鱼之人,那就不一定了。 这次会面,秦淮要诈出对方的底细。 至少,他要想办法应证对方是否真的是浔龙国的人。 秦淮准备去安排人手,宋十三就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的神色严肃认真,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我的轻功好,藏在暗处,他们发现不了。 而且,我也是浔龙国的人,对方说话的用词,口音,或是某些不经意的小习惯,或许能让我发现些端倪。” 秦淮闻言,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便颔首答应了下来。 宋十三的功夫的确没什么值得人担心的。 他所说的优势,也并非没有道理。 宋瑾南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他的功夫没有那么好,他本身也不应该在那里露面,不然只会让事情弄巧成拙。 他开口,“我现在能做什么?” “你只需要如常做自己的事,扮演好你的角色。” 宋瑾南默默点头。 现在自己能做的,也的确只有这些。 秦淮没有与他们多说什么,转而去做其他安排去了。 自从兰清笳被送进宫之后,秦淮就觉得整个王府似乎都空旷了许多。 每次进房间,也觉得过分冷清,半点都不习惯。 他急切地想让自己忙碌起来。 只有忙碌起来,才能填补一点心中的空荡之感。 现在,对方果然上钩了,他也终于有事做了,他只觉得心中莫名燃起一股熊熊的热意,只想立马大干一场。 慕容睿的这番行动,依旧没有逃过那位青衣男子的耳目。 他的面色阴沉,“真是沉不住气的蠢货!” 他已经千百般劝诫阻拦,但慕容睿却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熹元帝不过稍稍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一下乱了方寸,迫不及待地要去送死。 自以为聪明,但他完全没想过,这完全可能是一个局,专门等着他往里钻! 书童小心问,“公子,我们要不要再劝一劝三皇子?” 青衣男子揉了揉眉心,十分疲倦地摇了摇头,“没用的,他不会听了。” 书童的面色也禁不住蒙上一层深深的忧虑。 “那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淮南王的圈套吗? 他若是出事了,公子您肯定也会受到迁怒责怪……” 青衣男子闭了闭眼,“只能见机行事了。” 慕容睿比自己想得要鲁莽,刚愎自用,不听劝诫,这样的人不堪大用,注定成不了气候。 但自己不能让他在燕京出事,不然自己也难逃罪责。 他若是真的闯了烂摊子,自己还是只能捏着鼻子给他善后。 翌日,子时,枣树胡同一片漆黑静谧,十九号宅院亦是如此,整个宅院都似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忽的,一道人影在夜色中闪现,对方的轻功极佳,几个飞身的瞬息间,就已闪身进了那十九号宅院中。 秦淮在那院中站定,锐利的目光四下环顾,开口道:“我来了。阁下是何许人也,请现身。” 随着他的话落,原本一片安静的宅院立马就有了动静。 几道黑影从屋中闪现,对方将秦淮团团围住,每个人脸上都遮着黑布巾,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有几人飞身而出,很快消失。 秦淮知道,他们是要到外面去检查巡视,看自己是否带了尾巴来。 秦淮神色一派淡定自若,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对着自己的那人身上。 这人身形高大挺拔,他与旁人无异,身上也穿着一身黑衣,但很轻易就让人辨认出他是头目的身份。 这人全身上下没有半丝配饰,根本没有半点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加上夜色的掩护,就更加叫人看不清楚。 但是,秦淮视线已经有了心理预设,将怀疑的目标放在了浔龙国使团的身上。 现在再看这个人,很轻易就把他跟慕容睿的身形对上了。 秦淮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面色沉沉,整个人似是十分恼怒。 “你偷了我的私印,伪造这般荒唐的信,究竟意欲何为?” 秦淮的愤怒,让慕容睿心中生出一抹暗暗的得意。 以前任凭他淮南王再高冷淡漠,再不可一世,现在不也是被自己拿捏住了命门把柄? 慕容睿压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以往彻底不同。 “王爷请息怒,我并没有要害王爷的意思,只是想找机会跟王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罢了。” 秦淮冷笑,“没有害我的意思?这话我可不敢信。 若我所猜没错的话,从我是玄机公子的流言传出开始,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拜阁下所赐! 因为这些流言,我在京中的身份尴尬,受到帝王猜忌,不仅被禁足,连我的王妃都被困于宫中。 这就是你所说的没有害我的意思?” 慕容睿的脸上笑意愈浓。 现在他越气愤,就说明自己的计划越成功。 慕容睿悠悠道:“能被轻易挑拨的关系,说明本身就不甚牢靠。 就算没有这一次,以后,也会因为别的事情,随随便便,轻轻易易就能被挑拨。 王爷,你的身份本就特殊尴尬,根本不需要别人挑拨,熹元帝都不可能容忍得了你的存在,这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我这么做,不过是提前叫你认清现实,也顺便帮你做一个决定罢了。” 第572章:你这是要逼我谋反! 秦淮闻言,面色顿时又是一阵晦暗不明。 他似真有些羞恼,怒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皇上乃明君,若非你们在背后煽风点火,搅风搅雨,皇上如何会对我生出嫌隙?” 慕容睿的语气依旧慢悠悠的,“罢了,王爷既然要自欺欺人,我也不跟你继续掰扯。 现在,还请王爷认清现状,你在熹元帝那里也已经被怀疑了。 帝王的疑心,一旦生起,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消的。 王爷若是不想被软禁一辈子,不妨听听我的话?” 秦淮面容依旧紧绷,冷冷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慕容睿敛了面上的笑,压低了声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蛊惑和引诱。 “王爷,你就真的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秦淮乍听此言,面色又是一变。 不待秦淮回答,慕容睿又继续道:“那个位置高高在上,人人都要俯首称臣,谁会不想坐? 你是太上皇唯一的子嗣,明明出生正统,有才学,有能力,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凭什么要白白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别人?” 秦淮的眼中晦暗不明,一副又惊又怒,又心绪烦乱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凭你这些话,分分钟都能叫你满门抄斩!” 慕容睿眼睛眯了眯,“满门抄斩?那凭借王爷与我私底下来往的那些信件,够不够王爷满门抄斩? 听说王爷很快就要当爹了,可惜了,孩子还没出生,只怕就要丢了小命。” 秦淮像是被戳中了痛点,面皮一紧,满脸大怒,“那些信是假的!” “那是你的字迹,还有你的私印,谁能证明是假的?” “你,你们……” 秦淮咬牙切齿,“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慕容睿双手抱怀,双眼中迸射出一股子别有意味的光芒。 “王爷是个聪明人,我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王爷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好,我就当王爷是真的不明白,那我就把话给你挑明了说。 王爷如果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我愿意帮你。” 秦淮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终于还是不得不说出了那心照不宣的事实。 “你这是要逼我谋反!” 秦淮压着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声音里的紧绷和颤抖。 慕容睿眼神一片精光,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 “这简直太荒唐了!我怎么可能谋反?” 慕容睿循循善诱,“怎么不可能?这个位置,原本就应该是属于你的。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不甘?” 秦淮的面容紧绷,断然否认,“我没有!” 但是,他的眼神却是禁不住微微飘忽闪烁,显然不像是完全毫无动摇的样子。 慕容睿看到他那模样,心中顿时更加坚信,他已经被自己说得动心了,只是没有彻底下决断罢了。 他继续怂恿蛊惑,“现在,那个人坐在原本属于你的位置上,行使着原本该属于你的权利,还将你的王妃当成人质一般挟持了,甚至有可能对你赶尽杀绝,你难道就真的无动于衷? 我可听说,王爷和王妃情投意合,感情甚笃。 你自己甘愿承受这些,难道,你的王妃,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也要承受这些吗?” 此话一出,秦淮额上的青筋顿时暴起,拳头也握得咯咯作响,周身都释放出一股强烈的情绪。 慕容睿心头一喜,果然兰清笳就是他的死穴。 一提到她,秦淮的情绪立马就产生了大波动。 秦淮身子紧绷,半晌,才自嘲的开口,“我就算真的想做什么,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做成? 那些流言将我传得神乎其神,实际上,我不过就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没有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力,也没有一呼百应的威望,更没有勇猛无敌的军队。” 慕容睿听他松口了,心头当即一喜,他当即道:“放心,这些我都有。” 秦淮的面色微动,眼神却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你?你以为你是谁?你就算有点财力,还夸口承诺自己有勇猛无敌的军队? 你以为你是呼风唤雨的大将军?还是执掌一方朝堂的君主?” 秦淮语气中的嘲讽和怀疑丝毫不加掩饰,慕容睿顿时有种被激怒的感觉。 他脱口道:“我虽不是大将军,但我是能指使大将军的皇……” 到最后关头,慕容睿及时打住了话头,并飞快地岔开了,“反正,反正我手底下有人手,你只要有这个心,我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秦淮像是没有注意到他方才话里透漏出的讯息。 他依旧是满脸警惕与不信任。 “你凭什么帮我?” 慕容睿心想,这可不是帮你,这是帮自己! 秦淮只是他们想要利用的一个傀儡罢了,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能有顺理成章的理由对大元发兵,做那拥君登位的功臣,然后,再伺机除掉秦淮,将胜利的果实摘入囊中。 但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秦淮说,慕容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得很,熹元帝现在虽是九五之尊,但实际上,他却是出身不正。 他是先太子妃和其他皇子通奸所生的奸生子,这样出生不正之人,如何能当大元的九五之尊? 当然是像你这样出身正统的人,才能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 秦淮心中微动。 秦书墨的出生一直都被刻意隐瞒和抹去,没想到连浔龙国的人都知道。 看来,他们对大元当真是势在必得,不然也不可能会事先做出这么多的调查和准备。 任凭慕容睿把话说得天花乱坠,秦淮也没有真的就信了。 归根结底,都掩藏不了他们真正的狼子野心。 太过自信的缘故,慕容睿没意识到自己的卖力表演并没有真的让秦淮信任。 他觉得秦淮已经心动了,只是表面上依旧端着罢了。 秦淮像是经历了一阵十分煎熬难耐的挣扎。 最终,他还是坚定地摇头,将对方严词拒绝。 “不行,我不能轻举妄动,我的王妃还在皇宫里,我若是真的反了,皇上必然不会放过她! 在确保她安全无虞之前,我绝对不会用她的性命冒险。” 第573章:你究竟是谁? 慕容睿当然知道秦淮紧张兰清笳,他只能顺着他的话头安抚。 “王爷请放心,我定会全力救出王妃,确保她的安全!” 秦淮一副急切的模样,“你们有办法?” 办法……当然是没有的。 他轻咳一声,只能含含糊糊地答,“这个,我自然会想办法。” 秦淮追问,“你们在宫里也安插了人手?” 人手?当然也,没有…… 如果秦书墨广开后宫,他还能往里安插几个嫔妃。 但秦书墨坚定地将后宫的大门堵死了,他们的手根本伸不进去。 便是宫女太监,也安插不进去。 因为秦书墨每隔三年就会把宫女太监都清理一遍。 领事的姑姑,则是六年清理一遍。 能在宫里待得最久的,只有他身边真正十分亲信之人。 他们的人一批批地送进去,刚摸清楚一点门路,就又被送出宫了。 后来,他们便放弃了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安排。 慕容睿又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点不心虚。 “当然!” 秦淮的眼眸微动,他的声音下意识扬高,眼神微微闪烁,他在撒谎。 秦淮心头微松。 假如他们在皇宫都安插了人手,那便是连皇宫都不安全了。 果然,接下来他下意识找补的话就更让秦淮认定了这一点。 “但是王妃现在身怀六甲,要救她的话也十分不便,目标太大。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她生产之后,再分头营救。 不过王爷可以放一百个心,我在皇宫里有人,定能保护王妃的安全!” 秦淮原本满脸的期待一下下熄灭了下去。 他眸光微淡,神色也慢慢冷淡了下来。 “在我的王妃性命无虞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的语气冷淡,态度也十分坚决,就好像一下又回到了一开始那般。 慕容睿当然不可能让秦淮改了主意,那今晚岂不是全都白忙活了? 他立马又对秦淮进行了一番保证,坚称自己一定能让兰清笳安全无虞。 但是秦淮依旧是那副冰冷淡漠的模样。 “除非看到她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不然我谁的话都不会信。” 慕容睿的面色一下就拉了下来,他的耐心和好脾气也全没了。 “王爷,我今晚愿意好声好气地给你分析利弊,那是给你脸面。 你若是执迷不悟,坚持不肯听从的话,我只能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他朝秦淮手中捏着的信纸示意了一番。 “像你手中那样的信,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它们是出现在你的面前,过几天,就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出现在你们熹元帝的案头上了。 他现在只怕刚好缺一个名正言顺地借口除掉你。 到时候,别说是你自己,你的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半点活路的机会都没有。 王爷,你的王妃和孩子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间。” 秦淮似骤然间被人扼住了喉咙,他霎时满脸恼怒,直接朝慕容睿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你敢!我跟你拼了!” 慕容睿下意识伸手隔档,两人很快就走了几招。 慕容睿的一众手下们当即纷纷拔刀,齐齐朝秦淮袭击而去。 但他们到底是不敢真的拿秦淮怎么样,只是点到为止。 对方人多势众,很快,秦淮的四面八方就架满了刀。 他原本的愤怒也终于清醒了下来,僵着身子不敢动了。 慕容睿的面色骤然森冷,秦淮这行为,就是典型的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慕容睿冷下声音,“王爷,我劝你还是老实点! 你最好乖乖地顺从我,听我的话,照着我的意思做。 我这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是在为你把皇位夺回来。” 秦淮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你无非就是想利用我的身份大作文章,又何必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慕容睿也没有否认。 他把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傻子才看不出他别有所图。 “你要是不肯听话,那我不介意再把之前用过的手段再用一次。 不仅仅是关于你的流言,还有云家,兰家,一切跟你有关联的,我都不介意往上面泼一盆脏水。 到时候,你在燕京将毫无立足之地,你就算是再不愿,也只能乖乖地听话。 既然绕来绕去,结果都一样,你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 而且,你的挣扎还可能会让那些跟你有关联的人都受到无辜的牵连,你当真忍心?” “无耻!” 慕容睿被骂得不痛不痒,“没错,我就是这么无耻,所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后好好抓住机会。” 秦淮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整个人恍若困兽一般。 半晌,他的声音嘶哑,直直盯着他,“你究竟是谁?” 慕容睿微微一笑,“我是谁,等我们成为盟友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秦淮狠狠咬牙,神色纠结又颓丧,“我需要几天考虑时间。” 慕容睿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还是松口了。 “好,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自然会派人给你送上新的会面地址,你如果没有出现,那我就当你不同意我的提议。 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你的这些信会出现在哪里。” 慕容睿说完这些话,用眼神示意手下,他们这才纷纷撤刀收手,秦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狠狠地咬牙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慕容睿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唇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以前他还是他国使团的时候,每每巴巴地凑到秦淮跟前套近乎,他都一副爱答不理,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说两个字的惜字如金的样子。 现在,他不也照样得在自己面前低头? 很快,他就会彻底在自己面前低头。 一旦他同意归顺自己,就意味着他永远都回不了头。 从此,他的人生,他的一切,就都只能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 自己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便是秦淮有三头六臂,也绝对逃不出自己的谋算。 早知如此,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听那人的劝阻。 那时候,兰清笳就不会被控制,他也不会失去了兰清笳这个药人,还有可以借此牵制秦淮的有力把柄。 慕容睿这么想着,对那人的不满霎时又更深了几分。 第574章:抓了现行 跟在秦淮后面的手下折返了回来,出声禀报,“皇子,淮南王直接回了王府,暗处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之人。” 慕容睿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他当即对手下吩咐,“走,撤。” 这里不过是临时安排的用于会面的地方,不是他们真正落脚之处。 现在既然会面已经结束,他们自然要离开这里,不然,秦淮要是使了阴招,带人来上一个瓮中捉鳖,那他们岂不是完了。 一行人先后离开,行动异常迅捷。 然而,在他们身后,却是有另一群早就埋伏好的人,有如鬼魅般从各个地方钻了出来。 有人挂在树上,从头到尾一动都没动过,像是与那株树彻底融为了一体。 有人悬在隔壁院子的屋角,屋檐恰好将对方身形遮挡。 还有人从井中钻了出来,浑身上下干干爽爽,没有半点沾湿。 显然,他是直接徒手挂在井边的石壁上。 在慕容睿一行人以为半截尾巴都没跟上来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纷纷闻风而动,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小尾巴人数不多,只那么几个,但个个都是高手。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无人发现他们。 在跟了一条街之后,前方忽的传来了一阵火光和急促的呼喊之声。 “就在前面!不要让他跑了!” 那些举着火把的,赫然是一群官差。 随着呼喊发出的,还有一道道尖锐哨声。 慕容睿一行原本松散的态度一下警惕了起来。 互相对望了一记眼神,他们便飞快各自散开,往各个方向而去,几乎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身后的小尾巴们眉头就是一蹙。 他们只有几人,慕容睿一行却是几十人,对方各自分散了,他们可没有分身术。 这个变故来得突然,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们当即只能往几个不同的方向各自追去。 只要紧盯住一个人,也能顺藤摸瓜寻到对方的老巢。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几乎整条街都是举着火把的官差。 还有一个个四处乱窜的逃犯。 原来今夜,竟然有匪徒大胆劫大理寺的狱! 对方放了迷药,又点了一把火,真就把大理寺的大牢给打开了,把一群犯人都放了出来。 因为他们这一群乌合之众,还有被紧急调来增员的护城军,他们都把慕容睿的人给跟丢了。 差点,他们还被当成了犯人追捕,幸亏他们的轻功好,跑得快,这才没真被逮住。 此时的秦淮,正在自己的书房中思索着方才与慕容睿会面的经过——他姑且认定那人就是慕容睿。 他的身形,还有急怒之下没有彻底掩饰住的声线,都与慕容睿十分相像。 还有他一不小心透露出的讯息,也证明了他的身份绝非一般。 他代表的,应该是一个朝堂,一个国家,所以他才说自己有财力,更有兵力。 他对秦书墨的称呼是“熹元帝”,而不是“皇上”,这下意识的称呼,已经证明了他的立场。 只有不是大元子民,才会下意识这样称呼他们的皇上。 究竟是不是慕容睿,很快就能得到应证了。 但他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灰头土脸的手下。 “属下无能,跟丢了。” 秦淮有些意外。 他派出去的这几人,都是个中好手,怎么会跟丢? 难道慕容睿的人一个个轻功都那么高强? 手下颇为懊恼地把事情解释了一番,秦淮听罢,眉头微蹙。 这的确是一个叫人意想不到的情况。 可是,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大理寺的牢房真的有那么好劫? 秦淮不相信任何巧合,他当即命他们把今夜大理寺牢狱被劫之事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是否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手下们正是觉得自己办事不力,想要将功折罪的时候。 得了这个命令,当即便领命而去。 待手下都退了出去,秦淮凝眉思索了片刻,待回过神来,才想起来。 宋十三好像还没回来。 他该不会出事了? 不过想到他的身手,秦淮又打消了这个猜测。 他不大可能出事,就算他真的遇到了什么变故,也必然能寻法子脱身。 秦淮虽这般想着,但到底也不能真的彻底放下心来。 他在书房来回踱步,又看了会儿书,一直等到后半夜,才终于听到了宋十三的声音。 宋十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嚷,“可算是让老子逮着现行了!” 秦淮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带上了几分欣喜,“前辈,您找到线索了?” 宋十三满脸激动,“路上遇到了官兵搜拿嫌犯,差点就跟丢了。 但好在我老头子功夫好,最后还是让我跟到他老巢去了。” 不待秦淮发问,宋十三就直接报出了一个地方。 那也不过就是个寻常的住宅区,任何人都可以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紧接着,宋十三说的话,才是最关键的线索。 “我在他屋顶偷听了一阵,嚯,果然让我偷听到的,那龟孙子就是浔龙国的三皇子!” 秦淮听了这话,原本之前的怀疑,终于得到了证实。 之前都只是猜测,直到现在,才终于落定。 秦淮的眼中霎时迸射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果然是浔龙国,那些曾对他们大元孩童下手,对兰清笳下手,让他们经受了那般痛苦的罪魁祸首,就是浔龙国的人! 更甚至,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死心,依旧对药人之事图谋不轨。 还对大元的国土生出觊觎之心。 在此之前,浔龙国一直都默默无闻,对大元的态度甚至堪称俯首帖耳,每年的贡品都十分丰厚。 谁能想到,他们温顺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么一颗狼子野心? 宋十三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浔龙国是他的故国,但是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委实让他生不出一丝半点的好感。 饲养药人之事,何等残忍,他们竟然不动声色地谋划了数十年之久。 这期间不知道究竟害了多少无辜孩童的性命。 还有他们对骆香凝的劫持,对宋瑾南的要挟,都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将秦淮置于风口浪尖之上,还对无辜的云家下手。 这一桩桩阴谋阳谋,都让宋十三齿寒。 他们只会用阴诡手段谋事,便是真的侥幸成功了,最后,也会落败在同样的阴诡手段之下。 先更四章,后面还有一章,还没写完,正在努力敲键盘……大家可以明天再看 第575章:招蜂引蝶 确定了是慕容睿,他们的很多计划便都变得具有针对性。 譬如此前与秦书墨商议的,把秦淮贬至昆南封地之举。 如果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或是之前秦淮猜错了,那他被贬至昆南,就起不到原本的作用,甚至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现在确定了是慕容睿,确定了与浔龙国有关,他前往昆南封地之举变得十分有必要。 大理寺的嫌犯逃脱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当晚,便是刑部的人也被紧急调来帮忙。 王璟川恰好在刑部加班加点地办理另一个案子,他当即带着手下一道帮忙搜捕。 好在有惊无险,经过一晚上的紧急抓捕,终于一个不落地全都抓了回来。 便是那劫狱的恶徒,也落网了。 但就算如此,这么大的一个疏漏,大理寺的几名官员,也难逃一罚。 很快,秦淮派出去的人就打听到了这一场劫狱的来龙去脉。 “劫狱的是最近被抓入狱那伙匪徒的同党,他们本是占山为王,专门做些杀人劫财的勾当。 他们的同党之所以冒死前来劫狱,是以为被抓的那几个兄弟私藏了一笔巨款。 但那匪徒被抓回去后,却对这所谓的巨款茫然无知,矢口否认。” 秦淮闻言,眉头微蹙,真的只是这样?难道是他想多了? 本着万事小心,宁可错信,不可错漏的原则,秦淮又命手下把大理寺上下官员的名册整理了一份。 浔龙国既然能十余年如一日地在大元饲养药人,也可以想方设法往大元朝堂的要紧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人手。 秦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他总觉得大理寺遇劫之事太罕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反正他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一闲下来就开始惦记兰清笳,他索性给自己多找些事做。 他翻看了一下大理寺主要官员的明录,以及他们的家庭情况等讯息,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忽的,他又想到了什么,禁不住拍了拍脑袋。 是他想岔了,这事就算真的是有人刻意为之,也不应当是大理寺的人。 对方冒着丢官降职的危险,这么迂回地作了这么一出戏,难道就只为了向慕容睿示警,趁机甩掉后头的尾巴? 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不划算。 要么,这事的确就是个巧合。 要么,这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对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没有直接提醒慕容睿注意防范,反而用这样声东击西,混淆视线的法子提醒。 而且,对方肯定会把自己摘清,不让自己受牵连。 所以,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也不是大理寺的。 不是大理寺的人,却能迅速策划主导这么一出戏,还让对方得手。 这也说明,对方或许对大理寺十分熟悉,甚至也有自己的内应。 秦淮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眸色微沉,当即对手下吩咐,“去把刑部官员的资料寻来,越详细越好。” 手下什么都没多问,直接领命而去。 官员的资料并非什么秘密,秦淮很快就拿到了。 但是,能被人轻易拿到的资料,也说明了这都是能被人看到的,没有什么值得藏着掖着。 同样的,秦淮也没从这份资料里看出什么端倪。 只是对刑部的官员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罢了。 其他人秦淮倒是都不认识,他只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王璟川。 他是琅琊王家出身,也是云子鹤的好友。 他那个妹妹,也让秦淮印象深刻,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 因为如此,秦淮便多看了两眼。 自从他到了刑部,经手办理了不少案子,政绩可圈可点。 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淮把他的资料合上,随手放在了一边。 待他看完了所有人的资料,照例吩咐下去,“再把这些人都好好仔细调查,越详细越好。” 手下接过了他递回来的资料名册,颔首应下。 正要退出去,秦淮的声音再次传来,“等等,落了一本。” 他把方才随手放在边上的王璟川的资料递了过去。 既然要查,就得全面仔细地查,没道理单独落下哪一个。 安排完了这些,秦淮又闲了下来。 想到兰清笳,他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怅然。 恨不得马上偷偷潜入宫中去与她私会一番才好。 现在两人才刚分开,就已经这么难熬了,等到他真的去了昆南之后该怎么办? 她有没有也在想自己? 答案是,没有。 今天,霍云柏又进宫了,此时此刻,霍云柏成了她的新欢,完全把秦淮这个旧爱给挤到了边边角角里。 霍云柏现在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加上自家亲爹不在家,没人扮黑脸,他简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拘无束,完全放飞自我。 今天他说想姐姐了,云洛伊正好觉得自家儿子皮得叫她看得心烦。 所以,云洛伊就十分干脆地把他领进了宫。 到了宫里,霍云柏就成了霍云姝和兰清笳的团宠,云洛伊终于有了片刻可以喘息的机会。 霍云柏先是在小太监的保护下放了一会儿纸鸢。 但他人小腿短,终究是跑得慢,纸鸢常常没飞多久就掉了。 他很快失了兴致。 但他闲不下来,他蹬蹬蹬地,又跑进了花园里,追着蝴蝶跑。 可是他哪儿追得到啊,那蝴蝶就像是在溜着他玩儿似的。 他也没生气,更没叫小太监帮忙,而是脑瓜子一转,想出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好主意。 他伸手,一下就把一朵开得最娇艳的花儿摘了下来。 小太监看得心惊胆战,那可是前儿个皇上刚让花匠栽培出来的,就为了讨皇后娘娘欢心呢,就这么被这小祖宗摘了。 皇后娘娘正在和淮南王妃说笑聊天,没有看这边。 小太监既不敢阻止这小祖宗,也不敢出声提醒皇后娘娘,面色一时很是纠结。 霍云柏可不知道这小太监在想什么,他摘了花,直接认认真真地往自己的脑袋上插。 但他的头发少啊,那么一大朵花根本插不稳。 他便索性把花儿别在自己的小耳朵上。 似乎觉得只别一朵不够,他又下手残害了另外一朵,别在了另一个耳朵上。 如此,两朵花,便来了个对称。 霍云姝和兰清笳说完话,转过头来,就看到霍云柏变成了个头戴金花的“小姑娘”,顿时一愣。 “柏哥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霍云柏十分认真地回,“我在招蜂引蝶。” 两人闻言,齐齐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五更啦~ 第576章:小小育儿课堂 霍云姝笑得直打跌,“柏哥儿这么小小年纪,就知道招蜂引蝶了。 要是长大了,那还了得?娘,您可得把他看好了,不能叫她出去招惹别人家的姑娘。” 云洛伊也是一阵失笑。 霍云柏保持着那滑稽的造型,一脸认真地纠正自家姐姐。 “姐姐,我不招惹别人家的姑娘,我要招惹的是蝴蝶!” 显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招蜂引蝶”这个词还有别的意思。 他越是这般一本正经地解释,越发让她们觉得可爱又好笑,直把小家伙弄得一脸莫名。 云洛伊见他方才已经跑了很久,小脸都红扑扑的,身上也是汗津津的,便把他唤了过来。 “咱们不招蜂引蝶了,娘带你去换衣裳,待会儿再玩些别的。” 霍云柏有点犹豫,摸着耳朵上别的两朵花,很是不舍。 “可是……” 云洛伊也没有直接命令他,而是循循善诱。 “这些漂亮蝴蝶也有自己的爹爹娘亲,要是被你抓住了,它们想自己的爹娘了怎么办? 假如柏哥儿见不到爹娘,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有了这个具化的比喻,霍云柏一下就能感同身受了。 他当即道:“柏哥儿不要见不到爹娘!不然柏哥儿会很伤心,很难过!” “那你还抓不抓蝴蝶了?” 霍云柏迟疑地摇头,乖乖地朝云洛伊走了过来。 云洛伊对自己的这番成果十分满意。 她转头看向两位准娘亲,用过来人的语气道:“看到了,教孩子得这样教,循循善诱,才能让孩子心悦诚服。” 两人深以为然,同时点头。 云洛伊正在为自己完美的教育案例而沾沾自喜,霍云柏就犹犹豫豫地说。 “娘,我还是想抓蝴蝶,我想抓了送给你们,爹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霍云姝闻言又乐了,禁不住看向自家娘亲,一脸揶揄。 “爹教得更好。” 云洛伊神色微滞。 不待她再说什么,霍云柏就歪着脑袋道:“娘,我想到法子了,我把小蝴蝶和小蝴蝶的爹娘都一起抓来,不就可以了?” 云洛伊:…… 霍云姝&兰清笳:…… 两人齐齐看向云洛伊,等待着她继续出招,看她要如何应对孩子稀奇古怪的问题。 云洛伊刚刚给两人上了一堂课,不能突然崩盘打脸啊。 她便板着脸,认真地回,“那小蝴蝶的姐姐怎么办?你要是一直见不到姐姐,你舍得?” 霍云柏当然嘴甜地答:“舍不得!” 但他也很会举一反三,灵活运用,“那就把小蝴蝶的姐姐一起抓来!” 云洛伊语重心长地道:“那它的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叔叔婶婶,哥哥嫂嫂,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还有它的小姐妹们呢? 它的这些亲朋好友的亲朋好友呢?别的小蝴蝶就不能见自己爹娘了吗?” 霍云柏有些被她这一连串的称呼绕晕了,他苦着脸,掰着手指数,但怎么数都数不过来。 他最后哭丧着脸放弃了。 “那,我不给你们送蝴蝶了……” 不然,搞得他像是个蓄意拆散蝴蝶一家人的大坏蛋似的。 云洛伊很满意,看,还是被自己说服(绕晕)了。 霍云姝&兰清笳:还能这样? 云洛伊:当然能了,反正就是忽悠。 霍云姝认真地回想了一番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似乎,自己也有过这样蠢萌被忽悠的时候。 等到柏哥儿长大了,回想起来,定然会为自己曾经的愚蠢懊悔不跌。 霍云柏换了身干爽衣裳,又继续在她们面前耍宝卖乖,一直到用了晚膳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这小家伙一走,她们的耳边立马就清净了下来。 兰清笳回到自己的寝殿,那股子清净就被无限放大。 这时候,她才终于想起了孩儿爹。 她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低低道:“也不知道你爹在外面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了,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想我们……” 一道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当然想,每天每夜都在想!” 兰清笳猛地转头,就看到孩儿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来了,就站在她的身后。 兰清笳立马高兴得眉眼弯弯,就要起身,男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将她揽入了怀中。 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沉沉的,有点发闷,“笳儿,我开始后悔了。” “嗯?” “我不该出这样的主意,揽这样的事……” 兰清笳当即一把推开他,横眉冷对,“你不是说这事是皇上安排的,你只是君命难违吗?原来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秦淮一滞。 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心中一阵懊恼。 他只能舔着脸向兰清笳求原谅,“笳儿,我不是有意骗你,我只是怕你会不愿意……” 兰清笳依旧板着脸望着他,眼中冷幽幽的。 “那你为什么要上赶着出这样的主意?你就舍得撇下我们母子?” 秦淮当即举手发誓,“我当然舍不得! 我恨不得一直陪在你们身边,一天都不分开!” 兰清笳依旧望着他,没说话。 秦淮双目定定望着她,眸中盛满了缱绻的情谊。 “可是,我更舍不得随时随地让你处于危险之中,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背后觊觎。 我想替你把一切隐患都除掉,把一切魑魅魍魉拔除,给你最安稳的一切。 这件事,必须要有人来做,也必须尽早做。 早一天去做,你和孩子的危险也就能少一分。 笳儿,你能明白我吗?” 兰清笳其实都懂,早在之前她就有点怀疑秦淮是在骗她。 现在也不过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罢了。 心中明白他是为了自己,不得已而为之,但真正想到要面临的分别,还有他可能会经历的危险,兰清笳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情绪一上来,兰清笳便有些控制不住。 她扁了扁嘴,眼泪一下就要落下来了。 秦淮当即再次把她揽入了怀中,心口像是缺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难受。 “笳儿,你别哭,我很快就会回来!” 兰清笳哽咽着,“我才不信你,你个大骗子。” “这次我不骗你,这次我说的都是真的。” 兰清笳把头埋进他怀里,半晌才道:“什么时候走?” 秦淮默了默,还是说了实话。 “明天皇兄就会下旨,为了做得逼真,下旨后三天内,我便会离京。” 他来这儿之前,先去见了秦书墨,两人商量了一番。 慕容睿给他的考虑期限是三天,明天就是三天的最后一天。 秦书墨必须在这之前下旨,才能成为压倒秦淮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秦淮真正下定决心归顺对方。 第577章:取个名字吧 到时候,秦淮因为这道圣旨“心灰意冷”,答应下来,是最合情合理,不容易引人怀疑的。 兰清笳听到这个答案,顿时呼吸一紧,圈着他的手都禁不住紧了几分。 “怎么会这么快?” 秦淮知道她心里铁定不好受,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苦笑,“情势所逼……” 顿了顿,他还是不得不说,“在出发之前,这应当是我最后一次进宫了。” 越是到最后时刻,他们就越是要小心谨慎,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暴露计划,他不宜再频繁往皇宫跑。 所以这一次,是他与兰清笳好好话别的唯一机会。 兰清笳霎时又觉一阵揪心,眼眶的热意愈发汹涌。 但是却被她压下去了。 现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 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再怎样挣扎不愿,也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兰清笳吸了吸鼻子,开口道:“给他取个名字。 既然你不能看着他出生,好歹给他留下些什么。” 秦淮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已经想通了,不会跟自己大吵大闹。 秦淮心中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禁不住的心疼。 她定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太过知书达理,没有让自己为难罢了。 但想到孩子,秦淮的心情便也轻松几分,“我早就取好了。 如果是女孩儿,就叫昭昭,如果是男孩儿,就叫沐川。” 他略有些讨好地看着兰清笳,向她卖好,“这两个名字,是我翻遍了诗经古籍,经过一轮轮筛选,大浪淘沙之后选定的。你觉得怎么样?” 兰清笳看得出他的认真,心中也颇为满意。 但表面上,她却只是淡淡道:“还可以。” 秦淮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便弯唇笑了。 他伸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抚摸,语气温柔,“宝宝,爹爹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乖的,不要闹你娘亲。 等你出生时,也要好好听话,不要让娘亲受累,知道吗? 如果你敢不乖,小心爹回来了打你屁屁。” 像是父子连心,秦淮刚嘱咐完,自己的手就被踹了一下,就像是在认真地回应他似的。 秦淮大喜,“他,他踹我了?他一定是听到了我说的话,在回答我呢!” 兰清笳也禁不住笑了。 最近他常常动,但一般都不是这个时间。 今天却破天荒地在这个时间动了,说不定真是父子连心的感应。 秦淮又继续不厌其烦地对着她的肚子说话,各种絮絮叨叨,零零碎碎的事,都说得津津有味。 就跟个傻子似的。 但是兰清笳看着这样的傻子,却禁不住露出笑来。 一直到兰清笳有了困意,要准备睡了,他才终于听了话头。 他把兰清笳扶上了床,自己却也没走,也跟着躺下了。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他伸臂揽住她,鼻尖嗅到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心口终于有了一种被填满了的感觉。 这几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当真有种孤枕难眠的感觉。 现在,整个人才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忽的,怀中的人动了动。 她伸手,摸索到了自己的身上,秦淮一开始以为她只是想要找到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但后来,他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她这小手,实在是不听话,专往不该摸的地方摸。 那点火的本事,可真是一级棒。 秦淮的呼吸不觉重了几分,他急急伸手,一把钳住了她。 嗓音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沉哑,“你在做什么?” 兰清笳仰头,眸光湛湛地望着他,声音娇柔,像是一把勾子。 “我在做什么,你会不知道?” 秦淮轻轻吸了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内心的那只猛兽,被轻轻一撩拨,就要破笼而出了。 但想到她现在的情况,秦淮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行,会伤到你。” 兰清笳在黑暗中静了静,旋即才低声道:“只要轻点就行。” 这简直像是一个赤裸裸的诱惑,更像是在对秦淮自制力的一个巨大考验。 天知道他究竟有多想她,可是,他却不敢,他怕有什么意外。 他哑着声音,“乖,好好睡觉,不要勾我。” 兰清笳却偏不。 想到他马上就要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兰清笳就生出了一股强烈的逆反心理。 她非但没乖乖停手,反而还越发嚣张放肆。 “我偏要!你到底给不给?” 艹!这谁能顶得住? 真顶得住的,那不是柳下惠,那就是个太监。 秦淮难耐地哑着声,吐出一个字,“给。” 她想要,他就给,就算是把命都给她,他都愿意! 秦淮前所未有的耐心,每一个动作都温柔细致,又极尽隐忍。 这对他而言,是一场难耐的酷刑,他只恨不得彻底放肆,但却只能强忍着。 同样的,这对于兰清笳而言,也十分难熬。 像是得到了,又像是远远都不够,只想要更多。 慢慢的渐入佳境,两人这才品出些许意趣来。 到最后,两人都已是大汗淋漓,却又格外的酣畅淋漓。 秦淮没敢压着她,抽身平躺在她身侧,急促的气息尚未平稳,就忍不住急切发问,“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孩子?” 兰清笳正是情潮未褪的时候,整个人尚且沉浸在方才的余波之中,根本说不出话来。 偏她不回答,他还一直揪着不肯放,连连发问。 兰清笳只得羞恼道:“你闭嘴,我好得很。” 虽是羞恼的语气,却平白带上了一丝娇嗔,在这夜色中,更添几分暧昧。 这就是她方才不肯开口回答的原因! 真是羞死人了。 可,这事是自己挑起来的,就算再怎么羞臊,也是自己的锅。 秦淮这才放下心来,听出她的羞恼,又忍不住闷笑出声。 方才勾人的时候这般大胆,这会儿倒是羞怯起来了。 秦淮给她清理了一番,这才躺下,伸臂揽住她。 “好了,该给的都给你了,睡。” 兰清笳伸出粉拳锤了他一把,面颊阵阵发烫。 兰清笳的确有些困倦了,即便很舍不得这最后的时间,不想错过最后相处的每分每秒,还是忍不住合上了双眼。 在迷迷糊糊,彻底睡过去之前,她含糊地道:“你一定要早些回来……” 秦淮在她脸侧落下轻轻一吻,“嗯。” 第578章:遣送封地 兰清笳第二天醒来,身侧已经没人了。 她伸手摸了摸床,已经凉了。 他应当早就走了。 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空空的,十分失落。 今天的燕京城却很热闹。 因为熹元帝忽然颁布了一道圣旨,给淮南王划分了昆南封地,并命他三日内启程赶赴封地。 这道圣旨一出,瞬间就引得燕京上下一片哗然。 便是朝中的大臣们,也是初次听闻这个消息,大为吃惊。 毕竟,之前皇上从没有对他们露过关于此事的口风。 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做了这个决定。 而且,是将他打发到昆南之地,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就跟驱逐流放没什么区别了。 想想最近淮南王闹出的流言,看来,熹元帝对他还是生出了忌惮啊。 而且,这个忌惮的分量还不轻。 不然,又如何会把淮南王妃留在宫中,独独把淮南王遣送往昆南封地? 皇上事前没有跟任何一位大臣商议此事,便同样也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跟大臣们商议,有可能会引来大臣们的反对,让他的计划落空。 没有商议直接下旨,大臣们就算是想反对也没机会。 皇上金口玉言,圣旨已出,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 众朝臣们心中各自思量,百姓们也都对此议论纷纷。 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朝中大事,但他们的想法很直接。 燕京城繁华富庶,昆南封地偏远贫苦,还有很多野性难驯的异族百姓,到了那里,日子定然远比不上在燕京城好过。 更何况淮南王这一去,就要跟王妃分别,甚至连孩子出生都等不及。 这夫妻夫子分离,岂不是叫人心寒唏嘘? 所以,百姓们都知道,淮南王这是受罚了,而且受的还是重罚。 这定然跟之前的流言脱不开干系。 百姓们只敢在心里琢磨,就算议论,也是小心翼翼地私底下说几句,并不敢像之前那样高谈阔论。 百姓们的议论,大多也都是说说罢了,毕竟淮南王跟他们也都无甚关系,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饭后的谈资罢了。 但是兰振坤却是彻底坐不住了。 这原本好端端的一个金龟婿,怎么突然之间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呢? 遭皇上忌惮,被贬黜昆南,无召不得回京。 这已然是一个十分重的惩戒。 再往前一步,是不是要把他这个岳丈也一并收拾了? 他的女儿肚子里,可还怀着秦淮的孩子呢! 原本这孩子是他们夫妻期盼多年的礼物,兰振坤也十分期待自己能当上外祖父。 但现在…… 秦淮已经被皇上忌惮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的孩子能有好果子吃吗? 如果生个女儿还好,皇上若是宽容大度,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过了她。 若是一不小心生了个儿子,那他的这个外孙能不能有命活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外孙不外孙的,这都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他兰家会不会被牵连。 他在官场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够了资历,有机会往上挪一挪,难不成这个美梦就要就此泡汤了? 难不成,兰家也会重蹈云家的覆辙,连个安身立命之所都要丢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立马让女儿跟他和离,以此向皇上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是,兰清笳是皇家媳,根本不可能和离。 兰振坤愁啊,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这几天上朝,他越发觉得没脸,在同僚面前,脑袋都恨不得直接埋到地上去。 每每遇到同僚们在窃窃私语,他总感觉对方是在谈论自己。 如若不然,为什么自己一走近,他们就不说了? 兰振坤心中愁苦,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每日战战兢兢,生怕皇上降罪,将他们家也一锅端了。 与兰振坤的战战兢兢相比,慕容睿就有种瞌睡了有人递枕头的感觉。 那道圣旨一下,慕容睿立马就乐坏了。 不用自己再行挑拨,熹元帝对秦淮已经忌惮到不容他于前,要打发得远远的地步了。 而且他被打发的封地还正好是昆南。 待秦淮到了那里,岂不是就等于在他们浔龙国的眼皮子底下? 以后双方想要互相联络,简直不要太方便。 慕容睿相信,有了这道圣旨,秦淮将不会再有什么犹豫,定会直接决定投靠他们。 熹元帝都对他这样了,他无论再做什么,都绝对不可能得到对方的信任,那他又何必再对这个朝堂,这个帝王愚忠呢? 果然,当天晚上,秦淮就如约到了他约定的新地点。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难看,像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不等慕容睿再多说什么,秦淮就已经毅然决然地开口,“我答应你的提议! 既然皇兄不肯容我,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慕容睿大喜,当即就与他商议了一番接下来的事宜。 慕容睿状似无意地提醒他,把宋十三祖孙和付明轩都带到昆南。 他的理由是,“他们都是你的人,若是不带走,岂不是会被熹元帝为难?” 秦淮心中自然知道他这样提议的真正目的,但表面上却并未拆穿。 他颔首,理所当然地道:“不用你提醒,我自然会把他们带走。” 慕容睿见此,心中满意。 在秦淮启程的前一晚,那青衣男子又私下里来见了慕容睿一次。 他知道慕容睿听不进自己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皇子,我觉得秦淮此次被遣送昆南封地,有些太巧合了。 我怀疑这是他与皇上暗中商议好的将计就计之策。 皇子还是小心为上,莫要真的中了对方的圈套。” 慕容睿现在一见到他,就满心的不耐烦。 “你是不是真当本皇子是傻的?就只有你一个是聪明人? 他就算真的想要将计就计,我难道就真的那么蠢,能轻易让他得手?” 青衣男子嘴上没说,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他这般自负,又不肯听人劝,只怕是连自己早就落入别人圈套了都不自知。 青衣男子还要说什么,被他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好了,我自有分寸,你自己一事无成,还想来指挥本皇子做事?真是不自量力。” 先三更,晚点还有加更,至少一章 第579章:相送 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出乎这人的意料,慕容睿果然没有把自己的叮嘱放在心上。</p> 青衣男子索性直接闭了嘴。</p> 既然慕容睿这里说不定,那便直接给听得进意见的人传信吧。</p> 终归,回了浔龙国,也并非慕容睿主事。</p> 也幸亏并非他主事,如果真由他主事,那他们的谋划只怕早就被窥破了。</p>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他们的谋划,也早已经被窥破。</p> 三天后,淮南王府的车队浩浩汤汤地往城门而去。</p> 就算是被遣送封地,大家都知道是被贬,但帝王还是要脸面的,不想留下一个苛待兄弟的名声。</p> 是以,淮南王府的东西,只要是值钱的,方便带上路的,都搬空了。</p> 整个车队也并不寒酸,倒像是去游山玩水似的。</p>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表面的些许风光罢了。</p> 淮南王离开了燕京,之后想要再光明正大地回来,只怕就十分难了。</p> 有人看到淮南王的马车帘子被风吹开,淮南王的面色阴鸷,下颌还有多日未剃的短须,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寥落。</p> 唉,经历了这般落差与变故,能不寥落吗?</p> 车队到了城门口处,却是忽的停了下来。</p> 城门处,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侯在那里,为首之人身形清隽,略显几分消瘦。</p> 那一行人显然是早就等在了那里。</p> 那人,不是云子鹤又是谁?</p> 柯旸在前头赶车开路,他见到云子鹤,当即便知道他是来送行的。</p> 他到后头给秦淮报信,秦淮掀了车帘下了车。</p> 这一下车,众人便看清楚了他的模样。</p> 果然是几日未曾剃须打理的模样,眼底发黑,面颊微微苍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很差,脚下还有点发虚,像是刚刚宿醉一般。</p> 这下大家总算看清了,实锤了,淮南王果然因为被遣送封地之事而大受打击,一蹶不振。</p> 他就这么脚步虚浮地走到了云子鹤面前,朝他有些凄苦地笑了笑。</p> “小舅舅。”</p> 秦淮被遣送封地的真相,云子鹤并不知情。</p> 这件事,本就不宜声张,就算他信任云子鹤,也不会贸然告诉他。</p> 他不知道真相,在各个方面的表现才会最真实,才不会被燕京城里别有用心之人发现端倪。</p> 所以,秦淮这会儿是在演戏,但云子鹤却当真了。</p> 他何时看到过秦淮这副模样?</p> 就好像是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整个人就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壳。</p> 想到他和兰清笳现在被迫分开的处境,云子鹤的心头一阵发沉。</p> 他望着秦淮,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p> 倒是秦淮又开口了,声音发涩,“我不在燕京的时候,请务必想办法帮我好好照看笳儿和她的孩子。”</p> 云子鹤用力点头。</p> “我会想办法搞好与摄政王的关系,他对你还是有情分的,只要他愿意护一护笳儿,她就不会出事。”</p> 凭借云子鹤现在的能力和人脉,最能帮得上忙的,就是摄政王了。</p> 只要他愿意,他就能保护好她们母子。</p> 云子鹤现在只能赌他愿意。</p> 只是现在,摄政王不在燕京,如果他在的话,秦淮说不定就不会被这么轻轻巧巧地打发去了昆南那样的地方。</p> 秦淮虽然知道兰清笳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两份要就此分别却是事实。</p> 他心中的不舍,也是事实。</p> 让云子鹤照看着,他也放心些。</p> 又想到云家,秦淮又开口,真心实意地道:“云家之事,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们。 FeisυZw.с●Μ</p> 不过,有义父在,他必然能让云家洗脱嫌疑,你们不会有事的。”</p> 云子鹤终于忍不住,“那你呢?等他回来,还能把你召回来吗?”</p> 秦淮的神情似是十分苦涩,缓缓摇头。</p> “圣旨已下,岂能撤回?义父只是摄政王,他若是真的为了我去干涉皇上的决定,说不定,只会变成下一个我。”</p> 云子鹤的神情微滞,面上的期待一点点熄灭。</p> 秦淮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笑得一脸轻松。</p> “我没事,我以前也并非在燕京长大的贵公子,反而算是在民间长大,昆南之地的条件再艰苦,我也能承受。</p> 想到笳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便不会让自己有事。”</p> 云子鹤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心头更苦了。</p> 他也是有妻子的人,也是要当爹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时候要和妻儿分别,而且还是没有期限的分别,究竟是多么痛苦之事。</p> 云子鹤只恨自己没有本事,在他这件事上,根本半点忙都帮不上。</p> 他只能道:“我送送你。”</p> 秦淮看了一眼他带的人手,还有他们的装束打扮,显然,他的护送,并非是一日半日的那种护送,而是可能打算一路护送。</p> 说不感动是假的。</p> 自己收到圣旨之后,便是他的亲岳丈,都没有派人给自己送来只言片语,更别说护送了。</p> 现在,云子鹤的这番立场和态度,就很能让人见到真心了。</p> 但秦淮却知道,没必要麻烦他。</p> 不待他拒绝,又有一行人来了。</p> 秦淮看到来人,微愣。</p> 竟是兰家二房的老爷兰振华和长子兰怀钰。</p> 两人朝秦淮行礼,秦淮回过神,忙拦住了。</p> “你们怎么来了?”</p> 兰二老爷兰振华一直以来的存在感都不强,秦淮与他也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与兰怀钰亦是点头之交,他委实没想到,他们父子会来送自己。</p> 两父子的面色都有些沉重。</p> 还是兰振华主动开口,“王爷曾举荐我儿入锦绣书院,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p> 但奈何我无甚本事,也没有能力报答王爷。</p> 这次听闻王爷要前往昆南,而那里气候与燕京大不相同,蛇虫蚊蚁甚多,还甚至带毒,恐会有危险。</p> 我便命人备了些许外敷内服,趋避蛇虫,解毒散於的膏药,王爷且一并带着,或许会有用得着之处。”</p> 说着,便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那马车装得满满当当的,这个分量,可不是他口中说的“些许”。</p> 见此,秦淮的心头又涌起一丝异样来。</p> 兰怀钰朝他躬身作揖,“我一介四品小官,在朝堂上没法为王爷说话,实在抱歉。</p> 不过,笳儿之事,我必会想办法照应。”</p> 他凑近秦淮,压低了声音,“皇上并非昏聩不明事理之君主,也不是真的残暴狠厉之徒,只要不再起甚波澜,笳儿母子应当无虞。</p> 若真的发生了变故,我亦会联合朝中官员奏本,请求皇上勿伤无辜。</p> 帝王皆重名声,不会让自己落下骂名,所以,请王爷宽心。”</p> 我似乎不大中了,只能更四章了……明天希望自己能写快些,完成五章!</p> </p> </p> 第580章:云家平反 秦淮听到兰怀钰说的这话,面色又禁不住几经变化。 他知道兰清笳不会出事,但外人不知道。 兰清笳的亲爹都没有任何表示,没想到,这个隔房的大堂兄,竟然会这般设身处地地为她的安危着想。 他这话说得轻巧,但若秦书墨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帝王,兰怀钰若真的联合大臣上书,那帝王之怒可想而知。 说不定,他身上的这个官职都要被削了。 他愿意为了笳儿母子的性命冒这样大的风险,秦淮心中如何会毫无触动? 他当即朝兰怀钰抱拳一揖,“多谢大堂兄!” 兰怀钰当即把秦淮扶了起来,“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说两家话。” 都说患难见真情,以前秦淮对这话倒是感触不深。 现在,自己一朝“落难”,究竟谁待他真心,谁又是假意,一切就都明明白白的了。 兰振坤这个岳父,倒是连隔房的二叔一家都比不上。 由此可见,他对兰清笳这个女儿究竟多么不重视。 当初她还在闺中的时候,必然也是受了不少冷待。 时间不早了,秦淮便也没打算耽搁,与他们抱拳作揖,他便上了马车,准备上路。 兰振华特意送的那一马车药物,他也收下了,连带着马车一起,只是换上了自己的人当车夫。 他不欲往云子鹤相送,但是云子鹤却一再坚持,他拗不过,只得作罢。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围观百姓不禁一阵唏嘘感叹。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淮南王都已经落得这般处境了,竟然还有人敢大张旗鼓地来相送,胆子真是大啊。 兰振坤是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才知道二房竟然去送了秦淮。 而且这事,还是从自己的同僚口中得知。 对方语气阴阳怪气,很是嘲讽,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这个当岳父的,竟是连一个隔房的二叔都比不上。 自家女婿一落难,自己就躲得远远的。 兰振坤又是气愤,又是羞恼。 他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要丢尽了,更迁怒于二房,为什么要去送秦淮? 难道不知道秦淮现在是处于风口浪尖上吗? 知道点轻重的就应该要跟秦淮保持距离,好好避嫌,免得被皇上盯上,连他们兰家一起迁怒。 二房倒好,非但不避嫌,还上赶着往前凑! 他们是脑子有坑吗? 而且,他们这样做,将他的脸面置于何地? 现在人人都将他与二房进行对比,二房对秦淮不离不弃,真心相待。 自己就成了个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小人! 兰振坤真是要气炸了。 当着众同僚的面,他却是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压着火。 但是余光看到一脸淡定坦然的兰怀钰,他还是禁不住气得牙根痒痒。 待散了朝,他快步走上前,气急败坏地将兰怀钰拽到了无人之处。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声质问,“怀钰,你和你爹是怎么回事?” 兰怀钰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偏就一副假装不知情的样子。 “伯父这话是何意?侄儿有些听不明白。” 兰振坤越发恼怒,“你别跟我绕弯子,昨天你和你爹为什么去送淮南王? 你们难道不知道他现在是皇上的眼中钉吗? 你们非但不与他避嫌,还公然相送,你这顶戴花翎怕是不想戴了!” 兰怀钰早就对这个伯父的为人秉性有了解,但此时还是禁不住有点寒心。 他不欲与对方多说,就算说了,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兰怀钰便语气淡淡道:“我的顶戴花翎想不想戴,也是我自己的事。 我们两家已经分家了,我与父亲的行为不会牵连到伯父,你请放心。 若皇上真的怪罪下来,伯父就只管把自己撇清便是了。” 兰振坤听出他的嘲讽与冷淡,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你,你……” 兰怀钰打断他,“伯父没有什么事的话,侄儿先走了。” 说着,他朝兰振坤草草一揖,转身离去。 兰振坤有些愣怔地呆站在原地,待回过神来,兰怀钰已经走远了。 若非此地不便,他真想破口大骂。 不过就是分了家罢了,他们二房真是反了天了! 兰振坤就算再生气,也没有真的到二房去兴师问罪。 他觉得这样做委实掉价,而且,这个时候,他也不想跟二房走得太近,明哲保身最是要紧。 不然,真的被牵连,自己大半辈子的努力就全毁了。 兰振坤忍受着同僚们暗中的嘲讽与冷落,心中越发把秦淮记恨上了。 他战战兢兢,生怕皇上会降下圣旨,对兰家动手。 不过一切却没有降临,皇上待他的态度依旧如常——以前便不怎么在意,现在更是无视。 兰振坤暗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秦淮离开后的一个月,摄政王回京。 他一并带回来的,还有江南堤坝决堤案的真相,还有此案的涉案嫌犯。 甚至,还包括几个江南的官员。 摄政王经过一番雷霆手段的彻查,不仅把江南提拔决堤案调查了个清楚明白,还顺便把江南官场都撸了一遍。 原来,那处堤坝的决堤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霍临尘赶到的时候,现场早已经被处理过,加上大雨的冲刷,想要找到第一手线索其实很难。 既然从现场找不到线索,他便从其他方面下手。 他调取了当初监督修筑堤坝的官员名册,派人从他们的政绩、为人、内宅等各处着手,无孔不入。 江南官场并非铁板一块,每个官员也都不可能都清清白白,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干净的。 水至清则无鱼,关于这一点霍临尘很清楚。 霍临尘并非要把整个江南的官场一锅端了,他只是想找个突破口,顺藤摸瓜罢了。 很快他就从几个官员那里下手,寻到了突破。 有一名官员承认,当日事发时,他听到了一声异样的轰鸣声。 那声音,根本不像是雷声,反而像是火药爆炸的巨响。 当时他们赶往现场查看,他还嗅到了空气中火药的味道,甚至在附近也发现了一点火药残留的痕迹。 霍临尘便笃定,这是人为。 第581章:火药方子 但就算他笃定这一点,也找不到证据。 他来得太晚了,那些下手的人该擦干净的尾巴也早就擦干净了。 没人觉得他能真的查出什么,哪怕他是摄政王。 摄政王虽然厉害,可却也不是无敌的。 然而,霍临尘却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就是无敌的,他真的把真凶揪了出来。 既然直接查这个案子查不出来,他便又另辟蹊径,转而从云家下手。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把云家的情况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尤其是最近云家发生的那些接二连三的事件。 那些事,看起来像是巧合,但他知道,绝对不是。 那系列事情,就是为了对云家使出这致命一击,激起民怨作的铺垫。 霍临尘派人从那几件事下手,顺藤摸瓜,果然就发现了几个可疑之人。 锁定了可疑之人,他便派人时时刻刻都盯紧了对方,终于逮到对方露出马脚。 其中一人,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卖烟火的小贩。 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拖家带口,家庭和睦,平日见人便三分笑,任谁都想不到他会有嫌疑。 那小贩能把毫无杀伤力的烟花配方经过自己的调配,重新研制成威力十足的火药。 这样改进火药方子,增加威力的法子,并非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霍临尘对几个嫌疑人抓捕时,其余人各个都身手不凡,竭力反抗。 到最后发现自己逃不掉了,便直接咬破毒囊自尽了。 有一人临死前还想把那卖烟花的小贩杀了,幸而霍临尘出手够快,把人救了下来。 即便有惊无险,那小贩也直接吓尿了裤子。 之后,根本不需要霍临尘审问,那小贩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 他承认,自己的确调配了足量的火药,用于炸开堤坝。 “小的一直跟烟花打交道,平日里便喜欢捣鼓这些,便捣鼓出了些许门道。 把烟花改进成火药的配方,便是小的研究出来的。 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们知道了,寻上了小的,许以重金,要从小的手里买配方。 小的知道这配方非同一般,不敢随便给出去,便只说没有什么配方,就是随手调的。 后来,他们就花重金买小的调好的火药。 小的被对方的重金所诱,当时也不知道他们是用火药做那样的事,就,就答应了。 后来小的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的是被他们蒙蔽的,小的若是早知道他们是用火药炸堤坝,是绝对不会答应这笔交易的! 请摄政王饶命啊!小的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若非被那些人蒙蔽,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霍临尘追问,“那你可听他们提起过自己的来路?” 小贩摇头,“不,不曾。他们口风很紧,什么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霍临尘派人核查了一番,基本上相信这小贩没有说谎。 其他几人的身份不明,他却拖家带口,的确不像是与他们一伙的。 对方找上他,定然是冲着他能调制火药的手艺来的。 之前的一番交锋,他也看出这人没有功夫。 而且最后对方要把他杀了,只怕也是不想让他交出配方。 霍临尘眯着眼睛盯着他,“你当真没有把配方卖给他们?” 小贩连连摇头,“没,没有,绝对没有!” 实际上,若摄政王再晚来几天,他就要卖了。 最近对方一直追着他不放,他百般推脱,一来的确是贼胆不够大,怕他们用这方子害人。 二来,也是对方给的价码不够高。 他一直用配方还不完善,正在改进为理由推脱。 最近对方显然已经不耐烦,他要是再找借口,这些人怕是要直接下手了。 小贩十分机灵,直接道:“小的可以把配方交出来,求求摄政王能饶过小的一命!” 霍临尘把配方拿到了手,但这次入京,也依旧把这小贩带上了。 他是此案的证人,必须带上。 而且,这方子霍临尘也不知真假,到了燕京总要找人试一试。 那些人死了,但他们落脚之处却没来得及清理。 霍临尘派人查抄,虽然他们很警惕,不会留下太多的物证,但要证明他们与此案的关系,却是足够了。 堤坝案查清楚了,云家之前的那几桩案子就简单多了。 他三两下就查了个清楚明白,并且每个案子都公开审理,让百姓前去围观。 如此一来,云家的嫌疑便被洗清了。 霍临尘之所以会耽搁这么久,便是留下来肃清了一番那些官员。 摄政王一来,整个江南的官场都跟着抖了三抖。 待他一走,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官员,都越发夹紧了尾巴,不敢再有半分小动作。 霍临尘把调查的结果带回燕京,证明了云家的清白,众人的心思顿时有些微妙了起来。 现在就算证明了云家的清白又如何,淮南王已经被遣送往昆南封地了。 有人却觉得,就算云家在这件事上是清白的,也不能证明云家跟淮南王没有私下敛财的交易。 所以,淮南王被遣送封地,也并不算是全然无辜。 不管他无不无辜,这事都已成定局,改不了了。 不过,摄政王对淮南王素来亲厚,淮南王被遣送封地之事他事先毫不知情,现在他知情了,会不会为此与皇上发生争执分歧? 众朝臣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摄政王的反应。 可惜,朝会之上,摄政王没有就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 之事朝会之后,他留了下来,与皇上到御书房私谈。 众朝臣就算心中好奇,但也没机会旁听。 大家最后也不知道摄政王对此事究竟是什么态度,总之第二日,摄政王如常上下朝,皇上的神色也一片如常,没有半点异色。 这件事,似乎并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兰振坤原本还期待着摄政王能改变秦淮遣送封地的结局——并非他关心秦淮的安危,而是他们是翁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淮好了,他这个岳丈在朝中的处境自然也会好一些,不会时常被同僚挤兑。 但最后的结果却让他十分失望。 第582章:入宫相见 与兰振坤一心为自己考虑之下的失望不同,云子鹤与两家二房却是真的失望。 他们是真心实意地盼着摄政王的回归能改变秦淮的处境,但是,摄政王的权势再大,却也大不过皇上去。 付明轩并没有跟秦淮一道前去昆南封地,他还在宫里当差。 对于秦淮被遣送封地之事,他也并不知真正的内情。 他嘴巴不牢,一惊一乍的,秦淮当然不会告诉他实情。 所以,付明轩非常想一起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为徒弟,就应该跟随师父,并且应当有难同当,而不是独自留在燕京享福。 但他却被秦淮留下了。 秦淮说:“你也离开了,谁帮我照看你师母?” 付明轩一下就被问住了。 “你在宫里当差,虽然是在前宫,但都是在宫里,也并非毫无机会见到她。你留在这儿,我安心些。” 付明轩肩头上,一下就肩负起了照看师母的重任,自然就不会再想着离开了。 只是他不知道,秦淮将他留下,只是不想他被慕容睿打主意罢了。 而慕容睿那里,直到到了昆南他才知道,付明轩压根就没跟来, 他很是气急败坏地质问秦淮,秦淮却只说:“那不孝徒儿舍不下燕京的繁华,不肯跟我来,我便将他逐出师门了。 这么一个对我不忠诚之人,我带他来做什么?” 慕容睿被噎得不轻,又不能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只得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 付明轩也盼着摄政王能救自家师父,但这次,摄政王让他失望了。 然而,付明轩除了暗自失望,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云家在这件事中全身而退了。 云家保住了,云锦心肯定也没事了。 付明轩心心念念的云锦心,在半个月后,也来到了燕京城。 与他一道来的,还有云家大老爷云子勋,以及六公子云长黎。 云家经历了这次劫难,虽然有惊无险地熬过了,但到底是损了些元气。 不过那些损失,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只要人没事就好。 但是在听说了秦淮和兰清笳的事之后,他们才知道,最后这个愿望也没实现。 淮南王被贬至昆南之地,兰清笳被软禁在宫中,夫妻分隔两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兰清笳现在还身怀有孕,孕妇的情绪是最容易受到波动和影响的。 要是兰清笳因为此事心情抑郁,动了胎气,那可就糟了。 为了亲自来看看兰清笳的处境,云子勋才赶来了燕京。 至于带上云锦心和云长黎,则是出于其他的考虑。 一行人在云子鹤的宅子里落了脚,心情都有些沉重。 云锦心比以前长高了,身子抽条了不少。 以往她脸上总是挂着的明媚笑意没了,整个人倒是比以前要沉稳许多,内敛许多,半点没有初到燕京该有的欢喜愉悦。 但如果可以,他们都希望她能一直开开心心,没心没肺,而不希望她被迫成长。 云子鹤走了摄政王的路子,求他帮忙让他的侄女云锦心能进宫看看兰清笳。 云子鹤原本以为摄政王不会轻易答应,至少也得犹豫几番。 但没想到,他直接就答应了,十分爽快。 云子鹤心想,莫非他是因为没有在秦淮的事情上帮上忙,所以只能在其他事情上做弥补? 不管究竟是因为什么,既然能有这个机会,他当然高兴。 云子鹤当然想去见兰清笳,但他是男子,不便入宫,兰清荷又身子笨重,也不宜前去。 最后,也只有让云锦心去了。 兰清笳事先也知道了云家沉冤昭雪之事,现在听闻云锦心来了燕京城,还要进宫看她,她的心情顿时一阵振奋。 许久没有见到表妹了,她也正想知道外祖父外祖母的近况。 云锦心被宫人领着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她的身姿笔挺,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手心和后背上都是一片涔涔的汗。 她很紧张。 她从来没有进过宫,更何况,现在的处境,让她觉得皇宫就像是一头张着嘴的恶兽,随时可以把人一口吞掉。 不知走过了多少个宫殿,经过了多少个回廊,那领路的宫人终于说,“到了。” 宫人请她入内,语气和态度都十分客气,云锦心朝她颔首微笑,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兰清笳早就伸长了脖子等着,很快,云锦心便被百香笑着迎了进来。 云锦心见到她,眼中不知为何就有了泪意。 但是想到这里是皇宫,周围还有宫女在,她不敢落泪,又把眼泪憋了回去,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来。 “笳表姐……” 兰清笳肚子沉了,不方便起身,便朝她伸手。 “心儿。” 两人的手牢牢握在了一起,兰清笳把她拉着坐了下来,细细地打量她。 “长高了,也瘦了。” 云锦心听到她温柔地与自己说话,又有点想哭。 她用力地眨着眼睛,把自己心中的泪意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我没瘦,我很好。笳表姐,你过得好吗?” 方才在殿内候着的宫女都已经退了出去,百香把茶水点心奉上也侯在了外间,这里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云锦心这才敢四下打量起这四周的摆设。 这宫殿十分宽敞华丽,一应器皿摆设看起来都是上佳之物。 再看桌上的点心,十分精细,茶水闻起来也很香醇浓郁,不像是陈茶。 云锦心见此,心中着才略略定了定心。 看来,表姐在这里过得比自己想象中要好。 也许是皇上不想落下苛待弟媳的名声,这才给她安排得这般周到。 兰清笳也笑道,“我过得很好。你看,我脸上都长肉了。” 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笑得十分轻松。 云锦心却笑不出来。 现在就算这些物质条件再好又怎么样?她还是和淮南王分开了。 而且淮南王还被贬到了昆南,她生产的时候,他无法陪在她身边。 便是孩子出生,他也见不到一眼。 表姐待在这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罢了。 云锦心伸手就圈住了兰清笳,小心地抱住她。 她语气认真地道:“表姐,一切都会好的。 你和王爷都是好人,你们一定会好好的,迟早会有团聚的一天。” 第583章:从文从武和从商 兰清笳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也是在劝慰自己,心中升起一股熨帖与感动。 “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 云锦心是来安慰她的,但她自己反而更加难过,哭丧着一张脸,扯出的笑脸也有些勉强。 兰清笳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其实大可不必,我现在真的很好。 皇上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容不得人的帝王。 他若真的容不下我们,就不会把王爷遣送到封地了。 我们只要表明了自己的顺从忠心,不会有事的。” 多的话,兰清笳不能说,她只能这样宽慰云锦心,希望大家都不要过多忧心她。 云锦心见她说得坦然笃定,眉宇间也不见半分忧色,这才觉宽心。 云锦心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云家的事。 “摄政王很厉害,他到了江南之后,就雷厉风行地查案,很快就把案情查清楚,给我们家洗刷了冤屈。 我们现在都好好的,各地的生意也在慢慢地恢复。” 兰清笳闻言,松了一口气。 她想到什么,忙问,“外祖父外祖母呢?他们有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惊吓?身体有没有妨碍?” 其实他们二老的身体是受了一些影响的。 当时云家被下狱,连二老都没能幸免。 即便现在并非寒冬腊月,但狱中也一样十分阴寒。 两位老人都生病了。 幸而后来摄政王来了,在案情尚未查清之前,就让人给二老看病,还在狱中给二老特别照顾,让他们免受了不少苦。 之后摄政王又给云家平反,因为之前的特别照顾,二老出狱之后身体也一点点慢慢好了起来。 但终究还是受了影响,现在也还在小心养着。 但这些事情,云锦心当然不会说。 她只挑拣了好点的话说。 “祖父祖母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当时我们小辈都吓坏了,还是二老冷静面对,让我们稳了下来。 他们的身子也一直都很硬朗,没有出什么问题。” 兰清笳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云锦心想了想,又对兰清笳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我哥哥决定要参加科考,入仕为官了。 哥哥是我们几个小辈中最聪慧的,凡事都学得很快。 只是他以前志不在此,只一心对经商感兴趣。 现在,他改主意了。” 兰清笳有些诧异。 “他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志向?” 云锦心默了默方道:“因为这次的事。虽说此事是有人在暗中陷害。 但是,哥哥说,如果我们云家朝堂上有人,或许,就不会在事发的时候完全束手无策。 云家是江南巨贾,树大招风,定然很是惹了不少人的眼。 若是哥哥考上了进士,入朝为官,云家也算是有了靠山,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拿捏。” 兰清笳听了她的话,霎时明白过来。 对云家遭遇的事,她心中有些歉疚。 这件事,云家是受了她和秦淮的牵连。 但云锦心并不知道这些,兰清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她便只能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秦淮能把浔龙国的那些宵小之辈除掉,才是真正为云家报仇。 云锦心继续道:“六哥他也打算入仕,不过他打算走武官的路子。 他最喜欢舞刀弄棒的,这次入京,他便正是打算应征入伍,励志从军。” 兰清笳闻言更惊诧了。 “从军?他真的想好了吗?从军可不是一件小事,真的上了战场,刀枪都是无眼的。” 云锦心颔首,“他已经想好了。六哥说,他既不是读书的料,也不喜欢经商。 这次家里出事,他才察觉自己半点忙都帮不上。 现在家里好不容易度过了难关,他便索性去投军,若是运气好,还能挣一份军工回来。 若是如此,云家的靠山又多了几分分量。” 兰清笳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她没想到,这次云家出的事,竟然会叫他们生出这般多的感触,并且还下定了决心改变自己,为自己挣一份前程。 “四哥便打算安心地跟着大哥二哥三哥学习经商,一起把云家的产业打理好。” 云长君没有什么突出的长处,也没有突出的短处,性格憨直,虽然不算是天资聪颖,但也不笨。 而且他责任心强,脾气又好,对待兄弟们都十分宽和,是个润滑剂一样的存在。 有他在,云家这一辈的兄弟姐妹间,都不会产生什么大的隔阂与矛盾。 云家经历了这次变故,没有因此大受打击和挫败,反而让每个人重新振作了起来,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兰清笳觉得很欣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次的劫难,反而算是一次际遇。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的就是如此。 兰清笳听她说完了几个哥哥们,却独独没有说到自己,便问,“那你呢?” 云锦心的眼神微闪,神色略显不自然。 “我能有什么?我不过是闺阁女子,也不能帮家里做些什么。” 兰清笳想问的,自然不是她能帮家里做什么,而是她的亲事。 之前她从小舅舅那里得知,云锦心已经在议亲了。 说是选中了一户官宦人家,官职虽不高,家底也不甚丰厚,但好在家里清净,那位公子为人也端方上进,是个可塑之才。 兰清笳虽然瞧出付明轩对云锦心有那么几分意思。 但是,他们自己都没有捅破窗户纸,付明轩的情况,云家也不大可能把云锦心嫁给他。 果然,云锦心的亲事议定了。 兰清笳便更不好多说什么了。 终归云锦心只是她的表妹,她没立场去置喙她的亲事。 方才她那么问,云锦心不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外之音才是,为何会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难道,是亲事出了什么变故? 兰清笳有心想再多问几句,但是云锦心很快就把话题岔开了。 兰清笳见此,便也假作不觉,顺着她的话题说了下去。 两姐妹聊了很多,又一起用了午膳,云锦心见兰清笳开始频频打哈欠,便起身告辞。 她知道,孕妇都会很容易犯困,她不想叫表姐太过劳累。 兰清笳也没有留她,唤来了宫人领她出去。 临别前,又互相嘱咐了一番,云锦心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待云锦心随着宫人离开,兰清笳眼珠子一转,当即唤来另一个宫人,对她耳语了一番,那宫人当即领命而去,很快跑开了。 先更四章,晚点还有一章~~ 第584章:轩轩,她要害我! 兰清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只能做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缘分了。” 云锦心随着那宫女走了没多久,身后,就有另外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了上来,把那宫女唤住。 两人一番耳语,然后那宫女就匆匆离开了。 先头给云锦心领路的宫女也没有多说什么,朝云锦心笑了笑,又继续给她领路。 云锦心也没有放在心上,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 这里终究是皇宫,虽然方才她亲眼见到兰清笳的处境比自己想象中好,但云锦心还是对这里有着本能的畏惧与不喜。 走着走着,云锦心却发现,这条路似乎与方才来时不大一样。 云锦心的确心大,也不怎么认路,但是方才进来时走过的大多都是富丽辉煌的宫殿,现在却是走在花园之中。 她就算再不认路,也知道方才没有经过这个花园。 云锦心一下就有点慌,脑中飞快地想到了自己曾经听家中长辈说起的那些内宅的腌臜事。 皇宫是宫规森严之地,但也常有人说,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现在这小宫女把自己领到这陌生的地方,难道是要算计自己? 云锦心又想到了方才那个突然跑过来与这宫女咬耳朵的人,当时那宫女莫非就是在当着自己的面商议如何给自己下套? 云锦心越想越慌,越想越害怕,她直接停了下来,不肯再往前一步。 那宫女发现她不走了,不禁疑惑回头。 “云姑娘,你怎么了?” 云锦心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她心中思量,自己若是闷不吭声地跟她走,说不定会被带到什么犄角旮旯去。 她只有把事情闹大,这宫女才不敢胡来。 毕竟自己也是摄政王允许入宫的。 她当即就沉下了脸,让自己显得一派镇定自若,气势凛然。 “这根本不是出宫的路,你是要带我去哪儿?” 那宫女显然没料到云锦心会发现路线不对,还直接这般严词厉色地喝问自己。 宫女的面色微变,眼神有些闪烁。 “云姑娘,你大概是误会了,这就是出宫的路。” 云锦心看到她的模样,顿时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你胡说!方才分明不是走的这条路。” 那宫女只能解释,“这是另外一条路,同样也能出宫。” 云锦心根本不信,“那你方才为什么神情闪烁,面色犹疑?你就是心虚的表现!” “奴婢……” 宫女一时支吾,更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云锦心见此,心中越发警铃大作,她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转身,拔腿就跑。 “唉,云姑娘,你别跑啊,这里是皇宫,不能乱跑的。” 云锦心当然知道这是皇宫,但,正因为是皇宫,她才会这般心生警惕,越想越怕。 她已经设想出了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这个时候不赶紧自救,那自己就真的完了! 那宫女生怕云锦心跑去了不该跑的地方,冲撞了贵人,只能赶紧追了上去。 云锦心被求生欲支配着,脚下生风,跑得飞快,很快她就把那宫女甩开了。 她不放心地回头,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把人甩开了。 不想,整个人却撞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的身上硬邦邦的,云锦心跑得快,这么一撞之下,就觉头晕眼花,身子一个反弹,就朝后趔趄倒去。 云锦心惊呼一声,却没有真的倒下去。 因为那人伸手,一下揽住了她的腰肢。 “小心。” 云锦心还在惊魂未定,忽听这声音,顿时觉得十分耳熟,像是触到了自己心中某处隐秘埋藏的记忆。 云锦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回头,直直对上这人的脸,她整个人就彻底呆住了。 眼前的男人,一身笔挺的禁卫军装扮,墨发高束,五官俊朗,眼神炯炯。 短短半年时间,他似乎一下成熟稳重了许多,也更英挺硬朗了,浑身都充满了勃勃的男子气概。 她心中的那根弦,也在骤然之间绷断,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付明轩方才伸手,也不过是出于下意识地反应。 待他回过神来,便立马觉得不妥。 把人扶住,他就要收回手,并且连告罪的话都准备好了。 但是,下一瞬,他也看到了眼前的人,他的动作一下顿住。 付明轩的反应与云锦心如出一辙。 他整个人也都呆住了,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他前几天还在对她心心念念,今天,在皇宫这样的地方,他就看到了她。 这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他的幻觉! 可是,揽在她腰上的触感清晰无比,他眨眨眼,又眨眨眼,眼前还是这张脸,没有消失,也没有变成别人。 身后宫女急匆匆地追来,“云姑娘……” 她的呼唤终于叫两人回过神来。 付明轩急忙收回自己的手,一时间,神情局促,整张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云锦心一看到那个宫女,一下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她下意识地躲到付明轩的身后,抓住他的衣角,“轩轩,她要害我!” 付明轩已经许久没听到有人喊自己“轩轩”,这声“轩轩”又是从她口中喊出,一时之间,付明轩只觉浑身都颤了一下。 但是,失态也不过是一瞬,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这句话上。 他的虎眸当即瞪向了这个宫女,眼中满是磅礴的杀气。 那宫女被他一瞪,顿时就是一阵腿软。 “不,不是的,付公子,奴婢是淮南王妃跟前伺候的。 奴婢没有要害云姑娘,奴婢只是……” 不待她说完,云锦心就直接打断了她。 “她本是要带我出宫,但她却故意绕路,方才我问她,她还闪闪烁烁,支支吾吾,分明就是心虚的模样!” 付明轩之前也去兰清笳住的地方看过她,但为了避嫌,次数并不多。 这个宫女他没怎么有印象,因为他都是目不斜视,不会多看她们一眼。 他并不觉得云锦心无缘无故会诬陷一个宫女,定然是她身上的确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当即沉下了声音,“你究竟有没有什么其他意图,到王妃跟前说清楚!” 那宫女简直叫苦不迭,无法,她只能老老实实说了实话。 “其实,是王妃让奴婢这么做的。 方才去给付公子传信的宫女,也是王妃身边伺候的。 王妃是想创造机会,让付公子和云姑娘说几句话……” 五更啦! 第587章:你有聘礼吗? 付明轩的眼睛倏而一亮,“什么?你不是与叶大公子定亲了吗?”</p> 云锦心的面色微变,语气有些冷,“已经退亲了。”</p> 这门亲事,本也不是她愿意的,是爹娘祖父祖母相中的。</p> 云锦心当时闷闷不乐,并不愿意,一直跟家里闹别扭。</p> 她不敢把自己的心事告诉长辈,知道她就算说了,最后也不会被允许。</p> 是哥哥云长逸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找她谈了一次。</p> 云长逸心思敏锐,他道出了云锦心的心思,并且从各方各面分析了一番利弊关系,阐述了她与付明轩完全不可能的事实。</p> 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与其惦记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还不如在现有的基础上,选一个最合适的。</p> 待时间久了,她一直执着的感情自然也就淡了。</p> 云锦心当时想,反正除了付明轩,嫁给谁都一样。</p> 于是,她便答应与那位叶大公子相看一二。</p> 当时那位叶大公子待她十分温和有礼,一副十分喜欢她的模样,云锦心没有再执着,就松口答应了。</p> 起初,叶家与他们云家来往密切,并且相处间都十分客气,一派书香门第的有礼作派。</p> 但谁知道,云家一出事,叶家第一个翻脸。</p>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与云锦心退了亲。</p> 因为此事,云家人都气得七窍生烟。</p> 云锦心对那位叶大公子并没有什么感情,对这门亲事也不甚热衷。</p> 但她当时既然已经定了亲,就是彻底断了对付明轩的念想,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自己的未婚夫。</p> 但叶家人倒是好,出事了跑得比兔子还快。</p> 幸而后来云家有惊无险,顺顺当当地度过了难关。</p> 那叶家人倒是脸皮厚,知道云家没事,而且颇受摄政王的关照,竟然又巴巴地凑了上来,想要继续这门亲事。</p> 就好似之前的那桩事完全不存在似的。</p> 云锦心又不是嫁不出去,云家人怎么可能还会跟叶家这样的见风使舵之人结亲?</p> 云家毫不客气地把叶家赶了出去。</p> 叶家见云家这般态度,当即便又端起了自己官宦出身,读书人的身份,冷嘲暗讽云家不过一介商贾,根本高攀不起他们云云。</p> 云锦心即便并不稀罕叶大公子那个未婚夫,但她被退了亲是事实。</p> 世俗对女子总是颇多偏见,即便云锦心什么都没做错,但是在世人看来,她本身也已经“掉价了”。</p> 云锦心其实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p> 至少暂时不用嫁人了。</p> 但想到叶家人,她还是有些气短。</p> 即便她不想嫁进叶家,也应该是她嫌弃叶家,而不是被叶家嫌弃。</p> 现在提及,她的脸上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p> 云锦心并没有多说这件事,她到底觉得,自己被退亲并不光彩。</p> 付明轩也根本不在意那些过程,他只觉得,这个结果简直美妙至极。</p> 原本他说出这番话,并没有抱多少希望。</p> 毕竟,自己在叶家人的面前,显得毫无竞争力。</p> 现在,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竟然没了?</p> 他恍若有种天上掉了馅儿饼的感觉,整张脸都霎时释放出了奕奕光彩,灼灼欢喜。</p> “真的吗?这,这是真的?你真的没有骗我?</p> 那,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上门提亲了?”</p> 付明轩高兴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p> 云锦心见他那副样子,心里有点难以抑制的小欢喜,小雀跃,又有点无理取闹的想法——自己被退亲,他那么高兴?</p> 反正,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原来是颇有分量的,她就不自觉矫情上了。</p> 她口是心非地反驳,“谁说你可以上门提亲了?”</p> 付明轩的欢喜一下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冷却了下来。</p> 是自己一厢情愿,心儿她,好像并不喜欢自己。 </p> 付明轩有点黯然,一时沉默了。</p> 云锦心看到他一下蔫耷下来的样子,心里顿时又有点后悔。</p> 他该不会这么轻易就知难而退了吧?</p> 云锦心把姿态端起来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台阶下,面色顿时就有点僵硬难看了起来。</p> 她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p> “你有聘礼吗你就上门提亲?”</p> 付明轩愣了愣,并不算灵光的脑袋瓜子转了转,陡然反应过来。</p> 他喜道:“那,心儿你的意思是,我只要有聘礼,就能上门提亲?”</p> 云锦心的面色有些许的不自在,她微微撇开了头,面上依旧端着,没有让自己露出异样的情绪来。 FEΙSǖw.Coм</p> “你先有聘礼再说吧。”</p> 付明轩还不算太蠢,他飞快地琢磨出了云锦心态度里的松动之意,他心头顿时一阵欢喜。</p> 但是也没来得及欢喜多久,就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p> 云家那么有钱,自己那么穷,他究竟能拿什么当聘礼?</p> 他真是太没用了!</p> 空有所谓的一腔真心,可却半点实力都没有。</p> 云锦心似也想到了他的处境,她咬了咬唇,又补了一句。</p> “而且,你就算现在上门提亲,我也不会嫁。</p> 几年内,我都不想嫁人。”</p> 付明轩先是蔫头耷脑,旋即又一个激灵。</p> “那,这几年内,其他人向你提亲,你也不会答应咯?”</p> 云锦心撇过头,没有看他,“当然,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我才不想嫁人!”</p> 叶家退亲之事,加上云家的这次变故,让家里人的心境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p> 娘亲也并不再逼她马上议亲了。</p> 她的年纪又还小,再等个几年,也并不急。</p> 云锦心自信自己能拖出几年的时间。</p> 付明轩自动忽略了她那句骂人的话,又禁不住挠头傻笑了起来。</p> “太好了。”</p> 只要心儿几年内不嫁人,自己就有攒聘礼的机会。</p> 自己虽然还没有实力娶心儿,别人也同样娶不到。</p> 只要她再等等自己,他一定能努力把聘礼攒够!</p> 付明轩上前一步,有些迟疑,但还是抓住了她的手。</p>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云锦心,“心儿,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p> 云锦心的面色僵硬,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他却握得紧紧的。</p> 她面红耳赤,最后垂下了头,咬着唇不说话。</p> 付明轩咧嘴,露出了一抹傻笑,与他身上这一身英武不凡的装扮委实大相径庭。</p> 云锦心抬眼瞟了一眼,忍不住轻骂了声,“傻子!”</p> 先三更,晚点还有一更~</p> </p> </p> 第588章:不是成亲的好时候 被骂了“傻子”,付明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有点甜滋滋的。 已经许久没有听她这么骂自己了。 再听到这声嗔怪,付明轩觉得十分得劲儿,恨不得她每天都在自己的耳边骂上两句才好。 云锦心把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面色微微羞红。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付明轩心中有些不舍,但,今天能见到她已经是意外之喜。 而且,不仅见到她,还有了这样的意外收获。 付明轩也没有得寸进尺,虽然不舍,到底也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现在就算没在当差,也不能真的在宫里肆意妄为。 他便给云锦心领路,一路上,都是不是看着她傻笑,直笑得云锦心的面颊发烫,羞赧难当。 云锦心表面镇定,但实际上,心中小鹿依旧在四处乱窜。 她的心境,在短短的那么半个时辰里经历了过山车似的巨大起伏。 她与他,这算是私定了终身吗? 云锦心觉得自己的脸都几乎要烧起来了,更为自己方才的大胆而心口扑扑狂跳。 这件事,她不能让哥哥知道。 当初哥哥就对她与付明轩的事一眼看穿,还理智地分析了两人不适合的种种佐证。 现在要是让哥哥知道了,他定然又会出言反对,甚至还可能会告诉爹娘。 如果爹娘知道了,万一再给她相看其他人怎么办? 云锦心并不是怀疑自己家人会害了自己,他们反对,也是出于为她好的考虑。 可,云锦心上一次已经为了家人放弃过一次自己的想法。 她经历过那样伤心失落的情绪,现在,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如果是她的单相思也就罢了,可是,付明轩对她明明也是怀有同样的感情。 想到他方才明明一脸紧张忐忑,却又鼓足了勇气向自己表达感情时候的样子,云锦心就觉得心口甜滋滋的。 不过,想到两人的未来,她又有些茫然。 远的且不说,只说近的。 她来燕京不过是暂时,爹娘都在江南,自己迟早是要回去的。 到时候…… 感情真是一件让人欢喜让人愁的事,刚刚还欢喜得像是飘在了云端,陡然间,就又像是一下跌入了谷底。 以前她明明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乐天派,哪里会有这样的忧愁烦恼? 付明轩就没有云锦心想那么多了。 因为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得到半点回应。 所以,哪怕是尝到了一星半点的甜头,付明轩便觉得像是得到了全天下最大的幸福。 现在他只觉得皇宫太小了,这一段路,他只觉得眨眼间就走完了,万分不舍。 他想把她送回家去,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还要回去当差。 云锦心也不想让他送,因为哥哥就在外面候着。 要是哥哥看到她和付明轩一起出来,定然就会发现了端倪。 到了宫门,云锦心根本看都没好意思多看他一眼,直接埋着头就飞快走了出去。 付明轩则是站在那儿,目送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才恋恋不舍地折了回去。 那头,宫女匆匆回去向兰清笳禀报这件事突然的变故。 但奈何兰清笳在午睡,没人敢打扰。 等到兰清笳睡醒了,听说了这事,倒也没多着急。 付明轩是个知分寸懂进退的人,他对云锦心也诚心诚意,必然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但保险起见,兰清笳还是派人去探问了一番。 无需宫女刻意去打听,付明轩把云锦心送出宫之后,就寻了人给兰清笳传信。 他知道自己这事做得的确不妥当,事情过了之后他才想起了要向兰清笳请罪。 毕竟云锦心是兰清笳的表妹。 但他不便出入后宫,也只能派人传信。 兰清笳从传信之人口中得知付明轩满脸笑容,神清气爽,便大约猜到,他俩只怕是发生了点什么。 兰清笳怕付明轩忍不住想往宫外跑,去私会云锦心。 他真要出去晃荡,可能会遭遇危险不说,若真有人在盯着他,知道他对云锦心有意,说不定还会威胁到云锦心的性命。 兰清笳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跟付明轩好好强调。 第二日,她寻了个机会把付明轩唤了来。 付明轩大约还沉浸在昨天的喜悦之中,整个人都洋溢着满满的欢喜。 兰清笳笑问,“昨天你跟心儿发生了些什么?” 付明轩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到昨天是她派了宫女安排两人碰面,那她必然是早就看出了什么,付明轩那点子不好意思便都没了。 他老老实实地如实说了。 兰清笳闻言,这才确定,云锦心的亲事果然发生了变故。 当时她避而不答,又神情闪烁,兰清笳便已经有了猜测。 付明轩把他和云锦心的事说了,到底还是有些面皮薄,一张脸都红了个透。 他以为兰清笳是来兴师问罪的,又诚恳道:“师母,昨天是我莽撞,没有考虑到心儿的清誉,你要怪就怪我。” 兰清笳轻飘飘地睨他,“知道莽撞还这么干,事后请罪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付明轩一时有些羞愧,却还是老实承认。 “我,我不想错过机会,所以才……” 兰清笳严肃道:“明轩,你对心儿是认真的吗?” 付明轩当即表态,“当然!我对她一片赤诚! 若,若非我现在没本事,不然我直接就要上门提亲了!” 兰清笳摇头,“不行,现在不是成亲的好时候。” 付明轩一愣。 兰清笳望着他,认真道:“明轩,你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 “我,我什么身份?我已经不是……” 他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宰相公子了。 但想到她说的是“我们的身份”,他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都是药人。 他的面色不禁微变。 兰清笳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缓声开口。 “当初在江南,心儿险些被掳,其实对方真正要下手的人是你,心儿是被你牵连。 现在,对方依旧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伸出利爪,朝我们来一下,防不胜防。 你我现在在皇宫,刚好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才相安无事。 不然,王爷出事了,我们又在宫外的话,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所以,这个时候,你暂时还不能和心儿谈婚论嫁。” 第589章:情人眼里出西施 兰清笳动手推他们这一把,是出于过来人的一点乐于成人之美的心意。 给他们一次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自己。 试了一次,后半辈子至少不会在后悔中度过。 但是,现在的时局也要看清楚,不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什么都不顾了。 想要抱得美人归,也要有这个命才是。 付明轩并不愚笨,他听了兰清笳的话,当即就明白了。 他原本的开心愉悦,陡然之间一扫而空。 他怎么就忘了,自己是那些人觊觎的香饽饽呢? 即便这段时间他没被骚扰,也并不一定是对方放弃了,或许只是对方还没有找到机会罢了。 自己如果跟云锦心走得太近,真的可能会再次将她置于危险。 付明轩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中霎时凉了大半截。 “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应该认清自己的情况,离心儿远远的。” 兰清笳闻言,再次开口,“我提醒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多留几分心眼,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不要过早泄露自己的底牌。 而不是让你因此完全畏首畏尾,连追求自己幸福的勇气都没有。 若是你因为这个,就打着为心儿好的念头单方面打了退堂鼓,那才是没胆气,没担当。” 付明轩方才那一瞬间,的确是打了退堂鼓。 被兰清笳的这话一提醒,付明轩一个激灵,当即就清醒了过来,面露几分羞惭之色。 “我不会的,我既然已经对心儿表明了心迹,就断不会负她! 邪不胜正,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迟早都会被揪出来。 我会日日勤加习武,他们若真敢对我下手,我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兰清笳闻言,知道他没有因此想岔,便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他是个很能吃苦的性子,现在被兰清笳一番提点,他只会比以往加倍努力,勤学苦练。 一个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叫旁人生出畏惧,也才能保护他人。 兰清笳又嘱咐,“这段时间你暂时还是少出宫,这不是怕了他们,而是暂时的韬光养晦,你明白吗?” 付明轩用力点头。 只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遗憾。 他刚跟云锦心确定了心意,心中正是最想念的时候。 原本他打算今天早时间出宫一趟,再去见一见她,但现在…… 兰清笳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状似无意地开口,“我自入了宫,平日只能与皇后互相说说话,解解闷,也挺无聊的。 这段时间,我会向皇后请求,让她准允心儿再入宫陪陪我。” 付明轩先是一怔,旋即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真,真的吗?” 兰清笳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一副将他的心思尽数看穿的了然模样。 付明轩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失态,就又急急收敛了。 他很快想到了兰清笳现在的处境。 她可是被皇上强行接入宫中的,说好听了是进宫陪伴皇后,说难听了就是软禁。 虽然她在宫中的吃穿用度都十分考究奢华,宫女对她也客客气气,没有半点慢待。 但,这说不定就是皇上的表面功夫。 她要是再提别的要求,皇上皇后能答应吗? 在不明真相的付明轩看来,皇上就是强行拆散了自家师父和师娘的罪魁祸首。 他会真的这么好心,师娘提什么要求都满足? 而且,他心底里觉得皇宫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云锦心还是少来为妙。 他敛了神色,认真道:“师娘你现在处境艰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兰清笳认真解释,“我现在的处境,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艰难。” 吃好睡好,伺候的宫女一长串,只除了见不着秦淮以外,的确是没有半点艰难的。 但付明轩却是一副“你别说话哄我”的神色。 他低声,“皇上他都把你软禁起来了,必然不可能真心待你……” 兰清笳听他这话,又见他神色间似有不满之色,兰清笳当即打断了他。 “明轩,慎言。” 她神色慎重地望着付明轩。 她不能对他说太多,但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 “皇上并非昏庸之辈,也不是弑杀残暴之君。 他把王爷遣送到了昆南,都只是处于朝堂政治的考量。 王爷临走前与我见过一次,他并没有对皇上心存怨怼,也开解我莫要误解皇上。 只要他没有不臣之心,皇上就不会赶尽杀绝,更会尽心尽力地善待我们母子。 你现在是御前侍卫,是在为皇上效力,便当尽心竭力,绝对不可有什么二心。 若你因为王爷的事对没有尽心竭力保护皇上安危,那才是在害了王爷,你可明白?” 付明轩又是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师娘,我,我明白了!” 兰清笳满意颔首。 她话头又转了回来,“皇后与我是旧识,即便她当了皇后,我们的情分还在。 加上摄政王也十分顾念与王爷的情分,我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受什么委屈。 我若是提议想要再传召心儿入宫,皇上皇后也不会反对。 在宫里,我也必不会叫她出事。” 付明轩听她这么说,心思不觉又有点蠢蠢欲动了起来。 要说不想见她,那是假的。 可,付明轩又生出一个顾虑。 他迟疑着小声开口,“但,若心儿时常入宫,被皇上瞧见,看上了怎么办?” 兰清笳一听,都有点无语了。 他这个想法,未免也太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云锦心长相清丽,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好看自然也是好看,但是,也的确算不上什么绝世美女。 加上有了霍云姝的颜值对比,云锦心就显得普通许多了。 秦书墨是皇帝,他真想开后宫,什么样环肥燕瘦的美女没有?至于会被云锦心迷得晕头转向? 兰清笳有些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你把皇上当什么了?他真想开后宫还会等到现在?” 付明轩摸着头,一脸讪讪。 “而且,你以为我会三天两头地就把她召进宫啊? 最多一两个月进宫一次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天天见她不成?” 若她进宫太频繁,岂不是惹眼得很? 第590章:赚了一笔聘礼 兰清笳是为了你们这对小鸳鸯考虑,想给他们偶尔创造一个相见的机会。 但皇宫毕竟不是她家后院,还没到这么随心所欲的地步。 再说了,云锦心太频繁入宫,随随便便就能会面亲人,在外人看来,她这个被当成一颗棋子“软禁”的淮南王妃是不是过得太潇洒自在了些?哪里还有半点被软禁的样子? 付明轩闻言,面色顿时更加讪讪了起来。 是他想多了。 他挠挠头,“那,那如果可以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兰清笳朝他摆摆手,“没事就滚。” 付明轩十分自觉且麻溜地滚了。 虽然她下次进宫得一个月之后,但这好歹是个盼头不是。 他现在旁的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努力练功,让自己早日拥有比师父还要厉害的武功! 这么想着,付明轩离开的脚步都快了几分,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致勃勃地跑了。 一个月的时间,付明轩除了上值当差,闲暇的时间就是挥汗如雨,拼了命地练功。 有人看不惯付明轩,觉得他现在没了靠山,平日里连宫门都不出,就是因为他在外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以前是宰相公子又怎么样,宰相告老还乡了,也压根没给他半点助力。 以前是淮南王的徒弟又怎么样,现在的淮南王还不是被打发到昆南边境之地去了。 现在他的能力,落在不少人眼里就成了落魄无依,不得不靠自己。 付明轩没少被排挤,被言语挤兑。 但他都恍若未闻,依旧每天早起,风雨无阻地苦练。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那等势利之人。 有与他交好的侍卫见他这副拼劲儿,都禁不住生出了紧迫感,一个个都跟着挥汗如雨地训练起来。 也有人邀请他不当差的时候到自己家中做客,但都被付明轩婉拒了。 师母叮嘱过他,他还是暂时不要露面的好。 就在不少人暗中嘲讽付明轩的时候,他的努力却是带来了不小的回报。 那天,霍云柏又进宫玩耍。 原本他在宫中一直都是十分好动的,但这一次,他却是破天荒地要钓鱼。 但到底是孩子心情,干坐了没多久他就开始打瞌睡,整个人险些一头栽进湖里。 那湖边并不算深,在正下方的地方,恰巧有一块凸起的石头。 他要是这么栽下去,脑袋必然要磕破,说不定小命都要没了。 当时恰逢下值的一支侍卫经过,付明轩就在其中。 众人都还在愣怔,他却反应最是迅速,腾空飞跃而起,施展了一个漂亮的轻功,直接把霍云柏在半空中捞了起来。 脚下在那块利石上一踩,他带着霍云柏完好无损地站定在了桥面上。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不过是瞬息之间。 霍云柏倒是没哭,只是小脸也吓得有点发白。 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亏霍云柏没事,不然的话,他们就是有十几条性命都不够赔。 可就是他没事,他们这一群人也都少不了一个渎职之罪。 这次不是云洛伊带他入宫,而是霍临尘带来的。 带进宫之后,他有事与皇上商议,就让他们姐弟自己玩。 原本霍云姝在不远处的凉亭坐着,不远不近地看着。 但是她是孕妇,时不时就要更衣,很是麻烦。 事发的时候,她恰好都去更衣去了。 没想到,一个离开的功夫,就险些发生这样的变故。 待她回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一惊。 待看到下面那一块尖石,更是一阵后怕。 霍云柏在自己的手底下险些出事,霍云姝十分自责内疚。 但事后云洛伊却没有把责任怪到女儿的头上,她怪到了霍临尘的身上。 儿子是他带出门,带进宫的,既然如此,儿子有半点闪失,那自然就是他的责任。 就像上回在猎场的时候那样,霍临尘又被自家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即便霍云柏半点事都没有。 霍临尘:……他心里委屈,但只能憋着。 事发后,周围一众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挨了重罚,而救了霍云柏的付明轩,则是得了一笔重赏。 其余与他一道的侍卫们,虽然也有嫉妒的,但更多人也不得不承认,方才付明轩的反应的确是十分迅速。 他的那一手轻功,也超出了他们的水平。 至此之后,嘲笑付明轩每日那般刻苦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更多的人都加入了他的苦练大军之中。 付明轩看着自己得的那些赏赐,却是禁不住乐开了花。 自己攒的聘礼一下变得丰厚了许多呢! 付明轩每天闷头苦练,日子似乎也并不那么难熬了。 一个多月转眼就过去了。 云锦心果然又进了宫。 第二次入宫,云锦心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兰清笳的肚子较之上次明显大了一圈,她整个人的气色都十分红润,半点没有老态。 上回见她状态好,或许还没有真正的说服力,依旧让云家人担心她在宫中吃了苦头。 但这回见她,她的气色依旧这么好,而且这宫殿里的一切都还是十分周到妥帖,那就真的说明她在宫里一切都好,并没有吃苦受罪。 云锦心是带着家中诸人的殷殷嘱咐来的,看到兰清笳无事,她自然大大松了一口气。 兰清笳笑着问起了众人的情况。 “小舅舅现在怎么样了?” 云锦心也笑着答,“除了有些忙,他一切都很好。 小婶婶的胎相也十分稳,气色十分不错。 大家主要还是挂念你,担心你在宫中过得不如意。 这次我回去告诉他们,他们定然就放心了。” 云锦心又说起了云长逸和云长黎的情况。 云长黎已经入伍,随着新兵一道离开了燕京。 大家自然是担心的,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他一切顺利平安。 云长逸则是开始认真备考,云子鹤给他在家中请了一位夫子,先让他补一下基础。 待把基础补回来,再到书院进学。 云长逸十分刻苦,也聪明,学得很快。 兰清笳其实一直都知道外面大家的情况,只是现在听云锦心说起,心中才更加放心。 第591章:唐氏生子 她知道云家人对她的关心,知道二叔一家曾经亲自去送了秦淮。 自然也知道自己亲爹的毫无作为。 云锦心这次进宫,还带来了二叔一家的关怀与问候。 他们知道宫里规矩森严,也怕出纰漏,便没有捎带什么礼物。 而兰振坤却是半点表示都没有。 自己这个女儿在他心里,委实是半点分量都没有。 兰清笳并不觉得难过,只是有点嘲讽罢了。 与兰清笳会面结束之后,云锦心再次被那个宫女领着出宫。 云锦心看着这个眼熟的宫女,莫名觉得有点脸热,心中也期待着些什么。 果然,她又被带到了那个熟悉的,没什么人的花园。 而在那里,她也见到了思念多时的付明轩。 这一个多月,付明轩没法出宫,但他又怕云锦心多想,觉得自己一直不出宫去看他。 他思来想去,还是想办法悄悄给她写了一封信,告诉了她自己不宜出宫,并暗示她下次兰清笳还会召她进宫,倒是两人再见。 云锦心原本的确是忐忑不安,觉得他们那匆匆的一面,像是一场梦。 她开始有些怀疑他们那所谓约定是否能当真。 若是真的,他怎么这么久没出宫来见她。 正是因为他的信,云锦心心中的疑虑消失了,也决定了要想办法留在燕京,暂时不回江南。 她以要陪伴照顾小婶婶为由留了下来,小叔叔也没有强行把她送走。 现在,她终于又有机会进宫,也再次见到了付明轩。 两人见到对方,先是一喜,旋即,面上都露出了一丝羞赧。 两人的面颊不约而同地泛起一丝红润。 但时间有限,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矫情。 付明轩很开心地把自己碰巧救了霍云柏,得了一大笔赏赐的事告诉了她。 他眼睛亮晶晶的,“我现在攒到一些聘礼了。” 云锦心听到他说“聘礼”,耳根便有点红。 他又道:“虽然还不够,但我会努力的!若是能多救几个人就好了。” 云锦心听得嘴角一抽。 “多救几个人?宫里就那么几个贵人,你是希望哪位贵人出事呢?” 付明轩一噎,神色略显讪讪,“我想聘礼想疯了。” 云锦心见他如此,面色又有点红,心里也像是喝了蜜似的甜。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兰清笳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去过分忧心秦淮,她便专心地研读宋十三留下的医书。 秦书墨那边收到任何关于秦淮的第一手消息,都会派人给她送来。 秦淮已经到达昆南封地。 浔龙国那边倒是突然沉得住气,没有马上派人与他接洽。 秦淮便也当做不知道对方来自浔龙国,只专心打理自己的府邸。 他那边一切都好。 兰清笳知道,他多半还是会报喜不报忧。 不过,看到他的信,心中总算能聊以慰藉。 转眼便到了九月。 兰清笳得了一个消息,唐氏生了,生了个儿子。 她又多了个弟弟了。 兰清笳听罢之后,也没有什么表示。 毕竟她现在是被“软禁”之人,自身难保,自然没有余力去给自己的继弟送礼。 更何况,自己就算真的送了,她爹也不敢收啊。 他现在避自己这个女儿如蛇蝎,恨不得早早地跟她撇清干系,以免惹上一身臊呢。 她对唐氏倒是没有什么恶感,对唐氏的那个儿子楚晏也颇为喜欢。 反而是最亲的亲爹,半点父女感情都生不起来。 他们两人,大概还是少了些父女缘。 兰振坤又得了个儿子,他自然是欢喜坏了。 这是他的老来之子,也是他期盼了许久的孩子,他当然高兴。 唐氏看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儿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高兴,还是该忧虑。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生的是女儿。 这样,或许能少一些是非。 但儿子已经生出来了,就算再怎么想,也改变不了什么。 兰振坤心情好,提议要为儿子办洗三礼。 但他还知道分寸,知道自己应该低调些,面色惹了皇上不快。 所以这场洗三礼只邀请自家族亲,大家乐呵乐呵。 唐氏有些迟疑,也并不怎么想办。 但这事是兰振坤做主,他高高兴兴地去和老太君商量了。 家里的确许久都没有添新丁了,老太君也十分欢喜,便答应了。 二房的人,原本是不想来的。 但兰振华不是一个会主动跟人撕破脸皮的人,虽然之前因为秦淮的事两家有多龃龉。 但现在兰振坤既然都已经主动邀请,又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他便没有拒绝。 洗三礼那天,至少表面上,大房二房看起来是十分和乐融洽的。 兰怀风也从书院回来了,面对多出来的这个弟弟,他的神色也十分平静,并没有流露出不喜的神色。 气氛正好,老太君突然问了一句,“笳儿没来吗?我已经许久没见到笳儿了。” 她问出这话,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兰振坤的面皮抖了一下,他立马接话,“笳儿的月份大了,自是不方便出门。” 老太君闻言,有点失望,“王爷也没来吗?” 若是秦淮来了,她倒是可以好好问问笳儿的情况。 兰振坤又扯唇笑道:“王爷诸事繁忙,自然没这闲暇功夫。” 不待老太君再问,他很快就把话题转开了。 二房的一众人都神色各异,周氏张了张嘴想说话,但被兰振坤一瞪,又把话咽了回去,兰振华也伸手拉了了她。 算了,这事也轮不到她来多这个嘴。 兰振华不让周氏多嘴,也是担心老太君的身体。 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若是知道那样的变故,只怕要承受不住,急出个好歹来。 众人到底是没了多少兴致,草草吃罢,便都相继离开了。 兰振坤觉得自己儿子的这场洗三礼是十分圆满的,却平白被兰清笳给搅和了。 这个女儿跟他果然是命里犯冲。 兰振坤以为自己把话题岔开,将老太君瞒住了。 可实际上,老太君却并非他想象中那么糊涂好糊弄之人。 她当时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她并未当场表露,但心中却留了心眼。 过后,她让心腹的方嬷嬷去查,却见方嬷嬷支支吾吾,神色闪烁,她便笃定,他们果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今晚只有三更啦~~明天之后暂时只有两更,为之后的爆更存一存稿子…… 第592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老太君当即一拍桌,怒声喝问,“说,究竟瞒了我什么事?莫非,是笳儿出了什么事?” 方嬷嬷在老太君愤怒的喝问之下,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了,便只能将这件事如实道出。 方嬷嬷的话说完,老太君忍不住捂着胸口一阵急促地喘气。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方嬷嬷见她神情激动,急忙上前给老太君拍背顺气,口中连声劝慰。 “老太君,您先消消气。这件事,我们瞒着您,也是怕您身体承受不住。” 老太君脸上带着一抹难掩的痛色。 “笳儿在宫里受苦,我们却在家中享乐,还办什么洗三礼,这像什么话!” 老太君想到当时兰振坤满脸喜色地来向自己提议办洗三事的情形,那喜色半点做不得假。 他心中,怕是半点都没为自己的女儿担忧! 老太君又细细地追问了一番,当得知兰振坤在这件事中表现冷漠,半点都没为女儿女婿说话,甚至连二房都去送了秦淮一场,他却是毫无作为,老太君刚刚才慢慢平复下去的情绪,一下又陡然激动了起来。 “这个无情无义,见风使舵的逆子!” 方嬷嬷垂着头,不敢接这样的话。 老太君怒声下令,“去把他给我叫来!” 方嬷嬷知道老太君在盛怒之中,现在自己就算是劝,只怕也是无济于事,便只能命人去喊大老爷。 兰振坤刚去看了小儿子,看到小儿子乖巧的睡颜,他此前被搅得有些不悦的心情又不自觉明朗了起来。 但他的好心情,持续到了见到老太君之前。 “母亲,您唤儿子前来,可是有何事吩咐?” 老太君阴沉着一张脸,怒声喝问,“我问你,笳儿与王爷的事,你为何瞒着我?” 兰振坤的笑容微僵,他余光瞥向了方嬷嬷的方向,眼中染上一丝不悦。 这件事怎么还是传到了老太君的耳中? 老太君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面色当即更加难看。 “你不用看别人,这件事在外面闹得那么沸沸扬扬,我迟早也都会知道。” 兰振坤陪着笑,“儿子也是担心母亲的身体,不忍让母亲为此事挂怀。 毕竟,此事是皇上的意思,圣旨已出,母亲就算心中再焦急,也是无济于事。” 老太君看到他这副模样,当即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你就为了明哲保身,落井下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半点不管不顾?” 兰振坤此前被同僚排挤耻笑,现在又被自己亲娘指着鼻子骂,心中自然是憋屈的。 但再憋屈,他是当儿子的,也断断不能真的忤逆亲母。 不然,那就是不孝。 不孝的名头落下来,对自己的官身,也是一大不利的影响。 兰振坤依旧是好言好语,好声好气的模样。 “母亲,您这是听谁的胡言乱语,片面之词? 并非儿子不愿意管她,而是儿子现在的官职和权利,根本就无计可施。” 他稍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您不知道,当初外面传的关于王爷的流言究竟有多甚嚣尘上。 那些个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随随便便一条拿出来,可都是可以扣上一个意图谋逆的重罪。 皇上将王爷遣送到昆南,已经是在警示,表达他的天子之怒。 儿子若是在那个关头不知分寸地往前凑,硬是要为王爷求情,那,万一触怒了皇上怎么办? 儿子一人受迁怒不要紧,但兰家上上下下这么几十上百口人,总不能跟着一起陪葬?” 老太君的面色依旧沉沉的。 这个道理,老太君并不是不懂,但是,想到自家孙女现在身怀六甲,却与丈夫分隔两地,还被软禁于宫中,老太君心中就觉得十分难受。 “王爷岂会有那等不臣之心?” 兰振坤耐着性子道:“就算王爷没有,我们相信没用,得皇上相信了才行。 母亲,此事,的确并非儿子袖手旁观,实在是儿子无从帮起啊。” 老太君看着儿子那副神色,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他说的这些听起来的确有理,他的确是为兰家考虑。 但又何尝不是胆小怕事,明哲保身? 女儿女婿尚未出事前,他态度殷勤,极尽谄媚之态。 一出了事,就像是躲瘟神似的。 这样一副姿态,又岂是慈父所为?又如何能不叫笳儿心寒? 又岂不叫人笑话他们兰家冷血无情,毫无风骨? 官位与前程固然重要,但风骨和人情味也丢不得。 他给后代子孙做了这样的表率,这整个家怎么能凝聚起来? 日后他要是出了事了,谁还能伸手帮上一把? 兰家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散了? 这些话,老太君懒得再说,因为她对这个儿子已经失望透顶了。 他根本就不会听进去,自己说太多,他也总有自己冠冕堂皇的道理堵回来。 老太君直接道:“你想皇上递折子请求,准我入宫探望笳儿。” 她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命令。 兰振坤却是吓了一跳,“母亲,这万万不可啊! 儿子方才说的话您怎么就没听明白呢?这件事儿子不能管,不然……” “你给我住嘴,那是你女儿! 更何况,皇上对外根本没有宣称是把笳儿软禁,只是接她入宫陪伴皇后,一起待产罢了。 既然是在宫中待产,那我请求入宫探望又有什么不可? 我还听说,云家就有人曾入宫探望,皇上也都没有驳回。 既然连云家都能入宫探望,我这个亲祖母难道还不行?” 兰振坤还要辩驳,老太君直接冷声道:“你若是不递折子,我就让钰儿帮我递。 若钰儿也有所顾忌,那我自己想办法,我有诰命在身,多少也还是管些用处。” 兰振坤听到她这般强硬得毫无转圜余地的话,只觉得一阵头疼。 “母亲,您就算真的入了宫,见到了她,也根本无济于事……” 老太君的手重重拍在桌上,“那是我亲孙女,就算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要去看看她现在究竟过得好不好! 你就算冷血,对他不管不问,也休要阻止我去看她!” 第593章:祖孙相见 兰振坤只觉得自家母亲实在是冥顽不灵。 但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自己根本无力阻止。 难道还能把她关在家中,不让她出门不成? 这么不孝的事情,兰振坤可不敢做。 万一日后传扬了出去,他的名声可就真的毁了。 兰振坤一脸无奈地答应了老太君的请求,怏怏离开。 老太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闭了闭眼,沉沉地叹了口气。 怪她,年轻时忙着与后宅女子争权夺势,争抢老太爷的宠爱,对这个儿子没有好好的引导管教。 到后来,老太君大权在握,开始有了其他精力管教儿子时,他的秉性已经定型了。 罢了罢了,现在再要管教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加紧管教兰怀风,务必要将他从歪路上掰正过来。 他可以没有什么大才干,可以碌碌无为,平平庸庸,但绝对不能品行有亏。 还有刚出生的小孙儿,也要从小就好好教养,绝对不能养歪了。 老太君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方嬷嬷只能上前安抚劝慰,“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此前数次遭难也都能化险为夷,这次必然也是有惊无险。” 老太君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从幼时被拐,到后来出行遇刺,现在又遇到这样的祸事,兰清笳的前半生可谓多灾多难。 老太君这个当祖母的,自然是心疼。 前面几次她堵能化险为夷,她便盼着,这次也能平平安安的才好。 老太君心里其实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她觉得秦淮并非是那种随随便便打压就会一蹶不振的人,他们夫妻俩迟早能化险为夷,苦尽甘来。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无常,无非如此。 兰振坤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半点父女情分都不顾,定叫兰清笳彻底伤了心。 若日后他们夫妻终于熬出了头,重新恢复权势与荣耀,若他们记恨今次兰振坤的绝情,哪怕他们不会主动对大房做些什么。 但当初的这件事,就会永远成为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两家的情分可能就要就此断了。 老太君不希望看到此番情形。 她做出这番决定,既是出于祖孙情谊,也是在为了弥补,为日后的大房铺路。 希望日后,就算她这个老太婆不在了,兰清笳也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稍稍照拂一番大房。 老太君的这番良苦用心,兰振坤并不能感同身受。 他觉得,秦淮与兰清笳现在已经彻底失势了,说不定后半辈子就一直被打压着。 老太君实在没必要往他们的身上投注什么心思。 但她的态度坚决,兰振坤即便觉得这是一个苦差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 他第二日便忐忐忑忑地上了折子,折子的措辞也十分小心翼翼,一副生怕皇上降罪的模样。 秦书墨看了那份折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个兰振坤倒是有意思,这么几个月过去了,终于想起自己有个女儿在宫中了。 他并没有立马批复,而是派人去询问了一番兰清笳的意思。 她若是想见,他就准。 她若是觉得没必要见,他便驳回去。 兰清笳听完之后,立马就猜出来了,这定然不是她爹的意思,而多半是祖母她老人家的意思。 她爹如果真的有心来看她,早就有所表示了,不至于会等到现在。 而祖母她老人家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她老人家多半是刚刚得知了此事。 兰清笳看不上兰振坤这个亲爹,但是对祖母,还是有几分感情。 她也不忍让老人家担忧,便答应了这个请求。 很快,皇上的批复便送了下去,得知皇上答应了探视请求,兰振坤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他一时觉得皇上没有拒绝,应当是没有生气。 一时又觉得皇上哪里会把喜怒挂在脸上,他表面如常,实际上心里说不定早就记了自己一笔了。 不管兰振坤怎样忐忑,此事已成定局。 第二天,老太君穿戴一新进了宫。 她已上了年岁,平日里基本上足不出户,今日入宫,她已经做好了要走上一段不短的路程的准备。 但没想到,一进宫却受到了意外的待遇。 一台软轿将她抬到了兰清笳所住的宫殿,她半点都没累着。 老太君不禁暗暗品着皇上这样做的用意。 自己得的这个优待,究竟是皇上出于对年长者的尊敬,还是因为其他? 不待老太君品出什么情绪来,软轿就停了下拉。 兰清笳所居宫殿到了。 两祖孙乍一见面,兰清笳面色一喜,“祖母。” 老太君却是霎时禁不住红了眼眶。 “笳儿……都怪祖母,这么长时间了,才知道你出了事,都怪祖母……” 兰清笳听她这么说,便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 在此之前,祖母都不知道自己的事。 兰清笳心中释然了些。 如若祖母早就知道了却不闻不问,兰清笳的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难过。 兰清笳起身,把老人家扶着坐了下来。 她抓住老太君苍老枯瘦的手,语气温柔含笑。 “祖母,我没事,我很好,您不需要自责。” 老太君看着她,见她体态丰盈,面色红润,脸上的笑意真心实意,并没有掺杂着郁郁不欢的愁苦,心中的担忧这才去了一大半。 可有时候表面上看到的,却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老太君的神色间,依旧难掩忧虑之色。 她低低开口,语气满是怜惜,“你都已经进到这里来了,就算再好,又能真的好到哪里去?” 没有自由,与夫君分别,周围伺候的都是不认识的人。 这不过就是一个豪华的牢笼罢了。 兰清笳牢牢握着老太君的手,眼神澄澈,带着温柔的安抚。 “祖母,我真的很好。只要王爷在昆南好好地待着,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有事。 王爷的心里有我们,也有这个朝堂,他不会认不清自己的本心,做出不该做的事。” 兰清笳没法告诉老人家实情,但也不想让老人家无谓挂心。 第594章:要命的秘信 兰清笳认真安抚,整个人的状态都很轻松,也很乐观,半点不似作假。 老太君见此,心中依旧有些酸涩。 她说得轻松,那意思,无非就是说皇上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牵制秦淮的棋子。 但事已至此,至少她现在吃喝用度都没受亏待,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老太君自知自己无力改变什么,便只长长叹了口气。 她想到什么,面上不禁又染上了一丝尴尬与羞愧。 “你爹他……” 兰清笳并不怎么想提起他,便微笑着打断,“他不过是明哲保身,我都明白。” 明白归明白,但兰清笳却不会苟同。 日后,也没有要与他修复父女关系的想法。 他们之间,真的就是少了些父女缘分,强求不来。 兰清笳笑着说起了其他话题,老太君看出她的打岔与回避,心中暗叹,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有些事做不到的,也无法强求。 若是一味强求,只怕反而会适得其反,连这点子情分都消耗没了。 兰清笳问起了自己新出生的小弟弟,老太君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那孩子取名叫怀谦,一出生哭声大,吃得也多,没几天就长了不少。” 兰清笳听着,也笑了起来。 她也要当母亲了,便总喜欢听听关于孩子的事。 老太君见她脸上的笑意和欢喜不似作假,心中也高兴,便越发跟她多说了不少。 她与兰振坤没有父女缘,但若对这个幼弟生出几分感情来也是好的。 两祖孙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晌午用膳的时间。 兰清笳自然不可能让老太君空着肚子回去,便请老人家一起入席、 老太君也有心想要看看兰清笳平日的吃食如何,饭菜里面有没有什么妨害的菜品,是以她也没推辞,留了下来。 看到兰清笳吃的菜品,老太君心中略略满意。 那些菜品,并没有过分油腻,过分丰盛,而是十分适量,且搭配均衡。 身为孕妇,并非吃得越丰盛约好,不然就可能会让胎儿过大,日后生产时定要遭大罪。 老太君又询问了一番,知道她每顿的饭食都是这般,她这才满意点头。 老太君离开前,又对兰清笳细细嘱咐了一番。 最后,她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兰清笳。 金镯,金锁,金铃铛吊坠等,一整套的小东西,成色都极好。 “这是我早就派人准备好的,原是想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再送。 但祖母怕到时候不一定有机会进宫,索性这次一并给了你。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也算是我对孩子的一番心意。” 兰清笳看着那些东西,心中禁不住泛起一丝丝触动。 当晚,兰振坤又去拜见了老太君,总算是拿出点当父亲的样子,询问了一番兰清笳在宫中的情况。 问罢之后,他便忙道:“母亲,笳儿的情况您也瞧见了,她在宫中一切都挺好的,您也大可放心了。 您已年迈,身子不大好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这般折腾劳动了才好。 若是您进一趟宫,身子反而有了什么妨碍,那便不妥了。” 兰振坤一副关心她的模样,但老太君却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这是不喜欢自己再提出第二次入宫的请求。 若是她再要入宫,势必还要他再向皇上上折子请奏。 若是如此,他岂不是又要担一次风险? 这样冒险的事,他做一回就罢了,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 不然第一次没惹了皇上的不快,多来几次,谁能保证会不会让皇上动怒? 老太君见他如此,今日的那点子好心情一下就没了。 她沉了脸,想要狠狠训斥他一通,但到了嘴边的话,到底又咽了回去。 说再多有什么用,他的心性是改不了的了。 “我自有分寸,我累了,你下去。” 老太君的态度冷淡,兰振坤舔着脸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便离开了。 老太君微微叹了口气,失望地摇头。 方嬷嬷见老太君如此,她是下人不好置喙大老爷的事,便只能说起了怀瑾的事逗老太君开怀。 老太君想到小孙儿,面上这才蒙上了一丝笑意。 儿子没希望了,便好好管教小孙儿。 唐氏的品性她也已经琢磨清楚了,她并非那等拎不清的。 自己多提点一番,她日后也定然能把怀瑾教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怀瑾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地在飞快长大。 金秋十月,天气慢慢凉了。 兰清笳的肚子也像是吹气球似的,越来越大。 现在晚上她都有些不好睡了,只能小心地侧躺着。 若是平躺,就好像揣了个大球在怀里似的,自然睡得不甚舒坦。 有时晚上腿脚还会抽筋,抽得生疼,守夜的宫女得给她小心地揉上许久,才能缓解疼痛。 每每这种时候,她对秦淮就会禁不住越发想念。 若他在的话,现在为自己揉腿的,定就是他。 自然不是宫女们照顾得不好,她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揉腿的手法很有一套。 但是,她们照顾得再好,又怎么能完全将秦淮取代? 她其实已经极少胡思乱想了,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情绪难免敏感。 借着腿上抽筋的疼痛,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把一众伺候的宫女都吓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百香急急地要去请太医,兰清笳忙抹了泪把她拦住了。 百香拗不过她,又见她平复了情绪,乖乖地躺下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今夜,同样也有半夜未眠之人。 云子鹤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手中捏着今天收到的一封信,面色一片晦暗不明,眉头拧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封秘信,是秦淮的笔迹,上面还有他的私印。 而信上的内容,更让云子鹤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最近,云子鹤时常能收到秦淮送来的信。 他在心中如常叙述了自己在昆南的情况,便似普通的闲话家常。 他称昆南穷苦,商业贫乏,百姓困苦,他在信中流露的想让云家到昆南经营生意的意图。 一开始云子鹤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甚至开始认真地思考此事。 但后来,他就察觉出怪异与不妥来了。 第595章:小舅舅喜得千金 秦淮在信中流露出缺钱的意思。 云子鹤并未因此就看不起他,反而心生同情,与回信一道捎给了他一笔银子。 下一次,秦淮的信,就开始隐隐有些不对劲了。 他的信隐隐透露出了些许隐晦的意思——他要准备干一番大事,希望云家能举全力助他成事。 这个全力,指的是财力。 什么样的大事,需要云家举尽全力相助? 云子鹤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个有些骇人的可能。 但他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秦淮不可能真的走上那一步。 可是今日收到的这封加密的秘信,看到信上的内容,霎时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封表面上看起来与寻常信件无异的秘信,在用特殊的药粉处理后,又是另一番天地。 他直言自己决定造反,现在他远在昆南,山高皇帝远,正是暗中屯兵,集聚实力的大好时候。 所以他缺钱,他需要大笔大笔的银子。 云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每年都能赚到白花花的巨款。 云家如果愿意,便是他最结实的财力支撑。 待他事成之后,云家也是最大的功臣。 云子鹤已经是十分大胆之人,此时他拿着这封信,却是吓得面色大变。 秦淮竟然真的有造反的心思? 这怎么可能? 可是想到被囚在宫中的兰清笳,他若是为了救她,被逼得走上了这条路,也并非没有可能。 云子鹤只觉得喉头阵阵发紧。 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云家便要居家倾覆,万劫不复。 就算他与秦淮交好,却也不敢贸然决定这么大的事。 他需得想办法见一见兰清笳,亲自确认此事,与她商议。 只是,他究竟怎样才能见得到兰清笳呢? 云子鹤正为此事急得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 随着脚步靠近,小厮的呼喊声也传了来。 “公子,夫人发动了!” 云子鹤豁然从桌位上站了起来,急忙将那封信揣进了怀里,然后疾步奔了出去。 兰清荷的产期也的确是在最近,他早早就准备好大夫、产婆和产房。 只是云子鹤以为还要过上半个月,没想到今夜突然发动了。 云子鹤赶到产房的时候,兰清荷已经被送了进去,云子鹤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上她一眼。 云子鹤想冲进去,却被嬷嬷拦了下来。 女子生产,血腥之地,男子都是不允许入内的。 丫鬟们进进出出地忙碌起来,云子鹤焦急地来回踱步,半点往日的沉稳镇定都没了。 云长逸和云锦心也都闻讯赶来,一齐守在产房外,等着小婶婶生产。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女子凄厉的哭喊声,伴随着哭喊声一道传来的,还有中气十足的骂人声。 “云子鹤你个王八蛋!” 云长逸&云锦心:…… 两人都拿眼神觑着王八蛋小叔,他的神色微僵了片刻,但很快就又被焦急之色取代。 她在生孩子,她最大。 而且方才的确是自己的错,她发动的时候自己偏不在她身边,她心里有怨也是应该的。 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喊,每一下都像是戳在云子鹤的心坎上。 忽的,兰清荷的喊声陡然尖利,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楚。 随着这一道尖声大喊,旋即,便是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悬着的心都狠狠落了下来。 产婆的声音欣喜,“生了,生了。” 这速度,倒是比他们预想得要快上许多。 云子鹤脚步趔趄地冲了进去,产婆抱着啼哭不止的小婴儿出来,笑盈盈地对云子鹤道:“恭喜老爷,是一位小千金。” 云子鹤看着产婆怀中那个红彤彤,皱巴巴,张着嘴奋力啼哭的孩子,眼眶蓦地就是一热,一股异样的感觉袭遍全身。 他当爹了,他有女儿了。 云长逸和云锦心也都凑了上来,看着这个红彤彤的小不点,连云长逸都露出了好奇之色。 云子鹤还没来得及伸手抱一抱她,就听得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哼哼的声音。 他当即撇下了女儿,迈步往里而去。 丫鬟婆子们已经把产房简单收拾了一番,但那刺鼻的血腥味依旧扑面而来。 云子鹤却并没有在意,直接坐在了床边,眼神关切地望着他。 兰清荷刚经过了一番卖力,现在浑身都脱了力,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但见了云子鹤,她还是提了一口气,怒气冲冲地质问。 “刚刚大半夜的,你死哪里去了? 我辛辛苦苦给你生孩子,生完了你就来了,你有没有良心?”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冒了出来。 旁边的稳婆忙道:“夫人,刚生了孩子可不能哭,要是哭了,之后可就要落下病根了。” 兰清荷一噎,云子鹤也赶忙伸手给她擦泪,嘴上连连道歉。 “都怪我,不该撇下你去处理公事,等你好了,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兰清荷吸了吸鼻子,也没了多余的力气跟他闹,只是想看孩子。 “孩子呢?” 稳婆很快把孩子抱了进来,云子鹤小心翼翼地抱了过来,送到兰清荷的面前。 她方才还在哭,被奶娘喂了一点奶之后,倒是止了哭声,只是小脸上还有些湿漉漉的。 兰清荷撑着身子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愣神,“她怎么长得跟只猴子似的?” 云子鹤被她噎了噎。 虽然他也觉得女儿似乎长得不怎么好看,但也没有亲娘这么埋汰孩子的。 他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谁说长得像猴子?明明长得那么像你。” 兰清荷怒,“你骂我长得像猴子?” 云子鹤:……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好在兰清荷累着了,说了这么一番话,已然彻底没了力气,很快就阖眼睡了过去。 不然,照着她的性子,定要跟云子鹤来一场激烈的辩论不可。 云子鹤抱着女儿轻手轻脚的离开,没有打扰她休息。 云子鹤望着怀中的女儿,原本他还在为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入宫去见兰清笳而忧愁,现在,勉强算是寻到一个理由了。 希望此行能成行,那件事,可万万拖不得。 第596章:自己吃不上,就毁了 兰清笳很快就知道了兰清荷生了一个女儿。 小舅舅终于当爹了,兰清笳很是为他感到高兴。 兰清笳早就准备好了给孩子的礼物,正想着什么时候才能送到小舅舅的手里,就听闻小舅舅主动请求入宫见她,亲自给她报喜。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直觉作祟,兰清笳觉得小舅舅突然提出要当面跟她报喜,或许并非只是因为这件喜事。 从之前云锦心进宫时所表露出的态度来看,小舅舅为了避嫌,也为了避免惹得皇上不快,若非真的有什么紧急的大事,是不应该会这样主动请求入宫见她的。 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兰清笳心中猜测,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来。 在她的示意下,云子鹤自然顺利进了宫。 只是这一次,两舅甥会面的地方并非是在她的寝宫,而是选在了一处开阔的花园凉亭中。 四处视角开阔,两人坐在凉亭中,所行之事自然一目了然。 云子鹤目光在兰清笳的身上扫了一圈,看到她当真如云锦心所说,面色红润,精神焕发,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兰清笳也已经许久没见到自家小舅舅了。 昨夜云子鹤熬了夜,眼底下不免留下一片青黑之色,整个人面色现出几分憔悴。 兰清笳笑着道:“恭喜小舅舅,喜得千金。” 云子鹤脸上便露出开怀之色,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温柔。 她又问,“三姐姐可还好?” 云子鹤微笑颔首,“一切都好,虽吃了些苦头,但好在还算顺利。” 过后,从稳婆和大夫口中得知,像兰清荷生得这样快的,还是少数。 她真真算是十分幸运有福之人了。 兰清笳闻言,愈加放下心来。 她不免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快就到她了,不知道肚子里这小东西会不会折腾她。 云子鹤又问了一些她的近况,又参照着兰清荷的情况对她进行了一番叮嘱。 之前这些话,他都让云锦心帮忙传达,心中已然知道,她必然早就知晓了。 但却还是忍不住一再出声嘱咐。 兰清笳都含笑一一应下,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兰清笳命人把事先准备好的小礼物送到了云子鹤的手中,“这是我给小表妹准备的生辰礼。到时候我定是没机会参加了,就只能现在交给您。” 云子鹤望着她准备好的生辰礼,欲言又止。 四周都有伺候的宫女,所以他没有谈及什么敏感的话题。 但他此行入宫本就不是来话家常了,他必须得赶紧找机会把要说的说了。 兰清笳注意到了他欲言又止的神色,还有暗暗朝四周宫女投去的隐晦的眼神。 兰清笳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见到他这番模样,便越发断定,小舅舅今日入宫必是有事前来。 即便他面上挂着喜色,但眼底深处,却还是藏着一抹深深的忧虑。 她当即是以宫女们全都退下,让她们在凉亭外候着。 既不会离得太远,也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待把人都遣走了,兰清笳这才看向云子鹤,开口问,“小舅舅,你此处入宫,是不是有其他事?” 云子鹤朝宫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挡,把自己怀中的那几封信全都拿了出来,摊在兰清笳的面前。 他压低了声音,“这几封信,都是近期我收到的王爷所传的信,你且看看。” 兰清笳知道他这般谨慎,这些信必然不简单。 她当即飞快一一浏览,起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待看到后面,已是大惊失色。 她急道:“这绝对不可能!这些信都是假的,小舅舅你千万莫信!” 兰清笳的神色急切,语气却十分笃定。 云子鹤听到兰清笳的这话,一直悬着的那颗心,豁然松了下去。 他从昨晚开始,就因为这几封信而心神不宁。 他并不希望这些信是真的,若秦淮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就算他不愿意,凭借两家的姻亲关系,他们云家根本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即便他也为秦淮和兰清笳现在的处境感到不公,但他依旧不愿意走到那一步。 那不仅仅会被打上乱臣贼子的标签,这条路究竟会有多少流血,多少牺牲,可想而知。 身处皇宫的兰清笳更是会陷入难以想象的危险之中。 他不希望是真的,更害怕是真的。 幸而,兰清笳的回答没有让他失望。 他又确认了一遍,“你能肯定?” 兰清笳无比笃定,“我能百分百肯定!这些信,绝对不可能是王爷写的。” “可是上面有他的私印……” “也是假的。”兰清笳目光灼灼地望着云子鹤,神色无比认真。 “小舅舅,你要坚信一点,王爷是绝对不可能反的,云家也绝对不可能跟这件事沾染上半点干系。 你绝对不能做错决定,其他几位舅舅也是如此。 稍有不慎,上回云家所遇之事,只怕就会成真。” 云子鹤心头也跟着紧了紧,用力点头。 “嗯,小舅舅知道了,定会提前传信江南,让他们都提高警惕,莫要行差踏错。” 兰清笳交代完,不禁暗自庆幸,小舅舅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来与自己商议了一番。 再看到这些信,她的后背上泛起了涔涔的冷汗。 她应该提前想到这个关节才是。 云家是那么大一个香饽饽,浔龙国又岂会不觊觎? 这一出,定然是那浔龙国的三皇子暗中所为。 若云家也归顺了对方,那便能成为他们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袋子。 云家真的牵扯进去,与浔龙国有了实实在在的金钱利益来往,只怕原本的假归顺,就要变成真叛国了。 之前她就应该想到这一个关节才是。 只是,在宫里的日子还是太过安逸闲适,就像是被隔绝在了一个世外桃源之中。 即便知道外面会有腥风血雨,但没有真正摆在面前,那种身处其中的紧迫感就弱了许多。 所以,她的敏锐度也大大削减了。 兰清笳又想到了什么,面上不禁带上几分担忧。 “对方想必还会派人试探你的意思,知道你软硬不吃,不肯配合的话,我只怕对方又要像上回那样,使一些不入流的阴招。” 这么一块肥肉,自己吃不上,就算是毁了,也不会叫别人吃上。 第597章:青衣男子竟是他 云子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面上现出几分忧虑,但同样也染上了阵阵坚毅。 “笳儿你且放心,我云家已经吃过一次亏,断然不会再这么傻,就这么乖乖地等着别人算计。 你小舅舅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兰清笳见他一派丝毫不惧之色,对小舅舅的本事也自是信任的,心中担忧这才稍稍减轻了些。 就算兰清笳知道这与浔龙国的势力脱不开干系,但对方到底身在暗处,被背后捅刀子,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兰清笳又对云子鹤叮嘱了一番,并让他赶紧把这些信件都销毁了,免得留下什么把柄,直接就成了现成的证据,能将秦淮和云家都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云子鹤倒也干脆,他直接把茶水往信上一泼,很快,信上的字迹就模糊成一片,半个字都看不出来,这才拧干,收入怀中,待出了宫之后,再彻底毁掉。 两舅甥的谈话很快结束,云子鹤也没有在宫里多待,又嘱咐了兰清笳一番,这才匆匆离开。 兰清笳在凉亭中静坐了片刻,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安。 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告知皇上。 秦淮事事都与皇上交底,这也是他平衡君臣与兄弟关系的一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与其让皇上通过自己的手段知道,还不如他直接坦白。 他在皇上面前没有秘密,自然就不会被猜忌。 云家这件事告知了皇上,原本云家被动的处境,就会转为主动。 三皇子若是真的对云家出手,他自以为能将云家这只蝉吞入腹中,却不知道,熹元帝才是在螳螂后面的黄雀。 如此,熹元帝便可顺着此事,查出对方埋在大元里的暗线究竟是谁。 兰清笳自是不好去见皇上的,她便去寻了霍云姝。 她对霍云姝把事情说了,霍云姝若有所思,没有多说什么,便让兰清笳回去了。 霍云姝是聪明人,她应当知道自己为何会寻她说这么一番话。 第二日,霍云姝便又寻了兰清笳说话,“我们便只管好好养胎,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才是头等大事。 其他事情,自有男人顶着。” 兰清笳听了这话,便明白了霍云姝的意思,她已经把自己昨日的话告诉了皇上,这件事,皇上会处理。 兰清笳这才略略宽了宽心。 一切波诡云谲,都隐藏在了平静的表象之下,慢慢的酝酿着,只待时机合适,便会露出原本狰狞的獠牙。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外面依旧一片风平浪静。 兰清笳和霍云姝的肚子都大得吓人,两人像是揣着两个大铁球。 她们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越是临近关头,两人的情绪就越紧张。 霍云姝变得比以前更加娇气,无理取闹,秦书墨这个一国之君,每日都有忙不完的政事,但对她耐心依旧,甚至比以往更加体贴。 兰清笳心中羡慕,也盼着那人能守在自己身边。 但是,她所能收到的,只有他不远千里传回来的信,还有亲自给腹中孩儿准备的礼物。 他亲手雕刻了一匹小马,做工自然比不上那些经验老道的手艺人,但像他这样的初学者,能做出这般模样的成品,已是十分难得。 兰清笳思念他的时候,便总是暗暗摩挲着那匹小马,似乎这样就能缓解自己那厚重难耐的思念之情。 …… 某个静谧的夜。 某个普通的宅院。 那神秘的青衣男子,正坐在自己的书房中,看着手中的秘信。 他的眸色晦暗不明,久久没动,像是正在经受怎样艰难的抉择。 书童立在他的身侧,见他眉头紧锁,久久呆坐,忍不住出声提醒。 “公子,夜深了,还是先歇下,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及公子的身体重要。” 那青衣公子终是将秘信收入了怀中,起身,走出了书房。 书童见此,暗松了口气,忙吹熄了书房的烛火,将书房门锁上,然后点了灯笼,给自家公子掌灯。 夜色很深,也很静。 青衣公子一直沉默着,半晌,他突然开口,“阿鸿,我若要对云家赶尽杀绝,他会恨我吗?” 那叫阿鸿的书童知道公子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他小心地回答,“公子与云家不过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公子也并非没有给云家机会,是他们不识时务,如何怪得了公子?” 青衣男子没说话,神色间依旧不见和缓。 阿鸿见此,又开口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非如是,公子又何必过分介怀?” 青衣男子缓步走着,慢慢的,他的忧虑踟蹰一点点褪去,脸上现出了一派清冷淡漠之色。 “我竟没你想得通透。” 阿鸿闻言,知道公子已然想通,心头不禁微松。 他又忙道:“公子这是折煞小的了。 公子一时想不通,也不过是因为您与云公子有多年交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如若不然,凭借公子的睿智才学,又岂会被这等微末之事所烦扰?” 那青衣公子停下了步子,眸光望向了幽黑的天幕,阿鸿手中的灯笼释放着幽幽的光晕,那抹光照在青衣公子的脸上,赫然照出了一张清隽斯文的脸。 这人,不是那琅琊王家的王璟川又是谁? 他的身体稍显瘦削,却十分挺拔,一双眸子幽沉如深潭,深不见底,叫人难以看穿,全无往日在人前时的儒雅风姿。 谁又能想到,王璟川会暗藏着这么一副面孔,这么一重身份呢? 王璟川发出一声似喟叹,似怅惘的叹息。 “是啊,毕竟是相交这么多年,他也算是性情中人。 真的要叫他死于我手中,还是有些可惜。” 他只叹息了这么一声,不待阿鸿再出声劝慰些什么,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思绪。 “不过,要成大事,任何心软都是最无谓的。” 一把利剑,不能收为己用,就应该及早毁掉。 不然,有一天,那把利剑朝着自己刺来,那时再想毁掉,就晚了。 他重新抬步向前,声音恢复了清冷漠然。 “安排下去。” “是。私盐和铁器都早已经准备好了,小的传令下去就能往云家商船上送,定然出不了半分岔子。” “嗯。” 第598章:疯狂又不知廉耻的想法 踩着一片清冷的夜色,那两道人影慢慢走远。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了拐角处,再也听不到半点动静了,某个幽暗的灌木丛后,才有一道人影缓缓地挪了出来。 这人,赫然就是王语瑶。 此时,她的面色一片惨白,因为方才自己听到的话。 此时已是初冬,天气很冷,她不仅觉得身子冷,更觉得心里一阵发凉。 前几天,云子鹤为自己的女儿办了一场满月宴。 王语瑶没有收到邀请,但王璟川收到了。 她舔着脸,硬是跟着去了。 她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一直都乖乖的。 但是云子鹤也没有给她半分多余的眼神,就好像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她已经很努力地开解自己,但是回来之后,还是忍不住哭了一场。 每每想到云子鹤对着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笑得一脸温柔,她就觉得针扎般难受。 今夜,她便是因为此事烦忧,久久难以入眠,所以才会爬起来吹冷风。 她本在这儿安静发呆,默默垂泪,却不想,竟然听到了哥哥与阿鸿的这一番谈话。 为什么啊,哥哥明明跟云子鹤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他为什么要对云家出手?为什么要害云子鹤? 私盐,铁器,那是何等危险的东西。 但凡沾惹上一点,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可是,哥哥却派人把这些足以杀头的东西往云家的商船上送。 这就是在把云家往火坑里推,在把云子鹤往火坑里推啊! 王语瑶整个人都很乱,她的手狠狠握紧,在原地呆站了半晌,才有些慌张趔趄地往自己所住的院落而去。 即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也依旧半点睡意都没有。 哥哥要害云家,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她不在乎云家的死活,但,她在乎云子鹤啊。 就算云子鹤一直没有给自己半点正面的回应,她对云子鹤依旧抱着难以割舍的情绪。 若非如此,她就不会为了他,大半夜默默垂泪。 现在,她究竟该怎么办? 王语瑶神情恍惚,久久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上,丫鬟看到她面色憔悴,眼睛浮肿,眼底一片青黑,顿时吓了一大跳。 很快想到云子鹤之事,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一时之间,又是怜惜,又是担忧。 丫鬟出声劝慰,“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再这样折腾自己了,云公子他实在并非您的良配……” 王语瑶直接打断了她,出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哥哥人呢?” 丫鬟愣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公子一大早就上衙当值去了。” “阿鸿也跟着一道去了吗?” 那丫鬟并不确定,便如实道:“奴婢不知。小姐若是寻他有事,奴婢这便派人去外院传话。” 王语瑶点头,那丫鬟见此,便派人去了。 被这么一打岔,方才一开始说的话题便被岔开了。 这丫鬟见小姐心事重重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劝慰才好,怕重提方才的话题,更会惹了小姐伤心,便只能闭嘴了。 很快就有其他丫鬟前来回话,阿鸿已经早早出门,不在府中。 王语瑶的神色顿时就是一阵紧绷,面色也禁不住一阵发白。 他必然是去办昨晚那件事了,怎么办? 她在屋中来回踱了几圈,心中一时纷乱如麻。 她若是直接向哥哥摊牌,对他提出质问,凭借哥哥的为人秉性,自己必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仅如此,还极有可能会被哥哥想法子关起来,让她彻底断了能插手此事的机会。 所以,不能让哥哥知道。 难道,自己要主动揭发哥哥吗? 他是朝廷命官,为什么要出手构陷一个商贾之家?将人置于死地? 他那样做,根本就是不对的。 可是,那是自己的哥哥啊。 若是检举揭发了他,他的官身不保不说,他们琅琊王家的声誉也会大受影响。 所以,此事也行不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王语瑶越发烦躁。 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云子鹤死吗?她做不到! 王语瑶脑中忽的产生了一个念头。 云家的生死,和兰清荷母女,究竟哪一方更重要? 现在,她拿捏着云家的生死命脉,如果她用这个秘密,换他舍弃兰清荷母女,他会怎么选? 只要他肯舍弃兰清荷母女,她就告诉他这个秘密,助云家脱离险境。 王语瑶甚至想借此机会要挟他娶了自己。 但她知道,她如果真的对他要挟到这个份儿上,他断然不会同意。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把兰清荷休掉! 自己得不到的,凭什么要让那个女人坐享其成? 至于他们两人的亲事,她自会想其他法子促成。 若是自己嫁给了他,两家就绑在了一起。 以后,哥哥又还有什么理由再对他下手? 这个想法很疯狂,很大胆,也很不知廉耻。 但却像是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魔力,一下攫住了她的心神。 她被自己疯狂的想法牢牢把控着。 似是生怕自己会反悔,会动摇,她急急地迈步出去。 “我要出门!” 她行事素来说一不二,此时这般急切又不容置疑,丫鬟就算心中迟疑不解,却也不敢多说。 但当知道她又要去寻云子鹤之时,丫鬟心中立马便满是焦灼。 “小姐,您实在不该再来寻云公子,您乃琅琊王家之千金,又何至于要为了一个男子这般自降身份?” 王语瑶扬手就给了那丫鬟一个耳光。 “本小姐的事,轮得到你来插嘴!” 丫鬟的话,让王语瑶觉得似是被刺了一下,更有种羞恼至极的感觉。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自降身份,也有违她这么多年受到的礼义廉耻的教育。 但是,她执着于这个男人这么多年,这就像是一个魔咒,自己若是就此放弃了,心中又如何能甘心! 那丫鬟挨了一耳光,又见她神色狰狞可怕,还要再劝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默默垂头,不敢吱声。 王语瑶去了醉仙楼,让掌柜给云子鹤传一封信。 那掌柜并不认识王语瑶,只见她是个年轻女子,便有些迟疑。 但王语瑶的神色态度都十分慎重而坚定,“他若是不来,我便一直在此等着,直到等到他来为止。” 祝大家七夕节快乐呀~~ 第599章:你会后悔的! 掌柜心道,果然是自家东家惹下的烂桃花不成? 他也不敢随便做东家的主,当即便派人去给东家传信去了。 王语瑶坐在包厢中,心中阵阵忐忑。 她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不知道云子鹤会不会来。 他若是收到了自己那封信,就算是本着谨慎行事的道理,他也必然会来的! 在这紧张的等待中,包厢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敲开。 看到来人,王语瑶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你来了。” 云子鹤的面上却没有她的欣喜,神色甚至有些发沉。 他捏着手中的那封信,眸光幽深,开门见山地发问,“你这信是什么意思?” 王语瑶看到他这副冰冷淡漠的样子,方才的欣喜被浇灭,脸上的笑也落了下去。 她重新坐了回来,面上露出了些许冰冷淡漠的神色。 “你如果想知道,就坐下来,我与你慢慢谈。 如果你就是这般态度的话,那抱歉,我无可奉告。” 云子鹤眸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之色。 王语瑶的信中称,她知道一件关涉到云家生死攸关的大事,如果他想知道,就到此一叙。 如果是往常,云子鹤必然不会赴王语瑶的约。 他与王语瑶的关系,不宜私下单独见面,他自是需要避嫌。 但是,她的这封信,却让他心头咯噔了一下。 他先是收到了“秦淮”的秘信,煽动云家投靠支持他叛乱。 幸而后来从兰清笳那里得到肯定的认证,那些信是假的。 但也越发证明了有人觊觎云家的财力。 云子鹤久久没有半点回应,对方按捺不住,终于派人现身,当面试探游说。 对方刚表明身份,称自己是秦淮派来的人,云子鹤二话不说,当即命人出手擒拿。 奈何对方身手了得,又早有准备,所以自己没能把对方拿下。 这件事过后,对方似是依旧不死心,之后又找了几次机会,想要说服云子鹤。 但是云子鹤的态度都十分明确,只要可疑之人一现身,立马派人擒拿。 只可惜数次都没抓到人。 经过数次交锋,对方没有再出现。 之后,云子鹤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小心。 云子鹤暗中传令下去,每个商铺,每只商船,每条商队,都得加倍小心, 因为对方极有可能狗急跳墙,像上次一样,故技重施,让云家陷入危险困顿,万劫不复之境地。 最近一直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收到了王语瑶的这封信。 这就让云子鹤不得不提高警惕,甚至生出怀疑。 这个时候王语瑶竟然声称自己知道一件关乎云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这件大事会是什么? 云子鹤只能想到近些时日频频出现欲笼络云家无果之人。 必是对方要准备下手了,或者,对方已经下手了,只是他千防万防,依旧没能及时地防住罢了。 云子鹤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是真是假,但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他来了。 云子鹤沉着脸坐到了她的对面。 王语瑶对丫鬟抛了一记眼神,示意她出去守着。 丫鬟的神色有些迟疑,显然并不想让自家小姐和云子鹤独处。 云子鹤也并不想如此,是以,他主动开口,“有话直说便是,你我孤男寡女反倒不便。” 王语瑶见他这般防备自己,心中又翻搅起了一股难受的情绪。 他不想与自己独处,她偏要如此! 她脸色依旧冰冷,“此事事关重大,我只欲与你私谈,你若不愿,请回便是。” 云子鹤的眸色微沉,沉吟了片刻,最终没有说话,默认了她的决定。 那丫鬟毕竟是丫鬟,心中纵然忧心,也不敢再继续逗留,默默地离开,守在了包厢门外。 云子鹤开口,“现在你可以说了。” 王语瑶的手暗暗握紧,心头生出一丝淡淡的紧张。 她微微咬唇,迟疑片刻方才开口,“我有其他条件,你若是答应了我,我便告诉你。” “什么条件?” 云子鹤心中已经隐隐生出猜测,她必然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告诉自己实情,她的条件,只怕不简单。 最后,王语瑶说出来的话,也的确很快证实了这一点。 她迎视着云子鹤的目光,鼓足了勇气,说出了那个连自己也觉得大胆到不可思议的要求。 “我要你休妻!” 云子鹤闻言,面色当即大变,“你说什么?” 王语瑶迎着他的视线,越发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要你休妻!你若是当场写下休书,我便把那个秘密告诉你,助你云家脱险。” 云子鹤瞬间气笑了,他直接起身,“王小姐怕是在说胡话。 既然王小姐神智这般不清醒,满口胡言,我就先行告辞了。” 王语瑶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走就走,竟是半点都不曾考虑。 她此前一遍遍设想和预演的这场谈判,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结束了。 王语瑶霎时愈发羞恼。 她急急地站起身来,疾声呼唤,“你当真不想知道那个秘密? 你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云家满门覆灭吗? 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你值得吗?” 云子鹤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眼神一片幽深。 “你为了我,变成了今天这样,值得吗?” 王语瑶听他这话,只以为他这是终于被自己感动,态度有所松动了。 她仰头殷切地望着他,眸中似有异样的情绪闪烁,“值得!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云子鹤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望着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陌生人。 “你自以为值得,于我而言,却是负累。 甚至,让我觉得厌恶。 所以,求求你,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王语瑶脸上的殷切之色骤然僵住,眸底闪过一抹惊愕与难以置信。 她整个人都似被雷劈一般,彻底呆住。 云子鹤对她彻底失了耐性,恶感更是升到了顶峰,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径直就要推门而去。 王语瑶终于像是陡然回过神来,她赤红着眼,朝着云子鹤的背影大吼。 “你会后悔的!云家会因你今天的选择而毁掉!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600章:云子鹤的怀疑 云子鹤的眼神微闪,神色若有所思。 但他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扬长而去。 王语瑶望着他的背影,面色煞白,眼中慢慢染上了一丝浓浓的阴鸷。 她忽的伸手,一把将桌上的杯盏划落在地,发出“哗啦”的一阵剧烈响动。 他会后悔的!他一定会后悔的! 丫鬟急急地跑进来,看到自家小姐这副双目赤红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心惊与后怕。 “小姐,您怎么了……” 王语瑶狠狠地剜向她,“滚!” 丫鬟哪里敢真的滚,小姐现在这副模样,她只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来。 丫鬟出声宽慰,“小姐,您,您不要激动,是云公子他有眼无珠,您看开些,千万莫要跟自己置气,把身体气坏了。” 王语瑶怔怔出神,眼泪忽的就缓缓从眼角滑落。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云子鹤是她少女时期最美好的幻想,是她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在深深思念的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反对他们?为什么,连他也用那样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云子鹤,你若当真这般狠心,那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 云子鹤听到了包厢中传来的瓷器碎裂之声,脚步却并没有停。 他走到了柜台前,面色发冷地叮嘱。 “那些客人损毁的茶具器皿,造价赔偿。” 掌柜鼻眼观心,不敢多问,只连连点头。 看来东家和那位姑娘的谈话并不怎么愉快。 云子鹤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若有所思。 方才没有细细地琢磨此事,现在回头想想,一个疑惑就跃上了心头。 王语瑶口口声声说云家会有灭顶之灾,那么,她又是究竟是从哪里此事? 在外人看来,云家早就已经从上次的灾祸中全身而退,现在一切又恢复了正轨,一切都蒸蒸日上。 如果王语瑶不是真的得知了什么消息,她绝对不可能知道有人正在暗中窥视云家,随时准备对云家下手。 她一个闺阁小姐,怎么会知道此事? 难道,那个冒充秦淮给他写信,一直想要规劝云家上贼船的人,与王语瑶的关系密切? 云子鹤想到这个可能,眼皮瞬间跳了跳。 更可怕的是,云子鹤脑中想到了另外一个人,王璟川。 在这燕京城中,与王语瑶关系最亲近的人,当属王璟川莫属。 他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他? 那人分明怀着不臣之心,王璟川是刑部官员,有着大好的前程,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他没道理这么做。 云子鹤压下了心头的胡思乱想,但那个念头一起,即便他努力压下,在心底深处,终归是留下了痕迹。 不行,此事不可感情用事。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须得派人查一查王家。 若是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那是再好不过,至少说明是自己多想了。 但若是…… 他不能把云家上下那么多人的命运去赌,他赌不起。 但要查王家,想来也并非一朝一夕能查清的。 眼下更要紧的是其他事。 王语瑶今日的话已经向他释放了一个信号,对方或许已经再次向云家动手了。 危险就潜藏在暗处,只是,他暂时还没有察觉罢了。 当务之急,他必须得加紧巡查和防范云家各个商铺的情况,断不能再叫对方钻了空子。 想到这一点,云子鹤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当即加快了脚步,急急前去安排彻查。 王语瑶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府邸,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不吃不喝。 王璟川下衙回来,听闻了此事,眉头瞬间紧锁在了一起。 他捏了捏眉心,略有些疲惫地问,“她今日可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 丫鬟不敢隐瞒,将她约见云子鹤,最后不欢而散的事尽数道来。 王璟川一听到这话,面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冥顽不灵,执迷不悟。 “他们说了什么?” 丫鬟唯唯诺诺地作答,“小姐坚持不让奴婢在旁,奴婢也不知……” 似是怕王璟川责难,她又忙忙补充,“不过小姐和云公子只独处了半盏茶的功夫,云公子很快就离开了。” 半盏茶的时间,小姐也吃不了什么亏。 而且,就云公子对小姐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他也根本不可能会主动去对小姐做些什么。 临走前小姐对云公子怒吼的那句什么云家会被毁掉的话,丫鬟倒是听到了。 只是,丫鬟只当这是自家小姐的疯话,根本没有多想,便没有告诉王璟川。 也正因为她的隐瞒,让王璟川错过了一个重要的讯号,没能及时察觉王语瑶已然窥破他要对云家下手的隐秘。 也没能及时收手,让他一直隐藏得密不透风的表象被撕开了一道裂缝,终于露出了些许马脚。 王璟川犹豫了一番,还是去看了王语瑶。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她还存着怜惜,现在,她一而再再而三不顾脸面的所作所为,却是让王璟川彻底失了耐心。 听到房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的声音,王语瑶依旧埋首在被子里抽泣,头也没抬,怒声道:“滚出去!不要来打扰我!” 王璟川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哭够了吗?” 王语瑶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一颤,哭声戛然而止。 王璟川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眼神冰冷淡漠,声音也平稳而毫无情感波澜。 “过些时日,母亲会入京为你相看亲事。 这段时间,你便好好地待在屋中,哪里也不许去。” 王语瑶抬眸,红着眼朝他看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嫁,但是,对上他那双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发冷的眼睛,王语瑶的话就卡在了喉咙口。 想到云家,想到云子鹤,心中不是不难过的。 她甚至想问,他为什么要害云家,为什么要害云子鹤。 但是想到云子鹤对她的冰冷无情,那股要质问的冲动就又压了下去。 她心中生出一股类似自弃,又似报复的心理。 他有眼无珠,那就让他去死! 第601章:云家商船被检举 她不会再纠缠于他,他要风风光光地出嫁,嫁给一个地位远高于他的人! 等到云家覆灭了,他和他一心护着的妻女一起被打入天牢,她定要亲自去问问,他到底后不后悔! 她平静地答:“好。” 她突然的乖顺,让王璟川微愣。 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一圈,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了。 想来她是被云子鹤伤了心,彻底断了念想。 如此也好,她与云子鹤是永远不可能的。 就算他们都同意了,也不会有可能。 毕竟,她不可能嫁给一个死人。 王璟川离开了,王语瑶又一头扎进了被子里,久久没动。 明明已经设想好了一切,明明是十分扬眉吐气的一番画面,但她心口却还是压不住那股子闷闷的刺痛。 …… 之后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像是一切黑暗与阴谋都从未发生过。 然而,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京郊码头,一艘艘商船有条不紊地驶入码头,有那身体强壮的苦力正一包包地从船上往下卸货。 路边,小贩正卖力地吆喝叫卖着,一片喧嚣热闹。 就在这时,又有一支船队缓缓地驶入了港口。 那只船队竖着高高的旗帜,上面赫然是一个大大的“云”字。 这是云家的商船,此行所运乃是官盐。 云家的商船一一靠岸,靠岸之后,便有官兵上前检查,核对盐引与盐数。 这是一个正常的流程,每一艘停靠在码头的商船都要经过检查。 云家的生意红火,商船来往频繁,做事也素来地道,每次都少不得给检查的官兵一大笔打点银子。 如此一来二去,负责检查的官员与云家便形成了默契,一般不会多加为难。 今次当值的是百户长许峰许大人。 他这头收到了一笔丰厚的打点银子,一众官兵手下们随便检查了一番,便过关了。 云家卢管事笑着与诸位官员道了声辛苦,便准备命人卸货。 正这时,码头那边忽地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动静。 一阵急促的哒哒马蹄之声传来,一众人很快奔到了近前。 为首是一个身形魁梧,膀大腰圆的黑脸壮汉。 他也是百户长,有一个跟他彪悍体型十分不符的名字:黄有才。 黄有才满脸横肉,看向许峰,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许大人,本官收到有人检举云家商船夹带私盐,私运火炮与铁器,特来核查!” 他这一声爆喝,声音洪亮,霎时就叫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众人闻言顿时变色。 私盐,火炮,铁器,每一样都是杀头的重罪! 许峰也陡然吓得面色大变。 若方才自己没有下令放行也就罢了,问题就出在自己派人检查过了,并且已经下令放行了。 现在,这黄有才突然冒出来,给云家扣了这么大一个罪名。 若是现在再搜查,一来是打了他的脸。 二来,若真的搜出些什么来,他也少不得被扣上一个渎职之罪。 他与黄有才是同僚,平日里便不怎么对付。 现在黄有才突然来这么一出,其目的之凶险歹毒,可想而知。 卢管事亦是吓得面色大变,他急急上前,朝着黄有才点头哈腰,极尽讨好。 “这位大人,云家素来安守本分,诚心经营,此事是不是存着什么误解?” 黄有才满脸横肉,“误会?究竟是也不是,只需要再派人好好搜一搜便可知! 来人,给我动手!” 卢管事面色微变,当即冲上前阻拦,更是急急看向许峰。 “许大人,您,您看这……” 许峰也有些急,这船上有没有火炮和铁器他不敢说,但是,若真的要查出些许私盐来,却是十分容易的事。 官盐要缴税,私盐却不用。 在官盐中夹带数量不算特别过分的私盐,这已然成为了一种默许的惯例。 只要打点的钱银给得够多,就能顺利过关。 现在,这个黄有才突然冒出来要严查,这不是坏规矩吗? 许峰不知道他究竟是针对云家还是针对自己,终归,这一次,他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他当即沉着脸出声阻止,“住手!黄大人,方才我已经派人检查过了,云家的商船并无任何问题。 黄大人究竟是从哪里收到的消息,是何人向你举报? 那人若真的有理有据,敢作敢当,不妨让他当场站出来,当面对质。 不然,凭借他的一句话,黄大人就要重新搜查云家的商队。 这不仅是在为难云家,也是在打本官的脸!” 卢管事见许峰没有坐视不管,微微松了一口气,暗暗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但是他觉得,今日之事,只怕并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地就了了。 是以,他当即悄悄命人去给东家传信,越快越好。 那小厮十分机灵,当即不动声色地悄悄往后退,然后一弯腰,悄悄退出人群,一溜烟就往城内的方向奔去。 黄有才见许峰阻拦自己,也并不恼。 “既然许大人要人证,那本官便把人证带来,当场对质,好叫许大人心服口服。” 黄有才朝后头示意,很快,一个缩头缩脑的人就被带了上来。 卢管事看到那人,瞳孔瞬间瞪大,“彭继仁,怎么是你?” 那个叫彭继仁的人,是云家的家生子,爹娘都在云家做事。 后来爹娘去了,主家对他也颇多关照。 这趟他也跟着一道出行了,刚刚才下了船。 而他就在卢管事忙着与官兵们打交道的时候,偷偷地跑去检举了! 真是好样的! 彭继仁的眼神闪烁,避开了卢管事的目光。 黄有才开口询问,“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且当众说来。” 他终于抬起头,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扬声开口。 “小,小的是云家的家生子,一直在云家商铺里干活。 这次小的便随着卢管事一道跑了这一趟商运。 小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打杂之人,自是没有机会接触到要紧之事。 但这次航运途中,小的却是无意中听到了卢管事与人的密谈,称……称这趟货里有火炮和铁器! 小的起先不敢相信,便寻了机会悄悄摩挲着去查看,发现此事竟然千真万确,船上果然藏着火炮和铁器!” 第602章:给我搜! 彭继仁一开始还十分紧张,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 但说到后面,他就越说越顺畅了起来。 “小的十分慌张,一方面觉得云家是东家,小的不能背叛云家。 但一方面,小的又知道,这些都是要命的东西,云家胆敢私运这些东西,只怕意图不轨! 小的心中百般纠结,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就算云家是小的的主家,但小的也不能违背良心! 小的这才趁着商船停靠的功夫,偷溜离开,向大人检举揭发。” 卢管事听得气血翻涌,火冒三丈。 “你简直是满口胡言,信口雌黄!” 彭继仁目光直视着卢管事,高声驳斥,“我究竟是不是满口胡说信口雌黄,只需要让黄大人派人上船去搜一搜就知道了!” 码头上本就是人员密集之地,这会儿,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早就引起了众人的纷纷围观。 方才彭继仁的那一番话,也全都落入了众人之耳。 众人不禁一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想到了云家之前出的那档子事,虽然最后证明了云家是清白无辜的,但谁知道云家有没有其他歹念呢? 淮南王与云家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在,淮南王被遣送到了昆南边陲之地,若他依旧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指使云家为他做事,也并非不可能。 这世间,总少不了阴谋论。 尤其是有过前科与先例之事,过后只要再起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轻易让人又翻起旧账来。 许峰听到那些话,面色也变得一阵古怪又难看。 他听了这个人信誓旦旦的指控,原本那股子镇定霎时就没了,手心上都禁不住冒起了一阵阵冷汗。 黄有才看向许峰,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 “许大人,这就是你要的证人。 现在证人已经做了供词,只需要派人把船上的货都清点一番,就能知道真假。 事到如今,许大人还要坚持包庇,不肯让本官搜查吗?” 许峰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看了一脸菜色的卢管事一眼,心中更是越发没底。 他咬咬牙,直接开口道:“此事本就是本官在负责处理,就算要搜查,也应当是本官派人搜查,就不劳黄大人操心了。” 方才是他让人对云家的商船放行,现在重新搜查,就算真的搜出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也算是将功折罪。 若是交给黄有才搜查,那结果可就不受他把控了。 岂料那黄有才却面露鄙夷之色,“许大人,方才你的手下已经搜过一遍,却是什么都没搜出来,可见他们并不堪大用。 现在既然要重新搜查,自然不能再用他们。 不然,最后搜出来的结果,也不能服众啊。” 黄有才的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简直是半点脸面都没给许峰留,霎时叫他本就难看的面色更加僵硬了几分。 这还不算完,他又轻飘飘地道:“更何况,谁知道方才许大人有没有收受云家的贿赂,这才草草结束了搜查,让他们险些逃过一劫。 现在再让你来搜,就更加不合适了。” 许峰的面色霎时涨得一阵通红,怀中揣着的那包分量十足的银子,霎时就变得有些烫手了。 搜查商船,收受贿赂,这不是大家默认的吗? 便是黄有才当值的时候,他也断然不可能真的就两袖清风,半点腥都不沾。 现在他抓着自己的这个把柄,就趁机落井下石,不仅叫他下不来台,还趁机把一顶收受贿赂,同流合污的大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简直其心可诛! 偏偏,许峰这会儿还根本没有有力的说辞为自己辩白! 就这么被他狠狠地压着打,却毫无还手之力。 他面色难看,只能干巴巴地为自己辩解,“黄大人,你休要污蔑本官!” 黄有才朝他投去鄙夷的目光,“究竟是不是本官污蔑你,许大人你心知肚明。” 说着,他也不再跟许峰废话,直接就要命令手下搜查。 卢管事愈发着急,他手中有官盐的盐引,上面写着此次运送的官盐数量。 他急切地把盐引送到黄有才的面前,“大人,这是我们此行运功官盐的盐引。 我们船上的盐绝对都是官盐,没有一粒多出来的私盐!请大人明察啊!” 黄有才捏着那张盐引,看着上面的数目,又看了一眼云家的商船数量和吃水的水位。 他挑刺儿道:“就这个数目的官盐,需要那么多商船?每一艘商船的吃水水位还那么深? 你要说你没多运私盐,没夹带其他东西,你是在糊弄谁呢!” 卢管事被他驳斥,面色顿时微变,带着一丝欲言又止。 他的这副模样,落在黄有才的眼中,越发让他认定了云家的商船有问题。 他当即对手下高声下令,“给我搜!每一袋盐都给我搜仔细了,半个角落都不能错过!” “是!” 卢管事连声喊冤,试图阻止他们,但那些人却是半点都不为所动。 卢管事只能看向许峰,向他求助。 “许大人,这,这……我们云家是冤枉的啊,是那刁奴心怀不轨,蓄意污蔑。 您方才也已经派人查看过了,我们的货都是干干净净,各项手续都是齐全的。 许大人,您倒是说说话啊!” 许峰的面色依旧十分僵硬,面对卢管事的哭求,他却是没有说话。 虽然被黄有才下了脸面十分丢脸,但现在,云家的商船却是不搜不行。 他只能期盼着这商船里的货当真如他所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私藏夹带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然,不仅云家要完,他也难逃一劫! 看到许峰那憋屈的模样,黄有才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得意的笑。 彭继仁的眼神也一阵阵放着光,眼底隐隐暗含期盼。 富贵险中求,这次云家倒霉了,他虽然是云家的家生子,但他检举有功,他定要发大财了! 黄有才的手下可不像许峰的手下那么客气,他们上了船,直接拔出刀,就朝船上那一袋袋装好的食盐刺去。 “哗啦啦”,一袋袋好好的盐全都被刺得散落在地,被他们来回踩着,上好的盐都毁了。 第603章:啥都没搜到 卢管事见了,只觉得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暗暗期盼着,东家赶紧来。 官兵们将云家大部分盐都糟践了,可是,每一袋盐割开,里面淌出来的都是一颗颗白生生的食盐,根本没有夹带半点其他东西。 黄有才原本还挺信心满满,但官兵们回禀的消息却让他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他一双虎目扫向了彭继仁。 彭继仁被他一扫,身子禁不住一阵瑟缩。 他急忙道:“小的看得清楚,明明好些盐里面都夹带了铁器,不可能会没有的,定是还没排查到。” 黄有才按下心头的焦虑,命人继续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袋盐。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番动静弄得这么大,大家自然都好奇不已,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围观结果。 只是糟蹋了这么多盐,却还是没有找到半点能证明云家有罪的证据,众人不免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了。 最后,只剩下唯一的一艘船没搜了。 黄有才不免也越发心浮气躁起来。 他狠狠瞪着彭继仁,一副询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模样。 彭继仁也禁不住狠狠地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方才的得意之色一扫而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一切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那些盐里,明明应该是掺杂着一些要命的东西的啊!为什么一下子全都没了? 这简直像是撞了鬼了! 卢管事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黄大人,我们云家本本分分,安安生生地做生意。 船上的这些,都是最上好的盐,除此之外,绝对没有夹带半点不该有的东西啊! 黄大人,您快叫您的手下们住手,那最后一船盐,可不能再白白糟蹋了!” 黄有才的面皮紧绷,眼底一片阴鸷。 现在停手,那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岂不是都变成了仗势欺人? 若是不能抓出云家的半点错处来,自己岂不是下不来台? 那些被糟蹋了的盐,难道要自己一力承担责任? 他不过就是个百户,哪里有这么一大笔财力承担这样大的损失? 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既然已经做了,就断然没有现在停手的道理! 原本十分紧张担忧的许峰,见到此番情形,也不禁心神微动。 他看向黄有才,终于恢复了几分硬气,“黄大人,那么多盐都被你的手下毁了,可是却半点火炮和铁器都没找出来,莫非,黄大人是被人蒙骗了?平白闹了一场笑话?” 黄有才的面皮狠狠抽了抽,神色很是阴沉。 彭继仁此时浑身都开始冒冷汗。 他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底气不足了起来,“小的,小的明明没有说谎,小的是亲眼所见……” 卢管事指着彭继仁大骂。 “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的商船上有那要命的东西? 现在连官老爷都搜不出来,难道我老头子还会变魔术,一下就把它变没了不成?” 这下轮到许峰趾高气昂了。 “本官以为,黄大人你还是停手的好。 如此好歹还能保全云家的最后一艘官盐。 不然,到时候,可有得大人你赔的。” 黄有才铜铃似的眸子狠狠瞪了过去,“说不定这蹊跷就出在最后一艘船上呢? 若是不搜个彻底,如何能证明云家的清白?来人,给本官继续搜!” “大人,万万不可啊!” 卢管事再次凄声阻拦,黄有才却是打定了主意,半点都不为所动。 卢管事越是紧张阻拦,黄有才就越发笃定,这最后一艘船铁定有猫腻。 而且最后一艘船的吃水线是最深的,说不定这艘船上根本半点官盐都没有,全都是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就在黄大人的手下要准备动手时,一道清朗的男声忽的从远处传来。 “大人且慢。” 随着那声看去,便见一道颀长的人影正朝这边疾奔而来。 卢管事见到他,浑浊的眼中瞬间就冒出了一股灼灼的光芒与喜色。 “公子!你可算来了!” 这来人,正是云子鹤。 卢管事激动得涕泗横流,满脸都是羞愧自责。 “公子,老奴无用,没有顺利完成公子交托的任务。 这些官盐,全都被糟蹋了。” 云子鹤看向那些被砍烂的袋子,还有那些被踩得一片污浊的盐,眸色顿时深了深。 盐不比其他,弄脏了根本不能洗,因为一洗了就会溶化。 那些上好的盐被踩成这样,基本上算是全都毁了。 云子鹤低声安抚了卢管事几句,然后这才朝着许峰和黄有才抱拳行礼。 他脸上挂着三分笑,态度亦是谦和有礼。 “两位大人,不知今日云家的商船究竟是有何处不规矩之处,这才让大人这般大动干戈?” 若是方才命人搜查之前,黄有才定会趾高气昂,半点都不心虚地说出云家商船夹带铁器之事。 但是现在,经过了方才一番无果的搜查,黄有才不免也一阵心虚气短,一时之间没能及时回答。 倒是许峰,语气略带着些许阴阳怪气地开口。 “原本云家的商船,本官已经派人检查过,一应手续都十分齐全,并无半分不妥之处。 但是黄大人突然带人前来,说自己收到有人检举,称云家不仅私运私盐,还在商船中夹带火炮和铁器。” 云子鹤像是初次听闻此消息,当即面色大变。 他当即出声辩驳,“这绝不可能!” 许峰继续道:“本官也觉得不可能,可黄大人还有人证。 那人证还是你们云家的家生子,他一口咬定云家商船夹带火炮和铁器。” 云子鹤目光倏而落在了彭继仁的身上,他身子瞬间一个瑟缩,整个脑袋都恨不得直接埋到地上去。 这会儿,黄有才也对彭继仁那番供词产生了怀疑,更恨不得撕了他。 但没到最后一刻,他如何能认? 他现在只能坚定地站在彭继仁这一边。 他沉声道:“证人言之凿凿,本官既然接到了证人举报,自然应当全力核查,如何能不了了之?” 云子鹤收回了落在彭继仁身上那如刀般的目光,朝黄有才躬身一礼,语气不卑不亢。 “大人,此人乃是妄言!火炮和铁器乃朝廷大忌,云家素来安守本分,断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希望大家在书圈多多留言呀,化身话痨最好了,希望书评能破千!哈哈哈…… 第604章:十几口大箱子 许峰方才被黄有才一番夹枪带棒地奚落,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气。 现在,好容易峰回路转,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么绝佳的扳回一局的机会。 他如同唱戏似的,又道:“本官见那小厮,便觉他贼眉鼠眼,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他说的供词多半也做不得数,但黄大人却不顾本官与卢管事的阻拦,一意派人搜查。 搜查也就搜查了,黄大人也是为了彻底查清真相。 可是黄大人的手下们行事粗暴,凡是被他们搜查过的,所有食盐尽皆被毁。 若是真的搜出什么来也就罢了,可问题出就出在,他们毁了那么多食盐,却是半点其他东西都没搜出来。 黄大人这般粗暴执法,当真是令本官不齿!” 被许峰这么一挤兑,黄有才的面色霎时就是一阵僵硬难看。 四周围观的人也都纷纷朝黄有才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这位许大人说的没错,就算是要重新再搜查一遍,也没必要手段这么粗暴,好端端的把那么多盐都给毁了。 云子鹤的面色微微发沉,见黄有才没有回答,他又沉声开口,“这些官盐毁了也就毁了,云家可以不计较。 但是,积毁销骨,流言可畏,私运火炮和铁器这样的大罪名,云家委实担不起。 今日之事,若是大人没有向大家发出严正声明,云家的声誉只怕又要招人诟病。 请黄大人务必给云家一个交代。” 云子鹤的语气恳切,但却也带着一股子强硬的意味。 他云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轻贱的。 今日,在大家面前,他必须要把态度摆正,绝对不能有半分心虚退让。 不少人见到他的这番态度,心中的天平也都不觉暗暗倾向了云家。 许峰愈发坚定地站在云家这边,“是啊,黄大人,这件事你肯定要给云家一个交代。” 黄有才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已经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经过了一番五彩缤纷,七彩变幻。 他暗暗握了握拳,瓮声瓮气地开口,“若云家当真是清白无辜的,本官自然会当众给云家一个交代! 只是,云家的商船还有一艘没有搜查,谁知道那艘商船中会不会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颇有些恶狠狠地剜了许峰一眼,“许大人,就算你想见风使舵,也得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了才是。 如若不然,到头来被打脸的可是你自己!” 许峰的神色微微滞了滞,望向最后那艘没有搜查过的商船,眼神不觉微微动了动。 许峰咬咬牙,反正自己已经站队,早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现在再退缩,只会惹人嘲笑,还不如一路走到底,就算云家的是无辜的。 他不信,云家当真敢这么胆大包天,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许峰神色未变,“究竟被打脸的是谁,只需要派人去好好搜一搜自然就知道了。 不过黄大人,这次你可得好好管一管自己手下的兵,叫他们好生收敛些,可别再把人家的官盐毁了。 他们多毁一袋官盐,黄大人的药包可就要瘪上一分。 到时候,只怕黄大人要把底裤一起赔上。” “你……” 黄有才气结,面上肌肉不禁一阵抽.动。 但最后,他一甩袖,将这股气压了下去。 他沉声下令,“再把最后那艘船好好搜一搜!给本官搜仔细些。” 顿了顿,他还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小心着些。” 他手下的兵也已经从一开始的嚣张变得心中忐忑难安。 若是自家上峰没讨到半点好处,那他们这些当小卒的,岂不是更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就算黄有才不刻意嘱咐他们小心,他们也断不敢再像方才那样蛮横粗暴了。 一众人便齐刷刷地上了船,开始搜查。 云子鹤站在岸边看着,面色绷紧,眸色沉沉,那里面一片晦暗不明之色。 跟他的泰然镇定相比,卢管事却显得有些焦躁。 他凑到云子鹤的耳边,跟他说了些什么,云子鹤闻言,面色也禁不住微微变了变,眉头也蹙了起来。 黄有才正是最紧张焦躁的时候,手下们一时之间没能搜出结果来,他便不自觉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云家人的身上。 只盼着能从云家人细微的神情变化中看出些许端倪。 毕竟,如果确有其事,饶是再镇定的人,也不可能真的毫无所动。 一开始云子鹤的镇定,的确让黄有才心中越发焦躁。 但是那老管事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立马就变了神色,一开始的镇定自若一扫而空,黄有才心中便不禁生出几分计较。 云子鹤之所以镇定,怕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那船上有什么。 那卢管事与他耳语了一番,他立马就知道了,所以才会陡然变色。 如此说来,那最后一艘船上,只怕真的是藏着什么猫腻。 黄有才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期盼与希望,不再去看云子鹤主仆,而是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那艘船上。 许峰也留意到了云子鹤前后异样的神色变化,他心中不禁微微咯噔了一下。 难道他真的压错宝了? 就在各怀心思之际,搜查的官兵终于搜完了,一人急切地下了船,跑到黄有才的跟前。 “大人,属下已经把所有袋装的盐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食盐中有夹带火炮和铁器。” 听到这话,黄有才的面色就是一僵,许峰方才的紧张也豁然一松,脸上都禁不住露出笑意。 许峰正打算说些落井下石的话,那个官兵却又紧跟着补充了下一句。 “不过,属下在船上搜出了很多口木箱子,那些木箱子质地极佳,而且都带着锁,属下不敢贸然破锁,特来请示大人!” 黄有才的一口气一下又提了上来。 这下轮到许峰喘不上气来了。 这人怎么说话大喘气啊!真是让人心情一起一落,一上一下。 黄有才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 他忙问,“一共有多少口箱子?那些箱子又都有多大?” 那官兵粗略地预估了一下,“约莫有十几口,大小不一,小的有一臂长,半臂宽。 大的,便是属下躺进去也完全没问题。 那些木箱子被藏在了半船食盐下面,属下也是把上面的食盐都搬开了,才发现了下面藏着的木箱。 属下还试图搬了一下,每一口箱子都沉甸甸的,须得四五个人才搬得动。” 第605章:怕要连累许大人了 听得属下的这番补充解释,黄有才的眼睛瞬间更亮了。 这些木箱子肯定有问题! 若是没有问题,怎么会把它们偷偷摸摸地藏在一堆食盐下面? 而且每一口箱子还都带上了锁? 这些木箱子里藏着的,定然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不然那些箱子为什么会那么大,还都沉甸甸的? 除非里面装着的,是大型兵器!这就完全说得通了。 许峰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的面色当即就变了,一颗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黄有才简直大喜,他看向云子鹤和卢管事的方向,“云公子,不知那些木箱子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卢管事暗暗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似是十分紧张害怕。 倒是云子鹤,依旧是一派镇定自若,就好似半点都不紧张担忧。 他镇定作答,“那里面装着的不过就是一些寻常东西罢了,并非什么宝贝。” 黄有才听他的这个回答,却越发笃定那些木箱子有猫腻。 他现在的泰然自若,也不过是强作镇定罢了。 “是吗?若云公子不介意的话,可否让人把那些木箱子打开,让本官亲眼瞧瞧?” 云子鹤顿时抿了抿唇,一时没有说话。 那副神色,显然写满了迟疑。 片刻他才开口,“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寻常旧物,只怕不大方便。” 黄有才听到他直截了当的拒绝,心中冷笑一声。 “既然只是一些旧物,本官不过就是看一看罢了,如何就不方便了? 莫非云公子是在说谎,这里面压根就不是什么旧物,而是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云子鹤当即沉了脸,“大人明察,云家绝对没有私运任何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 黄有才不依不饶,“既然要本官明察,本官自然要亲自查看,任何一点可疑之处都不能放过。 现在云公子这般横加阻拦,莫非是要阻碍本官办案?” 云子鹤当即躬身行礼,一副惶恐模样。 “草民不敢。” 黄有才从鼻中发出一声重重哼声,“既然不敢,为何不让本官亲自查验那几口箱子? 你这般推三阻四,不是心虚害怕是什么?” 云子鹤一时犹豫踟蹰,很是为难的模样。 许峰见到他这副样子,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额上也禁不住冒出阵阵冷汗。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见到这般情形,原本对云家笃定的信任也禁不住动摇了起来。 那些箱子里放着的,必然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然的话,云子鹤怎会推三阻四,不肯将其打开让大人查看? 黄有才已然确信自己抓住了云家的把柄,云子鹤越是踟蹰犹疑,他就越笃信。 他失了耐心,索性也不跟云子鹤废话,直接迈步就朝那艘船而去。 “本官倒是要亲眼瞧瞧,那些个箱子里,究竟都藏着些什么!”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略带挑衅地看了许峰一眼。 “许大人,你要不要一起上来看看? 不然,本官若是真的从那箱子里搜出什么东西来,你还不肯相信,要为云家辩白。 一起上来,亲眼瞧着,事实究竟如何,自然一目了然了。” 许峰的面色僵住,神情十分难看。 黄有才说了这话,也不等许峰回答,自己率先迈步上了船,只留给许峰一个背影。 许峰暗暗咬牙,最后还是艰难地抬步,跟了上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眼瞧瞧! 走到云子鹤和卢管事跟前,他的神色依旧有些难看。 他忍不住低声问,“那些箱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里面究竟都藏了些什么?” 卢管事低着头,一脸焦灼心虚,不敢迎视许峰的目光。 云子鹤则是深深地抿着唇,欲言又止。 最后才吐出一句,“只怕要连累许大人了。” 许峰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脚下也是一阵发软,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你,你们竟然真的……” 许峰气得面色大变,一双眸子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他真恨不得当场把他们给撕了,但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连那艘船都不想上了,因为他不想去面对黄有才的嘴脸。 凭借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打开那几口箱子,拿出明晃晃的证据之后,定然会毫不吝惜地嘲讽自己。 黄有才上了船之后,又突然改了主意。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当着大家的面开箱子的好。 事实究竟如何,也好叫大家都亲眼瞧瞧,不然到时候又有人说本官蓄意刁难云家。 来人,你们把那些木箱子全都给本官搬下船!” 许峰的神情又是一僵。 这下好了,就算他不想看,也必须看了。 而且不仅是他,这么多百姓也都要亲眼围观云家的罪行。 云家定罪了,自己轻则落个玩忽职守之罪,重则被扣上个同流合污的同党之名也未可知! 云子鹤和卢管事互相对望一眼,两人皆是一派心事重重的模样。 周围的百姓们见此情形,顿时又是一阵疯狂脑补,心道云家这次定然难逃一劫,要完了! 彭继仁原本还心头惴惴,恍惚地自我怀疑,现在情况峰回路转,他霎时就又充满了希望与期盼。 船上,一袋袋食盐都被解开了检查,但情况却是比其他艘船的情况好多了。 至少那些食盐是好好地堆成了一堆,没有被人来回踩踏。 只是现在众人的注意力却不是落在食盐上,而是落在了船上那一口口红漆木箱上。 那些箱子果然堆叠在船只的角落中,一口口箱子都挂着锁。 一众官兵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撸起袖子,齐心协力将一口口箱子往下搬。 来回搬了好几趟,终于搬完了。 他们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这一口口箱子,简直沉得要人命,定是铁器无疑! 这里面如果不是铁器,他们就把脑袋割下来给云家人当球踢! 黄有才盯着那些箱子,就好像在盯着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他若是立下了这么一个大功,必然会得到晋升,得了晋升,就有大好的前(钱)途,所以,这些木箱子自然是变成了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然而,他的美梦,在打开木箱的时候,瞬间破灭了。 第606章:箱子里竟然是…… 黄有才再次勒令云子鹤交出木箱的钥匙,云子鹤一开始还是那副迟疑不决的模样。 直到黄有才下令,“云公子若是不识时务,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 来人,先把他给本官押起来,然后再用刀,给本官把这些箱子给本官劈开!” 不就是一口口木箱子吗?真当他没有钥匙就打不开了不成? 云子鹤见此,这才像是彻底慌了,急忙道:“大人息怒,草民这便交出钥匙!” 他示意卢管事,卢管事也不敢再迟疑,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钥匙。 黄有才在心中暗啐了一声,也是个没骨气的软骨头!随随便便一吓,就全都露底了。 拿到了钥匙,便命人把箱子打开。 十几口箱子,十几把钥匙,需要一个个地试。 这个等待的过程,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有些漫长。 因为他们都急切地想看到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但是对于许峰和他的手下,以及云家的帮工来说,却是一种异常的煎熬。 箱子被打开,就意味着云家的罪名落定,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牵连。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一双双眼睛都定定地盯着那开锁的官兵时,只听“咔哒”一声,第一口箱子终于被打开了。 黄有才的脖子下意识伸长了,眼中骤然迸射出的一抹精光也暴露了他此时的迫不及待。 那开锁的官兵也有些激动,他与另一人一齐用力,将那木箱一下掀开了。 霎时,两人的神色僵住。 伸长了脖子盯着看的黄有才,在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也骤然僵住,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许峰也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原本已经做好了要承受重击的准备,但是看到那里面装着的东西,他一下就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伸手,揉了揉眼睛,那里面的东西依旧没变。 “怎,怎么会是……” 周围由官兵们围起的一个圈子,霎时陷入了一股凝滞之中。 就好像是被人点了定身咒似的,一时之间,大家都忘了反应。 黄有才和许峰都不敢置信地呆住了,只不过双方不敢置信的点却是完全相反。 一个是不敢置信自己笃信的云家的罪证竟然变成了这么个玩意儿。 一个是不敢置信自己以为必死无疑的死局,突然之间就破局了。 那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两位大人的反应都那么奇怪? 不大敢靠近的百姓们好奇心被高高地勾了起来。 有大胆地慢慢挪了过去,可劲伸长了脖子,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忍不住惊呼出声。 “竟然是石头!” 这一声惊呼,瞬间就让不明真相的百姓们窥破了天机。 众人瞬间也呆住了。 什,什么?石头? 怎么会是石头? 谁平白无故地往那么好的几口大箱子里装石头啊! 有人不信邪,便也凑近了看,果然,可不就是石头嘛! 说好的火炮和铁器,突然之间变成了石头。 众人都有些懵,云里雾里,完全不明所以。 黄有才回过神来,却是气疯了。 他气得面目扭曲,高声怒喝,“怎么会是石头?不可能!把这些箱子全都给本官打开!” 他不信,十拿九稳的罪证,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大石头! 他的手下们也从懵逼中回过神来,这才急忙动手,手忙脚乱地开始开其他箱子。 钥匙和锁也没个标记,原本就需要这样耐心地一把把地试,现在在这样一股强力的威压之下,那官兵越是想快,反而越是快不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终于打开了第二口箱子。 掀开盖子,又是石头。 第三口,第四口……全是石头。 黄有才的面色越来越黑,眸色越来越阴沉。 许峰的心境经历了一番起起落落,七上八下,对于这番峰回路转的局面,哪怕他心中再生期许,却还是生怕之后的箱子里开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以,不到最后一刻,他都强压着自己的激动,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要飘。 前面的箱子,千篇一律全是石头。 大半箱子都打开了,箱子里还是只有石头。 只不过,后面开出的石头却不是普通石头,而是一个个造型奇特的嶙峋怪石。 那些怪石有大有小,造型各异,各不相同。 有些看起来是天然的造型,有些却是带着明显地手工雕琢的痕迹。 之后的几口箱子,也都是类似的各种造型各异的石头。 所有箱子都搜完了,一无所获。 百姓们都禁不住低声议论了起来。 黄有才故意将开箱这件事搬到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就是为了更好的当众宣扬自己的功绩,也叫云家被钉死在耻辱架上,再无翻身的机会。 但没想到,最后,被钉死在耻辱架上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百姓们纷纷议论的声音,仿若都化作了一个个耳光,啪啪啪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黄有才险些没直接吐出一口老血来。 彭继仁也彻底傻了,此时他满脑子都写满了问号。 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峰那一直强压着的不让自己表现出来的欣喜,这才终于压不住,泄露了出来。 许峰重新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 “黄大人,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火炮和铁器吗?” 黄有才不信邪,依旧梗着脖子强撑。 “这些箱子表面上装的是石头,谁知道下面装的是什么? 给我把石头都倒出来!本官要看看下面究竟都藏了些什么!” 手下不敢不从,便纷纷动手,将一口口箱子里的石头往外倒。 黄有才期盼的罪证依旧没有找到。 那些箱子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黄有才像是被人啪啪地打了无数记耳光,整个人都彻底懵了。 许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这些黄大人总算愿意相信了?” 黄有才面如菜色,一时只觉十分下不来台。 他将目光落在云子鹤的身上,却见他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喜色,依旧是微微凝着眉,面上神色晦暗不明,像是还在担忧着什么。 那卢管事亦是如此,神色依旧暗含担忧,明显是还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黄有才顿时又生出了些许希望,莫非这些石头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大有文章? 第607章:这些石头有猫腻!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有些地方的石头不是普通石头,而是矿石。 要知道,铁矿便是从石头里提炼出来的! 如果云家觉得公然运送铁器风险太大,而是直接将暗含铁矿,尚未提炼的石头运来,岂不就能顺理成章地掩人耳目,让他们逃过一劫? 黄有才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如若不然,云家为什么好端端地会在箱子里运那么多石头? 如果只是普通的石头,为什么一开始云子鹤要遮遮掩掩,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打开了让他检查? 便是现在,他也还是一副心虚害怕,像是生怕被他揭了老底似的! 黄有才顿时又开始迷之自信起来。 他一扫方才的灰头土脸的神色,坚定地道:“本官不信!” 许峰眸色顿时一深。 “黄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信的理由? 你的人可是已经把云家的商船都搜了一遍,半点证据都没搜出来!” 黄有才整个人都霎时精神抖擞了起来。 他指着那一堆石头,笃定地道:“它们表面上看是普通石头,可实际上,谁知道内里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他眸光扫向云子鹤,“云公子,若这些只是普通石头,你的商船为什么要这么千里迢迢地从江南运到燕京来?” 不待云子鹤回答,许峰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这是云家自己的商船,云家想要运什么,自然就可以运什么,我朝没有规定商船不能运石头?” 黄有才被许峰怼了回来,却依旧不死心,他针锋相对,继续追问。 “既然这些只是普通石头,那方才他为什么百般推脱阻拦,不肯让本官开箱搜查?” 许峰也觉得有些怪异,而且想到方才云子鹤说的那句“只怕要连累许大人了”,他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这些石头真的有问题? 若不然,云子鹤怎么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 许峰再次飞快掐断了自己的想法。 他已经禁不起再次的反转与波折了! 现在,他只能一口咬定云家无辜,这些石头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当即又冷声反驳,“现在黄大人不是顺利开箱检验了吗?黄大人又查出了什么?” 黄有才一口咬定,“这些石头肯定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黄有才断然道:“只要把它们一个个都砸开,自然就能看出端倪!” 许峰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 他看向云子鹤,见他依旧是那副眉头紧锁,满怀忧心的模样。 莫非,这些石头内里当真另有玄机? 就在许峰这个迟疑间,黄有才就立马对手下们下令,“来人,给本官把这些石头砸开!” 他的手下都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他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违逆,只得照做。 一阵哐里哐啷地敲击声,直砸得他们虎口生疼,耳边都产生了幻听,这石头,还是石头,也没变出什么花儿来。 黄有才拿起被敲碎的石头,想要从中发现些许类似于铁矿的异样物资,但是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不相信,这不可能,这些石头怎么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石头? 许峰冷笑,“黄大人,这就是你说的另有玄机?这下还有什么可说的?” 黄有才不肯承认是自己猜错了,他依旧坚称。 “这些石头还没砸完,定是还没寻到!” 云子鹤的神色似是十分无奈,“大人,草民已经数次陈情,云家本本分分做生意,从未有过半点不轨之心。大人何故要处处为难,一直紧抓着不放?” 黄有才不依不饶,“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们为何千里迢迢地往燕京运石头?你能否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云子鹤的神色又是一滞,说不出话来了。 黄有才见此,当即冷笑一声,“说不出来了! 依照本官推测,这些石头根本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矿石! 若是直接运送铁器,风险极大,但托运一些不起眼的石头,就不会被人认出,惹人怀疑。 本官说的对不对?若是你遇到的是别人,或许就被糊弄过去了,但可惜,你遇到的是本官!” 黄有才的这一番话,叫众人都禁不住瞪大了眼。 许峰也呆了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石头。 竟,竟是矿石? 许峰再次有种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的感觉,他又是一阵眼前发黑。 如果是矿石,那,那他们前后的行为举动,就全都说得通了。 这些石头必然是有着什么了不得的价值,才会值得云家这么千里迢迢地运往燕京。 也只有如此,方才云子鹤才会对自己说那句歉意的话。 许峰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这样充满转折起伏的刺激了。 云子鹤听到他的话,似是愣住了。 片刻,他才急忙摇头否认,“黄大人,您定是误会了! 这些石头绝对不是矿石!云家是冤枉的!” 黄有才当即反问,“那你说,这些石头有什么蹊跷? 你云家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往燕京运几箱石头? 既然是普通石头,先前又为何遮遮掩掩不肯让本官搜? 你若是能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本官就信了你!” 云子鹤再次沉默,答不上来。 黄有才冷笑,“说不上来了,你就是心里有鬼!本官也不跟你废话,本官会将这些石头装好,带回去寻人检验。 你也跟本官走一趟!来人,把他带走!那管事的老头儿也一并带走!” 官兵们得令,便立马上前,要将人押走。 云子鹤高声大喊,“黄大人!草民没有私运矿石,这些石头就是普通石头,您不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就把草民押走!” 许峰也回过神来,他咬牙,还是决定开口,站在云家这一边。 “黄大人,本官觉得云公子所言极是,既然尚未能确定这些石头是矿石,便是证据不足,你怎能贸然抓人?” 黄有才不耐烦,“若是最后证明是本官冤枉了他们,再把他们放了便是!” 许峰却是不肯,“黄大人,你既然坚称这是矿石,为何不叫人当场前来查验真假? 事情尚未明朗,你却贸然抓人,岂不是叫人寒心?” 围观的百姓们再次禁不住纷纷议论了起来。 黄有才怒道:“他方才阻拦本官查案,按律也当收押候审!来人,押走!” 黄有才气势汹汹地下令,忽的,却有一道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区区一个百户长,好大的官威啊。” 今晚总共五更,先更四章,最后一章晚点更。 明天周末啦,祝大家周末愉快呀~~ 第608章:那些石头的秘密 这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叫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的注意力瞬间便转了过去。 黄有才也顺着那声音望去。 待看清楚来人,他的面色一下就变了。 那人一袭紫衣,身姿挺拔,周身都萦绕着一股上位者的尊贵与威压。 大部分百姓都没有见过他,但他周身的气度却是让百姓们暗暗折服。 这人,定是一个大官。 有那认识他的,霎时就变了脸色,双腿也下意识地阵阵发软。 他是堂堂摄政王啊,可不是个大官嘛! 黄有才方才也不过是凭着最后一点不甘心,这才要执意将云子鹤带走。 云家的这个罪名,必须要扣牢!不然倒霉的就是自己。 结果现在,摄政王竟然出现了! 他那样身份高贵的人,怎会出现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 方才他说的那句话,也成功地教黄有才生出了两股战战的感觉。 霍临尘走近,众人回过神来,纷纷下跪行礼。 霍临尘淡淡叫起,目光在地上那一堆混杂的石头上扫过,语气冷淡地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黄有才心中紧张与忐忑更甚,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摄政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顿时就有些不敢开口。 许峰也有些敌我不分的感觉,但他还是主动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番。 许峰说完,还是不忘为云家辩解——某种程度上来说,为云家辩解就是为他自己辩解。 “黄大人一口咬定云家运送的这几箱子石头有问题,还称这就是矿石。 下官觉得黄大人此举委实有些过于武断,就算这些石头真的有什么问题,也应当是叫人亲自到场验证。 如何能在尚未查验清楚的情况下就把人抓走?此事,还请摄政王定夺!” 黄有才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急急地开口辩解,“并非下官武断,而是这云子鹤说不出这些石头的来路,也无法解释云家商队为何要千里运石头。 方才下官要查,他更是多半阻拦,明显就是一副心虚的模样,下官见此,这才认定这些石头有问题。” 霍临尘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直接抛出一句,“是本王的。” 这句话听来有些没头没脑,叫人禁不住愣住。 霍临尘大发慈悲地做了解释,“这些石头,是本王的。” 霎时,众人都齐齐呆住了。 许峰瞪大了眼,黄有才则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声音都卡住了。 怎,怎么会是摄政王的? 摄政王让云家运这些石头做什么? 现在这个问题不是关键,不管摄政王为什么要让云家运这些石头,反正,如果知道这是摄政王的,就是借了黄有才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横啊! 现在,摄政王的这些石头,还被自己派人砸了。 黄有才的身子开始阵阵发颤,那个高壮的一个汉子,险些没直接哭了。 “摄政王恕罪,下,下官该死,下官不知道这是您的……这,云公子他也没说啊……” 既然是摄政王的,云子鹤为何不直说啊? 如果他直说了,哪里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云子鹤的神情无奈,“并非草民不肯说,而是摄政王事先交代过,不能对旁人言说。” 云子鹤的这话,霎时让黄有才更加冷汗涔涔。 这件事摄政王原本是想隐瞒的,结果到头来却因为自己,被捅了出来。 那摄政王岂不是要彻底迁怒于自己?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霍临尘冷冷地扫向他,“你的确该死。并不是因为你毁了我的石头所以才该死。 而是因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不配为官。” 黄有才听到这话,只觉后背冷汗更甚,整颗脑袋都紧紧地贴在了地上,不敢抬起来。 “你收到旁人举报,要亲自前来查证,这无可厚非。 但事情尚未查证清楚,你便纵容自己的手下粗暴执法,蓄意损毁他人财物。此为一罪。 你执意要开箱检查,这也是为了查案严谨,这亦是不容指摘。 但检查的结果明明已经昭然若揭,却凭借自己的武断猜测,妄自给他人扣上罪名,要将人强行带走,此为二罪。 若人人都像你这样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来查案,这世上会有多少冤假错案?” 黄有才方才有多英雄,现在就有多狗熊。 他半句辩驳的话都不敢说,只能不停地重复,“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霍临尘对他的求饶充耳不闻,他目光转向众人。 “大家定然十分奇怪,为何本王会让云家替本王托运这么十几箱石头入京? 本王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这些,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石头,跟矿石半点干系都没有。 之所以会不远千里地运来,是因为……这些石头,来自于昆南。 这部分石雕,是出自淮南王之手。” 众人听到他的这话,又呆住了。 黄有才和许峰也都呆住,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石头的来路竟然会是这样。 而且,摄政王竟然就这么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霍临尘继续道,“再过不久,便是淮南王妃生产之期,淮南王与王妃分隔两地,鸿雁传书亦是有诸多不便。 他不知道自己能为自己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做些什么,就希望本王能向皇上进言,允许他给王妃送上这些当地十分具有特色的石头。 用这些石头,在皇宫中搭建一座小假山,希望能借着这些石头,传递自己的思念,也让王妃能有个寄托,睹物思人。” 众人听到这话,原本面上的不解一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情绪,不少人都被感染了。 “本王自作主张,先斩后奏,尚未禀明皇上,便已让云家帮忙运送这些石头。 淮南王之事敏感,这便是本王嘱咐云家不要将此事告知旁人的缘由。 云公子大义,即便是被误会私运矿石,也不肯道出这些石头的真正来路。” 众人闻声,纷纷恍然。 难怪方才云子鹤会是那么一副欲言又止的异样神色。 “幸而,本王预估着今日云家商船便会抵达燕京。 是以,便在今早,本王已经将此事禀报给皇上,皇上念及往日情分,也可怜他们夫妻父子分离,便答应了这个请求。” 五更啦,明天继续五更嗷!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儿上,多多给我留言呀,么么哒(づ ̄ 3 ̄)づ 第609章:同伙 霍临尘说着,目光又是一转,落在了那些被砸坏了的石头上,眸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波澜。 “本王前来此地,便是打算亲自将那些承载着淮南王深深思念的石头护送入宫,却不想,竟看到了这么一幕情形……” 霍临尘的语气染上了一抹沉痛,还带着一丝恼怒。 黄有才听罢这些,整个人已经彻底吓傻了,越发有种死到临头的绝望之感。 众人想到方才黄有才的那些举动,也都纷纷朝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这些石头,可是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的,现在却被黄有才派人给砸了。 啧啧啧……他的脑袋,怕是要跟这些被砸的石头一个下场了。 霍临尘目光落在黄有才的头上,黄有才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阵凉飕飕的。 “这位大人,你让人砸掉了这些石头,你说,现在本王要怎么向皇上交代?” 黄有才当即呜咽痛哭出声,“下官不是故意的,都说不知者无罪,下官根本不知那些石头竟然这么大有来头,请摄政王饶命啊……” 霍临尘神情冰冷,“此事已经不是本王能决定的了,究竟能不能饶你一命,就看皇上的意思。” 黄有才霎时身子一软,面上半点血色都没了。 霍临尘淡淡吩咐,“连带着他的手下,都先一并带下去。他们把云家的官盐毁了,也总得给个交代。” 那一众原本冲在最前面等着立功的手下们,瞬间如遭雷击。 面对霍临尘那周身凛冽的气场,他们便是连求情的话,都似被卡在了喉咙里。 许峰僵立在旁,哪怕自己并没有受到波及,他依旧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冷汗涔涔。 如果那些木箱子里装着的不是石头,而真的是火炮和铁器,那么,落得黄有才与他那一众手下的下场的,就会是他自己。 此时他根本生不出对黄有才幸灾乐祸的想法,反而有种莫名的心惊胆战。 众人见摄政王这么三两下就把方才那些那么野蛮粗暴的官员都制服了,一时之间,看着他的目光都不禁充满了敬与畏。 然而,此事尚未完,霍临尘目光在四周一转,淡声问,“方才检举云家的是哪位?” 正在颤着身子一点点往人群后面挪的彭继仁,闻声瞬间僵住。 众人四下搜寻,很快就将他从人群中揪了出来。 他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鸡仔似的,面对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整个人都快抖成了筛糠。 霍临尘目光扫向他,眼神冰冷而淡漠。 “就是你向那位大人检举了云家私运火炮与铁器?” 霍临尘只跟他说了这么一句,彭继仁霎时就吓得掉了金豆子。 “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霍临尘冷冷道:“为何要信口雌黄?” 彭继仁痛哭流涕,“小的就,就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他的确怀疑自己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不然,为什么一切明明已经安排好了,结果官兵一番搜查过后,竟然什么都没搜出来? 彭继仁一个劲地认错,直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猪狗不如。 围观的众人见了,对他的为人也都纷纷感到不齿。 这样吃里爬外,在背后捅人刀子的奴才,是最让人看不起的。 “你是否还有其他同伙?” 彭继仁眼神闪烁,不过只迟疑了片刻,便直接将自己的同伙供了出来。 那些被攀咬的人顿时大呼冤枉,但是霍临尘并没有多管,直接命人一起绑了,当众就是一番拷问。 霍临尘的刑讯手段素来了得,外人看起来不过轻飘飘,像是挠痒痒的动作,实际上,落在对方身上,却足以让人终身难忘。 他还很擅长从人的外形,衣着,和身上细微之处推断对方的癖好,习性,对症下药。 给了一棒子,适当再给一粒甜枣。 多来几次,往往什么都招了。 原来,那些人的确是被人收买,对方许了他们一笔丰厚的报酬,让他们想法子在云家的盐里藏一些铁器。 “小的暗中往不少盐袋子里塞了铁器,本以为得手了,但没想到,方才那么仔仔细细地搜了一番,却是什么都没搜出来……” 他们都觉得邪门儿极了,为什么事情就是没有按照他们的预计发展? 卢管事当即站了出来,解释道:“要说此事,还得多亏了老奴带上船的那条狗。 某天晚上,那条狗忽的跑到了老奴的床头,嘴里还叼着一块硬铁。 老奴跟着它一起寻去,这才发现了藏在那些食盐里的猫腻。 老奴立马就知道船上出了内鬼,不敢大意,只告知了绝对心腹之人,在夜间的时候,悄悄排查了一番,将那些东西都扔进了河里。 此时老奴自知并非小事,只想着待进了京,就告知东家,好好排查一番,却不想刚靠岸就有官员上门问罪来了。 虽然这话有些僭越,但老奴却是斗胆妄测一句,这都是有心人设计的连环套,目的就是为了置云家于死地! 方才那位黄大人,只怕也是对方的人……” 众人听得这一番话,霎时又是一番惊骇不已。 原来云家竟是遭了内贼陷害,而且曾经还发生过这么惊险之事。 倘若没有那只机敏的狗,云家定是难逃这一劫。 云子鹤直接掀袍,朝霍临尘跪了下去。 “方才卢管事便已经暗中将事情始末告知草民,草民也是怀疑黄大人居心不良。 是以,在黄大人打砸那些石头之时,才没有全力阻拦。 草民有私心,不过想借着此事请摄政王为云家做主,彻查此事! 上次,云家便已经遭了无妄之灾,云家险些覆灭。 这次又遭歹人盯上,其心歹毒,可见一斑! 草民恳请摄政王为云家做主! 更何况,今日受害的是云家,明日,就不知究竟会是谁家。 唯有除掉这等只会藏头缩尾的宵小之辈,才能叫人安心!” 云子鹤的这一番话说得铿锵又恳切,叫围观的众人也都禁不住感同身受。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若真有这么一伙不怀好意的人潜藏在背后,如何能不叫人心惊? 霍临尘俯身,将他扶了起来。 “此事,本王定会彻查到底!” 虽然有点晚了,但今晚依旧五更嗷~~ 第610章:此役,云家大获全胜 彭继仁和那几人都被霍临尘带走了。 他郑重许下承诺,必会亲自彻查此事。 若再有人敢对云家下手,行任何不轨之事,他必要将对方的爪子彻底斩断!绝不留情! 不仅是云家,便是其他子民,亦是如此。 至于云家被毁的官盐,那黄有才必要做出补偿。 但黄有才一个百户长,就算加上他的一众手下,他们的全部身家,也偿还不起。 官府作为补偿,明年的盐引数额会对云家有所倾斜。 表面上看,云家这次的确是损失不少,但从长远上看,云家却是收益的。 明年的盐引数额有所倾斜,就说明云家明年的官盐生意已经有了保证。 而且有了今年之事,之后云家的商船也必然不会再受到任何严苛的盘查,没人再敢随意刁难。 有得必有失,便是如此。 众人见事情算是落下了帷幕,便没有再继续围观,纷纷散去了。 云子鹤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然后收了回来,转而对卢管事吩咐善后。 卢管事抹了一把汗,急忙去了。 今日之事,其实云子鹤早有预料,也早就窥破了对方的动作。 方才那几个人是内鬼,他们也早就察觉。 这几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突然之间就变得出手阔绰了起来。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们的反常就意味着有鬼。 卢管事受到云子鹤的授意,故意给他们卖了破绽,让他们有机会在官盐中动了手脚。 待他们动了手脚之后,卢管事再暗中带人将官盐都筛查了一遍,将有可能存在的隐患彻底剔除。 为了确保有充足的时间,卢管事还故意让几艘船出了故障,他们不得不在临近燕京的一个码头停靠。 便是在停靠的期间,他们把所有的官盐都筛查了一番。 这件事,不仅仅是云家自己的事,便是摄政王也参与了进来。 当初能这么迅速地排查出云家的奸细,摄政王的人手起了不小的作用。 尤为关键的是,摄政王派来的人手一起参与了对官盐的筛查清点,确保了最后运送到燕京的官盐都是清清白白,没有一丝破绽。 至于方才卢管事说的那只狗的功劳,不过就是一个幌子罢了。 他们按兵不动,顺势而为,也不过就是将计就计,想要看看最后的出头鸟究竟是谁。 黄有才来得那么快,又只凭借着彭继仁的一面之词就笃定云家的商船有猫腻,这过分的笃信与自信,恰恰就说明了他不简单。 这头,彭继仁刚把黄有才请来,那头,摄政王的人就已经飞快地搜查了黄有才的家,并且迅速排查了他近段时间的人际往来,只为了飞快地揪出下家。 至于那几箱子石头,自然也不是从昆南运来的,那些就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石头罢了。 之所以演那么一出戏,一来是为了给黄有才把罪名扣实,让他再无重返仕途的可能。 如此,也是毁了对方的一颗棋子。 二来,也是为了将这件事闹大。 此事是在众人的围观下进行,过程一波三折,极具戏剧性。 而从头到尾,云家都处于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经过了这件事的发酵和传扬,下回,若云家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百姓们的第一反应也是,又有人要害云家了,云家的处境就不至于那么艰难。 对方这次铩羽而归,又慑于现在一边倒倾向云家的舆论风向,必然不会再敢轻易出手。 若是不想办法把对方的意图掐死在萌芽中,或是让对方心生忌惮,不敢再轻举妄动,那云家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处在心惊胆战的提防之中? 云家成了对方时时刻刻盯着的靶子,其危险可想而知。 当初摄政王干预了此事之后,云子鹤其实有些担心,担心摄政王会为了朝堂大局考虑,让云家当那个引蛇出洞的靶子。 如果这是摄政王的意思,甚至是皇上的意思,那云家根本没法拒绝。 他们只能处在风口浪尖上,提心吊胆地应对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射来的明枪暗箭。 或许到了最后,很有可能没把大蛇引出来,却让云家就此覆灭。 但庆幸的是,摄政王没有选择牺牲云家,而是与他演了这么一出戏,让云家得以站在了舆论的制高点上,保全了清白的名声。 今日一役,他们终于大获全胜。 云子鹤想到先前在人群中瞥到的一个人影,眸色禁不住深了深。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璟川身边的心腹阿鸿。 云子鹤跟王璟川交好,对他的心腹之人自然十分熟悉。 哪怕他藏在人群中,云子鹤也确信自己没有认错。 如果是以往,阿鸿出现在这里,云子鹤大概不会怀疑。 可是,在此前有了对王家的怀疑之后,现在再看到阿鸿现身,又是这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现身,云子鹤就不得不怀疑了。 他心中既盼着摄政王能顺着那几个人查到些什么,又有点害怕他真的查到些什么。 如果王璟川真的有问题…… 那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算什么? 云子鹤简直有些不敢想象。 人群散去,阿鸿也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他的神色懊恼,还有点心慌。 他将那么重要的事办砸了。 阿鸿十分懊恼地回了府,见到王璟川,他便跪了下来,向他认错。 “公子,小的无能,事情办砸了。” 王璟川的眉头当即蹙了起来,沉声,“怎么回事?” 阿鸿立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番。 王璟川听罢,整个人周身都笼上了一层阴沉之气。 他一语不发,阿鸿便一直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王璟川方开口,“是我小看他了。” 而且,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他们只怕是不好再对云家下手了。 云家经过了这件事,定然会更加警惕,绝对不会让他们有半点可乘之机。 给云家扣上私运火炮和铁器,意图谋反的罪名,是最兵不血刃的手段。 因为云家跟秦淮的关系,这个罪名最顺理成章不过。 但这次失败了,之后也不可能故技重施,便是真的那样做了,达到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云家也并不是不能为自己自证清白。 可是除了这个法子,还有什么法子能迅速叫一个那么大的家族一夜之间覆灭? 没有了。 第611章:淮南王不能留 其他法子,都是小打小闹,不会真的伤到云家的根基。 所以这次的失败,不仅仅是时机上的失败,还平白浪费了这么一个绝佳的策略,下回,这个策略就废了。 他的声音冷静,“云家暂时除不了了,那我们的人手都撤回来,不能留下半点把柄!” 阿鸿当即道:“已经第一时间撤回来了,尾巴收拾得很干净。” 阿鸿十分懊恼,他垂着头,十分灰心丧气地道:“公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安排好,这才让云家安然脱险。请公子责罚!” 王璟川声音淡淡的,“归根到底也怪不得你。 这件事之所以没成功,不是因为云家早有防范,更主要是因为摄政王参与了此事。” 阿鸿闻言怔住。 他想到霍临尘出现的时机,还有他说的那些话,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王璟川的眼神幽幽,“看来,我之前的推测果然没错,皇上和淮南王果然不似表面上那样已经决裂。” 摄政王参与此事,也让王璟川更加确定,皇上对秦淮的态度,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无情。 摄政王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是皇上的态度。 而云家,也是与秦淮绑在一条绳上。 摄政王维护云家,便可以窥视出皇上对秦淮的真正态度。 原本王璟川就十分疑心秦淮被遣送昆南的意图,现在,他的疑心更确定了。 慕容睿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彻底收服了秦淮,而实际上,秦淮不过就是借机以慕容睿为线索,顺藤摸瓜深挖他们的老底罢了。 为什么秦淮的封地恰好就是昆南? 这是否就是一个早就释放出来的信号,其实,秦淮早就知道了慕容睿的身份,或者是怀疑他与浔龙国有关,所以才会去了毗邻浔龙国的昆南? 凭借秦淮的聪明,他现在是不是早就派人深入了浔龙国,在他们完全没有戒心的前提下,就已经查出了什么? 王璟川一想到这个可能,眸色霎时就是一片幽沉。 他当即沉声道:“来伺候笔墨,我要给大皇子写信。” 他的眼神幽幽,声音发冷,“淮南王,不能留。” 哪怕自己猜错了,实际上秦淮根本什么都没发现,他就是凑巧被遣送到昆南罢了,他也同样不能留。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如果说之前王璟川的怀疑只是怀疑,那么现在,这个怀疑则几乎可以让他认定。 他早就已经把自己对秦淮的怀疑告知大皇子,让大皇子务必对他多加提防。 现在,已经不能光是提防了,必须要除掉。 三皇子慕容睿刚愎自用,不会听从大皇子的建议,也不会相信他们的忠告。 所以,大皇子便只能暗中动手,铲除后患。 此事不能再拖延,不然,只恐要生出其他变故。 王璟川的神色太过严肃,阿鸿不敢多言其他,急忙爬起来就给他伺候笔墨。 待王璟川把信写好,又安排了心腹之人悄悄把信送出去,他一直绷着的心弦,这才稍稍松了下去。 希望秦淮还没有真的查到些什么,现在还来得及。 阿鸿站在旁边,一番犹豫之下,还是忍不住道:“公子,云家之事没有办成,三皇子会不会责难您?” 会不会?这个问题还需再问?那是必然的。 三皇子本就瞧他不顺眼,现在自己又没有顺利把事情办妥,他定会诸多不满。 此番,必会在王上面前进谗言。 大皇子不便表露出与他的私下往来,也必不能替自己说好话。 王璟川眸色微深了几分。 “无妨,我自有其他应对之策。” 阿鸿忙问,“公子有什么良策?” “既然云家暂时没法动,就先放一放,从其他方面下手。” 摄政王摄政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放一放权了。 皇上对摄政王十分信任,他在朝中更是根基甚稳,要撼动他的地位,很难。 但事在人为,纵然再难,只要想法子,找对了人,总能寻到破绽。 当年一起教导幼帝的,可不止霍临尘一人。 还有一位孟首辅。 只是众人却只知摄政王,而几乎记不住孟首辅也是帝王的老师。 这些年,摄政王的权势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一人独大。 便是皇上自己,对两位老师的态度也都泾渭分明。 对摄政王情同父子,对孟首辅,却只有君臣之礼。 这位孟首辅这些年很是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一副淡泊名利的模样。 可实际上,究竟是不是真的淡泊名利,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这个人用好了,必能成为一把利剑。 云家的事很快就在燕京中传遍了,此事围观之人甚多,传播速度自然很快。 众人纷纷暗道,云家当真是流年不利,树大招风,这才频频招来了祸事。 险之又险才躲过了此劫,云子鹤并不敢就此放松。 即便经过了这次,对方暂时不敢对云家下手,但风头过了之后,谁又能保证? 云子鹤经过了一番犹豫与纠结,还是去摄政王府走了一趟,将自己此前的怀疑一并道出。 一个个疑心堆叠在了一起,云子鹤不吐不快。 如果王家真的是清白无辜的,相信以摄政王的公正严明,也定然不会冤枉了他们。 假若因为他顾念情分,对王家盲目信任,最后反而害了云家,让云家陷入危险,甚至倾覆,那他就是大罪人。 霍临尘听完了云子鹤的怀疑,眸色顿时深了几分。 他沉沉颔首,“好,此事本王知晓了,必会派人全力调查。” 云子鹤不自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原本压在头上的那股沉沉压力,也似骤然松了下去。 云子鹤正打算离开,外面忽的就有下人急匆匆的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老爷老爷……” 霍临尘的眉头不觉蹙了起来,自己的手下他清楚,若非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不会这般没规矩。 云子鹤正觉得自己还在这儿有些尴尬,怕是要不小心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他还没来得及避让,外面那道声音就再次传来,带着掩都掩不住的欢喜雀跃。 “大事,大喜事!皇后娘娘生了!喜得龙凤双胎!” 第612章:龙凤双胎 云子鹤的神情一怔。 霍临尘则是当即跨步而出,脚下飞快,跨过门槛的时候,甚至还不小心趔趄了一下,险些绊倒。 他连半点失态的窘迫都没有,直接奔到了那传话的下人面前,一把钳住了那人的双肩,声音都激动得发起了颤。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下人又喜气洋洋地重复了一遍,“皇后娘娘生了,喜得龙凤双胎!宫里已经来人报喜了!” 霍临尘松开了那下人,有些激动地在原地打了几转,整个人都像是高兴傻了似的。 他转了几圈,想到了什么,才突然停了下来,急急地问。 “母子平安吗?” 下人点头,“平安,平安!母子均安!” 霍临尘霎时喜得哈哈笑了起来,声音疏朗而畅快。 “赏,阖府上下,人人有赏!” 下人闻言便也跟着欢喜地应了一声,“多谢老爷!” 云子鹤以往见到的霍临尘,都是沉稳严肃的,从来没有见到他像现在这样,欢喜得几乎手舞足蹈,脸上的笑灿烂至极,全身上下都是难以掩饰的喜意。 一时之间,云子鹤也禁不住被他的欢喜所感染,跟着露出笑来。 他走上前,朝霍临尘贺喜。 “恭喜摄政王,一下就多了一双外孙外孙女,当真是莫大的喜事。” 霍临尘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云子鹤犹豫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向那位下人打听。 “不知宫里有没有传出淮南王妃的消息?” 那下人闻言,却是摇头。 他知道云子鹤与淮南王妃的关系,也知道他定是担心淮南王妃才会有此一问。 他便安慰道:“还没有消息,必是还没发动。 待淮南王妃诞下麟儿,自会给舅老爷传讯。” 霍临尘心情好,便道:“本王入宫了替你看看便是。” 云子鹤闻言自然一喜,笑着答谢。 云子鹤知道他这会儿定要进宫去看女儿和外孙外孙女了,便没有再打扰,主动告辞。 霍临尘的确是等不及进宫了。 不过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没忘了捎带上自家媳妇儿。 那头,云洛伊也已经知道了此事。 她自然也是欢喜坏了。 霍云姝的月份与兰清笳的月份差不多,但是霍云姝的肚子却是比兰清笳的大不少。 云洛伊一直都在担心,是不是她饮食过量,这才让胎儿太大。 但不论是宫里的嬷嬷还是太医都说霍云姝的饮食没有过量,一切都正常。 云洛伊却止不住担心,怕她生产的时候吃苦头。 没想到,她竟然怀了双生子! 而且,生得这么顺利,半点风险都没有,云洛伊如何不喜? 霍临尘半点身为摄政王的威仪都没了,像一阵风似的跑回了内院。 即便知道云洛伊定也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他还是禁不住又跟她报了一次喜。 他欢喜的声音太大,把已经睡着的霍云柏也吵醒了。 以往霍云柏的起床气是很大的,若是被吵醒了,必会大吵大闹一番。 但这次,他却没有,因为他听到了下人报的喜讯。 他揉着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柏哥儿当舅舅了,柏哥儿要去看小外甥和小外甥女!” 云洛伊本是不打算带他,但见他已经醒了,又一直闹着要去,便只得应了下来。 飞快给霍云柏穿好衣裳,霍临尘一手将他捞进了怀里,一手牵过云洛伊,脚步如风地往外而去。 宫中,此时正是一片喜气洋洋。 原本就年关将近,各处本就挂起了各种大喜的灯笼,贴上了喜庆的红符。 现在,皇后生下龙凤双生子,原本欢喜的气氛瞬间又添了一层。 皇上皇后多年未有子嗣,现在一夜之间,一下就添了俩? 皇上龙心大悦,阖宫上下皆得恩赏,如此一来,宫人如何能不喜? 霍云姝此时已经被宫人收拾好,也已经喝了一碗参汤,补充了力气,整个人的气色倒是没有想象中差。 她得知自己竟然生了一对龙凤胎,浑身霎时更充满了力气。 “快抱来让我看看。” 秦书墨当即命嬷嬷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 小皇子包在蓝色的襁褓里,小公主则是包在粉色的襁褓里。 霍云姝满怀期待地看着,就看到两张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 她早就听娘亲和嬷嬷说过,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像小猴子似的。 霍云姝当时就禁不住臭美,自己长得那么好看,生出的孩子肯定跟一般人不一样。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 就算她是皇后,孩子爹是皇上,生出来的孩子还是跟小猴儿似的,丑兮兮的。 不过,霍云姝只嫌弃了三秒,很快就跟自己和解了。 大家的孩子都一样,等过些时日自然就好看了。 霍云姝笑眯眯地一一抱了抱,还忍不住伸手去摸他们粉粉嫩嫩的小脸,心中柔软了一片。 霍云姝的母性,在这一刻彻底地释放了出来。 秦书墨看到她那满是温柔的侧脸,心中也禁不住软作了一团。 霍临尘一行来得比想象中快,人还没到,远远就听到了一道脆生生的喊声。 “姐姐姐姐,我来看我的小外甥和外甥女了!” 霍云姝听到这道声音,脸上的笑意不禁又深了几分。 很快,霍云柏就像是个炮弹似的飞扑了进来。 见到秦书墨,他倒是稍微规矩了些,跟他行了一礼,脆生生地喊,“皇姐夫!” 秦书墨笑着将他捞了起来,“柏哥儿倒是来得快。” 霍云柏开开心心地道:“我当舅舅了,我开心!所以很快就来了!” 霍云柏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在了那两个襁褓上,满脸好奇地凑了过去。 “这就是我的两个宝贝外甥吗?” 就在霍云柏巴巴地凑上去看自己两个宝贝外甥时,霍临尘和云洛伊随后跟了进来,两人的脸上也都是掩不住的欢喜。 霍云柏到底孩子心性,他满是好奇地想伸手抱他们。 但他年纪太小,怕他把孩子摔了,就被无情拒绝了。 霍云柏还想再努力抗争一番,外头,宫人就又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皇上,皇后,淮南王妃也发动了!” 第613章:当母亲了 众人闻声,皆是一愣。 从成亲,到确定有孕,再到这会儿的生产,霍云姝和兰清笳似乎就一直很有缘分。 基本上两人这几桩大事的时间都相差无几,不过就是一前一后的工夫。 只是每一次,都让霍云姝赶了个先。 霍云姝回过神来,面上顿时就是一喜,“快,稳婆,御医,都快快就位,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 秦书墨也回过神来,“照着皇后的吩咐去办!淮南王妃和孩子有半点闪失,朕唯你们是问!” 宫人当即领命而去,不敢有半分耽搁。 云洛伊虽然心里惦记着外孙和外孙女,想要再多看一会儿。 但现在,兰清笳突然发动,她既然刚好在宫里,自然就要亲自去看看。 霍临尘想起远在昆南的秦淮,又想到入宫前刚刚答应过云子鹤要代他看看兰清笳的情况,便也决定去看看。 霍云柏还有些懵懂,但他到底聪明,想到嫂嫂跟姐姐一样,肚子里也是揣着小宝宝的,现在发动了,是小宝宝也要出来了吗? 他眼睛霎时就是一亮,“我是不是又要当小叔了?” 几人都笑着点头。 霍云柏顿时就是一喜,禁不住鼓起掌来。 “今晚我真是太幸福啦,先当了小舅舅,又当了小叔叔,我简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大家一下都被他逗笑了。 原本还暗自为兰清笳担忧的霍云姝,心头的忧虑一下就淡了几分。 爹娘都要去看嫂嫂,霍云柏一时就有些纠结和迟疑。 他到底是留在这里继续看外甥和外甥女,还是去看看小侄儿呢? 霍云姝看出他的心思,想到现在兰清笳才刚刚发动,真正生出来不知道还要多久。 而且,女人生孩子,难免会发出痛苦的叫声,若是让霍云柏在外面听到了,只怕他会被吓到。 霍云姝便故意板起脸来,“柏哥儿莫不是当了小叔叔,就不稀罕姐姐的两个孩儿了?” 霍云柏听了这话,自然是立马就摇头否认,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柏哥儿没有,柏哥儿可稀罕他们俩了!” “那柏哥儿留下再陪陪他们。” 霍云柏闻言,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如此,霍云柏就被留了下来,云洛伊两夫妇便往兰清笳生产的地方而去。 兰清笳今日白天的时候,就收到了外面关于云家的那些消息。 得知云家最后有惊无险,顺利逃过了此劫,兰清笳的心情便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后来,就传来了皇后发动了的消息。 兰清笳的身子已经很沉了,平日里的走动都需要十分小心。 所以,听到了这个消息,兰清笳却也没法亲自去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也觉得自己的肚子像是有所感应似的,隐隐有点异样。 只不过那点异样却并不明显,眼下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皇后生产上,她便压了下去没有提。 霍云姝生产得比自己想象中要顺利,而且,更大的喜事是,她一下生了一对儿龙凤双生子。 阖宫上下都因这个大好的消息而欢喜雀跃,兰清笳也为此感到无比欢喜。 许是心中一直都在想着孩子的事,很快,她就感觉自己的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先是并不算明显的疼痛,慢慢的,疼痛就加剧了。 很快,羊水破了。 她这下是彻底确定,她这是也要生了。 她心中都不禁有点失笑,这孩子莫不是听到自己在念叨着哥哥姐姐已经出来了,他便也按捺不住了? 因为霍云姝的生产十分顺利,兰清笳对临盆的那点担忧,也不觉淡了几分。 预备生产的一应物什早就准备好了,稳婆和御医也随时候着。 大家都有条不紊,忙而不乱地忙碌着,兰清笳的心绪便也愈发安定了。 她将秦淮送回来的那匹小马握在了手中,霎时便又觉安心了几分。 直到真的发动,兰清笳才终于感到了剧烈的疼痛。 那样的疼痛,比自己预想得要强烈无数倍,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彻底撕裂开去。 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淌,嘴里塞着布条,即便如此,她还是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因为疼痛,她手中的那只小马竟被捏坏了去。 看人挑水不吃力,自己挑担压断脊。 这话,她总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 毕竟,方才从听说霍云姝发动,到她顺利生产,兰清笳觉得似乎根本没花多少时间。 她便想当然地以为,原来生孩子也没那么可怕。 现在到了自己身上,她才终于体会了一把其中滋味。 稳婆不停让她吸气,呼气。 她努力让自己忽略身上那剧烈的疼痛,照着稳婆的要求,张大嘴,用力吸气,呼气,然后狠狠用力!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有一声高亢的尖叫,紧接着,她便觉得肚子一憋,身上一轻,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 生了,终于生出来了! 稳婆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兰清笳忽略了身上入骨的疼,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难掩的欢喜,眼角更是一阵酸酸涨涨的,很想哭。 但是,想到太医的嘱咐,生完孩子不能哭,不然会落下病根,他就把那点子泪意努力地压了回去。 她生了,她有孩子了,她当母亲了。 这么大喜的事,她有什么值得哭的?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因为激动,稳婆竟然忘了第一时间报喜。 闻言,她赶忙喜笑颜开地道:“恭喜王妃,是位小世子。” 兰清笳的唇角禁不住弯了起来,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是男孩儿,真好。 兰清笳看了一眼,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她想伸手抱抱他,但身上血气冲天,她便忍住了。 孩子也饿了,张着嘴大声啼哭,稳婆把孩子包好,便让奶娘给他喂了奶,这才止了哭。 外面,霍临尘夫妇听到孩子顺利生下来了,都彻底松了一口气。 孩子被抱出来,云洛伊熟练地接过,看着他,眼中都充满了慈爱。 霍临尘禁不住想,虽然秦彧比自己先当了祖父,但,自己比他先当了外祖父啊。 而且,秦彧这辈子也就只能当祖父,他可没有当外祖父的命。 除非他这会儿还能再生出个女儿来。 如此一想,霍临尘就觉得,自己又胜过了他一筹。 五更啦~~~ 另外,更正一个名字,男主孩子的名字,本来取的是“沐川”,但我后来想到王璟川也有一个川子,就有点膈应,所以改了,改成了“沐白”。 第614章:满月 里屋,宫女给兰清笳清理好了身子,也给她吃了些补气的参汤,她终于恢复了不少力气。 有了力气,她便想看孩子了。 宫女有些为难地看着正抱着那孩子,爱不释手的摄政王夫妇,一时之间有些不敢开口。 云洛伊知道定是兰清笳想看孩子了,便毫不留情地直接把孩子从霍临尘的怀中抢了过去,抱进了里屋。 霍临尘不方便进去查看,只能站在外面,无奈地望着。 兰清笳见到云洛伊抱着孩子走了进来,一时有些愣住。 但很快就回过神,露出笑来。 她必是进宫来看皇后,听闻自己也发动了,这才赶了过来。 她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姑母。” 云洛伊当即抬手将她制止了,“你刚生了,身子还正虚着,躺着,不要乱动。” 兰清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想抱抱孩子。” 云洛伊嗔了她一眼,“孩子就在这儿,什么时候抱不行? 现在你就好好给我躺着,我把他放在你旁边躺着,让你好好看看。” 兰清笳见她态度强硬,也不敢再犟了。 云洛伊把孩子轻轻放在了兰清笳的身侧,兰清笳微微侧头,便看到了他。 小家伙刚刚吃了奶,精神头看起来十分不错,小嘴一张一合,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转过头来,看向兰清笳,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又大又圆,像是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兰清笳听御医说,刚出生的孩子其实看不清四周的情形,他们对外界的感知更多是凭借嗅觉和听觉。 即便知道他根本看不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但看到他睁着这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兰清笳还是觉得心头一阵抑制不住的柔软。 兰清笳伸手,在他的小脸上轻轻抚过。 小家伙感觉到旁人的触碰,当即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还开始兴奋地挥着手,蹬着脚,那小胳膊小腿儿,看起来可有力了。 云洛伊见此,不禁笑道,“这小家伙长得可真壮实,这五官和眉眼,都像雪臣。” 兰清笳又认真地看了半晌,只看到一张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实在看不出跟秦淮有哪里像的。 但云洛伊说像,她也没有反驳,也跟着点头笑着附和。 她想到霍云姝,便问了起来,“皇后那边怎么样?小皇子和小公主如何?” “都好,都好。只是到底是双生子,身量要稍微小一些,但也是十足的精神。” 兰清笳闻言,心中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取名了吗?” 兰清笳便一脸温柔地望着他,“嗯,雪臣临走前给取了,叫沐白。” 云洛伊念了念这个名字,又笑了起来。 “是个好名字。” 她俯身,轻声逗他,“沐白,小沐白。” 小家伙循声扭头看来,眼珠子先是转了转,旋即一蹬腿,忽的就不动了。 然后,他小嘴一扁,“哇”地就哭了起来。 他就躺在兰清笳的身边,这道嘹亮的哭声乍起,可险些没把兰清笳的耳膜震破。 云洛伊经验丰富,当即猜道:“多半是尿了。” 云洛伊把他抱起来摸了摸,果然尿了。 奶娘当即进来,把孩子抱了出去。 云洛伊见到兰清笳的眼皮有些发沉,便只又叮嘱了几句,便没有再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了。 第二日,一道圣旨便颁布了下去,将皇后喜得龙凤双生子的喜讯公布天下。 淮南王妃也在同一个晚上产子,喜得麟儿。 皇上龙颜大悦,大赦天下,另特许新年之后,各地均减免一成赋税! 百姓们听闻这个消息,瞬间欢欣鼓舞,跪地三呼皇上万岁,说是普天同庆也不为过。 百姓们究竟如何欢喜,兰清笳没有亲眼见到。 此时她自己,也沉浸在初为人母的欢喜之中。 她每天看着孩子,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兰清笳和霍云姝两个产妇,都想去看看对方,串串门。 但此时却不能下地,不能见风,便只能作罢。 兰清笳原本以为坐月子会十分难熬,但所有的苦闷与难熬,全都被那咿咿呀呀的孩子抵消了。 唯一的痛苦就是不能洗澡洗头,每日只能用温水一遍遍细细地擦着身子。 她不觉庆幸,幸亏现在是冬日,如果是夏日,那该有多难熬,可想而知。 沐白长得比兰清笳想象中要快许多,一开始那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孩子不过十几天就彻底变了个样儿。 面颊长开了,肤色也变白了。 小胳膊小腿越来越肉乎乎,脸颊也圆乎乎的,让人总忍不住想要伸手掐上一把。 兰清笳也没有一直让奶娘喂,只要自己还有奶水,只要她方便,她都要亲自喂。 她总觉得,自己的孩子,不能全都交给别的女人来哺育。 每次看到他窝在自己怀里,咕咚咕咚吃得香甜,兰清笳心中就觉得无比满足。 小皇子和小公主也都取了名。 小皇子名为嘉懿,小公主名为织画。 很快,这对身份尊贵的龙凤双生子的名字,便随之传遍了大江南北。 转眼便到了新年,三个小不点都满月了,兰清笳和霍云姝也终于出了月子。 兰清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痛快的澡,整个人霎时从臭烘烘变成了香喷喷。 她抱儿子的时候,心里负担都轻了些,不会担心自己臭烘烘地熏到儿子。 然后,她就抱着沐白,去皇后的宫里请安问好。 兰清笳抱着沐白到时,霍云姝也刚洗漱了一番,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神清气爽。 原本三个孩子没凑到一起,倒是没有对比出来。 现在,兰清笳把沐白抱来了,跟嘉懿与织画一对比,沐白的体型一下就占了决定性的优势。 毕竟他们是双胞胎,两个孩子在一个娘胎,自然没有一个孩子独占一个娘胎来得营养充足。 即便这一个月已经给了他们最精细的照料,还是没能赶上沐白。 好在太医日日来诊脉,俩孩子虽然体型比不上沐白,但身体绝对没问题,是两个健健康康的小娃娃,霍云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现在看到胖乎乎圆滚滚的沐白,她还是有些眼馋。 她要加倍努力,得尽快把自家的这对龙凤胎也养得胖乎乎起来才是。 今晚依旧五更嗷~~ 第615章:三个小宝一台戏 沐白性格比较活泼,平日里除了睡觉,吃奶,没事便总喜欢蹬蹬腿,伸伸手,胡乱抓挠,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而嘉懿则是比较安静,不是吃就是睡,若是有人逗他,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掀起眼皮看上一眼,心情不好,直接翻个身,继续睡。 那模样,别提多高冷。 织画既不似沐白那么活泼,也不似哥哥那么安静,她有一个十分显著的特点,很爱笑。 大多数时候都是乖乖巧巧的,该吃吃,该睡睡,从来不闹幺蛾子。 吃饱喝足了,只要有人来逗她,她必会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她眼睛很大,但她这么笑起来,能把大眼睛都给笑没了。 唇畔上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别提多可爱了。 有时候她一个人无聊,还会伸手拍拍身旁的皇兄,像是在玩什么游戏似的,哪怕皇兄不理她,她自个儿也能开心得笑弯了眼。 每每见她笑得开心,霍云姝的心也跟着柔软作一团。 因为她见人就笑,秦书墨直接给她取了个小名,就叫笑笑。 这一个月来他们都是笑笑,笑笑地叫着,是以织画倒是对自己的大名没什么反应,每次听到有人说出“笑”这个字音,她就会机灵地转过头看去。 那聪明机灵的小模样,别提多讨喜了。 现在,龙凤胎有了新玩伴,连一贯高冷的嘉懿也都忍不住分出了自己的注意力。 织画就更不用说了,她见到沐白,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不已的玩具似的,两只眼睛都瞬间瞪得滚圆,然后好奇地伸出自己的小肉爪,朝沐白抓去。 她表达自己喜爱的方式,就是伸手去抓,要抓过来,陪自己玩儿。 她的小肉手一抓过来,沐白就张嘴,“嗷呜”就咬了一口。 不过他没有长牙,就算咬上去也是软乎乎的,并不真的疼,织画非但没哭,反而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沐白咧嘴,也笑出了一脸的哈喇子。 正在俩孩子玩得开心时,那头被冷落了的嘉懿忽的一个蹬腿,小脚丫子不偏不倚就踹在了沐白的身上。 踹了一脚,他似是还不满意,又蹬了一下腿,紧接着来了第二下。 沐白晕乎乎就被踹了两下,但都是刚满月的孩子,身上能有什么力道,沐白自然也没被踹疼。 他只当这是嘉懿在跟自己玩儿。 于是,在嘉懿终于收脚不踹了的时候,沐白艰难地扭着身子,趴在了嘉懿的脚边,张嘴,又是“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脚丫子。 沐白的口水糊满了嘉懿的小脚丫子,沐白自己觉得可好玩儿了,可劲儿笑得欢实。 嘉懿却是僵住了身子,顿了片刻,忽的一扁嘴,“哇”地就哭了起来。 三个孩子初次见面打招呼的全过程,兰清笳和霍云姝都在旁围观着。 他们彼此间或是咬,或是踹,她们都没有阻止,因为知道不会出什么事,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玩闹罢了。 这会儿,一贯安静乖巧,不哭不闹的嘉懿竟然哭了,霍云姝这才急忙把他抱了起来。 嘉懿一哭,其他两个孩子也都愣了一下,旋即,织画也嘴巴一扁,跟着哭了起来。 沐白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干脆也张嘴干嚎了起来。 霎时间,整个殿内就是一片孩子的嚎哭声,此起彼伏,互相呼应,简直精彩。 兰清笳和霍云姝就开始各自手忙脚乱地哄孩子,宫女们也都纷纷在旁帮忙。 兰清笳很是紧张,“该不会是沐白方才咬的那一下给他咬疼了?” 霍云姝检查了一下嘉懿的脚丫子,半点痕迹都没有,她便摇头,“小孩子家家,哪里会真的有什么力气?许是饿了。” 于是霍云姝就张罗着给孩子喂奶,但喂了却不肯吃。 摸一摸尿布,也是干爽的。 很是哄了一番工夫,却怎么哄都哄不好,嘉懿不停地蹬着腿,像是在表达着什么。 直到宫女用帕子将他脚丫子上的哈喇子擦干净,嘉懿才终于停止了哭闹。 嘉懿不哭了,织画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也跟着停了下来。 俩龙凤胎不哭了,凑热闹的沐白也打着嗝止住了哭。 霍云姝和兰清笳见此,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倒是有点嘉懿是首领,能号令他俩的意思。 嘉懿哭,他俩就跟着哭。 嘉懿停,他俩就跟着停。 霍云姝也终于琢磨出了自家儿子为啥会突然哭闹。 敢情他是在嫌弃沐白的口水啊! 霍云姝想起了之前这孩子的总总表现,他似乎的确是很爱干净。 便是吃奶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衣襟打湿了一点,他都要抗议。 每次一尿,他就会第一时间发出示警,直到自己的小屁屁重新恢复干爽,他才会罢休。 不像织画,倒是不讲究多了。 霍云姝一开始还觉得这是个小毛病,以后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但她没想到,越是长大,这小屁孩爱洁的毛病就越发明显,甚至到了近乎严苛的地步。 对此,霍云姝很是无奈。 可毕竟是自己生的儿子,就算他有再多的怪癖,自己也只能包容着不是?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 龙凤胎满月了,秦书墨便打算给他们办一场满月宴。 他们毕竟是龙子凤孙,便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满月都会办满月宴,更不用说他们的身份这般不同寻常。 宫里早就操办起了这件事,兰清笳自然也知道。 霍云姝有些迟疑和歉意地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兰清笳见她的神色,很快就明白了她想说些什么。 兰清笳主动开口,“这次大宴是皇子和公主的满月宴,沐白现在到底身份特殊,对外不宜与他们享有同等待遇,我都明白。” 沐白现在吃好喝好穿好睡好,一切待遇都极尽优渥,根本半点不比嘉懿和织画差,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又怎会因为一场满月宴而心生不快? 如果为了一场满月宴,反而坏了大事,让暗中之人窥探到什么,让秦淮在昆南受人怀疑,出现危险,那她岂不是因小失大? 第616章:思念 兰清笳的神色语气都格外慎重,半点受到勉强的意思都没有。 霍云姝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样都是当母亲的,她自然知道当母亲之后的心境,那就是什么最好的都想先给孩子。 满月宴,抓周礼,每一个仪式都是属于孩子的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回忆。 但现在,却只能让嘉懿和织画参加,沐白却不能露于人前。 她真怕兰清笳会因此多想。 幸而,兰清笳知道轻重。 办满月宴的当日,嘉懿和织画被打扮得漂漂亮亮,两个人都穿得红红火火,格外喜庆。 嘉懿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冷冷淡淡,对周遭一切都爱答不理的样子。 织画却是眼珠子不停地咕噜噜乱转,时不时就咯咯笑几声,整个人很是活泼。 参宴的臣子和家眷们,但凡是见到这对龙凤胎的,无不对他们满口称赞。 虽然知道这些称赞大多数都是因为客套的奉承,但秦书墨依旧高兴得不得了,整个宴会过程,都龙颜大悦。 沐白没法在人前参宴,兰清笳便在自己的宫里给他小小的庆贺了一番。 换上了喜庆的小衣,戴上了红彤彤的虎头帽,沐白原本就精神奕奕,霎时更觉玉雪可人,讨喜极了。 “沐白,今天你满月了。” 兰清笳伸手在他的脸蛋上爱怜地抚摸,眼中充满了希冀与期盼。 “很快,你爹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沐白听不懂,只蹭着她的手,咯咯咯地笑。 兰清笳唇角的弧度弯得更深了几分,只是,想到远在昆南的秦淮,心中难免还是生出了几分怅然。 那个男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兰清笳知道,只怕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强烈的期盼。 她又忍不住想,如果沐白能长得快一些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带着沐白一起去找他了。 可是这个想法又一下被她压了下去。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她自己涉险没关系,但沐白还小,毫无自保能力,她绝对不能让他受到半分伤害,陷入半点危险。 心中纵有再多的思念,她也只能强自按捺。 自从当了小舅舅和小叔叔之后,霍云柏往宫里跑的次数就更多了。 之前三个孩子尚未满月,他都被拘着不许进宫。 毕竟孩子太小,娇贵得很,要是霍云柏太没大没小没轻没重伤了孩子,那就糟糕了。 现在,他们终于满月了,霍云柏便被解除了禁令,第一时间就往宫里跑。 哪怕他的小外甥小外甥女和小侄儿都还是个只会吐奶泡泡的娃娃,他还是乐此不疲地在他们跟前刷存在感。 他乐此不疲地凑到他们的面前,不停地伸手指着自己,一遍遍地教他们。 “我是小舅舅,快叫小舅舅。” “我是小叔叔,快叫小叔叔。” 嘉懿对这个多出来的小舅舅没兴趣,甚至觉得有点吵。 每次听到他的声音,小嘉懿连眼皮都不翻一下,直接阖眼就睡。 偏偏这个小舅舅有些讨厌,得不到自己的回应,就总是喜欢伸手捏他的脸。 嘉懿现在还不会翻身,扭头的动作也做得迟钝,自然躲不开,他只能含恨忍下。 但谁知,越到后面,他越是得寸进尺——他竟然动嘴! 某日,嘉懿正睡得香甜,就听“唧”一声,然后感觉自己的脸蛋有点湿乎乎的。 他不过愣怔了片刻,就陡然回过神来。 这个没法忍,他咧开嘴,当即就哭了起来。 霍云柏见他突然哭了,顿时急了,急忙道:“懿哥儿你怎么哭了,快别哭别哭,小舅舅哄你。” 然后就又“唧”“唧”地往嘉懿的脸蛋上印水印子。 嘉懿:…… 他哭得更大声了。 直到霍云姝上前阻止了弟弟的“兽行”,这才将儿子解救了出来。 霍云姝告诉自家弟弟,他的小外甥小小年纪就有了不准别人亲他的怪癖,所以以后不准再亲他了。 霍云柏歪着脑袋,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色。 “可是我看到姐姐也亲他了,可是他却没有哭。” 霍云姝轻咳一声,她能说,那是趁着小家伙睡熟的时候下的手吗? 而且她亲得很小心,根本不会像霍云柏似的,糊他满脸的哈喇子。 这些解释,她都没有说,她只一本正经地道:“因为我是懿哥儿的娘,所以他只让我一个人亲。” 霍云柏若有所思,虽然有点遗憾,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 既然嘉懿这么奇奇怪怪不让亲,那他就转移目标好了。 织画粉粉嫩嫩,还活泼可爱,最是讨喜。 每次见到他这个小舅舅,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事实真相是,她见到谁都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是霍云柏自我洗脑,不肯让自己相信这个事实罢了。 还有沐白,也是活泼热情,每次见了自己都朝自己咿咿呀呀,手舞足蹈,他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霍云柏欢欢喜喜地去攻略剩下两个小宝贝去了。 …… 就在这普天同庆的欢乐气氛中,一行人进了京。 这一行人还是兰清笳的老熟人,他们赫然是当年外放为官的穆继和与兰清婉。 只是,与此时百姓的欢喜鼓舞不同,这一支队伍的气氛低迷,还有些怪异。 一辆马车里,时不时就传出些许怪异的声音,像是有女人在嗬嗬地发笑。 这马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兰清婉。 只不过,兰清婉此时的模样却委实算不上好。 她披头散发,眼神涣散,身上被粗绳绑着,根本动弹不得。 她脸上时不时就会露出狰狞怪异的笑,叫人见了,只觉十分恐怖。 没错,兰清婉疯了。 在穆继和刚赴任的那一年,她就疯了,迄今为止,她已经疯了很多年。 只是这件事穆继和一直都瞒着,没有让兰家人知道。 蕲南与燕京相距甚远,兰家又没有人真心实意关心兰清婉,是以他要瞒下这件事,并不难。 当初穆继和带着那个神秘人的任务,主动自请外派。 原本他是抱着意气风发的想法赴任,但没想到,他的意气风发却被现实一点点消磨,化作了才华无处施展的郁愤,和前途未卜的惶惑不安。 第617章:莫名其妙地疯了 一切要从他刚到蕲南赴任不久开始说起。 蕲南位于毗邻浔龙国的边陲小镇,恰巧就隶属于秦淮现在所管辖的昆南封地。 那里天气常年闷热,瘴气横生,而且有颇多野蛮异族。 那并不是一个好的外放之地,但是穆继和为了自己未来的前程,最终决定赌上一把。 他到任之后,就等着那位神秘人派人来与他接洽,共商接下来之事。 但他还没等到那神秘人,就先莫名遭了一场算计。 他初到一地,自然需要跟当地的其他官员打好关系。 官场应酬,自然少不了要出入一些烟花之地。 一切不过逢场作戏罢了,穆继和并不以为意。 但没想到,他不过多喝了几杯,就晕乎乎的失了神智。 待他醒过来,身边多了一个女子。 在烟花之地,就算睡了人,也并非什么大事,穆继和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忽的有一群面孔深邃的异族土著闯了进来。 他们看到床上的那女子,顿时大怒。 原来那女子竟是异族土著女,她是良家女子,不知何故被掳到了这烟花之地,然后再醒来,就是现在的情形。 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土著霎时大怒,像拎小鸡似的把穆继和拎了起来。 这里的异族土著难以教化,十分凶悍,这就是此地为何那么难管理的原因。 对方不由分说就先给了穆继和一顿胖揍。 若非最后穆继和道出自己是新上任的朝廷命官,他只怕要被活活打死。 穆继和隐隐意识到,自己定然是被算计了。 只是究竟是何人算计,他一时半会儿却是想不明白,他也暂时没有这个工夫深想。 他想要用银子打发了那土著女,但对方却根本不买账,定要让穆继和对她负责。 穆继和无奈便做了退让,想就此纳了她。 如此,双方有了联姻,或许能更方便他管理此地。 但那些异族土著却十分蛮不讲理,那土著女看上了穆继和,也不肯当妾,定要当他的正妻。 穆继和已经娶了兰清婉,如何还能再娶她? 就算他不喜欢兰清婉,但兰清婉好歹是云家的女儿,怎么着也比这个异族土著女更有体面。 他拿出自己的官威压迫对方,要么纳她,要么就一了百了,休想自己负责。 但他却低估了那些人的蛮不讲理。 他们当即敲锣打鼓,将穆继和奸.淫良家女子的消息当场宣扬出去,很快,他们部落的土著就全都闻讯而来,一个个都面露凶煞之色,非要穆继和给出一个交代。 穆继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就吓软了腿。 但他却断然不能休妻另娶,只能再次退让,答应以平妻的位份将那土著女娶回去。 那土著女想来真的是被穆继和的容貌所惑,便答应了。 但经过了这件事,穆继和在汉人百姓中的名声一夜之间就坏了。 这么一个刚来就逛花楼的官员,能是什么好官? 兰清婉听到这个消息,也当场就气得跳脚。 对穆继和一阵捶打泄愤,但却依旧没法改变最后的结局。 那个土著女很快就进了门。 穆继和原本的打算是,对土著女使用美男计,然后再以她为桥梁,收服那些异族土著。 但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兰清婉就慢慢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她开始慢慢的胡言乱语,眼神也一点点地失去光彩,最后彻底变得一片涣散。 他意识到不对劲,再请大夫来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她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疯了。 穆继和对兰清婉已经没了感情,但却绝对不希望她发疯。 她疯了,自己怎么向兰家交代? 自己与兰家之间的纽带与联系,岂不是就要就此断了? 他本是想这个消息彻底瞒下来,不让任何外人知道。 但就像中了邪似的,他越是不想别人知道,越是人尽皆知。 兰清婉在一次他在府中会见同僚时,突然疯疯癫癫地跑了出来,让那些官员都看了个正着。 之后,城中就开始传出流言蜚语,说是穆继和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和那土著女平妻一起将原配妻子逼疯了。 穆继和原本就差的风评,一下更是跌入了谷底。 因为风评不好,他在官场上也一直受到同僚们的排挤和挤兑。 他本就初来乍到,脚跟不稳,如此被排挤,更是举步维艰。 好在这时候,那个神秘人终于派人与他接洽。 穆继和当即就向对方求救,希望对方能助他脱离现在的窘境。 对方给他下达了命令,让他好好利用与土著女的联姻,收服土著人,为自己所用。 作为交换,对方帮他挡下了同僚可能会向朝廷参的本。 正因如此,穆继和在蕲南的这些乌糟事,才没有上达天听。 兰清婉疯了的事情,也瞒得好好的。 但即便如此,他的仕途也依旧十分坎坷不顺。 那些该受的排挤依旧受着,该受的打压也一点没少。 便是他想当然,觉得能靠着土著女顺利收服的土著人,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顺利。 那些土著人顽固不化,戒心极重,软硬不吃。 对于汉人,抱着天然的敌意。 便是穆继和这个半个女婿,也并不十分买账。 事态真正失控,是在大半年前。 土著女怀孕,产子当日,土著女坚持用自己的巫医之法,不肯让汉人为她接生,最后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土著女的死,瞬间引来了那些野蛮的土著人的愤怒。 他们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们认定是穆继和对土著女用了手段,趁机将她除掉。 土著人暴动了,其他土著人也被煽动,竟然对蕲南城发起了攻击。 穆继和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难以收场的地步,他一颗心都彻底凉了。 他觉得自己的官运大概也彻底到头了。 就在彻底绝望之时,一支人手突然出现,镇压了土著人。 那为首之人,让穆继和无比惊讶。 那人,正是淮南王秦淮。 秦淮率众,将这场暴动压了下去。 穆继和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怅然与自惭形秽。 他觉得,自己在秦淮的面前简直一文不名。 第618章:应有的报应 朝廷的旨意传达得很慢,当时穆继和还并不知道秦淮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他只以为,自己苦心瞒着的这些事情,终于要被捅到燕京去了。 但没想到,后来他才知道,这里成了秦淮的封地,他是被发配到这里的。 穆继和之前心中那股子自惭形秽终于减轻了,甚至生出了一股诡异的平衡。 自己在这蛮荒之地憋屈度日,秦淮不也一样被发配来了这里? 他也并没有比自己好多少。 穆继和只能用这样的对比,来平衡自己那已经隐隐失衡的情绪。 可是,再怎样对比,再怎样安慰自己,穆继和心中,到底还是意难平啊。 原本他有那么大好的前程,原本他以为自己受了那个神秘人的指点,去了蕲南,就能另辟蹊径,重新走出一条路,成为人上人。 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地把一手的好牌打得稀巴烂。 很快,让他心理失衡的事再次发生了。 秦淮不知究竟使了些什么法子,竟然叫那些土著人彻底安分了下来,竟然再次恢复了土著与汉人之间的平衡。 他来了此地这么多年,一直在努力致力于此事,却毫无进展,他不过刚来,竟然就将事情平息了。 那种被比下去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让他嫉妒,焦躁,难以平复。 今年,他终于受召回京。 但是,他却并非是回京受赏,而是回京述职。 哪怕是政绩平平,无功无过,他的这趟述职也不会这么艰难。 可偏偏,他非但没有政绩,反而名声恶劣,因一己私事引发了异族土著与汉人百姓的冲突,险些酿出暴乱。 自己此行入京述职,必然会受到严惩。 穆继和又想到了那个神秘人,想要再次向对方寻求帮助。 当初那个神秘人,在自己屡屡受挫,不能帮他们办成大事之后,对他的态度也慢慢变了。 在土著人暴乱事件之后,对方更是再没有出现。 偏偏,穆继和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究竟该怎样联系他。 一直以来,都是对方主动找穆继和,让他办事。 穆继和向对方讨要的最多的好处,就是银子,除此之外,他对对方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他回到了熟悉的燕京,耳边听到的是百姓们的欢声笑语。 但穆继和却半点喜意都牵不起来。 想到马车中那个痴痴傻傻的兰清婉,他心中既厌恶,又头大。 穆继和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清晰地觉得,自己完了。 他只盼着,皇上能看在那对双生子的份儿上,龙颜大悦,对自己网开一面。 然而,穆继和的希望却落了空。 秦书墨就算因为双生子之事龙颜大悦,甚至特赦天下,但是对穆继和他却并没有网开一面。 他一罪为,私德有亏,逼疯发妻。 二罪为,在其位不谋其政,因私事引发蕲南土著人与汉人的争端,险些酿成大祸。 两罪并罚,穆继和直接被撸了官身,一下又变成了赤条条的白身。 另外,他还写下了放妻书,与兰清婉解除了夫妻关系。 这下,他就算还想要依仗兰家的人脉和关系东山再起,也是没有希望了。 穆继和曾预料过自己的罪名会很重,但却没料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变回了白身。 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无非为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可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平白忙碌一场,却是落得一场空。 穆继和跪伏在地,涕泗横流,痛哭领旨谢恩。 可怜穆继和的老母亲,独自在燕京城中等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盼到儿子回来了,却盼来了这么一个凄凉的结局。 她到底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猛地一阵咳血,然后两眼一翻,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穆继和急忙派人去请大夫,可是她这些年过得本就清苦,身子早就坏了,现在这一下,是彻底掏空了根本,就这么去了。 一夕之间,穆继和不仅丢官了,和离了,最后连唯一的亲人也失去了。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他就这么跪在了冰冷的地上,捶胸顿足,失声怒吼。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让我承受现在这一切?” “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问题,你且问问上辈子的自己。” 兰清笳坐在窗边,望着屋外开始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眼神幽冷。 穆继和与兰清婉回京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兰清笳都已经知道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她想要知道并不难。 眼下,百姓们都在纷纷议论,兰清婉被穆继和逼疯了,没想到当初那个如玉公子,现在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而兰清笳却知道,兰清婉的疯与穆继和没有什么关系。 兰清婉是她派人弄疯的。 兰清笳当初之所以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便是想要用其他手段好好折磨他们。 在得知穆继和竟然自请外放蕲南时,兰清笳就已经在暗中安排人手前往蕲南。 当时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可靠的心腹之人,她就向小舅舅求援了。 她没法解释自己对穆继和的恨,便只能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归咎于穆继和与兰清婉的关系。 兰清婉害她失踪多年,受尽苦楚,柳氏更是害死了自家娘亲。 这样的恨,足以让小舅舅无条件地支持自己。 有了小舅舅的帮助,之后的事情就顺利了很多。 他们的人在蕲南,很快就实施了计划,破坏他的名声,阻碍他的官途,让他拼命想往上爬,却在一次次的充满希望之后彻底绝望。 她知道穆继和最想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出人头地。 她就要彻底绝了他的念想,让他在拼尽全力地努力过后,一无所有。 至于对兰清婉,喂她疯药,既是对她的折磨,让她后半辈子都毫无尊严地活下去。 同时,她突然变疯,也能成为置穆继和于死地的一把利器。 再者,兰清婉知道自己的秘密,她疯了,自然就不会泄密。 这些年,兰清婉发疯的事没有捅出来,兰清笳也没有对此动手脚,不是因为心软,想放过他们。 而是想要让穆继和心怀侥幸和希望,觉得自己又多熬过了一年。 等到他的希望越来越大,最后彻底失去这一切的时候,也才会越来越痛。 现在,她终于成功了。 她耐心地布了这么多年的局,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终于可以告慰上辈子的自己了。 五更啦~~明天继续五更嗷! 第619章:没有女儿缘 兰府。 兰清婉被安置在了自己出嫁前所居的院落。 唐氏来到院外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了女子的笑声。 不同于正常人的笑声,这笑声显得诡异又癫狂,远远听着,只叫人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唐氏面不改色,迈步而入,就看到兰清婉披头散发地在屋子里乱跑,看到丫鬟婆子就往上扑,她们都露出恐惧之色。 不少人其实都是兰府的老人,以前都见过这位二小姐。 想想当初的二小姐何等气派,何等尊贵,却不想,现在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物是人非,叫人唏嘘。 唐氏的嬷嬷护在她的身前,避免兰清婉发疯了要她扑来。 唐氏是继母,现在这个嫁出去的继女突然和离回家,还变疯了,这辈子必然是要一直待在兰家。 兰家并不缺这一口饭吃,只是,继母难当,唐氏对这位疯了的继女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她不好,怕被人戳脊梁骨。 想要待她好,可是她现在这副疯疯癫癫,四处乱撞的样子,唐氏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待她好。 为了避免她伤了自己,那些尖锐的首饰是没法戴了。 派人送来最上好的衣裳,她不是啃就是抓,没多会儿就弄得乱七八糟,狼狈不堪。 唐氏也派人请遍了城中的大夫,但所有人对她的疯病都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大夫建议将她绑着,唐氏觉得一直绑着太造孽,便将她放了,只是不让她出屋罢了。 但是现在…… 她只要行动一自由,就半点不肯安分,总喜欢四处扑咬人,身上撞到家具摆件上,像是半点都不觉得疼似的。 即便是想给她更好的优待也无济于事。 唐氏看着屋中那鸡飞狗跳的一幕,不觉沉沉地叹了口气。 嬷嬷也低声劝道:“夫人,二姑娘现在这样只怕是不行。 老奴知道夫人您心善,想要让二姑娘好过些。 但她现在已是神志不清了,伤了自己也不知道。 您也是没办法,不妨便听从大夫的建议,将她绑起来。 将她绑起来,牢牢看着才最是稳妥,也能避免她伤着自己不是?” 唐氏颔首,“罢了,便绑起来。” 被牢牢绑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她才终于消停了,只是她的精神依旧亢奋,张着嘴一直不停傻笑。 唐氏看得有些心绪浮动,她没有多待,转身离开。 她第一时间去了嘉禧居,把这件事跟老太君知会了一番。 “并非儿媳要有意苛待,实在是二姑娘现在这样,不绑着怕她反而会伤了自己。” 老太君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以后就先这样。” 唐氏心头微松,颔首应下。 兰振坤回来,唐氏又同样向他说了一番兰清婉的情况。 兰振坤的眼中却半点痛色都没有,脸上还闪过一抹难掩的厌恶和不耐烦。 “你自己看着办,不用拿这种小事来烦我。” 唐氏神情一顿,颔首,低声应下,“是。” 唐氏其实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她行事素来小心周全,为了避免日后麻烦,被人指责苛待继女,她自是要向他知会。 当初兰清婉与穆继和回京,闹出了这桩丑闻,兰振坤的脸色就十分难看。 他是极其好面子的人,现在一个两个女儿女婿都接连出事,将他这个岳父的脸都丢尽了,他如何会有好脸色? 秦淮的事他觉得已经够糟心了,没想到,穆继和这个女婿更加出息。 竟然将发妻逼疯,政绩更是一塌糊涂,半点作为都没有。 到头来,直接被撸成了白身。 丢脸,兰振坤只觉得丢脸极了! 再看到兰清婉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他便更觉得无比厌恶。 以前在闺中的时候她不是最厉害的吗?怎的嫁了人就变得这么没用? 丈夫不过就是娶了个平妻,怎的就直接被逼疯了? 他这辈子大概就没有女儿缘,半点女儿的光都沾不到。 因为对兰清婉的厌恶,连带着他对兰怀风也生出了更多的不满。 他对兰怀风便挑了诸多毛病,在学业上诸多考教,总能挑出他的不足与毛病来。 距离春闱只剩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兰怀风若是能顺利上榜,那他许能勉强满意。 可若这次兰怀风还是名落孙山,兰振坤的责难可想而知。 兰怀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闷不吭声,只关起门,闷头苦读。 兰振坤想了一圈自己糟心的儿女,最后想到小儿子,他这才开怀了些许。 小儿子一看就是个聪明机灵的,长大了,一定比他的哥哥姐姐们强。 到时候,自己就能好好地享儿子的福了。 这么想着,他便又乐呵了起来。 “怀瑾呢?睡了吗?” 不待唐氏回答,他就已经起身朝里屋而去,“我去看看他。” 唐氏看着兰振坤的背影,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她当然看得出丈夫对儿子的偏爱,但是,她不知道这样的偏爱究竟是好是坏。 终归,她还是希望他能一碗水端平。 只是,这样的话唐氏曾经劝过,但兰振坤当即就沉了脸,指责她连他都敢指手画脚。 唐氏当即便住了嘴,之后类似的话题,她就再没有提过。 兰振坤听不进劝,自己若是明知如此还一味说他不爱听的,上赶着惹他不快,说不定自己也会被他厌恶。 唐氏虽然有了儿子,但在兰家的地位,到底还是要倚仗兰振坤。 兰清笳没有亲眼见到兰清婉在兰家究竟是何等情状,但她不用亲眼看到,也完全能想象。 凭借她对自家亲爹的了解,也完全能猜到他对兰清婉的态度。 兰清婉和穆继和让他又丢了大脸面,他对兰清婉能有好脸色才是怪事。 兰清笳的思绪被一道清脆的笑声拉了回来。 她很快就把那些闲杂人从自己的脑中抛开,转而抱起了那个笑得乖巧又讨喜的小团子,凑到嘴边,唧就亲了一口。 沐白被亲了一口,顿时咯咯咯笑得更开心了。 兰清笳想到了那个对人拒之千里之外,轻易不让亲的嘉懿,瞬间觉得自家儿子可爱多了。 这么粉粉嫩嫩,白白胖胖的小团子,就是用来亲的啊。 不能亲,那得少了多少乐趣啊! 第620章:继母的心意 转眼便是三月,春闱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序幕。 学子们经过了县试、府试、院试的选拔,得到了秀才的功名,终于有机会参加三年一度乡试。 过了乡试,则成为举人,之后再经过会试成为贡士,经过殿试成为进士。 如此,一层层选拔,一次次科考,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真正有才学之人。 兰家三兄弟都只有秀才功名,兰怀风和兰怀祺上回乡试都落了榜。 经过了三年的苦读,再次踏入了考场,其心境,远比上回都更沉着稳重许多。 兰怀卫则是第一次下场会试,反而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激动与跃跃欲试。 在进考场之前,老太君把兰怀风唤到了跟前,叮嘱既要沉着应考,也不要过于紧张,需以平常心待之,莫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兰怀风都一一应下。 老太君看着他越发坚毅,也越发沉默的眉眼,心中不禁生出一阵百味杂陈之感。 她能引导的已经引导,能嘱咐的也都嘱咐了,他日后究竟会有怎样的造化,那就全看他自己了。 三月的天儿,春寒料峭。 考生需要在冰冷逼仄的考场中待上九天,还需要完成一门又一门的科目。 这不仅是学识的较量,更是体力的考验。 即便有人满腹才学,却身体孱弱,无法承受这样严酷的科考经历,那也是枉费。 科举这条路,究竟有多难,也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对兰清笳来说,九天眨眼就过了。 但是,那些从考场出来的考生们,却都几乎去了半条命。 兰家三兄弟从考场出来,三人的面色都有些发白,腿也有点发软,半点考前的意气风发都被九天的严酷给消磨掉了。 二房众人又是拖家带口地到门外接人,兰怀祺和兰怀卫一出来,当即就被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兰怀风站在不远处,他们身边有亲朋关怀,自己却只有小厮等候,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羡慕与失落的情绪。 他爹肯定不会来,现在他对自己很严格,除非是知道自己中举了,不然他不会扮演什么慈父的角色。 他只远远朝他们颔首示意,便兀自迈步离开。 忽听有人在唤他的名字,“怀风少爷……” 兰怀风停下脚步,四下望去,微微一愣。 是唐氏和楚晏,还有她的嬷嬷。 嬷嬷正朝他挥手,口中唤着他。 唐氏和楚晏跟在那嬷嬷的身后,在过于激动和拥挤的人群中左右闪避,一点点朝这边而来。 如此这般,好容易才终于挤了过来,兰怀风只是站着望着他们,一时没说话。 嬷嬷怕气氛尴尬,便率先笑着开口,“少爷,您怎么自己就走了啊,险些就跟夫人错过了。” 唐氏接话,“怪我,方才耽搁了些时间,这才险些错开了。” 她又向兰怀风,见他的面色苍白,唇色都有些发白,身上的衣裳也显得十分单薄。 科考入场的检查十分严苛,凡事夹层的衣裳都会被剪开了查看。 所以考生的衣裳都只能准备单层的。 就算质地再厚实,也暖和不了多少。 幸而唐氏早就想到了,她给兰怀风准备了一件披风,正被楚晏抱着。 她眼神示意楚晏,楚晏便上前,开口道:“大哥,你衣裳单薄,把披风披上,莫着凉了。” 楚晏身量没兰怀风高,没法帮他披,只能把怀中的披风举着递给他。 兰怀风垂眸看了楚晏一眼,慢腾腾地接了过来,披上。 “多谢。” 他的小厮见此,当即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怪小的考虑不周,竟未想到这一层,真是该死。” 兰怀风并没有出声责怪,他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怔怔的,像是精神不济的模样。 唐氏看他这副神色,又道:“我带来了些点心,先吃些垫一垫。” 神色语气中,有关切,也有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嬷嬷手上果然还挂着个小篮子,她闻言急忙打开了。 里面摆放着一盘十分精致的点心,盖子打开,便是一股扑鼻的香味。 点心的个头十分小巧,一口就能吃一个,如此在外食用,也不会有多失礼。 周围的考生,也有很多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家人带来的吃食,他就算当场拿起来吃,也并不会觉得突兀尴尬。 兰怀风却是一直发着愣,久久没有动作。 楚晏抿着唇,还是没忍住开口,“这是娘亲今早上特意亲手为大哥做的。” 那嬷嬷也跟着开口,笑着道:“这点心既能填饱肚子,又最好克化,少爷快尝尝。” 兰怀风还是没动。 唐氏见他没什么反应,面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心中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尴尬与不自然。 她有些讪讪地道:“风哥儿刚考完了,定是累坏了,没胃口,先回去休息,莫要在这里吹冷风了。” 那嬷嬷也有点尴尬,觉得自家夫人的真心被辜负了。 但夫人到底是继母,并非亲生母亲,她这个当下人的,自然就更没有立场去指责少爷了。 楚晏的神色有点不好看。 他看得出来母亲在很努力地讨好兰怀风,唯恐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落人口实。 有时候母亲对兰怀风体贴关切的程度,让楚晏都觉得嫉妒。 可是这样的关怀,却被他直接忽略了。 楚晏就算年纪小,但到底还是孩子心性,看不得自己母亲受冷落与委屈。 他很不高兴地说,“这是娘的心意,方才在来的路上我想先尝一尝她都不允!你怎么能……” 唐氏听到楚晏的这话,当即就微微变了脸色,出声呵斥。 “晏儿,胡说些什么?” 楚晏绷着小脸,很不服气地嚷道:“我没有胡说!你亲手做的点心他根本就不想吃!” “谁说我不想吃?” 唐氏正要开口呵斥楚晏,兰怀风就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神情也带着些许异样的不自然。 几人都因为他这话微微愣住,齐齐看向他。 “我只是有点……没回过神来罢了。” 说着,他就伸手,拿起了一块点心,放进了嘴里。 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一下充斥了他的整个味蕾,也奇迹地填补了方才那种异样的孤独和落寞。 第621章:缓和与接纳 他没想到会有人来接他,会亲自给他准备衣裳,准备点心,嘘寒问暖。 这个人,还是唐氏。 他与唐氏的关系,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尤其是她生了儿子之后,那种尴尬就更加明显了。 从礼法上看,他们是一家人。 但从情感上看,他们大概比陌生人还不如。 因为这里面掺杂了不可忽略的利益纠葛。 他以往一直在书院念书,但新年之时他回来了,在家短短的时间,他就从下人口中听到不少嚼舌根的话。 无非就是唐氏母子以后定会作大,将他这个嫡长子彻底架空,让他一无所有。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被人一煽动就失去理智的少年,但空穴不来风,下人们传的这样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对唐氏母子,他的态度是冷淡疏离的,内心深处,也带着一点被自己深藏心底的恶念。 但唐氏对他一直都十分温和,恰到好处的关怀,点到为止的照顾。 还有,在父亲对自己百般责难之时,不动声色地解围。 她似乎真的是在扮演一个一碗水端平的继母。 兰怀风不知道她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心中微微生出了几分触动。 如果唐氏只是在做戏,那么,她的演技真的很不错。 兰怀风一口一个地吃着那些点心,心中不知何故,生出一股有些潮热的感觉。 唐氏微愣,旋即又有些欣慰和高兴。 他肯吃,至少,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楚晏方才的气恼,在看到他一口一个地吃着那些点心时,全都变成了嫉妒和眼红。 刚刚他不肯吃,楚晏心里不舒服,很不开心。 现在他肯吃了,还吃得那么开心,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楚晏心里更不得劲了。 他眼巴巴地望着,忍不住一下下地吞着口水,一副想要用眼神把他手中的点心抢过来的架势。 点心很小,没什么分量,兰怀风一口气就吃了十几个。 楚晏终于看不下去,再次开口,“你一下吃那么多,积食了怎么办?” 兰怀风这才把目光转到了楚晏的身上。 肚子渐渐有了饱腹感,心中也像是被填满了。 他看到楚晏那控诉的小眼神,从中读出了眼馋的意思,不知为何,兰怀风心情似变得更好了。 他又拿起了一块点心,在楚晏还绷着小脸控诉他时,猝不及防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微微弯起了唇,露出一抹笑,“想吃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楚晏突然被塞了一块点心,本能地嚼嚼就咽了下去,还不忘张嘴否认,“谁说我……” 话还没说完,嘴里又被塞了一块。 楚晏的嘴顿时就忙不过来了,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他依旧嘴硬,“我,我不吃……” “哦,我吃不完,别浪费。” 楚晏觉得,自己应当很有骨气地拒绝投食的,但是每每自己都根本不受控制,嘴巴都下意识地张开,一口把点心叼走,吃掉。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吃着吃着,楚晏的小脸都禁不住染上一抹绯红——窘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可是今天的表现却是大大拉垮了他身为大孩子的形象,丢人。 唐氏和嬷嬷站在一旁,看到这么一幕,都有些愣怔的回不过神来。 唐氏在兰怀风的眼神中看到了松动与接纳的情绪,这让她很是不敢置信,同时,心里又禁不住有些异样的触动。 一直到回到家之前,兰怀风的心情都难得的平和愉悦。 但一回到家中,他就被叫到了父亲的书房。 兰怀风当即就收起了面上的轻松,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沉默。 他知道父亲会问他些什么,原本兰怀风觉得自己这次考得还算不错,不出意外能中举。 但在父亲的面前,他却不大确定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父子之前那种轻松亲近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压抑。 兰怀风在他面前,总是会忍不住绷紧心弦,不会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不出意外,兰怀风在兰振坤那里又收到了一顿责骂。 哪怕他刚刚从考场上下来,经历了九天的疲惫与紧绷,他也没想过要让儿子先去好好休息。 他甚至当场让兰怀风把自己做的题都默下来。 九天的题目,岂是一时半会儿能默得下来的? 但他却说,要趁着现在还有记忆的时候赶紧默下来,等到明天就真的什么都忘了。 兰怀风一语不发地坐下来开始默写,脑子的那根弦绷得很紧。 他开始庆幸,若非在考场外他吃了唐氏做的点心,现在他只怕已经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他正在努力回想考题和自己的答卷时,书房门被人敲开了。 兰振坤十分不悦,“不是说了谁都不许来打扰的吗?” 外面传来了唐氏轻柔的声音,“老爷,是母亲那边派人来唤风哥儿去回话看样子挺急的。” 兰振坤想发火,但传人的是自己的母亲,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把火气咽了回去。 心中就算再不愿,兰振坤也只能先让兰怀风去老太君那里回话。 还不忘叮嘱他快些回来,接着默。 兰怀风颔首,一语不发地走了出去。 门外,唐氏在候着,兰怀风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谢谢。” 说完,不等唐氏有什么反应,就快步离开,往老太君的嘉禧居而去。 的确是老太君唤他,但老太君也没有那么急,她知道兰怀风考了九天九夜,定是累极了,自然不会在这时就寻他来问话。 终归考都已经考完了,结果到底如何都已成定局,自己早一天问和晚一天问又有什么区别? 但唐氏派人来告诉她,兰怀风一回来,半口气都还没机会喘就被兰振坤叫到了书房,一直待了一个时辰都没有把人放出来。 老太君对自己的儿子到底还是有几分了解,他急功近利,又好面子,所以对兰怀风的这次科考成绩十分在意。 现在把人拘在书房,定是在细细询问考题的情况。 都拘了一个时辰都没把人放去休息,他这个亲爹当得,简直让老太君恼怒。 她这才当即传话,派人将兰怀风从书房中叫出来。 第622章:放榜了 兰怀风一进嘉禧居,就见到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浓郁的菜香扑鼻,让兰怀风的食欲一下被勾了起来。 老太君就坐在餐桌上,兰怀风朝她行了一礼,老太君直接朝他招手。 “快坐下,先吃饭。” 兰怀风此时已经没有了特别惊讶的感觉,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乖乖地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老太君之前就已经吃过了,便只是拿着筷子给他布菜,他的碗里被堆得满满的。 这一顿饭他吃得特别慢,因为他想要留住这一刻,想要晚一点去面对兰振坤的威压与逼迫。 老太君看他这样,心中却是生了误会。 这孩子,在考场上待了那么久,定然是饿坏了。 这般想着,她就越发慈爱地连连给他布菜。 兰怀风摸着慢慢饱腹感十足的肚子,终于放下了筷子。 “孙儿吃好了。” 老太君也没有在劝他,一下吃太多反而会积食,对身子不好。 兰怀风以为她会问一些关于自己在考场上的事情,但是她却没有,而是直接道:“既然吃好了,就回去好好地洗漱一番,然后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多想,先把精神气儿养起来再说。” 兰怀风微微抿了抿唇,轻声道:“父亲还在书房等着孙儿。” 老太君当即就沉下了脸,“他那边,祖母自然会派人去说,你无需多虑。” “可父亲让孙儿把答卷都默下来,时间过得越久,孙儿怕自己记得越不模糊,到时候怕是又要遭到父亲的责骂。” 兰怀风说了实情,语气低低的,带着一丝淡淡的委屈。 他这是在不动声色地告状。 父亲在自己面前能耍得起威风,但是在祖母面前,就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 既然现在那么现成的一个告状机会,自己为什么不好好抓住? 老太君听了之后,果然火冒三丈。 “都默下来?你这才刚考完,连口气儿都没来得及多喘,他就让你默答卷。 那岂是那么快能默下来的?难不成他还想让你再熬一个通宵不成? 真是岂有此理!你就听祖母的,现在马上回去休息,他要是真的敢寻你麻烦,祖母替你好好收拾他!” 老太君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显然是真的动了大怒。 兰怀风故作迟疑了一番,这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算过后自己还是会受到他的责骂,现在兰怀风也想要违逆他一回。 反正,就算自己乖乖地听话,到头来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老太君看到兰怀风那副犹豫迟疑的模样,顿时觉得心中一阵莫名的疼惜。 这孩子以前可是最得他爹疼爱的,现在,一切当真物是人非。 他心里眼里,就只剩下了幺儿怀瑾。 老太君并非不疼小孙儿,但是,就算再疼,就算真的有所偏袒,也不能偏袒到这个份儿上。 他越是这样,越是叫兄弟离心。 兄弟离了心,日后兰家哪能走得长久? 兰怀风离开了之后,老太君的面色更加阴沉,越想越气。 她对方嬷嬷吩咐,“派人去给老爷传话,说我让风儿先回去休息了,在他休息好之前,不许去打扰他。 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他若真敢违逆试试!” 方嬷嬷当即就派人去传话,只不过,这话却是不能就这么原原本本地传给老爷的,只能委婉着来。 传话的人已经派了出去,老太君还是觉得十分火大。 她拍着大腿,“他一直这样拎不清,我这老太婆想要闭眼都不敢,就怕我真闭了眼,他把这兰家直接给搞散了!” 方嬷嬷忙道:“您身体硬朗得很,能长命百岁呢。” 老太君哪里会将方嬷嬷这奉承话当真,“什么长命百岁,你可莫要说这些话来糊弄我开心了。” 方嬷嬷道:“老奴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老太君摇摇头,又重重叹气。 “我这儿子啊,我是真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在他没长歪的时候把他掰回来。” 方嬷嬷不敢直言兰振坤的不是,她便只能道:“夫人是个明事理的,是老爷的贤内助,有夫人在,老爷做不出糊涂事来。” 提到唐氏,老太君这才稍稍和缓了神色。 多亏了当初自己果决,给他聘了这么一门亲事。 老太君这么想着,心情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兰振坤没想到自己没等来兰怀风,反而等来了老太君的一句警告。 他心中自然是气恼的,但再气恼有什么用,也只能乖乖往肚子里吞。 顺便,把所有的责任和怨气都推到了兰怀风那不孝子身上。 第二日,兰怀风休息好了之后,兰振坤已经去上朝了,但他却留了口信儿,让兰怀风休息好了就继续默写答卷。 等到兰振坤下朝,就第一时间把他叫到了书房,要检查他的答卷。 但兰怀风默写的答卷却是零零散散,不成体统。 “儿子太紧张,已经记不大清了。” 兰振坤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直骂他不成器,才过了多久就什么都忘了,定然上榜无望云云。 看完兰怀风的策论,兰振坤越发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儿都能挑出毛病来。 兰怀风半句夸赞和奖励都没得到,他垂着头,一副羞愧至极的模样。 但实际上,心底里却并没有什么波澜。 也许是因为,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期待了,所以面对他的责难,自己也能做到越发从容了。 等待放榜的日子,兰怀风的心态比一开始要放松了不少。 他平日里也不大出门,总是呆在自己的书房,看看书,做做文章。 反倒是兰振坤,每天跟炮仗似的,每日都一副无比焦躁又火气冲天的模样。 也只有在跟小儿子逗趣的时候,他才能露出笑来。 在众学子殷殷的期盼中,终于到了放榜日。 兰府派出了好几个家丁去看榜,一家人都在家中伸长了脖子等待。 兰振坤的面容严肃,周身都是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显然,对于最后的结果他十分看重。 若是兰怀风没有考到他预想的成绩,那等到他的,必然是一场狂风骤雨的侵袭。 直到这一刻,兰怀风那久违的紧张感,才慢慢爬上心头。 第623章:名次 时间仿佛过得尤为漫长。 在众人都等得越发焦躁不安时,外面终于传来了下人匆匆的脚步声。 伴随着这脚步声传来的,还有下人那高高扬起的充满愉悦的吆喝。 “中了,中了!少爷中了!” 这道吆喝远远传来,霎时给众人都打了一剂强心剂,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兰振坤更是直接刷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原本绷得紧紧的面色终于龟裂,露出了一抹笑来。 他往外迎去,那下人也奔到了近前。 那人跑得气喘吁吁,脸上的笑意灿烂,遮都遮不住。 “恭喜老爷,少爷中了!” 兰振坤激动得一把握住那下人的双肩,声音里满是喜意。 “中了第几名?” “四十五名!” 下人的回话全都落入了众人的耳中,众人皆是一派难掩的喜色。 兰怀风的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笑,一颗心终于彻彻底底地落了下去。 这三年的专心苦读,终于没有白费! 他终于考上了,他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兰振坤听到这个名次,原本的欢喜一下就降了不少。 才考了四十五名? 一共上榜的也就只是两百人罢了,兰怀风能考上四十五名,已经是十分不错的成绩。 毕竟他以前的才学也就一般,并非什么优秀的神童。 虽然对这个名次不大满意,但兰振坤到底还是高兴居多。 他想到什么,急忙又问,“那三少爷和四少爷呢?” 他所说的三少爷和四少爷,自然就是兰怀祺和兰怀卫了。 如果他们俩没考中,只自家风儿考中了,那兰振坤的心情大概又会好上几分。 但是下人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那下人喜气洋洋地道:“考上了,都考上了。” 兰振坤勉强压下了心头的失望,依旧挂着笑脸。 “他们都考了第几名?” “三少爷考了二十三名,四少爷考了一百名。” “什么?二十三名?” 兰振坤自动忽略考了一百名的兰怀卫,所有注意力全落在了兰怀祺的身上。 二十三名?他竟然考了二十三名?竟生生比兰怀风高出了二十二名! 兰振坤的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越发沉了下去。 自己比二弟优秀那么多,为什么生出来的儿子那么差劲儿? 二弟他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一辈子碌碌无为,怎么就这么会生儿子? 兰怀钰当年的名次可是十分优秀,最后殿试,还拿了个探花。 现在连兰怀祺也比兰怀风考得好。 丢脸,真是丢脸! 那下人还在喜气洋洋地贺喜,想要讨个好赏赐,但他越是把三位少爷一起夸,就越是叫兰振坤心中不快。 最后还是唐氏走上前,笑着让人给下人封了赏银,那下人欢天喜地地去了。 了解兰振坤秉性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唐氏自然不会触他霉头,老太君也不想在大好的日子里平白因为这个糟心的儿子而坏了心情。 她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当即让唐氏给厨房传话,今天好好庆贺一番。 又派人去二房贺喜,另外,阖府上下的下人也都得了赏赐。 厨房里的食材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今日张榜出了好结果能迅速收拾出一顿好饭菜来。 众人坐在堂中等待开席。 老太君脸上笑呵呵的,精神头明显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唐氏也在说着话凑趣,兰怀风脸上也挂着笑。 怀瑾被奶娘抱在一旁,他听到大家在笑,也跟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也在为这件大喜事而欢喜。 一时之间,屋中气氛异常融洽。 在众人说话的一个间隙,兰振坤轻咳一声,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面上微微端着几分严肃之色,看向兰怀风,“这次你能上榜,的确是一件喜事。 但是莫要因此就彻底得意忘形,你这次的名次不过一般,若是你再努力一把,未必就不能超过祺哥儿。”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被二房压了一头。 上回是被兰怀钰彻底抢了风头,这回也没能把风头抢回来。 虽说这次兰怀祺的名次也比不上兰怀钰那样出彩,但也是比兰怀风的名次高。 他倒是比兰怀卫的名次好,可这也没啥值得高兴的。 二房说到底,还占了一个数量的优势呢! 兰振坤真是越想越不得劲。 想想他从小到大,什么不比二弟更胜一筹? 没想到临老了,竟然在儿女一事上彻底败给了他。 数量比不过,质量也比不过。 俩女儿都混成了这个惨样,还没有兰清荷当初嫁给个商户来得舒坦。 不过一个瞬息的功夫,兰振坤就暗暗发散了这么多。 兰怀风早就料到兰振坤不会满意,就算自己考得比两位堂弟都要好,他定然也不会满意,只觉得他还可以考得再好一些。 他早就习惯了。 兰怀风便微微垂头,一脸谦恭地受下了父亲的教导。 兰振坤见他态度还算可以,还想继续说几句叮嘱提点的话,却被老太君直接抢过了话头,把话题岔开了去。 老太君一挑起话题,唐氏就笑着接话,于是她们就又聊了起来。 兰振坤数次想要插话,都没找到机会,只得遗憾又憋屈地作罢了。 兰怀风微微垂头,掩住了唇角的一抹笑意。 如此,总算是免去了听他的啰嗦唠叨。 楚晏鼻眼观心,不动声色地将这些都尽收眼底。 看来,他这个继父有点讨嫌啊,只是对这一点,他似乎毫无所觉的样子。 真是难得糊涂。 大房这边正在为兰怀风的成绩而庆祝,二房那边也正热闹着。 他们也早就收到了消息,两人都高兴坏了。 兰怀卫虽然考得略差了些,但他对自己的成绩也已经满意了。 他的课业本就比不上兄长扎实。 云子鹤亲自给两位小舅子送来了道贺的大礼——在府门点了好几卷鞭炮,很是热闹了一番。 又送来了好几坛好酒,以及一些山珍海味。 兰清荷也带着女儿一并回了娘家,一起庆贺两位兄长的喜事。 二房人丁兴旺,一家子齐齐整整,比大房那头热闹多了。 幸亏兰振坤没有看到二房这么热闹又和乐的一幕,不然,他怕是要当场心肌梗塞了。 五更啦~~ 明天是开学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看这本书的小朋友要开学了呢? 开学了,大家就要好好学习哦,不要偷偷看小说,周末放假了再看就行啦…… 好好珍惜上学的美好时光,祝大家开学愉快! 第624章:一个模子刻出来 兰清笳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也很为他们高兴。 对兰怀风,她也已经没有了什么偏见与厌恶。 就算兰怀风是柳氏的儿子,但柳氏已经死了,她已经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价。 兰怀风上辈子对自己的刁难,自己算计他的婚姻,让他与周盈儿互相折磨,也算是把仇给报了。 他能凭自己的努力上进,兰清笳倒是高看他几分。 他今后的前程和造化如何,就只看他自己了。 兰清笳现在只想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 沐白越长越大,五官长开了之后,越发像秦淮了。 两父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秦淮那样绝世的容貌,可见沐白的颜值究竟有多高。 兰清笳这个老母亲看到儿子的这张脸,每看一次都觉得心尖颤一次。 这小屁孩,现在就长得这么勾人,若是长大了,也不知道究竟要祸害多少女孩子呢! 嘉懿和织画的身量也慢慢追了上来,跟沐白已然相差无几了。 龙凤胎的五官容貌特征越发明显,两张脸长得一模一样。 两人睡着的时候,若是不看衣服,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只有在清醒的时候,能从他们的眼神和神态上辨别出来。 一脸高冷的就是嘉懿,总是笑弯了眼的,就是织画。 自从有了这对龙凤胎,皇后的寝宫每天都热闹了许多。 秦书墨不论多忙,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陪他们。 朝堂上遇到再多的难题,发了再大的火,一见到他们,什么火气就都没了。 尤其是听到织画那清脆的笑声,天大般的大事他都能撇到一边。 秦书墨不好直接去兰清笳的宫殿里看沐白,便特意让人留心,时不时选一个三个孩子都在的时候去瞧他们。 不得不说,沐白那孩子比嘉懿讨喜多了。 沐白一见到他,就知道冲他咯咯地笑,还会朝他伸手求抱抱。 这多有眼力见儿,多知道讨人欢心啊。 嘉懿不是吃就是睡,跟他这个亲爹几乎没有什么互动。 哦也不对,其实也还是有过互动的——上回秦书墨抱着他溜达,那小子直接朝自己身上撒了一泡新鲜热乎的童子尿。 秦书墨当场就气笑了,但这是自己的孩子,打又打不得。 想骂两句,结果这小子比自己还委屈,当场就扯着嘴大哭不止,活像是他这个爹虐待了他似的。 等到宫女给他换上了干净的尿布,那小子一个扭头,就只留给他一个高冷的后脑勺,自个儿呼呼又睡了过去。 秦书墨拿他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有了亲儿子的这番对比,秦书墨越看沐白就越喜欢,真恨不得这个才是他儿子。 秦书墨还忍不住向霍云姝抱怨,“咱们俩的性格都挺好的,为什么懿儿性情这么清冷?” 霍云姝反问,“那你希望他像画儿一样吗?” 秦书墨滞了滞,那,还是不要了。 嘉懿是嫡长子,有可能还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注定要承担常人所不能承担的重任。 如果他像女儿一样天真烂漫,没心没肺,那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一想,瞬间觉得,儿子的性格挺好的,稳重,能担大任。 罢了,一个人的性情如何,那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注定了的。 嘉懿天生这个性情,在皇家也并非什么坏事。 反正不管是什么性情,都是他和姝儿的儿子,他表面嫌弃,心里到底也是疼爱的。 几个娃都长得很快,很多小衣只穿过几次就穿不了了,那个头一下下飙得飞快。 霍云柏每次入宫,都要惊叹一声,“哇,又长大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霍云姝伸手摸摸他的头,“那柏哥儿要好好吃饭,努力长高,不要被他们赶上了。” 霍云柏一下有了危机感,当即就挺起了胸膛,信誓旦旦地道:“我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长高,绝对不会被他们赶上的!” 他可是小舅舅/小叔叔,是长辈,就要有长辈的牌面,可不能在身高上就被碾压了。 至此之后,霍云柏吃饭更加自觉了,连之前一直嫌累的拳脚功夫也都开始练了起来。 只有从小开始练,他才能长高高! 兰清笳和霍云姝都在宫中逗娃,外面,诸位中举的考生们却是在努力备考,迎接接下来的会试和殿试。 每个人心中都绷着一根弦,十年寒窗,就只为最后一搏。 很快,会试开始了。 不久,会试结果公布,幸而,兰家再次收到了喜报。 兰家三位少爷都过了。 巧的是,三位少爷的前后名次依旧保持着同样的格局。 兰怀风依旧只考了一个中等的成绩,且在兰怀祺之后。 兰振坤好生失望,怎的偏偏就被二房又压了一头? 兰振坤只得连连叮嘱兰怀风,殿试绝对不能有闪失!必须过!而且,必须要超过兰怀祺。 兰怀风并未多言,只是默默颔首。 然而,最后的结果注定不能让兰振坤扬眉吐气了。 殿试结束,兰怀风和兰怀祺都被赐了二甲,得了进士出身。 兰怀卫被赐了三甲,只得了同进士出身。 兰怀卫在两位兄长中一直是吊车尾,现在他只得了同进士出身,也是在预料之中。 只是,兰怀祺在二甲进士中得了一个中上等的名次,兰怀风却是以倒数第四名的成绩,危险地挤进了二甲进士的行列。 知道这个结果,兰振坤半点喜色都没有。 倒数第四名?这是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吗?这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啊! 众人都在欢喜,只有兰振坤的脸拉得老长,满脸都写着不悦。 “只考得这么个名次,连二房都考不过,有什么好欢喜的?” 兰怀风脸上原本的喜意也慢慢收敛,众人的笑也都僵住。 兰怀风微抿了抿唇,躬身垂头,“是儿子无能。” 兰振坤还想要再训斥几句,老太君沉着脸发话了,“风儿能考得这个成绩已然十分不错,相较于之前已是进步良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兰振坤不服气,“他连祺哥儿都考不过……” “祺哥儿能考出好成绩,是他自己的本事。 风儿考出这个成绩,虽没有祺哥儿好,但也是他凭借自己的努力考来的。 他不比任何人差!他只要已经尽力了,你就没有道理对他多加苛责。 若在你眼里,就只有别人家的儿子有本事,那你就去认别人的儿子当儿子好了!” 不要问为什么这么晚,问就是没写完…… 第625章:我想外放XinShuHaiGE.CoM 老太君这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兰振坤的面色很是挂不住。 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敢再说,憋憋屈屈地住了嘴。 老太君根本不想理他,直接对兰怀风道:“风儿,今天是你大好的日子,你能考得这样的好成绩,祖母很高兴,很为你自豪。 你不用跟别人作比较,你只需要跟自己比,不辜负自己就好了。” 兰怀风的心中生出一股微微异样的感觉,眼眶里有一股微微发热的感觉。 他缓缓点头,低声道:“孙儿知道了。” 老太君做主,让人去给二房传信,希望两房能一起聚一聚,庆贺几个孩子高中。 兰振坤的面皮又禁不住抖了抖,他张嘴就要反对,“母亲……” 原本他就觉得兰怀风没有考过兰怀祺,在二房面前跌了份儿,现在两家还要聚在一起庆贺,这不是主动把脸送上去给二房踩吗? 老太君直接截过了他的话头,压根就没给他反对的机会,直接命人去了。 兰振坤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像亲生的了。 兰振坤想要愤怒地拒绝出席宴会,但是,最后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二房敢借此踩他们大房,他就用卫哥儿来反击回去。 卫哥儿只得了个同进士出身,那才是上不得台面的名次呢。 然而兰振坤想象中的情形却没有发生,二房高兴得真心实意,压根就没想过踩谁。 这倒是让兰振坤有点讪讪的。 听到兰振华夸赞兰怀风,他这才重新恢复了点欢喜与得意。 考上了进士,才是官途的一个开端。 之后要走的路还很长,想要出人头地,便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走。 官场险恶,但凡有半点行差踏错,后果都难以想象。 穆继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老太君最近在思考一件事,是关于兰怀风的。 只是,那到底只是她的想法,具体如何,还得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某一日,老太君便把他叫到了跟前,认真问他,“风儿,之后的派官就任,你有什么想法?” 兰怀风微微敛眉,出声道:“父亲希望我能留任京都,从翰林院编修做起。” “你别管他的意思,我现在问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你想不想留任京都,想不想进翰林院当编修。” 兰怀风张了张嘴,似有犹豫,但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我想外放,我想做出政绩。 京官虽然平稳,但我这样的名次和才学,很难出头。” 如果是当年的他,他必然会选择留任京都,因为他的毕生所求,也就只是混一个不上不下的闲差罢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往上爬,想真正的出人头地。 如果留在京都,那他大概终其一生,也只能像父亲一样,跨不过四品的那道坎。 而且,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父亲现在对他诸多不满,每日都是各种挑剔。 面对父亲,他觉得很压抑,如果有机会,他只想逃离这里。 只是这个想法,太过不孝,他并没有宣之于口。 老太君眼明心亮,他就算没有说,也一眼看出了他的这一层想法。 老太君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好了?” 兰怀风认真点头,“祖母,孙儿想得很清楚,您能帮孙儿吗?” 他知道,父亲不打算让她外派,如果没有祖母帮忙,自己就绝对不可能违逆他。 “你若是想好了,祖母便帮你。” 老太君也有自己的思量。 兰振坤现在行事越来越糊涂,有了小儿子,就彻底忘了大儿子。 就他对兰怀风这段时间的诸多挑剔和不满来看,他们两父子还是分开了为好。 如若不然,她只怕风儿好不容易才积攒的自信心,就要彻底被他毁掉。 放他出去闯一闯,也未必不是坏事。 兰怀风听了老太君的话,当即一喜,“多谢祖母!” 老太君露出笑来,“不过,在外派之前,祖母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兰怀风看她,“祖母请说。” 老太君的神色认真,缓缓开口道:“你与小周氏和离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现在你又考取了功名,是时候考虑亲事了。” 兰怀风的神色顿时微微一顿,方才的欢喜也僵住了。 他语气有些僵硬,“祖母,孙儿暂时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想过几年再说。” 老太君将他唤到跟前,轻轻拉住他的手,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道。 “风儿,祖母知道,你是被小周氏留下了不好的阴影。 但是,就算有再大的阴影,也不可能不成亲。 更何况,你如果真的外派的话,没有一个知冷热的人照顾着,祖母到底不放心。” 兰怀风的神色依旧没有松动。 老太君继续道:“所谓娶妻娶贤,你当初的亲事,根本不是好好相看来的,是被算计来的,她是那般品性,自然不足为奇。 但这回,是祖母亲自为你挑选把关,若对方品性不好,祖母是断不会委屈了你。” 老太君见他还是僵着脸,转而道:“那你觉得,你现在的这位继母为人如何?” 兰怀风微怔,他抿了抿唇,还是轻声道:“她很好。” 老太君笑道,“她便是祖母亲自挑选的,你既然也说她很好,难道你还不相信祖母的眼光吗?” 忽的,她苍老的面上露出几分怅然。 “风儿,祖母已经老了,身子越来越差了,祖母也不知道究竟还能撑多久。 你有时间再等上个三五年,但祖母却是等不起了。” 兰怀风面色一急,“祖母,您身子这般健朗,定能长命百岁!” 老太君只是无奈地摇头笑笑,“长命百岁,不过都是虚妄罢了。 风儿,祖母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如果你身边有一个知冷热的人,那祖母也就放心了。” 兰怀风看着她满脸的皱纹,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最后,到底是不忍老人家挂怀,他点头应了下来。 “好,孙儿都听祖母的。” 老太君拍了拍他的手,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老太君先是寻兰振坤说了兰怀风外放之事,兰振坤自然是极力反对,还拿了穆继和的凄惨和失败经历做例子。 但最后,不知老太君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到底是让穆继和闭嘴同意了。 兰怀风看到亲爹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心情莫名更添愉悦。 第626章:兰怀风的亲事xiNShUHaiGe.COM 既然打算外派为官,自然是要想办法挑一个条件更好的外派地。 至少不会像穆继和那样,派到蕲南去,偏远贫穷不说,还难治理,想要在那样的地方做出政绩,简直难如登天。 兰振坤虽然对兰怀风诸多不满,可到底也是自己儿子。 为了让他外派到一个条件稍微好一些的点,他也开始上下打点。 最后终于定下了豫阳,虽比不上江南那等富得流油的地方,豫阳的条件也算是很不错了。 出于人性关怀,朝廷会给进士们放半年的假,新官们可以选择尽早赴任,但最迟不能超过半年时间。 会有这样的政策,完全是出于现有的交通情况的考虑。 学子中举,得封了官,自要回乡报喜。 先回乡,再从家里赶往赴任之地,光是在路上只怕就要耗费大半年的时间。 所以这个时间,并不过分。 现在,兰怀风的外放指令已经下来了,距离最后的截止日期,便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老太君便打算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将他的亲事定下来。 如果是现在才开始选人家,那自然会有些仓促。 但这件事,老太君其实早就开始准备和谋划。 她已经选定了几户家境合适,人品上佳,各方面都能匹配得上兰怀风的姑娘。 她将这几位姑娘的画册都给兰怀风看了一遍,兰怀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说让老太君自行决定。 老太君便做主,在兰家办了一场赏春宴,这几户人家的姑娘都受邀在列。 这样的宴会,打着赏花的名头,实际上就是互相相看,大家都心知肚明。 唐氏作为当家主母亲自主持宴会,与诸位夫人小姐都认真接触相看了一番。 老太君也破天荒地亲自出面了,但主场还是交给唐氏,她不过就是旁观罢了。 唐氏虽是继室,但她在诸位夫人中却是半点不虚,交际能力十分拿得出手,一场宴会自然办得妥妥帖帖。 一场宴会下来,两人都有了心仪的对象。 那位姑娘是宣慰使司同知家的姑娘,名唤陶子琪。 宣慰使司同知是武官,官职不高,与兰家刚好相配。 主要是这位姑娘性子爽利,落落大方,母亲病弱,她早早就已经开始自己管家,经验丰富。 之所以现在还没定下亲事,是因为三年前母亲病故,她守了三年。 现在出了孝期,年纪也大了。 除了这家,其他家的姑娘都太过娇气,不像是能吃苦的样子。 也不是说让人家姑娘嫁进他们家是为了吃苦,但毕竟兰怀风要外放,到了一个新地方,要站稳脚跟,当家主母自然不能是半点主意都拿不定的娇小姐。 若这样,岂不是平白娶了一尊大佛回去?非但半点忙都帮不上,还要兰怀风分心照顾。 如此,两人基本上都属意陶子琪。 陶家对陶子琪的亲事也十分着急,所以,当兰家上门表明了态度之后,陶家那边也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即便兰怀风这是和离二娶,陶家也并不介意。 对于希望尽快完婚,然后让陶子琪陪着一起外放的要求,陶家也没有反对。 如此一来,陶兰两家一拍即合,很快就定下了大婚之日,就在一个月之后。 成亲之后,他们夫妇也基本上要马上出发赴任了。 一个月的备婚时间,其实是有些仓促的。 但陶子琪之前就定有一门亲事,她备嫁的一应东西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现在只是需要再添置一些罢了。 而兰家这边,老太君早就为兰怀风筹备着,也几乎算是现成的。 如此一来,一个月的时间也还算凑手。 兰家和陶家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婚事,王家也没闲着。 王夫人严氏从琅琊来了燕京,为王语瑶张罗亲事。 与严氏一道入京的,还有王璟川的妻子小严氏。 王璟川早过了而立之年,自然早就成了亲。 小严氏是王夫人的侄女,也便是王璟川的表妹。 自幼与王璟川定亲,十岁那边出了一场意外,落下了病根,自此变得体弱多病,一生只怕子嗣都会很艰难。 原本小严氏以为自己与王璟川的亲事不会成了,但没想到,王璟川却执意履行婚约。 小严氏为此十分感动。 她在子嗣上艰难,便忍痛给王璟川纳妾,只是王璟川一心苦读,根本无心那些。 小严氏心中既感动,又愧疚,对他越发百依百顺,服服帖帖。 后来王璟川入京科考,小严氏的身子孱弱没法一道随行,便一直留在琅琊,陪伴严氏。 王璟川中了状元,又在燕京定下了脚跟,琅琊王家之前曾把小严氏送入京,让他们夫妻团聚。 但是燕京的天气寒冷干燥,小严氏刚来了没一个月就病倒了,那病来势汹汹,她一下就去了半条命。 无法,小严氏只能又回了琅琊。 这次,是她第二次入京。 现在已过了寒冬,到了初春,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她的身子应当能受得住,所以王夫人严氏才同意她一道前来。 小严氏常年病恹恹的,整个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身子也单薄得如同一张纸片人儿似的,风吹就能倒。 严氏对这个侄女原本是疼惜居多,但侄女变成儿媳妇,她还不能为儿子开枝散叶,严氏的疼惜也就打了折扣,多少还是带上了些许埋怨。 这次入京之前,严氏也对小严氏明里暗里地暗示,让她这次入京,给王璟川纳妾。 她生不出,却不能让王璟川就此绝后。 以后妾室生出来的子嗣再抱到小严氏的身边养着就是了。 小严氏心中发苦,却也知道这是自己的过错,只能含泪应下。 入了京之后,严氏先来不及管儿子的事,而是一门心思都扑到了女儿的身上。 女儿为云子鹤做的那些混账事,她都已经听儿子说了。 严氏对她简直恨铁不成钢,当下决定,一定要将她赶紧嫁出去,绝对不能再耽搁。 燕京城那么多青年才俊,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满意的女婿? 就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绝对不能让她继续在燕京城待下去,必须把她带回琅琊。 不过此时,严氏已经选定了一个满意的女婿人选。 第627章:不好的预感 那人,就是归德将军家的二公子,张恒。 张家虽是武将世家,但张恒却并非武将,而是文臣。 他今年便参加了科考,虽然没有像自家儿子那么优秀,但也拿了个传胪。 这样的好才学,也不差了。 张恒的长相半点没有武将的粗犷,也是长得五官端正,周身皆是一派读书人的气度。 连王璟川都对张恒的为人赞不绝口。 严氏对自己的儿子是十分信任的,她自己对张恒的印象也不错,现在又听儿子的称赞,严氏对张恒就更满意了。 至于家世,归德将军是外派的武官,将军夫人也一道随军。 张家长子继承父业,以后定也是一直外派为官。 张恒这一房刚好就能独占这燕京的祖宅,以后女儿嫁进去了,也根本没有什么长辈需要她侍奉,整个张家就她最大,还有什么比这更美满的亲事? 张恒这样的家世背景,自然多的是大家小姐上赶着与他结亲。 只是,张恒之前便见过王语瑶,早就对她一见倾心。 加上王璟川与他也有些私交,算是不错的朋友,张恒对王语瑶就更心心念念,曾经还拜托王璟川为自己探口风。 严氏听懂这些情况,愈发欣喜,觉得这就是上天特意为他们王家准备的好女婿。 王语瑶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被王璟川关在房中,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失魂落魄。 她知道云家逃过了那次劫难,云子鹤逃过了一死。 她心中既感到庆幸,又生出一股莫名的愤恨——他那样辜负自己,他怎么还不去死! 她在这样扭曲的情绪中互相拉扯,直到严氏到来,给自己选定了张恒此人,王语瑶才终于一点点从扭曲的情绪中挣扎出来。 张恒比云子鹤好上千百倍! 他不仅家世显赫,自己也才学不凡,还生得样貌堂堂。 最最重要的,他对自己死心塌地。 她为什么要在云子鹤一个人身上吊死? 她要嫁给张恒,她要过得风风光光,她要彻底将兰清荷碾在脚底! 她要让云子鹤亲眼看看,他究竟错过了什么,他究竟要面临怎样的后悔! 所以,王语瑶很爽快地同意了与张恒的亲事,根本没让严氏费多少口舌。 她甚至提出了一个让大家都十分意外的要求。 “我想要尽快完婚!越快越好!” 严氏见女儿像是一下想通了,只觉得十分欢喜,她说要尽快完婚,那就尽快完婚,早一点把婚事办了,也省得事到临头再生出什么变故。 一个月后,兰怀风和陶子琪大婚。 又过了半月,王语瑶与张恒也成亲了,而且,他们的亲事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引得众百姓纷纷围观。 兰清荷在房间里都听到外面那热热闹闹的吹吹打打,她听得一阵暗暗磨牙。 前几天,王家来了人,特意给云子鹤送请帖。 若只是寻常来送请帖的也就罢了,可来送帖子的人却传了一番话。 “这是我家小姐特意命小的给云公子送来的,小姐请云公子一定要赏脸去喝杯喜酒。 毕竟小姐与云公子也算是有多年的情分,小姐十分希望云公子能亲自到场祝贺。 若能得到云公子的真心祝福,也算是了了你们的一段情分,小姐定然也会十分开心。” 听听这传的那叫什么话,一句句的,都是将王语瑶和云子鹤摆在一起,就像是生怕别人不会误会似的。 而且半句都没提到自己,怎么的,是只邀请她家男人去,不邀请自己? 她这个正牌娘子还杵在这儿呢! 虽然云子鹤当场就把请帖退了回去,还把那人冷冰冰地请走了,但兰清荷还是吃了一肚子的闷气。 云子鹤为此吃挨了一顿挂落,最后把女儿抱来逗乐子,才把她哄好了。 现在,兰清荷又不爽了。 她啪一声,把窗户关上,将外面吹吹打打的动静阻隔。 兰清笳人在宫内,对外面的一切却是都了如指掌。 兰怀风与陶子琪成亲没多久就赴任去了。 兰清笳并不认识陶子琪,但兰清笳知道,他的第二次婚约,祖母定会认真为他挑选。 祖母挑选的人,也必然不会差。 兰怀风如果惜福的话,未来的日子应当能过得不错。 真正让兰清笳意外的是王语瑶与那位张家公子的亲事。 王语瑶对自家小舅舅的执着,兰清笳是亲眼见过,亲耳听到过的。 王语瑶出身高贵,又素有才学。 她这样的人都自视甚高,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 尤其是败给一个她觉得处处比不过自己的人。 这样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会很偏执,定然想方设法地得到自己想要的,得不到,就算毁了也不为过。 兰清笳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嫁人了。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希望她嫁人了之后就安分些,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转眼间,就已是五月了。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停留,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日子,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但是,兰清笳心中却莫名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那感觉来得很莫名,却又那么真实。 最近秦淮的信不似一开始那么频繁了,她一个月才能收到一封。 他在信中说一切都很好,十分顺利,但越是这样,兰清笳就越是不安。 他每次信里都会这么说,就好像他在那边半点波折都没遇到过,一切都平平顺顺地按着他的设想发展似的。 可是,怎么可能? 对方又不是吃素的。 兰清笳知道,秦书墨那里收到的信定然跟自己收到的不一样。 那些秦淮不会跟她讲的危险和经历,他定会告诉秦书墨。 但是兰清笳却不能直接去问他,这样就是逾矩了。 兰清笳便找机会旁敲侧击地问霍云姝,但从霍云姝的嘴里也什么都问不出来,因为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霍云姝每每都笑着安慰她,“雪臣吉人天相,他心里惦记着你和沐白,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兰清笳只能让自己压下心头的慌乱,选择相信秦淮。 只是,今日眼皮又开始莫名跳了起来…… 第628章:这把火烧到了摄政王身上 兰清笳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没有等来秦淮的坏消息,倒是先等来了另外一个坏消息。</p> 那个坏消息,是关于霍临尘的。</p> 事情的起因并非在霍临尘身上,但最后这把火却烧到了霍临尘身上。</p> 今日,御史大人参了一人,那人是地方的一名官员,他仗着自己是地方父母官的身份,在当地侵占良田,占为己有,再反过来雇佣百姓为自己耕种。</p> 百姓们出卖着自己的劳动力,日子却过得十分清贫,不仅吃不饱饭,冬日更是连基本御寒的衣物都没有。</p> 有百姓想办法要入京告御状,他还派人追杀对方,意图毁灭证据。</p>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到底还是让正义占据了上风。</p> 其中一人顺利逃出,这才将消息成功传递了出来,上达天听。</p> 这件事怎么会跟霍临尘扯上关系?</p> 因为有人指出,那个官员是霍临尘的门生。</p> 霍临尘是摄政王,会有门生是再正常不过。</p> 这人的确当过他的门生,但霍临尘对门生的要求很严格,后来因为发生了一桩事,霍临尘觉得此人品性不正,便将他逐了出去。</p> 事实证明,当初霍临尘对他的看法和评价并没有出错,他的确品行不正。</p> 只是,现在这口黑锅却盖到了霍临尘的头上。</p> 霍临尘现在若是解释,自己早就将这人逐出他的门生之列,旁人也只会觉得他这是在为了开脱责任胡说。</p> 幸而,朝中有人为摄政王说话。</p> 这犯事之人是摄政王的门生,又不是摄政王本人。</p> 谁还能保证自己的每一个门生都是根正苗红的?</p> 原本门生这样的关系,约束性就不是很强。</p> 更何况还是那么多年以前的门生。</p> 众人觉得这话在理,而且,也都忌惮摄政王的身份,不敢真的把这把火烧到他的身上。</p>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吗?自然没有。</p> 无独有偶,没多久,地方上又爆出了一起官员欺压百姓的案子。</p> 好巧不巧,那位官员,还是摄政王的门生。</p> 那位官员还曾对百姓们放出豪言,摄政王就是他的后台。</p> 众人:……巧合巧合,这一定是巧合。误会误会,这一定是误会。</p> 一般人不敢深究这件事,跟摄政王硬刚。</p> 但是,却有个头铁的。</p> 他便是当初参“玄机公子”与淮南王妃有私情的那位御史大人。</p> 他有身为御史大人最宝贵的品质,那就是敢说敢讲,管你是什么身份,便是皇上做错了,他都敢直接指出。</p> 而且他性子执拗,认定了的事情,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p> 现在这接连两桩案子,犯事的都是摄政王的门生。</p> 其中一人还公然仗着摄政王的身份行事,摄政王难道就不应该负点责任?</p> 那御史大人毫不客气地在朝堂上参了摄政王一本。</p> 众朝臣都禁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御史还是那个御史,牛!</p> 被参了的霍临尘,却是面不改色,神色自若。</p> 秦书墨最后下令彻查此事,若此事与摄政王确实毫无干系,那自然不能因为一个并不亲近的门生犯的错就归结到摄政王的身上。</p> 如果开了这个先例,有人要想找死对头的麻烦,只需要挑一挑对方门生的麻烦便是了。</p> 最后查的结果,自然是与摄政王无关。</p>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自然——没有。</p> 这件事算是落在霍临尘头上的一个无妄之灾。</p> 但是一个不小心,无妄之灾说不定就会化成实质,变成真的。</p> 很不巧的,摄政王身上的事,正在朝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p> 不知从何时起,民间又开始有了关于摄政王的传说。</p> 只是,这所谓的传说,却并不是什么好的传说罢了。</p> 摄政王仗着自己辅佐幼帝的功劳,把控朝政,一手遮天,不把皇上放在眼里。</p> 摄政王大肆培植自己的势力,现在朝堂上,大部分官员都是摄政王的人。</p> 摄政王功高盖主,大家都只知摄政王,不知熹元帝。</p> 摄政王连皇上的后宫都要把控,不允皇上广开后宫,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宠冠后宫,让霍家的外戚彻底做大。</p> ……</p> 如此种种,都是诛心之言。</p> 摄政王原本稳若磐石的地位,似乎一下就开始摇摇欲坠,受到众人的联合攻讦。</p> 不明所以的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动,最容易受蛊惑的。</p> 以前摄政王为他们做好事,谋福利,他们真心心存感激。</p> 现在,有关于摄政王功高盖主的流言,也同样少不了他们的一份力。 FEΙSǖw.Coм</p> 兰清笳听到这些消息,一颗心霎时也跟着揪了起来。</p> 她像是看到了历史的重演。</p> 当初,秦淮的名声就是这么被败坏,最后愈演愈烈。</p> 秦淮与摄政王相比,手中并没有实权。</p> 但摄政王是真的有实权,并且他在朝中多年,人脉关系不可小觑。</p> 这样的流言也就更有可信度和针对性。</p> 假如秦书墨心中真的存了芥蒂,真的觉得他功高盖主了呢?</p> 兰清笳不敢多想,她心中也担心着霍云姝,便寻了机会,主动去拜见她。</p> 看到兰清笳,霍云姝的眼神有些闪烁,眼角也似有点发红,整个人的情绪看上去十分低落。</p> 兰清笳一见此,一颗心当即就沉了下去。</p> 莫非,摄政王的事真的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p> 如果不然,她怎会暗地里偷偷落泪?</p> 在兰清笳的印象里,霍云姝可不是一个这么软弱的性子。</p> 霍云姝露出一抹笑来,但那笑有些不自然。</p> “笳儿,你怎么来了?”</p> “我都听说了。”</p> 霍云姝的神色霎时就是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什么?你都听说了?</p> 你听谁说的?你可千万不要相信!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p> 兰清笳见她这般激动,当即忙道:“我知道,此事必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姝姐姐你也要放宽心。</p> 摄政王心向朝堂,忠心耿耿,这些皇上都会看在眼里,不会被小人挑拨的。”</p> 霍云姝抓着她的手微微松了松,面上微微闪过一抹错愕。</p> 但很快,她就掩饰了过去,面色微微放松了几分。</p> 原来兰清笳说的是这件事,她还以为……</p> </p> </p> 第629章:秦淮出事了 霍临尘那件事,霍云姝自然知道。</p> 但她是秦书墨的枕边人,她最清楚他的想法。</p> 对于霍家,对于她爹,他是信任的。</p> 霍云姝抬手擦了擦眼角,“嗯,我明白,我相信皇上。</p> 但我爹为大元做了那么多,现在却遭人这本诋毁算计,我心里难受。”</p> 兰清笳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旁的做不了,便只能对她连连劝慰。</p> 等到兰清笳离开,霍云姝脸上的神色就是陡然一变,眼中忧色尽显,心中也升起一股异样的焦躁,心事重重。</p> 她出声喃喃,“她还不知道这件事,若是她知道了的话……”</p> 身侧的贴身宫女诗音忍不住出声劝慰,“娘娘,您且放宽心,淮南王福大命大,定然不会出事的,许是消息出了错,皇上定会派人好生调查的。”</p> 诗音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是霍云姝的心腹。</p> 只除了一些不能说的要紧密事以外,大多数的事情,霍云姝都没有瞒着诗音。</p> 前些天,秦书墨收到了一个噩耗——秦淮出事了。</p> 此前,秦淮便暗中涉险,前往浔龙国,暗中探查药人案,以及浔龙国针对大元暗中所做的谋划与动作。</p> 原本之前的一切都很顺利,三皇子慕容睿对秦淮十分信任。</p> 但是大皇子慕容康却是心思缜密,对他诸多提防。</p> 原本慕容康也只是暗中提防,时不时使出一些伎俩对他进行暗中试探。</p> 但后来,不知怎的,他突然发难,要置秦淮于死地。</p> 秦淮侥幸逃过一次,但之后,慕容康对秦淮的怀疑更甚。</p> 后来,浔龙国内部发生了一场“暴乱”,那场暴乱的真相究竟如何,秦书墨这边也没有收到详细的消息。</p> 他得到的确切消息是,大皇子慕容康趁着暴乱的机会,将秦淮杀了。</p> 为此,慕容睿大怒。</p> 他借机弹劾慕容康就是暴乱的主谋,目的就是为了趁机除掉秦淮,破坏他这么长时间与秦淮一起所做的谋划。</p> 秦淮是他们日后发兵大元的重要傀儡,是一枚重要棋子。</p> 慕容睿收服了这颗棋子,慕容康生怕他最后真的立下大功,为了抢夺功绩,这才设计将秦淮除掉。</p> 慕容康百般辩驳,最后还是被浔龙国国君狠狠惩戒。</p> 经过这一场动乱,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算是两败俱伤,浔龙国的局面也变得十分混乱。</p> 这个消息,是秦淮的心腹手下亲自送回来的,是千真万确的消息。</p> 这也意味着,秦淮真的丧命在了那场暴乱之中。</p> 秦书墨心情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兰清笳,更不知如何去面对沐白那张乖巧可爱的小脸。</p> 他唯一的倾诉对象,就只有霍云姝。</p> 这才有了霍云姝哭红了的眼角,神情憔悴的一幕。</p> 诗音自是不知道淮南王出事的那些细节和内情,她只知道淮南王在昆南意外身亡了。</p> 淮南王因为那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被贬至了昆南,是众人讳莫如深,不可随便提起的人物。</p> 但这段时间以来,诗音与兰清笳也算是颇有些往来,对兰清笳的为人和脾性都十分有好感。</p> 加上沐白长得那么乖巧可爱,她也是越看越爱。</p> 现在听闻淮南王的噩耗,沐白小小一个孩子,还没见到亲爹他就出事了,诗音心中自然也不好受。</p> 而且自家娘娘与淮南王关系好,看到娘娘为他暗自垂泪,诗音自然少不得出声劝慰。</p> 只是这劝慰,却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p> 霍云姝的心情依旧如同黑云罩顶。</p> 她知道兰清笳与秦淮之间的感情,更知道兰清笳对秦淮的深深思念。</p> 是以,她能想象,兰清笳知道了这个噩耗之后,究竟会有多伤心难过。</p> 以己度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只怕更会如遭雷击,难以承受。</p> 霍云姝微微摇头,“消息是亲信传回来的,如何会有假?</p> 幸好笳儿现在住在宫中,就算外面传出什么消息也暂时传不到她的耳朵里。</p> 现在,也只能瞒得一日是一日了。”</p> 霍云姝长长叹气,正准备起身去看看里屋的两个孩子,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宫女请安的声音。</p> “奴婢见过王妃。” FeisυZw.с●Μ</p> 霍云姝的动作陡然一顿,猛地看向门口。</p> 兰清笳从门口走了进来,整个人面色苍白,失魂落魄。</p> 最近天气热了,沐白有点起痱子。</p> 她方才想起此事,便想来叮嘱一番,莫让嘉懿和织画也遭罪。</p> 于是她便折了回来,可是没想到,刚折回来,就听到了霍云姝与诗音的谈话。</p> 嘉懿和织画在里面睡觉,霍云姝不想让人吵着他们,是以便把寝殿里伺候的宫女都遣了出去。</p> 因为没有旁人,霍云姝说话自然就没有顾忌。</p> 兰清笳站在外面,也没有旁人看到。</p> 直到方才,才被一个宫女撞破。</p> 双方目光对上,霍云姝的面色也跟着白了起来,她的面上还露出了一丝无措之色。</p> 诗音更是一下就面露惊慌,神情慌乱地望着兰清笳。</p> 霍云姝抬步走向前,急急出声想要解释,“笳儿,你别胡思乱想,我方才都是胡说的!”</p> 兰清笳双眸湛湛,定定地盯着她,眼底有点点荡漾的水光,但却被她努力地压了下去。</p> “我想听实话。”</p> 霍云姝张嘴,想说这就是实话,但是对上兰清笳那样的目光,她的这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p> 心中闪过一抹刺痛,霍云姝闭了闭眼,然后朝诗音摆摆手。</p> “你们都出去吧。”</p> 诗音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们一眼,但最终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领着人,快步离开了。</p> 霍云姝把兰清笳拉着坐了下来,她心中一阵发涩,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p> 兰清笳的神色看起来却依旧算得上镇定,声音也依旧平稳。</p> “姝姐姐,你说吧,不论到底是什么真相,我都能承受得住。”</p> 她的话听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袖中的手,已经禁不住暗暗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立现。</p> 事到如今,霍云姝知道事情定然是瞒不住了,她便只能如实把秦书墨告诉她的那些事情都说了。</p> 霍云姝握住了兰清笳的手,眼眶再次泛红。</p> “笳儿,你想哭就哭吧……”</p> </p> </p> 第630章:做了一个决定 兰清笳脑子里回荡着霍云姝方才说的话,前段时间自己那种莫名不安的感觉,终于得到了验证,成为了残忍的事实。</p> 她心口狠狠一痛,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朝她袭来,眼眶也禁不住一阵发涩。</p> 她缓缓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坚定,“不,这不是真的,我不信他会出事。”</p> 他那么厉害,他身边还有师父,还有其他那么多能人异士,他怎么会出事?</p> 那个大皇子之前就已经对他下手,他既然能逃过第一次,之后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中他的奸计,被他所害?</p> 兰清笳不相信。</p> 他根本不是那么大意的人。</p> 霍云姝看着她,面色一时更加复杂。 嫁给前任他师尊 来自我爱看书网,请访问feisuzw.,手机请访问</p> “笳儿,我们也都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是……”</p> 兰清笳的心口又禁不住滞了滞,她用力掐着自己,努力地忍着,才让自己把眼泪憋了回去。</p> “这个消息是什么时候收到的?”</p> 霍云姝神色更加难看。</p> “皇上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他只是瞒了下来,当即就派出了心腹,快马加鞭赶往浔龙国。</p> 这个消息,是他派出的人核查之后带回来的结果,绝对不可能会出错的。</p> 雪臣他真的已经……”</p> 兰清笳的身子禁不住晃了晃。</p> 霍云姝急忙伸手扶住她,这一扶才发现,兰清笳的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像是正经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楚。</p> 霍云姝见到她这副模样,心中都禁不住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楚。</p> 她一把将兰清笳揽入了怀中,哽咽着道:“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p> 兰清笳的眼睛很涩,但她却流不出眼泪来。</p> 她想起了秦淮的音容笑貌,他就好像还活生生地在自己的面前似的。</p> 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p> 他还没亲眼见到沐白,他还不知道沐白究竟有多像他。</p> 他怎么就能出事了?他出事了,他们母子怎么办?</p> 霍云姝十分难过,也无比歉疚。</p> “笳儿,对不起。如果不是皇上把雪臣派去昆南,让他涉险,他也不会出事……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吧!”</p> 兰清笳的脑子乱作一团,心口一阵阵地抽疼,难受极了。</p> 她想发泄,想顺着霍云姝的话发泄到他们的身上。</p> 若非是皇上把他派去昆南,他又怎么会出事?</p> 但是,理智狠狠地把她拉了回来。</p> 昆南之行,明明是秦淮自己主动提出来的。</p> 他做出这个决定,不仅仅是为了大元,也是为了她。</p> 为了彻底拔除那些在背地里觊觎她的特殊体质,随时随地都想要加害她的人。</p> 如果真的要怪,为什么要把责任归结到自己人身上?</p> 明明,浔龙国的大皇子才是真正的恶人,是真正的杀人真凶啊!</p> 还有浔龙国的那些阴谋家,那些害了无数无辜孩子的人,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刽子手!</p> 兰清笳的眼中霎时有一股熊熊的怒火烧了起来,那簇火苗,烧得她心口一阵灼烫。</p> 半晌她才开口,声音无比干涩。</p> “不,这不能怪你,也不能怪皇上。</p> 这要怪,只能怪浔龙国的那些恶人。</p> 若非他们,我大元也不会有这么多孩子平白遭受无妄之灾。</p> 他们手上沾满了大元无辜子民的血,真正罪该万死的,是他们!”</p> 霍云姝闻言,胸中的怒火也似霎时烧了起来。</p> “我以大元皇后的身份承诺,总有一天,我大元定会踏平浔龙国的国土,叫他们彻底在四方大陆的版图中消失!</p> 我们定会为雪臣,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孩子报仇!”</p> 兰清笳轻声道:“嗯……我相信,会有那一天。”</p> 直到离开皇后宫殿,兰清笳都没有落下一滴泪。</p> 霍云姝看到她那副模样,只觉得心中担心不已。</p> 她没有哭,不是因为心里不难过。</p> 方才,她眼中的光芒已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沉沉的死气。</p> 霍云姝想劝,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劝起。</p> 此时,再多的劝慰,似乎都变得苍白而无力。</p> 她只能让人多注意她的动向,千万留心,不要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p> 兰清笳不会做傻事。</p> 她还有沐白,沐白已经没了爹,她怎么会让他再没了娘?</p> 她还要亲手为秦淮报仇,那些仇人都还没死,她怎么能死?</p> 情绪一直绷着,直到回到寝宫,听到沐白咯咯的笑声,看到他那张灿烂的笑脸,兰清笳的情绪终于绷不住,眼泪终于夺眶而出。</p> 她不想让沐白看到她这样,一个扭头,就夺门而入,将自己关在了房中。</p> 沐白看到她,原本正笑着朝她伸手求抱抱。</p> 但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一扇冷冰冰的大门。</p> 沐白扭着身子挣扎着要去扒门,百香回过神来,急忙拿起了其他玩具,逗弄着转移他的注意力。</p> 沐白到底还小,很快就被把注意力转走了,又没心没肺地玩了起来。</p> 待把小世子哄好,百香这才走到门边,轻轻叩门。</p> “王妃,您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p> 方才她分明看得清楚,王妃回来时神色就不对劲,而且隐隐似是哭了。</p> 百香方才为了哄着小世子,这才没有立马上前查问,实际上一颗心一直都提着。</p> 半晌,里面才传出了兰清笳有些沙哑的声音。</p>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p> 百香听到她声音里的沙哑,一颗心更是高高提了起来。</p> 她还想再问,里面,兰清笳的声音就再次传来。</p> “照顾好小世子,让我自己待一会儿。”</p> 百香心中虽然满腹担忧,但是听到主子这么说,她也只能把担忧都尽数咽了回去,乖乖地退了下去。</p> 屋中,兰清笳大哭了一场,把方才强压的情绪尽数发泄了出来。</p> 泪眼朦胧中,她好像看到眼前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就站在她面前,朝她露出一抹微微笑意。</p> 兰清笳当即伸手去抓,但那一团幻影,却是突然间消失了,只余下一片虚无。</p> 她怔怔站在原地,一颗心都空荡荡的,像是随着那道幻影一起消失了。</p> 很快,她就把眼泪擦干了。</p> 她眼中骤然亮起,像是燃起了一簇簇火苗。</p> 她做了一个决定。</p> </p> </p> 第631章:百香的亲事 她要去浔龙国。</p>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p> 如果他还活着,她就把他找回来。</p>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就亲手给他报仇!</p> 她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不想一直待在温室里,享受这偷来的安逸。</p> 以前,她怀着身孕,不方便出行也就罢了,现在,沐白都已经快半岁了,她的身体早就恢复了。</p> 至于沐白……</p> 兰清笳只不过是犹豫了片刻,便也做了决定。</p> 她要带他一起去。</p> 虽然带着一个孩子,一切都会变得艰难与不便,但她不想抛下他。</p> 把他留在宫里,对他来说太残忍,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p> 她知道,霍云姝一直将沐白视若己出,现在秦淮出了这样的事,她对沐白只会更加好。</p> 但就算再好,兰清笳也舍不得。</p> 她与秦淮分开了,最后她失去了他。</p> 现在,她再与沐白分开了,万一再出什么意外怎么办?这不是她能承受的。</p> 只是,前往浔龙国并非小事,她的身份更是敏感特殊,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急不得。</p> 她不会拿自己和沐白的生命开玩笑。</p> 再有,便是秦书墨这一关,她只怕是不好过。</p> 既然他这一关不好过,就另辟蹊径,从其他人身上下手好了。</p> 兰清笳认认真真地想了几天,最后下了决定。</p> 此行不仅艰苦,而且危险。</p> 她要带着的人,必须要有绝对的自保能力。</p> 加上有个沐白需要小心保护,她就更要带上有拳脚功夫的人。</p> 所以,百香毫无疑问,又被踢出了同行之列。</p> 想到上回她与秦淮的千灵山之行,便没把百香带上,那一别便是近两年之久。</p> 回来之后,她答应过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把百香带上。</p> 但……她只能失言了。</p> 既然自己要离开,而且归期未定,那百香的未来,自己就得好好安排妥当。</p> 兰清笳把百香唤到跟前,直接开门见山,“百香,你觉得御前侍卫陈骁怎么样?”</p> 百香心中还在因为前几日王妃的异常而心中担忧,这些天她想问又不敢问。</p> 只是瞧着她的状态似乎已经好起来了,百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p> 她万万没想到,王妃会突然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p> 百香脑中霎时就映出陈骁那张黝黑憨厚的脸,她的面皮顿时就是一红,整个人都窘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p> 陈骁也是御前侍卫,跟付明轩关系最是亲近。</p> 百香时不时受王妃之命给付明轩送些吃的用的,一来二回,就认识了陈骁。</p> 陈骁第一回见百香,就看愣了,一张黝黑的脸霎时就涨红了。</p> 之后每次见她都害羞得不得了,但后来许是得到了付明轩这个“过来人”的指点,他终于撑起了自己那过分薄的脸皮,主动跟百香说话,套近乎。</p> 百香对男女之事比较迟钝,一开始并没有往别的方向想。</p> 直到上回陈骁没憋住,给她塞了一支簪子,又支支吾吾地说了一些话,才终于把百香的那没开的一窍敲开了。</p> 百香原本面对他十分坦然自若,现在经过了这一茬,她反而哪哪儿都不自在起来了。</p> 她是要一辈子跟着自家王妃,一辈子不嫁人的。</p> 在她看来,嫁人了就得回家相夫教子,她岂不就跟王妃分开了?</p> 现在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愣头青,一下把她的计划打乱了。</p> 百香当即就开始躲着陈骁。 FeisυZw.с●Μ</p> 她在后宫里待着,要躲着他再简单不过。</p> 陈骁见不着她,就让付明轩想办法给自己传了几次口信,百香都没有理会。</p> 她心里,其实有点异样的感觉,有那么点空落落的失落,但那股子失落,很快就被能一直伺候王妃的欣喜取代。</p> 男人算什么东西,哪里有王妃的半根手指头重要?</p> 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惊动了王妃,还叫王妃主动问起。</p> 百香顿时惊慌无比,又羞又窘,更加强烈的则是害怕。</p> 害怕自己要被王妃赶走了。</p> “王,王妃,您问这个做什么?奴婢跟他又不熟!我们真的没什么的!”</p> 兰清笳见她这副模样,心道真的不熟,真的没什么,她何至于脸红成这样?</p> 兰清笳认真地道,“你别紧张,我并不是在兴师问罪。</p> 我觉得他为人很不错,家世背景也很清白,门户不算太高,与你刚好十分合适。</p> 而且我听明轩说,他对你也十分上心,是真心喜欢你。</p> 你一直跟在我身边,现在也到了年纪了,我不能那么自私,平白耽误了你。</p> 你若是愿意,我便替你们做主,把这门亲事给办了。</p> 另外,你的卖身契我也会还给你,让你恢复自由身,以后,你就不是奴籍了。”</p> 百香听到她的这番话,哪里还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p> 听到她说陈骁是真心喜欢自己,百香的面颊更红了,心口也忍不住一阵砰砰地狂跳。</p> 但是,心中执拗的情绪却占了上风。</p> 她“扑通”就跪了下去,急声道:“王妃,奴婢不想嫁人,想一辈子伺候在王妃身边!王妃不要赶奴婢走!”</p> 兰清笳伸手,将她扶了起来。</p> “谁说嫁了人就不能伺候在我身边?”</p> 百香眼睛已经有点红了,神情也有些茫然。</p> “可是王妃说,要把奴婢的卖身契还给奴婢……”</p> 兰清笳笑道:“我把卖身契还给你,让你恢复自由身,只是为了让你真的嫁过去之后在夫家面前腰杆硬,底气足,不被瞧不起。</p> 只要你愿意,就算你嫁了人,照样可以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料那陈家人也不敢多说什么。”</p> 百香闻言,顿时就怔住了,不再像方才那样反应激烈。</p> 兰清笳见此,不禁笑着打趣,“怎么,现在愿意嫁了?”</p> 百香的神色又是一僵,整个人再次羞得无地自容。</p> 她梗着脖子嘴硬,“奴婢不嫁!”</p> 兰清笳收起了笑,故作严肃,“这是本王妃给你指的婚,岂容你拒绝?”</p> 百香见她突然这么严肃,神色又怔住,露出几分惶恐之色。</p> 兰清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p> “好了,逗你的。百香,你信我的,我不会骗你。</p> 那陈骁的确是可托付之人,明轩也说了,他的人品端方,日后定会好好待你。</p> 你看看沐白,多可爱,你难道就不想自己也生一个来玩玩?”</p> </p> </p> 第632章:她怎么不上天呢 百香的面皮薄,一下又被她这话弄得面红耳赤。</p> 她心道,王爷王妃都是天人之姿,这才生出了小世子这么可爱的孩子。</p> 自己不过姿色平平,那陈骁也黑得跟木炭似的,哪里有这天大的福分? 嫁给前任他师尊 来自我爱看书网,请访问feisuzw.,手机请访问</p>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想法,百香又是一阵发窘。</p> 兰清笳知道百香忠心,还有点死心眼,便又循循善诱。</p> “我让你嫁人,不是不要你,是在为你日后着想。”</p> 过了不久之后,百香再回想这话,她只想崩溃大哭,王妃把自己打发了嫁人,就是想把自己支开,就是不要自己了!</p> 上回明明说好了不会抛下自己,结果这次,自己又被抛下了。</p> 王妃的嘴,骗人的鬼!</p> 但那都已经是后话。</p> 眼下,百香被她一番软硬皆施的忽悠游说,加上又想起陈骁那张憨厚得有点傻气的脸,她到底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答应下了这桩亲事。</p> 付明轩给陈骁传了信,他当即欢喜得见牙不见眼。</p> 当天他就请了假,回去让家人准备聘礼之事,很快就把亲事定下来了。</p> 兰清笳雷厉风行,亲事定了下来之后,她当即就命人着手张罗,希望尽快把亲事办了。</p> 按照她的想法,她自是希望他们立马原地成亲才好。</p> 早一日安置好百香,她也能早一日离宫。</p> 只是再急也不可能真的马上成亲,而且兰清笳也还在为自己的离宫前往浔龙国做各种准备。</p> 此行不比寻常,她必须作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安心。</p> 最终,百香的亲事定在半个月后。</p> 这也是陈家能准备好的最快的日子了。</p> 越是临近出嫁,百香心中反而越是不安,只想要把成亲的日期再往后延一延。</p> 但兰清笳却是一本正经地道:“只有那天才是最上好的黄道吉日,你是我最看重的人,你成亲,自然要选最好的日子。”</p> 这个糖衣炮弹让百香所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心中盛满了感动。</p> 她一边忙着命人张罗百香的亲事,一边联系了秦淮当初留给自己的人,命他们按照自己的吩咐,筹备之后上路所需要的各种东西。</p> 一众手下们都唯兰清笳之命是从,哪怕她提出的要求让他们觉得莫名,他们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地照做了。</p> 百香的亲事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兰清笳寻了个机会去见了霍云姝。</p> 她想要带着沐白混出宫并不简单,若是被侍卫们发现,伤了人,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p> 更主要的是,就算她真的成功了,这样不告而别,若是惹怒了皇上,他派兵追击,他们也走不了。</p> 所以,她不能真的不告而别。</p> 既然皇上那边不好对付,那么,她就只能从皇后这边下手。</p> 凭着兰清笳对霍云姝的了解,她就是个离经叛道,随性大胆的人。</p> 兰清笳的这个决定的确很出格,秦书墨或许绝对不会同意,但是霍云姝就不一样了。</p> 她一开始会反对,但,自己只要想办法软磨硬泡,软硬皆施,兰清笳有信心说服她。</p> 霍云姝最近一直在为兰清笳担心。</p> 她之前预想的兰清笳会悲痛欲绝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相反,她的状态很自然,甚至开始热切地为自己的贴身侍女张罗亲事。</p> 霍云姝不相信她真的会对秦淮的死无动于衷。</p> 那么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必然就是在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陷入悲伤的情绪中。</p> 霍云姝坚定地认为是这样。</p> 到了最后,霍云姝才知道,自己还是太过天真。</p> 这是兰清笳自从那天之后第一次到她的宫殿,霍云姝一时之间面对她还有些小心翼翼。</p> 兰清笳的神色看上去越是自然,霍云姝就越认定她必然是把情绪都藏在了心底。</p> 兰清笳向她行了一礼,然后道:“姝姐姐,你能把宫人都遣退吗?我有话想对你说。”</p> 霍云姝当即二话不说,就把所有人都遣退了。</p> 她一脸殷切地望着兰清笳,正想要问她究竟是什么事,兰清笳“扑通”一声就给她跪了下去。</p> 霍云姝立马就唬了一跳,急忙上前扶她。</p> “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啊。”</p> 兰清笳摇头,神情坚决,不为所动。</p> “姝姐姐,我有一件事要求你,只有你能帮我。</p> 你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p> 霍云姝张口就想要答应,秦淮出了那样的事,现在她就算是想要摘星星摘月亮自己也得给她摘下来不是。</p> 但话到了嘴边,霍云姝一下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地打住了。</p> 万一她是要把沐白托付给自己,然后自己去寻死呢?</p> 这事可绝对不能答应!</p> 霍云姝便没有立马松口,而是道:“你先起来,起来咱们好好说。</p> 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我定是会满足你。”</p> 前提是不过分,她要是真的存了死志,那无论如何都得拉回来。</p> 兰清笳的膝盖却像是被粘在了地上,死死不动弹。</p> “不,姝姐姐不答应,我是不会起来的。”</p> 霍云姝无奈,只能问,“那你的要求是什么?你先说了我才能决定答不答应。”</p> 她心想,只要兰清笳不是寻死,她提什么条件自己都答应!</p> 兰清笳直直望向她,半点拐弯抹角都没有。</p> “我想和沐白去浔龙国,请姝姐姐帮我。”</p> 霍云姝:……………………</p> 她想收回自己刚刚的话!</p> 去浔龙国?还带上沐白?她怎么不上天呢!</p> 霍云姝的暴脾气,险些就没压住。</p> 但是想到秦淮,她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p> 算了算了,不气不气,谁让秦淮出事了呢?</p> 她是受刺激过了度,才会提出这么荒诞无礼的要求。</p> 霍云姝缓了缓,让自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用一副哄小朋友的语气道。</p> “笳儿,咱换一个怎么样?除了这个,你想要什么都行。”</p> 当然,还是不能寻死。</p> 兰清笳却半点像是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p> 她摇头,“不行,我只想要这个。”</p> 霍云姝有些抓狂地想挠头。</p> “不是……你去浔龙国做什么?我知道,雪臣的死让你很伤心,很难过。</p>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就算真的去了那里,也于事无补。</p> 更何况,你还要把沐白一起带去,你不知道那究竟有多危险吗?”</p> 五更啦~~~</p> </p> </p> 第633章: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面对霍云姝的抓狂质问,兰清笳的神色依旧坚定自若。</p> “我知道会有危险,但是,我不会跟沐白分开,我不能再让他离开自己最亲近的人。”</p> 霍云姝当即道:“那就留下来啊!你们都在皇宫里好好待着,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p> 兰清笳缓缓摇头,“他在浔龙国,我要去把他找回来,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里。”</p> 霍云姝简直想立马敲开她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竟然这么固执。</p> 她只能缓了声音,循循善诱。</p> “皇上已经又派人往浔龙国去了,他们都是最顶尖的高手,哪个不比你自身前往强?”</p> “他们的武功高强,脑子未必就有我好用,方法谋略未必就比得上我。”</p> 兰清笳认真地看着霍云姝,说出自己的全盘计划。</p> “我会武,能自保。我懂医,这便是最方便最能掩人耳目的身份。</p> 我还精通毒术,真遇到危险,我有的是办法能对对方兵不血刃。</p> 而且,我是药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安全的保障?”</p> 霍云姝张嘴就想说什么,被兰清笳直接截断了。</p> “我这次出行,不是说说而已,我会做最万全的准备。</p> 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会女扮男装,易容成完全陌生的模样,旁人绝对认不出来。</p> 我精通医术,大夫就是最好的身份,到了浔龙国,我会在那里开一家医馆药铺,开门坐诊。</p> 如果皇上也派了暗探前去调查,那正好,完全可以以我的医馆作为联络地点,我也可以借着给人看诊的便利打探消息。</p> 有沐白在,我不会贸然行动,我比谁都惜命。</p> 我知道会有危险,但我必须要去!</p> 如果浔龙国是饲养药人的罪魁祸首,那么,他们就是我天大的仇人!</p> 这也是属于我的仇恨,就算不是为了秦淮,我也要亲自为自己报仇。</p> 姝姐姐,帮帮我,不要阻止我,好吗?”</p> 兰清笳眼神恳切,语气铿锵地说着这些,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充满恳求。</p> 霍云姝从一开始的坚定不移,觉得她荒唐不已,到现在,竟然开始生出了些许动摇与迟疑。</p> 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p> 她还是摇头,“不,不行,雪臣已经出事了,你们就是他最最牵挂的人,我必须要保护好你们,绝对不能叫你们再有半分危险。</p> 若我真的让你们身陷险境,那我以后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雪臣?</p> 日后舅舅舅母回来了,我又怎么向他们交代?”</p> 兰清笳听到她这话,不说话了,只是,她的眼眶一点点慢慢变红,很快,豆大的泪花便倏而滚落,顺着脸颊划下,流了满脸。 fEísΖW.CоM</p> 霍云姝一见到她哭,瞬间就有些慌神了。</p> “唉,你,你别哭啊,我,我这是为了你好!”</p> 兰清笳怔怔地落泪,整个人的神智都显出几分恍惚。</p>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只要想到他,心里就跟被刀子生生剜了似的难受。</p> 我夜里总是梦到他,梦到他在朝我招手,在向我求救。</p> 他现在,说不定就躲在某个地方,躲避着难捱的危险,就等着我去找他。</p> 姝姐姐,如果是你,你能做到半点都不动容,就心安理得地躲在安全的地方吗?”</p> “我……”</p> 她说得霍云姝眼睛都禁不住泛起了泪花,可是,道理是这个道理,现实的危险和残酷却不能忽略啊!</p> 霍云姝还在百般犹豫,不知该如何劝慰,兰清笳就低低抽泣几声,用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语气道。</p> “我现在这样,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p> 霍云姝闻言,陡然一惊。</p> 再看她的眼神,一片绝望,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p> 霍云姝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又急又怒,“你,你胡说些什么!</p> 你若是真的存了这不该有的心思,沐白怎么办?”</p> 兰清笳眼中含泪,呆呆地望着她,“还有你和皇上不是吗?</p> 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待他视若己出,如此,我也能彻底放心了。”</p> 霍云姝听她竟然连沐白都不顾,还把这些都想好了,顿时更加气急。</p> “你,你……你这是在威胁我?”</p> 兰清笳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算是吧。如果不能亲自去找他,为他报仇,活着的确没有什么意思。</p> 死了的话,说不定还能在阴曹地府里找到他,下辈子还能投胎到一处,再续前缘。”</p> 霍云姝算是明白了,她就是吃准了自己,她就是要威逼利诱让自己答应她的这个无礼要求。</p> 霍云姝气得脑壳疼。</p> 她真想动手,好好地给兰清笳一顿胖揍,让她清醒一些。</p> 但是,偏偏又打不得!</p> 兰清笳伏在霍云姝的脚边,泣不成声。</p> “姝姐姐,我求求你,你就答应我,帮帮我吧!</p> 只要你答应我,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p> 我给你磕头好不好?”</p> 说着她就当真“砰砰砰”地磕起头来。</p> 霍云姝当即蹲下了身子,用力地握住她的双肩,阻止了她的动作。</p> 霍云姝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p> 心中百般情绪交缠,心头宛若刀绞一般,一阵难受。</p> 她咬咬牙,到底还是松了口。</p> “我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p> 兰清笳听到她这话,便知道,她定然是已经松动了,兰清笳顿时破涕为笑。</p> “我便知道姝姐姐最好了。”</p> 她脸上挂着泪,但却露出轻松的笑意来,眼中也像是有了光彩。</p> 霍云姝心中一阵苦笑,面上神色一片复杂,“你啊你,怎的就是这般痴人?”</p> 兰清笳认真道:“易地而处,我相信姝姐姐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p> 霍云姝禁不住长长叹了口气。</p> 她伸手将兰清笳扶了起来,拿帕子给她把眼泪擦掉。</p>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p> 她望着兰清笳,神色语气倏而变得严肃了起来。</p> “你和沐白一定要给我好好的,不能有半点闪失。</p> 我做出这个决定,是顶着天大的压力,你们若是有半点闪失,我后半辈子都会良心难安。”</p> 兰清笳重重地点头,“姝姐姐放心,我们定不会有事!”</p> </p> </p> 第634章:出发前的安排计划 过了霍云姝那一关,兰清笳一下就轻松了下来。</p> 有她帮忙,自己和沐白定能顺利离开皇宫。</p> 而且,后宫里的保密和后续善后之事,她也定然能安排妥当,不会出半点纰漏。</p> 现在,自己就只需做好自己该有的准备,然后,再静候霍云姝那边的安排,随时准备出发。</p> 兰清笳正呆坐着思考着这件事,宫女就抱着沐白走了进来。</p> 沐白见了她,又咿咿呀呀地朝她伸手,兰清笳忙起身,将他一把抱了过来。</p> 转眼间,沐白都已经快半岁了。</p> 他从一开始那小小的一团飞快长大,变成了沉甸甸的大胖小子。</p> 兰清笳把他抱过来,明显感觉沉甸甸的。</p> 他的手和脚都胖乎乎的,一截截,肉嘟嘟的,像是藕节一般。</p> 以往他就喜欢手脚并用地乱抓乱踹,现在,手脚有劲儿了之后,就愈发变本加厉了。</p> 到了兰清笳的怀里,也不安分,一会儿伸手在她的脸上摸一摸,一会儿又往她的头发上拽一拽。</p> 知道他有这个坏毛病,兰清笳连首饰都不怎么戴了。</p> 怕不小心被他拔下来,然后伤到自己。</p> 宫女们的身上,头上,手上,更是要绝对小心,不能出现半点锐物。</p> 兰清笳把宫女都遣了出去,屋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两母子。</p> 兰清笳望着他这张白生生肉乎乎的脸,心中再次禁不住涌起了一股酸酸涩涩的情绪。</p> 不知为何,她还是不愿相信秦淮真的已经不在了。</p> 她只有亲自去到那里,亲自去调查,亲自还原一切,她才愿意相信。</p> 沐白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娘亲的异样情绪,他忽的凑了上来,小嘴“吧唧”就在娘亲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瞬间,她的脸上被糊满了口水。</p> 沐白亲完,自己就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p> 兰清笳先是一愣,旋即,自己也忍不住,弯唇露出一抹笑来,方才的那股子愁绪一扫而空。</p> 很快,她就能出发,就能去寻找真相了。</p> 她望着沐白,缓声道:“沐白,很快我们就去找爹了,你开心吗?”</p> 沐白不知道娘亲在说什么,但这不影响他的开心。</p> 他咯咯咯地又笑了起来。</p> 兰清笳伸臂,将她紧紧搂进了怀中。</p> 自兰清笳走后,霍云姝就开始在自己的宫中暴走。</p> 她回想自己刚刚跟兰清笳达成的约定,顿时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p> 她怎么就真的答应了这么荒唐不可思议的要求?</p>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p> 想到方才兰清笳那副无比坚定的神色,霍云姝知道,她的去意已决,自己阻止不了她。 </p> 霍云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最后不得不认命,自己现在只能帮她。</p> 虽然的确很危险,但霍云姝乐观地想,兰清笳不是一般人,她有自保能力,也并不愚蠢,她的身边也会有忠心保护的人,她一定不会有事的。</p> 甚至,她心中隐隐有一个没有什么道理,但却又莫名出现的预感,兰清笳此行,对他们大元,或许会有决定性的影响和贡献。</p> 霍云姝甩开了脑中的想法,冷静下来,唤来了心腹,开始为这个大胆的决定做谋划。</p> 现在她和兰清笳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她得想办法将她送出去。</p> 最后自然是逃不开要向秦书墨坦白的结果,但,在此之前,自己要帮她尽可能拖延时间。</p> 霍云姝和兰清笳经过一番暗中商议,最终一致决定,将时间定在百香成婚当日。</p> 她是兰清笳最倚重和信任的大丫鬟,说是形同姐妹也不为过。</p> 她成婚,兰清笳如果想要带着沐白一起去观礼,秦书墨那里应该不会反对。</p> 只是兰清笳必须要乔装打扮,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p> 这并没有什么,相反,反而正中下怀。</p> 兰清笳乔装打扮了,旁人认不出来,到时候她趁机出城,就更方便了。</p> 加上有霍云姝的暗中相帮,一切定然能顺顺利利。</p> 只是,这件事不能让百香知道,不然兰清笳怕是要伤了她的心。</p> 即便百香只是她的丫鬟,但她是自己回到兰府之后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她对自己一直都忠心耿耿,兰清笳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利用了她。</p> 兰清笳和霍云姝正暗中谋划着这一切,外界关于霍临尘的非议也半点都没消停。</p> 这一场舆论风波,像是复制了当初秦淮经历过的一切。</p> 甚至,因为摄政王的身份特殊,手握重权,这场风波发酵和上演得愈发甚嚣尘上。</p> 兰清笳敏锐地察觉到,这又是对方出的一记杀招。</p> 这次他们想要拔掉的人,是摄政王。</p> 摄政王与皇上的关系是君臣,是翁婿,但感情却似父子。</p> 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关系自然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挑拨。</p> 但如果对方抓到了要害,一旦叫这层关系被出现了一丝哪怕只有头发丝那么细小的裂痕,之后的分裂和挑拨就会容易很多。</p> 因为,越是亲密的人,越是容不得背叛。 FEΙSǖw.Coм</p> 一旦生出疑心,想要恢复如初,便不再可能了。</p> 摄政王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如果皇上真的中了对方的圈套,自断臂膀,那无异于是给了对方最大的可乘之机。</p> 兰清笳在与霍云姝商议自己的出逃计划时,不免也忧虑地提及了摄政王之事。</p> 霍云姝对这件事反而不以为意,“此事你不用操心,现在真正应该担心的是你的事情!”</p> 兰清笳见她的模样,似是真的并不挂怀摄政王之事,想来皇上定是给她吃了定心丸,兰清笳便也放下心来,没再操那份闲心。</p> 提到自己的事,兰清笳也是一脸轻松。</p> “我诸事都已经准备齐全,又有姝姐姐鼎力相助,此行必然顺顺利利,不会出半点纰漏。”</p> 霍云姝听她说得轻松,但她却并没有被宽慰到。</p> 路途遥远,沐白那么小的孩子,便是寻常出游,都要小心伺候,以免出半点岔子。</p>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去玩的。</p> 真正到了那里,危险只多不少。</p> 霍云姝觉得她比自己还没心没肺,她思来想去,还是道:“我把我的几个暗卫派给你,他们会在暗处随时保护你们。”</p> 兰清笳闻言,也没有矫情地推辞,而是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p> “多谢姝姐姐!”</p> </p> </p> 第635章:离京 霍云姝看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真想剖开她的脑袋瓜子看看。</p> 百香的婚期越来越近,有霍云姝帮忙,兰清笳很顺利地获得了出宫参加婚礼的机会。</p> 百香听说之后,简直高兴坏了。</p> 看到她那高兴的样子,兰清笳又有点愧疚。</p> 她轻咳一声,道:“我虽然能去,但我只能乔装去,并不能公然出席,只怕到时候也没机会见你,跟你说上话。”</p> 百香有点失望,但很快就调整好了。</p> “这样奴婢就已经很满足了,奴婢会尽快回来伺候王妃的。” </p> 兰清笳心中莫名更加心虚了。</p> 她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正常一些,“新婚燕尔,那么急着回来做什么?</p> 这么多年你也没有休息过一天,这次我便做主,给你放个长假。</p> 不休满一个月不准回来,不然,别人还当我虐待你呢!”</p> 百香的面颊原本有些发红,但是听到后面,心中便只剩下了满满的感动。</p> 姑娘待她真好!</p> 兰清笳:希望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要哭鼻子。 feisuzw.</p> 越是临近行动的那天,兰清笳反而越发冷静,心中半点紧张都没有,只觉得期待。 </p> 反而是霍云姝,越到最后就越紧张焦躁。</p> 兰清笳生怕她一个想不通突然变卦,是以这段时间她便经常抱着沐白到她宫中串门儿。</p> 名义上是串门儿,实际上是在做她的思想工作,杜绝她一切反水的机会。</p> 趁着这个机会,也正好能让沐白跟嘉懿与织画好好玩一玩,算是道别。</p> 毕竟,这次离开,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p> 沐白好不容易有了玩伴,突然之间就没了,也不知道他习不习惯。</p> 兰清笳对自家儿子不禁有点愧疚。</p> 不过她安慰自己,孩子的忘性大,一开始不习惯,之后定然很快就能适应了。</p> 孩子身量都长大了,之前那个能放得下三个娃的特制小木车,现在已经有点挤了。</p> 三个孩子放在一起,并排排地躺着,粉嫩嫩,胖乎乎的,让人看得心都要化了。</p> 嘉懿一贯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周身似乎自带着一股“莫挨老子”的王霸之气。</p> 为了逗他,也为了让他在弟弟妹妹的游戏中有参与感,霍云姝特意把儿子放在了中间。</p> 沐白和织画都是活泼好动的,两个人分别躺在两边,根本不可能安分地躺着。</p> 他们一个努力地往左翻,一个努力地往右翻,总之就是要跨越艰难险阻,努力地朝自己的小伙伴伸出友谊之手。</p> 如此一来,中间的嘉懿就别想安安生生地独善其身。</p> 一会儿是妹妹朝他身上拱,一会儿又是沐白往他身上爬。</p> 被逼无奈,原本一直都躺着不动的嘉懿,终于不得不动了起来。</p> 嘉懿伸出手,想要把这两个烦人的小东西从自己身上搡开。</p> 奈何力量不足,他怎么可能敌得过两个重量级的选手?</p> 推不开,他就挥着小拳头揍,抬起小胖腿踹,吭哧吭哧的,十分努力。</p> 沐白和织画见他这般活泼,只当他终于跟他们玩了,顿时也挥舞起小手,一阵咯咯直乐。</p> 嘉懿:……好想长大。</p> 霍云姝就坐在旁边看着自家儿子被两人欺负,越看,心中就越发不舍。</p> “你看他们三儿,玩得多开心,你真的忍心把沐白带走吗?”</p> 兰清笳心中自然是满是不舍,“难道你忍心让我们母子分离?”</p> 霍云姝翻了个不雅的白眼,“我的意思是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p> 兰清笳当然知道,无非就是让她留下来。</p> 但兰清笳知道,这是不可能的。</p> 她神情十分坚定,“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改变主意的。”</p> 霍云姝见她油盐不进,便知道自己又白费了一番口舌,不禁长长叹了口气。</p> 日子过得很快,明日便是百香出嫁的日子了。</p> 兰清笳表面上一切如常,但实际上,早已经把自己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p> 反正明天她也要出宫参加百香的婚礼,到时候只说那些东西是沐白的尿布和衣裳便是。</p> 第二日,兰清笳便抱着沐白去了皇后的寝宫。</p> 再出来时,她整个人已经彻底换了一副装扮——为了之后的出行方便,她现在便换成了男子的模样。</p> 因是在宫中,她便先换上了太监的衣裳,脸上也涂上了特制的药汁,原本白皙的皮肤瞬间变得一片暗黄,充满老态。</p> 再往眉眼上进行一番简单的修饰,她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太监。</p> 兰清笳并没有带自己宫里的那些宫女,因为那些都不是她的心腹之人。</p> 恰好,今日霍云姝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她抱着孩子,领着一行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出了宫。</p> 兰清笳与沐白便混迹在这一行人之中,半点都没引起怀疑。</p> 待到出了宫,霍云姝也已经没了时间和机会再对兰清笳进行什么嘱咐,兰清笳在心腹之人的接应之下抱着沐白离开。</p> 她脱掉了身上太监的衣裳,里面赫然便是另外一件崭新的外衣。</p> 如此一来,她就从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变成了一个抱着孩子的普通男子。</p> 她这次出宫,在秦书墨那里过的明路是要来看看百香的亲事,做戏做全套,她自然要来看一看。</p> 而且,就算是出于主仆之谊,她也的确应该来看上一眼。</p> 陈家今日十分热闹,府门外张灯结彩,贴满了大红喜字。</p> 来往宾客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喜气洋洋,连声恭贺。</p> 兰清笳是算着吉时出宫的,她刚到了陈家没多久,便有一支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由远及近。</p> 前头的那匹高头大马上,一身喜服的新郎官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整个人周身都洋溢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p> 新娘被从花轿中扶了出来,与新郎一道迈过了火盆,进了陈家的大门。</p> 兰清笳目送着百香进去,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旋即,没有再多待,转身离去。</p> 她到了事先约定的接头之地,早有心腹在那里候着了。</p> “出发。”</p> 今天,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门,顺利离开了燕京。</p> 悄无声息,无人注意。</p> </p> </p> 第636章:露馅儿了 兰清笳所居的映月宫里有那么多伺候的宫人,自己伺候的主子平白无故就不见了,她们当然会怀疑。</p> 这件事对外必须要捂得严严实实的,所以霍云姝就派人把映月宫的宫女都控制住。</p> 将她们关在了映月宫中,限制了出行自由,也就杜绝泄露任何消息的机会。</p> 只是为了避免这件事传到秦书墨的耳朵里,映月宫表面上还得一切如常。</p> 于是霍云姝就派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宫人到映月宫,料理这里的一应衣食用度的问题。</p> 什么时候该去领饭菜,什么时候该领份例,什么时候请平安脉,如此种种,都与往常无异。</p> 只是做这些事的人,都不再是映月宫以往的熟面孔罢了。</p> 淮南王妃和小世子也几乎不大露面了。</p> 宫里规矩森严,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就算有了些许改变和异常,大家也都没那闲心去关注。</p> 秦书墨一心扑在朝堂的政事上,秦淮的死让他心情沉重,对浔龙国的调查和之后的应对计划,都需要他全力安排。</p> 加上摄政王的流言缠身,还有每天各种各样处理不完的事,都让他焦头烂额。</p> 他最多能做的,就是每天尽量多抽出时间去陪陪两个孩子。</p> 当他连续三天没有看到沐白的时候,他便生出了疑惑。</p> “好些这些时日没见到沐白了,怎么了,是生病了吗?”</p> 霍云姝神色如常,“笳儿说他长了些痱子,这些天便没把他带出来。</p> 不过太医已经去瞧过了,只是小问题,养几天就好了。”</p> 秦书墨听她这么一说,便放心下来,但还是嘱咐了几句,要让太医好生照料,不能有半点闪失。</p> 他交代完,又想到了秦淮的噩耗,面上便又不觉蒙上一层暗淡与痛色。</p> 这件事,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兰清笳开口。</p> 他身为一国之君,行事就必须为整个朝堂考量。</p> 秦淮的真正死因,现在根本不可能公之于众。</p> 在众人眼里,他还是那个极有可能怀有不臣之心,被自己忌惮所以才发配到昆南的弃子。</p> 浔龙国动的那些手脚,暗中谋划药人案的罪行,他们都还没有抓到证据,大元现在不可能贸然对浔龙国发兵。</p> 无缘无故贸然发兵,对外对内都毫无立场,必然会遭到朝臣的一致反对。</p> 浔龙国还可能联合其他小国一起对抗大元,那样,大元就是不义之军。</p> 各方小国如果真的打着正义之士的名义联合起来,大元只会腹背受敌。</p> 如此,只怕才是浔龙国真正想看到的。</p> 而且就算他真的发兵,也不可能是打着为秦淮报仇的名义。</p> 他甚至永远都不能为秦淮正名,那么,他的死就白费了。</p> 这是他身为帝王的考量。</p> 纵然他心中有千般万般的考量,都改变不了他无法为秦淮伸张正义的事实。</p> 那么,他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兰清笳,去把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她?</p> 霍云姝看到他眼底的痛色,还有眼下的青黑,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疼惜。</p> 有一个瞬间他想告诉他,不要纠结犹豫了,兰清笳已经知道秦淮的死讯了。</p> 她比他们想象的要坚强勇敢,她没有躲起来,彷徨无措地暗自哭泣,而是已经毅然决然地前往了那危险之地,要凭借自己的努力,为她心爱的人报仇。</p> 但是,霍云姝想到他可能会有的反应,又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p> 为了兰清笳着想,她也不能这么快就暴露了。</p> 后宫是霍云姝的天下,秦书墨平日里除了皇后的坤宁宫,几乎不会踏足其他地方。</p> 所以,霍云姝有自信能瞒过大半个月。</p> 但事情就坏在了霍云柏的身上。</p> 霍云姝当日出宫回娘家的时候,就已经交代过爹娘,半个月内不要把霍云柏带进宫。</p> 目的就是避免霍云柏来了闹着要见沐白,然后让事情穿帮。</p> 但谁料,霍云柏却是个叛逆的。</p> 他久没入宫,便十分想念三个娃,但爹娘都不带他入宫,他竟寻了机会偷偷潜出了府,自己往皇宫去了。 </p> 他是皇后的亲弟弟,摄政王的小儿子,宫门当值的哪个不认识他?</p> 见到他独自前来,虽然疑惑,但他摆出了自己身为小国舅爷的身份,御林军也不敢拦他。</p> 于是他就靠刷脸,顺利混进了宫。</p> 他不敢直接去找姐姐,怕被姐姐训斥,于是就先去了映月宫,找嫂嫂,打算和沐白玩一会儿。</p> 可他发现嫂嫂以往住的屋子也都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p> 原本以为他们是去了姐姐那里串门儿去了,但他很快又发现,映月宫以前的宫女竟都被关了起来!</p> 霍云姝派来的心腹宫女见他竟然溜进来了,当即吓得白了脸,想把他哄走。</p> 但霍云柏年纪小,心思却机敏得很。</p> 他大声质问她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心腹宫女自然是不敢说。</p> 那被关起来的宫女中,却有胆小怕死的,怕自己就这么被关一辈子,当即就嚷了出来。</p> “淮南王妃和小世子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了,这些人却还是装出一副他们还在这儿好好住着的样子,他们定然是出事了!”</p> 心腹宫女急忙想要解释,但霍云柏却像是一阵风似的,一溜烟就跑了出去。</p> 他要去报信儿!</p> 心腹宫女一见此,就知道事情坏了,急忙一边让人去追霍云柏,把他拦下来,一边去找皇后娘娘报信。</p> 霍云柏年纪虽小,但却跑得飞快。 FěìSUZw·</p> 谁让他平日里最喜欢上蹿下跳,到处跑个不停呢?这不就锻炼出来了吗?</p>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捅破了。</p> 霍云姝急急忙忙赶来时,秦书墨已经知道了此事。</p> 不仅秦书墨知道了,当时正在御书房与他议事的霍临尘也知道了。</p> 他们赶到映月宫,那些被关起来的宫女都放了出来,宫女抽抽噎噎地把最近的事和盘托出。</p> 霍云姝派来的那几名心腹宫女正跪在地上,垂着头瑟瑟发抖,但却是半个字都不肯说。</p> 不愧是霍云姝的心腹之人,嘴巴倒是十分牢靠。</p> 霍云姝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来到了映月宫,刚一进去,就对上了自家夫君和自家亲爹那冷幽幽的目光。</p> 已经许久没怕过谁的霍云姝,突然就觉得身子颤了颤,她也有点瑟瑟发抖的冲动。</p> </p> </p> 第637章:马上派人去追 她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忍不住朝坏事的始作俑者剜了一眼。</p> 还觉得自己立了大功的霍云柏,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瞪自己……</p> 但他现在更担心嫂嫂和沐白,他便急切地问,“姐姐,嫂嫂和沐白去哪里了?</p> 为什么这些宫女都说她们已经很多天没回来了?她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啊?”</p> 霍云姝气得不想理这臭弟弟。</p> 秦书墨出声安抚了他几句,就让人把他带去跟嘉懿和织画玩。</p> 霍云柏起先还有些不愿,因为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嫂嫂和沐白。</p> 最后连霍临尘都开口,向他保证了他们的安全,让他先去陪嘉懿和织画,他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p> 爹爹虽然语气温和,但霍云柏很有眼力见儿,爹爹这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这是命令。</p> 霍云柏走了之后,霍云姝这才硬着头皮开口。</p> “此事不便让旁人知晓,还是到御书房细说吧。”</p> 秦书墨就让人把宫女重新关起来,映月宫表面上还是与往日无异,并没让人有半分怀疑。</p> 一路前往御书房,气压一直都很低。</p> 秦书墨和霍临尘都不是愚笨的人,他们也是少数知道秦淮噩耗的人。</p> 现在联想到兰清笳母子的失踪,他们究竟去了哪里,答案几乎呼之欲出。</p> 果然,一到了御书房,遣退了旁人,霍云姝就磕磕巴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交代了。</p> 事到如今,不交代还能咋的?</p> 瞒是瞒不住了的,还不如坦白从宽。</p> 霍临尘的面色绷得很紧,指着霍云姝,气得说不出话来。</p> 连一贯对她从来都是千依百顺,没有说过半句重话的秦书墨也沉下了脸。</p> “姝儿,你怎能这般胡闹?你知不知道那浔龙国现在究竟有多危险?</p> 你竟然帮着他们离宫前往那样的虎穴之地,若是王妃和沐白出什么事,朕怎么向雪臣交代?怎么向太上皇和皇太妃交代?”</p> 霍云姝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被这样充满压迫性的目光注视下,她也终于后悔了。</p> 只是,这件事她做都已经做了,现在再后悔又有什么用?</p> 她只能硬着头皮辩解,“我知道,可是……笳儿的态度十分坚决,若是我不答应,她就要寻死!</p> 我,我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当场寻死吗?”</p> 霍临尘怒声,“你让她带着沐白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又跟看着她寻死有何区别?”</p> 霍云姝咬了咬唇,事到如今,她只能用兰清笳当初劝服她的理由来回答他们,也是在说服自己。</p> “笳儿她身怀武功,又会医术,还有毒术傍身,还是药人,身边更不缺少暗中保护的暗卫,她又聪明,不会出事的。我也把我的几个暗卫派给她,暗中保护他们了。”</p> 霍临尘反问,“雪臣武功不比她好?雪臣身边没有精通医术和毒术的人?</p> 雪臣身边的高手不比她的多?雪臣的脑子不比她聪明?</p> 连雪臣都能出事,她就能万无一失?更何况,她的身边,还带着一个不足半岁的孩子!”</p> 这些话,像是一个个耳光,啪啪地打在霍云姝的脸上,她一时之间,愣是说不出话来。</p> 原本心存的那点子侥幸,也被他这犀利的质问一下戳破了。</p> 霍云姝的眼中有泪花闪烁,“我,我也不想的,可是她,她一直求我,还用死要挟,我也没办法嘛……”</p> 秦书墨一见她哭,心一下就软了,方才脸上的严厉一下消失。</p> 他想要上前安抚,但是看到岳父还是一副面色阴沉的模样,他一下就又顿住了。</p> 霍云姝抬着满是泪花的眼看了霍临尘一眼,见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心中越发发怵。</p> 她又吸了吸鼻子,“而且,雪臣出事了,我对她本来就愧疚,她那样哭着求我,我怎么能硬得下心肠?”</p> 霍临尘的面色还是沉着,“正是因为雪臣已经出事了,就更不应该让她和沐白再涉险!”</p> “爹您可能不知道笳儿的性情,她根本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说服的。</p> 我若是拒绝了她,她也根本不会打消念头,她定然会自己想办法逃出宫,往浔龙国而去。</p> 我了解她,所以最后才帮了她……”</p> 霍临尘的面色不觉显出了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p> 秦书墨这时候也开口道:“王妃的确是这般性情之人,她会去求姝儿,必然也是看中姝儿心软。”</p> 他不动声色地在为霍云姝说话,霍云姝忙不迭点头。</p>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追究缘由也已经没有意义了。</p> 现在,及时补救才是关键。</p> 霍临尘断然道:“他们刚出发没几天,身边又带着沐白,行路速度必然不快,现在派人去追还来得及。”</p> 秦书墨点头,“朕立马派人去追。”</p> 霍云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霍临尘朝她投来一记轻飘飘的目光,霍云姝一下就怂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p> 霍云姝只能在心中默默地道:笳儿,我真的已经尽力了……</p> 霍云姝做了这档子糊涂事,霍临尘觉得应当好好罚一罚,但这毕竟是外嫁女,现在还是皇后,他没有再随便惩罚的借口和理由。</p> 他便向秦书墨旁敲侧击地暗示了一番,希望他能有所行动。</p> 霍云姝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朝秦书墨看去一眼,秦书墨的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p> 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皇后此番行事,的确是大大的不妥,本应好好惩戒一番。</p> 但,后宫只皇后一人,后宫诸事也皆须得交由皇后处理。</p> 还有懿儿与画儿,也都需要皇后精心照料,朕若是真的重罚了皇后,这后宫怕是就要乱套了。”</p> 霍云姝心中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是是,没错没错没错。</p> 霍临尘轻飘飘地反问,“难道就这么算了?”</p> 秦书墨当即道:“自然不是!虽说不能重罚,但小惩大诫还是很有必要的。” FěìSUZw·</p> 他这次没有再接收霍云姝求助的目光,一派认真严肃地开口。</p> “便罚皇后抄写宫规,一百……嗯,五百遍吧!”</p> 霍临尘绷着的面色稍霁,但霍云姝却是一下耷拉下了脸,但此时此刻,她也只能乖乖领旨认罚。</p> 虽然有点晚,但也是五更啦!</p> </p> </p> 第638章:五花大绑地送回来 秦书墨派出了人手前去追回兰清笳一行。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兰清笳似是早有预料,那一群高手一出现,兰清笳就送给了他们一份大礼。 他们不敢对兰清笳用强,也没料到兰清笳耍花招使手段,一顿掺了料的饭菜下去,他们全都倒下了。 最后,那一行人被兰清笳派了几人五花大绑地打包送回了燕京,灰头土脸,毫无尊严。 这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最没有尊严的一次! 他们羞愧得根本无颜面对皇上,秦书墨见到他们这样,也觉得一阵火大。 他再派出另一批人手,但这一回,他们愣是连兰清笳的踪迹都寻不到。 兰清笳与沐白离京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他们自然也不能兴师动众地找人,只能暗自排查。 正因如此,大大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兰清笳显然是不想被他们找到,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两次铩羽而归,秦书墨也终于见识到了兰清笳的狡猾和聪慧。 几番思量,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将她强行带回来的想法。 她这番动作,也已然证明了她态度的坚决。 真的把她强行带回来,说不定她还会想其他办法离开。 而且,为了躲避自己派去的人,他们还要东躲西藏,说不定反而会对他们的安全带来威胁。 那样的话,就只能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秦书墨心中百般无奈,最后派出了一行人,这次,他们不是去半道拦截,而是直奔昆南封地,在秦淮的府邸等着。 等见了她,那些人便为她所用,供她差遣,再暗中保护。 兰清笳此行,必然会先去秦淮的府邸,她至少要找秦淮的心腹手下细细询问当时的情况。 所以,先赶到他的府邸,定能把兰清笳等来。 霍云姝一边苦哈哈地抄写宫规,一边不忘打探事情的最新进展。 听闻了两批高手都铩羽而归,霍云姝心中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多一点,还是该担忧多一点。 不过,看到秦书墨吃瘪,她还是暗暗有些开心。 看,不是她当初不想拦下兰清笳,而是根本就拦不住! 所以,也怪不到她啊!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眼下,秦书墨和霍云姝两夫妇自然就只能想办法遮掩善后。 霍云柏那里,必须要让他封口,绝对不能告诉旁人。 这一点,霍临尘就能做到。 对于兰清笳与沐白的去向,霍云柏心中纵然有千百个疑问,在亲爹的威压之下也根本不敢问,也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连他娘亲都不能提。 霍临尘名曰:这是他们两父子之间的秘密。 好,他要好好地保守秘密。 而宫里,则是采取了另外一个策略。 兰清笳和沐白太久没有露面,必然会被人所怀疑。 既然如此,索性便直接将映月宫给封了。 秦书墨突然降旨,雷厉风行地封锁了映月宫,所有人都被限制了自由,每日的吃食用度,都只能靠外面的人往里送。 宫里日子枯燥,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成为谈资。 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变动。 当日传旨太监那副气势汹汹,趾高气昂的模样,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宫人们顿时纷纷议论,心道莫非淮南王又做了什么惹了皇上的不快,连带着淮南王妃和小世子的待遇也急转直下。 不然为何好端端的,那宫里所有人的自由都被限制了? 跟以往相比,现在才像是真正的软禁。 不仅如此,皇上还下了旨意,除了每日前来送饭菜和其他用品的宫人以外,闲杂人等不能随便靠近映月宫,不然,直接问罪。 出于求生本能,宫人们就算再好奇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也不敢不要命地往前凑。 但越是如此,私底下的议论便越多。 淮南王那样敏感的身份,淮南王妃和世子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有好日过。 之前皇上对他们客客气气,让他们享受着各种优渥的条件,也只是出于宽厚仁义。 现在皇上突然震怒,定是淮南王又不安分了。 他有所动作,宫里的淮南王妃和小世子可不就遭殃了吗? 那么,淮南王到底做了什么事? 很快,外面就又传出风声了。 这个消息可不简单,不仅牵涉到淮南王,还涉及了摄政王。 原来,淮南王与摄政王一直暗中往来,有一些小动作。 那些小动作究竟是什么,宫人们自然不可能知道,但这其中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隐秘。 不久之前,在京都码头,摄政王还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他的确与淮南王有联系,并且还先斩后奏,帮淮南王从昆南运了一堆石头回来。 这件事再次被拿出来做伐子,成为了攻讦摄政王与淮南王同流合污的罪证之意。 此前因门生案,摄政王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现在又多了一桩罪证,事情终于闹大了。 宫人们纷纷恍悟,难怪皇上会突然一改对淮南王妃和小世子的态度,直接派人将映月宫给封了。 大家都不禁把注意力放在了宫中的皇后身上。 之前没注意,现在倒是突然想起,皇后最近似乎也一直待在坤宁宫中,不大带着皇子公主出门溜达了。 莫非,连皇后都要受牵连?难道要废后了? 正在努力抄宫规的皇后:……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一众宫人的心中被废了无数次。 就在这样暗涛汹涌的非常时刻,摄政王再次提出辞去摄政王之衔,告老还乡。 上次摄政王因为门生案提出隐退的要求,皇上并没有同意,他一力站在摄政王这边,不顾朝臣的非议力保他的清白,让他继续稳坐高位。 但这一次,随着外面关于摄政王与淮南王的流言越来越盛,皇上对摄政王的态度也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面对摄政王的主动请辞,皇上没有当场挽留,而是现出了犹豫迟疑之态。 皇上没有当场答应,而是说要考虑一番。 但政治嗅觉敏感的朝臣们,已经从皇上这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态度里品出了不一样的苗头。 皇上对摄政王是真的起了嫌隙。 果然,第二日,皇上就考虑好了,他以摄政王年事渐高,不忍他再劳心劳力为由,准了他的请辞。 从此,大元朝就没有摄政王了。 第639章:鹿死谁手,还不可知 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霍临尘的地位稳如磐石,没想到,竟然也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 朝臣们也都纷纷将目光落在后宫上,跟一众宫人生出了相同的疑问。 皇后的位置还坐不坐得稳?不会被废了? 大家原本已经熄了要往宫里送人的心思,现在这心思一下又燃了起来。 只是大家都还处于观望之中,不敢贸然当这出头鸟。 毕竟皇后与皇上的感情一直都十分恩爱,而且皇后还生了一对龙凤双生子。 有那心思活络的,开始动用自己的人脉打探宫里的动静,想要知道皇上对皇后究竟是什么态度。 这一番打探,没打探到帝后的消息,倒是把淮南王妃与小世子的处境急转直下,被软禁于映月宫的消息打探到了。 众人禁不住摇头叹息,淮南王妃和小世子怕是要被关一辈子了。 被关一辈子或许还是好的,至少还能保下一条性命。 若是淮南王再做出什么举动,只怕他们母子连被关一辈子的资格都没有。 朝堂的动荡影响着后宫的一切,没人怀疑淮南王妃与小世子突然被严格软禁的事实真相,外人也没人知道,他们母子压根就不在映月宫里面。 而霍云姝那边,秦书墨也没有到她宫中留宿,作出一副因为摄政王之事对她也生出迁怒的模样。 这时候,有那急脾气的官员就按捺不住提出了让皇上广开后宫的建议。 之前是忌惮摄政王,这才没敢贸然开后宫,现在摄政王已经请辞了,他已经成了一个富贵闲人,自然没有必要再束手束脚。 但没想到,这些当了出头鸟的人,都被秦书墨沉着脸驳斥了一顿。 他再次当着朝臣的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有皇后一人足矣。 那些官员被训得灰头土脸的,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还是拒绝了这个但凡是男人都不会拒绝的提议。 就算皇后再美,也抵不过佳丽三千啊。 有人官员觉得皇上这是长情,但有些人却是觉得,皇上这是爱惜名声。 如果前头摄政王刚刚才卸任,他紧跟着就广开后宫,那岂不是在打霍家的脸? 之前他一直都对摄政王敬重如同亲父的情谊和名声,岂不是都毁了? 所以,不是皇上不想开后宫,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如此,聪明人便都闭了嘴,暂时不提此事。 而摄政王离开之后,另外一个同样德高望重的人渐渐显露了风头。 那人就是孟首辅。 孟首辅此前一直都十分低调,或者说在摄政王的光芒遮挡之下,让人根本看不到他。 而实际上他也是幼帝的太傅,与霍临尘一样,也是三朝元老。 孟首辅在几次议事之时,提出了十分具有可行性的意见,终于让人注意到了他。 朝上也不乏他的门生,在那些官员的推崇下,孟首辅渐渐取代了摄政王的名声和地位,成为了文臣之首。 对于此,秦书墨也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对孟首辅态度恭谨,礼遇有加。 一时之间,孟家大有当年霍家的繁盛之态,惹得一众青年才俊纷纷趋之若鹜。 反观霍家,反而整日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然而,世人只瞧得见这表面的风光,却不知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很早以前,霍临尘就预感到,对方会向自己下手。 毕竟自己的确是树大招风,而且,对于一个疑心重的帝王来说,挑拨两人的关系,是最事半功倍的事。 所以,当初门生案,他就并不觉得惊讶。 一开始请辞,皇上不允,也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 若是一开始就允了,未免太轻易了,反而会让对方疑心。 之后,等到事态一点点慢慢发酵,发酵到了合适的临界点,秦书墨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时候,再添一把火,那点微妙的变化就会变成切实的疑心。 霍临尘在这时请辞,就是给双方最后的体面。 霍临尘不再执掌大权,秦书墨也失去了最好的良师益友,左膀右臂。 霍临尘交出了手中那么大的一块蛋糕,大家会不眼馋吗? 最后,这块蛋糕落到了谁的手里,谁便大有嫌疑。 明面上,孟首辅是霍临尘请辞后起得最快的,也像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他冒头得太醒目,反而更像是一个被推出来掩人耳目的棋子。 不过,孟首辅的确不似他以往表现得那么淡泊名利,他定然也做了些什么。 顺着他这颗棋子暗中探查,未必就不能查出线索来。 有人在暗中操纵着这一盘棋,表面上的棋局是霍临尘惨烈败北。 但实际上,究竟鹿死谁手,究竟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兰清笳和沐白暗度陈仓之事极少人知道,兰家,云家自然也都并不知道详情。 他们只以为兰清笳在宫中真的受到了冷遇,但除了担心着急,却别无他法。 百香尚且沉浸在新婚的甜蜜羞涩之中,就听闻了这个噩耗。 她急忙就要入宫,想要探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开始她连皇宫都进不去了,后来,霍云姝派人将她传了进去,告诉了她兰清笳现在的处境。 “你既然已经嫁人,又脱了奴籍,这件事便连累不到你的身上。 你回去,跟夫君好好过日子。” 百香连连磕头,求她让自己留下来伺候。 霍云姝毫不留情地让人将她请了出去。 为避免她过度伤心,霍云姝只能劝慰她,“有我在,我能保证,他们的衣食用度都不被克扣,也不会有性命危险。 现在他们只是被限制了自由罢了。你是她一直都很记挂的人,你如果真的为她好,就应该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百香满脸是泪,但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有了皇后的保证,她心中担忧到底落了下去,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皇宫。 把百香送走,霍云姝禁不住一阵叹息。 为了兰清笳,她不知道撒了多少个谎,现在连一个小丫头都在骗,她真是牺牲了太多。 第640章:真的是你? 关于朝堂里的波诡云谲,兰清笳一无所知。 关于霍云姝为自己牺牲的那些事,她也无暇去想。 她只想尽快到达昆南,找到当初陪同秦淮一道出行的心腹,打探清楚事情的真实情况。 经历了秦书墨派出的两波人手追击之后,兰清笳便将原本的一大支商队分化了,她与沐白,再带上几个人同行。 其实就算再跟他们遇上,兰清笳也总有办法脱身。 但是这样到底是麻烦,兰清笳便舍弃了原本最近的官道,而是从别的小路绕行。 一路上,兰清笳都是作男子装扮,她现在就是一个样貌平平的普通人。 这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让沐白十分茫然,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好奇地盯着她的脸。 但许是她身上带着让他熟悉的气息,所以沐白并没有挣扎哭闹。 他伸出手,朝兰清笳的抓去,似是想要看看她的脸怎么会突然变了个样。 兰清笳脸上涂抹的药汁是特质的,沐白就算伸手抓,自然什么东西都抓不下来。 更让他迷惑的是,娘亲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娇娇软软的声音。 当他已经接受了娘亲这个变化时,她时不时又会变成以前那个漂漂亮亮的娘亲,声音也重新恢复了温柔娇软。 沐白小小的脑壳里装满了问号。 明明娘亲身上的味道没有变,为什么她的脸,她的声音却是一时一个变? 沐白:……大人的世界好复杂,他还是乖乖地当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小猪猪。 沐白自觉当一只吃了睡睡了吃的小猪猪,反倒是给兰清笳省了很多麻烦。 他不哭不闹,的确是给自己省了很多麻烦。 兰清笳越发觉得他乖巧懂事,就算不是女儿,兰清笳也觉得他像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沐白刚刚吃了奶,正窝在她怀里睡得香甜。 前方传来了人声,兰清笳掀开车帘往外看,看到了前方的一个小镇。 现在的时间其实是可以继续向前赶路的,派去前方探路的人回来回禀,前方也有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城镇,住宿条件会好一些。 但照着他们现在这个速度,并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那个城镇。 如果加快速度,定会颠到沐白,兰清笳便出声下令,“便在此地落脚。” 很快,他们便住进了客栈。 小地方,客栈的条件自然不会有多好,但出门在外,条件所限,她自然也不会挑拣什么。 沐白所用之物,都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是以就算到了条件再不好的地方,也不会委屈了他。 以往围着沐白照顾的都有好几个人,兰清笳自然轻松自在。 现在,她身边就只剩下了霍云姝送的一个心腹宫女莺歌,除了莺歌,其他都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 是以,兰清笳已经一点点学会了亲手照顾沐白,虽然学的时候难免磕磕绊绊,但现在她已经是一把好手,莺歌更多的是帮忙打下手。 莺歌是霍云姝的心腹,她既然把莺歌派给自己,那她必然是可信的,兰清笳不怀疑她的忠心。 只是,沐白是她的眼珠子,她也知道此行可能会面临的危险,是以,只要是条件允许,只要她还有一点力气,她就不想把沐白假手于人。 莺歌效忠的人,到底是霍云姝,而不是她。 若是百香会武,兰清笳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带着,只可惜,她就是个身娇体软的小丫头,连死人都没见过。 真的遇到了事,只怕还要自己保护。 这时候,兰清笳就不由得想到了红衣,如果她还在就好了,那么,她定会是再适合不过的人。 只是…… 想到乔远和红衣已经失踪了这么久,杳无音信,只怕早就已经…… 如果他们真的没事的话,怎么可能会不主动回京找他们? 兰清笳想到这儿,心中不免添了一层黯淡的愁绪。 忽的,楼下传来“砰”地一声重物撞击声,旋即便是一阵大喊大叫。 那声音很是刺耳,熟睡中的沐白都抖了一下,眼看就要被吵得醒了过来。 兰清笳赶忙把他耳朵轻轻捂上,又轻轻拍着他的小胸脯进行安抚,他皱了皱小鼻头,这才又睡了过去。 莺歌去给她张罗吃的去了,不在屋中,兰清笳一时也没法让人出去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楼下的争执吵闹十分激烈,很快,兰清笳不用派人去打听也都听到了。 方才张罗他们住店的掌柜拔高了声音的嘶吼。 “你,你竟然砸东西!你,你赔得起吗!来人!给我上,把他扭送到官府去! 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多大的本事,敢在我这地界儿上撒野!” 紧接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还伴随着一阵阵闷哼与痛呼。 显然,战局出现了一片倒的趋势。 兰清笳对这场官司并不感兴趣,甚至还觉得有点吵,生怕再把沐白吵醒了。 掌柜有些劈叉的声音传来,“你,你敢动手打人?你死定了,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那一直闷头打人的人终于开口,但只吐出了两个字,“银子!” 原来是银钱纠纷,但这也不关她的事,她也就听个热闹罢了。 正这时,莺歌端着吃食推门而入,房门推开,外面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地传入了房中。 掌柜的已经吓得不轻,但依旧强撑着不肯认输。 “什么钱?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那人冷声,“我给你们客栈翻新了屋顶,加固了门窗,还劈了一屋子的柴,你只给了我五十个铜板。你是打发叫花子呢!” 那男人的声音清晰入耳,兰清笳豁然怔住。 这声音…… 莺歌把吃食摆在桌上,正要开口招呼兰清笳用饭,就见兰清笳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 “你看着沐白。” 莺歌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兰清笳直接跑出去,就看到楼下那个高大的男人已经拎起了那胖乎乎的掌柜,准备开打。 兰清笳朝着那背影高喊了一声,“乔远!” 那人影的动作一顿,循着声音转头望来。 兰清笳看到他那张脸,心头霎时涌起一股难言的惊喜。 “真的是你?” 乔远盯着她,全无半点欢喜,眼神中只有一片茫然,像是在看一个全然的陌生人。 今天只有三更啦,之后几天也只有三更,之前连续爆更,让我缓一缓…… 第641章:我不认识你们xiNShUHaiGe.COM 乔远穿着一身黑衣,料子很普通,看得出洗得有些陈旧。 他右脸上多了一道伤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右耳,像是一条蜈蚣,平白给他原本还算清隽的气质添了几分凶悍。 加上他的面容比以往黝黑了几分,这股凶悍中又多了几分粗犷。 他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 他盯着兰清笳,语气带着些许防备,“你,是谁?” 注意到他那陌生的眼神,听到他这疑惑的询问,兰清笳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还是易容过后的装扮。 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能直接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 她只能从楼上下来,朝他而去。 因为这一出插曲,那掌柜急忙从他手中挣脱,然后暗地里朝身后的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报官。 兰清笳一行人行事低调,看起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装扮,就算他们跟乔远认识,也不是什么大富贵的人。 乔远打了他们那么多人,还砸了那么多东西,今天不让他吃个教训,自己这个掌柜简直白当了。 兰清笳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乔远的身上,便没有注意到那掌柜的小动作。 她走到乔远面前,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凑到他耳边,恢复了本声,“乔远,是我啊!” 乔远听到她的女声,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眼中的疑惑半点没消。 兰清笳见他这副模样,只觉他真是个榆木脑袋,自己都已经恢复本声跟他说话了,他竟然还认不出自己来。 兰清笳正要继续说话,她的几名手下从客栈外走了进来。 他们出去采买明天上路需要用的补给了。 刚一进来,就看到客栈中的一片狼藉,又看到兰清笳竟然也在大堂中,眼前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几人精神瞬间为之一凛,当即抬步上前,要把兰清笳护在身后。 还没来得及对那个男人出声喝问,一下就看到了他的脸,几人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也跟着齐齐惊呼出声。 “乔远?!” “真的是你!你没死?”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你小子,竟然消失了这么久,兄弟几个一直都记挂着你,还以为你……” 几人完全被重遇乔远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个个都伸手,用力地在他的肩头上重重拍打。 乔远被他们拍得一个趔趄,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看着他们这副欢喜雀跃的模样,他的眼中依旧满是迷茫。 “你们,是谁?” 几人脸上的笑意骤然一顿,面面相觑,又禁不住重新把目光落回乔远的脸上。 难道,他们认错了?不应当啊,他就算多了一道疤,五官的确是乔远没错。 “你不认识我们了?” 乔远摇头。 乔远是王爷跟前的红人,一直贴身伺候着。 他们这些人,却都只是隐在暗处的小角色,乔远认不出他们似乎也正常。 只是,到底还是难过。 “我是丁超。” “我是杜力。” “我是……” “我们都是在……在公子身边伺候的。” 乔远听他们说着,神情依旧平静,没有什么大波澜。 “我不认识你们。” 几人见他这副神色,都有些讪讪。 兰清笳率先察觉到了异常,他望着他们的眼神是全然陌生的,还带着几分警惕。 就算秦淮的手下众多,他之前并不认识丁超和杜力等人,但听到他们这样介绍自己,或多或少会有些情绪波动。 他离开了那么久,骤然遇到故人,就算他没见过他们,但也不至于像是完全在看陌生人。 兰清笳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和猜测。 莫非,乔远是真的忘记了什么?把前尘往事都忘了? 兰清笳正打算把他叫上楼,几人坐下来私下谈,外面忽的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很快,就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领头的,赫然便是客栈里的店小二。 那店小二指着乔远,一边喘气一边道:“官爷,就是他,砸了咱们店里那么多东西,还打伤了那么多人。” 一众官兵们都凶神恶煞的,拔刀就朝乔远而来。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闹事!” 乔远周身的气场顿时变得十分阴鸷,面对官兵们的逼问也半点不惧。 他冷声开口,“并非是我要闹事,而是这人毫无信用,拖欠我的银两不肯给,我这才动了手。 你们来了正好,正可以好好地问问这奸商究竟是如何行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龌龊勾当。” 那掌柜没想到乔远面对官兵竟然也半点不惧,依旧是这么一副硬气无比的模样。 他当然不肯认,直接就嚷了起来。 “你休要胡说!该给你的工钱我都已经给你了,你我钱货两讫,你却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狮子大开口。 我不肯如你的意,你这才动手打人! 官爷,你们也瞧见了,这小子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刁货。 小店不过小本经营,却被他打砸成这般模样,让小的以后还怎么开门经营? 官爷,你们可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那掌柜嚷得声情并茂,一副自己才是最大苦主的模样,乔远的面色霎时一片阴沉,额角青筋也忍不住一阵突突直跳。 为首官兵也不废话,一声令下,“将他拿下!” 双方眼看就要打了起来,兰清笳当即站了出来,“且慢。官爷,此事,只怕大有误解。” 兰清笳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闹到官府去。 不然的话,自己一行人的行踪只怕就要暴露。 对方在兰清笳的脸上扫了一圈,眼中满是打量,最后变成了不屑。 “你们是什么人?官府办案,休要多管闲事!” 杜力机灵,直接上前,笑着凑近那为首官兵,不动声色地往他怀中塞了一个荷包。 “官爷,小的自然不是要阻拦您办案,只是今个儿这里的事,的确就是个误会。” 那人掂了掂荷包的分量,方才凶神恶煞的神色不觉松缓了几分。 但这却并不足以让他们就此收手,正打算再拿拿乔,就见杜力手中露出了一张文书,那文书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字“任命书”。 杜力只露了一角,就收了回去,笑道:“我家公子途径宝地,只是想歇个脚,不想闹出什么事端来。官爷,您看今日这事……” 第642章:红衣在哪里XinShuHaiGE.CoM 那衙差在百姓面前能耀武扬威,抖得起来。 但归根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没有品阶的末等小卒。 那“任命书”他虽然没看清,但他却知道,最近新一批进士老爷的确是往各地派官上任。 现在真遇上一个,似乎也半点都不奇怪。 这封所谓“任命书”,自然是假的。 不过这是当初霍云姝命人伪造的,就算是假的,也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只是,为了低调起见,自然是少用为好。 这还是他们第一回拿出来,果然就把这衙差唬住了。 他的气焰一下就灭了下去,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原来都是误会,那自然好说,好说。” 他扫了那掌柜一眼,有心卖个好,“既然是误会,总要把误会解除。 那这事儿,需不需要我出面调解调解。” 他现在所说的调解,自然就是站在兰清笳他们这一边。 杜力却笑道:“官爷事忙,这区区小事何须官爷亲自过问? 今日时间也不早了,官爷白日忙碌,现在不妨带着兄弟几个去吃顿酒菜,权当松快松快。” 这意思就是不用自己插手了。 那为首的衙差也落得轻松,直接笑道,“既如此,那哥儿几个就走了。” 杜力压低了声音,“官爷,此事还望不要惊动了上头的官老爷,初来宝地就闹出事端,这对我家公子的声誉到底不妥。” 那衙差闻言,也一派了然,爽快地点头。 这事不用他们交代,他也不会上赶着往上说。 毕竟自己可是差点得罪了这位不知什么来头的官老爷,他若是说了,岂不是自己找骂? 杜力一副略略放心的模样,那衙差领着小弟们就要走。 那掌柜有些傻眼,他急忙开口,“官爷,你们怎么就要走了啊,这,这小子他打了人,还砸了东西,你们可得为小的做主啊!” 那衙差掀起眼皮朝胡掌柜觑了一眼,“方才我说了,这事就是个误会,你没听清啊?真要做主,小爷我第一个把你抓起来。” 掌柜的神色一时僵住。 那衙差又道:“胡掌柜,你平日的为人,我最是清楚不过。 今儿个这事,小爷我不闹大,但之后究竟该怎么做才妥当,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掌柜不觉抹了一把汗,点头哈腰,“明白,明白,是误会,都是误会。” 那衙差这才满意,领着自己的兄弟走了。 一众气势汹汹的官差,来得快,去得更快,直叫围观的人都呆住了,心道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这么轻轻松松就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目送着一众衙差离开,再看看身强体壮的乔远,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行来路不明的人,这位胡掌柜莫名觉得背脊有点发凉。 掌柜自诩自己是地头蛇,原本没带怕的。 但这还是第一回,官兵们来了却没帮忙善后,而是随随便便就被打发走了。 要知道,他每年孝敬打点这些差役的银子也不少的。 他们走得这么干脆,必是方才他们出手更加大方。 而且这几人又是一副练家子的模样。 一个乔远就已经把他们都撂倒了,更何况是一群人。 官兵都被打发了,到时候真动起手来,怕是多少人都不够他们揍的。 方才那衙差的态度也表明得很清楚,这事,只能定性为一场误会。 自己这是不小心踢到铁板了。 既然是得罪不起的人,那自然是不能得罪。 掌柜一时之间心里半点底气都没有,望着他们的眼神都有点发怵。 乔远禁不住转头,目光在兰清笳等人身上扫了一圈,眼中带着探寻与思索。 兰清笳却没在看他,而是笑盈盈地看着那掌柜。 “掌柜的,他是我的朋友,方才的事的确就是一场误会,你觉得呢?” 兰清笳淡淡地说着这些话,丁超和杜力等人便站在她的身侧,一个个都握着拳头,直把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掌柜当即就换了一副笑脸,笑呵呵地道:“自然,自然。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兰清笳目光扫向地上砸坏了的桌椅,“那这些东西……” “小事,不用赔。” “他们的医药费?” “皮外伤,无伤大雅。” 兰清笳对他的反应和回答都十分满意。 掌柜暗暗抹了一把汗,正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兰清笳又朝乔远示意了一番。 “那他的工钱呢?” 掌柜滞了滞,但到底还是识时务,连这么多步都退了,也不在乎再多退几步不是。 他十分能屈能伸,依旧笑着道:“该给,自然是该给。” 他急忙拿出了预先说好的银子,有些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交到了乔远的手中。 乔远冷着脸拿了过来,掌柜的暗松一口气。 兰清笳看着那银子是分量,却蹙起了眉,“就这么点儿?” 掌柜的想说,之前约定的就是这个数目。 但看了看对方那些一看起来就十分能打的人,掌柜只能再次忍了。 他只能又取出一倍的银子,兰清笳的神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似是依旧带着不满。 那掌柜咬咬牙,直接拿出了一锭银子递了上去。 兰清笳见此,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看了乔远一眼,乔远看了那锭银子一眼,没有矫情,十分爽快地收下了。 掌柜心疼得心都在滴血,今天闹的这一出,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早知如此,当时自己又何至于要为难乔远,克扣他的那点子工钱? 悔啊,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处理完了这一桩闹剧,便应该处理乔远的事了。 她对乔远道:“你上来,我们单独谈谈。” 乔远却并没有动,他开口道:“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有事明天再谈。” 说完,他抬步就往外走,半点犹豫都没有。 丁超和杜力等人都有些呆住,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 兰清笳在后面出声唤住他,“等等!你是独自一人吗?知不知道红衣在哪里?” 这话成功让乔远停下了脚步,转头朝她看来,面色和眼神都现出了几分波澜。 兰清笳见到他的神色波动,心头顿时微微一喜。 “红衣跟你在一起对不对?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第643章:她病了 乔远看着兰清笳,迟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兰清笳凑近他,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兰清笳。” 听到这个名字,乔远的眼神闪了闪,目光再次在兰清笳的身上打量。 奈何她的易容太过逼真,脸上的汁液涂抹得足以以假乱真,对眉眼的修饰也恰到好处。 乔远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人和“兰清笳”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他的神色显出几分异常,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思考。 兰清笳见他如此反应,越发笃信了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 乔远和红衣之所以失踪这么长时间,必然是因为受了不轻的伤。 现在看来,乔远极有可能伤到了脑子,留下了后遗症。 如果他还是以前的乔远,就绝对不会认不出自己来。 乔远观察了她半晌,最后摇头,“不,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一定是在骗我。” 兰清笳听他这么说,心中猜测,他们极有可能也听到了自己被囚禁在宫中的消息。 自己究竟为何出现在这里,现在没法跟他解释,就算解释再多,他现在也必然不会相信。 为了取信他,兰清笳想了想,便说出了几个红衣的爱好特点,以及身上的隐秘的印记。 如果他这段时间一直跟红衣在一起,他应当也能发现红衣的这些特点。 果然,乔远听到兰清笳的这一番话,原本的警惕迟疑便消失了些许,态度终于慢慢松动。 “好,我愿意带你去找她。” 但他依旧没彻底放下戒心,又看了丁超和杜力等人一眼,“但只能你去见她,他们都不能跟去。” 兰清笳想了想,却是摇头,“不,我还要带一个人去。” 乔远眉头蹙了起来,他本是想要反对的,但看到兰清笳想要带的那人,他反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兰清笳要带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些人,而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兰清笳要离开这个客栈,自然不放心将沐白留下来。 就算这里有其他人保护着他,她也不放心。 沐白本在床上睡得香甜,现在突然被抱了起来,似有所感,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兰清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又低低哄了几声,他感觉到了自家娘亲身上的味道,这才安心地又睡了过去。 乔远的目光落在那个孩子的脸上,神情有些发愣。 这孩子,莫名让他有种亲切和熟悉感。 兰清笳朝乔远笑了笑,“这是我的孩子,我和他的孩子。” 乔远就算不认识她了,但他却知道“兰清笳”和“秦淮”。 这两个人,是他的主子。 而这个孩子,就是他的主子的孩子。 乔远闻言,神色果然又微微闪了闪,一时之间,望向这个孩子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情绪。 “走。” 乔远收回了视线,迈步走了出去。 丁超杜力等人远远跟着,并不靠近。 方才那么一番观察下来,他们也总算察觉到了乔远的异常,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 乔远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兰清笳抱着孩子,却也不影响速度,并没有被落下。 兰清笳对红衣的状况,隐隐生出了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她不敢深想,但,就算自己不愿深想,待会儿也什么都能知道。 她便问,“红衣她还好吗?” 乔远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他的面色也现出了几分异样,薄唇微微抿了抿。 “她病了。”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但兰清笳却能想象她的情况。 红衣本身就是懂医术的,如果不是真的病得很重,她不可能治不了。 从乔远现在的衣着打扮,不难看出他们的生活并不好。 他为了赚钱去给那家客栈打杂干活,也是为了一点银子便跟对方大打出手。 可见,他真的缺钱。 兰清笳的心禁不住微微提了起来。 她只能暗自祈祷,希望红衣的病尚未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此的话,自己能尽力一试,为她救治。 他带着兰清笳绕进了一条小巷,穿过那条小巷,又拐了两个弯,才终于走到了一个小院前。 这是一个有些陈旧的院子,他直接推开院门就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混居的院子,每个房间都被分租给了不同的人,平日里大家便关紧房门各自生活。 院中有其他租户家的妇人在院中作活,其中还有一个年轻姑娘。 听到有人回来的动静,她们都看了过来。 那位姑娘瞧见乔远,眼睛一下就禁不住亮了起来,那眼珠子,几乎要黏在他的身上。 依照兰清笳这个过来人的经验看,这位姑娘对乔远必然有意思。 也是,就算他脸上多了一道疤,但那疤痕顶多就是破坏了原本他文弱的气质,并没有让他破相。 反而添了几分粗犷与男人味。 这样的男子,对年轻姑娘家来说,自然是极具吸引力的。 只是,乔远对她显然并没有半点意思,他目不斜视,径直朝自己的屋子而去。 那姑娘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注意到后头跟着的兰清笳,看着她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好奇。 尤其是她还抱着个孩子,她的身份就更加难猜了。 兰清笳也无暇再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疾步跟上了乔远的步伐。 这间屋子并不大,一应陈设布置都十分简单粗糙。 刚进到屋中,兰清笳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她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个人,那人听到动静,微微翻了个身,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幔帐里传来。 “乔远,是你回来了吗?” 兰清笳听到这绵软无力的声音,顿时觉得鼻头一酸,整个人都有种难言的酸楚之感。 乔远急忙上前,掀开了幔帐,声音都不自觉放得轻柔了许多。 “嗯,我回来了。” 乔远将红衣扶了起来,她余光一瞟,就看到了屋中站着的另一个人。 她的神色顿时一顿,面上露出疑惑。 “他是谁?” 如果这人怀里没有抱着个孩子的话,红衣会以为这是乔远给他请的大夫。 但是显然,没有哪个大夫会抱着个孩子来看诊。 看着面色苍白,身子虚弱的红衣,兰清笳的眼眶有些湿热。 “红衣,是我。” 红衣听到这声音,身子陡然一震,瞳孔也猛地一缩。 第644章: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她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疑惑,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又有点小心翼翼地试探。</p> “你,你是王妃?”</p> 兰清笳用力点头,“没错,是我。”</p> “王妃,真的是你?”</p> 红衣激动地要下床,但是身上软绵绵的,因为动作太急,忍不住一阵呛咳了起来。</p> 兰清笳快步走到了床边,眼中的泪终于淌了下来。</p> “红衣,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p> 红衣急急地咳着,半晌都没停下来,乔远见到她这副模样,只觉得一颗心都在一阵阵揪疼。</p> “她中毒了。”</p> “中毒?”</p> 兰清笳观她面色,的确是一片灰败,嘴唇却是微微发紫,的确隐有中毒之相。</p> 屋中只有一张床,兰清笳便只能把怀中的沐白放在了床的另一头。</p> 她拉住红衣的手,“我来看看。”</p> 红衣终于缓了过来,只是依旧无法平复,正在急促地粗喘。</p> 兰清笳号上她的脉搏,心就禁不住狠狠揪在了一起。</p> 旧伤不愈,毒性入体,她的身体虚弱得超乎自己的想象。</p> 这段时间,不知道她究竟都吃了多少苦。</p> 兰清笳强压心头的酸涩,认真地望着她,“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p> 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她,她学了医,对毒术也颇有钻研,而且,她还是药人。</p> 哪怕红衣的病症已经很重,别人或许束手无策,但她可以力挽狂澜。</p> 乔远听闻此言,眼中霎时就亮了起来。</p> “真的吗?你真的有办法救红衣?”</p> 兰清笳坚定地点头。</p> 乔远脸上立马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欢喜笑意,他垂眸看向红衣,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肩,“红衣,你有救了,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p> 红衣脸上也缓缓露出了一抹笑,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她的眼中,却是染上了一抹真切的喜色。</p> 兰清笳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亲近。</p> 这屋中只有一张床,床上还放着两个枕头。</p> 他们……</p> 兰清笳心念一转,已经有了猜测。</p> 然而此时却并非多问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为红衣疗伤最要紧。</p> 她让乔远出去外面守着,屋中便只剩下了她们主仆,还有酣睡的沐白。</p> 沐白的呼吸均匀,睡得香甜,平白就给屋中添了几分安静祥和的意味。</p> 红衣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问。</p> 但是,她太累了,浑身都提不起劲儿来,眼皮也一阵昏昏沉沉的。</p> 她强撑着开口,“王妃,你怎么会……”</p> 兰清笳轻声安抚她,“先别说话,咱们先把身子养好,待你的毒解了,身子好了,咱们再坐下来一起细说。”</p> 红衣的状态也的确不好,她便从善如流地点头,没有再开口。</p> 兰清笳把桌上的茶盏拿了来,又用刀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一划,瞬间便有汩汩的鲜血涌了出来。</p> 兰清笳放了一茶盏的血,这才止住了。</p> 再好用的解毒丹,也没她的血好用。</p> 红衣之前一直在自己身边待着,她或多或少应该也是知道自己的秘密。</p> 兰清笳端着那盏血,送到了红衣的面前。</p> “你把它喝了。”</p> 红衣看着杯盏中的鲜红,鼻尖嗅到浓烈的血腥味,自然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什么。</p> 她的眼神微闪,看向兰清笳,眼中似有点点异样情绪闪烁。</p> 没人明确告诉过她兰清笳是药人的身份,但是红衣之前的确是发现了兰清笳的异常。</p> 因为每次有人要对她下药,她都能顺利避过,不会受到影响。</p> 现在,看到这盏鲜血,之前那些疑点似乎一下就有了答案。</p> 但她什么都没多说,也没多问,只是拿过了杯盏,一口将那鲜血饮尽。</p> 鲜血的味道自然并不好,但红衣喝下去没多久,便觉得身上原本那股子浓郁的疲惫与无力,似乎有所减轻。</p>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像以往那么绵软无力了。</p> 这样的效果似有若无,她无法判断究竟是因为那盏血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的心理作用。</p> 兰清笳知道自己的血有用,但却没奢望能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p> 她没带银针,但红衣这里有一套,兰清笳便用了她的银针给她施针。</p> 红衣自己懂医,但是,都说医者不自医,她自己就算再懂,也没法好好地给自己扎针。</p>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毒,并非是靠随随便便扎几针就能痊愈的。</p> 治标需治本。</p> 可奇异的是,兰清笳的几针扎下来,红衣就感觉到自己身上越发轻快,原本身上那股子血脉阻塞的感觉,也像是骤然畅通了。</p> 两刻钟后,兰清笳给她施完了针。</p> 外面天色慢慢暗了,兰清笳就想让她先好好休息,其他事情明。</p> 再有便是这里的环境委实不好,红衣既然要养病,就得换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p> 兰清笳给她盖好被子,缓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p> 红衣却伸手拽住她,“王妃,我觉得我好多了,一点都不困。王妃想问什么,我现在可以的。”</p> 她知道兰清笳会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同样,她也是。</p> 这段时间,她与乔远听到过不少有关于自家殿下与王妃的流言,心中自是百般着急。</p> 方才身子虚脱,撑不起力气来细说也就罢了,现在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头明显比方才好多了,自然是半分钟也不想再等。</p> 兰清笳见她的眼神灼灼发光,手上也多了几分力气,倒真像是大有好转的样子。</p> 兰清笳便反手扣住她的脉搏,认真地诊了一番。</p> 不自觉的,兰清笳心中也泛起一丝欣喜,更禁不住松了一口气。</p> 她的脉象与一开始那虚弱无力的相比,已然好了许多。</p> 自己的血当真是个宝啊。</p> 兰清笳正打算开口,外头忽的传来了一道女子娇软的声音。</p> “乔大哥,你怎么一直站在门口?</p> 方才我听到姐姐似是咳得很难受,她没事吧?”</p> 乔远硬邦邦地回。</p> “她很好。”</p> 那女子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原本还暗自担心呢。”</p> 不待乔远回答,她又开口道:“乔大哥你吃饭了吗?</p> 我方才做了些许点心,特意送来给你尝尝,希望你能喜欢。”</p> 这声音越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一抹娇羞的意味。</p> </p> </p> 第645章:为你们高兴 红衣刚刚才好了些许的面色,一下又沉了下去。</p>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扬声就朝外面喊了一声,“乔远,你给我滚进来!”</p> 乔远听到红衣的这声吼,先是一愣,旋即就是一喜。</p> 他想起了以前,红衣总喜欢这样吼他。</p> 但自她病了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中气十足地吼人。</p> 现在,又听到这熟悉的吼声,乔远竟然平白生出一股难言的喜悦。</p> 他当即转身,推门,快步奔了进去。</p> 连半分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那个还一脸殷切望着他,想要给他送点心的姑娘,冲进屋子里的速度快得宛若一阵风。</p> 那姑娘脸上羞涩的笑意彻底僵住,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很是难堪。</p> 红衣原本是躺着的,现在直接撑着坐了起来,因为方才那姑娘的刺激,她的精神头简直倍儿好。 </p> 她提了一口气,略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p> “方才听到你在和人说话,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p> 此时的乔远完全因红衣看起来大有好转的状态而欣喜,半点都没察觉到红衣的阴阳怪气。</p> 他诚实地摇头,“没有,无关紧要的人罢了。”</p> 外面那姑娘听了这话,眼中瞬间蒙上一层屈辱,眼眶也微微泛红。</p> 红衣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又道:“人家不是要给你送点心吃吗?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人?”</p> 乔远再次发表了直男言论,“我不认识她,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送点心。而且,我也没打算接。”</p> 那姑娘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一转身,一跺脚,委屈地跑开了。</p> 红衣看到那姑娘成功被气走,心里终于又觉得畅快了起来,整个身子似乎都变得轻盈无比。</p> “红衣,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p> 看在他方才回话还算合格的份儿上,红衣对他恢复好脸色,点头,“的确好多了。”</p> 她摸了摸肚子,“只不过我有点饿,你去给我弄些吃的。”</p> 顿了顿,她不忘提醒,“不要别人送的点心。”</p> 乔远这时候才想起,红衣没吃东西,方才被那么一耽误,自己倒是完全忘了这回事。</p> 乔远当即道:“我这就去做,哦不,我去给你买,买最好的,我很快就回来!”</p> 他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兰清笳收回了目光,眼神中着几分笑意。</p> “你和乔远,似乎跟以往不一样了。”</p> 红衣听到她这暗含别样意味的话,像是被一眼看穿了似的,面上不自觉染上一抹绯红,整个人似乎都透着一股难言的局促。</p> “我,我们……”</p> 兰清笳见她竟然也会有害羞到打磕巴的一天,不觉更是一番失笑。</p> 她笑着制止了红衣的话,“无论你们怎么样,我都为你们高兴。只是……”</p> 她话风一转,神情带上了几分严肃。</p> “乔远他是不是失去了记忆?”</p> 红衣闻言,面色也多了几分异样的凝重,她点了点头。</p> “没错,当时那场刺杀,他受伤很重,能捡回一条命,也是老天保佑。</p> 但他脑中有残留的淤血未消,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p> 兰清笳听到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怅然。</p> 回忆起当日那场刺杀,兰清笳心中便是一痛。</p> 她望着红衣,眼中满是愧疚。</p> “后来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你们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你身上的毒又是怎么来的?”</p> 听她问起旧事,红衣微微沉默,这才开口,缓缓道来。</p> 当日刺杀十分凶险,在一个黑衣人朝她砍来致命一击时,红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p> 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乔远替她挡了一刀,两人就这么一起掉入了河中。</p> 彼时乔远受伤很重,红衣根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但她没有放弃,拽着他,顺着河水拼命地游。</p> 幸亏南方的流域分岔多,水势湍急,也是因为他们并非对方真正的目标。</p> 所以对方对他们的追击力度自然要小许多,让两人侥幸甩掉了后面的追击,成功脱险。</p> 红衣说得轻描淡写,但兰清笳却知道,当时必然凶险万分。</p> “后来呢?你们被冲到了哪里?”</p> 红衣面上露出几分庆幸之色,“我们被冲到了一个偏远的小村落旁,是那里的村民救了我们。”</p> 当时两人都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若非有好心的村民把他们带回去,他们只怕也早就死了。</p> 有那些村民的救治,红衣很快醒了过来。</p> 她受的伤虽然也不轻,但都是外伤,没有伤及肺腑,只需要好生将养就能痊愈。</p> 但乔远却受了内伤,在河流的冲击中,脑袋还不小心撞到了那些浅滩里的石头,流了很多血。</p> 他久久没有醒来,就是因为脑袋的伤太重,脑内有淤血。</p> 红衣能下地之后,便给他施针,让他脑内的淤血散了不少。</p> 持续针灸了大半个月,乔远才终于醒了过来。</p> 只是,醒了之后,他却把之前的事情完全忘了,连红衣也不认识。</p> 红衣是他失忆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他与自己过往联系最紧密的一个存在。</p> 乔远对旁人都心怀警惕,但对红衣有着本能的依赖与信任。</p> 红衣为了给他治病,少不得跟他有密切的肢体接触。</p> 红衣一开始并不把这当一回事,反正,她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病人。</p> 但是,被她看光了的乔远却误以为两人是夫妻关系,只是自己受了伤,把红衣忘了。</p> 毕竟,只有夫妻之间,才会这样亲密。</p> 之前红衣尝试唤醒他的记忆,但每次都让他头痛欲裂,她便没有再贸然提起过往,自然就没机会告诉乔远两人真正的关系。</p> 他们两人,一个默认,一个不提,彼此之间就产生了误会而不自知。</p> 后来,乔远的伤慢慢好了。</p> 有一次,他撞见村子里的一个年轻男人对红衣大献殷勤,乔远气得火冒三丈,直接上前就把对方揍翻在地。</p> 红衣把两人拉开,一番询问,才发现乔远误会了。</p> 她只能对他解释,“我们不是夫妻,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p> 乔远却根本不信,“我不信,你我若不是夫妻,你为何能把我看光却半点都不见窘迫?只有夫妻才会如此亲密。”</p> 红衣原本不窘的,被他这么一说,反倒大为窘迫。</p> 头一次,她觉得自己的面皮那么薄,整张脸似都彻底烧了起来。</p> </p> </p> 第646章:怎么会中毒? 之后,无论红衣怎么解释,乔远都不信。</p> 他望着红衣,义正言辞地道:“就算我们以前还不是夫妻,可是你我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现在就应该结为夫妻,你要对我负责。”</p> 红衣:……</p> 她第一次觉得乔远竟然这么得寸进尺,不可理喻。</p> 若不是看在他脑袋受伤了的份儿上,红衣定要对他实施暴力行动。</p> 失忆了的乔远性情也变得与以往大不相同。</p> 他对旁人都十分冷漠疏离,但对红衣,他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卖惨,死缠烂打。</p> 红衣的心,不知不觉就被他缠得生出了动摇。</p> 但她不是乔远,她没失忆。</p> 如果乔远还像以前那样正常,那么两个人绝对不可能擦出什么火花,乔远也不会喜欢她这样的。</p> 红衣冷静地告诉他这一点,乔远却看着她,满脸的深沉。</p>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会喜欢你?</p> 我就算失忆了,我还是我。</p> 我现在能这么喜欢你,说明以前的我也一定会喜欢你。”</p> 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但他的感知却是正常的。</p>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红衣究竟是什么感觉。</p> 失忆后的他,行为方式变得十分直白。</p> 他不仅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对她的感情,还直言发问,“你不需要去管你对以前的我怎么样,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对现在的我怎么样,你喜不喜欢现在的我?”</p> 面对这个问题,红衣一开始选择逃避,但乔远却十分顽固,十分执着地想要听到她的亲口回答,根本不给她回避的机会。</p> 红衣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p> 但她没料到,自己在乔远锲而不舍地攻势下,那么轻易就沦陷了。</p> 那段时间,算是两人过得最无忧无虑,没羞没臊的日子。</p> 红衣甚至都忘了外面的一切,想着就一直待在这小村子里也挺好的。</p> 反正,乔远也不记得那些事了。</p> 可是,她心中到底还是有着牵挂,有着担忧,也有不甘。</p> 不甘心让那些恶人继续为非作歹,不甘心让自己的这些伤都白白受了。</p> 所以,他们离开了那个村子,回来了。</p> 红衣不好意思把自己和乔远的那些事一一道来,她便只是挑拣了一些在村子里养伤的事,告诉了兰清笳他们当时的处境。</p> 兰清笳听得心中一阵唏嘘又后怕。</p> 幸亏他们是流落到了一个有人迹的村子里,还被人好心救了。</p> 不然,就他们那时候那么严重的伤势,若他们像自己和秦淮一样,被冲到了一个原始森林里,只怕他们的小命多半是捡不回来了。</p> “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那村子的?我们此前一直有派人四处寻找你们的踪迹,但是都一无所获,我们还以为……”</p> 红衣脸上露出几分异色。</p> “乔远落下了头疾,一开始时常发作,身上的内伤也许久未愈,休养了很长时间。</p> 一直到三个月前,我们才离开了那小村庄。”</p> 等到他们回到了有正常讯息流通的地方,这才发现,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p> 秦淮竟然被遣送昆南,兰清笳则是被作为人质囚禁宫中。</p> 便是当初“玄机公子”设置在各地的联络站点和人手,也都被撤了。</p> 红衣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心中也生出了最坏的猜测,原本打算前往京城打探一番,却不料,她的身子急转直下,竟是撑不下去了。</p> 兰清笳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问题。</p> “那你呢?你的身体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中毒?”</p> 方才她看乔远的气色倒是极好,之前在客栈时打人也不见半点手软,看起来内伤像是彻底痊愈了。</p> 可是红衣自己,却是一副病得要死不活的样子。</p> 红衣的神色微微闪烁,“我,其实就只是一个小意外……”</p> 兰清笳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知道她定然是想要隐瞒,当即就沉下了脸。</p> “说实话!”</p> 红衣噎了噎,最后到底还是如实道来。</p> “当初乔远受伤很重,一直昏迷不醒,我知道有一味救命的药,就上山去采了。</p> 那药的生长环境比较刁钻,周围多有毒虫出没,我不小心被咬了一口。</p> 我当即对伤口做了飞快地处理,以为已经没事了。</p> 但没想到,后来,我的身体慢慢出现不适的症状……”</p> 等到她发现自己中了毒,再想做什么,已经来不及了。</p> 而实际上,就算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中了毒,她也做不了什么,最多是让自己的毒性减缓发作罢了。</p> 因为当时的条件,根本不能让她有解毒的法子。</p> 兰清笳听得揪心,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p> 乔远提着两手的东西冲了进来,神色震惊,面容微微扭曲,死死盯着红衣。</p> 红衣也惊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回来了。</p> 他眼下的神情,显然是把方才自己说的话都听了去。</p> 果然,乔远张口就是一声质问。</p> “原来你的毒是这么来的?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p> 红衣一开始有些慌乱,但很快,她就让自己镇定了下来。</p>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多说无益,我又何必为彼此增添烦恼?”</p> 乔远的神情却显得十分激动,似是气急,但万般怒火却根本无处发泄,堂堂七尺男儿,眼中已染上一片赤红。</p> 两人间的气氛,似是一下就绷得紧紧的。</p> 红衣见他如此,心也跟着揪了起来。</p> 这就是她不告诉他的原因。</p> 说了,不过也是让他平添愧疚罢了。</p> 她不想要他的愧疚。</p> 兰清笳见情势不对,当即开口打圆场。</p> “不管红衣究竟是因为什么中的毒,我都能治好。</p> 既然如此,那现在又何必继续揪着当初的旧事不放?”</p> 乔远依旧绷着身子站着,一动不动。</p> 红衣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索性也板着脸。</p> 就在气氛僵持时,她的肚子发出了一道略显不合时宜的叫声,瞬间将那僵持的气氛打破了。</p> 红衣的神色绷不住了,乔远也终于动了起来,神色略显僵硬别扭地上前,把自己买来的吃食摆了出来。</p> 兰清笳暗自松了一口气,忙给乔远让位置。</p> 照料病人吃饭这种事,她还是不要掺和的好。</p> </p> </p> 第647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乔远的神色虽然还是微微绷着,但他的动作熟练自然,显然这样的事没少做。 红衣眼神微微朝某个方向一瞟,乔远立马就知道她想吃什么。 每一个喂食的动作,也都透着小心翼翼。 两人没说话,但无形中却自有一股默契。 兰清笳在旁边看着,渐渐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心中又莫名生出一股有点酸酸涨涨的感觉。 要是秦淮还好好的…… 一顿饭吃下来,两人很默契地达成了和解,没有再揪着方才的事。 红衣觉得自己的精神又丰沛了不少,她看向兰清笳,神情认真,语气郑重,“王妃,你们呢?后来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殿下会去了昆南?” 兰清笳微垂眼睑,神情染上几分暗淡。 “这件事说来话长……” 兰清笳缓缓开口,将自己和秦淮发生的事情挑拣了重点一一道来。 红衣是可信之人,待她的毒解了,身体恢复了,她就是兰清笳的得力助手。 所以兰清笳对秦淮前往昆南的真正意图都说得十分清楚明白,没有保留。 红衣听闻那些内情,知道兰清笳并非真的被囚禁,心中的一口气这才彻底松了下去。 乔远听着那些事,脸上露出困惑和迷茫的神色。 兰清笳口中的那个人,他也早就听红衣提起过。 但是迄今为止,乔远对他的记忆还是空白的,他是被几人用一个个零碎的事件拼凑起来的。 乔远对他有了初步的认识,但却没法在自己的脑子里找到半点关于他的过往的半点痕迹。 乔远待要深想,脑子里立马就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刺痛,他当即便敛了思绪,没敢再继续深想。 红衣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兰清笳所述的事情上,她并没有注意到乔远的异常。 她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床头那只小团子上。 “那他,是小世子吗?” 兰清笳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微微颔首。 “没错,他叫沐白,已经半岁了。” “可,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还是这副装扮……” 若非红衣对兰清笳足够熟悉,她现在这副完全换了一个人的装扮,红衣只怕也不一定认得出她来。 兰清笳脸上的笑意顿时微微一顿,整个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黯然。 “皇上收到浔龙国传回的消息,说他,出事了……” 红衣神色一惊,心头也跟着狠狠一跳,险些惊呼出声。 兰清笳很快就坚定地道:“但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到浔龙国去,亲自调查清楚。” 红衣心中霎时生出一股五味杂陈的感觉。 她的这个决定,十分大胆,但也说明了她的决心的坚定。 红衣什么都没多问,她毫不犹豫地道:“我陪你一起去!” 乔远当即握紧了红衣的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红衣的脸有点热,想挣开他,但他很用力,她一时挣不开,面上更加滚烫。 兰清笳见此,却是禁不住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心中既羡慕,又欣喜。 “有你们在,我此行就踏实多了。” 乔远不忘提出条件,“在红衣的身体痊愈前,不能启程。” 他的语气并非商量,更不是如同以往那般的属下对主子的请示,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红衣涌起一股暖意,颇为受用。 但又怕兰清笳心中不悦,急忙看向她,想要开口说自己没事。 兰清笳却再次笑道:“你能这么为红衣着想,我很开心。 即便你不提,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就算我心里再着急着赶路,也不会拿红衣的身体开玩笑。” 红衣闻言,心中更添感动。 乔远方才的担忧也没了,连带着对兰清笳这个主子,也生出了几分好感。 正这时,床上的孩子忽的动了动,他睁开了眼,小手和小脚都跟着动了起来,旋即,小嘴也跟着一扁,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哭声。 这一道哭声嘹亮,颇有种石破天惊的感觉。 兰清笳急忙把他抱了起来,凭借经验,伸手一摸,果然,他的襁褓已经湿了。 他尿了。 沐白一般都很乖,不会随便哭。 往常他睡到半夜突然尿了,但自己在他身边,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气息,就只是会示警性地哭一哭,不会这样扯着嗓子大哭。 现在这样,大概是因为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气息。 兰清笳把他抱了起来,他回到熟悉的怀抱,哭声果然减轻了不少。 只是依旧十分委屈,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这里没有可以给他更换尿布的条件,只能回了客栈再换。 她往床上看了一眼,沐白这一泡尿撒得委实不客气,不仅把尿布打湿了,连带着,把床也弄湿了。 兰清笳当即道:“你们今晚也别住这儿了,跟我一块儿去客栈住。 明天就把这房间退了,这里条件太差了,潮乎乎的,又闷又热,还有乱七八糟的人,不利于红衣养病。” 一句“乱七八糟的人”,让红衣深以为然。 乔远的关注点却恰好与她们完全岔开。 他只觉得自己太过没用,连银子都赚不到,没法给红衣一个好的条件,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吃苦受罪。 其实也并非乔远赚不到银子,实在是红衣需要的药材太贵,他大部分的银子都花在药材上了,所以居住的条件才会这么差。 眼下既然兰清笳提出这个建议,他当然是第一时间同意。 别的不说,他现在有钱了,就算一直让红衣住在天字号房间,也没问题。 于是,乔远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必须品,小心扶着红衣,与兰清笳一起离开了这里。 他们一行人刚出了房门,方才那姑娘就把目光转了过来。 她方才被气哭了,很是生了一阵闷气。 但想到红衣那病恹恹的样子,只觉得她定然是活不长了。 到时候,自己就有机会了。 可是现在,竟然看到乔远带着红衣离开了,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那姑娘瞬间有点急,难道他们要搬走了吗? 她抬步朝前追了两步,想开口询问,就看到红衣转头,朝她投来了一记别有意味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在说,这是我男人,你别惦记。 那姑娘到了嘴边的话,就一下子屈辱地咽了回去。 她的一颗芳心,只来得及悄悄的蹦跶了两下,就随着乔远的离开彻底歇菜了。 第648章:秦淮没死 客栈掌柜被现实教会了做人,看到乔远带着红衣来住店,半点脸色都不敢有,还摆出了最和善谄媚的笑,还给他们安排了最上好的客房。 一夜过去,红衣明显觉得自己的气色好了不少。 她给自己诊了一番脉,就奇异地发现,自己的毒性竟然已经解了大半。 残余的那点毒性,不需要兰清笳帮忙,她自己就能调配出合适的解毒丹药。 乔远看到她这奇迹般的变化,顿时欢喜得几乎忘了形,直接把她整个人都高高举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红衣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惊呼出声,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捶了两下。 “你干什么啊,快放我下来。” 乔远慢慢将她放了下来,脸上却依旧是傻乎乎的笑。 “我高兴,看到你好起来了,我心里就高兴!” 红衣看到他那傻笑,心里也禁不住一阵暖暖的,但还是嗔了他一眼,“傻。” 因为此事,乔远对兰清笳终于彻底信服。 就算他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但现在,他心里也已经认可了兰清笳这个主子。 以后,兰清笳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 但凡是她的命令,他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红衣的病症迅速好转,这样的好转直接从她的精神面貌上就完全能够看出来。 而且她更是觉得自己生龙活虎,半点事儿都没有。 因此,他们只多耽搁了一天就启程,朝浔龙国的方向而去。 兰清笳不知道在浔龙国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此行。 就算前方有刀山火海,她也要努力地跨过去,寻到她想要寻的人。 …… 浔龙国,福安郡主府。 “郡主,该起了。” 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轻轻掀开了幔帐,朝着床上的人轻声唤着。 床上的女子一头乌发披散,素净的一张脸白生生的,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她的长睫轻轻一颤,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双翦水秋瞳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越发衬得她整张脸美得叫人不敢直视。 她翻身,含混嘟囔,“再睡会儿。” 那丫鬟似是对自家郡主的脾性十分了解,只能继续哄着。 “公主,今日要去狩猎呢,您若再不起,怕是要迟了。” 慕容熙闻言,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丫鬟绿枝急忙朝外面的丫鬟示意,众人一贯而入,开始给她更衣洗漱。 慕容熙换上了骑装。 她的身形高挑纤瘦,却并不干瘪,身材凹凸有致,穿上修身的骑装,那完美的身材便尽显无疑。 如墨的头发便只是高高束起,整个人便越发现得飒爽无比。 慕容熙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的问,“他呢?” “就在门外候着,等待郡主传召。” 慕容熙懒懒道:“那就传。” 绿枝朝外喊了一声,“宋公子,郡主有请。”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人影缓步走了进来,站在了慕容熙的身后。 从那面硕大的铜镜里,慕容熙看到了身后那人。 身姿挺拔,面容姝丽,整张脸长得十分漂亮。 只不过,跟她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一丁点。 慕容熙把绿枝遣了下去,转身朝向他,伸出自己的玉足。 “帮我穿鞋。” 宋瑾南垂头看了一眼,她的脚很秀气,也很白净,脚指头圆乎乎的,透着与她整个人不相符的圆润可爱。 宋瑾南的耳根一下红了,他飞快撇开视线,语气严肃,“郡主,请自重。” 慕容熙一下笑了起来,“宋瑾南,你该不会是忘了我们的关系。 你,可是我向皇上讨来的面首,既然是我的面首,我还需要什么自重?” 宋瑾南与她对视,极力绷着严肃的神色。 “那是假的,只是交易而已。” 慕容熙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皇上金口玉言,谁说是假的?” 宋瑾南无言以对。 慕容熙又轻飘飘地道:“那我救了你奶奶总是真的?你对你的恩人就是这么一副态度?” 宋瑾南的唇角绷紧,显出了几分倔强与别扭。 慕容熙似乎觉得他这副模样十分好玩儿,又继续道:“我不仅劳心劳力把你奶奶救了出来,还帮你家殿下在大皇子那里打掩护,让他假死脱身。 甚至不辞辛苦给他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给他铺路。 我做了那么多,不过让你给我穿个鞋罢了,你都不愿?” 宋瑾南又语塞了。 在浔龙国发生的事,说来话长。 但可以肯定的是,秦淮并没有死。 前不久,浔龙国的确发生了一场内乱。 大皇子想要趁着那场动乱除掉秦淮,削弱三皇子的势力。 巧的是,秦淮也想趁着借着那场内乱,让大皇子和三皇子两败俱伤。 更重要的是,他要借此死遁。 三皇子好糊弄,大皇子却精明多疑,势力强劲,十分难缠。 他一直盯着秦淮不放,让秦淮束手束脚。 他还屡次进言,怀疑自己的目的。 浔龙国皇上明惠帝现在还没有怀疑他,不代表心中没有生出过动摇。 秦淮因为自己的身份大受束缚,真的想要反间卧底,十分难。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慕容睿这么好糊弄。 既然如此,他不妨置于死地而后生,顺势策划一场假死。 但假死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金蝉脱壳。 他假死之后,还需要找到一个更加合适的身份重新回来。 如此,他的假死才有意义。 慕容熙在里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慕容熙是明惠帝的侄女,她父亲曾是骁勇善战的勇将,为浔龙国立下汗马功劳。 她外祖家也是武将出身,兵权在握。 她原本家庭美满,天真无邪,但忽然有一天,自己的亲人,全都战死沙场,就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自从亲人战死沙场之后,明惠帝就对她百般宠爱,给她封了“福安”的郡主封号,甚至还纵容她各种荒唐的要求。 譬如:饲养面首。 慕容熙养了二十几个样貌俊秀的面首,在浔龙国的名声十分糟糕。 但秦淮却无意中发现,这位福安郡主根本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的面首,都是绝顶高手,所擅领域各不相同。 他们表面上是她的面首,实际上,却在为她暗中谋划大事。 秦淮发现了这个有意思的事,自然毫不犹豫地利用了起来。 第649章:第三十房面首 秦淮拿捏了慕容熙的把柄,“友好”地与她达成了合作。 慕容熙确信自己父亲和外祖一家的死是明惠帝卸磨杀驴,她要为父报仇。 她也查到明惠帝正在饲养药人,慕容熙对此深恶痛绝。 从目的上来看,秦淮与她基本上可以达成一致。 慕容熙虽然很讨厌被要挟,但,既然对方是可用的合作对象,也算是一把利器,她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合作的提议。 慕容熙为秦淮安排了假死之后的新身份。 至于易容,有一个人就是最绝顶的高手。 那人,就是宋瑾南的奶奶骆香凝。 所以,秦淮还提出了第二个要求,要慕容熙帮忙救出骆香凝。 慕容熙都爽快地答应了,甚至爽快得让秦淮都觉得有些意外。 秦淮问她,“你有什么条件?” 慕容熙眼波一转,伸手指向宋瑾南。 “我要他留下,给我当面首。” 她这话说出口,宋瑾南当即就涨红了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宋十三当场跳起来,“我孙儿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只能当面首?要当也是当驸马啊!” 宋瑾南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感到稍微好受一点,反而更加屈辱了。 好在,慕容熙最后认真道:“我开玩笑的,我要留下他是要当人质,不然,你们回头就把我的事儿都捅出去,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到时候,秦淮可以凭借自己是淮南王的身份留下一条性命,毕竟明惠帝还是想要用秦淮当傀儡。 可自己这个郡主真暴露了那些谋划,下场会有多惨,几乎可以想象。 所以她得留下一个人质,而她刚好又是一个颜控。 做面首,宋瑾南浑身都写满了拒绝。 但做人质,他觉得自己可以。 双方达成一致约定,慕容熙的人手便开始行动。 救人进行得很顺利。 为了杜绝对方再继续追查,慕容熙索性给大家都批量制造了死亡现场,让他们误以为秦淮死了,宋十三死了,骆香凝也死了。 宋十三和骆香凝“死了”,也就斩断了对方想要从宋十三这里得到药人方子的可能。 宋瑾南不放心骆香凝的安危,一定要亲眼见她一面。 两祖孙倒是见到了,但宋瑾南的行踪暴露了,他差点被逮住。 就在宋瑾南和官兵对峙的时候,慕容熙路过偶遇,最后“色性大发”,一眼瞧上了宋瑾南,觉得他的姿色可以当自己的第三十房面首。 捉拿宋瑾南的官兵们束手无策,慕容熙充分立住了自己刁难好色郡主的人设,为了一个第三十房面首,硬是将这事闹到了明惠帝那里。 明惠帝竟然同意了。 于是,宋瑾南兜兜转转,还是成了慕容熙的面首。 而且还是明惠帝金口玉言赐下的第三十房面首。 明惠帝当然知道宋瑾南的身份,但现在,宋十三死了,宋瑾南作为他的亲孙子,是最可能继承他的医术的人,如果有能改进药人药性的方子,那也只能从宋瑾南这里得到。 与其让他逃了,还不如让他待在慕容熙的府上,之后再派人去撬开宋瑾南的嘴。 后来,在郡主府的宋瑾南的确又见到了“黑鹰”,但宋瑾南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方子,自己爷爷痛恨饲养药人的行径,怎么可能会教自己怎么饲养药人的方子? 宋瑾南交不出方子,甚至宁愿自刎证明自己。 反正他现在是一个毫无尊严的面首,唯二的两个亲人也不在人世,自然毫无求生意志。 黑衣人阻拦了他的寻死。 就算他不知道方子,可他现在是福安郡主的心头好,他要是出事了,福安郡主定然会大闹一场。 明惠帝正因为那一场内乱而焦头烂额,现在自然没有闲暇去安抚福安郡主。 如此这般,宋瑾南在明惠帝那里就成了一颗弃子。 他现在在众人眼中,俨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面首。 便是慕容熙,也理直气壮地把他当面首差遣,让他做一些不知廉耻的事。 比如,帮她穿鞋。 哪怕最近这段时间,宋瑾南屡屡被她调戏,但他还是没法泰然自若。 宋瑾南绷着脸,不肯动。 偏偏他越是这样,慕容熙就越是不肯放过他,只觉得有趣极了。 “在外人看来,你可是我新晋的第三十房面首,是最受宠的。 这段时间我也要把你带出去见世面的,你不好好练一练,被别人识破了怎么办?” 听她又说到那“第三十房面首”,宋瑾南就觉得耳根发热,又羞又恼。 偏偏,这是当初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行迹,她为救自己,才不得不在明惠帝跟前求了自己当面首。 所以,他反倒欠了她一个救命之恩,对于这“第三十房面首”的称谓,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可是,脚是女子那么私密的部位,怎么能让男子随便触碰? 他顿时觉得有些生气,语气硬邦邦的。 “难道你以前也差遣过其他面首为你穿鞋?” 慕容熙笑得一脸无害,“没有,你是第一个。” 宋瑾南根本不信。 她的言行这么放浪不羁,哪里像是第一次差遣男人做这种事的样子。 慕容熙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她的身子稍稍前倾,朝他露出一抹笑。 “真的,他们都没你好看。” 她说这话时,微微含着笑意,话尾又似带着一把小勾子,平白勾人。 宋瑾南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方才就红的脸霎时更是烫得吓人。 慕容熙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你可真单纯,不过,我喜欢。” 宋瑾南瞪着她,神情恼怒,带着控诉。 慕容熙收了笑,“好了,不逗你了,不穿就不穿,谁稀罕,我自己来就是。” 慕容熙收回自己的脚,俯身便要去拿放在地上的靴子。 但是她还没碰到,那只鞋就被另一双手一把夺了过去。 慕容熙微愣。 下一秒,她的脚也被人一把握住。 她的脚微凉,那双手却十分滚烫,这样的温差,让慕容熙下意识想把脚往后缩。 但却被他牢牢地握着。 宋瑾南像是发了狠,怒瞪着她,“不是让我帮你穿鞋吗?缩什么缩!” 慕容熙:你一个面首,竟然敢吼本郡主?真是反了天了! 一天比一天晚,捂脸…… 第650章:我就开个玩笑而已 慕容熙想朝他怒吼,但是低头,看到他依旧微微泛红的耳根,慕容熙就知道,这人就是色厉内荏。 她便把自己的吼声咽了回去,从善如流地伸着脚,等着他伺候自己。 他虽是男子,但那双手却长得十分秀气好看。 他握着她的玉足,慕容熙竟然看出了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宋瑾南其实是给人穿过鞋的,只不过那人是他奶奶,现在却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大姑娘。 即便他方才看起来那么硬气,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别扭。 他只想飞快地完成这件事,动作自然多了几分急切与粗糙。 慕容熙其实有些怕痒,被他略显粗暴的动作弄得脚底一阵发痒,她忍不住微微扭动,那圆润可爱的脚指头不安分地擦过他的手指,宋瑾南手上的滚烫越发强烈。 他终于忍不住,又朝她低吼一声,“别乱动!” 慕容熙面上露出几许委屈的神色,“你弄痒我了。” 宋瑾南听到她这略带撒娇的语气,心头那股莫名的热意霎时烧得更旺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手上多用了几分力道,又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就帮她把靴子穿上了。 终于穿好,他急忙站起身来,整个人都忍不住暗暗舒了一口气。 慕容熙动了动脚,这才把他手指抚摸过的那股子麻痒压了下去。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走。” 慕容熙施施然地往外走,一身飒爽骑装,配上这双靴子,愈显得她身量纤细,双腿笔直修长。 宋瑾南很快就垂下目光,默默地跟在了后头。 慕容熙作风奢侈靡费,今日出行,她的马车便是四马齐驾的豪奢配置。 那四匹马皆是身强体壮,油光发亮。 那辆马车更是宽敞豪华,便是三四个人在里头打滚都不成问题。 浔龙都城郢都的百姓们,都对福安郡主府的奢靡早有耳闻。 今日福安郡主出行,不少百姓都在四周围观,果然就看到了这豪阔的马车。 慕容熙缓步从府中走了出来,宋瑾南跟在她身后。 众人的目光一下就全都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大家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宋瑾南的身上。 有人忍不住出声议论,“那就是福安郡主的第三十房面首啊,长得真挺不错的。” 宋瑾南只恨自己的耳朵太好使,将那些话全都听到了。 慕容熙却对此置若罔闻,或者说是习以为常。 走到马车前,她还朝宋瑾南伸出手,理所当然道:“扶我上去。” 宋瑾南的神色微僵,最后,还是在围观众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伸出手,将慕容熙扶了上去。 把她扶上去之后,宋瑾南暗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就要朝另一辆马车而去,慕容熙却撑着脑袋看他,“你不上来吗?” 宋瑾南脚步一顿,刚刚才稍稍缓和的面色又是一僵。 慕容熙笑盈盈地望着他,“快上来呀。” 宋瑾南:…… 围观众人都禁不住发出了啧啧的议论,心道,福安郡主的名声果然不假! 慕容熙虽然没有用命令的语气让他上马车,但宋瑾南却知道,自己必须得上去。 不然的话,她只怕还有更加让他难以下台的后招。 宋瑾南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硬着头皮飞快上了马车,然后又刷地一下把马车帘子放了下来,阻隔了外面众人的目光。 帘子能阻隔视线,却阻隔不了声音。 慕容熙忽的发出一声娇呼,“哎哟,你轻点儿……” 宋瑾南:…… 众人更是纷纷议论,这福安郡主,果然淫.荡不堪! 有辱斯文,当真是有辱斯文。 宋瑾南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好不精彩。 他恼怒地瞪着慕容熙,气得额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 可偏偏,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闷不吭声地把这个闷亏全都咽下。 慕容熙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觉得有趣极了。 她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宋瑾南见此,却只觉得越发气恼,他直接转过身,半点余光都不分给她。 一路上,宋瑾南都保持着背对她的姿势,只留给她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慕容熙数次跟他搭话,他都不理不睬。 慕容熙啧啧了两声,“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就像是正在闹脾气的三岁小孩儿。” 宋.三岁.瑾南依旧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慕容熙觉得有点无趣,咕哝道:“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那么生气吗?” 宋瑾南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有必要,非常有必要! 慕容熙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地躺了下去,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慢腾腾地扇着扇子,姿态舒适极了。 “欸,你这样一直坐着累不累啊,要不要一起躺下来,舒展舒展?” 宋瑾南背脊微微一僵,耳垂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慕容熙这次真不是在调戏他,她这马车宽敞得很,两人一人躺一边,完全挨不着。 可见他这么一副纯情模样,慕容熙忍不住又乐了。 她真心实意地解释,“我这话就是字面意思,很纯洁,你不要多想。” 但是她前科太多,这样的解释非但没有半点作用,反而越描越黑。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慕容熙平白就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他越来越气的情绪变化。 说起来,他们的年纪差不多,她还是女孩子呢,自己都没害羞,他一个男人脸皮怎么这么薄? 慕容熙见他一直不说话,也挺没趣的。 她就有点纳闷儿了,这谁是主子,谁是下人啊,怎么搞得她一个郡主在哄着他似的。 还有没有点面首的自觉了? 慕容熙索性道:“你再不搭理我,我就不带你去猎场了。 到时候,你可就见不着你想见的人了,我说真的。 你要想去猎场,就给我转过来!” 宋瑾南受到了威胁,僵了半晌,还是不情不愿地扭过了身子。 只是那张俊脸上,依旧写满了羞恼。 慕容熙把手中的扇子塞给他,“给我打扇子。” 连鞋都给她穿了,现在再打一打扇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宋瑾南绷着脸,尽职尽责地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打扇机器。 第651章:秦淮的新身份 宋瑾南一边打着扇子,一边想着待会儿要参加的狩猎。 今日是明惠帝组织的一场狩猎,这场狩猎最大的目的是为了一个人。 那人,就是皇后的兄长,国舅爷刚刚寻回的儿子。 国舅爷梁怀平早年曾弄丢过一个儿子,这些年,他几经辗转,一直在苦寻。 而慕容熙一直都知道他儿子的下落,因为,他儿子就是慕容熙的父亲,当初的端王派人掳走的。 端王未雨绸缪,早就料到自己有一日会被卸磨杀驴。 除非他死,不然就没法打消明惠帝对他的忌惮。 为了保全自己女儿,他为女儿留下了一批绝对忠心可用的人。 因为慕容熙是女儿身,明惠帝不会对她赶尽杀绝,他为了名声,还会尽己所能善待她。 这一点,端王所料没错。 而外戚梁家,也是逼他走上绝境的推手之一。 端王在死前没法将梁家连根拔起,一网打尽,但他却还是想为女儿留下一张底牌。 这张底牌,就是梁怀平的儿子,梁毅恒。 端王让人把梁毅恒掳走了,十几年过去,他一直被人养着,只等到合适的时机,这张牌就能发挥恰当的作用。 原本慕容熙还没打算用这张牌,但是现在,因为秦淮的横插一脚,她不得不打出这张牌。 秦淮假死之后的新身份,就是梁怀平的儿子,梁毅恒。 有真正的梁毅恒做模板,秦淮的外形特征都能复制过来。 梁毅恒当初被掳的时候已经八岁,他已经记事了,所以,他小时候的那些事情,都能从他嘴里撬出来。 梁毅恒这些年被慕容熙的人关着,虽然没有吃什么皮肉之苦,但他却被吓破了胆,是以,对他的盘问环节进行得十分顺利。 他们给“梁毅恒”安排的角色设定是在被拐子拐卖途中,被山匪劫走了。 那些山匪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儿,大多没有子嗣,就索性将他留下当儿子养。 那些山匪对他倒是挺不错,他说自己要念书,他们就劫了个识文断字的老秀才教他念书识字。 那个老秀才,就由宋十三扮演。 “梁毅恒”被找到的契机很简单,就是那一伙劫匪大肆劫掠百姓,官兵终于有所动作,决定攻山剿匪。 良心未泯的梁毅恒和老秀才就暗中帮忙,帮助官兵顺利地攻下了匪山,将一应匪徒尽数绞杀。 就这样,梁毅恒被找到了。 他还有幼年的记忆,称自己是国舅爷的儿子,梁怀平询问而来,就见到了面容肖似自己的儿子。 他们铺垫得十分巧妙,那些被绞杀的,是真正的匪徒。 秦淮有了那些信息加持,加上完美无瑕的易容,梁怀平根本半点没有怀疑,只觉得是上天垂怜,让他在晚年竟然能寻回儿子。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宋十三还让秦淮服用了自己特制的药丸。 服用之后,他的血与任何人的血都能相融。 回到梁家,他的身份果然受到了众人的质疑。 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秦淮主动提出与梁怀平滴血认亲。 原本梁怀平就坚信这是自己的儿子,滴血认亲之后,便是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 梁家的其他庶子姨娘们,也都纷纷闭了嘴。 国舅爷找回了丢失多年的爱子,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都城。 明惠帝也传召了梁毅恒,对他好生安抚了一番。 原本以为一个土匪窝里养出来的孩子,必然已经被养废了。 但没想到,他识文断字,文武双全,整个人的气度半点不差。 身上的确带着几分匪气,但那匪气却恰到好处,反而让明惠帝觉得多了几分不羁与洒脱,甚至比不少贵族子弟都合他心意。 梁皇后对这个侄儿的印象也是如此,从一开始的担忧不信任,到后来则是变成了欣赏与长辈的怜爱。 梁怀平对这个儿子更是充满了愧疚,恨不得把全世界都补偿给他。 他看到明惠帝和梁皇后对儿子态度的变化,心中自是无比欣喜。 他原本不敢想的那个念头,一下就冒了出来。 梁皇后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公主,一直视若掌上明珠,如果,梁毅恒能尚公主,岂不是亲上加亲? 梁怀平把这个想法透露给了梁皇后,梁皇后一时露出了迟疑之态。 她欣赏自己这个侄儿是一回事,但把女儿嫁给他,又是另一回事。 她到底还是希望女儿能嫁得更好一些,侄儿刚刚回来,今后的发展究竟如何,还未可知呢。 梁怀平也知道梁皇后的顾虑,他倒没有不悦,毕竟这事关公主的亲事,自然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梁怀平并没有就这么歇了心思,他想给梁毅恒的回归寻一个堂堂正正的机会,让他正式在都城众人面前露面,让他得到大家的认可。 所以,他向皇上提出了请求,这才有了今日的这场狩猎。 “梁毅恒”是在土匪窝里长大的,明惠帝试过他身上的功夫,觉得十分不错。 要让他迅速地融入到上层子弟,最行之有效的法子,就是办一场狩猎,让他一鸣惊人,用真正的实力说服众人。 这一场狩猎,也是他再次得到明惠帝认可的机会。 只要他真正入了明惠帝的眼,让明惠帝相中了他这个驸马,一切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梁毅恒本就是丢失多年才寻回,他现在的脾性习惯大有改变十分正常。 大家都不知道成年后的梁毅恒是怎样的性情,他自然想怎么演就怎么演。 秦淮需要注意的,就是梁毅恒小时候的一些习惯,譬如他在口味上的一些习惯和禁忌。 再有就是改变自己的笔迹,不让自己露出属于淮南王的笔迹。 以前他扮演玄机公子的时候就游刃有余,对细枝末节都十分讲究,现在,他的讲究与细致也已经成为本能的习惯了,自然没有什么纰漏。 宋十三作为他在土匪窝里的先生,是他最信赖的人,秦淮自然将他带在身边,倚重有加。 梁怀平则是感念他这些年悉心教导,让自己儿子不至于成为睁眼瞎,对宋十三也是十分礼遇。 是以,今日狩猎,宋十三也会与秦淮一道出行。 第652章:她就是个女流氓! 宋瑾南知道这些计划,他们一定会把事情安排妥当,秦淮行事本就严谨,爷爷也是个人精。 便是眼前这个正慵懒地斜躺在马车里的女人,也心思深沉,表里不一。 她披着奢靡好色的外皮,暗中却不动声色地谋划了这么一出棋局,能是简单的人吗? 跟他们一比较,宋瑾南反而成了心思最浅,最兜不住事的人。 眼下,宋瑾南就有点紧张,担心今日猎场上出岔子。 秦淮已经搞定了梁怀平,获得了他的信任。 但他更大的目标,是获得明惠帝的信任,让明惠帝看到他的可塑之处。 只要得到了明惠帝真正的认可,提拔,秦淮才有机会接触更机密的事情,达到他们的目的。 所以,今天的狩猎至关重要。 秦淮只能赢,不能输。 宋瑾南知道秦淮的骑术好,功夫也不差,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越是到这种时候,宋瑾南就越紧张担心。 慕容熙撑着脑袋,往小几上的果盘瞅了一眼,开口道:“水果。” 宋瑾南想事情想得出神,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依旧没有灵魂地打扇子。 慕容熙见此,顿时就有点生气了。 她扬起了声音,“宋瑾南,本郡主要吃水果!” 宋瑾南终于回了魂,看了小几上的水果拼盘一眼。 他知道她又是在故意折腾使唤自己,只不过是迟疑了片刻,便伸手给她用竹签插了一块水果,送到她嘴边。 慕容熙一边不客气地吃掉,一边指挥,“打扇子不能停,我还要吃。” 宋瑾南一手打扇子,一手给她插水果,像是个尽职尽责的小媳妇儿。 宋瑾南像个闷葫芦似的,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慕容熙又觉得嘴里的水果不香了,她又开始无理取闹,“你给我讲个笑话。” 宋瑾南闷声,“我不会。” 慕容熙有些夸张地道:“哇!原来你今天出门没忘带嘴巴,还会说话啊!” 宋瑾南:…… 慕容熙索性从塌上坐了起来,看着他,一脸嫌弃。 “你这副死样子,哪里像是春风得意的第三十房面首的样子? 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我强迫你的呢!” 宋瑾南:“本来就是。” 慕容熙忽的凑近他,一双翦水秋瞳里倒映着他的脸,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宋瑾南下意识往后仰,呼吸也滞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 慕容熙:“准备强迫你啊,不然,罪名都扣到了我头上,我若是不把行动坐实,岂不是很亏?” 慕容熙说着,身子便越来越近,整张脸也快贴到宋瑾南的脸上,一副真的要在这里耍流氓的样子。 宋瑾南的身子僵硬,一时之间,他竟然忘了要推开她。 就在这时,平稳的马车忽的颠了一下,慕容熙的身子重心原本就是前倾着,这一颠簸,她就彻底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十分顺理成章地压在了宋瑾南身上。 他们的脸原本就离得很近,这么一压,她自然而然就啃上他的嘴,把强迫之举落到了实处。 宋瑾南觉得唇上一痛,旋即就是一阵腥甜。 再反应过来,他脑子就轰地一下炸开了,整个人都像是烧了起来。 慕容熙也飞快从他身上撑了起来,她的神情也有点愣,像是有些没回过神来。 看到宋瑾南那被咬破的唇角,还有那副震惊到凌乱的样子,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十分镇定地坐好。 她轻咳了一声,然后面不改色地道:“现在坐实了。” 宋瑾南觉得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方才那种触感久久徘徊不去,叫他的心绪更加难以平复。 流氓,她就是个女流氓! 他的皮肤实在是太白了,任何一点面色的变化,都特别明显。 慕容熙起先也有点不自在,但是看到他又在上演五彩缤纷七彩变化的变脸戏,她的不自在就瞬间一扫而空,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嗯,每次他都能被调戏得呈现不一样的害羞呢,真是个宝藏男孩儿。 慕容熙关切问,“咬疼了吗?” 宋瑾南当然是没有给她半点回应。 慕容熙指了指自己的唇,好心道:“要不,我给你咬回来?” 宋瑾南:“……不知羞!” 慕容熙觉得他骂自己的样子都这么好玩儿,她笑了起来。 “知羞的人,能养得出三十房面首吗?” 宋瑾南想说,那些面首分明不是真的面首。 但是,这话却又倏而滞住了。 他怎么知道那些面首不是真的面首? 就算那些面首是她的手下,在帮她办事,但,他们也可以是真的面首。 如果他们真的不是面首,她又如何能把调戏自己这样的事做得这么炉火纯青? 就像是做了无数次似的! 想到这儿,宋瑾南胸中莫名有一团火苗簇簇燃烧,直烧得他整个人都快炸了。 宋瑾南绷着脸,撇过头,再次进入了自闭状态。 这一回,无论慕容熙说什么,他都没有理会,像是一个木头人。 慕容熙见此,撇撇嘴,又重新躺了回去。 她脸朝着车壁一侧,在宋瑾南看不到的地方,悄悄伸手在她的唇上摸了一下。 刚刚是她第一次亲人呢。 只可惜,太快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品出是个什么滋味。 什么时候再找个机会试一试。 不过,宋瑾南那副坚贞不屈的模样,自己要下手好像有点难啊。 要不,找别人试一试? 可是别人都没宋瑾南长得好看,她下不去嘴啊。 还是宋瑾南,反正亲了一次是亲,亲两次也是亲,没差什么。 要不然,等他走了,自己什么都没捞到,岂不是可惜? 慕容熙下定了决心,心满意足地阖眼小憩。 到了猎场,才是真正累人的时候呢,还是赶紧抓紧时间把精神头养好。 慕容熙像没事儿人似的,很快就把这事翻篇了,甚至已经谋划好了下次下手的机会。 只留下宋瑾南一个人陷入凌乱之中,久久难以平复。 他隐隐听到慕容熙竟然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心中更加憋闷。 她对方才发生的事竟然半点都不介怀,转个头就能睡得那么香! 她还是不是女人? 对了,她当然是女人,她还是拥有三十个面首,经验丰富的女人! 这点子小风小浪对她来说,当然不值一提。 想到这儿,宋瑾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第653章:嚣张跋扈的福安郡主 慕容熙惬意地小憩了一路,宋瑾南则是憋闷地气了一路。 马车停下,慕容熙神清气爽,宋瑾南还是黑着一张脸。 慕容熙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这可是我第一次公然把面首带出门,这说明你是我最宠爱的面首。 你就给我摆出这么一张臭脸,别人能信才怪。 我可是冒了被那些御史戳脊梁骨的巨大风险,你也给我摆出营业的笑脸。 不然,我这会儿就算能把你带来,现在也同样能把你送走。” 宋瑾南似是被成功掐中了命门,他原本紧绷的面色终于慢慢缓和,极不情愿地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虽然他不是自愿的,但好歹能充一充门面不是。 慕容熙还是觉得不怎么满意,但是,勉强凑合。 毕竟他也是被自己强抢了当面首的,若他欢欣鼓舞,满脸谄媚,反倒是让人怀疑了。 “扶我下车。” 宋瑾南这次已经能很自如地做到面不改色。 他掀开车帘子,先下了马车,然后在慕容熙伸出手时,轻轻牵住,像是一个体贴无比的护花使者,将她优雅地牵了下来。 此时自然已经有了不少到场的贵女和公子。 但是慕容熙的臭名昭著,人缘极差。 众贵女们觉得她自甘堕落,不知廉耻,自然是不屑与她为伍。 而那些公子们,却都害怕自己不小心入了她的眼,万一她向明惠帝请求要他们给她当面首,那他们的前程就彻底完了。 如此,众公子们看她更是如洪水猛兽一般。 不过说来有趣,之前倒是也有那自诩风流倜傥,不想努力的寒门子弟,曾经主动向她自荐枕席。 当时慕容熙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眼神挑剔,语气刻薄。 “就凭你也想当本郡主的面首?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想寒碜谁呢。” 这话当场让那寒门子弟满脸通红,羞愤交加。 虽然世人也都纷纷议论,觉得那个寒门子弟自甘堕落,但慕容熙的这番刻薄言论也成功地让她的名声雪上加霜。 不过,慕容熙不在乎,她依旧我行我素,每日奢靡享乐,过得比神仙还快活。 眼下,众人瞧见慕容熙,都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心中或是惊叹,或是暗自比较。 但大家看归看,却是没人敢主动凑上去,很快,她的周围便自发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慕容熙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众人。 她施施然款步向前,整个人像是一头高傲的白天鹅。 宋瑾南跟在她身后,虽然姿态低眉顺眼,但是他的背脊却是挺得笔直,像是一棵挺拔的青松。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宋瑾南的身上,纷纷打量。 宋瑾南的容貌自是极好的,这么一前一后地跟慕容熙站着,竟然有一种天造地设的一对的感觉。 但很快,大家就把这荒谬的念头甩开。 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能在慕容熙身边出入的男子,能有什么正经人。 都是不要脸的面首罢了。 不过以前慕容熙倒是从来没有把面首带到过这样的场合。 她自己便毫不客气地调笑,“那些人,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 就像你们男人院子里那些妾室一般,难道你们会把她们领出去见人?” 这般大胆的言论,让不少男子对她更加生厌。 因为,她视作玩物的人是男子,历来都是男子掌控女子,现在她却反其道而行之,自然让那些大男子主义的人十分看不惯。 但就算再看不惯又怎么样,谁让她是端王唯一的女儿呢? 明惠帝看在端王赫赫战功的份儿上,对她素来都是百般纵容。 她有皇上护着,自然是谁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眼下,她竟然把这么一位上不得台面的玩物带出来了。 大家都在暗自打量宋瑾南,贵女们暗叹他果然长得俊美不凡,难怪能入了慕容熙的眼。 公子们却是在心中评估着他的容貌气度,暗暗在双方之间一较高下。 大家都不认识他,不过心中对他的身份却是有着自己的猜测。 最近福安郡主得了第三十房面首,这男子,只怕就是她的新宠。 宋瑾南能察觉到众人对他异样的打量,也猜得到他们心中对他的腹诽与评价。 一开始宋瑾南还觉得十分不自在,甚至有点羞耻。 但是他看到走在前面,姿态优雅,神情高傲,对一切置若罔闻的慕容熙,他原本的不自在和羞耻竟然奇异的消失了。 她一个女子都没有因为这些名声而羞愤,自己是男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又根本不是那样的关系。 他们只是互相合作,互惠互利的关系。 至于方才马车上发生的事,那都是意外! 宋瑾南调整好心态,整个人的神色便也跟着自如起来。 反正不就是脸皮厚吗,他能行。 慕容熙的确是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她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自己会面临的一切流言蜚语。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没有回头的路。 再说,这么多年了,她也都早就习惯了。 慕容熙跟着宫人到了自己落脚的寝殿。 虽然只是一场狩猎,统共在这里也待不了多少天。 但是,慕容熙所居寝殿的一应布置却是十分奢华。 这样的待遇,只怕是跟真正的公主相比,也是半点都不差。 慕容熙却是习以为常,甚至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冷笑。 这些年,她的好伯父,不一直都是这样惯会做戏的吗? 他对自己越好,越能体现他是仁义的明君,善待弟弟的遗孤。 不过,慕容熙倒是感谢他的虚伪,若非如此,自己这些年也不会过得这么滋润。 既然到了狩猎场,慕容熙自然要好好地玩一玩,放松一番。 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她为自己精心挑选的骑装? 在自己的寝殿稍作休整,慕容熙便又前呼后拥地来到了马场。 她身边伺候的人很多,但她却理所当然地支使宋瑾南,“去给本郡主挑一匹好马来。” 宋瑾南闻言,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转身就去了。 待走出了一小段,宋瑾南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她的差遣,并且觉得理所当然!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第654章:八公主的刁难 宋瑾南面色古怪,心情复杂地往马厩而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暗暗反省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能被那女人理所当然地差遣而不自知。 到了马厩,宋瑾南这才收敛了心神,开始认真挑马。 他以前自卖为奴的时候,曾经打扫过一段时间马厩,对马匹也算是有几分认识。 他挑了一匹自己觉得还不错的马,便牵着往回走。 刚走出马厩没多远,迎面就走来了一行人。 为首那人穿着一身明艳的骑装,整个人打扮得十分靓丽。 只是她脸上涂抹的脂粉有点多,反而让她多了几分匠气。 这人宋瑾南也见过,不是别人,正是浔龙国的八公主慕容霏。 她是慕容睿的胞妹,都是梁皇后所出。 她与慕容睿是明惠帝唯二嫡出的皇子公主,是以两兄妹都养成了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性情。 她的容貌算得上是中上等,好好打扮自是不丑的。 但不幸的是,九公主慕容雪长得身材火辣,容貌妖艳,福安郡主慕容熙五官精致,清丽脱俗。 不管这两人的出身如何,品性如何,但两人的容貌,的确是远甩了这位八公主几条街。 除了慕容霏,其余的贵女们也都穿着骑装,目光纷纷落在宋瑾南的身上,眼神各异。 宋瑾南微微垂了垂眼睑,低眉顺目地向她行礼。 “草民见过八公主。” 慕容霏目光在宋瑾南的身上转了一圈,满是鄙夷与不屑。 慕容霏和慕容熙都是嚣张跋扈的人,她们的关系当然不好。 更何况,慕容霏还觉得慕容熙抢走了自己父皇的诸多宠爱和关注。 慕容熙公开养面首的行径,更让慕容霏十分不齿,觉得她简直是给皇家颜面抹黑。 现在,慕容霏能给宋瑾南好脸色,那才是奇怪。 “你就是慕容熙的那个第三十名面首?” 宋瑾南的神色微微顿了顿,但很快便从善如流地回答。 “回公主,草民正是。” 慕容霏又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嘲笑,“真是自甘堕落。” 宋瑾南垂着头,不声不响,一副任凭她嘲弄的懦弱模样。 看到宋瑾南这样,慕容霏似是觉得多了几分快意之感。 毕竟,这人是慕容熙的面首,可他却对自己这么唯唯诺诺。 慕容霏终于有种狠狠踩了慕容熙一脚的感觉。 慕容霏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马上,“这是给慕容熙选的马?” 宋瑾南颔首,“正是。” 慕容霏闻言,当即道:“这匹马本公主看中了!” 宋瑾南的神色微顿,慕容霏一直盯着他,似乎是等着看他的反应。 宋瑾南的异样不过片刻,很快便又恢复了方才那低眉顺眼的模样。 “能被公主看上,是这匹马的福分。” 慕容霏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果然就是一条狗,只会朝着人摇头摆尾地祈怜,半点血性都没有。 他是慕容熙头一回带出来的面首,可见慕容熙对他的看重。 欺负他,慕容霏就像是在欺负慕容熙似的。 从他手里把慕容熙的东西抢走,也让慕容霏有种别样的舒畅与快感。 周围的小姐们都纷纷出言,说这匹马与她十分相称,只有她能驾驭得了云云。 这些奉承的话,更是吹得慕容霏心中一阵飘飘然。 尚书家的千金唐宝珠以前曾受过慕容熙的奚落,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她心中恨极了慕容熙,却又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自然不敢在她的头上找不痛快。 现在,她的目光在宋瑾南的身上扫过,眼珠子微微一转,一个念头跃上心头。 唐宝珠状似无意地开口,“哎呀公主,您的鞋子有些脏了,不妨让他给您擦擦。 想来之前在郡主府,他也是常做这些事,都做习惯了。” 鞋子脏了什么的,自然只是一个托词。 但这话显然是直接提醒了慕容霏,她还可以找其他法子羞辱宋瑾南。 果然,慕容霏闻听此言,脸上随之露出笑意来。 她趾高气昂地望着宋瑾南,朝他伸出了一只脚,直接出声命令。 “快跪下来,给本公主擦鞋,擦干净为止!” 唐宝珠对慕容霏的性格揣摩堪称十分到位,她看到如同自己预期的发展,心中一阵暗喜,只等着看笑话。 只要宋瑾南真的跪下去给慕容霏擦鞋,很快,这事就会传开。 到时候,慕容熙必然脸面无光。 只要慕容熙丢脸,唐宝珠便能狠狠出一口心头郁气。 今天早上,慕容熙也是朝他伸出脚,只不过,她是让自己帮她穿鞋。 现在,又有人朝自己伸出脚,这次,是让自己给她擦鞋。 原本宋瑾南对慕容熙的行径十分不满,更是十分不愿。 现在,有了另一个人做对比,宋瑾南竟然觉得,帮慕容熙穿鞋,似乎也没什么。 很不合时宜的,宋瑾南的脑中又浮现出她那双白皙小巧的玉足,手上也像是重新出现了那别样的触感。 宋瑾南只一瞬失神,急忙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神色,“草民一介贱躯,不敢冒犯公主。” 慕容霏满脸嘲讽,“就是因为你是贱躯才让你擦,卑贱的人不做这样的事还能做什么?” 众位小姐们纷纷掩唇轻笑起来,看着宋瑾南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嘲笑,纷纷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宋瑾南依旧垂着头,却没有动。 他缓声道:“草民与公主男女有别,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只怕会妄议公主,对公主的清誉有损。” 慕容霏的面色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的迟疑,像是在犹豫。 她是想恶心慕容熙才会刁难宋瑾南,不然,她才不会自降身份跟这么一个玩意儿说话。 他这话说得,似乎的确有点道理。 唐宝珠看到慕容霏竟然开始打退堂鼓,心中顿时一阵不甘。 她又状似无意地道,“若他是阉人就好了,如此,就没那么些顾虑了。” 说完,她就似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捂住了嘴,又往自己的脸上轻轻扇了两下。 “瞧我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他是郡主的面首,若真成了阉人,还怎么当面首,怎么伺候郡主啊。” 第655章:郡主对公主,针尖对麦芒 这话一出,一众姑娘们先是一愣,旋即就是一羞。 有那面皮薄的,都禁不住微微红了脸。 虽然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但也都到了议亲的年纪,男女之间的那点子事,她们自然也都是知道的。 究竟要怎么伺候人,自然也都清楚。 大家对这些都羞于提及,乍然听到唐宝珠说出来,自然满脸羞涩。 不过,这事若是发生在慕容熙身上,这个话题的羞耻性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毕竟,她都已经公开饲养面首了,这些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瑾南一直平淡无波的面色,在听到这些话之后,终于有些绷不住,隐隐发青。 这些女人,真是不知羞耻!还长了一副恶毒心肠! 唐宝珠继续笑道:“这是福安郡主的人,公主您就算是瞧上了他,想让他当您的内侍,只怕也是不行的,福安郡主可不会答应呢,公主还是算了。” 唐宝珠说这么多,关键还是在这最后一句话上。 慕容霏性情那么高傲,从小到大一直掐尖要强,什么都要跟慕容熙抢。 越是说是慕容熙的东西,慕容霏就越是要强。 唐宝珠一番煽风点火,明面上是让慕容霏算了,实际上,却不偏不倚,刚刚点在了她的炮火上。 “凭什么算了?她慕容熙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父皇怜惜她,这才给了她一个郡主的封号。 本公主可是浔龙最尊贵的公主,本公主不过想要一个人,凭什么就算了?” 唐宝珠见到慕容霏傻乎乎地上了当,直接要跟慕容熙对上了,心中大喜。 慕容霏果然不负众望,越是被激,便越是恼怒得失了理智。 她高喊,“来人,给本公主把他带下去……” 慕容霏最后“净身”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道漫不经心的女声打断。 “八公主好大的威风啊,只是不知道,我的人到底哪里得罪公主了?” 众人听到这声音,不自觉心头一凛,竟然齐齐生出一股莫名瑟缩之意。 慕容霏刚刚嚣张的气焰也陡然一矮。 这纯属多年斗争的下意识反应,因为她在慕容熙的手底下,就几乎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每每都是以失败告终,常常把自己气得半死。 现在,看到慕容熙突然出现,方才抖的威风自然一下泄了大半。 但她很快就又挺起了胸膛,让自己恢复了盎然的斗志。 她是公主,她为什么要怕一个郡主? 慕容霏理直气壮地道,“我让他给我擦鞋,他竟然推三阻四,百般推拒,摆明就是不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慕容熙反问,“难道公主不知道他是我的人吗?” 慕容霏听她这话,脸上怒意更甚。 “知道又怎么样?怎么,你的人就身份高贵,本公主差遣不动?” 慕容熙似笑非笑,“当然不是。刚好相反,我的人啊,一个个都是自甘堕落,上不得台面的腌臜玩意儿,是阴沟里的蛆虫,恶心得很。 便是瞧见了,都只会污了公主的眼,若是再碰了公主,哎哟那可了不得,公主万金之躯都要被污染了。” 慕容熙说完,慕容霏的面色就禁不住变了变,其余贵女们亦是如此。 因为,这一番话在她们听来,委实太过耳熟。 果然,慕容熙又阴阳怪气地道:“这些,可都是公主亲口说的呢,莫非,公主您自己都忘了? 竟然破天荒地差遣我这恶心又腌臜的人给公主擦鞋,太阳可真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呢。” 慕容霏被慕容熙的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一阵通红。 想到方才是唐宝珠提出了擦鞋这一茬,慕容霏当即就朝她狠狠剜去一眼。 唐宝珠的面色骤然一变,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唇,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愤愤情绪。 只是这情绪却只敢憋在心里,半丝都不敢表露出来。 慕容霏张嘴想要反驳,慕容熙却根本没给她机会,像是突然间窥破了什么天机似的,惊呼出声。 “公主不会是看我这第三十房面首长得俊俏,看上他了?” 她故意提到第三十房面首的字眼,慕容霏霎时就感到了一股屈辱。 她立马暴跳如雷,怒声反驳,“你胡说!本公主岂是那等肤浅之人?” “若非如此,公主怎么会突然间对我这面首这般关注,还为他破了例? 不过啊,公主就算对他眼馋,我也不能割爱,毕竟,他是我最喜欢的人。” 慕容霏只羞得满脸通红,整个人更是怒火中烧。 谁眼馋了!她慕容霏才不会眼馋一个下贱的面首,而且还是一个被她用过的男人! 慕容霏气得又是一阵怒声反驳。 “本公主身份何等尊贵,怎会眼馋你这下贱的面首? 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小心本公主告到父皇那里去!” 慕容霏极力撇清,生怕自己高贵的身份被这低贱的面首玷污了。 谁料,这时候一直垂着头沉默的宋瑾南,竟然突然开口,像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来似的。 “公主想让我净身,当她的内侍!” 慕容熙先是一愣,旋即就是一怒。 “公主,你还说自己没眼馋? 你若是不眼馋,你何至于要跟我抢,还不惜让他变成内侍也要留在你身边!” 慕容熙这会儿的怒意是真真的。 好个慕容霏,竟然要把自己的面首阉了当她的内侍? 就算是挂名的面首也不行! 这不是在明晃晃地打自己的脸吗? 这是不把谁放在眼里呢? 慕容霏想否认,但慕容熙开口就像机关枪似的。 “我倒是没想到啊,公主表面上一副冰清玉洁,高高在上,不堪与我这等人为伍的样子。 原来私底下你竟也不过就是与我一般庸俗的人,甚至比我还不如。 至少我喜欢就是喜欢,也没有遮遮掩掩,倒是比公主坦率多了。” 慕容熙说话夹枪带棒,毫不留情,将慕容霏彻底碾压,叫她的战斗力半点都发挥不出来。 慕容霏不容许别人这样玷污自己的名声! 她立时一急,直接朝着唐宝珠就是一指,“不是我,是她,是她在撺掇! 方才撺掇着让他擦鞋是唐宝珠,说要把他净身当侍卫的也是她!” 第656章:掌嘴 猝不及防的,这把火一下就烧到了唐宝珠的身上。 唐宝珠的面色霎时一变,她下意识地看向慕容熙,恰恰就对上了慕容熙凉飕飕的目光。 唐宝珠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半点血色也没了。 慕容熙凉凉反问,“原来是你啊。”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但是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才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根本百口莫辩。 而且,现在指控自己的是八公主,自己要是辩解了,岂不是就是在跟八公主作对? 八公主那么嚣张跋扈,锱铢必较,自己这次已经得罪了她,要是自己再公然反驳她,岂不是越发激化矛盾,让她愈发记恨自己? 唐宝珠只能白着脸,神色僵硬。 “我,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到底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她要说,她只是想挑拨慕容熙与慕容霏的关系?想要借着慕容霏之手让慕容熙难堪? 这话说出来,不仅得罪慕容熙,岂不也在承认自己在拿慕容霏当枪使? 唐宝珠的面色慢慢由苍白变成了通红,整个人羞窘得像是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下去躲一躲。 到最后,她的眼眶也慢慢变红了,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哽咽着道:“我错了……但我是无心的,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慕容熙看到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就觉得心生厌恶。 无心?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里装什么聊斋呢。 慕容熙上前,直接抡起手就给了唐宝珠一个响亮的耳光。 唐宝珠原本垂着头隐隐落泪,脸上突然挨了这么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周围的小姐们也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望着慕容熙。 慕容霏方才虽然指着唐宝珠怒气冲冲地质问,但也没料到慕容熙冷不丁就来一个耳光。 慕容熙打了人,又吹了吹已经发红的手掌,漫不经心地道:“抱歉,我也是无心的,根本没想那么多。” 慕容熙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以前就看这唐宝珠不顺眼。 若她老老实实地不到自己跟前晃悠也就罢了,她既然这么不识趣,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自己又何必要压制天性? 唐宝珠听了这话,捂着脸,难以置信。 旋即,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开始嗒嗒地簌簌往下掉。 她整个人也都抽泣了起来。 “我,我知道我错了,他是郡主的人,便是八公主,也不能动他半根汗毛。 我不该明明知道那是郡主的人,还撺掇公主对他动手。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跟八公主无关,请郡主千万不要迁怒公主。 郡主心中有气,全都冲着我来便是,方才那一巴掌若是觉得不够,郡主大可以继续动手,我绝对不会有半分怨言。” 众人见唐宝珠挨打,原本以为她要大吵大闹,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屈能伸,非但半点没有吵闹,反而还这么大气地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其他人都觉得唐宝珠当真能忍。 但慕容熙却听出了唐宝珠这话里的深层含义。 她表面上是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一副毫无怨言低头认错的模样。 但细品她这话,却是明里暗里地挑拨。 她说宋瑾南是慕容熙的人,连八公主慕容霏都不能动一根汗毛。 这是第一次挑拨,让慕容霏生出恼意,觉得自己堂堂公主竟然连一个郡主都比不上,不然怎么会连对方一个下人都动不得? 她又说,这件事是她的责任,请慕容熙不要迁怒八公主。 这又是第二次挑拨,让人觉得慕容熙压了八公主一头,不然怎么会害怕慕容熙的迁怒? 她最后又放低了姿态,任凭慕容熙打骂。 这次她没有提到八公主,但是因为前面已经有了两次挑拨,慕容熙再对她任意打骂,就相当于向众人表明自己压了慕容霏这个公主一头。 而慕容霏眼睁睁地看着慕容熙欺负自己这一头的唐宝珠,她便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怕了慕容熙。 唐宝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出这么富有内涵的话,将挑拨之事做到了极致,可见,这样的事她以往必然没少做,不然怎么会做得这么得心应手? 果然,慕容霏成功地被唐宝珠的话挑拨了。 她脑子不算聪明,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有着天然的敏锐性。 这大概就是女人喜欢一较高下的天性。 原本慕容霏还在恼怒唐宝珠挑拨自己,但是现在,她的炮火又一下对准了慕容熙。 自己就算真的为难了宋瑾南又怎么样,她是公主啊,难道连处置一个下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慕容霏立时怒瞪向慕容熙,“你实在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打人?” 唐宝珠见慕容霏果然上当了,微垂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眸底深处,还藏着一抹深深的怨恨。 可恶的慕容熙!竟然对她动手,迟早有一天,自己要让她好看! 唐宝珠正在心中狠狠诅咒慕容熙,希望这次慕容霏扳回一局,叫慕容熙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就听慕容熙地淡淡开了口。 “我是在为公主教训她啊。” 慕容霏:?她当自己是傻的吗? 不待慕容霏开口反驳,慕容熙就又开口了。 “这位唐小姐竟然公然唆使挑拨公主做不符合公主身份之事,她这是把公主当玩物使唤,还是想要借此抹黑公主的名声? 这件事传扬出去,大家只会说公主心胸狭隘,蛮横无理,还凶狠残暴,平白无故就要给人净身,公主的名声岂不就坏了? 谁会知道这其实是唐小姐在背后唆使的呢?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心术不正,要彻底置公主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本郡主那一耳光,是在帮公主打啊!” 慕容熙一番话说完,众人都惊呆了。 竟然,还能这样理解? 慕容霏也傻了,这听起来好像有点怪怪的,但是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慕容霏的脑容量不允许她做太多思考,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唐宝珠听了这些话,却是彻底呆住了。 第657章:脸皮真厚,打得我手疼 慕容熙是什么魔鬼?竟然能这样诡辩! 方才局势明明已经朝自己这边倾斜好转了,眼看慕容霏与她的战争一触即发,可却又被她一番话彻底翻转了! 她方才那番话,是掐准了慕容霏总是要跟慕容熙一较高下的心思,算是掐中了慕容霏的命门。 但是,慕容熙的这番话,又何尝不是掐中了慕容霏的命门? 慕容霏为人高傲自大,如何能容忍别人把她耍得团团转? 她自视甚高,更是百般注重自己的名声,怎么会容许别人抹黑她的名声? 可是刚刚慕容熙的那番话,却是赤裸裸地表明,唐宝珠就是在害她,就是在故意要往她的名声上抹黑。 慕容霏的目光转而幽幽地看向了唐宝珠,方才那点子偏袒维护之意一扫而空。 唐宝珠一颗心狠狠地往下一沉,她眼中盛满了泪,急忙摇头否认。 “不,不是这样的,公主,我,我没有那样的用意,我真的是无心的……” 慕容熙轻飘飘地道:“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你都差点让公主的名声受损,这是不争的事实。 再多的争辩,又还有什么意义?” 唐宝珠急得眼泪越掉越凶,急急为自己辩解。 “郡主,我知道我真的错了,您方才打也打了,又何必这般故意挑拨,要置我于死地? 公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郡主在蓄意挑拨啊!” 慕容熙满脸不屑,“本郡主真跟谁有仇有怨,当场就报回去了,从来不屑于挑拨。”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就像方才那样,直截了当,哪里需要整那些弯弯绕绕。” 慕容霏闻言,心中默默赞同。 慕容熙的确是那样的性情,自己与她的冲突仇恨,基本上都是当场解决的。 慕容霏又把方才的事又仔细地回忆了一番。 方才从一开始她之所以会注意到宋瑾南,朝这边走来,其实也是唐宝珠状似无意地开口提了一句。 之后,从擦鞋,到净身,也都是唐宝珠在引导。 她若真是无意的,怎么会刚好那么巧? 她自己不出头,就净拿自己当枪使,她当真是好阴险的心思! 慕容霏气得面色大变,瞪向唐宝珠的眼神也恼怒得几乎能喷出火来。 “好啊,本公主竟然看错你!差点就被你害惨了!” 唐宝珠急得满头大汗,连连为自己辩解,但是此时,她的再多辩解,也都变得毫无作用。 周围有那见风使舵的小姐们,见此也都纷纷朝她身上踩上一脚。 你一眼我一语的,就把唐宝珠在耻辱柱上钉死了。 慕容熙看着眼前情形,十分满意。 她脸上挂着一抹浅浅微笑,又吹了吹自己的手掌,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 “既然真相大白了,我就帮公主再好好教训教训她。 毕竟公主待人素来都最是宽和大度的,我就不同了,我最是锱铢必较,脾气也不大好。 由我来动手,也省得污了公主的名声不是。” 说着,她就十分利落地扬手,“啪啪啪!” 接连几个耳光甩下去,唐宝珠的脸被左右开弓,很快便肿了起来。 她被打得晕头转向,整个人身子一软,直接跌到了地上。 慕容熙又吹了吹手,一脸嫌弃,“有些人脸皮可真是厚,打得我手疼。” 众位姑娘们看到唐宝珠的惨状,又看到慕容熙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莫名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一阵阵火辣辣地发疼。 福安郡主真可怕…… 慕容熙打完了人,看向慕容霏,“公主,这个教训,你觉得怎么样?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可以再来几下。” 慕容霏:“……够,够了。” 莫名被她这副暴戾气场震慑住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熙露出一抹微微遗憾的神色,她又轻飘飘地扫向其余众人。 “抱歉啊,我这人脾气有些不好,让大家看笑话了。” 众人:……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她又淡淡道:“所以啊,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见了我还是绕道走的好。 不然我要是不小心发了脾气,吓到你们,那就不好了。” 众人:……好的好的,下次再也不敢挑衅她了。 慕容霏见到她这副模样,竟然也禁不住微微咽了咽唾沫。 宋瑾南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眼神幽深,像是盛满了什么别样的意味。 这女人,果然是嚣张跋扈,不过,非但没让他生出厌恶,反而觉得,看着还挺爽。 宋瑾南的唇角,禁不住微微地翘了翘。 慕容霏轻飘飘地撂完狠话,施施然转身,往宋瑾南身上掠了一眼。 “走。” 宋瑾南却是没动,又低眉顺眼地告了一状,“我给郡主挑的这匹马,方才八公主看上了。” 慕容熙微微挑眉,又转身看向慕容霏,“哦?是吗?” 慕容霏神情下意识一凛,微微挺了挺腰杆。 原本想要硬气地争一争,但却又莫名地有些硬不起来。 她有些虚张声势地开口,“也不是多好的马,本公主才看不上。” 慕容熙微微一笑,“那想来是一场误会。 不过,公主如果不会挑马的话,倒是可以找个帮手。” 慕容霏正要反驳,谁说她不会挑马,慕容熙就朝某个方向微微示意。 “喏,那边不就来了一个现成的好帮手吗?相信他会很乐意为公主效劳。” 众人都顺着慕容熙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往这头而来的高大人影。 那人的身形十分挺拔,身上穿着一身玄衣,宽肩窄腰,身形有如青松一般,让人觉得十分具有力量感。 再往上,便是一张端方的脸,肤色黝黑,单看容貌十分普通,但他目光炯炯,气势凛然,整个人也带着一股不凡的气度。 加上他那挺拔修长的身形,越发给他加分,叫他整个人都平添一股叫人侧目的威风气势,令人不敢忽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国舅爷梁怀平最近刚刚找回来的,丢失多年的儿子“梁毅恒”。 外人都觉得他是梁毅恒,但慕容熙和宋瑾南却知道,这人就是秦淮扮演的冒牌货。 在场贵女们目光都禁不住落在他的身上,好奇地打量。 第658章:你是自愿的吗 大家都只是听说梁毅恒找回来了,但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他,是以,大家都只是好奇打量,一时没猜出他的身份。 奇怪的是,这人的容貌明明那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 但是看到他,他们却平白有种被他深深吸引了目光的奇异感觉。 有人盯着他那匀称挺拔,完美无瑕的身材,不禁悄悄红了脸。 宋瑾南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眼神微微闪了闪。 很快,他就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侧另外一人身上。 那人的身形明显比他矮了一截,脸上皱巴巴的,下颌上蓄着一簇短须,整个人瞧着倒是真像个读书人。 这人自然就是宋十三扮演的那名被掳劫上山,给梁毅恒授课的秀才。 任谁也想不到,原本已经“身死”的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并且无一人认得出他们。 两人皆朝这边投来目光,又状似无意地跟宋瑾南对上。 宋十三悄悄朝他眨了眨眼,这才漫不经心地把目光转开。 旁人没见过他,慕容霏在宫中却是见过的。 梁怀平想要给她和梁毅恒牵线的时,梁皇后已经跟慕容霏说过了。 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女儿,她的亲事,梁皇后当然是要以她的意愿为主。 所以,女儿愿不愿意很重要。 梁皇后便创造了机会,在某次召见梁毅恒入宫时,让女儿偷偷地瞧了他一眼。 像慕容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容貌俊朗的男子? 像梁毅恒这样平常的容貌,哪里能入得了慕容霏的眼? 更何况,梁毅恒之前那么多年的“盗匪”身份,也让她十分瞧不起。 所以,慕容霏对这个表哥十分抵触,对那门亲事,也是万般不愿。 梁皇后却并没有马上下决断,她觉得女儿只要跟这个侄儿多多相处,就能发现他并非表面上看着那么平常,兴许女儿真的能看上他也不一定。 这次狩猎,想来便会是一次十分好的机会。 慕容霏乍一见到“梁毅恒”,的确十分抵触,眉头霎时就蹙了起来。 但看到他挺拔的身形,还有整个人周身的气度,慕容霏心中也禁不住生出微微的异样。 上回在母后的宫殿里,见到他时他是坐着的。 这次,他这么一身装扮,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来,慕容霏竟然生出了一种他竟然显得有些英武不凡的感觉。 慕容霏禁不住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就是一个在土匪窝里长大的人,哪有什么英武不凡可言? 自己可真是昏了头了。 慕容熙意味不明地朝秦淮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慕容霏。 慕容霏当即就露出了微微恼怒的神色。 “不过就是一个在土匪窝里长大的玩意儿,谁让他效劳了!” 众人听到她这恼怒的话,这才回过神,猜出了他的身份。 原来是国舅爷家的公子啊。 大家都听说了他的那些事,原本还觉得他有了那么一番经历,只怕已经长废了,没想到,竟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糟糕。 慕容霏却是觉得慕容熙也听说了自己的亲事,正在暗中笑话自己,她自然恼怒。 看到秦淮越走越近,慕容霏直接一扭身,往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了。 其余众位姑娘们见此,也都纷纷地跟了上去。 被慕容熙打翻在地的唐宝珠,则是完全被众人遗忘了。 她的丫鬟急忙把她搀扶起来,狼狈地离开。 唐宝珠一直垂着头,没有多看旁人一眼,也遮住了眼中流泻出的浓浓恨意。 她要让慕容熙不得好死! 慕容熙半分眼神都没分给她,因为,这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秦淮假意朝慕容霏的方向追了几步,见她跑得飞快,他便露出一副黯然之色,没有再追。 在旁人看来,他这副样子,就完全是被八公主冷落的落寞模样。 他站了片刻,这才朝旁边不远处的慕容熙走去。 慕容熙身边总是很自然地形成生人勿近的气场,方才那样的情形,纯属意外。 这不,一靠近她,就有人挨了耳刮子。 方才福安郡主大打出手的样子,可是不少人都远远看到了。 现在,自然没人敢不知死活地往前凑。 而“梁毅恒”,这就是个还不知道规矩的外来者。 也只有他还傻乎乎地凑到慕容熙跟前了。 不过,就凭他那副长相,似乎也不用担心。 福安郡主身边的小厮都比他长得清秀,自然看不上他。 甚至,福安郡主极有可能连基本的脸面都不会给他,当场就甩脸子走人了。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福安郡主却并没有当场走人,双方反而像是正在进行着亲切友好的谈话——至少旁人看到的是这样的。 令众人好奇的对话是这样的。 宋十三:“乖孙你的嘴怎么破了?” 宋瑾南:…… 他想要挽尊地解释什么,慕容熙就直截了当地回,“我咬的。” 宋十三:“乖孙你是自愿的吗?” 宋瑾南张嘴又想说话,慕容熙又无所谓地道:“不管是不是自愿,我咬都咬了,再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宋十三:“有道理。” 慕容熙:“大不了我下次问一问他的意思。” 宋十三:“有道理。” 宋瑾南:……………… 秦淮轻笑,“看来瑾南在郡主府过得倒是挺滋润。” 宋瑾南从脸到耳根都红了,整个人很是羞恼,又颇为气急败坏。 “你们就打算在这儿说些无聊的废话吗?” 宋十三有些稀罕地望着他,“知道害羞了,看来是长大了。” 宋瑾南:…… 他现在只想当场断绝祖孙关系。 秦淮拉回了话题,“我们这边一切进展顺利。梁怀平有意让我娶八公主,郡主以为如何?” 慕容熙淡淡道:“你要想最快融入他们,得到信任与重用,这的确是最快的法子。” 秦淮的眉头蹙了起来,“我有王妃。” 慕容熙翻了个白眼,“是让梁毅恒娶,你是真的梁毅恒吗?不过做戏罢了。” 她的神情,就差没直接写上“瞎矫情”三个字了。 第659章:还是童子鸡吗 慕容熙与秦淮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的事,自己当然要管。 怕他真的榆木脑袋,不知变通,慕容熙便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你真那么守身如玉,成亲之后也有一百种法子避开。 真想快些跟你家王妃团聚,就加把劲儿,把那草包攻陷,速战速决,对你对我,都好。” 秦淮微微垂眸,似在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 慕容熙见此,又话锋一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要真这么扭捏,我大可以想法子换个替身,不敢劳动王爷的大驾。” 这就是在给他施加压力了。 秦淮倏而笑了一下,“郡主说笑了,好不容易才铺好了场子,要是再换人,之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为了大局,我知道该如何做。” 跟聪明人说话自然轻松,慕容熙见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已经明白该怎么做。 “如此自是再好不过。” 慕容熙说完也没想继续多待,转身就要离开。 宋十三赶忙抓紧时间询问宋瑾南的近况,“乖孙,你在郡主府过得怎么样?” 宋瑾南: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隔三差五被调戏。 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太丢脸,他一脸平淡地开口。 “一切都好。” 慕容熙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朝几人灿然一笑。 “除了时不时被我调戏调戏,其他方面也没亏待他。” 宋瑾南:…… 宋十三:“这,也不算亏待,不吃亏,不吃亏。” 宋瑾南:??? 他再次怀疑自己与他的血缘关系是否属实,愤然转身,格外坚决,头也没回。 到底是走得不够快,宋十三在后面跟秦淮说话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你说,他还是童子鸡吗?” 宋瑾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直接摔个狗吃屎。 慕容熙也听到了,她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宋瑾南的身下扫了一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转身,施施然地走了。 宋瑾南回头恼怒地剜了他们一眼,然后脚步略有些趔趄地快步跟上。 秦淮:“看样子,还是。” 宋十三一脸遗憾,“希望他加把劲,努努力。” 秦淮瞥他,“前辈很希望他真的给福安郡主当面首?” “嗐,那丫头哪里是真的包养面首的人,他要真上位了,至少能捞个驸马当当。” 秦淮微微扬眉,他对慕容熙,倒是看得透彻。 方才跟慕容熙的短短交谈和会面,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大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却看得到他们脸上都带着笑。 慕容熙都抬步离开了,还不忘回头看上一眼,最后还是笑得花枝乱颤,这位梁公子更是久久站在原地舍不得离开。 啧啧啧,莫非,福安郡主就凭借这么短短一个交锋的功夫,就把梁公子迷住了? 秦淮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也并不打算理会。 他开始认真地思考慕容熙方才说的话。 梁怀平的确有明确的意向,想让他娶慕容霏。 两人的亲事定下,对他来说,必然是有天大的好处和便利。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场做戏,他绝对不可能真的与慕容霏有什么。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但心底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 他想到了兰清笳,还有他们的儿子,沐白。 在他假死之前,他就收到了信,知道她给自己生了个儿子。 她在信中描绘着自己与儿子的日常琐事,那样的琐事对秦淮来说只觉得无比珍贵。 一封信他翻来覆去能看无数遍,那些字眼尽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倒背如流。 后来他策划了这一场假死的戏码,他知道这个消息一旦传回燕京,兰清笳必然会很难过。 他舍不得让她难过,很想告诉她自己没死,自己还好好的。 只是,在事情未成,不安定因素没有彻底清除之前,秦淮还是忍住了,没有派人往燕京传信,告知他们真相。 因为,燕京也并非是铁板一块,若是因为自己贸然传信就将他的计划全盘泄露,那后果才是真正的不堪设想。 他也坚信,兰清笳就算知道自己出事了,也不会为此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并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为了他们的儿子,她也会坚强。 最近,秦淮取得了梁怀平的信任,在梁家彻底站稳了脚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秦淮这才派了柯旸往燕京传信。 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对柯旸的嘱咐也只是口述。 除非柯旸背叛了他,不然,别人就休想从他身上搜出什么来。 前几天柯旸才刚刚出发悄悄往燕京而去,等他把消息送回燕京,最快也要到一个月之后了。 那时候,秦书墨就会知道自己的全部计划和安排,他自会相应地有所布局。 兰清笳也会知道自己假死的消息。 只是,那时候,她必然也能知道自己扮了梁毅恒之事。 若是“梁毅恒”与八公主慕容霏定亲,甚至成亲的消息传回燕京,她心中会作何感想? 她会不会怨怪自己,不相信自己? 哪怕是做戏,到时候,同样也是要拜堂成亲,秦淮想想,自己心里都膈应得很。 他自己都这么膈应,兰清笳岂不是要怄死? 秦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宋十三跟他说话他也没听到。 宋十三忍不住伸出手肘捅了捅他,秦淮才回过神来。 “嗯?怎么了?” 宋十三见他一副魂都飞走了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打算怎样拿下那位八公主?你现在这张脸可不怎么好用。” 秦淮:“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只能靠脸上位的人吗?” 宋十三:“没错。” 秦淮:“多谢前辈的盛赞,我也觉得我的颜值挺无敌的。” 宋十三:……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马厩而去。 关于如何搞定八公主,秦淮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老实讲,有了慕容霏做对比,他甚至觉得以前那个一直缠着自己的慕容雪都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能找到另外一个更行之有效的法子。 刚走进马厩,远远的,又听到了慕容霏的声音。 她正在挑马,只是她似乎对这些马都不甚满意,每一匹她都能挑出不同的毛病来。 第660章:救命啊! 不管秦淮内心如何作想,但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对八公主有些好感,正想办法讨她欢心的梁毅恒,眼下又遇上了,自然没有掉头就走的道理。 他整了整思绪,一秒就切换到了另外一个情绪状态中,脸上挂上了恰到好处的喜色。 他抬步就朝慕容霏一行人的方向而去。 贵女们又瞧见了他,纷纷看向了慕容霏,因为秦淮此时的神色和状态无不表明,他就是冲着慕容霏来的。 他的演技可以说是很到位了。 “公主,好巧。” 慕容霏正在挑马,觉得哪哪儿都不顺意。 现在又看到一个不想见的人,她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她十分傲慢地在他的身上扫了一圈,“谁跟你巧了?跟屁虫!” 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可谓十分不留情面,若是一般人,怕是就要羞愤得下不来台了。 秦淮面上的神色却半点没变,依旧温声道:“公主是在挑马吗?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为公主代劳。” 慕容霏越发恼怒,“我自己可以,不需要你在我面前献殷勤!” 她骂完这话,似觉得还不够,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 “你若真的那么想献殷勤,就去找慕容熙好了! 方才你们不是挺相谈甚欢的吗?” 方才他跟慕容熙在那儿说了老半天的话,她可都瞧见了! 但凡是男人都那么肤浅,随随便便就被那个狐狸精勾走了。 众贵女们听到慕容霏这样毫不客气的辱骂之言,一时之间面色都有些尴尬,也暗暗为这位梁公子感到有些屈辱。 秦淮依旧保持微笑,“方才我与郡主不过是出于礼貌才寒暄几句罢了,公主不要误会。” 慕容霏听到这话更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立马就要跳了起来。 “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本公主为什么要误会?真是可笑!” 她顶多就是有些不舒服,这样的不舒服,当然不是因为在意他才不舒服。 而是觉得他原本该对自己献殷勤,却反而跟慕容熙相谈甚欢,她有种又被慕容熙抢了风头的恼怒罢了。 慕容霏继续朝秦淮怒吼,“你不要跟着本公主,看着就心烦!” 她说着,气哼哼地转身就走。 一众贵女们都有些同情地看了秦淮一眼,然后纷纷跟了上去。 就算这位小祖宗的脾气有多不好,她们也都只能小心地奉承着,不敢得罪。 秦淮站在原地,像是有些黯然,目送着慕容霏的身影消失,他这才收回目光,眼中的黯然也一下收了起来,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 宋十三全程目睹他的表演,不得不感叹,演技真好。 这若是换一个人,未必就能演得这么好。 不过,这位八公主,委实是有些讨嫌啊。 这么讨嫌,难怪这个年纪了还没定亲,这郢都的男人没人能受得了她。 秦淮没有再凑上去继续表演,而是开始给自己挑马。 那头慕容霏一番千挑万选,终于看上了一匹,“本公主要这一匹!” 看守马厩的管事立马赔笑着道:“公主,这匹马性子烈,怕是有可能会伤了公主,要不,您还是换一匹。” 别人越说她不行,她就越要争一口气! “再烈的马本公主也能驯服,废话少说,本公主就要这一匹。” 那管事十分踟蹰,又好声好气地劝着,“公主骑术精湛,自然是旁人所不及。 只是这匹马是战马,的确是性子烈,以前还伤了不少看马小厮。 公主乃千金之躯,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小的也担待不起啊!” 慕容霏越听越烦,直接横眉冷对。 “你是什么意思?是在咒本公主出事吗?” 那管事忙求饶,“小的不敢,小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就给本公主住嘴!把它给本公主牵出来,若是再废话,本公主就对你不客气!” 说着,她扬手挥了一下手中马鞭,那一下狠狠甩在了那管事的身上,瞬间叫他哎哟一声痛呼出声。 但是他手上却不敢再有半点迟疑,忙不迭地就去给她把那匹马牵了出来。 那匹马十分高大威武,那管事去牵它的时候,它就显得十分不友好。 待把它牵出来,它不停打着响鼻,一双眸子幽幽的,周身都透着一股十分不好驯服的烈性。 诸位贵女们都纷纷后退了几步,面上露出几分惧意。 慕容霏见此,也有点惊惧,方才的气势不觉就弱了一大半。 只是,她海口都已经夸出去了,自然是不肯服输。 诸位贵女的马都由着小厮们牵着,往马场而去。 一路上,那匹马显得有几分焦躁,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异常。 慕容霏见此,心中便又生出了信心。 这管事把它说得有多烈性,不过夸大其词罢了。 待到了马场,慕容霏便从管事手中牵过了缰绳。 然后,也没有跟马匹有太多的互动和熟悉,直接一个翻身,便帅气地翻上了马。 慕容霏的骑术是请了名师教学的,以前她也没少参加狩猎,每每都能夺得女子队的魁首。 长此以往,她自然便多了几分傲气。 她轻轻松松就骑到了这匹传说十分烈性的马背上,脸上不禁多了几分得意。 她有心在众人面前展露一番自己精湛的骑艺,正打算驾马疾驰,身下的马忽的扬起了前蹄,发出了一声狂躁的嘶鸣。 慕容霏险些直接被它甩下来,一时不禁面色大变。 还没来得及稳住心神,它更加狂躁地暴跳起来,慕容霏在马背上,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吓得花容失色。 这匹马终于展现出了它的烈性,它忽的扬蹄狂奔了起来,一边跑,一边不停试图将背上的人甩下。 她现在只想立马从这马背上下来,但却不能是被这么甩下去的啊。 若真的被甩下去,她只怕要直接丧生马蹄之下。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公主的仪态,在马背上尖声哭喊,“救,救命啊!” 一众贵女们都吓傻了,有胆小的都禁不住惊呼尖叫出声。 马场的管事见此,更是吓得冷汗直流。 他就知道,怕是要出事,现在果然还是出事了! 若是八公主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的小命也别想保住! 第661章: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 马场上的侍卫见此,都纷纷策马狂奔,前去救驾。 有些公子哥们,也都一并加入了救人之列。 只是,那匹马不仅暴虐,它本身也是一匹良驹,身后的一众人根本追不上。 马场边,宋十三急忙拍了拍秦淮的肩,低声道:“快,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快上!” 秦淮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慕容霏作死,一边却也是利落地翻身上马,朝着作死的慕容霏奔去。 虽然心里并不情愿,但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自己若是把慕容霏救了,在明惠帝和梁皇后那里的好感度必然会直线上升。 而且,自己也能一鸣惊人,被郢都的贵族子弟们记住。 这不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吗? 所以,慕容霏他必须救,还得救得漂漂亮亮。 秦淮一夹马腹,狠狠抽了一记马鞭,身下的马匹立马就撒丫子狂奔起来。 马场边上的贵女们就看到一道玄色的身影,像是一道离弦的箭似的,一眨眼就冲了出去。 起先那道身影还落在了众人之后,很快,他就赶上了众人,超过了众人! 最后,他一马当先,远远将众人甩开了,以一股锐不可当之势,朝着慕容霏而去。 慕容霏整个人都瑟瑟发抖,紧紧地趴在了马背之上,紧紧地抓着缰绳和马儿的鬃毛,生怕自己真的被这匹马甩下去,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后悔了,她现在后悔死了,她为什么要来招惹这匹马啊! 她一边趴着,一边往回看,希望能有人追上来救她。 若是再没人来救她,那她就要被这匹疯马带到林子里去了。 到了林子里,它再横冲直撞的,自己只会更加危险! 可是,那些废物却是离得很远,根本没人追得上来。 慕容霏心中一阵绝望之时,忽听身后有一道马蹄声越来越近,慕容霏小心翼翼地回头,就看到了一人冲在了最前面。 他整个人就像是天降的神兵似的,披风斩棘而来。 慕容霏心中霎时生气一股强烈的希望。 太好了,她有救了!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慕容霏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瞬间,慕容霏禁不住怔住了。 怎,怎么是他? 这一瞬间,慕容霏的心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但是,那样的情绪很快就被惊惧与害怕所取代,让她很快就忽略了去。 秦淮终于追了上来,但很快,前面也到了林子外。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秦淮用力一抽马鞭,让身下的马又加速了。 在两匹马并肩而驰之时,秦淮看准了时机,身形忽的一跃,十分冒险地往慕容霏这匹马跃了过来。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马场上的众人都禁不住发出惊呼之声。 慕容霏也惊得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他竟然做出这般举动。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成功了。 他成功地越到了这匹马上,并且飞快地抓住了缰绳,稳住了身形。 慕容霏怔怔地望着他,彻底呆住了。 身下的马匹原就烈性,总想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可非但没有甩下去,反而还多了一个人,马匹霎时更加狂躁,疯狂地扬起前蹄,更加用力地狂甩。 秦淮狠狠拉着缰绳,手上的青筋一阵阵凸起,双腿紧紧夹着马腹,牙关紧咬,面容冷肃。 慕容霏一直保持着趴在马背上的姿势,这个姿势,她的脸侧着,目光便一直都落在秦淮的身上。 不知为何,看到他的神色,慕容霏莫名生出一股奇妙的安全感。 就好像,他一定能把这匹马驯服似的。 事实也的确如同慕容霏心中所想,他们身下这匹狂躁的马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却还是不能把身上的人甩下来。 反而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之力,它长长嘶鸣一声之后,终于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原本疾奔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秦淮却并没有就此松下,他依旧牢牢扯着缰绳,调转马头。 这匹马竟然真的乖乖地听话,调转了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秦淮开始控制马匹的速度,发现它都乖乖照做。 它是真的被驯服了。 秦淮这才终于缓缓舒了一口气。 秦淮看了慕容霏一眼,朝她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公主,没事了。” 慕容霏看到他这抹笑,心口莫名突突跳了起来,不知究竟是方才惊吓过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远处,众人亲眼看到这一幕,原本提着的心也终于缓缓落了地。 慕容霏没事了,这场狩猎也才能继续下去,一众侍卫,还有马厩的一众下人们,就算被迁怒,也至少保全了一条性命。 一众贵女们,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淮。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众人心中却平白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方才,他一马当先地冲过去救人的样子,当真英武不凡。 真正的英雄也莫过于此! 而方才也急急冲上去想要救人,最后却是被远远甩下的公子哥们,看着秦淮的目光就有点不友善了。 秦淮便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驾着马,带着惊魂未定的八公主回来了。 待到了近前,他轻轻勒住缰绳,方才还发狂嘶鸣的疯马就乖乖地停了下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关切声,终于把慕容霏的神智拉了回来,收回了落在秦淮身上的目光,也压下了过于急促的心跳。 秦淮率先翻身下马,慕容霏顿时一阵紧张,生怕这匹马再发狂。 秦淮缓声道:“公主别怕,我一直拉着缰绳,它现在也很听话,不会有事的。 你先坐起来,再把脚从脚蹬里退出来。” 在他温柔的徐徐善诱之下,慕容霏终于缓缓直起了僵硬的身子。 慕容霏看着他,再也没了以往那浑身的刺,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股难言的依赖。 她以为他要伸手将她扶下马,但他却转头,朝几位丫鬟示意。 “还不快扶公主一把。” 慕容霏心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情绪。 他不是一直想接近自己的吗?现在大好的机会,他倒是守礼了起来。 第662章:受赏 几名丫鬟急忙上前,几人一起将慕容霏从马上扶了下来。 慕容霏的身子都是软的,眼下也提不起什么力气,只能由丫鬟搀着。 众位小姐都将她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切,慕容霏这时候才感觉到了后知后觉的羞耻与丢脸。 方才是自己执意要上马,这才闹出了这么一场闹剧。 想到自己方才被那匹疯马拖着狂奔,她毫无形象地趴在马背上,吓得哇哇大叫,大呼救命。 那些场景,都变成了一帧帧丢脸的画面。 眼下众贵女们的关切,更让她觉得丢脸,甚至在心中暗想,她们表面关心自己,实际上是不是在暗中嘲笑自己。 慕容霏面色有些阴沉难看,奈何现在她身子还是一阵阵发软,便是想发怒,也提不起劲儿来。 她只能让人把她扶回去,暂时逃开众人的视线。 只是,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秦淮站在众贵女围起的圈子外,身形如松,整个人都现出了一股鹤立鸡群的挺拔之感。 慕容霏急忙收回目光,敛起心神,飞快离开。 马场的这场意外,自然是惊动了明惠帝,急忙派了人查问情况。 三皇子慕容睿闻讯急匆匆赶来,确认了慕容霏无事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听说了是“梁毅恒”救了她,慕容睿看向他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异样的审视。 梁毅恒是他的表兄,两人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但梁毅恒失踪多年,那些情分自然早就淡了。 他被一群土匪养大,现在就算找回来了,又岂能跟自小在侯门贵族中养大的贵公子们一样? 是以,慕容睿对他其实也是十分看不上的。 尤其是,慕容睿看到他,总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他也琢磨不透那种莫名的感觉是什么,总之就是没什么好感。 这次,没想到竟然是他救了妹妹。 而且听下人们复述当时的情形,他救人的过程可谓是惊险至极,但他却临危不乱,又悍勇无比,令人惊叹。 慕容睿这才不禁对这个表哥高看了两分。 如此看来,他倒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不过,他也觉得仅此而已。 一来,方才他没有亲眼见到,听人转述自然没法让他对秦淮的厉害真正深受震撼。 二来,就算他真的有几分本事,也不过就是被山匪养大的莽夫罢了。 慕容睿心中这般想着,面上便带出了几分,哪怕他很快收敛了,但秦淮还是看得清楚分明。 慕容睿对“梁毅恒”会有这样的评价,也在秦淮的预料之中,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自视甚高人。 对于像慕容睿这样的人,要拉拢他,取得他的信任,其实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投其所好,向他证明自己的实力罢了。 慕容睿对秦淮露出感激的笑,“表兄,方才多亏你救了霏儿。” “公主是我的表妹,她遇到危险,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正这时,明惠帝身边的太监也急忙寻来了。 “梁公子,皇上请您去呢。” 慕容睿见到竟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来传人,便知道父皇定然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也不吝卖秦淮一个好,便笑得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定是父皇听闻了此事,要请表兄去回话受赏呢,走,莫要让父皇久等了。” 秦淮谦和地推让了几句,然后便随着那太监一并往明惠帝所居之处而去。 在人群之中,慕容雪正躲着看热闹。 因为不想跟慕容霏同行,她到了猎场便佯作要休息,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若是她跟慕容霏一起,必然会受到她的刁难排挤,冷言嘲讽,慕容雪宁愿自己悄悄躲清静。 她是估摸着慕容霏应该已经跟她的小跟班到别处寻乐子去了,她才偷偷出来溜达一下。 没想到刚好赶上了慕容霏险些丧生马蹄,而“梁毅恒”英雄救美的一幕。 慕容雪盯着“梁毅恒”的背影,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不仅背影熟,那眼神,还有下马的动作也有点眼熟。 慕容雪想到那人,瞬间觉得脸疼。 她甩了甩脑袋,把那荒唐的念头甩掉。 怎么可能,那个害他被蜜蜂蛰,险些毁容的男人已经死了。 这人,应该只是身形相似。 明惠帝年近五十,身形略显臃肿,须发微微斑白,一张脸倒是红光满面,看起来身体十分好的样子。 除了明惠帝,国舅爷梁怀平也在。 他们正在说着什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秦淮和慕容睿一起走了进来,向明惠帝行礼。 明惠帝朗声叫起,望着秦淮的眼神,充满了欣赏。 梁怀平看着自己儿子,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 “毅恒,方才的事朕已经听说了,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皇上谬赞了,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能把公主救下来。” 明惠帝又朗声笑了起来。 “想想你刚回来时,在朕面前何等骄傲,大言不惭。 现在,你倒是学会谦虚了。” 秦淮似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不懂事,多亏皇上宽宏大量,不与我一般见识。” 明惠帝面上笑意不减,他对此事的毫不居功,让明惠帝心中很是满意。 一开始他刚回来时,身上还带着从土匪窝里带出来的匪气。 那时候的快言快语是直接坦率,现在,若他还是那般大言不惭,不知收敛,怕就会让明惠帝心生不喜了。 秦淮对这些显然琢磨得十分到位,所以,他在明惠帝面前的态度恰到好处的呈现出平缓渐变的过程,这个过程,便是他回到梁家之后,受到世家教导之后的领悟。 梁怀平见儿子这般知进退,心中更觉欣慰又满意。 不愧是自己儿子,果然天资不凡。 即便是在土匪窝里待了这么多年,依旧半点不比那些勋贵子弟差。 若他没有走失,没有经历这些年的缺失,受到自己好好地培养,他必然比现在更加优秀。 一想到这儿,梁怀平心中霎时又生出一股深深的疼惜。 明惠帝对秦淮进行了一番嘉奖,除了一些金银的赏赐之外,还直接给了他一个御林军统领的差事。 秦淮眸光一动,当即笑着叩谢隆恩。 第663章:复仇计划 就这样得了一个差事,这对秦淮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p> 御林军统领,官职不高,但这个位置,对秦淮来说却十分便利。</p> 他以后便能自如地进出皇宫,以后要想查些什么消息,自然比以前方便许多。</p> 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p> 梁怀平的心中也十分高兴,虽然他内心瞧不上御林军统领这个职位,但是,这说明了**帝已经开始看中他了。</p> 原本这场狩猎就是为了帮他在郢都贵族中打响名号,告诉众人,他梁怀平的儿子回来了。</p> 今日出的风头,立的大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开门红。</p> 慕容睿也在旁恭贺,但看到他们那副欢喜的样子,内心却是颇为瞧不上。</p>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御林军统领吗?有什么可得意的?</p> 果然还是没见过什么世面。</p> 真正的狩猎是明天才开始,今天晚上,**帝出面,与众朝臣子弟们同宴。</p> 在晚宴上,**帝龙心大悦,公开向众人介绍了秦淮的身份。</p> 白日秦淮英勇救下慕容霏之事,自然早就传开了。</p> 对于他的身份,大家原本还只是私底下在传,现在,有了皇上的公开介绍,众人这才恍然。</p> 原来他竟是国舅爷刚刚找回来的儿子啊,没想到竟然这般勇猛。</p> **帝将秦淮大肆赞扬了一番,又宣布了任命他为御林军统领之事。</p> 那匹被他驯服的烈马,也一并赐给了他。</p> 秦淮在晚宴上,可谓出尽风头,惹人注目。</p> 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反正表面上都笑着恭贺。</p> 秦淮与众人寒暄应酬,言辞举动间都是一派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让原本想要看他笑话的人,都找不到破绽。</p> 女眷也都在席间,今日在马场亲眼目睹了他的风姿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目露欣赏之色。</p> 慕容熙一边悠闲自得地享受着宋瑾南给她端茶倒水,鞍前马后,一边漫不经心地观察着众人对秦淮的态度与反应。</p> “没想到,‘梁公子’倒是挺如鱼得水。”</p> 宋瑾南没搭话,只尽职尽责地做一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p> 他那么榆木疙瘩的一个人,慕容熙也没奢望他能跟自己闲聊。</p> 她也不过就是随口说两句,也没多说,要是多说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有心之人听去了,那可不妙。</p> 宋瑾南这位第三十房面首的存在下午的时候就传遍了,现在,他又出席了晚宴,大家的反应也都平淡了许多。</p> **帝都没什么微词,他们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谁不知道慕容熙就是这么一个行事放纵的。</p> 只是,没人提,但多少都会朝他投来些许异样的目光。</p> 宋瑾南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神色自若,不动如山。</p> 他以往素来也都是这样的性情,能让他瞬间破功的,便只有慕容熙了。</p> 今夜慕容霏没有露面,就算她没有受伤,却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也丢了大脸,她总要缓一缓,才能重新捡起自己身为公主的颜面。</p> 有人注意到,被慕容熙啪啪甩耳光的唐宝珠也没出席,这会儿,她应该正躲在自己房间里哭吧。</p> 有小姐还在想,唐宝珠定会将此事告诉唐大人,唐大人必然会向皇上求一个公道吧。</p> 若是皇上公然斥责慕容熙,她们也就有好戏看了。</p> 但整场晚宴结束,唐大人也没开口,还全程笑呵呵的,半点没看出异样来。</p> 众人心中不免失望,看来,唐大人是不打算为了女儿去触福安郡主的霉头,唐宝珠的那一顿打,是白挨了。</p> 唐大人此举,其实也算是以退为进。</p> 毕竟,他若是在皇上这么高兴的时候,公然提起这么扫兴的话题,皇上最后的态度究竟怎样还未可知呢。</p> 更何况皇上以往对慕容熙的出格之举也都百般偏袒,这次的事不仅事关慕容熙,还把慕容霏也牵扯进去了。</p> 唐宝珠的确是犯了口舌挑拨之过,皇上也不一定就会为她做主,到头来,说不定还要落一顿斥责数落呢。</p> **帝耳聪目明,猎场上发生的什么事能真的逃得过他的耳目?</p> 唐大人在**帝面前半句委屈也不说,他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心疼这个臣子受了委屈,在心中为唐大人记下一笔好处。</p> 如此,唐大人也不算亏。</p> 这样深谋远虑的安排,虽然不能立马找回场子,但却是身在官场中,最恰当明智,最利己的举措。</p> 只是,唐宝珠却并不能体会父亲的深远考虑,她现在恨死慕容熙了。</p> 她向父亲哭诉,还惹来父亲的斥责,斥责她不该主动招惹慕容熙。</p> 听到父亲的斥责,她心中的委屈更甚。</p> 她是他的女儿,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他根本不站在自己这边?</p> 她不仅恨慕容熙,连带着对自己的父亲也恨上了。</p>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不停地提醒着她,自己今天受到的屈辱。</p> 越想白天的事,她就越是怒火中烧。</p> 她根本没脸去参加晚宴,之后,她也都没脸见人了!</p> 她派去晚宴打探消息的丫鬟回来了,那丫鬟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如实回禀。</p> 晚宴上气氛热烈,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吃喝玩乐,没人提起她挨打的事。</p> 她爹也与众人相谈甚欢,半句都没有向皇上提起自己的委屈。</p> 她就像是被众人彻底遗忘了!</p> 唐宝珠眼中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恨意。</p> 既然没人帮她出头,她就自己给自己出一口恶气!</p> 唐宝珠开始作死地吩咐自己的丫鬟,帮自己策划接下来的复仇计划。</p> 而那头,同样没有参加晚宴的慕容霏,却是与她截然不同的心情。</p> 按理说,她今日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依照她那么争强好胜又好面子的人,必然会因此恼羞成怒。</p> 伺候的丫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公主的不快。</p> 但没想到,公主竟然半点都没有借机发难,她的心情看起来似乎还挺不错。</p> 慕容霏缓过了一开始的惊吓之后,脑子里便总是禁不住回想秦淮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从他的马上一跃而起落在自己身后时的模样。</p> 那一刻,他的沉稳镇定,他的英勇不凡,都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心底里。</p><hr css=authorwords author=半凉 /></p> 一不小心又晚了……</p> </p> </p> 第664章:输了,就给本郡主侍寝 慕容霏沉浸在自己那突然萌动的少女心中,脾气自然变得比以往要好了不少。</p> 原本母后提过她与梁毅恒的婚事,当时慕容霏满心拒绝,半点都瞧不上他。</p> 但是现在……</p> 慕容霏故作矜持地想,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儿上,她便大发慈悲地考虑考虑他吧!</p> 不过,也只是考虑考虑罢了,到底要不要选他做驸马,还要看他之后的表现!</p> 慕容霏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却禁不住微微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润。</p> 慕容霏归根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她的人生经验和阅历都很少,周围的人,都是只会对她阿谀奉承的宫女太监。</p> 在生死边缘之际,她会对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生出心动的情绪,也是情有可原。</p> 秦淮有想过她会因此对自己有所改观,但却没想到,她的改观,比自己想象中更彻底,甚至已经开始魂牵梦绕,怦然心动了。</p> 晚宴结束,大家各自回去休息。</p> 毕竟,明日还要狩猎,今晚众人自然不会把自己喝醉。</p> 不然,岂不是要影响明日的发挥?</p> 秦淮是今晚的风流人物,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了要跟他一较高下的意思。</p> 究竟谁更胜一筹,明天,狩猎场上自然能见分晓。</p> 看着一众青年儿郎意气风发的模样,**帝龙心大悦。</p> 他朗声大笑,“儿郎们,今日狩猎,便是你们各显神通的时候。</p> 谁能夺得魁首,这把陪伴了朕多年的宝剑,便归谁所有。”</p> 众人闻言,眼神霎时又禁不住亮了几分。</p> 那可是皇上御赐的宝剑,那宝剑本身定然绝非凡品,更难得的是御赐的这份荣耀。</p> 众人霎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都充满了熊熊的干劲儿。</p> 秦淮目光落在那把宝剑上,眼中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光芒。</p> 昨天,意外救下慕容霏,算是一场漂亮的开门红。</p> 但这远远不够。</p> 他就算立下了救人之功,但在大多数人眼中,那不过就是侥幸罢了,还不足以让人心悦诚服。</p> 若他能一举夺下此次狩猎的魁首,那才能真正服众。</p> 狩猎一开始,众位公子哥便驾马疾驰,朝林中奔去。</p> 女眷这边,大家的态度就显得随意许多。</p> 大多数人都并非真的有多擅长骑射,大家不过就只是凑个数,图个乐子罢了。</p> 往年都是慕容霏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p> 但今年,慕容霏却没有参加。</p> 她今日还是没有露面,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丢人。</p> 而且,她现在也暂时骑不了马。</p> 她只要一看到马,就不自觉想到昨天自己在马背上生死一线的情形。</p> 那简直太可怕了,光是想想,就让她不寒而栗。</p> 为了避免自己在人前失态,她只能继续窝在房中休养。</p> 一众贵女们给慕容霏当跟班已经当习惯了,现在没了她带头,就像是没了头鸟似的。</p> 原本就对狩猎不甚感兴趣,现在自然更是兴致缺缺。</p> 慕容熙却是十分意气风发,兴致勃勃。</p> 以往整日在府里待着,她早就闷坏了。</p> 现在,好容易有了可以狩猎的机会,她岂会错过?</p> 她不仅自己要下场,还给宋瑾南也配备了装备。</p> “上马。”</p> 宋瑾南:“我不会。”</p> 慕容熙:“要么你自己上马,要么,我让人把他拖上马,你自己选一个。”</p> 宋瑾南:……</p> 两人互相对视了片刻,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宋瑾南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乖乖地上了马。</p> 既然怎么都逃不掉,那,还是选择一个体面一些的选项吧。</p> 慕容熙对此很满意,又下达了另一个命令,“我跟你比一场,看谁猎得多。”</p> 宋瑾南:“这个我真的不会。”</p> 之前在千灵山,几位师兄邀请他去狩猎,他就说了自己不会。</p> 他的人设不能崩,既然撒了谎,就要一撒到底。</p> 慕容熙朝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会啊?那刚好。</p> 你要是输了,我就让你给本郡主……侍寝!”</p> 宋瑾南:………………</p> 他的面色再次涨得通红,整个人都露出了一抹有些气急败坏的神色。</p> “郡主,请慎言!”</p> 慕容熙笑得一脸痞气,“你可以试试。”</p> 说完,她也没再理会他,一扬马鞭便奔了出去。</p> 宋瑾南在原地兀自僵了片刻,才终于也挥鞭追了上去。</p> “嗖!”</p> “嗖!”</p> 慕容熙朝一只小白兔射出第一箭,但与此同时,另外一只箭却是同时射出,那支箭“哐”一下把她的箭射开了。</p> 那只她以为必然收入囊中的小白兔,竟然就这么被人截了胡。</p> 她转头,先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跟她抢。</p> 就看到宋瑾南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手上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p> 慕容熙气笑了,“不是说你不会吗?”</p> 宋瑾南:“现学的,毕竟,清白要紧。”</p> 慕容熙信了他的邪,“小骗子!今夜你的清白,本郡主要定了。”</p> 宋瑾南神色微滞,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地不自在。</p> 慕容熙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话究竟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影响,她撂下骚话,就又打马往林子深处而去。</p> 宋瑾南却像是专门跟她作对,凡事她看上的猎物,他都要横插一手。</p> 要么,是被他抢先射中,若是他肯定射不中的,他就直接给小动物示警,让慕容熙也射个空。</p> 如此一来,慕容熙被搅和得收获寥寥,比宋瑾南差远了。</p> 慕容熙要气死了,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简直比自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p> “宋瑾南!你能不能好好打猎?”</p> 宋瑾南看到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p> 以往总是她戏弄自己,现在终于风水轮流转了吧!</p> 他很快就敛了刚刚不小心流泻出的情绪,面上依旧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神色。</p> “我正在认真打猎,请问郡主,有什么问题吗?”</p> 慕容熙盯着他,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气自己。</p> 好,这笔账,她记下来了。</p> 别以为最后他赢了,自己就拿他没法子。</p> 规矩是她定的,究竟谁输谁赢,还不都得她说了算?</p> 既然他这么守身如玉,自己偏要让他好看!</p> 这么想着,慕容熙脸上便露出了属于反派的邪恶笑容。</p> </p> </p> 第665章:有人在背后捣鬼 “好,那我们走着瞧好了。”</p> 宋瑾南看到她这阴邪的笑,神色不禁一僵,心中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妙的预感。</p> 她一定又在心中憋着什么坏招。</p> 可是,这个坏招究竟是什么?</p> 宋瑾南的脑子卡壳了,一时之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p> 只是,那股不详的预感久久萦绕不去。</p> 慕容熙一路往林子深处而去,宋瑾南一直紧紧跟着她。</p> 虽然心中没想通她究竟在暗中谋算些什么阴谋诡计,但他更加不敢放松,依旧在不停地抢着她的猎物,绝对不能让她有赢过自己的机会。</p> 慕容熙想通了之后,心态也一下调整好了。</p> 他爱抢自己的猎物,就让他抢好了。</p> 反正,规矩是她定的,她说谁赢就是谁赢。</p> 到头来,他以为自己赢了吗?太天真!</p> 不知不觉中,他们就进到了林子深处。</p> 宋瑾南察觉到了,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p> 他忍不住开口提醒,“郡主,这里太危险了,还是出去吧。”</p> 被他这么一提醒,慕容熙也才发觉这里已是深山。</p> 深山里极有可能有大型猎物出没,若是运气不好遇上了,只怕是小命也要搭进去。</p> 慕容熙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她也不想猎个头筹,便听话地勒马转身,往回而去。</p> 宋瑾南见她这么听劝,微微松了一口气。</p> 就算他们身边跟着保护的侍卫,但若真的遇到大虫,他们所有人都加进去只怕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p> 但折回去的路上,他们却是迷路了。 </p> 慕容熙一直都骑在最前面,其余一众人都跟着。</p> 慕容熙没有表露出自己不认识路的迹象,她走得十分自信,大家自然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她。</p> 直到一行人走了一刻钟还在那儿绕圈圈时,宋瑾南终于发觉了异样。</p> “郡主,您认识路吗?”</p> 慕容熙回答得理直气壮,“不认识啊。”</p> 宋瑾南:“……那你怎么不早说?”</p> 慕容熙:“没走过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不认识路啊。”</p> 宋瑾南:……好有道理,他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反驳。</p>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现在的关键是,得赶紧找到回去的路。</p> 宋瑾南问了几个跟着的侍卫,他们表示,如果一开始由他们带路的话,他们还能找得到。</p> 但现在,被慕容熙带着他们绕来绕去绕了那么一大圈,他们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了。</p> 宋瑾南只能提议,“留记号吧。”</p> 众人没意见,便一路在经过的树干上留下记号。</p>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异样。</p> 他们发现,其他树上,也出现了他们留下的相同的记号。</p> 这意味着什么?到处都是记号,就等于没有记号。</p> 他们的记号,也就失去了标记的作用。</p> 可是,究竟是谁做的?这些记号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p> 这只能说明,有人在背后捣鬼!</p> 有人不想让他们走出去,所以,在他们之后,破坏了他们留下的记号。</p> 宋瑾南的面色立马沉了下来,慕容熙也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神色。</p> “谁这么不识趣,竟然连本郡主都敢算计?”</p> 宋瑾南睨她,“郡主得罪的人太多,谁都有可能。”</p> 慕容熙当即瞪他,“你现在跟我是一条船上的!</p> 本郡主要是出事了,你也得跟着一起陪葬!”</p> 宋瑾南老实闭嘴了。</p> 若真的有人动手脚,对方必然还有后招。</p> 在这林子里,还有什么比遇到猛兽袭击,意外身亡更恰当,更顺理成章的死法?</p> 这个时候,尽快离开这里才是最最要紧的。</p> 宋瑾南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我们不认识路,不妨让马带路。</p> 都说老马识途,说不定,它们真的找得到路。”</p> 慕容熙一听这个法子,眼睛陡然一亮。</p> 她看向宋瑾南,眼神中都带上了些许闪闪的光芒。</p> “不愧是我慕容熙看上的男人,聪明。”</p> 宋瑾南的面皮又微微紧了紧。</p> 她不调戏自己会死吗?</p> 慕容熙伸手在马的脑袋上摸了摸,柔声哄道:“马啊马,我知道你最聪明了,你快带我们往外走。”</p> 她身下的马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抬腿在原地踱了踱,然后,就真的朝着某个方向而去。</p> 慕容熙见此,心中顿时一喜。</p> 这果然是个好法子。</p> 然而,很快,原本温顺的马儿就突然现出了几分焦躁,也不继续往前走了。</p> 其余的马,也都纷纷停了下来,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叫它们害怕的危险。</p> 慕容熙急忙出声安抚,但是马儿依旧有些焦躁。</p>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打斗之声,还伴随着一阵暴怒的虎啸。</p> 竟有老虎!</p> 而且,既然已经有打斗声传来,说明已经有其他人遇上了猛虎。</p> 慕容熙和宋瑾南互相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的默契。</p> 那可是猛虎啊,不是小兔子小野鸡。</p> 既然已经有人身先士卒,替他们挡了灾,他们不赶紧逃,岂不是平白辜负了对方的美意?</p> 至于对方的生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p> 他们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p> 慕容熙压低了声音,“快,从另一个方向走。”</p>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忽的就听到那打斗声中传来了一道熟悉声音。</p> 那声音……</p> 宋瑾南的神色骤然顿住,慕容熙也听到了那声音,并且认了出来。</p> 那是宋十三的声音!</p> 宋瑾南当即勒马,二话不说就朝那厮杀的方向而去。</p> “唉……”</p> 慕容熙想喊住他,他却根本没有理会。</p> 宋十三十有**是和秦淮在一起,宋十三现在遇袭,岂不是说明秦淮也正处在危险之中?</p> 慕容熙不在乎宋十三,但,秦淮是她的一个得力的合作伙伴,他要是就这么死了,自己之前的布局不就泡汤了吗?</p> 心中暗骂一声,慕容熙到底还是跟着驾马追上,还朝身后纷纷,“都赶紧跟上,去帮忙!”</p> 此时正与猛虎对峙的,正是秦淮和宋十三一行。</p> 他们是被两只灵狐引进来的,这里并不算是深山深处,没想到,就遇上了猛虎。</p> </p> </p> 第666章:勇猛杀虎 若只是这样的话,倒也就罢了。</p> 让秦淮起疑的是,这只猛虎从出现开始,就似乎一直朝着自己这边扑来。</p> 像是他的身上有什么十分吸引它的东西。</p> 一众侍卫们都拼死相护,但他们身下的马匹纷纷受惊,根本不听使唤,不敢迎敌对抗,让他们手忙脚乱。</p> 有好几个人,就是因为马匹失控,才一不小心丧生虎口,横尸当场。</p> 瞬间,地上各处都是鲜血、尸体,还有断肢残骸。</p> 有好几匹马则是发狂地朝着其他方向奔逃而去,直接跑了。</p> 秦淮身下骑的,正是昨日刚刚驯服的那匹烈马。</p> 性子烈的马果然不一样,不仅脾气大,胆量也不小。</p> 其他马匹都纷纷惊慌失措,不停嘶鸣,这匹马却是异常沉稳。</p> 在猛虎扑过来时,它还能完全听从秦淮的控制,半点都没掉链子。</p> 这让秦淮完美错开了猛虎的攻击,还反手给它射了数箭。</p> 但那几箭,也越发让那只猛虎爆发凶性,张开血盆大口就朝他扑来。</p>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行人赶到之时,见到的就是那头猛虎朝秦淮直直扑来那一幕。</p> “嗖!”</p> “嗖!”</p> “嗖!”</p> 宋十三、宋瑾南、慕容熙三人几乎同时弯弓搭箭,朝着那只猛虎射来。</p> 三人都射中了它,但都没射到要害,这样的疼痛,并没能叫猛虎停止攻击,反而来势更猛,像是彻底被激怒了。</p> 就在众人觉得秦淮怕是凶多吉少之时,却不想,他非但没有避开,反而忽的一个跃起,直接手握一支利箭,朝着猛虎的一只眼睛狠狠刺下。</p> 瞬间,那猛虎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咆哮,整个身子都一下翻滚在地,疯狂扭曲。</p> 秦淮重新落回马背上,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和凝滞,飞快弯弓搭箭,瞄准,朝着那疯狂扭曲的猛虎又发出一箭。</p> “嗖!”地一下,它的另一只眼睛,也被射中了。</p> 猛虎的咆哮声越发凄惨强烈,它四处乱撞,吓得一众侍卫的马匹都纷纷惊慌嘶鸣,连连后退。</p> 秦淮不慌不忙,一下取了好几支箭,一齐搭上,弯弓,数箭齐发。</p> 那几支箭去势锐不可当,并非朝着猛虎的身体,而是直取它的头部而去。</p> 它的头部岂是这般容易射入的?但秦淮的数箭却是齐齐射入。</p> 还有两只射入了它的口腔,还顺着口腔穿透而出。</p> 可见他弯弓时究竟用了多大的力道。</p> 霎时间,那头猛虎就变成了活生生的刺猬头。</p> 那凶猛的猛虎,终于承受不住,“扑通”一声,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p> 虽然还没断气,但,也再也支撑不住,掀不起什么水花了。</p> 秦淮上前,在猛虎尚未咽气之前,又毫不留情地拉弓,补了一箭。</p> 这一箭直冲着它的咽喉,霎时,鲜血四溅,那头猛虎,彻底不动了。 </p> 侍卫们还在一边安抚自己的马匹,一边手忙脚乱地准备弯弓搭箭,但转眼间,事态就变成了这样。</p> 众人手上的动作都僵住了,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惊呆了的神色。</p> 宋瑾南三人也都露出如出一辙的惊愣神情。</p> 这,也太快了些吧。</p>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下觉得自己来得有些多余。</p> 这不,不用他们帮忙,他也能好好的。</p> 直到这一刻,秦淮紧绷的情绪才终于松懈下去,手腕上隐隐传来了一股酸麻之感。</p> 方才他的每一箭,都用了十成十的内力。</p>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对这头猛虎产生这么大的杀伤力。</p> 只是,外人看起来像是十分轻松罢了。</p> 方才宋十三的这匹马也狠狠地拖了后腿,让他没能及时施于援手。</p> 他急忙上前,低声询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p> 因为有其他侍卫在,秦淮没打算让旁人看出他此时的脱力,整个人看起来依旧精神充沛,神色如故。</p> 他语气也一派如常,“没事,不过区区一头猛虎罢了,不足为惧。”</p>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落在一众侍卫耳中,却有种十分震撼的感觉。</p> 不过区区一头猛虎罢了。</p> 听听,这是怎样身怀绝技的高人才能说出的话。</p> 方才大家也都亲眼见到了他如何勇猛射杀猛虎的过程,再听他这话,就半点都不觉得他是在自大,心中反而生出了一股有种的敬畏。</p> 不愧是能驯服烈马,把公主救下来的大英雄!</p> 他这一身的本事,当真是货真价实,半点水分儿都没有!</p> 慕容熙心中也禁不住暗暗赞叹,这位淮南王当真不简单,不仅脑子好,演技好,功夫也半点不差。</p> **帝遇到这么一个对手,岂能不败?</p> 慕容熙心中不禁对自己慧眼识珠,寻得这样的合作伙伴而自得。</p> 不过,她似乎忘了,实际上是秦淮先抓住了她的把柄,主动要挟她就范,不得不跟他合作的。</p> 如果说一开始慕容熙对双方的合作还抱着一点迟疑,和被要挟的不满。</p> 那么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下来,慕容熙也已经早就认可了秦淮这个合作伙伴。</p> 所以她才会这么顺理成章地选择性忘记双方最初是如何达成合作的,而是一厢情愿地相信,这是自己慧眼识珠相中的合作对象。</p> 嗯,没错,就是这样。只要自己相信了,这就是事实。</p> 宋瑾南方才的紧绷彻底松懈下来,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往日那副面无表情,半分情绪都不外露的状态,还乖乖地退到了慕容熙的身后。</p> 仿佛方才第一个往前冲,身先士卒要将这头猛虎斩杀的人不是他似的。</p> 慕容熙装模作样地上前,对秦淮发出了夸张的赞叹。</p> “梁公子当真是英武不凡,勇猛无敌!连这么一头凶猛的猛虎都能一力射杀!”</p> 秦淮一脸谦虚的模样,“郡主谬赞了,能将这只猛虎射杀,也并非在下一人之力,方才也多亏了郡主出手相帮。”</p> 慕容熙又暗道一声,真能演。</p> 不过,她的演技当然也不差,双方一番你来我往地客套与吹嘘。</p> 终于,林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p> 救兵来了。</p> 只是,这救命来得,似乎有些太迟了。</p> 若非秦淮方才一场勇猛,只怕这些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堆血淋淋的尸体了。</p> </p> </p> 第667章:梁公子当真威猛! 去搬救兵的是方才被惊马惊得逃跑了的侍卫。</p> 眼下,一众侍卫急匆匆赶来,每个人都做好了要恶战一场的准备。</p> 但越是靠近始发地,他们反而没有听到打斗和虎啸之声。</p> 是一切已经结束了?</p> 难道……</p> 众人心中都齐齐生出一种不大好的预感,然而,待走近了,看到了现场的情形,那一众侍卫们却都惊呆了。</p> 地上的确有不少被猛虎咬死的尸体,但,那头作恶的猛虎也已经被扎成了刺猬,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p> 而秦淮好好的,正在跟福安郡主相谈甚欢。</p> 他与福安郡主,怎么会在此相遇,还相谈甚欢。</p> 似乎昨日在马场,两人也曾相谈甚欢。</p> 这两人……</p> 侍卫们很快及时打住了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急忙上前请罪,寻问情况。</p> 慕容熙的身份最高,她开口发号施令。</p> “梁公子方才凭借一己之力,将这头猛虎射杀,这才保全了本郡主一干人等的安危。</p> 你们,派人把这头猛虎运出去,还有这些意外身亡的侍卫,也都好好运出去。”</p> 什么?梁公子凭借一己之力,将这头猛虎射杀了?</p> 这,这怎么可能?</p> 众侍卫心中一阵惊骇,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急忙应道:“是,郡主。”</p> 待众侍卫上前搬运猛虎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上面其中某一个标志的利箭最多。</p> 那个标志,想来就是梁公子的弓箭的标志。</p> 众侍卫看到猛虎两眼上的利箭,还有头上要害的各处箭伤,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惊骇,以及敬畏。</p> 梁公子当真威猛!</p> 待会儿这头猛虎拖回去,今日魁首不是他还能是谁?</p> 他们是侍卫,本就是习武之人,对于武力值高的人,自然会心生信服。</p> 反正,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多半是沦为虎口之食。</p> 猛虎和死者都有侍卫们帮忙抬出去,秦淮自然不用亲自动手。</p> 慕容熙一行便与他同行而出。</p> 侍卫们缀在后面,听不到他们说话,慕容熙这才小声开口询问,“方才之事,是意外还是人为?”</p> 秦淮也压着声音,“十有八九是人为。那头老虎一直拼命往我身上扑,像是受过什么训练似的。”</p> “此事你可以与梁怀平挑明,他眼下把你当眼珠子似的,必然会想办法彻查。”</p> 秦淮颔首,他也正有此意。</p> 如果有人真想害他,他也不会留情。</p> 只是,如果能有人代劳彻查,他自然是求之不得。</p> 而且,梁怀平查起来,也比他更加方便。</p>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此处?”</p> 慕容熙:“我们方才不小心迷路了,在树上留了记号,但却被人在后面动了手脚,在很多地方的树上都划上了相同的记号。</p> 糊里糊涂走着,听到了打斗声,这才闻讯赶来。”</p> 秦淮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蹙。</p> 难道,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想要借此机会一举将他们除掉?</p> 秦淮很快排除了这个可能。</p>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大可以直接揭发他们,不需要用这么迂回的办法除掉他们。</p> 难道是有一伙人想害他,另一伙人想害慕容熙,双方刚好就碰上了?</p> 有这个可能。</p> 但同时,也还有另一个可能。</p> 只有一伙想害他的人,而慕容熙一行人,只是误闯进来,留下了标记的记号。</p> 只是被那伙人误以为是秦淮的人在寻找出去的路,所以对方才动了手脚,索性把其他地方也都划上相同的记号。</p>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只要不是有人识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问题就不算大。</p> 真有人想害他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p> 尤其是有了这次的经历之后,对方再想动手,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了。</p> 秦淮遇到猛虎袭击的消息,在方才有侍卫来求助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p> 那些原本想要跟秦淮一较高下的人,都禁不住两眼放光。</p> 心道,这次看他还怎么从虎口逃生!</p> 梁怀平得到消息,急得双目赤红,直接驾马就要往林子里冲。</p> 他的两名庶子生怕他出事,连连劝阻,“父亲,方才侍卫们已经赶去救人了,大哥他勇猛无敌,吉人天相,必然会没事的。”</p> 梁怀平哪里听得进去,直接把两人甩开,翻身就上了马,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p> 两人见此,也只能骑马跟上。</p> 但很快,他们就跟从林子里往外的一行人遇上了。</p> 梁怀平见到那个为首的高大人影,眼睛瞬间就亮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欢喜。</p> “恒儿,你没事吧!”</p> 秦淮朝他露出一抹笑,神色很是意气风发,“孩儿无事,让父亲担心了。”</p> 梁怀平上上下下看着他,见他果然一切如常,半点都不像是有事的模样,一颗心这才终于彻底地放了下去。</p> “太好了,太好了!”</p> 梁怀平身后的两个庶子见到好端端的秦淮,面上的神色却有些挂不住。</p> 怎么会?他怎么会好端端的,半点事都没有?</p> 但是,他们的失态也不过是片刻,很快就恢复如常,紧接着脸上便露出了略显僵硬的笑。</p> 梁老二开口道:“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方才可是把爹给担心坏了!”</p> 梁老三也跟着附和,“对啊对啊。”</p> 秦淮目光落在他们的脸上,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微笑意。</p> “让二弟三弟担心了。”</p> 梁老二又试探性地问,“我们听说大哥遇到了猛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哥是怎么脱险的?”</p> 梁怀平对此也十分关切,脸上更露出了深深的忧虑。</p> 秦淮笑看着几人,轻描淡写地道:“的确是遇到了一头猛虎,不过,被我射杀了。很快侍卫就会把猛虎的尸体运出来。”</p> 梁老二和梁老三闻言,都惊呆了。</p> 射杀了?那么一头凶猛无比的猛虎,竟然就这么被射杀了?</p> 这,怎么可能?</p> 梁怀平却露出了无比欣喜的笑,他伸手重重拍在秦淮的肩上。</p> “真的吗?恒儿你当真太让为父骄傲了!今日的魁首,非你莫属!”</p> 看着梁怀平那真切笑意,听着他这充满欣喜骄傲的话,梁老二和梁老三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p> </p> </p> 第668章:离福安郡主远些 秦淮目光在他们身上淡淡扫过,看到他们那僵硬勉强的神色,还有微微闪躲的眼神,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件事跟他们脱不开干系。</p> 这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是梁怀平的薛姨娘所生。</p> 除了梁毅恒,梁怀平就他们两个儿子。</p> 以前梁毅恒没找回来的时候,梁老二和梁老三便是家中唯二的两位公子。</p> 虽然只是庶出,但上头没有嫡出的兄弟,庶不庶出的,又有什么好计较的。</p> 以后,梁怀平的家业照样是落到他们的头上。</p> 这些年,梁怀平对他们也的确是当成继承人在悉心栽培。</p> 但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梁毅恒竟然会突然被找到了。</p> 原本听说他是在土匪窝里长大,还以为被养成了草包,但没想到,他文韬武略,竟然半点都不比他们差。</p> 甚至还有压他们一头的意思。</p> 自从他回来了之后,梁怀平的眼中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两个庶子,满心满眼都是梁毅恒这个嫡子。</p> 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罢了,但是他们明明曾经得到过,差一点就要真正拥有一切了。</p> 但没想到临到头,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p> 这样的落差,一般人都不会甘心。</p> 这两人,自然也是如此。</p> 所以,他们会动些歪心思,想要想方设法地把秦淮除掉,也是情理之中。</p> 秦淮心中有了思量与决断,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半分不露。</p> 这两人,不足为惧。</p> 若最后证明当真是他们做的,直接除掉便是。</p> 这次,他还得多谢这两人,若非他们给自己搭好了戏台子,自己上哪儿去找这现成的猛兽?又怎能迅速在众人心中立威?</p> 梁怀平只当这是意外,心中有些后怕,更多的却是为自己儿子的勇猛感到骄傲。</p> 他心中竟然有点庆幸,庆幸儿子是被掳到了土匪窝里,而不是被随便卖进寻常人家。</p> 不然,他怎会练就这一身漂亮的功夫?</p> 今日,他可真是太给自己长脸了!</p> 只是,看到他与慕容熙一道从林子里出来,梁怀平的神色微不可查地微微动了动。</p> “恒儿,你与郡主怎么会一起同行?”</p> 他的语气如常,面上异色也很快遮掩,但是,慕容熙还是从中品出了他的点点戒备与不喜。</p> 慕容熙臭名昭著,自己儿子怎能屡屡跟她走得那么近?</p> 他刚刚回来,或许还不知道慕容熙的品性,要是被她的外貌所惑,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那可就糟糕了。</p> 他可是要娶八公主的。</p> 慕容熙看到他对自己那副嫌弃和避如蛇蝎的态度,心中微微嗤笑。</p> 她故意笑得一脸明媚,“方才本郡主在森林里不小心跟那只猛虎狭路相逢,险些遇到危险。</p> 多亏了梁公子,悍勇无敌,凭一己之力就把那猛虎射杀了。</p> 本郡主本就迷了路,既然跟梁公子遇上了,自然便由他带着路一起出来了。</p> 说来,梁公子也算是本郡主的救命恩人,日后,本郡主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报答一二呢。”</p> 慕容熙一番话说得娇滴滴的,眼神还一个劲地往秦淮的身上瞟,暗含别样意味。</p> 梁怀平见此,顿觉心中警铃大作,面上神色也微微僵硬几分。</p> 秦淮知道慕容熙是故意的,他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微笑。</p> “郡主客气了,那猛虎本就是我先遇上的,它已对我等一行发起攻击,就算是为了自保,无论如何也都是要除掉。”</p> 慕容熙又娇笑出声,“总之,梁公子这笔恩情本郡主记下了。”</p> 说完,她收回目光,也没有去看梁怀平那难看的脸色,领着一众侍卫施施然离开了。</p> 梁怀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方才因为儿子勇猛射杀猛虎的欣喜瞬间一扫而空。</p> 他到底是难以忍耐,压着声音对秦淮道:“恒儿,你以后离福安郡主远些,她不是什么好女子,在郢都的名声坏得很。”</p> 秦淮爽快应下。</p> 梁怀平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略定几分。</p> 但是想到慕容熙方才那妖里妖气的模样,心中就越发鄙夷不喜,暗暗担心她会不会不知廉耻主动勾搭。</p> 想到这个可能,梁怀平觉得,必须得尽快把儿子与八公主的亲事定下来才行。</p> 慕容熙方才故意对秦淮抛媚眼,自然也不是白抛的。</p> 她就是要让梁怀平生出紧迫感。</p> 毕竟自己不知检点的名声在外,若是自己真的看中了他儿子,还勾搭上了,那对梁家而言,岂不是等同于奇耻大辱?</p> 慕容霏也凡事都要跟自己一争高下,男人自然也是如此。</p> 原本秦淮对她献殷勤,她爱答不理。</p> 但如果自己主动勾搭秦淮,流露出看上了秦淮的意思,那么,慕容霏为了争一口气,也定要把这个男人抢过去。</p> 毕竟,抢了她慕容熙看上的男人,对于慕容霏来说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p> 她那媚眼抛得可是大有作用,效果也的确是立竿见影,这不,一下就让梁怀平生出了浓浓的警惕和紧迫感。</p> 众人都在等着秦淮的噩耗,没想到,最后噩耗没等来,反而又等来了一个让他们绝望的消息。</p> 秦淮竟然完好无损,全身而退。</p> 而且,他还再次一展勇猛之姿,将那头猛虎射杀了!</p>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p> 但是,秦淮很快就完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紧接着,那头被射杀的猛虎也被一众侍卫们艰难地抬了出来。</p> 看到那头猛虎的体型,再看看它的死状,众人都禁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p> 辨认出猛虎身上致命伤的箭羽标记,他们都沉默了。</p> 是真的,他竟然真的做到了!</p> 少年人,大多心高气傲,打心底里瞧不起“梁毅恒”这个从土匪窝里救回来的人。</p>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心高气傲全都变得服服帖帖。</p> 除了这头猛虎,秦淮还有其他十分可观的猎物。</p> 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他的猎物都将众人强势碾压。</p> 这次的魁首不是他,又还能是谁?</p> 一时之间,众人看秦淮的眼神都变了。</p> 不管心中看不看得惯他,在武力值上,也都无人再敢置喙。</p> </p> </p> 第669章:见到男人就走不动道 慕容睿原本意气风发,打算好好露一手,把秦淮压上一头,夺下魁首。</p> 在从林子里出来之前,他对自己今天的收获的确十分有信心。</p> 但等到他从林子里满载而归之后,看到那头体型庞大的猛虎,他的意气风发骤然如遭雷击,当场夭折。</p> 上回在大元,被付明轩截胡。</p> 这次,回到自己的地盘,竟然又被截胡了。</p> 而且,他被甩的差距还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宛若天堑般巨大。</p> 这种被打脸的感觉,让慕容睿心中越发不爽。</p> 可是,狩猎本就是比拼实力,自己技不如人,若是因此而心生不快,反而更加让人瞧不起,觉得他没有气量。</p> 所以,慕容睿心中苦巴巴的,面上只能露出笑容,真切地恭喜他。</p> 清点猎物,论功行赏之时,秦淮果然遥遥领先,毫无悬念地夺下了魁首。</p> 明惠帝龙心大悦,连声赞扬。</p> 并且依照诺言,将自己的那把宝剑当众赏给了他。</p> 一时之间,秦淮再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风云人物,风头无限,惹人艳羡。</p> 慕容霏今夜原本依旧不想出席,她还是觉得有点丢人,拉不下脸面。</p> 但是,她从宫女口中得知了今日秦淮的英勇战绩,一颗心霎时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砰狂跳了起来。</p> 他竟然杀了一头猛虎。</p> 虽然当时也有其他侍卫帮忙,但最勇猛的就是他。</p> 据说,那头猛虎身上的所有致命伤,全都是他射出的。</p> 慕容霏到底是按捺不住,让宫女给自己梳妆打扮,出席了今夜的晚宴。</p> 今夜晚宴以烤肉为主,这些肉,都是今日众人狩猎所得的猎物。</p> 众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热烈地谈笑风生。</p> 慕容霏那日的丢脸,无人提起。</p> 众贵女们都围着她连连巴结奉承,慕容霏听着众人奉承的话,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往秦淮那边瞟。</p> 有那眼尖的察觉到这一点,心思立马就活泛了起来,开始把话题往秦淮那边引。</p> 原本众贵女们就被秦淮吸引,只是碍于慕容霏在场,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不敢贸然提起。</p> 毕竟昨日在马厩里,慕容霏对秦淮的态度堪称恶劣,还充满了鄙夷。</p> 现在,有人提到秦淮,慕容霏的态度有了转变,甚至开始状似无意地问起了关于他的细节,其余人闻弦知雅意,自然很快就明白了过来。</p> 慕容霏对秦淮也产生了兴趣,只是碍于脸面,才没有主动提起。</p> 摸准了她的态度,众贵女们自然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投其所好,将自己听到的种种细节一一道来。</p> 没错,不过短短半天的功夫,秦淮杀虎的英勇事迹就已经被传开了,并且传得绘声绘色,栩栩如生,就好像她们都在现场,亲眼见到了似的。</p> 众人围绕他的话题变得热闹无比,看着他的目光也越发热烈。</p> 慕容霏听得瞪大了眼,心情也随着她们所说忽上忽下,最后,全都化作了难以言说的敬佩与怦然心动。</p> 只是,她好面子,就算一颗心已经跳得飞快,难以控制,但是表面上她却依旧要强作一片满不在乎的样子。</p> 她微微昂起头,故作骄矜地道:“你们一个个说得跟说书似的,好像你们亲眼见到似的。”</p> 一位贵女说得热闹,一时之间就忘了形,她脱口道:“福安郡主就在现场,她亲眼见到了。”</p> 说完这话,她顿时怔住,旋即面色一僵,心中生出一阵阵后悔来。</p>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八公主跟郡主不对付,自己这个时候提她做什么?</p> 其他贵女们也都对她露出了谴责的神色。</p> 慕容霏的面色果然一下就沉了下来,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快情绪。</p> “她怎么会在现场?”</p> 难道,慕容熙这个贱人故意缠着他吗?</p> 她就知道,慕容熙就是个下贱坯子,见到男人就走不动道!</p> 方才说漏嘴的贵女支支吾吾,不敢再多说。</p> 慕容霏一个眼刀就甩了过去,神色也一片狠厉,“说!”</p> 那贵女当即也不敢隐瞒,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p> “据说,福安郡主是不小心迷路,才刚巧与梁公子碰上的。</p> 然后他们就遇到了猛虎,梁公子射杀猛虎的过程,福安郡主都看到了。</p> 她还说……还说梁公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以后要找机会好好报答……”</p> 那贵女知道慕容霏听到这些必然会十分不快,但事到如今她也不敢不说啊。</p> 慕容霏是不依不饶的性子,自己说一半瞒一半,反而会更加惹她不快。</p> 这贵女的话音刚落,慕容霏的面色果然变得十分难看,周身的气场一片阴沉。</p> 周围的贵女们都纷纷噤若寒蝉,再不敢随便开口。</p> 慕容熙与慕容霏不合,是以宫人安排座位的时候,也默契地将两人分开。</p> 两人刚好坐在对面,慕容霏朝对面望过去,眼中神色恼恨得像是啐了毒。</p> 她从齿缝里狠狠挤出几个字,“贱人!”</p> 明明秦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慕容熙就故意也复制了一个救命恩人的桥段。</p> 这是要恶心谁?真是可恶!</p> 那头,慕容熙正在津津有味地享用着美食,整个人十分悠闲自得。</p> 她根本不用动手,因为宋瑾南就是一个现成的好帮手。</p> 他烤的肉,比宫人烤的还好吃,深得慕容熙欢心。</p> 出于本能,慕容熙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恶毒目光,她掀起眼皮,朝对面看去。</p> 果然,慕容霏正狠狠瞪着自己,像是要把眼珠子直接瞪出来。</p> 慕容熙看她那副气结的模样,心情莫名又好了几分。</p> 她朝对面弯唇,露出一个十分欠打的笑,还朝她微微晃了晃手中刚烤出来的兔肉。</p> 像是逗小狗似的,晃了几下,就施施然地送入了自己口中,露出极其陶醉的神色。</p> 慕容霏原本就生气,见到她这无异于挑衅的动作,只觉得脑子都要彻底炸开了。</p> 她差点没忍住,直接就想起身朝她冲过来。</p> 身旁的贵女们急忙将她拦住。</p> “公主息怒,息怒……”</p> “说句不好听的话,郡主行事素来都是没脸没皮,公主您又何必跟她一般计较?没得辱没了您的名声。”</p> </p> </p> 第670章:本郡主从不后悔 其他贵女们也都急忙附和,众人七嘴八舌,把慕容熙从头到尾都讨伐了一遍。</p> 也得亏双方离得远,在彼此对面,周遭的环境又十分吵闹,她们就算是对慕容熙大骂特骂,也不会被她听到。</p> 所以,她们才敢骂得这么放肆。</p> 慕容霏听到众人对慕容熙的痛骂,还有对自己的奉承,心中的那团火才终于慢慢熄了下去。</p> 她不能在这里跟慕容熙闹开,不然,最后丢脸的可是自己。</p> 她以为自己长了一张狐媚脸,就能把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勾走吗?</p> 做梦!</p> “梁毅恒”是她的,慕容熙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休想抢走!</p> 原本母后就有意撮合自己和他的亲事,之前只是自己不愿意罢了。</p> 现在,只要自己点头,他就是自己的驸马。</p> 慕容熙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靠着她父皇的些许怜悯,才能得到这一切的可怜虫罢了。</p> 还想跟她抢男人,也不去打听打听自己在外面的名声究竟有多臭!</p> 慕容霏看向秦淮所在的方向,眼神中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色。</p> 慕容熙将慕容霏的那些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对于她的心理活动也一下猜了个七七八八。</p> 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低头,继续优哉游哉地吃着烤肉。</p> 她吃得差不多了,只是,烤肉的香味太诱人,她肚子饱了,但,烤都烤好了,自己若是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p> 但又吃了几块,委实是没法再强撑了。</p> 她夹起一块,冷不丁一下就塞到宋瑾南的嘴里。</p> 宋瑾南不过是下意识张嘴,待他反应过来,烤肉已经进了嘴里。</p> 慕容熙笑眯眯地望着他,“好吃吗?”</p> 宋瑾南默默地咀嚼着,待咽了下去才道:“我烤的,自然好吃。”</p> “好吃就多吃点。”</p> 说着,她又夹起一块,要塞进宋瑾南的嘴里。</p> 这次宋瑾南没有张嘴,还微微撇过头去,面上又现出了一抹微微的不自在。</p> “郡主吃吧,我的身份不合适。”</p> 慕容熙才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她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p> “我让你吃你就吃,你若是不吃,我就一直这么举着。”</p> 宋瑾南余光瞥见,有人把目光往这边看来,那神色,几乎是明晃晃地写着“伤风败俗”几个字。</p> 宋瑾南不得不感叹,慕容熙脸皮真的很厚,她能做到对旁人的目光毫不在意,这一点,宋瑾南自问自己不行。</p> 他到底是张了嘴,把嘴边的那块肉吃了下去。</p> 眼见慕容熙又要继续投喂,他赶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了,不敢劳动郡主亲自伺候。”</p> 说完,直接抢过了她手中的筷子。</p> 这下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身份合不合适了,十分乖巧地开始吃了起来。</p> 慕容熙也没有强求,只是以手撑着脑袋,一脸好整以暇地看他吃。</p> 真好看,这么斯斯文文地吃东西,更好看。</p> 慕容熙想到了他们今日的赌约,眼珠一动,又生了逗弄的心思。</p> 她眨眨眼,稍稍凑近了他,压低了声音开口,“别忘了今晚上的侍寝哦。”</p> 宋瑾南:“咳,咳咳咳……”</p> 他一下被口中的烤肉呛了一下,急忙撇开头,掩嘴轻咳。</p> 好容易缓过来,一张白皙的脸上已经涨得一片通红。</p> 他的脸上又露出了她熟悉的羞恼之色。</p> “你胡说些什么!明明是我赢了!”</p> 慕容熙一脸无赖模样,“我改条件了,你若是赢了,我就准你侍寝。”</p> 她那神色语气,明晃晃地写着“便宜你了”几个大字,顿时让宋瑾南更加羞愤交加。</p> “之前约定的明明不是这样的!”</p> “赌约是我定的,规矩当然我说了算。”</p> 宋瑾南被狠狠噎了噎,“你,你简直无赖!”</p> 慕容熙:“多谢夸奖。”</p> 比这更加难听,更加刺耳的话她都听过无数次,现在他一句轻飘飘的“无赖”,简直半点杀伤力都没有。</p> 宋瑾南瞬间半点吃烤肉的心思都没了,面颊和耳根一片通红。</p> 慕容熙见此,心情莫名就好了不少。 </p> 宋瑾南忽的转头看她,“郡主当真要我侍寝?”</p> 慕容熙朝他眨眨眼,“当然。”</p> 宋瑾南的眸光略带几分幽深,脸上的神情也变了,朝她露出一抹发狠的神色。</p> “那你不要后悔!”</p> 那一瞬间,慕容熙竟然有种被他给震慑住了的感觉。</p> 就好像是,这只羊崽子突然化身一变,成了狼崽子。</p> 慕容熙心头猛跳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微微异样的神色,眼神也闪了闪。</p> 她不会承认,自己竟然有一瞬间的心虚和害怕。</p> 但很快,她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势,仰着头,气势汹汹地瞪他。</p> “本郡主从不后悔!”</p> 两人目光碰撞,片刻,就都状似无意地撇开了视线,当做无事发生。</p> 宋瑾南的喉结微微滚了滚,方才的发狠荡然无存,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略显不自在的神色。</p> 她以前,也都是这样对她的其他面首吗?</p> 想到这一点,宋瑾南的心中便不由自主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和憋闷之感,沉甸甸的,压得他心中一片难受。</p> 两人这么一番旁若无人的互动,落在旁边之人的眼中,瞬间惹得大家心中一阵鄙夷。</p> 他们若是在私底下亲亲我我也就罢了,在这样公开的场合,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丝毫不知收敛。</p> 真是有辱斯文,不知廉耻。 </p> 慕容霏看到这一幕,只觉心中的鄙薄更甚。</p> 慕容霏真想让秦淮亲眼来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嘴脸。</p> 皇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p> 另一头,慕容雪像是一个隐形人似的,默默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安静地吃着东西。</p> 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有慕容霏带头孤立,其他贵女们也都不敢跟她走得近。</p> 更何况,她长着那么一张脸,谁跟她走得近谁就被衬成丑八怪,自然更没人会主动亲近她了。</p> 不过,慕容雪却觉得乐得轻松自在。</p> 要跟那些人虚以委蛇,她也觉得挺累的。</p> 尤其是看到那一众贵女们都绞尽脑汁要巴结讨好慕容霏,她就为她们累得慌。</p> 慕容霏的脾气那么差,一个不顺心就要大发脾气,谁受得了她啊!</p> 她排挤自己也好,至少她不用成为她们中的一员。</p><hr css=authorwords author=半凉 /></p> 四更啦!</p> </p> </p> 第671章:通风报信 自从从大元回来之后,慕容雪就一直担心自己的婚事被重提,父皇再把自己嫁给那位邢老将军。</p>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那位邢老将军前几个月生了一场大病,死了。</p> 原本落在他们家的兵权被收回了一半,慕容雪也就暂时不用嫁了。</p> 毕竟,她或许还可以再寻一个更好的买主,卖一个更好的价钱。</p> 邢家,已经不值得他赔上一个公主了。</p> 慕容雪不知道自己下一个买主是谁,但现在,至少她是安全的。</p> 得过且过吧。</p> 她默默吃饱了,余光看向了旁边的慕容熙,看到她那副肆意张扬,丝毫不畏于旁人目光的模样,心中生出了一股浓浓的羡慕。</p> 虽然,人人都说慕容熙行为放浪,不知检点,简直丢了女子的脸。</p> 但慕容雪却羡慕得不要不要的。</p> 她要是也能活成慕容熙那样,该多好的。</p> 每天潇潇洒洒,自由自在,不受拘束。</p> 还不用嫁人,反而能把男人当小妾使唤,让他们伺候自己。</p> 这不是神仙才该过的日子吗?</p> 自己这个公主,虽然是皇上的骨肉,但却过得跟寻常小官家的庶女没什么差别,甚至可能比她们还不如。</p>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待价而沽的一件商品,她对于自己的未来,完全没有半点可以控制的能力。</p> 这么想着,再看慕容熙,她就更羡慕了。</p> 慕容雪的目光太过炽烈,慕容熙有所察觉,抬眸朝她看来。</p> 慕容雪窥视旁人却冷不丁被抓了个正着,她一怔,旋即急忙转开了。</p> 这个堂姐,她羡慕归羡慕,但,还是有些怕的。</p> 毕竟,她的嘴巴可是半点不饶人,慕容霏那么厉害的性子都从没有在她的嘴下占到半点好处,更何况是自己?</p> 若是她突然对自己发飙,当场发难,自己定会被父皇斥责的。</p> 慕容熙看到慕容雪像是受惊的小白兔似的,一下就撇开了脸,微微挑了挑眉。</p> 她对慕容雪倒是没什么恶感,反而觉得,嗯,长得不错。</p> 她对于长得不错的人,一向比较友好。</p> 但好像,她并没有感知到自己的友好。</p> 慕容熙也没在意,世上美人儿千千万,她也不会为了哪一个就上赶着倒贴。</p> 这不过一个小插曲,慕容熙根本没有在意。</p> 烤肉热气旺,慕容雪一时贪嘴,喉间难免发干,便也多饮了几杯茶水。 </p> 眼下,她觉得腹中隐隐发胀,便起身离席,打算就此尿遁。</p>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多正式的场合,自己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根本没人在意。</p> 她悄悄离席,果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p> 她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而去。</p> 众人都在晚宴上,寝宫这边倒是颇为清净。</p> 快走到的时候,慕容雪忽的看到了几道身影出现,他们是小厮装扮,神色间似乎带着几分紧张与鬼祟,脚步匆匆地往某个方向而去。</p> 慕容雪本能地嗅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猫腻。</p> 她朝身后的宫女示意了一下,然后猫下了腰,放轻了脚步,悄悄跟了上去。</p> 晚宴渐散,众人纷纷离席。</p> 想到方才宋瑾南放的狠话,慕容熙往回走的步子微微迟疑,心中竟然莫名有点心虚。</p> 她轻咳一声,“方才吃太饱了,本郡主要散散步。”</p> 说着,她抬步就往马场的方向而去。</p> 宋瑾南见此,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p> 但这个时候到马场上散步,委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p> 因为,蚊虫实在是太多了!</p> 那些蚊子似乎格外喜欢慕容熙,全都追着她咬。</p> 慕容熙气得不停跺脚,绿枝急忙在旁边帮忙驱赶,但是效果都十分微弱。</p> 绿枝只能提议,“奴婢这就回去取驱蚊的香囊。”</p> 慕容熙原本就不是真的要散步,现在被蚊子一搅和,她更是兴致全无。</p> 她摆摆手,“算了,回去吧。”</p> 她真是脑子缺了弦,才会因为宋瑾南的一句话心虚。</p> 明明自己才是主子,有什么好心虚的!</p> 为了证明自己不心虚,她往回走的步子格外大步流星,简直脚下如风。</p> 忽的,前方突然有个丫鬟朝她撞了上来,慕容熙原本就走得飞快,现在被这么一撞,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p> 宋瑾南眼疾手快,急忙伸手,一把将慕容熙揽住,扶稳。</p> 慕容熙回头,对上了宋瑾南的目光。</p> 两人的姿势亲昵,呼吸都微微交缠到了一处。</p> 宋瑾南急忙收回手,整个人也往后退了几步,身姿站得笔直,目不斜视,仿佛方才那瞬间的碰撞和微妙气氛都从不存在过。</p> 因为这个打岔,慕容熙倒是没有第一时间火力全开地朝那个莽莽撞撞的丫鬟兴师问罪。</p>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高呼求饶。</p>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p> 慕容熙正打算发火,就听那丫鬟压着声音飞快说了一句,“有人往郡主的房间里放了蛇,郡主待会儿回去务必小心。”</p> 慕容熙满腔怒意的话,一下被这丫鬟这话堵了回去。</p> 不待她发问,那丫鬟又兀自拔高了声音,高呼饶命。</p> 这边的动静惹来了不少人侧目,慕容熙便也拿出得理不饶人的架势。</p> 她蹲下身,一把将这丫鬟拽了起来,满脸怒容,一副要随时抡巴掌打人的架势。</p> “你没长眼睛啊!还是赶着去投胎?要是把本郡主撞坏了,你担待得起吗?”</p> 骂完,她又压着声音问,“你是谁的丫鬟?”</p> 那丫鬟唯唯诺诺的,“奴,奴婢是九公主的婢女……”</p> 慕容雪?</p> 慕容熙微微挑眉,心中倒是有些意外。</p> 自己跟她,似乎没有什么交情。</p> 方才在宴上,也只是目光碰撞了一番罢了。</p> “是谁干的?”</p> 那丫鬟摇头,“不,不知道……就,好像往,往西苑那边去了。”</p> 西苑那边,是官员和家眷的住所。</p> 慕容熙见这小丫鬟紧张得面色都发白了,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没有再追着问。</p> “看在本郡主今天心情好的份儿上,就饶过你这一回。</p> 下回把眼睛擦亮些,若是再犯到本郡主手上,少不得你的好果子吃!”</p> 那小丫鬟当即连连点头叩谢,然后慌慌张张地跑了。</p> </p> </p> 第672章:她要反击了 宋瑾南和绿枝都听到了方才那丫鬟的话,他们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p> 竟然有人敢往他们郡主的房间里放蛇?</p> 这是何等歹毒的心思!</p> 绿枝很是气愤,“郡主,究竟是谁,竟然这般歹毒想害您?”</p> 慕容熙倒是很平静,“我平日树敌太多,看不惯的人多了去了。”</p> 宋瑾南:原来你也知道啊。</p> “不过,看不惯到这么迫不及待的人,我倒是只能想到一个人。”</p> 绿枝追问,“谁?”</p> “谁刚被我狠狠教训过就是谁咯。”</p> 绿枝想了想,心中一下有了答案。</p> “哦,是唐小姐!”</p> 慕容熙打了个响指,“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十有**就是她。”</p> 绿枝脸上顿时露出了更加愤怒的神色。</p> “郡主不过就是打了她几个耳光,她竟然想要用毒蛇害郡主!她的心怎么这么黑?”</p> 宋瑾南冷静开口,“还是先去看看此事究竟是否属实吧。”</p> 不能单凭那丫鬟的一面之词就下定论。</p> 而且,慕容熙也只是随口说了一个嫌疑人,根本半点都还没查证。</p> 给人定罪之前,至少得稍微查证一番吧。</p> 绿枝忙道:“那奴婢这就去查看,待确保了安全,郡主再回去。”</p> 慕容熙却是一脸无所谓,“没干系,我胆子大得很,不过区区几条蛇罢了,吓不着本郡主。”</p> 宋瑾南正觉得她胆子大,就听她补了一句,语气略怂。</p> “不过,绿枝,你还是先去弄些雄黄来,咱们都往身上抹一抹。”</p> 宋瑾南:“……你胆子不是大得很吗?”</p> 慕容熙理直气壮,“胆子大不代表不惜命,本郡主的命金贵着呢。”</p> 绿枝闻言,当即爽快应了一声,慕容熙又嘱咐她小心些,不要让人瞧见,绿枝连连应下就去了。</p> 不多时,绿枝就取来了雄黄。</p> 雄黄味自然不好闻,她刚打开了那包雄黄粉,就把几人呛了一下。</p> 但味儿再难闻,也得往身上抹。</p> 到了房门前,绿枝急急把慕容熙拉住,不让她走在最前面。</p> “让奴婢先进去。”</p> 绿枝说得大义凛然,可整个人都紧张得不得了,推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p> 宋瑾南迈步上前,“我先吧。”</p> 说着,他就直接推开了门,迈步而入。</p> 绿枝其实很怕蛇,即便身上抹了雄黄,大大减小了危险,但看到蛇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十分吓人的事。</p> 绿枝见宋瑾南先进去了,她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p> 但紧接着,慕容熙就也一下迈了进去,半点都没犹豫迟疑。</p> “郡主,您,您别……”</p> 慕容熙满脸无所谓,“有什么好怕的。”</p> 她这个人天生反骨,越是不能做的,她偏偏就要去做。</p>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的就是她。</p> 方才她可没少往身上抹雄黄,她都要被熏吐了,什么蛇还敢靠近她?</p> 绿枝见郡主都进去了,她自然不能落后,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p> 慕容熙倒是真大胆,毫不畏惧地在屋中溜达搜寻。</p> 绿枝又害怕,又担心,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开口,“郡主,您,您坐着,让奴婢来!”</p> 慕容熙直接把她划拉开,“你就站那儿,别碍事。”</p> 宋瑾南瞥了她们一眼,毫不客气地说:“你们都别碍事,我有法子把它们引出来。”</p> 慕容熙见他说得泰然自若,不像是玩笑的样子,便果真乖乖站着没动,看他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p> 宋瑾南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打开了茶壶,把瓷瓶里的粉末倒了进去,微微晃了晃。</p> 然后,他便端起茶壶,往桌角的地方撒了一圈。</p> 他做完这些,便退开了去,只静静等着。</p> 慕容熙和绿枝目光都盯着那洒落的茶水,心道,这样难道还能把蛇引出来不成?</p> 心中正暗自嘀咕,忽的就听到一道轻微的窸窣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上爬动似的。</p> 很快,慕容熙和绿枝都瞪大了眼。</p> 好几条蛇从屋子各处慢慢爬了出来,直直朝着宋瑾南撒下的茶水而去。</p> 慕容熙咽了咽唾沫,面色微微有些发白,不过她胆子大,倒是还稳得住。</p> 绿枝见到那些滑溜溜的蛇,眼中明显露出了一丝惊吓之色,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双腿差点儿直接软了下去。</p> 她磕磕巴巴地艰难开口,“郡,郡主,有,有奴婢在,一,一定能保护您!”</p> 慕容熙原本的紧张被绿枝这么一搅和,反倒是减轻了不少。</p> 她有些失笑,“你都快吓晕过去了,还怎么保护我?”</p> 绿枝又磕磕巴巴地开口,“奴,奴婢拼死也,也能护住郡主!”</p> 慕容熙心中倒是生出一阵感动,“好了,你的忠心本郡主知道了,只是现在咱有雄黄保护着,暂时还用不着你当人肉盾牌。”</p> 绿枝当即松了一口气,慕容熙见此又是一阵好笑。</p> 宋瑾南盯着这些蛇,仔细辨认了一番道:“若我没认错的话,这些蛇并非能致命的毒蛇。</p> 但若是被咬了,伤口就会发脓溃烂,奇痒无比,十分难熬。</p> 就算最后医好了,多半也会留下疤痕。”</p> 宋瑾南意味不明地看了慕容熙一眼,“对方必然对郡主恨之入骨,但又有所忌惮,不敢真的杀了你。”</p> 慕容熙的眼神顿时一片幽暗,原本对唐宝珠的怀疑又加重了几分。</p> 绿枝气得面色涨红,“真是太可恶了!郡主金枝玉叶,身上岂能留疤?</p> 若是一不小心伤到了脸上,那后果更是……”</p> 相较于绿枝的义愤填膺,慕容熙这个苦主反而要镇定许多。</p> “这不是没事吗?没什么好气的。”</p> 绿枝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郡主这么镇定,她就又把话咽了回去。</p> 宋瑾南看向慕容熙,“这些蛇,怎么处置?”</p> 绿枝毫不犹豫地抢答,“当然是直接杀了,若是一不小心伤了郡主可怎么是好?”</p> 慕容熙脸上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p> “不,直接杀了太简单了。”</p> 绿枝从自家郡主的笑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阴谋诡计的意味。</p> 宋瑾南也生出同感,她要反击了。</p> </p> </p> 第673章:慕容熙的大礼 果然,就听她道:“既然对方想害我,那我不妨反手给她送上一分大礼,也不枉费她对我的深情厚谊。”</p> 绿枝眼睛陡然一亮,“郡主是说,咱们把这些蛇原封不动地给唐小姐送过去?让她自食其果?”</p> 宋瑾南也觉得她会这般安排,没想到她竟然摇头,“非也。”</p> 宋瑾南和绿枝都微微愣住,一脸疑惑地望向她。</p> 慕容熙狡黠一笑,“我并不知道这是谁干的,我觉得是唐宝珠,但这不过是我的猜测。</p> 就算真的是她做的,我若是把蛇送过去,反而让她成了受害者。</p> 到时候,一不小心再查到我的头上,我岂不是百口莫辩?</p> 她成了苦主,必然会抓住这次机会请求狠狠惩戒我。</p> 而我的皇伯父,就算再怎么偏袒我,但是,事关到官员家眷,他必然要装模作样地主持公道。</p> 到时候,我定要狠狠脱一层皮,那岂不是太不划算?”</p> 绿枝一听,瞬间觉得十分在理。</p> 她便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那不行,郡主不能让她抓住把柄。那郡主究竟打算怎样给她送大礼?”</p> 慕容熙看向宋瑾南,装模作样地卖起了关子,“你猜猜。”</p> 宋瑾南只略一沉吟,便说出了答案。</p> “把蛇弄到八公主的房中,让八公主知道这是人为,借着她之手彻查此事,把唐宝珠做的勾当抖出来。”</p> 慕容熙见他竟然这么轻巧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不禁微微撇了撇嘴。</p> “算你有几分小聪明。”</p> 绿枝闻言,眼睛一下亮了起来。</p> 是啊,如果把这些蛇弄到八公主的房里,就算八公主没被咬上一口,只消吓她一吓,依照八公主的脾性,必然会把事情闹得天翻地覆。</p> 只要她把事情闹大,要求皇上彻查,那么,曾经派人去捉蛇的唐宝珠无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p> 这事她只要做过,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p> 经过一番彻查,想不抖出来都难。</p> 绿枝当即毫不吝惜地夸赞,“郡主,你真是太聪明了!”</p> 慕容熙笑得满脸得意。</p> 绿枝又有些担心,“那,咱们派人把蛇送过去,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p> “笨,那就不要被发现不就好了?”</p> 绿枝:……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p> 慕容熙很不客气地道:“本郡主身边的人,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留了还有什么用?”</p> 绿枝一下沉默了,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只会给郡主梳妆打扮的小丫头,真是太没用了……</p> 很没用的绿枝又想到什么,她弱弱地开口。</p> “郡主,那九公主那边……到时候蛇出现在八公主的房间里,她岂不是就知道这是咱们干的了?”</p> 慕容熙笃定道:“她不会多嘴。她在宫中就是个小透明,也是个小可怜,凡事都明哲保身。</p> 她既然派人向我通风报信,至少说明她是想向我示好,现在,她没道理反过来得罪我。</p> 不然,我到时候找机会报复她怎么办?她可没有靠山。”</p> 就算慕容雪揭穿了慕容熙所行之事,帮慕容霏寻出了真凶,但慕容霏显然不是会知恩图报的人,她可不一定会帮慕容雪。</p> 而且,不要忘了,慕容雪一开始可是派人给慕容熙传信示警了,慕容霏若是知道这一点,就更会嫉恨慕容雪。</p> 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慕容雪都不应该揭穿她,太不划算了。</p> 还不如当个安安静静的看客,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完全置身事外,也不用担心引火烧身。</p> 绿枝见自家郡主说得这么笃定,心中便也生出盲目的信任,觉得自家郡主说的都是对的。</p> 想到慕容雪,慕容熙倒是露出几分别有意味的神色。</p> “以前听说她在你们大元就总喜欢做好事,今儿个救了这个,明儿个救了那个,原本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她竟真这般热心肠。”</p> 在大元时,宋瑾南并未跟慕容雪有过正面接触。</p> 不过,关于她“乐于助人”的真正内情,他后来却是偶尔听秦淮提起过。</p> 眼下听了慕容熙这话,他微微抽了抽嘴角,没有搭话。</p> 就算她在大元时“乐于助人”的名声是假的,但,这次她的确是帮了慕容熙一回。</p> 派人做了坏事的唐宝珠,此时的心情又是紧张忐忑,又禁不住一阵难掩的激动期待。</p> 她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慕容熙被蛇咬了之后皮肤溃烂的惨状,看她到时候还嚣不嚣张得起来!</p> 唐宝珠这边正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却不知道,自己的计谋早就被识破了。</p> 并且,等待她的灾难也很快降临。</p> 夜色渐深,大家纷纷熄灯歇下,整个行宫都陷入了安静之中。</p> 夜半时分,某个宫殿中忽的传来了一阵石破天惊的尖叫,瞬间将整个静谧的夜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将沉睡中的众人唤醒。</p> 唐宝珠原本就一直等着事情进展,自然是紧张激动得夜不成寐。</p> 外面一有动静传来,她第一个就睁开了眼,眸中满是兴奋。</p> 成了!</p> 她简直恨不得当场就要冲出去围观,但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p> 她把丫鬟唤来,声音里都是压不住的兴奋,“快,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p> 那丫鬟听了吩咐,急忙就去了。</p> 此时,慕容霏的房间里,已经彻底乱作了一团。</p> 原本慕容霏正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的感觉自己身上的薄被似被人掀开,然后,腿上就觉得一阵凉飕飕,滑腻腻的,隐隐竟然还在爬动。</p> 慕容霏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因为身处梦中,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也就没有彻底醒神。</p> 但紧接着,她的腿上就传来了一阵疼痛。</p> 她被那股疼痛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腿上那微凉蠕动的触感就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脑中。</p> 她当场吓得惊叫出声,那声音亮得连声音都劈叉了。</p> 丫鬟被惊醒,就看到慕容霏已经从床上弹了下来,在地上来回蹦跶,像是脚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p> 丫鬟急忙点亮了烛火,待看清了屋中的情形,也几乎吓得当场厥过去。</p> “来人啊!有蛇,公主的房间里有好多蛇!”</p> </p> </p> 第674章:吓得屁滚尿流 丫鬟扯着嗓子大喊,声音里都隐隐带上了颤抖的哭腔。 外面值守的侍卫赶来,三下五除二将地上的蛇尽数斩杀,然后又开始四处搜寻查找,避免留下漏网之蛇。 吓得浑身发软的慕容霏被丫鬟们簇拥着出了屋,暂避到了隔壁的厢房。 此时的慕容霏,说一句吓得屁滚尿流也不为过。 慕容霏哭成了泪人儿,丫鬟给她匆匆披上了外衫,头发散乱,双脚也赤着,连双鞋都没穿。 便是进了那厢房,她也仿若惊弓之鸟似的,想坐不敢坐,连抬脚落脚都满是惊疑不定。 丫鬟注意到她的小腿上的伤处,霎时又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命人去把太医传来。 丫鬟急忙查看她的伤处,发现没有发黑的脓血,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伤口没有发黑,公主看起来也没有中毒的异样,这就好。 “公主,没事了,您,您的腿上有伤,且先到床上躺着,太医很快就来了。” 几名丫鬟想把她搀到床上,慕容霏却是瞳孔一缩,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不,不,我不要上床,床上有蛇!” 慕容霏喊着喊着,又哭了起来,涕泗横流,很是狼狈。 她想到了方才那股异样的触感,冰凉,滑腻,她浑身霎时就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那股子恐惧的感觉更是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哇呜呜呜呜……好吓人!” 丫鬟们手忙脚乱,连连安抚,但是却半点用处都没有。 慕容霏被吓破了胆,慌张失措地挥舞着手脚,好几名丫鬟都受了波及,被她抓挠到,脸上留下了火辣辣的血痕。 直到她腿上伤口的疼痛感阵阵传来,慕容霏才终于停止了张牙舞爪的抓挠,俯身,抱着自己的腿,看着自己的伤口惊慌大喊。 “好疼,我的伤口好疼!我被蛇咬了,我被毒蛇咬了!呜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 慕容霏宛若疯子一般大声哭喊,丫鬟们见她这般反应,一个个再次吓得面无人色。 慕容霏忽的朝她们露出恶狠狠的神色。 “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一个个都愣住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把太医请来!” 她伸手指着她们,“本公主若是出事了,你们也都要跟着陪葬!” 为首的丫鬟磕磕巴巴地开口,“已,已经去请了,太医很快就来了,公主吉人天相,一,一定会没事的!” 其余丫鬟都讷讷地附和。 然而,究竟会不会有事,她们却是半点底气都没有。 这边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自然是将附近住的人都惊动了。 慕容熙就不用说了,这蛇本就是她让人弄到慕容霏床上的,现在听到她一声声哭嚎尖叫,便也知道事成了。 慕容雪听到外面的动静,一颗心不觉紧了紧。 原本还以为是慕容熙没有信自己的忠告,这才吃了大亏。 但仔细一听,这才分辨出了那声音的异常。 不是慕容熙的声音,而是,慕容霏的。 被蛇咬的,是慕容霏? 慕容雪心中飞快闪过一个猜测,而那个猜测,与真相完全一致。 那样的事,的确像是慕容熙会做得出来的。 若是如此的话…… 慕容雪心头竟然生出了一股子名为欣喜愉悦的情绪。 嗯,做得好。 她飞快地穿上衣裳,匆匆梳了个头发,敛了敛面上神色,便往慕容霏的房间而去。 她住在不远处,如果自己明明听到了却不去看一看,定然会落人口舌。 慕容雪赶到的时候就发现,太医和慕容睿都已经赶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前来查探情况的丫鬟。 远远的,慕容雪就听到了慕容霏的高声哭嚎。 “疼,还痒,痒死我了,呜呜呜……我的腿是不是要废了? 你快想想办法啊!若是不能把我治好,我就让父皇把你脑袋砍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慕容霏的惨状,但,不得不说,光是听到这哭喊声就觉得,格外舒爽。 其中一个丫鬟在外面听了个七七八八,面色有些慌张古怪地钻出了人群,悄然离去。 慕容雪压了压情绪,换了另一副担忧着急的神色,拨开人群往里而去。 慕容霏到底还是半躺到了床上,一只腿搭在外侧,小腿上包了一圈纱布,看不到伤口究竟如何。 但是慕容霏那副扭曲又痛苦的神色不难判断,这必然并不好受。 慕容雪有些怯怯地开口,“八皇姐,你还好?” 慕容霏扭头,看到慕容雪,原本一直憋着的火气立马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怒道:“你没长眼睛吗?你看我现在像是很好的样子吗?” 慕容雪劈头盖脸就挨了一顿训,只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不敢有半句反驳。 慕容霏的火气却半点没消,“你就是来看我笑话,想看我死没死是不是?” 慕容雪连忙慌张摇头,“没,没有,皇姐你误会我了……” “少给我假惺惺,我看得恶心!” 慕容雪咬了咬唇,最后索性直接闭了嘴,不说话了。 周围的丫鬟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脾气,对于慕容雪挨骂也是见惯不怪。 她们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慕容雪来了,就是帮她们挡住了公主的怒火,代替她们成了出气筒。 她们只期盼着公主的伤赶紧好起来,如若不然的话,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只怕就要难熬了。 然而,她们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方才慕容霏痛骂了一番,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倒是忘了伤口的疼痛和痒意。 但这会儿一停下来,那股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疼和痒便越发痛苦地折磨着她。 她有些难以克制地伸手想要去挠,但是被慕容睿牢牢地制止了。 “不能挠,一旦挠了,伤口就会越来越严重。” 旁边那须发都有些发白的老太医也连连点头,“对对,八公主,您可千万得忍住,就算再痒都不能挠。 若是挠了,那伤口就会腐烂得越发严重,怕是许久都好不了。” 慕容霏听到这话,面容更加扭曲。 “你个庸医!我父皇养着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就只知道让我不要挠,我要是忍得住的话,还需要你们吗?” 第675章:吃了大苦头 那太医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却半点法子都没有,只惭愧的低着头。 慕容睿心中也十分着急,但他知道就算大喊大叫也没用。 他压着脾气,对那太医仔细询问。 “那是什么蛇?” 那太医毕恭毕敬地回答:“方才微臣瞧过了蛇的尸身,应是金斑蛇无疑。” “为何被咬了之后伤口会这般奇痒无比?” “这……微臣也不知如何解释,就好似有些蛇无毒,有些蛇有毒,且毒性剧烈,凡是被咬上一口,就必然会立马身亡。 这种蛇,它虽有毒,但却不致命,可伤口就是会又疼又痒。 这,大概就是它的习性和特点,微臣也无从解释啊……” 真要问,那只能找到蛇王来问一问,为什么它会有这样的习性和特点了。 慕容睿被太医的回答噎了一下。 他又压了压脾气,“那公主的身体会不会因此产生反噬的后果?” 太医答得有些支吾,“这……微臣才疏学浅,此前从未诊治过此番病例,实在是不敢妄言。” 慕容霏听了这回答,既担心着急,又气得火冒三丈。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太医只能不停抹汗,“微臣无能……不过,据医书所言,应当是没有什么妨碍,公主吉人天相,定会无事的。” 这最后的马屁拍得就有点干巴巴的,没有什么信服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道独属于太监的尖利嗓音。 “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音,一众丫鬟们都齐齐跪下,便是慕容睿和慕容雪,也都站直了身子,神色恭谨地朝来人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明惠帝大步流星而来,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慕容霏的身上。 众人行礼,他也不过随手一摆便算是叫起。 慕容霏见到明惠帝,原本止住了的眼泪霎时又哗啦啦地往下淌。 她委屈地哽咽出声,“父皇,您一定要为霏儿做主啊!” 皇后要打理后宫诸事,这次狩猎她便没有随行。 明惠帝素来敬重皇后,以往梁皇后在的时候,慕容霏都好好的。 这次,她没有同行,慕容霏就接连出事,明惠帝心中莫名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面对梁皇后才好。 倒是显得自己对她不上心,这才让她出事。 眼下慕容霏哭得这么伤心难过,明惠帝瞬间满是心疼。 “霏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让父皇瞧瞧。” 慕容霏哭得抽抽噎噎,指着自己的腿,“被,被蛇咬了,又疼又痒,这太医却是什么都不会,只知道让女儿忍着。 可是真的好疼,好痒,女儿忍不住了呜呜呜……” 慕容霏一边说着,便扑进了明惠帝的怀里,哭得越发伤心。 明惠帝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转头看向那太医,“张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快速速给公主医治!” 张太医脑袋触地,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皇,皇上饶命啊!那蛇习性特殊,公主的伤要痊愈,便总要略吃些苦头,微臣也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束手无策了啊。” 慕容霏当即又怒骂,“这是略吃些苦头吗?我分明就是吃了大苦头!” 此时不是发落太医的时候,明惠帝只能又命人去把所有的太医都传来,便是官员的随行人员里若有医者,也都一并传来。 其他太医此前就已派人去传,是以很快就到了。 那张太医见同行来了,瞬间觉得有了同甘共苦的同伴。 若是有人能把这位祖宗的病症治好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如此,也能让自己免受无妄之灾。 然而,太医们都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病症。 但凡是太医院里的御医,性子都十分谨慎,开的方子也大多温吞。 眼下遇到这从未接触过的情况,他们自然心中没底,更不敢贸然尝试,生怕一个不小心下了重药,最后医出个好歹来。 是以,众人都纷纷磕头求饶。 官员家中的大夫也都被召了来,最后的结果都一样,都让慕容霏忍着。 忍过去了,就没事了。 慕容霏听着这些庸医的话,差点没气得晕过去。 “忍忍忍,你们就只知道叫我忍,那要你们有何用? 父皇,好疼,好痒,我好难受,我一刻都忍不住了……” 明惠帝见此,亦是心急如焚。 “你们,给朕想办法!若是想不出法子,朕就唯你们是问!” 众人瞬间冷汗涔涔,抖若筛糠。 慕容雪缩在旁边,像是个毫无存在感的隐形人,心中不觉暗暗为这些太医鞠了一把同情泪。 慕容霏呜呜地哭个不停,她总忍不住想要去抓挠伤口,慕容睿一直严防死守,不让她得逞。 但是,看到她难受得眼泪汪汪的样子,慕容睿心中又禁不住一阵阵心疼,只恨不得这样的痛苦由他来受着才好。 慕容睿喃喃,“要是国师在就好了,他一定有法子。” 慕容霏闻言,眼睛豁然一亮,“对啊,国师呢?父皇,您快把国师唤来,国师一定有法子的!” 明惠帝却不似她那么欣喜激动,“国师并不在此地,他,云游去了,归期未定。” 慕容霏心中的希望豁然破灭,一张脸霎时就灰败了下去。 忽的,慕容睿脑中亮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父皇,还有一人或许会有办法。” 明惠帝和慕容霏异口同声:“谁?” 慕容睿轻咳一声,“福安最近收的那个面首,宋瑾南。” 慕容霏霎时瞪大了眼睛,很是难以置信,一众太医们心中都闪过一抹难掩的鄙夷,三皇子这未免也太病急乱投医了。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面首,怎么可能会医术? 他若真有这本事,又何至于要沦落到给人当面首的地步? 皇上也定然不会相信。 然而,明惠帝的反应,却是让众太医们大跌眼镜。 他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然后竟然点了点头,“快,去把他唤来。” 众太医心中都一阵凌乱,心中也并未因此就对宋瑾南产生什么改观。 皇上定然也是担心八公主,关心则乱,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所以才会听信了三皇子这过于荒谬的提议。 便是慕容霏自己,也与众太医的想法不谋而合,心中不抱半点希望。 只是,最后的结果,却给了她莫大的惊喜。 第676章:一无是处的废物 慕容熙正在和绿枝、宋瑾南凑在一起讨论着慕容霏这会儿的惨状,外面就有人敲门。 绿枝去开门,很快就折了回来,低声传了话。 慕容熙的目光一下落在了宋瑾南的身上,“还真让我料中,果然来找你了。” 慕容熙当即爽快起身,“走,去看看我的好堂妹去。” 宋瑾南也起身,整了整衣袍,抬步就要往外走。 慕容熙冷不丁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宋瑾南险些直接撞了上去,幸亏他反应迅速,及时停了下来。 “记住,你可千万不要把她治好,我还想看她好好吃一吃苦头呢。” “抬举我了,我没那本事。” 他不擅解蛇毒,他能做的最大限度就是让她的症状稍有缓解,便是缓解的时间也很有限,药效过了,便会恢复如初。 他爷爷一定有法子把人治好,只不过,爷爷绝对不会出手。 她要吃的苦头绝对半点不少。 慕容熙一进屋,就夸张地嚷嚷出声,“霏儿你这是怎么了?我刚刚才听说,可真是急坏了。” 慕容霏听到她的声音,见到她那副夸张又假惺惺的神色,浑身的鸡皮疙瘩又冒了起来。 她俩哪一次不是见面就掐,亏得还喊得出那么肉麻的“霏儿”俩字。 慕容霏被恶心得连伤口都没那么疼,没那么痒了。 慕容熙抬手状似抹泪,这才来得及向明惠帝行礼。 “皇伯伯,都怪我,知道得太晚了,不然我定第一时间就把宋瑾南送来,又哪里需要皇伯伯派人去请呢?” 她的神情,可真是情真意切,像是真的跟慕容霏姐妹情深似的。 慕容雪默默在旁边看着,作为唯一一个最可能知道这件事内情与真相的人,她表示,演技真好。 明惠帝也与慕容熙一副伯侄情深的模样,他拍了拍慕容熙的手,一副极尽包容的语气。 “朕知道你的心意,你自然不是故意的。” 为了不在慕容熙面前露出窘态,慕容霏愣是忍着没有再哭喊,而是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宋瑾南行礼过后,便上前查看慕容霏的伤势。 她腿上原本包扎的白布已经被拆了,毕竟方才被那么多太医都依次检查过,自然不好反复包了再拆。 而且包扎了之后,慕容霏反而觉得越捂越痒得难受。 她的伤口原只是一个小小的齿印,但现在已经红肿不堪,甚至隐隐开始有了发炎迹象,伤口周围还起了一粒粒小小的透明状水泡。 太医用了寻常的消炎止痛药,都不管用,反而越敷越严重,这才让他们都不敢再贸然尝试。 宋瑾南仔细观察着她的伤处,然后又开口道:“草民需要给公主诊脉,不知是否方便?” 慕容霏脸上露出了嫌恶之色,她根本不相信宋瑾南一个面首竟然懂医。 “本公主的手是你这样的人能碰的吗?” 宋瑾南面上露出一派谦恭之色,“草民不敢冒犯公主,自是要以手帕相隔。” “那也……” 慕容霏的话还没说完,明惠帝忽的开口打断了她。 “霏儿,这是在看诊,不要胡闹,你也不希望伤口整夜又疼又痒。” 慕容霏脸上的拒绝,一下就被这话成功地堵了回去。 就当是多一点机会。 她极其不情愿地闭了嘴,默许了他给自己诊脉。 手腕上隔了一块手帕,宋瑾南给慕容霏诊了脉。 慕容霏撇开头,没有去看宋瑾南,像是多看他一眼,就觉得污了眼似的。 她心中也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打心底里瞧不起宋瑾南,不想承了慕容熙这个情。 但伤口的疼痛却又折磨着她,让她期盼着赶紧有人能让自己解除痛苦。 就在这样挣扎又复杂的情绪中,慕容霏听到宋瑾南的声音传入耳中。 “草民无能……” 刚听了这个开头,慕容霏立马就变了脸,她直接扬起手,把手腕上的那根帕子挥扫在地。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手掌毫不客气地甩在了宋瑾南的下巴上。 尖利的指甲,立时就在他的下巴处划出一道尖利的血痕。 宋瑾南稍稍偏过头,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慕容熙更是一下就变了脸色。 慕容霏却根本不管不顾,当即就怒骂出声。 “果然是一无是处的废物!蠢货!” 慕容熙抬步上前,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他还没把话说完,公主怎么就发那么大的火?” 慕容霏看到她,更是半点好脸色都没有。 “他都亲口承认自己无能,还有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一些告饶的话罢了。 这么一个废物,本公主难道还要好声好气地把他供着不成?” 慕容熙真想冷笑一声,当场把宋瑾南带走,就让她继续熬着! 但要她的人白白受了这顿骂,她咽不下这口气! 慕容熙便压了压脾气,再次开口。 “他的医术如何,我虽然未曾亲自见识过,不过,既然连皇伯伯都听说过他,还特意命人把他请来,那想来,他应当也是有几分本事。 公主你这般焦躁,连话都等不及听他说完,岂不白白浪费了皇伯伯对你的一片关爱之意?” 说完,她又看向明惠帝,“皇伯伯,你说是。” 明惠帝也着实觉得慕容霏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些。 现在天色原本就不早了,明惠帝是被从被窝里吵醒亲自来了这里,本就有些疲累。 而且,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又哭又闹,吵得他脑仁疼。 就算再心疼她,明惠帝的耐心,也着实是在一点点的减少。 听了慕容熙的话,明惠帝的那股子不耐也就越发强烈了。 他微沉了声音,“熙儿说得没错,且听他把话说完。” 慕容霏没想到父皇这种时候竟然还在偏袒慕容熙,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宋瑾南转过了头,语气平稳地开口,继续了方才未完的话。 “草民无能,没有想到办法彻底治愈公主的病症。 但若是要暂时缓解公主的疼痒之症,草民的确有一法子。” 闻听此言,众太医们皆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慕容霏的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原本这对她来说,应当是无异于天籁般的大好消息,可是因为方才的插曲,她此时只觉得如鲠在喉,很是憋闷。 第677章:公主这是在道歉吗? 慕容熙看向慕容霏,露出了略显夸张的神色,“听听,这不就是峰回路转了吗?你可真是冤枉我的人了。”</p> 慕容霏闻言,又忍不住跟她呛了起来,“谁知道他是不是胡说?是不是冤枉还不一定呢!”</p> 慕容熙看着她的神色瞬间露出几分古怪,“公主你这……难道是不希望自己被治好不成?”</p> 慕容霏闻言一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p> 她为了跟慕容熙呛声,真是连自己的立场都变得模糊不定了。</p> 慕容熙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随之露出一抹受伤之色。</p> “我知道了,公主这是介意他是我的人,所以才会这般排斥抗拒。</p> 唉,就算公主不想承我的情,又何必这样咒自己?</p>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公主应当珍惜才是。</p> 不然,岂不是又要白白伤了皇伯伯的心?”</p> “我……”</p> 明惠帝听她们你来我往的争执,心情越发沉了下去,面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p> 最主要是,慕容霏的无理取闹让他生出了不耐烦和微恼。</p> 方才她还哭哭啼啼叫嚷着难受,自己想方设法给他寻来了可以让她缓解症状的大夫,她倒是一下又不识好歹,无理取闹了起来。</p> 明惠帝沉下了声音,态度比方才更加晦暗几分。</p> “好了!你若真的觉得自己的伤不需要治了,那朕这就把人遣走,也省得继续在这儿掰扯,浪费时间。”</p> 慕容霏见明惠帝陡然沉下来的面色,还有这骤然冰冷的态度,方才的气焰一下就矮了下去。</p> “父皇,霏儿错了,霏儿是太疼了,这才一时失了神智,无理取闹的……</p> 父皇,您消消气,霏儿真的不是故意的……”</p> 到底是自己女儿,明惠帝见她转了态度,敛起嚣张气焰,这才压了压脾气。</p> “那就不要再闹了,让他给你看看。”</p> 慕容霏乖巧点头,再不敢表露出半点不情愿。</p> 只是,心中却是狠狠把慕容熙又记了一笔。</p> 方才若不是她在旁边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父皇又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发火?</p> 她偷偷抬眼,看向慕容熙。</p> 恰好,慕容熙也在看她,甚至还朝她弯唇,露出了一抹无害的笑。</p> 只是那笑落在慕容霏的眼中,无异于是在明晃晃的挑衅,慕容霏又是气得一阵气血翻涌。</p> 但眼下,慕容霏便是有天大的气,也半点都不敢撒,只能暗暗地咽了回去。</p> 这宋瑾南最好是真的有点真本事,能把自己治好,如若不然,自己非得要他好看!</p> 宋瑾南写下了方子,“此乃外敷的方子,照着方子配好药材,捣碎,敷在伤处,便可减缓疼痒之症。”</p> 明惠帝看不懂,他便把方子交给了在场的太医,让他们都掌掌眼。</p> 太医们接过那方子,原本的轻视,瞬间都化作了难以置信的倒吸冷气。</p> 慕容霏忙问,“怎么了?这方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p> 若他敢胡乱开方子,自己便要当场治他的罪!</p> 不料,那些太医却是连连摇头,“没,没有问题。”</p> “不仅没问题,此方还甚是精妙!微臣竟从没想到过此法,实在惭愧。” </p> 一众太医七嘴八舌,都是对这方子的赞誉。</p> 有人忍不住看向宋瑾南,有心打听他师从何处,但奈何场合不对,只能作罢。</p> 想到宋瑾南明明有这么一身好医术,竟然自甘堕落给人当面首,众人心中顿时一阵可惜。</p> 听到太医们这些夸赞,方才那种感觉又找上了慕容霏。</p> 她明明该感到高兴的,可是,却又莫名堵得慌,脸上还有种火辣辣的感觉——那是被打脸了的感觉……</p> 明惠帝便命太医们赶紧去准备,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把药方配齐,制出可以外敷的药末来。</p> 太医们当即便领命而去,不敢有片刻耽搁。</p> 如此,也算是将功折罪了。</p> 待太医们走了,慕容熙又轻飘飘地开口,“公主方才,真的是冤枉人了。”</p> 慕容霏的面色又是一变,心道,我就是冤枉了怎么着,你还想让我道歉呢?</p> 慕容熙还真是这么想着,但她当然不会明说啊,她只会当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p> “就算你不信任我,不信任我的人,但你不能连皇伯伯也不信呀?</p> 你方才,可是险些连皇伯伯的心意都狠狠辜负了,身为子女,这委实不该。”</p> 慕容霏一听她又开始挑拨离间,神色就又是一变。</p> “我,我没有……”</p> 慕容熙轻飘飘地回怼,“那皇伯伯特意为你请来的大夫,你怎的就半点面子都不给,还直接动手打伤了?</p> 这不是辜负了皇伯伯的心意是什么?”</p> 慕容霏再次开口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p> 慕容熙幽幽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p> “我对父皇没有半点不敬之意!”</p> 慕容熙追问,“那对宋瑾南呢?”</p> 她的问题接连抛出来,慕容霏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便没有过多思考地答:“我对他也是无心的。”</p> 慕容熙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公主这是在向他道歉吗?公主知错就改,当真是心胸坦荡,实在让人佩服。”</p> 慕容霏:?</p> 她没有道歉啊!她为什么会道歉?她为什么要向一个身份低贱的面首道歉?</p> 自己堂堂公主向他道歉,不是抬举他吗?</p> 但慕容熙已经笑着替她把话圆了,慕容霏张口结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p> 宋瑾南也朝她欠身行礼,“草民惶恐。”</p> 慕容熙笑道:“皇伯伯,公主愿意纡尊降贵向我这面首道歉,心胸当真非常人所及,不愧是皇伯伯的血脉啊!”</p> 慕容霏再多的辩解,也全都被慕容熙这话堵了回去。</p> 明惠帝看向慕容熙,面上神色也染上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p> 片刻,明惠帝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来,看向慕容霏的神色带上几分嘉许。</p> “嗯,不愧是朕的女儿。”</p> 慕容霏只能僵硬地露出一抹干巴巴的笑,然后弱弱开口,“父皇过奖了……”</p> 慕容熙脸上依旧挂着无害的笑,余光朝宋瑾南撇去。</p> 宋瑾南也恰好朝她看来,两人目光碰撞,慕容熙朝她眨眨眼,宋瑾南的眼神禁不住微微闪了闪。</p><hr css=authorwords author=半凉 /></p> 感谢上个月诸位小仙女为我点赞,这个月我选上爆更活动啦!16-20号每天爆更五章哦,大家记得来看呀,么么哒(づ ̄ 3 ̄)づ</p> </p> </p> 第678章:该赏 她方才是在护短吗?</p> 上回在马场之时也是如此,面对那一群贵女,她半点都没有露怯,整个人起身炸裂,潇洒果决地为自己讨回了公道,将那罪魁祸首狠狠痛打了一番。</p> 这回,她又用一番诡辩,硬是往慕容霏脑袋上扣了一个主动向他道歉的帽子。</p> 不管慕容霏究竟是不是自愿,那所谓的道歉是不是真的,又有几分诚意,但这顶帽子扣上去了,这就是事实。</p> 而且还是当着明惠帝的面扣上去的,慕容霏就更不能否认。</p> 相信到了明日,慕容霏向他道歉的事就会传扬出去。</p> 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八公主,竟然主动向她十分瞧不起的面首道歉,这绝对是一件令人惊掉下巴的事。</p> 世人向来热衷八卦,此事必然会惹得众人议论纷纷,想要探寻真假。</p> 那么,宋瑾南给八公主治伤有功这事,也就瞒不住了。</p> 连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宋瑾南却是有办法,可见他有多厉害。</p> 如此,众人提到宋瑾南时,就不会只是一个充满厌恶的评价:不过自甘堕落的面首罢了。</p> 而必然,会多上一些其他的,让人知道他并非一无是处,而是比一众太医都厉害。</p> 对慕容霏而言,这确实是足以让她憋屈郁闷的一件事。</p> 她那么高傲的人,从没对什么人低过头,现在却平白“被低头”,“被道歉”,对象还是慕容熙的人。</p> 这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她是向慕容熙低头道歉了,她能不憋屈郁闷吗?</p> 宋瑾南心中闪过这些思量,眼睫阵阵轻颤。</p> 慕容雪依旧像个隐形人一般杵在一侧,她围观了全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更敬佩这位堂姐了。</p> 敬佩她竟然有这样的胆气,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p> 方才先是一番挑拨,让父皇对慕容霏发火。</p> 现在又是一番诡辩,让慕容霏莫名其妙就落了下风,缴械投降。</p> 真是厉害!</p> 慕容睿盯着慕容熙,眼神却很是不善,像是恨不得从她的身上盯出俩窟窿来似的。</p> 这个堂妹,果然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p> 明惠帝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目光在慕容熙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宋瑾南身上,微微逡巡。</p> “熙儿很喜欢他?”</p> 慕容熙笑盈盈的,答得没心没肺,“现在很喜欢,毕竟长得好看,我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呢。</p> 等过了些时日,可就不一定了。”</p> 慕容霏听到这话,心中暗骂了一声不要脸。</p> 明惠帝却是有些意味不明地道:“朕瞧着,你对他处处袒护,倒是上心得很,莫非是真瞧上了?”</p> 慕容熙眨眨眼,“能被我收入后院的,我都是真心瞧上的。</p> 就像皇伯伯后宫里的佳丽三千似的,哪一个不是皇伯伯的掌心娇啊。”</p> 慕容熙这话说得,可真是荤素不忌,直白得很。</p> 明惠帝都噎了噎,最后露出些许无奈之色,“你啊你,真是爱胡闹。</p> 你爹娘去了,朕对你真是想管又不敢管,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p> 慕容熙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皇伯伯您最好了,您可千万不要管着我。</p> 我素来都胡闹惯了,现在再想悬崖勒马,也已经来不及了不是。</p> 您日理万机,有那么多国事要操劳,可别因为我把您给累坏了。”</p> 明惠帝抬手虚虚点了点她,无奈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p> 慕容熙也露出了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p> 慕容霏却是禁不住狠狠攥紧了被角,心中当真恨得不得了。</p> 真是个两面三刀的贱人,就只知道在父皇面前讨巧卖乖。</p> 父皇平日里这么明察秋毫,为何偏偏对慕容熙的这些秉性就是看不透?</p>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p> 慕容熙表面挂着笑,一派轻松,心中却微微冷笑。</p> 老皇帝看出自己方才在诓慕容霏了。</p> 也是,她做得那么明显,他能看不出来吗?</p> 不过,就算被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她本身就是这么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p> 她和慕容霏不对付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在他面前找慕容霏的不痛快,才符合她刁蛮任性的性格。</p> 她若是真的对慕容霏姐妹情深了,这老东西才真要怀疑她是不是包藏祸心了呢。</p> 太医们终于把那服药调配捣碎,送了过来。</p> 得亏有慕容熙在慕容霏面前拉仇恨,让她恨得牙痒痒,硬生生把注意力转走了。</p> 不然的话,这不短的功夫,可有得她熬的。</p> 眼下,见到药来了,慕容霏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她再次感到了伤口处的难受。</p> 再看那伤处,竟比一开始更加可怖,隐隐似有腐烂发炎的架势。</p> 慕容霏看了一眼就骇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伤口更加疼了。</p> 小心把药沫敷上,敷上去的瞬间,慕容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p> 待过了片刻,伤口处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凉意,慢慢的,那股子疼意和痒意都慢慢减轻了。</p> 又过了片刻,就减轻到了她完全可以承受的程度。</p> 慕容霏只觉得自己像是骤然从地狱逃脱,瞬间回到了春暖花开的人间。</p> 慕容睿忍不住急忙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p> 虽然不愿承认,但慕容霏还是点了点头,老实承认了。</p> “嗯,好多了。”</p> 慕容熙心中哼了一声,真是便宜你了。</p> 同时,她心中也生出了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毕竟,宋瑾南是她的人啊。</p> 慕容熙眼珠子一转,当即就惊喜地开口,“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p> 慕容霏平白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股不大妙的预感。</p> 总觉得她怕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p> 慕容熙这次不想闹幺蛾子,她只是想讨便宜罢了。</p> 她看向明惠帝,一脸认真地开口,“皇伯伯,宋瑾南的药能起到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这应当也算是立了功吧?</p> 既然有功,若是不赏,岂不是说不过去?”</p> 明惠帝笑道:“好,的确该赏。”</p> 不待明惠帝说赏什么,慕容熙当即就又欢欢喜喜地得寸进尺,“他是我的人,他立了功,那我也讨个赏,这也不算过分吧?”</p> </p> </p> 第679章:你怀疑是我干的? 明惠帝很是宠溺地笑了笑,“你啊你,成日就想从朕这里讨赏,朕平日里各种好东西亏待了你不成?”</p> 慕容熙一脸天真地讨巧卖乖,“那些是皇伯伯疼爱我所以赏给我的,这次,是我的人立了功才赏给我的,这自然不一样。”</p> “好好好,赏赏赏,朕还会真的亏了你不成?”</p> 说着,他就大手一挥,给他们两人许了一堆赏赐。</p> 慕容霏听得心里一阵冒火,更恨不得指着她的鼻子骂不要脸。</p> 这个贱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给自己捞好处!真是气死了!</p> 慕容霏气得面色难看,慕容熙则是笑靥如花,她还暗暗朝宋瑾南投去一记略显得意的眼神,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果。</p> 既然有便宜,为什么不占?</p> 若是方才她只讨了宋瑾南的赏,最后的赏赐说不定就十分潦草。</p> 多讨了自己的赏赐,效果就不一样了,这老皇帝最看重名声,又喜欢标榜疼爱自己这个侄女,赏赐自然不会少。</p> 这不,果然被自己料中了。</p> 宋瑾南对上她那狡黠的目光,唇角也禁不住微微翘了翘,露出一抹小小的弧度。</p> 一阵气恼之后,慕容霏才又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p> “父皇!此事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p> 明惠帝当即沉声应道:“今夜值守之人,朕定会严惩,绝不姑息。</p> 便是在你身边伺候的这些丫鬟嬷嬷,也要好好惩戒敲打一番,好叫她们知道知道,该如何用心伺候主子。”</p> 这件事的确性质恶劣,若非下人们临睡前没有把门窗检查好,没在屋中做好防蛇的准备,慕容霏也不至于会受这无妄之灾。</p> 如果这条是能要人命的毒蛇,或者说,这蛇是钻进了他自己的屋中,那后果……</p> 这样的可能,光是想一想,就已经让他面色发沉。</p> 一众丫鬟当即又呼啦啦跪了一地,连半句求饶的话都不敢再说。</p> 慕容霏闻言却并未罢休,她急切地道:“父皇,不仅仅是要惩罚他们,还要彻查此事!替女儿好好出这一口气!”</p> 明惠帝听得这话,神情一怔。</p> “此话何意?”</p> 明惠帝并未来得及查问清楚情况,只当是有蛇误入,这才让慕容霏糟了这无妄之灾。</p> 但现在,听她这话的意思,莫非,此事另有玄机?</p> 慕容霏又回忆起了自己方才遭遇此事的情形,脚背上似乎又传来了那股子令人作呕的滑腻触感。</p> 她身子抖了抖,声音里也带上了一股浓浓的哭腔。</p> “父皇,这件事不是意外,定是人为!是有人故意往女儿的房里放蛇,让女儿被咬!</p> 女儿原本睡得好好的,被子就像是突然被人掀开,然后……</p> 如若不然,房间那么大,那些蛇怎会能顺利爬到我的床上?”</p> 慕容睿也沉声开口,“父皇,儿臣之前去瞧过了,被侍卫们斩杀的有五条蛇。</p> 如若只是意外,不可能会同时有这么多条蛇都一起潜入到霏儿的房中。</p> 人为的可能性极高,请父皇务必派人彻查。”</p> 明惠帝的面色霎时变得比方才更加难看。</p> 若只是意外,只能说是下人们一时疏忽所致,虽然该罚,但也罪不至死。</p> 但若是人为……</p> 竟然有人胆敢公然谋害公主!真是好大的胆子!</p> 既然对方敢用蛇谋害他的公主,是不是同样也可能会把矛头转向他这个皇帝,直接害他性命?</p> 明惠帝气得重重拍桌,面容一阵扭曲。</p> “查,给朕好好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定要查个水落石出!”</p> 慕容熙也露出一副惊骇至极的神色,只是,她又提出了一个问题。</p> “只是,此事究竟要从何查起?那歹人做完了此事,必然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只怕不好查。”</p> 慕容霏当即怒道,“不好查也要查!不然,我这伤就白白受了不成?”</p> 慕容霏抹了一把眼泪,眼中满是愤恨。</p> 那个胆敢害她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p> 要说她最大的死对头是谁,可不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p> 慕容熙行事素来出格,要说她敢做出这样的事,也完全有可能。</p> 慕容熙却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查的确是要查,只是我觉得,还是先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引蛇出洞,或是该以什么为突破口再清查更稳妥,不然像没头苍蝇似的,也定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p> 慕容霏目光一下落在了慕容熙的身上,神色有些古怪。</p> 她忽的十分不善地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p> 慕容熙对上慕容霏意味不明的目光,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p> “什么什么意思?”</p> 慕容霏一口断定,“你分明就是断定查了也是白查!你还故意说那些话拖延彻查时间,难道你在害怕些什么?”</p> 慕容熙答得十分坦然,“若是无的放矢地查,查到最后,也极可能一无所获,查了的确也是白查。</p> 我提那些意见,并非拖延时间,只是在真心实意地提意见罢了。”</p> 慕容霏盯着她,那眼神暗含别样意味,显然根本不信。</p> 慕容熙对上她那目光,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你难道怀疑是我干的?”</p> 慕容霏直截了当道:“没错。”</p> 慕容雪神情陡然一紧,暗暗握了握拳,有些紧张地看向慕容熙。</p> 慕容熙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公主,您这怀疑可当真是毫无道理啊,我这么做,我图什么?”</p> “你我素来不对付,你看我痛苦难受,你当然就会开心。”</p> 慕容熙满脸受伤的神色,“公主莫不是忘了,这药方是宋瑾南开的,他是我的人。</p> 我先是害了你,又让自己的人来给你治伤,我何必呢?”</p> 慕容霏当即理直气壮地反驳,“他是父皇命人请来的,不是你主动让他来的。</p> 所以,给我治伤,也并非你的本意。”</p> 慕容熙见她这般一口咬定自己的罪行,受伤的神情中又夹杂着一股微微的愠怒,最后又百般隐忍地忍了下来,没有对慕容霏口出恶言。</p> 她眸光楚楚,看向了明惠帝,“皇伯伯,熙儿知道自己在外行事素来有些张狂,也没什么好名声。</p> 但熙儿就算再怎么不着调,也断不会做出谋害自家姐妹之事,请皇伯伯还熙儿一个公道!”</p> </p> </p> 第680章:越来越不像话了 慕容霏也当即开口,“父皇,请您给霏儿做主!</p> 待真相查清,到时候看看有些人还想怎么狡辩!”</p> 说着,她就气势汹汹地剜了慕容熙一眼。</p> 慕容熙闻言,终于忍耐不住,怒声道:“公主无凭无证,缘何就要这般认定我的罪行?”</p> 慕容霏反唇相讥,“你若无辜,又何必这般心虚?”</p> 慕容熙气笑了,“我哪里心虚了?”</p> 她演技好着呢,哪里心虚了?</p> 慕容霏冷呵一声,“那你方才又为何要说那些话来拖延时间,阻拦搜查?你这不是心虚是什么?”</p> 慕容熙懒得跟她争辩,只反问,“若是最后查出来不是我做的,公主又当如何?敢不敢公开向我道歉?”</p> 慕容霏心中本就认定了她的罪行,眼下被她一激,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敢答应的。</p> “有何不敢?”</p> 慕容熙当即转向明惠帝,“皇伯伯,您也听到了,公主既对我误会这般深,我也别无他法,还请皇伯伯为我们二人做个公证。</p> 待事情查请之后,好叫我们姐妹之间再来一场了结。”</p> 两人你来我往,飞快地就达成了一场赌约,明惠帝额上青筋突突地跳。</p> 慕容睿更是神色微僵,有心想要阻拦慕容霏,但她嘴太快,根本来不及。</p> 她在慕容熙手上吃过的亏还少吗?刚刚才吃了一个亏,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硬是要跟她硬来?</p> 慕容熙说不定就专门等着她入套,等着她再向自己道歉呢!</p> 慕容霏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等着自己能叫慕容熙狠狠被打脸,被惩戒,好出自己心口的郁气。</p> 慕容熙直接跪了下去,十分正气凛然地道:“既然如此,就请皇伯伯先派人把我的房间搜一搜,把我的人审一审吧!”</p> 明惠帝急忙伸手就要把她扶起来,“熙儿,你这是做什么?霏儿不过就是气话,如何能当真?”</p> 慕容熙却是不肯起,“皇伯伯,既然左右都要查,先从谁身上查起也不重要了。</p> 请皇伯伯成全熙儿,先派人到熙儿屋中搜一搜,若不能证明熙儿的清白,熙儿便绝不起来!”</p> 慕容熙很是决绝,明惠帝陷入踟蹰与为难,最后到底是派人去搜了。</p> 慕容霏满心期待能定下慕容熙的罪证,但很快,现实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p> “回皇上,属下在福安郡主的房中也发现了三四条蛇,据辨认,那蛇与八公主屋中的乃同一种。”</p> 那侍卫的话音落,慕容霏当即就面色一变,“怎么可能?”</p> 慕容熙也是陡然变色,却是一副惊吓至极的模样,“什么?我的房间里竟然也有蛇?”</p> “回郡主,千真万确,不过眼下那蛇已经被属下斩杀,屋中各处也都搜寻了一遍,确定不会再有其他疏漏。”</p> 慕容熙依旧是俏脸煞白,惊魂未定的模样。</p> 她定了定神,这才看向慕容霏,“公主都听到了?我的房间里也被人放进了蛇。</p> 若这件事真的是我做的,我难道还会拿自己开玩笑?”</p> 慕容霏的面色微僵,但还是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p> “你,你说不定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欲盖弥彰,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呢?</p> 再说了,你现在不也没有被咬吗?”</p> 慕容熙神色不觉微微冷了下去,“看来我没被咬公主很失望啊!</p> 既然公主这般不肯信我,我这便让那些蛇也咬上几口好了!</p> 想来如此,我便算是能自证自己的清白,给出一个交代了!”</p> 说着,她就愤然地转头看向那侍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本郡主捉几条活的蛇来!”</p> 那侍卫一时呆住,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走向。</p> 他僵立当场,小心地看向明惠帝,根本不敢真的照做。</p> 明惠帝终于开口,却是看向慕容霏,声音和面色都微微发沉。</p> “霏儿,你这是在胡闹些什么!熙儿是你堂姐,怎么可能会做出害你之事?”</p> 慕容霏急忙开口辩解,“父皇,她……”</p> “好了!此事尚未查请,你如何就这般一口咬定是她所为?</p>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岂不叫人妄议你是非不分,胡乱攀咬?</p> 你这般,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威仪?”</p> 明惠帝气得面色发沉,不待慕容霏再辩解,他就转头看向了慕容熙。</p> 这一次,他十分强硬地把慕容熙扶了起来,更是换上了一副安抚劝慰的神色。</p> “熙儿,朕知道此事与你无关,霏儿她方才尽是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跟她计较。”</p> 慕容熙微微偏过头,眼中隐有泪光闪烁,整个人从脚底到头发丝儿都透着委屈。</p> “皇伯伯,我知道自己臭名昭著,不招人喜欢,我的脾气也不好,以往没少跟公主起冲突。</p> 但我却从未主动去谋害过谁,就算我要刁难谁,也是当头对脸就把气撒了,根本不会在暗地里用这些阴毒的法子。</p> 方才我不过就是提了个该如何彻查的问题,我没想到,公主就对我生出误会,倒显得我不想让皇伯伯彻查似的。</p> 皇伯伯待我这般好,我便是禽兽,也不可能恩将仇报去害公主啊!</p> 既然公主不肯信我,我索性也不活了,直接到地底下去陪我爹娘好了。</p> 如此,倒也不用厚颜活在世上,让皇伯伯夹在我们之间为难。”</p> 慕容熙张牙舞爪的时候极尽嚣张跋扈,能让人恨得牙痒痒。</p> 她哭起来,也是哭得情真意切,我见犹怜,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委屈。</p> 这样的场景,慕容霏再熟悉不过。</p> 自从慕容熙爹娘死后,她就靠着这一套装可怜的把戏,在明惠帝这里讨了无数垂怜。</p> 每每她哭一场,明惠帝就会给她好一番赏赐,顺带的,也定要把惹她哭诉的人狠狠罚一通。</p> 慕容霏见此,顿时急了,她也急忙挤出眼泪,“父皇,您别听她巧舌如簧,女儿……”</p> 明惠帝恼怒地狠狠剜了她一眼,“你给朕住嘴!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p> “父皇……”</p> “此事熙儿摆明了也是受害者,她只是比你幸运些,没有被咬罢了。</p> 方才那样的混账话,你若是再敢多说半个字,朕第一个就先发落了你!”</p> </p> </p> 第681章:揪出真凶的法子 慕容霏震惊地张大了嘴,满是难以置信。</p> 她还想说什么,慕容睿急忙轻咳一声制止了她,她满心不情不愿,最终还是恨恨闭了嘴,什么都没敢再说。</p> 慕容熙依旧垂着头抹泪,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可怜模样。</p> 明惠帝面对她时,却是彻底换了一副面孔,连声音都放得轻缓无比。</p> “熙儿,朕相信你,你可千万莫要再说那些傻话了!”</p> 慕容熙吸了吸鼻子,“请皇伯伯务必要查出真凶,如此,也能还熙儿一个清白与公道!”</p> 明惠帝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朕必不会让你蒙冤。”</p> 慕容熙这才破涕为笑,露出满是感激与欣慰的神色。</p> 慕容霏见此,又是恨得一阵牙痒痒。</p> 总是这样!每次只要慕容熙在,父皇总是偏向她!</p> 凭什么啊?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女儿啊!</p> 就算慕容熙的父亲曾经为浔龙国立下汗马功劳,但那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恩情了,这么多年,父皇给她的赏赐还不够多吗?</p> 那些恩情和体面,该还的早就还了啊!</p> 慕容霏恨得不得了,但每次却都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熙小人得志。</p> 慕容睿的目光微微幽沉,暗暗逡巡在明惠帝和慕容熙之间。</p> 他也觉得,父皇对慕容熙似乎纵容得过头了。</p> 已故端王的情面这么值钱?慕容睿对自己父皇还是有几分了解,他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那么重情义的人。</p> 若是为了在世人面前做脸面,那大不了只做些表面功夫就是,也没必要做到这般偏袒的地步。</p> 这慕容熙,莫非真的会什么蛊惑人心的把戏?竟然能把父皇哄得对她真心生出疼爱来。</p> 慕容雪心中也生出这般疑惑与感慨,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就能让父皇对她这般偏袒?</p> 自己这个父皇的亲女,却半个正眼都没得到过……</p> 慕容熙抹了一番泪,就成功让明惠帝心中的天平偏向了自己。</p> 慕容熙并不觉得他是真心偏疼自己,他会这样,无非还是爱面子,不想落得一个苛待侄女的名声罢了。</p> 他越爱名声,慕容熙能得到的实惠和好处就越多。</p> 所以说啊,有时候好名声,未必不是一种负累。</p>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宋瑾南忽的开口。</p> “草民斗胆,有一个法子,或许能助陛下尽快查处真相。”</p> 众人一听,目光一下就齐齐转向了他。</p> 慕容霏心中气恼,很是气恼地怒骂,“你既有法子为何一开始不说?”</p> 宋瑾南依旧是垂眉敛目,一副十分恭顺的模样。</p> “草民才疏学浅,并不确定那法子是否真的有用,生怕出了疏漏,让圣上降罪,是以,不敢贸然开口。”</p> “藏藏掖掖,遮遮掩掩,谁知道你心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p> 慕容熙忍不住,直接开口回怼。</p> “公主,你发难之前能不能先听人把话说完?”</p> 慕容霏张嘴又要说什么,明惠帝十分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给朕住嘴!”</p> 慕容霏憋闷地住嘴了。</p> “你说,是什么法子?”</p> 宋瑾南朝明惠帝恭谨地行礼,这才开口道:“草民曾在医书上看到过关于金斑蛇的习性。</p> 这种蛇的表皮有特殊的金斑,故而得名。</p> 凡是触碰过蛇皮表体的,表面上看不出异常。</p> 但若碰到盐水,就会现出金斑色。”</p> 在场之人闻言,面色皆是露出了喜色。</p>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需要拿盐水去给众人一一洗手,就能叫对方现出原形了。</p> 但宋瑾南紧接着又道:“不过,草民只是在一本古老的医书上看到过相关记载,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却并不知晓。</p> 是以,草民方才才不敢妄言,还请圣上恕罪。”</p> 明惠帝当即道:“这好办,找人来试验一番便是。”</p> 那边就有几条金斑蛇的尸体,只需要让人触碰蛇身,然后用盐水试验一番便可知此法究竟可不可行。</p> 很快,就有人把盐水备好了。</p> 一名侍卫主动请缨当这试验者,他先去摸了蛇身,然后就把手放进了备好的盐水中。</p> 众人皆是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手上。</p> 很快,他们就亲眼见到了奇迹的发生,那人的手上,竟然真的微微发光,当真像是有金斑闪现似的。</p> 众人见此,皆是大喜。</p> 慕容熙头一个开口,“太好了,有了这个好法子,就不怕抓不出背后的小人!”</p> 她看向慕容霏,语气意味不明,“如此,也能叫公主好好瞧瞧,此事到底跟我有没有干系!”</p> 慕容霏自然因这个法子而高兴,但听到慕容熙这话,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驳。</p> “说不定你早就知道了这个法子,提前让你的人把手都洗干净了呢?”</p> 慕容熙还没说话,明惠帝就先发了火。</p> “霏儿!你说的这又是什么混账话?</p> 若真是熙儿做的,她直接让宋瑾南闭嘴就是,又何必要多此一举,把这个法子说出来?”</p> 慕容霏缩了缩身子,面上露出一丝畏惧,不敢再出声。</p> 慕容熙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伤之色,“既然公主这般不信我,那还是赶紧派人去查吧,把真正的凶手揪出来,自然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p> 明惠帝颇有些恼怒地瞪了慕容霏一眼,转而对侍卫吩咐,就按照这个法子一一排查,任何人都不能错漏。 </p> 慕容睿主动开口向明惠帝请示,要一起去帮忙清查,如此,也能查得快一些,明惠帝点头同意了。</p> 慕容霏心中狠狠憋着一股气,但却无处发泄。</p> 到这会儿,慕容霏倒是开始相信,这事不是慕容熙做的——可事实就是她做的。</p> 慕容霏只能转而期盼着慕容睿和侍卫们赶紧把案情查清,把那个胆敢谋害她的罪魁祸首揪出来,如此,也能叫她狠狠地出一口气。</p> 侍卫们这般声势浩大的彻查,自然是把众人都惊动了。</p> 众人听到事情经过,都满脸惊吓,顿时所有瞌睡都吓醒了。</p> 慕容霏可是唯一的嫡出公主,也是明惠帝最疼爱的公主,她被人蓄意谋害,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只要真凶没有查出来,他们所有人都是嫌疑人。</p> 这谁还睡得着啊。</p><hr css=authorwords author=半凉 /></p> 五更啦~~</p> </p> </p> 第682章:找到了真凶 要说现在最睡不着的,那就非唐宝珠莫属了。 她派了丫鬟出去打探情况,原本满心欢喜期盼,只等着丫鬟能带回好消息。 但没想到,最后带回来的,却是一个足以叫她七魂丢了六魄的坏消息。 “你,你说什么?”唐宝珠失态地尖叫出声。 那丫鬟磕磕巴巴地开口,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奴,奴婢说,被蛇咬的,不是福安郡主,而,而是八公主! 此事把皇上也惊动了,现在,皇上正派人严查此事,说是务必要查出放蛇的元凶!” 唐宝珠脑袋都嗡地一声炸开了,整个人失神地跌坐到了床上,面无人色,满脸死气。 她喃喃开口,“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八公主?” 那丫鬟原本就对此事战战兢兢,在尚未动手之前,她就连连苦劝自家小姐莫要冲动。 眼下,又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这丫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她已经把自己最后究竟会怎么死都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唐宝珠忽的抬眸,一脸狠厉,“是不是你那两个哥哥蠢材到把地方都弄错了?去把他们喊来!” 她刚吩咐完,不待丫鬟有所动作,她又急忙打住了。 “不,不行,我现在不能见他们,太惹眼了。 你,你去找他们,给我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注意不要让旁人瞧见,还有,你给我好好警告他们,不要露出什么马脚,不该说的不准说,如若不然,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丫鬟闻言,面色更是一片惨白。 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连带着两个哥哥都得了差事,原本这是再好不过的。 但,受到重用,就避免不了要帮主人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以前她两个哥哥自然也没少帮忙跑腿。 但从来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冒险,那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啊。 可即便再怎样危险,他们做下人的,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这丫鬟面色惨白,神色恍惚地去了,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像是正在预示着什么。 不仅是这丫鬟,便是唐宝珠自己,也是心中惶恐,惴惴难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是那两个蠢材把房间弄错了? 唐宝珠本能地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或许,事情远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外面的吵闹声依旧在继续,唐宝珠还并不知道盐水查验的法子。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那像是自己的催命符,正一点点地向自己靠近。 她的感觉没有出错,她的催命符的确已经在路上了。 那头,经过一番排查,慕容睿终于有所收获。 他面带喜色,大步流星而归,身后跟着几名侍卫,侍卫押着两个人。 一串儿的人进了这屋中,瞬间让这屋子显得逼仄狭小了不少。 但是,众人看到这番情形,精神都是为之一振。 不待明惠帝询问,慕容睿就已经满脸喜色地开口,“父皇,儿臣已经找到了两名真凶!请父皇亲自审问!” 那两人身子早就一阵发软,抖若筛糠,若非有侍卫身手搀着,他们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果然,侍卫一松手,两人就像是烂泥似的,一下软倒了下去,发出“扑通”的一声巨响。 那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两人的身上,目光如炬,气势摄人,直将两人压得根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众人都注意到,他们露出的手上,赫然残留着一片异样的金斑之色。 那,就是他们曾经作恶的铁证。 明惠帝周身气势摄人,开口的声音更冷若寒冰。 “说!你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谋害八公主?” 这两人害怕得牙关都在打颤,张口想要说话,但却只发出“嘚嘚”的牙齿碰撞声,根本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慕容霏看到这两人,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原本睡得好好的,却突然被吓醒的可怕经历。 她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父皇,他们既然不肯说,那就先打上十几大板好了! 看他们到底是嘴硬,还是板子硬!” 两人一听要挨板子,方才的紧张和一点点顾虑也都尽数抛之脑后。 两人齐齐磕头,磕磕巴巴地开口,“皇,皇上英明,奴,奴才没,没有谋害公主……” 竟然敢不承认?慕容霏当即就怒了。 “若不是你们干的,你们手上为什么会有金斑蛇的痕迹?” “奴才……” 他们顿时一噎,神情也现出了一抹僵硬和心虚。 众人都看到他们这副神色,都只当他们是说了谎话而真的心虚,只有慕容熙和慕容雪两人知道真相。 他们是真的没有谋害慕容霏,他们真正谋害的人,是她慕容熙啊。 只是,这显然也是一桩不小的罪责,他们这才面色僵硬,神色心虚。 慕容霏怒气冲冲地道:“父皇!事到临头他们竟然还不肯说实话,就先给他们打上一顿! 若打完了再不肯说,就打死一个,看另一个是不是还不肯说!” 慕容霏的一番话说得可谓毫不留情,这也的确是她心中所想。 不论如何,先打再说。 自己受了这般大的苦,总要想方设法讨回来才是! 两个人证,死了一个也不打紧,刚好让自己好好出一口恶气。 那两个原本就抖若筛糠的人闻言,霎时更是惊骇。 他们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啊! 若是主动承认他们往慕容熙的房间里扔了蛇,这项罪名也轻不到哪儿去。 更何况,那一桩罪名承认了,谁肯相信他们真的没往慕容霏的房间里扔蛇啊! 到时候,定然是两项罪名一起扣到他们头上。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没有生路啊!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们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愈加发软,更是紧张得说不出半句囫囵话来。 明惠帝这次没有出言教训慕容霏,而是认同了她的提议,直接扬声道:“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打完了再拖进来问话。” 这个命令一下,当即就有侍卫上前,毫不留情地把两人往外拖。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还伴随着两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 第683章:一切都完了 二十大板打完之后,两人的下半身已经一片血淋淋的。 把两人拖进来,他们已经像是两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只一声声哀嚎。 **帝面无表情地开口,“现在能回答朕的问题了吗?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们谋害公主?” 一顿板子之后,两人终于意识到,这次他们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 他们手上留下的痕迹,就已经是最直接,最明晃晃的证据。 他们若是供了,认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继续嘴硬,只怕最后连一具全尸都没有! “是,是我家小姐……她,她是唐尚书的千金……”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了一下。 **帝的面色霎时就是一沉,慕容霏更是气得面色骤然大变,险些没忍住,想要破口大骂! 慕容熙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之色,像是一副满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她为何要害本公主?” 两人颤颤巍巍地朝慕容熙的方向看了一眼,到底是没敢隐瞒,老实开口,“小姐让小的害的,其实是福安郡主。 因为那日福安郡主当众打了小姐的耳光,让小姐颜面尽失,小姐就怀恨在心,想要好好教训福安郡主一顿……” “小,小的兄弟俩,其实是往福安郡主的房里放了蛇,没有往八公主的房里放蛇啊。 小的也不知道为何,这些蛇竟然平白跑到八公主的屋子里来了……” 慕容霏神情怔住。 如此一来,慕容熙屋子里的蛇究竟是怎么来的,就说得通了。 那,自己屋子里的蛇又是怎么回事? **帝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你们当真没有说假话?” 两人哪里还敢隐瞒啊,当即以脑袋触地,“砰砰砰”地疯狂磕头。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有半句欺瞒啊!” 慕容霏面露困惑不解,“那我屋子里那些蛇是怎么来的?” “这,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啊……” “小的的确已经全都招了,其他的,小的是真的不知道了啊!” “或,或许是,小姐她,她另外派了其他人来分头行动,也未可知……” 两人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减轻自己的罪行,只能拼命地为自己开脱,把责任往唐宝珠身上引。 他们就只是听人办事的小罗罗而已,根本就没有半点说不的权利啊! 两人说完就又继续“咚咚”磕头求饶。 **帝阴沉着脸,命人去把唐宝珠父女一并召来。 他倒是要好好问问,唐程闵这个尚书,究竟是怎么教导自己女儿的! 众人都满脸怒容,等待着待会儿唐宝珠给出的交代。 而此时的唐宝珠,却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丫鬟出去之后尚未回来,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现在进展到了哪一步,这把火究竟会不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丫鬟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整个人面色惨白,浑身都在打摆子。 她一见到唐宝珠,就声音颤抖地哭道:“小姐,出事了……” 唐宝珠心头霎时一紧。 她急忙伸手,一把就扶住了丫鬟的双肩,手上力道大得吓人。 “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丫鬟原本身子发软无力,眼下被她这么用力钳着,只觉得一阵生疼。 但此时却也不敢挣扎呼痛。 她磕磕巴巴地开口,“奴,奴婢的两个哥哥,都,都被三皇子带走了…… 他们,他们都被带去了八公主那里,说是要皇上亲自审问!” 唐宝珠浑身的力气骤然一泄,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魂,忽的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后悔了,她不该为了逞一时之快,就贸然出手。 她也没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两个人,竟然露馅露得这么猝不及防。 唐宝珠心中发凉,她忽的又狠狠的瞪向那丫鬟,怒声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怎么这么轻易就露馅儿了? 是不是他们自己乱了阵脚,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丫鬟慌慌张张地摇头,“不,不是,没有的,哥哥们什么都没说。 只,只是三皇子命人端去了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水,让两位哥哥在里头洗了手,然后,他们手上就,就一齐现出了金斑色。 可,其他人手上都没有异色。然,然后,三皇子就让人把他们抓了……” 唐宝珠只觉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却知道,所有问题的关窍,都出在这那盆水上! 就在唐宝珠觉得自己完了的时候,外面前来传唤的侍卫,更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宝珠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幻灭了。 完了!真的完了! 来请人的侍卫神情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还请唐小姐快些虽属下走一趟,若是耽搁了,只怕皇上要怪罪。 若是唐小姐实在走不动了,属下也不介意搭把手。” 若是由他们来搭把手,那就不是温温柔柔地扶,而是毫不怜惜地架着走了。 此时所有人都被惊醒了,自己若是直接被侍卫粗鲁地架着走,那自己只怕连最后一点体面也都休想保得住。 即便知道前路未卜,生机渺茫,唐宝珠还是艰难地撑起了最后一点精神头,努力地挺直腰杆,抬腿往外走去。 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但此时是夜晚,旁人自是看不清的,她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在看到外面同样被请出来的父亲时,就又一下梗了回去。 唐程闵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究竟做了什么事,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候被请去回话,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看到女儿时,心里不受控制地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大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样的预感,在见到那两个被行刑的下人,又听到他们口中的那番供述之后,全都化作了五雷轰顶的巨雷,狠狠地朝他劈来。 孽障,真,真是孽障啊! 竟然因为那区区几个巴掌,就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混账事! 唐程闵当即毫不客气地抡起手,朝唐宝珠就狠狠扇了过去。 “孽女!” 第684章:连环计 唐宝珠被打得两耳嗡嗡直响,嘴角也渗出血来。 唐程闵再次咚咚咚地磕头,“皇上饶命,皇上恕罪啊! 微臣不知,这个孽女竟然这般胆大包天,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啊!” **帝满脸怒容,“若公主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便是死了,也死不足惜!” 唐程闵顿时满脸冷汗涔涔,身子抖若筛糠。 唐宝珠却是白着脸开口,“臣女没有害八公主……” 她刚开了个头,唐程闵就又一个耳光甩过来。 “事到临头你还要狡辩!这两个不是受你唆使?看我不打死你!” 唐宝珠被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脑袋更是嗡嗡作响。 慕容霏真想直接冲过去,照着唐宝珠也来两下。 奈何她腿上有伤,不方便动弹。 唐宝珠艰难开口,努力为自己辩解,“我,我没说谎,我说的,都,都是实话,我没害八公主,我想害的人,是,是福安郡主……” 唐程闵听了这话,只觉得整个人又要直接晕了过去。 这哪是什么辩解,这分明就是又给自己加了一条罪状啊! “福安郡主便是你能随意加害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唐程闵是真的想将她打死了事。 若是打死了她,能在圣上面前保全自己的官身,那便算是万幸了。 唐宝珠还想开口,但是,整个人却晕乎乎的,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发出些许气音。 事到如今,唐宝珠的罪名已经确定无疑,折腾了大半宿,**帝也实在没有耐心再在这里耗费时间。 他直接下令,将唐宝珠收押入狱,刑期半年,以儆效尤。 而唐程闵,也被连将三级,苦熬多年,却一朝打回原形,重新变成了一个芝麻绿豆小官。 唐程闵心中只觉得无比恼恨,早知道她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他就应该早早派人把她看起来! 现在,再多懊悔,也已经来不及。 唐宝珠被侍卫架着离开时,口中还在呼喊,“我没有害八公主,我只想害福安郡主,是有人栽赃陷害,不是我啊……是福安郡主,是她……” 然而,她很快就被捂住嘴拖走了。 慕容霏却听到唐宝珠的话,心中微微升起异样,“父皇,此事只怕还另有隐情……” **帝却揉了揉眉心,“好了,此事自会有人负责跟进,你只安心养伤便是。” 他话里隐隐透出的不耐烦,已经说明了他此时的态度。 慕容霏顿时闭嘴,不敢再多言。 **帝欲起身离开,慕容熙却是看向慕容霏,提起了方才那一茬。 “公主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慕容霏心里微微咯噔一下,面上神色略僵。 “什,什么?” 慕容熙好心提醒,“方才你我可是立了赌约,若此事与我无关,公主便要向我道歉。 我已经准备好了,公主可以开始道歉了。” 慕容熙便是要当着**帝的面提起此事,慕容霏的面色又是一变。 慕容霏哪里肯向她低头? 她涨红了脸,兀自强硬道:“此案还没完呢! 唐宝珠根本没有认罪,说不定,不是她做的也不一定!” 慕容熙轻飘飘的反问,“方才皇伯伯可是亲口发落了她,现在你却说唐宝珠无罪,莫非,你是在质疑皇伯伯的裁断?” 慕容霏神色一僵,她着急忙慌地解释,“我没有!父皇,女儿并非那个意思。 只是,那唐宝珠只肯承认往慕……往堂姐的屋子里放蛇,却死活不认我这桩罪证。 女儿觉得,或许女儿屋中的蛇真的不是她派人放的,可能另有隐情也不一定!” 慕容熙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暗含的另一层深意,“就算另有隐情,与你要向我道歉有什么冲突?莫非,你还是在怀疑此事是我做的?” “我不能怀疑吗?你分明就……” “好了!”**帝沉下了脸,“此事必然与熙儿无关,你休要再胡闹!还不快向熙儿道歉!” 慕容霏见他竟又偏袒慕容熙,只觉心中更是一阵气血翻涌。 让她道歉,她,她才不要! 慕容霏满脸委屈,眼眶阵阵发红,倔强地扭过头,不肯开口。 气氛骤然紧绷。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慕容熙终于主动开口,“罢了,既然公主对我有心结与误会,那便算了。 皇伯伯,此事便作罢了,您也别生气了,公主到底年纪还小。” 她装模作样地当和事佬,非但没有让慕容霏心生感激,反而更添恼意。 **帝却是面色稍霁,露出一抹略带欣慰的神色。 慕容霏见此,更是呕出一口老血。 待众人都离开了,慕容霏气得用力捶床,直把自己的手都捶得一阵生疼,都没能让她消气。 回到自己寝殿,**帝面上神色尽数褪去,他唤了一声,就有黑影出现。 他冷声吩咐,“去查一查,今夜之事,是否与福安有关。” 那黑影恭敬点头,飞快退了下去。 想到慕容熙,**帝眼睛微眯,面上神色若有所思。 慕容熙却半点不怕他查,回去之后就舒舒坦坦地上了床,睡得很是香甜。 因为,她还有后招,后续的连环计还要继续呢。 不过,那已经不是她的主场了。 **帝那边,查出来的结果,却再度令他震怒。 最后彻查的结果,竟然指向了梁家的两位庶子,连带着,把秦淮遇猛虎突袭的内情也一并牵扯了出来。 梁家两位庶子,因“梁毅恒”的回归而感到了危机,是以,便想伺机除掉他。 那头猛虎,并非野生,而是他们私下驯养,自从秦淮回来之后,他们便将他穿过的衣物,惯用的香囊给猛虎做训练。 猛虎嗅到相似的味道,就会有强烈的攻击反应。 但他们没料到秦淮竟这般勇猛,直接将那猛虎射杀了。 一计不成,他们便又生出一计。 他们派人往八公主的屋子里放蛇,意图嫁祸给秦淮,若秦淮背上了这个罪名,他再好的前途也都毁了。 只可惜,恰巧唐宝珠的人先被揪了出来,成了替罪羊,反而叫嫁祸秦淮的计谋落了空。 此事又是如何揭开的?因为梁家两位庶子的一名手下也验出了手上的金斑色。 那人当场跪地叩头,将包括猛虎一案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不待众人反应,直接撞上了侍卫的佩刀,血溅当场。 第685章:除掉两颗钉子 梁老二和梁老三还完全没有回过神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这场变故弄懵了。 两人自然是连连磕头求饶喊冤,称自己是无辜的。 但那死者是他们的心腹之人,眼下又死无对证,他们的喊冤也就变得没那么具有可信度。 侍卫们到他们屋中搜查,便发现了些许疑点和蛛丝马迹。 更要命的是,猛虎之事是真的啊,对他们手下的一番拷打,此事就彻底坐实。 有了这个铁锤般的实证,加上屋中搜出的一些似是而非的疑点,谋害八公主,意图嫁祸秦淮的罪名也随之坐实了。 即便他们喊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也无济于事。 梁怀平险些没当场气晕,看向两个儿子的目光也像是啐了毒。 秦淮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 “我把二弟三弟当亲兄弟,却不想,你们对我竟包藏了这样的祸心!你们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事到如今,梁老二和梁老三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了? 而这下套的人,就是眼前这位痛心疾首看着他们的好兄长! 梁老二梁老三恨得睚眦欲裂,两人想冲上来厮打,却被侍卫狠狠按住了。 他们高声大喊,“是你,是你设计陷害我们兄弟二人! 我们早该想到,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早知道如此,在你一回来的时候,我们就该早点动手把你除掉,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秦淮听着他们的胡言乱语,脸上神色一片复杂与受伤。 “我不知,你们心中竟然这般恨我…… 早知如此,我当初又何必回来?不如一直在那山寨中老死,今日,也不会让兄弟反目,闹出这般人间惨剧。” 梁怀平听到他这满腹黯然的话,霎时对那两个逆子更生出了熊熊的怒火。 “恒儿,此事如何能怪你?你当初被拐走,本就是意外,这么多年,你本就吃尽了苦头。 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也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他们两个孽障的事。 是他们心胸狭隘,毫无人性,丝毫不顾念兄弟情分,对你心生歹念。 真正该死的是他们,你有什么好自责的?” 说着,他又怒瞪向梁老二梁老三,“你们两个逆子,早知你们竟然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当初你们出生之时就应该直接把你们溺死!” 梁怀平高声怒骂,梁老二梁老三的面色灰败,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开始高声指责梁怀平。 “若非爹您一味偏心,儿子又何至于会如此兵行险着?” “爹您行事不公,大哥一回来,眼里就半分都瞧不见我们兄弟俩,简直是完全没把我们当儿子。 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我们会走到兄弟反目的地步,您也有脱不开的责任!” 梁怀平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瞬间气得面色涨红,险些没直接厥过去。 秦淮急忙出声安抚劝慰,半晌才把梁怀平安抚了下来。 两人如此这般破罐子破摔,也越发让他们身上的罪名难以洗脱。 **帝万万没想到,事实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梁怀平满脸汗颜愧悔地到**帝面前请罪,直言自己家门不幸,教子无方。 他大义灭亲,主动请求**帝把那两个大逆不道的逆子斩杀,以儆效尤。 **帝自然恼怒,但梁怀平连两个儿子都舍得,也足以表明了他的决绝之意。 到底是念在与梁怀平多年的情分上,**帝没有迁怒于他,梁家老二和梁老三两个罪魁祸首则是被收押。 **帝最后到底是没有判处两人斩刑,而是终身监禁,永世不得出。 这样的惩罚,对于他们来说,还不如死了来得干脆。 而对于秦淮而言,他们也再也无法再要挟到他的地位。 因为这个并不愉快的插曲,原定好几天的狩猎草草结束,众人一齐返程回郢都。 慕容霏得知事情真相,一时之间还是颇为难以置信。 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真的跟慕容熙没有干系!所以,自己真的冤枉了她?! 慕容霏有预感,之后慕容熙必然会频频重提此事,并且借此嘲讽自己冤枉了她却不道歉! 慕容霏的预感在之后果然成了真,慕容熙果然屡屡拿此事讥讽慕容霏,常把她嘲得恼羞成怒。 这都是后话,此时,慕容熙和秦淮的心情都很是不错。 昨夜的那一场连环局,自然是他们通力合作之下达成的结果。 原本慕容熙只打算借此机会让唐宝珠倒霉,但又想了想,大好的机会,不利用彻底有些太浪费了。 把梁家那两个庶子处理了,也能让秦淮以后在梁家的位置更加稳固,于他们的大事上也会更有益处。 所以,她就让人去与秦淮通气,快速落实了这个祸水东引的嫁祸之策。 反正在猛虎之事上,梁家两个庶子也并不无辜。 这件事的关键,就是要有一个绝对有信服力的人能主动攀咬梁老二和梁老三,并且能有魄力自我了断。 要策反他们的心腹,听起来很难,但只要对对方足够了解,抓住对方的软肋和把柄着手,攻心即可。 这就充分体现出了慕容熙人脉之广,布局之深。 因为有梁毅恒这枚棋子,慕容熙一直都在为充分发挥这枚棋子的作用铺路。 所以,在梁家她也安排有探子,多年以来,那探子也早就把梁家人的情况打探清楚。 他们最后策反的那名心腹,就刚好有一个现成的把柄——那人跟梁老二的夫人有些不干净的首尾,甚至,那夫人生下的孩子,也是他的。 这事若是捅出去,不仅他自己没有活路,那位梁二夫人和小少爷,也必死无疑。 他若是帮了他们,嫁祸成功,这件事就没人会知道。 梁老二会遭殃,但还不至于牵连梁二夫人,那位小少爷名义上也是梁家的孙子,自然也不会出事。 所以,那位心腹才会叛变,将矛头指向了梁老二与梁老三,并且把猛虎之事也全都供了出来。 这不,梁老二和梁老三果然遭殃了。 这一计,很成功。 第686章:扶疾堂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并没有。 还有最后一环,那便是——顺藤摸瓜。 慕容熙的眼神中迸射出一股幽幽的冷意。 “老皇帝不杀他们,不是真的心存善念,网开一面,而是,他们还有其他作用。” 宋瑾南眼眸微闪,心中隐隐生出了猜测。 慕容熙也没等着他的回答,而是幽幽开口。 “凡是那些因重刑入了大狱的嫌犯,一般不会熬多久,就会身亡。 实际上,那些‘身亡’的嫌犯,都被偷偷转移了出去,进行着不可靠人的实验。 而这样的实验,尤以男子为主。若我的猜测没错,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梁家两兄弟在狱中暴毙的消息。” 宋瑾南听了这话,心中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是药人。” 慕容熙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摇了摇头。 “或许是药人,但或许,是比药人更加可怕的实验。” 宋瑾南的面色再次禁不住变了变。 他陷入思考之中。 药人用的是幼童进行饲养,需要耗费的时间甚长,且成功的几率很低很低。 可现在的目标却是成年人,说不定,对方当真是在进行一项与药人类似,却又不同的实验。 从慕容熙的神情上看,她或许是有了自己的些许猜测,只是,她却并没有道出。 “此事我并没有查到实证,将犯人转移的机关多半就在刑部牢房之中。 所以,我的人一直都没法子进行追踪,目前为止,这都还只是我的推测。 我已经观察了不短的时间,犯人的暴毙几率明显太高了。 假若梁家两兄弟也很快暴毙,那么,我这个推测的可能性就又大了几分。” 这才是一整套连环计的结尾。 梁老二和梁老三,或许能帮她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 若两人真的先后暴毙,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若是这样的话,她或许要铤而走险,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慕容熙没有再开口,而是阖上了双眼,开始静静地闭目养神。 宋瑾南却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中升起了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她不简单,但却没想到,她远比自己想的要不简单。 有时候,宋瑾南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影像。 一个行事放荡,没心没肺,就是个只会调戏他的女流氓。 另外一个,却是心思缜密,思虑深远,身上好像背负了很多沉甸甸的东西。 宋瑾南盯着她,心口莫名生出了一股微微的潮意。 慕容熙忽的睁开了眼,刚好就跟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她方才脸上的沉静一扫而空,又朝他露了那熟悉的狡黠神色,媚眼如丝。 “偷看我做什么?莫非,是开始眼馋我的美貌了?” 宋瑾南一怔,旋即,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脸,竟也没有出言否认,如同默认一般。 慕容熙咯咯笑了起来,直笑得宋瑾南的面色又染上了一抹不自在的薄红,连带着,让他觉得整个车厢也似是骤然热了起来。 马车咕噜噜地前行,进了城,百姓们纷纷退让,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瞧,想要趁机看一看圣颜。 但**帝坐在他的马车之中,四周都有无数精卫持枪戒备,将那辆马车团团包围保护着,百姓们便是把脖子伸断了也是瞧不着的。 街道尽头的某个铺面里,一众小厮正在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这俨然是一个新开张的铺面,那牌匾上写着“扶疾堂”三个大字。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药铺。 一个身着蓝衣,身形略显瘦削的男子正在指挥着小厮们打理药材,把药材归置到一格格药柜之中。 单从背影上看,倒让人觉得是个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 但是,那人一转过头来,却只是一张容貌平平,肤色微黑,三十岁出头的普通男人。 这张脸,可不正是兰清笳此前的那副扮相吗? 外面,圣驾的到来引起了一片喧嚣,兰清笳眼神微动,她便也放下了手上的事,转身走了出去。 百姓们对帝王都有着天然的畏惧与敬仰,眼下帝王出行,就算明知道什么都瞧不见,众人还是热情地围在路边围观。 只是大家都不敢喧哗,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了圣驾,被降罪问责。 **帝坐在马车中,但是三皇子慕容睿却是打马而行。 他的身材魁梧,五官俊朗,又这般招摇,自然惹得百姓们注目。 尤其是那些大姑娘们,一个个都眼神羞涩,又目光灼灼。 慕容睿像是很享受这样的瞩目,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兰清笳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架富丽堂皇的马车上,最后落在了慕容睿的身上,眼中有异样的光芒闪烁。 她来到浔龙国,最大的目标,便是打入皇室内部,成为举重若轻的关键人物。 只有站在足够高的位置,才能得到她想要的讯息,达到想要的目标。 然而,现在她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要达到这个目标似乎很难。 但只要找对法子,就不是什么难事。 她要用她的医术,把她的名号打响。 既然当初他们那么想要让宋十三为他们所用,那么,如果自己的医术足以跟宋十三匹敌,到时候,就不用自己费心去主动找门道往上爬,自然就会有人来找她。 宋十三教给她的医术、毒术,是她能够赖以立足的根本。 她心中不禁庆幸,庆幸当初她拜了宋十三为师,也庆幸自己从未懈怠过,现在,才能拿出这样的底气。 兰清笳在原地站了许久,待回过神来,圣驾早就走远了。 她正准备转身回去,目光却忽的瞥到了一个骑在马背上的背影,兰清笳的瞳孔猛缩,心口也莫名剧烈狂跳了起来。 那个背影,太像了! 兰清笳忍不住急急往前奔去,想要看看那人究竟长什么样,究竟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 她艰难地挤开人群往前,但人太多了,她根本挤不动。 眼看那人就要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人忽的转头,朝后面看了过来。 远远的,兰清笳看到了他的长相。 瞬间,一股失望的情绪将她彻底席卷。 她像是骤然被卸掉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 不是他。 五更啦! 第687章:并没有想象中坚强 怎么可能是他呢? 他明明已经…… 之前被强压的诸多情绪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陡然宣泄了出来。 她心口突然就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霾,闷闷的,刺刺的,一阵阵发疼。 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慢腾腾地往回走,失魂落魄。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让自己流露出伤心难过的情绪。 因为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事的,秦淮一定会没事的,他那么聪明,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中了别人的圈套。 只有每天都笑着,才能让她内心真的相信,他是真的没事,只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 可是到了他的封地,见到了留守在那里的心腹属下,兰清笳从他们口中听到了自己不愿听到的消息。 他们说,秦淮真的已经死了。 那些人绝对信得过,红衣也都认识,他们不可能会骗自己。 那个晚上,她痛哭流涕,心痛得难以自抑。 但第二天,她就抹掉了眼泪,恢复了正常模样。 她告诉自己,要报仇。 哭泣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站起来,拼尽全力去努力,才能做到。 她怕自己情绪崩溃,心中的那根弦就会断掉,再也接续不起来。 她怕自己被那样的情绪掌控,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什么都做不了,只一味沉溺于伤痛之中。 所以,她一直都没让自己再哭过。 她很快就带着一众心腹来了这里,又很快寻找了合适的铺面,完成了租赁和装修。 她要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开门营业,她一天都不想等。 这些天她很忙碌,几乎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扑在了扶疾堂上,其他唯一能分走她注意力的,就只有沐白了。 她以为自己在那天晚上的痛哭之后,就已经调整好了心理状态。 直到刚刚,她才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坚强。 单单是一个跟他相似的背影,就足以叫她情绪翻搅,内心崩溃。 忽的,她觉得脸上一阵凉飕飕的。 这时她才惊觉,她竟然哭了。 有人不小心撞到她身上,撞得她一阵趔趄,那人抬头,就看到了她的泪眼。 对方吓得连连后退,一副生怕被她讹上的惶恐模样。 “你,你哭什么?我,我根本没有撞伤你!你休想碰瓷!” 兰清笳只是垂头,飞快地擦掉了眼泪,与那人擦肩而过,一语未发。 那人看着兰清笳离开的背影,暗骂了一句“有病”,然后就飞快离开了。 兰清笳瞥见杜力在扶疾堂门口张望,她急忙背过身,又抬袖仔仔细细地把脸上的泪擦干,又平复了一番情绪,这才转身,走了过去。 杜力见她回来了,便松了一口气。 他听说是浔龙国的圣驾出行,真怕兰清笳一个没忍住直接冲上去找茬。 他眼尖,看到兰清笳眼角微微泛红,心中便是禁不住微微一动。 只是,他表面上却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粗着嗓门道:“先生,您可回来了,好些东西小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归置呢。” 他们都是粗人,要他们耍大刀可以,但要跟药材打交道,的确是有些为难人了。 不过,除了兰清笳,还有红衣、小五在帮忙,两人都是精通医术的,就算兰清笳一时没盯着,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他说这话,不过就是随口扯的一句话罢了。 兰清笳抛开一切情绪,迈步而入。 小五自然也是秦淮的人,他跟红衣一样,既能打,也通医。 以前他便是在玲珑阁看守,很不起眼。 现在,玲珑阁自然不可能再开,小五也随着秦淮一道来了昆南。 原本他觉得到了昆南,自己的医术或许能派上些用场,但没想到,却见识到了宋十三两祖孙的医术。 小五瞬间就被比成了渣渣,他便开始闷头苦读医术,只希望自己的医术能大有精进,如此也能为王爷效命。 但没想到,他却没能等回王爷。 万幸的是,他等来了千里寻夫的王妃。 王妃听闻王爷的噩耗,也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开始沉着冷静地为接下来谋划安排。 小五就义无反顾地跟来了。 上次他没能争取到与王爷一起同行的机会,这次,他便要争取做王妃的左膀右臂,为王爷报仇雪恨。 更何况,王妃是要在浔龙国里开医馆,其他兄弟们武功比他高,但却不通医理。 在这一点上,小五就占据了绝对性的优势。 感到自己被重用,小五整个人都精神抖擞,即便这些天为了扶疾堂的开业忙成了陀螺,他也好似半点都不觉得累。 扶疾堂中,众人虽然忙碌,却是忙而不乱。 小五和红衣各自为阵,自己一边忙碌,一边指挥着其他略显笨手笨脚的人。 譬如,乔远。 乔远在没伤脑子之前,对这些药材也一窍不通。 现在伤了脑子,自然也不会一下就开窍。 在他看来,那些剁碎的药材看起来都长得一个模样,还都有一股怪味,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分辨的。 乔远像是一个牵线木偶,红衣指哪儿,他就打哪儿,如此配合,倒也还算默契。 兰清笳看着这一幕,思绪不禁又微微飘远,想到了当初在千灵山时的情形。 当时在药室,她和宋瑾南被宋十三指派着抓药为付明轩疗伤,秦淮不知吃了哪门子飞醋,硬是要横插一脚,跟宋瑾南一较高下。 但最后却是笨手笨脚的,被宋瑾南毫无悬念地彻底碾压。 恍惚间,那些事情都仿佛只在昨日一般,而今想来,依旧历历在目。 兰清笳眼角发涩,她急忙转开了注意力,加入到了他们之中,抽回了自己的思绪。 不能胡思乱想,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现在不是悲春伤秋,胡思乱想的时候。 兰清笳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定下了神,很快便将杂念彻底摒弃。 人多力量大,经过一番热火朝天的忙碌,整个医馆终于变得似模似样起来。 兰清笳看着这番成果,心中只觉无限欢喜,又充满了希望。 正这时,后院传来了沐白的啼哭声。 兰清笳当即便放下手中的活儿,往后院而去。 小五以前出场过,大家可能忘记了,在第228章 第688章:化名景立群 这个铺面,外面是铺子,后面带着小院。 虽然有些简陋,并不能够让他们在这里居住,但白日却可以让沐白待在后院。 若兰清笳得了空闲,随时都可以到后院看他。 如此,兰清笳便会觉得格外满足。 沐白平日都很乖,不大哭闹,只除了尿了,或是饿了。 眼下莺歌抱着他,显然不可能是尿了,不然莺歌定会给他更换尿布。 既如此,那必然就是饿了。 算一算时间,距离他上回吃奶,时间也差不多了。 兰清笳现在做男装打扮,若是医馆里招了新的伙计,以后定然不方便继续给他喂奶。 到时候,就要请奶娘了。 但现在,医馆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兰清笳也希望自己能多喂一天是一天。 兰清笳从莺歌怀里抱走了哇哇大哭的沐白,沐白嗅到她身上的味道,伸着脑袋就往她怀里拱。 兰清笳进了屋,一番折腾,总算是把他喂饱了。 小家伙吃饱了,便又恢复了以往的乖巧模样,还朝兰清笳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笑到一半,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奶嗝,倒是把兰清笳给逗笑了。 兰清笳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一颗心软得不得了。 幸亏有他,她才更有继续走下去的信心。 兰清笳租住在距离药铺不算远的一处宅院中,那宅子闹中取静,环境十分不错。 而秦淮的其他不方便在明面上露面的心腹们,也都租住在附近。 兰清笳和沐白在哪儿,他们就会派人随时潜藏在暗处守在哪儿,便是要绝对确保他们的安全。 兰清笳自己也半丝不敢大意,随时都保持着警惕。 除了秦淮的心腹,还有一批人隐秘在其他地方打探消息。 这一批人,其中就包括了秦书墨派来的人。 此前秦书墨数次派人堵人,想把兰清笳母子接回去,但都被兰清笳巧妙地避开了。 秦书墨知道她去意已决,他阻止不了,便索性加派了人手帮她。 既然没法把她带回来,至少,要好好地保护她的安危,不能让他们母子有半点闪失。 不然的话,自己也根本没脸去见秦淮。 兰清笳知道了秦书墨的打算,自然没有推辞和拒绝。 现在她是带着沐白入了虎穴,多少人手都不会嫌多。 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不单单是她这个小家的事,更是事关大元朝大局的事。 秦书墨身为大元皇帝,迟早都会派人继续暗查浔龙国的情况。 她现在,也算是有皇命在身之人。 打理好医馆,兰清笳便开始组织人手安排。 红衣、小五都精通医术,自然是要留在医馆帮忙。 初步安排是,兰清笳和小五坐馆,红衣在柜台抓药。 丁超、杜力打杂,并负责安全维护。 毕竟两人五大三粗,又长相平平,换上小厮的装扮,就绝对不会让人多看几眼。 有他们在,若真的出了什么变故,凭借他们的身手,兰清笳也吃不了什么亏。 而没让红衣坐堂,而是让她抓药,是因为她没有换上男子装束。 医者,身为女子,本身就极容易受到轻视。 更何况,她还是那么年轻的女子,百姓们肯定会对她的医术产生不信任。 所以,兰清笳先把她安排到柜台抓药。 作为她的小尾巴,乔远也坚持跟在柜台帮忙。 红衣对此十分嫌弃,“你又不懂医术,还这么大块头,柜台里边本就不宽敞,你这不是碍手碍脚吗?” 乔远像是一头大型犬类动物,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地望着她,可怜巴巴地说,“我能学。” 兰清笳见他们那副蜜里调油的模样,心中无比羡慕。 她便开口帮了乔远一把,“左右现在也才刚开业,一开始也定然没多忙碌,便让他先跟着学。 待之后忙起来了,再把他打发走,不让他碍事。” 乔远闻言满脸欣喜,又两眼亮晶晶地望着红衣,写满了恳求。 显然,就算兰清笳同意了,他还是要听红衣的意思。 真是忠犬无疑了。 红衣见他如此,面上禁不住泛起一丝微微的热意,但也没有再拒绝,点头答应了。 为了不被红衣哄走,乔远学得格外认真,倒也学得像模像样。 除此之外,还得再招至少两个打杂的伙计。 这打杂,跟丁超、杜力的打杂可不同,招的俩伙计必须是通医理的熟手,能在药铺忙的时候给红衣帮忙。 也能与红衣轮班顶替,让红衣能歇一歇。 而她带来的其他人手,就不方便安排在药铺里干活了。 毕竟他们除了卖力气,也做不了其他活。 可药铺里需要卖力气的活,只需要丁超和杜力两人就够了——再加一个后备军乔远,够得不能再够了。 兰清笳就给他们安排了打探消息的事情,让他们便宜行事。 招人的告示贴出去之后,很快就有人上门应征。 兰清笳对应征的人进行了简单的考核,最终定下了两个能力过关,看起来也忠厚老实的人。 一人叫陶源,一人叫毛广涛。 安排好了大家的任务,又招到了伙计,扶疾堂便在一阵热烈的炮仗声中开业了。 一路上,兰清笳就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景立群,现在,她自然还是沿用这个名字。 乔远、红衣也都改名为乔小生和彩云。 两人也都易了容,改了本来容貌,连带着气质也都变了,变成了普普通通的路人。 加上乔远脸上多出来的那道疤,若非十分相熟的人,断然不会认出他来。 至于丁超与杜力,以前就从不在人前露脸,现在反而方便,不用易容。 兰清笳以前也经营过自己的铺子,自然有经营的头脑。 药铺不比其他营生,不能像胭脂水粉,衣裳首饰铺子那样搞同样的活动,毕竟,那样的话,不是盼着别人生病吗? 老百姓自然不会买账,说不定这药铺生意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兰清笳便决定过几天弄一个义诊活动。 普通老百姓中,绝对少不了那种明明生了病,却不舍得花钱就医的。 若是听说有的义诊,不愁没人来。 便是那些有钱看病的百姓们,也会出于贪小便宜的心理来凑个热闹,给自己瞧一瞧身子,是否有什么毛病。 第689章:义诊 义诊的目的不是赚钱,只是为了打响名声,引来人流罢了。 兰清笳在门口立了个牌子,又让丁超和杜力在门口轮流吆喝,就算有不识字的百姓,也都听说了这新开的扶疾堂要开义诊之事。 因为这么一番吆喝,扶疾堂自然变得十分引人注目。 很快,他们就引来了第一桩生意,开了个张。 之后,又陆陆续续有百姓进来买药,看病。 这样的生意自然算不上好,但兰清笳心态稳,半点都不着急。 经过几天的宣传,待到了义诊那日,扶疾堂外果然十分热闹。 兰清笳早有准备,让丁超和杜力一边维护现场秩序,一边给要参加义诊的百姓们纷纷号牌。 那牌子上面写着看诊的序号,还有大概能轮到的时间。 那时间自然不可能完全准确,但却能做一个大概的参考,若是派到后头的百姓,就可以先去忙活别的事情。 若是不小心错过了号牌,到时候拿着号牌来,便可以为他们先看。 兰清笳和小五会根据喊号来看诊,如此,便是那些想浑水摸鱼插队的人,也都没有机会。 而一些只是有小病小痛,只想贪便宜来让大夫瞧一瞧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打了退堂鼓。 还要折腾这么老长的时间,不值当。 如此,愿意留下来等待的人,就都是真的身上有毛病,又实在拿不出银子看病的百姓。 这个法子对百姓们来说都有些新奇,也觉得十分合理,叫不少人都连连称赞不止。 陶源和毛广涛两个伙计,原本以为今日义诊必然会十分忙乱,光凭他们几个人定是忙不过来的。 但没想到有了她的这个法子,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了,现场忙而不乱,十分有序。 一时之间,两人对这位新东家不觉就多了几分敬佩,干起活来,也越发卖力了。 大多数百姓生的病,都只是一些头疼脑热之类的小毛病,对兰清笳和小五来说都没有任何挑战性。 百姓们拿到了开的药,不禁对他们连连感谢。 如此这般,义诊一直开到了第三天,扶疾堂被百姓们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多,兰清笳便觉得心中生出无限的成就感。 都说万事开头难,她现在稳扎稳打地开了个头,之后,定然会越来越好。 兰清笳的义诊只持续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而她也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收回了分发出去的最后号牌。 连续三天连轴转的忙碌,众人都显出了些许疲态。 兰清笳当即豪爽地开口,“今夜我请大家到酒楼好好吃一顿。” 红衣等人还好,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也自然不缺这一顿吃的。 但陶源和毛广涛却是一下眼睛都亮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小伙计,家境都十分一般,挣的每一分银子都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分花,又哪里有机会到大酒楼去吃过? 没想到,新东家竟然这般豪气,刚跟了他没几日,就能享受到这样难得的福气。 瞬间,两人看着兰清笳的眼神更加热切了。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收拾东西关门时,人群却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很快,那喧闹之声就慢慢近了。 只见一个汉子背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满头大汗地往里冲。 “救命,大夫救命啊!求求您,快救救我儿子!”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方才的轻松与快乐一扫而空。 兰清笳急忙起身迎了上去,沉声问,“怎么回事?” 那汉子穿着破烂,一身泥巴,满头大汗。 他着急万分,开口的声音都满是哭腔。 “他,他被蛇咬,中毒了,快不行了…… 我方才跑了好几家,他,他们都不肯收。 求求大夫,您快救救他!” “把他抬进去,放到塌上。” 铺子里侧隔出了一个区域,那里面是摆着两张床,便是为了病情严重的病人所备。 那汉子听闻眼前的大夫竟然没有拒绝接诊,顿时喜得不得了,急忙将那孩子背了进去,小心躺好。 兰清笳注意到,那孩子的手上包扎白布。 她解开那布条,就看到他的手指被砍掉了一小截。 但此时,那伤处却也泛起了乌黑之色。 那汉子看到那伤口,瞬间又开始抹起了眼泪,满脸皆是不忍。 “他被咬了之后,我那婆娘心疼他,存了一丝侥幸,没有立马把手指剁了。 等后来伤口有了发黑的趋势,我这才一狠心给剁了,又急忙把他带进城看大夫。 没想到,在半路他就昏过去了……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他,我,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兰清笳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有气。 若是一般大夫,遇到这种情况,必然是救不了的,时间拖延得太久了。 但兰清笳却有一个天赐的天赋,专擅此道。 原本兰清笳还在等一个具有挑战性的病例,等一个让自己打响名号的机会,她以为自己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机会竟然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 红衣也知道,兰清笳一定能把这孩子的毒解了,心中隐隐生出期待。 兰清笳对那汉子肯定道:“你放心,我能救活他。” 那汉子闻言,心头瞬间便涌起一股难言的欣喜。 “真,真的吗?谢谢大夫,谢谢您,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现在可不是听他叩拜感激的时候,她冷静道:“你在外头候着,不要打扰我救人。” 那汉子闻言,便果断住嘴了。 为了掩人耳目,兰清笳折身回去拿了一套银针,又取了一些装着药丸的瓶瓶罐罐。 小五也看到了那孩子的情况,他的心却是一下提了起来。 那孩子的面皮都已经开始发青,嘴唇也微微发黑,中毒到了这种地步,只怕…… 若是他们刚开张就医死了人,那之后他们还怎么混啊! “这……先生,我……” 兰清笳安抚性地看了他一眼,“我一个人就能行。” 说完,直接刷地一下拉上了那道帘子,将众人的视线尽数阻隔。 红衣知道她在里面做些什么,但其余人却都只当她是为了避免旁人偷师,所以才不让众人围观。 她越是如此,众人好奇心便越重,都忍不住猜测,她到底能不能真的把人救活。 第690章:漂亮的开门红 方才那汉子一路背着儿子跑了好几家医馆,那些医馆的大夫看了之后都摆摆手,表示没救了。 最后还是有好心人提醒他,这边开了一家扶疾堂,这几天正在义诊,让他来这边试试。 没想到,扶疾堂的大夫竟然真的就接诊了。 原本这几天扶疾堂就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让不少百姓都熟悉了起来。 现在看到这么一个大热闹,他们自然不会错过,是以便纷纷跟上来围观。 小五的一颗心高高地提着,他觉得,从医学的角度,要把那样一个人救活,可能性微乎其微。 看到这么多老百姓都在围观,小五的一颗心霎时悬得更高了。 若是一开始就砸了招牌,这可怎么办才好! 然而,兰清笳却是创造了这样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兰清笳就拉开了帘子,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就看到原本还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孩子赫然已经醒了。 只是他的眼神还有些茫然,没有聚焦,似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兰清笳淡淡道:“他的性命保住了。” 那汉子听了这话,瞬间欣喜若狂,直接冲了进去,一把扶住了儿子的双肩,疾声询问。 “铁蛋儿,你感觉怎么样?身上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铁蛋儿经过片刻的茫然,忽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哼哼。 “疼,手指疼……” 他抬手,看到自己小指上的伤口,似又回忆起了此前被斩断手指的疼痛,眼泪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淌。 那汉子的眼泪也跟着他一起淌,泣不成声。 “爹没办法,若是不剁掉,你怕是早就没命了啊!” 幸好,那是左手的小手指,对日常生活影响算不得多大。 眼下能捡回一条命,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汉子抹掉了眼泪,转身就朝兰清笳跪了下去,然后飞快“咚咚咚”地就磕了好几个响头。 “大夫,谢谢您,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李铁柱的再生父母! 我便是肝脑涂地,也要好好报答您!” 外面早就围满了百姓,大家亲眼看到兰清笳竟然把原本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孩子救活了,一个个都满脸惊叹。 一时之间,众人不禁纷纷把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位大夫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不少百姓都对她的医术有些怀疑。 若不是义诊,他们定然不会轻易来的。 只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却是医术不凡,实在是令人敬佩。 若是以往,兰清笳定也不会接受他这样的虚礼,但是现在……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虚礼,越隆重,越声势浩大越好。 如此,便不愁自己的名声不响亮了。 兰清笳端着一副高人的作派,先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然后才俯身将人扶起来。 “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的本分。 令郎所中的毒,看起来凶险,但实际上,却也不过尔尔。 对我来说,不过轻而易举罢了,你不必如此。” 兰清笳这话说得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外面最里层的百姓们听到。 他们都禁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呼,纷纷议论起来。 “其他大夫都完全束手无策的病症,这位大夫竟然说不过轻而易举罢了,可见他的医术究竟有多高明!” “你瞧他的仪态气度,一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他能有这绝顶医术,也半点都不奇怪了。” “对对,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兰清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不仅百姓们心中赞叹,便是陶源和毛广涛也是满脸钦佩不已。 其中最最钦佩的,莫过于小五了。 百姓们不通医术,自然不知道方才那样的情况究竟有多凶险。 便是华佗扁鹊在世,也不一定能力挽狂澜,把人救活啊。 可是他们王妃竟然做到的,可见她的医术究竟有多高超! 兰清笳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百姓们对她的赞誉,但,如果她知道小五竟然因为这件事在心中将她捧到了神坛,那么,她再厚的脸皮,大概也是要红上一红的。 她现在的医术的确不差,但如果要靠她的医术将这孩子救活,那她铁定是做不到的。 她这,分明就是作了弊啊。 不过,这既然是老天爷给她的天然优势,那也算是她实力中的一种,不是吗? 她就好好地利用着好了。 那张铁柱听到兰清笳这话,只觉眼前这位大夫的形象瞬间更加高大了起来。 他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了出来,脸上露出了难言的窘迫。 “这,这些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我知道这些很少,但,但请大夫先收下,日后,我必然会努力干活,一点点把诊金补齐的!” 兰清笳却伸手将那些铜板推了回去,笑道:“这些都不用。 今日乃是我们扶疾堂义诊的最后一日,你们是今日来的,自然不会收你们的银子。” 张铁柱闻言,眼中先是一喜,但很快,他又坚决地把铜板塞了过去。 “大夫您医术高超,救死扶伤,仁心仁德,我们父子很是感激。 但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虽然不多,请大夫务必收下!若您不收,我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兰清笳见他态度异常坚决,可见此人是有血性之人,她想了想,便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 “罢了罢了,你既这般坚持,我收下便是。 只是这些已经够了,日后无需再送诊金过来。” 那张铁柱见她终于肯收,脸上不觉露出了憨厚的笑来。 铁蛋依旧躺在床上,他的气色已经恢复如常,没再有一开始的虚弱之态。 只是,手指上依旧钻心的疼,他忍了许久,等到自家爹跟那大夫说完了话,终于又忍不住轻哼出声,低喊,“爹,我手疼……” 不待张铁柱开口,兰清笳便对小五道:“你给他把伤口包扎处理一下,撒一些止疼止血的药,再开些药。” 小五现在对兰清笳简直奉若神明,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得了吩咐,急忙点头答应。 很快,铁蛋的伤口就被精细地处理好了,止疼药起了作用,铁蛋一下就不觉得疼了。 小五还跟他们父子细细交代了一番之后换药时的注意事项,张铁柱听得连连点头,又再次对他们千恩万谢,感激不已。 第691章:其他医馆的危机感 等到抓好了药,时间也不早了。 张铁柱又对他们感谢了一番,这才背起了儿子往外而去。 他一边走出去,还不忘一边跟围观的百姓们卖力地夸赞。 “这位景大夫,是华佗在世,是个顶顶好的大夫!像他这样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百姓们都纷纷点头附和,围在扶疾堂外面的百姓久久不散。 兰清笳接受着众人各种各样的夸赞,她便是一派谦和地“哪里哪里”“客气客气”,与人寒暄。 好容易把百姓们送走了,兰清笳脸上都快笑僵了。 只是,心底却是无比高兴。 可算是有了一个完美的开门红。 当然,兰清笳并没有指望着单单靠这一个病人就能彻彻底底地把自己的神医之名上达天听,那样太不真实了。 至少,经过此事,她在百姓中不再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大家对她的医术也必然会有那么一丁点的认可。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认可。 以后,会有越来越多人来找她看病。 只要看病的人多了,遇到疑难杂症的机会也就大。 遇到越多棘手的病症,她能把名声传出去的机会,自然也就越大。 兰清笳也担心过,万一遇到自己没法解决的病症,该怎么办,如此会不会败坏了自己好容易积攒下来的名声。 但她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就必然要做好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就算真的有这样那样的艰难,她也要迎难直上。 还没做就畏首畏尾,担心这儿害怕那儿,那她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这一天对兰清笳来说很圆满,她转过头,正打算向众人兑现自己方才许下的承诺,就看到好几双眼睛都定定地望着她,眼神中都是亮闪闪的光亮。 陶源忍不住开口,“先生,你简直太厉害了!” 毛广涛也重重点头。 小五也想疯狂附和,但他毕竟也是坐堂大夫,在这两个伙计面前,他还是想要保持一点形象,便克制着没露出这样赤裸的狂热。 只是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连连被人夸赞,兰清笳这会儿终于觉得有那么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她又装模作样地谦虚客套了一番,然后就吩咐他们收拾打扫卫生,准备去酒楼吃席面。 陶源和毛广涛因为可以吃上酒楼的席面而高兴,红衣等人却是因为今日这成功的开门红而欣喜。 是以大家的动作都变得格外麻利,一扫疲累。 兰清笳则是迫不及待地进了后院,去看沐白。 这三天,兰清笳一忙起来就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就算沐白就在后院待着,她也没时间去看他。 兰清笳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她提前就请了奶娘,让奶娘喂他。 但这孩子却是鬼精灵得很,一下就辨认出这不是自家娘亲,根本不肯吃,疯狂地哭闹了起来。 兰清笳只觉心疼不已。 以后她势必还要做更多事情,不能时时刻刻在家里陪着他。 若他一直这样不肯吃奶娘的奶,那饿着了怎么办? 莺歌提了一个建议,让她把奶挤出来,然后用勺子喂他。 原本兰清笳并不抱希望他能肯喝,但没想到,他竟然真就乖乖喝了,这才让兰清笳松了一口气。 然后兰清笳如法炮制,让奶娘挤了一些奶,用同样的法子喂给小家伙,结果他竟然又不肯吃了。 兰清笳见此,一时之间,心中只觉得一阵感动,又有点眼眶发热。 他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认定了自己,只吃自己的奶水。 这就是血浓于水,母子连心。 于是,沐白一天的口粮就是这么解决的。 麻烦是麻烦了些,但好歹他肯吃了,不会把他饿着,兰清笳自然便放下心来。 莺歌能被霍云姝派给兰清笳,自然是十分得用之人。 她把沐白照顾得十分精细,一点都不比兰清笳这个亲娘做得差,甚至比她更加上心。 兰清笳吩咐好外头的事,兴冲冲地进了后院,沐白刚刚喝了奶,被莺歌哄睡了,眼下正睡得香甜。 兰清笳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近,看到他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心中又是一片柔软。 她没忍住,俯身,在他的小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小家伙似有所察觉,微微动了动,但到底是没有抵得过困意,很快又睡了过去。 兰清笳当真在最大的酒楼包下了一桌席面,让大家好好敞开了吃了一顿。 八卦的传播速度,比兰清笳想象中要更快。 方才她救下铁蛋的事,已经飞快传开了。 大家对扶疾堂的人也算是有些眼熟了,在这个时候,八卦的中心人物出现,兰清笳有种被众星拱月的感觉。 原本兰清笳还打算让人暗中推波助澜,把自己的名声传一传。 现在看来,不用自己人动手了。 兰清笳这边顺顺利利,意气风发,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其他医馆的掌柜,都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尤其是之前拒收铁蛋的那几家医馆,更是被拿出来与扶疾堂对比,然后沦为百姓们群嘲的对象。 他们家的大夫都摇头摆手表示救不活了,结果转头就被别人轻轻松松,随随便便救活了。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打脸啊! 打得还贼疼。 原本他们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扶疾堂不以为意,尤其是看到那两个坐馆大夫那般年轻之后,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他们搞的那个什么义诊,也叫他们嗤之以鼻。 百姓们都贪便宜,谁家搞义诊,他们都会去。 但这并不代表着以后就会去扶疾堂看病。 他们总不能一直搞义诊,义诊可不赚钱,不赚钱的买卖,能撑多久。 但所有的轻视,在现在全都消失无踪了。 其中,解忧堂便是这次被群嘲的医馆之一。 解忧堂是郢都最大的医馆,威名最盛,但今日,没想到,竟然翻车了。 解忧堂的掌柜将此事汇报给了东家,东家听闻之后,心中也不觉多了几分警惕。 “不过一个新来的,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掌柜的抹了一把汗,“可不是嘛,原本小的也不以为意,却不想……” 那东家冷哼一声,“既如此,就想法子把他们的名声搞臭,让他消失。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 那掌柜立马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五更啦! 看在我最近那么勤奋爆更的份儿上,大家关注一下我的作者号呀! 就是“半凉”这个号,也希望大家能到我的留言板上给我留一留言昂。[疯狂打滚求关注] .jpg 点了关注也可以从我的书架里偷书哦,我的书架上书还是蛮多的,哈哈哈…… 第692章:找茬的来了 第二日,扶疾堂开门营业。 今天,义诊已经结束了,但是一开门就有病人上门看诊,而且,还不少。 大家都禁不住用一副打量的目光看着兰清笳,每个人都会说上一句。 “听说您昨天把一个必死的人救活了,您可真厉害!” 后来,这话就变成了,“听说您昨天把一个死人救活了,您可真厉害!” 兰清笳嘴角抽抽,她救的人还喘着气儿呢,她再神,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兰清笳正忙忙碌碌着,外面忽的又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喧闹声。 那喧闹声中,还夹杂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兰清笳心头猛跳,隐隐生出了一丝兴奋来。 莫非,又有疑难病症找上门来了? 然而,事实却超乎兰清笳的预料,这次找上门的,不是什么疑难病症,而是找茬的。 很快,那喧闹之声就近了。 只见一个妇人,搀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来。 前头开路的,则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婆婆,那哭嚎之声,便是从那老婆婆的口中发出。 那老婆婆一边哭嚎,一边朝四周围观的百姓哭诉大喊。 “我儿子原本只是着了些许风寒,除此之外身子好得很,再也没有半点毛病的。 可就是吃了这庸医开的药,一下子,竟,竟然双目失明,什么都瞧不见了! 哎哟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眼睛就这么瞎了,我们这老弱妇孺的,究竟要怎么活啊!” 那老婆婆虽然哭着,但嗓门极大,口齿也十分清晰,三言两语之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围观的百姓一瞧,果见那汉子虽然双目睁大,但却有些无神。 此时还需要旁人搀扶,这么瞧着,可不就是双目失明的模样吗? 那搀扶他的妇人也暗暗垂泪,眼睛都哭红了。 百姓们不禁纷纷议论,暗自猜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他们可刚听说,这位新来的景大夫医术高超,十分了得,能起死回生呢! 现在怎的就有人告上门来了,控诉他医坏了人? 喜欢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尤其是有争端,有冲突的地方,他们就喜欢巴巴地往前凑。 老婆婆姓卢,平日里性子便很是厉害。 眼下自己亲儿子突然遭逢巨变,她那泼辣性子更是发挥了个十成十。 一进了门,她整个人就一下坐到了地上,完全拿出了农村老太太撒泼时的手段,两腿用力蹬着,双手狠狠拍着地,扯着嗓子哭嚎。 “你个庸医把我儿子眼睛治瞎了,今日你若是不给我老婆子一个公道,我便把你告到县衙,让你牢底坐穿!” 医馆里的众人都因这番架势沉了脸,尤其是丁超、杜力等人,身为武人的煞气一下就迸发了出来。 这老婆子,撒泼撒到他们王妃头上来了,真是不要命了! 陶源和毛广涛两人却有些害怕,神色略显紧张。 只有兰清笳神色淡然,她走上前,语气轻缓,十分好脾气地开口。 “这位大娘,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你先起来。” 那老婆婆卢氏却根本不买她的账,恶狠狠地瞪着她,那眼神几乎能吃人。 “就是你,害我儿子失明!你个庸医!” 兰清笳朝那汉子身上看了一眼,见他双目无神没有半点光彩,不像是糊弄人的样子。 兰清笳仔细回忆了一番,幸而她的记性还不算差,很快想了起来。 这汉子名叫陈大壮,是义诊第二日来看的病,病症是风寒。 兰清笳仔细回忆了一番陈大壮的脉搏,又盯着他的面色和眼睛瞧了瞧,隐隐生出了一个猜测,心中也就有了点底。 兰清笳依旧好脾气道:“大娘,你现在这样闹,你儿子的眼睛也好不了不是。 既然你让我给他一个交代,那总得让我望闻问切,好好为他诊治一番。 不然,我怎么给你一个交代?他的眼睛又岂能痊愈?” 卢氏听了这话,那蹬腿哭嚎的动作这才戛然而止,颇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我儿子就是吃了你开的药,这才突然失明的。 我再让你给他诊治,若是越治越糟怎么办?” 外面又围满了围观的百姓,这件事,兰清笳必须要给出一个圆满的解决之策。 如若不然,自己昨天刚刚打响的名声,就会彻底毁于一旦。 她面色沉稳镇定,一派宠辱不变的模样。 “这么多人瞧着,我若真的是庸医,把人治坏了,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断然逃脱不了干系,大娘又何必担心?” 卢氏看了围观众人一眼,神色稍有松动。 兰清笳继续道:“大娘或许有所不知,昨日我才救了一个濒死之人。 虽然不能说自己医术何等高超,堪比华佗在世,然而,庸医二字,我却是断断不敢认。 你儿子的病症,或许是有其他缘故。 若是不让我好好瞧瞧,万一真的不小心耽误了医治的最佳时机,酿成永远挽回不了的后果,那才是令人痛心。” 外面有人便附和道:“对,对,昨天这位景大夫刚救了一个男娃,其他大夫都不敢收,说必死无疑哩,但景大夫却是把人救活了!” “让景大夫瞧瞧,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旁的缘故呢。”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卢氏闻言,原本十二分的坚定,也不由得松动了。 她来闹事,归根结底还是想要个交代,自己儿子的一双眼睛,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瞎了,定要让这庸医赔上一大笔银子。 但赔偿银子再多,也不及儿子的眼睛能恢复来得更好。 那搀着汉子的妇人楼氏见婆婆久久没答应,心中也不禁有些着急,小声劝道。 “娘,您就让大夫再瞧一瞧,说不定夫君的眼睛能治好呢!” 卢氏便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依旧十分不善地瞪着兰清笳。 “好,你便再给我儿子瞧一瞧,若是你不能把我儿子治好,我便跟你没完!” 卢氏气势汹汹,气势半点不弱。 面对自己儿子时,她又一下换了一副态度,小心扶着他坐了下来。 兰清笳也没跟她计较,毕竟自己的亲儿子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身为亲人,难免失态。 兰清笳给这陈大壮号脉,一番诊断,也越发笃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抱歉,今晚又晚了……依旧五更! 第693章:暴盲 没诊脉之前,兰清笳还只是猜测,现在诊脉之后,兰清笳便断定了,此人的病症为暴盲。 他会爆发此症,基本上跟他的饮食脱不开干系。 兰清笳看向卢氏和楼氏发问,“他这几天都吃了些什么?” 卢氏大着嗓门道:“不就是一些寻常饭菜,我们吃了都好好的,难不成他还能吃出毛病来?” 兰清笳索性直接问,“那好,我且问你们,他可有吃辛辣之物?可有饮酒?” 卢氏答得毫不犹豫,“自是不曾!” 兰清笳斩钉截铁,“说谎!他这脉象显示,胃热蕴积,营气不从,分明是恣酒嗜辛所致。 正因他不忌口,这才导致气滞血瘀,阻塞眼络,才引起了暴盲。” 卢氏听她这话说得绕得很,一时根本听不懂,只觉得她是故意说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是想要推卸责任。 卢氏便更加气势汹汹地开口,“难不成,吃点辣子,喝点酒,就能把眼睛喝坏?你个庸医休要胡言乱语!”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你儿子的体质本就恣食肥甘,痰热内生,有了诱因,自然就引发了暴盲之症。” 卢氏听得兰清笳说得信誓旦旦,面色也禁不住微微有些异样。 对于不遵医嘱之人,兰清笳也拿出了身为医者的严厉态度。 “我那日便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再食辛辣之物,更不可饮酒。 看来他是完全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既如此,又何苦来求医,平白浪费我的药材!” 卢氏当即又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扯着嗓门大喊,“我儿根本就没有吃辣饮酒。” 卢氏说得笃定,但那陈大壮的面色却微微僵硬,显露出几分异样的心虚。 兰清笳追问了句,“当真没碰?只怕未必。” 卢氏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儿子,看到他的面色有异,心里也微微咯噔了起来。 陈大壮支支吾吾不敢开口,都说知子莫若母,卢氏见到儿子这副模样,心中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什么。 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了,若是承认了,这庸医岂不就能把责任全都推脱掉了? 是以,卢氏便依旧梗着脖子,一口咬定自己儿子没有不遵医嘱。 “我儿子就是喝了你开的药才出了毛病,你休要胡乱攀扯其他事情推卸责任! 今天,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一个交代!” 兰清笳淡淡道:“他这暴盲,我能治。” 卢氏等人听了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兰清笳继续道。 “但是,若是病人继续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完全不遵医嘱,肆意妄为,那么,我也不用费这工夫了。 左右救回来了也没用,还是会被糟蹋了去。” 陈大壮脸上霎时涨得一片通红,他有些急切地连连保证。 “不会了,我不会再不遵医嘱了!请大夫救救我! 我,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不能当个瞎子啊!” 他这话,就是承认自己之前的确是不遵医嘱,乱吃东西了。 百姓们听了,心中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 卢氏心中又气又急,生怕兰清笳抓住这话柄大做文章,但兰清笳也不过是想趁机敲打一番,让他们心生畏惧,不敢再不把医嘱当回事。 同时,也是让百姓们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不至于一味传谣,说是自己的那副药出了问题。 就在卢氏担心着急,生怕兰清笳要推卸责任时,她出声吩咐。 “把他扶进去。” 她需要给病人施针,而她没有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施针,被众人围观的癖好。 卢氏心中到底是存着一丝希望,见她这般镇定,心中希望便更强了。 她和楼氏急忙把陈大壮扶了进去,拉上了能够阻隔外面百姓视线的帘子。 但卢氏却是坚持要留下旁观,把儿子一个人留下,她不放心! 兰清笳也没有赶人,只径直拿起了银针,开始做准备工作。 暴盲之症,虽然罕见,一般大夫或许会如临大敌,束手无策。 但此症对于宋十三来说却并非什么了不得的病症,兰清笳对此症的治疗方法也烂熟于心。 先落眼周晴明穴,再攒竹、球后、承泣,辅以合谷、外关等穴。 她心中默念着那几个关键穴位,手上动作熟练,落针轻缓却又镇定,不见半分慌乱之态。 小五从旁看着,脑中飞快辨认那几个穴位,心中恍然大悟,又禁不住惊叹连连。 王妃的医术果然了得,这落针的针法堪称精妙,令人佩服。 卢氏和楼氏两个门外汉瞧着,却是心惊不已。 在她们看来,这么多根针都扎上去,又是那样要命的地方,一不小心可是要出人命的! 但兰清笳十分认真,平白就给她平添几分神圣肃穆之感,连泼辣的卢氏都不敢吭声。 她们心中更多的是期盼着有奇迹发生,让自家儿子(夫君)能够复明。 外面,百姓们瞧不见里头的动静,一个个更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满腹好奇期盼。 足足过了两刻钟,兰清笳的一套针法才行完。 神经高度集中,待她行完针后,额上已经微微渗出了热汗。 待她收了最后一根银针,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卢氏和楼氏都急切地望着陈大壮,卢氏忍不住开口,“大壮,你感觉怎么样?能看见了吗?” 陈大壮缓缓睁开眼睛,他眨了眨眼,又动了动眼珠子,然后,惊喜地笑了起来。 “能看到了,我能看到了!娘,我看得到了!” 卢氏和楼氏闻言,瞬间喜极而泣。 卢氏方才闹得最凶,现在,她也是最能屈能伸的。 确认了儿子真的能看到之后,她二话不说,当即就要朝兰清笳跪下磕头。 “大夫,您真是妙手回春,是个顶顶厉害的好大夫! 之前是我老婆子误会您了,我这就给您磕头!” 兰清笳急忙伸手阻止了她,“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不必如此。” 外面的百姓们也都听到了这番对话,脸上都纷纷露出了惊奇之色。 众人不禁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对兰清笳的议论也呈现了一边倒的架势。 “这位景大夫的医术当真了得!连一个瞎子都能治好!” “对啊对啊,真是华佗在世啊!” “这算什么,他连死人都能救活!” 第694章:他们家王妃真厉害 陶源等人一直悬着心这会儿终于彻底放了下去,眼下听到大家对兰清笳的夸赞,也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自豪来。 不愧是他们东家(王妃),就是厉害! 陈大壮从里间走了出来,大家瞧着,这会儿他的眼神就显得有神多了,走路也不用人扶着了。 他脸上露出难掩的灿烂笑容,显然是真的好了。 楼氏性子怯懦,嘴巴也笨,不会说什么感激的话,但眼中的感激却是怎么都掩不住。 而卢氏,方才她有多泼辣,这会儿就有多热情。 她方才没能向兰清笳磕头道谢,嘴上的好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叽里呱啦地就往外倒,直将兰清笳夸上了天。 兰清笳含笑听着,没有阻止。 方才是她险些把自己的名声砸了,现在让她再帮自己挽回来,也算是有来有往。 待卢氏夸得差不多了,兰清笳便又旧话重提。 “他现在好了,日后却还需要好好休养照顾,不能食用辛辣之物,尤其是酒,半点都不能碰。如此,你们可听清楚了? 若是还明知故犯,便是自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再要出了事,也断然赖不到我的头上,你们也不用再来寻我。” 陈大壮闻言,面上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他只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卢氏伸手就朝陈大壮身上狠狠揪了一把,拿出了她方才的那股泼辣劲儿,毫不留情地大骂。 “你个龟儿子,老娘可是亏了你的吃喝?让你馋到要背着老娘去偷吃! 下次要是再敢,看老娘不打断了你的狗腿!” 陈大壮被掐得生疼,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当下连呼痛也不敢,只能诺诺应下。 教训完自己儿子,卢氏又舔起了笑脸看向兰清笳,略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 “景大夫,您放心,这回我一定把他看得好好的,绝对不会再让他犯。” 兰清笳微微颔首,又写下了一个药方,让人把方子抓好,然后嘱咐了一番服药的一些注意事项,卢氏都一一应下,又连连感谢。 卢氏为人,性子的确泼辣蛮横,但本心却是不坏,而且知恩图报。 经过了这么一遭事,兰清笳几乎可以肯定,她定然会成为帮自己宣传名声的一个得力干将。 兰清笳对此自然乐见其成,自己的名声宣扬得越广,距离自己的目标,就越近了一步。 果然,卢氏这会儿就已经开始朝着围观的众人大力夸赞兰清笳的医术高明,还主动承认自己一开始的混账行径,误会了那么好的大夫云云。 围观的众人瞧着一场剑拔弩张的医闹轻易被化解了,还演变成了医患一家亲的和谐画面,对兰清笳的医术顿时更生出无限信任,暗暗决定,下回生病了定要找这位景大夫瞧一瞧。 人群中有一个小厮装扮的人面色却不大好,他颇有些恼恨地转头,消失了去。 那小厮一路往解忧堂的方向而去,解忧堂的何掌柜早就伸长了脖子在等他。 见到他进来,急忙就进了内堂,迫不及待地开口,“怎么样?成了吗?” 小厮却是脸色不大好地摇了摇头。 何掌柜顿时惊了一跳,“怎么回事?怎会没成?” “那个景立群,把人治好了!” 何掌柜很不敢置信,“什么?治好了?” 小厮也觉得难以置信,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真的治好了,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那人的眼睛就能重新视物了。 那泼辣的卢氏现在不仅对她俯首帖耳的,恭恭敬敬,还在主动向众人解释澄清,让大家不要误会了景大夫的好医术……” 何掌柜的面色一时变得十分难看了起来。 他收到东家的示意之后,便开始准备着手给扶疾堂下套,败坏他们的名声。 这种事情他以前没少做,只需要找到在他那里看过病的病人,演一场戏,这盆脏水就泼上了。 前几日他们刚刚办了一场义诊,在那里看过病的人多得很,尤其以贫苦人家居多。 这样的人,最好收买。 于是何掌柜就派人去了附近的村落寻找合适的人选。 巧的是,刚好就碰上了陈大壮突然暴盲,而且从卢氏那骂骂咧咧的话里他们就确认了,陈大壮正是在扶疾堂义诊时去瞧了病。 卢氏认定了是扶疾堂的药把陈大壮医坏了。 这对解忧堂来说,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不是现成的一个绝佳机会吗? 他们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看着扶疾堂那小子倒霉。 但没想到,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一个瞎子,那小子竟然还能治好。 这下好了,原本好端端的一盆脏水,一下就变成了一块亮闪闪的活招牌,平白帮她赚名声了。 何掌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意,又忙问。 “他是怎么把人治好的?” 小厮摇头,“他拉上了帘子,小的压根瞧不见……” 那说不定是人家的独门医术,又怎么会让旁人瞧了去? 何掌柜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恶狠狠地道:“再去找人!这次,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小厮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急忙应声而去。 若是不成功,不仅是这小厮没好果子吃,连带着何掌柜自己也定然讨不到好。 解忧堂这边一直派人关注着扶疾堂那边的情况,经过了陈大壮之事,扶疾堂在百姓中的名声更旺了。 先后两个病症,闹出的动静都不小,很多百姓都纷纷围观了。 而大多百姓都不懂医术,他们只知道,一个孩子原本都要死了,其他医馆的大夫都连连摇头,但景大夫一下就把人治好了。 另一个,原本眼睛都瞎了,目不能视,但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好了。 越是不懂医术,就越觉得神乎其神。 大多数人都不明就里,只是听了旁人对那位景大夫的事迹十分推崇,也便跟着好奇,跟着传了起来。 如此,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扶疾堂的生意,在短时间内就迎来了小高峰。 看病的,抓药的,或是单纯想要看看传说中的景大夫长什么样的,热闹得很。 第695章:招人眼红了 扶疾堂的众人看着兰清笳的眼神,也是充满了闪闪的亮光。 扶疾堂不过是刚刚开业的新店铺,但兰清笳却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叫它迅速打响了名声,如此奇才,如何能不叫他们惊叹? 兰清笳也觉得自己的运气好极了,一切进展都远比自己想象的都要顺利许多。 对于这样的开端,兰清笳觉得十分满意。 但同时,兰清笳心里也并没有就此飘飘然。 起步太顺利,名声太大,就不可避免会招人眼红。 尤其是同行,毕竟,同行是冤家。 本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兰清笳便派了人探一探其他同行的动向。 若是对方当真因为竞争关系而搞小动作,那他们也正好能有所防范。 兰清笳原本只是一个防备的举动,却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探出了端倪。 “解忧堂?” “正是,他们正暗中找人,伙同设计陷害。” 兰清笳听罢,倒是笑了,“真行啊,竟然算计到了我的头上来了。 不过……对方送上门的大好机会,我若是不好好用一用,岂不是太浪费了?” 她朝手下招了招手,如此这般低声耳语了一番,手下当即领命而去。 吩咐完了,兰清笳脸上便露出了一抹自得的笑。 她正愁下次该怎么继续进一步打响自己的名声,没想到,立马就有人给她递梯子了。 解忧堂,当真是解了她的忧啊! 这几天,扶疾堂的生意一直都十分不错,兰清笳忙忙碌碌,每天接诊的病人都不少,不过却十分充实。 她一直都在等,等着解忧堂的下一步动作。 据手下打探到的情况,他们已经找好人选了。 兰清笳瞬间更加迫不及待了起来。 这一天,兰清笳正在好好地接诊,外面街上就再一次传来了熟悉的哭嚎声。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兰清笳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激动与兴奋。 很快,那哭嚎声就越来越近,目标明确地朝她这扶疾堂来了。 “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给我评评理啊! 我婆娘原本好端端的,就上回,吃了这扶疾堂开的药,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竟就……” 这扯着嗓子哭嚎的,是一个略显干瘦的男人。 他名唤李旺祖,是李家村人士。 他身边是几个人帮忙抬着的一个担架,那担架上躺着一个妇人。 妇人双目紧闭,面色发白,一动不动。 这番情形,加上李旺祖声泪俱下的哭诉,原本应该效果显著,定会惹得百姓们义愤填膺地议论和附和才是。 但他嚎完之后,周围百姓们的反应竟然有些平淡。 李旺祖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是自己哭得不够卖力吗? 并非他哭得不够卖力,而是因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大家都已经觉得不新鲜了。 周围的摊贩,以及路过的百姓,都生出了一种“怎么又来了”的感觉。 景大夫的医术好着呢,这次定然又是这病人不听医嘱,这才让病情加重。 李旺祖却并不知道前头陈大壮之事,他只觉得这事蹊跷得很,现在的百姓们怎么都这么冷血无情了? 于是,他又酝酿了一番情绪,哭得比方才更加情真意切。 “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庸医! 今日我抬着她的尸身来此,就是要当众讨一个说法。 也好叫众人都看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货色,免得日后再重蹈覆辙,丢了性命!” 原本都还不以为意的百姓听了这话,神色皆是变了变。 竟然死了? 一时之间,大家看向那担架上的妇人的眼神都变了。 有人忍不住开口,“这位兄弟,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景大夫的医术好得很,怎么会害死人呢?” 李旺祖听了这话,双目骤然一片赤红,“我婆娘原本还好端端的,就是吃了这庸医开的药才没了,怎么会有什么误会? 难不成,我还能故意害了我婆娘,来诬陷他吗?” 那人听了这话,一时也不好接话,便住了嘴。 百姓们再一次纷纷议论了起来。 基于之前大家对兰清笳的误解,有人忽的喊了一声,“景大夫能起死回生,快把你婆娘抬进去,说不定还有救哩。” 李旺祖听了,顿时一愣。 那大夫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不待李旺祖回过神来,兰清笳就已经闻讯走了出来。 她目光扫向李旺祖,“这是怎么回事?” 李旺祖见到兰清笳出来了,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像是见到了食物的猎物。 他很快又酝酿出了情绪,双目赤红地瞪着兰清笳,扬声控诉。 “便是你这庸医,害死了我婆娘,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如若不然,我们就衙门上见!” 面对李旺祖这一番气势汹汹的控诉,兰清笳微微愣了愣。 “不可能,我开的药绝对不会有问题。” 李旺祖却是更加激动,“怎么会不可能?我婆娘是昨天来看的病,昨晚上,她喝了第一副药,刚喝下去,就开始不舒服。 第二天早上,她就更不中用了,她强撑着下地干活,但还没撑多久就晕过去,很快就没气儿了。 这不是你害的是谁害的?” 兰清笳走上前来,目光落在了担架上的女人身上,面上现出了几分回忆的神色。 她很快就想起来了,“我记得她,她是因为腹痛才来看病,我开的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李旺祖冷笑一声,“你说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若真的没问题,我婆娘又怎么会出事?” 兰清笳微微沉下了脸,“你一口咬定是我的药的问题,你能拿出证据来吗?” 李旺祖似是就等着她这话,“我把你开的药都带来了!昨晚熬了一副,还剩下两副,都在这儿。 还有这一包,就是昨晚上熬好的药渣。你敢不敢让其他大夫来认一认,这些药究竟有没有问题?” 兰清笳目光落在了他拿出的药包上,坚定开口。 “有何不敢?我景立群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请诸位同行来验一验便是。” 李旺祖听到她这般爽快地答应了,心头一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为了公平起见,今日我便把其他药堂的大夫都请来,让大家来给我评评理,断一断公正!” 第696章:这些药,没有任何问题 李旺祖说到做到,立马就让人去各个药铺里把大夫请来,要当场查验这药渣到底有没有问题。 再看兰清笳,面上也是一派坦然,半点都没有心虚的样子。 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想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各大医馆的大夫都陆续赶来,其中到得最快的,自然就是解忧堂的大夫。 除了大夫,解忧堂的何掌柜也一并来了。 他的面色一派如常,但心底里却是一阵冷笑。 他倒要看看,待会儿这个景立群要怎么辩解! 想要抢他解忧堂的生意?进牢里抢去! 李旺祖望着诸位大夫,眼中依旧含着泪,神情格外恳切。 “诸位,草民李旺祖,只是李家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民。 今日我到此地大闹一场,并非出于我本愿,实在是天降横祸! 我婆娘今早上暴毙,我们一个被窝里睡觉,一个锅里吃饭,她突然就这么死了,她死得不明不白啊! 我思来想去,就只有她喝的药最是可疑。 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把剩下的药汤拿给了看门的狗吃,它很快就倒地身亡了。 我,我这才跑了这一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要给我死去的婆娘讨一个公道!” 他说到这儿,整个人已是泣不成声,十分伤心。 百姓们听到这儿,也禁不住都瞪大了眼。 那药汁竟然把一只狗都给药死了?方才他没说啊。 李旺祖吸了吸鼻子,勉强忍住了泪意,这才重新开口。 “这些药渣,便是昨夜熬的那副药留下的,还有这两包药,则是尚未熬过的。 这些,都是从扶疾堂抓的药,方才我与这位景大夫对质,他不肯承认自己开的药有问题。 所以,我才把诸位大夫请来,希望诸位大夫能帮帮忙,帮我好好查验一番,这些药究竟有没有问题。 拜托各位大夫了!” 说着,他就跪了下去,朝着诸位大夫的方向连连砰砰磕头。 他这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不少百姓见此,都跟着抹起了泪。 诸位大夫也都纷纷动容,当即便同意了他的这个请求。 从私心上来说,扶疾堂也的确是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若是扶疾堂竟然真的做了这样谋财害命的事,那这个竞争对手就直接退出竞争了。 如此,他们就少了一个劲敌,是以,大家自然都愿意。 李旺祖闻言,顿时破涕为笑,急急地把药包递了上去。 为了避嫌,何掌柜与解忧堂的大夫并没有第一个上去接过来,而是让其他大夫先查看了。 那几包药,包括那熬好的药渣子,都是已经事先做过手脚的。 这几个药堂的大夫也都是有丰富经验的老中医,他们不会连那样有问题的药材都辨认不出来。 然而,几位大夫经过一番辨认,却是得出了一个让何掌柜不敢置信的答案。 “这些药材都是治疗腹痛的,没有任何可以致死的成分。” “这包药渣,老夫也未曾看出有任何不妥……” 何掌柜险些没忍住惊呼一声“怎么可能”,好歹最后忍住了。 但那李旺祖却是忍不住,直接大喊出声,“怎么可能?这些明明就有问题!让其他大夫来看看!” 他说着,目光便落在了解忧堂大夫的身上。 那几位辨认过药材的大夫都有些不悦,感觉自己的专业能力受到了怀疑。 他急吼吼地让其他大夫来查验,那岂不是觉得他们比不上其他大夫? 李旺祖心里当真就是这么想的。 那些药材明明有问题,这几个大夫却说没问题,这不是医术不精是什么? 然而,其他几位大夫经过反复的检查,却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这些药材没有问题。 便是那位解忧堂的大夫,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之后,也一下愣住了。 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辨认了一番,那大夫的面色微微变得有些古怪和难看起来。 “这……这些药材,的确是没有问题。” 何掌柜愣住,李旺祖更是傻眼了。 他们两人禁不住互相对望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对方的怀疑。 李旺祖:你是不是给错了药包? 何掌柜:你是不是拿错了药包? 可是李旺祖很快就觉得不对,如果药包出了错,但那包已经熬过的药包绝对不可能出错啊,不然,自己婆娘怎么会死了? 可是这些庸医怎么就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呢? 但这些大夫,已经是郢都城里各个医馆里的大夫了,他们都给出了相同的判断,他就算不信,难道还能找到更加权威的人吗? 李旺祖一时就有些骑虎难下。 现在,让他的这场戏要怎么唱下去? 众百姓们见此,再次纷纷议论起来。 因为前头两次兰清笳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太好,眼下见此情形,大家便都纷纷倾向兰清笳,觉得她定然是无辜的。 兰清笳见此,微微一笑,“你都听到了?诸位大夫都说药材没问题,这次,可不是我的一面之词了。” 李旺祖支支吾吾,最后只能憋出一句。 “不可能,我,我婆娘就是喝了你开的药才没的!” 兰清笳闻言也依旧没恼,她想到了什么,便道:“好,你不是说你家的狗吃了药汁就死了吗。 那不妨再去找一条狗来,把那药渣子剁碎了混在它的饭食里,看它吃了之后会不会死。 若是狗死了,我便认下害死你娘子的罪名,若是它没事,那,你娘子究竟是因何出的事,那可就要另找原因了。” 李旺祖闻言微微呆住,眼神也有些闪烁了起来。 其实,他根本就没给自家狗喂药汁,他方才,不过就是为了增加说服力,随口一说罢了。 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几位大夫会齐齐认定那些药都没问题啊。 可是自己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现在要是再反悔狡辩,自己岂不是前后矛盾? 如此,她就更能攻讦自己,说自己在说谎了。 李旺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自己婆娘都死了,没道理一条狗会没事。 一定不会出纰漏的! 五更啦! 第697章:不能报官! 兰清笳很快就命人去寻狗,又让人搬了平日剁药材的工具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一包药材剁得稀巴烂。 然后又把那些药材混进了狗的饭食中。 那条狗本就是农家养的土狗,每日的吃食自是不多,眼下突然有了一大盆吃的,虽然里面掺杂的东西味道有点奇怪,但还是嗒嗒吃得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条狗的身上,密切关注着它的一切变化。 然而,直到它把那一大盆饭食都吃完,它也依旧好端端的,半点事都没有。 李旺祖的神色顿时现出了几分紧张,手心也开始冒出阵阵冷汗。 一定是时间还没到,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过了一刻钟,那条大黄狗依旧生龙活虎,精神得很不得了。 李旺祖的额上也开始渗出汗来。 兰清笳则是一脸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你都看到了?它都吃完了,可是却半点事都没有,这说明,我开的药没有任何问题。” 李旺祖磕磕巴巴地辩解,“不,不可能!不然,我婆娘怎么可能会没了?” 他一边辩解,一边下意识望向何掌柜的方向,眼中含满着急。 这些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说好了药材已经掉包了,绝对能医死人的吗?怎么一切都变了? 何掌柜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这头准备的药材当然没有问题,现在突生这样的变故,他只能认定是李旺祖这个蠢货不小心把药材弄错了。 隐隐的,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话说回来,今天的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劲过,何掌柜彻底陷入了一股难言的烦躁之中。 他心中有一种预感,今日这个局,只怕又要失败了。 何掌柜的这个预感只对了一半,因为,最后的结果,只有更糟,没有最糟。 相对于李旺祖的自乱阵脚,兰清笳就显得泰然镇定多了。 “她为什么会出事,那就要问问你了。” 做贼心虚的李旺祖听到这话,心头顿时禁不住猛跳了两下,眼神也微微闪烁了起来。 “你,你是什么意思?难,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 “这话我可没有说,这件事也不在我的能力范畴之内,你应该找官府。” 一听到官府,李旺祖顿时更加心虚了。 这件事自己本就不清白,若是真的去找了官府,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原本只觉得这个差事简单得很,他都带上了人证物证,自己只需要哭诉一番就能把扶疾堂的名声搞臭。 这样,自己就能顺利拿到尾款。 但,为什么想象跟现实那么不一样呢? 百姓们虽然容易受到鼓动,但也并非完全无脑,他们也会思考,会辨认。 事情发展到这儿,大家心里对李旺祖的说辞都产生了怀疑。 再看李旺祖的神色,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满腹心虚。 有人便附和兰清笳的提议,“报官!你婆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交给官府彻查,想来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李旺祖当即飞快否认,“不行!不能报官!” 他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过于急切,越发显得心虚似的。 他有些口不择言地找补,“这,这区区小事,怎好劳动官府?” 百姓们听他这话,当即就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区区小事?都出了人命了,怎么能说是区区小事?” “方才你还一副要急吼吼为她讨回公道的样子,现在说到要报官,你就又说是区区小事了?” “莫非你当真是心虚了?”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李旺祖本就紧张,听了这话,霎时更加紧张,都开始磕磕巴巴地犯口吃了。 “不,不,不是,我,我没有……我只,只是……” 李旺祖急得愈发语无伦次,他最后索性又继续一口咬定最开始的说辞。 “我,我和我婆娘吃的用的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喝了药,我没喝,这问题,当然就出在药材上! 这,这有什么好报官的?就是这扶疾堂的庸医害了我婆娘的性命!” 他眼下已经有些无理取闹,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意味了。 这个控诉,一开始倒是让不少百姓们盲从相信,但那么多大夫都已经做出了判断,认定这药材没问题,这李旺祖再继续这样控诉,就显得有些蛮不讲理了。 兰清笳面色也微微冷了下来,“凡事都要讲证据,这物证是你带来的,这诸位大夫也是你派人请来的,事先我可半点都不知道,更不可能串通他们做伪证。 大家伙儿都说药材没问题,这条大黄狗吃了也半点事都没有,你如何还能一口咬定是我这药材害了她性命? 我就算念在你丧妻心痛的份儿上,也断不能容你这般污蔑我扶疾堂的声誉!” 李旺祖被兰清笳这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得方寸彻底乱了。 他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说辞,只能梗着脖子道:“这条狗没事,或许只是时间没到,我婆娘也是昨晚上喝了药,今天早上才没的。” 兰清笳反问,“你不是说你家的狗只喝了点药汁,立马就倒地身亡了吗?” 李旺祖微微语塞,“这,每条狗的情况自是各不相同的。” 兰清笳又提议,“不妨派人去把你家狗的尸体带来,让仵作解剖了检查一番,相信会能找到它的死因。” 李旺祖的神情又僵住了。 这,他家狗根本没死,又哪里来的尸体? 不待李旺祖狡辩,人群中就有一个人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李旺祖,我刚从村里来,明明瞧见你家狗还好端端的,什么时候死了?” 那人是李旺祖同村的人。 这一句拆台,霎时让李旺祖的面皮被揭了下来,一张脸骤然涨得通红。 他想要辩解,想要否认,但这本身就是一个谎言,想要揭穿,简直再容易不过。 他越是辩解,到时候再次被揭穿的时候,自己也就会越无地自容,他只能僵立当场,无言以对。 百姓们立马纷纷议论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充满了怀疑。 第698章:她没死 兰清笳更是用一副“竟有此事”的表情看他。 “原来你在撒谎!” 李旺祖支支吾吾,“我,我……” 兰清笳神色骤然冷了下去,“你这满口的谎话,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娘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来人,去报官!” 李旺祖简直彻底慌了。 他急急地喊,“不,不要报官!我不找你麻烦了,我这就把她带回去,她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干系,我这就走……” 说着,他就当真想要让来时的人把担架抬走。 但事到如今,他又哪里还走得了? 杜力直接上前,像捉小鸡似的就把他捉了回来。 “事情没弄清楚就想走?没门儿!” 何掌柜在人群中,急得额上冒出了阵阵冷汗。 李旺祖这个蠢货!竟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而现在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盼着这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万不要引到他们解忧堂身上来。 众人看到李旺祖前后这迥异的表现,哪里还能看不出端倪? 这小子只怕就是来碰瓷的。 兰清笳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不是要为你娘子伸张正义吗?我不过是帮帮你罢了,你慌什么?” 李旺祖的面色更加惨白,整个身子都开始抖若筛糠。 兰清笳朝着那妇人走去,她双目紧闭,面色白得有些吓人。 兰清笳蹲下身来,先是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面上神色顿时变得微微古怪了起来。 她忽而看向李旺祖,神情别有意味。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报官了。” 她的眼神锐利,像是能把人彻底看穿。 李旺祖面色一下就被她吓白了,他正要开口辩解,就听兰清笳道出了石破天惊的话。 “因为,她中了毒!她身上的毒性乃日积月累所致,她的毒是怎么来的?只有你这个做丈夫的最清楚明白!” 李旺祖一下被惊得连原本的话都忘了。 他回过神来,惊叫出声,“怎,怎么可能?” 她这话,几乎就是在明晃晃地指控他日积月累地给自己婆娘下毒了。 虽然,他的确是给婆娘下了毒没错,但,但不是日积月累地下毒,他是今天早上才动的手啊。 “究竟是不是,待会儿官差来了,让官差到你家里搜一搜,查一查,自然能见分晓。” 李旺祖听了这话,心里莫名慌张。 按理说,婆娘是喝了今早上的药才没的命,那包药渣应该是最好的给扶疾堂泼脏水的证据。 可是那条狗都吃了大半的药渣子,却半点事都没有。 他觉得这事荒谬得很,他也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看到兰清笳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李旺祖就更慌了,他总觉得,官差真的去他家里搜了,说不定真的能搜出一些东西来。 李旺祖面色灰败,整张脸都写着惊慌与心虚。 百姓们见了,心中霎时更认定了李旺祖不是什么好东西。 紧接着,兰清笳又淡淡道:“不过,你娘子还算命大,她没死。” 这话,又像是一记惊雷,狠狠砸在了众人的心上。 众人忍不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何掌柜也微微怔住,目光落在了担架上的那个女人身上。 但距离太远,他只看到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李旺祖也是惊呆了。 她明明已经没了气儿,身子也凉了,怎么可能没死? 这,这太惊悚了。 何掌柜直接示意自家的大夫上前验证那妇人的生死。 那大夫便径直上前,开口道:“当真有这样的奇事?让老夫来诊一诊脉。” 那大夫认真诊脉,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十分笃定地得出结论,“她明明已经没气了。” 兰清笳也同样笃定,“她没死,还有救。” 一个病人究竟是生是死,竟然还能诊出不同的结果,这就有意思了。 其他大夫见此,心中也都生出好奇,纷纷上前查看。 然而,他们经过一番诊断,却都给出了同样的结论,这人已经死了,死透了。 何掌柜对兰清笳本就憋着好大一口气,现在,忍不住出声讥讽。 “看来景大夫的医术还需要好好提升啊。” 连是死是活都诊不出来,这已经不是庸医,而是为医者的基本资格都没有。 有百姓在人群中喊了一嗓门,“景大夫连死人都能救活,他说有救,就一定能起死回生!” 这嗓门喊完,竟然有不少百姓纷纷附和。 兰清笳轻咳一声,出声澄清制止,“我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说她有救,是因为她的确没死,只是闭了气罢了。” 百姓们却对她盲目信任,“景大夫你就不要谦虚了!” “对啊,我们都知道你有多厉害!” 兰清笳:……这真是个误会。 但显然,大家都不愿意相信这是误会,而只愿意承认,这是她的实力。 兰清笳便正了正神色,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笑而不语的模样。 何掌柜和诸位大夫见此,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何掌柜,心里的酸水简直要将他淹没。 这个景立群,究竟是什么来路,不过初来乍到,竟然就赢得百姓们这么高的赞誉。 何掌柜不信明明一个死人,她真的能救活。 他便故意扬声道:“既然景大夫这么有信心,那便赶紧把人救活,好叫我们众人都开一开眼。” 兰清笳知道这人就是解忧堂的掌柜,也知道今天这出戏跟他脱不开干系。 兰清笳便看向他,神色略带着几分矜持的自傲。 “这有何难?” 何掌柜因她的态度而面色阴沉,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很是不善。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究竟有多么滔天的本事! 兰清笳本事是有,但滔天的本事却不敢说。 不过,这次,她靠的不是本事,不过就是布局耍心眼罢了。 何掌柜能派人算计她,她自然也能反将一军。 这妇人的假死,原本就是她派人安排的,现在,她自然有法子让人醒过来。 扶疾堂与解忧堂的这场较量,你来我往,端看谁更胜一筹罢了。 第699章:是他指使我的 兰清笳早有准备,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倒出一颗药丸,便塞进了那妇人的嘴里。 这妇人此时已经不具备主动吞咽的能力,兰清笳便捏住她的脖颈,又使了些许内力控制,这才让药丸顺利入腹。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她,众人都忍不住微微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妇人却依旧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何掌柜心头顿时一松,心道,这小子果然是在故弄玄虚。 百姓们也以为景大夫这次定是救不活人了。 然而,就在这时,担架上的妇人却是微微动了动。 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然后,她慢慢地睁开了眼。 似是有些不适应突然的刺目光芒,她又眯了眯眼,还抬起手遮了遮。 现场先是一片死寂,旋即,便是轰地一声,人群中彻底炸开了。 “活了,活了!” “景大夫真的把人救活了!” “景大夫真的是华佗在世的神医啊!” 一众大夫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开始陷入疯狂的自我怀疑。 他们的医术,已经变得这么差了吗?竟然连死人活人都分不清了? 何掌柜心中的难以置信半点不比他们少,可越是难以置信,他的面色就越难看,最后彻底变成了焦黑的锅底。 这小子的医术,当真是邪了门儿了! 经过了这一次,这景立群的名声只怕要彻底在郢都传开了。 自己以后还怎么对付他?怎么将他铲除? 李旺祖望着那突然醒来的自家婆娘,眼珠子都几乎要瞪了出来。 他心中非但没有高兴的情绪,反而隐隐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悚与害怕。 他明明确定她已经没气了,这么多大夫也都确认她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怎么可能…… 他的婆娘江氏却对眼下的情形有些茫然。 她适应了光线之后,便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街上,而且周围还围了那么多的人。 所有人都在看她,那眼神或是晶亮,或是好奇,或是打量,或是惊疑不定。 江氏从来没有经历过现在这般的情形,她只觉得一股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让她惊慌又无措。 很快,江氏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官差来了。 官差询问情况,兰清笳便慢条斯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江氏听罢之后,整个人立马就从迷茫变成了震惊。 她在人群中搜寻自己的丈夫,就发现他的神色苍白,眼神闪烁,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磕磕巴巴地向官差求饶,称自己是无辜的。 然而,官差却是没有理会他,当即派了人往李旺祖家中调查。 何掌柜知道,这件事已经彻底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他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也越发强烈,总觉得这把火会烧到他们解忧堂的身上。 他当即急急忙忙派人去请东家,最好是让东家能够出面,把官差那一关打点好。 只有把李旺祖保下来,不让他出事,李旺祖才会老老实实地帮他们保守秘密。 不然,就李旺祖那样的地痞无赖,事到临头奢求他能讲义气,什么都不招,那几乎是在痴人说梦。 何掌柜不知道的是,他派出去的人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拦下来了。 这把火,必须要烧到解忧堂。 只有让他们吃了大亏,才能见识到厉害,其他的医馆,才不敢有所动作。 兰清笳的精力,不能都放在跟这些地头蛇的斗争上。 官差那边,兰清笳也派人打点,给了分量十足的银子。 正因为如此,他们出动才会这么麻利。 兰清笳要的,就只是他们往李旺祖家跑一趟,搜一搜。 只要他们去搜,就一定能搜出李旺祖常年给妻子江氏下毒的线索。 最后在江氏用的月事带上,发现了异常。 李家家贫,江氏所用的月事带自然是要反复使用的。 那月事带被人用特殊的药汁浸泡过,只要每次用,毒性就会浸透进人体中。 官差把那些陈旧的月事带给江氏辨认,她颤抖地点头承认,那就是自己的东西。 每一条月事带,都是她亲手缝制的,自己的绣工,她当然认得出来。 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自己的丈夫,竟然会在这样私密的物件上给自己下毒! 此时,江氏根本顾不上因为月事带被众人瞧见的羞窘,她只有满腔的愤怒与伤心,眼眶禁不住一阵阵发红。 “夫君,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要这般害我?” 李旺祖完全傻眼了。 他,他没有做过这件事啊! “不,不是我,这,这是陷害,这是有人陷害我啊!我没做过啊!” 李旺祖双亲亡故,也尚未有儿女,只有两夫妻过活。 这事如果不是李旺祖做的,难道还会是江氏自己害自己不成? 然而,面对李旺祖的辩解和哭诉,却是无人肯信。 他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 不仅如此,官差还搜出了另外三包药材。 那三包药材经过大夫们查验发现,大多数药材与扶疾堂开的那三包都一样,但稍微不同的是,这三包药材里混入了几味虎狼之药。 病人若是服用了此药,必然丧命。 官差把药材举到李旺祖的面前,冷声质问,“这些又是从哪里来的?” 何掌柜看到此番情形,暗道不妙,他满心焦急,心道东家难道没有收到消息吗?为何没有动作呢? 他当即就想要转身离开,但却已经迟了。 李旺祖看到这三包药,不禁一怔。 这三包药,才是有毒的? 难怪此前自己拿来的三包药都没有检查出问题,原来,真是自己拿错了药。 他心中顿时一阵懊恼,自己怎么就拿错了药呢! 如果没有拿错的话,扶疾堂的罪名早就落定了,自己现在又何至于会泥淖缠身,还莫名其妙多了另一桩罪名? 但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他现在既然无路可逃,那不如就再拉上几个垫背的! “是解忧堂的人给我的!那个,那个就是解忧堂的掌柜!是他指使我的!” 第700章:真不是人 李旺祖果然不负众望,毫不犹豫地把解忧堂供出来了。 何掌柜也一下被点名,他转身要走的动作骤然一僵。 所有人都盯着他,他硬着头皮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旺祖现在是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扯着嗓子,就把什么都说了。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就是你们,知道我婆娘到扶疾堂看了病,然后就找到了我,花银子收买了我,让我借机陷害景大夫,让扶疾堂在这里再也开不下去!” 兰清笳追问,“怎么借机陷害我?” 李旺祖微微滞了滞,但很快就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一股脑说了。 “他们给了我三包药材,让我熬了给我婆娘喝。 只要喝了,就,就会没命……到时候,我再上门来闹,嫁祸给你。 事成之后,就,就会给我一笔银子……” 众人闻言,皆是一片哗然。 为了一点银子,竟然能连自己的发妻都能害! 这样的人,简直猪狗不如! 离得近的,直接朝李旺祖就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你真不是人!” 其余的百姓,也皆是义愤填膺。 江氏原本就没有从月事带下毒之事回过神来,现在,又乍然听闻了这么一个更加难以置信的消息。 江氏忽的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她在那担架上连坐都坐不稳,身子一晃就倒了下去。 她的面色一片煞白,脸上也已经全是泪痕。 她艰难地撑着身子,满是愤怒地怒视着他,“李旺祖,你禽兽不如!” 李旺祖被众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但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狡辩。 “我承认,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月事带上的手脚,真的不是我做的!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然而,此时他再说出这样的话,又哪里有什么可信度? 大家都只觉得他是在狡辩罢了。 何掌柜抹了一把额上冷汗,急急辩解,“官爷,这李旺祖的话不可信啊! 他一开始就满口胡言乱语,方才更是数次前后矛盾,他分明是觉得自己罪责难逃,便胡乱攀咬,想要找个垫背的!” 李旺祖一下急了,“分明就是你们指使我干的!不然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谋害自己婆娘? 你们瞧着扶疾堂开了之后,抢了你们生意,让你们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想到这样阴损的招数! 我,我就只是你们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百姓们齐齐看向何掌柜,暗含打量,有些人直接露出了鄙薄之色。 何掌柜只觉得面皮发热,但他到底是经过事的,还不至于方寸大乱。 他满脸怒容,对李旺祖高声怒喝,“你个竖子,简直满口胡言! 你说是我解忧堂派人指使的,你有什么人证物证吗?” 李旺祖结巴了一下,指着那几包药材,“这,这几包药材就是你们给我的!还有二十两定金,也,也是你们给我的!” 何掌柜一派正义凛然,“那些药材包装没有任何标志,如何就能认定出处? 银子就更不用说了,大家谁的银子不长一个样?” 李旺祖一时语塞,一张脸涨得通红,说不出任何其他有用的证据来。 何掌柜见此,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李旺祖不过一个泼皮无赖,他的话,谁会真的信啊? 何掌柜看向官差,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 “官爷,此事我解忧堂绝对清清白白,没有半点干系。 草民愿意随官爷回去配合调查!” 何掌柜做出这般姿态,便是认定了,就算官府的人真的要把他带回去重新审问调查,也绝对找不出什么证据来。 李旺祖满脸着急,不停地重复着自己就是被他们收买的,但除此之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兰清笳好心地提点了一句,“当初收买你的人是谁?你可记得对方的名字和样貌?” 李旺祖自然记得,忙不迭地就把对方的名字说了出来。 为首官差便派人,按照他的供述去寻人。 何掌柜听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能让他派出去做事的,都是心腹,嘴巴严得很,不会随便乱说,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李旺祖又向官差急切地辩解,“官爷,请你们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真的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也是被他们指使的! 他们给我的有毒的药也都在这儿,我婆娘吃的是正常的好药。 所以,我也不算是害了人,是?而且她现在也好端端的,没有什么事啊!我相信她也一定不会怪我的!” 说完,李旺祖就一脸急切地看向江氏,脸上挤出了温柔急切的笑,“慧娘,你说是?这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误会,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 江氏望向他,眼神一片冰冷,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个猪狗不如的混账,我是你的枕边人,你却处心积虑地害我,像你这样的人渣,我恨不得你去死!” 李旺祖闻言,面色骤然一变,他更加急切地为自己辩解,“慧娘,你听我解释,月事带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可以指天发誓,如果是我做的,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江氏半点都不为所动。 就算月事带的事不是他做的又怎么样?方才他都已经亲口承认,他收了别人的银子,就要给自己喂毒药! 自己福大命大,侥幸活了过来。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能被饶恕。 因为自己捡回这条命,根本就不是因为他良心未泯,而只是自己的运气好罢了! 想她嫁给李旺祖以来,头几年认认真真侍奉婆母,家里家外所有的活儿几乎都包在了她的身上。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能做的极致。 要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没有为他开枝散叶。 但也并不是她不能生,三年前她也是怀过一个孩子的,只是因为既要照顾生病的婆母,又要下地干活,还要忙活家里的家务事,所以孩子才掉了。 之后就再没有动静。 江氏现在想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月事带被动了手脚,所以她才迟迟怀不上? 自己人老珠黄,他早就生了厌恶。 他怕是要借着无所出之名,将自己休弃了。 现在倒好,他连休也懒得休了,直接就要取她的性命! 第701章:错就错在太轻敌 江氏忆起过去多年种种,眼泪扑簌簌地淌着,心口更是一阵难言的刺痛。 李旺祖一声声的哀求,一句句的辩解,全都变成了耳旁风,她半句都听不进去。 自己之前已经那么傻了,现在,她不会再继续傻下去。 百姓们见到此番情形,一个个也都面露唏嘘之色。 既对江氏满心同情,更对李旺祖心生不齿。 很快那头官差派去找的人就被找来了,那人,赫然便是那日在扶疾堂门外蹲点查探情况的小厮。 小厮名唤吴风,是何掌柜手下十分得用的人,为人机灵,办事也牢靠,何掌柜很多事情都放心地交给了他。 他在何掌柜跟前得脸,不少人都见过他,是以,李旺祖知道他的名字也不奇怪。 吴风被寻来,何掌柜半点都不担心,不用自己交代,他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但是,很快,何掌柜就被打脸了,这一次,直接把脸都打肿了! 官差们一问话,吴风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事情全都交代了。 “是何掌柜安排的,扶疾堂起势太快,抢了解忧堂的生意,何掌柜觉得这是一个大隐患,必须要除掉。 他便让小的找人往扶疾堂身上泼脏水,最好是闹出人命的脏水,这样,任凭扶疾堂有再大的背景,也都休想再在郢都城立足! 李旺祖便是小的找到的人选,这个法子以前我们也没少用,便是这么逼垮了好几家药铺,如此,解忧堂才慢慢的成为了郢都城最大的药铺。” 吴风的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连半句卡壳都没有,瞬间便惹得百姓们发出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何掌柜更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置信吴风竟然会招了,而且,招得这么爽快。 他回过神来,脑子已经差点要炸开了。 他恼怒地大吼,“吴风,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吴风看了何掌柜一眼,身子微微瑟缩,但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又闪过一抹难以形容的恐惧。 他没有理会何掌柜,只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说完,他又生怕自己说得不够多似的,又叽里咕噜,往外倒了一车轱辘的新鲜秘辛。 百姓们没想到竟然能得到这么一手新鲜八卦。 有人听到了以前发生的某些事情,记忆被唤醒了,便禁不住出声附和。 “对对对,我记得那件事!” “我也记得,没想到,竟然也跟解忧堂脱不开干系!” “没想到解忧堂表面上行的是救死扶伤之事,背地里却尽做这些腌臜龌龊事!” 何掌柜原本还想阻拦,但后来,整个人已经彻底瘫软了下去。 完了,他完了,解忧堂也完了。 都被吴风这小子害惨了! 官差也没想到竟然挖出这么一个大料,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的重视。 这可是一个大案,刚好碰到了自己的头上,可真是白捡了一个大功劳啊! 于是,官差们皆是精神抖擞,格外上心。 李旺祖一行都被带走了,这么大的一桩案子,自然要带回府衙去审问。 兰清笳也算是跟案情有些瓜葛,她便也跟着一道去配合调查。 最后,自然一切都如同兰清笳所预料的那般顺利。 李旺祖、吴风、何掌柜等一干人,都被打了板子,下了大狱。 吴风因为积极配合调查,挨的板子倒是轻一些。 不仅如此,连解忧堂的东家也都被传召到堂。 那东家一口咬定此事是手下的人私下行动,自己并不知情。 如此,这位东家也挨了板子,只是没有下大狱。 不过,解忧堂也被封了,不允许再开。 受害者江氏,当庭向官老爷请求准允她和离。 她本就是苦主,她声泪俱下地提出这个请求,官老爷也同意了,并且判她能拿回嫁妆,李旺祖的房子也赔给她当赔偿。 江氏对官老爷千恩万谢,感激而去。 一番闹剧,轰轰烈烈,终于落下了帷幕。 兰清笳虽然耽误了一整天的坐诊时间,但是,这一整天的收获,可比坐诊一天要多多了。 从此以后,谁人不知她“景立群”医术高超,能起死回生,直接吊打其他所有医馆的大夫。 从此以后,谁人不知,偌大的解忧堂,便因为找茬扶疾堂才落了个锒铛关门的下场。 那些个对她眼红嫉妒,心存不满的医馆,也都老老实实地夹紧尾巴,连半点歪心思都不敢有。 或许,到现在,解忧堂的东家还不明白自己这次究竟为什么会败,而且还败得这么一败涂地。 他错就错在过于轻敌。 压根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底细,就贸然行动。 他仗着自己是地头蛇,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这事之后,“景立群”和扶疾堂便飞快地传遍了郢都城上下,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不为过。 之后,兰清笳每天就开始变得忙碌非常。 原本以为雇陶源和毛广涛两个小厮就够了,现在看来,似乎还得再请个坐堂大夫才行。 兰清笳在民间打开了市场,传扬了名声。 下一步,她就得想法子接诊一些身份贵重的大人物,一步步打开自己在贵族圈里的名声。 只有自己的名声传到上层圈子里,才更有可能被上头那位知道,引起他的注意。 若是坐以待毙的话,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毕竟,贵族圈里的人,府上都养着自己的府医。 除非是遇到府医都束手无策的重症,才可能会在民间寻访大夫。 但这样的机会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 兰清笳可不想老老实实地等待。 所以,她又把暗卫招来,让他们把郢都城内贵族圈的情况打探清楚,看看谁最适合当她的下一个施诊对象。 必要的时候,也不排除运用一些小手段,推动和促成最后的施诊。 暗卫们得了指令,当即又开始分头行动。 兰清笳原本以为机会不会来得这么快,但没想到,她的运气竟然这么好。 这一次,根本不需要她的人动手脚,现成的机会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五更啦 第702章: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瑶华宫。 这是八公主慕容霏的宫殿,宫殿各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屋顶上铺着华丽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灿灿金光。 宫女太监都训练有素,每个人进进出出,各司其职,半点异样的声响都不敢发出,连脚步声都是轻轻的,似是生怕惊扰了谁。 忽的,“哗啦”一声,一阵瓷器碎裂声传来,那声音尖锐刺耳,划破了瑶华宫的平静。 紧接着,便是一道更加刺耳的尖叫。 “疼,好疼!你们这些废物,除了叫我忍着还能做什么? 本公主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便是养条狗还能对我摇尾巴,你们能做什么?” 宫女们早就呼啦啦地跪了一地,一个个都垂着头,半句反驳都不敢有。 慕容霏不停地骂着,但是,无论她再怎么大骂,自己伤口的难受却半分都没有缓解。 没错,她的伤迄今都没有好。 原本宋瑾南的药方,的确大有奇效,虽然不能完全止住疼与痒,但却让她的伤处能恢复到她能忍受的程度。 但随着她用的次数越来越多,那药效就慢慢地变淡了。 这几天,那药方已经彻底地失了效果,她又开始承受着那股钻心的疼与痒。 她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合眼了,整个人憔悴不堪,眼底一片青黑。 并非她不想合眼,而是那伤口疯狂地折磨着她,叫她根本没法合眼。 明惠帝派人给慕容霏送来了一碗奇奇怪怪的,混杂着浓烈血腥味的药。 慕容霏捏着鼻子灌了下去,险些没恶心吐了。 一开始倒是有了稍许缓解,她心头一喜,但那欢喜还没持续多久,就又复发了。 明惠帝再次给她送来了类似上次的奇怪药汤,她都强忍恶心喝了,但却再也没了效果。 明惠帝亲自来看过她,细细询问她的感觉,见她没有再有好转,顿时一脸失望。 后来,太医院的御医也都来瞧了个遍,却都束手无策。 之后,明惠帝只能传召宋瑾南,让他再给慕容霏看诊。 但这一次,宋瑾南也没有办法。 “草民无能,唯一能开出的,便只有上次的那方子,若是那方子没用了,草民也再无他法。” 他一开始便说过,自己没有办法让慕容霏痊愈。 慕容霏的伤要痊愈,只有一个字:熬。 熬到了时间,伤口自然就会慢慢恢复。 但这期间要承受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想象。 还有一个更要紧的问题便是,不能挠。 若是动手挠了,伤口只会更难愈合,以后也必然会留下疤痕。 道理谁都懂,但却并非谁都能做到。 要忍受得住,必须要有十分强的意志力不可。 显然,慕容霏并没有这样的意志力。 她根本忍不住,即便宫女们死命阻止,她还是没忍住挠了。 当时她就把伤口挠得血淋淋的,很是害人。 梁皇后为此直接将几名宫女打杀了,罪名是看顾不利。 现在,宫女又换了一批,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只盼着公主的伤快些好起来,这样她们的小命也便能保住了。 可到底是事不遂人愿,慕容霏的伤非但没好,反而因为她数次忍不住抓挠,越来越糟糕。 今天,她又忍不住大发脾气,把宫女端上来的药都砸了。 反正都没有半点用处,自己还喝什么? 她正在发泄,外面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能在这个时候不用通传就往这里来的,便只有梁皇后无疑了。 果然,便见一个穿着皇后宫装,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疾步而来,脸上满是难掩的焦急之色。 “霏儿。” 慕容霏一看到梁皇后,眼眶一下就红了。 待她走到床边,慕容霏当即就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痛哭出声。 “母后,我好难受,我快难受死了!” 梁皇后见她如此,顿觉满腹心疼。 “什么死不死的,你别瞎说!你父皇对你多上心,每天都让人给你送药,你定能很快好起来。” 明惠帝的确在继续给慕容霏送药,每回送来的,都是一碗味道奇怪,混杂着浓浓血腥味的药,让慕容霏几乎连连作呕。 她根本不想喝,因为根本没有用。 但每次来送药的,都是父皇身边的贴身大太监,他都会看着自己一口不剩的喝完才会走。 慕容霏心中既为父皇对自己的关切而感动,又为那难闻恶心又没有用的药而厌恶。 现在听到梁皇后提起那药,她胃里就禁不住翻涌了起来,她很努力地压着,才让自己憋了回去,没直接吐出来。 “可是,父皇派人送来的那些药都没用……” 慕容霏急切地抓住梁皇后的胳膊,“母后,您快想办法啊!霏儿真的好难受……” 梁皇后面对慕容霏满含期待的模样,心中一阵阵抽疼,她脱口道:“母后已经找到大夫了,很快就能把他传召入宫,给你看病。” 慕容霏闻言,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母后您没骗我吗?” 梁皇后勉强笑笑,“当然是真的。” 慕容霏心中陡然燃起了希望,原本的难受也似减轻了不少。 梁皇后心中却无比着急。 若是国师在就好了,如果他在,定然会有法子,霏儿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只可惜,皇上说他云游去了,行踪不定。 找不到国师,梁皇后便只能想其他办法。 把慕容霏哄好,又让人重新熬了汤药给慕容霏喝下。 那药里有安神助眠的成分,慕容霏的伤口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到底是太困了,在安神药的催化下,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梁皇后一脸怜惜地望着她的睡颜,轻手轻脚地离开。 她当即去寻了明惠帝,从明惠帝那里请了一道悬赏圣旨。 既然太医院的那些御医都这么无用,那就只能从民间寻访名医。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她相信,在民间也同样不乏医术精湛之人。 若是谁有祖传的偏方呢? 只要谁能把她的霏儿治好,多少赏赐都不成问题! 明惠帝也一直为慕容霏的病症焦头烂额,梁皇后来求旨意,他也没有反对,直接便同意了。 很快,这一道重金悬赏的旨意便传了下去,不过半日,便在郢都城上下传开了。 第703章:二师兄祝满经 这道悬赏旨意里,把八公主慕容霏的病症写得十分清楚。 只有写清楚了,民间大夫们才能对症下药。 金斑蛇之毒。 兰清笳看着那张圣旨,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这,不就是老天爷送到面前的好机会吗? 她最拿手的是什么?解毒啊。 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万能解药。 而且,就算不用自己的血,她也有方子能解了金斑蛇之毒。 当初,宋十三可是医术和毒术都教给了她。 金斑蛇之毒,并非能致命的剧毒,对她来说,并不算有多大难度。 这道悬赏圣旨,自然很快就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可是皇家发的悬赏圣旨,那上面的悬赏金额,是很多普通百姓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数目。 只可惜,他们纵然眼馋,但却根本没有那个实力收入囊中。 便是不少大夫,也都不敢贸然动心思。 有多大本事,赚多少钱,他们自认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夫,只能看一些普普通通的病症。 那什么金斑蛇,他们有些人听都没听过,又哪里知道怎么解毒? 若是贸然揭榜,到头来却根本没有本事给公主解毒,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所以,围观和议论的百姓很多,但却没人敢真的上前揭榜。 大家倒是都齐齐想到了“景立群”,毕竟,景大夫可是有起死回生的超凡医术啊。 不少百姓生怕兰清笳还不知道这件事,还热心地来告诉她,让她去揭榜呢。 兰清笳当然知道,她自然也会揭榜,只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制出那味解毒丹来。 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她不想浪费自己的血。 更何况,到时候进了宫,规矩那么森严,又有那么多眼睛看着自己,她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的血喂给那位八公主? 这难度太大了,她不想冒险。 所以,还是用解毒丹更稳妥。 解毒丹内服,再开个方子外敷,绝对药到病除。 就在兰清笳正在抓紧时间制作自己的解毒丹时,梁府中,秦淮也正与宋十三正在就此事进行密谋与讨论。 自从梁老二梁老三被下大狱之后,整个梁府,秦淮便再没有了半点可以忌惮的对手。 他在梁家,说是风生水起也不为过。 他在梁家的基础打得很好,但这还远远不够,他们还得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得再安排一枚棋子,取代宋十三以前的身份和位置,取得明惠帝的信任。 这个人,医术必须十分精湛,如此,以后才能有机会接触到有关药人的核心内容。 除此之外,这个人,还得有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以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的方式走进他们的视野。 秦淮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计划与安排,恰巧就与兰清笳的安排不谋而合。 而现在,他们两人,都把这张悬赏圣旨当成了他们的跳板。 不同的是,兰清笳是打算亲身上阵,而秦淮,却是选了个合适的人选。 宋十三现在在他身边扮演着老秀才的角色,自然是分身乏术。 他选定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宋十三的二徒弟,也就是兰清笳迄今都没有见过的二师兄,祝满经。 宋十三的几个男徒弟中,唯有这位二徒弟最具天赋,也最像宋十三。 他喜欢游走四方,寻找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症状越是罕见,他就越是兴致勃勃,是实打实的医痴。 他的心里眼里,除了医术,便再无其他。 是以,他已经年过三十,却仍孑然一身,潇潇洒洒。 之前宋十三决定要回浔龙国来调查当年旧案之时,便跟祝满经取得联系,让他先到此地打个先锋。 眼下,祝满经自然依旧在郢都,只是宋十三暂时还没有命令和安排,他便专心窝在自己的屋中,捣鼓自己的药材。 秦淮低声对宋十三道:“前辈,二师兄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宋十三拍着胸脯保证,“我已经向他知会清楚,他过两日就会揭榜,凭借他的医术,把八公主治好不成问题。” 秦淮颔首,又问,“那他的身份问题呢?是否安排好了?会不会被查出端倪来?” 祝满经是要借着这次机会一路往上爬的,到时候明惠帝真的要用他,自然会彻底调查他的身份和来路。 若是不小心露出破绽,那不仅他们的努力要白费,祝满经自己也会遇到危险。 宋十三十分自信,“这些早就安排好了,绝对不会有破绽。” 宋十三做事,秦淮自然是放心的,确认了一切都没有问题,秦淮便更加放心了。 宋十三也想起了什么,也开口问道,“那明惠帝那边的安排都妥当了吗?那丫头应该不会掉链子?” 让祝满经入宫给八公主看诊,只是第一步。 他们还做了后续的安排,这个安排,便是针对明惠帝的。 单单是救了一个公主,得到的只是金银赏赐罢了。 若是救了皇上,那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这次入宫,是最好的一次时机,必须得利用好了,才能让祝满经一举成功上位。 可平时明惠帝好端端的,祝满经自然没这机会。 既然没机会,他们便只能创造机会。 这一方面,就触及到了他们势力的盲区,他们只能仰仗慕容熙的人。 这也是秦淮迫切地要把祝满经送入宫中,送到核心位置的原因。 这样,他就算是顺利地打开了渗入宫中的一道口子,对以后的行动将会方便很多,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仰仗慕容熙。 虽然慕容熙与他们现在是同在一条船上,但双方归根结底还是存在着利益的冲突。 他还是不习惯这样完全受控于旁人的局面。 “现在她还是可信的。那天我也会入宫,若是真的有什么变故,我也会从中转圜,不会让二师兄出事。” 宋十三也知道现在他们只能选择信任慕容熙,与她合作,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而,他们这头倒是准备得妥妥帖帖,只等着最恰当的时机到来便开始行动。 没想到,在揭皇榜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祝满经前去揭榜时,另一个人同一时间走了上去,也正朝皇榜下手。 两人的动作都齐齐顿住,看向对方。 第704章:我先揭的皇榜 兰清笳看向眼前这人,三十出头,一身白袍,五官眉眼颇有些许仙风道骨的别样味道。 一看,就像是个世外高人。 再反观自己,但从扮相上看,就显得路人很多。 遇到竞争对手了? 祝满经也正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打量。 他最近一直都闭门不出,专心捣鼓自己的药材,自然不知道最近声名鹊起的扶疾堂,也没有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景大夫”。 祝满经觉得这人其貌不扬,但是,并不是所有高人都像他这么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高人中也不乏长得奇形怪状的,比如他师父…… 所以,祝满经觉得,这人说不定真是个高手。 若非高手,谁敢轻易揭皇榜啊。 今日这个功劳,他可不能被这人抢去了。 祝满经愣神片刻,手上便开始用力,想要把皇榜先揭下来。 谁料,兰清笳也恰是同样的想法,两人的力气便使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都互不相容,于是,又僵持住了。 兰清笳微笑,“兄台,这皇榜是我先揭的。” 祝满经也微笑着,“是吗?我觉得是我先揭的。” 两人表面微笑,眼神交汇时,却是迸发出一阵阵火光。 两人齐齐揭皇榜,还为此僵持不下,瞬间惹来了百姓的好奇围观。 兰清笳算是最近郢都城的风云人物,大家伙儿看她都很眼熟,她来揭皇榜,大家都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相对而言,祝满经就显得面生许多。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瞧着他一派仙风道骨的装扮,莫非,他也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人? 就在双方暗流涌动之时,城门的守卫闻讯而来。 那守卫见终于有人揭皇榜,还一下来了俩,心中只有高兴的份儿。 公主金枝玉叶,现在身体抱恙,皇上皇后都着急上火,每天都派人垂问有没有人揭皇榜。 若是再没人揭皇榜,只怕连他这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都要被惩罚了。 “你们俩都要揭皇榜?” 兰清笳和祝满经都齐齐点头,“正是。” 守卫上前,直接替他们把皇榜揭了下来,两人这才默契地齐齐松了手。 那守卫像对待宝贝疙瘩似的把两人往皇宫里送,俩人互相都没看对方一眼。 待到了宫门口,那守卫点头哈腰地与值守的禁卫军交接了一番,就把俩宝贝疙瘩交接了出去。 值守的禁卫军自然事先被交代了此事,他们对两人的态度也十分客气。 但把人领进去前,自然要先派人去给皇上皇后传话。 既然要传话,自然要把两人的基本情况问清楚。 禁卫军开口,“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祝满经:“草民祝章之,乃是灵州顺望府人氏。” 章之是他的字,一般没人知道,他报出这个名字,也算是自己的真名。 兰清笳:“草民景立群,乃是滨州人氏。” 禁卫军听到了兰清笳自报的家门,目光禁不住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就是扶疾堂的那位能起死回生的神医景大夫?” 兰清笳面上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很是矜持地点头,“正是,不过,草民只是略有几分本事,但起死回生却是不能够的,那只是百姓谣传罢了。” 她说的是实话,但这些话落在几人耳中,反而觉得她只是谦虚罢了。 百姓们对她的传言太盛,一时之间,几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祝满经也禁不住对她微微侧目。 这人的名气竟然这么高?连皇宫的禁卫军都听说过她? 禁卫军又询问了祝满经的情况,他也说出了自己曾经的丰富履历。 因为受了兰清笳的刺激,祝满经说得便格外多了些。 那些的确都是他实实在在的经历,可是因为用力过猛,落在众人耳中,反而有种在夸夸其谈的感觉。 祝满经便发现,几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欺世盗名的大骗子。 祝满经:?这些有眼无珠的蠢货! 询问清楚两人的情况,一名禁卫军便率先疾奔而去,向皇上皇后回禀情况。 而另一人,则是给两人带路,领着两人入宫。 兰清笳神色自若,脚步平稳,恍若闲庭信步一般,不见半分紧张慌乱之色。 她忍不住悄悄地拿余光去瞥身旁的人,便见他也自在得很,不见半点怯场。 兰清笳心中不免生出忐忑来。 方才这人侃侃而谈,提到了颇多经历,还诊治过很多疑难杂症。 她这个内行人听着,不像是在夸夸其谈的样子。 难道这人真是自己的强劲的竞争对手? 不成,待会儿自己必须要先抢到施诊的机会,只要自己抢到了先机,她便能让八公主药到病除,那这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机会施展。 只是…… 自己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太过普通,而这人的长相却很能唬人。 他俩站在一块,兰清笳只怕要被人误以为是这人的小厮呢。 尤其是兰清笳手里还提着自己事先准备好了用来充门面的医药箱,那人却是两手空空。 这么一看,自己就更像是小厮了——给他拎包的。 兰清笳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烦躁,一时之间,对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就更没好感了。 她唯一可以依仗的,就只有自己最近在郢都闹出的那些大动静了。 希望皇上皇后能相信人民群众的眼光,让她这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先上。 兰清笳在腹诽祝满经,祝满经又何尝不是? 他冷眼瞧着,这人入了宫依旧半点不见露怯,只怕并非泛泛之辈。 尤其是方才还听说了她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神医。 说不定这小子真的有两把刷子。 待会儿,他得抢夺先机,只要自己先下手,功劳就是自己的,此事自然就成了。 兰清笳&祝满经:今日必须要抢先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有人揭了皇榜的消息,被禁卫军飞快地往宫里传。 明惠帝和梁皇后也都闻讯,齐齐往慕容霏的瑶华宫而去。 而今日,国舅梁怀平与梁毅恒刚好入宫,正在与明惠帝见面,两父子便恰巧听到了这个消息。 原本他们是男眷,自然不方便出入后宫去探望慕容霏,但这次他们刚好在,明惠帝便特许他们一起来了。 先更三章,晚点还有,只是应该已经很晚了,大家明天再看! 第705章:眼熟的身影 一路上,秦淮心中都忍不住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这次揭皇榜的竟然有两人? 景立群,这人竟有所谓起死回生的本事。 这次的计划,该不会被这人破坏了。 梁皇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瑶华宫,满脸高兴地把这个大好的消息告诉了慕容霏。 慕容霏心中先是一喜,但想到这不过就只是民间的百姓,医术如何还未可知。 慕容霏不敢让自己生出太大的希望,因为只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满腹失望。 梁皇后看出了她的心思,当即便宽慰道:“霏儿,你莫要灰心,这次揭皇榜的,是两个医术十分精湛的大夫。 他们有一人走遍大江南北,诊过无数疑难杂症。 还有一人,更是被百姓们传扬说是能起死回生的神医! 皇榜上已经把你的症状言明,他们既然敢揭皇榜,便必然是大有把握,这次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慕容霏听了这话,这才又稍稍打起了精神,生出了些许希望。 很快,明惠帝与梁怀平、秦淮便来到了瑶华宫。 慕容霏原本以为只有明惠帝一人,却没想到,舅舅梁怀平和表哥“梁毅恒”也来了。 她见到他,急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飞快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满脸紧张与忐忑。 因为有揭榜的大夫要来诊脉,梁皇后便让宫女给慕容霏简单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身衣裳,不至于让她披头散发,失了颜面。 但为了避免给大夫的看诊带来干扰,她的脸上自然是半点脂粉都没有敷的。 原本慕容霏被腿疼折磨得死去活来,自然不在意这些。 但是此时,看到秦淮,她就觉得自己现在的装扮太过素淡,简直难登大雅之堂。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她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面色憔悴,眼底都是青黑。 关键是自己还没有敷粉!那自己现在,岂不就像是一个面色憔悴的黄脸婆? 慕容霏还没来得及因为见到秦淮而高兴,一下就因为自己的蓬头垢面而羞愤交加…… 一时之间,她的脸色几番变化,十分精彩。 梁皇后见此,却只当她是因为腿疼难受,所以才会如此。 梁怀平与秦淮向梁皇后见礼,然后就出声询问了一番慕容霏的情况。 秦淮满含关切,望着她的眼中更满是心疼,一副明明想要诉说很多,但又碍于情面不能开口的模样。 面对他的目光,慕容霏更是羞窘得无地自容。 她现在一定丑极了! 她索性直接扑进了梁皇后的怀中,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霏儿,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霏低声开口,“母后,女儿这样……还是让表哥出去,我,我……” 她整张脸都红透了,甚至连脖子和耳根也都红透了。 梁皇后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 她这是,害羞了。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是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够好看,这才不想让秦淮看到。 看来,女儿这是真的对他上心了。 梁皇后便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然后便转头看向自家兄长和侄儿,委婉地请他们到隔壁稍坐休息。 梁怀平知道这是要避嫌,便没有什么异议。 梁怀平都没说什么,秦淮自然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其实他很想留下来,因为他想要看看,那个跟祝满经一起揭皇榜的景立群,究竟是何方神圣。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他眼下却总有一种会被搅黄的感觉。 秦淮有些迟疑地往外走,走了一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恰巧,慕容霏正从梁皇后的怀中出来,也正朝他看来。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碰到了一块,秦淮飞快露出了一抹略带羞涩窘迫的神色,似是落荒而逃一般急忙转过头去。 慕容霏的脸霎时更是一片绯红,一颗心也禁不住砰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兰清笳与祝满经被侍卫领了一路,然后就换成了小宫女,一路领到了这富丽堂皇的瑶华宫。 秦淮与梁怀平便坐在慕容霏寝宫隔壁的房中。 秦淮素来都很沉得住气,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的心绪却忍不住生出一股莫名的波动。 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那样的直觉,不像是什么坏事,反而有股莫名的期待感。 他轻轻捂着心口,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这让他感到怪异,忍不住频频朝外望去。 他的反常,落在梁怀平的眼中,却被误会成了对慕容霏牵肠挂肚。 想到慕容霏现在对儿子的改观,梁怀平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抹略带欣慰的笑意。 待慕容霏的伤腿治愈,他们的亲事,也该慢慢提上日程了。 秦淮此时心绪莫名烦乱,注意力都没落在梁怀平的身上,自然没有察觉到他心中所想。 两“父子”各怀心思,各有各的思量。 就在这时,忽见小宫女领着两人走过。 其中一人自然就是祝满经,而另一个人…… 为什么他觉得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只是那人影被祝满经挡着,两人又很快走进了寝殿,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秦淮根本没来得及细看。 秦淮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又来了,却叫他找不到原因。 那头,兰清笳与祝满经已经进了慕容霏的寝宫。 两人的行止皆十分得体,即便是见到了皇上皇后,也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都规规矩矩地行礼。 他们的这一番表现,首先就让明惠帝和梁皇后生出几分信任与好感。 若这两人的举止十分慌张无措,印象分首先就会大打折扣。 明惠帝淡淡叫起,两人皆是不卑不亢地起身,微微躬身,一副静候吩咐的模样。 明惠帝开口,“你们谁是景立群?” 兰清笳忙又行了一礼,“回陛下,正是草民。” 明惠帝的目光在兰清笳的身上来回扫视,倒是露出了几分诧异。 他竟然猜错了。 “你们二人,是谁先揭的皇榜?” 两人微微用余光瞟了对方一眼,两人都想说是自己先揭的,但对方肯定不会承认。 若是公然在明惠帝面前争吵,那必然会惹来他的不喜。 两人倒是难得默契,异口同声,“回陛下,我们乃同时揭的皇榜。” 第706章:谁先谁后 说完这话,两人又禁不住互相用余光交换了一下眼神。 兰清笳&祝满经:还算有几分默契。 “哦?原本朕还寻思着,谁先揭皇榜,便让谁先给公主看诊。 现在看来,倒是有些犯难了。” 兰清笳&祝满经:我先来我先来! 但是他们纵然内心如何呐喊,表面上却是半个字都不能说。 毕竟两人现在都只是普通平民,在天子面前,没有贸然开口的余地。 明惠帝思考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两人的具体情况都已经汇报到了明惠帝这儿,相较于祝满经那听起来十分华丽,但却真假不知的经历,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兰清笳的实力。 毕竟,她最近传扬出来的神医之名都是有迹可循,她每救的一个人,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百姓们所瞧见和认可了的。 她总不能让那么多百姓都为她做假证,为她说谎。 明惠帝这般想着,便开口,“如此,便让……” 兰清笳虽然微微低着头,没有直视明惠帝,但却能感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兰清笳只等着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却不料,一个女子的声音横插而入,直接道:“父皇,让那个白衣服的先给女儿看诊!” 兰清笳闻言,心中微微一个咯噔。 白衣服的,可不就是祝满经吗? 祝满经闻言,却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不待明惠帝开口,便径直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草民定竭尽全力为公主诊治!” 兰清笳:? 皇上都还没开口,你上赶着应承什么啊! 方才他明明是想让我先来的! 明惠帝原本的确是想让兰清笳先来,但既然慕容霏自己开了口,不过就是谁先谁后的问题,明惠帝当然不会纠结这样的细节。 于是他便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祝满经站直了身子,往慕容霏的床边行去。 经过兰清笳时,他还不忘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虽然轻飘飘的,但在兰清笳看来,却饱含了炫耀,嘚瑟,挑衅和得意等诸多情绪。 兰清笳的面色僵硬,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可恶!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瘪犊子玩意儿,竟然敢来坏她的好事! 连带着,兰清笳对那位八公主也生不出半分好感。 若不是她多嘴开口,十有八九该是自己先看诊的! 到时候自己药到病除,哪里还有这人什么事啊。 慕容霏之所以会点祝满经先来,也并不是知道他的医术如何,而是单纯的看脸。 兰清笳现在的扮相,与祝满经的年纪相当。 而她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不被人认出是女子,自然是往丑了捯饬。 虽然也不是丑得惨绝人寰的地步,若真那么丑,也会把人吓跑。 只是这张脸太普通了,就只丢进人群中,绝对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那种普通。 而祝满经却长相斯文儒雅,因为上了年纪,反而越发有股别样的魅力。 加上他刻意拾掇了一番,一身翩然白衣,这不就妥妥一个世外高人的标配吗? 作为一个肤浅的人,慕容霏只能选择看脸。 便是对“梁毅恒”,她的第一反应也是看脸。 若不是机缘巧合,他救了她,又表现得勇猛过人,慕容霏也不会对他改观。 兰清笳就这么败在了颜值上。 祝满经已经开始给慕容霏诊脉了,兰清笳只能一脸幽怨地站在旁边。 明惠帝和梁皇后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边,梁皇后的眼神满是殷切,显然是极盼着他能把慕容霏治好。 没人注意兰清笳,她这时才能光明正大地打量浔龙国的这对帝后,以及那位八公主。 明惠帝的身量很高,但身形也很肥胖,这就让他整个人又高又壮,光从背影上看,颇有一股大黑熊的既视感。 那位梁皇后的容貌也并不是十分美貌,顶多能算上端庄大气。 兰清笳回忆了一番三皇子慕容睿的身形容貌。 看来他的高壮身形是遗传自这位明惠帝,至于他那尚算得上硬挺帅气的容貌,就算得上老天爷的恩赐了,毕竟他可是把这两位容貌上的优点都遗传了。 再看这位八公主,老天爷就没那么宽容了。 因为她的容貌当真普通,丑自然是不丑,但顶天也只能算得上是清秀。 加上她现在的面色苍白憔悴,更让她的容色又减分不少。 再想一想长相妖艳妩媚的九公主慕容雪,两者的对比一下就越发强烈了起来。 八公主在九公主的面前,只怕要被彻底衬成路人…… 如此想来,慕容雪的生母定然是一位绝世的美人,不然也生不出她那样容色的女儿。 心中思绪乱七八糟的,祝满经那捷足先登的小人就已经诊完脉了。 梁皇后一脸着急,想要抢先问话,但碍于明惠帝在此,她自然只能把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但慕容霏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 她双眸含满期待,急切地问,“怎么样?你有法子给我解毒吗?” 祝满经露出了一抹跟他这身行头十分相配的高深莫测的笑。 “不过区区金斑蛇之毒,这有何难?” 听到他这回答,几人眼睛一下就亮了。 但兰清笳眼中却骤然蹦出了恨恨的火苗。 她也可以,她比他更可以!看看她啊,让她上啊! “草民这儿有一个方子,只需要照着方子去抓药,熬煮之后服下,便能药到病除。” 说着他便拿出了事先便已经准备好的方子,明惠帝接过看了一眼,然后就让人把方子交给侯在门口的御医查看。 既然是要入口的方子,自然要让御医检查,不然万一有毒怎么办? 那御医看了方子,看不出有毒,但也看不出这方子竟然能对此症药到病除。 明惠帝听说没毒,当即就让人去抓药熬煮。 只要没毒就好,至于太医看不出方子的好坏,这不也正常吗? 他们若是真的看出来了,又岂会这么久了还束手无策? 因为看到了希望,慕容霏与梁皇后都满脸欣喜,祝满经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矜持的浅笑。 显然,他对自己的方子十分有信心。 兰清笳怎么能就此坐以待毙? 她咬咬牙,最后还是大胆开口。 “皇上,草民斗胆,草民这儿,有现成的丹药,无需再等。 只需要让公主将此丹药服下,立马便能药到病除!” 五更啦!! 我每天那么勤奋,所以,还没有关注我的作者号的宝贝们关注一下呀~~ 第707章:治好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皆愣,祝满经脸上的笑意也微微一僵。 兰清笳朝他投去一记挑衅的目光。 真以为她半点招儿都没有吗?太天真! 她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这几天紧急研制了这味解毒丹,现在才能有再次扳回局面的筹码。 兰清笳掏出了那瓷瓶,毕恭毕敬地捧在手中。 “为了公主的玉体着想,还请皇上让太医验明丹药,让公主服下。 若是公主服下之后没有效果,草民愿意以死谢罪!” 立马就能服下,立马就能见效? 这对于慕容霏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要知道,没人比她更清楚现在的情形对自己来说究竟有多煎熬! 既然能早一刻摆脱煎熬,她为什么还要等? 她急忙道:“父皇,快让太医看看!女儿一刻都不想等了!” 兰清笳的心中顿时闪过一抹得意之色,祝满经的面色却是微微一僵,心中升起一股不大妙的预感。 既然有多一个选择与可能,明惠帝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更何况,原本一开始他就想让兰清笳先给慕容霏看诊。 明惠帝颔首,从兰清笳的手中接过了那瓷瓶。 梁皇后急忙朝外面喊了一声,把还在外面候着的御医唤了进来。 祝满经的目光禁不住也随之落在那小小的瓷瓶上,心中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怕是要彻底毁了他们的计划。 此时的祝满经,除了干看着,却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他只后悔自己太大意,怎么就没有事先准备好丹药呢? 如果自己事先有了准备,也就没有这小子什么事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御医恭敬地拿过了那小小的瓷瓶,打开,先在手上摊开一张干净的帕子,才倒出一颗药丸,就着帕子把药丸拿到鼻尖认认真真地嗅了嗅。 随后,他又把药丸掰开,又认真地辨认了一番,最后他得出了结论。 “此丹药无毒。” 说来惭愧,这两人拿出来的药方或是丹药,这御医都没法看出其中的门道。 他能判断出来的,就只是这丹药无毒,仅此而已。 祝满经的鼻子却禁不住耸动了一下,眸中闪过了一抹微微异样的神色。 那丹药,配方怎么有些熟悉? 难道是他认错了? 他看向兰清笳,眼中越发意味不明。 自己今日,只怕真的要彻底败在此人手中了。 慕容霏很心急,确认了无毒之后,就急忙道:“那快,快拿来给我试一试。” 梁皇后却更加谨慎,“皇上,不妨先让他服用一颗试一试,若当真无事,再让霏儿服用。” 小心无大错,慕容霏是她的心肝宝贝,任何半点闪失都不想看到。 明惠帝也没有反对,毕竟是入口的东西,自然应当谨慎些。 兰清笳十分干脆地从瓷瓶里又倒出一粒药丸,一口服下。 几人都看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与变化,但是她的神色自然,整个人的身体状态都不见丝毫异样。 一刻钟过去了,御医给兰清笳诊脉,她一切如常。 慕容霏自然更加按捺不住,“父皇,母后,她没事,快让我服药。” 祝满经只盼着他们再等等,等到自己的药方熬好了。 但显然,当有了其他的盼头与希望,慕容霏就半点都不想再等了。 明惠帝和梁皇后见她实在是难受,便答应了让她服药。 不等宫人把水端来,慕容霏一口就把药丸服下了。 众人都看着她,牢牢关注着她的一切变化。 明惠帝和梁皇后都盼着她能有好转,只有祝满经在心中疯狂默念,盼她病情加重。 至于兰清笳,却是一派泰然镇定,因为她对自己的丹药很有自信。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慕容霏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 “好多了,我,我觉得我好多了!” 梁皇后闻言,脸上也随之绽出难掩的惊喜之色。 “真的吗?你再好好感受感受。” 慕容霏又细细地感受了一下,越发觉得效果明显,简直立竿见影。 她喜极而泣,“不疼了,也不痒了,母后,真的一点儿都不难受了!” 梁皇后闻言,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慕容霏,“太好了,这,这真是太好了!” 明惠帝也立时龙心大悦,朗声大笑,“好好好!不愧是神医,果然名不虚传!赏,重重有赏!” 兰清笳当即便麻溜地跪了下来,“草民叩谢皇上隆恩!” 祝满经:糟心,就很糟心! 梁皇后揩了揩眼角的泪,又不放心地道:“不过这丹药的药效能持续多久? 会不会只是暂时的缓解症状,不能根治?” 慕容霏也想到了这一点,毕竟之前宋瑾南开的药便是如此,一开始有用,后面就彻底失效了。 兰清笳语气不卑不亢,“回皇后,公主的病症要根除,的确不能一蹴而就。 不过,只需要每日服用一粒此药丸,便能保证公主免受疼痒之症的侵扰。 再辅以此方子进行外敷,公主腿上的外伤也必能慢慢好转,假以时日,必能彻底痊愈。” 她说着,便已经把事先备好的方子拿了出来。 慕容霏听她答得这般肯定,悬着的心这才彻彻底底地放了下去。 梁皇后也狠狠松了一口气。 看到慕容霏受苦,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比她难受千百倍。 眼下一切终于好转了,她也能彻底放下心来。 明惠帝也抚着自己颌下的短须,脸上满是笑意,望着兰清笳的眼神也满是欣赏。 “这段时间,你便专心为公主诊治,待公主痊愈之后,朕必更会大大嘉赏!” 兰清笳又连忙谢恩,满脸都是欢喜的笑意。 而此时的祝满经,已经被彻底地遗忘了。 他不过一个人微言轻的草根大夫,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资格毛遂自荐。 现在,八公主的症状已经好转,这小子彻底取得了他们的信任,自己便是连毛遂自荐的立场都没了。 人家都好了,还用得着你? 祝满经往明惠帝的方向看了一眼,按照计划,此事还有后续。 但现在,第一个环节就在自己这儿出了错,那后续若再被这小子搅和了,那他们的全盘计划就都完了。 第708章:怕什么来什么 祝满经暗自着急,秦淮怎么没在这儿? 如果他在的话,就会知道计划有变,那么,就有机会喊停后续的计划,及时止损。 祝满经不知道,第二个计划的操刀人是慕容熙,而不是秦淮。 而计划早便安排好,从祝满经入宫时就已启动,现在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明惠帝这个年纪,十分注重养生。 他最信赖的医者,便是国师,国师给他调制了不少保养身体的丹药。 每天,他都会服用丹药。 那些丹药,慕容熙自然是没办法动手脚,她的手还没法子伸那么长。 但,她却能从服药的茶水上动手脚。 医药之道,有一个十分要紧的讲究,便是药性不能相冲。 若是药性相冲,便是再补的补药,也能成为杀人的工具。 慕容熙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她在宫中很多不起眼的位置上都安插了自己的人,其中便有人不惜净身入宫为她办事。 他们在宫中一年年地待着,毫不起眼,谁都想不到,他们会是慕容熙的人。 依照宋十三告诉祝满经的计划,今日他入宫,先是把八公主治好,得到皇上皇后的嘉许。 之后,明惠帝会突发急症,那时候,便更是自己展示医术的最佳时机。 救了八公主,又救了皇上,他怎么着也能捞个御医当当。 只要他被提拔成御医,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可是,“景立群”这小子却抢了他的功劳。 若是明惠帝真的突发急症,这小子又抢了他的功劳怎么办? 祝满经只能盼着明惠帝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事。 只要不让这小子再抢了功劳,大不了他们下回再从长计议,好生谋划安排。 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明惠帝起身要走,身子却忽的微微一晃,整个人一个眩晕,那宛若大黑熊一般高壮的身子直直往前栽去。 这一切发展太快,几乎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祝满经见此,心中大呼不妙。 待他想要冲上去用自己瘦削的身子扛下他那具大山般的身子,不曾想,另外一道人影竟然比他更快。 兰清笳原本是跪着的,但这一刻她充分展现出了她作为习武之人的敏捷身姿。 她飞快地起身,冲了上去,将明惠帝扶住。 他的身材实在是太过壮硕,饶是兰清笳有内力,下盘够稳,也被带得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没直接扑倒在地。 不过很快祝满经就冲了上来,一起扶住了这壮硕如熊的明惠帝,将他重新扶回了座位上。 梁皇后等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惊呼出声。 “皇上!” “父皇!” 梁皇后急忙冲了过来,方才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满脸慌张与惊吓。 明惠帝那一瞬间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扶着重新坐了下来,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正觉得自己已经缓过来了,旋即,一股更加难受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的身子忽的一阵抽搐,口中也一下有涎水渗出,整个人也喘得如同拉风箱似的。 慕容霏尖声大叫出声,梁皇后的面色也瞬间煞白。 听到尖叫,隔壁的梁怀平与秦淮便急忙冲了过来。 见到眼前情形,两人都是瞬间面色大变。 秦淮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表面上依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他的目光扫向祝满经,却在看到屋中另外一个人时,瞳孔一缩。 这个人,好眼熟! 她的背影,让秦淮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秦淮想要看清她的脸,但她此时正对着明惠帝,根本没有转头。 此时的情形一片混乱,秦淮也根本不可能贸然上前盯着她的脸看。 梁怀平大喊,“皇上怎么会这样?太医呢?快传太医!” 方才的太医已经被派去照着兰清笳的方子抓药去了,眼下根本不在这儿。 梁皇后方才一时方寸大乱,此时也回过神来,急忙命人去请太医。 秦淮收敛心神,看了祝满经一眼,开口道:“姑母,这位便是给表妹看诊的民间大夫。 情况紧急,不妨先让这位大夫给皇上看看。” 祝满经生怕被兰清笳抢了先,不待梁皇后开口,便急忙道:“皇后,草民身上恰好有一味丹药,此药必能叫皇上的症状大有好转,请皇后允许草民为皇上服药!” 说着,他就飞快拿出瓷瓶。 他没有为慕容霏准备丹药,却为明惠帝准备了。 他的这味丹药,只要明惠帝服下,症状绝对能立马缓解。 到时候,自己就有了继续为明惠帝诊脉施针的机会。 梁皇后虽然着急明惠帝的情况,但却万万不敢把随随便便的丹药给明惠帝服用。 若是明惠帝吃出什么毛病了,那她就要成为大罪人了! 梁皇后面露迟疑,“可是没有太医查验过那些丹药,如何能贸然让皇上服用?” 秦淮自是主动为祝满经铺路,他接话道:“姑母,侄儿在山上时略读了些医书,通些医理,不妨让侄儿先检查一番。” 梁皇后还在犹豫,秦淮就已经从祝满经的手中接过了瓷瓶。 他的态度很是果决,“姑母,此时情况紧急,皇上的身子要紧! 便让侄儿来检查,若是皇上出了什么问题,侄儿一力承担!” 梁怀平与梁皇后都被他这态度惊了一下,慕容霏也瞪大了眼,心中既惊疑不定,又莫名被他这魄力所震撼,一颗心又禁不住砰砰狂跳不止。 秦淮不由分说,直接打开了手中瓷瓶,正要装模作样地把丹药倒出来检查一番,不曾想,兰清笳就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她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她根本没有半点犹豫,十分果决地捏开明惠帝的嘴,把那瓷瓶里的东西一股脑给他灌了下去。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秦淮手中的瓷瓶身上,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注意她。 祝满经正打算朝她投去一记扳回一局的嘚瑟眼神,就看到了她这一番动作,顿时惊得失态大喊。 “你,你在做什么?” 祝满经的这一嗓子,总算是把大家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但此时,兰清笳已经成功地把瓷瓶里的东西灌入了明惠帝的口中,他们就算是想要阻止,也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第709章:她竟然又插队! 祝满经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她竟敢插队!她竟然又插队! 祝满经心中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他以为唾手可得的救驾之功,就这么飞走了。 梁皇后双目圆睁,怒声呵斥,“你个大胆刁民,胡乱给皇上吃什么?” “哐当”一声,兰清笳似是被惊吓到了,手中瓷瓶摔到地上,摔得粉碎。 这时候才看到,瓷瓶的内壁有点点液体飞溅而出。 原来这里面装的不是丹药,而是液体的东西。 只是瓷瓶碎裂,那仅剩的液体也都很快消失了去。 兰清笳飞快地跪了下来,额头都贴到了地上,“草民知罪,请皇后娘娘恕罪! 草民给皇上服用的,乃是救命之药。 草民深知此举不妥,但却是逼不得已,因为皇上的急症十分危险,攸关性命。 草民只怕,若是不小心误了时机,皇上龙体恐会受损,造成难以挽回的严重后果! 是以,草民才敢胆大包天,贸然行动!请皇后娘娘恕罪!” 说完,她便咚咚咚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梁皇后再好的涵养,也彻底没了。 “恕罪?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兰清笳当即更加诚恳地开口道:“草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皇上服了草民的药,定能转危为安。 若草民所言有半句虚言,愿以死谢罪!” 兰清笳跪地求饶的动作十分快,秦淮依旧没有看清她的脸。 不过,秦淮也被她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惊住了。 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面色也禁不住微微变了变。 这人胆敢这样行动,显然是为了抢功。 同时,还得有十二分的自信。 如若不然,她也是在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如果明惠帝真的被这人救过来了,那,祝满经还有什么可发挥的? 秦淮捏着瓷瓶的手微微紧了紧,面上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祝满经此时的心情,比秦淮要差十倍百倍! 他简直被这人气死了!方才她用一粒丹药捷足先登,抢了自己立功的机会。 现在,自己先拿出了丹药,她竟然先斩后奏,杀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早知道如此,方才他就不应该这么老实! 不对,根本不能怪他太老实,只能怪对手太狡诈! 梁皇后原本很生气的,毕竟这人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大胆,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明惠帝的轻咳之声,她当即顾不上理会兰清笳,急忙上前查看明惠帝的情况。 他身子的抽搐抖动停止了,面上那骇然的死气也散了,拉风箱一般粗重的喘息也慢慢恢复平稳。 梁皇后拿出帕子,给他把嘴角渗出的涎水擦掉,声音满是焦急。 “皇上,您怎么样了?” 明惠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的神色慢慢地恢复了清明。 方才那股突然而来的眩晕与难受似乎还在脑中回荡,他清晰地感知到了死亡的威胁。 后来,不知道谁给他灌了什么流质的液体,那味道有些苦,又有点腥,总之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味道。 那人的动作还有些粗鲁,直掐得他的下颌一片疼痛。 但神奇的,很快,自己那种难受的感觉消失了。 他恢复了过来。 他看清了梁皇后满是焦灼的面容,声音有些嘶哑地开口,“朕没事。” 兰清笳看到明惠帝醒了,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而秦淮和祝满经的整颗心则是彻底地沉了下去。 他们这次的计划,到底还是失败了,彻底为这来路不明的人作了嫁衣。 明惠帝再次开口,“方才是谁给朕喂了药?” 兰清笳十分狗腿地保持着跪地的姿势,转了个圈,朝向明惠帝的方向,脑袋依旧紧紧地贴着地板,开口回答。 “回陛下,是草民。草民未经皇后允许,就贸然给皇上喂药,草民该死,请皇上降罪!” 梁皇后观明惠帝的神色,见他面色恢复如常,果然像是彻底好转了的样子。 虽然兰清笳立了功,救了人,可方才她的先斩后奏,也让梁皇后心有余悸。 身为上位者,绝对不会喜欢这样擅作主张之人。 梁皇后便将方才兰清笳所行之事道来,明惠帝的目光落在兰清笳的后脑勺上,意味不明地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兰清笳方才会做出那样大胆的举动,完全是被祝满经刺激的。 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祝满经把自己的功劳抢走了! 她有预感,祝满经的那瓶子药,肯定不是普通的凡品。 若是真的让明惠帝服了,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她想要打入皇宫的内部,就得要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所以,她根本没来得及多想,直接就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混着自己鲜血的药汁给明惠帝灌了下去。 那是自己为了以防万一事先准备好的,她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到的时候。 她方才趁着扶住明惠帝的功夫,就已经飞快地给他诊了脉。 他这是中了毒。 既然是中毒,那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血更有用的解药了。 她做这一切,可谓是彻底豁出去了。 真的做完了,到了这会儿,她心中不免忐忑。 自己就算救了人,但先斩后奏,拿明惠帝的性命开玩笑,这也可能会被问罪的。 果然,问罪来了。 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整个身子更往下压了压,几乎要彻底贴到地面上去,整个人极尽谦恭。 “草民该死!请皇上降罪!” 明惠帝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让兰清笳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明惠帝开口,“你给朕喂的是什么?” 兰清笳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回皇上,那是草民的师父赠与草民之物,师父称此药珍贵,虽不能医死人药白骨,于解毒上却有奇效。 草民曾亲眼见到师父用此药救治过中了鹤顶红之人,是以方才给皇上诊脉,确认皇上乃是中毒之后,才冒死给皇上服下此药。” 明惠帝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中毒? 他突发急症,竟然是因为中毒? 可他入口的东西,都是经过了试毒太监检验的,绝对不可能有疏漏才是。 唯一没有验过的,就只有……国师给他炼制的丹药。 第710章:胜利的果实被她摘了 明惠帝不禁心念一动,眼底有什么情绪飞快闪过。 兰清笳匍匐在地,自然没有看到明惠帝此时的神色。 但秦淮一直注意观察着他,自然没有错过。 他们这一计,原本就有蓄意引导明惠帝对国师生疑的一个目的。 国师此人,乃是一大毒瘤,必须要除掉他。 但他深得明惠帝的信任,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的地位。 除非,明惠帝自己怀疑他。 这个计划的确冒险,但冒险却也有值得冒险的价值。 要让明惠帝怀疑国师很难,除非他自己的利益和安全受到了威胁。 明惠帝心中思虑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似对兰清笳口中所述十分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师父是何人?现在何处?” 兰清笳的语气微顿,“回皇上,草民的师父名叫柳无妄,他行踪不定,草民也不知他在何处。” 明惠帝的心中顿时闪过一股难言的失望。 又是一个行踪不定的高人。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派人去找,迟早能把他找出来。 “那此药又是如何调制的?” 兰清笳语气略带失望,“请皇上恕罪,草民并不知如何调制。 师父他老人家对草民倾囊相授,但唯独此药,草民数次询问师父如何调制,师父皆是含糊其辞,不肯传授。 草民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再追问。 方才那一小瓶,已经是师父赠与草民的最后一瓶。” 配方是不可能说得出配方的,因为起作用的根本不是药,而是她的血。 明惠帝心中的好奇却越发被勾了起来。 世间奇人千千万,若是能找到那位柳无妄,对自己的大业而言,岂不是如虎添翼? 兰清笳不想再让他继续追问此事。 这样的事,点到为止效果最好,如此才能越发勾得他心中惦念。 兰清笳便“咚咚咚”地又连磕几个响头,磕得十分卖力。 “皇上,草民方才未经皇后允许,先斩后奏,对皇上多有冒犯,草民罪该万死! 但草民对皇上绝对没有半点不敬之意,草民只是担心皇上龙体安危,这才一时乱了方寸,再也顾不上旁的。 皇上大人大量,请您恕罪啊!” 片刻,明惠帝忽的朗声笑了起来,“虽然胆子大了点,但倒是有几分真本事,朕便免了你的死罪。” 兰清笳方才一番话就是在为自己保命。 明惠帝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师父,看到了自己的利用价值,定然不可能真的会降罪自己。 但她还是露出了大喜过望的神色,又感激地连连叩头,口中连连说着各种吉祥话。 梁皇后见明惠帝无事,也无心计较兰清笳的过错,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时,反观祝满经,处境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他也是揭了皇榜的,一开始要给慕容霏看病,结果开了药方,却被兰清笳的一瓶丹药捷足先登了。 后来,明惠帝突发旧疾,他也是第一个献出丹药,结果又被兰清笳捷足先登。 关键是,兰清笳还成功了。 这就一下把祝满经衬得毫无用处了。 但上位者,关注的只是自己的利益,哪里会设身处地地为他一个小小的草根大夫着想。 在明惠帝看来,兰清笳立了大功,不仅治好了慕容霏,还救了自己。 既然立了功,自然就该赏。 加上她方才提到的自己的那位师父,更让明惠帝心中生出兴趣。 他沉吟片刻,便开口道:“朕瞧着,你的为人,既有胆气,更是医术超群,实乃不可多得的大才,你便到太医院里当差。” 明惠帝的这话,瞬间在几人的心中砸出不一样的涟漪。 兰清笳是欢喜雀跃,她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今天简直是她的幸运日! 她当即高高兴兴地叩拜谢恩,比方才的任何时候都要真心实意。 而秦淮和祝满经,面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尤其是祝满经,一张脸简直要黑成锅底了。 如若不是此时的场合不合适,他怕是真的要破口大骂了。 可恨啊可恨,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怎的偏偏就被这小子搅了? 秦淮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好容易布好的局,果实却被别人摘走了,他心里能好受吗? 他还得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跟慕容熙交代才好。 心中正想着慕容熙,没想到,外面就真的传来了慕容熙的声音。 她似乎很着急,像是小跑来的,一边跑,口中更是一阵急急的催促。 “快些,你们快些!若是皇伯伯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因为你们磨磨蹭蹭给耽搁了!” 慕容霏听到慕容熙的声音,脸上霎时便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她怎么来了? 一定是因为知道表哥在这儿,所以才巴巴地跑来。 真是不要脸! 很快,慕容熙就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提着医药箱,气喘吁吁的老御医。 慕容熙原本满心焦急,待看清了屋中情形,她的焦急之色一下就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惊喜。 她快走两步上前,匆匆给明惠帝和梁皇后行礼,便忍不住急急开口。 “皇伯伯,熙儿今日入宫来给您请安,没想到恰巧遇上了去请御医的小太监,他说皇伯伯发了急症,可把熙儿吓坏了。 如此看来,都是那小太监胡言乱语,我瞧着,皇伯伯明明好着呢!” 她身后一众气喘吁吁的太医,也都松了一口气。 明惠帝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却有些凉飕飕的。 若是真等到他们赶来,自己只怕早就没命了! 几名太医急忙垂下头,面色讪讪,心中暗自忐忑。 最近,这御医的差事,是越来越不好当了。 明惠帝收回落在太医身上的目光,看向慕容熙,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朕没事,倒是平白让熙儿担心了。” 慕容熙露出甜甜的笑,“皇伯伯没事就好。” 梁皇后看着他们之间这番融洽温馨的一幕,面上的神色微微僵硬,眼中也禁不住闪过一抹憎恶之色。 但很快她就把自己的情绪遮掩了过去,露出一抹温婉如常的神色。 慕容熙似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兰清笳,她有些好奇疑惑地问。 “皇伯伯,这人是谁啊?他为什么跪在地上?他是犯了什么错吗?” 明惠帝笑着开口,“他立了大功,朕赏了他,他正在叩首谢恩呢。” 第711章:“男”言之隐 慕容熙此前没见过祝满经,自然也不知道此时叩头谢恩的人压根就不是秦淮安排的人。 慕容熙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笑着问,“他立了什么大功啊?皇伯伯又赏了他什么?” “他把霏儿的病症治好了,也救了朕一命,是个难得的人才,朕便让他到太医院当差,也省得埋没了他。” 慕容熙闻言,只当他们的计划成了,顿时心情大好,脸上也不觉露出更加灿烂的笑来。 “皇伯伯果然是慧眼识珠,知人善任!” 她这般嘴甜,立马便叫明惠帝又哈哈笑了起来。 慕容霏和梁皇后见此,面色都显得有些难看。 只要有慕容熙在的时候,永远都是这样! 梁皇后不想看到他们再继续这般不似父女更像父女的亲近互动,便转开话题。 “景大夫既然已经被皇上钦点做了太医,那这段时间不妨让他每日入宫给霏儿查看伤势,免得再生出什么变故。 也可以让他给皇上诊一诊平安脉,皇上以为呢?” 明惠帝正有此意,他便点了点头。 兰清笳连忙磕头谢恩。 她想到了另外一桩事,便又开口道:“皇上,草……微臣此前在福顺街上开了扶疾堂,本意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也算是遵从了家师的教导。 现在微臣得了皇上恩典,成了太医,不知那扶疾堂是否还能继续开下去?” 兰清笳当然是继续开下去,毕竟那铺子开着,便是一个天然的信息搜集场所。 只是,保险起见,她还是要在明惠帝这里过一过明路,如此,也能省去日后的麻烦。 依照她的猜测,她觉得明惠帝不会反对。 但她还是故意提到了自己师父,明惠帝若是反对,岂不就是阻止她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在朝为官者,家中自然也都不乏有商铺的。 其中开了药铺的人也不在少数,这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兰清笳主动提出来了,明惠帝便不以为意地道:“只要你那扶疾堂不做那坑蒙拐骗,谋害百姓的阴损之事,自然是能开。” 兰清笳当即又是欣喜地磕头谢恩,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慕容熙闻言,却是微微愣了愣。 扶疾堂? 景大夫? 她记得,秦淮提到的人,不姓景。 就算是在明惠帝面前化了名,但这也跟秦淮说起的那些讯息对不上啊。 慕容熙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怎么出门,但不代表着她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 郢都开了个扶疾堂,还多了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景立群,她是知道的。 她可以肯定,秦淮对自己提起的那人,根本就不是扶疾堂的这个景立群。 慕容熙微微偏头,状似自然地朝秦淮投去一记眼神。 秦淮接住了她的这一记眼神,他则是微微转头,朝祝满经的方向瞥去一眼。 微不可查的眼神示意,却让慕容熙一下明白了过来。 这个人才是他安排好的人,但现在,却被这个叫景立群的人捷足先登了! 慕容熙面上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 此时,她心中只想骂娘,哦不,骂秦淮! 自己这边安排得妥妥当当,这人倒好,竟然掉链子! 敢情她的人动手不需要冒风险呢! 慕容熙心中恼火,又忍不住朝秦淮剜去一眼。 秦淮难得心虚地不敢与她对视,祝满经更是一张脸青白交错,满是羞愧。 都怪他,怪他没有做好万全准备,才让计划失败。 慕容霏一直都关注着慕容熙,她与秦淮之间的眼神交流,落在她的眼中就变成了慕容熙在单方面勾引秦淮。 而秦淮撇开视线没与她对视,则是秦淮对她的勾引视而不见。 慕容熙最后剜了他一眼,更是勾引不成恼羞成怒。 慕容霏顿时在心中大呼慕容熙无耻,当着她的面就敢勾引她表哥。 同时,又因为秦淮对她的视而不见而心中微微欢喜。 管她慕容熙长得再好看又如何,她表哥都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慕容熙不关心慕容霏在心中如何腹诽自己,她现在就觉得很生气。 对秦淮生气,对这个莫名冒出来破坏他们计划的人,更生气。 气归气,但慕容熙脑子转得很快。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一切都无法重来,那能不能想法子扭转局面? 譬如,把这个景立群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慕容熙决定,先跟她接触一下,试探一下这人的底细。 于是,慕容熙便开口道:“原来他就是百姓们传得神乎其神的神医啊! 皇伯伯,熙儿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明惠帝笑呵呵地道:“你个鬼丫头,又想从朕这里讨要什么?” 慕容霏闻言,心中顿时一阵不悦,更觉得一颗心都紧张了起来。 这个贱人,又想要什么! 慕容熙朝兰清笳看去一眼,“皇伯伯,熙儿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想借这位景太医一用。” 慕容霏闻言大急,她定是瞧着这个景立群为自己治好了伤,这才故意要借他一用。 到时候,借着借着,说不定就成了她的人了! 慕容霏急急道:“景太医要给我和父皇诊脉,自是分身乏术,如何能借给你?” 慕容熙好声好气地道:“我只想借半日罢了,自不会耽误他给公主和皇伯伯请脉。” 慕容霏根本不信她的鬼话,“你若真的不适,请太医瞧瞧便是!” 慕容熙朝太医的方向瞥了一眼,反问,“那公主此前怎么不让太医给你诊脉?” 这言外之意便是,不是她不想请太医,而是太医无用。 慕容霏被噎了一下,几位太医面上也现出了一股难言的尴尬。 慕容霏丝毫不让,“那你那位第三十房面首呢?他不是神医之后吗?” 慕容熙说谎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之所以想要借一借这位景太医,便是为他看病。” “他前几日入宫还好好的,能有什么病?” 前几日慕容霏的伤口病症复发,彼时宋瑾南入过宫。 慕容熙面上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还带上了些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尴尬。 “他,他患有旧疾,平日里看不出来……” 慕容熙这般一反常态的模样,一下就让人心思微动,福至心灵。 平日里看不出来的,定是隐疾。 能让她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的隐疾…… 第712章:令人窒息的问题 便是慕容霏这个尚不通人事的大姑娘,也后知后觉地猜到了什么。 瞬间,慕容霏的面上也随之尴尬了起来,看向慕容熙的眼神更是充满了羞恼。 真是不要脸! 兰清笳自然也听懂了。 第三十房面首? 这位郡主,当真彪悍啊! 她这般彪悍,当她的面首,一定很辛苦。 所以,一不小心累出隐疾来,也说得过去哈…… 秦淮听了这些话,嘴角却禁不住抽了抽。 宋瑾南若是知道慕容熙这样编排他,定要把嘴都气歪了! 梁皇后面色也很是难看,看着慕容熙的目光更添厌恶。 果然是不要脸的贱蹄子!皇家的颜面都被她彻底丢尽了! 明惠帝轻咳一声,到底是点头答应了。 慕容熙闻言,露出了欢喜的喜色。 她露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那皇伯伯,熙儿就先回去了。” 她迫不及待地要带着这位神医为自己第三十房面首医治,俨然是半点都不顾及自己的颜面,越发让人觉得她满心满脑便只有那些淫秽荒唐之事,半点都不知廉耻。 兰清笳来郢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自然听说过这位郡主的名声。 只是听说是一回事,现在亲自跟她打交道,亲眼见到她这般放飞自我的行事作风,心中也不免有些汗颜。 兰清笳还有些忐忑,自己,没学过怎么治那档子毛病啊。 若是到时候需要让她亲眼查看“伤处”,她是看呢,还是不看呢? 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问题。 她只能盼着明惠帝不要答应这般荒唐的要求。 但兰清笳却失望了。 慕容熙此举的确让明惠帝的面色微微发僵,但慕容熙素来都如此,半点名声都不在意,他便无奈地点头同意了。 兰清笳心头一片灰暗。 看来,今天自己的顺风顺水终究是到头了! 慕容熙对兰清笳道:“你跟本郡主走!” 兰清笳又对帝后与公主行礼告退,然后便恭恭敬敬地保持着弯腰垂首的姿势,慢慢退了出去。 兰清笳心中因为此事而暗暗叫苦,根本没有分出半分多余的注意力到其他地方。 方才她更是全程都跪在地上,脑袋触地,是以,她也就没注意到,屋中里有一个身形体态都万分熟悉的人。 兰清笳没注意到秦淮,秦淮却是一直都注意着她。 只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没有紧盯着她,只能暗暗关注。 她一直都跪着,秦淮只能看到她瘦削的背部和漆黑的后脑勺,没法仔细观察她站起来之后的身形体态。 秦淮心里生出莫名的烦躁,只想直接上前把她拎过来,好好瞧瞧。 眼下她终于站起来了,哪怕她依旧躬着身,垂着头,秦淮还是看清了她的身形和侧脸。 那张侧脸,是一张完全陌生的模样。 但他自己就是乔装打扮,改头换面而来,那么,若是别人也这样的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只是那个别人,究竟会不会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 秦淮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袖中拳头禁不住微微握紧。 像,实在是太像了。 秦淮没有看到她的脸,就算她的容貌能够乔装,但秦淮也能通过她的眼睛认出来。 秦淮很想冲上去,仔仔细细地盯着她观察。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才会给他们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时之间,秦淮既希望她是,又希望她不是。 如果是的话,他就能立马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但这也意味着,她现在就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而且,经过了今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了。 所以,即便秦淮的心跳跳得飞快,心中的思念也在疯狂翻涌,但他心底里还是希望不是她。 他只盼着,她和孩子现在在大元的皇宫里好好地呆着,安安生生地等着他回去。 秦淮便在这样复杂的情绪煎熬与拉扯中,艰难地收回了目光,调整好自己面上的神色。 待会儿只要出了宫,他便马上去找她,亲自确认她的身份。 慕容霏好容易把慕容熙盼走了,又看到秦淮竟然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半天。 慕容霏的心中霎时又涌起了一股子酸酸涩涩的异样情绪。 对于她与秦淮的亲事,原本慕容霏还打算端着,吊一吊他。 但现在,她心中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急切想法。 她要让父皇为他们赐婚! 但她就算再热切,也还没有大胆到慕容熙那样的地步。 等到明惠帝和梁怀平、秦淮都走了,慕容霏才急急地对自家母后道:“母后,霏儿想好了,霏儿要嫁给表哥!请母后为霏儿求赐婚圣旨!” 梁皇后没想到女儿的思维这般跳脱,突然之间就提到了这件事,而且还这么热切。 梁皇后也十分欣赏自己这个侄儿,原本她便一直担心女儿以貌取人,不愿意嫁。 但从猎场回来之后,她也察觉到了女儿态度上的变化,只觉得心中无比欣慰。 眼下听到她这般直接地向自己提出这个请求,可见她是真的动了心。 梁皇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道:“好,你能想通,母后心里再开心不过。” “那母后现在就去!” 梁皇后看她的眼神顿时添上了一抹揶揄。 “霏儿这是恨嫁了啊。” 慕容霏面上添了一丝羞红,“母后!” 梁皇后见她羞窘的模样,心中更是生出百般慈母柔肠。 “你呀,放心,你从猎场回来之后,母后就已经跟你父皇提过此事,你父皇也乐见其成,赐婚的圣旨,想什么时候颁布都行。” 慕容霏听了这话,眼中霎时一喜,面上也禁不住蒙上了一片羞红。 太好了,如此,那慕容熙便是有百般的媚术,也休想把表哥抢走! 慕容熙:谁要抢你表哥?我坐拥万千面首,阅遍无数美男不香吗? 慕容熙领着兰清笳往宫外走,兰清笳一直都循规蹈矩,恭恭敬敬。 慕容熙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她。 身形瘦削,其貌不扬。 倒是半点都看不出是个精通医术的。 不过,能像她这样,既拥有美貌,又有智慧的人,的确不多。 第713章:宋瑾南=第三十房面首? 兰清笳这会儿也稍稍有机会打量这位传说中有三十房面首的传奇郡主。 她长得十分漂亮,她的漂亮不是妖艳妩媚的类型,而是精致,像是被细细雕琢打磨过的精致。 这样的美人,多看一眼,就能让人心神荡漾。 兰清笳觉得,她的那三十房面首一点也不亏。 兰清笳打量得很隐晦,并没有惹来她的侧目。 慕容熙很随意地跟她闲聊,“听说你能起死回生?” 兰清笳忙道:“那些都是谣传,并不可信。微臣救下的人,都是尚有生机,并未气绝之人,是百姓们不通医理,这才有所夸大罢了。 微臣有较为擅长的领域,但也并非什么都能治。” 她真的不是万能的。 尤其是男人那方面的毛病,她真的没法治! 但这话她又不能说出来,只能用其他方式拐弯抹角地暗示。 只是不知道这位郡主能不能听得懂,听得懂的话,又究竟会不会宽宏大量地谅解自己了。 毕竟,这位郡主看起来行事不羁,可不像是那种会体谅他人之人。 慕容熙却像是完全没听懂她的潜台词,只继续细问起了她这几天救人的具体细节。 “本郡主成日在府中待着,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当真无趣得很。 你便给本郡主说说,你是如何力挽狂澜,把人救活的?权当给本郡主解解闷儿。” 兰清笳心道,你都有三十房面首了,难道就没有一个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儿的人? 心中腹诽,但兰清笳嘴上却是已经说了起来。 在她看来,这位郡主压根就是个荒诞不羁,游戏人间的主儿,像她这样的人,每天烦恼的大概就是今天该选哪一位面首侍寝。 她问起这些,也不过就是图个乐呵罢了。 兰清笳便化身茶馆的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唾沫横飞地讲了起来。 慕容熙饶有兴味地听着,时不时还要追问几句,一副不谙世事,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模样。 但慕容熙时不时冒出来的问题,却都问到了兰清笳的来历和过往,很快她就把兰清笳为何会来这里开医馆,此前的大致经历都问了个遍。 不过,兰清笳说给她听的,也都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一路走出宫门,兰清笳对这位郡主也不禁微微生出了几分异样之感。 她究竟是随口问话,还是在不动声色地对自己套话? 兰清笳心中暗暗犯起嘀咕。 慕容熙却是想,这人对自己倒是有问必答,只是答的话嘛,听起来还挺真,但却又笼笼统统,几乎没给出什么确切的讯息。 她是生性圆滑谨慎,还是故意隐瞒? 慕容熙心中也暗暗犯嘀咕。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往福安郡主府而去。 兰清笳倒是不担心福安郡主会威胁自己的性命,毕竟她现在也算是在明惠帝跟前挂上号的人。 她还是当着明惠帝的面把自己借走,自然就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就算不敢伤害自己的性命,但若想要稍稍为难自己,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为了少吃亏,她自然要处处谨慎。 进了郡主府,兰清笳就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够看了。 这郡主府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雕梁绣柱,富丽堂皇。 便是跟皇宫比起来,也是半点不差。 兰清笳心中只有一个疑问,她这府邸,没有逾制吗? 想到这位郡主的身世,以及明惠帝对她的诸多偏疼,兰清笳又觉得,就算逾制了,明惠帝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这也再次证明了,这位郡主的行事的确很高调出格,半点都不忌讳旁人的目光。 慕容熙让人把兰清笳领到会客厅,派人给她把茶水点心端上,自己则是唤来了人,低声吩咐。 “去把扶疾堂的情况摸清楚,做得隐秘些,不要惊动任何人。” 手下得令而去。 慕容熙又对绿枝吩咐,“把宋瑾南叫来。” 既然是把她借来给自己第三十房面首看隐疾的,做戏自然就要做全套。 慕容熙吩咐完,便施施然地走了进去,在上首坐下。 “本郡主已经命人去传唤了,景太医不妨先吃些茶水点心。” 兰清笳看着眼前精致的点心,腹中的确隐隐生出几分饥饿之感。 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是下臣,可不敢真的就心安理得坐下来吃点心。 点心不方便吃,茶水倒是可以喝。 她也不怕这茶水里有什么料,毕竟什么料到了她这儿都没什么用。 她便对慕容熙笑着致谢,然后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这位郡主过得果然骄奢淫逸,这小小的一盏茶都能看出绝非凡品。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很快,那脚步声便近了,那人逆着光,迈步而入。 慕容熙朝他看去,开口道:“他来了。” 兰清笳急忙放下茶盏,转头看去。 这一眼,兰清笳口中尚未及时咽下去的茶一下就喷了出来。 “噗……咳咳咳……” 兰清笳十分失态地呛咳了起来,一张被描摹得黝黑的脸,都禁不住微微透出了些许通红。 慕容熙和宋瑾南都齐齐看向她。 宋瑾南突然被喊来,他尚且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眼神莫名。 他发现,这个陌生男人也一直在盯着自己,即便他一直呛咳不止,还一直盯着自己。 宋瑾南隐隐觉得有什么在脑中闪过,但那抹灵光消失得太快,他根本没抓住。 兰清笳能不盯着他吗?她现在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一颗心在这时跳得飞快,脑中各种各样纷杂的思绪都齐齐涌入。 这是宋瑾南? 这就是宋瑾南! 他没死,他竟然成了福安郡主的第三十房面首! 这是多么天方夜谭般的故事。 但,这一切就这么活生生地发生了。 兰清笳飞快地让自己止住了失态,转开了落在宋瑾南身上的目光。 她急急向慕容熙告罪。 “微臣失礼了,请郡主恕罪!” 慕容熙目光有些疑狐地在她和宋瑾南之间来回打转。 她为何见到宋瑾南就这般失态,莫非他们认识? 她发现宋瑾南蹙着眉,脸上也满是疑惑之色,那神色不似作假,多半,宋瑾南也不认识她。 所以,是这人单方面认识宋瑾南? 这就有意思了。 第714章:我没病! 慕容熙心中思绪一闪而过,表面上却是一副如常模样。 她很好脾气地没有追究,“无妨。” 兰清笳心中不觉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位福安郡主也不似传言那般刁蛮。 她暗自反省,方才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若是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就要生出疑心。 兰清笳暗自做了一番思想建设,将自己的神色状态都调整好,恢复了如常模样。 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没法立马恢复平静。 他那么清冷孤傲的一个人,现在竟然成了这位郡主的第三十房面首,这是何等的屈辱啊! 而且,他还,还得了那样的难言之隐,他这面首当得,得多卖力啊…… 心酸,可怜……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救出去,然后再让小五好好给他看诊,把这病给治好。 毕竟,师父不在了,就他一个血脉,他还得为师父传宗接代呀,不能就这么废了。 兰清笳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有的没的都想了一遍。 慕容熙看向宋瑾南,“他就是本郡主要让你看的病人,你给他诊一诊脉。” 宋瑾南:? 他有什么病?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朝慕容熙投去了明晃晃的疑问目光,“郡主,我的身体很好。” 兰清笳:果然还是那么嘴硬。 也是,他那么好面子的人,得的又是那样的隐疾,怎么会好意思当众承认? 慕容熙的神色却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你的身体好不好,本郡主最清楚。 本郡主说你有病,你就有病。” 兰清笳:……不论是作为医者,还是作为过来人,她都秒懂了。 霎时,她心中对宋瑾南更添怜惜,可怜的孩子。 “景大夫,他的面皮比较薄,当着本郡主的面不好意思承认。 你只管给他好好把脉,本郡主到外间回避一番。” 慕容熙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起身就径直往外而去。 兰清笳见此,心中简直大呼好极了。 慕容熙不在场,自己就能更好地跟宋瑾南接头了。 殊不知,慕容熙之所以会主动提出回避,就是为了主动给他们腾出空间,好看看,兰清笳究竟是不是真的认识宋瑾南。 宋瑾南却越发一头雾水,隐隐的,他从慕容熙的言辞中品出了些许意味深长的含义来。 什么叫他的面皮薄,当着她的面不好意思承认? 他得了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隐疾了? 慕容熙做事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她突然把这么一个人带回来,还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必然大有阴谋。 出于本能,宋瑾南觉得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没病,也根本不想看病! 他十分硬气地撂下一句,“我没病,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说完,他便径直转身就要走。 兰清笳哪里会眼睁睁地看他走? 不等慕容熙开口阻止,兰清笳就急忙上前阻拦。 “这位公子,有病就要治,不可讳疾忌医。” 她说着,暗暗朝宋瑾南眨眼睛暗示。 她心道,他俩好歹也算是同门一场,应该能有点同门间的默契。 但是,没有。 她疯狂眨眼睛,宋瑾南只觉得阴谋的味道更重了。 慕容熙该不会是找了个疯子,想要害他? 宋瑾南急急倒退,避之唯恐不及。 他的神色戒备,像是捍卫贞操一般坚定。 “我说了,我没病!” 慕容熙已经走了过来,兰清笳只能停止自己诡异的眼角抽搐,恢复如常。 她语重心长地继续劝,“有没有病,让我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既然你如此坚决,那就算让我看一看又有何妨?” 宋瑾南半点不为所动,“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 兰清笳见他如此倔强,简直浑身都似长满了刺,只觉很是头疼。 他的面皮有多薄,兰清笳以前便知道,现在要让他乖乖地留下来让自己诊脉,只怕是有些难啊! 兰清笳只能看向慕容熙,眼神求助。 慕容熙怒瞪着宋瑾南,“你给我老实些,乖乖听话,不然,我就让人把你绑起来!” 宋瑾南面色难看,“你到底又在耍什么把戏?我根本就没有病!” 慕容熙:“我说你有病你就有病!” 宋瑾南:“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兰清笳:……哇,宋瑾南那么受宠的吗?竟然敢直接跟郡主当面互怼。 她生怕这两人直接打起来,终于忍不住朝宋瑾南吼,“郡主是你的枕边人,你到底行不行她当然最清楚,你就不要再死要面子了!我是医者,不会泄露患者病情的!” 虽然当时慕容熙就已经把他的病情暗示了一遍,明眼人都知道了。 宋瑾南的面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下一瞬,他的一张脸就涨得通红。 他怒瞪着慕容熙,“你,你跟别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慕容熙也有点心虚,但那点子心虚,很快就被她的理直气壮所取代。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让他给你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他的胯下。 “你不敢,就是心虚!” 宋瑾南:…… 他下意识想并拢双腿,但回过神来,立马及时打住了这个动作。 他不仅是脸憋得通红,甚至连耳根和脖子都红透了。 但是面对慕容熙的强盗逻辑,他又嘴笨地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一本正经地道:“我观你面色,有肝肾亏虚之症,还是让我看看比较好!” 宋瑾南险些没跳起来,“简直胡说八道!” 慕容熙:“那你给他看看。” 宋瑾南一口咬定,“他就是个庸医!” 慕容熙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庸医你也给他看看。” 宋瑾南:…… 宋瑾南抗拒的表现不似作假,慕容熙基本上可以断定,他定是不认识这人。 可“景立群”反而对给他看诊很是热切的样子。 慕容熙对她顿时更加好奇了。 自己贸然盘问,她只怕不会坦白身份,若是借着宋瑾南为桥梁,探出她的身份,再顺藤摸瓜,把这人发展到自己这边来,那一切就顺利多了。 所以,不管宋瑾南愿不愿意,他都必须要让兰清笳看诊。 第715章:他们没死 她得给两人独处的机会,让兰清笳主动给宋瑾南留下讯息。 如此,下回她才会找机会接近宋瑾南,自己也才能逮住她的把柄。 可是自己在这儿,兰清笳怕是不好对宋瑾南搞小动作,打眼色。 但自己若是离开了,宋瑾南多半不会配合。 慕容熙心中思绪翻飞,她很快便道:“我这就去喊人拿绳子来!” 说着,她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 宋瑾南听了她那话,简直觉得荒唐极了。 他岂会坐以待毙?他抬步就想趁机离开,兰清笳却是直接强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公子,你就不要再挣扎了,我迟早都要给你把病给看了。” 宋瑾南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把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兰清笳手上却是用了几分巧劲儿,一下掐住了他的某个穴位,宋瑾南的力道一下就被卸掉了大半。 宋瑾南目光微诧,再想挣扎,就发现兰清笳偷偷在他手心上写字。 宋瑾南先是一愣,旋即,待他反应过来她写的是什么之后,瞳孔骤然一阵猛缩,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宋瑾南此时的心绪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震惊,骇然,不敢相信。 她方才在自己手里写下的字,赫然是“我是兰清笳”。 她是兰清笳?这怎么可能? 宋瑾南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有了她的这个提示,方才那股子莫名的熟悉感一下就得到了证实。 她的身形,她的眼神,都隐隐透着熟悉。 不是兰清笳又会是谁? 她的伪装太到位了,单看她的脸,根本半点都辨认不出来这个人竟然是女子。 这张脸,更与兰清笳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正因为如此,他方才才没有认出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瑾南开口时,声音里都带上了一阵阵难言的颤抖。 显然,他依旧没有从兰清笳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兰清笳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会尽快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另外,我现在在福顺街上开了一家扶疾堂,你若是能找得到机会,就到那里去传信。” 宋瑾南的神色依旧震惊,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兰清笳却又抢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初都发生了些什么?王爷呢?师父呢?他们是不是也还好好的?” 兰清笳急切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只想从宋瑾南这里得到答案。 宋瑾南张嘴正想要回答,慕容熙就去而复返了。 他只能飞快地吐出一句,“此事也说来话长,不过,他们没死。” 然后就闭了嘴。 兰清笳却霎时因为他的这话而在心中炸开了锅。 她险些没绷住自己的神情,几乎要叫自己咧嘴笑出来。 他们没死。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是最叫人安心的定心丸,叫兰清笳的心,起死回生,剧烈地砰砰砰狂跳不止。 她都已经彻底绝望,不敢有半分奢求,没想到,老天爷竟然给了她这么莫大的惊喜。 她真想当场尖叫出声,但此时此刻,她却只能把所有的欢喜雀跃尽数咽下。 宋瑾南看她似笑似哭的神色,急忙出声提醒。 “她回来了,注意你的神情。” 兰清笳立马便打住了心中的思绪,飞快调整,几乎是一秒之间就飞快地切换到了景立群的角色中来,脸上半点异色都瞧不出。 反而是宋瑾南自己,艰难地将自己满脸震惊凌乱的神色收了起来,但依旧还是显得有些僵硬。 他的演技到底还是还有些生涩,一时之间没能及时地调整过来。 慕容熙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我已经吩咐丫鬟们去找绳子了!” 兰清笳这会儿已经跟宋瑾南接头成功了,自然没道理再让慕容熙绑他。 她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方才微臣已经替他诊了脉,能开方子了。” 她看向宋瑾南,一脸恨铁不成钢,“都说了不要讳疾忌医,你这身体啊,已经被掏空了。 要是再不好好调养,以后老了,只怕是更不中用了!” 宋瑾南:…… 很好,她成功地把自己代入了角色之中,他脸上那抹震惊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真切切的僵硬与尴尬。 原本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宋瑾南就已经够尴尬的了。 现在,知道这人竟然是他的师姐兰清笳,宋瑾南更是觉得无地自容,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 他望着兰清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挤出一句话,“我没病!” 兰清笳一脸不赞成,“你就不要再嘴硬了。” 宋瑾南:“我没嘴硬!我真的……” 兰清笳没有再听他狡辩,而是直接看向了慕容熙,“郡主,微臣这就写个方子,且让这位公子好好调养调养。” 实际上,宋瑾南的脉象如何,她根本就没把,不过,既然慕容熙说他有隐疾,那应当就是真的有隐疾。 至于方子,就开一些温养滋补的方子好了,反正不会出错。 宋瑾南:……她真的是庸医? 慕容熙连连点头,一副十分乖巧听话的样子。 兰清笳轻咳一声,又补了一句,“只是这段时间,须得禁止房事。” 宋瑾南:…… 他的脸霎时又染上了一抹难以抑制的绯红,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子。 什么禁止房事,他,他根本就没有房事好吗! 慕容熙却半点羞涩都没有,面色如常地点头答应。 “嗯嗯,知道了。” 她朝宋瑾南的方向扫了一眼,又补了一句,“他不中用,我就算想干什么也干不了。” 宋瑾南:……………… 兰清笳:咳…… 她的小师弟,真是付出了太多啊。 兰清笳看向宋瑾南,眼神中不觉带上了一抹幽幽的同情。 宋瑾南:…… 他,不需要同情!不!需!要! 慕容熙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又一派如常地收了回来。 她又命人备好了笔墨纸砚,兰清笳把方子留下,便打算告辞离开。 她要赶紧回去商议一番如何营救宋瑾南之事。 只有把宋瑾南救出去,她才能细细地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淮和宋十三现在又在哪里。 还不待她开口,一个丫鬟就急匆匆地进来,凑到慕容熙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慕容熙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也低声吩咐了几句话,便把那丫鬟打发走了。 兰清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名的,她觉得有点不安。 第716章:有刺客 兰清笳朝慕容熙行礼告辞,“郡主,您若是没有什么其他吩咐,微臣便先行告辞了。” 慕容熙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本郡主正好无事,便送送你。” 兰清笳急忙诚惶诚恐地推辞一番,然后就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朝宋瑾南看去一眼,宋瑾南的脸还是泛着微微的红意,整个人就似那羞答答的新婚小娘子似的。 宋瑾南对上她的目光,顿时更加不自在了,一下就撇开了视线。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清誉,全都毁于一旦了。 宋瑾南有些硬邦邦地开口,“如果郡主无事的话,我便先告退了。” 谁料,慕容熙却回头,懒洋洋地望了他一眼。 “谁让你走了?陪本郡主走一走,一起送一送景大夫。 毕竟,他可是给你瞧了病,是你的大恩人呢。” 宋瑾南:…… 她是郡主,自己只是个面首,她不让他走,他还能怎样?自然只能乖乖地听话。 兰清笳又朝他看去一眼,那一眼中,暗含了些许别样的意味。 这小子有点听话啊。 那种听话,跟属下对上位者的听话还有些不一样。 他像是有点憋屈,却又乖乖顺从,有那么点无奈包容的意味。 难道…… 兰清笳的眼神像是能洞悉一切,宋瑾南被她看得很是不自在。 最后,他只能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兰清笳这才意味深长地收回了目光。 宋瑾南见她如此,顿时更加不自在了。 可是眼下,他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宋瑾南的心中,还有很多很多疑问,他不知道兰清笳是怎么被慕容熙带回来的。 而且他听到,兰清笳自称微臣。 只有为官者,才会这般自称,可是她明明告诉自己,她在福顺街开了一家扶疾堂。 她又是怎么混了个官身的? 如果她真的混了官身的话,那她简直太大胆了。 更更重要的是,她和秦淮互相之间还不知道对方现在的情况。 秦淮若是知道她竟然这么大胆,直接找到浔龙国来了,而且还当了官,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想想她现在的扮相,再想想秦淮的扮相,他合理怀疑,他俩就算是真的见到了对方,能不能认得出来都难说。 他得想办法见一见秦淮,把这事告诉他才行。 至于慕容熙这里,他定是不能说的。 纵然现在他们跟慕容熙是一条船上的,但归根结底,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利益上的互惠互利。 既然合作是出于利益,便不能做到毫无保留地全心信赖。 因为一旦有朝一日,利益发生了改变,那双方决裂,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想到这儿,宋瑾南的心口就升起一股莫名发堵的感觉,很不好受。 一路胡思乱想着,就走到了花园。 忽的,前方传来了一阵呼喝与打斗声,宋瑾南的注意力一下被引了回来。 慕容熙微微蹙眉,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她差遣一名小丫鬟,“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青天白日的,府上怎会有人打斗?” 那丫鬟脚步匆匆地就去了,不多时,便急忙跑了回来。 “郡主,侍卫抓到了一个刺客。” 慕容熙闻言,顿时满脸震怒。 “什么?青天白日的,府中竟然来了刺客? 本郡主倒是要好好瞧一瞧,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这般胆大包天!” 慕容熙疾步朝打斗传来的方向而去,走了两步,她似才突然想起了兰清笳,又转头,对丫鬟吩咐,“把景太医好好送出府,不可怠慢。” 兰清笳其实很想跟上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她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不安之感。 只是眼下情形,慕容熙都已经特意吩咐丫鬟领她出府了,她一个臣子,又哪里有留下来围观别人家务事的道理? 无奈,她只能向慕容熙行礼,然后跟着丫鬟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这头,慕容熙与宋瑾南一道,拐过了一道弯,便看到了前方的情形。 几名侍卫正押着一个人,那人被几人牢牢钳住,根本挣脱不开,整张脸都被狠狠踩到了地上。 慕容熙到了,侍卫便纷纷行礼。 慕容熙看着那人,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冷意。 “究竟怎么一回事?” 为首的侍卫急忙恭敬上前行礼,“回郡主,此人偷偷潜入郡主府,行踪鬼祟,幸而被属下发现,合谋擒获。” 那人的脸被踩着,说话也说得不利索,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 慕容熙对侍卫们示意,“把他弄起来,好好回话。” 侍卫这才收回踩着他脸的脚,然后把他直接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偷偷摸摸潜进我郡主府来?” 那人方才经过了一番打斗,脸上挂了些彩。 他抬眼朝慕容熙的方向看来,目光却忽而定在了她身后那人的身上,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宋公子?你怎会在此处?”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杜力。 他本是守在宫门外,等着兰清笳出来,好容易等到了,没想到兰清笳却被慕容熙带走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敢直接上前询问,便只能悄悄地尾随。 他又在福安郡主府门口等了半晌,可左等右等,却没有等到兰清笳出来。 杜力一下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听说过福安郡主的为人,她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抢男人当面首。 她都已经有三十房面首了啊,难道,她看上了自家王妃,要她当第三十一房面首? 其实,杜力这个担忧,实在是大可不必。 因为兰清笳现在的装扮没有半点值得福安郡主抢她当面首的必要啊。 但杜力却是被担忧蒙蔽了双眼,他仗着自己武功好,就偷偷潜进了福安郡主府。 但他没想到,郡主府竟然这么卧虎藏龙,他这般身手,竟然一现身就被抓住了。 杜力深知自己惹祸了,只觉心中懊恼不已。 此时此刻,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见到了宋瑾南! 宋瑾南是当初跟着王爷一道来浔龙国的,他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王爷也还活着? 他一个没忍住,这才直接脱口喊了出来。 宋瑾南看到此人,也是满脸惊愣。 第717章:原来你们真是旧识啊 他的脸上残留着一道道乌黑的痕迹,形容有些狼狈。 却原来,为保险起见,他在闯入郡主府之前往自己的脸上粗略易容了一番,这才遮上了面巾。 这段时间跟着兰清笳,他们自然或多或少都学了些,也随身备着能够快速乔装的特殊药粉药汁。 他觉得区区一个郡主府,拦不住他。 却不想,这里的每一个侍卫都武功高强,半点不比他的差。 更没想到的是,他们还一眼识破了他的易容。 被逮住之后,他们就往他脸上搓了些什么,然后摁在池水里粗暴地洗了一番,原本易容的药汁被洗得一片斑驳,所以他才会变得这般狼狈。 如此这般,他的本来面貌自然尽显了出来。 宋瑾南辨认出他的五官。 自己见过他,虽然印象不深,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宋瑾南可以确定,这是秦淮身边的人。 慕容熙听到杜力的这话,眸光顿时微微一闪。 她心道,好家伙,现成的把柄送到自己的手里,简直是如有神助,让她一步到位啊。 她一下落在了两人的身上,来回一番打转。 “你们认识?” 杜力方才那情急之下的一声呼喊过后,也很快恢复冷静。 他暗自懊恼,自己怎么能直接跟宋瑾南相认呢? 宋瑾南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还没弄清楚,自己现在是刺客,贸然跟他相认,岂不是平白给宋瑾南添了麻烦,让他被这福安郡主怀疑? 杜力当即否认,“不,不认识,我认错了!” 宋瑾南眸光微闪,一时没说话。 慕容熙微微挑眉,“哦?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杀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人。” 慕容熙说得轻飘飘的,半点犹豫迟疑都没有。 甚至也没想过要把人留下来好生盘问,好似对她来说,杀掉一个人不过就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的事。 宋瑾南的神色一僵,杜力的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但他却有骨气,也知道今日是自己犯了蠢,自视甚高,擅闯郡主府,才酿成大祸。 自己真的被干脆利落地杀了,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至少这样,自己不会牵连到王妃。 是以,他半分惧色都没有,而是一副甘愿赴死的坦然模样。 慕容熙的侍卫得令,二话不说,直接当场抡起了大刀就要把杜力给杀了。 眼看那大刀就要砍下,宋瑾南终于按捺不住,急急出声。 “住手!” 侍卫的动作顿住,带着几分询问之色,看向了慕容熙。 慕容熙一脸好整以暇地看向宋瑾南,“怎么了?” 宋瑾南对上她的那副神色,从她眼底那抹淡淡的狡黠中品出了什么。 他的眸色微微暗沉,她定是故意的! 宋瑾南与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却依旧常常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譬如现在,他猜得到她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要让他亲口承认自己与这人的关系。 可是自己承认了之后呢?她又要做什么? 宋瑾南却是猜不透。 但本能的,宋瑾南觉得,她定然有一件“大礼”要送给自己。 宋瑾南心中思绪几番变化,最后还是不得不开口,“我认识他,不要杀他。” 慕容熙一脸诧异,“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 宋瑾南顿了顿,压着声音道:“他是秦淮的暗卫,定是听闻秦淮的死讯,从燕京赶来此地的。 他对郡主定无甚恶意,请郡主高抬贵手,放过他。” 慕容熙露出一抹略显浮夸的神色,“真的吗?方才怎么不早说? 害得我险些伤了他呢。听到了吗?还不快把人放了。” 宋瑾南见她果然让人把他放了,顿时禁不住微微松了一口气。 杜力没有听到宋瑾南对慕容熙说的话,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放了,不禁有些懵。 宋瑾南朝他使了个眼色,“你怎可擅闯郡主府邸?幸而郡主大人大量,对你网开一面,这才饶了你一条性命。还不快向郡主谢恩。” 杜力还算有几分机灵劲儿,当即便能屈能伸地向慕容熙行礼。 “草民鲁莽,冒犯了郡主,承蒙郡主仁厚,才不与草民计较,草民感激不尽!” 慕容熙微微笑着,似乎对他的识趣很满意。 宋瑾南又开口道:“郡主,此人不妨便交给我。” 慕容熙点头,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答应了。 宋瑾南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会有那么简单,但她究竟还有什么后招,又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一时也想不通。 他索性也不想了,直接示意杜力跟上,就要带着他离开。 刚走了没几步,一个丫鬟突然开口,“郡主,奴婢瞧着那人竟是有几分眼熟,好像是,扶疾堂里打杂的。” 杜力和宋瑾南的脚步都微微一顿,心里齐齐咯噔了一下。 慕容熙诧异反问,“扶疾堂?” “对,就是景太医开的那间扶疾堂,前些时日扶疾堂在搞义诊,可热闹了。 奴婢买东西的时候路过,便瞧见了,奴婢瞧着他的五官,是这人没错。” 慕容熙当即扬声唤道:“等等。” 杜力和宋瑾南的心头都生出了一股不大妙的预感。 宋瑾南的这股预感尤甚。 慕容熙信步走了上来,目光在杜力的身上来回打转。 “你是扶疾堂的人?” 杜力想否认,但自己此前一直抛头露面,这张脸早就被很多人眼熟了。 自己的易容伪装都被那些侍卫洗掉了,自是露出了本貌。 他越是否认,只怕越是惹人怀疑。 他便只能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点头承认。 慕容熙忽然就笑了,“你早说啊,你要早告诉本郡主你是扶疾堂的人,本郡主又岂会为难你? 你东家跟宋瑾南可是旧识,本郡主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是。” 杜力连连点点头,“是,是,郡主说得对。” 等等,方才她说了什么?她说,东家跟宋瑾南是旧识。 她怎么知道东家跟宋瑾南是旧识? 东家现在是景立群,按理说不该跟宋瑾南认识才对。 就算她认出了宋瑾南,也不会当着这位郡主的面跟他相认。 毕竟这位郡主不是自己人啊。 杜力回过神来,想要否认,慕容熙已经似笑非笑地看向宋瑾南。 “原来你跟他,真的是旧识啊,方才怎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怎么,怕本郡主把他吃了不成?” 第718章:谁跟你一个窝的? 宋瑾南的面色僵硬,神色一阵晦暗。 原来,她在这儿等着自己。 她只怕是早就怀疑了,只是一直不动声色罢了。 一开始在厅中,那丫鬟前来回禀了一个消息,怕是那时,她就知道杜力被抓了,而且也知道杜力就是扶疾堂的人。 她一直装作无事发生,又故意在人前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应证自己与兰清笳的关系。 她早就有所怀疑,加上杜力的连番破绽,她眼下已经断定了。 自己就算再怎么否认,也无济于事。 她太聪明了,宋瑾南觉得,今天兰清笳的身份怕是捂不住了。 “既然都是景太医的熟人,不妨把他请回来,如此,也好让诸位在这儿好好叙叙旧。” 她十分干脆地对人吩咐,“去把景太医追回来。” 宋瑾南的额角突突直跳。 杜力再傻,也知道自己方才又犯蠢,被套话了。 自家王妃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景太医。 可是,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犯蠢,屡屡拖后腿。 这位郡主要把王妃追回来,是要做什么? 反正,一定不会是单纯地让他们叙叙旧这么简单。 他有些急了,直接开口辩解,“郡主,这都是误会,我东家是我刚结识的。 我要找活儿干,她的扶疾堂正好开业,我就去应聘了,此前跟她根本不认识。 宋公子与她更是素不相识!这,实在没什么旧可叙的,就不要把她追回来了?” 慕容熙笑盈盈的,“是吗?到底认不认识,待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杜力还想再说什么,宋瑾南却是把慕容熙一把拽走,拽到了一边。 他的目光灼灼,盯着慕容熙,“郡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慕容熙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只是想让你们故人好好叙叙旧罢了,方才你们遮遮掩掩的,连话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 她一副“你看我多体贴”的样子,宋瑾南却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果然早就看出了端倪。 但他还是嘴硬地不肯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她根本不认识,也没有什么旧可叙的。” 慕容熙:“是吗?那就让他也留在我这郡主府多住些时日好了,时日久了,兴许你们就想起来了。 若是还想不起来,我把那人杀了怎么样?” 宋瑾南:…… 宋瑾南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你是要跟我窝里反吗?” 慕容熙反唇相讥,“你这般对我遮遮掩掩,谁跟你一个窝的?” 宋瑾南莫名觉得她这话有那么点引人遐想误会的意思。 他轻咳一声,含糊道:“好,我告诉你便是,她是秦淮的人,是前来查秦淮死因的。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她跟秦淮还没有碰头,也尚且不知我们的这番谋划布局。” 慕容熙目光灼灼,“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宋瑾南以拳抵唇,轻咳一声,“他是秦淮的贴身侍卫,叫乔,乔远。” 慕容熙的目光落在他的耳垂上,眸光微动。 “哦。原来如此。” 宋瑾南正欲松一口气,慕容熙转头就对侍卫冷声吩咐,“来人,给我把这刺客砍了!” 宋瑾南:??? 杜力:??? “郡主,你,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慕容熙伸手就一把揪住他的耳垂,“你撒谎耳垂就会红,还想骗我? 我不动点真刀真枪,你真当我脾气好呢!” 宋瑾南被她揪着耳朵,还用力拧了一把,宋瑾南一张俊脸顿时疼得一阵扭曲。 不仅是疼,更丢脸! 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这么揪着耳朵骂过。 便是奶奶也从来没有这么干过。 更何况,他现在都多大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女人揪耳朵! 他歪着头,想把她的手挣开,余光看到一众侍卫又听话地朝杜力杀了过去。 杜力这回没有再束手就擒,而是跟他们缠斗了起来。 宋瑾南:“你,你快让他们停手!” 慕容熙:“呵。” 宋瑾南:“那你先松手……” 慕容熙:“呸!” 宋瑾南伸手,就钳住慕容熙的手腕,想要卸掉她手上的力道。 但这女人委实彪悍,自己手上用力,她便也用力,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要疼得被活生生揪下来了。 兰清笳被丫鬟领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混乱的场景。 她看清楚那个被众侍卫围攻的人后,顿时大惊失色。 连宋瑾南被慕容熙揪耳朵这么滑稽可笑的画面都没能激起她心中的半点涟漪。 她疾奔上去,大喊,“住手!” 但那些侍卫只听慕容熙的,对兰清笳的话置若罔闻。 兰清笳只能跑向慕容熙,急切地开口,“郡主,他是微臣手底下一个打杂的,此事想来是有些误会,还请郡主让他们住手。” 慕容熙也不跟兰清笳继续拐弯抹角了,直接问。 “要放了他也行,你告诉我你是谁。” 兰清笳心里一个咯噔,心里生出不妙的预感。 她朝宋瑾南投去一记眼神,想从他那里得到些许提示,但他此时的模样有些狼狈,根本没法正常地向她递眼神。 兰清笳扯出一抹干巴巴的笑,“郡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微臣名唤景立群,原是扶疾堂的坐堂大夫,今日出宫之时与郡主说过。” “是吗?他说你是淮南王秦淮的人。” 兰清笳眸中闪过一抹错愕,下意识看向宋瑾南。 宋瑾南怎会直接说出了她与秦淮的关系? 慕容熙看到兰清笳脸上的神情变化,勾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说,如果我去向皇伯伯告密,你会落得什么下场?” 兰清笳听了这话,后背顿时一阵冷汗涔涔。 慕容熙的行事放肆,半点不按常理出牌。 她说得出,只怕也多半做得到。 若是慕容熙告密了,那么自己必然会大祸临头,她可经不起查! 宋瑾南趁着慕容熙一个不注意,终于偷袭成功,让她松开了手,他也成功地把自己可怜的耳朵解救了出来。 他捂着耳朵,又是疼,又是恼。 他怒瞪着慕容熙,“你敢!” 慕容熙朝他扫去一记冷眼,“你看我敢不敢?” “只有你能告密?你身上的秘密还少?你真敢的话,我们同归于尽!” 她却是半点都没被吓到,而是轻飘飘地道:“同归于尽就同归于尽,我孤家寡人一个,拖上你祖孙三人,还有一个淮南王,我不亏。” 第719章:让我猜猜你是谁 “你……”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往一番掐架,兰清笳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些什么。 这位福安郡主显然知道秦淮和宋十三还活着。 她知道,之前却并没有告密,是因为她与秦淮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约定和利益交换。 既然如此,福安郡主就是可以发展和笼络的盟友,而不是敌对方了。 兰清笳不觉暗暗松了一口气。 任何一个可以结盟的人,都不能错过,更不能把原本该是盟友的关系发展成敌对方。 兰清笳当即开口劝和,“好了,你们别吵了,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宋瑾南:“是她喊打喊杀!” 慕容熙:“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遮遮掩掩,不说实话!” 两人的战火眼看又要一触即发,兰清笳急忙开口,“郡主,您先让手下停下来,至于您想要听的实话,我来说,好吗?我保证,绝对不会有半句假话。” 慕容熙看向她,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这才略有些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最好如此,不然,本郡主照样可以翻脸。” 慕容熙朝侍卫们下令,“停下。” 即便杜力的武功高强,但这会儿他也依旧受伤了。 毕竟,福安郡主府的侍卫都并非等闲之辈,不然他一开始也不会被擒。 兰清笳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上挂了彩,但看起来并没有性命之忧,她便放下了心。 至于那点皮外伤,也是他该受的。 若是不给他一点教训,他只怕还不长记性。 兰清笳提议,“到那边凉亭里说。” 慕容熙没有意见,“但本郡主只和你单独谈。” 她朝宋瑾南剜了一眼,“闲杂人等,勿扰。” 闲杂人等宋瑾南:…… 兰清笳抬步跟上,杜力喊了一声,“先生……” 兰清笳朝他投以一记安抚的眼神,让他待在原地等待。 杜力心中虽然担心,但此时,自己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一开始便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才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自己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宋瑾南看向兰清笳,想开口,但慕容熙就杵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就是想说些什么,也只能咽了回去,只能以眼神询问。 兰清笳同样回以一记镇定的眼神。 她对现在的处境已经有了一定的判断。 眼下他们在郡主府中,其实本身就已经是陷入颓势。 要开打?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必然打不过。 诚如方才慕容熙威胁的,她若是直接向明惠帝告密,只需要说自己是秦淮的人,明惠帝就会派人彻查。 到时候自己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所以,现在坐下来跟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她不会那么随便地把底牌完全亮出来。 两人正要往凉亭而去,又有人来了。 慕容熙见到那人,知道是派去扶疾堂调查的人回来了。 她以眼神示意,那人便上前,对慕容熙回禀了一番。 都是些最普通的讯息,半点破绽都不露。 看来他们为此做的功夫还不少,轻易不会让人查出疑点来。 慕容熙把人遣退,便往凉亭而去。 凉亭里只有她们二人,慕容熙施施然地坐着,开门见山,“说,本郡主要听实话。” 兰清笳望向慕容熙,“我的确是淮南王的人,在坦白身份之前,我能否知道,淮南王现在在何处?是否安好?” 慕容熙朝宋瑾南的方向看了一眼,“怎么,他没告诉你?” 兰清笳很诚实地说:“还没来得及。” 慕容熙倒是笑了一下,对上兰清笳恳切的目光,她慢悠悠地道:“他好得很,不仅高枕无忧,马上还能抱得美人归了,最是春风得意不过。” 兰清笳的面色微微一怔。 “是吗?” “当然,本郡主没必要骗你。” 兰清笳急问:“他在哪里?” 慕容熙撑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现在,是本郡主在问你话,不是你在问本郡主话,懂吗?” 兰清笳压下了心头思绪,笑了笑。 “郡主一开始把我从皇上哪里讨要来,便是想要拉拢我,将我收入你的麾下。” “没错。” 兰清笳了当地问,“那我能帮郡主做什么?” 慕容熙挑眉反问,“你这是在向我投诚?” “郡主与我的目的是一样的,既然大家目的一致,那么帮郡主和帮我自己自然都一样,也无所谓投不投诚。” 慕容熙再次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的目的一样?” 兰清笳镇定作答,“这并不难猜。你既然早就知道淮南王还活着,却没有向明惠帝告密,就说明你与淮南王达成了某种约定。 既然淮南王都能与你达成约定,自然是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利益,那与我,目的自然也是一样的。” 慕容熙点头,“不错。” 兰清笳浅笑,“我虽无甚大才,但也不愚钝,为郡主做事自是绰绰有余。” “那你得先告诉本郡主,你是谁。” 兰清笳神色依旧一派镇定,“我不过就是淮南王的一名不足为道的手下罢了,郡主为何对我的名字那么感兴趣?” 慕容熙笑着摇摇头,“你不一样,如果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宋瑾南怎么会说谎骗我? 他遮遮掩掩,不肯明说,那么,只能说明,你的身份很不简单。” 兰清笳尚未开口,慕容熙就饶有兴味地继续道。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他不肯告诉我你是谁,必然是为了保护你,所以你肯定不是随随便便的普通暗卫。 你敢揭皇榜,说明你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医术精湛,尤擅解毒。 唔……本郡主听说,淮南王曾经收过一个徒弟,那个徒弟,是个药人。” 慕容熙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扫视,眼神别有意味,“莫非,你就是那个药人?因为是药人,所以你才能那么轻易地给他们解了毒?” 兰清笳的神色微怔,没想到她竟然会猜到付明轩的身上。 不过,套进去想想,自己是付明轩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只是,福安郡主不知道,付明轩并不通医术。 事到如今,兰清笳自然就不打算用一个假身份糊弄她。 这位郡主的脾性有些古怪,与其瞒着,都不能骗着,不然,过后被她知道,她说不定反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举动。 兰清笳摇头,“郡主猜错了,我不是。” 慕容熙微怔,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 兰清笳正打算开口,慕容熙忽的想到了手下方才向自己汇报的一条不起眼的讯息,豁然盯着她,上上下下地扫视。 最后,露出了一抹有些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该不会是……” 第720章:你真的是女人?? 兰清笳看到她的眼神,听到她这语气,心中微微地提了提,像是有了某种预感。 果然,慕容熙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该不会是……淮南王妃?” 慕容熙说完,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眼神简直恍若藏满了炽热的光芒,就像是在看一件什么了不得的神奇物种。 兰清笳不得不对她的聪慧与敏锐生出佩服。 她微微颔首,承认了。 慕容熙霎时便发出了一声略显夸张的倒吸冷气之声。 方才她的猜测是一回事,现在,猜测得到证实,被正主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慕容熙顿时站起身来,开始围着兰清笳来回打转,目光赤裸又直白,在她的身上来回扫视。 既然已经决定与她开诚布公,兰清笳面对她的打量自然就坦然了许多。 这个答案是慕容熙自己猜出来的,但揭开答案之后,她自己反而陷入了疯狂否认与难以置信之中。 “你,你真的是女人??” 兰清笳清了清嗓子,换回了自己原本的嗓音。 “自然。” 慕容熙听到这把清脆的嗓音,又禁不住一阵啧啧称奇。 “你怎么做到的?” 不待兰清笳回答,她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笃定道:“是秦淮教你的对不对?” 兰清笳含笑点头。 秦淮当初在自己面前一人分饰两角,不仅是在穿衣上做了改变,在扮演玄机公子时,他总是穿着宽袍广袖,刻意在肩背上垫了东西,让自己身形显得更加高大宽阔。 另外一个更加要紧的,便是声音的改变。 他完全换了另外一副声音,是以,兰清笳才没有认出来。 兰清笳见识了楚晏活灵活现的口.技,便想到了他也会改变自己的声线,当时她在府中养胎时,便让他教了自己。 秦淮的技能算不上是真正的口.技,因为他没法像楚晏那样,能将各种声音都模仿出来。 他能做的,只是刻意改变不同的声线。 而他靠的,便只是对胸腔气息的把控,再加上一点小小的技巧。 养过胎的人都知道,那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兰清笳就是因为太无聊了,便也跟着学了一番。 虽然她学得并不算精,但却也算是基本入门。 尤其是这段时间,她演了那么长时间的男人,对景立群的这道声线,已经练得再熟悉不过。 所以,这便是技多不压身。 她觉得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有自己的缘法,正是因为当初自己一时兴起,才学了这一项技能。 如此,她才有了女扮男装的底气与能力。 兰清笳认真地问,“郡主是怎么猜出我的身份的?” 她打量了一番自己,“我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慕容熙很坦然地道:“我不过连蒙带猜罢了。 我一回来,就派人去调查了你的扶疾堂,当然,你的人手伪装得很到位,我的人没有查出什么来。 但是,我刚刚在猜测你的身份时,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 我的手下说,你有个儿子,尚不满周岁。” 就是这一点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和线索,让慕容熙一下产生了那么荒谬的猜测。 因为她记得宋瑾南说过,淮南王妃给秦淮生了个儿子来着。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荒谬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兰清笳闻言,神情微怔,旋即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真诚的神色。 “郡主当真是我凭生所见最聪慧不过的女子。” 慕容熙依旧围着她打转,嘴上还忍不住赞叹,“你才是我凭生仅见最大胆的女子! 我觉得自己已经够离经叛道,够胆大包天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容熙能暗地里做出这么多谋划,离不开父王留给自己的那么多心腹。 而且,她做的很多谋划都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 毕竟,明惠帝是自己的皇伯父,他善待自己,纵容自己,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是端王的遗孤。 他为了名声考虑,才会如此。 这让慕容熙做事方便了很多。 而且,她走到今天,是经过了很多年的暗中调查,布局谋划。 便是秦淮,也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帮助,才能摇身一变,成了国舅爷的儿子,有了翻盘重来的机会。 可兰清笳不一样,她才刚来到浔龙国不超过一个月。 她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此前没有任何人给她提供帮助,没有任何人给她牵线搭桥。 她就靠着一点点运气,还有自己绝对的实力,直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摇身一变,成了太医。 而且,还是被明惠帝看中的太医。 她可真是太厉害,太大胆了! 一时之间,慕容熙看她的眼神,变得更加不一样了。 兰清笳面对慕容熙异常灼热的目光,不觉有些赧然。 “郡主谬赞了。” 慕容熙摇头,“不不,我基本上不夸人,除非忍不住。” 慕容熙又盯着她的脸,禁不住道:“你们两人还真是两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易容到皇宫里晃悠。 不知道我皇伯伯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气得晕过去,想想,顿时觉得有些难以抑制的小兴奋……” 兰清笳听了这话,一下就敏锐地抓到了关键信息。 她的心再次禁不住提了起来。 “郡主此言何意?我家王爷现在在何处?” 她想到了慕容熙方才说的话,她说秦淮过得很好,而且,很快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熙回想了一下今天在皇宫里发生的一切,再看向兰清笳,又生出了些许微妙的心思。 这两人,明明都已经见了面,竟然没有认出来? 她和秦淮处心积虑想要把祝满经安插入宫,让他借此机会能崭露头角,被明惠帝选中,参与药人饲养之事。 可结果却被兰清笳横插一脚,把所有的功劳都抢走,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 到头来,兜兜转转,竟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秦淮是瞎了眼了,竟然连自己王妃都认不出来? 慕容熙心中好一番腹诽,兰清笳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慕容熙这才被拉回了神智。 想到自己今天大起大落的心境,全都是因为兰清笳而起。 她眼珠子一转,心中一下就生出了一抹促狭的捉弄心思。 第721章:他不会娶别人 她故意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其实,你们今天已经见过面了,你真的认不出他来吗?” 兰清笳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迷茫的神色。 她努力地回想,第一反应是——祝满经? 不对,他们的身形和身高都有较大差别,身形能伪装,但身高却有些难。 他的身高比秦淮矮不少,就算秦淮怎么伪装,也不能让自己缩骨变矮? 而且,她对秦淮已经那么熟悉了,如果他真的是秦淮,自己不可能跟他当头对脸的却半点熟悉感都没有。 难道,是诸位太医中的一人? 可是她一直都跪着,根本没有抬头,所以连那些太医究竟长什么样,也半点都不知道。 兰清笳想了想,又把这个可能排除了。 秦淮不可能会去扮演一个太医,因为他对医理只是粗通,根本不足以胜任太医之职。 他就算是想走她这条路子,通过太医院,得到明惠帝的信任,从而有机会接触到药人案,那也应该是让宋十三上才是。 不然,他连扎针都不会,又怎么可能会被明惠帝信任? 兰清笳脑中忽的灵光一闪,骤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个人,她当即就惊呼出声。 “是他!那位国舅爷的儿子?” 慕容熙见她终于猜出来了,微微挑眉,“没错。” 兰清笳的心头,禁不住漾起了一股异样的涟漪,一颗心都禁不住砰砰狂跳了起来。 原来是他! 兰清笳知道他,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派人调查郢都城的各个勋贵,尤其是炙手可热,位高权重之人的家境情况,都调查了。 这位国舅爷,无疑是一个重大关注对象。 她当时就听说了这位梁国舅府中的情况。 梁毅恒是他时隔多年寻回的儿子,这位梁公子更是在最近的狩猎上大放异彩,关于他的故事在民间也传扬开了,她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万万没想过,这个人,竟然就是秦淮! 今日在皇宫里,她更是连一眼都没有看他。 当时他与梁怀平冲进来时,正是明惠帝突发急症的时候。 兰清笳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明惠帝的身上,那时的明惠帝对她而言,简直是一个放在脚边等着她踩的踏板,是她往上爬的一把通天梯,她不关注他关注谁? 所以她才会那么眼疾手快地把自己事先准备了备用的药汁喂给了明惠帝。 完成了这一切,她就忙着向皇后磕头请罪了,全程都没抬头。 唯一看到的,就只有他穿的那一双皂靴。 现在回想,兰清笳心口莫名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情绪。 如果自己当时抬了头,看向了他,两人目光交汇了,她是不是能第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她坚信,她一定能! 她只觉得无比遗憾,但又莫名觉得庆幸。 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抬头看上一眼,因为她只怕自己真的认出他来了,会难以抑制自己的失态。 若她真的失态了,引起了明惠帝的怀疑,那么,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兰清笳沉浸在自己那似喜似悲的情绪中,慕容熙又幽幽地说了一句。 “你大概还不知道,国舅爷有意让他娶八公主,皇上皇后对他,也甚是满意。” 兰清笳闻言,心头咯噔了一下。 方才的感慨喜悦,一下就硬生生地卡住了。 慕容熙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补充道,“前些天在猎场,八公主惊马险些遇险,便是他英雄救美,八公主因此对他春心萌动,芳心暗许了呢。 我猜,过不了多久,赐婚圣旨就会颁布了。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兰清笳脸上不禁露出了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但很快,她就开口,声音镇定如常,更是无比坚定。 “八公主喜欢他是八公主的事,他不会喜欢别人。” 慕容熙挑眉看她,“你就那么坚定?” 兰清笳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么坚定。” 慕容熙似是不信邪,继续道:“那他如果真的娶了八公主呢?你也依旧信他?” “他不会娶别人。” 慕容熙不以为意,“我觉得未必。要知道,他娶了八公主,便是明惠帝的女婿,对于你们的大事,自然更有成算和把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兰清笳的手微微攥紧,但她最后还是坚定道:“他不会。” 兰清笳心中有这么一个念头在不停地呐喊,他不会娶别人,就算是逢场作戏,他也不会。 这世上,的确有捷径可走。 但如果那条捷径要违背他的原则和底线,她相信他不会。 哪怕他舍弃了捷径,需要付出比往常更多无数倍的代价,他也不会。 总会有其他可以取而代之的办法。 一旦放弃了最初的原则和底线,以后就会放弃更多的原则和底线,到最后,所谓的原则和底线将不复存在。 兰清笳声音轻缓却坚定,“旁的人我不知道,但他,我却能确信。 他不会打着成大事不拘小节,或是身不由己的名义,做对不起我们母子的事。” 慕容熙盯着她,神色微微露出几分微妙。 她对秦淮的信赖,超乎了慕容熙的想象。 她眼中的光彩,也不似作假。 究竟是怎样一种怎样的感情,才能让她对一个男人那么信任? 不知为何,慕容熙的心中,竟然隐隐生出了一股莫名的酸涩,和隐隐的羡慕。 她有朝一日,也会这样全心全意地信赖一个人吗? 慕容熙摇摇头,甩掉了自己脑中不切实际的念头。 她恢复了冷静与理智,语气也微微带了几分冷意。 “如果明惠帝下了圣旨,他难道还能抗旨? 不要忘了,他与我是有合作的,他若是因为一时意气不肯服从,破坏了计划,我可不答应!” “便是下了圣旨,凡事也并非绝对。 郡主,我虽然刚刚才认识你,对你的事情还不算了解。 但想来,我家王爷既然能跟郡主合作,你们定然是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 破坏了计划,对我们也有害无益。 关于八公主,假若我家王爷早有决断不会娶她,自然会把此事处理妥当,绝对影响不了大局。” 第722章: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 兰清笳傲然地看着慕容熙,“更何况,我觉得,娶不娶八公主,对大局本身,也并没有郡主想象的重要。 没有八公主这块跳板,我家王爷,也一样能把事情办好。 而且,现在还多了个我,不是吗?” 兰清笳看着慕容熙,眼中满是自信。 慕容熙对上她的目光,一时又禁不住微微怔住。 不知为何,慕容熙对上她那样的目光,便下意识地觉得,她并非是在夸夸其谈。 她是真的能够做到。 要成事,不一定就要让秦淮娶慕容霏。 为了她对自己男人的独占欲和“小心眼”,她便是绞尽脑汁,也能想出其他两全其美的法子。 慕容熙不禁再次打量着她,这个女人,可真是一点都不大度。 可是不知为何,慕容熙听完她说的这一番话,对她却是莫名生出了一股子好感。 世间能有多少女人会像她这样自信大方,敢作敢为? 世间,又有多少男人,会这般纵容着她的敢作敢为? 她能说出这番话,必须是对自己极度自信,更是对她的男人极度自信,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极度信任。 不自觉的,慕容熙朝那边宋瑾南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也正在目光灼灼地看着这边,面上带着几分焦灼与紧张。 显然,他是在担心自己会对兰清笳怎么样。 慕容熙微微撇了撇嘴,一下就转开了视线,心道自己心中方才产生的那股念头简直荒谬。 慕容熙把目光转向兰清笳,笑了,“你这个人,本郡主喜欢!” 兰清笳对上慕容熙的目光,脸上也露出笑来。 “郡主性情豪爽,为人又聪慧机敏,我亦是十分欣赏。” 慕容熙朝她伸出手,“那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兰清笳大方地伸出手,与她交握,“荣幸之至。” 两人相视而笑,凉亭中的气氛一时变得轻松明快了不少。 宋瑾南在那边远远瞧着,眼神禁不住微微闪了闪。 这两人,怎么一下就这么一副亲近的模样?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兰清笳朝宋瑾南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又落在慕容熙的身上,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兰清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所以郡主与瑾南,也不是那种关系?” 宋瑾南的那所谓隐疾,也都是她编出来的? 慕容熙眨眨眼,“你猜?” 兰清笳见此,便越发确定不是了。 她心中又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两人就算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但迟早,都会是。 宋瑾南性子那么清冷的人,或许也只有跟慕容熙这样跳脱的人在一起,才最合适。 只是,不知道慕容熙身上又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 不然,她无缘无故,怎么会背叛明惠帝,跟秦淮暗中合作? 这些问题,她从秦淮那里都能得到答案。 想到秦淮,兰清笳就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坐不住了。 秦淮在宫里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认出自己? 他一定没认出来,毕竟自己一直都匍匐在地,根本连脸都没露。 他若是认出来了,出了宫之后,就应该会悄悄到郡主府来寻自己才是。 可是却没有。 兰清笳心中生出微微的失望,但不过片刻,那失望就又被更加浓郁的紧张期待所取代。 兰清笳起身,“郡主若没有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慕容熙也没有再留,点了点头就答应了。 兰清笳从凉亭走出来,宋瑾南急忙便迎了上去,低声询问,“怎么样?你说了吗?” 兰清笳露出一抹略显无奈的笑,“是郡主自己猜到的。” 宋瑾南先是一怔,旋即就像是释然一般,微微地笑了。 “也是,她一直这么聪明。” 兰清笳闻言微微挑眉,看向宋瑾南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些许别有意味。 宋瑾南也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所言,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微微的不自在。 宋瑾南转移话题,“那王爷的事呢?她都告诉你了吗?” 兰清笳点头,“都说了。” 兰清笳想到方才慕容熙说的那些话,眼神不禁微微闪了闪。 她望着宋瑾南,眼神带上了一抹冷幽幽的意味,语气中也带上了一股兴师问罪的意思。 “听说,他跟八公主渊源颇深?” 方才在慕容熙面前,她表现得自信无比,态度强硬,一副完全站在秦淮这边的样子。 可实际上,只要是女人,听到关于自己夫君这样的话题,就不可能会不生气。 兰清笳自然也是如此。 她信秦淮吗?她当然信,她方才对慕容熙说的那些话,都是她的心里话。 但,这半点都不影响她现在生气,更不影响她吃醋。 在慕容熙面前端着,是因为跟她不熟,也不想让她看笑话。 在宋瑾南这个师弟面前,兰清笳的情绪就有点收不住了。 宋瑾南的眼神开始微微闪烁,“没,没有……” “听说他还对八公主英雄救美?” “听说明惠帝马上就要给他和八公主赐婚了?” 宋瑾南:…… 你听谁说的你就问谁去啊! 再不济,你去问当事人去啊! 他就是个无辜的路人,逮着他问什么? 宋瑾南直接丢下一句,“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 然后转头就走,那速度,堪称落荒而逃。 一边逃,一边还在暗暗为秦淮鞠了一把同情泪。 不知道他是要先感受一番久别重逢的温存,还是先被提着耳朵训斥。 他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疼! 兰清笳没有追着他撒气,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她就算要撒气,也要找到正主不是。 兰清笳领着灰头土脸的杜力,离开了郡主府。 回去的路上,她都在盘算着待会儿见了他,要怎样跟他好好算一算账。 他明明好好的,为什么没有想办法给她传消息? 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 她越想越气,但又忍不住想要让杜力往国舅府传信。 但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慕容熙那边给他传信。 他们之间,应该有成熟的法子进行通信。 他等着好了,等自己见了他,非要好好跟他算一笔账不可! 第723章:不愧是他的王妃 那头,秦淮好容易才从宫里脱身,只觉内心无比焦灼,只想第一时间往郡主府跑一趟,亲眼确认,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兰清笳。 但与他一道出宫的,却还有梁怀平。 秦淮正打算找个借口离开,梁怀平就对他道:“恒儿,为父有事想与你说。” 无法,秦淮只能按捺心中的着急,与梁怀平一道上了马车,往梁府的方向而去。 秦淮调整好自己的心绪,神色如常地开口,“父亲,您要与儿子说什么?” 梁怀平的目光落在秦淮的脸上,眼神满含感慨与欣慰。 “方才皇后说的事,你意下如何?” 方才两人先是与明惠帝一道离开,但并没有待多久。 后来,是梁皇后把他们两人召去说话了。 而梁皇后说的话题,正是关于他与慕容霏的亲事。 梁皇后本就对这门亲事十分属意,现在慕容霏也改变了心意,而且一反常态,那般着急,她自然也更加上心。 但她却想让梁怀平主动到明惠帝跟前为梁毅恒求娶慕容霏,请明惠帝下旨赐婚。 男方主动求娶,对于慕容霏来说,自然更有体面。 梁怀平问的,便是关于此事。 秦淮的心思微动,面上露出些许赧然之色,微微颔首。 “一切但凭父亲做主便是。” 梁怀平见他如此,便只当他心中属意,面上顿时露出了满意之色。 秦淮微垂下眼睑,挡住了心中思绪。 目前的情形来看,与慕容霏定亲是无法改变的。 但要与她成亲?不可能。 便是明惠帝赐了婚,这中间也多的是变数。 就算没有变数,他便制造变数。 总之,在真正成婚之前,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梁怀平却很高兴,又与他进行了一番絮絮叨叨的感慨,秦淮都一一笑着应了。 最后,梁怀平很是感慨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恒儿,爹现在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早日与公主成了亲,给梁家传宗接代,爹也就放心了。” 秦淮略有些赧然地点了点头。 “儿子知道了。” 梁怀平终于说完了,秦淮忽的说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今日那位扶疾堂出身的景太医,父亲此前可有听闻?” 梁怀平摇头,“不曾。” 他每日要忙的事情那么多,怎么会去关注那么一个不起眼的扶疾堂? 若不是今日那位大夫突然露了头角,他也依旧不会有什么印象。 秦淮露出了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一个乡野出身的普通大夫,竟然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倒是让儿子心中忍不住有些好奇。” 他掀开车帘子往外瞧,“父亲,您若是没有旁的事的话,儿子想去扶疾堂瞧瞧。 毕竟,这段时间八公主的腿伤都得仰仗那位景太医,儿子心里头……有些许不放心。” 他又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不自在,梁怀平见此,愈发觉得他这是对慕容霏上心,又因到底年轻,这才露出了这般羞赧的神色。 梁怀平便哈哈笑了起来,“去!” 秦淮朝他感激一笑。 车夫停下马车,秦淮便利落地迈了下去。 待梁家的马车缓缓驶远了,秦淮这才转身,快步往扶疾堂的方向而去。 他不知道扶疾堂的具体位置,但却知道扶疾堂在福顺街上。 他寻到了福顺街,一路寻了过去,终于在街道尽头的位置看到了那方牌匾。 秦淮更加急切地迈步往前。 越是靠近,秦淮的一颗心就越是跳得飞快,就好像心中揣着无数只兔子似的。 他的心中,既有紧张,更满怀期待,期待中,又含着一丝难言的矛盾与复杂。 既希望是她,又不希望是她。 秦淮从没觉得自己有这么纠结过,此时的心情,简直比娘儿们还要婆婆妈妈。 他到了扶疾堂的门口,正准备迈步而入,忽的就看到了正在屋中招呼忙碌的人。 秦淮的目光霎时定住。 之前那还在紧张期待的心情,似乎在这一瞬间骤然落定。 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成了真。 因为他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人,丁超。 除了丁超,还有那个正坐在看诊台前,认真地给病人看诊的小五。 这两人的同时出现,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 答案已经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了。 秦淮的心口霎时砰砰砰地狂跳不止,心中更是蒙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情绪。 她真的来了,她竟然这么大胆,真的直接闯到浔龙国来了。 而且,她还在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更胆大包天在明惠帝的跟前晃悠。 原本为祝满经准备好的机会,竟然是被她给抢走的。 秦淮有些失笑,又有些感慨。 能让祝满经吃瘪的人,又岂是一般人? 不愧是他的王妃啊。 他现在很想冲进去,跟他们相认。 但他却也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好时机。 他贸然现身,一个不查,只怕会弄巧成拙。 若是被人看出了端倪,那就糟糕了。 就算不能当场相认,他却还是要进去打探一番情况。 至少,他得确认,兰清笳回来了没有,是不是还在郡主府。 慕容熙那人,行事有些跳脱,虽然按理说她不可能会对兰清笳做什么,但万一呢? 如果她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那么,自己马上就要往郡主府走一趟了。 秦淮在原地平复了许久,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去,丁超就迎了上前,询问他哪里不适,是要抓药还是看诊。 秦淮的目光在丁超的脸上转了一圈,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自己的暗卫,有朝一日竟然能这般和和气气地对每一位病人耐心询问,嘘寒问暖。 这还是刀口舔血的暗卫吗? 秦淮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看诊。” 此时坐诊的,就只有小五一人。 前面的病人走了,丁超便引着秦淮坐了下来。 小五抬眼看他,目光在他的脸上扫了一圈,秦淮眼神微闪。 小五比较耐心细致,莫非,他能认出自己? 但是,小五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垂首继续刷刷刷地写着上一份备份的病例,一边淡声开口,“哪里不舒服?” 秦淮:…… 好,是他想太多了。 第724章:父子相见 秦淮胡乱诌了一句,“有些风寒,还有些胸闷气短。”</p>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掩唇咳了几声。</p> 小五示意他把手伸出来,要给他号脉。</p> 秦淮从善如流地伸出手,但他身体好得很,哪里有什么风寒。</p> 为了不被当成没事找事的闲人,他便不动声色地运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脉搏变得一阵紊乱。</p> 小五给他号了一番脉,果然,很快就露出了凝重的神色。</p> 这脉象明明十分稳健,但为何竟然这么乱?这倒是怪了。</p> 小五一时之间诊不出什么问题来,便给他轮流号脉,神色十分凝重。</p> 秦淮本也不是来给小五诊脉的,于是他便见缝插针地问,“你就是那位能起死回生的景大夫吗?那我这病症,你一定能治好的吧。”</p> 兰清笳不在的这段时间,不少没见过她的病人都把小五当成她。</p> 小五对兰清笳的医术也十分敬佩,听到百姓们这样的问题,也没有对她心生嫉妒,反而有种与有荣焉之感。</p> 他很坦然地回,“我不是。”</p> 秦淮适时露出了些许遗憾,“那景大夫呢?她不在吗?”</p> “她还没回来。”</p> 秦淮的心瞬时便提了起来。</p> 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p> 莫非,真是慕容熙刁难她了?</p> 秦淮瞬间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很快便平复了自己的气息,他的脉搏也一下恢复了正常。</p> 小五正细细给他号脉,一下就觉得这个病人的脉象又恢复正常了,根本不见半分方才的紊乱之相。</p> 小五不觉更疑惑了。</p> 秦淮开口道:“大夫,我突然觉得自己感觉好多了,我下回不舒服的时候再来看吧。”</p> 说着,秦淮就一下抽回了手。</p> 小五原本还想再细细琢磨琢磨他这个情况,不料他一下就抽回了手,小五的手下便是一空。</p> 小五对有挑战的病症都有些执着和热情,但他见这人似乎真的不想再让他看诊,想来还是更相信兰清笳的医术吧,小五便只能遗憾作罢。</p> 秦淮起身就要离开,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耳朵猛然动了动,整个人的动作也一下僵住了。</p> 他耳力极佳,方才,他似乎听到了从医馆后院传来了一道孩子的啼哭声。</p> 那哭声十分有活力,也十分具有穿透力,一下传了过来。</p> 旁人或许不会在意,毕竟街道一片喧嚣热闹,那一阵孩童啼哭声,也不过是泥沙入海,瞬间就被街道的喧嚣掩盖。</p> 但秦淮却像是被冥冥之中的某种羁绊牵引着,一下就被那道嘹亮的哭声绊住了脚步。</p> 他脑中灵光乍现,忽的就想起了什么——他还有一个儿子来着。</p> 他儿子也还没满周岁,还是个只会吃奶的小娃娃。</p> 从一开始,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兰清笳的身上,半点都没想起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子。</p> 现在,他却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p> 他家王妃千里迢迢地赶来了浔龙国,究竟有没有把自家儿子带上?</p> 这一趟堪称凶险,秦淮一方面觉得,她不会带上儿子的,毕竟,从她出发的时间来计算的话,当时他们儿子还没满半岁呢!</p> 谁家娘亲这么大胆,直接把这么个小婴儿带着赶路。</p> 但另一方面,秦淮又觉得,她连女扮男装,深入敌国皇庭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p> 她的想法较之一般女子,都比较大胆。</p> 别人或许会觉得那么小的孩子,就应该把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给他最安逸的生长环境。</p> 但兰清笳却不一定。</p> 而且,她能舍得与他们的孩子分开吗?</p> 所以,她真的很有可能把他们儿子带来了。</p> 此时从后院处传来的那道嘹亮的哭声,便正佐证着秦淮的这个猜测。</p> 秦淮再次生出了一股难抑的冲动,想要闯进后院,亲眼去瞧一瞧,那到底是不是他家的沐白。</p> 但他最终还是努力按捺住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转头朝小五看了一眼,用轻松自在的语气道:“那是大夫的孩子吗?哭得可真响亮,定是个大胖小子。”</p> 小五一愣,只是笑笑,没有说话。</p> 秦淮见他不答,也没有再追问,而是又道:“我也要回去看看我儿子了。”</p> 从扶疾堂出来,秦淮又往街道那边晃悠了一圈,然后就拐进了一条僻静的街道。</p> 片刻后,一道遮着面的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了扶疾堂后院的屋顶。</p> 然后又轻巧一跃,便落在了院中的一株树上。</p> 那棵大树的枝叶十分繁茂,秦淮藏身其中,根本半分不起眼。</p> 孩子的哭声已经止住了,他还是很快锁定了孩子所在的那间房间。</p> 因为这后院本身就不大,有两间明显是用来储存堆放药材的,只有一间看起来像是住了人的,孩子自然就在那房间里。</p> 只是那房间里显然还有其他人,秦淮不知道那人是谁,究竟是不是他的人。</p> 他只能暂时静观其变,按兵不动。</p> 他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偷偷摸摸,完全可以跟兰清笳相认之后,再光明正大地来见儿子。</p> 但是,他此时却觉得十分迫不及待。</p> 那是一种连半刻钟都不想等的迫不及待。</p> 他想亲眼去见一见,那孩子究竟长什么模样。</p> 他觉得,自己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认出那究竟是不是他的沐白。</p> 很快,那屋子里就有一个女子走了出来。</p> 她手中拿着一条孩子的开叉裤,显然孩子刚刚是尿了。</p> 她把裤子扔在了院中的一个桶里,然后就进了厨房,里面很快就传出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p> 秦淮当即身形一闪,如一道闪电似的,飞快闪进了那屋中。</p> 他只看一眼,看一眼就走。</p> 就当是他们父子相认的提前演练。</p> 孩子躺在床上,方才哭得那么大声,这会儿却已经睡着了,发出了一阵阵轻微的鼾声。</p> 秦淮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他。</p> 走到床边,他也终于看清了床上那个粉团子。</p> 的确是粉团子,他的脸红扑扑,肉嘟嘟的,白里透着粉,像是熟透的水蜜.桃。</p> 他呼吸均匀,小嘴儿微张,不自觉的,他发出了轻轻的吧唧声,像是正在梦中品尝着什么。</p> 秦淮一看到这张小脸,心口立马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击中了。</p> 他当即便能断定,这是他的儿子,这就是他的沐白。</p> </p> </p> 第725章:有人偷孩子! 人的感情是很奇妙的,秦淮越是靠近他,心中就越发产生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羁绊。</p> 这也许就是血缘的力量吧。</p> 秦淮不受控制的,想要进一步接近他,触碰他,感受他。</p> 甚至还想抱一抱他,亲一亲他。</p> 他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有人来,他便生出了一股子大胆的情绪。</p> 就抱一下,很快,他马上就走。</p> 秦淮像是做贼似的,有些笨拙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p> 小东西轻轻地蹬了蹬腿,眼睫也轻轻颤了颤,但却并没有醒来,依旧继续呼呼大睡着。</p> 秦淮的一颗心,几乎要彻底融化了。</p>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家伙,又忍不住,摘下了面上的面巾,俯身,在他那柔嫩的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p> 正在秦淮陶醉在跟自家儿子有了初次亲密接触的喜悦中时,外面忽的传来一道石破天惊的怒吼。</p> “你是谁?把孩子放下!”</p> 秦淮的手一抖,险些没把孩子直接摔了。</p> 不过,好在他稳住了。</p> 就算摔了自己,他也不会摔了孩子。</p> 这声音,听得也有些耳熟,但他确认不是丁超的,到底是谁?秦淮一时却又没想起来。</p> 他抬头,朝门口望去,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面容,忽的就觉得面门一道劲风袭来。</p> 那劲风的力道强悍,毫不留情,甚至是下了杀心。</p> 秦淮生怕伤到孩子,也怕伤到自己人,便只能连连后退,又急忙闪身,堪堪躲开了那人的袭击。</p> 那人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直接伸手就要把秦淮怀中的孩子抢过来。</p> 秦淮本能地把孩子护着,不肯把孩子让出去。</p> 短短几息的功夫,两人已经你来我往地过了好几招。</p> 秦淮一直顾忌着怀中的孩子,没让他受到太大的颠簸,是以他也没有醒过来。</p> 但即便秦淮的怀中抱着孩子,对方也并没有讨到好处,两人堪堪打成了平手。</p> 对方怒急,“好个大胆贼人,快把孩子还回来!不然,我就要对你不客气!”</p> 秦淮听到这声音,越发觉得耳熟。</p> 秦淮定定地看向他,仔细辨认着此人的五官容貌。</p> 一股更加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但到底是谁,秦淮却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p> 他一定跟自己一样,也易容了。</p> 秦淮张口,想说自己并没有恶意,但对方却似乎很性急,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再次朝他袭来。</p> 在又接了他几招之后,秦淮终于因为他那熟悉的招数灵光乍现。</p> 再想到此人方才那熟悉的声线,秦淮失声惊呼,“乔远?!”</p> 乔远凌厉出招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像是有些懵,迷茫地看向他。</p> 秦淮也正在看他,两人的目光相撞,秦淮的眸中是难掩的激动。</p> 乔远都失踪多久了?秦淮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根本不敢奢望他竟然还活着。</p> 但此时,他的的确确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p> 他的确是做了乔装易容,但却还保留着诸多他本来的特色,不似自己,已经彻底地改头换面。</p> 所以,秦淮确信,他没有认错,他绝对没有认错。</p> 秦淮的眸中情绪复杂,但乔远的眸中,却是一片迷茫。</p>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他没有相关的记忆。</p> 自己都已经易容,换了名字了,他竟然还能一下喊出来,难道这人真的是自己的故人?</p> 秦淮见他满脸疑惑,却不知他实际上已经失忆了。</p> 毕竟自己这张脸,便是兰清笳见了,怕也要迟疑疑惑。</p> 秦淮迈步向前,恢复了自己的本声,悄声开口,“乔远,是我。”</p> 他相信,乔远听到他的本声,必然就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p> 毕竟,他们对彼此都那么熟悉。</p> 乔远的眸中先是困惑,旋即,困惑之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难以置信。</p> “什,什么?竟然是你?”</p> “没错,就是我,我还以为你已经……”</p> 秦淮正满腹感慨,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乔远却是飞快出手,直取他怀中的孩子。</p> 秦淮先是一惊,旋即,便是身体快过脑子,极其灵巧地一个闪避,硬生生躲开了乔远势在必得的一袭,将沐白更加宝贝地抱在怀中。</p> 乔远的眸色顿时一深,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再次朝秦淮袭来。</p> “把孩子还回来!”</p> 秦淮心中升起了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p> “你不认识我?”</p> 秦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p> 乔远眸中戾气横生,“不认识!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敢动这孩子,就拿命来!”</p> 秦淮见此,心中顿时又是一惊。</p> 这个人身上所释放出来的感觉和气场,跟乔远大不相同,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似的。</p> 难道自己认错人了?</p> “你不是乔远?不然怎么可能不认识我?”</p> “你把孩子还回来,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p> 秦淮听到他这话,心中更加生疑,也更不可能把孩子给他。</p> 若他真不是乔远,说不定,他就是来偷孩子的贼!</p> 这屋子本就不大,秦淮方才已经退无可退,面对乔远的步步紧逼,他一边护着孩子,一边反击。</p> 两人打得正憨,沐白忽然醒了过来,旋即,他嘴巴一扁,发出了一道石破天惊的哭嚎。</p> 因为这声哭嚎,秦淮和乔远都齐齐怔了一下。</p> 秦淮一时之间有些方寸大乱。</p> 若是因为自己的鲁莽,让孩子受到了惊吓,那他才是真正的罪无可赦。</p> 乔远也是同样的想法,他纵然想把孩子抢回来,但却万万不能让孩子受伤。</p> 这么一番变故,终于把旁人引了来。</p> 莺歌急匆匆地从厨房赶来,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奶。</p> 她还没进屋,就看到了屋中的情形,瞬间“啊”地尖叫一声,手中的碗也“哐当”一下摔得粉碎。</p> 下一瞬,她急忙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p> “来人啊!有人偷孩子!快来人啊!”</p> 秦淮看着乔远,发现他一点惊慌害怕都没有。</p> 他微愣,难道这人不是偷孩子的贼?不然他怎么不逃?</p> 很快,几个人就以超乎寻常的迅捷速度闯了进来,几人像是人墙似的将秦淮围住。</p> 秦淮:……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p><hr css=authorwords author=半凉 /></p> 今晚依旧三章~~</p> </p> </p> 第726章:夫妻重逢 秦淮的蒙面巾早就摘了下来,丁超盯着他的脸,一下就认了出来。</p> 他当即冷声道:“他方才刚刚在医馆里看病,他看病是假,偷孩子是真!”</p> 秦淮:……</p> 他没有,他不是,他是孩子的爹,亲的。</p> 红衣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孩子留下,命也留下!”</p> 听这声音,这是,红衣?</p> 原来她也没死。</p> 大家都这么流行炸死了吗?</p> 红衣等几人眼中都释放出了一股摄人的冷意,便是秦淮这个当主子的,也都禁不住微微颤了颤。</p> 他们当真是要造反了。</p> 秦淮深知此事不能闹大,若是闹大了,让人知道“梁毅恒”来过扶疾堂,还成了意图偷孩子的贼,那就更可能会惹来其他的麻烦,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跟扶疾堂的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连。</p> 但此时此刻,他又不能公然说出自己就是秦淮的真相。</p> 因为在场的人并非每一个都是可信之人,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之前做的努力也就白费了。</p> 所以此时,他就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尴尬之中。</p> 既不能公然说出自己是秦淮,又不能真的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来个自相残杀。</p> 秦淮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反应,几人就已经默契十足地朝他齐齐袭来。</p> “停停停……”</p> “误会,都是误会……”</p> “住手,是我!是我!”</p> 秦淮终于想起来,开始用自己的本声说话,至少,红衣和丁超一定能认得出自己的声音吧。</p> 然而,他怀中的沐白却是哭得十分嘹亮,那声音极具穿透力,直接就将秦淮的声音遮掩了。</p> 他们听到了秦淮在说话,但却没能分辨出他的本声。</p> 是以他们没停,反而更加凶狠卖力了,只想把孩子从他这个恶人的手中抢回来。</p> 秦淮:……</p> 他在这群手下面前,已经这般没有民心了吗?他们竟然连他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p> 他们全都叛变了吗?</p> 秦淮心中简直又气又急,因为沐白的哭闹,更是屡屡分心。</p> 秦淮不想真的伤了他们,但他们对他可没留情啊。</p> 秦淮身上接连挨了几下,最后实在没办法,秦淮只能做了恶人。</p> “住手!你们若是还继续往前的话,就不要怪我对他不客气了!”</p> 秦淮看着因为不舒服而哭得满脸通红的沐白,心里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啊。</p> 但谁让这些人这么过分,竟然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还要取自己性命!</p> 秦淮只能暂时用儿子保一保命了。</p> 他的这一番动作,果然让红衣等人投鼠忌器,纷纷停下了攻击。</p> 沐白的安危,绝对不能出半点差池。</p> 乔远面容冰冷,“把孩子放下!”</p> 秦淮心道,他若是真的把孩子放下了,他们这几个大逆不道的玩意儿,非得当场把他诛杀了不可。</p> 可他也不能继续在这里多待下去了,万一这件事越闹越大,惊动了官府,那反而就麻烦了。</p> 他正打算再给他们抛出些许暗示,让他们再回忆回忆自己是谁,外面就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p> 与脚步声一道传来的,还有一道有几分耳熟,自己前不久刚在皇宫里听到的声音。</p> “沐白怎么了?怎么哭得那么厉害?”</p> 秦淮一听到这道声音,浑身霎时就是一颤,目光也不禁投向了门口的方向。</p> 莺歌焦急懊恼地对兰清笳解释事情原委,不等她说完,兰清笳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中。</p> 红衣等人原本都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淮,周身皆是一股熊熊杀气。</p> 但随着兰清笳的到来,几人便都将注意力分给了她。</p> 或多或少的,几人脸上都含满了愧疚自责。</p> 是他们没有看好沐白,让他落入了歹人之手。</p> 然而,兰清笳的目光却是倏而跟那个挟持了她儿子的歹人对上了。</p> 刹那间,她方才内心中的焦灼忧虑,在对上那双眼睛时,豁然消失了。</p>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到她难以自抑的激动情绪,叫她险些骤然失态。</p> 这个人,不是秦淮又会是谁??</p> 众人见兰清笳这副表现,都只当她是看到沐白被这个陌生人挟持,心中焦急恼怒。</p> 红衣既自责又恼怒,低声对兰清笳解释,“对不起,是我们看护不利,这才让歹人闯入,挟持了沐白。”</p> 秦淮的喉头发哽,干巴巴地道:“我,我没有恶意……”</p> 出于谨慎,他又用了“梁毅恒”的声音,因为外面已经又多了其他几个陌生面孔。</p> 乔远当即怒道:“你方才还用沐白的性命威胁!说要对他不客气!”</p> 秦淮:……</p> 老天作证,这真不是他的本意啊!</p> 兰清笳一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气恼。</p> 她一路回来的路上,还在心中反复排演,自己见到了他,要如何对他兴师问罪,如何跟他算账,如何细细盘问他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p> 她也设想过很多他会有的态度和反应。</p>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重逢,竟然会是在这样一种情景之下。</p> 他竟然跑到自己这儿来偷儿子?</p> 还把儿子弄得哇哇大哭?</p> 还要拿儿子的性命做要挟?</p> 他可真是好样的!</p> 兰清笳心中既啼笑皆非,又觉气恼无比。</p> 他就算要见儿子,不能等到他们相认了,互相坦白身份之后吗?</p> 现在可好,被红衣他们堵着打,还让沐白受无妄之灾。</p> 秦淮一直盯着兰清笳,先是激动欣喜,旋即又有些紧张。</p> 他现在这个样子,笳儿会不会也认不出他来?</p> 如果他也将自己当成了偷孩子的贼,对自己动手,那自己该怎么还击?</p> 兰清笳狠狠朝他剜了一眼,眼神中满含嗔怒。</p> 秦淮对上她这一记眼神,一下就从她那眼神中读出了些许熟悉的味道。</p> 这不是对待一个偷孩子的贼该有的眼神,虽然也有怒,但却只是嗔怒,也没有痛恨之意。</p> 秦淮的心中顿时闪过一抹难抑的欣喜。</p> 笳儿认出他来了。</p> 果然,笳儿跟这些没良心的手下是不一样的,只有笳儿心里是真的有他这个人!</p> 虽然此时的情况有些不合时宜,但秦淮心中依旧泛起一股难言的感动。</p> </p> </p> 第727章: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兰清笳知道此时此地,绝对不是他们相认的好地方。</p> 眼下动静闹得太大,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多少双耳朵关注着这里。</p> “梁毅恒”在这里闹出这样一场闹剧,也绝对不适合让更多人目睹。</p> 所以,当务之急,秦淮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越快越好。</p> 便是对红衣等人,兰清笳都没法第一时间跟他们解释。</p> 兰清笳沉声开口,“我不管你是谁,把沐白还回来,这件事,我们便就此一笔勾销,我也会放你离开。”</p> 她故意道出了沐白的名字,便是为了提醒他,这是他的儿子。</p> 万一他没认出沐白来,这才做了糊涂事,酿成难以挽回的恶果,那才是真的追悔莫及。</p> 说完,她还暗暗朝秦淮丢了个眼色,如果他有点眼力见儿,有点默契,那就应该知道现在该怎么做。</p> 秦淮一听到兰清笳说到沐白,他立马就明白了兰清笳的意图。</p> 而且,原本秦淮心中想法便与兰清笳不谋而合,他早就想趁机脱身了。</p> 这个时候,他是断断不能在这里多待的。</p> 现在,兰清笳终于来给他解围了,他当然赶紧抓住机会。</p> 他当即便也作出一副退让的样子,“我可以把孩子还回去,但你们得听我的,往后退。”</p> 兰清笳示意红衣等人退后,自己也一步步往后退。</p> 乔远很是不忿地瞪着他,但此时此刻,他除了乖乖听话,也别无他法。</p> 待他们退到了窗户所在位置之后,秦淮跟兰清笳交换了一记眼神,秦淮忽的把沐白往她的方向轻轻一抛,兰清笳身形一跃,飞身上前,把沐白稳稳接住。</p> 在看到兰清笳把沐白接住的瞬间,秦淮提着的心霎时便落了回去。</p> 旋即,他便身形一转,往窗户方向纵身一跃,便要从窗户飞出去。</p> 他的身手了得,原本这一跃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他也能顺利全身而退。</p> 但乔远却是忽的出手,射出了一记飞镖,秦淮察觉到,当即及时闪避,却只是避开了要害,肩头上还是被射中了,发出了一声闷哼。</p> 兰清笳心头当即一紧,乔远还欲再出手,兰清笳脱口阻止。</p> “乔远,住手!”</p> 乔远被呵得一愣,一个迟疑的功夫,秦淮已经跃出了窗户,转眼便消失了。</p> 几乎同时,外头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竟是官差来了。</p> 原来,陶源和毛广涛听到竟然有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潜进宅子里偷孩子,陶源当即就去报了官。</p> 在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眼中,遇到这样的大事,只有报官才是正道。</p> 官差们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兰清笳一边抱着沐白不停哄着,一边却是在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p> 幸亏刚刚秦淮已经逃走了。</p> 凭借他的功夫,想来不会轻易让官差们追到。</p> 沐白回到了兰清笳的怀里,嗅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又被她不停拍打哄着,终于慢慢止住了哭声。</p> 但他的小脸上,却还是残存着尚未干的泪痕,兰清笳瞧着便觉得一阵心疼。</p> 心中又禁不住把秦淮骂了个狗血淋头。</p> 官差询问情况,兰清笳一脸庆幸地道:“劳烦诸位官爷跑一趟,不过幸好,孩子已经救回来了,只是那歹人已经翻窗逃了。”</p> 官差便问起了那歹人的样貌特征。</p> 乔远张嘴就要回答,兰清笳却是抢先一步。</p> “那歹人穿着一身黑衣,又蒙着脸,我等实在是瞧不出他有何特征,只怕是难寻了。”</p> 乔远红衣等人听到兰清笳这话,面上都禁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p> 方才那人明显不是穿着黑衣,而且也没有蒙着脸,他肩膀上还受了伤,这是十分明显的特征,为什么兰清笳要对官差们隐瞒?</p> 但是兰清笳的神色很镇定,他们纵然心中有百般疑惑,此时却也只能尽数往肚子里咽。</p> 她既然会这么说,那必然有自己的道理。</p> 官差们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只说会尽力追查,如若查到线索,自会派人前来通知,然后就离开了。</p> 实际上,官差们对能查到线索根本不抱什么希望。</p> 毕竟,关于那贼人的半分线索都没有。</p> 官差们走了,医馆后院便也恢复了些许平静。</p> 莺歌一下就跪到了兰清笳的面前,“咚咚咚”就磕了几个头。</p> “先生,奴婢有罪,是奴婢疏忽,没有看好小少爷,险些让小少爷被贼人掳走,奴婢该死!请先生责罚!”</p> 兰清笳看着莺歌磕得泛红的额头,原本的气恼也消了不少。</p> 但要说半点都不生气,也是不可能的。</p> 幸亏这次的贼人是秦淮,若万一不是秦淮,而是真正的歹人呢?</p> 这次莺歌没有把沐白看好,让秦淮有机可乘,下次,她也可能会疏忽大意,让真的歹人趁虚而入。</p> 兰清笳微微沉了沉脸,“这次沐白有惊无险,我便暂且不罚你。</p> 但之后,沐白就交给红衣吧,你只帮忙打打下手便是。”</p> 莺歌很是愧疚,听了兰清笳的这般安排,她也半分怨言都不敢有,老老实实地磕头应下了。</p> 照顾沐白的重任一下交到了红衣的身上,红衣有些紧张,但她知道这是王妃对她的信任,她便郑重地点头应下。</p> 想到方才兰清笳对官差的那番说辞,乔远露出了迟疑之色。</p> 他满脸都写着疑惑,兰清笳自然也看出来了。</p> 兰清笳正要说这件事,她斟酌了一番,郑重其事地对在场的几人强调。</p> “方才之事,你们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们根本没有看到过那个人长什么样,也没有与他交过手,你们明白了吗?”</p> 秦淮的身份,至关重要,兰清笳不打算对所有人都公开。</p> 并非是疑心他们,防范他们,而是为了谨慎起见。</p> 待到合适的时候,有了成熟的契机,她自然就会告诉他们。</p> 兰清笳的神色十分郑重,半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几人见她如此,虽然依旧不解其意,但也立马便郑重了起来。</p> “我们明白!”</p> 兰清笳又不放心地叮嘱,“绝对不能对在场以外的任何人说起,以后,如果你们在别的场合见到他,也绝对不能有半点轻举妄动,听清楚了吗?”</p> “清楚了!”</p> </p> </p> 第728章:猜出身份 服从,是身为属下的第一要务。</p> 他们即便不知道兰清笳为何对他们这般千叮咛万嘱咐,但他们知道,自己能做的,应该做的,便是绝对的服从。</p> 乔远敏锐地感觉得出,兰清笳对那个人的偏袒。</p> 可是方才,自己最后却放飞镖伤了他。</p> 乔远在心里犯嘀咕,难道那人,真的是他们的熟人?</p> 兰清笳一一扫过在场几人的面色,见他们都没有半点敷衍,这才放下心来。</p> 他们的忠心,兰清笳还是信任的。</p> 兰清笳嘱咐完了,便也松了一口气。</p> 狗男人,自己捅的篓子,要她来善后。</p> 经过了这么一番闹剧,原本大家关心的兰清笳此次入宫的结果,一时之间都没人想起来问。</p> 后来,他们还是从杜力口中得知了结果。</p> 一时之间,众人只觉欢喜雀跃。</p> 陶源和毛广涛两人是惊叹于自家东家这一步登天的本事。</p> 治好了八公主,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p> 还直接被封为了御医,这以后简直是前途无可限量啊!</p> 而且,这扶疾堂还会继续开下去,他俩也就不会丢了这份差事了。</p> 红衣等人则是欣喜于计划进展顺利,她成了御医,以后就有了更多的机会在明惠帝明前崭露头角,这对他们的计划而言,可谓是突破性的一大进展。</p> 众人都在高兴,乔远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有些异样的神色,时不时还伸手敲一敲自己的脑袋。</p> 红衣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忙上前询问,“你怎么了?是脑袋不舒服吗?”</p> 自从他失忆之后,他隔一段时间就脑袋疼。</p> 只是最近一直在调理,他的症状便减轻了不少,红衣已经许久都没有看到他这样了,一时有些着急。</p> 乔远看到红衣担心的模样,他心里莫名受用,原本只有三分的不舒服,他不自觉便夸大到了五分。</p> 他神色略显可怜,朝她点了点头。</p> “嗯,我头疼。”</p> 说着,他还朝红衣微微垂下了脑袋,一副要她帮自己揉一揉的模样。</p> 红衣见他如此,既担心,又有些赧然。</p> 她便将乔远拉到了无人之处,这才给他轻揉了起来。</p> 揉了一会儿,红衣柔声问,“好些了吗?”</p> 乔远很是享受,想让她再多揉一会儿,但心中又对她有些心疼怜惜,便道:“嗯,好多了。”</p> 红衣心中的担忧却没有彻底放下,一颗心反而越发高高地提着。</p> “最近都好了许多,怎的突然之间又犯头疾了?”</p> 乔远对红衣素来都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现在有了机会,他当然是直说了。</p> “我一直在想方才那个偷孩子的人。”</p> 红衣脸上露出一抹微微错愕。</p> 乔远认真地道:“我觉得,那个人或许是我们认识的人。”</p> 红衣更加惊诧了,忙问,“难道你想起了什么?”</p> 乔远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但是那个人,他知道我的名字。”</p> 红衣是后面才赶来的,之前发生的事,她自然不知道。</p> 听到乔远这话,红衣顿时又是一愣。</p> “我跟他过了几招之后,他就突然认出了我,喊出了我的名字。”</p> 红衣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想到方才兰清笳对官差们隐瞒的事情,还有她后来对他们那般慎重的叮嘱,她心中对那人的身份,也越发产生了怀疑。</p> 只是,那人究竟会是谁?</p> 红衣一时之间根本想不起来,她便只能继续向乔远追问,“那他有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p> 乔远摇头。</p> “他没说,但是,他换了一道声音跟我说话,像是跟我很熟的样子。”</p> 乔远失忆了,对陌生人的戒备心自然会强一些。</p> 如果谁说的话他都相信的话,那别人极有可能仗着他失忆就对他故意欺瞒。</p> 所以,就算当时秦淮说出了乔远的名字,他也没有真的把他当自己人。</p> 但是后来,他脑中却是一直回荡着那人的声音,那道声音,隐隐间似乎很熟悉,像是他以前当真跟这人十分熟似的。</p> 所以,他才会想得脑子疼。</p> 红衣心头不自觉微微跳了跳,“那你还记得他的声音吗?”</p> 乔远很肯定地点头。</p> “那你学来给我听听。”</p> 乔远有些迟疑,“我学不像。”</p> 红衣鼓励他,“没关系,你就凭着本能学,尽力就好。”</p> 乔远清了清嗓子,又尝试了一番,这才压着嗓子开口,“乔远,是我!”</p> 红衣闻言,神色一怔,一个有些荒谬的名字浮上心头。</p> 但这太不可思议了,乔远学得也不是很像,红衣一时之间只觉心跳加快,砰砰直跳,但却不敢确信。</p> 乔远又继续模仿,“没错,就是我,我还以为你已经……”</p> 第二句是长句,乔远模仿得也比一开始要像了几分,红衣原本还有些迟疑与难以置信霎时就一扫而空,全都变成了确定。</p> “竟然是他!”</p> 红衣忍不住惊呼出声,眸中也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p> 乔远见她已经想起来了,心中好奇便也升了起来。</p> “他到底是谁?”</p> 红衣朝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这才凑到乔远的耳边,轻声对他吐出了一句话。</p> “我猜,他很可能是王爷。”</p> 乔远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当即就忍不住惊呼出声。</p> “怎么可能是他?”</p> 红衣生怕他把王爷的名讳喊出来,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p> “你小声些……我也只是听你学的那声音做出的猜测,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确定。</p> 不过,现在回想,那人的确跟王爷的身形很像。</p> 加上王妃那般为他遮掩,还那么郑重地嘱咐我们不可将此事告知旁人,我觉得我猜得应当八九不离十。</p> 王爷极有可能没有死,他也跟我们一样,只是易容了,换了个身份行事罢了。”</p> 听到这个消息,乔远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精彩了。</p>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秦淮的话,那,那他岂不是自己的主子?</p> 可是他方才却动手揍了自家主子,最后的关头,还放飞镖把他射伤了。</p> 听说他的主子性格脾气都很不错,不像是会迁怒下人的人。</p> 而且,他失忆了,应该,不会被惩罚吧?</p> </p> </p> 第729章:满腹怨念的二师兄 乔远的心情霎时变得有些凌乱。 明明他脑子里对秦淮这个人,依旧没有什么印象,但不知为何,心底深处,就是莫名地生出一股微微的怵意,半点之前面对秦淮时的狠厉都没了。 红衣还沉浸在自己这个发现的震惊与欣喜中,待抬头,这才看到乔远面上的神色,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红衣看他那副怂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明知故问,“你这是怎么了?” 乔远看着她笑得开心的样子,心底忍不住生出几分幽怨。 “红衣,我都闯祸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红衣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像是安抚一头巨型犬类似的。 “不知者不怪。你失忆了嘛,不记得他也是正常。” 安抚完乔远,红衣自己倒是又想起了另外一茬,她的面色也微微僵了僵。 “主子若是真要算账,我和丁超才更应该被清算,我们俩没失忆,但我俩也没认出他来,还对他大打出手……” 乔远原本因自己犯了错而惴惴不安,但现在见到红衣也露出了担忧之色,乔远瞬间就把自己方才的疑虑一扫而空,转而开始安慰起红衣来了。 “这也怪不到你啊,他完全换了一副模样,若是你们都一眼就认出他来,那只能说明他的易容是失败的。” 红衣一听,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红衣又道:“可是方才我们打斗的时候,他好像用本声说过话,我和丁超也没认出来……” 他不方便公然暴露身份,便用这样的方法对他们释放身份信号,可惜,没人接收成功。 乔远继续安慰,“当时沐白哭得太大声了,把他的声音都遮住了,你们一时认不出也正常。” 红衣:好像更有道理了。 之前的确是因为沐白哭得太大声,她都忙着心疼了,判断力自然就迟钝了。 乔远又继续劝道:“更何况,我们都忙着打架,还把他当成了贼,谁会分心去听一个贼说了什么?他说的任何话自然都当成了狡辩。” 红衣:他这脑袋瓜子,怎么越失忆越厉害啊? 这一套套的,以前脑子正常时都没转得那么快。 红衣被他成功地劝服了,很快便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说法。 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他们公开身份,时间久了,这事自然也就慢慢淡了。 就算他真的对他们坦白了身份,现在非常时期,他也不可能真的对他们实施什么惩罚,最多就是言语上训斥几句。 大不了,自己就用乔远的这一套说辞来为自己开脱便是了。 王爷的性子素来都是宽和的,肯定不会真的对他们做什么。 这么想着,红衣也就想通了。 秦淮自然不会真的对他们做什么,但秦淮心里不得劲儿啊! 总有种自己这个主子的音容笑貌都被他们彻底遗忘了的沧桑凄凉之感…… 兰清笳并不知道红衣和乔远已经识破了秦淮的身份。 此时的她有些心绪难安。 虽然她觉得以秦淮的功夫,不会被那些官差追上。 但他当时到底是受了伤,他现在的身份本就不同寻常,若是他带着伤回去,被梁府的人发现了端倪怎么办? 现在他们的处境都非同寻常,走的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不能有半分大意。 心中担忧着,却又不能派人去探查,她也只能干等着。 因着心神不宁,兰清笳便索性没有再到前头坐堂,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开错了药,那就糟糕了。 她留在屋中专心陪着沐白,沐白经过了方才的惊吓,被她哄了好久才终于缓了过来。 只是这会儿却赖在了她的怀里,若是察觉到兰清笳想把他放到床上,他就会哼哼唧唧地闹起来。 兰清笳见他如此,心中又禁不住把秦淮骂了一遍。 他这个爹当得可真是够有意思的,第一次跟儿子见面,就把儿子吓成这样。 待见了他,又有了一笔账要跟他清算。 却说从扶疾堂后院狼狈逃走的秦淮,没有马上回梁府,而是七拐八弯,拐进了一户不起眼的人家。 这户人家住着的人,正是祝满经。 原本他能全身而退,最后却被乔远来了那么一下。 肩上的伤自然不重,但若是就这么回去,被梁怀平发现了,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所以,他决定找个地方简单处理一番。 祝满经这儿,自然就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难得的,祝满经没有在捣鼓自己的药材,而是神色怅然地呆坐着,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失魂落魄。 秦淮的突然出现,才让他陡然回过神来。 但是看到秦淮,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十分奇怪的神色。 最后,他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把事情办砸了。” 他知道这个计划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在其中的重要性。 可是,自己却办砸了。 他简直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 秦淮的心境却是完全变了,甚至有些想笑。 若这胜利的果实是被别的人摘走了,秦淮自然会气恼。 但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兰清笳,这就好比是原本应该进了他左边兜里的银子,现在进到了他右边的兜里。 归根结底,银子还是到了他的手里,只是中间出现了些许微小的误差罢了。 秦淮方才确认了兰清笳的身份,也见到了自己的亲儿子,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这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脸上便一派轻松之态,“没关系。” 祝满经见他如此,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他这是为了安慰自己,祝满经心中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怎么会没关系?此事这般重要,但却被我搞砸了……” 秦淮正打算再开口安慰他几句,祝满经就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起来。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过失,我不敢推脱。 但那个劳什子景立群,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原本八公主是让我先给她诊脉,我连方子都开好了,他竟然公然插队! 后来明惠帝发病,我第一时间拿出了丹药,他竟然又不要脸地插队! 我输给他,不是技不如人,是诡计不够多端!脸皮不够厚!为人不够不要脸!” “咳咳咳……” 第730章:八字相克,命里犯冲 秦淮听得他这怨气冲天的话,忍不住掩唇咳出声来。 秦淮没忍住为自家王妃辩解,“她那是机敏多变,也是她的一种实力。” 祝满经心中对兰清笳有满腹的牢骚,他这才刚开了个头,竟然就被秦淮给堵了回来,一时愣住。 他心头微微一梗,“她不按规矩来,分明是耍无赖!” 秦淮便又怼了回去,“为了达到目的,做出适当的应变,这是聪明,是机智,怎么能说是诡计多端,耍无赖呢?” 祝满经微微张大了嘴,有些难以置信,“你这是在为他说话?” 秦淮下意识点头,“当然,她是……” 话说了一半,他又咽了回去。 祝满经听到这半截儿,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伤得千疮百孔。 “你还说你没有怪我,你这分明就是在怪我! 是我不够机敏,不够变通,这才让事情办砸了。 我没用,以后这样的差事,还是交给像他那样机敏变通,聪明机智的人好了!” 听着这酸气满满的话,秦淮心中暗暗叫苦。 他怎么就忘了,对二师兄得顺毛捋。 他的脾性有点小傲娇,若是在他面前夸赞他看不顺眼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让他吃了大亏,那他只怕就要炸。 现在,他已经在爆炸的边沿徘徊了。 之所以还没炸,只是因为他还在为自己办砸了事而内疚自责。 说白了,他的年纪虽然长了自己不少,但他的脾性,却更像是个小孩。 秦淮看他那副既自责,又气恼的样子,一时有些心软。 可自己到底要该怎么跟他解释兰清笳的身份呢? 要直接告诉他真相吗? 秦淮一时有些犹豫。 倒不是怀疑二师兄会背叛他们,将此事泄露,这个可能性几乎等同于他背叛兰清笳,那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犹豫只是觉得,兰清笳的身份少一个人知道,她就会多一分安全。 如无必要,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淮便只能对祝满经道:“二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之所以会帮她说话不是在怪你,也不是觉得你不好,而是因为……” 秦淮稍稍压低了声音,“她也是自己人。” 祝满经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就又是一怒。 “你既已经安排了我,又何必还要再多安排一个人?归根结底,还是不信任我!” 秦淮见他一下被点炸了,急忙又道:“不是不是,这真是一场误会,我事先也根本不知道她是自己人。” 祝满经却根本不信,“你便是要哄我,也得选一个更像样的理由。 若非是你安排的,怎么会有人刚巧就跟我凑到一块,连目的都一模一样。” 秦淮知道祝满经的性子有点轴,他认定的事情,不跟他解释清楚,他就会一直认定下去。 这样的话,两人之间只怕就要留下疙瘩了。 秦淮只能更加郑重地对他道:“二师兄,事实就是如此,我没有骗你。” 他朝祝满经指了指自己肩头上的伤,“我这伤,便是方才在他那里不小心受的。” 祝满经见他竟然受了伤,神情顿时一紧。 “怎么回事?” 秦淮见他的神色,便知道二师兄还是外冷内热,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秦淮换了一副轻松的语调,“我当时在宫中,看到她的身形背影,便觉得十分眼熟,在心中怀疑他的身份。 等我好不容易出了宫,我便偷偷去了扶疾堂,打探她的底细。 没想到,我在那里看到了几个我的暗卫,当时我便知道,她就是我猜测的那个人。” 祝满经听得愣住,“那你又怎么会受伤?” 秦淮摸摸鼻子,实际情况不能说,他便只能半真半假地解释。 “那里人多眼杂,我自是不能公然表露身份,我便偷偷潜到了医馆的后院,打算寻个无人之处,偷偷与他接头。 但没想到,被其他人发现,被当成了贼,这才…… 这事还惊动了官差,若非他给我行了方便,让我顺利逃出来,我就要被官差逮住了。 她会去揭榜,也是想要借此一步登天,打入敌国皇室内部。 阴差阳错的,她这才跟你撞上了,还抢走了救治明惠帝的功劳。” 祝满经见他说得有头有尾,信誓旦旦,不似作假,便也慢慢信了。 只是,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听说书似的。 这他妈的也太巧了些! 那小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自己要揭皇榜的时候出现,还处处抢自己的功劳,虽然他是自己人,但祝满经想想,还是有些气不顺。 他跟那小子定然八字相克,命里犯冲。 秦淮显然对祝满经的为人和脾性都较为了解,看到祝满经那副神色,便知道他对兰清笳定然还是心存怨气。 秦淮寻思着,这好歹是他的同门小师妹,为了避免以后师兄妹相认时彼此间怨气太重,秦淮便再接再厉地道。 “当初我身亡的消息传回燕京,她便立马组织了人手往浔龙国来了。 她易容改装,又在此地开设医馆,还把自己的名声弄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便跟我们不谋而合,想要得到明惠帝的重用,从而有机会接触药人案。 归根结底,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大元朝。 这次也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己人,所谓不打不相识,她也算是因此跟二师兄结缘了不是。” 秦淮虽然还没有跟兰清笳真正地说上话,但综合他打听到的兰清笳所做的那些事,秦淮已经十分肯定,这就是兰清笳的计划。 因为今日的这一桩阴差阳错,她的这个计划,进行得还比一开始预想的要顺利很多。 祝满经原本郁气,在听到秦淮的这一番话之后便慢慢消了。 虽然那小子屡屡抢了自己的功劳很可恶,但那小子对秦淮还算有几分忠心,他还愿意为了调查药人案以身犯险,这份胆识,还是让他佩服的。 这件事,他便大人大量,就此揭过。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那么在意功不功劳,他只是自责自己掉了链子让事情进展受了影响。 既然现在事情进展照旧,他就没什么好气的了。 只要那小子在太医院好好地帮忙盯梢就好。 第731章:笳儿,是我 祝满经就这么跟兰清笳释然和解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抢了自己功劳的“小子”,竟然会是秦淮的王妃,自己的小师妹。 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凌乱的心境…… 当下,秦淮见他的神色彻底和缓了下来,便长长吐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是把二师兄哄好了。 解决了此事,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来此的正事。 他忙道:“二师兄,你快帮我把伤口处理一下,我不能这个样子回去。” 这不过一个小伤,处理起来自然毫不费事。 秦淮把外裳脱了,露出肩膀,祝满经三下五除二就给他把伤口处理好了。 伤口处理好了,这件破了又沾了血的外衫也要处理一番。 祝满经把沾了血的地方洗干净,然后给他随便缝了几针。 那针脚缝得整整齐齐,妥妥帖帖,半点都看不出异常来。 他自然没学过女工,这不过是给人缝伤口缝出来的。 反正都是缝,一个针法走位。 秦淮对他道了谢,便不再多留,悄然离开了。 有了这一番修饰遮掩,秦淮再回来时,自然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只是一回了自己屋中,秦淮就立马换下了那一身衣服,让宋十三处理了。 宋十三鼻子一嗅,就闻到了他身上那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 又见他里衣处的点点血迹,顿时心头一紧,“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身上怎么会有血?” 确保屋中无人,秦淮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简单说了一番。 对宋十三,秦淮没有隐瞒兰清笳的身份,毕竟宋十三是时刻待在自己身边的人,他以后要跟兰清笳接触的话,总不好瞒着宋十三。 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如此,也好让他心里有点数。 宋十三闻言,险些失态。 他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满脸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那丫头竟然来了此地,还,还……” 宋十三把话咽了回去,没有继续说完。 但他的震惊意外却是丝毫不加掩饰,“那丫头未免也太大胆了!” 秦淮长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简直是胆大包天。” 说完,秦淮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她啊,是因为自己才会这么大胆,宁愿冒死也要潜入虎穴。 一想到这儿,秦淮心中不觉又有点隐秘的欣喜与自得。 自己是被她完完全全放在了心里惦记着,所以,她才会来了。 这种被人惦记,被人关怀,又被人在乎的感觉,当真让他心中发暖。 宋十三又低声询问了一番关于兰清笳的其他情况,秦淮所知也不算多,便只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最后,他道:“她也已经认出了我,我今晚便去找她,到时便可细说彼时的近况。” 他已经派人到扶疾堂附近守着,待她回府,手下自然就会跟着,如此他就能知道她住在哪里。 兰清笳既然已经认出了他,想来她也必然猜得到,自己今晚要去找她。 所以,今晚上到了她的府邸,应该就不会再面对像白日那般的刀光剑雨了,? 秦淮想想今天被几个手下围殴,顿时觉得身上一阵阵生疼。 并非他的功夫退步了,打不过他们,而是因为当时他怀中抱着沐白,他投鼠忌器,这才让那几个没良心的占了上风。 秦淮对兰清笳的确颇为了解。 兰清笳的确已经猜到了秦淮晚上会来,所以,连大门都为他留好了。 正因为如此,秦淮来时,才会这般畅通无阻。 不然,就凭四周的守卫严密程度,秦淮一出现,就会被发现,然后又是一顿胖揍。 而秦淮也很快就找到了兰清笳所住的那间房间。 因为阖府上下,就只有那间房还亮着灯。 秦淮身形迅捷,直直朝那束光源而去,稳稳落在了门前。 门帘上,挂着一个熟悉的香囊。 秦淮看到那香囊,心口霎时便热了起来。 他抬手,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地在门上叩了几声。 有节奏的“笃笃”声传入屋中,兰清笳的精神瞬间为之一震。 这个时辰,她本该已经解了发髻,换了衣裳,早早躺下。 但此时的她,却是盛装打扮。 她已经卸掉了白日里的伪装,一头青丝挽了起来,头上点缀着几只精致的簪子。 身上也穿着一身漂亮的襦裙,随着她的走动,裙摆翩跹,美极了。 她白日里扮作男人,但一回了自己府中,进了房中,她都会换回女子的装扮。 并非她有多爱美,而是因为她不想让沐白彻底忘了自己这个娘亲的真正模样。 若是有一日,自己可以彻底换回女装,但沐白却认不得自己了,那她非得伤心欲绝不可。 虽然她每晚都会换回女装,但以往的装扮都稍显随便,今夜,她却打扮得格外漂亮。 不仅换了女装,还给自己描眉画妆了。 因为她预感到,今晚会有人来。 兰清笳画好妆容之后,在镜子里照了一遍又一遍,虽然她对这个妆面十分满意,但到底是觉得太过隆重了些,多少带着几分刻意。 兰清笳想想自己今晚上的一大议程,可是为了兴师问罪。 那自己打扮得这么美,岂不是让那男人平白得意? 于是,兰清笳就把脸上的脂粉擦掉了大半,嘴上的口脂也擦掉了,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做完这一切,她又陷入了焦灼忧虑之中。 以往的这个时候,她该是早就睡了,但今夜,她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越等到后来,她便越发清醒,也越是开始胡思乱想。 万一秦淮今晚根本就不会来,自己做的这一切,岂不都是一场笑话? 就在兰清笳各种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而且越想越荒唐时,外面终于传来了一阵异响。 虽然很轻微,但兰清笳原本就全神贯注地留神着,自然一下就听到了。 她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呼吸都微微紧了几分。 很快,外面传来了一道有节奏的叩门声。 没有哪个贼会主动敲门,提醒里面的人。 除非,这个人不是贼。 兰清笳绷紧了声音,用本声开口,“谁?” 外面有片刻的安静,旋即,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已经深入了她的骨髓,叫她刻骨铭心的声音传来。 “笳儿,是我。” 第732章:吃醋的女人有什么道理可讲? 兰清笳听到这道声音,听到这句话,眼眶瞬间就红了,喉头也禁不住一阵阵发哽。 她僵立了片刻,这才终于迈动脚步,走到门边,一把打开。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道高大的人影立在外面。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梁毅恒的模样,而是也恢复了本貌。 这是他们两人分开那么长久的日日夜夜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白天的时候,秦淮已经把那场会面搞得糟糕透顶。 今晚上,他不想让自己留下半点遗憾。 所以,他连易容都卸掉了。 他不想让笳儿看到一张别的男人的脸。 更何况,那张脸还那么丑,根本就不符合自己英俊潇洒的气度。 他有预感,笳儿也会跟他一样,换回自己的本貌。 果然,他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看到了这张只能在梦中见到的脸。 这一瞬间,心中的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朝他汹涌袭来。 两人目光对上,空气似是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下一刻,秦淮迈步上前,伸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刻,兰清笳也忘记了所有,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的这人。 秦淮的双臂似铁钳似的,牢牢将她圈住,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兰清笳也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他。 “笳儿……” 秦淮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此时此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想静静地抱着她,静静地感受她,这样,才能让他找回真实的感觉,让他相信,他的笳儿是真的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不是假的,更不是做梦。 就在秦淮沉浸在这美好之中时,怀中的人忽的一个用力推搡,一把将他推开了。 温存只是暂时的,她还没忘记自己要清算的旧账! 秦淮忽觉怀里一空,整颗心都似是变得空荡荡的。 “笳儿,你怎么了?” 兰清笳抬手抹了一把脸,一语不发,转头就往里而去。 秦淮急忙把房门关上,然后疾步追了上去,伸手去拉她。 “笳儿……” 兰清笳要甩开他,但却没能成功,秦淮牢牢地抓着。 “笳儿你到底怎么了?” 兰清笳仰头怒目而视,之前压抑的诸多情绪在这一刻都尽数爆发了出来。 “你说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兰清笳的眼眶红红的,其中有晶莹的泪花微微闪烁,她翕动着鼻子,却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秦淮看到她这副模样,顿觉心头涌起了一股子难掩心疼,但此时他却颇有些笨嘴拙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兰清笳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心中又急又气,抬手就往他胸口捶去。 “你个混蛋,你还知道来找我,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人吗?” 秦淮自然只能老老实实地伏低做小,卖乖讨好。 “当然有,我的满心满眼都是你!每天梦里梦到的也都是你!” 兰清笳半点都没消气,反而更加生气。 “那你明明还好好活着,为什么不派人往燕京传消息? 你知不知道我们知道这个消息会有多担心? 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一直当自己死了,半点消息都不往燕京传?” 秦淮张嘴要解释,兰清笳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看你现在当这国舅家的公子当得挺舒坦的。 在猎场又是大出风头,夺得魁首,又是英雄救美,夺人眼球。 过不了多久,就要晋升八驸马了?真是可喜可贺,恭喜了啊!” “笳儿,你误会了,我……” 兰清笳冷笑,“我误会什么?你敢说,你没有对八公主英雄救美?” 秦淮:…… 兰清笳:“你敢说,明惠帝不会给你和八公主赐婚?” 秦淮:…… 谁告诉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真是害惨了他。 秦淮急忙解释,“救人不是我本意,那日狩猎是我崭露头角的大好机会,八公主不能死,不然我的计划就会大受影响。 不然,她就是在我面前被摔成肉酱,我也绝对不会多看两眼!” 道理兰清笳都懂,但,现在是讲道理的时候吗? 吃醋的女人有什么道理可讲? 他就算有天大的道理也没用。 兰清笳又是一声冷笑,“这么说,你还是英雄救美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救人,真是好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佳话啊!” 空气中仿佛飘满了醋味,秦淮要被她那股子醋劲儿泡软了。 但此时的秦淮却半点都没为此感到自得,这醋意要是不处理妥当,就会变成燎原大火,能把他的后院全给烧了。 秦淮伸臂,直接将兰清笳牢牢圈入怀中,她想挣扎,都被他镇压住了。 他厚着脸皮低声下气地道:“笳儿,我可以对天发誓,当时我就算是救了她,跟她也绝对半点肢体接触都没有。 我就只是把疯马勒停了,最后她下马的时候,我也主动避开了,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兰清笳听着他这低声下气的解释,心头的那股子醋意终于稍稍缓解了几分,但她却依旧绷着脸,撇过头,不肯看他。 秦淮再接再厉,“八公主就是个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草包,长得又丑,她连笳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又怎会对她生出什么心思?” 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爱听甜言蜜语的。 尤其是一边夸自己,还不忘贬别人,两厢对比,更加让人神清气爽。 以为这样就让她消气了?想得倒是挺美! 她又幽幽道:“那赐婚呢?” 秦淮忍不住问,“是谁告诉你明惠帝要给我和八公主赐婚的?” 此事尚未有定论,更没有在民间传扬,她怎么就知道得那么清楚,而且还那么笃定。 兰清笳立马横眉冷目,“你这是顾左右而言他!莫非,你心虚了?” 秦淮当即否认,“没有,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那到底会不会赐婚?” 秦淮心头微紧,此事他就算是想要隐瞒,也根本无从瞒起。 因为圣旨迟早要下来,兰清笳也迟早都会知道。 与其那时候让她知道了再兴师问罪一回,还不如现在就乖乖坦白。 秦淮老实点头,“不出意外的话,赐婚圣旨应该很快就会下来。” 这话一出,眼见兰清笳就要变色,秦淮又飞快地补了一句。 “现在我不能阻止赐婚,但以后,我却有的是办法搅黄这门亲事。 笳儿,我不会娶别人,就算是做戏,也不会。” 第733章:这辈子都不能人道 秦淮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定定地落在兰清笳的身上,那眸光真挚诚恳,含了满满的情谊。 兰清笳的心口霎时就像是被什么轻轻地包裹住,整个人都被安抚得服服帖帖。 这话,她对慕容熙信誓旦旦地说过。 她坚信他不会娶别人。 但那到底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自然跟他亲口说出来的效果不一样。 现在,听到他亲口对自己做出承诺,兰清笳的心便彻底安定了下来。 她心中熨帖,但嘴上却还是嘴硬,“你现在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出尔反尔。” 秦淮听到她这语气,便敏锐地判断出,她这是被哄好了。 秦淮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语气认真,“如果我真的娶了别的女人,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 兰清笳急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脸上又染上了恼怒。 “你这是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有像你这样胡乱发誓的?” 秦淮捉住她的手,牢牢握住,脸上却是微微染上了笑意。 “我也是为了让你放心。” 兰清笳怒瞪着他,“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是为了让我放心,是让我更担心!” 秦淮心头涌起一股暖意,笳儿果然心里填满了他。 秦淮正这么想着,就听兰清笳道:“就算要发誓,也要换一个誓言。 比如说,如果你娶了别人,你这辈子都不能人道。” 秦淮:…… 这,真是太狠了,简直比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更狠! 兰清笳:“照着说一遍,我就信你。” 秦淮的眼神幽幽的,兰清笳却是理直气壮,“怎么?你不敢?莫非方才的那些话,全都是骗人的?” “当然不是!” 可,但凡是男人,都不会轻易拿这方面开玩笑。 除非,实在被逼无奈。 此刻的秦淮,也只能放下他的底线,认命地举手发誓。 “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另娶旁的女人,如若不然,便叫我……永不能人道!” 兰清笳听完,瞬间满意了。 只是,秦淮盯着她的眼神转而变得幽深了几分。 两夫妻已经分隔许久,久别重逢,又温香软玉在怀,他现在,只想好好“人道人道”。 他都已经乖乖听话发誓,把后院的那把火扑灭了,现在,自然该是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秦淮的喉头上下滚了滚,他俯身,就要擒住她的樱唇。 不想,兰清笳却又伸手一推,将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秦淮的眼眸更加幽深了,浑身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汩汩发热。 “笳儿,我们已经许久未在一起了,你忍心吗?” 忍心让他什么都不干就走? 兰清笳心智很坚定,冷眸睨他,“账还没算清楚,你想做什么?” 秦淮见她这模样,觉得女人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该算的账,方才不是已经算清楚了吗?” 兰清笳横眉冷目,“算清楚了吗?” 她一副“你再仔细想想”的模样,秦淮脑子转得飞快,终于想起来了,心里不禁一个咯噔。 “笳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瞒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实在是情况特殊,我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这才不得不暂时隐瞒……” 兰清笳的唇瓣抿得紧紧的。 还是那句话,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生气。 尤其是想到自己得知他的死讯时的震惊与难过,心中就更加生气。 如果她脆弱一点,说不定直接就一根白绫吊死,追随他去了! 她明明伤心难过,但在人前又半分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将一切忍下,自己独自承担。 那段时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是对他无尽的思念。 现在,也全都化作了秋后算账的怒意。 回想当初,兰清笳的眼眶又禁不住微微泛起了红。 秦淮见他如此,顿时觉得一颗心都跟着疼了起来。 “都怪我,让你担惊受怕了,我不是人。 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能消气……” 秦淮一边说着,一边强硬地把她揽进了怀中,兰清笳伸手推搡着他,但他却纹丝未动,只是不停伸手给她抚背。 兰清笳哽咽出声,“你身边有那么多供你差遣的暗卫,你就不能让心腹传个信儿回去吗? 你不知道我们收到这个消息会有多着急,多担心吗?” 秦淮这才找到机会为自己开脱,“后来我派人回去传信了。” 兰清笳一怔,“什么时候?” 秦淮顿了顿,微微有些心虚,“一个月前。” 兰清笳一听就又来气了,一个月前?那时她都已经到浔龙国,开始考察市场,寻铺子开店了。 “你怎么不明年再派人回去传信?到时候都能赶上我的忌日了!” “瞎说什么胡话!” 兰清笳心中依旧气恼。 她可没说错,若是自己走了另外一条路,可不就能赶上她的忌日了吗? 秦淮微微叹了口气,耐心地与她解释,“此事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我并非是在为自己找理由,实在是当时的情形复杂,危机四伏。 我假死之事万不可泄露,不然假死就会变成真死。 为了大局着想,也为了保全性命,保留实力,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到局势彻底稳定下来,我作为‘梁毅恒’的身份坐稳了,我才敢让柯旸亲自回去传信。 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兰清笳心中的气恼慢慢平复下来。 他的语气温柔平和,轻描淡写地说着当时的危险,却让兰清笳的心不受控制地揪了起来。 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她不该如此不识大体,这么任性。 顿时,她什么小脾气都顾不上了,只余满满的心疼。 她闷声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受伤?” 秦淮换了一副轻松的语调,“我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只是有惊无险罢了,我没有受伤。” 兰清笳却不怎么信,他说得那么轻巧,只怕是在故意哄她。 “我要听实话,当时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不然,我就不原谅你!” 秦淮见她的神色执拗,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知道这事是糊弄不过去了,便只能轻叹一声,缓声开口,把当初的事情缓缓道来。 第734章:不该对你发脾气 慕容睿原本一直向秦淮隐瞒身份,直到秦淮随他来了浔龙国,慕容睿才与秦淮摊牌。 因为秦淮偷偷离开自己的属地,到了邻国境地里,这样的事若是捅出去,秦淮谋逆的罪行就是板上钉钉,秦淮自己不可能会主动泄露此事。 所以,慕容睿自然也不怕秦淮知道他的底细。 秦淮装作对他的身份十分惊讶的模样,经过了一番消化之后,秦淮便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秦淮被慕容睿偷偷引见给明惠帝,对于他的存在,只有明惠帝的心腹知晓。 而且,明惠帝不似慕容睿这般蠢,明惠帝对他心存提防,那段时间,秦淮身边总有跟踪的人。 不仅是明惠帝,还有大皇子慕容康,对他也是虎视眈眈。 秦淮渐渐意识到,自己想要调查些什么,十分困难。 能让他在浔龙国有更多的自由,便只能通过三皇子。 为了进一步取得三皇子的信任,他给三皇子做幕僚,利用大皇子与三皇子之间的争斗,为三皇子出了几个计谋,让他尝到了甜头。 是以,三皇子对秦淮也越发信任。 但大皇子比秦淮想象中更加难缠,他一直怀疑秦淮图谋不轨,别有用心,对他百般试探。 而明惠帝,对大皇子的所为视而不见,采取默认的态度。 这就表明了,他对秦淮也是同样的态度。 好几次为了打消他们疑心,秦淮不得不将计就计,使了好几回苦肉计,结结实实地受了伤。 因此,秦淮的处境这才稍稍好转。 但没想到,原本局势已经好转,但大皇子却突然发难,竟然要取秦淮的性命。 他不知道的是,大皇子之所以突然激进行事,是因为收到了王璟川的信。 他本就对秦淮警惕怀疑,眼下有了王璟川提供的讯息,他这才当机立断,决定除掉秦淮。 那次刺杀,秦淮因为身上原本就有伤,处境一度十分危险。 不过幸而最后他还是保全了性命。 三皇子视秦淮为自己的心腹,也是自己立下的一个功劳,大皇子要动他的人,就是与他为敌。 在秦淮的挑拨之下,三皇子与大皇子斗得你死我活。 大皇子为了应付三皇子,一时之间也腾不出手来再对付秦淮。 秦淮却没有就此松了一口气,当时的情形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若是依旧是大元朝的淮南王,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行动自由,他的身边,会时时刻刻围绕着无数双眼睛,无数只耳朵。 就算他有很多训练有素的暗卫,他们能充当自己的眼睛耳朵去打探消息,可他们都是暗处的人,想要真的查到实质性的消息,太难了。 于是,秦淮才萌生了假死的想法。 如果他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回到明惠帝的视线之中,或许一切行事就会方便很多。 但到底要换一个什么身份?他当时并没有头绪。 不过就在那时,他的手下查到了慕容熙的蛛丝马迹。 秦淮敏锐地察觉,慕容熙或许能成为他们的帮手,他便派人继续深入调查。 慕容熙的手下行事十分谨慎,秦淮的暗卫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窥破了一点端倪。 不然,根本没人会怀疑到那么一位声色犬马,荒淫无度的郡主身上。 有了那一点点的端倪,再顺藤摸瓜,秦淮便确信,慕容熙不简单。 秦淮能查到的有限,只是慕容熙真正实力的冰山一角。 但他便是凭着这冰山一角的线索断定,慕容熙与他们的目的一致,至少某些方面的诉求是一致的。 既然有了共同的利益,便能成为合作伙伴。 秦淮便拿着自己挖出来的那一点线索去跟慕容熙谈判。 秦淮自然不会向慕容熙亮出自己的底牌,他虚虚实实,软硬皆施地与慕容熙谈判,成功地动摇了慕容熙的心理防线,让慕容熙以为,秦淮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老底。 过程虽然有些不愉快,但好在最后的结果却是好的。 慕容熙不得不答应与他们合作,为他们提供帮助。 而慕容熙则是把宋瑾南留下当人质。 最后宋瑾南阴差阳错地变成她的第三十房面首,这个名声就传扬开了。 不过原本慕容熙就是这么一个名声,宋瑾南的美色也十分上得了台面,他被慕容熙强抢进府当面首,明惠帝也不会怀疑什么。 这对宋瑾南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 唯一受损的,就只是他的名声而已。 秦淮以国舅爷之子的身份,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因为有慕容熙的帮忙,他才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梁公子。 但是,要坐稳这个位置不被怀疑,靠的就是他自己了。 秦淮花费了颇多心思,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尽善尽美,加上还完成了滴血认亲之事,事情才终于顺利地成了。 这其中的艰辛与风险究竟有多大,可想而知。 之后的事情,便是兰清笳已经听说了的。 他取得了梁怀平的信任,又在明惠帝和梁皇后那里露了脸,之后,就需要在世人面前亮相,成为一个有能力,有价值的人。 只有这样,他在这个位置上,才能发挥自己该有的作用。 这段经历,总体上来说,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秦淮便避重就轻,长话短说,用最简练的话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 兰清笳听得心境随之起起伏伏,听到最后,满心满眼里就只余下了心疼。 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方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 秦淮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声音也越发柔和。 “是我不对,不该让你担心。” 他这般宽容体贴,越发让兰清笳心中愧疚,觉得自己矫情任性,不懂事。 秦淮如何会怪她? 她不过就只是嘴上兴师问罪几句罢了。 而实际上,她都为他做了什么呢? 她在自己死讯传回去,所有人都认定他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带着孩子,义无反顾地来到了敌国,迅速站稳脚跟,打入敌国宫廷。 她做这一切,是为了她自己吗? 不,她是在为他报仇,她为了他,才会这么勇敢,这么果决,这么大胆地做出这系列举动。 试问,明知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他又怎么会怪她? 别说她只是嘴上对自己兴师问罪几句,她便是真的动手揍他,他也绝对不会还手。 明天就是国庆节和中秋节啦,祝大家双节快乐!另外,出行的话注意安全哦~~这个假期更新照旧,大家记得回来嗷! 第735章:沐白,爹来看你了 秦淮想到这儿,又忍不住伸手,用力地将她揽入怀中。</p> 这一刻,两人都紧紧地相拥着,两人的心中,都是对对方深深的心疼、眷恋和爱意。</p> “笳儿,你能来,我真的很意外。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大胆。”</p> 兰清笳把整颗脑袋都埋进了他的怀中,“我不相信你真的会出事,我必须要亲眼来看上一眼,亲自调查清楚,才能甘心。</p> 沐白不能就这么没了爹,我也不能不明不白地当了寡妇。”</p> 原本秦淮听到前面还觉得心中满怀感触,但听到后半句,他又想起了当年的旧事。</p>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以前你不每天都盼着自己成寡妇吗?还想当望门寡来着。”</p> 当初第一回听到这丫头说出这么离经叛道的话,秦淮的心情当真是五味杂陈。</p> 毕竟,没人能在听到别人盼着自己早点死的时候,心头能没有点复杂情绪。</p> 但是现在回想,那些记忆,全都像是裹了蜜似的,那些啼笑皆非全都变得甜滋滋的,让他甚是怀念。</p> 兰清笳听他突然翻旧账,心头不禁微微一窘。</p> 她忍不住伸出拳头在他肩头轻轻锤了一记,“不准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p> 随着她的动作一落,秦淮却是发出了一声轻轻地嘶声,眉头也微微蹙了蹙。</p> 兰清笳的动作陡然一僵,她这时才想起来,今日白日时他被乔远的飞镖射伤了。</p> 她急忙从他怀中退出来,着急地检查他的情况。</p> “你的伤处怎么样?疼不疼?对不起,我,我忘了……”</p> 其实并不疼,秦淮只是有些莫名享受她对自己关怀备至,又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p> 眼下见自己得逞了,秦淮便露出了一抹笑来。</p> “不疼,只是小伤罢了,不碍事。”</p> 兰清笳却不信,非要给他解开来瞧瞧。</p> 秦淮眼珠微动,也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答应了。</p> 兰清笳是在认真地给他检查伤口,但秦淮却有些心猿意马了。</p> 他看着兰清笳因为低垂着头露出的一截洁白的脖颈,喉头又禁不住微微动了动。</p>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今天给我射飞镖那小子,是不是乔远?”</p> 兰清笳点头,“没错,是他。”</p> 秦淮立马哼笑一声,“好小子,竟然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我当时都已经用本声跟他说话,他表面装作认出来的样子,反手就偷袭我。</p> 最后还拿飞镖射我,在外面待了几年,翅膀也硬了!”</p> 兰清笳急忙解释,“乔远不是故意的,他,失忆了。”</p> 秦淮的神色一怔,“你说什么?”</p> 兰清笳抬眸看他,神情认真,“那次刺杀,他受了重伤,后来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却失忆了,谁也记不住了,便是一直跟他在一起的红衣,他也没有想起来。”</p> 秦淮的面色不禁几番变化,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忧。</p> “那他其他方面可有何不妥?”</p> 兰清笳给他宽心,“最危险的阶段已经熬过去了,现在没有什么大碍。</p> 只是他究竟能不能恢复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没人能说得准。”</p> 秦淮闻言,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p> “只要身体没什么大碍便好,至于恢复记忆,随便吧。”</p> 兰清笳也深以为然。</p> 反正,也并不是一定要恢复了以往的记忆才能好好生活。</p> 现在啊,他的心里眼里就只有红衣,只要红衣一直陪着他,他就过得挺好的。</p> 兰清笳想到红衣,便笑着把两人的事说了。</p> 他们在那小村子里养病时,便一直对外称是夫妻,原本只是假的,但假着假着,就慢慢变成了真。</p> 除了没有办婚礼,他们已经跟真正的夫妻没什么区别了。</p> 乔远自是想给红衣补一场婚礼,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p> 红衣也并不在意那些,两人便只安心过着自己的日子。</p> 秦淮听了,心里自然也是又感慨,又为他们高兴。</p> 他不免又问了一句,“红衣也失忆了?”</p> 兰清笳摇头,“没有。”</p> 秦淮哼笑一声,“我看她也跟失忆了没差。”</p> 乔远失忆了也就罢了,他伤了自己也是因为完全不记得自己,这事姑且可以揭过不提。</p> 但红衣,她没失忆啊,竟也完全认不出自己的声音。</p> 当然,秦淮选择性地不肯承认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沐白的哭声干扰。</p> 他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在他们心里是真的死了,他们才会将自己完全忘了。</p> 兰清笳听他这略带着些许小情绪的话,不觉有些失笑。</p> 想到他做的那档子事,又忍不住数落了起来。</p> “你还好意思说?谁能想到你会偷偷摸摸地去偷孩子?</p> 他们当时没把你当场打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p> 秦淮的神色一怔,顿时露出几分讪讪之色。</p> “我,我不是去偷孩子,我就是不小心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猜到可能是咱们儿子,我实在忍不住,这才想去看一眼。”</p> 兰清笳瞪向他,“你那是只看了一眼吗?”</p> 秦淮摸摸鼻子,“我看他太可爱了,就忍不住想抱一抱。</p> 毕竟是我儿子,我第一回见,心里当然稀罕了。”</p> 见到他如此,兰清笳便忍不住心软了。</p> 从沐白出生,秦淮就没有见过他,关于他的所有事情,都只是通过信件传递。</p> 提到儿子,秦淮连原本的旖旎心思都没了,他有些急切地起身。</p> “沐白呢?他也睡这屋吗?我想去瞧一瞧他。”</p> 兰清笳见他那急切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柔软。</p> “他在里边睡着呢。”</p> 秦淮急忙大踏步就往里走,饶过屏风,便见到了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大胖小子。</p> 方才他们在外间说了那么久的话,他半点都没受影响,依旧岿然不动,睡得香极了,简直就像是一只小胖猪。</p> 秦淮见此,心头不自觉软得一塌糊涂。</p> 这就是他的儿子。</p> 瞧瞧这小脸俊得,可真是太会长了。</p> 以后长大了,不定得迷倒多少女孩子呢。</p> 秦淮看着那软乎乎,胖嘟嘟的脸颊,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小脸上轻轻戳了戳。</p> “沐白,我是爹,爹又来看你了。”</p> </p> </p> 第736章:童子尿 沐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小嘴扁了扁,吧唧了一下,发出了小声的哼哼声。</p> 秦淮见到他这副小模样,越发稀罕到了骨子里。</p> 他不敢再戳他,生怕把这嫩生生的小脸戳坏了,便在这小子的脸上轻轻地抚了抚,那柔软的触感让他连半点力气都不敢用,像是在对待一个脆弱的瓷娃娃。</p> 兰清笳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眸中也染上了点点笑意,心头更是禁不住一片柔软。</p> 经历了失去,兰清笳才越发意识到,现在的这一切究竟有多珍贵,多美好。</p> 如果这一切能无限延续下去,让他们一家三口能一直一直这样在一起,那该有多好。</p> 但这在现在而言,却是一种奢侈。</p> 他们只能悄悄地偷来半刻安逸,半刻团圆,在黎明来临之前,就又会分别。</p> 兰清笳想到这儿,心头就不免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怅然。</p> 秦淮却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惆怅的问题。</p> “我现在能陪伴在他身边的时间那么少,他甚至连一次我的真容都没见过。</p> 等到他慢慢长大懂事了,却根本不认识我这个亲爹……”</p> 兰清笳默了默,幽幽道:“他会把我当亲爹。”</p> 秦淮:……</p> 他的面色顿时狠狠一僵,整个人都有一种仿若被雷劈了的震惊错愕。</p> 是啊,兰清笳一直都是男装打扮,为了不在外人面前暴露兰清笳女扮男装的事实,兰清笳便是在教孩子喊人的时候,也只能教他喊爹,不能喊娘。</p> 而且,沐白见到的,也都是他的那一张脸。</p>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兰清笳的处境,竟然也跟自己相差无几。</p> 她就算是一直陪在沐白身边,大多数时候,也不能用自己的真容去面对沐白。</p> 秦淮再看向兰清笳,瞬间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可怜了。</p> 兰清笳自然也知道,称呼是个大难题。</p> 沐白这个年纪,正是慢慢模仿学习,慢慢构建对世界认知的年纪。</p> 别人教什么,他就学什么。</p> 如果他认定了“景立群”是他爹,以后真不认秦淮这个亲爹了怎么办?</p> 但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p> 她为了避免沐白不认识自己,每天一回来,就立马换上女装,恢复本貌和本声,跟他玩耍,给他洗澡,陪他睡觉。</p> 她得稳住自己这个娘亲的位置,不能让沐白眼里只有“景立群”,没有兰清笳。</p> 努力当然是有回报的,虽然沐白还不会开口说话,但兰清笳却能感受到,沐白是分得清“景立群”和兰清笳这两人的。</p> 他晚上见到自己这个娘亲时,整个人都比白天爱撒娇多了。</p> 至于秦淮这个亲爹?</p> 她现在也没法跟他解释,只能等到孩子年纪稍长了再说吧。</p> 她看到秦淮望着自己时候眼中的同病相怜,有心想告诉他,沐白是认得自己这个娘亲的,沐白不认得的,只有他这个爹而已。</p> 但是想了想,兰清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p> 她就大发慈悲一回,不在秦淮的心口捅刀子了。</p> 秦淮望着儿子憨甜的睡颜,突然之间就萌生了一个想法。</p> 自己这个当爹的好不容易来看他一次,他怎么能呼呼大睡呢?</p> 这不是平白错过了一次父子相认的大好机会吗?</p> 秦淮伸手,一下就把孩子抱了起来。</p> 兰清笳见到他此举,顿时愣了一下,“你在做什么?”</p> 秦淮:“我给他醒醒觉。”</p> 兰清笳:“……他睡得好好的,你给他醒什么觉?”</p> 秦淮一脸认真,“难得我们俩团聚在一块,让他好好认一认谁是他的亲爹亲娘。”</p> 兰清笳:???</p> 她都要气笑了。</p> “你,你是白痴吗?他才多大,哪里就能认出来了?你快把孩子放下,别折腾他。”</p> 秦淮还是不信,并且信誓旦旦,“娘说我不到一岁就能认人了,沐白是我儿子,他也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p> 兰清笳的白眼都险些翻到天边儿去了。</p> “娘那都是骗人的话,你也信?快把他放回去,他要是醒了,准会哭闹,到时候有得哄的。”</p> 秦淮依旧不肯放弃,“他若哭闹我来哄便是,刚好可以培养培养父子感情。”</p> 兰清笳觉得此时的秦淮宛若一个傻缺。</p> 他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想法,他难道以为光靠这一回就能让沐白认识他这个亲爹?他当儿子是妖怪呢!</p> 兰清笳冷了脸,正想要直接对他下令,让他把沐白放回床上去,秦淮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惊喜地道:“他动了,他好像要醒了。”</p> 沐白果然踢了踢腿,眼睫也轻轻颤了颤。</p> “咦?怎么感觉,有点热热的。”</p> 秦淮仔细感受了一下,旋即,那股热热的感觉,就化作了水,淌到他的掌心,湿哒哒的。</p> 秦淮有瞬间的呆滞,待回过神来,面色微微僵了僵。</p> 果然是他的好儿子,一来就给他撒了一泡童子尿。</p> 兰清笳看到了秦淮从惊喜到疑惑,再到呆滞的全部过程,兰清笳一下就给逗乐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神色间颇有一股幸灾乐祸的意思。</p> “活该!”</p> 自己儿子撒的尿,秦淮这个当爹的还能嫌弃不成?</p> 他方才只是还没适应,所以才会露出呆滞之态。</p> 他嘴硬道:“不被儿子撒上几泡童子尿,哪里能算得上合格的爹?儿子撒得好!”</p> 嘴上这么说着,但手上和衣裳上那湿哒哒的感觉依旧让他觉得不大舒服,只想赶紧用清水清洗干净。</p> 兰清笳忍不住嗤笑一声,转身出去唤人打水去了。</p> 而酣畅淋漓地撒了一泡童子尿的罪魁祸首,却是眼睫轻轻颤了颤,最后,终于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p> 他的眼睛乌溜溜,雾蒙蒙的,那里面盛满了迷茫。</p> 眼珠转了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p> 秦淮一下就忘了童子尿给他带来的不适,当即低头,眼巴巴地望着他。</p> 一大一小,如出一辙的两双眼睛对了个正着,秦淮眸中尽是欣喜期待与激动,沐白却是满眼茫然。</p> 他的小手动了动,小脚也蹬了蹬,最后连小嘴也瘪了起来,然后张嘴,“哇”一声就哭了起来。</p> </p> </p> 第737章:让爹抱抱好不好? 他一边哭,一边奋力挣扎,想要挣脱这个陌生的怀抱。</p> 兰清笳还没回来,秦淮面对儿子的突然爆哭,一下子又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p> 方才他睡着的时候,秦淮倒是抱得挺稳的,现在他醒了,又开始挣扎,秦淮就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p> 他略有些笨拙地轻拍着儿子的后背,一下下轻轻哄着。</p> “沐白乖,我是爹,不是坏人,爹在这里,沐白不要哭了好不好?”</p>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会听得懂他的这些话?</p> 他不停挣扎,努力地伸出脑袋四处搜寻,拼命寻找着那个熟悉的人影。</p> 但是,却是一无所获。</p> 越是如此,沐白就挣扎得越厉害,哭得也越大声,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地直往下掉。</p> 秦淮急得团团转。</p> 他觉得这场面,简直比他有生以来经历的任何一个场面都更加让他焦头烂额,束手无策。</p> 兰清笳端着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p> 沐白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立马哭得更大声了,一个劲地朝她那边伸出手求抱。</p> 兰清笳把水盆放下,急忙朝这边走来。</p> 自己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沐白竟然就哭得面色涨红,可怜极了,兰清笳的心里头立马就又划过了一丝心疼。</p> 她把沐白接了过来,还不忘转头怒瞪了秦淮一眼,“你刚刚不是说他哭闹了你来哄吗?你就是这么哄的?”</p> 秦淮的脸上顿时露出讪讪的神色。</p> 他以为会很好哄的,谁知道,这小子哭起来会那么气势汹汹啊。</p> 秦淮选择性地忽略了白天时这小子也曾哭得这么气势汹汹,他只觉得那是因为自己抱着他跟人打斗,把他吓着了,只当那是意外情况。</p> 谁曾想,这小子平时也这么能哭。</p> 怎生这般娇气?比自己小时候可差远了!</p> 秦淮心中这般作想,但表面上当然是半点都不敢表露,只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p> “是我的错,都怪我,下次我一定能把他哄好。”</p> 兰清笳又朝他瞪了一眼,“还有下次?你下次还要把他弄哭不成?”</p> 秦淮:……他不是这个意思啊。</p> 但,这种时候,千万别狡辩,继续低头认错就完事儿了。</p> 若是狡辩,只会惹来更大的战火。</p> “不会不会,下次定然不会了。”</p> 兰清笳见他态度良好,这才作罢了。</p> 沐白到了她怀中,就立马神奇地止了嚎哭,只是脸上依旧挂满了泪,微微地吸着鼻子,满脸可怜兮兮。</p> 兰清笳用帕子给他轻轻地擦了擦脸,又柔声哄着,小家伙便依恋地抓着她的衣角不放。</p> 兰清笳原本是想把他放到床上,给他把尿湿了的裤子换掉,但刚放上去,他就一副生怕自己要被抛弃的模样,嘴巴又是一扁,眼看要哭出声来。</p> 兰清笳见此,只能作罢。</p> 她一手抱着他,一手给他小心地褪下裤子,动作难免有些艰难。</p> 秦淮十分有眼力见儿,急忙上前,“你抱着他,其他的我来。”</p> 兰清笳对他十分怀疑,觉得他肯定不会。</p> 秦淮的动作的确有些笨拙,但是好在还算有悟性,一番摸索之后就学会了。</p> 把裤子脱掉,再用帕子沾上温水给他清洗,然后又在兰清笳的指挥下,给他穿上裤子,垫上尿布。</p> 这一整套流程完成,秦淮重重松了一口气,同时竟然有种累得慌的感觉。</p> 原来带孩子这么难,笳儿真是太辛苦了。</p> 全程,小家伙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带着一丝好奇。</p> 秦淮觉得,自己都帮他换尿布了,他们之间也算是结下了一点点父子友谊了吧。</p> 秦淮便舔着脸凑上去,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抱他。</p> 方才还一脸好奇望着他的小人儿,立马就变了脸,露出抗拒与不愿之色,转头一把抱住了自家娘亲。</p> 秦淮见此,顿时有些失落。</p> “沐白,我是爹呀,让爹抱抱好不好?”</p> 沐白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p> 兰清笳瞥了秦淮一眼,“我都说了,他这个年纪还不懂事,不可能认得出你。”</p> 秦淮心中失落更甚。</p> “那我常来,他定会慢慢接受我的。”</p> 兰清笳虽然也很盼望时常能见到他,但在此时的局势下,兰清笳还是不得不出声阻止。</p> “不行,你偶尔来也就罢了,若是常来,风险太大。”</p> 尤其是越到后面,他们所行之事就越危险。</p> 他们双方都必须要谨言慎行,绝对不能有半点掉以轻心。</p> 为了大局着想,她宁愿暂时不见他。</p> 秦淮闻言,神色便微微变了变,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又默默咽了回去。</p> 兰清笳说的没错,自己不可能经常来。</p> 不然的话,风险太大了。</p> 他不能为了一时的私欲,就让他们那么多人陷入危险之中。</p> 兰清笳伸手轻拍着沐白的后背,柔声哄着他睡觉。</p> 沐白本就是孩子,自然觉多。</p> 躺在熟悉的怀抱中,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沐白很快便闭上了眼睛,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去。</p> 待到他睡熟了,兰清笳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床上。</p> 他只是微微动了动,没有醒过来,继续呼呼睡着。</p> 这次,秦淮也不敢再上去对他动手动脚了,生怕再把这小祖宗吵醒,让他来一场声嘶力竭的哭嚎。</p> 夜深人静,屋中除了沐白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便再没了其他声音。</p> 两人都一直看着沐白,渐渐的,也察觉到了这突然的安静。</p> 他们转头,一下就跟对方的视线撞上了。</p> 瞬间,一股微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p> 方才因为儿子打岔而被压下去的旖旎心思,一下又冒了头。</p> 秦淮眼神微闪,喉头滚动,身上也禁不住微微地燥热了起来。</p> 他好不容易才来了这一趟,下回要再来,又不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了。</p> 现在,儿子见了,父子互动也互动了,下一步,总该要跟她互动互动吧。</p> 秦淮盯着她,心中所想明晃晃地展现在了脸上。 </p> 兰清笳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读懂了他的意思,霎时便觉得面颊滚烫了起来。</p> 她有些羞窘,但心底里,又有一股淡淡的期待,期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p><hr css=authorwords author=半凉 /></p> 祝大家中秋节,国庆节快乐呀!</p> </p> </p> 第738章:久别胜新婚 秦淮伸手,一把就将兰清笳的手握住了。</p> “笳儿,我想你了。”</p>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嘶哑,平白就添了几分异样的魅惑。</p> 他的手心也很滚烫,霎时叫兰清笳有种被烫到了的感觉。</p> 秦淮将她拉入怀中,嘴巴贴着他的耳朵,低声呢喃。</p> “你呢?有没有想我?”</p> 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到她的耳廓上,让兰清笳整个人都有种微微的颤抖。</p> 即便两人已经是多年夫妻,此时兰清笳还是禁不住面红耳热,说不出话来。</p> 秦淮见她不说话,轻笑一声,“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p> 他喉头又微微滚了滚,正要有下一步动作,兰清笳又推了推他。</p> 秦淮十分有耐心,以眼神询问。</p> 兰清笳看了看在床上躺着的儿子,声音低低的,“沐白还在……”</p> 沐白虽然觉多,但他也不是睡得像死猪似的,他要是听到动静,定然会醒。</p> 他醒了,定会哭闹。</p> 秦淮却是轻笑一声,又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咱们不在床上,换别的地方。”</p> 兰清笳的脸几乎是瞬间,就“轰”地变得滚烫了起来。</p> 以前,他们最是放肆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其他地方。</p> 即便早有经历,兰清笳还是忍不住羞得满脸通红。</p> 都说久别胜新婚,这话委实不假。</p> 秦淮像是饿极了的狼,面对自己思念许久的美食,吃得酣畅淋漓,痛痛快快。</p> 生过孩子之后,兰清笳的身子比以往更加敏感了。</p> 加上又隔了那么长时间,他只需要轻轻一个动作,立马就能叫她化作一潭春水。</p> 即便羞于承认,却还是不得不承认,她也十分享受。</p> 唯一让她难受的是,为了避免把沐白吵醒,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唇,将所有的声音都尽数咽下。</p> 偏偏秦淮却是生出恶念,她越是想要压着声音,秦淮就越是放肆,就喜欢看她硬生生憋着的样子。</p> 那样的她,让他着迷,更让他沉醉。</p> 直到后来,兰清笳的双腿都在颤抖,再也站不稳了,秦淮这才一脸餍足地鸣金收兵。</p> 等把两人都收拾妥当,天色已经不早了,兰清笳眼皮发沉,忍不住伸手去推他,出声催促。</p> “你快走,快回去,不要被人发现了。”</p> 秦淮恋恋不舍,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留了。</p> 他又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又在沐白的小脸上亲了亲,柔声道:“小家伙,爹下回再来看你和你娘,下回可不要再往你爹身上撒尿了,知不知道?”</p> 沐白吧唧了一下嘴,算是回应。</p> 秦淮握了握兰清笳的手,“你明日进宫,万事小心。”</p> 兰清笳胡乱点头,“我知道,我有分寸。”</p> 秦淮想着自己明日也会进宫,便也没有再继续多嘱咐,很快便转身离开了。</p> 兰清笳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心中微微升起一股淡淡失落,像是心口被挖了一块似的。</p> 她长吐了一口气,这才闭眼,睡了过去。</p> 第二天,兰清笳生出一股微微的恍惚之感,就好像昨晚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p> 但察觉到身体的异常,兰清笳就知道,这不是梦,不自觉的,她的脸又红了。</p> 红衣端着洗漱的水来敲门,看到兰清笳那含满春水的眸子,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神色。</p> 兰清笳换好了妆容,又变成了那个样貌平平的景立群。</p> 她先是抱了抱沐白,亲了亲他,然后才拿上自己的医药箱,出了门去。</p> 慕容霏服了兰清笳的药,又按照她开的方子外敷,原本她一直都惴惴不安,担心自己的伤情复发,让自己再次忍受那痛苦的折磨。</p> 但一个晚上过去,她的伤处没有半点异常,她终于睡了一个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好觉。</p> 慕容霏对兰清笳的医术便更添了几分信任。</p> 很快,兰清笳就来给她复诊了。</p> 难得的,这位刁蛮公主对她的态度还算客气。</p> “景太医,本公主的伤要多久才能痊愈?”</p> 兰清笳恭恭敬敬地答:“只要公主按照微臣的药方按时服用,按时敷药,大概二十天左右,便可结痂。”</p> 若是以往,慕容霏一定会觉得二十天的时间太久了。</p> 但她之前已经被这伤折磨得死去活来,眼下听到这个回答,她也瞬间觉得并不算什么。</p> 不就是二十天嘛,她现在半点不疼也不痒了,不过一眨眼就过了。</p> 慕容霏心里高兴,便十分大方地给了兰清笳一番重赏,兰清笳自然是恭恭敬敬地收了下来。</p> 从八公主这儿离开,兰清笳没有马上出宫,而是由着小太监领路,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p> 今日她不仅是入宫来给八公主复诊,更是要到太医院报道。</p> 能早一日入太医院,对她来说,便能早一点实施计划。</p> 毕竟,她真的要成功,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需要运气,机遇,以及时间的积累。</p> 所以,她一天都不想多等。</p> 途径花园时,前方忽的有一人经过。</p> 兰清笳看到那人的脸,神情微动,脚步也不禁微微慢了几分。</p> 那人,赫然就是秦淮。</p> 此时他自然已经换了梁毅恒那张脸,只是今日他穿的不是便服,而是一身禁卫军的服装。</p> 他的确是得了这么一个差事。</p> 原本他也不需要这么快就进宫当差,但想到兰清笳最近日日都要入宫,他便也提前到岗了。</p> 他会“恰巧”出现在这里,也是专程在等兰清笳。</p> 他朝着兰清笳的这边走来,面上一派正经严肃的模样,半点瞧不出昨晚的孟浪。</p> 他客气地向兰清笳抱拳一礼,“景太医。”</p> 兰清笳也客气地回礼,“梁公子。”</p> 秦淮面上露出了一抹微微迟疑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p> 兰清笳便很知情识趣地主动给他递话茬,“不知,梁公子可是有何指教?”</p> 秦淮犹豫一番才道:“不知景太医方才是从何处来?”</p> 他说这话时,眼神直视着兰清笳,暗暗朝她眨了眨。</p> 兰清笳直接忽视了他的这些小动作,一板一眼地回答。</p> “本官是从八公主的瑶华宫来的。”</p> 秦淮露出了一副略带关心的神色,“不知八公主她现在如何了?”</p> 兰清笳心道,不愧是曾在自己面前分饰两角那么长时间的人,演技当真是够好啊。</p> </p> </p> 第739章:以权谋私 那语气,那神色,都拿捏得恰到好处。</p> 多一分,则显得浮夸,少一分,却又过于寡淡。</p> 真真是把对慕容霏的关心担忧演绎得淋漓尽致。</p> 兰清笳知道他这是在旁敲侧击地问自己,慕容霏有没有为难她。</p> 兰清笳便答道:“八公主的伤情稳定,心情也比往日好了许多,只要继续服药,很快就能痊愈,梁公子莫要过于忧心。”</p> 秦淮听她这话,便露出了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p> “那就好,那就好。”</p> 兰清笳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是,没事儿的话,我就走了。</p> 秦淮却又有些迟疑和扭捏地道:“梁某有一事,不知可否劳烦景太医?”</p> 兰清笳心中微惑,面上不显,而是十分谦恭地道:“梁公子有事尽管说,不敢当劳烦二字。”</p> 秦淮见此,又露出了一副略有羞涩的模样。</p> “梁某之后也想知道八公主的伤情,可否请景太医如实告知?</p> 梁某每日这个时候,基本上都会在附近当差。”</p> 说完,秦淮就一脸恳切地望着兰清笳,那副神色,倒真像是对慕容霏情根深种,对她的伤情十分关切似的。</p> 可实际上,他这分明就是在以权谋私。</p> 是公然在宫里给二人制造见面和说话的机会。</p> 兰清笳心中不禁佩服。</p> 虽然他拿另外一个女人当了幌子,不过,自己若真的能每天光明正大地在宫里跟他见面,还能说上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p> 兰清笳故意露出了一抹微微迟疑的神色。</p> “这……公主的脉案,本官只怕不便透露。”</p> 秦淮的神色更加恳切,“梁某提出这个请求,并非是为了刺探什么,而是因为八公主是梁某的表妹,梁某心中挂怀担忧罢了。</p> 梁某只想知道八公主是否安好,其他的详情,梁某绝不多加打探。”</p> 兰清笳见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面上便露出了一抹淡淡笑意,“梁公子对八公主满心关切,这份心意着实令本官动容,也让本官不忍心拒绝。</p> 如此,本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p> 秦淮面上又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欣喜。</p> “那便多谢景太医了。”</p> “梁公子客气了。”</p> 两人你来我往,如此这般地一番来回,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秦淮便是想继续跟兰清笳多说几句,一时也找不到话头。</p> 他便只能别有深意地看了兰清笳一眼,与她告辞作别。</p> 一直到转身离开,兰清笳都依旧能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p> 他们两人竟然在敌国的皇宫里光明正大地聊天,莫名有种偷情的感觉,还怪刺激的。</p> 兰清笳到了太医院,诸位太医都纷纷侧目。</p> 昨日瑶华宫之事,有好几位太医在场,所以当时都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太医院自然也不是秘密。</p> 众人对兰清笳此人态度不一,有人面带好奇探究,有人暗含鄙夷不屑,还有人漠不关心。</p> 兰清笳对此,早有心理预期,是以,对于众人各异的反应,也都一片坦然。</p> 她不卑不亢地与众人一一打了招呼。</p> 她是凭空冒出来的,算是打破了太医选拔的既定规则,自然会惹来众人的诸多不满。</p> 兰清笳对此早就有了预判,是以对于众人算不上热情的态度,也都态度坦然。</p> 他们若是一个个对他热情备至,兰清笳才真的可能会心里发毛呢。</p> 跟诸位打了照面,对太医院也有了简单的认识之后,兰清笳便又到内务司量身裁衣,以及领取自己需要用到的东西。</p> 她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就在这样零星琐碎的琐事中度过。</p> 兰清笳觉得,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挺清闲的。</p> 若是没有贵人不适传召看诊,他们便都是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医书,真是闲得发慌。</p> 兰清笳早就打着进太医院的主意,对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也都事先让人查了查他们的底细。</p> 这些太医,都有各自的阵营与派系,他们明里暗里投靠不同的妃嫔,互惠互利。</p> 为高位分嫔妃效力,太医的晋升和好处自然不少。</p> 而后宫里肮脏的手段从来都不会少,妃嫔们想要在后宫动些什么手脚,也少不了太医的暗中指点帮忙。 </p> 兰清笳梳理着这些太医与嫔妃之间的关系,熟记于心。</p> 这些讯息被她记在脑中,现在虽然暂时用不到,说不定到了某个恰当的时候就用上了。</p> 之后的大半个月,兰清笳都按部就班地去给八公主慕容霏看诊,然后又光明正大地在花园中跟秦淮见面,闲谈一二。</p> 这件事传到了慕容霏的耳里,某次兰清笳给她复诊之时,她就略带扭捏地向兰清笳探问秦淮究竟都跟她说了些什么。</p> 兰清笳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经听说了事情原委,现在只是来向自己求证罢了。</p> 兰清笳“被逼无奈”,不得不说了此事。</p> 慕容霏听了,顿时俏脸绯红,满脸皆是娇羞之色。</p> 表哥心里果然是有她的,不然,他怎么会特意去向景太医打探自己的伤情?</p> 兰清笳腹诽:假象,这一切都是假象!</p> 等到慕容霏的伤彻底结痂了,不需要再敷药,也不需要兰清笳复诊了的时候,“梁毅恒”与“景立群”已经变成了熟人。</p> 然后,秦淮就公然约兰清笳下值后一起喝酒吃饭。</p> 兰清笳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p> 于是,两人便这么把私底下的约会,搬到了明面上,当真明目张胆到了极致。</p> 吃饭的酒楼,实际上是慕容熙的产业,是慕容熙安排了收集情报的据点。</p> 秦淮选择这个地方,便是因为这里的指定包厢绝对安全,他和兰清笳可以完全放松地约会。</p> 不过,这次的约会,却并非是两人的独处时光,还多了一个拖油瓶:宋十三。</p> 秦淮本不想带他,但宋十三却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了上去。</p> “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我的乖徒儿了,这次我定要一起去!”</p> 秦淮:“她现在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丑八怪。”</p> 宋十三朝他投去一记别有意味的目光,“你现在又好看到哪里去?笳儿不嫌弃你就算了,你竟然敢嫌弃她?</p> 哼,待会儿我定要好好地向她告一状!”</p> 秦淮:……</p> 前辈真是越老越像个孩子了。</p> </p> </p> 第740章:赐婚圣旨 “您是,师父?”</p> 兰清笳看着这个一副文人雅士装扮的男子,试探性地开口。</p> 宋十三捋了一把自己下颌的胡须,笑眯眯地点头。</p> 不愧是自己的徒弟,这样都能一眼认出自己来。</p> 只是,他往兰清笳的脸上扫去,看到她那张脸,心中暗道,秦淮说的果然没错,笳儿的这张脸,的确有些太平庸了。</p> 兰清笳许久未见到宋十三,乍一见他,自然欢喜无比。</p> 只是为了避免隔墙有耳,她的欢喜便硬生生地被打了折扣。</p> “师父,徒儿收到你们遇到不测的消息,可担心坏了!徒儿才千里迢迢地寻来,便是为了寻师父。”</p> 好话谁都爱听,虽然知道兰清笳这是有意在哄他开心,但宋十三还是颇为开心。</p> “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p> 秦淮在心中默默地想,笳儿明明是为寻他才来的此地。</p> 但到底,他把话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口。</p> 不然,又要惹得宋十三一顿唠叨。</p> 因为宋十三的加入,原本两夫妻可以脉脉谈情,现在话头却全被宋十三牵走了。</p> 宋十三细细询问了兰清笳开医馆的情况,尤其是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她如何起死回生的那些传奇。</p> 毕竟,宋十三是她的师父,自己徒弟把自己教的医术传扬得这么好,他这个当师父的,当然与有荣焉。</p> 在不明就里的外人面前,兰清笳或许还会装一装。</p> 但在自己师父面前,兰清笳自然把真相都说了。</p> 什么起死回生,什么华佗在世,那简直太高看她了,她不过就是使了些小把戏罢了。</p> 宋十三难得戴上了亲徒弟滤镜,“什么把戏,这明明是你的实力。”</p> 兰清笳有些汗颜,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宋十三又道:“你能把你二师兄都打败,就说明你的确是大有成就。”</p> 兰清笳闻言,不禁愣住,满脸都写满问号。</p> “二师兄?我,我没见到二师兄啊。”</p> 她已经见到了大师兄和三四五师兄,但独独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二师兄。</p> 宋十三“咦”了一声,然后才恍然大悟。</p> “你还不知道那是你二师兄啊。他叫祝满经。”</p> 兰清笳依旧懵着,“我知道二师兄叫祝满经,可我也没见过一个叫祝满经的人啊。”</p> “你怎么会没见过他,你不是跟他一起揭皇榜,还把他的功劳都抢走了吗?”</p> 兰清笳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满是难以置信。</p> “他,他竟然是二师兄?他说他叫祝章之……”</p> 兰清笳说完就回过神来,行走江湖,谁还没有一个别名啊。</p> 她还给自己取了个别名呢。</p> 但宋十三却说:“那是他的字。”</p>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祝满经也并没有说谎,那就是人家的名字,只是兰清笳不知道罢了。</p> 兰清笳想到了三四五三位师兄曾经对她提起过的关于这位二师兄的脾性为人,顿时觉得有点头大。</p> 她不知道那是二师兄,当时为了抢功,可没少得罪他呢!</p> 他若是记恨自己,找自己算账怎么办?</p> 秦淮忘了跟兰清笳说起祝满经之事,此时见宋十三提起,他便将他们原本的计划简单说了一番。</p> “所以,原本我们计划的是让二师兄入宫,打探消息,但没想到却被你截胡了。”</p> 宋十三还挺自得,虽然最后的结果有些与计划不符,但两个都是他的徒弟,都是他培养出来的,他这个师父面上有光!</p> 秦淮对兰清笳解释了一番自己已经把此事告诉了祝满经,只是含糊了兰清笳的真实身份罢了。</p> “我已经向二师兄解释清楚,他不会迁怒于你的。”</p> 宋十三却是直接道:“这也算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有什么脸面好迁怒的?</p> 笳儿你莫担心,若他当真怪你,师父为你撑腰。”</p> 兰清笳闻言,脸上便露出笑来。</p> “多谢师父!”</p> 兰清笳想了想,又问,“那现在二师兄在做什么?”</p> “暂时没有给他安排其他事,为师便让他专心研究如何破解药人药性的方子。”</p> 兰清笳想了想,又试探性地提出建议。</p> “师父,您觉得让他到我的扶疾堂坐堂怎么样?</p> 虽然现在只是坐堂,但凭借二师兄的医术,定然也能很快打出名声。</p> 之后我们再找恰当的时机,说不定同样能让二师兄入了明惠帝的眼,有机会被选上,参与药人案。</p> 研制破解药人药性的方子毕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与其闭门造车,不如多做其他的尝试。”</p> 宋十三一听,面上不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p> 秦淮想了想,也开口道:“前辈,我觉得可行。”</p> 宋十三便点了点头,“好,那便这么决定了。”</p> 就这么着,祝满经的命运就这样被安排好了,甚至没人想过问他的意见。</p> 当祝满经得知这个安排时,不禁沉默了。</p> 他不仅抢功劳抢不过那小子,现在还得在那小子的扶疾堂里干活?</p> 这是什么道理,自己简直半点牌面都没了!</p> 宋十三:师命重要,还是牌面重要?</p> 这次会面,气氛融洽,兰清笳甚至恍惚生出了他们这是在大元的错觉。</p> 但这毕竟不是大元,这样的约会也并不能太频繁,只能偶尔为之,不然的话,两人的关系,就显得太亲近了些。</p> 不过,能有这样偶尔的机会,兰清笳就觉得十分难得,并不敢奢求太多。</p> 但秦淮之后却总能寻到其他理由和机会,反正总能时不时跟兰清笳搭上话。</p> 原本兰清笳在太医院的众太医眼中,是个毫无根基背景的小角色,这自然让众人对她十分瞧不上。</p> 但现在,她与秦淮交好,部分见风使舵的太医便不觉对她高看两眼。</p> 更多的人依旧不以为意,毕竟他们自视甚高,秦淮虽是国舅之子,但却是在土匪窝里长大的。</p> 这两人都是草根平民出生,他们能凑到一块儿,也算是互相配得上。</p> 但很快,随着明惠帝的一道赐婚圣旨的颁布,秦淮的身份一下水涨船高了。</p> 梁怀平寻了机会向明惠帝为自己儿子求娶八公主,明惠帝答应了。</p> 一道赐婚圣旨颁布,秦淮就变成了未来的八驸马。</p> 这道赐婚圣旨,一下就传遍了郢都的大街小巷。</p> </p> </p> 第741章:优秀的理解力 官场中惯会见风使舵的老油条们,对秦淮这个新晋驸马爷,自然也更添了热情。</p> 虽然身为驸马爷,官职不能太高,但这代表的含义却是不同寻常。</p> 面对众人的恭喜,秦淮都微笑以对,但实际上,心里却毫无波澜。</p> 恰巧,兰清笳也下值了,看到众位官员都在热情地向秦淮道贺,她也走了上去,皮笑肉不笑地对他拱手作揖。</p> “梁公子,恭喜啊。”</p> 秦淮看着她,总觉得她的笑瘆得慌。</p> 还有旁人在场,他连小眼神都不方便往兰清笳那边多看。</p> 虽然这件事自己早已经跟笳儿解释过,也保证,会布局将这个亲事毁掉。</p> 但是,千万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嫉妒之心。</p> 虽然道理都讲清楚了,但丝毫不影响女人吃醋闹脾气。</p> 所以,今晚上他得去找她,继续哄哄。</p> 他绝对不是出于私心,才想去的。 </p> 众人散去,秦淮便很自然地与兰清笳并肩往外而去。</p> 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俩的关系好。</p> 他看向兰清笳,光明正大地开口,“今晚景兄可有空?”</p> 别人听来,这大概就是秦淮在邀请他去酒楼吃酒。</p> 但兰清笳却知道,他说的今晚,可不是他们以为的时间,而是半夜三更,男女相会的最佳时机。</p> 兰清笳明白过来,面颊不禁微微泛起了一点热意。</p> 她轻咳一声,“小儿年幼,思念父亲,在下只怕要早些回去,下回吧。”</p> 孩子都思念父亲了,他这个亲爹又岂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p> 两人打了一番暗号哑谜,今夜的约会就敲定了。</p> 当晚,兰清笳又下意识想装扮了一番,但想到今日明惠帝刚下的赐婚圣旨,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给他脸。</p> 来来回回换了好几身装扮,兰清笳才挑选了一身看起来最是不起眼,但又最衬她的。</p> 兰清笳正满意地揽镜自照,窗外就忽的传来了一道男子的轻笑声,然后,便是一道幽幽的声音传了进来。</p> “原来笳儿为了迎接我,这么有心。”</p> 兰清笳的动作顿时一僵。</p> 他什么时候来的?今天他怎么会来得那么早啊?</p> 难道自己方才在屋中换衣裳,他都看到了?</p> 看到自己的身体这还是其次,毕竟老夫老妻,早就看光了。</p> 问题是,让他看到自己为了他足足换了十几身衣裳啊!</p> 这下好了,自己面子里子都丢光了!</p> 兰清笳很是气结。</p> 秦淮翻身直接从窗户越了进来,笑盈盈地看着她,兰清笳的面上却是禁不住一阵阵发烫,整个人又羞又窘。</p> 她怒瞪着他,“你胡说些什么!我才不是为了你呢!”</p> 秦淮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她这一身装扮,眼中皆是一片炽热的火光。</p> “嗯,你定不是为了我。”</p> 秦淮哑声道:“毕竟,都是要除掉的。”</p> 兰清笳闻言,原本就一片陀红的面颊霎时更加滚烫。</p> “呸!你,你真真是不要脸。”</p> 秦淮抱住她,闷笑出声,“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p> 他笑起来,胸膛一阵微微震动,兰清笳在他的怀中越发面红耳赤,想要推开他,但到底是舍不得,推搡的动作便轻轻的,像是在闹着玩儿似的。</p> 就算没推开他,但嘴上到底是没有饶过他。</p> “你见了那八公主,是不是也这样满口荤话?</p> 所以才勾得人家对你芳心暗许,成就这么一段好姻缘?”</p> 秦淮早就做好了再被她兴师问罪的准备,眼下听她提起,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p> “我见她统共就没超过十次,要么是人多的地方,要么是有长辈在场的地方。</p> 你说,这样我还怎么说荤话?”</p> 兰清笳听到前半句话,心中不觉高兴了几分。</p> 但她挑毛病也是挑得十分信手拈来,当即就反问,“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有机会单独见面,你就会对她说荤话?”</p> 秦淮:这可真是优秀的理解力。</p>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低沉悦耳的嗓音道:“为夫只对娘子说荤话。”</p> 兰清笳被他口中吹出的热气一吹,耳朵瞬间一片酥麻,心跳也不禁加快了几分。</p> 她伸拳在他的肩头上轻轻锤了一记,“油嘴滑舌。”</p> “你不妨尝尝,一点都不油嘴滑舌。”</p> 兰清笳还没回过神来,秦淮就俯身,吻住了她。</p> 兰清笳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他方才的话,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连带着整个人的反应也都呆呆笨笨的,显得有些迟钝与青涩。</p> 他还是那个,宝相庄严,清冷高华的玄机公子吗?</p> 他怕不是被什么流氓小混混掉包了吧!</p> 兰清笳不知道,男人若是在女人面前端着清冷庄严的架子,那说明这个男人没把这女人放在心上。</p> 若一个男人真的喜欢这个女人,就会不自觉地变得油嘴滑舌,什么好听的话,什么勾人的词儿,都想对她说。</p> 秦淮很快就不满足于此。</p> 这段时间虽然两人每天都能见上面,可见得着,吃不着,那种感觉,半点都不解馋,反而越看越馋。</p> 现在,终于见到了,也能吃上了,秦淮自然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剥开,吃掉。</p> 上回是先逗了儿子,这次,儿子被排到了后头。</p> 兰清笳很快也开始热情地回应他。</p> 思念与欲.望也并非只有男人才有,女人也是一样。</p> 饮食男女,无非如此。</p> 二人正无比忘我沉醉,忽的,外面就传来了一道略有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房门就被人敲响了。</p> “公子,公子。”</p> 是红衣的声音。</p>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叫兰清笳公子,以免在人前喊错,让人怀疑。</p> 她想来是怕吵到沐白睡觉,敲门和喊话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p> 兰清笳顿时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窘迫与尴尬,她急忙一把推开了秦淮,急喘了几口气,然后才开口回答。</p> “怎么了?”</p> “府外来人了,是宫里头派来的,八公主召您入宫看诊。”</p> 秦淮原本因为被打断十分不满,但此时,听到这话,他就顾不上不满,只剩下了担忧。</p> 大晚上的,慕容霏突然传召兰清笳入宫做什么?莫非,她的伤势又恶化了?</p> 若是如此的话,依照慕容霏的性格,兰清笳此次入宫,只怕会吃上不少苦头。</p> </p> </p> 第742章:人皮面具 兰清笳眼中的情潮慢慢褪去,她与秦淮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p> 两人正暗自脑补,红衣又道:“传旨的内侍说了,让您带上些祛疤的药,八公主婚期将至,身上不能留疤,得尽快祛掉。”</p> 兰清笳&秦淮:???</p> 祛疤?</p> 就为了祛疤,竟然大晚上的特意命人把她传进宫?</p> 这位八公主脑子没毛病吧?</p> 婚期将近?这不是刚刚赐婚吗?</p> 只是赐婚,婚期压根儿就没定啊,哪里就婚期将近了?</p> 兰清笳转头就狠狠瞪了秦淮一眼,以宣泄心中的恼怒。</p> 秦淮觉得自己有些无辜,毕竟正常人也没人会像八公主这样啊,这关他什么事。</p> 但兰清笳这会儿显然在气头上,乖乖认错才是正道。</p> 兰清笳压下了心中的无语,对外喊了声,“我知道了,我马上收拾,你先让人把内侍好生招呼着。”</p> 红衣道:“奴婢已经让人安排好了,眼下时间紧,奴婢进来给公子换装吧。”</p> 兰清笳换装可不简单,毕竟需要换张脸呢。</p> 兰清笳看了看眼下屋中的情形,还有两人这副旖旎的模样,急忙道:“不用,我,我自己可以,你先去吧,不用管我。”</p> 红衣迟疑地应了一声,然后就离开了,门外又安静了下来。</p> 兰清笳当即就推了秦淮一把。</p> “都是你惹的祸!”</p> 她怒气冲冲地进了里间,开始换装。</p> 秦淮现在更不好受啊,任凭谁被半道儿打断,也都不可能好受。</p> 他垂头看了看,简直憋得慌。</p> 他恨不得想冲进宫里,把慕容霏的脑袋切开看看里头究竟装了些什么。</p> 难道她以为自己腿上的疤痕祛掉了,整个人就会瞬间变美了吗?</p> 她该做的是换脸啊!</p> 现在这样,纯属瞎折腾,只娱乐了自己,却害惨了别人!</p> 秦淮一脸幽怨望着兰清笳,兰清笳想到方才两人被打断的事,也有些幽怨。</p> 秦淮知道现在自己想做些什么显然是不可能的了。</p> 他便只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此事会不会有诈?我还是陪你一块入宫吧。”</p> 兰清笳瞪他,“你是要当着我的面跟八公主眉来眼去,你侬我侬吗?”</p> “我悄悄潜进去,暗中保护你。”</p> “那我谢谢你了,到时候被抓我看你要多少张嘴才能说得清。”</p> 秦淮被她毫不客气地堵回来,觉得她的火气比自己更大,整个跟炮仗似的。</p> 兰清笳觉得,这事虽然是八公主自己整出来的幺蛾子,但,归根结底,还是跟秦淮脱不开干系。</p> 秦淮若不冲她释放骚气,她能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为了能在新婚之夜变得完美无瑕这般劳师动众地搞这一出?</p> 所以,兰清笳对秦淮有火气也是再正常不过。</p> 发了一通邪火,她才恢复了正常语气,“我觉得不大可能有什么诈,真要有的话,宫里来的就不是传话的内侍,而是拿人的御林军了。”</p> 秦淮想了想,也觉得不大可能出事。</p> 若真出事了,他们的人不可能半点预警都没有。</p> 兰清笳早已经摸清了跟八公主的相处之道,只要把她哄高兴了,一切就都会顺顺当当,出不了什么事。</p> 兰清笳换装已经十分熟练了,用特定的材料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很快,她就变成了景立群。</p> 秦淮不禁有些惊奇,因为他与宋十三的易容,用的是特质的人皮面具。</p> 那人皮面具是骆香凝所制,并非真是用人皮作成,而是因为那面具做得薄如蝉翼,仿若人皮,这才称为人皮面具。</p> 那人皮面具的每一处细节都惟妙惟肖,便是凑近了细细地瞧,也绝对瞧不出半点异样。</p> 面具的好处便是方便,他要“变脸”,只需一息不到的功夫。</p> 若他真的需要像兰清笳这样涂涂抹抹,那么,对他来说就太不方便了,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很容易出纰漏。</p> 他想了想,便道:“我找机会请洛前辈再给你做一张面具,如此,若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也能避免出纰漏。”</p> 兰清笳闻言,注意力却没放在人皮面具上,而是放在了洛前辈上。</p> 这位只闻其人,未见其人的洛前辈,就是宋瑾南的奶奶,也就是她的师母了。</p> 虽然宋十三以往嘴上不说,但从他对宋瑾南的疼爱,他们也都看得出,他对那位曾经的故人是有感情的。</p> 兰清笳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自家师父看上的人,究竟会是怎样的人。</p> 样貌的话她倒是可以想象,毕竟当初宋十三能根据宋瑾南的模样就断定那是洛前辈的后代,可见两祖孙是十分肖似的。</p> 所以,洛前辈的容貌,大约就是换了女装的宋瑾南吧。</p> 那她年轻的时候,也定是个绝世大美人啊。</p> 现在美人迟暮,定然也是风韵犹存。</p> 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瞧上宋十三的。</p> 兰清笳一边换装,一边好奇地问,“你见过洛前辈了吗?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p> 师父见了她,有没有脸红耳热什么的?”</p> 聊起旁人的风流韵事,兰清笳这才多了些许兴致,满脸兴致勃勃。</p> 秦淮神色有些意味不明,最后只是支吾道:“这……这是两位前辈的事,怎好妄议?你以后亲眼见到,自然就知道了。”</p> 兰清笳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更加好奇了。</p> 还想再追问,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总不能把内侍撂得太久,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候。</p> 她只得遗憾作罢,只想着下回找到合适的机会,定要好好追问一番才行。</p> 兰清笳准备好一切,准备出发,她看着还杵在那里,半点要离开的打算都没有的秦淮。</p> “你不走?”</p> 秦淮一脸正直,“你去忙吧,我留下来看儿子,等你回来。”</p> 兰清笳对上他那张脸,平白就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等她回来,继续未完的事。</p> 兰清笳的面颊微微发热。</p> “万一他哭了怎么办?若是惊动了旁人,你不怕露馅儿?”</p> 秦淮一脸无所谓,“那你就把我的事告诉乔远和红衣,让他们帮我打掩护呗。</p> 反正以后也隔三差五就要来,以后让他们帮忙打掩护的时间还多着呢。”</p> 兰清笳:……</p> </p> </p> 第743章:沐白,不许哭哦 兰清笳脸上满是嫌弃,但行动上却很实诚,当真悄悄咪咪,吞吞吐吐地把此事说了。</p> 原本兰清笳觉得她定要震惊诧异,难以置信一番,她都已经在想该怎么言简意赅地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一番。</p> 但没想到,红衣却特平淡地来了句,“我早知道了。”</p> 兰清笳:?</p> 红衣:“我还知道,他就是上回偷孩子那贼。”</p> 兰清笳:??</p> 红衣继续:“我还知道,他刚刚,就在你屋中。”</p> 兰清笳:???</p> 兰清笳觉得自己简直没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p> 她心情十分复杂地问,“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p> 红衣:“我还知道,这不是他第一回来了。”</p> 兰清笳闻言,瞬间脸上发热,幸亏自己此时的脸上做了易容,肤色偏黑,才掩住了脸上真正的爆红。</p>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p> 两人明明是夫妻,但现在被戳破,兰清笳平白多了一种被听墙角的羞耻感。</p> 红衣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很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公子请放心,不该听的我半点都没听到。”</p> 兰清笳:……</p>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p> 捂脸,真是没脸见人了。</p> 忍了片刻,兰清笳到底没忍住问,“你是怎么认出他的?”</p> “原本并没有认出来,他易容得太好了。</p> 反而是公子你的反常,让我生了疑,觉得那人定然是我们认识的人。</p> 真正确认,还是因为乔远。”</p> 红衣便把之前乔远如何对自己学舌,把秦淮的声音复述出来的事说了一遍,兰清笳闻言,这才明白。</p> “所以你们那么早就猜到了?”</p> 所以那晚秦淮来了,她才会知道。</p> 红衣点头,“公子没有主动说,也定是有自己的考虑,我与乔远便也一直老老实实地保守着这个秘密,没有往外说。”</p> 兰清笳自然是信任他们,但这也给兰清笳提了个醒,今后他们都还要更加小心些,毕竟,要小心隔墙有耳。</p> 最后兰清笳嘱咐,“他在屋子里陪着沐白,你留心些,如果沐白哭了,就进去帮忙哄一哄,他太笨了,哄不好。</p> 除了你和乔远,也不要让别人进去。”</p> 就算兰清笳不交代,她原本也打算这么做。</p> 只是红衣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嘴,“上回我们没认出他,还把他当贼的事……”</p> 过了那么久了,他应当忘了上回偷孩子的那一茬了吧?</p> 主子最是和善了,定然早就把这事翻篇儿了。</p> 兰清笳满不在乎,“那都是多久的事儿了,我早就跟他解释过了,乔远失忆的事他也知道了,不会怪你们。”</p> 红衣早猜到,但真正听到兰清笳的肯定答复,心中自然更加放心。</p> 兰清笳调整好面色与心情,上前与传话内侍寒暄告罪几句,然后就与他一道离开了。</p> 红衣折了回去,不声不响地守在了兰清笳的房间外。</p> 红衣正悄咪咪地守在外面,身后忽的冒出了一个脑袋,“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什么?”</p> 红衣方才在想事情,这才没察觉到身后的脚步。</p> 她被吓了一跳,当即嗔怒地瞪了身后之人一眼。</p> “你才鬼鬼祟祟的,想吓死我啊!”</p> 乔远当即就乖乖认错,“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你在这儿,就过来了,你不要生气。”</p> 红衣本也没真生气,见他这么一副过分乖巧的模样,心头一下就软了下来。</p>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个傻子,我没生气。”</p> 乔远见她笑了,自己便也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p>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p> 红衣朝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把方才兰清笳告诉她的事说了。</p> 兰清笳方才便提到了乔远,就是没打算瞒着乔远的意思。</p> 红衣便大大方方地说了,没有隐瞒。</p> 乔远禁不住“呀”了一声,红衣赶忙制止他。</p> “不要一惊一乍的!”</p> 乔远忙收声,他的目光也禁不住往里瞧。</p> 他低声道:“沐白到底什么时候哭啊?”</p> 红衣听到这话,忍不住失笑,“你怎么净盼着他哭?”</p> 乔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见一见他,认一认主,说不定我见了他,就想起来了。”</p> 虽然乔远还是没什么印象,但听多了关于他的事,乔远心底里还是禁不住涌起一股微微异样的感觉,让乔远觉得,他们之间真的是曾经有过那么多牵绊的。</p> 这是他自己的感觉,而不是光听别人说了才觉得的。</p> 两人在外面嘀嘀咕咕,后头这些话秦淮没听到,因为两人压低了声音,但前边两人那番打情骂俏的话,秦淮却听了个全乎。</p> 秦淮现在是个独守空闺的怨夫,最见不得别人的亲亲我我了。</p> 秦淮转身进了里屋,还是守着自家大胖儿子吧。</p> 秦淮看着又在睡觉的儿子,心中又生出几分惆怅。</p> 每回自己来的时候,这小子都在睡觉,他怎么那么能睡啊?说好的父子互动时间呢?</p> 秦淮这次不敢再去招他,把他弄醒了。</p> 不然到时候他见不着娘,哭个天崩地裂,他可哄不住。</p> 秦淮小心地把小家伙往床里侧挪了挪,然后就脱了鞋子,躺了上去。</p> 他侧着身,枕着脑袋,定定地望着他。</p>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嗅着他淡淡的奶香,心中变得一片平和安宁。</p> 他觉得,这小子又抽条长高了不少。</p> 不过,既然是他的儿子,至少也要长得跟他一样高才行。</p> 秦淮瞧着他哪哪儿都觉得可爱得紧,他的小手肉乎乎的,虚虚地握成一个拳,秦淮也觉得可爱,便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小手。</p> 那手可真小啊,放在他的手心上,只那么一小团。</p> 秦淮一会儿玩玩他的手,一会儿又挠挠他的脚,一会儿又捏捏他的小鼻子。</p> 瞧着他的眼睫长得挺长,就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两下。</p> 他简直把自己亲儿子当成了玩具,玩得童心大起,乐呵极了。</p> 但一不小心,就玩脱了。</p> 任凭谁原本睡得好好的,一直被人动手动脚,也得醒啊。</p> 沐白哼唧了一声,终于皱着小鼻子,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p> 秦淮的动作一顿,自己把这小哭包弄醒了,他只怕又要大哭一场了。</p> 秦淮这一刻脑子忽的转得飞快,在小哭包还在发懵的时候,他飞快翻身,把兰清笳今晚刚刚换下的衣裳往身上一套,然后又掐着嗓子道:“沐白,不许哭哦。”</p> </p> </p> 第744章:难伺候的八公主 沐白:这个奇奇怪怪的组合生物是什么东东?</p> 他不过愣怔几秒,然后就张嘴,哇一声哭了起来。</p> 秦淮:……</p> 这小兔崽子,怎这般难伺候?</p> 秦淮立马把这小祖宗抱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哄着,不停拍背哄着。</p> “乖乖,不哭不哭……”</p> 外头,听到了沐白的这一声啼哭,乔远和红衣就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似的,两人眼中刷地一下就冒出了光芒,飞快朝这边而来。</p> 红衣本还想敲门,但乔远就直接多了,直接推门而入。</p> 秦淮是个不存在明面上的人,他们敲什么门啊?</p> 进门之后,乔远就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男子,正略显笨拙地哄着怀中的小婴儿。</p> 他的模样长得十分好看,五官线条硬朗,棱角分明。</p> 只是,他的身上,却裹着一件女子的纱裙。</p> 这身装扮,与他那周身的气场,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差,显得格格不入,甚至,颇有些不伦不类。</p> 乔远:原来他的主子,竟然有这样的爱好?真是令人难以置信。</p> 秦淮跟乔远的目光对上,又顺着他那呆滞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秦淮的神情也骤然凝滞,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形象破碎的声音。</p> 秦淮:这,这只是个误会。</p> ……</p> 秦淮这边的窘境如何,兰清笳并不知道,她随着内侍入了宫,往八公主的瑶华宫而去。</p> 兰清笳算是这里的熟面孔了,进了瑶华宫,便也遇到了不少熟面孔,大家对他也都客客气气的。</p> 被领进了屋中,就看到慕容霏正满脸笑容,心情极好地在挑选布料。</p> 那些布料无一不是红艳艳的,全都是新婚才用得上的。</p> 显然,明惠帝的这道赐婚,让慕容霏的心情十分大好,她对此也充满了期待。</p> 兰清笳见到那些火红的布料,莫名心塞。</p> 不过想到这些料子最后也用不到她和秦淮的亲事上,兰清笳心头这才又舒缓了起来。</p> 对慕容霏见了礼,慕容霏这才把注意力从那些布料中抽了回来,转头看向了兰清笳。</p> 她直接开门见山地下令:“景太医,你快给本公主开一些快速祛疤的方子,本公主腿上的伤疤丑死了,若是不赶紧祛了,本公主都没法见人了。”</p> 兰清笳心道,你伤在腿上,平时谁见得着?除了你的新婚夫君。</p> 看来,这位八公主果然恨嫁啊!</p> 兰清笳躬着身回话,“回公主,这祛疤便好比养伤一样,就算用了再好的药,也还是须得一定的时间慢慢滋养修复,这世上断没有那等一抹上去立马就能恢复如初的药。”</p> 慕容霏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p> 她本是从太医院哪里得了几瓶冰肌玉骨膏,但涂了好些时日了,疤痕却淡得很慢,简直让她看不到痊愈的希望。</p> 她这才忍不住,连夜把兰清笳召入宫中,没想到她也只能给出这么个让她不甚满意的答复。</p> 她耷拉下脸,“那你的药多久才能给本公主把那伤疤彻底祛掉?”</p> 兰清笳自是不希望他们的成亲的日子定得太早,若是时间定得太早,秦淮没谋划好怎么悔婚,真要跟她成亲了怎么办?</p> 但她又不能说出太长的时间,不然,这位娇蛮的八公主只怕又要刁难自己。</p> 兰清笳斟酌了一下,便道:“要想恢复到与往日无任何差别,最短,也得三个月。”</p> 这个答案自然让慕容霏不满。</p> 但对比一下太医院其他太医给出的至少半年的答案,三个月总比半年好。</p> 而且,她是金尊玉贵的嫡公主,她的亲事流程繁琐,真要筹备起来,三个月也不一定筹备得周全。</p> 这般想着,慕容霏便满腔满意了。</p> “那你快些写下研制药膏的方子,再亲自给本公主调配好。”</p> “是。”</p> 慕容霏不忘嘱咐,“越快越好,你今晚没什么事的话,就把药膏调出来吧。”</p> 兰清笳心中暗骂了句,什么叫今晚没什么事,大晚上的,她不用睡觉啊?</p> 但表面上却只能微笑以对,“微臣领命。”</p> 慕容霏毫无心理负担的就把她打发走了,自己又开始在那儿挑拣起待选的布料来。</p> 兰清笳满心怨念地出了瑶华宫,认命地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p> 今晚,她跟秦淮的约会只怕是彻底泡汤了。</p> 太医院每晚都会有太医值守,便是以防晚上宫里的贵人有个什么病痛,需要及时差遣。</p> 兰清笳在太医院时日尚短,尚未轮到过她值守。</p> 今夜,倒是莫名其妙地被加班了。</p> 兰清笳到来时,在太医院值守的董太医正在打瞌睡。</p> 他被动静惊醒,看到兰清笳,顿时满脸困惑,眼神中又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地警惕与打量,像是她要来抢了他的什么功劳似的。</p> “今夜并非你值守,景太医怎会来此?”</p> 兰清笳对他的敌意有些莫名其妙,真当她乐意来似的。</p> 她面上挂着客气的笑,“是八公主传召。”</p>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欲多言其他,直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认命地捣鼓了起来。</p> 董太医有心想知道更多的消息,但兰清笳没有主动开口,他又不敢贸然开口打探,一时面上神色有些难看。</p> 他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嫉恨之色。</p> 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子,竟然得了八公主的青眼,当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了。</p> 谁不知道八公主是皇上与皇后的掌上明珠,若非如此,这小子也不能一跃就成了太医。</p> 他有些不阴不阳地说了句,“景太医倒是颇得八公主器重。”</p> 兰清笳面上一片笑呵呵的,“董太医说笑了。”</p> 董太医见他那样,暗啐了一句,真是小人得势。</p> 他心中冷哼一声,便又继续在自己的位置上阖眼小憩,只是他时不时就要睁眼朝兰清笳的方向瞥去一眼,似在窥探她到底在做些什么。</p> 兰清笳没有那闲工夫去管这位同僚心中那弯弯绕的想法,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瓶药膏捣鼓出来,交了差好赶紧回去。</p> 她可不想一个晚上都耗在这里。</p> 兰清笳来时便带了些用得上的东西,太医院的药房也是药材齐全,兰清笳要取用自然十分方便。</p> 终于到了最后一道工序,静候了两刻钟,膏体成型,大功告成。</p> 兰清笳把那药膏凑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清新淡雅的药味,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将那药瓶子揣入了怀中,准备往瑶华宫送去。</p> 她客气地跟董太医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p> 刚走出太医院没多远,那头,就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兰清笳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没急着离开。</p> </p> </p> 第745章:救救我家娘娘吧 她盼的,就是要发生些事情,不然每天都按部就班,平平淡淡,那她何时才能出头?</p> 越多意外,越多变故,便越是她的机遇。</p> 她走的是左边的路,那脚步声是从右边那条小道上而来,是以那疾奔而来的宫女并没有看到她,直接就冲进了太医院。</p> 那宫女跑了进去,嘴里急促地喘着气,口中亦是直呼。</p> “太医,救,救命啊!快救救我家娘娘吧!”</p> 董太医闻声起身,目光在那宫女的脸上扫了一圈。</p> 她并非年轻的小宫女,而是稍微上了些年纪的管事姑姑的装扮。</p> 宫里头高位分的贵人他都熟,贵人身边有头脸的宫女太监他也都见过。</p> 眼前这位已是管事姑姑的装扮,他却半点没有印象,多半就只是那些低位份的妃嫔的宫女。</p> 董太医先就懈怠了一半,但还是问,“你是哪个宫的宫女?”</p> 许姑姑忙答:“奴婢是碧溪宫的,我家娘娘她……”</p> 一听到这话,董太医那剩下的另一半上心也都没了,他不待她继续说完,直接打断道:“不巧得很,本官还得去为德妃娘娘诊脉,碧溪宫那边只怕是不得空了。”</p> 德妃娘娘,就是大皇子的生母。</p> 德妃是四妃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董太医以往便是德妃的御用太医。</p> 眼下他提到德妃,语气中也不免带上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p> 许姑姑闻言,顿时大急,“太医,我家娘娘她发了急症,情势很是危机,还请太医先去帮我家娘娘瞧瞧吧!”</p> 董太医斜着吊梢眼看她,“你个奴婢当真还没规矩,你家娘娘的身体要紧,德妃娘娘的身体就不要紧吗?</p> 若是因为你,让德妃娘娘有个差池,你担待得起吗?你们碧溪宫上下担待得起吗?”</p> 许姑姑被他这番呵斥,面色不禁微微发白,但她眸中依旧满含焦虑与哀求之色。</p> “奴婢并非那个意思……只,只是我家娘娘真的十分要紧,实在耽误不得啊!请太医您行行好,先去给我家娘娘看看吧!”</p> 董太医已经彻底不耐烦了。</p> “我再说一次,我要去给德妃娘娘看诊,你家娘娘再要紧,能要紧得过德妃娘娘吗?”</p> 许姑姑愈发着急,她掏出袖中的银子就要给董太医塞去。</p> “太医,求求您,行行好吧,就请您去看上一眼,不会耽搁太久的。”</p> 董太医瞥见那荷包的分量,顿时露出不屑之色。</p> 就这点银子,打发叫花子呢?</p> 不过,他还是把荷包收下了,原本的态度也松动了些许。</p> “那等本官给德妃娘娘诊过脉之后,再去你们那边跑一趟好了。”</p> 那语气,如同施舍。</p> 即便这般,许姑姑也已经感激不已。</p> 她有些着急,“那,那太医您什么时候能给德妃娘娘诊完脉?”</p> 董太医捏了捏自己袖中那荷包,撇撇嘴,“两个时辰后吧。”</p> 就这点银子,他两个时辰后肯去,就已经不错了。</p> 许姑姑闻言又开始急了起来,“董太医,这……我家娘娘得的是急症,还请您快些,两个时辰,可,可耽误不起啊!”</p> 董太医闻言,顿时十分不耐烦,“你要不乐意,本官不去了便是!”</p> 董太医直接开始赶人,许姑姑闻言,当即就道:“太医您,您先忙,等您忙完了,再,再来给我家娘娘看看……只是,劳烦您能尽量快些……”</p> 董太医更加不耐烦,摆摆手,“回去等着吧!”</p> 许姑姑满脸都是愁色,但是面对董太医的恶劣态度,她又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不甘不愿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去。</p> 许姑姑离开了,董太医这才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p> “呸!不过是个不得宠的落魄妃子,我愿意去就不错了,还嫌这儿嫌那儿,真是不识好歹。”</p> 兰清笳站在阴暗处,将这一切都尽数听入耳中。</p> 后宫本身就是捧高踩低的地方,董太医是大皇子和德妃的人,他能这般眼高于顶,也是仗着他身后主子的势。</p> 那些不得宠的妃子,便是受了刁难,也是束手无策,告状无门。</p> 因为她们根本连明惠帝的面都见不着,便是到皇后跟前告状,皇后也不一定会管,说不定还得斥上她们一句,整日闹幺蛾子,不省心。</p> 碧溪宫?</p> 兰清笳入宫当值的时间尚短,还真记不得碧溪宫住的是哪位娘娘。</p> 许是方才那管事姑姑的态度太着急,兰清笳不觉动了恻隐之心。</p> 她本身就是太医,去给妃嫔们看病也是自己的分内之事,她这也不算是多管闲事。</p> 既然刚好被她碰上了,她就管一管这事好了。</p> 这次雪中送炭一回,说不定日后还能有所回报。</p> 她抬步就朝那位宫女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前面那位姑姑,请留步。”</p> 许姑姑闻言,当即转头朝他看来。</p> 她并没有见过兰清笳,因为她平日里也极少有在宫中走动的机会。</p> 只是,许姑姑看到了兰清笳身上穿着的太医院的官服,眼睛倏而就亮了起来。</p> 她当即朝兰清笳施了一礼,“奴婢见过大人。”</p> 她正想着要如何开口请兰清笳去给她家娘娘看看,兰清笳就先主动开口了。</p> “本官是太医院新来的太医,姓景。</p> 方才本官听到你在太医院门口说的话,你家娘娘是患了什么病症?</p> 若是实在危机的话,不妨让本官代董太医前去瞧瞧。”</p> 许姑姑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急忙道:“我家娘娘今夜突然腹痛,奴婢也不知究竟是何缘故,只是她痛得难受,实在是等不了了。</p> 若是景太医能跑一趟,自然是再好不过。”</p> 兰清笳又问了问她关于那位娘娘的症状,对她的病症大致有了判断,她便对那许姑姑吩咐一声,自己转身回去取银针和药材。</p> 许姑姑自是连连点头,满是感激之色。</p> 兰清笳脚步匆匆地折了回去,董太医见她突然回来,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兰清笳也懒得跟他打招呼。</p> 方才董太医的那些言行,实在让兰清笳十分不齿。</p> 他身为太医,领着朝廷发的俸禄,为后宫嫔妃看诊本是他的本职工作,他却能如此冷漠势利,兰清笳自然不屑与这等人为伍。</p> </p> </p> 第746章:柔妃娘娘 董太医见兰清笳来了又走,脚步匆忙,竟也没跟自己打招呼,他顿时又重重哼了一声。</p> 好个鼻孔朝天的小子,这才进太医院几天啊,就真当自己了不起了!</p> 兰清笳将董太医的鄙夷不屑抛之脑后,很快跟许姑姑会合,两人也没有什么多的话,十分默契地抬步疾走。</p> 病人发了急症,便断然耽误不得,多耽误一刻时间,病人的危险也就多了几分。</p> 因为心中一直惦记着病人的病情,兰清笳一时倒是忘了询问碧溪宫究竟是哪位娘娘的宫殿。</p> 直到两人赶到,兰清笳看到了正在床边着急侍奉的慕容雪,兰清笳的神情这才怔了怔。</p> 原来,这碧溪宫住着的,是慕容雪的母妃,柔妃娘娘。</p> 兰清笳很快就把脑中关于柔妃的记忆调动了出来。</p> 柔妃的出身并不高,甚至连普通的官家小姐都不是,她的父兄是江湖上给人押镖的镖师。</p> 机缘巧合之下,柔妃被明惠帝看中,这才纳入了后宫。</p> 现在,柔妃的娘家只有一位兄长,名唤卢子阳。</p> 他现在在兵部任职,他虽然有个当了柔妃的妹妹,但他在兵马司也并没有得到什么重用,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兵部主事。</p> 这一切,大概也是因为柔妃这些年不得宠吧。</p> 但柔妃的不得宠却也并非一直如此,据说早些年,柔妃也曾有过宠冠后宫的鼎盛时期。</p> 兰清笳还没见到柔妃的容貌,但她却见过慕容雪。</p> 慕容雪长得那般天姿国色,柔妃会差到哪里去?</p> 而且,若非柔妃容貌惊人,明惠帝当初也不会看上她,不顾她的身份,直接把她纳入宫中。</p> 只是后来,柔妃的身上突然开始出现一股恶臭,渐渐就惹得明惠帝不喜,柔妃就这么失宠了。</p> 连带着慕容雪这个九公主也不受待见。</p> 后宫就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得宠时,人人都捧着你,巴结奉承着你。</p> 但只要一朝失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上一脚。</p> 兰清笳呆愣片刻,便恢复如常,迈步而入。</p> 慕容雪转头看来,看到许姑姑把太医请来了,当即面色一喜。</p> 她目光落在兰清笳的身上,倒是愣了愣。</p> 她见过兰清笳,知道这位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景太医,也是慕容霏最看中的御用太医。</p> 因此,慕容雪的喜色微微顿了顿。</p> 景立群既然是慕容霏的人,那,她为什么会来给自己母妃看病?</p> 她会不会想要对自己母妃做什么?</p> 不能怪慕容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在宫中,太医站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p> 之前就不乏有宫妃让自己的心腹太医给对家看病时使些小手段,让对方吃些苦头。</p> 就算不敢闹出人命,但也绝对不会好受。</p> 对于底层宫妃而言,这样的委屈受了也是白受,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伸冤的可能和机会。</p> 慕容霏这般讨厌自己,慕容雪对兰清笳自然心存疑虑。</p> 更何况,这样的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p> 许姑姑已经领着兰清笳进了屋,她一脸喜色地道:“九公主,奴婢把太医请来了,快让太医给娘娘看看吧。”</p> 慕容雪还在迟疑,就听床上的柔妃忍不住发出一声哼哼,像是承受着无限的痛苦。</p> 慕容雪往床上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疼惜,她咬咬牙,当即也不再多想,让开了道儿,对兰清笳道:“劳烦景太医帮我母妃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p> 兰清笳方才从慕容雪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戒备与不信任,略略细品,就知道她为何会如此。</p> 她只怕将自己视作慕容霏的心腹,怕是在担心自己会害了她母妃吧。</p> 兰清笳也不好解释什么,见她收起迟疑,让自己上前看诊,兰清笳便撇开其他想法,迈步上前。</p> 任何事情,都没有病人的病情重要。</p> 兰清笳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的那位病美人。</p> 她的确长得极美,即便已经三十多岁,现在还病着,却依旧半点不掩她的美貌,反而因为病态,让她整个人都多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娇柔之态。</p> 慕容雪能有这么一副勾人的容貌,果然多亏了她。</p> 不过遗憾的是,靠近了床边,兰清笳果然就嗅到了她身上的那股子淡淡的异味。</p> 既然柔妃曾经是受宠过的,就说明她原本身上应当是没有异味的。</p> 为何突然之间,身上会染上这股子异味?</p>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是在后宫这样满是谋算心机的地方。</p> 兰清笳鼻子动了动,想要辨认一番这味道,但一时之间,又实在琢磨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p> 她便敛了敛心神,开始认真地给她诊脉。</p> 今夜自己来这儿,不是为了那异味来的,而是为了她这突然的腹痛。</p> 同时,慕容雪还是不放心,把许姑姑拉到一边,低声询问她究竟如何把景立群请来的。</p> 许姑姑忆起方才在太医院前的遭遇,顿时便觉心中一阵难受。</p> 那董太医敢这样对自己态度恶劣,多有怠慢,还不都是因为自家娘娘不受宠了。</p> 许姑姑本不想把那些事说出来让九公主听了难受,但她却是神色认真地逼问,许姑姑无奈,也只能把事情都说了。</p> 许姑姑禁不住暗暗抹泪,同时,对兰清笳也越发感激。</p> “幸亏我遇上了景太医,不然的话,我们娘娘还不知道要熬多久呢!”</p> 慕容雪听完了许姑姑的话,心中却更加生疑,也越发不安。</p> 慕容霏的人,会这般好心?</p> 竟然主动提出要来给她母妃看诊?</p> 慕容雪当即也顾不上再听许姑姑的絮叨,又疾步奔回了床边。</p> 她一脸紧张地望着兰清笳,一副戒备至极的模样。</p> 她略有些干巴巴地开口,“景太医,我母妃的情况如何?”</p> 兰清笳收回诊脉的手,开口道:“柔妃娘娘是患了急性肠胃炎,症状突发,的确有些凶险,若是不及时治疗,只怕会有性命之忧。</p> 不过,微臣来得及时,只需要给娘娘施几针,再开几服药,就能药到病除。”</p> 慕容雪听到她这话,面色又禁不住白了起来。</p> 她这意思是,母妃的病症拖不得,越拖就会越危险。</p> 现在,除非她能再找一个太医来,不然,自己就只能让她给母妃施针。</p> 那么,她到底可不可靠?她会不会是受了慕容霏的授意,来折磨母妃的?</p> </p> </p> 第747章:柔妃的隐疾 兰清笳取出了方才特意从太医院带来的瓷瓶,打算先给柔妃喂上一粒药。</p> 慕容雪问道:“这是什么药?”</p> 兰清笳很耐心地解答,“这是微臣亲手研制的药丸,有止痛和安神之功效,柔妃娘娘吃了之后,再施几针,症状必会大有好转。”</p> “我看看。”</p> 她把瓷瓶接过来,倒出一粒药丸,掰开嗅了嗅,鼻尖立时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p> 慕容雪不懂医,自然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p> 但这人大抵还不至于大胆到敢直接在药里下毒。</p> 为了自己母妃,慕容雪到底是忍不住,摆出了身为公主的强硬态度。</p> “景太医,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我母妃治好,你若是给她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药,本公主不管你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都要唯你是问!”</p> 慕容雪板起了脸,一副很是威严的模样。</p> 兰清笳看了她一眼,立马便觉察出她颇有些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的意味。</p> 她在这皇宫之中,显然也是备受欺凌,极少能有这么硬气的时候。</p> 所以现在,她便显得有些紧张。</p> 以前兰清笳对慕容雪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她当初在大元的时候可是屡屡在秦淮面前找存在感,把勾引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p> 但现在,看到她这般紧张柔妃,对自己虚张声势地警告,兰清笳倒是禁不住多出了几分欣赏。</p> 兰清笳并不解释自己不是慕容霏的人,因为,慕容霏这条大船她必须得坐稳,这对她的计划大有好处。</p> 兰清笳只是道:“九公主请放心,微臣若是胆敢危及柔妃娘娘的性命,便请公主责罚,微臣绝无半句微词。”</p> 慕容雪听她语气这般诚恳地说出了这番话,原本心中的担忧这才稍稍放缓了几分。</p> 母妃的病情严重,她现在根本没法子马上再去给母妃请另外一位太医来。</p> 她只能让兰清笳给母妃看诊。</p> 慕容雪将瓷瓶还了回去,只是,方才她掰开的那颗药丸她却没有还回去,而是悄悄地收了起来。</p> 母妃服了她的药若是有什么不适,这颗药就是证据。</p> 她依旧绷着声音,不放心地嘱咐,“那你小心些,万不可让我母妃受苦。”</p> 兰清笳颔首,没有再跟慕容雪多费口舌,飞快倒出一粒药丸给柔妃喂下。</p> 然后,她又取出银针,便给柔妃下针。</p> 慕容雪和许姑姑都瞪大了眼睛盯着,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p> 不知是那药丸起了功效,还是那几针有了作用,原本一直在细细呻.吟的柔妃便就慢慢停了下来,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整个人陷入了憨甜的睡梦中。</p> 慕容雪见此,顿时大喜。</p> 母妃方才一直腹痛,整个人都陷入了难熬的痛苦之中,慕容雪见了,心里也十分难受。</p> 现在,她的症状终于缓解了,慕容雪的一颗心也跟着重重放了下去,眸中溢满了惊喜之色。</p> “柔妃娘娘的症状只是暂时缓解,要想彻底好转的话,还得到御药房抓药熬了给她喝上。”</p> 太医院有药房,但药材的数量有限。</p> 真正齐全的药材是在御药房,而且,去御药房抓药,也能避免再遇上董太医那难缠的,平白耽搁时间。</p> 慕容雪看到了切实的成效,眼下对兰清笳自然客客气气。</p> “劳烦景太医开个方子,我马上就派人去抓药。”</p> 兰清笳也没多耽搁,刷刷刷就写下了方子,许姑姑拿过方子,如获至宝,急急忙忙就去了。</p> 兰清笳觉得自己功成身退了。</p> 只要她们依照自己的嘱咐给柔妃服药,柔妃很快就能恢复。</p> 但慕容雪却并没有让她离开,而是一脸殷切地道:“劳烦景太医在此稍待片刻,我怕母妃的病症会有反复。”</p> 兰清笳有些无奈,但慕容雪的态度显然十分坚决。</p> 自己今晚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现在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兰清笳便从善如流地留了下来。</p> 慕容雪走到床边,查看了一番柔妃的情况,给她掖了掖被角。</p> 兰清笳则是恭敬地立在一旁。</p> 慕容雪看了兰清笳一眼,面上露出些许欲言又止的神色,稍微迟疑片刻,又把目光转开了。</p> 但不多时,她又朝兰清笳投去一眼。</p> 如此反复数次,兰清笳也有点忍不住了,她抬眸,对上了慕容雪再次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开口道:“不知九公主是否有事相询?”</p> 这时不时朝自己看上一眼,她不累,自己都累了。</p> 自己这张脸,也不帅啊,不至于能让她这样惦记吧。</p> 慕容雪听她主动开口问,面上依旧带着迟疑与犹豫。</p> 兰清笳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以前没发现慕容雪这么扭扭捏捏啊。</p> “公主可是担心柔妃的身体?那公主请放心,柔妃的症状看起来凶险,但最凶险的已经压下了,只需要按时服药,不会再有什么大碍。”</p> 慕容雪闻言,却是摇头,“我不是在担心这个。”</p> 现在母妃睡得憨甜,她原本的担忧已经放下了。</p> “那公主忧虑的是何事?”</p>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慕容雪便咬咬牙,主动开口道:“景太医可嗅到了我母妃身上的异味?”</p> 兰清笳微怔,旋即就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这般迟疑纠结了。</p> 这个病症,对于后宫嫔妃来说,其实算得上是一个难以启齿的病症。</p> 尤其是,这还是她母妃的病症,慕容雪这个做女儿的,贸然提起这个隐疾,终归是不大好。</p> 更何况,她对兰清笳还抱着怀疑,觉得兰清笳是慕容霏的人。</p> 她最大的顾虑,便是后者。</p> 说来凄凉,她虽然贵为公主,她的母妃是后妃,在寻常百姓看来,她们都高高在上,过的也定然都是锦衣玉食,金枝玉叶的好日子。</p> 但,没有明惠帝的宠爱,她们便是连寻医问诊的权利都没有。</p> 她之前并非没想过请太医给自己母妃看那异味究竟是何缘故。</p> 但一来,母妃对此十分抗拒,二来,她们也委实请不到肯真心为她们看诊的太医。</p> 便是请来了,他们也都是草草敷衍。</p> 次数多了,慕容雪也就死心了。</p> 这次,不知为何,面对兰清笳,她竟又莫名生出了一点虚妄的期待,期待这位会是一位好太医,能真心替自己母妃看一看,那困扰她多年的异味,究竟是缘何而起。</p> 明明,以前母妃身上没有这股异味的。</p> </p> </p> 第748章:隐疾从何而来? 兰清笳也很快就明白了慕容雪方才会这般迟疑的原因。</p> 这个问题,也是兰清笳比较感兴趣的。</p> 若是她贸然提起,反倒是冒昧。</p> 但现在,慕容雪主动提起了,兰清笳自然便可以顺势而为。</p> “若是方便的话,微臣现在能否再给柔妃娘娘重新号一号脉?”</p> 慕容雪方才问出那话,又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太过鲁莽了。</p> 但话都已经问出口了,现在也没了收回的机会,她咬咬牙,索性便先让对方试一试。</p> 万一她真的能帮母妃把这毛病治好呢?</p> 慕容雪已经不奢求母妃能重新复宠,这么多年了,她对明惠帝也已经从一开始的孺慕,慢慢变成了怨愤,到现在,已经不在乎了。</p> 她也不希望自己母妃再去他面前伏低做小地讨要宠爱。</p> 但是,慕容雪就希望母妃能把这怪毛病治好,至少这样,母妃在后宫里的名声能有所好转,不至于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见了她都暗自鄙夷。</p> 慕容雪便咬牙点了点头。</p> “好,请景太医帮我母妃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兰清笳伸手,再次探上了柔妃的脉搏。</p> 这次,她的侧重点有了改变,探脉的时间便比往日更久一些,眉峰紧锁,似在细细地沉思。</p> 慕容雪的心绪比方才更加紧张,双目都灼灼地望着兰清笳,眼中满含着无限期盼。</p> 她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可不可信,但至少,这是一次机会。</p> 兰清笳摸了半晌,却是摸不出什么头绪来。</p> 她收回手,转而问慕容雪,“柔妃娘娘是什么时候开始患上这毛病的?”</p> 慕容雪十分肯定地回答,“是十二年前。”</p> “当时可有发生些什么奇怪的事,譬如,柔妃娘娘有没有爆发什么急症,或是,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总之,就是与平常大不相同的事情。”</p> 十二年前的慕容雪,才不过几岁的年纪,哪里记得这些。</p> 她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许姑姑一定知道!</p> 待会儿许姑姑回来了,再好好问问她便是。”</p> 许姑姑以前在宫外,就是柔妃的丫鬟。</p> 柔妃入宫,许姑姑也跟着一道入宫当了宫女,这么多年,一直在她身边伺候。</p> 她从一开始的小宫女,到现在的掌事姑姑,她到了该出宫嫁人的时候,却没有选择出宫,而是一直留在碧溪宫。</p> 她对于柔妃的事情,是再清楚不过的。</p> 兰清笳又问起了柔妃的饮食起居,各种细节,慕容雪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说来。</p> 这些信息听起来都十分繁杂,不成系统,兰清笳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p> 一个人的身上,绝对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发生这样莫名其妙的变化。</p> 这其中定然是有原因的。</p> 尤其是这件事发生在后宫,这其中的阴谋性就一下子被放大了。</p> 可是究其原因到底是什么?兰清笳却不得其解。</p> 兰清笳不禁有些颓丧,自己的医术还是不够好。</p> 如果是师父的话,他说不定只需要随随便便一搭脉就诊出结果来了。</p> 十二年了,柔妃身上的异味却没有消退。</p> 最大的可能便是,有人在柔妃的饮食起居中动了手脚,让她时刻都处于不能根治的状态。</p> 兰清笳起身,在寝宫中四下搜寻。</p> 茶盏,屏风,熏香,摆件,都一一查探。</p> 慕容雪见她如此,心中也不禁微微紧绷,整个人都被一股莫名的紧张感笼罩。</p> 她也跟着兰清笳一起检查这些物件,但是她根本什么都检查不出来。</p> 难道真的是这些物件出了什么毛病?</p> 待兰清笳检查完了之后,慕容雪禁不住问,“景太医,你可有发现什么?”</p> 兰清笳略有些遗憾地摇头,“不曾。”</p> 慕容雪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失望的情绪。</p> 兰清笳也很失望,不仅有失望,还有挫败。</p> 看到慕容雪那失望的神色,她还添了一抹羞惭。</p> 正因如此,她的好胜心一下就被激发了起来。</p> 柔妃的这个病症,她必须得找到原因,不仅要找到原因,她还得治好!</p> 兰清笳想到了什么,又对慕容雪提出了一个请求。</p> “九公主,恕微臣冒犯,微臣能否取些许娘娘的血,以作研究?”</p> 慕容雪当即面色大骇,张口就要拒绝,兰清笳连忙保证。</p> “九公主放心,微臣只取少量,绝对绝对不会让柔妃娘娘受到伤害!”</p> 兰清笳也不知道查血会不会有发现,但到底要试上一试才能甘心。</p> “柔妃娘娘的病症,必然是有什么病灶,微臣不才,单凭脉象,一时半刻却是查不出缘由来。</p> 是以,才斗胆提出这个要求,为了早日寻出柔妃娘娘的病因,还请公主允许。”</p> 她说完,便朝慕容雪恭敬一礼,很是恳切的模样。</p> 慕容雪原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岂能容忍旁人伤害自己母妃的身体?</p> 但是看到兰清笳这副无比真诚的模样,又听到她的这一番话,慕容雪原本的坚定不自觉便动摇了。</p> 也许,这样真的能找到病因,治好母妃呢?</p> 她依旧犹豫着,“那你需要取多少?”</p> 兰清笳听到她这话,便知道她的态度松动了,当即道:“最多几滴。”</p> 慕容雪闻言,咬咬牙,还是答应了。</p> 兰清笳大喜,当即便从自己的医药箱里寻出一个干净的瓷瓶,然后又取出一根银针,银针轻轻扎上柔妃的手指,鲜红的血珠子便冒了出来。</p> 然后,便用瓷瓶去接,慕容雪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兰清笳也不敢多挤,只挤了五六滴便作罢了。</p> 全程柔妃都安静睡着,并没有被弄醒。</p> 兰清笳先把瓷瓶盖上,然后就拿出治疗伤药的药粉,轻轻撒在她的手指上,不多会儿,方才还冒着血珠子的伤口,一下就止血了,只留下了一个比头发丝儿大不了多少的小口子,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那里被针扎过。</p> 慕容雪见此,方才的那丝心疼这才缓了下去。</p> 她看向兰清笳,急忙问,“景太医,我母妃的血有什么问题?”</p> 兰清笳这才重新打开了瓶塞,凑到鼻尖嗅了嗅。</p> 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只是那猜测不过一闪而逝,她一时之间没能抓住。</p> </p> </p> 第749章:慕容雪步步小心谨慎 兰清笳不想在慕容雪面前表露出自己懊恼抓狂的一面,她便只能故作泰然镇定地道:“柔妃娘娘的病情复杂,微臣还需要就此好生琢磨琢磨。”</p> 这就是还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了,慕容雪闻言,面上依旧难掩失落。</p> 兰清笳脑中却在疯狂地转着,回想刚刚在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东西。</p> 可是要命的是,越是想要回想,就越是想不起来。</p> 她就真的只能拿回去慢慢琢磨了,若是自己实在琢磨不出来,就拿去给师父看看,他老人家或许能给自己一些提示。</p> 这时,许姑姑终于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她走得很急,不停地喘着气,不过她的脸上却是挂着笑的,手上也提着药材。</p> “药抓回来了,奴婢这就去给娘娘煎药。”</p> 慕容雪想到什么,却是阻止道:“等等。景太医,你给瞧瞧,有没有什么纰漏。”</p> 御药房里抓出来的药,也并非就是万无一失的。</p> 御药房的药是好药,但谁都不敢保证里面有没有包藏祸心,有意把药材抓错的。</p> 以前慕容雪就吃过一次哑巴亏,她没敢告诉柔妃,只能默默地把那个亏咽了下去。</p> 她原本对兰清笳也心怀戒备,但,既然方才都已经选择了相信她,慕容雪便索性信到底吧。</p> 兰清笳见她这般作派,心头不禁生出更多的唏嘘。</p> 她以前在这宫里,只怕是没少吃亏,不然也不可能步步小心谨慎。</p> 兰清笳将药材包打开看了看,确认没问题之后,这才放心。</p> 许姑姑要亲自去煎,慕容雪却是把她拦下了,而是派了自己的贴身宫女盼儿去煎了。</p> “许姑姑你留下吧,我有话要问你。”</p> 许姑姑见她神色认真,一颗心便也不禁提了提。</p> “公主,怎么了?”</p> 慕容雪认真道:“是关于母妃身上的异味之事。”</p> 许姑姑闻言,神色明显僵了僵,眼神微微闪烁,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p> 兰清笳就站在旁边,将她那瞬间异常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禁微微升起一股疑惑,落在许姑姑身上的打量,也不禁多了几分。</p> 慕容雪显然没察觉到许姑姑的异常,她问道:“你可还记得我母妃身上突然出现异味之时,那段时间的前后可有发生了什么变故?</p> 她是否生过重病,或是去过往常没去的地方,做过往常没做过的事?”</p> 许姑姑答得很快,“没有。”</p> 兰清笳的眸子微动,出声反问,“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姑姑不需要回忆一番就记得这么清楚?”</p> 许姑姑的神色又是一顿,她抬手抿了抿鬓发,似是遮了遮自己面上的神色。</p> “当时娘娘突然有了这个怪毛病之时,奴婢便与娘娘认真地琢磨分析过,根本没有分析出半点与往常有异之处。</p> 是以,奴婢现在也依旧记得十分清楚。”</p> 这个理由听上去,也的确十分有道理的样子,兰清笳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p> 慕容雪听了许姑姑的这话,面上闪过一抹失望。</p> 当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这就让母妃身上异味的出现显得更加蹊跷,更加无迹可寻。</p> 找不到原因,自然就不知道该如何根治。</p> 她不希望自己母妃的身上一直沾染着这样的异味,她也不希望母妃因为这个毛病,平日里连碧溪宫的大门都不敢出。</p> 她的母妃明明这么美丽,这么温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承受所有人的嘲笑与鄙夷?</p> 许姑姑看到慕容雪眼中的黯然,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她开口劝慰道:“公主,您别伤心,娘娘她有朝一日定会好起来的。”</p> 这话对慕容雪而言,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她也只是干巴巴地扯出一抹笑作为回应。</p> 许姑姑见她如此,眸中有一抹不忍闪过。</p> 兰清笳一直在观察着这位许姑姑,见到她眸中的那抹情绪,心中更是若有所思。</p> 莫非,这位许姑姑有问题?</p> 她难道知道柔妃的这个毛病是因为什么?还是说,柔妃的这个毛病,本身就跟她脱不开干系?</p> 方才在太医院门口,兰清笳见她那般着急地恳求董太医来为柔妃看诊,那副模样,不似作假。</p> 难道,那都只是她在演戏?</p> 若真如此的话,那她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p> 兰清笳的心中思绪万千,但事情真相如何,她却并未下定论。</p> 在事实真相查清楚之前,她不能先入为主,不然,会影响最后的判断。</p> 不多时,慕容雪的丫鬟盼儿端着熬好的药上来了,慕容雪当即就抛开了方才的思绪,把注意力放在了这碗汤药上。</p> 她和许姑姑一起把柔妃小心地扶了起来,让柔妃靠在许姑姑的身上,然后她从盼儿的手中接过了药碗,小心舀起一勺,慢慢吹着,待不烫了,便小心地送入柔妃的口中。</p> 许姑姑小心地让柔妃张开嘴,慕容雪便一勺勺地喂着,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p> 兰清笳看着这一幕,对慕容雪的感观又有了新的变化。</p> 撇开她当初蓄意勾引秦淮这一茬不说,单单从她对柔妃的孝心上来看,她的人品倒是还算不差。</p> 一碗汤药喂下去,她们又让柔妃躺了回去。</p> 慕容雪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淌出的药汤,她转头问兰清笳,“景太医,我母妃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p> 兰清笳尚未来得及开口,床上的人就发出了一声低低地轻咳。</p> 慕容雪闻言,面色一喜,当即对床上的人唤道:“母妃。”</p> 柔妃的眼睫轻颤,挣扎了片刻,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p> 她的眼神似还有些朦胧,神情有些茫然,慕容雪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喜极而泣。</p> “母妃,您终于醒了。您感觉怎么样?腹中还疼不疼?”</p> 柔妃朝她露出一抹笑来,那一笑之间,霎时便让屋中一切尽失颜色。</p> “母妃没事,已经大好了。”</p> 慕容雪见此,非但没有笑,反而扑到了她的身上,呜呜哭了起来。</p> “母妃,雪儿方才都要吓坏了!下回您不要再生病了!”</p> 柔妃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柔声道:“好好好,母妃以后再不生病,再不让雪儿担心了。”</p> </p> </p> 第750章:跟别的太医不一样 慕容雪哭了一会儿,到底是想着还有外人在场,这才止了泪。 兰清笳见柔妃醒了,便也没有再多待,又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慕容雪命人送她出去,还给她打赏了一些东西,兰清笳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许姑姑把她送出宫门,兰清笳想到什么,还是多嘴了一句。 “恕我多嘴几句,待会儿董太医若是前来看诊,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还是不要多言我曾来过之事,只道柔妃已经稍好些了。” 董太医那般锱铢必较,本身又跟她不对付,若是知道许姑姑先求了他,之后又转而请其他人来给柔妃看诊,依照他那性子,不知道又要整出什么事端来呢。 此事以后或许也会瞒不住,但眼下的话,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姑姑听了这话,受了提点,忙连连点头。 许姑姑折回去便把此事告诉了柔妃,柔妃听了之后也点了点头。 “这位太医,倒是与其他太医不大一样。” 方才她瞧着,这位太医面对自己一派恭谨之态,全然没有因为自己不受宠,或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异味而面露鄙夷不屑。 许姑姑也禁不住点头,又把方才她主动提出要来给柔妃看诊的事说了一遍。 “多亏了景太医,不然,娘娘还不知道究竟要吃多少苦头呢!” 柔妃的面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感激之色。 慕容雪原本对兰清笳也是心存戒备,但亲眼看到自己母妃服用她开的药之后就好转了,慕容雪原本的戒备自然也就消失了,对她也生出了感激。 她只希望,兰清笳能不像其他太医一样站队,能够真的从一个医者的立场上对待每一个病人。 而那位董太医,则是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姗姗来迟。 即便是自己来得晚了,却半点慌张之态都没有,反而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对于他这样的小人,慕容雪心中即便万分瞧不上,但为了避免他日后伺机报复,她也只能装聋作哑,没有表露出怒意。 董太医见慕容雪对自己都不敢表露出半点怒意,心中也是一阵得意。 他也没怎么认真给柔妃看诊,不过随便号了号脉,开了张方子,然后便离开了。 董太医开的那张方子,自然没人理会,直接被扔到了一边。 兰清笳从碧溪宫离开,便径直往瑶华宫去了。 她可还没忘记自己要给八公主送药膏,那位才是真正难伺候的主儿。 幸好,慕容霏没有等不及到派人去太医院催她,所以也就没发现她中途离开,去给柔妃看诊了。 如果她以后发现了此事,真要跟自己兴师问罪,自己便装聋作哑,糊弄过去便是。 反正她之前也没明令禁止过。 兰清笳把那药膏交给宫女,又对对方嘱咐了一番用法和注意事项,这才离开,往宫外而去。 因为这么一番折腾,她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 推开房门,迎接她的,是一张充满幽怨的脸。 秦淮望着她,浑身上下都释放着“我等得花儿都要谢了”的气息。 “你终于回来了。” 兰清笳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沐白有没有哭闹?” 秦淮见她心里眼里似乎就只有沐白,不自觉又有点心里泛酸。 “他醒过一次,不过很快就被哄好了,之后都很乖。” 只是,不是被他哄好的,是被红衣哄好的。 当时,乔远推门而入,看到了秦淮身上那诡异的衣着,神情凝滞。 秦淮黑着脸,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穿衣品味很正常。 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全都落在了沐白的身上,两个大男人,都没法把沐白哄好。 最后还是红衣出马,小家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没有再大声哭嚎。 喂奶,把尿,又陪他玩了半晌,成功地把他玩累,再趁热打铁,给他哼摇篮曲,慢慢地,才终于把他哄睡了。 哄好了小家伙,三个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秦淮也没那闲情逸致跟两个手下忆往昔,直接就把两人赶走了。 之后他就在床边守着,没敢再去招惹这小祖宗。 他足足把那小祖宗的眼睫毛数了几百遍,才终于把兰清笳盼回来了。 他简直就像是个独守空闺等待晚归夫君的怨妇,原本满腔的热情与欲.望,也早就在这久久的等待中消磨。 尤其是看到兰清笳的这张脸,让他半点念想都没了。 他催促着兰清笳,“你快把脸上的这东西卸掉,换回来。” 他不想让自己有种正在跟一个男人私会的错觉。 兰清笳一边朝他翻个白眼,但手上却是没停,开始换装。 秦淮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慕容霏为难你了?” “没有,就是遇到了另外一件事,去瞧了个病人。” “谁啊?” “柔妃。” 秦淮来浔龙国的时间比兰清笳的长,他自然知道柔妃是谁,以及关于她的传言,也更知道,柔妃就是慕容雪的母妃。 兰清笳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取了柔妃血的瓷瓶,交给了秦淮。 “柔妃患有怪症,身有异味,这里面装着几滴她的血,你把这东西拿给师父,请师父帮忙看看,到底是何缘故。” 秦淮没想到她会对柔妃的病症感兴趣。 但既然她开口了,秦淮便也没有拒绝,直接收入了怀中。 兰清笳已经用药水把脸上的妆融掉了,她洗好了脸,抬头看到秦淮还杵在那儿,不禁奇怪。 “你怎么还没去?” 秦淮:“……你是要我现在去?” “当然啊,这血越新鲜,能看出的问题越多,若是耽搁了时间,说不定这血就没用了。” 秦淮被她的话噎住,觉得自己像是给她跑腿的。 他的心情不觉有些郁闷,“你这是第一回见柔妃,怎么就对她这么上心?” 兰清笳认真道,“第一,我是对这个病症上心,作为一个大夫,我想努力破解遇到的任何一个病症,这大概是一种下意识的执念。 第二,多个朋友多条路,结个善缘,也是在为自己铺路。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因为自己结下的善缘得到了福报呢?反正也不亏。” 今天超级卡文……就只更一章,明天补回来! 第751章:鬼营 在这敌国的后宫里,她要是能在各处逢缘,把后宫的诸位妃子们都笼络讨好了,那是她的本事。</p> 她的这个身份,最适合跟这些宫妃们打交道。</p> 哪怕暂时不知道从她们的身上能得到什么好处,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结下善缘,她何乐而不为?</p> 秦淮听了她这话,神情微怔。</p> 旋即,他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p> 她不是闲着没事才去做这些,她需要那么左右逢源地去做这些,也是为了未来一切可能的情况铺路,防患于未然。</p> 秦淮心中觉得一阵阵心疼。</p> 原本,这一切应当是由祝满经来做。</p> 但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让她被迫牵扯进了这危险的局面中,这般殚精竭虑地小心谋划。</p> 秦淮伸臂揽住她,“对不起,是我让你卷进药人案的纷争里,让你不得不殚精竭虑地去做这些。”</p> 兰清笳摇头,“这件事,不仅仅是你的事,更是我的事。</p> 我是当初药人案的受害者,我也想要亲手为自己报仇。”</p> 秦淮不觉将她揽得更紧了,“我一直在调查,我会尽己所能,努力将此事做一个彻底的了断。”</p> “那你现在查到了什么?”</p> 原本秦淮也打算今晚跟她说一说自己查到的事情,与她商讨一番事情的进展。</p> 只是被其他事情绊住打岔开了。</p> 眼下既然说到了这儿,秦淮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p> 他缓声道:“当初,我还在三皇子府邸上做幕僚时,偶然的机会下,我听说了一个地方。</p> 那个地方,叫鬼营。”</p> 兰清笳一怔,不知为何,她听到这两个字,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莫名战栗的感觉。</p> 她推开他,双目对视,神色认真地问,“这鬼营,是什么地方?”</p> “如果我与福安郡主的调查结果没有错的话,明惠帝一直在训练一支特殊的兵力,那里,就是士兵训练的地方。”</p> 兰清笳追问,“那他们会怎样训练士兵?”</p> 秦淮摇头,“鬼营十分神秘,除了明惠帝信得过的人,没人知道那在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那些士兵都在经受怎样的训练,会有怎样的杀伤力。</p> 目前,我们的人还没有办法打入鬼营内部。</p> 我曾在梁怀平那里旁敲侧击地试探过,但他对此似乎毫无所知。</p> 真要打入鬼营内部,探查出鬼营的真相,还得再想办法。”</p> 兰清笳眼中不禁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情绪,望着秦淮的眼神中也蒙上了一层紧绷。</p> “可,可鬼营的人是从哪里选上去的?如果是从在编的士兵中选拔,那岂不是会平白少了很多人?”</p> 秦淮听她问出这个问题,笑了笑,吐出了三个字,“前锋营。”</p> 前锋营,是优秀士兵的集中营,但凡有些追求的士兵,便是挤破脑袋也想进前锋营。</p> 因为进了前锋营,自己的月银能翻倍,便是自己的家人,也能每月领到银子。</p> 但唯一一点坏处就是,进了前锋营训练很苦,而且一年到头也几乎没有与家人团聚之日。</p> 而且,进前锋营之前,士兵就要签下生死状。</p> 签了生死状,便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都尽数交托了出去。</p> 但冲着银子,还是很多人想进去。</p> 鬼营的人,便是从前锋营里选的。</p> 而那些被选进鬼营的人,无一不是被除了名,成为一个“死人”。</p> 便是前锋营里的弟兄们,也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p> 秦淮经过调查便发现,进了前锋营的士兵,死亡率偏高,而且,死了的人,大多都是体格健壮,武功高强者。</p>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p> 去了前锋营,可能在训练时就把命搭进去。</p> 但命没了,家眷的抚恤金也会随之水涨船高。</p> 有那不要命,豁得出去的,冲着这高昂的抚恤金,也想要拼一拼,搏一搏。</p> 这也就成为前锋营让人趋之若鹜,又为之畏惧的原因。</p> 兰清笳听了这些,不禁目瞪口呆。</p> “也就是说,在外人看来,鬼营的人都已经是死人。”</p> 秦淮点头,“没错。如果明惠帝只是想训练精锐士兵,有一个前锋营便足以,为何还要设置一个鬼营?</p> 而且还要遮遮掩掩,让那些人都如同鬼魅一般,在世间再没了自己真正的身份。</p> 可见,这鬼营里的训练非同寻常,那些手段,或许根本见不得人。”</p> 不知为何,兰清笳听得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p> “你说,鬼营,跟药人,会不会有什么关联?”</p> “十有八九。”</p> 兰清笳追问,“那你可知,为明惠帝训练和掌管鬼营之人是谁?”</p> 秦淮的眼眸迸射出一抹摄人的光芒,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国师。”</p> 兰清笳对国师一直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p> 眼下见秦淮露出这般神色,心中对这位国师顿时更添了几分好奇。</p> “他到底是什么人?”</p> 既然话茬已经打开了,秦淮便索性直接都说了。</p> “他其实,是宋前辈的师兄。</p> 但他当年却害得宋前辈被逐出师门,还将整个师门都屠戮,引导舆论嫁祸给了前辈。”</p> 兰清笳闻言,心头霎时一骇,禁不住瞪大了眼。</p> 竟然会有这等丧心病狂之徒?</p> “根据我们现有调查的结果,可以断定,饲养药人的法子,便是他敬献给明惠帝。”</p> 听到这儿,兰清笳的心中腾地一下就燃起了怒火。</p> 他就是罪魁祸首!</p> 所以,自己那些年吃的苦头,全都因为这个人所起!</p> 兰清笳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心情,“他一直没有露面,难道就是一直待在鬼营之中吗?”</p> 秦淮点头。</p>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消失匿迹,短则三个月,长则大半年。</p> 这次,幸亏他去了鬼营,福安郡主的人才顺利把洛前辈救了出来。”</p> 国师不在,大皇子被禁足,这两个最难对付的人都被他们避开了,他们才能这么顺利地布局,走到这一步。</p> 等到这两人回来,秦淮也已经站稳脚跟了。</p> 秦淮缓声开口,“我的人手已经安排在了各处,巡防营、兵马司,待下回遴选前锋营,他们就会前去竞选。</p> 还有三皇子的府兵,都安插了人手。</p> 只是大皇子还在禁足,他为人也比较警惕,暂时尚未安插人手。</p> 还有福安郡主那边,也能给我们很多助力。</p> 我们已经寻到了突破口,只需数管齐下,徐徐图之,定能寻到突破口。</p> 国师再难对付,他也并非三头六臂,没什么好怕的。”</p><hr css=authorwords author=半凉 /></p> 今天补昨天的更新,一共更六章!</p> </p> </p> 第752章:秦淮的计划 兰清笳听他说着自己的安排谋划,原本紧绷的心情,似乎才终于慢慢地松缓了下去。</p> 秦淮又继续道:“而我,作为梁毅恒,一方面,我会寻找机会向明惠帝展现自己的忠心能力。</p> 另一方面,我也在暗处谋划,将浔龙国那几个最得力的将才除掉,譬如此前那位骁勇善战的老将军,便是我们所除。</p> 前头那些声名赫赫的老将都死了,我这个新锐之才,自然就会慢慢崭露头角。”</p> 兰清笳微微瞪大了眼,她想起了之前听说的关于慕容雪的婚事。</p> 原本她是被许配给了那位老将军,但没想到那位老将军突然暴毙了,她这才幸免于难。</p>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秦淮的手笔。</p> 浔龙国多年和平,未有战乱,文官比例远超武官。</p> 有威望的武官更是寥寥可数,毕竟,优秀的武官是需要通过实战来累积功绩的。</p> 那位老将军暴毙之后,武官的头领人物也就没了。</p> 如果秦淮再想法子不动声色地把其余碍眼的武官除掉,那么,武官将才这一块就会有较大的空缺。</p> 秦淮若是在这个时候崭露头角,被明惠帝提拔重用的机会就很大。</p> 除非明惠帝没有发兵的打算,不然的话,着重提拔武将,都会是他必须要走的路,也是必须的选择。</p> 秦淮出头的机会很大。</p> 如果他真的能顺利成为浔龙国举重若轻的军队主将,那么,假若有一日两国当真正面交锋,秦淮就能发挥举重若轻的作用。</p> 兰清笳听他说来,听得倒是轻轻巧巧的,就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p> 但兰清笳却知道,这很难,他要出头,那必定要经历刀口舔血般的艰难。</p> 他就算真的被明惠帝选入了军中,担任了小头目,这还只是一个开头。</p> 他要服众,要树立威信,那都必须靠自己的拳头打出来的。</p> 兰清笳看着他,眼中泛出丝丝心疼。</p> 秦淮却是勾唇笑了起来,“我是男人,我肩上扛的责任,应该要比你重千倍百倍。</p> 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在,你在宫中,只需要以保全自己为主,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p> 兰清笳眼眶有些发热,忍不住再次伸手,一下扑进了他怀中。</p> 秦淮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投怀送抱,只觉得怀中的人软乎乎的,一时之间舍不得松开。</p> 秦淮又开口道:“说来,你倒是提醒了我,柔妃的兄长在兵部任职已有多年。</p> 若是能借着柔妃的这条线跟他搭上,说不定还能从他那里套到一些信息。</p> 以后或许还能为我们的人手开一些方便之门,行些方便之事。”</p> 兰清笳愣了愣,她就只是单纯地想结个善缘,为自己多留一条路,没想到,善缘这么快就能有回报了吗?</p> 虽然有些势利,但兰清笳对柔妃的病的确又上心了几分。</p> 兰清笳赶忙催促他,“那你快些把这瓷瓶给师父送去!”</p> 秦淮见她那副急切的样子,不觉失笑。</p> 但到底是没有再耽搁,拿着那瓷瓶就飞身离开了。</p> 秦淮回来得比她想象中快,“是紫金蕤,与桑根粉、苦莲、翠云草混合服用,人体就会产生异味,这其中起最大作用的就是紫金蕤。”</p> “原来是紫金蕤!”</p> 虽说有些马后炮,但兰清笳的确是一下就想起了之前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p> 当时她就隐隐觉得这症状跟自己记忆中某种药物作用下的症状十分相似,但一时之间愣是没想起来。</p> 现在有了宋十三的提示,她就事后诸葛亮了起来。</p> “不愧是师父,就是厉害。”</p> 秦淮好笑地看她一眼,“前辈又不在这儿,你现在马屁拍得再响也没用。”</p> 兰清笳当即理直气壮道:“我这不是拍马屁,我这是发自肺腑的实话!”</p> 兰清笳也没继续跟秦淮斗嘴皮子,而是开始细细琢磨起这事来。</p> 桑根粉那几样药材也就罢了,都是普通的药材,但紫金蕤这种药,能入药,但也能制毒,这种药在御药房应当不会有,只能在宫外才能寻到。</p> 不过,宫里的娘娘虽然轻易不能出宫,但谁身边会没有几个心腹之人?</p> 要想寻到这味药,也并非什么难事。</p> 这件事,难就难在如何给柔妃下药。</p> 柔妃身上的异味其实并不算重,但的确有。</p> 这么多年一直都有,这就说明一直有人给她下药。</p> 如果柔妃的吃食都是御膳房做的,那经手的人就多了,要想给她下药,就简单多了。</p> 兰清笳又想到了许姑姑,当时问起此事之时,她的眼神似乎微微地闪烁了几下,像是心虚什么似的。</p> 难道,这件事真的跟许姑姑有关?</p> 兰清笳心中的疑虑横生,不过事情到底如何,还得让慕容雪亲自调查。</p> 只有她才能方便出手,自己的身份不方便行事,只能给她提供一个调查的方向罢了。</p> 兰清笳还在兀自思索,秦淮就开口提醒,“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p> 这个晚上,她都一直连轴转地忙着,半点都没歇下,秦淮看着都觉得心疼。</p> 原本心底还存着的那点子旖旎想法,也早就没了。</p> 她都已经这么累了,明天她还得上值,自己若是还缠她,那简直就太不是人了。</p> 兰清笳想事情想得入神,反而觉得有些亢奋,半点都不觉得累。</p> 秦淮一提醒,她回过神来,看到秦淮眸中的心疼,她的心思也禁不住微微动了动。</p> 她忽的伸手,攀上了他的脖子。</p> “光想别人的事,的确是有些累人,咱们,还是想想咱们自己的事吧。”</p> 她突然贴上来,让秦淮的身子又禁不住僵了僵,喉结微动,方才已经熄灭了的欲念,很轻易地让她勾了起来。</p> 秦淮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哑声道:“今夜太晚了,你先好好休息,下回,我再来看你。”</p> 兰清笳不允许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竟然以失败告终,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吸引力。</p> 她没有说话,踮起脚尖,把唇送了上去。</p> 秦淮并非是不想,而是怕她太累。</p> 既然现在,她自己都不觉得累,她自己都这般热情主动,他还有什么好迟疑的?</p> 他很快就反客为主,将她的脑袋叩住,疯狂索取。</p> 干柴烈火,一切都水到渠成。</p> </p> </p> 第753章:被下毒 兰清笳喘着粗气,艰难出声,“屏风后有一方小榻。”</p> 秦淮望着她,看到她眸底的那一汪春水,身上的火旺得几乎要立刻烧起来。</p> 他轻笑一声,脸上挂上了一丝若有还无的痞意,“原来娘子早有准备。”</p> 那小榻,上回还没有的。 </p> 兰清笳的面颊上立马飞去一朵红润,甚是羞恼。</p> 秦淮本不过就是嘴上调侃,没想到竟惹来她这番反应,她竟似默认了。</p> 秦淮当即更是忍耐不住,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那小榻的方向而去。</p> 小榻上很快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许久才渐渐歇了。</p> 床上的沐白翻了个身,哼哼唧唧了几声,但幸而没有醒过来,很快就又睡了过去。</p> 一番荒唐过后,兰清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急忙推他。</p> “时间不早了,你快走。”</p> 每每此时,秦淮就有种十分不是滋味的感觉。</p> 他现在,连在他们母子俩身旁醒来的机会都没有。</p> 秦淮心中顿时燃起了更加强烈的愿想,只盼着关于这里的一切,能尽快结束。</p> 他与他的妻儿,能够以自己本来的面目,光明正大地回归,堂堂正正地生活,不需要再这样,每天都戴着面具,小心翼翼,半刻不敢松懈。</p> 秦淮将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又吻了吻她,眼中满是眷恋。</p> “明天宫里见。”</p> 兰清笳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累了,眼皮直打架,她只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就睡了过去。</p> 秦淮又吻了吻沐白,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p> 头天晚上折腾的时候倒是生龙活虎,主动热情。</p> 第二天,兰清笳就浑身酸软,骨头散架。</p> 加上睡眠不足,她根本连爬都爬不起来。</p> 还是沐白醒了,撒了清晨第一泡童子尿,扯着嗓子大声哭喊,将她艰难地从梦中拉了出来。</p> 外头,红衣和莺歌也都敲门而入,开始为沐白换尿布,收拾整理。</p> 红衣把这活儿让给了莺歌,自己则是走到小榻前,默默整理了一番,又打开窗户,把屋中那残存的气息散一散。</p> 兰清笳见她的动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的事。</p> 昨晚她太累了,根本没想起要去整理,而秦淮,也被自己一直催着离开,大概也忘了。</p> 兰清笳的困意一下跑了,只剩下满腔的窘迫。</p> 对上红衣那“我都懂”的眼神,兰清笳更窘了。</p> 靠着这份窘迫,她奇异地战胜了困意。</p> 待到了太医院,兰清笳便又开始琢磨起柔妃的事来。</p> 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必然是柔妃身边的亲近之人所为。</p> 她想把这个消息传给慕容雪,但她一时之间却寻不到法子,她身边也没有可以信得过的宫女小太监,随随便便差遣旁人传话,必然不保险。</p> 兰清笳便只能暂时按捺,转而琢磨起给柔妃服用的药方。</p> 要根治柔妃身上的异味,最釜底抽薪的法子自然就是找出被下药的源头,不再服用。</p> 除此之外,也可以用其他的方子把那些药性化掉。</p> 至于给慕容雪传信,兰清笳打算问问秦淮有没有什么法子。</p> 没想到,下值的时候,她就在花园的小径上碰到了慕容雪。</p> 慕容雪看到她,原本还有些焦急的神情就是一变。</p> 显然,她多半是特意在此等自己的。</p> 看来,她对柔妃的病情十分着急,这才按捺不住主动来寻自己。</p> 兰清笳借着请安的机会,压着声音飞快道:“柔妃之事微臣已有发现,只是此地不便多言。”</p> 慕容雪听到她这话,眼睛明显亮了一下。</p> 她也飞快道:“明日我想办法寻你。”</p> 兰清笳颔首,然后恭敬离开。</p> 她虽不受宠,但好歹也是公主,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可用之人,那就等她想办法吧。</p> 第二日,慕容雪便以身体不适的名义,派宫女到太医院传太医。</p> 恰巧,兰清笳正站起身走出来,那宫女便直接点了她。</p> 兰清笳作为一个新来的,突然收到公主的传召,自然不敢推拒,当即诚惶诚恐地收拾了东西就随那宫女一道去了。</p> 太医院的众太医们都不以为意。 </p> 九公主不受宠,柔妃母族也没有任何依仗与本事,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p> 以往这种类似的活儿,都是大家不愿主动接的。</p> 打赏少,还会开罪宫里那些瞧不惯她们的高位嫔妃,现在兰清笳这个愣头青当了这个出头鸟,也算是帮他们解了烦忧,他们自然乐见其成。</p> 待到了慕容雪的宫中,兰清笳很明显就看出了这里与八公主的瑶华宫高下立现的差距。</p> 受宠与不受宠,果然是有着天壤之别啊。</p> 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宫女把她引进去,慕容雪就让心腹在外守着。</p> 她当即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了起来。</p> “景太医,我母妃的病,究竟是因何而起?”</p> 兰清笳不紧不慢地将宋十三的话复述了一番,向她阐明了厉害干系。</p> 慕容雪当即就瞪大了眼,“你是说,我母妃是被人下的毒?”</p> 兰清笳颔首,“八九不离十。柔妃的症状这么多年都不见根除,便只能说明,柔妃娘娘长期被人下毒,甚至可能,现在仍在被人下毒。</p> 公主若想查清此事,便需要从柔妃的饮食经手人身上下手。”</p> 慕容雪的面色染上了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p> 兰清笳问道:“柔妃一日三餐的吃食,是从御膳房领的吗?”</p> 一般不受宠的嫔妃,宫殿中都不大可能单独设小厨房。</p> 慕容雪却给出一个让兰清笳有些意外的答案,“母妃的宫殿中设有小厨房。”</p> 母妃以前受宠时,父皇命人在她的宫殿里设了小厨房。</p> 后来母妃不再受宠了,身边的人手锐减,各方面的待遇也直线下滑。</p> 经常从御膳房那边只能领到一些残羹冷炙,当时自己还小,母妃为了自己,就开始在自己的小厨房准备吃食。</p> 虽然食材简单,但胜在新鲜热乎。</p> 这么多年,母妃一直都保留着小厨房。</p> 兰清笳忙问,“敢问为柔妃准备一日三餐的,是谁?”</p> 慕容雪沉默不语,兰清笳观她神色,大胆猜测,“可是那位许姑姑?”</p> </p> </p> 第754章:国师的义子 慕容雪当即为许姑姑辩解,“许姑姑跟了母妃很多年,对母妃忠心耿耿,她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p> 她没有否认,就说明,柔妃的吃食,果然是许姑姑经手的。</p> 兰清笳现在也不能断定那件事就是许姑姑做的,但目前来看,那位许姑姑的确是最可疑之人。</p> 兰清笳平和地道:“事情尚未查清,微臣也不敢断言,不过,为了不让先入为主的想法影响了最后的判断,公主还是派人好生彻查为好。</p> 紫金蕤那味药材,宫中没有,只可能在宫外觅到,便是此物。</p> 若当真是柔妃娘娘身边的内鬼所为,公主可以着意搜寻,看谁人曾在宫外买过此物,现在身边是否还私藏着。”</p> 为了让慕容雪认得出这种药材,兰清笳特意命人去寻了。</p> 她将帕子摊开,放在了桌上。</p> 慕容雪的目光定定落在那帕子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p>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断然开口道:“这药,定然不可能下在母妃的三餐中。</p> 因为我幼时一直养在母妃的身边,跟母妃同桌而食。</p> 如果那些饭菜真的被下了药的话,没道理母妃吃了有事,我却没事。</p> 那只能说明,那些饭菜是干净的。所以,定然不是许姑姑动的手脚。”</p> 兰清笳听了她这话,反而对那位许姑姑的疑心更大了。</p> “若是如此,同理可知,柔妃屋子里的茶水点心也多半是干净的。</p> 不然公主若是饿了渴了,很容易就会误食。</p> 那就只能说明,那被下药了的东西,是只有柔妃娘娘一个人有机会吃的。</p> 而这,大概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做得到。”</p> 慕容雪听了这话,刚刚才和缓的面色一下就变得惨白了几分。</p>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似乎,真的只有许姑姑最有机会下手。</p> 她是母妃最最看重和信任之人,是母妃绝对不会设防的人。</p> 慕容雪此时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心中乱撞,叫她心烦意乱。</p> 兰清笳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什么。</p> 她拿出了药方,“这个方子,可以让柔妃试一试,能让她的症状慢慢减轻。</p> 公主若是无事的话,微臣就先告辞了。”</p> 慕容雪木然颔首,她命人拿来了赏赐,在兰清笳要走之前,她欲言又止,“今日之事……”</p> “公主请放心,在下定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对旁人多说半个字。”</p> 慕容雪的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谢。”</p> 兰清笳颔首,提着自己的医药箱,施施然离开。</p> 慕容雪的心境却没有兰清笳那般平静,她一边告诉自己,不可能的,许姑姑不是这样的人。</p> 但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回想着方才兰清笳所说的话。</p> 要能在母妃身边悄无声息地下毒这么多年,必然是母妃很信任,不设防的人。</p> 思来想去,也只有许姑姑一个人最有嫌疑。</p> 慕容雪不想让自己被猜忌蒙蔽了双眼,她现在既然有心要查,那就要查出证据来。</p> 所谓捉贼拿赃,无凭无证,她不能随随便便就冤枉人。</p> 慕容雪这头已经下定决心要彻查,但她这边还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来,没想到,秦淮派去调查柔妃兄长卢子阳那边倒是先查出了一些消息。</p> 秦淮再一次邀约兰清笳一起吃酒,两人在包厢中,秦淮便说起了自己查到的一些消息。</p> “你一定没想到,卢子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去买紫金蕤。</p> 而且,除了这些,他的采购清单里,还有桑根粉等药。</p> 这会不会有些太巧了?”</p> 兰清笳闻言,脸上的惊讶掩都掩不住。</p> “难道,是他命人给柔妃下药?可,怎么会?</p> 柔妃是他的亲妹妹,她在宫中不受宠,对他这个亲兄长能有什么好处?”</p> 秦淮摇头,“这的确有些耐人寻味。”</p> 兰清笳眉头微蹙,“他的为人如何?”</p> “武功高强,刚直冷硬,独来独往。”</p> 这些都算是比较中立的评价,兰清笳光听这些,一时之间对他的品性倒是不好下定论了。</p> 正在这时,楼下忽的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p> 像是有什么人马入城了,在百姓中惹起了一阵骚动。</p> 兰清笳好奇地探头往下看去,就看到一支队伍远远而来,他们皆是一片肃穆整装。</p> 为首那人大概三四十的年纪,身形高大魁梧,肤色古铜,一双眸子锐利如鹰隼,周身都是一派摄人的气场,还有一股勃勃的野心。</p> 兰清笳看着这个人,心中立马就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喜。</p> 这个人身上的气场让她本能排斥,让兰清笳觉得,他们不是一条路的人。</p> 兰清笳转开目光,往后面看去,倒是注意到了在这人侧后方的另一人,因为他长得轮廓分明,五官硬朗,但论长相的话,此人的确长得颇为好看。</p> 只是他周身的气场太过阴郁,眸中也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生机。</p> 兰清笳转头看向秦淮,出声问道:“这是谁啊?”</p> 秦淮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他是国师的义子,詹隋。”</p> 兰清笳听到她的身份,第一印象的不喜一下就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p> “原来是国师的人,难怪我看他第一眼就那么不顺眼。”</p> “詹隋不仅是国师的义子,还是当朝定武将军,兵权在握,战功不少。”</p> 兰清笳听到这话,心头不禁蒙上了一层雾霾。</p> 一个国师就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又多了个定武将军,当真是想想就让人头大。</p> “那他们这是从哪里回来?”</p> 兰清笳之前没有关注过此人的讯息,自然不知道这些。</p> “此前邻国勐泐有小支军队侵扰,明惠帝便派他去镇压。</p> 他只领了两千人前去,很快就传回了他镇压勐泐散兵的消息。</p> 明惠帝让他领军在边境巡防一番,没想到,他会回来得那么快。”</p> 秦淮有种感觉,此人会大大影响自己想要在军中冒尖出头的计划。</p> 兰清笳也敏锐地从秦淮的情绪变化中感受到了这个讯息,心中同时也生出了忧虑。</p> 反倒是秦淮宽慰她,“如果注定了是对手,那么,迟早都要面对,那我宁愿宜早不宜迟。</p> 毕竟,该来的都会来,就算不是现在,也是以后。</p> 他就算很厉害,但我,也不差。”</p> </p> </p> 第755章:他们就不能自己生吗? 听到秦淮最后那话,兰清笳便也放宽了心。</p> 事情还没发生呢,她怎么能一开始就唱衰?</p> 对手再厉害又怎么样?她男人也不是豆腐做的,他也厉害着呢!</p> 心情稍稍放松了,兰清笳便生了兴致,转而问起詹隋后面那人。</p> “那个人是谁?就是詹隋后面,五官很英俊硬朗的那一个。”</p> 秦淮听到她这话,心里头就生出了点不舒服的感觉。</p>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人那张脸,心中冷哼一声。</p> “不过尔尔罢了,哪里英俊硬朗了?”</p> 兰清笳好笑地看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幼稚,这种时候竟然还会吃醋。</p> 她故意道:“至少比你现在这张脸好看。”</p> 秦淮:……</p>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很努力地想要反驳,可是,到底还是无言以对。</p> 这张脸,的确是不怎么争气。</p> 不过很快,兰清笳就压低了声音,含着笑意道:“但是,比你原本的那张脸,就差多了!”</p> 秦淮听到这话,唇角这才禁不住翘了翘。</p> 兰清笳见他被哄好了,这才道:“现在总能告诉我那人是谁了吧?</p> 我瞧着他的衣服跟后面的人不一样,身份定然也不一般吧。”</p> “他叫萧闯,是詹隋的义子,也是他最得力的干将。”</p> 兰清笳:“……怎么又是义子?他们就不能自己生吗?”</p> 秦淮颇为自得地来了一句,“大概是生不出来吧,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男人那么厉害的。”</p> 兰清笳听了这话,面颊上禁不住飞上一抹嫣红。</p> 想到昨晚上,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腰,昨晚那腰酸背痛的感觉似乎还在。</p> 秦淮看到她的小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中带上了些许别样的意味。</p> 兰清笳见不得他这般嘚瑟,忍不住刺了一句,“别人一成亲就当爹,你呢?就这也敢夸口自己厉害,还是好好正视自己吧。”</p> 秦淮:……</p> 被扎心是什么滋味,就是现在这种滋味。</p> 这是他的亲媳妇儿吗?怕不是被别人掉包了吧。</p> 秦淮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给我等着!看我下回不好好收拾你!”</p> 兰清笳仗着他这会儿什么都做不了,毫无危机意识。</p> 只是,等到下回这记仇的男人向她讨债时,她就只能抓住床板欲哭无泪……</p> 秦淮目光朝下一扫,忽的定在了某个人的身上。</p> 兰清笳察觉到他的异样,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却只看到蹿动的人群,不知道他看的是谁。</p> “怎么了?”</p> 秦淮开口道:“那个人,就是卢子阳,蓝衣,站在茶楼前,身材很魁梧的那人。”</p> 兰清笳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锁定了目标。</p> 卢子阳的确长得五大三粗,跟柔妃的娇婉柔弱完全不同。</p> 但是,平心而论,卢子阳的样貌长得并不差,相反还挺不错,与柔妃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他身上尽显刚强,柔妃则是尽显柔弱。</p> 卢子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詹隋一行人的方向,眼神有些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兰清笳看着这人,觉得他的面相正直,不像是会陷害自己妹妹的人。</p> 至少,从第一眼的印象来看,兰清笳对他并没有对詹隋那样第一眼就生出不喜的感觉。</p> 两人正在观察他,就见有人走上前,似对他说了些什么,卢子阳抬步就走了,脚步还有些匆忙,像是发生了什么事。</p> 秦淮的眸子动了动,他当即对兰清笳道:“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p> 兰清笳见他如此,大概猜出来他的意图,她也没有阻止。</p> 秦淮果然很快就回来了。</p> 他方才只是去找了自己的暗卫,让他们追上去看看,卢子阳到底去做了什么。</p> 一旦有什么发现,及时来报。</p> 或许不会有什么发现,但是,方才卢子阳的神色,却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p> 现在秦淮对卢子阳十分感兴趣。</p> 不多时,秦淮派出去的人就折回来了。</p>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p> 那人恭敬回话,“卢子阳去了一处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院子,与一群绿林好汉装扮的人见面了,属下小心靠近,没想到就被发现了。”</p> “这么说,什么都没听到?”</p> “属下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也并非全无收获。</p> 属下跟对方交手后认出了那人的大刀,还有他的功法,属下觉得,他们极有可能是当初曾经暗中对我们施与援手的那一伙人。”</p> 秦淮听了这话,面色顿时露出难掩的诧色。</p> 兰清笳却是一脸迷茫,但此时她却没有贸然开口询问。</p> 秦淮神色多了几分认真,“你看清楚了吗?”</p> “属下尚不敢断定,只有七八成把握。”</p> 秦淮当即道:“那便去查,务必将此事核实。”</p> “是。”</p> 那手下应了一声,便很快退了下去。</p> 待那人离开了,兰清笳这才追问,“方才你们说的,是什么事?”</p> 秦淮早有预料兰清笳会追问,是以,他也没有打算隐瞒,直接便道。</p> “我之前也与你说过,大皇子对我颇多成见,对我一直心存怀疑,他数次试探后,便开始对我步步紧逼。</p> 我已经处处提防,但有一次还是遇到了危险,当时,便是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绿林好汉救了我。</p> 他们认识我,并非凑巧出现,而是蓄意帮忙,我觉得很困惑不解,但对方蒙着脸,也并没有留下身份信息,我一直不知道对方是谁。”</p> 兰清笳听得心惊肉跳。</p> 当初他跟自己讲那些事时,都尽量轻描淡写,没有让她听出半分危险。</p> 可现在听来,兰清笳却觉得一颗心都狠狠地揪了起来。</p> 如果不是那群人施与援手,秦淮说不定就不是假死,而是真死了。</p> 思及此,她对那群绿林好汉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p> 如果那些绿林好汉真的跟卢子阳有关,他们对卢子阳此人,又要开始有另外一番评估了。</p> 兰清笳直接问,“你觉得是他们的可能性高吗?”</p> 秦淮想了想,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卢家,以前是在道儿上跑镖的,养了一群武艺十分高超的镖师。”</p> </p> </p> 第756章:是你下的毒 镖师,绿林好汉,身份上,似乎一下就对上了。</p> 他们镖局虽散了,但手底下那群弟兄说不定还在呢。</p> 可他明明是浔龙国的官员,而且还是柔妃的兄长。</p> 按理说跟明惠帝,跟浔龙国应该有着更加稳固的关系,可是,他为什么会去帮秦淮这么一个别国王爷?</p> 兰清笳想不通,她便也问了出来。</p> “可是,他当初为什么要救你?”</p> 秦淮也想不通。</p> 兰清笳兀自分析,“如果,慕容雪还曾跟他们告过你的状的话,他们对你,就更应该没有什么好感才是。</p> 毕竟,当初你可没少给慕容雪苦头吃,把她推进湖里,还射了蜜蜂蛰她,让她险些毁了容。”</p> 秦淮:……</p> 当初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她笑得多开心都忘了吗?</p> 怎么现在却是完全一副幸灾乐祸,看自己笑话,甚至还隐隐在谴责自己的样子?</p> “难道,慕容雪没有告状,反而在他们面前给你美言?”</p> 兰清笳说到这儿,一副酸溜溜的语气。</p>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招她喜欢,你都对她这么过分了,她还在惦记你。</p> 现在人家都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你以后要怎么报答人家啊?”</p> 秦淮:……</p> 兰清笳很快又自我调解了,换了一副轻松自如的语气,“不过,我还是很感谢她。</p> 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只要她救了你,那也是我的恩人。”</p> 不过这么一小会儿,她就已经态度飞转地自说自话了好几轮,秦淮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p> 他有些好笑地提醒兰清笳,“你可不要自己在这儿瞎想了,到底是不是卢子阳的人还不一定呢。”</p> 万一压根就不是,这不是说了个寂寞吗?</p> 兰清笳:“我就随便想想,反正也不花钱。”</p> 秦淮:只要你不乱吃飞醋,回头又找我算账,爱怎么想都成。</p> 派去调查的人,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出些什么来。</p> 尤其是方才卢子阳一行人都已经被惊动了,对方必然会心生警惕。</p> 秦淮的人也不能公开表明身份,彼此间也只能在暗中互相试探,所以,需要时间。</p> 兰清笳与秦淮这边发现了卢子阳这条意外的线索,正在努力深挖。</p> 宫中,慕容雪那边,也有了意外的收获。</p> 她思来想去,虽然觉得自己不该怀疑许姑姑,但是,任何一个可能的希望,任何一条可能的线索,都不能错过。</p> 如果许姑姑真的是无辜的,那她到时候再跟她道歉便是。</p> 慕容雪这几日往碧溪宫跑的次数便多了些,她趁着母妃喝了药睡着的时候,又寻了借口,让盼儿把许姑姑支出去了,然后,慕容雪便悄然进了许姑姑的屋中。</p> 如果许姑姑真的偷偷地给母妃下药的话,她的房中说不定还藏着没有用完的药粉。</p> 慕容雪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很是紧张,她先是翻找了一番许姑姑的梳妆台,她的首饰并不多,慕容雪很快就翻完了,没有找到类似药包的东西。</p> 她又把各个箱笼、柜子、抽屉等地方都翻找了一番,连角落都没有放过,都一无所获。</p> 慕容雪反而是松了一口气。</p> 没有找到,至少能证明许姑姑是清白的吧。</p> 只要不是许姑姑做的,她就放心了,至少这样,自己心中的信念不会就此崩塌。</p> 慕容雪正打算离开,又想到了什么。</p> 还有床底没找。</p>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到许姑姑的屋子里玩,那时候人小,还曾钻到过床底下去躲猫猫,许姑姑的床下便藏着一个带锁的小匣子。</p> 慕容雪俯身,朝床底看去。</p> 原本只是打算看一眼,让自己彻底安心,没想到,那下面的确真的有一个匣子。</p> 慕容雪俯身把那匣子拿了出来,这么多年了,这个匣子还是当年的匣子,上面的红漆已经现出了点点斑驳的痕迹。</p> 那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锁,慕容雪凭着习惯,到许姑姑换下来的衣裳口袋中摸索了一番,竟然真的摸到了一串钥匙。</p> 许姑姑以前念叨过,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每回换下衣裳都经常忘记把钥匙拿出来,每回都是洗衣裳的时候才发现。</p> 慕容雪现在只觉得自己有些感谢她这个习惯。</p> 慕容雪告诉自己,她就只是打开看一眼,确认一下。</p> 只要确认了许姑姑是无辜的,一切就能过去了。</p> 她会主动向许姑姑道歉,以后都不会再怀疑她。</p> 可是,她打开了那匣子,顿时就有一股异样的药味扑鼻而来。</p> 慕容雪呆呆地看着躺在匣子里的那无比眼熟的药材,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就炸开了,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p> 她颤抖地伸手拿起了那药材,她无比确信,这味药材,赫然跟兰清笳那天给自己留下的一模一样!</p> 这就是紫金蕤!</p>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p> 慕容雪便是再蠢,也不可能这样自欺欺人!</p> 她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心念豁然崩塌了,许姑姑是她在皇宫中,除了母妃以外,最亲近的人了。</p> 她从来没有想过,许姑姑会背叛母妃,会给母妃下毒,害母妃失宠,害她被众人嘲笑。</p> 外面,许姑姑的声音传来,她回来了。</p> 她的声音含着笑意,带着一贯的温和。</p> 但现在慕容雪听来,却觉得有一股怒气直冲脑顶,根本压都压不住。</p> 她直接拉开房门,站在门口,双目紧紧盯着许姑姑。</p> 许姑姑没想到她会在自己的房中,一时愣住。</p> 待看到她手中拿着的那个匣子,看到那匣子被打开了,许姑姑脸上的笑就彻底僵住了,面色也一下变得一片苍白。</p> 许姑姑这骤然间失态的反应,似乎也已经说明了一切。</p> 慕容雪眸中的怒意又变成了伤心,变成了失望,双目微微泛着红,死死盯着她。</p>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p> 许姑姑疾步奔了上来,整个人满脸都是紧张无措。</p> 她伸手,想要把慕容雪手中的匣子拿过来,但却被慕容雪后退躲过了。</p> 许姑姑急得满头大汗,“公主,此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奴婢可以解释……”</p> 慕容雪望着她的眼神更加失望,“你根本没有问我是什么事,也没有否认,你果然是知道这一切的,这件事,就是你做的。”</p><hr css=authorwords author=半凉 /></p> 六更啦!</p> </p> </p> 第757章:自己下的药xinShuHaiGe.CoM 许姑姑的神色着急,“公主,奴婢,奴婢……” 许姑姑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来,整张脸已然涨得一片通红。 慕容雪望着她,“你不是说你能解释吗?我现在就听着。” 许姑姑双眸泛起了红,“公主,事情真的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奴婢真的没有要害娘娘……” “可是你的的确确是那么做了,不是吗?” 许姑姑又哑然了,关于这一点,她没法否认。 慕容雪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母妃,但,我也不会让你继续在母妃身边待着。” 许姑姑瞳孔猛缩,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她直接就跪了下来,开始求慕容雪。 “公主,您开开恩,奴婢不想离开娘娘,奴婢对娘娘是真的忠心耿耿,请公主不要赶奴婢走! 哪怕是让奴婢做苦力,奴婢也愿意!” 慕容雪看到她这副样子,心口不觉一阵酸酸涩涩的,眼眶也有点发胀。 许姑姑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份情谊,自己又何尝能说忘就忘? 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这般失望,这般难过。 不惊动母妃,是不想让母妃因为此事而伤心难过。 不追究她的责任,也是看在了她这么多年辛劳的份儿上。 这已经是自己最大的仁慈了。 慕容雪没有再心软,而是冷声道:“我不可能让你再继续留在母妃身边。” 许姑姑哀声求着,“公主……奴婢是有苦衷的啊!” “你的苦衷是什么?” 许姑姑张了张嘴,又说不出口了。 慕容雪心中彻底失望了,“你说不出你所谓的苦衷,要我如何原谅你? 更何况,你就算真的说得出苦衷,也不值得原谅。 因为不管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改变不了你曾对你的主子下药的事实。” 慕容雪说完,抬步就要离开。 正这时,柔妃却是被人搀着,缓步朝这边而来。 她大病初愈,面上依旧蒙着一片苍白之色。 她朝这边看来,面上神色复杂。 慕容雪看到她,心头不觉猛跳。 母妃的正院距离这里有些距离,慕容雪觉得母妃就算是醒了,在自己的院子里也绝对听不到。 所以她才敢在这里直接跟许姑姑摊牌。 但没想到,母妃竟然起了身,出了房门,还走到了这附近。 慕容雪看到她那神色,顿时心慌不已。 难道母妃已经全都听到了? 许姑姑是她这么多年的心腹,她若是知道自己一直在被许姑姑谋害,心中该是何等伤心难过? 慕容雪急忙上前,急切解释,“母妃,女儿只是一时发了脾气,这才罚了许姑姑。” 柔妃看着慕容雪,看到她急切解释的样子,明白了她这样的原因,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柔软来。 她拍了拍慕容雪的脑袋,缓声道:“母妃都听到了。” 慕容雪面色霎时一白,“母妃……” 柔妃缓缓摇头,神色很平静,半点被背叛的恼怒激动都没有,甚至堪称平和。 “此事,回屋细说。” 慕容雪因为自己母妃这有些怪异的态度而感到难以置信,心中也渐渐生出了疑团。 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待回到屋,关上了门,派心腹在外头守着,慕容雪就听到了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真相。 “此事,母妃早就知道了。” 慕容雪闻言,顿时惊呆了。 柔妃又继续道:“并非是许姑姑对母妃下药,而是母妃自己给自己下药,她只是帮母妃保管了那些东西罢了。” 这句话,成功地让慕容雪陷入了更加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凌乱之中。 她看向许姑姑,许姑姑抹着眼角,垂着头,显然是默认了这些。 慕容雪张大了嘴,听到这些,她似乎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方才许姑姑说自己有苦衷,最后又为什么无法解释。 因为这个真相,根本不能对外人言道。 谁能想到,原本宠冠后宫的柔妃,为了避宠,竟然不惜给自己身上下药,让自己染上这样的恶名? 慕容雪忍不住颤声开口,“为,为什么?” 慕容雪的眼中满是不解,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怨气。 虽然很不应该,但,她还是生出了怨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年,她们母女受的冷遇,吃的苦楚,哪一样不是因为失宠带来的? 好端端的,母妃为什么放着恩宠不要,反而愿意承受这一切? 幼时的记忆虽然有些朦胧,但,慕容雪却还是记得,自己曾经也是集千娇百宠于一身,被父皇捧在手心的。 可是,后来的一切都没了,她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左右。 柔妃看到她眸中的那丝怨气,心口微微刺了一下。 她哽咽道:“雪儿,对不起,是母妃让你吃苦了,是母妃对不起你……” 慕容雪心口依旧微微刺痛着,她执拗地望着自己母妃,“所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柔妃似是想到什么,一时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许姑姑见她如此,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公主,娘娘都是逼不得已,为了能保全自己,保全您的一条性命啊! 您只知道当初娘娘盛宠在身,可您却不知,娘娘与您当时究竟都面对着多少危险。 您们母女,就是明晃晃的活靶子,当初不知道有多少回,您都险些被人害了! 娘娘实在是怕了,不敢再拿您的性命冒险,这才不得不行此招数,安居一隅,躲避锋芒。” 慕容雪闻言,禁不住再次瞪大了眼。 许姑姑抹了一把眼泪,“娘娘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敢断药,因为总有人不放心。 您还记不记得您十岁那边,娘娘有一段时间身上已经没了异味,那是因为娘娘以为自己都已经避了那么多年,早就不可能再复宠了,那些人也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您年纪小,兴许是因为高兴,就把这事往外说了,可是,不久之后,娘娘的梳子里,就被涂了药,若非奴婢警觉,娘娘怕是早……” 慕容雪身子禁不住狠狠一晃,脑子也一阵嗡嗡直响。 第758章:谁在背后指点你?xiNSHuHaiGe.CoM 她想起来了,十岁那年,母妃的确是有一段时间“病”好了。 她很高兴,在几位皇姐皇兄议论母妃的时候,就忍不住辩解了几句。 她不知道,自己的那几句辩解,竟然就险些让母妃丧命。 因为自己坚称母妃已经病愈,在那回宫妃去向皇后请安之时母妃也被特许前往。 可是那次,母妃身上却又重新染上了恶臭,那味道,甚至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重。 所有人都对母妃退避三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她甚至直接被皇后遣回了宫中。 慕容雪也被慕容霏等几位皇姐嘲讽,她当时觉得委屈极了,也难过极了,甚至也在心中偷偷地怨过母妃。 若非她患上了这样的恶疾,自己又怎么会被皇姐们嘲笑? 直到现在,慕容雪才终于明白,母妃那次身上之所以会散发那样重的异味,只是为了向那要害她的人表明,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复宠。 正因为如此,对方没有再向她下手。 或许,对对方而言,让她们母女这样被所有人嘲笑地活着,远比让她们死了更加畅快。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柔妃这里已经鲜少人问津,她这么多年,也没有再断过药,她身上,也一直都有一股淡淡的异味。 慕容雪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蠢。 许姑姑的这番话,已然让她彻底醒过神来,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以为,自己曾经受到的刁难和冷待,已经是最险恶的事了,没想到,还有更多险恶,都是母妃为自己挡下来的。 美貌,是母妃的武器,但,同样也是给母妃招惹杀身之祸的源头。 母妃的能力有限,只能用这样自毁名誉的方式,尽己所能地保护她。 慕容雪明白了过来,顿时觉得心口被一股又酸又涩的情绪填满。 慕容雪忍不住,直接扑到了母妃的身上,痛哭出声。 “对不起,母妃,我,我方才不该怪你……” 柔妃也跟着她一块掉眼泪,“是母妃没用,没能好好地护着你,给你最好的生活。” 慕容雪疯狂摇头,“母妃给我的这一切,已经是最好的了!” 柔妃听她这话,心中不禁变得一片柔软。 幸好,她的女儿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因为她身上的这异味,就对她疏远。 慕容雪用力吸了吸鼻子,“可是母妃,您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 柔妃一阵苦笑,“你太小了,性子又有些冲动,母妃怕告诉你,你会沉不住气。” 慕容雪不是顶聪明的人,心思也不深,藏不住事,八公主等人又总喜欢拿柔妃的隐疾嘲弄她。 小时候的慕容雪没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总会忍不住跟她们争辩。 柔妃怕告诉了她,她一个激动,就说漏了嘴。 这样的事,若是传了出去,那是要杀头的。 不管柔妃是为了自保还是什么天大的原因,她都是为了避宠给自己服了药。 皇上可以不翻她的牌,但,身为妃子,却没有使手段逃避侍寝的权利。 慕容雪听了这话,心中也明白了过来,自己以前,的确是比较蠢,没有心计。 慕容雪想到自己方才对许姑姑的误会,便看向她,神情很是愧疚。 “许姑姑,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许姑姑哪里会怪她,自然是连连摇头,“公主也是关心娘娘,关心则乱罢了,如何能怪公主? 更何况,公主方才也没有真的要对奴婢做什么,最多也只是要把奴婢赶出去罢了,公主的心是好的,奴婢明白。” 慕容雪见她真的没有介意,这才放下心来。 柔妃看着慕容雪,转而问,“雪儿,你老实告诉母妃,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指点你?” 自己女儿,她知道。 若非有人指点,她便是发现了许姑姑藏着的药材,也不可能知道那跟自己身上的异味有关。 面对自己的母妃,慕容雪也没有隐瞒,而是直接道:“是景太医。” 柔妃闻言,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他。” 慕容雪有些后悔,“都怪我,那日他来给母妃看诊时,我没忍住,向他问起了母妃的病症,还让他给母妃看诊。 他,他取了母妃几滴血,然后,他就看出母妃是中了毒,那紫金蕤也是他给我看了,我才认得出来。” 柔妃的眸中顿时蒙上了一层深思之色。 “雪儿,此事非同寻常,你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包括这位景太医,你听明白了吗?” 慕容雪自然是点头如捣蒜,“嗯嗯,母妃,雪儿明白!” 此事关涉到她们母女的生死,她如何会对旁人说? 她对兰清笳,最多也就只是比其他太医多了几分好感。 这几分好感,也是因为她没有像其他太医一样对自己母妃的病症敷衍了事罢了。 但慕容雪也还记得,她跟慕容霏走得近,就算她现在还没被慕容霏收买,以后说不定就会成为她的心腹。 以后,自己跟她还是保持些距离才好。 只是,慕容雪想到了什么,又不免担忧。 “母妃,女儿觉得那位景太医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之前就已经怀疑到许姑姑身上了。 他若是将此事告诉旁人,让许姑姑被人盯上怎么办? 女儿要如何处理善后才更妥?” 柔妃身上异味的真正原因,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万一,兰清笳把此事告诉了旁人,这把火再烧到许姑姑的身上,那许姑姑就危险了。 许姑姑倒是迟疑地道:“奴婢倒觉得,那位景太医看起来十分面善,不像是这种人。” 慕容雪现在倒是开始警惕了起来,“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说完她自己也有些汗颜了,自己当初也是觉得兰清笳看起来与别的太医不同,一时之间没忍住,这才让她给自己母妃看诊。 早知道,她就不会让兰清笳插手了。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她也就不可能知道自己母妃身患隐疾的真相了。 柔妃想了想,道:“雪儿你找机会嘱咐那位景太医,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看看他的反应和态度如何,再做谋划。 至于许姑姑,你只说自己没找到证据便是。 我们也把那些药都处理掉,就算真的有人来查,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来。” 更何况,谁会关心她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嫔妃到底是怎么身患恶疾的呢? 第759章:卢子阳的底细 慕容雪听了自己母妃的这番交代,原本的担忧这才一扫而空,渐渐安定了下来。 把这件事解决了,慕容雪这才提起了方才就一直梗在她心头的那桩事。 她压着声音开口,“母妃,当初在您的梳子上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她的眸中,有点点闪烁的光芒,那里面,是恨意。 柔妃面露苦笑,“无非就是上头那几位。” 她怕慕容雪轻举妄动,不小心走歪了,便忍不住出声道:“雪儿,你要记住一句话,当你没有实力的时候,万万不能冲动。 隐忍虽然很难,但为了未来,也不得不隐忍,什么都没有活命重要。” 慕容雪知道母妃会这么叮嘱她的原因,无非就是担心她会一时冲动就做出什么蠢事。 慕容雪朝她露出笑来,“母妃,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就算为了您,我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柔妃看她的神色,的确像是不会随便乱来的样子,心中的担忧这才放了下去。 慕容雪离开了碧溪宫,整张脸似乎比往日更沉静了几分,周身的情绪,也似乎与以往大不相同。 此时的碧溪宫中,柔妃没有休息,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怅惘的神色,眸中也一片深邃,让人有些难懂。 许姑姑看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又是想到了过往的那件事。 柔妃轻声道:“阿许,我好恨啊,我只要一想起那些,就好恨。” 她的语气很轻,但整个人的表情模样,却无不在诉说着自己的恨意。 许姑姑见此,只觉得一阵心疼。 她忍不住轻声宽慰,“娘娘,那些都已经过了,您还在病中,还是少些忧思为好。” “明惠帝还没死,国师还活着,怎么会过?” 许姑姑慌忙朝外面看了一眼,又急急劝道:“娘娘,慎言。” 柔妃苦笑了一下,“看,我就是这么无用,什么都做不了,连多说几句话都不敢。” “娘娘是女子,被困在这后宫之中,便是再想如何,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有大老爷在外头谋划,迟早,都能成事的。 您和公主只要好好保全自己便是最最要紧的了。” 她口中的大老爷,便是柔妃的兄长,卢子阳。 柔妃面上又染上了一抹忧虑,“谈何容易……” 许姑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劝,便只能沉默。 世间之事,又有什么是容易的呢? 慕容雪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自己母妃和许姑姑又进行了这么一番对话。 就算她听到了,只怕也会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第二天,她便又以复诊的名义,把兰清笳召到自己宫中诊脉。 诊脉是假,慕容雪趁机试探敲打兰清笳是真。 慕容雪一副略显焦急的模样,“景太医,你那天跟我说的,到底靠不靠谱? 我寻遍了母妃的宫殿也没寻到,许姑姑的屋中各处也都找过了,都没有。” 兰清笳恭敬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就算没寻到,也可能是对方藏得隐秘。” 慕容雪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罢了,之后我便让母妃按时服药,但凡她入口的东西,我都亲自盯着便是。” 兰清笳便奉承了一句,“公主当真孝心可嘉。” 慕容雪没有回应她这句奉承,只是又严肃地嘱咐。 “景太医,此事尚未查请,为免打草惊蛇,我希望你不要将此事对第三个人说起。” 兰清笳神色一派恭谨,“公主请放心,此事微臣绝对会守口如瓶!” 慕容雪观察着她的神色,暗暗判断着她的真实想法。 她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严厉,“若是让本公主发现你胆敢违逆今日之言,就休怪本公主对你不客气!” 兰清笳当即跪下磕头,“微臣敢以项上人头起誓,绝对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慕容雪盯了她片刻,这才把人叫起,露出笑来。 “景太医连跑几趟也辛苦了。” 说着,就命人给兰清笳拿来了赏赐,兰清笳推辞一番,也收了下来。 离开了慕容雪的宫殿,兰清笳脸上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慕容雪方才的反应和表现,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半点问题。 但是,兰清笳却觉得有点虚张声势的感觉。 兰清笳的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测,慕容雪或许已经查出了这件事的真相。 只是,这个真相不能为外人道,她故意对自己这么一番敲打,只怕也是为了掩盖些什么。 因为在卢子阳身上的发现,兰清笳对慕容雪和柔妃的事情,也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卢子阳在宫外购买了那些药材,究竟是巧合,还是蓄谋? 兰清笳很想知道,他到底跟柔妃的这些事有没有关系。 下值的时候,秦淮又状似无意地走到她身边,跟她暗示了今夜会去找她。 如果只是为了私会,秦淮不会去的那么频繁。 这次他突然要去找自己,兰清笳生出了一个猜测,秦淮定然是查到了些什么。 到了晚上,秦淮来时,她果然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 “是他。” 兰清笳先是一懵,旋即后知后觉地猜测,“你是说,当初那伙救你的,真的是卢子阳的人?” 秦淮点了点头。 “我也找机会去确认了一番,不会错。” 兰清笳竟然没有特别的惊讶,反而有种“果然是他”的感觉。 “那你们查出原因了吗?他为什么要派人救你?难道你之前跟他有交集?” 秦淮摇头,“以前我跟他没有任何交集,我甚至没有注意过这个人。” 兰清笳纳闷儿了,“难不成他真把你当成了外甥女婿的人选?” 秦淮有些无语,抬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胡说八道。” 兰清笳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她也觉得有些不可能。 兰清笳正百思不得其解时,秦淮又道:“我心里有一个猜测,只不过,还没有证据。” 兰清笳:“有证据的还能叫猜测?” 秦淮:……好像无法反驳。 “别卖关子,快说。” 秦淮斟酌着道:“或许,卢子阳正在做跟我们一样的事,因为是同道中人,所以,他才会救我。” 兰清笳听罢,眨眨眼,有些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事实。 第760章:皆是肺腑之言xINShuHaIGe.CoM 同道中人? 兰清笳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你是说,他也在调查药人案?” 秦淮有些不确定地点头。 兰清笳委实被秦淮的这个想法镇住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猜测?” 就算只是猜测,也必须要有点事实依据,不可能凭空就捏造出来。 秦淮斟酌着开口,“我是从另外一件事上反推出来的。 我发现,他的那帮弟兄,一直在暗中调查那些被选入前锋营的人,尤其是着重调查那些在训练中‘身亡’的人。” 他们做得隐秘,又多有市井里的寻常眼线,就更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这次之所以会被秦淮的人发现,也是因为秦淮派人着重调查了他们。 而且,因为秦淮也已经注意到了前锋营里的猫腻。 兰清笳顺着秦淮的思路思考,很快就想通了。 “你是说,你是猜测卢子阳在调查鬼营的事,所以,才反过来推测,他也在调查药人案?” 秦淮点头。 两人沉默地思考了许久,半晌,兰清笳才再次开口,“这么多年,卢子阳一直都在兵部没挪窝,说不定就是为了深入调查鬼营之事。 他这个人,我们必须争取过来,有了他这个帮手,对我们以后的行事说不定会大有助益。” 秦淮赞同。 他看向兰清笳,眼中含上了点点笑意,“说起来,我会注意到卢子阳,还多亏了你。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 若非兰清笳当初多管了柔妃的那桩闲事,他也不会想到柔妃的这个兄长,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分派人手去调查他。 兰清笳当初说,自己只是在尽己所能的前提下积个善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回报了。 现在看来,这回报果然来得十分及时,让秦淮不得不佩服。 兰清笳也觉得应该给自己记上一功。 现在听到秦淮这般直白地夸赞自己,她的唇角不自觉便高高地扬了起来。 “哼,你知道就好!你是积了多少辈子的福分,才能娶上我这样好的媳妇儿啊!” 秦淮听她这般洋洋自得的自夸,忍不住一阵失笑,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既然来都来了,什么好处都不捞,岂不可惜了? 他俯身就要去搜寻自己垂涎的美好,但却被兰清笳推开了。 “啊,我差点忘了另外一件事。” 秦淮喉结滚了滚,但还是忍耐着开口问,“什么事?” “还是柔妃的事。” 因为有了卢子阳的发现,柔妃的事也变得不再那么无关紧要,秦淮便也提了提心,认真了几分。 兰清笳就把今日之事说了一番,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有种预感,慕容雪已经知道了柔妃身体有异味的原因,只是,她对我有防备,刻意将此事隐瞒了。 之前,你们调查发现,卢子阳在宫外买了那些药,我觉得,这一切不大可能是巧合。 柔妃的隐疾,多半跟卢子阳有关。可是卢子阳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的妹妹? 就现在我们所调查到的讯息,我对卢子阳此人姑且有一个大胆的评价。 他不大像是会行这等阴损之术的人,他会这么做,必然事出有因。 把这件事调查清楚,说不定,我们又会有别的收获。” 秦淮听完兰清笳的这一番话,这次,他没有再觉得兰清笳是在多管闲事。 每一件细微的小事,或许都会给他们带来或多或少的回报。 他们现在本就是在艰难地摸索前行,不知道哪一条路才是正确的,便只能一一尝试。 柔妃这条路,原本他不以为意,但因为兰清笳的插手,带来了这么意想不到的效果,秦淮很惊喜,也更加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认真地思索了起来,“柔妃身居后宫,要调查她的事,就必须在宫里有人脉。 这件事,只能请福安郡主帮忙了。” 要说动福安郡主帮忙,就必然要拿出足够多的筹码,让她觉得自己值得花费人力,付诸风险在柔妃的身上。 那么,卢子阳的事,自己就不能瞒着她。 兰清笳此前也大概猜到了,秦淮自己都刚刚在梁家站稳脚跟,要在宫里安插人手,还能在这种时候派得上用场,几乎是不可能。 这时候,盟友的重要性就充分体现了出来。 说完了正事,秦淮就又想为自己谋些福利,但兰清笳却又话锋一转,开始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快跟我说说,瑾南跟福安郡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她根本没有来得及细问,现在提到了福安郡主,她就一下想了起来。 秦淮看到她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他却是兴致缺缺。 “别人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还是做自己的事。” 兰清笳毫不含糊地阻止了他的作乱,“我就想听!” 秦淮很是无奈,“我现在的身份跟他们也不方便在明面上来往,知道的也有限。” “那你说,面首,是真的假的?” “假的。” 兰清笳竟然露出了一脸遗憾的神色,“那小子没福分啊。” 秦淮嘴角抽了抽,敢情,在她眼里,给人当面首是一种福分? 秦淮这么想,就这么问了出来。 兰清笳闻言,答得理直气壮,“是不是福分,要看给谁当。 福安郡主长得多好看啊,这么一个大美人,你们男人给她当面首,难道不是一种福分吗?” 秦淮求生欲非常强,当即道:“那小子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对我来说,不是! 我的心里眼里,全都只有一个人,没有任何人能越得过她去。” 秦淮这话说得十分一本正经,目光更是郑重无比地望着兰清笳。 兰清笳方才说那话根本没存着什么试探的心思,她就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没想到,竟然惹来这男人这么一通表白。 猝不及防的表白,才最让人心动。 兰清笳的耳根一下热了,心也跟着砰砰狂跳了起来。 她嗔了他一句,“油腔滑调!” 秦淮眼含笑意,“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说完,他便趁势,继续方才未得逞的事,这次,终于如愿以偿,甚至,还得到了小妻子有些热情的回应。 第761章:你有没有那种药?XinShuHaiGE.CoM 沐白在床上翻了个身,吐了吐泡泡,蹬了蹬腿,然后又睡了过去。 他小小的脑壳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为什么又听到了那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这个问题,一直到他长大了之后,才慢慢明白了过来。 “柔妃?” 慕容熙懒懒地半躺着,一边咔咔地嚼着口中的松子仁儿,一边朝正在剥松子的宋瑾南翻了个白眼。 “秦淮当真觉得本郡主无所不能,什么事都能办成?” 柔妃的碧溪宫,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慕容熙想要安插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想要快速查出那么多年前的秘辛也不简单,毕竟别人也不会那么傻,巴巴地把那会掉脑袋的秘辛说出来。 宋瑾南剥松子的动作一顿,“你说他,瞪我做什么?关我什么事?” 慕容熙又抛了一颗松子到嘴里,咔嚓咔嚓嚼得很香。 “你跟他一伙儿的,我不瞪你瞪谁?” 宋瑾南很严谨地纠正她,“我们都是一伙儿的。” 慕容熙哼了一声,“本郡主原本是独立豪华大贼船,被迫跟你们的破烂小船绑在了一块,半点用处没起,净给本郡主拖后腿。” 宋瑾南:…… 没听过谁把自己比成大贼船的。 不过,她高兴就好。 宋瑾南继续剥松子,一边道:“郡主还是想想怎么查柔妃的事。” 慕容熙虽然嘴上抱怨,但脑子却是活泛的。 她没想到的是,秦淮能挖出卢子阳这条线。 他藏了这么多年,说不定真就知道不少秘辛。 如果把他发展到他们这边来,便又增加了一个筹码。 只是,没有拿到确切筹码之前,谁都不会轻易地向对方露出底牌。 现在秦淮调查柔妃的事,无非就是想要进一步掌握更多他们的底细。 当初秦淮是怎样威逼利诱威胁慕容熙跟他合作的,现在,同样的手段就能用到卢子阳的身上。 拿捏着足够让卢子阳完蛋的把柄,再软硬皆施,卢子阳这条线就顺利地发展过来了。 只是现在他们所掌握的卢子阳的线索太少了,那些似是而非的线索还不能称之为证据,他们还不敢保证卢子阳会真的乖乖跟他们合作。 若是卢子阳的反应超乎了他们的预料,非但没上他们的贼船,反而还把他们的事抖出去,那可就完了。 所以现在,柔妃这条线索就很重要。 正是因为重要,慕容熙才犯愁。 “我的确可以安排人进柔妃的宫里当内应,但短时间内必然不可能有成效。我们等不起。” 国师的义子詹隋回来了,这厮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很快,大皇子也要解禁了,这厮也不是什么善茬。 再过不久,说不定国师也要回来了,那老头儿更是个心黑手狠难对付的。 既然现在有了新的进展,若是不加快进展,到时候只怕要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宋瑾南剥松子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想到什么,开口道:“郡主跟九公主的关系如何?” 她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一般。 本郡主就没有关系不一般的闺中好友,毕竟,大家都嫉妒本郡主的美貌。” 说完,慕容熙就装模作样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然后,朝宋瑾南抛去了一个媚眼。 宋瑾南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恶寒和无语才对,但不知为何,对上她那一记媚眼,他却愣住了。 心口也平白跳得快了几分。 他急忙垂下头,手上飞快剥着那枚松子,像是在跟它较劲儿似的。 慕容熙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对于他的回避,慕容熙也不以为意。 她很快就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跟八公主相比,我跟九公主的关系,也应该算是很不错了。 上回她还派宫女给我传信提醒来着。” 对于她口中的“很不错”,宋瑾南持保留态度。 要真不错,她们也不至于毫无来往。 但,凡事的确是需要对比。 慕容熙疑惑,“你问这个干吗?” 说完,不待宋瑾南回答,她自己就立马猜到他的意图,“你是想让我从九公主的身上下手?” 宋瑾南点头。 慕容熙坐正了身子,倒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唔,我那九堂妹,的确看起来比较傻的样子,从她身上下手,或许真是最快的。” 宋瑾南在心中默默附和。 就之前慕容雪在大元时的一些行为和表现来看,她看起来,的确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至少,她是绝对比不上慕容熙这个心眼比莲蓬多,心思能绕个百八十圈的人。 “不过,必须要一击即中才行。 不然,这个法子很容易打草惊蛇,下回我再想调查这事,就基本上不可能了。” 心眼比莲蓬多,心思能绕个百八十圈的慕容熙果然不负宋瑾南的评价,她立马剑走偏锋,想到了一个歪门邪道。 她突然凑近宋瑾南,宋瑾南猝不及防,先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急忙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你干什么?” 方才她就这么凑过来,若是再往前一点,他俩就要脸撞脸了。 慕容熙脸上露出了一抹略显神秘的神色,朝他挤眉弄眼,“你有没有那种药?” 宋瑾南:? 他瞪大了眼,脸上瞬间染上一层恼怒的薄红。 “你,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种药?她要那种药做什么? 慕容熙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那种能让人迷幻,问什么答什么的药。 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脸还那么红?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宋瑾南的面色瞬间僵住,下一瞬,整张脸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 慕容熙撑着脑袋狡黠地望着他,泰然自若地欣赏他的窘态。 宋瑾南见她如此,便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 方才她就是故意那样误导自己,让自己想歪。 然后,她就又有了可以名正言顺地逗弄自己的理由。 宋瑾南觉得臊得慌,他想要避开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避,但他本就是微微后仰的姿势,这一下子没收住,他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哪怕他已经下意识伸手去撑,但还是结结实实摔了个屁墩,他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