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鉴》 第一章 六月飞雪天 第二章 霸气拒亲 第三章 可她,不愿见你 第四章 闲的发慌 第五章 紫玉有爹有娘 第六章 一只猫引发的悲剧 第七章 悲喜穿肠走一遭 第八章 逐渐起了杀心 第九章 赌你没骨气 第十章 提前祭奠我 第十一章 我没钱 第十二章 人来了,钱没带够 第十三章 食神玉布衣 第十四章 她只是一个养女 第十五章 北阎王郁玺良 第十六章 早晚能喝死 第十七章 我都能解释 第十八章 我想去死 第十九章 得罪不起的金窝 第二十章 尴尬的是别人 第二十一章 果然是个穷人 第二十二章 不能嫁给别人 第二十三章 女人和酒 第二十四章 箭矢齐发 第二十五章 五胆蛇酒 第二十六章 兄弟 第二十七章 渊荷 第二十八章 见面分一半 第二十九章 你不难受么 第三十章 本食神怀疑你在骂我 第三十一章 狗上狗也行 第三十二章 一入赌门深似海 第三十三章 送上门儿 第三十四章 瓜子皮不要乱扔 第三十五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三十六章 温宛以为,她能 第三十七章 苏玄璟来了 第三十八章 烫手 第三十九章 天黑了,本王送你回府 第四十章 苏玄璟受侮 第四十一章 苏玄璟的城府 第四十二章 要不本王出去? 第四十三章 好歹是个女的 第四十四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四十五章 苏玄璟做东 第四十六章 他只可以自己付 第四十七章 杳杳方外岂无玄机 第四十八章 这等粗活,学生来 第四十九章 七时姑娘 第五十章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第五十一章 怕死就要拼命 第五十二章 魏王误会! 第五十三章 跑了七圈 第五十四章 曾经爱过一个人 第五十五章 第一次吃人 第五十六章 萧尧救美 第五十七章 刺杀 第五十八章 你的安好有人负重 第五十九章 玉布衣的印章 第六十章 永世臣 第六十一章 找人杀了申虎 第六十二章 所谓洁身自好 第六十三章 歧王萧奕 第六十四章 往往都是小人得志 第六十五章 申虎死了 第六十六章 胜在不要脸 第六十七章 栽赃 第六十八章 一石击千浪 第六十九章 七时活的好辛苦 第七十章 大路朝天只有一边 第七十一章 南无阿弥陀佛 第七十二章 扒拉扒拉 第七十三章 跟上那辆马车 第七十四章 魏王再送我一程 第七十五章 脑子里装了大海 第七十六章 给我闭嘴! 第七十七章 我帮你 第七十八章 鲤鱼好吃 第七十九章 长姐掉湖里了 第八十章 拉低智商 第八十一章 温宛醒酒 第八十二章 雄鸡一叫天下鸣 第八十三章 郁玺良的恶梦 第八十四章 我勒个去 第八十五章 最懦弱的理由 第八十六章 强势的母亲 第八十七章 玉食神有钱吗 第八十八章 萧尧出现 第八十九章 县主别怕 第九十章 郁玺良验尸 第九十一章 黑锅甩来甩去 第九十二章 九离 第九十三章 问尘赌庄 第九十四章 母妃可以试试 第九十五章 那你借我点儿钱吧 第九十六章 一百万两可以吗 第九十七章 瞅准了再打 第九十八章 哪个项庸 第九十九章 仓促的背影 第一百章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第一百零一章 没资格发脾气 第一百零二章 麒麟玉 第一百零三章 心胸狭隘了 第一百零四章 出水芙蓉 第一百零五章 都是幻觉 第一百零六章 你都出汗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与佛祖商量 第一百零八章 睡过头了不要紧 第一百零九章 越忍越气 第一百一十章 你在给本王摆脸色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本王不想回军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温弦失算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长姐好戏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同时掉河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差点儿被洗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去追梦想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玉食神你没事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太刺激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样的学生 第一百二十章 生而为应龙 第一百二十一章 蒙头打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想打架?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总该有个男人在你身边 第一百二十四章 把你孙女嫁给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谋杀亲夫犯法shuHAiGe.nET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实实在在的幸福ShUHaiGe.Net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妄念,无执念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拼死也要阻止的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娶他们阿姐 第一百三十章 温柔了岁月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与我家主帅那些年 第一百三十二章 苦海无边 第一百三十三章 足为一国相 第一百三十四章 拉出去活埋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个宝贝孙儿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态崩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宛儿请战!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十二铜钱战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奉陪到底 第一百四十章 本王替你拉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县主,你过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断发立誓 第一百四十三章 要不要把头发扎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郑伯伯不香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任性一回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可我差点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千躲万躲,踩了雷 第一百四十八章 积怨才能成祸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最后一根稻草 第一百五十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马上就要不好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放着我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个铜板的关系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本末倒置 第一百五十五章 母妃不是最好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喜欢一个女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但凡用钱解决的事 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己被自己绊到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贵人扎堆儿ShUHaiGe.NET 第一百六十章 以缺德服人ShuHaiGE.Net 第一百六十一章 能省不少钱 第一百六十二章 风雨欲行,也由它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树上鸟儿成双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喜欢你的眼睛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拼的是命硬 第一百六十六章 飞翔的感觉 第一百六十七章 那我还得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她善良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一次邀约 第一百七十章 疼就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嚼纸一样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们两个何苦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魏王衣服脏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孤千城之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心态崩三次 第一百七十六章 痛不怕,拆骨怕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奈何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请拿正眼看我 第一百七十九章 袁硕完了 第一百八十章 魏沉央 第一百八十一章 搬起石头砸了脚 第一百八十二章 侄女婿 第一百八十三章 前因后果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想抱大腿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头七烧纸 第一百八十六章 等你丧偶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是天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师晏死 第一百八十九章 脑子长的道反天罡 第一百九十章 终究是错付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唢呐没起,礼随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表妹夜入书房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本王舍不得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娘是公主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与县主有缘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四人戏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惊世老奇葩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军中密令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朋友是这样做的? 第二百章 人间至悲 第二百零一章 墨园闹鬼了 第二百零二章 是谁干的? 第二百零三章 梨树承受了不能承受之重 第二百零四章 我不是一个女人么 第二百零五章 睡在一起的兄弟 第二百零六章 普通人的思维方式 第二百零七章 上刑场的感觉 第二百零八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二百零九章 有只蚊子 第二百一十章 想对一个女人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 花间楼是苏玄璟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茭白炒莲藕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本王想抢那个位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司马瑜的大智慧 第二百一十五章 满树萤火虫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月下吃鸡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好兄弟,一起单身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请叫我全名 第二百一十九章 看着御南侯府垮 第二百二十章 琢磨着娶谁回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温宛掉进水缸 第二百二十二章 现在有个机会shuHaiGe.net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回头一看,全是活该 第二百二十四章 老鼠扛刀 第二百二十五章 魏王妃的不二人选 第二百二十六章 对牛弹琴很累 第二百二十七章 温宛,嫁给我好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这就是偏爱 第二百二十九章 山里有老虎 第二百三十章 萧臣打虎 第二百三十一章 属下迷路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是因为你贱啊姑娘! 第二百三十三章 作梦娶媳妇又不花钱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半夜唱曲 第二百三十五章 县主开窍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温宛就是个大傻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弦儿的婚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逆天密令 第二百四十章 今夜风儿喧嚣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情饮水饱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不在乎你是养女 第二百四十三章 赐婚圣旨 第二百四十四章 柳滢这个倒霉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也没拿你当男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别无第三色 第二百四十七章 非黑即白的世界 第二百四十八章 温弦失望 第二百四十九章 撞到鼻子了 第二百五十章 司马瑜被抓入天牢 第二百五十一章 萧臣入狱 第二百五十二章 哭太早不吉利 第二百五十三章 合格的扫把星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要我觉得 第二百五十五章 相信长姐 第二百五十六章 爱的算计 第二百五十七章 铜镜里的故事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发财之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男女授受不亲 第二百六十章 结拜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聊 第二百六十二章 以吻封唇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以死鸣冤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爱女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理你容易疯 第二百六十六章 抢玉的贼 第二百六十七章 忠乃自存之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根本打不过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本小王有个秘密 第二百七十章 贞操没给出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他们不合适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跟你走 第二百七十三章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尺寸的问题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七七四十九片柚子叶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步一磕头 第二百七十七章 没有爱上苏玄璟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看能不能说服你 第二百七十九章 唯娶她一人 第二百八十章 我想你能跟我混 第二百八十一章 红尘事已斩断 第二百八十二章 贫僧不是兽医 第二百八十三章 要秀肌肉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可以到我府中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两年卖身契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入魏王府 第二百八十七章 心腹大患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怎么不去嫁 第二百八十九章 当船长 第二百九十章 不可描述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有故事的真迹 第二百九十二章 渝韩生是谁?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她说会分享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场绝命刺杀 第二百九十五章 终日沉迷女色 第二百九十六章 香甜的味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人皆棋子 第二百九十八章 钱到手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他为什么 第三百章 等待即是结果 第三百零一章 直入主题 第三百零二章 没必要哭的那么伤心 第三百零三章 即将失去 第三百零四章 我把开元交给你了 第三百零五章 葛九幽 第三百零六章 我只要温宛 第三百零七章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第三百零八章 灭门之爱 第三百零九章 命运给予的悲剧 第三百一十章 不是俗物 第恩三百一十一章 拜见恩师 第一三百一十二章 我能帮你一起骗 第三三百一十三章 色即是空 第三章百一十四章 你等我给你想 第三第百一十五章 一桌麻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只会画大饼 第三百一十七章 遇到什么困难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眼睛哟 第三百一十九章 你不是说没去! 第三百二十章 早晚能露头 第三百二十一章 得了绝症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真帅! 第三百二十三章 誓言 第三百二十四章 圣人婊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们在哪里 第三百二十六章 敬酒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叫他死 第三百二十九章 渔翁 第三百三十章 狼王齿 第三百三十一章 苏玄璟表白 第三百三十二章 挑鱼刺 第三百三十三章 舒适到空虚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六幅真迹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枉此生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朝气蓬勃的脑袋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君庭伤的重 第三百三十八章 你是我的人 第三百三十九章 那是忘恩负义 第三百四十章 青山不倒我不倒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我亲萧臣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分家 第三百四十三章 昨晚跟谁睡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你嫁给我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要看交情 第三百四十六章 道士主动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我要订亲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礼金 第三百四十九章 份子钱 第三百五十章 你真好骗 第三百五十一章 没人对得起她 第三百五十二章 温柔了岁月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不能输 第三百五十四章 哪家的姑娘 第三百五十五章 求道圣旨 第三百五十六章 文武财神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就要冻死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两个二货 第三百五十九章 王八蛋 第三百六十章 亲事,成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缺米 第三百六十二章 想不明白 第三百六十三章 理所当然的事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有鱼咬钩 第三百六十五章 到达谷底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五个外孙女 第三百六十七章 没有小事 第三百六十八章 没打算补偿 第三百六十九章 魏王是不是冷 第三百七十章 别样的美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风刮来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天理昭彰 第三百七十三章 那三个人不是一伙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明枪易躲 第三百七十五章 愿意把脑袋拧下来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胜酒力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不需要你送 第三百七十八章 欢乐二打一 第三百七十九章 真相 第三百八十章 功亏一篑 第三百八十一章 着火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士可杀不可辱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我爱你 第三百八十四章 嗜钱如命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个人吃饭不香吗 第三百八十六章 亏得你娘是公主 第三百八十七章 迎风招展 第三百八十八章 你看清了吗 第三百八十九章 毒誓 第三百九十章 很亮很亮的小棍子 第三百九十一章 忘魂蛊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先可重要的吃! 第三百九十四章 相生相克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兄弟 第三百九十六章 弱是原罪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两相安好 第三百九十八章 糊涂一时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我傻我天真 第四百章 人不能苟 第四百零一章 寒棋 第四百零二章 有限的知识水平 第四百零三章 寒棋 第四百零四章 捡来的 第四百零五章 历史总是惊人相似 第四百零六章 父皇,为什么 第四百零七章 抢人 第四百零八章 大闹灵堂 第四百零九章 温宛,你疼不疼 第四百一十章 我已经是一个穷鬼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本县主不会死 第四百一十二章 让你三招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两人双一人单 第四百一十四章 你睡,我陪着你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多好的学生! 第四百一十六章 想的比我都多! 第四百一十七章 父爱如山 第四百一十八章 带走我的姓 第四百一十九章 怕她与我道句恭喜 第四百二十章 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第四百二十一章 谁答应就是谁的错 第四百二十二章 明明是他嘴贱 第四百二十三章 我替你松发 第四百二十四章 早饭还没吃 第四百二十五章 图你东山再起 第四百二十六章 我愿意 第四百二十七章 死的都是白痴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本县主可就不困了啊 第四百二十九章 温帅不会有半分损伤 第四百三十章 财神奶奶 第四百三十一章 办成两件事 第四百三十二章 萧臣不会娶别的女人 第四百三十三章 心,碎 第四百三十四章 宛宛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大闹营帐 第四百三十六章 冻成丰碑 第四百三十七章 姐妹情深 第四百三十八章 显然不是良配 第四百三十九章 别的柴不行! 第四百四十章 没脸出来见人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撤诏 第四百四十二章 温氏子孙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少年情动 第四百四十四章 何至于这般残忍 第四百四十五章 醒醒 第四百四十六章 郎才女貌 第四百四十七章 我喂你 第四百四十八章 你要谁喂 第四百四十九章 她不配 第四百五十章 给你 第四百五十一章 他不配 第四百五十二章 超度 第四百五十三章 罪过罪过 第四百五十四章 她被冻死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五十金主之首 第四百五十六章 眼泪掉在有用的地方 第四百五十七章 整整齐齐 第四百五十八章 我叫绮忘川! 第四百五十九章 黑白相阵 第四百六十章 破阵 第四百六十一章 从来不曾相识 第四百六十二章 人生而苦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关心则乱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甩你甩谁 第四百六十五章 树洞朋友 第四百六十六章 她们说你疯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公主有我 第四百六十八章 我总会在你身边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我知道的太多了 第四百七十章 珠子呢 第四百七十一章 辞官文书 第四百七十二章 乾坤震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怕我是那道雷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信个鬼! 第四百七十五章 他自己打自己 第四百七十六章 卖身也不嫁你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这是圣旨 第四百七十八章 她恨我 第四百七十九章 唯他 第四百八十章 生而为人的底线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机会只有一次 第四百八十二章 拿钱开路 第四百八十三章 走一趟朔城 第四百八十四章 香囊 第四百八十五章 借你一双慧眼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不算什么 第四百八十七章 花了钱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 那多刺激 第四百八十九章 勿追 第四百九十章 温弦闹事 第四百九十一章 啥也不是 第四百九十二章 你真善良 第四百九十三章 抓到一只鸽子 第四百九十四章 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四百九十五章 景王宁林 第四百九十六章 具体到细节 第四百九十七章 神女归位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一般一般 第四百九十九章 我还是心疼 第五百章 每一个 第五百零一章 不当了 第五百零二章 我也可以是 第五百零三章 梦见南宫煜了 第五百零四章 金钱的力量 第五百零五章 轮回大道 第五百零六章 俗 第五百零七章 侄媳 第五百零八章 入阵 第五百零九章 萧臣破阵 第五百一十章 温君庭喜欢紫玉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与民同乐 第五百一十二章 道歉 第五百一十三章 遇到野猪 第五百一十四章 野猪肉 第五百一十五章 卓越贡献 第五百一十六章 绝对信任 第五百一十七章 吃熊掌 第五百一十八章 阵破 第五百一十九章 功夫不负有心猪 第五百二十章 不可点火 第五百二十一章 奉旨所传 第五百二十二章 温御,你可怎么办 第五百二十三章 另一群狼 第五百二十四章 萧臣,我原谅你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我不信 第五百二十六章 圆寂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给你敷药啊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我怕 第五百二十九章 本侯想替军师分担 第五百三十章 你是人么! 第五百三十一章 强人锁男 第五百三十二章 县主很嚣张啊 第五百三十三章 花拂柳 第五百三十四章 别告诉母亲 第五百三十五章 真的好想拆穿你 第五百三十六章 冻床屎发 第五百三十七章 萧奕涉险 第五百三十八章 这是谁造的孽 第五百三十九章 睡了一夜 第五百四十章 你是你 第五百四十一章 本县主只认报案人 第五百四十二章 茹毒 第五百四十三章 亲人永远是软肋 第五百四十四章 难办也要办 第五百四十五章 玉布衣瞎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你压到我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树大招风 第五百四十八章 喜不喜欢! 第五百四十九章 还有可以相信的人么 第五百五十章 本王甚至怀疑你 第五百五十一章 去天牢消遣几日 第五百五十二章 我想吃肉 第五百五十三章 宛宛你说 第五百五十四章 我在为我自己 第五百五十五章 钝刀割人才耐看 第五百五十六章 说个痛快 第五百五十七章 沉默是金 第五百五十八章 苏玄璟探监 第五百五十九章 最坏也就是悬案 第五百六十章 我怕二姐会记错 第五百六十一章 真的不要拿过来 第五百六十二章 肉吃多了不好 第五百六十三章 我错了,吃肉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我杀了你! 第五百六十五章 有人行刺! 第五百六十六章 拜拜歧王 第五百六十七章 郁某是密令者 第五百六十八章 提神醒脑到极致 第五百六十九章 嫌犯都说自己冤枉 第五百七十章 证人作废 第五百七十一章 谁有资格验尸? 第五百七十二章 我还吃一口? 第五百七十三章 别对我发誓 第五百七十四章 师傅! 第五百七十五章 我只分关系好坏 第五百七十六章 动动脑子 第五百七十七章 本县主笑不出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 贤妃薨逝 第五百七十九章 意到浓时怎忍舍 第五百八十章 那个叫萧臣的皇子 第五百八十一章 赶着死的 第五百八十二章 最喜欢的盆景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不要骂人 第五百八十四章 开刀祭猴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为何一定要依附谁 第五百八十六章 我却独独,不爱你 第五百八十七章 吏部侍郎李无争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一直原谅的人才有错 第五百八十九章 刀山火海不要慌 第五百九十章 人善被人欺 第五百九十一章 光亮洁白的门牙 第五百九十二章 你给我滚 第五百九十三章 本王认得这位姑娘 第五百九十四章 我能进去吗 第五百九十五章 我可以靠一靠你吗 第五百九十六章 李无争登门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串味儿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骗钱肯定是骗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传说中的水 第六百章 温少行撒酒疯 第六百零一章 狗狗祟祟的郁教习 第六百零二章 当年蛊患 第六百零三章 什么叫道歉 第六百零四章 这是什么宫女! 第六百零五章 萧臣就在密林 第六百零六章 百里放的信念 第六百零七章 抓个现形 第六百零八章 务必找到那个宫女 第六百零九章 行不行都要试一试 第六百一十章 讨厌跟憎恶的理由 第五十五章 小白兔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谋杀亲夫犯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实实在在的幸福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贵人扎堆儿 第一百六十章 以缺德服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现在有个机会 第六百零九章 行不行都要试一试XiNShUHaiGe.CoM 第六百一十章 讨厌跟憎恶的理由XinShuHaiGE.CoM 第六百一十一章 这也得会那也得会 第六百一十二章 不许告诉任何人密令的事 第六百一十三章 他是萧臣 第六百一十四章 让他快滚 第六百一十五章 坏人没坏到你身上 第六百一十六章 我们也很蒙 第六百一十七章 萧臣有野心 第六百一十八章 一步错,步步错 第六百一十九章 脑子被佛祖开了光 第六百二十章 一世君恩,永不相负 第六百二十一章 谁是谁的棋子 第六百二十二章 怕死 第六百二十三章 剥葡萄皮 第六百二十四章 你用力想! 第六百二十五章 休书 第六百二十六章 心目中的太子 第六百二十七章 宛宛说的十分有理 第六百二十八章 谁见谁恶心 第六百二十九章 我不是来卖惨的 第六百三十章 姑娘可得负责 第六百三十一章 脸上有脏东西 第六百三十二章 那我晚会儿吃 第六百三十三章 宁王舅真是个人 第六百三十四章 守株待兔 第六百三十五章 最容易拉近关系的话 第六百三十六章 最近吃素 人与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站在同样的初始点,过程却各有各的风景,际遇决定人生,总结下来同人不同命罢了。 司马瑜说他往年回闵县去看叔叔,叔叔每每都会遗憾,如果当时闵县分兵到幽郡时他能选择跟着秦熙一起走,至少能混个副将当。 “那倒也不一定。” 萧臣显然要比司马瑜了解的更多,“据本王所知,秦熙手下无老将。” “什么意思?”司马瑜狐疑看过去。 “意思就是,大周朝与梁国征战的十年里,秦熙麾下一共死了十一位副将,五位先锋,如今跟在他身边的副将和先锋,户籍没有闵县的。”萧臣心底隐约察觉到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司马瑜听罢,倒抽一口凉气,“还好没跟过去!要么就没有我了!” 萧臣蓦的扭头,眼神平静,心里活动丰富到爆棚。 “当初要没有叔叔上下打点,我进不了羽林营。”司马瑜没注意到萧臣的表情,随即又问,“说起来,王爷与温县主最近关系如何?” 有些事越想越容易钻牛角尖,萧臣暂时不去想秦熙,“宛宛……放下我了。” “温县主放下王爷这件事我们都看在眼里,问题是王爷有没有放下温县主。” 司马瑜的话引来萧臣不满,“怎么就看在眼里?” “爱过之后,不爱的人才会坦坦荡荡,还爱的人只会小心翼翼,那日回城,温县主与王爷你走在一起没有丝毫忸怩,足见在县主心里王爷只是王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萧臣觉得不对,“如果她叫我亲呢?” “不可能!除非王爷耍无赖!”练兵的事他不敢说对,男女之事他一向涉猎极深,什么样的感情他没尝试过? 最近因为邢栋时时半夜跑到他府里想要叠罗汉,他终于发现一个问题。 他的力气竟然不如邢栋大! 如此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他只能忍辱负重,待时而动! 萧臣哑口无言…… 夜里,天牢。 在温弦入天牢的第二日,伙食开始变得非常糟糕,一饭糙米饭夹着两根咸黄瓜,一天吃三顿,顿顿都是这玩意,接下来几日咸黄瓜也没有了,直到温弦从糙米饭里看到白白胖胖几只蛆虫,彻底爆发。 砰- “来人!我要见宁王殿下!” 让温弦真正愤怒的也并非只有那碗糙米饭,她料到自己在天牢里得不着什么好招待,她气在自那夜李氏来了之后魏思源没有出现,宁林也没有出现,李氏亦没有再来,仿佛一夜之间她被所有人遗忘! 更可气的是对面那两个天天吃香喝辣,吃饱喝足就开始找茬儿骂她! 狱卒听到温弦在牢房叫嚣,于是走过来,打开牢门。 就在温弦以为这是要放自己出去时,后面有两个狱卒抬着一个燃着火的炉盆走进来,炉盆有支架,其中一狱卒将支架放好,炉盆就坐在上面。 “你们干什么?”温弦意识到不妙,愠声开口。 隔壁牢房里,沈宁跟戚沫曦正在涮火锅,见有热闹,戚沫曦直接拿起瓷碗走到铁栏处瞧热闹,嘴里还嗦着一筷头粉条。 深暗长廊传来脚步声,宋相言一身官袍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他之外还有一个穿着囚服的疑犯。 就是那个千手。 宋相言一身官威走进牢房,身侧狱卒随即搬过来一把椅子。 “徐莽,本官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礼部尚书沈宁,说她与你勾结,利用公职之便骗取鸿寿寺几国外官的钱财?”宋相言权当没看到隔壁牢房戚沫曦对他挤眉弄眼,冷声质问。 跪在地上的千手叫徐莽,此前经人引荐认识了温弦,受其雇佣到问尘赌庄闹事,结果被沈宁送到鸿寿寺做苦力,与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千手,如今那两个千手已死,只剩他一人。 “回大人,草民没诬陷沈尚书,的确是她叫草民去骗那几个外官,骗来的钱财我们三七分……” 宋相言瞧了眼狱卒,几个狱卒心领神会,两个上来扒掉徐莽衣服,另一个去拿炭火盆里被烧红透的烙铁。 吡- 狱卒也分三六九等,动刑狱卒地位不见得多高但银钱给的多,这类狱卒有个共通之处,人狠手黑。 烙铁搥到徐莽后背发出滋滋声响,白烟冒起来,空气里顿时弥漫出一股肉香! “啊-” 徐莽疼的嗷嗷大叫,五官扭曲,眼珠子瞬间布上血丝。 温弦哪见过这种阵仗,整个人都吓傻了。 沈宁也是头次见宋相言对人用刑,听到徐莽惨叫声时有些吃不下去火锅,即便这样沈宁并不觉得宋相言残忍,反倒欣赏这位小王爷可甜可咸,温柔体贴是他,冷峻威凛也是他。 可见真心喜欢一个人,不管那个人用什么样的形式输出跟表达自己,都会觉得可爱。 戚沫曦闻着阵阵肉香灵机一动,当下走回桌边从盘子里抓起一把肉粒,之后从牢门走出来进了温弦牢房,众人视线皆移过去。 只见戚沫曦从刑具架上抽出一根戳手指甲的铁签,把肉粒一颗一颗穿起来,之后横搁到炭火炉上,来回翻滚。 宋相言,“……” 沈宁,“……” 温弦,“……” 啊啊啊啊- 烙铁换了地方,徐莽再次传出杀猪般的嚎叫。 宋相言抬手,狱卒拎着烙铁退到一侧,“本官再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沈尚书。” 徐莽还没开口,温弦怒走过去,“宋小王爷,你这分明是屈打成招!” 对于温弦的斥责,宋相言托腮想了想,十分认同,“没错,就是屈打成招。” 温弦没想到宋相言会承认,一时震惊到无语。 “宋相言,孺子可教!” 炭炉上那串肉被烤的滋滋作响,戚沫曦拿起来小心撸串,边嚼边瞧向温弦,“怎么,还没看出来?” 温弦蹙眉冷视,“看出什么?” “落难到天牢算你倒霉,本来我们姐妹就看你不顺眼,现在还不趁机弄死你,放你出去为祸苍生么!”戚沫曦拿着肉串走到宋相言身边,“要不要吃一口?” 宋相言点头,“挑块瘦的,我最近吃素。” 第六百三十七章 让他吵起来 戚沫曦直接撸下一颗肉粒喂到宋相言嘴里,明明一男一女,画风却像兄弟。 温弦哪里想到宋相言跟戚沫曦居然可以这样明目张胆,“你们这么做……将国法置于何处?我不服!我要见景王殿下!” “太吵。”宋相言冷不防说了一句。 戚沫曦扭头瞧向狱卒,“你们大人说了,她太吵,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让他也吵起来!” 混久了,也就沈宁跟宋相言能懂戚沫曦的逻辑,让徐莽吵起来就能压住温弦的聒噪声。 好在狱卒虽然不懂,但会看眼色,于是拎着烙铁再次搥上徐莽。 啊- 又是一声凄惨至极的嚎叫,徐莽背后那块肉直接给烫了个半成熟,天牢里再次弥漫起谗人的肉香。 沈宁坐在隔壁,火锅是吃不下去了,于是朝戚沫曦看过去,“烤一串给我。” 眼前场景给温弦带来无比强烈的视觉冲击,狱卒们把烙铁扔到火盆之后竟然拿烧红的铁签去戳徐莽指甲! 温弦哪怕经历两世也没见过这种残忍又恶毒的酷刑,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终于,徐莽承受不住昏厥,整个牢房也随之安静。 宋相言打个响指,即有狱卒将怀里一纸罪状掏出来,走到徐莽身边。 温弦再蠢也知道那狱卒接下来要干什么,她跑过去想要夺回罪状却被两个狱卒上前叩压在地上,“宋相言!你卑鄙无耻!你们分明就是屈打成招!我要告你们!放开我-” 戚沫曦吃的满嘴油,随手抓起宋相言袖子抹一下,继而走到温弦面前双手搥住膝盖弯腰下去,眼睛笑眯眯的,“就是屈打成招,刚才不都告诉你了!你要告我们也行,下辈子投胎长长眼睛,投个比宋相言厉害的,别投个胎连自己父母长什么样都没瞧见,万一再给人家做养女……不会,就你这样的怪胎哪还有人敢捡!看到还不直接掐死,为民除害!” 温弦被狱卒压住后背,她凶狠抬头,萦绕在心头的恐惧被愤怒取代,“我不是养女,我比你们谁都尊贵!总有一天……” “没有那一天了,徐莽招供,你冤枉我。”沈宁终于站起身,走到铁栏旁边,视线从宋相言手里罪状移到温弦身上。 温弦猛然看向宋相言,他手里那纸罪状印着徐莽的手印! “你们不能就这样定我的罪!我不服!”温弦再次挣扎,双眼充血,睚眦欲裂。 戚沫曦冷笑,半蹲下来捏住温弦下巴,狠呆呆的模样看过去,“诬陷朝廷命官是死罪,有了那纸罪状,我们今晚就算把你弄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替你出头,温弦,你完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狱卒高喝。 “景王殿下您不能进去,没有宋大人允许谁也不能进!” 随着阻拦声越来越近,宁林身着黑色大氅赫然出现在牢房里,身形挺拔,神情严肃,乍一看竟有几分英武不凡。 “宋大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宁林走进天牢,冷眼扫过牢里刑具,寒声质问。 牢房里,被狱卒压住的温弦仿佛看到救星一样眼中露喜,大声喊叫,“景王殿下救我!他们屈打成招让徐莽签字画押诬陷我!他们还想杀我!” 狱卒收到宋相言眼色松开手,温弦猛推开戚沫曦跑到宁林身边拽紧胳膊,眼泪急急落下来,“景王救我!” 宁林将温弦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宋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卿,在这里私设公堂不好?” “景王殿下如今自身难保,还想着保你身后的姘头?” “蛊患一案与本王无关!” “那你怎么解释小铃铛三番四次出现在景王府,但她却不认得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懂就好!” 宋相言与宁林你来我往,唇枪舌战,虽只字片语温弦亦能听出端倪,似乎宁林处境也不乐观! “景王殿下……”温弦挽上宁林胳膊,凄惨哀求,“弦儿只有你了!” 看到这副光景,戚沫曦嗤之以鼻,“他也只有他自己了!” 宁林拍拍温弦手背,转尔看向宋相言,义正词严,“你现在屈打成招假造证据,本王定会到皇上那里为弦儿讨个说法!” “景王殿下最好现在就去,过了今晚我怕来不及。” 宋相言音落之后,一直站在隔壁牢房的沈宁亦开口,悠悠说道,“蛊患悬案乃皇上大忌,景王殿下与那件案子扯上关系,就算你有免死金牌也就只能保住命,抄家是必然,至于你的那位弦儿,皇上恨屋及乌杀不了你,杀她也一样解气,反正除了你,这大周朝也没谁在乎她那条贱命。” 子虚乌有的事,宁林却深深皱起眉头,身体踌躇一滞。 温弦就握着宁林手臂,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忽然顿了那么一下,“王爷……王爷你不能不管我……” “本王的确自身难保。” 宁林眉宇成川,一双眼睛不太敢去看温弦,苦着脸,百般无奈,“若非遇到天大的麻烦,本王早就过来看你……宋相言,念我是你王舅,放弦儿一次,如何?” “念你是我王舅,你的事大理寺不会插手,你自己去找皇上谈,但是这个女人,走不出天牢。”宋相言抬手指向温弦,“知道本官为何讨厌你吗?” “因为温宛,你们都是温宛的朋友!你们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温弦血红眼睛死死瞪向宋相言,仿佛要在他身上戳两个洞出来。 宋相言点点头,十分欣慰,“完全正确。” “宋相言!你别太过分!”宁林怒道。 戚沫曦说话实在,她看着宁林,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景王殿下何必单恋这一株!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再说就算是好玩意,玩过了也没啥新鲜感,殿下听我一句劝,走一个忘一个,永远不缺下一个!这男人女人啊关起灯来都一样,她有啥特别的!” 这话沈宁肯定说不出来,宋相言也不行。 “我也劝宁王舅少管这件事,温弦如果没有罪,有罪的就是羽诺郡主,王爷觉得我宋相言像是让自己人吃亏的人?” 宋相言声音很淡,眼神却如疾风冷刃从温弦身上扫过,“只要本小王还站在大理寺,沈宁就得平平安安。” 第六百三十八章 我笑了吗 牢房里一片死寂,宁林仿佛被那三人说动一般,沉默下来。 温弦眼见情势不妙,越发抓紧宁林胳膊,“景王殿下别听他们胡说,我……我与那些女子不同,我心里只有殿下,一心一意!” “只是……”宁林神色躲闪,态度已不似初时坚定。 戚沫曦张狂冷笑,“对他一心一意的人多了,差你一个!” “我不一样!我……” 就在温弦绞尽脑汁自身价值时,躺在地上的徐莽醒了,宋相言瞧着炭盆里烙铁烧的暗红,闲庭信步,擦肩而过时吓的温弦急忙跑到宁林身后。 宁林自然还要摆出一副护着温弦的样子,这一转身的功夫,宋相言烙铁刚好蹭到宁林身披的黑色大氅,直接烫出一个大窟窿,片刻功夫,火苗窜起。 “景王殿下,你……你后面……” 要不是温弦提醒,宁林还不知道自己背后冒起青烟。 宁林自感不妙,惊慌解开大氅抛出去,转身与宋相言对视刹那娇嗔挤了一下眼睛,宋相言故意的,合作是真,烦你也不是假的。 啊- 徐莽算是倒了血霉,一烙铁下去再次昏厥。 “景王殿下,我有伯乐坊四成股,只要王爷救我出去……” 戚沫曦直接开怼,满眼不屑,“只要他救你出去,你就把那四成股给他?” 温弦没理戚沫曦,眼睛紧紧盯住宁林,“我手里四成股加上王爷的,半个伯乐坊都是我们的!” 一语闭,戚沫曦毫不避讳冷笑一声,“温弦,你可真大方!” 沈宁也是笑着摇摇头,讽刺意味甚浓。 宋相言看了眼宁林,“宁王舅听听,这种吝啬又虚伪的女人你救她做什么!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四成股非但没有想要给你的意思,反倒惦记上景王妃的位子,连你那一成股她都不想放过!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啧啧……” 宁林也表现的很失望,他看向温弦,“弦儿,并非本王不救你,实在是我身不由己。” 眼见宁林要走,宋相言手里那块烙铁又在半空中摇来摇去,温弦一把抓住宁林,惊恐万分,“王爷别走!” “弦儿,本王不在乎你那四成股,可你……” 宁林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多说无益。” “来人,送景王殿下出去,本官要结案了!”宋相言拎着烙铁,沉声喝道。 重生一次的温弦比谁都明白,活着才重要! “只要景王替弦儿作主,我愿将手里伯乐坊四成股转赠王爷!” 温弦终于松口,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在宋相言跟戚沫曦言语挑拨下,温弦当场写下字据将股成转到宁林名下。 宁林亦象征性抢了宋相言怀中假证当场撕毁,更扬言自己哪怕死谏也要还温弦清白。 这场戏里除了温弦,所有人都是演员。 待宁林得着股成准备离开时被宋相言早就安排好的十二卫拦下来,某人想要卸磨杀驴肯定不行。 于是乎,宁林迫不得已又将其中两成股按照事先讲明的条件转给宋相言,结果也算分赃均匀。 夜里,温宛按照约定来到魏王府,轻车熟路走进书房。 书房摆设与之前相同,她一眼就看到靠北墙书柜上的绣鞋,是她的。 物是人非,想想之前在这间书房里看到那双绣鞋时的悸动,如今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不爱才会这样? “宛宛?”萧臣看到温宛,立时搁下手中狼毫站起身,眼睛带笑迎出来。 温宛答应萧臣再入魏王府最主要的原因是,墨园不安全。 温少行不是个简单的娃,这点作为姐姐的温宛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譬如今晨她在东侧耳房看到一个没有杯底的瓷杯,忽然就想起儿时趣事,回忆起来也不过是温少行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门道,把破杯贴在墙壁偷听她对墙许愿,被她知道之后狠狠打了一顿的事。 当然,这件事换作温少行讲,很可能就是一个不能回忆,回忆起来耳朵就会很痛的悲伤往事。 “三皇子答应娶七时,日子定在三天后。”温宛坐下来,发现桌面宣纸上涂涂抹抹写了一些人的名字。 “三天后会不会太仓促?”萧臣略惊道。 温宛解释,大概意思是萧尧很早就有这样的准备,七时又没有别的要求,而且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三天后是最近的吉日。 “王爷写的是?”温宛好奇开口。 萧臣没有把宣纸递给温宛,而是重新起身绕过桌案走到温宛旁边,将纸铺好,“我发现,秦熙半生征战,几乎所有战功都有梁国相关。” 宣纸上除了城平跟夷渡两次战役,余下七次战役,每一次都是秦熙扬名的阶梯,直到最后平幽谷一役,秦熙已位居一品辅国大将军。 温宛凝眸,“看来苏玄璟还是聪明……” “苏玄璟?”萧臣自来对这个名字尤其敏感。 温宛实话实说,将那日苏玄璟提醒自己多加提防甄泽的话如实重复,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萧臣虽然将那些话听到心里,可他更在乎这些话是苏玄璟说的,“他………” 听出萧臣声音停顿,温宛抬头,眨眨眼睛。 “我是说苏玄璟与你说这些,会不会是因为太子府已经盯上我们了?”萧臣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低声开口。 “有可能。”温宛丝毫不觉得苏玄璟告诉她这些是为她好,很有可能是太子府借刀杀人,想利用她除掉亦或试探萧昀实力。 在温宛心里,苏玄璟即便把命给她,那也一定是那厮想先到地狱里给她挖坑,等着她一个一个的跳。 “就算太子府有什么,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先解决掉最棘手的对手,再与太子府做最后较量。”温宛是铁了心弄死萧昀,谁让他先对御南侯府出手了呢。 萧臣发现自己是个小人,在温宛怀疑揣摩苏玄璟动机的时候,他无疑很开心,这种开心直接表现在脸上。 “王爷笑什么?” 萧臣诧异,摸摸脸,“笑了吗?” “还很猥琐。” 萧臣轻咳一声,手指点在宣纸上,“我有一种假设,秦熙与梁国的勾结,早在十年前!” 第六百三十九章 没放糖 萧臣的怀疑没有任何依据,但依照秦熙战功簿上记载,他虽大小战功无数,但至关重要的飞升都与梁国有关。&lt;/p&gt; 温宛联想到礼部甄泽,也觉得秦熙与梁国之间关系远非表面上看起来是死敌。&lt;/p&gt; “王爷可以叫黄泉界的人去查。”&lt;/p&gt; 温宛说话时管家自外面敲门,送进来一壶茶跟一盘精致的小点心。&lt;/p&gt; 简单插曲,萧臣开口,“黄泉界那里我有打招呼,梁国那边的人我亦在接触,过几日应该有结果,”&lt;/p&gt; “那就好。”&lt;/p&gt; 书房里忽然就安静下来,温宛发现除了正事,她与萧臣竟然无话可讲。&lt;/p&gt; 那是独属于温宛的安静,萧臣很忙。&lt;/p&gt; 他在给温宛倒茶,推过去之后又将装着小点心的盘子朝她面前推了推,“夜里凉,宛宛你喝茶暖身,还有这盘点心,这是豌豆黄,制作过程可麻烦了,得先把豌豆泡到酥软,清水漂洗再拿去煮到开花,然后撵碎,过滤之后变成浓稠糊状,加糖水继续熬到成堆再倒进模具里放凉,再拿出来……”&lt;/p&gt; 见温宛拿起一块豌豆黄,萧臣突然闭嘴,眼睛看着温宛,神情自然而然紧张。&lt;/p&gt; 温宛咬了一口,搁回瓷盘。&lt;/p&gt; “怎么样?”&lt;/p&gt; “没放糖。”如果不是教养不允许,温宛很想把嘴里那一口吐出来。&lt;/p&gt; 萧臣脸色微变,强装镇定,“新请的厨子,啥也不是!”&lt;/p&gt; “王爷要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温宛不想没话找话,尤其也找不到什么话。&lt;/p&gt; 萧臣本想说些什么挽留,脑海里忽然想到司马瑜的告诫。&lt;/p&gt; 千万不要招人烦。&lt;/p&gt; 对于一个不喜欢你,但也不讨厌你的女人,想要她喜欢你并不难,只要拼命的,默默的对她好。&lt;/p&gt; 司马瑜以己为例,当年他遇到发妻的时候发妻还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少女不喜欢他但也不讨厌,于是他就以朋友的身份与她交往,想到所有能想到的方式对她好,亲手帮她做葵水袋这种事他都做过,但是对于这种好他没有刻意张扬,而是叫少女自己发现。&lt;/p&gt; 整整一年,过程那个辛酸啊,几乎是跌倒又爬起来,反反复复,终于抱得美人归。&lt;/p&gt; 萧臣不明白,司马瑜既然那么爱自己发妻,后来是怎么变的。&lt;/p&gt; 司马瑜说那一年,他喜欢上了追逐,跟征服……&lt;/p&gt; 苏玄璟无疑是聪明的,那种聪明藏在骨子里头。&lt;/p&gt; 所以他猜到的事多半都是事实。&lt;/p&gt; 如果将沈宁跟戚沫曦送进天牢只是开胃菜,那么真正的主菜已经在锅里炖着了。&lt;/p&gt; 东市光德坊西南有一座府邸,那座府邸看起来没有特别之处,若一定要找出特别,便是俯瞰,那座府邸与安定坊东北方位的秦府错位相连。&lt;/p&gt; 两坊之间有隔墙,墙外是宽阔大街,街头商铺林立,白天十分热闹。&lt;/p&gt; 这座府邸的主人正是萧昀。&lt;/p&gt; 书房里,萧昀听到暗阁里传出声音,抬手叩动机关。&lt;/p&gt; 暗门开启,一身着黑色斗篷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lt;/p&gt; 老者白发如银丝,剑眉英挺斜入鬓角,黑目细长,其间蕴着难以形容的锐利,身材魁梧甚至比温御还高出半头。&lt;/p&gt; 大周朝武将里,论长相看温御,论身材看秦熙。&lt;/p&gt; 虽然温御不服,声称自己还能再往上窜一窜,奈何十几年过去了,温御一直也没窜上来。&lt;/p&gt; “秦将军坐。”萧昀对眼前老者恭敬道。&lt;/p&gt; 秦熙走到案前落座,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出几分沉稳,背脊挺拔,身上自带冷傲孤清的气场。&lt;/p&gt; 萧昀端茶过去,“大理寺十二卫首上官宇已经找到孙清,还有孙清的母亲被人暗中下毒导致神志有些模糊,这样看来,戚沫曦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lt;/p&gt; 茶水应该是被放了些许时候,杯中没有热气,温的。&lt;/p&gt; 秦熙接过茶杯喝一口,萧昀这才坐下来,“沈宁的案子有温弦垫底,怕也打不出什么水花,而且咱们的人看到昨夜景王与宋相言一起走出天牢,有说有笑。”&lt;/p&gt;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夫从未没想过萧臣会有一日阻碍到四皇子。”秦熙落杯,面目肃然。&lt;/p&gt; 萧昀也想不通,“为何温御会选择萧臣,只因为温宛喜欢他?”&lt;/p&gt; “世人皆道温御鲁莽,可是鲁莽的人不会战无不胜,直至封侯。”秦熙的表情里看不出情绪,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他固然有先帝宠爱才会平步青云,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摔下来自然有他高于常人的处世经略。”&lt;/p&gt; 萧昀微微颔首,“将军以为,我们是否在沈宁跟戚沫曦的案子上加注砝码?”&lt;/p&gt; “四皇子觉得,老夫叫你动沈宁跟戚沫曦的目的何在?”&lt;/p&gt; 萧昀眉头微蹙,“震慑跟警告。”&lt;/p&gt; 萧熙笑而不语,摇头。&lt;/p&gt; 萧昀想了想,“将军想折温宛羽翼,两个案子若细究,宋相言难辞其咎,如今御南侯府最能蹦跶也最有威胁的只有温宛。”&lt;/p&gt; “温宛?”秦熙轻嗤,“温御的这条血脉的确厉害,可还没厉害到老夫花心思去对付她。”&lt;/p&gt; 萧昀不解,“如果不是对付温宛,那……”&lt;/p&gt; “老夫在试探宋相言的底线跟能耐,进而决定接下来的案子要不要在大理寺审,或者说,要不要由宋相言主审。”&lt;/p&gt; “什么案子?”&lt;/p&gt; 秦熙又一次端起茶杯,浅抿后幽幽说道,“温御,包庇麾下副将投敌叛国案。”&lt;/p&gt;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lt;/p&gt; 秦熙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温御……&lt;/p&gt; 立春过后,一元复始,春风骀荡。&lt;/p&gt; 说起这春风,今晚刮的特别大,锦堂的窗户被风鼓动的嘎嘎作响,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吹开。&lt;/p&gt; 屋里炕上有一矮桌,桌上燃一蜡烛,蜡烛上的火苗扑簌闪烁,忽明忽暗。&lt;/p&gt; 温御独自坐在桌边,手里握着朱笔认认真真写字,一笔一画都将他的书法造诣展现的淋漓尽致。&lt;/p&gt; 忽的!&lt;/p&gt; 内室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温御抬头瞬间直接将桌上宣纸倒叩!&lt;/p&gt; “在写什么?”浑厚的声音幽然响起,战幕进门时摘下斗篷上的毡帽,眼睛直接盯住那张倒叩的宣纸。&lt;/p&gt; 温御震惊,“军师是怎么进来的?”&lt;/p&gt; “走进来的。”&lt;/p&gt; &lt;/p&gt; 第六百四十章 焚琴煮蜥 温御不相信啊!&lt;/p&gt; 以他的内功修为,有人穿堂入室他会感觉不到?尤其战幕不会武功,无法隐藏自己气息。&lt;/p&gt; 他让战幕重新走一遍,否则他绝对有理由相信眼前这个战幕是假的!&lt;/p&gt; 战幕脱鞋上炕,因为年纪关系,动作有些缓慢,“有人易容过来骗过你?”&lt;/p&gt; “军师不可胡说。”温御果断否认,双手依旧紧紧贴在宣纸上。&lt;/p&gt; 战幕瞄了眼那张宣纸,他虽看不到纸上内容,但他看到了桌角摆着的红色朱砂墨。&lt;/p&gt; 温御此刻十分不悦,“军师下次来,能不能先敲门?”&lt;/p&gt; “莫说门,本军师窗户都敲好几次,侯爷没听到?”&lt;/p&gt; 温御摇头,“谁能证明军师敲门了?”&lt;/p&gt; “门板不好卸,但窗户我是敲了的。”&lt;/p&gt; 眼见战幕指向窗棂,温御扭头看过去,只见好好的窗纸被捅出三个洞,难怪烛火摇摇晃晃跟闹鬼似的。&lt;/p&gt; 温御轻咳一声,“军师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一经消息了?”&lt;/p&gt; “一经的事暂时没有眉目,但侯爷的事迫在眉睫。”战幕冷肃看向温御,“侯爷想与秦熙杠上?”&lt;/p&gt; “胡说,秦熙是本侯特别尊敬的将军之一,本侯现在见他也要称呼一声老哥哥,我为什么要与他杠上!”&lt;/p&gt; 战幕最受不了明明他都已经看透了,温御就是死不承认这股劲儿,“你要不想与他杠上你诅咒他做什么!”&lt;/p&gt; “谁诅咒他了!”&lt;/p&gt; 温御梗起脖子,“军师你现在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啊!”&lt;/p&gt; “你敢说你没在这张宣纸上用朱笔写满秦熙的名字?”战幕对温御的习惯简直了如指掌,想当年一起出征的岁月里,温御每次对敌之前都会用朱笔把敌首姓名写在宣纸上,密密麻麻一点空隙都不留。&lt;/p&gt; 以红笔写名寓意不祥,实乃诅咒。&lt;/p&gt; “没有。”温御还在强撑。&lt;/p&gt; “如果没有,老夫把命输给你!”战幕也只有在温御面前才会表情狰狞。&lt;/p&gt; 温御依旧紧紧捂住宣纸,“我不要。”&lt;/p&gt; “不要我也给!”战幕直接伸手去抢,温御万般无奈松开手。&lt;/p&gt; 待战幕抢到宣纸一看,胡子差点儿没气到翘起来,“这是什么?!”&lt;/p&gt; “焚琴煮蜥,军师觉得意境可好?”&lt;/p&gt; 宣纸上的确没有‘秦熙’二字,而是画着一个被焚烧的琴,跟一只正在锅里煮的大蜥蜴!&lt;/p&gt; 战幕哭笑不得,“温御,你是不会写‘秦熙’两个字吧?”&lt;/p&gt; “的确有些复杂。”&lt;/p&gt; 温御倒也不隐瞒,“尤其那个‘熙’字,万一写不对那就不准了。”&lt;/p&gt; 战幕无语,把宣纸搁到桌上,“所以你还是想跟秦熙斗?你知不知道他是萧昀的人?”&lt;/p&gt; 温御抬起下巴,倨傲点点头。&lt;/p&gt; “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朔城之事是夺嫡的局,他们没冲着御南侯府,冲的是萧臣,这种情况下你把误会解释清,安安全全退出来才是正经事,与秦熙斗个你死我活会让人误会萧臣背后站着你!”&lt;/p&gt; “那又怎么?”温御脖子伸的老直,“谁误会你叫谁来,本侯亲自解释给他听!”&lt;/p&gt; 战幕真是太讨厌温御这副油咸不进的鬼样子,“本军师误会,你解释罢!”&lt;/p&gt; “我给你发誓。”&lt;/p&gt; “别给我发那些没用的!”&lt;/p&gt; 温御就不明白了,“我一个信诅咒的人,发誓你怎么就不信呢!”&lt;/p&gt; 战幕冷眼看向温御。&lt;/p&gt; “本侯若有入夺嫡局的心,为何不与军师站在一起共同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为何要选一个无父无母无靠山的魏王?”&lt;/p&gt; “注意措辞,皇上还活着呢!”战幕无比嫌弃皱起眉头。&lt;/p&gt; “我想秦熙死,是因为他想我死。”从某一方面讲,温御得感谢萧昀跟秦熙给了他撇清关系的理由,“自先皇驾崩,本侯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我低调,但不代表我好欺负,秦熙敢把算盘打在御南侯府,我为什么不能收拾他?”&lt;/p&gt; “那是因为……”&lt;/p&gt; “军师别与本侯说什么误会,今晚换作旁人本侯绝对不会解释,我就站在萧臣身后了,我就想帮他夺嫡登基,有本事你就弄死我,没本事我就弄死你!”&lt;/p&gt; 温御话峰一转,“但因为是战哥你,我交个实底,我只针对秦熙跟萧昀,包括我女儿跟我孙女做的那些事儿也都是,不为别的,叫人看看,我御南侯府也不是任谁都能捏的软柿子!”&lt;/p&gt; “简直胡闹,你怎敢拿整个御南侯府的未来置气!”战幕暗暗的,相信温御了。&lt;/p&gt; 因为他知道温御为人处世一个最大的漏洞,越是在某件事上心虚,越是会避开那个话题而不是虚张声势。&lt;/p&gt; 而且温御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也找不出温御选择萧臣的理由。&lt;/p&gt; 找不到的一种可能,就是没有理由。&lt;/p&gt; “战哥你这话说的,秦熙就不是你的敌人吗?我对付他这件事你打算袖手旁观?”温御活的那么通透,他岂会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呵。&lt;/p&gt; 战幕也不含糊,“只要你不怕被人怀疑与太子府扯上关系,本军师当然乐意出手助你一臂之力。”&lt;/p&gt; “那你别助我了,我自己可以。”温御说话时从战幕面前扯回那张宣纸,重新拿起朱笔,继续画,书上说画满才有效果。&lt;/p&gt; 战幕皱了皱眉,“你就这样怕与太子府扯上关系?”&lt;/p&gt; “与萧臣扯上关系我能解释,与太子府扯上关系我说我没入局这解释不清啊!毕竟你是我战哥,得避嫌。”&lt;/p&gt; 战幕本意想来劝温御停手,这口气他自会帮温御从秦熙那里讨回来,可话说到这里他也只能由着温御来,若然温御斗不过,还有他。&lt;/p&gt; 其实战幕从骨子里不想温御跳进夺嫡这个局里,不管是太子府还是萧臣,那都不是一条善终的路。&lt;/p&gt; 有他在足够了,他若胜,自能保温御这一世安然,他若败,死的也只有他一个。&lt;/p&gt; 待战幕离开,温御再无心那幅焚琴煮蜥。&lt;/p&gt; 外面风很大,抽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温御心里难受。&lt;/p&gt; 他怨先帝,不是因为密令给了他。&lt;/p&gt; 是因为密令没给战幕。&lt;/p&gt; 当初说好同生共死,到最后只能刀剑相向……&lt;/p&gt; &lt;/p&gt; 第六百四十一章 面面俱到 沈宁的案子比想象中结的早,原因是大周朝端荣公主,自嫁入夫家就鲜少再去祸害她皇兄的长公主萧灵再一次踏进御书房,为的还是沈宁。 想当初礼部侍郎赵轩出事之后,萧灵就曾入过一次宫,在周帝面前大夸沈宁出类拔萃,学富五车,硬是与自己皇兄要了侍郎的位子给她。 这次沈宁入狱,萧灵前期静而不动,她想看看自己儿子能为沈宁做到何种地步,万没料到她儿子居然能说出‘只要本小王还站在大理寺,沈宁就得平平安安’这种话。 非但如此,一向信奉以证据服人的儿子竟然也学会屈打成招了? 萧灵在听到素衣回来禀报后哭了半宿,次日便顶着一双肿眼泡入了皇宫,百般撒娇纠缠卖惨,周帝不胜其烦当即下旨到大理寺,叫宋相言快点审案,该判的判该放的放。 宋相言在知道他家公主去过皇宫之后直接闭门审走了过场,判沈宁无罪,温弦虽此前与千手徐莽勾结但念及未造成恶劣后果,也只罚了银子。 宋相言硬是将两件案子并审,找个理由把戚沫曦也给放了,如此敷衍的底气就在于这摆明是皇上在放水,他不过是顺水推舟。 萧昀跟秦熙想在这两件案子上找麻烦,那就是给皇上找麻烦。 沈宁跟戚沫曦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温宛跟宋相言来接她二人,与她们一起出来的还有温弦。 温宛没有不管她这个妹妹,她特地叫徐福先走一趟魏府将冬香接出来,再来天牢接温弦回御南侯府。 她答应过李氏的事,可是没忘。 大理寺马车先去戚府,在将戚沫曦送到府前后离开。 戚沫曦有个宠她的兄长,早早准备好火盆摆在府门,火盆里燃着檀木桃木和柳木,里面还有三钱红豆跟三钱朱砂。 戚沫曦本来不信这玩意,奈何戚枫坚持。 暗处,卓幽瞅准时机,在戚沫曦一条腿迈过火盆刹那弹出一枚油球! 轰- 火盆里星星火苗猛然窜起三尺高,把戚沫曦给祭了…… 马车里,温宛提及端荣公主入宫这件事后沈宁受宠若惊,她看向宋相言,感动不已,“小王爷去求长公主了?” 宋相言一时贪念点了头,谦虚又腼腆道,“反正公主殿下闲着也是闲着,走动走动对身体好。” 被喜欢的男人这样维护,沈宁忽然觉得这次牢狱之灾值得…… 马车停在沈府,沈宁走下马车后自有家人迎出来,温宛跟宋相言寒暄几句回了大理寺。 车厢里没有别人,温宛也很感谢宋相言对沈宁的付出。 “我没求我家公主殿下找皇上,是她自己去的。”宋相言双手搭在膝盖上,面色凝重,神色肃然,“温宛,你说沈宁有没有可能会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温宛摇头,“没可能。” “为什么?” “整个大周朝谁不知道公主殿下当年为嫁给宋院令做的许多惊天动地的事,像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里,不会有背叛。” “那她有没有可能是我同母同父的亲妹妹?” “没可能。”温宛不知道宋相言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明白,“二选其一,一定会扔有残疾的孩子!” 宋相言,“……” 车轮滚滚,宋相言自怀里拿出一纸契约,那上面写明宋相言无偿将伯乐坊两成股转赠给温宛,只要温宛签字画押,及时生效。 温宛接过契约就要咬手指的时候宋相言拉住她的手。 一瞬间,温宛以为宋相言反悔,然而下一刻她便看到某位小王爷自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本小王明知道有这个环节怎么可能不带这玩意!” 看到朱砂印泥的时候,温宛心头一暖,“小王爷有心了。” 待宋相言打开印泥盒,温宛按下拇指。 咦? “小王爷的手印是血?”温宛注意到契约上面宋相言跟宁林的手印是血迹。 宋相言脸色微红,“我蹭景王的!” 其实不然,那会儿天牢里宁林蹭了他的。 有些事落在自己身上都未必样样上心,可换作温宛,得面面俱到…… 戚府内,被点了天灯的戚沫曦侥幸活下来,她在自己房间里拼命搓胳膊,胳膊上汗毛烧糊一大片,就跟被野火燎了原似的。 “愚昧!无知!跨火盆驱晦气……跨火盆驱晦气我没看出来,但它燎裤裆!一群白痴!”戚沫曦骂骂咧咧时,有一丫鬟端着热水走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 卓幽一直在等盗墓,结果等到戚沫曦从天牢里出来,既然计划失败他自然要另寻他法把狼牙指环抢到手。 “公子叫奴婢给姑娘添水……” “你是新来的?”戚沫曦看向眼前丫鬟,高高大大,又粗又壮,看个子好像比自己还高出一头! “奴婢是新来的。”卓幽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技能叫易容,可他没有门道,所以就只换了身女子衣裳戴了假头发,化了妆,涂了腮红。 哗啦- 戚沫曦毫无预兆,毫无遮挡从浴桶里站起身,“加!” 卓幽傻眼了,热气氤氲下戚沫曦光滑细腻的身子赫然映入眼帘,凸凸翘翘他全都看在眼里! “快点加!”戚沫曦满心都在火盆上,丝毫没注意到卓幽那张迅速胀红的俊脸。 卓幽如同雕塑僵在那里,握着铜盆的手开始发抖,身体开始发热,眼睛倏的收回来时忽然想到一件事又看过去,光洁颈项上赫然系着狼牙指环! “看什么看,过来啊!”戚沫曦有些冷,朝卓幽招手催促。 卓幽拼尽全力摒弃想要逃跑的心思,硬着头皮走过去,脸已经红成柿子,呼吸也开始不畅。 越近,看的越多。 哗啦- 随着一盆热水浇进浴桶,戚沫曦真是喜欢不起来这个丫鬟,“贴边倒,烫到我了!” “对……对不起……”卓幽嘴上说的慢,动手能力却是满分! 就在卓幽扔了铜盆一把拽住戚沫曦颈间狼牙指环时,戚沫曦同样迅速抓住卓幽的手。 二人一震。 “你干啥?”戚沫曦这一刻才真真正正看清眼前丫鬟长相。 好眼熟! 卓幽突然发狠拽下狼牙指环! 戚沫曦想起来了! “是你?!” 啊- 啊啊啊啊啊- 第六百四十二章 占小便宜的人 这一日妆暖阁歇业,门板上贴着‘店家新喜’。 萧尧与七时大婚是由温宛操办的,地点在七时于东市怀德坊买的一座宅院里,宅院虽然不是很大,但结构合理显得十分宽敞。 鉴于七时买了宅院可除了一些简单装潢连家具都没有买,温宛直接带她到东市最后的家具店选了一套与宅院相配的家具,除此之外,温宛大手笔装饰喜堂,红毯自院门一直延伸到正厅,两侧矮株上悬满晶莹剔透的红绳玉件跟纯金花生大枣的摆件,堂前贴着薄金喜字,所有桌椅都用精致红绸铺的整整齐齐。 院中摆着六张八仙桌,桌上所用器具都是细瓷,菜品皆出自金禧楼。 萧尧早有娶七时的心思,所以喜服跟金银首饰都是早就备好的,温宛做为娘家人,送给七时十套御翡堂价值不菲的首饰,每一套都价值千两。 自昨日开始,萧臣便陪在温宛身边,帮她张罗里里外外的事,小到宴席用的汤匙颜色温宛都要亲自定。 当晚萧臣陪着新郎官一起睡在客房,温宛自然是陪七时聊到天亮。 再有一个时辰便是拜堂的吉时,温宛嘱咐梳头嬷嬷给七时上妆之后先到外面打点一切,哪怕嫁娶都在一座宅院里,但萧尧依旧要带空轿吹吹打打,绕整个怀德坊一圈,接七时上轿后再绕一圈回到这里,拜堂成亲。 不为招摇,大婚得有动静,寓意吉祥。 第一位登门观礼的人是玉布衣,主要是金禧楼饭菜得早一个时辰送来,他不随车还得花钱雇车就不划算了,本来还要随礼。 不成想玉布衣进来时门口无人相迎,好在他不是挑礼的人,尤其在看到矮株上挂着的金挂坠,玉布衣越发不挑礼,最好一个人都别过来! 于是乎,温宛与萧臣一起从弯月拱门走出来的时候分明看到玉布衣在揪矮株上的挂件。 温宛正欲上前被萧臣拦下来,“沈宁跟戚沫曦来了。” 这厢,温宛迎向院门,那厢萧臣走向玉布衣。 “魏王殿下?”玉布衣扭头看到萧臣,毫不尴尬,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一会儿太阳出来这不得闪瞎客人的眼,谁出的馊主意!” “宛宛说这样看起来喜庆。”萧臣站到玉布衣身侧,浅声开口。 玉布衣不以为然,“这种喜庆会不会太流于表面?” “本王以前听一经大师讲过因果福报,大师说占小便宜的人最容易成为饿鬼吸食的养料,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富贵,而且还会越来越穷。” 玉布衣听罢,手中动作倏的停下来,不可置信看向萧臣。 萧臣知道玉布衣最怕穷了,表情严肃点点头。 “以后魏王殿下多与温县主讲讲这些。”玉布衣扭回头,继续摘挂件。 萧臣,“……食神要不把挂件全部摆回去,金禧楼的秘方可保不住了。” 玉布衣头不扭眼不眨,“金禧楼有温县主三成股,王爷尽管说。” 萧臣,“……冰针你也不要了?” “温县主说她与绮忘川很熟很熟!” 终于,萧臣自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以三倍价格买回那些挂件,玉布衣这才高高兴兴把挂件全部摆回去。 收到银票的玉布衣在那一瞬间终于意会到什么。 温宛可能不是他的瘟神…… 按照时间安排,这会儿萧尧应该出门迎亲。 门外锣鼓唢呐喧天,萧尧穿着一身喜服走出府门,翻身骑上一匹枣红俊马。 去时萧臣随行,温宛留在府里迎客。 卯时将过,天大亮。 除了温宛的一些朋友譬如万春枝跟葛九幽之外,温少行跟温君庭也来了,他们不认得路,是紫玉带着他们过来的,三人被安排坐到一起。 大理寺少卿戚枫亦来捧场,宾客里有七时的朋友,包括西市曾经帮助过七时的邻里,唯独没有萧尧的朋友,这些年在夺嫡局里摸爬滚打,他没有朋友。 差不多半个时辰,接亲的喜轿停在门外,温宛回到厢房亲手给七时盖上喜帕,与媒婆一起扶着她走出房间,踏着红毯一步步到了府门。 阳光铺洒,一身正红喜服的七时还是瘦小的,可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跟能量早已不是当年在西市靖坊被人欺负的小丫头。 萧尧也从来没有想到,他终有梦想成真一日,不管七时是不是真心嫁给他,他是真心想娶这个女人。 温宛将七时扶进喜轿,媒婆高喝一声,抬轿八人合力架起红色粗木且系着大朵红花的架杆。 锣鼓再响,萧尧骑马在前,喜轿跟在后面。 温宛不放心,嘱咐沈宁跟戚沫曦招呼客人之后乘坐徐福马车跟在接亲队伍的后面。 这一次萧臣没有选择骑马,而是钻进车厢。 “魏王怎么……” “刚刚陪三皇兄迎亲时左右女子都在看本王,我不好再去抢三皇兄风头,所以到你这里躲一躲。”萧臣硬着头皮给出理由,之后坐到温宛身边。 “也难怪,那会儿天没亮王爷长的又黑,她们看不清多看几眼也正常,这会儿天亮王爷再跟过去……”温宛看了眼萧臣,欲言又止,微微叹息。 这已经不是温宛第一次嫌弃自己的长相,萧臣脸上没什么可自尊心还是受了一点点打击。 “对了!”萧臣好似想到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递给温宛。 “什么?” “本王迎亲时看到路边一家卖包子的就想着给你买两个,先垫垫底,真正吃上饭还有一段时间。” 温宛一听就知道萧臣在说谎,东市不比西市,路边根本没有小摊贩。 萧臣内力高超,在怀里捂热包子不是难事,难的是这份心思。 不过温宛没在意,也没上心,直接咬了一口包子,还真是饿了。 外面锣鼓喧天,唢呐齐鸣,十里红妆浩浩荡荡,七时无父无母,温宛不想委屈她,是以接亲所行路线皆有红毯铺路,随行嫁妆整整八大箱。 温宛吃的快,两个包子咽下去正想抽拭巾擦擦嘴,萧臣的手突然伸过来,拇指抹过她唇角,“别动,有脏东西。” 这回是真有脏东西…… 第六百四十三章 喝西北风赠送的 宅院里,沈宁站在府门招呼进来的宾客,戚沫曦就像丢了魂儿一样杵在她旁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脸上丝毫没有她在这种场合该有的活蹦乱跳,咋咋呼呼。 “你怎么了?” 沈宁得空当扭头看向戚沫曦,关心问道,“没睡醒?” 戚沫曦第一次有了心事,确切说是难以启齿的奇耻大辱! “沈宁。” “嗯?” “我一直以为我是女人中的男人,遇事冷静理智,做事逻辑清晰,对敌爽快高效。” 有宾客走进来,沈宁哪怕不认得也会微笑,待宾客入门她视线回落到戚沫曦身上,“你是啊。” 沈宁只认同前半句。 至于后半句,哪怕是朋友她也很想质疑一下戚沫曦这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怕不是在校场上练功练多了喝西北风赠送的? “你说像我这样的女中豪杰,是不是应该不拘小节?”戚沫曦皱紧眉头,说话时拳头自然而然攥起来。 沈宁点点头,“的确。” “可我发现……我做不到。” 就在这时,府门外走来一男一女,沈宁脸色微变。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景王宁林,身边跟的是温弦。 “沈宁拜见景王殿下。” “沈尚书快别拜,你这一拜本王可受不起,万一叫长公主知道去找皇上说什么,本王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宁林拉着温弦的手,眼角微挑,似笑非笑。 戚沫曦正闹心,眼见宁林过来找麻烦,瞬间找到发泄对象,于是冷哼一声,“米田共里的大蛆虫,莫说跳进黄河,跳进长江再涮一遍也是恶心。” 宁林愣住,瞪大眼睛看向戚沫曦,“戚将军在与本王说话?” “没有啊!景王殿下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宁林身侧,温弦目冷,“戚沫曦,你别以为自己指桑骂槐别人就听不出来!” “本将军骂你还用指桑骂槐?要么说贱人矫情,快点走,最看不惯你那一脸狐媚样!”戚沫曦朝温弦送过去两只白眼。 沈宁生怕戚沫曦与温弦吵起来破坏气氛,毕竟今天七时大婚,闹事的人不会少可别自己人先闹起来。 “宁王请,里面有座位。”沈宁浅笑道。 好在宁林只是来瞧热闹的,于是拉着温弦走进去。 “早晚千刀万剐了他!”戚沫曦心思本也没在宁林跟温弦身上,脑子里全是昨日自己光溜溜站在那个登徒子面前! 啊啊啊- 戳瞎他- 府门外又来一人,沈宁颇为诧异,“李侍郎 ?” 来的人是李无争,她不记得李无争与七时亦或三皇子有来往,哪怕是熟识的宾客里,她也不记得有谁与李无争相交。 “没想到沈尚书在这里,我是紫玉的朋友。”李无争恭敬开口,做出有礼的姿势。 沈宁微怔,随即回礼,且叫下人将其带过去与紫玉同坐。 随着锣鼓声渐近,沈宁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孔威一身戎装配剑,带着几十个家仆赫然从西边浩浩荡荡出现在视野里,人未到,气势先压过来。 眼见孔威停在府门,沈宁本意走下台阶想要缓解气氛,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 她回眸,是宋相言。 宋相言拉近沈宁,神色冷肃低语道,“今日之事无须你我出头,别再伤了自己。” 沈宁扫过宋相言握在自己腕处的手,脸色微红,心底荡起一丝悸动,遇事鲜少会慌张的她忽然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还是由着宋相言就那样握着。 这时,接亲的队伍亦走到门口与孔威带的家仆正面对上。 枣红骏马上,萧尧看到外祖父时翻身下马,阔步行至近前,“尧儿拜见外祖父。” 孔威身材魁伟,白眉英挺斜飞,数年浸染沙场早已渗到骨子里的杀气令人敬而生畏,他看向自己外孙,怒目横对,“你若还认我这个外祖父,今日成亲之事就此作罢,你现在就随老夫回将军府,至此之后不许再见那个梳头女!” “外祖父……” 孔威看着自小听话的外孙,语气终究放缓了些,“尧儿,在外面玩够了,也该回家了!” 萧尧闻声,双膝跪地,“这一次尧儿恐让外祖父失望,今日不管谁来,都别想阻止我娶七时为妻。” 孔威震怒,“既然你不听话,休怪老夫动手!” 就在孔威抬手示意几十个家仆冲上来时,背后突然传来打斗声。 歧王萧奕带着私兵出现在长巷,私兵与家仆打在一处,一时难解难分。 孔威回眸怒视悠然行至面前,一派闲散的萧奕,“歧王殿下这是何意?” 萧奕薄唇微勾,笑着绕过孔威走到萧尧身侧,“三皇兄大婚,本王当然要来祝贺,只不过带来吃席的人多,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萧奕扶起萧尧,眼中透着真诚,“恭喜三皇兄觅得良缘。” “多谢。”萧尧颔首。 孔威见状深深皱起眉头,沉声低斥,“歧王殿下打的什么心思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今日老夫也放句话在这儿,有我在,这婚作罢!” 萧尧面向孔威再次拱手,起身时毅然决然转身走向喜轿。 “萧尧!”孔威怒喝之际几欲拔剑。 千钧一发,一道身影倏然闪现,重重叩住孔威想要拔剑的手! 孔威定睛看向阻止他的人,竟是萧臣! “魏王也敢来拦老夫?” 如今这局势,谁不知道两位封王的皇子已经合起伙干事儿,他们支持萧尧娶七时无非是想拔除隐患,生怕有朝一日萧尧重回棋局成为他们最大阻碍。 孔威握住剑柄的手被萧臣死死叩住,另一只手猛然出拳! 拳风疾劲直照面门,迫使萧臣额前青丝往后直飞。 萧臣面色平静,在拳头贴面之际猛然抬手,以掌握拳! 轰- 拳掌碰撞刹那,一股强大气浪自二人中间呈波浪似狂啸外掀。 在场所有人皆感受到那股气浪里蕴含的危险跟杀机。 孔威暗惊,他未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萧臣内力竟然与自己相当,当下翻转握剑右手,欲叩萧臣手腕反制! 萧臣闪躲时身体低匐自孔威腋下穿过,左手疾袭孔威穴道,孔威见状不妙左肘猛朝后格挡! 高手对决的速度让周围大多数人望尘莫及又叹为观止,他们根本看不清眼前二人的招数,更遑论判断出谁占上风。 第六百四十四章 缺几款镇店之宝 众人之间,萧尧与萧奕站在最前,温宛在侧。 以萧奕的武功根基,他能看出萧臣武功在孔威之上,温宛则替萧臣捏了一把汗,她听祖父说过,武将中孔威实力绝对不弱。 此刻,孔威趁萧臣闪身之际再度拔剑! 萧臣身形矫捷如豹,又一次叩住孔威手腕,硬生将几欲出鞘的利剑按回去,孔威故伎重演再欲出拳不想后颈陡痛,尖锐痛意瞬间传至整条脊骨,连带心脏一紧,窒息感陡然袭来,“你……” “老将军,今日三皇兄大婚,刀剑这等血光之物不吉利,还是别拔的好。”萧臣说话时手腕再次翻转,叩住孔威左手脉门,加上他刚刚闪身时三指并竖封住孔威背脊心俞穴,两穴相通,对于修炼硬派内功心法的人若同时封死会危及性命。 孔威可从来没把萧臣当好人,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白眉下一双冷目如锥,声音低沉,“魏王殿下,这笔帐老夫决不善罢甘休。” 萧臣只是浅笑,“老将军是三皇兄外祖父理当上座,本王扶您进去。” 待二人离开,脚下青石砖迸出数道裂痕…… 孔威受制于人,身后那些家仆自然不会再打。 旁侧,温宛看着萧臣不失礼数将孔威‘扶’入府门,眼底微笑,抛开情情爱爱,萧臣真是一个不错的人。 时间耽搁的不多,媒婆得温宛示意大声高喝,“踢喜轿!” 萧尧听到声音转身,萧奕拍拍他肩膀,随后退到温宛旁边。 “温县主这么大张旗鼓操办三皇兄与七时的婚事,似乎不太明智。”萧奕得温宛要求过来助威,可他想不明白温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干嘛去惹孔威那个老白毛。 温宛视线里,萧尧当着媒婆的面讲明将踢喜轿改成作揖。 所谓踢喜轿,寓意震慑新娘的威风,萧尧不喜欢这个寓意,他更希望自己能与七时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看到萧尧如此,温宛心里宽慰。 虽然七时嘴上不说,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温宛能感觉到七时对萧尧并非如她表现的那般决绝。 “温县主,本王与你说话呢!”萧奕不满被忽视,幽幽道。 温宛扭头看向萧奕,伸手揪他衣袖。 萧奕被温宛此等迷惑行为吓到,扯回袖子,“干什么?” “本县主前几日收了翡锦成衣庄,缺几款像样的镇店之宝,歧王改日从你主卧暗室里舍出几套给我,温宛必感激不尽。” 萧奕冷哼,“我用得着你感激!” 不对! 萧奕表情忽然严肃,身体俯斜向温宛,眯着眼睛瞥过去,“你怎么知道本王主卧有暗室?” 此刻萧尧已然拉着七时走进府门,温宛自是跟上,萧奕不依不饶跟在温宛旁边一并进去。 红毯铺地,金玉满院,喜堂正中的大红喜字看起来格外耀人眼目。 萧尧在众人或期盼或冷漠或事不关己只是过来瞧热闹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迈向喜堂。 他不在乎那些的人眼光,他只知道拜过堂之后他牵在手里的女人便是他的妻子,这是他此生唯一的愿望。 只是萧尧活的艰难,愿望怎会那样容易成真。 “尧儿!”尖锐声音自府门处陡然响起。 众人视线皆望过去,德妃带着初柳赫然出现。 许是跑了几步,德妃有些气喘,可她没有停下来,大步走向萧尧。 萧尧微皱眉,下意识走到七时身边将她挡在后面,“母妃……” 啪- 啪-啪- 德妃气急败坏,一连甩了萧尧三个大耳刮子! 这还不够,她几乎没给萧尧反应的时间直接拽开他,巴掌甩向还盖着喜帕的七时。 幸有萧尧用力将德妃拽回去,那巴掌才没落到七时脸上。 不管是孔威来闹,还是现在的德妃,七时一直都没开口说一句话,众人以为七时应该是害怕,只有温宛明白,那抹瘦小却坚定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的少女比谁都冷静。 “尧儿!你竟然为了这个小贱人打你母妃?”德妃被萧尧扯拽时脚下不稳,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萧尧见初柳扶稳母妃,再次挡在七时面前,“母妃,你若不认这个儿媳没关系,但她即将成为我的妻子,还请母妃口下留德,她叫七时。” “呸!她就是个下贱的梳头娘!如果不是你,她现在还呆在西市靖坊给人家梳头,三餐不饱,说不准这会儿正跟哪个地痞鬼混,根本不会住这样好的房子!她就是个蛀虫!嫁给你的目的就是想吃你的喝你的!她身份下贱毋庸置疑,根本配不上你!” 距离德妃最近的那张八仙桌旁,紫玉忽觉心痛,眸子不由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温君庭。 温君庭亦在这个时候看向紫玉,他害怕紫玉多想才会看,可这一眼落在紫玉身上却像极了警醒跟讽刺。 旁边座位上,李无争突然握住紫玉的手,似是给她无尽勇气。 紫玉莫名的,没有拒绝…… 面对德妃刻薄冷酷的谩骂,萧尧太过失望。 沈宁跟戚沫曦也早就听不下去了,温宛这时站起身,走向德妃,神色冷肃,“德妃此言差矣,若非三皇子,七时在西市靖坊过的好好的,不愁吃不愁穿,还攒了一些银子,只要再过一些时日她就可以带着她的母亲把妆暖阁开到东市,如果不是三皇子突然出现在她生命里,她的日子会过的比我们在场每一位都幸福,都安稳!” 德妃见是温宛,眼睛翻过去,“本宫当是谁,原来是御南侯府温县主,你还好意思与本宫说这些!当初要不是你鼓动尧儿,他怎么会去大理寺公堂救这个小贱人!这才给了小贱人勾引尧儿的机会,如今这小贱人还妄图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她也不撒泼尿照照清楚,自己配不配!” “德妃还是积点口德罢!如果不是三皇子喜欢七时,会有人将目标对准七时?会有人杀申虎嫁祸七时?德妃可还记得自己为保三皇子做了哪些事!” 德妃当然记得,她有暗中让自己父亲找刑部的人逼七时认罪,“温宛,本宫敬你叫你一声温县主,你倒在这里作起本宫的主!这里没有你的事,滚一边儿去!” 第六百四十五章 找个算命的! 面对如此嚣张跋扈的德妃,温宛也是豁出来了。 “七时是本县主的朋友,这里是她的府宅,今日七时出嫁,我温宛作为娘家人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大婚!” 德妃以为自己听错了,脸色气到胀红,“温宛!你别以为你是宸贵妃的外甥女本宫就不敢动你!你算什么东西!” 若论身份,温宛的确够不着与德妃一较高下,可她还有个姑姑呢! “我们家宛儿算什么东西劳烦不到德妃给她掐指,倒是德妃算什么东西,本宫可以请一位算卦高手好好给你算一算。” 府门再次响起声音,众人视线齐刷刷看过去,只见温若萱穿着一身金黄色绣凤凰的华贵锦服自府门迈步进来,气质高雅,气势更是呈压倒式逼近德妃。 一众宾客唏嘘感叹,这场大婚真是一波三折。 德妃见到温若萱,也没行礼,“宸贵妃来的正好,我正教训自己皇儿,温县主未免过于聒噪!贵妃既然来,还请好生管教!” “宛儿很好啊!本宫要管教什么?”温若萱走到温宛身边,朝她抛过去一个安稳的眼神,转尔看向德妃,眸子挑了挑,“本宫今日是来参加七时大婚的,来了才知道原来七时这么好的姑娘便宜你家尧儿了。” 德妃听这话音不对,脸色冷下来,“贵妃莫不是想促成这段姻缘?”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本宫反正是不想拆散,你们谁想拆散啊!”温若萱微抬下颚嚷了一嗓子,在座宾客没有一个敢接茬儿。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孔威跟宁林。 孔威坐下时直接被萧臣暗暗封住穴道,他想接茬儿奈何动不得,话都不能说出口。 宁林也能接茬儿,可这事儿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来看热闹的! 倒是坐在他旁边的温弦,眼睛恨不得剜到温若萱身上。 自己被打入天牢都不见这位姑姑看她一眼,关心一下,哪怕递个话到天牢里让她安心的举动都没有! 今日为了个下贱的梳头娘,她这位姑姑居然劳师动众走出皇宫到这里给个不沾亲不带故七时撑腰! 养女在御南侯府这一大家子眼里还不如一个梳头娘? 德妃听到温若萱明着威胁,干脆撕破脸,“宸贵妃既然喜欢那个小贱人,何不将她嫁给温少行跟温君庭!臣妾绝对不与你争!” “母妃!” 萧尧忍了太久,重声低喝,“不管你同不同意今日我必娶七时为妻,如果你再叫她一声贱人,那我以后,便不会再叫你一声母妃!” 全场冷寂,所有人视线皆落在萧尧身上。 唯独温君庭,他一直盯着紫玉被李无争紧握的手,隐忍住没让自己表露出太多情绪。 德妃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为娶一个梳头娘竟要与她断绝关系! “尧儿……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被这个女人下了迷魂药!本宫是你母妃!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你就这样报答我?” 眼见吉时将到,温若萱干脆挡在德妃面前,“生养并不是控制的理由!人这辈子总要做一件对得起自己的事,三皇子,别误了吉时。” 萧尧当即转身拉起一直没有松开手的红绸,德妃哪能让。 她突然从发髻上拽下一只金簪狠狠抵住自己脖子,众人倒抽凉气之际温若萱直接冲过去夺下金簪,反手叩住德妃,怒声低喝,“你就这么不想看到你儿子幸福么!” “萧尧!今日你敢娶她,母妃就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府门外走进一位中年女子。 女子青丝墨染,身材纤瘦,行走时步伐稳健,脸上几乎看不到表情。 宾客席里,与沈宁坐在一处的宋相言看到女子刹那,虎躯一震! 全场寂静,女子朝温若萱及德妃方向施礼,“奴婢拜见宸贵妃,拜见德妃。” 温若萱眼尖,一眼瞧出眼前这位年约三旬的女子是端荣公主身边的贴身女婢。 所有人都好奇时,素衣转尔走向宋相言……身边的沈宁。 “沈姑娘,我家公主有话,待姑娘参加完府里大婚还请移步到府外,公主在车厢里等你。”素衣站在沈宁面前,谦卑有礼道。 一向沉稳持重的沈宁呆呆望了素衣一会儿,又呆呆望向宋相言。 宋相言立时把话接过来,“素嬷嬷,我们……” “公主殿下只想见沈姑娘,不想见小王爷。”素衣严肃道。 沈宁强自压下心底震惊跟忐忑,更是还以恭敬站起身,“三皇子跟七时姑娘还没拜堂,我怕让公主殿下久等……” 整个大周朝,能让皇上又爱又恨,又宠又烦的人只有萧灵。 如果换过平常,沈宁自然不会耽搁,再重要的事她都会放下来,一切以见长公主为先,可现在她不能就这么走,如果能借长公主的面子压一压德妃,便是解了现在困局。 素衣心领神会,转身走向萧尧跟七时,“三皇子大婚长公主事前不知,这会儿既是碰上,长公主特意叫奴婢将这只白玉镯送给三皇子跟七时姑娘,祝两位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萧尧恭敬接过白玉镯,“谢长公主。” 情势骤变,如果说德妃能为自己儿子的婚事与温若萱撕破脸,可她不敢与萧灵把关系闹僵。 素衣没多嘴,自家公主交代的事她一句也没多说,一句也没少说。 “吉时到!”媒婆见温宛给她递眼色,高喝道。 萧尧将白玉镯戴在七时手腕,之后拉着她走进喜堂。 堂外德妃知道自己再无力扭转局面,怒极甩开温若萱,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带着七时走进喜堂。 “一拜天地!” 喜堂里,萧尧与七时一同俯身。 待到二拜高堂,德妃偏要看看他们怎么拜! 七时并不知道,萧尧在这里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 当礼官喊出‘二拜高堂’时,早早过去躲到角落的温宛将七时母亲的牌位请出来,毕恭毕敬摆在高堂位置。 萧尧拉着七时转向喜堂,俯下身。 喜帕盖在凤冠上,七时不能视物,可她隐约能看到高堂之上那尊牌位,眼泪倏然涌落…… 求求月票~~ 第六百四十六章 蜈蚣的手足 自古高堂只拜夫家,从未有哪对新人拜的是娘家父母,如今萧尧能在七时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将七周氏的牌位摆在高堂,任谁都会动容。 七时岂能不感动! 看着萧尧与七时拜那堂前牌位,德妃怒火滔天,“初柳,走!” “夫妻对拜!”礼官最后一喝,萧尧与七时临面而立,俯身对拜。 礼成- 纵一波三折,萧尧终是娶了他最喜欢的女人为妻。 身为皇子,他在礼成这一刻几乎是放弃了自己的前程跟未来,可萧尧不后悔,众人眼中的前程不是他的前程,未来也不是他的未来,他的前程跟未来,在红绸另一端。 随着萧尧带七时去喜房,宴席开始。 德妃既走,温若萱自是无意留下来扫这些小辈的兴致,亦带着秋晴离开。 沈宁再不敢怠慢,直接与素衣走出府门去见长公主,留下宋相言坐在桌边一脸懵逼。 另一侧,戚沫曦甚至没发现沈宁已经离开了,确切说她连萧尧跟七时怎么拜的堂都没注意,整个人呆呆坐在那里,仿佛失了灵魂的木偶。 戚枫看出妹妹异常,提着酒壶从宋相言另一侧挪到沈宁座位,“喝酒?” “不喝。” 戚枫微愣,神色瞬间沉下来。 嗜酒如命的人突然不喝酒,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他们身上发生了比命还重要的事。 金禧楼的菜一盘一盘端上来,温宛跟到后院喜堂安排一切,回来时正见萧臣从院门进来,二人走到一处,“孔威将军还好?” “不知道,本王送他上车的时候没给他解穴。”萧臣低声回道。 温宛扭头瞧过去,“为什么?” “我怕他反手打我。”萧臣朝温宛笑笑,阳光下的笑容特别有感染力,温宛不免多看一眼。 下一刻,萧臣突然倾身过来,吓的温宛心脏猛朝上提。 直至萧臣伸手替她系紧几欲松开的披风系带,温宛才镇定下来,“王爷在人前这般会让人误会。” “就是要让秦熙误会……”萧臣敷衍开口,手下动作轻轻缓缓。 温宛不好拒绝,只得由着萧臣替自己系好披风。 “小宛!”距离喜堂最近的八仙桌前,宋相言突然吼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温宛没怎样,隔壁桌温少行刚喝的一口粥喷了…… 温宛顺着声音瞧到某位正朝她着急跺脚的小王爷,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即过去,独留萧臣一人站在原地。 好在隔壁八仙桌的萧奕拍了拍自己身边空位…… 温宛赶过来,果真没看到沈宁。 她坐到宋相言身边,眼中露出焦急之色,“沈宁呢?” “正要与你说这件事。”宋相言眼睛直直盯在温宛领口披风的系带上,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伸的手,反正他就伸手了! 温宛诧异看着宋相言将萧臣刚给她系好的系带解开,一时无语。 “小王爷干什么?” “系成这个丑样子!”宋相言冷哼,“温宛,公主殿下叫沈宁都不叫我,我是不是失宠了?” 温宛恍然,瞬间理解宋相言的异常反应,“小王爷的意思,公主殿下叫沈宁过去并非责备?” “公主殿下精着呢!她那会儿叫素衣嬷嬷先找沈宁,沈宁说了话,素衣才把镯子给到三皇兄跟七时,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对沈宁的态度,跟你说,如果沈宁没说那句话,素衣绝对不会把镯子送过去的!公主殿下一向不管皇子之间的事。” 宋相言看着自己系好的系带,相当满意点点头,“这才好看。” 温宛低头,眼珠子差点儿没从眼眶里弹出去,别人系披风带子一般打两个结扣,刚刚萧臣系的打了三个,还挺好看的。 即便温宛以为自己不在意,但实际上她是看了的,从一开始萧臣系那刻开始,她就注意到萧臣的手法很特别。 但也不比宋相言特别,两根带子从头开始系,每一个都是死扣,粗略估算这得有二十来个死扣! “这我怎么解?”温宛实在没忍住。 宋相言不以为然,“你不会啊?你要解的时候叫我!我给你解!” 温宛,“……谢谢你。” 宋相言摆摆手,开始抱怨,“公主殿下对沈宁的好,叫本小王嫉妒。” 温宛表示她从那二十来个死扣上看出来了。 “有个妹妹不好吗?”温宛拿起筷子,给宋相言夹了一根韭菜到碗里。 宋相言没说话,扭头看向旁边。 温宛随之看过去,看到了戚沫曦…… 客位不分高低,萧奕跟萧臣坐的那桌子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四五位西市靖坊来的大婶,大婶们吃着美食,瞧着帅哥,感觉人生已经达到巅峰,只恨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七弟啊,那会儿温县主居然与本王说我主卧里有暗室,她居然还知道那暗室里装的什么东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萧奕端起酒杯与萧臣对撞,低声询问。 “臣弟告诉她的。”萧臣不时瞄向温宛跟宋相言方向,有些闷闷。 萧奕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那晚五皇兄喝的太多,当着臣弟面把暗室打开,试了一件又一件……”萧臣收回视线,饮尽杯中纯酿,“皇兄买那么多一样的衣服做什么?” 萧奕邪魅眼眸紧紧盯住萧臣,咬牙切齿,“每一件,都不一样!” “没有区别啊!”萧臣不以为然。 “不与你说这个,本王的秘密你为什么要告诉温宛?”萧奕气的是这个! 萧臣没有回答。 萧奕不依不饶,“温宛的秘密你会不会告诉本王?” “不会。” 萧奕懂了,他早该懂了,兄弟如蜈蚣的手足,女人如过冬的衣服! “对了,皇兄写礼没有?”萧臣想要用另一个问题缓解尴尬。 萧奕不禁看向萧臣,“什么礼?” “三皇兄与七时姑娘大婚,五皇兄你人都来了,礼不随不好……” 萧臣正欲说出口却被萧奕捂住嘴,“你不是不知道本王的万春枝都被温宛抢走了,我现在过的很拮据,等我有钱自然会把礼给三皇兄补上。” 萧臣不语,眼睛朝上看。 萧奕似有所感,慢动作转身时分明看到温宛正拿着礼单笑眯眯的看着他。 萧奕扭头看向宋相言旁边空位,再次抬头看向温宛,回头看看萧臣,最终用手撸了一把脸。 造的什么孽! 第六百四十七章 你不发财天理都难容 又隔了一张八仙桌,李无争在给紫玉夹菜,温君庭坐在对面,用脚狠狠踢了温少行一下。 正在狼吞虎咽的温少行抬起头,狐疑看过去。 “你来之前吃了不少东西,还饿?” 温少行摇头,“我不饿。” 温君庭眉梢微挑,“那你还吃?” “我吃东西从来不考虑饿不饿啊!”温少行正要解释时,忽听对面紫玉说话。 紫玉并不想让李无争给她夹菜,她想过端着碗离开,可别的八仙桌上没有空位,“我已经吃饱了。” “你还没吃怎么就饱了?” 李无争笑着将一块肉搁进紫玉碗里,“你太瘦了。” 八仙桌,顾名思义只能坐八个人,桌上除了李无争跟紫玉还有温家兄弟剩下的四个皆是西市照顾过七时的婶婶。 年纪四五旬的市井妇人最喜欢保媒拉纤,话也多,“小姑娘,瞧瞧这位公子多关心你啊!” “就是,这位……”其中一妇人看向李无争。 “在下姓李。” “这位李公子简直一表人才,又贴心,姑娘好福气哟!” 紫玉脸色陡红,慌忙解释,“你们误会了,我跟他……” “我们只是好友。”李无争看了眼紫玉,浅浅一笑仿佛羞涩一般,“她还没有答应我。” 几个婶婶听到这话顿时来劲儿了,“姑娘,像这样优秀的公子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这样好的姻缘可得把握住!” “就是就是!一看就知道是个会照顾人的,嫁过去保你一辈子不后悔!” 咔嚓- 紫玉对面,温君庭一时失手折断竹筷,几个婶婶齐齐扭头看过去,犹如雕塑凝望。 温君庭一时坐不住,干脆起身离开八仙桌。 见其离开,温少行立时抬头打圆场,“这菜不合他胃口,醋太多,几位婶婶吃好喝好!” “我真饱了,各位慢用。”紫玉心下微沉,起身走去府门。 李无争同时站起身却被温少行拉坐回来,“难得遇到李侍郎,喝杯酒!” 温少行是多聪明的人,那会儿温君庭踢他就是想让他护着紫玉,他没动。 阿姐说了,有李无争净天围在紫玉身边未必就是坏事。 感情这种东西,别人帮着努力只是推波助澜,自己尝试努力才能修成正果。 旁边八仙桌上坐着玉布衣跟万春枝。 玉布衣可劲儿吃,可劲儿吃,吃完一盘又一盘,能带回去一点是一点。 万春枝坐在玉布衣旁边,看了半晌后深深吁出一口气,“说句实话,玉食神不发财,天理难容。” 玉布衣最受不得好话,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纯金花生的摆件递给万春枝,“给你,沾沾喜气!” 彼时萧臣花钱买回他手里挂坠,但萧臣没花钱买当时还挂在树上的,所以他顺了几个。 万春枝没要,温宛之前告诉过她,千万别在明面上占玉布衣便宜,他事后反悔扎小人都有可能! 万春枝想的更多,就算玉布衣没扎小人,万一瞎了温玉粮行没人管。 “食神好意春枝心领,我对这些不太热衷。” 咳- 玉布衣最后一口吃的急,也可能是万春枝的话让他震惊,“万当家不喜欢这个?” 听起来就不像是真话啊! “钱财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今我既不在棋局里,这些对我没用。”万春枝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可信,随手自怀里也取出一粒纯金花生,“这个给玉食神。” 真的,换成任何一个人,万春枝要不爱钱她顺走花生难道是因为黄澄澄的颜色特别入她眼么! 玉布衣就不一样了! “谢……谢谢!”直到今天,玉布衣才发现万春枝竟然是一个头顶有光的女子,又美,又善良! 男人这种东西啊,其实有时候一粒花生就搞定了。 整场宴席,只有温弦一口没吃…… 洞房里,萧尧将七时扶到喜床,自己转身坐到桌边,没有去拿撩拨喜帕的玉如意。 桌上摆着合卺酒,跟寓意同牢的扣肉,有子孙饺子,还有一碗满是虾仁的长寿面,萧尧低下头,身上喜服与这喜堂相得益彰,“对不起,在人生这么重要的时刻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外祖父跟母妃过来闹事我没办法阻止,让你受了委屈。” 喜床上,七时静静坐在那里,没有发出声音。 萧尧惨淡抿唇,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这场大婚在你看来不是真的,你只是想帮温县主的忙,你……别有负担,我也不会当真,听他们说只有新郎揭开新娘喜帕才寓意彼此日后长长久久的相守,只有共饮合卺酒,吃了同牢扣肉,再一起吃过长寿面才算是夫妻。” “我有些闷。” 声音从喜床上传过来,萧尧闻声起身走向窗棂,“那我把窗打开一些!” “风太冷,把喜帕挑开应该可以缓解……”七时的声音再次传过来,萧尧愣在原地。 他看着喜床上那抹娇小身影,心不知为何突然颤了颤,“哦。” 萧尧只朝不可能的假设中跑偏一下便硬是给拽回来,缓缓走到座位,在想自己刚刚说到哪里了。 想到了。 “今晚你睡床,我睡……” “夫君是打算让我顶着这张喜帕睡下吗?” 寂静的夜,周遭一点动静也没有,七时的声音轻浅又温和,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落在萧尧耳朵里!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抬头,“是……夫君?” “可以一起拜堂成亲的人如果不是夫君,那该叫什么?”七时再次肯定自己的称呼,喜帕阻隔,萧尧看不到她的表情。 萧尧欣喜若狂,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想到七时会这样唤他,眼眶瞬间红了。 “那我现在……我现在该做的是不是……”萧尧回身,看到桌上合卺酒跟子孙饺子还有那碗长寿面,视线最终落到玉如意上。 七时没有再开口,她也紧张,也羞涩,也有期待。 萧尧拿起那支玉如意,起身走向喜床,每一步都带着忐忑跟不安。 喜帕下,七时看到那双红色长靴停下来,心底就像是被谁抛进去一粒石子,涟漪层层……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个个不走寻常路 当喜帕被揭开那刻,萧尧终于看到喜帕下面七时戴着凤冠的样子。 今晚的七时真美,秀气的脸上五官精致,眉如新月,眼如秋水,一点绛唇娇艳欲滴,最动人处是她额间花子,让原本清新淡雅的美人平添几分诱人的妩媚。 萧尧看的痴迷,举着玉如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七时抬起头,与萧尧四目相视时抬起手。 萧尧恍然,当即伸手过去握住,“七……夫人,夫人,夫人……” 七时神色娇羞站起身,萧尧也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他拉着七时走到桌边,哪怕他刻意控制,手还是抖个不停。 七时感受得到,于是反手握住他的,“夫君坐。” 两人同时落座,萧尧将玉如意搁到旁边,身形拘谨,双手下意识搭在膝间。 七时主动斟酒,将其中一个酒杯递给萧尧。 萧尧接过酒杯瞬间七时手臂挽过来,她正视眼前男子,目光里晶莹璀璨,“夫君,喝完这杯合卺酒,我便是你的妻,从今以后,有苦有难我们都不用自己咽,有福当然也要同享,我不会因为你是皇子就赖在你身上当蛀虫,我不会吃你的穿你的,我有自己追求的目标,有自己的抱负跟理想,你若支持便支持,你若不支持我也不会放弃,你若娶我,便得接受我的身世,我不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七时说着话,眼泪不自觉掉下来,声音却异常坚定,“自小在贫民窟里长大比不起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我也不会琴棋书画,但我愿意学,愿意尽我最大努力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去尝试,我喜欢的东西也请你不要嫌弃,虽然你是皇子,我是一个梳头娘,我仍然不能接受你纳妾,不是你不可以,是你在纳妾之前先给我一纸休书,我不是哭哭啼啼的性子,你叫我走我不会留,你也不要敷衍,若有一日你不爱,我希望第一个知道的是我。” 萧尧只看到七时落泪,他又何尝不是。 “皇子二字于我只是负担,我虽贵为皇子,自幼享受锦衣玉食却从未感受到快乐,母妃打我记事起就教我取悦父皇,父皇喜欢聪明的孩子,我没有那么聪明,每次写出来的东西不入父皇眼,母妃就要把我拉过去罚站,不许吃饭,后来慢慢长大,我便成了母妃跟外祖父所谓‘大业’的牺牲者,他们从来不会问我愿不愿意,只会粗暴又直接指挥我去做,亦或不许去做某件事,近二十年,我只知道笑意味着讨好,直到遇见你。” 萧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悲伤又欣喜的告诉七时,“那日偶然看到你在妆暖阁外笑着送走一位客人,我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你的笑那样好看,那样纯粹,没有一丝烦恼跟敷衍,真诚到让人从心往外的羡慕跟渴望……可是后来……” “不说后来,说未来。”七时不想再去回忆过往那些只要想到就会有揪心的疼萦绕在胸口,如何都挥之不去的往事。 人活着,得朝前看。 萧尧眼含热泪看向七时,“未来所有日子,还请夫人多指教。” “也请夫君多包含。” 二人共同举杯,饮尽杯中合卺酒…… 夜里,萧臣来了墨园。 虽然温宛觉得他们的计划一切都很顺利,萧臣实在不必夜夜见面讨论那些早就讨论过的事,可人既然来了她也不好撵走。 今时不同往日,墨园除了温宛还住着一个温少行,是以二人还是决定靠窗下坐在地上。 “三皇兄与德妃闹的太僵,本王只怕不好收场。”萧臣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德妃性子暴躁且记仇,想要德妃原谅萧尧娶七时这件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温宛倒不担心,“三皇子说他有办法,我们现在只能信他。” 萧臣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我很羡慕三皇兄。” “羡慕他可以置身事外?” “身为皇子,哪有什么置身事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生在皇家太难独善其身,就算没有夺嫡念头也得站队,骑在墙头上的早晚都得死。” 萧臣惨淡抿唇,上辈子的他就是最好的例子,“本王羡慕他可以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 说到这里,萧臣扭头看向温宛,温宛大方迎过去,“等王爷大业得成,想娶什么样就娶什么样的。” “我想娶你这样的。”萧臣脱口而出,目光深情落在温宛光洁白皙的面颊,那有那双如何看也看不够的眼睛上。 上辈子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一直小心翼翼藏着的感情,这辈子他想痛痛快快说出来,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很多次。 谁这一生没有遗憾,他只是不想把遗憾留在温宛身上。 温宛笑了笑,“那时富可敌国的我王爷未必娶得起……” “本王以江山为聘。” 突如其来的承诺,温宛还没咋出味道就被外面传来那一嗓子给吓没了! “阿姐!”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温宛跟萧臣双双对视! 吱呦- 御南侯府的人呐! 个个不走寻常路! 温宛死都没想到自家弟弟没走门,直接推的窗户! 房间里,温宛独自靠在窗户下面的矮墙上,屁股底下垫了两个绒垫子。 灯未熄,温少行纵身一跃,单脚踩在温宛脑袋上,下盘不稳,扑通朝前摔个狗啃屎。 温宛深呼吸,吹了吹被温少行那只脚勾下来的青丝,幽幽看过去。 “阿姐!你怎么坐在这里,你坐在这里为什么不吭声?”温少行狼狈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你不吭声我才会踩到你’的因果关系凑到温宛身边,表情比谁都委屈。 温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能看见我。” “阿姐你没事?”温少行一屁股坐到地上,黑葡萄似的大眼珠子扫过内室,“阿姐你房间里……没有人?” 温宛,“……我不是人么!” 温少行扭头看向温宛,咧嘴嘿嘿一笑,“阿姐不是人,是仙女!” “仙女现在想睡觉。” 第六百四十九章 亲亲和我我 温宛一刻钟都不想温少行呆在房间里,这小子属狗的! “阿姐,我睡不着。” “拿个棍子过来,我很乐意帮助你。” 温少行低头瞄过去,发现温宛屁股底下坐了两个垫子,“咦!明明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两个垫子?” “垫厚一点不可以吗?” 越心虚,越烦躁! 温宛皱眉看向自己弟弟,“如果没事请你滚出去。” “阿姐,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所以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温少行认真看向温宛,突然变得十分煽情。 没人!屋子里就我自己! 然而温少行问的并不是这个,“你是不是喜欢宋相言?” 温宛愣住,定定看了自己弟弟一会儿,“胡说八道!” “我既然说出来自然是有根据,你就说你喜不喜欢!”白天温少行听到宋相言叫自家阿姐‘小宛’,这是正常朋友能叫出来的称呼? “我与宋小王爷是朋友交,喜欢也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喜欢。”温宛觉得这种事必须要解释清楚。 温少行将信将疑,“真的?” “我可以发誓!” “那你就是还喜欢萧臣。”温少行颇为笃定道。 “我对魏王殿下的喜欢,也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温宛不想温少行仇视萧臣,于是也用了‘喜欢’二字。 “阿姐,我觉得你现在看不清自己内心,我来帮你分析一下。” “我不需要。” 温宛终究还是疏忽了,她在与温少行说话时,眼睛第三次瞄到床底。 温少行就坐在温宛旁边,她每一个表情跟动作,包括眼神温少行都看的清清楚楚。 “两个都喜欢的前提下,阿姐你首先要端正态度,不可以脚踩两只船,得忍痛割舍其一,或其二。”温少行下意识起身,却被温宛拉住,“你要干什么?” “地凉,我去拿个垫子!” 温宛没松手,“我这里有一个,匀给你。” 温宛不拽还好,这一拽温少行越发笃定床底下有人,他就是叫不准那底下藏着的是萧臣还是宋相言! 温少行坐下来,看似认真道,“如何取舍也是问题,宋相言万中无一,萧臣也算人中龙凤,但宋相言太聪明,萧臣又骗过阿姐一次。” 温宛听这话音,总觉得哪里不对,“所以呢?” “所以阿姐你一定别着急选他们其中之一,也别因为自己年纪大就着急把自己嫁出去,留在墨园我可以养你,一辈子不嫁我也养得起你。”温少行之前一直以为自家阿姐跟萧臣和好如初,那夜他觉得窜进自家阿姐房间里的应该是萧臣。 可自白天看到宋相言对阿姐的态度之后,他也开始摇摆不定,自己在房间里想了半天该选谁当姐夫无果,于是跑过来想要灌输给温宛的意念就是,不行都别选了,留在墨园我给你养老! 温宛瞧着自己这个弟弟,哭笑不得。 “你自己都吃不饱拿什么养……” 温宛松懈刹那,温少行身体突然前倾,双足离地时狠踹墙壁,身体借力疯狂朝前摩擦,犹如鲤鱼打挺! 视线之内,床底空空如也! 唔- 下一刻,温宛一个箭步飞冲过来压坐在温少行后背,手里抄着的软垫子狠狠蒙住温少行脑袋,垫子蒙的太死,温少行立时抬起胳膊,双手朝上合十。 “唔唔唔!” 儿时约定,这意思是‘我服了!’ 温宛趁机歪头看到床底无人,这才松开垫子。 “阿姐!你干啥!” “你干啥?” “地脏我擦擦地怎么滴了~!” 温宛起身后温少行也跟着站起来,一脸幽怨瞪过去,“阿姐你刚刚是不是故意朝床底下看,好叫我怀疑趁机打我一顿?” 温宛微抬下颚,露出肯定表情说着否定的话,“我觉得不是。” “哼!像你这样粗鲁的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你不养我了?” 说到这个问题,温少行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他转过身,认真看向温宛,“好姐弟应该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什么意思?”温宛眯着眼,看向自己这个好弟弟。 “从今以后你出钱,我出力,一起壮大御南侯府。” 温宛就很好奇,“你要出什么力?” “吃饭不需要力气吗?” 温宛,“……” 还是打轻了! 温少行没在温宛这里抓到人,抱着那个捂过他脑袋的绒垫灰溜溜走出主卧,温宛亲自送他到厅门,又目送到东耳房,听到摔门声这才狠狠舒出一口气。 今晚那个绒垫怕是不保…… 厅门闭阖,温宛急急跑回屋里,第一时间弯腰看向床底,真的没人! 可她明明看到萧臣的身影是朝床榻方向闪躲的,人呢? 不管人在哪里,反正没被温少行那个大嘴巴抓到就好,若是他知道,就等于祖父也会知道,祖父倒也没反对她和萧臣在一起,但却与她说了一句话。 那个男人若他朝为君王,你当如何? 她是不会与任何一个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因为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让她那样委屈自己。 白天发生太多事,温宛很累。 她走到床边连衣服都没解,直接倒在榻上,正要闭眼好好歇歇时,床顶赫然挂着一个人! 砰- 萧臣保持‘大’字从床顶掉下来,砸到温宛身上。 “对不起,我没力气了……” 温宛,“……” 温宛发现自己对萧臣不要脸底线的认知正在被刷新…… 西市靖坊一处荒废民宅,郁玺良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花拂柳正在镜前易容。 他乍见老脸通红,感觉针眼正在两侧眼角快速发芽。 只见铜镜前,一个光着上半身的胖宫女正在对镜描妆! “把衣服穿上!” 非礼勿视! 郁玺良当即拽下自己大氅披给花拂柳。 花拂柳不以为然,“矫情!” 郁玺良就不明白了,像花拂柳这种全身易容的高手为何还会对女人有冲动? 喜欢谁就易容成谁,随便看随便摸,亲亲和我我融为一体的感觉多舒爽! 郁玺良直接拉把凳子坐到桌边,看着眼前胖胖的宫女。 “你又想作什么妖?” 看到好多小伙伴留言~感谢肯定!拜谢~~ 第六百五十章 温谨儒 铜镜里,花拂柳正在捏自己尚未定型的脸蛋儿,瞅也不瞅郁玺良一眼。 “我作妖?是你在作什么妖!” 花拂柳一路从朔城到皇城,大概也能猜出这夺嫡局里都有谁,萧昀暗杀萧奕嫁祸萧臣,意欲挑拨太子府与萧臣对敌,结果因为他出卖,萧奕没死成,这会儿萧昀正忙着对付萧臣,外带御南侯府也没放过,“是不是你,硬把御南侯府跟萧臣捆绑到一起的?” 郁玺良摇头,“没有啊!他们有在一起吗?” “如果没有,萧昀为什么两个一起对付?”花拂柳捏完脸,半转身正对郁玺良。 好歹也是三大名捕之一,丝毫不注重形象。 郁玺良别过头,急急把披在花拂柳身上的大氅裹紧,“他为什么你不知道?他诬陷萧臣的时候把温宛也带上,温宛随后反击,这不就是你来我往的事么。” “表面上看是这样,可他为什么要带上温宛?还不是御南侯府在某种程度上惹他怀疑,以温御的聪明跟无赖劲儿,他想要避嫌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不叫温家那三只小的同去朔城!事后他若真不想参与到夺嫡棋局,背地里报复萧昀的方法简直不要太多,而不是任由自己女儿跟孙女齐齐上阵!总而言之,温御心里装着萧臣!” 郁玺良瞧着花拂柳那副认真劲儿,不予辩驳,“你说什么都对。” “我告诉你,别人我管不着,你们要拿温若萱当棋子,我弄死你!”花拂柳严正警告。 郁玺良不服,“要拿也是温御点头,你弄死我干什么!” “迁怒。”花拂柳多一眼都不想看到郁玺良,重新扭身坐直,拿起桌上玉簪。 玉簪玉质一般,样式却与宫中宫女必备之物如出一辙。 郁玺良看破不说破,“是不是温若萱出事了?” “那日御花园,我藏起来时看到玉芙宫的淳贵人走上白玉拱桥与温若萱站到一处喂鱼,那时我脚下忽然多出几条青蛇,这个季节青蛇不该出现,而且那几条青蛇在淳贵人离开后自行消失,于是我便抓住一条,硬把那条蛇的蛇齿搥到我脚踝上……” 花拂柳告诉郁玺良,整个过程温若萱跟淳贵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唯独两人的手伸进过同一个鱼食盒,而在温若萱救他的时候手指碰到蛇齿,蛇齿变黑。 毋庸置疑,温若萱中毒了! 郁玺良心下陡惊,“没听宫里传出消息啊!” “当晚我捡回那枚蛇齿找人看过,那种毒在人体内并不致命且不易被人发现,但若加上一物,则可要人性命。”花拂柳在头顶绑了一个结鬟式的发髻,再用簪子别好,“还好有解药,明日我便入宫帮她解了。” 郁玺良陷入沉思,“淳贵人为什么要给温若萱下毒,而且不是一次致命的毒药?” “温若萱要出事,以温御的性子直接就能找上萧昀或是秦熙,他们应该是在等。”花拂柳裹着大氅起身走到床边,扔了大氅无遮无掩换衣服。 郁玺良看到眼前肥硕的后背,倒抽凉气转过身,“等什么?” “等温御没有招架之力,再一举败了整个御南侯府。”花拂柳朝身上套了一件又一件,“所以我料想,萧昀跟秦熙怕是要出大招,你们小心。” 郁玺良微微皱眉,“淳贵人是萧昀的人?” “不能妄下定论,但肯定是站在你们对面。”宫女衣服太繁复,内衬的系带在后面,“过来帮你系一下!” 郁玺良扭头瞧了眼那抹宽厚白胖的肩膀,“我走了!” 夜风微凉,顺着窗户吹拂进来,花拂柳哆嗦时全身的肉都在微微颤抖…… 花拂柳也曾是大周朝三大名捕之一,且排名在郁玺良前一位,他分析出来的事多半精准。 事实亦如是! 东市光德坊西南宅院,萧昀坐在书房里看着桌面上一张宣纸,片刻暗室发出声响,他叩动机关,秦熙身着褐色便装从里面走出来。 “秦将军坐。” 秦熙不会经常来找萧昀,除非有很重要的事。 萧昀先向秦熙说明宫里传出的消息,“楚离洛的事已经办妥,就是不知,何时才能给宸贵妃一个痛快。” “御南侯府不过两人支撑,一是温御,一是温若萱。”秦熙面目肃然,声音愠冷,“只要这两个人倒下去,御南侯府就算完了,萧臣没有温御支持,如同丧家之犬再无依靠,他便不足为患。” “本皇子实在不明白老将军那日所言,温御自入先帝驾前,披荆斩棘骁勇善战,立战功无数,先帝驾崩后他主动交出兵权再未上过战场,若说他包庇麾下副将投敌叛国,这恐怕……有些牵强。” “天机可演,人心难测。” 秦熙淡淡扫了萧昀一眼,缓声说道,“温御自不会叛国,可他麾下副将未必不能,老夫自是有确凿证据,足以证明温御包庇他的副将丁展池,在明知道丁展池叛国的前提下非但给他记下军功,还暗中养育叛臣逆子。” “谁?” “温谨儒。” 萧昀的眼睛里充满绝对震惊,一时难以接受,“将军的意思是,温谨儒不是温御的亲生儿子?” 秦熙缓缓吁出一口气,“原本这个秘密老夫并未想过公之于世,可谁让温御入了这夺嫡棋局。” 萧昀仍未从震惊中缓过来,他皱紧眉,脑子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 “整个大周朝所有武将,论怕媳妇,温御称第二没有一个敢称第一,如果有人敢称第三那也差着温御十万八千里!” 都是一个时期的武将,温御怕媳妇在秦熙这一辈老将眼里那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试问这么怕媳妇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外室。”秦熙冷笑,“当年从御南侯府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温御外室生温谨儒时血崩而死,楚歆同情外室,便将温谨儒抱回府里,养在自己膝下……” 往事回忆起来还有几分好笑,秦熙告诉萧昀,当年只因温御与楚歆在路上走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旁边走过的少女,楚歆发现了,但她没说什么。 问题就在于,温御发现楚歆发现了,就有了然后…… 第六百五十一章 看美人可以长寿 虽然楚歆一句话都没说,一个脸色也没有摆给温御看,但自那日开始温御夜不成寐,食不知味,辗转反侧几日,憔悴不已。&lt;/p&gt; 后来他们几个武将到校场比武,正好是他跟温御对招,就因为楚歆突然出现喊了一声,温御直接弃剑跪到地上,胳膊竖举到头顶,双手合十,如实道出他为何会多看那少女一眼。&lt;/p&gt; “为什么?”萧昀听的入神,十分好奇道。&lt;/p&gt; “因为战幕与他说多看美人可以长寿。”秦熙想起那场景,哭笑不得。&lt;/p&gt; “温御是因为想长寿?”&lt;/p&gt; “若是因为长寿,这事老夫倒也没那么印象深刻,温御与楚歆解释,他看那少女是因为那少女很丑,他不想长寿,毕竟天天看着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他怕自己活太久,在没有楚歆的日子里就会很孤单。”&lt;/p&gt; 萧昀后脑滴汗,“这能是真话吗?”&lt;/p&gt; “想当初知道温御有外室且生了孩子,我们这些老将都很震惊,但也没多想,只道人被压迫久了总归是要反抗,那会儿战幕跟一经大师差不多住在御南侯府半个月才走,他们应该是怕温御死在楚歆手里,直至看到楚歆对那孩子很好,才放心离开。”&lt;/p&gt; 秦熙沉默片刻,“当年老夫单纯以为那孩子真是温御的,直到梁国传来消息才恍然大悟。”&lt;/p&gt; 萧昀感慨过后,眸色微凝,“此案若由大理寺审,只怕……”&lt;/p&gt; “此案当然不能由宋相言独审,宁林也不可靠,所以老夫早早去信碧水苑的老皇叔,希望他能回来亲审。”秦熙正色道。&lt;/p&gt; “老皇叔已经在碧水苑常住三十载,之前皇祖父在世时每年祭祀皇陵他还回来,自皇祖父驾崩之后近二十年老皇叔只有四次回皇城,还是因为祭祖,他当真能为此案折腾?”&lt;/p&gt; 萧昀对秦熙口中那位老皇叔并不十分了解,但也知一二。&lt;/p&gt; 当日魏泓入狱,战幕就曾想亲自走一趟碧水苑欲求那位老皇叔出面给魏泓作担保,未曾想他人没到,魏泓就已经死在牢里。&lt;/p&gt; 说起来,那位老皇叔的身份是先帝的弟弟,叫萧君彦,人如其名,又是君子又有颜,唯独就是懒,懒到一个什么程度,就是找女人都闲费劲儿,以致于这辈子没有娶亲。&lt;/p&gt; 皇家祭祖一年一次,打从先帝驾崩,他自己给自己改了规矩,五年一次,理由说的冠冕堂皇,拜神五年一次,拜人一年五次(大周朝皇族各种祭祀一年五次),他五年祭祖一次那是将列祖列宗当作神明去拜,大大的孝顺!&lt;/p&gt; 先帝驾崩之后整个皇族论资排辈就属他最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无人敢与之计较。&lt;/p&gt; 再说与他计较干什么!&lt;/p&gt; 至于‘老皇叔’这个称呼,皇上那一辈人称呼他老皇叔没错,温御跟秦熙那代人起先叫他的封号,贤王。&lt;/p&gt; 萧君彦不爱听,谁不知道‘贤’即‘闲’,这个封号是由着他性子起的。&lt;/p&gt; 这样一来二去,温御等人便称呼他为老皇叔,小一辈私下里也这么叫,叫久就习惯了。&lt;/p&gt; 眼下秦熙说找萧君彦公审此案,萧昀最大的顾虑就是,那位老皇叔不爱动弹。&lt;/p&gt; “四皇子有所不知,当年萧君彦答应过老夫,我若得子他必定会回来喝吾儿满月酒。”秦熙说到此处,瞳孔微不可辨的缩了缩。&lt;/p&gt; 萧昀略惊,“六夫人何时诞下的麟儿?”&lt;/p&gt; “昨日。”秦熙面色无波。&lt;/p&gt; 萧昀记得距离秦府六夫人产子应该还有半月,怎么……&lt;/p&gt; 好在萧昀城府也深,只恭敬抬手道句恭喜。&lt;/p&gt; “吾儿来的及时,算算日子,老皇叔五日即回皇城。”&lt;/p&gt; “只是,此事该由谁来以原告的身份出面?”&lt;/p&gt; 秦熙沉默下来。&lt;/p&gt; 半晌,沉重的声音自书房里缓慢响起。&lt;/p&gt; “告他,自当由我出面。”&lt;/p&gt; 萧昀虽然相信秦熙的本事,可对面到底是先帝最爱的宠臣之一。&lt;/p&gt; 想来,这是一场恶战……&lt;/p&gt; 温弦入狱时,东方隐曾询问过寒棋,要不要救,寒棋让东方隐静观其变。&lt;/p&gt; 如今温弦虽然出狱,可手中唯一筹码已经落到他人手里,东方隐再次找到寒棋,此人要不要留。&lt;/p&gt; 救与不救是一回事,留与不留则是另一回事。&lt;/p&gt; 东篱茶桩,密室。&lt;/p&gt; 寒棋端茶轻抿,哪怕是东方隐亲自煮的苦丁茶,茶面上还画着精致的茶花,味道也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是画的茶花都是苦的。&lt;/p&gt; “大周朝的事未结之前,温弦都得好好活着。”寒棋的回答算是很彻底了。&lt;/p&gt; 东方隐实在不解,“可她手里已经没有伯乐坊四成股,御南侯府的人对她似乎也有所警觉,老夫实在不明白,留她还有何用。”&lt;/p&gt; “我问你,温弦是怎么找到你的?”&lt;/p&gt; 面对寒棋白瓷般闪着光泽的清冷面容,东方隐微微皱起眉头,“说到这件事,老夫也奇怪。”&lt;/p&gt; 依东方隐解释,当初他来大周朝蛰伏是得皇后旨意,在来之前,皇后告诉过他温弦的身世,但因那时御南侯府还没有入夺嫡棋局,所以他一直没有与温弦联系,直到一年前,温弦主动找到他,与他说出自己是于阗皇后的亲生女儿。&lt;/p&gt; “老夫可以肯定,消息不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lt;/p&gt; 寒棋落杯,“我自然相信东方先生,但这件事我们最好查清楚免除后患,还有,温弦到底是温谨儒跟李氏养女,李氏拿她当亲生女儿,虽然李氏在御南侯府并不起眼,但关键时刻一定会有用处,最重要的是,现下我们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接近太子府。”&lt;/p&gt; “公主殿下说的是。”东方隐颔首之际,仿佛意会到什么,“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这鸡蛋……不放在两个筐里了?”&lt;/p&gt; 寒棋点头,“义父的意思,既然温弦支撑不起太子府那边的事,不如由你我代劳。”&lt;/p&gt; 东方隐暗暗舒出一口气,纵他有万般智谋温弦就只有两个态度。&lt;/p&gt; 我听不懂!我不想听!&lt;/p&gt; 话既说到这里,东方隐想到一件事,“老夫得到消息,魏思源休弃温弦当晚,苏玄璟有去找过李渤海,依老夫判断,太子府定是不舍伯乐坊,想从李渤海手里套出余下五成股。”&lt;/p&gt; “伯乐坊就算不再是太子府的根基,但也是块肥肉,能争自然要争。”&lt;/p&gt;&lt;hr css=authorwords author=晓云 /&gt;&lt;/p&gt; 科学依据,看帅哥也长寿!&lt;/p&gt; &lt;/p&gt; &lt;/p&gt; 第六百五十二章 跟着本王罢 东方隐说的是另一件事,当日温弦代替魏沉央接手伯乐坊,他便给皇后去了一封密信,希望能请公孙斐过来相助。 虽说温弦拒绝,但这件事皇后还是找到公孙斐,让人意外的是,一向只问钱财不沾国事,在于阗素有‘文财神’之称的公孙斐居然答应了! 非但如此,公孙斐早在苏玄璟之前就已经接触过陇西李氏的族长,希望能得李渤海手里五成股。 “有这样的事?”寒棋身为于阗公主,虽未见过此人,但对公孙斐多少有些了解。 此人在于阗算是百年难遇的经商奇才,他就很能钻朝廷律法的空子赚钱,麾下产业遍布于阗,包括一些律法制约不到的灰色地带亦有涉足。 “如若公孙斐能从李渤海手里得到股成……” “那这股成,最后重新落到温弦手里。”寒棋肃声道。 东方隐愣住,“为什么?为何不是公主殿下接手?” “以本公主与温宛现在的合作关系,我已经被太子府划分到萧臣这一边,若再接受伯乐坊股成无疑是替萧臣招祸,反倒是落到温弦手里,太子府应该会对温弦刮目相看,有助于她与太子府正面对话,这样至少在表面上,我踩着萧臣这条船,温弦在太子府的船上。” 东方隐有些犹豫,“倘若最后这大周朝的帝王业落到萧桓宇身上,公主殿下岂不……” 寒棋笑了,“那温弦之功,便是你我之功。” 东方隐恍然,欣然颔首。 “只是,公孙斐如何能将股成平白给温弦?” 寒棋美眸微沉,面露忧色,“希望他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东方隐不以为然,公孙斐是个极其不好相与的人…… 夜,月朗星稀,苍穹如墨。 月光朦胧仿佛轻纱般透过窗棂,洒向地面凌乱的华裳。 桌上酒已过半,青色帐内,颠鸾倒凤的两具身子抵死缠绵,锦榻不堪重负吱呦作响。 宁林拼尽全力低喝一声,倒仰在床榻上,双目望着床顶,生平第一次觉得委屈。 温弦居然给他下了催情药。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 他平时在做生命大和谐的时候,是没伺候好这位少奶奶吗? “王爷在想什么?” 温弦自天牢出来因为被休弃,只能住回御南侯府,李氏因她近几日心情不好也不敢太深管她,当然,她觉得不是,因为有了儿子,她这个养女哪怕夜不归家对温谨儒跟李氏来说,也无所谓。 宁林缓过体力,将温弦拉进怀里,“本王有愧于你。” “王爷……” “那晚本王并非想要你四成股,真正想要的人是宋相言,可依你的性子怕是死也不会把股成给他,平白叫沈宁跟戚沫曦她们得意,但要不给,他又不会放过你,本王没办法,只能先从你手里拿到股成,后与宋相言据理力争才用两成股换你平安离开天牢,这个脸由我来丢。” 宁林轻轻拍着温弦光滑水嫩的肩膀,虚伪敷衍,“虽说那些都是身外物,可本王终究没替你全都守住。” 温弦窝在宁林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画圈,“两成股也好,加上王爷手里的一成股,我们还占三成!” 宁林闭上眼睛,听这话音儿怎么好像那两成股她还想要回去? 见宁林不说话,温弦朝其身上蹭了蹭,“弦儿怎么都没想到魏思源竟然那样狠心,见我入狱非但不救我,还雪上加霜休了我!弦儿命苦……呜呜呜……” 宁林私以为,不长脑子的人最好不要贸然在别人面前颠倒黑白,因为这样会让人不由自主翻白眼,翻到不想翻回来的那种。 “跟着本王罢!”宁林搂紧温弦,深情道。 温弦等的就是这句话,确切说是宁林接下来应该说的话! 只是接下来,宁林选择睡着了…… 夜漫长,有人彻夜未眠,有人辗转反侧,也有人被恶梦吓醒十来回,到最后干脆坐等天明。 甘泉宫内,秋晴端着早膳进门,分明看到自家娘娘正坐在铜镜前自顾上妆。 铜镜里,温若萱在眼角周围敷了厚厚一层粉,也遮不住那对又大又圆犹如碗底的黑眼圈。 “娘娘昨个儿没睡好?”秋晴走近,给温若萱梳理青丝。 温若萱叹了口气,“你去内务司问过没有?” 那日在御花园救下胖宫女,温若萱起初没觉怎样,后来想到一件事,就那宫女的身材,在初选的时候就应该被撸下去! 皇宫里根本不会出现超过一百斤的宫女! “回娘娘,奴婢去问过,内务司总管说皇宫里很少有入宫以后发胖的宫女,即便是有,过了标准体重也会被遣出宫里。”秋晴梳理青丝,熟练在温若萱头顶挽成一个飞云髻,“娘娘,那宫女当真有问题。” 何止是那个宫女,当日在湖里救她的宫女…… 啊啊啊! 昨夜她梦到那宫女强亲她十来回,每次都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宫女通报的声音。 “贵妃娘娘,外面有个宫女想要见娘娘,说是感谢娘娘救命之恩。” 内室,温若萱看了眼秋晴。 秋晴心领神会! 待秋晴离开,温若萱草草在飞云髻上插了几根金簪,随后走去厅里。 厅门被打开时,秋晴带着一个宫女走进来。 温若萱都不用仔细辨认就看出眼前宫女正是那日御花园的胖宫女,单看体形就知道错不了,还有那眉眼,胖则胖矣,眉长眼睛大,五官并不难看。 秋晴也记得这宫女,是以走进厅门时朝外面宫女递了眼色,宫女们伺候在甘泉宫多年,基本规矩都懂。 老规矩,关紧外院殿门,各忙各的,不该听的别听! 厅内,温若萱上下打量胖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花拂柳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见温若萱问话,当即双膝跪地,“回贵妃娘娘,奴婢叫文杏,是浣衣局的宫女,那日途径御花园被毒蛇咬伤,幸得贵妃娘娘救命,奴婢无以为报,亲手做了一盘糕点,感谢娘娘救命之恩。” 温若萱瞧了眼秋晴,秋晴自厅门处走到花拂柳身侧,接过其手中食盒,走向上位…… 宁林真是太委屈了……哈哈哈哈哈 第六百五十三章 本小王是那么要脸的人? 秋晴将食盒拎到温若萱身边,轻巧打开,里面装着一盘松子百合酥。 这是温若萱在御南侯府时就特别喜欢吃的糕点,做法极其讲究,百合酥里没有百合,只是样子形似百合,原料有梅子猪肉,蛋黄跟松子。 只不过自温若萱入宫后她便不再表现出对松子百合酥的喜欢,皇宫里头,任何特殊喜好都有可能成为别人迫害自己的原罪。 “你亲手做的?”温若萱瞥了眼食盒里的松子百合酥,眼睛看向花拂柳时站起身,走过去。 花拂柳俯身而立,毕恭毕敬答道,“是奴婢亲手做的。” 花拂柳没说谎,那糕点非但是他亲手做的,里面还掺了解药,只要温若萱吃一口,体内隐含的蛇毒就会消失。 说到亲手做,当年两情相悦时花拂柳知晓温若萱喜欢吃松子百合酥,于是夜以继日的学,终于学会这项技能。 他这辈子只会做这一种糕点,也只给一个女人做过。 这会儿温若萱已经绕到花拂柳身侧,秋晴那边也不知不觉走过来。 “文杏……”温若萱状似无意走到花拂柳身后,瞅了眼秋晴。 秋晴心领神会,做好扑倒准备。 浣洗局里有没有叫文杏的宫女秋晴不知道,但她知道宫里不可能有这样胖的宫女,眼前这个根本不是宫女,瞧自家娘娘的意思,应该是想抓活的! 温若萱的确是这个意思,论斤数她跟秋晴或许不敌,论人数她们明显占上风。 见秋晴准备好,温若萱突然抬脚,狠狠踹向花拂柳膝盖后面的腘窝,秋晴几乎同时扑过去! 千钧一发! 花拂柳不着痕迹上前一步,躲过温若萱那一脚,秋晴则从刚刚的左边,冲刺到右边。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那盒松子百合酥里裹着澄沙馅,比豆沙馅口感好,更细腻酥烂。”花拂柳转身面向温若萱,神色恭谦心里却在打鼓。 被发现了? 早知这般他就不该把解药放在糕点里,买个迷药夜里神不知鬼不觉把解药喂下去多好! “本宫还真就喜欢吃澄沙馅的……”温若萱面目慈祥看向花拂柳,“那你去把盘子端过来,本宫尝尝。” 花拂柳明知温若萱醉翁之意不在酒,依旧恭敬转身。 温若萱瞅准时机,再踹一脚,落空! 跟紧再踹,落空! 秋晴视野里,花拂柳大跨步朝前迈,自家娘娘就跟拔泥坑似的一脚一脚跟,场面如此诙谐秋晴却笑不出来,自家娘娘这是一脚也没踹着啊! 眼见花拂柳停在紫檀方桌前伸手去拿糕点,温若萱一路踹过来憋在肚里的火突然爆发,正要展臂扑倒扣死时,花拂柳猛一转身,嘴里咬着一大块松子百合酥! 温若萱忽的停下来,一脸不可置信瞪向胖宫女,“你在干什么?” 秋晴也震惊,“大胆,你不是说这糕点是给娘娘吃……吃……” 花拂柳到底是神捕啊!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突然冲上前,抱着温若萱猛亲过去。 毫不夸张,那口百合酥怼了温若萱一脸!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花拂柳生怕他没把百合酥送到温若萱嘴里,越发加大力度。 唇齿间百合酥的味道萦绕在彼此口中,温若萱双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瞠圆,“唔唔唔……” 秋晴也傻了! 这宫女怕不是有病! “你放开我家娘娘!”秋晴大步冲过去想要把花拂柳跟温若萱分开,可她那点力气哪里够。 啪- 花拂柳直至确定温若萱把百合酥咽下去之后才依依不舍松开温若萱,却在下一刻被其甩了一巴掌。 一巴掌根本不够,温若萱直接冲上去恨不得挠死花拂柳。 偏在这时,厅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贵妃娘娘不好了!外面传进消息,说是翰林院温谨儒温大学士被刑部的人带走了!” 温若萱猛然停下动作,转身看向厅门,“进来回话!” 外面宫女闻声推门而入,俯下身急声道,“半个时辰前,刑部尚书关裕亲自带人到翰林院抓了温大学士……” “什么罪名?”温若萱音色冰凉,目冷如霜。 宫女摇头,“消息里没说,只道关裕抓人的时候也没说出个什么罪名……拿的是圣旨。” “秋晴,拿披风,跟本宫走!” 当初温宛入天牢,温若萱不着急,天牢是宋相言的地盘,她知自家侄女吃不了什么亏,而且罪名清清楚楚摆在那儿,见招拆招就是了。 温弦入天牢她也是没着急,一来温弦初显白眼狼的本性令她不喜,二来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非她出面不可的地步。 这一次不同,温谨儒身为翰林院大学士,纵然犯案也该由大理寺提人,如何都论不到刑部,更何况还有皇上圣旨! 她与周帝虽是同床异梦,可也算共枕。 以周帝对于夺嫡之争的淡漠,如果是因为夺嫡而把二弟抓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是什么? 温若萱正要出门时,忽然想到刚刚对她有放肆行为的花拂柳。 情势紧急,温若萱回头看了眼花拂柳,没作任何安排便直接抬腿走了! 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温宛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七时的妆暖阁。 不管七时是否真心嫁给萧尧,但有一样,这里面七时帮她的成分占绝大部分,她自然要关心七时过的好不好。 得到二叔被刑部抓走的消息之后,温宛第一时间想去刑部地牢探监,却在中途折返,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后院雅室里,宋相言在与戚枫抱怨,说那日自家公主殿下哪里是叫沈宁说几句话,还把她请到自己府上用了晚膳,晚膳时公主殿下倒是想起他了,但还不如想不起来。 “戚枫你是没看到,公主殿下把所有好吃的都放到沈宁面前,我这边只有两盘小咸菜。”宋相言说话时咬牙切齿,活像一只看到猎物的小豹子。 戚枫很稳,仿佛看透一切的表情,“小王爷没吃饱?” “本小王不会站起来够么!” 戚枫特别能理解这句话的话外音。 本小王是那么要脸的人么! 求一大波月票~~ 第六百五十四章 我就成了大黄 拿宋相言话说,虽然他勇敢(不要脸)的站起来去够那只烧鸡,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公主殿下的脾气就是,本公主让你吃,你才能吃,不让你吃你意臆想一下都罪该万死。 “戚枫,你知道烧鸡有几条腿吗?” “两条。” “公主殿下给了沈宁两条。” 宋相言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让悲伤逆流成河’的气,“你知道烧鸡有几只翅膀吗?” “两只。” “公主殿下给了沈宁两只。” 戚枫虽然不知道端荣公主从哪里听说沈宁爱慕宋相言,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沈宁这是获得认可了。 哪怕宋相言经常与他说就算带回去一个男的,公主殿下也会押着他拜堂成亲,那是因为宋相言从来没有带个男的回去,否则某位小王爷以后都不会有顺拐的机会。 “戚枫,你知道烧鸡有几个鸡屁股吗?” “一个。” “公主殿下给了我……我从小就不爱吃鸡屁股,以前没有沈宁,鸡屁股都是喂府上大黄!现在有了沈宁,我就成了大黄?” 大黄是端荣公主养的一条狗。 戚枫表示同情。 “戚枫你不知道,本小王一早就看出公主殿下有收沈宁当女儿的意思,我没意见,那个妹妹我也认可,但是公主殿下这种过于重女轻男的举动伤到她的亲生儿子了,你说‘血缘’两个字在公主殿下眼里还有没有点儿实际意义?” 宋相言顶着一张‘呼吁男女平等’的脸,悲愤不已。 戚枫被宋相言的想法震惊到了! “你以为端荣公主是想认沈宁为义女才对她好的?” 宋相言想不出别的理由,“毕竟我是个残废,公主殿下又特别喜欢女孩儿……” 就在戚枫想要点醒宋相言的时候,温宛到了。 看到温宛,宋相言仿佛找到真正的倾吐对象,正要起身去跟温宛诉苦,却是温宛先开口。 “我二叔被刑部的人抓了。” 温谨儒的确是被刑部抓到地牢,但犯罪的并不是他。 早朝之后,秦熙面圣状告御南侯温御掩盖下属丁展池叛国之罪,为其报三等军功更将叛臣之子温谨儒养大成人,其心可诛。 秦熙同时提出案情涉及甚广,时间可追溯到三十五年前,涉事人以及案情复杂程度并不适合现任大理寺卿宋相言单独审理此案,遂求周帝将案件交付刑部,另立主审。 正当午,战幕再一次敲响御南侯府的府门。 府门久久未开,战幕不曾再去敲打,束手而立,眉目深冷。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府门自内缓缓开启。 开门的人是钟岩,在他背后,一袭深蓝色直裰长袍的温御赫然站在那里,那袍子颜色压重,领口跟袖口都绣着精致细腻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一青色祥云宽边腰带,满头白发以深蓝玉冠束起,根根整齐,一丝不苟。 这一身锦色长袍,穿在温御身上既飘逸又稳重大气。 温御半生戎马,征战多年,沙场血战如踏平川,纵然悠闲了十几年,可此刻在众人眼里,这位老侯爷风采不减当年。 尊贵威凛,睥睨苍生! 同样的场景,落在不同人眼里就有了不同的意义。 在台阶下一众衙役眼里,温御站在那里仿佛刮起一阵秋风,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在战幕眼里,这货嘴可真严,凭他们这么深的交情他都不知道温谨儒不是这货亲生的,说好的‘战哥’呢? 战幕身后,郁玺良站在底层台阶上,眼睛幽幽盯着温御,还说秦熙啥也不是,你还不如那啥也不是的! 三个密令者很快就剩下他一个了,好寂寞,好孤独,好害怕…… 在温御自己眼里,他又穿上了楚歆亲手给他做的战袍,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罢,爷啥排面没见过! “走罢。”战幕终于开口,打破沉寂。 “在本侯的地盘上,你让我走?”温御斜睨战幕,冷冷开口。 战幕迎向温御那双蔑视一切的目光,稍稍靠近,低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正待温御得意时,战幕又低低的补了一句,“滚起来!” 温御大度未与之计较,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最后一层,眼睛扫过郁玺良,“劳烦郁神捕亲自过来,辛苦。” “没有侯爷辛苦。”郁玺良拱手。 早在刑部尚书关裕到翰林院抓捕温谨儒的时候,战幕已然接到皇上口谕,命其主审此案,在审案期间拥有调派刑部及大理寺除大理寺卿之外所有人的特权,且即刻抓捕嫌犯。 战幕没有怠慢,当即命人找到彼时还在無逸斋与秦应寒喝茶叙旧的郁玺良,连同刑部衙役一并过来拿人。 战幕之所以找到郁玺良,完全是基于温御安危。 谁也不敢保证秦熙会不会在抓捕途中亦或地牢里暗动手脚,他没办法时时保护温御,便将此任交到郁玺良手里。 此刻台阶下一众衙役分至左右,对面停着一辆大理寺的马车。 就在温御挺直身板走向马车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祖父!”温宛在宋相言陪同下先去刑部打探,这才知道案子真正的被告的人是祖父,她求宋相言留在刑部替二叔打点一切,自己借宋相言马车赶回御南侯府,才下马车便看到眼前一幕。 温御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温宛,无所畏惧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笑容。 有衙役想要阻挡温宛,被战幕低咳一声喝退。 “宛儿你可不乖了,祖父都与你说多少次,跑太快容易摔倒。”温御展开双臂,由着温宛冲进他怀里,轻轻拍着温宛后背。 温宛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出口,可她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是心疼,紧紧搂住温御的腰。 “别怕,祖父没事。”温御知道孙女害怕,这事儿来的突然,连他这种身经百战过的人听到时心里都咯噔一下,更何况是自己的孙女。 可他素来不怕事儿,事到临头须放胆。 他温御这辈子最大的修行就是把一个‘怕’字给活没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姑姑知道了 又有马蹄声响起,战幕跟郁玺良等人抬头看时,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这边奔过来。 马车歇停,前面马车走下来的是温若萱。 此前温若萱听到消息后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了御书房。 她在御书房里‘哭哭啼啼’,周帝半迁半就将秦熙状告的那些事说出来,周帝表示此案事关重大,太多朝臣都在盯这件案子,他很为难,但也给了温若萱特权,大概意思是这段时间温若萱出入宫不必请旨,直到案子结束。 温若萱‘感激涕零’从御书房退出来,直接带着秋晴赶回御南侯府,半路遇到同样得到消息从兵部回来的温家兄弟。 这会儿温若萱行到温御近前,温少行跟温君庭跟在后面。 温宛从温御怀里出来,虽说红了眼眶但没有哭。 温御看了温若萱,又看向温少行,最后走到温君庭面前,抬手握住他肩膀,慈祥看着眼前少年,沉稳开口,“君庭,有祖父在你只管放心,没有谁敢当着祖父的面动本侯的儿子,还有我的孙子!” 温君庭鼻子一酸,心中太多疑惑瞬间消逝,他重重点头,“君庭知道。” “好孩子!”温御拍了拍温君庭肩膀,转身走向大理寺马车。 温若萱下意识上前,“父亲!” 温御扭头,想了片刻,“你是长辈,看着他们点儿。” “父亲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他们!”温若萱信誓旦旦。 时间差不多了,温御果断转身走上马车。 战幕随后上了同一辆马车,郁玺良跟在马车旁边,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看着马车在尽头处消失,温若萱当即带着温家那三小只走进御南侯府。 正厅,温若萱坐在主位,面沉如水,“姑姑不瞒你们,这事儿在背后整咱们御南侯府的人是秦熙,这货与皇上说有确凿证据证明……谨儒是父亲当年麾下副将丁展池的儿子,亦有证据证明丁展池是梁国细作,父亲明知非但包庇,更为其记下莫须有的战功。” 温若萱注意到温君庭神色异常,停下来,“君庭。” “姑姑……” “姑姑不管这件事到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在我心里谨儒是我温若萱的亲弟弟,你是我温若萱最引以为荣的侄儿,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温若萱看向温君庭,眸光闪出异彩,“打起精神,咱们御南侯府临着外敌呢!” “是!”温君庭重重点头。 不管是温若萱还是温宛,哪怕温少行都有所感,以秦熙那样持重的身份,他说出来的话至少有一半是对的。 “姑姑,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温少行义愤填膺道。 温若萱看了眼自己侄女。 温宛终于冷静下来,她看向温少行跟温君庭,“兵部理事田敬是秦熙的人,少行你现在就回兵部直接把他给我打残,君庭,你去西院安抚婶婶,好叫婶婶放心。” 温君庭犹豫,“长姐,我还能做什么?” “当务之急先安抚婶婶,一会儿你随我去地牢探望二叔。”温宛知道眼前两个小的着急,可这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事情,“接下来的事,且容我与姑姑商量之后,我们再做打算。” 待温少行跟温君庭离开,温宛关紧厅门,走回到温若萱身边。 温若萱看了眼自己侄女,“宛儿,这里面的事你知道多少?” 温宛沉默片刻,有些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瞒着姑姑。 或许对于局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知道太多事对那些人来说疯的早,死的快,可姑姑不一样,姑姑是当朝宸贵妃,本身就在棋局里避无可避,知道的多才能未雨绸缪。 “祖父,是铁了心要助萧臣夺嫡登基。” 温若萱闻声凝眸,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因为朔城的事?” 温宛摇头,“因为密令。” “密令?什么密令?” 温宛不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悉数说给温若萱听,包括先帝密令,包括她的计划,萧尧与七时大婚表面上看起来德妃跟孔威将军恨死她跟萧臣,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分别得到曹嫔跟秦熙的信任,只是没想到局还未成,秦熙先动了手。 温若萱坐在主位上,脑子里就像拍起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哪怕温宛停下来,她都不知道该从何处接下去。 她慢慢消化自己听到一切,到最后只有一样实在消化不了,“先帝疯了吗?” 谁知道呢。 “祖父说不仅是他,一经大师跟郁教习也不明白先帝为何要留下这样的密令,可既是先帝遗旨,他们誓死遵从。” 温若萱抛开‘先帝是个疯子’的结论,脸上震惊未褪,咬牙切齿,“一共五个人还能出一个叛徒……” 温若萱又得出一个关于先帝的结论。 这个疯子,可能是个傻子! 温宛且等姑姑将这些事实全部消化,紧接着说出秦熙与梁国有着莫大关联,她与萧臣已经着手暗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眼下祖父的事……” “凭你祖父的为人,真有那投敌卖国的鼠辈最先逃不过的就是你祖父手里那柄斩天剑,案子的事姑姑不担心,只是德妃那里……那日她可真气着了。” 温宛微微颔首,“三皇子说他可以应付。” “起先姑姑没多想,萧昀跟秦熙怎么动咱们,咱们就怎么动他们,眼下既然有密……姑姑这次回宫也想想,事儿该怎么办。” 说真的,温宛从来没见过姑姑有这样认真的表情。 有些人一旦认真起来,就没有别人什么事儿了。 温宛私以为,姑姑就是那样的人…… 远在城外,羽林营。 萧臣白天偶会来羽林营练兵,这毕竟是他的本职。 每每这个时候,司马瑜都会凑过来打探萧臣与温宛进展。 萧臣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会事事都与司马瑜说,因为他发现司马瑜的观点近段时间出了一些问题。 “邢栋昨夜又去找小倌叠罗汉,王爷觉得我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 萧臣不以为然,“你上次不是说你明明白白拒绝邢侍郎了吗?” “我拒绝他,他就接受?” 第六百五十六章 半真半假 萧臣不是很明白司马瑜别扭在哪里,明明从一开始他就很抗拒这段并不正常的感情,如今邢栋终于放手给他自由,他就算不放鞭炮庆祝,也不该埋怨邢栋另寻真爱。 “王爷你这样想,你在追温县主,但是温县主拒绝了你,你有没有去找别的女人暧昧?”面对萧臣质疑,司马瑜扭头问道。 萧臣摇头,“只有她,不可以是别人。” “要的就是专一!王爷知道我是怎么专一的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萧臣从来没想过,‘专一’这两个字会从司马瑜嘴里说出来,“本王可能不想知道。” “当年我追一位少女,少女虽然拒绝我但我不放弃,我每天都给那位少女买礼物,在她答应我之前从不间断。”司马瑜理直气壮道。 萧臣基本能猜到接下来的故事,“后来那位少女答应与你苟且了?” “并没有!但我仍然坚持,那少女喜欢上一个男人,想要与那男人私奔,逃跑的马车是我找的,盘缠是我出的,后来他们在一起生了孩子,生活拮据想到我,我又转了银子给他们买座宅院,再苦不能苦孩子,而且那孩子的名字都是我起的!这叫什么?” 萧臣面无表情,他不知道这叫什么,但他怀疑那孩子出身有问题。 “这叫专一!邢栋就因为我拒绝他,他就去找别人?”司马瑜明显带着情绪。 就在这时,郑钧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 出事了…… 战幕虽然将温御从御南侯府带走,但没有带去地牢,而是带去刑部官衙,硬叫关裕收拾出一间雅室用于关押温御。 雅室里,战幕站在地上,看着一脸泰然坐在矮炕上抠咸鸭蛋的温御,深深吁出一口气,“秦熙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温御抿了一口咸鸭蛋,“半真半假。” “哪半是真的,哪半是假的?”战幕多少有些沉不住气,脱鞋上炕坐在温御对面,“你真替丁展池养了儿子?如果……如果丁展池真是战死的……” “他就是战死的!”温御突然搁下咸鸭蛋,冷肃看向战幕。 战幕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不是你,本军师有必要关心丁展池是怎么死的?” “他就是战死的。” 温御重新拿起咸鸭蛋但没吃,语气缓和一些,“战军师不必为难,这件事本侯能应付,还有……你把我关在这里不合律法,送我去地牢罢。” “有我一日,谁也别想把你关进地牢,亦或天牢!”战幕挺直背脊,“你以为你一口一个‘战哥’是白叫的!” 空气异常寂静,战幕缓了缓,“凭你对大周朝的付出跟贡献,凭本军师这张老脸,皇上不会反对这个安排。” 温御动容,握着咸鸭蛋的手紧了紧,“这案子皇上当真了,我怕是得瑟不了几日,你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好好说话。” “战哥你千万别手软,谁欺我你就欺负谁,欺负死他!”温御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那你告诉我,丁展池明明是战死的,他的儿子为何见不得光?”这是战幕最想不明白的问题。 温御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战幕不解。 “有些秘密如果秦熙查不出来,本侯打死也不会说,跟谁都不会说。”温御倒也坦诚。 战幕破天荒没有逼问,只道案子由三人主审,一人是他,一人是宋相言,还有一人皇上没说。 而不管战幕还是温御都明白,皇上没说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主审官…… 御南侯府遭难,最开心莫过温弦。 温弦的开心根本掩饰不住,以致于她在面对东方隐时还十分有心情的让东方隐给她煮了一壶碧螺春。 “本姑娘当温谨儒是什么高贵血统,不过是叛臣之子,见不得光的货色,还有温君庭……还有李氏!她这会儿在家哭惨了!生怕温御为保自己弃温谨儒不顾,我若是她,即刻就去地牢找温谨儒要封休书,与整个御南侯府撇清关系!”温弦无比高贵坐在矮桌对面,肆意贬低自己的养父,神情跟姿态都让东方隐觉得不可理喻。 “二姑娘喝茶。”东方隐端起茶杯。 温弦接过茶杯轻抿一口,“上好的碧螺春,温谨儒怕是再也喝不到了呢!” “二姑娘就不怕……温谨儒万一获罪,连累到姑娘?”东方隐说的隐晦。 温弦瞥眼过去,似笑非笑,“届时景王殿下自会以本姑娘只是养女的理由在皇上面前替我求情,我不会有事,而且东方先生说的不准确,不是温谨儒获罪,是整个御南侯府,皇上很有可能会借此事灭御南侯府满门,可有热闹看了。” 东方隐实在不懂温弦对御南侯府如此深的恨意从何而来,亦不想讨论,“于阗那边来了消息,皇后求得于阗素有‘财神’之称的公孙斐出面与陇西李氏商谈,力争从李渤海手里得到伯乐坊的股成,只是现下与李渤海接触的还有苏玄璟,是以老夫并不敢保证公孙斐能得到多少,可不管得到多少,皇后都会求得公孙斐将股成交到姑娘手里。” 温弦闻言,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初本姑娘落难天牢,东方先生在哪里?” 对于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哪怕东方隐说了一件值得她感恩的事,她也不会朝感恩的方向思考。 东方隐略显惭愧,“老夫一直在想办法,甚至已经接触到鸿寿寺的外官,只是……” “只是没想到,本姑娘就算不用于阗帮忙,自己也能出来。” 温弦心情好,尤其出来时听到李氏在西院哭的撕心裂肺,心情大悦,现下便不与东方隐计较太多,“既然那个人有心替本姑娘夺回伯乐坊的股成,那就抓紧……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财神,叫什么名字?” “公孙斐。”东方隐暗暗吁出一口气。 同父同母,同为公主,眼前这位与鸿寿寺那位简直云泥之别。 温弦心思微顿,这个名字她听过。 上辈子寒棋没来大周皇城,不过她隐约听到些关于她的事,似乎是爱上一个男人,与之私奔后被抓回来关了禁闭,那个男人的名字,好像就叫公孙斐……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与天下为敌 一石击起千层浪。 战幕亲自到御南侯府把温御抓到刑部这件事就像春天的蒲公英,轻轻一吹,满天狂飞。 按照大周皇城百姓的癖好跟习惯,像这等大瓜炸开,茶馆里唱戏的戏文马上就得编排上,什么‘昔日的暖阳映着小溪,河畔的水中有你有我,今朝暖阳依旧在,河中只剩下白云朵朵。’亦或‘终究是我错付了那么多年,爱情敌不过时间’。 花间楼,苏玄璟得到消息当即从吏部官衙出来,马车停在花间楼时他自侧窗绉纱分明看到温宛自从另一辆马车里走出来,进了金禧楼。 苏玄璟想都没想,直接追过去。 金禧楼内,苏玄璟瞄到温宛背影入了天字一号雅间,于是急急跑上二楼。 他真的太着急,这次案件原告是秦熙,若非证据确凿,秦熙怎么会亲自下场一搏! 雅间房门推开,苏玄璟忍不住轻唤,“温县主……” 空气凝滞,苏玄璟视线里,温宛正与萧臣坐在一处。 他站在门口,仿佛台戏上的二花脸杵在那儿,任由萧臣观赏嘲笑,还有温宛的目光,震惊中带着警惕跟敌意。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当日在天慈庵他与萧臣说过的一句话,‘因为日后配与温县主走在一起的男人,不是魏王……’ 那时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狼狈。 可恨他苏玄璟贵为吏部尚书,本该一身傲骨,这般场景他该摔门就走! 偏偏,脚步不由自主迈进去。 他站在里面,背手叩紧房门,“御南侯之事苏某知晓,手里有些线索想与温县主商讨,不知……可否坐下来?” 苏玄璟将这一生的卑微,都摆在温宛面前了。 “苏公子请。”温宛没有拒绝,她不得不承认,当时是苏玄璟提醒她小心礼部甄泽,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秦熙与梁国在某种意义上的关联。 苏玄璟闻声落座,刻意与温宛隔了一张座椅,从他的视线看过去,温宛与萧臣中间并无阻隔。 再卑微,也就这般罢! 萧臣在苏玄璟进来的时候,心里有那么一丝不舒服,可随着苏玄璟坐下来,那种不舒服随之消失。 莫名的,他竟然不在意这个男人出现在温宛面前了。 “苏公子说有线索,是什么?”温宛略有心急看向苏玄璟,狐疑开口。 苏玄璟不由看了眼萧臣,垂首自袖兜里取出一张宣纸,“这是苏某托兵部同僚查到的,丁展池战功表册。” 温宛接过那张纸,仔细阅览。 “丁展池生于旧年历天武元年,战毙于长平一役。”苏玄璟看向萧臣,“魏王殿下是否对长平一役有印象?” 萧臣看了眼温宛手里那张宣纸,沉默片刻,平静道,“长平一役是秦熙诸多战役仅有几次败局中败的最狼狈的一次,而那一役援军统帅,正是御南侯。” 见温宛没开口,苏玄璟把话接过来,“秦熙仅有的那几次败局,唯独这一场是输给梁国,过往他与梁国大战,逢战必赢。” 温宛与萧臣瞬间领会苏玄璟的意思,因为他们早就怀疑这一点,且有暗查。 苏玄璟看出温宛与萧臣脸上平静,心知他们已经猜到,“我暂时……只想到这么多,此案县主也不必过于忧虑,以战军师与侯爷的交情,哪怕地牢他都舍不得给侯爷坐,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侯爷出事。” 温宛对苏玄璟所说持保留态度,战幕对祖父是好,前提是他不知晓祖父在为萧臣争,若然知道…… “多谢苏公子。” 温宛不想自己看起来过于刻薄,在撵走苏玄璟跟带走萧臣的问题上,她选择带走萧臣,“苏公子只管点菜,帐记到我身上。” 苏玄璟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温宛就已经站起身,与温宛一同起来的还有萧臣。 他没有。 温宛把话说的那样明白,他若再跟过去,招人讨厌。 雅间房门开启,又闭阖。 苏玄璟独自坐在座椅上,双手搭在桌边,视线里是桌面那张他刚刚交给温宛的宣纸。 那上面,是他以最快速度找到司南卿,司南卿直接到画堂打探才有的结果,他真的很用心了。 可是为什么他这份真心温宛看不到? 他要做什么,才能让温宛觉得他的存在,也没有那么可有可无? 苏玄璟隐约听到外面徐福喝马的声音,这才起身走出雅间。 离开金禧楼,苏玄璟正要回吏部官衙时似有所感,下意识看向斜对面,便见一人正在看他…… 徐福马车行向西市平雍坊,那里有黄泉界入口。 车厢里,萧臣看出温宛脸上隐隐透出来的担忧,心疼不已,“宛宛你别担心,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叫御南侯出事。” “姑姑说的对,丁副将若然投敌叛国祖父第一个不放过他,所以不管秦熙拿出什么证据,那一定不是真的。”温宛看向萧臣,眼睛里光芒闪烁,“这辈子,谁也别想诬我御南侯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是皇上……” “如若父皇不明事理,本王便将密令之事公之于世,以先祖父遗诏拼保御南侯府满门平安无恙。”萧臣握住温宛的手,一字一句,如发誓言。 这一刻的温宛,与这一刻的萧臣同时忆起前世之殇。 重活一世,他与她,都有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你肯为御南侯府,与皇上为敌?”温宛忐忑又有些怀疑的看着萧臣。 萧臣眼睛里有光,“我肯为你,与天下为敌。” 温宛动容,眼泪倏然而落。 “呜呜呜……”不知道是因为想到太过凄惨的前世,还是被萧臣感动,温宛突然低下头,哭出声音。 萧臣看着温宛耸动不止的肩膀,缓缓坐过去将她揽到自己怀里,眼睛里闪动无比坚毅的目光。 宛宛,别怕。 这一世由我来守护你…… 醉霄楼,雅间。 温弦终于对上了自己上一世真真正正的仇人。 她端着茶杯,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拿着剑,一剑下去就把她喉咙割开的男人。 那一剑划过脖颈,她轰然倒地时无比真实感受到血水狂涌,汩汩流淌到地面。 鲜血浸染过她脸颊,是热的…… 第六百五十八章 开心了自己愉悦了别人 哪怕过了一世,温弦都特别想扯过苏玄璟衣领问他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苏玄璟要杀她? 那些证明御南侯造反的罪证全都是由她蛊惑李氏送进御南侯府,她是那场灭门诛杀的功臣,她替苏玄璟除掉了心腹大患! 而且苏玄璟答应过她,会让她亲眼看到御南侯府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去,全都死在她面前,可最后,最后只剩下温宛的时候,苏玄璟却是拿剑抹了她的脖子! 除非! 除非苏玄璟知道了她的身世,可即便她有将太子府的一些消息传回于阗,那又如何? 于阗皇后,那个抛弃她的女人支持的亦是太子,这不冲突! “二姑娘若没话说,苏某还有公务。” 雅间里,苏玄璟面对温弦肆无忌惮的打量,眼中生出厌烦。 在苏玄璟的印象中,眼前这位御南侯府的养女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直至她嫁给魏思源,拥有伯乐坊四成股,再勾搭上宁林,苏玄璟才算是给她定了性。 又贱,又婊。 “苏公子相信前世今生吗?”温弦落杯,眸子微抬。 要说性格的扭曲跟变态的心理可怕在哪里? 就在于他们不认为。 面对上一世亲手割断自己喉咙的苏玄璟,温弦心里恨意完全抵不过她对御南侯府及于阗国上面那位的恨,杀身之仇与生养之恩在温弦眼里有着颠覆的理解跟领会! 她把这种恨具化到温宛跟寒棋身上,她们死的越凄惨她就越开心,反而对苏玄璟,她觉得上一世的死,是计不如人。 苏玄璟冷漠抬头,并未言语。 “苏公子就没想过,如你这般风流倜傥,千秋绝色的人物如何就能叫萧臣给比下去了?”彼时金禧楼外,温弦看到苏玄璟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开心的。 苏玄璟目冷,‘千秋绝色’从温弦嘴里说出来,如同亵渎。 温弦轻吁口气,“苏公子相信前世今生吗?” “苏某实在没有时间与二姑娘闲聊。” 就在苏玄璟起身刹那,温弦忽然笑了,“你就没有想过,温宛不喜欢你,很有可能是前世你杀了她全家。”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苏玄璟猛然顿住身形,他仿佛记得温宛与他说过同样的话。 ‘那或许就是苏公子前世造孽杀了御南侯府满门。’ “哈哈哈!” 温弦大笑,“苏公子当真了?” 苏玄璟微蹙眉,厌恶感越发强烈。 “听说苏公子去找李渤海要那五成股了?”温弦冷下面孔,“太子府这是不相信本姑娘,所以想自己收回伯乐坊?” “你怎么知道?”苏玄璟找李渤海这件事十分隐秘,他甚至没有告诉画堂里任何一位,包括司南卿。 他知道宋相言把伯乐坊两成股给了温宛,他若能得李渤海五成股,他想…… 温宛应该会喜欢。 温弦身体慢慢靠在椅背上,眼尾上挑,似笑非笑,“就算我温弦手里没有股成,可你信不信,我依然可以重回伯乐坊,是我的东西,最终都会回到我手里!谁也抢不走!” 她才是于阗真真正正的长公主! 她才配被御南侯府上上下下众星捧月! 而不是寒棋,不是温宛…… 苏玄璟实在觉得温弦这种过度自信最大的好处就是开心了自己,愉悦了别人。 “苏某拭目以待。”苏玄璟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看着那抹颀长笔挺的背影淡出视线,温弦眼底渐渐冰凉。 我若不好,你们谁都别想好。 我若有好那一日,你们谁都别想活…… 御南侯遭逢大难,市井里传的虽欢,可朝廷里却静若死水,没有任何一位官员在朝堂上为温御求情,担保,但也没有人雪上加霜,落井下石。 不在棋局的人没有必要乱说话,身在棋局的人也很清楚,说话不如干事! 干什么事呢? 默默杀,默默救! 夜深人静,月影如绢。 宁远将军府。 孔威自白天听到温御被战幕抓到刑部之后,罕见拿出他许久不曾出鞘的承邪剑先擦后盘,先用绒布擦净尘灰,再以绵纱沾少许拭剑油均匀涂抹,之后将剑身置于桌面长条拭巾上,用鹿皮包裹的小木块在剑身上疯狂盘擦,致剑身微微发热,敷拭剑粉,继续盘擦! 萧尧出现在主卧房时,孔威正举着他手里那柄承邪剑,翻来覆去。 剑身光亮如镜,映衬出他英武不凡的五官。 那双眼,如鹰隼般犀利。 “萧尧拜见外祖父。”萧尧拱手俯身,心态平静,面容谦谨。 大周朝上一辈的老将里,论长相看温御,论身材看秦熙,论威严当属孔威。 孔威真是应了他名里一个‘威’字,时时都是那副威冷面容,此刻表情更是沉如墨云。 他没看萧尧一眼,直喝道,“管家进来领罪!” “管家被我封住穴道,他应该进不来。”萧尧浅声道。 桌边,孔威拭剑的手骤然一顿,略有震惊看向萧尧,半晌冷笑,“三皇子威风呵!” “我若威风,外祖父见到皇子为何不拜?” 一语闭,卧房里空气骤然降至冰点,孔威视线重新回到萧尧身上,无名怒火自心底腾起。 片刻,孔威将手中承邪重重落到桌面,起身欲拜! 却是萧尧先低头,双膝跪地,“在外祖父眼里,我萧尧到底是你的外孙儿,还是你与母妃想要巩固自己地位的工具?” 孔威怒喝,“你这是什么话!我与你母妃难道不是为了你?” “外祖父还记不记得小舅舅是怎么死的?”萧尧抬起头,目光凄然。 萧尧的小舅舅,孔威最小的儿子,是战死的。 孔威愣住,那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那场仗他不该去,不该冒进,可我懂吾儿是想建功立业,他想让我以他为傲,你的小舅舅,是热血男儿!” 萧尧看向信誓旦旦的孔威,他不想打击这位看上去无坚不摧的老人,可真相远非如此,“小舅舅说,他终于解脱了。” 孔威皱眉,他不懂。 “母妃常以小舅舅的成长经历教导尧儿,她说小舅舅自幼连蚂蚁都不肯踩死一只,到后来能上战场杀人,多了不起!” “的确!你不如他!”孔威沉声道。 “同在战场的士卒看到刀砍过来的时候,小舅舅……” 萧尧声音哽咽,“小舅舅没有躲开。” “战场多变,谁都想不不到……” “不是不能躲开,是没有躲开。” 跟大家说个好消息,〈风华鉴〉获得第五届咪咕杯金奖啦,感谢所有小可爱们宝贵的投票,爱你们!明天开始恢复双更,陆续加更~ 第六百五十九章 可也真敢说 孔威听到这里,愣住。 “小舅舅与我说过,他不想杀人,哪怕是敌人,哪怕为国家大义可他就是不想!双手沾满鲜血的感觉让他恶心,他说他已经很久没照过镜子,因为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浑身是血,他害怕。” 孔威握着剑柄的手指下意识攥紧,目光微闪,“你退罢!” “他说外祖父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握住剑,就这样连杀十人,割颈,刺心,斩腰……” 孔威怒喝,“身为将士,上阵杀敌天经地义!” “所以小舅舅忍住从心底往外透出来的恐惧,委屈跟自责,忍住日日夜夜被杀戮操纵的本心,在外祖父亲自率兵的战场上杀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庆功宴上外祖父以他为荣,可在营帐里小舅舅会用刀子割自己的肉,杀几个人就割几刀!” “他身上没有……” “没有吗?”萧尧重声质问,“小舅舅左臂的确只有一条疤痕,那是因为他每一次,都把刀尖划在同一个位置!” “你胡说!寒江谷一役是峻儿主动出击!” “因为那个战场上没有外祖父的人!没有人会像外祖父的副将那样保他刀枪不入,保他毫发无伤!‘如果只有死才能解脱,我不想活了’这是小舅舅在我面前说过无数遍的话!” “不可能!如果死他随时都可以!” “但只有死在战场上,才不会叫外祖父失望!”萧尧依旧跪在地上,神形不再卑微,他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顺从的木偶,如果没有遇到七时,他或许不会反抗,如果没有娶七时,他或许潦草一生,可如今他是有家室的人,他要拿出该有的担当! “全都是假的!你胡说八道!”孔威突兀抄起承邪,剑刃劈斩,剑气横流! 一剑之威,瞬间笼罩在整个卧房! 青丝落地,萧尧挺直背脊,目光如炬,“我若说的是假话,外祖父又何必恼羞成怒!小舅舅用死摆脱你强加给他的人生,是不是我也必须死在夺嫡的局里才能让你们满意!” “你怎么会死!我们怎么会输!”孔威神色震怒,寒声低吼。 萧尧迎向孔威愤怒的目光,“除了太子府的战幕,外祖父可想到萧昀背后的秦熙,萧臣背后的温御!” “秦熙跟温御注定要败一人!”孔威就是看中这样一个时机,才会擦他久封的剑鞘! “祖父以为我说的是秦熙跟温御?萧昀跟萧臣如此,二皇子跟六皇子就当真如表面上看起来体弱多病跟玩世不恭?哪怕萧桓宇被立太子十年,这十年父皇可有一次真真正正倾向于他?至于我,父皇眼中有没有我外祖父心里比我更清楚!这盘局,我们杀在前头,是不是真能披荆斩棘活到最后!” “你母妃贵为四妃,老夫手握重权,如何不能一搏!” “母妃贵为四妃,可她上面还有皇贵妃跟皇后!平级尚有二妃蠢蠢欲动,外祖父手握兵权,可如外祖父手握兵权的老将至少五位,就算不如外祖父,一个人不如,十个人合在一起也不如?”萧尧直面孔威,“最重要,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或者外祖父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这样想你的外祖父?!生在皇家你如何能独善其身,只能拼争!” “退出夺嫡棋局,另辟蹊径。”萧尧抬起头,面容平静,“拼争不如站队。” 孔威缓缓落剑,“站谁的队?” “萧臣。” 萧尧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今晚得到答案,于是退出主卧,留下孔威独自一人坐在桌边。 承邪落在桌面,剑身被孔威盘擦出锐利锋芒。 锋芒之间,孔威在光亮剑身里看到自己少年为将的张狂不羁跟飞扬跋扈。 他这一生至少在仕途上求仁得仁,没有遗憾。 于是他便觉得这是最完美的人生,他想将自己的人生加诸在他最爱的峻儿身上,少走弯路是他对自己儿子最大的爱! 可原来,这也是最大的禁锢吗? 就像他对萧尧的爱,那只是他以为的爱吗? 孔威陷入深深的沉思…… 夜深人未眠,心不静,怎能安。 入夜后郁玺良悄摸摸到民宅去找花拂柳无果后回到刑部官衙,即刻就去了关押温御的厢房。 按道理,对于这种大逆犯,刑部就算不里三层外三层把看守的人码在外面严防死守,轮守肯定是要的,万没料到,郁玺良回来的时候,厢房外面空无一人! 唯有鼾声如雷。 就这,郁玺良也不相信温御睡着了,这一定是伟大的温侯释放出来的防人之术,好叫外面的人知道他睡着了,而不是时刻想着如何出去。 直到郁玺良搥了四五杵子都没把人叫醒。 窗外月明,银白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郁玺良立在床前,面无表情看着睡的正香的温御,手里握着一根被他点燃的蜡烛。 郁玺良下手了。 火苗顺着床尾锦被烧起来,温御在就要烧到脚的时候瞬间惊醒,且用最快速度扑灭火苗。 整个过程不过瞬间,郁玺良却叹为观止! 温御在发现火苗刹那,半分慌张犹豫也无,直接将棉被反扑到火苗上,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趴到还未燃烧起来的棉被上狠狠拍打! 啪啪啪- 待火扑灭,温御这才发现屋里有人。 看着桌上燃火的蜡烛,温御抖了抖还在冒烟儿的棉被,“本侯秉烛夜思,不小心烧了被子,亏得郁神捕把蜡烛拿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神情,那语态,要不是郁玺良亲自放的火,他差点儿都当真了! 这就好比当日温宛把他亲手烧的鱼说成是从金禧楼拿过来孝敬他的,且不论郁玺良此时此刻心情如何,就这爷俩干的事,着实叫他大开眼界。 可也真敢说! “秦熙铁定有证据,侯爷打算怎么办?”郁玺良声音低沉道。 刚刚扑了一场火,温御也精神了,“暂时还没想好。” “那你还睡觉?” “谁睡了?” 郁玺良,“……侯爷要是没有反驳的证据,干脆由明转暗。” 温御不是很懂郁玺良的意思,挑了挑眉。 “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他杀由他杀,动刑时我找花拂柳出手,先保你命。”郁玺良相信以他和花拂柳的本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救下温御,不是难事。 第六百六十章 理解能力很差 听完郁玺良的建议,温御瞬间变脸。 “别在本侯面前提起花拂柳这个人,也别叫本侯看到他,如果他在皇城那就烦劳郁神捕捎句话给他,下雨天不要出门。” 郁玺良恍然想到当年旧事,颇为无奈,“性命攸关,侯爷能不能豁达一点?” 温御闻言,双目狠扫过去! “我啥也不知道。”郁玺良指天发誓。 “郁神捕下雨天也不要出门。”温御冷冷道。 郁玺良干脆转开话题,“侯爷且与我说句实话,丁展池到底是不是梁国细作,他有没有叛国,温谨儒是不是他的儿子?” “展池没有叛国,谨儒也的确是展池的儿子。”温御把带着火星子的棉被扔到地上,正要下床踩时桌面蜡烛忽的熄灭,郁玺良闪身到房间暗角,调整呼吸。 片刻,窗外脚步簌簌,紧接着传来窗棂吱呦声响。 床榻上,温御分明看到一抹黑影自窗棂闪身进来,大步行到榻前。 看到正坐在床上的温御,那黑衣人倒也干脆,“侯爷莫怕,我是怀化中郎将驰靖派过来救侯爷出去的!侯爷跟我走-” 啪- 暗处,郁玺良闪身过来封住黑衣人穴道,二话没说将其搬到东墙。 数息之后,又有一黑衣人从窗户钻进来。 “侯爷莫怕,属下是归德中侯顾大人派过来救侯爷出去的,侯爷跟我走-” 啪- 郁玺良故伎重演,落手间这个黑衣人亦被他搬去东墙排好。 这般陆陆续续又来三人,东墙都有些排不下的时候,终于有一个智商也不知道算不算高的人拿着竹筒朝屋子里吹烟。 房间里,温御盯住那筒烟雾,暗自闭息调节,郁玺良自然也不能叫自己中了迷烟,五个黑衣人尚可自调,皆屏住呼吸。 数熄之后,一抹黑色身影从门口处走进来。 得说这人观察仔细,彼时郁玺良进门时就没把门板带紧,留着口儿呢! 待那人走进,直接行到榻前。 月光有明暗,房间里就有了暗影。 此刻郁玺良与那五人齐齐看过去,内心世界各有各的丰富。 “侯爷别怕, 我是郑钧!” 郑钧看到温御坐在榻上,连忙扯下罩面黑布,“属下这就带侯爷离开!” 眼见郑钧伸手过来,温御拒绝! “属下料到侯爷不会跟我走所以进来之前吹了些许软骨散,这次侯爷得听我的,无论如何先离开此处,待想到对策再回来给秦熙致命一击!” 面对郑钧给出的理由,温御毫不意外。 事实上,今晚能出现几个黑衣人,都是谁派来的他心里都有数。 唯独算露了郑钧! 这二傻子亲自跑过来的行为并没有感动温御,甚至让某位侯爷无比的嫌弃,自感脸上无光。 温御没说话,朝东墙方向指过去。 月下黑犹如灯下黑,郑钧站在明处看暗处,一时并未看到东墙有人,再加上郁玺良在内六个人皆闭息,郑钧又无法感觉到那股气息,“侯爷叫我看什么?” 忽的! 烛燃! 郑钧,“……” 屋内余烟未尽,郁玺良燃灯之际闪身到窗台前打开窗户。 郑钧僵成雕塑,与东墙五人遥遥相望,遥相望,相望,望…… 余烟散尽,床榻上温御终于开口,语重心长,“郑钧,本侯有没有告诉过你,软骨散没有解药所以不可乱用?” “属下只是想……”郑钧在这一刻终于想起来了,他原本的计划是进门扛起温御直接就走,不想看到温御坐在榻上,一时紧张忘了闭息。 眼见郑钧一屁股坐到地上,温御越发嫌弃,“救人先保己,本侯何时教导你们都是这个宗旨,你瞧瞧他们几个,就很懂得保护自己。” 郑钧不解,“他们似乎也被封了穴道……” “本侯说的是不是他们,是他们背后那几个!”温御深深吁出一口气,“既然你在,有些话就由你转给顾铮跟驰靖他们,这件事你们谁也别插手,本侯要与秦熙单挑。” “侯爷莫要义气用事,总归要先出去,再想办法!”郑钧身体越发没了力气,坐着都难。 看着倒在地上的郑钧,一直没开口的郁玺良实在没忍住,“郑帅觉得在我面前把温侯带走,合适吗?” 郑钧试图说服郁玺良,“神捕若当没看到,郑某可许神捕万两黄金。” 郁玺良尚未反应,温御震惊,“你哪来那么多银子?” “属下没有,料想温县主当有。”郑钧趴在地上,一本正经道。 温御又深深吁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眼郁玺良。 郁玺良懂,隔空解穴放了东墙五个黑衣人。 “你们把他带走,随便丢给谁。”温御下令,五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后照作。 郑钧执迷不悟,被其中一黑衣人拽到背上还不忘劝温御,“侯爷与我一起走!” 直到黑衣人背着郑钧离开,郁玺良重新关好门窗,转身坐到桌边,才与温御一般,深深吁出一口气,“侯爷带出来的兵似乎也不怎么听话,甭管你愿不愿意,救你没商量?” “就是太听话了。”温御不以为然。 郁玺良挑眉。 “本侯当年耳提面命他们几个,如若我遭难,就算我不愿意也得先救我。”温御停顿片刻,“展池要是活着,今晚还能再多一个黑衣人。” 郁玺良沉默片刻,“他们明晚还会来?” “夜夜都来。” 郁玺良,“……侯爷这样暴露他们可能不太好。” “除了郑钧那个傻缺,剩下几个不会暴露,他们找的是死士,除非你说出去。”温御看向郁玺良,“不许告密!” “我为什么要自掘坟墓?”郁玺良不以为然,“既然丁展池不是梁国细作,为何他的儿子见不得光?” “战幕问本侯这个问题的时候,本侯没有告诉他,你不一样。” 看温御的语气跟神情,郁玺良打算洗耳恭听。 “本侯不告诉你的理由,是不想你拿着这个理由救我。” 郁玺良叫温御给说蒙了,“所以,我跟他有什么不一样?” 你丫不也没告诉我么! “不告诉的理由不一样,战幕就算知道,以他对我的了解也断不会用这个理由救我,你若知道一定会用这个理由救我!” 温御发现,郁玺良的理解能力很差。 有点儿晚了,明天一定早~~ 第六百六十一章 我在替自己难过 基于战幕跟温御几十年的生死交情,对于温御想要誓死守护的秘密,战幕一定不会公之于世,救人的方法永远不会只有一种,战幕会退而求其次,费力一些也没有关系。 换作郁玺良则不同,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利用那个秘密救温御脱离危险,有桥何须绕山爬! 温御无比清楚这一点,战幕救他是为过往交情,郁玺良救他是为共同理想。 郁玺良虽与温御没有深交,但这段时间相处,对其也有一定了解。 他不想说,谁也撬不开那张嘴,“这件案子,侯爷有什么打算?” “本侯武将出身,大大小小战役不下百场,敌手遍布中原五国,战功自然不会单一,可秦熙不同,他几乎所有军功都来自与梁国对战,唯独长平一役输给梁国,这也是他所有败仗中唯一一次输给梁国的战役。” 郁玺良点头,“事有异常必为妖。” “展池死在长平一役,那场仗某些细节本侯到现在想起来还不是很明白,多半与秦熙脱不了干系,他想诬陷展池叛国,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叛国。”温御平静面容浮现出一抹深冷气息,“我要与他对簿公堂。” “可你没有证据。”作为神捕,郁玺良只看中证据。 温御深吁一口气,“宛儿早与本侯说过,他们在找秦熙与梁国私联的线索,若能找到,那就是证据。” “万一找不到呢?”遇事料想最坏结果,再往好的方向发展才不会让人措手不及。 温御眉宇间散出凛然杀气,“万一找不到,本侯就用我这条命保住御南侯府。” “这叫什么话!”郁玺良急了。 “话还没说完。”温御随后又道,“秦熙害死本侯,战幕必定死磕他,你便等太子府与萧昀两败俱伤时带着魏王捡漏……能捡多少是多少,到那时几位皇子论实力应该没有可以与魏王抗衡的人了。” 郁玺良如何也没想到温御竟然为了先帝密令连自己的死都算计进去,“侯爷不可!” “老夫心意已决。”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温御也不是没想过。 见郁玺良不说话,温御安慰他,“活着的总比死去的辛苦,你不用替本侯难过。” “我在替我自己难过,一经大师啥也没干就失踪了,温侯啥也没干成就要死了,先帝当初怎么会找到你们两个?”郁玺良眼中充满鄙视。 温御还以鄙视,“说的好像你没暴露似的。” 当初护国寺之变,郁玺良一念之仁不也让人揪了尾巴! 二人沉默之后聊到第三位主审官,郁玺良说出五个人选,温御唯独刨除其一。 贤王萧彦。 一个媳妇都懒得找的人,能动什么脑细胞! 黄泉界里无黑白,唯有更漏的泄水的声音滴答滴答。 昨日温宛与萧臣来到黄泉界,希望绮忘川能查到有关秦熙与梁国之间的关联,绮忘川自然乐意相帮,且将求助的笔函送到梁国重泉界,但回传的消息还差一夜才到。 与黄泉界同,中原九国有九界,南朝阴泉界,晋国溟泉界,梁国重泉界,名字来自《无上玄元》九泉九狱之说。 既然一夜才到,温宛与萧臣干脆坐在绮忘川的密室里坐等,回去也是睡不着。 绮忘川是多有眼识的人,她见状便以有事为由将密室留给温宛跟萧臣。 这会儿状如莲花的更漏里,漏箭随水面下降,刻度指示已过丑时。 夜明珠光芒如昼,温宛担心祖父所以一直没睡。 安慰的话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萧臣给温宛倒了一杯暖茶推过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重泉界一定会查到秦熙与梁国背地里勾结的线索,你别担心。” 温宛有些冷,接过热茶时双手捧住茶杯。 萧臣意会,随即将自己肩披大氅解下来覆到温宛身上。 “少行昨日回到兵部直接打断田敬两条腿,自己胳膊脱臼,这几日都要在府上休养,君庭自要留在府上陪婶婶,特殊时期,我不能把他们留在兵部招人话柄,又或者,我不想让他们被突然控制。昨日事发,我便给沉央去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截断萧昀所有在皇城产业的运送跟中转,且让万春枝全力针对秦熙长婿的义丰粮行,还有衣缎庄,茶楼,案子结成什么样且不论,至少在钱财上,我要让萧昀一无所有。”温宛音色低沉,目冷如霜,自她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有千金重。 她说到做到! “我在高昌有十万精兵。” 温宛闻声陡震,猛然转眸间正见萧臣亦在看她。 萧臣缓缓,重说一遍,“我在高昌,有十万精兵。” “这………怎么可能!”温宛实在想不出理由,萧臣就算再厉害,可十万精兵绝不是少数,怎么来的?怎么藏的?怎么守住的! 萧臣慢慢收回视线,垂眸轻言,“三年前我自请兵部,与驻守朔城回皇城述职的周将军一起到边陲历练,无意中结交当时还是高昌厉王的阙荣,于他有救命之恩,之后我便与阙荣提出想在他的领地招兵买马,他欣然应允,三年时间,十万精兵,阙荣将兵符交到我手里……” 温宛脸上震惊未褪,萧臣所言与上一世截然不同。 上一世的萧臣是在她大婚那一年才踏足朔城,而非三年前。 而且自离开皇城,除贤妃薨逝,萧臣再也没有回来过。 “三年期满,我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朔城,二是返回皇城。”萧臣掩住情绪,声音平缓,“我选择回来,但那十万精兵必要有一人替我守住,这个人……” 萧臣抿了抿唇,重新看向温宛,“这个人是温初然。” “小叔叔?”温宛一时接受无能! 上一世小叔叔的确有到边陲历练,可她印象中,小叔叔与萧臣相识是在皇城! “之前我答应娶寒棋为妻不是因为母妃,而是在我入御书房前一刻,有人将一张字条交到我手里,那字条上写明,如果我拒绝,初然跟那十万精兵都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第六百六十二章 懒得报恩 萧臣搭在桌面的拳头渐渐收紧,眼中透着无奈。 “十万精兵是多大的罪名,本王那时没有选择,原想离开皇宫就去找你解释,可在半路被东篱茶庄东方隐拦住……” “东篱茶庄?” 温宛皱眉,“东方隐是于阗细作?” 萧臣点头,“那时他威胁本王,如果我说出去整个御南侯府都要获罪,所以……我隐瞒了你,对不起。” 迟来的解释似乎并没有任何意义,温宛早就释怀,可还是在她心底溢出浅浅波澜,原来是这样。 再提当日之事,温宛与萧臣都很平静。 “除了你,本王不会娶任何女人,于是我找到孤千城,让他筹谋郭浩出兵成翱岭,意在左愈,刚好阙荣被高昌主软禁在皇宫,我便令孤千城与郭浩结盟,待其回去,高昌朝中变天,如今阙荣已是新的高昌主,我那十万精兵当是稳的,还有初然……” “小叔叔怎么了?”温宛此时此刻的心绪,犹如海浪拍击岸石,溅起数尺浪花。 “初然被人抓到于阗,我求得南宫煜出面将人救下来,且安全送回宛城,也算转危为安。” 温宛从来没想过,一趟朔城之行,萧臣竟然暗中做了那么多事! “宛宛,我说这些不是希望你能理解跟原谅我之前的过错,而是让你相信,若然无人救得了御南侯府,我萧臣自当带你们到朔城,以皇祖父密令逼宫,我不是说说而已,以朔城为中心,往外延伸十郡都在我掌控之下,我们有的搏。” 之前在马车里,温宛以为萧臣在说笑,造反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宛宛……” 温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发颤,余惊还是感动她有些分不清。 她终是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若然真到那一步,你我再做谋算。” 直到这一刻,萧臣把整颗心都剖给温宛,“好。” 绮忘川出现的时候卯时将过,温宛敌不过困意趴在桌边,萧臣心疼温宛便想着叫绮忘川先出去,虽然站在自己的地盘上,绮忘川却也不在乎这些细节。 不想转身时温宛醒了。 重泉界并没有传回任何有用的消息,他们查不到梁国上下有谁与秦熙勾结,最要命的是,这不是敷衍的消息。 密室里,绮忘川表示,重泉界的阎王使受过她的恩,所以传来的消息说查不到,就是真的查不到。 “不可能。”温宛不信,秦熙与梁国必有关联! 萧臣也觉得不可思议,以重泉界的本事,哪怕查不到大事件,蛛丝马迹总该有,“重泉界有查不到的人吗?” 绮忘川微微颔首,“自然有,九界都有的规矩,不查帝王事。” 温宛与萧臣面面相觑,与秦熙勾结的总不可能是梁帝! 等等! 温宛忽似想到什么,“十年前,梁国皇帝是谁?” “老梁帝周显。”萧臣直言。 密室里一阵安静,现如今的梁帝在十年前乃是梁国五皇子。 周平渊…… 鉴于温御被关押在刑部有三日,皇上指定的第三个主审官还没有出现,是以大家都在猜测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是谁。 周帝心血来潮,便叫关押在密室里的一经也猜一猜。 起初听说温谨儒不是温御亲生儿子,一经直接暴粗口。 当年温御把温谨儒抱回御南侯府时他与战幕相约同去御南侯府住了半个月,战幕保大,他保小,为防止楚歆因爱生恨对温谨儒下手,他日夜守在门口困到眼皮都得拿木棍支撑。 那半个月,温御跟战幕,喝酒、喝酒、喝酒。 他,哄娃、哄娃、哄娃!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战幕实在喝不动了,才与他商量从御南侯府离开,离开的时候战幕胖十斤,他瘦了十斤! 现在想想,当年楚歆肯定知道内幕! “贫僧不想知道第三位主审是谁,就想知道皇上让战幕主审的用意,莫不是怀疑战幕也是密令者?”一经淡然出声,看向站在对面眼中略显好奇的周帝。 周帝想了想,“以太子府在朝中地位而言,战幕应当不是密令者,大师为何不问朕,对温御这件案子是否大张旗鼓了些?或者大师心虚,因为温御就是密令者。” “温御是不是密令者对皇上来说重要么?”一经漫不经心看过去,“在皇上心里,温御一直都是想要拔除的对象,这跟密令没有关系?” “有。” 周帝面容突然凝肃,“这里有五把座椅,朕要那五个人全都活着坐到这里。” “包括向皇上投诚的那一个?”一经冷不妨问出口。 周帝瞬间变脸,“第三位主审,朕选中老皇叔萧彦,因为他与秦熙关系远比你们想象中深远!温御定然会在此案中获罪,大师说的很对,不管他是不是密令者,朕都看他不顺眼。” 眼见周帝转身,一经突然开口,“温御获罪,战幕必因自责全力对抗秦熙,太子府与萧昀两败俱伤,皇上想要成全的是谁?二皇子,还是六皇子?” 周帝身形微顿,自台阶上缓慢转身,沉默许久后幽幽看向一经,“大师所言不错,太子府只是朕手里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朕要用它,为朕的皇儿扫清一切障碍,大师猜猜,朕口中的皇儿,会是谁?” 密室房门开阖间,一经眼底闪过忧虑。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在周帝心里密令者可恨,不是密令者的战幕亦可恨。 所有只忠心于先帝而非周帝的人,都是对他最大的亵渎! 贤王萧彦? 一经想到刚刚周帝的话,心里总觉得还有转机。 在他印象中萧彦是一个很懒的人。 哪怕秦熙于他有救命之恩,他应该也懒得报恩…… 春日午后,阳光正暖,微风不燥。 一辆牛车自皇城正东门缓缓驶入。 沿前驾车的是头老黄牛,黄牛慢悠悠朝前挪步,周围车马快,显得这头老黄牛有些格格不入。 随着老黄牛驾车穿行在朱雀大街上,一些记性好的店家忽然想起来。 整个大周皇城,唯一人用黄牛,而且是老黄牛驾车。 那就是大周贤王,萧彦。 第六百六十三章 玉布衣啊! 御翡堂三楼,玉布衣正在与万春枝商讨如何与温宛划清界限的时候,窗户被万春枝打开。 隔墙尚且有耳,更何况是打开窗户! 就在玉布衣伸手想要阖起窗棂时,万春枝惊叹出声,“老皇叔怎么回来了?” 玉布衣愣住,瞅向万春枝,“谁?” “先帝的亲弟弟,大周贤王萧彦……今年可是宣化十一年?”万春枝好奇看向玉布衣。 玉布衣摆了摆手指,“没错。” “那不对啊!按道理老皇叔应该明年才回来,这怎么早了一年?” 眼见万春枝探头瞧向窗外,玉布衣也顺着那个方向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中,一辆牛车极为显眼,行的比人还慢,确实也是显眼。 “这是一个人物吗?”玉布衣才来皇城一年多,对萧彦知之甚少。 直到那辆牛车被人群淹没,万春枝这才坐回来,玉布衣紧接着阖紧窗户。 “或许在夺嫡这盘棋局里老皇叔不是一个人物,但在大周萧氏皇族里论资排辈,老皇叔首屈一指,他不管事,但地位尊崇,这样说,景王宁林能长长久久活下去是因为手里有免罪金牌,那么这位老皇叔能长长久久活下去,是因为他就是一张行走的免罪金牌,毕竟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但凡不是逆天叛国的大罪,皇上也不想背负弑杀亲叔的罪名。” 玉布衣恍然似的点点头,“那你刚刚说早了一年是什么意思?” “这位老皇叔出奇的懒,据谣言,当年老皇叔生下来的时候都懒得哭,总之他这一生如果用一个字形容,就是懒,两个字就是很懒,三个字……” “非常懒。”玉布衣领会到精髓。 “大周皇族一年一次皇陵祭祖,自先帝死后他便常居碧水苑,五年回来祭一次祖,老皇叔上次回皇城是宣化八年,按道理应该明年才会回来,突然出现,只怕另有隐情。”即便是这样,万春枝都没想到案子主审上,审案那种又操心又辛苦的事,老皇叔怎么会做。 玉布衣也就听一热闹,听完之后言归正传,“御南侯府遭逢大难,万当家有没有想过后路?” 自古就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说,玉布衣已经想好了,“我准备拿出五百万两黄金给到温县主手里,权当是买下她占金禧楼那三成股,之后金禧楼就与御南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了。” 万春枝不比玉布衣,那日在七时与萧尧大婚的喜宴上她没说谎,她不在乎钱财,她在乎的是人。 之前是晋国的汝襄王,因为汝襄王的关系她也会在乎歧王萧奕,现在多了一个温宛。 不是因为温宛在她最难的时候拉过她,而是她从心里觉得温宛是值得相交的人。 “很好。”万春枝知道,温宛现在正需要钱。 玉布衣闻声顿时欢喜,“万当家也是这么想的?那就对了!商人唯利是图,千万不要讲什么礼义廉耻,我们最敬爱的只有金银珠宝,那才是我们的信仰之光,只是这钱我不太好意思交给温宛,所以……” 万春枝了然,“玉食神是想让我,把钱转交给温县主?” “相识一场,我不太想当面打击她。”玉布衣摆出一副无奈表情,看的万春枝感慨不已。 到底还是有一些脸面的。 “此事玉食神放心,你的钱一到,我自会转交给温县主。”万春枝脸上无甚表情,“食神是否需要温县主签下一份转让契约?” 玉布衣抬起手指朝空气重重一点,继而从怀里取出一份他早就写好的契约书,双手呈过去,“有劳万当家!” 万春枝接过那张契约,粗略扫一眼,言辞间断的也是干净,“食神放心,钱和契约我必会交到温县主手里。” 玉布衣感动,“多谢万当家,有句话是朋友我才与你说,你也早些抽身,当然……” “食神放心,就算抽身,我也会先把食神的事办妥当。”万春枝收好契约,“食神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件事……温玉粮行我不是投了三百万两……”玉布衣有些难以启齿,但钱财之事马虎不得,“五百万两除掉三百万两的话……” 万春枝错了,哪有什么脸面! “温县主怕不会同意。”与萧昀所属的义丰粮行斗,温宛需要的是真金白银,不是股成。 玉布衣皱皱眉,“那也断不干净啊!” “或者玉食神愿意的话,可以把温玉粮行的股成转给我,三百万两我现在拿不出来,得须一年期限。”万春枝不动声色开口,心里却有一丝小雀跃。 她不相信温宛会被当前困局难住,如果这是一场赌局,她愿意赌温宛赢,输也没关系,她也不是没有一无所有过。 玉布衣犹豫了。 之前他借过万春枝钱,还的……很慢。 “成交!”玉布衣对温宛显然没有信心,虽然钱财是信仰,可命是根本! 万春枝虽然很怕玉布衣反悔,但还是做出犹豫姿态,太快她怕玉布衣反应过来。 玉布衣快啊! 当即取过纸笔,白纸黑字将温玉粮行股成全部转给万春枝,潇潇洒洒签上自己大名。 这一刻,一身轻松! 拿到转让契约的万春枝还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玉食神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没了,你有事先忙,我就……走了?” “食神走好。”万春枝起身相送。 玉布衣临走之前说好,三日内必将五百万两黄金送过来。 待其离开,万春枝趴在那张契约上,笑到岔气…… 牛车徐徐缓缓,终于停在东市怀德坊最豪华的富宅区,正中间的位置。 聚集在这里的宅院每一座都高墙环护,绿柳周垂,院内甬道相接,山石点缀。 与别座宅院基础结构不同,眼前这座贤王府前厅,主卧并连,溷轩(如厕)稍远一些,前厅与府门数步距离,两侧种满花草树植,余下地面皆以天青色大理石铺砌,平平整整。 前厅左侧开后门,走出后门是偌大一片碧水湖,湖里有鱼,蹦蹦跳跳。 值得一提的是,前厅与后院无隔墙,整座宅院里面没有一个弯月拱门…… 第六百六十四章 老皇叔还没醒? 再说府门停下来的这辆牛车,整体结构与正常马车相同,不同的地方在车厢里头。 一般马车车厢三面环凳,凳子可硬可软,可奢华可简朴,像是当初萧臣以九离身份带温宛去朔城坐的那辆马车,就算有严冬取暖装置,内里依旧有凳,因为可以坐。 牛车车厢里没有,因为不需要。 宽敞明亮的车厢里直接就是通铺,上面铺着厚厚的以最新鲜的棉花絮的软垫,车头一个锦枕,车尾还有一个,软垫上铺着一张锦缎做的被衾,被衾颜色是墨绿,这并不是老皇叔最喜欢的颜色,老皇叔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脏了看不出来,那就不用换。 此刻贤王府外,驾车老者五十来岁,已然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额间皱纹犹如梯田。 “殿下,贤王府到了。”老者边说话边搬下登车凳,踩上去之后掀起车帘。 老者也没瞧里面躺在通铺上的贤王醒没醒,恭敬退下来,候在旁边。 伺候在贤王身边这么多年,老者早对主子习惯了如指掌。 睡着了得醒一会儿,睡醒了得赖一会儿。 车厢里没有动静,不远处过来一顶轿子,轿落时,李公公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走出来,行到车前,李公公正要开口,老者抬指竖到唇边,‘嘘’了一声。 李公公心领神会,凑过去,“娇儿,老皇叔还没醒?” “李公公能别带‘儿’字么?老奴叫柏骄。”老者姓柏,单字一个骄,因脾气秉性温和,人又细心遂在少年时就跟着萧彦,这一跟,将近四十年。 萧彦初见时叫他一次‘柏骄’,他也是较真儿,纠正‘柏’字发音,萧彦是谁啊! 懒得记啊! 于是柏骄跟了萧彦四十年,就只听过自家主子叫自己一次全名,还给叫错了! 有次柏骄酒壮怂人胆,希望主子叫他的时候能多叫一个字,而不是单独一个‘骄’,萧彦第二天就满足了他。 娇儿。 “都叫了几十年,别那么在意。”李公公朝车窗瞄一眼,“老皇叔还没醒?” “应该是醒了,再抻一会儿能叫老奴过去。” 李公公,“……” 二人等在车厢外大概有半柱香时间,里面终于传出动静,“娇儿。” 柏骄闻声转身重新登上登车凳,将从车厢里摸爬滚后战胜赖床的萧彦扶出车厢。 李公公见萧彦走出来,当即过去,“老奴拜见贤王殿下。” 走下马车的萧彦,一袭黑色锦缎长衣,与柏骄同样的年纪,头上一根银丝都没有。 萧彦懒的出奇,长相也是大周皇族独一份的特别。 一只杏仁眼,一只桃花眼,年轻时候看人左眼闪闪亮亮如圆月如星子,右眼邪魅含情,似醉非醉,梦幻朦胧。 除去那双眼睛,萧彦属于双眉锁印的眉行,也是好看的,鼻梁很挺,形若悬胆,唇角上弯如弓,这般长相就注定萧彦从哪个角度看都无缺点。 听到李公公开口,萧彦瞥过去一眼,“李公公?” “回贤王殿下,正是老奴。” 萧彦哪哪都懒,唯独嘴不懒,“四年未见,李公公老了些许,伴君如伴虎,你这四年操心的不轻呵。” 见萧彦朝里走,李公公跟上。 他其实特别想说,他还不算最操心的,四年前他见柏骄时头发还有一半是黑的,如今可是全白了。 “贤王殿下,皇上口谕……” 萧彦闻声停下来,懒懒插腰,拇指在前,余下手指搥在后面,挺身皱了皱眉,“口谕?不是已经八百里加急递过圣旨了?” “老奴斗胆问一句,贤王可有看过圣旨?”李公公屈身恭敬询问。 萧彦忽似想到什么,扭头看向身后柏骄,“娇儿,圣旨呢?” “回主子,圣旨与行李在一起,老奴这就去把圣旨取过来。”此前接到圣旨,柏骄就提醒过自家主子看一看,萧彦没看,懒得看也懒得去想。 天大的事也得他到皇城再说,适当减少思考的时间跟烦恼并不会影响他对事情的最后判断。 萧彦摆摆手,视线回到李公公身上。 如今可能是老了,萧彦那只杏仁眼有些往下耷拉,桃花眼的眼尾也没有那么翘,但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有种人到中年的魅力。 好似陈年的酒,香而不腻,烈而不冲! 这点柏骄最有发言权。 年少时有女子向主子诉说倾慕之情,主子直接撇过去一面铜镜,那时贤王府里的镜子都是成车买,如今在碧水苑向主子示爱的女子比以前更多,主子也不会年少时那般无情,抛过去的都是镶金的铜镜。 我可能用铜镜侮辱了你,但我用金子补偿了你。 “皇上口谕是什么?”萧彦不用是不用,想用的时候脑子还是灵光的。 毋庸置疑,口谕跟圣旨应该是一个内容,他又何必去看圣旨。 李公公深知萧彦秉性,也不等他叩首接旨,“传皇上口谕,辛苦老皇叔为温御包庇下属投敌案主审官,择日开堂。” 萧彦闻声愣住,扭头看向柏骄,“圣旨是这个内容?” 柏骄拱手,“老奴没看过。” 萧彦皱皱眉,眼睛落到李公公身上,片刻转身,“娇儿,回碧水苑。” 眼见萧彦欲走,李公公扑通跪于,扯着嗓子大喊,“皇上口谕,辛苦老皇叔为温御包庇下属投敌案主审官,择日开堂!皇上口谕,辛苦老皇叔为温御包庇……” 李公公是真怕萧彦最后回一句‘你只说一遍,我没听到啊!’ 这事儿不是没发生过! 牛车前,萧彦正待上车时,柏骄拉住他半擂台赛胳膊,“主子,军师来了。” 萧彦闻声看过去,便见一身儒袍,鹤发换髻而面如白玉的老者朝他走过来,步履生风,神采奕奕。 不是战幕又是哪个…… 皇宫,甘泉宫。 温若萱盯着那日抱住自己可劲儿啃的胖宫女,心中第一百次佩服她的勇气,正愁找不着你! “奴婢知那日唐突,今日特来向皇贵妃解释原委!” 温若萱叫秋晴关门,自行盘起二郎腿,“解释罢!” 娇儿~~~ 第六百六十五章 狼王齿没有用了 自御南侯出事,花拂柳实在放心不下温若萱,与其呆在外面担惊受怕,哪怕辛苦些,他也想留在温若萱身边,若有意外,他能第一时间保她安然。&lt;/p&gt; 是以他又顶着百十来斤的肥美身形出现在温若萱面前,且将自己编好的说辞一个字一个字的倒出来。&lt;/p&gt; “奴婢本名不叫文杏,真正的文杏已经死了。”&lt;/p&gt; 温若萱敲着膝盖的手指微微停顿,眸子里闪着微光,这句话是真的。&lt;/p&gt; “奴婢是通过教奴房的李嬷嬷私入皇宫顶替了文杏的位置,眼下皇贵妃看到的样子也不是奴婢本来样貌。”花拂柳曾是神捕啊!&lt;/p&gt; 他最清楚整件事他要交代到什么样的一个程度,才能让温若萱信服。&lt;/p&gt; 温若萱手指又是停顿,这句话也是真的!&lt;/p&gt; 眼前这货跟那日在水里冒犯她的宫女……感觉是一样的!&lt;/p&gt; 啊啊啊啊!&lt;/p&gt; 杀了她!&lt;/p&gt; 温若萱内心翻起滔天大浪,面色依旧静若平湖,“往下说。”&lt;/p&gt; “那日拱桥上,淳贵人看似与娘娘偶遇,看似与娘娘一起喂鱼,实则非也。”&lt;/p&gt; 花拂柳边说边扯下脸上赘肉,渐渐显露出那日水中模样,“奴婢暗中看到淳贵人朝其掌心抹过毒药,之后去抓鱼食,鱼食只喂一半她便将剩下的鱼食搁回食盒里,那时娘娘又去抓了食盒里的鱼食。”&lt;/p&gt; 温若萱震惊于花拂柳的易容术,更让她震惊的是,楚离洛朝她下毒了?&lt;/p&gt; 难怪!&lt;/p&gt; 之前秋晴与她提过,说是碧湖里的锦鲤死了一些,她只道是你喂我喂她也喂给撑死的。&lt;/p&gt; “那时奴婢还只是怀疑,于是抓了一条蛇咬自己脚踝,娘娘可还记得那蛇的蛇牙被您拽断了?”花拂柳一点儿也没有嫌弃温若萱粗鲁的意思。&lt;/p&gt; 温若萱看着眼前大变活人,一时没有心情回忆细节。&lt;/p&gt; “奴婢亲眼看到那蛇牙变成黑色。”&lt;/p&gt; 花拂柳扯完脸开始扯胳膊,温若萱瞧着地上一团一团肥肉,怕是以后都要告别五花肉卷金针菇那道美味了,“奴婢知娘娘中毒,于是找来解药,把解药做在松子百合酥里,可那日娘娘似乎对我不满意,我又着急让娘娘吃解药,才会……”&lt;/p&gt; “不要说了!”&lt;/p&gt; 温若萱猛然抬手阻止花拂柳,“之前在碧湖里是怎么回事?”&lt;/p&gt; 温若萱是想问花拂柳为何会突然出现救了她,花拂柳以为是问为何要亲,一本正经,“那时奴婢看娘娘似乎气息不支,所以才会冒犯……”&lt;/p&gt; 温若萱,“……”&lt;/p&gt; 不生气不生气,气死我来谁如意!&lt;/p&gt; “你为何两次救本宫性命?”哪怕眼前宫女的确做了些她不能接受的事情,但温若萱得承认,自己没死也全都是眼前宫女的功劳。&lt;/p&gt; 花拂柳闻声,扑通跪地,“奴婢想在宫里寻一个靠山,求娘娘收留!”&lt;/p&gt; 如若平时,温若萱大概会把眼前宫女剁碎了喂鱼,就喂碧湖里的锦鲤,你不是喜欢亲么!那就每条鱼都来亲一下。&lt;/p&gt; 但是现在非常时期,人才难得。&lt;/p&gt; “秋晴!”温若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叫进秋晴。&lt;/p&gt; 待秋晴打开厅门走进来,看到满地肥肉,上瘦下胖的花拂柳时,晕倒……&lt;/p&gt; 夜里,魏王府。&lt;/p&gt; 萧臣亦得到老皇叔将成为案件主审的消息,心中百般不解。&lt;/p&gt; 老皇叔那样的人,怎么会掺和到这件事情里?&lt;/p&gt; “卓幽,鸿寿寺梁国使节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lt;/p&gt; 案前,被萧臣点到名字的某暗卫一言不发,双眼放空,脑海里,女子赤果的身子在热气的氤氲下朦朦胧胧。&lt;/p&gt; 看到了,还是没看到?&lt;/p&gt; 有些事越想越模糊,但也有一些事,总是越想越清晰。&lt;/p&gt; “卓幽?”萧臣看到卓幽愣神儿,又唤一声。&lt;/p&gt; 卓幽仍如雕塑,眼睛里光芒涣散。&lt;/p&gt; 砰-&lt;/p&gt; 萧臣猛拍桌案,“卓幽!”&lt;/p&gt; “主子你叫我?”卓幽这才有反应,狐疑看过去。&lt;/p&gt; “你没事吧?”鉴于卓幽心性单纯,脑子也就核桃那么大,这些年萧臣都没见这位少年有什么烦心的事,这样反常,他自然得问一句。&lt;/p&gt; 卓幽想了想,自怀里取出那只狼牙指环,上前一步将其搁到桌面,“属下把狼牙指环偷回来了。”&lt;/p&gt; 是的,那日就已经在卓幽手里了,但他鬼使神差的没有上交。&lt;/p&gt; 看着桌面那枚狼牙指环,萧臣略显惊讶,“何时偷回来的,怎么偷回来的?”&lt;/p&gt; 卓幽深深吸入一口气,脸颊不自觉往上窜红,“属下趁戚沫曦不在时偷回来的。”&lt;/p&gt; 萧臣了解。&lt;/p&gt; 那必是戚沫曦将指环摘下来,卓幽才有了得手的机会。&lt;/p&gt; “其实本王上次去朔城,已经传密信给初然,将另一枚狼王齿换掉,所以……”&lt;/p&gt; 在朔城时萧臣与卓幽不经常在一起,便忘记将这件事告诉卓幽,回来后卓幽提过一次,可那时萧臣丧母一时也没有解释,这会儿他想起来了。&lt;/p&gt; “换掉?”卓幽惊声打断。&lt;/p&gt; 萧臣点头,“所以这一枚也就没有什么用处。”&lt;/p&gt; “王爷你换掉为何不与属下说?”卓幽猛然上前,无名业火三丈起。&lt;/p&gt; 萧臣愣了愣,“忘记了。”&lt;/p&gt; “这么重要的事王爷怎么会忘!”卓幽满目怒火,天知道他为偷回狼王齿都看到了什么!&lt;/p&gt; 萧臣有些生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本王问你,鸿寿寺梁国使节那里有没有线索?”&lt;/p&gt; “属下不知道。”卓幽鼓着气,冷冷道。&lt;/p&gt; “孤千城有没有传回消息?”萧臣在梁国没有眼线,可不代表南朝跟高昌没有,温御被抓那日他便去信两处希望能等到线索。&lt;/p&gt; “属下不知道。”卓幽眼睛瞄着桌上那枚狼王齿,咬着牙,声音依旧很冷。&lt;/p&gt; 萧臣看出卓幽心有不悦,皱皱眉,“你都知道什么?”&lt;/p&gt; “狼王齿没有用了。”卓幽摆出一副非暴利不合作的态度,幽幽回答。&lt;/p&gt; 萧臣摆手,“退罢!”&lt;/p&gt; “是!”卓幽临走时,抄走那枚狼王齿。&lt;/p&gt; 书房里,萧臣没与卓幽计较,而是在想案情,只怕孤千城与阙荣那里也未必会有消息,如果当年与秦熙勾结的人是现如今的梁帝,纵然有线索,父皇又会不会为了温御而与梁国交恶。&lt;/p&gt; 答案可想而知……&lt;/p&gt; &lt;/p&gt; &lt;/p&gt; 第六百六十六章 给我几套衣服 老皇叔成为案件主审的消息如同烟花绽放,散落在皇城各个角落。 大部分人眼里,这是皇上对温御的恩赐,老皇叔是个不管事儿的,剩下两位主审官,一位是战幕,温御旧僚,一位是宋相言,温宛的朋友,两个人闭着眼睛审案也不可能判温御有罪,但真正了解事情始末的人并没有多乐观,长平一役,也就是丁展池战死的那场战役,萧彦是监军。 这里面的事情,太多弯弯绕绕,定结论为时尚早。 要说整个皇族,萧彦与谁都不算亲近,唯独歧王萧奕。 有一年,萧彦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启发,硬是朝周帝借了当时只有五岁的萧奕到府里养,半年之后才还给淑妃,无头无尾的一件事,所有人都猜不到原因,反正结果是萧奕胖乎乎的回到皇宫里头,没受半点罪。 或许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年,萧臣刚出生。 大家都觉得以老皇叔那么懒的性子能把萧奕养的白白胖胖,那必然是极为喜欢。 于是温宛找到萧奕。 歧王府内,萧奕正在吃鱼,一整盘爆炸鱿鱼圈被他吃掉大半。 温宛忙了一整天晚膳还没吃,便叫萧奕多准备一双碗筷。 “歧王殿下还没吃饱?”眼见萧奕拿着筷子还要夹,温宛抬头看过去,眼睛跟星星似的眨呀眨。 萧奕想了想,撂下银筷,“都给你。” 温宛夹起一个鱿鱼圈搁进嘴里,口感酥嫩,“歧王有没有后悔?” “后悔选择萧臣?” 萧奕神色微松,轻呼出一口气,“不然呢?选差点儿杀死我的萧昀?还是直接去投太子府,当日太子府的人就在暗处,他们可没想过要救本王。” 温宛默默吃鱼。 “实不相瞒,温侯的案子本王有去信晋国,只是舅舅也很难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此事,我可能帮不上忙。”这种紧要关头,温宛来找他应该不是只为了跟他抢食吃。 温宛停下来,认真开口,“歧王既然说到这里,我想求歧王帮另一个忙。” “说。”萧奕已经选择站在萧臣跟温宛这一边,自然全力以赴。 “相信歧王也已经得到消息,案子最后一位主审落到老皇叔身上,我知歧王幼年时曾在贤王府住过一段时间,若是方便,歧王可否去一趟贤王府,替温宛探探口风?” 萧奕闻声,童年阴影瞬间爆发。 “县主真觉得,我在贤王府住的那半年……老皇叔对我很好?” 温宛虽然不是很关心,也并不是很想听,奈何萧奕说了。 “当年本王只有五岁,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本王也不知道倒了什么八辈子的血霉被老皇叔选中带去府上养,我至今都记得,老皇叔在将我安置到房间之后告诉我在房间里等,他去给我买糖。” 温宛没觉出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本王从上午等到下午,莫说糖,午膳都没吃到,之后……”萧奕想到当年经历,一时语塞,“之后本王从房间里走出来才发现,老皇叔正带着家奴在前院草地上晒太阳。” “老皇叔忘了给你买糖?” 萧奕摇头,“他忘了我。” 诸如此类事情,萧奕能说出很多,最后得出结论,哪怕在所有人眼里老皇叔必定偏爱萧奕可萧奕自己知道,那不是真的。 “虽然本王不觉得老皇叔对我有什么特别,可我明日还是会克服童年伤害,去拜访老皇叔。”萧奕不为别的,这个案子只能赢,不能输。 “多谢。”温宛吃掉盘子里最后一个鱿鱼圈。 见温宛撂下筷子没有走的意思,萧奕嘴欠,“县主还有别的事?” “翡锦成衣庄还缺几套镇店之宝,歧王且选几套给我应应急。”温宛为案件操心不假,得着机会羊毛还是要薅。 案子要过,日子也得过。 萧奕震惊了,“本王以为,县主是来求我的?” 求人不带礼我忍,还想从我这儿拿点儿什么走就过分了。 “压力太大,说说而已,歧王……” 温宛满目哀伤,抬手抹过眼角,“歧王千万别往心里去。” 萧奕明知道温宛没哭,也没办法。 谁让现在是她比较惨! 且说温宛带着从萧奕密室里选的几套锦衣离开,马车在拐角处停下来,徐福传话,说是苏玄璟。 温宛不想见,前世太殇,心底的恨还在。 哪怕这一世苏玄璟还没对御南侯府动手,可照现在的局势发展下去,他们总有一日会是敌人。 “县主,苏某传的是战军师的话。” 声音从窗边响起,温宛眉峰微挑,这方让苏玄璟走进车厢。 马车缓缓,寂静长巷里车轮碾压的声音异样清晰。 “战军师说什么?”温宛不想有多余的话。 车顶四角镶有淡黄色的夜明珠,只散出淡淡的黄色,不是很名贵的那种。 苏玄璟坐在侧位,目光里,温宛那张倾国倾城容颜氤氲在光芒之中,美的不可方物。 如今的温宛再也不是当日在花间楼里坐等他的少女,有点娇羞,眼中全是爱慕,拥有朱雀大街半条街的温宛早已破茧成蝶,成为他眼中仰望不及的存在。 苏玄璟不经意瞄到车厢里那几套衣服,“这是歧王殿下的衣服?” 总归不是萧臣的,他知道萧臣喜欢锦蓝色。 多可笑! 因为在乎温宛,他不得不在乎萧臣。 温宛凝眸看过去,没有回答。 苏玄璟了然,“战军师命画堂几位智者一起暗查秦熙与梁国之间的关系,结果无所获,多半猜测与秦熙勾结的人很有可能会是梁帝。” 温宛没有惊讶,关于这一点黄泉界已经给出答案。 见温宛不说话,苏玄璟继续道,“如果是梁帝,那这件案子查到最后,皇上必然不会为还御南侯府一个公正而与梁国交恶,县主可想过这一点?” 温宛当然想过,害怕过! 可是萧臣与她说,若真如此,那就反! “军师说有一个人可以改变这个局面。”苏玄璟背坐侧窗,绉纱轻薄,他有些凉,不禁意想要错开背后侧窗。 然而在他动的一刻,温宛同样的动作,把距离拉开…… 第六百六十七章 真的有前世? 温宛下意识避开的动作让苏玄璟感受到伤害,心是真的疼。&lt;/p&gt; 多少个夜里,他下过多少次决心就把这个女人忘记,亦或尘封永不记起,可也只是刹那他便自我否定,终究还是做不到。&lt;/p&gt; 温宛就像扎根在他心里的一棵树,起初只是一根小苗,在他浩瀚心海里毫不起眼,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根小苗慢慢长大,直到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那根小苗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枝叶散落在他心底每一处,再难拔除。&lt;/p&gt; 马车驶出深巷,四角车檐的车铃声丁零作响。&lt;/p&gt; 温宛刻意忽略掉苏玄璟的情绪,“战军师说,谁能改变现在的局面?”&lt;/p&gt; 苏玄璟摒弃心底那份酸涩,“梁国,小凉王。”&lt;/p&gt; 温宛皱皱眉,她对这个小凉王好似有些印象,她记得上辈子苏玄璟有次回到府里喝闷酒,说是梁国的线,断了。&lt;/p&gt; 同一时间段传出来的消息是,梁国小凉王暴毙。&lt;/p&gt; “小凉王知道秦熙与梁帝勾结?”温宛狐疑看过去。&lt;/p&gt; 苏玄璟摇头,“军师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小凉王是老梁帝最喜欢的儿子,老梁帝为他甚至有过改立太子的念头,是小凉王言明这辈子只做兄长左膀右臂,老梁帝这才断了念头,将大统之位传给现在的梁帝。”&lt;/p&gt; 温宛目色深沉,“如此说,小凉王是正人君子。”&lt;/p&gt; “我仔细查过秦熙的战功簿,他与梁国战大胜的几次,敌方将领皆是小凉王麾下将臣,唯长平一役,梁军大胜,那一役梁国首帅正是小凉王。”苏玄璟凝声道。&lt;/p&gt; 温宛思忖片刻,“是小凉王为他麾下将臣报仇?”&lt;/p&gt; “大多数人看到的或许如此,但换个角度看,是不是可以说明,小凉王麾下无能将,厉害的只有他一个人。”苏玄璟告诉温宛,梁国好战,老梁帝在位时朝中武将分两派,一派太子,一派小凉王。&lt;/p&gt; “凉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梁帝个人战功不比小凉王,但他麾下将臣立功无数,因此朝中众臣也更看中个人功绩平平,但能聚拢贤能的太子,而不是个人出众,手下却无能将的小凉王。”&lt;/p&gt; 温宛似乎听出端倪,神色动了动,“你的意思是,这是梁帝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lt;/p&gt; “县主聪明。”苏玄璟清冷明目闪动光彩,“如果让小凉王知道原因,他还会不会甘愿臣服,那一场场败仗死的,可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将臣。”&lt;/p&gt;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温宛恍然这是一个突破口,为难在各方都没有线索。&lt;/p&gt; 苏玄璟看到温宛眼中赞同,继续道,“军师的意思,证据不重要,让小凉王信服最重要。”&lt;/p&gt; 温宛歪了歪脑袋,这叫什么话?&lt;/p&gt; 没有证据如何让人信服!&lt;/p&gt; “只要梁国易主,温侯才能安然,否则皇上为何要去拆穿一个对我大周朝并没有任何敌意,也没有造成任何损失的梁帝?”&lt;/p&gt; 温宛明白,哪怕秦熙与梁帝勾结,伤的却不是大周将士,正相反,那一场场胜仗下的怨魂,都是梁军。&lt;/p&gt; “但若小凉王能站出来,皇上秉承继续与梁国交好的原则,会交出秦熙平怒。”苏玄璟停顿片刻,“军师要我在这件事上与县主商量,捏造证据,可我觉得,证据无须捏造,有一人应当知晓。”&lt;/p&gt; “谁?”温宛蹙眉。&lt;/p&gt; “温谨儒温大学士的亲生母亲。”苏玄璟私以为,他能想到的事战幕也一定能想到,可战幕由始至终都没与他提温谨儒的母亲,多半是温侯有难言之隐。&lt;/p&gt; 然而比起捏造的证据,事实永远不会被人推翻也无后患。&lt;/p&gt; 温宛沉默,内心里波澜叠起。&lt;/p&gt; 她不想去查,不想把二叔的身世拿到公堂上被人翻来覆去研究,琢磨,那对二叔来说是煎熬,对君庭也残忍。&lt;/p&gt; “县主不必顾虑太多,有些事纵然我们不去查,梁帝也不去查?”苏玄璟很会揣摩人心,他提醒温宛,“如果是梁帝先查到温大学士的母亲,后果县主可想过?”&lt;/p&gt; 温宛恍然,“你有线索?”&lt;/p&gt; “长平一役,丁展池死后半年,老梁帝最小的女儿暴毙,梁宰相府的千金失踪,还有武将晏寐的长孙女被贼匪劫持,下落不明。”&lt;/p&gt; 温宛震惊看向苏玄璟,“你早就查过?”&lt;/p&gt; “御南侯府出事那日,我能做的,都做了。”苏玄璟神情凝望温宛,“我从未对哪件事如此上心。”&lt;/p&gt; 面对苏玄璟这份深情,温宛只觉得可笑。&lt;/p&gt; 明明上辈子他没爱过,这辈子却搞的像是自己薄情。&lt;/p&gt; 马车在这个时候停下来,外面传来徐福的声音,“大姑娘,到了。”&lt;/p&gt; 温宛不知道该如何与苏玄璟解释,起身掀起车帘,这才发现,外面夜雨簌簌。&lt;/p&gt; 苏玄璟立时脱下外面长衣,正要披给温宛时一抹身影赫然出现在他面前。&lt;/p&gt; 萧臣。&lt;/p&gt; 夜雨中,萧臣手执油纸伞立在车前,他只淡淡看了苏玄璟一眼,转尔看向温宛,“宛宛,披上衣服。”&lt;/p&gt; 萧臣臂间挂着一件大氅,他扶着温宛走下马车,将大氅披在她身上,雨伞倾斜过去,略俯身,“小心脚下,有个水坑。”&lt;/p&gt; 车厢里,苏玄璟身形微颤,除了夜雨微凉,还有一股凉意自心底往外溢出。&lt;/p&gt; 温宛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苏玄璟,“今晚多谢苏公子,你说的话,我会搁在心上。”&lt;/p&gt; 苏玄璟闻声抬头,掩去脸上狼狈,微微浅笑,“那就好。”&lt;/p&gt; “徐伯,送苏公子回花间楼。”温宛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向府门。&lt;/p&gt; 就在马车将动时,苏玄璟忽然开口,“县主相信前世吗?”&lt;/p&gt; 一语闭,温宛身形陡震。&lt;/p&gt; 她震惊回眸,目光紧紧盯住苏玄璟,是害怕是担心还是别的什么她不知道,难以形容的心境,甚至有那么一刻,她起了杀心。&lt;/p&gt; 如果苏玄璟也是重生?&lt;/p&gt; 谁能斗得过他!&lt;/p&gt; 温宛没有注意到,苏玄璟也没有,这一刻的萧臣眼底闪过一抹冷肃幽光……&lt;/p&gt; “苏某唐突,哪来的前世。”&lt;/p&gt; 苏玄璟苦笑自嘲,“县主快回罢,外面冷。”&lt;/p&gt; 马车缓动,苏玄璟无声坐回车厢,透过侧窗绉纱,他看到温宛仍站在原地,目光冷冷。&lt;/p&gt; 他心里愈凉,他无比清楚感觉到,当他说‘前世’二字时温宛的目光里陡然迸射出来的杀气!&lt;/p&gt; 难道,真的有前世?&lt;/p&gt; &lt;/p&gt; &lt;/p&gt; 第六百六十八章 我有时间 回到墨园,萧臣将油纸伞立到厅门外,待入厅时温宛已经走去内室。&lt;/p&gt; 萧臣犹豫片刻,跟了进去。&lt;/p&gt; 窗户底下,温宛已经铺好垫子,萧臣自是走过去坐到温宛身边。&lt;/p&gt; “苏玄璟说战幕为了祖父,欲倾画堂之力祸乱梁国大政,他说梁国小凉王是这件案子的关键,只有小凉王取代梁帝,皇上心里的天平才会倾向祖父无罪。”&lt;/p&gt; 萧臣早来墨园等温宛,也正是想说这件事,“虽说梁国小凉王没有谋反之心,可梁帝对他却充满恶意,这份恶意将在不久的将来,给小凉王带来灭顶之灾。”&lt;/p&gt; 萧臣也是重生的,他自然知晓小凉王未来的下场。&lt;/p&gt; “一国权变绝非一朝一夕,哪怕有战幕从用斡旋,小凉王想要取代梁帝也要很久很久,我怕案子等不了。”温宛还是有些担心,毫无头绪。&lt;/p&gt; 萧臣侧眸看向温宛,认真道,“权变也可以是朝夕之变。”&lt;/p&gt; 上辈子就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太子突然弑杀父皇引起宫变,宫变牵扯的人太多,四皇子萧昀那时还没有死。&lt;/p&gt; 只是他刚到皇城正东门就被苏玄璟万箭穿心,后面的事他便不知道了。&lt;/p&gt; “苏玄璟说当务之急要先找到二叔的亲生母亲……”温宛屈膝,双手环住膝盖,烛火闪烁在她眼睛里,如星子般璀璨。&lt;/p&gt; 萧臣点头,“长平一役秦熙大败,温侯所派援军亦损失惨重,这里面必然出了纰漏,是梁帝故意要让小凉王立威而与秦熙的交易,还是别种原因我们都要查清,知道当年内情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梁帝与秦熙谨慎,只怕早就灭了口,如今若说线索,只有温大学士的母亲。”&lt;/p&gt; “可我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找?”温宛心里着急,苏玄璟说的不错,他们能想到的事梁帝也能想到。&lt;/p&gt; 萧臣垂下眼眸,“这个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她们总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好,无时无刻,不想陪在孩子身边。”&lt;/p&gt; 温宛醍醐灌顶一般坐直身体,“你的意思是既然我们找不到,那就,让她来找我们!”&lt;/p&gt; 萧臣敛去眼中酸涩,微微颔首,“正是。”&lt;/p&gt; 几日都在高度紧张状态下的温宛终于舒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笑意,“是啊……让她来找我们,总比我们大海捞针来的容易。”&lt;/p&gt; 萧臣浅淡抿唇,“但此事,你须得以温大学士商量。”&lt;/p&gt; 温宛瞬间陷入两难,“如果二叔不同意……”&lt;/p&gt; “温大学士一定会同意,但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萧臣知道此事难办,“案子还没开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别着急,把心放稳,你还有我。”&lt;/p&gt; 温宛知道萧臣所指,再糟糕也不过就是一个‘反’字,可这个字太沉重,路也更艰难,那是万不得已时的退路,她不想走……&lt;/p&gt; 见温宛没有说话,萧臣拍拍肩膀,“这几日你太累,靠着睡一会儿。”&lt;/p&gt; 温宛终究还是在意的,惨淡一笑,“魏王殿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去床上睡。”&lt;/p&gt; “我没事,我……有时间。”突如其来的相邀,萧臣一时没有准备充分,支支吾吾。&lt;/p&gt; 温宛缓缓起身,走向床榻。&lt;/p&gt; 萧臣见温宛真就走向床榻,一时紧张,但也跟着起身走过去。&lt;/p&gt; 他以为误会解开,温宛一定是原谅他了,艰难时刻,他们自该抱团取暖,温宛邀他到床上睡也并非真就想做些什么,他本心也不想做些什么,只想拥着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入睡。&lt;/p&gt; 那应该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lt;/p&gt; “魏王殿下还有事?”温宛坐到床榻上,正准备盖被子的时候萧臣跟过来,她诧异,狐疑抬起头。&lt;/p&gt; 萧臣一双眼睛茫茫然然瞅过去,他……没有事了啊!&lt;/p&gt; 温宛再度扬眉,萧臣了然。&lt;/p&gt; 不是相邀,是逐客。&lt;/p&gt; “没事,你好好休息。”好在烛火没有那么耀眼,萧臣才不至太过狼狈。&lt;/p&gt; 温宛没说话,她真是太困了。&lt;/p&gt; 怕是萧臣转身还没离开,温宛已经进入睡梦。&lt;/p&gt; 窗前,萧臣停下来,半转身形看向床榻上的温宛,苏玄璟在府门外的问题忽在这一刻响起,有前世吗?&lt;/p&gt; 有的……&lt;/p&gt; 自温谨儒被押入地牢,李氏几乎每天去一次,每次哭着去,哭着回。&lt;/p&gt; 如今已是第四日。&lt;/p&gt; 早膳之后,李氏叫钟管家准备饭菜,她好给温谨儒送过去,饭菜还没准备好,温弦从外面进来了。&lt;/p&gt; “弦儿?”梳妆台前,李氏看到温弦进来,立时抹过眼角泪水,随手抄起胭脂在脸上拍打几下。&lt;/p&gt; 她不想让温弦看到自己哭,就算温弦不进来她也要在脸上抹上一层粉,这样才能遮住自己几日不睡的憔悴。&lt;/p&gt; 虽说李氏平日里好无理取闹,说话也不走心,可她对温谨儒的感情是真的,如今温谨儒入狱,又传出不是御南侯亲子,她心里难受,可每次到牢里她都不问。&lt;/p&gt; “母亲哭了?”温弦装作心疼的样子走到李氏身边坐下来,“这里没有别人,母亲想哭就哭个痛快,别把身子憋坏了。”&lt;/p&gt; 李氏一听这话,眼泪‘唰’的掉下来,“弦儿你说说,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到底是谁这么坏心眼儿,居然传你父亲不是老爷子亲生的!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老爷子平日里对你父亲那么好!那些造谣的人都不得好死!”&lt;/p&gt; 看着李氏垂头掩面恸哭,温弦樱唇动了动,眼底闪过一抹快意,“女儿这几日靠着景王也打听一些,景王说……”&lt;/p&gt; “景王说什么?”李氏猛抬头,眼中带着希望。&lt;/p&gt; 温弦长声哀叹,“景王说事出必有因,这件案子原告是辅国大将军秦熙,秦熙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既能说出来多半有把握,而且父亲若真是祖父亲生的,祖父早就跳出来反驳,何至于叫战幕带走了,所以……”&lt;/p&gt; 温弦刻意在这里停顿,“父亲多半就是祖父麾下副将丁展池的……儿子。”&lt;/p&gt; 温谨儒是野种的事儿在温弦看来,叫因果报应。&lt;/p&gt; 她自小受过的苦,被人无视嘲讽的痛,如今老天爷全都报应在温谨儒身上,真是大快人心!&lt;/p&gt; &lt;/p&gt; &lt;/p&gt;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一个不剩 李氏一直抱有幻象,外面传的再凶,她也愿意相信那一切都是谣言,温弦的话却直接击毁她心底最后一道防线。&lt;/p&gt; 李氏连哭都忘了,她震惊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不可能……你父亲就是御南侯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是……”&lt;/p&gt; “母亲!”&lt;/p&gt; 温弦握住激动的李氏,“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救父亲!”&lt;/p&gt; 李氏因为激动胸口起伏不定,眼中也多出惶恐,“我们……宛儿不是已经在想办法,还有少行跟君庭,他们都在想办法!”&lt;/p&gt; “母亲,事到如今你觉得温宛会帮咱们?要不是父亲的身份,御南侯也不会被战幕抓走她现在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救父亲!要我说,他们就算在想办法,也是在想如何与父亲摆脱关系的办法,救父亲的事只能靠我们自己!”&lt;/p&gt; 上辈子温谨儒因为修书的问题也出过一次意外,那次把温谨儒告上大理寺的是翰林院院令,也就是宋相言的父亲,案子虽然不大,温谨儒还是坐了两个月的牢,温弦就是利用那一次让李氏与整个御南侯府的人生出嫌隙,以致于后来李氏一门心思想要出口气,结果害人害己。&lt;/p&gt; 那时温弦答应李氏,栽赃无罪,举报有功,届时上面真怪罪下来她与温谨儒都是功臣,谁料想满门抄斩的时候,李氏临死等来的是久未归家的温君庭,温弦由始至终都没露面。&lt;/p&gt; 温弦原以为这辈子没机会了,哪知这辈子倒出了这样的真相,温谨儒竟然是个野种!&lt;/p&gt; “不会吧……宛儿昨日还来安慰我,说是一定会救你父亲……”李氏没别的,就是耳根子软,尤其是温弦说的话,她总是最当回事儿。&lt;/p&gt; “温宛当然要那样说才能拖住母亲,否则……”&lt;/p&gt; 就在温弦想要添油加醋的时候,温君庭忽然从厅内推门而入。&lt;/p&gt; 温弦先是一愣,眸子不经意瞥向外面守门的冬香,怎的没有声音!&lt;/p&gt; “君庭!这可怎么办!”李氏看到儿子,腾的起身迎过去,温弦想拦都没拦住。&lt;/p&gt; 温君庭扶住李氏,“母亲。”&lt;/p&gt; “弦儿说你长姐根本没想怎么救你父亲,他们正想着如何与咱们这一大家子撇清关系,要是这样你父亲可就没救了!”&lt;/p&gt; 温弦看着李氏背影,心里咒骂一句。&lt;/p&gt; 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香油!&lt;/p&gt; 温君庭扶李氏坐回到梳妆台前,清冷明目落到温弦身上,“二姐怕是听信什么谗言想歪了,长姐一直在替父亲跟祖父想办法,这几日早出晚归求了不少人,还有几次是带我一起去的。”&lt;/p&gt; “她求人,未必是救父亲,多半是为祖父脱罪。”既然李氏把话挑明,温弦自然要顺着自己刚刚的戏唱下去。&lt;/p&gt; “就是啊!弦儿说你们父亲当真不是老子爷亲子……”&lt;/p&gt; “母亲!”&lt;/p&gt; 温君庭低声冷喝,转尔看向温弦那副冷意薄情的面孔,心中生出厌恶,“父亲就算不是祖父亲子,那也是祖父从小养到大的孩子,祖父被战军师带走那日与我说,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如若外面所传是真,父亲便是丁展池丁副将的儿子,丁副将立战功无数,是我大周朝功臣,父亲是他的儿子也没什么不能说,总归不比外面捡回来的野种,不知是谁的传承,心性凉薄,不知感恩。”&lt;/p&gt; 温弦心思敏感,旁人不指桑骂槐她都能联想到自己,更何况温君庭当面骂她!&lt;/p&gt; “秦熙告御南侯包庇叛逆丁展池,他说丁展池是叛臣!”温弦猛然起身,怒声道。&lt;/p&gt; 温君庭忽然平静下来,冷漠看向气急败坏的温弦,“二姐很希望丁展池是叛臣吗?”&lt;/p&gt; “……当然不是。”温弦也迅速调整情绪,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lt;/p&gt; 她当然希望丁展池是叛臣,如此就能坐实温御罪名,御南侯府还是会满门抄斩,一个不剩!&lt;/p&gt; 温君庭不再看向温弦,回神看向自己母亲,“祖父这些年对父亲如何,对君庭如何母亲看在眼里,他老人家何时将我们当作外人?”&lt;/p&gt; 李氏心绪稳了些许,“或者母亲可以这样想,如今我们与祖父跟长姐少行在一条船上,若丁副将有罪,所有人都有罪,若丁副将无罪,父亲何罪之有?不管外面怎么传,母亲都不要听信,御南侯府不能从里面乱了阵脚。”&lt;/p&gt; “君庭,你说到温宛,说到温少行,怎么二姐与你们不在一条船上?”温弦挑眉,尖冷问道。&lt;/p&gt; 温君庭本不想在李氏面前与温弦计较,可她既然问,温君庭不免多说一句,“二姐嫁入魏府不守妇道被休,那是魏思源好脾气,换作他人把二姐绑了游街也不为过,如今二姐作为弃妇回到娘家,理当闭门自省,你非但没有自省,终日与景王厮混,男女大防在二姐眼里若什么都不是,那二姐与花间楼跟幽南苑的女子有何不同?”&lt;/p&gt; “温君庭!”&lt;/p&gt; “若说不同,那里的女子大大方方明码标价,吃的是那碗饭,赚的是银子,二姐赚到什么了?景王许你为妃了?”&lt;/p&gt; 温君庭一番话说的温弦面红耳赤。&lt;/p&gt; 李氏赶忙呵斥,“君庭,怎么说你二姐呢!”&lt;/p&gt; “二姐若自重,我也说不出这样的话。”&lt;/p&gt; 温君庭寒声警告,“以后二姐少到母亲面前挑拨是非,我若再见,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不认你这个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不知从哪里捡来,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养女。”&lt;/p&gt; 蛇打七寸,温君庭这一番话直接戳了温弦心窝。&lt;/p&gt; 李氏恨的拍了温君庭一下,“弦儿,你别听你弟弟胡说……”&lt;/p&gt; 正待李氏想哄温弦,温弦奋力甩开李氏伸过来的手,带着戾气离开房间。&lt;/p&gt; 外面传来冬香惨叫,温君庭不为所动。&lt;/p&gt; 长姐说的没错,对付贱人就要丢掉涵养,否则你永远都赢不了。&lt;/p&gt; 要说玉布衣干啥啥不行,撇清关系第一名。&lt;/p&gt; 前日与万春枝说完之后次日便拿出五百万两黄金过去,彻底断了金禧楼与温宛之间的关系,再加上温玉粮行的股成转给万春枝,他现在终于能看清这个繁华鼎盛的大周皇城了。&lt;/p&gt; &lt;/p&gt; &lt;/p&gt; 第六百七十章 凭运气 御翡堂三楼。&lt;/p&gt; 当万春枝将玉布衣言行悉数告诉给温宛,且将五百万两黄金的银票摆在桌面的时候,温宛无比震惊。&lt;/p&gt; “他怎么会以为我会把金禧楼三成股还给他?”&lt;/p&gt; 万春枝摇头,“我也一直在想,富豪排行榜他是怎么混到前五十的,无奸不商,他‘奸’的没有那么彻底,无尖不商,他又缺少一颗削‘尖’的脑袋。”&lt;/p&gt; 温宛赞同,“可能是凭运气。”&lt;/p&gt; “遇到县主,他的运气怕是到头了。”万春枝将玉布衣写的转让契约递过去,至于温宛怎么空手套这五百万两,这不是她要操心的事。&lt;/p&gt; 温宛接过契约折起来,“你说的不准确,应该说他花光所有运气才会遇到我。”&lt;/p&gt; “这有什么不同?”万春枝不解。&lt;/p&gt; “我能让他飞黄腾达,能让金禧楼遍布九州。”温宛笑了笑,对玉布衣与自己划清界限的事并不生气。&lt;/p&gt; 万春枝颇为好奇,“县主不在乎他的不忠?”&lt;/p&gt; “玉布衣不必忠于我,他忠于银子就成。”温宛收好契约,视线落在银票上,“银票留在你这里,十日之内,我要让义丰粮行消失在大周皇城。”&lt;/p&gt; 万春枝出身行商世家,跟玉布衣这种半路出家的野狐禅不一样,她很懂得商道,只要钱足,让谁消失都不是问题。&lt;/p&gt; 万春枝收回银票,“县主对于当下的案子,有几成把握?”&lt;/p&gt; “十成。”&lt;/p&gt; 就案子本身而言,温宛连五成把握都没有,可哪怕败案也只是开始,祖父说过,任何失败都是暂时,最穷不过要饭,不死终能出头。&lt;/p&gt; 温宛觉得这句话很对,只要她不怕,害怕的就是别人!&lt;/p&gt; 万春枝看了眼温宛,“你在安慰我?”&lt;/p&gt; 温宛起身,拿起手里那张契约摇了摇,难得调皮勾起唇角,“我在劝你别太早放弃。”&lt;/p&gt; 万春枝回笑,“玉食神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lt;/p&gt; “非常可爱。”&lt;/p&gt; 温宛不是没有玉布衣不行,但她记得自己初创问尘赌庄的时候是玉布衣拿出一百万金,这份无心插柳的恩情,她得记在心里。&lt;/p&gt; 自老皇叔回来,且接了皇上口谕,皇城里上到一国之君下到黎民百姓都开始期待一场大戏拉开序幕。&lt;/p&gt; 经战幕跟宋相言商定,最后得老皇叔点头,温御包庇叛臣丁展池的案子于两日后在贤王府公审。&lt;/p&gt; 没错,不在大理寺也不在刑部,公审地点在老皇叔府邸。&lt;/p&gt; 夜里,萧昀等了许久才将秦熙等到。&lt;/p&gt; 案子还有两日开审,萧昀不紧张是假的,原本旷日持久的夺嫡战,如今落在他头上却是一计定输赢,案子赢了,萧臣跟御南侯府不再是他前行路上的拦路虎,案子输了,他甚至没有机会与太子府一较高下。&lt;/p&gt; 蛰伏十几年,这叫他如何甘心。&lt;/p&gt; “老将军坐。”萧昀待秦熙落座后,斟茶。&lt;/p&gt; 茶温,秦熙接过来浅抿一口。&lt;/p&gt; “老皇叔那里,将军有几分把握?”萧昀还是不放心,浅声问道。&lt;/p&gt; 秦熙撂下茶杯,深吸了一口气,“四皇子可知,老皇叔那么懒的一个人,为何会因老夫得子而归?”&lt;/p&gt; 萧昀不曾细问,多半觉得是秦熙与老皇叔交情深厚。&lt;/p&gt; 若说交情,萧彦与秦熙没什么交情,严格说萧彦与任何人交情都不深,有交才有情,萧彦偏偏懒得交。&lt;/p&gt; 秦熙哪怕问出口,但他显然没想让萧昀回答的意思,“四皇子知道,我秦家男丁稀薄,到老夫这一代兄长战死沙场,留下一侄儿秦路跟在老夫麾下,老夫私心,不想让他再上战场,是以冲锋陷阵时都会将他留在营帐守粮草。”&lt;/p&gt; 萧昀知道秦路,“秦少将好像死于……”&lt;/p&gt; “长平一役。”&lt;/p&gt; 秦熙黑目幽沉,“当年老夫率三万精兵出战长平,老皇叔为监军,战初一切顺利,老夫将梁国小凉王所率两万三千兵围困在长平,最后总攻那一日,老夫如往常那般将侄儿留在营地,一来保护老皇叔,二来保着粮草,可谁也没想到,老夫总攻不成被梁国小凉王反困,同一日,营地遭伏,粮草被毁,老夫侄儿为救老皇叔殒命。”&lt;/p&gt; 后来的事萧昀知道,当年温御率兵经过翼州,得到消息火速增援,却在途中遭到敌兵暗伏,丁展池也是死在那一役。&lt;/p&gt; 再后来,温御在秦熙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及时赶到击退小凉王,秦熙三万精兵只剩下不到两千,温御所率一万精兵也只剩下一千。&lt;/p&gt; 那是秦熙输的最惨的一次。&lt;/p&gt; 大战之后,该封赏封赏,该记功记功,秦熙痛失侄儿哭倒坟前,老皇叔怕是记下这一幕觉得有愧,所以才有后面的承诺。&lt;/p&gt; 萧昀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那一役,梁帝……”&lt;/p&gt; 秦熙闻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精芒,“知道老夫为何敢把与四皇子这十几年来的努力押到这件案子上?”&lt;/p&gt; 萧昀不知。&lt;/p&gt; “因为老夫并没有冤枉丁展池,那厮就是梁国细作。”秦熙异常坚定道,“如果不是他,老夫不会输的那样惨!”&lt;/p&gt; 萧昀的理解是,即便没有丁展池,长平一役秦熙一样会输,只是不会折了自己的侄儿……&lt;/p&gt; 当下这个节骨眼儿,时间对谁都是难熬。&lt;/p&gt; 皇宫里头,温若萱很清楚凭她现在的本事插手不到案子里,与其干着急,不如干点儿力所能及的事。&lt;/p&gt; 譬如找德妃大吵一架。&lt;/p&gt; 御花园里,温若萱算计好时间在德妃经过白玉拱桥的时候与她走个照面儿。&lt;/p&gt; 这皇宫里但凡发生的事,不想叫人看到各有各的章法,想叫人看到就得在御花园,而且得在白玉拱桥,又高,又空旷。&lt;/p&gt; 远远瞧见德妃走过来,温若萱停在桥上,佯装……真的在喂鱼。&lt;/p&gt; 以德妃的性子,她若不走过来落井下石骂几句,温若萱觉得自己这些年在皇宫就算白呆。&lt;/p&gt; “啧啧啧!初柳,最近宫外是不是有件新鲜事?”&lt;/p&gt; 果不其然。&lt;/p&gt; 初柳心领神会,“娘娘有所不知,据传御南侯包庇下属叛逆,还替叛逆下属养孩子,案子再过一日开审,大家都盼着呢!”&lt;/p&gt; “盼着什么?”临近温若萱,德妃刻意渐缓脚步,扬声问道。&lt;/p&gt; “盼着……御南侯府倒大霉。”初柳不敢大声,小声嘀咕。&lt;/p&gt; 德妃一个乍跳。&lt;/p&gt; “哟!宸贵妃在这儿呢!”&lt;/p&gt; &lt;/p&gt; &lt;/p&gt; 第六百七十一章 我不配 温若萱不慌不乱扑掉手里鱼食,转身看向德妃,自打入宫到现在,她还真没从德妃脸上看到过这么好看的笑容。&lt;/p&gt; “见到本宫,都不拜礼了?”温若萱眉头微微挑起,面容微凉。&lt;/p&gt; 德妃可还记着当日要不是温若萱突然出现,她的尧儿怎么可能娶得成七时!&lt;/p&gt; 人总是会和与自己差不多的人比较,比得赢得意忘形,比不赢嫉妒生恨,就像乞丐只会与乞丐比,不会跟有钱人比,因为同等地位的人比较,才有输赢。&lt;/p&gt; 德妃就是这样,她更看重大婚当日温若萱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想过,真正促成大婚的是端荣长公主。&lt;/p&gt; 此刻看到温若萱站在那里趾高气扬,德妃非但没拜,腰板挺的更直,“御南侯府就快倒了,宸贵妃还有心情在这里喂鱼?”&lt;/p&gt; 温若萱冷眼扫过去,“德妃哪只眼睛看到我御南侯府倒了?倒是你,说话最好给下一辈积点儿德,以萧尧对七时的感情,他们应该很快就会为你生个孙儿,届时你就能彻底安心在云台殿里养老带娃,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你没那个命。”&lt;/p&gt; 德妃被温若萱挑起怒火,没了揶揄的心情,“温若萱!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那个爱管闲事的侄女,我们尧儿何致娶那么个下贱梳头女为妻!”&lt;/p&gt; “德妃小心称呼,本宫可记得萧尧当众起誓,你再说七时下贱,他便不认你这个母妃,啧啧啧……”温若萱颇为同情看向德妃,“德妃做人如何本宫不予置评,可做母亲,你真的很失败!”&lt;/p&gt; “温若萱!我就算做母亲再失败也比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强!”&lt;/p&gt; 哎呀!&lt;/p&gt; 温若萱终于等到一个下手的好机会,抬手就是一巴掌!&lt;/p&gt; 这一巴掌给德妃打蒙了。&lt;/p&gt; 就算温若萱位份比她高,可她好歹也是四妃之一,父亲是宁远大将军,为皇家绵延子嗣也算立了大功,岂能说打就打?&lt;/p&gt; “温若萱!我跟你拼了-”&lt;/p&gt; 新仇加旧恨,德妃整个人扑上去与温若萱扭打成团。&lt;/p&gt; 要说德妃跟温若萱都是武将世家出身,打架就算不讲章法也该有些看点,可眼下白玉拱桥上演的大戏非但毫无看点,还有一丢丢残忍。&lt;/p&gt; 温若萱脖颈被德妃挠出五道血印,德妃脸上也挂了彩。&lt;/p&gt; 初柳刚想上去帮自家主子的时候秋晴冲过来,两个宫女也打的不相上下。&lt;/p&gt; 角落里,曹嫔见桥上四人滚的热闹不忍打扰,带着如兰离开。&lt;/p&gt; 回到兴德宫,曹嫔脑子里还在想刚刚画面,如兰端过茶水,“主子在想什么?”&lt;/p&gt; “如兰说你,一向世故圆滑的宸贵妃怎么会与德妃一般计较?”&lt;/p&gt; 如兰不假思索,“主子刚刚也听到了,德妃骂的实在难听,而且当下御南侯遭难,宸贵妃难免心烦。”&lt;/p&gt; 茶热,曹嫔吹了吹,浮在上面的嫩叶随涟漪飘到茶杯边缘。&lt;/p&gt; “萧尧大婚那日,温宛与萧臣皆去捧场,毋庸置疑,萧尧这是自己放弃夺嫡之争,转成站队,他跟萧奕,都选了萧臣。”曹嫔看着原本被她吹到边缘的嫩叶又飘回来,眼底溢出一抹冰冷,“晋国汝襄王被陈留王打压,再难出头,萧奕不足为惧,可萧尧背后还站着孔威,说不准哪一日就能卷土重来。”&lt;/p&gt; “说到孔威,昨日四皇子府传来消息,说是孔威有意想与秦将军合作。”如兰据实道。&lt;/p&gt; 曹嫔似乎并不意外,“昀儿什么意思?”&lt;/p&gt; “四皇子与秦将军信不过孔威,但至少萧臣跟御南侯府未倒之前,这个人可以利用,最好是把孔威拉到案子里,让他们两败俱伤。”如兰忽似想到什么,“我们也可以利用德妃对付温若萱啊!”&lt;/p&gt; 曹嫔没有说话,又吹了吹茶,浅品。&lt;/p&gt; “初柳是我们的人,只要德妃一死,温若萱百口莫辩!”如兰自作聪明道。&lt;/p&gt; 曹嫔落杯,眼眸间那抹阴冷浓郁几分,“死的不能是德妃,一定要是温若萱。”&lt;/p&gt; 如兰不太明白,“不一样吗?”&lt;/p&gt; “如果将德妃与温若萱同时扔入绝地,能绝处逢生的只能是温若萱,我不能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翻身。”曹嫔看了眼如兰,“再说,淳贵人已经铺好的路,我们照走便是。”&lt;/p&gt; “主子英明。”如兰叹道。&lt;/p&gt; 面对如兰赞叹,曹嫔面色越发凝重,“案子若如秦将军算计那般,待结案,挡在昀儿面前的萧臣跟萧尧,还有萧奕皆出局,那时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松懈不得。”&lt;/p&gt; “奴婢谨记。”&lt;/p&gt; 这厢曹嫔在看了一场热闹后决定把德妃拉进不久将会在后宫上演的那场大戏里,那厢温若萱回到甘泉宫开始敷药。&lt;/p&gt; 秋晴跟初柳对打时也受了伤,伤在手。&lt;/p&gt; 温若萱见秋晴手背被初柳咬出血印,一时心疼,“文杏,你过来!”&lt;/p&gt; 花拂柳那会儿也在御花园,他负责盯梢儿,曹嫔一走他学了声猫叫,温若萱这才停下来。&lt;/p&gt; “秋晴不方便,你来敷药。”温若萱吩咐道。&lt;/p&gt; 花拂柳眼里只温若萱一人,这时叫他敷药,他难免生出悸动。&lt;/p&gt; 看到温若萱雪色脖颈上面的抓痕,花拂柳暗暗压下心底那份想入非非,接过秋晴手里药膏,用食指蘸一些,直接伸到某位娘娘脖颈位置,细细摩挲。&lt;/p&gt; 温若萱,“……大胆!”&lt;/p&gt; 这声‘大胆’把秋晴也给吓一跳。&lt;/p&gt; 花拂柳闻声震住,一脸不解看向温若萱,秋晴也跟着看过去。&lt;/p&gt; “本宫叫你给秋晴敷药,不是我!”温若萱还敢叫她敷药?&lt;/p&gt; 碰一下满身鸡皮疙瘩抱头鼠窜!&lt;/p&gt; 花拂柳看了眼秋晴。&lt;/p&gt; 秋晴抖了抖,直接摇头,“奴婢自己可以敷,可以敷可以敷!”&lt;/p&gt; 花拂柳没说话,直接将药膏搁到桌上,带了些脾气,“奴婢不会敷。”&lt;/p&gt; 秋晴,“……”&lt;/p&gt; 感情我不配?&lt;/p&gt; 不配好啊!&lt;/p&gt; 温若萱深吸一口气,不生气不生气,这个祸害是个人才!&lt;/p&gt; “各敷各的罢!”温若萱一番自我调息之后,言归正传,“你们觉得,曹嫔看到刚刚那一幕,会如何?”&lt;/p&gt; 秋晴想了片刻,“私下里找德妃,共谋陷害娘娘!”&lt;/p&gt; 温若萱拿起桌面药膏,用手指蘸一些抹在自己脖颈上,德妃下手也不轻,脖颈往下延伸有一条道略深血痕。&lt;/p&gt; 花拂柳的眼睛,随着指尖落下去……&lt;/p&gt; &lt;/p&gt; &lt;/p&gt; 第六百七十二章 越老事儿越多 温若萱坐在贵妃椅上似有所感,眼睛慢慢朝上瞄过去,正见花拂柳肆无忌惮! 砰- 药膏被温若萱扔到矮几上又弹起来,花拂柳怔住的功夫被某位娘娘点到名字,“你说!” 花拂柳稳定心神,“回娘娘,奴婢觉得曹嫔未必会找德妃合作,严格意义上讲三皇子萧尧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所以曹嫔更希望娘娘与德妃自相残杀。” 温若萱只是象征性问一句,没想到得到的答案竟然有些满意,“往下说。” “自相残杀分先死后死,奴婢若是曹嫔,必然希望先死的那一个是娘娘。”花拂柳破案无数,自然是揣摩人心的一把好手。 秋晴忍不住轻声质疑,“为何会是娘娘?她是觉得德妃有本事置娘娘于死地?” “当然不是。” 花拂柳气息均匀,呼吸平顺,神色间不自觉带出一抹自信,“其一,娘娘心思谋略远在德妃之上,先弄死德妃,保不齐娘娘会绝处逢生,其二,奴婢之前说过,淳贵人已经在娘娘身上种下暗毒,这个节骨眼儿朝娘娘下手,就算不是四皇子的人,也一定是敌人,拥有共同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也一定会因为利益而走到一起,所以曹嫔应该知道淳贵人干的事儿,所以若我是曹嫔,一定会让娘娘先死,让德妃背锅。” 温若萱与花拂柳想法一致,“文杏,没事儿多观察观察初柳。” 花拂柳恭敬俯身,“奴婢一定会。” “行了,你下去罢!” 待花拂柳离开,秋晴看向主子,“娘娘觉得他可靠?” “得给他喂点儿药。”温若萱当然怀疑花拂柳的身份,奈何用人之际,她实在需要这么一个能人帮她对付曹嫔。 温宛与她说萧尧会在短时间内说服德妃,那么在曹嫔看来鹬蚌相争的戏码,在她看来,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等罢! 好戏才刚开始…… 御书房里,李公公将刚刚白玉拱桥那场‘大战’如实禀报。 周帝搁下手中奏折,皱皱眉,“宸贵妃可不像是沉不住气的人……不过,许有例外。” 想到当日温若萱在这御书房里把贤妃按到地上摩擦,周帝又觉得他那位贵妃的脾气有时候还真琢磨不透,“案子明日开审?” “是。”李公公拱手道。 周帝重新拿起奏折,忽又想到什么,“那日你去贤王府,战幕也去了?” 那日李公公传皇上口谕,若非战幕出现,李公公相信这会儿老皇叔快牛加鞭已经跑回碧水苑,他回来如实禀报,只是那日周帝刚见过一经,心情不好并未多问。 “回皇上,战军师的确去了。” 周帝扬眉,“他们说了什么?” “老皇叔似乎对战军师不甚友善,战军师行礼时老皇叔直接扭回头接了皇上口谕,之后回府,没放他入府。”就这件事而言,李公公得谢谢战幕。 周帝闻言,冷笑起来,“老皇叔对战幕自然是友善不起来,想当年父皇还活着,战幕不止一次在父皇耳边说老皇叔的坏话,说整个大周皇族,除了父皇就只有老皇叔能干大事,此人得防。” 李公公略惊,“怎会?” “是啊!老皇叔连媳妇都懒得找,没有子嗣,没有旁亲,父皇在位时威逼利诱都没把他请上朝,这样的性子能干大事?”周帝实在不理解战幕是从哪个角度看出萧彦能干大事,想想战幕还是帝师的时候就提醒过自己,如今战幕已经是太子师,还没等到萧彦干什么大事。 这只怕是战幕这辈子,错的最离谱的一次。 周帝将奏折搁到龙案上,抬手拿起朱笔批阅,“明日案子开审,朕拭目以待。” 李公公沉默,心里所想与周帝一样。 拭目以待…… 正值午后,阳光洒在贤王府前庭草地上,一片春光,暖意融融。 萧奕受温宛所托过来拜访萧彦,入府时便见草地上有一把檀木摇椅,萧彦一身黑袍躺在上面,腿上盖着绒毯,闭目养神。 “四皇子萧奕,拜见皇叔公。”萧奕穿着一身绛紫长衣,手中拎着厚礼,俯身时厚礼被他搁到脚边,是个食盒,里面装着十个苌楚(猕猴桃)。 萧奕也不算白跟眼前这位贤王住半年,对其喜好多少有所了解,譬如老皇叔对苌楚尤其钟爱,他自然不会空手来。 萧彦闻声,先是打了个哈欠,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小奕?” “回皇叔公,是我。”萧奕拱手回道。 萧彦视线落在食盒上,“带什么东西孝敬你皇叔公了?” “侄孙记得皇叔公喜欢吃苌楚,所以带了些苌楚过来。”萧奕见萧彦朝他招手,十分顺从走过去,席地坐在摇椅另一侧。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奕多心,他总觉得对面一直没有开口的柏骄脸色似乎不太好。 萧彦听罢,十分欢喜,“娇儿,本王现在就想吃一个,老规矩。” “是。” 柏骄面无表情起身走过去,正要提起食盒时萧奕似乎意识到柏骄脸色不好的原因,“皇叔公要是不嫌弃,我来剥皮?” “歧王殿下孝顺!” 柏骄终于笑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食盒拎到萧奕面前,“老规矩,剥皮,切片,挑子。” 萧奕猛抬头,与柏骄四目相对,“皇叔公刚刚说什么?” “主子说现在就想吃一个,老规矩。” “哦。” 萧奕佯装恍然,将食盒重新拎回到柏骄手里,毫不脸红,“那辛苦柏伯伯了。” 柏骄脸色骤变,萧奕权当没看到。 开什么玩笑! 吃苌楚还要挑子? 越老事儿越多! “小奕,要么说本王喜欢你呢!孙子辈里就你孝顺,本王回来这两日都没见别人登门。”阳光有些刺眼,萧彦稍稍扭头,刚好对向萧奕。 萧奕不以为然,要么说我倒霉呢,好几个皇子偏偏选中我! 散养我不怪你,不定点投食我也不怪你。 出去溜娃,娃没带! 娃在家里饿的直嗦手指头你造不造! “皇叔公明早审案,别的皇子可能需要避嫌……” 要不是心里没底又受人之托,他也想避嫌。 第六百七十三章 枯荣随缘 大周朝这位老皇叔是懒,哪怕被太阳照的脸上冒油,他也懒得把摇椅转一下,但不傻,非但不傻,还很聪明,萧奕一开口,他就猜到这小子要放什么屁。 提起当年,他的确心血来潮想养个娃,但萧奕只是他试养的首选,试养之后他发现养娃是件极其辛苦又心累的事,于是在把萧奕还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小奕,本王听说,你差点儿死在朔城?”萧彦歪着脑袋,太阳穴贴在摇椅上,一只杏仁眼里写满同情,另一只桃花眼好似带着某种……嫌弃? 萧奕诧异,“皇叔公怎么知道?” 萧彦没开口,嫌弃的桃花眼跟同情的杏仁眼同时绕过萧奕,看向柏骄,萧奕也看过去,瞬间觉得自己刚刚厚着脸皮把差事推出去有多么的明智。 只见柏骄已然将苌楚剥完皮,切完片,一片一片摆好搁在盘子里,然后用银针大小的木签挑子,再把挑的子摆到另一个精致的白瓷托盘里,密密麻麻,活像初春河里成团成团的蝌蚪卵。 这会儿柏骄意识到自家主子的注视,当下将身前精致托盘递向萧奕。 萧奕不解,眼睛迷茫看过去。 柏骄给了萧奕一个肯定的眼神,萧奕噎喉,被迫接住那个装满蝌蚪……苌楚子的托盘接过来,半转身形,试探性看向萧彦。 萧彦终于动了! 萧奕见萧彦伸手,自是将托盘双手递过去,接下来的事,颠覆了萧奕活二十几年对苌楚这种水果的认知。 他不惊讶萧彦不用任何辅助汤匙勺子之类,只将托盘竖到嘴里等着苌楚籽自己滑到嘴里的行为,他震惊老皇叔为何吃的是籽而不是果肉! 时间仿若静止,连风都静悄悄。 直到那盘苌楚籽全部滑进嘴里,萧彦才将盘子递回给萧奕,“刚刚讲到哪里了?” “朔城。”萧奕接过盘子,转身还给柏骄,顺便报以深深歉意。 对不起,下次多买一些。 这么吃明显吃不饱啊! “对于你的不幸遭遇皇叔公表示非常难过。”萧彦嗒嗒嘴,又把脑袋歪过来,“可是小奕,怎么死过一次的人怎么还学不会聪明呢?” 萧奕挑了十几年的鱼刺,自认心思缜密异于常人,朔城一难,他终于发现自己所谓的聪明也不过是自以为聪明罢了,“还请皇叔公赐教。” “山林不向四季起誓,枯荣随缘。”萧彦出生尊贵,虽说是懒,架不住棍棒教育也算饱读诗书。 问题是萧奕也读啊! 但是他不懂,还朝柏骄看了一眼。 柏骄看了眼萧奕,看了眼萧彦,埋头继续挑子。 萧奕没求到援,转尔看回萧彦,“皇叔公的意思是……” “多管闲事多吃屁,少管闲事少拉稀。”萧彦这个解释就很通俗易懂了。 见萧奕不说话,萧彦似有深意又说了一句,“身上有银子吗?” 萧奕瞬间脑补‘行贿’二字,“温宛有,要多少有多少。” 萧彦,“……本王想用银子把摇椅左前面那个椅腿垫高一些,还要去找温宛?” 萧奕这才发现,摇椅前面左腿还真短了一截。 此一行,萧奕非但没打探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还搭了十个苌楚跟一个银锭子…… 再有不到十二个时辰,温御案就要开审。 午正,温宛赴寒棋约到金禧楼。 天字一号雅间,寒棋已经坐在那里恭侯。 温宛进来时看到寒棋穿着惯常轻粉华锦,素白纱衣披在外面,简单挽了一个飞仙髻,简约雅致,如她性子一般,沉稳大气。 “县主坐。” 温宛与寒棋相熟,彼此无须多礼,“公主殿下找我是为温玉粮行的事?” “算是。”时间宝贵,寒棋也没客套。 她叫落汐到外面守门,而后自袖兜里取出折叠整齐的银票,搁到桌面,“虽然不多,万勿推辞。” 温宛看着桌面那叠银票,粗略估算有万两。 “公主殿下……” “钱不多,也未必能派上用场,可这是本公主一点心意。”寒棋面色肃然看向温宛,“义丰粮行在于阗的进货渠道皆被母后以强硬手段折的一干二净,虽然不能解决县主当务之急,但我跟于阗已是尽了最大努力。” 寒棋很清楚不管是钱还是于阗的作法对于现在的局势来说杯水车薪,毕竟义丰粮行主要进货渠道并不是于阗,但在这件事上,她必须要表明态度。 温宛何尝不知寒棋此举用意,事实上她从玉布衣那会儿拿的五百万两足以拖垮义丰粮行,但寒棋送来的银票,她得拿。 于寒棋而言,帮助是一种选择,于温宛而言,选择被帮助何尝不是一种态度。 “这钱我若拿了,公主殿下就不怕有来无回?”温宛笑着收起银票。 寒棋跟着一笑,“我以身家押你赢,要是输了,有憾无悔。” 一个人成功与否不在于个人能力高低,而在于当你落难时会有多少人帮你,比起上一世墙倒众人推,温宛这辈子在这方面无疑是成功的。 整顿饭下来,玉布衣明知温宛就在金禧楼,愣是没敢露面,而是叫殷荀主动到雅间里免了饭钱,讲明是金禧楼请‘二位’吃饭。 温宛有多了解玉布衣,他这是在用文字试探自己底线。 事情太多,温宛无暇理会玉布衣,且等案子结束,她得找这位玉食神好好交交心…… 温宛随徐福马车离开后,寒棋正要登车,余光忽然闪过一人。 “公主殿下?” 眼见寒棋足尖落地转向车尾,落汐亦跟过去。 寒棋鲜少会在人前失态,此刻她却盯着喧嚣繁乱的朱雀大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停脑海里经久未见的身影。 奈何人影重叠,她徘徊在原地,光芒如星子的眼睛渐渐恢复平静。 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呵! 寒棋回身,眼中落寞忽闪而逝。 “公主殿下……” “没事。”寒棋转身坐回马车,苦涩溢上心头。 她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无数个孤独寂寥的日日夜夜,他的身影成为她生活中唯一一点波澜。 他仿佛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又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 第六百七十四章 雪玉佛 时间向前走,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该结束的也会结束。 温御案终于迎来开审,鉴于老皇叔‘身体不适’,公堂设在贤王府,周帝圣旨公审,也就意味着整个审案过程任何人都可围观。 大清早,主审官跟原被告还没出现,贤王府外就已经被瞧热闹的围个水泄不通,墙头都齐齐整整坐满了人。 刑部那里,郁玺良押温御赶来贤王府,战幕自太子府出发,宋相言乘坐大理寺马车带着戚枫亦在来的路上。 宣化十年至今,还没有一件案子能让朝廷搞出这么大动静,显得这样与众不同,这都要归功于老皇叔,奉旨私设公堂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除了主审跟原被告,温宛带着温少行跟温君庭亦早早离开御南侯府过来观审。 马车停在拐角处。 别问徐福为何不朝里驾一驾,得说他们来的晚了,整条巷子都被马车堵着,将将的只有人能往里挤。 温宛带着两个弟弟下车,她把紫玉留在府里照顾李氏。 有些事她交代给钟管家,叫人守着西院,别给温弦单独见李氏面的机会。 三人正准备朝里挤的时候又有一辆马车停下来,温宛下意识转眸,便见马车侧帘掀起,苏玄璟在看她。 “你们两个先进去,找个好位置。”温宛吩咐温少行跟温君庭,之后走向马车。 车厢里,苏玄璟撂下侧帘后双手不自觉落在膝间,无意识攥成拳头,眉目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何时在见温宛之前有了这种紧张的情绪,城府如他这般深沉,却掩饰不住这份紧张。 车帘被掀起,温宛从外面走进来,“苏公子找我有事?” 抛开前世今生,温宛知道单在这件案子上,战幕十分用心,苏玄璟是太子府的人,他就算有别的心思也不能错了这个大方向。 “县主坐。”苏玄璟暗暗压下心底悸动,浅声道。 案子还有半个时辰开审,温宛不妨坐下来。 “县主可还记得苏某之前提过的小凉王?”苏玄璟整理情绪,抬头看向温宛。 温宛点头,“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案子才刚开始,胜负尚且不论,审也要审一段时间,而且有军师在,他总会把案子拖到最后。”苏玄璟目光温柔,浅声开口。 温宛略惊,“什么意思?” “军师命我以患病为由告假吏部,之后火速赶去梁国,力求见到小凉王,摆平此事。”苏玄璟认真看向温宛,“此去,苏某定能让小凉王,反。” 温宛本该惊喜,可她有惊,无喜。 她承认这的确是解此案危机的最好手段,可她同样害怕苏玄璟至此与小凉王搭上线,进而壮大太子府。 “县主?” 苏玄璟见温宛神色有异,以为是温宛担心他此行不成,“县主相信苏某,不管用任何手段,我都不会让你失望!” “那……多谢。”温宛敷衍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苏玄璟竟在这时觉得有一丝委屈,苦涩抿唇,“这还是县主第一次与我说感谢的话。” 温宛不经意看过去,那一瞬间她看到苏玄璟脸上的表情,觉得陌生。 这般青涩又害羞的神情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 前世,不曾有。 “苏公子为我御南侯府着想,我自当感谢。”温宛看向苏玄璟,平静出声。 苏玄璟微微颔首,“县主等我,玄璟必不相负。” 温宛忽的怔住。 ‘夫人此番若能助我,玄璟必不相负。’ 前世这样的话她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结果她御南侯府满门还不是死在这个男人手里? 又是这样的眼神! 温宛陷入深思,眸间无意识迸发出来的恨落在苏玄璟眼睛里让他百思不解,“县主……在想什么?” “没什么……” 温宛倏然敛尽恨意,“时间紧迫,我不耽误苏公子上路了。” 未及苏玄璟开口,温宛已然起身走下马车。 苏玄璟原想伸手叫住,但却迟了一步。 马车缓动,苏玄璟慢慢打开攥成拳头的手,里面是一块雪玉佛,昨日他突发奇想,连夜赶到护国寺求了这块玉佛,又于清晨赶回来,风尘仆仆,欢喜而归。 奈何,他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知道,送不出去的…… 马车离开后,温宛站在原地心绪难平,便见身后又来一辆马车。 待她转身,萧臣一袭锦蓝华衣正要从车厢里走出来。 她急忙走过去,许是太着急,直接唤了一声,“萧臣。” 萧臣略微诧异时,温宛将他拉回车厢。 车厢里,温宛拉着萧臣坐下来,“刚刚苏玄璟来找过我,他要去梁国找小凉王,他要劝说小凉王造反,这件事不能叫他做成!” 萧臣看到温宛眼中惊恐跟焦虑,反握住她的手,“他做不成。” “为什么?”温宛狐疑看向萧臣,眼中茫然。 “本王昨夜已将密信传去南朝,加上传信的时间,南朝皇城距离梁都要比大周皇城近三日路程,孤千城会先于苏玄璟见到小凉王。”萧臣肃声道。 温宛闻声,狠狠舒出一口气,片刻又不放心,“孤千城能说服小凉王?” “他不能,但他能替本王争取到一个机会。” 温宛反应一阵,皱起眉,“王爷与其如此,不若直接去梁王,以王爷的本事怎么都会赶在苏玄璟前面见到小凉王。” 萧臣握着温宛的手越发收紧,垂下眼眸,“御南侯府遭逢大难,本王断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上一世,他有过这样的遗憾。 忽闪而逝的心动,温宛抽回手,心绪很快平静下来,“祖父快到了,王爷与我一起?” 萧臣点头,“一起。” 长巷车马多,温宛与萧臣挤到贤王府府门的时候被人拦住。 拦人的是贤王府家丁,受柏骄令在这里收钱。 未及温宛开口,府内温少行走过来,“这位小哥,我刚刚付三个人的银子,你叫她进来。” 温少行指向自己阿姐,守门家丁立时放行。 温宛进去时萧臣恍然,“多少银子?” “五百两。”家丁伸出五个手指头。 萧臣余光瞄到后面有人,“本王与歧王同行,银子在他那里。” 第六百七十五章 年兽 府外家丁有十人,八人守门,一人记账,一人收钱,所以先进后进没关系,先给钱后给钱也不重要,谁给都无所谓,钱能对上就行。 萧臣被放进去之后,萧奕毋庸置疑吃了哑巴亏。 温御案涉及皇子之间明争暗斗,相干之人避之唯恐不及,更遑论花钱买座到里面看热闹,不相干的人倒是一大把,也不为案子结果如何,他们就是想瞧瞧当年那些个老煞神们的风采。 譬如战幕,譬如温御,譬如秦熙,还有贤王萧彦…… 贤王府前庭正中一条天青色理石铺的路,两侧各有一片草坪,草坪从前往后分六排,温宛及温少行跟温君庭坐到第一排,萧臣将将坐到温宛旁边,就被院中家丁提醒,那不是他的位子。 就在萧臣疑惑时,萧奕在第六排朝自己这位七皇弟招手。 待萧臣过来,萧奕指着身边位子,“这个才是你的。” “为什么?”萧臣皱眉。 “首排五百两,二排四百五十两,三排四百两,四排三百五十两,五排三百两,六排你算算。”萧奕稳稳坐下来。 萧臣皱眉,神色复杂看向萧奕,“你给他们五百两?” “正常的话,本王只需要给他们二百五十两。”萧奕神色,也很复杂。 萧臣不语,转身走向府门,片刻后负气坐回到萧奕身边。 萧奕似笑非笑,“娇儿的规矩,买定离手,要都像七皇弟这么换来换去,岂不乱套。” “皇兄缺那二百五十两银子?”萧臣很是费解。 萧奕不以为然,“你就缺了?” “皇兄以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那是以前没与你和温县主深交过。” 吃一堑长一智,萧奕现在长智的速度堪比过往十多年。 得说贤王府前庭座位很抢手,很快座无虚席,骑墙跟房檐上的也有收钱,价钱与位置配等。 随着时间临近,第一位主审官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宋相言一身湛蓝官服,领口处绣着赤焰云纹,衣领直垂而下至胸前分开,腰间授带缀着三颗白玉玛瑙,同色锦缎的长靴绣有银丝蛛纹,行走间衣摆浮动,罗袖微垂,少年意气,英姿勃发。 得说柏骄也不算空手套白狼,为了能让所有交银子的观众都看得清楚,他连夜命人将正厅门窗全部拆掉,稍加修葺成为临时公堂。 宋相言坐下之后没多久,有家丁跑到温宛身边,给了她一千五百两银子,温宛不解时家丁解释了,大概就是宋相言包了五个位子给温宛及温少行跟温君庭,案子审几日就包几日。 温宛感激之余也没多问,想来剩下两个位子应该是给沈宁和戚沫曦的。 紧接着入贤王府的是战幕。 自从成为太子师,战幕鲜少出现在人前,而今战幕身着褐色儒袍现身,引得众人唏嘘。 六旬年纪的战幕鹤发挽髻,面如白玉,身材清瘦,脸上看不出太多皱纹,行走间白须拂过肩头,一副仙风道骨之态。 战幕虽非武将,然而作为先帝驾前第一军师,自带气场,风雷啸而不惊,群妖乱而不惧,这份威严至今无人与之相比。 待战幕走入正厅,宋相言起身握拳,“相言拜见军师。” 战幕在朝中无官职,但谁见到他都得尊其一声‘军师’,宋相言也不例外,抛却政治立场,战幕值得大部分人尊重。 沈宁与戚沫曦来的晚,好在戚枫给她们买了位子,右侧二排位。 终于! 自被战幕亲自抓捕入刑部的温御,在名捕郁玺良的押送下迈入贤王府。 刚刚唏嘘的众人,视线皆落到温御身上,再次唏嘘! 明明是重押嫌犯,行走间却像是战场凯旋的将军。 温御换了一身黑色锦袍,银发如霜以玉冠束的一丝不乱,脚步重踏,每一步都走的威风八面,白眉英挺斜飞,背脊挺直丝毫不显老态,这般嚣张姿势,知道的知道这是嫌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主审官之一。 温御背后,郁玺良一身青色衣袍,腰间配剑,面无表情跟着进来。 某名捕虽说面无表情,内心里自温御出刑部就开始骂,骂到此刻词穷,没有一点儿阶下囚的自觉,走路走的把自己走成跟班儿你也是够拽的! 行到厅里,宋相言亲自上前给温御搬了一把椅子,紧接着又给郁玺良搬去一把。 基于身份跟地位,宋相言不是献媚的性子,他做任何事都是出于自己愿意,他给温御和郁玺良搬椅,完全是因为尊敬跟崇拜。 战幕不语,他当然也不希望温御站着。 最后出现的,是秦熙。 秦熙身着铠甲迈入府门,与战幕跟温御一样,早已满头银发的秦熙身材依旧魁伟,行走间步履生风,尊威不减当年,尤其那眼神,锐利如鹰隼,其中迸发出来的戾气绝非当下年轻一辈的武将可比。 经历过沙场血染存活至今的老将,皆为煞神。 待秦熙走进厅里,战幕就跟踩点儿一样闭上眼睛,摆明无视。 宋相言抬头望向屋顶雕梁画栋,片刻拉过站在角落的柏骄,“娇娇伯,那上面雕的是什么。” 柏骄一脸生无可恋,“小王爷可否改个称呼?” “娇伯,那上面雕的是什么?”宋相言重复问道。 柏骄无语,片刻应他,“年兽。” “不都是雕龙吗?”宋相言不解问道。 “主子降世时不哭,但每每听到鞭炮声就哭,所以主子觉得他有可能是年兽投胎,就在梁柱上雕了自己同类。”柏骄起初也觉得这个解释滑稽,但事实证明自家主子的确在听到鞭炮声时就会吓哭,无从解释啊。 宋相言,“……” 这话叫他怎么往下接? 战幕终于睁开眼睛,“老皇叔绝对不是年兽。” 柏娇知道战幕与自家主子不和,但见战幕替主子说话,颇为好奇看过去。 战幕未语,看向温御。 温御摇摇头,“军师你说你的,别让本侯接话,老皇叔一会儿还要审本侯,我不可能说他坏话。” 战幕瞧着温御翘起的二郎腿,哪有一点畏惧模样。 “我说就我说。” 战幕遂将目光转到柏骄身上,“年兽从来不迟到。” 第六百七十六章 告状精 温御没说老皇叔坏话,但他对战幕的观点不是很赞同。 “军师这话未免太决断,就不兴有只懒惰的老年兽?” 温御背后,郁玺良又在心里咒骂一句,说好的不说老皇叔坏话呢? “懒是什么优点!一年才一次除夕,非要赶在那个时候睡觉?那只老年兽是有多缺觉?”正如周帝所言,战幕的确对贤王萧彦有很深的偏见。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萧彦怎么做,战幕就是觉得此人危险,原因很简单,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懒惰之人,那必定是萧彦的保护色,懒惰一日可装,装了半生懒惰的人,城府何其深也!(在这里也不得不说一句,战军师没有见识啊!) “古语有云,懒驴拉磨屎尿多,这肯定不是优点啊!”温御看似反驳战幕那句反语,实际上想要表达什么,大家也都了解了。 郁玺良实在气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悄悄踢了下温御坐的那把椅子。 温御丝毫不领情,扭头,“郁神捕腿抽筋儿了?” “脑子抽筋儿了。”郁玺良面无表情道。 堂上,宋相言还在看梁栋上那只年兽,左侧三个聊的正欢,唯独把秦熙晾晒在厅里,无人搭茬儿。 外面座椅上,温少行有些着急,“阿姐,老皇叔怎么还没来?” 温宛只在别人嘴里听闻老皇叔脾气秉性,她没真正见识过,不太好评价,但案子晚审一会儿是一会儿,说服小凉王那边需要时间。 温君庭从坐下那一刻就未开口,温宛犹如长辈一般拍拍他紧叩在膝间的手背,“没事。” 第六排,萧臣也觉得蹊跷,转眸看向萧奕。 “老皇叔故意的?” 在这件事上,萧奕最有发言权,“绝对不是,就是没睡醒。” 看热闹这种事,看谁不是看呢! 看那几个老煞神拌嘴也挺有意思,往日里在他们印象中尊威无匹,睥睨天下的人物原来嘴都这么损。 终于,萧彦千呼万唤始出来。 一身玄衣的老皇叔打开内室房门,迈步即是‘公堂’,如此之近,简直无须多走一步。 何为玄,先染白再染黑,黑中扬赤谓之玄。 老皇叔一出场,外面悉悉卒卒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视线皆落过去。 到底是皇族中最后一位老者,厅内四人皆起身,秦熙不必,他本来就站着,五人施礼,老皇叔行至主位。 厅外看客见状也要起身,柏骄直接走出去,“不用不用!花了银子的不用!” 但凡能看到的,都是花了银子的。 “军师,四年不见,老了些许。”萧彦最先看向战幕,那只杏仁眼跟另一只桃花眼无比巧妙配合,让别人看到眼中温和,只让战幕看出厌恶。 “前日贤王府,老皇叔眼花了?”那日他听闻萧彦入皇城,便想过去打个招呼,结果萧彦看到他直接冲进府门,待他到时府门关的紧紧的,一点儿缝隙都没留。 “没花,本王清楚看到一条老狗奔过来,吓的本王那个小心脏哟……”萧彦故意多看两眼战幕,立时抬手拍拍胸脯,“现在还没缓过来。” 战幕气结。 温御正想开口,背后郁玺良又踹一脚。 萧彦听到动静,眼睛终于瞄到温御跟郁玺良身上。 是的,两个一起瞄的。 然后。 白眼来的毫无预兆。 对面,秦熙拱手,“贤王殿下,老夫告温御包庇下属丁展池投敌叛国,更替叛臣养孽种温谨儒。” 一语闭,温御猛然起身,抄起椅子狠甩过去! 砰- 突变来的太快,刚刚堂上还‘一团和气’,眨眼功夫气氛瞬间压下来,前排观众皆是一震,温御身上那股煞气扑面而来,任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老兔崽子!你再敢骂吾儿,我要你死!”温御正要往上冲,直接被郁玺良拉回来。 战幕也没想到温御气性这么大,“都冷静!” 这时柏骄将准备的早膳端到主桌上,萧彦喝了一口粥。 公堂瞬间静下来,视线皆看向萧彦。 “你们先打,打完了告诉本王。”萧彦绝对不是博人眼球,主卧跟厅相连他起床时还没吃饭。 这种场合,这等人物,宋相言特别乖。 原来年兽长这个样子…… “都冷静。” 战幕示意郁玺良一定要拉住温御,继而看向秦熙,“秦老将军,案子还没开始审,你这一口一句孽种的确不妥,注意措辞,来人,再给温侯一把椅子。” 省得他一会儿没得撇! 宋相言适当开口,“秦老将军用词的确不当。” “贤王殿下,你不在时他们说你是懒惰的老年兽。”秦熙不理战幕跟宋相言,拱手看向萧彦。 他很生气,刚刚温御撇那一下险些砸到他! 战幕跟温御同时投过去鄙视目光。 告状精! 主位上,萧彦又喝了一口粥,“来人,给秦老将军也搬把椅子过来。” 萧彦这句话,明显向着秦熙。 作法也颇有给秦熙也准备武器的用意。 “秦老将军,你是原告,你先说。”萧彦嫌拿匙喝粥慢,于是把匙搁到旁边,弓身将唇对准瓷碗,嗦一口。 战幕看着萧彦这副样子,心中第无数次发出灵魂质疑。 这就是个戏精! 温御没注意萧彦,他就想知道秦熙能说出个什么东西! 宋相言继续看年兽。 郁玺良盯的是温御背后的椅子…… “当年老夫率三万精兵出战长平,将梁国小凉王周言煊截在长平岭,总攻那日,老夫率麾下三万兵围剿,未想周言煊负隅顽抗,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老夫麾下副将单明收到丁展池送来的密信,密信里是一张梁国敌军在长平岭的分布图,当时情况紧急,本帅选择相信丁展池,依地形图再攻,却被周言煊堵在长平落霞谷,一堵就是三天三夜,三万兵最后只剩下不到两千,此事足以证明,丁展池是梁国细作!” 公堂上,战幕百战沙场的军师,温御是百战沙场的老将。 公堂之外亦步伐有武将过来听审,譬如郑钧。 秦熙一番话下来,他们眼神都变了。 战幕最先开口,十分笃定。 “秦熙你是来逗我们笑的?” 第六百七十七章 有也不给你 战幕随后看了眼温御。 温御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叩住膝盖站起身,腰板挺直,双目如炬,“那一役到底是秦将军你把周言煊截在长平,还是被周言煊截在长平?” 秦熙冷眼扫过去,“自然是本将军把周言煊截在长平。” “那为何总攻那日周言煊尚有负隅顽抗的兵力,两军甚至到僵持不下的地步!上兵伐谋,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这里不是说秦将军不动一兵一卒就能胜,你既困住周言煊,为何不断其粮草,耗其心力,为何在没有知己知彼的情况下贸然发动总攻!三万精兵到最后只剩不到两千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也不嫌害臊!”温御一针见血,怒声质问。 作为军师,战幕也很想问一句,“秦熙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长平一役大概过程许多人都知道,秦熙当然知道自己有错,而他在决定告丁展池之前就已经作好将自己判断失误的错暴露在人前。 “温侯百胜吗?”秦熙转身面向温御,扬眉问道。 温御知道秦熙想说什么,“本侯虽非百胜,但也不会错在这么简单的判断上,还有,单明收到展池送过去的密信,你在看到密信的时候为何没有怀疑密信的真实性,你宁愿相信远在百里之外丁展池送过去的密信,都不叫自己手下的兵出去探查?你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 作为军师,战幕同样很想问一句,“秦熙你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 “你以为本将军没有让手下兵卒出去探查?当时本将军的人根本突围不出去!”秦熙怒道。 “那展池密信又是怎么到单明手里的?到底展池是细作,还是你秦熙手下的单明?”温御寒声质问。 秦熙料到温御会揪住这个细节,言辞坚定,“单明对我大周,绝对忠诚。” “展池又何尝不是!” 温御三问秦熙,“秦将军说当时情况紧急,你选择相信来处不明的地形图反攻,结果被周言煊堵在落霞谷,三天三夜,接下来的事秦将军为何不说了?” 作为军师,战幕又一次开口,“秦熙你为何不说接下来的事?” “接下来是我温御率残兵赶到落霞谷救你于危难!来时路上援军遭遇埋伏,展池力拼敌匪战亡!”温御眼眶微红,声音含着戾气,“你拿我温御怎样我都能原谅你,可你诬陷展池是梁国细作,秦熙,本侯与你没完!” 温御猛然转身,朝刚刚嗦完一碗粥的萧彦拱手,“三位主审,本侯在此反告秦熙!” 众人皆震时,温御高声再喝,“告秦熙麾下单明是梁为细作!” 首排,温宛注意到温君庭落泪,再次握住弟弟的手。 这个时候不必说话,祖父在公堂上的维护足以证明一切。 她知道自己祖父,若非忠臣良将,祖父不会舍出命来护着。 温君庭暗暗咽下所有苦痛,眼泪硬是被他逼回去。 座位里,郑钧回想当年长平一役,他在。 他一直都在,更亲眼看到丁展池死在自己面前。 心,忽然很痛…… 第六排,萧臣这辈子上战场的次数不多,可上辈子他在朔城‘绝地苍狼’的封号不是讨来的,秦熙说出整场战役大概过程的时候,他便猜想秦熙屡屡判断失误的根本,多半是受到干扰。 谁会干扰他? “温侯还真是睚眦必报,秦熙告丁展池也算有理有据,温侯告单明可纯属报复了。”萧奕呶呶嘴。 萧臣不语,因为有人来了。 府门外还在卖票,是以宁王带着温弦虽说来迟一些,但索性六排后面还有一排站票。 宁林带着温弦站在萧奕与萧臣背后,认出二人后俯身过去,笑容十分和蔼可亲,“两位侄儿坐多久了?” 当日歧王案虽与宁林无关,可任谁都知道宁林作为监审目的是想判萧臣有罪,后来没判那是萧奕没死。 “坐穿了也不给你让,宁王舅还是问问别人。”萧奕可不在乎得罪这一位。 宁林撇撇嘴,“老七,你坐多久了?” 萧臣很是有礼,“一千两,不要银票要现银。” 宁林,“……有也不给你。” 公堂上,温御反告之后战幕点着头,看向萧彦,“老皇叔怎么看?” 宋相言同样边点头边看向萧彦,“老……皇叔公怎么看?” 萧彦推了推托盘,身子往后一靠,“本王得皇上口谕只审一件案子,温侯反告……那不归我管。” 众人默。 别人以为萧彦懒,战幕就觉得这是萧彦推托之词,摆明向着秦熙。 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秦熙终得机会开口,“温侯刚刚所言本将军承认,长平一役我的确有愧众兵将,有错我认,有罪我受罚!待此案了结,本将军自会主动向皇上请罪,但丁展池是梁国细作这件事,毋庸置疑!因为他在给单明一封密信的同时,同样给了温侯一封密信,密信里同样有一张地形图,温侯按地形图快速进军才遭遇埋伏!是也不是!”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如果是,那么刚刚温御质问秦熙的那些话,将会被秦熙原封不动抛回来。 打脸,简直不要太快。 座上,战幕眉头一皱,心底不免担忧。 宋相言也听出端倪,他无比希望温御能摇头,这可不能点头啊! 郁玺良在温御背后,他捕捉到温御在听到秦熙质问的时候垂在两侧的手朝身后背了一下,完了。 温御依旧挺身直立,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秦将军哪里听到的消息?” 是消息,不是谣言。 秦熙敢告温御,敢押上全部身家甚至是自己的荣誉,自然是有绝对把握。 “贤王殿下,秦某有证人。”秦熙拱手,恭敬道。 萧彦点头,“宣。” 首排,温宛美眸凝蹙,她知道秦熙说的话是真的,否则祖父不会是那个态度! 怎么会…… 府门外,秦府两名家丁护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正要入府门,被贤王府下人拦住。 下人们也不听公堂案子里说的是啥,直接叫来人报名交钱。 幸有柏骄过去拦下来。 于是那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顺利走进公堂…… 第六百七十八章 没有一点常识 那人脸上罩着黑纱,入公堂后站到秦熙旁边,单膝跪地,拱手举过头顶。 “末将单明,叩见将军!” 单明? 战幕暗惊,连宋相言都是一震。 台下温家三小只,包括萧臣萧奕,左侧戚枫跟沈宁都觉意外。 这么重要的案子,他们事先自然要了解始末,长平一役军功簿上一百三十八人,其中阵亡者五十六人,丁展池的名字在阵亡名单里,单明亦是! 主审官中,宋相言最先呵道,“来人!二十大板!” 宋相言无疑是聪明的,像这种打人的事儿总不能叫战幕开口,身份地位跟威望都不允许,那就只能他来。 公堂没有衙役没关系,宋相言自己带了。 就在宋相言想叫戚枫把衙役从府门外面叫进来时,萧彦倚在座椅上,鼓弄一下身子,“相言啊,凡事以理服人,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宋相言明显不够对话级别,于是瞄了眼战幕。 战幕也动了下身子,“老皇叔有所不知,单明早在长平一役已经阵亡,试问死人如何复生,眼前之人称自己为单明,摆明有欺瞒之嫌,打他不冤。” 萧彦扭头,“他就不兴是鬼吗?” 我踹你二舅老爷!看你像鬼! “老皇叔没有一点常识,鬼只在黑天出来,见不得阳光。”战幕一本正经道。 堂下一片默,原来老一辈的煞神们这么可爱…… 秦熙看了眼单明,单明随即摘下面覆黑纱,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是烧伤。 “长平一役,周言煊借风势火烧落霞谷,末将身陷火海,不止是这张脸……”单明猛然抬手扯开衣襟,往下狠狠一拽,前胸背后皆是烧伤,深深浅浅的伤痕,沟沟壑壑,触目惊心。 气氛瞬降,所有人目光皆落在单明身上,“火势冲散末将带领突击的左翼兵,三千人瞬间溃败,末将亲眼看到那些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在大火里哀嚎,求救!我脚下踩空滚到谷底,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落霞谷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宋大人说我是假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是假的,真正的单明该死!” 堂上,战幕不能由着单明煽动情绪,这样对温御不利。 “秦将军说长平一役,你收到过丁展池的密信?”战幕冷声截断,挑了挑眉。 单明拱手,“正是!” 宋相言不以为然,“秦将军说你们被困长平岭,如何能收到丁副将密信?” 未及单明开口,萧彦朝其抬了抬手。 身侧,柏骄立时搬了把椅子过去。 “大家都坐着,你也别跪着。”萧彦此举看似不经意,偏袒之意甚浓。 单明拱手谢恩,之后坐在椅子上,纵然面目全非,全身伤痕累累,可单明坐下的一瞬间,在场武将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兵。 上体坐直,双手迅速抚在膝盖上,手心向下,这种习惯性的动作根本装不出来。 “说罢。”萧彦开口。 单明目光如炬,迸出寒意,“长平总攻前夜,丁展池找到末将,亲手把密信交到我手里,密信里是周言煊在长平岭的布兵图,图上所示与我们探查到的信息不符,那时他信誓旦旦与我说,周言煊被困不过是他请君入瓮的假象!希望我能劝阻秦将军只守莫攻,可那时距离总攻还有半个时辰,我让他拿出证据,他拿不出来……” “之后呢?”开口之人,是温御。 “大军集结,我诓他先回去,向他保证我定会去找秦将军说明此事,推迟总攻时间,可我没有。” 单明扭头看向温御,“我不相信他所以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总攻那日,大军长驱直入所向披靡,直至发现上了周言煊的当,那时,我才将密信交给秦将军……如果我不交出来,我们死守长平岭尚有一线生机,就是因为那张地形图,大军转攻落霞谷,没想到周言煊真正的陷阱就在落霞谷!” 单明突然站起身,自怀里取出一张鹿皮布兵图,高声厉喝,“就是丁展池给我的这张布兵图,害三万兵将葬身落霞谷!他是叛徒!” 战幕皱眉,“丁展池为何会将布兵图给你,而不是直接呈给秦将军?” “他不想让人知道这张布兵图出自他手,因为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单明冷戾开口,“他与梁国权贵女子私定终身,只这一条,他的图就很有嫌疑,这也是我不相信的他的原因,事实证明他已经被那个女人说服,成了梁国细作!误我大周!” 温御站在堂前,沉声不语。 宋相言审过大案,就眼下情势,人证物证确凿,有些棘手了。 这时秦熙转身,面向温御,“温侯,本将军感念你在危急时刻救我秦熙跟余下兵将脱险,可你也说了,你在来援路上遭遇埋伏,本将军事后推演过温侯的行兵路线,从冀州到长平有三条路,温侯率兵离开冀州之后经乾郡,按照这个方向,温侯本意是选快那条路,却在乾郡改变路线,选了另一条路,结果在另一条路上遭遇梁兵埋伏,是不是?” 温御自单明拿出那张布兵图开始,坐在座椅上的姿势就没有变过,仿佛是被人封了穴道一般,就算他面部表情再平静沉稳,可在他背后的郁玺良却能感受到那份紧张。 很显然,温御不知道单明活着,不知道单明手里有那样一张布兵图。 “是又如何?”温御微抬下颚,冷傲开口。 秦熙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点了点头。 主审位上,战幕黑目深沉,搭在座椅上的手微微收紧,他能看出来,秦熙还有大招。 的确。 众目睽睽之下,秦熙自怀里取出两张折叠整齐的鹿皮,托于掌心,“各位!” 一声高喝,再度将堂上堂下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一处。 温宛看到温君庭的手揪住膝间锦服,把手覆过去,握紧。 温少行咬着牙齿,眼睛里迸射极度寒光,他才不在乎秦熙还要说什么,就觉得此人可恨! 别叫他有本事,有本事定叫秦熙跪下管他叫爷爷!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两张地图 萧臣亦紧张,萧奕已经没有调侃的心情。 二人背后,宁林倚在墙上,微抬下颚,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他旁边的温弦更是喜欢现在堂上的气氛跟每个人的状态,在她眼里,终于有人治得了御南侯府这一大家子! 瞧瞧,这么重要的场合,温若萱若能出宫早就来了,只怕皇上已经禁了她的足。 这一次,御南侯府逃不掉满门抄斩。 同在座位上,左侧人群中的郑钧一样紧张。 出身武将,他坐在那里与堂上单明没有两样,上身挺直,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覆在膝间,此刻郑钧的手,慢慢握成拳头。 秦熙托着手里两张鹿皮,面向萧彦,“老皇叔明鉴,我手中这两张鹿皮,其中一张与单明呈交的布兵图一模一样,只有字迹不同!另一张图上所画,乃温侯当日行兵图,图上显示三条通向长平的行兵路线,只有温侯走的那条没有伏兵!” 一语闭,战幕动作微僵,提到嗓子眼的儿心猛的沉下去! 温御无甚表情,郁玺良提前默哀。 堂下座位上,每个人神色不一,有听懂的,有没听懂的,温君庭始终憋着眼眶里的泪,温少行直接朝秦熙方向踢一脚。 温宛如温御那般沉默,就只紧紧握着温君庭的手,“别担心。” 反应最大的是郑钧,他陡站起身,难以置信看向堂内! 背后突然有人把他拽回座位,是怀化中郎将驰靖,“坐下来!” 郑钧坐下时眉头皱结,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对…… 堂上一片死寂,萧彦左看看,右看看,视线最终落到宋相言身上,“相言,秦将军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宋相言拱手,视线转向秦熙,下颚微动,“秦将军的意思是,丁副将手里应该有两张来自梁国的地图,他用自己的笔记将两张地图的内容复抄下来,一张为长平梁军布兵图,交给单明,单明在关键时刻将此图奉到秦将军手里,结果秦将军及三万精兵遭受重创。” 秦熙听着,没有反驳。 没有人反驳。 宋相言又道,“另一张,应该是温侯援军的行兵图,丁副将将其交到温侯手里,结果就是温侯相信那张行兵图的真实性,改道之后……遭遇梁兵伏击。” 秦熙朝宋相言投去赞许目光,“宋大人不愧为大理寺卿,分析跟理解能力不弱。” 宋相言咬了咬牙,“敢问秦将军,如果本官所说皆为事实,那秦将军手里两张梁国原图是从哪里来的?” 秦熙未答,而是转身面向温御,“温侯是否承认,你在冀州拿到了丁展池的行兵图?” 这一刻,所有人目光皆聚焦在温御身上。 温御十分淡定从容的,摇头。 “并没有。” 秦熙冷笑,“温侯何必狡辩?本将军还知道丁展池见过单明之后并没有赶回去与温侯汇合,而是在鲁县逗留,那是因为他早知侯爷必定中伏。” “本侯与梁兵大战时,展池赶回来与本侯并肩作战,他死在本侯面前!”温御冷目如锥,“如果展池是叛徒,他为何回来?” 秦熙轻舒一口气,似笑非笑,“许是良心发现,就算他死在温侯面前也不代表他没背叛过大周,温侯这样包庇他未免过于自私!还有,如果丁展池是功臣,侯爷为何将功臣之子伪装成你的外室子养在自己膝下!他不配认祖归宗?” 温御随手抄起座椅! “温侯,贤王府里的椅子不是这么用的,案子本王听清楚了,如果单明是真,两张梁国地图原图是真,单明手里丁展池复抄的布兵图是真,那丁展池就是梁国奸细。”萧彦懒得动脑子,可就当下秦熙拿出来的证据,也根本无须动脑子。 铁证如山。 战幕看向萧彦,语气深沉,“老皇叔所言极是,秦将军虽然拿出人证物证,真伪我们还是要看的。” 宋相言随声附和,“老皇叔允许的话,相言愿将人证物证带去大理寺鉴定真伪。” 萧彦十分不理解的扭过头,反问宋相言,“为何要拿到大理寺?” 宋相言在心里已经无比严肃回答了萧彦。 因为方便我改。 “人证物证都留在本王府邸,真伪之事各自举证。”萧彦坐的累,扭了下身,又朝外面瞧了瞧,“快午时了?” 柏骄领会其意,“王爷午膳是在堂上吃还是……” 萧彦无所谓,“哪里吃都可以,但午正一定要吃。” 战幕已派苏玄璟赶去梁国,案子断然不能审的太快,于是他扫了眼宋相言。 “皇叔公既然说各自举证,总归要给温侯一些时间,否则一味听信片面之词有失公允,不如今日就审到这里?”宋相言只知案子不能再审下去,要等秦熙把单明跟三张地图的真实性都举证出来,案子不就结了么! 战幕适当道,“原则上,的确应该给温侯辩驳的时间。” 萧彦又看了眼太阳,视线落到秦熙身上,“秦老将军既是有备而来,有什么证据也一并都呈上来,若是证据确凿,案子今日便结。” 宋相言闻声正要开口,却见战幕递过来一个眼色,于是沉下心,看向秦熙。 秦熙拱手,“老皇叔明鉴,单明是真,三张地形图也都在老皇叔手里,老臣能拿出来的证据都在此处。” “温侯怎么说?”萧彦音落时吩咐柏骄准备午膳。 温御一直在想,秦熙到底有什么杀手锏敢亲自上阵,原来如此呵。 单明若没死,那是长平一役就没死,他竟把此人藏了三十几年! 还有两张梁国地图,秦熙不可能远在百里之外就能把展池身上的地图偷走,他从哪里得来的? “除展池在鲁县逗留过的事实,余下所有事,本侯都持怀疑态度。”温御站起身,义正词严道。 萧彦皱眉,“所以,温侯从来没有收过丁展池的密信?” “从来没有。”温御声音铿锵,强硬否定。 “证据呢?”萧彦挑了挑眉梢。 温御拱手,“只要贤王殿下肯给本侯时间,本侯自当把证据呈上。” 萧彦微微颔首,“多长时间?” “二十年。” 第六百八十章 取中间 堂上,萧彦捋着白须,对于温御提出的时间有些质疑。 “二十年后你人都没有了,本王要找谁取证?” 就好像你还有似的! 温御深吸了一口气,“那贤王给个时间?” 萧彦想了想,看向宋相言,“相言以为,给多长时间合适?” 宋相言拱手,“二十天应该可以。” 就宋相言来说,他就是摆明向着温御,丝毫不必藏着掖着。 “大理寺是否有这样的规定,最短时间是多少?”萧彦追问一句。 宋相言犹豫之后回答,“四日。” “四日……”萧彦微微颔首,继而看向战幕,露出平和的微笑,“不如这样,就取中间,军师以为如何?” 战幕略有惊讶,二十日加上四日,取中间便是十二日,这个时间虽然不能说足够但也可以了,“贤王说取中间,那便取中间。” 萧彦终于从椅子上坐直,“那今日就审到这里,案子三日后再审。” 音落之际,战幕猛然看向萧彦,“贤王不是说取中间?” 萧彦掐指一算,“二跟四中间不就是三吗?” 战幕,“……贤王所言,甚是。” 弯弯肠子咋没绕成死扣勒死你! 就在这时,温御抬手,“王爷既然叫本侯取证,那我是否可以回御南侯府?” “肯定不行。”萧彦挑眉,“你是嫌犯,嫌犯怎可四处走动?” “那我如何取证?”温御皱起眉。 萧彦两只眼睛瞪起来,“温侯还需要自己取证?都是那个时候过来的,谁不知道你与战军师亲密无间的关系,这事儿战军师肯定会帮你啊!哪怕战军师个人能力有限,太子府的力量是无穷尽的,护国寺的一经要是没失踪这会儿怕也过来给侯爷你助阵,再者说,堂下坐的那三小只早就跃跃欲试,侯爷还怕没人帮你取证?本王看呐,就秦老将军最可怜,都没有人帮他。” 战幕诧异,“贤王殿下不许这样说自己。” 萧彦把脸扭过去,“军师你这是在骂人吗?” “可能不是。” 战幕摇头,无比诚恳,“没骂人。” 骂的不是人! 眼见两位主审要打起来,宋相言及时走到萧彦面前桌案,替他敲下惊堂木。 萧彦吓一跳,扭回头看向宋相言。 “皇叔公,午膳时辰到了。” 案子审到这里,秦熙将三张地图跟单明皆留在贤王府,自行离开。 温御被郁玺良带出府门,接下来就是大规模退场。 贤王府管进不管出,谁有本事谁先出。 府门处拥挤,温宛陪着温君庭等在座位上,温少行也看出自己弟弟心情不好,于是不作声,默默陪在那里。 萧臣走过去,“宛宛,我们走这边。” 好在萧奕满打满算在贤王府住了半年,知道这府里有个后门。 “君庭……” 见温君庭起身,温宛这才带着温少行一并走去后门方向。 徐福马车堵在前门,后门只有萧奕来时停的一辆马车。 萧奕将马车让给温宛。 温宛自是带着两个弟弟,先行回了御南侯府。 后巷无人,萧奕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马车,轻吁口气,“秦熙够狠,也够忍,三十几年前就已经布了这样的局。” 萧臣皱着眉,原想说些什么,最终沉默。 “别说皇兄没有提醒你,案子才开始审,秦熙不可能把全部底牌都亮出来,他应该是在等温御这边做出反应,再祭出杀招。”萧奕拍拍萧臣肩膀,“三天时间,有你忙的。” 萧臣抬起头,迎着初春并不温暖却也没有那么刺眼的阳光,走去巷口。 “干什么去?” “御南侯府。” 萧臣知道这个时候温宛需要他。 只要温宛需要他,他一定在…… 原本该回刑部的马车,在刑部衙门路过时并没有停下来。 温御要求去地牢见自己的儿子。 郁玺良起初不同意,奈何温御态度强硬。 地牢外,温御从马车里走出来时郁玺良亦从背后枣红色高头大马上跳下来,他提剑走近温御,“侯爷与我说句实话,温谨儒到底是不是……” “与我一起进去罢。” 温御阔步走向牢房,郁玺良跟在他背后,两人气势皆不一般,一个是久战沙场的老将,一个是破案无数的名捕,那份尊威霸气跟锐利锋芒,整个大周朝又有几个可以匹敌。 郁玺良有腰牌,狱卒不敢多问直接带路。 因为温宛里里外外打点,温谨儒的牢房里干净整洁,桌椅都是新的,细节到地面以木板重新拼接,完全看不到原本砖石开裂跟腐蚀的样子。 温谨儒从进来第一日,吃喝换洗都会有狱卒精心安排。 此刻牢房的门被狱卒打开,温谨儒看到温御走进来,下意识搁下手中书卷,从木板床上站起身,褐色夹袍,腰间系着同款颜色的腰带,温谨儒三旬开外的年纪,鬓角已有银丝,玉冠将他头发束的整齐,整个人身上蕴着只有文人墨客才有的书卷气。 “谨儒拜见父亲。”温谨儒拱手施礼。 他知道自己是因何罪名被抓进来的,李氏来的时候嘴不闲着,外面风言风语他都知道,可面对温御,他没有急不可待追问,恭敬丝毫不减。 温御喜欢温谨儒就在于他身上那份沉稳性子像极了他的父亲,“这几日委屈你了。” “儿子知道父亲在外面受的委屈更多,是儿子不孝,不能为父亲分担。”温谨儒抬头,看着眼前早已年迈的温御,眼睛渐渐湿润。 郁玺良没有走进去,他只站在外面,背对牢房,抱剑而立。 温御拉住温谨儒的手,走到桌边。 温谨儒没有立时坐下来而是习惯性提壶斟茶,端给温御。 温御接过茶杯,朝他摆摆手。 “孩子,有没有想问为父的?”温御搁下茶杯,双手叩紧将杯环在掌心。 温谨儒缓缓坐下来,双手落在膝间,他垂下眼眸,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管你问什么,只要为父知道绝对不会隐瞒。”温御看向温谨儒,“你想知道的,为父都会告诉你。” 温谨儒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声音沙哑,“丁展池,真的是我亲生父亲吗?” 牢房外,郁玺良竖起耳朵。 “是。” 温御写满风霜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坚定,“他是你亲生父亲。” 第六百八十一章 孩子,对不起 午正时分,牢房天窗会有光直射进来,昏暗潮湿的牢房被这束光照亮一些,显得没那么阴冷。 温御说完之后,温谨儒双手揪住儒袍,没有再问下去。 活了半辈子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任谁都不会一时接受。 温御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温谨儒再开口,“您能告诉我,丁展池到底……有没有做过投敌叛国的事?” 温御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整个身体转向温谨儒,神色肃穆,“谨儒,你看着为父。” 温谨儒缓慢抬头,目光迎向温御,里面闪烁的光芒蕴着太多不确定。 他知道这次原告是秦熙,他知道秦熙在朝中说话的分量。 “你的亲生父亲丁展池从来没有做过投敌叛国之事,他是老夫这辈子的骄傲,他是我大周功臣,老夫不允许任何人诬蔑他,包括秦熙,这个案子我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得让秦熙跪在你父亲墓碑前磕头谢罪。”温御一字一句,如发誓言。 温谨儒忽然在这一刻掉下眼泪,他终究是忍不住,哭出声音。 说不上委屈,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温御看着低头悲泣的温谨儒,心疼拉过他,抱在怀里,“孩子,对不起。” 这个秘密温御隐藏了三十几年,他原以为可以继续隐瞒下去,没想到秦熙那个贱种竟然当众把那段陈年往事揭开。 在贤王府,秦熙两次说出温谨儒是丁展池的儿子,他两次都没有辩驳,因为他想借着这个时机把真相公之于世,让温谨儒活的明明白白。 温谨儒退出温御怀里,“父亲可知,谨儒生母是谁?” 牢房外,郁玺良下意识侧身,整件案子若有转机,那最大的转机就在温谨儒生母身上! 丁展池身上那两张梁国原图必然是有人交到他手里,那个人应该就是温谨儒的生母。 “为父只知道你的母亲是梁国人,并不知道她是谁。”温御转回身,捧起茶杯浅抿一口,之后陷入回忆。 他告诉温谨儒,当年长平一役之后他将丁展池尸体运回皇城,交还丁府且给他报了战功,丁展池百期忌日那天他有带着酒肉到其陵墓前与之对饮,回来路上被一个小乞丐撞满怀,那小乞丐趁机朝他塞了一张字条。 他依字条上的地址找过去,便找到当时已有百天的温谨儒。 “那时你身上带着一块平安玉,那玉……” 温御下颚微动,哑然道,“那玉是为父给展池求的,为父当年在一经大师那里一共求了十块平安玉,麾下副将一人一块,为父在玉上亲手刻上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不管是玉还是名字为父都认得,那就是展池的。” 温谨儒默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温御继续道,“除了那块平安玉,襁褓里还有一张字条,是你的生辰八字……你出生那日正是展池,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阵亡那日。” 牢房外,郁玺良忽然明白,为何丁展池自长平回来没有赶去冀州,那时他的孩子快要降世,然而在他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却战死在温御身边。 郁玺良握剑的手,紧了紧。 他在这一刻开始理解温御之前所作所为。 “为父问过当时抱着你的奶娘,她说你母亲戴着斗笠,她没看到你母亲的样子,只知道是个极富贵的女子。”温御看向温谨儒,“为父当时没有把你送还给丁府的理由……” “是因为秦将军手里的证据吗?”温谨儒缓缓抬起头,“父亲没有把我送还给丁府,是因为早就想到今日隐患,您怕丁府承受不住这样的无妄之灾?” 温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温谨儒,他沉默数息,“你相信为父吗?” 温谨儒点头,自小到大,眼前这个男人都是他最敬爱跟崇拜的父亲,他从温御身上感受到的父爱比山重,以致于当他听到自己不是温御亲生儿子的传言时,很难过。 “那就安心呆在这里,为父定要让秦熙亲自把你接出去。”温御抬手握住温谨儒肩膀,目光坚定,“等我。” 温谨儒就算没有出现在公堂,也能猜到其中艰难跟凶险。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安心呆在牢房。 等待…… 郁玺良带着温御离开,他走在温御背后,看着那抹刚强挺直的背影,豁然开朗。 先帝眼光果然毒辣。 难得有一个人像温御这般,忠、勇、信、义全都集中到这一个人身上。 地牢外面,温御突然停下脚步,郁玺良抬眼过去,看到马车前多了一人。 是战幕。 “战军师着急了。”郁玺良走到温御身侧,浅声道。 温御看着对面鹤发白须的老者,遥想当年并肩作战时点点滴滴,心绪动容。 不远处,战幕看到温御跟郁玺良脚步停下来,狠狠招手。 温御这才走过去,“战哥。” “这个时候知道管我叫哥了?上车!”战幕的确着急,就秦熙公堂上放出来的猛料,三日之内他们必要找到强有力的证据反击,否则很被动! 马车掉转方向朝刑部驶去,郁玺良骑马跟在后面。 车厢里,战幕看着眼前淡定从容的温御,又朝侧窗地牢方向扫一眼,“公堂上,秦熙两次提到温谨儒身世你都没有否认,退堂之后你第一时间过来这里,你这是打算把温谨儒的身世公之于世?” 当初战幕问温御的时候,温御可是打死都不说的。 “秦熙是个狠人。”温御在温谨儒面前是长者,必要沉稳冷静,在温宛他们面前更是。 但在战幕面前,谁还不是个弟弟呢! 温御气极,拳头可劲儿砸在车身上。 “我问你,丁展池到底有没有给你传过密信?”战幕言归正传,冷肃问道。 温御表情微凝。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真话?!”战幕皱眉。 “有。” 温御咬了咬牙,“展池传回来的密信是行兵图,三条路,唯独我走那条没有记号,剩下两条都用朱笔划掉,结果……只有我走那条路有伏兵。” 当年温御没把温谨儒还给丁府,就是担心如果这件事在他没有查明真相的前提下东窗事发,他怕保不住丁展池唯一血脉。 第六百八十二章 不为人知的缺德 车厢里,战幕脸色凝重,眼神深沉如潭。 温御知道战幕在想什么,他不允许战幕有那样的想法,“战哥,丁展池绝对不会背叛大周……” “除了这句话你还有别的证据么?”战幕看向温御,单单挑了下左侧眉梢。 温御就知道是这样,他有多了解战幕,每次这种表情出来就意味着别人说的都是假话,都是狡辩,他战幕洞悉一切!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又自我!顽固又爱装深沉!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狡辩?你是不是觉得丁展池就是叛徒?我告诉你不是!他不是!” 几十年的旧友,温御知道战幕每一个小动作,战幕又何尝不知某位侯爷越心虚越猖狂,理直气壮嗓门儿又大,怕不是想震聋哪个。 战幕等温御吼完,冷眼扫过去,“丁展池于我而言是不是叛徒有什么重要?于我重要的是,他不管是不是,都不能是!你在这里说服我相信又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在要让萧彦相信,萧彦相信,案子才能照着我们的意愿结,结案之后你才能自由。” 温御身体重重朝后一靠,双手落向膝盖,眼睛朝上看过去,“……当年我率一万精兵支援秦熙,途径濮阳时遭遇梁兵埋伏,说实话我很震惊,展池密信给我的行兵图清清楚楚标明这条路没有伏兵,那就打罢!” 战幕默声不语,由着温御陷入回忆。 “敌暗我明,梁兵又早设伏,粗略估算梁兵有五千人,我有一万。”温御视线转回到战幕身上,眼里透着一股狠劲儿,“你温爷爷我……” “好好说话。”战幕皱了皱眉。 “我温御能叫他们五千兵把我干了?我洒药了。”温御撅起嘴,动动下颚,那股痞劲儿就有了。 战幕又是扬眉,“洒的什么药?” “软骨散。”温御告诉战幕,在意识到遭遇埋伏之后,温御火速将一万兵分成三路,前路兵带着软骨散冲到敌军埋伏圈,可劲儿把药扬出去,药借风势扩散一大片,埋伏的梁兵没有力气启动机关,无畏伤亡相对减少。 战幕瞧着温御,“这么损呢?” “洒药也得天时地利人合,大规模对战不用着这玩意,杀敌只在瞬间,比毒药来的快,见血封喉的毒药都是一粒一粒,卖的太贵不说不吃到嘴里不好使,见效太慢的毒药毫无意义,而且洒药得借风势,赶上顺风可行,赶上逆风你还能跟敌军商量换下阵地?最重要的是这玩意有风险,谁敢保证风向不会突变?所以这辈子我只用那么一次。” 战幕看着眼前这位大周朝军功居首的侯爷,不得不承认,每一个成功者的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缺德。 “冒昧问一句,你哪里来的软骨散?” “我自己准备的,也就一桶。” 温御说他那一桶每每行军必带,此前没有一次派上用场,“软骨散没有解药,本侯把一万精兵所有防盾都交到前路军手里,中路军负责侦查暗箭射过来的方位,在药粉散尽之后冲击两侧山岭,后路军支援前路军,清除掉前路埋好的陷阱。” “据老夫所知,你在濮阳折损兵力为四千?” 温御点头,“梁兵负责前路埋伏的兵有一千,本侯折在埋伏圈的兵有五百,九千五百兵对战梁军四千兵本该稳赢,可是梁兵在长平截断秦熙粮草的那五千兵后续支援,我们在濮阳打了三天三夜,歼敌六千自损四千……打到最后一日我看到展池出现。” “我看到他满身是血朝我冲过来,他倒下那一刻的眼睛里,全都是疑问。”外面马车滚滚,温御终于从回忆中抽离,“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眼神,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战幕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按道理,梁兵明明知道你去支援,为何没有死截?” 温御冷笑,“战哥你觉得,若我不带余下六千兵去落霞谷救秦熙,他怎么能活?” “你的意思是……” “梁国有人不想秦熙赢,但也不想秦熙死。”温御眼底微寒,“以战哥你的本事,怕是猜到梁国那人是谁了?” “梁帝周平渊。” 战幕颇为意外,“你也猜到了?” “没那么难猜。” 温御长叹口气,抬眼看向战幕,苦笑,“战哥你告诉我,这案子是不是翻不过来了?除了长平一役,秦熙与梁国战都是他胜,皇上自然不会做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儿,梁帝那边也不可能叫我们找到他与秦熙勾结的证据,是不是,没路了?” 战幕瞧着温御那副苦哈哈的表情,眼神不屑,“老温,你这辈子有没有见过我战幕搞不定什么事?” 温御眼睛看着他,摇了摇头。 还真没有! “在皇上眼里,梁帝与秦熙勾结跟周平渊与秦熙勾结,是两回事。”战幕叫苏玄璟入大梁,为的便是此事。 但此事于他而言也不全然是为了温御,若能助小凉王登基称帝,太子府又多一助力,一举两得。 “战哥你有办法翻梁国的天?不可能!这不可能!”温御此刻想的,也不全然是他的案子,他万不能叫太子府与小凉王勾搭上,那对萧臣而言极是不利。 “你不知道,那个小凉王最喜欢的女人是梁武将晏寐的长孙女,相传晏寐的长孙女是在回皇城途中被贼匪劫持下落不明,只要找到晏舞,很多事就都有解法。”战幕能叫苏玄璟去,自然是心里有底。 温御记下了。 “时间……来不及。”温御忧心道。 “此案哪怕有一丝疑点,我们都能与秦熙拉一拉,可就你刚刚说的那些,只怕是铁证如山,既然不能在证据上想到办法,那就只能靠着鉴定笔迹拖延时间,苏玄璟已去大梁,待他归来有秦熙好看的!” 战幕说到此处,抬手拍向温御肩膀,“不必忧心,有我战幕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温御顺势抓住战幕的手蹭到脸上,“战哥,你真好。” 战幕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也没把手抽回来,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片刻,战幕忽的皱眉,“只是……” “只是什么?”温御抬头。 “老皇叔对秦熙太过维护,难不成……他也是萧昀的人?” 战哥…… 第六百八十三章 像是一个贼 不仅是战幕,温御也能感受到萧彦对秦熙的维护,而且维护的十分明显,但若说萧彦是萧昀的人,温御又有所迟疑。&lt;/p&gt; “以老皇叔的性子,他应该懒得入局吧?”&lt;/p&gt; “他的性子?”&lt;/p&gt; 战幕冷哼,“先帝不信,你不信,一经也不信,但是你们记住我一句话。”&lt;/p&gt; “什么?”&lt;/p&gt; “老皇叔,绝对不简单!”&lt;/p&gt; 温御记住了,但没信……&lt;/p&gt; 这厢战幕带着温御回到刑部,那厢温宛亦将温君庭送回御南侯府,为免温君庭胡思乱想,她把温少行留在府里照看,自己急急忙忙出来,再入徐福马车时,萧臣在里面。&lt;/p&gt; 车厢里,萧臣见温宛掀起车帘,抬手过去,“宛宛。”&lt;/p&gt; 温宛下意识将手搭过去,由着萧臣扶自己坐到里面。&lt;/p&gt; 马车急转,离开御南侯府。&lt;/p&gt; 待车行远,一抹身影自角落里走出来,湛蓝色的官袍,衣摆处的赤焰云纹随微风轻荡,宋相言手里还握着刚刚买回来的热包子。&lt;/p&gt; 彼时贤王府,宋相言从里面出来看到徐福驾车候在路边,想都没想坐上去,他知道温宛一定着急,他等在这里就是想第一时间安慰温宛,哪怕局面已经糟糕透顶,可是没关系,他总能找到办法,可是他等了很久,等到巷子里只剩下最后一辆马车的时候才知道温宛跟萧臣他们已经从后门走了。&lt;/p&gt; 他叫徐福驾车回御南侯府,马车停下来,宋相言在府门处遇到管家钟岩,钟岩告诉他,自家大姑娘正在西院安抚李氏跟二少爷,午膳也不吃说一会儿有要紧的事还得出去。&lt;/p&gt; 宋相言二话没说直接穿着这身官服跑去朱雀大街一家包子铺买了热腾腾的牛肉馅儿包子,打算一会儿与温宛坐在马车里一起吃,不想回来时看到萧臣。&lt;/p&gt; 莫名的,他看到萧臣出现在御南侯府一刻没有大大方方走过去打招呼,而是突然藏起来!&lt;/p&gt; 他藏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萧臣钻进车厢,再然后他看到温宛走出来,看到萧臣伸手将愁容满面的温宛拉进车厢。&lt;/p&gt;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贼,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偷。&lt;/p&gt; 非但没有,他还自己花钱买了包子!&lt;/p&gt; 一向自诩聪明的宋相言糊涂了,他愣在原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lt;/p&gt; 没有深思,宋相言拎着包子回朱雀大街叫了一辆马车赶回大理寺,他知道温宛一定是去找他了。&lt;/p&gt; 马车自朱雀大街到大理寺半柱香时间,宋相言就只盯着自己手里的包子发呆,心里乱乱的。&lt;/p&gt; 当马车停在大理寺,宋相言从里面走下来。&lt;/p&gt; 他拎着手里的包子,面朝大理寺的门狠吸一口气,拍拍自己俊俏脸颊,之后快步赶去后院雅室。&lt;/p&gt; 然而雅室里空空如也,宋相言努力维持的微笑瞬间僵硬在脸上。&lt;/p&gt; 温宛没来找她?&lt;/p&gt; 那她跟萧臣去了哪里?&lt;/p&gt; 手里的包子掉到地上,宋相言却不自知……&lt;/p&gt; 徐福驾车自御南侯府离开,原本打算来大理寺找宋相言的温宛被萧臣拉去西市平雍坊。&lt;/p&gt; 不同的人,对于同一件事,往往会有不同的理解跟判断,于战幕而言,案子本身对与错并不重要,只要梁国变天,秦熙有罪,那被诬陷的丁展池自然无罪,无须纠结细节。&lt;/p&gt; 可在温宛看来,她更想基于案子本身的对错,还丁展池真正清白,她相信这一定也是祖父的愿望,而萧臣,自然会站在温宛的角度给予她最大帮助。&lt;/p&gt; “秦熙有备而来,他出示在公堂上的三张地形图足能给丁副将定罪,一张布兵图,令秦熙被困落霞谷,一张行兵图,引温侯陷入敌兵埋伏,这个案子若翻,有两个突破口,一是笔迹认定,一是……温大学士的生母。”&lt;/p&gt; 马车里,萧臣与温宛不经意互望一眼,“笔迹鉴定的事无须你我上心,宛宛你可还记得当日我入狱时也有过类似的审讯过程?”&lt;/p&gt; 温宛点头,“当时给王爷鉴定笔迹的是四个人,翰林院黎昌跟周邑,無逸斋董辛跟商楚程,结果验出董亲是太子府的人,周邑也不知道是谁的人,反正与王爷不是一条心。”&lt;/p&gt; 关心则乱。&lt;/p&gt; 萧臣看着脸色略白的温宛,知道她是乱了。&lt;/p&gt; “本王想说,笔迹鉴定战幕跟宋小王爷自会挑最适合的人选,无须你我费心,反倒是温大学士的生母,才是解开真相的关键。”&lt;/p&gt; 温宛抬头,目色茫然。&lt;/p&gt; “温侯相信丁副将,本王就相信,在那两张原图是真的前提下,给丁副将图的人,居心叵测。”萧臣说的很委婉,但温宛听出来了。&lt;/p&gt; “你怀疑叔叔的亲生母亲?”温宛不想做这样的猜测,这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lt;/p&gt; 看着温宛神情中自然流露出来的抗拒,萧臣明白,“真相并不一定要所有人都知道,但你我先知会避免很多事。”&lt;/p&gt; 温宛恍然,随即而来是更大的恐惧,她忽然握住萧臣双臂,“秦熙会不会已经掌握到什么证据?”&lt;/p&gt; 萧臣没有排除这方面的可能,“案子才刚开始,凭秦熙的城府,他定然不会把所有证据都拿出来,三张地形图只是抛砖引玉,他应该在等温侯反击,进而猜测我们这边的底牌。”&lt;/p&gt; “那怎么办?”温宛不敢想象,如果秦熙手里有叔叔生母这张底牌,就算梁国变天也改变不了丁展池因受蛊惑叛国的事实。&lt;/p&gt; 那时叔叔跟君庭的境遇,会怎样?&lt;/p&gt; 马车停下来,萧臣拉过温宛的手,温宛的手冰凉,萧臣很努力的想给她温暖,“宛宛你还记不记得那夜……苏玄璟说过的话?”&lt;/p&gt; “什么?”&lt;/p&gt; “他已经查到长平一役丁副将死后半年老梁帝最小的女儿暴毙,梁宰相府的千金失踪,还有武将晏寐的长孙女晏舞被贼匪劫持下落不明。”&lt;/p&gt; 温宛想起来了,“绮忘川有消息了?”&lt;/p&gt; 萧臣先行起身,拉温宛一并走下车厢。&lt;/p&gt; “关于老梁帝最小的女儿。”萧臣带着温宛走进酒楼,从密道入黄泉界。&lt;/p&gt; 黄泉无客舍,今夜宿谁家。&lt;/p&gt; 黄泉界里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见得光的生意谁会开在这里!&lt;/p&gt; 俗话说无妄之财易招无妄之灾,萧臣每次入黄泉界都能看到新面孔,那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石屋里总有新客……&lt;/p&gt;&lt;hr css=authorwords author=晓云 /&gt;&lt;/p&gt; 小云:虽然我更的慢,可我还是想要月票……&lt;/p&gt; 小仙女们:哪来的脸!&lt;/p&gt; 小云:什么?&lt;/p&gt; 小仙女们:脸!哪来的脸!&lt;/p&gt; 小云:什么东西?&lt;/p&gt; 小仙女们(搭下眼皮):你可以跪安了。&lt;/p&gt; &lt;/p&gt; &lt;/p&gt; 第六百八十四章 根本不可能 石室里,绮忘川虽然没有出现在贤王府亲自观审,但公审的整个过程她都知晓,此刻看着萧臣与温宛走进来,绮忘川明显感觉到温宛脸色不好。&lt;/p&gt; “案子才刚开审,未知变数尚多,县主不必因一时落败失意。”关心则乱,绮忘川明白温宛心境,安慰开口。&lt;/p&gt; 温宛抬头看过去,语气略急,“魏王说阎王使已经查到关于梁国永安公主一些蛛丝马迹?”&lt;/p&gt; 萧臣亦抬头,微微颔首。&lt;/p&gt; “重泉界阎王使今晨传过来一个消息,他们查到永安公主,也就是老梁王最小的女儿周桐,并未葬在皇陵。”&lt;/p&gt; “什么意思?”温宛蹙眉。&lt;/p&gt; 绮忘川拎起茶壶,分别给温宛及萧臣各斟一杯清茶,“意思就是,梁皇陵里所葬乃永安公主周桐的衣冠冢,并非真身,但这件事梁皇族里只有几个人知道,是绝对的秘密,对外梁皇族宣称的是周桐身染恶疾,但据当时梁皇宫里的宫女所传,自周桐身染恶疾,她们只是偶尔见到周桐出现在梁皇宫,而且是很远的距离。”&lt;/p&gt; 萧臣皱眉,“你怀疑……那人不是周桐?”&lt;/p&gt; “难说,据消息称,这种状态持续至少七个月的时间。”绮忘川看了眼萧臣,“周桐下葬发丧之日,是在丁展池百日祭三个月后,但棺柩里,没有尸体。”&lt;/p&gt; 温宛蹙眉,“叔叔是旧年历天武三十一年生……也……也就是长平一役那一年。”&lt;/p&gt; 绮忘川没等温宛多想,继续道,“那一年在梁国发生的事也不少,除了永安公主周桐‘暴毙’,还有梁武将晏寐的长孙女晏舞被贼匪劫持,关于这个晏舞,重泉界查到她是小凉王周言煜此生挚爱。”&lt;/p&gt; 温宛忍不住与萧臣对视一眼,“被劫之后如何?”&lt;/p&gt; “被劫之后便一直没有消息,生死不明。”绮忘川答道。&lt;/p&gt; 萧臣也仿佛想到什么,“据说小凉王这些年一直在找晏舞下落。”&lt;/p&gt; 但在萧臣记忆里,上辈子小凉王被梁帝周平渊害死之前都没有找到晏舞。&lt;/p&gt; 提起这件事,萧臣记得小凉王被害并不是因为疏忽大意,而是周言煊明明在有退路的情况下没有选择退居一隅自立为王,而是主动走进皇宫,至此再也没有出来。&lt;/p&gt; “当年劫持晏舞的贼匪据传是黑虎堂,偌大帮派,就因为劫持了晏舞而被小凉王千里追杀,有幸的是,原本以为被小凉王灭干净的黑虎堂,竟然还有一人活着。”绮忘川面色肃凝道。&lt;/p&gt; 萧臣皱眉,“谁?”&lt;/p&gt; “黑虎堂的三当家,彭晋。”绮忘川告诉温宛跟萧臣,这件事重泉界一直都在跟,毕竟小凉王宣扬不管是谁,只要提着黑虎堂贼匪的人头到他府上皆有重赏。&lt;/p&gt; 就在前几日,重泉界的人查到彭晋踪迹,“彭晋最后出现的地点,在鲁县。”&lt;/p&gt; 若在平时,绮忘川提及鲁县,哪怕萧臣都要反应一阵,但此刻他们几乎同时想到,“长平一役,丁副将自长平回来之后并没有与祖父汇合,而是去了鲁县。”&lt;/p&gt; 听到温宛这样说,萧臣也隐约觉得这里面似乎有某种联系,“晏舞如果活着……”&lt;/p&gt; “除了晏舞,梁宰相府的千金姜若阑失踪,时间在长平一役前一个月,之后也是一直没有找到。”&lt;/p&gt; 温宛蹙紧眉宇,面露狐疑,“这三个女人……”&lt;/p&gt; “县主有所不知,这三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宰相千金姜若阑与公主周桐是手帕交,二人在琴棋书画上有很多共通点,才情相当,是梁皇都有名的才女,周桐与晏舞以武结缘,二人义结金兰,也称得上是好姐妹。”这些在梁皇都不是秘密,绮忘川只是屈据实道。&lt;/p&gt; 温宛想了想,“所以她们三人都是很好的朋友?”&lt;/p&gt; “不对。”绮忘川纠正道,“姜若阑与晏舞之间几乎没有交集。”&lt;/p&gt; “怎么会?”温宛对此不甚理解。&lt;/p&gt; 她觉得姜若阑与周桐跟晏舞的关系,当与她跟沈宁和戚沫曦相似才对。&lt;/p&gt; 绮忘川笑了,“朋友的朋友就是一定朋友吗?姜若阑与晏舞一文一武,没有共同点,反倒是周桐文武全才,与她们两个分别相处都有话讲。”&lt;/p&gt; 萧臣听了半天,终是开口,“所以,她们三人当中……当有一人是温大学士的生母。”&lt;/p&gt; 一时出现三个人选,温宛糊涂了,毫无头绪。&lt;/p&gt; 反倒是绮忘川指了条明路,“如今周桐跟姜若阑方面查不出任何线索,那不如就从晏舞下手。”&lt;/p&gt; 萧臣也正是此意。&lt;/p&gt; 二人自黄泉界离开,萧臣告诉温宛从皇城到鲁县日夜不休须三天,他要亲自去一趟。&lt;/p&gt; 不仅仅是因为晏舞关系到温谨儒生母的线索,还有一点,晏舞既然是周言煊挚爱,他此去或许能与周言煊搭上线,越快说服周言煊反梁帝,对于案子而言就越有利。&lt;/p&gt; 事不宜迟,温宛也支持萧臣去往鲁县,顺便查一查当年在鲁县到底发生了什么……&lt;/p&gt; 夜幕降临,湛蓝色的夜空缀满一闪一闪的星星。&lt;/p&gt; 空旷幽然的校场上,身着铠甲的郑钧手里握着一个行军时用的水嚢,双目望着远处那排密林,不时抬手举起水嚢灌一口。&lt;/p&gt; 烈酒像火团滚下去,火辣辣的,激荡心肺。&lt;/p&gt; 郑钧身上穿的是缀鳞甲,不同于现在大军里普遍用的锁子甲,缀鳞甲在胸部以下,背部中央及后腰都缀有小型铁制甲片,郑钧身上的缀鳞甲共有甲片一百六十片,是当年温御所赠。&lt;/p&gt; 自从成为羽林营主帅,他已经有十年没穿过这身缀鳞甲。&lt;/p&gt; 酒越喝越热,心却越喝越凉。&lt;/p&gt; 最后一刻,郑钧突然仰头把水嚢里所有的酒一股脑儿灌进嘴里。&lt;/p&gt; “咳咳咳—”&lt;/p&gt; 烈酒呛口,郑钧猛然用手捂住心脏。&lt;/p&gt; 他忍不住剧烈咳嗽,握着水嚢的手抵在额头上,咳的太厉害,眼泪都被辣出来!&lt;/p&gt; 冰冷孤寂的校场上,那阵咳嗽声断断续续歇停。&lt;/p&gt; 郑钧脑海里再次浮现公审时的画面,秦熙说那张梁国行兵图上唯独经过濮阳的路径没有标注,余下两条线路皆被朱笔划掉。&lt;/p&gt; 这根本不可能!&lt;/p&gt;&lt;hr css=authorwords author=晓云 /&gt;&lt;/p&gt; 晏舞、姜若阑跟周桐,有一人是温谨儒生母……&lt;/p&gt; &lt;/p&gt; &lt;/p&gt; 第六百八十五章 心里的秘密 啊-啊-啊- 校场上,郑钧突然将手里水嚢狠狠撇出去,高声长喝。 一声一声,撕心裂肺,震痛耳膜。 没有人比郑钧自己更清楚,他郑钧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他不知道梁国行兵图是真是假,可他知道丁展池传给温御的行兵图并不是那样,不是划掉路过鲁县的捷径跟第三条绕远的路,不是! 丁展池传回来的行兵图只在路过鲁县的捷径上划出一道对勾,表明那是一条安全的路。 可是…… 他改了。 那夜丁展池传回冀州的密信有两个,一个是给他,另一个是给温御的。 也不知道那另一只信鸽是怎么回事,两只信鸽一起落在他营帐外,他打开丁展池给自己的密信,是封信。 信里是一块军用符牌,丁展池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此生不会再回军营,希望郑钧在长平一役结束后将符牌交到温御手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解释。 郑钧紧接着打开另一封密信,是丁展池亲手所绘的行兵图。 彼时营中议事,温御就三条路径争取过郑钧跟驰靖几位副将的意见,温御的意见是走经鲁县的捷径,但支持走濮阳到长平的人占多数,其中包括他。 所以,当郑钧看到行兵图上只有捷径划上对勾,联想到丁展池给他的密信,那时营中早有所传,丁展池与梁国女子在一起的事,种种迹象跟线索让郑钧认定丁展池必是被梁国女子蛊惑才无颜再见温御。 而那张行兵图也一定是陷阱! 所以,他改了。 他用朱笔将丁展池原本在捷径路上划的对勾改成叉,又将第三条绕远的路划上叉,只剩下经濮阳的路径没有任何标注,这才把密信重新装好,将信鸽放出去。 要不是两只信鸽阴差阳错同时停在郑钧营帐前,他根本不可能看到那张行兵图,哪怕再有猜测,他都不会干涉温御最后的决定。 他只会在长平一役结束后把丁展池的密信交出去,可是阴差阳错的事就是那么巧的发生了! 次日,温御决定行濮阳入长平援助秦熙。 结果遇伏。 郑钧猛然举起拳头,狠狠砸向观望台上的石阶,鲜血急涌他却根本停不下来! 四千精兵折损在濮阳,那一个个倒下去的都是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还有丁展池的死! 他也看到了,丁展池骑战马自敌军背后冲袭,却在快要冲过来的时候被敌军砍断马腿摔下马背! 那一刻他发疯一样砍杀敌军,他想过去把丁展池救下来,可是来不及! 他眼睁睁看着丁展池死在敌军刀下却无能为力。 这是他的错! “你不是说不回来了?为什么回来!”郑钧恸哭,染着鲜血的双手死死叩紧,眼泪滴落与血水混在一起,染红石阶。 濮阳一役结束后,他本想与温御道明此事,可看着那一具具就地葬于濮阳的四千兵将,他不敢。 他不敢跟温御说是他改了丁展池的密信才致四千兵殒命于此,他担不起整整四千条人命! 那时没说,后来就越来越不敢说。 如今这个秘密在他心里已经隐藏了三十几年…… 子时已过,密道里传出声音。 书房里,萧昀扣动机关,石门开启,秦熙从里面走出来。 今日公审,他一连抛出三张地图逼的温御哑口无言,可其中一张,只是侥幸。 梁国行兵图。 那一张他们动过手脚。 桌案灯火微闪,萧昀习惯性拿起银拨子,打开灯罩后轻轻挑动烛芯,烛火瞬亮,他将丹顶鹤的灯罩叩好,“本皇子不明白,温御到底有没有收到那张行兵图?” 秦熙目色深沉,“丁展池收到两张地图,其中一张交给单明,另一张自然会交到温御手里,只是……本将军说那行兵图标注濮阳那条路径时,温御似乎没有太多反应。” 萧昀也是奇怪在这里,“明明行兵图标注是经鲁县入长平的捷径,温御当年为何要走濮阳?” “有两种可能,一种……温御不相信丁展池给他的行兵图,第二种,他收到的行兵图,就是濮阳。” “那如果当年丁展池知道伏兵在濮阳,那……丁展池就是叛徒!”萧昀如此分析。 提及长平一役,秦熙笔直身形略朝后靠显得有一些弯曲,双手有些不自然搭在扶椅上,目光微闪,“长平一役,周平渊希望老夫输,但他答应老夫,不会折损我大周太多兵将,我这才与他达成共识,万没想到,那场仗他是要小凉王大胜,是以老夫从他手里得到的布兵图是假的,如此才致老夫被困长平,粮草被烧,害吾侄儿折在长平……那时老夫得单明手里丁展池的布兵图,我之所以相信,是因为相信温御,他手底下不会有叛徒,可结果……” “不管丁展池给温御的行兵图如何标注,他拥有两张地图这件事本身就能证明他与梁国不正当来往,这案子温御翻不过来。”秦熙冷肃道。 萧昀微微颔首,“所以今日,秦将军已经朝他们亮出所有底牌了?” “当然没有。” 秦熙轻舒出一口气,似笑非笑,“才刚开始,老夫岂会亮出底牌,且看看温御如何过得了三张地图这道关,若是过不去,老夫那张底牌应该派不上用场。” 秦熙如此说,萧昀也跟着放松下来,“据说今日,老皇叔对将军极为照顾?” 座位上,秦熙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即刻给出肯定回答。 他想了想,“老皇叔没有向着温御这是自然,但若说心向于老夫……” 秦熙想到萧彦在公堂时说的一句话,心里总觉得不顺畅。 那句话是叫他把证据都拿出来,他无法判断老皇叔是因为懒才想快些结案,还是有意让他亮出所有底牌。 “且行且看罢!” 秦熙对于案子并没有太多担心,老皇叔向与不向,他都稳赢。 他对萧彦的期许,更多是希望萧彦能支持四皇子,虽说老皇叔在朝中无甚势力,可到底是皇族中的长辈,萧彦的态度会影响到一些世袭权贵的看法。 郑钧…… 第六百八十六章 公孙斐 当然,老皇叔就算不向着自己,他只要在公堂上不偏帮温御,能牵制宋相言跟战幕就已经达到秦熙请他回来的目的。 书房里,战幕说出来找萧昀的另一件事。 “晏舞?”萧昀对梁国之事不如秦熙通透,乍听这个名字几乎没有印象。 “晏舞是梁国武将晏寐的长孙女,更是梁国小凉王周言煊这辈子最喜欢的女人,奈何三十年前被梁国贼匪里响当当的黑虎堂劫持,至今下落不明,小凉王因为此事多次出兵围剿黑虎堂,硬是把当时叱咤一时的黑虎堂给灭了个干净,不想前几日,有人看到黑虎堂的三当家彭晋出现在我大周朝,梁帝传消息过来,这个人不能活。”秦熙冷肃道。 “在哪儿?”萧昀皱眉。 秦熙略有停顿,“鲁县。” 萧昀也是一愣,“鲁县不是……不是丁展池当年所在之处?” “关于当年之事,梁帝未与老夫多言,长平一役之后他答应老夫再胜两场挽回损失,是以我便没有与他追究丁展池的事。” 秦熙声音平淡,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冷光,“虽未追究,但老夫从梁帝手里要回当年他交给丁展池的两张地图,一直留到现在,当年老夫本意并非与温御为敌,那时先帝还在,皇上还是太子,朝局还算稳当,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老夫留下这两张地图多半是以备不时之需,未曾想这一留便是三十几年。” 萧昀大概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将军如何知道温谨儒是丁展池的儿子?” 秦熙闻声,瞅了萧昀一眼,“四皇子忘了?老夫还有一张底牌……” 既是秦熙不说,萧昀也不再问。 依着秦熙的意思,当务之急是鲁县的彭晋,梁帝传过来的消息提及此人若活着,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温御案的结果,是以萧昀当晚便派出一批杀手,赶去鲁县。 夜太深,丑时都已经过了。 御南侯府后院围墙一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温君庭猛然抬头,“谁?”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来,紫玉怀里捧着一件大氅,站在原地不进不退,有些忐忑看向温君庭。 温君庭同样看到紫玉,瞬间低头,衣袖瞬间抹过眼角。 “有事?”温君庭一直都很喜欢穿略深一些颜色的衣服,尤其是藏青色。 案子从开始到现在,御南侯府里每个人肩头都像压了一座山,只是这座山在每个人心里重量不同,意义也不一样。 比起温宛跟温少行,温君庭还背负身世之谜。 虽然他相信祖父,可案子审下来所有证据都表明丁副将是叛徒,如果案子翻不过来,他与父亲是叛臣至亲当死,可御南侯府也会因此受累,他不想这种推测成为事实,却又无能为力。 他不能在人前哭,可积压在心底的担心跟无助总需要宣泄。 于是他悄悄把自己藏在这里,以为不会有人看到。 “夜冷,奴婢给二少爷送件大氅,免得少爷着凉……”紫玉犹豫片刻,小心翼翼走近温君庭,把怀里大氅举过来。 温君庭看了眼紫玉手里的黑色大氅,侧过脸,“不需要。” 难以形容的感觉,温君庭之所以藏在这里就是不想别人看到他这一刻的脆弱,尤其是紫玉,偏偏紫玉就站在他面前,而且看到他哭。 就很……丢脸。 紫玉默默低下头,握着大氅的手紧了紧,数息后强忍住那份卑微走到温君庭身边一块石头旁边,将叠得整齐的大氅搁在上面,“奴婢告退。” 余光里,紫玉身形微转,窸窸窣窣再次响起。 温君庭忍不住抬头,视线里那抹娇小的背影映入眼帘,“能陪我坐一会儿吗?” 那抹背影突然停下来,紫玉回身,眼睛里闪着光。 角落里,温君庭把平石上的大氅拿起来,紫玉心领神会坐过去。 下一刻,大氅覆落。 紫玉受宠若惊,“二少爷,这是……” “夜冷,你莫着凉。”温君庭执意如此,紫玉再难推托。 夜很静,温君庭没再开口,而是静静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紫玉下意识抬头,很想找话安慰身边这个男人,可一时又想不出恰当的说辞,有些着急。 她一直都不擅长这个。 “你不用说话,陪我坐坐就好。”温君庭轻声开口,目光微微抬起,看向夜空满月。 紫玉心底绷紧的那根弦松下来,不由的转向温君庭。 这般仔细看,她才发现温君庭瘦了,这一瘦显得五官更加立体,容颜愈发清俊,还有那张脸上溢出来的沉稳跟冷静看似也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紫玉一直以为如温君庭这样的性子才不会被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伤到。 可再坚强的人也有软肋。 紫玉只恨她是个丫鬟,不能帮他,不能帮御南侯府。 她谁也帮不了…… 大案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先是魏王入天牢,后有御南侯府温县主进去过一次,再后来歧王案魏王跟温县主一起入狱,紧接着礼部尚书沈宁跟神策营主帅戚沫曦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组了团进进出出,如今又多出一个温侯案。 大周皇城的百姓也是不负天恩,老天爷给了他们很多次看热闹的机会,他们全抓住了。 可到底是看个热闹,他们或许会同情,叹息,可是没谁会朝心里去。 热闹是看的,日子才是过的。 案子到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于他们而言,就如同看了一场戏,悲欢离合都是别人的。 就如同眼前这座伯乐坊,易不易主对于那些找乐子的赌客们而言完全无所谓,他们就是来玩的。 阳光下,一身着碧色锦衣的男子从伯乐坊里走出来。 看到停在长街对面的马车时,男子止步,微微一笑。 男子容姿清冷,宛若天人,青丝以玉冠束起,玉冠是极品,在阳光下散着淡淡的莹光,不刺目,却耀眼。 男子五官轮廓长的标致,眉眼温润,唇略薄,微微勾起时会让人感觉到一种高贵华丽的感觉。 男子,公孙斐。 第六百八十七章 我送你,不要钱 素有于阗‘财神’之称的公孙斐一直都是个传奇,他与朔城南宫煜不同,南宫煜对于财富的渴望跟占有来源于他有一个不幸的童年,追逐财富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安全感,却永远也不会让他觉得快乐,他所有的快乐都在妹妹死的时候消失了。 相比之下,公孙斐的身世是个谜,起初没人查得到,现在没人去查。 对于财富的态度,所有与公孙斐有过接触的人多半都有一种感受,这不是一个财神,而是一个散财童子。 不能说公孙斐视钱财如粪土,但他对钱真的毫不在乎。 得说公孙斐这辈子没借过钱,随时花随时赚,他也没借过别人钱,从来都是给,不用还的那种,至于他遍布于阗的产业,也都非他经营,但决断的权力在他手里。 所以公孙斐涉足灰色地带有恃无恐的原因在于,能为他背黑锅的人此起彼伏,数不胜数。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停在对面那辆马车的侧帘落下,稍顷从里面走出一人。 那人朝公孙斐轻施一礼,脸上挂着比刚刚还要真诚的笑容。 公孙斐加重唇角笑意,朝那人走过去,碧色锦衣随脚步轻荡,神情淡雅如风,十足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在下太子府画堂司南卿,斐公子请。” 那人,司南卿。 苏玄璟离开大周皇城之前有与司南卿交代伯乐坊的事,起初想收李渤海手中五成股是苏玄璟个人想法,但在知晓公孙斐插手之后他便将此事呈禀画堂。 公孙斐没有多问,迈步上了马车。 司南卿转身跟了进去。 马车停在花间楼,雪姬早就备好雅间。 公孙斐秉承客随主便,一切都由司南卿安排,唯独拒绝进来相陪的两位妙龄少女。 “告诉司南先生一个秘密,斐某对女人过敏。”公孙斐坐姿随意却显优雅,唇角略勾出亲和笑意。 司南卿自诩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听说这世间竟有男人对女人过敏。 “那……可得叫花间楼的姑娘们伤心了。” 司南卿只道公孙斐瞧不上烟花女子,也不强求,“吾已叫雪姬备了上好的竹叶青……” “说出来司南先生可能不信,斐某对酒也过敏。”公孙斐神情依旧优雅,言辞间颇为无奈。 司南卿一愣,“酒不比女人,这回可得轮到斐公子伤心了。” “伤心可不敢,斐某情绪不能太过极端,大喜大悲亦或大怒也过敏。”公孙斐脸上笑意未减,抬手端起茶杯,浅抿一口,“茶尚可。” 如果公孙斐说的都是真话,那司南卿忽然就明白为何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善于赚钱。 酒色财气,除了‘财’,都过敏! 俗语有云,专则精,精则无所不妙,整天就寻思赚钱你不发家谁发家。 “以斐公子的聪明才智,应该猜到我出现在您面前的用意。”司南卿没有拐弯抹角,直抒来意。 公孙斐搁下茶杯,“伯乐坊的股成?” “虽然我不知道斐公子是用什么手段才叫陇西李氏的族长亲自来到皇城,命李渤海将手里五成股全部转给公子,但我希望能从公子手里买走三成股。”司南卿这话说的豪横,不过他敢说自然出得起价。 只要有价。 公孙斐瞧着司南卿那双不笑若笑,弯弯如月牙的眼睛,心绪没有任何起伏,哪怕司南卿这话说的有些攻击性。 “斐某不缺钱,太子府出再多银子也打动不了我,这点司南先生应该知道的哦。”公孙斐又喝了口茶,扬起眉梢,“不过司南先生准备的茶斐某喜欢,两成股,我送你。” 司南卿也在喝茶,刚入口的茶水被某位智慧的公子哗啦啦吐回茶杯里。 天上掉馅饼,不是圈套就是陷阱! 司南卿瞪眼看向公孙斐,惊了半天终于开口,“能不能送我三成?” “两成股的契约,写谁的名字?”公孙斐瞧了眼周围,在角桌上看到纸笔。 司南卿立时抹嘴,起身走到角桌处拿过纸笔,“苏玄璟,写苏玄璟的名字。” 公孙斐说到做到,直接将自己手中伯乐坊五成股转两成到苏玄璟名下,丝毫拖拉也无。 看着司南卿把契约捧在手里,不停吹干墨汁,公孙斐补充一句,“日后我在皇城行事,还得有劳太子府多关照。” 司南卿嘿嘿一笑,两只弯月牙的眼睛看过去,半真半假试探,“两成股已经到手,斐公子怕是不能要回去了呢。” “可是本公子会抢回来哦,或者毁了伯乐坊我也能做出来哦。”公孙斐笑起来很好看,如春风沐雨,如朝阳初升,偏偏叫司南卿感受到一丝凉意从心底攀上心头。 四目相视彼此又是一笑,气氛无比……祥和。 公孙斐留司南卿在花间楼不必相送,独自离开。 不想雅室里,美滋滋盯着契约看的司南卿骤然反应过来。 上当了! 他意在三成股,是因为宁林手里有三成股,太子府有意拉拢宁林,三成加三成占伯乐坊股成多数,对其有绝对行使的权力。 两成有什么用! 加上宁林手里三成也只有五成,剩下两成在温宛手里,三成在公孙斐手里! 太子府若想动伯乐坊,必要拉拢公孙斐! 司南卿用手砸头,高手对招,无形之中已现高低。 他要不松口,执意三成股,公孙斐自然要面对太子府百般施压,这于他一个初入大周皇城的新人来说十分不利。 于是,他这个于阗的‘财神’便用‘赠与两成股’的伎俩主动向太子府示好,又在根本上没有让太子府占到真正的实惠。 最重要的是太子府得到‘赠与’之后如果再找其麻烦,那可就不占理了。 一招‘赠与’,利诱跟威逼全在里头! 司南卿看着手里契约,明明弯成月牙的眼睛露出一抹精光。 公孙斐,我记住你了…… 此时的公孙斐已然离开花间楼,他在大街上拦下一辆马车,给了银子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忽有一辆马车从他身边经过。 侧帘被风吹起,公孙斐瞬间被车中女子吸引过去,目光凝结一处,心弦像是被谁撩拨,荡起一丝涟漪。 第六百八十八章 日夜盼君 马车扬长,很快淹没在人群里。&lt;/p&gt; 公孙斐默声站定,脑海中闪过无数帧几乎相同的画面,女子穿着一袭白衣在山间那片苦丁茶树里久坐,一坐就是小半日。&lt;/p&gt; “公子?”&lt;/p&gt; 听到车夫轻唤,公孙斐回神,转而登上马车,“御南侯府。”&lt;/p&gt; 马车缓缓,朝御南侯府方向驾行。&lt;/p&gt; 同一时间大理寺雅室,宋相言终于等来温宛。&lt;/p&gt; 他从昨日等到今日,从清晨等到正午一口饭都没吃,戚枫过来问,他只道自己不饿,真的不饿,而且不困。&lt;/p&gt; “小王爷?”&lt;/p&gt; 清越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宋相言猛然停止手中无意识涂抹,呆呆的眼神里瞬间闪出光亮,待他抬头,温宛已然坐到对面,“小王爷在写什么?”&lt;/p&gt; 温宛昨日便想来找宋相言,哪怕萧臣说鉴定笔迹的事宋相言跟战幕会有安排,叫她不必担心,可她至少要知道战幕到底找了谁去鉴定那三张地图的真伪。&lt;/p&gt; 眼见温宛朝宣纸上瞧过来,宋相言猛一下握住狼毫,胡乱划了两下,“战幕送过来的人名,不能叫任何人看到!”&lt;/p&gt; 温宛,“……我也没看到。”&lt;/p&gt; “你没看到我告诉你!”宋相言脸颊通红,表情却一本正经。&lt;/p&gt; 温宛眼睛盯住宋相言,没有说话。&lt;/p&gt; 宋相言被那双眼睛盯的心里发毛,一对眼珠儿在眼眶里转两圈,“我脸上有东西?”&lt;/p&gt; “没有。”温宛认真扫过宋相言整张脸,之后瞳孔聚焦到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上,“我在等小王爷告诉我。”&lt;/p&gt; 宋相言恍然,“是無逸斋的董辛,跟翰林院的黎昌。”&lt;/p&gt; 温宛知道这两个人,黎昌她是放心的,当日萧臣入狱需要笔迹鉴定时,黎昌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翰林院院令也就是宋相言的爹第二次推举此人,说明黎昌是自己人。&lt;/p&gt; 至于董辛,他是太子府的人,至少在这件案子里此人可用。&lt;/p&gt; “依照老皇叔的意思,温侯这边找两人,秦熙那边找两人,他自己还会找三个人。”宋相言补充道。&lt;/p&gt; 温宛蹙眉,“为何要找这么多人?”&lt;/p&gt; 宋相言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热闹。”&lt;/p&gt; 拿宋相言话说,不管地图本身是真是假,谁找的人向着谁,那么成败关键在于对方的人,及老皇叔会请哪三个人。&lt;/p&gt; “小王爷可知秦熙会找哪两个人?”温宛狐疑问道。&lt;/p&gt; 对于这个问题,宋相言想都不用想,就盲猜,“商楚程跟周邑,秦熙定能查到董辛是战幕的人,商楚程与董辛交恶,所以秦熙多半会选此人,还有就是周邑。”&lt;/p&gt; 当初要不是周邑在公堂上倒戈指出萧臣与晋国陈留王来往书信笔迹是真,萧臣也不致于在天牢里多呆上那几日。&lt;/p&gt; 后来宋相言叫自己父亲注意过,发现周邑并不是太子的人。&lt;/p&gt; “所以……周邑是萧昀的人?”温宛狐疑问道。&lt;/p&gt; 宋相言忽然板起脸,神色肃然,“温宛。”&lt;/p&gt; “嗯?”&lt;/p&gt; “他是谁的人不重要,他不是太子的人才是重点。”&lt;/p&gt; 如果是以前,温宛可能听不太明白,但此刻温宛知道宋相言言辞间的深意,皇子间的斗争摆在明面上是这么几位,暗处还有没有人窥视,有几人窥视,都是未知。&lt;/p&gt; 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lt;/p&gt; 宋相言紧接着又道,“还有两天时间,我们来不及做太多动作,周邑交给本小王,商楚程那边……”&lt;/p&gt; “商楚程那边我能想到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温宛可能一时想不到办法说服商楚程,但她能想到办法说服董辛。&lt;/p&gt; 时间紧迫,就在温宛起身想要离开时宋相言突然拦住她,“午饭一起吃吧?”&lt;/p&gt; “不了……”&lt;/p&gt; “你吃了吗?”&lt;/p&gt; “没有……”&lt;/p&gt; “那就一起吃!”&lt;/p&gt; 宋相言强行拉住温宛把她按到座位上,“再急不差一顿饭,吃饱饭才能打胜仗!”&lt;/p&gt; 温宛拗不过宋相言,而且她的确还没吃午饭。&lt;/p&gt; 饭菜都是长公主府大厨做的,很合温宛胃口。&lt;/p&gt; 对面,宋相言见温宛一口一口朝嘴里塞,不禁想到一个问题,“昨天案子审完之后……你去哪儿了?”&lt;/p&gt; 温宛忽的想到萧臣临走之前嘱咐自己的话,当即将小凉王挚爱晏舞的事说与宋相言,案子真正转机在于凉国周言煊,所以在梁国那边没有确切消息传回来之前,不管多艰难都不能结案!&lt;/p&gt; “萧臣没带你吃饭?”宋相言听罢之后,问到点子上。&lt;/p&gt; 温宛微愕,“没有,他也没吃……”&lt;/p&gt; 谁要管他吃不吃!&lt;/p&gt; 宋相言直接夹了两块水晶肘子给温宛,“你都瘦了。”&lt;/p&gt; 温宛,“……”&lt;/p&gt; 今天的宋相言,有点奇怪。&lt;/p&gt; 时间紧迫,温宛离开大理寺原打算直接去趟廷擐坊,把当年被董辛弄丢的弟弟董宇带去無逸斋,不想在朱雀大街遇到过来找她的紫玉。&lt;/p&gt; 府上来客了……&lt;/p&gt; 东市,贤王府。&lt;/p&gt; 厅内,萧彦正在公堂主案用膳。&lt;/p&gt; 案子还有两日开审,柏骄提议把原来摆在厅内的玉石方桌先搬回来供自家主子吃饭,萧彦觉得麻烦,厅里也不是没有桌子。&lt;/p&gt; 萧彦属于什么样的人呢,就是他懒,视线范围之内看不得勤快的。&lt;/p&gt; 烦!&lt;/p&gt; “娇儿你别忙,过来。”饭菜吃完,萧彦正在喝粥。&lt;/p&gt; 柏骄走过来,“主子。”&lt;/p&gt; “叫你给他们传的话,传了?”萧彦喝粥不爱拿汤匙,直接端碗。&lt;/p&gt; “回主子,老奴传了,叫秦熙与温御各找两人鉴定笔迹,咱们找三个。”柏骄据实回禀。&lt;/p&gt; 粥喝到一半,萧彦鼓着腮帮子咽两下,抬头,“谁说叫他们找两个?谁说咱们找三个?”&lt;/p&gt; 柏骄也是一愣,“不是?”&lt;/p&gt; 今晨柏骄被萧彦叫到主卧,原话说叫秦熙跟温御各自找人,同时竖食指跟中指,又说以防万一,咱们也找人过来一起鉴笔迹,同时竖拇指,食指跟中指。&lt;/p&gt; 听到柏骄解释,萧彦再无心情喝粥,“温御跟秦熙一人找一个,是不是两个?加上本王找的那人,是不是三个?”&lt;/p&gt; 柏骄惊住,“王爷是那个意思?”&lt;/p&gt; “找那么多人来,本王是有多寂寞?”萧彦嫌弃道。&lt;/p&gt; 事已至此,柏骄镇定下来,“人多事多,王爷还能多收几日钱财。”&lt;/p&gt; 萧彦无言,继续喝粥。&lt;/p&gt; 人少事就少了?&lt;/p&gt; 还是年轻呵!&lt;/p&gt; 柏骄忽然好奇,“王爷素来不爱敛财,怎么这次例外?”&lt;/p&gt; “本王近日照镜,发觉自己越发俊俏,碧水苑外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们日夜盼君,君不得筹金子给她们打铜镜么!”&lt;/p&gt; &lt;/p&gt; &lt;/p&gt; 推荐:&lt;/p&gt;&lt;style&gt;.reend a{font-size:15px;color:#396dd4;padding:0 10px}&lt;/style&gt; 第六百八十九章 最高贵的姓氏 温宛随紫玉回到御南侯府,直奔西院,在李氏房外看到温弦与李氏抱头大哭,场面可悲可悯。&lt;/p&gt; 温君庭见是温宛,立时走过来,“长姐……”&lt;/p&gt; 温宛朝温君庭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走近时注意到紫玉口中那位登门‘认亲’的男子。&lt;/p&gt; “在下于阗公孙斐,拜见温县主。”公孙斐一袭碧色锦衣,玉冠束发,拱手施礼时温文尔雅。&lt;/p&gt; 温宛乍听名字似乎有些印象,但绝对不深,至少上辈子这应该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斐公子不必多礼,这是?”&lt;/p&gt; “刚刚斐某已经与李夫人证实,弦儿姑娘乃我一位旧友的遗孤,斐某花费数年时间苦寻,终于找到弦儿姑娘,如今斐某受旧友临终托付,日后必以父兄之身份对弦儿姑娘细心呵护,还请县主放心,也请李夫人相信,弦儿就算离开御南侯府,她依旧是你们的好女儿。”公孙斐侧身看向李氏,拱手道。&lt;/p&gt; 温宛仔细端详眼前男子,这名字越听越熟悉,公孙斐……&lt;/p&gt; 公孙斐?!&lt;/p&gt; 于阗的活财神!&lt;/p&gt; “斐公子说弦儿是你旧友之女,可有证据?”温宛记起来了,于阗公孙斐的确是个传奇,传奇到大部人除了知道他有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lt;/p&gt; 大部分人里,包括她。&lt;/p&gt; 李氏这会儿抽搭着鼻子松开温弦,“宛儿你不知道,当初我与你叔叔从路边捡到弦儿时她被裹在襁褓里,襁褓里塞着半块玉佩,还有她真正的生辰八字,这位斐公子当着我的面拿出另半块玉佩,亦说出弦儿真正生辰,想来是假不了的。”李氏拉着温弦的手,万般不舍。&lt;/p&gt; 温宛瞧了眼温弦,温弦哭的也正伤心。&lt;/p&gt; 对面,公孙斐从怀里拿出玉佩,“县主若不信,可以找人品鉴。”&lt;/p&gt; 温宛接过玉佩,是块双凤纹玉环,形色质地皆为上品。&lt;/p&gt; “长姐若不信……”温弦抹泪看过来,神色凄楚,梨花带雨一般。&lt;/p&gt; 温宛将玉佩交还给公孙斐,“我信,不管是不是真我都信,如今御南侯府遭难,能活一个是一个。”&lt;/p&gt; 温弦蹙眉,“长姐这叫什么话,这个当然是真……”&lt;/p&gt; 公孙斐自然要比温弦聪明,“弦儿姑娘由始至终都不愿意离开御南侯府,愿与夫人跟县主你共同面对御南侯府现如今的困境,是斐某受旧友之托,实在不能成全弦儿姑娘这片孝心,两全不能其美,还请县主莫怪。”&lt;/p&gt; 温宛目深,浅浅一笑,“本县主也真心希望弦儿能与公子走,只是这一走 ,弦儿便不是我御南侯府的养女,她有自己的姓,有自己的家人跟斐公子你照顾,我也安心。”&lt;/p&gt; 李氏听到这里,心里越发难过。&lt;/p&gt; 温宛凑过去,扶稳李氏,“我们这是为弦儿好。”&lt;/p&gt; “养恩大过天,只要御南侯府在,弦儿姑娘就得叫夫人一声‘娘’,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公孙斐半句不让,说的比温宛还要好听。&lt;/p&gt; 除了李氏,在场之人都听得明白。&lt;/p&gt; 温宛这边可劲想把温弦从御南侯府摘出去,公孙斐也是可劲儿把关系往回拉。&lt;/p&gt; 温弦瞄了眼李氏,心生怨恨。&lt;/p&gt; 住在一个屋檐下十几年,如今她要离开就只虚情假意掉几滴眼泪,留也不留,哭给谁看!&lt;/p&gt; “说到底,弦儿不姓温。”&lt;/p&gt; 时宜事宜,温宛这话要在别时说,李氏肯定不爱听。&lt;/p&gt; 这会儿御南侯府遭逢大难,温宛越是这么说,李氏越感动,她这是在为自己女儿着想,是个好姐姐。&lt;/p&gt; “也巧,斐某那位旧友正姓温。”公孙斐每句话都跟的特别紧,脸上挂着浅淡笑意。&lt;/p&gt; 温弦闻声,猛然瞪向公孙斐。&lt;/p&gt; 她比谁都清楚,她的父亲姓寒,她也该姓寒,那是于阗最高贵的姓氏!&lt;/p&gt; 公孙斐感觉到温弦怒视,眸子侧过去,笑意未减,“弦儿姑娘,再舍不得也要走。”&lt;/p&gt; 温弦实在不太愿意屈尊在李氏面前装孝顺,大步走向弯月拱门。&lt;/p&gt; 公孙斐朝李氏与温宛施礼时,温宛动了动唇,“斐公子……”&lt;/p&gt; 公孙斐闻声抬头,便见温宛双目微微闪着光。&lt;/p&gt; “没什么,斐公子慢走,不送。”温宛看到温弦瞪公孙斐的那一眼,看来是戏。&lt;/p&gt; 公孙斐又是一礼,“告辞。”&lt;/p&gt; 看着温弦与公孙斐离开,温宛安慰李氏一阵,之后去了無逸斋。&lt;/p&gt; 案子还有两日开审,她得快。&lt;/p&gt; 夜里,刑部官衙后院,郁玺良数了数靠东墙几个黑衣人,皱皱眉。&lt;/p&gt; 少一个。&lt;/p&gt; “郑钧没来?”郁玺良扭头看向温御,挑动眉梢。&lt;/p&gt; 应了温御那句话,想救他的人每夜都会来,而且每夜都是这么几个,同一个墙角站几个晚上彼此都快成兄弟了。&lt;/p&gt; 温御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养神。&lt;/p&gt; 郁玺良嫌弃看过去一眼,之后抬手甩向东墙,瞬间解了五人穴道。&lt;/p&gt; 五人面面相觑,抬手握拳,异口同声,“郁神捕,明晚再见!”&lt;/p&gt; 郁玺良好想一人一个大巴掌乎过去。&lt;/p&gt; 谁要跟你们再见!&lt;/p&gt; 待黑衣人离开,郁玺良回坐到桌边,视线落到温御身上,“侯爷你对战幕,可能有些薄情。”&lt;/p&gt; 床榻上,温御缓缓睁开眼睛,“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没有密令。”&lt;/p&gt; 郁玺良深感此屁没毛病,“依战幕之意,梁国晏寐长孙女晏舞有可能没死?”&lt;/p&gt; “战幕说他已命苏玄璟从去往梁国的路上折回,赶去鲁县,应该是有重要发现,除了晏舞还活着老夫想不出别的理由。”温御从床榻走下来,行到郁玺良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魏王可不能晚于苏玄璟。”&lt;/p&gt; “放心,魏王昨夜离城,虽说比苏玄璟晚一整日,可苏玄璟坐的是四轮马车,魏王骑的是马。”那日战幕送温御回刑部之后,某位侯爷第一时间把从战幕那儿套出来的消息告诉给郁玺良。&lt;/p&gt; 郁玺良也是第一时间去找萧臣,知萧臣离开皇城立时飞鸽传书,得萧臣回信。&lt;/p&gt; 人已赶往鲁县。&lt;/p&gt; “那就好,万不能叫太子府与周言煊搭上线,回头不好收拾。”&lt;/p&gt; 郁玺良瞧着温御那副漫不经心状,“侯爷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lt;/p&gt; “我自己有什么好操心的,有战幕在外面替本侯筹谋,他不可能叫我死。”&lt;/p&gt; &lt;/p&gt; &lt;/p&gt; 推荐:&lt;/p&gt;&lt;style&gt;.reend a{font-size:15px;color:#396dd4;padding:0 10px}&lt;/style&gt; 第六百九十章 不错的毒药 温御一面理所当然接受战幕对他的好,另一面又暗搓搓坏战幕好事,这些看在郁玺良眼里,真叫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有人说干的坏事越多,承受能力就越大,郁某今日算是重新认识侯爷了。” 温御不以为然,“本侯从来不干坏事。” “侯爷从战幕那里套消息,还不算坏?”郁玺良生怕刺激不到温御一样,挑起眉梢。 温御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郁玺良,“……” 温御人生哲言很多,其中一条就是记住该记住的,忘掉该忘掉的,我从不干坏事,因为干过的坏事我都忘掉了。 可在战幕这件事上温御做不到那样,他心里愧疚的要死,可是没办法…… 自皇城到鲁县,日夜不休得三天,萧臣走时带了卓幽一起。 夜幕降临,林间有篝火燃起。 萧臣手里攥着一只信鸽,信鸽来自孤千城,内容是梁国周言煊在他入梁皇都时已经离开,方向是大周。 “看来老师的消息是真的。”萧臣离开皇城当晚收到郁玺良传来的密信,信里说梁国小凉王一直在找的晏舞,很有可能就在鲁县,而且苏玄璟已经改道赶过去。 苏玄璟改道这件事萧臣知道,路上遇着了,他没打招呼,所以他不怕苏玄璟先于自己赶到鲁县,让他费解的是晏舞如果活着,为何不回梁国? “绮忘川的消息,称晏舞被贼匪劫持的时间,宰相之女姜若阑失踪的时间,还有永安公主周桐异常的那几个月,都发生在长平一役那一年,卓幽你说,如果晏舞活着,她有没有可能知道内情?”篝火对面,卓幽正在烤蛇肉。 初春季节,万物复苏。 这个季节出行不必带太多干粮,现抓现食。 卓幽举着竹签,眼睛盯着手里肉串,那一串串扒了皮的蛇肉无比白皙,细嫩,就像是…… 戚沫曦明明脸那样黑,身体怎么可以白到发光? 如果不是白,他就不会穿过浴桶腾起的热气看到她的……全部。 “卓幽!” 萧臣叫了卓幽三次才把他从无限幻象中拉回来,“你在想什么?” “狼牙齿没有用了。” 萧臣直接抄起旁边一块石子砸过去,卓幽扭头轻松躲开,“王爷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本王上次逗你玩的,狼王齿有用,你把它还回来。”萧臣手心朝上,肃声道。 解决问题的最好路径就是把复杂问题简单化,让一切回到原点。 萧臣做到了。 卓幽精神为之抖擞,瞬间将手里肉串搁到萧臣面前,“王爷且吃,火候刚好。” “狼王……” “王爷渴不渴,这里有水。”卓幽打断萧臣。 “那个……” “如果晏舞活着一定知道内情,可晏舞已经被黑虎堂劫持三十几年,如果真活着早被黑虎堂的人砍成肉沫,毕竟黑虎堂这些年被小凉王灭的只剩下一个人,换成是属下,咽不下这口气。”卓幽拿出自己仅有的智慧,疯狂分析。 萧臣怀疑的点也在这里,“到底是谁放出来这样的消息,目的又是什么?难不成……” 萧臣看向卓幽,卓幽大口吃肉。 实在是找不到转移的话题了。 片刻,萧臣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卓幽轰然倒地! 萧臣倏然起身过去,发现卓幽口吐白沫。 这厮抓的毒蛇…… 时间最是不等人,又过一日。 皇宫里,温若萱正在磕瓜子,托盘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摆着‘萧’字。 花拂柳不在,秋晴站在矮几旁边伺候,不时看向厅门。 “娘娘,文杏回来了。” 温若萱闻声,把刚要塞进嘴里的瓜子搁回到托盘里。 见自家主子使眼色,秋晴自是朝厅门走过去,待花拂柳从外面进来后将厅门在外面关紧。 “东西到手了?”温若萱抬眼看向花拂柳,挑动眉梢。 花拂柳当即自怀里取出两个瓷瓶,毕恭毕敬搁到矮几上,“回娘娘,黑色瓶里装的是毒药,白色瓶里装的是解药。” 温若萱状似好奇拿起黑色瓷瓶,“吃了里面的药丸,就可以让剧毒散布周身,凡接触者都会中毒?接触哪里都可以?” “正是。” 花拂柳从黄泉界鬼叟那里买来的药,功效没得说,“此毒为慢性毒药,中毒后不会立时毒发,潜伏半个月毒素会在人体内产生作用,如果那时不服用解药,三日即亡。” 温若萱摆弄手中瓷瓶,“若不想中毒的人那么久毒发,可有办法?” 花拂柳点头,“只须再服毒药,二次接触目标人物,即刻毒发。” 见温若萱握着瓷瓶不撒手,花拂柳不由多问一句,“娘娘打算何时叫奴婢扮作初柳,给德妃下毒?” 这是温若萱之前的计划,要是萧尧说服德妃最好,没说服德妃,那也好办。 她给德妃下毒,借德妃之手让自己中毒,重头戏是揭穿初柳身份,曹嫔便是谋害妃与贵妃的凶手。 可这个计划的前提是御南侯府的案子赢,萧昀败,她玩的是一网打尽。 如今案子虽然才审一日,可铁证如山,那游戏就不能按着原来的路数玩。 其实花拂柳也知道,这药暂时派不上用场,毕竟案子还得审一段时间,而且就苗头上看赢的机率不大。 他有自己的小算盘,没赢他直接就把温若萱从皇宫虏走,几十年前没敢做的事,几十年后豁出去了。 “辛苦你,桌上有糕点。”温若萱继续摆弄手里瓷瓶,闭起左眼,右眼朝瓷瓶里瞄。 花拂柳不饿,站着没动。 温若萱眼睛扫过去,语气重些,“桌上有糕点。” 花拂柳恍然这是赏赐,于是上前拿起糕点一口塞进嘴里,“谢娘娘。” 温若萱没理他,轻唤一声把秋晴招呼进来。 秋晴转身入厅门扬眉看向温若萱,温若萱朝其微微颔首,这明目张胆的视线交流看的花拂柳一愣一愣的。 片刻,花拂柳只觉眼前昏厥,头重脚轻,紧接着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秋晴没有丝毫诧异,掏出牛筋绳将花拂柳五花大绑,之后看向温若萱,心中不忍,“娘娘,您真要这么做?” 温若萱没说话,直接倒出瓷瓶里的药丸,搁进嘴里。 不错的毒药,入口即化…… 第六百九十一章 她一条命就够了 秋晴见自家娘娘心意已决,扔了花拂柳不管,直接绕过矮几,猝不及防拉住温若萱的手朝自己手背蹭了蹭。&lt;/p&gt; “奴婢愿与娘娘一同赴死。”&lt;/p&gt; 温若萱瞧着秋晴视死如归的小模样,露出笑意,“案子没结谁死还不一定,本宫只是未雨绸缪,你别担心。”&lt;/p&gt; “娘娘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娘娘不担心,奴婢也不担心。”&lt;/p&gt; 温若萱未再多言,只叫秋晴把花拂柳先拖到内室藏起来,糕点里蒙汗药的药量够他睡到明天这个时候。&lt;/p&gt; “对了,奴婢那会儿听传玉芙宫淳贵人离宫,据说是得皇上旨回娘家探亲。”秋晴禀道。&lt;/p&gt; 温若萱冷笑,“宫里的事办妥当,她自然要离开避嫌……不管她,先处理掉这个,今晚皇上过来,你办完事下去准备。”&lt;/p&gt; 秋晴转身,温若萱重新拿起托盘,眸子落在‘萧’字上。&lt;/p&gt; 案子赢,萧昀输,意味又有一个皇子被踢出局,萧臣便又朝那个位子近一步。&lt;/p&gt; 案子输……&lt;/p&gt; 案子输,她就带着周帝一起死,把弑君之罪扣到萧昀跟秦熙头上,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lt;/p&gt; 皇上都被他们害死了,御南侯府必然也是受害者。&lt;/p&gt; 到那时,父亲凭借昔日威望聚拢朝中武将带着萧臣,打着讨伐叛臣逆子的旗帜为周帝报仇,定能替萧臣收获朝中半数以上支持者。&lt;/p&gt; 文能安天下,武才能定乾坤。&lt;/p&gt; 战幕再厉害他手下无兵无将,父亲才是乱局中的猛虎,才振得住这国威。&lt;/p&gt; 温若萱拨乱托盘上的字,眼中透着轻蔑。&lt;/p&gt; 不就是先帝密令么,她一条命就够了!&lt;/p&gt; 温御案再次开审,有过前车之鉴,那些想在前排观审的大户早早过来交银子,温宛带着温少行跟温君庭通关,守门家丁说他们三人座位已经有人付过银子,而且买的是五个座位。&lt;/p&gt; 就在温宛欲追问家丁那位大善人是谁的时候,一张一千五百两的银票被人拍在案桌上。&lt;/p&gt; “两张头排。”&lt;/p&gt; 熟悉的声音令温宛无法听而不闻,她转眸,视线掠过女子朝其背后看过去。&lt;/p&gt; 公孙斐温文尔雅,拱手施礼,“县主,又见面了。”&lt;/p&gt;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没想到在这儿碰到长姐跟两位弟弟。”温弦趾高气扬看向温宛,神情动作都带着挑衅意味。&lt;/p&gt; “温二姑娘不是已经离开了?”温宛挑动眉梢。&lt;/p&gt; “本姑娘只是离开御南侯府,可没走出这大周皇城,非但没走,我如今坐拥伯乐坊三成股,比你多一股。”温弦眉飞色舞,神情愉悦,丝毫没有因为案件烦忧。&lt;/p&gt; 温宛心里咯噔一下,视线再次落到公孙斐身上。&lt;/p&gt; 公孙斐只是微笑。&lt;/p&gt; “算上景王手里三成股,伯乐坊最终还是我的。”温弦凑近温宛,“我说过,不管是谁抢了我的东西,都得还。”&lt;/p&gt; 温宛推开温弦,直视公孙斐,“斐公子哪里来的伯乐坊股成?”&lt;/p&gt; “李渤海将手中五成股赠与斐某,斐某不喜,两成给了苏玄璟,三成给了弦儿姑娘。”公孙斐大方开口,眉目间笑意温和,毫无攻击性。&lt;/p&gt; 后面有着急入府的人等着送钱,温宛不动声色转身,带着两个弟弟入府。&lt;/p&gt; 温弦则带着公孙斐紧跟在后面。&lt;/p&gt; 落座时,温弦故意要挨在温宛旁边,下人过来阻拦。&lt;/p&gt; 五个座位坐三人,温宛与温弦中间,空出两位。&lt;/p&gt; 当务之急,案子才是重中之重,温宛暂时没有心情理会温弦与来意不明的公孙斐,心里却有疑问,公孙斐为何入大周皇子之间的夺嫡局,他又为何偏偏选中温弦?&lt;/p&gt; 贤王府前庭很快坐满,柏骄一合银子,发现比上次公审少了三千两,怎么皇城百姓的好奇心都这么匮乏?&lt;/p&gt; 总额不够单价凑,下次涨价。&lt;/p&gt; 与上次入场顺序一致,宋相言最先出现在公堂主审的位置,之后是战幕,老皇叔压轴出来,柏骄随即把早膳端过去。&lt;/p&gt; 萧彦朝左看看战幕,朝右看看宋相言,“开始?”&lt;/p&gt; 战幕看不惯萧彦,早起半刻钟也把饭吃了。&lt;/p&gt; 随着郁玺良带温御出现,秦熙最后走进公堂。&lt;/p&gt; “既然人都到齐,那就各自举证。”萧彦嗦口粥,示意柏骄把单明带上来,还有三张地图一并呈上。&lt;/p&gt; 秦熙最先开口,“单明乃我麾下副将,当日落霞谷遭遇火袭之后,单明跌入落霞谷侥幸存活,奈何身上多处烧伤早已面目皆非,但他手里有腰牌,对过往之事对答如流,其妻田氏亦可证明,此人就是单明……”&lt;/p&gt; “秦将军明知道单明没死,为何不在抚恤名单上将其姓名勾除?为何要将其藏于暗处三十八年之久?”宋相言最先发难。&lt;/p&gt; 秦熙未语,跪在那里的单明拱手握拳,“属下因丁展池密信害万余将士殒命落霞谷,自问无颜苟活于世,遂将真相告知将军后便想以死谢罪,是将军一句话让属下留着这条残命,就是为有朝一日,能把丁展池所犯罪行公之于世,是属下肯请将军不要将我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我这般模样,何苦让父母妻儿看到。”单明义愤填膺,虽面目全非可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却让人生畏。&lt;/p&gt; 不是畏惧,是敬畏。&lt;/p&gt; 萧彦刚好在这个时候吃完早膳,抬眼便见单明跪在那里,“坐着说话。”&lt;/p&gt; 这是萧彦第二次让柏骄给单明备椅,此举无人反对。&lt;/p&gt; 战幕开口,“秦将军当年为何不告?”&lt;/p&gt; “当年没有确凿证据,是以未告。”秦熙肃声道。&lt;/p&gt; “单明当年没死,他手里那张复件当年就有,秦将军所指没有确凿证据,是那两张原图?”战幕又问。&lt;/p&gt; 秦熙颔首,“正是。”&lt;/p&gt; “那就烦劳将军与我们说说,那两张原图哪里来的,如何证明两张原图是丁展池所有,谁又能证明当日是丁展池将复件交到单明手里,谁看到了?”战幕没有就单明身份质疑,即便折腾一下可以拖延时间,但他还不致为了拖延一点点时间而把一位大周将士的伤疤按在地上摩擦。&lt;/p&gt; 尊重每一个为大周流过血的士兵,这是先帝经常与他们说的话。&lt;/p&gt; &lt;/p&gt; &lt;/p&gt; 推荐:&lt;/p&gt;&lt;style&gt;.reend a{font-size:15px;color:#396dd4;padding:0 10px}&lt;/style&gt; 第六百九十二章 欺负姓温的就是不行 战幕与温御从未就单明身份有过一句对话,战幕知道温御也是这样想法。 哪怕宋相言都只是在质疑秦熙,并未质疑单明的身份。 案子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单明说的都有可能是真话,他经历的一切,也都是真的,还有他的自责,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以不心疼,但不能诋毁。 面对战幕质疑,秦熙冷肃坐在那里,“两张原图来自鸿寿寺梁国大使,出处梁国武将周冰,周冰是梁国周言煊堂弟,长平一役梁国大胜,这其中门道不需要本将军细述,前半个月,周冰因叛国罪斩首,抄家时得这两张原图,梁国更有人证实周冰在长平一役那段时间出没我大周鲁县,那张两地图便是他从丁展池手里拿走的。” 秦熙酝酿了三十几年的案子,所有线索都摆的天衣无缝,“有没有人看到丁展池给单明密信不重要,只要那张复件是丁展池笔迹,便是铁证。” 萧彦靠在椅子上,捋过白须,“本王昨日便叫你们各自找人鉴定笔迹,大家都在等,开始罢!” 话说到这里,战幕瞥了眼宋相言。 宋相言胸有成竹回了一个眼神后,正襟危坐,嘴角微微勾起。 如宋相言盲猜,秦熙找的是無逸斋商楚程,那位‘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狠人儿,另一位是翰林院周邑。 奇怪的是此刻被请上公堂的,只有商楚程。 温御‘找’的人是無逸斋董辛与翰林院大学士黎昌,二人同时走进公堂,拱手叩拜。 待二人站起,萧彦数了数,“是不是缺一个?” 这时有秦府管家急匆跑进来,秦熙见状看向萧彦。 萧彦扬眉,“何事?” “启禀将军,启禀各位大人,奴才到周大学士府里……没接到人。”管家匍匐在堂外,将事情经过说一遍。 经过是,人没了。 没被劫,没被抢,忽然就消失了,连家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管家正说时,战幕不动声色又瞄了宋相言一眼,这一眼颇有深意。 昨日他找人问过宋相言,鉴定笔迹的事有没有问题,宋相言能不能搞定,宋相言的回答是轻轻松松。 大周众多小辈里,战幕平日虽与宋相言没有来往,但这位少年办事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他甚至有想过在未来日子里多接触此人,为太子培养羽翼,如今…… 宋相言几乎同时感受到战幕穿过老皇叔凝视过来的那一眼,挺直身形朝后靠,回给战幕一个毫不避讳的大大微笑。 战幕无语收回视线,谁不知道叫人‘没’轻轻松松! 但凡不是不可替代的人,人没了再找呗! 这叫什么解决方法! 堂外,温宛也有些诧异,宋相言与她说周邑他去办,就是这个‘办’法? 唯有温御跟郁玺良,自打入堂,一句话也没说。 如果说堂外那些人都是看戏的,那么今日,温御跟郁玺良坐的是嘉宾位,近距离看戏不要钱。 两人还十分应景的互望一眼,挺有意思,继续看。 秦熙示意管家退下去继续找,转尔看向堂上萧彦,“贤王殿下,既是周大学士有变,本将军想换一人。” “没接到人就再去接,像秦将军这样随意换人,那是不是温侯那边也可以?”宋相言端了端身,“这样换法案子还结不结?秦将军是不是不想结案?” 秦熙目冷,“宋大人这话,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宋相言不怕得罪秦熙,立场跟态度他干脆就摆在明面上,有我在,欺负姓温的就不行。 战幕则朝萧彦看过去,缓声开口,“老皇叔以为?” “先让到的验,验完之后周邑若不到,那就换人。”萧彦靠在椅背上,“开始罢!” 所有人都清楚,看似三位主审,重在萧彦。 验对笔迹这件事,各有各的验法。 萧彦事前言明,谁验谁准备所需,是以堂上三人各带器具。 这会儿柏骄命下人搬到堂上三张方桌,三把木椅,每一方桌上摆有丁展池手札一本,董辛与黎昌坐在左侧,商楚程在右。 三人拿出所备,各展技艺。 笔迹校对,除了校验布兵图复件是否丁展池所出,亦要校验两张原图及字迹新旧,是以三张地图发下去,一人一张。 萧彦的要求是,不得损坏原图。 董辛是無逸斋鉴定笔迹的高手,摆在他面前的是丁展池所绘布兵图复件,首先三张地图都是鹿皮,最先要鉴定的就是鹿皮年限。 鉴定鹿皮的手法有很多,首先是颜色,鹿皮本白,藏于三十年会有不同程度的暗黄,切口与截面颜色一致,没有硬芯黑芯,其次是厚度跟手感以及孔率跟韧度,可辨鹿皮出处。 至于字迹,丁展池字迹可辨,原图并不知是谁所绘,是以无从辨认。 但其实,今日这场校验笔迹的根本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决定结果的是人心。 哪怕董辛验出复本出自丁展池,他也只会说,复本有疑。 堂上一片寂静,萧彦双目微阖,歇一歇。 堂下,坐在角落里的郑钧目光紧紧盯住此刻由商楚程校验的行兵图原本,他反复猜测,丁展池勇猛善战,但心思单纯,如果他给单明的布兵图与原图一致,那就是完全相信那两张原图出处,那么给温侯的行兵图也一定会与原图一模一样。 原图两个叉,丁展池复本也应该两个叉,可复本明明只有一个对勾!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改过原图。 所以原图有问题,那两个叉有问题! 哪怕郑钧这些年都在逃避这件事,可在当年丁展池出现在濮阳那一刻,他就相信丁展池不是叛徒。 当年,丁展池把他当成最好的兄弟…… 首排,温弦瞧着与自己隔两个空位的温宛,直接坐过去。 公孙斐余光瞄到温弦这种不合适宜的作法,眸子闪了闪,没有阻拦。 “长姐莫急,该来的总会来。”温弦贴在温宛身边,声音虽小,颐指气使的神情丝毫未减。 温宛转眸,目光依旧先扫过公孙斐,这才看向温弦,“什么是该来的?” 第六百九十三章 重生的只有她一个吗? 温弦靠着公孙斐,一来跟御南侯府划清界限,省了宁林为她求情,二来得伯乐坊三成股,比温宛还多出一股,一时气盛,越发肆无忌惮。 “御南侯府,满门抄斩。”温弦故意凑进温宛,悄悄的说。 温宛早就知道温弦是什么德行,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御南侯府遭难对你有什么好处?” 上辈子温宛死的早,不知道温弦下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温弦跟苏玄璟是一伙的,她就算得不到好处也绝对不会如御南侯府里的每一个人那般,凄惨死去。 这一次,温弦认真回答了温宛的问题,“御南侯府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只有消失,才会让我愉悦。” 温弦一直都觉得,如果当初不是温谨儒夫妇路过,把丢在树边的她抱回御南侯府,于阗那位定然舍不得将她扔在路边自生自灭,一定会带她回于阗。 上一世南栖玥回到于阗后不到半个月于阗变天,南栖玥被立为后,而于阗现在的王,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比寒棋生的早,她才是于阗长公主! “那只怕要让你失望了。”温宛冷肃开口。 温弦得意勾起唇角,“不会,人不能跟命争,有些事是注定的,上辈子御南侯府……” 突如其来的停顿让温宛心底有了窒息感。 一瞬间,温宛身上鸡皮疙瘩全都起来,她愕然转眸,紧紧盯住温弦,“你说什么?” “没什么。” 温弦眼角肌肉极不自然动了动,强装镇定轻蔑看过去,“就是想与长姐说一句,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案子御南侯府输定了。” 说完这句话,温弦主动起身回到自己座位。 重生的话,她说了也没人信。 “阿姐,她是不是又来恶心你了?”温少行坐在温宛身边,眼睛瞪向温弦,低声问道。 温宛心里仿佛掀起滔天骇浪,温弦刚刚说的半句话提到上辈子,她说人不能跟命争,说有些事是注定的! 她说御南侯府满门抄斩那是该来的! 温宛不禁在心底有了疑问,这辈子重生而来的人,只是她一个吗? 另一侧,温弦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于是扭头。 四目相视,温少行翻起两个大大白眼,下巴冲着温弦,舌头往外一伸。 几乎同时,温君庭亦朝温弦看过来,冷漠又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温弦气极,负气扭回头。 “有结果了。”公孙斐低声提醒。 堂上,地图顺着董辛、黎昌跟商楚程的手转一圈,回到萧彦主案台。 所有人目光再次聚焦过来,宋相言道,“就从黎大学士开始。” 翰林院黎昌上前一步,“回大人,黎某所验,两张原图的确存有三十余年,依鹿皮质地跟纹路判断,出自梁国,无错,第三张丁展池所绘复本,存疑。” 黎昌是宋相言选的人,答案没有问题。 接下来是董辛,“吾与黎先生所验基本一致,丁副将所绘复本,存疑。” 两人都是温御这边的,存疑就是不确定复本出自丁展池之手,便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轮到商楚程,他是秦熙请来的人,自然向着秦熙。 “贤王明鉴,商某所验与董辛一致,丁副将所绘复本,存疑。” 一语闭,旁侧秦熙目色陡沉,“先生可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确实存疑。”商楚程一本正经,说完之后朝董辛瞄过去一眼。 董辛低头,微不可辨笑了笑。 比起找到自己的亲弟弟,让商楚程指着鼻子骂一宿并没有那么难忍。 秦熙不语,暗暗沉下一口气。 这个结果宋相言是满意的,于是他看向战幕,战幕则看向坐在中间的萧彦。 “老皇叔……”战幕的角度,萧彦垂首,哈喇子滴到腿上。 睡着了? 战幕稳定一下情绪,看向宋相言。 宋相言当然也看到了,于是起身走到萧彦旁边,正待柏骄欲叫醒自家主子时宋相言摆摆手,“不用,我来。” 啪- 惊堂木一响,吓的萧彦猛一抬头,战幕清楚看到一缕幽魂从某位老皇叔头顶飘起来。 “老皇叔,三人鉴定完毕,原图是真,复本存疑。”宋相言毕恭毕敬道。 萧彦惊魂未定,转身看向柏骄,柏骄直指宋相言。 宋相言还没来得及功成身退,直接被萧彦暗搓搓踹一脚,险些没站稳,“咳,现在什么情况?” 战幕把话接过去,“三人验证,原图为真,复本存疑。” “哦。”萧彦在座位上抻了抻腰,拿起案上三张地图,仔细端详。 战幕沉默片刻,“三人验证完毕,周邑没来,是否允许秦熙换人?” “他们三个验毕,本王的人还没有验,战军师莫着急。”萧彦瞅着手里那张复本,“怎么就存疑了?这笔迹与丁展池一模一样!娇儿,你过来看看,一不一样?” 柏骄凑过去,点头,“一样一样的。” 全场哗然! 宋相言还是年少,直接站起来,“老皇……皇叔公慎言。” “黎昌、董辛、商楚程认定存疑,本王与娇儿认定笔迹出自丁展池,现在是三对二,周邑……” 萧彦扬声开口时宋相言大步走过来,横眉冷对,“皇叔公与娇伯的意见也算?” “他们各找两人,本王找三人,到场两位,一个是本王,一个是娇儿,为何不算?”萧彦话音一落,众人脸色皆变。 宋相言怒,“如此儿戏!” 啪- “宋相言,你是怀疑本王学识,还是怀疑娇儿的学识,你可别忘了,本王文章天下第一!”萧彦愠声开口。 旁侧战幕也十分诧异,“老皇叔找的三个人,包括你跟柏骄?” “不可以?”萧彦梗起脖子,眼睛瞪起来。 战幕惹不起,“可以可以。” 宋相言跳脚,“不可以!” 角落里,温御看了眼郁玺良,“还挺热闹。” 郁玺良表示赞同,只是热闹归热闹,他没看出门道……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说是端荣公主萧灵驾到! 除了萧彦,贤王府内所有人都起身相迎,府门处,那个曾经用阴影照耀整个皇城的女人出现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野蛮生长 端荣公主也就是萧灵,作为先帝唯一的女儿,其实并没有多受先帝宠爱,她真正能横扫整个皇城的底气,来源于周帝。 当年良太妃诞下小子皇子后偶有一次遇到温御跟楚韵带着五岁的温若萱入宫,五岁正是小孩子最萌最可爱的阶段,加上温若萱长的好看,皮肤奶白,眼睛跟葡萄粒一样黑又闪闪发亮,良太妃喜欢的紧,赏赐给温若萱好多东西,临走时还吩咐御膳房做了最好吃的糕点一并带回去。 先帝直觉良太妃可能更喜欢女娃,于是舍身给几个平日里对良太妃恭敬的妃嫔,功夫不负有心人,次年便有了萧灵。 良太妃对萧灵很好,奈何身体每况愈下,于是先帝便不许萧灵去缠良太妃,后来干脆把萧灵送到太子府,与现如今的周帝同吃同住,让战幕一起教导。 有血缘也得靠亲近,萧灵自幼与周帝一起长大,又是皇族里唯一的女娃。 更重要的是,先帝将‘最宠爱’的女儿交到周帝手里,这在周帝眼里是绝对信任,于是对萧灵维护又纵容,简直就是宠上天的节奏。 如此环境下,萧灵野蛮生长,终于成了一方祸害。 还好萧灵人美心善,嫉恶如仇又敢爱敢恨,那时的大周皇城,若有一红衣女子在大街上对一男子拳脚相加,那一定是萧灵在暴打地痞无赖,为民除害。 她现在的夫君,翰林院院令宋真也就是宋相言的父亲,就是萧灵为民除害时救下的文弱书生。 那时皇城百姓见怪不怪,甚至有些喜欢这位‘活泼好动’的公主,战幕几次到周帝面前希望其能约束萧灵,周帝不为所动。 战幕:如果地痞无赖有罪,应该让律法惩治他们,而不是公主殿下。 周帝:对付坏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比他们更坏的人。 战幕还想再劝的时候,周帝说了一句话,战幕以后都不再提这件事了。 ‘要么,朕把端荣公主送到战府,由老师亲自约束如何?’ ‘不如何,老臣告退。’ 此刻贤王府府门处,萧灵穿着一身红衣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红衣翩跹,倾华潋滟。 即便年过四旬,萧灵依旧明艳动人,红衣颜色突兀,可穿在萧灵身上却是相得益彰,白如雅瓷的肌肤,窈窕有致的身段,长眉如柳,凤眼似月,一身正红色绣着凤凰图纹的华丽宫袍衬的眼前女子雍容华贵,高不可攀。 岁月厚待了这位公主,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年华逝去的痕迹。 萧灵行走间轻盈洒脱,裙裾摇曳,荡如细碎浪花。 萧灵背后除了伺候在侧的素衣,还有一位男子。 正是周邑。 堂上堂下该拜之人皆拜,萧灵抬手,“大家不必多礼,本宫只是来瞧个热闹,都坐。” 那声音也好听,如檐下滴水,如山涧清泉。 可也不是谁听这声音都好听,堂上战幕就很排斥。 那种排斥犹如郁玺良对温宛,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萧灵尊师重道,堂上有须拜之人,她朝萧彦拱手,又朝战幕施礼,之后看了眼周邑。 周邑心领神会走进公堂。 全程,萧灵都没瞧自己儿子,这可把宋相言急的要死。 终于! 在萧灵准备入座时瞥了眼宋相言,宋相言双目圆睁,里面装满问号。 萧灵也不吝啬,回望的眼眸里充满慈爱的母性光芒。 宋相言暗暗狠舒一口气,稳了! 上一辈的人都知道,翰林院周邑喜欢他家公主大人半辈子,至今没有娶妻。 宋相言对付周邑的办法正是利用这一点,他偷了自家公主大人的丝帕,叫人送到周邑府上。 就这么简单,但宋相言知道好使! 这会儿萧灵站在堂下,扫一圈后目光停在沈宁身上,眼角复又启笑,比刚刚笑的还要慈祥。 沈宁坐在左侧第三排,见萧灵看向自己立时起身,恭敬施礼,“拜见公主殿下。” “小宁旁边有人吗?”萧灵走过去,浅声问道。 回答者是沈宁旁边那人,“回公主殿下,没人。” 随着萧灵拉沈宁坐下,前面两排顿时空无一人,三排也就只剩下戚沫曦。 大家都很识相,到底长了一颗多高贵的脑袋瓜子才敢去挡端荣长公主的视线? 短暂插曲,萧彦命晚来的周邑进行笔迹校对。 翰林院跟無逸斋相通之处就在于,两个地方不是做学问就是教学问的人,多半有文人风骨,周邑就是其中之一,秦熙选中他不是因为他会心向于谁。 他知道周邑只会心向学问。 事实也证明这一点,周邑经过笔迹鉴定后给出的答案是,复本出自丁展池。 这个结论一出,宋相言双眼瞬间甩向自家公主大人,眼珠子差点儿没甩到萧灵脸上,不想萧灵正与沈宁相谈甚欢,丝毫不在乎鉴定结果,也仿佛忘了自己刚刚还对儿子笑了一下。 这一瞬间,宋相言明白。 他失宠了…… 堂上,战幕看到眼前结果不免开口,“老皇叔,如今六人鉴定三人存疑,这当如何?” 萧彦将周邑呈上来的地图平整铺好,“还有一人。” “谁?”战幕狐疑问道。 宋相言不抱希望,贤王府出三人,一人是贤王,一人是柏骄,第三个能是什么好人! “無逸斋院令,百里放。” 此言一出,哪怕与沈宁畅聊的萧灵都是一震。 堂上堂下皆无声,只有郁玺良暗地里踹了温御凳子一脚。 “什么?”时间太长,温御也困了。 郁玺良凑到温御耳朵旁边,“百里放。” 温御不由怔住,转过身看向战幕。 战幕与温御对视,迟疑片刻后重新向萧彦确定,“老皇叔的意思是,無逸斋院令百里放会来为此案做笔迹鉴定?” “军师有意见?”萧彦本来想找的就只有一个人。 战幕没意见,堂上商楚程不乐意,“贤王殿下既然找到百里院令,那你找我们做什么?天下人谁不知道百里院令是大家,他鉴定的东西就是标准,他说一就是一,我们说二没有用啊!” 萧彦捋起白须,“本王可没找你们。” 求个月票…… 第六百九十五章 行走的迷信篓子 萧彦的话,叫人无法反驳,商楚程的话,也没错。 今日这公堂,不管有多少人认为复本存疑,最终定案只会按照百里放的鉴定结果,没有人会存疑,除非那人学识超越百里放,大周朝,暂时没有这样的人。 这一刻,从失宠中缓过神的宋相言又仿佛坠入深渊,因为他敏锐感觉到,今日在他眼里无比重要的鉴定其实在萧彦眼中不过是过家家,温宛去说服董辛,他出卖公主大人得来的结果,其实毫不重要。 不仅是萧彦,战幕给他名单之后问都没问,还有温侯,整个鉴定过程温侯亦没有丝毫紧张,紧张的只有他跟堂外息息相关的几个人。 直至萧彦说出百里放的名字,宋相言才深深领悟到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战幕虽然对于萧彦请百里放的事诧异,可也欣慰。 他就说萧彦不是个简单人物,懒惰只是他诓骗世人的保护色,谁都不信。 “既然贤王请了百里院令,那就请百里院令出来,验一验这三张地图。”战幕缓声开口。 堂上,温御跟秦熙也都明白,对决开始了。 主案前,萧彦收起地图,“百里放多年不出山,此次出山他给自己算了日子,五日后是黄道吉日易出门,所以退堂,案子五日后辰时一刻开审。” 这话听起来像敷衍,可知道百里放的人都清楚,那是一本行走的迷信篓子,無逸斋别的不敢说,该不该信的旧俗全信,该不该看的风水全看,该不该摆的五行全摆。 萧彦一句话,案子推到五日后。 堂外,萧灵拉着沈宁最先离开王府,之后各自散去。 温宛叫温少行与温君庭先走,自己想拦下温弦却被宋相言抢先拽走。 回大理寺的马车里,宋相言就像霜打的茄子,长长叹息,“温宛,对不起。” “小王爷指周邑?” “起初公主大人带周邑入贤王府,我以为是给我撑腰的,温宛你不知道周邑有多喜欢公主大人,当年为了公主大人他硬是九次挑战宋真,屡败屡战,何等勇气!” 宋真是宋相言的父亲。 “我敢笃定,周邑拿了公主大人的丝绢一定会去找她,看结果肯定是找了,可是我没想到。”宋相言背靠车板,怅然苦笑,“公主大人居然没有帮我,她没叫周邑给出我想要的答案,所以对不起,我没能搞定周邑。” “小王爷何必自责,哪怕周邑提出存疑,今日堂内鉴定的结果也是毫无意义。”温宛作为無逸斋的学生,很清楚百里放在大周朝的地位,“没想到老皇叔居然请得动百里院令,他们……明明看似不相干的两个人。” “谁说不是呢,明明不相干的两个人,忽然好的跟亲生母女似的。”宋相言脑子里,公主大人跟沈宁亲密无间的样子让他心寒。 温宛见宋相言模样可怜,“小王爷退一步想,就算公主殿下将沈宁当作亲生女儿也没什么不好,你是沈宁的朋友,公主殿下会爱屋及乌的。” 宋相言,“……为什么本小王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温宛你说,本小王有没有可能是捡的?”宋相言再次发出灵魂质疑。 温宛忽然想到温弦,心底生出异样情绪,“如果小王爷真是捡的,公主殿下对小王爷算得上大恩,因为失宠,小王爷就对公主殿下心生不满,反目成仇?” 宋相言愕,他希望温宛说的不是这些。 他想温宛说‘你怎么可能是捡的!’哪怕‘谁会捡有残疾的孩子’都好过现在这一句。 “以前我不理解为何深受大恩的人与恩人反目,会比陌路人更加恶毒,是不是因为只有证明对方有罪,才能解释自己无情?” 宋相言怔怔看向满眼怒火的温宛,特别委屈,“本小王没觉得公主殿下有罪。” 直到宋相言眼眶红了,温宛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对温弦的质疑硬按到宋相言头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说小王爷,我说的是温弦。”温宛直接拽起袖子抹过宋相言眼睛,“是温弦,她说御南侯府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污点,还说有些事是天注定的,上辈子……” 温宛看着宋相言,神识再次陷入温弦脱口而出的‘上辈子’。 上辈子温弦活下来了,她一定知道的更多! 太子为何会要弑君造反,难道最后的赢家不是他? 车厢对面,宋相言一动不动坐在那儿,等半天也不见温宛把袖子从自己眼睛上挪开,好在温宛只捂住一只眼睛,于是某位小王爷睁开另一只,指间空隙,温宛的脸落在他瞳孔深处。 肌肤娇嫩,美目流转,桃腮带笑,倾城无双。 只这一眼,望尽了毕生温柔。 马车颠簸,温宛抽回神识,袖子朝前一抹。 呃…… 鲁县不大,酉时入夜连主街都无光亮。 黑沉沉的夜,仿佛浓墨洒在无边天幕,连星星都被掩盖住微芒。 鲁县东南有个荒废的义庄,距离主城十里地,犹如孤碉坐落在大片竹林前。 义庄里,烛火如豆,忽明忽暗照着木板上覆着尸体的糙布,糙布年久,裂出数道口子,下面的尸体早就腐蚀风干,只剩下具具白骨。 义庄中间,一妇人穿着粗布衣裳正用铁铲挖坑,土硬,铁铲每次只铲出一小撮。 妇人柔弱,挖了十几下额间渗出细密汗珠,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微红脸颊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出几分妩媚。 在她旁边木架上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瞎了一只眼,瞎的那只眼睛结了一层白翳,另一只眼睛上竖着一条刀疤。 男人脚下踩着被他刚从木架上推下去的尸骨,手里提着酒壶。 他一边看着妇人,一边朝嘴里猛灌烈酒。 啪- 酒壶被狠狠摔到地上,男人拿起砍刀,突兀斩向妇人脖颈! 然而刀刃贴在妇人脖颈时忽然停下来。 妇人面不改色,继续挖坑。 “想要给黑虎堂三百余弟兄报仇,就过来一起挖。” 男人仅剩的一只眼瞬间充斥血丝,咬紧牙,下颚咯咯作响,“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是晏舞。” 母亲节快乐~~~ 第六百九十六章 他们来了 男人没有移开刀刃,眼里闪出凶光。&lt;/p&gt; “你当我是傻子!如果你是晏舞,当年周言煊诬我大哥杀你时你为何不出现?如今整个黑虎堂被周言煊杀的就只剩我彭晋一人,你这个时候出现叫我报仇?我倒不如杀了你,提着你的人头去见周言煊,让他后悔一辈子! ”&lt;/p&gt; 半个月前,彭晋被人追到行踪,危急时刻眼前妇人救他一命。&lt;/p&gt; 妇人自称晏舞,拿出只有黑虎堂堂主才有的黑虎令,彭晋这才一路与她来到这里。&lt;/p&gt; 自称晏舞的妇人仍在卖力铲土,“其一,诬你大哥杀我的人并不是周言煊,是梁帝周平渊,其二,我被周平渊囚于暗牢三十余年一个月前才逃出来,如何早早澄清误会?其三,周平渊借小凉王之手杀你黑虎堂三百余兄弟,周言煊是刀,你找刀报仇还是找人报仇?”&lt;/p&gt; “你既被周平渊囚于暗牢三十余年,为何刚逃出来就能找到我?”&lt;/p&gt; 土被一铲一铲撅起,晏舞的眼睛从那个坑移到彭晋身上,冷冷一笑,“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能力?”&lt;/p&gt; 叮-&lt;/p&gt; 铁铲碰到硬物,晏舞瞬间低头,眼中一亮,立时扔了铁铲蹲下去。&lt;/p&gt; 彭晋砍刀架住晏舞脖颈,眼中迟疑。&lt;/p&gt; “彭晋,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你死,要么周平渊死。”晏舞虽已是四旬妇人,脸上有些皱纹,可骨子里散出来的气质带股狠劲儿。&lt;/p&gt; “你能叫周平渊死?”彭晋不以为然。&lt;/p&gt; 晏舞眼神愈黑,“我能叫他生不如死。”&lt;/p&gt; 彭晋犹豫片刻,收回砍刀。&lt;/p&gt; 晏舞立时蹲下身,用手去拨浮土。&lt;/p&gt; 随着浮土拨净,彭晋看到一个纯金方盒,盒子巴掌大小,晏舞拿起方盒小心翼翼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唇角勾起一抹诡异微笑,连眼睛里的光都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凉。&lt;/p&gt; “那是什么?”彭晋见晏舞将盒盖扣紧,狐疑问道。&lt;/p&gt; 晏舞起身,将方盒揣进袖兜,“地图。”&lt;/p&gt; 彭晋皱眉,被刀疤截断的左眉显得格外狰狞,“什么地图?”&lt;/p&gt; “能让周平渊坠入无间地狱的地图。”&lt;/p&gt; 晏舞收好地图刹那,吹熄白烛,“他们来了!”&lt;/p&gt; “谁?”&lt;/p&gt; 彭晋跟了晏舞一路,这一路他发现眼前妇人太精明,精明到有人追杀,他们却可以一路无阻从梁国到鲁县,所有事似乎都在这妇人意料之中。&lt;/p&gt; 义庄内有条密道,是晏舞临时找人从竹林另一端挖进来的,那些挖密道的人全都丧命于此。&lt;/p&gt; 这会儿晏舞带着彭晋从密道离开,十数息间三个黑衣人赫然出现在义庄。&lt;/p&gt; 几乎同时,外面传来马蹄声。&lt;/p&gt; 义庄外面空场,马蹄声来自不同方向,自东是萧臣纵马而至,银鞍白马,身姿挺拔,锦蓝色大氅在暗夜中随风舞荡,猎猎作响。&lt;/p&gt; 自西是三辆马车竖列疾驰,随着第一辆马车戛然歇止,三辆马车皆停在义庄外。&lt;/p&gt; 车帘掀起,一袭白衣的苏玄璟从车厢里走出来。&lt;/p&gt; 浩渺苍穹,遮月乌云被风吹出一道裂痕,月束将云边镀上层层皎白光芒。&lt;/p&gt; 义庄前,萧臣与苏玄璟两两相望,彼此目光里皆蕴着不动声色的排斥跟警惕。&lt;/p&gt; 萧臣翻身下马,苏玄璟走下马车时后面两辆马车里同时出现十位身着黑色劲衣的高手。&lt;/p&gt; 二人同时走向义庄那扇残败不堪的木门,两扇门板经风吹雨淋早已失了最初的颜色,其中一扇悬在半空,风吹时吱呦作响。&lt;/p&gt; 风阴冷,周遭透着难以言说的诡谲气氛。&lt;/p&gt; 萧臣与苏玄璟并肩而行,至门前,两人同时推开门板!&lt;/p&gt; 顷刻间,强大劲气挟带纯粹力量呼啸荡出!&lt;/p&gt; 萧臣猛然后退之际甩出袖间墨鲲,另一侧早有黑衣人挡在苏玄璟面前护他周全。&lt;/p&gt; 二人站定时义庄内三个刺客以迅雷之速闪出。&lt;/p&gt; 剑锋起,其中一人手持流星锤直击萧臣!&lt;/p&gt; 余下二人同时出招,长剑如龙迅速冲散护着苏玄璟的十个黑衣高手。&lt;/p&gt; 面对杀局,苏玄璟迅速后撤至马车前沿,深邃黑目紧紧盯住眼前战势。&lt;/p&gt; 萧臣手中墨鲲是宝剑,被一对流星锤砸锁刹那迅速抽离,剧烈摩擦迸射出耀目火花!&lt;/p&gt; 墨鲲再刺,萦绕在剑身上的白色剑气受萧臣内力加持疯狂扩张,犹如蛟龙出海,朝黑衣人霸斩而出。&lt;/p&gt; 与此同时,苏玄璟所带十个黑衣人将两名刺客困在中间,然而细看,那十个黑衣人并没有抢占上风。&lt;/p&gt; 刺客用剑,其中一柄青色长剑带着磅礴力量挥斩,剑招变幻莫测,剑气鼓荡,斩一人头颅时连苏玄璟都能感受到那股剑气的冷骇。&lt;/p&gt; 大意了!&lt;/p&gt; 另一侧,黑衣人手中流星锤带着呼啸怒意再次砸向墨鲲,萧臣躲闪之际另一只横飞在外的流星锤骤然回击,寒煞之气自背后袭来,萧臣双足顿地,身体在短促时间里倏然扭转。&lt;/p&gt; 几乎同时,墨鲲回旋搅动回击而来的流星锤柄,巨大铁锤受剑气操纵砸向其主!&lt;/p&gt; 轰-&lt;/p&gt; 高手对招只在瞬间,流星锤生生砸中黑衣人胸口,臂断骨折,肋骨一根根被震碎。&lt;/p&gt; 倒飞出去的黑衣人未及坠地,凉薄寒意顷刻而至,墨鲲如电,猛然穿透黑衣人咽喉!&lt;/p&gt; 噗-&lt;/p&gt; 剑回,一蓬血雾自黑衣人颈间喷洒,鲜血四溅!&lt;/p&gt; 眼前场景令苏玄璟陷入巨大的震惊里,他素来知道萧臣武功高强,当日萧臣助温宛的那一箭震惊四座,可他不知道萧臣武功可以厉害到这种地步,三个刺客明显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带来的十个黑衣人肉眼可见折损,现下只余五人,萧臣却凭一己之力诛杀一人!&lt;/p&gt; 这身武功只怕搁在大周武将里也足能排到前十。&lt;/p&gt; 另一侧,手持青剑的刺客见同伴殒命大怒,剑气骤然折转,劈向萧臣。&lt;/p&gt; 萧臣无惧,墨鲲再起!&lt;/p&gt; 青剑直击,剑身上无数条犹如青色小蛇的纹路随剑气浮动,汇聚成青色巨蟒,张起血盆大口,吞噬而来!&lt;/p&gt; 萧臣俊冷面容露出一丝轻蔑,身形朝前重踏,落足之处,尘土崩飞,墨鲲骤起,惊人的爆发力使得黑色剑气包裹下的长剑好似蛟龙出海,一啸冲天!&lt;/p&gt; 不管是刺客还是萧臣,他们速度太快,苏玄璟视线里青黑两道剑光猛然撞击,刺目光亮令他本能闭上眼睛。&lt;/p&gt; 待他再睁眼时,刺客胸口被墨鲲洞穿。&lt;/p&gt; 几乎同时,苏玄璟所带黑衣人,全数覆灭……&lt;/p&gt; &lt;/p&gt; &lt;/p&gt; 推荐:&lt;/p&gt;&lt;style&gt;.reend a{font-size:15px;color:#396dd4;padding:0 10px}&lt;/style&gt; 第六百九十七章 抓紧了! 月光又被乌云掩住,浓重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里,连呼吸都带着粘稠。 萧臣持剑背转,墨鲲在手,强悍剑气贴于剑身,翻滚如无间地狱里炙热的岩浆,充满着肃杀。 最后一个刺客见势不妙,倏然遁离。 萧臣飞纵而往,落于义庄屋顶时背后传来急促呼声。 “魏王殿下!” 萧臣回眸刹那,眼中惊骇。 只见苏玄璟周围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几十条色彩鲜艳的小蛇,各自吐着蛇芯。 说好听些,这些蛇颜色如同彩虹,没有月光都能自己发光,说难听些,这些都是剧毒的蛇! 苏玄璟不会武功,面对即将包围自己蛇群他连后退的机会都没有! 嘶- 嘶-嘶-嘶- 包括萧臣坐骑,四匹骏马仿佛感受到威胁,四蹄不安躁动踩踏,毒蛇窜起,狠狠咬在马腿上。 四匹骏马受惊狂奔,可也不过是数息,骏马轰然倒下,抽搐痉挛! 马匹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苏玄璟站在原地,额头渗出冷汗水,“魏王殿下……” 一条小蛇绕上苏玄璟鞋面,缠枝一样攀爬。 义庄屋顶,萧臣脚下亦有毒蛇出现。 他目厉,墨鲲如电于身前劈出一道沟壑,无数蛇身被斩断,溅起的蛇血与毒液混合落在青白砖瓦上,恶心的让人反胃。 毒蛇数量不减反增,铺天盖地! 萧臣心骇,知此处不易再留,倏然转身。 “魏王!”苏玄璟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惊恐,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数条毒蛇攀上白色衣袍。 萧臣再次回转,脑海里,前世场景再现。 苏玄璟身着一袭白衣站在城头,白衣随风飘荡,那张脸冷漠如霜,数十弓箭手居高处将他围在中央。 他知身陷陷阱,就只有一个要求。 ‘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可她,不愿见你。’ 那声音如寒山巅峰的冰锥,至今想起来都会让人从心底溢出绝望。 万箭齐发,铺天盖地就像眼前狂涌的毒蛇! 地面,苏玄璟目光紧紧盯住萧臣,冷汗滴落,额头青筋迸起,毒蛇已经缠上他脖颈,生死只在屋顶那个男人一念之间! 谁会无惧生死? 他少年得志,身居吏部尚书! 他半生风流,却没娶到最爱的女子! 他壮志未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意在大周宰相! 上承天子,调理阴阳,下统百官,以驭万民,他苏玄璟还要创造属于他自己的辉煌! 可是,他得活着! 阴风起,竹林深入发出阵阵呜咽,沙沙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听的人毛骨悚然。 萧臣仿若雕塑站在那里。 回忆中画面定格,他倒仰,蔚蓝天际上飘过几片白云。 那是他的一生…… “萧臣-” 缠颈毒蛇吐着血红蛇芯猛袭过来,苏玄璟陡然闭眼,厉声嘶喝! 咻-咻-咻- 数枚银针飞射瞬间,那抹锦蓝色身影倏然飞跃,苏玄璟还没反应过来双足已然离地! 几乎同时,一条黑色腹蛇从地面直窜向苏玄璟。 轰- 苏玄璟恐惧闭眼刹那,墨鲲祭出杀招,数条毒蛇被拦腰斩断。 “抓紧了!”萧臣声音嘶哑,单手扯住苏玄璟腰间系带,另一只手连续甩动墨鲲,强悍剑气硬是斩出一条出路。 苏玄璟突兀抱紧萧臣腰际,蛇血喷溅,落在他脸上还是温热。 一路厮杀,萧臣硬是带着苏玄璟冲出蛇群包围,逃出义庄…… 刑部,雅室。 温宛从大理寺离开后遇到郁玺良。 祖父找她。 “宛儿,知道为何今日公堂不管是战幕还是祖父,包括你郁教习其实都不是很关心笔迹鉴定的结果吗?” 温宛白天就在贤王府,她注意到这一点,心里所想无非是老一辈人心理素质好,她反正几起几落。 门口处,郁玺良抱剑靠在墙壁上,咳嗽一声。 温宛摇头,“祖父真的不关心?” “所有人都不承认复本出自展池之手,秦熙自然会放大招,他目的不是告我,是告赢我。”温御坐在黄檀木椅上,目光深沉,“所有人都承认复本是展池亲笔所写,那就往下审,秦熙如何知道你二叔是展池的儿子?当年长平一役还有诸多疑点,凭你战伯伯那点本事,拉锯拉到小凉王反梁帝毫不吃力。” “祖父什么都知道?”温宛诧异。 温御看了眼郁玺良,“你郁教习与魏王殿下时刻保持联系,该知道的祖父都知道。” 温宛不禁扭头,郁玺良又咳嗽一声。 “宛儿,祖父叫你来是想告诉你,其实祖父希望鉴定结果是后者,祖父想这个案子往下审,希望这个案子到最后能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不是因为梁国变天展池才无罪。”温御在自己孙女面前表现的十分稳重,“宛儿,祖父相信展池没有背叛,那么这个案子细查下去一定会找到疑点,凭你战伯伯跟你郁教习,这事必成。” 温宛回头,看向郁玺良的眼神里充满崇拜。 郁玺良连着咳嗽三声。 “他郁教习,你要是染了风寒就出去,莫传染给我们!”温御嫌弃道。 温宛担心,“教习染了风寒?要不要通知小王爷?” 四目相视,郁玺良勉强裂开嘴挤出笑脸,“无碍。” “宛儿。” 温御拉回温宛,“案子的事你莫再插手,祖父有更重要的事交代你去办。” “什么事?” “秦熙手握重兵,待真相大白一日我怕狗急跳墙。”温御告诉温宛,皇城驻军分北衙禁军跟南衙禁军,南衙禁军在孔威手里,北衙羽林营在郑钧手里,神策军在戚沫曦手里,剩下英武军跟射生军在秦熙手里,倘若案件审到最后证实秦熙才是与梁国勾结的叛徒,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温宛不以为然,“祖父怀疑秦熙会反?两营军不过六万人,他不敢。” “宛儿,秦熙在皇城只有六万人,他这些年在周梁边境安插的驻军统帅有七人,手下拥兵十五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温宛凝眸,片刻惊骇,“如若秦熙事败带着萧昀逃到边境,往后退他可助梁帝对战小凉王,往前进,他可借梁帝之势……另立门户。” 你是萧臣,救不救……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不要什么事都告诉温宛 鱼急撞网,狗急跳墙。 像秦熙那样的重臣,如若败北岂会善罢甘休。 温宛得温御提醒,立时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夺嫡不比其他,须斩草除根。 雅室里,温宛离开后温御把郁玺良叫到自己身边,“刚刚本侯与宛儿说话,你咳嗽什么?” 郁玺良以为温御诚心求问,发自肺腑,“温侯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告诉县主。” “是本侯告诉的?”温侯冷眼扫过郁玺良,“当初是谁抱着魏王在桂花树下啦啦一通说,再说不告诉宛儿难道告诉你?你与戚沫曦是金兰之交?” 郁玺良,“……” “你能说服三皇子鼓动孔威?” 郁玺良。“……” “你知不知道戚沫曦是神策军主帅,南衙军在孔威手里?” 温御越说越骄傲,“你当本侯孙女这两年是白混的?礼部尚书是沈宁,那也是宛儿的金兰,这些年秦熙与梁帝往来书信必然通过鸿寿寺,我大周与鸿寿寺有密切关联的只有礼部,秦熙勾结大梁的确凿证据,还得宛儿找。” 根深蒂固的偏见终于在此刻有了一丝松动,“照侯爷这样说,县主这两年的确……” “郁教习-” 温宛去而复返,手里拎着治风寒的汤药。 整整一大碗! 有些敬爱发自肺腑,有些嫌弃深入骨髓…… 鲁县,萧臣与苏玄璟脱离危险后回到客栈,烛光微闪,灯火如豆。 桌案对面,萧臣无语拭擦墨鲲,鲜血染透抹布隐隐有血腥味儿弥漫在房间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刚刚发生的惨烈厮杀。 苏玄璟端直身形坐在座椅上,面色苍白,心有余悸。 气氛莫名低沉,苏玄璟落在膝间的拳头忽的攥紧,“魏王殿下为何救我?” 萧臣动作停下来,缓缓抬头。 “推己及人,如果换做是我,同样境遇我未必会救魏王。”苏玄璟坦言,“并非因为温宛,魏王救过歧王又与三皇子交好,你我总有一日会站在对立面。” 萧臣看着眼前的苏玄璟,与上一世站在城墙上的苏玄璟并没有什么不同。 冷血,薄情。 能在蛇群中间静立不动,又是超乎寻常的理智。 “温侯案在审,战幕派你离开皇城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为温侯,基于此,本王不会见死不救。”萧臣淡漠开口,停顿下来的手继续抹过剑身。 “妇人之仁如同匹夫之勇,对魏王殿下并无帮助。” 苏玄璟彻底从刚刚的恐惧中镇定下来,“但是这一次,苏某不会让魏王觉得救我是失策,我欠你一条命,自会还你。” 萧臣停下手里动作,墨鲲入鞘瞬间苏玄璟那张充满自信跟骄傲的面容映衬在剑身上,萧臣目色深沉。 不是一条命。 苏玄璟,你欠我的不是一条命…… “魏王为何会在那时出现在义庄?”苏玄璟颇有些‘大恩不言谢’的意味,没有再提萧臣对他的救命之恩。 萧臣将墨鲲收于袖内,“晏舞。” “果然。”苏玄璟意会开口,“果然魏王也得到消息,冒昧问一句,魏王几时得到的消息,就只得到这一条消息?” “本王入鲁县两日,今日酉正得到消息称晏舞出现,酉时一刻到义庄刚好碰到苏公子。” 萧臣目光平静看过去,“酉正鲁县关闭城门,苏公子刚入城门即刻赶过来,想必你也同样得到消息,然而与苏公子同行有三辆马车,随你而来的马车却只有两辆,剩下那一辆,苏公子派去何处了?” “除了晏舞,苏某同时得到消息,梁国周言煊已入我大周地界,苏某将人派过去保护,以防万一。”苏玄璟并未隐瞒。 酉正,萧臣亦得到这个消息,遂将卓幽派离鲁县。 萧臣相信苏玄璟派过去的人手里,必然有苏玄璟想要拉拢周言煊的亲笔信,卓幽手里自然也有他的亲笔信。 “本王酉正时分亦同时得到这两则消息。” 萧臣音落后,房间里陷入沉寂。 半晌后,苏玄璟眉头紧皱,“魏王以为两则消息是有人故意发给我们的?” “不是我们,是各方。” 萧臣缓缓道,“而且是同时,因为你没到,那人还刻意等了你两日。” 苏玄璟表示认同,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将入城门。 “魏王以为,发消息的人是谁?” “苏公子猜不到么?”萧臣反问。 苏玄璟眼中多出几分自信,“晏舞。” 萧臣微微颔首,“本王若是没猜错,各方有你我,剩下两拨应该是梁帝跟秦熙,你我救人,梁帝跟秦熙,杀人。” “苏某很想知道,那群蛇是哪一拨人。”苏玄璟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萧臣看着苏玄璟眼中闪出的狠戾,又仿佛回到前一世。 前世他虽人在朔城,皇城消息亦多半知晓,苏玄璟为宰相,但凡朝中明里暗里得罪过他的人都会慢慢消失,没有一个人例外。 “失踪三十几年的晏舞忽然在这个时候出现或许是巧合,可她出现在鲁县绝对不是。”萧臣摒弃前世之殇,“毋庸置疑,她引我们过来是在告诉我们,她知道长平一役真相,只要找到她,真相就能大白。” “她会再发消息出来?”苏玄璟挑动眉梢。 萧臣摇头,“不会,那两则消息传出来之后不就引来杀手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不会冒险再传消息。” “所以,我们要主动找她?”苏玄璟看向萧臣,微微眯起眼睛,“魏王殿下可知,我们该去哪里找她。” 萧臣起身,“走罢!” “苏某怕蛇。”苏玄璟亦起身,眼睛落在萧臣身上。 “在你我眼里,晏舞更重要,但在秦熙跟梁帝眼里,小凉王才是眼中钉。”萧臣虽未明说,可意思十分明显,留在鲁县的杀手多半是没有脑子的,有脑子的都去截杀周言煊了。 “魏王殿下邀我前去,若有危险可不算你救我。”见萧臣走出去,苏玄璟立时跟上。 萧臣突兀停下来,眼中冰冷,“算,本王也未必会再救你。” 未及苏玄璟反应,萧臣背转身形大步走出房门,只留下一句话。 “去与不去苏公子自己考虑!” 第六百九十九章 游戏才刚刚开始 鲁县荒郊,乱葬岗。 夜雾起,残骸遍地的乱葬岗连飞禽走兽都避而远之,有几只秃鹫在刁啄腐烂的尸体,偶会发出声音,气氛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自义庄离开后,晏舞带着彭晋依照他们事先规划好的路线藏于乱葬岗的深坑,当年黑虎堂盛极一时,彭晋也算是贼匪当中的佼佼者,如今可能是老了,也可能是这些年被无处不在的追杀吓的草木皆兵,每每听到动静都要探头出去。 反倒是坐在他对面的晏舞,双目微阖,显得尤为平静。 彭晋退回坑里,“我不明白,你要想见萧臣跟苏玄璟,我们为何不在义庄等?” 晏舞缓慢睁开眼睛,“义庄暴露了。” “那你又为何在那里留下线索?”彭晋疑惑问道。 夜雾渐浓,湿意更重。 晏舞鬓角发丝湿漉漉帖服在脸上,“以萧臣跟苏玄璟的智慧,他们一定会比另外两拨人更快折回义庄且找到线索,而且,他们不会把线索留给接下来的人。” 彭晋听的糊涂,“何必这么麻烦?” 在彭晋看来,晏舞既然想见就直接去见,搞这种神神秘秘的动作简直多此一举。 晏舞冷笑,神色傲然,“你能躲过朝廷通缉令跟小凉王的追杀,凭的可不是本事,像你这般鲁莽行事,早死一万次了。” 彭晋不以为然,“不凭本事,那能凭什么?” “运气。” 晏舞瞥了他一眼,话题陡转,“我将‘晏舞在义庄’及‘小凉王已入大周边境庐郡’两条消息同时放出去,目的有二,其一,确定各方势力更在乎哪一条从而判断他们的动机,结果萧臣跟苏玄璟出现在义庄,说明比起救小凉王,他们更在乎大周皇城正在审的温侯案,梁帝跟秦熙派来的杀手不堪一击,说明他们将更智慧的人派去截杀小凉王,……他们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死局,杀死周言煊才是终结。” 彭晋知道的内幕有限,所以他听不懂。 “梁帝要杀小凉王?他们兄友弟恭啊!” “弟恭,但兄未必友。” 晏舞不顾深坑里泥土潮湿,整个身子背靠过去,“周平渊曾说过一句话,治天下的前提,须得天下,他能在老梁帝有意改立太子周言煊的情况下依旧稳坐太子之位,且令周言煊臣服,令半数朝臣忠心,你当他是什么善类。” 深黑夜里,白雾迷蒙,晏舞那双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幽冷光芒让彭晋愈冷。 彭晋还是疑惑,“你为何要将我们跟小凉王的行踪暴露出去?” “暴露我们的行踪,是让梁帝恐惧,暴露小凉王的行踪,是让周平渊因为恐惧攀升起来的杀心,有用武之地。”晏舞望着幽暗夜空,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周平渊,游戏才刚刚开始…… 此时义庄,萧臣与苏玄璟再次出现。 庄外十三具尸体一具不少,蛇尸遍布。 萧臣最先踏进义庄,苏玄璟紧随其后,哪怕蛇群散尽,那些留在义庄里的蛇尸还是会令人作呕。 义庄年久失修,残垣断壁,因为刚刚打斗过里面一片狼藉,尸骸遍地,好在都是干尸,腐臭味道没有那么严重。 萧臣自左侧开始寻找可疑之处,苏玄璟转到右侧,“魏王殿下既然猜到小凉王会受伏击,为何不亲自过去营救?这于魏王殿下,可是大好时机。” “苏公子不也没去么。”萧臣仔细观察墙壁上是否有留画的痕迹,冷冷说道。 苏玄璟不以为然,“苏某以温侯案为主,小凉王不比晏舞,对案件有直接帮助。” 萧臣闻言转身,看向苏玄璟,“晏舞是小凉王心头挚爱,苏公子若能护晏舞周全,在小凉王面前便是有恩,倘若不幸,小凉王遇刺身死,晏舞依旧可解温侯案之危,比起与周言煊汇合,苏公子当然会选鲁县,纵不能两全其美,还能堵死一头。” 苏玄璟未料萧臣竟然猜到他的心思,且毫无遮掩的说出来,一时竟有些无语,“推己及人,魏王殿下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 这句话,苏玄璟有意点明萧臣也是这个心思。 萧臣没有反驳,目光从苏玄璟脸上移开,稍稍抬头向上看过去。 苏玄璟几乎同时感受侧颊一凉,似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滴下来。 一瞬间,苏玄璟汗毛倒竖,心弦紧绷。 “什么东西?” 苏玄璟一动不动,看向萧臣。 萧臣漠然回他一眼,转身继续搜找线索。 苏玄璟对蛇了解不多,但三匹骏马在蛇群围攻下顷刻毙命的场景太过震撼。 又有温凉液体滴落,苏玄璟余光瞄到液体呈红色,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他抬头,分明看到半条蛇尸卷在梁柱上,不由狠吁出一口气,“魏王殿下何必吓我。” 萧臣不理苏玄璟,左侧墙壁跟摆放尸体的木架皆无线索。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义庄中间的地面有被挖铲的痕迹,于是走过去。 果然,萧臣随手拿起一根尸骨拨动,土质松软的确有人翻动过。 苏玄璟见状靠近,“很奇怪。” 萧臣抬头。 “这一滩蛇血里,有未沾染蛇血的残土。”苏玄璟冷肃道。 萧臣没有说话,利用手里尸骨将土拨开,随着残土越来越少,里面赫然出现一个灰瓮。 无论颜色,质地还是形状,都说明此物乃装殓骨灰之用。 “那滩蛇血里,有未沾染鲜血的残土说明厮杀之时晏舞一定躲在暗处观察,待我们离开她又出来,将此物埋于深坑,等我们来找。”苏玄璟自信开口,“如若苏某没猜错,晏舞此刻应该藏于城内扎纸铺子里,鲁县方寸之地,想必城里的扎纸铺子不会多,魏王殿下与我,分头找?” 萧臣将灰瓮交到苏玄璟手里,“本王出城,去与不去苏公子自行考虑!” 眼见萧臣走出义庄,苏玄璟不由转身,视线里不是枯骨残骸就是满地蛇尸,还有手里那物,一阵阴风刮进来,苏玄璟莫名抖了抖身子。 “魏王等我!” 苏玄璟并非有意粘着萧臣,只是他带来的人尽数被杀,哪怕他已经传出消息,可他的人最快也要明日卯时才到。 暂时委曲求全,亦是无奈之举…… 第七百章 这就去找我妹! 距离之前案审规定的五日之期,还剩下三日。 温宛足足忙了两日,直到第三日才有时间找宋相言与她一起出来逛一逛。 怀德坊是东市第一大坊,四面立邸,东西交错,主街左右是数不胜数的店家商铺,其中有一家装修豪华的商铺,叫笔砚斋,专门售卖笔墨纸砚,顺带摆了些字画古玩代卖。 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一走一过,看起来毫不起眼。 车厢里,温宛刻意指向那家笔砚斋,“小王爷对这家商铺有印象吗?” “戚枫所用笔墨多半出自这一家,怎么了?”宋相言坐姿奇特看向温宛,这几日他也没闲着,笔迹鉴定的事落到無逸斋百里放身上,以他的身份想叫百里放给温御放水根本没戏,但他家宋真有希望,不都说做学问的人惺惺相惜么。 他家宋真也是做学问的人,而且在大周朝有那么一句俗语,南真北放。 宋真身为翰林院院令,以攥书修书为本,旨在让后人看到大周朝的盛世富足,百里放身为無逸斋院令,教书育人,为大周朝廷源源不断输送文官武将,在市井百姓眼里都是做大功德的人。 所以宋相言就想着让自己父亲出面,说服百里放睁只眼闭只眼。 当时场景是这样的,某位小王爷才开口,还没等他家宋真说话,就被他家公主大人揪着耳朵拎出去。 接下来的恩怨就不仅仅是某位小王爷坑爹,还有套路他娘! 那一夜宋相言被困在黑白相阵里打到屁股开花才被放出来,之后连夜被马车送回大理寺,短时间内宋相言回家无门。 马车已经驶离笔砚斋,温宛告诉宋相言,她在查甄泽,礼部专门负责梁国事宜的司务官。 “我找人查过甄泽,甄泽祖籍庐郡,五年前科考入朝为官时就在礼部任职,父母未随他入皇城扎根,现仍在庐郡,所以甄府除了他便只有一个管家,十几个下人。” 温宛见宋相言双手搥住座板,支撑着屁股不挨到座板上,颇为愧疚,“小王爷要么趴着?” “我没事……” 咣当- 车轱辘压到碎石上,一阵颠簸,宋相言要紧牙根才没让自己‘嗷’的一声叫出来。 “我还是趴着罢!” 温宛也没想让宋相言带伤陪她‘闲逛’,实在是她没入大理寺,看到宋相言这般的时候他已经上车了。 “小王爷真没事?”温宛关切问道。 宋相言抬起头,表情严肃,“甄泽的问题是大问题,你往下说。” “我查过甄府每一个人,包括甄泽近两个月行踪轨迹,发现甄府买米会到裕田米行,买成衣会到锦绣坊,买茶会到聚茶座,简单说,甄府所有吃穿用度所需,都会避开秦熙四个女婿麾下所有产业。” 宋相言趴在座位上,低头不语,似在深思。 他这种受点小伤就趴下来会不会有失男子气概? 思及此入,宋相言强撑身体坐起身。 温宛,“……小王爷……” “甄泽这是一点线索也不给我们留。”宋相言咬咬牙,屁股贴在座板上,暗暗的倒抽一口凉气。 温宛继续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巧在我昨日得到消息,甄泽前日去了廷擐坊。” 宋相言诧异,“他信奉何教?” 整个大周皇城的人都知道,东市廷擐坊多处建庙,大大小小庙宇三十几座,除了儒释道,还有一些独具特色的信仰,像是无柳,天仙,撒喜都有自己的庙宇。 温宛指出甄泽每月都会到廷擐坊的梵刹庙,有时每月两次,有时每个月三次。 “你是想说,甄泽与梵刹庙里僧人有来往?据我所知,梵刹庙里的僧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宋相言单手搥住座椅,另一只手抠住侧窗窗棂,用以控制屁股与座板接触的面积跟深浅。 温宛点头,“僧人虽多,但是唯独有一位僧人,每一次都会在甄泽去过梵刹庙之后才会出入寺庙,不是一年里每个月,是五年里每个月。” 这就不是巧合了。 宋相言看着温宛,等着她往下说。 “那个僧人叫慧明,在梵刹寺出家十载,按道理他必然一心向佛。”温宛美眸微暗,“可是每次从梵刹庙出来之后,十次有三他会到刚刚那家笔砚斋,购买笔砚斋里一种特殊材质的纸张。” “什么材质?”宋相言听的有些紧张,狐疑道。 “硬黄纸。” 宋相言好歹也是宋真之后,这个考不住他,“怎么现在还有店家卖这种纸?这种纸已经很少见了。” “不是很少见,自从黄麻纸问世,这种制造繁复成本又高的硬黄纸已经销声匿迹,十有九家店主都不会再卖这种纸。”温宛肃然道。 宋相言越发好奇,“他买这种纸做什么?” “虽然这种纸在大周朝十有九家不卖,但在梁国十有九家都有,因为硬黄纸是阎祖派专画符箓用纸,在梁国,百姓信阎祖居多。” 温宛说到这里,宋相言终是听出门道,“你怀疑慧明是潜藏在梵刹庙的梁国细作?他真正信奉也不是佛教,是梁国阎祖一派!” “确切说,是专属于梁帝的细作。” 温宛告诉宋相言,“梁帝有密信会传给慧明,秦熙有密信会传给甄泽,慧明与甄泽互通,慧明通过笔砚斋把消息传回梁国,只要我们查到甄泽与秦熙之间有所关联,这条链即完整。” “如果是真,他们这也太小心了!” 宋相言双手酸麻,干脆站起身,双手拽住车厢上面的横木,想了想,“这事儿你应该去找沈宁,甄泽跟秦熙的小动作,必然在礼部官衙。” “祖父的案子与礼部无关,我怕我单独去找沈宁会让秦熙起疑,所以这事儿还得小王爷把话传给沈宁,叫她务必查出此事。” 祖父说秦熙老奸巨猾,万事谨慎。 提到沈宁,宋相言嘴一撇,“本小王最近不是特别想见到她。” “可是这件事太重要,耽误不得。” 温宛仰头看向宋相言,眼睛里闪着小星星,“小王爷,求你了!” 居高临下,温宛的模样落在宋相言眼里,有点可爱,像是撒娇。 这谁受得了。 “本小王这就去找我妹!” 第七百零一章 我便给你真相 鉴于温宛意会,宋相言知晓郁玺良身染风寒,碍于自己屁股受伤他没有第一时间赶去刑部探望,但叫十二卫首上官宇带着汤药跟补品到刑部寸步不离照顾。 以往刑部官衙,官员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自打温御住进来,郁玺良负守卫之责,战幕还时不时出现,刑部几个官员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出现在后院,但凡是谁叫这三个人看一眼,都有种东窗事发的赶脚。 人活在世上,谁还没有点儿秘密。 这会儿上官宇将汤药摆在郁玺良面前,紧接着单膝跪地,大概意思是如果郁玺良不喝药,不吃完补品,上官宇就一直跪,不能起来。 看着食盒里大大小小的汤药罐子,郁玺良对温宛的固有印象又加深几分,他那几声咳嗽听在温御耳朵里就是提醒跟嫌弃,怎么到温宛耳朵里就成染了风寒! 战幕来了,大清早就过来找温御密谋,郁玺良边喝药边朝屋子里瞧,刚刚那会儿里面动静不断,这才消停一会儿,看来意见很是不统一呵! 正如郁玺良预料那般,战幕不想节外生枝。 这案子不必往深了研究,就用笔迹鉴定拖着秦熙,待小凉王那边有动静,大势高于真相,秦熙勾结梁帝,那就是贼喊捉贼,届时案子怎么审丁展池都是功臣! 温御不同意,“战军师为何一定要让案子停留在笔迹鉴定上?就算百里放鉴定出复本是展池所写怎么了?秦熙如何知晓温谨儒是展池的儿子,这案子得往下审,我们得逼着秦熙把底牌亮出来。” “不可。” 战幕忍住脾气,“太过激进,事情就复杂了。” “案件本身复杂,审案如何能追求简单?百里放的本事我知道,他验出什么就是什么,军师莫插手。”温御决绝道。 战幕忍无可忍,愠怒低喝,“我想了整整两日才想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能叫百里放老老实实呆在無逸斋里别出来,你叫我莫插手?” “嗯,你也歇歇。”温御丝毫不妥协。 战幕大怒,“你叫我歇歇?” “战哥要真想帮我就帮我查清当年真相,如果只是想帮我脱罪,那不需要。”之前笔迹鉴定对温御来说并无信服力。 那个时代的人,多半更相信那个时代的能人。 温御不是看低董辛跟商楚程他们,只是后起之秀终究少了些权威,更何况有局势跟人心掺杂在里面,他们的结果并不纯粹。 事实也是如此。 “真相真相,你敢保证真相是你希望看到的?”战幕怒拍桌案,他这一片用心良苦都喂了狗! 温御点头,“只要是真相,我就希望看到!” “这是你说的?”战幕冷冷看过去,像是鼓足了劲儿,等着温御服软。 温御深知此案离不开战幕,他想赌一把。 赌战幕就算被他气到王八翻背,也不会甩袖暴走。 被偏爱,总是有恃无恐。 “我说的,战哥你别管我了。”温御抬手,“门在那里。” 战幕一股火儿顶到脑门儿,狠狠拍桌,起身大步走向房门。 温御心里默数。 一……二……三! 房门前,战幕脚步骤停,房间里一片死寂。 战幕不回头,也不走! 温御暗暗攥紧的拳头松了松,一脸虔诚看过去,“战哥你说老皇叔怎么会请动百里放?” “先帝手里有一金色龟壳你忘了?”战幕转回身,顺着温御递过来的台阶走回来,板着脸道。 温御恍然,“我记得先帝把那玩意给老皇叔了!” “龟壳多用于占卜之术,金色龟壳可遇不可求,百里放那个迷信篓子做梦都在惦记金龟壳。” 房间里又是一阵死寂,气氛尴尬无比。 “战哥,我只要真相,死我也要死个明白,决不后悔。”温御直视战幕,“魏王殿下已经到鲁县,晏舞的确没死,这事儿有的查!” 战幕微怔,“你怎么知道萧臣在鲁县?” “郁玺良说的,他说萧臣也在为这件事努力。”战幕多智慧,温御多鸡贼。 萧臣出现在鲁县这事儿瞒不住,但这件事从他嘴里说出来,总好过从苏玄璟嘴里说出来。 战幕皱眉,“郁玺良怎么知道晏舞出现在鲁县?” “郁玺良好歹也是神捕……” “他查到的?” “我跟他说的。” 战幕,“……你以后能不能别什么事都跟郁玺良说?” 同样的嫌隙,出现在郁玺良身上。 “战哥,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就一回!”温御恰到好处爆发出自己的情感,眼中饱含神情。 战幕沉默片刻,“你想要真相?” “想要。”温御无比肯定点头。 “那我便给你真相!” 面对眼前这个又无赖又固执的老头儿,终是战幕妥协。 这位三朝元老,一朝帝师,一朝太子师,把他所有的心软都给了他最好的兄弟。 房门开启,正在院中喝汤药的郁玺良下意识扭头看过去,战幕刚好看过来,那一瞬间,郁玺良感受到了赤果果的轻蔑。 嗯? “他瞪我是几个意思?”郁玺良目送战幕离开,有点受伤。 上官宇就很懂事,“他妒忌郁神捕有像小王爷这么孝顺的徒弟,神捕慢慢喝,预定的燕窝马上就能送过来。” 郁玺良,“……” 神冤! 远在鲁县,萧臣在乱葬岗找到晏舞跟彭晋时天已初亮,四人再回城里,义庄方向燃起大火。 荒废民宅有备好的干粮,彭晋将干饼拿起来,每人一块分食。 萧臣没吃,苏玄璟也没有动。 晏舞看着眼前二人,似笑非笑勾了勾唇,“怕我下毒?” “冒昧问一句,夫人是梁国大将晏寐的长孙女,晏舞?”苏玄璟坐在对面,恭敬道。 晏舞眉梢微挑,冷嘲开口,“苏公子还真是冒昧,本姑娘一生未嫁,如何就被称为‘夫人’。” 苏玄璟略显尴尬。 萧臣拱手,“晏姑娘失踪多年,突然出现在鲁县绝非巧合,姑娘可知大周皇城正审的温侯案?” “温谨儒是丁展池的儿子,本姑娘敢说当年之事没有一个人会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晏舞抬起下颚,神色傲然,“我可以随你们其中一人去大周皇城讲明实情,前提是你们其中另一人,得替本姑娘办件事。” 第七百零二章 那就他了! 晏舞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而她提出的条件,是须有人说服且护送小凉王自庐郡转走梁国边陲镇北,与梁将叶雄汇合准备起兵造反,而非入鲁县见她一面。&lt;/p&gt; 得说晏舞所言与萧臣跟苏玄璟本意如出一辙,若非晏舞出现在鲁县,苏玄璟入梁目的就是劝说小凉王反,萧臣着孤千城去见小凉王也是这个意思。&lt;/p&gt; 二人闻言心里皆有疑惑,但都不约而同选择不去追问。&lt;/p&gt; “周言煊此番离开梁都是奔姑娘而来,庐郡距离鲁县不过三日路程,此事由姑娘劝说,当比我二人更合适。”苏玄璟提议道。&lt;/p&gt; 起兵造反不是家常便饭,更何况小凉王至今对梁帝忠诚。&lt;/p&gt; 苏玄璟手里握着的是梁帝与黑虎堂勾结佐证,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证明晏舞被黑虎堂劫持是梁帝所为,但比起晏舞现身说法,总归欠缺太多。&lt;/p&gt; 这一次,萧臣对苏玄璟的提议十分认同。&lt;/p&gt; 晏舞冷笑,“本姑娘若想见周言煊,早就见了,还致于引你们过来?”&lt;/p&gt; 如此反问,显得萧臣跟苏玄璟没有脑子。&lt;/p&gt; “不知晏姑娘可有信物信件之类,需要本王亦或苏公子转交给小凉王?”面对晏舞尖锐冷漠的态度,萧臣不甚在意。&lt;/p&gt; 晏舞看向眼前二人,“待你二人想到由谁护送本姑娘去皇城,又该由谁前往庐郡,再来问我这个问题……”&lt;/p&gt; 咻-&lt;/p&gt; 晏舞话音未落,萧臣倏然甩袖,屋内三人顺着银针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条青色小蛇被银针射中七寸,银针裹挟的劲气震碎蛇胆,那蛇瞬即没了生息。&lt;/p&gt; 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的彭晋登时窜出房门,外面并无蛇群。&lt;/p&gt; 眼下这座废弃宅院已经暴露,晏舞带着萧臣等人从暗门离开,她告诉萧臣跟苏玄璟,狡兔三窟,她在鲁县的藏身地还有两处。&lt;/p&gt; 言外之意,留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lt;/p&gt; 距离公审还有一日,温宛入大理寺时戚枫正在钓鱼。&lt;/p&gt; 池塘旁边,戚枫正要收竿时温宛拎着小凳坐到其侧,“戚少卿继续。”&lt;/p&gt; 戚枫片刻迟疑,“温侯的案子县主莫心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各方都在努力想办法。”&lt;/p&gt; “祖父那件案子我不急,我急的是结案之后有人狗急跳墙。”温宛身前有一根闲置的鱼竿,她轻轻握起。&lt;/p&gt; 钓鱼是件特别考验人意志力跟忍耐力的事,戒粗戒急,戒满戒散。&lt;/p&gt; 戚枫闻声,下意识看向温宛,“秦熙?”&lt;/p&gt; “秦熙是英武跟射生军主帅,两军合在一起六万兵,驻守皇城东南,与皇城正南门相距近五里。”温宛面目平静,低声道。&lt;/p&gt; 戚枫看了温宛一眼,“秦熙总不致于以六万兵造反。”&lt;/p&gt; “秦熙当然不会以六万兵造反,但我们得防他以六万兵当幌子,金蝉脱壳。”温宛来找戚枫,是想让戚枫带话给戚沫曦,希望戚沫曦早早安排下去,把眼线放长一些,只要英武跟射生军异动,即刻围挡阻截,定不能叫秦熙调兵成功。&lt;/p&gt; “沫曦只有三万兵……”&lt;/p&gt; “少卿忘了南衙孔威将军手底下那四万精兵了。”有鱼上钩,温宛猛一收竿拉线,锦鲤掉进桶里。&lt;/p&gt; 戚枫似有深意看向温宛,“以秦熙的智慧,他算得到沫曦。”&lt;/p&gt; “但他算不到孔威。”温宛将鱼竿搁回原处,迎向戚枫眼中那份故意释放出来的担忧,“沫曦是本县主三姐,我不会害她。”&lt;/p&gt; 戚枫颔首,“县主放心,话我会捎到。”&lt;/p&gt; 温宛离开大理寺后直接去了翡锦堂,祖父说的对,斩草须除根。&lt;/p&gt; 秦熙花费数年时间在周梁边境布了十五万大军的局,事败后断然不会留在皇城坐以待毙,萧昀自然是跟着靠山走,而她现下所有筹谋,目的只有一个。&lt;/p&gt; 撒网,捕鱼。&lt;/p&gt; 翡锦堂三楼,万春枝上下打量温宛,瘦是瘦了,气色不错。&lt;/p&gt; “县主来的不巧,玉布衣刚走。”万春枝没有调侃的意思,活跃一下气氛。&lt;/p&gt; 温宛笑了,“等一会儿我走,他还得来。”&lt;/p&gt; 想到此,万春枝满脸无奈,“你不知道我现在每天看玉布衣那张脸,比看我自己的次数都多。”&lt;/p&gt; 自从玉布衣把五百万两银票拿过来,每日都来找万春枝索要那张转让契约,万春枝每次都用同一个借口敷衍。&lt;/p&gt; ‘温县主忙,我还没见到她。’&lt;/p&gt; “不提玉布衣,义丰粮行的事你办的如何?”温宛言归正传。&lt;/p&gt; 万春枝跟玉布衣不一样,她是生意场上的高手,“已经从供货商那里运出的米粮我们追不回来,算上那些米粮,义丰粮行还能挺半个月。”&lt;/p&gt; “沉央与你联系没有?”温宛又问。&lt;/p&gt; 万春枝眸色微亮,“你想让沉央找人去劫那批米粮?”&lt;/p&gt; “当然不是沉央去劫。”温宛知道镖局与山匪是相爱相杀的关系,以魏沉央的手段,她若想找几个山匪办这件事,轻而易举。&lt;/p&gt; 万春枝有些不解,“县主着急让义丰粮行关门?”&lt;/p&gt; “我想让义丰粮行在半个月内消失在皇城,包括秦熙下属衣缎庄跟茶庄,余下细枝末节的行当可以慢慢收拾。”&lt;/p&gt; 万春枝听出来了,“时间太短,怕是……”&lt;/p&gt; “我想立威。”温宛直言。&lt;/p&gt; 万春枝沉默,片刻抬头,“至少于需要五百万两。”&lt;/p&gt; 自从有过钱之后,温宛私以为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lt;/p&gt; 哪怕她现在没有钱,有钱时的底气养成了,所以当万春枝说出五百万两之后,温宛面不改色。&lt;/p&gt; 万春枝率先表态,“我可以回晋国筹措,但时间上来不及。”&lt;/p&gt; 温宛端杯,喝茶。&lt;/p&gt; 半晌后,温宛问了一个万春枝意想不到的问题。&lt;/p&gt; “你说,本县主要把问尘赌庄卖给玉布衣,他能买吗?”&lt;/p&gt; 万春枝,“……他有什么理由买?”&lt;/p&gt; “他不买,我就把那张契约撕掉,他要买,我就签字。”温宛不是只可玉布衣一个人欺负,实在是她手里现成一个小辫子,揪谁不是揪,那就揪最顺手的。&lt;/p&gt; 万春枝的想法与温宛同。&lt;/p&gt; 那就他了!&lt;/p&gt; 万事俱备,案子明日即审。&lt;/p&gt; 温宛知道祖父一定会赢,她放心。&lt;/p&gt; 祖父交代的事她办妥大半,也一定会让祖父满意……&lt;/p&gt; &lt;/p&gt; &lt;/p&gt; 推荐:&lt;/p&gt;&lt;style&gt;.reend a{font-size:15px;color:#396dd4;padding:0 10px}&lt;/style&gt; 第七百零三章 遇蛇大凶 远在鲁县,晏舞狡兔三窟只剩下最后一窟,萧臣与苏玄璟都明白时间紧迫,可他们就是‘犹豫’到最后才作出决定,目的是想知道晏舞对鲁县到底有多熟悉。 房间里,萧臣感知过后看向苏玄璟,“苏公子有没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 “护送晏舞回皇城这一路,王爷小心。” 昨日晏舞提出要他二人分别行事的时候苏玄璟就已经有了选择,而且他相信,萧臣的选择必然与他不同。 “此去庐郡有三日行程,这三日苏公子谨慎些便不会遇到麻烦,但与小凉王见面之后,你们的路,也不会好走。”萧臣算是提醒。 苏玄璟挑眉,“王爷不与我争?” 比起护送晏舞,苏玄璟选择赶去庐郡一半原因是他没有能力护送晏舞,另一半原因是他要替太子府拉拢小凉王。 “本王来鲁县,为的只是案子。”萧臣心知苏玄璟所指,坦然道。 苏玄璟瞧了眼窗外,刻意压低声音,语速缓慢,“那个晏舞……” “本王知道。”萧臣阻断苏玄璟,眼中闪出一抹深意。 苏玄璟不由一怔,片刻勾勾唇角,“此前未与魏王办事,如今合作,倒有些惺惺相惜。” “倒也不必。”萧臣并非因为前世才说的这样决绝,有些人,从你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你们不是同路人。 外面传来动静,彭晋到晏舞指定的地方弄回车马跟干粮。 四人分两组,彭晋与苏玄璟出城直奔庐郡,萧臣则带着晏舞赶回皇城…… 夜深人静,灯火微阑。 萧昀在房间里坐等,明日第三次开审,可这第三次开审,他足足等了五日。 密道里传来动静,萧昀叩动机关。 秦熙自里面走出来,行到桌案对面。 “明日开审,秦将军可有准备?”萧昀忧心问道。 秦熙坐下来,平静语气里暗藏凝重,“此案不可再拖。” 萧昀蹙眉,“是梁国那边出了意外?” “出现在鲁县的晏舞须全力击杀,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她踏入大周皇城,还有小凉王……”秦熙目冷,“战幕果真名不虚传,他根本没把心思搁在案子上,他是想变梁国的天。” 萧昀震惊,“小凉王欲反?” “不管是晏舞,还是小凉王都得死。”秦熙目冷,“梁帝那边派了杀手,我们这里也要倾巢出动。” 萧昀意识到问题严重,“万一有漏网之鱼……” “不能有万一!”秦熙寒声开口,眼带杀机。 书房里气氛压抑,秦熙知道自己过于激动,缓了语气,“万一不成,我们可去梁周边境……十五万大军,进退可守。” 这与萧昀预期相差太远。 此时此刻,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在朔城竹林里把温宛一并算计上,不得罪温宛,就不会遭受御南侯府反扑,也不会有现在的温侯案。 烛灯掩映,秦熙眼中浮跳起两缕幽火,“御南侯府不除,萧臣不除,四皇子何谈与太子府对抗,这条路我们走的不错,夺嫡是条不归路,四皇子还是往前看,早筹谋。” “秦将军说的是,宫里那边,母亲已经与德妃搭上线,案子一结,温若萱也别想活命。”萧昀按捺住躁动心绪,冷肃道。 “明日公审,本将军要让温御心服口服!” 转眼五天,贤王府内早早人满为患,堂外出现许多新面孔,这些人不是为案件而来,而是想一睹百里放尊容。 先帝那一辈里多能人,随着时间推移作古的作古,剩下来的,有人越活越神秘,有人越活越神经,百里放无疑是前者。 辰时一刻将至,战幕跟宋相言早早入堂,郁玺良带着温御也没迟到,秦熙来的晚些,哪怕萧彦这回也没在公堂上用膳。 堂前方桌已经摆好,三张地图平铺在上面。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百里放过来鉴定笔迹。 眨眼间,半柱香时间过去了。 高人出山都晚,好在大家有耐性。 这会儿贤王府里出奇的安静,堂外众人不时看向府门,堂内除了萧彦以手搥腮眼皮下搭之外,温御跟秦熙的眼神偶会不经意撞到一起,彼此极为不屑,郁玺良坐在温御背后,总觉得有束光不时落在自己身上,他知道是战幕。 该怎么形容战幕的眼神? 就好比三只猫,一直给战猫舔毛的温猫,忽然扭头跟郁猫打的火热。 郁猫还指望战猫给他什么好脸色! 反倒是坐在那里的温猫没事儿人一样! 郁玺良越想越来气,直接踢了下温御椅子。 温御转身,用眼神询问郁玺良。 “脚痒。”郁玺良低声道。 又一柱香过去了。 堂外,温君庭有些坐不住,温宛轻声安抚,“没事。” 温少行也着急,屁股才抬起来就被温宛按回座位,余光里,温宛看到温弦跟公孙斐出现在后排靠旁边的位置,巧在温弦也在看她,脸上挑衅意味十足。 温弦当真是觉得御南侯府完了。 自她被公孙斐领出御南侯府,一次都没有回来过,昨日李氏还因为想她哭了一场,实在不值。 左侧,郑钧默默坐在座位上,神情显得尤为紧张。 与他同坐的分别是驰靖跟顾铮,两人皆是温御部下,长平一役他二人留守冀州,因此没有赶上与濮阳伏兵大战,亦未入长平。 终于,被柏骄派去迎接的家丁急匆跑进府门高喝。 “百里院令到-” 终于来了! 众人无比期待看过去,百里放亦不负所盼,一袭白衣,仙风道骨。 论年纪,百里放比战幕还要大,与萧彦同年生但生辰在二月,萧彦是阴十月。 文人自有文人风骨,至少百里放在外形上已经满足在座各位对圣人的所有预期。 年近古稀的百里放面容高雅,气度超然,曾经乌黑的头发如严冬初雪又似入秋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落下来齐至腰间,行走时步履稳健,不见人间烟灰,不触凡尘世俗。 古来圣贤皆寂寞,当百里放出现的那一刻众人皆恍然,当年名满天下的百里先生,早已满鬓斑白。 百里放步入公堂,萧彦起身拱手,“百里院令,你可叫我们好等!” “遇蛇交配,大凶。” 第七百零四章 鉴定结果 公堂上,据去迎的家丁说百里放正点从無逸斋出来并没有耽误,不巧的是登车时看到对面矮树下有两条青蛇交配,这可犯了某位院令大忌,直接折回無逸斋询查化解之法,所以迟了。 众人听罢一阵唏嘘。 不管过程如何,人来就好。 萧彦命人给百里放看座,百里放坐下之后炯炯黑目扫过公堂,最先看向战幕,声音清朗浑厚,“战军师,好久不见。” 战幕出于恭敬,拱手,“二十年。” 这种场合宋相言当然不能等百里放先开口,主动起身,“相言拜见百里院令。” “大理寺卿?” 百里放用欣赏的目光审视宋相言,赞许道,“不错,颇有乃父之风。” 宋相言坐下时百里放眼睛瞄到温御背后的郁玺良,“郁神捕离开無逸斋人可消瘦了,别上火,何时想回便回去看看。” 郁玺良倒是时常能见到百里放的身影在無逸斋里飘来飘去,但几乎没说过话,“承蒙百里院令挂念。” 百里放紧接着看向温御,“老夫与温侯也有二十年不见,温侯神采依旧不减当年。” 温御就很实在,“百里院令可比本侯印象中老了很多。” 堂上战幕闻声,表情十分微妙。 百里放不甚在意,只是笑笑,“还有秦将军,咱们也有二十几年没见了。” “百里院令自入無逸斋,似乎就没有出来走动过,如今为秦某的案子劳师动众,秦某惭愧。”秦熙拱手,话语里带着一些真正的尊敬。 即便百里放是个迷信篓子,那也是一个极富学识的迷信篓子,在场无人可以反驳这一点。 “老将军客气,承蒙诸位信得过,那就开始罢。” 百里放低头看向眼前方桌上那三张地图,“今日虽是出行吉日奈何出门遇凶,本院令得在巳正之前赶回去。” 众人,“……” 还有一刻钟! 公审以来,萧彦第一次着急,这么紧的时间你挨个打什么招呼! 时间宝贵,萧彦直接指明百里放需要鉴定的内容,其一,鉴定复本是否出自丁展池之手,其二,鉴定两张原图是否出自梁国。 证神的时刻到了。 堂上堂下一片寂静,所有人目光皆落在百里放身上。 百里放缓慢拿起复本,搭过一眼后搁在原处,之后拿起丁展池手札,随意翻看几页,确切说也只是搭了几眼。 “本院令可以肯定,此张地图复本与手札,出自同一人笔迹。” 时间太短,但无人存疑。 百里放随后给出鉴定理由,“每个人书写习惯一旦形成轻易不会改变,手札与地图字迹,从起笔,运笔到止笔特征完全一致,以‘濮阳’二字为例,书写者握笔重心在食指,起笔略轻,可以断定书写者拇指指甲往上有残缺,握笔时不吃力,‘濮’字中‘业’在运笔时最后一横有停顿,因腕部力量过重,导致最后一横书写时没有考虑到‘濮’字整体,收笔有停顿,停顿处捺尾下沉,略低于水平度,还有几处交叉连写痕迹相同,包括对比横竖行列的距离也可断定是同一人所写。” 可以说,百里放给出的理由细致到正常笔迹鉴定都未必能达到的程度。 众人震惊之余,百里放又道,“多说一句,虽然本院令未见其人,但此人的字方方正正,末端略粗重,这应该是个性格认真,有棱有角的人,正直守信。” 百里放音落之后朝外看一眼,与百里放同来小厮即刻拎着一个精致木箱过去。 “鉴定两张原图是否出自梁国就简单了。”百里放命小厮打开木箱,里面各种瓶瓶罐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堂下,郑钧双手下意识攥紧衣袖,复本是展池所写在很多人意料之内,这不是翻盘关键。 关键在原本,原本有问题! 郑钧相信以百里放的本事一定能查出问题! 此时堂上,百里放将两张原图平铺,又从瓷瓶里倒出一捧白色粉末。 就在百里放想将白色粉末洒上去的时候萧彦开口,“百里院令可不可以,不破坏两张原图?” 百里放迟疑,“为何?” 萧彦没太好意思说出口,战幕替他回答,“贤王殿下的意思,倘若百里院令验出的结果有人提出疑义,有原图在,好重验。” 百里放一双白眉不由上挑,未及说话萧彦瞪向战幕,“胡说,百里院令所验,容不得任何人有疑义!” “那为何不能破坏两张原图?”战幕不以为然。 既然温御想要真相,战幕便不拖延,今日这笔迹鉴定必要有个结果! 萧彦未语,看向秦熙。 图是秦熙的,萧彦这时看过去明显是征求秦熙的意思,包庇意味不言而喻。 秦熙起身,“贤王殿下不必顾虑,秦某相信百里院令,不管院令所验结果如何,即是事实,秦某不会有任何疑义。” “那就辛苦百里院令。”萧彦得秦熙认同,看向百里放。 百里放手里捧着白色粉末,他只是稍稍板起脸,无需故作威严就已经让人感受到压抑,“与各位说句托大的话,本院令所验结果最好不要有人存疑,我不代表真理,但我的鉴定代表真相。” 谁敢接茬儿! 百里放随即将手中粉末均匀洒在两张平铺的地图上。 堂上众人眼睛皆盯住地图,肉眼可见两张深褐色地图颜色渐渐泛黄,隐现白色斑点。 “两张地图质地出自梁国横山一带小型梅花鹿,这种类型的梅花鹿在我大周朝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 百里放指着地图上隐现的白色斑点,“但拥有这种暗色斑点的鹿皮,就只能是梁国横山所出,因为我大周朝的梅花鹿放置超过二十年遇桑籽跟青蜂尸粉混合的粉末会呈现出红色斑点。” 众人并无疑义,这个结果早在上次笔迹鉴定上就已经被证实。 鉴定完毕,秦熙猛然起身,“贤王殿下,这一次温御当无从抵赖,丁展池就是叛徒,他私养叛徒遗孤有罪!” 堂上,温御看了眼战幕,战幕了然。 正待战幕欲起身时,堂外郑钧突然起身,“羽林营郑钧,对鉴定结果提出疑义!” 第七百零五章 阴屋招蛇 突如其来的疑义,给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百里放何等身份,不敢说他的话如同圣旨,那是亵渎,圣旨是约束跟强制,他的话是公信跟真理。 此刻郑钧从座位上站起来,无惧无畏那张脸让左右两侧驰靖跟顾铮双眼从震惊到崇拜,再到五体投地的佩服,自惭形秽! 他们就不能如同郑钧一样,豁出一身剐去救侯爷。 惭愧惭愧! 公堂之上,萧彦眯着眼看过去,无意识揪住唇角白须,有疑义你就自己上来,本王怎么好叫你上来,百里放能愿意我? 一直沉默加上火的宋相言高兴,哪怕温宛与他说温侯不想案子卡在笔迹鉴定这块不上不下,可这个结果实在令他不满意但也只能干着急。 他不敢出头,有敢出头的! 郑帅,帅! 战幕见是郑钧,不由瞄向温御。 温御直接炸毛,“你!坐下!” “侯爷,末将确对鉴定结果存疑!”自案件公审至今日,郑钧没有一日睡的安稳,他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全都是丁展池被敌军围攻落马满身是血那一幕,还有无数将士浴血奋战的惨象。 这一切本该避免,是他改了行兵图复本才致数千人枉死! 这些年温御麾下副将如驰靖跟顾铮多升迁至将军,唯独他选择守营,温侯说他不知进取,不是…… 他不配。 郑钧离开座位,顾铮立时清开座位上的人,如敬神明一般给郑钧让路。 身后驰靖拍向郑钧肩膀,“兄弟,够义气!” 这一声‘兄弟’对郑钧来说,是太沉重的负担。 另一侧,温宛及温少行跟温君庭也都投去敬重目光,郑钧俨然他们眼中的英雄,毕竟他们三个从無逸斋走出来的学生半点不敢质疑百里放。 眼见郑钧走进来,温御登时起身,“这里是公堂,容不得你胡闹!” 郑钧单膝跪地,双手握拳举过头顶,“侯爷,恕末将不能遵命!” 就在温御准备动手将郑钧拎出公堂时,百里放捋着白须,缓声道,“这大周朝,还真没有一人敢在本院令面前提出质疑,老夫听听。” 温御皱眉,他倒是不怕得罪百里放,三个孙儿都过了無逸斋的过堂考,可郑钧兄长家的两个娃娃都在無逸斋,他在这儿捣什么乱,“滚下去!” 郑钧自入温御麾下,第一次无视温御之命转向百里放,“末将斗胆,怀疑百里院令鉴定原图时并不仔细,原图鹿皮虽出自梁国,可上面字迹院令没有鉴定。” 此言一出,温御后脑滴汗,尴尬无比。 原图鉴定什么笔迹! 若真是梁帝亲比所写,难不成还得找人到梁国把周平渊批阅过的奏折拿来校验? 无理取闹至极! “本侯再说一次,你给我下去!”温御给逼急了,直接踹郑钧一脚。 郑钧也豁出去了,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趴下,“原图字迹无对比,但时间可验!末将怀疑那张行兵图有问题!路线对错是有人后加上去,用以诬陷丁展池是叛徒!” 公堂另一侧,秦熙闻声眼中骤然晦暗,须臾恢复如初。 百里放看着郑钧,慢条斯理,“郑帅所言有差,贤王殿下请本院令出山只验两点,一是复本与手札笔迹是否为一人所出,一是绘制原本两张鹿皮年限跟出处,郑帅这疑义不该与本院令提。” 郑钧趴在地上朝向主审案匍匐叩拜,高喝,“贤王殿下明鉴!原本那张行兵图有异,请贤王殿下彻查!” 堂下,顾铮凑到驰靖旁边,“老郑这个无赖劲儿真是不赖,跟谁学的?” 驰靖低声回他,“颇有老侯爷当年风范!” “你我还是差了些许……”顾铮又自惭形秽一把。 堂上寂静,温御目光落在郑钧身上,脑子里闪过一念。 辰末,百里放起身。 “诸位,时间不等人,本院令得在巳正之前赶回無逸斋否则恐有大凶,告辞。” 百里放时间掐的准,正要起身离开时郑钧突然窜过去抱住百里放脚踝,“院令还没验完!” 堂外众人倒抽凉气,这就有点儿过分了。 温御没说话,他看着堂上无理取闹的郑钧,刚刚闪过的一念重新闪回,心绪变得焦躁不安。 百里放那是多迷信的人,他想回谁都没别想阻,“郑帅既是舍不得本院令,那就一并抬走罢!” 堂上混乱,出奇的是温御跟秦熙都没有开口。 萧彦以惊堂木拍案,“来人,把郑钧拉开,这像什么话!” 右侧,宋相言立时起身,“相言以为郑帅所言乃破案关键,原图是否被改直接决定本案性质!” 萧彦瞅了眼宋相言,“那也不能耽误百里院令躲凶,万一出事,那是我大周朝莫大损失!” 战幕没说话,他一直在看温御。 以温御对这件案子的执着,他若怀疑地图原本,与郑钧一起抱百里放大腿的事儿能干出来,他若不怀疑,上去把郑钧拉走也就完了,愣在那里是几个意思? “贤王殿下!百里院令乃我大周朝瑰宝,躲凶是大事,那就让百里院令回去!”宋相言突然高喝,“待百里院令一走,相言即刻去往翰林院请宋真走一趟,宋真的鉴定结果想必大家也是相信的?” 宋相言音落,堂上堂下又是一片寂静无声。 南真北放,大周皇城就这两个大能,要是宋真能来,那百里放走了也行! 主审位置,萧彦似是无意瞥了眼站在角落里的柏骄,柏骄心领神会,悄悄从后门离开。 公堂上,郑钧依旧抱着百里放脚踝,“百里院令,此案关乎丁展池清白,关乎长平一役真相!郑钧求百里院令再验原图!” “百里院令,战某也觉得此案既是您沾手,再由宋院令接过去怕是不妥,真真假假堂上堂下自有分晓,但若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可难说。”战幕亦起身,好言相劝。 一个能将無逸斋与朝廷彻底割裂的人,怎么会在乎那些凡尘世俗的看法,百里放完全不为所动,就要走。 偏在这时,府门处爬进来两条双指宽的小青蛇。 众人惊慌之际百里放瞬间拖着郑钧,转身坐到自己椅子上,“要验什么?” 出门遇蛇才是大凶,他没出门就不算。 阴屋招蛇。 这地方也不能久呆,“快点!” 第七百零六章 本侯使唤不动你们了? 堂上,郑钧喜出望外,激动不已。 “末将怀疑原本行兵图上面关于路线的指向是有人故意篡改,还请百里院令验明!” 百里放闻声,视线落向两张原图时抬手命小厮将木箱重新打开,顺便叫人准备两盆清水。 众人无声,战幕缓身落座,宋相言亦退到自己位置,唯有温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郑钧是什么样的人他会不知道? 像是驰靖跟顾铮,到刑部救他还知道找黑衣人,郑钧直接就去了,吹个迷烟能把自己迷倒,藏私房钱的地方还是跟他学的,位置都不差。 这种脑子转的比别人慢半拍的人,如何能想到连他都不曾怀疑过的事! 角落里,柏骄从后门回来默默站回原处。 鉴定开始,百里放将两张原图分别平浮在铜盆的清水里,虽然郑钧只求验明行兵图,但对百里放来说步骤一致他干脆两张都验了,毕竟再过一刻钟是吉时,他还是要赶回無逸斋做场法事转运。 另外就是对比之用,这样更有说服力。 百里放除了迷信这一个软肋,智商跟学识完全有资格鄙视在座每一位。 随着两张原图平铺下去,百里放开始不停朝两个盆里倒各种各样的粉末及药水,一通操作看的人眼花缭乱。 “想要判断一张纸上字迹落笔的先后顺序也不是难事。” 百里放看着眼前两盆清水,细致解释,“只须将字与纸分离,那很简单,眼前虽是两张鹿皮,方法有所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本院令最先加入清水里的是盐粉,先使清水变成盐汤,之后那瓶绿色之物是韭菜汁,旨在让鹿皮变得柔软,再然后往里倒的是黄豆粉加皂角粉,之后是生菖蒲的汁液跟一杯女儿红。” 堂上众人皆看向两盆清水,出乎意料的是,百里放朝盆里倒那么多带颜色的东西,两盆水居然还能清澈见底,且两张鹿皮已经沉到最下面。 “这种分离方法可以将同一张纸上超过十日的字迹分出层次,后写的字会先浮到水面,先写的字会后浮上来,鉴于字迹超过三十年,所以时间较长,各位稍等。”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秦熙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攥紧,脸上再无初时义愤填膺之态,原图的确有过更改,当年他从梁帝手里要回两张原图时,行兵图上三条路线,唯独从冀州经鲁县那一条上划着一个对勾,剩下两条并无标注。 那时长平一役已经过去半个月,他自然知道温御援军走的是濮阳那条路。 想要诬陷丁展池,除了布兵图,行兵图也一定要有所体现,于是他当时直接在原图上将对勾改成叉,又将第三条路同样划叉,濮阳那一条划了对勾,哪怕温御手里丁展池的复本不是这样,可温御走的是这条路,到时怎么都说不清楚。 谁能想到,三十几年后他会遇到百里放! 终于! 装有行兵图的地图里,有字迹浮上来! “还请诸位移步。”百里放一语,宋相言最先跑过去,紧接着是战幕,包括萧彦都站起身,众人视线之内,几道墨色勾线从下往上,慢慢浮起。 这时郑钧已然从地上爬起来,他上前细看,这些年隐藏在心底的困惑就要揭晓,与此同时,一直未动的温御跟久坐的秦熙也都围过去。 百里放于众目之下迅速从木箱里拿出一层薄宣纸,贴浮于水面片刻将其拿起平摊到桌面,紧接着双手置于盆底将原本行兵图捞起来平铺到宣纸旁边,而另一个铜盆里,布兵图没有任何变化。 百里放遂将布兵图亦捞出来,深深吁出一口气,“如诸位所见,行兵图路线指向被人篡改过,而且篡改的痕迹亦在三十年以上。” 音落一刻,郑钧眼眶骤红,他猜的没错! “你们看到了……你们看到了!原图路线是从冀州经鲁县,这图当年被人改过!”郑钧突兀大吼,双目狠戾瞪向秦熙。 秦熙看向激动不已的郑钧,只觉得此人可笑,“原图指明鲁县安全,那为何温侯会选择濮阳?这样的鉴定结果是否可以判定,丁展池得到原图就是这般,可他复本篡改原图所指,才致温侯改道濮阳,这不刚好证明丁展池是叛徒?” 堂下众人包括温宛都没有反应过来,原图如果正确,祖父为何会改道濮阳? 最重要的是他们以为郑钧在‘无理取闹’,可结果证明并不是! “不是……丁展池给温侯的复本……” 就在郑钧想要揭开真相的时候,肩膀突然被温御拽住,“够了!本侯叫你滚出去!” 温御猛将郑钧推出公堂,厉声咆哮,“驰靖顾铮,你们两个死人把他带走!” 座位上,无端被骂的驰靖跟顾铮茫然起身走出去,可他们完全懵的。 “慢着!百里院令已经验出原图正确路径是鲁县,温侯为何转走濮阳,本将军记得郑帅亦是长平一役援军,可否讲明,你为何知晓原图有异?谁告诉你的?你之前不说又是在包庇谁?!”秦熙打从心里认定丁展池是叛徒,如今原图被验出来,温御非但没有一丝惊讶又是这个态度,这就只有一个解释。 当初丁展池传回的复本指向濮阳,温御包庇丁展池所以一直拒绝拿出复本,郑钧不明真相才会当众逼着百里放验证原本。 这个郑钧,帮了温御倒忙! “秦熙,本侯还正想问你!你说谨儒是展池的儿子,你如何知道?今日你若拿出不出证据,本侯当场拿你的人头祭展池在天之灵!”温御答非所问,怒向秦熙。 温御越是这样,秦熙越发笃定自己猜测,“温侯避重就轻可不好,你们放开郑帅!” 堂外,郑钧甩开驰靖,“温侯,展池给你的复本有问题!” “郑钧!本侯命你闭嘴!”温御大吼,转尔看向愣在原地的顾铮跟驰靖,“本侯使唤不动你们了?” 秦熙冷笑,大步冲向堂外,“今日郑帅若不把话说清楚,最好不要离开!” 眼见秦熙冲向郑钧,温御猛然上前拦堵,“秦熙,我温御麾下副将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秦熙目光如电,猛然出掌! 温御在这一瞬间其实是想保郑钧的…… 第七百零七章 杀管家祭天 艾玛,动手了! 堂上三位主审几乎同时站起来,挺直身板,目光紧盯住公堂上打作一团的温御跟秦熙,堂外顾铮跟驰靖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可让温侯发怒的,必然是大事。 他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拢肩压背想把郑钧拉出贤王府,郑钧奋力反抗,“你们放开我!温侯,展池给你的复本不是……” “郑钧你给本侯闭嘴!让你闭嘴-”温御眼眸血红,倏然闪过秦熙迎面直击过来的拳头,侧拳带着实质性的风压砸向秦熙肋骨。 秦熙吃痛,心脏剧烈跳动,整个背脊跟着发麻。 堂外众人惊呼钱没白给,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周朝两位最具声望的老将军打起来,人生仿佛圆满了! 温宛及温少行跟温君庭皆起身,视线里温御脸颊险些被秦熙砸中! 堂外顾铮硬是把郑钧压住,驰靖叩住郑钧脚踝,“别让他说话,快点儿!拽他走!” “你们放开我!”郑钧被压在地上,额头迸起青筋,目光里温御的背影如当年威武。 一夫当关,万夫莫当! 面对如此不可控的场面,百里放最是淡定,他阖紧自己带过来的木箱,拎起来就朝外走,哪怕公堂上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也跟他没有关系,回去做法事! 角落里,柏骄也算尽职,他家老主子说了他今天没有别的事儿,就积德放生。 眼见百里放往外迈步,柏骄又一次从后门溜出去。 温御打红了眼,他与秦熙本无过节,但现在有了! 秦熙看到郑钧被制住,心下一急,“尔等莫走!” 温御浑身发力再出重拳,速度太快以致于秦熙避闪不及,然而秦熙到底也是三军统帅,同时反击时拳头同样砸过来! 噗- 噗- 二人皆喷出一口血箭,不同的是秦熙控制不住身体倒退数步,温御挺身直立,方方正正的青石自其脚下蔓延出蜘蛛纹一般的裂痕。 秦熙目寒,再欲冲袭时堂外传来郑钧高喝,“我改了-” 温御猛然回头! 郑钧这句话也只有温御听得明白! 秦熙尚未在意,拳头狠砸向温御后颈! 一直稳坐在座位上的郁玺良眼眸陡暗,身形快如闪电,倏然闪到温御背后。 哐- 一声乍响,堂上众人骇然。 郁玺良拼尽全力与秦熙拼这一拳,双足一顿,脚下青石碎裂,手臂麻痛难忍,他目冷凝视眼前秦熙,声音冷蛰,“将军下这种死手,是以为温御有事你能活着走出公堂么!” 秦熙也没占到便宜,肺腑震的翻腾不已,另一只手迅速叩住左腕以免颤抖的厉害。 “是我!改了丁展池传回乾郡给侯爷的行兵图复本!是我-” 这个隐藏在郑钧心里三十八年的秘密,终于在这一刻被他吼出来! 驰靖跟顾铮突然停手,他们盯着匍匐叩在地上的郑钧,惊的说不出半句话。 “胡言乱语!”温御狠咬着牙,额头鼓胀起一根根青筋,一字一句透着压抑的悲恸。 秦熙也跟着愣住,哪怕郁玺良都无比吃惊转身。 郑钧叩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当年长平一役告急,温侯得令前往支援,我们从冀州行至乾郡时……我收到展池自鲁县传回来的密信,有两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只信鸽全都停在我帐前!” 郑钧悲恸泣泪,“其中一封装着展池给侯爷的行兵图复本,图上只有从冀州到鲁县那条路径有对勾,其余两条并未标注!” 旁侧,驰靖红着眼眶,“你给改了?” “我改了……因为展池给我的另一封密信里写明他不会再回军营,那时帐中所传他与梁国女子……我以为……我以为……”郑钧叩在地上,声音嘶哑,“他要我在长平一役后再把消息告诉侯爷,我以为他背叛我大周,如果是那样,行兵图一定有问题!当时大家都觉得濮阳安全,所以我改了!是我把行兵图改到濮阳!” 砰- 驰靖突然拽起郑钧衣领,把他从地上拖拽起来,狠狠一拳砸过去! 郑钧身体踉跄后退时被顾铮扯过去。 顾铮双目血红,“郑钧!你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 砰-砰-砰- 顾铮下手比驰靖狠,每一拳都砸在郑钧脸上,“你知不知道展池就死在濮阳一役?你知不知援军死了多少人?四千!” 堂上堂下多少次沉寂,都不如这一次来的压抑又沉重。 郑钧任由他们捶打,没有一丝反抗,痛在身上,心底满是绝望。 “对不起……” 公堂上,秦熙万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你们在演戏吗?”秦熙捂着胸口冷喝。 温御无声站在那里,他看着郑钧被顾铮跟驰靖合起伙来揍到满脸鲜血,却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停下来! 将军百战死,可死也要有所值。 他不会不相信展池,就像他不会不相信郑钧一样。 所以啊! 他相信郑钧不是有意的,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好的时候就不想让郑钧开口了,再大的事关起门来说就是自家的事! 可是郑钧,你始终是做错了。 “贤王殿下!这就是他们演的一出大戏!郑钧说他改了丁展池的复本,谁能证明!谁能相信!明明温侯说他根本没有收到!”秦熙火冒三丈。 他看明白了,这伙人就是想把案子拖延到小凉王造反! 他们也太天真! 堂下,郑钧挣脱驰靖,浑身是血又急不可待爬向刚好走到府门处的百里放,抱住他脚踝,“求百里院令为复本鉴定,复本上有末将笔迹!那些勾勾叉叉都是我后加上去的!” 某院令还没开口,府门处又有两条小青蛇爬进来。 百里放,“……复本在哪里?” 至此经年,無逸斋院令再无出门记录。 待百里放拎着木箱折回公堂,战幕冷不防开口,“百里院令不赶吉时了?” 一直站在案桌后面的战幕看的最真,温御几番阻止郑钧开口是想保他,只是郑钧舍己心意已决。 “吉时在一刻钟后。” 百里放面无表情回到自己座位,坐下时看向萧彦,“一刻钟后本院令要再看到有蛇从府门爬进来,殿下,我可杀你管家祭天了。” 求月票…… 第七百零八章 能不能多说一句? 堂外,驰靖还要冲过去打郑钧,被顾铮拦住。 “让他进去把话说清楚!” 众目之下,郑钧满脸是血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踉跄走向公堂,他惭愧卑微停在温御面前,眼睛里全都是忏悔。 温宛看到这般场景,心痛难当。 郑钧改了丁展池传给祖父的行兵图,致祖父改道濮阳遭伏兵偷袭,四千兵将殒命濮阳,这是谁的错? “侯爷……” 郑钧扑通跪在温御面前,抬起头,自额角不断往下淌血,左眼肿成一条缝,血流过左眼,他有些睁不开,右眼乌青,脸也肿的跟馒头一样,“是末将改了展池给你的行兵图,是我害四千兄弟死在濮阳,末将看到了,我看到展池骑着战马从敌兵尾后冲袭过来,他手握长剑,所向披靡,忽然他的马……被敌兵砍断前蹄,他不慎从马背上跌下来,敌军太多!我拼命想要冲过去救他,可我没冲过去!” 温御低下头,身陷囹圄时都没看到的悲伤浮现在脸上。 “侯爷!” 郑钧匍匐在温御脚下,“这个秘密我藏了三十八年!这三十八年我每次想到展池最后望过来的眼神都想去死!我想找他,我想亲口告诉他是我!是我把图给改了!呜呜呜……” 堂上无人开口,唯有秦熙走过去,却在下一刻被郁玺良拦住。 郁玺良冷眼看向秦熙,“秦老将军消停一会儿,谁都没走。” 秦熙窝着一股火,却也没有再动。 “侯爷,末将求侯爷把那张行兵图复本拿出来给百里院令验!今日我郑钧在这里,不求侯爷与众将能原谅我,只求还展池一个清白!这是我欠他的!我欠他的……” 温御蹲下身,抬手握住郑钧肩膀,“你好糊涂!” “对不起……”郑钧恸哭。 温御终是站起来,转身自怀里取出郑钧口中所说行兵图复本。 此举换来众人愕然。 早在战幕到御南侯府‘接’他时,温御就把这张复本藏在自己怀里,没有他点头,这图谁也看不到。 秦熙冷笑,“侯爷不是说当年没有收到丁展池传给你的复本么?这是何物?” “你怎么还没死?”温御看向秦熙,深黑眼睛里蕴着滔天怒意。 秦熙冷哼。 百里放全程淡定,接过温御递过来的复本,以刚刚剥离鹿皮的方法,将复本置于铜盆,同样的过程,结果如郑钧所言,复本里浮出几道墨色线条。 看着被百里放拓在宣纸上的对勾跟叉线,秦熙不以为然,“只是这几笔,如何断定是郑钧所为?” 郑钧跪在那里,缓缓抬头。 战幕心领神会,“取纸笔。” 于是郑钧在纸上亲笔划出对勾跟几条叉线,百里放只瞄了一眼,“出自同一人之手。” 事实摆在眼前,郑钧没有说谎。 面对这样的结果,秦熙自然不满意,“就算没有行兵图,布兵图鉴定无疑,丁展池仍是叛徒!” “秦熙。” 温御突然抬头看向秦熙,“你也验一验。” 一语闭,堂上众人愣住。 萧彦捋着白须有模有样,“温侯,秦老将军是原告,他有什么可验的?” 那会儿看到秦熙打温御时宋相言就撸了胳膊,现在温御发话,他当然要把事儿办成,“皇叔公所言差矣,行兵图原图乃是秦将军提供,现在行兵图出了问题,秦将军有诬告嫌疑。” 秦熙岂容宋相言在那里颠倒黑白,“行兵图乃本将军数日前得于鸿寿寺,这些年一直藏在梁国武将周冰府邸,刚刚百里院令所验,这图纵有改动亦在三十八年前,为何要验本将军?” 战幕瞧向公堂上义正言辞的秦熙,“因为除了老皇叔,战某及宋大人都想看一看,秦老将军不配合没关系,战幕派人入秦府,翻乱了东西你别迁怒。” “秦将军莫不是心虚,不敢验?”宋相言微抬下颚,轻讽开口。 秦熙哪受得了这个! 公堂上,秦熙提笔写下‘长平’二字。 百里放对比自原图上拓下来的比划,以及秦熙的字,沉默不语。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催促,他们在等。 终于! 百里放扭头望了望天,吁出一口气,“本院令可以断定,两图笔迹出自两只手。” 众人如同石膏像,木然凝望。 萧彦对于这个解释不是很理解,“出自两只手是何意?” “今日最后一个吉时即到,本院令飞也要飞回無逸斋。”百里放未理萧彦质疑,第三次起身阖紧木箱,起身欲走时眼睛瞥向站在角落里的柏骄,柏骄转而看向自家老主子。 萧彦捋起白须,没与柏骄有任何视线交流,“今日百里院令辛苦,本王不能亲自相送,院令慢慢飞。” 不管结果如何,百里放这回是让他用狠了。 “贤王殿下言重,告辞。”百里放这回必走,只要不是蛇,天王老子来也别想拦他! 宋相言‘腾’的站起身,“院令莫急!能不能多说一句?” “不能。”百里放也算成全了宋相言。 战幕听出端倪,温御又何尝不是,只是百里放的态度也很明确,吉时不等人。 没有人怀疑百里放在给秦熙放水,比起放水,他们更愿意相信百里放关于‘两只手’的说法只是为了节省时间,如果再验下去,百里放势必要让秦熙用左手再写一次,那样时间来不及,于是百里放用‘两只手’说出自己判断,十分严谨。 郑钧听的糊涂,他再想去拦百里放时被温御喝住,“郑钧,不得放肆!” “侯爷!”郑钧跪走到温御面前,血泪未止,“百里院令说两只手并非不是一个人,改行兵图的人就是秦熙!” 随着百里放拎着木箱离开贤王府,堂上硝烟再起。 宋相言也是憋着一口气,“两位主审官稍后,本官这便走趟大理寺把宋真叫过来,到底是谁的哪两只手,我今日定要验个明白!” 秦熙再笨也能听出宋相言言外所指,“宋大人何必在意行兵图由何人篡改,就算没有行兵图,布兵图毫无疑义,丁展池就是叛徒!温御私养叛徒之子就该死!还有郑钧,现在可以断定濮阳遭伏与他有直接关系,以他所犯之罪,按律当斩!” 第七百零九章 不用把本王放在眼里 秦熙言之凿凿,字字句句皆占上风。 宋相言气的牙根痒痒,战幕适当把话**去,“郑钧的事也要拿到这里审?那首先要把郑钧与丁展池的关系查个清楚,为何丁展池不给别人传密信,偏偏是他?还有那两只信鸽怎会全都停在郑钧帐前,训练信鸽的人又是谁?有何目的?这些都需要时间,本军师以为,如若依秦将军所言那就先退堂,等把这些事都查清楚再择日开堂如何?” 如此明显的拖延时间,秦熙当然不同意,“不可!” 宋相言冷笑,“战军师问的是贤王与本官,秦将军没资格反对,本官以为军师所言合情合理,非常可!” “贤王殿下看到了,战幕跟宋相言与温御蛇鼠一窝相互包庇,他们根本就不想案子往下审才会编造各种理由故意拖延时间!”秦熙拱手看向萧彦。 萧彦未及开口,宋相言跳脚,“谁是蛇鼠?秦将军现在是怀疑我大周朝端荣公主生下一只老鼠还是一条蛇,秦熙,你大不敬!”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比起堂上老一辈人精,宋相言过于心浮气躁。 人精都是熬出来的,本事也都是逼出来的。 再精明的脑子也得经受住岁月摧残跟堆砌,风光活下来的才配‘人精’两个字。 萧彦双手揉住额角,“两位莫吵,还是那句话,本王得圣旨审的是温侯包庇丁展池且偷养叛臣遗孤之罪,别的人别的罪,该去刑部去刑部,该去大理寺去大理寺,好不好?” 秦熙目标并非郑钧,加上郑钧当众认罪,下场好不到哪里,索性退一步,“贤王殿下所言甚是,今日鉴定结果,布兵图无疑义,丁展池是叛徒无疑,至于行兵图原图笔迹鉴定与否,并不影响丁展池照图抄给温御的事实,细究下去,岂不是还要查梁国送张避开伏兵的行兵图给温侯,难不成是与温侯有某种不可与人言说的关系?” 贼喊捉贼也就这般! “秦熙。” 座位上,战幕似笑非笑看过来,“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温侯乃先帝身边红人,他只需陪先帝喝喝酒,下下棋,他哪怕与先帝在同一营帐共寝时打几个呼噜,先帝都能把他宠天上,不似将军,与梁军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除了长平一役无一败绩,这才入了先帝的眼,若说与梁国渊源,秦将军你真得去给梁帝周平渊磕几个响头,要不是梁军每次都输给你,你如何会有今日?” 秦熙影射温御,战幕就影射秦熙。 他能看淡一切,唯独不能看淡硝烟里走出来的兄弟情,你说我两句我可以当你放屁,说我兄弟怎么放的屁我怎么给你噎回去! 战幕也清楚,要不是温御今日心情不佳,还真轮不到他来出这个头。 “郑钧?”温御根本没有在听堂上几人争论,他眼睛一直盯着跪在地上的郑钧。 他想过去搀扶,他想与郑钧说事情过去三十几年别放在心上。 可他做不到! 事情过去整整三十八年他却从来没有一刻忘记展池的死,每次看到温谨儒,他都迫切想把当年之事查个清清楚楚。 现在清楚了,他更痛苦。 温御视线里,郑钧再也支撑不住,昏厥倒地。 只有一息犹豫,温御大步过去扶起郑钧,他吃力把郑钧横抱起来,走出公堂。 秦熙愣住,“温御,还没退堂你干什么?” “那就退堂。”温御背对秦熙,迈出门槛。 “你也忒不把贤王殿下当回事!你站……” 温御蓦然转身,漆黑双目犹如寒潭深渊,犹如子夜大海上翻滚滔天的骇浪,“明日,我等你拿出证明谨儒身份的证据,拿不出来,我温御滚砧板,告你御状!” 秦熙被温御身上那股寒煞气息震住,但还是不服,“本将军现在就能拿出来。” “后日。” 温御冷声打断秦熙,“你说一句,就延迟一日,你说两句就延迟两日,秦熙,本侯不着急,本侯耗得起,现在我给你时间,你想说几句。” 秦熙气弱,转尔看向萧彦。 温御即刻将目光落到萧彦身上,目光里透着摄人心魄的霸气。 萧彦趁着揉太阳穴的空当看向战幕,战幕直接阖目,另一侧宋相言目光再次看向梁柱上的年兽。 这世间最好的默契,就是你装逼,我们配合。 萧彦就想知道刚刚一个比一个能说的某二位现在装哑巴是不是不太好? “后日就后日,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别把本王当回事。”萧彦说话时朝秦熙挤挤眼睛,大概意思是叫他忍一忍,毕竟打起来秦熙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温御神色无温,带着无比强大的气场转身抱着郑钧走出公堂。 秦熙双手握拳咬紧牙关,眼睛里迸射幽寒杀意。 此刻堂外众人无声,温少行急忙上前欲将郑钧接过来,温宛也想过去可身侧温君庭默声坐在那里,她心知温君庭心里难过,便又坐回来,陪在其侧。 “祖父……” 温少行伸手,温御却是看向顾铮跟驰靖,“你们两个,过来!” 二人未动。 “郑钧有罪自有军法处置,你们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要了?”温御寒目如锥,冷声呵斥。 驰靖不忿,“可是展池……” “案子未结,展池的公道自有本侯替他讨回来!谁是忠臣良将,谁是狼子野心,结案之时本侯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用不着你们两个在这儿操心,还不过来?” 温御一个眼神,驰靖跟顾铮互望一眼,两个人怀揣无比矛盾的情绪自温御怀里接过郑钧,将其抬出贤王府。 公堂上,郁玺良确定秦熙不再动手之后跟上温御,紧接着战幕跟宋相言相继离开,唯有秦熙还沉浸在战幕话里话外的影射跟温御目中无人里,陷入隐隐的焦虑跟恐惧中不能自已。 战幕的话,无疑是在怀疑他与梁帝的关系! 他告温御初衷是想铲除御南侯府跟萧臣,可案子拖延到现在,失踪三十几年的晏舞出现在鲁县,小凉王亦离开大梁都城。 当年之事,梁帝到底对他隐瞒多少? 他搬起的这块石头,会不会砸了自己的脚…… 第七百一十章 着什么急 皇宫,甘泉宫。&lt;/p&gt; 一股幽醇酒香从厅里飘际出来,溢满整座庭院,外面伺候的宫女们闻到这味道不免惊讶,她们宫里的主子从来不喝酒,怎的今日破例?&lt;/p&gt; 厅内,温若萱盘起左腿坐在贵妃椅上,右足踩着贵妃椅上的松软绒毛,右肘搥住右膝,右手托起那张芳华绝艳的美人脸。&lt;/p&gt; 左手,在玩火。&lt;/p&gt; 随着一根寸长的青蓝色燃条在指间燃起,温若萱手指律动,燃条仿佛被赋予生命一样跳跃不休,速度太快,肉眼可见温若萱指间仿佛燃烧起青色火焰。&lt;/p&gt; 矮几对面,秋晴跟花拂柳看傻眼了。&lt;/p&gt; 哪怕跟了温若萱将近二十年的秋晴都没见过这般场景,她还记得主子与她说过,在后宫里头讨生活,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说错话,不能说错话的关键就在于,酒。&lt;/p&gt; 作为御南侯的嫡长女,温若萱可是看到太多回自己父亲因酒口误被母亲打到背影模糊的场景,是以入宫之后她给自己定下规矩,滴酒不沾。&lt;/p&gt; 直到今日,秋晴才恍然她家主子是宝藏,居然会燃酒!&lt;/p&gt; 花拂柳同样震惊,当年温若萱正是芳华年纪,与他偶遇在上元佳节。&lt;/p&gt; 月圆之夜,皓月当空,他以真面目行走在临近护城河的直桥上,眼前是白衣飘飘的少女,少女手里举着燃烧起来的孔明灯,飘逸广袖滑至臂肘露出白如雅瓷的肌肤。&lt;/p&gt; 他看的入神,殊不知风起,少女手里的孔明灯直朝他飞过来,烧了他从翡锦成衣庄刚买的衣服。&lt;/p&gt; 初遇热情似火。&lt;/p&gt; 短暂日子里,他喜欢上这个把他烧到外焦里嫩的姑娘,他们在一起吃喝玩乐,谈人生,聊理想,他们做过很多事唯独没有在一起喝过酒,她说她不会喝酒。&lt;/p&gt; 那一夜……&lt;/p&gt; 那一夜他们喝了,喝了酒。&lt;/p&gt; 那夜温若萱说喜欢他,问他什么时候到御南侯府提亲。&lt;/p&gt; ‘你敢出现,我就敢嫁!’&lt;/p&gt; ‘若御南侯不同意该如何?’&lt;/p&gt; ‘你敢带我走,我就敢与你私奔!’&lt;/p&gt; 他没敢出现,御南侯神通广大他承认,可他不承认御南侯说他披着假皮欺骗自己的女儿。&lt;/p&gt; 他与温若萱在一起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脸!&lt;/p&gt; 这是个秘密,他连郁玺良都没说。&lt;/p&gt; 当年温御给他两个选择,一是坦白自己是花拂柳的身份及扯掉脸上那张假皮,二是滚。&lt;/p&gt; 他滚了。&lt;/p&gt; 他答应过师傅,出师至三十岁不可露出自己真容,那年他二十八。&lt;/p&gt; 他想等两年,可是在他离开后的第一年,温若萱奉旨入宫……&lt;/p&gt; “娘娘!”&lt;/p&gt; 花拂柳被秋晴的惊呼声拉回现实,目光里,温若萱左手闪过矮几上琉璃杯盏,青色燃条燃烧那一端掠过杯盏中金黄酒液,瞬间炸起蓝色火焰。&lt;/p&gt; 火焰如同妖姬妩媚,充满神秘色彩。&lt;/p&gt; 下一刻,温若萱五指翻转间,燃条瞬熄。&lt;/p&gt; 这般潇洒的女子,世间哪有!&lt;/p&gt; 看着矮几上燃烧起蓝色光焰的琉璃杯,温若萱美眸冰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秦熙厉害啊!”&lt;/p&gt; “娘娘,您别生气。”秋晴担忧道。&lt;/p&gt; “他又没赢,本宫一点儿也不生气。”温若萱捏着手里燃条,指尖微红毫不在意,“郑帅可还好?”&lt;/p&gt; “回娘娘,郑帅被老侯爷带回刑部了。”&lt;/p&gt; 温若萱搁下青蓝色燃条,抬起手握住琉璃杯,轻轻摇晃,“谎报军情是大罪他又是自己招供,官职定然不保,那条命……”&lt;/p&gt; “谎报军情是杀头的大罪,郑帅只怕在劫难逃。”秋晴忐忑开口。&lt;/p&gt; 随着琉璃杯盏里金黄色酒水挂住杯壁,青色火焰骤然腾起,火焰燃芯渐渐与酒同色,“父亲活着,郑帅自然能活。”&lt;/p&gt; 终于,花拂柳按捺不住,“倘若秦熙赢,娘娘当真要带着皇上一起死?”&lt;/p&gt; 一语闭,温若萱眸色骤寒。&lt;/p&gt; 秋晴正要开口呵斥,温若萱看她一眼,秋晴了然,转身走出正厅。&lt;/p&gt; 此刻房间里就只剩下温若萱与花拂柳两个人。&lt;/p&gt; 杯盏上飘浮的火焰变成纯金色,温若萱缓缓举起琉璃杯,透过幽冥火焰看向花拂晓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日你入黄泉界求药时秋晴先你一步,在你把药买回来之后,秋晴收了鬼叟那里所有解药,现在你也中毒了,别想着告密。”&lt;/p&gt; 花拂柳看着一脸骄傲的温若萱,“案结之后,温侯赢娘娘便神不知鬼不觉给皇上解毒,再谋曹嫔,若温侯败,娘娘便第二次服下毒药去见皇上,秦熙刚赢了案子皇上与娘娘双双毙命,届时只要娘娘在曹嫔那里留一手,四皇子与秦熙即成众矢之的,娘娘有没有想过,但凡聪明一点的人,谁能相信萧昀跟秦熙会在告赢御南侯府之后弑君!”&lt;/p&gt; 花拂柳憋了两日的情绪濒临崩溃,那夜他居然被温若萱藏在软榻底下。&lt;/p&gt; 哪怕那夜周帝与温若萱只是睡在一张床上,可他醒了。&lt;/p&gt; 火焰终熄,琉璃杯盏里出现一层金色薄层,浓郁酒香在这个时候尽数散发出来,满室馨香。&lt;/p&gt; “呵!”&lt;/p&gt; 温若萱冷笑,“要谁相信?本宫只想给父亲一个造反的由头。”&lt;/p&gt; “娘娘这样轻贱自己的命?”花拂柳皱眉,悲恸质问。&lt;/p&gt; 烈酒入喉,涤尽千愁。&lt;/p&gt; 温若萱喝下杯中纯酿,无比洒脱看向花拂柳,“本宫当年入宫为的是御南侯府,如今能用自己这条命替御南侯府谋个永世昌荣,你管这叫轻贱?”&lt;/p&gt; “娘娘就没有……割舍不下的人?”看到温若萱背负家族荣耀到这种地步,花拂柳心痛难当。&lt;/p&gt; 如果当初他能带温若萱离开,她的一生必定截然不同。&lt;/p&gt; 瞬息间,温若萱眼中闪过一抹落寞。&lt;/p&gt; 怎么没有?&lt;/p&gt; 只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lt;/p&gt; “文杏,本宫接下来要走哪条路都少不了你,只要你乖乖照着本宫的话去做,钱财方面本宫给足你,解药也能管你饱,可你若敢告密,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死在本宫前头。”&lt;/p&gt; 温若萱正待举杯时,花拂柳倏然上前抢过那盏琉璃杯,一饮而尽。&lt;/p&gt; “我不能看着你死,我……”&lt;/p&gt; 扑通-&lt;/p&gt; 温若萱本想赐酒,没想到花拂柳主动喝了。&lt;/p&gt; 看着一头栽到地上的花拂柳,温若萱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抢本宫也会给你喝,着什么急呢?”&lt;/p&gt; &lt;/p&gt; &lt;/p&gt; 推荐:&lt;/p&gt;&lt;style&gt;.reend a{font-size:15px;color:#396dd4;padding:0 10px}&lt;/style&gt; 第七百一十一章 有种报恩 对,还是蒙汗药。 温若萱蹲下来,看着昏迷在地上的花拂柳,眉目温润,气韵高洁,“案子没有结果之前,你且忍耐。” 花拂柳万没料到自己也有被人下毒的时候,而且不止一次。 不得不承认,在温若萱面前,他时常忘记‘警惕’二字。 厅门开启,温若萱叫秋晴进来把花拂柳绑了扔到内室,这几夜黑黑白白她也只能委屈花拂柳睡在床底下,至于案子。 案子若赢,她照计划办了曹嫔,那这个宫女就有用。 案子若输,她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个,在未来道路上会成为父亲前进隐患的宫女。 你救过本宫两次,本宫无以为报,勉为其难带着你一起下地狱罢! 有种报恩,叫我要你命…… 远在鲁县,萧臣选择护送晏舞回皇城,揭穿当年真相。 官道上,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缓慢前行,车夫不时扬鞭,马儿听到鞭哨声加快速度。 车厢里面,身着粗布衣裳的晏舞坐在背靠车板的横椅上闭目养神。 年约四旬的晏舞脸上虽然有很明显的细纹,皮肤却十分白皙,五官可辨年轻时也是美人,只是此刻那张脸即便阖目,依旧会给人一种压迫跟紧张感。 纵然晏舞年轻时是美人,可也一定是个凌厉冰冷的美人。 “魏王殿下居然叫苏玄璟去庐郡……” 晏舞悠然睁开双眼,看向萧臣,“可惜了。” 萧臣微挑眉峰,“可惜什么?” “可惜这么一个与小凉王结交的大好时机,魏王却让给太子。”晏無瞥过去瞧了一眼,“殿千万别说你对夺嫡之争没有兴趣。” 萧臣淡淡抿唇,“远水解不了近渴,本王在大周朝只有御南侯府一座靠山,比起远在天边的小凉王,本王自然要先救近在咫尺的御南侯。” 晏舞似笑非笑,“我若是王爷定会选择去救小凉王,再派杀手杀掉护送我回皇城的苏玄璟,嫁祸给萧昀,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对手营帐中一位对自己有威胁的智者。” “太子府战幕正在全力相助御南侯。”萧臣冷肃道。 晏舞笑了,“那又怎么,背后捅刀不是君子所为?古往今来能登上那个位置的哪一个不是杀亲杀友杀兄弟?仁慈跟义气是殿下成为王者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萧臣看她一眼,“倘若今日与姑娘坐在车厢里的人是苏玄璟,姑娘也会这般教唆?” 晏舞摇了摇头,“战幕绝对不允许苏玄璟与本姑娘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苏玄璟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选择,而且………有些事不用战幕开口,苏玄璟自己应该会做。” 未及萧臣开口,马车突然停歇。 萧臣与晏舞相视一眼,目光落处,是缓缓流淌进车厢的红色鲜血。 咻、咻、咻- 数枚暗器穿透车厢,萧臣猛然甩出墨鲲,抬手拉起晏舞跃出车厢。 官道上并无一人,左右草丛里却是杀机漫天…… 远在庐郡,荒郊。 一行三辆马车突然停歇,骏马因为恐惧嘶叫。 随着前后两辆马车倏然闪出十名护卫,中间那辆马车车帘掀起,一身形修长高大却不显粗犷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 男子束手站在马车前沿,身上黑色蟒袍轻荡,剑眉星目,容颜冷俊,孑然独立间散发出来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跟无法匹敌的尊威。 梁国,周言煊。 “出来罢!” 音落刹那,狭窄道路上忽然出现百余条纹路鲜艳的毒蛇,看的人浑身麻酥,打从心里往外膈应,前面密林处,一女子身着霓裳羽衣缓缓走来,手握青色鞭柄,长鞭由数十根色彩各异的玄丝编成,犹如一条斑斓奇丽的毒蛇在地蜿蜒爬行。 九蛇鞭,顾名思义鞭绳上有九头倒刺,乃是此鞭精髓所在。 女子面覆白纱,身段窈窕,满头青丝如瀑布般垂至腰际,足间叩着金色响环,行走间发出悦耳的铃铛声。 “小凉王都这把年纪了,不在梁都安享余生,那余生可就要留在大周了。”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以探亲为由离开皇宫的楚离洛。 随女子一起从密林里走出来的还有数十黑衣人,各个手持利器。 周言煊轻蔑冷笑,“就凭你们?” “或许我们未必能将小凉王留在这里,可总有人会让小凉王停下脚步。”楚离洛声音动听,仿佛有着蛊惑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被摄取到灵魂。 啪- 一声鞭响,蛇群突然加快速度冲向三辆马车,数条毒蛇卷上马蹄,骏马受惊狂奔,未行数步轰然倒地。 周言煊自马车上飞身落地瞬间,十五护卫将其围在中央。 护卫皆用剑,剑光劈斩,气势如虹,无数毒蛇瞬间被斩成两截,残尸遍野。 楚离洛目冷,玉臂微抬,“杀。” 黑衣人得令,疯狂冲向周言煊。 杀手武功不弱又仗着人多,护卫也都是大梁高手,双方对敌不分上下。 楚离洛停在外围,双眼妩媚看向被围在中间的周言煊,“小凉王不会想一直缩在里面不出来?本姑娘可是听说当年小凉王在战场上威风八面,所向无敌。” 周言煊将手举过头顶,左右摆晃之际围在他周围的护卫瞬间散开,各自为战。 “本王就会会姑娘,请!” 周言煊单手叩于腰间,一柄软剑倏然弹起! 楚离洛美眸骤寒,猛然跃进。 半空中,楚离洛身形如九天玄女下凡,青衣飘荡,手中九蛇鞭带着强悍气势朝周言煊脖颈狠扫过去。 风声激荡,周言煊手中软剑虚晃一招避开,与楚离洛拉开距离,“你是谁的人?” “小凉王只管受死,别的事你且下去问阎王,我知道的不多。”楚离洛扬鞭再起,鞭身挥动间发出九色光彩,耀眼夺目。 长鞭挥到极处,九色光彩仿佛九条长蛇,难以形容的震慑跟惊骇,犹如群蛇乱舞,遮天蔽日! 面对眼前场景,周言煊神色轻蔑,纵软剑剑身被长鞭绞死却面不改色。 楚离洛看准备时机猛然催动内力意图绞断剑身,不想软剑非但没有丝毫损耗,反而迸发出强大剑气与鞭身发出剧烈摩擦。 那绝非普通软剑。 楚离洛暗惊之际,周言煊狠狠甩动剑柄,软剑剑身骤然闪出万丈光芒! 第七百一十二章 改道镇北 不好! 楚离洛被迫抽回长鞭,足尖落地。 “本王到底是多久没有出来走动,以致于什么鱼虾蟹贝都敢在龙王面前撒野!”周言煊目狠,拇指叩动软剑剑柄,长剑绷直,挥斩直劈! 此剑名曰,龙王。 剑气太盛,楚离洛躲闪不及甩出长鞭抵挡。 砰- 空气中骤然传出如破碎琉璃般的爆裂声,一道金色光芒犹如彗星划过天际,硬是将九蛇鞭切出一道残缺裂口。 九蛇,断一蛇头! 楚离洛惊怒之余不得已收回九蛇鞭,身形扭闪时狼狈落地。 对面周言煊猛然举起剑柄,剑身朝下,重重扎进地面,碎石崩溅,数十条毒蛇瞬间震碎,“本王不管你是谁的人,告诉他,动我可以,动晏舞,本王必要他命!” 楚离洛深知自己不敌,抬手间群蛇散尽,余下黑衣人尽数与之一起撤离…… 荒郊一片血腥,十五护卫无一人受伤,只是马车没有了。 就在这时,马蹄声起,由远及近。 看着远处奔过来的数匹骏马,十五名护卫又一次将周言煊护在正中。 对面,为首者翻身下马,拱手朝周言煊叩拜,“吾受太子府苏玄璟之命,护小凉王周全!” 周言煊闻声,抬手示意护卫分至两侧,那人上前,亲手交给小凉王一封密信。 苏玄璟与萧臣同日离开鲁县,离开前一日他便飞鸽传书至庐郡,命人将自己亲笔密信交到周言煊手里,而他则抄近路与周言煊汇合。 周言煊接过密信,展平粗略看过之后将信交还于那人,“尔等让路!” 显然,苏玄璟的密信并没有劝服周言煊停下脚步。 双方僵持不下时,又有一匹骏马驰骋而至。 卓幽翻身下马并未自报家门,只是将手中密信交过去,话也没有一句。 周言煊接过密信,看过之后面沉似水。 数息,周言煊下令。 “改道镇北!” 苏玄璟派过来的黑衣人虽不明就里,但上面有令叫他们护送,他们自是奉上马匹。 一众人朝来时路折回,赶去梁国镇北境…… 案子结束,一日后开审。 温宛来到黄泉界,她想知道萧臣那边的消息。 绮忘川没有隐瞒,“魏王殿下那边的情况并不乐观。” “怎么说?”温宛蹙眉。 “魏王与苏玄璟分致两路,苏玄璟应当是去迎小凉王,魏王则是护送晏舞折返皇城,可就在昨日,我们的人发现自皇城到鲁县这一路出现很多杀手。”绮忘川坐在桌边,自袖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平整的字条递给温宛。 温宛接过字条,上面是重泉界传过来的消息,梁国亦有大批杀手涌入大周,目标是周言煊跟晏舞。 “因为晏舞的出现,梁帝这回是下了狠心务必要把周言煊除掉,那些杀手有一半没有转去庐郡,也就是周言煊所在,而是赶来围堵魏王及晏舞,所以魏王能不能顺利把晏舞带回来,真的很难说。” 听到绮忘川这样解释,温宛视线回落到手中字条上,心底升起的担忧溢出眼眸,“黄泉界的杀手……” “黄泉界的杀手我派过去支援,可数量不够。”绮忘川看向温宛,“梁帝是一国之君,大周朝又有萧昀跟秦熙里应外合,好在魏王对地形熟悉,绕路走或许会有转机。” 温宛深知绮忘川已经尽力,并未再有过多要求。 离开黄泉界,温宛直接赶去大理寺,深夜未归…… 夜里,刑部后院,灯火如豆。 郁玺良双手环胸靠在门板上,看着东墙五个黑衣人,双目如死水无波。 待他挥手,五个黑衣人相继离开。 哪怕温御已经开口不许他们再来,可是他们背后那几位金主依旧秉承温御当初教导,每晚都会付银子。 管你走不走,我就是救! 待黑衣人离开,郁玺良正准备走向温御,忽见床榻上郑钧露在外面的手指,动了动。 “我在外面。” 房门开阖间,房间里就只剩下温御跟躺在床榻上的郑钧。 温御坐在床边木凳上,身板直挺,双手自然而然落在膝间。 他看着床榻上分明已经醒过来,却还在那里强装昏迷的郑钧,又气又恼,又是心疼。 “占着本侯床位,还想赖着不起?”温御低声呵斥。 郑钧依旧不动,眼角有泪流淌下来没入鬓角。 温御重重叹出一口气,“你叫本侯,说你什么好?” “本侯麾下就你一根筋,你听不出来本侯在公堂叫你闭嘴的用意么?” 温御皱眉看向床榻上挺尸一样的郑钧,声音低沉,“那是什么场合,那公堂上坐都是什么人物,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事严重到什么程度!” 床榻上,郑钧双手不自觉揪住被襟,眼睛闭的死死。 “本侯没想到……” 温御眼底光芒微闪,声音变得沙哑,“居然是你改了行兵图,你脑袋瓜子被驴踢了!以展池的性格他死都不会背叛!你怀疑他?” 错就是错,温御怒声低吼,“就算你怀疑他,你也该把行兵图交给本侯,你哪怕与本侯说出自己心里怀疑,该走哪条路本侯自有判断,用得着你在那儿自作聪明!” “你知不知道……”温御眼眶微红,“你知不知道濮阳那日!” 呜呜呜- 郑钧挺在床榻上,紧闭双眼恸哭。 他装作自己还没有醒过来的样子,可悲伤跟忏悔的情绪却再也压制不住,痛哭流涕。 温御没有再说下去,他抬手,握住郑钧手腕。 就在这一刹那,郑钧突然翻起身抓住温御的手,跪在床上头磕下去,“属下知道……属下偷偷问过温谨儒的生辰,正是濮阳战最后一日,是展池战死那日!” 郑钧悲恸欲绝,眼泪狂涌,身体因为悲恸颤抖不休,“侯爷,我错了……我错了!” 面对郑钧歇斯底里的忏悔,温御不知道该说什么。 劝慰? 这世上有些事,一旦错了就永远没有改正的机会。 不论郑钧如何忏悔,展池的死与在濮阳一役中丧生的将士也永远都不可能活过来。 呜呜呜- 看着年过半百的郑钧哭的像个孩子,温御终究没有再开口。 他任由郑钧握住他的手痛哭流涕,另一只手轻轻叩在郑钧肩膀上,“死者已矣生者如斯,这几日你就呆在刑部哪里都不许去。” 第七百一十三章 惊了我的鱼! 这一夜,郑钧将自己这些年埋藏在心底的罪恶跟秘密,也是负担当着温御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倒出来。 他哭着告诉温御,说不敢! 濮阳一役之后他几次鼓起勇气想到温御面前领罪,可每次走到营帐前他都停下来,两条腿就跟灌铅一样,那不是死了几匹马,也不是单单只死了丁展池,如果只是展池,他甘愿偿命! 可四千将士的命,他死都死不起。 事情越拖延,他便越没有勇气坦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终于把这个秘密压在自己心底,也让他彻底掉进黑暗。 因为这件事,他拒绝更好的前程,拒绝喜欢他的女子,终年守着羽林营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府邸,从上元到中秋再到一年一度的春节他都独自在军营里度过。 兄长过来叫他回去团圆,他总以军务当借口拒绝。 哪有军务,丁展池跟四千将士长埋黄土,他有什么资格团圆…… 清晨,大理寺。 宋相言走进后院的时候戚枫正在池塘旁边钓鱼。 他见某位小王爷走过来,眼睛自然跟过去,就朋友而言,戚枫一眼看出宋相言有心事,倒不是宋相言表情流露太过,而是某位小王爷心不在焉的时候容易放飞自己,左胳膊左脚一起出去了自己还不知道。 但这次,似乎很严重。 戚枫眼见宋相言朝池塘走过来,握着鱼竿的手紧了紧。 走……走……走…… 扑通! 戚枫震惊看向掉进池塘里的宋相言,猛然起身,“小王爷!你惊走了我的鱼!” 看着满身湿漉的自己,宋相言这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夏初天热,但也还没到水中嬉戏的程度,好在池塘不深,宋相言用手狠狠抹掉溅在脸上的水珠,用力趟水走到边缘处朝戚枫伸手。 戚枫将其拉出来,“下官听闻,昨夜长公主请沈宁到府上用膳了?” 戚枫没有刻意打听,早膳时管家嘴快提起的。 大概意思是宋相言都要娶亲了,他什么能让老爷跟夫人有个盼头。 宋相言借着戚枫的力道爬出池塘,扭身坐到旁边木凳上,脚踝上还缠着几条色泽鲜绿的水草,“是温宛。” “什么?”戚枫狐疑看过去。 宋相言双手握在一起,“是温宛叫我到沈宁那里打听一件事,我又不好直接去沈府,那样多显眼!所以就叫公主大人把沈宁请到府上。” 戚枫很难理解宋相言的逻辑,“比起你到沈府,你叫长公主把沈宁请到府上更为显眼?” 宋相言不以为然,“你不懂!” 戚枫,不懂的是哪个! “温县主想打听什么?” 宋相言四处瞧瞧,随即把木凳搬到戚枫旁边,压低声音,“温宛想叫沈宁查一查近两日有哪几国外使会入皇城。” 戚枫颇为不解,“温侯案还没结束,县主查这个做什么?” “昨晚我还不知道,可现在我知道了。”宋相言眼底光芒略淡,“上官宇说萧臣带着晏舞自鲁县出来即遭杀手追杀,现在踪迹不定,而且好些江湖杀手也都朝鲁县回皇城那几条路上聚拢,你觉得他们是冲谁来的。” 戚枫震惊,“有人想萧臣跟晏舞死?” “本小王不用过脑子都能猜出来是谁想让他们死,一个是梁帝,一个是秦熙。”说到此处,宋相言皱起眉,“昨夜本小王陪沈宁连夜回礼部查了文书,两日即入皇城的有三国外使,其中两个是小国,另一个是……于阗。” “然后呢?”戚枫又问。 “然后本小王叫人把消息传给温宛,今晨听到上官宇报信之后我大门都没迈就去御南侯府找她,结果她不在。”宋相言身上滴着水,下意识薅起缠在脚踝的水草。 水草顽固,宋相言一股狠劲儿上来可劲一拽,手被勒出一道血口,“她出城了。” 戚枫看着宋相言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臣现在就是一朵花,那些杀手就跟马蜂一样成群结队往上扑,她这个时候过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萧臣在她心里那么重要呢?” “那倒不是。”戚枫反驳。 “怎么不是?” “跟萧臣在一起的晏舞才是那朵花,而且关乎到温侯案,温宛自然是冲着晏舞去的。”戚枫客观分析。 宋相言愣住。 “还可以这样分析?” 戚枫瞧着脸上开始有笑意的宋相言,“小王爷还是想想,要不要叫上官宇跟上温县主,暗中保护。” 宋相言瞬间恢复往日精明,“不可,温宛尚且不能亲自见沈宁去查外使之事,以防被秦熙怀疑,本小王若派上官宇,那不是给她添乱么。” “那小王爷打算如何?”戚枫狐疑开口。 宋相言眼神一冷,“叫上官宇派人朝鲁县方向追,声东击西。” 戚枫深以为然时宋相言突然站起身。 “小王爷干什么去?” “本小王去追温宛!我得保护她!” 戚枫,“……” 戚枫怎么可能让宋相言出城,明日再审,宋相言是主审之一! 皇城赶往冀州的官道上,两两三三的马车时快时慢。 温宛坐在幽南苑往徐州花圃送人的马车里,车里坐着五个姑娘,这些姑娘正是芳华年纪,有两个年纪甚至更小一些,她们都是被家里人卖到葛九幽手下窑庄,但自己又不想沉沦风尘。 对于这些姑娘,葛九幽一贯做法就是把她们送到徐州花圃劳作,温宛昨夜得到消息于阗外使会在两日后抵达皇城,她相信以当下如此严峻的局势跟萧臣的智慧。 萧臣断不会一直把晏舞带在身边,这样他们很难活着走进皇城,唯一的方法就是偷梁换柱,她相信萧臣会找于阗外使的车队,是以昨夜她在温玉粮行等到寒棋身边的落汐,拿了一份寒棋亲笔书信。 她得去迎萧臣,至少不能让萧臣在与于阗外使的交涉中遇到困难。 马车里的姑娘们还在叽叽喳喳,有不必堕落风尘的欣喜,有久别故里的悲伤,温宛侧身缩在车厢一角,半个身子靠在木板上,默默闭上眼睛。 萧臣,等我…… 第七百一十四章 长姐,带我一起 马车行至岔路时突然停下来,车厢里姑娘们左顾右盼,不明所以。 温宛缓慢睁开眼睛,面容看似无波心弦却倏然绷紧,左手下意识叩住隐藏在右腕衣袖下面的短弓。 纵然她行事小心谨慎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也不敢保证自己出城的事有没有被人发现。 叫停马车的是葛九幽身边的周老,他告诉车夫说是落下两个姑娘,车夫将那两个姑娘扶进车厢,马车复又前行。 就在温宛松口气时,视线猛然落在其中一个姑娘脸上,眼底生怒。 那姑娘个头高,眼睛大,一副冷若冰霜模样与其脸上浓妆艳抹的胭脂色形成强烈反差。 马车里瞬间拥挤,原本五个姑娘坐这一辆马车刚刚好,突然挤进来两个地方就有些不够用,其中一个还人高马大的。 这会儿那个人高马大的姑娘挤挤蹭蹭坐到温宛身边,“姐姐好。” “我不好!”温宛摆出一副厌恶嘴脸,狠狠拽过自己被那姑娘压住的衣角。 有眼尖又爱挑事的姑娘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到徐州要小半个月,本来还以为三辆马车里就咱们这辆少一个人,路上舒服些,没想到突然又给送过来两个,还有一个长的这么粗壮,路上可有的受了!” 那姑娘说话时眼睛朝这边瞥过来,狠狠瞪一眼。 另有姑娘劝她,“都是苦命人,大家忍忍,小半个月而已,而且现在马车里的环境比我住地方好多了。” “那你之前都住什么地方?” 几个姑娘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温宛见人不注意,眼睛落向身边大个儿姑娘那张脸,鼓在胸口的火气全部转移到手上,她直接伸手,背地里朝那姑娘胳膊狠拧一下解气。 姑娘忍了忍,没吭声。 卯时从皇城出来的马车,近午时左右停在一片密林里做短暂休息。 三辆马车并排,里面的姑娘拿着干粮跟水嚢走出来,有需要的去解手,剩下的去溪边灌满水嚢再找处空地吃些干粮,舒展一下身子继续赶路。 这会儿温宛带着水嚢走在前面,大个姑娘紧走两步跟在她身后,二人行至溪边,温宛蹲下身,那姑娘也跟着蹲下来,左右无人,温宛眼睛再次瞪过去,“温君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明日开审,长姐这个时候离开皇城,是因为魏王殿下跟晏舞吗?”温君庭顶着那张大花脸,声音低沉,不苟言笑。 温宛握着水嚢的手微顿,“你听谁说的?” “案子关乎祖父,关乎父亲,也关乎我自己,我除了每次听审自然也会想办法打听,我知道晏舞是谁,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鲁县绝对不是偶然,她是案子关键,可现在有太多杀手追杀他们,长姐在这个节骨眼出来一定是想到办法了,我想帮你。”温君庭花了他之前在無逸斋攒下的银子,包括温少行的那份,重金之下想打听到什么不是难事。 温宛踌躇,她想让温君庭回去,这一路太危险! “长姐,父亲还在牢房里,祖父明天还不知道要面对秦熙什么样的铁证,我不想再坐在观审席位上,那样会显得我是个傻子,所有人都在努力,只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温君庭握紧水嚢,“长姐,带我一起,可以吗?” 温宛沉默片刻,眸子瞥向温君庭手里水嚢,“把水装满。” 温君庭眼睛一亮,长姐这是同意了。 “少行知道你来?” “我没告诉少行,他是御南侯府嫡长孙,出不得意外。” “你也不行。”温宛抬头看向温君庭,“你也不许给我出半点意外,懂吗?” 温君庭莫名感动,重重点头。 溪水旁边,温宛告诉温君庭自己的计划。 首先他们要跟随马车行至徐州与冀州岔路,于阗外使的车队会从冀州方向过来,两条路的岔路的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郡叫瑞安。 他们换装到瑞安与于阗外使汇合,接下来就是等待。 她坚信萧臣会带晏舞到瑞安…… 一天的时间,短暂又漫长。 子时夜半,月上中天。 距离瑞安还有一日一夜路程的荒郊破庙里,萧臣席地坐在门口处。 他从衣袍上扯下一块布条,动作纯熟绑在自己还流血的左臂上,被各路杀手追杀的感觉惊险又刺激,就在刚刚,他们还被数十黑衣人围攻,要不是黄泉界的杀手赶到替他们拦下一劫,萧臣也没信心能全身而退。 对面,晏舞头发蓬乱,满身灰尘,手臂也有伤口但只是被划出一道小口,已经结疤,“魏王背后有伤,我可以帮你包扎。” “无碍。”萧臣低声开口,面色平静道。 晏舞疲惫靠在供桌一角,“这不是去皇城的路,魏王想带我去哪儿?” 萧臣看过一眼,并没有回答。 晏舞笑了,“我与王爷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境遇都这样了王爷还怕我告密不成?” “姑娘不怕死?”萧臣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 晏舞微微挑眉,“此话怎讲?” “有数次,姑娘明明可以躲开刀剑,但你没有。”萧臣身上多处受伤,与晏舞以消极心态面对那些杀手有很大关系。 晏舞无言,轻轻舒了一口气,“该……怎么说呢?” “只要魏王殿下能护我到皇城,我自然信守承诺,把在公堂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让天下人知道秦熙是怎么成为你大周朝的辅国大将军,还有梁帝,又是怎么坐上那个位子的,我都知道。” 萧臣看向晏舞,毫不掩饰问道,“姑娘对梁帝,有情?” 出奇的,晏舞没有反驳。 “什么是情?”她问萧臣,“为一个人赴汤蹈火,甘愿背叛祖宗,背叛良知,把心掏给那个人,算是有情吗?” “晏舞不喜欢梁帝,据本王所知,小凉王与晏舞是两情相悦,长平一役之前,有人在鲁县见过晏舞出现。”萧臣淡漠开口,目光里已经不再是询问。 晏舞身体微僵,但也只是数息便又恢复冷傲跟不屑。 “你说的没错,晏舞喜欢的人的确不是周平渊……” 520快乐呀~~ 第七百一十五章 风吹的草籽 深寂夜空,草木葱茏。 破庙里,萧臣将晏舞拽到身后,单手执墨鲲暗中蓄力。 咻- 一道凄厉肃鸣骤然响起,光亮如闪电破空飞入破庙! 千钧一发,萧臣猛然举起墨鲲,强大剑气穿透屋顶,随瓦片坍塌,萧臣带着晏舞自屋顶纵身飞跃。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数十黑衣人围攻过来,萧臣携晏舞落地时墨鲲狂斩,与黑衣人斗在一处…… 自百里放鉴定笔迹之后,案件变得扑朔迷离,虽说布兵图没有被改动过,可行兵图就太过玄乎,三十几年前原图遭人修改,复本也叫郑钧改的一塌糊涂。 许多人心里都对这个案子产生质疑,尤其战幕最后说的那番话,让他们恍然发现,秦熙大部分战功似乎真的下梁国相关。 皇宫,密室。 周帝今日给一经送的饭菜着实丰盛,有鱼有肉还有虾饺。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瓷盘,一经发出灵魂一问,“这是我的最后一顿吗?” “朕见一经大师近日消瘦,难免心疼。” 周帝转身坐到对面木椅上,神色冷淡下来,“多么好的一个案子,只要老皇叔稍稍偏向秦熙,温御就能获罪,战幕因怒生恨必定会与秦熙斗个你死我活,届时老大与老四在力量上都能削弱,朕的儿便可坐收渔利,谁能想到,这个节骨眼儿秦熙身上出了问题,梁国,出了问题。” 一经极有自控力,他这些年身形一直保持在一个数字上绝对不是偶然,如今消瘦那不是腿箍上有万千银针杵在那呢。 见一经不开口,周帝好奇,“大师不妨以你的智慧分析一下,秦熙是否真与梁国勾结?” “贫僧智慧不敌皇上万分之一,否则也不会坐在这里。” 自从案子开审,周帝时不时下来与他聊进展,起初一经怀疑周帝是想用案子激他,套个话什么的,但随着次数越来越频繁,一经可以肯定,周帝寂寞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死,大师坐在这里并不妨碍大师是位智者,说说看。”周帝表现的十分执着。 “将军无百胜,秦熙必然是与梁帝勾结。” “大师这是在帮温御开脱?” 一经抬头,看着眼前周帝投来的质疑目光,低头吃肉。 周帝恍然,“不好意思,大师继续说。” “旁观者清,长平一役秦熙对的是小凉王,周言煊是什么角色,放在大周朝唯御南侯能与之匹敌,梁帝那时还是太子,行事须谨慎,他不敢把梁军作战计划全盘告诉秦熙,他怕周言煊会起疑心,他又不能叫秦熙一战即败,如果秦熙是无能之人又岂会次次大胜周言煊麾下副将,梁帝的计划如今看一目了然,他给秦熙行兵布兵图,让他赢前半场,又借丁展池之手诓骗秦熙输了后半场,如果不是这桩案子,谁能想到秦熙与梁帝之间居然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关系。”一经怅然道。 周帝沉默数息,“大师说周言煊与温御同,如今周言煊说反就反,也不知御南侯想反的时候会不会有所顾虑。” 一经就很无语,他怀疑周帝入了魔障。 “拭目以待罢!案子结果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凉王若真能反,朕欲与梁国新帝交好就只能委屈秦熙。” 周帝起身,走近一经时端走他身前瓷盘。 看着周帝一步一步登上台阶,一经发问,“皇上如此忌惮温御,为何不杀他?” 周帝突然停下脚步,背对一经,“朕要温御活着坐在这里,而且……朕很期待,温御跟战幕对阵,鹿死谁手。” 密室暗门闭阖,一经面色沉凝如水。 先帝为何没把密令给战幕,他冥思苦索,至今无果…… 温侯案第四次开审,过来观审者与往日同,贤王府里里外外挤的水泄不通。 温弦每审必来,这会儿主审跟温御秦熙都已经站在公堂上,她身边的位置,却只有温少行一个。 “怎么?长姐跟二弟是觉着今日终审过于刺激,他们两个怕受不了刺激所以不来了?” 温少行跟温君庭和温宛不一样,他遇着烦人的苍蝇不善于躲开,他善于跟着苍蝇一起嗡嗡嗡,“谁是你长姐,谁是你二弟?麻烦这位姑娘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乱攀亲戚,嘴里一股臭味儿,你好不好别对着我说话,影响本少爷味觉!”温少行知温弦干的那些不是人的事儿,除了差点毁掉紫玉,还有很多。 彼时有阿姐跟君庭在,他不好展示自己过人的语言功底,现在算是彻底放飞。 “温少行!你敢跟本姑娘这样说话?”温弦瞪大眼睛,震惊不已,“御南侯府出来的孩子德行就是这般?” “本少爷对人说人话,对狗也能叫唤两声,唯独对着你,我不喷点儿什么你都不知道你是什么玩意!”温少行正骂尽兴,堂上传来声音。 公堂上,萧彦居主位看向秦熙,“秦老将军,笔迹鉴定已出结果,但若仅凭此就断定丁展池是叛徒尚有诸多疑点,咱们暂且先把地图的事搁一搁,待你证明温谨儒是丁展池遗孤之后,我们可以将两件事合在一起,再行判断,如何?” 众人视线落向秦熙,的确,笔迹鉴定之事拖延太久,再纠结这个问题钱有点儿白花。 秦熙拱手,转尔看向温御,“温侯,如若本将军能证明丁展池是叛徒,温谨儒乃他亲子,你可认罪?” 对面,温御坐在木椅上,微微抬起下颚,轻蔑又冷漠的眼神赏过去,一字未语。 宋相言把话接过来,唇角一扯,“温侯有没有罪自有吾等主审评断,秦老将军要觉得不需要我们,那我们也可以走。” 被宋相言这般揶揄,秦熙难得没有动怒,“诸位,本将军之所以认定丁展池是判断还有另一铁证据!” 堂上堂下皆无声。 “温谨儒的生母,也就是与丁展池珠胎暗结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梁国永安公主周桐!” 秦熙音落,众人皆惊。 堂下温少行反应神速,直接凑到温弦身边,“原来二叔是大梁皇亲国戚,地位超然,不像那风吹的草籽,吹到哪儿算哪儿,野种就是野种。” 今天排半天队打了疫苗,胳膊疼…… 第七百一十六章 公主身怀有孕 温弦气极,却见温少行脖子一抬,他怕吵起来? 他怕吵不起来! 堂上,战幕略略扬眉,“秦老将军,空口无凭,凡事得讲证据,你说永安公主周桐是温谨儒生母,谁能证明?” “我能-” 贤王府外一阵高喝,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中年妇人在秦府家丁相护下迈进贤王府足足七十公分高的红木门槛。 妇人身着藕合色锦缎长袍,胸前绣着一对碧翠鸳鸯,虽年近四旬却称得起风韵犹存,一头芙蓉髻,淡扫蛾眉,眼波清冷似寒池潭水,腕上红色玛瑙镯,脚踩镏金玉石靴,无论气质还是风度都绝非寻常人可比。 那妇人行走在府门通往公堂的青石路上步履稳重,身姿直挺,丝毫不为左右观审的人窃窃私语左右,径直入公堂。 “来者何人?”按照身份,这种无关紧要的话自然得宋相言喊。 妇人行至堂内止步,双手叠于腰际微微欠身,“梁国宰相姜笙嫡长女姜若阑,拜见三位主审官。” 一语闭,堂下没什么反应,堂上温御陡震,在其身后郁玺良也跟着定了定神,战幕亦觉不可思议,还有宋相言,表情掩饰不住的夸张。 什么情况? 鲁县刚出现一个晏舞,怎么这里又冒出一个姜若阑? 当年长平一役梁国前前后后失踪的那几个,这是排着队的往外诈尸啊! “贤王殿下,这位的确是梁国老宰相姜笙嫡长女,若有人不信可到鸿寿寺去验证。”秦熙 淡声道。 萧彦见左右不搭茬儿,轻咳一声,“姜若阑?” “正是。”姜若阑微微颔首,“若阑身份诸位不必存疑,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今日我受秦老将军之托,特意走这一趟,目的是想将当年永安公主与丁展池私通之事与大家说个明白。” 战幕未语,看了眼温御。 温御坐的稳,他倒要听听眼前妇人能说出个什么来! 堂上萧彦点了点头,“来人,搬把椅子过来。” 姜若阑没有拒绝。 待椅子搬上来,姜若阑缓缓落座,眉梢微微上挑,长在眉尾的黑痣变得有些显眼。 相面的总说眉尾有痣叫喜上眉梢,亦叫桃花痣,痣长在这里的女子多桃花,只是桃花是好是坏得须自己分辨。 随着姜若阑开口,温御跟战幕似是无意相视一眼。 多少年的兄弟,二人心领神会。 不管眼前妇人表面上看起来多冷淡高贵又目中无人,可在他们眼里这份冷若冰霜的性子倒像是刻意营造。 “原本永安公主之事若阑没有资格评断,但事关公主遗孤,吾皇不忍亲外甥流落在外,固让若阑出面把当年的事讲清楚,再将温谨儒带回梁国。” 温御冷哼,“你做梦。” 姜若阑没有回应温御,继续道,“当年永安公主年少贪玩,女扮男装与随军一起出征,大军与周军对战,公主殿下一时气胜冲上战场,混战中与丁展池对上,二人打斗间误坠山涧,在山涧呆了整整 半个月,这种事有迹可寻,诸位大可去查丁展池在长平一役八个月前是不是丢了半个月。” 对于这件事,无人异议。 正如姜若阑所言,这件事有迹可寻,掺不得假。 不过宋相言还是开口质疑,“谁能证明丁展池失踪半个月是与梁国永安公主在一起?” 姜若阑冷笑时,自怀里取出数张信封。 紫色信封,拿出来时会有淡淡的味道弥漫出来。 “这些是丁展池与永安公主往来密信,若非吾皇命我一定要把温谨儒带回大梁,如此私密之物我断不会拿到大庭广众让诸位鉴别。” 主审旁边,柏骄上前将那些信封拿过来,呈到萧彦面前。 萧彦看向左右,“还……要不要验?” “贤王殿下觉得梁帝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姜若阑反问。 梁帝虽是一国之君,宋相言倒也不怕得罪,“这可难说!” 战幕终于开口,“往来书信似乎并不能证明什么。” “当然!” 姜若阑下意识看向战幕,却在瞬间移开视线,脸色也跟着变了变,“所谓一见钟情就如永安公主对丁展池那般罢,后来他们二人找到出路离开山涧,永安公主以男子装扮陪丁展池回到大周军营,临行前丁展池欲与永安公主撇清关系,一个是大周副将,一个是梁国公主,那段时间周梁关系紧张,丁展池能有那么自私的想法不奇怪。” 温御冷眼扫过去,宋相言顿时意会,“那叫自私?那叫国为舍 己,是大义。” 姜若阑抬眼看向宋相言,与跟战幕及温御对视不同,她看向宋相言的眸子里闪出几分冷傲跟不屑,宋相言虽是小辈,可也是大理寺卿,在气势上他不想输谁也别想赢! 二人对视数息,姜若阑又道,“永安公主是直爽性子,敢爱敢恨,她既爱上丁展池自然不会说断就断,丁展池归营后公主殿下每日都会到只有丁展池注意到的地方看他在校场练兵,这一看又是半个月,终于……” 接下来的事温御知晓,当年他并不知道那个每日鬼鬼祟祟在营帐外面窥视之人是梁国公主,只道是哪国细作,他命人将其逮回营里,丁展池为其求情,那时他才知道是位女子且是冲着丁展池来的。 下属有女子喜欢他高兴,直接给了丁展池半个月时间把女子护送回家,他哪里知道那女子的家在梁国! “公主殿下被发现,丁展池得令送她回家,可是那个懦夫怕人发现公主殿下身份,就只把她送到梁周边境,分别那夜丁展池对公主殿下做了不齿的举动。”姜若阑冷言嘲讽,“未娶便做那种不负责任的事,丁展池……” “本侯不管你是谁,能说话就说话,不能说话就给我滚!”温御目寒,“你以为若非展池隐瞒身份,以那段时间周梁关系,你国永安公主能走出我大周?” 姜若阑未料温御开口,视线没有看过去,“造化弄人,就是那一夜,公主 回去之后发现身怀有孕。”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091514.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5&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141029.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141029","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r/508419863/552146034.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141029.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ChapterId":"552146034 第七百一十七章 那就后日 这句话,才是重点。 “未婚先孕在民间尚不被认可,更何况是我大梁公主!” 姜若阑提高音调,“吾皇知道之后将公主幽禁在寝宫里,即便那个时候公主殿下心里依旧想着丁展池,公主让我把一封封密信辗转传给丁展池,同时策划逃出皇宫。” 至此,姜若阑说的每一句话都与‘叛徒’两个字扯不上关系,然而接下来,却是字字诛心。 “吾皇得知公主殿下意图,心念公主是自己的亲妹妹,于是提出只要丁展池弃暗投明肯为我大梁立下战功,便不会在意丁展池的身份跟地位,指他为驸马。” 堂上堂下无声,在大多数人心里,姜若阑的话似乎有理有据,顺理成章。 “吾皇金口玉言,公主殿下自是心动,恰逢长平一役前夕,公主殿下收到丁展池密信,信中写明愿与她长相厮守,其意自然是接受吾皇建议愿为我大梁建立功勋,于是吾皇将两张地图交到公主殿下手里,那时公主殿下身怀有孕九月有余,却还是远赴与丁展池之约……” 公堂上,温御虽然不相信姜若阑说的那些话,但有一样,这个时间线是正确的。 “两人相约在鲁县,公主殿下将两张地图交给丁展池,一张是布兵图,引秦熙大军入落霞谷,结果大家都知道,小凉王大胜,另一张行兵图……”姜若阑在此处停顿,看向秦熙。 秦熙开口,“行兵图原图遭人窜改。” “没错, 公主殿下得到的行兵图上显示冀州到鲁县是捷径且无埋伏,吾皇深知丁展池对温御感情深重,在行兵图上没有作假,吾皇不想丁展池后悔一辈子,可公主殿下怕这是吾皇对丁展池的试探跟考验,于是在最后一刻改了原图。” 宋相言皱眉,“丁副将传给温侯的复本是正确的!” “那是我怕公主殿下一念之差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于是私底下告知丁展池原图所示路线,只是没想到问题没出在丁展池身上,反倒被你们自己人给改了。” 姜若阑冷笑,“你们那个郑钧或许不知道,当丁展池得到消息知温御大军途径濮阳时丢下临盆在即的公主殿下赶过去,他这一走,天人永隔。” “信口雌黄!”温御目冷,寒声怒斥。 战幕亦在这个时候开口,“姜若阑,依你之意,丁展池宁愿相信你也不相信永安公主?本军师不禁好奇,你在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姜若阑毫不慌乱,仿佛早就料到战幕会有这样的质疑,“诸位有所不知,若阑与永安公主相识甚早,相交数年,公主引我为知己,我视公主为挚交,当年鲁县一行我时时陪在公主身边,所以他们的事我了如指掌。” 宋相言呵呵,“你说的这些,谁可以作证?” “我此行带来吾皇亲笔国书,国书昨日便已由鸿寿寺递呈礼部,礼部最迟明晨会上呈到周帝手里,吾皇承认当年 因怜惜永安公主,有拉拢丁展池的举动,立场不同,看待此事角度自然不同,但吾皇依然愿意为此事给周帝一个交代,且希望周帝能赦免温谨儒及其子温君庭,这两个人我要带走,剩下的事,与梁国无关。” 姜若阑这番言词将梁帝渲染的有情有义,可实际上,这番言词无疑是姜若阑代替梁帝到这公堂上作证,谁能质疑这样的证词。 而这样的证词无疑证明丁展池是叛徒,姜若阑带走温谨儒跟温君庭也无非是替梁国皇族挽回颜面,御南侯府的死活,他们不顾。 温御终于站起身,眼中不带一丝情绪,“当年是你把谨儒托付给老夫?” 提到此事,姜若阑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我。” “当年丁展池战死濮阳的消息传回来,公主殿下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我命人将公主殿下护送回大梁,自己则带着丁展池遗孤来到大周皇城,差人交到温侯手里,那孩子公主殿下不能留,她从未婚配如何能有孩子!”姜若阑理直气壮道。 温御并不相信姜若阑的话,但他想知道一件事,“永安公主可还活着?” “病逝。”姜若阑脸上浮现痛苦和内疚神色,“公主殿下日夜思念丁展池跟他们的骨肉,郁郁而终。” “姜若阑,你知道你最失败的地方在哪里吗?”温御难得严肃,双眼冰冷。 姜若阑扬眉,“愿闻其详。” “晏舞。” 上阵亲兄弟,战幕在这个 时候不急不徐道,“这案子本军师既是主审,自然有调查过,据可靠消息,长平一役时出现在鲁县的大梁人的确有永安公主周桐,有丁展池,消息里不曾提及姜若阑,反倒是另一位大梁女子确有出现,那一位叫晏舞。” 姜若阑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既然你与晏舞都去过鲁县,那这件事我们须得听晏舞说一说,倘若晏舞所言与你相同,毋庸置疑,丁展池是叛徒,若不同,你与晏舞必有一人说谎,则须彻查。” 在这公堂上战幕是主审,温御只是原告,是以温御只须起个头儿,接下来的话战幕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晏舞当年有没有去过鲁县我不清楚,但有一样,晏舞死了三十多年,你们招魂么?”姜若阑嗤之以鼻。 宋相言用手扯扯自己并不褶皱的官袍,瞅了姜若阑一眼,“你都能被梁帝招回来,晏舞怎么就不行?不是……秦老将军没听说晏舞前几日在鲁县出现?” 秦熙目冷,“宋大人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宋相言抬起下颚,一脸傲娇,“案子关乎晏舞,本官已命大理寺十二卫出城去迎,待本官接回晏舞,择日再审!” “不可择日!”秦熙怒道。 战幕轻咳一声,“本军师以为宋大人所言甚是,老皇叔以为如何?” 未及萧彦开口,姜若阑冷笑,“你们口中所说晏舞是假的,她说的任何话皆不可信!” “本王 以为……” 萧彦的话又一次被姜若阑截断,“吾皇命我明日即带温谨儒跟温君庭离开大周皇城,回梁。” “明日有些紧张,不如……” 姜若阑可能是觉得萧彦长的太过和蔼可亲,“明日乃吾皇所定,不可更改!” 萧彦见姜若阑这般强硬,沉默数息后勉为其难看过去。 “那就后日。” 国士无双,袁老千古!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141029.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146034.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146034","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一十八章 叫他来找本王 在战幕及温御眼里,萧彦勉为其难说后日有诸多考量,最大原因是他讨厌姜若阑的态度,若依萧彦平日为人,他恨不得即刻结案,多一柱香的时间也不往下拖! 但在姜若阑眼里,这明显是在挑战梁帝权威。 她能干? “吾皇定下明日之期,便是希望贤王殿下明日结案,结案之后人我要带走!”姜若阑怒声开口,丝毫没有尊老爱幼的谦卑。 秦熙站在那里不说话,他当然希望案件结的越早越好。 看着姜若阑那副凶神恶煞好似母老虎的模样,萧彦就很郁卒,虽说他年老但色未迟,碧水苑里的如姜若阑这般四旬妇人无不贪恋他的美色,怎的姜若阑是瞎吗? “汝皇希望明日结案本王就得明日结案?本王偏要晚一日,梁帝要不满意,叫他来找本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圣旨到- 数息,李公公手端圣旨出现在贤王府,众人起身叩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鉴周梁两国邦交甚好,梁帝友善开放梁边境蒲郡加强两国边境互商互贸,朕应允梁帝所求,丁展池案明日午正以现有证据审结,钦此。” “老皇叔,接旨。”李公公将宣读完的诏书卷好,朝前恭敬走向萧彦。 萧彦正欲接旨,忽听跪在后面的姜若阑小声轻嗤,“胳膊拧不过大腿,吾皇说明日就是明日,帝王之威岂容老朽践踏。” 姜若阑也是太嚣张,她只道这话说给萧彦听,奈何庭院寂静她纵然再小声,听到声音的人也不少,包括李公公。 萧彦看着李公公递过来的圣旨,原本想要伸出去的手收回来,径自起身,“烦请李公公把圣旨拿回去,就跟皇上说,案子还有诸多疑点,本王要晚一日再结。” 一语闭,众人皆惊。 违抗圣旨者死! “贤王殿下……”李公公惊讶看向萧彦,十分为难。 萧彦左眼桃花右眼杏仁,桃花眼里透出尊威,杏仁眼里尽是高贵。 “李公公且回去复命,本王案子还没审完。”萧彦扬袖潇洒转身,回到主审案台后面坐下来。 李公公见状,只得将圣旨请回贤王府。 院中一时窃窃私语,姜若阑脸颊通红,“贤王殿下……” 啪- 萧彦亲手敲下惊堂木,“后日午正再审,退堂。” 姜若阑听到‘午正’二字脸色越发难看,“贤王殿下,圣旨上说明日午正结案,晚一日便是后日午正结案……” “此人乃案件重要证人,秦老将军莫带出贤王府了,柏骄,把府里大黄狗住的狗窝腾出来给她安排上。”萧彦截断姜若阑质疑,冷声呵斥。 柏骄诧异,“王爷,咱们府上没有狗窝……” 压根儿没养狗。 “那就给这位大人物现搭。” 萧彦起身走向内室房门,“都散了罢。” 这一刻,堂上堂下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大周贤王,那是比宁王手里免罪金牌还独一无二的存在。 公堂上,战幕虽然一直不喜欢萧彦,但今日之事他须感谢这位老皇叔,若真如圣旨那般明日午正结案,萧臣根本不可能把晏舞安全送抵皇城。 十二个时辰,生死时速…… 远在瑞安,温宛与温君庭自马车离开后改作男子打扮入城,未在城内停留,而是快速朝反方向赶在酉时之前出城,且混进城西鸡鸣驿。 依寒棋给出的消息,于阗外使会在酉时入驿站,休憩一夜于次日赶去皇城,她跟温君庭在此打算守株待兔,坐等萧臣。 与此同时,萧臣带着晏舞一路躲闪,也已经到了瑞安荒郊。 自上次在破庙遇袭,萧臣往瑞安方向行进之前刻意抹除每条岔路的痕迹,还会留下走向另一条路径的线索,以此来迷惑那些追踪的杀手。 此刻距离上次灭口大战已经过去两个时辰,萧臣身上又多出两道伤口,高至腰际的草丛里,萧臣半蹲下来,单足点地,身体重心靠向另侧。 在他旁边,晏舞已经累到虚弱,停下瞬间倒在草地上喘着粗气,“我走不动了!” 萧臣望着不远处瑞安城外的‘鸡鸣驿’,握着墨鲲的手不时轻抖,身体疲惫,眼中却溢出掩饰不住的深邃跟警惕神色。 “你可以不用走了。” 旁侧,晏舞闻声微震,“魏王殿下这是何意?” “本王未入鲁县之前收到消息,于阗外使已经出发,细算时间他们应当于今晚酉时住进驿站,接下来,晏姑娘须与于阗外使一起,入皇城。”萧臣低声开口。 晏舞下意识坐起来,“魏王殿下不打算与我一起入城?” “晏姑娘觉得凭我们当下处境,本王与你能活着走到皇城?” 适逢黑夜,萧臣回头一望的瞬间晏舞莫名心颤,眼前萧臣就像是一头行走在丛林间的独狼,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深黑幽暗,在冷月寒光的映衬下释放出让人生畏的精光。 晏舞缓缓坐直,“于阗外使会同意魏王殿下的请求?” 萧臣转回身,视线重新落向不远处的驿站,“很难说,但这是本王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晏舞顺着萧臣的目光看过去,“从这里到皇城,需要多久?” “如果顺利,一天一夜。”萧臣说话时,不远处官道上出现四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此行追杀你我的杀手里,有梁国人。” 晏舞未语,目光同样望向不远处走过来的车队。 “梁国杀手无一留情,想必梁帝想你死的心情,姑娘也能感受得到。”萧臣低声开口。 “魏王殿下不必多言,还是那句话,我不寻死,只要你有办法将我安全护送到皇城,该说的我一定说。” 晏舞见萧臣又一次回头看她,笑了笑,“魏王殿下想问什么?” “为什么?”萧臣不解。 “或许是……想给他一次机会。” 晏舞苦涩抿唇,片刻傲然抬头,“不说这个,好不容易摆脱掉那些杀手,魏王殿下时间不多。” 的确! 萧臣不能让追赶过来的杀手追踪到他的真实路线,于是拉起晏舞朝鸡鸣驿潜伏过去。 第七百一十九章 你俩可见面了! 瑞安城不大,但建在城外的鸡鸣驿十分奢华,这里是多国外使入皇城前停留的最后一个驿站,驿站设有驿丞、侍从、车夫、马夫,还有兽医,补给充足。 此刻于阗外使已经被驿丞领进驿站,四辆马车里的随同护卫也都被侍从分领到各个房间里妥善安置。 晚膳准备妥当,就在于阗外使准备用膳时,一道身影破窗而入。 是萧臣! 萧臣身形极快,于阗外使未及反应,墨鲲抹颈相抵。 几乎同时,厅门开启,晏舞闪身走进来且迅速找准位置隐藏自己掩映在门窗上的影子,以防被外面路过的人看到。 “外使最好别开口,本王……” “萧臣。” 于阗外使并没有因为萧臣的突然出现而震惊亦或恐惧,反倒是萧臣,他在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时整个人震在原地。 萧臣猛然回身,视线里房门微启,温宛出现在他面前。 烛光下,温宛倾城容颜没有因为一路风尘失色,轮廓清晰的面容上,那双眼睛如初见般璀璨如星辰。 自离开皇城已有半月,萧臣一直记得他对温宛的承诺,他会把晏舞安全带回皇城,这一路遇到的刺客多为高手,他艰难冲杀,脑海里只有一念,就是温宛。 “魏王殿下用意本使已从温县主口中知晓,加上寒棋长公主亲笔密信,此行本使必会全力以赴。”于阗外使低声开口。 萧臣收起墨鲲,转身看向温宛,惊喜褪却剩下的只有担忧,“宛宛,你怎么会来?” “我入瑞安城时得到消息,秦熙的底牌是梁国老宰相姜笙嫡长女姜若阑,她亲口承认梁帝因永安公主招揽丁展池,两张地图是永安公主交到丁展池手里……梁帝有国书呈到皇上那里,皇上下旨案件明日午时审结,好在贤王殿下强行推到后日午时,我们时间不多了。”温宛说话时看向萧臣,眼中透着期待。 萧臣转尔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晏舞。 晏舞眼中透出轻蔑,“姜若阑?” 温宛亦在此时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晏舞,“这位?” “温县主不必问我是谁,只要我能安全入皇城,一切自会真相大白。”晏舞轻吁口气,“接下来如何?” 萧臣看向温宛,“宛宛,那些杀手很快就会追踪过来,我必须马上离开引走他们,接下来由你……” “我与你一起走。”温宛打断萧臣,目光坚毅。 “不可。”萧臣几乎同时拒绝。 晏舞一眼看出萧臣对温宛的感情,眼睛不会说谎,自看到温宛第一眼萧臣的眼睛里有光在闪,这种感觉她也曾有过。 “如果不想让那些杀手有怀疑,你身边少一个人。” 温宛转眸看向晏舞,神色恭敬,“不知晏……” “魏王殿下这一路都称呼我晏姑娘。”晏舞明白温宛用意,走向她。 萧臣当然也明白,“宛宛!” “皇城情势紧急,这是御南侯府唯一希望,萧臣,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在乎的是什么。”温宛目光深邃看向萧臣。 终于,萧臣没有再开口阻止。 就在温宛与晏舞走进内室的时候,一直站在内室的温君庭从里面走出来。 萧臣诧异,“君庭?” “这一路由我保护晏舞,魏王殿下放心,这一路由魏王殿下保护长姐,殿下可能叫我放心?”如今的温君庭已经长到与萧臣差不多高的样子,正是少年意气,英姿勃发的好年纪,只是在温君庭身上却有股与生俱来的沉冷稳健,少年老成。 “本王必能保你长姐安然无恙,我们做个约定如何?”倒不是爱屋及乌,萧臣真心喜欢温君庭的性子。 “一言为定。” 温君庭点头时温宛已从房间里走出来,她与晏舞互换衣服,行至温君庭面前停下脚步,“君庭,一切小心。” “长姐放心,君庭定不负所望。”温君庭重重点头。 夜已深,萧臣带着温宛自鸡鸣驿悄然离开,重返来时路。 依照萧臣的计划,他们务必要在一刻钟时间里回到原来的轨迹,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于阗外使这条线,就算暴露,也至少为温君庭跟晏舞争取到时间。 长夜如磐,星光暗淡。 萧臣带着温宛一路朝鲁县与皇城必经的官道上折回,时间紧迫,他们一路无歇,直至赶到一处矮坡。 此时天际露白,彩云聚集的天边像是浸了血般显出淡淡的红。 萧臣拉着温宛坐上矮坡一块巨石上,“宛宛,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护国寺的时候,你约本王一起去看太阳鸟,本王跑反了。” 那块巨石很大,足能容纳两个人坐在上面。 温宛看着天边霞光,想到那时的事一时五味陈杂。 那时的她对萧臣只有崇拜跟亲近,为了小叔叔,她看到萧臣敬如天神,恨不得三拜九叩,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影响小叔叔唯一的朋友。 谁知阴差阳错,她喜欢上了萧臣。 后来皇上把寒棋赐给萧臣,萧臣出征朔城,他们之间从误会到谅解再到这般若即若离,温宛当真分不清她现在对萧臣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无关紧要? 当然不! 哪怕没有密令,温宛都不得不承认萧臣在她心里有至关重要的位置,可若让她再敞开心扉爱一次,或许…… 或许还需要某个契机罢! “宛宛?”萧臣轻唤。 温宛抬头,天边红霞万丈,“快日出了。” 萧臣闻声看过去,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他知道温宛仍有心结,淡然一笑,“是啊,当日在护国寺的时候本王错过陪你一起去看太阳鸟,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着实好看,现在本王还你一个日出。” “王爷去看过?”温宛惊讶回眸。 萧臣望着天边一片红霞,霞光映照在那张冷俊坚毅的容颜上,瞬间吸引住温宛的目光。 一时心头悸动,入眼翩若惊鸿。 “去过很多次。”每一次他都想约温宛一起,可始终少了几分勇气。 晨曦徐徐,云雾仙飘托起一轮红日。 温宛转眸望向远处,朝阳燃烧着晨雾一片金光,“真美……” 第七百二十章 疼就哭 温宛望着天边,霞光云海涌动,红日徐徐升起,朝阳燃烧晨雾,洒下一片金光。&lt;/p&gt; 那景色很美,可没有温宛在的日出对萧臣来说似乎平淡无奇。&lt;/p&gt; 他看过护国寺的太阳鸟,看过朔城无数个日出,却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般心境,最心爱的女子在身边,仿佛周围树木都有了鲜活的生命,他看着光芒映照下的温宛,美的不可方物,犹如仙子下凡。&lt;/p&gt; 他萧臣,这一世何等有幸。&lt;/p&gt; “日出真美。”萧臣缓缓转眸看向天边,心底无限满足。&lt;/p&gt; 温宛闻声转眸,目光里依旧是萧臣的侧颜,她知道此路凶险,知道他们即将面临怎样的生死大难,可温宛心里没有一丝害怕,莫名的,只要跟萧臣在一起她就会觉得安全。&lt;/p&gt; 这种感觉,似乎也只有呆在这个男人身边的时候才会有,别人不行。&lt;/p&gt; 此时此刻若有人远远望过来,必定能看到一只巨大的太阳鸟正展翅托举起那盘圆圆的红日,太阳鸟身上坐着一对金童玉女,在光芒的笼罩下几欲乘风。&lt;/p&gt; 有时候我们看的是风景,有时候,我们就是风景……&lt;/p&gt; “你受伤了?”温宛的视线终于从萧臣那张俊美脸庞上移开,她发现萧臣垂在膝上的左腕渗出鲜血。&lt;/p&gt; 昨夜在驿站行走匆忙,他们这一路狂奔也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此刻晨曦已至,缕缕阳光洒落,萧臣身上那些伤无所遁形。&lt;/p&gt; 萧臣顺着温宛视线落下去,缩了缩衣袖,“小伤。”&lt;/p&gt; “把衣服脱下来。”温宛早料萧臣这一路走的不容易,自皇城出来之前准备好几瓶特别有效果的金疮药。&lt;/p&gt; 这会儿她从怀里把金疮药全都换出来摆在巨石上,随手扯下衣袖粗糙布料。&lt;/p&gt; “真没事……”&lt;/p&gt; “脱下来。”温宛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道。&lt;/p&gt; 萧臣无奈,只得解下身披大氅。&lt;/p&gt; 一瞬间,温宛眼泪倏然涌落!&lt;/p&gt; 哪里是一处伤口,单她看到的就有好几处!&lt;/p&gt; 萧臣看到温宛睫毛轻颤,不免担心,“宛宛?”&lt;/p&gt; “你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温宛不着痕迹抹过眼角,但见萧臣只褪下外袍,里面单衣还穿着,直接伸手去解他腰间系带。&lt;/p&gt; 萧臣霎时脸红,“里面没伤了……”&lt;/p&gt; “别动!”&lt;/p&gt; 温宛推开萧臣挡过来的手,小心翼翼将里面单衣从上往下褪至腰际,胸口两道剑伤清晰可见,虽然伤口已有结疤迹象,可仍有几处渗血,除了胸口,肩头跟腹部也有刀伤,温宛不用猜想也知后背一定还有。&lt;/p&gt; 她心疼的说不出话,只默默拿起瓷瓶将里面的金疮药倒在掌心,再用手指抹过一些,轻轻擦到萧臣伤口位置。&lt;/p&gt; “吡-”&lt;/p&gt; 受伤时都不曾发出半点声音的萧臣忽然想到司马瑜说的话,于是申吟了一下。&lt;/p&gt; ‘在女人面前逞强是很愚蠢的行为,只有示弱装可怜才能博取同情,从同情到怜悯,从怜悯到怜爱,再到爱怜,循环往复几次就只剩下爱了!’&lt;/p&gt; ‘那样会不会不男人?’&lt;/p&gt; ‘你要男人干什么,你要的是女人!’&lt;/p&gt; 听到萧臣低吟,温宛刻意放缓动作,指尖轻触。&lt;/p&gt; “吡吡吡-”&lt;/p&gt; 萧臣又发出同样声音。&lt;/p&gt; 温宛抬头,眼中疑惑,“我还没开始擦。”&lt;/p&gt; 萧臣脸颊瞬间红成柿子,“就……特别疼。”&lt;/p&gt; “我轻一点。”&lt;/p&gt; 温宛指尖擦过萧臣腹间伤口,一种有别于疼痛的麻酥感犹如雷电激遍全身,萧臣不好意思移开视线,“宛宛。”&lt;/p&gt; “嗯?”&lt;/p&gt; “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萧臣想要用别的什么事,转移自己心底欲望。&lt;/p&gt; 温宛边涂抹药膏,边回他,“皇宫永定门,两个没眼识的侍卫不认得王爷腰牌上的字,我帮他们认了认。”&lt;/p&gt; “不对,是在朱雀大街。”想到初见,萧臣叹然。&lt;/p&gt; 自重生那一日开始,他无数遍告诫自己不要再去喜欢,不要再爱那个女人,这一世就只好好活着别沾情爱,为此他刻意躲避,重生即去朔城。&lt;/p&gt; 直至温初然想要回皇城被他拦下来,他知温初然上一世有一死敌,源于温初然在朱雀大街打死李姓恶霸,为免上一世悲剧重演,他方提前回皇城,且早早设下陷阱恶霸必须死。&lt;/p&gt; 回皇城的第一日,他入城即在角落里亲眼看到恶霸被流寇砍杀之后才离开,就在离开时,他与温宛擦肩而过。&lt;/p&gt; 命运就是这样,你越是逃避,老天爷就越是让你遇到。&lt;/p&gt; 再然后,再然后就是沉沦深陷,重蹈覆辙。&lt;/p&gt; 他如上一世那般,重新爱上温宛。&lt;/p&gt; 或许不是重新,是延续。&lt;/p&gt; 温宛停下手里动作,所以那日她不是错觉,那个带着幂篱的男人真的是萧臣?&lt;/p&gt; “王爷那时为何会出现在朱雀大街?”温宛抬头,心里咯噔一下。&lt;/p&gt; 萧臣垂眸,看着那双充满质疑的眼睛,笑了笑,“本王从朔城回来途经朱雀大街,与你擦肩而过时忘了打招呼。”&lt;/p&gt; 温宛眸间微暗,她在想什么!&lt;/p&gt; 任谁都是重生的么!&lt;/p&gt; “第一次见面王爷就认得我了?”温宛垂下眼眸继续敷药。&lt;/p&gt; 萧臣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lt;/p&gt; “初然那里有你的画像,你知道的,你那个小叔叔最喜作画,偏偏功底不行,唯独画你画的最像。”萧臣搪塞道。&lt;/p&gt; 温宛没有反驳,但事实有待考证。&lt;/p&gt; “王爷转过去。”温宛敷好胸前跟腹间伤口,轻声道。&lt;/p&gt; 萧臣顺从转身,背后果然有伤,其中一道自后肩划到右侧肋骨,碎肉翻卷,伤口处血迹未干。&lt;/p&gt; 温宛真不明白,这男人是铁打的?&lt;/p&gt; “疼就哭。”温宛动作依旧很轻,眼泪默默滑过脸颊。&lt;/p&gt; 萧臣却笑了,“本王这辈子还没哭过。”&lt;/p&gt; 上辈子有,温宛出嫁那日他哭过……&lt;/p&gt; 旭日东升,树林里渐渐有了声音,附近蝉鸣声起。&lt;/p&gt; 温宛替萧臣敷完药,为免他过度动作会让伤口裂开,于是她小心翼翼给萧臣穿上衣服,难免的肌肤之亲让两人中间多出一丝旖旎气氛。&lt;/p&gt; “我们是不是该赶路了?”温宛坐在萧臣身边,替他系好腰带。&lt;/p&gt; 萧臣看了眼远处官道,目光深邃。&lt;/p&gt; “不走了,就在这里等他们。”&lt;/p&gt; &lt;/p&gt; &lt;/p&gt; 推荐:&lt;/p&gt;&lt;style&gt;.reend a{font-size:15px;color:#396dd4;padding:0 10px}&lt;/style&gt; 第七百二十一章 追杀萧臣 依萧臣之意,轨迹越多,痕迹就越多。 他们用一整夜时间将轨迹缩短到这里,倘若再行来时路会有刻意之嫌,倒不如就此先等上一等,看看那些杀手的反应实施反追踪,而且万一他之前行迹被杀手追踪到,那些刺客对于阗车队下杀手,以他们的距离也可随时过去支援。 “虽然那些杀手以本王为目标,但黄泉界包括高昌主派出来救兵也是以我们为目标,倘若偷梁换柱计策失败,我们依旧能有一搏。” 萧臣拉起坐在巨石上的温宛,“难得这里清净,我们先在这里布防,等上一波倒霉的。” 看到萧臣眼中自信,温宛莫名受到鼓舞。 她伸出手,任由萧臣握住。 或许这一牵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义,可他们心里却都荡起丝丝涟漪。 “宛宛,杀手过来你别怕。” 萧臣看向温宛,神色坚定,“本王会把他们都杀光。” 温宛迎上萧臣的目光,抬起左手,袖子里有隐藏的弓弩还有腰间特制短箭,“我也不是来给王爷拖后腿的。” 萧臣正在蹙眉时温宛又道,“不是灭口大战我不会轻易出手,毕竟我不能叫人看到我这张脸。” “若到危险处,也别想着隐藏身份,活着才最重要。”萧臣本想嘱咐,显然温宛已经想到这一层。 温宛点头,转身欲往林间走。 萧臣下意识将其拽回来,一本正经,“宛宛,我说的是真的!活着……” “王爷可能不会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活着有多重要。”温宛笑了笑,“时间不多,我们得抓紧。” 看着温宛脸上自信,萧臣心里踏实一些。 诚然他不希望温宛与他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可有温宛在身边,他心里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愫。 一夕相伴,一生缘满…… 比起萧臣跟温宛的处境,苏玄璟带着彭晋自鲁县出发,抄近路赶去与小凉王汇合的这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大周边境逐郡,苏玄璟坐在临窗桌边,透过窗户缝隙看向逐郡唯一一条主街,按照他派去保护小凉王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再有半日小凉王就会经过逐郡离开大周地界,过逐郡,就是镇北。 桌案对面,彭晋正在吃饭。 彭晋脸上疤痕狰狞又瞎了一只眼,这副长相与苏玄璟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起初与苏玄璟一起离开鲁县,彭晋对苏玄璟有敌意,隐隐有想要逃走的念头,就只因为苏玄璟几句话,他便打消这个念头,死心塌地跟着苏玄璟走到这里。 “苏先生,你说这会儿魏王殿下跟晏舞是不是已经到皇城了?” 苏玄璟抬手提壶,倒了杯温茶,“晏舞?” “嗯,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妇人!”彭晋以为苏玄璟忘记了。 苏玄璟笑而不语,浅抿香茶。 待杯落,他方抬头看向彭晋,“你怎么确定那位妇人就是晏舞?” “她自己说的啊!”彭晋下意识朝嘴里噎了一口饭,抬头,“她说出好几个理由足能证明她就是晏舞!” “那她为何不敢见小凉王?”苏玄璟扬眉看过去。 彭晋皱眉想了想,“她不是不敢,她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说是得给一位故人一个交代。” “问个问题,你们从何而来?”苏玄璟挑了挑眉峰,沉静且淡定问道。 “还能从哪儿,当然是梁国。” “如果依照晏舞所言,她是被梁帝囚禁,那么整个大梁包括大周能劝动小凉王造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晏舞本人,唯她说的话小凉王能信,你我与小凉王素未蒙面,叫我们去劝小凉王简直就是笑话。” 苏玄璟眸子瞥向外面主街,比起皇城繁华,边境居民苦寒,便是主街也似乎有些萧条,“她口中一位故人一个交代也不过是当年一段过往,她大可借小凉王之势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交易跟勾当公诸于世,可她退而求其次,偏要到大周皇城,在公堂上揭穿那些过往不能与人言的秘密,你觉得她与魏王往皇城走的路简单?” 见彭晋不说话,苏玄璟冷笑,“九死一生。” “那她为什么?”彭晋疑惑。 “因为她不是晏舞,以小凉王对晏舞的深情,只要见上一面,是人是鬼小凉王一眼就能看出来。”苏玄璟从鲁县就确定这一点,只不过萧臣不说透,他便也不说透。 彭晋‘腾’的站起来,连那只浑白的眼珠都忍不住颤抖,“她要不是晏舞那她是谁?” “姜若阑。” 苏玄璟得到自皇城传来的消息,秦熙最后的底牌竟然是当年几乎同时失踪三个女人里其中的一个,梁宰相姜笙嫡长女姜若阑。 秦熙的底牌自然是梁帝给的,梁帝不会拿死人开玩笑,姜若阑一定活着。 这个世上不会有两个姜若阑,是在鲁县自称晏舞的那一个,还是在公堂上言之凿凿的那一个? 不难猜。 梁帝急于灭口的那一个,是真的。 至于梁帝与姜若阑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事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不可能!她要不是晏舞她找我做什么!”彭晋质疑问道。 苏玄璟轻轻吁出一口气,“因为你是黑虎堂唯一一个幸存者,你的存在可以证实当年是梁帝暗杀晏舞,却将罪名叩到你们头上,有助于在小凉王讨伐昏君的造反簿上多添一笔。” 彭晋跌坐下来,沉默半天抬起头,“我怎么证明是梁帝嫁祸黑虎堂?” “这点无须你考虑,小凉王若真有造反的心,自然会替你准备好剧本,你照着演就是了。”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叩动门板,三轻三重。 苏玄璟把人叫进来,是一黑衣人。 那人恭敬上前,将一密信双手奉上。 密信来自血雁门,是花间楼雪姬背后的杀手组织,苏玄璟是血雁门的少主。 鲁县一行,苏玄璟表面上带的是太子府护卫,暗中却有血雁门保护,哪怕在鲁县那三日亦有。 就在离开鲁县那日,他即命血雁门,追杀萧臣…… 第七百二十二章 保护那个女人 窗前桌案,苏玄璟盯着手中密信微微皱眉。 血雁门在追杀萧臣的过程中需要做两件事,杀萧臣,保晏舞。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晏舞,她都是温侯案关键,莫说现在有战幕站在公堂上极力护着温御,就算是苏玄璟,他在对待御南侯府的态度上也从当初只保一人,到现在尽全力保住整个御南侯府。 因为苏玄璟明白,温宛在乎的不是御南侯府某一个,而是每一个。 他对温宛是真心,便不希望看到她伤心。 唯一例外是萧臣,哪怕杀萧臣会让温宛伤心难过他也必行此事,哪怕在今后日子里他加倍补偿温宛也决不更改。 依信所示,血雁门杀手在追踪萧臣时把人追丢了。 确切说是追丢六个时辰,如今在位于鲁县跟瑞安中间的一座矮坡上再次发现其踪迹。 这只一个份简单的陈述式密信,每半日一封,目的是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得到最新的消息,以便及时做出应对跟调整。 六个时辰不是短时间,苏玄璟沉默片刻,“继续,务必在萧臣回皇城之前杀了他。” “是!”黑衣人得令,退。 对面,彭晋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一路他的确看到眼前这个黑衣人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对苏玄璟不了解,但也知道眼前这位是大人物,“苏先生,你……你要杀魏王殿下?” 苏玄璟没背着彭晋,自然有不背他的道理。 见苏玄璟不开口,彭晋愤然起身,怒目横对,“ 魏王殿下在义庄还救了你!” 苏玄璟诧异抬头,清俊面容露出质疑。 “当时我跟晏……你说的那个姜若阑就在密道,我们亲眼看到你们被群蛇包围,你大叫救命,要不是魏王殿下你早就葬身蛇腹,现在你有本事了,回头咬他?”彭晋是黑虎堂三当家,贼匪不是什么正经行当可也讲义气。 彭晋苟延残喘活到今天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替黑虎堂弟兄报仇,死多容易,活最不易! “谋士谋己是让自己先活下来,谋人,是能为主分忧,或许在别人眼里萧臣的身世永远也够不到那个位子可在我眼里,将来某一日他定会成为太子最大劲敌,必要先杀而后快。” 苏玄璟没有因为自己做的事而感觉到羞耻,正相反,他能在萧臣救他性命之后转回身诛杀萧臣,而且不是因为温宛,这正是他做为一个合格谋士最大的考验。 理性大于人性。 在这一点上他不认同战幕,换作他是战幕,如此千载难逢的时机趁几路杀手疯狂聚集之际派人诛杀萧臣,神鬼不知,就此除掉一个隐藏的祸患才是正道。 相比之下,他认为萧昀朔城一计甚好。 夺嫡之争,对别人仁慈就是给自己挖的最大陷阱! 彭晋不懂这些,“恩将仇报,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不叫恩将仇报,这叫事在人为。”苏玄璟不与之争辩,据他得到的消息,小凉王在收到他的密信时并没有折回镇北之意, 但在收到另一个人的密信后即刻改道镇北。 毋庸置疑,另一个人必是萧臣所派。 只有他们两个见到晏舞,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镇北’之地。 他很好奇萧臣到底在信上说了什么,才致小凉王突然改变主意? 萧臣人未到便能左右小凉王的想法,只凭这点,萧臣必须死。 忽的,窗外停落一只信鸽。 苏玄璟认得那信鸽,抬手时信鸽爪子勾上来。 方桌对面,彭晋横竖看苏玄璟不顺眼。 看着不像好人! 信鸽腿上绑着细小信筒,苏玄璟拆下信筒拿出里面一卷字条。 字条来自皇城,上面是雪姬的笔记。 ‘温宛及温君庭失踪。’ 苏玄璟神色陡变,俊美容颜瞬间降到冰点,对面彭晋明显感觉到一股寒凉气息扑面而至,他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硬是没敢问苏玄璟那上面写的什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苏玄璟猛然握住字条,眼底迸射冷蛰寒光。 温宛不在皇城? 那一定是冲晏舞而来! “夜鸦!” 苏玄璟冷呵一声,刚刚退出去的黑衣人倏然闪入,双手握拳,“少主。” “你说萧臣不在我们追踪范围内……六个时辰?”苏玄璟冷声质问。 名为夜鸦的黑衣人据实回道,“正是。” “他出现时身边有没有人?”苏玄璟迫不及待追问。 “据传回来的消息,萧臣跟晏舞在矮坡密林里设下埋伏诛杀一批黑衣杀手,我们赶到时尸体皆被焚毁。”夜鸦身着黑色 劲衣,发髻盘于头顶,五官端正,干净耐看。 苏玄璟抬指捏住眉心,不再开口。 房间里一时寂静,气氛似乎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往下降,彭晋下意识抖抖身子,他感受到的,是真实的凉意。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萧臣跟……跟他身边那个女人的安全!”苏玄璟一字一句,咬紧牙关,双目瞬间迸射赤红血丝。 夜鸦微怔,却还是拱手,“是!” 待夜鸦退出去,彭晋实在忍不住好奇,“你是因为我一番慷慨陈词才决定保护魏王殿下还是因为那张字条?” 苏玄璟握紧字条,猛然抬头。 难以形容那双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寒光,就像是极地冰川下悬落的冰锥直刺到彭晋胸口。 彭晋也是刀口舔血过来的,可面对这样一道冷光他不由自主低下头,这种骇人的表情他承受不住。 苏玄璟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他紧攥字条的左拳上。 六个时辰,足够萧臣迎上于阗外使的车队,而以温宛跟寒棋的关系,温宛极有可能会先到驿站坐等萧臣。 如果是这样,那六个时辰后与萧臣一起出现的女子很有可能是温宛而非晏舞。 他不能让血雁门的杀手去杀萧臣,因为他知道温宛不会看着萧臣死。 晏舞不会为萧臣挡刀,温宛会! 萧臣,你怎么敢带她一起走那条最险的路…… 午正,贤王府。 萧彦终于可以躺在摇椅上悠哉游哉的晒太阳了。 自打接下温侯案,萧彦 日夜忧思,不开审时还能睡到日上三竿,开审时早膳都来不及吃,这种生活节奏直接打破他在碧水苑时睡到午正的习惯。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33227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40894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40894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二十三章 最好的狗食 何为睡到午正? 就是从酉时开始睡,睡到次日午正。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种睡法同样吃不到早膳,但问题在于这种睡法不用吃早膳啊! “娇儿,狗窝里那位大人物用膳了没?”摇椅上,萧彦将一把折扇叩在脸上遮挡阳光,双腿伸直,双手无比自然下垂,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懒散,悠闲的要命。 摇椅旁边,正在挑苌楚籽的柏骄茫然抬头,“还要给她吃饭吗?” 萧彦拿起叩在脸上的扇,使了大劲儿扭头,“从昨日到现在,你没给她吃饭?” 柏骄摇头。 “主子以前养五皇子的时候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这不是咱们府上的惯例吗?” 萧彦嫌弃看向柏骄,“萧奕那小子能跟狗窝里那位比?姜若阑是梁国老宰相的千金,你饿谁也不能饿着她,可最好的给她上!” 看到萧彦一本正经模样,柏骄急忙拿起抹布擦手,起身就要离开。 “你干什么去?”萧彦看向将将站起身的柏骄,眼睛朝上瞄。 柏骄顿了顿,“老奴去喂……去给姜若阑送鱼翅燕窝。” 萧彦皱起眉,朝柏骄勾勾手指。 柏骄顺从过去,萧彦直接把手掌贴在柏骄额头上,“你染风寒烧糊涂了?” 柏骄就很郁卒。 “可最好的狗食给她上!”萧彦抽回手,拿起折扇重新叩住面庞,这个世上公然与他叫板的人只有先帝,那都没赢。 柏骄躬身,“老奴这就去准备。” “喂本王跟喂狗是同一个人 ,这事儿你怎么看?”折扇下,萧彦阴阳怪气问道。 柏骄悟,“老奴这就下去吩咐家丁给姜若阑准备最好的狗食。” 一句话,所有要素都在里面。 这次又懒又矫情的某王爷没有说话。 听着柏骄缓缓离开的脚步声,萧彦慢慢挪开脸上折扇,烈日被突然飘过的白云遮挡,白云周围闪着金边。 那云又宽又厚,形状落在萧彦眼底很像挂着长须的龙头。 一身紫色蟒袍的萧彦单手握住胸前折扇,无意识松懈下来,眼睛盯着那片云,瞳孔渐渐失了焦距。 皇兄! 幸得姜若阑那柔弱女子像得了疯牛病一样顶撞我啊! 白云忽的被风吹开,金光万丈! 某王爷忽一闭眼。 卧槽— 时间刚过午正,四皇子府邸一片冷肃。 萧昀在书房里坐立不安,不时看向半敞窗棂,他已经派出所有杀手围堵萧臣,半日一则消息传回来,清晨得到的消息里那些杀手把萧臣给跟丢了! 萧臣丢就意味着那个叫晏舞的女人也失去踪迹,如果叫晏舞走进皇城,到公堂上说些不该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窗外落下一只信鸽。 萧昀再无往日沉稳,纵步过去逮住信鸽,抽出密信的手略有些颤。 新的密信内容,萧臣跟晏舞在密林出现,杀手正在全力堵截。 萧昀给那些死士下达的命令是,诛杀萧臣及晏舞。 他恨萧臣,更胜萧奕。 密室传出铃铛声,萧昀急忙将密信攥在手里,行到 桌案后面转动机关。 门启,秦熙脚步沉重从里面走出来。 不管是萧昀还是秦熙都没想到一场稳赢的官司,到最后却成了一把双刃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老将军,梁帝那边有没有消息?”萧昀未及秦熙落座,迫不及待问道。 书房里气氛压抑,秦熙缓慢坐到椅子上眼中闪过凉薄寒意,他自袖内取出密件搁到桌案上,萧昀心神微顿,即刻拿起那张密件仔细阅览。 反复数次之后,萧昀目冷,“晏舞是真正的姜若阑?” “本将军也没想到被老皇叔押在贤王府的那一个是假的!”秦熙脸上终于不再淡定,他直到现在才明白梁帝为何一定要杀被萧臣护送入皇城的晏舞。 因为那个晏舞才是姜若阑,而姜若阑知道当年长平一役前后始末,更清楚三十几年前自己与梁帝的那场约定。 这才是最致命的! “姜若阑不能活着走进皇城,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必须死。”秦熙微眯的双目犹如两道剑锋,声音变得无比冰冷,“姜若阑不死,本将军与梁帝都要背负永世难赎的骂名。” 萧昀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手将刚刚收到的密信交给秦熙,“咱们派过去的人险些追丢萧臣,好在今晨寻到二人踪迹,我已加派人手,一定尽全力将萧臣跟姜若阑就地斩杀。” 秦熙瞧了眼密信,“追丢六个时辰?” “这是昨夜的事,我今晨得到消息一直没有离开 书房,好在刚刚……” “不对。” 秦熙皱眉,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本将军记得甄泽密传过来的消息,于阗外使的马车昨夜抵达鸡鸣驿!还有……昨日公审温宛跟温君庭都不在!” 身为武将,整个大周地形图都在秦熙脑海里,“六个时辰,以萧臣的速度足以从他发现地到瑞安一个来回!” 萧昀也忽然意识到‘六个时辰’之内,萧臣有可能做的事情很多。 “于阗外使!” 现如今秦熙再也没有底牌可言,唯一胜算就在于此。 “老将军的意思是……姜若阑已经随于阗外使赶来皇城?”萧昀心中愈渐冰冷,忧心开口。 秦熙愤怒低喝,额头迸起青筋,“萧臣果真是个祸害,也罢!本将军自会派最后一批死士去劫于阗外使,只是有些事我们不得不早作准备。” “将军所指?”萧昀狐疑看过去。 “万一姜若阑能活着走进公堂,四皇子不能不作最坏打算。”秦熙抬头,目光里露出一抹狠意。 萧昀这些年一直在秦熙的扶植下蓄积力量,他很清楚秦熙所指,退无可退那就反! 只是,他不甘心。 “秦将军,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若非万不得已,谁不想在皇城近水楼台。 秦熙终是无语,如今再提‘后悔’二字毫无意义。 单在这件事上他们高估了梁帝,低估了温御,夺嫡之争就是这般,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好在秦熙早早在周梁边境布局,只要 占据边境五郡背靠大梁,他们就没输。 关键在于,如何逃离皇城……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40894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47429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47429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二十四章 本侯缺你看那一眼? 郑钧在刑部上吊了。 本该让人悲恸的事温御有被气笑。 过午,刑部后院雅室。 温御看着被郁玺良救下来的郑钧正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就只想问一句话,“郑钧你是咋想的,本侯屈尊与你睡在一张床上,你趁本侯熟睡,自己偷偷起床把上衣脱个精光系辣么老长,之后悬于房顶横梁,死扣一勒,脖子往上一搭,脑袋冲着我?” 锦被里,郑钧不说话,也没动静。 “你没有没想过,万一本侯睡醒看到你那副伸长舌头,满面暴筋,脸色憋成猪肝,一对眼珠子恨不得凸出来的鬼样子,会不会被吓到?”温御就说郑钧,你死是不是想带上我? “属下想看侯爷最后一眼……”被窝里传来郑钧肺腑之言。 温御微笑中抑制不住愤怒,“本侯缺你看那一眼?” 被子里再次沉静下来。 温御这两日为何要与郑钧同睡,谁的兵谁知道。 他就怕郑钧想不开! 温御长叹口气,“郑钧,即便没有展池的行兵图,本侯仍然会选择濮阳。” 角落里,抱剑靠在墙上的郁玺良不禁看过来。 见郑钧不说话,温御平静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议会,七个副将里有五个选走濮阳,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行兵打仗靠的不是个人直觉,靠的是大家的直觉,少数服从多数,所以即便你不改行兵图,本侯依旧会选择你们五个投选的路线,濮阳。” 忽- 郑钧突然掀开被子,赤红眼眶 闪着泪珠儿,“侯爷说谎!属下跟从侯爷几十年,侯爷打仗只凭个人直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人说该往左走,侯爷若觉得往右,那就必须往右!如果没有那张行兵图,侯爷定走鲁县!后来……后来有了展池密信,侯爷相信展池,那张行兵图就是确切消息,所以侯爷才会改道濮阳,属下知侯爷这样说是想牺牲自己一世英明让我减轻罪孽,可那是我的罪孽就该由我承担!属下愿以死谢罪,求侯爷成全!” 看着跪在床上重重磕头的郑钧,长长叹出一口气,“平时不见你聪明,这会儿脑子倒是灵光。” “侯爷……” “郑钧啊!”温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心境,他深思,再深思。 他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想了三遍,郑重开口,“此事换作濮阳一役之后你坦白,本侯定重重罚你!砍你脑袋本侯都能做出来!可是这件事过去三十多年……” “侯爷一样可以砍属下脑袋!”郑钧落泪,他自说出来那一刻开始,生死已经变得毫不重要。 温御摇了摇头,唇角缓缓浮起一抹苦涩,“若本侯当年真砍了你,真相大白之日必定痛彻心扉,悔之晚矣。” 郑钧身体一震,缓缓抬起头,眼泪无声滑过脸颊。 “你有错,展池就没有错?” 温御看向郑钧迷茫的眼睛,“他任由自己掉进陷阱里,将一份并没有得到确切证实的布兵图传给秦熙,致秦熙出兵落 霞谷,三万兵最到后剩下不到两千,那牺牲在落霞谷的将士可都是我大周将士,那一个个斗志昂扬,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们,都是我大周好儿郎!” “展池他……” “展池他被人利用了!你也是!你与他都是这场阴谋里的棋子,不同的是他因别人算计中计,你因被别人算计的他中计,这场官司,本侯要揪出来的是幕后指使,是秦熙!他都没死你死这么早干什么,亲者痛仇者快?” 郑钧听糊涂了,“秦熙是幕后指使?” 温御看着郑钧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真想一个脑瓜崩弹过去,“你脑袋那股灵光劲儿过了?该派上用场的时候它走了?” “属下也不知道……”郑钧惭愧。 “当然是秦熙,你以为秦熙这些年与梁国对战次次大捷真是他能打?他与梁帝必然有某种不可告诉人的秘密!说白了,这些年我大周将士与梁国对战的将军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自秦熙与梁国战,之后数位将军与其战皆败,死伤无数!你该不会以为这些是偶然吧?” 温御说的这样直白,郑钧恍然,“秦熙他!贼喊捉贼!” “孺子可教。”温御甚是欣慰。 郑钧震惊之余,复又低头,“属下还是有罪。” “当然!所以羽林营元帅一职你卸任罢。”温御素来赏罚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但在‘赏罚分明’的前提下,温御最是护短。 这点,人尽皆知。 郑钧还是想 死,“属下罪该……” “你罪该什么不是你说了算,他朝本侯自会在公堂之上言明,不管你改图与否并没有影响本侯作战部署,濮阳一役遭受重创乃是本侯判断失误,与你改动行兵图关系不大,届时你少在那儿嚷嚷,听懂没?” 温御如此大敢颠倒黑白,令站在角落里的郁玺良十分震惊。 这话谁能信! 郑钧摇头,“属下……” “你闭嘴!一场大的阴谋里棋子有什么罪!你与展池都是棋子,你认罪,展池怎么办?”温御怒斥道。 郑钧不敢多言,他总觉得这里似乎有逻辑问题,可他又听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隔壁房间已经腾空,你搬过去。” 温御冷下脸,眼睛盯着一头雾水的郑钧,“记住,再寻死你就是害了展池!” 郑钧顺从走下床,脸上挂着泪,带着疑惑离开房间。 见温御起身坐到床上,郁玺良走过来坐到他刚刚坐的位置,还热乎。 “侯爷,幸亏你不是女子。”郁玺良感慨道。 温御扬眉看过来,“咋的呢?” “就侯爷搬弄是非这口才,你不到后宅斗一斗真是屈才了。” 郁玺良指出温御刚刚所言最致命的逻辑问题,“丁展池没有主观去改行兵图,他只是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传给侯爷,说他无罪尚可,郑钧不同。” 郁玺良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并不奇怪,三大名捕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温御瞅了眼郁玺良,半晌后叹息,“郑钧 跟在本侯麾下三十几年,本侯不可能让他死。” “所以侯爷就把罪名扛在自己身上?”郁玺良挑眉问道。 温御沉思后只说了一句话。 “这个罪本侯扛得起,郑钧扛不起。”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晓云" identityid="BC611F1FE05F4DDB42C66CDD75F69BD3" /> 月底了,眼睛瞪到灯泡那么大求月票……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47429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530878.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530878","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二十二章 保护那个女人 窗前桌案,苏玄璟盯着手中密信微微皱眉。 血雁门在追杀萧臣的过程中需要做两件事,杀萧臣,保晏舞。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晏舞,她都是温侯案关键,莫说现在有战幕站在公堂上极力护着温御,就算是苏玄璟,他在对待御南侯府的态度上也从当初只保一人,到现在尽全力保住整个御南侯府。 因为苏玄璟明白,温宛在乎的不是御南侯府某一个,而是每一个。 他对温宛是真心,便不希望看到她伤心。 唯一例外是萧臣,哪怕杀萧臣会让温宛伤心难过他也必行此事,哪怕在今后日子里他加倍补偿温宛也决不更改。 依信所示,血雁门杀手在追踪萧臣时把人追丢了。 确切说是追丢六个时辰,如今在位于鲁县跟瑞安中间的一座矮坡上再次发现其踪迹。 这只一个份简单的陈述式密信,每半日一封,目的是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得到最新的消息,以便及时做出应对跟调整。 六个时辰不是短时间,苏玄璟沉默片刻,“继续,务必在萧臣回皇城之前杀了他。” “是!”黑衣人得令,退。 对面,彭晋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一路他的确看到眼前这个黑衣人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对苏玄璟不了解,但也知道眼前这位是大人物,“苏先生,你……你要杀魏王殿下?” 苏玄璟没背着彭晋,自然有不背他的道理。 见苏玄璟不开口,彭晋愤然起身,怒目横对,“ 魏王殿下在义庄还救了你!” 苏玄璟诧异抬头,清俊面容露出质疑。 “当时我跟晏……你说的那个姜若阑就在密道,我们亲眼看到你们被群蛇包围,你大叫救命,要不是魏王殿下你早就葬身蛇腹,现在你有本事了,回头咬他?”彭晋是黑虎堂三当家,贼匪不是什么正经行当可也讲义气。 彭晋苟延残喘活到今天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替黑虎堂弟兄报仇,死多容易,活最不易! “谋士谋己是让自己先活下来,谋人,是能为主分忧,或许在别人眼里萧臣的身世永远也够不到那个位子可在我眼里,将来某一日他定会成为太子最大劲敌,必要先杀而后快。” 苏玄璟没有因为自己做的事而感觉到羞耻,正相反,他能在萧臣救他性命之后转回身诛杀萧臣,而且不是因为温宛,这正是他做为一个合格谋士最大的考验。 理性大于人性。 在这一点上他不认同战幕,换作他是战幕,如此千载难逢的时机趁几路杀手疯狂聚集之际派人诛杀萧臣,神鬼不知,就此除掉一个隐藏的祸患才是正道。 相比之下,他认为萧昀朔城一计甚好。 夺嫡之争,对别人仁慈就是给自己挖的最大陷阱! 彭晋不懂这些,“恩将仇报,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不叫恩将仇报,这叫事在人为。”苏玄璟不与之争辩,据他得到的消息,小凉王在收到他的密信时并没有折回镇北之意, 但在收到另一个人的密信后即刻改道镇北。 毋庸置疑,另一个人必是萧臣所派。 只有他们两个见到晏舞,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镇北’之地。 他很好奇萧臣到底在信上说了什么,才致小凉王突然改变主意? 萧臣人未到便能左右小凉王的想法,只凭这点,萧臣必须死。 忽的,窗外停落一只信鸽。 苏玄璟认得那信鸽,抬手时信鸽爪子勾上来。 方桌对面,彭晋横竖看苏玄璟不顺眼。 看着不像好人! 信鸽腿上绑着细小信筒,苏玄璟拆下信筒拿出里面一卷字条。 字条来自皇城,上面是雪姬的笔记。 ‘温宛及温君庭失踪。’ 苏玄璟神色陡变,俊美容颜瞬间降到冰点,对面彭晋明显感觉到一股寒凉气息扑面而至,他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硬是没敢问苏玄璟那上面写的什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苏玄璟猛然握住字条,眼底迸射冷蛰寒光。 温宛不在皇城? 那一定是冲晏舞而来! “夜鸦!” 苏玄璟冷呵一声,刚刚退出去的黑衣人倏然闪入,双手握拳,“少主。” “你说萧臣不在我们追踪范围内……六个时辰?”苏玄璟冷声质问。 名为夜鸦的黑衣人据实回道,“正是。” “他出现时身边有没有人?”苏玄璟迫不及待追问。 “据传回来的消息,萧臣跟晏舞在矮坡密林里设下埋伏诛杀一批黑衣杀手,我们赶到时尸体皆被焚毁。”夜鸦身着黑色 劲衣,发髻盘于头顶,五官端正,干净耐看。 苏玄璟抬指捏住眉心,不再开口。 房间里一时寂静,气氛似乎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往下降,彭晋下意识抖抖身子,他感受到的,是真实的凉意。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萧臣跟……跟他身边那个女人的安全!”苏玄璟一字一句,咬紧牙关,双目瞬间迸射赤红血丝。 夜鸦微怔,却还是拱手,“是!” 待夜鸦退出去,彭晋实在忍不住好奇,“你是因为我一番慷慨陈词才决定保护魏王殿下还是因为那张字条?” 苏玄璟握紧字条,猛然抬头。 难以形容那双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寒光,就像是极地冰川下悬落的冰锥直刺到彭晋胸口。 彭晋也是刀口舔血过来的,可面对这样一道冷光他不由自主低下头,这种骇人的表情他承受不住。 苏玄璟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他紧攥字条的左拳上。 六个时辰,足够萧臣迎上于阗外使的车队,而以温宛跟寒棋的关系,温宛极有可能会先到驿站坐等萧臣。 如果是这样,那六个时辰后与萧臣一起出现的女子很有可能是温宛而非晏舞。 他不能让血雁门的杀手去杀萧臣,因为他知道温宛不会看着萧臣死。 晏舞不会为萧臣挡刀,温宛会! 萧臣,你怎么敢带她一起走那条最险的路…… 午正,贤王府。 萧彦终于可以躺在摇椅上悠哉游哉的晒太阳了。 自打接下温侯案,萧彦 日夜忧思,不开审时还能睡到日上三竿,开审时早膳都来不及吃,这种生活节奏直接打破他在碧水苑时睡到午正的习惯。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33227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5&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40894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40894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r/508419863/55247429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40894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ChapterId":"552474290 第七百二十三章 最好的狗食 何为睡到午正? 就是从酉时开始睡,睡到次日午正。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种睡法同样吃不到早膳,但问题在于这种睡法不用吃早膳啊! “娇儿,狗窝里那位大人物用膳了没?”摇椅上,萧彦将一把折扇叩在脸上遮挡阳光,双腿伸直,双手无比自然下垂,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懒散,悠闲的要命。 摇椅旁边,正在挑苌楚籽的柏骄茫然抬头,“还要给她吃饭吗?” 萧彦拿起叩在脸上的扇,使了大劲儿扭头,“从昨日到现在,你没给她吃饭?” 柏骄摇头。 “主子以前养五皇子的时候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这不是咱们府上的惯例吗?” 萧彦嫌弃看向柏骄,“萧奕那小子能跟狗窝里那位比?姜若阑是梁国老宰相的千金,你饿谁也不能饿着她,可最好的给她上!” 看到萧彦一本正经模样,柏骄急忙拿起抹布擦手,起身就要离开。 “你干什么去?”萧彦看向将将站起身的柏骄,眼睛朝上瞄。 柏骄顿了顿,“老奴去喂……去给姜若阑送鱼翅燕窝。” 萧彦皱起眉,朝柏骄勾勾手指。 柏骄顺从过去,萧彦直接把手掌贴在柏骄额头上,“你染风寒烧糊涂了?” 柏骄就很郁卒。 “可最好的狗食给她上!”萧彦抽回手,拿起折扇重新叩住面庞,这个世上公然与他叫板的人只有先帝,那都没赢。 柏骄躬身,“老奴这就去准备。” “喂本王跟喂狗是同一个人 ,这事儿你怎么看?”折扇下,萧彦阴阳怪气问道。 柏骄悟,“老奴这就下去吩咐家丁给姜若阑准备最好的狗食。” 一句话,所有要素都在里面。 这次又懒又矫情的某王爷没有说话。 听着柏骄缓缓离开的脚步声,萧彦慢慢挪开脸上折扇,烈日被突然飘过的白云遮挡,白云周围闪着金边。 那云又宽又厚,形状落在萧彦眼底很像挂着长须的龙头。 一身紫色蟒袍的萧彦单手握住胸前折扇,无意识松懈下来,眼睛盯着那片云,瞳孔渐渐失了焦距。 皇兄! 幸得姜若阑那柔弱女子像得了疯牛病一样顶撞我啊! 白云忽的被风吹开,金光万丈! 某王爷忽一闭眼。 卧槽— 时间刚过午正,四皇子府邸一片冷肃。 萧昀在书房里坐立不安,不时看向半敞窗棂,他已经派出所有杀手围堵萧臣,半日一则消息传回来,清晨得到的消息里那些杀手把萧臣给跟丢了! 萧臣丢就意味着那个叫晏舞的女人也失去踪迹,如果叫晏舞走进皇城,到公堂上说些不该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窗外落下一只信鸽。 萧昀再无往日沉稳,纵步过去逮住信鸽,抽出密信的手略有些颤。 新的密信内容,萧臣跟晏舞在密林出现,杀手正在全力堵截。 萧昀给那些死士下达的命令是,诛杀萧臣及晏舞。 他恨萧臣,更胜萧奕。 密室传出铃铛声,萧昀急忙将密信攥在手里,行到 桌案后面转动机关。 门启,秦熙脚步沉重从里面走出来。 不管是萧昀还是秦熙都没想到一场稳赢的官司,到最后却成了一把双刃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老将军,梁帝那边有没有消息?”萧昀未及秦熙落座,迫不及待问道。 书房里气氛压抑,秦熙缓慢坐到椅子上眼中闪过凉薄寒意,他自袖内取出密件搁到桌案上,萧昀心神微顿,即刻拿起那张密件仔细阅览。 反复数次之后,萧昀目冷,“晏舞是真正的姜若阑?” “本将军也没想到被老皇叔押在贤王府的那一个是假的!”秦熙脸上终于不再淡定,他直到现在才明白梁帝为何一定要杀被萧臣护送入皇城的晏舞。 因为那个晏舞才是姜若阑,而姜若阑知道当年长平一役前后始末,更清楚三十几年前自己与梁帝的那场约定。 这才是最致命的! “姜若阑不能活着走进皇城,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必须死。”秦熙微眯的双目犹如两道剑锋,声音变得无比冰冷,“姜若阑不死,本将军与梁帝都要背负永世难赎的骂名。” 萧昀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手将刚刚收到的密信交给秦熙,“咱们派过去的人险些追丢萧臣,好在今晨寻到二人踪迹,我已加派人手,一定尽全力将萧臣跟姜若阑就地斩杀。” 秦熙瞧了眼密信,“追丢六个时辰?” “这是昨夜的事,我今晨得到消息一直没有离开 书房,好在刚刚……” “不对。” 秦熙皱眉,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本将军记得甄泽密传过来的消息,于阗外使的马车昨夜抵达鸡鸣驿!还有……昨日公审温宛跟温君庭都不在!” 身为武将,整个大周地形图都在秦熙脑海里,“六个时辰,以萧臣的速度足以从他发现地到瑞安一个来回!” 萧昀也忽然意识到‘六个时辰’之内,萧臣有可能做的事情很多。 “于阗外使!” 现如今秦熙再也没有底牌可言,唯一胜算就在于此。 “老将军的意思是……姜若阑已经随于阗外使赶来皇城?”萧昀心中愈渐冰冷,忧心开口。 秦熙愤怒低喝,额头迸起青筋,“萧臣果真是个祸害,也罢!本将军自会派最后一批死士去劫于阗外使,只是有些事我们不得不早作准备。” “将军所指?”萧昀狐疑看过去。 “万一姜若阑能活着走进公堂,四皇子不能不作最坏打算。”秦熙抬头,目光里露出一抹狠意。 萧昀这些年一直在秦熙的扶植下蓄积力量,他很清楚秦熙所指,退无可退那就反! 只是,他不甘心。 “秦将军,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若非万不得已,谁不想在皇城近水楼台。 秦熙终是无语,如今再提‘后悔’二字毫无意义。 单在这件事上他们高估了梁帝,低估了温御,夺嫡之争就是这般,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好在秦熙早早在周梁边境布局,只要 占据边境五郡背靠大梁,他们就没输。 关键在于,如何逃离皇城……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40894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5&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47429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47429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r/508419863/552530878.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47429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ChapterId":"552530878 第七百二十四章 本侯缺你看那一眼? 郑钧在刑部上吊了。 本该让人悲恸的事温御有被气笑。 过午,刑部后院雅室。 温御看着被郁玺良救下来的郑钧正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就只想问一句话,“郑钧你是咋想的,本侯屈尊与你睡在一张床上,你趁本侯熟睡,自己偷偷起床把上衣脱个精光系辣么老长,之后悬于房顶横梁,死扣一勒,脖子往上一搭,脑袋冲着我?” 锦被里,郑钧不说话,也没动静。 “你没有没想过,万一本侯睡醒看到你那副伸长舌头,满面暴筋,脸色憋成猪肝,一对眼珠子恨不得凸出来的鬼样子,会不会被吓到?”温御就说郑钧,你死是不是想带上我? “属下想看侯爷最后一眼……”被窝里传来郑钧肺腑之言。 温御微笑中抑制不住愤怒,“本侯缺你看那一眼?” 被子里再次沉静下来。 温御这两日为何要与郑钧同睡,谁的兵谁知道。 他就怕郑钧想不开! 温御长叹口气,“郑钧,即便没有展池的行兵图,本侯仍然会选择濮阳。” 角落里,抱剑靠在墙上的郁玺良不禁看过来。 见郑钧不说话,温御平静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议会,七个副将里有五个选走濮阳,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行兵打仗靠的不是个人直觉,靠的是大家的直觉,少数服从多数,所以即便你不改行兵图,本侯依旧会选择你们五个投选的路线,濮阳。” 忽- 郑钧突然掀开被子,赤红眼眶 闪着泪珠儿,“侯爷说谎!属下跟从侯爷几十年,侯爷打仗只凭个人直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人说该往左走,侯爷若觉得往右,那就必须往右!如果没有那张行兵图,侯爷定走鲁县!后来……后来有了展池密信,侯爷相信展池,那张行兵图就是确切消息,所以侯爷才会改道濮阳,属下知侯爷这样说是想牺牲自己一世英明让我减轻罪孽,可那是我的罪孽就该由我承担!属下愿以死谢罪,求侯爷成全!” 看着跪在床上重重磕头的郑钧,长长叹出一口气,“平时不见你聪明,这会儿脑子倒是灵光。” “侯爷……” “郑钧啊!”温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心境,他深思,再深思。 他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想了三遍,郑重开口,“此事换作濮阳一役之后你坦白,本侯定重重罚你!砍你脑袋本侯都能做出来!可是这件事过去三十多年……” “侯爷一样可以砍属下脑袋!”郑钧落泪,他自说出来那一刻开始,生死已经变得毫不重要。 温御摇了摇头,唇角缓缓浮起一抹苦涩,“若本侯当年真砍了你,真相大白之日必定痛彻心扉,悔之晚矣。” 郑钧身体一震,缓缓抬起头,眼泪无声滑过脸颊。 “你有错,展池就没有错?” 温御看向郑钧迷茫的眼睛,“他任由自己掉进陷阱里,将一份并没有得到确切证实的布兵图传给秦熙,致秦熙出兵落 霞谷,三万兵最到后剩下不到两千,那牺牲在落霞谷的将士可都是我大周将士,那一个个斗志昂扬,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们,都是我大周好儿郎!” “展池他……” “展池他被人利用了!你也是!你与他都是这场阴谋里的棋子,不同的是他因别人算计中计,你因被别人算计的他中计,这场官司,本侯要揪出来的是幕后指使,是秦熙!他都没死你死这么早干什么,亲者痛仇者快?” 郑钧听糊涂了,“秦熙是幕后指使?” 温御看着郑钧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真想一个脑瓜崩弹过去,“你脑袋那股灵光劲儿过了?该派上用场的时候它走了?” “属下也不知道……”郑钧惭愧。 “当然是秦熙,你以为秦熙这些年与梁国对战次次大捷真是他能打?他与梁帝必然有某种不可告诉人的秘密!说白了,这些年我大周将士与梁国对战的将军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自秦熙与梁国战,之后数位将军与其战皆败,死伤无数!你该不会以为这些是偶然吧?” 温御说的这样直白,郑钧恍然,“秦熙他!贼喊捉贼!” “孺子可教。”温御甚是欣慰。 郑钧震惊之余,复又低头,“属下还是有罪。” “当然!所以羽林营元帅一职你卸任罢。”温御素来赏罚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但在‘赏罚分明’的前提下,温御最是护短。 这点,人尽皆知。 郑钧还是想 死,“属下罪该……” “你罪该什么不是你说了算,他朝本侯自会在公堂之上言明,不管你改图与否并没有影响本侯作战部署,濮阳一役遭受重创乃是本侯判断失误,与你改动行兵图关系不大,届时你少在那儿嚷嚷,听懂没?” 温御如此大敢颠倒黑白,令站在角落里的郁玺良十分震惊。 这话谁能信! 郑钧摇头,“属下……” “你闭嘴!一场大的阴谋里棋子有什么罪!你与展池都是棋子,你认罪,展池怎么办?”温御怒斥道。 郑钧不敢多言,他总觉得这里似乎有逻辑问题,可他又听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隔壁房间已经腾空,你搬过去。” 温御冷下脸,眼睛盯着一头雾水的郑钧,“记住,再寻死你就是害了展池!” 郑钧顺从走下床,脸上挂着泪,带着疑惑离开房间。 见温御起身坐到床上,郁玺良走过来坐到他刚刚坐的位置,还热乎。 “侯爷,幸亏你不是女子。”郁玺良感慨道。 温御扬眉看过来,“咋的呢?” “就侯爷搬弄是非这口才,你不到后宅斗一斗真是屈才了。” 郁玺良指出温御刚刚所言最致命的逻辑问题,“丁展池没有主观去改行兵图,他只是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传给侯爷,说他无罪尚可,郑钧不同。” 郁玺良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并不奇怪,三大名捕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温御瞅了眼郁玺良,半晌后叹息,“郑钧 跟在本侯麾下三十几年,本侯不可能让他死。” “所以侯爷就把罪名扛在自己身上?”郁玺良挑眉问道。 温御沉思后只说了一句话。 “这个罪本侯扛得起,郑钧扛不起。”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晓云" identityid="BC611F1FE05F4DDB42C66CDD75F69BD3" /> 月底了,眼睛瞪到灯泡那么大求月票……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47429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530878.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530878","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二十五章 一起去死就是了 郁玺良以前只道温御护短,但也只是听说,如今看到温御为给郑钧脱罪情愿朝自己身上泼脏水,不禁生出别种心思。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温御,郁玺良问了一个问题,“在侯爷心里,我与战幕谁重要?” 温御正想小憩,听到郁玺良的问题后睁了睁眼睛。 郁玺良当即给出一个前提,“时下,就现在。” 温御认真思考之后回答,“单从表面上看,自然是战幕。” 这点郁玺良可以接受,毕竟战幕正在帮着他们打官司,面子上的兄弟情还要是表现出来。 “那要不从表面上考虑,发自肺腑呢?” 这回温御没有思考,“还是战幕。” 郁玺良,“……那我在侯爷心里算什么?” “你在我什么?” “在你心里。” “什么?” “没什么。”郁玺良幽幽看向温御,“侯爷现在还有心情睡觉?” 温御这回听清楚了,“本侯为什么没心情睡觉?” “魏王殿下带着晏舞正被各路杀手追杀,若回来还好,案子有进展魏王殿下也平安,若回不来……”郁玺良说到此处,自己连‘呸’三下扭回头,“侯爷就不担心?” 温御想了想,搥在床上的半个身子彻底躺下来,郁玺良左侧眉毛压下来,右侧眉毛挑起来,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郁神捕,本侯现在能离开皇城吗?”温御边说话边拽被子,这两日与郑钧挤在一张床上睡他都没睡舒坦。 郁玺良摇头,“不可能。 ” “本侯手底下有人吗?”温御又问。 这点郁玺良清楚,非但温御手底下没有可调派的杀手,他麾下那几个副将手底下也没有,单凭每晚来的黑衣人一次没换过足能证明,“没有。” “本侯既不能亲自出城助魏王殿下一臂之力,手底下又无人可派,我担心有用?如果没有用,我为何不能暂且把心放下来,养个精蓄个锐,且到明日午正,跟秦熙拼个你死我活。” 郁玺良乍一听觉得此话有理,“万一……” “万一出事你我有负先帝,一起去死就是了。”温御云淡风轻的态度感染了郁玺良。 倒是他看不透了。 人事尽而听天命,他们现在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纵然夺嫡之路他与温御会义无反顾追随萧臣,可他们不能时时刻刻陪在萧臣身边。 有些路,总要自己走! 这样一想,郁玺良心情似乎也放松了些许。 看到温御闭上眼睛,郁玺良的身子也跟着靠在椅背上,“希望温县主也能没事。” 唰- 锦被被踹,温御猛然起身看向郁玺良,“谁?” “温宛,温县主。”郁玺良也是从宋相言那里知道的。 彼时宋相言知道温宛出城之后第一时间跟自己师傅讲明前因后果,宋相言目的单纯,师傅是万能的神捕,定然能想到办法保护温宛。 得说个人崇拜真是要不得,宋相言当郁玺良是神,郁玺良心里根本没有温宛。 “你说宛儿也出城了?去找魏王了 ?”温御眼珠子鼓出来,比郑钧上吊那会儿还吓人。 郁玺良怔了怔,“不然她出城做什么,侯爷稍安勿躁……” “躁你祖宗!”温御二话没说,腾的从床榻上蹦起来。 郁玺良见状猛然上前去拦,“侯爷去哪儿!” “出城!”温御狠狠甩开郁玺良,下一秒凉薄寒意自后颈陡袭。 郁玺良动手了! 温御霍然转身,猛然出拳狠狠对上郁玺良直拍过来的掌风。 二人顷刻斗在一处。 郁玺良没想到温御跟他来真的,一时不慎左眼被温御一拳击中。 几乎同时,郁玺良掌风拍到温御肩头,两人皆不由自主朝后急退。 温御最先止步,迎头冲上! 咚的一声! 郁玺良还没站稳,整个身体被温御生生撞飞- 这时房门开启,战幕赫然站在门口。 看着房间里‘反目成仇’的温猫跟郁猫,他心满意足。 “战军师!温侯要潜逃出城!” 见温御往外冲,郁玺良大声吼道。 战幕面目陡惊,立时走进房门反手将其叩紧,“温御你疯了!” “宛儿出城了!”温御可以用‘人事尽听天命’的态度对待萧臣,换成自己孙女必须‘事在人为’! 战幕拦下温御,“太子府放出百余杀手,救不了一个温宛?” 听到这句话,温御这方冷静下来,“战哥?” “本军师何时骗过你?”战幕将温御拉回到桌边,下意识递了个眼色给郁玺良。 郁玺良心领神会。 “本军师早将杀手派出去替 魏王殿下跟晏舞解围,除了太子府的杀手,似乎还有几路杀手也都跑过来搅局,虽然我不知道那些杀手来自何处但就目前情况看,魏王殿下跟晏舞有很大希望可以在明日午时赶回皇城……” “宛儿,我说的是宛儿出城了!”温御现在只关心自己孙女,魏王殿下自有其命数,自己孙女的命数他得争! 战幕重重点头时,郁玺良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我知道温宛跟温君庭都已经出城,你放心,本军师已经发出消息,务必……” “还有君庭?”温御话音颤抖,猛然站起身。 千钧一发,郁玺闪身过来封其穴道! 一处大穴还不够,随后又补充几处! 战幕见状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向郁玺良。 “军师放心,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房间里,被封住哑穴的温猫,看着眼前狼狈为奸的战猫跟郁猫,心中悲凉。 终究是错付了……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却不能磨灭一切。 如果不是温侯案,长平一役永远不会被人再提起,关于那段过往的真相也永远不会被揭开。 噗- 密林里,温宛猛然拔起一具尸体上的短箭,喷涌的血水溅到脸上。 半个时辰前,她与萧臣从一场杀手围堵中撤出来,入眼前密林时再遇杀手。 与刚刚那场追杀不同,那一场无人看到她真面目,又有黄泉界的杀手替他们挡住攻袭,他们不必斩尽杀绝,这一场不同。 她被地上这具尸体掀翻斗笠, 千钧一发她只能出手射杀。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530878.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708479.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708479","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二十六章 因为是萧臣啊 墨鲲入鞘! 萧臣亦斩杀所有对手,以防温宛身份暴露。 “宛宛!” 不远处,萧臣握着火把看过来。 温宛目光坚毅,狠狠抹过脸颊热血将短箭收回袖里,起身时自腰间拿出一个瓷瓶。 瓶子里装有燃粉,她将粉末洒在尸体身上,后退数步。 火星溅起,烈火骤燃,萧臣从火光里走向温宛。 看着眼前大火,温宛神色肃穆,自卯时到现在他们于密林设下埋伏斩杀第一批杀手,如今已是第三批,距离皇城还有十个时辰的路程,任重道远。 “宛宛,我们走。” 火起,萧臣带着温宛走出密林。 比起掩埋尸体,放火将这些尸体烧成灰烬一能防止追踪过来的杀手在尸体上查出端倪,晏舞与萧臣在一起时从不出手,越晚让那些杀手发现追错人,越能给温君庭他们争取时间,二来萧臣倒也怕那些杀手真跟丢了,故意引他们过来。 半日杀戮,温宛身上染满鲜血。 萧臣拉着她,眸子不由垂落,眼底闪过一抹心疼跟敬佩。 在他记忆里温宛上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她穿着好看的衣服,发髻一丝不乱,行走在人群里永远都是最美的那一个,娉娉袅袅,春风十里都不及她。 然而这一世,他已经第二次让温宛陷入危险境地,之前是在成翱岭。 “小心—” 萧臣沉浸在自责跟懊恼中脚下被藤条绊住,幸得温宛扶稳他,“你腿受伤了?” 直到这一刻温宛才看到萧 臣左腿长袍染上血迹! “不是我的。”萧臣浅笑敷衍。 温宛蹙眉,“坐到那边!” 树林茂密,尸体有燃粉助燃很快烧成灰烬,浓烟穿透密林滚滚直冲,萧臣握住温宛想要扶他坐下来的手,“往前走有一条清溪,我们到前面再稍作休息。” 温宛没有强求,想来此处很快会被杀手发现,多呆一刻便多一刻危险。 萧臣带着温宛快速走出密林,他们选择路径多为山路,绕了很久才到萧臣口中所说那条清溪。 眼前溪水从两山交汇处流下来,下方一块岩石,溪水溅在岩石上发出清脆声响。 温宛眼尖发现岩石往里有一处内凹的地方,二人相视瞬间,萧臣直接把衣他脱下来挡在温宛头顶,“别把你淋湿了。” 温宛没有推拒,与萧臣一起迈向那块岩石,快速进入狭窄的山洞里。 山洞狭小,往里没有延伸,确切说这并不是一个山洞,但足能容纳两人在里面休憩。 萧臣收起锦蓝色外衣,转身时被温宛扶到里面一块矮石上坐下来,“伤在哪里了?” 萧臣还想搪塞,不想温宛已经将他长靴脱下来,伤口在脚踝,刚刚杀手里有人用的是星云锤,铁锤上有暗孔,扫过他脚踝时被杀手叩动机关,尖刀扎进脚踝,幸亏没有伤及筋脉跟骨头。 “小伤而已,没事。”萧臣看到温宛怔了片刻,安慰道。 温宛看到萧臣脚踝伤口,眼泪再次滑过面颊。 这两天她真的太 好哭。 见温宛拿出金疮药,扯下衣袖布条,萧臣急忙阻拦,“我自己来!” 温宛没理萧臣,直接为他敷药。 这次萧臣没有逞强,但也没有申吟,他就坐在那里静静看着温宛,因为连夜奔跑又遭遇杀手,温宛发丝凌乱,身上沾染鲜血,满身狼狈。 这样的温宛比起在皇城时更让萧臣心动,这样的温宛也比上一世,更让他心疼。 “伤口太深,我包扎时可能会很用力才能让药渗到里面,你忍耐!”温宛用布条缠上萧臣脚踝,一圈一圈勒的很紧,最后系住结扣,“萧臣……” 就在温宛抬头时,发现萧臣睡着了。 是啊! 萧臣打从鲁县带着晏舞出来就开始被人追杀,这一路他绕绕转转,遇到的杀手一拨接着一拨,每次对战都会受伤,不到三天时间,他身上伤口已有三十几处,大大小小的伤,没等愈合再次裂开。 自瑞安出来,萧臣除了要避开杀手,还要留下踪迹让杀手继续朝他走过的路追踪下去,除了这些,他为了不让自己暴露每每遇到杀手都要倾尽全力灭口。 温宛险些忘了,萧臣不是铁打的! 看着低下头昏昏沉沉睡过去的萧臣,温宛把靴子给他穿好,之后坐到石台上身体缓缓移动,任由萧臣整个人靠过来,脑袋歪在她肩窝处。 温宛低下头,刚好看到萧臣侧脸。 古铜色面庞棱角分明,剑眉斜飞,脸上有道剑锋划痕却丝毫不影响那张冷俊 容颜,温宛无意识伸出手,缓慢落向那抹伤痕,指尖滑过。 渐渐的,她五根手指轻轻抚落,一点点划到萧臣苍白干裂的唇角,无比真实的触感让温宛瞬间泪崩。 尘封起来的回忆如泄闸洪水,翻江倒海来袭。 她记得那夜与萧臣拥吻,唇齿间的热度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所谓两情相悦也就那般罢! 上一世被苏玄璟骗到家破人亡,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能为情所困直到萧臣跟她表白,她犹豫过,可最终还是想试一次! 因为是萧臣啊! 结果…… 泪水模糊视线,温宛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的萧臣,谈不上委屈可就是难过。 如果当时萧臣选择与她说实话,那她就不会因为被欺骗而彻底绝望,而她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活了两世,都逃不过被欺骗的命运。 萧臣,你没有绝望过。 你不知道那种绝望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萧臣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唯有耳畔传来流水声。 “宛宛?” 萧臣身体躺靠在石壁上,肩头披着一件单衣,眼睛倏然睁开的瞬间什么都看不到,可以他的内力修为他能感受到这个狭小的山洞里除了他自己再无别人! 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溢上心头,令他瞬间从石头上坐起来,“宛宛?” 依旧没有人应答! 就在萧臣起身准备离开山洞时不远处闪出一抹光亮。 那光很暗,很像 是…… 萤火虫。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708479.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73109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73109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二十七章 该还的我都还给你 萧臣眼底升起一丝希翼,周围景物渐渐清晰,他想努力看清那人可是越亮的地方越是有阴影覆盖。&lt;/p&gt; 直到温宛提着那束光从溪水形成的瀑布迈进来,萧臣猛然上前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宛宛!”&lt;/p&gt; 温宛愣住,单手提着用萤火虫做成的小灯笼,另一只手握着用布料裹着的野果子。&lt;/p&gt; 彼时萧臣昏睡过去,他们在打斗中落失干粮,于是温宛便想着到外面找些吃食,为免暴露行踪她没办法捕蛇烤肉,于是摘了些果子。&lt;/p&gt; “魏王?”温宛轻唤一声。&lt;/p&gt; 那种恐惧感仍在心头萦绕,萧臣搂的越发紧,“本王以为你出事了……”&lt;/p&gt; “我没……呃……”萧臣搂的太紧,温宛有些窒息。&lt;/p&gt; 萧臣这方察觉到异样,不得已松开,双手叩在温宛肩头,“你去哪里了?”&lt;/p&gt; “摘些果子。”温宛挪开脚步,将小灯笼里面的萤火虫放掉,又将果子摆到石头上,“王爷一定饿了,过来吃。”&lt;/p&gt; 萧臣走过去,与温宛分坐在果子两侧,神色仍是难掩的紧张,“下次别一个人出去,危险。”&lt;/p&gt; 温宛点头,“下次不会了。”&lt;/p&gt; 那时温宛见萧臣睡着,往后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难关要闯,而且她没走出去多远,前面不远处就有果子,刚好果子树旁边有许多萤火虫,她便抓了几只照路。&lt;/p&gt; 现在想来,的确危险。&lt;/p&gt; 萧臣见温宛低头拿起果子用衣袖抹了几下,忽然担心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重了?&lt;/p&gt; “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现在情况不同,如果你一个人出去……”&lt;/p&gt; “给你。”&lt;/p&gt; 温宛把擦干净的果子递给萧臣,“我知道,下次不会了。”&lt;/p&gt; 萧臣拿起被温宛举过来的果子,搥到嘴里狠狠咬一口,“好甜!”&lt;/p&gt; 温宛浅笑,“那王爷就多吃点。”&lt;/p&gt; “你不吃吗?”&lt;/p&gt; 萧臣搁下手里果子,想要给温宛也擦一个却被温宛拒绝,“我边摘边吃,这会儿饱了。”&lt;/p&gt; “哦。”萧臣了然,重新拿起那个果子。&lt;/p&gt; 山洞寂静,唯有萧臣啃果子的声音跟外面溪水哗哗作响,两个人一时找不到话题,莫名有些尴尬。&lt;/p&gt; “再有两个时辰天亮,我们天亮再走。”&lt;/p&gt; 萧臣清楚知道追踪他们的那些杀手并非都是从鲁县往皇城走,而是四处皆有,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皇城,那些杀手得朝鲁县这边追踪,他白天刻意暴露行踪的目的就是想引来那些杀手的注意力,“按时间算,于阗外使应该会在明日卯正入城。”&lt;/p&gt; “君庭跟晏舞不在于阗外使的车队。”温宛浅声道。&lt;/p&gt; 萧臣停下咬果子的动作,震惊看过去,“不在?”&lt;/p&gt; “我从绮忘川那里得知王爷与晏舞被人追杀,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近三日可入鸿寿寺的外使车队,秦熙的人一定知道我与寒棋合开温玉粮行,我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所以在寒棋找我之前,我私底下差人送消息到鸿寿寺让寒棋找到另一国外使,沃斯。”&lt;/p&gt; 萧臣睫毛颤了颤,没有打断温宛说话。&lt;/p&gt; “那夜我们从鸡鸣驿离开之后,君庭跟晏舞在次日并没有与于阗车队一起离开,而是在驿站等了半日,等到沃斯外使的车队,与他们一起离开,按时间上算他们应该在午正入皇城。”萧臣掩饰不住惊喜,“宛宛,你真聪明。”&lt;/p&gt; 被萧臣夸赞,温宛没有一丝喜悦,只是笑了笑,“不瞒王爷,我吃亏的时候王爷没看到。”&lt;/p&gt; 人吃的亏太多,总能学聪明一点。&lt;/p&gt; 萧臣以为温宛在暗示之前自己对她的欺骗,低下头极不自然咬了一口果子。&lt;/p&gt; “依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大概能多久到皇城?”温宛狐疑看过去。&lt;/p&gt; 萧臣算计过,“若无意外,最晚明日午正。”&lt;/p&gt; “跟沃斯外使一起?”&lt;/p&gt; “不管从哪个方向入皇城,最后一个时辰都会汇入官道,那时若秦熙发现于阗外使车队里没有晏舞,极有可能会怀疑到沃斯车队,我们赶过去还能助他们一臂之力。”萧臣冷静分析。&lt;/p&gt; 温宛赞同点头,“成败在于明日。”&lt;/p&gt; “没事的,那些杀手里面可不都是秦熙跟梁帝的人,我们的人也不少。”萧臣到底不是神,他能在夺命追杀中安然无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黄泉界派出杀手替他阻截。&lt;/p&gt; 但也有一路杀手,起初以他为敌,之后助他杀敌。&lt;/p&gt; 萧臣知道那是谁的人,他知道……&lt;/p&gt; 距离大周皇城还有半日路程的车队里,一辆高大贵气的马车极为显眼,里面坐的本该是新上任的沃斯外使,但此刻,温君庭正坐在里面,眉目肃然。&lt;/p&gt; 晏舞不时搭眼看过去,“当真有几分相像。”&lt;/p&gt; 温君庭少见皱起眉,“你真是晏舞?”&lt;/p&gt; 听到质疑,晏舞似笑非笑,“该怎么回答呢,我的的确确知道当年发生的所有事。”&lt;/p&gt; “我祖父是不是叛徒?”这是温君庭最在意的事!&lt;/p&gt; 晏舞几乎没有犹豫,摇了摇头,“不是。”&lt;/p&gt; “那我祖母是谁?”温君庭又问。&lt;/p&gt; 这一次晏舞没有回答,视线转向温君庭,这副长相与她记忆中的样子隐隐可以重叠到一起,她这辈子坏事做尽,唯独一次手软。&lt;/p&gt; 若非当年手软,如今她哪里有与梁帝抗衡的本事跟资本!&lt;/p&gt; 这一切,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lt;/p&gt; “是梁国永安公主,周桐。”晏舞深吸了一口气,“我当年与公主殿下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晏舞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柔弱,与她之前凌厉傲然的态度大相径庭。&lt;/p&gt; 温君庭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lt;/p&gt; “你父亲在御南侯府过的可好?”晏舞嘴唇微动。&lt;/p&gt; “自然是好!如果没人揭开这段过往,应该可以更好。”温君庭没经历过上一辈的恩怨,可他打从心里希望自己是祖父的亲孙儿,温宛的亲弟弟。&lt;/p&gt; 晏舞听罢,笑了。&lt;/p&gt; “你这样说,大概是那孩子过的真的很好。”晏舞看着侧窗不断浮动的景致,回忆起当年。&lt;/p&gt; 公主殿下,我知道你恨我。&lt;/p&gt; 此番入大周皇城,该还给你的,我都还给你……&lt;/p&gt; &lt;/p&gt; &lt;/p&gt; 推荐:&lt;/p&gt;&lt;style&gt;.reend a{font-size:15px;color:#396dd4;padding:0 10px}&lt;/style&gt; 第七百二十八章 有温宛支持的萧臣 远方天际又一次露出鱼肚白,距离公审只剩下半日时间,这应该是温侯案最后一次开审,也决定了太多人的命运。&lt;/p&gt; 府邸寂静,四皇子萧昀跟秦熙坐在书房里整整一夜。&lt;/p&gt; 这一夜,他们把所有能用的人全都派出去,目标是于阗外使的车队。&lt;/p&gt; 一场豪赌,赌的是他们全部身家。&lt;/p&gt; 终于,一只信鸽落在半敞的窗棂上。&lt;/p&gt; 萧昀沉不住气,见到信鸽立时起身走过去,他连把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筒拆下来都忽略掉,直接揪着信鸽的腿把字条抽出来。&lt;/p&gt; 一直闭目养神的秦熙缓缓睁开眼睛,脸上肌肉因为牙齿狠咬的动作抖了一下。&lt;/p&gt; 萧昀展平字笺,双手忍不住轻颤,“于阗车队里未发现晏舞,吾等伤亡惨重……”&lt;/p&gt; 桌案前,秦熙闻声心弦彻底绷断,萧昀看过字条后再也没有往日沉稳模样,转回身,“秦将军,晏舞不在于阗,而且于阗车队似乎早有准备,与我们的人对上后双方打斗激烈,我们的人只剩下十几个活下来!”&lt;/p&gt; 秦熙闻声,眼中骤寒,搭在双膝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lt;/p&gt; “难不成……晏舞还与萧臣在一起?”萧昀慌神,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lt;/p&gt; 座位上,秦熙沉默数息后陡然起身。&lt;/p&gt; 萧昀不由看过去,“秦老将军……”&lt;/p&gt; “四皇子且叫咱们的人即刻退到临安,那里是各地入皇城必经之路,也是我们唯一希望,想来梁帝派过来的杀手亦未得手,那些杀手也很有可能会在临安守株待兔!”秦熙嘱咐之下,大步迈向房门。&lt;/p&gt; “老将军干什么去?”萧昀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快走几步问道。&lt;/p&gt; 秦熙止步,停顿片刻说出一个人的名字。&lt;/p&gt; 孔威。&lt;/p&gt; 看着秦熙离开的背影,萧昀明白,如果晏舞活着出现在贤王府,那么对于秦熙来说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叛逃皇城,但是于他,却有两个选择。&lt;/p&gt; 一是与秦熙一起叛逃,到周梁边境东山再起。&lt;/p&gt; 二是牺牲秦熙,明哲保身。&lt;/p&gt; 到底该选哪一个?&lt;/p&gt; 萧昀心里似乎有了答案……&lt;/p&gt; 鸿寿寺,永宁殿。&lt;/p&gt; 寒棋提起茶壶,苦丁茶独有的味道溢满房间,落汐接到密信将其展平摆到桌面,寒棋搭看一眼,意料之中。&lt;/p&gt; “温宛也算料事如神,秦熙果然上当了。”&lt;/p&gt; 落汐收起字条,攥在手里顷刻成灰,“公主以为,温君庭跟晏舞在沃斯外使的车队里,能安全离开临安?”&lt;/p&gt; 寒棋轻轻吹动浮在水面上的苦丁花嫩芽,神色平静,“谁知道呢,或许沃斯亦非温宛最终选择,你且想想她是怎么出去的。”&lt;/p&gt; 落汐微挑眉峰,“葛九幽?”&lt;/p&gt; “或许是太平镖局。”寒棋深吁出一口气,“你觉得,温宛聪明吗?”&lt;/p&gt; “聪明吧?单从这件事上她脑袋转的比秦熙多了好几圈。”落汐认真回答。&lt;/p&gt; “秦熙只是在困境中慌了心神,他无疑是聪明的。”&lt;/p&gt; 寒棋轻嘬一口茶,“至于温宛,她厉害之处并不是她的聪明而是善交,你记住一句话,能征服人心的从来不是聪明跟强势,而是善良跟真诚,能让人死心塌地追随的,是责任跟担当。”&lt;/p&gt; 落汐想了想,“公主殿下是真心想帮温宛?”&lt;/p&gt; “至少在萧臣跟萧桓宇的选择上,本公主更看中有温宛支持的萧臣。”寒棋肃声回答。&lt;/p&gt; 落汐未再质疑,自家主子想谁赢,她就想谁赢。&lt;/p&gt; “对了,东方隐这段时间有没有消息传过来?”寒棋已知于阗那位财神来了皇城,而且出手便将伯乐坊三成股给了温弦。&lt;/p&gt; 据她所知,自温弦有了那三成股及公孙斐的关系,太子府的司南卿与之来往频繁,说明太子府又将温弦放在眼里。&lt;/p&gt; 这正是义父想要达到的效果。&lt;/p&gt; 她意在萧臣,温弦意在萧桓宇。&lt;/p&gt; 可在寒棋心底,她更希望走到最后的大周皇子是萧臣,因为她更相信温宛的为人。&lt;/p&gt; “回殿下,东方隐那边没有消息。”落汐据实回答。&lt;/p&gt; 寒棋微怔,“罢了,一切等温侯案结束再作打算。”&lt;/p&gt; 杯里茶水温热,寒棋摇了摇杯子,脑海里不经意浮现出那抹身影。&lt;/p&gt; 有些事谈不上后悔,但总归遗憾……&lt;/p&gt; 天已大亮,萧臣带着温宛离开那个山洞,朝距离皇城最近的一座城郡出发,临安。&lt;/p&gt; 这次他们没有刻意隐藏身份,而是入官道抢了一匹快马,纵马驰骋。&lt;/p&gt; 不仅仅是他们,宋相言所派大理寺十二卫亦往回赶,目标所在也是临安。&lt;/p&gt; 因为大家都知道最终胜负就在临安,与其分散力量各自为战,不如集中力量打好一役!&lt;/p&gt; 骏马驰骋在官道上,被萧臣环在怀里的温宛远远看到临安城就在前面。&lt;/p&gt; 咻-&lt;/p&gt; 一枚暗镖猛射过来,萧臣目寒,怀抱温宛纵身跃起,足尖点于马背借力落向官道左侧荒野,几乎同时,潜伏在杂草里的数十黑衣人皆现身,手持利器冲杀而来。&lt;/p&gt; 避无可避的战斗!&lt;/p&gt; 萧臣甩出墨鲲之际,温宛头戴斗笠贴于萧臣背后。&lt;/p&gt; “宛宛小心。”&lt;/p&gt; “王爷只管放开手脚,我守在你背后。”温宛双腕皆藏弓弩,且不是一般弓弩,而是以玄铁打磨,经锻造师精心锻造的贴手暗器,速度跟力量远超过刚刚那支飞镖。&lt;/p&gt; 混战开始,萧臣一剑刺出!&lt;/p&gt; 身前黑衣人感受到墨鲲裹挟的强悍剑气,身形倒飞,往上空掠去。&lt;/p&gt; 萧臣剑不需斩,翻转手腕瞬间砍伤左侧偷袭那人!&lt;/p&gt; 噗-&lt;/p&gt; 温宛箭术精准,短弩于她而言得心应手,尤其近距离射杀,绝无虚发!&lt;/p&gt; 短箭细长,箭头淬有剧毒,沾者全身麻痹数息毙命。&lt;/p&gt; “宛宛小心!”&lt;/p&gt; 一众黑衣人,随便拎出哪一个都不是萧臣对手,毕竟承载上一世内力,萧臣武功在江湖中鲜少遇到对手,可眼前数十人,萧臣须万分警惕。&lt;/p&gt; 不求快,求稳!&lt;/p&gt; 按照之前经验,只要他们能坚持一柱香的时间必有援助他们的杀手出现。&lt;/p&gt; 此刻萧臣替温宛挡下杀招,墨鲲改守为攻,带着一股强烈剑气朝前冲杀,温宛身形灵活自萧臣腋下转离,短箭‘咻’的射出,正中眼前黑衣人眉心!&lt;/p&gt; &lt;/p&gt; &lt;/p&gt; 推荐:&lt;/p&gt;&lt;style&gt;.reend a{font-size:15px;color:#396dd4;padding:0 10px}&lt;/style&gt; 第七百二十九章 你们两个都趴下 激斗中,萧臣大多以守为主,重在忍耐,保证身形围绕在温宛周围护她安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多杀一个两个对他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这些杀手拖住。 据他得到的消息,于阗车队在临安遭受杀手围剿,幸寒棋暗中派来护卫与之对抗,车队并未遭受过重损失,重要的是,这个时辰沃斯外使的车队就快到了。 倏然! 一道剑光自萧臣手中亮起,剑气冲散持剑袭过来的杀手,温宛始终贴于萧臣背后,双腕短弩射击的速度且快,且狠! 萧臣还是厉害,此刻斩出那一剑看似刺向眼前黑衣人胸口,顷刻绕腕,剑尖直挑向黑衣人脖颈! 呃- 黑衣人抵挡在胸口的剑势未收,脖颈喷血。 他震惊看着眼前男人,连捂住脖颈的动作都忘了,素来以快闻名的他居然比对方慢了整整一个剑式!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是他的信念,他没错,只是不够快。 高手对决,闪念分神便可决定生死。 随着黑衣人倒下,萧臣剑势再起,横在另一黑衣人喉颈! 背后寒意陡袭,萧臣解决掉眼前祸患转身刹那,背后杀机消逝,温宛弹指间,劈剑而至的黑衣人眉心中了两支短箭,顷刻毙命。 “小心-” 温宛回身之际,又有长剑劈下来。 萧臣手腕翻转,墨鲲倒刺入黑衣人心脏! 几乎同时,温宛左腕再度射杀一人。 瞬息对视,萧臣与温宛错身而过,彼此都将背后交付出去。 到底 是数十黑衣人,萧臣终不防左臂被剑气划伤,温宛挥动手臂射向那人,短箭极快然而对手猛然卸下腰间宽带抵于胸口。 火星溅起。 是护盾! 温宛目寒,再欲射箭时萧臣墨鲲已将那人斩杀! 偌大荒野,萧臣跟温宛已经坚持近一柱香的时间,可是这一次黄泉界的杀手并没有追踪而来,二人渐渐吃力,尤其温宛短箭数量不足以支撑太久。 萧臣心知情况不妙,黄泉界的杀手很有可能被秦熙跟梁帝派过来的杀手阻挡,他们只能靠自己! “萧臣-” 太长时间体力消耗,萧臣纵然剑招不乱,可体力终究差些。 眼见萧臣被五个黑衣人围攻,温宛猛然射出数支短箭替萧臣化掉杀招! 随着黑衣杀手接连倒地,萧臣跟温宛已现疲态。 就在这时,不远处再度冲杀过来数十黑衣人,萧臣虚晃一招挡开攻袭,视线掠过一瞬,心下骤寒。 不是自己人! “宛宛,一会儿你往官道上跑,抢马先入临安城!”萧臣拉过温宛时,低声嘱咐。 温宛亦知来者绝非帮手,心下一狠,“要死一起死!” “这次你听我的!” 嗤嗤嗤嗤嗤嗤- 至少七个黑衣人同时出剑,萧臣以墨鲲硬磕,剑光掠影,剧烈摩擦迸溅的火花绽放出绝美又充满杀机的光芒。 “王爷若不想我早点死就别分神!小心-” 先帝密令,萧臣是命定的王者! 于公于私,温宛都不可能把萧臣丢在这里自己跑。 那 些黑衣人果然不是黄泉界派来的,他们出手更狠,武器各异,包括流星锤跟天罡钺,单是使用九节钢鞭的杀手就有三人。 温宛与萧臣再度被数十人围在中间! 呃- 萧臣不慎左腿被钢鞭抽过,火辣痛感侵袭肺腑,身形踉跄险些跌倒。 温宛猛然挥动双臂替萧臣挡下杀招,然而背后一柄寒剑狠刺过来。 那剑速度太快,温宛根本无力躲闪,即便是萧臣也来不及甩出墨鲲,千钧一发! 萧臣身形陡闪,自背后将温宛紧紧护住! 温宛震惊,“萧臣-” 噗嗤- 温宛大吼之余,萧臣没有感受到预期疼痛,待他回身,一抹熟悉的紫色背影赫然映入眼帘。 这身影熟悉的,叫人感动莫名。 “看什么看!本王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萧奕闪身到萧臣身侧,英俊面容散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肃杀。 剑光闪,萧臣再举墨鲲自萧奕身侧划过,对面挥剑的黑衣人顷刻毙命。 温宛深知萧奕此话深意。 这场绝地追杀到底牵动多少人的心,又有多少人暗中派出杀手只怕她都无法预估。 萧奕真的是没办法了,他在得到消息时便将自己府上十几个杀手放出去,命令是务必保萧臣安然,几次追杀,他的人全军覆没。 但凡还有可用之人他也不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沃斯外使的车队! 正如萧臣猜测那般,临安的确是所有杀手最后聚集的地方 ,就在车队出现一刻,临安城外那片密林里再次冲出数十杀手。 那些杀手直冲车队而去。 而此时,温宛头顶幂篱被利剑挑开! 激战的人群里,忽有一人高喝,“她不是晏舞!” 一语闭,所有黑衣人皆有一刻停滞。 杀错人了?! 随着突然涌现的黑衣人冲向车队,这些黑衣人有半数撤向沃斯车队。 萧奕与那些黑衣人一样震惊。 他闪身到萧臣旁边,“怎么是温县主?” 萧臣没理萧奕,目光落到温宛身上,“晏舞……” “我也不知道。”温宛离开瑞安那夜已经将所有可行性的设定跟信物全都交给温君庭,她也不清楚温君庭到底会带着晏舞走哪条路。 萧臣还没来得及多想,沃斯车队遇袭。 只见其中一辆装潢奢华的马车在沃斯护卫的掩护下一路冲破阻碍朝他们奔过来! 咻- 利箭穿透马腹,骏马轰然倒地,马车也跟着掀翻出官道,一女子从马车里艰难爬出来,头上同样戴着幂篱。 “是晏舞!”不知是谁高喝一声,无数黑衣人涌向马车。 萧臣跟温宛几乎同时飞奔过去,萧奕持剑遁后。 太多黑衣人了! 除开之前两拨黑衣人,后来隐藏在密林里的黑衣人也都冲过来,百余黑衣人乌压压一片,看着就叫人绝望! 哪怕萧臣是绝世高手,萧奕武功不俗,可双拳难敌四手,好狼架不住群狗。 危机再现,萧臣肩头中剑。 与此同时萧奕也被流星锤砸中胸 口。 关键时刻,温宛高喝一声。 “你们两个都趴下!”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848937.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897021.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897021","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三十章 白天绝对不行 听到温宛厉喝,萧臣下意识回头。 眼见温宛手里握着一根玄晶柱,萧臣脸色大变,二话没说直接掐住正在抡剑的萧奕后颈狠狠往下一压,又将身侧尸体掩到二人身上。 轰- 百羽追魂! 温宛手中之物不是别的,正是当日温御跟一经,包括郁玺良自己都亲身感受过的血喉。 血喉内藏八万血雀绒羽,羽尖为针,针内淬毒。 温宛在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这计绝杀,所淬之毒并非剧毒,但能瞬间麻痹神经至少一柱香的时间。 伴着突如其来的爆响,无数赤红绒羽瞬间炸开,一只巨大血雀带着刺目光灿绽放在百余黑衣人面前,数不清的雀羽铺天盖地,绝艳与死亡并存。 纵是白天,那场面也太过惊骇! 黑衣人中不乏高手,各自持剑在身上疯狂旋转形成无缝屏障。 万千雀羽与刀剑撞击散起,如同一朵朵红色曼珠沙华在半空激荡成浪,犹如忘川火海,淹没一切生灵。 刹那间,耀目红光骤然消失。 温宛手握玄晶柱,目光锐利如芒,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甚至有些变调,“这回看你们死不死!” 百余黑衣杀手,顷刻团灭! “宛宛!”不远处,萧臣艰难推开身上尸体,扭头看向温宛。 温宛恍然,收起血喉跑过去。 视线里,萧臣左手手背中了七枚血羽针,停在萧奕后颈动弹不得。 温宛随即拿出解药喂到萧臣嘴里,同时替他拔出手背羽针,待萧臣有了知觉站起身,萧奕哼声,“萧臣!” 萧臣当下从温宛那里接过解药喂到自己皇兄嘴里。 看着从地上艰难爬起来,背对自己的萧奕,温宛以手抚额,缓缓低头忍无可忍笑出声。 除了萧臣刚刚挡住的后颈,萧奕整个后背上上下下皆有羽针,百余针往上! 刚刚那具尸体就只挡住了萧臣…… 萧奕看到眼前黑衣人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满是羽针,表情各种狰狞,震惊之余转身,“温宛,你这是何物?”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温宛忍了忍,转身走向马车旁边那位女子。 女子亦中血羽。 血喉作为江湖排名第二的暗器,一旦启动机关,除了主人皆无幸免,第一的弑天连启动者都得死。 温宛揭开女子幂黎,意料之中。 “不是晏舞!” 温宛喂给女子解药,起身高喝,“该结束了,这个时辰,晏舞已经入我大周皇城!” 这些黑衣杀手半数为秦熙所派,另有梁帝派过来的那批杀手也都在此集结,他们皆把目光锁在三个即将入皇城的外使车队里,于阗外使的车队既然没有,必在沃斯! 不管那些黑衣人是否相信,他们都没有再次攻击的本事。 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即到午正,萧臣看向温宛,“宛宛,我们回城!” 温宛心念自己祖父,上前握住萧臣伸过来的手。 沃斯外使的车队赶过来,借给他们一匹骏马。 眼见萧臣跟温宛翻身上马,萧奕甩剑跟过来,走路都很艰难,“萧臣,本王过来救你,你不与本王同坐?” 驾- 萧臣非但没与萧奕同坐,还走了! 看着骏马扬长,萧奕脸色铁青,他要不是因为浑身动一下都难受,能死乞白赖跟温宛抢位子坐? 咋那么疼! 萧奕下意识扭动胳膊去摸自己后背,好家伙…… 皇城,贤王府。 温侯案再度公审,看热闹的百姓并没有因为座位临时涨价而放弃这最后一次看热闹的机会,圣旨已下,今日必要结案! 公堂上,秦熙最先出现,紧接着是战幕,再然后郁玺良命人把仍在封穴状态的温御抬到公堂,得说除了那对血红眼珠子,温御坐在木椅上动弹不得。 哪怕此时此刻,温御都没有放弃挣扎,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座位上的驰靖跟顾铮。 “顾铮,你有没有觉得侯爷在看我们?”驰靖凑到顾铮身边,低声问道。 顾铮点头,“很明显。” “老爷子什么意思?”驰靖又问。 “叫我们去救他?”顾铮猜测。 驰靖摇头,“不可能,老爷子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不管救人还是杀人都要选月黑风高的晚上,白天绝对不行。” “正是。”顾铮点头之余又有疑问,“可是……侯爷为什么还看我们?” “一定是在告诉我们,晚上行动!”驰靖心领神会一般迎向温御期待的目光。 侯爷放心! 顾铮有样学样,与之一起看过去。 二人重重点头! 温御,你们两个智障,动手啊! 温御越是看他二人,他二人越是重重点头,直把温御气到吐血。 堂外,温弦来的及时,与公孙斐坐在之前的位置,原本她左手边还有一个温少行,这会儿连温少行都不见了。 他们一定是怕了! “斐公子觉得,这场官司谁会赢?”温弦靠近坐在右侧的公孙斐,说话时眼睛里绽放异样光彩。 她与温宛说的,世事早有定数,谁也逃不过天命。 上辈子御南侯府被抄家灭族,这辈子也是一样! 公孙斐不着痕迹挪了挪身子,神色云淡风轻,“与我无关。” “呵。” 温弦瞧着堂上被封了穴道的温御,“必是秦熙,公子初入大周皇城,不比我在这里呆的时间长……秦熙的底牌是梁帝,他不会倒的。” 温弦记得上辈子歧王萧奕被萧昀害死之后,萧昀便成了太子府的头号劲敌,所以,秦熙不会输的! 公孙斐没有开口,温弦是什么样的货色他只接触几日便了如指掌。 又蠢,又坏。 距离午正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主审官里只有战幕坐在那里,贤王还没醒,宋相言也没有出现,气氛莫名紧张。 夏日午时阳光正盛,皇城正东门百姓进进出出,做生意的商贩居多,守城侍卫被太阳照的有些打不起精神。 忽然,不远处官道上发生骚乱,眼见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的黑衣人手持利器劫下两辆马车,马车里同样冲出来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少女’与之拼杀一处,守城士兵见状迅速阻止所有门前百姓入城! 这其中,有一辆是太平镖局的马车…… 第七百三十一章 你须活着 距离皇城还有一个时辰的临安,萧臣带着温宛手持令牌纵马驰骋穿越城郡,却在出城时再遇大批黑衣杀手。 血喉只能用一次,萧臣又有多处受伤,就在温宛担忧之际,另一批黄泉界的杀手突然出现将那些杀手阻断。 又是一场厮杀,刀光剑影,血雾漫天。 驾- 萧臣单手拽紧马缰,身体前倾将温宛护在胸口,另一只手甩出墨鲲,“宛宛,坐稳!” “好。” 温宛侧身坐在马背上,身体扭转过来,单手紧紧环住萧臣腰支,“萧臣,我有袖箭,我还能帮你,我们一起冲过去。” 听到温宛的声音,萧臣坚毅面庞下唇角微微勾起,“好!” 骏马一路驰骋,萧臣锦蓝色长袍在风中激荡,未被阻截的黑衣人近马者皆被墨鲲斩于剑下,亦有被短箭刺伤者中毒而亡。 背后厮杀仍在继续,萧臣带着温宛纵马而去。 这场杀戮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此时皇城正东门,黑衣杀手与十几个‘姑娘’打的不可开交,城门紧闭,被堵在外面的百姓惊慌不已。 这其中,插着太平镖局旗号的马车里,空无一人。 反倒是与太平镖局马车间隔不远的一辆普通马车里,温君庭看向双目微阖靠在车厢背板上的晏舞,他们这一路总共换了三次马车。 第一次是从于阗外使车队入瑞安城,在城内潜藏,再入沃斯外使车队。 半路与幽南苑自徐州回皇城的马车‘相遇’,他们又从沃斯 车队转到幽南苑的马车里,在沃斯车队遇袭之前半个时辰,他们已经顺利通过临安城,快到时,他们又从幽南苑的马车转移到太平镖局早就为他们准备的马车里。 那辆马车并无特别之处,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周平渊派出百余杀手,竟然还是让我走到这里。”晏舞缓缓睁开眼睛,神色轻蔑中透出一丝伤感。 温君庭未理晏舞,攥紧袖内匕首。 “你知道吗……” 晏舞怅然一笑,“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周平渊的想法,他不是不想我死,他只是更想小凉王死,因为这个世上真正在乎那段真相,又真正能让他感受到威胁的人只有周言煊,我大梁最厉害的杀手,去了镇北。”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须活着。”温君庭透过侧窗绉纱,看到一个状似普通百姓打扮的汉子靠近太平镖局的马车。 就在那汉子抽刀之际,城门大敞! 宋相言一身官袍威立于大理寺独有的马车上,那马车由黑色玄铁打造,车前驾两匹黄金骏马,马蹄镶金,踢踏声叮当作响,震慑人心。 几乎同时,城内三百护卫身着铠甲,手持刀刃分左右两侧疾跑出城,其中半数直奔远处制止骚乱,另有半数将太平镖局的马车团团围住。 “太理寺卿宋相言,恭候多时!”玄铁马车上,宋相言看着太平镖局的马车,朗声高喝。 周遭百姓见状,视线皆落向那辆马车。 片刻,马车 车帘被人掀起,一头戴幂篱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左右镖师护其走下马车,两辆马车短短几步距离,却牵动太多人心弦。 远处杀手已被围剿,皇城上数名弓箭手皆拉弓上弦! 女子缓缓登上大理寺的马车,宋相言亲自为其掀帘,待宋相言与之一起走进车厢,马车即刻掉转,直奔贤王府! 随着大理寺护卫撤离,城门恢复秩序,温君庭敛眸,收起袖内匕首退身与晏舞坐到一处,机关开启,车厢里一隐形背板在二人身前弹出。 马车例行检查后,缓缓驶入皇城。 车夫入城即照温君庭之前计划的路线,经朱雀大街走主路赶往贤王府,不想朱雀大街还没走到头儿,便瞧见数十黑衣杀手将大理寺马车围在中央。 路堵! 看着被杀手围攻的大理寺马车,温君庭神色冷肃,“改道。” 晏舞视线里,那个刚刚在城门处威风八面的宋相言正站在车顶挥剑斩杀,只是动作略显笨拙。 “那位大理寺卿是你们的人?”晏舞瞄了一眼侧窗,语气并非疑问。 温君庭没有回答,袖内匕首再次被他攥在手里。 “看到没有,那些黑衣杀手明明有机会一剑斩杀那位大理寺卿,可他们不敢,确切说是他们背后的人不敢,宋相言……想起来了,他是大周端荣公主的嫡长子吧?”晏舞不在乎温君庭是否回答,脸上保持优雅的微笑。 温君庭回头,看了眼晏舞落在膝上的双手。 那双手无意识攥成拳头,现在的晏舞,只是故作从容。 被温君庭识破,晏舞倒也不掩饰,“这最后一段路,你觉得我们能走过去吗?” “死都要过去。”温君庭漠然转身,透过侧窗看向周围。 晏舞长长吁出一口气,眼底愈渐悲伤。 当真要揭开那段,不堪的过往了么…… 午正,贤王府。 这次萧彦没有端着饭碗坐到主审案前,自内室走出来那一刻,萧彦身着墨青色蟒袍,玉冠束发,难得见他走路带风,平日里每走一步都跟踩雷似的,能不抬就不抬。 惊堂木响,萧彦看向堂前秦熙跟温御,“皇上口谕,案子今日午正必须结,两位觉得,这案子怎么个结法?” 秦熙率先拱手,“丁展池是叛徒无疑,大周律法,私养叛臣遗孽是死罪,殿下照律法判便是。” 那厢,温御穴道还没解。 萧彦搭眼过去,“温侯?” 战幕见状看向郁玺良,郁玺良这才抬手解了温御哑穴。 “秦熙!你温爷在此给你立个誓!宛儿跟君庭哪怕掉一根汗毛,我剁碎你喂狗!”温御双目赤红,浑身上下散出的霸烈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温御,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的罪倒是不需要那些刀,一刀就够了!”秦熙怒视温御。 比起恨,他对温御也是恨之入骨,眼下这般局势都是温御搞出来的! 主案前,萧彦皱皱眉,“如果温侯没有确凿证据为自己正名……” “王爷,晏舞还 没来。”战幕不禁打断萧彦。 众人无声,心弦紧绷……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913387.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295757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295757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三十二章 晏舞到! 面对战幕刻意拖延时间,秦熙不满。 “皇上有旨午正结案,军师想抗旨?” “皇上的意思是午正若无新证据即结案,现在午正未过,秦将军急什么?”战幕挑眉看向秦熙,神情淡然。 “还有一刻钟,咱们不妨等一等。” 萧彦仿佛想到什么,扭过头看向柏骄,“把梁国那位大人物从狗窝里请出来,结案之时她不是想带人走么,别耽误人家大事。” 周柏拱手,“是。” 贤王府一时寂静无声,所有人心底都燃起半柱香。 半柱香过,午正即过…… 幽静深巷,温君庭单手紧握匕首,面目冷凝,心跳加快。 他们目前所在深巷距离贤王府不过一刻钟,只要平安抵达才能保住整个御南侯府,他不能出错,一点点都不可以! 此时此刻,哪怕晏舞也不再多言。 她只静默坐在车厢背板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亦明白,生死就在这最后一刻钟的时间。 公主殿下,看你罢! 咻- 突如其来的冷箭带着急剧的破风声扎进车厢,温君庭黑目陡寒,猛然拽住晏舞,“随我出来!” 就在温君庭拽晏舞跃出车厢刹那,数支玄铁冷箭穿透车厢,晚一息晏舞绝无命在! 待二人落足,温君庭陡然抬头,分明看到两侧屋顶尽是手持利剑的黑衣杀手。 “杀-” 随着为首黑衣人手起瞬落,数十杀手围攻过来。 温君庭目狠,当即甩出袖内匕首! 匕首斩向眼前杀手同时,温君庭瞬即扯出腰间软剑。 锃! 温君庭没有保留自己实力,十成内力祭于剑身,软剑朝前斩出,发出一阵清鸣! 能够留到此时此处的杀手,武功皆是上乘。 温君庭再厉害,数十杀手围攻哪有胜算! 对方意在晏舞,温君庭躲过杀招刹那看到一柄利剑戳向晏舞背心,黑目陡厉,硬是闪身挡在晏舞身前。 噗嗤- 没有救兵,温君庭左臂被刀剑划出一道长长血口,深可露骨。 晏舞震惊! 难以形容的情绪猛然占据胸口,莫名压抑到窒息。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永安公主的孙儿护住这条命。 “躲开-” 晏舞还在震惊中,刀剑再次袭来。 温君庭又一次不顾自己死活,狠狠推开尚在震惊中的晏舞。 剑尖直逼喉颈,温君庭被迫急速后退! 被温君庭推开的晏舞呼吸都停顿了,浑身冰冷! 忽有剑袭,晏舞仓皇躲避。 这与她一路走来的信念截然相反! 她一直默默告诉自己,她不躲不闪,若能活着入贤王府公堂,那就是命,是老天爷让她说出当年真相。 直到这一刻,晏舞终于有了主动的意识。 她不是害怕死,她想活着,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温君庭!” 晏舞看到温君庭腹背受敌,眼底泛起泪光,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如纸。 千钧一发! 一道寒光急射,温君庭背后黑衣人中剑绝命! “动我兄弟者,杀无赦!”清洌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视线里,一抹青衣少年飞跃而来。 那少年英姿勃发,气势威猛,落地刹那抽出刺在黑衣人背心长剑,纵步掠过温君庭,迎向对面劲敌! “兄长……” 危机尽除,温君庭以剑狠抵地面稳住身形,那一声兄长意味深长。 没有时间感慨,温君庭猛然提气闪身到晏舞旁边,再次挥剑。 黑衣人杀红了眼,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晏舞出现在贤王府。 杀机再现,温君庭将晏舞扯到自己与温少行中间,二人挥剑,肆意拼杀。 御南侯府这两位小少爷当真应了那两句话。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二人护着晏舞艰难冲向深巷尽头,刀剑无眼,温少行右臂被人砍了一刀! 几乎刹那,行剑于空的温君庭硬是不顾自己背后冷剑,直接刺向伤到温少行的黑衣人,一招毙命,干净利落! 可他自己也受了伤,后背又被人划一刀。 “该死的—” 温少行最不能忍有人在他面前欺负自己兄弟,反手一剑刺过去! 晏舞被他二人围在中间,丝毫未伤。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兄长剑术高于我!”温君庭忍痛挥剑,心底五味陈杂。 想他二人在無逸斋,每次武比都是他第一,温少行第二。 “超常发挥罢了!毕竟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美食等着我,我怎么舍得死!”眼前黑衣人祭出杀招,温少行未及躲闪,剑尖以笔直剑路狠刺过去! 噗- 噗- 对剑刹那,黑衣人胸口被利剑戳穿,温少行胸口亦被戳中,鲜血瞬间染透前胸。 “大傻子!本少爷剑身比你长,跟我斗!”温少行脸色苍白,咬牙抽出利剑,对方鲜血喷到他脸上,发狠的样子与温御年少时那般相像。 “兄长!”看到温少行受伤,温君庭惊声高喝却分身乏术。 温少行举剑再斩,“君庭!你我兄弟一起藏钱,一起流血!一起生!一起死!这辈子我不管别人说什么,你温君庭是我温少行亲弟弟!谁说一个不字,我杀他!” 温君庭泪目。 自温侯案开始,他最担心的事,就是这个。 他不稀罕什么皇亲国戚,他只在乎自己是御南侯府的一份子! “小心-” 眼见对面黑衣人祭出杀招,温少行高声厉喝。 咻-咻-咻- 就在温君庭无力抵挡杀招的时候,大理寺十二卫突然现身,自背后射杀数名黑衣人! 看到援手,温少行朝温君庭高喝。 “君庭,带她去贤王府!务必赶在午时一刻之前!” 温君庭没有犹豫,直接拉起晏舞朝贤王府纵身狂奔。 他并非不担心温少行安危,可他更清楚不管是他还是温少行,长姐包括萧臣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倾尽全力付出的目的,都是为了安全送晏舞到贤王府。 此时此刻,没有一件事比这件事更重要,生死都不计,也要把这件事办成! 贤王府内,秦熙盯着悬在半空的太阳,即过午正。 “时间到了,贤王殿下结案罢!”公堂上,被柏骄放出来的姜若阑恨声开口,还是那副趾高气扬。 时间到! 秦熙看向萧彦,“贤王殿下,就现有证据而言,温御有罪。” 萧彦抬起头,也跟着看了眼悬在万里晴空上那轮烈日。 皇兄,显个灵! “晏舞到-” 感谢! 第七百三十三章 不迟! 是温君庭的声音! 他赶在午正最后一刻钟将晏舞带入贤王府! 堂外众人皆震惊,半数控制不住那份激动站起身,另半数则是因为有人挡住视线不得不站起来。 公堂上,战幕眼中一亮,郁玺良也随着声音望过去,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萧彦狠狠蹬在案台木板上的脚抬了抬。 唯独温御望的不是晏舞,他一眼看到浑身是血的温君庭。 “郁玺良!”温御低喝。 郁玺良立时为其解了穴道,即被温御狠狠一掌拍在胸口。 这一掌不重,却承载了温御所有愤怒,郁玺良也算哑巴吃黄连白白受这一掌。 就在温御大步走出公堂时,温君庭护着晏舞迎过来,哪怕最后一息,他都没有离开晏舞半步,多少人用命换来的这一刻,他半点都不能马虎。 直到晏舞走入公堂,温君庭这才转身,在温御面前单膝跪地,“祖父,君庭来迟了!” “不迟!” 温御猛然上前扶起温君庭,眼底闪光,“谁把你伤成这样?” “孙儿不疼。”温君庭眼眶骤红,咬着牙,“只要能为祖父跟父亲洗刷冤屈,孙儿不惧这些!” 温御重重点头,双手紧紧握住温君庭肩膀,“不愧是我温御的孙儿,好样的!” 眼前场景令人动容,众人唏嘘不已。 公堂上,秦熙看到晏舞那一刻眼底晦暗深幽,他知道事情怕是要朝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咳!” 听到堂上萧彦咳嗽,温君庭转过身朝其深施 一礼,之后退出公堂走到左侧首排空位坐稳。 这会儿顾铮跟驰靖过来想带温君庭下去包扎伤口,这可是侯爷的孙儿啊! 温君庭好意谢绝,他不需要包扎,他要一直坐在这里等待真相大白! 就在这时,府门传来‘砰’的声响。 是温少行! 有十二卫及随后赶到的皇城护卫,温少行很快摆脱那些杀手,一路狂奔。 同样满身是血的温少行手里拖着长剑,长剑染血,鲜血顺着剑尖滴落,他扔了手里长剑,挺直身形走进来。 公堂上,温御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温少行,心疼的无以复加。 “祖父,少行来迟了!”温少行停在堂外,单膝跪地拱手高喝。 看到这样的画面,众人除了动容更多的是羡慕,谁家没有子嗣,可谁家子嗣有御南侯府少辈这样的出息。 温御眼底光芒微闪,声音洪亮,“不迟!” 温少行得温御示意,起身走过去贴在温君庭身边坐下来。 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温君庭左臂那道划良深可见骨,温少行胸口被血水染透,可他们脸上都带着无比坚毅的目光,身体上的疼痛于他们而言可以忍,不能忍的是有人诬蔑御南侯府,诬蔑他们祖父。 与他们有一个座位间隔的温弦看到眼前场景,心里那份嫉妒开出两朵罪恶之花,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想这一大家子赶快死的心愈渐强烈,他们越是紧密相连,她就越是妒忌成狂。 府门 再次传来动静,这次出现在府门的人是宋相言。 宋相言身上同样有血,可都是别人的。 那些围攻在大理寺马车周围的黑衣人没敢动他一下,反倒是他,凭着同手同脚的本事居然也斩杀了几个。 好长时间没开荤腥,宋相言杀的过瘾! 与宋相言一起进来的还有公主府两位医者。 宋相言大步迈入公堂,“抱歉,相言来迟一步!” 这次轮到萧彦开口,“宋大人还真是来迟了。” “宋大人来的刚刚好。”战幕持有不同意见。 宋相言落座之前走向温御,“温侯放心,十二卫已经出城去迎,温县主很快就能回来,她能赶得上接温侯回家。” 温御一直悬着的心终是落地,“多谢。” “温侯客气,温县主是我宋相言的朋友,她的安危我一直惦记着。” 待宋相言落座,两名医者带着最好的药膏替温少行跟温君庭包扎。 堂上,一直嚷嚷快些结案的姜若阑再次发出让人聒噪的声音,“午正已过,贤王殿下是否该把这案子结了?吾皇等不了那么久!” 萧彦真是打从心眼儿里讨厌姜若阑,他就想问问这位老妇,你是怎么做到面对本王这张盛世美颜不动心的? 想在碧水苑,那些老妇对他说话从来都是脉脉不得语,盈盈一水间! 萧彦未及开口,宋相言把话接过去,“姜若阑,同为大梁名门之后,晏舞就站在你面前,你且瞧瞧她几分像从前。” 姜若阑被点 名,这方看了眼自入公堂一言不发的晏舞,眼神轻蔑,“我与晏舞不熟,但也听说晏舞三十几年前死于黑虎堂贼匪手里。” 言外之意,眼前晏舞是假的。 见晏舞不说话,战幕动了动身,看向眼前妇人,“晏舞,接下来这公堂交与你了。” 晏舞这方抬头看过去,目光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跟傲气。 战幕心念微动,比起姜若阑看他时的眼神,晏舞的气场明显不同。 姜若阑不敢这般看他,每每对视都会因为底气不足避闪,晏舞倒像是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战军师既然这样说,那接下来你们都别插嘴了,我不喜欢说话时被人打断。”晏舞这一路真的被保护的很好,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 姜若阑闻声怒喝,“怎么你们大周官员就是这样查案的?把案子交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晏舞转身,面向姜若阑,“姜若阑?” 见晏舞看过来,姜若阑微扬下颚,“冒充晏老将军的长孙女,你胆子不小!” “周平渊是怎么教你跟他们说的?”晏舞漠然看向姜若阑,挑眉问道。 姜若阑皱眉,“大胆!你竟敢直呼吾皇姓名?!” “他让你跟这些人说,当年是他为体谅永安公主思君心切,是以想要招揽丁展池,恰逢长平一役,他给了永安公主两张地图,一张行兵图一张布兵图,行兵图是正确的,因为丁展池对温御感 情深厚,周平渊同意丁展池放温御一马,布兵图是诱秦熙大军入落霞谷之用,是丁展池投诚的关键。” 一段话下来,惊呆众人……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297521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3031383.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3031383","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三十四章 有关良知的考验 晏舞说的这些话,与姜若阑在公堂上的说辞如出一辙。 她怎么会知道? 堂上,秦熙冷笑,“你说的这些事众所周知。” 那些脑子转不过来的人恍然,可不是! 前日姜若阑在公堂上已经把这些事都说出来,晏舞知道这些事不稀奇啊! 晏舞转眸看向秦熙,神色轻蔑,“假的。” 秦熙目冷,咬了咬牙,“什么假的?” 他知道姜若阑是假的,但他绝不能承认。 “什么都是假的。” 晏舞肆意冷笑,“诸位!当年那两张地图并非是周平渊亲手交给永安公主,而是周平渊跟姜若阑设局,故意让永安公主知道那两张地图的存在及藏处,当晚!” 晏舞收敛笑意,眼底变得幽黑深邃,“当晚永安公主偷偷潜进寝殿将那两张地图临摹之后,带着两张地图连夜逃出梁都,一路奔波到鲁县交与丁展池!真相并非如你们所想,不是周平渊想要招揽丁展池,而是永安公主想要投诚大周!” “一派胡言!” 姜若阑愤怒走向晏舞,却被晏舞一个眼神逼停脚步,“你……有何证据?” 晏舞盯着眼前的姜若阑,看似凶狠可终究少了一点味道。 “证据?” 晏舞一步步走过去,眼底闪出淡淡的光,看似强势却又隐隐让人感觉到悲伤,“你可以叫周平渊过来对质,看他怎么说。” 姜若阑被晏舞身上散出的气场震慑到,下意识后退,“照你所言,若真是吾皇与我设局,吾皇要来跟谁对质?” “跟我。”晏舞终于停下脚步,抬起左手朝耳后探过去。 毫无预兆,秦熙猛然抽出袖内匕首刺向晏舞。 秦熙无所不用其极,这场追逐跟刺杀的终点,在他! 寒光陡闪,匕首朝晏舞喉颈狠狠扎下去! 千钧一发,郁玺良倏然射出袖内银针直逼秦熙双目,秦熙被迫躲闪之际慢了一息,就在这一息之内,温御抄起坐下木椅狠砸过去,身形随木椅前纵,在秦熙闪过木椅刹那掰住他手腕。 咔嚓- 手腕错骨,匕首落地,温御迅猛出拳击中秦熙胸口。 秦熙身形倒退数步,一口血箭从嘴里狂喷出来。 温御这一拳打的不轻! 众人呼吸瞬间停顿,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秦熙捂住胸口站稳身形,主审位上的萧彦才把这口气提上来,声音变调,“秦熙,你干什么!” 堂上堂下,有多少人看出秦熙杀人灭口行径,怕是狗急跳墙才会如此罢! “回贤王殿下,此女欲行凶姜若阑,本将军只是以防万一!”秦熙咬牙,眼底发狠。 功亏一篑! 温御冷哼,眼神里的轻蔑胜过千言万语。 秦熙老脸通红,强撑着挺直脊梁。 “我行凶姜若阑?”晏舞重新抬起左手,缓缓探于耳后。 随着一根银针被她从耳后拔出来,晏舞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众人大骇! 终于,在那根银针被晏舞完全拔出发髻之后,晏舞的脸彻底改变,那眉眼,那唇形,甚至是鼻梁的高度都与对面姜若阑一丝不差。 两个人,一模一样! 太过诡异,简直毛骨悚然! 晏舞扔了手里银针,似笑非笑看着对面姜若阑,“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姜若阑震惊看向眼前女子,突然变得愤怒,厉声低吼,“你居然背叛皇上?你怎么敢!” 就在姜若阑欲扑向晏舞刹那,郁玺良闪身过去封其穴道,之后依葫芦画瓢从其耳后寻得银针位置,缓慢拔出。 同样诡异的事再次上演。 原本的姜若阑,变换成一张陌生脸孔。 秦熙见状,愤然呵斥,“你们胆敢在公堂上公然易容?!” 面对秦熙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嘶吼声,萧彦摇了摇头,一副‘我想帮你说话可我都无从下嘴’的模样让秦熙彻底失望。 郁玺良看了眼晏舞,善意问了一句,“还需要她开口吗?” 晏舞摇头。 郁玺良心领神会封住姜若阑哑穴。 这一刻所有人都了然。 晏舞,才是真正的姜若阑! 郁玺良从假的姜若阑身边走向温御,“侯爷莫站着听,若秦老将军还想再废一只手,把机会让给郁某。” 温御闻声转身,大步走向秦熙,自秦熙身边拿起刚刚那把木椅,拎着木椅回到自己位置,郁玺良则选择站在秦熙这一边,默声而立。 公堂一时寂静,众人目光落向晏舞,也就是真正的姜若阑身上。 “如诸位所见!” 姜若阑的脸发生变化,纵四旬年纪肌肤依旧白皙,眼角皱纹很淡,五官算是精致,尤其是自她身上散出来的气质,尊贵中透着一股男子都有少的霸气跟冷意。 也只有她,在与战幕对视时气势丝毫不减。 姜若阑转身面向堂下众人,眸子在温君庭身上停了数息,“如诸位所见,我才是大梁宰相姜笙之女,姜若阑!” “当年之事远比诸位想象中复杂,别急,我一件一件的说,耽误诸位时间了!” 姜若阑气场强大,台下一片沉寂。 “当年,大梁永安公主周桐随军出征与丁展池相遇,丁展池是个木鱼脑袋,当时心里就只有大周跟温御,公主殿下也是个死心眼儿,她认定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于是在丁展池送她回梁国那夜用了些手段,两人便是在那夜有了肌肤之亲,谁能想到,只那一夜,公主殿下便怀了丁展池的孩子。” 姜若阑所言与之前假扮者说的事实大致相同,只是立场不同。 在假扮者嘴里,丁展池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公主殿下的事瞒不住了,她与周平渊……也就是现在的梁帝说要放弃自己的公主身份回大周找丁展池,周平渊哪里肯!” 姜若阑停顿下来,“提起这件事,我不得不提另一个人,也就是晏舞。” 所有人都想知道当年真相,所以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打断。 大家都知道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 姜若阑把话停在这里,接下来她将说出的真相无疑揭开的,是她自以为根本不存在的伤疤。 那是一场有关良知的考验,她一败涂地…… 明天六一,提前祝小伙伴们六一快乐~节不节的不重要,快乐最重要! 第七百三十五章 杀晏舞 公堂上,姜若阑噎了噎喉咙。 “晏舞是公主殿下自我之后相识,又特别投缘的朋友,你们不知道公主殿下的性子,她从不随便与人交,但凡深交必倾心相待,我是一个,晏舞是一个。” 关于这件事,堂上很多人都知晓,毕竟为了这个案子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得到一些消息,而且这并不是秘密。 “那时周平渊已将公主殿下软禁七个月,只准我见她……”姜若阑呆了呆,脸上表情有些复杂,“自公主殿下与周平渊提起要放弃身份去找丁展池,不到半个月,小凉王亲率大军与秦熙在长平相遇。” 公堂上,秦熙暗中掰正自己左腕,额头因为疼痛渗出细密汗珠。 他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姜若阑,郁玺良的眼睛也一直都在盯着他。 “那一夜,公主殿下找到我,求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她离开皇宫,她想去找丁展池,我答应她了。” 姜若阑忽然笑了,笑容里皆是自讽,“我非但答应公主殿下,还告诉她小凉王此番是为部下报仇才会对上秦熙,还有温御,以兵部呈上来的密信分析,只要秦熙出事,距离长平最近的温御必来应援,届时小凉王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堂上堂下多的是聪明人,他们已经猜到事情来龙去脉,但依旧耐心听下去。 “如我所愿,公主殿下担心丁展池安危,于是我便偷偷告诉她,周平渊把对战敌军的地形图藏在寝殿里,只要有那两张地图,秦熙跟温御自能化险为夷。” 姜若阑陷入回忆,声音平静中透着某种忧伤,“公主殿下当真去偷了地形图,且在当晚约上晏舞一起离开梁都。” “虽然我与晏舞不是朋友,我甚至讨厌她,我无比自私的,想做公主殿下唯一的朋友而不是其一!可我承认晏舞与公主殿下的交情非我能比,她们都是习武的高手,习武之人讲义气,重情义。” 姜若阑终是转身,看向主审位上的萧彦,“接下来的事便与此案有关,永安公主带着投诚之心偷了地图,又将地图交给丁展池,丁展池又将两张地图分别送出去,如果我这样说还不明白,那就再明白一点,丁展池并不是大周叛徒,他从来没有想过背叛大周。” 秦熙冷哼,“若非心虚,他为何留信给郑钧不再回军营?” 姜若阑微嘲,“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丁展池那个木鱼脑袋呵,他拿了永安公主的地形图便觉得自己是陷公主殿下于不义,可不拿又怕大周将士吃亏,所以他作了决定,把地图拿给温御跟秦熙,之后退出军籍娶公主殿下为妻,而且那个时候公主殿下因为连日奔波即将产子,丁展池权衡之下将布兵图送到距离他较近的长平,也就是这件案子最开始出场的那位单明手里,丁展池交给单明,让单明保密,是因为不想让公主殿下背负骂名,他有什么错呢?” 姜若阑一席话,堂下一阵唏嘘。 真相,哪有那般复杂! 堂上,萧彦皱着眉头,“如你所言,为何行兵图是正确的?” 无比正常的一个问题,却让秦熙心头微颤。 该来的,总会来。 他现在反倒比刚刚冷静了许多,眉目深冷,等待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未及姜若阑开口,温御抢先发声。 “先把展池的事说完。” 与假扮者不同,姜若阑看向温御时目不斜视,毫无忌惮也不必敬畏。 立场相对,她不觉得自己需要在这些大周人面前有忏悔跟卑微的表现。 “就算侯爷不说,我也会把这件事完完整整讲出来。”姜若阑再次转身,面向堂外众人。 事实上她想面对的只有一个人。 温君庭。 在场所有人里她真正想要给出交代的只有温君庭,她只欠这个人的。 “布兵图送出去之后,丁展池急急从长平赶回来,因为那个时候公主殿下动了胎气,随时都有可能产子,他便没有再去冀州,而是选择以飞鸽传书的方式把行兵图交给温御,行兵图里标注温御大军会经鲁县,丁展池与公主殿下选择留在鲁县一是待产,二是丁展池实在舍不得温御,想再见一见他。” 姜若阑话说到这里,温御眼眶微红。 “造化弄人……”姜若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谁能想到温御大军竟然没有按照行兵图所指经鲁县,而是选择濮阳。” 姜若阑扭头看向温御,“温侯不知啊!” “温侯不知丁展池在得到消息之后……毫不犹豫抛下已经开始小腹阵痛即将生产的公主殿下,哪怕公主殿下哭着乞求,丁展池还是义无反顾离开客栈,纵马赶去濮阳。” 堂上堂下无声,或许他们没有共情,可这无疑是个悲伤的故事。 姜若阑终在这一刻红了眼眶,“你们想象一下,大梁永安公主金枝玉叶,自小锦衣玉食,产子时住在一个又黑又小的屋子里,身边只有一个稳婆……” “晏舞呢?”宋相言实在没忍住好奇。 姜若阑背对公堂里三位主审,低了低头,之后抬起头继续道,“公主殿下担心丁展池安危,求着晏舞去濮阳找他,而我……刚好在公主殿下产子时赶到鲁县,亲眼看到公主殿下生下她与丁展池的孩子,也就是温谨儒。” “就是那一日,我收到丁展池战亡的消息。”姜若阑脸上表情复杂到极点,“你们知道吗,我赶去鲁县的目的,其一,带公主殿下回大梁,其二……” 贤王府内一片沉寂,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他们都在等待,可姜若阑却在这时停顿下来。 片刻,姜若阑重新开口,“其二,杀晏舞。” 一语闭,全场皆震! “你们可能不知道,公主殿下与晏舞离开大梁,她们怕被周平渊找到入鲁县之后藏起来了,我之所以知道她们藏身之处,是因为我与公主殿下自有联络方式,公主殿下毫不设防把她们藏身的地方告诉给我,否则晏舞那个人聪明的狠呢,她找的藏身处我不可能找得到!” 六一快乐~~~ 第七百三十六章 讽刺至极! 姜若阑在这一刻,脸上终于显露出一抹愧疚神色。 “我在得到丁展池阵亡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告诉给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起初不相信,可消息很快传回来,我让她看了来自濮阳的密信……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公主殿下抱着襁褓里温谨儒哭成泪人的样子,你们没看到,真的很惨。” 堂下众人的视线不再友善,甚至有了怒意。 “这就是我的目的啊!我得叫公主殿下绝望,丁展池死了最好,不死我也得杀他!”姜若阑彻底撕开自己一直以为并不存在伤疤,“我把公主殿下跟那个襁褓里的婴孩转移到别处,因为还有一个晏舞。” “晏舞比我预计的时间晚了半日。” 姜若阑眼睛不知何时闪出泪光,落下来的那一滴被她轻轻抹掉,“她在那个小院里看到我时满脸震惊,确切说是警惕,我们虽然有共同的朋友,可我们不算朋友,说互相厌恶也不为过。” 公堂上,战幕出于小凉王那方面考虑,不禁开口,“所以,是你杀了晏舞,而非黑虎堂?” 姜若阑扭头看了战幕一眼,“让战军师失望了,如果我是晏舞,那这一路太子府对于我的保护自会被小凉王记在心里。” 战幕不动声色,“本军师早知你不是晏舞。” 这个消息苏玄璟到鲁县不过两日便有回报。 即便如此太子府仍然倾尽全力相护,为的可不是巴结小凉王。 姜若阑想了想,回过头,“众所周知,晏舞是小凉王心上人,周平渊为防晏舞嫁给小凉王之后会令晏寐心里那根秤偏转,于是想趁晏舞不在大梁时杀她以除后患,这罪名得有人担着,他便选中黑虎堂的大当家。” “说回晏舞。” 姜若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后继续道,“公主殿下知道那座小院,所以我不可能在那个院子里对晏舞动手,那时晏舞不是没有逃走的可能,只是……我告诉她,因为泄露军情,周平渊必要抓她们回去,所以我要抓的并非只有她一个,公主殿下包括她刚生下的婴孩都要抓回皇城!但只要她肯就范,我可以放公主殿下一条生路。” 多么卑劣的行径,堂下已经有人开始低声咒骂。 姜若阑毫不在意,甚至显得有几分轻松,“这件事换成是我断然不会同意,被抓回去九死一生啊!生命多宝贵,它就只有一次!可是晏舞……她答应了!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们说多可笑!” “她就只有一个要求,希望能见公主殿下一面,只说一句话就好。”姜若阑重新陷入回忆,“我把她带到鲁县义庄,黑虎堂的大当家就埋伏在那里,她哪里知道我骗她的,周平渊说的不是抓,是杀。” “我站在义庄外面,冷眼看着晏舞被数十杀手围攻,身中数剑还在挣扎。”姜若阑脸色变得苍白,眼睛里再次涌出泪光,“她斩杀半数杀手,满身是血从义庄里冲出来,眼睛里竟然没有恨!”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巾帼女子便该如晏舞这般。 “她背后中剑,那剑从她胸口刺出,鲜血喷在我脸上是热的。” 姜若阑的声音开始哽咽,“她无比艰难爬到我脚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平安玉,那玉牌上刻着丁展池的名字,晏舞说她可以死,但求我能把那块玉牌交到公主殿下手里,那是丁展池唯一的遗物,是她潜入大周兵营里从丁展池身上找到的,我知道,她是为了公主殿下能有个念想……” 事情交代到这里,姜若阑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人了。 温君庭冷冷看着站在公堂上的妇人,或许站在她自己的立场那些事无可厚非,可作为永安公主真心以待的朋友,她不配。 “晏舞死了吗?”堂外人群里有人突然开口,声音轻颤。 像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人们总希望故事结局会有反转,这样的人就该得到上天的眷顾。 可惜! “她必须死啊!连她自己都知道!” 姜若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口,“只有她死周平渊才会对小凉王放心,晏舞在我出现的时候就明白这一点了,她的选择不仅仅是为了公主殿下也是为了周言煊,纵然是我欺骗她,可她也是甘愿赴死。” 在姜若阑眼里‘你情我愿’的事,却让听到的人愤怒到了极点! 不管站在什么样的角度,晏舞都值得他们敬佩。 “晏舞就死在我面前,与她一起死的还有黑虎堂的大当家。”姜若阑继续这个故事,“一个谎言能撑多久要看如何毁尸灭迹,我没给晏舞留下一具全尸,而是将她扔回义庄,包括那个被我灭口的黑虎堂大当家,一把火,他们就全都成了灰。” 砰- 温少行突然起身将椅子砸向姜若阑,也就是他的性子能干出这种事。 郁玺良闪身接住木椅,瞪了温少行一眼,“不得造次!” 某神捕嘴上说的狠,却将椅子送回到温少行身边,拍拍他肩膀,“等她说完。”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他不会替姜若阑挡这把椅子。 “晏舞死后,我回到公主殿下身边。”姜若阑没有理会温少行投射过来的愤怒目光。 她从来不在乎这些! 但凡还有一点良知,她也走不到最后。 “周平渊叫我杀晏舞,再把永安公主带回去,你们都听清楚了?他叫我,只带回永安公主。”姜若阑神情已经麻木,那些悲伤到极点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云淡风轻一样的。 “晏舞一直没有回来,公主殿下不死心,我想劝她先回大梁,路上我自会解决掉那个孩子,可她非但不走还回到之前那个小屋,因为她给晏舞传出去的密信没有人回,她担心晏舞万一回来找不到她会着急,她也想晏舞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消息,所以……” 姜若阑长长吁出一口气,“所以我便陪着她在那个小屋里整整等了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啊,长平一役早就结束,我知道丁展池不会回来,晏舞不会回来,我知道有些消息瞒不住,那一日公主殿下抱着只有三个月大的温谨儒,一如既往到巷口凝望,无意中听到长平一役的消息,秦熙大军被困落霞谷,损失惨重。” “公主殿下疯了一样抓住那个路人,反复确定那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还好我去,公主殿下才没吃亏……” ‘没有吃亏’四个字在姜若阑嘴里说出来,讽刺至极! 姜若阑是个狠人,用月票投她生死……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一命换一命 姜若阑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座位上愤怒的人群狠狠盯住眼前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死了千百回,还有一些心肠软的人低下头,抹掉眼泪。 这太悲伤。 “公主殿下秀外慧中,能文能武,她终于怀疑到我身上了……” 姜若阑的表情在这个时候变得有些古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当晚,公主殿下把温谨儒哄睡之后独自坐在屋子里喝酒,公主殿下喜欢喝酒,这点跟晏舞一样,她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舞剑,一醉方休,可是自从生下温谨儒她便没喝过,她说喝酒对孩子不好。” 晏舞已经死了,贤王府里每一个听到故事的人都希望有奇迹出现,他们把这个奇迹寄予在永安公主周桐身上。 “我走进去劝她,公主殿下叫我一起喝,我不是不能喝,我不敢喝……公主殿下没有强求,她叫我坐在对面,说是想要问我两个问题。” 姜若阑身形挺直,纵然这般年纪依旧掩盖不住她张狂狠辣的本性,“第一个问题,她问我她偷偷临摹那两张地图的事,周平渊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没开口回答她。” 堂上,众人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公主殿下握住酒杯,一饮而尽,她用那样平静的目光看着我说出了答案,她说,一开始对不对?在你告诉我之前,你们比我更早知道我会去临摹那两张地图,对不对?” 姜若阑长长叹出一口气,“第二个问题,晏舞是不是死了。” “两壶烈酒,那味道只是闻一闻都觉得辛辣无比,公主殿下整整喝了两壶,我没有阻拦,喝醉了也好,人活着就该糊涂一点,可是我没想到公主殿下在喝完最后一杯酒的时候一掌拍碎酒杯,她拿起碎裂的瓦片狠狠抵住自己脖颈!” 堂上堂下,众人屏住呼吸,谁都不敢轻易发出声音。 “公主殿下眼泪突然掉下来,她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目光看向我,应该是恨。” 姜若阑的声音终于哽咽,“她质问我那两张地图是不是我与周平渊一开始就设好的局,利用她传递假消息给丁展池,所以长平一役秦熙才会输的那样惨!我解释……我解释那张行兵图是真的!可是公主殿下不相信,她说定是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在里面温御才会选择濮阳,丁展池才会抛下她去救温御,所以丁展池的死也是我算计的!” 眼泪掉下来了。 姜若阑自认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她这一生只哭那么几次,“我看到……公主殿下用瓷片划破脖颈,我冲过去阻止却被公主殿下一掌拍回来,吐了口血。” 真相就要揭开,所有人心弦都绷紧,只是他们期待的反转又一次没有出现。 “公主殿下哭着问我,晏舞是不是回来过,她去哪里了……瓷片扎进公主殿下脖颈,鲜血从她手腕滑下来,她让我说真话否则她死在我面前!我说了!” 姜若阑重声低喝,眼泪没有停下来,神色间的慌张仿佛让人看到她当年的样子,“我告诉她那不是我的主意,晏舞深得老将晏寐喜爱,周平渊怕晏寐会背叛他,所以想要杀晏舞,我只是代替周平渊动手……” 姜若阑突然说不下去,泪涌如柱,脑海里重现当时场景,公主殿下突然将瓷片狠狠扎进脖颈。 她朝自己大吼,眼睛里充满绝望!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去临摹那两张地图,展池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把我们的藏处说出去,晏舞也不会死!姜若阑!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把你当作朋友,我真心以待!你却让我陷入不仁不义之地!我对不起展池,对不起晏舞!我这就下去给他们道歉!你我就此,恩断义绝—’ “呜呜呜……”姜若阑的情绪终于到了崩溃边缘,她掩面哭泣。 “你为什么,没杀谨儒?”公堂上,温御低沉开口,眼睛里全都是悲伤。 他不曾见过大梁这位永安公主,可他知道那必然是位好女子,值得展池喜欢。 姜若阑很快抹净眼泪,“我看着公主殿下把瓷片狠狠扎进脖颈,太深了,血沫子从她脖颈汩汩冒出来染透衣裳,她嘴角都跟着流出血,我当时傻了。” “……公主殿下扔了那片碎瓷后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摆在桌上,然后,她带着最后一口气倒向已经熟睡的温谨儒,温谨儒小时候奶白奶白的,公主殿下手上沾着血,她抚上温谨儒脸颊时血黏在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儿上,公主殿下想要把血擦干净,可是她越擦血就越多,我看到公主殿下哭了,她一定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直到最后一刻,她把手搭在温谨儒的脸上,闭上眼睛……” 多少人,在听到这一刻时掉下眼泪。 “公主殿下拍我那一掌时我便中了剧毒,我本该死!可是公主殿下却把解药留给我……”姜若阑眼泪无声滑过脸颊,“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公主殿下告诉我,一命换一命!她要我留下温谨儒的命!” 堂外,温弦听到这里时竟然有些怨恨姜若阑心不够狠,若非当年她一念之差,自己也不会成为御南侯府养女。 这个世上,总有个别人不可用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来衡量,那是对这八个字的侮辱。 姜若阑转身看向温御,“我吃了公主殿下的解药,自然要给温谨儒一条活路,既然丁展池是因温侯而死,我便抱着他偷偷潜进大周皇城,在丁展池百期忌日将孩子交到侯爷手里,侯爷或许不知,也是那日,我将公主殿下的尸体运到皇城暗中与丁展池合葬,所以大梁皇陵里永安公主的陵墓下面,葬的是衣冠冢。” 事情说到这里,关于丁展池的事已经再清楚不过。 丁展池不是叛徒,温谨儒也不是叛臣之子。 那么接下来,该到了报仇的时候。 温御看向姜若阑,“本侯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刚刚贤王殿下也问过,为何行兵图是真的?” 姜若阑听罢,看向秦熙。 笑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 把瞒藏当成背叛 姜若阑有些渴,也有些累。 她管萧彦要了把椅子坐下来,喝了半碗清水,把碗递还给柏骄之后视线重新回到秦熙身上,“贤王跟温侯的这个问题,秦老将军要不要与他们解释一下?” 面对姜若阑意有所指,秦熙冷哼一声。 他已经料到今日最坏结果,心底反倒释然,有些事,他也很想知道。 “差点忘了,秦老将军并不知道这两张地图的存在,因为你从周平渊那里拿到的是另外一张。” 一语闭,全场皆震! “休得胡言!”秦熙怒喝。 姜若阑看着秦熙恼羞成怒的样子,神色从刚刚的悲伤中转淡,眸间愠凉,“胡言?我从大梁逃到鲁县,又从鲁县九死一生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胡言,秦老将军年纪大有些事或许不记得,好在我记性还不错,便陪着老将军一起回忆一下。” 堂上,三位主审也都从丁展池跟周桐公主的虐恋中走出来,神情各异瞧着接下来的好戏,尤其宋相言,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姜若阑,你说话最好有证据,也想想后果。”秦熙算是最后警告。 姜若阑没理秦熙,身体重重靠在椅背上,些许怅然,“大概四十几年前,那时的周平渊还没被立为太子,小凉王也正是少年意气傲比秋霜的年纪,那时朝中所有人都清楚,先帝之所以迟迟不立太子就是在等小凉王长大,这让周平渊心急了。” 这件事不是秘密,甚至在大梁朝廷掀起过波澜,但那场波澜没翻出什么浪花。 “他这一着急,心术便跟着歪斜,恰逢那个时候周梁在边境起了冲突,梁国派出小凉王的支持者韩张出战,大周主帅是谁我不记得,但那两场战役的先锋是秦熙。”姜若阑看了眼秦熙,轻蔑中透着鄙视,这眼神看的秦熙老脸微红。 堂上堂下有多少聪明人呵! 他们的视线也都落到秦熙身上,眼中生出厌恶。 “插一句,那时朝中支持周平渊的大臣里有吾父,也就是梁宰相姜笙,因为这层关系我很早就与周平渊相识,他长的帅性情又温和,我第一眼就知道,这是配得上我的男人。”姜若阑天生一副傲骨,“至于周平渊,那时的他需要父亲支持,他只能喜欢我……他戏演的真好。” 莫名的,姜若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不关心周平渊戏演的好不好。”三位主审,战幕跟萧彦都表现出了很好的耐心,宋相言就很着急,声音也冷。 “可能人老了,总喜欢回忆。” 姜若阑轻咳一声,“讲到哪里了……对,四十几年前周梁爆发城平跟夷渡两次战役,这两次战役秦熙作为先锋不仅率先洞察敌情又在围剿中带先头左翼兵突围成功,给主力兵争取出脱险的时间,因此立下战功,两场战役,秦熙获四品忠武将军。” 说到这里,姜若阑停顿数息,“你们当真以为是秦熙厉害?不,是周平渊偷偷跑过去,把韩张出兵路线图交到秦熙手里,这才给了他立功的机会。” “本将军与梁帝从未见过!”秦熙还是要抵死挣扎一下,有些事打死都不能承认。 嘘- 姜若阑抬指覆唇,“我说话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断,秦老将军稍安勿躁,等我说完了,证据什么的,都会有。” 秦熙目寒,倒也没有阻止姜若阑继续说下去。 “你们可能觉得周平渊怕不是傻了,这种事就算说出来,秦熙也没什么罪,毕竟大周赢……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周平渊与秦熙的交易是他保秦熙与梁国战,次次都赢,但秦熙也要保他与大周战,次次都赢。” 这句话听起来矛盾,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秦熙与梁国战,对手必是小凉王的支持者亦或麾下副将,周平渊及支持者亦或麾下副将与大周战,也定要避开秦熙。 “说白了,周平渊利用身份地位给秦熙提供便利,秦熙投桃报李,自然也会运用各种手段给周平渊提供方便,两人相互都得到好处,秦熙的好处有目共睹,辅国大将军算得上是你们大周朝武将最高官衔,至于周平渊,他这件事办的隐晦又漂亮!自从他与秦熙勾结,梁国朝廷里开始有这样的声音,小凉王勇武一人,周平渊勇武一片,这说明什么?周平渊知人善任!” 堂上堂下又是一震! 今日入场的钱,他们花的太值得! “姜若阑,自你入公堂所言没有一句是真!丁展池死了,周桐死了,晏舞也死了!谁能证明你说的就是对的!”秦熙厉喝。 姜若阑又是轻蔑一笑,“那又是谁告诉秦老将军,温谨儒是丁展池的遗孤?” 秦熙微怔,没有回答。 “是周平渊。”姜若阑忽然笑了,笑声里充满讽刺,“那又是谁告诉周平渊的?是我!” 姜若阑突然变脸,目光凶狠,睚眦欲裂,“周平渊是什么性子,行事谨慎缜密滴水不漏,当年我自鲁县回去之后并没有告诉他公主殿下跟丁展池的孩子还活着,这个秘密我守了很久直到……秦老将军你送消息过去告诉他,你要对付温御!” 对面,温御冷眼扫过秦熙,并没有打断姜若阑。 “他与我说起这件事,我犹豫再三之后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他又告诉你,这才有了秦老将军你状告温御的底气。” 随着真相一层层揭开,姜若阑竟然是这场官司的前因,跟后果。 “姜若阑早在三十几年前失踪,你说你是姜若阑,证据在哪里?”秦熙实在找不到质疑的点。 姜若阑盯着秦熙,眼中渐渐生出寒意,“秦熙,如果不是你要搞垮温御,我姜若阑现在还是大梁的国师!” 嗯? “周平渊想要当上太子甚至登基坐上那个位子,对手何止小凉王一人!得有人藏在暗处,替他扫清前路所有障碍,当年自鲁县回去,我决定充当这个角色,我藏在暗处替他摆平多少事!数不胜数!后来周平渊如愿做了皇帝,他封我为国师,至此之后世间再无姜若阑,只有无双国师!这些年我们一直过的很好,直到我告诉他温谨儒的身世!” 姜若阑突然停下来,眼睛里充斥着无比复杂的冷光。 愤怒!委屈!怨恨! 最终沉淀,就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他把瞒藏当成背叛,要杀我……” 第七百三十九章 大爱无声 这一刻,很多事都变得清晰无比。 当年一起失踪的三个女人,永安公主周桐跟晏舞真的死了,她们终究都没有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何其可悲,剩下的宰相嫡长女姜若阑也隐姓埋名成了大梁的无双国师。 然而天道轮回,因为秦熙对温御动了歹念,姜若阑把温谨儒的秘密说出来,也正因为这件事受梁帝怀疑。 梁帝对姜若阑下杀手,两人决裂,姜若阑倒戈,才有了今日之局面。 主审位上,宋相言见萧彦跟战幕都不开口,多半觉得他们不问许是身份使然,听不懂也要装深沉,那就让他来! 毕竟与旁边这两位相比,问对问错他都属于‘童言无忌’。 “姜若阑,你还是没有解释清楚,为何行兵图是真的!”宋相言就想知道这个答案。 听到宋相言质疑,姜若阑颇为嫌弃,“因为梁帝不可能叫秦熙死啊!” 宋相言错了,战幕跟萧彦不开口是因为他们已经有了答案。 姜若阑说话时,自怀里取出三张地图,“这三张地图,乃是梁帝亲手所绘,其中一张给秦熙,另外两张是公主殿下临摹的原本,周平渊行事缜密,自知长平一役由小凉王亲任主帅后他依照过往惯例给秦熙送去一张地行图,秦熙因此在战时初期大胜小凉王,目的是让小凉王感受到秦熙并非草包,他赢有他赢的道理,之后借丁展池之手送过去另一张布兵图则是让秦熙陷入小凉王的陷阱,力证小凉王之英勇,可他又怕秦熙真死在小凉王手里,于是早就算计好给秦熙搬救兵,这才有了行兵图。” 一番解释,众人不得不佩服梁帝的心思。 看着那三张地图落到萧彦手里,秦熙不以为然,“谁能证明地图出自梁帝手笔?除了这三张难辨真假的地图,你们还有没有别的证据!”秦熙已经做了最坏打算,他现在倒也不怕姜若阑讲的那些话有没有入人心,断案讲究的是证据。 “证据在这里!” 众人寻声望去,满目震惊。 今日这戏,看的过瘾! 只见府门站立那位少女一身粗布麻衣,衣襟染透鲜血,发髻凌乱,面颊有些脏,可就是这一站的动作却似蕴含着巨大力量,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 眼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御南侯府,温宛! 看到温宛那一瞬间,堂上温御猛然起身,座位上温少行跟温君庭也都拖着伤口站起来,除了这三个人,主审位上宋相言就跟屁股被火燎着一样弹跳。 见温御走出公堂,温宛大步迎过去,行至堂前俯下身,“祖父,宛儿来迟了!” “我的宛儿!你是不是想要了我这糟老头子的命!”温御看到满身是血的温宛,老泪纵横。 温宛眼眶骤红,“祖父放心,宛儿没受伤……” 几乎同时,温少行跟温君庭也都围过来。 “阿姐!你走为何不带我!”温少行是后来找到宋相言才知道自家阿姐跟君庭都去了鲁县,唯独把他一个人留在皇城。 另一侧,温君庭眼中含泪,“长姐,我把晏舞……姜若阑安全带回来了。” 温宛扭头看向温君庭,既心疼又骄傲,重重点头,“长姐就知道你能!” 眼前场景触动人心,御南侯府孙子辈的三个娃到底经历了什么呵! 堂上,宋相言直接绕过桌案走出来,拉着他之前带的名医凑到人家那一大家子旁边,你们两个让开一下,温宛你有没有受伤?” 温馨又让人感动的画面落在温弦眼睛里,刺的她眼睛疼。 公孙斐的视线也跟着瞧过去,眸色微闪。 “温宛武功很高?” “她有什么武功,花拳绣腿而已!一定是她故意弄成这样好把所有人眼球都吸引过去,她就是那样的人,虚张声势!”温弦低声冷斥,嘲讽至极。 公孙斐沉默片刻,“我觉得,这个时候你似乎也该过去做一下面子功夫。” “为什么?”温弦猛然回头看向公孙斐,“我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温弦声音太大,以致于周围许多人目光转到她身上,那些目光多存质疑。 “这不是温二姑娘吗?” “是啊!她怎么没过去迎一迎温县主?她身上怎么没有伤?” 随着温君庭跟温少行,还有温宛相继带伤出现在贤王府,人们固有印象里温家小辈都得有伤! “所以说捡的就是捡的,跟亲生的不一样!” “说的对,动真格儿的时候还得骨肉至亲,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指望不上!” 说这句话的人就坐在温弦背后,温弦实在没忍住,转身瞪向那位富家姑娘,“温君庭也不是亲生的!他是丁展池的孙子!” 那富家姑娘很是霸气,扬起下巴,“那人家也不是捡的呀!人家祖父是我大周功臣,祖母是梁国公主,退一万步,温二少爷不是亲生的尚且能做到这个地步,你做什么了!” 那姑娘声音太大,引来更多目光。 “他做那是因为案子与他……” 温弦正要反击时堂上秦熙开口,“这里不是御南侯府,堂上还有几位主审等着!温宛,你说有证据,那就把证据拿出来!” 得说秦熙这一吼替温弦解了围,否则刚刚若吵起来,温弦只会成为小丑。 公孙斐不动声色看了眼身边女子。 同为公主,行事作风却是两个极端。 “宛儿……” “祖父放心,这案子就让孙女来收个尾!”温宛吩咐温少行跟温君庭坐回去,自己则扶着温御走进公堂。 她将温御扶到椅子上,又朝后面郁玺良欠身施礼。 当日温宛在巷子里捡尸郁玺良之后偶得血喉,血喉阴差阳错落到温御手里,温御凭借血喉跟郁玺良相认,虽然血喉立了大功,但郁玺良膈应啊! 人们看到糟糕的东西都想要躲远,郁玺良也不例外,于是为了不看到血喉就能想到它被温宛煮过,郁玺良干脆把那玩意给了温宛。 毫不夸张,温宛收到血喉那一刻感动到无以复加。 这叫什么? 大爱无声! 第七百四十章 你比这个大! 诚然郁玺良不喜欢温宛,那种不喜欢几乎是融入到骨血里,至少这辈子他很难对温宛改观,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温宛的确令他刮目相看。 公堂上,温宛行到中间时宋相言直接把秦熙身后的椅子拽过来,“温宛你坐!” 温宛好意谢绝,抛开堂上多为长辈,她想站着说。 宋相言毫不在意,“那我先放这里,累了你再坐。” 众目睽睽之下,宋相言对温宛肆无忌惮示好让很多人记住了这个细节。 待宋相言回到主审位,眼睛便再也移不到别处。 半个月的时间啊! 他担心了整整半个月,现在他怕自己眼珠子一转这个人就又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刚刚讲到秦熙与梁帝勾结互通消息,彼此受益!”宋相言提醒温宛。 温宛微微颔首之后,看向秦熙,“秦老将军想要什么证据?” “本将军与梁帝从无勾结!”秦熙低喝。 “听闻老将军喜得贵子?” 温宛突然转换话题,堂上堂下皆茫然…… 皇宫,甘泉宫。 温宛出现在贤王府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到温若萱耳朵里,随着公堂案情不断逆转,温若萱已经预知这案子御南侯府有惊无险。 那她倒也不必非要拉着周帝跟她一起死,最初舍己的计划可以停下来,另一个让曹嫔,也就是四皇子萧昀生母万劫不复的计划立刻马上就得动起来。 她得配合案子,给萧昀来个锦上添花。 计划简单,她叫德妃来害自己,再叫德妃暴露,细查之下乃德妃身边丫鬟初柳依曹嫔的意思陷害德妃,再叫人从曹嫔兴德宫里把毒药跟解药一并搜出来,曹嫔百口难辩。 像是这种宫斗小伎俩温若萱眨眼就是一个,要说这伎俩有多完美温若萱自己都能挑出十个毛病来,可她深知这种栽赃陷害最后看的是证据吗? 就像那些刚入宫的女子,为何有人直接为妃,有的就只能是宫女? 看的是身世跟地位。 只要秦熙在公堂上输了官司,四皇子萧昀瞬间失势,曹嫔娘家人哪里比得过德妃,加上受害者又是被秦熙刚刚冤枉过的御南侯府,皇上总不能为保一个曹嫔,同时得罪孔威跟御南侯府。 皇上自然是天,可天道若不公,自有我行我道者。 当皇上也不能任性到说什么是什么! “秋晴,去看看。”温若萱坐在厅内贵妃椅上,眸子盯着矮几上的药瓶。 关于陷害曹嫔她也准备了两个计划,如果三皇子萧尧无法劝服德妃与她合作,那她便叫文杏给德妃下毒,自己也把毒药吃了,届时揭发初柳是曹嫔的人,曹嫔指使初柳毒杀妃与贵妃那也是死罪。 只是没想到,德妃那么难搞的性子,萧尧居然给搞定了。 内室,花拂柳从里面走出来,俨然曹嫔身边如兰的样子,丝毫不差。 温若萱震惊起身,宛若天上星星的眸子瞪如铜铃,紧紧盯住花拂柳,“这也……太神奇!” 花拂柳之前的易容没有指向性所以看不出功底,此刻‘如兰’赫然就在眼前,温若萱第一次有些失态的头在脚前凑过去,上下打量,尤其摸了摸胸,“你比这个大啊?” 花拂柳任由温若萱捏捏挤挤,十分淡定,“奴婢易容术天下无敌。” “话可不能说,你把三大名捕之一的花拂柳往哪儿搁?”温若萱早知花拂柳其人,只是没见过。 但也听自家侄女说过,花拂柳在歧王案中起到过关键作用。 “我就把他放这里。”花拂柳意有所指。 温若萱以为是挑衅并未在意,捏够之后拍拍肩膀,“不错,一会儿你找个机会把解药跟毒药都藏去兴德宫。”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花拂柳沉默片刻,“娘娘给皇上下的毒,打算如何解?” 上一次,他在床下。 “不急,反正还有个把月时间。” 她要看案子结束后是否还有余震,埋好的线只要不点就不会炸,总好过她想点的时候,线断了。 事不宜迟,温若萱将花拂柳派出去之后即刻叫秋晴给德妃那边放消息,让她快些过来给自己投毒…… 贤王府,温宛将话题转到秦熙喜得贵子上,秦熙是出了名的岳丈命,膝下五个女儿,五个女儿又给他生了五个外孙女。 市井有句话专门说这事儿,大概意思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子难。 谁也没想到,秦熙这把年纪竟然打破诅咒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会儿温宛已经说到秦熙六房江舒,跟秦府请的教书先生冯楚,及冯楚的儿子,冯壮。 因为是温宛,她说什么八卦宋相言都觉得好听,声音悦耳如黄鹂鸟一样。 战幕自然不会打断,萧彦趴在主审案台上忽然想起明日秦熙小儿子满月,他还没想好送什么。 “据我所知,那个冯壮与秦老将军的六夫人似乎来往甚密……” 话说到这里,萧彦一双眼睛慢慢移过去。 可能不用费脑筋了…… 温宛尚未说完,秦熙冷呵,“温宛!在场所有人都在等你的证据,你说的这些可与证据有关?” “当然有关。” 这一次说话的不是温宛,而是从府门处走进来的沈宁。 除了沈宁,她背后还有两名侍卫押着五花大绑的甄泽! 沈宁一身官服走到堂前,给身后人递了眼色,侍卫立时将甄泽押入公堂。 “温宛,人我给你送来了。” 温宛颔首,“辛苦!” 沈宁浅笑,转身走到左侧空位,她今日听审来的晚,但差人早早买了座位。 公堂上,秦熙看到甄泽时眉头一皱,“这是何意?” “诸位!” 温宛突然抬高音调,“秦熙与梁帝这些年一直都有往来,证据就在礼部甄泽身上!” 秦熙暗自噎喉,目色陡寒,“温县主,你莫血口喷人。” “秦老将军且安静,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你都要听的仔细,若然有哪一句冤枉了将军,你可不要客气,大胆指出来。” 温宛言归正传,面向公堂,“三位大人明鉴,秦熙与梁帝互通消息的渠道在廷擐坊的梵刹庙!” 听到‘梵刹庙’三个字的时候,秦熙知道。 彻底完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卑劣又龌龊的私心 温宛未离皇城之前便差人守着甄泽,查出端倪后又将所有信息告诉给宋相言,当日缺少的证据,如今有了。 “梵刹庙里有位十分普通的僧人叫慧明,我有证据证明慧明所奉并非佛,而是大梁阎祖,他是梁帝专门安插在我大周皇城的细作,慧明与梁帝往来消息的地点在东市怀德坊的笔砚斋,梁帝通过笔砚斋把消息传给慧明,而这位……” 温宛指向跪在地上的甄泽,“我们的甄大人每个月都会入廷擐坊的梵刹庙,从慧明那里接收到梁帝传来的消息。” 说到此,一直沉默的甄泽抬起头,眉清目秀,神色从容,“本官与秦老将军并不相熟。” 谁的兵像谁,这句话一点儿没错。 事到如今,甄泽居然还可以这样淡定试图撇清嫌疑。 “甄大人跟秦熙当然不熟,若是相熟我们还需要查的这样费劲?”温宛冷笑,“可你与秦府教书先生冯楚也不相熟?” 一语闭,甄泽微微皱眉。 温宛走到甄泽面前,“大人不必着急反驳,且听我把话说完。” “秦老将军老来得子,可得的那个大胖小子并非他亲生,乃是府上六房秦江氏与冯楚之子冯壮私通生下的……别人家的孩子。” “温宛!”秦熙震怒。 温宛挺直身形,扬起下颚,“秦熙!” “以秦老将军你的尊威跟霸气,这种事自然不能忍,就算不昭告天下私底下也得把秦江氏跟那个孩子处置了,可你没有,为什么?” “因为你一派胡言!” 最心痛的事被挖出来暴晒在太阳底下,秦熙老脸通红,眼底充斥血丝。 堂下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些大,温宛故意停顿在这里,好叫秦熙得空听听百姓心声。 “我就说秦熙怎么可能生得出儿子,他就没有儿子的命!” “这是重点?重点是男人一过六十真不行,老来得子一说不可靠。” “秦熙也是能忍,听说府上早就开始张罗小少爷的满月酒……” 堂上,秦熙恼羞成怒,脸色铁青朝着堂外那些人大吼,“都给我闭嘴!” “你凭什么叫我们闭嘴!敢做不敢当?” “错!他根本就没做!” “做肯定是做了,就是没做到位……” 堂外那些议论越来越难听,眼见秦熙就要被气死了温宛瞄向宋相言。 宋相言虎躯一震,用力拍响惊堂木。 “都闭嘴,听温县主往下说!” 堂外瞬间寂静,因为大理寺卿的表情太吓人。 温宛朗声开口,“秦老将军之所以选择忍气吞声,是因为府上那位教书先生,冯楚,因为冯楚正是这条消息链的最后一人!梁帝将消息传给慧明,慧明又将消息传给甄泽,甄泽再传给冯楚,冯楚最后把消息如实传达给秦熙,反之亦然。” “证据……” “证据当然有!” 面对秦熙垂死挣扎,温宛突然变脸,眉目愠冷,寒意逼人,“秦老将军想要什么样的证据都有!” 温宛音落之际,贤王府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音,几名衙役押着慧明出现在众人视线,除了慧明,还有温宛刚刚提到的笔砚斋掌柜,冯梦及他的儿子冯壮,还有一位是秦熙六房妾氏江舒,走在最后的衙役手里捧着一个方盒。 慧明几人被衙役押进公堂,另有衙役将那个方盒呈到柏骄手里。 “秦熙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居然让丫鬟给我下毒!我才替你生完儿子-” 公堂上,温宛还没开口,被押上来的江舒对准秦熙破口大骂。 要不是温宛刚刚‘解释’过,大家都还一头雾水。 现在看来,秦熙可怜。 “闭嘴!你这淫妇!”秦熙早在姜若阑出现时暗中朝堂外人递了手势,手势的意思是行动! 而在他安排的所有行动里,杀江舒是一条。 秦熙欲在公堂行凶,温宛立时扯过江舒。 “秦熙,眼前贤王殿下看的方盒里有从笔砚斋搜出来的证据,有甄泽与冯楚互通消息的证据,还有冯壮与六夫人私通的证据,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据我都能拿出来!你告丁副将是叛徒,诬蔑我祖父,诬蔑我二叔,可真相是什么?是你秦熙贼喊捉贼,是你与周平渊勾结,为一己私利陷我大周将士血染沙场,马革裹尸!” 温宛目冷,寒声厉喝,“为兵,你心术不正,为建功立业与敌军勾结!为将,你自私自利,为筑建军功将三军视如草芥!几十年功名利禄熏出你一颗狼子野心!为臣你也是为够了,竟然帮着四皇子暗中与梁帝勾结,如何?你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秦熙,你罪该凌迟-” 一番慷慨陈词,堂上堂下无不刮目相看。 眼前温宛粗布麻衣,染尽鲜血,发髻凌乱,满身风尘,可站在公堂上却似一座巍峨挺立的高山,将大周朝的辅国大将军都比下去! 这一刻,秦熙知道再挣扎狡辩已经毫无意义,“老夫的确与梁帝有过约定,凡我秦熙率军,梁兵无不退让!这于我大周有何损失!” “冯壮生的儿子与你生的儿子能一样么!” 温宛冷目如锥,高声质问,“你只看到你麾下兵将活下来,那些因你泄密死在战场上的好儿郎难道不是我大周将士!这是简单的加减平衡?这是你卑劣又龌龊的私心!” 未及秦熙反驳,温宛突然面向萧彦,“贤王殿下,刚刚秦熙亲口承认他与梁帝有过约定!人证物证皆在,还请三位主审为丁副将主持公道,为我御南侯府,主持公道!” 案子审到这里,水落石出。 面对无解局面,秦熙冷笑,“温宛,老夫记住你了!” 咻- 暗镖破空,朝温宛脖颈激射而去! 千钧一发,温御跟郁玺良几乎同时反击。 郁玺良射出袖内银针与暗镖在半空剧烈撞击替温宛挡下杀招,温御陡闪到自己孙女身边将其护到身后,即转身形以手为刃劈向秦熙。 “秦熙!该还的债,你逃不掉!” 郁玺良亦加入对战,秦熙腹背受敌! 此刻堂下突然发生骚乱,十几个陌生人纵身跃向公堂,温御跟郁玺良顷刻被人包围,秦熙得喘息时间跃出公堂…… 第七百四十二章 本王等你! 那些在堂外看热闹的都是什么人呐! 顾铮跟驰靖见状立时抄起椅子冲过去,在他二人之前,温少行与温君庭率先拦下秦熙,这些天他们辛苦奔忙,为的就是这一刻,如何能叫秦熙跑了。 温君庭倏然自腰间甩出长剑,剑尖直逼秦熙喉颈,未想却在中途被另一柄利剑格挡! 那人自屋檐俯冲,剑势狂暴,招招致命。 温少行原是冲着秦熙去的,但见温君庭有危险,瞬即改变方向,掌刃生生拍在那人背后。 顾铮跟驰靖亦被陌生人挡在座位附近,根本无法近身秦熙。 杀手太多,若然就顾铮他们几个人自是不敌,好在座位上不乏正义之人,他们既知秦熙大逆,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再加上杀手要制造混乱无目的砍杀,堂下一片混乱。 堂上也没好到哪里,那些杀手意在不让温御跟郁玺良跃出公堂抓捕秦熙,一个个不死不休! 宋相言已经顾不得许多,打从有人动手就抄起桌上惊堂木跑到温宛身边。 “温宛小心-” 就在宋相言敲晕一杀手时,回头便见温宛跑出公堂。 此时秦熙已经跃至院中高墙,温少行跟温君庭紧追不舍。 “让开!”温宛止步在公堂外高声厉喝。 温少行跟温君庭闻声回头一刻,温宛猛然射出袖内短箭。 咻- 温宛箭术早在当日擂台战时就被所有人认可,她这一箭必能伤到秦熙,未料短箭竟然只擦过秦熙左肩! 高墙上,秦熙受箭伤回头,目光落在温宛身上充满杀机。 数息之差,温少行跟温君庭再想抓住秦熙已是不可能,又有杀手围攻,温少行跟温君庭即被困在院中。 温宛再举短弩替两个弟弟解围。 这一次的温宛,箭无虚发。 宋相言就在温宛身边替她挡刀,神情急切,“秦熙跑了怎么办?” 温宛眸子看向秦熙消失的方向,“我故意的。” “什么?”宋相言闻声微怔,扭头时正看到温宛那张坚毅自信的侧颜。 他恍然想到,“萧臣?” “嗯。”温宛颔首。 宋相言心弦微颤,现在的温宛与他初见时太不一样。 有那么一刻,他开始担心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商在不被温宛需要的时候,他会不会失去这个朋友…… 不行! 他要磨亮自己的脑袋瓜,成为大周朝第一聪明人! 现在的贤王府,堂上堂下一片混乱,那些杀手并没有因为秦熙离开而退,反倒越杀越狠。 堂外,早在杀手动手之初公孙斐就要带温弦离开,奈何温弦不死心,她看了这么久热闹,到最后居然是这个结果怎么能行! 既然有杀手,她希望这些杀手能成功,哪怕杀死御南侯府一个人她也满足。 不想杀手突然看到躲在暗处的她,刀剑无眼,直刺过来。 温弦大骇,“啊-” 千钧一发,公孙斐倏然甩袖,那杀手身形犹如遭受重创倒飞,重重摔倒。 “温姑娘若还想留下来看,斐某可不奉陪了。”公孙斐淡漠站在温弦身后,温润眉目没有丝毫情绪变化,仿佛眼前杀局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戏,他只是观戏人。 生在人间世,观万千场戏,却没一场戏能深入到他心里。 唯有一场。 他看到父母倒在眼前时情绪失控过敏,差点死了。 温弦见公孙斐真的抛下她不管,不得已转身追了过去…… 堂外不能打的都跑了,能打的都留下来跟杀手拼命,都是武功高强的人啊! 几十来号人在贤王府内上窜下跳厮杀正烈,柏骄则拉着自家王爷缩厅内墙角,几次想逃出去无果。 正待萧彦跟柏骄无计可施时,分明看到有人顶着一块又宽又厚的木板从他们面前蹲走。 三双眼睛对在一起,萧彦眼睛一亮,拉着柏骄就要躲过去,不想下一刻,木板下面的人直接踹过来一脚。 “战幕!”萧彦低喝。 战幕十分无奈,“三个人目标太大,王爷还是躲回去比较好。” 眼见战幕顶着木板就要逃出厅外,萧彦突然伸手死死拽住战幕一条腿。 战幕回头,满眼求知,“贤王殿下?” “军师不带本王出去,你也别想出去!”萧彦一副‘我死也要拉你陪我’的样子,不管战幕如何挣扎就是不放手。 柏骄深知主子之意,直接出手拉住战幕另一条腿。 战幕郁卒。 “老皇叔看这样行不行,我把柏骄带出去,再让柏骄把木板拿回来接你,如何?”战幕妥协。 萧彦皱眉,“为何不是先把本王带出去,你再回来救娇儿?” 人要没脸,天下无敌。 战幕未语空当,萧彦又有一个计划,“你把木板给本王跟娇儿,本王出去后再让娇儿回来救你!” 这比上一个更不要脸! 战幕干脆坐到地上,冷眼看向萧彦,“一起死罢!” 他素来就看萧彦不顺眼,亲手救他做不到,亲手杀他能考虑! 忽有杀手倒在三人脚下,脖子上冒着血沫子,双眼死死瞪向三人。 战幕重新挣扎,萧彦拽了几下松开手,“娇儿,跟他走!” 柏骄犹豫时萧彦推了他一把,“本王等你!” 于是乎,战幕顶着木板将柏骄一起带出正厅,萧彦缩回墙角。 世事难料! 当初萧彦为把正厅改成公堂,拆了门窗,为显宽敞甚至锯断一根承重的竖梁,原本以房屋构造而言这么做并无大碍,坏就坏在这会儿跳上屋顶拼杀的人越来越多。 一个两个踩来踩去也没关系,架不住二十来个杀手在上面蹦蹦跳跳! 咔-咔-咔- 哗啦- 贤王府倒了…… 东市怀德坊,四皇子府邸。 书房里,萧昀在桌案后面的木椅上正襟危坐,双手落于膝间,面目冷凝。 忽有黑衣人闪身而入,“四皇子,秦老将军发出暗号,我们该走了!” 座位上,萧昀下颚微动,咬了咬牙,“输了?” “温宛揪出甄泽、慧明跟笔砚斋掌柜,证据确凿。”黑衣人拱手,据实道。 “稳胜的官司……” 砰- 萧昀狠戾掀翻桌案,双目凶狠,睚眦欲裂,“稳胜的官司到最后一败涂地!” 萧彦这个倒霉催的…… 第七百四十三章 哪个五百万两 就在萧昀盛怒之际,又有黑衣人从窗户闪身进来。 “启禀四皇子,宫里出事了!” 依那人所言,宫中德妃带着初柳入甘泉宫,不想离开没多久宸贵妃身中剧毒,此事惊动皇后,皇后立刻派人彻查,以很快的速度查到初柳是曹嫔的人,更在兴德宫中查出毒药跟解药,眼下曹嫔已被押进教房。 萧昀闻声惊骇,“案子输了,母亲应该得到消息且放弃计划离宫,怎么?” 与温若萱想的一样,曹嫔也早就做好准备,只要温御输,她在宫里直接解决掉温若萱免除后患,可如今是秦熙输,按道理曹嫔此刻已经离开皇宫。 “四皇子,时间不多了!”另一黑衣人催促道。 如今秦熙已从贤王府逃出去,他与萧昀早有约定一旦案子输他们唯一出路就是潜出皇城到周梁边境,边境统帅有七人乃秦熙旧部,手下坐拥十五万精兵。 届时有梁帝支持再加上十五万精兵,他们大可卷土重来。 然而此刻,萧昀犹豫了。 “四皇子,再不走……” 黑衣人再度开口时萧昀猛然起身,就在黑衣人以为萧昀要离城之际听到的却是另外的声音。 “入宫!” 秦熙并非一人出逃,他既有这样的计划自然将府中事物都打点好,在卯时城门大开,秦熙府上妻妾包括女儿女婿带着贵重钱财已经离开皇城。 案子若赢,他们再回来也无妨。 贤王府大乱,皇城临近护卫已经过去支援,杀手死的死逃的逃,宋相言带着温宛先行回到大理寺,一直坐守大理寺的戚枫得到消息,秦熙麾下英武军跟射生军突然离营暴动,朝官道进发。 “沫曦已经率神策军过去阻挡。”后堂雅室,戚枫将皇城外驻扎各营情况悉数报给宋相言。 宋相言神色肃冷,“南衙禁军有没有动静?” 南衙禁军隶属孔威,且距离官道最近。 “得到消息后朝官道去了。”戚枫回道。 宋相言俊冷眉目微微蹙起,“秦熙让两营兵将朝官道上走?显然是想引起暴乱,那他一定不会走官道!” 事态紧急,哪怕兵部出令免除秦熙两营主帅官职尚且需要时间,四营冲突在所难免。 见宋相言看过来,温宛深吸口气,神色淡然中透着无比的自信,“小王爷别急,秦熙跑不了。” 宋相言狐疑,不语。 温宛亦不瞒藏,“昨日秦熙暗中找到孔威,与孔威作了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若然他输了官司,只要孔威肯放他与四皇子一条生路,他便将这些年在皇城建立的人脉、财富以及明里暗里的消息网全都转手给孔威。” 温宛告诉宋相言,她与萧臣入皇城时孔威暗中叫人将萧臣拦下来,她赶到贤王府的时候,萧臣已经从孔威那里得知秦熙出逃计划,所以秦熙跑不了。 “你们搞定孔威了?”宋相言震惊看向温宛。 “不是我们,是三皇子萧尧。” 温宛看向宋相言,异常坚定重复,“所以秦熙跑不了!” 此时此刻,宋相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境,先有萧奕,后有萧尧。 当初都是夺嫡热门的两位皇子如今却都站在萧臣左右,还有他的师傅,温宛以及御南侯府的支持,以萧臣现在的实力,怕是能与太子搏上一搏。 以前他就知道温宛心向萧臣,他不在意,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在帮温宛,他不在乎事情本身是不是在帮萧臣,他亦不觉得在这场夺嫡大战里,萧臣会走到最后。 然而现在,他需要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萧臣要真走到那个位置,温宛会不会是皇后…… 正值皇城内外情势紧张之际,翡锦堂三楼,玉布衣可能是瞎了。 万春枝好歹也是个女的,他伸手就要朝万春枝胸口摸。 “玉食神千万别做糊涂事,你知道的,我武功不弱。”面对玉布衣狰狞扭曲的五官,万春枝非但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到,甚至有些同情这位富豪排行榜前五十的假富豪。 是的,以玉布衣现在的身价,再排名时上榜都费劲。 “那我就跟你拼命!” 打从午时开始,玉布衣就从自己金禧楼里出来,路过问尘赌庄到翡锦堂来找万春枝,随着贤王府那边的消息源源不断传过来,玉布衣额头开始渗汗,到最后越渗越多整个衣服都湿透了。 直到秦熙从贤王府跑出去,玉布衣也跟着疯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温侯案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原告是秦熙啊! 秦熙是谁,辅国大将军!大!将!军! 这特么要没点儿货真价实的玩意他能去捅马蜂窝? 玉布衣一度以为御南侯府要完,温宛要完,萧臣要完! 做生意就是要见风使舵,结果他前脚刚跟温宛彻底划清界限,后脚秦熙就输了。 “你把五百万两还给我。”玉布衣终究没有摸下去,幽幽开口。 “玉食神指的是哪个五百万?”万春枝挑眉看向玉布衣,“是金禧楼三成股那个五百万两,还是买问尘赌庄的五百万两?” 玉布衣单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自捏人中吊命,“你能给我哪个五百万两?” “玉食神当真想与温县主断的那样干净?”万春枝抬手,示意玉布衣坐回去。 玉布衣欲哭无泪,“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已经断的很干净了不是吗?” 金禧楼没有温宛股成了,问尘赌庄他也买了,温玉粮行的股成他也转给了万春枝,他现在倒是想跟温宛搭上线,桥都没有! “秦熙输,就代表御南侯府依旧会在皇城屹立不倒,温县主手底下的生意只会越来越赚,断无赔钱可能,所以……玉食神若是听我的,这关系该维系,我们还是要维系。”万春枝以‘我们’二字,试图让玉布衣感受到她的真诚。 玉布衣当然想,“可是……” “有件事说出来,食神可能会怪我。” 万春枝略有迟疑看向玉布衣,“股权转让的契约,我一直没有交给温县主,那五百万两我只当你是因为关心温县主,拿给她的。” 某食神的眼睛,渐渐明亮…… 第七百四十四章 我不是你的母亲 依着万春枝的意思,只要玉布衣能舍掉花出去的钱,就能与温县主继续维系良好的合作关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怎么可能是一切都没有发生?我没了一千万。”玉布衣保持人间清醒。 万春枝推杯茶过去,“玉食神格局小了,钱乃身外物,做生意人脉最重要,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做生意不是为了赚钱?”玉布衣眼睛里的光淡下去,得说万春枝留给他后路也就比万丈深渊高一丢丢,在自己身上捅一百刀跟捅九十九刀有什么区别? 万春枝不以为然,“做生意是为了赚取人心,钱是什么?” 见万春枝提醒式扬扬眉梢,玉布衣本能把话接过来,“钱是王八蛋。” 万春枝正要甩过去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时,玉布衣带着哭腔补充一句,“我爱王八蛋。” 万春枝,“……” 不管玉布衣想不想,他都无从选择。 他也要承认人脉与赚钱之间的因果关系,哪怕他在温宛这里失去的再多,凭着御南侯府的庇护跟温宛现在的身份,他能赚回来。 可那是一千万两,不是一千两,赚钱也需要时间,时间又是金钱,反正玉布衣怎么算自己都吃了大亏。 临走时,玉布衣朝万春枝伸手。 当日他把温玉粮行的股成以三百万卖给万春枝,契约签了,钱他没收到! 玉布衣没别的意思,钱和契约你总要给一样。 万春枝就很不乐意,她可以给钱,也可以给契约,反正不管她给出哪一样,她手里金禧楼转给温宛的契约她都要交出去。 万春枝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十分明显。 老娘帮你平事儿,可不是助人为乐! 她是需要报酬的! 玉布衣眼睛里没有光了,摸索着从翡锦堂三楼滚了下去。 间歇性失明真要命…… 贤王府院内打斗时,温御一直没有离开公堂,哪怕秦熙跑出去他都没有追,因为公堂里还有一个姜若阑。 且在御南侯府三小只安全撤出去之后,温御直接拉着堂内坐在椅子上无视生死的姜若阑离开。 案子虽然没有正式宣判,可秦熙出逃已经给这件案子画上了句号。 彼时徐福马车就在贤王府外,温御命其驾车,带着姜若阑赶去刑部地牢。 马车停在牢房外,温御看向姜若阑,“你既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否帮老夫一个忙?” 姜若阑抬眼看过去,面色无波。 “谨儒一直没有听审,那是因为老夫不想让他听到任何虚伪又恶意的诬蔑,哪怕只是短暂受到伤害我都舍不得,如今真相大白,老夫求你将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告诉谨儒,叫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本意是想带秦熙过来给他磕头,秦熙跑的快。” 看到温御眼中真诚,这位大周鼎鼎大名的御南侯在她面前没有自称‘本侯’,而是‘老夫’,足见他的态度。 姜若阑在这一刻忽然能理解丁展池为人何会抛下公主殿下跟他即将临世的孩子,义无反顾纵马去了濮阳。 这样的主帅,值得他拼命。 姜若阑没有拒绝,与温御一起走下马车。 刑部尚书是太子府的人,有些事只须战幕知会一声。 地牢守门狱卒见是温御,立时恭迎。 温御带着姜若阑走进地牢,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不时有恶臭扑面过来,他们一直往里走,到最后一间方才停下。 牢房里,温谨儒端正坐在桌边,手握狼毫,依照旧籍在书册上编写新卷,牢房阴暗,桌上燃烛,烛光衬在温谨儒脸上,眉目间像极了大梁的永安公主。 姜若阑停下脚步,静静看向温谨儒,眼眸轻闪。 她尤记得公主殿下临终之前不停抚摸那个婴孩,直到闭眼都不舍得把手松开。 那该有多不舍! “谨儒。”温御轻唤一声。 温谨儒闻声扭头,看到温御时站起身。 温御看向姜若阑,“有劳。” 姜若阑微微颔首时,温御转身离开。 战幕常说温御最能惹先帝发飙,他们三个人里回回抗旨不尊的都是温御,可三个人里最得先帝宽容的也是温御。 因为温御看起来脾气最倔,时常抗旨,我行我素,可他最懂得在最关键的点上服软,也最能察言观色。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留在牢房,他相信姜若阑在公堂上还有没说的话,他在,姜若阑未必会说,而且有他在,温谨儒应该会控制情绪。 他想让他的孩子,一次哭个痛快。 牢房里,温谨儒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妇人,眼里闪动光彩。 姜若阑知道那光彩里蕴含的是什么。 “我不是你的母亲。” 姜若阑走到桌边,面向温谨儒时没有给他希望。 这注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没有一个人得到想要的结局…… 皇宫,御书房。 周帝稳稳坐在龙案前,贤王府的消息被李公公一条一条传进来,直到秦熙叛逃,案子也终于有了结果。 只是这个结果与他当初预想截然不同。 他想着以秦熙的本事,先告温御包庇叛臣之子,再揪出温御与叛臣勾结做过危害大周的行径,届时御南侯府被叛满门抄斩,他就算想知道温御是不是密令者之一也不可能了。 可事情偏偏有了这样的乾坤逆转,跟大梁勾结的竟然是秦熙自己。 也罢! 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让他弄清楚温御到底是不是密令者也好,免得遗憾。 外面传来李公公的声音,周帝敛了情绪。 随着殿门开启,萧昀一袭褐绿色长衣急急走进来,于龙案前扑通跪地,“儿臣对不起您,儿臣有罪!” 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萧昀,周帝沉默不语。 如果不是歧王没死,他还真没看出来自己这个四子居然有这般沉稳又隐忍的性子,又果断,又狠毒。 这些年,除了萧臣经他手打压之外,他以为最不争气的就是这个四子萧昀,母嫔无势,人又是胆小怕事的性子。 不成想在他身上居然能掀起这么大的浪花! 萧昀跪在地上,不得周帝开口,头不敢离地。 “说说罢,你何罪之有?” 第七百四十五章 他知道,谁来了 周帝很想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能狠到何种程度。 萧昀头虽离地,可身体依旧呈叩拜姿势,“回父皇,坊间相传秦熙与儿臣关系密切,说秦熙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扶植儿臣夺嫡,根本子虚乌有!” 周帝搭眼看过去,眸间微暗。 秦熙于边境尚有十五万大军,连他都很难预料若秦熙扯旗造反,朝廷得需多久能镇压得住,万一得到梁帝支持,叫他们成了气候都不一定。 未曾想他这个儿子竟然没有选择与秦熙一起离开,是因为曹嫔? “既是子虚乌有的事,你何罪之有?”周帝敷衍问道。 萧昀拱手,义正言辞,“父皇,至少儿臣从未与秦熙有过任何非正当接触,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儿臣没有在风声出来时第一时间查明真相,亦未与父皇言明此事,乃儿臣之罪!” 萧昀神色悲凄,满脸皆是悔色。 周帝吁出一口气,“此事,也要看秦熙怎么说。” 萧昀微震,惶恐表情须臾而逝,“儿臣敢与秦熙当面对质!” “不提秦熙,说说曹嫔。”后宫比贤王府近,发生点儿什么事周帝自然知晓。 只不过后宫有主,皇后既然出面,他也乐得清净。 萧昀再度叩首,“父皇明鉴,母嫔冤枉!” “皇后那边说初柳已经招供,她就是曹嫔的人,借德妃之手毒害皇贵妃也是受曹嫔指使,你说你母嫔冤枉,没证据啊!” 周帝瞧着跪在地上的萧昀,面色犯难,“此事人证物证确凿,宸贵妃与德妃那边情绪激动,一定要皇后给她们一个说法,昀儿,你与父皇说,你母嫔当真没有与秦熙接触过?” 案子渐趋明朗之际后宫就出了这档子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事儿不简单,明眼人心里也都明白,这十有**是温若萱设计曹嫔好给御南侯府出口气,亦叫秦熙跟萧昀没有翻身余地。 同床共枕好些年,周帝对温若萱的脾气秉性也算了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鱼死网破在所不惜。 萧昀跪在龙案前,咬了咬牙,他能听出来周帝言词间的暗示。 这些年哪怕他与秦熙来往甚为小心,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温御他们连秦熙跟梁帝勾结的证据都能找出来,想要找出他与秦熙往来罪证毫无难处,这种情况下,必要有人出来背黑锅。 母嫔,是最好的人选! 萧昀不是逆子,他孝顺! 他想夺嫡,想当皇帝就是想让母嫔风光,让曹家风光! 如今他还有路走,只要不被扣上暗通朝臣意图不轨的帽子他就能平安渡劫,只要人没事,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昀儿……” “父皇,母嫔做了错事,儿臣愿代母嫔求死!”萧昀猛然跪地,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 只这一句话,萧昀便将自己母嫔送上断头台。 周帝瞳孔微缩,无声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昀,这就是他的儿子,这就是皇家子嗣。 骨头亲情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呢! “你母嫔除了谋害宸贵妃跟德妃,她还做过什么?”周帝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他打算,成全自己的儿子。 萧昀叩首,“儿臣知道的不多,只知母嫔与秦熙之间是因为已逝舅舅才有了联系……求父皇宽恕母嫔,儿臣愿替母嫔以死谢罪!” “你知情不报,难道就没有罪了?”周帝目冷。 萧昀心底惶恐,却仍表现的慷慨激昂,“儿臣愿意受死!” 周帝轻轻叹息,龙颜略缓,声音里透着一丝怜惜,“昀儿,只要你能戴罪立功,朕不追究你身上的事。” 萧昀再次陷入沉思。 他是希望秦熙逃出去的! 他没有跟从秦熙一起离开有两个原因,其一,在得到秦熙暗号之前梁国那边另有消息传过来,梁帝派出去的杀手没有成功,小凉王已到镇北与梁将叶雄汇合,随时可能挑起诛帝大旗。 他怕自己贸然与秦熙离开,万一梁帝自顾不暇,十五万兵将很难一搏。 其二他不甘心,若然离城他就只有造反一条出路,留在皇城尚有机会可言,届时他与秦熙里应外合,不失为上上策。 然而此刻,父皇在逼他! 他要怎么戴罪立功? 他唯一筹码就是秦熙! 周帝并没有着急,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等待是人生常态。 “儿臣……从母嫔那里得知秦熙会走北城门,一路往北入晋国,再从晋国转到梁国,回周。”萧昀别无选择。 周帝看着眼前依旧跪在地上的四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没有再说话,只摆摆手,示意萧昀退下去。 萧昀犹豫,“父皇……” 周帝闭上眼睛,再次摆手。 萧昀不得已,退出金銮殿。 待萧昀走,李公公怀抱拂尘自外面恭敬走进来,“皇上,皇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证据确凿,还请皇上定夺。” 周帝缓缓睁开眼睛,龙目深幽,微微眯起。 “既是证据确凿,那就法办。” 李公公弓身,“是。” 就在李公公欲走时,周帝突然开口,“在你心里,朕是无情无义的人吗?” 李公公惶恐,“皇上仁德!” “呵!” 周帝苦笑,“也罢,龙生九子,九子不成龙……” “皇上,秦熙在逃怕是隐患。”李公公恭敬道。 周帝瞄了眼李公公,似笑非笑,“你也忒小看温御跟战幕了,但凡对手,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人朕还没听说过。” “老奴听说温御去了地牢,战幕回了太子府,那……谁会去截秦熙?”李公公好奇道。 周帝眼中同样闪出一抹好奇,“朕也很想知道,秦熙最终会栽在谁手里。” 话说的太多容易出错,李公公弓了弓身,退出御书房。 殿内寂静,周帝无声坐在龙椅上,他有很多话憋在心里一时不知该找谁说,思来想去就只有他了! 机关动,密室暗门开启…… 皇城,距离北门不远处有一片密林,林中有一小筑。 小筑荒废已久,周围杂草丛生。 远处骏马疾驰,马蹄踢踏。 小筑里,闭目养神的秦熙缓缓睁开眼睛,右手握住剑柄。 他知道,谁来了…… 小仙女们:谁来了? 小云:月票来了。 小仙女们:醒醒…… 第七百四十六章 打起来了 马蹄声停在小筑前,外面踢踏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秦熙,这不是一场梦。 外面那人没有催促,秦熙双手扯平胸前衣襟,黑目炯炯,起身时握起桌案上宝剑。 筑门启,秦熙看向马背那人,冷冷一笑,“孔威为何没来?” “将军如何确定,此处是孔威将军告诉本王的?” 来者,萧臣! 秦熙看起来胸有成竹,“魏王可以否认。” “四皇子萧昀申时一刻入宫,申时一刻未过,将军藏处从皇宫传至兵部,本王自兵部得到消息,特来请将军回城。”萧臣身形挺直,单手提缰。 秦熙冷笑,“孔威麾下北衙四军驻守西、北二门,老夫就算能从北门潜出,若不与他打个招呼未必能逃得过北衙四军的巡查,加之孔威与魏王及御南侯府有过节,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老夫开出的条件可是大手笔,原以为孔威不会拒绝,毕竟北衙四军因为官道暴动前去支援,就算日后查出老夫是从北门出逃,孔威也只是失察之罪,没想到……他竟被你收了?” 萧臣稳坐在马背上,沉默不语。 “知道老夫为何笃定是孔威将这藏处告诉你的?”秦熙手握利剑,缓步走出小筑。 骏马在原地踢踏,萧臣稳坐在马背上,“愿闻其详。” “昨夜大雨,北门外面有一段路是黄土,黄土成泥,若然魏王是得到兵部消息后自兵部出北门再到这里,马蹄上必然会有黄土痕迹,且未干。” 秦熙瞄了眼萧臣坐骑,“魏王这匹马四蹄确有黄土,可黄土早干,说明魏王早早自北城到这里,只是潜藏一处静待时机。” 萧臣没有反驳,的确如此。 “老夫倒是想问,倘若四皇子未将老夫藏处告知皇上,魏王打算何时出现在老夫面前?” “萧昀何时出现,本王何时出现。”萧臣承认,秦熙猜测属实。 他的确早在孔威那里得到消息,早早侯在暗处守株待兔,“如果萧昀与秦将军是一条心,他必然赴约,本王随萧昀行动轨迹找到这里,无可厚非,如果……不是如果,萧昀选择弃车保帅,兵部自然会得到消息,本王得兵部消息按时出现,亦无可厚非。” 萧臣说的明明白白,秦熙听的清清楚楚,“奇怪,魏王殿下为何不敢直接来抓老夫?” 这是反问句,萧臣跟秦熙心里都知道答案。 萧臣不想将自己与孔威的关系挑明,有些事你知我知即可,知道的太多容易招祸。 说白了,萧臣不想太张扬。 没到时候!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秦将军所犯罪行乃重罪,须得回大理寺接受审判。”萧臣自袖内甩出墨鲲,“将军莫要让本王为难。” 秦熙长叹口气,“功亏一篑,老夫怎么都没想到这场官司非但没有将温御压倒,反倒让老夫与四皇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有秦将军一人陷入万劫不复。”萧臣纠正道。 秦熙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的确,只有老夫的路走到底了。” 这世上,唯有人心最经不起试探。 秦熙精准算过萧昀从府里赶到小筑的时间,早在半个时辰前萧昀就该到这里,可是他没有等到。 如果不是他还有一念,那时他便该走。 现在想想,他那时若走,萧臣那时便出现了。 “萧臣!” 秦熙猛然抬头,“你狼子野心!” 面对秦熙幽深黑目,萧臣就只默默坐在马背上,洗耳恭听。 “令太子府跟歧王两败俱伤的‘宿铁案’跟‘私兵案’可是你所为?”秦熙一步步走下木制台阶,浑身戾气令骏马不安后退。 萧臣勒紧缰绳,目光俯看过去,“秦将军有证据吗?” “战幕都查不到的东西老夫如何能查到!” 秦熙一步步靠近,“他要是能查到,就不会以歧王为引想要揪出幕后主使,那时你跟御南侯府关系复杂,恰逢歧王失势,太子府又放了长线想要钓鱼,老夫便想替太子府再找一个对手,于是叫人冒充郁玺良截杀歧王嫁祸给你,结果……结果太子府设计,老夫将计就计,可在你萧臣眼里,我与战幕就像是两只鳖掉进你的瓮里!” 是这个理! 萧臣没有反驳。 “萧臣啊!”秦熙看着马背上的萧臣,双眼血红,“谁能想到你一个被皇上早就否掉的皇子竟然也想着要坐那个位置!你非但想,竟然还玩了一手好计谋!可是萧臣,皇上不允你!你注定失败!” “父皇允了萧昀?” 萧臣面色沉稳看向秦熙,又问他一次,“父皇是不是允了萧昀?” 当然没有! 只有被立为太子的萧桓宇是父皇公认继承大统的人,除了萧桓宇,谁有资格指责他萧臣不被承认?那一手好计谋也是万箭穿心换来的! 面对秦熙迟疑,萧臣无比同情看过去,“老将军丝毫不怪萧昀?难道不是被自己人背叛,才是最可怕么!” 萧臣字字句句说到点子上,秦熙惨淡抿唇,“也罢,成王败寇!” 眼见秦熙举起宽黑剑身,萧臣目色寒凉。 “活着就有希望,只要四皇子活着,而你死,那这场游戏笑到最后的就是不你萧臣!”秦熙眼中现出杀机,足尖一挑,宽黑剑身带着强悍剑气直逼萧臣额心。 终有这一战! 萧臣迅速甩出墨鲲应敌。 没有花哨的招数,萧臣运足内力祭出墨鲲与秦熙正面硬刚。 轰- 剑身碰撞刹那,发出如海浪拍岸的撞击声。 秦熙虎口微痛却丝毫没有收招之意,剑气未歇,他重新灌注七成内力于剑身,强霸剑势在临近萧臣胸口时化作无数竹叶般的青色剑气铺天盖地! 萧臣目冷,身形倒飞瞬间甩动墨鲲,于身上构铸起密不透风的堡垒将剑气尽数抵挡! 秦熙再冲,宽黑剑身笔直刺向那道屏风。 嗤、嗤、嗤! 宽黑大剑带着恐怖力量直朝萧臣胸口刺去。 萧臣面色微变,刻不容缓之际他竟没有避闪,而是倾注全部内力于墨鲲,正面对敌! 第七百四十七章 塌的好啊! 秦熙眉眼露出冷讽,他虽老矣,可内力修为也比萧臣多出几十年,这大周朝敢与他硬磕的武将不多,温御都不敢在他剑气狂盛之际出招抵挡! 锃- 就在秦熙以为可以重创萧臣时,一记震耳欲聋的声音轰然炸开,他身形陡挫,几乎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后退。 然而他剑势已弱,萧臣剑势愈猛。 直到这一刻,秦熙才真正感受到萧臣的实力。 墨鲲剑气正胜,秦熙支撑不住后退三步,两柄利剑相磕,剑身嗤嗤迸射耀目火花! 秦熙终难抵挡,身形朝后疾退,萧臣半步未让,两柄利剑仍在绞缠。 吡- 秦熙胸前衣襟被剑气划出一道裂口! 萧臣看准时机,抽剑刹那猛然拍出一掌,好一掌正中秦熙胸口。 噗- 血箭喷洒,秦熙一时无法站立,跌倒一瞬单手撑住地面才避免双膝跪地。 墨鲲抵至脖颈,秦熙呼吸骤然一顿,半晌抬头,脸色苍白,“魏王殿下好功夫!” “承让。”萧臣神色恢复平静,心里却渐起波澜。 秦熙说的对,成王败寇。 抛开秦熙与梁帝勾结,他今日这般下场也不过是走错了一步棋。 之后的路要怎么走,萧臣也很迷茫…… 曹嫔死了。 甘泉宫里,温若萱正在请德妃磕瓜子,秋晴从外面急匆而入,大概意思是初柳认罪,人证物证皆在,曹嫔辩无可辩被皇后娘娘赐死。 “萧昀没去看他母嫔最后一眼?”温若萱狐疑问道。 秋晴摇头,“奴婢只听说四皇子申时一刻入宫,一刻未过便离开皇宫回到府邸,再也没出来。” 对面,德妃手里抓着一把咸瓜子,以前她只看温若萱磕起来没完。 这会儿她也有些停不下来,“皇后怎么可能让他们见面!万一萧昀到皇上那里求情,曹嫔不死皇后还怎么给你我交代!” 温若萱瞄了德妃一眼,“你好福气。” “什么意思?”德妃看向温若萱,颐指气使的挑挑眉。 虽然过往她们之间诸多矛盾,可后宫跟前朝一样,没有永远的朋友自然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温若萱没问德妃为何会接受萧尧跟七时,但她也听到些风声,七时怀孕了。 “曹嫔是有皇子的妃嫔,不管她犯下何等大错,皇后想杀她必要经过皇上同意,今日这事过午就已经在后宫传开,后宫又不是什么禁地,有个风吹草动随时都能传出去,萧昀会不知道他母嫔被绑去教房了?” 德妃磕瓜子的速度减慢,“你的意思是,萧昀知道?” “萧昀一定知道,可他从御书房离开后并没有到教房,而是离宫。”温若萱吁出一口气,“所以不是皇后不叫曹嫔见萧昀最后一面,而是萧昀选择不去见自己母嫔最后一面。” “这……为什么?” 德妃被自己皇儿说服愿意帮温若萱这一次,便在心理上产生一种‘有我帮你你才如何’的想法,对温若萱倒也不如之前虚伪中透着‘好想你死’的尊重。 “因为秦熙失势,得有人替萧昀背黑锅。”温若萱给德妃抓过去一把瓜子,抬头看向秋晴,“曹嫔有没有遗言留下来?” “奴婢听说曹嫔没有叫冤,而且主动喝了毒酒,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喝的时候掉眼泪了。”秋晴据实禀报。 温若萱垂眸,将手里瓜子皮摆到托盘上,赫然‘母子’二字。 “都说母子连心,皇后一定会将萧昀入宫的事告诉给曹嫔,曹嫔甘愿赴死,就是想把萧昀与秦熙之间见不得光的勾当揽在自己身上,可她始终没有想到,她生的儿子竟然连最后一面都不去见她,愧疚也好,无情也罢,她这个母亲终归做的失败。” 德妃顺着温若萱的捋的因果仔细想想,脸色垮下来,“贵妃说我好福气,怕不是反话?” 毕竟萧尧夺嫡也失败了! 温若萱看了眼秋晴。 秋晴领会其意转身走出去,在外面带紧厅门。 “是真话。” 温若萱看向德妃,“实实在在的羡慕。” 德妃半信半疑,“你会羡慕我?” “德妃你是什么样的脾气自己心里有数,专横跋扈、独断独行又恣行妄为,你这样的性子能教出如三皇子那般本性纯善的孩子也就是老天爷开眼,三皇子孝顺在整个后宫都是出了名的,虽说他娶七时违背你心意,可是德妃,你拍拍良心想一想,你做的事不过分么?” 德妃冷哼,“本宫都是为他好!” “曹嫔何尝不是处处为萧昀好,结果呢?”温若萱轻舒一口气,“尧儿懂得感恩,你也该有个做母亲的样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现实。” 德妃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个,“本宫想,就不现实,你想,就现实?” 见外面有人守着,德妃也不拐弯抹角,“贵妃保萧臣的心思难道与我不同?” “还真不一样。”温若萱拨乱托盘里‘母子’那两个字,“萧臣不是本宫亲生的。” “既然萧臣不是贵妃亲生的,那保我的尧儿跟保萧臣不是一样么!为什么一定是萧臣?”德妃其实是打从心里头不死心的。 “本宫没别的,就是看中他没有母妃。”温若萱一本正经答道。 德妃,“……你这么想要儿子,干嘛不自己生!” 温若萱微微抬头,灿若星辰的眸子瞄过去,似笑非笑。 德妃顿感后背一阵恶寒,“咳,瓜子有点儿咸。” “这条路啊,你们别走那么明,若真出事别人本宫不敢说,把德妃你摘干净我还能做到。”温若萱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若没出事,他朝本宫被怎么被对待,德妃你就怎么被对待。” 气氛略有舒缓,德妃接过茶杯想了片刻,“虽然我平日里不喜欢你,但你给这承诺,我信。” 温若萱笑了,这次的笑落在德妃眼里,叫她放心…… 温侯案,以萧臣将秦熙抓捕回大理寺告一段落。 而作为临时公堂的贤王府却变得一片狼藉。 夜里,烛灯如豆。 萧彦身上缠满白布,正躺在柏骄住的偏院里,静静望着房梁。 塌的好啊- 第七百四十八章 辛苦了,萧臣 萧彦被砸的不是很重,屋子被踩塌的时候刚好有一根横梁斜挡在他头顶,他无比迅速把自己身体蜷缩成球躲在那根横梁下面,也就脚踝被砖头砸了一下,破了皮出了血,骨头都没事儿! 可是为了效果,他必须得叫柏骄把他用布条卷成这样。 不管这起恶性斗殴事件的本质是什么,他受伤,这叫为公尽忠,他死,那得叫为国捐躯。 朝廷就算不给他银子,把房子给他盖好是最基本的。 但这都不是萧彦把自己包成蚕蛹的关键。 关键是他有足够的理由不用走了。 窗外月圆,萧彦想到自己皇兄,眼睛里闪出光彩。 他那皇兄真是神一般的存在,单从名字上就能判断,萧魂。 为何说他皇兄是神呢? 因为无论天文地理,还是五行八卦,乃至奇门遁甲他皇兄都不懂。 偏偏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身边却有一群什么都懂的人死心塌地,首当其冲就是他。 虽说整个皇城的人都觉得他没用,可皇兄不这么认为。 皇兄就经常夸他诚实又乐观,还拿他为例教育战幕等人。 ‘贤王虽然懒,可他懒他承认,而且不自卑,这是多好的品质!’ 萧彦看着那轮圆月,仿佛那圆月就是皇兄,心中颇为动容。 皇兄啊! 你明知道我懒,还把这么复杂的事交给我,你能出来一下跟臣弟谈谈心得吗? 有云遮住圆月,整个房间瞬间暗了许多。 房门开启,柏骄从外面走进来。 “娇儿,你过来。”木板床上,萧彦把柏骄叫到身边。 柏骄恭顺行至床头,“王爷?” “看到那片云没有?”萧彦目光透过窗棂看向那团遮挡住圆月的乌云,有气无力道。 柏骄顺着萧彦的视线望过去,夜里的云是灰白色,别有一种神秘跟朦胧色彩,极美,“看到了。” “把它给本王拨走。”萧彦认真道。 柏骄惊恐回头,神色慌张,双手不自觉捧上自家王爷那颗脑袋。 不是给砸傻了?! 萧彦,“……谁让你进来的?” “回王爷,这里是老奴房间。”柏骄见萧彦眼睛瞪过来急忙松开手,恭敬回道。 萧彦就很不赞同柏骄的认知,“哪里是你的?整个贤王府都是本王的,你说这里是你的?” “口误……”柏骄头压的更低,“老奴错了。” “错哪儿了?”萧彦追问。 “这里是王爷的,老奴也是王爷的,全天下的老妪都是王爷的。”柏骄跟了萧彦半辈子,深知自家主子除了懒,还谗,不仅谗,有时还会无理取闹。 他承认,碧水苑那些老妪起初是奔着自家王爷颜值来的,可自从被拒绝就发镶金边的铜镜之后,她们的目的就不再单纯了。 盛世美颜哪里比得上金子耀眼。 可惜忠言逆耳,自从他好言规劝之后去刷一个月马桶,柏骄就再也不敢说真话了。 “秦熙抓住了?”萧彦言归正传。 柏骄拱手,“被魏王殿下从北门密林里找到的,这会儿被关押在大理寺天牢,只不过……” “不过什么?” “秦府人去楼空,除了秦老将军的小儿子,所有亲人都已离城,眼下各部还没收到旨意追回。”至少在柏骄看来,秦熙所犯罪行抄家灭族算是轻的。 萧彦沉默数息,“你以为在皇上眼里,跑的那些是秦熙至亲?” 柏骄听的糊涂。 “那是?” “那都是……” 柏骄站在床头,竖起耳朵。 只是等他再搭眼的时候萧彦已经睡着了。 好在柏骄不是刨根问底儿的性子,见自家主子睡着直接转身打个地铺,吹熄烛灯酣睡过去。 遮挡圆月的那片流星渐渐消逝,萧彦缓缓转过头。 是钱。 深夜,温宛睡不着。 她坐在桌边,双手托腮,双肘搥住桌案,静望案上烛灯。 烛火映在温宛脸上,映进她宛若星辰的眸子里,风从半掩的窗户吹进来,青丝拂动,睡意全无。 自贤王府离开后她与宋相言在大理寺等萧臣的消息,中途紫玉陪着李氏来找她,说想快些接二叔回府,温宛知道现在的李氏把她当成主心骨,她喜欢这种被依靠,于是在宋相言那里求得一张手令,带紫玉跟李氏一起赶到地牢。 不想她们在那里遇到温少行跟温君庭,这才知晓温谨儒早被祖父接走,同行者还有姜若阑。 温宛能猜到他们去了哪里,继而带李氏回来。 天色已晚,她便没有再回大理寺。 也不知道…… 温宛正恍惚时忽感窗口有人影闪过,她猛然抬头,心弦微颤,入目却是风雨萧萧。 莫名的,当她把视线收回来时脑海里浮现出与萧臣一起坐在巨石上看日出的场景,明明正经历夺命追杀,可那一刻她的心却是平静,平静中似乎又有一些满足。 当初萧臣突然说喜欢她,她也心动过而且不止一次,所以答应了。 后来萧臣悔婚,她伤心流泪,绝望透顶,宁可跪在雪地里冻死也要请求皇上撤诏,哪怕萧臣在成翱岭时与她解释过,可他们之间终究有了裂痕。 温宛一直在想,为何当初她就没有想过,萧臣必然是有难以言说的苦衷才会悔婚? 归根结底,那段感情没有经历过生死考验。 反倒是与萧臣解除婚约之后,他们先是在朔城被狼群包围,又在鲁县共同面对无数杀手追杀,萧臣几次舍命救她都被她看在眼里,她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说不感动是假的。 温宛看着烛灯里的火苗,火苗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束光,光里站着一袭锦蓝色长衣的萧臣,那光焰越窜越高,越窜越高,萧臣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宛宛。”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虚无缥缈一般。 温宛不禁抬头,眼瞳定格,全身汗毛‘唰’的飘起来! 久违的感觉,回来了。 “宛宛,你没事?”萧臣缓身坐到温宛对面,忧心问道。 温宛视线跟着萧臣身形移动,半晌后抬手抹过额间冷汗,“习惯了。” “什么?”萧臣不解,狐疑看过去。 见萧臣看过来,温宛轻轻一笑,“就是觉得,这一路走过来还挺辛苦的……” 辛苦了,萧臣。 第七百四十九章 始终不能原谅我 不管是因为误会也好,事实也罢,温宛唯独不能否认在她与萧臣这段感情里,始终如一的人不是她。 “宛宛,辛苦你了。”萧臣以为温宛说的是鲁县一行,感动道。 温宛莞尔一笑,“秦熙呢?” “天牢。”萧臣告诉温宛,在他抓秦熙回去之后周帝将案子发回大理寺终审。 说是终审,其实就是让宋相言依照证据法办,秦熙无疑是死罪。 温宛微微颔首,“宫里传出消息,曹嫔指使初柳毒杀姑姑跟德妃,事败后对罪行供认不讳已经被皇后赐了毒酒,我听说,四皇子入宫见过皇上但他没有去见曹嫔,而曹嫔的认罪书里有一条是勾结朝中重臣,意图不轨。” 萧臣对此并不意外,萧昀上辈子就狠,至于曹嫔,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见萧臣神色落寞,温宛知道他必是想到贤妃,于是转开话题,“这次亏得三皇子说服孔威将军跟德妃,否则秦熙若逃到边境可麻烦了,只不过……” 萧臣抬头。 “只不过案子结束后,我们要正面对上的可能会是太子府。” 其实不用温宛说,萧臣也明白随着三皇子萧尧、五皇子萧奕跟四皇子萧昀相继失势,如今摆在明面上且有竞争力的皇子就只剩下太子萧桓宇跟他这个魏王。 虽说大周有律,封王皇子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可事在人为,要真都听话,奔腾不息的历史长河里就不会有那许许多多波涛汹涌。 “路 走到这里,我不会退缩。” 萧臣神色从容看向温宛,“我不是没有取胜的把握。” 温宛当然知道萧臣的实力,可她心里所想却是另一件事。 一件到现在为止她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上辈子她被苏玄璟划瞎眼睛之前得到消息,太子弑君夺权,苏玄璟拿着抄家灭族的圣旨去了御南侯府,后来她没死,紫玉被苏玄璟送到她身边,紫玉给她的消息里也提到苏玄璟的确拿的是圣旨! 这里有两个关键点,第一弑君。 试问,如果皇上有心传位给太子,太子又何必弑君? 如果皇上心里那位皇子不是太子,又会是谁? 第二个关键点是苏玄璟拿到圣旨,那应该是太子弑君成功当了皇帝,苏玄璟才会得到盖有玉玺的圣旨。 所以,上辈子太子萧桓宇造反,而且成功。 “宛宛?”萧臣见温宛呆怔在那里,轻声唤道。 温宛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毕竟萧臣没有经历过前世,而且她也只是猜测,真假与否还要看接下来会有哪位皇子冒头,“我也觉得,魏王殿下有取胜的把握。” 萧臣看着烛光映衬下的温宛,想到那日他们一起看过的日出,忽然开口,“我们……一起去看太阳鸟好不好?” 嗯? 温宛诧异看向萧臣,有些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没什么要紧的事,你早些休息。”萧臣也觉得自己这个请求过分,这段时间所有人都 在为案子奔波,神经紧绷到此时此刻才算松下来。 温宛也有好几夜没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他如何舍得再让她奔波。 眼见萧臣起身,温宛忽然抬起头,“如果我们现在离城赶去护国寺,应该来得及。” 萧臣猛然回眸,眼中一亮,“可是……” “反正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温宛站起来,“现在应该没到宵禁吧?” “没……还没到!”萧臣脸上露出惊喜,绕过桌案拉起温宛的手就朝外走。 其实在瑞安往回走的这几日,他们之间不可避免会有肌肤之亲,那时大局为重,温宛顾不了许多,此刻被萧臣握住手,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宛宛?”见温宛犹豫,萧臣不禁回头。 他看出温宛有些抗拒,可是不能松啊! 司马瑜说的很对,脸皮厚才是追妻正道,这个时候把手松开再想拉手要等到猴年马月! “走罢。” 虽然不适应,可温宛得承认她心底隐隐浮动的,是难以压制欢喜跟雀跃。 哪怕只有一点点…… 皇城,西郊。 温御应姜若阑请求,带着温谨儒来到丁展池墓地。 酉时将过,西郊一片灰蒙。 彼时牢房里,温谨儒已经从姜若阑嘴里知道整件事的真相,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心境,可只要想到姜若阑说他的母亲在临死之前仍在抚摸他脸颊,就觉得心痛难当。 墓碑前,温谨儒跪到地上,重重磕头三个响头。 “展池,老夫终于可以正大光明 带着谨儒过来看你了。” 温御站在温谨儒身后,哽咽开口,“这孩子懂事,打小就没叫老夫操过心,如今已经是翰林院的大学士,论学问你跟我都比不过他。” 温谨儒是沉稳性子,再难过也只会默默流泪。 温御叫车夫将买来的铜盆跟纸钱拿过来,“谨儒,给你父母烧些纸,想说什么就在心里默默的说,他们听得到。” 随着铜盆里燃起纸钱,温谨儒再也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我,也想烧些纸钱给他们。”姜若阑站在角落里,低声道。 温御看了眼温谨儒,他答应带姜若阑过来,但让不让她拜祭,他作不了主。 温谨儒又朝墓碑前重重磕头,之后起身站到旁边。 换作任何一个人,当知道真相的时候便知道姜若阑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丁展池跟永安公主的死都是她间接造成的,莫说拒绝让她拜祭,亲手杀她都在情理之中。 然而温谨儒并没有拒绝,“我没有资格代替父母原谅你,让你拜祭,只是因为你有在公堂上说出当年真相,证明父亲清白,解御南侯府之危,单在这一件事上,我感谢你。” 姜若阑走过去,“你的善良,像极了你的母亲。” 温谨儒没有开口,他也并不能原谅这个害死他父亲的女人。 姜若阑转过身,缓缓跪在墓碑前。 “公主殿下,我来了。” 夜色骤浓,就在姜若阑朝铜盆里搁纸的时候下起了雨。 那雨淅淅沥沥落 下来,铜盆里,纸钱成灰。 姜若阑终在这一刻,泪水决堤。 “公主殿下,你始终不能原谅我……”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晓云" identityid="BC611F1FE05F4DDB42C66CDD75F69BD3" /> 周桐不可能原谅姜若阑,活着不能,死了也不能!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3915975.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3955602.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3955602","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五十章 该叫哪一个皇子回来 皇城郊外,细雨霏霏。 温御陪温谨儒站在丁展池与永宁公主坟墓前,看着姜若阑跪在地上痛哭失声,没有生出半点同情跟怜悯。 如果什么事都有被原谅的机会,那还要什么原则! 至少在温御看来,姜若阑背信弃义,自私自利,这在军营里是要用军杖给活活打死的。 奈何姜若阑非大周人,又千里迢迢过来入公堂作证,而温御自知,对于当年的事而言他终究是局外人。 “公主殿下,求你原谅我……”姜若阑不停用火折子去点身边的纸钱,起初还能点燃,只是放到铜盆里就会熄灭,到后来她连点燃都做不到,直至最后连火折子上那点零星火种都被雨水浇灭。 “为什么-” 姜若阑突然发狠扔了火折子,眸间赤红,眼泪如柱,“为什么你的爱就对,我的爱就是错的!为什么晏舞的牺牲就伟大,我的牺牲就卑劣无耻!我只是想帮周平渊,我错哪里了!” 看到姜若阑发疯,温谨儒想要上前制止却被温御拦下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温御无比清楚看到姜若阑牙齿狠狠咬了一下。 “为什么……丁展池可以为你远走天涯,周言煊可以为晏舞诛灭黑虎堂,我只是做了一件他以为不满意的事,他竟然要杀我!我这些年为他隐姓埋名,都得到了什么!” 肺腑传来剧痛,姜若阑强忍下来,“到底我在他心里算什么-” 温谨儒看到了,姜若阑唇角有血渗 出来。 他看向自己父亲,温御默默摇了摇头。 “公主殿下,我知道你恨我,没关系……” 剧毒侵蚀肺腑,姜若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坟墓前,她硬撑起头看过去,“没关系,我这就下去见你,还有晏舞,我这就把命还给你们。” 雨水落在姜若阑的脸上,打湿她的睫毛,她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父亲……” “这是她最好的归宿。”温御低声道。 雨停下来,整个西郊一片寂静…… 皇城赶往护国寺的马车里,温宛与萧臣分坐在两边。 打从屁股坐下那一刻萧臣就开始懊恼,明明他是后上马车的,怎么就坐到这一边了! 温宛不甚在意,“鲁县到皇城这段路若没有黄泉界绮忘川跟寒棋出手,我们未必会顺利。” 如今在温宛看来,寒棋是她的合作伙伴,是能给她带来巨大财富的女子,于是寒棋身上挂着的‘准魏王妃’头衔便自然而然弱化掉,甚至不刻意去想,都想不起来。 又或者可以说,她打从心里知道寒棋跟萧臣没有彼此喜欢,甚至谈不上相熟,便打从心里,不去计较。 “我想过你会找寒棋打招呼,只是没想过你会来。”萧臣双手搁在座位两侧,几次鼓足勇气按下去,屁股都要抬起来了,可终究还是坐回去。 司马瑜脸皮的厚度,他永远也企及不到。 温宛不由看向侧窗,刚刚还细雨蒙蒙,忽然就有了月光。 那时她告诉自己,作为御南 侯府一员危难之际她自要挺身而出,所以她义无反顾出城,可是为什么在看到萧臣之前她心乱如麻,看到萧臣之后,哪怕姜若阑还没有入皇城,她的心却不似最初那般长了草似的不安定。 还不是因为担心么! 担心,萧臣。 “刚刚下雨,我还以为看不到太阳鸟了。”温宛没有往下接。 萧臣亦朝窗外瞄过去一眼,看太阳鸟重要么? 重要的是他与温宛在一起。 所以就算他们才出皇城就下起蒙蒙细雨,他都没说回去! 咣当- 马车终于压到石头了! 萧臣酝酿半天的动作终于派上用场,他趁颠簸之际起身,转坐到温宛身边,“小心。” 在温宛眼里看似平淡无奇顺理成章的动作,其实萧臣已经跃跃欲试了很久! 这就如同当初萧臣表白,温宛只以为是情到深处自然流露,却不知那一句表白是萧臣两世隐忍才敢说出的真心。 萧臣得逞,心里乐开了花,面子上却十分淡然,“距离护国寺还有一段时间,要不要睡一会儿?” “也奇怪,竟然没有很困。”温宛感觉到萧臣身体靠近,这与被追杀时不同,那时萧臣伸手揽住她腰,飞驰在密林中彼此心里都无杂念,可现在明明只是靠近,她身子还是僵了僵。 萧臣懂事,不困的弦外音应该是不用靠在一起,于是停下一直想要朝前凑的身子。 车厢一时寂静,马车晃晃荡荡。 温宛嘴上说不困,身体却很诚实 。 气氛有些尴尬,萧臣正绞尽脑汁想温宛喜欢的话题时,那具柔弱的身子毫无预兆靠过来。 萧臣先是一惊,随后看到温宛那张熟睡的面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好睡。” 距离日出还有两个时辰,马车缓缓行走在山路上,车角悬挂的铜铃不时发出‘丁零’声,在山林里显得格清灵幽远…… 御书房,密室。 一经正想睡觉,忽听密室石门开启。 他缓缓睁眼,便见周帝又从台阶上走下来,手里托盘上有一只烧鸡。 “贫僧没记错的话,晚膳贫僧一个时辰前已经吃过了。” 周帝端着托盘走到一经面前,“不差这一只烧鸡。” 一经忽然发现一件事,这段时间周帝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有些频繁,初被抓进来时周帝七天出现一次,他刚好辟谷,后来三天出现一次,他吃的多有些长胖,再后来一天一次,他已经开始有意识的节食。 今日尤其特殊,算上这一顿,他在十二个时辰里已经吃了四顿。 “贫僧也不差这一口。”一经拒绝周帝投食。 周帝原是转身,闻声扭头,“朕赐的东西大师不吃?” “嗯。”一经无所畏惧。 他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怕的! 周帝深吁口气,“那朕吃。” 因为温侯案,周帝一天没吃东西了。 眼见周帝把那盘烧鸡拿过去坐到对面,一经微微挑眉,“皇上有心事?” “大师不妨猜猜朕的心事。”周帝看着眼前 那盘烧鸡,扯掉一只鸡腿握在手里,无甚胃口。 一个时辰前,一经已经从周帝口中知道外面发生的事,这也不枉他每日闭禅时在心里给佛祖磕一百零八个响头的良苦用心。 “皇上无非在想,该叫哪一个皇子回来……”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3955602.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4069326.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4069326","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五十一章 影响吃鸡 周帝听到一经猜测,不免抬头。 还真是准。 见周帝撕下鸡腿上一块金黄色的皮,一经动了动眉毛。 先帝每次吃鸡腿都会把皮扒给温御,从来不会自己吃,嘴上说是把最好的东西赏给最在乎的人,可先帝最在乎的除了温御还有良太妃养的那只小花猫? 见周帝啃了一嘴皮,一经又想起之前他跟温御的分析。 周帝,非先帝亲子。 “大师接着往下说。”周帝吃鸡素来喜欢吃鸡皮,若是心情好鸡肉也会吃上几口。 一经敛眸,“皇上膝下九子,三皇子萧尧手臂有疾,不能继承大统,歧王被四皇子算计,一无所有,如今四皇子受秦熙连累也失去夺嫡能力,皇城里,只有太子与魏王尚在夺嫡之列,适龄的皇子还剩下两位,一位是二皇子,另一位是六皇子,二皇子是不是真的常年体弱多病,六皇子是不是真如外界所传玩世不恭贫僧不得而知,贫僧只知皇上在想,到底是让真命天子回皇城,坐收渔利,还是叫另一位皇子回皇城和稀泥,这是很关键的一步棋。” 周帝扯着鸡皮,十分赞同点点头,“的确很难抉择。” “下棋就是这般,一步错,万丈深渊。” 一经看起来漫不经心,“秦熙就是最好的例子,千攒万攒,一阵大风撸了杆,如果不是他自信能赢这场官司,四皇子也未必不能与太子府较量一二。” “所以最厉害的还是温御?”周帝忽然想 到一经的身份,想到眼前这个人是他十八年来吊到的第一条大鱼。 一经就知道会这样,“皇上其实不必字字句句觉得贫僧有弦外之音,影响吃鸡。” 周帝沉默片刻,“大师以为,朕该叫哪位皇子先回皇城?” “真命天子。”一经认真回道。 “为何?” “因为好奇,贫僧想要看看到底是谁。” 周帝看了眼一经,扔了手里只剩下肉的鸡腿,随即端起盘子走上台阶。 一经微愕,“皇上不再吃一会儿?” “不吃了。” “那皇上打算叫哪位皇子先回来?” 周帝停下脚步,回眸时神色幽深,“大师猜?” “二皇子!” 见一经满怀期待看过来,周帝似有深意笑了笑,之后离开密室。 密室寂静,一经脸上那副无所谓的神情渐渐收敛,目色冷沉。 二皇子还是六皇子? 还是尚未成年的八皇子跟九皇子? 一经想着想着,小腿处一阵刺痛! 数枚银针刺进他小腿肌肉,他暗自吐息,运起体内一丝丝游移的内力试图将其中一枚银针从玄铁钢箍硬吸进小腿里,再以内力牵引,令银针流入手臂,届时他就有了短距离杀人的武器。 可惜,那丝游移的内力太弱,银针丝毫未动。 好特么疼…… 夜尽,黎明将至。 温宛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正被萧臣抱在怀里,身上披着锦蓝色长袍。 山路幽静,偶能听到重虫鸣鸟叫。 前半夜刚下过雨,林间湿气太重,萧臣胸 口却是热乎的。 她本想开口,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原来在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萧臣下颚的弧度这样好看,没有生硬的棱角又不失男子阳刚,胡子好像刮过…… 刮过? 温宛微微眯着眼睛假装睡熟的样子,心里却是一愣。 她与萧臣昨日过午回到皇城,后来结案,她先去大理寺又到地牢,很晚回到御南侯府也只来得及洗脸,萧臣哪来的时间刮胡子? 所以,他抓捕秦熙到天牢之后先回魏王府刮胡子了,而没有第一时间来找自己? 莫名失落。 片刻,温宛视线重新盯向萧臣下颚,所以他抓捕秦熙到天牢之后第一时间回魏王府刮胡子,就是为了见自己。 心里绽出一朵花。 有些因果一想就疯了,有些因果一想就通了。 温宛可能是不知道,习武之人多会感知吐息,熟睡的人跟醒着的人在呼吸上是有区别的。 此刻行走在林间甬石道上,萧臣目视前方,唇角微不可辨上扬。 终于到了那一处,温宛在萧臣停下脚步时方才睁开眼睛。 萧臣低头,满眼宠爱,“醒了?” “我们到了?”温宛装作刚醒的样子从萧臣身上下来,用手揉了揉眼睛。 晨曦徐徐,红霞漫天。 萧臣指着远处那块被朝阳照的通透,如同一只火红色大鸟的石头,“刚好来得及。” 温宛与萧臣并肩而立,双双望向那块巨石。 巨石挡住朝阳,两侧霞光如同两只巨大的翅膀,霞光随云 海翻滚,托起一轮红日。 随着朝阳升起的高度变化,眼前场景像极了一只巨大的鸟拼尽力量要把太阳推举的更高,强大火力终将太阳送到天上,巨石却渐渐失去光彩。 眼前美景太过震撼。 温宛忽然想起当年魏思源与她说的那个传说,“太阳原本也是一种鸟,因被人射下来身负重伤不能再回到天上,于是百鸟之王凤凰肩负起背负太阳回到天上的重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太阳伤势已好,可以自己飞起来的时候,凤凰涅槃,给了太阳最后飞上天空的力量……” 温宛心中同样升起一轮红日,祖父要保萧臣,她为祖父、为御南侯府,也为遵从自己内心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助萧臣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上。 若到最后,须她凤凰涅槃,她也会义无反顾。 这里面有多少是因为爱,又有多少是因为使命跟责任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那时的她,一定不会退缩。 萧臣,我们必须成功,没有退路…… 晨曦已至,缕缕阳光洒落,照亮山林。 萧臣带着温宛走下山,两人在当初住的宅院里吃过斋饭才往回赶。 天牢一日两顿饭,分别在辰时跟申时。 这会儿狱卒把分好的饭桶拎到天牢各处拐角,一声放饭哨,十几个狱卒开始给囚徒放饭。 其中一个狱卒拎着饭桶走到秦熙牢房前,照惯例朝饭里盛了两勺。 就在那狱卒欲拿长勺把菜盛到牢房门口的铁盘里时,忽被 一只手紧紧握住……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4069326.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4131065.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4131065","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五十二章 反正不是你 狱卒受惊吓正要叫喊刹那被来人手刃击中,闷声倒地。 长勺掉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牢房里,秦熙抬眼看向铁栏外面身披斗篷的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微光。 男子也只看过来一眼。 且有别的狱卒闻声跑过来的时候,男子早就遁去。 “我要见战幕。”秦熙看向随后跑过来那名狱卒,冷漠开口。 天牢里的狱卒都明白,哪怕这里面关押的都是囚犯,可这些囚犯都曾拥有过风光无限的身份,他们在外面的关系网相当庞大,一个伺候不好随便谁都捻死一只蚂蚁一样捻死他们。 于是秦熙的这个请求,很快传到太子府…… 午正,四皇子府邸。 自昨日从皇宫离开,萧昀一直坐在书房里,他知道秦熙被俘,知道母嫔被皇后赐死,知道他这些年用哑忍跟懦弱当作假象换来的一切,全都成了梦幻泡影。 他很难过,肺腑像是被人狠狠揪住,撕扯!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萧昀抬眼看过去,面色陡寒。 一袭绛紫长衣的萧奕踱步而入,他行到桌案前,将一个纸包扔到萧昀面前。 萧昀不由皱眉,再抬头时眼中发狠,“你如何知道,我在天牢里安排了人手?” “济河焚舟,得鱼忘筌是你一贯作风,本王深有体会。”萧奕悠然坐到桌案对面,左腿微抬搭在右腿上,扯扯衣角,“秦熙为你筹谋数年,你居然也能下去手?” “亲兄弟我都不曾手软过。”萧昀没必 要在萧奕面前装傻,目光冷冷道。 这倒是真话! 萧奕无从反驳,“也是,一个连母嫔都利用至死的人,哪有什么良心。” 啪- 萧昀怒拍桌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本王没死在朔城?”萧奕看着面容几近狰狞的萧昀,忽然觉得可怜,“还是因为本王当初在没有被你害死之后,没有选择再同你站在一起?” 萧昀眸底深暗,“就算秦熙没死,他也根本不会在公堂上供出本皇子!他欠曹家一条命,这是到了该还的时候!” 萧奕真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话萧昀也能说出口,“曹嫔也欠你的?” “不准你提本皇子的母嫔!” 萧昀一瞬间恼羞成怒,“是萧臣……是萧臣害了本皇子的母嫔!” 面对如此强词夺理的萧昀,萧奕只是叹息,“我真替曹嫔不值。” “你滚-” 萧奕看着萧昀那双赤红如荼的眼睛,肆意潇洒站起身,“知道刚刚在天牢的时候,秦熙与本王说了什么?” 萧昀神情瞬间紧张,“什么?” “钱。” 萧奕留下这个字,转身离开书房。 萧昀震惊站在那里,许久方才反应过来,是钱! 虽说秦熙五个女婿手里大部分产业都被温宛截胡,可到底经营了十几年,秦熙自然积累了足够财富,他一时情急怎么把这个忘了。 那笔钱在哪里?! 距离四皇子府不远处有一辆停在那里的马车。 待萧奕走进来,马车缓缓驶离。 车厢里,萧奕 稳当坐在座位上,身子下意识靠向背板时倏的挺直。 万春枝默默低下头,几百枚银针,两个小倌一起拔还用了两个时辰。 “眼线都布上了?”萧奕不动声色道。 万春枝迅速收敛情绪,“王爷放心,萧昀府内府外都有我们的眼线。” “本王瞧萧昀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秦熙这些年积累的财富藏在哪里。”萧奕想到萧昀当时的反应,猜测道。 “温县主离开皇城前与我提过秦熙必然会早做准备,所以我也早在他几个女婿府邸安插眼线,他们离开的路线都在我掌控之内,不过温县主也提过那批财富或许还在皇城,我想着萧昀可能知道所以才请王爷过来试探,能试出来是最好的,试不出来也没关系。” 萧奕看看向万春枝,“温宛脑子转的这么快?” “事关钱财,温县主脑子一向转的快,关于这一点王爷可以参考玉布衣。”万春枝无比诚实道。 萧奕对玉布衣没有兴趣,他指了指自己后背,“这百十来根银针都是温宛干的,一根银针一两银子,你看到她的时候让她主动把钱送到歧王府,否则本王跟她没完。” 万春枝愣了愣,“王爷不是说温县主发动暗器的时候魏王也在你身边吗?” “他也挨扎了,扎的少。”萧奕忽然想起来,“他当时用一具尸体挡在自己身上,所以扎的少。” “那他为何不把尸体挡在王爷身上,这事儿明显是魏王殿 下出了问题,王爷该找魏王殿下要钱。”万春枝理所当然道。 萧奕诧异看向万春枝,“你现在……这是在帮温宛省钱?” 这很明显,而且万春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现在是温宛的人。 但是话不能这样说,“歧王有所不知,你想在温县主手里要钱真的很难,搞不好再被讹诈一些回去都有可能,玉布衣身上那身衣服已经开始补着穿了,与其冒这个险,倒不如另辟蹊径,找魏王殿下替王爷要,或许能成。” 萧奕忽然想到自己暗室里几件他最喜欢的紫色衣服被温宛挂到翡锦成主庄,心里一哆嗦,“你说的对!” 万春枝见萧奕打消管温宛要钱的念头,心也暗暗放下。 她与温宛虽相交晚,可秉性她摸的透,除了温姓,谁管温宛要钱都不好使。 当然,温宛以为是朋友的人除外。 譬如她,譬如魏沉央…… 天牢,秦熙没有吃狱卒后送过来的饭,但战幕带进来的饭菜,他吃了。 秦熙是武将,吃饭没有太多讲究,用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形容都不为过。 战幕就很嫌弃,“温侯抠鸭蛋的样子比秦将军优雅得多。” “呵!”秦熙抹过嘴角油渍,“温御抠咸鸭蛋也是本将军这个速度,咱们大周朝岂不多出一只叫温御的燕别虎。” 见战幕不开口,秦熙把竹筷搁回去,拍拍肚皮,“战军师这饭我不白吃,送军师一句话,山高,另一山还高,万物总有降 你之人,别太自以为是。” 战幕悠悠然看向秦熙,悠悠然说了几个字。 “反正不是你。”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4131065.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4158572.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4158572","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五十三章 投机取巧滑头派 许是没想到一向沉稳持重的战幕竟然也会这样噎人,秦熙怔了数息,一声苦笑。 “军师以为,如果本将军没有贸然壮告温御,这条路我与四皇子能走到哪里?” 战幕真诚以待,“走到太子府的门口。” 秦熙对于自己此刻的狼狈毫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战幕的态度,古人云成大事者谦虚为上,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凡失败者多失于傲。 可是看看战幕现在的样子,这股傲气是从哪里来的! 秦熙知道,是先帝赋予给他的。 不止给他,还给了温御跟一经。 先帝在时,朝中表面上一片祥和,毕竟谁要不把面子活做好,先帝就会让他里子难受,但私底下还是会有人将朝中众臣分成两派,投机取巧滑头派,吃苦耐劳实干派。 滑头派代表人物以战幕、温御、一经为首,三人净天儿围在先帝身边刷存在感,活没干多少表扬受了一大堆,实干派则以秦熙、孔威跟宋真也就是宋相言的父亲为首,天天干活,结果连表扬都是以圣旨形式出现在他们手里。 莫说得先帝金口玉言,他们连先帝屁股都摸不着。 所以此时此刻秦熙看着战幕那张写满骄傲的脸,心中愤懑,“军师当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可惜不是你,至少不是你。” 战幕平日里在小辈面前不会这样说话,他是真生气。 这案子看似得了完美结局,可其中惊险连他自己都捏了一把汗,尤其秦 熙叛国,实在不可原谅,气一气他也好。 “军师就没想过,先是三皇子萧尧手落残疾,后有歧王萧奕失势,如今四皇子也莫名其妙失去夺嫡机会,唯有萧臣,他还站在那里!” 秦熙怒喝时战幕下意识回头,半个身子转过去,铁栏外空空如也,“哪里?” “战幕,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萧臣他有夺嫡之心?”秦熙不明白,连他都看出萧臣野心,看出御南侯府对萧臣偏袒,为何战幕看不到? 他是瞎了么! “秦老将军这又是何必,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军师为何从你嘴里听不到一句好话?” 战幕皱了皱眉,“你到死还在这里挑拨离间,殊不知若非四皇子将你去处告知皇上,你有可能逃到周梁边境,如果小凉王造反没成,你甚至有可能成功。” “不可能!萧臣早就知道本将军自北门藏身密林小筑,不管四皇子有没有告密,我都不可能逃得掉!你想知道萧臣为何先于兵部有准备的?因为孔威!萧臣已经说服孔威助他!” 秦熙两鬓染霜,肤黑,脸上皱纹比战幕还要深一些,跟相同年纪的萧彦比起来,他们明显忧思过重,秦熙更重,“战幕,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助温御赢了这场官司,你亲手救了,你最大的对手!” 战幕对秦熙的话将信将疑,可如果萧臣当真说服孔威,那这件事的确值得细究。 “秦熙,若我战幕是你几句话就 能挑拨的,那我不配先帝喜欢。”战幕提及先帝,旨在气死秦熙。 抛开萧臣值不值得怀疑,战幕首先考虑的是秦熙差点儿害死温御。 战幕有时半个眼珠儿都瞧不上温御,可温御在他眼珠上啊! 别人,不入他眼。 他可以动温御,别人连碰一下手指头都是罪。 秦熙看战幕连眼神都是维护,终是叹息,“本将军言尽于此,他朝军师与温御决一死战时想想我今日规劝。” 战幕不为所动,“老将军可还有别的话?如无意外,你的下场……” “我的下场我知道,不必军师提醒,倒是我的钱财,不知军师有没有兴趣。”秦熙知道自己必是一死,也知道自己死后四皇子萧昀再无可能翻身。 朝中无重臣,后宫无宠妃,萧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不管萧臣还是战幕都在提醒他萧昀背叛的事实,可他不甚在意,因为他从一开始决定助萧昀也并不是为了萧昀。 他只恨自己棋差一招,满盘落索。 秦熙很清楚自己输的原因,除了大意之外还有就是遇到劲敌。 一个战幕,亦或一个温御,他自信可以应付。 可温御跟战幕合起来,他输的不寒碜! 战幕显然有兴趣,稳坐下来洗耳恭听。 “这些年,本将军五个女婿皆从商,涉及领域金银珠宝,柴米油盐,都是赚钱的,虽说近段时间被温宛整垮几个商铺,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还有一笔可观的财富留下来,诚然 太子府有钱,可钱这个东西对于夺嫡来说,多多益善。” 秦熙只有一念,叫战幕跟温御反目成仇,而且他心偏向于太子府赢。 因为他是真的恨温御!恨丁展池!恨温宛!恨萧臣! 而他,只能做这些了。 “给我?”战幕微微扬起白眉,语调也跟着上扬。 秦熙点头,“线索在我五个女婿身上,本将军事发前给他们每人一张密件,密件里各藏一个字,军师找到他们,与他们说出一句话,他们自然会把密件给你,前提是,你得保他们活着。” “他们死不了。” 战幕首先解释这句话不是他的承诺,而是事实。 “因为歧王案,温家那个小丫头左右看你不顺眼,她动手搞垮你几个女婿手下产业的事本军师看在眼里,案子发展到什么程度她有算计,既知必赢,她若想你秦府抄家灭族根本不会叫你亲人离开皇城,毕竟有大理寺宋相言帮忙,她想扣几个人还很容易。” 秦熙沉默许久,“军师这样说,该不会叫我领她的情吧?” “钱我要,本军师可以答应你另一个要求。” 战幕的确看中秦熙留下来的财富。 秦熙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想不出来,他这才发现,原来他在这世间的牵挂居然少之又少。 “那就,收尸罢。” 战幕答应秦熙这个请求,承诺非但给他收尸,还会给他买一口上好的棺柩,将其埋在秦府墓地。 人死如灯灭,终究归于尘土。 战幕答应 秦熙之后起身离开天牢,临走之前他看了秦熙一眼。 只换来秦熙颔首一笑……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4158572.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4214535.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4214535","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五十四章 秦熙死 寂静无声的牢房里,秦熙拿出他刚刚吃饭用过的瓷碗。 他是趁战幕不备时藏到稻草底下的。 天牢守卫森严,可也时常丢人和死人,宋相言为杜绝此类事件再发生,特别在天牢管理规则上加了一条,非用天牢内物件致死者,天牢概不负责。 是以天牢给囚徒吃饭用的都是薄铁片做成的器具,毫无攻击性。 秦熙以内力震碎瓷碗,碎裂瓷片落进稻草堆里,唯有一块留在他掌心。 瓷片锋利,于腕间留下一道深深划痕。 手腕垂下来,鲜血顺着破裂创口汩汩涌落,渗进稻草里。 秦熙扔了手里那块瓷片,身体重重靠在墙壁上。 他仰望牢房屋顶,脑海里浮现出曹休的样子。 平幽谷一役,曹休早知计划里不会有援兵,他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能助萧昀夺嫡,直到现在秦熙还记得曹休感激涕零,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看似勉为其难答应,可在那之前他就已经选中萧昀,这是他与梁帝的约定。 正是因为选中萧昀,所以他才让曹休去领那三千兵深入敌营。 因为他一旦辅佐萧昀,那么萧昀身边就不能有靠得住的外戚,曹府只有曹休一人当家,除掉曹休,他就可以实控萧昀,他朝挟天子以令诸侯,再然后…… 秦熙长长叹出一口气,没有然后了。 他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上天这样不怜惜他? 明明他那么努力想要往上走,每一步都走的那样小心,可最后还是落得如此凄惨又悲凉的下场。 到最后,他连个儿子都没有。 秦熙最后一口气呼出去,没有吸进来。 他眼睛还睁着。 好不甘心啊! 翌日清晨,御南侯府一家人团聚在正厅,管家吩咐后厨做了每个人喜欢吃的菜,除了温少行的难做些不得已用简单食材代替,李氏爱吃的蟹酿橙是最后一道端上来的菜。 主位上,温御看着经此一难仍完完整整的家人,感触颇深。 “谨儒,今日为父把你们都叫过来用膳,是有一件事与你们说。”温御身前只摆着两个咸鸭蛋跟一杯竹叶青。 温谨儒欲起身时被温御拦下来,“坐着听。” “案子已经结束,你也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按道理,为父该让你认祖归宗。”温御说到这里时,李氏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 这事儿她今早还真想过,认祖归宗该认谁,该不该认! 认丁府,那温谨儒的身份降半截,虽说丁展池是功臣,可终究没有御南侯名气大,若要认大梁皇族,好是好,可她在大周住习惯了,万一真搬到大梁,人生地不熟她许不能太适应。 “父亲……” 温谨儒欲开口时,温御摆摆手,“为父思索再三,你可到丁府墓地以子孙身份祭拜,接手丁府宅院,但你这辈子都是我御南侯次子,是我御南侯府的人。” 温谨儒眼眶微红,“谢父亲。” 温谨儒身侧,温君庭一直忐忑的心终于落地,眸子下意识看向对面温少行。 四目相视,温少行显然开心,“祖父英明神武,盖世无双!” “吃罢,难得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温御动筷,大家也都跟着动起来。 温宛眼睛扫过李氏,刚好看到李氏眼睛盯向身边座位。 她明显不是在看坐在座位上的温君庭,往日那个位子上坐的是温弦。 虽说温弦已经跟公孙斐走了,可李氏养育她十几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温弦…… ‘人不能跟命争,有些事是注定的,上辈子御南侯府……’ 温宛忽然想到那日温弦脱口而出的话,上辈子? “钟叔!” 温宛沉浸在疑惑中时,身边温少行突然高喝把她吓了一跳! 众人皆望过去,只见温少行身前叩的盘子里有一盘‘雪霞羹’。 所谓雪霞羹,做法取当地开的最艳的木芙蓉,去掉花心和花蒂,摘花瓣清洗再与豆腐同炖,红白交错,宛如雪霁之霞,故此得名。 温少行身前那盘的确是雪霞羹,但它是用红萝卜丝跟白萝卜丝摆成的‘雪霞羹’三个字! 钟叔没搭茬儿扭头看向老主子,温御开口,“没有应季木芙蓉,后厨做不出你想要的味道,这个味道就很纯。” 可以说,简直不要太纯! 温少行眼皮一搭,“祖父,你不爱我。” 看温少行撒娇的样子,大家皆是一笑。 温宛将自己身前那盘炉焙鸡朝温少行那边推了推,温君庭亦在同一时间做了同样动作。 看着桌上三个小辈,温御心满意足…… 秦熙死了。 在天牢以碎瓷割腕,血尽而亡。 只不过他死与不死,并不影响大理寺对他的判决。 投敌叛国,罪当诛。 除了秦熙的案子,郑钧因其失职最终免去羽林营元帅一职,留守羽林营为兵。 这件案子宋相言明显偏心,可在当下所有人都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的时候,郑钧就显得无足轻重。 至此,温侯案彻底了结。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牵动人心的另一件事也已经有了结果。 苏玄璟在与小凉王碰面后,为助小凉王摆脱掉梁帝夺命追杀设下一计,由五人扮作小凉王分别由五路转去镇北,旨在分散杀手注意力,而真正的小凉王则与苏玄璟一起转走平都,再从吴郡入梁。 过程中有血雁门的杀手暗中相护,苏玄璟成功帮助小凉王与镇北叶雄汇合。 就在他们抵达镇北的第二日,苏玄璟即别小凉王赶回皇城,镇北距离皇城太远,温宛是否安然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他每回程一段路,就能越快知道温宛的处境。 所谓归心似箭,不过如此。 只是苏玄璟没有想到,在他离开镇北同一日,比他们早到镇北的孤千城出现,替萧臣定下盟约,原因是萧臣背后有高昌跟南朝支持,两国愿意在小凉王举旗造反的道路上给予人力物力跟财力支撑。 当然,小凉王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苏玄璟在逃亡路上救过他,他与孤千城讲明,他朝若苏玄璟与萧臣对上,萧臣必须要放苏玄璟一次。 第七百五十五章 我是跟钱有仇吗 苏玄璟往皇城赶的第三天,他终于得到温宛安全回到皇城的消息,包括案子最终的结果,曹嫔死,秦熙死,四皇子萧昀抽身抽的干净未被殃及的消息全都被他握在手里。 客栈临湖,苏玄璟坐在窗边,抬眼一弯新月,月光如轻纱铺洒到湖面上,泛起波光粼粼,这个季节天气已经变得炎热,可夜风吹过来,夹杂着湖水的凉意还是会给人带来一丝清爽。 苏玄璟终有一刻放松,之前因为担忧温宛安危的心静也终于平和下来。 他望着窗外夜景,身体缓缓靠在椅背上,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与温宛一起时的美好画面,那时他一袭白衣,还是大周皇城第一公子。 许多次,人群里总有一双眼睛格外引他注意,那双眼睛美的让人初见便有些深陷,如这夜空星辰,又如新月迷人。 他让姬娘暗中打探,方知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御南侯府的温县主,叫温宛。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那样的身份,他与她之间或许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从知道温宛身份那一刻开始,他有了目的,看似不经意的相识,欲拒还迎,欲擒故纵,他成功把温宛的心攥在手里。 他没看到自己与友人饮酒时温宛明明格格不入又勉为其难坚持的样子吗?他没看到只因为自己答应温宛一起去赏月所以温宛来月事疼的蜷缩在角落却还不肯离开的样子吗? 他一直都觉得,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注定不 会被珍惜,所以他不想让温宛以为自己从初见时就心生欢喜,他要让温宛感受到这段感情,来之不易。 可是于他而言,温宛便是他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他没有珍惜。 直到失去才后悔莫及。 如果老天爷能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从看到温宛的第一眼就跑过去搭讪,死皮赖脸纠缠,这辈子也不分开。 夜风吹进来,几许凉意。 苏玄璟终是叹息,哪有如果…… 消息于次日传到镇北,小凉至此知道当年之事所有真相。 彭晋亦遵照姜若阑的意思,将其与他在鲁县分开前夜让他带给小凉王的东西呈上。 那是晏舞的骨灰。 小凉王悲愤至极,在镇北举旗造反! 皇城这边,温宛沉淀两日,之后找到万春枝。 御翡堂三楼,万春枝很疑惑大理寺对秦熙的判决。 “以秦熙所犯之罪,居然没有抄家灭族?” 温宛刚从大理寺出来,“宋小王爷说他原意是抄家灭族,再挖祖坟鞭尸,毕竟子不教父之过,可皇上给长公主递了话,说是照顾到秦熙麾下旧部的感情,从轻发落。” “大周的皇帝可不像是仁慈的性子。”万春枝听出里面的猫腻。 “秦熙手里必然还有一大笔财富,人都杀光了去哪里找钱。”以前温宛对周帝的印象比较笼统,自从知道密令且从祖父那里知晓一经大师失踪始末之后,她对周帝的印象就只有两个字。 阴险。 小人阴险不可怕。 怕 的是这个小人既有权又有势。 “咱们派出去跟踪的人探查到秦熙五个女婿分五路离开皇城,走了两天两夜都没停下来,暂时还不清楚他们去向。”万春枝据实道。 “不管他们去哪里,最终都要归于周梁边境,狡兔三窟,秦熙一定早在边陲留了后路。”温宛话锋一转,“叫咱们跟踪的人明显一点。” “什么意思?”万春枝不解。 “秦熙临死之前只见过战幕,祖父的意思,他很有可能会挑拨离间,甚至有可能把那笔钱的去向告诉战幕。”起初温宛不理解,可被温御一句话说服。 ‘一个想要弄死你的人反被你弄死,你信不信,他呼出的最后一口气都还在骂你。’ 而在温宛看来,秦熙唯一能挑拨的点就在那批财富上。 现如今温宛身价肉眼可见上涨,整条朱雀大街左数翡锦成衣庄、金禧楼、问尘赌庄、幽南苑、御翡堂,温玉粮行,都是温宛旗下产业。 距离大周富豪排行榜重排之期还有一年,所有人都能预料到,一年后的富豪排行榜必有温宛的名字。 秦熙就是赌定温宛会顺藤摸瓜寻他留下的财富,才会将消息告诉给战幕。 这就是矛盾的点! “如此说,县主想放弃那笔钱?”万春枝这样理解,否则也不会把自己派出去的人摆在明面上。 温宛双目微瞠,“为什么要放弃?我是跟钱有仇吗?” 万春枝,“……” “让战幕知道本县主目光在 秦熙那五个女婿身上,之后我们再另辟蹊径得到那笔钱,神不知鬼不觉,死不承认。”只要想到那将是一笔无比可观的财富,温宛眼中冒出金光。 那是对金钱的渴望! 万春枝沉默片刻,“什么蹊径?” “你忘了,秦熙还有一个小儿子!” “那不是他亲生的!” “的确。”温宛重重点头,“可那是秦熙后来才知道的,初时有大夫把脉说是男娃的时候,秦熙做了不少事。” 万春枝恍然,“你是说秦熙六房那里有线索?” “是的。”温宛脸上露出无比自信的微笑。 就在这时,房门开启。 当玉布衣穿着一身带有补丁的衣服出现在温宛面前时,温宛本以为自己会愧疚,会自责,会忏悔自己在这个男人身上犯下的所有罪行。 可连温宛都觉得意外的是,那刻忽然闪出的一念竟然是,哭! 速速把眼泪掉下来! “玉食神,快坐!”温宛眼眶微红,声音哽咽,起身指向左侧座椅,声情并茂道。 万春枝诧异看向温宛。 刚刚还兴奋到发光的眼睛,竟然漫起水泽。 玉布衣站在外面酝酿半天,挂着泪珠儿推的门,这会儿看到温宛盈盈一水间的眸子,他愣的硬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此番御南侯府遭难,玉食神倾囊相助,温宛感激不尽!”温宛是特别实在的人,既然她没有还钱的打算,自然要放低姿态。 她就当玉布衣真在她危难之际出一千万两帮她搞垮 秦熙,这份恩情值她给玉布衣斟茶。 桌案旁边,玉布衣看着温宛递过来的茶,陷入深深绝望……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4244501.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4299210.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4299210","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五十六章 我给你绣 玉布衣从来没有因为喝茶这样纠结过。 温宛这茶,他不喝? 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以温宛现在的身价,整个大周皇城她能给谁主动斟茶,还是双手奉上! 喝? 喝下去钱就没了! 那日玉布衣回到金禧楼之后反复琢磨,就算没有转卖金禧楼股权,跟买下问尘赌庄这两档子事儿,一千万两也可作两种解释,第一种,预支。 金禧楼不是有温宛三成股么,以后不分了,直到还完一千万两。 第二种借贷。 三分利,下个月开始还。 桌边三人,玉布衣正在为不想喝茶找借口的时候,温宛跟万春枝也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想要变卦的内心层面。 温宛笑的一团和气,“食神莫不是怕烫嘴?那我就先搁在这儿凉一凉。” “茶可以凉喝,赚钱的速度一定要赶上。”万春枝抬手提壶,起身给温宛斟满身前茶杯,“县主刚刚说把金禧楼开到于阗这事儿是真的?” 温宛点头,“玉食神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若不尽心尽力把金禧楼发扬光大怎对得起玉食神仗义出手。” 玉布衣眼睛瞥向温宛,欲言又止。 手肯定出了,没想仗义…… “本县主算过,金禧楼现如今在南朝的生意纯利早就超过大周,可见朝中有人好办事。”温宛一派老成加重语气重复,“朝中有人好办事,孤千城是个靠谱的。” “寒棋公主在于阗地位比孤千城高,若县主将金禧楼开到于阗,纯利也 不会少。”万春枝随声附和。 “患难见真情,要不是玉食神在本县主危难之际拿出一千万两,我可能也不会去求寒棋。”温宛眼底露出一抹悲伤,“你们也知道,寒棋她是魏王妃。” 玉布衣没有很感动,几近麻木,“县主不是与寒棋合开温玉粮行了吗?” 话说原本温玉粮行还有他的股成。 想到这里,玉布衣又麻木,又生无可恋。 温宛诧异,是跪求撤诏的事过去太长时间,所以拿那件事卖惨不管用了? “是的。” 温宛抬手,重重拍了拍玉布衣肩膀,“为了钱,我们可以低头。” 万春枝深以为然,“县主说的没错,为了钱我们可以低头。” 玉布衣点头,“我懂了。” “还有一件事。”温宛见玉布衣端起桌上茶杯,“食神可听说宛南商帮?” 玉布衣闻声,虎躯一震,“不……太清楚。” “食神没注意到金禧楼在南面几个郡县,食材跟运输都得到很大实惠吗?”万春枝算是给玉布衣提了个醒。 嘘- 玉布衣食指贴唇做出噤声动作,之后诧异看向万春枝,“你怎么知道?” 万春枝转眸看向温宛。 温宛直言,“因为万春枝是宛南商帮成员,食神你也是。” “不可能!”玉布衣就从来没有加入什么商帮,但他承认他的确占到便宜了。 为此,玉布衣还专门查过,给予他实惠的都是宛南商帮成员旗下产业,米面粮油皆有。 他亦知道这是但凡 加入商帮之后才能得到的实惠。 俗话说的好,得着便宜别卖乖,闷声才能发大财! 所以玉布衣连问那些商铺的勇气都没有,一直就这么把便宜占到现在。 温宛没说话,万春枝开口了,“县主是宛南商帮商主,玉食神自然是宛南商帮成员。” 一语闭,玉布衣当场石化。 “食神可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如果食神细查,就该清楚宛南商帮副商主是项庸,至于隐藏的副商主,还有魏沉央,我亦是商帮成员。”万春枝细致叙述。 玉布衣在这一刻无比清楚的知道,一千万两没有了…… 秦熙死后,各方势力都暂歇下来,算是得到片刻喘息。 如今大周皇城的局面看似明朗,众多皇子中再无与太子府并驾齐驱者,摆在太子萧桓宇面前的是条坦途。 说句不好听的,只等皇上一驾崩,萧桓宇理所当然继承大统,就连战幕都以为是这样,为了不让某些人做傻事,他刻意来到御南侯府。 战幕来时温御正在练武台上甩动长枪,纯白银柄,湛金枪头,长枪挥动间一股寒凛煞气外溢,这股气息与温御身上散出来的威严霸气十分相近。 噗- 战幕稳立时,湛金枪头突被温御甩出来! 枪头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弧度,砰然扎下来,擦过战幕鞋尖。 战幕稳如泰山,缓缓低头。 练武台上,温御见状立时提着枪杆跑过来,“战哥!战哥你没事吧?” 战幕面不改色。 意外来 的太快,脸色都跟不上速度。 “没事。”战幕淡定的表相下,内心无比抓狂。 你这样练功,好他妈容易死人的! “战哥你来怎么不先支会一声,我好准备一下。”温御拔起挡在战幕脚前的枪头朝枪柄上一拧,转手将长枪扔到兵器架上。 阳光下,一根金色丝线从战幕脚前一直拉到兵器架的湛金枪头上。 战幕,“……” 温御,“……我给你绣。” 房间里,战幕脱下鞋,连带着那团金丝绣线一并递给温御。 温御果真拿出银针,这让战幕惊讶不已,“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绣花。” “这么优秀的品质我怎么可能叫人随便知道。”当初楚韵绣东西总会扎到手指头,他心疼,所以就学会了。 “秦熙临死前指定见我,他将自己这些年存蓄的那笔财富告诉给我,条件是我得给他收尸。”战幕开门见山。 温御停下手里动作,抬头看过去,“战哥你要了?” “我要了。” 战幕点头,“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那笔财富,我要了。” 温御多聪明,战幕言外之意他听的简直不要太清楚,可即便是这样,战幕依旧把话敞开了聊,“我查到温宛那丫头也在找那笔钱,你告诉他一声,那笔钱太子府收了。” “战哥放心,这句话我一定带到。”温御有模有样拿针在头顶划两下,继续绣。 战幕见温御没有丝毫犹豫,很是满意,可又觉得哪里不对,“你有没有 听明白我的意思,别叫温丫头与太子府争,她会后悔。” <hr class="authorwords" author="晓云" identityid="BC611F1FE05F4DDB42C66CDD75F69BD3" /> 这两天过节,小云是吃完东家吃西家,吃完上家吃下家,吃完一家又一家……更少更晚了,争取明天恢复正常,抱歉抱歉~~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4299210.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4366142.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4366142","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第七百五十七章 气愤是一时的 温御当然听明白了。 他暂时停下手里动作,认真看向战幕,“战哥说的对,宛儿螳臂当车,那她当然后悔。” 可能是智者多虑的缘故,战幕觉得温御这句回答还是有问题,“就算温丫头有这个本事,我也希望她别趟这趟浑水,别与太子府作对,别去支持谁。” “战哥说的对,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温御重新拿起绣针,穿过来,穿过去。 战幕还是觉得有问题,“不要去帮萧臣,他在皇上那里是已经废掉的棋子。” “战哥说的对!”温御仍然很恭敬。 温御那时曾与先帝深谈过,大概意思是战幕那张嘴有毒,他根本说不过,经常被欺负。 先帝告诉他一句话,‘别与他争辩,你就告诉他一句话:你说的对。’ 起初温御不明白,后来明白了。 诶,你说的都对! 但兵符在我手里? 你让我出兵我偏不出,你让我往东我偏往西。 后来一出这档子事战幕就会把他揪到先帝面前,嘴就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 先帝总是无比赞同,或严肃,或沉稳的说一句。 战军师说的对。 这事儿战幕不知道,“还有,眼下官司才结束你告诉府上的人都低调些,树大招风的道理你懂。” 温御点点头,“战哥说的对。” “剩下一经的事,我暂时还是没有头绪,偏偏就丢了他这一个,连个念经祈福的人都没有。”提及一经,温御也是动容。 他有大把理由怀疑一经现在在周帝手里,可他一个字都不能跟战幕说,“绣好了。” 温御用牙齿咬断丝线,将鞋子拎给战幕,“战哥,看到没,不管这鞋坏成什么样,我都能给它绣好,跟之前一模一样。” “这个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就算你绣好了也是和之前有所不同,这跟破镜不能重圆是一个道理。”战幕接过长靴,转身套在脚上。 温御沉默许久,“战哥说的对……” 他该怎么跟战幕解释,哪怕你说的都对那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对不起,接下来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也有可能是绝望…… 城外,羽林营。 萧臣在校场旁边的兵器架上找到郑钧。 强将手下无弱兵,郑钧无疑厉害,当年于守城城楼上一箭穿云射中敌军首将,一战成名,如今再看眼前背影,萧臣百感交集。 消瘦的身躯,略显佝偻的背脊,只是短短半个月,之前那个生动活泼又有些执拗的郑帅变得有些认不得了。 萧臣走过去时郑钧正在擦拭长枪。 长枪是军营最常备的兵器,一是便宜,只有枪头是金属制造,二是杀伤力强大,沾者即重伤亦或死亡。 “我听司马瑜说元帅在这里。”萧臣拿起旁边闲置的抹布,与郑钧一起擦拭。 郑钧神情淡然,一种难言的感觉浮现在脸上,让人感受到那份平静,“我已经不是元帅了,魏王殿下这样称呼可是折煞我。” 因为邢栋的关系,羽林营代任主帅变成了司马瑜。 “习惯这个东西改起来挺难的。”萧臣轻轻擦拭手中长枪,“郑帅若在这里不适应,其实还有很多去处。” 萧臣好意,郑钧虽然为自己当初一念之差付出代价,可流言蜚语如潮,那些对他的指责跟谩骂已经蔓延到军营里。 在大多数人眼中,若非郑钧私改行兵图,四千兵将不会惨死,丁副将不会牺牲,他们根本不会细致思考郑钧是在怎样的前因后果下修改行兵图,那些不在他们考虑之列。 生活太枯燥,亦或和平年代需要英雄,他们扛着正义的大旗行鸡鸣狗盗之事,事成后还会标榜自己是默默无闻的英雄,为民除害的精英。 就在昨日,还是有人把郑钧的帐篷给点了。 为此司马瑜命人彻查,查出那人后罚军杖五十,若非郑钧出面求情,那人得屁股开花。 “我若说其实我不在乎这些魏王殿下相信吗?” 郑钧把沾着尘土的抹布扔到木桶里,用鹿皮把枪头擦干,再用毛刷在枪头上刷一层保护金属的猪油,“以前为主帅时看似风光,可我心里头装着一桩天大的秘密,一到晚上就睡不着,哪怕事情过去三十几年可我非但没有淡忘,越来越害怕,害怕有一天这个秘密再也藏不住,那时惶恐不安活的不踏实,现在踏实了。” 萧臣知道郑钧性子,这般说一定也是这般想。 就在这时,校场上出现两个身影,一个是顾铮,一个是驰靖。 萧臣有些担心,于是在两位武将走过来时他并没有离开。 郑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感激,但也觉得不必。 “末将拜见魏王殿下!” “末将拜见魏王殿下!” 因为温御的关系,二人对萧臣极是恭敬。 萧臣颔首,“两位将军找本王有事?” “我们不找王爷,我们找那个人。”驰靖指向背后郑钧。 萧臣下意识挡在郑钧面前,“不巧,本王也找郑……” “魏王殿下……” 郑钧从萧臣背后绕过去,望了眼萧臣,转而看向顾铮,“找我有事?” “侯爷吩咐,叫我们找你喝酒。”顾铮冷冷道。 郑钧沉默时驰靖亦上前,“不是侯爷吩咐的,就单纯我们两个想找你喝酒,就问你敢不敢去。” “我没有钱。”郑钧很诚实。 顾铮呵呵,“我们屈尊找你喝酒,你还妄想我们请客?” 顾铮跟驰靖都不再开口时,驰靖看向萧臣,“吾等可否朝魏王殿下借些酒钱?” 萧臣看出顾铮跟驰靖没有为难郑钧的意思,自袖兜里取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驰靖接过银票,拱手,“多谢。” 顾铮几乎同时拱手,“这钱,吾等定不会欠魏王殿下的。” 二人说完,架着郑钧离开军营。 萧臣看着三人背影,心中了然顾铮言外之意。 但凡聪明人多半猜到温侯心向于他,刚刚顾铮那句话分明是向他表明心迹。 这会儿司马瑜走过来,“魏王殿下说,他们为什么会原谅郑帅?” “气愤是一时的,做兄弟不是。” 第七百五十八章 我十自己看着都心虚 以郑钧的处境,如果连顾铮跟驰靖都不肯站在他身边,这场舆论风波很难压得下去,就算时间久到人们都淡忘,可再提起来依旧会让郑钧陷入难堪。 但若驰靖跟顾铮能力挺,坊间就会有不同声音,如果郑钧真那么该死,同为温御麾下的他们为何没有放弃? 那些精英们会充分发挥想象力,从不可能中寻找可能,传言一旦有了质疑声就会变得模棱两可。 有时候,对立可消抵。 “说起来,殿下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羽林营主帅?”司马瑜的这句话不是疑问,是疑问式的陈述。 萧臣没有接过去,由着他继续说。 司马瑜仰头四十五度角,叹出一口未老先衰的气,“邢栋把我早年行军经历扒出来逐条看,然后给我安了一大堆军功。” 邢栋跟司马瑜不同,二人喜好相同但行事作风孑然相反,邢栋更为细致谨慎。 他既敢写,萧臣相信他必能找出依据。 “殿下你不知道,那些军功我自己看着都心虚。”虽说司马瑜实属赶鸭子上架,但别人都是实力配不上野心,他是野心配不上自己的实力。 司马瑜但凡有进取的心,以他现在的本事足能担起副将军衔,至于元帅,能让邢栋死心塌地也算是他实力展现的一部分。 “本王近日听闻兵部在提朝中武将多老矣,所以在人才选拔上倾向于年轻一辈,此次提拔上来的一批人里,你不算是最年轻无为的。 ”萧臣真心劝导。 司马瑜表示他根本没有被安慰到。 “王爷与温县主从鲁县回来这一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吧?”司马瑜转开话题。 升职加薪对司马瑜来说无关紧要,他祖上留的钱多,不靠这个活。 爱情才是他人生道路上永恒不变的主题。 萧臣对这个话题也很上心,“差不多。” 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看朝阳升起,看夕阳落下,一起睡…… 他曾做梦都想发生的,都发生了。 司马瑜眼睛瞠起来,“殿下你现在这么放肆吗?” “不是你说的,喜欢就要勇往直前。”萧臣转身拿起兵器架上的长枪,随手用抹布擦拭。 司马瑜跟在萧臣身边,“属下是说过,但这种事要两厢情愿才行,县主也乐意?” 萧臣单手握住枪头,抹干后涂刷猪油护住表层,“宛宛似乎……” 想到之前到护国寺看太阳鸟的路上,温宛依偎在自己怀里,萧臣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乎也不讨厌。” 司马瑜无比震撼,“那……殿下与县主在一起几次?我是过来人,你得算算日子!” 萧臣诧异,“算日子?” “爱情的坟墓是什么?是孩子!” 司马瑜深有体会,“想当年我与多少女娇娥花前月下,你浓我浓,郎情妾意好不快活,就是因为有了孩子,那些娇娥仿佛一夜之间变成扑椤蛾子,在你耳边又是扇灰又是嗡嗡,定要谈婚论嫁,说是给孩子一个名份,俗不俗!” 这 是萧臣在认识司马瑜后,第九十七次三观尽毁。 “你与本王说这些做什么?” “万一殿下与温县主有了孩子,一来爱情没了,再者县主拿什么身份把这个孩子生出来?最重要的是鸿寿寺里还养着一个准魏王妃……” 啪- 萧臣猛一下握紧枪头,枪柄倏然弹起磕到司马瑜下巴,牙崩掉一颗…… 皇城,正东门角落。 温宛坐在徐福的马车里,不时透过侧窗望向城门处。 忽然之间,一道熟悉的身影淡入视线。 “县主,就是他。”车厢里坐着莫修。 自温弦说出‘上辈子’,温宛就想试一试。 她回想上一世与温弦经历过的事,倒是有几件可以试出温弦是否‘未卜先知’。 其中一件有关李氏。 当年苏玄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说李氏与别人私通。 她记得清楚,那时饭桌上有三个人,除了苏玄璟跟她,还有就是温弦。 温弦表现的极为震惊,梨花带雨跪到地上乞求自己跟苏玄璟保守秘密,苏玄璟表示消息是他不经意得到的,并不一定准确,政务繁忙他自不会去理内宅之事,自己当然也不可能把事情宣扬出去…… “县主?” 车厢内,莫修见温宛愣在那里,轻声唤道。 “你派人暗中跟着他,去哪里,见过谁都要细致记录下来。”温宛缓过神低声开口。 莫修得令,起身离开车厢。 马车仍旧停在角落,徐福询问时车厢里没有动静。 温宛再次陷入回 忆。 上辈子温弦求她别把李氏与人私通的消息说出去,结果不到两日李氏便与那人被二叔逮个正着,她听到消息赶回御南侯府时温弦哭着冲过来,疯狂质问她为什么不守住秘密! 她那时都蒙了。 不是她说的! 虽然那个名叫楚倦的男人最后以死证明他与李氏清白,可自那之后二叔与李氏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之前,李氏把所有错都栽在她头上,二叔也开始疏远她。 她清楚记得自己与祖父哭诉时祖父脸上的表情,她知道祖父不信她,可也不怨她…… “温县主?!” 侧窗外突然传来声音,温宛下意识扭头的一瞬间仿佛回到前世。 是苏玄璟。 苏玄璟一句话,打消了温宛拒绝他上车的念头。 小凉王答应与太子府结盟。 车厢里,苏玄璟将自己离开皇城这一路发生的事有选择性讲给温宛,前半段她早就从萧臣那里听到过,后半段苏玄璟救小凉王的过程也算惊险。 当听到小凉王与他只是口头约定的时候,温宛暗暗松了口气。 但又觉得这不是苏玄璟的作派。 换作上一世,苏玄璟若拿不到小凉王亲笔书信根本不会回来。 “……县主是专程在城门那里等我吗?”苏玄璟正聊着,突然问道。 温宛不禁看过去,当年是苏玄璟把楚倦与李氏私通的消息告诉给她跟温弦,也就是说在此之前温弦并不知道楚倦的存在。 这一世,苏玄璟应该还没有调查楚倦吧? “没关系。”温宛眼中冷漠到近乎冰冷的目光让苏玄璟脸色微红。 他佯装不以为意笑了笑,“我之前一直担心县主安危,看到县主毫发无损我也就放心了。”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508419863/554433993.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2_380_L4&cm=0000&z=1&is_np=1&purl=https%3A%2F%2F.cmread.%2Fr%2F508419863%2F554589675.htm&vt=3&ftlType=1&onlytentHide=0","chapterID":"554589675","summaryUrl":".cmread./sns//l/forum/book.jsp?bookid=508419863","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七百五十九章 豌豆黄百啊豌豆黄 温宛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具体算起来上辈子楚倦是在三个月后入皇城做生意,事情发生在楚倦入皇城的第二个月,而那个消息是苏玄璟在楚倦入皇城第一个月说出来的。 如今楚倦提前三个月入皇城完全是她的安排。 那日温弦说出‘上辈子’之后她第一时间去找宋相言,让宋相言以查案为由到户部调出楚倦所在郡县户籍,借机查到楚倦住所,再派莫修过去暗中给楚倦抛出商机,楚倦早就想到皇城寻找机会,自然一拍即合。 只是这样还不够,温宛将前世证明李氏与楚倦自幼相识的证人证据全都抹的一干二净,这种情况下,温弦若还能借楚倦挑拨二叔与李氏关系,那无疑,温弦就是重生! 这种事只要想想就太可怕! “咳……”苏玄璟见温宛一直沉默,不免咳嗽一声。 温宛暗暗舒出一口气,“苏公子这一路辛苦。” 不管太子府在温侯案上有怎样的私心,她都不能抹煞这次他们对御南侯府的帮助。 “以后,县主不要再冒那样的险。” 苏玄璟似乎已经习惯了温宛对他的态度,他明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温宛未必会听,可他就是想提醒,“扮做姜若阑被数不清的杀手追杀,真的会死。” “我现在不是好好活着么。”温宛不想与苏玄璟解释这些。 “县主不会每一次都幸运,你只有一条命。” 苏玄璟还想再说话时,温宛叫徐福停下马车,“花 间楼到了。” 临下马车前,苏玄璟告诉温宛,“苏某拒绝与宰相千金联姻,我会一直等你。” 待苏玄璟走下马车,温宛一刻都没有犹豫,命徐福驾车离开。 苏玄璟啊! 如果上一世你有现在一半对我好,我只怕是死了也甘愿…… 夜里,萧臣来了。 萧臣没有空手来,带了一盘豌豆黄。 上次他太紧张,做的时候忘记放糖,这次他做完之后刻意尝过才敢拿来给温宛吃。 屋子里,萧臣看到温宛把豌豆黄搁进嘴里,心里没来由的慌张,双手搭在桌边握紧拳头,下意识与温宛一起做吞咽的动作。 他不敢问,又特别想知道温宛喜不喜欢吃,整个人就像雕像一样木然凝望。 温宛故作深沉咀嚼味道,时而皱眉,时而舒眉。 她也不说话,又拿起个糕点继续尝味道。 萧臣见温宛噎了一下,直接抬手提壶,倒杯水推过去,可也没问。 温宛接过茶杯喝一口,“嗯。” “如何?” 温宛发出肯定的‘嗯’,那他就敢问了。 “雨前碧螺春果然不错。”温宛赞许道。 萧臣脸色肉眼可见的失落,都有些掩饰不住,但他还是顺着温宛的话接下来,“你喜欢喝碧螺春吗?我知道太湖碧螺春味道最好,明晚我拿来一些。” “碧螺春我有,豌豆黄我不会做,王爷明晚多做几块。”温宛吃着香,随手又拿一块放在嘴里,以前她在苏玄璟面前吃东西总讲究个仪态,再喜欢的 东西也要小口小口吃,那样才有端庄的样子。 如今重活一回她起初改不了,后来也不讲究了。 吃东西为的是自己饱,为给别人看的? 萧臣神情慌张,连忙否认,“这个不是我做的。” “我只知道这东西得先把豌豆泡到酥软,清水漂洗之后煮开花,然后再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然后撵碎过滤,再加糖水熬成糊状,倒进模具里放凉拿出来……”萧臣说到这里时,温宛抬眼看过去。 四目相视,萧臣心里一颤,“是我做的,原本想着你说好吃就是我做的,要不好吃那就不是我做的。” 如果说谎可以,他当初被逼娶寒棋的时候能说出一千个理由给温宛。 温宛只笑不语,豌豆黄的碎渣沾在嘴角也不自知。 萧臣突然站起来,身体前倾过去。 在温宛的角度,一大片阴影压过来。 温宛开始接受甚至喜欢跟萧臣在一起的感觉,哪怕抱一抱她都能很好的享受,但是亲一亲不行! “嘴角有些脏。”萧臣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宠溺目光,伸手抹过温宛唇角。 指尖碰触间温宛心脏微顿,脸颊微微一红,她正要低头掩饰自己心动瞬间的时候眼前一幕让她震惊! 萧臣竟然将指尖豌豆黄的碎渣嗦进嘴里。 强烈震撼让温宛脸颊‘唰’的红透,那感觉…… 那感觉就像萧臣的舌头舔在自己脸上! 萧臣见温宛瞪大眼睛看过来,尴尬解释,“别浪费。” 温宛压下心 动,“苏玄璟说小凉王口头答应与太子府结盟。” 苏玄璟。 萧臣忽有一念,真是特别想跟温宛告状,当初我救他一命,他回头眼睛都不眨的要杀我。 这事儿萧臣很生气,但在温宛出现之后那批杀手转而保护他们一路往皇城来,他又担忧。 苏玄璟对温宛的喜欢,应该不是闹着玩的。 “小凉王只是答应他,日后苏玄璟有难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萧臣堆着身子坐下来,一股酸涩劲儿涌上来,低声道。 “我听苏玄璟说了,他为救小凉王险些丧命,不过他身上似乎没伤。”温宛记得萧臣从狼群里把她拢进怀里那会儿,身上不知伤了多少处。 还有面对那些杀手时也伤了好几处,单是想一想就觉得心疼。 萧臣这才意识到,“你见过他了?” “在皇城东门碰到的。”温宛如实回答。 萧臣皱了皱眉,“你到皇城门口去……了?” “嗯,有事。”温宛没注意萧臣脸上微微一变的表情,“祖父晚膳之后把我叫过去,说是战幕挑明要秦熙留下的钱。” 萧臣点头,“哦。” 温宛不禁抬头,看出萧臣心不在焉,“怎么?” “宛宛,如果苏玄璟真心喜欢你,我该怎么办?”萧臣直接问出口。 温宛没有细致考虑内容,只觉得这个问题本身的因果有问题。 苏玄璟如果真心喜欢她,是不是得问,她该如何? “宛宛你信我,他对你的真心永不及我!” 看着萧臣 信誓旦旦的样子,温宛皱皱眉头,“你跟他比什么呢!” 跟他比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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