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夜暖知温顾》 第1章 美人骨 修罗相 第2章 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第3章 相鼠有皮人无仪 第4章 他是危险分子,得远离 第5章 温想捡到玉佩,顾夜西不是好人 第6章 玉佩归还,第一次生出罪恶感 第7章 还人情送水果,谈狗出没 第8章 温想致电感谢,身份压人 第9章 王戈好感倒刷,裴云追星成功 第10章 偶像包袱碎一地,转校生楚嫣然 第11章 食堂“偶遇”,交锋火药味 第12章 顾夜西打脸白莲花,剧社搞起来 第13章 顾夜西对鸡发愁,谈明支招 第14章 温想说不能浪费,白莲花挑拨离间 第15章 温想相邀演唱会,顾夜西傲娇本性 第16章 放学遇刁难,顾夜西为温想出头 第17章 霸气护犊,温想“调戏”顾夜西 第18章 顾夜西被拉手,心惊肉跳 第19章 不会哄孩子的顾夜西 第20章 顾夜西暗戳戳吃醋了 第21章 夜诉衷肠,温想回忆初见 第22章 顾夜西嘴硬王者,幕后之人初见端倪 第23章 找温想剥鸡蛋,拒绝入社 第24章 谈明来南杭,成顾狗老师 第25章 顾夜西的警告,闹事学校 第26章 顾狗护妻,说谈不干净 第27章 夜市之行,兄弟情被误会 第28章 寻衅滋事,他发火了 第29章 赶走混混,喝酒被抓包 第30章 夜市走丢,湿身诱惑 第31章 温想很好骗,悲惨童年 第32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33章 顾夜西动心警告,打脸楚嫣然 第34章 眼保健操都去看她 第35章 顾夜西的骚操作,把人送局子 第36章 “奸情”被撞破了 第37章 何六之死,顾谈扫尾 第38章 千里送人头,谈明捡了小姑娘 第39章 顾夜西很会哦 第40章 童年阴影,罪魁祸首 第41章 讹钱上门,小人的嘴脸 第42章 原来是颠倒黑白,贼喊捉贼 第43章 感情升温,裴云的未来 第44章 顾夜西无理取闹,要哄哄 第45章 图书馆之行,很听话的温想 第46章 把她教坏了~ 第47章 包间刁难,谈明霸气出场 第48章 照本宣科敲诈,他醉酒了 第49章 某人啊,真是别扭 第50章 老双标人了顾夜西 第51章 塑料兄弟互坑 第52章 她喜欢的,为她讨 第53章 屋檐避雨,失策失策 第54章 做梦后的顾夜西,有点狗 第55章 他怎能如此,步步紧逼 第56章 给她上药,疼吗? 第57章 狗子察觉自己不对劲了~ 第58章 看病归来,顾同学频频走神 第59章 动心根本停不下来 第60章 居大佬送钱上门,顾爷得意死了 第61章 捉奸?他说没有们 第62章 目睹情侣分手,他终于慌了 第63章 这篇翻不过去了 第64章 史诗级噩梦,狗子要开窍 第65章 谈明支招,准告白告捷 第66章 表白前的准备 第67章 顾夜西啊惨兮兮 第68章 消息石沉大海,奇葩亲戚 第69章 公子缓缓归矣,他受伤了 第70章 谈红娘上线,千里姻缘一线牵 第71章 闹脾气的顾夜西很难哄? 第72章 顾狗子拿她没辙 第73章 送个早餐,顺便让他心疼 第74章 沈南城的执念,温想要出事 第75章 救了她,然后拐回家 第76章 怪他,当时只顾着藏酒 第77章 误会解除,告白撒花 第78章 狗子粘人属性上线 第79章 为她失眠,谈明要开窍 第80章 搬张椅子看她,晴天治贪污院长 第81章 恋爱之后那点事 第82章 想把世界欠他的,都还给他 第83章 狗子勇斗情敌 第84章 双标狗的日常 第85章 一刻也等不了,只想见他 第86章 他喜欢用直接的,初吻啊初吻 第87章 骚话连篇哦,那就是春梦 第88章 连小孩的醋都吃,整治王戈 第89章 情敌要捐楼,他考虑买炸弹 第90章 最能增进感情的距离,他学坏了 第91章 看够了没?我的。 第92章 一口一个嫂子,她害羞了 第93章 亲热被偷拍,他在养儿子 第94章 姐控弟弟登场,当街秀恩爱 第95章 女朋友哄不好了,他找谈狗取经 第96章 他用自己哄她,对小舅子客气一点 第97章 风波渐起,想把她直接拐走 第98章 早恋被抓,脑子该吊盐水了 第99章 顾姐夫有问必答,声名鹊起 第100章 那现在吃饱了吗?嗯。 第101章 她忆起当年,少年的顾夜西 第102章 他彻底不打算把她还回去了 第103章 这么快就把人拐回家,禽兽! 第104章 她家顾同学,好不知羞哦 第105章 白莲花被惨虐,顾夜西逐渐暴走 第106章 温想强势护夫 第107章 顾夜西濒临黑化,谈明及时赶到 第108章 顺毛大师温想,沈霍联姻 第109章 女人也能抢亲,情敌跑到跟前晃 第110章 想想,晚上跟我回家 第111章 欠她的告白,夜诉衷肠 第112章 日后娶你,总要有一技之长 第113章 对峙 失控 拉住 第114章 想想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 第115章 随她祭祖,心疼又无力 第116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第117章 他是狼,受了伤依旧危险 第118章 谁沾上了权力的瘾? 第119章 忍了两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第120章 嗯,他也想开荤 第121章 没羞没臊的顾狗子,就会博同情 第122章 受伤的狗子很会谈恋爱 第123章 白莲花被威胁,温想心事 第124章 他呀,又掉醋缸里了 第125章 闲散之人?顾夜西的忌惮 第126章 哦,他忙着防贼呢 第127章 争风吃醋这毛病,太严重了点 第128章 狗咬狗,渣男被坑得好惨 第129章 是骚里骚气的占有欲啊 第130章 你先别说话,我怕自己凶你 第131章 温想生病,顾夜西方寸大乱 第132章 牙印会消,但纹身不会 第133章 温想生病,顾夜西陪床(和前一章顺序反了) 第134章 看吧,给你看个够 第135章 他动了退隐之心 第136章 再次遇险,巧合还是阴谋? 第137章 顾夜西治私生,是阴谋的味道 第138章 怜惜他时,唤他阿瑾 第139章 和小舅子吃烧烤,他挂了丈母娘电话 第140章 他想要的杯子,想要的生生世世 第141章 他交代的事,挖得干净一点 第142章 醉酒的狗子有点东西 第143章 太轻了,要重一点 第144章 任谁也看得出来,他动了怒 第145章 丈母娘的野心 第146章 他说:和没穿一样 第147章 电影院的偶遇 第148章 还不是家里管得严 第149章 他有关系,舍不得,会心疼 第150章 我还以为你要吻我 第151章 到底谁是嫖客? 第152章 渣男质问渣女,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153章 不像他,一点都不乖 第154章 他是一块满肚子坏水的花花料子。 第155章 究竟,谁是妖? 第156章 不配为人父,她很容易满足 第157章 想想,你喂喂我啊 第158章 温想讲戏,好大一只蚊子 第159章 这姑娘,超级克他 第160章 校门口斗殴,顾夜西谈明如此恩爱 第161章 男子关爱天团上线 第162章 厉害了温想,把他教这么好 第163章 顾夜西变成粘人的小尾巴? 第164章 她脸皮薄,很少主动 第165章 骚里骚气,叫我一声哥哥 第166章 你们家顾夜西,挺虎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天 这发言,老凡尔赛了 第168章 车祸与桂花糕引发的惨案 第169章 跑什么呀?一定是做贼心虚! 第170章 狗子大型翻车现场 第171章 福利院之行,五十步笑百步 第172章 找啊找啊找照片,他也栽了 第173章 一个包子的故事,他没有一丝尴尬 第174章 温想送礼,被冷落的顾夜西跑去买醉 第175章 她是温想,碰他哪儿都可以 第176章 他不是狼,是小奶狗 第177章 茶楼会晤,找到妹妹? 第178章 宠物那些事,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第179章 宠妹狂魔的故事 第180章 认亲之路的九转十八弯 第181章 居简风认妹妹,搬进来与谈明同住 第182章 顾夜西被算计了 第183章 温想千里寻仇,报复开始 第184章 其实她并不大方,对顾夜西的事斤斤计较 第185章 温想为夫治病,谈明为“夫”报仇 第186章 医院同床共枕,双标开后门 第187章 生儿生女,姐控弟弟被遗忘 第188章 温想的生日,他比谁都在意 第189章 解棠发现父母假恩爱,温想日常宠夫 第190章 探望妹妹被拍,秘密恋爱? 第191章 顾夜西被土到心动 第192章 何必呢,自取其辱! 第193章 脱粉回踩,丈母娘约见女婿 第194章 顾夜西说:他的,就是温想的 第195章 拍卖会,顾夜西一掷千金 第196章 带女朋友去陶艺馆 第197章 甜甜蜜蜜约会,腻到牙疼 第198章 人性本贪,欲性则欢 第199章 当恋爱谈到飞起 第200章 王晴天掉马甲,是星二代啊 第201章 桃花朵朵开,他的抱怨 第202章 飘了也要捍卫二人世界 第203章 等他回来,给她过生辰 第204章 想想,生辰快乐 第205章 那些年,关于顾夜西的胜负欲 第206章 她要一直喜欢他,所以努力健康长寿 第207章 倒是她,肆无忌惮 第208章 风起云涌,勾心斗角 第209章 最淑女的砸场子 第210章 戏,才刚刚开始 第211章 顾夜西赶来护妻,楚嫣然好惨 第212章 不演了,王楚彻底摊牌 第213章 恶做多了,迟早得还 第214章 他简直比影子还粘人 第215章 甘媛来见庞爷,要搞事情 第216章 陪她到二十岁,他便娶她 第217章 缉毒犬都来了,你说搜什么? 第217章 缉毒犬都来了,你说搜什么? 第218章 想想肯定很受欢迎 第218章 想想肯定很受欢迎 第219章 她的眼睛会说情话 第220章 其实他说的是,她是他未来的妻 第221章 顾夜西送礼的经验之谈 第222章 线放得不够长,怎么能收网? 第223章 想想,我在房间等你 第224章 捕捉一只被冷落的野生狗子 第225章 AK——好男人的培训机构 第226章 一个两个哭成狗 第227章 木匣子的陈年往事 第228章 也是没这个机会 第229章 怎么输的?害羞都是姑娘的份 第230章 你说的九价,我去哪里打? 第231章 裴云的高光时刻 第232章 顾夜西抵达帝都,自杀现场 第233章 我有女朋友,而且比你好看 第234章 顾夜西高能破案 第235章 日记往事,躺在床上想她 第236章 想回去见她,很想很想 第237章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说情话 第237章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说情话 第238章 红着脸往他怀里藏 第239章 居顶流散发出来的危机感 第240章 很久以后,浴室才暗下来 第241章 顾夜西买梨孝顺外祖母 顾夜西在她身边坐下。 温想知道是他,也没抬头。 “想想。” “嗯?”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他弯腰拿了一个洗好的小番茄,喂她。 好酸。 酸得她把眼睛都眯起来了。 顾夜西自己尝了一个,味道还行。 但温想不吃了。 “怎么不看电视?”这两天她一直在看电视。 顾夜西去拿遥控器,电视一打开,屏幕上在放《锦绣》,这部电视剧昨天刚刚点播完大结局。 难怪不看了。 原来如此。 他没吃醋、没吃醋……然后他就问了,“想想,你每集都追吗?”语气挺随意的,听不出异样。 温想抬了抬眼皮,“差不多。” 不管看没看,贡献播放量是肯定的。 “那你觉得徐梦溪演技怎么样?” 她就事论事,“还行。” 顾夜西忽然想起封兰萍的话:而且啊,我们学校有很多帅哥的,想想肯定很受欢迎。 哼! 没一个字他爱听。 《锦绣》大结局和《青叶有溪》下线在同一天,因为徐梦溪和居简风都是顶流,难免被网友拿来比较一番。 两部影视作品的收官成绩均十分喜人。 其实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作品并无好坏之分。 但总有别有用心之人,非得引战。 昨晚的庆功宴徐梦溪没去,他一大清早来了医院,昨儿吃完裴云带的冰激淋,他拉肚子了。 孙可要陪男朋友。 裴云带他来的,挂完号,她推徐梦溪去二楼就诊。 “徐老大,对不起。”她的表情很内疚。 徐梦溪戴着口罩,捂着肚子,他本来还有气的,但看她这样也发不出来,“带水了吗?我口渴。” 其实是没力气发。 等电梯的时候,裴云把保温杯从包里拿出来,倒了一杯盖,还没给到徐梦溪,电梯门开了,一堆人走出来。 糟了。 徐梦溪被挤到人群中间,他身体难受,很难控制轮椅。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 裴云一边道歉,目光在寻找徐梦溪的身影,热水全洒出来了,把她右手的虎口烫红。 徐梦溪在很后面。 裴云侧身挤过去,握住轮椅的手柄。 紧绷的弦松了一点。 等人群散去,裴云低声询问,“徐老大,您没事。”她不是小心翼翼的性子,但在偶像面前,还是要尽量表现得“无微不至”。 追星女孩的形象很重要。 徐梦溪看眼她的手,沉默。 “徐老大?” 周围人多,她不敢叫得太大声。 徐梦溪抬头,看眼路牌,“先去五楼。” “为什么?” “我们是365号,前面还有三十个人。”应该要等很久,他怕,“万一被人认出来,影响不好。” 当红炸子鸡跟女素人来医院,传出来的什么绯闻可想而知。 裴云似懂非懂,“哦。” 五楼有急症科。 徐梦溪带裴云去处理她手上的烫伤。 看起来挺严重的。 万一感染了…… 说他虐待粉丝怎么办? 大概十分钟后,裴云用纱布缠着的手推徐梦溪进电梯,等门合上,她才感慨,“徐老大,从你的墙头爬走太难了。” 徐梦溪,“……” 裴云信誓旦旦,“这辈子,你就是我唯一的墙头了!” 话虽如此,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徐老大虽然是她唯一的墙头,但日后若碰见一两个优质偶像,还是可以稍稍舔屏—— “第365号,徐铁柱。”温想说过,徐铁柱是他的原名。 ……一下。 裴云推徐铁柱进去了。 这会儿,在网络上徐梦溪和居简风的PK正式结束,最后无人伤亡。 两家粉丝喜大普奔。 但某女团就没那么幸运了。 九人团只剩下七个人,一个退团,一个蹲监狱,刚刚来了通知,晚上的直播活动取消了。 成员们都走了。 莫薇一个人呆在练习室。 “刘总,您还记得我吗?” “咱们上次……” 刘恩刘总,《全明星》另一位注资人。 他是地产行业的大鳄。 “花苑酒店704号房间。”电话里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过时不候。” 次日,莫薇接到了一部网剧的女二,一周之后接到一部综艺,再后来,这部网剧大爆,莫薇成功转型,成功从“吸毒团”脱身,往影坛发展。 所有人都羡慕她星途坦荡,可实际,风尘肮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今日是周五,顾夜西去门口把快递箱子搬进来,用剪刀拆开后里面是京白梨。 这是连夜从帝都寄来的。 温想刚好从楼梯上下来。 顾夜西找来一个干净的袋子,蹲着往里装。 轻拿轻放,装了很多。 “顾同学,不用这么多。” 他把头抬起来,然后拿两个出来。 温想走过来,拂了拂衣摆,蹲在他旁边,“这么多梨,你从哪儿弄来的?”她往外拿,放回箱子的塑料垫上,“我们俩吃不完,会浪费的。” 顾夜西不是在开玩笑,“给外祖母吃。” 他还特意跟林业说多摘点。 温想好笑。 “那也吃不完。” 顾夜西沉思,“我们没法常常去看她。”他这样说,“她什么时候想吃了,这样随时可以吃到。” 温想的动作一顿。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很认真地说,“想想,我们都带过去。” 他没有家人,不知道长辈怎么孝顺? 但她在意的人,他不敢怠慢。 “好不好?” “好。” 骊山离这儿挺远。 一路上,从高楼大厦到茅草小屋,从路边霓虹到蜿蜒小溪,河面尚未融冰,浮着几片白色,前头锁在云雾之中,看不清真实面目。 温想在腿上放了本佛经。 山路颠簸,顾夜西开得很慢,怕她不适。 大概下午两点才到。 顾夜西先带她吃了饭,歇了一会儿,然后才上山。 他跟山下的农户借来竹篓,把一箱梨搁里头。 背在背上。 温想在后面扶着,“太重了。”她心疼他,“不然少带一点?” 顾夜西牵她的手,摇了摇,“走。” 这样说,是不肯。 温想收回手,“你先走,我在后面。” 她百合花换到左手,右手放到竹篓底下,往上托着。 走了十几米,顾夜西脚步停下,他把竹篓背到前面,手伸给她,要牵。 “一起走。” 她这样,他不放心,万一踩空了呢? 温想稍稍皱眉。 顾夜西,“想想,把手给我。” 态度很强硬。 温想只能依他了。 第242章 他今晚不用做人了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才到山顶。 风很大。 顾夜西把竹篓轻放下。 温想从后面拉了拉他的外套,顾夜西回头。 她说,“你先低头。” 顾夜西照做。 温想给他的肩膀做按摩,头微微抬着,一言不发。 这是心疼了? 顾夜西往前挪了挪,低头亲她的嘴角,啄了啄,啄了又啄,才说,“等会儿回去按。”他看了眼墓碑,低声道,“外祖母看着呢。” 哟,大狗狗还有羞耻心呐? 难得难得。 温想很给面子的收手了,她把昨天买的两束花放到墓碑前,顾夜西抱着一箱京白梨走过来,弯腰放下,然后在她身旁跪下。 温想低着头,在念佛经。 顾夜西跪得端端正正,特别老实。 等她念完,他仍旧一动不动。 记得上次来,温想哭了,顾夜西现在有些紧张。 他很怕她哭。 因为不知道怎么哄。 “顾同学。” 他反应了两秒,“啊?” 温想,“你要不要跟外祖母说两句话?” 顾夜西愣愣的,“哦。”他哦完转头,对墓碑磕了三下。 一开始不知道说什么。 顾夜西很紧张,先自我介绍,“外、外祖母,我叫顾夜西,是温想的男朋友。”他停顿了很久,又说,“我很喜欢她。” 有多喜欢? “我想娶她。”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温想悄悄红了耳朵。 顾夜西沉默了一会儿,继续磕头。 他磕得很认真。 也很重。 “顾同学?” 他有自知自明,像他这种人,一定不是长辈喜欢的类型。 瞒得再好,再怎么掩饰,也骗不过老天爷的。 温想叫他,“顾同学?” 那怎么办? 只能示弱了。 “顾夜西。”温想拉住他,伸手碰碰他的额头,都快流血了。 她很少凶他的,“你做什么?” 语气有些重了。 顾夜西这样看着她,眼神可怜巴巴的,像淋了雨的小狗,“想想,你外祖母会不会不喜欢我?” 他没有父母,来历不明。 活在阴诡地狱里,侥幸才偷了温想这束光。 容不得半点差池。 温想的眼里都是心疼,“不是我外祖母。”她捧着他的脸,嗓音温柔又有力量,“是我们的。” 顾夜西把目光落在她脖子的项链上。 “阿瑾。” 她顾惜他时,便会这样唤他。 “阿瑾。” 顾夜西抬起头,看她的眼睛,那里头有他的倒影。 很清晰。 温想把吻落在他的眉心,“不要胡思乱想,不会的。”她的顾同学是个绅士,很温柔的绅士,“外祖母她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 她毫不犹豫点头。 会的。 一定、一定会的。 下山之前,顾夜西把竹篓背上,一只手提着空箱子,另外的手牵她。 “走。” 温想看了眼他的膝盖,“嗯。” 他们先把竹篓还给农户,还道了谢。 两个人找到上次住的那家民宿,晚饭也在那儿吃。 不过,这次只开了一间房。 原因很简单。 就剩这一间了。 没错,就是这么狗血。 顾夜西走上楼梯,肩上背着行李,走到房间门口,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进去后,温想把灯打开。 顾夜西扫了一眼,还算干净。 房里有独立的卫生间,方便洗漱,顾夜西走到床边,把行李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从里面找出她的睡衣。 他还带了酒精喷雾。 为什么带这个? 事请是这样的:前两天,顾夜西在手机上刷到一则新闻——超五星酒店卫生乱象测评,枕芯床垫大片深黄色污渍。 于是,他在温想洗澡的时候把床单、被单都换了。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温想从浴室出来,顾夜西脸上戴着口罩,手里拿着酒精喷雾到处喷,他个儿高,可以不用椅子。 “你在干嘛?”她注意到床单换了。 顾夜西看她一眼,“消毒。” 温想是敏感皮肤,碰到脏东西身上会起疹子。 以防万一,他还带了药膏。 温想哭笑不得。 她走到他身边,拉他的衣服,“可我们就在这儿住一晚啊。”不用这么细致的。 顾夜西最后喷一下电灯泡。 “好了。” 准确来说,是酒精喷完了。 温想把瓶子拿过来,扔到垃圾桶里,“衣服我已经放里面了,你快去洗。” “好。” 顾夜西把口罩摘掉,搁桌上。 一轮月在头顶,光影落在窗边,映得人脸荡漾。 浴室的门开了,影子落在地板上,先瞧见一双拖鞋,往上看,鞋的主人身姿欣长,眉眼雅人深致。 这时,温想从屋外进来。 “洗好了?” “嗯。” 温想把门关上,牵他到床边,然后伸手去脱他的衣服,顾夜西愣了一下,往后躲,“想想,你干嘛?”他脸都红了。 “你先把衣服脱掉。” 顾夜西,“……” 温想把他拉回来,伸手去解他睡衣的扣子。 顾夜西喉结滚了滚,“想想,你要现在吗?”眼神分明是期待的。 “嗯。” 顾夜西的眼睛烫了,锁骨周围的皮肤隐隐泛红,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好细一圈,“想想,其实我——” “疼吗?” 温想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那上面有条红痕。 他肤质白皙,磕磕碰碰很容易留印子。 顾夜西低头看。 左边有条对称的。 温想把正红花油倒在掌心,手掌合在一起打圈,等温度热起来,才按在他肩上,温想不敢用力揉,怕他疼。 “想想。” “嗯?” 顾夜西抬着头,目光深深浅浅,“就这样吗?”语气有些失落。 温想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正红花油是我跟老板娘借的,她说这个可以消炎止肿、止血止痛。” “要是有用的话,我们明天回去也买一瓶。” 顾夜西把手撑在床边,睫毛垂下来,挡住后面漂亮的眼睛。 “哦。” 他似乎不开心。 是疼吗? 温想放轻手上的动作。 他还是不开心。 “怎么了?” “没。” 声音从胸口闷出来。 温想在他面前蹲下,摸到他的膝盖。 顾夜西低着头,眼睛挪不开了。 温想的手往上。 “你不要乱摸。” 他忍的很辛苦,眼角微红,压着滚烫的欲。 温想抬头,睫毛颤了颤,“你跪的位置有小石头,怎么都不知道挪一下?”这是他站起来后,她才看到的,“给我看一下。” 她把裤腿从下往上拉。 顾夜西急忙按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再被她碰一下,他今晚就不用做人了。 ……直接做狗。 第243章 长安棋局,到底谁是主? 最后,狗是没做成。 上完药,顾夜西抱温想上床,两个人相拥入眠。 次日一早,外面下起小雨。 温想去还正红花油,顾夜西把行李拿到后备箱,撑着伞等在门口,温想走过来,挽着他的臂弯,轻轻靠上去。 接下来要去老宅。 车沿着马路开,远远看见了村口的老槐树。 顾夜西把车停在树下。 他先下去,撑一把黑色的伞走到后面,把车门拉开,他弯着腰,“慢点,当心水坑。”声音很温柔。 隔着雨幕,好一对才子佳人。 这是一条笔直宽松的大道,两侧载满梧桐。 上次来,她的身边没有他。 温想碰到了由嘉丽。 她站在路边,拉着同村的大娘热切攀谈。 顾夜西牵温想走过去。 这时,由嘉丽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瞧见了温想。 这张脸。 就是这张脸。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住,期期艾艾,“是、是你?” 还记不记得有人来老宅闹事那回? 由嘉丽是当事人之一。 温想脚步停下,出于礼貌,“表姨。” 由嘉丽讪讪一笑。 “表姨。”顾夜西跟着喊。 由嘉丽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艳。 好漂亮的男孩子! 他们不熟,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走了。 “想想,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表姨?” 温想看着前面,“我有很多亲戚,但许多都叫不上来。”她说,“你也无需在意。” 顾夜西把伞往她那边倾斜,“哦。” 雨下得很大,但没有风,他肩膀没一会儿就湿了。 “顾同学。” 温想握住他的手,把伞扶正,“你都淋湿了。” “还好,应该快到了。” 等她松手,被扶正的雨伞再一次倾斜了。 “等、等等!” 有人从后面追上来。 温想回首。 来人手里拿着一张十元纸币,皱皱巴巴的,“请、请问这是你的吗?”他眼皮子抬了好几下,红了耳尖。 温想说,“我们身边没带现金,应该是别人掉的。” 好温柔的嗓音。 小伙的脸更红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他挠了挠头。 顾夜西往前一站,挡住温想,语气很平静,“我和我女朋友还有事,麻烦让一下。” 女朋友? 小伙的内心天崩地裂。 “阿伟!” 由嘉丽站在远处喊他。 陈志伟回头,貌似要哭了。 由嘉丽走过来。 她看了一眼温想。 温想稍作点头。 陈志伟的表情有点懵,“妈,你认识她吗?” “她是你表妹。” 陈志伟的内心再次天崩地裂。 由嘉丽问他,“你出来干嘛?”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陈志伟很久没出来了。 上次他投资失败欠了别人五十万,甚至连大学都没毕业就直接辍学在家,之后,便整日躲在房中自闭。 状态啊,就跟现在一样。 陈志伟的目光呆滞。 由嘉丽喊他,“阿伟,阿伟?”她就这一个儿子,千万别是傻了? 陈志伟看眼温想,把手握紧。 “我、我出来透透气。” 由嘉丽不相信。 她直觉是对的。 来龙去脉是这样的:陈志伟房间朝南,可以从窗户直接看到村口,当时他买的望远镜刚到,就试看了一下,这一下啊便瞧见了温想。 当时他心想:他们村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陈志伟在抽屉里找纸币的时候,还以为爱情到了。 没想到是亲情…… 他裂开了。 顾夜西牵着温想的手,绕开他们走了。 走得有些快。 “慢点。”温想有些跟不上。 顾夜西脚步慢下来,雨伞依旧朝她倾斜。 温想拉着他的外套,“我们吵架那次,表姨带头来老宅这边闹过事。”她声音轻轻的,和雨声一起落下,“最后好不容易才和解。” 这事,还多亏了薄弈。 顾夜西一言不发。 吵架吗? 是他负气出走那次。 温想把左手搭在他胳膊上,这是薄弈说的,“表姨在那之后,每天都来老宅逛一圈。”偶尔还会帮忙打扫庭院。 许是因为那句话:房子少了一砖一瓦,我都算在你们头上。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感激。 “想想,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雨还在下,他把雨伞倾斜一点,不让她淋到,“那时我不该赌气。”不该丢下她,不该一个人跑去国外的。 不怪他。 只是缘分捉弄,再加上楚嫣然从中作梗。 “顾同学,我的意思是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喜欢你。”温想很认真的说,“只喜欢顾夜西。” 所以说,“你不需要有危机感。” 她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随便一哄,每句话都在点上。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嗯。” 他以后知道了。 老宅。 开了大门之后,温想牵顾夜西来到书房。 书架正对着窗台,上面摆满了奖杯。 墙上有一面锦旗 ——无双国士 温想看了一圈,“这里是她生前呆过最久的地方。”她记事早,五岁之前的自己总喜欢跑这儿来叨扰她。 但外祖母从来不会对她发脾气。 温想走到书桌后面,蹲下。 顾夜西跟过去。 “想想,你在干嘛?”他弯下腰。 温想从桌底撕下一张照片,借着灯光,看清上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外祖母,还有一个是她。 “这是我偷偷粘上去的,没想到还在。” 顾夜西看了眼。 原来想想打小就生得粉雕玉琢,肯定很招人喜欢。 温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顾同学,你能先出去吗?”她想一个人待会儿。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好。” 他起身出去。 关上门,手机有电话进来。 “喂。” “爷,那两只狗咬起来了。”一只姓楼,一只姓辛。 顾夜西,“嗯。” “我们现在怎么办?” 自然,是就客随主便喽。 顾夜西靠着墙,姿态慵懒,“唱戏的还没登场,我们着什么急?” 林业思索片刻,“我明白了。” 长安棋局。 到底谁是主? 谁又是唱戏的呢? 甘媛接了一通电话,嘴角微微上扬,她手指在屏幕上划几下,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喂。” “怎么是你?”甘媛听出顾夜西的声音,“想想呢?” 顾夜西看一眼书房,往外走。 “甘夫人有何贵干?” “我问你温想呢!” 外面,雨下得很大,顾夜西把手伸出去,接了几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现在不方便听电话。” 甘媛,“为什么不方便?” 他说,“她昨晚很累。” 第244章 审判结果气死白莲花 甘媛知道他们同居的事。 是王戈说的。 她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怒斥,“想想才多大,顾夜西你还是不是人!” 搞得你是一样。 顾夜西甩了甩手,把雨水擦在衣服上,“到底什么事?”他语气很冷,很不耐烦。 “想想呢?”这是第三遍。 顾夜西故意的,“她在浴室。” 雨声和花洒的声音很像。 甘媛气得直接挂了。 其实这是顾夜西自己的手机,但他让人动了手脚,甘媛打给温想的电话最后都会转到他这儿。 有些事,他不想她知道。 这时的雨依旧很大,和法院外的一样大。 被告是庞爷。 按阿九所说,他一上来就咬定对方是自愿的。 楚嫣然作为原告出庭。 她的辩护律师是南杭一把手——曹雪峰,他站起来,“三个月前,我当事人与其友人一同出行,不幸在游乐场意外走散,我当事人被庞某敲晕,带到旧仓库,庞某在实施**的同时还拍摄了视频。” 证据已移交警方,法官可以看到。 曹雪峰继续,“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规定,以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奸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缓了缓,“但是我当事人屡次受到庞某拍摄的视频威胁,这直接导致她精神衰退,间接导致她退学,庞某的所作所为给我当事人造成了严重损失,严重损害我方当事人利益。” “我方主张,无期徒刑。” 死刑不可能。 只能退而求其次。 楚清花了重金请他,可不是走走过场的。 下面是楚嫣然的陈述时间。 她起身,几度哽咽。 被告的辩护律师开口,“我当事人确实与原告发生过性关系,但我当事人与原告发生性关系时,她是否处于昏迷状态而不知反抗的证据不足,在发生性关系时原告是否清醒,是否是自愿或是半推半就的可能性无法排除。” 他说,“因此无法证明我方当事人强奸的犯罪事实。” 曹雪峰看对方有些眼熟。 庭上的厮杀惨烈。 时钟从上午九点半跑到下午六点,还没结束。 曹雪峰是南杭的一把手不假。 但nucleus同样不是吃素的,帝都那边的人脉要多少有多少。 虽然庞爷只是个小喽啰。 但还算忠心。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到底会损害nucleus的名声。 保下他,反而更值当一些。 又过了两个小时。 法官和陪审员商议之后,当庭审判:被告人庞某以暴力胁迫的方式强奸妇女,其行为已构成强奸罪。但无证据表明被告人采取拘禁、捆绑的方式强奸妇女,且原告是否自愿或半推半就的可能性无法排除,可酌予从轻处罚。依照《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第一款的规定,判决被告人庞某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八个月。 咣。 法槌落下。 才两年,怎么可能才两年! 楚嫣然直接在庭上闹起来,“我不服!我要上诉!我不服!” 法官敲了敲法槌,“肃静。” 楚嫣然还欲喧哗,被楚清拉住。 “爸!”楚嫣然的眼睛哭红了。 又哭、又哭! 楚清头疼,“够了。” 这个结果也是他没想到的,毕竟曹雪峰都出马了。 …… “楚先生。” 在法庭外,曹雪峰叫住他。 “曹律师。” 虽然官司输了,但楚清不敢得罪他。 谁以后没个万一呢? 曹雪峰很抱歉的样子,“您付的定金我会全额退回。” 楚清稍稍颔首。 这时,被告律师被一辆布加迪接走了。 楚清忍了一路,没忍住,“曹律师,那何律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怎么连你也拿他没办法。 “何俊濠,帝都第一把手。” 楚清脸色微变。 他不是律师圈子的都听过这个名字,据说这个人从律以来就没输过。 “被告怎么可能请得动他?”庞爷就一个混混罢了。 曹雪峰推测,“许是他背后的人。” 一辆车停在法院门口。 临走前,曹雪峰留下一句忠告,“他插手的话,你们最好到此为止,不要再上诉。”不然,“纠缠下去,只会输的更难看。” “凭什么!” 楚嫣然现在满脑子恨意,哪里听得进去。 她目眦欲裂,“我要他死,我要法院判他死刑!” 死刑不是你想判就判的。 社会就是这样。 任何事都要讲证据。 曹雪峰看她一眼,有些同情。 ——好好的姑娘,可惜了。 怪谁? 楚嫣然恨庞爷,也恨王戈。 王戈…… 对了,别忘记她手里还有一份视频。 楚清捏了捏眉心。 这段日子,江蓁因为操心楚嫣然的事病倒了。 现在在医院。 要是她知晓了判决结果,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楚清烦得要命。 让他烦得不止这一件事。 一周后,帝影的初试名单出来了。 但里面没有楚嫣然。 咚咚咚! 楚嫣然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看了房门好几眼,迟迟不敢起身。 “嫣然,开门!” 楚嫣然咬着牙,去开门。 她知道楚清来干什么。 “爸。” “别叫我。” 楚清脸色阴沉,因为盛怒,额前的青筋突突直跳。 楚嫣然垂下头。 “你都知道了?” 楚嫣然一言不发。 事实上,南杭一中有不少学生都过了初试,包括平时在剧社演配角的龙套。 可作为社长的楚嫣然却被刷下来。 天大的讽刺。 “我白养你了。” “一定是温想,一定是她!” 啪。 楚清扇了她一巴掌。 “闭嘴!” 就算别人动了手脚,那也是她没本事。 楚嫣然伸手,放在被打的脸上。 很疼。 楚清凝眸看着她这张脸,目色越来越深,“为今之计,你也只有改头换面了。”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无外乎名声二字。 想进娱乐圈,她现在这张脸是绝对要不得的。 楚嫣然稍稍失了神。 她摇头,往后退,“我不要、我不要。” 楚清没给她商量的余地,下了死命令,“明早就准备出国。 说完,扭头就走。 等楚清走后,楚嫣然蹲在地上低笑起来,她眼角压着一层殷红,仿佛要滴血的样子。 居然连亲生父亲都嫌弃。 这张脸,是有多糟糕? 整容手术的恢复期要两个月,之后还要进行术后护理。 江蓁不舍。 但楚清很坚持。 登机前,楚嫣然把手机里的视频传到了网上。 既然她穷途末路了。 那害她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第245章 小舅子来家里做客 监控视频刚发出来,南杭一众豪门子弟炸了锅了,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跳脚。 其中也包括王戈。 他退出微博,赶紧给甘媛打电话。 “什么事?” “您看新闻了吗?” 俩人是怎么勾结到一起的?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甘媛无意中从解棠口里知晓了此事,便主动联系上王戈。 这是一场交易。 王戈获得的承诺是:若事情败露,甘媛要为他善后。 甘媛走进办公室,“什么新闻?” 王戈很着急的样子,“那件事被爆出来了。” 庞爷正在服刑。 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有机会接触到视频。 楚嫣然! 只怪他当初一时心软,没彻底曝光这贱人的真实面目。 如今,才自食恶果。 思及此,王戈咬牙切齿。 甘媛应了声,绕到桌子后面,把办公椅拉出来,坐下,“媒体那边我会打好招呼,你不用担心。” 王戈,“谢谢。”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记得。” 王戈答应了什么? 哦,作为交换条件,他需要时刻监视顾夜西和温想的动向,然后将他们的行踪汇报给甘媛。 寒假也要汇报。 可是,“我怀疑温想被顾夜西带走了。” “你说什么?” 王戈在温想的公寓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但一连七日,他都没见到温想的身影。 “您要不要联系一下她?” 甘媛想到这个就头疼。 最近这几天,温想电话都是顾夜西接的。 见了鬼了。 当然不是鬼,这是技术的力量。 王戈想让甘媛赶紧处理自己的事,便说,“阿姨,那我不打扰您了。” “嗯。” 挂掉电话之后,甘媛马上跟国内的媒体打了招呼,她是金牌经纪人,人脉极广,只要她开口,国内的媒体公司多多少少会卖她几分薄面。 况且,视频中牵涉的世家豪族也不会允许家族有这页“黑历史”的存在。 在多重因素的作用下。 不一会儿,这桩豪门秘闻的热度就被压下去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资本的力量。 农历腊月廿三,小年北。 解棠打来一个电话,“姐,你在家吗?” 温想和顾夜西刚吃午饭。 “在家。” “我能过来找你吗?” 温想看眼顾夜西,用手把手机捂住,小声地说,“解棠说他要过来。” 顾夜西放下筷子,伸手,“手机给我。” 温想递过去给他。 “你过来干嘛?” “我姐呢?” “边上。” 解棠,“……” 他姐这是把他给卖了吗? 好难过哦。 解棠说要过来,顾夜西刚开始是不同意的。但不知道解棠说了什么,他最后点头了。 顾夜西先挂电话。 “想想,你去换件衣服。”因为在家,她身上穿着睡衣。 这样不方便见客。 弟弟也是客。 温想点头。 饭后,顾夜西在厨房刷碗,不一会儿,院中的狗叫起来。 温想换好衣服去开门。 解棠手里提着果篮,一看见她,嘴角咧开,“姐。” 他们快一个月没见了。 解棠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外面冷,温想迎他进来,“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打车。” 解棠跟着她走到茶几旁,弯腰把果篮放下。 “你先坐。” 解棠把防风帽摘下,搁沙发上。 温想去厨房倒水。 顾夜西把碗放进消毒柜里。 温想上前,拿了个杯子出来。 “解棠来了?” “嗯,他在外面。” 顾夜西把围裙解开,挂到墙壁上,然后走到温想身边,把水杯端起来。 他牵着她,“一起出去。” 客厅的电视开着,在放球赛,解棠剥了颗糖丢到嘴里,扭头喊,“姐。”几乎同时,他起身。 解棠走到温想身边,叨叨不休: “姐,我在帝影初试的名单上看到你了。” “姐,你是不是要复出?” “姐……” 顾夜西扫了他一眼。 能不能安静点? 吵死了。 温想问,“你要不要吃水果?” 解棠点头,应得很快,“要。” “杨桃?” “嗯。” 家里的冰箱还有,但太凉了对肠胃不好,温想走到果篮前面蹲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 杨桃不是冬季的时令水果,这些个头都有点小。 她一共拿了三个。 解棠要去帮忙,温想让他坐着。 解棠很听话,“辛苦姐姐了。” “不客气。” 等温想走后,顾夜西用眼角瞥了一眼,有些冷。 ——小孩就是麻烦。 解棠坐下,又剥了颗糖吃。 是很乖巧的模样。 顾夜西坐到单人沙发上,嗓音清冷,“来我家蹭吃蹭喝,你倒越来越熟练了。”语气有点不爽。 解棠回嘴,“你家?” 温想不在,顾夜西的坐姿很随便。 他意识到不妥,改口,“我们家。” 解棠,“……” 还是低估了这男人厚颜无耻的程度。 球赛才过一半。 “你跟我上来。” “干嘛?” “哪来这么多废话?”还有,顾夜西看着他,“现在见到我,连人都不会叫了吗?” 叫什么? 小姐夫咯。 解棠就不喊。 他别过脸,把嘴里的糖咬得很响。 顾夜西懒得和小屁孩计较,走上楼梯,“晚饭想留这儿吃的话,就跟我来。” 威胁呢。 还是赤裸裸的。 解棠还能怎么办? 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的粮食,人家的……女朋友,虽然也是他姐,但解棠妥协了,他怕真被赶出去。 别人不知道。 但顾夜西这家伙绝对干得出来这种缺德事。 解棠不敢在他面前犟。 侧卧。 顾夜西去把窗帘拉上,走到床边,“关门。” 解棠轻轻带上。 “你电话里说的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呗。 ——今早甘媛和解泽平大吵了一架,期间提到很多次温想,除此之外,就是“nucleus实验室”。 解棠不放心,便想过来看看。 解棠说,“我爸妈似乎想要姐姐手里的某样东西,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顾夜西当然知道。 解棠问,“是不是nucleus?”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解棠小声嘀咕,“你不也才十八吗?”算什么大人? “你说什么?” 解棠有些怕他,“没。” “这事儿别让你姐知道。”顾夜西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解棠重重点头。 他本来就想瞒着的。 不过,解棠还是有些担忧,“小姐夫,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姐。” 顾夜西说,“那是自然。” 第246章 难得有这般闲情,教小舅子逗狗 过了会儿,顾夜西和解棠才从侧卧出来。 他们一前一后。 楼下,温想把糖纸扫到垃圾桶里,抬头看了眼,“厨房有芒果汁,你们去端一下。” 顾夜西很自觉地去了。 解棠跟着。 下午,温想在房间学习。 顾夜西和小舅子玩了很久的飞行棋。 结束后,解棠发了一条朋友圈:【再碰飞行棋,本人是狗!】 下面的回复五花八门: 【棠哥,你不是早就退出飞行棋界了吗?】 【重出江湖了?】 【哈哈,怕是被打回老巢了。】 【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连我棠哥都败下阵来?】 【想听狗叫。】 【想听狗叫。】 …… 顾夜西在下面评论:【解棠的姐夫。】 他俩的共同好友就一个。 ——温想 没错。 顾夜西故意的。 五点不到,果盘就空了。 顾夜西把飞行棋收进抽屉,带解棠去院里喂狗。 汪——汪汪—— 因为不熟,狗叫得很凶。 狗窝前有个很大的碗,碗口很大。 “你去把狗粮倒碗里面。” 解棠扭头看了好几眼。 不敢动。 一动它就凶。 顾夜西催他,“赶紧的。”磨磨唧唧的,还是不是男子汉? 解棠挣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 汪—— 汪汪—— 解棠整个人僵住。 他只觉得脚底发软,大腿一点力气也没有。 膝盖就要跪下了。 顾夜西上前扶着,表情很嫌弃,“真没用。”喂个狗而已,怕成这样。 他在心里想:将来还是生女儿好。 儿子这样。 他看了想打。 但想想肯定不同意。 “那我来。” 在某些方面,男人的自尊心特别强。 解棠的性别毋庸置疑。 “我自己来!”解棠推开他,咬着牙虚张声势。 “请便。” 顾夜西退到一边,搁那儿站着,不远也不近,就端着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好气人哦。 解棠硬着头皮走过去。 汪—— 汪汪—— 汪汪汪—— 解棠头皮发麻,大概还有一米,他脚步停下。 顾夜西嘴角噙着笑,嘴里说风凉话,“怕了?” 解棠回头,瞪他一眼。 “叫两声姐夫听听。”顾夜西好幸灾乐祸,笑得很坏,“姐夫高兴了就帮你。” 门儿都没有。 他有骨气的好。 解棠打开狗粮的封口,一鼓作气探出身子、弯着腰往下倒,他手不够长,下意识踮起脚尖,很费劲的样子。 一个重心不稳。 他双手扑腾了两下,直直地往前倒。 完了、完了…… 顾夜西手疾眼快从后面拎住,跟抓小鸡仔似的。 汪—— 狗一叫,解棠立刻抱住顾夜西的胳膊,往他身后钻,“小姐夫,小姐夫!”这样躲着,听声音是怕极了。 说好的骨气呢? 哦,被狗吃掉了。 顾夜西用嘲笑的口吻,“这时候知道叫小姐夫了?” 解棠紧紧闭着眼。 他被狗咬过,有心理阴影。 “我、我不敢。” 顾夜西骂,“胆小鬼。”但说到底,这小鬼都是想想的弟弟。 不能太过分。 顾夜西见好就收,大发慈悲帮他一把,“好好看着。”解棠牢牢抓着他不放,顾夜西看一眼,“撒手。” 解棠松开了。 他额前全是冷汗,被狗吓出来的。 顾夜西到前面半蹲着,很淡定地把狗粮倒进碗里。 狗老实得不得了。 解棠悄咪咪看了眼。 凭什么呀? 这狗老双标了。 他很不服气的样子。 “过来。” 解棠反应了一会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要。” 顾夜西眼角一压,“过来。” 好凶! 解棠不敢忤逆他,不情不愿走了两步。 狗狗要叫了。 顾夜西轻描淡写的,“闭嘴!” 狗狗瞬间安静。 它摇了摇尾巴,低头进食。 欺软怕硬,像极了解棠。 顾夜西耐心不好,板着脸,“腿废了还是缺了,不就几步路的事?” 看不起谁呢? 解棠心一横,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干嘛?” “蹲下。” 解棠站着不动。 顾夜西想动手,但他是想想的弟弟,不能打,“你蹲不蹲?” 这也太霸道了! 欺软怕硬的解棠超大声,“蹲。” 他蹲下来。 顾夜西伸手摸了摸狗头,“你试试。” 试试什么? “摸一下它。” 解棠坚决不要。 “你是不是男人?” 很明显的激将法。 解棠知道啊。 但还是上钩了,他咬紧后槽牙,使劲把手伸出去,指尖抖得厉害—— 这时,狗狗动了一下。 他顿住。 “要不然,还是算了?”解棠用商量的语气,想反悔。 墨迹死了。 顾夜西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放到狗身上。 触感。 软软的。 解棠才反应过来。 来不及了。 一开始,他还有些紧张。 “蹲下。” 狗狗很听顾夜西的话,蹲的像模像样。 “起来。” 它站起来,往外吐舌头。 顾夜西难得有这等闲情,问解棠说,“你要不要试试?” “我吗?” 这儿又没有别人。 解棠犹豫片刻,点点头。 顾夜西放手,让他自己弄。 “蹲、蹲下。” 狗狗一动不动。 顾夜西在旁边提醒,“别结巴。” 解棠哦了一声,“蹲下。” 狗狗摇了两下尾巴,照做。 解棠觉得神奇。 “起来。” 狗狗站起来。 解棠兴致勃勃的,“蹲下。” 狗狗蹲下去。 “起来。” “蹲下。” 因为跟狗玩得很好,解棠一直在笑。 二楼。 窗帘后面,温想眼里藏着温柔的影子。 她都看见了。 顾夜西给狗狗打的所有手势。 忽然有一个念头蹦出来,很强烈:若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子女,她的顾同学一定是位很好的父亲。 温柔又耐心。 “我进去做饭。”顾夜西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冷了就进来。”要是这小子冻感冒了,怕想想怪他。 解棠蹲在地上,“哦哦。” 他的眼里只有狗。 顾夜西懒得管他,一个人去了厨房,刚系上围裙,温想就进来了。 他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 “想想。” 温想手里拿了件衣服,先搁在橱柜上,“我可以帮忙打下手。”她上前,把他的围裙解下来,搭在小臂上,然后给他穿外套。 顾夜西把手抬着,“那你帮我切菜。”碰水的活是不允许的。 穿好衣服,温想从后面给他系上围裙。 “好。” 顾夜西挤了洗手液,把泡沫搓出来,冲干净后才去开冰箱。 食材挺多的。 他打算炒三样荤菜,四样素菜,中午剩下来的排骨汤还有,等会儿加热一下就可以直接上桌。 温想在切土豆,“顾同学,你为什么同意解棠过来?”其实她都听见了,解棠跟他在房间说的话。 但那些话,电话里也可以说啊。 顾夜西把锅铲上面的水擦干净,“你不想?” “不是。”她就是好奇。 第247章 弄哭小舅子之后,他有点慌 蹭的一声。 灶火点起来了。 顾夜西往锅里倒油,“他说他爸妈吵架了,一个人害怕。” 这个确实是原因之一,但不是出于同情。 那小子毕竟是她弟弟。 他总不能太刻薄。 温想轻笑,故意问,“那我们要不要收留他?” 顾夜西答得很快,“不要。” “可是——” “没有可是。”话还没说完,顾夜西直接打断,也不给她商量的余地,“他可以自己住酒店。” 温想把切好的土豆条放到瓢里。 “万一他不肯呢?” 这重要么? 顾夜西肉眼可见的烦躁,“想想,我们家没有空的床位给他。”无论是空间上,还是其他地方,他都不允许有第三者打扰。 无论男女。 他想了想,说,“除非我搬到主卧。”这个地方,他一周能进一两次已经算很好了。 温想,“……” 怎么就扯到这了? 温想觉得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果断换了一个,“顾同学,这个芹菜要切多长?”换得实在生硬。 顾夜西把火开小后走过来,用食指和大拇指量了一下。 “这么长。” “嗯,我知道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顾夜西把排骨汤热上,温想去院子里喊解棠吃饭,她站在门口,“解棠。” 解棠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腿,“姐。”他身上脏兮兮的,像刚从田里插完秧回来。 顾夜西看到了,直接赶他去洗澡。 “我没带衣服。” “穿我的。” “能不能吃完饭再洗?” 顾夜西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解棠,怂。 “我马上去!” 这叫什么? 哦,一物降一物。 温想正欲起身。 顾夜西拉住,正儿八经的讲道理,“衣服我去送,男女授受不亲。” 温想,“……” 晚餐很丰盛。 解棠玩了一下午,肚子饿得不得了,“小姐夫,你这个西红柿没炒熟。” “那你别吃。” 顾夜西直接端走。 解棠直勾勾的看着,小声抱怨,“我就随口一说。” 顾夜西没搭理。 解棠看向温想,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姐,你快管管他。” 别人不好说。 但小姐夫肯定听他姐的话。 解棠看了眼顾夜西,目光立刻缩回来。 委屈巴巴的样子仿佛在告状——姐,你男朋友他欺负我。 顾夜西舔了舔牙。 小兔崽子欠收拾了是! 温想好笑,她把接食盘拿起来,先夹一筷子西红柿,又夹了一筷子牛肉,全都放到解棠碗里。 “慢慢吃。” “谢谢姐姐。” “不客气。” 顾夜西,“……” 她都没给他夹。 “还想吃什么?” 顾夜西,“……” 她都没问他想吃什么。 解棠把筷子放好,目光看了一圈,“姐,你快自己吃。”他眼皮子抬了好几下,“小姐夫做的菜我都喜欢。” 他不吃这套,“溜须拍马少来。” “我这叫实话实说。” 顾夜西哼了声,但语气分明是愉悦的。 温想把头歪了歪,并不明显。 是错觉吗? ——解棠和顾同学之间的关系,貌似亲近了不少。 非也非也。 其实是某人不敢挑刺了。 这时,顾夜西又把番茄炒蛋端前面去,还一副什么都没干的表情。 傲娇死了。 解棠龇牙笑,“谢谢小姐夫。” “嗯。” 顾夜西嗯完,转头,“想想,我想吃牛肉。”刚才她给解棠夹了。 “你不是不喜欢牛肉吗?” 他嫌难嚼。 顾夜西眼皮子也没眨一下,张口就来,“突然想吃了。” 温想知道为什么,也不戳穿,拿碗给他夹。 解棠前前后后吃了三大碗米饭,吃第四碗的时候,顾夜西发话了,他皱着眉,“你几天没吃饭了,这样吃当心把胃撑坏。” 撑坏了,万一送不走怎么办? 顾夜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想想,我们家还有没有山楂片?” “在柜子里。” 温想说,“我去拿。” 顾夜西先她一步起身,“我去。” “不用。”温想拉他坐下,“你不知道在哪儿。” 家里的甜食一般归她管,顾夜西不爱吃,只是偶尔会拿来当零嘴,大部分都是她吃的。 温想进厨房了。 餐桌上就剩下两个大男人。 “你干嘛?” 解棠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眼巴巴看着他,“小姐夫,你对我真好。”用手抹了两下眼睛,眼角很红。 他以为顾夜西在担心他的身体。 顾夜西很嫌弃的样子,拿了张纸给他。 “别哭了。” 解棠哦了一声,强忍泪水。 哭什么? 难道没吃饱? 顾夜西思忖片刻,又给他盛了一碗饭,“吃。” 解棠忍了半天,没忍住。 呜呜呜~ 顾夜西完全愣住。 “别哭了。” “听见没解棠!”分明是威胁的语气。 呜呜呜~ 祖宗啊他。 怕温想听到,顾夜西看了眼厨房,走过去捂他嘴巴,凶巴巴的命令,“别哭了!” 但是没用。 解棠伸出手,抱着他哭。 “你们对我真好,呜呜呜。”他嘴里含着饭,发音很含糊,“我还以为我要被人抛弃了,还好有你们,呜呜呜。” 他和温想不一样。 甘媛和解泽平达成了共识:在他面前要做足表面工作。 所以,解棠从小到大都以为自己的家庭幸福美满。如果没有意外撞见父母一地鸡毛的婚姻,他会一直以为下去。 可纸,哪包的住火呢? 顾夜西低着头,犹豫片刻,把手轻轻放上去。 “这世上薄情寡义的人多了去了。”他的嗓音没什么起伏,但很有力量,“解棠,你没资格去要求别人什么。” 即便对方是你的父母。 解棠哭得很凶。 “我知道,只是他们不该骗我。”哭腔里,满满的怨气。 难过,是因为落差感,若没有隐瞒,他或许会好受很多。 “你已经比许多人幸运了。” 许多人里面,就有他姐姐。 顾夜西垂下眼皮,把眼睛后面的心疼遮住:解棠还有姐姐,可他的想想这么大的时候,又有谁来心疼呢? “别哭了,你姐等会儿出来会问的。”他语气软下来。 解棠用力忍住,使劲把眼泪憋回去。 顾夜西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 就算难过,也要为了值得的人。 甘媛她配吗? 人老了就罢,何苦成精! 至于解泽平,蛇鼠一窝罢了。 过了一会儿,温想回来了,她手里拿着山楂膏,快过年了,橱柜里添了很多东西,她找许久才找到。 她拿给解棠。 解棠双手接过来,“谢谢姐。” 第248章 心怀不轨,还这么多理由 解棠嗓音不对劲,沙沙的。 温想看他的眼睛,跟兔子一样红,“你哭了吗?” 解棠吸了吸鼻子,摇头。 演技是真差。 温想也不拆穿,走到后面,轻轻拍他的背,“山楂膏你带回去但不要吃太多,不然容易消化不良,知道吗?” “知道了。” 她是温柔的女孩子。 也是很温柔的姐姐。 顾夜西还知道,她是很温柔的女朋友。 大概是知道自己丢人了,解棠之后一段时间很乖,对顾夜西言听计从,连半句顶嘴的话都没有。 “解棠,去厨房倒杯水给我。” “解棠,把地扫一下。” “解棠……” 他使唤起小舅子,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外面的太阳早就落山了,铺天盖地的夜色席卷而来,像染了炭沫的画布,上次祭祖回来的路上,顾夜西买了两盆绿萝。 买回来搁窗台上,长势喜人。 温想拿了一个很小的喷壶,走到窗台前,给土养的绿萝浇水。 堂厅。 解棠窝在沙发上,电视频道在放篮球赛。 顾夜西没玩游戏,跟着他一块看。 “小姐夫,你会打篮球吗?” “会一点。” 听他这么说,解棠忽然来了兴致,“那改天我们约一次呗。” “嗯。” 居然没拒绝! 解棠受宠若惊地看了他好几眼,忍不住了,“小姐夫。” 这小子,话忒多。 很吵。 顾夜西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的,“说。” 又不能打。 毕竟人家口口声声叫他“小姐夫”。 “我们玩游戏。” 顾夜西弯腰去拉抽屉,“飞行棋?” 解棠,“……” 这坎过不去了。 他说,“不是,手游你玩不玩?”肯定玩的,他之前都看到了。 说到手游,解棠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小姐夫啥都好,就是游戏打得太菜,菜就菜,偏偏他还打得起劲。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顾夜西说随便。 解棠把手机拿出来,“小姐夫,你玩什么?” “都可以。” 这是真的。 反正他手机里下了很多,看哪个顺眼玩哪个。 “小姐夫,你选刺客。” “不要。” “那你选战士。” “不要。” 解棠,“……”这么叛逆,他忽然有些后悔怎么办? 最后,顾夜西选了法师。 游戏玩到一半,解棠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是甘媛。 她开口就问,“你在哪儿?” “外面。”解棠很冷淡。 “什么时候回来?” 解棠把手机拿下来,看一眼屏幕上的时间,“还早,你有事吗?” 他以前不敢用这样的语气跟甘媛顶嘴。 但今时不同往日。 “没事的话我挂了。” “解棠——” 他刚挂断,温想就走过来,把果盘放下,“不早了,让顾同学送你回去。” 游戏还没打完。 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站到温想身边。 “姐,你要赶我走吗?” 温想很耐心,“不是,太晚了你家里人会担心。” 她知道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解棠的声音很低,“你也是我的家人啊。”在他心里,温想的地位不可撼动,他抬着头,弱弱的求,“姐,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他知道的,他姐姐最心软了。 “不行。”温想还没说什么,顾夜西就抢在前头发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解棠继续求情,“小姐夫,你最好了。” 节操呢? 顾夜西不领情,“我去开车,你赶紧的。”说完,他拿上车钥匙出去了。 之前说什么来着? 这小子,果真很难送。 解棠坐在沙发上放空。 温想拿了个袋子,把山楂膏装在里面,“不管怎么说,她都没有对不起你。”吵架也好,欺骗也罢,甘媛都没有伤害过解棠,“回家之后,别和她顶嘴。” “姐,那她骗过你吗?” 骗过。 温想说,“等会儿让顾同学开慢点,晚上不比白天。” 解棠看出来了,她不想多说,他就点到为止,乖乖听话,“哦。” 门口的落地灯很亮,温想站在灯下,等看不见车了才转身回去。 车上。 顾夜西看着前面,“回家还是去酒店?” 解棠想了想,“酒店。”姐姐不让他和甘女士顶嘴,要是回了家,他怕忍不住。 顾夜西不怎么认识路,就用导航搜了一下。 目标定在最近的一家。 夜晚浓重,霓虹在繁华城市的上空,还淡淡残留着光影的痕迹,车子开得很快,灯光在顾夜西的脸上闪过,但没有把他的眼睛照亮,依稀照亮了眼睛周围。 “小姐夫,我以后能不能经常过来啊?” 不能! 顾夜西没答应,“你过来干嘛?” 解棠低着头,情绪很低落,“我不想回家。”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多是拧巴的,遇到不顺心的事,第一反应都是逃避。 当然,顾夜西是例外。 AK的顾十爷要是不顺心了,哪次不是血流成河? 见了鬼了才逃避。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才开口,“过完年我要去国外两天,到时候你过来陪你姐姐。” “你去国外做什么?” “小孩别管那么多。” 也不知道解棠是什么电视剧看多了,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你不会背着我姐找女人了?” 出国和找女人,这两者有关系吗? 顾夜西转头,扫了眼,表情淡淡的,像看一个智障。 解棠咬牙切齿,表情很严肃,“你要是敢,我就、就咒你一辈子不孕不育!” 顾夜西,“我送你去医院。”看看脑子。 解棠很用力的说,“都是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里的花花肠子。” 红灯还有三十秒。 “那你说说,我有什么花花肠子?” 解棠不说,就拿眼睛瞪着他。 像被抢了肉骨头的小狗。 顾夜西和他对视,目光不躲不闪,然后说,“我去境外打九价。” 九价? 解棠没听过这个东西,“什么是九价?” “不知道不会上网查啊?”顾夜西的耳朵红了。 解棠把手机拿出来,查了。 看完之后,他整个人直接在车里发飙,大声斥责顾夜西,“你太过分!” 变绿灯了。 顾夜西把脚底踩下去,“哪里过分?”他扭头,看都没看解棠一眼,“我跟你姐迟早要结婚的,我不打,以后让你姐受苦吗?” 心怀不轨还这么多理由! 解棠咬着牙,一言不发。 第249章 这不是自信,是迷之自信 “这事儿别告诉你姐。” 解棠心情很差,回应的口吻很闷,“哦。” 他又不傻。 告诉温想之后,万一她自己跑去打怎么办? 他可舍不得他姐吃苦。 “就不能缓几年吗?”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知道了自己家的白菜未来要被猪拱一样难受,更难受的是,这头猪还当面告诉自己它在为拱白菜做准备。 “现在打正好。”顾夜西去网上查过了,疫苗分三次注射,共需六个月左右完成,即开始时为第二次,两个月后注射第二次,第一次注射六个月后注射第三次。 第三次注射的时候,应该和高考的时间重合。 解棠一言不发。 顾夜西也没说什么了。 其实啊,他是怕自己忍不住,在温想面前,他那点自制力有跟没有一样。 解棠搁车里生闷气,一路气到酒店。 他身份证没拿,顾夜西用自己的开了房,把房卡拿给解棠,“早点休息。” “哦。” 解棠接过房卡,往电梯走去。 顾夜西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时间。 才九点。 他开车去买栗子,排队的人很多,外面温度很低,还好温想在车上准备了外套。 “顾夜西?” 一道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夜西转头。 宽大的帽檐遮住眉眼,但裴云一眼就认出他来,“顾夜西同学。”她前后左后看了几圈,发出大大的疑惑,“怎么就你一个,想想呢?” “她在家。” “你没带她出来吗?” 按顾夜西那恨不得把温想时刻揣口袋的变态占有欲,这不应该啊。 顾夜西言简意赅,“我出来送人。” 送人? 裴云好奇了,“男的女的?” 实话实说,裴云和解棠绝对是一路人,而且是敌非友,分分钟想拆散他和想想。 顾夜西冷冰冰的回,“她弟。” 裴云不太相信的样子。 顾夜西咬咬牙,“不信你自己问她!” 倒也大可不必。 裴云姑且相信了,然后问,“你喜欢吃栗子啊?”上次去顾夜西他们家,他也买了栗子来着。 可惜她当时牙疼,吃不了。 “想想喜欢。” 裴云点点头,自言自语,“那我下次也买给她。” “不用。” 为什么? 裴云抬头看他。 顾夜西自信满满,“想想只喜欢吃我买的。” 裴云,“……” 这不是自信,是迷之自信。 裴云也不和他争,把目光挪开之后嘴角微微抽动,“要到你了,快上去。” 顾夜西转身,走了几步。 “小伙子又来买栗子啊。” 老板都认识他了。 为什么? 他这副皮囊啊,很难不印象深刻的。 顾夜西颔首,然后说,“老样子。” 糖炒栗子,中份。 他之前都买大份,但温想吃不完。 老板给他装好,看他漂亮的份上又给了折扣,“下次带女朋友一起来啊。”老板知道他是给女朋友买的。 顾夜西稍作点头。 他把脸上的口罩扶正之后,转身离开。 刚拉开车门—— “你等等!” 裴云跑过来,和他隔了一段距离刹车。 顾夜西靠在车上,“干嘛?” 裴云缓了缓,用求人的语气,“载我一程呗。” 顾夜西指了指路边,声音清清冷冷,“自己不会打车?” 裴云说,“手机忘记带了。” 这袋栗子还是她用身边的现金买的。 顾夜西还没答应,裴云就抱拳,“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顾夜西犹豫片刻,才点头。 别误会,他不是乐于助人。 就是怕裴云跟温想告状,叫自己落下个不仗义的坏名声。 裴云上车后,顾夜西往她家开。 “等一下,我去影视城。” “你去哪儿干嘛?” 裴云坐在后面,抬了抬手,“送栗子。” 此事说来话长,徐梦溪不是因为她摔断了腿嘛,上次她又害他吃坏肚子,出于内疚,裴云给他当牛做马有一段日子了。 这不,她正搁家里赶稿呢,人徐老大一个电话进来:要吃栗子。 裴云又不能拒绝,和马秋风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匆匆忙忙的,连手机都没带。 多亏碰见了想想家这位,不然—— “喂,想想。” 顾夜西把蓝牙耳机戴上。 温想,“你把解棠送到家了吗?” 顾夜西,“没有,我送他去酒店住一晚上。” 温想沉默了一会儿。 “我都打好招呼了,不用担心。” 温想嗯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夜西嘴角往上,“马上,我送完裴云就回去。” “裴云?” 裴云扒拉着座椅,把身体探出前面,喊道,“想想!” 顾夜西摘掉耳机,开了免提。 “想想。” “裴云,你怎么和顾同学在一起?” 裴云跟她吐槽,“还不是徐梦溪。”徐老大也不叫了,她直呼其名,“大晚上的,非得让我给他买栗子。” 徐梦溪很爱发朋友圈。 温想知道他摔断腿和裴云有关。 “顾同学也买栗子了吗?” 她抓了个奇奇怪怪的重点。 顾夜西把脚踩下去,马上又松开。 他看向手机屏幕,有种惊喜被拆穿的窘迫感。 裴云托着下巴,“买了买了。”她从玻璃窗上看顾夜西一眼,把目光放在屏幕上,“想想,你家这位耳朵红了。” 顾夜西,“……” 好想把这个人丢下去哦。 两个女孩聊了半个小时,影视城到了。 顾夜西没下车,裴云把车门关上,走到前面,她微微弯腰,“谢谢了,顾夜西同学。” 他回,“不客气。” 关窗之前,从车里丢给她一张纸币,然后掉头驶离。 “心地还挺善良的嘛。”裴云笑了一下,把钱收进兜里,看在他这么上道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祝他能一辈子得温想欢心。 出入影视城需要门票,裴云报了徐梦溪名字,说自己是他助理,保安打电话跟剧组确认了一遍才放她进去。 等到里面,中间是一条宽大的石板路,两侧都是古代的建筑,巷道四通八达的她也不敢乱走,怕丢。 本来徐梦溪给她发了定位,但她手机忘带了。 裴云只能跑去问别人,找了一圈,看中一位面善的姑娘,“小姐姐,我看你的裙子好漂亮啊。”一开始先套近乎。 “谢谢。” “你也是来这儿玩的吗?” 裴云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是啊,我来看徐老大。” 原来是自家人啊。 裴云立刻和她相认,“我也是小西瓜。”小西瓜是徐梦溪的粉丝名,她问得很快,“你知道徐老大在哪儿吗?” 为什么这么急? 害,再不急栗子都凉了。 第250章 杀伤力超强的裴云 “喏,就在前面。”她伸出手指了指。 《青玉案》是一部大投资的古装剧,防路透防得很严,拍摄现场拉起数十米的黑布,足足有两米高,把场景和演员遮得严严实实。 连半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最初,裴云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原来是她家徐老大呀。 “对了,我这条裙子的某宝链接你要吗?” “要要要。” 裴云把手伸进兜里,是空的。 糟糕。 她扭头,有些难为情的说,“我没带手机。” 就很尴尬。 “没事没事,我给你看一眼词条。”她点开某宝,把订单拉到最上面,找到裙子的图片点进去,“这家是徐老大代言的,很多小西瓜都买来穿。” 同是追星女孩,而且粉的都是徐梦溪,一聊天就有很多共同话题,聊着聊着,话风就变了: “说实话,我还挺想看徐老大穿女装的。” “扮丑也行。” “哈哈。” “你知道吗?”裴云左看右看,压低声音出卖徐梦溪,“徐老大怕蜘蛛。” 徐梦溪觉得这事儿丢人,对外界瞒得很严。 “真的假的?”看姑娘半信半疑的表情就晓得她不知情。 为什么这么吃惊? 因为徐梦溪曾经有段采访,记者问他胆子大不大?他的原话是:我没有怕的东西,浑身是胆。 后来他玩神秘箱也验证了这一点。 “可徐老大不是说他自己什么都不怕嘛?” 裴云沉思片刻,“除了蜘蛛。”她迄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徐梦溪时,他虐杀虫子的血腥场景,最后那双手啊,简直惨不忍睹。 “你听谁说的?” “第一手资料,绝对真实。”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爱到深处自然黑。 她们黑……哦不,是聊了好一会儿,拍摄才结束。 剧组把黑布撤掉之后,周围的粉丝探头探脑,等瞧见徐梦溪,他身上穿着戎装,饰演的是一位将军。 这套衣服是定妆照,曝光问题不大。 人群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徐梦溪大大方方地转身,对粉丝鞠了一躬,手指按唇。 粉丝们这才意识到失态,纷纷捂嘴。 走暖男人设的徐梦溪让助理送吃的给探班的粉丝,他用目光扫过,视线在裴云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别挤别挤。” “让一下!” “我要喝徐老大准备的奶茶。” “我要小蛋糕。” 僧多肉少,粉丝们抢作一团。 裴云被挤到人群的很后面,她伸手碰碰袋子,已经凉了。 “喂,你给我让开。” 徐梦溪是国民偶像。 追他的时候,最能见识到世界的参差。 裴云还没说什么,肩膀就被用力推了一下,她一个没站稳,下意识抱头,片刻后,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未袭来。 多亏徐梦溪。 “徐老大!” 徐梦溪没理推人的粉丝,低头看裴云。 还好他动作够快。 “你没事?” 小西瓜全部扭头看这边。 裴云睁开眼,稍稍愣了愣神,才摇头。 “徐老大!”推人的女粉很年轻,打扮很时髦,一看就是家里有钱的富二代。 她叫冉盈。 徐梦溪半个眼神没给她。 裴云掸了掸肩膀,瞧见地上的栗子,“怎么都掉了?”她把袋子举起来,表情好心疼的样子。 原来是袋子破了。 徐梦溪看到她手掌破了。 冉盈上前,喊道,“徐老大,你还记得我吗?”她很激动地自我回忆道,“你上次开演唱会,我坐在第一排呢。” 说实话,徐梦溪没印象。 “我还送了花,就放在你酒店的房间门口。” 徐梦溪目色越来越深。 当时还奇怪,原来是她! “徐老大,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呀?”她把嘴嘟起来,很失落的表情。 人啊,贵有自知之明。 徐梦溪使劲忍住不骂人。 搁心里默念:暖男人设、萌系甜心…… 见徐梦溪不说话,冉盈有些心烦意乱,她嫌栗子碍事,随便踢了一脚—— “你有病!” 裴云忍半天了,实在忍不住。 冉盈看她一眼,气焰嚣张,“你算哪根葱,知道我爸是谁吗?” 这是个拼爹的时代。 忍了? 放屁,裴云是受不得委屈的人,她奉行的那套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吃亏? 不存在的。 裴云嘴炮的实力毋庸置疑,徐梦溪一点也不担心,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她对黄诗雅“痛下杀手”的光荣事迹。 不过,徐梦溪拉住她,“我的粉丝,可不能没礼貌哦。” 这话啊,老内涵人了。 裴云听懂了,配合他说,“私生饭也能叫粉丝吗?” 冉盈像被踩到了尾巴,大叫起来,“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裴云没在怕的,说清楚给她听。 “你这个,私生饭!” 冉盈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扬起手就落下—— 徐梦溪眼神都冷了,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孙姐,叫保安。” “徐老大。” “徐老大!” 冉盈被保安带走了。 大部分粉丝都是理智的,心里认可徐梦溪的做法。 ——对付私生,用不着心慈手软。 “你跟我过来,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徐梦溪还穿着戏服,脸上带妆,一身正气的模样很圈粉。 周围的小西瓜都羡慕死裴云了。 裴云却像蔫巴巴小狗,“徐老大,对不起。” “什么?” 她看着地上,“栗子。”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怎么现在怂了? 徐梦溪没想真的怪她,“栗子重要还是人重要?”他想戳一下这姑娘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在想什么? 裴云把头埋得更低了。 “跟我来。” “哦。” 最后,徐梦溪领裴云到随行医生那儿处理伤口。 裴云坐在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热: “疼疼疼。” “等一下。” “嘶——” 徐梦溪搁旁边站着,轻轻皱眉,“老李,你下手轻一点。” 下手? 裴云浑身一哆嗦。 “已经很轻了。”李医生无奈。 不比你们风吹日晒的男演员,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吃不了苦。 帐篷里的灯光并不明亮,裴云轻轻皱眉,放在膝盖上的手往后探,摸到徐梦溪的手,出于本能的抓住。 徐梦溪低头看看,没抽出来。 李医生用碘酒消完毒,给裴云打一剂预防针,“接下来可能有点疼。”有木刺扎到肉里去了,必须取出来。 裴云咬着牙点头。 李医生下手了。 啊—— 这声是裴云叫的。 因为疼。 啊—— 这声是徐梦溪叫的。 他仿佛听到了手掌碎裂的声音。 要不要这么离谱?! 谁说裴云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徐梦溪欲哭无泪。 第251章 他的姑娘太聪明了,不好糊弄 脚伤刚养好的徐梦溪又被捏断了左手。 还好是左手。 不然,一些武打戏就要用替身了。 裴云伤的是右手,“难兄难弟”两个一对视,“难弟”立刻把目光别开,她低着头,战战兢兢道歉,“对、对不起。” “难兄”冷笑。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医生干嘛? 气归气,徐梦溪又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他只说了句,“上次的排骨汤很好喝。” 裴云没反应过来。 暗示听不懂? 那徐梦溪明示,“能不能再麻烦阿姨一次?” 阿姨? 是马秋风女士。 裴云看着他,欣然答应,“可以可以。” 这姑娘实在没心没肺,气得他要心梗啊。 徐梦溪无泪望青天。 帐篷外,似乎开始下雪了 顾夜西把车停在门外,一推门,车顶的雪落了他一身,他掸了掸肩膀,穿过院中,在石板路上留下两排直直的脚印。 楼下为他留着灯,温想在楼上。 顾夜西没上楼,先去了厨房,找出一个碗把栗子倒在里面,再搁微波炉加热。 定时十分钟。 衣服沾了雪,又湿又重。 他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旁边的橱柜上,然后走到洗碗池边挤了点洗手液。 “顾同学。” 顾夜西回头,看到温想,“想想,你怎么下来了?” 送解棠离开时,温想说她回房间做听力。 是做完了吗? 温想走过来,把目光落在他脸上,“我在房间听到脚步声了。”她走到他面前,离了两步,“车上准备了外套,你没穿吗?” 应该不会没看到,她放的位置很明显。 顾夜西扭头冲着橱柜,“外面在下雪,外套湿了。” 温想皱眉,问他冷不冷。 他摇头。 “不冷。” 温想把水龙头打开,在调水温,睫毛微微垂着,在抖。 “顾同学。” “嗯?” 她只是这样喊了一句。 顾夜西看着她,问,“想想,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在温想的事请上,他总是格外敏感。 温想纠结了很久,点头。 顾夜西走到她身后,弯下腰说,“想想,不要瞒着我。”他把手伸到水流下面,温想用两只手握住,慢慢把他手上的泡沫冲洗掉。 “你知道辛芳洲和楼巧君吗?” 顾夜西实话实说,“认识。”他答应了她要查外祖母的死因,自然绕不开nucleus,知道这两个人很正常。 温想拿了张纸巾,把他的手擦干,“他们两个最近出了很多事。” 顾夜西凝了凝眼底的薄光,“谁跟你说的?” 明明他瞒得这么好。 温想,“薄弈。” 原来是他,当真百密一疏啊。 顾夜西的表情没有异样,他这样解释,“许是恶有恶报。” 温想把纸丢进垃圾桶,在他怀里转了个身。 她微微把头抬着,“我觉得不是。” 顾夜西把她鬓边的头发拂好,眼里有她的影。 “怎么说?”他的姑娘太聪明了,不好糊弄。 “他们两个行事谨慎,尤其是楼巧君,这么多年没出过一点纰漏。”刚接手nucleus的时候,温想曾试过削权,只可惜找不到把柄,“如今他们两个一起出事,只怕有人故意针对。” 若只针对这两个人也就罢了。 可要是冲着nucleus来,她不会坐视不管。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一手遮天久了,总会有人不爽。” 报应。 有善,又恶,可以指人,也可以指天。 “况且,他们占了你的东西这么多年,收点利息不过分?”他说的帮她,可不仅仅是查清真相这么简单。 温想听他这么说,影影约约觉察到什么。 “顾同学,是你吗?” 瞒不过去了。 顾夜西只能和她说,“我有插手,但不是我。”他弯下腰,摸摸她的脸,在上面亲了一下,“想想,这件事你不要管好不好?” 一是怕她有危险。 二来,是怕夫人的所作所为惹她难过。 温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好。” 她很相信他。 顾夜西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皮,“怎么这么乖?”什么都听他的,从来不会怀疑。 “想想,我不会食言的。” “嗯。” 温想往他怀里钻,脸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 轻轻的。 像猫儿的爪,很痒。 顾夜西低下头,从耳朵开始亲她,开始还很耐心,一下一下的,到后面便急切了,用牙咬住她下边的唇,又磨又吮—— 叮。 十分钟到了。 温想把他推开,眼里像刚下过一场雨,娇滴滴的样子,“微波炉里是什么?”她怕羞,低着头不去看他。 “栗子。” “回来路上买的吗?” “嗯。”顾夜西缓了缓呼吸,先松开她,然后把上面的橱柜打开,找出隔热手套戴上。 “明晚星然有演出,我想去看看。” 顾夜西看她一眼,一语中的,“她求你了。”他很了解温想,平日哪怕他提的要求再过分,只要稍微求上一求,她基本是有求必应。 她这个人啊,容易心软。 温想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像条小尾巴,“你要一起来吗?” 不然呢? 顾夜西打开微波炉把碗端出来,担心她碰到烫伤,又推远了一些,“外面下着雪,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他碰了碰栗子,温度正好。 温想料到他的回答,表情不意外。 顾夜西在剥栗子。 “顾同学,我们明天去外面吃。” 顾夜西把剥好的栗子喂给她,表情怪怪的,语气酸酸的,“不喜欢我做的菜?” “当然不是。” 他又拿了一颗在手里,捏爆。 温想拉住他的衣角,这样说,“不想你太辛苦。” 她也很了解他,知道他爱听什么。 顾夜西嘴角往上,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把澄黄的栗子放进嘴里,用牙齿咬着,弯着腰凑到她面前。 什么话也没有,但温想知道。 顾夜西在眼睛里说了。 温想迟疑片刻,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把另一半果肉咬掉,在嘴里还没咽下去,就被他作乱的舌尖全数夺走。 他就亲了一会儿,呼吸乱得不行。 解棠说的没错:他就是心怀不轨。 没办法,温想稍微主动一点,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她要他的命都可以。 屋外静悄悄的,桐树凋残,雪落在屋顶上没有声音,只有一片白色,从树梢落下,从屋檐落下,从电线杆上落下…… 屋内开着灯,把两个人影映在玻璃窗户上。 缠绵悱恻。 第252章 缠着她要再听一次 这场雪比初雪下的凶。 一夜过后,狗狗只能从窝里探出半颗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的很欢。 推开门,雪地扫出了一把扇形,有脚印踩上去,往上看,是顾夜西。 他走到狗窝前,把扫把倒过来,用力戳开一个洞,把雪搅散后扫去。 狗狗站起来,冲他吐舌头。 等扫干净之后,顾夜西往碗里倒满狗粮,搁以前,他哪里会关心一只狗的死活,死了给收尸都算仁至义尽。 要不是温想…… 温想撑着一把丹青伞,循着地上的脚印走过来。 听到脚步声,顾夜西转头,眼睛瞬间亮了,“想想。” 温想走到他面前,把伞举过头顶,用手拂去他衣肩上的雪,手掌轻轻压在上面,“星然的表演在晚上,我们下午再出去。” 外面冷,呆久了容易感冒。 顾夜西听她的,“好。” 早餐是他准备的,小米粥养胃,因为下雪,他还特意学做了八宝饭,刚刚从锅里端出来,还热乎着。 因为第一次做,四边有些焦糊。 不过总体来说,已经很好了。 顾夜西去厨房倒了杯温牛奶出来,放到温想面前。 饭后,温想坐在沙发上做听力,顾夜西把电视打开,调成静音,然后坐到她身边看,身子就懒洋洋的靠着,端着一股子慵懒。 窗台上的绿萝苍翠欲滴,衬着窗外的大雪,像不经意出现的意外。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顾夜西用手机点外卖,他只点一家店的,这家他亲自考察过,卫生方面绝对没问题。 温想还在听听力,顾夜西没打扰,他知道她的口味。 点完之后,他把手机放到旁边,拿起遥控器换台,一直往前按,屏幕闪过的速度很快,跟玩儿似的。 就是在玩,因为无聊。 温想已经一个早上没理他了。 过了会儿,温想把耳机摘下来,抬头,“你不看球赛吗?” 昨天他和解棠两个人看了很久。 “你听完了?” 他指英语听力。 温想点头,把本子拿起来,上面是满满的笔记,字迹清秀漂亮。 她软笔写得好,硬笔也不差。 顾夜西坐过来一点,和她挨着,“想想,我都没听过你说英文。”他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搭在她的肩上。 温想低着头,把本子合上。 不知道这个人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顾夜西微微低着头,压在她耳边说,“我想听。” 想听什么? 他继续轻轻说了。 温想脸皮薄,一开始不同意,但禁不住他软磨硬泡,只能靠在他耳边念出来,嗓音娇娇的,很要命。 顾夜西心里痒的不行,缠着她要再听一次。 温想耳根子软,哪怕再无理的要求,只要是他提的、只要他多求几次她都会答应,没办法,她拒绝不了顾夜西。 吃完午饭,温想回房间给顾夜西搭衣服,外面下着雪,温度很低,衣柜里添了很多男士羽绒服,她挑了件白色的。 这个颜色很显乖。 顾夜西倒完垃圾上来,把门关上。 “想想。” 温想在纠结给他穿毛衣还是卫衣,见到他便问,“顾同学,你喜欢哪件?” 顾夜西走过来,扫了眼,“黑色。” 黑的是卫衣。 温想把毛衣折好,收起来,然后拉开下面的抽屉,拿了条加绒的裤子,他不喜欢穿秋裤,但温想怕他冷。 “顾同学,你去把床头柜里的暖宝宝拿给我。” 顾夜西去拿了。 因为他不爱穿很多衣服,温想便买了很多暖贴,每次出门前都会叫他贴上。 房间里没有独立的衣帽间,顾夜西换衣服的时候温想背过身去,等了一会儿,她问,“好了吗?” 顾夜西说好了。 温想转身,她把暖贴撕开,先往他腹部贴了一片,然后是背、侧腰……最后连手臂也贴了。 顾夜西低头看着,表情很乖。 现在大概是十二点多,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才出门。 一路上,雾气弥漫,从微弱阳光下覆盖的高楼大厦那边,悄悄地迅速迫近过来,逼到眼前。 顾夜西没踩油门,开得很慢。 车里开着空调,不一会儿他就出汗了,但不敢自己脱,看了温想好几眼之后才说,“想想,我好热。” 额前沁出密密的汗,两腮略红。 温想把手伸进口袋,摸出手帕纸出来,“那你把羽绒服脱掉。” 顾夜西把车停到路边。 他脱完衣服,温想接过来搁膝盖上,她微微弯着腰,给他擦汗,然后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还热吗?” “好多了。” 温想把车内的空调温度调低,一抬头,瞧见前面有两道身影,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隔着雾气,轮廓有些模糊。 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但一时想不起来。 顾夜西看她一眼,“怎么了?” 这时候,小孩被大人抱起来,大人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正要上去—— “稍等。” 温想跑下车,喊住他们。 大人把头抬起来。 温想记起来了,他是李山。 李山也认得温想。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异样,“是你啊,有事吗?” 温想看了眼叶子,先赔礼,“抱歉,打扰您了。”先礼后兵,然后她说,“外面这么冷,孩子怎么就穿这一点?” 叶子的唇色微微泛白,脸上也没有血色。 她看着温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很多、很复杂的情绪。 顾夜西撑着一把伞,站在温想身边。 李山很无奈的样子,“这孩子不听话,一下子没看住就偷跑掉了。”他低头,把目光放在叶子身上,用长辈的口吻教训,“下次还敢吗?” 叶子浑身都在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温想稍稍皱眉。 “你们到底走不走啊?”司机在车里问。 “走走走。” 李山弯下腰,想把叶子放进去,谁知叶子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嗷—— 他吃痛一声,撒了手。 叶子挣扎下去,一溜烟钻到温想身后,这样躲着。 李山看眼手臂,都出血了。 “你给我过来!” 这一刻,他眼里的戾气丝毫没有掩饰,像夜行伪装的兽,露出了本来面目。 李山来势汹汹。 顾夜西眼角一压,一只手挡在前面,“你干什么?” 第253章 恶人堆里呆久了,什么人没见过 李山看他一眼,气焰熄了。 他知道什么人惹不起。 温想转身蹲下来,问叶子说,“小朋友,你是不是叫叶子?”李山上次叫过她名字,温想还记得。 叶子点了点头,一只手拉着她的衣服不放。 她的手很凉,跟冰块一样,温想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正好遮到脚踝。 “你认识姐姐身后这个人吗?” 温想的嗓音很温柔。 叶子往她身后看了眼,立刻收回视线,睫毛拼命地抖。 像碰到危险的兔子。 “认识吗?”温想很耐心。 她把胳膊抬起来,冲着温想点头。 温想又问,“那他是谁?” 上回李山说自己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还给温想看了工作牌。 到底是真是假? 叶子嘴巴张了好几下,最后颤颤巍巍的说,“李、李山。”不是李伯伯,也不是李叔叔,她没有任何的敬称,甚至直呼其名。 或许会有人说她没教养,但叶子看起来不是。 温想多留了个心眼。 “能告诉姐姐,你们从哪儿来的吗?” “福利院。” 看来工作证是真的。 这时,顾夜西把脱下来的羽绒服披到温想肩上,把伞举低,“你为什么跑出来?”他问的是叶子。 “她闹着找她姐姐。”回答的是李山。 顾夜西扭头,看了他一眼,腔调淡淡的,“我让你说话了吗?”眼神仿佛融了冰雪,寒气往骨子里钻。 他在恶人堆里呆久了,什么人没见过。 李山悻悻。 温想摸摸叶子的头,问她,“那你想不想跟他回去?” 眼神柔软,但很有力量。 仿佛在说:别怕。 叶子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想。” 温想与叶子接触的并不多,但她看得出这个孩子很内向,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坚定地说出答案。 仿佛在心里想过千遍、万遍。 温想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 但现在,她万万不会让叶子跟李山走。 因为孩子穿得实在太单薄、因为孩子对李山的敌意、还有孩子眼中对她求助的色彩……温想做不到视而不见。 她把叶子抱起来,顾夜西跟着她起身,伞一直往她那边倾斜,衣服上的雪已经化了,湿了肩头。 “李先生,您愿意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吗?” 这是目前最保险的办法。 李山凝了凝目光,表情很不乐意,“你这是在质疑我。” 他满腹委屈的样子,在心里腹议: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么爱多管闲事的人! 喂! 表情管理啊! 顾夜西的眼神很不友好。 李山脖子一凉,下意识往后退,他说,“警局,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去的。”他哼了一声,对叶子道,“你跟我过来,大不了我带你去找晴天姐姐。” 晴天? 没记错的话,王晴天也是福利院出来的。 难道是一个人? 温想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你说的晴天,可是王晴天?” “你认识她?” 李山有些诧异。 温想思忖片刻,转头对顾夜西说,“顾同学,你打个电话给谈老师。”叶子的事,还得问问晴天妥当。 这个李山,她实在不放心。 打完电话之后,顾夜西带温想去附近的餐馆,叶子被她抱着,顾夜西盯着李山,不让他偷偷跑掉。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包厢的门推开,王晴天先进来,后面跟着两条小尾巴。 “晴天姐姐!” 王晴天朝叶子走过去。 李山在旁边喊了声,“晴天。” 王晴天对他点一下头,出于礼貌,“李伯伯。” 叶子跑过来拉她的手,摇了摇。 “叶子,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王晴天蹲下来,因为着急,说话有些重了,“姐姐不是说过不可以这样吗!” 万一被坏人拐跑了…… 叶子低着头,眼睛红了。 王晴天训完又觉得心疼,自己也红了眼眶,“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子,知道了吗?”语气已经软了。 叶子点点头。 “你答应姐姐,要说到做到。” 叶子哭着说好。 王晴天也跟着难受,伸手把叶子抱起来,轻轻拍她后面的背,说了好多安慰。 叶子却越哭越凶。 李山就在旁边看着。 温想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 也没说什么。 这边,服务员端上来几份下午茶。 谈明刚坐下来,居简风就一屁股把他挤走了。 谈明咬着牙,“你有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简风这货处处针对他,事事给他找不痛快。 可能哪根筋搭错了。 居简风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倒了杯水喝。 谈明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很不爽。 桌上有壶茶。 谈明脑子转得飞快。 他上前,倒了一茶杯,悄悄走到居简风身边,故意弯下腰让他闻见。 咣—— 是椅子撞倒的声音。 下一秒,居简风捂着鼻子跑出去了。 包厢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盯着他瞧,谈明把茶当水喝,喝完后把椅子扶起来,坐下,“干嘛?” 他一脸无辜的表情。 顾夜西丢了块糕点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你在茶里动手脚了?” 天地良心。 谈明好冤枉,“这茶要是动了手脚,我还会喝吗?” 那倒是。 可顾夜西想不明白,“那居简风怎么跟孕吐了一样?” 他是怎么知道孕吐的? 之前不是上网查九价的资料嘛,他不小心点进了一个宝妈网,之后APP就经常有这方面的推送。 谈明耸了耸肩,“我哪儿知道?” 顾夜西可能忘了:居简风知道王晴天是他妹妹那天,在茶楼一口气点了九盏茶,全是他自己喝完的。 当然,忘记也没关系。 温想的外套在叶子身上,顾夜西把外套脱给温想了,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卫衣,前前后后贴了好多暖宝宝。 谈明手痒,忍不住撕一片下来。 “你有病!” 听出来了吗? 这俩果真是一个组织出来的,连骂人的话都一样。 谈明有点后悔。 他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咦,你肩膀怎么湿了?”一直湿到腰侧,在有对比的前提下,湿掉的黑色在灯光下还是很明显的。 顾夜西不怎么在意。 温想走到他的身边,把手放在上面。 温度很凉。 应该是雪刚刚化掉。 “想想,等一会儿就干了。” 温想皱眉,这回不由着他,“车上有干净的衣服,你跟我来换。” 第254章 人好,不一定代表眼光好 顾夜西哪敢不听她的,一个眼神就乖乖起身了。 温想把他领走。 这会儿,居简风还没回来。 王晴天问叶子,“叶子,你饿不饿?” 叶子迟疑片刻,点头。 正好桌上有吃的。 “李伯伯,您也一块来吃点。”因为老院长的关系,王晴天一直很敬重他。 李山颔首。 四人圆桌落座,王晴天两边坐着叶子和谈明,李山坐在对面,她拿了一块精巧的桂花糕,放到碟子里,“叶子,给。” “谢谢晴天姐姐。” 谈明倒了杯水给王晴天。 叶子一早上没喝水,刚刚又吃了块糕点,很渴。 她舔了舔嘴唇,伸手去够水杯。 别碰—— 王晴天用手挡了一下,不小心把杯子碰倒了。 “晴天!” 谈明立刻站起来。 她右手虎口红了一片,是烫伤了,谈明盯着那处看,眉头紧皱,表情比烫伤本人还紧张。 王晴天被他握着手,耳尖悄悄地变红。 叶子紧了紧手掌,低着头认错,“对、对不起。” 王晴天说没关系,安慰叶子,“是姐姐自己不小心,不怪你。” 叶子把头埋得更低了。 谈明才不管怪谁,直接拉王晴天起来,“先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一下,严重的话要去医院。” 说完,他便带王晴天出去了。 叶子一直低着头。 李山瞟了眼门口,等没人了才把筷子放下,他对叶子说,“看到了,你要是不听话晴天就会受伤。” 叶子年纪小,是非善恶判断的能力很弱。 “吃完了,就跟我回去。” 叶子闷着头不说话。 李山冷笑,“还想你晴天姐姐受伤不成?” 叶子摇头。 李山说,“那就跟我回去!” 叶子没再说什么了。 她把杯子扶起来,握在手里喝了一口。 里面的水,早就已经脏了。 …… 电梯一打开,顾夜西牵温想走出来,他身上换了件白色毛衣,模样比刚才的乖,看着想欺负。 不过,也只能想想。 “眠眠怎么受伤了?” “谈明,你不是在她身边吗!”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居简风暴燥又大声的质问。 可以从镜子看到谈明低着头的样子。 很失落,像刚淋了雨的小狗。 这儿是儿童洗手间,方便母亲带孩子。 温想牵着顾夜西的手,循声走来,“晴天,你怎么受伤了?”只见白嫩的手背红了一片,看起来很严重。 “我不小心弄倒了水杯。” 这话,骗骗小孩还行。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 居简风没好气,“是不小心,还是偏袒?” 偏袒谁? 一直没说话的谈明,“怪我。” ——如果把杯子放远一点,她就不会受伤了。 居简风哼哼唧唧地把脸别过去,“不继续作你装聋作哑的骆驼了?” “哥,这真不关谈老师的事。” 她很袒护谈明这只骆驼。 “是是是。”居简风阴阳怪气的酸,“不关他的事,怪我行了?” 老哥哥正在气头上呢,不好哄。 王晴天也没办法。 她看了眼温想,转头,“想想,谢谢你。” “不客气。” 温想笑了一下。 现在李山不在,她才问,“晴天,你觉得李先生那个人如何?” 她问得很突然。 王晴天没马上回答,思考了一下,“因为老院长的关系,他一直留在档案室工作。”不过她和李山并不熟,没法评价,王晴天想了想,只说,“老院长人很好。” 温想默。 人好,不一定代表眼光好。 看走眼也不好说。 但没有确凿的证据,温想不好妄加揣测,她看了眼这儿的人,忽然想到什么,“叶子和李山单独在一起吗?” 好像……是的。 他们赶回来时,李山正把叶子从位子上抱下来—— “你做什么!” 顾夜西走过去,攫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后压。 李山皱着脸喊疼。 顾夜西眼角一压,冷着声音,“你刚刚要干什么?” 语气很淡,可危险的气息无孔不入。 李山张了张嘴,哆哆嗦嗦的,“时候不、不早了,我带、带叶子回、回福利院。” 这时,温想走过来。 她蹲下,询问叶子说,“叶子,你要现在回去吗?” 叶子把眼皮抬起来,看王晴天的手,“嗯。” 她要听话,不然晴天姐姐会受伤。 “可以放手了!” 李山疼得不行。 顾夜西看温想,她点头,他才松手。 李山咬着牙,纵使有怨,也只能憋在心里。 这叫什么? 哦,欺善怕恶。 在叶子临走之前,王晴天把剩下的糕点全部打包,让她带回福利院慢慢吃。 “要记得答应姐姐的事哦。” “叶子会乖乖听话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里分明是没有光的。 但是微笑。 无人注意到。 李山如愿带走了叶子。 谈明和居简风陪王晴天去医院。 关于谁坐王晴天身边,这两人还要争上一争。 闹了半天,谁也不让步。 最后,王晴天坐进副驾驶。 车子停在马路对面,温想从叶子走后就闷闷不乐的,顾夜西撑着伞,拉拉她的手,弯下腰问,“想想,你在想什么?” 从刚才开始,她就心事重重的。 温想也不瞒他,“顾同学,我不放心。”她心思比较细腻,总感觉李山和叶子的身上透着古怪。 这到底是庸人自扰,还是确有其事? 她想不通,钻了牛角尖。 顾夜西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等她系好安全带,他才绕到另一边坐进来,收伞之后把车门关上。 “不放心叶子?” 温想点头。 顾夜西把安全带系上,把车倒出来,“我派人查一下。”说实话,他对李山的印象同样不好。 这个人没得罪过他,但从福利院第一眼见就不喜欢。 他虽然长相老实,却从骨子里透着奸诈。 阴阴的。 皮相会骗人,但骨相不会。 他说,“想想,你别担心。” 温想的眉头松开一点,转头看到他穿得很少,才后知后觉的心疼。 她眉头又紧了。 路面湿滑,顾夜西开得很慢。 慢慢的,天边暗下来。 道路两旁的灯光,衬着雪色,朦朦胧胧地映入了眯缝的眼睛。 “想想,我们到了。” 她刚醒,声音软软的,“到哪儿了?” “这是睡糊涂了,嗯?” 顾夜西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摸她的脸。 好舒服。 温想伸手握住。 第255章 偶遇长辈,教他认人 顾夜西给她握着,另外一只手把她鬓边的头发拂好,低头把吻落在她眼睛下面,轻声哄着,“想想,你侧一下身。” 温想半梦半醒,全听他的。 顾夜西把靠背放低,这样躺着会舒服一点。 他轻轻拍她的背。 “现在几点了?”温想贴着他的手背,蹭了蹭。 真的很像猫儿。 又软又娇。 天暗得很快,多半是下雪的缘故,但路灯都开着,外面很亮。 顾夜西把盖在她身上的羽绒服往上提,遮到脖子,怕她不舒服,又往下拉,拉到肩膀,“还早,累的话再睡一会儿。” 他的嗓音很温柔。 温想坐起来,衣服滑到平坦的小腹上。 “不睡了吗?” 温想睁开眼睛,看到顾夜西,摇了摇头,她眼角耷着,泛着潮湿,瞳孔里全是他的影,睫毛一颤,影子就碎开了好些个。 还困着呢。 顾夜西把手伸到后面,把她的安全带解开。 他摸摸她的头,“那不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不是凭空捏造,她上回就这样:下午陪他睡太多,结果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起来,除了黑眼圈,眼里都是血丝。 他心疼得要命。 自责又内疚。 温想揉了揉眼睛,点头。 舞台是临时搭建的,在室外,车里就一件外套,两个人干脆等表演开始了再下车。 车子停靠的旁边有家甜品店。 顾夜西把副驾驶前面那个抽屉打开,找出零钱,数了一下然后说,“想想,你在车上等我。” “顾同学。” 温想拉住了他开车门的手。 他问,“怎么了?” 她侧着身,为他穿好外套,“外面冷,你不要去太久。” “不想一个人呆着?” “嗯。” 好诚实。 顾夜西笑,软声应下。 温想把拉链拉好,又从抽屉里拿了好多钱,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太够,把手往抽屉里伸。 顾夜西好笑。 “想想,用不了这么多。” 温想全都拿给他,“你先带着。” 男人身边不能没有钱。 顾夜西揣着钱下车了。 温想等他回来的时候,瞧见了两张熟面孔,她把车窗放下来,喊道,“姑姑,姑丈。” 温功成就一个妹妹。 原来是温秋月和周栈。 看见他俩并不奇怪,毕竟晚上有周星然的演出。 温秋月驻足,唤了声,“想想?” 出于礼貌,温想下车了,她和两位长辈离了两步,两只手恭恭敬敬的放在身前,很有礼数。 周栈和温想并不熟络,只对她礼貌性笑了一下。 温秋月一直很喜欢温想。 ——这个女孩子懂事又懂礼貌,特别讨喜。 不像她家那个…… 分分钟要气死自己。 温秋月不想那个讨债鬼了,问温想,“想想,你也是来看星然演出的吗?”肯定是,不然天寒地冻的,谁没事会往外面跑? 温想点头。 看,果不其然。 温秋月很了解自家女儿,猜的很快,“那丫头求你了。” 温想笑了笑,很给她家那位面子,“没有求,星然就问了我一句。”确实就一句,周星然原话是:姐、姐、姐,你来看我表演,爱你呦~~ 后面跟了好多加爱心的表情包。 温想就答应了。 没办法,谁叫她耳根子软呢。 温秋月心知肚明,也不拆穿。 哦对。 她忽然想起来了,“想想,我在帝影初试名单上看到你了。” 不愧是她老温家的孩子,妥妥的第一。 温想稍稍颔首,表情没什么波动。 温秋月特别欣赏温想身上“阳春白雪”的气质,脑子转得飞快,“想想,姑姑手上有几部新投资的剧本,都是姑亲自掌过眼,等你高考完——”她很期待的样子,眼睛都亮了,“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毕竟,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在温秋月眼里,温想就是那块“肥水”。 温想没马上答应,只说,“我会考虑的。” “成,那到时候我把剧本发你,你慢慢考虑、慢慢挑。” 这叫啥? 哦,背景强硬又有实力的走关系。 说罢,温秋月看了眼她身后,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买车了?”她看这辆车有些眼熟,似乎在某个高端车展上见过。 可是又有些许不同。 难道不是同一辆? “这是我男朋友的车。” 温秋月,“……” 她反应了两三秒,瞪大眼睛,“男、男朋友?” 温想没遮没掩,大大方方的承认,“嗯。” 这时,顾夜西走过来。 他手里提着东西,看到温秋月和周栈之后只是简单点了个头,径直走到温想前面,“怎么出来了?”目光在温想身上扫了一圈,深深皱眉。 她穿得好少。 顾夜西弯腰,把袋子放到雪地上。 温想知道他想干嘛。 她拉住他的手,摇了摇,顾夜西脱衣服的动作顿住。 “想想?” 温想把他牵起来,转身介绍道,“这两位是星然的爸爸妈妈。” 换言之,也就是她的姑姑、姑丈。 也是他的。 顾夜西点了一下头,话很少,“你们好。” 态度挺冷淡。 反正温秋月是皮笑肉不笑,哼哼了两声。 搁她眼里,不就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嘛。 周栈是老婆奴,理所应当站老婆那边,他看了眼老婆,帮她问了,“小伙子,今年贵庚啊?” 顾夜西回答,“虚岁十九。” 没记错的话温想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这小子,下手可真快! 周栈心里惋一声可惜,嘴上却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那个——”他才想起来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顾夜西。” “小顾啊。”周栈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和顾夜西一对眼,就下意识改口了,“那叔叔阿姨就不打扰你们了。” 顾夜西眼神稍微温和了一点,“慢走。” 周栈拉温秋月离开。 温秋月还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已经被周栈拉到转角了,她脚步停下,“周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 温秋月转身,还想折回去。 周栈赶紧拦住。 “甭拦我。” 周栈哎呦一声,“我的姑奶奶,人家晚辈谈恋爱,咱们做长辈的还是离远一点好。”没看见人小顾那眼神,冷得跟块冰似的。 还不识趣的赶趟儿呢。 温秋月往后看一眼,捂着心脏说,“想想怎么会早恋呢?”她想了又想,斩钉截铁的下结论,“肯定是被那男的给骗了!” 现在社会上渣男这么多,万一…… “不行不行。”温秋月越想越不放心。 她一跺脚,“我得回去看看。” 周栈急忙说,“你就甭操心了。”他看一眼时间,“星然的表演快要开始了,我们早些入场。” 都是晚辈,但亲疏有别。 等一时冲动冷静下来,温秋月叹了口气,只得作罢,“走走,不然那周小祖宗又要抱怨喽。” 第256章 亲一下,说一次 车上。 顾夜西把甜品放在中控台上,握住温想的手,很冰,“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他皱着眉,想责怪又不忍责怪,“冷不冷?” “不冷。”温想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把他的眉心揉开。 “想想别闹。” 他两只手一起抓住,眉头又皱了起来。 温想坐近一点,看着他问,“生气了?” “没有。” 分明是气了。 温想在想哄他的办法。 顾夜西把毛衣掀起来,抓她手放到暖烘烘的腹上,这样捂着。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忽然弱下来,“想想,你生气了吗?”因为温想不说话,他心里特别没底气,整个人蔫耷耷的,没有一点攻击性。 温想还在想哄他的办法,没想出来,闻言便愣住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仅此而已。 可落在他眼里,这就是生气。 顾夜西睫毛抖了好几下,积极认错,“对不起对不起。”他垂下睫毛,握着她的手说,“想想,我不是故意要凶的。” 凶? 什么时候? 他靠近过来,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对不起。”亲一下,说一次。 温想本来就没生气。 现在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也没法辩解,只能配合着他来。 她故意问,“你错在哪儿了?” 顾夜西说,“哪儿哪儿都错。” 嗯,态度确实很好。 温想很快就“原谅”他了,“我要吃蛋糕,你喂我。” 她是矜持的女孩子,很少跟他直接开口要什么。 但顾夜西很喜欢她跟他要。 就像现在这样。 他摸摸她的脸,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确定没有任何藏起来的情绪之后,才说,“好,你来挑一个。”眼神很柔和。 顾夜西把袋子提下来,搁膝盖上,打开之后让她挑。 “喜欢哪个?” 温想给的钱都花光了,但买的不多,因为这家店价格很贵,早知道他应该带手机去的。 “中间的。” 她喜欢上面的小羊。 这个表情很乖,像他睡着的时候。 顾夜西把中间的拿出来,掀开上面的盖子后挖了勺喂她。 不凉,甜度也刚刚好。 温想吃完后还要。 顾夜西继续喂。 她爱吃甜食,尤其心情好的时候。 他一直在笑。 时间往前走,六点五十分,外场的散光灯全数亮起来。 临时舞台在正中央。 上面搭起很大的棚子,用来遮挡雪花。 观众席在舞台前面,因为是义演,吸引了很多附近的居民,男女老少都有:孩子骑在父亲的肩膀上,约会的小情侣手牵着手,还有鹤发童颜的老爷爷老奶奶…… “爸爸,灯。” “坐稳了,抱紧爸爸的脖子。” “宝宝,要不要抱你呀?” “哎呀这么多人呢,你知不知羞哒!” “老头子,这不就是我们那时候的工厂联谊晚会吗?” “老婆子,现在时代不一样喽,年轻人啊管这叫演唱会。” “啥叫演唱会?” 老公公给老婆婆耐心的解释,两颗花白的头凑到一起,地上的影子成双成对。 顾夜西和温想才到。 “想想,我们在这儿也能看到。” 本来周星然给温想安排了两个顶好的位置,俗称: ——VIP座 但温想看了眼攒动的人头,打算听顾夜西的,她把手机拿出来,低头给周星然发微信:【星然,我就在外场看了。】 还有一张图片,新鲜出炉的,对密集恐惧症患者不太友好。 周星然没有回,很可能在换衣服或者化妆。 温想把手机收起来。 旁边有个石墩子,顾夜西走到她后面,托着她的腰把她放上去,然后自己也上去,这里的视野比较开阔。 “累不累?” 温想摇头。 他又问,“那冷不冷?” 温想听到拉链的声音。 刚转头,就被他拉进怀里,身后贴着暖暖的胸口,顾夜西用外套包住她,一只手把拉链拉上。 她很瘦,隔着衣服也能一只手圈住。 “这儿有人。”温想红了耳尖,小声提醒。 有人怎么了? 顾夜西是那种要脸的人吗? 当然不是。 他喜欢随心所欲。 “这样舒不舒服?”顾夜西把手从袖子里缩回来,握住她的。 但温想不给他握。 她现在又能躲到哪里去? 顾夜西笑,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把手放在她的腹上,轻轻的揉,在她耳边有些感慨的说道,“怎么会这么细,嗯?”细到他不敢用力。 这个人…… 净说荤话。 温想在他怀里脸红了。 临时化妆室。 周星然脸上的妆化到一半,沈南城进来了,他看到温秋月和周栈两个人之后,一一打过招呼,很有礼数。 “沈公子。” 周星然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 沈南城上前,眼神不经意瞟过她的手机屏幕,目光稍稍一滞,旋即恢复正常,语气也正常,“都准备好了吗?” 这是赤石国际牵头的大型募捐活动,受邀嘉宾都是娱乐圈的大腕。 周星然也是受邀的表演嘉宾之一。 不过她不是大腕,是唯一一个的小透明。 那她怎么来的? 咳,走关系呗。 因为沈南城和温秋月的关系,周星然刚出道就走花路,活动代言接到手软,俨然成为大众眼中的最强新人资源咖。 但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质疑。 #业务能力差# #脾气火爆# #私生活混乱# …… 有钱也堵不住魑魅魍魉的嘴。 还好资源咖本人是个心大的,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莫须有的标签。 就是愁坏了经济公司哦。 周星然给温想回了两个【爱心】的表情包,才放下手机,“沈公子,我姐也来了,你知道我姐吗?” 沈南城把眼皮抬起来,从镜子里看她的眉眼。 那里,有温想的影子。 她特别自豪的样子,“我姐姐是温想。” 沈南城回,“我知道。” 分明是平淡的语气,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周星然向来粗枝大叶的,没听出来。 她接着显摆,“这届帝影招生,我姐可是金榜题名呢。”虽然只是初试,但周星然觉得复试的结果应该也差不多。 自信不是没有理由的。 温想有这个实力,否则,周星然也不会把她当成偶像崇拜这么多年。 沈南城脸上没有半分质疑的表情,目光深深浅浅,“温想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演员,很难得。” “她能看上帝影,是他们的荣幸。” 这个评价,已经算得上是行业的天花板了。 更何况,从沈南城的嘴里说出来。 第257章 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一提到温想,沈南城的嘴角总是往上跑。 笑意很明显。 温秋月把头抬起来,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叮咚—— 七点整,墙上的壁钟响了。 沈南城知会温秋月周栈一声,先去致辞。 黑夜中玻璃灯透出来的光线,把街边树梢映得银装素裹,积存在树叶上的雪,压弯了细枝,片片堆银砌玉。 远远的,顾夜西看到登台的沈南城,目色逐渐加深。 他怎么在这儿? 温想把头微微抬起来,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 顾夜西低头,一看到她,眼角就往上抬,“想想,我没生气。” 温想失笑。 这算不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顾夜西嘴角往上。 接下来不管沈南城说什么,温想都听不进去了,顾夜西低下头,把下巴搁她肩上,嗓音低低沉沉的说话。 说什么呢? 反正温想脸红了。 募捐活动在演唱会之后,周星然被放到压轴出场。 “星然。”沈南城站在升降台旁边,“你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似乎是不抱很大希望的样子。 周星然手里拿了把吉他,右手放在胸口,“沈公子,你就等着瞧好了。”这双和她极为相似的眉眼,此刻是自信张扬的样子。 温想不会如此。 沈南城也从未见过。 “沈公子?” 沈南城回过神,摆手,“去。” 周星然走上升降台,四周的灯光顷刻暗下来,等台子停稳,她举起手里的吉他,几乎同时,舞台亮。 年轻的脸庞略显稚嫩,她的衣着很简单,白色衬衫遮到腰部,黑色牛仔裤,马丁靴,配和表演风格,头发烫成微卷,披散下来。 清纯又妩媚。 矛盾的结合,使女孩多出一种神秘的气质。 “大家好,我是新人歌手周星然。” 嗓音有些沙哑。 许是在寒风中吹久了,她还有点气泡音。 和之前出场的几位前辈不同,台下很安静,因为并没有几个观众认识她。 但是没关系。 “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带来一首原创的摇滚歌曲。” 台下依旧很安静。 所有的灯光聚焦到她一个人身上。 吉他的音色干净存粹,仿佛从雪山上淌下来的溪水,半途,忽然被一颗石子打破了宁静,水面泛起粼粼的光。 原来摇滚不一定要唱得撕心裂肺。 很多时候,大音希声的诉说更能打动人心。 一首歌,完美谢幕,周星然抱着吉他,对着观众深深鞠躬,“谢谢。” 一秒、两秒…… 某一刻,掌声雷动。 周星然站在升降台上,缓缓退场。 温想把拍好的视频发给她,后面发了一段话:【唱得很好,继续加油。】 人群的欢呼经久未绝。 此刻,周星然朝沈南城走去,眼里写满了得意,还没走到,便开口问,“沈公子,我唱的如何?” 这模样,像来邀功的。 沈南城站得笔直,嘴角微微上扬,毫不吝啬的夸赞,“甚好。” 观众的反应是最好的评价。 前不久,周星然从沈氏“跳槽”到赤石旗下,她本想继续唱跳的,奈何舞蹈的基本功不争气,思来想去,只有转型solo了。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做的很正确。 周星然抱着吉他,笑得像只狡猾的兔子,“那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沈南城心情不错的样子,“你想要什么?” 周星然咧开嘴角,伸出手指,“放我三天假,我想好好休息。” 这姑娘没什么野心,一点也不贪。 还以为她会跟他要资源什么的。 沈南城笑,“好。” “谢谢沈大哥!” 周星然鞠躬起身的时候,头发扫到了沈南城脖子。 感觉怎么说? 有点疼,还有点痒。 沈南城伸手摸了一下,耳朵微烫。 接下来是募捐活动。 通过线上拍卖会的形式举行。 顾夜西随手捐了一笔“善款”,抱着温想跳下石墩,落地后看她,“想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温想点头。 眼里只有彼此的时候,是看不见第三个人的。 等他们离开之后,沈南城才从大树后面走出来,他站在原地,望着远处,任由眼底的光影错落交织。 “沈公子。” 是温秋月。 沈南城转身,喊道,“温伯母。”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如是也。 温秋月对他点了一下头。 “您找我有事吗?” 温秋月上前,离了两步,“沈公子,你与想想可是旧相识?”周星然看不出来,不代表她瞧不出端倪。 旧相识吗? 其实不算。 沈南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温伯母,您有话直说便可。” 他是商人,擅长察言观色。 温秋月开门见山了,“一直不明白,赤石国际将我们星然收入麾下的用意?”自己生的女儿,几斤几两她最清楚。 何德何能入得了他沈南城的眼。 老话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才,也是一样的。 沈南城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令爱的身上,有光。” 光? 温秋月没懂。 沈南城笑了一下,“温伯母放心,沈某不才,但捧一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他以为温秋月是来走关系的,“星然那边的资源我会亲自盯着。” 毕竟,她是温想的表妹。 他又说,“况且,星然自身就有当歌手的潜力。” “那我就先替星然谢谢你了。”不过,温秋月凝了凝目光,“不管你打得什么算盘,我只有一个要求。” 沈南城洗耳恭听。 温秋月说,“我们星然心思单纯,我不希望她与圈内任何人有感情纠纷。”她看着沈南城,“也包括你。” 这仅仅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 沈南城没怎么犹豫,“我明白。” 温秋月这才满意。 “年纪大了不抗冻,失陪。” 沈南城颔首,彬彬有礼,“您慢走。” 温秋月转身离去。 耳边有微凉的风,头顶是斑斑点点的嫩白色,他伸手接了一片,低着头,看雪慢慢地融化。 他觉得可惜。 ——悲悯雪,更怜悯自己,甚至连掌心都来不及停留。 休息室。 卸完妆的周星然在吃周栈带的桂花糕。 “爸,我亲爱的妈咪呢?” 说妈咪,妈咪到。 温秋月推门而入,周栈起身相迎,“夫人,你去哪里了?” “上厕所。” 她肩上还有一抹没来得及融化的白。 周栈看到了,但选择性眼瞎。 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婆奴呢? 第258章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周星然转过身,甜甜地喊,“妈咪。” 她似乎心情很好。 募捐活动尚未落幕,网上有关她的话题爆了好几个,比如#周星然一曲成名#、#神仙摇滚#、#现场版收音#。 这些话题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尤其是周星然的摇滚实力得到认可,收割了一大票粉丝。 温秋月绕开周栈,走到她身边。 化妆台很乱,杂七杂八的化妆品中间全是零食,薯片、桂花糕、饮料等等。 这些东西刚才还没有。 温秋月扫了眼,嘴上吐槽,“饿死鬼投胎啊你。” 周星然假装没听见。 这时,周栈走过来帮腔,“总不能让孩子饿肚子?” 温秋月用眼角扫了一眼,淡淡的。 周栈秒怂。 嗯,可以盖章认证了:妥妥的老周牌老婆奴! 周星然,“嘻嘻。” 周栈,“呵呵。” 周星然,“嘿嘿。” 温秋月,“……” 为什么她女儿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温秋月忽然想到了温想,再看看周星然,忍不住念叨,“好歹都出道了,你要注意形象管理啊。” 有颜走遍天下,无颜寸步难行。 温秋月是投资人,什么爱豆没见过,颜值崩坏的下场只有凉凉。 周星然满嘴应下,又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 打扰了。 颜值是什么东西? 能吃吗? 周星然一点也不在意。 她要走的是实力歌手路线。 温秋月,“……” “周星然!” 不会? 怎么就连名带姓了? 周星然立即把手里的零食放下,像犯了错的样子,“我、我不吃了。”她伸手把嘴角抹干净,擦在衣服上。 周栈也不敢吱声。 “还记不记得你和我的约法三章?” 这事挺久远了,得追溯到周星然出道之前,三章曰:其一,一星期回家一次;其二,不许传绯闻;其三嘛,温女士当时还没想好。 周星然记得,点了点头。 温秋月看着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我要你跟沈南城保持距离。”这是其三。 是个人都会问原因,周星然就问了,“为什么?” 温秋月没有解释。 坦白来讲,她同意周星然出道的时候确实不安好心。 为了沈南城。 沈公子温文尔雅、谦逊知礼,几乎满足了她年轻时对理想型的所有幻想,要是能成为女婿…… 再加上周星然闹得厉害,她便顺水推舟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若这些幻想以利用为前提,她家这个没心没肺的周星然肯定玩不过心思深沉的沈南城。 温秋月怕自己的崽受伤。 她的表情很严肃,“听到没有?” 周星然纠结了好久,才从喉咙里闷出一个音,“哦。” 听上去极不情愿。 温秋月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乐意的表情喽。 周星然把头抬起来,职业假笑,“知道了,妈咪~” 答应得倒好听,万一出尔反尔? 温秋月觉得还得自己看紧点。 夜色渐浓,远远的,雪色叠了一层又一层,灯光打下来,把皱襞衬得很深,街上来往的车辆行人很少,顾夜西把车停在路边。 羽绒服在温想身上穿着。 顾夜西撑着伞,牵她往前走,没走多久温想就闻到了,是栗子的味道。 “想想。” “嗯?” “你以前喜不喜欢吃栗子?” “还好。” “那现在比以前喜欢吗?” “嗯。” “为什么?” 温想没马上回答,在思考。 顾夜西问得很快,“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栗子是他买的。 温想,“……嗯。” 顾夜西嘴角往上,快得意死了。 温想看他一眼,把眼角弯起来。 巷子很深。 平整的雪地踩出四行脚印,老板看到顾夜西,又看到温想,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好几圈,才笑着道,“小伙子,又是你啊。” 他们貌似昨天刚见过。 顾夜西稍作点头。 温想站在顾夜西身边,很有礼貌,“您好。” 老板点头,“你好你好。”然后,他问顾夜西说,“你女朋友?” 不得不说,真漂亮。 顾夜西,“嗯。” 老板笑着夸奖,“小伙子,你眼光不错嘛。”他看人很准的,特别是人的眼睛,瞧一眼便知好坏。 这位姑娘,是宝哦。 “谢谢。” 分明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却听得出来一丝自豪。 老板笑笑,也不拆穿。 他问,“老样子吗?” “剩下的都要。” 这叫什么? 可能,是臭屁。 老板扯了一个大大的袋子。 他的动作很熟练,把栗子装好后温想双手接过来。 “谢谢。” “不客气。”老板看了顾夜西一眼,对温想说,“我今天,总算见到本尊咯。” 总算? 温想歪了歪头。 顾夜西撑着伞,因为心情好,离开前还破天荒跟老板说了“再见”,然后他弯下腰,想去拿她手里的袋子。 温想说,“我来。” 她主动把空出来的手伸给他。 这是明示。 顾夜西牵住了。 等走出巷子,温想随口问道,“顾同学,老板怎么知道你有女朋友的?” 还能怎么知道? 顾夜西实话实说,“我说的。” 不然怎么叫臭屁呢? 还有更臭屁的。 “我跟他说,我的女朋友特别漂亮。” 他为什么带温想来这儿? 还不是之前人老板提了嘴:下次带记得女朋友一起来啊。 温想牵着他的手,晃啊晃的。 ——他这个人啊,臭屁又显摆。 “顾同学。” 顾夜西低头看她。 温想把头微微仰着,眼里有光,还有他的影,“你是故意的吗?”她指他向别人炫耀女朋友的事。 是啊。 但顾夜西不承认,“没有。” 其实也不算故意。 是情不自禁。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秀恩爱,死的快。 温想思考片刻,换了更恰当的说法,“爱而不藏,自取其亡。” 顾夜西把眉头皱起来。 温想眼角弯弯的,在笑。 顾夜西表情特别凝重,“别笑了。”他的眉头没松开,说得特别认真,“想想,你不可以离开我。” 若她不喜欢这样,那他以后不做便是。 “想想,你答应过我的。” “我知道。” 顾夜西的眼神很不安。 温想不逗他了,点到为止,“还有一句话。”她看着他的眼睛,也特别认真,“有情人终成眷属。” 顾夜西终于笑了。 他把眉头松开,弯着腰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隔着纯白的雪幕,温想把脚踮起来,两只手搭着他的肩膀,“顾夜西同学,你是在自恋吗?” “嗯。” 他嗯完,把吻落在她弯弯的眼角。 第259章 解棠被欺负,顾夜西及时赶到 回家之后,顾夜西在房间里打电话。 “林业,帮我查个人。” 不到半分钟,通话结束。 他刚放下,手机又有电话进来。 “喂。” 解棠,“小姐夫!” 顾夜西坐在床边,“干嘛?” 话音落下,他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他稍稍皱眉,“解棠,你在干什么?” 解棠只报了个地址,来不及多说—— 嗞。 通话中断了。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拿上车钥匙和外套下楼。 “想想,我出去一趟。” 温想在厨房,“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顾夜西把外套穿上,“乖,晚点回来再和你解释。”没有说实话是怕她担心,毕竟解棠是她弟弟。 他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温想追出去时,只看到车后面亮起来的尾灯。 她在院子里站了好久,才心神不宁的折回屋内。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温想接得很快,“顾同学,发生了什么事?” 顾夜西看着前面,脚底踩下油门,“想想,我尽量一个小时内回来。”他也没说什么事,只说,“要是困了,你就早点休息。” 温想很担心,但是,“好,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 温想怕耽误他,先挂了。 现在是九点零七,她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时不时转头看向门口。 顾夜西把车开得很快,解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十分钟之后,他赶到解棠电话里说的地点。 “滚开!” “拧巴的狗脾气,都给我上!” 这儿除了解棠,其他人都带了木棒。 双拳难敌四手。 不一会儿,解棠抱着受伤的左手,被逼到墙角。 俊俏的脸蛋挂了彩。 “甘媛的儿子,绑了应该有不少赎金。” “哈哈哈,哥说了是。” “给我打!” 地面上,细长的影子逐渐放大,解棠咬着牙,抱头下蹲。 咣的一声。 咦,可他怎么不疼呢? 咔擦—— 这时有人栽倒在地,乱滚乱嚎。 解棠把头抬起来,在一片混乱中看到了顾夜西,他手里拿着棍子往人头上砸,动作又快又狠。 “你、你是谁?” 这是最嚣张的那位,名叫柯张。 顾夜西抓了把雪,抹掉木棍上的血迹,“你祖宗。”他眼角一压,把手一抬。 柯张反应过来。 已经来不及了,脑袋被砸歪到另一边,继而整个人直直地飞出去,摔在墙上,耳朵里嗡嗡嗡地响。 “啊啊啊。” “嗷嗷嗷。” 顾夜西穿过地上哀嚎的人群,径直走到解棠面前,低着头,“起来。”声音很平静,仿佛刚才打人的不是他。 解棠愣着没动。 吓到了? 顾夜西往身后看了眼,温想不在,解棠又是男生,所以他动起手来一点也没收着,其实也收了,不然…… 他回首,把手伸给解棠。 “小、小姐夫。” “哭什么?” 解棠努力忍住,握住他的手,借力起来。 顾夜西把木棍丢给他,嗓音很淡,“打回来。” 解棠没反应过来。 “去打回来。” 解棠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以德报怨”,这会儿犹豫了,“小姐夫,我——” “不敢?” 比激将法,谁能玩的过AK的顾十爷? 解棠默了一会儿,提着木棍朝柯张走去。 刚才数他打得最狠。 顾夜西搁后头看着,目色薄凉。 以德报怨? 可报完之后呢? 该自私的依旧自私,有谁会记得你的恩? 都是笑话! “动手。” 约莫十分钟之后,顾夜西领着解棠从巷子里出来,他打电话叫人来处理之后,才有空问解棠,“怎么惹上的?” 解棠闷着头,“不知道。” 顾夜西皱眉。 “真的。”解棠很冤枉的辩解,越说越小声,“我就是想出来买点吃的,谁知道会这么倒霉。” 应该不是倒霉。 那些人明显有备而来。 其实事请的来龙去脉很简单,给你们讲个新闻就明白了:半年前,某当红的女明星由于经常在社交平台上晒娃,招来了歹徒绑架,后被无良媒体曝光孩子惨遭撕票。 解棠在甘媛的社交平台上露过脸。 不止一次。 顾夜西也懒得说他,换了个话题,“你手怎么了?” “别告诉我姐。”解棠把左手放到后面。 早瞒着了。 顾夜西上前踹了他一脚,但没用力,“以后好好锻炼,省的出去给我丢人!” 解棠很沉默。 那个委屈劲儿上来了,像打架打输的小狗,哪哪儿都蔫耷耷的。 “肚子饿不饿?” “嗯。” 顾夜西觉得自己在养儿子,“那吃点东西再回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 解棠低头跟上。 饭后,顾夜西开车送他回酒店。 甘媛在酒店大厅走来走去,看见了顾夜西和解棠,立刻上前,“解棠,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在她心里:顾夜西不是顾夜西,他是AK的顾十爷,是S级的危险人物。 解棠把左手放在后面,往后退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按理说,他没跟任何人透露行踪。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甘媛伸出手,想把解棠拉过来。 解棠躲开。 “解棠!” “我不回去!” 顾夜西抬了抬眼皮,什么话也没说。 甘媛看了他一眼,眼神冷了,“你都跟我儿子说了什么?” 顾夜西,“……” 这算不算躺枪? 他眼神懒,声音淡,“甘夫人,你颠倒黑白的本事顾某甘拜下风。” 给她脸了吗? 还敢倒打一耙! “妈,我冷静几天再回去。” 甘媛转头,用眼神说:不行! 但这次,解棠油盐不进。 甘媛眼尖,“你的手怎么了?” 解棠把睫毛垂下,说,“没什么?” 甘媛上前,把他的手拉出来,解棠吃痛,嗷了一声。 “怎么受伤的?” 解棠低着头,不愿说。 甘媛把目光看向顾夜西,眼神在无声质问。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解棠,你先上去。”他的目光不躲不闪,语气很平静,“我有些话要跟你这位好母亲单独说。” 闻到了吗? 硝烟味。 甘媛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打探温想呢,顾夜西这算正中了下怀。 “解棠,你先上去。” 解棠看了看两个人,转身进电梯。 等墙上的数字从一升成八,顾夜西和甘媛走到人少的一边,他搁墙上靠着,懒着骨头,甘媛先开口,“想想呢?” 第260章 这个人,回来得挨说 王戈说温想不在公寓之后,甘媛还亲自去了一趟,从屋内陈设上的灰尘来看,少说有两个月没住人了。 她目光如炬,“是不是你把想想带走了!” 明知故问。 顾夜西答,“是啊。” 但也有偏差,温想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 甘媛凝了凝目光,忽然想到什么,迅速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这时,顾夜西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笑得像个坏蛋,“甘夫人,你总算发现了。” 难怪难怪,原来如此! 甘媛气得直接挂掉。 “想想呢?” 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嘴角一沉,“我忍着不动手,无非是看在温想的面子上。”他冷了目光,嗓音也冷,“顾某奉劝你一句,命里无时莫强求。” 若甘媛安安分分做她的金牌经纪人也就罢了。 否则…… 甘媛冷哼,“我也得提醒十爷,命里有时终须有。”要不是温想捷足先登了,Nucleus本该是她的。 又凭什么要让? 顾夜西懒得和她废话,站直了身子,“冥顽不灵。”他眼角压着,像头蛰伏许久的野兽,眼神很危险,“温想的东西,你抢不走。”就算她不想要,那也是她的。 语气很淡,但从头到尾只有盖棺定论的意思。 手机铃声响起来。 是甘媛的。 她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嘴角往上跑,她像个胜利者,语气和眼神都是高高在上的,“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甘媛往前走,半边身子撞在顾夜西身上。 挑衅哦。 顾夜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深浅浅。 现在是九点三十七分。 顾夜西开车回家,门口的落地灯还亮着,他刚把车停好,温想就跑出来了,脚上还穿着夏天的拖鞋。 “想想。” 她把他拉到灯光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才问,“还顺利吗?” 顾夜西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别的什么也不管,把她拦腰托起来,这样抱着穿过院中,“我是去处理解棠的事。” 他没提甘媛。 “解棠?” 顾夜西嗯了一声,单手把门推开,他先坐到沙发上,然后放温想在自己的腿上,两只手环着她的腰,“放心,已经没事了。” 幸好没事,不然他都不敢回来见她。 温想抱着他的脖子,凑近闻了闻,“你见夫人了。”龙舌兰味很浓,这种香水的味道她只在夫人的身上闻过。 顾夜西瞒不下去了。 他说,“在酒店见了一面,她来接解棠回家。” 温想反应很快,“所以你是去处理这件事吗?” 不是。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嗯。” 没说实话是怕她操心,还有伤心。 温想把睫毛垂下,眼底的影子颤了颤。 “所以解棠跟她回去了?” “没有。” 顾夜西把手机拿起来,按亮后看到屏幕上端的时间,十点零一。 他问,“想想,你洗漱了吗?” “还没。” 顾夜西抱她起来,走上楼梯抱进卧室,他走到床边把温想放下,蹲着说,“我去放水,你在这儿等我。” 温想颔首。 他亲了她一下才走。 门虚掩着,房间很暗,也没开灯,只有一缕从过道漏进来的光线。 温想看着地面。 她知道顾夜西有所隐瞒,也知道事请没这么简单,不然他不会走得匆匆忙忙,更不会接她漏洞百出的话头。 顾夜西似乎不想让她参与这件事。 可为什么呢? 脑子乱糟糟的时候,薄弈给她发来几张照片。 点进去一看,温想把眉头皱起来。 薄弈:【辛芳洲和楼巧君起了冲突,双方人马在对峙。】 温想:【在哪儿?】 薄弈发了定位过来。 温想起身走到门口,顾夜西拉开,他愣了一下,然后弯下腰说,“水已经放好了,想想你先去洗。” 温想摇摇头,握住他的手,“顾同学,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 温想把手机给他看。 顾夜西皱眉。 “顾同学,你现在方便吗?” 顾夜西只犹豫了极短的时间,“我跟你一起去。”他本来打算等她睡着之后偷偷过去的,谁知被薄弈这家伙坏了事。 上了车,顾夜西把导航打开,定位在南杭最大的港口——南港。 “想想,你先休息。”顾夜西把她副驾驶的靠背放低,俯身从后内饰面板拿来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他把安全带系好,“到了我叫你。” 从阁楼到那边有一定距离,开车要一个多小时。 雪下得很大,高速封路了。 顾夜西开了整整两个多小时,温想没睡着,车一停她就睁开眼睛,“到了吗?” “到了。” 夜,静悄悄的。 远远的,瞧见一艘大货轮停靠在岸,岸边的人马泾渭分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类似棍棒的武器。 以辛芳洲、楼巧君为首。 “想想,你别下车。”那些人都是危险分子,万一有枪…… 顾夜西怕她有闪失。 温想迟疑了。 顾夜西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把车开到前面,这样也可以看到。” 他的“知道”错了。 温想迟疑的是他,她目色很浓,“那你呢?” “我会尽量小心。” 顾夜西往前开,这个位置被矮墙挡住,很隐蔽。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拿着手电筒下车了。 嘀。 听到声音,温想用力推了几下,没用,顾夜西把车门锁上了,她抬起头,只能从挡风玻璃里看他的背影。 这个人,回来得挨说。 灯塔太远,岸边的灯忽明忽灭,隔着雪景,像缀满银河的星辰,清晰可见……要是,没这些人煞风景的话。 “辛芳洲,你哪根筋搭错了!” 说话的是楼巧君。 她盯着辛芳洲,眼底喷的火可以把雪融化。 辛芳洲冷笑,“姓楼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这段日子——”他草根出生,说话没那么讲究,“你他妈的给老子使了多少绊子!” 半个月不到,他这边的损失已经远远超过九位数了。 不然也不会急得跳脚。 楼巧君一直看不上他这个莽夫的,只当废话听过,“栽赃嫁祸?”她冷笑出声,“老娘不吃这一套。” 这时,阿九凑近辛芳洲耳边说了一句。 辛芳洲听完,整个人直接暴走,“妈的,兄弟们,给我把货砸了!” 第261章 这里交给你,我要带她回家 一个巴掌拍不响。 接下来的场面就比较混乱了。 辛芳洲和楼巧君两个人,谁也不是吃闷亏的主,新仇加旧怨,这回没那么容易和解,那看谁拳头硬咯。 顾夜西趁着混乱偷偷登上甲板,驾驶舱在最后面,里面只有一位老船长,顾夜西直接把人敲晕放倒。 手电筒很亮,光线往上一抬,先落到驾驶台上,上面有雷达、车钟、罗经、测深仪等仪器;忽而一转,又落到座椅上;晃到后面,就看到一整墙的航海地图。 这艘货轮很大。 顾夜西从舱内找出一把扳手,从窗户里面翻出去,借着手电筒的光走到集装箱前面,他把手电筒放下,光铺了一地。 打斗的声音很吵,基本盖过他撬箱子的声音。 集装箱里面是核弹头。 他又撬了一个,武器上也没有出口的标签,基本可以确定了:楼巧君这批货,是走私。 岸边打得正激烈。 顾夜西把手电筒捡起来,下船前又去了趟驾驶舱,他拿着扳手,故意把控制台上几个关键的零部件卸掉。 这艘船在短时间内开不走。 损。 确实,山上的笋都被他夺完了。 顾夜西站在甲板上,又将零部件全数丢入大海,然后提着手电筒原路返回。 这一趟,无人察觉。 “南港,我要报警。” 就这一句话,顾夜西挂断。 下面就是警察的事了。 港口这边放了很多集装箱,道路错综复杂,尤其在不熟悉的地方顾夜西有点路痴,他绕啊绕的,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矮墙,车子停在那儿。 他走过去。 “顾先生。”是薄弈。 顾夜西把手电筒放在车顶,目光很冷,“怎么是你?”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友好,还有点不耐烦,“你来这儿干嘛?” 敌意很重, 为什么? 要是没这家伙多嘴,温想也不会出来冒险了。 薄弈回,“我是nucleus的人。” 言下之意:这是nucleus的家务事,他出现在这儿不奇怪。 “倒是顾先生你——”他凝了凝目光,“一个学生,又为何出现在这儿?” 顾夜西把车钥匙从兜里拿出来,借着手电筒的光按下“解锁”键。 他回,“我是温想的人。” 薄弈,“……” ——温想是nucleus的头儿,而他是头儿的男朋友,所以出现在这儿也不奇怪,逻辑,满分。 这时,头儿她把车门推开,温想下车后只对薄弈点了个头,然后快步绕过车头,匆匆来到顾夜西前面。 她的嗓音很紧,“你没事。” 不是要说他吗? 温想有点舍不得,但是恼,“顾夜西!” 这样唤他,是生气了。 顾夜西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弯下腰,笨手笨脚的哄,“想想,我没受伤。”手很脏,摸不了她的脸,便直直地垂在身侧,语气很被动,“想想,我们上车再说好不好?” 示弱可以,但他不想被别人看见。 尤其是男的。 顾夜西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薄弈,很冷。 温想又气又怕,眼眶红了一圈,“再有下次,我就、我就——”她实在不会说狠话,想了半天,才闷闷地憋出一句,“我就不理你了。” 顾夜西好笑。 但是不能笑,他用力忍住,弯着腰把下巴搁她肩上,轻轻蹭了蹭,“想想,能不能换一个?”他用商量的语气,“不要冷暴力,嗯?” 这样说,仿佛他特别弱势的样子,“除了这个,其他的怎么罚我都依你。”他又说,“咬我也行。” 这哪是商量啊? 分明是调情。 温想脸皮薄,红了脸。 咳。 薄弈有些看不下去,他把目光别开,然后说,“这里的事交给我处理,麻烦顾同学带她离开。” 麻烦? 顾夜西很在意这些用词,纠正道,“不麻烦,她是我女朋友。” 薄弈无语。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忽然,外面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还不止一辆。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五分钟。 这是因为警局在港口边上,而且报警电话里有交火的声音。 薄弈把目光收回来,沉吟片刻,问顾夜西说,“是不是你干的?” 顾夜西没否认,“嗯。” 他本来也懒得管走私这档子破事,但牵涉到他女朋友不行,他恶贯满盈没关系,温想必须一身清白。 “这里交给你,我要带她回家。” 说完,顾夜西牵温想的手上车。 他把车倒出来,驶离。 在大门口与警车擦肩而过,窗外霓虹在倒退,温想凝了凝目光,忽而有些失神。 顾夜西转头看了她一眼,喊道,“想想?” 温想回神,“嗯。”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温想把眉心皱起来。 是错觉,夫人怎么可能在这儿? 回家的路上,温想睡着了,顾夜西开得很慢,快两点了才到家。 顾夜西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刚弯下腰,温想就醒了,“顾同学?” “我在。” 顾夜西把她抱出来,用脚踢上车门,“乖,睡。” 温想在他怀里蹭了蹭,又睡过去。 顾夜西抱她上楼,房门没关,他直接走进去,走到床边,把温想轻轻放下,就脱了外套和鞋子,用被子裹住她。 他俯下身,亲她的脸,“晚安,想想。” 轻轻关上门后,顾夜西去浴室洗手,挤了很多洗手液,冲了很多次清水,这时,搁盥洗池上的手机响了。 他用湿漉漉的手指滑开,在屏幕上留下一道水痕。 “事请办得怎么样?” “辛芳洲和楼巧君都被冯大保下来了。”不过,林业在电话那边说,“他们俩这次,损失惨重。” 说人财两空也不为过。 顾夜西弯着腰,洗得特别认真,“甘媛那边呢?” “爷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顾夜西嗯了一声。 这是出戏。 演给谁看呢? 想看戏的人咯。 日子平静地往后挪,两天之后,腊月廿七。 一大清早的,解棠带了个篮球来阁楼。 顾夜西在厨房做早餐。 他就蹲在院子里跟狗狗玩儿。 不一会儿,温想喊他进来吃饭。 蹭饭的时候,解棠对顾夜西说,“小姐夫,等会儿我们去打篮球。”正好这场雪昨晚就停了,今天难得出了太阳。 解棠又说,“姐姐也来。”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顾夜西应了,“可以。” 第262章 你不要一个人玩,要合群一点 饭后便出发了。 顾夜西在开车,温想坐在副驾驶,解棠抱着个篮球坐在后头,屁股挪来挪去的,动个不停。 顾夜西瞧了眼,“坐好。” 他就这样说了一句,但是很管用。 解棠,“哦。” 他哦完,坐老实了。 温想转头看了眼,表情有些费解。 ——这俩是不是背着她团建了? 室外的篮球场打不了,积雪还没清扫,解棠说,“小姐夫,我们去室内?” “你指路。” 十五分钟之后,顾夜西把车停到地下车库,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把副驾驶里的温想牵出来。 这是一家篮球俱乐部。 解棠是VIP会员。 “姐,等会儿你坐在看台上瞧好了。” 解棠手里拿着球,倒着走,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像个小太阳。 顾夜西牵着温想,落后两步。 前面有台阶,温想出声提醒,“小心。” 解棠低头看了一下,把脚步放平稳,“谢谢姐。” 前方就是入口。 进去后,场馆很亮,球场上的人不多,大部分是男生,看台上有女孩,她们和温想一样,都是陪男朋友来的。 顾夜西牵她上去,把外套脱下来铺在座位上,“想想,我去换衣服。” 温想把他的背包打开,里面有水壶,她找出球衣给他,“这样穿会不会冷?”球衣摸起来很薄的样子,她皱着眉,“要不然别换了?” 周围有好几个女孩在看他。 顾夜西说,“不会。”他伸手把球衣接过来,搭在手臂上,“等会儿打起来会出汗,不会冷的。” 从认识他到现在,温想还没见过他打篮球的样子。 “小姐夫。”解棠在催了。 顾夜西摸摸她的头,“那我去了。” 温想颔首。 等目送他走远,她才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边上的女孩子就集体围上来: “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呀?” “以前没见过你,是第一次来。” 温想起身,很有礼貌,“你们好。” 她穿戴整齐,肩上的披风是白色的,下面绣了一朵梅花,端庄典雅,很衬她。 “刚刚那位,是你男朋友吗?” 这位姑娘姓金,我们就暂时叫她小金。 温想点头,眉眼很温柔,“嗯。” 她说完,小金有点失落的样子,语气也低落,“这样啊。” 温想手里拿着水壶,没有表现出一丝恶意。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温想。” 有点耳熟。 小金对她笑了一下,折回自己的位置。 如果问她此刻的心情,她是答不上来的,只是觉得这场馆里的灯,烫得灼人。 温想摇摇头,小声抱怨:顾同学你啊,怎么这么招桃花? 招桃花的顾夜西正在换衣服,解棠悄悄走过来,还没走到,顾夜西就回头了,眼神很冷,“你干嘛?” 他不喜欢背后有人。 除了温想。 解棠愣住,悻悻一笑,“小姐夫。” 顾夜西眼底的戒备还没褪干净。 解棠把眼睛垂下,目光落在他腹上,好想摸一下,但拼命忍住了。 这时,顾夜西把衣服穿好。 解棠没看够,随便问了一嘴,“小姐夫,我姐知道你有腹肌吗?” “知道。”她还摸过。 解棠,“……”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顾夜西捡起地上的球,拍了两下,手感还不错,“走。” “哦。” 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温想看过去。 他们身上穿着同色系的球服,颜值和个子都很高,两个人往那儿一站,简直比明星还吸睛。 看台上的女生反应最激烈: “好帅啊。” “啊啊啊,我死了。” “我要踹了我男票。” 球场上,几个男生都认识解棠。 但不认识顾夜西。 “解棠,你不介绍介绍吗??” 这位兄弟名叫董越。 他是解棠的同班同学。 解棠看了顾夜西好几眼,把目光收回来,朗朗开口,“顾夜西,我小姐夫。” 姐、姐夫? 董越诧异,“你姐是谁啊?” “温想。”解棠伸出手,指向看台。 董越扭头,半睁半眯的眼睛忽然睁得好大,一声哇靠,“你小子藏得够深啊。”他很兴奋的样子。 他见过的美人绝不在少数,但气质绝成这样的,就这一个。 解棠嘴角往上,有些得意。 顾夜西往另一个球场走,那边离看台近。 “小姐夫。” “小姐夫你等等我。” 解棠跟在他身边,回头看,“小姐夫,咱们和他们一起玩。” “你自己去。” 他不爱社交。 解棠默。 还能怎么办? 自己的姐夫自己宠呗。 顾夜西投了七次,四次三分,三次两分,全中。 解棠目瞪口呆,“小姐夫,你以前练过。” 他又投了个三分,空心中了。 “没有。” 真的没有。 他以前只拿枪练过准头,为了保命。 解棠不信,“那你给我投几个。” 顾夜西把球丢给他。 结果呢? 当球第四次被弹飞的一刻,解棠简直怀疑手里的篮球被飞行棋的骰子附体了。 他不信邪。 一直投,但一直不中。 第十次,他在心里祷告:球啊,你能不能争点气,我姐看着呢! 咣—— 又飞出去了。 见了鬼了。 怎么一碰到顾夜西,他的手气就变得这么差? 解棠实在想不明白。 “小姐夫,我们玩半场。” “随便。” 顾夜西单方面虐了他一轮,额前出了一层汗,十分钟之后,解棠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玩了、不玩了。” 他球都没碰到几次,那个脾气它就上来了。 顾夜西也不哄他,直接把球放在地上,转身朝看台走去。 远远的,瞧见温想站起来,她走到围栏前面,目光一直在看他。 顾夜西没上去,站在台阶下面,把头抬着,“想想。”说话的时候,喉结会微微的动,“我想喝水。” 温想把水杯拿出来,倒了一杯盖给他,“累不累?”她拿出一张纸巾,弯下腰把他的汗擦掉,“要不要休息?” 顾夜西拉拉她的手,温想蹲下来,他说,“你看我打球了吗?” 明知故问呢。 温想蹲着,伸手摸摸他的脸,“嗯。”她知道他想听什么,“打得很好。” 顾夜西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被取悦到了。 不过,温想说,“你不要一个人玩,要合群一点。” 不想合群的顾夜西,“……” “想想,你要不要玩?”顾夜西快速转移话题,“我教你。” 第263章 光照不到的角落,腌臜肮脏 温想迟疑了很短的时间,“好。” 顾夜西如愿领走了温想,等走远后,看台这边彻底炸了,尤其是年纪小的女生,一个比一个沸腾。 “近看也好帅嗷!” “救命啊,我好想要他的微信。” “芳心纵火犯,我太羡慕他的女朋友了。” “只有我觉得他们很配吗?” 磕颜磕疯了的她们,大概已经忘了自己也是有男朋友的人。 没办法,这就是世界的参差。 顾夜西牵着温想,单手把篮球捡起来,“解棠,别搁这儿占地方。”他用脚尖踢了踢,但没用力。 解棠睁开眼睛,看到了温想,他急忙爬起来,还没站好,“姐。” “要喝水吗?” 顾夜西有洁癖,她带了两个水壶过来。 解棠舔了舔嘴唇,点头,“要。” 温想把水壶拿给他。 “谢谢姐。” “不客气。” 他抱着水壶,去看台那边休息了。 顾夜西放下球,把手擦在衣服上,差不多干净后上前,取下她肩上的披风,里面是一件嫩粉色的碎花裙子,刚好遮到脚踝。 他先跑去把披风放好,再火速折回来,弯腰捡起篮球,交到她手上。 温想拿着球,不知如何是好。 她没玩过。 顾夜西绕了一圈,从后面握住她的手,“想想,把手抬起来。” 她照做。 顾夜西比她高,低头调整她的姿势,手把手教她,等标准了,他说,“想想,你打两边的黑线。” 温想点头。 他松手,她把球丢出去。 没打中,歪了。 顾夜西跑去捡球。 他把球拿给她,很有耐心,“再试一次。” 可能是运动神经不好,温想怎么投都进不了,她把眉头皱起来,站在那儿,有些挫败的样子。 顾夜西低头看着手里的球,走过去说,“先别投。” 温想听他的。 这时,顾夜西弯下腰,抱她起来,温想出于本能地喊他,“顾同学。”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 “别怕。”他抱着她走到篮框下,抬头看了一眼,又把她往上举了举,“想想,你现在再试试。” 篮筐近在咫尺。 温想直接把球送进去了。 顾夜西放她下来,笑着夸她,“真棒。” “你是在安慰我吗?” 顾夜西弯着腰,眼角弯弯的,里面藏着勾魂的钩子,“当然不是。”他这样说,“我的女朋友,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遇到温想之前,他这张嘴除了吃饭别无他用。 现在嘛,讲起情话来无师自通。 看着他,温想的嘴角往上跑。 她耳朵红了。 对面球场的几个男生,眼睛啊都看直了。 解棠也直了。 说实话,他不是没见过温想在顾夜西前面害羞的模样,可每一次的冲击都不比小行星撞地球小。 看多了闹心,他直接把目光移开了。 顾夜西还一无所知,弯着腰问她,“还学不学?” 他自然是乐意教的。 温想怕他累着,便说,“不玩了。” 顾夜西随她,他一只手拿球,牵着她往看台那边走,这时,解棠拿着手机跑过来,“小姐夫,有人找你。” 屏幕上只有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很正常。 他这儿除了温想,所有来电都这样。 顾夜西扫一眼,对温想说,“想想,我去接一下。” “嗯,你去。” 他接过手机,走到人少的墙边,“喂。” 林业,“爷,你让我查的人有结果了。” 顾夜西听着。 “李山这个人有过案底。”林业稍稍加重语气,说,“他十七岁时曾涉嫌诱**女,被判了十五年。” 诱***女?! 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只说了句,“立刻让何俊濠来南杭。” 何俊濠律师,帝都的第一把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可这些人不知道,这第一把手是顾夜西带出来的。 通话结束之后,他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然后才折回看台。 温想问,“谁啊?” “想想,或许你是对的。” 他没头没尾的,温想没懂。 要不要说呢?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光鲜亮丽,从南至北,自西而东,但也有光照不到的角落,这些肮脏腌臜他见惯了,知道有多恶心。 所以不想让她知道。 “顾同学。”温想的心思很细腻,“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一向很藏得住事,极少露出这么纠结的表情。 她迟早会知道的,顾夜西知道这件事瞒不了。 于是,他坦白了。 温想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车上的气氛很凝重。 顾夜西在开车,导航开着,定位在蓝天福利院。 “喂。” 谈明打电话过来,“你到哪儿了?” 顾夜西看一眼导航,“还有一公里。” “别打草惊蛇。” 顾夜西说,“我已经报警了。” 谈明,“……” 这还是他认识的顾十爷吗? 动不动就报警,都跟谁学的? 还能是谁? 温想咯。 十分钟之后,蓝天福利院到了。 “谈明他们还没到,想想你和解棠在这儿等。” 温想点头。 顾夜西先下车。 他上次来过,记得院长办公室在哪儿。 门开着,顾夜西直接走进去。 谭东来抬起头,扶了扶老花镜,“你是?” 他看顾夜西有点眼熟。 顾夜西把门关上,“李山呢?”腔调很冷。 除了李山,谭东来也查了,但他的履历很干净。干净归干净,但这并不能推断出他和李山就不是一伙儿的。 伪装,靠的是人外面那层皮。 心黑不黑,得挖出来才知道。 谭东来想起来了,“是你啊。”他站起来,还算友好,“你找李山干嘛?” “他在哪儿?” “档案室。” 顾夜西上前,谭东来还没反应过来,西装领带就被他抽走了,“你做什么?” “老实点。” 谭东来被绑在了椅子上。 鼻梁上的眼镜歪了,因为生气,他额前的青筋突起,“放开我!” 顾夜西看他一眼,“若你无辜。”他提早道歉,“恕晚辈得罪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喂!” “你给我回来!” “喂!” 档案室和校长办公室离得不远,就几步路的事。 远远的,隐隐听见女孩的啼哭。 顾夜西拧眉,越走越快。 咣—— 他一脚把门踹开。 室内昏暗,也没开灯,咚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顾夜西伸出脚,把臃肿的黑影绊倒。 又是咚的一声。 第264章 姐姐,我做错什么了吗? 顾夜西没开灯。 闻着味都知道这是畜生。 他把畜生摁在地上,往死里揍。 “嗷嗷——” “救、救命啊!” “别打、别打了……” 也没过多久,谈明领着警察冲进来,桌椅、照片还有档案都在地上,顾夜西也在地上,听着声音,他下手很重。 “叶子!” 王晴天用毯子把叶子裹住之后,温想把灯打开,只开了一盏。 也足够了。 足够看清畜生的真面目。 “叶子。” “叶子。” 王晴天用手挡着光,声音抖得很厉害。 叶子睁开眼睛,嘴巴张了张,但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定定地看她。 这么小的孩子,瞳孔却是灰暗的。 怎么会这样? “对不起。”王晴天摇着头说,哭着说,一直说,越说越小声。 如果她能早点察觉,如果她没有离开福利院,如果……事请,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晴天整个人都在颤抖。 谈明蹲在她旁边,一言不发。 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但是犹豫了,手指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上去,他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 肢体不习惯,还有些僵硬。 王晴天抖得更厉害了。 温想的唇色泛白,脸色很不好看,手抓着腰侧的衣裙,用力攥紧了。 顾夜西起身,挡在她前面。 “想想。” 温想微微抬着头,眼梢很红,她上前,伸手抱住他。 抱的很紧。 顾夜西把左手放在她的背上,右手摸她的后脑勺,眼底沉着暗色的光。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瞒着的。 死死瞒着。 “别怕。” “有我在。” 他的嗓音很轻,但很有力量。 李山被逮捕了。 叶子被王晴天和谈明送去了医院。 顾夜西需要到警局做笔录,温想跟着一起去,解棠路过**的李山,朝他啐了一口,“我呸,你个畜生!” 蓝天福利院发生的事,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警方通报还没出来,相关热搜已经爆了好几个。 初雪澄澈:【才了解到这件事,看完之后好心痛。】 每句最后都要加狗头:【别放过人渣了好吗?】 你看起来很好吃呀:【法律是公平的】 一生努力做咸鱼:【永远不要轻信一个恶人的改邪归正,他们可以再次披上羊皮,进行下一场的猎杀。】 谣言的颜色:【死刑,拜托。】 偷草莓的猪:【这种极品人渣太反社会了。】 陈词滥调:【直接枪毙,再割了这鳖孙的活儿。】 哪个名字配的上我:【说反了,先割了再枪毙@陈词滥调】 非人类禁止通行:【看到小女孩的照片,气得浑身打冷颤。】 我喜欢烟雨蒙蒙:【希望这种不配为人的生物永远死在阴暗潮湿的地下。】 今天的小雷伊依然那么可爱:【胁迫和蒙骗儿童的,就是人渣和恶魔。】 又一次掉了马甲:【为什么好像所有的黑暗都瞄准了孩子,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 医院。 手术室的门开,医生走出来。 王晴天立即迎上去,“怎么样?”她抬着头,眼底都是红血丝,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上有斑驳的血迹。 那是叶子的。 医生摘下口罩,“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腹部被严重伤害,体内的肠道多处创伤。”而且,他说,“女孩下体撕裂非常严重,伤及子宫,有可能终生不孕。” 王晴天听完,往后退了一步,脚步踉跄。 “晴天。”谈明扶住她。 这时,一名女警官走过来,她向医生询问完伤势后,决定推迟给叶子做笔录的时间。 夜里十二点,叶子醒过来一次。 王晴天守在床边,脸色很憔悴,“叶子。”她的嗓音已经沙了。 “晴天姐姐。” 声音小到几乎可以听不见。 王晴天把眼泪用力忍住,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哪里不舒服吗?姐姐去叫医生。” 叶子看着她,过了很久,她问了一句,“姐姐,我是不是又不听话了?”那个人说了,如果她不听话的话,晴天姐姐就会受伤。 王晴天的衣服上有血。 她看见了。 “我不会乱跑的。”叶子伸出手,试图擦掉她衣服上的血。 可是擦不掉。 王晴天捂住嘴,拼命不让哭声溢出来。 叶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里头始终是没有光的。 忽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居然把记者引来了。 “姐姐,我做错什么了吗?” 是啊? 她做错什么了吗? 她还是一个孩子,分明是受害者啊! 王晴天把手放在她的眼睛上,没忍住,哭了。 “对不起。” “是姐姐错了。” “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 掌心的下面,也湿润了。 门口,谈明刚接完一个电话,把记者全部拦在外面。 “都给我站住!” 这些记者,个个手里拿着采访的话筒,像要吃人的野兽,面目可憎。 “先生,请问你和受害者什么关系?” “受害者现在情况怎么样?” “先生,您能否稍微透露一下女孩的伤势情况?” “请问受害者清醒了吗?” 咣—— 谈明一脚踢飞了前面的摄像机,眼角一压,阴阴沉沉,“不滚的话,老子他妈把你们的东西全砸了。” 采访? 经过警局允许了吗? 说到底都是为了抢热度,这一群无良的混蛋! 全场,默。 以恶制恶,这是谈明在AK学到的。 ——唯有暴力,才能降伏暴力。 所有记者冒着风雪悻悻离开时,顾夜西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他开车把解棠送回家,解棠自己在外面租了房,没有和甘媛一起住。 随后,他在车上接了个电话。 “想想,你跟我去机场接个人。” 温想坐在副驾驶上,目色恍惚,“嗯。” 顾夜西转头,紧了紧手掌,但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她在内疚。 温想一路都没有说话,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才开口,嗓音沉甸甸的,“顾同学,你知道吗?”她看着挡风玻璃,眼睛很红,“我和叶子之前见过两次。” 顾夜西把唇边抿起来。 她说,“要是我早点发现,也许——” “想想,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也许。”顾夜西打断她,声音很平静,“要是有,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温想垂下睫毛。 顾夜西转过头,斩钉截铁,“叶子的事,不是你的错。”他没有菩萨心肠,甚至很自私,虽然很同情叶子,但在他眼里,什么也没温想来的重要。 他确实就这么想,完全出于本能。 第265章 还好他一直都在 温想把头别过去,侧脸映在玻璃上,轮廓颓唐。 顾夜西紧绷的嘴角一直没松开。 快到机场的时候,温想接了个电话,是裴云打来的,她应该看到了照片,然后认出叶子来了。 “想想,你上网了吗?” “没有。”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给晴天选礼物的时候,在布偶店碰到的那个女孩?”照片上女孩的脸不清楚,她想再确认一下。 温想有些自嘲,“裴云,我刚从警局出来。” 裴云沉默。 反应过来之后,她在电话那头红了眼眶。 其实最痛心的,不是她们无能为力,而是曾经的……失之交臂。 天就晴了那么一会儿,又开始下雪了。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把蓝牙耳机戴起来,“你在哪儿?” 他沿着路边往前开。 “我看到了。” 顾夜西把通话挂掉,打方向盘过去,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身形挺拔、西装革履,他看见顾夜西后,稍稍躬身,“十爷。” “上车。” 他话很少。 何俊濠看一眼温想,提着行李打开后座的车门,坐进来。 说真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坐顾十爷开的车。 不知道会不会折寿? 顾夜西已经提前订好了酒店,“林业都跟你说了。” 何俊濠看了好几眼温想,“嗯。” 她就是十爷的女人? “国内有没有类似的案件?” 何俊濠抬了抬眼皮,“有。”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但判得最高的,也只有无期徒刑。” 顾夜西拧眉。 “不过您放心,这起案件的性质比之前几例都要恶劣,等我看过卷宗之后,一定给您满意的答复。” 何俊濠很了解这位爷。 让他满意的标准答案只有一个: ——死刑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那我先上去了。” 顾夜西,“嗯。” 何俊濠抬眸,又看了一眼温想才下去,他站在台阶上,低着头道,“您慢走。” 车开走了。 何俊濠仍旧一动不动,肩上没一会儿就白了。 他十六岁就跟在顾夜西身边,至今七年。可以说,他是亲眼看着他长大,亲眼看着他爬上顾十爷这个位置。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什么为鬼为蜮没见过。除了女人,这种生物在过去七年之中,就是顾夜西身边的稀奇玩意儿。 南杭这一趟,值啊! 起码看见那小子动了凡心不是。 何俊濠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一脸欣慰。 回家之后,顾夜西打来热水给温想简单擦了一下,坐在床边哄她,“想想,你先睡觉好不好?” 她都是偷哭的,没有声音,但是眼睛很红。 “嗯。”她的声音很轻。 顾夜西心疼得不得了,又没办法替她受罪,只能哄,“乖,你听话。” 温想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住他的,“你能不能不要走?”她很没安全感,是想到自己小时候了,“不要走好不好?” “我不走。” 他脱了鞋,和衣躺下,把被子和她都抱在怀里,嗓音温和,“想想,我一直都在。” 是啊。 其实她比叶子幸运一点,还好、还好他一直都在。 半夜,等温想睡熟之后,顾夜西下床,走路和开门的动作很轻,他下楼,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警方通报出来了。 顾夜西用目光看过去,最后一句是:犯罪嫌疑人已被逮捕,相关工作正在进行中。 像这种案件,受害者肯定不止一个。 他捏了捏眉心,又接了个电话起来,“喂。”神经绷得太紧,他的嗓音略显疲惫。 “十爷,何律师到了吗?” “嗯。” 林业,“十爷,我这儿又查到新的东西。” “说。” “当初和李山一起留有案底的,叫朱奇。” 朱奇? 顾夜西抬眸,暗色的目光沉了沉。 林业,“他现在在郊区的一家医院,稍后我把地址发给你。”他知道朱奇,顾夜西让他查过这个人。 还记不记得上回在围棋大赛上闹事的刘慧敏? 她是朱奇的妻子。 挂断这通电话之后,顾夜西的身体往后靠,双手张开枕在脑后,眼睛半睁半眯着。 他忽然相通了。 ——温想难过的不仅是无能为力,还有感同身受。 她在后怕。 从机场赶往医院的路上,居简风催了好几次司机,“麻烦快点。” “真的不能再快了兄弟。” 雪天路滑,每个路段都有交警值勤,再快,他一年的分都要被扣没了。 居简风脸上戴着口罩,司机没认出来他是明星,“兄弟,你要是实在着急,就给家人打个电话呗。” 这么着急去医院的,肯定是家里人出事了。 居简风也想打,但是,“手机没电了。”谈明来电之后,他一收工就往机场赶,身边除了一台没电的手机,其他什么都没带。 司机没说别的了,默默把脚底踩下去。 结果呢? 咣的一声,过十字路口时与前面那辆车追尾了。 雪地被车轮碾过去,留下橡胶的颜色,从车窗里透出来的光线,把街树映得摇摇曳曳,地上,枝条的影子在颤。 司机和居简风都下车了。 交警用牵引车把两辆车拉到一边,不让路口堵塞。 “居老师?” 声音有点耳熟。 居简风回头看去。 隔着大雪,沈依人从车上下来,她今天穿了一身酒红色的露肩长裙,张扬又旖旎,裙摆摆细细褶皱,遮到小腿,细白的脖子上戴了条项链,锁骨被一层黑纱笼罩,若影若现。 为什么穿红色? 因为红色和大雪很配。 居简风稍稍失了神,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伸手,把帽檐往下压。 沈依人上前,和他离了两步,笑着说,“居老师,想不到在这儿也能碰到你。” “巧。” 话真少。 沈依人知道他的性子,又往前走了一步,“不过,你撞了我的车——”她今晚喝了酒,面色酡红,这样看着他,目光似妖,“要怎么赔呢?” 这里是十字路口。 尽管她脸上戴了口罩,但高挑纤细的身形仍旧惹眼。 万一被认出来…… 居简风皱了皱眉,他把黑色风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近一点就闻到了,是酒味,他嗓音微沉,“你喝酒了?” 第266章 咳,这简直比坐了火箭还快 沈依人把头微微抬着。 居简风低着头,这样看她的眉目,如短如长,弗浓弗细。她离他的眼睛很近,影在他的瞳孔里面,目色迷离,藏着“勾引”。 难怪外界媒体对她评价:绿叶醉桃,西川紫姑。 下凡的妖。 居简风把目光移开,用手把风衣攥紧。 “沈依人,酒驾犯法你不知道吗?” 真煞风景。 沈依人把眼睫垂下,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把他戳开,嗓音微醺,“居老师,追尾也犯法你不知道吗?”她小声控诉,“肇事逃逸的,更是可恶。” 她喝了酒,在风中有些站不住。 居简风上前扶着她,弯着腰问,“你没事?” 沈依人沉默不语,就这样看着他。 过了很久,她才问,“你为什么去拍戏?”为什么让她找不到人? “我是演员。” 借口!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躲她? 居简风无奈,“我在拍戏。” 呵,男人! 沈依人不说话了。 居简风垂着眸,眼底光影交错乱得厉害,其实他提过的,但她拒绝了,“是你说不用负责的。” 听听,这是人话吗? 沈依人把手抽回来,往后趔趄了一步,“对啊,不用负责。”她把肩上的风衣扯下来,拿在手里,“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她这样笑,他似乎从没见过。 悲凉又自嘲。 居简风晃了下神,记忆被拉回到一周前,有个推不掉的酒局,酒过三巡,投资方那边找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来给他敬酒。 谁不知酒色误人? 居简风这两个都没碰,还是中了别人的套。 没办法,这是一个提前设好的局。 针对的不是演员居简风,而是AK的居五爷。对方对他很了解,算准了他不会碰那杯“解药”酒。 当时沈依人也在。 “你们是谁的人?”他眼睛已经红了。 AK树敌太多,哪怕隐姓埋名也难逃算计,更别说招摇撞市。但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些暗度陈仓的小动作。 这么明目张胆的,是第一次。 啪啪啪! 只见那原本站在投资方后面的秘书走出来,他摘掉眼镜之后,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五爷,好久不见啊。” 汪祁,AK的汪四爷。 居简风冷笑,“是你啊。”他坐在椅子上,懒着一身骨头,“我当怎么听到了狗叫?” 汪祁扯了扯嘴角。 “居简风,没想到你也有栽在我手里的一天。” 居简风没进AK之前,审讯系统那块的油水是他捞的,利益很可观,被抢走之后,他是夜夜惦记,寝食难安。 大费周章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逼居简风物归原主。 “五爷,合同我已经——” 咣。 居简风掀翻了圆桌,砸了椅子,摔了花瓶,他还把汪祁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汪祁,自知之明是美德。”他的手上缠着领带,勒住汪四爷的脖子,“不要人不学,学狗。” 汪祁气得想骂娘。 妈的。 中了迷药还这么能打! 半分钟之后,居简风扶着沈依人出来,过道这边一个人也没有,很安静,只有他的声音,“沈老师,你家在哪儿?” 私底下,他们称呼对方为“老师”。 沈依人的身上很烫,露在外面的皮肤红得不正常。 “不舒服?” 沈依人靠在他身上,软成了一滩水,“嗯。”她把头抬起来,眼里像刚下过一场雨,泛着潮湿。 汪祁怕普通迷药对居简风不起作用,派人下了大剂量。 她这样也走不了。 居简风想了想,便直接在会所开了间房。 他用外套牵着她走,尽量不碰到她,可电梯门刚关上,沈依人人就撞上来了,他没反应过来,她忽然咬住了他的锁骨。 不疼,有点痒。 她咬完之后还舔了舔。 居简风不是柳下惠。 进了房间之后,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了。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吃亏的总是女孩子。 沈依人站在雪中,手里拿着他的外套,目光迷蒙,“你的衣服。” 居简风接过来,重新给她披上。 沈依人没有反抗。 披好后,他把腰弯下来,很认真地问,“你想不想我负责?”不是在开玩笑,沈依人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居简风没懂。 沈依人看着他,“为什么要负责?” “我睡了你。” 然后呢? 他没有然后了。 沈依人忽然笑了,她用力地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居简风。”这是她第二次连名带姓叫他,第一次是在床上,“那你喜欢我吗?” 居简风迟疑。 就知道他是这样的反应。 “大家是成年人。”沈依人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和那天早晨是一样的回答,“我没吃亏,也不用你负责。” 说完,她往居简风腹下扫了眼,不过,“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多学一学。”她身上穿着他的风衣,小腿上的影子晃啊晃的,“以后,要是有别的女人——” “没有以后。” 居简风直接打断,“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沈依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部愣住。 他把帽子摘下来,戴在她的头上,弯着腰看她,“想的话就眨眼睛。”哦,搞了半天,她说的他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想不想?” 要了命了。 沈依人的眼睛里,全是他的影,黑的黑,白的白,明暗交织。 居简风一直在看她。 风一吹。 沈依人的睫毛一颤,忍不住眨了。 居简风直起身,把手抬起来,犹豫了一下才放下去,隔着帽子,很机械地拍了拍,“我知道了。” 沈依人,“……” 你知道什么了? 她没有答应! 她没有!!! 居简风才不管她答没答应,反正眨眼睛了,“我去医院,你来不来?”把她一个人放在路边,他不放心。 沈依人没有回答。 居简风握住她的手臂,往路边去,撞车的是司机,乘客可以先走,居简风打算直接给支票。 他重新拦了辆车。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站在边上,绅士手放在车顶。 “居简风。”沈依人叫他。 居简风低头看。 路灯很亮很亮,一兜杏黄的光泼下来,他整张脸都在光线里,哪一处都精致,描的细腻深邃。 真是好看。 沈依人伸手摸他的眉眼,过了一会儿,忽然就不温柔了,她的手指滑下鼻梁,把他脸上的口罩扯下来。 “好丑” 居简风,“……” 她心满意足了,才乖乖钻进去。 居简风缓了缓,把车门关上之后嘴角往上跑。 方才沈依人问他为什么要负责,其实还有一个理由——见不得她口是心非的样子。 第267章 温想发烧,顾夜西着手调查 居简风和沈依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外面全是记者,他们从后门进,这会儿,女警刚刚给叶子做完笔录。 她从病房里出来。 居简风上前,“请问王晴天在这儿吗?” 他的口罩已经被沈依人扯掉了,女警看他有些眼熟,“你是?” “哥。” 这时,门开了。 王晴天站在那儿,谈明在她边上。 居简风看着她,声音很紧,“眠眠。”谈明都跟他说了,他问,“你没事?” “没事。” 王晴天的眼睛好红,像哭了很久。 沈依人也差不多醒酒了,她从玻璃小窗看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你是青叶吗?” 这是沈依人在电影里的角色名。 前不久,女警和同事去过电影院,她也认出居简风了,“你们和受害者是什么关系?” “蓝警官,居简风是我哥哥。” 说完,王晴天转头。 沈依人在边上。 王晴天想了想,介绍道,“这位是沈小姐。” 前段时间居简风喜得佳妹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蓝警官有所耳闻,真没想到,这传闻中的“国民小姑子”就在自己面前。 失敬失敬。 “蓝警官。”谈明开口了,“我希望警方能加派警力,别再让记者进来了。” 他不否认有记者是正义的,报道是他们的分内之事。 但报道之后呢? 对叶子的伤害只会更大。 蓝警官点头,“记者那边交给我们警方,辛苦几位了。” 谈明点了下头。 “应该的。” 啧,谈九爷总算说了句像样的“人话”。 外面这场雪啊,下得没完没了。 阁楼。 顾夜西在楼下坐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他进了厨房,开小火把小米粥煮上,然后上了楼,走到卧室门口。 门没锁,他在外面深呼吸几次,才敢推开。 房间昏暗,窗帘拉得很严,一丝光线都看不见。顾夜西的脚步很轻,缓缓走到床边,蹲下。 他摸到床头灯,把功率调到最小,轻轻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温想。 很热吗? 怎么出汗了? 顾夜西抓住自己的袖子,动作很轻地拭去。 她发烧了。 顾夜西慌了一瞬间的神,试图叫醒她,“想想、想想。”声音很急切,还有点不知所措,“想想,你醒醒。” “嗯。” 她醒了,但躺着不动。 顾夜西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很烫,“想想,你发烧了。” 温想把眼皮往上抬了一丝丝。 “我们去医院。” 家里没有退烧药。 不过就算有,他也不放心。 温想说话的声音很轻,“阿瑾。” 她做梦了。 梦到了六年前,梦到街心公园,还梦到了他…… “阿瑾。” 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了。 顾夜西应,“我在。”他用手挡住她的眼睛,把灯拉开,等她适应后,他起身朝衣柜走去。 他不会搭配衣服。 但记得每一件她穿过的。 温想洗漱的时候,他给裴云打了电话,然后去厨房烧水,烧好后装入保温杯,放到背包里面,多出来的倒进水杯里。 等了一会儿,顾夜西拿手碰了碰,才端着杯子上楼。 “想想。” 她在洗手间换衣服。 顾夜西就在外面等,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看到她发白的脸色,他就紧张得不得了。 “很难受?” 很难受,但温想摇头,“还好。” 为什么撒谎? 怕他担心。 临行前,顾夜西把温水喂给她。 车子开得很快。 到医院直接挂急症,大夫问诊之后给了张单子。 顾夜西领着温想去吊盐水。 病房,某人花钱买来的床位。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表情仿佛比天塌下来还严重。 “顾同学,我口渴。” 顾夜西把保温杯从包里拿出来,倒了一杯盖搁边上。 他仍旧一言不发。 温想看着他,唇边抿了一下,“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顾夜西的睫毛抖了好几下,把目光落在她搁在外面、在打点滴的右手上,他伸手摸了摸,很冰,“冷不冷?” 一夜没睡,又折腾了一早上,他的嗓音沙哑,“我去问他们要热水袋。” 他欲起身。 温想把左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住他的,“医生说了,这只是普通感冒。”她轻轻握着他的手,晃了晃,“没事的。” 胡说。 这怎么能叫没事? 顾夜西低着头,把眼角压得很低。 情绪毫无缓和。 这时,敲门声响了三下。 “进。” 是裴云来了。 她给温想带了早餐。 顾夜西起身,“有劳。” 裴云问,“你要不要一起吃点?”她带了两份。 顾夜西说,“不了。”他弯腰对着温想,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想想,让裴云陪你一会儿。” “你去哪儿?” “我很快就回来。” 温想便不再问了,只说,“早些回来。”还有,“注意安全。” 顾夜西点头,拿上车钥匙离开。 林业已经把朱奇所在医院的地址发过来了。 他驱车过去。 一直开到郊区,颓垣败井,这儿方圆几里没有人烟。 住院部。 太平间吹来的风没过脚踝,微冷。 302病房的门开着,顾夜西直接走进去,一个浑身插满气管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他的眼角有颗黑痣。 这副尊容,真是印象深刻啊。 顾夜西的眼神很冷,眼底没有半分同情的色彩。 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成为了温想小时候的噩梦。 也是他背井离乡的导火索。 “你是谁?” 刘慧敏走了进来。 顾夜西转身。 他还记得她——她是温想帮他出过气的人。 刘慧敏也认得他。 “顾先生,你来这儿干嘛?”温想表明真相以后,她态度好了很多。 顾夜西开门见山了,“你认不认识李山?” 李山? 刘慧敏皱了一下眉头。 “认识啊。”朱奇在没被捅刀子以前,经常带李山来家里做客。 那就好办了。 顾夜西继续问,“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刘慧敏问,“怎么了?”她不怎么上网,还不知道福利院的事。 “你知道他在福利院工作吗?” 刘慧敏虽然一头雾水,但点头了。 “知道啊。” 那就更好办了。 顾夜西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一张支票,“接下来,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第268章 气氛沉甸甸的 裴云坐在顾夜西的位置上,给温想削苹果,一个不小心,苹果皮断了,她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继续削。 苹果还没熟透,颜色看起来有点酸。 她语气也酸,“想想,你就别看了。” 人才走了一会儿,她便望眼欲穿了。 温想把目光从门口收回来,声音有些低落,“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一直以来,她都很少干涉顾夜西,而不管发生什么,他也总爱瞒着她,温想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 可他不说,她更担心。 这时,裴云把削好的苹果拿给她,“放心。”都说祸害遗千年,她想了想,“而且你在这儿,顾夜西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温想看着手里的苹果,沉默。 裴云把数位板从包里拿出来,坐在温想身边,“想想,给你看我画的。” …… 中午十二点,谈明来送午饭。 叩叩叩! 一推门,温想和裴云转头,谈明和她们打招呼,“你们好。” 温想不便起身,躺在床上,“谈老师好。” 裴云也问了好,然后问,“谈老师,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谈明走进来,看了眼温想,“顾夜西说的。”他把午饭搁床位旁边的桌子上,关心起学生来,“温同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想颔首,“好多了。” 谈明便没有再问,转移话题道,“顾夜西下午才能回来,他托我给你们带了午饭。” 托? 是雇,花了钱那种。 “谢谢。” 谈明回,“不客气。” 温想知道他为什么在医院,“谈老师,晴天她还好吗?”她看得出来,王晴天和叶子的关系很好。 发生了这种事,晴天一定很自责。 “她被居简风带回家补觉了。” 王晴天本来不肯走的,后来是居简风说:你要是病倒了,可就没人照顾叶子了。 她这才肯妥协。 不过,谈明皱着眉,“她走的时候,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熬了一个晚上,他看见她偷偷哭了好几次。 温想稍稍皱眉。 她迟疑片刻,还是问了,“那叶子呢?” 从案发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早上来医院的时候,她看到楼下围起了警戒线。目前,除了警方那则通报以外,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敢发言。 网上铺天盖地的,全是网友的推测和辱骂。 一提到叶子,谈明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他简单说了下伤势,叹了口气,“心理医生来了好几个,都说她有抑郁症的倾向。” 那么小的孩子,到底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 李山又如何下得去手! 裴云气不顺,直接在病房里开骂,“简直是畜生。”不,说他畜生都侮辱了畜生,她想了想,又改口,“畜生不如!” 佛曰:世间众生因造作善不善诸业而有业报。 畜牲道,此道众生,因先世愚痴贪欲业重,造作中品十恶业因。畜牲为人,难道是阎王收了贿赂不成? 贪官啊贪官! 实在昏庸! 居简风跟着王晴天上楼。 “哥,我没事。” 这一夜,最折腾的就是他了。 千里迢迢从外地的剧组赶回来不说,奔波劳累,还得操心她这个妹妹,王晴天瞧见他通红的眼角,很是心疼,“你快去休息。” 居简风不放心她,杵着没动,“眠眠。” “我没事。” 有事的人都这样说。 居简风张了张嘴—— 王晴天就赶他,“快去休息。”有时候他和谈明很像,吃硬不吃软,她板着脸说,“不然我生气了。” 居简风犹豫须臾,让步了,“那你不许胡思乱想。” 王晴天点头。 居简风抬了好几下眼皮,才下楼。 她等他回房,才转身进屋。 昨日走得急,灯都没关,书桌上还有学习的课本,王晴天走过去,把书合上。 分明都和原来一样,却物是人非。 王晴天走到床边,坐下,过了很久,她把目光落在床头,那里,摆着一个兔子布偶,这是她生日的时候,叶子送她的。 忍了一路的眼泪,忍不住了。 她捂着脸,没有声音的哭。 居简风搁楼梯口听了好久,没有动静,他才折回去,放在床上充电的手机震了一下。 沈依人:【你妹妹怎么样?】 居简风:【应该睡了。】 沈依人:【神经绷太紧了她很可能会头疼,你最好准备几粒止疼药。】 居简风记下:【你到家了吗?】 沈依人:【嗯。】 她的屏幕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很久,居简风发了四个字过来:【早些休息。】 这个人,怎么连聊天的话都这么少? 沈依人打字:【知道了。】 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她拿起来。 居简风:【交往我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这边的事一处理好我就去拍戏,大概要一个月,回来的时候给我答复。】 沈依人看着自己的影子,过了会儿:【好。】 居简风把手机放下,拿上外套出门。 深深浅浅的脚印踩下去,马上被风雪掩埋,银粉玉屑,从高到低一片嫩白,如同画里搬出来的一样。 哦对,谭东来确实是无辜的。 看到顾夜西,也没给好脸色,“你又来干嘛?” 他脖子到现在还疼呢。 蓝天福利院空荡荡的,孩子们已经迁往别处。 谭东来作为院长,已经革职代办。 顾夜西站在门口,肩上雪白,嗓音淡漠,“抱歉的话,我昨天已经说过了。” 谭东来哼了一声。 “就算你没有和李山同流合污——”顾夜西凝了凝眼底的薄光,“身为院长,玩忽职守同样有罪。” 革职代办,其实算轻的了。 谭东来扶了扶老花镜,起身,“顾先生你来,不只是想简单的教训我?”他绕开桌子,走到他面前,“有话请直说。” 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受了无妄之灾,何来没有脾气? 顾夜西又道了声抱歉,才说,“麻烦带我去一趟李山住处。”李山贫困,又贪图便宜,一般都睡在院里。 所以,他才有大量的时间作案。 受害者只有叶子吗? 细思极恐。 谭东来在前面带路。 这是一间单人宿舍,警方来搜查过一遍,但一无所获。 第269章 事请的进展,顾夜西瞒着温想 一进来,油漆味很浓。 谭东来把灯打开。 顾夜西看了一圈,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摆放还算整洁,他的目光落在床上,走过去,“这里有人动过?” “应该是警方。” 顾夜西把视线往上抬,墙壁的颜色很新。 谭东来上前,摇着头说,“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啊。”他记得李山的样貌,印堂开阔,长相很忠厚,“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死刑都判轻了。 入了轮回,该下地狱。 顾夜西一直盯着墙壁,片刻后,他开口道,“去找把锤子。” “你要干嘛?” “砸墙。” 谭东来,“……”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顾先生,李山罪该万死,但你何必拿墙出气呢?” 顾夜西的目光没有移开,只说,“去拿!” 成成成! 很快,谭东来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榔头。也是奇怪,这东西居然在档案室找到,边上还有一桶油漆,从日期来看是新买的。 他交给顾夜西。 顾夜西拿在手里,咚的一声,墙裂开密密的缝,他凝神,用力砸下去,第二下的时候就看见了。 “这是什么?”谭东来问。 从墙上掉下来的漆皮很厚,里面裹着东西。 顾夜西把榔头丢在床上,拍拍手,然后捡起一块,借着灯光,就跟考古的土层一样,漆皮中的胶片也层层堆叠。 从氧化程度来看,是在不同时期拍的。 顾夜西想到—— 等等,如果是这样…… 那这一整面墙! 顾夜西猛地抬头,几乎同时手指收紧。 难怪了。 他第一次见李山,叶子的照片会被单独拿出来。 谭东来说的没错: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啊。 但人的心思,竟比豺狼还可怕! 就和顾夜西猜测的一样:这一整面墙全是受害者的胶片,李山这个畜生,把自己当成皇帝了。他利用职务之便,挑选幼童下手,每每得逞,便会把受害者的照片涂进墙里。长此以往,在墙体表面,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漆皮。 警方提取证物需要时间。 顾夜西得空,急忙往医院赶。 他跑到病房门口,缓了缓,才推开门,温想转头,一看到他,眼睛便亮了起来,“顾同学。” 点滴已经打完了,她在等他。 裴云放下画笔,和顾夜西打了声招呼,其他也没多说什么。 顾夜西对她点了下头,走到床边,目光一直落在温想脸上,“好点了吗?”他弯下腰,把手背放在她的额头上。 已经退烧了。 他松了口气。 温想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住他的。 裴云眼力见爆棚,“那个,马女士刚才发微信催我回家了。”她站起来,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温想还没开口,顾夜西便说,“慢走。” 裴云,“……” 赶人也太明显了? 是迫不及待哦。 等病房门关上,顾夜西才坐下,他握着温想的手,盯着她手背上的针孔,“想想,对不起。” 不该让她生病,不该没有照顾好她。 他很自责。 温想摇摇头,坐起来一点,“事请顺利吗?” 怕她不舒服,顾夜西把枕头垫高,“嗯。”他也没说去哪儿了,只道,“回来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会儿。” 这是真的。 温想伸手,揉他的眉心,“顾同学,你是去忙叶子的事吗?”这是她猜的。 顾夜西睫毛一抖,眼底的影跟着颤了颤,“嗯。” “有新的进展了?” 有。 但他说,“没有。”这件事牵涉到朱奇,还有那么受害者,他不想让她知道,“想想,我不喜欢医院,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在转移话题。 温想听出来的了,但没拆穿,“好。” 现在是三点二十六。 居简风听到下楼的脚步声,起身开门,“眠眠。” 王晴天站在楼梯口,眼睛又红又肿,脸色发白,把头微微抬着,“哥。”她的声音很低。 居简风走过去,担心得不得了,“身体不舒服吗?” “头疼。” 应该是哭得太久,情绪激动所致。 还好听了沈依人的,居简风提早买了止疼药,他走到茶几旁边,把下面的抽屉拉开,找出一盒布洛芬,看完说明书后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 王晴天接过水杯和药片,很有礼貌,“谢谢哥。” “傻姑娘。”居简风拍拍她的脑袋,心疼又好笑,“跟哥客气什么?”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等吃完了药,王晴天把杯子放下,她问,“哥,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居简风默了一会儿。 “嗯。” 与其这样人在曹营心在汉,倒不如让她心无旁骛。 病房里,谈明在给叶子讲故事。 敲门声响了三下。 王晴天手里提着果篮,居简风跟在她身后。 谈明把故事书合上,起身,“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他一见到她红红的眼睛,就往她身后瞟。 目光在责怪——你怎么没照顾好她? 居简风回看,视线不躲不闪。 仿佛在说——你别对我妹妹这么关心。 叶子躺着,把目光收回来,落在王晴天身上。 王晴天拿了根香蕉出来剥,问她,“好点了吗?” 叶子点了点头。 心理医生说的话,王晴天都知道。 她把香蕉拿给叶子,坐在谈明的位置,“那姐姐给叶子讲故事好不好?” 叶子点了点头。 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开口说话。 王晴天给她讲《小王子》——飞行员在大人的世界找不到一个说话投机的人,因为大人都太讲实际了…… 居简风和谈明的目光一对上,默契的退出病房,关上门之后,居简风问,“叶子情况怎么样?” 谈明摇头,“一直不说话。” 居简风皱眉。 说实话,活在AK的这些年他们没心没肺,眼里除了利益,就只剩下麻木不仁。 人命?尊严? 这些都童话。 外面那些知道AK的,脑子里就四个字——十恶不赦。 说得没错。 因为他们几个,连自个儿都是这样以为的。可是,这些“十恶不赦”的人在看到叶子之后,为什么做不到无动于衷呢? 说不痛心都是假的。 原来啊,再恶的人也心存一善。 这叫本性。 他们人性本善。 但世间,更多的是人性本恶。 谈明,“对了,警方找到了李山猥亵幼童大量的证据。”都是铁证,他听说,“是顾夜西的功劳。” 居简风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向来不喜多管闲事的顾十爷,为何会插手此事? 难道转性了? 第270章 趁人之危,温想学坏了 当然不是转性。 居简风还不知道,此事与温想沾上边了。 顾夜西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把身子探到后座,手里抓了条毯子,下车后绕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用毯子把温想裹好。 “顾同学,我能自己走。” 他一言不发,弯着腰抱她出来。 汪—— 窝在狗窝里的狗狗跑出来,欢快地摇尾巴。 踩过的雪地露出石板路原来的颜色,顾夜西走上楼梯,把门推开,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很呛鼻。 “什么味道?” “我去看看。” 顾夜西把温想抱到沙发上,然后走进厨房。 原来是小米粥。 早上走的急,他忘记关火了,砂锅里已经没有水了,小米焦成一团,这时温想走进来,帮忙把窗户打开。 “想想,你先出去。” 厨房里面很难闻,怕她不舒服。 温想上前,拉他一起出去,顾夜西低头看被她握住的手,看了好几下,眼底的躁意稍稍缓和。 她牵他坐到沙发上,抬手覆上他的眉眼,揉了揉,嗓音很温柔,“顾同学。”一有心事,他就喜欢皱眉,温想直接问了,“你有事瞒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 她察觉到了吗? 顾夜西把唇边抿起来,绷成了一条直线,“想想,我——” “不管发生什么,不要一个人担着。”温想很少打断别人讲话,因为不礼貌,不过对象是他,偶尔可以破例。 温想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可以和我说。”她没有他想得那么脆弱。 顾夜西把睫毛垂下来,嗯了一声。 他嗯完,起身,“想想,我去倒垃圾。” 还是不肯说吗? 归根结底,还是太在意了,他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难过,甚至连皱眉都见不得。等他把整件事处理好,要打要罚,任她处置。 但现在,绝对不行。 顾夜西倒完垃圾,从外面回来,温想不在楼下,他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水,一杯泡了药粉,另一杯给她漱口。 厨房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 他关上窗户,把杯子端起来,上了楼,走到主卧门口,“想想。” 她也没应。 顾夜西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放软语调,“想想,我给你拿了药。”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他犹豫片刻,侧身用手臂推开。 “想、想想。”他站在门口,愣住了。 温想坐在床边,连腰裙是桃花的颜色,只遮到小腿,领口有些低,锁骨和周围的皮肤有些红,头发半散半绾,几绺落在了她脖子戴的项链上,鬓边和额头都留了碎发,影子在晃。 晃得他心痒。 顾夜西下意识把门关上,走过去把两个杯子放在床头,“想想,你生病还没好。”他把手伸到她身后,抓住被角提起来,把她一整个裹住。 “不要穿这么少,再感冒了怎么办?”他怎么办? 这下,轮到温想愣神了。 怎么和裴云说得不一样? 顾夜西蹲在她面前,头微微抬着,因为光线的缘故,看不清的眼角已经晕开半圈浅红,很烫。 他耳朵也烫。 温想低下头,有些泄气的样子,“我还以为有用呢。”她是真的藏不住事,也不会说谎,“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听上去,有点像抱怨。 反应? 顾夜西低头看了一下,尽力缓了缓,才问,“谁教你的?” 裴云。 温想问她:男朋友瞒着事儿不说怎么办? 裴云给她支招:趁人之危。 ——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一个例外。想想你多撩拨撩拨,他肯定就五迷三道了。想套什么话套不到?理智?不存在的。 这是裴云的原话。 她为什么穿裙子? 因为他喜欢。 温想不会说谎,实话实说,“裴云。” 就知道是她。 “想想,那你希望我什么反应?”顾夜西问。 其实他都有。 什么反应都有。 真的。 只是温想没看到而已。 “想想?”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除了裙子,他还喜欢? 哦对,还有“哥哥”。 温想弯下腰,在他耳边小声说了。 要命吗? 给你好了。 顾夜西举手投降,两只手撑着床沿,把身体抬起来,亲她的唇,吻得又重又急。他这样蹲着,喉结很明显,滚得很紧。 裴云说得很对,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顾夜西也不例外。 暖色的光影缱绻,琪花瑶草自是风流,呼吸都是乱七八糟的,被子也是,影子映在了墙上,晃啊晃的,过了会儿,忽然不动了。 顾夜西拼命抓住最后一丝理智,趴在她身上,吻她软软的后颈,隐忍又克制。他不能乱来,想想现在身体不好,而且,他还没打HPV疫苗。 可嗓音分明沙透了,提醒她,“想想,呼吸。” 温想被折腾狠了,娇滴滴地喘。 顾夜西缓了缓,把手从她衣服里拿出来,放在了腰上,“想想,别玩了好不好?”声调认命又无奈。 他闭着眼,在她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 好痒。 “顾夜西。” “嗯?” “你为什么不愿我干涉叶子的案件。” 他动作停了。 温想轻轻把他推开,看着他的眼睛,“怕我有危险?” 顾夜西的眼神躲了。 “那是与我有关吗?” 她真的很敏感。 身体也是。 顾夜西把头窝在她的肚子上,声音闷闷的,“想想,能不能不说这个?”他真的很怕,万一她再生病…… 不能不说! 温想,“你都亲了。” 这是一场“交易”。 他明知道。 但拒绝不了。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眼梢微红,那里头的情欲还没褪干净,“这也是裴云教你的?”有一点生气,裴云把他的女朋友教坏了。 温想什么也没说。 行,他认栽。 顾夜西从她身上爬起来,下床,衣服都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想想。”衣服穿好后,他坐到床边,“你就这么想知道?” 温想坐起来,领口被他扯得很乱,白皙的皮肤上还有浅浅的指印和吻痕,“嗯,我想知道。” 她低着头整理,一整个耳廓都是红的。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好不容易才把视线收回来。 他摸了摸搁床头那两只水杯,已经凉了,“那你在这儿等我。” 温想应了。 没一会儿,顾夜西换了两杯温的上来。 这时,温想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坐在床边,他上前,把棕色那杯递给她,“先喝药。” 温想接过来,乖乖喝掉。 有点苦。 她把眼角弯了起来。 顾夜西赶紧给她白开水,等她漱完口,他从兜里摸出一颗糖,剥了喂她。 第271章 和她坦白,虚惊一场 “甜吗?” 温想点头。 “喜欢吗?” “喜欢。” 顾夜西也喜欢,喜欢她在他身下娇滴滴的脸红,喜欢她为了他穿裙子,喜欢她能安心的躲在他身后…… 他为她遮风挡雨。 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无思无虑,陶然忘忧。 顾夜西还记得六年前在街心公园,她那时充满恐惧的眼神。这回若重来,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连她的喜怒哀乐都在意。 患得患失,跟疯了一样。 顾夜西伸手,摸摸她的头,“不说好不好?”他觉得还可以垂死挣扎一下。 温想沉默,保持微笑。 顾夜西,“……” 挣扎不了,他死透了。 那怪谁? 还不是他自己没忍住,美色误人哦。 说之前,顾夜西跟她约法三章,“想想,我会慢慢说,你要是不想听了可以随时叫停。”他想了想,继续道,“或者我觉得你承受不住了,也会停止。” “好。” 从哪儿开始呢?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蹲下,开始说他在李山房间找到的证据,说那堵劣迹斑斑的墙,说墙体内部数不清的胶卷,说叶子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他抬起头,看她的脸色,还好,眼睛没有很红。 但是手在抖。 顾夜西站起来一点,抱着她坐下,双手环着她的腰,紧紧地拥在怀里,“想想,我不知道李山是怎么进福利院的?” “他之前就犯过类似的事,还被叛过刑。”然后,他的声音弱下来,一会才说,“和朱奇一起。” 朱奇? 温想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顾夜西许久都没说话。 须臾,他问得小心翼翼,“还要听吗?” 该有多胆怯? 才会连目光都是如履薄冰的。 温想没有犹豫,“嗯。” 顾夜西低头看她,不是在开玩笑,“会不会害怕?”他害怕,怕她哭。 温想摇头。 她的身边有他,六年前也一样。她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那些不幸在遇到他之后,注定不会发生。 因为,“顾同学,你很善良。”温想抬着头,眼神温柔且坚定。 人性本善。 还好,他是这世间的少数人。 “怎就夸起我来了?” 顾夜西轻笑,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故意板着脸,“没头没尾。” 他并非好人。 只是把所有的良善给了她。 没头没尾的温想抱着他,嘴里还有他给的糖,很甜。 他絮絮叨叨的,又同她讲了很多,最后,真是坦白到连条内裤都不剩。 此刻,外边的天渐渐沉了下来。 顾夜西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他用目光看了眼,没有避开温想接听,开了免提。 “是我,何俊濠。” “嗯。” “卷宗我都看过了,简直罄竹难书。”他辩过那么多案子,刑事的、民事的,要论人神共愤的程度,这桩绝对排得进前三。 顾夜西低着头,在玩温想的手。 但是,何俊濠说,“死刑有些困难。”理由是,“一来,没有参考案例;二来,李山从未害人性命。” 凭着这两点,就足够他钻法律的空子。 温想听完,稍稍皱眉。 顾夜西还在玩她的手。 “十爷?” “嗯。” 原来他还在啊。 顾夜西的睫毛缓缓覆盖,声音清冷,“你说,李山从未害人性命?” “卷宗上是这么写的。” “未必。” 什么意思? 温想转头,把眉头皱得很紧。 顾夜西不喜欢,伸手把它揉开,“若他杀过人,能不能死刑?” “九成把握。” 他没有把话说满,但也差不多。 顾夜西摸着温想脖子上丹青项链,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等挂电话,温想问,“顾同学,他就是何律师吗?”帝都一把手何俊濠,顾夜西刚才也跟她坦白了。 其实昨天两个人在机场见过。 只不过那时天色已晚,加上她心情不好,就没留意。 顾夜西点头,说是。 “你说李山杀过人,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确定。”今天下午,刘慧敏给他看了一段视频,顾夜西声音淡淡的,“若是没有,那就想办法变成有。”他语气仿佛比吃饭喝水还轻松。 别忘了,顾十爷才不是守法公民。 AK那帮人都不是。 温想眉头狠狠一皱,沉默了,她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顾同学,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作伪证是违法的。 怎么又皱了? 顾夜西应了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伸手给她揉眉头,最后,在她眉心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红点。 像半圆的花钿。 他低头,在那上面亲了一下,“很晚了,我去给你弄晚饭。” 温想还不饿。 “一起去。” 顾夜西本想让她留在上面休息的,想想又觉得不放心。 他让步了,“那你去客厅看电视。” 这样在厨房也可以看到。 温想摇头,要跟着他。 顾夜西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跟他犟一犟,他就没原则了,“想想,那你不要动手。” 发了烧不能碰冷水,这是医嘱。 温想为他系上围裙,口口声声应下。 结果呢? 他不让干的活儿,她一个也没落下。 顾夜西能怎么办? 又不能忤逆她,只能哄,哄来哄去,连饭都做好了。他把火关小,转身抱着她的腰,目色深深浅浅,“想想,你今天怎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温想身上还穿着裙子,顾夜西低头看,喉结在滚,“很漂亮。”说完他低头,亲在她锁骨的指印上,又吮了吮。 关于自控问题,顾夜西很有自知自明,紧接着,场面在他意料之中的失控了。 “那个……” 不是温想的声音。 解棠站在厨房门口,愣住。 温想被吓了一跳,赶紧把顾夜西推开。 然后她的脸,爆红。 “你来干嘛?” 顾夜西用很不爽的语气。 眼神也不爽。 解棠低着头,眼角的余光转来转去,他说,“小姐夫,我来蹭饭。” 早知道早一点了。 晚一点也行…… 顾夜西看了眼温想,走到前面,黑着脸凶,“把我家当什么?餐厅吗?想来就来!” 解棠一言不发。 温想拉了拉他的衣角,对他摇头,“解棠,你去外面等。”她从后面走出来,脸部的温度还没褪下去,很红,“一会儿就开饭。” 解棠把眼皮抬起来,“哦。” 第272章 要的话,最多一个好不好? 等解棠人离开,顾夜西才小声抱怨,“想想,你不要这么迁就他。”酸溜溜的语气仿佛在哪里听过? 简直和裴云如出一辙。 温想稍稍抬着头,眼底有细微的光,“解棠还小,顾同学不要跟他计较。”何况,人家还一口一声喊你“小姐夫”呢。 “你说我心眼小?” “不是。”虽然这是事实,但温想说,“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小顾姐夫不和她争。 他把菜端到托盘里,只说,“想想,我们婚后晚点要小孩。” 温想被他一句话搞得面红耳赤,扭头往厨房外瞄,跟做贼似的,然后在他腰上轻轻挠了一下,“你不要说这个。” 声音很小声。 她脸皮薄,怕羞,但顾夜西是个不要脸的,什么话都讲,“这有什么?”他顿了顿,正儿八经的,“其实不要也行。” 生育对女性来说是一道鬼门关,他舍不得她受苦。 但温想很喜欢小孩。 顾夜西看着她的眼睛,深思熟虑之后口无遮拦,“要的话,最多一个好不好?” 温想,“……” 她不给反应,拿了三个人的碗筷,要走。 顾夜西拉住,绕到她面前,猫着腰,有点为难的样子,“想想,那你想要几个?”这时候不看她眼色了,有点故意逗她的意思。 温想红了耳尖,又羞又恼的瞪了他一眼,嗓音很轻,“解棠在外面,你不要说这个。”万一被听到…… 解棠在不能说,那没人了就可以? 顾夜西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不能妥协,“那我们晚点再谈。” 说完,他端着托盘出去了。 温想,“……” 害羞都是她的份。 饭菜刚出锅,全都热乎着。 解棠起身喊人,“小姐夫。” “坐。”可能是温想的缘故,顾夜西语气上温和了很多。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解棠没坐,帮忙摆盘,他往厨房里看了好几眼,忍不住问,“我姐怎么还不出来?” “那个汤放中间。” “哦。” 顾夜西嘴角往上,眉梢往上跑。 他很了解温想,不用看都想象得出来小姑娘脸红耳赤的样子。 一定超可爱。 “小姐夫?”这个称呼,解棠已经叫得很顺口了。 顾夜西应得也顺口,“干嘛?” 解棠捻着隔热垫得边缘,表情有点沉重,“我姐她还好。” 昨儿在车上,她一直在走神。 他担心了一整天,实在不放心才过来“蹭饭”。 顾夜西拧眉,警告他,“别在她面前提这件事。”好不容易才哄好的,甚至不惜把底裤都交代了。 解棠马上和顾夜西达成共识。 “我知道。” 晚饭吃到一半,顾夜西的手机响了,他拿去外面接。 “喂。” 李守德,“你现在有空吗?” 顾夜西问什么事? 李守德说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一辆车停在警局门口,顾夜西下车,李守德站在门口,“照片都清理出来了,其中一张跟你的朋友很像。” 朋友? 顾夜西矢口否认,“我没朋友。” 李守德看他一眼,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随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的确不是朋友。 顾夜西拿着王晴天的照片,给谈明打了个电话。 至于居简风? 不好意思,他不熟。 谈明是十分钟之后到的,一个人来,进来就问,“照片呢?” 顾夜西拿给他。 胶片已经很旧了,有灼烧的痕迹,左下角用红色马克笔画了一点,那上面的姑娘螓首峨眉,明眸善睐,是王晴天无疑。 “在哪儿找到的?” 顾夜西搁墙上靠着,懒着一身骨头,抬了抬下巴,“喏。”铁桌上,加上王晴天的照片,一共二十三张,分了类,画红点的有五张。 “李山呢?”纤长的手指捏着胶片,用力收紧,谈明一整双眼睛都是阴骛的,眼角压得很低,“他在哪儿?” “关着呢。”顾夜西很了解他,“你搞不到。” 谈明冷笑,旁若无人,“老子有的是手段。” 这是实话。 顾夜西挑眉,不置可否。 “刀借我。” 旁边,一点存在感也没有的李警官,“……” 这样肆无忌惮真的好吗? 李守德轻咳了一声,提醒,“这儿是警局。”虽然他也很想揍李山一顿,但不能对不起身上这身警服,“可否请照片上的姑娘来一趟。” “不能!” 出声的是谈明。 李守德给他做思想工作,做了半天,没用。谈明仍旧沉着一张俊脸,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顾夜西,把刀给我。” 他知道,顾十爷常年带着把刀。 “我没有。” 谈明不信。 “真没有。”顾夜西把两个裤兜翻出来给他看,嗓音淡淡的,“我从良了。” 咣—— 谈明骂了声,一脚踹在桌脚上。 外面立即传来脚步声,李守德背过身,用命令的口吻,“没事,都回去。” 话落,警员都散了。 顾夜西走到桌边,用目光看过去,在剩下四张有红点的照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福利院走一趟?” 没兴趣。 谈明满脑子想的是杀人。 “那你想不想搞死李山。”顾夜西转身,波澜不惊的眼底缠着索命的铁链,“光明正大的那种。” 谈明心动了。 “好啊,顾十爷。” 这两个人,说话的调调一个比一个更像犯罪分子。 顾夜西歪了歪头,“那走啊,谈九爷。” 他们走了。 再一次被无视的李警官,“……” 敢情他俩这一趟,就是“耀武扬威”来的是? 是啊。 不然怎么对得起“犯罪分子”这四个字呢? “李队,不好了不好了!” “老子好着呢!” “不是您,是李山,他和别人打起来了。” 李守德凝了凝目光。 恶做多了,总有天收。 李山鼻青脸肿,在廿九早上被人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法律是公平的,保护公民权利是天职。 哪怕这个人罪不可赦。 李守德有独立的办公室。 他没穿警服,笔直地站着,站在警服前面,站了很久,敬礼。 不是天收。 是有人替天行道。 李守德转头,办公桌上有一张全家福,左侧的女孩笑得很灿烂,和他掌心照片里的女孩全然不同。 他看着,渐渐红了眼。 第273章 这起火灾,和李山有关 上午九点,警局收到一个快递。 打开之后,里面是李山杀害老院长的证据。 一段视频和一段录音。 怎么来的?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廿八号晚。 夜黑风高,福利院空无一人。 顾夜西先下车,手里提着个手电筒,很亮的光线忽上忽下。 谈明稍微落后一步,良久,他才开口,“你到底在找什么?” “证据。” 刘慧敏拍摄的视频里有一根旗杆,可他来了这么多趟,别说旗杆了,连高一点的影子都没见到。 顾夜西问,“这儿是不是大规模改造过?” 改造倒没有。 谈明忖思片刻,开口道,“福利院之前发生过一场火灾,烧塌过一栋楼。”还烧死过一个人。 “带我去看看。” 还记不记得王晴天第一次带谈明来福利院时去的小山丘,那便是大火焚毁后的遗迹,在很后面的位置。 此刻,雪下得很凶。 顾夜西把围栏拿开,山丘四周寸草不生,白茫茫一片,走了没多久,远远瞧见一块墓碑,他把光线抬起来,只见墓碑前放着一束已经干枯的白菊花。 死者为大。 顾夜西从善如流,弯腰鞠了一躬。 这是温想教的。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谈明上前,也弯腰鞠躬。 “这位是?” 谈明看一眼墓碑上的遗照,“福利院的老院长。”王晴天跟他说,“一年多以前,这里发生过一场火灾,只可惜当时的救援来不及,老院长不幸罹难。” 老院长遇难后,王晴天便辍学了。 他低着头,看废墟上泥黄的雪,声音颇为感慨,“此处,原先是用来存放收养资料的。” 纸张易燃,再加上老旧的建筑风吹日晒,他听王晴天描述:火势刚开始就近乎失控,火苗冲天,能窜到数十米高。 在那种情况下,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老院长离世之后,福利院换过两任院长。第一任龚红,后因贪污腐败被革职;第二任就是谭东来。”谈明摇了摇头,叹道,“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老院长在天之灵,不能安息啊。” 悲天悯人,这不是谈明的风格。 顾夜西看了他好几眼,确定这是真的谈九爷后,才把目光移开,“想让她安息,那就把事请的真相调查清楚。” 什么真相? 谈明立即抓住重点,把眉头皱起来,“你什么意思?” 顾夜西把手电筒抬起来,让光线落到遗照上,稍稍凝神——这张脸,和视频中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和李山发生争吵的人,就是已故的老院长。 他答,“字面意思。” 两个人是塑料的关系,但不妨碍他们曾经出生入死。无需多言,有时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白。 谈明循着光源看过去,眸色微沉,“这起火灾,和李山有关!” 顾夜西没说话,默认。 难怪他来之前说要光明正大地搞死李山。 怎样才最光明正大? 走法律途径咯。 “有最好。”顾夜西这样说,声音很淡很淡,“没有,也无妨。”听语气,他是铁了心要弄死那个人渣不可。 太有顾十爷做事的味道了: ——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不过,谈明有一点没想通,“顾夜西,你从良就从良,对福利院的事这么上心干嘛?” 别说狗屁的路见不平。 他一个字不信。 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声腔压了调,“温想小时候也被这种人跟踪过。”墓碑上的光线在抖,他扭头,嗓音很冷,“你说为什么?” 更可恶的是:朱奇和李山这两人是兄弟。 谈明默。 果然呢,是扯到他的心上人了。 “那你呢?”顾夜西把情绪敛平,端着一副逗狗的姿态,反问他,“你这么上心是为什么?” “老子闲的。” 装、接着装。 还不是王晴天。 顾夜西也懒得点拨这只不开窍的单身狗,用眼角的余光扫一眼他裤子的口袋,胶片露在外面,“李山在照片上画红点,你觉得为什么?” 这么做,肯定不是没理由的。 谈明把手伸进兜里,把照片拿出来,“有特殊的含义。”这是他“顺手牵羊”拿走的,李守德还蒙在鼓里。 顾夜西陷入沉思。 一个心理变态的疯子,除非你也是疯子,不然很难把他剖析透彻。 天空泼了墨,却下着白色的雪。 “这是他没得逞的标记。”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顾夜西扭头,从手电筒里射出来的光线很亮,落在不远处白雪覆盖的叶子上,影子晃啊晃、荡啊荡。 “你是谁?” 来者先自我介绍,“我姓李,李央央。”说完,她把目光落在墓碑上,眼角弯起细微的弧度,“我在福利院长大。” 顾夜西目色清冷,一言不发。 他很警惕。 李央央觉得这个长相很绝的小男生挺有意思,问道,“你是警察吗?”年纪这么轻的警察,她第一次见。 顾夜西没有回答。 谈明借着灯光打量,眼前这位姑娘穿着朴素,算不上很漂亮,但瞧着慈眉善目,还挺得眼缘。 “大半夜的,你一个人上这儿来干嘛?”谈明问她,“就不怕有危险?” 不怕。 再可怕的事都经历过了。 李央央转头,看着谈明,“那你们呢?”她质疑道,“不是警察的话,你们来这儿干嘛?” 谈明皱眉。 顾夜西看着她的脸,有些眼熟。 他记性很好,想了一会儿就记起来了,开口的嗓音很平静,“二十三个受害者,你是其中之一。” 桌上的照片里,有她。 李央央不否认。 她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出现一丝波动。 顾夜西坦陈,“我们不是警察,是一中的学生和老师。” 这时,李央央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束白菊花,随口问道,“是南杭一中吗?” “不错。” 李央央把花束放在墓碑前,弯腰拜了三下,才起身,“挺好的学校。”她转身,似乎没想明白,“怎么会掺和这件事?” 掺和? 她表现得太冷静了,完全不像受害者。 至少谈明是这样觉得的。 顾夜西面不改色,“我们路见不平。” 话落,谈明的嘴角狠狠一抽,“……” 你刀都拔不了了,还路见不平? 撒谎不打草稿啊! 李央央笑了一下,摇头,“可你的眼睛它告诉我——”历尽沧桑之后,对这世间事物的好坏总是格外敏感的,她说,“你不是一个好人。” 第274章 这位先生,您心悦晴天吗? 眼睛不会说谎,李央央的判断没错: ——顾夜西不是好人。 但是,还不能算太坏。 这时,李央央看到谈明手里的照片,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等回神,她才说,“那是晴天。”她比王晴天虚长几岁,被李守德一家收养的时候,晴天还在很小。 现在看到照片,还是认得的。 谈明,“你认识王晴天?” 李央央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好,眉间落了雪,只说,“她很幸运。” 为什么? 因为,她的照片上画了红点。 谈明没听懂,只觉得可笑。 “幸运?” 他把目光落在掌心上,喉咙有些发紧,“从小和家人分开,自己长大,一个人,还生活在这么危险的人渣旁边。” 谈明抬起头,眼梢微红,“何来幸运?” 李央央把睫毛垂下来。 世界多的是攀比,比谁活得好,比谁活得差,比谁幸运,比谁不幸……貌似,处处都要争个高下。 可到头来,最可笑,是那作茧自缚的自己啊。 就像她。 懦弱又无能。 李央央笑得自嘲,她道,“抱歉。” 谈明没再说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顾夜西就像镜面反转的两个人,很像,都只在意自己在意的,对其他人的共情能力几乎为零。 或许有一点,但绝对不多。 “王晴天是性情中人,这些话不要在她面前提起。” 分明是警告的语气,但维护之意很明白。 难道—— 李央央有话就直问了,“这位先生,您心悦晴天吗?” 闻言,顾夜西把眼皮抬起来。 ——这个他想问很久了,遗憾没机会。 最后,得来全不费功夫。 谈明耳朵红了。 他像一只踩到尾巴的大狗狗,“你胡说什么!”听上去,有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意思。 李央央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正儿八经地追问,“难道,你不喜欢?” 难道? 这个词用的妙啊! 谈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那个啥,别见怪——傲娇起来的大狗狗都这样。 德行! 顾夜西戏看够了,出于好心解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提着手电筒,把目光放在李央央身上,话锋一转,“李小姐,您应该上网了?” 李央央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管顾夜西和谈明是什么身份,她看得出来他们并无恶意。 既然如此,李央央开口道,“我手头有一段录音,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 顾夜西和谈明的目光一对上。 异口同声,“嗯。”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积存在叶片上的雪声,比从天上降下来的更密,乳白色朦朦胧胧地映入了墨黑的瞳孔。 ——别怕,院长妈妈带你出去。 这是录音的最后一句。 “老院长,她是很好的人。”李央央睫毛低垂,那上面挂了水珠,不一会儿就凝住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要不是我,这桩祸事也不会找上她。” 此话怎讲? 据报道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事实上,李央央也在火场里。 那她怎么活下来的? 是老院长! 李央央眼底的影子一颤,眼泪滚下来,“而我,是罪魁祸首!”她整个人都在抖,声音发颤。 知情不报、自私自利! 永远记得她回福利院探望那日,撞见李山那个畜生—— 远远的,她听到孩童的哭声。 她知道是什么。 帮吗? 可她好不容易逃脱了魔爪,好不容易才把伤口养好。 那一刻,她犹豫了。 几乎同时,老院长用钥匙开了门。 李央央至今有悔。 录音是一段争吵的对话: “李山,你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呵,天谴?” “这么小的孩子,你如何下得去手!” 争执时,还有小孩的哭闹声。 “恶魔,你这个恶魔!” “可我这个恶魔,是你亲自招进来的。” 李山刚刑满释放时无家可归,要不是老院长给了一所他容身之处,他可能一辈子都要住桥洞。 好心没好报! 忘恩负义这四个字,真真是为畜生度身定制的! 资料库是李山的地盘。 老院长报警时,李山把小孩锁进了房间,然后悄悄放了一把火。 他太了解老院长了,知道她看重什么。 果然,在火势最大的时候,老院长还是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李央央也去了。 再后来,她和那被困的孩子逃了出来。 老院长不幸殒命。 凶手,逍遥法外。 …… 谈明把眼角压得很低。 他一般很少动怒的,“警方判定这是一起意外事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他咬字很重,“不会良心难安吗?” 难得啊。 从九爷的嘴里听到“良心”二字。 他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李央央无法自辩。 谈明不守法,但懂法,“刑法第三百一十条规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明包庇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你这情节,应该算严重的。”语气很冷、很冷。 李央央一直没抬头。 “好了,谈明。” 顾夜西拍拍他的肩,看透他发火的缘由: ——王晴天呗 谈明咬着牙,没说话了。 妈的。 自己干嘛要听他的? 顾夜西比谈明冷静,他看着李央央,“既然做了选择题,为什么现在站出来。”换位思考的话,他也能理解:哪个女人不看重名节? 李央央说,“赎罪。” 她已经对不起老院长了,不能再对不起其他人。 趁现在,还来得及。 …… 下山的时候,顾夜西忽然在围栏旁边停住脚步,想起来问,“这儿原来附近,是不是有根旗杆?” 李央央点头,她望着右前方的位置,缅怀故人,“老院长在世时,会每天领着我们升国旗、唱国歌。” 李央央的眼睛很红,“老院长说,人这一辈子不能对不起国家、不能对不起家人,最不能对不起的,是良心。” 李央央低着头,惭愧无比,“可我枉费她老人家的教导——” “别哭哭啼啼的。”谈明直接打断,烦得不行,“你要真心悔改的话,等把李山那个畜生宰了再说。” 顾夜西纠正,“那头畜生。” 谈明补充,“最好千刀万剐!” 李央央,“……” 这两人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张口闭口就是杀人? 就这样,顾夜西把刘慧敏的视频和李央央的录音一块打包,寄到了警局。 腊月廿九,快凌晨两点。 谈明直接回医院了。 顾夜西把车停好,解棠离开时给他发了微信:【小姐夫,我姐已经上楼了。】 结果呢? 他刚进门,蜷在沙发上的“团子”就动了一下,但是没醒。 顾夜西没开灯,弯腰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墙边,脚步很轻地走过去,蹲下,刚碰到温想的手臂,她就睁开眼睛了,“顾同学?” 没睡醒,一整个声音都是软的。 顾夜西应了一声,伸手把她抱起来,“下面冷,回卧室睡。” 他抱她上楼。 第275章 抱着她滚来滚去 除夕前一日,大雪纷飞。 李山被李守德打进医院后,进了重症监护室,李守德向上头提交了一份书面检讨,主动承认错误。 很快,处分就下来了:给予党纪处分,并调离工作岗位。 他的职位暂时由刘源接任。 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李山案暂定于正月初八开庭。 顾夜西窝在沙发上,没有玩游戏,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操作什么,屏幕上全是外文,听到脚步声,他把手机黑屏。 “顾同学。” 顾夜西放下手机起身,走到楼梯口,“怎么醒这么早?” “不早了。” 温想走下来,抓住他腰侧的衣裳,说话有点鼻音,“你几点起的?” “院子里的狗一直在叫,我睡不着。”顾夜西把放在盆里温着的水杯拿出来,泡好药拿给她。 温想喝完后,他又递了杯白开水。 这次没有糖。 昨晚她的喉咙有点不舒服。 顾夜西牵她到餐桌边,把椅子拉出来,弯着腰说,“想想,明日便是除夕了。” 温想坐下,伸手握住他的,“嗯。” “我买了正丹纸。”顾夜西一只手支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支着桌边,转头看墙边的袋子,“想想,你来写好不好?”她的字好看。 温想点头。 顾夜西以前不知道,在岁除前一日要打扫卫生,还要贴年画、贴春联、贴窗花,要忙的事好多好多。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烦。 饭后,温想上楼把文房四宝拿下来,顾夜西搬了张凳子给她,温想说,“不用,我站着写。” 顾夜西把凳子撤走了。 随后,他进了储物间,过了会儿才出来,手里拿着一件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雨衣,不大会穿,捣鼓半天也没弄好。 温想放下毛笔,过去帮他,“顾同学,你洗窗户不要爬太高。”她把他身上歪七扭八的雨衣理正,细细叮咛,“梯子一定要放平稳,等确定安全后再上去。” “嗯。” 她想了想,仍旧不放心,“不然我来。” 家里有男人,哪有让女人干粗活的道理? 顾夜西就那点大男子主义,发作了,“家里没有几扇窗户,很快就洗好了。”他乖乖弯着腰,好让她整理,“你在这里面也可以看到我。” 外头冷,他才舍不得她挨冻。 在这种事情上,温想是犟不过他的,她把雨衣的扣子系上,“那我写完了就出去帮你。” “好。”那他动作得快点。 忙碌了一早上,阁楼焕然一新,远远的看,张灯结彩,年味儿很足。 顾夜西在贴最后一张窗花。 温想扶着梯子,等他贴好下来后才松手,她从兜里拿出纸巾,踮着脚擦掉他额前的汗,“累不累?” 顾夜西摇头,嘴角扬得很高。 “想想,我很开心。” 知道啊。 他一直在笑。 温想把头微微扬着,眼里盛满了细碎的光影和他,声音温温柔柔,“先去洗澡,不然等会儿感冒了。” 顾夜西应了声,把雨衣脱下来,“想想,我洗好后有事跟你说,” “嗯。” 温想把他的雨衣接过来。 顾夜西洗澡的时候,她把楼下打扫了一遍,然后坐到沙发上看书,看到一半,顾夜西就从浴室出来了。 “想想。” 温想把书合上。 顾夜西站在倒数第二格台阶上。 温想走过来,和他稍稍离了两步,用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圈。这么大胆的眼神,顾夜西在她动情的时候也不曾见过。 他脸皮再厚,也有些禁不住了。 他低下头,少见的不自在,“想想,我这样穿有问题吗?” 温想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红色的影,光线丝丝入扣,打下来的光晕朦胧,像梨花自愿带着雨,天地,一瞬间成了陪衬。 “很好看。” 她眉眼弯弯的,在笑。 顾夜西有些不好意思,耳朵红了。 温想往上走了一格,故意逗他,“顾同学,你害羞了吗?”她歪了歪头,看了一眼他的耳朵,“好可爱哦。” 她有点坏。 都跟谁学的呀? 好可爱的顾夜西面红耳热,他双手环住她的腰,抱到沙发前,坐下后,“没害羞。”他红着脸否认,“想想,你不可以笑话我。” “为什么?” 温想摸了摸他干净的下巴,触感糙糙的,轻轻滑过,掌心很痒。 她痒。 他也痒。 顾夜西拦下她作乱的手,握在手里,说话的时候喉结会滚,“就是不可以。”他也不跟她讲理,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温想,“……” 他低头,便要去吻她的唇。 温想轻轻推开。 顾夜西一脸茫然。 “顾同学,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事?” 她不说他都忘了。 现在想起来,顾夜西揽着她的腰,“李山案暂定于正月初八开庭。”他往后靠,身子骨懒洋洋的,“不出意料,他会被判死刑。” 细听,有点求表扬的意思。 不过温想没表扬,“顾同学,你做伪证了吗?” 顾夜西,“……” 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温想见他愣神,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她把眉头皱起来,跟他讲道理,“顾同学,我们不能犯法。” 说完,她又纠结了一小会儿,解释道,“我是说人命关天,要慎重。 这话没毛病。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事如可为,不可不为。如不可为,亦可不为。 顾夜西把下巴压在她的颈窝上,蹭了蹭,“想想,我没有。”他好委屈的样子,这样同她告状,“我已经听你的话,从良了。” “真的吗?” “嗯。” 不管真假,只要是他说的,温想都信。 她道歉,“对不——” 话还没说完,顾夜西侧头咬在她的脖子上,也舍不得用力,就轻轻的吮,留下印记后又换地方,跟惩罚似的。 温想一动不动。 她的耳根子很红很红。 “想想。” “嗯?” 他把头抬起来,用眼神缠着她,“我们以后能不能只要一个孩子?” 就很突然。 话题切得太快,温想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不是在开玩笑,表情很认真,“最多一个,好不好?”昨天太晚,他没来得及跟她“商讨”。 但他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而且,刻不容缓! “好不好,嗯?”他在撒娇。 温想,“……” 她不应答,他便问个不休。 温想脖子都红了。 最后,她把目光移开,不去看他,很小声,“随你。” 顾夜西乐了,抱着她躺到沙发上,满意地滚来滚去。 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大狗勾。 第276章 来医院慰问,奇奇怪怪的谈明 温想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也没法恼,只能搂着他的脖子,问道,“顾同学,李山他究竟害了谁?” 顾夜西的动作停下。 “怎么了?” 片刻后,顾夜西才搂着她的腰,翻了个身,让她躺在自己上面,他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声音很轻,“老院长。” 他说了。 却寄希望于她没听到。 过了很久,才听见温想的声音,“那晴天知道吗?”她知道的,这位老院长是王晴天很爱戴的长辈。 就像她的外祖母一样。 以他对谈明的了解,顾夜西说,“……应该,不知道。” 为什么? 具体参照请他自己,这次的事要不是温想问他,他一辈子瞒到死都有可能。 坦白? 呵,不存在的。 他们都是心肠很坏的人,进了AK,就等同于进了尔虞我诈的泥沼,这么多年的无欲无求,一旦有了在意的人,又怎会舍得? 舍得什么? 是什么都舍不得。 “顾同学,我们去医院看看叶子。” “好。” 临近过年,街上很多店都关门了,顾夜西开了一圈,才寻到一家正在冲业绩的商场,进去后买了点水果和玩具。 温想挑了几本儿童读物。 医院。 顾夜西刚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就看到了居简风,很亮的车灯冲他闪了两下。 居简风回首。 顾夜西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下车,温想随后。 居简风和他们打招呼,“巧。” 话真少。 温想稍作点头,“居先生。” 居简风微笑,“你们是来看叶子的?”隔着很远的距离,他看到顾夜西的手里拿东西了。 还算有心。 顾夜西没否认,问得很随意,“你去哪儿?” 居简风答,“拍戏。” 他只跟导演请了三天假,再拖,怕会拖慢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 顾夜西便没有再问。 停车场很大,一前一后两台电梯,顾夜西打电话问了谈明后,牵着温想往前走。 他按了键,等电梯下来。 “顾同学,晴天说叶子的状况不太好。” “嗯。”谈明也跟他说了,“有抑郁症的倾向。”心理医生请了好几个,病情没有一点好转。 那么小的孩子,想想就心疼。 温想把他衬衣松掉的扣子系好,用手压了压,“可惜我们帮不上忙。” 顾夜西低着头,手抬起来放在她头上,揉了揉,“尽人事,听天命。”嗓音温沉,让人感觉很安心。 电梯门开了。 两个人走进去,按了楼层,不一会儿就到了。 “顾夜西。” 是谈明。 他出来打水,三个人在电梯口碰到。 顾夜西拎了拎手里的袋子,话和居简风一样少,“慰问。” 行。 一个组织出来的,像点也可以理解。 谈明领着二人往病房走。 顾夜西看了好几眼他的后脑勺,忍不住问,“你跟她说了没?” “没。”谈明知道他在说什么。 顾夜西说着风凉话,“王晴天迟早会知道。” 谈明和顾夜西当初瞒温想的想法一模一样,“能瞒则瞒。”或者,等到合适的机会,他主动跟王晴天坦白。 结果—— “先生。”王晴天喊了一声,她就站在他们身后,等谈明转头,她问,“先生,您瞒我什么了?” 谈明瞪顾夜西。 顾夜西摸摸后面的脖子,看天看地看温想,像小孩犯了错的样子,等着家属出面解决。 家属她上前,很有礼貌,“晴天。” “想想。” 打完招呼后,王晴天问,“想想,先生他刚才在说什么?”谈明昨天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变得奇奇怪怪,“与我有关吗?” 有。 温想不会撒谎,求助的目光看向顾夜西。 顾夜西上前,把温想拉到身后,气定神闲的说,“昨天晚上,有人问他是不是心悦你。” 这是真的。 温想,“……” 王晴天,“……” 谈明,“……” 还有更社死的吗! “顾夜西,你他娘的别乱说!” 骂脏话? 看来真急了。 顾夜西转头,反问,“我说的不是实话?” 谈明,“……” 想动手是? 可惜在医院不能打。 王晴天不知道把目光放哪里好,整张脸跟涂了胭脂一样,她手抓着衣服,攥紧了,因为用力,指尖稍稍泛白。 还好居简风走了。 晚一步,要出事啊。 咳。 出声的是温想。 她握着顾夜西的手,摇了摇,意思是让他闭嘴。 顾夜西默。 温想说正事,“晴天,你带我们去看看叶子。” “好、好。” 经这么一闹,王晴天真以为谈明瞒她的是这个了。 那么,他的回答呢? 喜欢? 还是不喜欢? 想着想着,病房到了,门只是虚掩上,王晴天轻轻推开,她把脸上不合时宜的表情都收起来,轻声喊道,“叶子。” 叶子躺在病床上,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 孩子的眼睛黑的黑,白的白。 却始终,是没有光的。 顾夜西走到放热水壶的桌边,把水果和玩具搁上面,然后回到温想身边。 他不习惯这种场合。 太沉重。 王晴天走到床边,蹲下来,“叶子,这两位哥哥姐姐你还记得吗?” 叶子看了看顾夜西,又看了看温想,点头。 温想上前,把儿童读物放在床头,弯着腰说,“叶子小朋友,好久不见呀。”声音好温柔好温柔。 叶子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王晴天特别担心,但不能表现出来,“叶子,你想吃水果吗?” 叶子摇头。 “想玩玩具吗?” 叶子还是摇头。 顾夜西扭头,和谈明对视,用眼神问:叶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谈明哪里知道? 他俩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少这样束手无策。 约莫十分钟之后,心理医生来了,是一位女医生,谈明特意从帝都请来的,给叶子做了两次检查,还算专业。 无关人员都出去等。 王晴天从玻璃小窗看进去,眸中急色呼之欲出。 谈明就傻愣愣的站在她旁边。 “想想,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 顾夜西冲谈明抬了抬下巴,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我没乱说,真的有人问他喜不喜欢王晴天。” 第277章 年前准备,手指扎了小洞 “那谈老师怎么回答?” 顾夜西照实说,“他死鸭子嘴硬,说别人胡说。” 温想,“……” 这话,的确像谈明说出来。 背地里讨论别人八卦不好,顾夜西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牵着温想的手,在病房外安安静静地等。 大概十分钟之后,病房门开了。 王晴天上前,两只手紧紧交握在身前,“医生,叶子怎么样?” 女医生摇头。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叶子已经患上了轻微抑郁,诱因很明显——应激性生活事件,并且伴有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叶子的症状不是特别严重,可以先通过心理疏导、家属陪伴、鼓励进行治疗。这几日你们多加注意,叶子有可能会出现自残、自杀倾向。” “有劳。” 抗抑郁药物不能断。 谈明打了个电话去帝都那边,叫人空运过来。 温想和顾夜西两个人一直待到晚上。 已经很晚了,顾夜西把手机放下,走到温想身边,语出惊人,“明日除夕,要不要一起过?”他看了眼病床,说道,“带上叶子一起。” 谈明坐在沙发上,把头抬起来,“去你家?”别说和顾夜西一起过除夕了,他一个人也很少过过。 因为觉得没意思。 “随便。” 说完,顾夜西领着温想离开。 他开车的时候,温想问,“顾同学,你好像从来没跟我提过。” 顾夜西看着前面,“临时决定的。” 温想稍稍歪头。 这事,不像他会做的。 车停下来等绿灯,顾夜西转头,“想想,你这两天很喜欢皱眉头。”他把目光往上抬,伸手揉了揉。 与其看她忧心忡忡的,倒不如委屈自己。 反正家里都布置好了。 “医生也说了,叶子的病急不来。”顾夜西伏身,安全带跟着过来,“你要是放心不下,那我每天陪你来医院好不好?” 他不想看她愁眉不展。 温想看着眼前人,有时真的会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积了很多德,这辈子才碰到他,“嗯。”她的眼角轻轻往上,“顾同学,我们现在去商场逛一圈?” 去买明日的东西。 顾夜西都依她,“好。” 还是那个冲业绩的商场,两个人买了好多食材出来,顾夜西把一整箱糖果搬到后备箱,还有蔬菜、水果以及各种各样的肉类。 哦对,他还买了烟花、爆竹。 营业员笑盈盈的站在门口目送。 为什么? 今年的KPI有了。 回家后,顾夜西把该放冰箱的东西放冰箱,然后拿了把剪刀出来,坐在地毯上拆箱子,糖果的种类很多,软糖、硬糖;橘子味、菠萝味、汽水味…… 他每一种都拿了,明天家里要来很多人。 温想在沙发上绣平安福,她的手很巧,这些东西看一遍就会,今早的窗花也是她弄的,剪得很漂亮。 顾夜西抓了一把糖搁茶几上,坐过来,把电视打开,用遥控器漫不经心地调着,最后按到体育频道。 他剥了颗糖丢进嘴里,拿手机预约国外HPV疫苗的注射时间。早上没弄完,他个人信息填到一半,温想就下来了。 就这样安静了五分钟。 顾夜西预定好了,初六去,初七回来。 他放下手机,看了眼电视屏幕,把视线移开,搁温想身上,“想想。”他把手伸到后面,悄悄挪过去,挨着她,“想想,你能教我这个吗?” 有点无聊,想找事做。 “可以啊。” 温想把抽屉拉开,从里面找出全新的针线给他。 “你先拿着。” 顾夜西接过来,低着头看,眉头皱了好几下。 也不是没碰过这玩意儿。 但他都是拿来威胁人的。 绣花? 以前死也没想到。 室内,到处是暖洋洋的光线,她在穿针引线,鬓边的头发掉下来几绺,影子映在侧脸上,安静不动, 顾夜西为她拂好,指尖在她温婉的侧脸滑过,最后,他摸了摸她的耳尖,软软的,一碰就红了。 温想扭头躲开,红着脸恼,“别闹。” 他笑,“好。” 这样应完,手还没放下来,在她耳后作怪。 温想放弃了。 她教他最简单的绣法,但顾夜西没认真学,一门心思扑在逗她这件事上,把眼角弯起来,像个欠揍又风流的公子。 “顾同学。” “嗯?” 他懒洋洋的应完,和她的视线对上,动作顿了顿,“想想,你想不想吃糖?” 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 顾夜西乖乖坐好,他弯腰把绣花针拿起来,犹豫了两三秒,对着某个小圆孔用力戳下去,结果—— 嘶。 圆孔下面的手指流血了。 温想立即放下绣到一半的平安福,握住他的手。 “没、没事。”顾夜西看不见她的表情,心里没底,“想想,我不疼。” 温想一言不发。 生气了? 顾夜西眼皮子抬了好几下,舔嘴唇,“想想?” “你跟我过来。” “哦。” 顾夜西跟着起身,手腕被她牵着,受伤的手指僵住,一动不动。他低着头,貌似犯了天大的错误。 绣花针是新的,上面没有锈迹,但他扎得很深,一直在流血。 温想把伤口处理好,低头,在上面吹了吹,“疼吗?” 没有责怪。 那声音里可都是心疼呢。 顾夜西松了口气,把腰弯下来,“不疼。” 温想牵他出去,坐到沙发上,很认真地说,“顾同学,你以后别碰针线了。”他这样笨手笨脚的,她不放心,感觉好危险。 “好。” 应完,顾夜西安分的看电视。 温想接着绣平安福,反面的竹子已经绣好了,她搁茶几上,顾夜西用目光看了好几眼,动作不敢动。 温想好笑,“不碰针就可以。” 顾夜西才敢去拿。 他知道这个平安福是绣给谁的,看完后小心放下,“想想,我去厨房把木耳泡上。”为了方便保鲜和运输,菌类一般都制成干品,木耳也是一样,90%都需要进行泡发。 温想看他的手,起身,“我去。” 顾夜西跟着她进了厨房。 “顾同学?” “嗯。” “你在想什么?”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没有。”他看向她身后,转移话题,“泡好了吗?” 温想嗯了声。 她踮起脚尖,把上面的橱柜打开,找出他们先前做的杯子,倒了两杯热水。 顾夜西把手握起来。 伤口愈合的速度变慢了。 算一算上次注射的时间,也快到一个月了。 第278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 除夕。 顾夜西起了个大早,洗漱完下楼。 温想在厨房里面。 “想想。”他走进去,闻到很浓的鸡蛋香。 温想在做早餐,听到他的声音,回首,“早啊,顾同学。” 顾夜西走到她后面,两只手撑在中岛上,下巴搁她肩上。 “早。”刚起床,气泡音还很重。 他随口一问,“几点起的?” 她一夜没睡。 “肚子饿不饿?”温想把洗好的小番茄放上去,三明治是个大大的笑脸,她拿了碗筷,“我们先吃早饭。” 头发一半散着,一半绾着,这样看,发梢荡起细微的弧度,从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滑过,他的目光痴缠,把喉结看滚了。 “顾同学?” “好。” 顾夜西应了声,接过三明治的盘子,牵她出去。 今天不止谈明他们,解棠也来,裴云本来要在家陪马女士的,结果马女士跟人约了通宵打麻将—— 院中传来两声狗叫。 有客人来了。 裴云两只手提着袋子,没进门就喊,“想想。” 温想起身走到门口,笑容浅浅,“早上好,裴云。” “早上好。” 裴云跳上来抱她,只是好朋友之间的拥抱,忽然,她的后背一阵凉意,仿佛有冰刀子扎在上面。 还能是谁? 裴云放开温想,才看到顾夜西。 他的穿着和昨日一样:红色夹克衫,红色休闲裤,红色休闲鞋。 怎么说? 好看归好看,就是太喜庆了,像个吉祥物。 还会动的那种。 “看什么?” 吉祥物他不喜欢被温想以外的女人盯着,感觉浑身不舒服。 裴云讪笑,也不算昧着良心,“您这一身,很漂亮。” “那是自然。” 顾夜西的目光柔和一点,嘴角往上,“这是想想给我搭的。” 裴云,“……” 呦呦呦,可得意死您。 温想啼笑皆非,“外面冷,先进来再说。” 裴云进来了。 来者是客。 顾夜西接过她带来的东西,拿到内屋去,堂屋就剩下裴云和温想两个人,裴云往里头瞅了眼,声音像做贼一样,“想想,你不觉得顾夜西这样穿怪乖的吗?” 他本来就很乖啊。 温想笑了一下,给她倒红糖水,“我是觉得这件衣服好看才买的,本来没指望他穿。”其实她也纳闷,“谁知道,他就自个儿穿了。” 裴云笑得前仰后合。 温想也在笑。 顾夜西站在不远处,目光一直落在温想身上。 一年前的现在,阁楼还冷冷清清,一个人,从早坐到晚,喝酒、打游戏,从来没想过,有笑声的家是这样温暖。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忍了。 吉祥物就吉祥物,想想开心就好。 解棠是第二个到的。 “姐姐。” “小姐夫。” 温想介绍完,解棠冲着裴云喊,“裴云姐姐。” 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不用特意去拉关系,不一会儿,第一次见面的解棠和裴云就玩起了飞行棋。 顾夜西伸手去拿骰子。 “等等。”解棠先一步抢走。 他学聪明了:玩游戏不能带小姐夫。 顾夜西稍稍皱眉。 解棠开口赶他,“小姐夫,你快去做饭。”他摸摸自己的肚子,“不然,你唯一的小舅子就要饿死了。” “那挺好。” 解棠,“……” 这是亲姐夫吗? 顾夜西嘴上这样说,身体很诚实,站起来往厨房走,温想放下书,也去了,她帮他系好围裙,“顾同学,我的感冒已经好了。”可以碰水。 他嗯了一声,“你帮我切菜。”好了也不可以碰。 温想把他的袖子挽起来,看到手指,上面的创口贴已经撕掉了,她轻轻握住,“伤口还疼吗?” “已经好了。” 这点伤,对他来说跟挠痒痒一样。 要忙的东西很多,温想把中岛和灶台整理出来,顾夜西先把油烟机打开,然后从袋子里拿出新鲜的活鱼。 年夜饭办在晚上,腥味大的菜从中午就得开始准备。 顾夜西第一次没经验,杀鱼的时候弄得到处是水,温想拿了拖把进来,把水拖干净,一抬头,看到他脖子后面都是汗。 不知是热的,还是慌的? 午餐比较简单,顾夜西下了四碗长寿面,另外煎了八个荷包蛋,每人两个,温想不吃蛋黄,顾夜西把自己的蛋白都给她。 饭后,接着忙碌。 解棠和裴云也参与进来。 没盐了。 顾夜西把手擦干净,上楼拿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你在哪儿?” 谈明按了两下喇叭,“堵车。” 烦,堵一早上了。 顾夜西说,“我家没盐了。” 谈明问,“带多少?” 顾夜西想了想,“两包。” 谈明哦了一声,“还有事吗?” “没有。” 说完,顾夜西挂了。 巧夫难为无米之炊。 顾夜西下楼把收尾工作做做好,然后去外面等,电视在放一档老牌综艺,裴云乐得合不拢嘴。 温想也在看。 一个半小时之后,节目放完了。 看看外面,天色将晚。 顾夜西的手机响了,是谈明打来的,“顾夜西,我车子抛锚了。” 他只关心,“盐呢?” 人重要还是盐重要? 谈明咬咬牙,“我车里。” 顾夜西拿上外套和钥匙,“把定位发给我。” 他开车去拿……哦不,接人了。 分针转了半圈,才把人接回来,谈明走在最后面,一进门,目光看了一圈,“顾夜西,这些都你弄的?” 红归红。 别说,还整挺好看。 顾夜西应了一声,“还有想想。” 这时,谈明往沙发上一倒,双手枕在后面,“有空的话,来我家弄一下呗。” 他给钱。 “没空。”顾夜西上前,用脚踢了踢他的裤腿,“来厨房帮忙。” 谈明懒着没动。 王晴天说,“我来。” 谈明就很自觉的站起来了,“我去就成。”然后,他摸摸叶子的头,“你在外面陪她。” 王晴天点头。 解棠也去了。 剩下的工作量不多,只有几道凉菜,顾夜西弄过几次,这次做起来很快,不到半个小时,解棠就出去喊人了。 饭桌上,谈明和顾夜西都没提要喝酒。 解棠问,“有饮料吗?” 顾夜西起身去拿。 第279章 新年快乐,治愈叶子 顾夜西拿了七个杯子出来。 喝的是橙汁。 也有椰汁。 但顾夜西和谈明喝不惯这些。 温想去厨房拿了两瓶鸡尾酒,度数很低,不用担心喝醉。 王晴天盛了碗汤给叶子。 解棠挨着叶子坐,“叶子,这个奶黄包很好吃的。” 叶子把头抬起来,面无表情。 解棠,“……” 他舔了舔嘴唇,站起来拿了两个,放到叶子碗里。 晚八点整。 电视开着,在放春节联欢晚会,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淹没在解棠和裴云的欢笑声里,光线从窗户里透出去,把白雪皑皑照得一清二楚。 阁楼的位置偏僻,四周没什么人家。 解棠早就看到了门口的烟花、爆竹,他心思不在吃饭上,随便塞了两口,便吵着嚷着要出去玩。 “小姐夫,天都暗了。” “小姐夫,我们什么时候放烟花?” “小姐夫……” 顾夜西烦得要命,“别吵!” 解棠戳了两下碗,把下巴搁上头,“哼。”桌角放了把糖,什么味道都有,他拿一个吃,在嘴里咬得很响。 谈明笑得蔫坏。 “顾夜西啊顾夜西,总算有人治你了。” 顾夜西瞪他一眼,又看了眼王晴天,“搞的你没有一样。”另外,他纠正,“能治我的只有温想。” 他看了眼解棠,“小屁孩烦死了。” 小屁孩解棠可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拿后脑勺对他。 顾夜西把手伸进兜里,拿出打火机,“大的不准动,红袋子里的随便。” “谢谢小姐夫。” 解棠下桌,拿着打火机跑了。 玩心重的还有裴云。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劈里啪啦的爆竹声,一整个院子都是亮的,红的红,白的白,用脚踩过去,露出青色的地面。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两声狗叫。 叶子坐在王晴天身边,安静不动。 温想吃得不多,但细嚼慢咽,她最后一个吃完,顾夜西才起身,他酒量不好,但不会上脸,一瓶鸡尾酒还是可以的。 餐桌过会儿再收拾。 解棠在外面喊了,“小姐夫,我听到别人家放鞭炮了。”远远的,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确实在放。 当然,也可能是电子鞭炮。 “催什么催?”顾夜西把打火机拿回来,把竹香点上,“等着。” 解棠,“哦。” 谈明听了在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预感顾夜西以后会生儿子,最好多生几个,烦死他。 没一会儿,解棠又催了。 顾夜西走出去,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鞭炮,门口的落地灯很亮,他把长长的一条铺开,在白色的雪地上投下黑色的影。 “我要点火了,你们都走远点。” 解棠拉着温想跑上台阶,王晴天捂住叶子的耳朵,谈明和裴云是俩胆大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引线很短。 碰到火星子,一点就燃。 啪——啪——啪—— 每一声,短促却响亮。 解棠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放鞭炮,兴奋的不得了,围着温想蹦来蹦去,“姐,我能过去看看吗?” “什么?” 鞭炮声很响,她没听清。 解棠更大声地说了一遍。 温想点头,“去。” 解棠跑下去,眼里映着很漂亮的颜色,等近了,瞧见顾夜西,他把烟花搬到平地上,叫解棠离远一点。 解棠上前,用商量的语气,“小姐夫,能不能给我放?” 顾夜西问他会不会? 解棠没放过,但是说,“会。” 顾夜西把打火机递给他。 吱—— 一簇烟花把黑夜烫出了一个洞,砰的一声,炸开明亮的光,淡淡鎏金,嗞啦一声,轮廓像沙漠夜空的繁星,与流星一起坠下。 火树银花,明明暗暗。 顾夜西走到温想身边,牵她的手,目光在她脖子的丹青项链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想想。” “嗯?” 温想仰着头,一整个眸子里全是他,漫天的烟花在他身后,萦绕着淡淡的一圈,漂亮的要命。 他弯下腰,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新年快乐。” 温想笑,“新年快乐。” 他们在所有人的后面。 顾夜西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又贴着蹭了蹭,抱住就不肯撒手了。 温想轻轻把他推开。 “怎么了?” “等一下。” 她没松开他的手,走到叶子身边。 顾夜西跟着她蹲下。 “叶子小朋友。” 叶子转头。 她头顶的帽子是红色的,搭配一件荧光色的外套,鞋子也是新的,卧病在床这几日,她瘦了不少,但是皮肤很白。 这样看,依旧是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温想把平安符和红包一块交到她手上,嗓音很温柔,“新年快乐。” 叶子看着她,眼底裂开细细的缝。 有光照进去。 这时,王晴天也蹲下来,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叶子,新年快乐。”她弯着眼角,把压岁钱放到叶子手上。 裴云也准备了。 解棠跑过来,冲着顾夜西说,“小姐夫,新年快乐。” 顾夜西拿出手机给他转账。 “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温想掏出红包给他。 “晴天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王晴天掏出红包给他。 “裴云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裴云掏出红包给他。 解棠看了看谈明,迟疑片刻,“叔叔,新年快乐。” 谈明,“新年快乐。” 他给顾夜西转账,顾夜西再转给解棠。 “谢谢叔叔。” 谈明微笑,“叫哥哥。” 顾夜西冷不丁的,“叫哥哥。”他不想和谈明差辈。 解棠重新叫,“谢谢哥哥。” “不客气。” 说完,解棠走到叶子前面,看了眼她手里的三个红包,露出两颗小虎牙,“你才三个。”他把腰弯下来,好得瑟,“我比你多两个哦。” 叶子把头抬起来,看着他。 解棠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很可爱。 “解棠。” 顾夜西拧眉,像逮到家里小孩做坏事的大家长。 解棠一直是有些怕他的。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急急忙忙的说,“喏,这些都给你。”他蹲下,把自己的三个塞给叶子。 叶子愣愣的。 解棠又从兜里掏出一个,这是他自己的,“新年快乐。” 叶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解棠戳了戳她软软的脸蛋,有些失落的样子,“你都不跟我说新年快乐吗?” 过了很久。 “新、新年快乐。” 声音很小,但大家都听见了。 第280章 阿瑾,新年快乐 解棠伸出手,放在叶子头上揉了揉,“新年快乐哦。” 少年的笑容感染力很强。 过了这么久,叶子总算笑了。 王晴天差点哭出来。 烟火还在放,碎开人间的温度,处处明朗。 顾夜西把剩下的仙女棒拿出来,搁地上,他给温想挑了两根,用打火机点燃,隔着一层花火,看到的重影摇摇晃晃。 温想一直在笑。 解棠和裴云领着叶子到下面去玩。 院子里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就没停过。解棠拿着仙女棒到处跑,叶子在后面追,远处漆黑的山坳明明暗暗,这场雪停停歇歇。 过了很久很久,门口的落地灯一直亮着,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主人家才手牵着手往回走,灯光下,他们在大雪纷飞的除夕夜一起白了头。 屋里的电视还开着。 春节联欢晚会接近尾声,现在在放最后一个节目《难忘今宵》。 温想在看手机。 徐梦溪发了微信:【想想,新年快乐。】 后面还有一个红包。 有记忆以来,温功成和甘媛从未陪她过过一次除夕,除了外祖母,只有徐梦溪会每年祝她“新年快乐”。 温想微笑:【新年快乐。】 她回了个红包过去。 “顾同学。” “嗯?” 温想走到他前面,把最后一个红包拿给他,“阿瑾,新年快乐。” 他笑着接过来。 忽然,顾夜西上扬的眼角往下沉,他声音低低的,“想想,可是我没有准备。” 不是没准备,而是不知道准备什么,他现在的房子、车子、狗,还有他的钱、他的人,什么都是她的。 再怎么准备,都是借花献佛。 温想踮着脚,为他拂掉头上的雪,很善解人意,“没关系。” 他已经是最大的礼物了。 顾夜西把红包揣兜里,拍了拍,把腰弯下来,“想想,我得把它放在枕头下面。”和她的帕子香囊搁一起。 温想笑着说好。 门关着,窗户留了一点缝,现在没有人,他问她想不想接吻? 温想很少主动。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脚去吻他的唇,睫毛怯怯地颤。 顾夜西乖乖弯着腰,但两只手不去抱她。 他故意的。 温想没力气了。 腿一软,顾夜西把她整个捞回来,压低身子吻下去,吻得又重又温柔。他搂着她的腰,倒退着往沙发上倒,两个人陷进去。 “想想。”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酒味。 温想把眼睛睁开一丝丝,声音比喝醉了还软,“嗯?” 她趴在他上面。 顾夜西把头往上抬,在她耳边轻轻说了,然后问,“可不可以?”分明是央求的语气,细听还缠着撒娇。 拒绝不了,很要命。 温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嗯。” 嗓音很小声,却大胆。 他笑,抱她上楼。 “关、关灯。” “想想,我想开着。”他喜欢看她娇滴滴害羞的模样。 温想,“……” 这很容易,都不用到最后一步,顾夜西一脱外套,小淑女就脸红了,她垂着眸,眼底的影颤得很厉害。 “想想,你看看我。” 温想手抓着床单,用力攥紧了。 灯光下,他像一只妖。 妖精他的道行很高,仗着一身漂亮皮相,把小仙女从天上拉下来,哄得她晕头转向,让她丢掉了天规,月光把雪色映在窗上,还有一对交缠的人影。 良辰美景。 只可惜,某人的HPV疫苗还没打…… 大年初一,天晴。 顾夜西早上醒来的时候,窗帘拉着,屋里很暗,他昨天闹她闹得太晚,怀里的姑娘还在睡。 过了会儿,她的眼睫毛动了一下。 “想想。” 温想没睁眼,额头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天亮了吗?” 顾夜西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他把手机放回去,“还睡吗?” “不睡了。” 温想坐起来。 顾夜西起身,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好,单膝压在床边,俯下身,温想帮他整理扣子,喉结的旁边有个吻痕,衣领遮不到。 她看着,悄悄红了脸。 两个人洗漱完,顾夜西去厨房煮面,大年初一要吃长寿面和荷包蛋,还有红糖水。温想去院子里扫雪,扫完后进来。 她闻到很香的料酒味。 碗筷已经摆好了。 不一会儿,顾夜西端着托盘走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想想,你快坐。” 温想应了声,先去洗手。顾夜西把托盘放下,跟着进去。 “想想,谈明说王晴天知道了。” 知道什么? 李山杀害老院长的事。 温想手一顿,“怎么知道的?”谈老师应该不会说才对。 她关上水龙头。 顾夜西把毛巾拿给她,拿纸擦周围的水,“李山在医院。” 昨天晚上,谈明开车回别墅的路上,叶子已经睡着了,王晴天想起来说,“先生,叶子的药还在医院。” 某些缘故,医生并不建议叶子住院,因此谈明在早上就办好了出院手续,打算把她接到家里来。 他打方向盘,“那我们去医院拿。” 这一去,后面的事就合理了。 “那谈老师现在?” “很头疼。” 顾夜西把纸扔进垃圾桶里,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挂在墙壁上,然后牵她出去,“不过他们小两口的事,我们少管。” 温想失笑。 顾夜西转头,“你笑什么?” “小两口。” 顾夜西觉得这话没毛病,“本来就是。”他把椅子拉出来,补充道,“我们也是。” 温想脸红了。 小两口坐在一起,没蛋黄那份是她的,等温想尝了一口,顾夜西马上问,“怎么样?” 温想说好吃。 他才不承认自己有些得意,这样端着说,“盐放多了,有点咸。” 温想顺着他,“嗯,下次会更好。”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 若他身后有尾巴,八成已经翘起来了,摇啊摇的,定要蹭一蹭身边的人。 可惜没有。 他从下面握住她的手。 “顾同学,你这样我没法吃。”温想被握住了右手。 顾夜西想了想,有一个特别好的解决办法,“想想,我喂你。” 温想,“……” 到最后,也没让他喂,她脸皮薄,没有人也会不好意思。 饭后,温想上楼学习。 顾夜西收到一则短信: 【十爷,甘媛这边掌控了楼巧君和辛芳洲双方30%和40%业务的实际控制权,我们要不要动手?】 单凭一个经纪人,短时间是做不到这些的。 这背后有冯大的影子。 顾夜西回:【静观其变。】 【可是,汪四爷那边已经开始接洽了。】 汪祁? 顾夜西:【不用管他。】 要是舞太过了,自然有冯大收拾。 【明白。】 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继续洗碗。 第281章 顾夜西出国,懂事的叶子令人心疼 正月初一。 两个人窝在家里。 正月初二。 两个人依旧窝在家里。 正月初三。 外面的雪停了,顾夜西带温想去看了场电影,回来之前去吃了麻小,不过温想吃不了辣,大部分是顾夜西在吃。 他又点了份菠萝炒饭。 温想吃饭细嚼慢咽的,等她吃完,顾夜西才去前台付款。 正月初四。 他们开车去了谈明家,叶子的精神状况比在医院那时好了很多,也有心理医生定期来检查。 谈明就不太好了。 因为瞒着李山的事,暴露后王晴天已经好些天没理他了,她一直呆在楼上,除了早中晚吃饭,其他时候都见不着面。 这会儿,他正搁沙发上窝着,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顾夜西问,“要不要打游戏?” 谈明漫不经心的,“随便。” 不到半个小时,五局打完了。 谈明瞄一眼段位,那个心疼啊。 “我不玩了。” 什么叫人菜瘾大? 顾夜西就是。 人菜瘾大的某人自己玩,温想下来之前落地成盒两次,被队友骂了三次,哦对,他还被举报了五次。 咣—— 第三次落地成盒的时候,顾夜西习惯性地踹东西。 “顾同学。” 听到声音,他立刻站起来,犯了错,还知道把头埋着。 温想走下来,走到他面前,看了眼移位的茶几,把目光放在他的膝盖上,眉头皱起来,“腿疼不疼?” 顾夜西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摇头。 还没完。 “你怎么能随便动别人家里的东西呢?” 顾夜西刚松的神经瞬间紧了,“我、我不是故意的。”这种认错的话,在遇到温想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他只会甩钱。 温想也舍不得真的怪他,就念叨了两句,手动去移茶几,顾夜西立刻上前,完全出于本能。 王晴天也下来了。 椅子嗞啦一声,谈明站起来,王晴天站在二楼,他目光不知道放哪里好,说话很拘束的样子,“晴、晴天。” 王晴天只对他点了个头。 没喊先生。 “想想,你的手机落下了。” 顾夜西跑上去,拿回来给温想。 温想接过来,抬头对王晴天说,“谢谢。” “不客气。” 随后,温想转头,“顾同学,我们走。” “好。” 等他们离开,王晴天转身。 谈明没多想,喊住,“晴天。” 王晴天的脚步停住,但没转头。 “什么事?” 为什么不喊他先生? 谈明有点烦,但不能表现出来,“我们、我们,我们晚饭吃什么?” 妈的,他在问什么? “您想吃什么?” “红烧肉。”他特别没底气。 王晴天回,“家里没肉了。” 谈明应的很快,“我开车去买。” 王晴天说好,回房了。 谈明一直抬着头,等房门关上,才一屁股坐下来,额前的碎发好几天没整理了,这样看,简直比打架输了的狗还狼狈。 叶子坐在地毯上,抬头看了眼,什么也没说。 其实,她已经看透了。 正月初五。 顾夜西才跟温想说明天出国的事。 温想拿着书,把头抬起来,“去多久?” “一天。” 打疫苗而已,不用很久。 “明日解棠会来。”顾夜西弯着腰,拿了颗洗好的草莓,喂她,“有他在,你应该不会无聊。” 温想咬了一小口。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你出国去干嘛?” 顾夜西把剩下半个吃掉,草莓蒂丢进垃圾桶里。 “见一个人。”医生也是人。 温想的重点是,“有危险吗?” 他说,“没有。” 温想还是不放心,眉头皱得很明显。 顾夜西坐过去,挨着她,“真没有。”他把手放在她的腰上,这样保证,“我要是骗你,就天打——” 温想捂住他的嘴,“不准说。” 只要他平安,骗她也没关系。 “好。” 顾夜西拿开她的手,把吻落在掌心。 正月初六。 顾夜西是下午的飞机,解棠上午到的,他吃了午饭才走,走之前叮嘱,“解棠,别让你姐操心。” 解棠站在温想身边,一脸乖巧,“你走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话听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顾夜西看了解棠好几眼。 “您就放心。” 他不放心。 温想上前,把雨伞交给他,“解棠很乖的,你别担心。”她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再唠叨,就要误机了。” 顾夜西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一路顺风。”还有,温想叮咛,“早些回来。” 顾夜西点头。 温想松手。 他驱车驶离。 她站在原地目送。 其实,顾夜西跟温想说的登机时间早了一小时,他先去了医院。说实话,本该早两天就来的,但一直拖着。 为什么? 他舍不得浪费与温想相处的时间,更舍不得看她掉眼泪,趁着出国,正好可以把副作用发作的时间缓冲掉。 正月初七。 李山案明日开庭,王晴天晚饭吃的很少,她坐在位子上,等谈明和叶子吃完洗碗。 “居简风怎么样了?” 谈明一直看她眼色,也不敢聊别的。 王晴天说,“拍摄很顺利,大概二月初就能就回来。” 这么快吗? 谈明垂眸,哦了一声。 “晴天姐姐,我想喝汤。” 王晴天帮叶子盛了一碗。 “谢谢姐姐。” “不客气。” 过完年之后,叶子胃口好了很多,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但明天—— “姐姐,明天我要出庭吗?” 王晴天一愣,等回过神,把眉头皱起来,“叶子,这是谁跟你说的?” 前两日,法院问她让叶子出庭作证的意愿。 王晴天直接回绝了。 也不怪她,这是人之常情。 叶子喝了口汤,“电视上说法庭不是神庙,审判不是占卜。”她把头抬起来,“如果想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得有人牺牲。” 需要牺牲的,是战场。 谈明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懂这些的? “那也轮不到你。” 叶子和王晴天一块看他。 谈明很严肃,不是在开玩笑,“叶子,公平正义不一定要用牺牲换取。”他告诉她,“牺牲,那是万不得已的做法。” 现在不需要,因为,“实力,是你说话的底气。” 第282章 等第三针打完,再告诉她 确实,实力是说话的底气。 不过有些人,即使有实力,说话也不敢有底气。 就比如—— “顾同学。” 隔着雨幕,温想撑着一把丹青伞,伞柄上挂着一串玉珠子,她向接机口走来,雨水从伞面滚落,掉在地上,离得近了,会溅到脚踝。 “想想。”顾夜西看到她,快速把手机捡起来,还给它的主人。 眼底的影子越来越近。 顾夜西的双眸亮了,像暗掉的天空碰到绚烂的流星雨,漂亮又多情。 陌生女孩拿着手机,低着头,没注意到顾夜西痴缠的目光,磕磕巴巴的说,“先、先生,谢谢你。” 她有名字,叫徐清。 顾夜西没听到。 他现在,一整个世界里就只有迎面走来的姑娘,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弯着腰把她的头发拂好,“想想,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嗓音如春风拂面,很温柔。 徐清站在旁边,看到温想之后,表情和动作都僵住。 顾夜西把伞接过来,一只手拉着行李,“想想,我们回家。” “好。” 她轻轻挽着他的手臂。 还没走远,徐清下意识喊,“先生。” 顾夜西一直在看温想,见她的脚步停下,他有些困惑,“怎么了?”招了桃花的人啊,对此还一无所知。 温想说,“等一下。”她回首,把目光放在徐清身上。 徐清没反应过来。 温想稍作点头,“您好。” 这时,顾夜西也转头了。 “您、您好。”徐清才反应过来,手里握着手机,用力捏紧。 南杭的机场人来人往,温想里面穿着一件纯黑的T恤,外套是浅浅的荧光绿,她很会搭颜色,端庄大方又不失温柔知性,把头发挽起来,额前和鬓边都留了碎发,弯弯的,卷成月牙的弧度。 站在顾夜西身边,她只能想到两个字——般配。 徐清把睫毛垂下来,“抱歉,我、我只是想谢谢这位先生。”她把手机握紧,声音低了,“没有别的意思。” 因为温想在。 顾夜西才说,“不客气。” 春风拂面没了,只剩冷冷清清。 大概是觉得难堪,徐清两只眼睛都红了,她使劲忍住,不让羞耻掉下来。 其实不羞耻。 她又没做什么。 温想没说别的,上前,从口袋里拿给张纸巾给她。 徐清抬头。 温想对她笑了一下,没有疾言厉色,态度很和善。 然后,她折回顾夜西身边。 这样看他们的背影,便似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真的很般配。 徐清低头看手里的纸巾,用力握紧。 飞机都落地了。 梦,快醒醒! 顾夜西把车停在机场的外面,等温想坐进去后,他把伞倾斜一点,把行人的视角全部挡住。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低下头去吻。 温想躲了。 顾夜西睁开眼睛,呼吸离她很近,“想想?” 温想不看他,用手推了推他的胸口,表情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儿是机场,不要堵在这儿。” 机场怎么了? 这儿又不是大马路? 停车位是他花钱买的,碍着谁了? “吃醋了?” 原来,他也不是一无所知。 温想转过头,微笑,“没有。” 她不承认。 “真的?” “嗯。”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弯腰想去亲她,温想用手挡住,语气依旧温温柔柔,“不早了,我想早些回家。” 嗯,是吃醋了。 顾夜西的嘴角没下来,拿开她的手,在她唇边快速地啄了一下,然后解释,“我不认识刚才那个人,就是帮忙捡了个手机而已。” 早知道不多管闲事了。 温想看他的下巴。 “还生气吗?” 本来就没生气。 温想把头抬起来,眼里盛满了他,嘴上却这样说,“你走不走?” 顾夜西彻底没脾气了。 他笑着道,“走,马上走。”他附身,把她的安全带系好,“我们回家。” 小仙女也有使性子的时候,不能逼,逼急了会飞走。 那怎么哄呢? 顾夜西回家就进了厨房,温想上楼,去浴室给他放水,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后下去叫他,刚下楼,就闻到浓浓的鸡蛋香。 他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 温想拾阶而下。 顾夜西放下碗筷,过去牵她,“想想,辛苦了。” 温想的表情没懂。 “谢谢你来机场接我,你相信我——”他真的很会,捏着她的心玩,“除了你,别的女人我不会多看一眼。” 认识温想以前,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性冷淡。 顾夜西抱着她,轻声哄着,“想想,别气我了好不好,嗯?”他把自己放在绝对的弱势方,温想再无理取闹,他都没办法发脾气。 卑微不止写在脸上。 他这样求着,“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温想心软了。 她伸手抱住他,“我知道的。” 她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难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温想说,“顾同学,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这是真的。 顾夜西如释重负,“嗯。” 所以呢? 他能跟她接吻了吗? 明明不到两天,连做梦都是她。 “你先上去洗澡。”温想走到他的行李旁边,弯腰提起来。 顾夜西上前,接过来,“想想,我自己收拾。”他指了指餐桌,弯着腰说,“你先去把面吃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刚才抱她的时候,感觉她又瘦了。 亲热之前,总得先把体力补足。 温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乖乖应了。 养在天上的小仙女不知人间险恶,一下凡,被素了多年的小狼王盯上,稍不留神就失了法力,把心丢在狼窝里,再也飞不走了。 院子里,天已经暗了。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咳,别误会,衣服都穿着呢。 顾夜西把手伸到里面,摸摸她的腰,好细的一圈,他不敢用力,“想想,你不好奇我都干了什么吗?” 好奇啊。 温想就问了,“你去干什么了?” 顾夜西他有些得意,“以后你就知道了。”等第三针打完,再告诉她。 温想,“……” 好,神神秘秘的。 温想也不多问,乖乖靠着他,手指按在他的喉结上,没用力,“顾同学,明日是正月初八。” 正月初八,李山案开庭的日子。 何俊濠跟他联系了,说李山可能留有后手。 第283章 演戏嘛,谁不会? 不过,顾夜西没跟温想提起这事。 怕她忧思。 开庭这天,天朗气清。 风风雨雨多日的南杭难得见晴。 顾夜西和谈明两个人在法院门口碰到,简单寒暄了几句,顾夜西问,“王晴天呢?”这案子和福利院有关,没道理她不来。 “在后面。” 谈明看他后面,“温想呢?” 这时,温想走过来,站在顾夜西身边,很有礼貌,“谈老师。” 谈明对她点了个头。 这起官司是公开审理。 旁听席上,来了很多记者。 李山作为被告,被狱警带上来,昨天刚出院,他眼底的淤青还没有好全,脸色微微泛白,像从棺材底爬出来的尸。 囚首垢面,相由心生。 书记员查明当事人和其他诉讼参与人的到庭情况,宣布法庭纪律。 审判长宣布开庭,并核对当事人,宣布案由,宣布审判人员、书记员名单,告知当事人有关的诉讼权利义务,询问当事人是否提出回避申请。 叶子并未出席。 然后,李山开始认罪悔过。 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事发那天喝了酒。 语言组织的很混乱,看上去精神有问题。 李央央出庭作证。 她先复述了一遍自己在大火当日的所见所闻,很客观,随后解释逃避的原因——独善其身,悔不当初。 “法官大人,我遭受过李山的侵害,被他控制、凌辱长达六年。”李央央看着李山,灰暗的瞳孔一点点变红,“如果没有我的养父母,我没办法站在这里。” 或许现在,她只是一具无人问津的尸首。 李央央往旁听席看了眼。 李守德穿着一身便服,和妻子一边听一边抹眼泪。 顾夜西和温想坐在后面。 他转头。 就知道的,她眼睛会红。 顾夜西伸手,握住她的,牢牢握紧。 警方已将录音、视频等证物移交法院。 刘源对李守德点了个头,站起来说,“法官大人,我是南杭市公安局巡警第六支队队长刘源。” 自我介绍完,他把手伸到兜里,拿出一个密封袋,“这些受害者的照片,皆是在蓝天福利院,李山的宿舍墙壁上搜集下来的。” 一共二十三张。 算上谈明手里的,有五张画了红点,按照证词:这五位,应该是侥幸逃过一劫的姑娘。 包括叶子,剩下的十七位都没有出席。 除了李央央。 “李山与我是旧相识。” 被告席上的李山回头,刘慧敏也来了。 她指认李山有前科。 为什么? 顾夜西给了钱。 法官鉴定完证物后,法庭调查结束。 何俊濠作为原告的辩护律师,先开口,“二十年前,蓝天福利院的老院长卫某于金水桥桥洞下遇到被告李山,出于同情,不知情的她将当时刚刑满释放的被告带回到福利院。” “在此其间,老院长不仅给了他安居之所,还给了他一份稳定的工作。” “奈何被告全无感恩之心,背地里干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整整十九年,受害者多达十八位。” 做律师的,口才一定不能掉链子。 何俊濠缓了缓,情绪把握的很好,“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一年以前,被告作案时被老院长当场撞破,双方起了争执。” “我们听录音就知道,被告毫无悔改之意,为了掩饰罪行他还放火烧了资料库!” “老院长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李山的情绪很激动,“你血口喷人!” 法槌咣的一声。 法官开口,“肃静!” 被告律师为李山做减刑辩护,从一份医学鉴定报告出发。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 原来,李山准备的“后手”是这个。 被告的辩护律师上前,将医学鉴定报告呈给法官。 他说,“这是经由司法程序提交授权的精神科专家鉴定的,如假包换。” 他又说,“我当事人患有偏执性精神病,是限制刑事责任能力的精神病人,刑法第18条第3款规定:尚未完全丧失或者控制自己行为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记者朋友都看不下去了: “妈的,这都能扯!” “律师的嘴,骗人的鬼。” “早晚被这些律师给气死,缺钱还是缺德?没事给畜生做辩护!” …… 法官敲了敲法槌,“肃静!” 法庭安静了。 缺了大德的律师姓曹,曹雪峰。 他是南杭第一把手。 之所以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原因只有一个——对手是何俊濠。 曹雪峰接着说,“二十年前,我当事人就犯过类似的事。按理说,他这样一个有案底,还兼有精神病的人,是不可能到福利院任职的。” “那么已故的老院长,是不是负有失察的责任。” 公正,往往是建立在不公正的基础之上。 谈明冷笑。 好一个倒打一耙、颠倒黑白的本事。 这就是他们AK不信法的缘故: ——憋屈 曹雪峰继续,“纵火杀人更是无稽之谈。”他看了眼李央央,说道,“证人本身就与我当事人有恩怨纠葛,做假证不足为奇。” 他回头,对着法官,“如果仅凭着一段录音和一段无声视频就给我当事人定罪,不是有失偏颇吗?” 谈明的拳头硬了。 “那您空口无凭就想给李山脱罪,不是更有失偏颇吗?” 王晴天带着叶子,出现在庭审现场。 记者闻声而动,将所有的镜头对准他们,闪光灯像要吃人的怪兽,叶子手抓着王晴天的衣摆,往后躲。 谈明下意识站起来,上前,挡在他们前面。 “晴天,你怎么把叶子带来了?” “是我自己要来的。” 王晴天往后看了眼叶子,对谈明点头。 谈明皱眉。 何俊濠对法官说,“法官先生,这个小女孩就是本案的受害者,也是我的当事人,请允许她出庭作证。” 法官允许。 这时,叶子从王晴天身后走出来。 “请你先自我介绍。” 这么小的孩子,早就没了同龄人的天真烂漫,面对庭审,只有少年老成,“我叫叶子,福利院的叶子。” 说完,她抬头看王晴天。 王晴天摸摸她的头,用嘴型说:没事的。 叶子抬头,看着李山,“我们要是不听话,他就会打我们。” 演戏嘛,谁不会? 叶子泪眼汪汪的,“杀了老院长的是他,就是李山!” “你胡说!” 李山急得大吼。 第284章 十拿九稳,却百密一疏 如果你是法官,会信嫌疑犯,还是一个孩童的说辞?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肃静!” 李山咬着牙,目光紧盯着叶子。 这副模样,实在可憎。 “快拍、快拍。” “眼神都是刀子,私底下可想而知!” “当着这么多人面都敢威胁孩子,这样要是不死刑,天理难容。” 闪光灯一下、一下的闪,特别亮,仿佛要把所有的黑暗驱散,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但是呢? 再亮的光,也有黯下来的一刻。 连太阳也是啊。 接下来的时间,帝都一把手和南杭一把手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案子一直审到傍晚四点二十,依旧没结果。 鉴于案子的复杂程度,法官宣布庭后宣判。 李山被法警带下去。 记者离开后,新闻稿很快就出来了,凡是与“孩子”扯上关系的话题,在网上的讨论热度都很高,无论男女,谁还不是个家长了?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绝大部分也都会是。 代入感这个词,不是随便闹着玩的。 还好谈明提前跟报社打了“招呼”,让他们把叶子和王晴天的脸打码。现在,全网的热点话题全是李山案,相关词条占领了微博热搜前三。 而今天,本来是一位摇滚歌手发新专的日子。 但国民的怒气值爆表: 我唤醒大海:【一直想不通畜生为什么可以当人?】 药别停:【恋童癖加纵火犯,这还不死刑?】 临时演员:【世界之大,变态无处不在。】 平凡之路:【现在都知道贫穷偏僻留守儿童和孤儿是泛滥式被害,为什么政府不采取保护的措施?】 已注销用户:【山高皇帝远。@平凡之路】 酸到你心里:【好无力的感觉。】 全都是泡沫:【为什么不当庭宣判?这还需要考量吗??】 保温杯里泡枸杞:【严法不会改变社会现状,一时可能犯罪率低,但治标不治本,压抑久了就不是犯罪,而是社会动荡了。@全都是泡沫】 江湖骗子:【这种人适合檀香刑。】 欧尼酱:【不接受死刑,只接受化学阉割后死刑。】 小小太子爷:【看完后不想生女孩,好怕被伤害啊。】 小K:【男孩也一样。】 小小太子爷:【相对而言,男孩好多了。】 小K:【是你不关注这方面而已,多的不说了。】 私人领域:【想想太可怕了,能长大真的不容易。】 凤梨酥与我:【关键是,这个人,他纵火,是杀人犯,杀了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山必死无疑了。 结果—— 法院一审只判了李山无期徒刑。 依据就是那份医学鉴定报告。 通报一出来,熬夜的网友个个杀红了眼。 正义的伙伴:【窒息了。】 失忆症患者:【不明白,这种人不死刑留着干嘛,养着他们干嘛!】 心灰意冷:【保护不能只是说说,这些侵犯已经在路上了。】 茶色与飞鸟:【希望能出台相关法律,提高量刑标准,不要让我们父母时刻出于恐慌之中。】 火龙果夹心:【我今年十八岁,我九岁的时候在游乐园,遇到一个男人,他脸上戴着墨镜,穿着军大衣。他让我跟他去角落看好玩的,结果到了那里,他让我坐在他腿上,说要给我揉肚子,然后他的手……】 天地玄黄:【割以永治。】 桃花朵朵开:【被告的辩护律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脸猫:【曹雪峰,南杭一把手。拿走不谢@桃花朵朵开】 都是我的错:【我是捏拳头看的!!】 百事可乐:【果然是柏老师要发歌,他已经气到把新专扔在了地上】 想见你只想见你:【原来柏张发新专了,娱乐圈大事件指向标人设又稳固了。】 柏张V:【要是二审死刑,我就来南杭开公益演唱会。@南杭市法院】 发声的不止柏张。 徐梦溪V:【支持二审。@南杭市法院】 周星然V:【支持二审。@南杭市法院】 沈依人V:【支持二审。@南杭市法院】 勿论咖位大小,几乎都发声了。 不然怎么叫国民热点呢? 居简风V:【无期徒刑?呵,我告到你死!】 为什么破坏队形? 哦,别忘了他妹妹是谁。 粉随正主。 居简风的粉都是“疯批粉”。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 居居你压到我头发了:【好爱这么嚣张的哥哥,小姑子我来守护。】 居哥哥背我:【我居太刚了!】 求求居居看我一眼:【就应该这样,人渣这种东西不枪毙留着过年吗?】 居家好男人:【已经感受到我哥真情实感的愤怒了。】 “疯批粉”什么意思? 就是战斗力极强,而且,极——护短。 温想V转发了一朵浮云的微博。 是一幅画。 画面的正中间有一把伞,是明亮的黄色,把破旧的福利院挡住了,一只大手笼罩在上空,用了压抑的黑。 题为:粉饰太平 温想的亲妈粉反应最快,一分钟之内把画作顶上了热搜。 图片往往比文字来得有冲击力。 短时间,不止画作火了。 一朵浮云的微博粉丝数也蹭蹭蹭往上涨。 有黑子怀疑她蹭热度,吃人血馒头。 裴云直接怼回去。 一朵浮云:【蹭尼玛的热度!有时间在我这儿浪,没时间去监狱揍李山一顿啊!!】 这样怼完,她涨粉速度更快了。 阁楼。 温想在楼上。 顾夜西在堂厅听电话。 “爷,我没想到曹雪峰留了这么一手。” 十拿九稳,却百密一疏。 顾夜西抬着头,在看楼上,“医学鉴定报告哪来的?” 何俊濠,“卷宗里,李山并无精神病史。”但是,“医学鉴定报告是真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李山很早就为自己铺路了。 他早知今日,却以这样的心思,蛰伏了近二十年。 细思极恐!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唇边抿成了一条直线。 何俊濠刚想说话—— “想想。” 何俊濠黑人问号脸。 顾夜西把电话掐断,目光放在温想身上,她走下来,他小心翼翼地问,“想想,你还好吗?” 从回来到现在,她没说过一句话。 第285章 就算他骗她,也一定不会害她 温想站在倒数第二格的台阶上,这样站着,可以和他平视,她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我没事的,别担心。” 声音很轻。 顾夜西把眉头皱得更紧了,满脸写着凝重。 “想想,你放心。”他握住她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件事我会——” “顾同学,我已经处理好了。” 什么? 顾夜西没反应过来。 温想走下台阶,把头抬起来,“外祖母她老人家生前,最憎李山这种人。” 哪种人? 她缓了缓,才说,“其心可鄙,其行当诛!” 顾夜西反应过来了,他弯下腰,眼神分明是忐忑的,“想想,你都做了什么?” 他很紧张的样子。 温想不会说谎,就实话实说,“nucleus。” 果然。 “那你——” “我都知道了,夫人的事。” 顾夜西把掌心握起来。 他看她的眼睛,眼底有混乱的光影,明明灭灭,“想想,你信我吗?”她那么聪明,不会查不到这背后有他推波助澜的影子。 万一…… 温想毫不犹豫,语气很坚决,“信。”她不知道顾夜西充当的是什么角色,也不知道他隐瞒了她多少,但就算他骗她,也一定不会害她。 因为他是顾夜西。 “那就好、那就好。” 他嘴上这样念着,后背全是失而复得的冷汗。 顾夜西摸摸她的脸,也不敢抱她,“想想你信我,甘媛现在得到的这些只不过是梦幻泡影。”因为紧张,他的唇色微微泛白,“nucleus是你的,永远都是,我不会让别人抢走的。” 温想在意的不是这个。 “顾同学,nucleus实验室在谁的手里并不重要。”温想握住他的手,这样说,“但外祖母的心血,我不能让它变成争权夺利的爪牙。” 知子莫若母。 反之亦然。 温想很了解甘媛,“夫人的野心太大,让她得到nucleus绝对不是好事。正因如此,外祖母当初才不肯把实验室交给她。” 顾夜西现在什么都顺着她,“对,你说得对。”他的喉结滚了滚,把腰弯下来一点,“我不会让她得到nucleus的。” 一定不会。 nucleus在谁的手里不重要? 顾夜西才不认可:温想的东西,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抢走! 温想握着他的手,像冰块一样,“顾同学,你很冷吗?” “冷。”声音在抖。 顾夜西往前挪了点,再挪了点,把下巴压在她的肩上,声音很低地说,“想想,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温想把手放到他的背上,轻轻拍着。 呵。 臭男人就会示弱博同情。 甘媛把耳机取下来,光线被红酒杯摇碎了,碎开好些个影,嘎吱一声,门开了,解泽平走进来,近了,闻到一股酒味。 “离我远点。” 甘媛喜欢酒味,但不是来者不拒。 她窝在单人沙发上,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借着灯光,瞧见解泽平白色衬衣上的红色唇印,离脖子很近,只有半个。 甘媛冷笑了一声。 荤腥味…… 解泽平走到床边,坐下,他摘下银边的眼镜,用眼镜布把镜片擦干净,“小棠搬出去也有段时间了,何时接他回来?” “急什么?” 解泽平拧眉,“同意他搬出去,本就是权宜之计。”他把头抬起来,盯着甘媛,“现在监听器也装好了,为什么不把他接回来?” 监听器装在哪里? 阁楼咯。 这里提一嘴,解棠并不知情。 甘媛扭头,看了眼放在桌边的耳机,酒杯摇摇晃晃,“那小子和他姐的感情要好,回来难免坏事。” 她坐起来,抿了口红酒,目色迷离,“这次,我要确保万无一失。” 解泽平没说话。 不得不承认,甘媛的眼睛很漂亮,温想和解棠都随了她,含情凝睇、撩人心怀,解泽平松开上面的两颗纽扣,把眼镜戴起来,起身。 刚靠近—— “滚!” 这样慵慵懒懒骂人的模样,很招人。 解泽平笑了一下,把身子压下去,“我们是夫妻。”他两只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就算感情不好,也是夫妻。” 甘媛扯了扯嘴角。 这时,解泽平把头低下去,领口上,那半枚唇印越离越近。 甘媛什么话也没说,把手中的酒杯举过他的头顶,浇下来,猩红的液体顺着侧脸,往脖子里滚。 剩余的,沿着杯壁缓缓流下来。 “甘媛!” 解泽平咬着牙,很用力地念出她的名字,他扶着沙发,掌心深陷下去。 甘媛放下酒杯,用一根手指把他推开,“解泽平,我不管你在外面找了多少女人。”她抽了张纸巾,把手指擦干净,“但回家之前,你最好把自己洗洗干净。” 她又说,“否则,我闻着难受。” 说完,她把纸丢进了垃圾桶里。 “你去哪儿!” “胃里不舒服,去吐。” 解泽平,“……” 碰不得、骂不得,他这是娶了个祖宗回来啊! 与此同时,阁楼。 顾夜西把他的祖宗哄睡着之后,披了件睡衣下楼,路过楼梯转角时,脚步顿了顿,低头看了眼,嘴角稍稍牵起。 小动作可真多。 也懒得管,他把目光收回来,去院子里打电话。 冯大是初九凌晨到的,刚到别墅,还没来得及收拾,会客厅的门就被推开了,顾夜西走进来,眼角压着一层郁色。 “稀客啊,十爷。” 冯大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顾夜西上前,嗓音冰冷,“你什么时候和甘媛勾结到一起的?” “勾结?” 顾夜西这样睨着他,眼底沉着一片冷色。 冯大笑。 他看了眼桌角的合照,站起来,“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顾夜西把手握起来。 冯大走出来,走到他面前,离了两步,“顾夜西,你女朋友叫温想是?” 顾夜西一言不发。 “巧了,李明月她外孙女也叫这个名。”冯大把右手抬起来,低着头观赏,“这该不会,是巧合,嗯?” 顾夜西把睫毛敛下来,挡住后面的眼睛。 咣—— 猝然,桌角的合照被冯大扫落,在地上碎开。 “顾夜西,我当你是兄弟!” 冯大在指腹上操作了两下,弹出一把军刀。 “你呢?”刀尖指着他,“居然敢骗我!” 第286章 他的神明啊,脸好红 顾夜西抬起头来,目光不躲不闪,“那冯大你和甘媛勾结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你的兄弟?”他上前,把刀握住。 光影昏暗,刀头染了一线红光,血液从刀锋上滚下来,滴在碎开的合照上。 正对着门口,冯大凝了凝目光,只见花架旁的影子缩进去一点。 他冷哼一声,“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带进AK的!”他往前走一步,目光炯炯,“顾夜西,别以为个子高了就不是弟弟。” 这话,总感觉不是撕逼。 顾夜西转头看了眼,把眉头皱起来,“你和甘媛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吗?” 血,越流越多。 冯大低头看,银色的手臂上淌着两条血迹,还没有干涸,“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像还不够激烈,差点意思。 门口。 甘媛听见咣的一声,花瓶应声而碎。 她循着门缝,往里头看了眼: ——两人打起来了。 什么兄弟? 也不过如此嘛。 甘媛拿手机拍了张照,才走进去,“你们?” 正在玩命的俩人一块扭头,甘媛站在门口,表情很平静,冯大先松手,站起来后掸了掸肩膀,“你来干什么?”语气不是很友好。 顾夜西舌尖顶腮,尝到浓浓的血腥味。 “二位爷,你们是在打架吗?” 分明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却端着一副关怀的口吻。 真假。 “不劳您费心。”顾夜西扯了扯嘴角,手掌还在流血,他目光看着冯大说,“我劝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走了。 等走远,甘媛才上前,语气很淡,“您一大早叫我过来,就为了让我看戏?” 冯大把指腹的军刀收起来,走到桌边,脸上也没有别的表情,“顾夜西已经知道了,nucleus那边你抓紧点。” 刚才动了真格,他左手受伤了,伤口上沾了顾夜西的血。 他用纸轻轻擦掉。 甘媛什么话也没说,低头看眼破碎的合照,把嘴角一弯。 她转身离开。 这边,顾夜西刚坐上车,就接到冯大的来电,“记得处理伤口,弟弟。” “甘媛走了?” “嗯。” “没有起疑?” 冯大看自己的左手,目色深深,“没有。” 顾夜西嗯了声,先挂了。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正月初八的晚上,也就是昨晚。 顾夜西给冯大打电话,“你在哪儿?” “帝都。” “怎么还没回来?” 冯大笑,“回来?”他纠正,“小十爷,这个词可不能这样用。” 月色轻如流水,落地灯下的影子安静不动,顾夜西不跟他废话,“我们明天见一面。” 这么急? 不像是顾夜西的性子。 “怎么了?” 他只说,“演戏。” 演给谁看? 想看戏的人看咯。 顾夜西手伸进车门储物格,把领带拿出来,胡乱地缠在手上。受了伤肯定不能回阁楼,他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开车去谈明家。 去干嘛? 等伤口痊愈。 一直呆到下午,他开车去了买栗子才回家。一进门,温想就坐在沙发上,她回头,“顾同学,你回来了。” 顾夜西不敢看她,很心虚,“嗯。”他把手放到后面。 温想把书放下,走过去把他的手拉出来,“你买栗子了?” 味道。 她闻到了,很香。 “嗯。” 温想握住他的手腕,牵到沙发边坐下,随口一问,“不是去谈老师家吗?” 她低着头。 顾夜西把栗子搁茶几上,然后说,“谈明打游戏太菜了,害我一直掉段位。”其实他也菜,但他不承认,“下次我要单排。” 这时,温想把他另一只手牵过来。 “想想?”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他的手指,掌心有一道红线,淡淡的。 顾夜西脑子没反应过来。 她把地上的医药箱拿上来,打开之后拿出棉签和纱布。 顾夜西整个人,“……” 她往棉签上倒了点消毒水,然后弯下腰,把他的手抬起来,“下次再受伤了,要记得回家。”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受伤了要记得回家。 她的动作很轻,用湿润的棉签擦拭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小声念叨,“受伤了还玩游戏,万一感染怎么办?” “想想。” 温想没抬头,“嗯?” “我想亲你。” 温想低头在换棉签,“不可以。”因为,“我现在有点生气。”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哪有这样的? 生气,还直接说出来了。 “想想?” 温想不理他。 顾夜西就把腰弯下来,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退开看她的眼色,她没有不悦的情绪,他才敢一点一点地亲下去,耐心好得不得了。 有些痒,但温想也不躲,她把棉签丢到垃圾桶里,然后握住他的手,用纱布包扎好,动作很小心。 “想想,你是怎么知道的?”唇,还贴在她的耳朵后面,眼底潮湿,像刚下过雨的江南,湿湿漉漉。 温想往后坐了一点,只说,“夫人把照片发给我了。” 照片里,他在和别人打架。 这一瞬,顾夜西的眼底闪过了好多情绪,“想想,我不是故意的,”他想实话实说,但看了一眼楼梯转角。 那里有监听器。 温想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责怪,“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受伤的吗?” 对。 他食言了。 顾夜西默了好久,最后把没受伤的手抬起来,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没用。 温想不吃他这一套,板着脸,“你坐好。” 顾夜西乖乖照做。 “把眼睛闭上。” 顾夜西闭上了。 等了会儿,他才问,“想想,你要——” 温想亲他的眼皮,还有他的唇、手,睫毛在怯怯的颤,命令他,“你不许睁眼。”嗓音很轻。 顾夜西闭着眼睛,耳朵都红了。 温想转头,看了眼楼梯转角,两只手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下去,呼吸打从一开始就是乱的,她不怎么会,总是磕到他。 疼吗? 不疼。 只是觉得痒,仿佛有根线在心上扯。 痒的令人心悸。 遇到温想以前,他活得像一只孤狼,受了伤,只敢躲在角落舔舐伤口,物竞天择,所以他不能在地狱面前露出半分怯弱。 顾夜西微微抬着头,双手搂着温想的腰,身体往后倒,让她在上面。如果这个世上有神明,他应该是信奉的。 长睫颤了一下,睁开一丝丝。 他的神明啊,脸好红。 第287章 我们顾同学真好 甘媛戴着耳机,差点忍不住杀到阁楼,将顾夜西那小子碎尸万段! 咚咚咚! “进。”她把蓝牙耳机拿下来。 徐梦溪推开门,走进来。 他应该是刚结束工作,脸上还带着妆,近前喊道,“夫人。”别的艺人都叫她老板,“夫人”这个称呼是随了温想。 甘媛也应了,“你不是有《青玉案》的拍摄吗?”她还算客气,“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刚结束。” “辛苦。” 两个人的对话,礼貌客气,生疏寒暄。 典型的老板跟艺人。 徐梦溪站在那儿,口罩已经摘了,帽子还戴着,甘媛觉得他有话要说,便问了,“有什么事吗?” 徐梦溪稍稍低头,开门见山,“《青玉案》里有个客串的角色,能不能由我来定?”提一嘴,《青玉案》的投资人是解泽平。 原来想走后门啊。 娱乐圈这种事还挺多的,徐梦溪又是顶流,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甘媛答应得很爽快,“可以啊。” 徐梦溪道了声多谢,然后说,“我想请温想来演。”温想报考了帝影,这是为她以后的复出铺路。 甘媛没有意见,“随你。” 徐梦溪对她点了个头,出门右拐。 等门关上,甘媛再次戴上耳机,已经没声了。 她闭上眼缓了缓,深呼吸。 阁楼。 “想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顾夜西蹲在地上,在拆监听器。 温想耳尖上的烫红还没褪干净,低着头看,一言不发。 她怎么知道的? ——早晨他离开之后,阁楼断过一次电,下楼时这边恰好有红光闪过。 她知道是什么。 顾夜西把监听器拆下来,放在掌心。 温想上前。 “想想,你怀疑解棠吗?” 温想摇头,看着他手里的监听器,“应该不是解棠放的。” 顾夜西没说话。 她真的很容易相信别人。 别说解棠了,就算是素不相识,她都愿意以最大的善意对待。 “这不是解棠放的。” 就算借那小子十个胆,他也不敢做出这种事。 顾夜西把监听器放进兜里,上前,嗓音温沉,“你别多想。” 她没多想。 温想比谁都清楚,微微抬着头,“是夫人。” 顾夜西,“……” “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你早知道?” “嗯。” 他把腰弯下来,这样可以看见她的眼睛,“刚才,是故意亲我的?” 她的睫毛一颤,应得很小声,“嗯。” “为什么?” 温想不答。 顾夜西知道,“怕她伤害我?” 因为nucleus,他们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夫人不安好心,监听器就是最好的证明,在阁楼内,不管他讲什么,大概率都会被夫人听到。 所谓祸从口出。 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就是想亲我?” “不是。”温想把头抬起来,小声反驳。 小红帽与大灰狼的故事听过吗? 天真善良的小红帽玩不过循循善诱的大灰狼。 迟早会被拆骨入腹。 “想想,你想亲我的话可以直说。”顾夜西嘴角往上,牵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他故意逗她,“我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 温想脸皮薄。 她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你不要乱说,我是担心你。” 顾夜西有时候特别坏,两只手把她堵在楼梯口,“想想,那你不想亲我吗?”大灰狼他把眼角耷下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一点都不想吗?” 小红帽她最心软了。 果然,温想把嘴边抿了一下,这样说,“当然不是。” 那就是想咯。 这时,顾夜西把脸凑过去,凑到她前面,目光仿佛在说——不是的话你就快亲,不然就是骗我,你不能骗我哦。 温想,“……” 小红帽她玩不过大灰狼。 温想往两边看了眼,快速地在他唇边亲了一下,就一下,马上缩回去。 真可爱。 不像小红帽,是做坏事得逞的兔子。 小兔子照样逃不了大灰狼的手掌心。 顾夜西伸手,把她两边的头发拂好,然后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上去,结果—— 没吻到。 温想躲了。 她用一根手指推了推,没用力,然后从他臂弯下面钻出去,她站在楼梯的最下面,眼角弯弯的,“顾同学,我饿了。” 顾夜西低头看她,目光深深。 他也饿。 温想歪了歪头,指着茶几上的栗子,“你去帮我剥。”这样想什么就要什么的语气,她一般不会说。 任性了点,但他很喜欢。 因为是撒娇。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和她商量,“给我亲一下,不然不去。” “那我自己来。” 温想难得不惯着他。 顾夜西都有些不习惯了。 她转身,发梢荡起细微的弧度,像被风吹起的秋千,搁他心里荡,荡啊荡的,很要命。 不管什么事,服软的总是他。 这次也一样。 温想才走到沙发边,他就过来了,伸手把栗子要过去,先用工具弄出平整的一圈,“想想,你看会儿电视。” 这么多栗子,他剥起来没那么快。 温想看着他笑。 顾夜西把眼皮子抬起来,没脾气的抱怨,“不给亲就算了,还要笑话我吗?” 不敢、不敢。 温想往前踱了一步,眼底染上一层淡淡的花色,“我们顾同学真好。” 得,他那点小脾气啊,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直在笑。 “想想,你今天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好事?”他还一直担心,她知道监听器与夫人有关后会难过。 温想没有瞒他,“顾同学,明日我要去影视城。”一个小时前,徐梦溪给她发微信了。 顾夜西蹲着,把栗子剥好,放在盘子里,“嗯,好。” “去五天。” 顾夜西动作停了,过了会儿才把头抬起来,目光深深浅浅,“这么久?” “徐梦溪新戏有个客串的角色,我想去试试。” 他起身,把眉头皱起来,“那影视城边上有酒店吗?” 还以为他要吃醋。 温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着说,“有。” 影视城边上哪能没酒店呢? 只不过很抢手罢了。 这不,顾夜西问的时候,只剩一间房了。 “先生,您还住吗?” 顾夜西看了眼温想,温想对他点头,他把身份证拿出来,搁桌上,“住。” 第288章 太阳好大,某人好碍眼 还好房间够大,有两张床。 顾夜西先把行李挪到墙边,才开始铺床,不知道酒店的床褥干不干净,温想的皮肤敏感,要是碰到了脏东西会起疹子,他不放心。 南面有面很大的落地窗,玻璃是单向可视,温想推开门,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阳光渡在他的轮廓上,淡淡的一圈。 漂亮又温暖。 “顾同学,我去楼下点了餐,等会儿送上来。” 顾夜西把枕头拿起来,套好枕套后放到床上,用手抚平上面的褶皱,“想想,你过来坐。”床已经铺好了。 房间里一张桌子,上面有空花瓶。 温想先过去把花插好,然后走到床边,弯着腰,把手放在上面,压了压。 触感软软的,很舒服。 她坐下。 顾夜西蹲在地上,玩她的手,“想想,你什么时候去拍戏?” 温想低着头,帮他擦汗,“下午和徐梦溪碰个面,大概晚上就能开始了。” 剧本她看过了,她客串的角色名叫夭夭,是男主的妹妹,死于战乱,戏份基本是穿插在回忆里。 “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 不过,温想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问?” 顾夜西,“我怕打扰到你。” 这样小心翼翼。 哪里看得见一点顾十爷的影子? 温想站起来,和他一样蹲着,“不会打扰。”她郑重又期待地看着他,“顾夜西同学,我能邀你与我同行吗?” “却之不恭。”顾夜西牵她起来,弯腰整理她的衣摆,吻她的手背。 听语气,是乐意至极的。 饭后,温想从包里拿出防晒霜,挤在顾夜西手上,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往脸上乱七八糟地抹。 他本来就白,涂跟没涂的差别不大。 温想挤一点在自己手上,踮着脚,帮他把脸上抹匀。 出门时,温想背着斜挎包,头上戴了一顶渔夫帽,鹅黄色的,上面映着很可爱的卡通人物,外套是浅浅的绿,里面是白色的毛衣。 这么明亮的颜色,她现在应该很开心。 顾夜西和她穿得差不多,是情侣装,只不过他没戴帽子,温想买的时候没注意,居然买成了绿色…… 影视城和咖啡厅离得很近,徐梦溪刚收工就赶过去,温想已经到了,她和顾夜西坐在窗边的位置,两个人挨在一起。 “顾同学,这个咖啡好苦。” 顾夜西把自己的端给她,“你尝尝我的。” 温想喝了一口。 “怎么样?” 温想摇头,表情不是很喜欢。 顾夜西知道她喜欢什么。 他放下杯子,把手伸到兜里,拿出一颗糖来。 紫色,是葡萄味。 “你怎么会有这个?” 顾夜西剥开糖纸,喂她吃,“碰巧。” 才不是碰巧。 温想喜欢甜食,他现在养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 “甜吗?” 温想点头。 顾夜西把杯子转了一圈,喝她喝过的那边。 下午的太阳好大。 某些人,好碍老哥哥的眼。 徐梦溪走过去,把光线挡住,“想想,久等了。” 听到声音,温想抬头,好脾气的说,“没事,我也刚到。” 顾夜西和他的视线一对上,嘴巴闭着,用眼神打招呼——你好。 徐梦溪直接无视。 这是四人座,他坐到温想对面,把菜单拿起来,温想说,“我帮你点了,热美式。” “为什么是热美式?”他喜欢冰的。 温想说,“现在这种天气,喝冰的容易感冒。” 行。 徐梦溪放下菜单,半个眼神没给顾夜西,对温想说,“你还有糖吗?我也想吃。” “有。” 温想看顾夜西。 顾夜西百般不情愿地拿了一颗,丢桌上, 黄色,是榴莲味。 徐梦溪,“换一种。” 顾夜西咬咬牙,忍了,又丢了颗出来,还是榴莲味。 “换一个。” 不是口味挑。 他等会儿还要拍戏,但是没带漱口水。 顾夜西耐心不好,眼皮子一抬,“爱吃不吃。”他手一抬,把糖全部扫走。 徐梦溪,“……” 这时,服务员端来一杯热美式。 “谢谢。” 她看了徐梦溪好几眼,红着脸问,“请问您是徐老大吗?”徐梦溪脸上什么都没戴,一看就是本人。 这是明知故问。 徐梦溪大方承认了,主动问她,“要合影吗?” 服务生受宠若惊,到处找手机。 照片是顾夜西帮忙拍的,除了糊,没多大毛病。 “谢谢徐老大。” 服务生如获至宝地捧着手机,去别处忙碌了。 她能高兴一天的样子。 徐梦溪重新坐回来,喝了口热美式,才问,“想想,你看过剧本了吗?” “看过了。” 顾夜西望着桌面,在跑神。 徐梦溪的注意力都在温想身上,说话春风和煦,“你随便演演,这种角色对你来说没有难度。” 温想笑了一下,看顾夜西。 “顾同学?” 他回神,“嗯?” 温想没问他在想什么,“太无聊了吗?” 徐梦溪算是见识到了。 ——惯是真的惯。 难怪裴云总挂在嘴边抱怨。 “不会。”顾夜西表现得落落大方,很沉得住气,“你和他慢慢聊。” 正宫嘛,都这样。 墙上有面时钟,分针转了两圈,隔着玻璃,远处微弱的光线已沉下去,只在宫殿建筑的檐角残留着淡淡的余晖,在琉璃瓦上抹了一抹霞光。 顾夜西往后靠,斜倚着,睫毛安静地垂下。 他这几天很忙。 叶子的事、夫人的事,还有除夕夜,连续好几天早出晚归。 还有温想不知道的HPV…… “他?” 温想把手指按在唇上,“嘘。” 她转头,夕阳把他的侧脸映在玻璃上,轮廓很漂亮,唇红齿白,肖像话折子里慵懒卧榻的少年。 徐梦溪看了眼时间,站起来,“想想,那我在剧组等你。” 温想起身,从后面绕出去送他。 过了会儿,她折回来,手里拿了条毯子,脚步很轻地走到顾夜西身边,弯腰把毯子盖在他身上,抓住被角往上拉。 怕动作太大吵醒他,温想坐到对面,双手枕着脑袋,看他。 时间走得很慢。 她满脑子都是顾夜西,没注意到从玻璃窗外走过去的裴云。 不过,裴云注意到她了,“想想?” 第289章 化妆间,被死亡凝视 楚楚衣衫,海棠标韵,可不就是温想嘛。 裴云从门口走进去,找了一圈,在窗边是最亮的位置,她上前,兴冲冲地喊道,“想想,真是你啊。” 声音朝大声。 温想把头抬起来。 这时,顾夜西睁开眼睛,被吵醒,他还有点起床气,眼角不悦地压着,但脸上是蒙圈的表情,他把两只手撑在软垫上,坐起来,毯子从肩膀滑到了腹部,堆在一起。 脑子还没清醒,就找,“想想。” 温想坐在对面,应了一声,然后问裴云说,“裴云,你是来看徐梦溪的吗?” 裴云手里提着排骨汤,嘴巴微张,很吃惊的模样,“你怎么知道?” “你朋友圈有发。” 第一天,她原话是这样的:【继断腿之仇之后,我又捏断了徐老大的手,不说了,送排骨汤去。】 后面是一张图片,黄的是玉米,灰的是排骨。 第二天:【吃啥补啥,接着送。】 后面还是排骨的照片。 第三天:【第三天打卡。】 第四天:【第四天打卡。】 【……】 打卡了这么多天,温想想不知道都难。 裴云摸了摸后面的脖子,讪笑。 顾夜西揉了两下眉心,把起床气压下去,“抱歉想想,我睡着了。” 为什么道歉。 因为他让她等了。 温想没有生气,“还困不困?我陪你回酒店?” “不困了。” 他把毯子拿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是不是要进组了?” 温想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现在是五点二十。 她说,“还有四十分钟。”不过,她得提前过去化妆。 “等会儿忙起来没时间,吃点东西再过去。” “好。” 裴云跟着一块去,三个人去吃烤鸭,温想喝了点粥,肚子就饱了,她拿了张面皮,用公筷夹了鸭肉和其他配料,卷好后放到顾夜西碗里。 裴云看着眼红,“想想,我也要。” 温想包了个一模一样的给她。 顾夜西默不作声,瞥了眼桌边的保温杯,淡淡的道,“排骨汤都凉了。” 裴云咬了口烤鸭,“哦。” 不行,他要找个理由把她弄走。 哦对—— “徐老大的房车里有微波炉。” 裴云知道他在想什么,“顾夜西同学,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她把身体往前倾,表情特别认真,“掌中沙,抓得紧了会漏掉。” 顾夜西的重点是,“房车?” 他好像在谈明家的车库见过,比一般车大些。 裴云,“……” 顾夜西寻思着什么,过了会儿,才回答上一个问题,“温想不是掌中沙。”就算是,他也会拿个瓶子装起来,把盖子拧紧。 她这辈子都别想跑。 温想来了兴致,笑着问他,“那我是什么?” 是他心头的朱砂痣,床前的白月光,顾夜西说,“你是我一个人的温想。” 一个人。 嗯,占有欲真强。 不止占有欲强,裴云还发现这人有钱得要命。 怎么发现的? 顾夜西从房车上走下来,关上门,“看什么?” “没什么。” 裴云转身,在心里默默地想: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温想先去见导演,徐梦溪跟自己的化妆师打了招呼,让她领温想过去,顾夜西到的时候她的妆刚化到一半。 他坐在沙发上等,拿着手机玩游戏。 徐梦溪的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姓徐,徐曳。今年大学刚毕业,国际化妆比赛的大奖拿到手软。 徐梦溪的团队花了大价钱挖她。 她是温想的姐姐粉,从镜子里看了顾夜西一眼,低声问道,“想想。”姐姐粉、妈妈粉都这样叫她,听着亲切,“那位是你哥哥吗?” 打游戏的“哥哥”抬了下头。 温想摇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他是我男朋友。” 徐曳手一抖,差点把眼影画歪掉,“你说什么?”因为吃惊,她把声音提高,“你交男、男朋友了?” 从小看着长大的“闺女”居然谈恋爱了?! 她有种一不留神,自家的白菜就被野猪拱走的无力感,谈不上心碎,只是这心里空落落的。 呜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哭哦。 温想嗯了一声,点头。 这时,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起身。 他走到她后面。 镜子里的温想星眸微嗔、粉腮红润,黑白分明的眼睛似雨打过的桃花,氤氤氲氲,她这样,他是第一次见,看得有些入迷。 “顾同学?” 顾夜西回神,弯下腰说,“好漂亮。”嗓音温沉,很好听。 哼,油嘴滑舌。 徐曳给了一个白眼。 温想轻笑。 他没有摸她的头,怕把造型弄乱掉,“衣服呢?” “不劳您操心。”说话的是徐曳,她往左边走了一步,挡在他们中间,“妆还没画完,您能让让吗?” 感受到了吗? 敌意。 说实话,顾夜西都习以为常了,他很自觉的退到一边,游戏也不打了,眼珠子就黏在女朋友身上。 目光一直看,嘴角往上跑。 大约五分钟后,徐曳直起身,看着镜子频频点头,她没有给温想化很重的妆容,主要是她这张脸啊,本身就挺绝的。 多了,反而累赘。 “想想,我去拿戏服。” 温想很有礼貌,“谢谢。” 等徐曳走后,顾夜西近前拉她,温想站起来,整个人被他抱过去,她也听话,乖乖让他抱。 “想想,你几点收工?” 温想也不知道,“得看情况。”她手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微微抬着头,“你要是无聊,就去周围逛逛。” 她不在,他哪儿都不想逛。 “这是什么?”顾夜西伸出食指,轻轻点着她的额头,那里画了三瓣桃红。 温想说,“花钿。” 他应该是没见过,盯着瞧了许久。 室内安静又明亮,开着灯,光线落在她的眉梢,被挡去了两三个影,睫毛一颤,影子跟着动一动。 她这样,很勾人。 顾夜西捧着她的脸亲下去,没敢太过分,用牙磨着咬,轻轻的,然后舔了舔他咬过的地方,跟心疼似的。 化妆间的门没锁。 咔哒一声,徐曳把送衣车推到墙角,走过来。 温想坐在椅子上。 她的头发没乱,但嘴唇上的口红没了,还有耳尖,红得滴血。 啧,谁干的呢? 顾夜西忽然感受到一股杀气。 徐曳死亡凝视。 她什么也没说,把口红拿出来,给温想补妆。 第290章 看女朋友演戏 作为长辈,多数还是喜欢老实本分的年轻人。 徐曳也不例外。 她把口红的盖子合上,无名指在温想的唇上涂抹,嘴唇很明显肿了,摸上去很烫。 明知道温想后面有拍摄,连这点功夫都忍不了。 果然,男人都是禽兽! 徐曳越想,眉头皱得越深,“这位——” 等等,她还不知道“闺女”她男朋友的名字呢。 顾夜西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欲望。 温想替他说了,“他姓顾,顾夜西。”说完,她便文邹邹的念,“顾我则笑的顾,随君直到夜郎西的夜西。” 夜西。 温想从未这样喊过他。 顾夜西把头低下来,目光灼灼。 “顾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回避一下?”徐曳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看上去还算友善,“我要帮想想换衣服了。” “你帮?” 徐曳把白眼忍住,没好气,“不然你来?” 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顾夜西看了眼送衣车,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这种衣服,他帮不上忙。 可能还会添乱。 口红再花一次,估计又得耽搁好长时间。 化妆和服装花了半个多钟头,快六点半了才开拍,这是回忆里的第一场戏,将军家有女初长成。 演艺圈的前辈是怎么评价温想的? ——大匠运斤,富有灵气 她是天生的演员,按某位大导的话说:这是老天爷赏你饭吃。 顾夜西站在导演后面,从监视器里看女朋友。 这一看,眼睛就挪不开了。 画面里的姑娘明眸善睐,她是将军府的嫡长女,是康定王朝的小郡主,也是他的想想,他一个人的温想。 顾夜西看过温想的戏。 但没亲眼看过她演,这是第一次。 天上那轮月来来回回,被云遮了好几次,导演喊咔的时候,正明亮。 他接过助理手中的毯子,朝温想走去,远远的,她和徐梦溪在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笑了好几次。 不吃醋不吃醋,他是正宫,要大度……然后呢?脚步越来越快,还没到,张嘴就喊,“想想。” 温想转头,对他笑了一下。 顾夜西走到她身边,把毛毯披在她的肩上,眼神关怀,“冷不冷?”一看到她,醋意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温想摇头。 他用手抓着毯子,裹紧,把目光放在她鬓边的碎发上。 后面,一整个耳朵都是红的。 顾夜西可心疼了,皱着眉念叨,“什么时候结束?” 他才知道拍戏这么苦。 现在寒冬腊月,又是在室外,要不是拼命抓住最后一丝理智,他差点冲过去把温想逮回来。 逮回来,带回去。 徐梦溪看过温想的剧本,“快了,还有一个镜头。” 顾夜西用眼角瞟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冷。 其实,这醋意还剩了点。 休息不到五分钟,拍摄继续。 温想把肩头的毯子取下来,交给他,“顾同学,你去摄影棚里等我。”那里有取暖器,暖和一点。 顾夜西被工作人员带下去了。 温想专心演戏,没注意到他站在棚外,等一条过,她立刻过来寻他。 可是没找到。 “想想。” 温想转头,月光下,他的肩头落了白霜,人就站在那儿,陪她冻着,分秒不差。 周围所有人都在夸她,赞不绝口。 许是风太大了。 她的眼睛有些酸,悄悄红了眼眶,“不是让你在里面等我吗?” 顾夜西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只说,“你在外面。” 所以呢? 没有所以,他很固执,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傻子啊。 “先进来。”分明是想责怪的,可话到嘴边,就变了意思,“不然会感冒。” 怪她。 出门忘记给他带外套了。 顾夜西穿得很单薄,手上拿着一条毯子,展开后仔仔细细地将她裹好,弓着腰,“想想,我好冷。” 他是故意的。 温想把手伸出来,抱住他的腰,偎在他怀里,过了会儿,她问,“暖和点了吗?” “没有。” 她再抱紧一点。 顾夜西搂着她,目光却不似听上去那么羸弱,温想背对着,看不见大棚里一干人等的目光,简直与裴云、徐曳如出一辙。 ——妈的,闺女被野男人拐跑了。 “想想,我带你回车上。” 应该是酒店。 温想以为他口误,跟导演、徐梦溪等人打过招呼后,跟他走了。 房车停在不远处。 近了,温想才觉得不对劲,“顾同学,你这是?” 顾夜西把车门拉开,气定神闲,“我买的。” 温想,“……” 他牵她走上去,把门关上,车内的空间干净敞亮,床、沙发什么的都有,都是顶级的配置。 AK小十爷点名加急要的东西,谁敢敷衍? 顾夜西拉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暖气刚打开,等一会儿温度才上升,他把热水倒在杯子里,拿给她暖手。 毯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边。 温想身上还穿着戏服,方才离得远,他看不清。 顾夜西坐过来。 温想打量了一圈,手里握着水杯,“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顾夜西把视线落在她的头饰上,随口应道,“两个小时前。”这是什么做的?想拆下来看看。 现在是八点三十六。 他饭没吃完就给林业打电话了。 这个人,也不跟她说一声。 虽然有点浪费钱,不过温想没舍得念叨,她想了想,换一个说法,“我十四号就杀青了,到时这辆车怎么办?” 顾夜西看着她的戏服,心思不在车上,“开回家,以后用得着。”反正,她将来还要拍戏的。 温想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那顾同学你知道吗?剧组一般都会准备房车的。” 他不知道。 不过,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别人的我不放心。”他不是好奇,只是想摸摸她额头上的花钿,放低声音,“想想,我买都买了。” 温想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觉得,“请司机太麻烦了。” “为什么要请司机?” 什么意思? 温想看着他,问,“不然谁来开呢?”她暂时没驾照,总不能无证驾驶。 顾夜西说,“我啊。” “可你又不能一直陪着我。” 为什么不能? 顾夜西把头低下来,不是在开玩笑,“想想,我想一直陪着你。”想赖着她,还想给她当一辈子的司机。 第291章 没关系,我已经吃过一次了 “那你自己的事呢?” 自己的事? 这时,顾夜西把睫毛垂下,挡住后面的眼睛。 除了温想,他哪还有什么自己的事啊? 他答不上来,就换了个话题,“想想,他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今天总是没头没尾的,她有些听不懂。 顾夜西说,“男朋友。” “嗯?” “这样没关系吗?” 温想大致懂了,放下杯子后捧起他的脸,很有耐心,“顾同学你本来就是我的男朋友,没必要藏着掖着。” 相比于自己,其实她更担心他,“你想公开吗?” 想。 做梦都想。 顾夜西以前活得张扬跋扈,别说低头卑微看人脸色了,稍微有点不开心,别人看他脸色还差不多。 但在温想面前,他把爪牙都磨平了,“想想,你要给我名分吗?”不是在开玩笑,他很认真的样子。 名分? 难道她还没给? 温想歪了歪头,觉得好笑,“嗯,想给你。”复出也好不复出也罢,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藏着他。 因为没必要。 顾夜西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他笑了,“你给的我都要。” 一句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在这段恋爱关系里,他处于绝对的食物链底端,他没有主动权,温想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顾夜西对此心知肚明。 “想想,其实我不喜欢那么多人围着你。”他的情绪很低落,患得患失,“像徐梦溪今天那样,要是——” 温想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顾夜西坐在灯下,光影落在他的眼底,黑色的瞳孔映着细碎的剪影,只有一半的脸埋在光线里,像妖。 他这样坐着,懒懒的,姿势并不周正。 却美。 颓废到极致的美。 温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色令智昏了。 “想想,你后面还有拍摄吗?” “已经收工了。” 顾夜西附身,要吻她的唇。 温想往后仰,把手抵在他的肩上,皱着眉说,“我涂了口红。” 没亲到,他不开心,“没关系,我已经吃过一次了。” 温想,“……” 顾夜西捧着她的脸,用指腹轻轻刮去她唇上的口红,耐心得不得了,“想想,我弄不干净。” 温想,“这个回头要用卸妆水的。”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只手抬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吮了吮,蜻蜓点水似的,一点也不着急,把手慢慢移上去,动作跟做贼一样。 温想的呼吸很轻很轻。 在她面前,顾夜西的自控能力一向不好。 动作有些重了。 “嗯……” 声音从唇边溢出来。 顾夜西把头微微一侧,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呼吸都是乱七八糟的,喘得很厉害,身上很烫,眼睛也是烫的,“我弄疼你了?” 她很小声,“嗯。” 他松手,放到她的背上,掌心一下一下地拍着。 “想想。” “嗯?” “你去换一件衣服。”她身上这套古装是夏天穿的,比较薄。 车上备有干净的衣裳,温想没有穿早上那件,毛衣是浅白色的,稍稍抬手,就会露出一小截腰。 她腰细,线条很好看。 顾夜西问她这样冷不冷。 温想说,“还好。” 车里的门窗都紧闭着,空气不流通,开着暖气,他的脸闷得有点红,像喝醉了酒,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温想走到他身边。 顾夜西伸手握住她的,摇了摇,“想想,我帮你拆头上的东西。” “你会吗?” 他实话实说,“不会。” 但温想还是让他拆了。 她坐在镜子前,耐心地教他。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三下,顾夜西把梳子放下,“我去开门。” “嗯。” 车门一拉开,是裴云。 她抬头看顾夜西,问道,“想想在吗?” 顾夜西侧身,让她进来。 “想想。” 温想回首,放下梳子后起身,“裴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等你收工。” “有什么事吗?” 裴云语气酸酸的,“没事就不能找你啊?” “不是。” 顾夜西站在车门口,把徐梦溪堵在外面。 徐梦溪问他干嘛? 他面不改色,“里面热,吹风。” 徐梦溪,“……” 您能找个好点的理由吗? “温想晚饭是不是吃得很少?” 顾夜西把眉头皱起来,凝视的目光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徐梦溪是来送温暖的。 “裴云的排骨我没吃,已经热好了,你拿给她。” 顾夜西倒没拒绝,把保温桶接过来之后,“多谢。” 他站着,仍旧纹丝不动。 徐梦溪没穿羽绒服,外面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抖完就喊,“想想。”声音拖长,腔调听上去懒洋洋的。 温想,是一张用来对付顾夜西的底牌。 特别管用。 顾夜西眼底的眸光逐渐实质化。 听到声音,温想走出来,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对徐梦溪说,“先进来。”她上前,拉了拉顾夜西的袖子。 她从小跟在外祖母身边,学了一身风骨,也学待客之道,作为主人,应该让客人宾至如归。 顾夜西忤逆不了她。 默了会儿,才极不情愿地退开。 徐梦溪从他前面走过去,有人撑腰,表情好不得意呢。 他这样说,“早让我进来不就好了吗,嗯?” 顾夜西咬着牙,想动手。 徐梦溪把他无视掉,走进去,恰好裴云也在,她站起来,“徐老大,你也来蹭车吗?” 蹭车? 他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吗? 徐梦溪否认,“当然不是。” …… 车内空间够大,四个人坐也不显拥挤,前面餐桌上就摆着两个碗,两只勺子,顾夜西没多拿。 不是不准备。 而是车里一共就这些。 顾夜西给温想盛汤。 裴云随口一问,“想想,你在这儿呆几天啊?” “十四号杀青。” 今天是初十,裴云记得,“李山案的二审是在元宵节?” 温想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顾夜西直接打住,“一个寒假,你有事没事就来阁楼找想想。”他把碗放到温想前面,眼皮子抬起来,“作业写完了吗?” 提一嘴,正月十六开学。 裴云有些心虚。 她没写完。 先是被画漫画占掉绝大部分时间,然后给徐老大送排骨汤,过年走了亲戚,以及那副令她名声大噪的《粉饰太平》…… 哪有时间学习? 哪有时间写作业! 第292章 对计生用品很好奇 裴云心里沉甸甸的,低着头,又颓又丧,“那你写了吗?” 不用分班级,全段的作业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多。 顾夜西没写,不过,“想想肯定写了。” 所以呢? “我可以抄她的。” 裴云,“”…… 谁给你的勇气,居然把Copy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温想吗? 温想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裴云这时候脑子转得很快,“想想,你要捞我啊。”眼神可怜巴巴的,跟掉河里的小狗很像。 抄作业啊。 徐梦溪看裴云,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脑袋,“自己写,别把温想带坏了。” 裴云一脸委屈,“顾夜西也抄。” 徐梦溪板着脸,“他是他,你是你。”人家男女朋友,能一样吗? “哼!” 裴云把头扭过去,不理他了。 徐梦溪,“……” 这姑娘,脾气还挺大。 “裴云?” 裴云不说话。 “你喝不喝排骨汤?” 裴云仍旧沉默。 徐梦溪脸上少见的慌乱。 对他百依百顺的“小粉丝”居然在怄气。 怎么办? 他好迷茫。 这时,温想一鸣惊人,“寒假作业啊,我也没写。” 其他三个人,“……” 不是不写,原因是,“期末考年段第一免写作业。” 这是学校去年新出的奖惩制度。 裴云已经忘了。 顾夜西压根没印象,但不妨碍他夸女朋友,“我们想想真棒。” 重点是这个吗? 温想说,“顾同学,明日你不要出去等我了。”就留在车里写作业。 “不要。” 他拒绝得很干脆。 作业哪有女朋友重要? 再说了,要不是温想,他这辈子都不会碰作业这种东西。 温想拿他没办法。 她妥协,“那你回趟家,把书包拿过来。” “你的?” “你的。” 顾夜西很了解她,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想,你这几天安心拍戏,不用操心我。” “那作业呢?” 顾夜西败给她了,乖乖认命,“好好好,我写,我写行。” 总不能真叫他的小姑娘代写。 她还要拍戏呢。 他才舍不得她这么辛苦。 裴云眼珠子一转,手疾眼快把救命稻草抓住,“顾夜西同学,看在我和想想多年至交的——” “不给。” 裴云咬咬牙,忍,“多少?我花钱买!” 财大气粗哦。 但你看顾夜西他像是差钱的样子吗? 不用别人提醒,裴云也知道自己问了蠢话,“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知道顾夜西听谁的,“想想,你能不能劝劝他?” 徐梦溪坐在旁边,不吭声。 怕裴粉丝生气。 温想一直是老干部的作风,而且帝美的招生也快了,她说,“开学还有几天,你好好把握时间。” 这样说,是站顾夜西那边了。 裴云好伤心、好难过,好想哭,“想想,你不爱我了吗?” “没爱过。”顾夜西的语气冰冷,眼神也冷,“你也别爱她,没结果。” “你怎么知道没结果!” “就是没有。” “我说有!” “没有。” “有!” “没有。” 裴云一次比一次大声。 顾夜西气定神闲。 温想,“……” 话题是怎么歪成这样的? 最后,裴云也没要到寒假作业的答案,看眼时间,先撤了。 她回家赶作业。 房车停在片场,顾夜西和温想两个人走回去。 前台的小姐姐喊住他们。 “怎么了?” 前台小姐姐认得温想,不过没声张,“想想,我能跟你合张影吗?”其实中午就认出她来了,但那时候人多,她没敢叫。 她伸出食指,“就一张?”目光是小心翼翼的。 温想微笑,很随和,“当然可以。” 前台小姐姐很激动,把早早准备好的手机拿出来,拜托顾夜西拍好看点,然后从里面绕出来,站到温想身边。 她没有离很近,歪着头比剪刀手。 温想很配合。 顾夜西随便拍了几张,把手机还回去。 照片除了糊,别的没毛病。 不过,前台小姐姐已经很满意了。 她美滋滋的收起手机,抬起头,“诶,你们等等。” 顾夜西牵着温想,回头。 “还有事吗?” “我有东西给你们。”说完,她弯下腰翻找。 两个人折回来。 不一会儿,“找到了!” 是两盒计生用品。 温想眼睛被灼了一下,倏忽红了脸,把目光移开。 顾夜西也有些不自在。 他们房间是她开的,虽然她思想挺开放,但她作为温想的亲姐粉,语重心长,“小伙子,你把这个带上去。” 温想低着头,想拉他走。 顾夜西一动不动,跟雕塑一样。 “顾同学,我们走——” “谢谢。” 温想看见他把两盒计生用品收入囊中。 前台小姐姐很欣慰。 温想的脸更红了。 顾夜西寒着一双眼,把周围看过来好奇打量的目光全部扫回去,才牵她走进电梯,按了楼层。 两个人都没说话。 等回房,顾夜西关上门,温想才小声质问,“你干嘛拿那个?” “哪个?” 他很坏,故意逗她。 温想看了眼他鼓鼓的口袋,把目光移开。 她低着头,把耳朵露出来,很红很红。 地上的影子动了。 温想下意识往后退,一直退,退到床边,她坐下来,转头看了看后面——无路可退。 影子越来越近。 顾夜西把身子压低,两只手撑在床上,嗓音低低沉沉地喊,“想想。” 温想的呼吸很轻,不看他。 “想想,你是在说这个吗?” 温想还没反应过来,顾夜西就把一盒计生用品放到她的手上。 形状,方方正正。 温度,冰冰凉凉。 温想睫毛一颤,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 “你什么?” 温想说不出来,整个人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又红又烫。 可爱死了。 顾夜西笑。 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想想,你是不是第一次见这个?” 温想点头,又摇头,很小声,“我之前在你放在茶几上的礼物盒子里见过。”当时,她看完就跑了。 那是谈明送的。 顾夜西把计生用品拿远一点,不闹她了,“那你想不想看一下?” 温想,“……” 更闹了好吗! 他说,“我也没看过。” 这些年,小十爷守身如玉,压根没机会碰这些。 温想不想答应,想睡觉,可话到嘴边,“好。” ……她在说什么?! 第293章 温想不在,要不要试一下? 温想假装看影子,睫毛怯怯地颤。 顾夜西坐到她身边拆盒子,动作有点生疏。 看出来了,他真的是第一次。 借着灯光,他很仔细地看外包装上的说明书,表情特别认真。 温想看了他好几眼,起身了,“我、我先去卸妆。” 顾夜西没抬头,“哦。” 温想躲进浴室。 他照着说明书取出来,放在掌心看了看,闻了闻,然后拿远一点,低下头看……温想不在,要不试一下? 正纠结着—— “顾同学。” 温想在浴室喊他。 顾夜西拿着东西走到门口,“怎么了?” “衣服忘拿了。” 隔着水声,他有点听不清,“大点声。” 温想把声音提高,重新说了一遍。 她很少这样丢三落四的,应该是紧张过了头。 顾夜西在门外,“在哪儿?我帮你拿。”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出来,镜子里小姑娘面红耳赤的模样。 温想在里面小声说了。 行李箱不是家里那个,有密码锁。 顾夜西怕她感冒,直接问了,“密码是多少?” “零八零五。” 顾夜西的动作一顿。 0805是他的生日。 温想什么也没拿,他什么都拿了,不过找不到睡衣,他不好乱翻,便从床上拿了条酒店准备的一次性浴袍,“想想。” 门开了一丝缝,一条雪白的手臂伸出来。 那上面还有泡泡。 外面温度低,泡泡一个一个碎掉,顾夜西许久也没把衣服交给她。 “顾同学?” “嗯。” 他盯着她的手臂,目不转睛。 “衣服。” “嗯。” 他缓了缓,把衣服拿给她,然后躲到角落。 去干嘛? 偷偷摸摸试去了。 温想出来的时候,顾夜西抱着枕头坐在床边,不只是热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脸很红,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怎么了?” 浴袍是月白色的,是很保守的款式,散落的头发下,隐约遮掩着一抹白,下面只遮到膝盖,纤细的小腿白到发光。 顾夜西喉结滚了滚,锁骨周围的皮肤很红。 温想没意识到不妥,去给他收拾换洗的衣服。 “水——” 话还没说完,她就听到了关门声。 顾夜西进去了。 温想拿着衣服,走到浴室门口,“顾同学,你的衣服还没拿。” 门开了一丝缝,他把手伸出来。 手臂的肌肉线条很好看,上面全是水珠。 “刚刚你的脸很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夜西从镜子里看自己,瞳孔红了一圈,喘着气说,“没有。”声音很闷。 他奇奇怪怪的。 温想皱了皱眉,折回床边,等看到垃圾桶里丢的东西,秒懂。 ——他用过了 温想愣了会儿,默默把他乱丢的枕头拿起来,放好。 她拿着剧本,坐在飘窗上看。 等了大概二十几分钟,顾夜西才出来,他把毛巾搭在头上,胡乱擦了两下,拽下来擦掉脖子上的水。 他走到窗边。 窗帘拉开,下面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温想坐在那儿,很安静,剧本摊开在她的膝盖上,用荧光笔画的句子旁边有批注。 落笔娟秀,字很好看。 顾夜西没有打扰她,坐到对面,睡衣上面的纽扣松了两颗,把锁骨露出来,身子骨懒懒的,倚在墙上,贵公子慵懒落拓,却端着一副勾引的模样。 你说勾谁? 奈何看剧本的小姑娘专心致志,不吃他这套。 可惜了。 墙上的分针转了半圈,顾夜西起身,进了浴室,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他手臂上挂着一条浴巾。 温想还在看剧本。 顾夜西迟疑片刻,伸手拿走,然后把浴巾盖在她的腿上,“想想,等会儿再看。” 温想抬头看他。 盖好浴巾后顾夜西坐下,把她的腿拉到自己上面,两只手抱她上来。 “看好了吗?” 顾夜西把剧本还给她。 温想摇了摇头,窝在他怀里,“很久没看了,得仔细一点。” 她做什么都特别认真。 这是她喜欢的事。 顾夜西陪着她,看剧本上划出来的句子,他应该是没见过,看得很仔细,“为什么小郡主要一个人跑出军营?” “她去找他哥哥。” “为什么不带侍卫?” “她不喜欢有人跟着,是偷跑出去的。” 小郡主偷跑出去之后,遇到了敌国的落难皇子,她救了他,并带回军营,后面的剧情很老套。 ——相爱,相杀 因为老套,所以考验演技,演不好,很容易被人诟病。 顾夜西一直没说话。 温想抬头,就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流畅又漂亮,“怎么了?” 顾夜西着重盯着剧本的某一处,目光颇深,“这里,那个人要抱你。”语气有些幽怨。 还要抱着她打滚! 为什么要打滚? 谁想出来的? ??? 顾夜西放在她腰际的手收紧,唇边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是吃醋了。 好酸。 温想闻到了,赶紧转过头去哄,“我会注意一点的。”而且,“和我演对手戏的男演员风评不错。” 这个不是重点。 顾夜西才不管别人人品好不好,脑子里那几坛没满的大醋缸子本来相安无事的,现在翻山蹈海,都溢出来了。 他抓心挠腮的难受,但语气平静,“不能删掉吗?” 恐怕不能。 这段戏的尺度很小,压根算不上亲热戏。 导演是不会答应的。 他暗示,“想想,我听说拍戏是可以用替身的。” 尺度再小,也会有肢体接触。 他在思考摸黑“暗杀”掉那个男演员的可能性。 干脆一了百了! 温想,“……” 顾夜西看她眼色,马上改口,“我是说那些不敬业的演员。”他后面的脖子上有汗,这样解释,“我们想想当然不会。” 温想看着他,觉得好笑。 “太紧了。” 什么? 温想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太紧了,腰难受。” 她有点喘不上气。 顾夜西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他也难受。 剧本还剩一点没看完。 但因为顾夜西的死亡凝视和低气压,温想一点都看不进去,她叹了口气,脑子里想——看来以后接戏,还是要慎重一点。 不然,容易踩雷。 这样想着,他忽然说,“睡觉。” 温想点头,把剧本合上。 顾夜西把她抱到床边,放上去,然后说,“想想你先睡,我出去一下。” 去干嘛? 可能,摸黑…… “顾同学晚安。” “晚安。” 顾夜西伏身,亲吻她的额头。 第294章 吃完醋才冷静下来 顾夜西没去“摸黑”。 过道这边没人,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顾夜西,“有空吗?” 林业停下手头的工作,“您说。” 顾夜西,“我要赞助一部戏。” 林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是七爷手下的业务吗?” 池七爷,池一凡。 繁星娱乐的掌权人,国内整个娱乐圈的五分天下都在他手里,这个圈子来钱很快,因此除了顾夜西和冯大,AK几位爷里数他最有钱。 顾夜西的语气很淡,反问,“我不能做?” 林业浑身一僵,把后背挺直了,“您说哪部,我马上去办。” 顾夜西看着外面,“青玉案。” 听别人说,这部戏还是解泽平投资的,甘媛居然同意温想来客串。不知道这俩夫妻打得什么鬼主意? 挂了电话之后,顾夜西折回去,一开门,房间昏暗,但床头的光线明亮,小夜灯是从家里带过来的,她为他留着。 他的脚步很轻,走到两张床中间。 剧本搁在桌上。 顾夜西弯腰拿起来,借着灯光翻看。 看什么? 看看,哪几段戏可以减掉。 次日没有雨,但风很大。 温想拍戏的时候,顾夜西开车回了趟阁楼,去拿书包,回来的路上带了午饭,这会儿,温想还在拍戏。 顾夜西做完两张卷子,停笔。 下车等了半个钟头,温想才拍完上午的戏份。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颗树上谢掉的是什么花,但看得清温想朝他跑过来,两边的头饰在晃动。 像摇曳的梧桐。 顾夜西张开双手,把她稳稳接住。 “顾同学。” “嗯。” 她笑得很开心,应该是把戏里的情绪带出来了一点。 ——康定王朝的小郡主,无忧无虑 温想问他有没有吃的,“肚子好饿哦。” 撒娇吗? 顾夜西最吃她这套了。 “有,我买了。” 他正想拉她进房车—— 这时,“想想!” 后面有人叫她。 是个男孩子,身上穿着戏服,生得剑眉星目、气质温醇,他叫邓俨,是和温想演对手戏的男演员。 还差点成为了顾夜西的暗杀对象。 邓俨很热情,“我妈送了午餐过来,要不要一起吃?” “谢谢。”温想道完谢,然后婉拒,“不过,我要陪我男朋友。” 啥? 邓俨没反应过来。 温想伸手,主动挽着顾夜西。 意思很明显。 顾夜西低头看,眼角总算平缓一点。 “男、男朋友?!” 邓俨才看到顾夜西。 顾夜西和他对视,目光不躲不闪。 邓俨把视线移开。 他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遇到的人形形色色,高冷的、可爱的、禁欲的……不说全部,大部分是经济公司立的人设。 什么类型的帅哥没见过? 但从骨子里透出矜贵来的,就这眼前一个。 讲实话:这张脸要是不出道,挺可惜。 邓俨昨儿不在剧组,不知道温想交男朋友的事,也没人和他说,他现在很诧异,声音都提高了,“他是你男朋友?” 温想和顾夜西十指相扣,点头。 邓俨长了温想四五岁,说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不然,也不会让老母亲大老远的过来送午餐。 只可惜…… 邓俨垂下睫毛,眼里的光暗下来。 顾夜西面无表情,握着温想的手,“还有事吗?”眼神的攻击性很强,仿佛在看从自己手里逃过一劫的猎物,居然还死皮赖脸的凑上来。 不知死活。 邓俨心里怵了一下,讪讪,“抱歉,打扰了。” “猎物”他还算识趣,转身就走 车门没关,顾夜西牵她上去。 桌上的试卷没来得及收拾,那上面放着一堆糖,五颜六色的,什么味道都有。 顾夜西把车门关上。 温想往前走,但他一动不动。 “怎么了?” 他很诚实,“吃醋。” 温想好笑,折回去哄他,“顾同学,你弯一下腰。” 不想弯。 温想拉了拉他的手。 顾夜西把腰弯下来了。 她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两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现在消气了吗?” 没有。 因为不够。 顾夜西把她抵在厨台上,板着脸亲她,动作不怎么温柔,他含着她****瓣,用牙齿磨。 温想被咬疼了,怯怯地往后躲。 他伸出舌头,心疼地去舔。 这吻技,不知道算退步? 还是进步? 过了很久,他沾了温想一身糖果味。 温想的两只脚发软,手推了推他,没力气。 快呼吸不过来了。 “唔……” 顾夜西放开她,但没松手,他弯着腰,喘得很厉害,缓了缓,才把唇贴到她的耳朵下面,“想想,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那么大方,后悔通情达理,更后悔把她捧到人前……现在,只要一想到帝影,一想到扎堆的帅哥,他就后悔死了。 温想晕头转向,没听进去。 “想想,你跟我回家?” 他又不是养不起她。 顾夜西说,“我不喜欢别人接近你。”不喜欢她被人惦记着,他抱紧她,很用力地说,“很不喜欢。” 他没有安全感。 温想一直很听他的。 但这次,她摇头。 顾夜西把手臂收紧一点。 “顾同学,那我不演戏了好不好?” 她的语气很认真。 顾夜西默了会儿,才闷闷的道,“不好。” 其实很想说好。 但是不能。 温想嘴角弯了一下,早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以后呢,我先把剧本拿给你过目,只要你不点头,我就不演。” 她把头抬起来,“可以吗?” 顾夜西闷闷不乐的,用手把她的脑袋摁回去,“嗯。”他的手指匀称修长,勾着她后面的头发,缠来缠去。 像只心怀鬼胎的妖。 温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样哄着,“顾同学,你不是想要名分吗?”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她都给,“我发微博官宣。” 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邓俨。 顾夜西终于笑了,声音低低的,“嗯。”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变好了,“那我们要不要给点素材?” 温想很懂,把手机拿给他。 提一嘴,他们的手机对对方是不设限的。 顾夜西用自己的指纹开掉,打开摄像头,几乎同时把头低下去,亲吻她的额头。 照片拍出来没多大问题。 就是糊。 他露了个侧脸,但看不清。 温想用手机编辑了一下,正打算发出去—— “想想。” “怎么了?” 顾夜西考虑了很多之后,冷静下来,“先别发。”他按住她的手,嗓音温沉,“等高考结束。” 万一有人骂她不务正业…… 他怕自己忍不住,把某浪的服务器掀了。 第295章 暗箱操作,偷偷删戏 温想都听他的,把手机收起来,“好。” 饭后,顾夜西在收拾碗筷,温想靠在沙发上小憩,她不能躺下,发型会乱,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来叫。 “我先走了。” 顾夜西接过她手里的毯子,目色温柔,“我等会儿过去。” 为什么要等会儿? 他打算花半个钟头把英语作业写完。 这边,温想刚到就开拍了。 室外的风很大,也没太阳,实景拍摄都比较辛苦,温想穿着繁重的服饰,把每个镜头都运用到了极致。 确实,她是天生演员。 导演和徐梦溪趴在监视器前面。 那眼神,跟看亲闺女似的,得意得很。 这里本来有个牵手的镜头,但导演没拍,温想以为是剧本改了,也没多问,到了后面才发觉不对劲。 一个镜头就算了,多了就很奇怪。 温想昨晚做过功课,也仔细研读过剧本,休息的时候简单复盘了一下:共有两场牵手戏被删,拥抱之后滚下草坪的戏也删了。 换言之,导演把为数不多的亲热戏删了个精光。 温想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该不会是顾同学? 温想正纳闷呢,徐梦溪走过来,手里拿了一瓶眼药水,“没有肢体动作,只能靠眼神表演。” 他笑着夸,“想想你现在演感情戏可以啊。” 温想的眼睛很漂亮。 稍稍动点情,含情脉脉就信手拈来。 这戏播出以后,也不知道要令多少纯情少男失足落水哦? “谈过恋爱的就是不一样。”徐梦溪笑得蔫坏,不过,“要是被你家那位看到,指不定找你闹脾气。” 说完,他把眼药水搁桌上。 温想很有礼貌,“谢谢。” “知道为什么你连牵手戏都没有吗?” “为什么?” 徐梦溪回忆了一下,这是导演跟他说的,“昨晚来了个赞助商,给了八位数的投资,条件是改剧本。” 八位数? 那他自己拍一部戏都够了。 “而且啊,人家只改了你的。”徐梦溪似笑非笑。 越听越像顾夜西。 温想看着掌心的眼药水,不说话。 这时,徐梦溪忽然笑了一下,手想拍拍温想的肩,又收回来,“你家那位来了,那我先撤。” 温想起身,“慢走。” “拜拜!” 徐梦溪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顾夜西的目光一直在温想身上,等徐梦溪走远,才上前,冲她微笑。 温想看了他好几眼。 “这是什么?” “眼药水。” 顾夜西自然而然地接过去,牵她到太阳伞下面,这是徐梦溪的休息区,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椅子没有靠背,顾夜西就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腹上。 “想想,我把英语作业写完了。” 这样说,是想要表扬。 他把盖子拧开,弯下腰。 温想没如他愿,声音很淡,“你指出来的那几场戏,都被减了。” 听她的语气,怎么有点遗憾呢? 顾夜西把眉头皱起来。 温想睁着眼睛,看他,“顾同学,是你做的吗?” 还有点像兴师问罪。 不好—— 滴歪了,水珠从眼睑往耳朵上滚。 顾夜西拿纸擦掉,把睫毛垂下,不敢说话,眼神一明一暗的转换特别明显。 她就知道。 温想猜的七七八八。 这个人,亏她中午哄了半天,原来早就背着她暗箱操作了。 难怪放心现在才找过来。 恼归恼。 但温想对他气不起来,“顾同学,我的眼睛好酸。” 顾夜西把嘴角抿了一下,继续给她滴,左边滴完滴右边,特别仔细。 滴完,温想阖眼。 他站着不动,乖乖让她倚。 过了会儿,顾夜西自首,“想想,是我做的。” 温想闭着眼,嗯了一声。 顾夜西往两边看了看,伏身亲她,在唇上啄了一下,又贴着蹭了蹭,“会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 温想没睁眼,只不过,“我心疼你的钱。” 八位数呢。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温想看不见顾夜西往上跑的嘴角,弧度特别灿烂,像暖暖的小太阳,他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想想,我这叫假公济私。” 什么意思? 他解释,“我的钱,都是你的。” 人也是。 温想把眼皮子抬起来,眼底映着他的影,黑白分明,要勾人心魄似的。 “那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这是她的钱,所以用之前要跟她说一声。 逻辑,满分。 顾夜西笑,乖乖认错,“我的错,回去之后随你怎么罚。”他补充说,“体罚,肉罚都可以。” 温想心里舍不得,嘴上却说,“好啊。” 顾夜西如释重负。 当天下午,剧组给温想放了假,让小情侣有时间出去约会。 但顾夜西和温想哪儿都没去。 为什么? 某人要补作业。 温想坐在他身边,低头看书。 顾夜西容易犯困,但温想一亲,他就清醒了。如此,他便时常装模作样,导致温想一个下午的时间,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那本书压根就看不进去。 顾夜西得意洋洋。 温想心知肚明,依旧纵着。 没办法。 她已经被顾夜西拿捏了。 虽然是客串,但戏份压缩之后,拍摄还是比较辛苦的。 好在温想的业务能力够强,演技和颜值都不掉链子,收工时间比预计的提早了一个多小时。 温想走到镜头后面,同导演、工作人员知会一声,才往房车的方向走。 “哎呦。” 路灯太远,只见地上有道模糊的人影,温想上前,“您没事?”完全出于本能,她伸手扶她起来。 “当心。” 这儿有很多摄影器材,怕磕着碰着,温想扶着人往路灯那边走。 光线亮起来。 “小姑娘,谢谢你啊。” 这是位中年妇女,她的掌心有些粗粝,握着温想的手,解释道,“我刚从房车上下来,想去找我儿子来着,结果迷路了。” 她细细打量着温想,“幸亏啊,遇到了你。” 温想颔首,“不客气。” 真有礼貌。 她是越看越满意。 温想身上还穿着戏服,这小脸蛋俊俏的不得了,跟儿子给她看的照片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呀?” 其实她知道的,邓俨说过——温想。 温想,“晚辈姓温,温想。” 声音也好好听。 第296章 温想又被惦记上了 “妈!” 邓俨随母姓。 他母亲的名字叫做邓溯,也就是眼前这位中年妇女。 听到声音,邓溯回首。 邓俨站在不远处。 她眼珠子转得特别快,招了招手,“小俨,你过来。” 邓俨走过去,开口就训,“妈,你怎么能一个人乱跑呢?”收工后,房车里空无一人,把他吓了一大跳。 邓溯拉他过来,扯了扯衣服的袖子,笑吟吟地介绍,“这位是我儿子邓俨,你们应该认识?” 温想看了邓俨一眼,回道,“我知道。” 邓溯拉着邓俨,暗戳戳地问,“我听说你们在戏里演情侣是吗?” 您不是不认识温想吗? 邓溯还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温想把睫毛垂下来,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与其说是情侣,相互救赎的关系更来得恰当。” 相互救赎? 邓溯只有初中文凭,对这个词一知半解。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中意温想。 现在这年头,温柔、漂亮还有文化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更重要的是,这姑娘她心地善良啊。 好想拐回家当儿媳妇。 邓溯笑着说,“反正,就是你喜欢我们家小俨呗。”她性子直,年轻的时候还因此吃过亏,丢了老公。 不过,就是改不过来。 “妈。” 邓俨急了。 邓溯把他推到前面,跟推销商品似的,“我们小俨年方二十三,品学兼优,今年大学刚毕业。” 她上前,跟温想偷偷地说,“而且他还没交过女朋友呢,绝对身心干净。” 邓俨都听见了,“……” 这是他亲妈! 温想微笑,毫不吝啬夸奖,“邓老师的确是一位好演员。”无论是演技还是风评,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这是事实。 邓俨眼皮子抬了好几下,悄悄红了脸。 邓溯看儿子的反应,笑容更深了几分。 知子莫若母。 这小子,就是对人家有意思呗。 邓溯正打算添火助攻—— 温想一盆冷水浇下来,“我有男朋友了。” 邓溯整个人愣住。 温想望着远处,把眼角弯起来,“他来了。” 路灯下,一兜杏黄的灯光打下来,落在地上,风吹着,影子婆娑,顾夜西手里拿着一条披风,缓缓靠近。 “收工了怎么不回房车?” 顾夜西走到温想身边,把披风披在她的肩上。 温想看了他一会儿,才介绍,“他是我的男朋友,顾夜西。” 遇到这种正名的活儿,顾夜西一向很积极。 他站在温想身边,彬彬有礼,“您好。” “你、你好。”邓溯没缓过来。 邓俨怕老母亲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对温想和顾夜西点了个头,赶紧带她走了。 “你个臭小子!” 走远了,邓溯忽然用力捶打邓俨的肩膀。 邓俨一脸懵,“妈,您打我做什么?” 邓溯回头看,恋恋不舍。 隔着重重光影,远处的两道背影有些朦胧,相互依偎着,渐行渐远,这样看,简直比油画还漂亮,叫人舍不得惊扰。 “您真的很喜欢她,对吗?” 邓溯用力点头。 邓俨看着远处,额前被碎发挡去了几个影,黑白分明的眼底多了几分惆怅。 ——他也很喜欢。 父亲离家出走后的前几年,他患上了轻微的抑郁症,当时学校没有一个同学愿意接纳他,下了学,他便去家门口的小卖部坐着。 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会放各种各样的广告,他搬着小凳子,每天等那个笑得很好看的小姑娘。 后来才知道,她叫温想。 邓俨从来没跟人说过:他努力学习、努力考上帝影、努力成为演员,都是为了追逐那个照亮他一整个年少时光的人。 可惜紧赶慢赶,还是姗姗来迟。 不过没关系。 他看到温想的男朋友对她好,看到她过得快乐,就足够了。 “妈,我送您回酒店。” 邓溯看了看儿子,也没多说什么了。 “走。” 其实她都知道:那支广告在每天下午五点整投放,只有短短的十五秒,但她把吃饭时间推迟了。 邓俨并不知情。 顾夜西没把寒假作业带回酒店,就留在房车过夜,牵着温想路过便利店,他说要去买点东西。 他去拿推车。 温想问,“你要买什么?” “随便看看。” 顾夜西一边走,往里头丢了好多薯片,都是最大包的,购物车很快满了一半。酒店没有水果,他又去拿了葡萄和香蕉。 “顾同学,太多了。” 他看了看,把葡萄拿出来一串。 但还是很多。 温想随他了。 收银台旁边有个货柜,他路过了好几次,最后一次他拿了五个避孕套,随手丢进车里,很快淹没在薯片堆中。 温想看到之后,先是震惊,然后失措。 “……你干嘛?!”怕别人听到,她的声音很轻。 顾夜西拉她去排队,仿佛在讨论吃什么的语气,“想想,我听说那个还有不同的口味。”他想研究一下。 温想瞪他一眼。 这一眼,又羞又怒。 她眼角含春的模样,很招人。 顾夜西故意逗她,“我有点好奇。” 温想一点也不好奇,快结账的时候,默默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装作不认识这个人的样子。 “先生,刷卡吗?” 顾夜西把钱包交给温想了,身边没带现金,他道了声稍等,冲温想勾了勾手指,笑得很痞,“想想,你过来。” 收银员看了温想一眼,笑而不语。 温想,“……” 大型社死现场。 温想的脾气很好,一般很少生气,那现在就是二般。回来之后她坐在飘窗上看剧本,已经超过两个小时没跟顾夜西说过话了。 顾夜西洗了一串葡萄,端着果盘走过来,搁她边上。 温想一直没抬头。 他纠结片刻,忍不住了,“想想?” 温想还是不理人。 “想想。” 顾夜西蹲下后握住她的手臂,把脸贴上去,搁上面蹭,撒娇的样子跟狗狗很像,差了条尾巴在后面摇。 温想偷偷看他,马上把目光缩回来,“别弄了。”好痒。 顾夜西的动作停下。 过了会儿,他才试探性地叫她,“想想?” 温想假装在看剧本,嗯了一声。 “要吃葡萄吗?” 她摇头。 “香蕉呢?” 她摇头。 顾夜西的嘴角往上,站起来一点,凑到她耳边说了。 唰—— 温想的脸,瞬间红透。 第297章 甘媛探班,诋毁顾夜西 顾夜西笑得很蔫坏。 温想把手抽回来,捂住他的嘴,真是有些恼了,“你不要说这个!”柳眉稍稍蹙起,像两弯新月,羞桃杏让。 顾夜西知道她脸皮薄。 一提这种事,她准会遁走。 顾夜西在她掌心亲了一下,拿开,看她潮湿泛红的眼角,“想想,没关系的。”他也真是口无遮拦,“我们是情侣,讨论这种事没什么的。” 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又好像没有。 温想把眼皮垂下来,看剧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但一个字也没进脑子。 “想想,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温想就摇头了。 顾夜西愣了一下,好笑,“我是问你要不要吃葡萄?”他眼角弯弯的,有星星的形状,挨着她说,“很甜,我刚刚尝过。” 温想把头埋得更低了,“哦。” 顾夜西把垃圾桶踢过来,喂她剥好皮的葡萄,一颗一颗,很有耐心,“对了,谈明已经帮叶子办好入学手续了。” “在哪所学校?” “一中附小。” 这是南杭最顶尖的小学之一,进去就读很不容易,温想思考了一会儿,参考顾夜西推测,“谈老师他捐钱了吗?” “没有。” 然后,温想听见他接下来的话,“他捐了一栋楼。” 温想,“……” 这两个人,做起事来真的很像。 顾夜西拿着一颗葡萄,喂到她嘴边,“元宵节快到了。”过完之后,第二天马上开学,顾夜西问,“我们要不要到周边的城市转转,放松一下?” 寒假里,他一直在忙其他事,没时间陪温想,但她不闹也不抱怨,很乖很乖,顾夜西想弥补她,“就我们两个。”也想弥补他自己。 温想摇头,只说,“二审在十五号。” “想出庭?” “嗯。” 她动用了nucleus,审判结果是可以保障的。 但就是想亲自去看。 顾夜西权衡了利弊,依她,“那等高考结束再抽时间。”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长,他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 温想点头。 她莫名其妙被他哄好了。 顾夜西还记得一件事,“想想,你还要罚我吗?” 罚什么? 他不是让林业改剧本了嘛。 “要罚。” 不过体罚、肉罚温想都舍不得,只罚他去浴室放了热水。 拍戏的时间过得很快。 十四号下午,顾夜西把作业全部写完,出去接温想,她刚刚杀青,脸上带了战损的妆,徐梦溪跟在她的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样子,两个人聊得挺开心。 顾夜西等一会儿才过去。 “那好,我们手机联络。”徐梦溪看见顾夜西了。 温想颔首。 顾夜西走到她前面,弯下腰,用指腹把她唇角的血迹轻轻擦掉,看到她泛红的眼角,有些心疼,“哭过了?” 他看过剧本:最后大将军识破了帝国皇子的身份,小郡主为保所爱,为保两国百姓,饮鸩自尽。 温想什么话也没说,主动抱住他,双手环着他的腰身,窝在他的怀里,过了会儿,才低声道,“顾同学,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什么都瞒我?” 顾夜西摸她的头,声色温柔,“想想,那些都是不好的事。”是见不得光的。 温想抱着他,“那更要跟我说。” “嗯?” 温想把头抬起来,下巴抵在他的胸口上,“我想好万全之策,保你。”意思是说,不管事情是好是坏,她都会站他这边,毅然决然。 角色与演员之间一定是存在共性的。 康定王朝的小郡主爱憎分明,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温想也一样。 因为她一句话,顾夜西整个人都飘了,在眼底沁满花色,漂亮又多情,这样回答,“好。”他尽量。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温想参与到危险当中。 邓俨站在不远处,手握得很紧。 最后,还是松开了。 导演提议给温想办一场小型欢送会,但温想婉拒了,理由是:她要回家学习。 徐梦溪提醒导演,“我们想想还是高中生。” 他只得打消开欢送会的念头。 顾夜西去酒店开车,还没回来,温想留在剧组,甘媛借着给徐梦溪探班的由头,过来寻她。 “想想。” 温想回头。 甘媛朝她走来。 温想上前,和她离了两步,“夫人。” 很礼貌,也很客套,唯独没有母女间的熟络。 甘媛已经习惯了,她很久没见女儿,看了温想一会儿,才问,“顾夜西呢?”难得,那小子居然没黏在想想身边。 温想实话实说,“他去开车。” 她本来想跟着去的,但顾夜西不让,硬要她在房车里歇息,她拗不过他,只能留在这儿了。 甘媛点头,然后说,“我有话跟你说。” 温想没拒绝。 两人移步房车,温想落后两步。 甘媛走到沙发前,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温想坐到她对面。 甘媛把手收回来,放到桌上。 桌上放着一个果盘,果盘里放着几颗京白梨。 京白梨啊…… 甘媛把视线收回来,心平气和,“你和顾夜西同居了?” “嗯。” 甘媛没想她认得这么快,凝了凝眸色,“他逼你的?”温想不是她带大的,但好歹是她生的。 温想的性子随温功成,封建谈不上,多少有点古板。这么乱来的事,不是她的作风,这肯定是顾夜西拐骗—— “不是。” 她心甘情愿。 甘媛心平气和不了了,咬着牙,“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她对着空气,跟自己生气似的,“说到底,还是我没把你教好。” 温想看着她,语气很淡,“夫人,您抬举温想了。”自己从小跟在外祖母身边,一言一行与她这个生身母亲有何关系? 甘媛拧眉,“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任谁看了,都以为她们是陌生人。 难道不是? 温想不想和她吵,起身就走。 “你外祖母把nucleus交给你,可你呢?”甘媛盯着她的背影,口口声声质问,“居然让一个外人插手。” 外人? 温想转头,很认真地说,“顾夜西,他不是外人。” 呵。 我的女儿啊,还是太天真。 “你以为顾夜西是什么人?”甘媛敲了两下桌子,想敲醒她,“他接近你,十有八九是为了nucleus。” AK那帮人,哪个不是贪得无厌? 看看冯大,再看看汪祁。 甘媛张了张嘴—— 温想眼神都冷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 第298章 岌岌可危的翁婿关系 “夫人,请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温想真正动怒的时候,语速会比平时慢上几分,“我与顾同学的关系,也不劳夫人置喙。” 甘媛被气到了,“温想!” “要是没事,请您离开。”温想侧身让出一条道。 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这么跟她的母亲说话。 好,好得很呐! 甘媛站起来,走到温想面前,“那你就好好看着,你挑中的男人是怎么把nucleus交到我手上的。” 咣的一声,车门开了。 顾夜西来势汹汹。 他直接把温想挡住,眼底仿佛融了西伯利亚的寒冰。 甘媛见到来人,冷笑一声,“怎么?”她用嘲讽的口吻,“顾十爷还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不成?” “想想,把刀给我。” 他的刀在温想身上。 温想没有动,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仿佛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轻轻皱眉。 甘媛的眼底翻涌,脸上没有别的表情,“这不是AK,也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啪—— 他把玻璃杯砸碎,甘媛措手不及,没反应过来,喉咙被尖锐的杯口抵住。 “事不过三。” 一句话,凶相毕露。 已经把能忍的都忍了,除了温想,这是他唯一的逆鳞,甘媛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他的底线蹦跶。 这不,翻车了。 甘媛大叫起来,“你做什么!” “一两次还不够吗?你凭什么——”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瞳孔的一圈隐隐泛红,嗓音冰冷,“就凭你是她的母亲,就可以这样伤她!” 尖锐的玻璃刺着喉咙,甘媛才知道什么叫怕。 她整个人都在抖,目光恐惧。 听闻AK的顾十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一次见顾夜西,他在医院门口抽烟,形单影只、目光恣睢,那时就该意识到这个人,不好招惹。 偏偏,为时已晚。 “放、放手。” 顾夜西的眼底无波无澜。 “放——” 猝不及防的,尖锐的玻璃刺破皮肉,血一下子涌出来。 “顾夜西!” 温想伸手拉他,但拉不动。 顾夜西还打算晚点再收拾甘媛的,但是她不知死活,非得凑上来,既然如此,他何必手下留情? 何况见了血,他没那么容易收手。 当然了,这是以前。 现在温想在他身边,“顾夜西!”她手拉着他的袖子,求他,“你别伤她。” 血肉至亲,斩断骨头还连着筋,温想做不到坐视不理。还有,若甘媛真出了事,她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松手。” 他松手,完全是本能反应,杯子应声而落,在地面碎开。 咣。 甘媛往后退,后背撞到了厨台,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不过来,这种感觉,就像从地狱的轮回路走了一遭。 “滚!” 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下车了。 车里安静了很久,温想去后面拿垃圾桶,默默把沾了血的碎片收进去,没捡两片就被他拉起来。 “我来。”嗓音都是哑的。 顾夜西蹲着,将地上的玻璃一片一片捡起来,又用湿巾擦了一遍,用手探过,确保没有玻璃渣残留。 他站起来,眼角的戾气还没褪干净。 “想想。”他叫了她一句。 温想没有应,脑子里全是他失控的模样,很陌生,让她害怕,不是怕他,是怕自己,怕自己拉不住。 他往前走了一步,紧紧抱住她。 温想一动不动。 “想想。” “想想。” “……” 这样像他喝醉的样子,可温想没闻到酒味。 “我、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温想不说话,他便开始慌了,着急为自己辩解,“真的,想想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嗯?” 温想把睫毛垂下来。 他把视线放到桌上,看着果盘里的京白梨,低头认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声音很轻很轻。 一直以来,他都自持冷静,而且最近的脾气也收敛很多了。不让温想跟他回酒店,就是怕她听到林业那通电话。 他都气成了这样。 简直无法想象,温想知道之后会怎样? “想想,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不要冷战。” “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想想……” 温想被他抱着,眼睛很红很红。 宁愿被她怨,顾夜西都没打算告诉她真相,“想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诚惶诚恐,把姿态放到最低。 以前他有一身硬骨,现在打碎了,要他跪下来都可以。 咳。 车门没关,温功成站在外面。 温想推开他,喊了声,“父亲。” 温功成闻到龙舌兰香水的味道,目色稍稍一凝,“甘媛来过了?”还不等温想回答,就看到她通红的眼角,当下脸色一沉。 他盯着顾夜西,“这小子欺负你了?” 语气相当不友好。 “不是。”温想她还很护着这小子,为他辩解,“是我刚杀青,还没出戏。” 她说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温功成冷着一张脸,冲着顾夜西,“哼哼。” 顾夜西一言不发。 温想,“您找我有事吗?” “我正好在你们剧组隔壁拍戏。” 温想听明白了,他是过来探班的,“除夕匆忙,未来得及跟父亲说一声新年快乐。”她在这里补上,“新年快乐。” 温功成不在意这些,嗯了一声,把目光落在顾夜西身上,“这位……小顾同学,他怎么在这儿?” 温想介绍过,温功成对这张脸有印象,但他并不知道温想跟顾夜西在一起了。 温功成又问,“他方才抱你作甚?”目光紧盯着顾夜西的手,想剁掉。 “他是我男朋友。” 一句话,晴天霹雳。 温功成,“……” 顾夜西感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温功成搁车门口死亡凝视。 毕竟是他拐了人家女儿,也是他理亏在先,顾夜西老老实实的弯下腰,问好,“叔叔您好。” 温功成没应。 过了会儿,温想才问,“父亲,您不回去拍戏吗?” 没心情。 温功成从鼻腔里闷出一个声,没动。 顾夜西也没动。 但是,紧握的掌心一直出汗。 局面就这样僵着,直到徐梦溪来叫,他看到温功成,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温叔叔,好久不见。” 温功成转身,稍作点头,“小徐。” “您来探班吗?” “嗯,马上回去了。” 马上回去? 不不不,最后时间严谨的戏痴温导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站着有点累,他还进房车“歇”了一会儿。 第299章 想想你不要赶我 还好温功成不知道他们同居了。 不然,顾夜西现在也没办法从影视城开车回阁楼。 温想坐在副驾驶,微微侧着身,把眼睛阖上,侧脸被散落下来的头发挡去,映在车窗上的影子摇摇曳曳。 顾夜西看着前面,车速开得很慢。 快五点了才到阁楼,他先下车,绕过来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怕吵醒她,动作不敢太大,他蹲下来,看了她一会儿,把呼吸放轻,在她嘴角轻吻。 她马上睁开眼睛。 顾夜西呆住。 温想看着他,也不说话。 “我们到家了。” 说完,顾夜西看她眼色,等了一会儿,才敢去抱她,直接抱回卧室,推开门,走到床边把她轻放下。 然后蹲着。 “想想,消气了吗?” 温想不答。 “你跟我说句话?” 温想,“你先出去。” 顾夜西整双眸都黯了,好失落好失落,“我就在门口,不会走远,你一喊我就进来。”她现在应该不想见他。 说完,他起身。 温想拉住他。 顾夜西回头,用眼神祈求:想想你不要赶我,求求你不要赶我…… “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她眼睛还很红,像雨淋过的海棠,染着一层灰,“夫人做了什么是吗?” 是。 她做了一件很糟糕,而且不能被原谅的事。 “没有。” 他的眼神不能躲,看着她说,“别瞎想,我只是见不惯一个没尽过一天母亲责任的人,却端着母亲的架子指手画脚。” 分明是她对不起你,“甘媛她凭什么!” 温想的目光有点复杂。 裴云经常说她找了个看不透的祖宗,这句话她认同一半,比如现在,她看不懂他,有时候真假掺半,才最难揣测。 “真是这样?” 顾夜西点头。 这个锅,他暂且先背着,等以后找甘媛连本带利还回来。 温想一直很相信他,但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顾夜西没说实话。 他和她一样,撒谎时耳朵会红。 温想没拆穿,只说,“我困了,你先出去。” 她还是赶他了。 顾夜西不敢忤逆她,站起来,看了她好几眼,“我去做饭,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他嘴边抿了一下,后退到门外面,目光正对着她,这样站了两三秒,才握住门把手,轻轻带上。 顾夜西下楼,进了厨房,拿出手机给林业打电话。 “那个司机叫什么名字?” “唐秋。” “林业,你再帮我查查这件事。”神经绷得太久,他声音听上去很疲惫,顾夜西走出去,抬头看卧室的门,“查查,还有没有漏洞。” 真相太残忍。 他想重新编一个给她。 林业头一次听他用这样的语气,“我马上去办。” 通话结束。 顾夜西把手握得很紧。 为什么大发雷霆? 他和温想说的,当然不是全部原因。 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顾夜西点开,林业发过来一串地址。 【爷,这是当年那个司机的地址。】 他记下,把手机收起来。 顾夜西煮好饭,把饭菜放在托盘里,端进了卧室。 温想没在睡。 她在看书,他走过去,喊她的名字。 温想晚上胃口不好,顾夜西哄着她吃了两口,她便说饱了,然后去洗漱,不到九点就歇下了。 顾夜西坐在床边,等她睡熟才出去。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李山案的二审也在今天。 经过这么多天的舆论发酵,网上民怨沸腾,二审这日,一朵浮云画的那幅《粉饰太平》再次被推上热搜。 底下的评论是清一色的“死刑”。 鉴于案子的国民关注度,法院决定公开审理。 直播一开始,相关的话题就占据了热搜榜首,前五分钟的观看人数轻松破亿,后面还不停有人进来。 相关的技术人员加班加点,维持服务器稳定。 叶子和李央央没有出席。 李山被法警带到被告席上,可能是光线原因,他原本忠厚的国字脸看上去瘦骨嶙峋,颧骨很突出,眉逆骨横。 相由心生。 原来相不是皮相,而是骨相。 弹幕已经开始骂了。 二审的速度比一审快很多。 为什么? 前有众怒难平,后有nucleus插手,无论曹雪峰说什么,死刑都是板上钉钉。 法不外乎人情,公道自在人心。 两个小时后,法官当庭宣判:嫌疑人李山犯故意杀人罪、纵火罪、强奸罪、猥亵罪,数罪并罚,判死刑,立即执行。 李山大叫起来,“我不服,我要上诉!” “我是过失杀人,不是故意杀人!” “律师,律师,你快说两句啊。” “……” 视人命如草芥,却那么怕死,。 李山现在有多惊慌失措,审判结果就有多大快人心。 网友除了夸律师、夸法官,还疯狂@柏张V。 评论如下: 【快来南杭开演唱会!!!@柏张V】 【普天同庆,激动的泪水溢出卫生间。】 【什么时候来南杭?@柏张V】 【什么时候来南杭?@柏张V】 【什么时候来南杭?@柏张V】 【……】 何俊濠站起来,看了看镜头,又看了看曹雪峰,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走出来,走到顾夜西面前,微微躬身,“小十爷,我师弟他只是忠于宪法和法律,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 “你想说什么?” “请您不要为难他。” 曹雪峰坐在不远处,把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把眼角压得极低。 顾夜西的视线收回来,笑了一声,然后说“你帮了他,可人家未必感恩,还要当心被反咬一口。” 何俊濠,“他咬不到。” 这话,很狂。 不愧是十爷带出来的人。 顾夜西站起来,手放在何俊濠的肩上,拍了拍,“你的面子,我可以给。” 何俊濠,“多谢。” 为什么求情? 曹雪峰和何俊濠的关系比较复杂,如果用一句话概括: ——既生瑜,何生亮 谈明和顾夜西在法院门口碰了个面,就匆匆忙忙开车走了,叶子明天开学,他去办入学手续。 回去的路上,温想去超市买汤圆,她逛了一圈才知道原来汤圆还有咸的,顾夜西跟在她后面。 “你喜欢咸汤圆还是甜汤圆?” 顾夜西没马上回答,想了想,“甜的。”因为她喜欢。 第300章 把瓶瓶罐罐拧紧,她就理你了 温想买了很多甜汤圆。 回家之后,天已经暗了,门口的落地灯很亮,那上面挂着两盏红灯笼,光影交汇处,阁楼像水墨画中的世外桃源。 解棠不请自来。 他看外面多了辆房车,不禁好奇,“姐,这是小姐夫买的吗?” 为什么不当面问? 那个啥,他不敢。 顾夜西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在抗议。 他很不满——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温想点头。 顾夜西正打算去厨房。 温想喊他,“等等。” 顾夜西的脚步停住,转身。 他一整个目光里都是她,情绪很复杂。 温想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你陪解棠,我去煮。” 他不想陪。 等反应过来,温想已经进屋了。 顾夜西站在院中,如同雕塑一般,黑白眼底的背影逐渐缩小,他手抓着身侧的衣服,用力攥紧了。 “小姐夫,我想去看看房车。” 顾夜西现在心情不好,“你来做什么?”语气不是很欢迎。 解棠舔了舔嘴唇,解释,“明天就要开学了,我来见姐姐一面。”他看了看顾夜西,“还有你。” “我?” 解棠耸了耸肩,理所当然,“你不是我小姐夫吗?” 顾夜西,“……” 好,他被称呼取悦到了。 还有一个原因,解棠今天看了直播,“姐姐她还好?” 顾夜西点头。 解棠松了口气。 除夕夜过后还剩下很多仙女棒,顾夜西拿出来搁地上,打火机是解棠的,他用指腹划了两下,蹭的一声,幽蓝的火光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吱—— 他把仙女棒递给解棠。 顾夜西坐在台阶上,打火机在手里转,随口一问,“解棠,你学会抽烟了?” 解棠拿根新的点燃,随口一答,“没有啊。” “那打火机哪来的?” 他像一个长辈在问话。 解棠走过去,把拿着仙女棒的左手伸到顾夜西面前,“同学过生日用来点蜡烛的,我顺手就拿了。” 火光飞溅,像一朵朵淡金色的花。 顾夜西看着,但是没接。 解棠把手收回来,透过光影的缝隙,往屋里瞄了眼,又看了看顾夜西,问了嘴,“小姐夫,你是不是和我姐闹别捏了?” 他很有眼力见。 刚才就察觉到他俩之间,气氛怪怪的。 顾夜西往后靠,懒着骨头没回答。 阁楼门开着,淡淡的光线萦绕在他身后,额前的几绺碎发把眉眼挡住,风一吹,眼底的影就跟着轻颤。 要是来场落花落叶,绝对销魂。 解棠一直想不通:他姐这么保守,怎么会英年早恋呢? 原来勾人的是妖精啊。 这张脸,别说女孩子喜欢了,男孩子也很难把持。 解棠挠了挠下巴,表情少见的不自然。 打住打住。 这可是他姐夫啊! 顾夜西的眼睛半睁半眯着,自言自语,“都是我不好。” 什么? 解棠没反应过来。 顾夜西垂下睫毛,声音更低了,“都是我不好。” 看。 果然吵架了。 解棠走到他身边坐下,“小姐夫,其实我姐很好哄的。” 他知道。 但这次不一样。 顾夜西跟自己生了一天的闷气,小声喃喃,“都是我不好。” 解棠,“……” 复读机啊你,搁这儿自责有啥用? 姐姐又听不到。 “小姐夫,我给你支一招呗。” 你? 顾夜西转头,目光深深浅浅,深思熟虑之后,“算了。”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解棠的胜负欲被刺激到了。 他很不服气的样子,张了张嘴—— 顾夜西起身,“有空把院子打扫一下。” 解棠,“……”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 晚上的汤圆顾夜西没吃几个,温想吃得也不多,最后都进了解棠的肚子。 电视机里在放足球赛。 进球了。 解棠拍案而起,喊了声“好球”。 这时,顾夜西从厨房走出来,声音淡淡的,“安静。” 解棠闭麦,安静如鸡。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等顾夜西坐下,解棠把椅子挪到温想身边,小声地说,“姐姐,我口渴。” “我去泡蜂蜜,你等一下。” 温想起身。 她去厨房,过了好久也没出来。 解棠对顾夜西使了个眼色,用嘴型无声催促:快去啊! 顾夜西放下筷子,站起来。 听到脚步声,温想也没回头,默默做着手里的事,顾夜西走过去看了一眼,“要我帮忙吗?”以前他都是直接帮。 蜂蜜罐拧得很紧,温想打不开,她迟疑片刻,把位置让出来,“需要纸巾吗?” 啪—— 他打开罐子后,很自觉退到一边。 温想从橱柜里拿出两只杯子,放稳后去拿热水壶。 奇了怪了。 怎么瓶塞也这么紧? 顾夜西等一会儿才凑过去,和之前问得一样,“要我帮忙吗?” 温想让开,“当心烫。” “嗯。” 她还是关心他的。 顾夜西轻轻松松把瓶塞拔开,退到一边。 温想倒了两杯水,晾温后才往里头加蜂蜜,顾夜西最喜欢这样的一杯加三勺蜂蜜,温想拿着勺子,另一杯也如法炮制。 结果解棠嫌太甜了。 “姐,家里有醋吗?” 除了汤圆,温想还煮了饺子,正月十五,意味着团团圆圆、招财进宝。 温想说有,让他等一会儿。 她又进了厨房。 顾夜西立马跟上。 “拧不开。” 她主动跟他讲话了。 “顾同学,我拧不开。” 她叫他名字了。 “顾同学……” 这是解棠出的主意,他原话是:姐姐生气了不要紧,你把家里所有的酱料罐、调料罐的盖子给拧得紧紧的,这样姐姐就会跟你说话了。 顾夜西一开始不信,试过之后才觉得有用。 他跟在她后面,像条小尾巴。 墙上的时钟从七点四十四转到九点二十三,顾夜西开房车送解棠回家,大概半个小时不到,他就回来了。 这会儿,温想还在楼下。 顾夜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朝她走过去,影子越来越近,他手握得很紧,很紧张,“想想,我回来了。” “嗯。” 还是不理他吗? 顾夜西想忍,忍不了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好凶,好委屈,还点名带姓,“温想,你能不能理理我!” 温想抬头,“我没理你吗?” 没有! 她一直跟他冷战! 顾夜西咬着牙,恨不得把家里的瓶瓶罐罐重新拧过一遍。 “我不是和你说话了吗?” 温想站起来。 顾夜西满肚子委屈,超大声,“那不算!” 温想好笑,“那怎样才算理你?” 顾夜西不答。 “要亲你吗?” 他看着她,把头点得很认真。 这个人…… 温想拿他没辙,举手投降了。 她往前一步,踮起脚在他嘴边亲了一下,退开后问,“现在可以吗?” 到底谁哄谁啊? 已经分不清了。 顾夜西摇头,伸手拉她回来,压下身去深吻,因为后怕,吻得又重又急,连呼吸都顾不上了。 他很贪心。 温想知道,但纵着。 “想想。” 过了许久,顾夜西才把眼睛睁开一丝丝,眼角晕红,“想想,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跟我置气好不好?” 他还贴着她的唇亲吻,这样含糊不清的道歉,“我不想冷战,想想,想想,你也不要不理我……” 逻辑完全是混乱的,他口不择言 温想让他把头低下来一点。 顾夜西照做。 黑白分明的眼底,倒映着她脸红的样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眼角弯了一下,抬头,忽然咬住他的下巴。 很痛。 但顾夜西一动不动,任她咬。 第301章 赌气就赌气,又当又立 咬完了,气也出了,那么从现在开始既往不咎,温想松口,他的下巴上多出一排牙印,看上去挺疼的样子。 她有点内疚,凑上去亲了好几下。 “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 甘媛是她的母亲,若他真闹出了人命,他们间必然横亘着世俗无法逾越的鸿沟。 除非来世。 否则无解。 下巴有些痒,但顾夜西眼底的积郁瞬间烟消云散,他把腰弯下来一点,靠在她的肩上,神经绷得太紧,现下有些脱力。 “嗯,我知道了。” “你保证。” 他特别顺从,“我保证。” 嗓音好轻。 温想心疼了,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顾同学,你跟我说实话。”她放慢动作,直截了当,“你到底为什么大动干戈?” 顾夜西抱着她,不作答。 “不能和我说吗?” 顾夜西沉默。 “顾同学?” 他才说,“你都一天不理我了,我也不要理你……一会儿。”就一会儿,他又当又立的赌气,“你先不要讲话,我怕自己忍不住。” 温想哭笑不得。 喝酒了吗? 她凑上去闻了闻,没有酒气。 过了五分钟,顾夜西睁开眼睛,在温想见不到的地方沉下眼角,他不能开口:温想太聪明了,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她觉察到蛛丝马迹。 目前,他还没想好万全之策。 唯有加紧编新的故事。 或者毁掉,一了百了。 这些以后再说。 但眼前的事,总算有进无险的翻篇了。 次日,天朗气清,也是开学的日子。 到校后要仪容仪表检查,回到班级,班主任讲了几句老套的“开场白”,便开始收寒假作业。 顾夜西写了? 他居然写了! 全班鸦雀无声,顾夜西用目光扫过去,嗓音淡淡的,“看什么。” 五班所有人包括班主任在内,齐齐把视线收回来。 他们表面波澜不惊。 其实心里:妈的,见了鬼了! 一班。 王晴天最后一个到。 裴云站起来,让她进去,“什么味道,好香啊。” 她那鼻子,比狗狗还灵。 王晴天坐下后从书包里拿出饭盒,搁裴云桌上。 裴云打开,尝了一块。 甜甜的。 味道还不错。 “这是做给叶子的玉子烧,不过她没吃完。” 说到叶子,裴云的心情莫名沉重。 王晴天安慰,“放心,叶子的状况已经好很多了。”心理医生也这样说。 裴云腮帮子鼓鼓的,却味同嚼蜡。 这时,温想抬起头。 “晴天,那你打算接叶子回家住吗?” “嗯。” 南杭一中和一中附小相隔不远,接送挺方便的。 温想沉思片刻,提醒她,“可你还有不到半年就毕业了。” 半年后呢,叶子怎么办? 王晴天也想过这个问题,暂且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王戈坐在角落里,低着头,用手机给甘媛发微信。 他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憔悴的样子。 十五日前,本该阖家欢乐的新年成为了王家落败的分水岭。除夕夜当晚,一群股东冲到家里要钱闹事,年后,公司的股价一度跌停。 没有一家银行愿意贷款。 万不得已之下,家里只有把别墅抵押了。 狐朋狗友作鸟兽散,养尊处优的日子一去不返,他随父母蜗居在不足40平方米的出租屋里,早就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微信发出去后,甘媛很久也没有回。 她在干嘛? 哦,搁医院养伤呢。 解泽平带着解棠来看她,敲了敲门,走进去,甘媛坐起在病床上,前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台电脑。 她抬了下头,继续看文件,“解棠,你不是今天开学吗?” “我请假了。” 解棠站在解泽平身边,要成熟稳重不少。 甘媛还是老样子,开口就骂,“马上给我滚回去!” 解棠一动不动。 “行了行了。”解泽平开口缓和,扶了扶鼻梁上的银边眼镜,说道,“孩子也是一片孝心,你这么凶干嘛?” 啪的一声,电脑盖合上。 甘媛面无表情。 解棠把睫毛垂下,降低存在感。 甘媛还穿着病号服,脖子上缠着一圈绷带,盯着父子俩,目光灼灼。 气氛,一时僵住。 解泽平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关切道,“身体怎么样?” “死不了。” 解泽平拧眉,顾及到解棠,也不跟她吵,“你冲我们凶干嘛?又不是我和小棠害你住院的。” 那是谁? 解泽平说,“有本事,找顾夜西去啊。” 闻言,解棠抬了下眼皮,又垂下。 原来如此。 难怪姐姐她生气了。 这个小姐夫,真是胡来! “哼!” 一听这个名字,甘媛就来气,缓了缓才道,“让解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为——” 解泽平和她的目光对上,改口,“解棠,你出去等。” 解棠转身离开。 解泽平去把门关上,刚折回来,“楼巧君和辛芳洲那边怎么样?” “解棠呢?” “我让他去买水果了。” 甘媛才放心,“有冯大帮忙,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这两个不麻烦,麻烦的是,“薄弈才最难对付。” 她母亲在世时就相当看重他。 这薄弈的性情嘛,稍微耿直了些。 不过,他能辅佐温想在短时间内稳定nucleus,说明也是有些真本事的。据说,实验室近半的业务,目前都握在他的手里。 要想得到实验室,就必须搞定这个人。 能策反最好,否则—— 解泽平问,“你可有对策?” 有啊。 不过为什么要告诉他? 甘媛抬起头,冷笑,“解泽平,你别想坐收渔翁之利!” 一句话,剑拔弩张。 解泽平冷着一张脸,其实心知肚明。 甘媛靠在枕头上,慵慵懒懒。 解泽平也懒得装了,和她直接撕破脸皮,“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当初和甘媛领证,本就是为了nucleus。 “事到如今,你休想把我一脚踹开!” “那我就踹两脚。” 解泽平,“……” 好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女人! 外面,解棠把耳朵贴在门上。 薄弈? 他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小姐夫,你在哪儿?】 【上课。】 【你认识薄弈吗?】 【嗯。】 【我妈刚才提到他了。】 …… 这就是顾夜西不怀疑监听器是解棠放的原因。 因为温想,两个人早就里应外合了 第302章 高级凡尔赛,参差的世界 顾夜西回完消息,谈明走过来敲了敲桌子,一本正经的,“顾夜西,上课时间禁止玩手机。” 刚说完,下课铃响起来。 谈明,“……” 这就很尴尬。 顾夜西看他一眼,直接把手机拿到桌上。 太嚣张了。 他点开游戏,光明正大的玩。 “咳。” 徐憬喜站在窗外,目光灼灼。 除了MP3,一中是不允许学生带任何电子产品来学校的,第一次被抓要停课一周,屡教不改的会直接劝退。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顾夜西…… 徐梦溪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好做得太明显,沉了沉声音,“你跟我出来。” 顾夜西没动。 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点击屏幕。 刚开局,跳P港,五分钟不到,被人爆了头。 一局结束。 谈明看完之后,小声吐槽。 ——真菜! 徐憬喜搁窗边等着,也不催,只是顾夜西踹桌子的时候,才慢慢悠悠开口,“温想同学站了这么久,一定很累。” 顾夜西浑身僵住,把头抬起来。 目光和她对视。 温想把视线收回来,对徐憬喜说,“还好。” 脾气是真好。 “哎呀,反正我累了。”徐憬喜敲了敲肩膀,又锤了捶大腿,阴阳怪气地抱怨,“某些人啊,架子可真大哦。” 他故意这样说,故意让温想听见。 顾夜西听在耳里,觉得他在故意挑拨。 他目光一凝,把手机收起来,站起来,后门开着,他直接走到温想身边,目光冲着徐憬喜,“什么事?” 态度称不上友好。 徐憬喜没好气,“带上温想来我办公室。”这儿说话不方便。 顾夜西不想去。 温想,“走。” “……哦。” 段长办公室不远,和五班隔了一条过道,就在对面,顾夜西牵着温想,丝毫不在意身后的目光。 温想脸皮薄,但拗不过他。 推开门,屋内明亮,灯都开着,徐憬喜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沓纸交给他,“这是今年各大高校的招生简章。” 他们一个段一,一个段二,徐憬喜说,“你们拿去看看。” 顾夜西接过来,把帝影的找出来给温想。 旁边,徐憬喜的目光有些复杂。 一年前,他打死也没想到会叫顾夜西来看这个。一个刺头,转眼成了国际围棋大赛的金牌得主,成了南杭一中的活字招牌。 跟做梦一样。 不仅如此,成绩进步的速度比坐了火箭还快,搞得整个段羡慕嫉妒恨。 当初赵平怎么说来着? 徐憬喜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说不定,你会发现顾夜西是可造之才。 他当时不屑一顾。 现在嘛…… 徐憬喜把手放在脸上,揉了揉,真疼。 顾夜西看得正起劲。 他问,“有心仪的学校吗?” “没有。” 徐憬喜把眼白忍住,“那你在看什么?” 温想转过头,看他。 “距离。” 徐憬喜一头雾水,“什么距离?” 顾夜西在看哪所学校离帝影最近,找了一圈,也懒得再看一遍,“我选帝理。”因为,“它在帝影对面。” 这么草率吗?! 徐憬喜头一次知道操作可以骚成这样。 最近有个特别火的词,叫啥来着? 哦,高级凡尔赛。 徐憬喜又问,“温同学,你怎么忽然想去帝影了?”不是说帝影不好,只是他分明记得温想在志愿墙上填的是帝理。 他觉得奇怪。 “不是忽然,故所遵循者,惟愿本心而。”温想看着顾夜西,眼角弯弯的,“何况君子可倚,自然安心落意。” 君子? 徐憬喜看了看顾夜西,并不认同。 不过天赋异禀,他还是服气的。 “顾夜西,你到底怎么提升成绩的?”徐憬喜下定决心,定要撬出他的学习秘笈,“跟老师说说呗。” 今年的上线率能不能更上一层,就在此一举了。 “很简单啊。” 徐憬喜把呼吸放轻,全神贯注。 顾夜西实话实说,“多亏了你。” 这算高帽吗? 徐憬喜觉得是,不过,“客套话就不必了,你直接说方法。” 客套话?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 徐憬喜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安的什么心?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带坏别人。”顾夜西的记忆力很好,继续,“离高考也没剩几天,你谈个毛线恋爱。” 这是他“抓到”顾夜西和温想谈恋爱时训的话。 一字不差。 徐憬喜,“……” 这小子是真记仇啊! 徐憬喜忍,耐心等着“然后”,结果……结果就没有“然后”了。 啪啪。 徐憬喜拍了两下桌,咬着牙,“你耍我呢!” “没有啊。”他气定神闲的。 就很欠。 徐憬喜捏了捏眉心,好气又好笑,“你可千万别说是我把你骂醒了。” “不会,太抬举你了。” 顾夜西就是有叫人莫名火大的本事,就像拿了一个肉骨头,那手忽上忽下,勾得旺财上蹿下跳。 他不是说自己是狗,只是打个比方。 徐憬喜心累,“你能不能正经点?” 不正经吗? 顾夜西随便他怎么说,“要是没事,那我就先带温想走。”上课铃刚才响过了,他道,“迟到太久不好。” “……” 说完,顾夜西便拉温想离开。 等走远,温想微微抬着头,问他说,“顾同学,你真是因为徐段那番话才认真学习的吗?” 顾夜西把步子放慢。 “想想你不知道吗?”他顿了顿,才说,“除了你,任何人都无法左右我。”徐憬喜不行。 也包括他自己。 温想一直在看他。 貌似懂,又不是很懂, 顾夜西干脆停下来,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想想,如果我一直是那样的成绩,别人会说我配不上你。” 他无所谓,但温想不能被说。 温想手抓着他的胳膊,斩钉截铁,“你配得上。” 顾夜西把眼角弯起来。 她这样说,他很开心呢。 “顾同学。” “嗯。” “那你是怎么学的?” 说实话,她和顾夜西几乎每天见面,在家更是形影不离。但她很少看他学习,就连寒假作业也是她催,他才写的。 顾夜西想了半天,很困惑的样子,“学习,很难吗?” 温想默。 不可否认,这是个参差的世界。 第303章 追星的分寸感 温想回到班级,语文课才上到一半。 “报告。” 林萱萱看见她就笑容满面,很和蔼,“进来。” 温想回到座位。 等下课,她把帝美和京大的招生简章拿出来,分别给裴云和王晴天。 这是? 裴云拿着她找了一个寒假也没找着的东西,哇了一声,如获至宝,“想想,你从哪儿搞来的?” 王晴天也很好奇。 高校的招生还没正式开始,但其实很多大学已经在私底下走访了国内重点高中,这样有利于抢夺生源。 很常见,但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温想也没交代哪来的,转移话题,“帝美的自主招在下下周,你好好准备。” 下下周周四。 今天是周三,正好十五天。 裴云忽然好紧张,抓着温想的手不放。 她掌心都是汗。 “徐梦溪在帝都有套公寓,离帝美很近,你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联系一下他。” 裴云犹豫了一会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那毕竟是别人的家。 关键是她偶像的,这样做跟私生饭一样。 不得体、不得体。 裴云一直觉得追星的分寸感很重要。 温想知道她的顾虑,“据我所知,那套房他买来就住了一次。” 土豪啊。 裴云被土到了。 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进娱乐圈呢? 看看,多赚钱。 裴云很慎重,“那我再考虑一下。” 温想颔首。 一下是多久? 当晚,裴云把稿子画完后去抢火车票,可惜没抢到,思来想去也只能坐飞机了,肉是肉疼了点。 幸亏她皮实,就当出去旅游。 哦对,还得预定酒店,裴云哼着歌,“什么是快乐星球,什么是——” 歌声戛然而止。 裴云盯着手机屏幕,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想:自主招生那会儿是旅游旺季吗?学生不是上课了吗?社畜不是上班了吗? 裴云想不明白。 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每家酒店都显示客满? 房源这么紧张吗? 难道是地球大爆炸? 不对啊,那爆炸了你住酒店也没用? 这里,就得cue到柏张老师了,他在三月中旬要开巡回演唱会,首站就是帝美的奥体中心。 早两天订房还好说。 现在去,捡漏都捡不到。 裴云看着灰溜溜的图标,愁眉不展。 实在没办法了。 她从通讯录里翻出徐梦溪的号码,拨出去。 这会儿,徐梦溪刚从浴室出来,他扫了眼来电备注——魔鬼西瓜。 是裴云。 他接起来,“喂。” “徐老大,我能不能住你在帝都的房子?” 徐梦溪,“……” 这么直接吗? 后面,裴云用比较混乱的语言跟他解释了一下原因,最后还是很没底,“徐老大,可以吗?” “行啊。” “啊?” “啊。” 徐梦溪走到床边坐下,对面有很大的落地窗,小黑——蜥蜴在他手臂上爬,尾巴摇啊摇啊。 过了好久,裴云才说话,“徐老大,你人真好。” 她感动的五体投地。 从落地窗里看徐梦溪,他似乎在笑。 “那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粉丝呢。” 裴云更感动了。 想把徐老大供起来,每天朝拜。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脱粉,要永远当徐老大坚强的后盾,一日小西瓜,终生小西瓜。 徐梦溪先挂,手机放回去充电。 大方吗? 确实大方。 宠粉吗? 挺宠的,不过不是宠粉,是宠朋友。 粉丝的话,可没那么多福利。 徐梦溪站在落地窗前面,舔了两下嘴唇,借口找得挺好,“唉,谁让我吃了伯母那么多排骨呢?” 他用手指挑弄小黑的尾巴,“你说是。”好惆怅的样子,“就当还债咯。” 这边,裴云刚兴奋完,就听见了敲门声。 马秋走进来。 她手里端着排骨汤,“这么晚了还不睡?” 裴云起身,把椅子让出来。 “你坐你坐。”马秋走到桌边,用目光看过去,来自亲妈的吐槽,“你的桌子啊,就没干净过!” 裴云窘。 马秋也懒得念叨,放下筷子后,“吃完赶紧睡。” “哦。” 这时,马秋还没走出房间—— “妈。” 马秋的脚步停下,回头,“怎么了?” 光线正好,马女士头上有几根新长出来的白发,就短短的一截,发梢还是黑的。裴云低头看着手里的三百块钱,眼睛仿佛被灼了一下。 已经记不清了,马女士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爱笑,不再出去逛街,也不再睡懒觉……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半夜,她醒来上厕所,马女士已经背着包准备出门了。 那时,自己还嫌她吵。 裴云现在好愧疚,好想哭,“您给我钱干嘛?” 马秋觉得奇怪。 “你不是要去帝都嘛,身边没有零钱怎么可以?” 作为母亲,她觉得理所当然。 裴云走过去把钱塞给她,拍了拍她衣服的口袋,“您自个留着,我身边有。” “你这孩子,让你拿你就拿着。” 马秋硬塞回去。 裴云哭了。 没忍住,嚎啕大哭。 马秋心想:这孩子是受什么刺激了不成? 女儿哭了怎么哄? 不用哄,哭累了自然会停。 裴云搁墙角抹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马秋看了看手里的钱,最后还是收起来了,“不要就不要,我攒着,留给你当大学学费。” 裴云带着哭腔说,“您自己赚的钱自己花,我的学费不用您操心。” “我哪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哪没有? 只是她舍不得而已。 马秋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片刻,小声地说,“你爸爸他,今年六月中旬就出狱了。” “哦。” 裴云很冷淡。 马秋,“正好你高考结束,到时候一起去接他。” “不去。” “裴云!” 裴云把眼泪擦掉,头扭到一边,表情不是在开玩笑。 恨他吗? 是恨的,被叫过“野孩子”的都理解为什么。 马秋眉头紧锁,见她这样,轻声叹气,“你不去就不去。”这样也好,省得被某些人盯上。 此话怎讲? 裴云的父亲裴章本是外来务工人员,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新南杭人,性子老实本分,踏实肯干。 但不知得罪了谁,被冤在监狱这么多年…… 这件事,马秋一直瞒着裴云。 怕她接受不了。 “裴云你记住,你的父亲是很好很好的人。” 裴云看着墙上的影子,一言不发。 第304章 审问唐秋,过往的真相 高三的下半学期,每个人都在抓紧时间冲刺。 下课之后,温想用公共电话打给顾夜西,“要晚上才能回来吗?” “嗯。”顾夜西说,“下午也不一定。” 他约了帝理教授,要见一面。 温想的手指纤细修长,捻着电话线,“那你在外面要好好吃饭。” “嗯。” “要注意安全。” “嗯。” 他许是在外面,风声很大。 “记得早些回来。” “好。” 温想等顾夜西先挂电话。 “想想。”站在路边,耳边有轻轻的风,他望着远处的天、远处的云,很向往的样子,“等高考结束,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这件事他提过。 “好啊。” 温想满心欢喜,答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手机屏幕最后停留的页面是一张照片。 顾夜西退出来,把定位打开。 他是确实来见人的,但不是见帝理的教授。 那见谁? 顾夜西跟导航走了一会儿。 “唐秋?” 听到声音,搬砖的工人把头上的安全帽抬起来一点,“你是?” 顾夜西看着他。 里面穿着一身浅蓝色工服,黑色的破棉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他年纪在四十上下,皮肤黝黑、眼窝深陷,可能是在风里吹得太久,嘴唇干裂。 “唐秋?” “我是。” 顾夜西把手机收起来,摘掉脸上的口罩,“你以前是出租车司机?” “是啊,怎么了?” 唐秋很疑惑。 他想:这个人总不会是慕名而来的? 想多了。 “三年前在南杭机场,你有没有接到一位名叫温想的乘客?” 这件事啊…… 唐秋说记不清了。 说完,他转身欲走。 “不记得?”顾夜西挡在前面,冷笑了一声,“不是还在方背山上出过车祸吗,忘得这么快?” 温想没见到李明月的最后一面,是因为在医院昏迷了三天。 这些顾夜西都知道。 他还知道: ——那时外祖母还没去世,甘媛为了阻止温想回来见她,指派了司机,也就是唐秋开车绕远路,绕的就是方背山。 温想在那里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唐秋把眼睛眯起来,随时准备跑,“你到底是谁?” “奉劝你老实一点。”顾夜西显然有备而来,从兜里丢出一张照片,“否则,休怪我对你的家人下手。” 他站在那儿,只有一半的脸在光线里。 亦正亦邪。 见的人一多,自然知道什么人不能惹。唐秋弯腰把照片捡起来,很会审时度势,“你想知道什么?” 要挟的手段卑劣。 但管用。 顾夜西没有愧疚感,语气很淡,“指使你的人,是不是甘媛?” 唐秋说不知道,他思考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那个人只在电话里和我联系过,从来没透露过身份。” 果然记得。 “她都说什么了?” 唐秋想:自己又没犯法,怕什么? 赚钱又没错。 他心一狠,全交代了,“她让我接一个叫温想的姑娘,接到之后尽量拖延时间。” “那车祸呢?” “是意外。” 车祸是意外。 也不是。 顾夜西整个人都是冷的。 目光也冷。 唐秋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离远点,“她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笔佣金。” “多少?” “六位数。” 顾夜西,“……” 明知会给温想造成一辈子的遗憾,还是做了。甘媛她把母亲和女儿的角色做到了这个份上,也是没谁。 日头很亮,但不暖。 因为金钱和权力是冷冰冰的。 下午三点整,顾夜西才返校,这会儿刚下课,他也没回教室,一个人跑去了天台吹风,双臂靠着矮墙。 正对着太阳,眼底却压着一层郁色,没有光彩。 裴云拉着温想,指着不远处,“顾夜西?” 温想看过去。 “裴云,你能不能帮我把保温杯带回去?” “给我。” 裴云很识趣,自个儿先回教室了。 温想朝天台走去,脚步很轻, 一靠近就被他察觉到了。 “顾同学。” 是温想。 戒备,解除。 顾夜西的目光柔和下来,“没在上课吗,怎么到来这儿了?”他看着她,眼底才暖了一丝丝。 温想没注意他眼里的情绪。 她离他很近,眉梢带喜,“我还以为你晚上才回来。” “我很听话,听你的话——”他上前,伸手把她鬓边的头发拂好,嗓音沉沉,“要尽早赶回来,陪我们家温想,不能让她担心。” 后面这些哪有说过? 分明是杜撰。 不过,温想也没反驳,“见教授还顺利吗?” 顾夜西轻轻抱着她,眼角压着,但声音温沉,“我烧了点钱,和他谈得很好,还请他帮了点小忙。” “什么忙?” “帮忙编故事。” 编故事? 温想搞不懂,也没多想。 她问他在天台这儿干嘛? 他在想从前。 想从前活在算计里,和甘媛一样,不知道在追逐什么。 空洞又乏味。 现在有个人可以给他抱着,真好。 顾夜西懒懒地说,“想抓太阳。” 温想窝在他怀里,把手伸出去接,盛了一抔光到他跟前,“顾同学,那我送给你啊。” 他笑了,眼底春暖花开。 “要什么都可以给我吗?” “嗯。” “要星星呢?” “我给你摘。” “要月亮呢?” “我给你捞。” “要你呢?” “也给。” 温想毫不犹豫。 真乖。 不过现在还不可以,顾夜西握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好暖和,给我握一会儿。”往常都是舍不得的,就破例这一次。 温想主动牵住。 顾夜西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手指修长,却不显女气,看着很有力量。 “好软。” 他揉着她的掌心,动作很轻。 温想娇娇地嗔,“痒。” 他也痒。 心痒。 这时,上课铃响了。 顾夜西没松手,拉她的手放到自己腰上,要她环着,“想想,你们班下节是什么课?” “历史课。” 他哄着她,“那别回去了。” 温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好。” 此时此刻,谈明还一无所知。 “温想呢?” 裴云在纸上写:被顾夜西拐走了。 谈明,“……” 她又写:在天台。 谈明把视线收回来,扭头去逮人。 结果呢? 天台空空荡荡,风儿在脸上胡乱地拍。 顾夜西和温想去哪儿了? 哎呀,不要管小情侣做事啦~ 第305章 奈何薄弈雷打不动 薄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来者自报家门,“我是AK,汪祁。” 原来是汪四爷。 稀客啊。 薄弈把手头的工作停下,“四爷有何贵干?” 他们二人没有私交,只在一次酒会上见过。 并不熟。 薄弈不知道汪祁是怎么弄到他私人号码的,但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黄鼠狼他说,“我这里有一些情报,关系到你们nucleus的生死存亡,不知薄先生感不感兴趣?” 这年拜的,真闹心。 “汪四爷有话直说。” “电话里说不方便,不如我们出来见一面?”汪祁拖着调,像只狡猾的狐狸,“就你我两个人。” 汪祁这个人,贼是贼了点,但还不至于玩无中生有这种无聊的把戏。 薄弈默了片刻,“在哪儿?” “我把地址发给你。” 出发前,薄弈又接了个电话,然后才走。 半个钟头后,青色会所。 薄弈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外面等了,他被带到会所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汪祁坐在单人沙发上。 汪四爷站起来,笑起来像弥勒佛,“薄先生,久仰久仰。” 薄弈点了个头,“幸会。” “请坐。” 薄弈暂时没动,目光四处打量。 汪祁知道他在看什么,“放心,这儿不是我的地盘。”他是真心想来谈事的,所以,“找老三临时借的地,想做手脚也来不及。” 老三? 他指的是AK闻人信,青色会所确实是三爷名下的产业。不过,薄弈看了他一眼,直言不讳,“你们是一伙的。” 言下之意:我就是信不过。 汪祁,“……” 得,他闭嘴。 薄弈里里外外排查过一圈后,才坐下,“我只有十分钟。”他把手机搁边上,点击开始计时。 一开口,间不容息。 “我听说,你们nucleus实验室近来总是无端丢货。” 薄弈坐得笔直,目光如炬,“与你有关?” “……” 这是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 汪祁忍,“当然不是。” 薄弈一言不发。 “你就不觉得奇怪?” 觉得啊,所以呢? 李院长逝世后,实验室一盘散沙,好不容易凝聚成三派:他直接听命于温想,专心做科研工作;楼巧君和辛芳洲为一派,对外销售产品;剩下的人,保持中立。 楼辛那边,一直是走私的重灾区。 薄弈不关心货。 他更在意的是,“他们的货被劫,与你有关?” 没完是! 汪祁恼,再说一遍,“跟老子没关系!” 薄弈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没关系的话,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们被冯大盯上了。” 汪祁没提甘媛,是觉得她不值一提。 这就是所谓“关系到nucleus生死存亡的情报”? 薄弈不屑一顾,“没记错的话。”他开口道,“你和冯大也是一伙的。” 汪祁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他黑着一张脸,缓了缓,也不兜圈子了,“要不要合作?” 薄弈不做考虑,“不要。” Nucleus一直宣称对外不结盟,本意是想从权力的斗争中摘干净。合作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背离本意。 辛芳洲和楼巧君那边暂且不用管,有人会收拾。 他要做的,从来只有俩字——科研。 汪祁觉得对面坐了块木头,冷笑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冯大可不是好对付的。” 他为什么要提醒自己这个?薄弈越想越奇怪,很莫名其妙,“哦。”冯大不好对付,难道他们nucleus就是吃素的? 开玩笑! 整个AK都出动也得掂量掂量。 大不了,两败俱伤。 汪祁还是不肯放弃,拿出他那压箱底三寸不烂之舌的本事,对薄弈狂轰滥炸。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薄弈雷打不动。 谈不拢。 汪祁讲得口干舌燥。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十分钟到。 薄弈起身,“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也不等汪四爷喝完水,转身就走。 汪四爷,“……” 等出了青色会所,他拿出手机,点开最上面的通话记录,拨出去,“和你猜得一样,汪祁确实想找我合作。” 顾夜西,“墙头草而已,成不了大器。” 去见汪祁之前,他们就已经通过气了,薄弈问,“现在怎么办?” “等。” 等甘媛找上门,到时候……咬块大的肉下来。 薄弈正想说话,就听见温想喊了声“顾同学”,紧接着,通话结束。 “想想。” 温想进来厨房找他,“顾同学,楼上的热水器坏掉了。” 她头发湿漉漉的,才洗到一半。 “外套呢?” 温想穿着夏天的短袖。 顾夜西马上放下手头的菜刀,先去外面拿毯子披到她肩上,再火速找工具箱上楼,他之前学过一点电工,修东西很快。 热水器不一会儿就修好了。 他挤了洗手液在手上,胡乱搓了两下,弄出泡泡后用水冲掉。 温想把擦手巾递给他。 顾夜西接过来,忽然来了兴致,“想想,我帮你。” “洗头吗?” “嗯。” “好啊。” 温想很信任他,主动坐到椅子上。 顾夜西走过去蹲下,把袖子卷起来,水温有些烫,他迟疑了一会儿,握住手柄往左边扭。 “烫吗?” “不会。” 顾夜西第一次给女孩子洗头,手忙脚乱,还没开始,自己的裤子先湿一半,然后是衣服,温想的耳朵进水,浴室下雨…… 洗一次头跟打仗了一样。 很久以后,水声才停。 顾夜西把喷头放好,缓了缓才直起腰,身上的白T已经湿了,腹肌若隐若现,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汗,头发也湿漉漉的,耷下来。 这样子看他,很乖。 顾夜西从毛巾架上扯下来一条,站在后面给温想擦头发。 温想从镜子看到浴室的“战况”——到处是水,连天花板都未能幸免。 就,有些后悔答应他。 “顾同学,你是不是第一次?” 他垂着眸,“嗯。” 怪不得。 温想用手按了按耳朵,不舒服。 顾夜西注意到了。 他拉开盥洗池左边的抽屉,拿出几根棉签。 吹风机在楼下。 顾夜西换了身衣服,在沙发上坐着,腿上垫了条毛巾,温想微微侧身,枕在上面。 他低着头,在给她掏耳朵。 第306章 她说的情话,总是发自肺腑 顾夜西的神色温柔,忽然想起来问,“想想,帝影的复试是不是也快了?” 温想,“一个月后。” 顾夜西把棉签丢进垃圾桶,给她按太阳穴,“我们一起去。” 温想翻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双手环着他的腰,“顾同学,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去也可以的。” 顾夜西说,“我不放心。” 温想理解的意思是: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出远门。 顾夜西又说,“帝影有很多好看的男人。”万一把她拐走了…… 温想平躺着,把眼睛睁开。 她在笑。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顾夜西就特别不自信,整个人不安又焦躁。 就像现在。 温想都看在眼里。 “顾同学,你长得很好看。” 顾夜西目光正对着她。 温想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他把身子压下来,她附在他耳边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她说的情话,总是发自肺腑。 很真诚。 “那能只喜欢我一个吗?” 本来就只喜欢他啊。 但温想没马上回答,在思考。 居然迟疑了,居然还要想! 顾夜西语气忽然就不温柔了,“温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就连名带姓了? 怎么就不喜欢他了? 温想只是在想怎么回,“当然不是。”她坐起来,摸他的脸,还有眉眼、嘴唇,“这么好看,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顾夜西嘴角弯上去,没一会儿,又压下来,他握住她的手,“那你干嘛犹豫?”他小声质问,貌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因为不想敷衍。” 一句话,他就被哄好了。 顾夜西低头,唇刚好碰到她的,吮了吮,“那你要答应最爱我。” 温想好笑,“好。” 最爱他,也只爱他。 顾夜西这才心满意足,心情很好的样子,“想想,我的菜还没做好。” 他去厨房的时候,温想把头发吹干了。 饭后,薄弈发来一条微信:【鱼儿上钩了。】 瑜伽垫在地上。 温想在那上面压腿,复试要考形体。 顾夜西用目光看了眼,打字:【嗯。】 鱼儿是谁? 这边,薄弈坐在甘媛对面,头顶是一盏暖灯,桌上摆着一瓶红酒,还有两个酒杯,甘媛先开口,“母亲去世后,这是我第一次见你。” 薄弈把手机放下,“是的。” 这时,服务生送来水和菜单。 甘媛随意扫了眼,“想吃什么?” “您随意。” 甘媛翻着着菜单,拿笔勾选了几样,然后递给服务生,“麻烦多加辣。” 薄弈抬了下眼皮。 这是他的口味,重辣重酸。 甘媛此举是想拉近距离:要策反的话,可不得下功夫嘛! 薄弈伸手把酒瓶子拿过来,倒了两杯,第一杯推过去,“夫人,您找我来不是要谈温想吗?” 甘媛品酒的姿势特别专业,灯光被高脚杯摇碎了,碎开一个两个三个影,映在她的侧脸上,“我找你来,主要想谈nucleus。” 啧,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很抱歉,这个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薄弈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来,起身,“我先失陪。” 他抬脚往外走。 甘媛气定神闲的,“再怎么说我也是温想的母亲,是你上任主子的女儿。”她摇了摇,喝了一口,“跟我说话,就这个态度?” 薄弈的脚步停住。 “你可比辛芳洲、楼巧君他们聪明多了。”甘媛冷笑了一声,声调沉了沉,“我希望,你能更识趣一点。” 薄弈背对着她,嘴角弯了一下,就一下,马上平下来。 他转身,“什么意思?” 她得意洋洋,“实不相瞒,我把控了实验室七成的经济来源。” 怎么把控的? 薄弈马上反应过来,“是你!” 确实出乎意料。 他原以为是冯大动的手脚。 上菜了。 甘媛轻轻拍了拍桌边,“坐下,我们慢慢谈。” 薄弈默了三秒,把外套重新搭回去。 阁楼。 顾夜西把蓝牙耳机摘掉——薄弈那边已经被成功“策反”了。 温想还在练。 顾夜西走到瑜伽垫边上,蹲下来,“想想,你这样痛不痛?”她把身体扭成各种奇怪的形状,很多姿势他见都没见过。 “还好。” 温想穿着紧身服,额前都是汗,她问顾夜西说,“你要不要试试?” 顾夜西想拒绝。 “我教你。” “……好。” 比起瑜伽,顾夜西显然对其他事更感兴趣,比如: “想想我站不稳,你扶着我的腰。” “想想你近一点。” “再近一点。” “想想你坐上来。” “……” 结果呢? 顾夜西一晚上那个腰酸腿疼,浑身骨头跟散架了一样,天亮了都没阖眼。 温想进来叫他。 他翻了个身,不想起。 温想走到床边,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拍拍他的肩,嗓音很温柔,“我去买了药酒,给你揉一下。” 她就知道他会疼。 药酒? 顾夜西把手机拿过来看,才六点半。 阁楼周围没有药店,最近的来回也要一个小时,他坐起来,抓着她的手腕,“你一个人去的?” 温想点了点头。 顾夜西没松手,表情很严肃,“下次不可以!”他怕她有危险。 温想说好。 看到他眼底的阴影,应该是没睡好,她很心疼,“手臂不酸吗?” 酸。 顾夜西最后看她一眼,然后躺平。 温想让他把衣服脱掉。 顾夜西照做,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温想把药酒倒在掌心,搓热后给他揉,从两侧肩膀、肩胛骨,到腰身,她的手法并不熟练,但按得很舒服。 顾夜西很享受,把眼睛闭上。 好困。 “你的筋太硬了。” 顾夜西,“……” 忽然就不困了。 温想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只是在称述事实,“还好昨晚没折腾高难度的,不然你今天肯定起不来。” 顾夜西,“……” 他转了个身,正脸对着她。 “怎么了?” 温想还很疑惑。 顾夜西爬起来,下床把衣服穿上,“我一点都不酸,下去做早饭了。” 今天是周五。 “好啦,别逞强。” 温想扶他回来。 她都看见了,他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 “我不硬。” “好好好。”温想哭笑不得,扶他坐到床边,顺着他说,“你不硬。”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第307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周五,顾夜西一整个人都是蔫的。 他趴在桌子上。 谈明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你咋了?” “手拿开。” 谈明偏不。 非得搁那老虎屁股上摸。 顾夜西出手了,动作又快又狠,目光都是冷的,“滚!” 这人,今天吃炸药了! “松、松手。” 顾夜西眼角一沉,缓了缓才放开他。 谈明退到一边,龇牙咧嘴地骂。 “谈老师。” 是王晴天,她站在窗外。 谈明把手放到身后,瞪了眼顾夜西,从后门出去。 王晴天和他离了两步。 谈明问,“怎么了?” 她上前,把他的手拉出来,“疼不疼?” 谈明受宠若惊。 李山谋害老院长东窗事发后,她已经很久没理过他了。 “没、没事。” 他可能是疯了。 居然有点感谢顾夜西。 该不会,太久没挨揍了? 谈明摸摸脸,看着她问,“哦对,你找我什么事?” 王晴天不好一直拉着他,先松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说,“今天是叶子的生日。” 谈明低头,看被她握过的地方,“哦。” “我答应了带她去游乐园。” 谈明看自己的手腕,很自然地握住,“哦。” “我们会晚点回去。” 谈明把头抬起来,“我们不一起去吗?” 我们,是三个人。 王晴天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有些诧异,“您也要来吗?” 她还以为他不感兴趣。 谈明想了想,很勉为其难的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王晴天失笑。 一班,裴云这几天在练习素描,下课都在画。 “金优!” 有个女生喊。 “是金优。” “金优你回来啦。” “进修还顺利吗?” …… 金优原来是班级的文娱委员,前段时间被南杭美院招去了深造,这会儿,大家都在欢迎她。 她走进来,脸上挂着笑容。 裴云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 其实金优她人缘挺好的,也很会做人,但就是太会做人了,她反而不喜欢,倒也不是说讨厌,就是觉得……假。 两个人唯一有交集的一次,是高一画黑板报的时候—— 还没回忆完,就听见: “裴云,你也要参加艺考吗?” 裴云把头抬起来。 金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目光盯着画,“这是你画的吗?” “是啊。” “画的真好。”这样不走心地夸完,金优伸出手,隔着空气指出来,“不过,这个地方结构不太好,少了点意思。” 裴云用目光看了眼,没说话。 ——这里她还没画完 “真的呢。” “金优你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愧是去过南美进修的高材生。” 一群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乱嚷。 很吵。 吵就算了,有必要拉踩吗? “感觉裴云没你画得好。” “是啊,构图太奇怪了。” “欣赏不来。” “……” 啪啪啪! 裴云敲了敲桌子,她不是温想,脾气和耐心都不好,“麻烦你们到别处去讨论,别在这儿影响我。” 这是她的画。 这儿是她的地盘。 影响到她了为什么不可以赶人? 金优的死党不屑一顾,嘁了一声,大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画的有多好呢?” 她叫袁雨婷,向来作作的。 “姓袁——” “你们不喜欢,总有人喜欢。”是温想的声音。 她走过来,站到裴云身边。 金优对她笑了一下。 温想稍作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转身,面对着众人,“马上要上课了,麻烦大家都回去。”语气平淡,但护短的意思很明显。 一直以来,温想都是一班大多数人心中的女神。 尤其是男生。 女神开口很管用。 “走走。” “下节课还要考历史呢。” “我得赶紧去抱抱佛脚。” 看热闹的都散了。 也有些没走,不过不多。 袁雨婷哼哼了两声,阴阳怪气地酸,“画得不好还不让说,要不要这么霸道哦。” 温想皱了下眉。 “谁画得不好啊?” 谈明走过来。 袁雨婷不敢看他的眼睛,偷偷红了脸,“谈、谈老师。” “你说谁画得不好?” 这时,金优开口,“是这样的,我觉得裴云同学的画有点小瑕疵,便想指出来和大家探讨探讨。” 探讨? 谈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还以为是金同学你学有所成,急着向我们大家伙展示呢。” 展示和探讨,完全两个概念。 金优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您误会了。” 谈明哦了一声,目光意味深长。 他什么人没见过,这姑娘刚回来就挑刺,只怕别有用心哦。 “既然没事,那就散了。” 袁雨婷抬了好几下眼皮,才挽着金优离开。 全班安静。 王晴天开始发试卷。 外面的云层很厚,光线明明暗暗。 甘媛来赤石国际谈生意,在电梯口碰到了沈南城。 “甘夫人。” “沈公子。” “您唤我南城便好。” “南城,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沈南城对张铭吩咐了几句,让他先上去。 两个人去了对面的茶馆。 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落座,左侧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沈南城将风衣外套整齐地搭在椅背上,伸手把茶壶拿过来。 他斟了两杯,然后端给甘媛。 “多谢。” 沈南城端坐着,举止优雅,眉眼似霁风明月,雅人深致。 甘媛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放下,“真没想到,南城你离了沈氏,依旧高居云端。” “您谬赞了。” 真不是谬赞。 现在商圈谈起沈南城,谁不是竖大拇指的? 沈老爷子肯定不是。 甘媛还想到一个人,“你和霍家的婚约,应该算作废了。” 沈南城不答。 “抱歉。” 甘媛才意识到:他的前未婚妻——霍家千金霍明珠在婚礼上宣布出柜了。 这件事,她略有耳闻。 沈南城道了声无妨。 甘媛随口一提,“我听说温言楼停工了?” 沈南城把长睫敛下,抿了一口茶,“温言楼,本就是南城的痴心妄想。”妄想,自然不该存在。 甘媛默了片刻,身体微微前倾,“那南城你,想不想梦想成真呢?” 茶水,洒出来一点。 沈南城用纸擦掉,过了会儿才说,“自拜梦中人,妄想从谁立。”他把纸丢进垃圾桶,这样说,“南城不愿。” 他不愿自欺欺人。 不愿,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第308章 代言人花落谁家? 豁达,也活得通透。 听沈南城这样回答,甘媛也没多说什么了。 茶楼对面是赤石国际的大厦,一辆保姆车停下来。 莫薇从车上走下来,后面跟着助理和经纪人,保镖分开在两侧,身后是她的粉丝,高喊着她的名字。 当初的九人女团遭遇了白七七吸毒、可可退团等风波,不得已提前解散了,现在除了莫薇,剩下的六个早就糊穿地心。 莫薇为什么没糊? 很简单,背后有人捧咯。 “啊啊啊,姐姐看看我。” “莫薇我爱你!” “姐姐!” 莫薇把墨镜摘下来,对着镜头微微一笑,然后才转身进去。 隐约能听到粉丝热情尖叫的热潮。 这儿没有外人,经纪人才说,“莫薇,你刚刚应该跟粉丝打招呼的。” 电梯门开了。 “用得着你教我做事?” 经纪人默。 莫薇踩着高跟鞋走进去,拿出镜子和口红补妆。 会议室。 “快过来帮我。” 周星然戴着蓝牙耳机,很着急的样子。 “八倍镜有没有?” “等等,草丛那儿有人!” “靠靠靠!” 她那手啊,都快抖成帕金森了。 张铭站在后面,看得兴致勃勃。 他也玩这个游戏。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死了。” 张铭忍了半天,没忍住,“往左边跑,先找箱子。” 不是她耳机里的声音。 周星然匆匆回头。 “快换匕首!”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接下来,周星然听张铭的指挥,居然奇迹般“苟”到了最后。游戏结束,她把耳机摘下来,竖起大拇指,“哥,牛啊。” 张铭不爱笑。 但他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可爱。 “要不要来一局双排?” 张铭心动了。 正纠结的时候—— 门推开,先看到一双高跟鞋,鞋跟很高,往上看,腿也很长,再往上,周星然看见了莫薇的脸。 冤家路窄。 她不感兴趣了,把目光收回来,再开一局。 莫薇没看到沈南城。 她上前,同张铭打招呼,“张先生。” 张铭点了个头,表情不苟言笑,“你好。” 莫薇走到周星然身边,笑容半永久,“星然,好久不见。” 周星然没抬头,也不想搭理,全神贯注都在游戏里,她用手肘戳了戳后面,“哥、哥,这局怎么打?” “先苟着。” 说完,张铭立刻换了副表情,对莫薇说,“沈公子有事,您稍等片刻。” 莫薇点头,坐在边上等。 二十分钟不到,四局打完了。 周星然看一眼积分,简直对张铭感恩戴德,“哥,咱俩加个好友呗,你带我上分。” 张铭还在考虑。 周星然连忙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他,然后站到后面给他捶肩捏背,好不殷勤,“求你了,求你了。” “行。” 周星然眼前一亮,使劲地嚎叫,“啊啊啊,哥你真好!” “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中奖了不成?” 沈南城来了。 周星然比中奖了还激动,把手机拿在手里乱舞,“沈公子,你身边人才怎么这么多啊!” 沈南城看一眼张铭。 张铭立刻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沈公子。” 这叫啥? 哦,上班开小差被老板抓包了。 “沈公子。” 这一声,是莫薇叫的。 沈南城转头,稍稍颔首,“抱歉,久等了。” 莫薇说没关系。 会议室的门开着,陆续有人进来,沈南城坐在主位,等人差不多到齐了才开口,“我们公司新开发了一款美容产品,为迎合大众口味,市场部挑选了两位准代言人。” 一位是周星然,另一位是莫薇。 她们属于同一时期出道女艺人,但走的路线不同,前者走耿直可爱风,后者偏性感成熟。 因此,粉丝与受众群体也大不相同。 沈南城说完,会议的主持人——张铭开始播放两位准代言人的作品,投屏到大屏幕,大概十分钟后,视频播放结束。 “从知名度上来说,我觉得莫薇会好一点。” “人气旺,说明知名度高,也才能吸引观众眼球,这点我认同老高。” “周星然虽然不是当前最红的明星,但她有一定的群众群,据我所知,她在学生人群中特别有影响力。” “况且,周星然还是我们自己公司的艺人。” “莫薇本人倒没什么黑料,但她曾是‘吸毒团’的队长,公众对这块是非常排斥的,还要考虑明星公信度的问题。”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等下面的人讨论了一会儿,沈南城才开口,“去叫她们。”叫进来面试。 一个真正成功的代言,光看明星的人气是不够的,还要看明星与品牌的匹配程度。 莫薇先开始。 她的表演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中规中矩但不出彩。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与在座的好几位董事交换了目光。 不止一次。 结束后,沈南城给了他们十五分钟交流意见。 “下一位。” 周星然进来了。 她是solo歌手,混歌坛的,演技略显生涩,还有点浮夸。 有多浮夸? 张铭看得头皮发麻。 沈南城拿起笔,在纸上记了点东西。 莫薇没出去,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没收着,一直在看沈南城。 周星然硬着头皮演。 虽然槽点多,但也不是没优点。 比如……真诚。 张铭默默把目光移开: ——是真心觉得,周星然这姑娘不适合演戏。 张铭看了眼沈南城,后者点了个头,他才说,“可以了。” 周星然停下,如释重负。 “这就不用比了,谁好谁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我投莫薇。” “莫薇。” “莫薇。” 沈南城,“周星然。” 整个会议室,静。 周星然把头抬起来。 莫薇的眼底闪过好多情绪,片刻后,她把睫毛敛下,站起来,下巴微收,“我能问为什么吗?” “南城,你这就有点偏私了?” “是啊,我也觉得莫薇好一点。” “周星然她不适合。” “……” 沈南城都没说话。 直到,“周星然的演技烂成这样,你选她,只怕会丢了我们公司的人!” 君已至,该请入瓮了。 “请问张总,我们是在拍电影吗?” 沈南城抬了下眼皮。 第309章 一石二鸟之计 张总,张腾。 他是赤石国际第二大股东,出了名的暴脾气。 “我们选的是代言人,不是演员。”沈南城用目光看过去,在某几位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某几位胆寒。 他拿着钢笔,敲了敲,“如果各位连这个都搞不清楚,那就请另谋高就。” 口吻很淡。 但无人敢反驳。 张腾冷笑一声,站起来,“既然如此,干脆你沈南城一个人拍板决定得了,何必叫我们过来?” 沈南城眼角抬了一下。 杀猪盘,正式开始。 张铭正欲上前。 沈南城,“张铭。” 张铭咬咬牙,退到他身后。 “我知道你捧周星然,但凡事也要有个度。”张腾看着他,端的是大义凌然,义正词严,“毕竟,这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 他能做到公司副总这个位置,怎么可能没点笼络人心的手段,“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元老,公司的未来应该交由他们决定!” 沈南城没作声。 张腾凝了凝目光,这样说,“你若还执意选周星然当代言人,只怕,会寒了我们大家伙的心。” 呵。 好个挟诸侯以令天子! 沈南城把钢笔放下,目光冷峻,“张总与外人暗通款曲的时候,可没念着大家伙。” 张腾,“……” 沈南城,“张铭。” 张铭忍了半天,就等这一刻,“请大家先看点东西。” 是一段视频,也不长,五分钟左右。 地点在咖啡厅,张腾背对镜头。 这不是重点。 会议室里,有人指出来,“那不是刘恩吗?” 画面拍摄的比较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来——坐在张腾对面的,正是刘恩。 近来,赤石国际和刘氏地产的商业摩擦异常严重。在这个节骨眼上,张腾居然还和刘恩见了面,动机实在可疑。 除了周星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没注意旁边。 莫薇的脸色很不好看。 周星然把目光收回来。 心想:这个女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五分钟过得很快。 沈南城转头,气定神闲,“张总,我要个解释不过分。” 张腾把手紧了好几次,才开口,“我和朋友见个面怎么了?”说完,他把目光沉下去,“朋友见面,也要向你汇报吗?” 这理由,着实牵强。 “倒是你,居然还派人跟踪我。”不止牵强,他还倒打一耙,“沈公子,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暴脾气? 沈南城觉得是鲁莽。 他叫周星然过来,看着她的眉眼,忽然晃了神。 太像了。 脑子里忽然闪过甘媛那句话:那南城你,想不想梦想成真呢? 想啊。 狗屁的豁达,只是不敢。 万一被她厌烦…… 过了许久,沈南城才开口,“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他直接宣布,“周星然,作为新品牌的代言人。” 张腾张了张嘴—— “既然张总人在曹营心在汉,南城也不好强求。”他站起来,目光灼灼,“即日起,你的职位暂由张铭代替。” “你!” “送客。” 没一个人敢吱声。 “放开我!” “沈南城你凭什么!” “就我因为辱了你心上人一句不好——” 咔。 钢笔,断成两截。 “赤石国际,解除与张腾先生的一切合作。” 一句话,是封杀。 不用怀疑,沈南城他有这个话语权。 这就意味着任何一家企业在聘用张腾之前,都得掂量掂量——得不得罪得其整个赤石国际。 张腾被保安“请”了出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沈南城看了眼莫薇,声线缓缓,“在座诸位,南城人微望轻,但并非眼瞎心盲,饱其私囊之事,以后还请少做。” 否则,他凝了凝目光,“下场如是。” 心头一阵寒风吹过。 原来,他都知道。 等人都走了,周星然才轻手轻脚走到主位上,跟做贼一样,低下头:纸上一滩墨水,字很好看,写着几个人名。 饱其私囊? 就知道是这某几位。 等等,下面还有字——周星然……态度挺好…… 周星然想翻白眼。 这个沈公子,想说她业务能力差就直说呗。 还省略号? 还态度挺好? 膈应! 难怪温女士让自己离他远点,虚伪! 这个不是原因。 那什么才是? “沈公子,我们还要给《青玉案》那边追加赞助吗?” “嗯。” “温小姐只是来客串啊?” “与她无关。” 张铭:我信您个鬼! 张腾那家伙口无遮拦的,说了些对温想不利的“污言秽语”,正巧被沈南城听了去。 这不,遭殃了。 电梯门关上。 莫薇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灯光下,眼里的光影交错,乱得厉害。 青玉案,温小姐。 沈南城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呢? 第二天,张腾退出赤石国际的事人尽皆知。 开除的理由是他品行不端、贿赂公行。 莫薇知道后,才明白过来这是沈南城一石二鸟之计:既为“心上人”出了气,同时除掉张腾这个副总。 他将赤石国际牢牢把控着,不留余地。 心思这般深沉,难怪不好招惹。 不过,像这般出色的人,居然会有女人不心动? 世界之大,多了去了。 除了温想,周星然是一个。 “姐。” 温想坐在沙发上,听电话,“怎么了?” 周星然想找她玩,顺便提高一下演技,“你在家吗?” “嗯。” “我能过去找你吗?” 温想看了眼顾夜西,转过身去,“现在?” “不方便吗?” 温想迟疑几秒,耳朵红了,“等会儿要出去一趟。”她撒谎了。 周星然问她明天有没有空? “……嗯。” “那我明天来找你。” 温想拒绝不了,“行。” 说完,她等周星然挂电话。 顾夜西转头看她,“等会儿要出去?” “明日,星然要过来。” 周星然? 顾夜西对此有点不满,用食指挠了挠她的掌心,“想想,明天是周六。”她不是应该陪他吗? 温想坐过去一点,和他挨着,“要是觉得不自在——”她知道他内向,也不合群,提出建议,“你要不要去找谈老师玩?” 居然赶他?! 顾夜西好震惊,闷着声音,“今天是叶子的生日,谈明带王晴天她们去游乐园了。”他不想自找没趣。 这算什么理由? 温想好笑,“叶子是今天生日,又不是明天。” 顾夜西就是不想去,搂着她,“你再给她打一个嘛,就说自己明天有事。”他哄着她临时变卦,“能不能就陪我一个人,嗯?” 能是能。 不过不合适。 一诺千金的温想没同意。 第310章 顾夜西他防贼呢是吧 顾夜西没办法了。 结果第二天,不止周星然来。 解棠也来了。 他还没进门就喊: “姐姐。” “小姐夫!” 他跑进来,手里拿着棉花糖,是彩虹色的。 周星然转头,愣了一下。 “这位是?” 解释一下,她与解棠从未见过。 这是第一面。 解棠看向温想,“姐,她是你朋友吗?” “姐?” 周星然也看温想。 温想起身,先同解棠介绍,“这位是我的堂妹,周星然。”说完,她站到解棠身边,“星然,这位是夫人的儿子。” 解棠的眉头皱起来。 她又说,“也是我的弟弟,解棠。” 解棠这才把眉头松开。 周星然知道她口中的夫人是谁,也知道夫人再婚后育有一子。 原来就是这小子。 她的目光落在解棠身上,打量了一圈,手摸着下巴问,“解棠,你今年几岁啊?” “他比你小。” 原来是弟弟。 周星然没压力了,“弟弟今年在哪儿上学啊,交女朋友了没有?” 解棠读书晚了一年,明年才上高中。 周星然现在已经高二了。 “第二外语学校。” 居然是小师弟。 周星然乐了,问他说,“章海峰老师的发际线现在怎么样了?”出道后,她把时间都上交公司了,也没机会回初中母校探望。 “你也是二外的?” “嗯。” 既然是校友,那就比较有话聊了。 温想去厨房切杨桃。 顾夜西立即跟上。 “小姐夫。” 只有解棠会这样喊。 解棠走过去,把彩虹色的棉花糖拿给他,“这是给我姐的。” 顾夜西接过来,目光看了一眼,“谢谢。” 这是替温想说的。 解棠和周星然在外面玩飞行棋,顾夜西喊了一声,“想想。” 棉花糖快化了。 “解棠给你的吗?” “给你的。” 可能是放的时间太久,棉花糖丝都融成了液状,一直往下滴,对他今天穿的白衬衫不太友好。 温想放下水果刀,用纸巾擦他的袖子。 擦不掉。 衣服还是新的,她皱眉,“怎么办?” “吃掉。” 温想抬起头。 咣的一声,顾夜西把厨房门拉上。 外面的两个人一块转头,看着那一条门缝失神。过了好半晌,周星然才道,“弟弟,你小姐夫挺野的哦。” “是、是。” 确实野。 温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抵在了墙上。 “你干嘛?”她推了推他,推不动,只能跟他讲道理,“星然和解棠都在外面,你这样他们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顾夜西不跟她讲理,缓缓靠近,“想想,我们等吃午饭了再出去。” 温想,“……” 她不同意。 “要吃糖吗?” 温想瞪着他,满脸通红,一半羞一半恼。 顾夜西用膝盖碰了碰她的腿,故意逗她。 “顾同学。”温想脸皮薄,小声控诉,“你太坏了!” 嗯。 他不否认。 顾夜西引以为荣,看看手里的棉花糖,貌似是让步了,“你把它吃完,我就让你出去。” “真的?” 他的眼神特别坏,像一匹循循善诱的狼,“真的。” 天真无邪的小白兔玩不过它。 温想拿他没办法,妥协,“那你拿下来一点。” 顾夜西照做。 温想咬了一口,几乎同时,顾夜西也咬上去。 好甜。 棉花糖把视线挡住了,温想吃到一半才看到他。 他一直在看她。 “继续。” 应该停下的。 但温想鬼使神差了。 顾夜西的眼神分明在勾引她,在教她学坏。 最后,她整个魂都被他吸走了。 还剩了点没吃干净。 他把签子丢掉,低头亲她的唇,她的鼻尖、下巴,跟棉花糖一样的味道。 很甜。 她比棉花糖还甜。 门缝开了一丝丝,顾夜西马上就察觉到了,把温想抱在怀里,转头的同时把眼角压下来,“滚!” 啥都没看到的周星然和解棠,“……” 靠,顾夜西他防贼呢是。 温想手抓着他腰侧的衬衫,躲在他怀里,眼角微微潮红,过了会儿,才小声地问,“他们走了吗?” 顾夜西抱着她,嘴角往上,“还没。” 温想接着藏。 她一动不动,过了会儿,“……走了吗?” 他的嗓音温沉,“还没有……” 又过了会儿,“……现在呢?” “还没……” 如果时间能静止,希望能停留在此刻。 可惜不能。 该做的饭还得做。 解棠最近很自觉,来蹭饭都主动去厨房帮忙。 他刚把袖子挽起来,就听见顾夜西来了这么一句,“你多大人了?” “啊?” 顾夜西让他自己找镜子看。 厨房里没镜子。 解棠去外面喊,“姐,我们家有镜子吗?” 温想在教周星然演戏。 “有,我去拿。” 过了会儿,她从抽屉里找出一面小镜子,又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走过去说,“怎么把杨桃吃到嘴边去了?” 小孩子才这样。 难怪小姐夫嫌弃。 解棠用纸擦掉,笑容很甜,“谢谢姐姐。” “不客气。” 冰箱靠近门口,顾夜西走过来拿东西,冷不丁的,“解棠。”他手里拿着一块土豆,纠正道,“这是我和你姐的家。” 不是“我们家”。 解棠,“……” 成成成! 谁让他摊上个龟毛的小姐夫呢? 解棠主动把土豆接过来,好脾气地哄,“小姐夫给我做饭,小姐夫最好啦。”打不过就加入,他露出两颗小虎牙,“小姐夫,我想吃不辣的。” 他的口味和温想很像,偏淡。 “哦。” 解棠在旁边打下手,“小姐夫,这个土豆切多大?” “切丝。” 解棠没下过厨,拿着菜刀犹豫了一会儿,对着砧板砍下去。 咣—— 外面都听到了。 温想急急忙忙跑进来,看顾夜西问,“怎么了?” 周星然紧随其后。 顾夜西把火关小,语气很淡定,“想想,你把他领出去。” 他指的是解棠。 “小姐夫,你嫌弃我!” 顾夜西转头,用眼神在说——是。 解棠好受伤。 温想上前,看了眼砧板,菜刀嵌在里面,她眼底的影颤了颤,劝说解棠,“要不然你先出去,顾同学一个人可以的。” “姐,你也嫌弃我。” 温想,“……” 顾夜西用力把刀拔出来,替她答了,“嫌不嫌弃,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第311章 戏台子搭好了,谁是看客? 解棠吃饭的时候还是闷闷不乐的。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嗓音很淡,“解棠。” 解棠立马坐直,完全出于本能,“怎、怎么了?”说实话,顾夜西一个眼神的杀伤力比解泽平甘媛两个人加起来的还大。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顾夜西是解棠的克星,嗓音很淡,“不想吃就别吃。” 谁说他不想吃? 怕被扫地出门,解棠火速把筷子拿起来,用实际行动回答。 周星然看了眼,把头低下去。 干吃米饭不噎得慌吗? “慢点。” 温想给他夹菜。 解棠来者不拒,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把碗端起来,手伸过去。 他在明示。 温想看懂了。 她觉得好笑。 ——这个人啊,怎么什么醋都吃? 中饭结束后,十二点多。 客厅,温想继续传授周星然演戏的经验。 才知道她要接代言。 “代言是沈公子他们公司的。” 温想点头,换了个话题,“其实演技和代言的关系并不大,重要的你和品牌的契合度。”她答应过顾夜西,不和周星然谈论沈南城。 “沈公子也这样说。”不过周星然一知半解,又不好意思麻烦外人,“姐,你觉得我适合美妆品牌吗?”温想当然不是外人。 温想思忖片刻,才道,“你粉丝的年纪结构偏小,大多数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她提出建议,“你多宣传按需购买,让她们理智氪金。” …… 解棠往楼下看了眼,才进屋。 “小姐夫。” “把门关上。” 解棠关上门,走过去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册,“这个人是不是薄弈?” 照片是偷拍的,有点糊。 “嗯。” 顾夜西应完,走到摇椅前躺下。 解棠快要急死了,但不敢大声说话,“我妈都把他叫家里来了,他们会不会对我姐不利啊?” 会啊。 顾夜西枕着手,眼睛半睁半眯着。 解棠搁那干着急。 “棉花糖在哪儿买的?”他看着袖子,那上面的糖印子五颜六色。 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 解棠舔了舔唇,话到嘴边就变了,“我家附近。” “别的地方有没有?” 解棠不想回答他。 顾夜西把眼皮子抬了一下。 “……有。” 他才把手放下去。 摇椅被顾夜西挪到了窗户前,正对着外边的太阳,他窝在上面,懒着一身骨头,让金光在身上渡了淡淡的一圈。 解棠把嘴边抿起来,“小姐夫,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一点都不关心他姐。 顾夜西闭着眼睛,没动。 “你压根就不爱我姐!” 怎么可能。 他抬眸,望着远处的天空,这样说,“听过姜太公钓鱼吗?” “听过。” “下一句是什么?” 解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回答,“愿者上钩。” 楼下那盆绿萝已经搬上来了,放在房间的窗台上,上面刚洒了水。 顾夜西坐起来,伸手去晃娇翠的叶片,“你的母亲,是个有欲望的人。”他擦了擦手指,重新躺下,“有欲望,才会咬钩。”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 他,才是台下的看客。 日子如白驹过隙,过得很快。 2月10号,农历正月二十七。 裴云第一次坐飞机。 居简风第一次交女朋友。 沈依人第一次交男朋友。 确认关系后的第一分钟,居简风发了一条微博:【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沈依人V】 后面是一张图片,两个人在机场牵手。 沈依人V:【爱心】【爱心】【爱心】@居简风V 平台服务器被俩人粉丝整瘫痪前半个小时,南杭下了点小雨,远处,天雾蒙蒙的,像笼了一层不透明的灰纱。 “你在哪儿?” 居简风一个电话打进来。 沈依人看见他了,“接机口。” 他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身形高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别动,在那儿等我。” 沈依人一动不动。 居简风走到她面前,才把手机放下,一开口,“眠眠说你受伤了?” 她抬着头。 外面的天很暗,但足够看清他露在外面的眼睛,黑的黑白的白,似琉璃更像琥珀,能勾人心魂。 “伤在哪儿,我看看。” 居简风很着急的样子。 “腰侧。”沈依人含笑,往后退了一步,“居老师,你不方便。” 不方便? 居简风上前,踩着她的影子,目光灼灼,“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 叶子生日那天,她替王晴天挡了灾。 之后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沈依人想都没想,“你不是要拍戏吗?” 他要工作,她不能打扰到他。 居简风默。 “你提前回来了。” 早了三天。 居简风低头,目光深深,“你在帮我算着。”他确实提早了,昨晚知道她受伤的事后,连夜赶了一个通宵。 沈依人默认。 凌晨的机场依旧很热闹,归家的旅客,远航的行人,摩肩接踵、来来回回地穿梭。 居简风弯腰,把行李放在地上。 “沈依人。”他喊了一声,低着头,看地上她的影子,“我们要不要在一起?”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一个月已经到了。 沈依人的嘴角往上,故意问,“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怎样?” 可能会孤独终老。 “我的父母很恩爱。”居简风这样说了一句,他没抬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如果你不同意——”他深思熟虑了一个月,才敢回答,“那我就追你。” 还好汪祁没听见,不然下巴都惊掉了。 ——居五爷,栽了。 巧了。 沈依人把眼角弯起来,上前,伸手抱住他,“不用追。” 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不跟她好,那自己就追他。 反正,就隔层纱的事。 居简风没反应过来,但嘴巴比脑子快,“你再说一遍。” “居老师,咱俩处对象。”沈依人摸到他脖子后面的汗,在他耳边轻声地说,“怎么样,男朋友?” 她都男朋友了。 怎么好意思不答应呢? 居简风笑了一下,抬手搭在她的腰上,嗓音格外柔和,“女朋友,那我现在能看你的腰吗?” 沈依人,“……” 这才第一天上岗,会不会太快了点? 第312章 这么多视频,只学会了咬人 顾夜西把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 温想坐在副驾驶,转头看他。 窗外在下雨,路边有一排整齐的行道树,顺着视线往前,尽头处搭着一个遮雨棚,那下面有个老爷爷在卖棉花糖。 顾夜西找了这个好几天。 “想想,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温想解开安全带,把身体探到后座,拿了把伞给他,“你去买早餐吗?” 棉花糖算早餐吗? 顾夜西把伞接过来,问她,“想吃什么?” “都可以,不要买咖啡。” 顾夜西记下,然后开门下车。 温想放在旁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是裴云。 裴云:【想想,我马上就要登机了!!!】后面是一张飞机的照片。 温想:【嗯,大概几点到帝都?】 裴云:【可能得下午。】 温想:【徐梦溪把钥匙给你了吗?】 裴云:【给了,到帝都我就住他家。】 温想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徐梦溪这两天去帝都跑通告了,他告诉你了吗?】 裴云:【???】 温想:【没看他朋友圈?】 没时间。 裴云这两周一直在玩命练习。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先不聊了,我登机咯。】没告诉就没告诉,徐老大这么有钱,总不至于住不起酒店。 这样想着,裴云安心了。 温想把手机放下。 这时,顾夜西撑着伞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棉花糖,嗒的一声,他把车门拉开。 “你不是去买早点吗?” 顾夜西弯下腰,让她拿着棉花糖,“附近没有。”他坐进来,把伞合上,“等到了学校再吃。” 早上起晚了。 温想怕迟到,就没让顾夜西在家做早饭。 “那你买这个干嘛?” “吃啊。”顾夜西把伞放到后面,压低身子过去,“上次看你很喜欢。”他也喜欢,用手撕了一点,喂到她嘴边,“尝尝?” 新做的棉花糖,温度还是烫的。 温想张嘴,尝了一口。 “好吃吗?” “很甜。” 顾夜西眼睛都亮了。 停在路边的车很久之后才开走。 温想迟到了。 “报告。” 谈明用目光看过去,在她的嘴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进。” 等温想坐好,谈明才开始讲课。 这会儿还没下课。 顾夜西过来找温想,就站在门外。 “我耽误两分钟时间。”谈明把试卷合上,往门外看了一眼,用恨铁不成刚的语气,“你们啊,真是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 全班懵逼。 他们班这次月考的历史成绩不是很好吗? 上课前不是还表扬了他们吗? 怎么就一窝不如一窝了? 就,有被冒犯到。 谈明是故意的,摇头叹气,“孺子不可教也。”视频发给他这么多,就只学会了咬人。 愚钝啊! 看顾夜西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谈明在内涵自己。 还好不知道。 谈明点到为止,“行了,下课做操去。” 说完,他走出去,和顾夜西打了个照面。 “想想。” 顾夜西走过来,敲了敲窗户。 温想起身,从后门出去。 兵荒马乱的一个早上,她把校牌落车里了。 顾夜西弯着腰,帮她把校牌别在胸口,这样站着,一抬头便能吻到她的唇,但他不敢,犹豫了一会儿,“想想,这里还疼吗?” 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现在有多心疼,早上在车里就有多过分。 温想红了脸,伸手捂住他的嘴,往两边看了看,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不许说!” 奶凶奶凶的。 但在顾夜西眼里,没有一点震慑力。 温想微微抬着头。 顾夜西把眼角弯起来,像一把钩子,“好,我不说了。”眼睛就一直看着她,亲了亲她的掌心。 这人…… 温想低下头,耳尖悄悄红了。 谈明站在对面,在笑。 他要收回之前错误的判断——这小子,也不是只会咬人嘛。 晚上回到家,裴云给温想发来别墅的照片。 【想想,我到了!】 此时此刻,裴云刚把行李搬到台阶上面,低着头掏口袋里的钥匙。 咔。 门开了,徐梦溪站在里面。 裴云整个人僵住,没反应过来。 “进来啊。” “徐、徐老大。” 徐梦溪点了个头,侧身让开。 裴云愣着没动。 进? 不进? 进? 不进? 好纠结哦…… 徐梦溪没穿外套,催促她,“快点。”外面好冷。 裴云拖着行李箱进来了。 室内特别明亮,灯都开着,一楼很宽敞,但所有家具都用防尘布包着,没拆之前看不清全貌。 裴云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徐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我受邀来参加柏张老师的演唱会。”回答完,徐梦溪走到沙发前坐下,大长腿交叠在一起。 他说,“客房在二楼,还没打扫。” 裴云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样,算和偶像同居吗? 徐梦溪看她一眼,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没想到柏张老师的人气这么高。”本来打算住酒店来着。 结果—— “徐老大,我还是出去住好了。” 徐梦溪挑了下眉。 裴云低着头看地面,“你也别误会,我只是怕晚上通宵画画会影响到你。”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欲盖弥彰哦。 徐梦溪抬了下眼皮,声音懒洋洋的,“随你啊。” 裴云如释重负,“那徐老大再见。” “再见。” 咔。 等裴云离开,徐梦溪嘴角弯了一下,他喝了口水,起身去把门打开,留了条缝。 出去住? 住哪? 除非睡大街上。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裴云折回来了。 “怎么?” 裴云默了几秒,猛地扑到他脚边,真心悔过,“徐老大,是我年幼无知,太不懂事了。” 徐梦溪,“……” 裴云抬着头,眼神可怜巴巴的,在说——求收留。 咳。 徐梦溪慢慢把脚抽出来,“自个儿收拾房间去。” “得嘞!” 裴云麻溜地爬起来,扛着行李箱上楼了。 墙上的时钟快到七点钟,两个人还没吃晚饭。 徐梦溪打电话叫助理送过来。 叮咚。 裴云跑着去开门。 助理他姓陈,我们暂且就叫他小陈好了。 “徐哥,这位是?” 徐梦溪拿着游戏手柄,搁沙发上玩单机游戏,随口应道,“哦,我朋友。” 女……朋友? 小陈最近新上任,不知道裴云给徐梦溪送了一个月的排骨汤。 裴云指了指里面,“不进来吗?” “不了不了。” 小陈助理连连摆手。 万一打扰到徐哥和他女……朋友就不好了。 第313章 本命是本命,墙头是墙头 徐梦溪点了排骨汤,不过没马女士炖的好吃。 “徐老大,你这次准备在帝都呆多久啊?” “演唱会开完我就回去。” 裴云把手机拿出来,点击。 【2.12】 【柏张与你,雨露均沾】 【我们在帝美万人奥体中心,不见不散】 明天她考完试,正好2.11。 裴云戳了戳米饭,悄咪咪地问,“徐老大你手上,还有没有演唱会的票子啊?” 有啊。 徐梦溪明知故问,“怎么了?” “能不能给我一张?” 徐梦溪笑了一声,反问她,“你知道柏张老师演唱会的门票,得多少钱起步吗?”这是其次,关键是有钱你还不一定买的到。 裴云蔫了,“四位数。” 节目单上有写。 外场的价位比机票还贵! 徐梦溪看她失落的眼色,犹豫了一下: ——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裴云看着地面,正纠结要不要掏腰包呢? 掏,好贵。 不掏,又可惜了。 这可是柏张啊! 而且马女士…… 裴云面无表情,看上去甚至有点严肃。 “咳,那个——”他才不是心软,就是不想手里的票子浪费掉,“不过你是我的忠实粉丝,我可以赠送你一张。”内场的,五位数。 闻言,裴云抬起头,眨了两下眼睛。 徐梦溪扭扭屁股,把腿挪到另一边,“看、看我干嘛?”他脸上有东西吗? “徐——老——大!” 徐梦溪还没反应过来。 已经来不及了,裴云抱住他的胳膊,晃啊晃,“你真好,你最好了,我绝对不脱粉,要给你做一辈子的小西瓜。” 别人的嘴角是上天。 裴云的,大概叫上宇宙。 徐梦溪头昏眼花,喊了她好几声。 裴云冷静不下来。 “裴西瓜。” 她超大声,“在!” 徐梦溪脑袋往外弹了一下,捂住耳朵,“你不是说只粉我一个的吗?”说完,他转头,眼神很犀利。 像得知自己不是主人唯一的宠物狗,目光变得又怒又哀怨。 仿佛在质问——柏张是怎么回事? 裴云是神经大条,但不是傻。 “徐老大,你吃醋了吗?”此醋非彼醋。 名曰:嫉妒。 徐梦溪答得很快,“没有。” 几乎同时,把睫毛压下去。 他好像有那个大病,裴云粉谁关他屁事? “徐老大?” 徐梦溪当作没听见。 “徐老大。” “徐老大。” “……” 徐梦溪扭头,很凶,“干嘛?”好烦,突然不想给她票了。 “你是偶像不知道,我们粉圈流行一句话。”裴云赶紧坐过去,哄他,“本命非墙头,墙头非本命。” 什么意思? 裴云科普给他听,“本命就是在心里排第一的角色,就像徐老大你在我心中一样。”马屁拍完,她又说,“墙头粉一般都是颜控,只要长得好看,立马可以爬墙。” 他们不会只满足于一个人,好看的人很多,“舔完”一个还有其他人,出现新的长相好看的人他们又会陷入新一轮的感叹中。 “我是本命?” “嗯。” “柏张是墙头?”他也不加老师了。 “嗯。” 徐梦溪听完,把眉头松开,“我饱了,你吃完把这些垃圾丢掉。”他站起来,往沙发那边走。 裴云松了口气。 “哦,对。” 裴云转头,严阵以待。 徐梦溪把游戏手柄拿起来,好心提醒,“你明天要考试,今晚就别通宵画画了。” 裴云满口应下。 本来就没打算通宵,这么说只是为了搬出去。 可谁知道呢? 唉,人算不如天算。 周四,帝都多云 徐梦溪家公寓离帝美很近,步行只用半个小时。 裴云睡到八点才起。 艺考九点半开始。 “起了?” 徐梦溪穿着运动衫,刚跑完步回来。 作为爱豆,必须把自律养成习惯。 裴云站在楼梯上,打了个哈欠,“徐老大早。” “吃早饭。” “哦。” 不过,这早饭…… “怎么全是‘草’啊?” 裴云眼里绿油油一片,心态有点奔溃。 爱豆他夹了一筷子,塞进嘴巴嚼,“吃‘草’去水肿。” “去水肿干嘛?” “明天演唱会,上镜——”他把两根筷子交叉在一起,敲了敲,“胖十斤。” 裴云特别真诚,“徐老大,可我们小西瓜对你的颜值没要求的。” 那是你。 徐梦溪的腮帮子像上了发条,“嘴上这么说,要是我颜值真的崩了,你们还有几个喜欢我?” 心酸,难为外人道。 原来明星日子,也过得这么苦。 裴云不挑了。 她尝了一筷子,淡而无味。 她实在没胃口。 “冰箱里有三明治,你拿去加热一下吃。” “那你要么?” 这时,徐梦溪把头抬起来,嘴边还叼着三根“草”,一荡一荡的,“你看看我,是想要的样子吗?” 裴云低头,抓紧溜了。 饭后,徐梦溪让助理小陈开车送她去帝理。 路程本来就短,现在更短了。 裴云背着包下车,对助理小陈道了声慢走。 现在才八点半。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正好到处逛逛,顺便看看未来四年的窝。 结果—— “裴云。” 巧了不是,在这儿碰上了金优。 金优跟身边的人说了几句,朝她走过来,笑容半永久。 “好巧啊。” “巧。”说实话,裴云最不会虚与委蛇了。 金优上前拉裴云的手,貌似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早知道你来,我就不包机了。” 不用诧异。 学艺术的家里,哪个没点小钱? ……裴云是例外。 “小优,这位是?” 说话是金优她哥,金胜。 裴云看了他一眼,觉得眼熟。 金优很“热情”地介绍,“这位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裴云。” 籍籍无名之辈。 他没听过。 金胜有点不屑,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金优的哥哥,金胜。” 哦,想起来了。 她在报纸上看到过——帝都的投行新秀嘛。 “你好。” 可能是漫画画多了。 裴云对微表情的把控相当精准。 目前为止,她只敢确定一件事:这俩兄妹绝对是亲生的。 骨子里狗眼看人低的毛病,简直是复制粘贴。 金优,“你是第一次来,要不要我带你逛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你可千万别答应,老娘没工夫陪你瞎耗。 她端着主人家的姿态,又说,“以后,可不一定有机会呢。” 言外之意:你考不上。 裴云看她一眼,没那自虐的臭毛病。 她扯了扯嘴角,恶心回去,“不用了,我的好姐姐。” 演戏嘛,谁不会? 裴云反握住金优的手,眼神含情脉脉,“小妹偶感风寒,咳——咳,只怕、只怕会传染给姐姐。” 说完,她偏过头,又装模作样咳了好几声,仿佛病得不轻。 “实、实在不好意思。” 金优赶紧抽回手,脚步往后退。 这副模样,是生怕自己被传染呢。 第314章 温想学狡猾了 金胜凝了凝目光,含笑道,“裴云同学别介意,我这妹妹自小体弱,故而对生病有心里阴影。” 他看了金优一眼,转过头来,彬彬有礼,“莫见怪。” 见怪? 呵,她为什么要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着急上火? 金优也意识到了,急忙解释,“裴云同学,我——” “别挡道。” 裴云直接打断,没空在这儿跟她姐妹情深。 这时,手机响了。 裴云看了眼,是想想。 她当着两个人的面,开了免提,“想想。” “嗯,你到帝美了吗?” “到了到了。”裴云已经换了副语气,神色也柔和很多,“不过我九点半才开考。” 温想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考试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进考场之前记得多检查几遍。” “我会的。” “别紧张。” 裴云笑了,“想想,你今天话有点多哦。” 温想默了几秒,“裴云,我相信你。” “谢谢。” 这就是她愿意与温想推心置腹的原因。 她值得。 “总之你把心态调整好,剩下的,十拿九稳。” 温想不会说谎。 这是真心话。 说完,她等裴云先挂。 裴云没挂,看了眼前面两个人,阴阳怪气地告状,“想想,我现在的心态就很不好。”口误口误,不是心态,是心情。 不过也差不多。 “怎么了?” “两只苍蝇‘嗡嗡嗡’地围在我耳边,赶都赶不走,我都快烦死了。”她说得好大声、好刻意呢。 两只“苍蝇”,“……” 帝都那边气温还很低,哪来的苍蝇? 温想不知道裴云开了免提,但听出了端倪,“不理会便好了。”不过就算她知道,也照说不误。 在某些方面,温想和顾夜西如出一辙,比如: ——护短 “如果他们非凑上来呢?” 可不是嘛! 她一个人走得好好的,这俩兄妹非得过来找不痛快,现在被她戳破了,妹妹还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 多冤枉啊。 还指望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 温想那边没动静。 “想想。” 等了一会儿,温想说,“我找到了帝美保卫处的电话,你记一下。” 保卫处? 金胜and金优,“……” 温想报出一串数字。 裴云听愣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头一次觉得,温想和顾夜西如此般配。 ——人狠话不多 “记下了吗?” “嗯、嗯。” 温想,“要是他们再骚扰你,就直接报警。” 金胜and金优,“……” 兄妹俩的脸一个比一个拉得长,都可以拖地了。 裴云懒得管。 她又跟温想道了几句体己话,才挂掉。 “裴云,你什么意思!” 金优气急败坏。 裴云哼了一声,又冲金胜翻了个白眼,背着手,跟个没事人一样离开。 “你——” 金胜用一个眼神制止,“够了!” 他的脸色也不好,一双鹰眸阴阴沉沉。 金优无比错愕,咬字很重,“哥,你凶我!”从小到大,金胜对她都是顶好的,如今却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吼她。 金优打心眼里接受不了。 金胜把唇边抿起来,没去哄他妹。 他认得温想的声音。 听裴云的语气,她和温想应该很要好,也就是说—— “哥。” “你一个人逛,等考完了我再来接你。” 说完,他拂袖而去。 金优,“……” 且说回南杭,温想被顾夜西拉到了人少的过道。 “怎么了?” 这里没有灯,光线昏暗,只有他的眼睛,亮得灼人。 顾夜西看着她,嗓音很压抑,“你去找薄弈了?” “嗯。” 他手扶着过道的墙,微微收紧。 温想是昨天晚上知道的。 “薄弈投靠了夫人,对吗?” 不对。 但他不能告诉她。 会有危险。 顾夜西的指尖微微泛白,因为用力,指甲嵌到了乳胶漆里面。 温想抬着头,目光很平静,“你别紧张,薄弈他没有伤害我。” 他敢! 顾夜西把神经绷得很紧,一只手抬起来,挡住她的眼睛,“想想,我不是故意瞒你的。”他还是三缄其口。 掌心下面,睫毛在颤。 “嗯。” 生气了吗? 顾夜西不确定,也不敢看她的眼睛,“想想,很快了。”他伸出一只手,把她抱到怀里,“很快、很快就没事了。” 最短一周,愿者上钩。 温想呆在他的怀里,许久都没有出声。 “想想,你要不要吃糖?” 顾夜西习惯性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哄她。 温想没接。 不吃吗? 顾夜西退开,剥开后喂她,“乖。” “……” 他哄一哄,温想就身不由己了。 “你打算瞒我到几时?” 果然。 她心里是有气的。 顾夜西没法告诉她几时,只是望着那颗糖,目光闪避,“想想,你要信我。”她亲口说过的,不能言而无信。 “我信你。”但是,温想捧着他的脸,轻轻往上抬,和他讲道理,“顾同学,你不能什么都瞒我。” 一直以来,她都全身心的信他。 成也好,败也罢。 她从来没怀疑过,哪怕是现在,依旧相信。 生气,不是因为薄弈的背叛。 而是他的不坦诚。 顾夜西低下头,嘴边抿了一下。 “顾同学。” 顾夜西妥协了,“好。”应完,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挣扎一下,“三天,再给我三天,三天后,我全都告诉你。” 温想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声音弱下来,“可以吗?” 温想点头。 他弯着腰,连目光都是小心翼翼的,“现在还生气吗?” 温想牵起他的手,低头把糖吃掉。 她把头抬起来,笑得像只狐狸,“本来就没生气。” 真狡猾。 顾夜西放松下来,忽然有些脱力,抬手放在她的头上,胡乱地揉,“温想,你就吃定我了是?” 语气有好些个不甘。 温想把眼角弯起来,很心安理得,“对啊。” 对啊,他已经被驯服了。 顾夜西认命。 上课铃响过了,温想先回教室。 好学生不会带手机来学校。 但顾夜西不是。 他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我是顾夜西。” 冯大起身,对会所里的人道了声“失陪”,朝门口走去。 “嗯,我在听。” “三个集装箱的超导材料,两日后,晚上六点半左右到南港。” 三天后是周一,那批货大概周日晚到。 时间也足够。 他布了这么久的局,该收网了。 第315章 天之娇女都这样的吗? 当晚六点,温想收到裴云发来的照片。 ——她去看柏张老师的演唱会了。 徐梦溪在后台化妆。 此时,裴云坐在奥体中心外面的小花坛上,跟马女士发微信报备:【妈,我考完了~~~】 马女士秒回:【考得怎么样?】 裴云低头打字:【差强人意。】 谦虚是种美德。 过了一会儿,马女士忽然发了视频通话过来。 糟了糟了。 她来演唱会的事没跟马女士说。 有了上次的阴影,裴云吓得手机差点掉,她一屁股站起来,目光滴溜溜地转,匆匆寻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裴云的手指点击屏幕,接受。 手机屏幕的右上角,是马女士的脸。 裴云讪笑,喊道,“妈。” 马秋还没下班,是抽空打的视频通话,一开口,“没考好也没关系的,咱们现在干什么不行?” 裴云啊了一声。 马秋误会大了,思忖片刻,“大不了妈攒钱供你复读,我们重考一次。”她以为裴云没考好。 这、这还是她认识的马女士吗? 难道被观音菩萨点化了? 不管点没点化,反正裴云感动到了,“您就放心。”她眼角微红,也不藏拙了,“我敢拍胸脯保证,您女儿啊一定能进帝美。” 一声嗤笑。 有点耳熟。 裴云转头看去。 嚯,不是冤家不聚头。 又是金优。 早上撕破了脸,裴云没甩她好脸色,反唇相讥,“切,真没素质。”搁那演电视剧呢,整日听人墙角。 金优被刺激到了,气不打一处来,“就你裴云——”她从小被父母捧在手掌心,自认为天之娇女。 她的语气很高傲,“还想进帝美,做梦你!” 天之娇女都这样的吗? 裴云不敢苟同。 金优将裴云从头至尾打量了一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你这穷酸样,应该连演唱会的门票都买不起。” 裴云冷笑。 天之娇女? 焦女还差不多,仿佛有那个、那个什么焦虑性神经症。 别搭理,多掉价。 “谁啊,说话这么难听?” 马女士就算再迟钝,也听出对方辱骂的是自己女儿了。 裴云答,“早上吃了大蒜没刷牙的人。”她扇了扇风,捂住鼻子,“口气啊,臭得很。” 金优一听,嘴巴都歪了。 马秋哦了一声,声调微微拖长,“云啊,咱不跟邋里邋遢的人一起玩,记得离远点,千万保护好自己。” “好滴,妈咪。” 知道裴云的戏精加嘴炮体质哪儿来了? 人类的基因真是强大啊。 母女俩一个当逗哏一个当捧哏,强强联手。 如果她们是诸葛亮。 那对面就是王朗。 金优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裴云,你给我住嘴。” 她作势就要冲上去。 “慢着!” 金胜及时赶到。 金优扭头,瞳孔都红了,“哥,她们欺负我!” 金胜垂下眼睫,挡住后面的眼睛,“行了,别在这儿惹事。”他上前,把她生生拽过来,“演唱会就要开始了,先进场。” “哥——” 金胜抬了下眼皮。 金优默。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带走了。 裴云还云里雾里。 ——这金胜怎么不跟自己对着干?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裴云。” “啊?” “演唱会怎么回事?” 完了。 裴云想狡辩来着,可话到嘴边,“我、我来看、看——”算了,还是坦白从宽,“我来看柏张老师的演唱会。” 柏张? 娱乐圈就一个柏张。 “钱够不够?” 听错了吗? 马女士语出惊人的频率有点高啊。 裴云很没底,“您不生气?” “反正是你的钱。”经上次“一役”,她也看开了,“记得多拍点照,你妈我还没去过演唱会呢。” 不知怎得,裴云的眼眶有些发烫。 这时,听见电话里有人喊“马秋”,马女士应了一声,对裴云说,“行了不聊了,我踩机去了。” “妈。” 马女士还没挂断。 裴云说,“我给您讨张签名回来。”她知道马女士是柏张的资深歌迷,主卧门墙上全是柏张的海报。 马秋当她吹牛,一笑而过,“看完演唱会就给我滚回来,家里的衣服都给你囤着呢。” 裴云破涕为笑,“得嘞。” 通话结束。 柏张的签名照啊…… 看来,又得去麻烦徐老大了。 …… 演唱会办得相当成功。 徐梦溪和柏张的合唱成功出圈,转发量分分钟破万,靠着这次合作,他们被网友盛誉为“珠联璧合”。 成功出圈的还有一个。 一朵浮云:【磕到了,磕到了!!!】【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前面两张是演唱会的现场照,后两张是她自个画的同人图。相关词条自动关联到#柏张徐梦溪演唱会#,热度很高。 特色夜:【神仙大大,爱了爱了。】 王不留行:【天,大大也是柏张老师的粉丝吗?!】 高岭之花美美子:【肯定是狂热粉,内场,看拍摄的角度就知道。】 溪溪子:【是不是柏张的粉丝不知道,但大大关注了徐老大超话,肯定是我们小西瓜。】 我爱徐老大:【感谢大大下凡拯救苍生。】 徐哥今天剃头了吗:【笑哭。】 偶然上学:【大大,我太喜欢你的画风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趁机安利一波,指舞平台上有大大连载的漫画,画风超赞,还有人不知道的吗?】 自由平等公正法制:【哪里哪里?】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指舞,兄弟你眼睛呢?@自由平等公正法制】 自由平等公正法制:【不重要,我们是一家的。】 解析几何啦啦啦:【来蹭热度的。】 天空飘来五个字:【营销号滚@解析几何啦啦啦】 一身正气的木木:【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笑,颜狗什么都不屑@解析结合啦啦啦】 小学鸡vs九漏鱼:【我反手一个举报@解析几何啦啦啦】 【……】 裴云躺在床上,手指滑得很快,她只看跟徐老大有关的留言。 叩叩叩! 她放下手机,“蹬蹬蹬”跑去开门。 徐梦溪站在门口,把手从后面拿出来,语气轻飘飘的,“喏,签名照。” 不止。 还是To签。 裴云整双眼睛都亮了。 第316章 他心情一好,就更乱来了 徐梦溪手这样抬着,胳膊很酸,“还愣着干嘛,不要我拿去送人咯。” “要要要!” 裴云如获至宝,翻到后面。 To马秋: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 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右下角是柏张的签名。 裴云小声地念完,小心收好,低着头问,“徐老大,你怎么知道这张签名照是替马女士要的?” 徐梦溪云淡风轻,“猜的咯。”他去裴云家蹭过一顿排骨汤,饭桌上,马秋问他的问题全与柏张有关。 他又不傻,这样的肯定是死忠粉。 “谁让我聪明绝顶呢?” 徐梦溪微微抬着下巴,无比自恋。 这时,裴云看了眼他的发际线,心想:您可千万别这么咒自己。 发际线上移会掉粉。 但不包括她。 为什么?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欣赏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 再之后,是情有独钟。 比如裴云。 徐梦溪倚在门上,有点小骄傲,“这是粉丝福利。” 裴云笑了,“谢谢。” 发自真心的,她粉了一个特别好的人,特别嘴硬心软。 嘴硬心软的徐梦溪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明早还要赶飞机,早点休息。” “徐老大晚安。” 徐梦溪点了个头,“晚安。” …… 顾夜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温想走过来,脚步声很轻,毯子一盖到他身上,他就睁开眼睛了,刚睡醒,头上翘着两绺小呆毛,眼角全是氤氤水汽。 “没事,你接着睡。” 她抓住毯子的角往上拉,遮到他的脖子。 顾夜西躺着不动,目光在看她。 温想蹲下来,伸手摸摸他的头,“怎么了?” 顾夜西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住她的,摇了摇,“想想。”他身子往里挪,把身侧空出来,在暗示。 温想躺上去了。 他把手搁她腰上,在毯子里抱她。 摸到她的小腹。 好软。 温想红着脸往后躲,“痒。” 他停下来,“想想,” “嗯?” 他瘾上来了,想作恶,“摸摸我。” 分明是勾引。 温想不说话。 他牵她的手,放到衣服里面。 呼吸滚烫,在她耳边讨饶,“想想,往上一点。” 温想照做。 他不经常去健身房,平时就出去跑跑步,肌肉不夸张,刚刚好,腹肌有八块,摸上去硬硬的。 开着灯,温想不好意思动作太大。 这对顾夜西来说,就像隔靴搔痒、不得要领。 挠了,却没有挠到痒处。 “嗯……” 是他的声音。 温想吓得收回了手。 “顾、顾同学。”她喊了一声。 顾夜西的呼吸很乱,缓了缓,冷静不下来,他的眼角很红,压着一层滚烫的欲,“想想,不舒服。” 声音闷闷的,没魇足。 他央着她,要再来一次。 温想没点头,也没摇头,就躺着随他弄。 大概半个钟头之后,顾夜西不动了,他就这样抱着她,嗓音舒坦了,“不想出来。”手还在她衣服里面。 温想,“……” 荤话! 顾夜西亲吻她的额头,目光正对着她脖子上的项链,“想想,你最爱我对吗?” 怎么又来了? 温想从善如流,“嗯。” “我和解棠你选谁?” “你。” “我和裴云你选谁?” “你。” “我和夫人呢?” “你。” “那——”他犹豫了一下,把目光移开,看她后面的耳朵,“我要是搞得夫人一无所有,你会怎么选?” 一无所有?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送去监狱。 温想没马上回答,在思考。 顾夜西的手掌在她腰上,出了汗,脑子里在胡思乱想:夫人是没有善待温想,温想也喜欢他没错,但骨肉亲情,岂能说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 他没法保证她心里的天平会永远倒向自己。 万一呢…… 温想问了一句,“在一无所有之前,夫人她一身清白吗?” 顾夜西愣了愣,回答,“不是。” 她懂了。 “人生有很多选择的机会。”温想窝在他的怀里,心平气和,“但如果一开始就是错的,选择再多都是空话。” 她了解夫人,除非痛彻心扉,否则很难大彻大悟。 顾夜西垂下睫毛,目色深沉,“想想,我也做过坏事。”差点忘了,他没资格在这方面指责别人。 甘媛要是坏,他就是坏得透顶。 “坏人都能改过自新,难道好人做了坏事,就一定万劫不复?”温想伸手搂住他的腰,眼神很温柔,“顾同学,你只是没得选。” 她用目光缠着他,嗓音很坚定,“如果我是你,不一定做得比你好。” 幺幺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顾夜西骨子里是一位贵族,若他能鲜衣怒马的长大,必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眼底的影颤得厉害,像风雪过后的青枝,满满抬起来,目光渐亮。 他笑了,用力抱紧了她。 “想想。” “嗯?” 他伏在她身上乱亲,低低地笑,“我好喜欢你啊。” 温想脖子被他弄得很痒,也不躲,目光抬起来,“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她轻轻地骂,“登徒子。” 孟浪的紧。 顾夜西好得意,也不否认,“谨遵妻命。” 他心情一好,就更乱来了。 周六,南杭天晴。 马秋专门请了一天的假在家。 饭菜刚烧好。 “回来啦,吃饭。” “等一下。” 裴云把书包打开,拿出柏张的签名照给她。 “你哪来的?” 裴云耸了耸肩,“找柏张老师签的咯。”云淡风轻的语气跟徐梦溪如出一辙,自恋也像,“我厉害。” 马秋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厉害厉害。”笑着笑着,她脸色忽然往下一放,上前踹了裴云一脚,没用力,“吃完饭赶紧给我洗衣服去。” 裴云冲马秋回了个不标准的军礼,“yes,sir!” 马秋在家里闲不住。 她出门去了,签名照揣兜里,逢人就显摆。 裴云从阳台往下看,眼角弯弯。 原来追星也会遗传。 以前的马女士就像现在的自己。 裴云伸手摸了摸鼻子,忽然想到什么,眼神暗淡下来。 她的性格、爱好、秉性都像马秋,唯独长相不像,她的鼻梁很高,是随了一个叫裴章的男人。 他正在监狱里服刑。 “10063号,有人找。” 隔着一层玻璃,对面的男人白发苍苍,胡子邋遢,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也削平了他的高鼻梁。 座机在前面。 他沉默了一会儿,拿起话筒,“你好。” 第317章 你情我愿,两情相悦 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听声音很年轻,“裴章?” “我是。” “刑期还有不到半年。” 裴章沉默,目光紧盯着对面。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男人把帽子、口罩都摘了,一张脸生得硬朗俊挺,尤其是眼睛,格外深邃,“介绍一下,我叫巩盛。” 帝都刑警队长,号称“鬼眼”。 他欠了一个人人情。 此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里是沈依人的公寓,不大,买在影视城旁边图个方便。 “居居,帮我拿一下衣服。” 沈依人人在浴室。 居简风放下手机,拿着衣服去浴室,敲了敲门。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丢三落四的?”知不知道让一个男人帮你拿衣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门开了一条缝,一条雪白的胳膊伸出来。 那上面有淡淡的印子,昨晚他留的。 “居居?” 居简风低头,愣着没动。 “衣服呢?” 居简风给她了,但在门口没走。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以后,不许叫我居居。” 太幼稚了,不好听。 沈依人穿好衣服,把脸露出来,“不会啊,居居很可爱。” 被迫可爱的居简风,“……” 他走高冷风好。 “不许叫!” 好凶哦。 沈依人把眼角弯起来。 “居居。” 她是故意的。 “居居。” “居居。” 居简风吻住她的唇,舌尖作乱。 沈依人仰着头,下意识搂他的脖子。 “再叫一遍。” 气息纠缠,紊乱滚烫,她现在晕头转向的,“……居居。” 他环着她的腰,用力推开浴室的门,走进去,推她到后面的盥洗池前,一只手把她抱上去,手往下移,挑开她刚系好的睡衣的带子。 “现在是白天。” “不管。” 胸前一凉,沈依人推了推他。 她这样坐着,他一抬头就能吻到,眼睛已经烫了,“你再叫我一遍。” 怪不得居简风的粉丝说他能用眼神和声音开车。 沈依人的腿已经软了,“居居。” 算了,居居就居居。 居简风应了声,低头吻下去。 素了三十年的老妖怪,有点失控。 两个小时后,沈依人在他怀里睡着了。 门铃响了。 居简风起身,把衣服捡起来穿好,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去开门。 “怎么是你?” 沈南城把眉头拧起来。 居简风倚在门边,懒得跟没骨头似的,“你没看微博吗?”他还以为天下皆知了,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 还是沈南城。 “依人呢?” “睡觉。” “你!” 沈南城拳头紧了。 居简风侧了侧身,没拿自己当外人,手指按在唇上,“声音轻点,她昨天一整晚没有休息好,刚刚才睡着。” 沈公子咬咬牙,头一次想跟人动手。 居简风睡衣的领口很低,遮不住锁骨,把吻痕露出来。 沈南城凝了凝目光。 他当然知道。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发展得这么快。 居然同居了。 顺着沈南城的视线,居简风低头,老脸一红,难得有些不自在,“进、进来。” 沈南城瞪他一眼。 这一眼,很冷。 居简风把目光移开,自知理亏,表情很老实本分。 进去后,沈南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居简风倒了杯水搁他前面。 “你和依人怎么回事?” 居简风没坐,站在旁边,“我们在一起了。” 沈南城面无表情,“怎么在一起的?” 居简风回答,“你情我愿,两情相悦。” 屁话! 二十岁的沈依人会冲动,但二十六岁的沈依人绝对不会。 沈南城的口气很不好,“我要听实话!” 居简风耐心不好,但这次没发飙。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眠眠跟别的男人跑了,还被他当场抓获,他非亲手宰了那个“奸夫”不可。 像沈南城这样的,已经算温和了。 居简风照实说,“我们睡了一次,然后就在一起了。” 沈南城一拳头挥在他脸上,不要风度了,这是他第一次打人,也是居简风当上居五爷后第一次被打。 沈南城指着他的鼻子,无能狂怒,“混账,无耻之徒!”他不知道居简风待依人有几分真心,只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怎会招惹上他呢? 应当敬而远之才是! 居简风舌尖顶腮,把血味咽下去。 温和? 屁个温和。 “哥!” 沈依人在卧室听到声音,急急忙忙跑出来。 看到居简风嘴角的血,就知道两个人起冲突了,她挡在前面,还很护着混账,“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两情相悦。” 好哇! 串供都串好了。 沈南城舍得没骂她一句,“你跟我回家!” “这儿就是我家。” 沈南城来气,“不是。” 他脾气一向很好,不会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而且,刚才还听到了他骂人。 沈依人也很少忤逆他。 “哥,我是不会回去的。”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她的恋情,他岂会不知。 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查了居简风。 线人只带回来一句话:避之唯恐不及。 身份尚不明朗,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叫他如何放心把唯一的妹妹交到这种人手上? “依人,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沈南城的表情很严肃,不是在开玩笑。 沈依人仍然护着居简风,但冷静下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如果告诉她,她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有人对她不利? “哥,你是不是怕我被骗?” 沈南城没回答。 沈依人着急为居简风辩解,“不会的,居老师他是很好的人。” 好人? 居简风要是好人,那天底下就没有坏人了。 沈南城默了会儿,看居简风,“没事。”他转过头,把目光落在沈依人身上,“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既然不回去,那就呆在这儿。” 沈依人喊住他,“哥。” 沈南城转头,目色深深,“不管怎么样,哥哥都在。” 这么温柔的人,却形只影单。 “哥,您用完午饭再走。” “不用了,我还要赶飞机。” 他没有回头,背影消失在了门口。 沈依人在后面看着,心里涨涨的,“我哥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居简风看那杯已经凉掉的水,伸手搂着她肩膀,轻声安慰,“怪我,是我没注意和大舅哥说话的分寸。” 他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沈依人转头,担心他嘴角的伤,“疼不疼啊?”她伸手触碰,动作小心翼翼。 “不疼。” 她转了个身,靠在他怀里,“我哥也是担心我,你别怪他。” “嗯。”居简风应了声。 这时,他手机响了。 “穿这么少,冷不冷?” “有一点。” “我没开暖气,你先去把我的外套穿上。” “嗯。” 沈依人进卧室了。 第318章 来啊,一起逛花鸟市场 “喂。” 居简风去了阳台。 巩盛刚从看守所出来,外面的风声很大,“我见到监控里拍到的人了。” “他说什么了?” 巩盛笑,“口风很紧,什么也没说。” 居简风看着高处,眉心萦绕了一团阴云,“这个世上,就没我居简风撬不开的嘴。”别忘记他的老本行是什么? ——审讯 当年,他就是靠这个救了巩盛一命。 听到脚步声,沈依人从卧室出来了。 居简风正想开口—— 巩盛,“先不说了。” 他见到一个有意思的人。 顾夜西从车上下来,进了蛋糕店。 巩盛看一眼停在路边的车,走过去,这是改造过的防弹车,保密性很好,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不过他看见了,顾夜西开门的时候,副驾驶坐着一个女人,离得远,瞧不清样貌,匆匆一瞥,只觉得气质很好。 “想想,没有草莓味的了。” 温想坐在车里,声音很温柔,“那有牛奶味吗?” 有。 顾夜西把橱窗拉开,伸手摸了一下,“是冰的,你不能喝。” “这样啊。” 她语气有点遗憾。 温想转头,看着窗外,“顾同学。” “嗯?” 那个人好生奇怪,站在这里好几分钟了。 温想又喊了一声,“顾同学。” “在。” 顾夜西拿了猕猴桃味的蛋糕,又去前台那边要了杯热牛奶,走到后面排队结账,“怎么了,想想?” 他脸上戴着口罩,声音很好听。 这一下,看过来好多女生。 “哇,好高好帅啊。” “手痒,忍不住想把他脸上的口罩扯下来。” “那双眼睛绝了。” “……” 议论的声音很小,但温想听见了,她轻笑。 顾夜西拧眉,用目光看过去,带着杀气。 四周安静了。 顾夜西这才满意,把视线收回来,“想想,你很开心?” 听语气,他有点不愉悦。 温想没否认,小声抱怨,“顾同学你啊,怎么这么招蜂引蝶?” 她知道怎么哄他。 果然。 顾夜西把眉头松开,嗓音平和下来,“所以啊,你可要把我看紧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巴不得女人管着他。 “先生,您的蛋糕。” 顾夜西伸手摸了摸口袋,空的。 想起来了,钱包在温想那儿。 他用二维码付了款。 “慢走。” “谢谢。”顾夜西把袋子接过来,转身出门。 车子停在路边。 走了两三步,有个人冲他吹了声口哨。 顾夜西转头看去。 巩盛倚着树干,两只手抱在胸前,嘴角含笑。 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上车。 巩盛,“……” “想想。” 顾夜西手伸到袋子里,把牛奶拿出来给她。 温想,“谢谢。” “不客气。” 她喝了一口,是热的。 顾夜西用眼神缠着,一刻也没离开,“好喝吗?” 温想又喝了一口,“嗯。” 牛奶沾到嘴唇上了。 他压下身子,伸手用指腹试去,目光灼灼,“想想,我也口渴。” “给你喝。” 温想把吸管弄过去。 顾夜西看都没看一眼,取下她头上的帽子,捧着她的脸,吻住。 尝到了。 牛奶味很浓。 一个吻,很短。 顾夜西亲了亲她的嘴角,帮她把贝雷帽戴好,细心理顺她鬓边的头发,“在这儿等我一下。” “嗯。” 隔着帽子,摸摸她的头,顾夜西才开门下车。 巩盛走近一点,看见他,“顾先生,好久不见。” 防弹车的隔音效果也很好。 温想坐在车里,听不见他们讲话。 “想不到顾先生也是附庸风雅之人。”巩盛往车里看了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不妨碍他调侃,“你女朋友?” 顾夜西没有回答,也不想叙旧,“你在这儿干嘛?” 巩盛摊了摊手,随口一扯,“放假,来旅游咯。” 顾夜西不相信,也没兴趣,“要是没事,那就让开。”巩盛挡在路中间了,不然,他也不会下车。 巩盛很识趣。 “谁啊?” 温想看他很早就站在那儿了。 顾夜西把安全带系上,“不熟。” 一面之缘,确实不熟。 “我还以为是你朋友呢。” 他把车倒出来,“我没有朋友。” 温想转头,“谈老师呢?” “塑料的。” 顾夜西开车看前面,过了一会儿,这样说,“想想,我除了你,其实一无所有。”不是卖惨,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来之不易,所以言听计从。 不过,他偶尔也有不听话的时候。 温想不是把绿萝交给他养嘛。 她嘱咐两天浇一次水,结果他一天浇两次,今早发现绿萝的叶子枯黄了,挖出来一看,烂根了。 温想看他闷闷不乐的,便提议去趟花鸟市场。 顾夜西不是很想去,但拗不过她。 花鸟市场,地下停车场。 把车停好后,他先下去,绕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等等。” 今日不冷,温想穿了齐踝的连衣裙,浅灰色,束着腰部,好细好细一圈,他蹲着,帮她整理好裙摆,牵她出来。 哪儿来的鸟叫? 顾夜西循声望去。 不是鸟,是谈明,他车停在对面,人也在对面,冲他吹了声口哨。 “想想。” 温想稍作点头,“晴天。” 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逛咯。 两个姑娘走在前面,手挽着手。 顾夜西和谈明搁后头跟着,两个人离得不近不远,可以看出一伙的,但又刚好不会被人误会。 误会什么? 咳,他们是纯纯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四个人的外形条件都很出众,一块出现,就跟神仙打架似的,回头率百分百。 前面很热闹。 过去一看,原来是在斗蛐蛐。 还没到秋兴的时候,这些都是人养的促织。 旁边有一把摇椅,晃啊晃的,那上面窝了个人,把蒲扇盖在脸上,江湖人称“慕老爹”,也是这些蛐蛐的爹。 顾夜西和谈明见过这玩意儿,但都没玩过,他们停下来看,因为个子高,不用挤到很前面。 一局就几秒钟的事。 “来来来,下注下注!” “5号5号。” “6号。” “诶诶诶,你们小伙子玩不玩?” 顾夜西和谈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玩。” 赌注是十块钱。 顾夜西转头,往后找温想。 他身边没钱。 谈明搁边上看着,在笑。 这小子,连老婆本都上交了。 “你押哪只?” 顾夜西思考了一会儿,把钱放在右边。 巧了。 他也想押这只来着。 “那我押6号。” 谈明把钱搁左边,避免跟风之嫌。 还好没跟风。 有种臭手叫逢赌必输。 谈明摸到规律后,每次都让顾夜西先选,然后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赚了个盆满钵盈。 “小伙子,这次你选哪只?” 到了后来,有个人这样问顾夜西。 “右边。” 结果—— 那人大喊了一声,“来来来,大家都押左边啊!” 顾夜西,“……” 第319章 她就是他的“四叶草” 温想把零钱全给了顾夜西。 这局又输了。 他第十二次伸手,“想想,我再玩一把。” 温想低头看,钱包已经扁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赌博倾家荡产了。 十赌,九输。 顾夜西的情况更严重。 逢赌,必输。 她上前给了他一百,管着他说,“顾同学,这是最后一次。” “好。” 他不信邪,第十二次依旧押右边。 很轴! 谈明无情补刀,“啧啧啧,人菜瘾大。” “小伙子,你还是换一个。” “是啊是啊。” “你这输得也太夸张了。” “别压右边了。” “……” 好多人劝,但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右边。” 行,轴癌晚期了。 有种幸运叫做否极泰来。 “咬!” “上啊,咬、咬!” 很遗憾,顾夜西这次压中了。 他赚了两百,算上之前的,还倒赚九十。 顾夜西手里拿着钱,转头看温想。 温想拿他没办法,走到他身边,“你去玩,现金我们还有。”除了银行卡,钱包里还有几张大面额的纸钞。 旁边有小摊贩,到时可以拿去破开。 惯是真的惯。 外祖母在世时,就时常告诫:人活一世最沾不得嫖赌抽,一旦沾上就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除非血本无归。 当下,别说血本无归了,就算倾家荡产她也愿意。 没办法,顾夜西总能拉着她在罪恶的边缘点火。 顾夜西摸摸她的耳朵,什么也没说。 他继续押右边。 可能,是触底反弹了。 顾夜西时来运转,后面几盘连胜。 他把赢过来的钱全给温想,看向谈明,“还玩不玩?” 眼神挑衅,语气也挑衅。 谈明知道是激将法。 “玩啊。” 但是没忍住。 若要论城府,的确没人能比得过顾夜西,谈明明的玩不过,暗的更也玩不过,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顾夜西第二十三次伸着手,要钱。 谈明把身上的现金都给他了。 “转账行不行?” 顾夜西摇头。 蛐蛐儿行里的规矩:赌注必须是现物。 谈明上上下下找了一遍,一分钱都没了。 顾夜西眼尖,“兜里不有张卡吗?” 谈明低头看。 不成! “这是我用来买车的。” “那怎么办?” 谈明咬着牙,厚着脸皮说,“那就先赊着。” 顾夜西把手放下来,嗓音很冷清,“我同意了吗?”他现在是债主,谈明是债户,债户没资格在债主面前蹦跶。 别急,还没完呢。 顾夜西眼底半点浮乱没有,循循善诱,“玩把大的要不要?” 谈明很谨慎,直接拒绝,“不要。”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气定神闲,“那你现在就把钱还了。” 这是暗着逼。 “你、你先说赌什么?” 顾夜西盯着他兜里的卡,抬了抬下巴。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谈明心里骂娘:这厮怕不是早有预谋。 “要是你输了呢?” 这不可能。 顾夜西很自信,脱口而出,“地下车库的车归你。” 那辆是他觊觎已久的防弹车。 谈明心动了。 “玩不玩?” “来啊!” 事实证明,顾夜西不但懂人性,更懂利用人性。 “输了别反悔。” 谈明挽起袖子,斗志昂扬,“老子怕你啊!” 顾夜西嘴角弯了一下,弧度不是很明显。 王晴天细心,注意到了。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 已经来不及了。 谈明拿着蟋蟀草,在老人的指导下给蛐蛐儿开牙。 顾夜西在他对面,目光扫过一圈,指着中间的黄色罐子,“我要那只。” 摇椅不摇了。 蒲扇掉在了地上。 温想走过去,帮忙捡起来。 “小姑娘,谢谢你啊。” 温想很有礼貌,“不客气。” 这姑娘,真招人稀罕。 慕老爹把蒲扇抬起来,遮住光,冲顾夜西努了努嘴,“那小子是你男朋友?” 温想颔首。 “眼光真不错。”慕老爹笑了笑,接着睡去了。 温想折回去。 这会儿,谈明已经落败。 “卡,给我。” 这是明着抢。 谈明舔了舔嘴唇,支支吾吾,“我不要你的车了,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 “卡!” 顾夜西懒得跟他墨迹。 谈明肉疼,把卡交出去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对了。”顾夜西这人记仇,把刀插回来,“菜的人是你。” 听。 心碎的声音。 谈明欲哭无泪:合着,小丑竟是他自己。 顾夜西牵过温想的手,心情很好的样子,“想想,我们去买绿萝。” 亏他还记得这件事。 不过,温想看了眼谈明,“那谈老师他?” “他不差这点钱。” 谈明,“……” 他差! 他很差!! 那辆全球限定款的跑车就差付尾款了!!! “先生,你没事?” 王晴天知道他嗜车如命,还为此建了地下车库,虽然无法理解,但她试着感同身受,“您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 或许,可以求她哥? 谈明低着头,看自己这一双手。 想剁掉。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顾夜西:【想要回卡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就说他早有预谋。 谈明秒回:【你说。】 顾夜西:【帮我盯个梢。】 他信不过冯大。 至于谈明……差强人意。 他不承认和谈明是朋友,再怎么样也要加上“塑料”二字。用温想的话说就是: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紧。 “顾同学,你看这株四叶草怎么样?” 顾夜西看了眼,没说话。 理智告诉他,温想说的话,他不能忤逆。可是,一想到还要给这盆草浇水、晒太阳,搞不好又会死掉,有可能让想想觉得他很没用。 他就对这盆草喜爱不起来。 至少现在,只想丢掉。 温想端着小花盆走过来,笑吟吟地看他,“顾同学,你不喜欢吗?” 喜欢个鬼! 他张了张嘴,言不由衷,“喜欢。” 真假。 温想好笑,弯腰把花盆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不喜欢我们可以不养的。” 真的吗? “嗯,不喜欢。” 温想顺着他,“那就不养。”她低头看了一眼,握住他的手,“你知道吗?四叶草的花语是幸运。” 一句话,顾夜西忽然懂她为什么要养绿植了。 “想想。” “嗯?” 他弯下腰,目光正对着她,“我不需要这些东西。”因为,“我已经有你了。” 温想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抬着头,故意小声地问,“什么意思?” 顾夜西笑了。 他伸手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耳朵。 她就是他的“四叶草”啊。 第320章 我想和你叙旧,你却说我欠揍 最后顾夜西得偿所愿,摆脱了每天浇水的命运。 次日是周日。 外面,天黑压压的,看起来要下雨。 顾夜西要出门。 温想走过来,手里拿着伞,“顾同学,我不能去吗?” 这回顾夜西没有瞒她,“我是去处理夫人的事。” 他答应过的,明天就把所有事都告诉她。 他不能食言。 “想想,你乖乖在家等我。” “嗯。” 温想一只手拿着伞,用力握紧。 “担心?” 她会演戏,却不会撒谎。 “没有。”她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他分心。 温想的耳朵红了。 顾夜西手放上去,把腰弯下来,承诺她,“别担心,夫人那边我会看着办,不会让她有生命危险的。” 人再坏,也是他丈母娘。 他有分寸的。 “你也不许有。”温想皱着眉,空出来的左手拉他,“太危险的话,你还是别去了。”他刚才提到了“生命危险”。 本来以为外祖母最重要,现在才发现不是。 她只想他平安。 “放心。” 顾夜西手掌抬起来,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午饭和晚饭我就不在家里吃了,等会儿让人送过来。” “要是觉得无聊,我让解棠过来陪你。” 温想摇了摇头,没松手。 时间差不多了。 顾夜西把视线从时钟上收回来,哄着她,“乖,我晚上就回来。” 温想很少这样不听话。 可能与她昨晚做的梦有关。 梦里,顾夜西站在悬崖上,她伸出手去拉他,就差一点点……就一点点…… “不要!” 远处微弱的阳光已经沉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缠上来,扼住了呼吸。 温想把嘴边抿起来,目色凄凉。 没办法,顾夜西只能接着哄,“想想,我不会对你食言。”他与她保证过,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温想犹豫了……大概两三秒,松手。 “你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用白布包好的匕首,“给你防身用,回来记得还给我。” 顾夜西接过来。 “你不要让解棠过来。” 顾夜西答应她,“好。” “不要受伤。” 顾夜西答应她,“好。” “等会儿要下雨,你把伞带上。” 顾夜西把伞接过来,一直弯着腰,不管她说什么都答应。 要记得好好吃饭,要慢点开车,要早点回来……温想看着他,话到嘴边,“好了,你走。” 其实院子不大。 转身之前,顾夜西说,“想想,那我走了。” 温想颔首。 雨开始下了,他撑着伞远去,没有回头。 温想站在原地,隔着雨幕目送,那么小的院子,她却觉得他走了好久,动了好几次冲上去的念头。 为了他。 也为了夫人。 她承认自己辜负了外祖母的期许。 温想何其软弱,在亲情面前优柔寡断、举棋不定。 “想想,你怎么这么久才接?” 是裴云。 她在来阁楼的车上,“我过来找你玩啊。” 温想望着远处的乌云,声音很疲惫,“能不能过两天?”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 “想想,你怎么了?”裴云有点紧张,忙问,“顾夜西呢,他没在你身边吗?” 温想低头,看自己的影子,“走了。” 把她丢下,走了。 裴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那行,我过几天再去找你。” “嗯。” 裴云先挂掉。 司机听见了,问她,“小姑娘,那咱们现在是要回去吗?” 裴云,“不回去。”她不放心,还是要去看一眼。 明白了。 司机把雨刷器打开,继续往前开。 裴云给顾夜西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 …… “汪祁?” 汪祁走过来,敲了敲窗户。 十来个,都是他手下。 顾夜西把手伸到兜里,放下窗户,“有事?” 这么多年不见,一开口还是那个顾十爷——嚣张、不可一世! 汪祁习惯了。 “我想和小十爷叙叙旧。” 叙旧? 顾夜西转头,冷笑,“我看你是欠揍。” 汪祁表情一僵,脸已经开始痛了。 别人他不知道。 但顾夜西……这他妈的就是个疯子,招惹谁都别招惹疯子! 要不是万不得已,汪祁腆着脸陪笑,“小十爷说笑了。” “让开。” 语气分明是轻飘飘的,警告的意味却铺天盖地。 汪祁心里发怵,但他不能退,把手按在窗户上,“小十爷,你下来好好谈——” 话还没说完,一把匕首从他脸上擦过去。 见血了。 汪祁松手去遮。 紧接着,窗户合上。 “拦住他!” 来不及了—— 顾夜西把脚踩下去,咣的一声,他直接把堵在前面的三辆车撞开,以摧枯拉朽之势一骑绝尘。 他的车改造过。 车身强度相当于金刚石,这样撞几下,跟挠痒痒一样。 报废掉的是汪祁的车。 整整三辆,车灯全碎,车头冒着滚滚浓烟。 疯子! 汪祁心里骂了句,同时又庆幸,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没拦住。” 冯大料到了,“嗯,损失报在我的账上。”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人体科学》。 “我能冒昧问一句吗?” “嗯。” 汪祁犹豫片刻,才开口,“您和小十爷他不是一伙的吗?” “嗯。” “那您怎么?” 怎么窝里斗起来了? 冯大躺在单人沙发上,看头顶的灯,好亮,他拿手挡了一下,“你做错了两件事。第一,自作聪明。” “第二,不该问我这个问题。” 汪祁噤声。 “还有事吗?” “……您先休息,小十爷的血样我再想想办法。” 嘟嘟嘟。 冯大直接挂断。 “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群饭桶! 汪祁现在一肚子火,一脚踹过去,怒骂,“没用的东西,老子不是让你们拦着他吗,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不是死人,实在是顾十爷凶名在外,别说他们这群小喽啰了,汪四爷亲自上也只能是炮灰。 就刚刚那种情况,谁冲上去谁死。 谁不怕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伤口往外冒了一串血珠,有半截手指长,从眼角划到颧骨,汪祁气得“哇哇”乱叫,一脚一个,“都要给我去追!” 十来个保镖在湿漉漉的地面缩成一团,欲哭无泪。 车都被撞成这样了,还怎么追? 怎么追! 第321章 巨网,暗潮涌动 “你在哪儿?” 顾夜西戴着蓝牙耳机,在给谈明打电话。 剧情需要,谈明的车整天抛锚。 “把定位发给我。” 顾夜西打方向盘,往高速公路上开,不一会儿就到了,这边没法停车,顾夜西把后座的车窗放下来,“上来。” 谈明飞身一跃,动作很熟练。 他进入车内后把身子往前探,想钻到副驾驶上。 “坐回去。” “干嘛?” 顾夜西看着前面,“这是温想的位子。”只有她能坐。 难怪开了后窗。 谈明把动作停下,打趣他,“顾夜西同学,这你就过分了啊。” 怎么过分? “重色轻友。” 友? 这个词,顾夜西只认同一半。 他懒得纠正,“安静点,把安全带系上。” 没意思。 谈明骨碌碌爬回去了。 现在是两点二十五。 雨下得很大,顾夜西把车开得很快。 冯大那边传来消息,交易时间提早到了三点半。 这会儿,解泽平带人闯入了自己家的别墅。 “甘媛!” 推开卧室的门,空空荡荡。 解泽平转身,对身后的人吩咐,“去把大门守好!” “是!” 他打了个电话,等了几秒种,“你在哪儿?” 甘媛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嘴角弯了弯,“书房。”说完,她把抽屉拉开,报纸下面藏了把枪。 哒哒哒! 哐的一声,解泽平出现在门口,他来势汹汹,“甘媛,你竟敢背着我撕毁协议!” 什么协议? 哦,婚前协议:取得nucleus后,解泽平占有30%股权。 而就在今早,甘媛单方面撕毁了该协议,她一个人当然办不到,冯大插手了。 甘媛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除了这栋别墅,我已经净身出户了。” 呵! 好个净身出户! 好你个甘媛! 解泽平扶了扶银边眼镜框,目色冰冷,“我警告你,现在马上去把协议改回来。”否则,他凝了凝眸色,“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 真是好笑。 甘媛把头抬起来,目光不躲不闪,“解泽平,你当我是有多蠢?”她比了比自己的头上,自嘲一笑,“看见了吗?” 绿的。 从头至尾,他们之间只存在利用的关系,如果中途没有解棠这个意外,她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他。 知足。 甘媛坐在椅子上,很平静地说出来,“等事请结束,我们就离婚。” 真是洒脱啊。 解泽平盯着她,因为盛怒,一整个脖子都是红的,“甘媛。”两个字,他恨不得用牙齿咬碎! 她怎能如此置身事外?! 这场婚姻,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在挣扎! 解泽平不甘心,拖着步子上前,“我不会离婚的。”他眼角发红,隐忍又克制,“只要你把协议改回来,我们——” “没必要。” 解泽平顿时僵住。 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厌恶,深深的厌恶,这是为什么?她又凭什么? 明明,他这样小心地喜欢着她。 甘媛说,“婚姻没有感情,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 “那是你!”解泽平整个人都快疯了,朝她大吼,“过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狗屁的绿帽子。 那些吻痕都是故意弄上去的。 他试她试了十几年,夜不归宿,跟其他女人逢场作戏。 就是想逼她吃吃醋。 可她呢? 居然让他洗干净了再回家! 她是他的妻。 心里却没有一丝芥蒂。 还有这栋别墅,解泽平眼神都冷了,“你还对温功成念念不忘是,嗯?” 甘媛觉得他疯了。 “你说话啊!” 砰—— 甘媛开枪了。 解泽平再一次僵住。 “带着你的人,滚!”甘媛站在那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然,下一颗子弹就不是打在墙上了。” 她那么高高在上,像个没有心的人。 像个神。 神,本来就没有心。 可是,解泽平却觉得她更像妖,不止无情,还踩着他的自尊游戏,“甘媛啊甘媛,你到底图什么啊?” 他读不懂她。 “你走不走?” 解泽平把头抬起来,看她手里的枪,嘴角扯了扯,“要是温功成,你一定不会拿枪口指着他?” 语气很酸溜溜的。 甘媛拧眉。 解泽平上前一步,还有一句话要问,“我们,能不能不离婚?”他可以不要nucleus,可以少一个和她生命联结的筹码。 反正有解棠了。 只要她还是他的妻子。 “不能。” 没了,全没了。 解泽平知道甘媛的性子: ——一根筋,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啊。”他看着她,赤红的瞳孔灰暗下来,那里头没有光了,“等你拿到nucleus,我们就离婚。” 至于财产,他骗了她,“婚内出轨的是我,应当由我净身出户。” 甘媛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但很快,平静下来。 解泽平看地上的影子,“离婚后,你有什么打算?”会不会和温功成在一起?会不会和他复婚? 会不会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解泽平忽然想临时变卦了。 “这不关你的事。” 算了。 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爱人呢? 甘媛不爱他,也不会爱温功成。 她只爱她自己。 解泽平站了一会儿,才失魂落魄地转身。 他走了,带着他的影子。 别墅再一次安静下来。 甘媛低着头,过了一会儿,缓缓坐下来。 解泽平是个傻子。 她是个疯子。 所以,不合适。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薄弈。 “夫人,对方的船到岸了。” 短短几天,她在薄弈的帮助下掌握住nucleus80%的经济命脉,现在除了温想,她是实验室第二大掌权人。 甘媛站起来,拿上枪和外套,“我马上来。”只要做成今日这单,她就有底气和温想分庭抗礼。 薄弈站在岸边,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 这时,一辆车停在他边上,顾夜西把窗户放下来,“把这里守好。”他把耳机摘下来,嗓音很淡,“今晚,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雨水铺张,让空气感受到一丝颤动,远处、近处,海靠着海,色彩已经变得凝滞,听见风声,开口就是撕裂的语调。 这张巨网,暗潮涌动。 第322章 他布的局,抓捕甘媛 辛芳洲和楼巧君也来了。 “薄先生。” “薄先生。” 薄弈撑着伞,对他二人点了个头。 本来就不熟,没有逢场作戏的必要。 这时,辛芳洲开口,“想不到薄先生这么忠心耿耿的人,也禁不住利益的诱惑。”语气不无遗憾。 楼巧君看他一眼,往边上挪了。 傻子! 薄弈转头,目光很淡,“五十步笑百步的话,就没必要了。” 居然没生气? 辛芳洲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三个人就这样站着,距离很远。 又过了二十分钟,现在是三点二十五。 天水之间,间或有海鸟翦翦而过,一只落下,便有一群落下,似波光粼粼水面上的云朵,融为一体。 雨,貌似又凶了一些。 甘媛到的时候,三个集装箱的超导体刚刚装卸完毕。这些是实验室最新的研究成果,属于国家机密。 “夫人。” 甘媛打了个手势,抬头看船,“还顺利吗?”瞳孔是黑色的,里面印着她迫不及待的野心。 薄弈闻到龙舌兰香水的味道,把睫毛垂下,“很顺利。” “加派人手,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还有五分钟开船。 三分钟。 一分钟。 “夫人,您先生在外面。” 先生? 哦,差点忘了,她和解泽平还没离婚呢。甘媛低头数时间,“不用理他。”还以为这人有多干净利落,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 咣—— 解泽平带人闯了进来,他行色匆忙,还没走到就喊,“甘媛!” 他是怎么进来的? 有人放了水咯。 “把他给我赶出去。”甘媛的脸色很不好看。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差池。 马上有保镖上去拦截。 人多手杂,解泽平顾不上掉在地上的眼镜了,借着模糊的视线,上前攫住甘媛的手,“跟我走,警察来了。” 他很着急的样子。 为了运输方便,南港建在高速旁边,他来的路上看到好几辆警车,警声关闭了,避免打草惊蛇。 警察? 甘媛看眼时间,已经到了。 她把手抽出来,“开船!” 警察又怎样? 没有证据,就无法给她定罪。 没有动静,甘媛又喊了一声,“开船!” 薄弈呢? 四周没有他的身影。 难道…… 甘媛凝了凝眸色,警铃大作。 “甘媛。”解泽平死死地拽着她,很用力,“快跟我走,时间来不及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甘媛走不了。 她已经被欲念钉在了野心的柱子上。 “放开我!” 甘媛甩开解泽平,往甲板上跑,驾驶舱在船的最后面。 解泽平拦不住。 咣—— 里面没有船长,是空的。 也就是说,这艘满载“罪证”的船没法出境。 好你个薄弈! “快跟我走。” 解泽平什么都管不了了,强硬去拽她,刚下甲板,港口就被十余辆警车团团包围,从车上冲下来一堆警察。 糟了。 解泽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把脱下来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语速很快,“等会儿你往人少的地方跑,我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有张机票,去普罗旺斯的。” 他把自己的身份证拿给她,“这段时间你先出国避避风头。” 甘媛怔了怔,鬼使神差,“那你呢?” “我又没犯法。”解泽平很轻松的样子,还有心思说笑,“难不成,你担心我啊?” 甘媛给了他一个白眼。 解泽平往她身后看了眼,目光沉下来,“快走!”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警方人数众多,硬拼不是对手。 “多谢。” 甘媛对解泽平说了一声,压低帽檐离开。 解泽平愣在原地。 哐。 顾夜西拿着扳手把木箱撬开,确认无误后才合上。 他望着远处,“人往你那边跑了,多看着点。” “知道。” 谈明退出游戏,把手机收起来。 港口这边的遮掩物很多,甘媛在打电话,没注意到集装箱后面有个人。 “我是甘媛。” 冯大刚把《人体科学》看完,合上书,“甘女士有事吗?” 甘媛把后背贴在集装箱上,脸上的妆已经花了。 她的呼吸很乱,“我们的货出事了。” 我们? 冯大笑了一声,坐起来,“提醒一下,没有们。” 什么意思? “别忘了,我们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甘媛拿着手机,手指稍稍收紧,“若我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威胁吗? 书放在膝盖上,冯大一下一下地敲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你我,只是利益关系。” “你不想要nucleus了?” “那就不劳甘女士费心了。” 一句话,划清界限。 暴风雨即将来临,天空呈现一种深蓝,远处灰色的云和灰色的海合为一体,攥紧剩余的一点亮光,看海平面逐渐高起来。 甘媛走投无路了。 只有逃。 对了,她还有张机票。 耳边只有风的声音。 不对,不对,哪儿来的脚步声? “谁?” 咣的一声。 砰的一声。 谈明避开子弹,躲在了集装箱后面。 大意了。 甘媛两只手举起来,随时准备开枪,“出来!” 这时,她忽然快速靠近。 后面没有人。 在上面。 “你——” 才开口,她肩膀一麻,身体撞到了旁边的围栏。 谈明没想到甘媛的警觉性这么高。 砰砰砰! 毫不犹豫,她连开三枪。 谈明只能躲,没法上前。 “在哪儿?” 他手指在耳机上点了两下。 “你身后。” 一计漂亮的擒拿,动作又快又狠,甘媛手里的枪被顾夜西夺走。 甘媛抬起头。 “是你!” 柯尔特手枪 口径:10mm 全长:220mm 重量:1105g 弹容:7发 在他手里成了一堆零件,前后不超过五秒。顾夜西把弹夹丢进海里,开口,“自首,还是接着逃?” 这时,谈明从集装箱后面走出来。 甘媛还记得那张合照。 这位是谈九爷。 她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再联想到冯大,马上明白了,“顾夜西,你算计我!” 不是算计。 是请君入瓮。 顾夜西正欲上前—— “小心!” 谈明眼角余光瞥到了,伸手推开他。 事发突然。 谁见血了? 受伤的是谈明。 解泽平挡在甘媛前面,手里拿着一把刀。 第323章 想想,我没有伤她 “没事?” 谈明低头看了一下,“小伤。”手背在流血,伤口很长,还有肉眼可见的森森白骨。 顾夜西把眼皮抬起来,手伸到兜里,目色阴沉。 解泽平,“你先走,我断后。” 甘媛没想到他会来。 见她不动,解泽平转头朝她大吼,“愣着干嘛?快走啊!” 来不及了—— “小心!”甘媛喊了一声。 顾夜西拿匕首划过,他手里的刀被削掉一半,另一半在地上。 顾夜西的动作很快。 也狠。 谈明是他带来的,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顾夜西把眼角压下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解泽平。” 语速很慢,腔调很平。 了解顾十爷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解泽平不是顾夜西的对手。 正值二月,微微凉意,静一静,静下来,再静一点,直到耳边只剩下风的声音,要沥空这初春的暖意。 解泽平脚步往后退,身形狼狈。 一模一样的位置,他和谈明受了一模一样的伤。 还没完。 这一刀,是冲着他的咽喉。 甘媛站起来,把解泽平推开,“你敢伤我!” 她是温想的母亲。 顾夜西的眼底恢复一丝清明,刀口顿住。 唰—— 解泽平奋起,用断刀划过。 叮的一声。 顾夜西踩在刀柄上。 血从肩膀往指尖上流,滴在地面,很快就被雨水冲刷掉。 他一整条胳膊淌着红色。 “顾夜西!” “别过来。” 谈明的脚步停住。 隔着雨幕,顾夜西把目光放在甘媛身上,嗓音沙哑,“这一刀,就当我替温想还了生育之恩,从今往后,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语气很平静。 解泽平手无寸铁,张开双臂死死地挡在甘媛前面。 情比金坚吗? 也许。 “不许动!” “不许动!” 顾夜西没来得及把匕首藏好,警察就围了过来。 …… 温想的手指被纸张划破了。 窗外,树伸向天空,像无数张开的枯手,枯叶,剧烈的滚动。 “裴云?” 温想开门走出去,穿过院子,“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她呗。 裴云面不改色,“路过。” 温想,“……” 好敷衍的理由。 不过,她也没拆穿,“进来。” 进屋后,裴云用目光看了一圈,随口一问,“顾夜西走多久了?” 现在是三点五十。 温想把伞收起来,倚在门边,“四个半小时。”准确点,是四个小时二十七分钟,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现在是四个小时二十八分钟了。 桌上有本佛经,摊开一半。 裴云把视线收回来。 温想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 裴云马上说,“我去趟厕所。” 等她离开,温想才接听。 “我是温想。” 薄弈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目光落在顾夜西血淋淋的手臂上,“您吩咐我打听的人找到了,他叫唐秋。” “多谢。” 薄弈迟疑了片刻。 温想很敏感,“还有事吗?” 先瞒着。 顾夜西伤成这样,万一害她担惊受怕。薄弈把眼皮垂下来,呼吸放轻,“夫人已经被逮捕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温想的声音,无悲无喜,“嗯。” 她预料到了。 这时,甘媛被押进了警车。 还有解泽平、辛芳洲和楼巧君他们。 薄弈没有撑伞,身上的风衣湿透。 “四爷,雨太大,地上的血已经稀释掉了。” 汪祁等人姗姗来迟。 薄弈凝眸望去,“汪祁?” 离得太远,声音很模糊,影影约约听到什么十爷的血,自愈…… 最后一辆警车。 顾夜西和谈明并排而坐,两个人都受了伤,都不肯包扎。 “算了算了。” 刘源干脆放弃。 顾夜西的唇色微微泛白,从兜里掏出一张卡。 “你的。” 谈明接过来,压了半天的眼角总算平缓下来。 尾款有着落了。 半个小时不到,警局到了。 审讯室。 刘源在给顾夜西做笔录。 “是你报的警?” 匕首放在桌上,他用目光看着,“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最近。” 刘源写字的手顿了一下,继续,“你知道嫌疑人走私的物品吗?”三个集装箱的新型超导体,这是多少科研人员用夜以继日的血汗堆砌起来的? 差点就便宜了外国人。 顾夜西把手抬起来,“不知道。” 这么短时间,伤口已经结痂了。 见了鬼了。 审讯持续了半个钟头,顾夜西的嘴巴很严,基本撬不出有用的信息。至于谈明,典型的一问三不知。 顾夜西看时间。 外面天已经黑了,听着雨声,离六点还差三分钟。 叩叩叩。 敲门声不轻不重,响了三下。 “进。” 是温想。 审讯室只有一盏灯,光线很亮,她的视线落在顾夜西的脸上,定格住。 顾夜西不敢看她。 刘源认得她,“温小姐,您来报案吗?” 温想摇头,手里拿着一把丹青伞,湿漉漉的,还在滴水,怕脏了干净的地板,她没走进来,“我来接顾同学。” 声音温温柔柔,很好听。 流程差不多走完了,刘源同意放人,“歹徒携带了刀具,将他的手臂划伤了。”他正想抱怨顾夜西不配合治疗,话到嘴边,“最好还是带他处理一下,不然有感染的风险。” 顾夜西还在死亡凝视。 “嗯,我知道。” 温想站在门口,喊了声,“顾同学。” 顾夜西伸手去拿匕首。 “这个你不能带走。” 匕首是管制刀具。 顾夜西抬了抬眼皮,气定神闲,“这是水果刀。” 刘源,“……” 当他瞎吗? 顾夜西当他瞎,顺走匕首后走到温想面前,去牵她。 温想手躲开。 她好像没生气,依旧温温柔柔,“走。” 顾夜西看她眼色,连个屁都不敢放。 二号审讯室在一号审讯室对面。 警员进出时,她看见了甘媛,甘媛也看见了她。 “想想,我没有伤她。”顾夜西手握起来,为自己辩解。 温想转过头,看他的手臂,“嗯。” 但她伤了他。 “你不去看看吗?” 温想的脸色不好看,不知是被风吹久了,还是生病了,唇色微微泛白,她把睫毛垂下来,“不用。” 顾夜西唇边抿了一下。 以前温想看到他受伤,担心还来不及,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哪种表情? 仿佛走在悬崖边上,小命都要丢了。 第324章 温想知道真相之后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 雨还在下,温想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发呆。 顾夜西去换了身衣服,下来陪她,“在想什么?” 她在看高处的山,被乌云挡住,朦朦胧胧,“如果重新来过,我不会选演员这条路。” 为什么? 顾夜西站在她后面,给她捏肩,“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我的温想。” 演员只是一个职业,以前他不信缘分,直到遇上温想,他不得不信。 当然,也没法重来。 所以假设不存在。 “我不累,你不要捏了。”温想站起来,握住他的手,“给我看看你的伤。”她轻轻慢慢地把袖子往上推。 顾夜西一动不动。 虽然知道他体质特殊,但看到伤口,温想还是心疼了,“你怎么不躲啊?”她的眼睛红了,“疼不疼?” 顾夜西说,“疼。” 温想低头吹了吹。 “想想,好疼啊。” 温想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没忍住,眉头轻皱,“你等一下,我去拿医药箱。” 顾夜西从后面抱住她。 “顾同学,伤口。”伤口裂开了。 “没事。” 他抱得很紧,有些患得患失,“想想,你是不是气我了?对不起对不起——”不等她回答,道歉先行,“你告诉我哪儿做错了好不好,我改。”不管好坏,温想就是那条线,她不喜欢的,他都改。 她是温想。 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警局的时候,她的眼神分明是空的,像一具行尸走肉。 顾夜西承认,他怕了。 温想没回头,声音轻轻的,“你没做错。”错的是她。 她今天很不对劲。 温想说,“我去拿医药箱。” 顾夜西不肯松手。 他战战兢兢,却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顾夜西。”温想这样喊他。 顾夜西松手,完全出于本能。 匕首没来得及上交。 半夜,顾夜西趴在床上,脸贴在她手心蹭了蹭,“想想,想想。”刘源说得对,伤口有感染的风险。他可能发烧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几句话,他来回念叨。 房间不是很亮,但灯开着,温想坐在床边,用热毛巾给他擦汗,动作轻轻的,这样一低头,便是他的侧脸。 看着看着,温想的眼眶忽然红了。 她伸手摸他的脸,摸他的眉眼、嘴唇,轻声细语,“你很好,不好的人是我。”她不该当演员,不该让他身陷险境。 她又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外祖母,都是我的错。”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阿瑾,阿瑾。”温想握住他的手,没有声音地哭,“九泉之下,外祖母她会不会怪我,她会不会怪我?” 怪她没有给她送终。 死后,连仇都报不了。 外面雨下得很大。 和方背山那日一样大。 温想像丢了魂,小声喃喃,“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她去找过唐秋了,也知晓了车祸的真相。 是夫人做了恶。 但最坏的人,却是她。 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行路难,行路难,归去何堪。 雨停的时候,顾夜西睁开眼睛,看见温想,她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他下床把她抱上来。 温想动了一下,要醒了。 “乖,是我。” 是他的声音。 温想的眉心松了一点,靠在他怀里蹭了蹭。 顾夜西抱着她,手放在她的背后,一下一下地拍着。 “想想乖,阿瑾哥哥在。”他都听见了,听见她喊她阿瑾,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阿瑾会陪着你。” 一直陪着。 温想的眉头松开了。 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起码,她的身边有他,可以靠着、赖着。 他会一直在。 天亮了。 房间里窗帘拉着,不透光,屋里暗暗的,温想先醒过来,懵了几秒。 她在顾夜西的怀里。 滴答——滴答 听见雨点从屋檐上落下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非常稀疏,还有积存在树叶上的雨滴声,更多更密。 顾夜西的眼睫毛动了动。 “想想。” “嗯?”她昨晚哭过了,嗓音有些哑。 顾夜西低头,看她的侧脸,“早安。” “早安。” 温想往他身上靠,闭着眼睛,“几点了?” 今天是周一,要上课。 顾夜西把放在床头的手机拿过来,按亮。 锁屏是他和她的合照。 “七点二十。” 这个点,早自修都快结束了。 “要起吗?” 温想没回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把手拿出来,摸到他的额头。 不烫,应该退烧了。 顾夜西捉住她的手,放到被窝里面,“不舒服,今天别去学校了,嗯?” 温想说,“好。” 饭后,温想去院子里喂狗,回来后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佛经。 她低着头,念得很投入。 顾夜西不敢打扰。 他请裴云帮忙告了假,用的理由是:侍疾。 “侍疾?” 裴云站着,点了个头,“顾夜西是这样说的。” 林萱萱作为温想的亲妈粉,把声音都提高了,“把他的号码给我,我要亲自打过去‘慰问慰问’。” 裴云超自然地报出一串数字。 “老师,您别说是我告诉您的。”她怕被顾夜西记上。 林萱萱正在按号码。 “那他要是问起来呢?” “要是问起来——”裴云想了想,“您就说是谈老师说的。” “好。” 隔壁办公室的谈明,“阿嚏——” 谁在算计他? 顾夜西在厨房,手机有陌生号码进来。 他没接。 但对方一直打。 “喂?” “想想呢?” 顾夜西觉得她的声音有点耳熟,“你是哪位?” “林萱萱。” 名字也耳熟。 顾夜西的记忆力不错,思忖片刻,他想起来了——林萱萱是一班的班主任,兼任五班的语文老师。 “有事吗?” “呵,听你声音感觉挺好的,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咳咳——” “……” “温想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如果不是急事等明天再说。” “你——” 他挂了。 在一中的教师团体中,林萱萱脾气算好的了,平时都是和颜悦色的,很少生气。但裴云看她此刻的脸色,默默低下了头。 第325章 是这样吗?高材生 林萱萱还搁办公室发脾气。 作为过来人的裴云表示:正常。 这时,下课铃响起来。 “金优金优,你艺考感觉怎么样?” “难吗?” “不管难不难,金优肯定能上。” “害,可我听说帝美的上线率特别低。”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小优和那些人能一样吗?” “金优可是南杭公认的绘画天才,而且,她还在南杭美院进修过呢。” 金优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夸张。” 嘴上这么说,但眼里心里满是得意,“考不考得上不知道,不过——”她卖了个关子,才说,“柏张的演唱会是真的好看。” 柏张的巡回演唱会,首站在帝美万人奥体中心。 在座的都是学生党,就算家里有钱,也没时间。 主要是抢不到票。 “天呐,你竟然去看了现场。” “是不是燃炸了!” “徐老大是不是跟外面传的一样,真人巨帅?” “他和柏张是神仙合唱啊。” “其实票都抢光了,多亏了我哥。”金优的嘴角一直没下来,随口提起,“他认识柏张老师的经纪人,不然我们也没机会去内场。” 内场! 又是一声惊呼。 这时,有人提了一嘴,“说不定,你还见到了一朵浮云大大呢。” “看她发的微博,她当时也在内场。” “闭环了闭环了。” “我最近超喜欢她。” “推荐她在指舞平台上连载的漫画,画风超好。” “原来你们都在追。” “看了看了,剧情也超棒。” 讨论的话题渐渐歪了。 裴云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一堆人在讨论自己。不过她没在微博上晒过照,谁也不知道一朵浮云是她。 哦,除了温想。 王晴天在看一本古籍。 裴云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上次没画完的画稿,低头作画。 金优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目光轻傲。 “说起演唱会,裴云也去了呢。” 裴云? 几乎同时,十几双视线齐唰唰落在裴云身上。 金优的嘴角往上,“当时,我看她就在门口。” 言下之意:她去了,但没进去。 为什么? 这些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鄙夷的。马秋大闹学校之后,裴云家的经济状况人尽皆知。 一个字:穷。 她进不去的原因是什么? 没钱呗。 啪。 裴云把头抬起来,嗓音冰冷,“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冲着金优,目光冷漠,“还是说,你今天出门又没刷牙?” 没刷牙? 又? 谁? 金优吗? 围观群众的神色各异。 金优恼羞成怒,冷笑一声,“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至于演唱会,她冷嘲热讽,“这次看好你妈,可千万别让她再来学校闹。” 过分了。 咣—— 裴云手一抬,铅笔飞出去,正好插在了金优头发上,“老娘可不是宰相。”别惹她,惹急了,“我不介意打女人。” 金优柳眉倒竖,桌子一拍,“裴云,你——” “吵什么呢?” 谈明走进来,拖着懒洋洋的声调。 “老师。” “谈老师。” 他点了个头,用目光看过去,在金优的头上多停留了几秒,“这是最近流行的发型吗,挺时髦的。” 金优一言不发,冷着脸把铅笔拔下来。 “谈老师,您的手怎么了?”袁玉婷很关心的样子。 谈明没有顾夜西那种变态的自愈能力,右手还用纱布包着,“没事,昨天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 “那您打狂犬疫苗了吗?” “打了。” 其实没有。 又不是真的狗。 “那狗怎么样了?” “被抓起来了。”搁看守所呆着呢。 袁玉婷张了张嘴—— 谈明朝后面走去,先看一眼王晴天,然后把目光放在裴云这幅画上,“画得不错嘛。” “谢谢。”裴云现在心情不好。 “这个地方——”王晴天指着某处,嗓音很平静,“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的构图。” 哦? 这样就把很多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包括金优。 她跟着众人,不屑一顾地起身,走过来看。 第一眼:平平无奇。 第二眼:不说话了。 第三眼:目光定格。 与此同时,有人一拍手掌,“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画?” “这个角度,好绝。” “画风好熟悉啊?” “不不不,你们不觉得是这幅画很熟悉吗?” 貌似在哪儿见过?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想起来了:金优进修回来的第一天,还当面吐槽过这幅画画得不好来着。 这事是金优起的头,但他们人人有份。 谁知道是半成品呢? 哎呀,这脸真疼! 金优的脸色也不好看,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 谁也不说话,教室忽然安静下来。 “那、那个快上课了,大家都回去。”袁玉婷充分发挥自己工具人的作用,积极为死党解围。 人群还未散去。 “我觉得裴云同学的画有点小瑕疵,想指出来和大家探讨探讨。”王晴天目光一抬,淡淡开口,“这句话,是不是金同学你说的呢?” 金优,“……” 一直以来,王晴天都是与世无争的,好像怎么样都不会生气,大家也习惯了她平易近人的性子。 没想到,她会为了裴云出头。 谈明也没想到。 不过,他纵着,“嗯,我好像也记得。” 让学生下不来台的老师不是好老师。 谈明明知故犯,“金同学,这句话是你说的?”他左看右看,很疑惑,“你倒说说,这幅画瑕疵在什么地方?” 这一下,直接把金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除非说出一两个不好,不然招牌就砸了。 “南杭美院进修回来的高材生,对我这拙笔有何高见呢?”裴云眼神懒,语气淡,慢慢地说,“我愿洗耳恭听。” 金优手攥着衣服,因为用力,指尖发青。 这哪是进退维谷? 分明是四面楚歌! “这、这里,画虎不成,反类犬。”金优硬着头皮,说着说着,胆子也硬了,“简直有悖常理,不伦不类!” 裴云冷笑了一声,“那你倒说说,要怎么改?” 明知是陷阱,但金优不能退,她从“专业”的角度分析,说得头头是道,听上去很有道理。 听上去吗? 还是眼见为实。 裴云嘴角扯了扯,重新拿铅笔出来,按她说得改。 改完—— “这画得是什么呀?” “太丑了!” “跟原来比差好多。” 又不是没长眼睛,美丑自在人心。 听见周围的议论,金优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不精彩。 裴云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是这样吗?高材生。” 第326章 她早晚会知道 金优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啊?” “金优可能发挥失常了。” 这时,裴云拿起笔,在改完的基础上添了几笔,寥寥数笔,整幅画焕然一新。 她抬起头,气定神闲,“高材生,您看现在还有瑕疵吗?” 高材生? 何其讽刺! 金优整个人跟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裴云怎么做到的,这完全就是两幅画。” “她也太厉害了。” “对比之下,金优瞬间被秒成了渣。” “或许,是意外?” “我看是根本没这个实力,还说别人打肿脸充胖子。” “现在去南杭美院进修的标准这么低吗?” “南杭公认的绘画天才啊,啧啧啧。” “……” 裴云没兴趣搁这儿装逼炫耀,学了温想三分清淡四分寡欲,“不是要上课吗,都围在我这儿干嘛?” 咳。 谈明出声后,“上课了,都回去。” 围观的群众一哄而散。 只剩金优。 裴云的语气淡淡,“还有事吗,高材生?” 金优扭头就走。 咣地一声,门被重重带上。 谈明就当没看见,讲自己的,“上节课没讲完的试卷拿出来。”手刚想去拿粉笔,顿住,“课代表上来,帮我把选择题答案抄一下。” 他右手受伤了,没法写板书。 王晴天起身。 她咳了好几下,很小声。 谈明听见了。 昨晚,顾夜西被温想领走之后,派出所就剩下他一个人,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王晴天才过来接他。 那时,雨势最大。 她可能感冒了。 一堂课上完,谈明马上跑回办公室,翻箱倒柜,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感冒药,蹲在地上看保质期。 还好,还没到。 他找出一个杯子,洗干净倒了热水进去。 现在是课间操时间。 他折回教室,把感冒药和水杯放到王晴天桌上。 正打算走—— “谈老师。” 裴云喊了他一声。 谈明舔了舔嘴唇,转头,“你怎么在这儿?” 裴云,“生理期,请假了。” “哦。” “不等晴天来了再走?” 谈明面不改色,“我还有事。” 裴云哦了一声,声调微微拖长,“需要我帮忙转告吗?” “转告什么?” 裴云笑得蔫坏,“转告她这些,都是谈老师送的温暖咯。” 谈明答得很快,“不用。” 说完,他扭头就走。 耳朵红了。 裴云微微一笑,倚在门边偷乐。 难怪和顾夜西玩得好。 这口是心非的毛病,简直如出一辙。 …… 阁楼。 顾夜西坐在沙发上,时不时转头。 兜里还有糖,他吃了一颗,拿出手机点外卖,快十一点了,自己做来不及。点完后,他去厨房倒了杯牛奶出来。 “想想。” 温想没抬头,“嗯?” 顾夜西走过去,把牛奶一搁,“不看了,歇会儿。”她一个早上,不吃不喝不说话,他忍了很久。 “先放着,我不饿。” 顾夜西皱眉,弯腰把她抱起来。 她好像又轻了。 “顾同学。”她喊了一声。 “我有话跟你说。” 他抱着温想走到沙发边,弯腰把她放下,自己蹲着,“等我一下。” 顾夜西上了楼。 不一会儿,他就下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用白布包着。 温想说这是给他防身用的,回来要还。 “想想,这把匕首你收好。” 温想低头看了眼。 “嗯。” 顾夜西手撑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她。 才过了一天,她憔悴了好多。 他好心疼好心疼,握住她的手,说让她高兴的事,“想想,其实薄弈没有背叛你,他投靠甘媛是我授意的。” 她知道啊。 温想也瞒了他,“嗯。” 她好像还是不开心。 顾夜西费尽心思地逗她,却收效甚微。 温想伸手,揉开他的眉头,“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顾夜西快担心死了。 但不敢表现出来,“想想,我把事请跟你说清楚好不好?” “好啊。” 温想拉他起来,拍了拍身边,“你坐这儿来讲。” 顾夜西在她身边坐下。 他牵着她的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他讲自己如何布的局,讲夫人如何入的局,还有借刀杀人,如何借夫人的手除掉辛芳洲和楼巧君,无非阴谋阳谋。 当然,中间略去了很多不光彩的地方。 顾夜西不想让她觉得他很坏。 温想安静地听着。 外卖到的时候,他正好讲完。 温想很平静,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 顾夜西看着她,“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拿。” “好。” 顾夜西走得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用完饭后,温想又去坐着了。 顾夜西束手无策。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更不知道怎么办? 桌上那杯牛奶已经凉了。 “解棠,你来我家一趟。” 解棠傍晚才到。 夕阳慢慢爬上屋后的山坡,远远地,晕开很漂亮的光圈,他刚从派出所出来,在那里见到了甘媛和解泽平。 印象里,这是他们最狼狈的一次。 “我姐呢?”他眼睛红红的,应该刚哭过。 顾夜西放下扫帚,领他过去。 温想念了一天的佛。 “姐。” 温想抬了下眼皮,点头,“你来了。”她知道解棠为什么会来。 “姐,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是啊。 她什么事都知道了。 “妈说她想见你。” 温想把睫毛垂下,声音没有力气,“我不想见她。”这辈子都不想见。 解棠没说话了。 “你帮我捎句话。” 解棠听着。 她轻轻念出来,“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意思是:人的祸福没有门路,完全是由自己招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顾夜西站在门外,眼皮子跳了跳。 难道…… 他转身出门,到外面去打电话。 “是我。” 这个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唐秋永远都记得,“您、您说。” “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你?” 唐秋心头一跳,支支吾吾,“没、没有啊。” 语气不对劲。 “真的?” “真、真的。” 他撒谎了。 顾夜西咬着牙,把手握得很紧。 谁告诉她的? 思来想去,只有他——薄弈! 顾夜西挂断,又拨了个号码出去,一开口,“你在哪儿?” 薄弈在实验室收拾烂摊子,“有事?” “你对温想说了什么?” 看来他知道了。 薄弈停下手头的工作,只说,“她早晚会知道。” 第327章 温想,你在怪我 果然是他。 难怪,难怪温想这么不对劲。 顾夜西把眼角压得很低,一字一句,“你告诉了她,她会崩溃的。” 薄弈默。 是啊,她会崩溃的。 但来不及了。 顾夜西脸色阴沉,咬字很重,“你最好祈祷她能走出来。否则,你别想好过!”他不是在开玩笑。 温想要出了什么意外,顾夜西能把天捅了。 笃笃。 顾夜西站在院子里,耳边只余下微凉的风,黑色的瞳孔里,裹挟着铺天盖地的寒气,融进了夕阳余晖。 解棠没留下来吃晚饭。 中午剩下来很多,顾夜西把饭盒拆开,拿去厨房加热,装在自己家的碗里,除了海鲜粥和鸡蛋,还有小馄饨。 这几样都是她爱吃的。 顾夜西拿了颗鸡蛋剥开,挑出蛋白放到她碗里,“你和解棠都谈了什么?” “没什么?”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往她碗里夹一个蛋饺,“想想,不要瞒我。” 他很了解她。 就像她很了解他一样。 “我让他帮忙带句话。” 顾夜西拿着筷子,嘴边抿了一下,“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陪你去看她?” 温想的声音很淡,“不用。” 她不想见她。 为什么? 顾夜西知道原因,应该再忍忍的,但没忍住,“你见过唐秋了,是不是?” “嗯。” 如果不是睫毛在抖,谁都要以为她很镇静。 顾夜西很紧张,没注意到,“所以,你都知道了?”她知道了当年车祸的真相,所以才不肯去见夫人。 温想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他,“你打算瞒我多久?” 果然—— 顾夜西把手握起来。 他没法告诉她多久,只是望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 “我不怪你。”温想知道他是为了她好。 就这样说了一句,然后沉默。 顾夜西整个人慌了。 他放下筷子,委屈又小声地控诉,“温想,你在怪我。” 温想不说话。 顾夜西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想想,你不要这样。”他走过来蹲着,十根手指冰凉,“你跟我说句话,我需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因为没底,睫毛抖得很厉害。 温想一直绷着神经,眼角很红,“我累了。” “我抱你上去休息。” 温想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眼睛不看他,“你先吃饭,菜凉了不好对胃不好。” 顾夜西没胃口,不想吃, 她转身要走。 顾夜西立马抓住她,弯下腰,把她拦腰抱起。 温想也不反抗。 怎么反抗呢? 她没有理由怨他,也不该冲他闹脾气。 她只是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温想洗漱完,顾夜西抱她回卧室,掀开被子放进去,自己坐在床边,侧着身子看她,目光深深浅浅。 他没有叹气,但眼睛叹了,“想想,你不要生病。”他不是医生,没法治她,“不然,我会崩溃的。” 这话,绝不是夸大。 温想低着头,垂眸。 “我以为瞒着就没事了,甚至想重新编一个给你。”顾夜西想通了,最好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要是生气,就打我。” 他压下身子,把自己送过去,“随便怎么打都可以。” 温想怎么舍得? 她默了一会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车祸的事吗? 顾夜西说实话,“很早。”他看她的眼色,把呼吸放得很轻,“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告诉你。” 这是真的。 温想看着他,眼眶很红。 她的眼睛会说话,此刻不是责怪,是问一个解释。 顾夜西弯着腰,眼里有全部的她,“想想,其实我很自私,没你想得那么好,不管唐秋还是薄弈,他们都被我利用了。” 他把自己剖开,里面一整颗心都是黑的,不管她要不要,“为了达到目的,我不在意用什么手段,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只要她安好。 “什么目的?” 他答,“不想你变成现在这样。”这样了无生气。 温想望着他,目色很深很深。 “想想,车祸不是你的错。”顾夜西抓住她的胳膊,手指收得很紧,“夫人做的恶,也不该由你承担。” 他在很用力地告诉她:温想,你没有错! 温想哭了。 顾夜西把方寸大乱写在脸上,反应了好几秒,才伸手擦掉她的眼泪。 他抱着她,轻声哄着。 温想窝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在颤抖,眼泪淌湿他的衬衫,“如果我不是演员,那我就可以陪在外祖母身边,她老人家就不会带着遗憾走了。” 而她,是带着遗憾留下来。 顾夜西不清楚失去亲人是什么感觉。 但看着她哭,他的心里很不好受,涨涨地,像被塞了一团棉花。 “外婆。” 声音很小声,她喊完后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 她哭着道歉: “都是想想不好。” “都是我不好。” “对不起。” 顾夜西随她红了眼。 夜半,温想睡着了。她哭了很久,应该撑不住了。 顾夜西坐在床边。 只留下床头的一盏灯,但光线足够,外面月色正好,映高楼,映江山,映美人,而寒风,却在吹落花,吹落叶,花絮纷飞。 那应该是比黑夜更为黑暗的世界,月亮和太阳被囚禁,只有冰川在淌出血水,只有死亡在夜枭的笑声中打开门窗。 叫做地狱。 顾夜西低头,影子缓缓靠近,他把吻落在她的眼皮上。 神啊,不要再折磨他的姑娘了。 惩罚的话,就让他一个人承担。 顾夜西一动不动,就这样守了她一夜。 天微微亮,他才起身,按了按已经麻掉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温想生病了。 顾夜西一摸额头,吓得手忙脚乱,他外套也没穿,一身睡衣,趿着拖鞋,给温想套了身羽绒服就匆匆忙忙往医院赶。 挂了急诊。 急症室的医生给量了体温:39.5度。 “病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顾夜西的目光黏在温想身上,像丢了魂,“昨晚还好好的。”他满头大汗,很着急,“早上忽然就病倒了。” 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快急疯了,也快崩溃了。 医生拿着小手电筒照了照病人的瞳孔,转头吩咐护士,“先给她做个血检。” 不是病理性发热。 应该是心里压力过大造成的身体素质免疫力低下,引起发烧症状。 盐水已经吊上了,顾夜西不放心,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整个人又颓又落魄。 第328章 再有一次,他心脏受不了 温想这场病,来势汹汹。 顾夜西打电话给裴云,麻烦她帮忙请假。 “你在哪儿?” “医院。” “想想呢?” 顾夜西看着病床上的姑娘,失魂落魄,“我身边。” “她生病了?” 如果是顾夜西生病,这通电话不该由他打。 顾夜西的嗓音哑了,“嗯。” 裴云默了几秒,“知道了,等会儿你把医院的地址给我。” 她破天荒的没怪他。 为什么? 这个世上,最不愿见温想生病的人就是他。 顾夜西有多宝贝温想? 护得跟那眼珠子似的。 非也非也。 裴云都看在眼里,是比眼珠子还护着。 顾夜西已经不会思考了,目光呆滞,语调也没有情绪,“好。” 挂断之后,他把手机搁一边,从桌子上拿了根棉签蘸水,弯着腰站在床头,给她湿润嘴唇。 病房里窗帘拉着,光线很暗,他只看得清她,短短一天,她瘦了好多,躺在那儿,像朵被雨打过的、伶仃的花。 她平时爱美。 顾夜西蹲在床头,声音很低,“想想,我忘记给你带眉笔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低着头,看她衣服的影子,“对不起、对不起……” 温想听不见。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她梦见了外祖母,很晚了,她牵她的手回家。 她梦见夫人,她来老宅看她,却和外祖母大吵了一架。 她还梦见了温功成,不过对父亲的记忆不是很多,只有模糊的一个影子。 梦里没有顾夜西。 她跑去街心公园,一个男孩躺在血泊里,刀在地上,他一动不动。 “顾夜西。” “顾夜西。” 一喊,梦里的男孩就睁开了眼。 哦,原来不是梦。 顾夜西连忙去按呼叫铃,声音都在抖,“医生、医生。” 女医生跑进来,用仪器给病人做检查。 旁边,顾夜西把手攥得很紧。 等检查完毕,他立刻上前,“医生,她怎么样?” “退烧了。” 顾夜西松了口气,掌心已经破了,现在才觉得疼。 “病人体虚,精神状态也不好,建议她在家多休养几日,别让她太累。”还有,女医生看向顾夜西,语重心长,“男孩子气量要大一点,不要总惹女朋友生气。” 这是把顾夜西当成了渣男。 顾夜西也不辩解,目光一直落在温想脸上。 “李医生,33号床病人醒了。”护士急急忙忙跑进来,把她叫走。 顾夜西走到床边,站着。 温想盯着他看,看了很久,“顾同学。”嗓音又干又哑。 顾夜西弯下腰,伸手摸摸她的眼皮,声音在颤抖,“想想。” 他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额前碎发把近半的眉眼挡住,眼底笼着一层阴影,胡子也没刮。 “我睡了多久?” 黄昏把夕阳送走,窗口从外面的高楼,摇晃到初春的沉沉暮色中。 他回答,“快一天了。” 一整天,他每刻都在担惊受怕。 温想坐起来。 顾夜西拿了个枕头,垫在她后面,“肚子饿不饿?”他叫了外卖,有粥和素面,“医生说你这几天的饮食要尽量清淡。” 本来还买了蛋糕。 护士看见了,把他臭骂了一通。 顾夜西把桌子推过来,手里拿着外卖盒子,打开后放在上面。 温想碰到他的手,很冰,她把眉心皱起来,“外套呢?”他身上就穿了一件睡衣,很单薄。 “家里。” 出门太急,他连鞋子都没换。 温想的眉头没松开,伸手把床头的羽绒服拿过来,“你先穿上,等点滴打完我们就回家。” 这是她的衣服。 顾夜西穿不进去。 他简单地披在肩上,坐下后舀了勺粥喂她,“想想,张嘴。” 温想摇摇头,“我自己来。” 顾夜西不肯。 温想拿他没办法,乖乖张嘴了。 她吃得不多,每样都尝了一点,剩下的顾夜西解决。 至于那件事,谁也不提。 叩叩叩! 裴云和王晴天一起来医院探望。 “我去倒垃圾。” 顾夜西把饭盒收进塑料袋,这样拎着出门。 谈明在门口。 顾夜西直接略过。 谈明喊了声喂,“你瞎了不是?” 顾夜西脚步停住,转头。 谈明看他气色很差,分明很担心,嘴上还不饶人,“你怎么回事,脸色比阿尔卑斯山上的雪还白?” 怎么回事? 吓的呗。 “你怎么在这儿?” “刚下课,顺便送王晴天她们过来。” 顾夜西没说话了。 谈明觉得他不对劲,透过玻璃小窗往里头看了眼,才问,“温想怎么了?”怎么忽然就生病了? 顾夜西低着头,“我犯了错。” 犯错? 谈明觉得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不可思议。 “温想不是很惯着你吗?”难道,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你背着她在外面——” “没有。”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眼底的倦意很浓,“谈明,你能不能去我家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过来?” 他说,“我走不开。” “行啊。” “谢谢。” 好家伙。 这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谈明掏了掏耳朵,凑近一点,“再说一次?” 顾夜西扭头就走。 衣服是晚上六点送到的。 病房里有独立的浴室,顾夜西洗了澡出来,温想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顾夜西走到床头,弯下腰,“我关灯了。” “嗯。” 他留了一盏,搁床头柜上。 “对不起。” 她害他担心了。 “其实我特别害怕。”顾夜西默了几秒,侧脸的轮廓印在墙上,线条流畅,“如果你醒不过来,我连身后事都想好了。” 包括死后埋在哪里。 顾夜西蹲着,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眼睛。 “对不起。”温想伸手摸他的脸,眼睛很红,嗓音很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同你置气的。” 她是置气了。 但不是对他,是冲她自己。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一阵后怕,“想想,我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 他擦掉她的眼泪,抱住她,“还好你没事,还好、还好。” 语气,无比庆幸。 温想乖乖让他抱。 “想想,你要答应我。”神经绷得太紧,忽然放松下来,他有些脱力,“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子。” 再有一次,他心脏受不了。 温想应了声。 过了一会儿。 “顾同学。”温想望着地面,考虑清楚了,“明日,我要去警局见她。” 第329章 顾夜西,我没有妈妈了 顾夜西万分忐忑,用不确定的语气,“你想好了吗?” “嗯。” “好。” 没关系,他会陪着她。 抱了一会儿,温想轻轻把他推开,“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顾夜西望着她,眼底都是红血丝。 温想往里挪,把位置空出来,“上来歇一会儿。” 病床很窄,顾夜西怕挤着她,“我睡沙发。” 温想什么也没说,拍了拍身侧。 顾夜西犹豫片刻,还是躺上去了。 “挤吗?” “不会。” 他伸手搂着她的腰,亲吻她的耳尖,“想想,晚安。” 温想窝在他的怀里,鼻尖蹭了蹭,她微微抬起头,把吻落在他的下巴上,“晚安。” 顾夜西把眼睛闭上。 他应该是很累,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天晴。 顾夜西办了出院手续,开车去警局。 …… 解棠拿起座机的听筒,放到耳边,“妈。” 隔着一层玻璃,看到对面的女人。 甘媛穿着囚服,面容憔悴,“你怎么没去上课?” “我请假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哪儿还有心思学习? 甘媛把目光沉了沉,用命令的语气,“这儿不需要你,回学校去!”解棠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孩子,好似从未长大。 解棠把手指收紧,很失望,“妈,您为什么这么做?” 他都听说了:他的母亲——甘媛女士,涉嫌走私。 甘媛没有回答,只说,“不该问的别多问。” 呵。 “我的母亲,竟是这样不堪的人。”解棠咬字极重,自嘲给自己听。 甘媛沉默。 解棠垂着眼睫,遮了眼底的情绪,“难怪我姐不来看你。”他低着头,不看她,“她让我捎句话。” 甘媛稍稍凝神。 “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什么意思? 甘媛对此一知半解。 “解棠。” 是顾夜西的声音。 解棠转头,“小姐夫。” 温想也在。 他站起来,“姐,你怎么来了?”还以为她不会来见妈妈了。 温想看了眼顾夜西。 顾夜西秒懂,“解棠,你跟我出来。” “哦。” 等门关上,温想上前。 电话还没挂断,她拿起来,“夫人。” 一个称呼,疏离感就出来了。 “顾夜西做的这件事,你知不知情?” “知道。” 甘媛盯着她,眼底仿佛有狮子跳出来,“温想,你居然算计你的母亲!” 母亲? 事到如今,还要用身份压她一头吗? 以往,她或许会心软。 “解棠已经把话都跟你说了。” “你什么意思?” “唐秋。” 甘媛还是不明白。 温想缓了缓,帮她回忆,“三年前,南杭机场,你为了阻止我见外祖母最后一面,便雇佣了一位司机,吩咐他故意绕远路。” 绕的是方背山。 在那里,她出了车祸。 之后整整三天,她在医院昏迷,错过了外祖母的葬礼。 甘媛眼底的平静终于打破了,嘴巴动了动—— “您还记得吗?” 甘媛把目光移开,避免和她对视。 心虚哦。 温想的眼角被逼红,手掌轻微的颤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残忍! “您难道没有心吗?” 她的母亲说她没有心,她的丈夫说她没有心,现在,连她的女儿也说她没有心。 “够了!” 甘媛把头抬起来,眼眶通红,“你知不知道,nucleus本来是我的!”她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温想好失望。 “如果没有你,nucleus将是我的!” 温想看着她,嗓音很平静,“哪怕没有我,外祖母也不会把实验室交到你手上。” 为什么? 蝇营狗苟,专务一己之私,狼贪虎毒,弃大义于罔顾。 “你胡说!” 温想不和她争,“这场牢狱之灾,你躲不过。”看在母女一场的份上,她说,“我会尽力帮你减刑。” 甘媛冲她大叫,“不需要你假惺惺。”她咬着牙,目眦欲裂地诅咒,“我真恨,真恨你怎么没有死在那场车祸里!” 不是所有母亲都爱自己孩子的。 此言,不虚。 温想红着眼睛,语气没有一点起伏,“夫人,您真的是我的母亲吗?”怎么一点都不像呢? 她眼神一片灰暗,却咄咄逼人。 甘媛下意识把手握紧。 “我之于您,就只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甘媛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辩解不了。 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看她? 她们间只隔了一层玻璃。 看看,这就是她的母亲。 应该,很后悔把她生下来。 毕竟,巴不得她死呢。 “甘夫人。” 甘、夫人? 甘媛把头抬起来,有一瞬间的慌乱。 温想放下听筒,站远一点,深鞠躬,下去、上来,一共三下,她就站在那儿,哭着说,“下辈子,我不想再当您女儿了。” 甘媛听不见,但是看懂了。 她慌了,伸出手,“我不、不是——” 温想转身离开。 快二十年了,甘媛终于为她红了一次眼睛。 可惜啊,温想看不到。 也不想看。 顾夜西守在门口,门一开,立刻上前。 “怎么又哭了?” 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泪。 温想低着头,看地上的影子,“顾夜西,我没有妈妈了。” 解棠僵在那儿,心头发紧。 “想想,你有解棠,有裴云、王晴天。”派出所的隔音效果不好,顾夜西都听见了,手轻轻拍她的背,“你还有我。” 他弯下腰,目光正对着她,“温想,我会守着你。” “守”这个字,实在太犯规了。 温想不说话,抱他抱得很紧。 顾夜西让她抱着,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目光沉沉。 她不欠甘媛的。 这一刀,他早就替她还了。 解泽平涉嫌持刀伤人,判了三天管制。 今天他出狱。 甘媛坐在那儿,目光有些呆滞,“恭喜。” 解泽平问她怎么了? 甘媛还没缓过来,把手伸到兜里,拿出一张机票,交给狱警,“麻烦您帮我转交给他,谢谢。” 解泽平皱着眉,很担心的样子,“甘媛,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魂不守舍的? 甘媛开口,“你不是问过我,问我图什么吗?” 解泽平不说话,目色紧绷。 甘媛笑了一下,声音低下来,“其实啊,我也不知道我在图什么?”说完,眼角有眼泪滑下来。 这是第一次,解泽平看见她哭。他眼睛也红了,心里觉得丢脸,但是忍不住,“甘媛,我会帮你的。”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nucleus 第330章 他这个人,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甘媛把头低着,摇了摇。 解泽平在电话里告诉她,“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他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来。” 国家秘密法规定:故意或者过失泄露国家秘密,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温想说得对。 这场牢狱之灾,她躲不过。 “别做傻事。” 实验室,她不要了。 解泽平看着她,把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 她又说,“解泽平,我们离婚。” 语气很平静。 解泽平默了一会儿,“……好。” 甘媛低下头,目光不看他,“谢谢。”还有,“对不起。” 解泽平把听筒握得很紧。 狱警在一旁提醒,“通话时间还有一分钟。” “我能帮你什么?” 甘媛想了想,“能不能把龙舌兰香水带给我?”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为何嗜酒? 只愿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解泽平说,“好。” 既不迎来,也不送往。 目光牵引在高处,西山,薄暮,一簇簇山茶花,开得如火如荼。 回到家后,顾夜西把屋里的躺椅搬出来,搁院子里,让温想躺上去,现在光线正好,晒着很舒服。 “解棠那边你别担心。”他蹲着,手撑在她双膝两侧,“甘媛知道这件事有风险,已经留好了后路。” 什么后路? 除了别墅,她还往解棠的银行卡里打了一笔钱。 这笔钱,足够他完成学业。 温想望着远处,那里有树的影子,“嗯,她对解棠很好。”比对她好。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想想,不想了她。”他背对着夕阳,身后萦绕着淡淡光圈,轮廓很漂亮。 温想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嗯。” 顾夜西看她眼色,终于笑了。 他站起来,把自己送到她面前。 像只黏人的大狗狗。 温想懂了,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一下。 顾夜西眼角弯弯的,不消片刻,压下来,“温想,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连名带姓,他语气忽然就不温柔了,“薄弈。” 唐秋的事不是他说的。 那也就表明:她早知道薄弈没有背叛,在他坦诚之前。 “嗯。” 还嗯!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目光对着她,语速缓缓,“想想,你学坏了。”要命,他家小淑女居然也会套路人了。 温想嘴角弯弯的,伸手摸到他的喉结,“顾同学,是你低估了薄弈的忠诚。”外祖母看人的眼光很准,她曾说,“薄弈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 这是很高的评价。 薄弈做到了。 顾夜西拿开她的手,很不满,“可我是你男朋友。” 他是内人。 薄弈是外人。 不一样的。 他不是也瞒她了吗? 温想故意逗他,“那你没问啊。” 这是什么话? 顾夜西发现她可不止一点坏。 他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想气又气不起来,“不许有下一次!”语气很强硬。 好不讲理。 温想忽然抬头,咬他的下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顾州官不跟温百姓讲道理。 他托着她的腿把她抱起来,自己坐上去,搂着她的腰,压向自己,“想想,我不信任任何人,除了你。” 在危险中处久了,警惕便成了一种本能。 “那你自己呢?” “不信。” 这是真的。 顾夜西摸了摸她的脸,把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好,来软的,“想想,你答应我好不好?” 温想不说话。 看他的下巴,那上面有一圈牙印,淡淡的。他懒着一身骨头,眼睛里盛满了夕阳,还有她的影子。 很漂亮,很犯规。 “嗯?” 他引诱人的调调太会了。 “……好。” 没办法,温想已经色令智昏了。 顾夜西看着她,轻笑。 “笑什么?” “你真好看。” “……” 油腔滑调! 温想把目光移开,耳根子发烫。 为什么要晒夕阳? 因为夕阳和接吻很配。 最后,好不容易才吃上饭,温想体力消耗得太多,饿了,胃口很好。顾夜西坐在对面,笑得不明显,但眼底很暖。 “你不吃吗?” 顾夜西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牛肉,“我饱了。” 可他都没吃啊。 温想舀了碗鸡蛋羹给他,苦口婆心,“吃一点,不然晚上会饿。” 顾夜西坐过来,和她挨着,“你喂我。” 确实黏人。 温想好笑,文邹邹地问,“敢问公子今年贵庚啊?” 他乖乖回答,“十九。” 灯光是淡淡的杏色,落下来,墨痕未散,不如红尘,晕开了半生底色,归来仍是少年。 温想看得入了迷。 “想想。” “嗯?” 顾夜西喉结滚了一下,目光灼灼,“我还要。” 温想懂了。 她没说什么,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红着脸说,“先吃饭。”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 他戒了烟,却染上她的瘾。 瘾很重。 “你先喂我。” 说完,他直接把人拉过来,低下头去深吻,尝到了,是鸡蛋的味道,他很喜欢,抱着她吻了很久。 因为失而复得,因为患得患失。 翌日,秋高气和,万里无云,温想早早起了床,洗漱完下楼。 顾夜西还没起。 温想准备完早餐,上去叫他。 她刚站到门口,门就开了,顾夜西把腰弯下来,“早啊。” “早安。” 顾夜西看她,看了好久。 黑白分明的眼底,里头有她的倒影。 温想的气色好了很多。 顾夜西牵她下楼,心情很好的样子,“今天要去学校吗?” “嗯。” 早餐很简单,桌上有三明治、牛奶,还有一小杯咖啡。顾夜西看一眼,帮她拉椅子,“想想,你平时不是不让我喝的吗?” 等她坐下来,他把椅子往里推。 温想说,“你先吃点面包,垫垫肚子。” 他这个人,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特别是没胃口的时候,桌上有杯咖啡,他端起来就往肚里灌。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不然,温想也不会管这个管这么严。 严归严,顾夜西还是很听话的。 她不让,他都顺着。 第331章 冯大与实验室的合作 早上七点,温想到教室。 书包有点重,顾夜西帮她拿进去。 巧了,碰上林萱萱。 作为温想的亲妈粉,她现在对顾夜西没有半分好感,甚至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我走了。” “嗯。” 等他走远,温想才坐下来。 讲台上的林萱萱抬了下眼皮,心里很不是滋味。 顾夜西没回教室。 他下了楼,戴着蓝牙耳机,“嗯,我马上到。” 然后挂断,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冯大坐在薄弈对面,两个人隔了三米。 “薄先生,久仰大名。” 薄弈话少,“幸会。” 因为温想的缘故,薄弈把nucleus的实验基地搬到了南杭,占地面积很大,除了充满科技感的门,四面八方全是密不透风的墙 金属墙。 因此,很多地方是看不到的。 那些都是机密。 头顶正上方,有一个摄像头。 冯大看见了——这玩意儿,到处都是。 薄弈看了一眼。 摄像头就自个儿挪到了角落。 还可以动? 冯大把视线收回来,端起茶杯,金属右手散发出来的银色光泽,与周遭如出一辙,“真想不到nucleus实验室的内部,竟是这样。” 叫他大开眼界。 薄弈坐得笔直,目色平和,“这次nucleus清理门户,多谢冯大出手相助。” 实验室的损失不小,但得失相当,没了辛芳洲和楼巧君,他已将那群龙无首的两派顺利收编,纳入麾下。 Nucleus实验室,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分裂。 冯大把茶杯放下,稍作点头,“举手之劳。” 等了一会儿,顾夜西才到。 现在是九点四十。 “你迟到了。” “路上堵车。” 薄弈起身,走到顾夜西面前,“我还有事,你和他慢慢聊。” 慢慢聊? 慢不了。 薄弈一走,冯大便开门见山,“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没忘。 他们的合作是各取所需。 顾夜西借冯大的手除掉辛芳洲和楼巧君,断掉甘媛对实验室的觊觎。事成之后,冯大与实验室展开合作。 什么合作? 顾夜西看着他问,“你想要什么?” “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供我驱策一年。” “做什么?” “这就不用你管了。” 顾夜西凝了凝眸色,“不说清楚,我不能答应。”实验室是温想她外祖母留下来的,他对待起来,出于本能的谨慎。 冯大把茶杯拿起来,握在手里转了转。 他笑了,“什么时候,小十爷变得这么谨小慎微了?” 顾夜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冯大看他一眼,让步,“我答应你,不会用nucleus来犯罪。” “别忘了,我们是同类人。”顾夜西看着他,在称述事实,“承诺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没有约束力。”不付出任何代价,随时可以撕毁。 “你不信我?” “是。” 顾夜西毫不掩饰,认得痛快。 冯大不说话,头一次觉得顾夜西这个人陌生。他看角落的监控,有些感概,“看来,那姑娘让你改变不少。” 顾夜西不否认。 温想教了他什么是善,也教了他向善。 “顾夜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冯大,你并不是好人。” 顾夜西怕他作恶。 这样的话,他没法对温想交代。 “用不着你提醒。” 冯大把手指伸到茶杯里,慢慢地搅,“这事儿,没得商量。”除非,他扯了扯嘴角,“你想过河拆桥?” 顾夜西挺想的。 但是不能。 温想不仅教了他善,还教了他诚信。 “答应你可以。” 冯大没抬头,但动作慢下来。 “回答我,为什么必须是nucleus的实验人员?” “救人。” 顾夜西不信,“那你应该找医生。” 冯大动作停了,眼角压下来,“找过了。”但是,“没有用。” 救谁? 在AK这么多年,顾夜西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件事,“隔行如隔山。”他说,“我劝你不要剑走偏锋。” 好个,剑走偏锋! 咔—— 茶杯,碎了。 冯大用纸擦掉银色手背上的茶水,“小屁孩,少管我。” 顾夜西,“……” “一句话,可以,还是不可以?” 救人,应该不算作恶? 顾夜西思忖片刻,应了。 冯大很满意,“多谢。” 顾夜西没作声。 冯大起身,走到他面前仔细端详,“你这脸,似乎白净了不少。” 小白脸? 嗯,挺贴切的。 离了AK,以后还能当nucleus的上门女婿,横竖也不亏。 顾夜西往后退一步,不是在开玩笑,“若我发现你利用实验室做伤天害理的事,那些人,我随时会撤回来。” 瞧瞧,他上门女婿当得有模有样,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冯大无所谓,“随你。” 他走了。 走到门口,门自动打开。 薄弈站在那儿。 冯大拱手,“薄先生,我们来日再会。” 薄弈点了个头。 等走远了,薄弈走进去,问顾夜西说,“这件事,不用和温想商量一下吗?”他看了监控,都知道了。 顾夜西没说话,只是看着冯大离开的方向,心神不宁。 ——总感觉哪里不对。 “顾夜西。”薄弈喊了一声。 顾夜西回神,“冯大这个人,欲壑难填,今日若不答应他,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确实。 薄弈也看出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 “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发现有问题,立刻撤人。” 薄弈权衡再三,妥协,“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 顾夜西从实验室出来,车子停在对面。 “想想?” 不是温想。 侧脸像,但气质不像。 顾夜西把视线收回来,表示不感兴趣。 然后,他驱车驶离。 “姑娘。” “姑娘。” “姑娘。” 司机催她了好几声。 她手抓着车门,因为用力,指尖微微发青。 为什么这么快? 这么快就碰上了他——顾夜西。 司机耐心不好,拍了拍喇叭,“喂,你到底坐不坐啊?” “抱歉,久等了。” 说完,她弯腰坐进去。 从后视镜里看,一张标准的美人脸,确实漂亮。 可惜,整过容。 司机怒气消下去,随口一提,“我看你有些眼熟啊?”特别像一个女演员,他家小孩特喜欢。 叫什么来着? 哦,温想。 等红灯的时候,他又说,“不过,你和她的差距还是蛮大的。”五官整得有七八分像,但没模仿到神韵。 温想啊,是位隔着屏幕都让人感觉到舒服温婉的姑娘。 不像后面这位—— “差在哪儿?” “啊?” “我和温想差在哪儿?” 差多了好吗?! 司机讪笑,话到嘴边,“你们不是同一个人,自然有差距。” 这话,滴水不漏。 后面那位默了片刻,才闭目养神。 第332章 跟谁学坏的?撩完就跑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子。 “爷,咱干脆撞上去得了?”一了百了! 汪四爷是急性子,手下随正主,自然如出一辙。 汪祁坐在车里,眉头在打架。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喂。” “这小子很警惕,取血的事先放一放。” 闻言,汪祁把眉头松开,“好的。” 等他挂断,开车的小弟又开口,“十爷快离开了,我们要不要——” “走。” 汪祁坐在后面,表情很放松。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打个比方:一个人走在独木桥上,前有狼、后有虎,当你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后面的虎忽然跑走了。 就是这种感觉——劫后余生。 …… 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帝影的复试迫在眉睫。 除了即兴和命题表演,还有朗诵、声乐、形体等考试项目需要准备。 温想这几天特别忙,都不怎么搭理顾夜西。 今天是周六,用完早饭后,顾夜西把家里打扫了一遍,然后窝在沙发上歇息,温想在他身边,戴着他的耳机,用平板看唱歌的发音技巧。 安静了一会儿,顾夜西钻到她手臂下面,脑袋自动枕上她的大腿。 温想低下头。 “怎么了?” 顾夜西就这样躺着,把她的影子印在眼底。 怎么了? 想让她多疼疼他嘛。 顾夜西胡扯,“脖子难受。” 温想把平板放下,解开他衬衫上面的纽扣,“哪里不舒服?”她的指尖微凉,一碰到,他浑身就紧了。 “痒。” 他平日不爱打伞,但皮肤白,即便晒黑了一点,马上又会白回来。这样看,冯大说得挺对……小白脸。 温想有点担心,“是不是过敏了?” 但是过敏,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温想想不通。 顾夜西把头仰起来,喉结滚得很明显,“想想,你帮我挠挠。”他眼角稍稍压着,存心逗弄她。 温想手放上去,轻轻挠一下,马上留印了。 很明显。 温想不敢动,“你等等,我去拿药膏。” 她抬起顾夜西的头,站起来。 顾夜西抓住她,翻了个身,手臂撑在沙发上,半支着身体,“不要涂药,你帮我弄。” “会抓破的。” 不会。 “你又不留指甲。”顾夜西握着她的手腕,摇了摇,“轻一点就好了。”最好挠久一点。 温想拿他没办法。 “好。” 刚坐回去,他马上靠了过来,过程不超过一秒。 早有预谋哦。 故意的吗? 温想好笑,手上的动作很轻,“我这几天是不是冷落你了?” 她终于察觉到了。 顾夜西嘴边抿了一下,但不敢谴责,目光在示弱,“两天。”整整两天,他伸出手,小声抱怨,“你主动跟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他还会记这个? 温想脾气好,耐心地解释,“因为我在准备考试。” 顾夜西还是不满,对她这种厚此薄彼的行为很有意见,“不跟我说早安、晚安,也不唠叨让我多穿衣服了。”还有,最重要的是,“你都不吻我!” 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闹脾气。 闹给她看。 温想哭笑不得。 很好笑吗? 顾夜西坐起来,把她压在沙发上,“我重要还是考试重要?”他腹部暖暖的,那里贴了暖宝宝。 “你啊。” 温想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怎么办? 这样他就没办法生气了。 顾夜西一时语塞。 这时,温想搂住他的脖子,又亲了一下,把眼角弯起来,“脖子不痒了?” 本来就不痒。 顾夜西看着她,从胸腔里闷出一个音,“嗯。” “顾同学,腿压得不舒服。” 顾夜西抱着她,自然而然翻了个身,让她在上面,“那你压我。” 她没空。 温想从他身上下来,背对着沙发,把衣服整理好,然后拿起沙发上的平板,“我回房间了。” “……” 她丢下他,上楼了。 顾夜西衣衫不整地躺着,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才爬起来,手扒着沙发靠背,像只反应迟钝的金毛,抬头看她房间的门。 跟谁学坏的? 撩完就跑! 要命。 这种情况持续到三月六号,温想在房间收拾行李。最近,南杭慢慢闷热起来了,但她看了天气预报,帝都那边还比较冷。 门开着,顾夜西直接走进来。 “机票订好了,我们今晚出发。”他走过来,坐在她的床边,“到帝都之后,我们先休整一天。” 复试在三月八号,后天。 “好。” 温想在纠结要不要带暖宝宝? 万一他不贴…… 前两天,顾夜西贴暖宝宝被谈明看见了。 谈明因此嘲笑了他好久。 顾夜西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心里挺别扭的。 温想怎么劝都没用。 特别难搞。 “我刚从冯大那儿回来。” 温想把手头的工作停下,手放在膝盖上。 冯大的事,顾夜西跟她说了。 “情况怎么样?” 顾夜西找人盯了半个月,带回来的消息是,“一切正常。”他不相信,亲自跑了一趟,但也瞧不出反常。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可能。 顾夜西手撑在床上,身体往后仰,“我会派人继续盯着的。”不管冯大打什么算盘,他绝不会让冯大乱来。 “嗯,我信你。” 他低头,看着她笑。 “对了,裴云刚刚打电话报喜。”温想还是把暖宝宝塞进去,把拉链拉好,“她顺利通过了帝美的选拔。” 排名不是第一,但很靠前。 裴云属于那种半路出家的艺术生,这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成绩了。 顾夜西应了声,兴趣不是很大。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想想,夫人的案子快开庭了。” 日子定在11号,也就是五天后。另外,法院认为此案不宜在互联网传播,决定不公开审理。 温想跪在地毯上,把睫毛垂下,“嗯。” 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顾夜西手攥紧,目光一直在看她,“我已经把手枪销毁了。” 夫人的枪。 他拆卸完毕,丢到了海里。 非法持有枪支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甘媛这算情节严重的,会处以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 少一项指控,可以少判几年。 “她哪来的枪?” 温想震惊。 顾夜西从床上坐下来,蹲在她前面,轻描淡写,“冯大给她的。”所以才说,冯大这个人很危险。 温想又问,“她拿枪指着你了?” 没有。 不是不想,是没机会。 顾夜西伸手把她的眉心揉开,撒了谎,“没有子弹,她拿来吓唬人的。” 第333章 你一生气啊,其实挺唬人的 “真的?” “嗯。” 温想假装把眉头松开,继续收拾行李,“那就好。” 一点都不好。 虽然不在夫人身边长大,但夫人的为人,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顾夜西骗了她。 温想没拆穿。 “我来帮你。” “不用,你先去把狗狗牵上车。” 他们俩要一起出远门,没那么快回来,其他都还好,就怕饿着院子里的汪星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送去谈明那儿寄养。 “好。”顾夜西很勤快,起身先下去了。 黄昏的晚些时候,虫声从寂静里漫上来,远处的酸枣由青转红,再过些日子,细风将打落它们,噼里啪啦滚落到泥地里。 倘若在有月光的夜里,枣子坠落的回声会在一两声犬吠中浮得很远。 汪——汪 “交给你了。” 说完,顾夜西上车。 车开走了。 谈明趿着拖鞋,站在风中凌乱。 他没养过狗。 但为了那辆全球限量版的卡曼超跑,他必须当一次铲屎官。 唉。 生活不易,谈明叹气。 凌晨两点,飞机落地。 温想靠在他肩头睡着了,顾夜西侧头亲了亲,抱她下去,外面温度很低,他把脱下来的羽绒服盖在她身上,走特殊通道。 他的人已经在那里等了。 “十爷。” 林业看了眼他怀中的姑娘,把目光移开。 顾夜西点了个头。 “车子在外面。” 他沿着通道往外走,“庄园收拾好了吗?” 林业跟在他后面,很恭敬,“昨天刚派人打扫过。” “嗯。” 出了机场,顾夜西上了一辆锐途,温想还没醒。 他吩咐司机开慢点。 庄园很偏,在帝都北面的富人区,不堵车的话,从机场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翌日,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 温想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愣了一会儿。 然后,一双温热的手掌从后面抱住她。 “顾同学。” 顾夜西嗯了一声。 他昨晚没走,怕温想到陌生的环境中不适应。 温想转过身去,面对着他,“这是哪儿?” 窗帘拉着,房间里光线昏暗,但并非完全看不清,床头留着一盏灯,借着灯光打量,装潢不像酒店,十分讲究。 “我们家。” 顾夜西在她耳边说。 她以后要在这儿念书,念四年,肯定是要买房子的。公寓不合适,会被狗仔偷拍,他便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里购得这个庄园。 前几天刚装修好。 温想窝在他怀里,默了一会儿,“你不是把钱包放我这儿了吗?”哪儿来的钱买房子? “找别人借的。” 别人是谁? 温想有点好奇,“谈老师吗?” 怎么可能。 那家伙不找他借钱就谢天谢地了。 顾夜西舔了下嘴唇。 “不是。” 温想是第一次觉得他朋友还挺多。 “那等下我们把钱还给人家。” “好。” 顾夜西都听她的。 温想伸出手指,摸摸他的下巴,随口一提,“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很穷呢。” 顾夜西把眼睛睁开,“我不穷。” 他那里穷了? 明明超有钱好不好! “是是是,你不穷。”温想觉得好笑,手指往下滑,碰到他的喉结,“因为啊,你总我送鸡蛋。” 那可是土鸡蛋! 别人想吃,还没那口福呢。 怎么就穷了? 顾夜西耿耿于怀,握住她的手,喉结滚了一下,“别闹了,痒。” 温想乖乖不动。 他缓了缓,才回答她的问题,“我没跟女孩子相处过,你是第一个。”因此小心翼翼,总怕唐突到她,“至少,不能让你讨厌。” 温想说,“不会。” 去年八月,他打窗外路过,那时她便认出来了。 ——他是她的良人。 “顾夜西,我心悦你。” 温想脸皮薄,平时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很少这样主动。 顾夜西的眼睛都被她烫红了,低下头,唇压在她的唇上,“想想,你再说一遍。” 温想怕羞,但知道他爱听,所以放下了矜持。 她搂着他,大胆却羞涩,“我特别心悦你。” 情人的告白像潮水一样涌来。 顾夜西整个人都沉浸在她的声音之中,不需要方向,更不需要一条明确的道路,在迷失的过程中,渐渐摊开,仿佛有始无终。 他喜欢这样的漫长,光阴在水声之中,虚与延续于一种声音的滴落。 他在床上闹了她很久。 因为没有事,两个人赖到十二点才起床。 跳过早饭,家里的佣人已经把午餐准备好了,用餐的时候,顾夜西有些不悦,“你们是谁派来的?” 肯定不是林业。 林业知道他不喜人伺候。 “吴二爷。” 果然。 顾夜西猜到了,面无表情,“下去,这里不需要你们。” 说完,他们一动不动。 “都聋了?” 他们还杵在那儿。 顾夜西耐心不好,把眼角压下来,“滚出去!” 听声音,是发火了。 谁不想走啊? 但二爷有吩咐,他们两边都得罪不起。 顾夜西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脸色很不好看。 正想动手赶人。 温想拉住他,摇了摇头。 顾夜西忍了。 她起身,说话很和善,“你们二爷的吩咐,应该是好好服侍我们?” 管家先生点了点头。 温想说话温温柔柔,“那是不是该听我们的呢?” “没错。” “那现在下去。” “……” 温温柔柔,是把软刀子。 等人都离开,温想舀了一碗鸡汤,放到他面前,“你好好跟他们说,别着急。”她弯下腰,哄他,“你一生气啊,其实挺唬人的。” 这是哄人吗? 顾夜西皱了皱眉,就当作是。 他心里堵着气,“等下就把他们全部遣走。” 温想笑了笑,“先吃饭。” …… 下午两点,温想午休醒来。 她喊了两声“顾同学”,没人应。顾夜西不知道去了哪儿,温想摸到手机给他发消息,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她脸红红的,脚步虚晃去了浴室。 大概二十分钟后,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 顾夜西走进来。 他还人去了,顺便还了钱。 床上是空的,温想不在。 他听到了水声,人应该在浴室。 忽然有些热,顾夜西脱掉外套往床上一丢,走去把窗帘拉开。一整面都是落地窗,面朝南方,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铺了一地。 这时,水声停了。 第334章 他说,我想要你 顾夜西下意识转头。 浴室的门从里面推开,温想的头发半散半绾,身上穿着月白色浴袍,锁骨微微泛红,下面只遮到膝盖,露出一双小腿,又细又白。 他看地上的影子,耳朵红了。 “顾同学,我找不到行李。” “我、我去拿。” 顾夜西低着头出门,差点撞上。 “小心。” 他含糊不清应了一声,落荒而逃。 温想笑了。 换好衣服后,顾夜西带她参观庄园,从南至北,由东向西,里里外外走了一遍。 “累吗?” “有一点。” 前面有张长椅。 顾夜西牵她走过去,弯着腰,把上面的落叶拂掉。 “先歇一会儿。” 温想坐下。 顾夜西挨着她,手指缠上她柔顺的长发,一圈一圈地绕。 万物收紧,腾挪出更大的空间,头顶上方是古蓝的天空,野花还没打理过,抱着老树的枝干摇晃。 万物生长,岁月静好。 “这房子得花不少钱?” 顾夜西眼睛半睁半眯着,声调慵懒,“嗯。” 吴二给了友情价,还要最贵的九位数。 闻言,温想把眉头皱起来。 前些日子他忽然跑到她跟前,非要上交钱包。 她问原因。 他原话是:不上交钱包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她哭笑不得。 最后拗不过,只能收了。钱包里的现金给他斗了蛐蛐,那张黑卡温想没动过,也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 于是,她很认真问他,“我们的钱够吗?” 够啊。 不过,他反问,“要是不够怎么办?” “我可以把南杭那套公寓卖掉,缺口太大的话——”温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就决定好了,“那我以后多接工作,得赚钱补上。” 好乖。 顾夜西笑,空出来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接,留出时间多陪陪我。” 他可是AK的小十爷。 怎么会连老婆本都没有? “已经还清了。” 温想歪了歪头,问他,“顾同学,你们AK都这么有钱的吗?” 不一定。 比如谈明。 “反正我有钱。”间接的,“等于你也有钱。” 温想把眼睛弯起来,半开玩笑地说,“所以,我这算抱上大腿了吗?” 少了一个前提。 顾夜西用指腹摩挲她的耳朵,嗓音淡淡,“是我跑过来,求着你要。”他还没告诉她房产证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这意味着:在这段感情里,他是弱势方,温想是主宰。 但他心甘情愿。 温想一抬头。 他的吻便落下来。 刚才就想了……忍了半天,没忍住。 为什么不要佣人。 这就是原因。 玉兰弄枝,花开三度。欲说还休藏起的羞怯,到尽情绽放的风韵,每一度都有不同的韵味,在梦幻与现实的边缘游走,摇曳着、放肆着。 “想想,张嘴。” 温想仰着头,乖乖张嘴让他弄。 但现在,他才是主宰。 午后很安静,花在身后开。 要不是顾及温想明天还有考试,顾夜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把手压在她的裙子上,很体贴地问,“走得动吗?” 温想趴在他怀里,整张脸都是红的。 “想想?” 她没力气,腿软,“你抱我。” 声音娇娇的,在撒娇。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抱她起来,沿着鹅卵石小道走回去。 “晚上想吃什么?” “你做的土豆丝。” 顾夜西喜欢她这句话里的主语,心情很好的样子,“还有呢?” “你做的青菜。” “还有呢?” “你做的豆腐。” 怎么都是素的? 他抱着她,踩着步子慢慢走,“想吃牛肉吗?” 温想摇头。 “羊肉?” 温想还是摇头。 顾夜西的耐心超好,“那你想吃什么?” “你——” 他脚步一顿,低头。 什、什么意思? 温想的眼神干净纯粹,没有一点邪念,“你做的,我都喜欢。” 原来是没说完。 顾夜西有点不开心了。 “你不开心吗?” “开心。”顾夜西扯了扯嘴角。 听到她这样说,他自然是开心的,但,又有点失望。 温想察觉到了。 可想不明白为什么。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继续走,“想想,你怎么不问问我想吃什么?” 要问吗? 温想就问了,“那你想吃什么?” 你! “你。” 温想不知所措。 顾夜西的耳朵越来越红,目光定定地看她,睫毛一直在颤,片刻后,“……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温想手松开。 她低着头,脸很红,像抹了上好的胭脂,犹豫了很久,“如、如果你想。” “嗯,我想。” 温想手又紧了。 但是,他蔫蔫地开口,“现在还不行。” “不行?” 她抓了个奇奇怪怪的重点。 顾夜西好气又好笑,好脾气地纠正,“是现在。”HPV疫苗一共要打三针,他现在才打了一针。 所以,“温想,我暂时不会欺负你。” 温想愣了一下,躲在他怀里笑。 很好笑吗? 顾夜西低头,也笑了。 不会欺负的第二天,三月八号。 帝影在市中心,从庄园出发要一个多小时。 现在是早上七点。 穿过树林的风,时深时浅,敲击着车窗上的雨滴,时间在宁静中,慢慢流逝。 温想喂他吃掉最后一口牛角包,拿了张餐巾纸出来把手指擦干净,折好丢到车后面的垃圾桶里。 她今天化了淡妆,唇上点了朱砂,很漂亮。 “水杯带了吗?” “嗯。” “准考证和身份证呢?” “带了。” 顾夜西看着前面,“再检查一下。” 温想把包打开,拿出来给他看。 其实在家里已经检查过很多遍了,顾夜西转头,用目光扫过去,又很认真看了一遍,才说,“嗯,收起来。” 等温想收好,他又问,“橡皮擦和本子带了吗?”刚才好像没看到。 看出来了,他比考生本人还紧张。 “还有润唇膏——” “放心,我都带了。”温考生把包放到后面,反过来放松他,“顾同学,表演类的艺考是不需要橡皮擦的。” 顾夜西嘴边抿了一下,沉默。 他坐得笔直,光影把侧脸映在窗户上,轮廓流畅。 温想,“怎么不说话了?” 怕她嫌他唠叨。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证件照带了吗?” 温想觉得他这样超可爱,想逗。 “好像忘了。”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 顾夜西看见了,忙道,“别着急、别着急。”他看一眼时间,打方向盘,“我们现在去照也还来得及。” 他手忙脚乱,点了好几下才把导航点开。 到底谁着急? 温想嘴角弯弯的,等一会儿才把照片拿出来,“哦,原来我带了呀。” 就,有点坏。 那是跟谁学的呀? 自食其果的顾夜西,“……” 第335章 校门口碰到老岳丈 顾夜西不熟悉帝都的路况,有点路痴,只能跟着导航开,绕了远路才到帝影。 除了考生,家属留步。 家属他撑着伞,弯着腰絮叨: ——忘带东西也不要紧,可以跟老师说。 ——手机不要关机,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在外面等你。 …… 伞歪了,温想帮他扶正,没一会儿,又往她这边倒。 他还在讲,她耐心地听。 “紧张吗?” 这句是顾夜西问。 温想摇头。 “你紧张吗?” 这句是温想反问。 顾夜西点头。 她摸摸他的脸,声音很好听,让人安心,“别紧张,你相信我。” 顾夜西点点头,帮她把鬓边的头发拂好。 这场雨要下很久的样子。 “车里有干净的衣服,你先去换上。”他肩头湿了,但不明显,因为是黑衣服,温想稍稍皱眉,“然后在车上等我。” 他不肯。 温想哄着他,“听话。” “……好。” “我走了。” 他眉头纠结了一会儿,才说,“想想,你别看其他男人。” “看看也不行吗?” “不行。” “好。” 温想很乖,撑着伞走在路上,目不斜视。 不像顾夜西。 他一点都不听话。 “喂,那位帅哥。”保安大叔披着外套,实在不忍心,“你衣服都淋湿了,要不要进来换一件?” 隔着雨幕,顾夜西转头,“我在等女朋友。” “那进来等呗?” 顾夜西无动于衷,把头扭回去。 行,管不了。 保安大叔摇了摇头,进去嗑瓜子了。 “想想。” 封兰萍看见她,笑脸相迎。 温想走过去,和她离了两步,微微欠身,“封老师。” “好好好。” 封兰萍乐得合不拢嘴。 温想把伞收起来,很有礼貌,“这么大的雨,您怎么在外面?” 封兰萍的嘴角没下来,实话实说,“我怕你找不到路。” 言下之意:她是专门在这儿等她的。 “有劳了。” 封兰萍看着她,青睐就从眼睛里跑了出来,“好孩子,老师带你去考场。” 此刻正值考生入场的高峰期,人流量很大。 很多人都认识封兰萍,她是帝影的副院长,名气很高。温想和她一起走,自然而然也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封校长身边这位是谁啊?” “居然有校长亲自带路,背景不简单哦。” “这姑娘,好生标致。” “看来这届的校花有着落咯。” “这脸蛋、这身材、这气质,爱了爱了。” “不过,我看她怎么有点眼熟呢?” 温想没戴口罩,低了低头。 这时,有人大喊,“温想!” 谁? 温想! “哇靠,好像真是。” “以前在电视上看过,当时就觉得好看,本人也太绝了。” “想冲上去要合照。” “要是我考上了帝影,是不是有机会天天见到她?” “考上再说。” “……” 周围人的反应很热情。 封兰萍故意慢慢走,眉眼展开淡淡的笑意。 这时,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小的姑娘跑过来,壮着胆子问,“想想?” 温想转身,出于礼貌,“您好。” “您、您好。”小姑娘很激动的样子,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了,“想想,我能、能跟你要张合影吗?” 温想看向封兰萍。 封兰萍开口,“马上就考试了,你抓紧去考场。” “……好。” 小姑娘把脑袋耷下来,像淋了雨的小狗。 “想想,我们走。” 温想犹豫片刻,心软了,“你有手机吗?” “有有有。”小姑娘又惊又喜,捂嘴,然后赶紧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 还能这样? 好多人眼红了,搁那蠢蠢欲动。 封兰萍眼疾手快,拉温想离开人多的地方,还好溜得早,后面没人跟上来。 离考试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封兰萍走上楼梯,和她随便聊,“想想,你一个人来的吗?” 温想跟在她身后,回答,“不是,我男朋友在校外等我。” 男朋友? “是姓顾那小子?” “他叫顾夜西。” 封兰萍目光顿了一瞬,表情有些微妙。 “上回就是他挂了我电话。” 语气很淡。 温想睫毛一抖,眼底的影跟着颤了颤。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温想红着耳朵,为他辩解,“他当时有事,不是故意的。” 是吗? 封兰萍也没说什么了。 别误会,她不是大度,只是嘴上不说。 心里记着仇呢。 等温想进来,非得给那小子点颜色瞧瞧。 叫他勾引她徒弟! 二楼。 走过前面的拐角,考场就在前面。 “谢谢封老师。” 封兰萍微笑。 温想有些奇怪,“您不回去吗?” “我是你的主考官。” 这么巧? 好,其实她动了点“私权”。 温想的入学表演,她不想错过。 门开着,可以直接进去。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教室,临时改成了考场,考官坐在讲台上,前面是表演场地。 温想在门口拿了号码牌。 ——23号 她低着头,把别针别在衣服上。 帝影往常的招生会分为三个阶段:初试、复试和三试。但今年的情况比较特殊,没有三试。 也就是说,复试是最后一轮。 温想进来后,坐在标好数字的椅子上,坐姿很端正。 四五十个考生,大多数是男孩子。 ——想想,你别看其他男人。 这是顾夜西的叮嘱。 温想把目光抬起来,看向窗外,仿佛一把油纸伞的路悄悄伸到前面,去叩响脚下的青石板,走向未竟的远方,只留下淡如烟墨的背影。 雨水落下。 顾夜西仍站在雨中,身姿挺拔。 “咳咳。” 顾夜西撑着伞,转头,“叔叔。” 温功成穿着很正式,站在不远处,默了一会儿,“你怎么在这儿?” “想想在考试。” 温功成朝他走来,明知故问,“你在等她?” 顾夜西点头。 “那怎么不进去?” 顾夜西没说话,目光灼灼。 还算有心。 温功成看一眼他的肩头,把视线收回来,“想想进去多久了?” 顾夜西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时间,“快两个钟头。” 嗯,两个钟头。 温功成把伞抬高,声音很淡,“你一直在这儿等?” 顾夜西点头。 “……跟我来。” 这里提一嘴,温功成也是帝影毕业的,当年就读于导演系。作为荣誉校友,母校给了他进出特权。 顾夜西敛了眸色,立刻跟上。 第336章 温想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 翁婿两个都不健谈。 温功成比顾夜西好一点,先开口,“你和温想最近怎么样?” “甚好。”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没办法,只能温功成接着找话,“她妈妈的事,你和她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嗯。” “想想比较敏感,喜欢在心里藏着事。”温功成慢慢往上走,对着空气说,“有时候她表面上看没什么,其实会偷偷躲起来哭。” 这他知道。 顾夜西都知道。 “嗯。” 话是真的少。 “顾夜西,我就她一个女儿。” 顾夜西终于开口了,“我也就她一个女朋友。”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温功成转过身,居高临下。 “我会对她好,不会让她哭。”顾夜西看着他,抬脚往上走了一格,“但这些话,您没资格说。” 他目光沉沉,“您和甘媛都没资格。” 温功成有一瞬间的慌乱。 “我不知道您有多爱她,但是——”顾夜西的眼神很冷,带着怨气,“您从来不是一位尽职的父亲。” 温想脾气好,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 但他不是。 顾夜西说,“我唯一感激的,就是你把她带到世上。” 除此之外,只有痛恨。 “我——” 顾夜西把目光收回来,从他身边走开。 温功成哑口无言,手扶着过道的墙,用力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你难道就不怕我反对吗?” 顾夜西还没走远。 他脚步停住,转头,“温想很喜欢我。” 一句话,就是他最大的资本。 温功成看着台阶上的影子,笑了,“小子,你很有胆识。” 顾夜西站在那儿,眼神淡,声音懒,“过奖。” 真谦虚。 也不知道是谁泼了丈母娘红酒? 胆子大得很。 考场。 除了即兴表演,温想还剩下一项考核。 ——朗诵。 她准备了一首散文诗。 一开口,横山曲水,古桥,山道,老宅,古墙,背影,阳光,所有的景致逐一在睫毛上眨动。 温婉从骨子里透出来。 仿佛古画中的女子,盈盈近前。 封兰萍满意得不得了。 顾夜西也满意。 他不想影响她发挥,就躲在柱子后面,目光正对着天空,眼底是霾霾的蓝,耳边是她的声音。 这首诗是他选的。 果然,很适合他的姑娘。 顾夜西满脑子都是温想,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温功成。 老岳丈他手里拿着伞,目光时深时浅。 心中感慨:这小子确实漂亮,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虽然嘴毒了点,但瑕不掩瑜。 片刻后,他喃喃,“难怪……”难怪能惹了她闺女动凡心。 艺考还在继续。 结束已经是傍晚了,成绩要等半个月才出。 温想与封兰萍在内的考官们道了别,转身往外走。 “想想!” “想想,我想和你合影。” “我特别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 温想还没走出去呢,就被包围了。 她走不了 “怎么样?”封兰萍的表情很得意,手臂弯起来,戳了戳旁边。 “不错。” “那是!”封兰萍把目光落在温想身上,那眼神恨不得把她揣兜里偷走,“这可是我看中的人。” 别人晒娃,她是晒徒弟。 李遇低头整理了一下中山装,说道,“毕竟是老温的女儿,能差哪里去?” 封兰萍撇撇嘴。 说曹操,曹操到。 温曹操出现在门口,“咳。” 温想看过去,颔首喊道,“父亲。” “考完了?” “嗯。” 大名鼎鼎的温导——温功成,谁不认识? 考生都好好激动,捂着嘴,仿佛无名小卒见到了身居高位的大将军,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争先恐后想在他面前表现一把。 温想松了口气,默默往后退。 “想想。” 是顾夜西的声音。 她转头,眉眼间千愁万绪瞬间变成了柔情似水,“顾同学。” 顾夜西手里拿着伞,朝她走来。 衣服淋湿了,风干之后变得皱皱巴巴,尤其是肩头的位置,皱得很明显。 温想伸手压了压,一开口,“你怎么没把衣服换掉?” 因为要等她,没空。 顾夜西随口扯了个谎,“没找到。” 怎么可能? 温想摸摸他的眼皮,温声戳破,“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顾夜西,“……嗯。” 就知道。 温想牵住他的手,握到的指尖冰凉,她很担心,却不忍心责怪,“我们回车上再说。” “好。” 温想把顾夜西领走了。 考场里。 温功成把手按在伞柄上,目光从参差的人头上方递出去。 顾夜西说温想很喜欢他。 现在看来,是真的很喜欢。 “考得怎么样?”顾夜西心情好得很,盯着被她牵住的手,瞧了又瞧。 他的手怎么捂都有些凉。 温想用两只手包住,心不在焉的回,“一般。” 顾夜西看她的眉眼、看她的鼻尖、看她的唇……看不够。 她哪哪都好看。 “没关系。” 大不了,他花钱解决。 保安大叔还认得顾夜西,磕着瓜子说,“小伙子,你女朋友很漂亮哦。”怪不得等得这么死心塌地,连衣服都不肯换。 顾夜西心情好,回了他,“谢谢。” 温想稍作点头,拉他离开。 车里备有干净的衣裳,就搁后座上,很明显。顾夜西换完后,温想拿了片暖宝宝出来,撕开外包装。 “想想,我不贴。” 顾夜西很抗拒这个。 “不行。”温想这回没顺着他,把包装纸拿开,“你的手很凉。” “我不想贴。” “谈老师又不在,没关系的。” 他把眉头皱起来,“不要。” 温想不说话了,目光在看他。 顾夜西犹豫了……两三秒,妥协,“这片不能浪费对?”台阶不用温想给,他会自己找,“那就贴。” “你坐过来点。” 顾夜西凑过去,把身子压低。 温想掀开他的卫衣,弯下腰,隔着里面衣服给他贴好,用手摁了摁。 “好了——” 温想又拿出一片。 顾夜西,“……” 温想笑得很坏,“这片也不能浪费,对?” 女朋友和面子,还是女朋友重要一点。顾夜西一咬牙,主动把卫衣脱掉了,表情很视死如归的样子,“来。” 温想仰起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好乖。” 顾夜西愣住。 温想趁机给他贴了好几片。 第337章 温导,不愧是您!! 贴完之后,顾夜西感觉自己重了好几斤。 还好谈明不在,不然肯定被他笑死。 “想想,会不会太多了点?”怕她不悦,他问得小心翼翼。 温想把卫衣的两根带子扯平,摸摸他的耳朵,“还是好冰。” 有一种冷,叫女朋友觉得你冷。 顾夜西默了。 这时,温想看了眼手里的外包装,好像是有点多,“那撕下来几片。” 她伸手,摸到他的腰。 “不要乱摸。” 温想把卫衣掀开,比较愚钝,“我帮你。” “等一下。” 顾夜西想按住她的手,眼神已经烫了。 嘶—— 暖宝宝撕下来了。 温想盯着看了一会儿,问他,“我帮你把腿上这个也撕下来?” 顾夜西不动,由着她的意思,让她把他的裤腿卷起来,撕掉刚刚贴上去的暖宝宝,由于时间短,还没热起来。 她把两片粘在一起,丢到垃圾桶里。 顾夜西忽然喊她,“想想。” 她转头。 顾夜西亲亲她的嘴角,用指腹细细摩挲,离得很近,他一整个目光里都是她。 温想浅笑。 回顾万千,一笑千金。 他觉得她漂亮得不得了。 “我们现在回家吗?” 顾夜西贴着她的额头,声音很轻,“要不要出去约会?” 随便去哪儿,身边有她就成。 “好啊。” “想想。”他的嗓音很低,带着蛊惑,“想接吻了。” 她直接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亲了亲他的脖子,在喉结旁边,嘴角抿了抿。 不够! 顾夜西把她抱上来,压下身子吻她。 叩叩叩! 还好车窗是防偷窥的。 温功成把指节弯起来,又敲了敲。 顾夜西从里面看到了温功成,只能先把温想放回去,缓了缓呼吸,“你脸好红,等会儿再下去。” 他手指的温度,好凉。 “好。” 顾夜西亲亲她的脸,才推开车门下去。 这时,雨已经停了。 “您有事吗?” 温功成垂眸看了一眼,把视线放他身上,“想想在里面?” 顾夜西点头。 “那怎么不出来见我?” 女儿是他生的,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你们在里面——” “父亲。” 温想走下来,欠身行礼。 温功成转头,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嗯。”他用过来人的语气,“你是艺人,下次不要在外面。” 不安全,会被狗仔偷拍。 温想红着脸,点了点。 温功成问她,“等会儿有没有安排?” “怎么了?” “咱们父女俩很久没坐下来,在一起吃一顿饭了。”温功成看了眼顾夜西,说道,“这回带上你男朋友,餐厅我已经订好了。” 这是见家长的既视感。 温想看向顾夜西。 顾夜西走过来,牵住她,“听叔叔的。” 这么好说话? 温想抬头,看他的神色没有一点不乐意。 她小声嘀咕,“不是要约会吗?” “什么?” 温想摇摇头,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我们走。” …… 顾夜西在开车,温想坐在副驾驶。 温功成抬了下眼皮,看后视镜,“顾夜西是?” 语气很生疏,仿佛两个人才刚刚见面。 “是。” 不想说话。 但温想在,他不能不说。 “那我以后叫你小顾。” “好。” 温想夹在俩人中间,不好开口。 “你和想想同岁?” “是。” “学习成绩怎么样?” “比想想差些。” “以后想考哪所学校?” “帝理。” “专业呢?” “没想好。” 温功成皱了下眉头,“一点方向都没有?” 顾夜西停下来等绿灯,回答,“计算机。” 温功成默了一会儿,“你知道艺人的工作性质吗?” “嗯。” 聚少离多是常态,一年到头见不到面的也有。 “其实我更希望温想找圈内人。” 一句话,气氛降到冰点。 温想转头看他。 顾夜西和她的视线对上,温声开口,“您说的,不算。” 都说恋人在一起呆久了会越来越像,此言不虚,温想被他教坏了一点,而他也受了她的影响,变得稳重不少。 起码,不会动不动就乱发脾气了。 当然,偶尔例外。 问温功成现在什么感受? 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气到自己。 他咳了一声,“还快不开车。” 顾夜西看着前面,心情很好的样子。 过了会儿,温功成继续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时,温想扭头,“父亲!” 怎么了? 她忽然好凶。 “想想,没事的。”顾夜西空出一只手拉她,坦坦荡荡,“我没有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是孤儿。 如果没遇到温想,或许会像风一样到世界各地流浪。 温想反握住他的手,悄悄收紧。 因为心疼。 坐在后座的温功成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把睫毛垂下,“现在改口不合适,等以后结婚了,你随想想叫。” 他幽幽地道,“记得叫爸。”这个称呼,温想从来没叫过。 这饭还没吃呢,关系就定了。 温导,不愧是您!! 顾夜西点头,“好的,叔叔。”他压了半天的眼角总算平缓下来了。 第一庄酒楼地下车库。 顾夜西把车倒进停车位,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温想那边把车门拉开,弯下腰整理她的裙摆,再牵她下来。 动作很流畅,一看就是经常做。 温功成对他的印象有加分。 “走。” 第一庄酒楼是国内最大的连锁酒店,总部在南杭,温功成提早订了一间四人包间,在二楼。 “先生不好意思,203包间已经有人了。” “有人?” 前台的工作人员点头。 温功成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预约的短信,用目光看过去,人数、地址都没错,“那你看看这个。” 前台的工作人员只是看了一眼,“我为你换一间?” 温功成有些不悦,但还是比较好说话的,“麻烦快点。” 等了大概十分钟,前台工作人员遗憾地通知他,“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酒店的包间都已经满了,不过大堂餐厅还有座位。” 温功成拧眉。 “稍等片刻,我马上为您退款。” 温功成脸色一变,“慢着。”他脾气好,但不意味着好欺负,“我要见你们酒店经理。” 前台的工作人员拒绝了。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顾夜西上前,语气淡淡,“不用退款,我们就要203包间。” 第338章 顾夜西出马赶人 前台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这恐怕不行。” 顾夜西抬头看了一眼,气定神闲,“把人弄出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完完全全就是吩咐的语气,而且不容置喙。 “抱歉。” 林妹,这是她工作牌上的名字。 顾夜西最近脾气已经好很多了,搁以前都是直接动手。 “先——” 话还没说完,顾夜西转身上楼。 温功成和温想也跟上。 林妹见拦不住,立刻叫了保安。 “胜哥,咱俩走一个。” 说话的是何以霖。 金胜端起酒杯,脸上洋溢着笑容,“来来来。” 何以霖一饮而尽,“胜哥,我出去放个水。” 说完,他放下酒杯离开。 包间里除了金胜,现在还有一个人。 巩盛。 “巩队,我给你满上。” 金胜拿着红酒瓶走过来,弯着腰倒了一杯。 巩盛扫了一眼,“我不喝酒。” 金胜的动作顿住,然后笑了笑,脾气很好的样子,“没关系,那我再叫人上壶茶。” 说完,他朝门口走去。 一开门,顾夜西正好走到,目光与他对上,金胜后背一凉,一阵胆寒。很快,他反应过来,“你是谁啊?” “这包间的主人。” 金胜冷笑,白眼翻到一半,忽然看到顾夜西身后的温想。 他眼珠子整个呆滞了。 听到声音,巩盛扭头看去,“顾先生?”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巧啊,巩队。” 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巩盛站起来,近前,“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巩盛看到他身后的温想,目光被惊艳了一瞬,“这位姑娘,想必就是上回你车里的女孩。” 他果然没看走眼。 这气质好绝。 顾夜西把温想挡住,占有欲很强。 巩盛笑了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无赖。” 巩盛,“……” 这是什么话? 他气笑了,“老子吃个饭,怎么就成无赖了?” 顾夜西跟温功成要来了手机,把预约的短信翻出来,拿给他看,然后无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无赖。” 巩盛无言以对。 “何以霖!” “诶,在呢。” 何以霖屁颠屁颠跑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脑补完就冲着顾夜西他们,“你们谁啊?” 很嚣张哦。 顾夜西怀疑他脸盲。 “识趣的就赶紧滚远点!” 也可能是真的欠揍。 巩盛踹了他一脚,声音沉了沉,“这包间怎么来的?” 何以霖抱着膝盖,支支吾吾,“我、我订的呀。” “实话!” “就、就是实话呀。”何以霖低着头,不敢看他。 顾夜西搁旁边看着。 巩盛舌尖顶腮,特么想恁死这崽子。 这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他这些年刑警不就白干了? ——包间分明是他抢来的,一目了然。 顾夜西故意问,“巩队,怎么说?” 金胜终于缓过神来,目光看向温想,停留了几秒,笑容满面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顾夜西扭头,“谁跟你是一家人?” 金胜一时语噎。 “一分钟,麻烦把包间清场。”顾夜西伸脚,直接把门踹开,看着巩盛,“带着你的人,圆润的走远点。” 一瞬间,剑拔弩张。 保安及时赶到。 何以霖可能生了那个大病,智商不太行,大喊,“你们饭店的安保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他站到巩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哥,你放心交给我。” 巩盛,“……” 妈的! 你能不能圆润的滚远点! “先生,请您先下去,不要打扰到其他客人用餐。” “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顾夜西挡在温想前面,一动不动。 何以霖不要脸,他巩盛还是要的,“该走的人是我们。” 七嘴八舌就差动手的保安齐齐转头。 是他们听错了吗? 没错。 何以霖抬头,震惊,“巩队,你在说什么?” 巩盛个子很高,低着头,“求我的事,你做梦去。” “不,不是巩队。”何以霖整个人慌了,很着急的样子,“您不是答应了跟七爷谈我复出的事吗?” “复出?” 这家伙把他的脸都被丢尽了,还指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笑! 何以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您不能一走了之啊。” 巩盛不是稻草,是渣男。 “我答应了吗?” 何以霖超大声,“当然!” 放屁! 他原话分明是:行啊,我再考虑考虑。 至于为什么来这个饭局…… 巩盛看了眼金胜,目光停留了一两秒,才移开,“很抱歉顾先生,事请变成现在这样,并非我本意。” 道歉要有诚意,他说,“顾先生今日的开销,就记在我账上。” 顾夜西面无表情,“不必。” 巩盛也没生气,笑了笑。 他还没走远,何以霖就追上去,双手抱住他大腿,跟树袋熊一样挂着,“巩队、巩队,你帮帮我。” 居简风的封杀太狠了,他实在是走投无路,“您就帮我这一回,求您——” “不用了。” 说话的是温功成。 他取下口罩,把脸露出来,“留你这种人在娱乐圈,迟早败了风气。” 何以霖抬头,眨了眨眼睛。 这个人有点眼熟。 “我就一拍电影的,比不得你们这些小年轻有流量。”温功成的脾气在一众导演中算好的了,很少这样疾言厉色,“但我这个老头子在娱乐圈也还说得上几句话。”这回,真是被惹毛了。 因为温想在,顾夜西也在。这一下在两个小辈面前失了排场,怎能不恼?像他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最重体面。 何以霖终于认出他来了,“你、你是温功成。” 天,他都干了什么?! 这下别说复出了,能不能混娱乐圈都是两说呢。 “温导,我不知道是——” 温功成第二次打断他的话,对着保安,“你们还愣着干嘛?” 局势逆转,保安他们的大脑宕机了。 顾夜西开口,“把人带走!” 保安这才反应过来,把何以霖拖下楼。 “温导!” “温导,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吵死了。 顾夜西转头看向温想,用手捂住她的耳朵,等叫声远了,才松开。 巩盛已经走了,金胜还在。 他走到温功成面前,彬彬有礼,“温导,久仰大名。” 装什么装? 温功成哼了一声。 “想想,你跟叔叔先进去,我去趟洗手间。” “好。” 第339章 我没打你,是你自己摔的 卫生间。 “喂。” 是刚刚那个人,顾夜西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事?” 三个隔间的门都开着,这会儿没人。 金胜喝了酒,脚步虚浮,冲他扯了扯嘴角,“你叫什么名字?” 顾夜西懒得搭理他。 “让开。” 金胜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啧了一声,“小白脸。” 物以类聚,他可能和何以霖一样,都生了那个大病。 顾夜西不说话,把眼角压下来。 “温导他们家的软饭,应该很好吃。” “有病!” “呦,恼羞成怒呢——” 咣! 顾夜西一脚把门踹上,几乎同时,握紧了拳头伺候过去。 金胜捂着鼻青脸肿的脸,嗷嗷乱叫,疼得酒都醒了,“救——” 来不及了。 顾夜西把他摁在地上收拾,淡淡开口,“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早看出来了,一只脚压在他的背上,“否则,容易被揍。” 就比如现在。 金胜疼得叫不出声来了。 叩叩叩! 有人在外面敲门,“里面有人吗?” 是菩萨啊! 金胜张了张嘴,顾夜西往他嘴里塞了一团纸,这是他随手从盥洗池上拿的。 “唔、唔……” 外面的人尿急,踹了一脚,“靠,怎么锁上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 金胜叫不出来,内心咆哮:别走,别走啊!!! 顾夜西把手机拿出来,拨了通电话出去,“喂,是我。” 谷曙很恭敬,“您吩咐。” “帝都这边的酒店,负责人是谁?” “前些日子辞了,暂时空着。” 难怪这么乱。 谷曙是他带出来的,很敏锐,“十爷可是遇到了麻烦?” “尽快派个人过来。” “是!” “还有,这儿有个叫林妹的前台,私自调换客人的订单。” “我立刻让人辞退。” “没事了。” 说完,他挂断。 叩叩叩! 又有人来敲门了,看来今晚的菩萨还挺多。 “救——” 顾夜西膝盖用力。 “救——” 他更用力。 反复数次,金胜终于老实了,“饶、饶命。” 顾夜西站起来,掸了掸裤腿,表情很嫌弃,金胜翻了个身,瘫在地上喘息,有种想呕吐的冲动。 外面的菩萨尿急,用力拍门,“里面有人吗?” 顾夜西走到盥洗池前,把水龙头打开,挤了洗手液上去,不知道洗了多少遍,手背都搓红了。 他把手擦干,走过来。 金胜把腿伸直,身子侧过去,用手臂半支着。 顾夜西的声音很淡,啧了一声,“小白脸。”这副语气,仿佛刚才打人的不是他,“真没用,没意思。” 金胜气得吐血。 拉踩完,顾夜西还觉得不解气,“出门在外不要乱看别人的女朋友。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金胜,“……” 搞得这次好运了一样。 还没完,顾夜西说,“我没打你,是你自己摔的。” 金胜发现他低估了顾夜西的无耻程度。 “听到了吗?” “……知道了。” 没办法,他只能向无耻低头。 顾夜西对着镜子整整衣领,从容不迫地走出卫生间。 门开了,尿急的人火速冲进来,等看到倒在地上的金胜,他又看了看走廊外面的顾夜西,很难不想歪。 还是年轻人会玩啊。 还锁门。 “我是巩盛。” 居简风在厨房给沈依人做便当,“嗯。” “人我今天见到了,具体的还需进一步查证。” 居简风弯着腰,把切成对半的小番茄放在三明治上,“有劳。” 巩盛以为他在忙正事,便说,“那先这样。” “好。” 巩盛把电话挂掉。 他受居简风的委托,调查当年燕殊陈芸被害的真相,从裴章到金胜,直觉告诉他,真相已经离他不远了。 作为刑警队长,不仅直觉敏锐,观察力同样惊人。 经过前台的时候,巩盛发觉那里换了一个人。 巧合吗? 巩盛抬头,看了眼203,喃喃,“顾夜西……” 顾夜西推门进去,温想身边空着,他走过去坐下,跟服务员要了壶热水,用来给她烫杯子。 温功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想说你不爱吃菜?” “一般。” 顾夜西把杯子上的水擦掉,放到温想前面。 “能吃醋吗?” 哪方面的? 顾夜西想了想,“可以。” 温功成放下茶杯,“想想,你再给他点一盘醋溜白菜。” 顾夜西听到了,但没拒绝。 桌上有一盘素菜丸子。 温功成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照顾好我们温想。” 温想抬了下眼皮。 顾夜西的表情难得有点愣,等反应过来,“我身体很好。” “激动什么,这是为你好。” 说完,他又夹了一筷子。 顾夜西看了看碗里的丸子,“哦。” 温功成把一盘肉换到温想面前,“你要多吃肉,吃肉才有力气。”站在娘家人的角度,他总觉得他女儿玩不过只吃肉的顾夜西。 就很不爽。 饭局过半,门被推开。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他奉谷曙之命来伺候十爷。 “你是谁?”温功成放下筷子,目色不善。 理解。 如果是你,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家人出来一起吃顿饭,先是包间被抢,过程一波三折,换了谁心情会好? “我是这儿的经理,特地来赔礼道歉的。” 经理? 顾夜西反应很快,这个人八成是谷曙刚调任过来的。 不能在想想面前失礼,温功成努力把脾气压下去,“不用,你赶紧走。” 来人看了眼顾夜西,目光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实在不好意思,为表歉意,我们餐厅已经为您免单了。” 温功成正想说“不必”。 “温导能来我们餐厅,我们餐厅是蓬荜生辉啊。”他很聪明,不仅会声东击西,还懂得投其所好,“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后您来这儿都不需要预约。” 温功成抬起头。 他又说,“今日之事,绝不会发生第二遍。” 温功成心情好了一点,“你认识我?” 经理他姓张,我们就暂时叫他张经理。张经理很会说话,“大名鼎鼎的温导,谁不认识?” 这句话,温功成很受用。 “行了,你下去。”他语气好了很多。 张经理见好就收,“好的,您慢用。” 他走到门外,目光正对着顾夜西,下一秒马上移开,匆匆带上门。 顾夜西在喝水。 温想垂下眼眸,一切了然。 第340章 顾夜西,我也心疼 晚饭结束,八点多。 温功成被助理接走了。 回到家,顾夜西让林业去找个代驾把车开回来,然后收到谈明发来的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面是一张糊到有残影的照片——狗子在他家客厅的地毯上撒野,后面有张真皮沙发,好几处都挠破了。 顾夜西:【怎么了?】 谈明:【你瞎吗!】 顾夜西:【沙发贵还是车贵?】 谈明:【……】 顾夜西:【车已经运到国内了,不要的话我可以退掉。】 谈明:【合十】【合十】【合十】 顾夜西:【???】 谈明:【我错了。】 顾夜西:【晚两天回去。】 谈明:【微笑】【微笑】【微笑】 顾夜西把手机放下,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刚回来坐下,又站起来,五分钟后,他醒完酒从阳台进来,头还是有些疼。 温想敲了敲门,端着解酒药开门进来。 顾夜西坐在床边。 “吹风了吗?”窗户半开着。 她先把药放到墙角的桌上,然后走到床边,把窗户关上,窗帘是全自动的,遥控器在床左侧的茶几上。 一转头,顾夜西看着她,眼里微醺,似镜中貌,月下影,隔帘形,睡初醒。 “醉了吗?” 她父亲点了一瓶白酒,味道不辣,但后劲很足。 顾夜西没贪杯,是不得不喝。 “你喜欢我们想想吗?” “喜欢。” “干!” 这是第一杯。 “你会对她好一辈子吗?” “会。” “干!” 这是第二杯。 “记住了,千万别学我。”这时候,温功成已经有点醉了。 “我知道。” “干!” 这是第三杯。 顾夜西喝酒不上脸,但看眼睛就知道,就像现在。温想弯下腰,凑近了看他,“我煮了解酒药,你喝一点。” 他仰着头,眼里是潋滟的水光。 “想想。” “嗯?” 顾夜西盯着她看,“这药很苦。”他以前尝过,不好喝。 “不喝的话,明早起来会难受。”温想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哄着他,“喝一点点就好,嗯?” 顾夜西不看糖,看她,然后摇了摇头。 温想思考了一会儿,把糖剥了放进嘴里,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吻得很斯文。 “这样呢?” “好。”顾夜西不动,乖乖等她来喂。 温想喂了他一口。 顾夜西咽下去,然后脑袋小弧度地晃了晃。 温想好笑。 “要亲亲。” 叠词太太犯规了。 温想嘴里含着糖,弯下腰去吻他,然后继续喂,这样反复十多次,才终于喂完,她伸手,用指腹抹掉他唇上的药,“苦吗?” 顾夜西搂住她的腰,摇摇头,“不苦。” 身体没了支撑,往床上倒去。 他躺着,温想也躺着,她在他上面,这样一低头就可以看到。离得很近,温想把头抬起来,一整个目光里都是他。 “想想,你父亲好像不讨厌我了。” 温想趴下来,听他心跳的声音,“那你开心吗?” 跳得好快。 他心情很好,尾调微微上扬,“开心。” “嗯。” 他抱着她,借着酒意,嘴里碎碎念叨,“原来父亲是这样的,可以为了孩子放下身段,可以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可以道歉,可以后悔……虽然口是心非……但是……” “但是什么?” 他半眯着眼,让视线更清楚一点,“想想,那母亲呢?” 他想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 温想默了很久,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想想,我好心疼。”他眼角红了,声音好轻,“为什么甘媛要这样对你,为什么不对你好一点,为什么……” 温想捂住他的嘴,把目光抬起来,“阿瑾。” 他眼眶湿润,看她眼色。 温想把手拿开,低头把吻落在他软软的唇上,手摸到他软软的头发,她的心也软了,这是温想第一次这样吻他,动情又热烈。 顾夜西乖乖张着嘴,让她弄。她要的,他都给,命都给。 亲到一半,他酒劲彻底上来了。 “阿瑾?” 顾夜西睡着了。 温想摸摸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 半夜。 温想打来一盆热水,帮他把身体擦了一遍,然后为他换上干净的睡衣。 窗帘已经关上了,屋里有点暗,只有床头那盏灯还亮着,温想守在床边,借着灯光看他的眉眼,他的唇。 灯光安安静静,他也安安静静。 像戏折子里的少年郎,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又不像,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他说:想想,我好心疼。 温想回想起来,眼睛瞬间红了,“阿瑾,我也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她现在还没经历过,却期待着,“等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今日在车上,父亲问了他家里人。她都知道,他嘴上有多逞强,心里就有多难过,所以动怒,把温功成吓了一跳。 谁说苦难没扎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温想红着眼睛,为他疼着。 她在说:顾夜西,我也心疼。 她一直觉得,如果他们将来有了孩子,她的顾同学一定是位很好的父亲。 温想从灯光看他,眼神软得一塌糊涂,“阿瑾,晚安。” 她熄了灯,端着碗悄悄退出去。 两个人在帝都呆了两天,三月十号才回南杭。回来后,他们先去了趟谈明家,把狗狗接回来,然后到超市买菜。 “怎么了?” 温想忽然停下脚步。 顾夜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排货架,“想想,你在看什么?” 温想摇摇头,“没什么,看错了。” 顾夜西拿了包薯片,放到购物车里,“我们去前面逛逛。” 温想挽着他,“好。” 等两个人走远,前面那排货架探出一个影子,腿很长,往上看,是一张与温想极为相似的脸。 楚嫣然,不,她现在叫艾薇儿。 艾薇儿手抓着货架,微微收紧,目光里的情绪很复杂,有自卑,有怨恨、羡慕、嫉妒…… “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艾薇儿把头发拨下来,挡住脸,“没、没有。” 超市员工微笑,到别处忙碌了。 艾薇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第341章 温想亲自下厨,原来是谣言啊 顾夜西一手推着购物车,心情很好的样子。 温想拿了一根棒棒糖,又放回去,她忽然想起来,“谈老师跟你说的车是什么意思啊?” 顾夜西低头,“你听见了?” “路过。”温想抬着头,笑起来像只狡猾兔子,“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顾夜西好笑,但故意板着脸,“温想,你怎么能这样?” 生气了吗? 温想神色窘迫,也觉得失礼,“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我想去给你们送茶,我、我不是成心的,我。” 因为紧张,话都说不完整,断断续续的。 “下次可以光明正大的听。”顾夜西弯下腰,笑着去亲她的脸。 温想往后退,红着脸,“这是在外面。” “那又怎样?又没人。”顾夜西把她堵到角落,笑得很坏。 再说了,“女朋友,你那天趁我睡着——” 温想赶紧去捂他的嘴,声音跟做贼一样,“你、你别说了。” 她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 不像顾夜西,总教她学坏,他握住她的手,吻在她掌心,“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温小姐要敢作敢当哦。” 温想整张脸通红。 这边没有货品卖,又靠近安全出口,几乎人迹罕至。 顾夜西膝盖抵在墙上,盯着她看,看她抖个不停的睫毛,看她羞怯的小表情,看她通红的耳朵…… “想想。” 其实他都听见了。 那天晚上她给他换完睡衣,他就醒了。 “嗯?” 算了,他不想惹她哭。 顾夜西手掌握起来,把目光移开,看她后面的墙,缓了缓才回答她的问题,“谈明帮我照顾狗狗,我答应送他一辆车。” 温想把头抬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谈老师,要这么贵吗?” 顾夜西愣了一愣,嘴角往上,“是啊,很贵。”他伸出手指,去点她墙上的影子,“心疼我的钱?” “不是我的钱吗?” 顾夜西刮了下她的鼻子,改口道,“是是是,你的钱,都是你的。”他也是。 温想搂着他的脖子,眼角弯弯的,“那下次,我们找裴云帮忙。”现在赚钱不容易,她舍不得他辛苦。 “好,听你的。” 他头低下来,鼻子贴着她的,蹭了蹭。 真的和爱撒娇的大狗狗一模一样。 这一幕,灼了谁的眼? 艾薇儿死死地捂住嘴,不让声音发出来。 顾夜西忽然抬起头,只瞧见一道从安全出口离开的背影。 “你在看什么?” “没。” 顾夜西用手指勾住她的长发,绕了绕,“家里的剃须刀坏了,你帮我挑一个。” 温想摸摸他的下巴,笑着说好。 回到家,顾夜西把狗拴在院子里,然后走进来。 温想在厨房,头发用一根簪子挽起来,下面的一截脖子又细又白。 “你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她没转头,“看你很喜欢醋溜白菜,我就特意跟酒店的师傅学了。” 顾夜西走过来,看到她的手,那上面贴着创可贴。 “我之前做了好几次,一定不会难吃的。” 顾夜西盯着那处看,把眉头皱起来,“我怎么不知道?” 温想在等油温热起来,实话实说,“怕你不同意。” “所以是明知故犯咯。”他语气有点不舒服。 温想听出来,温声哄着,“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都为我做了这么多次饭,我这才哪儿到哪儿?” 真狡猾,居然用这个理由搪塞他。 顾夜西在她面前没脾气,把油烟机打开,“以后做饭这种事我来,你不要操心这个。”说完,他去拿她手里的锅铲。 还没碰到,她就赶他了,“你出去等我。” 顾夜西拒绝,“不要。” “你在这儿会影响我的。”她皱着眉,声音好软,“我会分心。” 他看的话,她会紧张。 顾夜西捏了捏眉心,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我来。” “不用。” 油温很高了,切好的白菜带着水,一下锅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响,但温想做得有条不紊。 如她所言,熟能生巧。 顾夜西稍稍往后退,站在厨房门口。 他还是不放心走。 大概五点半,两个人才吃上饭。 “你尝尝这个白菜。”温想把一脸期待地看他。 顾夜西坐在她对面,尝了一筷子,把眉头皱起来。 温想错愕。 “等、等一下,我去倒水。” 她站起来。 顾夜西起身拉住,“骗你的,很好吃。” 温想松开眉头,才有点气他,“你讨厌!”手抽回来,不给他握了。 顾夜西见她使小脾气,乐得不行。 “那我把这盘吃光,给你赔罪?” “哦。” 他轻笑,坐下来吃饭。 温想看他吃得香,气也消了,拿着筷子,主动帮他夹菜。 顾夜西低头看着碗里的素菜,“想想,我想吃肉。” “你要多吃菜。” 他皱皱眉,只能吃了。 温想的耳朵微红,被发梢掩住。父亲跟她说,顾夜西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血气方刚,多吃菜可以让他力气小点。 不知为何她就听了进去,但顾夜西本人并不知情。 “想想,你怎么不吃啊?” 温想回神,不敢看他,“我不饿。”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把声音放轻下来,“紧张是吗?” 温想是挺紧张的。 见她沉默,顾夜西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他起身走过来,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别怕,我会陪着你。” 他掌心温热,握着她的手。 温想睫毛一颤,转头看了眼日历。 顾夜西的话让人安心,“不要胡思乱想,法律会给出公正的裁判,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在你身边。” 温想心软了,想告诉他实话,“其实我——” 他附身亲她的嘴角。 “我爱你。” 温想脑子空白了一瞬。 顾夜西抱她过来,放在腿上,压下身子去吻她,吻得很轻,所以很痒,嘴里一直在告白“我爱你”三个字。 温想不知所措。 谈明说这样有用,可以暂时让女朋友不去想别的事。这些话温想没听到,她来送茶的时候只听到了“跑车”的事。 方法的确有用。 温想被他吻的七荤八素、晕晕乎乎,也没心思去想别的,后来的整个世界里只有顾夜西,他的声音、他的眼睛、唇,还有滚烫的温度。 外面,天早就暗了。 温想把眼睛睁开一丝丝,目光撞向他通红的瞳孔,愣住。 顾夜西含着她的唇,轻咬。 “疼。” “我轻点。” 原来是谣言啊,吃菜不能让男孩子的力气变小。 第342章 他女儿居然被猪拱走了 次日,凌晨四点,温想满头大汗。 她睁开眼,手摸到床头的手机,拿起来按亮,又放下。 还很早,但温想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洗漱。外面很暗很暗,她把走廊这边的灯打开,鬼使神差走到了顾夜西的房间门口。 温想在原地站了片刻,推门进去。 窗帘都拉着,只有从外边漏进去的光,侧卧一直很空,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上睡着她心爱的男孩。 温想揉了两下眼睛,关上门。 顾夜西马上醒了,他听到了脚步声,手习惯性伸到枕头下面,但没摸到匕首,只有帕子和香囊。 “谁!” “是我。” 是他的想想。 顾夜西把手拿出来,掀开被子去开床头的灯,睡眼惺忪的模样像刚炸完毛的狮子,现在见到了天敌,一点起床气也不敢发。 “怎么了?”他问温想。 他这样坐着,头上立着几根呆毛。 温想站着不动,他看到她身上穿的睡衣,“做噩梦了是不是?” 她脸色不好看,很憔悴。 “我睡不着,很害怕。”她低着头,小声又歉意,“对不起,吵醒你了。” 顾夜西下床把她抱上来,用被子裹住,“没有吵醒,乖乖睡觉。” 他躺在她的身边,双手抱着被子和她。 “我梦见夫人被判了死刑,因为我。”温想的声音在颤抖。 顾夜西手伸到后面,轻轻拍她的背,“那你后悔吗?” 温想没有犹豫,“不后悔。” “放心,梦都是相反的。”顾夜西低下头,轻吻怀里的姑娘,“我去问过何俊濠了,最多十年。” 温想窝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 “真的吗?” 顾夜西捧着她的脸,眉眼里有她脆弱的模样,“相信我。” “嗯。” 顾夜西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轮廓,“乖,再睡一会儿。” 温想应了声,等他闭上眼睛。 她睡不着,在想一些事,其中有一件,她必须向夫人当面问清楚。 …… 甘媛和解泽平在3月8号离了婚,解泽平净身出户。 今天是3月11号。 温想把日历撕下来一张,折好丢进垃圾桶里。 顾夜西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想想,你没做错什么。” 温想低头,把手按在他的手上,“太紧了。” 顾夜西手上的力道松一点。 “我在想外祖母。”温想转了个身,没有瞒他,“我在想夫人和外祖母的死,究竟有没有关联?” 顾夜西有点害怕她这样,怕她乱想。 温想抬头,看他的眼睛,“你觉得呢?” “这种事不能靠主观臆测,不然很容易想岔。”顾夜西心惊胆战,温声开解,“外祖母的事交给我,我保证查得水落石出。” 温想笑了笑。 顾夜西弯下腰,捧着她的脸,“你不许多想,听见没有?” “知道啦。” 顾夜西抱着她,表情依旧凝重。 开庭在下午,不过他们上午就到了,在法院门口碰到了解泽平和解棠。 “姐!” “站住!” 解泽平把目光收回来,落在解棠身上,“那是害你妈妈入狱的人,不许你还叫得这么亲热!” 解棠没理会,径直朝温想走去。 解泽平,“……” 小兔崽子! “解棠。” “解棠。” “姐姐,小姐夫。” 打过招呼,顾夜西看向他身后的解泽平,对方的敌意堆在眼角,不需要揣测就看得清清楚楚。 他眼角一沉,侧身把温想挡住。 解泽平推了推镜框,冷笑。 “解棠,你给我过来。” 解棠看温想。 温想对他点了个头。 “哦。” 等他回来,解泽平阴阳怪气地开口,“别和她走这么近,现在叫得亲。”他哼了一声,“以后啊,指不定在背后捅你一刀。” “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 “是么?” 解泽平扯了扯嘴角,“解棠,你可知,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当是谁呢,说话这么难听?” 声音很洪厚,有点耳熟。 温想转头看去,温功成朝她这边走来,步伐稳健。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你来做什么?”解泽平面色不善。 温功成看了温想一眼。 温想微微颔首,喊道,“父亲。” 顾夜西也喊,“父——叔叔。” 温功成的目光扫过顾夜西,最后停在解泽平身上,“我不能来?” “甘媛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解泽平咬牙切齿。 温功成笑了笑,“我是她前夫,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怎么就没有关系了?”在某些事情上,男人是会攀比的,温功成也不例外,“哦对,你现在也是前夫。” 这刀扎的,又狠又准。 解泽平气得差点吐血,深呼吸,“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呢!”说完,他把解棠往前推了推。 解棠一脸懵逼。 温功成,“哦。” 解泽平,“……” 温功成懒得理他,转身对温想道,“你没事?” “没事。” 他对着顾夜西,又说,“谢谢。” 顾夜西回,“应该的。” 情场失意事业失利的人最见不得情敌一家其乐融融,解泽平咬着牙,鼻梁上的眼镜框都在抖。 “解棠!” 解棠后退一步走。 解泽平沉默片刻,一甩手,“我们走!” 解棠跟温想挥手说再见。 解泽平瞧见了,劈头盖脸,“闭嘴!” 解棠耸了耸肩,一脸莫名其妙。 他沉默,用嘴型说:姐,我走了。 解泽平瞪他一眼。 “哼!” 解棠也,“哼!” “……” 温功成摇摇头,转头问,“你们两个吃午饭了没?” “我们在家里用过了。”温想回答。 温功成皱眉,“又点外卖?” 温想否认,“是顾同学煮的饭。” 温功成看向顾夜西,目光带着打量,“你还会煮饭?” 顾夜西点头。 温功成刚想夸他,眼角忽然压下来,“家里?”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抓住了重点,“什么叫在家里用过了?” 谁家? 顾夜西牵着温想,回答,“我们家。” “什么意思?” “就是您理解的那个意思。” 温功成心里“咯噔”一下,沉默了很久很久。 温想主动坦白,“父亲,我们同居了。” “多久了?”温功成看着她,目光像一潭死水,“你跟他同居多久了?” 好气哦! 一眨眼的功夫,他女儿居然被猪拱走了! 第343章 甘媛入狱,她说对不起 这个顾夜西记得最清楚,但他不敢开口,怕被打。 温想说,“从上个学期开始。” 温功成继续沉默。 他不说话,但浑身上下都是低气压,铺天盖地冲顾夜西碾过去。 “父亲,不关他的事。”温想很护着顾夜西。 温功成侧脸的轮廓紧绷,“你别说话!” 温想嘴角抿了一下。 “你还是不是男人!” 顾夜西睫毛一抖,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叔叔,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 温功成是过来人。 过来人最知道热恋期间的承诺有多不可靠,就像……他和甘媛。 “想想必须搬出来!”温功成的态度很强硬。 “不行。”顾夜西不做考虑。 温功成自持稳重,也就一个顾夜西,能让他大动肝火,“你一个大男人是没什么,但我闺女不成,且不说她是艺人,就算是普通女孩子,你们未婚同居,这要传出去,女方的脸往哪儿搁!” 他捏了捏眉心,不再往下说了。 顾夜西手握紧,咬字很重,“我会娶她。”心里早就认定了,温想是他未来的妻,所以想保护她,想一直见到她。 他又说,“叔叔,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那如果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呢?” 社会的性别对立越来越严重,无论发生什么,受到伤害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女性。是,他或许能保护温想的人,但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温想转头看他。 顾夜西迟疑了挺久。 要妥协吗? “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别人没关系。”太阳正好,落在他的睫毛上,眼睛很清亮,“温想搬出去,是解决了一个问题,但也会有别的问题出现。” 顾夜西伸手去牵她的手,声音沉着,“如果我连保护她都做不到,那我顾夜西也不配喜欢她。” 到底是年轻,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嘴里说的话,总是自信又张扬的。但不可否认,充满了朝气。 这样的男孩子,确实很招女孩子喜欢。 温功成盯着他的眼睛看,过了一会儿,让步了,“吃饭去。” 顾夜西紧紧握着温想的手,松了口气。 “走。” “嗯。” 下午两点,正式开庭。 被告的两位前夫都来了,法庭这儿没有记者,顾夜西对消息进行了封锁。他怕影响到温想,因为温想是被告的女儿。 公诉人在法庭上宣读起诉书后,被告人甘媛就起诉书指控的犯罪进行陈述。 “nucleus实验室由我的母亲——李明月女士一手创办,三年前,我的母亲重病过世,遗嘱将nucleus实验室留给我的女儿。”甘媛看了眼旁听席,看到了温想。 温想端坐着,面无表情。 甘媛又说,“三个月前,我开始与nucleus的高层接触,并且开展了一系列计划,试图谋夺实验室。在此期间,做了很多不光彩的事……” 她没有否认,全部招供。 温想手悄悄握紧。 顾夜西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伸手握住,“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温想摇头。 被告很坦诚,案子的审判推进很快,两个小时后,由公诉方结案陈词。 咣。 法槌敲响,审判长宣布休庭,与法官进入评议室评议,案子很简单,逻辑也清晰,不到半个小时就合议好了。 审判长当庭宣判:本院认为被告人甘媛以非法手段谋夺他人财产,泄露国家机密,其行为已构成侵犯财产罪、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应予惩处,鉴于被告人甘媛系初犯,且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认罪悔罪态度较好,可依法比照给予减轻处罚。 依照《刑法》第三百九十八条之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甘媛犯侵犯财产罪、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罚金20万元。 咣的一声,法官敲槌。 “散庭。” 这个结果不算坏,在顾夜西的预料之中,还好当日他丢掉了枪,公诉人没法指控她违反枪支管理规定的罪名,因为证据不足。 “甘夫人。” 温想有事要当面问她。 甘媛双手双脚都带着镣铐,依旧从容,“想想,我还是那句话。”她知道温想想问什么,便说了,“你的外祖母,也是我的母亲啊。” 所以,她不会害她。 温想眼角微红,目光看她,“你是最后一个见外祖母的人。”这些话,是已故的刘客卿教授说的,“当日,还和她大吵了一架。” 声音很平静,在陈述事实。 甘媛没说话,默认。 “为什么?” “因为你!”她的母亲居然要把nucleus留给她的女儿,她不甘心。 温想眼里有泪花。 “想想。” 是顾夜西在叫她。 “我没事。”她眼睛红红的,声音很轻。 像不被世间善待的人,学得小心翼翼,学会自己坚强。 甘媛忽然晃了下神。 她想起第一次在产房见到的她,才只有那么点大,好小好小。 她抱着她,笑着说,“好可爱啊。” 温功成有点嫌弃,“差强人意。”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 后来啊,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温雅含蓄,等她反应过来,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孩子长大了,她也老了。 甘媛手抬了一下,又放下去,只有一句,“想想,对不起。” 说完,她被带下去了。 “甘媛!”解泽平叫她。 甘媛没有回头。 温功成把眼皮垂下,看地上的影子。 夕阳还没落山,温想站在长长的阶梯尽头,望着远处,连黄昏的光都烫眼的。 她站着站着,就哭了。 顾夜西一直陪着,什么也做不了,连掌心破了都不知道痛。 风,在暗中移动经年。站在树下,平静地闭上双眼,这样,世界就可以离远一点,现实的一切,在一声不响中渐渐沉淀为记忆,陷入黑暗。 “想想!” 顾夜西接住她,整个人慌了。 “想想!” “想想!” 谁在叫她? 声音好熟悉。 温想晕倒的事被裴云知道了,她连夜赶到医院,在门口碰到了一同赶来的徐梦溪,她挥了挥手,喊道,“徐老大!” “你也来看温想?” “嗯。” “那一起。” 咔擦! 草丛边,闪光灯亮了一瞬。 第344章 这些年,这些副CP 温想醒来不到半个小时,徐梦溪陪神秘女友产检的话题引爆全网,爆料的记者还在微博下面贴了一张照片,就是在医院门口拍的。 无论粉丝还是路人,都震惊了。 人间理想徐梦溪:【造谣就全凭一张嘴。】 一口咬下去甜甜的徐老大:【不知全貌不予置评,这点道理你不懂吗?】 是徐老大呀:【有依据吗?拍到大肚子照了吗?你说有女朋友就有女朋友?你说怀孕就怀孕?你说生了就生了?拍到几张同框照就生孩子了?孩子呢?造谣不用交智商税是!】 哥哥很霸气:【未婚先孕……我想起我蒸煮里被喷死了的那位……】 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你情我愿,人家的私事,这有什么好指责的?】 一只特立独行的猫:【关注哥哥作品,远离私生活真的这么难吗?粉丝喜欢他,是喜欢他在剧里的表现和表现出来的个人魅力。】 AKA猕猴桃:【演员就好好关注他们的演技,他们又不是爱豆,恋情公不公开关别人什么事?莫名其妙,奇奇怪怪,讨厌跟风黑,说风就是雨。】 如果明天地球毁灭:【你是一种粉丝,但不代表不能存在其他类型的粉丝啊,我要是为偶像真心实意花钱,但他根本不在乎粉丝还骗她们,脱粉回踩很正常啊@AKA猕猴桃】 一只会呼吸的动物:【徐梦溪演技其实还行,也不是特别好,有上升空间却看不到进步在哪里。】 不不不可以:【只是还行?你确定?@一只会呼吸的动物】 随遇而安:【呵,您眼界可真高……@一只会呼吸的动物】 阳光下奔跑的乐天派:【徐老大演技yyds!!@一只会呼吸的动物】 什么是本命? 本命就是那个你一天骂他八遍,却不允许别人说他一句话的人。 掉粉是肯定的,但一直以来,徐梦溪都是靠演技说话的,小西瓜也是事业粉居多,不会造成大面积的脱粉, 徐梦溪到病房外面接孙姐的电话。 裴云拿了个苹果在削。 顾夜西嗯了一声,“谢谢” 他拿着手机走到床头,对温想说,“都处理好了。” “这么快?” “卖了份人情。” 半分钟后,池一凡所在的繁星娱乐发了一条微博:【所有演员集结完毕,烈火出击,就在此刻】 这是一部已经敲定要上星的正剧,主演一直没定下来,国内很多大公司都盯着这块大饼,结果被直接空降了。 微博后面放了九张照片,中间的正是徐梦溪。 那么,说徐梦溪没有事业心的黑子可以闭嘴了。 好事花生:【靠,我哥就是牛!】 给徐老大买旺仔:【干得漂亮!】 不识人间风月:【哈哈哈,我笑得好大声,谁说我哥恋爱脑的?!】 争不过朝夕:【说句公道话,徐梦溪的演技我还是服气的。】 舆论风向开始逆转。 很多营销号大V都闭麦了。本以为甘媛倒台,徐梦溪没了靠山,他嘴里的这块大蛋糕很快就会被市场分掉。 偏偏繁星娱乐横插一脚进来,繁星娱乐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只要是以后还想混娱乐圈的人,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它。 徐梦溪走进来,目光复杂地看了顾夜西一眼。 温想躺在病床上,关切道,“你经纪人那边怎么说?” 徐梦溪说,“都解决了。” 这时,顾夜西把削好的苹果拿给她。 温想接过来,“谢谢。” 裴云低头看着手里没送出去的苹果,用力啃了一口,故意咬得很响。 “吵。”顾夜西目光看过来。 很冷。 裴云不想认怂、不想认怂……话到嘴边,“得嘞,我出去吃。”这本来是削给温想的苹果,但顾夜西要她自己吃。 原因想都不用想:占有欲! 徐梦溪跟着出去了。 裴云蹲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苹果啃,像只钻进粮仓的小仓鼠。 “咳。” 徐梦溪很高,这样站着,整个裴云都在他的影子下面。 裴云抬起头,嘴里含着东西,“徐老大。” 徐梦溪舔了舔嘴唇,先随便聊,“苹果好吃吗?” “挺甜的。” 徐梦溪哦了一声。 裴云,“您要吗?” 徐梦溪,“我懒得削。”说完,他微微侧身,把光还给她,“那个,对不起啊。” “啊?” 裴云没反应过来。 “微博的事,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害,我当是什么事呢。”裴云压根没放在心上,拿着苹果站起来,“不是没拍到我的脸嘛,骂也骂不到我头上。” 徐梦溪眼皮子抬了好几下,还是觉得愧疚。 裴云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手擦了两下裤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再说了,有顾夜西出马,徐老大你就放心。” 说完,她转身去摸门把手。 “你去哪儿?” “给你削苹果啊。” 徐梦溪微怔。 两个人离得很近。 徐梦溪把目光移开,喉咙有点干,“咳,你、你很相信顾夜西吗?”他今晚一直在咳嗽,是不是喉咙不舒服? 裴云决定了,她要给徐老大削个梨,“是啊。” 徐梦溪忽然有点不爽。 听见她下面一句,“顾夜西那家伙听想想的话,你都是想想的朋友,为了想想,他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哦。”他语气变好了一丝丝,可是不明显。 话这么说没错,但百密也有一疏。 徐梦溪前女友叫什么来着? 哦,黄诗雅。 哒哒哒。 黄诗雅踩着高跟鞋从酒店里出来,低头看手机,今天晚上全是徐梦溪的推送,比如什么【女友】【怀孕】【官宣】…… 她看得入神,差点被门槛拌倒。 “怎么这么不小心?” 男人落后一步,走上来搂住她的腰。 黄诗雅挤出一抹笑,“刘总。” 刘恩两鬓生出了白发,看上去年纪不轻,不比黄诗雅年轻貌美,和他站在一起,俩人像一对父女。 “刘总,我新看上了一个包包。”黄诗雅倒在刘恩怀里,手指在他胸口打转。 刘恩皱皱眉,“不是才给你张卡吗?” 黄诗雅嘟嘴,撒娇道,“里头才五十万,一下就花完了。” 所以说在外边养女人费钱,但有钱人不差钱。 刘恩推开她,掸了掸肩膀,声音很冷淡,“才两天。”他是有钱,但不是冤大头。 有句话说的对:人啊,越老越精明! “哎呀,人家——” 话还没说完,刘恩喊道,“沈公子!” 沈南城从车上走下来,淡淡一眼,“刘总,好久不见。” 刘恩迎上去,弯着腰说,“好久不见,我们进去再说?” “不用了。”沈南城开口,“我不是来找你的。” 那找谁? 这时,周星然哭着跑出来,“沈大哥!” 第345章 沈公子会不会玩游戏? 听到声音后,刘恩眼角跳了跳。 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周星然一边哭,一边走,一把鼻涕一把泪。 沈南城好气又好笑,但嘴角忍住了,他把声音沉下来,“怎么回事?”她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让他快点过来。 “沈大哥,你可算来了。”周星然走到他面前,小声又委屈地告状,“这儿有人欺负我,要潜规则我。” 才发现,她衣服都是乱的。 沈南城拧眉,把脱下来的外套披到她肩上,又拿出帕子给她,“谁?” 一个字,震慑于无形。 周星然眼睛都哭肿了,“呜呜呜,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 沈南城下意识看刘恩。 刘恩心头一跳。 周星然用帕子擦掉眼泪,肩膀一抖一抖的,“还好我跑得快,不然、不然……呜呜呜……呜呜呜……” 张铭挠了挠眉心,自然而然地堵住耳朵。 “好了好了,别哭了。”沈南城一边哄,把手伸出来,迟疑了一会儿才放下去,轻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周星然眯着眼睛看后面的张铭。 张铭把视线移开,看天看地。 为什么? 因为心虚。 事情是这样的:他们不是组队玩游戏嘛,但周星然人菜瘾大,张铭实在带不动,掉段位也就算了,关键这人连跪之后还拉踩他。 怎么拉怎么踩? 周星然原话是:沈公子肯定比你厉害! 别的他也就认了,但玩游戏不能啊。 “沈公子不玩游戏。” “你怎么知道?” “我每天都跟他在一起。”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那是上班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他下班之后不玩?” “……就是不玩。” 沈南城是什么人?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反正沈公子阳春白雪,绝不会碰游戏这种下里巴人的东西。” 周星然说他思想迂腐。 于是,他们就打了个赌,就赌沈公子会不会玩游戏。 赌注是游戏里的宝箱。 谁输,谁就要帮对方刷满十个。 周星然用嘴型说:你输定了。 说完,她一秒变脸,“呜呜呜……呜呜呜……” 张铭,“……” 您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沈南城完全不知情,被她哭得心慌意乱,“到底是谁?”声音很紧,微微动了怒。 这时,刘恩凑上来,“沈公子,我想跟您谈谈贵公司的事。” 好死不死,他也算半个老人家。 周星然灵机一动,手一指,声泪俱下,“就是他!” 刘恩懵逼。 “我?”他手指着自己。 他干嘛了? 沈南城把目光沉下来,咬字很重,“刘总,你是嫌刘氏地产的麻烦还不够多是?” 前段时间,赤石国际和刘氏地产一起争抢城东的地皮,商业摩擦很严重。本来是前者占上风的,但拍卖会上,沈南城却意外失了手。 是公司出了内鬼。 地皮暂时到了刘恩手里。 沈南城蛰伏了一个月,用计将张腾从公司肃清出去,之后腾出手全力反击。沈公子的商业天分毋庸置疑,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的刘氏地产不仅人财两失,资金链也岌岌可危,处境举步维艰,刘恩不想这时候得罪他,“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一直和这位小姐呆在一起啊。” 他把黄诗雅往前推了推。 沈南城才不管他跟谁在一起,目光冰冷,“星然,欺你的人是不是他?” 周星然点点头。 刘恩比窦娥还冤,大喊,“小姑娘,你怎能信口雌黄呢!” 周星然躲到他身后,“沈大哥你看,他还威胁我。”眼睛瞪这么大,可不就是威胁嘛! 沈南城火大,“好你个刘恩!” 谁不知道刘氏地产刘总是大种马? 沈南城为人谦和,但特别护犊子,“张铭,回去后把祝刘氏地产破产的贺礼献上!” “好的。” 刘恩嘴角扯了扯,终于装不下这副殷勤的嘴脸,“沈南城,你以为你是谁?一句话就想让我公司破产,做梦去你!” 沈南城冷笑,扭头就走。 只是不想逞口舌之快,他更喜欢用事实说话。 “刘总,我的包——” “滚!” 刘恩抛下黄诗雅走了。 黄诗雅手掌紧握。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低头一看,又是徐梦溪的推送,标题为#天生演员前途无限#。黄诗雅看着看着,恶毒就从眼睛里爬了出来。 她编辑了一条微博:【我知道徐梦溪的女朋友是谁,有图有真相。】 照片是上次在别墅门口拍的,裴云的脸高清无打码。 编辑完,她匿名发送。 …… 张铭在开车,周星然和沈南城坐在后面。 车窗外是倒退的街景,霓虹将整座城市点燃。 周星然低着头,用帕子抹眼泪。 张铭从后视镜里看她,心想:上回选代言人都没见你这么积极! “他都碰你哪儿了?” “手。” “还有呢?” “没了。” 沈南城,“……” 他想了一想,余光看向张铭。 张铭后背一凉。 有事沈大哥,无事沈公子。 “沈公子,你都不知道——”周星然哭唧唧地告状,“我都说了我是你的人,他还对我动手动脚,实在太过分了!” 这话有歧义。 沈南城纠正,“你只是我公司的员工。” 有区别吗? 周星然无所谓,把手伸到裤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你看,有这个也不顶用。” 名片很旧了,那上面写的还是沈氏集团。 沈南城不记得自己有给过她名片,眉头微皱,“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给的呀。” 这是沈南城亲手给她的,好像是她还没出道那会儿。 沈南城一时想不起来。 周星然侧了侧身,交到他手上。 “给我干嘛?” “沈氏是你的家族企业,这个留给你当作纪念。” 沈南城默了片刻,没拒绝。 周星然把手机拿出来,趁热打铁问,“沈公子,你会玩游戏吗?” “不会。” 开车的张铭把嘴角翘起来。 看看,他说什么来着! “怎么可能?”周星然不相信。 沈南城困惑,“干嘛突然问这个?” 好不容易才见他一面,周星然没时间跟他解释,打开游戏把手机硬塞到他手里,“你玩一把试试。” 好莫名其妙。 沈南城坐着没动。 “试试嘛。”周星然拉着他的袖子,晃啊晃的,“求你了,就一次。” 沈南城看她的眉眼,鬼使神差了。 “……好。” 第346章 徐老大,我要爬走了 事实证明,沈公子是真的不会玩游戏。 三把之后,周星然绝望了。 “捡枪捡枪,快捡枪!” “躲、躲躲!” “嗷嗷嗷嗷……您怎么比我玩得还菜?” 周星然抓狂。 张铭往后看了一眼,忍不住了,“你终于承认自己菜了?” 周星然和沈南城把目光一块抬起来,过了一会儿,沈南城开口,“专心开车。” 张铭看着前面,不说话了。 “靠边停一下。”周星然说。 张铭打方向盘,把车停到路灯下。 周星然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去,弯着腰在车窗前,“我去趟超市,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完,她小跑离开。 后面看,这跑步姿势实在不敢恭维,特别像……从南极逃难出来的企鹅。 张铭失笑。 沈南城坐在后座,咳了一声,“张铭,你现在都敢欺上瞒下了。”现在回想起来,从接到周星然的电话开始,张铭就一直在推波助澜。 他声音淡,“谁给你的胆子,嗯?” 张铭心惊肉跳。 “沈公子您听我解释,我——” “功过相抵。念在你是初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不过,他说,“下不为例!” 功? 哪来的功? 张铭思忖片刻,不太确定,“您是说,刘恩?” “嗯。” 沈南城需要一个剿灭刘氏地产又不被人诟病的借口,比如: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张铭呼吸放松下来。 随后将他和周星然的赌约和盘托出,因为幼稚,说完自己都笑了,“不过,您怎么会答应她玩手游呢?” 这是他唯一没想到的。 沈南城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嘴角稍稍牵起。 名片,的确是他给的。 好像是暑假的时候,周星然为了庆祝入选《全明星》在沈氏旗下的酒店开party,他来视察,顺便尽了地主之谊。 “这游戏叫什么?” “啊?” 沈南城又问了一遍,“这游戏叫什么?” “您是要玩?” “嗯。” 张铭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 沈南城是第一次玩手游,觉得很新奇,整个人都很投入,大概五分钟后,周星然抱着五罐咖啡回来了。 “你买这么多咖啡干嘛?” “熬夜刷宝箱啊。” 周星然摊手,“谁让沈公子不争气呢。”她只能愿赌服输咯。 不争气的沈南城,“……” 糟糕! 她是不是说漏嘴了? 周星然后知后觉,偷偷看了好几眼,见沈南城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为什么我一直掉血?” “你不在安全区。” “哪里是安全区?” “看地图啊!” “地图在哪儿?” “……” 张铭在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居然有种看倒数第二教倒数第一做题的既视感。 见了鬼了。 刘氏地产是在半夜破产的。 这时候,周星然正好喝完第四罐咖啡,手机屏幕亮着,最后还差三个宝箱。 叩叩叩! 温秋月在门外,“星然,你怎么还不睡?” “睡了睡了。” 周星然把灯关掉。 过了一会儿,温秋月忽然推门进来,周星然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一脸乖巧,“妈咪。” 温秋月闻到咖啡的味道,很浓。 “早点睡。” 周星然点点头,从善如流。 等温秋月的脚步声走远,周星然马上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手机还没拿出来,“咔哒”一声,门又开了。 温秋月站在门口,看周星然爬到一半的动作,和善一笑,“睡不着的话,就去把家里的衣服洗了。” “我、我马上睡!” 淫威之下,周星然偃旗了。 温秋月走进来,借着走廊的光线看周星然,她气色不好,眼底的阴影很重,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温女士有点心疼,嘴上却念叨,“跟你说了多少次,垃圾桶满了要记得倒。” 她唠叨完,拎着袋垃圾离开了。 黑夜瓦解了所有热切,就像不经意一瞥,路灯早已褪色,光线不如最初那么明亮,风一吹,树影摇晃。 “谢谢老板。” 徐梦溪从水果摊老板手里接过一袋梨,付了钱。继冰美式和排骨之后,这是他爱上的第三样食物。 回家之后,他立刻洗了一个,坐在沙发上啃。 好甜。 “喂。” 这是孙姐的来电。 “徐梦溪,有人在网上曝光了你‘女朋友’的照片。” 他开了免提,把手机扔沙发上,语气很轻松,“我没女朋友啊。” 诶,等等…… 徐梦溪把手机重新拿起来,退出通话界面,打开微博看了一下。 看完后,他差点没骂娘,“谁他母亲的曝裴云照片?!” 这个,孙姐也想知道。 “你先别发声,我这边在想办法压舆论。” 徐梦溪手里的半个梨掉在地上,他没空管,只说,“我可以被骂,但不能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无辜的人,等于裴云。 孙可应了声,“不过,你还是要让她做好准备。” 徐梦溪看着地上的梨,闷闷不乐,“……嗯。” “那先这样说。” “好。” 通话结束之后,徐梦溪把帽子摘掉,手拿着,头仰起来靠在沙发上,眼底印着天花板的影子,压不住的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 怎么就把裴云卷进来了呢?她会不会遭受网络暴力?万一受到伤害…… 他想到了自己。 当初的徐梦溪也是如此,打个喷嚏都被全网黑,他拼了命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所以才不愿裴云跟他一样,也经历这一遭。 想着想着,他把身体蜷缩起来,姿势就跟婴儿在母体中的一样,因为没安全感。 “徐老大,我要爬走了。” “徐老大,我当不了你的小西瓜了。” “徐老大,以后你要自己煲排骨汤喝了。” “徐老大……” 这算,噩梦吗? 徐梦溪睡得满头大汗,凌晨三点半惊醒。 他坐起来,呼吸很乱。 他缓了很久,把手机拿起来看。 还好,事请没有预想的那么糟糕。 温想发了条澄清微博:【捕风捉影,同学和朋友一起来医院看我而已。@徐梦溪】为了保护裴云的小马甲,她没@一朵浮云。 温想的粉丝是出了名的理智。 【啊啊啊,宝贝你终于来了!】 【收到收到!】 【现在的营销号怎么回事,都没事干了是吗?】 【想想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害,同框就是恋爱,去医院就是怀孕,无fuck说……】 徐梦溪把手机放下,抓了两下头发,小声喃喃,“这样的话,她应该就不会爬墙走了。” 第347章 裴云光荣掉马 次日,周五的天气很好。 顾夜西办完出院手续,开车送温想去学校,在路上买了早餐,有鸡蛋和小馄饨,温想吃得不多,剩下的都让顾夜西解决。 “想想,真的不用再留院多观察几天吗?” “我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顾夜西眉头没松开,“可是医生不让你出院。” 说到这个,温想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聊一聊,“顾同学,你知道那是家曝出过天价住院费的私立医院吗?” 顾夜西说不知道。 温想默了一会儿,问他说,“他们是不是收了你很多钱?” 顾夜西没马上回答,想了很久,“我忘了。” 这是真的。 昨天她忽然在法院门口晕倒,怎么都叫不醒,他脑子乱成一团,除了想她平安,哪还顾得上这么多? “想想,我还是不放心。” 温想耐心地跟他讲,“顾同学,我就是简单的低血糖。”那家医院的医生护士不靠谱,都跟玩儿似的。 她说,“他们说得那么严重,其实是盯上了你的钱包。” 关心则乱。 任谁看到顾夜西昨天的表现,都要以为温想得了那种药石无医的绝症。虽然但是,他花钱又大手大脚的,可不得好好宰一顿嘛! “先开车。”温想给他时间好好想。 顾夜西看了她好几眼,才把头扭回去,大概有好几分钟没理她。 等到十字路口,他停下来等绿灯。 “想想,你是不是觉得我花了冤枉钱?” “嗯。” 他坐好,“这些钱是花在你身上的。”所以,“不算冤枉。” 温想盯着他看,目光浅浅。 他好好想,想好了,“只要能治好你,散尽家财也无所谓。” 他这张嘴啊,真的很会哄女孩子。 这样,温想没办法再说他一句不好了。 顾夜西解开安全带,要吻她。 温想轻轻推开,“马上要到绿灯了。” 顾夜西应了声,快速在她唇边啄了一下。 温想失笑。 顾夜西坐回去把安全带系好,心情大好。 路上不堵车,十分钟不到就到学校了,两个人在一班门口分别,温想一进去,就听见有人在八卦的声音。 “裴云居然认识徐老大诶。”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温想不是发微博澄清了嘛,他们只是朋友啦。” “害,跟圈里人做朋友就是好,连追星都轻轻松松——” “温想。” “想想。” 温想和他们隔了点距离,很有礼貌,“麻烦让一下。”她要过去。 这些人就自动让开了。 裴云的位置空着,温想坐下,王晴天放下书转过来,“想想,你怎么今天就来学校了?” 早上看到温想发的微博,才知道她生病的事。 温想把英语书拿出来,说话很温和,“没事,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时,裴云走进来。 “诶诶诶,裴云裴云。” “裴云来了。” “……” 熬夜赶稿、睡眠不足的裴云在一群人的注目礼下走到位子上,坐下,开口就问,“想想,你身体好些了吗?” 温想颔首。 “这是我妈给你煲的排骨汤,她叫我带给你喝。”她把保温桶提到桌子上,推到温想面前。 温想道了谢。 周围的人还在看,裴云觉得烦,用目光瞪回去,“你们无不无聊?” 她是金丝猴吗? 用得着这样看! 好奇是人的本性。 但好奇过了头,就不胜其烦了。 袁玉婷冷笑了一声,嗤之以鼻,“得瑟什么呀。” 她抱着手站在那儿。 “靠这种事上热搜,还好意思哗众取宠。” 金优拉了拉她,“大家都是同学,你别这样说。” “小优,你就是太善良了。”袁玉婷低下头,语重心长,“昨天晚上的事,谁不知道是裴云在蹭徐老大的热度?” 金优把眉头皱在一起,似乎没法反驳。 “好好好,我不说了。”袁玉婷握住金优的手,笑着说,“你可是未来的大画家,别为这种人操心。” 帝美的艺考成绩出来了,金优第七。 金优腼腆一笑。 袁玉婷没有放低声音,教室里的同学都听见了,顿时议论开来: “哇,金优考得不错嘛。” “这还叫不错?那可是帝美!” “看来上次鉴画翻车的事,真是意外了。” “……” 夸可以,但不要捧高踩低。 裴云小声嘀咕,“才第七。”对不起,她第二。 不过,金优并不知情。 帝影的教务系统只针对考生个人开放,这就意味着:除了你本人,其他人无法查询你的成绩。 除非知道账号密码。 袁玉婷的耳朵很尖,有些沉不住气,“才第七?”她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酸,“裴云,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裴云懒得搭理。 温想抬了下眼皮,目光不那么友善。 袁玉婷看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起身走过来,“我记得裴云你也参加帝美艺考了。” 裴云打了个哈欠,困觉觉。 袁玉婷站到裴云面前,眉飞色舞地问,“不知道裴同学考得怎么样呢?” “……一般。” 袁玉婷露出遗憾的神色,“也对,毕竟是野路子嘛。” 裴云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眼神懒懒的。她没生气,就是觉得袁玉婷和自己昨晚画的新出场的漫画人物挺像——跳梁小丑,不自量力。 “自然是比不得你们家小优,未来的大画家呢。” 语气老阴阳人了。 袁玉婷气不过,上手推了她一下。 裴云也不是软柿子,直接反推回去,“喂,别给脸不要脸。” 袁玉婷恼火。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来势汹汹。温想的位子离战场最近,最容易被波及到,啪的一声,书本掉到了地上。 一幅画掉出来。 那是裴云送她的生日礼物。 王戈弯腰帮忙捡起来,目光看了眼落款,“一朵浮云。” 谁? 一句话,所有人的视线集中过来。 温想接过来,对事不对人,“谢谢。” “不客气。”王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裴云掸了掸肩膀,目光看了一眼,对温想说,“想想,刚才没伤到你?” 温想摇头,“还好画没事。” “人没事就好,画没了我还能再画。” 啥叫她还能再画? 温想把画重新收好,“不一样的,这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想想,你最好了。”裴云感动。 还有谁不明白吗? 裴云,掉马! 第348章 这种事,他记得比谁都牢! “裴云是一朵浮云?!” 一石激起千层浪。 “快、快掐我一下。” “嗷嗷嗷,好疼,我不是在做梦!” “会不会是重名而已?” 有可能。 王晴天开口问,“屈征之后会被财阀收买吗?”指舞漫画平台上有一本很出圈的连载漫画,其男主就叫屈征。 这里提一嘴,屈征的原型是顾夜西。 裴云说不会。 她说不会! 不是重名! 裴云就是一朵浮云,一朵浮云就是裴云。 班级再次沸腾了。 袁玉婷的脸色第二难看。 那第一难看的是谁? 是金优。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请会变成这样。 “啊啊啊,我最爱的大大居然是我的同班同学!” “操,我一定是在做梦。” “不对劲、不对劲,让我看看太阳有没有从西边升起来?”太阳没有打西边升起来,因为没有,不对劲的是他们。 “这个世界太小了。” …… 有人找裴云要签名,但她没给。 理由很简单:记仇。 课间休息,裴云跟温想出去一块打水,她蔫头耷脑的,“想想,我终于理解你们明星出行为什么要带保镖了。” Fans太多,太难招架。 温想笑着地打趣她,“是啊,浮云大大现在可是香饽饽呢。” “好哇,你敢笑话我!”裴云蹙了蹙鼻子,伸手去挠她。 温想怕痒,猫着腰往后躲,后背撞到了人,她张了张嘴,正想道歉—— “怎么不看路?” 是顾夜西的声音。 他双手护住她,目光看着她说,“要好好走路,这样容易摔倒。” “哦。”温想乖乖站好。 顾夜西看到她手里的水杯,声音很温和,“要去打水?” 温想点头。 这时,裴云咳了一声,“想想,你把水杯给我。” “谢谢。”顾夜西说。 裴云一个人拿着水杯走了。 温想拉他到没有人的过道这边,才问,“你怎么出来了?” “听到你们班很吵。”他怕她有事。 外面有人经过,温想往前挪了一小步。 这样站,两个人靠得很近。 顾夜西抱着她转了一圈,把她抵在墙上,“好好的,干嘛遮遮掩掩?” 温想小声说,“在学校谈恋爱,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 顾夜西很聪明,“徐憬喜找你聊天了?” “嗯” 现在的学弟学妹都有样学样了。 顾夜西弯下腰,手指碰碰她的脸,“他说你就听,怎么这么乖?” 温想看他墙上的影子,“只是在学校里不行。”而且,她声音怯怯的,“我们很快就要毕业了。” 顾夜西说不过她,随便换一个话题,“说说你们班上怎么回事?” 温想跟他讲了,但跳过了男主原型的事。 顾夜西听得心不在焉,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唇上,想亲。 他弯下腰,凑近。 温想躲了,轻轻推开他,“都说了不可以。”这里是学校。 顾夜西不满。 温想纠结了一会儿,小声妥协,“回家再亲。” 他笑着说她老古董,弯下腰,鼻尖贴着她的脖子蹭了蹭,嗓音沙沙的,“嗯,那你要记得提醒我。” 温想,“……” “上课了。” 顾夜西送她到教室,挥了挥手才走。 这时,听见有人在说: “你们有没有觉得顾夜西长得特别像屈征啊?”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诶。” “该不会屈征就是以顾夜西为原型创作的?” “还真有这可能。” 屈征? 顾夜西听见了,但没在意。 “想想,他是不是还不知道?” “嗯,我没跟他说。” 裴云松了口气。 不过就算顾夜西知道了,他也不敢造次。 原因是:裴云很早就征求过温想的意见了,别人不知道,但温想在顾夜西这儿,相当于免死金牌。 裴云自以为逃过一劫,可右眼皮还是一直跳。 为什么? 这叫在劫难逃。 从一中贴到微博热搜,不到两个小时,和裴云有关的话题全被顶上来,词条的尾部通通有个热字。 不是因为一朵浮云,而是因为徐梦溪。 【原来一朵浮云大大和徐老大私底下认识啊。】 【神仙大大画的神仙徐老大,我不配!】 【天呐噜,我的两个本命居然梦幻联动了。】 【我本命温想。】 【不重要,我们是一家的。】 【对,不重要!】 好在粉随正主。 三家粉丝处得很和谐,就差团建了。 当晚八点整,徐梦溪V发了一条微博:【抱歉,我对本次事件全权负责。】 虎头蛇尾的一句话。 别说路人了,粉丝都没明白他说啥。 好在网友神通广大,什么都扒得出来。 老爹娱乐:【徐梦溪这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是迷惑发言,公关团队真的该扣鸡腿了,你们会继续关注徐梦溪的作品吗?】 娱乐指南:【昨天,有爆料徐梦溪偷偷隐婚生子,图片主人公正是徐梦溪和他的女朋友,只见两人走得很近,关系很好,大家还会相信他吗?】 前面两条是对家买的营销号,以报复他抢了繁星娱乐的资源。 小女子飞升失败:【徐老大被前女友坑了,仙人指路不谢】后面跟着一条微博链接。 点进去后是工作室刚发的律师函,向不明真相的公众解释了事请原委,其中还特别提到了黄诗雅女士。 匿名了又怎样? 可别小瞧资本的力量,有钱能使鬼推磨。 黄诗雅正在酒陪客,手机震个不停。她借着上洗手间的由头,躲进隔间里看,手机私信炸了,除了徐梦溪和裴云的粉丝,骂她的还包括一些生活不如意的路人。 至于内容,不堪入目。 黄诗雅惶恐。 五分钟后,她用陌生号码给徐梦溪打了电话。 “喂。” 徐梦溪早就拉黑她了,没好气,“干嘛?” “我是来道歉的,照片的事对不起。” “哦。” “我们能不能私了,别闹大?” “不能。” 说完,徐梦溪挂了。 黄诗雅又打了好几个,但徐梦溪再次把她拉黑了。 私了? 做梦去! 晚自习结束后,顾夜西和温想快十点才回到家。 温想有点累,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就一会儿,她站起来,“我先上去洗澡。”今天上了两节体育课,身上出了汗,有点不舒服。 顾夜西舔了舔嘴唇,“好。” 温想还没走远。 “想想。”他没忍住。 她站在台阶上,转头,“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 顾夜西站在那儿,目色很深,“你想想?”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过了半天,“我想不起来。” 她不记得了。 顾夜西就知道是这样。 他走上去,压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了,说完后问她,“可以吗?”声音已经沙了。 温想小脸通红。 这种事,他记得比谁都牢! 哪里需要别人提醒? 第349章 我得收点酬劳 温想不说话,低头看他的影子。 “可以吗?”影子弯下腰,不依不挠。 她没抬头,小声应了。 顾夜西笑了,弯腰抱她进了浴室。 …… 裴云的事,以黄诗雅的败诉告一段落。 法院要求她在全国公开发行的报纸和个人微博置顶向徐梦溪赔礼道歉,精神损失费5万整,精神损失抚慰金3万整,其他起诉的支出4万整,总计12万整。 春分雨不歇,有雨是丰年。 居简风和沈依人同居被拍的这天,柏张官宣了下一站巡回演唱会的地点——南杭,时间定在3月25号。 【啊啊啊,怎么会这么甜?!】 【沈依人老师,请你好好对我们居居。】 【我失恋了,呜呜呜。】 【柏张定理,虽迟但到。】 【真的是南杭,柏老师是来赴约的吗?】 柏张V@了自己:【要是二审死刑,我就来南杭开公益演唱会。柏张言出必行@南杭市法院】 半分钟后,南杭市法院官微转发了这条微博。 网上又是热热闹闹的一天。 但对于高三学子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3月23号。 微博热搜第一:帝影艺考成绩全国第一,温想。 大半个娱乐圈都赶来贺喜。 温想V最后一条微博的评论区下面,简直比过年了还热闹。 事实上,从早上九点开始,温想手机贺喜的来电就没断过,有些是以前合作过的前辈,有些是电影的导演,还有平时相熟的朋友…… 她一一谢过,很有礼数。 顾夜西端了杯水出来,心疼她的嗓子,“休息一会儿?” 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 顾夜西看了一眼,备注是沈公子。 他不说话了,脸上也没有别的表情,“我去厨房。” 顾夜西转身要走。 温想立马拉住他,着急的时候语速有点快,“顾同学,你先别走。” 没办法。 顾夜西在温想面前,永远只有心软。 他说,“想想,厨房的火还没关。” “一起去。” 温想跟他进去,接通后按了免提。 “想想,我是沈南城。” “嗯。” 顾夜西在炒菜。 温想从后面看一眼,他分心了,火都没开。 “您有事吗?” 沈南城向她道喜,“恭喜。” “谢谢。” “想想,你是一个有天赋的演员。” 顾夜西垂下眸,把耳朵竖起来听。 温想看他熟练的炒菜动作,有点想笑,但忍住了,“谢谢。” “有机会一起合作。” “谢谢。” 沈南城默了片刻,先挂断了。 温想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两只手抱住他,“吃醋了?” “没有。” 哼,口是心非。 顾夜西确实有点酸,但装得很好,“我在专心炒菜。” “哦,专心炒菜。” 噗的一声,温想帮他把火开起来。 顾夜西,“……” 他装不下去了,锅铲一搁,转过身盯着她看,沉默了很久,“你和沈南城还有联系?” “不是没吃醋吗?” 温想抬着头,眼睛弯弯的。 顾夜西很正经严肃的样子,“不要转移话题!” 温想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才一下? 顾夜西咬着牙说,“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 温想又亲了一下。 他耳朵马上红了。 头发刚刚剪短,一点都遮不住。 “我——” 温想把他接下来的话吻住了,怯怯地、勾着他的欲念深吻,想和他分享此刻,此刻的心情,此刻的欣喜、激动……还有好多好多。 她是克己复礼的人,很少这样放浪形骸。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喘得厉害。 温想站不住,只能靠在他怀里。 顾夜西手托着她的腰,眼角晕开大片浅红,微烫,“想想。” “嗯。” 顾夜西呼吸是乱七八糟的,却愉悦,“下次我再吃醋,你就这样哄我。”这样,他真的很喜欢。 温想没回答,望向窗外。 春风静静地吹,催着一个季节的旅行队,杨柳树怀抱它的大提琴,一串金黄的音符在空中飘扬。 叩叩叩! “柏张老师。” 来的人,是他的经纪人,柯雨。 柏张把大提琴放下,“几点了?” 柯雨说,“快五点。” 从十二点到现在,柏张一直在练习。 “您先过来吃饭?”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一些纤维和蛋白质,碳水很少。 为了保持演唱会的最佳状态,柏张不敢贪嘴,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助演嘉宾我已经有人选了。” “谁?” “温想。” 国民闺女嘛,柯雨自然是认识的。 不过,“您跟她有私交吗?” 柏张说,“没有。” 柯雨,“……” 他觉得柏老师太自信了,“那她不一定有时间。”据他所知,“温想马上就要高考了,她现在应该很忙。” “这个徐梦溪会帮忙搞定。” 反正不用他操心,柯雨耸了耸肩,“随您老咯。” 徐梦溪预判到温想今天会很忙,先给她发了条微信:【有空?】 【嗯。】 他拨了她的手机号码,等接通,“喂,想想。” 顾夜西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用指腹轻轻地刮过。 好痒。 温想忍不住战栗。 徐梦溪问,“你后天有空吗?” 后天是周四,温想没急着说要上课,“怎么了?” “想请你帮个忙。” 温想握住他作怪的手,回头瞪了一眼,“你说。” 顾夜西笑得蔫坏。 她奶凶奶凶的样子很招人,想欺负。 徐梦溪开门见山了,“柏张老师请我,邀请你去当他演唱会的助演嘉宾。” “助演嘉宾?” “想想,你可以去吗?” 温想沉思片刻,“你是不是已经跟他打过包票了?” 徐梦溪,“……嗯。” 温想就知道是这样,“可是,我歌曲什么的都没有准备。” “这个问题不大,我帮你弄。” 温想有点拒绝困难症,“好。” 徐梦溪一开心就口不择言了,“爱你呦。” 温想眼角往后瞟了一下,等对方先挂。 “温想。” 怎么就连名带姓了? 顾夜西靠在沙发上,虎口掐着她的腰,稍稍用力。 温想侧着身,手臂轻轻靠在他的胸口上,“你都听见了吗?”她指演唱会。 “嗯。” 他脑子里是徐梦溪最后那句——爱你呦。 温想,“陪我去吗?” 顾夜西把她压向自己,低头含住她的唇,轻咬,“我得收点酬劳。” 第350章 应该的,女朋友 温想一向言出必行,行之必果。 算上彩排需要的时间,她索性跟班主任要了三天假。 演唱会放在南杭体育馆举办。 24号上午九点整,温想抵达体育馆,她先跟柏张碰了一面,然后就一直呆在休息室练歌。 顾夜西自己抱着一个很大的包,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 他在玩游戏。 他的操作菜,但队友更菜。 G10:【你好菜啊。】 Shennc:【彼此彼此。】 G10:【……】 Shennc:【???】 G10:【下把别让我碰到你。】 Shennc:【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个啥,这叫菜鸡互啄。 墨菲定理说: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事实证明,这话在理:才三十分钟不到,他俩连续三把都匹配到对方。一定是特别的缘分,因为菜,还一起被队友骂了。 ——猪队友 顾夜西经常被骂,也无所谓了。 但沈南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时,张铭进来给他送文件,抬头看了一眼,“沈公子,您是不是生病了?”他脸色不好看,眉头很紧。 沈南城还在自我怀疑当中,没缓过神来。 “沈公子?” “没事,你先出去。”他有点受打击了。 张铭觉得他奇奇怪怪,离开前说,“您有事叫我。” 沈南城没应。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拿起来,给G10发私信:【再来一把。】 G10回:【不了,我要陪女朋友吃饭。】 “吃饭的时候别玩手机。”温想往他的碗里夹了牛肉。 顾夜西把手机放下,拿起筷子,随口一提,“想想,我刚刚遇到一个玩游戏比我还菜的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南城还不知道自己被内涵了,他正盯着电脑屏幕在看游戏攻略。 温想抬起头,她的重点是,“你玩得很菜吗?” 顾夜西,“……”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转移话题,“你多、多吃点。” 他把荤菜换到她面前。 温想拿着勺子,只舀了几勺清汤。 “是不是不合胃口?”顾夜西去摸手机,打算重新点。 温想连忙制止,解释道,“我现在不能吃太多。” 顾夜西不解。 “上镜会胖。” “你不胖。” 她很瘦,身上压根就没多少肉,顾夜西念叨她,“你本来就吃得少,再少,都快赶上那长明山修仙的老道士了。” 温想做事认真,尤其敬业,“我不吃了。” 这样说,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 顾夜西没再逼她,目光扫了一眼,“这碗鱼汤是给你点的,你把它喝完。” 温想有点不想喝。 他软声哄着,“乖。” 她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 敲门声不轻不重,响了三下。 顾夜西站起来去开门。 柏张看到他,愣了一下,“你是?” 顾夜西微微侧身,回答,“温想的男朋友。” 男朋友? 柏张错愕。 不是工作人员吗? 温想走过来,稍作点头,“柏张老师,请进。” 等他进来,顾夜西把门关上。 柏张犹豫了一会儿,他明明记得,“温想,你不是还在念书吗?” “嗯。” 那怎么? 他想了一想,明白了: ——早恋 顾夜西从对面搬了张有靠背的椅子过来,搁自己这边,“请坐。” “谢谢。”柏张坐下。 温想坐在他对面,“您用过午膳了吗?” “尚未。” 温想看了顾夜西一眼,她没说话,但顾夜西秒懂,“想想,我只拿了两套餐具。” 情况有点尴尬。 柏张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那边有。”再说,他也不是过来蹭饭的,“我就是来看看你这边准备得怎么样?” 温想露出歉意的微笑,坐姿很端正,“您放心,我会努力调整到最佳状态。” 柏张笑,“我当然相信你。” 娱乐圈立敬业人设的明星不少,但很多都是表里不一的。柏张算一股清流,清流和清流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敲门之前,柏张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所以,他现在对温想放一百个心,“有困难的地方,随时到休息室找我。” “好。” 柏张拿出六张门票,放到桌上,“这些你拿去送朋友。”这次的演唱会是公益性质的,门票都靠摇号。 换句话说,进场全凭运气。 “我先走了。” 懂礼貌的温想送他离开,“慢走。” 顾夜西也说,“慢走。” 柏张瞧了顾夜西好几眼,才转身。 饭还没吃完。 顾夜西没胃口了,搁那发呆。 温想坐在对面,伸手拉了拉他,“怎么了?” 顾夜西回神,握住她的手,情绪有点低落,“你的长辈好像都不喜欢我。” 这个确实。 从甘媛到温功成,无论是徐梦溪还是柏张,一个比一个嫌弃他。 但是,她喜欢啊。 温想起身坐过来,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那是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好。”她摸摸他的鬓角,有点扎手,“明珠暗投,善刀而藏。” 温想偷偷告诉他,“其实,我父亲对你的印象已经有很大的改观了。” 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确认这不是她为了安慰自己而说的假话。 “真的?” 温想的耳朵没有变红,语气很真诚,“我们阿瑾,是很好的人。” 顾夜西笑了。 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温想很喜欢看他笑,因为好看,“心情变好了吗?” 好了。 但顾夜西故意板着脸,把嘴撅起来。 这是明示。 温想哭笑不得。 “亲亲。” 最近他很喜欢用叠词。 为什么? 这样不管合不合理,温想都有求必应。 这招,百试百灵。 温想低头亲了一下。 “还要。” 他不满足,抱着她蹭了蹭,真的和狗狗很像,爱撒娇。 温想没亲他。 她把五张门票拿起来,笑着说,“一张给解棠,两张给裴云,剩下三张给晴天他们,下午我还要彩排,走不开,就麻烦我们顾同学啦。” “那我呢?” 温想想都没想,“你是家属啊。”家属有特权,不需要门票。 顾家属心情大好,闹了她很久才肯撒手。 温想为他穿上外套,叮嘱他慢点开车,“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雨,你记得带把伞在车上。” “嗯。” “不要嫌撑伞麻烦,也不要淋雨。” “嗯。” 等她为他系好衬衫的扣子,顾夜西才直起身,晃了晃她的手,“我叫人送了冰糖雪梨过来,你喝一点再练,不然嗓子会受不了。” 温想说谢谢。 真客气。 顾夜西笑,“应该的,女朋友。” 第351章 顾夜西失联,温想着急 四点钟彩排,顾夜西还没回来。 时间不充裕,但温想还是用心准备了两首,一首和柏张合唱,另一首个人独唱,分别在演唱会中间和最后的时间段。 彩排的目的是检查演唱会的各项筹备工作重要节点,熟悉整个晚会流程,了解场地情况以及节目上下场的路线、时间,确保展演节目顺利流畅。 温想把走位、站位都过了一遍,站在舞台上向灯光老师和工作人员鞠躬道谢,然后才下场休息。 戴口罩是柏张要求的,为了神秘感。 “那是谁啊?” “捂太严实了,看不清脸。” “不过,这个女孩子一定很懂礼貌。” …… 温想走了特殊通道,徐梦溪在前面等她,他见面就问,“你家顾夜西呢?”奇了,难得不见那条小尾巴。 “他去送演唱会门票,还没回来。” “干嘛戴口罩?” “我现在还不能被人看到。” 徐梦溪知道原因,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温想摇摇头,“不了,我在这儿等顾同学。” “等会儿让他直接过来呗。”徐梦溪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也不早了,正好我订了位子。” 温想婉拒了,“我有些舞蹈动作没学好,还需要加强练习。” 真刻苦。 徐梦溪摊手,心里跟明镜似的,“好,那你在这儿等他。” 说完,他人跟着他胃走了。 走出场馆,徐梦溪抬头看了眼,喃喃,“要下大雨了。” 这是晴空最后的驿站,尘土都拘于暮色的牢笼,降临有一种神圣的仪式,万物收紧,要献出肉体作为祭礼,在黑暗的盛大中,重重地叩下头颅。 轰隆——轰隆 雷声落下,每滴雨都深沉无比。 温想没在练舞。 液晶电视挂在墙上,正对着休息室门口,在放新闻。 是车祸。 地点离南杭体育馆这边很近。 顾夜西的电话打不通,温想只能打给裴云,手下意识握紧,“我是温想。” “想想,怎么了?”裴云在赶稿。 “裴云,顾夜西有给你送演唱会的门票吗?” 说到这个,裴云有点激动,“想想,我爱死你。”她有生之年居然可以听两场柏张老师的演唱会。 而且这次还能带上马女士帮她圆梦。 温想没空害羞,声音有点着急,“他走多久了?” 裴云蹙眉,听出来不对劲了,“怎么了?” 电视里除了救护车的声音,还有人们的呼叫声,画面混乱且血腥。 温想方寸大乱,“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别着急、别着急。”裴云看一眼时间,推测道,“大概有一个半小时,会不会堵在路上了?” 现在是八点半。 “那我去找找他。” 温想拿上钥匙和伞出门。 “你去哪儿找啊?” “喂,想想?” “想想……” 手机忘在茶几上,通话还没挂断。 光从哪里来,夜色就在哪里,先是一盏灯,带出一小片黑。后是一个人,她摇摇晃晃的身影像一个突然坍塌的方程式,撑着伞走在雨中。 这只是夜色中被公开的一小部分。 就这样走着,找着,没有一片树叶是斯文的,它们躁动,翻卷,相互碰撞,拼命地制造声音,极力地表达存在。 温想站在雨幕中,望着被风吹掉的伞,眼眶通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 “想想。” 一声呼喊,让她重拾了信仰。 顾夜西跑过来,脸上都是雨水,“温想!”他举着伞向她倾斜,语气有点凶,“一个人跑出来干嘛,伞呢?” 他借了别人的手机,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 顾夜西着急坏了,语速很快,“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温想安安静静,望着他,眼泪流得很凶。 光线那么暗,顾夜西只看得清她,目光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凶她了。 他特么想抽自己两巴掌。 伞上有水珠滚下来,整片天空都在她的神情之中,寂寥、零落,变形的面孔像泡在柠檬水里变酸的声音,所有怒火都成了虚空。 顾夜西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水,“想想,你怎么了?”他声音软了,眼神也软了。 喜怒哀乐,他把一切都归咎于温想,她不说话,于是他整个人都慌了,“想想,想想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因为着急,完全词不达意。 “我现在不想见你。”温想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盯着他看,眼睛通红,“你先别过来、别过来……” 她没有伞,会淋湿的。 顾夜西不敢动,但伞柄一直向她倾斜。 “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温想鼻子一酸,眼泪滚下来,掉在了顾夜西的手背上。 “顾夜西,我以为你出事了。”温想低着头,他的影子就在那儿,她伸手想去碰一下,还没碰到,就被他抱住了。 “想想。” “想想。” 他的声音埋在雨声里,却格外清晰,“对不起,对不起……” 温想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在抖,很害怕。 没有声音,但她在哭。 顾夜西把她抱得很紧,因为用力,手臂上的针孔渗出一丝丝血出来。 “博士,我们走吗?” 博士收回目光,把一红一白两罐试剂放进干冰桶里,“嗯。” 不远处,一辆宾利缓缓驶入车流当中。 休息室。 顾夜西看到茶几上的手机,把目光垂下,小心翼翼地把摊子盖在她身上,他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怕溅到她,他站远一点。 手被拉住了。 “想想。” 她说,“不想见你。” 顾夜西默了片刻,把她放在茶几上的口罩戴起来,还有墨镜,然后蹲在她面前,隔着口罩亲吻她的手背。 温想伸出脚尖,够到了,他的影子。 没有消失,是真实的。 “想想,不哭了好不好?”她眼睛都哭肿了。 温想不说话。 他想抱抱她,伸出手,又放下,“游戏玩得太久,手机没电了。”刚才充电的时候,23个未接来电,都是她的。 温想看他的手臂,终于开口了,“你流血了。” 他今天穿了白色衬衫,染上末梢的红,很明显。 “嗯。”顾夜西没瞒她,但撒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不疼。” 温想不看他,“我不心疼。” 这是假话。 顾夜西知道,也不跟她争,他从头到脚都是湿的,伸手抱住毯子和她,低头认命,“想想,想想……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他说,“是我活该。” 第352章 顾夜西的哄妻大业 顾夜西知道温想的弱点是什么——心软。 平日就仗着她的宠爱,肆无忌惮,不管做什么、做得再过分,做错了,只要低个头服个软认个错,温想都会原谅他。 “想想,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他松手,看她的眼神可怜巴巴,“我知道错了,我打电话找不到你,我太着急……” 温想就快心软了,偏偏—— 电视里传来声音:【2021年3月24号晚八时许,在南杭体育馆前面的十字路口处发生一起车祸。车牌号为XXXXX的肇事别克擅闯红绿灯,与前面的车发生追尾。车祸已致7人死亡,6人重伤,伤者和死者已经被医院紧急送走抢救,肇事的别克车已经被拖至路边停靠,车主已经被带回警局接受调查,交警和环卫工人们正在抓紧清理道路,恢复正常通车秩序——报道记者,李央央。】 顾夜西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温想睫毛一颤,把手抽出来,“我看了实时的交通状况,在你离开期间并不拥堵。”稍微算一下,他本该在她彩排之前回来的。 但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她想要一个解释。 顾夜西看了眼手臂,目光在沾了血的那处停了一秒,然后抬起来,“我碰到博士了。”他没有提自己晕倒的事,怕她担心。 博士? “他有没有伤害你!”温想手握紧,马上紧张起来。 顾夜西摇了摇头,“没有,你放心。” 一个月一次的老交易而已,若非他逞强不去医院,也不至于在大街上晕倒,幸好碰到了博士。 幸好? 真的是巧合吗? 温想把他脸上的墨镜摘下来,指尖拂过他的眉眼,“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但是,她声音好轻,“你都没接。” 质问不像质问,才最致命。 顾夜西一言不发,但眼神在道歉。 温想脸色很白,眼角殷红,“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她刚刚哭过了,鼻音很重。 “担心?” “嗯。” 那眼睛泪光一闪,她低下头。 头上的灯就开了一盏,不是很亮,温想坐在那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眨了眨,眼泪就掉下来。 顾夜西的掌心破了。 别哭啊,她一哭,他就想以死谢罪。 “这里好冷,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把毯子拿下来。 顾夜西抱着她起来,“晚饭吃了吗?” 她窝在他怀里,就那么一点,“还没。” 顾夜西看了眼搁桌上的冰糖雪梨,一碗还是满的,“喝粥好不好?”她受了寒,得吃点热乎的。 “好。” 回到家,顾夜西先把她抱回卧室安顿好,然后进了厨房,不到五分钟,温想就进来了,她脚步轻,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他。 顾夜西从玻璃窗里看到。 他切好佐料,把火关小。 他转过身,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抱她坐到中岛上,蹲下来,“怎么不穿鞋乱跑?”他掀起皱皱巴巴的衣服,握住她的脚踝放到暖烘烘的腹上,这样捂着。 这个角度,温想看不到顾夜西的脸。 温想喊了他一声。 顾夜西抬起头,眼珠子黑的黑、白的白,那里头倒着她的影,很憔悴,“怎么了?” 温想说眼睛难受。 顾夜西立马站起来,捧着她的脸看,“我看看,是不是进沙子了?”他眉头锁紧,很慌张的样子。 离得太近,温想看得见他的睫毛,还有下面的影子,在颤。 他轻轻吹了一下,问,“好点了吗?” 她伸手抱住他。 顾夜西蹲不下来,只能这样哄,“想想,你的脚很冰。” 温想还是不肯撒手。 没办法,顾夜西只能托着她的腰,抱起来朝沙发走去,随手捞了件毯子盖在她身上,到处裹紧。 煲粥没那么快,大概要半个小时。 他抱着她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温想喝了半杯。 “再喝一点。” 温想把剩下半杯喝完。 顾夜西一只手就可以抱住她,声音很温和,“还要不要?” 温想摇头。 顾夜西把水杯放下,走出厨房。 时钟的分针转了半圈。 “想想,你先松手。” 温想默了片刻,把手放下来。 顾夜西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手里端着托盘,那上面除了白粥和小菜,还有两个人的碗筷。 他先给她盛了一碗,然后拿勺子喂她。 “我自己来。”温想说。 顾夜西,“张嘴。” 温想看着他的眼睛,乖乖照做。 “要不要加糖?” 她咽下去,“不用。” 他又舀了一勺,低头吹温,“你今天淋了雨,等会儿洗完澡就闷头睡一觉,不然明天容易感冒。” “我一个人睡不着。” 他手一抖,喉结滚了滚,“我陪你。”如果忽略掉他变红的耳朵,看不出什么异常。 洗完澡,顾夜西穿着睡衣去了主卧,门关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温想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床头那盏灯亮着,应该是为他留的。 顾夜西走过去,和衣躺下,“想想,睡了吗?”他声音很轻。 她说,“睡了。” 顾夜西愣了一下,笑了。 他支起身体,把吻落在她的侧脸上,手臂稍稍收紧,“晚安。” 晚安。 早安。 风,以最清澈的那一滴雨作为句号。 窗帘垂下,光,静止。 温想先醒过来,等适应了光线,才慢慢把眼睛睁开,看到顾夜西躺在她的枕头上,安安静静。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温想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一点。 一动,他便醒了, “早。” “早上好。” 顾夜西的起床气很严重,但分人。在温想面前,别说起床气了,他连脾气都没有。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温想摸到手机,看一眼时间,“不了。”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起来洗漱。 “还早。” 顾夜西抱着她不撒手,下巴蹭了蹭。 温想往后躲,“痒。” 一夜之后,他下巴上的胡子都长出来了。 顾夜西躺在那儿,眼神懒洋洋的,“想想,我找不到你帮我买的剃须刀。” “我放抽屉里了。” 他骗她,“我找不到。” 温想坐起来,简单弄一下头发,“那我去帮你找找。” 她下床,脚步虚晃地去了洗手间。 顾夜西跟着进去。 温想把剃须刀从抽屉里拿出来,微微抬着头,“不是在吗?” 从镜子里看到顾夜西弯下腰,把她圈在两只手中间,“我之前没看到。” 太刻意了。 但温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第353章 来啊,一起来演唱会听歌 顾夜西不想干什么,就是心里没底,想试一下她的态度。 “时候不早了,快洗漱。” 顾夜西应了一声,然后没动。 温想打开水龙头,把剃须刀交到他手上,“你看我做什么?” “你帮我弄。”他不接。 “我不会。” “我教你。” 温想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好。” 水龙头开着,耳边有水声,顾夜西手把手教她,偷偷看她眼色,看了半天,心里的石头才总算放下。 大概十分钟后,水声停了,温想伸手摸摸他的下巴,表情很满意,“刮干净了。” 顾夜西亲亲她的脸,“谢谢。” 温想嘴角弯了弯,不明显。 沾到了。 他剃须水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这会儿才九点不到,南杭体育馆前面的广场已经人山人海。 顾夜西开车走特殊通道,到了休息室才让温想把脸上的口罩取下来,他把灯打开,“刚才有没有挤到你?” “没关系。” 温想穿了淡青色的长裙,头发散下来,一半拨到前面,把锁骨遮住,额前和鬓角两边都留了碎发,微卷。发饰和耳环都是顾夜西挑的,很配她今天的妆。 顾夜西牵她坐到有靠背的椅子上,自己搬了张小凳子,给她弄裙摆。 不一会儿,柏张就进来了。 温想起身问好,“柏张老师。” 柏张笑容满面,手掌压了压,“别客气,先坐。” 温想等他坐下后才落座。 顾夜西用招待客人的语气,“喝茶还是咖啡?” 柏张,“咖啡,谢谢。” 顾夜西出去倒了两杯咖啡和一杯茶进来,放在中间的桌子上,还有两块方糖。 别说,服务还挺周到。 柏张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适才收回来,问他女朋友,“想想,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温想坐得笔直,娓娓道来,“顾夜西,顾盼流连的顾,随风直到夜郎西的夜西。” 名字好听,人也长得精神。 柏张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顾小友手艺不错。” 顾夜西惜字如金,“谢谢。” 就是话太少。 柏张笑笑,握着杯子暖手,问温想说,“那六张门票都送出去了吗?” 温想颔首。 她想起一件事,“顾同学,裴云她们快到了。” 顾夜西明白她的意思。 他起身,“我出去接。” 这年头,勤快的男朋友可不多咯。 柏张把视线收回来,当着温想的面夸,“你眼光不错。” 温想眼角的笑意藏不住,“谢谢。” 人潮涌动的白天,脚不停,光楔进斑驳的树丛,泥土依旧黯淡,昨晚下过一场大雨,听见铁在空气中生锈的声音。 “顾夜西。” 语气吊儿郎当的,是谈明。 他身边的是王晴天和叶子,拖家带口地站在不远处。 他走过来,肩上背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小书包,应该是叶子的。 他和顾夜西中间隔了一米,“劳驾小十爷亲自迎客,小可不甚荣幸。” 文绉绉的假模假式,许是哪根经搭错了。 “你有病。” 谈明,“……” 他哈了口气,正常说话,“冻死老子了,什么时候进去?” 这鬼天气,昨儿还热的要命,今儿说降温就降温。 顾夜西言简意赅,“等着。” 等了大概十分钟不到,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前面,裴云和马秋从车上走下来。 顾夜西稍作点头。 都是老熟人了,用不着假客套。 “小姐夫。” 解棠手里拿着应援牌跑过来,左顾右盼之后问,“我姐呢?” 人都到齐了,顾夜西转身,“跟我来。” 门票用来进场。 顾夜西除外,他出示了工作牌,领着一行人往休息室走去。推开门,柏张还在,目光正好看过来,“是顾小友。” 走在最后的是马秋,她一看到柏张,整个人就停住了。 “您不进来吗?”顾夜西在里面问。 裴云伸手去拉马女士,“不好意思,我妈可能太激动了。” 激动? 看起来不太像。 顾夜西把门关上,“你们想吃什么,我叫人送过来。” 裴云最近长智齿了,牙口不好,“清淡点、好咬的。” 解棠说想吃杨桃。 其他人没有忌口。 顾夜西走到窗边,拨了谷曙的电话。 这边,王晴天跟温想打过招呼后,开始辅导叶子写作业,谈明抱着叶子的小书包,搁沙发上陪着。 裴云压低声音,“妈,那是柏张。” 马秋,“嗯。” 裴云加重语气,“柏张!” 马秋,“嗯。” 她好淡定,一点都不激动。 偶像不要面子的吗? 裴云困惑,挠了挠眉心,“您不过去打个招呼?” 马秋,“好。” 她们走过去。 温想起身,很有礼数,“阿姨。” 解棠也跟着问好。 温想微微侧身,向马秋介绍,“这位是我的弟弟,解棠。” “你们好,你们好。”马秋一看见温想,心情就特别舒坦,“上回阿姨弄了排骨汤,裴云有没有带去学校给你啊?” 裴云,“……” 啥意思? 感情还怕她偷喝呢。 温想颔首,“她带给我了。” 马秋追着问,“味道怎么样?” 温想笑起来特别温婉,“很好喝。” 长辈最喜欢她这种了,知书达理都写在气质里,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马秋乐呵呵的看着她,“回头啊常来我们家做客,阿姨再给你弄。” 温想应,“一定。” 然后,轮到柏张了。 他站起来,主动伸出手,“你好。” 马秋盯着看了一会儿,两只手迎上去,握住后用力晃动,“柏张老师,你、你好。”声音都在抖。 “我该作何称呼?” “马秋,您喊我名字就成。” 柏张脾气温和,也好相处,“马女士,听说你是我的忠实粉丝?”这是温想说的。 她也是无意中听裴云提了一嘴,便悄悄记下了。 “对对对。” 马秋不敢看他,目光,在颤。 裴云忍笑。 切,原来淡定都是装的啊。 裴云前来助攻,“柏张老师,您现在有空吗?” 彩排什么的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等演唱会开始就可以。 柏张说有空,“怎么了?” 裴云看一眼马女士不肯松开的手,好笑,“其实,我妈妈她喜欢您好多年了。” 话说一半,让对方自己领悟。 柏张意会,指了指外面,“要不,我们去合张影?” 马秋求之不得,“好、好好。” 等他们离开,裴云淡淡地瞧了眼解棠,解棠没反应过来,裴云就赶人了,“我们女孩子有话要说,小屁孩一边玩去。” 小屁孩? 解棠很不服气,“我只小了我姐两岁。” “那也是弟弟。” “……” 解棠说不过她,转头去找顾夜西了。 第354章 给女朋友的排面 裴云支开解棠,坐下来问,“想想,昨晚你和顾夜西到底发生什么了?”电话打着打着忽然闹失联,她都快吓死了。 温想没有多说,“误会一场,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 总感觉哪里不对。 但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裴云也不好插手,“想想,顾夜西要是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她不是在开玩笑,“我先雇七八个大汉揍他一顿,然后再把你抢回来。”抢回去,藏起来,气死顾夜西。 温想这么乖,又被顾夜西吃得这么死,裴云就怕她舍不得。 “裴云。” “知道吗?” “好。” 裴云握了一下她的手,好软。 她是发自内心的不甘,小声嘀咕,“真是便宜顾夜西了。” 温想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 这边,解棠问顾夜西有没有买应援棒。 “什么应援棒?” 解棠扶额,“我姐的应援棒啊。” 顾夜西不懂这些。 解棠尽量讲得通俗易懂,“应援棒就是粉丝为偶像准备的应援物品,给偶像加油助威用的。” 俗称,会发光的棒子。 顾夜西从来没听过。 还有一件事,解棠觉得他肯定不知道,“你知道我姐的应援色吗?” 顾夜西摇头。 果然,解棠叹了口气,“天青色。” 顾夜西头一回知道这些,把眉头皱起来,“你再跟我详细说说。” 追星这块裴云绝对是王者,解棠勉勉强强算是黄金,所以给顾夜西一个青铜补课还是绰绰有余的。 “懂了吗?”黄金段位的解棠讲得口干舌燥。 青铜段位的顾夜西思忖片刻,做出总结,“就是要有排面呗。” 这么说的话,也没错。 解棠把应援牌拿起来,反复按亮,“小姐夫,你觉得这样有排面吗?”他想到了,不是不准备,而是以为顾夜西会准备。 结果呢,是他错付了。 顾夜西手指着他的牌子,“这个哪里有卖?” 温想的应援色比较刁钻,柏张那边又把她助演嘉宾的身份瞒得很死,所以外面那些不知情的商贩肯定抓不住商机。 解棠把牌子放下来,垂头丧气的,“算了,订做也来不及了。”这样想完,他开始找补,“还好姐姐只是助演嘉宾。”问题应该不大。 顾夜西拧眉,看了眼时间,“不行。” 助演嘉宾又怎样? 他的女朋友,排面绝对不能寒酸。 解棠明白他的心情,但是摊手,“小姐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没米,那就去找米。 顾夜西不是口头说说这么简单,吩咐解棠,“你去把门口那些会发光的应援物全部买下来。” “那些都是柏张老师的应援色。” “让你去就去。” “可是——” “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顾夜西一个眼神,解棠认怂。 他心里琢磨:小姐夫怕不是要断人口粮,吃绝户? 当然不是。 提一嘴,顾夜西以前学过电工。 买不是问题,要命的是花钱之后还得把东西搬进来,解棠一次性搬不完,进进出出好几趟之后求了唯一清闲的男丁谈明搭把手。 “小姐夫,你到底要干嘛?” 解棠累死累活,弯着腰敲背。 顾夜西手上拿着工具,“一个灯珠里面放红绿蓝三个芯片,要么就普通的两个脚的灯珠里面放一个PCB板或者IC来控制闪烁的顺序以及频率。要么就四个脚的灯珠,一个脚是三个芯片共同的阴极或者阳极,其他三个脚一个脚连接一个芯片,通过三个脚的电流导通与否来控制光线。” 他坐在地上,把控制板拆开。 “这样一个灯能发出:红、绿、蓝、红绿、红蓝、绿蓝、红绿蓝也就是白光一共七种颜色,或者四个脚的灯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控制流过不同颜色芯片的电流大小来控制某颜色的亮度,从而导致混合出来的光颜色变化。” “从理论上来说,一盏灯可以发出无穷多种颜色。” 解棠完全听不懂,觉得不可思议,“小姐夫,你——” “把门关上。” 这些是惊喜,不能让温想看到。 解棠哦了一声,去关门了。 谈明还没走,抱着手看热闹,“要不要我帮你啊?”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顾夜西没抬头,“我手头没钱。” 谈明,“……” 这家伙是不是在他脑子里装监控了? 他咳了一声,蹲下来,“你骗鬼呢?” 堂堂小十爷,说没钱就没钱? 鬼信。 反正谈明不信,他朝顾夜西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的,“小十爷,我最近看上了一辆车。” “没钱。” “不可能。” 顾夜西说,“我的钱都上交了。” 谈明头疼,“没留私房钱?” “留了。” 谈明笑得蔫坏,悄悄打探,“多少?”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顾夜西觉得他好烦,“一百多。” “……” 谈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把声音提高,“一百块能干嘛!” 顾夜西很知足常乐,“可以打车。” 谈明觉得他“不可理喻。” “你疯了。” “你好吵。”顾夜西目光一抬,直接赶人,“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走就走。 谈明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干嘛?” 他咬咬牙,一屁股坐下来。 谈明拿起一块板子,一声不吭开始弄,不一会儿,灯光亮起来——天青色。 顾夜西把睫毛垂下,嘴角的笑意很淡。 两个人办事的效率高,最后一块弄好,才过去一个半小时。 谈明扭了扭脖子,目光扫了眼,“颜色是调好了,但这些应援物上写都是柏张。” 怎么办? 总不能全扣掉。 顾夜西看了一眼,“留着。” 说完,他站起来,交代解棠说,“你再把这些东西还回去。” “啊?” “有问题?” “哦。” 解棠已经认清自己工具人的身份了,乖乖听差遣。 送完之后,他回到休息室。 顾夜西为了犒劳他,亲手洗了杨桃,“洗完手再来吃。” 解棠说洗过了。 其实没有。 顾夜西丢给他,“没有刀,你直接啃。” 解棠也不穷讲究了,蹲在垃圾桶旁边,埋头干水果。 温想从镜子里看到,随口一提,“你们刚刚去哪儿了?” “解手。” “闲逛。” “接人。” 糟了,口供没对好。 顾夜西反应很快,脱口而出,“我去接谷曙,恰好碰到谈明在闲逛,回来的路上遇到解棠从卫生间里出来,所以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瞎编的话,他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谈明为之侧目。 解棠安静如鸡,抱着杨桃点头点头点点头。 第355章 大家好,我是温想 叶子走到解棠身边,手里拿着一张纸巾。 光被挡住了,解棠抬起头,嘴角绿了整整一圈。 叶子把手抬起来。 解棠盯着看,过了一会儿,“给我的?” 叶子点头,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他的,“脏。” “谢谢。” 解棠接过来,胡乱一擦,然后把纸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 叶子离开了一会儿,马上又回来了,她把一整包纸巾拆开,放到他面前,“你的手,很脏。” 黑乎乎的,因为没洗。 解棠下意识看顾夜西,讪笑,“可、可能是我忘记洗了。” 叶子面无表情,一个字,“擦。” 谈明问王晴天说,“叶子是处女座吗?” 王晴天摇头。 谈明又问,“那她平时有洁癖?” 王晴天,“也没有。” 奇了怪了。 那叶子怎么只对解棠这样? 这时,柏张和马秋他们回来了,看样子聊得很愉快。 裴云跑过去端茶送水。 顾夜西起身,走到柏张面前,“可否借一步说话?” 柏张愣了一下,点头。 两个人出去了。 晚上六点半整,南杭体育馆,巡回公益演唱会正式拉开帷幕,灯光一亮,舞台前奏一响,全场观众沸反盈天。 摇滚歌手最会调动气氛,一首成名曲,方寸之间,有的是烟火,有的是闪电,从日出到日落,夜幕悄然降临。 解棠、裴云、马秋、谈明、王晴天和叶子他们都在下面,举着和周围人一样颜色的牌子,呐喊尖叫。 一曲唱罢,柏张调了调麦,“大家好,我是柏张。” 全场的掌声和尖叫戛然而止。 他的声线稍稍沙哑,有点性感、有点沧桑,听上去很有味道,“远道而来的朋友,不需要修饰和形容词,因为有你们,一切都恰到好处。” “感恩,我会用歌声传达。” “还要感谢本次的助演嘉宾——”柏张高声道,“她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一句话,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似乎在舞台上挥汗如雨的,已不是柏张自己—— 有猛虎和烈焰。 有喇叭声碎和马蹄声咽。 有西北的大漠和边疆的雪山。 台下却似刚刚放晴的天空,天青在潋滟水波中,渐渐瓦解,点缀着片片红霞,随着歌声翻涌。 温想换完装,站上升降台。 她穿着一身黑色皮衣,领带稍稍扯乱,里面是一件露腰的白色打底衫,腰很细,攻气很强。 顾夜西盯着看,皱眉,“能不能换一件?” “不好看吗?” 他的眉头没松开,“不是,不想给别人看。”她那截细腰,想给她遮起来。 温想失笑,“来不及了。”而且,“顾同学,这是工作。” 所以,抗议无效。 顾夜西能怎么办? 只能让步呗。 他上前,取下她脖子上的项链,握在手心,“这个暂时交给我保管。”因为风格不搭。 “好。” 听见柏张的声音,“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本次的助演嘉宾——温想!” 温想? 温想! 聚光灯下,升降台把温想缓缓送上来,她一身劲装,就这样出现在舞台上,“大家好,我是温想。” “啊啊啊——” 耳边除了掌声,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啊啊啊——想想——看我看我——温想——”裴云把手里的牌子举过头顶,嗓子都快喊破了,妥妥的粉头。 终于明白为什么是天青色? 因为温想。 春风化雨,静水流深是她。 意气风发,从容简单是她。 温想走到舞台中央,话筒里有她的声音,“好久不见。”起风了,说是一个少年的梦境开始了萌动。 顾夜西就站在那儿,痴痴地望着台上的姑娘。 他的姑娘。 “温想温想!” “柏张柏张!” “温想!” “柏张!” 在呐喊声中,温想手按在唇上,示意他们噤声,于是,所有人安静下来,电吉他的前奏一进来,场馆再次鼎沸。 她与柏张的合唱,似早晨的潮汐,抑或万马奔腾,云卷天宇,醒来时前半不眠之夜的补偿和觉悟,被这震撼的声音所洗沐,化为了可聆听的颤音。 现在才知道,满心沸腾,激情燃烧也是她。 在这儿,所有人都是欢呼的追踪者,盲目成为惯性,一团火,燃烧成灰烬才肯罢休。 温想这么多年人气不减,不是没有理由的。 解棠把嗓子喊哑了,忍不住跟旁边的人炫耀,“这是我姐。” 语气得意的要命,不是脑残粉就是脑残粉。 旁边这位小兄弟表示理解,“是啊是啊,温想老公太帅了!” 解棠把眉头皱起来,纠正他,“她不是你老公。” 小兄弟不管他,管自己喊,“啊啊啊,老公快看我,老公!” 解棠,“……” 好气哦。 徐梦溪叫了三声裴云,裴云才理抽空看了他一眼,看完马上把头扭回去,嘴里疯狂喊着温想的名字。 “裴云。” “你谁啊?” 被冷落的徐梦溪,“……” 他把口罩摘下来,重新拍拍她,“裴云。” 裴云转过头,好凶,“干嘛!” 灯光亮的一瞬间,看到了徐梦溪的脸。 “徐、徐老大?” 总算认出来了。 徐梦溪把口罩重新戴上,和她并肩,弱弱地说了一句,“你也太激动了。” “啊?” 万人喧嚣,什么都听不清。 徐梦溪垂下睫毛,拿起一块牌子,“没什么。” 不是说只粉他一个的吗? 小骗子! 小骗子没心没肺的,完全没察觉到本命的情绪很低落。 “想想!” “想想我爱你!” “……” 这时,演唱会刚刚过半。 顾夜西整理了一下外套,转身离开。 温想换装时,他站在门口等,靠着墙,低头看手里的项链,目色很温柔。 “想想。” 谁喊了一声? 顾夜西转头看去,门开了,温想穿着一身浅白的纱裙,露肩、露锁骨,长发随意披散下来,影子在雪白的肌肤上,眼妆很漂亮,像初春带雨的桃花,含羞带怯。 他愣了愣,才上前,下意识弯着腰,“好了吗?” 温想看着他点头。 工作人员都很识趣,纷纷给小情侣腾地方。 裙摆很长,拖着容易弄脏,顾夜西弯腰牵起,然后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休息室。 第356章 甜就一个字 顾夜西搬了张没有靠背的椅子过来,牵她坐下,让裙摆在地上铺开来,像一朵圣洁的白花。 他给温想倒了杯温水,“累不累?” “还好。” 温想手里握着水杯,目光抬起来,“顾同学,我没有看到你。” 刚才所有人都在,除了他。 顾夜西蹲在她面前,和她平视,“你找我了?” 对,但是没找到。 温想有点失落。 顾夜西握住她的手,把吻落在上面,“想想,可我看到你了。” 他在她的背后。 顾夜西说,“我不合群,也不喜欢热闹。”他伸手,摸到她的脸,“但是如果你想,我会尽全力做到。” 温想说没关系,笑着说,“其实在哪儿看都一样。” “怎么这么乖?” 温想只是笑笑。 她是真的乖,永远把别人的感受摆在第一位,尤其是他的。 顾夜西手碰到她的唇,用指腹刮过去,想接吻了。这样蹲着,一抬头就能吻到她,轻轻碰了一下,就跟上瘾似的。 他本想浅尝辄止的,结果没忍住,伸出唇舌去勾缠。 温想轻轻推开,眼角稍红,“唇妆会花。”怕被人听见,声音很小声。 顾夜西盯着她看,目光灼灼。 温想不好意思看他,把睫毛垂下,声音更小声了,“等会儿再亲,行吗?” 行,顾夜西笑得很坏,亲了下她脖子,“刚刚好多人喊你老公了。”他有点吃味,语气酸酸的,“你现在也喊我一声。” 温想无措。 这种羞人的话,她才喊不出口。 顾夜西把吻落在她的眼皮上,退开一点,看她的睫毛抖个不停,可爱死了,“想想,你叫一声嘛,嗯?” 温想耳根发烫,“……不行。” “快点。”他催她。 温想根本催不动。 硬的不行,顾夜西来软的,他喊了声宝宝,尾音的调调稍稍勾起来,百转千回,又像哄又像骗。 温想脑子一片空白。 “我想听一声,就一声。”他握着她的手,晃啊晃的。 都怪灯光太柔和了,他抬着头,整张脸都是亮的,细细碎碎的光影潜在眼底,这样又乖又纯,谁受得了? 温想色令智昏了。 她压下身子,趴在他肩上偷偷摸摸地叫。 叫了哥哥。 顾夜西马上起反应,他喉结滚了滚,手搂着她的腰,打算自暴自弃了,“我弄快点,会留时间给你补妆的。” 温想还没答应呢。 顾夜西不管,白色衬衣上面的扣子松了几颗,这是他自己解的,锁骨的周围微微泛红,因为热,很热。 中间只有很小的水声,暧昧纠缠。 最后,温想的口红被他亲花了,她眼角烫开一圈浅红,羞羞怯怯地怪,“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顾夜西又啄了一下。 温想往后躲,他把她捞回来,目光正对着她,“你都叫了我哥哥,我还怎么忍?”就他那点自制力,一作就死。 “……” 叩叩叩。 工作人员在门外,“想想,我们准备过去了。” 温想应了声,“马上。” 她的唇妆还没补。 这时,顾夜西又靠过来。 温想吓一跳,红着脸喊他,“顾夜西。” 这一声,有点警告的意思。 “别动。” 她拿着口红,没再动了。 算了,温想认命,与其亲花了再化,倒不如让他亲个够。 她手握紧,把眼睛闭上。 傻瓜。 顾夜西看了一眼,嘴角往上跑,故意凑得很近,她的呼吸声很轻,他等了会儿才把项链摸出来,给她戴在脖子上。 凉凉的,不是他的唇。 顾夜西手碰到她的耳环,荡起细微的弧度,几乎同时,温想睁开眼,低下头看。 原来是项链。 她松了口气,患得又患失。 顾夜西逗她,“这是什么表情?” 温想羞恼,“你故意的。” “嗯。” 他还嗯,表情有点得意,很欠,偏偏那眼角一勾,就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温想气不起来。 顾夜西痞笑,“想被我亲啊?” 这个人,口无遮拦! 不理他了。 温想快速把妆补好,准备上场,顾夜西借口离开,找到解棠他们,他从地上拿了一个心型的牌子,举起来。 “小姐夫,你刚刚去哪儿了?” “休息室。” “我姐也在吗?” “嗯。” 解棠头微仰,看着他的嘴唇,“你们干嘛了?” 顾夜西没回答。 “小姐夫,你耳朵好红。” 顾夜西扭头,一记冷光射过去,“起开,很热。” 恼羞成怒哦。 解棠现在看开很多了,只是幽幽来了句,“小姐夫,你不厚道。” 顾夜西,“……” 气死了。 想想的弟弟,不能打。 演唱会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温想出场时,整个体育场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她走到灯光聚焦的位置,万众瞩目。 一身洁白的礼服,勾勒出一道圣洁的光影。 “最后一首,是徐梦溪老师的《半南山》。”她的声音很好听,像雨打在青瓦上,开出朵朵栀子的白。 徐梦溪望着舞台上的女孩,忽然意识到——小姑娘长大了。 温想的笑容很治愈,“送给在场的你们,心窗开向夏日午后。” 她是很温柔的女孩子。 乍暖还寒的江南,烟雨蒙蒙,只有看不见的春汛,一波波暗自涌动,透过河流和山岗,藏起欲说还休的羞怯,敲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踏响午夜的梦境。 她像神明。 身上带着光,暖暖地照进来。 周围喊“老公”的声音弱下来了。 然后开始喊“老婆”。 顾夜西把手里举的牌子放下来,身后是天青色的灯海,光影在他脸上闪过,但没有把他的脸照亮。 温想朝他站的方向看去。 漆黑一片,忽然亮了一瞬。 顾夜西眼睛和灯光重叠的瞬间,目光与她交织在一起。 然后—— 顾夜西把手举过头顶,比了个爱心。 神明脸红了。 这么孟浪的动作,他从未做过,因为是她,所以愿意。 谈明偷笑,拿手机照下来。 “先生,你在干嘛?”王晴天问。 谈明弯下腰,手机给她看。 王晴天看一眼,把眼角弯起来。 真的很甜。 两个人离得很近,谈明舔了舔嘴唇,表情有些不自然。 “先——” 嘴唇,碰到了。 王晴天反应过来,红着脸往后退,谈明马上拉住她,拉回来,“听歌。” “哦。” 谈明比她高,嘴角往上勾了勾。 第357章 只要你喜欢 《半南山》,完美落幕,温想把手按在胸口上,对着台下的观众鞠躬谢幕,然后转身离场,把舞台还给柏张。 顾夜西已经在升降台这边等了,一看到温想,就走过去把她牵下来。 “累不累?” 温想说,“裙子有点重。” 等走出这里,顾夜西弯腰去抱她。 温想怕羞,“让人看见不好。” 顾夜西才不管,把她抱起来,“男朋友抱女朋友,有什么不好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温想脸皮薄,把头藏在他怀里,手攥紧他衬衣的袖子,回到休息室才松开。 “肚子饿不饿?” 顾夜西把她抱到沙发上。 温想搂着他的脖子,没有松手,“衣服会皱掉。” “我买下来了。” 顾夜西轻描淡写地说,“跟谈明借的钱。” “谈老师?” 他应了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没有一丝赘肉,“你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她吃得少,跟没吃一样。 温想说,“饿久了就不饿了。” “那也要吃一点。” “好。” 顾夜西已经提前打点好了,打电话叫人送进来,手机刚放下,又震了两下,他拿起一看,是谈明发过来的照片。 【老子以德报怨,把照片发给你。】 几秒后:【那件事,你不许跟居简风说!】 以德报怨? 他看是花钱消灾才对。 谁让他看见了呢? ——谈明这小子亲了王晴天。 温想看他笑,有点好奇,“谁啊?” 顾夜西在她身边坐下,把手机拿给她看。 照片是偷拍的,就在刚刚,顾夜西在台下比爱心,她在台上看他。 虽然有点糊,但拍的很有感觉。 “喜欢吗?” “嗯。” 温想照片放大,看他的脸,“真好看。”她在笑。 “喜欢我的脸?” “喜欢。” “喜欢我的眼睛吗?” “喜欢?” “嘴巴呢?” “也喜欢。” 温想抬起头,喜欢就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顾夜西记得她的话,循循善诱,“那你要不要亲亲它们?” 她上台前说:等会儿再亲,行吗? 行啊。 这种事,他一向记得很牢。 门关着,温想看了一眼,怯怯的收回来,她勾住他的脖子,去亲他的脸,他的眼睛、嘴唇,蜻蜓点水、克己复礼。 “顾同学,演唱会的灯牌是不是你弄的?” 知道瞒不过,顾夜西坦诚认下,然后问,“喜欢吗?” 温想没说话,用眼睛告诉他答案——喜欢。 顾夜西低低地笑,把她抱到腿上,让一袭长裙铺开,落了他一身。 “只要你喜欢。” 一句话,已经丢掉底线了。 温想还没来得及感动,咔哒一声,门开了,解棠眨眼转身,把后面的人推出去,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你们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进来。”清清冷冷,是顾夜西的声音。 解棠开门,侧身让开。 温想已经坐好了,顾夜西低头玩她的手,头都没抬一下。 “想想!” 裴云冲上来抱她。 温想一只手接住,嘴角弯弯的。 裴云双手捧着她的漂亮脸蛋,来回打量,漂亮死了,要不是有顾夜西在,恨不得现在就啵一口。 但她没行动,因为不敢。 “想想,今晚跟我回家。” 温想,“……” 顾夜西一言不发,目色很沉。 徐梦溪赶紧把裴云拉回来,心里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小声提点,“你能不能稳重一点?”顾夜西那眼神,跟护食的狼如出一辙。 再闹下去,怕她小命不保。 裴云丝毫没意识到事请的严重性,还在打哈哈,“我以后要找,就找温想这样的配偶。” 配偶? 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嗓音很淡,“做梦都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裴云大声顶嘴。 顾夜西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拳头紧了。 温想伸手握住,赶紧换一个话题,“大家应该都饿了,你去看看晚饭送来了没?”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来。 谈明去开门,谷曙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走进来。 “谈先生。” 他是顾夜西手底下的人,自然认识谈九爷。 谈明稍作点头。 随后,谷曙走到顾夜西面前,又看了眼温想,把头低下去,“小十爷,小嫂子。” 对方年纪比她大,温想觉得别扭,“您喊我温想便可。” 谷曙,“好的,小嫂子。” 温想,“……” 谈明带头起哄,“小嫂子哦。” 王晴天捂嘴偷笑。 裴云和解棠两个就呵呵了。 这会儿才十点不到,顾夜西他们在聚餐,休息室里很热闹,网上也热闹,与温想有关的话题爆了好几个。 三年来,这是温想首次公开露面。她出道时间早,亲妈粉居多,所以在她为了学习做出暂停演艺事业的决定后,并未引起大面积的脱粉。 今晚,粉丝都杀疯了。 想想是贴心小棉袄:【啊啊啊宝贝,妈妈爱你!】 我的乖宝宝温想:【女儿啊!】 婀娜多姿的姑娘:【宝贝你终于出来了。@温想V】 温想小宝贝:【好久不见!@温想V】 转角遇到温想:【可甜可盐的小宝贝,你真的没让我们失望。@温想V】 操点闲心:【老公什么时候娶我?@温想V】 这条留言下面,无数亲妈粉提刀赶来。 温想走花路:【哪来的妖艳贱货,谁是你老公?@操点闲心】 温想要多注意身体:【我们想想什么时候成你老公了?@操点闲心】 天之娇女:【给爷爬!@操点闲心】 众多女友粉以及男友粉不敢评论了,怕被追着打。 温想要天天开心哦:【看今晚的舞台表演,真的有种女儿长大的感觉。】 是该起个名字了:【大受震撼,原来温想的业务能力这么强。】 夏天的豆花:【同感,我去了现场,温想全开麦超稳!】 落日蔷薇:【一直以为温想只会演戏。】【吃瓜】【吃瓜】 摘下星星给你:【惊艳!舞台live型歌手!视听完美享受!】 你看我是不是有点欠揍:【还好,粉丝别吹得太离谱了。】 兄弟,挺你:【虽然但是,这是柏张的演唱会好,为什么台下清一色全是温想的应援灯牌?】 无与伦比的柏张:【某些人哦,主场和客场都分不清,好笑。】 我的狂野男孩:【柏张老师太可怜了。】 狂野男孩是我:【柏张老师内心:老子唱得那么好,到头来便宜了别人,好气哦。】 是心动啊!:【无语,前排全是“国名闺女”粉丝的控评。】 九月与三岁的柏张:【劝删,别给柏张老师招黑!@无与伦比的柏张】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就是有些小挑货喜欢四处引战,某些不混饭圈的事业粉容易被带节奏,纷纷去评论下面批评温想不懂尊重前辈,在演唱会上反客为主。 第358章 墓园,博士的故人 早日娶到温想:【应援牌上是柏张的名字。】 后面是一张照片,是一张灯牌照。 去过现场、领到应援物的歌迷纷纷发声了: 【别骂了、别骂了,温想做错了什么?】 【骂的人都没有心。】 【灯牌是天青色的没错,但上面映的是柏张老师的头像和名字,这你们还有得挑?】 【是啊,明明她和柏张老师的关系那么好。】 【温想值得。】 【……】 柏张V转发了早日娶到温想的微博:【温想很敬业,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歌手!】演唱会开始前,顾夜西就跟他通过气了。 所以,那些眼红嘴酸的黑子可以闭嘴了。 顾夜西低着头,手指滑得很快,只给夸温想的留言点赞。 “顾同学,你怎么什么都不吃?”温想问。 “不饿。” “那也要吃一点。”这是他说的。 顾夜西放下手机,把筷子拿起来,夹了一只虾,剥完壳后放到温想的碗里,“你快吃。” 温想看着碗里的虾,拿起勺子弄成两半,起身,用公勺舀了半碗粥,还加了很多海鲜佐料进去,“礼尚往来,要吃完哦。” 没办法,顾夜西拒绝不了。 他只能乖乖吃饭了。 此刻,天空的背景是黑色的,光线昏暗,那些野花都擎着灯,照着老屋一部分病毒和霉菌,老墙皮斑驳,人走后,老屋就浮出来野花、野草和吱吱叫的地鼠。 风声和漏洞也住了一屋又一屋。 只有一道身影,他瘪着身子,走得晃晃悠悠。 “温、温想?” 可追到转角,什么也没有。 王戈手扶着墙,因为用力,指尖微微发青,小声喃喃,“……看错了。” 也对。 她怎么可能在这儿? 王戈贴着墙面坐下来,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他看着地上的影子,手悄悄握紧——王家式微,甘媛被判了刑,所有庇护都在一夜之间消失。 他好好一个富二代,如今却活成了一个笑柄。 王戈啊王戈,你可真行! 对面走来的男人莽莽撞撞,一只脚撞上地上的笑柄。 男人稳住身形,飙了句粗话,“大晚上的,你有病啊。” 王戈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转身想走。 男人往地上啐了口痰,“妈的,你给老子站住!” 他抓住王戈的肩。 一碰到,王戈胃里翻江倒海,yue了一声,扶着墙开始吐。 男人,“……” 他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地远离。 臭死了。 “晦气,真晦气。”他低咒,满脑子怨念,没注意到路边的树下有个人。 手机震了两下,是楚清的来电。 艾薇儿接听起来,“喂。” “你在哪儿?” “外面。” “马上回来,我带你去参加一个饭局,你表现好点,争取拿下那部网剧的女二号。” “女二号?” “嗯,资本塞了人进来。” “谁?” “好像叫莫薇。” 哦,是那位糊糊团的前队长。 艾薇儿望着不远处,王戈落魄的背影,嘴角勾起,“知道了。” 这些伤她的人,全都别想好过! 时间兜兜转转,顾夜西在4月14号这天出了趟国,他去打HPV疫苗的第二针,同样瞒着温想。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由徐梦溪主演的《青玉案》正式杀青,他没去参加杀青宴,马不停蹄赶到下一个剧组。 吃瓜群众看到路透照后,封给他一个“拼命三郎”的头衔。 顾夜西刚下飞机,跟温想视频通话。 “想想。” 温想躺在床上,在敷面膜,“那个学术交流要去很久吗?” 顾夜西一只手推行李,“明天就回来。” 四月份,戈本哈艮这边依旧很冷,温想怕他冻着,准备了很多保暖的衣服。不然的话,他背行李包就够了。 “饭吃了吗?” “在飞机上用过了。” 温想看着手机屏幕,细细嘱咐,“到了酒店先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 顾夜西戴着口罩,眼角弯弯的,“想想,没有你我睡不着。” 温想翻了个身,把手机换到左手,“那下次,你记得把我捎上。”她声音轻轻的,含羞带怯。 “好。” 顾夜西轻笑。 “想想。”他喊了一声。 “嗯。”她应了一声。 顾夜西举着手机往前走,其实也没有重要的事,就是舍不得挂掉。 戈本哈艮和南杭正好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温想那边是晚上九点,他这边是上午九点,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落在白色的屋檐上。 隔着一条马路,放眼望去,全是穿着随意、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唯独从宾利车上下来的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捧着两束白花。 是博士。 他来这儿干嘛? 顾夜西凝了凝眸,神色微变。 温想喊了他一声,“怎么了?” “没事。”顾夜西停在树下,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姑娘,“想想,你明天还要上学,今晚早点休息。” 温想坐起来,对他挥挥手,“你一个人在外边要多注意安全。” 顾夜西也挥手,只说给她听,“想你。” “我也是。”她嘴角弯了一下,但马上压下来,不能笑,面膜会掉。 说完,温想等他先挂。 …… 戈本哈艮西北部的墓园。 “顾厉,叶青。” 是博士,他站在那儿,望着墓碑前的两束白花,微微失神。 秋风停止转动,等待下午平静地来临。季节嬗变,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转眼,已经十一个年头过去了。 “我来看你们了。” 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风太大,还是别的原因。听到脚步声,博士转头,看见顾夜西走过来,他还没走到,“真的是你。” 博士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有一瞬间的慌乱,再抬头,表情已经恢复到正常,“你怎么在这儿?” 很奇怪吗? 顾夜西扭头,把目光落在墓碑上。 顾厉。 叶青。 博士手放进兜里,用力握紧,“你跟踪我!”这小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想多了。”顾夜西的视线收回来。 博士盯着他看,目色很深。 顾夜西随口一问,“这两位是你的故人?” “嗯。” “为什么没有遗照?”墓碑上只有名字。 风,吹起博士一头华发。 为什么? 因为他不敢,害怕午夜梦回,梦魇缠身。 第359章 顾夜西梦里的男人 梦魇,缠身。 房间里没有光,很安静。 啪。 玻璃摔碎了。 谁摔的? “父亲,你收手!” “我以为你会懂我。” “我不懂!也不信!我不信一直以来敬重父亲会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我不懂你的不择手段,更不懂你所谓的慈悲!” “迂腐!” “是您荒唐!” “给我滚出去。” “若不能劝您收手,那就让我替您赎罪!” 咣—— 忽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男人的面容很模糊,看不清楚。 “阿瑾、阿瑾,对不起。” “阿瑾。” “阿瑾。” 他是谁?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叫他阿瑾? “你是谁?” 没有人回应。 他被绑在椅子上,挣脱不开。 “你到底是谁!” 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很久以后,门才推开,走廊的光落了一地。 满地的玻璃渣,血在地上,他们也在地上,倒在血泊中。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不多时,撞进一道身影,磕磕绊绊,凄厉地喊着: “顾厉——” 原来,他姓顾。 是今天墓园那位吗? 轰隆——轰隆 顾夜西忽然睁开眼,坐起来,呼吸很乱。 雷声从来不会在雨声中屈服,嘶鸣声里,有无尽的钢针,或大或小,刺向黑夜,外面,雨下得很大。 顾夜西把灯全部打开,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浴室,趴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把头伸到水流下面。 这个梦。 又是这个梦! 镜子里,水滴顺着轮廓往脖子里滚,顾夜西的瞳孔红了整整一圈,把手臂撑直,青筋迭起。 脑子很乱。 比冷水更管用的,是酒。 窗户开得很大,风刮进来,灯光微微晃动。 顾夜西抱着酒瓶子坐在地上,额前的头发长了,湿哒哒地软下来,遮住眉眼,“想想,想想。” 他喝醉了,要找温想,也不去管那滚到床底下的酒瓶子了,跪在地上去摸手机,摸了半天才摸到。 手机响了好几声,温想不接。 他就一直打一直打,戈本哈艮时间快到凌晨三点五十的时候,温想接了。 顾夜西不等她开口,先出声,“想想……” “你喝酒了?”温想一听就听出来了。 顾夜西不回答,“想想。” 酗酒对身体不好,温想有些恼他,“不是去参加学术交流会吗?”这个人,她才一天没看着。 顾夜西趴在床上,嘴里一直念叨她的名字。 他不对劲。 温想没心思生气了,担心都来不及。 她急忙问,“你现在哪儿?” “想想、想想……” 不会回答,怕是醉狠了。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顾夜西?” 他那边没动静了。 “想想,要上课了。”裴云走到她身边提醒。 温想的脸色不好看,似乎方寸大乱。 裴云看一眼她手机屏幕上的备注——顾同学。站在娘家人的角度,她对三天两头搞事情、整天让温想担心的顾夜西同学意见很大。 “顾夜西?” “想想。”他没睡着,只是累了。 “我是温想。” 他默了片刻,“……嗯。” 温想手握紧,尽量保持冷静,“你现在在酒店吗?”听到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他那边许是在下雨。 “想想、想想。” “我在。” 顾夜西睁开眼睛,手伸出去,抓到一片空气,“骗人。”一句话,鼻音很重,像哭过鼻子的幼儿园小朋友。 温想哭笑不得。 “想想。” “嗯。” “想想。” 温想气又气不起来,只能哄,“我要上课了,你现在乖乖上床睡觉好不好?”南杭和戈本哈艮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那里应该是深夜。 “好。”顾夜西自己爬上床,自己躺好,自己盖好被子。 温想很有耐心,“把眼睛闭上。” 顾夜西把眼睛闭上。 过了几秒,她才轻声地唤,“顾同学。” 他把身体蜷缩起来,本能地低语,“好、好冷。” 冷? “我在行李箱的夹层里放了几片暖宝宝——”温想知道他不爱贴,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秋裤,“要是冷,你穿上秋裤再睡觉,不要着凉了。” 顾夜西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昏昏沉沉地应,“嗯。” 他躺着不动。 温想叮嘱他,“睡觉的时候记得把窗户关好。”还有,她是真的很了解他,“不要踢被子,知道吗?” “嗯。” “让你那边的酒店煮碗醒酒汤,你喝了再睡。” “嗯。” 温想在电话里为他打点好。 但顾夜西一样都没做。 暖宝宝没贴、秋裤没穿、窗户没关、醒酒汤没喝还踢了被子,第二天醒来,他浑身酸疼、头疼欲裂。 一个字,该! 两个字,活该! 被子在地上,顾夜西盯着天花板,目光有些呆滞,他眼梢稍稍带点红,勾出一股子病态娇劲。 窗户开着,雨已经停了,偶尔从屋檐上坠下来几滴,伴着几声清脆的鸟鸣。 手机响了两声,是温想打来的。 她问,“身体好些吗?” 顾夜西看一眼时间,戈本哈艮时间的中午十二点。他躺在床上,声音没力气,“想想,你怎么还不睡觉?” 温想担心他,睡不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她一直守到十二点才打,就是怕吵到他。 “没有,我已经醒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夜西坐起来,靠着床头,“头疼。” 温想就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话,也不忍心责怪,“要是难受紧了,一定要去看医生。” 看医生吗? 他说,“好。” 顾夜西听了女朋友的话,去看医生。 给他坐诊的是一位心理医生,姓季,单名一个熙字,看起来年纪不大,东方长相,生得儒雅斯文。 “梦魇?”他不说英语。 顾夜西开门见山,“有没有办法根治?” 季熙拿起钢笔,照常询问,“多长时间了?” 顾夜西想了想,才回答,“十一年。” “中间有没有服用过什么药物?” “没有。” 季熙抬了下眼皮,“最近有没有动过大手术,或者注射过什么药物?” “HPV疫苗。” 其实博士也给他打了一些药物,但不知道是什么。 季熙往他身后瞧了一眼,“你一个人来的?” “嗯。” 季熙心里有数了,没再问下去,“打完疫苗是不能喝酒的,也不能碰任何刺激性饮品。”这位患者身上有洋酒的味道,很浓。 季熙把笔帽合上,打开电脑,“病情加重可能和这个有关系。” 顾夜西没搭腔。 “我先开些安神的药给你,过几天再来复检。” “不用了。” 季熙敲了敲桌子,“患者先生,这是医嘱。” 顾夜西站起来,“我还要赶下午四点的飞机。” 说完,他走了。 顾夜西在飞机上吃了药,头很重,跟乘务人员要了条毯子,盖在腿上睡觉。 第360章 人间最干净的白 南杭时间上午九点,飞机缓缓降落。 顾夜西推着行李走特殊通道,已经有人在那儿等了,是温想。 他走过去,弯下腰问,“今天不用上课吗?” 温想取下他的口罩,皱着眉,“你瘦了。” 可能是病了,他的脸色很憔悴,唇色微微泛白,棒球帽的帽檐挡去了眉眼附近的光,这样看上去特别弱柳扶风。 顾夜西问她,“是不是等了很久?” 大概三个多小时。 温想摇头,“我刚到。” 他一只手推行李,一只手牵她,“回家放完行李再去学校。” 温想抬头,看他侧脸的轮廓,“我请假了。”她躺在床上睡不着,整晚担惊受怕,天一亮就给裴云发了消息,拜托她帮忙告假。 “那我们回家。” “好。” 顾夜西没开车,找了代驾,他和温想两个人坐在后排,窗户关着,光线不是很强,把他的影子映在玻璃上,线条很流畅。 “头还疼不疼?”温想把手伸到帽檐下面,摸到他的额头。 不烫,应该没发烧。 顾夜西靠过来,挨着她,把下巴搁她肩上,“不疼。”声音有气无力,听上去很疲惫。 温想轻轻拍他的背,嗓音很温柔,“你在国外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 顾夜西没说碰到博士的事,把眼睛闭上,“做噩梦了。” 噩梦? 温想没多问,“好好睡一觉,到家了我叫你。” “嗯。” 顾夜西躺下来,把头枕在温想的腿上,双手环着她的腰,贴着蹭了蹭,身边有她,他的神经很放松,入睡很快, 温想把他的帽子摘掉,然后从后面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麻烦开慢一些。” 代驾把脚松开,慢慢地开。 快十二点了才到家,代驾停好车,转过头,“小姑娘——” 温想把手指按在唇上,递了张纸钞给他。 代驾接过来,看了眼顾夜西,“您需要帮忙吗?” 出于礼貌,温想先道谢,然后说,“我在这儿等他醒。” 代驾先下车了。 雨季潮湿,海棠花开,有光的时候,万物都明亮起来,窗外萋萋的芳草长青,窗内的人在呓语。 温想低着头,擦掉他额前的汗。 “顾同学。” 顾夜西的眉头很紧,在梦境挣扎。 “顾同学。” 温想试图叫醒他,伸手去碰他的脸,还没碰到,顾夜西忽然睁开眼睛,手握住她的,眼角渗开半圈浅红。 “是我。”温想说。 顾夜西松手,呼吸很重。 温想扶他起来,目色担忧,“又做噩梦了?” 毯子往下滑,堆在腰腹,顾夜西,“……嗯。”他把手握紧。 温想伸手抱住他,安抚道,“没事了,我们到家了。” “我们家?” “对。” 这是他们家。 阁楼有满堂清风,院子里有和煦的阳光,哦对,还有一条烦人的狗…… 想着想着,脑子就不受控制了。 他想到了戈本哈艮的墓地,墓园里的两块墓碑,墓碑上的两个名字,地下的潮湿、昏暗、不见天日…… 顾夜西抱着她,把手臂用力收紧。 他在抖。 温想没问他怎么了,手轻轻拍他的后背。 过了很久,顾夜西忽然开口,“想想,我是坏人吗?” 温想毫不犹豫,“当然不是。”她又说,“我们的阿瑾,很好很好。” 真的很好吗? 那为什么梦里那个人,那个跟他说对不起的人,那个叫他阿瑾的人……让他去死呢? 不,他应该很坏才对。 “我是恶人,你还要不要我?” 温想反问,“有多恶?” 世上的恶千千万万,有大恶,杀人如麻是恶,见死不救是恶……多的是小恶,自私自利是恶,徇私枉法是恶,唯利是图是恶…… 这些恶,最后统统可以归结为四个字——独善其身。 独善其身是恶吗? 世人总习惯于道德绑架,但好人岂非大善,坏人又岂非大恶,己所不能,却欲人之能,没这道理。 温想退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说,“为什么不要?”他是顾夜西,是救了她的阿瑾,为什么不要? 一句反问,温温柔柔,却很有力量。 顾夜西望着她出神。 阳光淡淡的,萦绕在她身后,是浅浅的一圈杏色。 为什么喜欢温想? 大概,是她手里捧着人间最干净的白。 “我们回家。”顾夜西说。 温想,“好。” 许是白天睡太多的缘故,顾夜西晚上睡不着,洗完澡出来,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听到脚步声。 顾夜西不用回头,就知道她是谁。 连沐浴露都是他选的,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 温想走过来坐下,睡裙往上滑,只遮到大腿的一半,小腿又细又白。 顾夜西不敢多看,怕作恶。 “鸡蛋刚放下去煮,还得等一会儿。”温想拿起旁边的毛巾,把他擦头发。 顾夜西把头低下来。 “学术交流顺利吗?” “想想,其实我——” “骗我了?” “……嗯。”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顾夜西抬了下眼皮,眼睛不敢看她,“想想,你有没有想问的?” 比如,他为什么出国。 “问了你就说吗?” 顾夜西回答不了。 温想伸手,将他额前的碎发仔仔细细地拨好,“你要是想说,自然会说。”她特别善解人意,“其余的,我不多问。” “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呢?” 温想没马上回答,想了一会儿,“除了这个。” “要骂我?”顾夜西望着她。 不是。 温想把毛巾搭在他的脖子上,打结,“我好叫人收尾。” 顾夜西,“……” 她以前是很乖的姑娘,最近真是被他教坏了。不过,顾夜西心情很好的样子,“想想,我开玩笑的。” 温想应了一声。 她也是开玩笑的。 “伤天害理”的帽子太重了,顾夜西不会,温想知道他不是好人,也并非坏人,他有自己的判断和底线。 温想站起来,“我去厨房看看。”鸡蛋应该快煮好了。 顾夜西把毛巾解下来,缠在手里,跟着她进了厨房。 温想关小火,掀开锅盖,热腾腾的雾气马上跑出来,从玻璃窗里看,仿佛他和她一起白了头。 像一对老公公和老婆婆。 “我来弄。”老公公接过她手里的筷子,把鸡蛋夹到碗里。 老婆婆叮嘱他小心烫。 第361章 顾厉,是他的父亲 次日,阳光沥空夜色的凉意,一点一点地掏出热烈。 艺考结束后,温想和裴云两个人的学习压力减轻很多,学习任务也没那么重。课间,温想在看《演员的自我修养》。 裴云请了假,回家赶稿。 王晴天的专业目标一直很坚定——京大历史系,文物修复。 片刻后,王晴天起身走到讲台上,扭头往门外看了一眼,把视线收回来,“谈老师有事请假了,这节课你们先自习。” 这节是历史课,但谈明没来。 他人呢? 十分钟前,地下停车场。 谈明刚从车上下来,对面车灯闪了两下,他看不见车里的人,但这辆车他认得,是他惦记了好久的玩意儿。 顾夜西? 谈明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车就开走了。 他站在原地,把手机拿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手机响了两声,顾夜西接了。 “你去哪儿?” 顾夜西戴着蓝牙耳机,言简意赅,“有事?” 谈明折回车里,系好安全带,“有事跟你商量。” “等我回来再说。” 嘟嘟嘟。 顾夜西先挂了。 谈明骂了句臭小子,开车追上去。 停下来等绿灯的时候,顾夜西瞟了眼窗外的后视镜,目光收回来。手指放在方向盘上,没有声音地敲。 过了会儿,他出声,“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蓝牙耳机里传来谈明的笑声,“嘿嘿。” 真猥琐。 顾夜西看了眼时间,“你不用上课?” 谈明脱口而出,“上课哪有你重要。” 顾夜西,“……” 这话哪里怪怪的。 “滚!” 几乎同时,绿灯亮起来,顾夜西踩下油门,身体和靠背瞬间贴紧,窗外的景在快速倒退,掠过一排一排的行道树,卷起尘埃。 谈明开车在后面追。 结果呢? 跟丢了。 直路行驶,前面是一个弯道,顾夜西拉起手刹之后打方向盘,咻的一声,车体完成一个漂亮的漂移。 这时,谈明的电话打进来,“不玩了,老子在学校等你。” “没——” 嘟嘟嘟。 话还没说完的顾夜西,“……” 这狗脾气,哪儿学来的? 顾夜西把耳机摘下来,丢到车门储物格里。 医院。 电梯的数字从“-1”升到“8”,片刻后,顾夜一个人走出来,他走到实验室门口,输了指纹进去。 门开了,博士永远都在。 顾夜西走过去,面无表情,“你何时回来的?” 博士没抬头,声音很平静,“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他左眼注视着目镜,右眼睁开,这样便于用右手做记录,显微镜放在实验台略偏左的地方,镜臂朝向他自己。 “你的故人是谁?”顾夜西单刀直入。 “故人?”博士右手拿着笔,在白纸上写字,“不知,您指哪位啊?” “明知故问!” 博士笑了一下,就故问了,“谁啊?” 顾夜西的嗓音很淡,“顾厉。” 笔尖,没有停顿。 顾夜西把目光收回来,表情没有变化。 博士在调整细准焦螺旋,很随意问了一句,“你对一个死人感兴趣?” 死人?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你这样唤他,就不怕午夜梦回,梦魇缠身?” 咔—— 玻片标本碎了。 博士直起身,缓缓把镜筒升起来。 顾夜西看着他,眼底寒凉,“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八岁那年,为什么会被你捡到?与顾厉有关,是。” “何出此言?” “我见过顾厉,在梦里。”但看不清脸。 博士抬起压片夹,把破碎的玻片标本取下来,“他是你父亲。” 父亲?! 顾夜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怎么,不相信?”博士抬了下眼皮。 “……你早知道。” “知道。” 顾夜西手握紧,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努力保持冷静,才开口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博士答,“故人。” 故人? 是知己、师生,还是仇人? 顾夜西脑子很乱,许久才问出这么一句,“他怎么死的?” 博士,“不知道。” 顾夜西看着地上的影子,失魂落魄,“叶青,是我的母亲?” 博士,“没错。” 原来,他不是没有父母。 只可惜—— 顾夜西把手撑在实验台上,稳住身形,“他生前,想杀了我。” “……” 最能说出破碎的,只有破碎。灯光沉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缠上来,扼住咽喉,凉飕飕的。 “你父亲的事,我知之甚少。”博士把记录实验的白纸拿开,下面垫着一张泛黄的报纸,“不过他当年,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同学。” 顾夜西接过来,用目光看过去。 博士说,“天妒英才,这个人比你父亲还早走一步。” 报纸上写了,是谋杀。 顾夜西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缓了缓,拿着报纸转身,走了几步—— 对了,他脚步停住,转过头,“我原来,叫什么名字?” “顾怀瑾。” 阿瑾。 顾夜西低下头走了,带着他的影子。 等他离开,博士握紧拳头,捂着心脏滑下来,坐在地上。 “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做了。” “断干净一点,千万别留下破绽。” “明白。” 博士把手机摁在地上。 打从在戈本哈艮碰到顾夜西开始,他就知道瞒不下去了。 所以这盘局,必须得变! 顾夜西开车回到学校,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身体开始发麻,才低头看了眼报纸。 他要的答案有了,但好像哪里不对。 顾夜西捏了捏眉心,把安全带解开。 风无垠地吹,吹醒了熟睡的野猫,拾阶而上,脚步声缓慢,楼梯这边很暗,没有开灯,仿佛把身体嵌入黑暗,在虚无之中脱颖而出。 “温想。”他喊了一声。 温想回头。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好像在大海中漂泊的孤舟,被迷雾重重包围,灰心丧气之际忽然碰到了一座灯塔,于是,一整个世界都亮了。 也不管走廊这边人多,顾夜西冲过去抱她,抱得很紧。 温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给我抱一会儿。” 温想不动了,乖乖给他抱。 冷不丁的,“咳咳。”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看到了。 是徐憬喜。 还有林萱萱,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学生,她用目光看过去,目色深沉,“你们还不回去上课?” 学生作鸟兽散。 温想轻轻推开他,鞠躬问好,“林老师,徐老师。” 林萱萱点头,“你先进去。” 第362章 悬案未破 一向乖巧听话的温想挡在顾夜西前面,一动不动。 林萱萱看在眼里,伤在心里。 她有种女儿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的酸楚感。 这时,徐憬喜上前,冲着顾夜西,“来趟办公室。”语气很凶。 无所谓,他的办公室,顾夜西是常客了。 顾常客正打算跟他走—— “等等。” 谈明忽然冒出来,从后面搭上顾夜西的肩,“温想同学,借你男朋友用一下。” “我不外借。” 顾夜西肩膀一抬,把他的手抖掉。 温想觉得他还是跟谈明走比较安全,所以,“好。” 顾夜西看过去。 “谢了。”谈明拽顾夜西离开。 天台。 “放手。”顾夜西不走了。 谈明撒手。 他靠着矮墙,腔调淡淡的,“没心没肺,就这么对你恩公的?” “要脸吗?” “……” 顾夜西现在心情不好,“找我什么事?” 谈明摸了摸鼻子,跟他套近乎,“小十爷,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 “少来。” 妈的,这么多年的交情喂了狗。 谈明忍他很久了,然后用最硬的语气说,“帮我查个案子。”他在求人。 顾夜西说没空。 “没空,你要干嘛?” “准备考试。” 骗鬼去! 谈明知道顾夜西这人软硬不吃,唯一的软肋就是,“你要是不帮,我就告诉温想去。” 顾夜西笑了一声,声音很淡,“你以为你是谁?”温想才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责怪他。 这就是他自信的理由。 谈明默。 顾夜西很薄情寡义,“我走了。” 真没义气! 谈明大声说,“温想可比你讲义气多了!” 顾夜西的脚步没停,轻描淡写地提醒,“你跟她没交情,谈不上义气。”跟他也没有,顶多算塑料的。 “这案子与王晴天有关。” 顾夜西哦了一声。 谈明咬咬牙,“那我去找温想帮。” 顾夜西终于停了。 “不许去。” 果然,得扯上温想才有用。 谈明走近,打量打量顾夜西,“好端端一个小十爷,怎么就栽了呢?” 搞得你没栽一样。 顾夜西眼神淡漠,“什么案子?” 谈明一脸得逞的坏笑,把从居简风那里探知到的【企业家燕殊灭门惨案】告诉给他。 “燕殊?” “他是居简风和王晴天的父亲。”谈明说。 顾夜西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报纸: ——燕殊 怎么会这么巧? 谈明打了个响指,“喂,发什么愣啊?” 顾夜西回神。 “这个忙,你帮是不帮?” 不帮也得帮了。 不过,顾夜西问他,“燕殊和你什么关系,干嘛这么上心?” 谈明目光移开,摊手,“老子人美心善,不像你——” 他翻了个白眼,“狼心狗肺!” 顾夜西冷笑,戳穿他,“是因为王晴天。” 谈明否认,“不是。” 顾夜西点到为止,把手插进兜里,“回头记得把案卷给我。” 晚些时候,顾夜西说歇一会儿再去洗澡,温想说好,她在看杂志,他坐在沙发上,用温想的平板看谈明发过来的卷宗。 卷引部分记录了相关的办案人员和联系方式,案件的性质,案件发生地点以及立案部门。 接下来是正文: 【余江区越铭前滩名邸走水,最早是一名路人发现浓烟,该路人于当晚18时40分拨打了120急救电话,19时01分拨打了119报警。南杭市第一人民医院急症科医生顾厉介绍,该院于18时40分接到出诊指令,之后一车4人于18时55分抵达现场,由于火势太大,消防官兵无法进入火场,当晚20时20分,火势才得以控制。】 【后经专业人员勘测,死者共有八人,分别为燕殊,陈芸,以及他们双方的父母,现场还发现另外两人的生物残骸,经检测,同为死者生前的保姆。尸检结果显示:死者燕殊、陈芸两人身上多处骨折,其致命伤皆在头骨,意味着在大火之前,他们双双遭遇过歹人袭击。】 接下来交代了案底和结卷。 案子至今未破。 如今,十六年过去了。 顾夜西看着屏幕上“顾厉”两个字出神。 果然有猫腻。 今日实验室之行,确实带给他不小的冲击,但并不能让他昏了头脑,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复盘时发现了很多可疑之处。 可疑,也刻意。 就比如那张报纸,仿佛早早放在那里,就等着他来拿。 顾夜西手握紧。 博士,究竟想干什么? 温想转头看了看他,出声,“顾同学?” 顾夜西手松开,“怎么了?” “你脸色好差。” “我和谈明去了天台,可能是吹了风。” 温想把杂志放下,拿了条毯子披在他肩上,随口一问,“谈老师找你做什么?” “追姑娘。” 温想诧异。 “晴天吗?” 顾夜西猜,“应该是。” 还人美心善? 放屁! 谈明这货,十有八九也栽了。 不过他追姑娘的方式比较奇特,别人是送花送礼送温暖,他是送真相。 温想迟疑了一会儿,“他……请教你?” 顾夜西转头,凝了凝目光,“不行?” 行行行。 温想不和他争,低头笑了下。 “温想。”他忽然连名带姓,语气也不温柔了。 温想把头抬起来。 顾夜西侧了侧身,毯子掉下来,“我不是追到你了吗?” 温想,“对啊。” 所以呢? 顾夜西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强调,“你是我正儿八经交的女朋友,第一个。” 温想微微抬着头,看他。 “谈明那只单身狗,他还不如我呢!”能乱来的叫女伴,不是女朋友,谈明交的都是女伴。 原来追人也有胜负欲啊。 温想哭笑不得。 顾夜西被气到了,压下身子去吻她,吻得很重,一点都温柔。温想手掌在他胸口,推不开,只能往后躲。 顾夜西抱着她不让动。 温想的呼吸越来越轻,快喘不上气了。 黑色的瞳孔里,映出了情人的眼,含羞带怯。 顾夜西啄了啄她唇上的齿印,仿佛刚刚作恶的不是他,“你好好想,我先去洗澡了。”说完,他起身上楼。 温想红着脸坐了一会儿,抱着毯子躺下,把脸藏起来。 第363章 金家的古怪 帝都,金家。 佣人退下去,金昌文才道,“巩队,请用茶。” 巩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如何?” 他拿远一点说,“巩某一介武夫,只怕唐突了这百年普洱。” “巩队说笑了。”金昌文穿一袭长衫,作文人打扮,“百年普洱能得知己,怎叫唐突?” 巩盛笑笑,把茶杯放下。 “这次多亏了巩队,犬子方才安然无恙。”金昌文把他的茶杯端起来,拱手,“这一杯,我敬您。” 干刑警这行的,多半都不喜欢茶。 巩盛也是,“请。” 但眼下,还得演演。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这时,书房的敲门声响起来。 “进。” 来者是一位妇人,她是金胜的母亲,廖恕。 金昌文先出声,“晚饭备好了吗?” 他的语气高高在上,听不出半分对妻子的尊重。 廖恕没觉得不妥,应得习以为常,“备好了。” 巩盛抬了下眼皮。 金昌文转头,“巩队长,内子略备薄酒,就寒舍小酌,万勿推却。” “不了,我还有事。” 巩盛站起来。 廖恕身上系着围裙,脖子上挂着一条昂贵的翡翠项链,手上戴着戒指,拦住他,“一顿饭而已,耽搁不了多长时间的。” “妇道人家,别插嘴。”金昌文呵斥。 廖恕悻悻。 刚才提到戒指,巩盛看到她右手的尾指断了一截。 眨眼功夫,他把视线收回来,“既然盛情难却,那巩某就却之不恭了。” 金昌文一秒变脸,站到门边,“巩队先请。” 巩盛走出去。 饭后,金昌文亲自为巩盛送行。 “留步。” 车停在对面的路边,上车之后,巩盛将风衣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挂在副驾驶的椅背上。 不一会儿,手机有电话进来。 “我是居简风。” 巩盛系好安全带,把蓝牙耳机戴上,“我见过金家夫妇了。” 居简风,“如何?” 车开得很慢,“金家自诩书香门第,但在我看来就一个字——”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怪!” 夫妻俩的性格怪、关系怪、气氛也怪,总之……和“书香”二字,格格不入。 居简风说,“既然怪,那必有古怪。”父亲常年佩戴的手表出现在金家,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不过,你这招也是真损。”巩盛停下来等绿灯,嘴角一勾,“金胜那狗崽子,吓一吓就腿软了。” 亏心事做多了都这样。 居简风不想评价无关紧要的人,“金家那边,还得劳烦你继续盯着。” “放心。” 电话那边,忽然听到女人的声音,“居居——”就这一声,居简风挂断了。 巩盛笑了一下,把手机丢到一边。 通网的地球人都知道是谁: ——沈依人。 “醒了?” “嗯。”沈依人从后面抱住他,钻到他怀里趴着。 居简风把她抱到沙发上,神色很柔和,“累不累?” 他低着头,给她捏肩。 “累。” 沈依人没精打采的,脸贴着他的胳膊蹭了蹭。 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 她家这个,大概是头牛。 居简风笑了笑,“回床上去睡。” 他伸手去抱她。 沈依人本来还困的,这下睡意全醒了,“不、不用了。” “我下午有拍摄,可能得很晚收工。”居简风压低身子,轻吻她的腿,嗓音沙沙的,“再陪我睡一会儿,嗯?” 他勾人的调调太会了。 沈依人揉了揉腰,好纠结。 这时,居简风把她抱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成人世界里的睡觉,当然不是指盖着棉被纯聊天咯。 快五点的时候,下了点小雨,室外闷闷的。 沈氏大厦。 沈依人敲了敲门,“爷爷,是我。” “进。” 沈依人推开门,沈寒节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她走过去,把带来的晚饭放下,才开口,“父亲说您好几日没回家了。” 沈寒节没抬头,应了声,“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沈官是个不成器的,南城离开后,很多事都得他亲自把关。 不然不放心。 在公司的事上,沈依人是外行,不便多说。 她静静地站在旁边,等沈寒节把手里合同看完。 “爷爷。” 沈寒节抬起头,才意识到,“你怎么还在?” 沈依人绕到他身边,把他新拿的合同放回去,“您先用饭,等会儿再看。” “不用——” “爷爷。” 沈寒节默了片刻,只得起身了。 沈依人搀着他,随口一提,“哥哥和我联系了,他问您身体怎么样?” “哼,我用不着他关心。” 沈依人扶他坐下,把饭盒一一打开,“您啊,就嘴硬心软。”赤石国际能成长得这么快,背后少不了沈氏的推波助澜。 沈寒节不说话了。 “不瞒您说,其实我哥他都知道。” 沈寒节哼了一声,火气很大,“别跟我提他!”说跑就跑的小兔崽子,沈家没他这个不肖子孙! 他聊点别的,“你和你那个绯闻男友怎么样了?” 沈依人盛了一碗饭,把筷子拿给他,“爷爷,他不是绯闻男友。”她郑重而坚定,“我很喜欢他,想跟他过一辈子。” 作为商人,沈寒节什么人没见过? 娱乐圈的人谈恋爱可以,但就配偶来讲,真的不合适。 “依人,三思啊。” 不用三思,她早就思好了,“爷爷,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沈寒节不敢出声了。 怕说错话。 万一把她和那个不肖子孙一样气跑了怎么办? 到时候,他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可是……娱乐圈真的很乱。 想着想着,沈寒节烦得连饭都不想吃。 “鸽子蛋补,您多吃点。” “哦。” 对了,那不肖子孙在干什么呢? 沈南城等会儿有个访谈,跟居简风是同一个电视台的节目,不过在不同的录影棚。 这会儿,居简风的综艺节目已经开始录制了。 “沈公子?” 沈南城把目光从台上收回来,转头,“有事吗?” 工作人员说,“我们来与您对一下台本。” 台本在综艺和访谈节目中很常见,主要是方便控场以及后期剪辑。 沈南城解了一颗大衣的扣子,转身,“走。” 工作人员擦擦汗,赶紧跟上去。 第364章 沈南城的护短 访谈节目录起来很快,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结束后沈南城先回了休息室,让化妆老师给他卸妆。 张铭敲了敲门,走进来。 “沈公子。” 这声是张铭喊。 “沈公子。” 这声是周星然喊。 沈南城把头抬起来,目光落在周星然身上,“你怎么在这儿?” 周星然走到对面,坐在椅子上,“那个,我也来录节目。”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游戏开始玩。 她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沈南城失笑,“录节目怎么录到我这里来了?” “现在是居简风和莫薇的趴,没我什么事。”周星然没抬头,手指滑动很快,“干等太无聊了,就来您这儿窜个门咯。” 居简风和莫薇? 沈南城把眉头皱起来。 张铭看他眼色,上前问道,“沈公子,需不需要我去提醒提醒?”他知道的,居简风跟沈公子的妹妹在交往。 沈南城闭上眼睛,“不用。” 有了女朋友还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手,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你去盯着。”沈南城说。 张铭应了声,退出休息室。 过了一会儿,听到周星然“嗷嗷嗷”的惨叫声,沈南城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怎么了?” “我又挂了。” “……” 这个游戏确实很容易挂。 周星然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生无可恋了一会儿。 “星然。” 是她经纪人来了。 周星然知道她来干嘛,懒洋洋地应,“马上。” “不是。”经纪人走进来,行色匆匆,“上节目的嘉宾闹矛盾,录制终止了。” 啊? 周星然问,“谁啊?” 经纪人说,“居简风和莫薇。” 沈南城抬了下眼皮。 周星然赶紧说,“我去看看。”她不是焦急,是好奇。 “别去,明哲保身。” 周星然完全不在乎,已经跑出去了。 祖宗啊。 经纪人头疼,立刻跟上。 沈南城也起身了,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房间。 “居老师您消消气、消消气。” 居简风一言不发,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因为用力,手背都红了。 导演弯着腰,先道歉,“这事是我考虑不周,给您造成的困扰,我深表歉意。”先礼,后兵,“不过综艺节目嘛,女嘉宾和男嘉宾有肢体互动很正常,牵个手而已,您这样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这种炒作在娱乐圈并不稀奇,开播前先放出男女艺人暧昧噱头的预告,等讨论的热度够了,自然而然达到引流的效果,从而提高收视率。 但是不厚道,居简风可是个有家室的人。 啪。 水声停了。 导演心头一紧。 居简风抽了两张纸,把手擦干,“解约费找我经纪人要。” 他打定了主意,要撂挑子。 “居老师。” “居老师。” “……” 前面走得很快的居简风忽然慢下来,导演还以为他改主意了,赶紧迎上去。 沈南城站在那儿。 哦,不是改主意,是碰到大舅子了。 “听说你被人吃豆腐了?”沈南城随口一提。 居简风,“……”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心情不好,“你怎么在这儿?” “录节目。” 这时,莫薇红着眼睛从女厕里出来。 男厕在对面。 居简风翻了个白眼,没给好脸色看。 他对沈南城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南城侧身让开。 导演还想劝劝,腰越哈越低,话越说越急。 “吵死了。”居简风停下。 导演默。 过了一会儿,他语气稍稍重了点,有点威胁的意思,“有钱不赚王八蛋,得罪我们电视台对你也没好处。” 他们电视台好像是封杀过几个“不听话”的艺人。 但居简风没在怕的,“那你们得罪我试试。”他是顶流,不靠颜值靠演技的那种,没那么容易糊。 导演被吓了一跳。 “抱歉,居老师。”莫薇就识趣多了,上来先道歉。 居简风面无表情。 莫薇微微低头,和他离了两三步,“节目而已,您别往心里去。” 她倒聪明,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居简风冷笑,“我女朋友看了会不高兴。” 说完,他不再逗留。 周星然躲在沈南城身后,竖大拇指,“啧,绝杀。” “什么?” 沈南城没听清。 周星然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和温想一样,“沈公子,你妹夫真刚。” 沈南城不承认,“现在不是。” 现在不是? 以后可说不定。 沈南城还没走,但导演被愤怒冲昏了头,口不择言了,“像这种耍大牌的明星,就应该彻底封杀。” “你说谁?” “居简风!” 沈南城也没说什么,记下了导演这张脸。 不到五分钟,导演接到台长打来的电话,对方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丫的,干了什么得罪沈南城!现在赤石国际不仅要解除广告合作,还把台里好几个节目搅黄了。” 导演一脸懵逼。 “你,卷铺盖走人!” 吼完,台长直接挂断。 导演手一松,手机摔在地上,他也在地上。 “沈公子。” 是莫薇的声音。 沈南城转身,目光客套又疏离,“你好。” 莫薇上前,彬彬有礼,“沈公子,好久不见。” “你找我有事?” 莫薇点了点头。 沈南城态度温和,却不近人情,“若是公事,烦请预约,若是私事——”他不温不火,眸子里没有一点波澜,“很抱歉。”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把礼数和分寸拿捏进了骨子里。 莫薇看了眼他身边的周星然,才半开玩笑地道,“不知道沈公子的心上人,算私事还是公事?” 心上人? 好浓一股瓜味。 周星然眉眼一抬,看沈南城。 沈南城的目光和她对上,然后移开,他仍旧从容不迫,“莫小姐说笑了,沈南城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心上人。” 嘴真硬。 莫薇笑了笑,忽然对周星然说,“星然,你和你姐姐温想真像。” 沈南城有一瞬间的慌乱。 “尤其是眉眼,简直神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星然理都不理她。 这时,沈南城说,“星然,你先回避。” “……哦。” 周星然往前走,进了电梯。 等她离开,沈南城忽然沉了脸色,直截了当,“你想要什么?” 第三百六十五章 走啦,沈公子 莫薇似笑非笑,难得见他这副模样,“赤石国际的代言,应该不止周星然拿到手的那一个吧。” 果然,她野心不小。 “你想要?” 说实话,莫薇并不想给沈南城留下这么不堪的印象。 但是迫不得已,她说,“没人不想。” 前几日在影视城拍戏,偶然间,莫薇听到了同组工作人员的谈话,谈话内容与柏张的演唱会有关,与温想有关,与《青玉案》有关。 青玉案、温小姐…… 她与周星然竞争代言人那日,偷听了他和他助理的对话。事到如今,要是还不知道沈南城的“心上人”是谁,那她就是傻了。 莫薇不傻,还很聪明。 怎么说? 懂得利用手中为数不多的筹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翻过车。 别急,凡事都有第一次。 沈南城待人温和,很少动怒,“我的‘心上人’是你自己猜的,还是别人说的?”他目色清冷,仿佛下了一场雪,“别人是谁?” 重点不是这个吧? 莫薇咬紧牙关,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说。” 一个字,盛气凌人。 莫薇整个人一抖,不敢抬头。 沈南城凝了凝目光,声调不疾不徐,“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更不要试图用这个威胁我。” 他是商人,外人把他捧成了高风亮节、孤芳自赏的沈公子,可再怎么捧,都无法改变他商人的本质 ——利字当头 “你不怕我把事请抖出去?”莫薇硬着头皮看他。 沈南城笑了一下。 莫薇第一次见他这样笑,不像天使,像恶魔。 “你觉得会有人信?”沈南城目色淡,只是平铺直叙,“还是说你觉得我沈南城走到今日,靠的是以德服人吧。” 什么意思? 莫薇看到他眼底的戾气,懂了。 “手段,我多的是,你想尝鲜,我奉陪。” 沈寒节说得对沈南城不是温文儒雅的沈公子,褪去了枷锁,他是剧毒的酒,呛喉、灼心。 莫薇险些要站不稳。 她,失策了。 沈南城绕开,往前走去。 这会儿,周星然还在电梯里,表情管理直线失控。 震惊! 沈公子居然喜欢她姐! 周星然马上拿出手机,给温想打了个电话过去。 “姐!” “怎么了?” “我跟你说——”沈南城站在外面,目光像要杀人灭口。 当然了,这是周星然视角。 “喂。” “星然?” 温想唤了两声,周星然单方面结束通话,她冲着沈南城,努力把嘴角弯起来,“沈、沈公子,好巧啊。” 不巧。 沈南城走进来,转身,抬手按了数字“1”。r’ssg。 电梯开始下降。 周星然屏息,脚步往角落里挪过去,安静如鸡。 好像没过多久,就听到他说,“都听到了?” 周星然想好了装疯卖傻,可话到嘴边,“其、其实我、我可以没听见的。” 得,自爆了。 沈南城默了片刻,“抱歉。” 他垂下眸,罪恶感如潮水涌来。 “抱歉。” 他又说了一次,然后把手握紧,自嘲疯魔。 周星然和他离得不远,抬头便能瞧见他侧脸的轮廓,绷得很紧,她问,“沈公子,您是为了什么道歉?” 沈南城不说话。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走廊照进来刺眼的光,却照不进他眼底,瞳孔很暗。 温女士曾让她远离沈南城,还有莫薇……周星然似懂非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眼,“你也觉得像,是吧?” 大智若愚就是指周星然这类人。 沈南城的掌心破了。 周星然安慰他,“放心吧,我姐很多人喜欢的。”所以,“就算莫薇把你暗恋她的事供出去,也有人不会笑话你。” 沈南城,“……” 她安慰人的方式可真特别。 周星然眼里,沈南城现在就一失恋男青年,她语重心长地开解,“你还年轻,不用着急把人生大事解决了。” 七八十岁的老太太都这么劝,“慢慢来,以后总会碰到合适的。” 重点是不是错了? 沈南城转头,把目光小心翼翼地抬起来,“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 周星然想了想,没想明白就说,“不生气、不生气。” 沈南城看她眼色,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把你招进赤石国际,我是存了私心的。”他看她的眉眼,坦白,“你的眼睛,很像她。” “你说什么?” 沈南城神经马上紧了,急忙解释,“不过,我更看重的是你的潜力——” “我就说像我这种刚出道的菜鸟选手,怎么可能被赤石国际看上。”她看起来没有不开心,还很高兴。 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周星然没有大吵大闹,嘴角弯弯的,“原来,是沾了我姐的光。”提到温想,她脸上的笑容深了很多。 沈南城迟疑片刻,才问,“你真的这样想?” 不然呢? 试想一下你家有个特牛的亲戚,你特菜,又有个瘾特大的梦想,然后这个特牛的亲戚就帮特菜的你实现了瘾特大的梦想,高兴都来不及,有啥好气的? 周星然嗯了一声。 沈南城迷茫不解的时候喜欢皱眉头。 “喂,你们还坐不坐?” 电梯外面的人都等急了。 周星然道了歉,拉沈南城出去,等电梯门关上,才小声抱怨,“沈公子你好矫情哦。” 谁矫情了! 沈南城气笑,“你知道得罪老板会有什么后果吗?”这是利字当头的沈公子第一次威胁手底下的员工。 肯定没好果子吃。 周星然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我、我开玩笑的。”这时候她脑子转得贼快,转完赶紧拍马屁,“沈大哥你最好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有事沈大哥,无事沈公子。 沈南城低下头,目光正对上她眉飞色舞的眉眼,灵动多姿。 他稍稍失神,像,也不像。 温想像天边的月,抬头可见,美丽而朦胧,总能牵动他万千情思和诗意。却又那样遥远,远到他就算穷尽一生,也得不到那样的美好。 而周星然就像八月正午的向日葵,栽种在你的窗前,看似平淡,却总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伴你冷暖,无声陪伴。 周星然打了个响指,“走啦,沈公子。” 摇头晃脑的,确实像向日葵。 沈南城在后面,笑了。 ------题外话------ 中午好~~ 第三百六十六章 改了志愿,他以后学医 “怎么了?” 温想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扭头看坐下来的顾夜西,“星然忽然把电话挂掉了,到现在还没打过来。” 她信息不回,手机也打不通。 顾夜西喝了口蜂蜜水,不烫,“临时有事吧。” “可是——” 顾夜西喂她喝了一口。 “会不会太甜?” “正好。” 温想话还没说完,“可星然的语气听上去很着急。” 顾夜西让她拿着杯子,手搓了搓,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揉,“她讲八卦的时候也挺急的。” 尤其是提到沈南城,讲起来跟机关枪一样。 哦,这男人该死的第六感! 温想思忖片刻,“那我晚点再联系她。” 顾夜西心不在焉应了声,手上的动作很轻,“这次怎么提前了一周?”他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的,当下还有点担心。 温想手在他掌心挠了一下,声音小了,“偶尔也会不准。”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可能是作息不规律,调整过来就好了。” 顾夜西想了想,勉强答应。 还有一件事,他随口一提,“想想,我以后打算学医。” 学医? 温想抬头看他,没问原因,“不是要考计算机吗?”这是他在她父亲面前说的,当时她也在。 “我可以改吗?”顾夜西看她眼色。 她不同意,他就不去。 温想把杯子放下,掌心捂暖了去摸他的脸,“当然可以。”他喜欢的,她都支持。 顾夜西笑了笑,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那学校呢?” “帝理的医科也不错。” 不错是不错,但总不及专业类的院校强,温想说,“你帮我把平板拿过来,我上网找一下。” 顾夜西没动,目光缠着她,“就帝理吧,”离她最近。 “随你。” 夜里十二点。 顾夜西从温想的房间里出来,把门轻轻带上,他先把杯子拿去厨房清洗,擦干放进柜子里,然后才回自己的卧室。 他走到床头,弯下腰去拉最下面的柜子。 里面放了报纸。 他只开了一盏灯,光线不怎么明亮,却足够看清报上的小字。 看了一会儿,手机有电话进来。 是林业,他开口,“爷,我已经照您的吩咐调看了十六年前越铭前滩名邸四周所有的监控录像,但部分监控有缺失。” 顾夜西坐在床边,思忖片刻,“可看得清报警人?” 林业,“画面比较模糊。” 顾夜西,“把视频发我。” 很快,手机震了两下。 事发地正好位于步行街与商业区之间的连接地段。该区域人流来往密切,安装了很多监控。 正因如此,排查工作困难重重。 监控正对着大门,画面里忽然出现一个男人,距离太远看不清脸,身上穿着迷彩的工作服,头上戴着黄色安全帽,他站在浓烟滚滚的房子前面,在打电话。 看样子,应该是外来务工人员。 “能不能找到他?” “难度很大,我尽力。” “有劳。” 林业受宠若惊,“爷,您为什么要调查这件案子?”可别说是善心大发,这个词跟他顾十爷没半毛钱关系。 顾夜西默了片刻,忽然问,“有没有救护车的画面?” “啊?” “有没有?” “我、我马上发给您。” 点开后,等了十几秒,救护车从不远处驶来,停在路边,车门从里面推开,先下来的是一位男医生。 顾夜西低头看着,目色渐深。 为什么学医? 因为他,南杭市第一医院急症科——顾厉。 黑暗丰盈,万物静默,一尾夜游的鱼在密集的波纹里慢慢沉寂下来。今夜的一切都像星星,映在荡漾而湍急的暗流中,小而又小,遥不可及。 一场阵雨正敲打着城市的屋顶,寻找属于今夜的归宿。 次日,雨歇。 谷雨毋须添国色,露晞向晚,帘幕风轻,小院闲昼。 “我走了。” 顾夜西弯着腰在窗户前。 温想坐在位子上,眉眼温淡,“好。” 顾夜西在回去的路上碰见谈明。 “小十爷昨晚是抓贼去了,还是做贼去了?”谈明抱着书,调调很不正经,“还是说,贼喊抓贼?” “你有病吧。” 顾夜西脚步停下。 谈明也不生气,打趣他,“你没做什么,温想会走不动路?”他得寸进尺,手臂搭上他的肩,“害什么羞啊,我都看见了。” 十分钟前在地下车库,这小子把温想从车上抱下来。 谈明是老司机。 老司机眼神贼坏,目光打量着他往下扫,最后没抬起来,“不是你说的吗,温想还小。” 顾夜西窝火,一把推开他。 啧,恼羞成怒哦。 顾夜西掸了掸肩膀,眼角压着,“我这儿没药,脑子抽了记得去医院挂盐水。” 提一嘴,温想只是肚子不舒服。 谈明,“……” “没有啊?” 顾夜西不想回答,“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 谈明点到为止,把目光收回来,说正事,“居简风也在查那个案子,还找了帝都的刑警帮忙。” “巩盛?” “你认识?” “之前见过几次,不熟。” “我找人跟了他几日,发现他盯上了帝都金家。” “金家?” 金家的发家史并不光彩,在上流圈子不是什么秘密。 谈明随口一提,“一班那个金优就是金家人。”说起来也奇怪,这一家子都在帝都,却把女儿一个人丢来南杭。 有猫腻啊猫腻。 顾夜西记下,问他说,“这事儿知会居简风了吗?” “他知道。”说到这个谈明就来气,扯了扯嘴角,“还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那你还管?” “我——” “因为王晴天。” “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 顾夜西拍了拍他的书,表情很一言难尽,“老牛吃嫩草,谈九爷你不地道。” 谈明炸了毛了,大声反驳,“老子还不到三十,哪里老了?” 顾夜西气定神闲,“王晴天才二十。” 谈明咬咬牙,脱口而出,“哪又怎么样?” 这句话,意思很丰富哦。 顾夜西哦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 谈明才反应过来,把目光移开,“老子没有!” 他还是否认,但耳朵红了。 第367章 十爷的胜负欲,好强 高三的午后除了学习,还有虫鸣与晚霞。 叩叩叩。 王晴天敲了敲门,怀里抱着一沓试卷。 谈明抓掉脸上的面膜,往垃圾桶里一丢,包装盒子塞进抽屉里,用脚踢上,然后抽了两张纸,盖在垃圾桶上面。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三秒钟不到。 他说,“进。” 王晴天从外面走进来,背后是暖橘色的夕阳,淡淡的一圈,看着很温暖。 这会儿办公室没人,王晴天便唤他先生了,“您洗脸了吗?” 谈明上手摸了一下,湿的。 这是面膜上的水。 他嗯了一声,面不改色,“刚刚有点热。” “我帮您把电风扇关掉。” 谈明把她搁桌上的试卷拿起来,心不在焉翻了两下,看不进去,他的余光不听话,老是往王晴天那边跑。 “先生。” “啊?”他乱了一瞬,把睫毛垂下。 王晴天转身,走过来问他,“你也在调查那件案子吗?”十六年前,她父母的案子。 “你不想我插手?”谈明有点紧张。 万一她也觉得他多管闲事…… 王晴天摇头,看地上的影子,“他们出事的时候,我还小,而且走丢了半年,当时只有我哥在他们身边。” 十五岁的燕迟目睹双亲被害,家破人亡,后来他自己一个人长大,伶仃漂泊,没人知道他是吃了多少苦,才熬成现在的居简风。 王晴天没抬头,情绪很低落,“先生,您帮帮他。” 她在求他。 谈明不知道他哪来的共情能力,眼眶随着她泛红,“我帮他,是为了你。” 王晴天把头抬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谈明拿了张纸巾,擦掉她眼角的泪,“谁让我吃了你那么多红烧肉呢,欠的债太多了,用钱还不清。” 他还她一个真相。 王晴天破涕为笑,看着他说,“先生,您人真好。” 人真好? 她是第一个这样夸他的人。 谈明笑笑,挺不要脸的,“嗯,你知道就好。”她这样想就好,只要她。 王晴天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很好看,干净又纯粹。 谈明有点懂顾夜西了,懂他为什么会栽。被世间冷过的人,最受不了别人对他这样笑,太暖了,很戳。 王晴天离开之前,谈明想起一件事,“晴天。” 王晴天回头。 谈明的神情很严肃,问她,“你觉得我老吗?” 王晴天没反应过来。 谈明看她表情,忽然不想知道了,“回去学习,帮我把门带上。”早知道不问了,好丢人。 王晴天见他闷闷不乐的,才反应过来。 “先生,您不老。” 谈明觉得她是在安慰他。 她又说,“先生,你很好看。” 等目光抬起来,只瞧见小姑娘匆匆跑开的背影。 窗帘拉开,落日下一缕轻烟,射下松针叶间的两束光,回音漫过它们的草丛,落向一片明净。 从玻璃窗里看,是谁的脸红了?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热、好热。” 谈明手忙脚乱地去开电风扇。 阁楼。 最后一颗星星升起来,任凭黄昏把夕阳送走,空山暮雨,落叶翻飞。 “想想。” 温想把书放下,听他讲话,“嗯?” 天气热起来了,但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顾夜西一只手拿着小电风扇,远远地给她吹,“今天怎么没见你和裴云在一起?” “她要回家赶稿,请假了。” “明天回来吗?” 温想说不清楚,问他,“怎么了?” 顾夜西摸到她的手,微凉,他把电风扇的风力调小一档,“她不回来挺好的。”这样,“你一整天都是我的。” 温想,“……” 本来就是他的啊。 她好笑,问他,“你不喜欢裴云吗?” 他只说,“不讨厌。”离讨厌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步差在性别:还好裴云是女的。 温想知道他口是心非的毛病,没得治。 对了,顾夜西就随口一提,“上次她和谁闹矛盾来着?” 温想就随口一答,“金优。”裴云性子开朗,是乐天派,在班级里和谁都玩得开,除了金优袁玉婷。 “她谁啊?” 顾夜西不知道很正常,在和温想交往以前,他连温想都记不住。 “是一位艺术生,画画很好,先前去了南杭美院进修,近日才回来。” “南杭美院很有名吗?” “他们学校的三不招很出名,不招野路子,不招画技成熟的,不招成名的。” “要正规、画技不成熟、不成名,这不是摆明了坑钱?” “没错,所以能去那里镀金的,家里都小有资产。” “你们班那个艺术生家里很有钱?” “这个我不知道。” 温想应完,觉得他今晚有点奇怪,“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 顾夜西把手放在她膝盖上,后背懒懒地靠着沙发,“我在想怎么把裴云从你身边弄走。”可惜的是,“她去进修的条件好像不太符合。” 当然不符合了。 而且,显然三条都不相符。 温想的眉眼温柔,载梦压星河,“顾同学你啊,太草木皆兵了。” 顾夜西双手环上她的腰,好细的一圈,“都得怪草木成了精。”他也成精了,眉目似妖,“想想,你不要讨厌我这样。” 不讨厌。 她笑笑,对他说,“但你要克制一点。” 顾夜西低下头,轻吻她的唇,“我尽量。” 尽量到底也是尽量,第二天裴云回来,一下课就带温想去操场采风。顾夜西找不到人,继续回到深闺怨夫的状态,状态蔫蔫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明日要调休,今天是周六,这周末只放一天。 “您让我查的人有结果了。” 顾夜西走去把门关上,折回床边,“我在听。” 林业说,“此人名叫裴章,十六年前因持刀伤人被抓进监狱,目前还在服刑,大概在今年六月中旬刑满。经查,裴章是一名外来务工人员,已婚,与其妻马秋育有一女。”顿了顿,他才说,“她和您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叫裴云。” “裴云?” “您认识?” 顾夜西想到这三天受的委屈,一声冷笑,“和我抢女朋友的人,你说熟不熟?” 语气又酸又冷。 林业小心肝颤了。 “需不需要我派人去提点提点?”他小声请示。 顾夜西说不用,“我会自己抢回来。” 林业,“……” 十爷的胜负欲,好强。 第368章 苦肉计吗?是美人计 温想窝在沙发上刷手机,顾夜西走下楼,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 温想没察觉。 他把身子压下来,嗓音温沉,“在看什么?” 她吓一跳,娇娇地怪,“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顾夜西把手撑在沙发上,从后面跳进来,“是你看得太入迷了。”他挨着她坐下,转头,“想想,你昨天连手都不给我牵。” 哦,他兴师问罪来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在学校不亲热的吗?”温想耐心很好,提醒他说。 顾夜西不认账,“那是你单方面决定的。”他从来没答应。 重要吗? 不重要。 温想想了想,反问,“你不听我的吗?” 顾夜西,“……” 他不敢不听,但是,“想想,牵手应该没关系?”这个尺度又不大。 温想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他一下。 他没意见了,一副很老实又受了委屈的样子。 好可爱。 温想侧了侧身,把头抬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被徐老师看到,你又要被他叫去办公室了。” 顾夜西无所谓,但在乎温想的感受,“想想,你是不是觉得丢脸?” 当然不是。 温想拉着他的手,“我是怕你难受。”她温声细语,“这个世上,没有谁会喜欢挨骂,你也是。” 顾夜西被她哄到了,笑着去抱她。 他一只手滑到她的腰上,另一只手去拿手机,“这是什么?” 温想说,“漫画。” 顾夜西往下翻了几页,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把眉头皱起来,“这个人好眼熟。” 温想看了一眼,据实相告,“他叫屈征,是这本漫画的男主。”还有,“你是他的原型。” 他听得心不在焉,眉头没松开。 过了一会儿,温想问,“画得不好吗?” 他接着往下翻,有些困惑,“这里头没你。” 当然没有了。 因为,“裴云没画。” 裴云? 原来如此,难怪没她。 顾夜西捏了捏她的手心,有点不满,“我都没同意,裴云她侵犯我肖像权。” 温想失笑,眉目温柔,“其实我也侵犯了。”她认真想了想,说,“裴云问了我可不可以用,我说可以。” 顾夜西转头。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积极道歉,“对不起。” “还有呢?” 温想把头抬起来,微微凑到他耳边,“可以原谅我吗?” 呼吸,很近。 顾夜西喉结滚了滚,眼睛烫了,“亲我一下,我就既往不咎。” 温想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次。 顾夜西把温想压在沙发上,吻落在她的脖颈间,稍稍往上,“不用道歉。”因为,他声音有点哑,“想想,我是你的。” 重申一遍,家庭地位没变。 他呼吸很乱,缓了缓说,“我是你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温想余光看到他,一双眸,微红,染了情欲,勾人心魂。 她握住他的手,鬼使神差了,“我也是你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他可以,但是不会。 顾夜西清醒过来,但眼角的欲色还没褪干净,“现在不行,手给我牵就好。”他摸摸她的脸,唇还贴着她的,“不然我会难受一天。” 温想笑,“苦肉计吗?” “是美人计。” 她的顾同学啊,确实是美人,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这一丝,全是风情。 没办法,温想妥协了。 顾夜西趴在她耳边,低低地笑,“看漫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 前因后果不对。 是想看他,才看的漫画。 温想红着脸,小声说,“我想的都是你。” 好乖。 “想想。”他叫了一声。 “嗯。” 顾夜西没出声了,过了一会儿,“下午有安排吗?” 温想窝在他怀里,玩他衬衣的纽扣,“要去一趟实验室。” “那我送你。” “好。” 因为温想的缘故,薄弈把nucleus实验室的总部迁到了南杭,门口这些人都认识温想,没有阻拦。 顾夜西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想想,我有事得离开一会儿。” 温想牵着他的手,回头,“什么事啊?” “见个人。” 温想没再问了,手晃了晃,“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顾夜西把腰弯下来,目光正对着她的眼睛,“你安心视察,我见完了人就来接你。” “好。” 温想送他到门口,等他驱车驶离才折回去。 看守所。 “10063号,裴章。” 穿着深蓝色的、背部有蓝白相间条纹囚服的男人走出来,他白发苍苍,眼窝深陷,胡子邋遢。 他把椅子拉开,坐下。 顾夜西把听筒拿起来,贴在耳边,“裴章。” 裴章,“你是谁?” 顾夜西坐得笔直,声音平缓,“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好耳熟的开场白。 “我认识你的女儿。”他说。 嗞啦一声,椅子倒了。 裴章站起来,情绪很激动,“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双目通红,卑微地乞求,“别动她们,我可以在这儿呆一辈子的,只要别动我的妻儿,别伤害她们。” 狱警走过来,强迫他坐下。 顾夜西凝了凝目光,开口,“你的一辈子,可买不来妻儿平安。” 裴章手握紧,急红了眼。 “持刀伤人,致人残疾。”顾夜西的嗓音很淡,可调调太像反派了,“只判了十六年,这怎么够呢?” 也不是像,他就是。 “污蔑,这是你们的污蔑。”裴章再次站起来,拳头用力捶打玻璃,“我没有做过,我没有!” 两个狱警冲上来,把他摁在椅子上。 裴章拼命挣扎。 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就动弹不得了。 顾夜西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敲了敲玻璃,狱警把人放开。裴章的后背驼了,坐在那儿,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 顾夜西抬着头,盯着玻璃上面的印记看,“我说你做过,你就做过。” 语气,很不可一世。 裴章不反驳,似乎认命了,“别、别伤害她们。” “只要别动她们。”这句是妥协,他说,“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真的。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拿什么信你?” “十六年还不够吗?”裴章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只有眼睛还会红,“我不明白,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们了,要这样往死里搞我!” 顾夜西沉默。 第369章 离开警局去接温想 “你不知道哪儿得罪我们了?”顾夜西嗓音慢慢悠悠,把目光抬起来,眼底不见一丝仁慈。 裴章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是真不知道。 祸从天降,说来说去,也只能自认倒霉。 都怪,这贼老天不长眼啊! 顾夜西把手放在平台上,没有声音地敲,“我且问你,余江区,越铭前滩名邸起火那日,是不是你报的警。” 事请过去这么久,裴章还有印象,“是我报的。” 顾夜西观察他的神色,没有异样。 “怎么了?”他问。 顾夜西动作一顿,裴章一颗沉到谷底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你可知失火的那家人,无一生还?”他目光很淡,坐在那儿,始终气定神闲,看不出深浅。 裴章不敢隐瞒,“知道。” 他后来在电视上看到了,不幸罹难的那位企业家名叫燕殊,平日里做了很多慈善,在社会上风评很好。 当时,他还跟马秋感慨造化弄人。 可惜没过多久,这造化就造到了自己头上。 顾夜西默了片刻,心里在想:这件事和他坐牢没有联系吗? 他看了眼时间,问最后一个问题,“近来你除了我,还见过什么人?” 裴章心如死灰当中,全招了,“年后来了一位自称‘鬼眼’的年轻人,好像叫、叫——” “巩盛。” 裴章,“没错。”他们果然是一伙的,连开场白都一样。 还说不是坏人? 鬼话连篇! “还有谁?” “还有一位,不过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应该是居简风。 顾夜西问,“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裴章答,“一问三不知。”当时还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怕伤及妻儿。 顾夜西反应很快。 真想不到,居五爷在老本行上失了手。 这也不怪居简风,人一旦有了忌惮,就会三思而后行,而所谓顾虑,就是指父母、妻儿这些人。 他这招激将法,是在拿捏人性。 很快,探监时间到。 裴章被狱警带下去。 顾夜西捋了捋思绪,才起身往外走。 日色退隐,远处的乱云颇红,像天空冒出的野草,他拨了林业的电话号码,等了两秒,“喂,我是顾夜西。” 林业毕恭毕敬,“您请吩咐。” 顾夜西站得笔直,望着远处,“去找十六年前,裴章持刀伤人案的受害者。”他说,“找到之后,带到我面前。” 林业,“是。” 吩咐完,顾夜西这边结束通话。 他走到停车位旁,上车后把安全带系上,把车倒出来。 终于要去接温想了。 看守所和实验室南辕北辙,半道上忽然下起了小雨,风沙不明觉厉地吹,仿佛一团未知的暮雾正在靠近。 怕温想肚子会饿,他去的路上买了蛋糕和牛奶。 “想想。”他戴着耳机。 温想那边很安静,只有她的声音,“嗯,你在哪儿?” 顾夜西看着前面,眸色很温柔,“快到了。”语气也温柔。 温想说,“我出来接你。” “好” 五分钟不到,顾夜西就看到她了,委委佗佗美也,往那儿一站,人面桃花,情致两饶,淡淡衣衫楚楚腰。 顾夜西带了把伞下车。 “顾先生。” 顾夜西稍作点头,只分给薄弈半个眼神,他走到温想前面,弯着腰道歉,“久等了。” 温想摇头,“没有等很久。” 没有很久? 薄弈没戳穿,弯腰敲了敲快麻掉的大腿。 顾夜西把头抬起来,对薄弈说,“谢谢。” 薄弈颔首,“应该的。” 客套完,顾夜西把伞换到左手,右手搂着她的肩,把她护在怀里,前面是阶梯,有点滑,“当心。” 温想被他搀着,一点风度都没折。 风在左边,他也在左边,只有手里的伞往右边倾斜,温想帮他扶正,“你肩膀都湿了。” “不碍事。” 然后,伞又歪了。 上车之后,顾夜西把提前准备好的蛋糕和牛奶拿出来,蛋糕是她喜欢的芒果千层,他拿着牛奶盒子,把吸管戳好给她,“垫垫肚子,不要吃太多。” 温想接过来,“谢谢。” 顾夜西笑,“不客气。”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把安全带系上,车开得不快不慢,正好可以看清雨丝的脉络,听见雨滴敲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温想手里捧着温热的牛奶,望向窗外。 顾夜西停下来等绿灯,转头看她。 光线不算明亮,他听不见风淅淅,看不见雨纤纤,一整个视线里只有她,只有温想,她比任何事物都要清晰。 温想从车窗里看到他,回头,“你在看我?” 顾夜西的目光不闪不躲,眼角晕开浅浅的笑意,“因为好看。” “油嘴滑舌。” 温想红着脸,把牛奶喂给他。 顾夜西含着吸管,吸了一口,“好甜,奶味太重了。”他给的评价很低。 温想靠近过来,轻轻擦掉他嘴边的奶渍,“喝不习惯?” 顾夜西看她殷红的唇,有点心不在焉了,“嗯。” 为什么? 想作恶了。 不想忍,他解开安全带,俯身去吻她。 温想轻轻推开,红着脸,“……还有三十秒就到绿灯了。” 他说,“来得及。” 温想,“……” 一个深吻,不长。 他尝到了她嘴里的奶味,淡淡的,味道很喜欢。 没过多久,旁边的车就开始动了。 温想睫毛一抖,声音很轻,“我们走。” 顾夜西又亲了一下,才心满意足。 他坐回去,把安全带重新系上,专心开车。 到家后,马上有人送来晚餐。 “我吃不下了。” 芒果千层和牛奶她一个人吃完了。 “吃一点点。” 温想拉着他的衣服,摇了摇,“一点点都吃不下了。” 她在撒娇。 顾夜西拿她没办法,蹲下来哄,“那陪我吃一点点,可以吗?”他抬着头,软声细语,“不然我没胃口。” 温想摸了摸肚子,纠结了好一会儿,“……好。” 她舍不得他饿肚子。 阁楼的灯亮着,是暖暖的杏色,雨打在院中的青石板上,留下斑驳的痕迹,雨中的梧桐,雨中的梨花,看一滴雨水从檐角轻轻滑下,在窗外凝视。 第二天,这场雨还未停歇。 第370章 你男朋友怎么奇奇怪怪的? 最近在换季,温想昨天吃了甜食后嗓子有点不舒服,有点小咳嗽,顾夜西连夜跑去了药店。 今天是周日,调休后还要上课。 这会儿,墙上的时钟刚过六点。 顾夜西倒了杯温水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药,“想想,吃药了。” 温想很自然地伸手。 顾夜西倒了两粒白色的药片在她手里,把杯子拿给她,她咽下去,眉头轻皱了一下,他下意识把手伸到兜里,去拿糖。 等等,她现在不能吃。 顾夜西把手拿出来,把水杯接过来喂她喝,“是不是化开了?” 温想点头。 顾夜西擦了擦她的嘴角,神色很低落,“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顾夜西露出自责的表情,“要不是我买了蛋糕,你也不用生病了。”他蔫蔫的,这样像淋了雨的小狗,好丧。 他前面的头发有点长了,遮了眼睛,温想伸手拨开,“这怎么能怪你呢?分明是我自己贪食,没管住嘴罢了。” “就怪我。”他一本正经,“我应该替你生病的。” “……” 温想争不过他,只能讲道理,“可你要是生病,我会心疼的。” 他看着她,目光深深浅浅。 “快去换衣服,一会儿上学迟到了。”温想赶他。 顾夜西默了几秒才起身,去换校服。 学校。 “药放在包里,你记得按时吃。”这是第三遍,他唠叨完,还是不放心,“很难受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好。” “不许瞒着。” 温想被他牵着走,嘴角弯弯的,“知道了。” 到班级门口,顾夜西唠叨了第四遍,千般叮咛万般叮嘱后,才肯离开。 “想想,你男朋友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温想坐下来,看向门口。 她男朋友走得很慢,三步一回头。 温想好笑,不知道怎么跟裴云解释。 喉咙有些痒,她轻咳了两声,“你怎么戴口罩了?” 话题歪了。 裴云捂着左半边脸,揉了揉,“呜呜呜想想,拔牙好疼啊。”不仅疼,还易毁容,她现在半边脸都肿了。 温想知道她长智齿了,眉头微皱,“那你岂不是吃不了蛋糕了?” 裴云点头。 温想本来带了两个蛋糕,现在只能全给王晴天了。 裴云巴巴地看着。 “吃一点应该没事?” 温想语重心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裴云万念俱灰,把作死的年头打消了。 拔完牙不能喝热水,课后,温想拿着两个保温杯去了老师办公室。 “裴章那边怎么说?” “他什么都不知道。” 看样子,多半是得罪人了。 谈明搁椅子上坐着,看向顾夜西,“我去查了金家那边,发现他们夫妻俩原先都不是帝圈人士,十六年前忽然发了家,这时间你说巧不巧?” 顾夜西靠着墙,懒着一身骨头,“不止时间巧,人也巧。” “什么意思?” “金昌文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金胜女儿金优。”顾夜西低头,看地上吊扇的乱影,“两夫妻在帝都,儿子也在帝都,独独把女儿送来南杭。” 这不仅巧,还怪。 谈明提出假设,“会不会是重男轻女?” 顾夜西否决,“若是轻女,他们不会花大价钱送她去南杭美院。”镀金这一步,应该是为她重回帝圈铺路。 “你的意思是?” “近两年,金家夫妇可来过南杭?” “废话,他们女儿在这儿,总得时不时过来看看。” “都什么时候?” “这个我倒没留意。” “有具体频次吗?” “一年大概……四五次?”谈明翻了翻脑子里记住的机票、火车票信息,说,“不过今年多一些,来了十多次。” 门外有很轻的咳嗽声。 顾夜西走去开门,门没锁,一开就看见温想,她目光正对着他。 “你在干嘛?” 她抱着两个水杯,神色窘迫,“偷听。”一来是不想打扰他们,二来是好奇心作祟。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顾夜西笑着把腰弯下来,故意逗她,“温想同学,你这样做不厚道哦。” 温想不看他,耳朵红红的。 顾夜西一只手把她怀里的两只保温杯接过来,牵她进来,“下次直接问,我都告诉你。” 才不会呢,他只会瞒她。 谈明很自觉地站起来,给小情侣腾地方,“我去上课了。” 咣。 顾夜西把门关上。 谈明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 “这个杯子是裴云的?” “嗯,她的要接冷水。” 顾夜西接了一杯冷水,一杯热水,把杯盖拧紧。 温想问他,“裴章,不是裴云的父亲吗?” “嗯。” 他把杯子一搁,转身去抱她。 温想往后退了退,把手伸出去。 顾夜西盯着她的腰看,嗓音低低的,“现在又没人。” 好细,想搂。 温想上前,主动牵住他,“牵手就好。” “……好。” 刚开始还有点不情愿,后来就好了——知足常乐。知足常乐的顾夜西牵着她坐下,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你知道十六年前,燕殊一家的案子吗?” 温想回忆了一下,“晴天的父母?” “没错。” “这个案子,与裴云的父亲有关?” “裴章是目击证人。” 所以,温想问他,“裴章也是因此案入的狱?” 顾夜西说不一定,“纵火案发生不久,又发生了另一起持刀伤人案。”他说,“当时的警察推定,裴章是持刀伤人案的嫌疑人。” 推定?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表情很严肃,“这种没有证据的话怎能轻信?”太草率了。 她打小就被教得很好,心体光明,暗室中有青天。 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若念头暗昧,百日下有厉鬼。更多的人,是留七分正经,以度生;留三分痴呆,以防死。 装疯卖傻的人哪里都有,顾夜西见得多了,“你不信,自然有人信。” 温想默。 “其实,裴章也不一定无辜。”顾夜西看她眼色,忽然后悔跟她讲这个了,“推定的话也不是没有证据,毕竟法律都给裴章定罪了。” 他很怕弄脏她干净的世界,“怕只怕一叶障目,人们容易管中窥豹。” 温想低着头,不说话。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追姑娘怎么追? 顾夜西伸手,把她的眉心揉开,“想想,你不要多想。” 温想否认,“我没有。” “那你看看我。” 她把目光抬起来。 顾夜西看她眼色,过了好久才开口,“想想,不管事请真相如何,也不管裴章无不无辜。”他说,“这件案子牵连到你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参与。” 他不想让她左右为难,以免受到伤害。 温想犹豫了。 “答应我好不好?” 她,“……好。” 没办法,他稍微哄一哄,她就心软了。 “真乖。”顾夜西起身,把两个保温杯拿起来,“快上课了,我送你回去。” 温想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要跟我说?” 她摇了摇头,又点头,“回家再说。”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 顾夜西说好,牵着她走出去。 这会儿,还没到教室,“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裴云。” 温想明白他的意思,“嗯。” 他话锋一转,“药吃了吗?” “还没。” 顾夜西低头,目光在看她。 温想解释,“没水了。” 顾夜西看了眼手里的杯子,神色缓和下来,“你要听话一点,不然我会担心。” “我不听话了吗?” “……没有。”有他也不敢说。 不远处,谈明把王晴天叫住。 “谈老师。” 还没上课,周围有很多学生走来走去。 谈明没纠结称呼,端着架子点头,“去哪儿?” 王晴天抱着一沓试卷,“回教室。” “哦。” “您还有事?” “……没了。” 王晴天绕过他,从后门进入教室,坐下来学习。 谈明挠了挠头,把手插在兜里。 他站在原地左顾右盼,过了很久才走。 温想想笑,但忍住了,“谈老师请教你追姑娘,你就是这么教的?” “什么怎么教?” 温想伸出手,指了指远处。 顾夜西看了一眼,把视线收回来,“他没学到我的精髓。” “什么精髓?” 他弯下腰,表情特别认真,“我偷偷告诉你,你过来点。” 她特别顺从,乖乖走过来。 “再过来点。” 她走近,眼底里有他睫毛的影子。 他嘴角弯了弯,忽然凑近,啄了下她的唇。 很快,他亲完。 他拍拍她的头,“记得按时吃药,我走了。” 他把两个保温杯放在窗台上。 这人…… 温想呆住,耳根子发烫。 落日栖身远山,卸下绚烂的斗篷,随手遮覆蓝天,仿佛在湖泊的静穆中获得洗濯,直到落日的斗篷褪尽光芒,完全被一种神秘的黑暗浸透、弄皱。 晚自修结束,已经九点了。 回到家,顾夜西马上进了厨房,他倒了杯温水出来,盯着温想吃药。 有了早上的教训,温想一颗一颗地吃,这次没卡住,咽得很顺利,咽下去后她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弯腰放下。 顾夜西弯着腰,用纸巾擦掉她嘴角的水渍,“还咳不咳?” “好多——” 咳咳。 温想,“……” 顾夜西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一样,“现在去医院。” 说完,他转身去拿车钥匙。 温想马上拉住,轻声地哄,“太晚了。”而且,“咳嗽也不是什么大病,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他不放心,“你都咳了一天了。” 温想纠正,“没有一整天,只是恰好被你听到了。” 他的眉头没松开。 温想踮起脚,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头轻轻靠上去,声音很软,“刚刚考完试好累,不想动。” 撒娇哦。 偏偏,顾夜西很吃她这一套。 他完全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抱起她坐到沙发上,“想想……” 温想对着他笑。 “你啊。”顾夜西认命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好软。 温想亲他的下巴,窝在他怀里,“我有事跟你说。” 顾夜西手指缠着她的头发,绕啊绕、绕啊绕的。 温想问,“你还记得被冯大叫去做研究的那些人吗?” 他懒着骨头,心不在焉的应,“嗯。” “昨天我跟他们见了一面,问了他们一些问题。” “怎么说?” “他们说冯大这段时间从未露过面,他们也未曾见到冯大口中所说的病人,反而,一直在做与救人无关的事。” “基因重组。” “你怎么知道?” 顾夜西一直派人盯着那边,他摇了摇头,“冯大此人行事诡谲,不到最后,旁人很难猜到他的目的。” 温想有点担心他,“那你和他打交道,会不会很危险?” 顾夜西已经习惯了,“不会。” 温想把头抬起来,眉头紧锁。 “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算我个半个兄长——”顾夜西坐直了,双手搂着她的腰,“想想,你是他的弟媳。” 弟媳? 真不害臊。 温想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反驳,“才不是呢。”现在还不是。 话题就这么跑歪了。 顾夜西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故意逗她,“什么不是啊?”他笑得蔫坏,音色低沉,“早晚,你早晚会嫁给我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把目光落在她脖子戴的项链上。那里头有戒指,那么四舍五入一下,她早就算他的妻了。 这些,温想还不知道。 她嘴边抿了一下,害羞跑了。 顾夜西转头轻笑。 这样做虽有趁人之危之嫌,但他不是正人君子,不需要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的做派,况且还赚了她,怎么算都值。 顾夜西心情大好,嘴角往上,马上又压下来。 “……冯大。” 时间过得很快,宛若白驹过隙。 五月一号,劳动节,此时距高考还有一个月时间,顾夜西和温想窝在家里,哪儿都不想去,哦,不……他们是在商量一个月之后去哪儿。 温想答应了顾夜西,高考结束陪他去旅游。 卧室的窗帘拉着,房间不暗,灯开着,洒下来一兜暖暖的杏色,拖鞋的影子在地上,他们的在床上。 温想的咳嗽已经全好了, 她趴在平板前面,手里拿着笔。 顾夜西微微侧身,支着手躺在她旁边,“把想去的都圈上。” 温想迟迟下不了笔。 她有好多地方想和他一起去,但时间不够怎么办? 顾夜西看她的表情,秒懂,“先去近的,远一点的我们以后慢慢去。”娶她之前,他们把这些地方都走一遍。 ------题外话------ 中午好呀~~~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太荡漾了…… 温想终于下笔了。 从南至北,由东向西,红石生长的雪山、高原的小镇、孤烟钟爱的沙漠、有风穿过的森林……撇开远的不谈,乡村旧院,可以站在老屋的瓦檐下听雨,看远方。 温想画上最后一个圈。 “想想,笔给我。” 温想把笔给他。 顾夜西拿着笔,补上一个地方——戈本哈艮,这里有他不想见、却不得不见的人。 戈本哈艮? 温想扭头看他。 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正对着她,“想想,你想问就问吧。” 温想摇摇头,什么也没问,“你想去,我就陪你。” 顾夜西垂着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怎么这么好?”他上辈子得积了多大德,这辈子才碰见她。 “想想。” “嗯?” 顾夜西把平板和笔拿开,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躺下来看她,目光很直白,“想想,我想亲你。” 温想眼角弯弯的,主动凑过来吻他。 “还要。” 她又亲了一下。 忍不了了。 顾夜西贴着她的唇,呼吸慢慢急促起来,“我今天,能不能亲别的地方?”他把手放在她的腰上。 温想一整张脸都红了。 “可以吗?”他问。 她微微仰着头,不出声。 顾夜西埋头把身体往下挪,扯了被子过来,把两个人盖住。 被子里很暗。 顾夜西摸到她的腰,把她衣服往上推,再然后……被子就扯乱了。 “痒。” “我轻点。” 那更痒了。 温想推不开被子里的他,只能怯怯地往后躲。 顾夜西伸手抱住,不让她动。 “顾夜西。”她叫了他一声。 他停不下来,快疯了。 “想想。” “想想。” 满脑子温想。 他不想被她看到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龌龊。 温想不用看就知道他现在的样子。 ……她知道。 闹了半天,最后被一通电话打断。 顾夜西躺在床上,很烦躁,“什么事?” 语气沉沉的,不是很友好。 林业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询问,“爷,要不我等会儿再打给你?” 打都打了,还等会儿? 顾夜西坐起来,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没扣,就这样敞着,能看到锁骨周围的皮肤隐隐泛红,“说。” 林业不敢废话,“您让我找的人找到了,您现在要见他吗?” ——持刀伤人案的受害者,秦选。 顾夜西犹豫了几秒,“……我现在过去。” 这边,他挂了电话。 温想已经把衣服整理好了,听到他的话,“你要出去吗?” 顾夜西凑过去亲亲她的脸,一双眸子明亮,是被温柔过的模样,点了点头,“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嗯,你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南杭的五月已经很热了,这样的季节,只能跟着导航的脚步,跟着缺氧的思绪,提不起兴致,用感观、用触角、用神思搜寻。 “十爷。” 这是林业派来等他的人。 顾夜西脸上戴着口罩,点了个头,“走吧。” 那个人在前面领路。 “你们在哪儿找到的人?” “一家名为荟雅斋的古玩店,秦选是老板。” 南杭这儿确实有个很大的旧货市场,叫坛道园,位于南杭的西南部,临近余江区,早年间被称为坛道窑,但叫了没多久,人们觉得不雅,所以就改为“坛道园”。 帝都有个与之齐名的潘家园。 顾夜西走在后面,“派两个人去门口守着,别打草惊蛇。” 领路的人,“是。” 坛道园。 夏鼎商彝传流千古,秦砖汉瓦罗列一堂。 顾夜西把视线从对联上收回来,跨过门槛走进去。 秦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打算盘,“小何,你去招呼招呼。” “得嘞掌柜的。” 小何迎上来,哈着腰,“小兄弟古玩还是今玩?” 顾夜西把口罩摘下来,“古玩。” “您看着眼生,新来的吧?” “嗯。” 话挺少。 小何见得人也不算少,知道什么人会掏钱,“古玩我师傅可算得上半个行家,您来我们这儿啊,绝对错不了。” 顾夜西沿着古董架子走了一圈,随口一问,“你师傅?” 小何指了指打算盘那位,竖起大拇指,“我师傅!” 顾夜西用目光看过去,腔调懒懒的,“依我看,那算盘不错。” 啪—— 秦选的动作停住,把头抬起来。 “行家人?” 顾夜西不近不远地站在那儿,瞧了眼他右手虎口上的疤,走过去问,“有兴趣聊聊?” 秦选笑,“你不怕打眼?” “那就当交学费。” 秦选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吩咐小何,“上壶茶,我和这位小客官聊两句。” 小何应了声,退下去。 “这边请。” 上好的金丝楠梅花桌,顾夜西坐下,把手搁上面,没有声音的敲。 “还未请教小客官尊姓大名?” “顾夜西。” 秦选拱手,仿佛见到了大人物,“小顾先生,失敬失敬。” 顾夜西瞧了眼门口,把目光压下来。 他很好奇的样子,随口打听道,“听人说秦掌柜的荟雅斋开在这儿十六年了,不知这古玩店一年到头,能挣多少?” “哈哈小本生意罢了,图个清净。” “哦,秦掌柜家里人没意见?” 秦选笑笑。 这时,小何过来上茶。 “你先下去。” “是。” 秦选亲手添了两杯,一杯推到顾夜西面前,“方才看小顾先生对我那算盘很感兴趣,您对这个也有研究?” 这回看请了,他手上的是刀疤。 顾夜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我有个同事是这方面的行家,耳濡目染便知道一些,上不得台面。” AK八爷武宇涛,是位鉴宝行家。 秦选点头,应得不走心,“原来如此。” 人来人往,暮色正在结出果子,黄昏最后一抹光落下,透过树缝,被树叶遮去了一地斑驳。 顾夜西只字未提十六年前的案子,全程就俩字: ——嗯、啊 秦选渐渐失了耐心,把身子压低后说,“小顾先生,我那算盘绝对是一眼货,一口价五十桶水,怎么样?” 古玩商人把一万元叫作“一桶水”或“一足数”,把100元钱叫作“一块钱”,50元钱叫作“五毛钱”。 五十桶水翻译过来,就是五十万的意思。 啪。 茶杯倒了,茶水溅了秦选一身。 第三百七十三章 财神到,校园霸凌的剧本 “抱歉,没拿稳。” 秦选脸色很不好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 这时,顾夜西说,“这算盘我要了。”他把茶杯扶正,站起来,“你先去换身衣服,我再看看其他物什。” 秦选脸色这才好转,马上换了一副表情,“您稍等、您稍等。” 离开前,他把小何叫去一边,言简意赅,“伺候好这位爷。”这位,可是财神爷。 小何点头,“明白。” 顾夜西往门外使了个眼色,盯梢的人悄悄退下去。 十分钟不到,秦选便回来了,这会儿还没走到,他就笑容满面地拱手,“小顾先生,久等久等。” 顾夜西转头,摆了摆手。 “您可有相中的?” “看不好。” …… 从荟雅斋出来后,顾夜西原路返回,坛道园的入口处,已经有人在那儿等了。 “十爷。” 顾夜西问他,“怎么样?” “爷,秦选的背上有道疤。” “看清了?” “属下亲眼所见。” “新伤旧伤?” “看愈合情况,应该是旧伤。” 那就没错了。 顾夜西吩咐下去,“派人继续盯着,切忌打草惊蛇,有任何风吹草动,速速上报林业。” 他低下头,“是。” 顾夜西看了眼手里的算盘,丢给旁边的人,“这个拿去送给武宇涛,他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人情。” 人情还能强塞?! 不管能不能,塞都塞了。 武宇涛看到算盘的时候,好不奇怪,“谁送来的?” “十爷。” 顾夜西? 武宇涛皱了皱眉,困惑,“他给我这个干嘛?” “来的人说,这是十爷送您的人情。” 武宇涛无语。 又不能不要,他摇摇头,把算盘拿起来,本着“小孩子瞎闹”的心思随便看看,结果这一看—— 这是? 手底下的人小声嘟囔,“这十爷也真奇怪,派人送来个黑算盘。”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讽刺八爷? 黑算盘? 办公室的灯开着,这“黑算盘”只有边缘露着一绺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武宇涛把头抬起来,“这是红的。” “八爷,我又不色盲。” 武宇涛笑了笑,“你去取桐油和最细的纱布过来。”这东西既然是他的了,他当然可以做主。 顾夜西这小子,眼力可以啊。 稍微有点扯远了,这会儿顾夜西开车回家,一开门,屋里很亮,温想一下子站起来,光着脚站在那儿。 顾夜西把外套脱掉,搭在置衣架上,然后走过来抱她,抱起来轻轻放下,让她踩在自己的脚背上,“等很久了?” 温想没问他去哪儿,嘴边抿了一下,“饭菜都凉了。” 听出来了,她有点闹脾气。 顾夜西先道歉,然后抱着她往餐桌那边挪,“下次我回来晚了,你不要等我,一个人先吃。” 温想摇摇头。 “一定要等?” “嗯。” 这样他会记挂着她,指不定能早些回来。 顾夜西随她了,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把椅子拉出来,扶她坐下,低头看了一眼,又转身折回去,把沙发前面的拖鞋拿过来。 他蹲下来,为她穿好,“等我一会儿,很快弄好。” 他起身,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温想马上跟上去。 顾夜西抬头,从玻璃窗户的倒影里看到她,过了一会儿,“想想,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想站在门口,头低着,“我看了姑姑发来的剧本。” 温秋月?剧本? 顾夜西想了一会儿,记起来了:年前,他和温想一起去给周星然捧场,好像是碰到了温秋月。 顾夜西记得,“她不是说高考完吗?” 当时,温秋月的原话是:想想,姑姑手上有几部新投资的剧本,都是姑亲自掌过眼,等你高考完——考虑考虑?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温想不说话,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顾夜西把锅盖盖上,转身走过来,“剧本讲什么的?” “校园霸凌。” “你看完了?” “看完了。” 顾夜西上前,伸手抱住她,“不想了,多想想我。”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有安全感,“那些事,我绝不会让它发生在你身上。” 他拿命发过誓,要保护她一辈子的。 “我是在想两年前的时候——”温想手抓着他的衣服,稍稍收紧,“我们还不相识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被同学欺负过?” “别人哪欺负得了我?” “只是偶尔听裴云提起,说你经常被人孤立。”那时她还不认识他,也不在意,现在想起来,心疼都快心疼死了。 顾夜西把手臂收紧,“我向来就不合群,他们孤立我最好。” 他没有否认。 温想鼻尖一酸,眼睛红了,“剧本里的男孩子,最后跳楼自杀了。” 顾夜西手抖了一下。 “担心我?” 不是。 “是心疼你。” 这是顾夜西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 顾夜西手滑到她的手臂上,弯下腰叫她,“……想想。” 温想看他的眼睛,里面有她的影子,“以后要不是重要的事,都把我捎上吧。” “好。”他拒绝不了。 饭后,顾夜西守在床边等她睡着,确认她睡熟后,才把平板拿过来,她的东西对他从不设限,可以直接用指纹解锁。 顾夜西从九点半看到凌晨三点,脑子越看越清醒。他大概知道温想心情不好的原因了,就像现在的他一样,想给编剧寄刀片。 某编剧从梦中惊醒,后背一凉。 五一的最后一天。 大清早的,谈明给顾夜西打来一个电话,一开口,“金昌文夫妇来南杭了。” 美梦被打扰,顾夜西的起床气很重,“来干嘛?” 谈明说“他们从机场出来后,径直去了金优的住处。” 顾夜西抓了两下头发,压着怒气,“我知道了。” 叩叩叩。 谈明听见他那边的敲门声。 还能是谁? 谈明很有自知之明,先挂了。 顾夜西把手机放下来,让它自然黑屏。 温想走到床边,抬手压了压他头上竖起的呆毛,“早安。” 顾夜西看到女朋友,起床气说走就走,“早。”他掀开被子下床,把腰弯下来,“想想,我昨晚梦到你了。” “梦到什么?” “不能说,你听了会害羞。” “……” 温想脸红红的,瞪了他一眼,“登徒子。” 是啊。 梦里的他就是登徒子,对她孟浪的紧。 顾夜西一脸坏笑。 温想不看他,转身,“快去洗漱,早饭要凉了。”语气很淡定,但她把头发挽上去了,遮不住通红的耳朵。 第374章 诱敌深入,一击即溃 用饭时,温想很不专心,她把平板放在手边,吃一口看一眼,看一眼又吃一口,这样对胃不好。 顾夜西放下筷子,“谁啊?” “我姑姑。” 顾夜西猜到了,“要接那部戏?” 温想说,“是难得的好剧本。” 顾夜西把椅子搬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想想,可是——” “我知道。” 这部戏的导演是温功成。 温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演戏的时候,他只是温导。”她把手放上去,轻轻握住,“放心,我不会带私人情绪进去的。” 顾夜西只能依她,“那房车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温想失笑。 顾夜西把平板拿开,揉了揉她的脑袋,“乖,等会儿再回消息,现在先吃饭。”他哄人的调调太会了,温想完全招架不住。 她把目光移开,手摸到筷子,“……哦。” 当天下午,顾夜西接到林业的电话。 “爷,金昌文夫妇进了荟雅斋。” “我知道了。” 果然,杀人纵火案和持刀伤人案之间是有关联的。 顾夜西部署下去,“叫我们的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兔子不能逼,逼急了会蹦走。 那怎么抓? 先诱敌深入,然后一击即溃。 林业那边应下。 他这边挂断。 坛道园,荟雅斋。 金昌文着一袭长衫,文质彬彬,身边廖恕是贵妇人打扮,衣饰和首饰都是名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华而不实的感觉。 秦选见到人,连忙迎出来,“金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秦掌柜客气了。” 秦选乐呵呵的,对着廖恕又是一番夸赞,“金夫人容光焕发,风姿卓越,看起来比那二八姑娘还要明艳啊。” 他一脸艳羡的样子,“金先生真是好福气。” 金昌文和廖恕都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不妨碍心里高兴,金昌文摆了摆手,“好了,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秦选微微侧身,“请。” 阳光长得像一条温柔的鞭子,从窗玻璃上投射进来,依然保持着它的明亮和温暖,屋檐上的灰,簌簌落下来。 温想在午休。 顾夜西不想睡,搬了张椅子在院中,躺上去晒太阳。 “小十爷,金昌文夫妇离开荟雅斋了。” “嗯。” “他们就是聊了一些与文物有关的话题,并未提及当年的两个案子。” “嗯。” “……爷,您在听吗?” “嗯。” 顾夜西把手放在两边的扶手上,腔调懒懒的,“你拿着金昌文夫妇的照片去坛道园,给小摊贩——”他加重语气,“尤其是荟雅斋旁边的小摊贩看,问他们眼不眼熟?” “为何?” “干这行的人不能没有眼力,迫于生计的人更是。”哪位兜里有钱,哪位兜里没钱,哪位会掏钱,哪位不会掏钱,这脸啊,得牢牢记在心里。 顾夜西说,“若是眼熟,那就说明这二人常去。据林业所说,这金昌文从未去过帝都的潘家园,怎么一到南杭,就对古玩感兴趣?” 只怕不是对古玩感兴趣,是对人。 电话那边的人听明白了,“我立刻去办。” 远处,炊烟扎紧,燕子低飞,翅膀掠过水面,还原一个潮湿的真相。雨季来临,天地间的我们可轻可重,研磨透一些俗事,比研磨高精尖的武器更能振奋人心。 下雨了。 顾夜西把椅子搬进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去浴室冲澡,背对着门口,他把湿衣服脱掉,站在花洒下。 冷水激荡,脑子放空。 金昌文认识当年持刀伤人案的受害者——秦选,并且十六年来一直与之保持联系,作为嫌疑人的裴章现在在监狱,他是纵火杀人案的第一目击者。 到目前为止,两个案子还没闭环。 差在哪儿? 差在金昌文与燕家的联系。 顾夜西手撑在墙壁上,倏忽睁开眼睛,水珠沿着侧脸的轮廓滚下来,掉在地上,溅起很小的水花。 他知道问谁了。 啪。 顾夜西把手柄按下去,水声停了。 咔的一声,浴室门被推开,顾夜西扭头,温想站在门口,她整个人愣住,反应了几秒,这下睡意全醒了,“对、对不起!” 她慌慌张张地跑开。 顾夜西把毛巾搭在头上,穿好衣服下楼。 电视开得很大声。 听到脚步声,温想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收紧。 顾夜西瞥一眼她的耳朵,挨着她坐下,他把头上的毛巾拽下来,擦掉脖子上的水,“怎么看球赛了?” 温想抬了下头,手伸出去拿遥控器,无意中碰到他的指尖,微凉。 “你,你洗冷水澡啊?” “你怎么知道?” “你的手指很冰,而且……”而且她没看到雾气。 “而且什么?” 温想睫毛抖了抖,不好意思说。 顾夜西笑,故意逗她,“想看我洗澡啊?” 温想说不是,“我没听到水声。” 顾夜西伸出一根手指,压低身子戳了戳她的脸蛋,“我好端端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子,叫你看了去。”他坏坏地笑,目色很深,“想想,你总要负起责任?” 温想很小声,“我没有。”她否认的是前一句话,她没有看到,开门之后,他一直背对着她。 顾夜西才不管,赖在她身上,“温想,你不能对我始乱终弃。” 温想的脸很红,“我没有。” “那就是要负责咯?” “……嗯。” 顾夜西亲亲她的脸,说认真的,“还不自在吗?” 温想把头抬起来,看他。 原来他都看出来了。 顾夜西伸手,把她微微凌乱的头发拂好,“想想,我是你的,从人到心,全是你的。”既然如此,“你看看又何妨?”摸摸也可以。 这话,稍微有点露骨。 温想脸皮薄,听不得这些,正想借口离开—— 顾夜西又问,“好看吗?” 好看吗? 温想下意识看他,他是妖精,诱她入了红尘,丢了矜持,卷进世俗的情爱里,她色令智昏了,“……好看。” 脸好看,背好看,腰也好看…… 妖精他笑了,把尾巴翘起来,“再好看,也都是你的。” 温想哭笑不得。 她大着胆子问,“你是不是故意不关门的?” 顾夜西没告诉她是与不是,俯身吻了她。 第375章 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温想帮他把头发吹干,然后去楼上晾衣服。 顾夜西一个人呆着,他玩了会儿手机,才想起来给居简风打电话,先自报家门,“我是顾夜西。” “有事?” 当然,调查金家可是他居简风先挑起来的,个中缘由他最清楚。顾夜西说完之后,居简风默了几秒,“此事与你无关。” 那是以前,但现在,“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你什么意思?” 顾夜西想到了顾厉,嘴上却说,“老子心善。” 居简风,“……” 我信你个鬼! 但顾夜西这鬼确实天赋异禀,想到自己在裴章那里吃的闷亏,居简风迟疑片刻,“你当真要帮我?” 顾夜西嗤了声,“不然我盐吃多了吗?” 闲的。 不管顾夜西出于什么目的、想要什么……他的目标与他是一致的。居简风思索一会儿,“想问什么就问。” 他无计可施了,只能接受“鬼”的援手。 顾夜西就直接问了,“你怎么想到去调查金家的?” “你跟踪我!” 他提醒,“这不是重点。” 居简风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才回答,“十六年前那场大火过后,除了一地废墟,什么都没有留下,也应该什么都没留下。” 但是,他说,“可我父亲生前佩戴的腕表,却出现在了金家!” “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父亲的表?” “那是克诺斯拍卖行的东西。” 克诺斯拍卖行以拍卖工艺品起家,很快在国际古董和艺术品市场上当起了龙头老大,他们拍卖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拍卖品,必须独一无二。 顾夜西靠着沙发,看地上。 这样的话,就都连上了。金家夫妇两个与这两个案子脱不了干系,不过,他还有些事想不明白? 居简风喊他,“顾夜西?” 顾夜西在跑神。 居简风与他一起共事过,猜得到一二,“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顾夜西回神,过了会儿才出声,“我想不通一件事。” 居简风马上问,“什么事?” 顾夜西问,“你为何不让谈明插手此案?” “……” 居简风就呵呵了。 他冷笑,“那狗想借机靠近我妹妹,门儿都没有!” 顾夜西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有没有听过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使坏,添了把大火进来,“况且谈明还是王晴天的老师,两个人见面的机会比你这个当哥的还多,用不着借机。” 居简风本来就烦,火气一点就着。 “没事我挂了。” 嘟嘟嘟。 顾夜西嘴角弯了弯,把手机放下来。 不一会儿,又响起来。 顾夜西拿到耳边,“喂。” “爷,我照您的吩咐问了一圈,结果与您想得分毫不差。” 顾夜西抬头看了一眼,“知道了。” 不到十秒钟,通话结束。 他站起来,走到温想面前。 温想站在台阶上,这样站着,她和他一样高,“顾同学,你的衣服被风吹到树梢上面去了,我够不着。” 外面在下雨,风很大。 顾夜西双手搂住她的腰,抱下来,“那怎么不叫我?” “我身边没带手机。”温想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而且阳台离这儿太远了,我喊了你也听不到。” 顾夜西往窗外看了眼,“不要了。” 他抱她坐到沙发上。 温想皱着眉,“没有校服的话,你明天怎么办?” 明天要上课。 顾夜西不是很担心,“我穿自己的衣服。” 温想摇摇头,“恐怕不行,明日有教育局的人过来视察。”校风校纪,校容校貌这些都是视察内容。 顾夜西想了想,“那我明天请假。” “请假?” “想想,我晚上再去接你可以吗?” “好。” 顾夜西本来还担心她不同意,见她应得这么爽快,反倒把自己气到了,他点名道姓地指责她,“温想,你都不想我的啊!” “啊?” 温想迷惑。 顾夜西表情好认真,不是在开玩笑,“你一天都见不到我,不会难受吗?” 温想默了一会儿,忽然求生欲很强,“当然会想了,也会难受。” 顾夜西这才把眉头才松开,强行给她洗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肯定要想你四秋、五秋……公平起见,你也要想我这么多。” 温想失笑,“好。” “不能骗我。” “好。” “回来我检查。” “你怎么检查?” “直接问啊。” “我骗你怎么办?” “你不会。” 他这张嘴啊,确实能说会道。 也很会哄女孩子。 温想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你以前有哄过别的女孩子吗?”她又说,“我不生气,你不许撒谎。” 顾夜西没有回答,低低地笑。 这是什么意思? 哄过吗? 温想嘴边抿了一下,把睫毛垂下。 说好不生气的,她好像食言而肥了,就是很奇怪,她向来是个大方的人,不该这般斤斤计较。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有些恼这样的自己。 她吃醋了。 她确实不会骗他,情绪都写在脸上,不用去猜,顾夜西看一眼就知道,“想想,我只有你。” 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有别人。” “当真?” 谈明跟他说过,说女生都爱问这种问题,原来温想也不能免俗,但他很喜欢。 “比真金还真。”顾夜西看着她说。 温想把眉头松开。 顾夜西亲她的唇,轻轻贴着,“你呢,想想你有没有哄过别的男人?” 温想说实话,“哄过。” 顾夜西的眼角瞬间压下来。 “哄过?” “嗯。” 嗯?她还嗯! 温想,“但是,没有像哄你这样哄过。” 不能生气,要大度要大度……大度个屁,他心眼就屁点大,心情不好全挂在脸上,“谁啊?” 说话声音都大了,他满脑子杀人灭口。 温想,“小朋友。” 顾夜西,“……” 哼,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还敢跟他抢! 温想摸他的下巴,笑他,“你也是小朋友。” 顾夜西不承认,“我不是。” 温想坐在他的腿上,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害羞却大胆,“但是这样哄,我只哄过顾朋友你。” 顾朋友扣住她的腰,把脸凑上去,他得寸进尺,“那你再哄哄。” 温想,“……” 第376章 三人行,重回燕宅 晨雾涌动繁花寂静的早晨,响起鸟的鸣叫,和往常一样,五月,茂盛的蔷薇和晚樱把阴影投掷在墙上,光和影在此停顿、缠绕。 偶尔,昨夜的雨滴从屋檐上落下。 顾夜西不去学校,其实另有打算。 余江区,越铭前滩名邸。 此地为十六年前纵火杀人案的凶案现场,因受害者的身份特殊,一直受到当地政府的保护。 十六年过去,案件至今未破。 如今,这里已成了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墟。 “先生,请留步。” 保安拦住他。 顾夜西出示了有警局盖章的出入许可证。 保安仔细核对过,才允以放行。 这地方很大,沿着外围走一圈,大概要二十分钟。顾夜西刚刚绕回到最初的地方,一辆骚包的跑车就停在了他身边。 谈明喊他,“顾夜西。” 顾夜西转头,一点都不惊喜,“你怎么来了?” “非跟过来的。” 居简风下车。 “什么叫我非跟过来?”谈明解开安全带,去开车门,“别搞得我死皮赖脸一样。” 居简风呛他,“难道不是?” 谈明,“……” 顾夜西出声打断,“来都来了,别吵了。” 居简风,“呵呵。” 谈明把头扭到左边,“哼哼。” 拌嘴归拌嘴,该认真的时候还得认真。 先说说废墟的具体情况:草木覆满了四周的围栏,把边际遮得一干二净。烧毁最严重的主体建筑是三层的复式结构,此刻门庭枯萎、褪色直至被爬山虎爬满。从庭院一路走来,游泳池旁边有一条很明显的阻隔线,也就是说,当年的大火是蔓延到这儿才扑灭的。 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一眼看过去。 “你看什么?”谈明问。 “监控。” 监控? 居简风对这儿最熟,顾夜西问他,“失火时,这儿的监控可都是完好的?” 居简风回忆了一下,“好像有几个坏掉了。” 顾夜西又问,“除了你们家里人,还有谁知道?” 居简风摇头,只说,“这是私人监控。” 顾夜西看过那些监控画面,并未发现凶手的身影,排除掉万分之一的巧合,就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对这儿很熟悉。 “失火那晚,你在哪儿?” 监控画面里同样没有居简风的身影。 居简风默了会儿,言简意赅,“学校。”当时他才十五岁,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他不想再回忆一遍。 顾夜西没再问了。 谈明把门推开,挥了挥面前的空气,“进去看看。” “等等。” 居简风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他手里多了三个安全帽,还有一只手电筒。 他把安全帽丢给两人,声音淡漠,“戴上,砸死可不算工伤。”这儿封了十六年,保不齐有墙体脱落的风险。 说完,居简风走到前面,戴上帽子后把手电筒打开,手电筒的光线很亮,先落到焦黑的地上,马上抬起来,“走。” 顾夜西和谈明对视一眼,跟上。 窗户紧闭,各种材料烧焦之后的味道散不出去,混合灰尘和水发酵之后特别难闻,谈明把鼻子捏住,“什么味儿啊,能不能通通风?” 居简风转身,把手电筒抬起来,光落在了谈明脸上,“受不了就出去。” 谈明把嘴闭上,噤声。 正值仲夏,阳光从虚掩的门缝透进来,在地上漏了一条细细的线,沉浮于视线之外,如同万物在虚幻中省略日常颤动不已的真。 “房子坐北朝南,东西两侧的卧室应该是老人的房间。” “你怎么知道?” 顾夜西记下一楼的布局,解释,“老人家最怕摔,要尽量避免爬楼梯。” 居简风把手握紧,“……没错。” “把手电给我。” 居简风看着他。 顾夜西说,“光线很抖,我看不清。” 其实是居简风的手在抖。 十六年,这是他第一次回来,因为不敢。 “给我。” 居简风把手电给他。 楼梯是石质的,顾夜西踩上去,脚底松软。 “四位老人是最先找到的,都在各自的房间。”顾夜西看过卷宗,“所以,呼吸阻塞的尸检结果应该无误。” 也就是说,他们死于窒息。 居简风一言不发。 二楼。 地面有很多碎片。 谈明察觉脚底的异样,后退一步,“这儿原来是不是摆了一个花瓶?” 居简风记得,“左右各一对。” 顾夜西打着手电筒走过来,半蹲下,又走到左边看了一眼,得出结论,“两边不对称,右边这个有很明显、被人为动过的痕迹。” “会不会是救援人员不小心碰到的?” “要是如此,碎片不该被埋在最下面。”顾夜西想了一想,很肯定,“而且,挪动就发生在火灾前不久。” 居简风把目光收回来,“前面是我父母的房间。” 顾夜西站起来,掸了掸衣服,“谈明,你跟我来。”他看了居简风一眼,出于人道主义,“你别进去了。” 这是发现燕殊夫妇遗体的地方。 门已经烧融了。 居简风站在门口,瞳孔红了一圈。 “帮我拿着。” 谈明把手电筒接过来,目光打量了一圈,卧室、衣帽间、内卫……他说,“火应该是从衣帽间着起来的。”因为这儿烧得最干净。 顾夜西把手套戴上,想通了一些事,“燕殊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房间里的气味应该是吸音棉燃烧之后留下来的味道。” 谈明皱眉,“你的猜测?” 顾夜西拿出一个塑封袋子,取样收好,“具体的还需要交给相关机构检测。” 谈明不懂,“你检测这个干嘛?” “燕殊身上有多处与歹徒搏斗的痕迹,其致命伤在头骨,既然搏命,动静必然不小。”奇怪就奇怪在这儿,顾夜西说,“可直到大火烧起来,楼下的四位老人都在睡觉。” 这就意味着燕殊直到死,都没机会走出房门。顾夜西沉思,“燕殊遇害时正值壮年,不该连走出房间呼救的机会都没有,除非——” 谈明走到门边,“你是怀疑凶手不止一个。” “没错。” 等等,好像还算漏了谁……顾夜西手指一顿,眼皮子抬起来,“居简风,你家那两位保姆的房间在哪儿?” “三楼。” “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 “遗骸发现的地点不对。” 第377章 好个养虎为患 两位保姆,其中一位是三楼发现的,另外一位,据说……尸骨无存。 事后,办案人员在一二楼的楼梯上找到了她一截断指,断指截面粗糙,像是被石块之类的钝器砸掉的。 “房间那位没问题,但尸骨无存那位——”顾夜西看了眼谈明,把视线放在居简风身上,“你对她可还有印象?” 居简风摇头,“我不常在家,对佣人的印象不深。” 顾夜西从谈明手里接过手电,走到门口,“到三楼看看。” 居简风点头。 比起一楼和二楼,三楼的构造要简单很多——几间卧室,还有两个公用的卫生间。靠近楼梯口这边的是客卧。 两位保姆住一起,她们的房间在最里面。 顾夜西,“谈明。” 谈明,“啊?” 顾夜西,“一楼跟三楼比起来,哪个离二楼更近?” 谈明,“一楼。” 居简风也这样觉得,沉吟片刻,“如果我父母的房间里装了吸音棉,那一楼跟三楼都应该听不到声音。” “没错。” 居简风目色一凝,“但断指却是在二楼发现的。” 顾夜西提着手电筒往前走,声音很淡,“她绝对听到了打斗声,但不是因为打斗声才下楼的。” 那么有两种可能:一,她在某种因缘际会下看到了凶手,被灭了口;二,她就是凶手,或者帮凶。 顾夜西更倾向后者。 这样一来,对监控的事也有了解释。 谈明越听越糊涂,“说不定她是逃生时遇难的呢。” 合情,但不合理。 火灾发生时,烟的蔓延速度超过火的速度5倍,其产生的能量超过火5到6倍,烟气的流动方向就是火势蔓延的途径。 楼梯、管道等内部通道会在火灾时形成竖向烟囱,所以火向高处蔓延的速度才会更快。如果连住在一楼的人都没逃出去,那三楼的人想逃生,可能性微乎其微。 更何况,顾夜西停下脚步,“别忘了,还有一位保姆是被生生困死在房间的。”这位和尸骨无存那位住在一起,遗骨却在不同的地方发现。 怎么可能是巧合? 难道恰巧那位在半夜醒来,恰巧瞒过同事下楼,恰巧目睹了凶杀,又恰巧被石块砸断了手指? 骗鬼呢。 鬼都不信! 居简风接下去,嗓音沉了调,“唯一的可能,她对此事早有预知。” 顾夜西低着头,用脚把地上的碎屑踢开,“既然有预知,那么——” 谈明终于跟上节奏了,小手一拍,“她可能还活着!” 如果是真的,那还有一个巧合。 恰巧失踪了十六年。 居简风默了几秒,咣的一声砸在墙上。 “混蛋!” 他父母一生行善,待人忠厚,对家中佣人更是仁至义尽,可结果呢? 好个养虎为患! 顾夜西提着手电筒,走到他面前,“你尽量回忆,或者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这个保姆的详尽资料?” 居简风脑子很乱,手扶着墙,微微颤抖,“我不知道她的全名,只记得自己叫过她丘姨,家中膳食都是她准备的,还有、还有……” “还有呢?” 居简风沉默了很久。 顾夜西缓了缓,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 “想不起来不要紧,你先回去冷静一下。”顾夜西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伸出手拍拍他的肩,“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居简风的指尖发青,声音没有力气,“谢谢。” 真相太重,拳头只好紧收着,放在心口上,每一个存活下来的细胞都已接近僵硬,左手放在右手掌心,尚能收回一丝余温。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包厢里,谈明问顾夜西喝不喝酒? 顾夜西只说,“晚上我要去接温想。” 谈明给了居简风一个酒杯。 “咱俩喝。” 喝的是百年糊涂。 王晴天生日会之后,谈明已经很久没碰过酒了,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唱歌跑调的事实,他自然要小酌几杯。 顾夜西像个局外人,坐在旁边吃小菜。对面是一家的,搁那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 “居简风。” “嗯?” “你好可怜哦。” 居简风扯了扯嘴角,笑笑。 谈明又喝了一杯,手搭上他的肩,“不过,我们同病相怜。” 居简风推开他,“离我远点,你好臭。” 谈明低头嗅了嗅,又凑到居简风那边闻了闻,“你才臭。” “你臭。” “你臭!” “你。” “你你你!” 顾夜西放下筷子,开口,“闭嘴,少在这儿耍酒疯。” 谈明,“你谁啊。” 居简风酒劲上来了,“你谁啊。” 顾夜西,“……” 谈明超嚣张,拿大拇指冲着自己,“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居简风也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顾夜西翻了个白眼。 “还敢翻白眼,揍他!” “还敢翻白眼,揍他!” 原来居简风喝醉了会模仿别人讲话。 以顾夜西的身手,对付两个醉鬼是绰绰有余,他先把居简风放倒,侧身在谈明耳边说了句,“差不多得了。” OK。 谈明眼睛一闭,顺势倒在居简风身边。 他先叫了声哥,“我打不过他啊。” 居简风学他念叨。 谈明循循善诱,“你岁数比我大,不能叫我哥。” 居简风这次醉狠了,“你岁数比我大,不能叫我哥。” 啧,不上道了。 谈明看向顾夜西。 他没醉,当然没醉,都说了是小酌,怎么会醉? 他用嘴型求助:怎么办? 这是一场“鸿门宴”,只有居简风蒙在鼓里。 顾夜西走过来,气定神闲的说,“居简风,谈明不想做你哥。”那想做什么?他说,“他想做你妹夫。”好直白,谈明老脸一红。 妹夫! 谁? 谈明? 居简风完全出于本能,“不、不成!” 为!什!么! 谈明蹭的一下站起来,气鼓鼓地质问他,“我哪里不好了?”哪里配不上王晴天? 居简风默了几秒,“我哪里不好了?” 谈明,“……” 得,话还没套出来呢,他先气死了。 谈明扭头冲顾夜西发火,“你还笑!” 顾夜西莫名其妙。 他摊手,“我只是配合你演戏。” 谈明,“……” 好,他也被自己出的馊主意蠢到了。 顾夜西幸灾乐祸,“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谈同志咬咬牙,烦得掉毛。 第378章 您是不是怕我离开? 沈依人刚收工,电话就响了,备注是“居居”。 接听后,她把电话拿到耳边,但不是居简风的声音。 对方报了一串地址,最后丢下一句,“过来接他。” …… 居简风坐在地上,看地上的影子。 谈明气消了,过去踢踢他,“喂,你没事。” 居简风一言不发。 “居简风?”谈明拎了拎裤腿,蹲下来。 居简风抱着空酒瓶,失魂落魄,“幸好眠眠不在,幸好。”没什么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更来得庆幸。 谈明哑声。 叩叩叩。 顾夜西去开门。 是沈依人到了,她见到顾夜西,对他点了个头,视线绕开他,看到居简风坐在地上。 顾夜西侧身让开,“他喝醉了。” “谢谢。” 沈依人走到居简风面前,缓缓蹲下来。 “居居。”她叫他的名字,叫得很轻。 居简风把目光抬起来,默了好几秒,“……我叫燕迟。”这是他的本名,他的母亲喜欢唤他阿迟。 沈依人伸手把酒瓶子拿开,扶他起来,“我们回家好不好?” 居简风一动不动。 “居居?” 他没有反应。 沈依人想了一下,“阿迟,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说,“好。” 等沈依人把居简风领走,顾夜西问谈明,“去不去学校?” 谈明起身,拿起车钥匙,“走啊!” 顾夜西马上拦住,“省省你。”都醉成这样了,别到时候害人害己……顾夜西把他手里的车钥匙勾过来,“我来开。” 万籁俱寂,一切才有自己的模样,夜晚一览无余,用目光勾勒出月亮的轮廓,月色似乎更白了。 桃花在清晨,粉嫩得像女孩,几缕阳光依着鸟鸣,不断抚触枝丫。 检测的结果一天不到就出来了,燃烧物的主要成分是石英砂、石灰石、白云石等天然矿石,这正是吸音棉的成分。 吸音棉阻燃,拖长了火苗从衣帽间蔓延到卧室的时间,等救援人员赶到时,燕殊夫妇的遗体才得以保全。 顾夜西看完后,把检测结果发给居简风。 居简风:【多谢。】 顾夜西:【不客气,我帮的是自己。】 手机响了两声,他接起来,“什么事?” 那边的人喊了声爷,“金昌文夫妇去了机场,回帝都了。” 顾夜西嗯了声,“派人盯紧。” 那边说,“明白。” 坐了一会儿,顾夜西给谈明发消息:【居简风喝了酒会不会失忆?】 谈明正好也在玩手机,秒回:【不知道。】 顾夜西打字很慢:【万一他记得,你好自为之。】 关于这个问题,谈明早上的时候已经烦过了 【他还能把王晴天藏起来咋地?】 【那不一定。】 谈明看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这时,听到了王晴天下楼的脚步声,他立刻站起来,目光正对着她。 王晴天看到他,喊了声“先生”。 谈明站在那儿,没有反应。 王晴天走过去,和他离了两步,又喊了一声,“先生?” 谈明看她肩上背着包,凝了凝目光,“今天是周末,你去哪儿?” 王晴天实话实说,“我去找我哥。” 谈明瞬间紧张起来,“你找他干嘛!” 王晴天只说,“有事。” 谈明刨根问底,“什么事?” 王晴天觉得他今天好奇怪。 她眉头轻皱,“先生,您怎么了?”怎么咄咄逼人的? 谈明上前,目光盯着她,“居简风是不是要你搬出去住?”他气呼呼的,咬字很重,“你是不是打算听他的!” 王晴天不知所措。 “先——” 谈明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是不是?” 王晴天挣扎了两下无果,把头抬起来,“我哥他生病了,我只是去医院探望他。”她说完,低头看了一眼。 谈明把手松开。 王晴天的目光落在手腕上,那里已经红了,有他的指印,淡淡的一圈。 “您误会了。”她把肩包取下来打开,里面只有一些水果和零嘴,“我没有带衣服出去,还要回来的。” 谈明看了一眼,把睫毛垂下,“……对不起。” 他手抓着衣服,攥紧。 王晴天说没关系,她拉拉他,“先生,您是不是怕我离开?” 谈明没有否认,很小声,“嗯。”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第一次这样患得患失,他于王晴天有恩,本可以用这个绑着她,但他不想这样,他想让她在他身边的每一刻,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不会离开的。” 王晴天笑着,松开袖子去握他的手。 谈明看她的眼睛,判断她是不是为了哄骗他而没有说实话,“那要是你哥硬逼着你离开呢?” 王晴天不解,“他为何逼我?” 谈明没法告诉她为什么。 他弯下腰,眼神乞求,“你会怎么办?” “那我也不走。”王晴天毫不犹豫,语气很坚定。 谈明晃了下神,嘴巴比脑子快,“为什么?” 王晴天眼角弯弯的,黑白分明的眼底有星星,“因为我有一件很重要而且必须要做的事没做。” 很重要的事? 他问,“是什么?” 王晴天神神秘秘的,“等高考结束再告诉你。”李央央问他是不是心悦她的问题,她想知道答案。 他又问,“那你以后都不走吗?” 本来就不走。 王晴天失笑,“嗯。” 谈明心里松了一口气,直起腰。他缓了缓,口吻忽然变得很严肃,“做人要言而有信,要言出必行。” 王晴天点点头,“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 “知道就好。”谈明主动把她的包拿起来,拎在手上,“走,我送你去医院。” 王晴天跟在他后面,背着手,脚步轻快。 医院。 王晴天敲了敲门,走进去。 坐在椅子上的沈依人站起来,对王晴天笑了一下。 王晴天点头,也对她笑了笑,“沈小姐,我现在再叫沈小姐应该不合适?” 沈依人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居简风躺在病床上,嘴角往上跑,“是该改口了。”可以叫嫂子了。 王晴天想了想,喊她,“沈姐姐。” 沈依人应下。 居简风抬了下眼皮,没说什么。 王晴天走到桌边,把肩包搁下,随口一问,“哥,您是突发性感冒吗?” 居简风含糊其辞,“或许。” 沈依人弯下腰,抓住被子往上拉,“哦,泡冷水澡也算突发事件啊?”她早上被他吓到了,有点生气,但不是很多。 居简风,“……” 真是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第379章 携夫探兄 王晴天转过身,眉心微蹙,“您泡冷水澡干嘛?” 居简风手抓着被子,支支吾吾,“就有、有点热。”爸妈的事还没水落石出,他暂且打算瞒着。 王晴天回忆了一下,自言自语,“昨天热吗?” 明明一点都不热。 居简风斩钉截铁,“热。” 王晴天不问了,目光看向沈依人,“沈姐姐,我哥是不是喝酒了?”他是喝酒之后泡的冷水澡,所以才感冒的。 沈依人点头,“你怎么知道?” 王晴天看到桌上的验血单,把头抬起来,“哥,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她板着脸,表情很严肃,“不能在外面乱喝酒,沈姐姐会担心的。” 这话,真的说到沈依人心里去了。 沈依人无比认同。 居简风否认,“我没在外面乱喝酒。”他是和顾夜西谈明他们喝的,而且事出有因,不能算乱喝。 话没错,但重点没抓对。 沈依人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她的语气稍微有点重,“居简风,喝了酒在浴室晕倒有多吓人你知道吗?” 居简风懵。 沈依人恼他,又气又心疼,“出事了怎么办?”她怎么办? 居简风低着头,没作辩解。 沈依人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后怕。 居简风默了一会儿,主动认错,“是我不对。”可能是生病了,他的声音很低,还有些哑,额前的头发也长长了,遮住眉眼的模样很乖。 这样服个软,很容易叫人心软。本来一肚子火的,沈依人一下子就气不起来,“以后不许再喝成这样了。” 居简风没脾气,特别温顺,“我记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沈依人说的话已经从且听且行变成了言听计从。 他伸出手,碰碰她的,然后握住,摇了摇,“对不起。” 沈依人彻底息怒了,记得医生让他多喝热水,她把水壶拿起来,“我出去一下,晴天在这儿陪你。” “好。”他拉过来亲亲,才放手。 沈依人拿着水壶,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谈明,她稍作颔首,“谈先生,您怎么不进去?” 谈明把手指按在唇上。 “您随意。” 沈依人笑笑,先走了。 病房里。 居简风抬了好几下眼皮,问王晴天,“眠眠,你一个人过来的?” 王晴天坐在椅子上,给他削苹果,“不是。”态度很冷淡。 为什么? 哦,她还没消气呢。 居简风舔了舔嘴唇,说话都不敢大声,“那是谈明送你过来的?” “嗯。” “他人呢?” 苹果削好了,王晴天拿给他,“在外面等我。” 居简风接过来,往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眼,暗藏杀机。 “我去叫他。”王晴天起身。 居简风想叫住她,但来不及了。 咔的一声,门开了,谈明吊儿郎当地走进来,这会儿还没走到,他就笑眯眯地冲居简风打招呼,“hi~” Hi你个大头鬼! 居简风扯了扯嘴角,把头扭开,“呵。” “哥。”王晴天小声喊他。 居简风受伤。 自家妹妹,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谈明走过来,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啧啧,“一晚上不见,您老人家怎么就进医院了呀?” 王晴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滚出去。”居简风好烦。 谈明偏不。 这时,王晴天开口,“先生,我哥昨晚是和您喝的酒?” 谈明才反应过来:他说漏嘴了。 “喝了,一点点。”谈明拿手比划比划。 王晴天嘴边抿了抿。 谈明马上不敢出声了。 一物降一物哦。 居简风暗爽,但面无表情,他咬了口苹果,“好甜,我们眠眠真会挑。” “这是水果摊老板挑的。” 居简风说没关系,改口,“我们眠眠真会找水果摊。” 王晴天,“……” 谈明,“……” “先生,您吃苹果吗?” 谈明随手拿了一个,问她,“有刀吗?” 王晴天拿给他。 谈明坐着削苹果,居简风躺着吃苹果,一个吃完,一个正好削完。 “给你。” “给我?”王晴天没有想到。 谈明看她眼色,问的小心翼翼,“嫌弃啊?” 王晴天还没说话,居简风开口了,“真丑,坑坑洼洼就是用来形容这个苹果?” 谈明反驳他,“别躺着说话不腰疼!” “你削个苹果就腰疼咯?” “你腰才不好。” “你不好!” “你!” “你!” 这两人,一见面就掐。 沈依人大老远就听见他们在吵架,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才走进来,“居老师,我还以为你只有喝多了才会变成复读机呢。” 原来吵架也会。 居简风窝火,但不敢在沈依人和王晴天面前发,声音很闷,“我没有。” 嘴硬。 “什么复读机?” “我给你听个东西。” 沈依人去拿手机,把昨晚的录音放出来: “居居。” “居居。” 沈依人把车门拉开,弯下腰说,“我们到家了。” 居简风嘟囔,“我们到家了。” 沈依人捏捏他的脸,“居简风。” 居简风连她的调调都学,“居简风。” 有点可爱。 回去的路上,只要沈依人不说话,居简风就很安静。 沈依人扶他坐到沙发上,凑近了瞧他,“要喝水吗?” 居简风坐得笔直,除了头会晃,“要喝水吗?” 沈依人,“……” 醉成这样,还是喂一碗醒酒药。 后面有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但沈依人没录,可居简风不知道,他手忙脚乱把手机抢过来,“喝药就没什么好听的了。” 还记得喝药? 也就是说他醉酒之后不会失忆咯。 谈明背后凉飕飕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晴天,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叶子啊?”叶子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夏令营,中午十二点放学。 现在才九点半。 王晴天拿走他手里的苹果,“再等等。” 谈明站起来,把椅子让给她,“你过来坐。” 王晴天没拒绝,过去坐下。 “你快吃。” 王晴天咬了一口。 谈明马上问,“甜吗?” 王晴天说甜,夸他,“先生真会挑苹果。” 谈明笑起来特别好看。 居简风看了一眼,把目光收回来。 沈依人帮他拿掉一个枕头,托着他的脑袋,让他平躺下,“折腾了一早上,你眯一会儿。” 她坐在椅子上看他。 居简风听女朋友的,乖乖把眼睛闭上。 阳光从清风吹拂的窗帘间落进来,掉在地上,从阴影中站起来的人,最懂阳光,珍贵的蜜一样,每一缕都含着糖。 第380章 就,忽然想谈恋爱了 一周过去了,金家那边没什么动静。顾夜西没事做,终于有时间在家陪温想。他从厨房走出来,温想立刻用布把手里的东西遮住。 “什么啊?” 顾夜西坐到她身边。 温想说秘密。 顾夜西有点好奇,盯着她看,“不能跟我说?” 温想把东西放在膝盖上,微微侧身,“现在还不能。”她帮他把洗手前卷上去的袖子放下来,随意留了两折。 顾夜西懂了,“给我准备的?” 因为期待,他眼角弯弯的,还有点坏,藏着浅浅的逗弄。 温想有些害羞,但点头,“嗯。” 这个东西做起来很耗时,要早点开始准备。 顾夜西拂开她鬓边的头发,故意碰到她的耳朵,再瞧一眼,她耳尖红了,他打趣,“怎么还这么敏感啊?” 调调很不正经。 温想不禁逗,红了脸,轻轻推开他,“不许胡说!” 好凶哦。 顾夜西一点都不怕,还凑近过来,“我胡说了吗?” 温想眉眼一抬,眼底落入他的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公子漂亮的像妖。 顾夜西低低地笑,压低身子去亲她。 温想往后躲,差点就着了妖道,“坐好。” 她腿上有绣花针,不能由着他胡来。 “哦。” 顾夜西不敢不听话,坐回去,他安静了一会儿,弯腰把茶几下面的抽屉打开,遥控器在里面。 他拿出来摁,把电视打开看球赛。 温想起身,拿着东西上楼了。 垃圾桶在旁边,里面丢了几根线头,顾夜西看了一眼,嘴角往上跑。 一个小时后,球赛结束。 这时,温想从楼梯上面走下来,“好,我知道了。” 她在听电话。 顾夜西等她打完,才问,“谁啊。” 温想把他乱丢的遥控器放好,压了压裙摆坐下,“徐梦溪。” 徐梦溪? 顾夜西看着她的影子,随口一问,“他找你有什么事?” “《青玉案》的播出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在六月十一号,徐梦溪说导演想让我和他们主演一起参加媒体的采访。” 虽然温想只是友情出演,但她流量摆在那儿,妈妈粉、老婆粉、男友粉……韭菜这么多,傻子才不割。 “那怎么是徐梦溪找你?” “可能导演觉得熟人好说话。” “你拒绝了?” “没有。” 顾夜西轻轻皱眉,只问了她一句,“想想,你不会忘了?”她都答应他了,高考结束后要去旅游的。 哪有时间采访? 没有时间! 温想坐姿很端正,她知道他的意思,“不过我也没答应,我跟徐梦溪说采访可以,不过得早点弄。” 那就好。 顾夜西这才不那么紧张,把眉心松开。 没过多久,徐梦溪回电。 温想滑动接听,开了免提。 徐梦溪先开口,“想想,导演说只要你能来,什么时间都可以。” 温想思忖片刻,“那今天可以吗?”六月份的高考已经很近了,接下来几周她可能没空。 “应该可以,我马上跟导演传达。” “谢谢。” “不客气,咱俩谁跟谁啊。” 顾夜西垂眸看了一眼,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就是冷。 温想应了声,等对方先挂。 下午两点开始采访,地点在电视台附近的写字楼,温想一点二十就到了,顾夜西牵着她的手,大摇大摆。 不远处,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等了,她见到他们,上前询问,“你是温想吗?” 温想把口罩摘下来,稍作点头,“我是。” 真的很漂亮。 工作人员又看看顾夜西,也没多问,“请跟我来。” 化妆间。 妆化到一半,有人送来三页A4纸,上面是本次采访的问题,温想粗略看过去,问题都很中规中矩,不过有一条是亘古不变的: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理想型? 温想从镜子里看到顾夜西,白衬衫休闲裤,个子很高,懒懒地靠着墙,灯光落下来,衬得他轮廓精致。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顾夜西把目光抬起来。 但在前一秒,温想垂眸了。 外面闷热,房间里没开空调,顾夜西解了衬衣的两颗扣子,走过来,走到她身边,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的衣服,要不要换一件?” 裙子太短了,露着的两条腿又细又直,上面的短袖是露脐装,衣摆刚好收到腰线上面,顾夜西看着……想给她遮起来。 温想低头看,“不好看吗?” 好看,但不想给别人看。 顾夜西面不改色,“我怕你冷。” 化妆师,“……” 大热天的乱讲什么冷笑话,吓得她差点把眼线画歪掉。 温想拿了张纸巾,擦掉他鬓角的薄汗,“这是应合作方要求准备的衣服,我不好随意更改。” “为什么?” 为了吸引观众。 温想没这么说,换了个说法,“为了宣传。” 顾夜西表情烦躁。 温想伸手揉揉他的眉心,去握他的手,“以后我多多注意,在着装这方面跟他们提前商量好。”这样做不全是为了哄他,她也不喜欢这种哗众取宠的引流方式。 顾夜西还是有点吃味,但装得很大度,“嗯。” 温想手指了指,“那边有椅子,你去坐。” 顾夜西去把椅子搬过来,挨着她坐下,然后支着手看女朋友,看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嘴唇,她哪哪都好看。 他一脸花痴,露出痴汉笑。 温想轻笑。 化妆师抬了好几下眼皮,忍不住问,“想想,这位是?” “我男朋友。”她大大方方,不遮不掩。 顾夜西暗暗昂首挺胸。 温想低头笑了一下,对化妆师说,“他不是圈里人,请您暂时不要宣扬出去。” 暂时? 化妆师马上抓住重点,“那你们以后会公开吗?” 温想说要的。 “想想。”顾夜西叫了她一声。 温想看他,“我们不是说好了,高考结束就公开吗?” 顾夜西窃喜,捏捏她的手心。 原来她都记得。 他弯了弯眼角,腔调特别欢喜,“嗯,你说要给我名分的。” 来个人,杀狗了。 至今还是单身狗的化妆小姐姐看看顾夜西,又看了看温想,再看看手里的眼影盘,内心五味杂陈。 就,忽然想谈恋爱了。 第381章 温想被挟持 采访从下午两点开始。 现在是两点半,顾夜西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艾薇儿。” 莫薇见人没跟上来,叫了她两声。 艾薇儿在跑神。 莫薇看她的表情,有一丝丝不对劲。 她走到她身边,凝神看去。 是他? 莫薇和温想不熟,但知道顾夜西是温想身边的人,“你认识那个人?”她转头,问艾薇儿说。 艾薇儿从不远处收回视线,手悄悄握紧,“有点眼熟,他长得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不过,她笑笑,“不是他。” 莫薇挑了挑眉。 “你俩磨磨蹭蹭什么呢。”催促她们的是《流光》剧组的导演——蒋庆。 莫薇和艾薇儿分别是这部戏的女一和女二。 《流光》这部戏已经杀青了,因为是小制作,拍摄和后期并不费时。不久后将和《青玉案》在同一个平台上线,甚至还要比后者早上一周。 今天,他们整个剧组都来接受采访。 莫薇先转身,“走。” 艾薇儿默了几秒,跟上去。 大概三点钟的时候,温想出来了。听到开门声,顾夜西马上回头,一看见她,眼底染上浅浅的笑意,“好了吗?” 温想摇头,握住他的手说,“还差扫楼。” 扫楼。 顾名思义,就是地面式推广。 艺人去公司大楼,和员工互动交流,全程网络直播。主要是娱乐事业有关部门楼层,公司也会给明星安排一些小任务和采访。 让他等这么久,温想的神色歉疚,“累不累啊?” 顾夜西说不累,弯下腰,“你去,我在这儿等你。” “去休息室等我。” 他摇头,不肯。 温想随他了。 “想想,直播开始咯。” 温想挡了下镜头,不让顾夜西露脸,因为不放心,离开前转头看了他好几眼。 顾夜西伸出手,挥了挥。 温想下楼了。 没过多久,《流光》剧组的采访结束,不长,在三十分钟内。 不是所有艺人都有资格扫楼的,没资格的,就比如名不见经传的、站在远处窥视的艾薇儿。 “先生,你迷路了吗?” 这时,一名女员工走到顾夜西面前。 顾夜西摇头。 女员工很年轻,应该大学刚毕业,脖子上挂着工作牌——宋初,宋初见他长得好看,想跟他多聊两句,“需要帮忙吗?” “不用。” 嗯,声音很好听。 宋初很热情,“你想去哪儿?” 顾夜西往后退了一步,和她保持距离,“我等人。” 好,这个弟弟不好撩。 这会儿,写字楼一楼有人在大声喧哗,声腔忽高忽低,听上去很愤怒的样子,惹得行人纷纷驻足。 “先生,请你冷静一点——”说话的是前台经理,“再闹下去,我们就报警了。” 大声喧哗的是位男士,顶多二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相儒雅斯文,他手里举着一块牌子,写着:【无良媒体,胡编乱造!罔顾事实,还我亲人!】 “报警,你报啊!”他情绪很激动,梗着脖子叫嚷,“正好把警察都叫过来,把你们这些人都抓走!” 前台经理直接拿出手机报警。 那个人冲过去,一把把她的手机打掉,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架在经理的脖子上,“别过来、都别过来!” 保安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高声控诉,“我妹妹就是被这群猪狗不如的记者害死的,她才十二岁啊,怎么可能偷东西,一定是你们诬陷、诬陷!” 他控制着人质,横冲直撞。 “不许动!” 这时,武警赶到。 他推开经理,忽然冲向温想。 温想一时愣住。 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男人趁机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锋利的刀刃抵在她喉咙。 “想想!” “想想!” 很多人的表情变了,因为紧张。 男人知道自己抓对人了。 顾夜西站在楼梯口那儿,手指收紧,目光盯着那把水果刀看,眼角一点、一点压下来,表情很恐怖。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直播扫楼这边已经关掉了。 “住手!” 来者是李央央。 她在电视台听闻消息,立刻赶过来,“方平,快住手!” 方平识得这张脸,就是她报道了他妹妹手脚不干净的“假新闻”,害他妹妹接受不了打击,跳楼自尽! “住手?”方平冷笑一声,拿刀的手都在抖,“你利用我妹妹博大众关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住手!” 温想努力保持头脑冷静,垂眸看了一眼。 李央央僵在那儿。 “配合我。”顾夜西走过她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李央央没听清。 这时,顾夜西从旁边拿了一块铁片,抵在李央央的脖子上。 变故! 方平看到,愣了一下。 顾夜西转过身,掌心全是汗,但表情很平静,“不是要报仇吗?” 方平的脑筋还没转过弯来。 顾夜西推着李央央,慢慢靠近他。 “别过来!” 方平大吼大叫,带着温想往后退。 她的脖子,流血了。 顾夜西脚步止住,脸色惨白,“我要你手上的人,换不换。” 方平盯着他看,很警惕,“为什么?” “她是我女朋友。”顾夜西看向温想。 温想看了眼不远处的椅子,目光抬起来,示意他。 顾夜西懂了,“换不换?” 方平犹豫片刻,说,“换!”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相互靠近,只差一步,温想伸脚勾倒椅子,方平没注意脚下,被拌了个踉跄。 顾夜西推开李央央,把温想拉过来,几乎同时,一脚往他肚上踹去,叮的一声,水果刀掉在地上,他捡起来,快速往方平的手臂上划了一道。 还不够。 谈不上手下留情,顾夜西把他整个人翻过来,摁在地上揍,动作越挥越快、越来越狠,眼角越压越低、越来越红。 方平惨叫连连。 “顾夜西。” 这一声,是温想。 顾夜西抬起头,表情中的戾气还没褪干净,但动作停下了。 温想跑过去拽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他伤了你。”顾夜西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那里在流血,流得不多,但映红了他一双清风霁月的眸。 温想,“松手。” 顾夜西一动不动。 已经很久没见到这样的他了,暴戾、血腥、失控……但这里有警察,若闹出人命,他很难全身而退 温想沉了沉声音,“顾夜西,松手。” 顾夜西松手,抱住她,一开口,声音发颤,“想想。” 第382章 该怎么哄? 顾夜西把手臂收紧,因为后怕,他的呼吸很乱,“想想,你有没有事?”要是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我没事。”温想才发现他后面的衬衫湿了,脖子上全是汗,她轻轻擦掉,“顾同学,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差一点…… 顾夜西整个人跪在地上,跪在她面前,“对不起。”他来晚了。 温想摇摇头。 他瞳孔都是红的,摇摇晃晃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一个人面前,开口就问,“能不能把你的外套借我?” 宋初的目光很复杂。 片刻后,她把外套和丝巾都拿给他。 “谢谢。” 顾夜西折回去,走到温想面前弯下腰,先把外套披到她身上,然后把丝巾扯开,小心翼翼地绕在她脖子上。 温想和他离得很近,甚至能看到他眼底混乱交错的影。 此刻,方平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 李央央走过去,默了片刻,“这是监控拍下来的照片,你自己看看。”她蹲下,把照片摆在他面前。 方平看着,小声碎碎,“不可能,不可能……”手铐在地上摩擦,乒乒乓乓。 没什么不可能的,年纪并不能作为人性善恶的分界线,大人能犯小恶,那孩子同样能作大恶。 年纪小,不意味着恶小。 考虑到死者的隐私问题,李央央本不打算对外公开的,但事到如今,方平把她逼上了绝路,她只有公布真相: “你应该不知道,你的妹妹参与了校园霸凌,而且始终扮演着加害者的角色。其中一名受害者就因为受不了方安地长期凌辱,而患上了重度抑郁。”她缓了缓,才说,“前不久,那姑娘服药自尽了。” “胡说,你胡说!” 照片就是铁证,何来胡说。 李央央神情肃然。 电视台就在旁边,现场来了很多媒体记者,他们快速调整摄像机,所有镜头齐唰唰地对准方平和李央央。 李央央继续,“后来,我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你妹妹的邮件。”她是偷偷去学校调查的,本来没人知道,“可你妹妹不知道从何处听到的风声,将所有有可能写举报信的同学一一召集起来,审查盘问,还逼着他们下跪道歉!” 方平怔然。 不是假的,他还亲眼见到过,但方安跟他解释说她是在和同学玩cosplay。当时,他没多想……事实竟是这样吗? “不久之后,方安偷东西被老师当场抓包,人证物证俱在,被全校通报批评。她一时想不开,才会去跳楼。” 人坏是真的坏,但脆弱也是真的脆弱。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欺善怕恶、外强中干,明明卯足了劲欺负别人,自己却受不得一点委屈。 仿佛世界都欠了她的。 方平不说话了。他一张鼻青脸肿的脸也说不清什么情绪,有懊恼、有羞愧、有痛苦……总之很复杂。 李央央却感觉如释重负。 不出意料的话,今天这场闹剧又会在网上掀起铺天盖地的热议,但顾夜西不关心,他眼里只有温想。 温想看向方平,看他手臂上的伤口。 顾夜西遮住她的眼睛。 温想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他的声音: “我们去医院。” 顾夜西把她抱起来,一脚踩在黑框眼镜上,咔的一声,镜片碎了,他低头看了眼方平,才离开。 他走得很急,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艾薇儿。 艾薇儿看着顾夜西的背影,眼角微红。 因为嫉妒。 这边,方平被特警队带走了。 外面的天暗下来,但没下雨,远处凭空多出一道光,铁红色的白墙上,爬山虎诡异,多么单调,仿佛矛盾的开始顺从,荒谬的继续荒谬。 医院。 医生取下温想脖子上的丝巾,放在旁边,他看了看伤口,不是很深,然后拿出医用棉签,沾了沾碘伏,对温想说,“头抬起来一点。” 温想照做。 医生硬着头皮给温想处理伤口,顶着顾夜西“你敢弄疼她老子就搞你全家”的死亡凝视,动作小心翼翼。 终于,五分钟后包扎结束。 医生擦掉脖子上的汗,对温想说,“这几天别碰水,睡觉平躺,也尽量不要用枕头。”还有,他说,“纱布一天一换,养得好,伤口不会留疤。” 温想,“谢谢大夫。” 医生笑笑,“不客气。” 从医院出来,顾夜西直接带温想回家,他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气压很低很低,温想察觉到了,在想怎么哄。 五分钟过去了,顾夜西把电风扇搬过来,开了最小一档,然后用毯子把坐在沙发上的她裹好,才去放药。 温想站起来,要跟着同去。 顾夜西转身,一言不发抱她回去。 “顾同学。” “嗯。” “你在生气吗?” 他只是回答,“没有。” 温想碰了碰他的眉毛,还有眉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是在生气,生闷气。 不是气她,是气自己。 “想想,你等我一下。”声音都哑了。 温想听着揪心,握住他的手。 他指尖温度,很凉。 顾夜西把手抽出来,站起来,“你乖乖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说完,顾夜西朝厨房走去。一分钟不到就回来了,他走到桌边把杯子一搁,低下头看她,眼睛里,黑色的瞳孔很暗。 灯光下,他好像憔悴了很多。 温想把眉头皱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征求他的意见,“顾夜西,我可以吻你吗?” 顾夜西什么话也没说,目光定定。 他蹲下来。 温想犹豫了一下,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下去,她主动的次数不多,不怎么会,吻得有点生涩,总是磕到他。 但不疼,微痒。 顾夜西乖乖不动,让她亲。 “顾夜西。”她叫了一声,松开他的唇喘气。 按照以往的经验,顾夜西会继续亲她。 但今天没有。 不是不想,他分明眼睛已经烫了,气息也是乱七八糟的,但看到她脖子上的纱布,不敢对她乱来。 温想红着脸,眼睛不敢看他。 顾夜西半蹲着,这样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对不起。” 温想,“为什么道歉?” 顾夜西伸手抱住她,眼眶湿润,“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的。”他抱得很紧,哽咽,“想想,对不起。” 温想没说什么,手掌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 第383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夜西抱了她好久,久到膝盖开始发麻。忽然,他往后趔趄了一下,咣的一声,腰背磕到了茶几。 温想赶紧扶他到沙发上,手伸到后面,摸了摸他被磕到的那处,“疼吗?” 顾夜西抱着她不放,嗓音低低的,“不疼。” 温想不放心,“给我看一下。” 声音那么响,肯定乌青了。 顾夜西把衣服掀起来,她一看,果然。 温想记得家里有红花油,“我去拿药。” 她一站起来,顾夜西马上拉住,不让她走,“一晚上就好,不用擦药。”就这样疼着,他心里还好受一点。 他说,“想想,你陪陪我。” 一句话,温想溃不成军。 她心软了,语气也软了,“好,我不走。” 她坐下来。 顾夜西一只手把衣服拉下去,盖住腰腹,“想想,你坐过来抱我。” 温想很听话,乖乖坐到他的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下巴轻轻靠上去,她说,“你的身上好凉。” 人在害怕的时候,血液的流通速度往往会变慢,身体产生的热量不足以散发,体温就会偏低。 电风扇“嘎吱嘎吱”地响。 顾夜西关掉,伸手把毯子拿起来,展开后盖在温想身上,给她严丝合缝裹紧后问,“这样还冷吗?” 温想,“……” “有点热。” 毕竟到五月份了,是夏天。 顾夜西纠结了一会儿,手拿着毯子两边,放开一个小口,“热吗?” 热! 温想没马上回答,思考后才说,“不热。” 顾夜西嗯了声,抱紧她。 好热,温想不敢乱动。 她趴在他肩上,忽然想起来,“顾同学,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今天那个人,有点奇怪。” 顾夜西睁开眼,目光冷下来,“那个伤你的人?” “对。”温想说认真的,“那个人,好像是冲我来的。” 怎么说? 他本来挟持了前台经理,其实没必要中途换人质。再说了,就算要换,温想也不是离他最近的一个。 与其大费周章,倒不如全神贯注。 顾夜西看地上的影子,音色温润,“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想闹出更大的动静。”他说,“而且有艺人在他手上,他才有足够的筹码全身而退。” 话没错,但有个前提:那个人得认识她。 认识吗? 温想不这样觉得,“顾同学,他——” 顾夜西打断,“想想,不想了。”他托着她的腿,像抱孩子一样,“今天你受了惊吓,得好好休息。” 语气温温和和,但很强硬。 温想被他抱进了房间,枕头他拿走了,她平躺着,目光在看他。 “闭眼。” 温想安静了几秒,把眼睛闭上。 顾夜西守在床边,等她熟睡后才离开。 落花未尽,雨落灰尘,夜晚匆匆赶来,很快,在这晚风中起皱的暮色将接盛月光、星辉、渔火和人世泛滥的灯火,让所有的自然和人世之光无所逃遁。 “那个人。” 顾夜西的声音清清冷冷,“交代局子里的人,给他留一口气就成。” 息事宁人? 放屁,也不出去打听打听,AK的顾十爷狠起来是个什么德行?被他盯上的人不用求平安无事了,能活着都该烧高香。 “不管用什么手段,拷问出他背后的人。” 他比温想的怀疑还早,从李央央出现的时候。 为什么? 电视台就在写字楼旁边,若方平只是想为他妹妹讨回公道,直接去电视台岂不是更方便?何必舍近求远、节外生枝? 事出反常,必有妖! …… 温想做了一个梦,梦醒来,却不记得梦见什么,她坐起来,若有所思,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后放回去。 有点渴,她起身下床。 刚好走到门口,顾夜西房间的灯熄了。 温想下楼,等喝完水,摸黑去了顾夜西的房间。 房间里很暗,窗帘拉得很紧,温想的脚步很轻,凭着记忆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丝丝,让月色透进来。 床上,顾夜西把被子踢了,翻了个身。 温想走到床边,慢慢蹲下来,掀起他的衣裳,借着月色,他腰背上有一片颜色很深的乌青。 这个人,还说不疼! 温想有些恼,但更多的是心疼。 她把红花油倒在掌心,搓热后给他揉,动作很轻,很怕弄醒他。 十分钟之后,温想带上门离开。 顾夜西睁开眼睛,目光里淌着一片暖色。 他没睡着,因为热。 白日,把黑夜的容量排空,睡眠包裹着世俗的肉体,爱上多梦的黎明。 温想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来看一眼来电备注,是裴云,她坐起来,缓了缓才接,“喂。” “想想!” 温想还有点迷糊,“嗯?” 裴云的语气很急,“你没事。” 她昨晚赶稿,没空看手机,今天早上才看到温想被歹徒挟持的新闻,吓得她赶紧打电话过来。 温想说没事,“就是脖子受了点小伤。” 小伤? 裴云知道温想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她不相信,也有点生气,“顾夜西呢?你出事的时候他没在你身边吗?” 男人都是狗,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能怪他。”温想还很护着那狗子,“是我不让他跟来的。” 站在娘家人的角度,裴云很难不着急上火,“想想,你不能总这么护着他。”趁顾夜西不在,她语重心长,“你谈个恋爱,总不能把小命都交代出去?” 温想不是在开玩笑,“他要,我可以给。” 裴云,“……” 她心里想:完蛋了,温想鬼迷心窍了。肯定是顾夜西那家伙对她下了蛊,下的还是蛊王,不然秉节持重的温想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简直匪夷所思。 这时,温想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跟裴云快速说了声“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顾夜西推门进来。 “醒了。” 温想把手机放下,“嗯。” 顾夜西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纱布、消毒水和药物,他走到床边,把托盘放在她手机旁边。 “脖子还疼不疼?” “不疼。” “我给你上药。” 他戴好手套,给她换药的动作很轻,每一个步骤都处理得一丝不苟,生怕弄疼了她。 第384章 他问,你想不想翻案? 上午九点,外面的太阳已经很大了。温想窝在沙发上看剧本,这时王晴天来了电话,询问她的伤势。 “我没事,你放心。” 这是通话的最后一句。 顾夜西端着果盘从厨房里出来,他腰间系着围裙,走过来,用牙签戳了一块冰镇西瓜喂她,“有点冰,你不能多吃。”他怕她胃痛。 温想咬了一口,把眼睛弯起来,“好甜啊。” 当然甜了,顾夜西托了关系,特地叫人从西北那边空运过来的,今天早上刚到。 “喜欢?” “喜欢。” 顾夜西轻笑。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两声,是他的。 顾夜西垂眸,目光扫过去,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他放下果盘,“想想,我去接个电话。” 剧本放在膝盖上,温想把手放在剧本上,“你去。” 顾夜西回房。 他接起来,对方先喊了句十爷,“方平全交代了。” “嗯。” 这一声,表示他在听。 对方直说,“是金家指使的。” 金家? 顾夜西的目光冷下来,语气也冷,“金昌文不是回帝都了吗?” 对方也觉得奇怪,按方平自己的说法,“金昌文是在方平料理他妹妹后事的时候找上门的,也是他告诉方平说,他妹妹的死另有隐情。” “我查了监控,发现方平这几日频繁在写字楼附近出现。”缓了缓,他继续道,“方平自己说,他是在踩点。” 踩点等谁? 顾夜西一双眸,变得乌云密布。 “方平还说什么了?” “金昌文告诉他,他要想为他妹妹报仇,就必须按今天那样做,把事请闹得越大越好。” 震慑! 果然是冲他来的。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好个金昌文,好个无为其所不为,好个无欲其所不欲。 这时,对方说还有,“方平让我代他向小嫂子道歉,他——” “行了。”顾夜西直接打断,很不耐烦。 对方赶紧住嘴。 顾夜西这边结束通话,把手机仍在床上。 “金家……” 他咬字极重,声调却平静无澜。 不管金昌文是在意他重回燕宅,还是他见了裴章,抑或是这两个都介怀?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了温想。 所以这个人,他废定了! 今天下午,顾夜西出了趟门。 警局。 和裴章隔着一层玻璃,顾夜西坐在他对面,把话筒拿起来,嘴型在说:裴云。 裴章脸色突变,话筒一拿起来,“你还想做什么!”语调很急,无能狂怒。 “我来问你另一个案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持刀伤人案的受害者,并未残疾。” “你说什么!” 顾夜西问他想不想翻案? 裴章犹豫了很久,“……你为什么帮我。” 顾夜西看在他是温想朋友父亲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告诉他实话了,“裴云是我女朋友的同学,你是她父亲。” 裴章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等,这个人不是和十六年前陷害他那伙人是一伙的吗? 怎么成他女儿同学了? 裴章盯着他看,“你骗我!” 这人八成脑子和眼神不都太好。 也不想想,十六年前他才几岁?顾夜西懒得解释,“信不信由你。”他目光淡,语气懒,像一只酣睡刚醒的狮子,“想翻,还是不想?” “想!” 怎么可能不想? 蒙这十六年不白之冤,在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迫与妻儿骨肉分离,没人比他更想沉冤昭雪! 顾夜西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就按我说的做。” …… 世界运转不停,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生而新生,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终止,道路两旁的长枝短枝错落成序,那些螺旋状散生的小扇面硬挺、清隽、未染尘。 透明的光影下,落叶蝴蝶般飞舞。 顾夜西捡一片捏在指尖,似有脉脉风动,低眉,用一片叶子隔开了尘世的苍茫与喧嚣。 “小伙子。” 顾夜西转身看去,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沈桥拉着推车停下,和他打招呼,“你是南城的朋友?”他还记得顾夜西的名字,“你叫顾夜西,对不对?” 顾夜西看到推车上立的招牌——沈桥桂花糕。 他记性还不错,“你是沈南城的舅舅。” 沈桥应了一声,先随便聊,“今天一个人出来啊?”沈桥往他身后看了几眼,没瞧见上回那姑娘。 顾夜西知道他在看什么,嗯了一声,“她在家。” 提到温想,他的眼神才温和了几分,像天降甘霖、枯木逢春。 “看你心情不太好,可是碰到什么难事了?”沈桥是做生意的,每天都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潜移默化下,性子养得古道热肠。 顾夜西就比较冷漠了,“没有。” 这一看就是撒谎了,但力微莫负重,言轻莫劝人,沈桥切了半辈子桂花糕,这点分寸还是拿捏得好的。 没有就没有。 沈桥从车上下来,往布袋里装糕点,“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只要澄清源头,何愁不简明呢?” 他抽了根细绳,打了个结把袋口封住,然后拎到顾夜西面前,“给你小女友的。” 顾夜西接过来,“谢谢。” 沈桥道,“不客气。” 顾夜西留了张纸币在他的小推车上,离开前,他说,“告诉沈南城,让他过好自己的日子。” “温想,往后我会拿命护好,用不着他来操心我的女朋友。” 说完,顾夜西驱车离开。 沈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沈南城的号码出去,“南城啊,我是舅舅。” 沈南城问他怎么样? 沈桥,“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沈桥也想说给他外甥听,“执念害人,珍惜当下才最重要啊,” 珍惜,当下吗? 沈南城站在门外,从玻璃窗口望进去,里面,周星然在练舞。 他垂下睫毛,“知道了。” 回到家,顾夜西把桂花糕装在盘子里,他看一眼果盘,里头只剩几块飘浮在水面的冰块,“你都吃完了?” 温想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吃完了。” 顾夜西坐下来,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想想,冰吃多了伤身。”会牙疼、宫寒,严重的还会得肠胃病。 这些都是在网上看到的,不管真假,他不敢掉以轻心。 第385章 rua起来一定很3舒服 温想不以为意,“就一次,没关系的。” 在一起之后,顾夜西在她饮食方面管控很严,别说冰的了,凡是一点对身体有危害的东西,他碰都不让她碰。 “下不为例。”但温想知道他是为了她好。 顾夜西拿她没办法,只能妥协,“下不为例。” 温想点头。 顾夜西拿了块桂花糕,一只手搁她下巴下边接着,“你尝尝。” 温想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好甜。 温想说还可以,不过,“味道有点熟悉。”她把目光抬起来,落到那布袋子上,“……你是不是碰到沈南城的舅舅了?” 顾夜西拿着糕点,对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嗯。” 温想脸皮薄,低头重新看剧本,“偶遇吗?” 不是。 “嗯,偶遇。”他有点小气,不愿在她面前提起沈南城。 温想随口应了声,不怎么在意。 心里酸溜溜的顾夜西悄悄看她眼色,目光抬了好几下。 温想把剧本翻过去一页,随口一问,“你吃醋了?” 顾夜西不承认,“没有。”这样说,是不想让她觉得他善妒。 温想垂下睫毛,眸中略有深意。 他转移话题,“你的脖子,要不要再换一次药?” “今天早上刚换过。” “哦。” 顾夜西哦完,把剩下的糕点丢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嚼得很用力。 看不进去,温想把剧本放下,“你吃醋了。”她用肯定的语气。 “……没有。” 温想思忖片刻,凑过去亲他的脸,亲了两下。 顾夜西耳朵红了,喉结滚动,“我没吃醋。” 就是想接吻了。 后来,温想脖子上的伤拖了两周才好。 六月一号,《流光》上线。开播第一天,就有人买了女二的热搜,热搜词条是#艾薇儿长相酷似温想#。 蹭了温想的热度,网友的讨论度很高。。 【艾薇儿和温想也太像了,从妆容到神态都一摸一样,仿佛共用了一张脸。】 【哇,艾薇儿跟温想是姐妹吗?】 【这个眼神真是一毛一样啊,艾薇儿翻版温想。】 上面这些营销号是楚清花钱买的。 结果,引发了群嘲: 【……虽然但是,她的妆好吓人。】 【太低配了。】 【温想长这样。】后面是一张照片。 点开后,是狗仔偷拍的上学照,有点糊,但再糊也挡不住温想的盛世美颜。 【别带温想,不关温想的事儿。】 【啊这……哪里像了?】 【整容脸,我眼睛瞎了。】 【……】 温想最近没时间看手机,一边准备高考,一边要看剧本,最后还是裴云告诉她的,“《流光》也太不要脸了,摆明了蹭你热度。” “流光?”谁? 温想没听过。 裴云带了手机,偷偷摸摸拿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怕被人发现,“这个艾薇儿,从头到尾都在模仿你!” 温想把笔放下,目光看过去。 “是不是很像?” 像,但又不像,东施效颦,没模仿到精髓。最重要的是,裴云义愤填膺,“她鼻子都透光了,一看就整过容。” 这意味着什么? 一开始就冲她家温想来的呗,那还有什么比“不要脸”的形容更贴切? 温想把笔拿起来,埋头写字,“我说你啊,怎么总操心这些,都快高考了,还不抓紧复习?” 下周一高考,今天是周二。 一周时间都不到。 裴云拿了本书转过来,语文书,不过她没有学习细胞,才一会儿就看不进去了,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 越想越气。 她趴在桌子上,用本子盖住手机,登了微博小号上去,找到某条评论,开启和温想黑粉的激烈骂战。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们温想是纯天然美女。】【图片】【图片】 【兄台可有眼疾?】 【呵呵。】 战况正激烈的时候,窗外的光忽然被挡住了,裴云抬头一看,徐憬喜站在那儿,表情严肃。 裴云愣了一下,狂咽口水,“徐、徐段。” 徐憬喜冲她笑笑,“手机好玩吗?” 她能说好玩吗? “不好玩。” 高考迫在眉睫,徐憬喜没赶裴云回家,把她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通,没收了手机,“高考后再找我来拿。” “啊?” “有意见?” 裴云有意见,但不敢反抗,“没。” 她失魂落魄从办公室出来,失魂落魄回到教室,失魂落魄跟温想告状,“想想,我手机被徐段没收了。” 很正常。 温想安慰她,“正好让你收收心,专心备考。” 裴云哭唧唧。 “大大、大大,你怎么了?” 自从一朵浮云马甲掉了之后,裴云在班级里的绰号就成了——大大。 “大大的手机被没收了。”有目击者说道。 “啊,这也太惨了。” “大大好惨哦。” 裴云,“……” 有种被内涵的感觉。 裴云站起来,临时起意,“既然手机被没收了,那我接下来只能专心备考了。”所以,她说,“这周六的更新,我要请假。” 教室,安静。 “别啊!” “学习和画画不冲突的。” “大大,没有屈征的日子我会活不下去的,呜呜呜。” 没有屈征的话……裴云思忖片刻,开口,“其实,你们可以去看五班的顾夜西。”他是屈征的原型。 说曹操,曹操到。 顾夜西打窗前走过,走到温想所在的窗边,弯下腰问她,“我有事出去一趟,有没有想吃的?”他的嗓音很温和。 温想看向裴云。 裴云说稍等,奋笔疾书了满满一页纸,“那就劳烦温想的男朋友同学啦。”拔完智齿的后遗症总算恢复了,她想解放庆祝一下。 温想的男朋友。 “嗯。”顾夜西被她的称呼取悦到了。 他把纸张折好,塞进兜里,“想想你呢,有没有想要的?” 温想摇头,“你照裴云写的买就好了。” 顾夜西应了声,目光扫过一圈,多看了几眼金优,才说,“那我走了。” “等等,你把我的伞带上。”现在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他皮肤白,不禁折腾,轻轻一晒就黑了。 温想把自己的遮阳伞拿给他。 顾夜西接过来。 等他走远,听见有人说,“你们不觉得顾夜西比屈征还好看吗?” 兄弟,你不是一个人。 “这脸、这腿、这身材,简直屈征本征。” “难怪了,我看漫画的时候总觉得屈征眼熟。” “我去,rua起来一定很舒服。” 谁说的?无人在意。 此刻,包括裴云在内,所有人把视线齐唰唰地落在温想身上。 为什么? 这里只有她rua过。 温想没什么反应,很淡定的样子,“你们不学习吗?” 学个毛线球,他们只想看帅哥美女谈恋爱!! 裴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温想泛红的耳尖。 看起来,是很舒服。 裴云偷乐够了才为温想解围,咳了一声,“快回去、快回去,谈老师来了!”就是那种盯梢报信的声调,紧张力拉满。 不管真假,所有人往自己的座位上冲。 第三百八十六轻章 屁,他想轻薄人家 谈明这两天心情不好,啪的一声,“课代表,上来发试卷。” 可能,年纪到了吧,班级里鸦雀无声。王晴天走上去,拿了试卷就走,看都不看他一眼,谈明脸色更差了。 “刘罗恩谢长,你俩又说什么悄悄话呢?”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语气还是那个语气,就是不对劲。 凉飕飕的。 谈明看了眼王晴天的背影,目光收回来,“选择题第三道,我讲了几遍了,讲了又讲,全班同学就你俩还做错!” 刘罗恩和谢长安静如鸡。 谈明伸手拿了根粉笔,“罚抄五十遍,交上来我检查。”说完,他把粉笔折成两段。 发完试卷,王晴天走到位子上,坐下。 从刚才到现在,连眼神交流都没有,谈明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开口,“课代表,上来抄答案。” 他有手有脚的,是故意的。 王晴天没说什么,起身走上讲台,她没去接他手里的粉笔,而是重新拿了一根,面朝着黑板,开始抄写。 她也是故意的。 谈明把手握紧,掌心的半截粉笔断成了一段、两段、三段…… “想想,他们是不是闹别捏了?”裴云察觉到气氛不太对,转过来问温想。 “好像是。” 课后,谈明赖班里不走了。 袁玉婷上去问他题目,他答得心不在焉,“A不符合题意,B与材料无关,C这个说法本身就是错的。”所以,“选D。” ……可答案是A。 不重要,袁玉婷把试卷翻过来,“谈老师,还有这道简答题——” 话没说完,谈明就挥了挥手,他声调颓颓的,“去问王晴天。”去问这个半天不理人、非要气死他的课代表。 袁玉婷和他离得很近,有些紧张,手指捏着试卷,微微收紧,“谈老师,您要不要吃几颗清心丸?” 什么是清心丸? 谈明说不用,拿着书本站起来,心情很烦躁,“让王晴天来办公室找我。” 可能是学习上的事,袁玉婷去通知历史课代表了。 叩叩叩。 “进。” 谈明搁那窝着玩游戏,也没抬头,他知道是谁。 门虚掩上,风一吹就开了。 王晴天走进来,开口就问,“您找我有事吗?” 为什么不喊他先生? “嗯。”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王晴天站在旁边等,等他一局打完。 五分钟不到,他输了。 谈明把手机黑屏,随手丢在办公桌上,他捏了捏眉心,低头看她地上的影子,“……你能不能不生气了?”本来还想犟一犟的,一开口就成了示弱。 王晴天眼睛看别的地方,还是不看他。 “我不是故意的。”谈明把视线抬起来,目光在控诉,但是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又惹恼了她,弄巧成拙。 王晴天转头,目光正对着他,“您还有别的事吗?” 谈明,“……” 他都举手投降了,她还要他怎样? 为今之计,只有……谈明站起来,把投降的白旗举高一点,“你要是不愿意,那就把叶子接回来呗。” 再摇一摇,让她看清楚一点,“这种事,我下次都跟你商量行吗?” 事请是这样的:前两天没跟王晴天商量,谈明擅自做主给叶子办了寄宿手续,王晴天知道后,对他横加指责。这是她第一次骂他,他当时脑子一热,就还了两句嘴。 结果呢? 王晴天说他——蛮!不!讲!理! 谈明气死了,解释都懒得解释,一个人跑去酒吧借酒消愁。你说好死不死,还偏就碰上了居简风。 那家伙也不干人事,拍了照。 再然后,他和王晴天就冷战喽。 “我已经拜托我哥去接了。”王晴天说。 谈明抬了好几下眼皮,“那你还生气吗?” 王晴天不想理他。 “王晴天!”他急得大喊,喊完马上把声音小下来,“我都已经道歉了!”用最凶的语气,说最没底气的话。 道歉了,就一定要接受吗? 王晴天看他,许是这两天没休息好,他眼底的阴影很重,这样看着她,像一只被赶出家门的流浪狗。 有点可怜,王晴天有些心软。 谈明好委屈的样子,低下头说,“对不起。” 他没想到事请变成这样。 把叶子送走不是怕麻烦,也不是不喜欢她,高考没几天了,他只想让王晴天安心复习而已。 叶子也同意了。 他跟叶子商量过的,可是王晴天不知道。 王晴天喊他,“先生。” 谈明把头抬起来,脸色很憔悴。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因为我蛮不讲理。” 王晴天,“……” “我不是气这个。” 她还是心软了,接受他的道歉,“你知道的,叶子受过那么严重的身心创伤,好不容易才走出来,虽然已无大碍——”但是,她看着他的眼睛,“把她带在身边,我多少能安心一些。” 谈明说了很多遍对不起。 “我下次不这样了。”他顿了顿,又改口,“不会有下次了。” 王晴天说,“我相信你。” 谈明看她眼色,总算松口气。 他神经绷得太久,忽然放松下来有点脱力,但马上紧了,他还有一件事没解释,“居简风给你看的照片不是真的。” 那时他在喝酒,周围人很多。一个他已经记不清长相的女人忽然撞上他肩膀,酒杯里的酒洒了,那女人要帮他擦衣服,但他没让。 谈明复述完,最后一句是,“我连一片衣角都没让她碰到。” 这是真的。 王晴天失笑,“我知道。”她生气的点不是这个。 谈明,“……” 她没生气,他倒有点气不顺了,质问她,“王晴天,你就不怕我在外面胡来啊?”AK谁不知道他谈九爷花样最多,最能胡来。 王晴天不担心啊,“先生,你不会的。”以前她不知道,但现在肯定不会。 谈明问,“为什么?” 王晴天轻笑,“因为你是先生。”先生皎皎,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 谈明看着她失神。 “王晴天。” “嗯?” 谈明上前一步,抬起她的下巴,把头低下来,王晴天身体僵住,眼底有他的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报告!” 谈明脸色一僵,转身把王晴天挡住,动作过渡得不太自然。 “什么事?” 他好郁闷。 刘罗恩是个大直男,看到王晴天也在,脱口而出,“谈老师王同学,你俩站那么近干嘛呢?” 谈明没说实话,当然不能说实话,“和课代表讨论问题。” 屁,他想轻薄人家。 刘罗恩哦了一声,手里拿着他和谢长的罚抄作业,“五十遍,您数数。” 谈明,“……”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387章 再7会秦选 仲夏闷热,风翻过眺望的目光,吹落一枚叶子,没人在意它飘向了哪里,王晴天和她的先生和好后,脚步轻快了许多。 回到教室,裴云看出来了,和温想对了个懂自懂的眼神,什么也没问。 …… 顾夜西撑着伞站在稀薄的柏油路对面,前面是斑马线,等绿灯亮起,他从中缓步穿过。 坛道园。 这是他第二次踏进荟雅斋。 正在擦桌子的小何眼前一亮,立刻迎上来,哈着腰道,“呦,是顾小客官来了。”他这几年没白干,眼力见可以啊。 顾夜西收了伞,问,“你家掌柜的呢?” “稍等稍等,我立刻去请。” 小何屁颠屁颠跑进了内堂,人没到就喊,“掌柜的,那钱多小客官又来了。”钱多前面还有一词儿,人傻。 秦选停下手头的动作,“姓顾?” 小何点点头。 “出去瞅瞅。” 秦选放下手中的花瓶,把手背到身后。掀开帘子,只见顾夜西站在古董架子那儿,他微微抬着头,目光一一扫过去。 这是又相中哪个了? 秦选再一抬头,已经换了副脸色,“小顾先生。” 他笑容满面,拱手走来。 顾夜西把手按在伞柄上,稍作点头,“秦老板。”他不无礼,七分生疏三分客套,都是从温想那儿学的。 秦选看一眼他的伞,夸赞道,“古墨丹青,小顾先生果然雅致。” 顾夜西气定神闲,“我女朋友的。” 秦选有些意外,笑笑。 “秦掌柜有空聊聊?”他目光扫过他右手虎口的疤,只停留短短一瞬。 秦选自然是乐意的,吩咐小何,“看茶。” 客随主便,顾夜西也没说什么。 二人围着梅花桌落座。 不消半刻,茶至。 秦选侧身添了两杯,先开口,“小顾先生大驾光临,秦某有失远迎,这杯茶,就当赔不是了。”他推了一杯过去。 顾夜西低头看了看,把茶杯拿起来。 “请。” 秦选一饮而尽。 顾夜西没喝,把茶杯捏在手里转,“我这儿有笔生意,想同秦掌柜做。” 秦选以为顾夜西口中“生意”与他心里想的是同一个,欣然答应,“您只管开口,我这儿的物什——” “我对秦掌柜手上的伤感兴趣。”他直言不讳。 一瞬间,气氛冻结。 秦选愣了几秒,把手放下来,“先生何意,恕在下愚钝。” 顾夜西神情自若,“秦掌柜不是在十六年前就残废了吗?”他目光看过去,嗓音淡淡,“依我看,秦掌柜这手——” “分明好得很呐。”斟茶时稳稳当当,一点都不抖。 秦选手放在膝盖上,稍稍收紧。 啪的一声,顾夜西把茶杯一搁,甩了甩手上的茶渍,弄不干净,“想清楚,好处自然少不了你。” 古往今来,没什么乐善好施,为人做事,若非为情,便是为利,秦选若是后者,那一切好办,若是前者…… 秦选想都不想,当下沉了脸,“何生,送客!” 顾夜西垂眸,心里有数了。 看来是为情了,人情。 小何,本名何生。 何生听他二人打哑谜,听得一头雾水,“掌柜的,您。” 话没说完,秦选一记眼刀射过来,他咬字极重,“送客!” “不必劳烦了。” 顾夜西站起来,手里拿着伞,他目色清隽,微冷,“留步。” 何生前去相送。 秦选眉眼一抬,声调微沉,“滚回来。” ?? 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何生迷茫了。 顾夜西走到门口,撑着伞走了几步,脚步停住,他微微侧首,“祸不妄至,福不徙来。”日头倾斜,却刺眼,伞面遮了他眉眼附近的光,隐隐绰绰的半张脸在光线下。 这样看他,不像神,像魔。 “好自为之。” 烈日炎炎,数九寒天。 秦选坐在那儿,脸色很不好看。 顾夜西把头转回来,想通了一些事。 金昌文怎么盯上他的? 他与金昌文并无交集,燕宅和监狱也是偷偷去的。唯有这荟雅斋……想必是秦选跟金家那老狗提了他这个“冤大头”,中间的弯弯绕绕不用想清楚,必然龌龊不堪。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撑着伞原路返回。 坛道园这一行,他打了草、惊了蛇,但并非莽撞。 把狗逼急了,它才会跳墙。 身后,荟雅斋。 秦选缓了缓,让何生先行退下,他拿起座机给帝都那边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金先生,我是秦选。” “怎么了?” 秦选把刚才发生的事跟他说了,说完后,“当年的事,万一东窗事发了。”他就说到这儿,点到为止。 那边默了很久,“裴章要出来了是?” “六月十五号。” “想个法子,再把他弄进去。” “那刚才那个人?” “放心,我来处理。” 秦选明白了,“好。” 顾夜西跑了趟商业街,把单子上的东西采买齐全,然后才开车回学校,还差五分钟,这会儿还没下课。 顾夜西往教学楼走去,走上楼梯,打五班门前路过,径直去了一班。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刚刚走过去的,是顾夜西吗?” “好像是。” “他去哪儿?” 刘莽接在后面道,“一群单身狗,顾哥肯定找顾嫂去了呗。” 全班,默。 下午的阳光好刺眼,脑补秀恩爱的好碍眼。 铃声响了。 温想低着头,还在写字。 顾夜西示意裴云别出声,从影子碰不到她的远处绕过去,悄悄躲在窗户后面看她,眼底是浅浅的笑意。 “顾夜西。” 谈明看他鬼鬼祟祟的,从后面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温想抬头,看到顾夜西,“你回来了。”她眼角弯弯的,笑意很明显。 “嗯。” 顾夜西没空理会谈明那只狗,眼睛一直在看她。他从身后拿出一把理得很丑的伞,红着脸解释,“想想,我不会。” 温想笑着说没关系,“我会就行。” 顾夜西把伞放到她桌上。 忍半天了,裴云忍不住问,“吃的呢,吃的呢?”她站起来瞧,左看右看,一低头,看到地上放着一个塑料袋。 黑色的,鼓鼓的。 “我有事找你。”谈明拍拍他的肩。 顾夜西弯腰把袋子拎起来,也放到温想桌上,“有些是冰的东西,你别吃。”走之前,他叮嘱温想说。 等温想应下,他才和谈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