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配和奸臣HE了》 第七十六章:无耻 第七十五章:信心满满 第七十四章:等着做通房吧 第七十三章:这还是二小姐吗 第七十二章:大闹沈府 第七十一章:对比惨烈 第七十章:谜团 第六十九章:谁送来的 第六十八章:第一份产业 第一章:奸臣?我嫁! 第二章:搬家 第三章:燕王的特殊癖好 第四章:吸猫一样吸燕王 第五章:抱一下 第六章:殿下,您不能吃独食啊! 第七章:沈二真是个人才 第八章:就这么喜欢他吗? 第九章:燕王殿下,我也想和你一组 第十章: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第十一章:吃瘪的燕王 第十二章:沈二你对燕王怎么这么好 第十三章:赢 第十四章:沈二怎么事事都为他着想 第十五章:谁欺负你 第十六章:醉江南 第十七章:真有如此美味佳肴 第十八章:她还真是穷啊! 第十九章:红烧肉 第二十章:月例银子都没了 第二十一章:祖母 第二十二章:姑姑 第二十三章:我愿意 第二十四章:这么多银子 第二十五章:动手动脚 第二十六章:情笺? 第二十七章:给本公主带了什么好吃的 第二十八章:扭曲的感情 第二十九章:陷害 第三十章:反击 第三十一章:醉江南的点心 第三十二章:口是心非 第三十三章:春日宴 第三十四章:请帖 第三十五章:花费如此之巨 第三十六章:王爷思春了 第三十七章:王爷,您别乱来 第三十八章:宴会准备 第三十九章:温雅贵妇 第四十章:泡芙 第四十一章:当年 第四十二章:救错人 第四十三章:救命之恩 第四十四章:吓到和吓坏 第四十五章:脱的太快 第四十六章:当真小气 第四十七章:小鹿乱撞 第四十八章:可许配了人家 第四十九章:目的 第五十章:焦虑 第五十一章:贵客 第五十二章:赏赐 第五十三章:有事拜托 第五十四章:做局 第五十五章:贪心 第五十六章:坚强起来 第五十七章:摆一道 第五十八章:互相算计 第五十九章:娇娇,你受委屈了 第六十章:兄妹 第六十一章:娶沈大小姐为妻 第六十二章:臊子面 第六十三章:闲话 第六十四章:容貌恢复 第六十五章:置办铺子 第六十六章:七贤街 第六十七章:李婆子 第六十八章:第一份产业 第六十九章:谁送来的 第七十章:谜团 第七十一章:对比惨烈 第七十二章:大闹沈府 第七十三章:这还是二小姐吗 第七十四章:等着做通房吧 第七十五章:信心满满 第七十六章:无耻 第七十七章:吃不到 第七十八章:牛骨汤和酱牛肉 第七十九章:这样下去要胖死 第八十章:欲擒故纵? 第八十一章:牛肉干 第八十二章:大麦茶 第八十三章:求救 第八十四章:救人 第八十五章:赶到寺庙 第八十六章:顾宸煜怎么来了 第八十七章:尴尬 第八十八章:母子 第八十九章:你是府上的养女? 第九十章:陌生男人 第九十一章:掩护 第九十二章:燕王也来了 第九十三章:牛肉干好吃吗 第九十四章:对比 第九十五章:寺庙后院 第九十六章:素什锦 第九十七章:干饭人 第九十八章:打听 第九十九章:有动静了 第一百章:钱掌柜 第一百零一章:肉包子 第一百零二章:狗蛋与小花 第一百零三章:传单 第一百零四章:商标 第一百零五章:雅间 第一百零六章:肉包烧麦抄手 第一百零七章:红烧肉烤鸭平桥豆腐羹 第一百零八章:亲弟弟和其中一个儿子 第一百零九章:各路来历不明的礼盒 第一百一十章:是谁送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回礼 第一百一十二章:物尽其用 第一百一十三章:提亲 第114章 靖勇侯提亲 第115章 燕王提亲 第116章 燕王来抢亲? 第117章 荒唐的提议 第118章 谁说我愿意娶沈大小姐 第119章 哥哥是疯了吗 第120章 万箭穿心 第121章 勉强接受 第122章 抢过来就是 第123章 发狂 第124章 暗潮 第125章 她只能是靖勇侯的未婚妻 第126章 初显 第127章 你们有没有成事 第128章 偏执 第129章 食肆首金 沈老夫人身子虽然不错,食欲也正常,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沈老夫人这几日精神头短了,以前,用了晚膳,过个一个半时辰才睡觉,现在半个时辰都撑不住,想睡了。 沈千歌这话一提出来,沈老夫人就摇手,“不用,我有没有毛病自己能感觉得出来,吃得饱睡得着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婚期虽然还没定,但是婚事到底是定下来了,婚期定然也不会拖延一两年,该准备的就要准备了,嫁妆可不能马虎,旁的东西都有我和你姑姑,但是嫁衣还有身上的一些小物件可得你自己亲手做。” 沈老夫人就这么不经意将沈千歌的话顶了回来,沈千歌还没法反驳的。 一说到婚事,沈姑姑就教导她要准备些什么,话题就被差的远了。 沈千歌无奈,看来她劝是没用,还不如她先将大夫找回来,让祖母猝不及防,这样她才会接受诊治。 两日后是个好天气,春光明媚,沈府花园里的花都开了,也是便民食肆开张一个月的时候。 何掌柜带着伙计以及良辰今日一大早就来了沈府宁寿堂偏院,要给沈千歌汇报这第一个月便民食肆的生意情况。 这是之前沈千歌定好的,便民食肆的经营要每个月汇报一次。 今日,沈千歌起的也很早。 如今快到清明,她一早起来专门准备了青团,做了菠菜面和饭团,这几样将会成为便民食肆本月推出的节日特供。 师傅曾与她说过,物以稀为贵,她觉得深有道理。 这次便民食肆推出节日特供将会在清明左右售卖约十日左右,十日一过就会下架,若是想再吃到,就要等到次年的清明了,同理,七夕中秋等大齐的节日也都会上架新的节日特供小食。 何掌柜几人来了宁寿堂偏院,沈千歌没有立即就让他们汇报食肆经营的情况,而是招呼他们在花厅里坐下。 “何掌柜,良辰,都来尝尝这几样小吃如何?” 良辰本就是个喜欢做吃食的,又对这方面有天赋,在便民食肆一个月的磨炼让她的性格更加外向和成熟,看起来已比在沈府的时候沉稳许多了。 可到了沈千歌面前,良辰放下了心里的防备,好似重又变回了沈千歌的贴身丫鬟,“二小姐,这些都是你亲自下厨做的?” 沈千歌颔首,笑着对她道:“我的厨艺除了教给你之外,可没教给过旁人。” 沈千歌的一句话说的良辰心中又熨帖又感动。 何掌柜可不客气,笑着取了一只青团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糯糯甜甜的,却带着一股植物特有的清香味,要了一口,里面居然还带着馅儿,这馅儿居然是腌制的咸鸭蛋黄,黄橙橙的,心儿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还能流出来! 大齐确实有在清明吃青团的习俗,可这街上卖的青团都不过是糯米做的,哪里有这么多花头,关键是还好吃,油绿如玉、糯韧绵软、清香扑鼻,光是这一只小小的青团就将何掌柜征服了,别说剩下的几样吃食了。 他一样样取过品尝,沈千歌也不打扰他,而是转头问身边的良辰,“大夫可请了?” 良辰忙点头,将一块小饭团咽下肚,道:“二小姐,奴婢让人请的是七贤街附近最有名的永和堂的贾大夫,那位大夫不惑的年纪,帮不少百姓治好过疑难杂症,奴婢走的时候已经让人去接了,估莫着半个时辰后就能到。” 听良辰这么说,沈千歌放下心来。 一行人品尝过即将要推出的节日新品,何掌柜起身郑重将便民食肆开张第一个月的账本交给沈千歌。 在沈千歌低头翻阅账本的时候,何掌柜道:“这个月食肆开业了二十又六天,除去成本,共盈利了两万零二百一十五两银子,还请东家核对。” 沈千歌挑着当着何掌柜的面看了几页,何掌柜用了她教给的新记账方法,最后一页用了她教导的表格,所有的数据明晰简洁,让人一目了然。 这些还是前世师傅他老人家教给沈千歌的,可惜,上一辈子越活越潦倒,从没有实践的机会,倒是这一世都用上了。 良辰也不是白放在便民食肆的,她一边可以做便民食肆的大厨,一边还可以观察何掌柜,从这些日子良辰的汇报来看,何掌柜是一位负责又用心的掌柜。不愧是祖母身边的老人。 看了这次的账本,沈千歌越发的相信何掌柜了。 两万一千两,要从中拿五千两布置改造后院几个特殊的包间,这几个包间是专门供给有银子有身份的客人,里面的布置不能一般,得要这么多银子。一万两当做下个月食肆开张的本钱,要想把食肆做好,没有能额外留出的现银可不行。她自己这边只从中拿出四千两来,还有一千两就交给何掌柜给食肆干活的所有人当做奖励,若是后面食肆做的更好,掌柜伙计厨娘们的奖励将会更多。 便民食肆刚开张一个月就传来了好消息,沈千歌直接将盈余的零头两百一十五两拿出来当做赏赐,平均分发给宁寿堂正院和偏院的下人们。 这样一来,不管是便民食肆还是宁寿堂的人都得到了鼓励。 何掌柜捧着装着银票的木盒笑的合不拢嘴。 他跟在沈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当初帮沈老夫人的铺子也是经营的不错,沈老夫人看重他,每年过年前都要给他另外发上一笔银子。 当时那笔银子可是在关键时候帮助他度过了难关,让家中老母的病得到了及时的医治。 他感念老夫人的恩德,十多年勤勤恳恳听从老夫人差遣,后来老母虽然过世了,却是安安详详的离开的。 老夫人不管家了后,他带着儿女回了老家,生活过的普普通通,也就比普通庄户稍微好一些,可也没想着再给谁家当掌柜,因为他知道,很难再遇到老夫人那么实诚的好东家了。 直到两个月前老夫人写信给他,请他回京城。 他才又带着一大家子回来了。 第130章 一片欢腾 一家人光是在京中安顿就几乎花光了家中的余银,儿子出去找了活儿干,这才勉强将家中的口给糊住,他在便民食肆当掌柜,为了避嫌,家里一个人他都没安排进铺子里。 半个月前,家里愈发的拮据,他被老妻埋怨了好几回。 其实老妻也没什么要求,家中孙辈都七八岁了,有儿媳妇照顾,老妻能腾出身来,叫何掌柜随便将她安排进铺子里,哪怕只是在厨房烧火呢,也能多挣一份银钱。若是铺子厨房里每日里有剩下的,她不但能将自己对付了,三五逢十的,还能带些回家,救济下家里,这样日子就好过多了,总好过每月只指望儿子在外做活的那点银钱。 可就这,何掌柜都没答应。 将老妻气的都不愿与他一个屋睡觉了,何掌柜无法,已经连着好几日都歇在便民食肆里了。 现在二小姐说给食肆的员工们分一笔红利,按照这份例,他一个掌柜这第一个月就能拿一百多两! 要知道他在铺子的例银才五两多,这一百多两就是他一年多的工钱!这还只是第一个月呢! 京中的平常百姓之家一年的花用也要不了一百两,他这笔钱不但能解决家里的燃眉之急,还能余出许多来,让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 儿子那活就是卖体力的,回去能有底气叫辞了,找个轻松的活计干。孙儿也有银子找个私塾进学了。还能给老婆子买几个金银首饰,给家里每个人添上两套衣裳。 想到这些,何掌柜是真的高兴,眼都笑弯了。 不光是何掌柜,良辰也开心。 她家里的情况也不好,都在京城外的小村子里住着呢! 父母也不是故意要卖她的,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才将最大的她卖了京城中的人牙子。 其他的弟弟妹妹,年纪还小,又吃不饱,卖出去都没人要。 她进了沈府后,经常能看到父母进城偷偷看望她,每次都是远远的看一眼见她一切都好就走了。 良辰发现自己那对父母到今日仍然穿的破烂,瘦骨如柴,这些年下来,头发几乎都白了,腰背也弯了。 日子过的显然很不好,可每月还是坚持来看自己,却从未问她要过一文钱。 良辰以前是不敢想,她自己在沈府里的日子也一般,更不敢打探父母的情况,怕她没有能力帮助父母,反而将二小姐给拖下了水,这次她有了红利的银子,可以大胆的去探望父母和弟弟妹妹了,也能接济他们一二。 至于剩下的宁寿堂里伺候的下人也没有不高兴的,他们虽不知道二小姐为何会发赏银,但是感受到二小姐的喜意,定然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 二小姐既然有这么多银子打赏他们,说明二小姐的日子过的好,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跟着这样大方又好伺候的主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家人也能跟着得利。 得了赏赐,下人们欢欢喜喜,也越发的衷心了。 恰好布庄的掌柜也来了,身后跟着的伙计抬着一个大木箱。 这是前段时间沈千歌让葛嬷嬷出去定做的下人们换季的新衣,都是统计好了尺寸交给了成衣铺子专门制作的,方便的很,约定好日期,布庄做好还能给送上门。 沈千歌给宁寿堂里的下人每人做了两身换季的新衣,都是一样的中上等的布料,男人是靛蓝色,丫鬟们是艾绿色,婆子们是茶色,颜色好看又不突兀。料子耐穿又舒适。 按照尺码定的,每个人都有,沈千歌让文杏和葛嬷嬷带着木箱去分发新衣了。 一时间,宁寿堂一片欢声笑语,大家好似将几个月压抑着快乐都释放了出来。 至于祖母和姑姑,沈千歌特意在锦绣阁帮她们定做了春裳,还要过几日呢! 这边给宁寿堂下人们的新衣都分发完了,良辰之前专门去请的大夫也来了。 今日着实是宁寿堂的好日子,便民食肆那边一早就交代好了,何掌柜和良辰今天一天都不在铺子里,良辰与沈千歌、宁寿堂偏院的下人们分开了一个月,这会儿回来觉得自己和昔日的小伙伴有说不完的话。 沈千歌就让她今晚在宁寿堂住下,原来她的房间还给她留着呢! 这下良辰更高兴了,她和昔日小伙伴高兴的道:“今天中午我给你们露一手,这些日子我可学了好些新鲜菜式。” 沈千歌笑着看良辰,随她折腾去,还让文杏配合她,跟她一起出去采买食材。 何掌柜是沈老夫人提拔的老人,给沈千歌汇报完工作后就去沈老夫人那边请安了。 沈千歌带着葛嬷嬷亲自去接待了良辰请来的大夫。 这位大夫不惑的年纪,留着须,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小徒弟,看起来文雅又干练。 沈千歌微微福身向这位大夫行礼。 “请问大夫如何称呼?” 这位中年大夫见沈千歌行礼并未让开,而是直接受了,他只朝着沈千歌点点头,“沈二小姐,在下姓贾,你称呼在下贾大夫就好。” 沈千歌见这位贾大夫毫不避让的受礼,微微蹙了蹙眉,而后又觉得许是这位贾大夫医术高超,有时候有本事的人高傲些也不算毛病,谁让人家有本事呢! “贾大夫这边请。想必,我那丫鬟已与您交代过,今日请您来是想您给我祖母和姑姑诊个平安脉。” 贾大夫捋着胡须嗯了一声,“这个我知晓,不知在下到了府上,可否讨一杯茶水喝。” 沈千歌一愣,笑道:“这是自然,请贾大夫与我来,茶水点心都已准备好了。” 这么一说,贾大夫脸上才带了笑容,跟在沈千歌身后的葛嬷嬷却拧了眉。 一个大夫哪里有这样的,别人花钱请他入府诊脉,他倒先拿乔上了,居然还要人将他当做贵客相待。 可二小姐没说什么,她也不好言语。 沈千歌耐着性子在花厅里陪着这位贾大夫喝茶吃点心,不知是不是这位贾大夫觉得宁寿堂招待客人的茶水点心不错,他一个人居然吃了两盘点心,喝了三杯茶水。 等他吃饱喝足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第131章 病情 他站起身,目光却还停留在旁边小几装点心的瓷碟上,“沈二小姐这里的点心当真是美味。” 沈千歌带着面纱,看不到表情,眼神无波无澜,淡淡道:“贾大夫若是喜欢,一会儿我让丫鬟收拾上两包给贾大夫带走。” 听到沈千歌这么说,贾大夫更满意了,“走,给令长辈诊脉。” 沈老夫人正与沈姑姑说着话,外面的下人们像是过节的气氛自然也感染了她们。 这些下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沈老夫人和沈姑姑又怎么不知这赏钱是怎么来的,她们正为沈千歌高兴,可也担忧起来。 刚极易折,便民食肆生意这么好,恐怕很快就会引人注意,叫人觊觎。 京城里鱼龙混杂,皇室宗族勋贵众多,不管是被谁盯上了,恐怕这小小的铺子都要脱层皮。 铺子第一个月虽然收获了不少,但是日后的困难却比想象的要更多。 这么说着话呢,白嬷嬷进来说沈千歌来了。 沈千歌进来,沈老夫人却发现她身后还带了两个人,一问才知道是位颇知名的大夫。 大夫都带到自己面前了,沈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孙女专门托人请来给自己这老人家请脉的,是孙女的一片孝心。 人都到了,沈老夫人自然是不能再拒绝了。 她笑着坐在桌边,嗔怪地瞪了沈千歌一眼,“我身体好的很,哪里用看什么大夫,还叫人家大夫专门跑一趟。” 沈千歌抱着沈老夫人的胳膊撒娇,“您就看看,也好让孙女放心,一会儿姑姑也被贾大夫搭搭脉看看,没事也能配些滋补的药品补一补。” 无法,沈老夫人只能接受沈千歌的好意。 贾大夫分别给沈老夫人和沈姑姑把了脉。 两人到没觉得有什么,还挺轻松,只沈千歌盯着祖母的手腕紧张不已。 贾大夫给老夫人把过了左右手,沈千歌就急促地问道:“贾大夫,我祖母的身体如何?” 贾大夫笑道:“老夫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体虚而已,在下配写滋补的药喝上几幅就好。” 说完就走到了一旁的桌上开始写药方,药方写完叮嘱一旁接药方的白嬷嬷,一定要去他的永和堂抓药,否则别的药铺有可能抓的计量不对,到时候不但达不到滋补的效果,还会伤了身子。 沈千歌接过贾大夫的药方看了一眼,而后让葛嬷嬷将人送出去。 葛嬷嬷一接触到二小姐的眼神就知道了二小姐什么意思。 她带人客气的将贾大夫师徒送到了沈府后门,转身就要离开。 贾大夫却蹙着眉头叫住葛嬷嬷,“这位嬷嬷留步!” 葛嬷嬷一顿,转过身来,表情淡淡看着贾大夫,“请问贾大夫还有何事?” “这诊金可不够!” 葛嬷嬷眉头就拧了起来,“二两银子还不够吗?我叫人打听过,你上门去旁人家看诊都是如此价格,难道轮到我们府上就有了不同?” 贾大夫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嬷嬷是打探错了,前些日子,我这价格就涨了,要五两银子,沈二小姐穿金戴银,不会这点诊金都出不起?” 葛嬷嬷难以置信,这贾大夫居然讹诈! 她在府上又吃又带还不满意,居然还要比别人多几倍的诊金,她将银子递给旁边的护卫,让护卫给他,而后朝着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暗暗点头,就再不理这位贾大夫,回了府中。 贾大夫接了三两银子,就看到高壮的护卫凶神恶煞拿着长棍站在门口狠狠盯着他,他也不敢再过分,带着徒弟迅速离了沈府后门。 他知道这次的银钱是要到尽了,再得寸进尺恐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贾大夫一走,沈老夫人就道:“我说,老身的身子老身自己知道,没什么大问题,都是一些小毛病罢了,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那补药也不用吃,像那大夫说的,掌握不好计量,反而还遭罪。” 沈姑姑在一旁跟着点头,“你祖母说的对,我日日跟你祖母在一起,也没发觉你祖母身子不好,就是这几日睡的多了些罢了,老人家,觉多是好事,好些老人晚上想睡都睡不着。” 沈千歌只好朝她们笑笑,言是自己想多了,现在大夫诊脉后,说没问题,她也就放心了。 等离开了祖母的院子,沈千歌的脸色拉了下来。 要不是看了方子,沈千歌还不能确定这位贾大夫根本就不算什么名医。 她上一辈子患病时间长了,久病成医,虽然医术算不上顶尖,但是与普通大夫也相差不了多少。 她偷偷给祖母把过脉,没发现问题,可按照上一世的时间来算,祖母的身体这个时候是有症状的,她发现不了,只能是医术的问题,本以为在外面找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能看出一二,可惜也没看出来。 而且这位贾大夫的人品有问题,看人下菜碟,坐在花厅里吃点心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手腕上的玉镯,恐怕在钻营着其他的心思。 开的药方虽然没什么问题,可里面添加了许多不必要的贵重药材,这方子吃了不但对身体没好处,还会加重身体负担。几服药配下来少说几十两银子。 对这位贾大夫还是别说太多才好,从长公主那里得来杂记更不能交给他了。 看来祖母的病情一点都不简单,想要观察到其中的蹊跷,非得名医不可。 京城鱼龙混杂,想大海捞针找一位可让人信任的名医何其之难,恐怕就算找到了,祖母的病情也被耽搁了。 为今之计,好似只有找燕王问问宫中的太医了。 宫中太医院传承了好几代王朝,一直都为皇家服务,传承从未断过,里面出过好些名医,更是有妇科圣手。 如果太医院的太医愿意出手,那还能来得及。 想到这,沈千歌很快就决定下来,她准备等明日一早就派人联系燕王。 两人现在是未婚夫妻,联系起来倒也不用那么避讳了。 而且这两日气运花盆里的小苗精神不大好,也是时候在燕王面前刷刷存在感,蹭蹭气运。 第132章 后悔 送走了不靠谱贾大夫,没多久就到了中午。 午膳是良辰亲自下厨,她与文杏出去采买了不少上好的食材,今日中午不管是沈千歌沈老夫人沈姑姑三位主子的饭菜还是下人的饭菜都是她做的。 主子的饭菜与下人的相同,只不过分量不一样,装菜的碟子不一样。 这更叫宁寿堂的下人们兴奋,能与主子吃一样的饭菜叫他们觉得倍受重视和荣幸。 在他们心里,主子都喜欢吃的,那定然都是好东西。 实际也确实是这样,良辰做这顿饭可是使了浑身解数的,将她这一个月学来的几乎都上了桌。 沈千歌陪着祖母姑姑在宁寿堂的花厅里用膳,剩下的仆役们在旁边的偏厅里摆了两桌。 三个女人也不用下人们伺候,将他们都赶到了旁边的偏厅吃饭,祖孙三代在一起吃,沈千歌边吃边给祖母姑姑介绍。 她们没人伺候,反而越发的亲近,下人们那边没有主子,更是放得开,一个个都不客气,化身成为饭桶,宁寿堂里欢声笑语一片,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沈娇娇在院子里休息了两日,渐渐从那晚的打击里回过神来。 尽管她不想相信和面对,可事情仍然发生了,是改变不了的。 为今之计,就是想法子应对过去,叫她放弃与顾宸煜的婚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到时候洞房花烛要怎么应对? 靠在床边玫瑰椅上的沈娇娇苍白着脸,视线却情不自禁落在了院子里的丫鬟身上。 看着看着丫鬟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们知道宁寿堂那边在做什么吗?怎么我听到一阵阵的笑声传出来?” “不知道,但是我从那路过,见到两个出来的丫鬟,穿的都是一身新衣,那料子,比主院的嬷嬷们穿的都不差。” “可不是,那边的下人们不但穿了新衣服,好似还做了许多好吃的,那香味都飘到花园了,馋的我不行。” “听说二小姐会做许多种美食,难道是二小姐在做什么新菜?”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有个小姐妹在宁寿堂当粗使丫鬟,今儿宁寿堂那边主子们高兴,二小姐不但给每位下人发了两套崭新春衣,还给每人上次了八两银子,这都不算什么,那边二小姐还特意命令身边的大丫鬟良辰做了宴席招待下人们,说是让宁寿堂伺候的下人们好好的乐呵一天。那良辰跟在二小姐后头可是学了好些美食的方子。上次我那小姐妹偷偷给我带了几块点心,当真是比醉江南的点心还要好吃呢!” “一个人赏赐八两银子?真的假的?”她们沈府的丫鬟就算是一等的大丫鬟月例银子也不过只有五百文而已……八两银子都是她们一年半的例银了。 听到这个数字,原本还觉得没什么的斗春园丫鬟顿时也忍不住嫉妒了。 这个消息让大家太震惊,难免讨论的声音就大了一些,说着说着,有一位丫鬟发现旁边扫地的人动作停了下来,她朝着旁边瞥了一眼,这才发现扫地的是原来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美景。 大家同时一愣,而后又忍不住盯着她笑出了声。 她们刚刚的议论这美景肯定也是听到了,不知道她作何感想,要是她当初也跟着二小姐搬去宁寿堂,那拿赏赐的下人中就有她一个。 哪里像是现在这样,身上穿着旧衣,做着粗使丫鬟的活计,起早贪黑的。 许是美景感受到了旁边聚在一起的丫鬟们的嘲笑,脸色黑沉地扔下扫帚就跑走了。 看着美景落荒而逃的背影,当中的高个儿丫鬟嗤笑了一声,“这就受不了了?见不得别人好只想着别人坏的东西。” “要我是二小姐也不要她!吃里扒外!” …… 沈娇娇听到自己院里的丫鬟们议论宁寿堂,而且是宁寿堂的好事乐事,心情顿时愈发的烦躁,她将茯苓叫来,冷着声音道:“去,让外面那群小贱人安静下来,一个人罚半个月例银!” 茯苓答应一声,连忙去撵人了,这群丫鬟也是,明知道大小姐现在心情烦躁,还在窗外大声说话碍大小姐的眼。 外面的丫鬟一哄而散,被罚了钱,顿时愈发觉得斗春园和宁寿堂一个天一个地了。 这边美景被刺激的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倒座房里。 这房间住的不止她一个丫鬟,还有另外三人,两人是在沈夫人院里伺候的,还有一人是在厨房伺候的。 四个人住大通铺,这环境还不如之前她与良辰住归雁居的时候呢! 这会儿她回来,有一位丫鬟正好休息不当值,看到她匆匆进来,脸色也不好,顿时嗤笑一声,“怎么?被刺激了?宁寿堂那边今日可是热闹的很。” 美景也不说话,进来后就扑到自己的被褥上,将头埋起来,好似这样就能当一个缩头乌龟,听不到外人说的话一样。 她与良辰一样,也是被父母卖到人牙子手中,而后辗转到了沈府做下人。 可她家里的条件比良辰要好一些,毕竟兄弟姐妹少,前几年,哥哥们都成婚了,父母还能时不时来看她,虽然没给过她银钱,但是衣物、吃食却常常有的,她有时候过意不去,还常常将自己攒的银钱给父母给哥哥们。 正是因为这样,她到现在竟然一两银子都没攒下来。 她现在的例银还不如在归雁居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与良辰都是大丫鬟,一个月月例银子有五百文。现在她在斗春园里当三等丫鬟,一个月不过二百文月例。 在归雁居的时候,每次她父母哥哥来,她都要与良辰炫耀,让良辰知道,她虽是在沈家当丫鬟,可在外面也是有人惦记的,哪里像是良辰,父母将她卖了就卖了。 可现在想想,她现在还不如良辰呢。 良辰跟在二小姐身边,月例银子至少没变,她没有父母兄妹拖累,每个月的月例几乎都存了起来,日后就算是不跟在二小姐身边了,也有傍身银子。 如果她没离开二小姐,那是不是这个时候赏赐的银钱和衣裳都有她一份呢! 第133章 没胃口 八两银子,她几年都存不下来! 美景不想想这些,可却忍不住,脑子里都是与她失之交臂的银钱和好处。 越想她越后悔越气,气的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原来找借口脱离二小姐就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可现在呢,她不但没过好,还被之前的人比下去了! 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美景拳头攥紧,狠狠在枕头上锤了一拳。 坐在桌边的丫鬟看到她这模样,讽刺的笑了一声,“都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沈娇娇在斗春园里待的憋屈,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今日天气不错,暮春了,花园里开了好些花。她对身边的茯苓道:“茯苓,陪我去花园走走,散散心。” 茯苓正准备张罗大小姐的午饭,闻言问道:“大小姐,到了午膳的时辰,不如等吃了午饭再去园子里走走。” 刚听到一群丫头都说宁寿堂的好,她哪里还有什么吃饭的心思,气都气饱了。 “把午膳放食盒里装着带到花园的亭子里吃。” 大小姐这么说,茯苓也不好反驳,想着反正现在天气不冷了,饭菜不容易凉,带到花园里吃也行。 于是茯苓带着一个拎着食盒的小丫鬟,搀扶着沈娇娇就朝着沈府花园走,散散心。 沈府花园景色不错,布局也错落有致。 春日里,花园里的迎春盛放,海棠摇曳,芍药也露出了娇羞的花苞,鹅卵石两边的二月兰更是开了遍地。 明媚春光下,清风拂面,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当真是让人一下子就心情好了许多。 沈娇娇指了指不远处的临水凉亭,“扶我去那边坐坐。” 茯苓立马照办,她还指挥着拎着食盒的小丫鬟过去先将饭菜摆好,再提了红泥小炉给大小姐热上一壶茶,一会儿用完了饭喝,去去腻。 坐凉亭里的美人靠上,身边就是花园里的大荷塘,这会儿荷叶已经长的翠碧茂盛,里面红色的锦鲤游来游去,时不时还冒几个泡泡,沈娇娇伸手逗弄了两下,心里的郁气散了一半。 茯苓站在一边帮她布菜,“大小姐,请用膳,今儿有您最喜欢吃的醋鱼。” 沈娇娇转过头,从茯苓手中接过筷子,正要伸筷夹离她最近的那道醋鱼,突然春风换了个方向,从另一边吹了过来。 随着春风吹过来的,不但有花香,还夹杂着另外一种让人陶醉的香味。 这也不知道什么的香味勾人馋涎,瞬间让沈娇娇丧失了吃面前最爱醋鱼的兴趣。 醋鱼其实味道还不错,只是茯苓派丫鬟去大厨房取午饭,颠簸了一路到了斗春园,本来在斗春园吃的话还好点,而后又被装上食盒拎到了花园凉亭。 这凉亭四面透风,又不是夏日里,而是春日,食盒里的菜肴本就没有多少温度了,现在端出来放在凉亭的石桌上,瞬间被周围的风给吹冷了。 大部分鱼类菜肴,想要不腥好吃,基本都要趁热,一旦冷了,不但味道不对,还会让人觉得腥味更重。 那盘醋鱼耽搁了这么久,早就冷硬了,味道自然也就不好了。 沈娇娇瞬间放下筷子,那块被夹在筷子上的醋鱼直接掉在了地上,刚刚好一点的心情顿时又糟糕透顶,“茯苓,去看看,那个下人在做吃的!” 茯苓立即领会,让拎着食盒的小丫鬟陪着大小姐,她去打探消息。 风向没变,那香味不断的侵袭着沈娇娇的嗅觉,她面前摆放着四五道冷了的菜肴,大厨房做的菜色本就不怎么样,又冷了,与那霸道的香味一对比,沈娇娇觉得自己吃的就是猪食,顿时就觉得委屈极了。 想起她与顾宸煜已经定了亲,她更坚定一定要嫁到侯府,靖勇侯府人口简单,顾宸煜只有一母,到时候她过了门,她就能当家做主,到了那个时候,不用再受别人掣肘,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算是宫中的美食,她也能吃得! 茯苓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只是手中却仍然空空如也,这让沈娇娇没有拧了起来。 茯苓刚到身边,沈娇娇就问,“怎么?吃食没带回来?” 茯苓苦了脸,她哪里不知道大小姐叫她去的意思,可是…… 茯苓先给沈娇娇请罪,而后才道:“大小姐,方才那香味是从宁寿堂的小厨房传出来的,良辰那丫头在厨房给宁寿堂的主子和下人们做饭呢!那宁寿堂防备的甚严,奴婢花了些银子才打探到了,至于进宁寿堂,压根就不可能,院门口都有护卫拦着。更别说弄到吃的了。” 什么!宁寿堂的!沈千歌住的地方!做饭的还是沈千歌身边的丫鬟! 沈千歌的厨艺她在上书房领教过了,现在换了她的丫鬟做饭,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无非是沈千歌将这手艺交给了良辰。 沈娇娇也是有骨气的,既然这佳肴香味是从沈千歌院子里传出来的,她不吃也罢! 虽然肚子还是饿的很,尤其是在被这样的香味摧残着,更觉饥饿,但面前的食物她却是毫无胃口。 沈娇娇冷着脸对茯苓道:“食物都撤了,我没胃口。” 茯苓点点头,别说大小姐,去了一趟宁寿堂附近的她看桌上的饭菜也失了兴趣。 宁寿堂附近的香味更浓,比这花园里可是浓上了好几倍,她都忍不住流了口水。 若不是大小姐还等着她来汇报消息,当真想留在宁寿堂附近与宁寿堂的人套套关系,好趁机花几个银钱,混碗卤汁浇饭吃,听宁寿堂的下人说,只要是偏院里出来的手艺,就算是卤汁泡饭都好吃的能让人将舌头吞下去。 沈娇娇被这诱人菜肴香味熏的心烦,干脆换了一个亭子休息,幸好这风向没再换,那香味也再闻不到了。 可是想着吃什么却也觉得不香了。 沈娇娇只好让茯苓取了茶具来,搭配着旁边烧水的红泥小炉,自己坐在石桌边分茶,赏着池景,自斟自饮。 许是这几日太沉郁,猛然这么出来逛逛花园,心情好了许多,叫茯苓驱赶走了附近的丫鬟婆子,沈娇娇在这方凉亭了一待就待了快一个时辰。 正要回院子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134章 气运花盆 只见沈千歌从拐角处走出来,还搀扶着有了半头银丝的老夫人,老夫人另外一边看着并不显老的年轻女人是沈姑姑。 几人身后跟着三两名丫鬟嬷嬷。 沈娇娇看到了,站在沈娇娇身边的茯苓自然也看到了。 茯苓小心询问,“大小姐,老夫人她们出来散步了,我……我们要不要回院子?” 沈娇娇余光扫了茯苓一眼,“这花园又不是沈千歌的,凭什么要我回院子。” 大小姐见到二小姐明显心情不好,茯苓不好再劝。 沈娇娇顶了茯苓一句,心里顺畅多了,本不想看池子对岸的祖孙三人,可还是忍不住。 她视线落在三人身上,见沈老夫人乐呵呵的,慈爱的看着沈千歌,不知道与她说着什么,沈姑姑还爱怜地摸了摸沈千歌的发髻。 听府里的老人说,沈姑姑心灵手巧,女红的手艺在京中的闺秀中是数一数二的,她幼时,老夫人专门从江南找了顶尖的绣娘回来教导沈姑姑,沈姑姑成婚后的那段时间,谁家不羡慕沈姑姑的夫君身上穿的衣裳,那绣工比起皇宫里的也不逊色。 这么想着,沈娇娇就眯眼看向沈千歌。 沈千歌今日穿了一身湖绿色的裙衫,外面罩着一层透明的纱衣,阳光照射下,纱衣下的锦鲤戏水图若隐若现,那图案里仿佛还混绣了金线银线,不时的闪耀一下,仿佛真的锦鲤在她的裙摆中戏水。 沈千歌的这身衣裳沈娇娇从未见她穿过,京城最好的成衣铺子都没绣娘能将图案绣成这样。 那这还有什么好猜测的,这美丽的晃眼的裙衫定然是出自沈姑姑之手。 如果沈千歌没有在十岁的时候回了沈府,那自己就会是沈府唯一的千金,母亲唯一的女儿。 哥哥就算是对她有想法,可也会碍于兄妹之情憋在心里一辈子,不会表现出来,自己也就不会到现在两难的局面。 而现在沈千歌身上的这套美丽的裙衫也就会是自己的了。 站在祖母和姑姑之间说笑的人也会是自己。 情不自禁,沈娇娇袖口下的手就紧紧攥了起来,指甲在手心留下了殷红的印记。 突然,沈娇娇觉得有一瞬间头晕目眩起来。 这瞬间,她觉得自己几乎都站不稳,往旁边倒去,幸好茯苓就在她的身边,迅速伸手将她扶住了。 茯苓焦急道:“大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给您请大夫?” 瞬间的晕眩过后,被人扶住,沈娇娇重新睁开眼,休息了会儿,就觉得好多了。 她对着茯苓摇摇手,“不用了,我好多了。”她现在哪里敢找大夫,若是被大夫看了,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并非完璧那就完了。 茯苓见大小姐脸色不再像是刚才那般煞白,微微放心,她边将沈娇娇扶到美人靠上坐下边道:“定然是午饭未吃,大小姐气血供应不足,这才不适的。” 沈娇娇岂止是中饭没吃,早饭也没吃,到这会儿全凭着一口郁气吊着,不是不吃,是根本郁闷的都吃不下。 坐下好些后,沈娇娇又忍不住朝着沈千歌那边看去。 这下一看,她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 沈千歌身边居然漂浮着一个东西! 沈娇娇还以为自己刚刚晕眩出现了幻觉,低下头,闭了闭眼睛,又用帕子擦了擦,重新抬头看向沈千歌,发现那东西还在! 她一下子攥紧了拳头,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帕子都被她攥皱了。 她尽量瞪大眼睛想看清楚沈千歌身边的东西,远看像是一只奇怪的花盆,竟然能漂浮在空中! 那花盆里好似长了什么东西,绿油油的一片,看起来生机勃勃。 花盆就漂浮在沈千歌周围,不时还轻轻上下晃动,像是有生命一样。 花盆上面的植物周围裹着一层像是轻纱一样的雾气。 沈千歌身边的这东西是什么?难道是仙家的宝物? 沈娇娇心中惊骇,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没见过? 到底是女主,到了关键是的时候沈娇娇反而愈发的冷静,她很快隐掉眼睛里过分的惊奇,装作随意的问身边的茯苓,“茯苓,可看见对面二小姐了,她今日身上有什么不同?” 茯苓不好意思的看了大小姐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我不怪罪你。” 听沈娇娇的语气不像是假的,茯苓大着胆子道:“二小姐今日身上的衣裳真好看,尤其是身上的绣花,奴婢从未见过,不过若是这身衣裳穿在大小姐身上,定然更好看!” 沈娇娇眉头微蹙,“除了这个没别的了吗?” 茯苓又仔细的将沈千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二小姐手腕上的那对红手镯奴婢也没见过,不知是什么玉石做的,也好看。” 沈娇娇心中冷哼,那是长公主赐的血玉手镯,极品中的极品,能不好看吗?当真是便宜沈千歌了。 从茯苓的话中可以发现,她并没有看到沈千歌身边跟着的奇怪花盆,否则她不可能不说出来,而是将重点集中在沈千歌的衣服和首饰上。 沈娇娇怀疑到目前为止,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 沈千歌自己也是八成能看到的。 可那个花盆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就不是凡品,里面还长着奇怪的鲜活植物,那植物又有没有用处呢? 沈娇娇只慢慢盯着沈千歌的方向,她准备先观察,再去慢慢了解,务必让沈千歌对她没有任何防备! 茯苓就一下子感觉大小姐的心好似沉静了下来,与前几日的焦躁相比,却更加的让人害怕和恐惧。 为此,她站在沈娇娇身后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宁寿堂花厅里,沈千歌陪着祖母姑姑用了午膳,祖母歇了个午觉,今日天气好,她便陪着祖母姑姑到园子里散散心,哪里想到沈娇娇也在。 与祖母姑姑说话间,沈千歌只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好似像一条暗处的毒蛇,蓄势待发,让人莫名赶到恐惧。 第135章 老六大胆 沈千歌转头朝着沈娇娇看去,两人一个在荷池的一面,一个在荷池的另一边,沈千歌这么一看过去就与沈娇娇的目光碰上。 沈千歌心中有一种果然的感觉,刚刚几乎是落在身上实质的目光就是这道目光。 沈娇娇的这种探究的目光与之前的目光一点都不相同,像是知道了她有秘密,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努力想要看穿的那种目光。 沈千歌拧眉,难道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 不对呀,她从重生后,知道了自己有气运花盆开始,就测试过了身边的许多人,但是结果都是他们看不到,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到而已。 沈娇娇不可能能看到气运花盆? 那会是什么? 沈千歌一时真的猜不出来,索性也不管她了,她爱怎样就怎样,就要不妨碍到她就行。 最后倒是沈姑姑对盯着沈千歌的沈娇娇先不喜起来,催促着沈老夫人和沈千歌回了宁寿堂。 而沈娇娇一直等到沈千歌离开花园才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夜色刚起,大齐皇宫灯火通明,辛苦了一日的武帝从宽大的桌案后站起来,动了动胳膊腿儿。 旁边一位穿着大太监的衣服的中年无须男子立马就笑眯眯端着一只茶盏奉了过来。 “皇上,累了一日了,该歇歇了,可要老奴去传膳?” 这说话的就是当今圣上武帝李、鹏义身边的大太监洪威。 他跟在武帝身边二十多年了,武帝当时在潜邸的时候就跟着的,是武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武帝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走到窗边,逗弄了一下养在窗边的一只黄色画眉鸟,“先不急,前几日朕让你打听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洪威立马朝着主子行了一礼,“这几日主子忙,老奴不敢打搅主子,这事儿几天前就打听好了,七贤街那便民食肆是沈府的二小姐开的。” “沈府的二小姐?”武帝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才道:“沈广源的女儿?” “皇上说的没错,食肆背后的东家正是沈大人的女儿。”说着,洪威就将袖袋里的一张纸奉给了武帝,“皇上,您想知道的消息都在这里,事无巨细,是暗探连夜打探到送来的。” 武帝接过,一目十行的看着,当看到这位二小姐十岁才被接回家中,而沈府错养了大小姐十年,并且二小姐在外好似处处被大小姐压着,武帝皱紧了眉头。而后,这纸上又说二小姐与大小姐争吵不小心摔倒毁了容,他眉头皱的就更紧了。 一个毁了容的女子当真能配得上他的幼弟逍遥王吗? 正当他表示怀疑的时候,看到沈千歌搬去与多年隐居的祖母和姑姑住,而后又在长公主别院给长公主挣了面子,得到了长公主的赏赐,再到他在便民食肆看到的,好似这姑娘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容貌有损,但却是个聪慧大度懂礼的孩子。 若是幼弟喜欢,那她勉强也能当逍遥王王妃。 洪威小心观察着主子的脸色,发现主子露出稍微满意的神情就笑起来,“这沈二小姐虽然有缺点,但也有优点,就凭被长公主看重,沈二小姐这人品就坏不了,王爷不是俗人,若真的喜欢一位女子,又怎会在乎她的容貌是否有损。” 武帝满意地点头,觉得洪威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你说的对,朕的皇弟就是这种人。看来皇家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桩喜事了。” 洪威笑着恭喜主子,“那老奴就先一步恭喜皇上了。” 这边主仆两人聊的气氛恰好,突然小太监快步跑了进来,而后站在门边对着洪威打了个手势,武帝看到,朝着洪威挥挥手,“洪威,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肯定不是朝中大事,若是这等事,直接就会禀报皇上,只有一些小事或者归洪威管的事,太监们才会找他。 洪威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了走到武帝身边却苦着个脸。 武帝瞧这伴当像是变脸一样,刚才还高兴的不行呢,这会儿就脸色发苦了,笑问,“怎么?难道还有人给朕的伴当苦果子吃?” 洪威抬头偷偷看了身边的帝王一眼,而后立马在武帝面前跪下,“老奴办事不周,罪该万死!” 洪威这么一跪,武帝玩笑的语气就消失了。 洪威了解武帝,武帝同样了解他这个伴当,若不是事情与他有关,他这脸皮厚厚的伴当绝对不会这样。 武帝上下扫了一眼洪威,而后迈着方步走到御案后坐下,声音威严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先说说。” 洪威低着头如实道:“回皇上,方才有人送来消息,六皇子已经先去沈家向沈二小姐求亲,并且沈大人夫妻已经答应了婚事……” “老六大胆!” 洪威话音还没落下,御案上一只杯盏就被抛了下来,剩余的残茶溅到了洪威身上,洪威却连动也不敢动,他以头抢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蒋贵妃知不知道这件事?” 洪威顿了顿才小心道:“贵妃娘娘应该是知道的,否则不可能不阻拦。” “那日在便民食肆,老六与皇弟可碰见了?” 当时武帝带着洪威白龙鱼服在便民食肆用饭,身边暗中跟了许多高手,那个时候便民食肆里只有武帝不想知道的事,没有武帝想知道却探察不到的事情。 洪威也不敢将话说太满,“燕王殿下与逍遥王殿下应该是碰见的,有暗卫汇报两人在离开的时候还互相打了招呼。” “那老六这就是故意抢夺!” 洪威即便是心里不赞同皇上的说法,但哪里敢当面与皇上反驳,这不是嫌自己活的长嘛!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武帝靠在圈椅里,冷着脸吩咐,“今晚朕不去常宁宫了,去贤妃那里,你派人去说一声。” 常宁宫是蒋贵妃的寝宫,皇上每月里至少有五六日是歇在常宁宫里的,这份荣宠十几年都没变过了。今日本该也歇在常宁宫,一大早宫里尚宫就去通知了,按照皇上的习惯,还会在常宁宫用晚膳,现在不去了,改去蒋贵妃的死对头贤妃那里,这是白晃晃的在打蒋贵妃的脸呢! 第136章 牵连和怪罪 洪威不敢说什么,立马起身出去吩咐了。 刚回来,武帝又吩咐,“明日一早将老六叫进宫里来,让他在御书房等朕。” “是。” 常宁宫。 宫女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都在为皇上马上到来做准备。 蒋贵妃刚沐浴完,身边的宫女正帮她绞干头发,她着急的问宫女,“皇上喜欢吃的拿到翡翠蒸藕盯着御膳房做了吗?皇上喜欢味道稍微重一点的,一定要盯着他们做。” 旁边正在给蒋贵妃挑选衣衫的大宫女笑着道:“娘娘放心,奴婢叫绿萝那丫头盯着的,她最是稳妥,您又不是不知道,再等一刻钟,她就要回来了,不管是味道还是温度保准盛到皇上面前的是正正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蒋贵妃松了口气。 “娘娘,您看是这件湖蓝色的宫装好呢,还是这件银红的好呢!” “湖蓝色的,皇上喜欢湖蓝色的。” 等宫女们伺候好蒋贵妃换了华贵的衣裳,蒋贵妃又化了个精致的妆,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武帝驾临常宁宫。 蒋贵妃还担心今日梳的发髻太繁琐,皇上不喜欢,不时都要跑到铜镜前照一照。 转眼蒋贵妃就等了半个时辰。 那被宫女绿萝亲自端回来的翡翠蒸藕都凉了,皇上还没来。 旁边宫女见蒋贵妃渐渐焦躁起来,连忙安慰,“娘娘别急,许是皇上今日有政事耽搁了,奴婢派人去御书房打探打探。” 蒋贵妃朝着她挥手,叫她快去。 宫女迅速离开了,没叫蒋贵妃多等,一刻钟她就回来了。 蒋贵妃见自己这大宫女满脸苦色,心里一咯噔,就知道事情不好,这个时候,她反而冷静下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奴婢方才去打探消息,遇到了洪威公公身边的人,他说是皇上今晚不来常宁宫了……” 什么?不来了? 皇上这十几年来甚少有说来常宁宫不来的时候,若是真的分不开身,定会派洪威公公亲自过来说一声,并且告知情况,这次不但没来,洪威也没来! 蒋贵妃立即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 她脸色微微沉了沉,“那可打探了皇上去了哪里?” 大宫女抿了抿唇,低着头道:“回娘娘,皇上去了贤妃娘娘宫里……” 蒋贵妃瞬间身子就僵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本该轮到她的日子,皇上却去了她的对头贤妃那里。 那皇上就是故意的,在做给她看呢! 蒋贵妃怔愣了良久,身体才软了下来,她吩咐宫女们将给皇上准备的东西都撤了,她扶着绿萝的手进了内室。 皇上没来,晚膳她也没心思用了。 内室里,蒋贵妃食指揉着太阳穴,“嬷嬷,皇上这是故意打本宫的脸呢!” 谁说不是呢! “可是娘娘最近也没做什么事,这半个月娘娘除了晨昏定省,都未去过别的妃嫔那里串门,能得罪皇上什么呢?” 上一次皇上来常宁宫,早上起来还是笑着走的呢!也不存在贵妃娘娘没把皇上伺候好的嫌疑。 蒋贵妃眉心蹙着,她的确是没惹皇上,那她的孩子呢? “五公主最近可有什么事?” 嬷嬷忙道:“五公主殿下虽说是活泼了点,有时候也胆大了些,可最近却是安稳的很,除了去了几次燕王殿下的府邸,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定然不会惹祸,再说,娘娘这几日天天招五公主到常宁宫来,五公主没什么心眼,要是惹了祸,娘娘还不一眼看穿。” 这倒是。 “思怡那孩子没多少心眼,情绪都放在脸上,惹没惹祸,本宫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莫非是潜儿?” 这下蒋贵妃身边的嬷嬷不说话了。 “潜儿的性格本宫了解,他不是一个会惹祸的,你连夜派人去燕王府问问看他最近做了什么事。” 嬷嬷领命快步出去了。 皇上不喜燕王,这是燕王出生,蒋贵妃就知道的事。 不喜欢到什么呢,这个儿子的婚事,皇上这个当父亲都不愿意问,直接将婚事推给蒋贵妃安排。 蒋贵妃死活也想不出来燕王能做什么让皇上厌恶的事情,甚至都连累到了她这个养母。 燕王府。 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整个京城,燕王府的大门也紧闭着。 京城街道上都空无一人,可就是这个时候,燕王府的侧门却被人敲开。 荣顺领着一位穿着黑斗篷的人迅速从前院走到了后院,而后进了后院的小书房。 等人进了书房才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燕王抬头蹙眉,“这么晚,孟嬷嬷,你怎么来了?” 来人就是蒋贵妃身边亲信孟嬷嬷。 孟嬷嬷将今晚皇上没来常宁宫的事与燕王说了,又问道:“殿下,娘娘问你,近日可是做了什么让皇上不高兴的事,今晚,娘娘恐怕是被您牵累了,您也别急,只要皇上没说怪罪,事情就不是不能转圜,您别往心里去,老奴来只是想来了解了解情况。” 燕王盯着孟嬷嬷,既然蒋贵妃这个时候派她出宫,她说的就不会有假。 可是他最近根本没做什么事。 燕王将自己近日行踪告知了孟嬷嬷。 孟嬷嬷想了一遍,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燕王却道:“父皇招本王明日进宫。” 什么?皇上要招燕王进宫? 这是皇上平日里绝对不会做的,若是可能,皇上恨不得忘了六皇子,又怎么会专门招他进宫呢? 定然是六皇子不小心触及了皇上的忌讳,连贵妃娘娘都被连累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皇上不说,他们这些人哪里能猜到。 孟嬷嬷宽慰了燕王两句,就要告辞,她还要给蒋贵妃汇报。 临走前,燕王道:“嬷嬷替本王转告娘娘,明日本王去见了父皇后就去看看娘娘。” 孟嬷嬷颔首,匆匆回宫。 现在只能知道的是皇上发脾气与六皇子有关,要想确定是什么事,只能等六皇子明日一早进宫才能知道了。 次日天还没亮,燕王就已起身换了制式的亲王蟒袍赶往宫中。 他还未成婚,不算成人,所以并不用上早朝,皇上也不愿意在早朝上看到他,于是,燕王进了宫,只能直奔御书房。 第137章 婚事退了! 到了御书房门口,燕王就被御书房里伺候的太监拦住。 那太监眼熟,是在洪威旗下当差的。 “奴才给燕王殿下请安。” 燕王颔首,而后就要进御书房,那太监手上的浮尘一伸,再次挡在了燕王身前,燕王眉头微拧,看来刚刚太监阻拦他的动作就是故意的。 他看向面前这个子不高的太监,等着他说下面的话。 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声音还无起伏的道:“皇上给燕王殿下留下话了,让燕王殿下在御书房外面等着,皇上上完朝回来再召见燕王殿下。” 御书房外? 一般皇上召见皇子,若是圣上有个急事,要让皇子们等,那也会给皇子安排休息的地方,虽称不上都舒适,但是坐的地方,茶盏点心都是有的。 可这会儿,他连御书房的外间都进不去,这御书房外有两间专门给人等候休息的房间。 看来他的父皇就是想要他站在门外罚站罢了。 清楚了皇上的意图,燕王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往后退了几步,就站在暮春的太阳下,他身子笔直,远远看像是一棵怎么也压不弯的青松。 这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即便是暮春,骄阳远没有夏日里烈,可这么站在太阳下晒两个时辰,脸上身上也都是汗水,若不是燕王体质好,这会儿恐怕都坚持不住,开始摇摇晃晃了。 燕王嘴唇抿着,他朝着对面御书房的大门口看了一眼,那太监还在那里站着,好似一切都与早上他来的时候一样,其实不然。 早朝的时辰早就过了,就算皇上有什么大事,临到中午了也该放大臣们回去用饭了。 就算是大朝会也不会拖到现在。 以往早朝结束,皇上就会叫上几个大臣到御书房商议国朝重事,这几乎都成了每日的规矩,可偏偏今日到现在皇上都没回御书房,这是故意将他晾在这里。 常宁宫。 蒋贵妃的贴身女官匆匆进了寝殿。 蒋贵妃一身素色的宫装,妆容都没上,看到女官进来就着急的询问,“如何了?” “回娘娘,燕王殿下还在御书房外站着呢!都过去两个时辰了,皇上与大臣们今日特例去了万民宫议事……” 蒋贵妃听到这个消息,身子一软,她强打起精神,“你去让人继续盯着潜儿那边,再过一个时辰,若是皇上还没去,你来禀告本宫。” “是!”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饶是燕王身体结实也有些撑不住,终于这个时候,皇上来了。 他身后跟着大太监洪威。 武帝看到站在太阳下汗水几乎湿透了蟒袍的燕王,顿时眉头一皱,“老六,你这样成何体统!衣不净人不洁!” 撂下这句话,武帝就迅速进了御书房,连在儿子身上多留一眼都觉得奢侈。 燕王低着头,袖口下的拳头却是紧攥着的。 被长长睫毛敛住的眼睫下,一双黑瞳深邃如潭,幽冷非常。 武帝进去了,洪威却留了下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燕王,上前两步先行礼,而后歉意道:“六皇子殿下,圣上政务忙乱,许是忘了昨日招您进宫了,所以看到您现在这样才会斥责。您是圣上的皇子,应该体谅圣上,莫要将圣上有口无心的话放在心里。” 燕王朝着洪威拱手,洪威就算是在太后面前,也有两分薄面,更不用说在这些皇子公主面前了。 “公公说的是,本王知晓了。” “既然殿下知道,就随着老奴进来,老奴给殿下准备换洗的衣物。” 燕王即便心中再有不满,在这个时候在这里也得先咽到肚子里去。 谁让他不得父皇的宠爱。 进了御书房,洪威让人在旁边客房给燕王准备了沐浴的地方。 将燕王领了进去。 皇上见到了燕王,蒋贵妃这边终于放了心,忙吩咐孟嬷嬷去给燕王送一套换洗的衣衫去,怕洪威那里的衣服都不合适。 这在宫里,穿衣也是一门学问,要是一个不好,穿的衣裳犯了什么忌讳,皇上只会更怒,到时候真就不好收场了。 燕王也不用人伺候,自己在净房里冲了澡,有小太监递了新衣来给他,并且露了常宁宫的腰牌,他就知道这是蒋贵妃那边送过来的,这才放心换了,不然他宁可穿之前来时穿的衣裳。 打理好,看着整洁了,燕王这才从客房出去。 洪威正站在门口等着呢,见燕王出来了,他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燕王殿下打理好了,就随老奴去见圣上。” 在骄阳下站了大半日,燕王这会儿最想做的就是吃些东西喝杯茶,可是洪威却偏偏一样都不如他的意。 面上看着好似是样样为了他好,可实际上是如何只有燕王自己知道。 这会儿他口干舌燥,连张嘴都不想。 进了御书房,只见皇上正坐在宽大的御案后批着奏折。 身边只一个侍奉的年轻太监,御书房里安静无比。 燕王进来向武帝行礼,武帝抬头扫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去。 洪威轻声道:“圣上手中还有奏章看了一半,麻烦燕王殿下再稍等片刻。” 于是,燕王只能站在御书房里等武帝将手头的奏章处理完。 这一等,就又是半个时辰。 不过这次总归要好一些,没有在外面的大太阳下。 武帝将一本奏折批阅好放到了一边,这才放下手中朱笔。 旁边年轻的太监立马递了温度刚好的茶来。 武帝接过啜了一口。 他朝着旁边燕王瞥了一眼,“老六,可知错了?” 燕王怎么也未想到,他这皇帝爹一出口第一句话问的居然是这个。 知错?知什么错? 他最近根本什么都没做!何错之有! 燕王在皇上这里吃过了许多次亏,即便脊梁还是直的,却也不傻了,知道趋利避害了。 他拱手朝着皇上行礼,“不知父皇觉得儿臣哪里错了,还请父皇提点,儿臣一定知无不改。” 武帝脸色顿时就沉了沉,他将手中茶盏用力放在御案上,震的人心都跟着晃了晃,“老六,你居然和朕装糊涂!” 燕王紧紧抿着唇,在武帝面前跪下。 武帝看到燕王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他压下怒气,沉声命令,“把你的婚事退了!” 第138章 偏心 燕王身体一僵,知道皇上因为他不满,却从未想过是因为他的婚事! 他年纪不小了,已经弱冠,在皇家这个年纪,早两年就该成婚了,可他不一样,一是皇上压根就不想管他的婚事,二是他在外的名声也不好。这两点结合起来,皇上过问都不过问的。 若是蒋贵妃不帮他张罗,他就算是光棍到而立之年,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一向连问都不问父皇突然关心起他的婚事了,这也太蹊跷了,而且开口就让他将婚事退了! 这不像是关心,反而更像是不满和愤怒。 燕王冷着脸,低着头,虽然他是跪着的,可脊背依然挺的笔直。 “父皇,儿子不懂,为何您要儿子退了婚事。” 武帝越发的生气,平时只要他一个眼神,他身边的人就知道要做什么,就算是不知道也不会这么傻愣愣的一定要问,照着做就行了,可这个儿子不同,自己不会领会也就算了,还偏要问出个三五六来! 可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恐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六,你难道就这点出息?和你小皇叔抢人?怎么,先一步抢到人了?心里可觉得舒坦了?” 燕王越听眉头越紧,父皇说的话他怎么就听不懂了,什么叫和小皇叔抢人?他知道逍遥王在父皇心里的分量不一般,可叫他退婚,就是让他将看上的姑娘让给小皇叔,这怎么可能! 逍遥王在武帝这里有滤镜,他在武帝面前说什么,武帝都会为了他多考虑三分,可燕王没这待遇,不但没这待遇,反而是他说什么,武帝都不相信,甚至还可能怀疑他别有用心。 偏心的人就是这么不讲理。 燕王板着脸解释,“父皇,你弄错了,小皇叔喜欢的女子并非是沈府的二小姐。而是另有其人!” 像是燕王想的一样,武帝压根就一点都不相信他说的,反而还冷冷讽刺的嘲笑了一声,“老六,你还嫩的很,你以为这话就能将朕给唬住?” 燕王还能说什么呢,他说什么父皇都不会相信,解释也不过是白搭罢了,还不如省些口水。 武帝见跪在御案前的儿子像是一座撼动不了的小山就更气了。 “不论如何,你不能与你小皇叔抢女人,你将这桩婚事退了,朕给你赐婚,挑一个不亏待你的门第!” 武帝自觉自己已经是让步了。 他厌恶这个儿子,本是不想管他的婚事的,现在让他退婚,他再给他赐婚,这已经是给他莫大的荣幸和包容了。 哪里想到,一向都直接听他安排,一句反对的话都不会说的儿子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盯着他,深邃的他都看不到底。 下一秒,燕王就斩钉截铁的道:“请父皇恕罪!儿臣不会退婚!” 听到燕王这么回答,武帝怒气上涌,目恣欲裂,“你大胆!抗旨不尊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死罪!还能是什么罪名! 听到皇上这么暴怒的话,燕王仍然一动不动,只是重又垂下了眼睑,低下了头,却决口不提会退婚这件事。 这父子两的交锋差点将旁边的洪威看的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用山崩地裂来形容也不为过…… 皇上可是许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他是一遇到这个儿子火气就压制不住。 武帝当真是想一脚将这个儿子踹死得了,省得碍他的眼。 可是这儿子又不是小时候一丁点儿大,现在长的比他高比他壮,他一脚未必能将人给踹倒,若是踹不好,反而会伤了自己。 再是不喜这个儿子,可总也不能真的将他拉出去斩杀了! 但是不做点什么,他这心里又不顺畅。 武帝阴着脸坐到御案后,指着面前的燕王,“给朕滚出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进来!” 他非得叫这个儿子吃些苦头,他才能知道好歹,知道苦了,也就能学会退让了。 燕王听到后,立马道:“儿臣遵旨。”而后直愣愣站起身,走到御书房外面跪着了。 武帝看着燕王高大的背影,恨不得将鞋子脱下来扔到砸在燕王后背上。 “让他露天跪着,别脏了朕的御书房!”武帝怒道。 洪威小心上前道:“皇上,燕王已经在外面跪好了,老奴瞧外头的天气不大对,恐怕一会儿要下雨。” “最好快些下!” 这下洪威就不好接了。 现在燕王又是等在御书房外了,比之前还不如,这次居然还是跪着的,好歹之前还能站着呢! 远处一个小太监瞧见了,撒腿就跑。 小太监跑的方向,瞧着像是常宁宫。 果然,没一刻钟,蒋贵妃就得了消息了。 贴身女官蹙着眉头,“娘娘,殿下又到了御书房外了,这回不是站着,是跪着的。” 蒋贵妃险些将手里拿着的茶盏打翻,“什么?” 这说明皇上比之前更怒!这像是熬鹰一样在熬着潜儿呢! 她立马起身,“帮本宫换身衣裳,本宫亲自去一趟御书房。”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生潜儿的气,这趟就算是救不了潜儿,那她也要弄清楚这起因是什么,弄清楚了才能对症下药。 没一会儿,蒋贵妃就坐着轿撵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还没到御书房,天气一变,下起雨来。 宫里这便携的轿撵没有顶棚,又只能停下来打着伞走。 等蒋贵妃撑着伞带着宫人到御书房外的时候,她的裙摆和发丝都湿了。 她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养子就那么跪在雨水地里,浑身被雨水淋个湿透,就这样,背还挺的笔直。 蒋贵妃跺了跺脚,就朝着御书房的廊下走。 洪威好似知道贵妃娘娘要来似的,已经等在廊下了。 蒋贵妃见了他还没开口,洪威就笑眯眯的道:“贵妃娘娘安好,这下了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您这要是淋雨生了病,皇上可是要心疼的,皇上之前交代了,他今日谁也不见,贵妃娘娘,您还是赶紧回去!” 谁不知道洪威只是皇上的传声筒,他的一举一动就代表了皇上。 他这么说就说明皇上之前肯定是交代过。 看来她想与皇上求情是不行了。 蒋贵妃点点头,“多谢洪威公公提醒,那本宫去看看潜儿应是无妨。” 洪威没说话,这也就代表着蒋贵妃可以去看。 蒋贵妃也明白,撑着伞到了燕王身边,她用伞临时给他遮着雨,恨铁不成钢道:“潜儿,到底是什么事!” 燕王抬头看向蒋贵妃,他的长发被雨水淋湿,贴在刚毅的脸庞上,“娘娘,您别管,您帮儿臣去请逍遥王进宫。” 第139章 可想好了 逍遥王? 蒋贵妃眉心一蹙,难道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与这位王爷有关系? 逍遥王虽然每日里看着好似游手好闲,大朝会也不参加,动不动就出去游山玩水,乐不思蜀,外人看来当真是大齐风头无两的逍遥王爷。可蒋贵妃不这么觉得,整日里游来玩去,还能得皇上这么看重,怎么可能! 这位逍遥王定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好,本宫一会儿就去让人找逍遥王。” 见蒋贵妃答应下来,燕王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娘娘快些回宫,再待着不但父皇不快,娘娘也会得了风寒。” 蒋贵妃看了燕王一眼,咬了咬牙刚要将伞给燕王留下,燕王就道:“娘娘,您的伞别忘了。”说完朝着蒋贵妃摇摇头。 蒋贵妃只好撑着伞迅速离开了。 皇上分明是故意惩罚燕王,要是她给燕王留了伞,那就不是一天晚上不去常宁宫了,有可能日后都不会去了。 御书房里,武帝头也不抬的问:“贵妃可走了?” “回皇上,方才已经回去了,临走前与燕王殿下说了几句话。” “可给那孽障留了东西?” 洪威一愣,怎么觉得皇上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分明刚刚一直坐在御书房里的,怎么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幸好方才蒋贵妃将伞给带走了,否则燕王恐怕是要罪加一等。 “没有,贵妃娘娘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回宫了。” “哼,便宜那小子了。” 蒋贵妃一回宫,身上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吩咐孟嬷嬷,“让我们的人出宫一趟,拿着腰牌去找逍遥王,请王爷进宫见皇上一面。” 孟嬷嬷马不停蹄的就去了,可也是巧的很,偏生想找逍遥王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去了他的府邸没人,又去了他常去的地方,仍然是没人。 以前不想找这位爷的时候,好似在京中随时都能碰到。 于是,这一耽搁,就天黑了,可仍然没消息。 最后无法,就将信留在了逍遥王府,请管家在逍遥王回府的时候务必亲手交到逍遥王手中。 到了下半夜,逍遥王才穿着夜行衣从后门回府。 刚洗了澡收拾好,常随就说大管家求见。 没一会儿,蒋贵妃叫递来的信就到了逍遥王手中。 逍遥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你说这信是谁送来的?” 大管家哆哆嗦嗦的,“是宫里送来的。” “宫里?”皇兄给他送信做什么,他不是才奉了皇兄的命令悄悄出去处理事情,就算皇兄找他,也不用写信啊,逍遥王觉得奇怪。 他大喇喇拆了信,只觉得信纸上飘散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大管家又继续道:“对,宫里的蒋贵妃娘娘……” 什么?蒋贵妃……娘娘…… 逍遥王差点手里的信纸没拿住,掉到地上,他没听错?蒋贵妃?要是让皇兄知道了他的女人给他写信,他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把信一合,哪里还敢看,不但不敢看,还准备将这信带着交给皇兄处置,务必要将他自己从中摘干净。 逍遥王狠狠瞪了大管家一眼,“老小子,你能不能一口气将话说完。” 大管家连忙赔罪,“是蒋贵妃叫人送来的,说是事关六皇子。” 幸好他叫这老小子把话说完了,感情后面还憋着半句。 六皇子上次在净慈寺救了他,这个人情他还记着呢,虽然平日里见到那小子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他那未婚妻做的饭食着实不错,跟这小子保持好关系,好歹有口福是不是,再说他还想做这小子的姑父呢!哈哈哈! 于是,逍遥王把刚合上的信纸又展开了,这一看,逍遥王眉头就拧了起来。 居然是蒋贵妃请他进宫救六皇子的。 可是这么晚也进不去宫里,宫门都落锁了,皇兄也是人也要休息的,他可不在这个时候去触皇兄的霉头,只能明日一早进宫,正好也汇报下这是做的事情进展。 这么一想,逍遥王安心洗洗睡了。 燕王在御书房外跪了大半日又淋了雨,饶是身体强健,钢精铁骨也禁不住这么糟蹋,夜色刚起,燕王脸颊就有了些潮红,明显是被折腾一日后,发热了。 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洪威一直派人在御书房外的廊沿下看着呢,小太监进来汇报,他就找了个机会在武帝身边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该用膳了。那外头的燕王殿下也不能总叫跪着,方才有人进来汇报,燕王殿下淋了雨,这会儿起热了……” 皇上冷哼了一声,“他可说要进来见朕?” 洪威苦着脸道:“回皇上,燕王就不是那会说话的性子。” “你难道比朕还了解朕的儿子?”武帝瞥了洪威一眼,冷冷的道。 这话洪威哪里敢接,立马伏身跪地,“老奴不敢,老奴惶恐!” 武帝收回落在洪威身上的目光,“好了,起来,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等会子朕出去问问这个孽障想好了没。” 洪威战战兢兢站起来,松了口气。 他也难做,燕王虽不得盛宠,可到底是正正经经的龙子,都这么大了,出个三长两短,这御书房里就这么几个人,总不能真的让别人说圣上苛待了自己的亲儿子,那背锅的还不是他呀……那蒋贵妃可不要恨死他…… 他也不容易啊…… 在燕王觉得身子都要僵掉时,御书房的门口有了动静,他没动,仍然维持着之前笔直的跪姿,虽然此刻的身体僵的不像是他的了。 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武帝看到燕王还是这个样子,之前那种被挑衅被惹怒的情绪立即冲上了心头,他脸一沉,迈步走到了燕王身边。 顿时,武帝威严的声音就在燕王头顶响起,“老六,冷静了这么久,可想好了?” 燕王本就一日都没进水,这个时候唇干舌燥,又起了热,出口的声音沙哑,可任谁听还是能从他的声音里面听出坚定来,“父皇,请恕儿臣不能从命!” 第140章 配臣弟足矣 看来今日这苦是白受了! 武帝见自己这儿子仍然强撑着,甩了甩袖子直接快步离去。 洪威看看皇上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还跪着的六皇子,没忍住道:“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呢!金口玉言,圣上既然说了,必然会实现,您这般也不能胳膊掰过大腿啊!自家还吃了这么多冤枉苦。” “多谢洪公公提点,但是本王仍然不能妥协。” “哎!”洪威跺了跺脚,赶紧追着武帝走了。 要么都说是父子呢,虽然六皇子不得皇上圣宠,可父子俩这执拗的性子一个样儿,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服软。 看来六皇子这苦还得吃! 御书房外面武帝专门留着人守着呢,就等着燕王坚持不住,对他服软,所以任何人都不让靠近,就连常宁宫送披风来的宫人都被拦了。 暮春京城天气多变,白天太阳出来有些热,下了雨,温度又降了下来,晚上虽然雨停了,但是气温更低。 燕王一直跪在御书房外,先是被暴晒,又被雨水淋了个湿透,衣裳还没干呢,如今被夜风一吹,更冷了。 到了后半夜,燕王差点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到底还是底子好,没晕倒,虽然浑身因为发烧滚烫,但还保有理智,他双手撑在地上,仍然在勉强支撑。 常宁宫到了子夜仍然灯火通明,蒋贵妃那么注重保养的人,往常这个时辰早睡了,今日却还坐在花厅等消息。 孟嬷嬷终于将宫外的消息带来了,却不是蒋贵妃想知道的。 “娘娘,我们的人尽力了。” 蒋贵妃无奈的苦笑了一声,“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能做的,本宫也都为潜儿做了,如今只能看他的运道了。你叮嘱他们看紧点,万一潜儿晕过去,立马来通知本宫。” “是,娘娘,老奴这就去再嘱咐一声。他们必是不敢偷懒的。” 这一等就是一夜。 次日,逍遥王一早进宫,他外表是游手好闲的逍遥王,所以也不用守着规矩上朝,进了宫,直接就来了御书房。 这边刚进御书房的院子,就看到燕王殿下跪在御书房大门前。 他觉得奇怪,快步走了过去。 从背后看,燕王仍然背脊笔直,看着与常人无异。 逍遥王还有心情开玩笑,“老六,唱什么戏呢!还跪着了?”说着,上手轻轻在燕王后背一推,这一推,直接将燕王推地倒了下去。 逍遥王吓了一跳,虽说他功夫不差,可这小子身子也不是豆腐渣啊,怎么一推就倒。 绕到旁边一看,只见燕王整张脸都烧红了,浑身软绵绵的。 逍遥王脸色一变,赶紧对旁边的小太监道:“快去请太医来!六皇子起了高热。” 没有皇上的命令,小太监哪里敢去,他一脸苦色的看着逍遥王。 逍遥王眉头拧了起来,“快去请,一会儿皇兄问起来,本王撑着。” 有这位爷这句话,小太监就放心了,飞跑着去了太医院了。 燕王脑子虽然昏昏沉沉的,但是还保有理智,知道是逍遥王来了,他勉强睁开眼,看向逍遥王。 “小皇叔。” “你小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燕王苦笑了一声,“小皇叔,想必你是收到了娘娘送的消息了。” 逍遥王点点头。 燕王几句话就将事情关节说清楚了,他不吃不喝,又风吹雨淋扛到现在已经扛不下去了,之所以勉强支撑就是为了等逍遥王,现在逍遥王来了又知道了原委,刚交代完的燕王就昏睡了过去,独独留下逍遥王呆怔在原地。 随后是又无语又叹息。 逍遥王让宫人们将燕王抬进御书房旁边的厢房,太医来了,直接领过去,又让小太监准备了些吃的喝的以及干净的衣物。 一会儿燕王醒了定然是要换洗和吃喝的。 这边逍遥王到御书房,而后把燕王安置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武帝的耳边。 早朝也快结束了。 散朝后,武帝带着洪威直奔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外间就看到迎过来的逍遥王了。 逍遥王朝着武帝拱手行礼,笑着道:“皇兄,下朝了。” 武帝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快到手的媳妇儿都要被小辈给抢走了,还笑的出来?” 逍遥王本来还想旁敲侧击一番,没想到皇兄上来就说了。 他顿时又好笑又无奈还有点尴尬。 逍遥王跟在武帝身后进了里间,兄弟两一前一后,就像是普通家庭里关系特别好的兄弟。 “皇兄,你想岔了,不是你想的那回事!”逍遥王从不与自己家的皇兄客气,直言道。 武帝冷哼了一声,坐到了御案后,“怎么?你还想给老六描补描补?” “那哪儿能,不过这次真的是皇兄弄错了,臣弟这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喜欢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臣弟要是有孩子,那孩子也快有她大了啊!”听逍遥王语气不假,武帝就蹙了眉头。 “那七贤街的吃食铺子开张,你为何跑去凑热闹!”如果不是在便民食肆见到他这幼弟,他也不能会错意。 听到皇兄这么说,逍遥王一串联起来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看来还是便民食肆开张的时候自己去恭贺落了尾巴叫皇兄知道了。 逍遥王无奈地抹了把脸,看来今日是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他和老六都出不去了。 于是逍遥王将自己在净慈寺被沈姑姑救了,对她有了好感,随后发现自己对沈姑姑越了解越倾心,到了现在想与沈姑姑成亲的地步全与武帝和盘托出。 正是因为想与沈姑姑示好,又打听到沈姑姑很在乎沈千歌这个侄女,所以便民食肆开张他才专门去祝贺,当然那祝贺的礼物是送给沈姑姑的,沈千歌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武帝怎么也没想到实情居然是这样,他眉头没松,反而是打探起了沈姑姑,“那女子是寡妇?如今多大,之前可有儿女?” 就知道让皇兄知道了,他就没有清净日子过了,所以逍遥王之前的打算一直是想定下来再告诉皇兄,也不用现在被这么盘问。 但是他现在不说,回头皇兄一样是要将沈姑姑的事情查探个底掉。 逍遥王便好耐心的将沈姑姑的情况说了,“沈小姐比臣弟小两岁,无儿无女,性子好,心地善良,掌家也有一手,配臣弟足矣!” 第140章 配臣弟足矣 看来今日这苦是白受了! 武帝见自己这儿子仍然强撑着,甩了甩袖子直接快步离去。 洪威看看皇上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还跪着的六皇子,没忍住道:“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呢!金口玉言,圣上既然说了,必然会实现,您这般也不能胳膊掰过大腿啊!自家还吃了这么多冤枉苦。” “多谢洪公公提点,但是本王仍然不能妥协。” “哎!”洪威跺了跺脚,赶紧追着武帝走了。 要么都说是父子呢,虽然六皇子不得皇上圣宠,可父子俩这执拗的性子一个样儿,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服软。 看来六皇子这苦还得吃! 御书房外面武帝专门留着人守着呢,就等着燕王坚持不住,对他服软,所以任何人都不让靠近,就连常宁宫送披风来的宫人都被拦了。 暮春京城天气多变,白天太阳出来有些热,下了雨,温度又降了下来,晚上虽然雨停了,但是气温更低。 燕王一直跪在御书房外,先是被暴晒,又被雨水淋了个湿透,衣裳还没干呢,如今被夜风一吹,更冷了。 到了后半夜,燕王差点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到底还是底子好,没晕倒,虽然浑身因为发烧滚烫,但还保有理智,他双手撑在地上,仍然在勉强支撑。 常宁宫到了子夜仍然灯火通明,蒋贵妃那么注重保养的人,往常这个时辰早睡了,今日却还坐在花厅等消息。 孟嬷嬷终于将宫外的消息带来了,却不是蒋贵妃想知道的。 “娘娘,我们的人尽力了。” 蒋贵妃无奈的苦笑了一声,“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能做的,本宫也都为潜儿做了,如今只能看他的运道了。你叮嘱他们看紧点,万一潜儿晕过去,立马来通知本宫。” “是,娘娘,老奴这就去再嘱咐一声。他们必是不敢偷懒的。” 这一等就是一夜。 次日,逍遥王一早进宫,他外表是游手好闲的逍遥王,所以也不用守着规矩上朝,进了宫,直接就来了御书房。 这边刚进御书房的院子,就看到燕王殿下跪在御书房大门前。 他觉得奇怪,快步走了过去。 从背后看,燕王仍然背脊笔直,看着与常人无异。 逍遥王还有心情开玩笑,“老六,唱什么戏呢!还跪着了?”说着,上手轻轻在燕王后背一推,这一推,直接将燕王推地倒了下去。 逍遥王吓了一跳,虽说他功夫不差,可这小子身子也不是豆腐渣啊,怎么一推就倒。 绕到旁边一看,只见燕王整张脸都烧红了,浑身软绵绵的。 逍遥王脸色一变,赶紧对旁边的小太监道:“快去请太医来!六皇子起了高热。” 没有皇上的命令,小太监哪里敢去,他一脸苦色的看着逍遥王。 逍遥王眉头拧了起来,“快去请,一会儿皇兄问起来,本王撑着。” 有这位爷这句话,小太监就放心了,飞跑着去了太医院了。 燕王脑子虽然昏昏沉沉的,但是还保有理智,知道是逍遥王来了,他勉强睁开眼,看向逍遥王。 “小皇叔。” “你小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燕王苦笑了一声,“小皇叔,想必你是收到了娘娘送的消息了。” 逍遥王点点头。 燕王几句话就将事情关节说清楚了,他不吃不喝,又风吹雨淋扛到现在已经扛不下去了,之所以勉强支撑就是为了等逍遥王,现在逍遥王来了又知道了原委,刚交代完的燕王就昏睡了过去,独独留下逍遥王呆怔在原地。 随后是又无语又叹息。 逍遥王让宫人们将燕王抬进御书房旁边的厢房,太医来了,直接领过去,又让小太监准备了些吃的喝的以及干净的衣物。 一会儿燕王醒了定然是要换洗和吃喝的。 这边逍遥王到御书房,而后把燕王安置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武帝的耳边。 早朝也快结束了。 散朝后,武帝带着洪威直奔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外间就看到迎过来的逍遥王了。 逍遥王朝着武帝拱手行礼,笑着道:“皇兄,下朝了。” 武帝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快到手的媳妇儿都要被小辈给抢走了,还笑的出来?” 逍遥王本来还想旁敲侧击一番,没想到皇兄上来就说了。 他顿时又好笑又无奈还有点尴尬。 逍遥王跟在武帝身后进了里间,兄弟两一前一后,就像是普通家庭里关系特别好的兄弟。 “皇兄,你想岔了,不是你想的那回事!”逍遥王从不与自己家的皇兄客气,直言道。 武帝冷哼了一声,坐到了御案后,“怎么?你还想给老六描补描补?” “那哪儿能,不过这次真的是皇兄弄错了,臣弟这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喜欢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臣弟要是有孩子,那孩子也快有她大了啊!”听逍遥王语气不假,武帝就蹙了眉头。 “那七贤街的吃食铺子开张,你为何跑去凑热闹!”如果不是在便民食肆见到他这幼弟,他也不能会错意。 听到皇兄这么说,逍遥王一串联起来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看来还是便民食肆开张的时候自己去恭贺落了尾巴叫皇兄知道了。 逍遥王无奈地抹了把脸,看来今日是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他和老六都出不去了。 于是逍遥王将自己在净慈寺被沈姑姑救了,对她有了好感,随后发现自己对沈姑姑越了解越倾心,到了现在想与沈姑姑成亲的地步全与武帝和盘托出。 正是因为想与沈姑姑示好,又打听到沈姑姑很在乎沈千歌这个侄女,所以便民食肆开张他才专门去祝贺,当然那祝贺的礼物是送给沈姑姑的,沈千歌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武帝怎么也没想到实情居然是这样,他眉头没松,反而是打探起了沈姑姑,“那女子是寡妇?如今多大,之前可有儿女?” 就知道让皇兄知道了,他就没有清净日子过了,所以逍遥王之前的打算一直是想定下来再告诉皇兄,也不用现在被这么盘问。 但是他现在不说,回头皇兄一样是要将沈姑姑的事情查探个底掉。 逍遥王便好耐心的将沈姑姑的情况说了,“沈小姐比臣弟小两岁,无儿无女,性子好,心地善良,掌家也有一手,配臣弟足矣!” 第141章 成全 武帝的眉头还是皱着,他手指在御案上敲了两下,“可这位沈小姐已经嫁了两次,还……还有克夫克子的名声……” 这才是武帝最在乎的,小家小户的姑娘反倒是不要紧了,沈姑姑虽然出生不差,但名声不好,他可是只有这一位胞弟! 两人早就过世了,现在的太后是嫡母,武帝登基后,要不是弟弟在影子里一直扶持他,他又如何能稳固江山!所以武帝对逍遥王极为看重,什么都想给这幼弟最好的。 幼弟越是婚事不顺,他就越想给幼弟找一户高门贵女,当然人品也不能差了。 逍遥王突然在武帝面前跪了下来,逍遥王真诚道:“皇兄,臣弟本来就是随性之人,若是真的想成婚生子,不会耽搁到现在,再说,臣弟也不是未娶过妻,只是妻子早逝,那要是按照沈小姐这样,臣弟岂不是有克妻之名?这么多年下来,臣弟早就看开了,也不是那些年轻人了,遇到一位喜欢的女子不容易,且还要她是未嫁之身。臣弟不图荣华富贵,只图日后生活美满,举案齐眉。还请皇兄成全。” 武帝没想到幼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整个人愣了愣,目光落在幼弟指腹的老茧上,又看到幼弟眼角有了鱼尾纹,什么时候,小自己许多的幼弟也变得不再年轻了,本来他真的可以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逍遥王,可是为了他,幼弟甘愿隐入黑暗,每日里替他出生入死,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事情,统领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 一想到幼弟在外拼命,回了府邸却连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都没有,他就心疼内疚的厉害。 那沈家的老小姐虽然配不上幼弟,但幼弟喜欢,好像也不是不行。 在逍遥王身上,武帝总是无底线的退让,与对待燕王恰好相反。 武帝舒了口气,朝着逍遥王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快起来,朕答应你便是。” 逍遥王惊喜地抬头,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武帝,“皇兄,当真?” 本来以为还要好一番劝说,甚至撒泼耍赖一番才能成,没想到皇兄就这么答应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臣弟多谢皇兄成全!”逍遥王高高兴兴起身,屁颠屁颠地走到武帝身边,伸手就要给武帝捏捏肩,立马被武帝躲开了,他这皇弟是个重手的,他这老肩膀被皇弟捏两下还想不想要了。 逍遥王讪讪地收回了手,“皇兄,其实臣弟知道深浅,只不过是先在您这里透个底,您也不用管臣弟这点破事,臣弟长这么大追姑娘难道还不会吗?到时候定下了,臣弟亲自来找您要一个赐婚圣旨。到时候,臣弟有家事了,您可不能亏待臣弟。” 话说的好听,其实逍遥王是在暗示武帝不要多管,不然他一个皇帝插手了,人家沈姑姑还敢嫁给他嘛! 武帝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打的小九九,不过逍遥王这样安排确实是最好的,他本就管着皇室暗地里的势力,不适合站到人前,低调才是上策。 皇上管太多,势必会让一些人的视线转移到逍遥王身上,这不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武帝被他一大堆话说的脑壳疼,“好了好了,朕知道了,定会如你的意。” “多谢皇兄,老六那孩子成个亲也不容易,这也是那孩子没说清,这次他受了不少苦,活该!但怎么说他也是皇子,还是让他回王府歇歇。” “这事你去安排。记得叫个太医给老六看看。” “哎!臣弟知道您舍不得儿子,已经实现给您叫了。” 武帝瞪了逍遥王一眼,眼里却是满意。 这事儿虽然他做错了,也平白让老六受了些苦,可他一个帝王却是不会去认错的,尤其是对自己的儿子。 可这事儿还得有人做,逍遥王明显更合适。 “那臣弟就不打扰皇兄了,先告退了。” 从御书房出来,逍遥王就去旁边的厢房看燕王了。 逍遥王一离开,武帝就给洪威使了个眼色,洪威拱手洗耳恭听主子接下来的吩咐。 “中午让御膳房特别给蒋贵妃送几道她爱吃的菜,另外,你去旁边看看老六如何了。” “是。”洪威麻利的去安排了。 御书房旁边的厢房,请来的太医已经帮燕王看过,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极度困倦加上风吹雨淋得了风寒,散了热,好好休息一晚上,吃喝上精心些就成了。 再配上些食疗的方子,吃上几日,年轻的燕王就能恢复过来。 逍遥王听到太医说的话松了口气。 他让太医赶紧开方子,而后坐到床边,将燕王扶起来靠在床头,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粥碗,就要亲自给燕王喂粥。 燕王还没受过自己这小皇叔这样的关怀呢,浑身都不自在,伸了手就接过粥碗,一口将碗里的瘦肉粥灌了下去,这喝粥的动作像是吃药一样…… 逍遥王都看愣住了,忍不住说了一句,“老六,这是粥不是药!有你这样吃的吗!” 燕王冷笑了一声,“这么难吃的粥,与汤药也无差别!” 逍遥王被噎住,这小子的嘴是被沈二小姐养刁了?竟然敢说宫里御膳房的粥难喝,没看到旁边洪威还站在那呢?欠揍! 逍遥王挤眉弄眼的,燕王自然是注意到了,他朝着洪威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嘴角自嘲地翘了翘,他一个父皇不疼爱的皇子,还在乎这点做什么,洪威就算将他的话告诉父皇了,又能怎样?难道父皇还能因为这句话就杀了他? 逍遥王见他这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样子就无奈。 “好了,快些养好,回你的王府。一会子,说不定蒋贵妃娘娘还会派人过来。” 说完,逍遥王就要起身离开,却被燕王给拉住了,燕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声音难得放软了,“小皇叔,父皇怎么说的?” 逍遥王嗤笑了一声,重新坐回到床沿,“臭小子,本王还以为你不关心了呢!放心,你的婚事还在!” 顿时,逍遥王都觉得自家这侄子紧绷的肩膀都放松了。 “那沈姑姑……” “什么沈姑姑,你又不是沈家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本王的事可不用你管!心放回肚子里,本王可不是个喜欢勉强的人!” 第142章 点拨 虽然之前与这位小皇叔接触的不算多,但是从他净慈寺救了人后,两人就比之前来往的频繁了点。 据燕王了解,既然小皇叔肯答应娘娘进宫解围,人品就不是个差的,也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 他说不会勉强沈姑姑那就不会勉强,就算小皇叔到时候过分了,还有他呢! 燕王身体这下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小皇叔,送我回王府,我现在这样子不管是在御书房还是在宫里都不方便。” 逍遥王扫了他一眼,暗暗同意,虽然燕王在宫里住的宫殿还在,但他毕竟是成年皇子了,而且蒋贵妃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再是养子也是要注意男女大防的。 旁边就是皇上,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待在旁边谁都不舒坦。 于是,不等蒋贵妃的人来,逍遥王就让手下将燕王抬出宫了。 蒋贵妃的人刚到御书房门口就被告知燕王出宫回王府了。 宫人只能打道回府通知蒋贵妃。 洪威从旁边厢房回到武帝身边。 武帝就问,“怎么样了?” “回皇上,六皇子身强力壮,没有大碍,退了热休息两日就好。” “人呢?” “被逍遥王殿下带出宫了。” “哼,算那小子识相,你去内务府里选些补品等物让人给燕王府送去。” 洪威答应下来,同时,他心里也知道这件事在皇上这里是彻底的过了。 既然皇上没有意见,他也要通知内府一声,燕王的婚事只怕是快了,皇上再怎么不喜欢燕王,这儿子结婚该有的东西都不会少了燕王的,恐怕,蒋贵妃那边也要给燕王准备一份。 蒋贵妃得了宫人的汇报,长松了口气,这具体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她到现在还是了无头绪,这事哪里敢问皇上,还是要仔细问一问燕王才行。 她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燕王府,又让人带了好些补品药材去探望燕王。 等人走了,贴身女官来汇报说是皇上赏赐了蒋贵妃爱吃的菜肴。 这下蒋贵妃的心是更放到了肚子里,想来想去,她还是不放心燕王的身体,对身边贴身的女官道:“你拿本宫的牌子找信任的人去一趟沈府,告知燕王的情况,还有将本宫之前给你的那个匣子也带着交给沈二小姐。” 如今沈千歌已经是燕王的未婚妻,过了明路了,燕王一个人在燕王府养伤她实在是不放心,给沈千歌送个消息,叫她知道,也好让她找个机会去燕王府探望探望燕王,好歹燕王不是一个人,心里会寥有慰藉。 于是刚过了中午,沈千歌就被白嬷嬷通知,宫中有人造访。 来的是一位体面的嬷嬷,是蒋贵妃身边的人,临走时不但交了一封信给沈千歌,还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匣子。 将人送走,沈千歌看了信,顿时脸色一白,燕王居然被皇上罚了,而且还不轻!几乎是跪在御书房外一天一夜! 昨天什么天气,沈千歌还是知道的,又是大太阳又是暴雨,到了晚上还降温,是个正常人都扛不住! 沈千歌也明白蒋贵妃的意思,贵妃娘娘在宫中不方便出来,就是让她找个机会去燕王府看看燕王。 她把看完的信叠好,若是她一个人去燕王府看倒是尴尬,就算两人是未婚夫妻那影响也不好,可能借谁的名头呢?想来想去,好似五公主的最好。 明日一早她就去上书房寻五公主,而后两人再去燕王府。 妹妹看哥哥,天经地义,她又是五公主的伴读又是燕王的未婚妻,跟着就说得过去了。 这么打算后,沈千歌这事儿就没再想,她收好信,又去打开旁边的匣子。 匣子一打开就知道有两层,上面的一层放着的是各种时新的首饰,大部分都是内府制的,颜色鲜亮,款式精致,正适合沈千歌这个年纪戴。 看来这是蒋贵妃特意给她的赏赐,打开匣子的下层,里面是各色布料,还不少。 只是这布料花纹偏男式,颜色各有不同,又以玄色为主,是燕王喜欢的那些颜色,最底下才是两身女子衣裙的布料。 看了这些布料,沈千歌就懂了,蒋贵妃这是在提点她给燕王做几身能穿的衣裳。 燕王虽然亲娘不在了,可这个养母待他也并不薄。 虽然沈千歌目前对燕王并没有多少男女的感情,但是就冲着两人已经定亲,她又要靠吸取燕王的气运才能活得好,她也会对燕王用心的。 大概也知道了沈夫人待她并不怎么好,蒋贵妃才送了布料来提点她,其实沈千歌已经有了准备。 她女工说不上顶好,但拿得出手还是行的。 前世,她给父母做衣裳,给哥哥做鞋袜,做到最后,却惟独忘了她自己,自己还穿着经年的旧衣呢,送出去给父母哥哥的衣裳,他们却从未上过身。 这辈子再也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了。重生回来,她再未动过针线,身上穿的衣裳大都是姑姑做的,前几日捡起针线,突发奇想给燕王做了几双袜子和一条腰带。 本以为直到婚后才能送出手,没想到提前就有了机会。 未婚夫妻,还不到做贴身衣物的时候,但是送送袜子腰带什么的却是没问题的。 至于蒋贵妃送来的这些布料,日后再给燕王做两身衣裳,上层的那些配饰,倒是可以选出来一些给祖母和姑姑一人做一双绣鞋。 次日,沈千歌也没带多少东西,只带了给燕王的袜子和腰带,两包茶叶,一些早上新做好的青团和绿豆糕就出了府。 先去了上书房。 沈千歌去的早,上书房还没上课,但是这个时辰,内书房里上课的千金和公主们该到的都到的差不多了。 去了五公主在内书房的房间却不见人,只一个伺候的宫女在。 宫女见是沈千歌,上前来行礼,“沈二小姐好,您今日怎么来了?” 定了婚的千金们一般都在家里备嫁了,甚少有来内书房上课的,所以看到沈千歌来,这宫女才觉得这么奇怪。 沈千歌道:“公主殿下呢?” 第143章 心情不好的五公主 宫女是五公主身边的二等宫女,平日里是负责在内书房里伺候五公主的,她也知道沈千歌与五公主的关系,当即道:“公主殿下昨日被皇上训斥了,今日心情不好,应是不会来上书房上课了,这会儿还在寝宫里。” 沈千歌眉头微微一拧,五公主被皇上训斥? 皇上甚少管皇家公主的事,公主大多是皇后在管,而且五公主的亲生母亲是蒋贵妃,蒋贵妃虽不是皇后,但在后宫位份也算是高的,有蒋贵妃在,皇上怎么会随意训斥五公主? 除非是五公主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或者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惹怒了皇上,才被皇上教训。 “可以去带我见见五公主吗?”沈千歌道。 这个要求宫女怎么可能拒绝,沈千歌本来就是五公主的伴读,五公主心情不好,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都受罪,说不定沈二小姐去见了殿下后,殿下的心情就会好点了呢。 宫女立马给沈千歌领路。 上书房就在皇宫外围,离五公主的寝宫并不远,大约一刻多钟就到了。 鸿雁远远的就看到了沈千歌,惊喜地连忙迎过来,“奴婢给沈二小姐请安。” 沈千歌忙将她扶起来,“公主殿下怎么样了?” 知道沈千歌定然是在上书房听到风声了才过来的,她搀着沈千歌的手臂,边引她往正殿走边道:“公主殿下还没起,说是身子不舒服,奴婢让懂医术的嬷嬷给公主看了,身子没什么问题,公主是心情不好,沈二小姐来陪公主说说话,殿下说不定就好了。” 沈千歌抬步往寝宫里面走。 里面当值的宫女见到沈千歌,都蹲身行礼。 进了内室,就见放下的帐帘里,有个侧身躺着的人影。 许是听到了外面沈千歌的脚步声,她冷着声音道:“出去,本公主心情不好,想静一静。” 沈千歌故意咳嗽了一声,“公主殿下既然这么说,那臣女就告退了。”虽然这么说,可沈千歌的脚步却没有挪动一步。 她话一出口,里面的人“咦”了一声,而后立马从床上起来,快速跑出了碧纱橱,一把掀开了挡住的珠帘,五公主眼睛还是红的,却惊讶地睁的大大的,“沈二,你怎么来了?” 沈千歌笑起来,“公主不是希望我走嘛!” 五公主一把抱住沈千歌的胳膊,“快进来,本公主又不知道是你!” 沈千歌被五公主拉着进了里间。 坐到桌边,沈千歌从文杏手里接过食盒。 五公主见此,让鸿雁将文杏带下去好好招待,寝宫的内室里只留下了她和沈千歌两人。 沈千歌见五公主目光一直落在食盒上,笑起来,她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绿豆糕和青团,“这是臣女给五公主殿下带的,殿下尝尝可还合胃口。” 原本五公主因为皇帝的斥责,难过的什么也吃不下,早膳也推了,现在闻到糕点散发出来的甜香,瞬间就觉得肚子饿了。 内室里只有沈二一个人,没旁人,她放开了许多,也不用担心丢面子,取了一只青团就塞嘴里。 到底是沈二做的东西,吃起来总是这么顺口。 一下子,五公主就悲愤化成了食欲,没多会儿,两盘点心被她一下子吃掉了一半,沈千歌见她噎的慌,忙找外面的宫女要了套茶具进来,给五公主泡了杯她带来的茶叶。 这茶叶是开春的时候让葛嬷嬷去郊外收的,回来沈千歌亲自炒制,得的不多,总共也就七八小包,给了姑姑祖母一半,沈千歌又带了两包,府中也不过只剩下两包了。 郊外开春采摘的茶叶品质不错,制作出来的绿茶色泽盈绿,清香袭人,回口还带着一点点甘甜,春茶清淡的味道恰恰适合搭配着点心食用,解腻又清新。 铺子赚的银钱,沈千歌已交给祖母和姑姑,让祖母姑姑置办产业,首要的便是买一个郊外的庄子,最好是带有茶山的那种。 沈千歌将茶盏放到五公主面前,“用茶具滤过了,温度正好,公主尝尝。” 五公主最不喜那浑浊的煎茶,见面前茶盏里茶汤翠碧,又飘散着让人舒心的香味,拿起茶盏,瞪着大眼抿了一口。 顿时,清新的茶香掩盖住了点心有点腻人的甜味,让唇齿生香。 她眼睛一亮,又喝了几口,直到一杯茶见底才回过神,也不是五公主不懂品茶,实在是这茶带给她大多的惊艳,让她一时都把控不住。 “沈二,这茶哪里来的,虽然清淡,但是香气四溢,到了口中,还有回甘,当真是好茶!比那浑浊五味混杂的煎茶不知要好多少倍!” 沈千歌笑起来,“是我春上自己炒制的,得的不多,公主喜欢,一会儿给公主留上一包。” 沈千歌这么说,五公主愈发的高兴起来,她也不用沈千歌动手,自己拎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她没有牛饮,而是端起茶盏放在鼻尖嗅了嗅,顿时露出陶醉的神情。而后才送到嘴边轻轻一抿,放下了茶盏。 不用沈千歌询问,五公主自己就道出了前因后果,“沈二,靖勇侯居然向沈娇娇提亲了!” 一下子忘了,这位五公主也喜欢靖勇侯…… 顾宸煜真不愧是书中的男主,标配就是好几个女人喜欢。 幸好沈千歌不是穿越的,不然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本男频文了。 沈千歌能怎么安慰,只能道:“殿下,天下的好男儿那么多,眼里又何必只有一个人。” 五公主嘴角讽刺地扬起,“这两日本公主也好好一个人想了,好像自己也没那么喜欢靖勇侯,只是觉得他与本公主比较合适,而他这个人又比较优秀罢了,他不选本公主,本公主自然也不会选他!可他是眼瞎了吗,选了沈娇娇?” 沈千歌眉头也忍不住皱起,之前那段时间,顾宸煜与沈娇娇并无太多的接触,两人什么时候就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了?竟然连整日跟在沈娇娇身边的沈景晏都一点没察觉。这可与上一世不同。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真正让本公主伤心的是父皇,昨日,本公主求父皇给本公主与靖勇侯赐婚,父皇不但没答应,反而将本公主狠狠训斥了一顿!父皇凭什么训斥我!我哪里有错!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行?难道一定要为皇家做出牺牲,去别国和亲吗?”五公主越说越激动,连矜傲的自称都换了。 第144章 奇怪 五公主仿佛是找到了能放心倾吐的人,絮絮叨叨说起来,没完没了,而且越说越委屈,眼泪都掉了下来。 “父皇以前不是这样的,父皇以前很疼我的,他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我,叫人来给我送上一份,就连吃到一口好吃的,也不会忘了我。我以前还小的时候,父皇经常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说等我长大了,喜欢哪个男儿就与他说,他就算是让人将那男人绑来,也要让他给我当驸马。现在我长大了,还从未在父皇面前要求什么呢,父皇就把我臭骂了回来……沈二,你说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五公主只比沈千歌小上一岁,皇家排行第五,当今武帝虽然有不少公主,但真正长大成人的却不多。 大公主早些年嫁到了塞外,二公主三公主两三岁就夭折了,四公主虽然养大,但因为十来岁的时候受了惊吓,脑子有些问题,现在还将养在郊外的皇庄上,再来就到了五公主,五公主下面的六公主,出生不到一周岁就得了天花没了,所以皇家这一代真正正常的也就大公主和五公主。 大公主在外,在皇宫中生活的也就只有五公主,五公主与武帝有三四分相像,武帝又宠爱蒋贵妃,这样一来,五公主从出生就被武帝捧在心尖上疼爱,虽说五公主不是嫡公主,可大齐这一代皇女里又无嫡公主,所以五公主就越发的突出。 也正是因为颇得圣宠,才养成了五公主刁蛮却纯真的性子。 她还有一年就及笄了,按照这样下来,武帝定然会给五公主选一门不错的婚事,侯爷驸马那都是至少的了。 其实顾宸煜做驸马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侯府人丁少,主子只有顾宸煜和侯夫人窦茵,家族不深,尚了公主恰好能给侯府多上一个依靠,五公主不管是住公主府还是住侯府,长辈不多,不会受罪。 要是皇上是真心疼爱五公主的,绝对不会不考虑顾宸煜,就算不同意,也不至于将五公主骂的狗血淋头。 毕竟五公主是皇上到目前为止唯一在身边的女儿,他对五公主的疼爱不可能是假的。 那既然这样,为何皇上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对五公主生这么大的气呢? 不同意就不同意,五公主也不是小孩子了,好好说便是,生气属实没有必要,除非顾宸煜与别人有什么不同,触到了皇上的逆鳞。 沈千歌抿了抿唇,她前世患了重病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她那小院,后来的一些事还是听院子里伺候的丫鬟说的,再后来,她病的都不能起身了,外面发生了什么,更是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顾宸煜做了高官,手中的权力通天,至于做了什么官,权力到达了何种程度,她是不知道的。 沈千歌回过神,安慰五公主,“怎么会呢!皇上这些年可是将殿下捧在手心里疼爱,许是昨日皇上有了烦心事,殿下去的不是时候,皇上没控制住脾气。亲父女,哪里有什么隔夜仇,殿下改日再找个机会与皇上道歉。至于靖勇侯,他亲自去的沈府向沈娇娇提的亲,殿下若不是非靖勇侯不可,还是算了!靖勇侯对殿下来说,并不是良配。” “真的吗?父皇会原谅我?沈二,你怎么跟母妃说的一样,母妃也说靖勇侯不是良配,其实,我已经死心了……只是不想让沈娇娇这么轻易就得手,心里不甘心而已,顾宸煜他眼睛是瞎的嘛!竟然看上沈娇娇!” “许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果顾宸煜与沈娇娇没有相似的地方,又怎么会这么快成就婚事? 沈千歌这句话彻底将五公主说的笑起来。 她哭了一晚上,眼睛都哭肿了,现在总算心里放开了,重新变得开朗起来,这一笑起来,嘴角弯弯的,眼睛却是肿肿的,让人看到了有一种别扭的萌感。 “算了,本公主这条件,选什么样的男人不行,难道要在一个树上吊死?这世上好男儿多的是,既然顾宸煜不喜欢我,我就选别人!” 五公主的话虽然说的任性,可也并无道理。 只要能从死胡同里走出来,很多道理五公主日后经历的多了自会明白。 “公主说的是!”沈千歌笑着鼓励。 五公主上下打量沈千歌,“沈二,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公主这里?不会是有事来求本公主的?” 她的事如果不是到上书房找她的人专门打听,根本就不会轻易传出去,她身边又大部分是母妃给的人,口都紧的很。而她不高兴是昨晚的事,就连一起在上书房上学的宗族姐妹都不知道,沈千歌就更不可能知道了,除非是沈千歌早上专门来上书房她休息的厢房,宫女特意告诉沈千歌的。 沈千歌嗔了五公主一眼,也不瞒着,“臣女确实是有事求公主殿下。” “噢?这倒是少见,说,只要本公主能帮上忙,本公主定然帮你,只是少不得要些贿赂了。”五公主高傲地抬着下巴,眼睛里却闪着光亮觑着沈千歌,满眼八卦。 沈二这个闷头,在她身边当了好几年的伴读,可从未求过她做什么事,她现在心里真是好奇的不行。 沈千歌将面前茶包推到五公主面前,“不知这包茶叶可能贿赂公主殿下?若是不够,再搭上一样菜肴,只不过要借助公主这里的厨房一用了。” 五公主将茶包拿在手中掂了掂,“虽然有点少,但本公主还是勉强答应了,沈二,你说,什么事。” 沈千歌便将想请五公主陪她去一趟燕王府的事说了。 五公主越听眉头蹙的越紧,“什么?六哥被父皇罚了?为的什么?” 沈千歌摇头,“贵妃娘娘信中没说,殿下,臣女现在也不知道。” 五公主和燕王关系本来就好,听说沈千歌是要去看燕王,哪里还坐的住,沈千歌许诺的吃的都不要她做了,拉着人,直接赶往燕王府。 第145章 一睡不醒 燕王被逍遥王送回到王府就睡下了,在皇宫里,几乎跪了一天一夜,还受了风寒,加上之前还没好清的伤口,透支的太多,一睡下,直睡了一天一夜。 虽然不知道圣上为了什么责罚燕王,但是燕王被责罚这件事还是传遍了朝堂,这让官员们更加远离燕王,他回府的这两日,除了周子愈,压根就没人来看他。 偌大的燕王府门口门可罗雀。 周子愈这两日一直在燕王府守着燕王,他从燕王的贴身太监荣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首尾,随后宫中又派人送来了好些赏赐,但却是暗地里的,周子愈看着宫里送东西来的太监,讽刺地撇了撇嘴。 燕王缺的哪里是银钱物品,堂堂王爷产业根本就不少,再加上王爷暗中还有些生意,银钱上从未缺过,王爷缺的是圣上的肯定! 可想得到什么,上天却偏偏不给什么。 宫里的人一走,周子愈就让荣顺将送来的这些东西收进了库房,虽然样样昂贵精致,却没一样是对王爷真正有用的。 周子愈坐在外间的花厅,荣顺急匆匆地走进来,“小侯爷,王爷这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这么睡下去也不是法子,您说小的要不要叫醒王爷?” 周子愈到这个时候才知道燕王回府后睡下就没有醒过来,正常人哪里会睡一天一夜!他对医术也是略懂皮毛的,听到荣顺这么说骇了一跳,“你说什么?王爷睡了一天一夜都没醒?” “是!昨儿一早回来就休息了,太医说王爷身子亏损严重,又许久没合眼,累了就睡很正常,让我们仅着王爷睡,睡醒了好好休息就会没事了,所以王爷睡了这么久,小的也没当回事。” 周子愈脸色沉了下来,“那现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派人去请太医啊!” “是是!小的这就让人去请。” 那边荣顺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这边周子愈就往燕王的寝室跑。 到了寝室,荣顺领人进去,周子愈坐到床边,轻轻叫了燕王两声,却毫无反应,要不是还有呼吸声,周子愈都要怀疑燕王是不是没了。 要是平常睡着,这几声定然是能够将人叫醒了,这样一来,荣顺和周子愈脸色越发的黑沉了。 周子愈只好又换了法子,轻轻推了推燕王的胳膊,没用,又轻轻拍了拍燕王的脸庞,依然没用。 若不是怕动作太大反而会刺激到燕王的身体,周子愈都想用一盏冷水泼到燕王脸上。 太医没来,周子愈也不敢乱试了。 吩咐小太监照顾好燕王,只要发现燕王有动静,立马出来通知他们,他和荣顺去了外间。 荣顺脸都要皱成了一团,“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一睡不醒!” “稍安勿躁,许是太医有办法,等太医来看了再说。殿下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目前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太医来的不慢,到了王府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 这次来的是太医院的老太医黄太医,花白胡子,人清瘦,但是一双眼睛却清明有光。 黄太医医术不错,但是却甚少给皇家宗亲看病,不知道为什么,所以这次他来,周子愈都觉得有些奇怪。 可现在不是奇怪的时候,周子愈连忙将人请进去,黄太医也不耽搁,一杯水都不喝,就拎着药箱进了燕王的寝室。 “之前可有什么情况,谁来给王爷看过?”荣顺忙把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黄太医。 黄太医没说什么,只是净了手就给燕王号脉。 约莫小半刻钟,黄太医将燕王两只手腕都号了脉,才起身,他看了周子愈和荣顺一眼,两人连忙跟出去,遣走了外间伺候的下人,黄太医才道:“王爷此乃心疾,困在心内,外物不可轻易刺激,药也不能乱用,需要对症下‘药’,你们可知王爷对什么在乎,可用物用人来试试。这也是最稳妥之法。若是再过十二时辰王爷仍然不醒,再派人来寻下官,下官到时再用猛药试试。猛药伤身,若是能不用还是莫要用的好。” 黄太医在太医院的名声虽不显,出诊也没有其他太医的次数多,但能进太医院,医术上还是让人很放心的。 黄太医说完,也不在燕王府多留,很快就离开了。 这边留下荣顺和周子愈急地团团转,寻王爷在乎的人事…… 荣顺挠着头道:“小侯爷,不然咱们将这是禀告给贵妃娘娘?” 周子愈瞪了他一眼,“不行,还是咱们先想想办法,惊动了娘娘就等于惊动了皇上,王爷这伤哪来的,还不是因为皇上,皇上要是想左了,认为王爷是故意的,那不是更害了王爷,皇上本就对王爷不满,王爷就算是醒了,日后的日子也是雪上加霜。” 荣顺想想也是,“那小侯爷,咱们怎么办呐!不然您试试?” “要是我有用,王爷现在还会不醒?”之前就是他叫的! “您都没用,那还能有谁?” 周子愈在心里腹诽,你才没用!他自己可用处大了去了!荣顺这个太监,会不会说话! “荣顺,你说咱们请沈二小姐来试试行不行?”周子愈摸着下巴道。 荣顺像是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他脸上顿时有了喜色,“行!怎么不行!我这就让人去请沈二小姐!”王爷是为了什么被皇上罚的,等王爷回来了他才知道,可不就是为了与沈二小姐的婚事!说明沈二小姐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 周子愈一下子拉住了荣顺,“你去请?你以什么理由去请?虽说沈二小姐与王爷有婚约在身,但那也是未婚夫妻,你这么将人强行请来,外人看到了就对沈二小姐有了闲话了。这样,你去长公主府里,求长公主,让长公主带着沈二小姐来。”这样有了长辈陪伴,就齐全了。 荣顺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是急糊涂了,怎么做事还没小侯爷周全了。也幸好王爷身边能有小侯爷做伴读,否则自家这王爷该多孤独,俗话说,独木难支啊! 荣顺正带着人走到大门口呢,守门的小厮就来报,说是五公主和沈二小姐来了。 第146章 我有办法 荣顺先是一愣,而后就是满腔的惊喜,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样看来自家主子的运气倒也是不那么差。 “快迎快迎!”边指挥着人自己也跑地飞快。 沈千歌和五公主刚在外院下了马车,就见荣顺带着王府的一溜护卫小厮们在马车边迎接了。 这阵仗把沈千歌和五公主都吓了一跳。 五公主还调侃了一声,“荣顺,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迎接过人呐!” 荣顺给沈千歌和五公主都见了礼,才上来扶住五公主的手臂,“那是奴才以前怠慢了,还请公主殿下原谅。” 沈千歌蹙了蹙眉,她发现荣顺说话的时候虽然笑着的,但是那笑容里带着勉强和苦涩,不知道为什么,沈千歌心里情不自禁咯噔了一下。 “荣顺,带我们去见六哥。”五公主说完还看了沈千歌一眼,朝着她挤挤眼睛,在五公主眼里,今日荣顺之所以用这样的规格欢迎她们,多半还是因为沈千歌。 荣顺原本完美无瑕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他顿了顿,道:“公主殿下和沈二小姐跟着奴才这边走。” 五公主听沈千歌说了燕王在宫中被皇帝罚的事,现在又发现荣顺表情有变,当即就觉得她六哥恐怕伤的不轻,顿时就歇了说笑的心思,她看了沈千歌一眼,几人一路沉默朝着燕王住的院子走。 不一会儿,就到了燕王的院子,周子愈正守在外面花厅,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往院子里的走的沈千歌,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沈二来的也太快了,荣顺不是刚刚去请吗?这就来了? 荣顺快走了几步和周子愈说明了情况,周子愈朝着五公主和沈千歌见礼。 五公主此刻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我六哥呢?在哪里?” 周子愈一愣,对着两人伸手,“二位请跟我来,王爷在里间。” 若是平时,周子愈怎么可能会请两个姑娘到王爷的寝室,可见此刻不同,恐怕王爷是被皇上打了板子,躺在床上压根就起不来。想到这,沈千歌的眉蹙的更紧了。 等进了里间,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燕王,五公主脸色一变,立马看向一边的周子愈。 周子愈也知道这个时候瞒不住了,五公主和沈千歌都来了,也不好瞒着,就将黄太医的话说了。 “什么?你说我六哥醒不过来?怎么可能!”说完,五公主就跑到床边轻轻摇了摇燕王,又出声喊了两声,可惜睡着的燕王毫无反应。 明明只是睡着了,怎么叫不醒呢? 五公主这才知道周子愈说的没错,她求助的看向沈千歌。 “沈二,你来试试!你是六哥的未婚妻,六哥喜欢你,许是你一叫他,他就醒了呢!” 周子愈抿了抿唇,“方才荣顺就是准备出门去请沈二小姐的,但是正好,公主殿下和沈二小姐刚到府上。”旁边的荣顺跟着点头,也是满眼殷切的看着沈千歌。 沈千歌浑身一怔,扫了周围的几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躺在床上的燕王脸上。 她走了两步到了燕王床边,而后轻轻在燕王身边坐了下来。 目光落在燕王的脸上,沈千歌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变得极为紧张起来,她张了张口,轻声喊了一句“燕王殿下”。 而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寝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燕王脸上。 沈千歌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伸手抓住了燕王放在被子上的修长手指,又叫了燕王两声。 这次燕王有了反应! 不管是荣顺还是周子愈和五公主都发现燕王眉头和眼睛动了两下,他眉头微微紧锁,眼睑下,眼睛动了动,显然是听到了外界沈千歌的声音。 几人一喜,五公主催促道:“沈二,你再说叫两声,六哥有动静了!可能他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 荣顺和周子愈听了五公主的话一起点头,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沈千歌如他们的意,抓着燕王的手又叫了两声,可惜,燕王除了给一些反应之外,并没有醒过来。 过了会儿,沈千歌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周子愈几人脸上一阵失落和难过,五公主不信,自己又叫了燕王几声,可惜,这次燕王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给了。 “这下该怎么办?难道只能请太医用猛药了吗?黄太医那猛药可没几个人能吃得消,之前有位大臣就请过他下猛药,那大臣后来虽然毛病是好了,却落下了残疾,我朝有残疾之人不能当官,这位大臣最后辞官归乡了,我……我不想六哥变成那样!” 沈千歌心里一沉,难道燕王前世一条腿瘸了不是因为在长公主府别院的刺杀?而是因为这次被罚醒不过来,黄太医给用了猛药? 本朝对残疾之人有许多优厚,可是堂堂皇子又是燕王若是残疾,当真与权力中心越走越远,别说是权力,日后连一官半职都不能拥有。若是一个人的自尊心过强,有能力,又是出生皇家,如果成为一个废人,说不好就会心理出现问题,成为上一世性格诡异古怪,喜怒无常的大奸臣。 沈千歌都不能将燕王叫醒,周子愈当真是不知道谁还能将燕王叫醒了。 贵妃娘娘?不可能!虽然贵妃娘娘待王爷如亲子,但是王爷与贵妃娘娘并不像是真的母子,没有太多牵绊。 皇上?皇上从来都厌恶王爷,而且王爷此次的病情还是由皇上引起的,他倒是担心皇上来了,本来能醒过来的王爷恐怕都被气的不想醒来了…… 除了这些人,王爷再也没有亲近的人了…… 周子愈一下子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荣顺哭丧着脸,躲在一边抹眼泪,五公主也脸色惨白,坐在床边沉默着,这一刻,出自皇家的五公主感受到了比谁都沉重的皇家的冷漠。 这个时候,沈千歌突然站起来,她看了一圈,道:“你们别灰心,我还有个办法!” 办法?真的吗?难道她有什么秘方,可以让燕王醒过来? 她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人都满眼希冀的看着沈千歌,而后就见沈千歌问了外间伺候的丫鬟,直奔王府的小厨房。 第147章 只有一道菜 周子愈和荣顺看到沈千歌飞速跑开的身影,愣的嘴巴张地大大的,别告诉他们沈二小姐打算用美食唤醒燕王殿下……这是不是有点儿戏? 五公主瞬间也明白了沈千歌的意思,她眼睛转了转,然后快跑出寝室,在后面叫着沈千歌,“沈二,等等本公主,本公主去给你打下手!” 显然五公主觉得沈二这个主意绝好!六哥那么喜欢吃沈二做的菜,说不定真的能将六哥唤醒呢! 周子愈和荣顺互相看了一眼,都忽然间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 可是目前他们除了请黄太医也没有别的办法,况且沈二小姐只是做顿饭而已,就算不行,让她试试也无害。 这么一想,周子愈留下照看燕王,荣顺也跟着去了,毕竟王府许多地方五公主和沈二小姐都不熟,他又怕下面的人怠慢这两位,他亲自跟着要方便许多。 进了王府的小厨房,沈千歌盯着案板上的食材,拧眉想着。旁边五公主还是第一次来到厨房,她新奇的左看右看,而后问沈千歌,“沈二,你打算做什么菜?”随即她又自言自语,“一定要做香的,把六哥从梦里香醒!” 被五公主这么一说,本来毫无头绪的沈千歌突然想到了一样菜——佛跳墙! 这是师傅教给她的最复杂的菜色之一。 做起来极为繁琐,师傅说,一开始他也做不了,但是他多年收集各色原料佐料,到教导她的时候已经凑齐了九成还多的原料,已经可以开锅了。 师傅说他的师傅极为喜欢这道菜,所以为了这道菜,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收集食材,只是再吃到,味道不差,却与记忆中的已经有了分别。 那时候,沈千歌在想,许不是师傅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与以前的不一样,而是师祖不在身边了,人不在了,味道自然也就变了。 后来,为了让师傅开心,她潜心研究这道菜,将一些极难找到的材料用其他食材代替,又简化了做法,让原本需要几天才能做出来的佛跳墙,缩减到两个时辰,而且根据不同的材料,研究出了好几种不同的做法。 每一样师傅都尝了,也给了赞赏,但沈千歌知道,那个时候的师傅还是不开心。 大概他想师祖了!师傅说过,他是被师祖一手带大的,至于师祖后来怎样了,师傅却从来没有提过。 自那之后,沈千歌为了不勾起师傅的伤心事,就从未做过佛跳墙这道菜了。 这还是隔了一世,从新做这道菜。 荣顺走到沈千歌身边小声询问,“沈二小姐,您需要什么,列个单子给小的,小的一刻钟就能叫人准备齐了。” 思绪被荣顺打断,沈千歌也不再想了,走到一边荣顺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旁,提笔开始写食材,她前世做过不知多少遍,本以为隔了许久,记忆都要模糊了,可提起笔,想起来那些食材仿佛是在脑海中情景回放一般,清晰如昨。 沈千歌选了其中一种时间比较短的做法,选用的食材也是在大齐比较好找的。 可饶是如此,等荣顺看到沈千歌列的单据上足足快有三十种食材和作料时,嘴巴还是张的老大。 他咽了口口水,这么多食材和作料,沈二小姐是打算做宫宴吗?在大齐,宫宴的规格最高,有足足二十道菜。 拿着单子,荣顺忍不住开口,“沈二小姐,您……您要做多少道菜?” 五公主也凑了过来,看到单子,她率先道,“这么多东西,至少得十道菜!六哥可是有口福了。” 沈千歌看向两人,面纱下,她的表情不变,淡定的回道:“只有一道菜。” 啊? 听到沈千歌的回答,五公主和荣顺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 三十样食材做一道菜! 怎么可能! 那么多不同食材不同味道混合在一起,真的会好吃吗? 沈千歌看了他们一眼,好不好吃,上一辈子早就被师傅见证过了。 在厨艺上,沈千歌是行家,荣顺可不会傻到随便发表看法,他将单子交给自己的信任的手下,让他务必以最快速度将这些食材凑齐,并且品质也不能落下。 在食材还没送来的这段时间,五公主一直在沈千歌身边询问这三十多道食材做出来的菜肴是怎样的。 沈千歌被她吵的脑袋疼,找了个借口,将五公主哄出去了。 荣顺的手下办事很快,两刻钟不到,沈千歌需要的东西都送来了。 荣顺带着两个心灵手巧的小太监亲自给沈千歌在小厨房打下手。 荣顺虽然吃过沈千歌做的东西,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她做菜肴,他自小就被选到了燕王身边,大小场面见过不知凡几,就连御膳房的菜肴他也跟着燕王吃过一些,前些年,他还专门管过王府的厨房。即便没有亲手做过菜,可王府厨房大师傅做菜他看了许多次。尽管见过这么多,可还从没见过沈千歌这样的。 一样食材,她能处理出花儿来,烹炸煮炒,干货泡发居然还有具体规定的时间,有些他让人寻来的食材,他自己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弄来了,这位沈二小姐居然不直接用,只取其中的一部分。 荣顺跟在沈千歌后面眼睛都看花了,从来不知道做一道菜步骤竟如此复杂。 沈千歌将两个做帮手的太监指挥的团团转。 光是这道菜备菜都花了半个时辰不止。 等真正做好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一开始五公主还有耐心陪在沈千歌身边,不时在厨房转转,后来实在是没了耐心,带着女官鸿雁去了燕王的院子,起码燕王院子里的书房还能有些闲书打发时间。 佛跳墙到了最后一步,所有的汤汁食材都加入到特别让荣顺准备的瓦罐中,放在火上文火炖煮。 渐渐地,有诱人的香味从瓦罐的盖子边渗出来,首先闻到的是在帮忙烧火的小太监。 他抽了抽鼻子,而后视线就落在那只有人半个手臂高的瓦罐上,他没想到,那么多食材做出来的菜肴居然能这么香,香到人都忍不住流口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沈千歌说了一声,“可以了,这罐佛跳墙已经做成了!” 第148章 彻头彻尾的吃货 这就成了? 经过了那么多的步骤,那么长时间的等待,现在告诉他做好了,他一下子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愣了一下后,荣顺立马跑到了沈千歌的身边,“沈二小姐,下面我们怎么做?” 沈千歌看了眼荣顺,“吩咐两个人,抬着瓦罐到王爷的寝室外间,你再找人拿些碗筷来。” “是,沈二小姐,小的这就去。” 于是,不到一刻钟,那只巨大的瓦罐就被两个小太监抬到了燕王寝室的外间。 周子愈听到动静出来,看到面前放着的巨大瓦罐都惊呆了,别告诉他沈二小姐忙活了这么久就忙活了这个出来,他小声问旁边的荣顺,“美味佳肴呢?难道还没上来?沈二小姐弄了这么久,做了几样菜啊?” 荣顺神色不变,老参在在的,朝着瓦罐努了努嘴,“小侯爷,都在这儿呢!” 周子愈:? 什么?沈二小姐忙活了这么久就做了这个瓦罐?荣顺这是逗他? “没其他的菜了?” 荣顺说话果断的不行,“没了。” 周子愈:…… 说实话,他在这里陪着燕王也是会饿的,可为了吃到沈二做的菜肴,挨到现在滴水未进呢,结果沈二就给他整出来这个…… 他挠了挠头,围着瓦罐转了三圈,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瓦罐有哪里好,难道里面装着美食佳肴,能让神仙都驻足?不然他不信这瓦罐能将燕王殿下唤醒。 这沈二小姐到底是年轻了些,太想当然了。 尽管如此,周子愈还是挺好奇这瓦罐里到底装了什么。 五公主得到消息,从旁边书房跑了过来,看到放着瓦罐,瞪大眼睛,“都在这里面了吗?” 沈千歌颔首,她对荣顺道:“一会儿将瓦罐抬到里间门帘处,我让你开瓦罐你再开。” 荣顺点点头。 沈千歌净了手脸,与周子愈五公主一起进了里间。 沈千歌看了两人一眼,而后也不再避讳,坐到了床边,一只手抓着燕王的手,一只手抚摸在燕王脸侧,她轻声唤了两下“燕王殿下”。果然,燕王就有了动静,他手指动了动,眼皮也动了动,可仍然像是上次一样,有动静,却醒不过来。 周子愈在旁边看的“心酸”极了,明明他陪着燕王的时候,也时不时的喊燕王,可燕王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算是看出来了,燕王殿下就是重色轻友! 沈千歌试了几次,燕王仍然不能醒来。 旁边周子愈和五公主跟着着急。 沈千歌吩咐外面门口处的荣顺,“荣顺,请你将瓦罐的盖子打开。” 荣顺忙应了一声,用棉布裹住瓦罐的盖子,微微用力,掀开了瓦罐的盖子。 原本密封良好的瓦罐顿时被揭开,随着瓦罐揭开,一股浓郁的香气从瓦罐里飘散出来,瞬间侵袭了所有人的嗅觉。 首当其冲的就是站在瓦罐旁边的荣顺。 闻到香气的时候他整个人一僵,而后后知后觉般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这香味怎么形容呢?虽然复杂可是却极其好闻,像是酒香又不像,像是肉菜的香味也不全是,鲜香浓香酒香混合在一起,出奇的好闻! 香味散发的很快,很快就传进了里间。 佛跳墙的香味揭开时最是浓郁,身后站着的周子愈和五公主都忍不住抽鼻子。 借着这股香味,沈千歌又唤了燕王两声,这次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燕王要醒来的迹象变强烈了。 沈千歌又对外面的荣顺道:“揭开荷叶盖子。” 荣顺照做,很快又一层香味从瓦罐里飘散出来,更加香浓,与第一波比起来,第一波像是隔着层纱闻味道,虽然也闻的清晰,可就是觉得有东西挡着,现在将纱去掉,那味道顿时像是放在里面前一样,可以随时嗅闻。 周子愈和五公主闻到更浓郁的味道后,眼睛越发的亮了,两人甚至控制不住分泌口水,不断地吞咽。 沈千歌趁着第二波香味来袭,又叫了燕王殿下,最后她道:“殿下,你若是再不醒来,这些美食你日后再也吃不到了。” 下一秒,燕王眼睫频动,过了几秒钟,燕王的眼睛终于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儿。 眼睛微微睁开后,整个睁开就容易了。 眼前从一片模糊,到微微模糊,最后再到清晰,鼻息间是从未闻过的佳肴香味。 等到脑子慢慢清醒,燕王就看到坐在他床边的沈千歌。 意识清醒后,所有的感官一下子就回来了。 他感受到自己手掌中有一只绵软纤细的小手,自己的脸庞上柔柔软软的,像是在被人抚摸。 直到现在,燕王才彻底反应过来,这是沈千歌在抚摸他,叫他。 他下意识唤了一声沈千歌,“千歌。” 声音一出口才知道他自己的声音有多少嘶哑。 身后的周子愈和五公主这个时候嘴巴都张地大大的,尤其是周子愈,他从未想到沈千歌的办法会有用,哪里有人一道美食就将人给唤醒的?可是眼睁睁看着,沈二小姐就做到了,燕王殿下真的醒了过来。 燕王盯着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孩,嘴角不受自己控制地弯了起来。 他就说沈二那么喜欢他,他被罚受伤沈二不可能不来看她,看,这不是来了吗?而且还这般的关心自己。 虽然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可这么大姑娘了,怎么一点也不害臊! 抓着自己的手还不够,竟然还摸着他的脸。 不对,他好像好几日没净面了,胡茬应该已经长了出来,不知道他硬硬的胡茬有没有扎到她柔软的小手。 只是片刻,燕王心里想了一堆,等回过神,他鼻息间的香味更浓,他情不自禁的就出口道:“千歌,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听到这句话,沈千歌汗颜。 果然,燕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吃货? 醒来,叫了她一声就问吃的……她是该高兴佛跳墙将燕王唤醒,还是该哭诉她即将要嫁给一个吃货? 沈千歌连忙将双手从燕王手中脸上收回来。 “佛跳墙,已经做好了,我让荣顺送进来,大家都吃一点。”沈千歌回过话后从床边站起来,站到了五公主的身边,不再离燕王那般近了。 周子愈见此,立马走到燕王身边,扶着燕王靠坐在床头,又小心翼翼将大迎枕放到燕王身后让他靠着。 小侯爷周子愈还从未做过这般伺候人的事呢,做完了却被燕王瞪了一眼。 第149章 又是一个发财的点子 周子愈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伺候王爷还要被训! 却不知道燕王这是故意扮可怜等着沈千歌来帮忙呢! 燕王视线落在沈千歌身上,沈千歌被他炙热的视线看的浑身不自在,她干脆出去吩咐荣顺取了碗筷盛佛跳墙了。 黄太医说过,燕王若是这两日能自己醒来就没什么大碍,燕王虽然受了风寒,又被罚受伤,但燕王年轻,之前身体的底子也不错,恢复的很快,没有什么影响。 所以燕王醒过来了,周子愈五公主荣顺等人都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变得活跃起来,有了心情说笑。 沈千歌做的这道佛跳墙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又用了那么多的食材,周子愈和五公主都迫不及待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沈千歌领着侍女将托盘端进来放在桌子上。 托盘上是几只甜白瓷的小盅,旁边放着玉筷和勺子。 沈千歌亲自端起一盅放到了床边的小炕桌上,而后她转身对周子愈和五公主道:“剩下的你们自取,每盅都是一样的,方才从瓦罐中盛出来的。” 几人迫不及待的一人取了一盅。 燕王看着面前小几上的小盅里的菜品,再闻闻散发出来的香气,好奇的问道:“千歌,方才本王在睡梦中闻到的就是这个散发出的气味?” 沈千歌点点头,“殿下尝尝味道。” 燕王夹了块送到了嘴里,咀嚼了两下,顿时浓郁荤香,软嫩柔润的感觉充斥了口腔。 旁边周子愈已经抱着小盅大快朵颐了,五公主吃相要优雅斯文许多,可那筷子动的却不比旁人慢多少。站着吃的荣顺更是吃的摇头晃脑。 五公主抽空问了一句,“沈二,这里面都是什么?怎么好些东西本公主好似都没吃过。” 沈千歌一笑,“你们刚才吃到的是鲍鱼、海参、鱼唇、花胶等食材,大多都是泡发的干货,要不是京中已有人开了海货铺子,这些东西还真买不到。” “这些东西就是沈二小姐让小的在海货铺子里买的?”荣顺惊讶道。 “是啊。” “这些东西拢共加在一起也没花十两银子……” 沈千歌:…… 没想到现在这海货居然如此便宜,这要是放在五年后,在京城中可都是天价! 想想也是,目前京中的富豪还没有喜爱吃海货的,这各种海货都还在遥远的海边城市受欢迎,京中这家海货铺子卖的也都是干货。等过几年,海货被人在京中推广,又受了贵胄高门的喜爱,这价格很快就会长上来,若是能有新鲜的运到京城,你当真是有市无价了! 若是有能力,这海货生意在搭上专门制作各种海货美味的酒楼,那当真是能大赚一笔。 沈千歌心里一冒出这个想法,就有些蠢蠢欲动,可惜目前便民食肆才开不久,还是要等些日子,等便民食肆积累上一笔钱财之后,有了足够的本金才好插手旁的生意。 在坐的都是第一次吃海货,尤其还是经过沈千歌精心烹饪,味道十足的佛跳墙,若不是今日做了一大瓦罐,都不够吃的。 每个人都吃了两碗以上,五公主和周子愈为了最后一碗差点打起来。 要不是沈千歌劝慰燕王这东西大补,他现在身子还有些亏损,不能吃这般多大补的东西,那加入最后一碗争抢大赛的人大概又多了一个。 这半日仿佛过的格外的快,等吃完,已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沈千歌也该告辞了,临行前,沈千歌请燕王介绍一位太医给她,她想请御医给祖母把个平安脉,旁边的周子愈直接推荐了黄太医,燕王让荣顺给了沈千歌王府的牌子,若是沈千歌需要,直接拿着王府的令牌让人去请黄太医即可。 燕王还不能下床,膝盖前一日跪地发青,已经淤血了。 周子愈亲自将五公主和沈千歌送到了燕王府前院的照壁后,瞧着两人被荣顺扶着上了马车,又把马车送出燕王府大门,这才折返。 要不是他亲自试着叫过燕王,他都要怀疑燕王是为了见沈二小姐并且骗吃骗喝才不故意一睡不醒的了。 回到燕王的寝室,正听到荣顺与燕王说话。 “主子,沈二小姐给你带的东西。” 说着,荣顺将食盒提出来放在桌上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 周子愈一听,迅速跑了进来,“殿下,沈二带了什么来?” 燕王见到他额角黑了黑,荣顺笑着给周子愈介绍,“沈二小姐说了,有茶叶和一些点心。”至于那些袜子和腰带,自然是要私下里交给王爷的,这就不用告诉小侯爷了。 “茶叶?”这还是沈二除了吃食,第一次带别的东西。 燕王点了点茶包,“荣顺,拿去泡两杯来。” 荣顺接收到王爷的眼神,立马明白了王爷的意思,他立刻拿了那一包茶叶下去泡茶去了。 沈千歌走的时候就告诉过荣顺这茶冲泡的方法,没过一会儿,荣顺就端着托盘进来了。 托盘里是两只青瓷茶盏。 一杯放在周子愈面前,一杯放在自家的主子面前。 揭开茶盏,里面是碧绿的茶汤,一股清幽的香味从茶盏里飘出,碧绿的叶片在茶水中繁复,舒展着身体,让人见了就心生喜爱。 周子愈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端起茶盏吹了两口,而后轻轻抿了一下。 清新带着微苦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之前吃的佛跳墙的腻味一下子就被驱除了,并且还让他精神一震。 他眼睛微瞪,立马明白这是好东西,正要找那只茶包,却发现茶包早就被荣顺带下去藏起来了。 他立即恍然,怪不得他要喝茶,王爷就大方的让荣顺给他泡,害他还感动的不行,敢情是怕他直接就将那包茶叶抢走!王爷也太鸡贼了! 沈千歌从王府出来才知道她走的时候,荣顺给她收拾了一大车海货铺子的干货。 文杏在马车内请罪道:“二小姐,奴婢极力推辞,可荣公公实在是太客气了,直接让人装了东西驾了马车跟在后头了。” 沈千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那就收下,我们今日也不是空手来的。” 这么一说,文杏才放了心。 现在海货铺子里的海产干货都很便宜,就算是装上一马车,那也不会超过一百两,她这点随礼还是收的起的。 五公主半路就与沈千歌分开,回了宫中,沈千歌直接回沈府。 沈府后门,沈千歌刚从马车上下来,就感觉到一双熟悉的灼热目光盯着她。 第150章 抢走便民食肆的客人 她顿了顿脚步,立即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巷子拐角处的马车车帘立即被放了下来。只是放的太仓促,一只粉红色绣着荷花的绣鞋还露在外面。 沈千歌蹙了蹙眉,那双绣鞋是沈娇娇的,她最是喜欢那双鞋,前世还专门在她面前显摆过。 绣鞋上镶嵌了两颗拇指大小的粉珍珠,是沈景晏专门给她弄来的,用这两颗珍珠做了这双绣鞋之后,她就经常穿。 虽然那马车普通,可那双绣鞋已经让沈娇娇暴露了。 旁边文杏见二小姐停了下来,奇怪的问:“二小姐,怎么了?” 沈千歌摇摇头,提起裙摆,“我们进去,一会儿你和葛嬷嬷一起将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在库房放好。” 文杏颔首扶着沈千歌进了沈府院子的后门。 直到进了府门,回了宁寿堂,沈千歌才觉得身上那股被盯着的感觉消失了,她长长松了口,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小书房里坐下。 文杏给她送了茶来,沈千歌一边喝一边觉得奇怪。 为什么沈娇娇老碰到她?这已经不是今天一天了,最近几天都是,只要她出了宁寿堂的大门,她总是能遇到沈娇娇,好似沈娇娇在专门盯着她一样。 可是她没什么让沈娇娇贪图的,她自从重生后,尽量避开沈娇娇,自己的生活那么多事要忙,哪里有空理她。 她已经如愿与顾宸煜定下了婚约,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她对燕王没兴趣,那她也不存在挡了沈娇娇的道儿,那为什么沈娇娇这两日这么奇怪? 难道她发现了便民食肆的东家是她?所以故意盯着? 这也不对,她要是知道这事儿,早就宣扬的满府皆知了,若是想要得到什么,她早就来单独找自己谈套取利益了,可都没有。 沈娇娇定然是不正常,不然不会像是这两日这样,可沈千歌却猜不到。 她拧着眉头,却越想越乱,最后想不出来干脆不想了,开始看最近便民食肆的账册。 沈娇娇躲在沈府后门拐角处的马车里快一个时辰了。 茯苓在马车里陪着大小姐也快一个时辰。 大小姐也不说要干什么,只是令她租了辆普通的马车偷偷藏在这里,夫人不让大小姐出门,大小姐还是偷偷跑出来的,也不跑远,就在沈府附近,所以她也没有阻拦。 只是什么也不做藏在这马车里,时不时掀开车帘看看车外,这也太憋人了。 快一个时辰的时候,茯苓终于坚持不住,轻声问沈娇娇,“大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若是叫夫人知道,奴婢这条命怕是要交代了。” 沈娇娇看了忐忑的茯苓一眼,蹙了蹙眉,还是安慰道:“别急,再等等,一会儿就好。” 茯苓伺候了沈娇娇好些年,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脾气,虽然大小姐语气温柔,但实则已经不耐烦了,她不敢再问,随后就见大小姐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愣住了,没一会儿,大小姐突然放下车帘,脸上变幻莫测。 沈娇娇捂着胸口激动的喘息着,沈千歌回来了,还是让她等到了! 她也如愿看到了沈千歌! 沈千歌身边那盆浮在空中的花盆里的植物又长大了一截,上面裹着像是白雾一样的雾气,散发着一层银色的光芒,那株长大了一截的植物在云雾中摇摆着,好似非常的舒适,连带着沈千歌身周好似也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白光! 可是她早上看到沈千歌和花盆里的植物并不是这样的! 早晨,她偷偷藏在宁寿堂附近,沈千歌出门的时候,她看到沈千歌周围并无白光,而她身边的那盆植物不但比刚刚小,还蔫蔫的好似没有精神。 怎么会沈千歌出门一趟,一天还不到就有了变化!还是如此大的变化! 沈娇娇瞳仁转了转,对身边的茯苓道:“一会儿你打听打听,今日二小姐去了哪里?” 茯苓连忙答应下来,沈娇娇吩咐外面的车夫回府。 听到可以回府,茯苓松了口气,总算可以不用守在沈府后门提心吊胆了。 便民食肆自从开业后生意越来越好,每日一早食肆还没开张呢,就有顾客自发的在门口排起了长队。 而对面的福运酒楼就恰恰相反,原本李婆子的铺子歇业后,福运酒楼很是赚了一笔,可能便民食肆开业后,福运酒楼一下子就没了生意,这几日,酒楼更是一个顾客都没了。 沈夫人派人找了钱掌柜几日,问他最近酒楼的经营状况,钱掌柜只能说几句话搪塞过去,又给了一番保证,才将沈夫人的人打发走,可眼看又要到沈夫人的人来铺子视察的日子,这一次没了盈余的银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随便打发了。 随着日期的临近,钱掌柜越发的烦躁和焦虑。 钱掌柜站在酒楼二楼,盯着便民食肆每日都是提前打烊,心中嫉妒到发狂。 他派人偷偷去对面便民食肆买过东西,花了不少银子,几乎是将便民食肆里的吃食都点了一遍,带回来边吃边研究。可惜,酒楼里的大厨将菜色都吃完了,也没瞧出来里面的特殊之处,模仿做过几次,只能算是一般,永远做不出来便民食肆的精髓,味道总是差了那么点。 看来便民食肆做的菜肴有特殊的配方,不是那么容易被发觉和模仿的。 这条仿制的路子就这么断了,可除了仿制,还能有什么办法抢走便民食肆的客人呢? 钱掌柜摸着自己胡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站在旁边的吴二一直跟着钱掌柜,酒楼面临着什么困难他也一清二楚,若是任由便民食肆这么发展下去,他们福运酒楼迟早得关门,那么他就要喝西北风了。 想到那段赚钱的日子,吴二也不甘心。 他上前两步,建议道:“掌柜的,小的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掌柜的可否一听。” 钱掌柜惊讶地看了吴二一眼,“既然有主意了,就说!磨磨唧唧做什么!” 吴二凑到钱掌柜的身边,迅速在钱掌柜耳边耳语了一会儿。 原本钱掌柜阴沉的脸,听了吴二的话慢慢绽开了一丝舒心的笑容。 第151章 这不是赔本嘛! 即便是有些困难,茯苓也替沈娇娇打探到了沈千歌白日里去了哪里。 沈娇娇坐在镜子面前用梳子梳理着自己黝黑柔顺的长发,听完了茯苓的话,她脸色变了变,“你确定沈千歌今日去了上书房见了五公主,然后与五公主一起去了燕王府?” 茯苓不敢有丝毫隐瞒,“奴婢确定,这消息是奴婢分别花了五十两银子从宁寿堂两名下人的嘴里打探出来的,两人说法一致,不会有假。” “好,我知道了,花出去的银子去找嬷嬷领,下去,我想一个人休息会儿。” 茯苓偷偷抬头看了大小姐一眼,恰好与大小姐的凌厉的眼神对上,吓地她立马低头,而后迅速行礼告退了。 沈娇娇攥着手中的檀木梳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却在放空。 沈千歌身边的那个奇怪的花盆所需要的营养定然与五公主或者是燕王有关,不然沈千歌不可能出去一趟,那花盆里的植物就长的那般好! 沈娇娇眼睛眯了眯。 难道当初之所以答应了与燕王的婚事,就是因为那只花盆和花盆里奇怪的植物? 那只花盆的作用到底是什么?燕王与那只花盆又有什么联系! 越想沈娇娇越是不甘,觉得上天对自己不公平极了,沈千歌那个蠢货都能有仙家宝贝,而她却什么都没有,还要承受痛苦。 沈娇娇正沉浸在忿恨中,突然茯苓去而复返,担忧的汇报:“大……大小姐,大少爷来了,在院外……” 沈娇娇被茯苓的这声汇报彻底惊醒过来。 她眼瞳惊惧地缩了缩。 立即站起身道:“你去让人告诉大哥我不在院子里,在娘亲那!你陪我现在就去正院,我们从偏门抄近路走!” 茯苓立马道是,一想到那个危及恐怖的晚上,她也不想见到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大少爷。 出了花厅,茯苓恰好看到正在院子里扫地的美景,她忙把美景叫到面前,知会美景去院门口说什么,交代完,赶紧让美景去传话,自己迅速回了沈娇娇身边,陪着沈娇娇去正院。 这边主仆两人从后门走了,美景却战战兢兢去了斗春园门口。 她一眼就看到了沈大少爷沈景晏立在院门口的不远处。 沈景晏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立即转过身来,他大概以为来的人是沈娇娇,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当看到是一个陌生的丫鬟后,他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你们小姐呢?”沈景晏冷着声问。 美景大着胆子走到了沈景晏身边,她抬头偷偷看了沈景晏一眼。 大少爷身材高大颀长,长的英俊潇洒,她平日里远远的偷看过好几次,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美景心跳情不自禁的加快。 美景被这样不常见的“景色”麻痹,话没过脑子的就回道:“大小姐刚去夫人那里。” 说完,美景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惊愕地捂住自己的嘴,可已经迟了。 沈景晏眉心一拧,“你说什么?” 美景被沈景晏这么一吓,骇然地立马伏地,“请大少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大少爷恕罪!” 沈景晏居高临下盯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美景,“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小姐在哪里!” 到了这个地步,美景哪里敢有一点隐瞒,将沈娇娇和茯苓出卖了个干净。 听完美景的话,沈景晏的脸阴沉着,他哪里不知道沈娇娇让丫鬟这么说,还专门去母亲那里就是为了躲着他! 宽袖下,他手指紧攥,“起来,恕你无罪,只是有些事我要让你替我办,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美景头伏在地上,眼睛却瞪大,她没想到她居然因祸得福!被大少爷看中了! 美景连忙起身,“大少爷放心,只要是大少爷吩咐的,奴婢一定做到!” 沈景晏打发了美景,在斗春园门口站了会儿,沉着脸离开了。 宁寿堂偏院,葛嬷嬷匆匆进了里间的小书房,见沈千歌在伏案写着什么,她也顾不得打扰直接进去了。 看到是葛嬷嬷,沈千歌放下手中的毫笔,询问道:“嬷嬷,可是有什么急事?” 葛嬷嬷将手中的信递给沈千歌,“是何掌柜叫人送来的,交代了让老奴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里。” 平日里,何掌柜都是固定日子来宁寿堂请安,将账册带来给她过目,顺便与她商量便民食肆接下来的经营计划。 这次突然让人捎信来,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沈千歌迅速将信封拆开,展开了里面的信纸,里面的信是何掌柜的亲笔信。 沈千歌看完,眉头微微蹙起,吩咐身边的葛嬷嬷,“嬷嬷,准备一下,我们要去一趟便民食肆。” 沈千歌刚准备出门,沈姑姑那边得了消息也到了马车边。 “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姑姑陪你一起去。” 沈千歌颔首,先扶着姑姑上了马车。 姑侄两人带着几个仆人,低调的从后院进了便民食肆。 两人一下马车,何掌柜就在马车边等着了。 沈千歌也不多话,直接开门见山,“何掌柜,情况如何?” 何掌柜给沈千歌和沈姑姑行了礼,“东家,您跟我来。” 何掌柜带着沈千歌和沈姑姑上了便民食肆二楼的一间雅间,他推开窗户,站在窗口,能将对面福运酒楼门口看的一清二楚。 沈千歌打眼望过去,只见福运酒楼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这队伍长度都有六七十米,快排到街尾了。 大部分人就是喜欢赶热闹,人来疯,见有人排队,就会好奇的上去看看,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等知道了有便宜占,这队伍里就又多了一个人排队。 葛嬷嬷站在沈千歌的身后,看到对面福运酒楼门口挂着大大的牌子,“今日两个大肉包子只要三文钱!馒头一文钱一个,两文钱三个!酒楼里所有菜色凡是消费满五两银子打半折!” 葛嬷嬷眉心顿时就皱起来了,“三文钱两个包子?两文钱三个馒头?这不是赔本嘛!” 第152章 没几天食肆就会开不下去 可不是赔本!现在普遍的物价都是肉包子三到五文钱一个,菜馅儿的包子两到三文钱,馒头便宜的也要两文钱一个。 包子馒头这些,便民食肆用的真材实料,肉包子卖四文,菜包子卖三文,馒头卖两文,都不赚钱,大概五个包子盈余三到四文,是真的在便民。因为便民食肆的包子馒头用料实诚味道又好,所以每日一早来排队的客人有许多,经常是天没亮就有人在卖包子的窗口排队了。 现在福运酒楼卖的价格几乎是便民食肆的一半,不赔本才是怪事。 沈千歌看向身边的何掌柜,“有派人去排队买对面的包子馒头吗?” 何掌柜点头,“买来了,东家,你稍等,我让人去拿。” 没一会儿一位伙计端着了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是一只瓷碟,白瓷碟上分别放着两只包子一个馒头。 文杏上前接过放在桌上,用旁边的筷子将包子馒头分成了几块。 沈千歌各拿了一块尝了尝,何掌柜沈姑姑等人也都尝了。 何掌柜道:“东家觉得如何?” 沈千歌看了眼手中那一小块包子的馅料,“味道虽然不如我们食肆,但是用料足,也新鲜,若是让普通老百姓只花一半的价格买这样的包子,大部分人恐怕都愿意。” 包子的味道虽然差点,但也不过是差上一点而已,若不是经常吃包子的人恐怕都分辨不出来。 何掌柜之前就吃过,现在想法与沈千歌是一样的。 “我也这么觉得。” 沈姑姑看着窗外街道上排队的人群,“他们一天卖多少?” 若是卖的不多,倒也还凑合,亏不了太多,若是从早上卖到晚上,这一天可要亏损不少了。 “这般已卖了两日了,第一天还好,我们铺子的包子只剩了一些,第二天我们准备的包子有一半都没卖出去,今日恐怕一大半都卖不出去了。” 因为都去对面跟风买吃食了,一楼大堂生意也变得惨淡了。 只二楼雅间的生意还能维持,毕竟能来雅间消费的都不是普通百姓,其实便民食肆真正赚钱的并非是对外卖包子等小食的窗口,而是二楼的雅间以及根据时令推出的各色食盒和酱油。 损失倒是没多少,只是多多少少会对食肆的生意和名声有些影响。 而且对面摆明了是要打擂台,降价售卖的吃食与他们对外的窗口和大堂里卖的一模一样。 就算是现在不管,这福运酒楼也不会善罢甘休。 沈千歌眯眼朝着福运酒楼的牌匾看去,以前还没想这么快与别人打擂台,既然福运酒楼撞到了她面前,那她也就不用客气了,正好快要到师傅出现的时间了,那她就收下这家酒楼作为给师傅的礼物! 沈千歌吩咐何掌柜,“从明日一早开始,我们食肆包子等面食的价格与福运酒楼一样!量还是平日里的量,卖完了就收,二楼雅间还是一样的营业。” 何掌柜一想立马明白了东家的意思,他笑着颔首,“东家放心,我这就去吩咐。” 对面福运酒楼可当真是与他们赔本打擂台,可他们就不一样了,有雅间的利润坐底,赔不到哪里去,而且也不说无限量的,和往常的量一样,这样不管是熟客和生客都不觉得奇怪。 试想,一样价格的东西,口味却有差别,那傻子才不选口味好的呢! 对面,福运酒楼。 钱掌柜坐在柜台后,看着门口长长的如龙一样的队伍,满意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他当掌柜也当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客似云来的感觉。 若是不计较他们卖出的东西是否亏本,钱掌柜当真是想永远这么营业下去。 这么多客人当真是太爽了! 总算能体会到平日里对面便民食肆的状况了。 钱掌柜打发身边的吴二,“去偷偷看看对面的情况。” 吴二飞速跑出去了,他才走,后院厨房的大厨就跑了过来。 钱掌柜正盯着排队的客人呢,眼角余光瞥见大厨,“不去好好做包子,跑前面来做什么?没看到还有这么多客人在等着呢!” 大厨喘了口气,他在福运酒楼闲惯了,天天没什么生意,有时候他一天都做不了几个菜,就算是那段生意好的时候,他也不过做做菜,备菜杂活儿自有小徒弟和粗使婆子干。现在可好,厨房一律做面食,而且每日需要的量特别大,根本就不顾成本,从早卖到晚上。他早上一到厨房就开始做包子,这一做就是一天!中午几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吃几个包子解决。这一天到晚的他哪里受的了,才两日,他就觉得浑身酸痛了。 大厨憋着气道:“掌柜的,面、肉、青菜、芝麻等都快没了。” “用这么快?前两日我还去库房看的,面还要许多,肉也是今儿一大早买的。” “掌柜,您也不看看这两天我们卖出去多少包子馒头。” 钱掌柜咬咬牙,“我知道了,一会儿吴二回来,我就让人和他一起去买。” 大厨扫了钱掌柜一眼,想说什么。 钱掌柜不耐烦道:“怎么还有事?” “没事。”本来想劝劝掌柜的别这么折腾,光是两日,已经赔了三百多两银子,这一天天的,来占便宜的客人越来越多,他们这酒楼能有多少银子折腾? 可掌柜的现在明显是什么也听不下去,那他还说什么! 吴二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钱掌柜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吴二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钱叔,成了,方才我让人偷偷去便民食肆看了一圈,原本那大堂是座无虚席,现在冷冷清清几乎一个客人都没有,伙计都要闲的打瞌睡了。那对外卖包子馒头的窗口也是一个人都没!钱叔,我们这法子有用呢!我相信坚持不了几天,便民食肆就开不下去了!” “哈哈哈!那就好!” 钱掌柜高兴的抚掌大赞,想到大厨过来说的话,钱掌柜立马吩咐,“吴二,你带几个人去到集市上采买食材,然后直接送到厨房去,厨房的食材快用完了。” 得了令,吴二立马带着人去办事。 次日一早,便民食肆也开始给包子馒头降价,价格与福运酒楼的一模一样。 第153章 他们是疯了嘛! 一大早来七贤街排队买包子馒头的百姓很快就发现便民食肆也降价了。 一位拎着竹篮的大妈迅速跑到福运酒楼门前的队伍里对在排队的街坊邻居道:“别在这排队了,便民食肆那边的包子馒头也降价了,他们家的好吃些,我们去那边排队买!” “真的?那赶紧的,快……快去,便民食肆每日里卖的包子馒头都是限量的,去晚了可就没了,这边没事,什么时候想买来排队就成了。” 说完,一群大叔大婶呼啦啦就往便民食肆的门口跑。 没一会儿便民食肆门口就聚集了一大帮来买馒头包子的百姓,这会儿便民食肆还没开门呢,但大家都等习惯了,井然有序的在窗口排队。 这样一有陌生的百姓路过这里,看到这么一群自动排队的人就上去打听为了什么事,几个人一解释,听到有便宜又好吃的包子馒头,立马就加入到了排队的队伍中。 时辰一到,便民食肆开门,窗口就开始按照旁边说的价格卖包子馒头。 味道都是公认的,若是觉得旁人说的不对,自家排队在两家店各买上一个尝尝便知。 所以,便民食肆门口的队伍越排越长,有些客人不愿意排队,直接进了大堂吃堂食,这么一看堂食也没多贵,只比窗口贵上那么几文钱,好些客人为了节约时间也不在乎这几文钱,等吃的满意了,就更不会在乎了。堂食的花样还多一些,有抄手各色面条粥,更是有看着就味道诱人的炒菜,那菜单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画法,每道菜被画的栩栩如生,当真是画出来的什么样儿,端出来的菜就是什么样儿的。 有些人吃的顺口的,还会揪着小二问这便民食肆的菜肴是怎么做的,小二就会热心的推荐店里卖的小壶酱油。 这样一日下来,便民食肆的利润居然没比以前少上多少,不但利润没少,客人还比之前多了! 钱掌柜今儿一早起床,在家里吃了朝食,就匆匆往福运酒楼赶,等到了酒楼门口,看到便民食肆这边排着老长的队伍,而福运酒楼这里只有三四个人等着,小二很快就收了钱打了包递给客人,后面居然连客人都没了! 他震惊地眼睛瞪大,走到小二面前就劈头盖脸的训斥,“这是怎么回事!今天后厨没做包子馒头?” 小二委屈道:“掌柜的,您的命令在那里呢!我们哪儿敢偷懒,是对面,便民食肆现在的包子馒头价格和我们一样了!所以人家都跑那边排队去了。” “什么!” 小二赌咒发誓,“小的说的都是真话,可不敢骗您,骗您的话天打雷劈!” 钱掌柜用力甩了甩袖子,阴沉着脸往酒楼里走。 酒楼大堂十几张桌子再加上二楼七八间雅间,更是空空旷旷一个人都没有。 这几日,不管外面包子馒头卖的再好,即便福运酒楼打出了店里吃饭五折的优惠,也没几个人真的进大堂点几个菜的,排队买包子馒头的,多是为了占便宜亦或是省钱的底层百姓,正是因为这样福运酒楼只卖了几天包子馒头就亏损的厉害。 钱掌柜一进酒楼,就气愤地嚷嚷,“吴二呢!去把吴二给我叫来!” 没一会儿,吴二就灰溜溜地到了钱掌柜身边。 钱掌柜冷眼看着他,“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看看今天这情况!” 吴二一脸苦色,他没想到便民食肆也这么狠,降价降到了与他们一样!要知道这样的话,一天光是亏损就要二百多两! 这银子可不是普通铺子能赔的起的。 他们能这么做,是因为背后有沈夫人撑腰,可便民食肆呢?难道他们背后也有人?可他私底下打探过,对面的东家就是掌柜,还是个外地来京城做生意的,在京城亲戚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靠山了。 这么推测,便民食肆把价格降下来了,不过是豁出去了而已。 不降又有什么用呢,不降他们就没生意! 没生意每天也一样是在亏损! 便民食肆开张还不到两个月,生意好是好,可一个多月能赚多少银子,等他们将这一个多月的银子赔光了,那自然就撑不住了,他不相信,有沈夫人在背后,而且他们这个十多年的老店还不如一个开张一个多月的新店能撑! 吴二定了定心神,赔着笑对钱掌柜道:“钱叔,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您想,包子馒头的成本就在那,便民食肆用的材料都是好的,只会比我们贵,我们亏损了多少,他们卖一样的价格只会比我们亏损的多!他们不过才开张一个多月,这样卖下去,用不了半个月就会赔光!” 钱掌柜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想了想吴二这小子说的也对,这样的话,他们不仅不用损失,还能让便民食肆倒闭,岂不是乐哉。 于是钱掌柜干脆命令酒楼里的伙计厨子,撤了门口卖包子馒头的摊子。 厨房里的大厨得知了这个消息,长长松了口气,要再像这样日日做包子馒头,他就做不下去了。 这边门口的摊子撤了,便民食肆这边的何掌柜就知道了消息。 旁边的伙计道:“既然福运酒楼摊子都撤了,那我们食肆的包子馒头要不要恢复原价?” 何掌柜笑着捋了捋胡须,“东家吩咐了,不用,你看我们食肆这两日的盈利可少了?按照东家的吩咐,这包子馒头的价格再保持半个月。你让人绘制优惠的展板放在门口告诉客人们。” 伙计乐呵呵的去了。 钱掌柜的消息也挺快,很快就知道了便民食肆居然要保持现在包子馒头的价格半个月!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 吴二挠着头,“千真万确,那门口的木板上挂着呢!这会儿已经在附近的百姓口中传开了。” “他们是疯了吗?”这样的价格卖上半个月,还不亏的底儿掉!福运酒楼这价格卖上三天都有些肉疼,更不用说卖上半个月。 “许是便民食肆想要破釜沉舟,彻底击垮我们?”吴二猜测道。 第154章 怎么可能不心动 “有可能!”钱掌柜拍了拍桌子,“那我们就陪着他们玩下去!” 福运酒楼自从不卖便宜的包子馒头后,大门口又恢复成门口罗雀的状态。 每日里酒楼里的伙计来都没什么事干,而钱掌柜整日里坐在二楼的雅间窗口,盯着对面便民食肆的门口。 福运酒楼不卖便宜包子馒头的第一日,便民食肆门口摩肩接踵,热闹的不行,听说还未到中午,包子馒头就卖断货了。 福运酒楼不卖便宜包子馒头的第二日,天不亮,便民食肆门口就排起了长队,等开张了,居然还有许多人往大堂涌。 第三日,便民食肆的客人更多了,甚至还有几十里外城郊来的客人。 第七日,钱掌柜在福运酒楼二楼看到了出来送客的何掌柜,何掌柜不但脸色没有忧心抑郁,反而满脸红光,喜气洋洋,哪里像是做了赔钱买卖的样儿! 第十日,便民食肆不但没有减少包子馒头的价格,反而还推出了新的消费优惠,是什么只要在食肆花费满五两银子就有一次抽奖的机会,这奖品里的特等奖居然是一百两银票! 这两日里,福运酒楼里的小伙计都在讨论便民食肆推出的抽奖活动。 钱掌柜路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听说了没,对面出了新活动,在他家累积花费每逢五两就能有一次什么抽奖的机会,最大的奖品是一百两银票!” “真的?你可别骗我!我娘和我姐经常在对面买包子馒头,自从对面开张就经常买,估莫着都花了一二两银子了,再凑一凑,岂不是能有一次抽奖的机会?一百两啊!我三年都挣不着这么多银子!” “那还有假,听说昨儿有人抽到了二等奖,十两银子!那家伙就在对面总共花了五两银子,就抽到了十两,也就是说对面还贴了五两银子!这五两也不少,够咱一年挣的了。” “你别说,对面做的包子当真好吃,最近还便宜,我娘子这两天天天一大早去排队。” “我比较喜欢吃对面的抄手,虾仁蛋黄馅儿的,鲜的很!” “没发现啊!你小子倒是舍得,一碗虾仁蛋黄馅儿的抄手可要二十文呢!” “我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好这一口,偶尔去吃一次罢了,那天我去吃抄手的时候还看到吴二呢!” 钱掌柜:…… 他走到两人身边,对着两人狠狠瞪了一眼,“闲聊什么呢!还不去干活!” 说的他都心动了,想去对面花五两银子抽一次奖,一百两可不少了,若是普通人家,都能在郊外买上一座小院子了,有了房子,就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两个小伙计哪里知道闲聊的话被掌柜的听到,两人灰溜溜的找了抹布擦桌子,可是这桌子椅子每日都擦,都锃光瓦亮的,也没个客人,压根就不需要再打扫。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敢偷懒。 钱掌柜憋着一肚子气又到了二楼。 很快吴二就被叫来了。 钱掌柜淡淡扫了他一眼,“对面如何了?” 吴二站在钱掌柜身边盯着脚尖,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问你对面怎么样了!说!” 吴二钱叔也不敢叫了,声音低低的,“掌柜,对面好似颇有家底,过了这么些日子,仍然能坚持的住,而且居然还新出了个抽奖活动。” 钱掌柜沉着脸,“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吴二小心看了一眼钱掌柜的脸色,发现钱掌柜并没有无端发怒,这才低着声音建议,“掌柜,看来对面东家也不是丝毫准备都没有,许是那东家早准备好了一批应急的银两,这个时候正好拿出来派上用场。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能干看着了,不然让对面熬过了这段时间,就既赚了银子又赚了名声,到时候,我们是想豁出去打擂台都不行了。” 钱掌柜攥着拳头,视线不离便民食肆的大门口。 这段时间,便民食肆是又降价赔本卖包子馒头,又是搞什么抽奖活动,这活动他私底下算过了,奖励加在一起没有一千多两根本做不了,这么多赔本的银子,就算何掌柜脸上是笑着的,恐怕背后也在硬撑,他只需要添把火。 钱掌柜眼睛眯了眯,“那我们明日一早也放出优惠,包子一文钱,馒头一文钱两个!我们也搞抽奖活动,与他们的一样!只是我们花上一两银子就有一次抽奖机会!我就不信我钱某人打不过这场擂台!” 吴二在旁边听到掌柜的话瞠目结舌。 他想说包子馒头卖这么便宜和送有什么区别,况且还有这个抽奖!那可是一千多两银子,他们酒楼真的有这么多余银吗? 可是他刚张嘴,钱掌柜就皱着没有看向他,“怎么?没听懂我的话?要让我再说一遍?” 他前两次插嘴酒楼都没获得好处,掌柜的心里正在埋怨他呢,他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掌柜的这次说的要是没成功,他还能过得去,要是他插嘴又失败了,掌柜的不是要记恨他一辈子。 吴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个反对的字都没说,他朝着钱掌柜行了礼就退下去吩咐了。 便民食肆后院的账房,一位年轻的伙计正在给掌柜的磨墨,很快伙计就憋不住了,道:“掌柜的,我们铺子的生意不是挺好的,干嘛做这个什么抽奖的活动,凭白花出去那么多银子。” 何掌柜抚着胡须笑起来,“我一开始也像你这样不明白,要不是东家强制让我这么做,我到现在也反应不过来呢!你看这两日我们食肆的盈利。” 伙计好奇的看向账册,惊讶的发现办了抽奖活动开始,铺子的盈利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比平日里还多了三分之一! 这还是除去了奖励的银子之后的。 “如何?现在可领会了?” 伙计想了想,颔首,“这奖品刺激了客人们,小的今日发现有些客人到食肆里用饭,原本花上几十文便可,但是为了得到抽奖机会,硬是多花了一百文!” 其实中奖的概率没有外面人传的那么高,但只要有人中奖,就有客人愿意花银子,况且花了银子,买了东西,在客人眼里,他们并没有吃亏。 何掌柜颔首,“而且还有个好处,我们对面的怕是要坐不住了。” 第155章 时候到了 “这么多天没动,他们要动了?”伙计蹙着眉想。 动不动的,第二天一大早便民食肆的人就知道了。 百姓们正在这边排队买包子馒头,就见对面福运酒楼搬出了一个巨大的木板,木板上贴了张红色的告示,还模仿便民食肆也弄了个巨大的抽奖箱放在酒楼大门口。 红色的告示上写了包子馒头的价格以及抽奖的规则。 有小伙计拿着锣鼓在大门口敲打着,宣读着告示上写的东西。 这一听,福运酒楼的肉包子只卖一文钱一个,馒头更是一文钱两个!花上一两银子就能抽一次奖,这抽奖的奖品不但与便民食肆一样,而且抽奖的条件只要达到便民食肆的五分之一即可! 百姓们又不是傻的,这么廉价的包子馒头,且不说口味,就冲这价格与白送的有什么区别! 当即就有想占便宜的百姓就去对面福运酒楼门口排队去了。 这有一就有二,没多久,便民食肆这边的队伍人数就少了一半。 那边伙计们抬了许多肉包子、馒头到酒店门口,有几位年轻的小伙子,把银子凑了凑,足足买了一两银子的包子馒头,多的都用竹篓提着的,几人一起获得了一次抽奖的机会,其中一位年轻人上前在抽奖箱里抽出了一张红色的纸条。这一抽,居然就抽中了五两银子! 当场,福运酒楼的伙计就将五两银子给了这位抽奖的年轻人。 这代表这几位年轻人不但没花出去的五两银子,还倒赚了几筐肉包子、馒头和五两银子! 几人高高兴兴背着装着包子馒头的竹筐分了银子就迅速离开了七贤街。 便民食肆的伙计将这消息火速的告诉了掌柜。 何掌柜摇了摇头,“不信你一会儿找人跟着这几个年轻人,他们定然是将这几筐包子馒头运到郊外村落里叫卖去了,这般卖法,这福运酒楼撑不了几日,你找孙果,告诉他到时候了。” 便民食肆的抽奖箱可不是真那么容易抽到奖品的,每项奖品都有,不然也不会有人好运抽到,但是抽奖的概率却是可以控制的,并且也当真不高。可福运酒楼只学了个皮,却没学到精髓,弄了个抽奖箱公然摆放在大门口,里面的纸条是固定的,且中奖的概率比便民食肆高的多得多,这样下来,起码一天就能抽完一套奖项,这一套奖项下来可就是实打实的一千多两银子! 就是便民食肆这样做都耗不起,更不用说已经是樯橹之末的福运酒楼了。 伙计应了一声,“好,掌柜的,小的这就去办,那对面仿制了我们食肆的活动,我们这边还要不要继续了?” 何掌柜又是一声笑,“继续啊!为什么不继续!不用管他们,我们岿然不动就好。” 再如何,便民食肆都有雅间和伴手礼的收入打底,就算是大堂和对外卖小食的窗口不盈利甚至是亏本,那整体也是盈余的,根本不虚。 伙计应了一声,迅速出去办事了。 钱掌柜亲眼看着便民食肆门口的客人呼啦啦全来了福运酒楼门口排队,并且附近知道消息的百姓们也赶来了,没多久,福运酒楼门口就被堵的水泄不通! 他得意的嘴角翘了起来,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便民食肆门口,当真是希望这个时候对面的何掌柜能出现,他非常想看看何掌柜气急败坏的脸色。 吴二笑着跑过来汇报,“掌柜,人来了,人都来了,就这么会儿,我们就卖出去了三十多两银子!” 钱掌柜一喜,“当真?哈哈哈!我看看便民食肆还怎么得意!”紧接着,他又去催促吴二,“你跑我这干什么!快去厨房给大厨帮忙!这会儿包子馒头卖的这么快!他们今日恐怕要供应不上了!” “哎!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吴二很快就去厨房了,只留下钱掌柜一个人站在大堂柜台后盯着酒楼门口。 那一排排队伍顿时化成了银子,一锭一锭在他面前排好,等着他收呢!而后时间快进到便民食肆倒闭,铺子被他低价买了去,他在对面开了一家福运酒楼的分号,挣的银子都是他自己的,压根就不用交给沈夫人。 没一会儿,钱掌柜脸上就浮现出了迷幻般的笑容。 正当他还沉醉的时候,账房先生满脸忧心地跑了过来。 “掌柜的!” 钱掌柜被叫的回过神,不悦地看向他,“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账房先生苦着脸,“掌柜的,小的这兑换奖励的银两不多了,若是下一个有抽出百两银子的客人,小的这就没银子给客人兑了!” 钱掌柜眉头一拧,“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三百两?这么快就兑完了?” 账房先生是个老实人,不敢有丝毫的隐瞒,“还没,但是已经兑了两百多两了,小的手上剩下的不足百两银子!” “这么快!” “掌柜的,抽奖箱后面还排着十来个人呢!哪里能不快!” 账房先生这边刚说完,那边伙计就敲锣恭喜,“恭喜您!头一份奖励!一百两!” 伙计刚喊完,给账房先生打下手的小伙计就满脸焦急找了过来,“先生,有客人中了一百两,咱们这边的银两不够!” 账房先生听到后看向钱掌柜,问他拿主意。 钱掌柜脸色一沉,想到方才吴二来给他汇报的,直接对账房先生道:“你去找售卖包子馒头那边收银子的人取,有多少都取来,先用着。” 账房先生赶紧让伙计去取银子。 钱掌柜又在自己袖袋里摸索着,将袖袋里最后的二百两银子交给了账房先生。 “这个你也拿着,不够了再来寻我!” 账房先生拿了两百两银子顿时送了口气,快步回了抽奖的地方,去应付客人了。 账房先生当即就将一百两给了抽中特等奖的客人。 紧接着又有几位客人抽到了二等奖三等奖四等奖,接连又花出去了四五十两银子。 账房先生这里的银子花的像是流水一样,刚刚到手的二百两加上从卖包子馒头收钱的地方取来的一百两,转眼间就又只剩下了一百多两。 突然,账房先生面前站了个熟人。 第156章 拿不出银子了!xinshuhaige.com 他愣了一下,随后起身朝着面前的人拱手行礼,“孙掌柜,您怎么来了?” 孙果抚着胡须大笑,“一大早就听铺子里的伙计说了,有这么好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孙某,这不,就赶来凑热闹了。” 说完,孙果将一个三等奖的凭条递给账房先生,“麻烦先生给孙某兑个奖励。” 账房先生双手接过凭条,笑着道:“您稍候。” 说完,账房先生就从旁边放银子的木盒里取了十两银子给孙果。 孙果将手中的银两颠了颠,“分量十足,看来福运酒楼是个实诚的酒楼。先生,您坐,孙某再去碰碰运气,争取抽出个特等奖来。” 于是,孙果拿着这十两银子又去买包子馒头,不但能换得无数包子馒头,还能再获得十次抽奖机会! 凭着到目前为止的中奖率,就算是抽不到三等奖,也至少能抽到四等奖五等奖,那也有几两银子了,怎么也不会吃亏就是。 这会子,聪明人都反应过来福运酒楼这抽奖箱的中奖率奇高,已经有人回家找人凑银子来买包子馒头获得抽奖机会了。 福运酒楼在现场售卖的伙计又何尝看不出来,但是钱掌柜一意孤行,他们劝都不敢劝。 没一会儿,抽奖箱里的纸条居然被抽了个干净。 负责抽奖箱的伙计抱着空的抽奖箱就往酒楼二楼跑。 站在二楼床边的钱掌柜听到脚步声,蹙眉道:“又有什么事!” 伙计不敢隐瞒,“回掌柜的,这抽奖箱里的纸条都抽完了,这怎么办!” 抽完了? 这就抽完了?早上可是准备了足足几百张!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酒楼的生意好!一两银子抽一次,那就是说他们已经至少卖出了几百两银子的包子馒头了! 估莫着这七贤街的人都到了福运酒楼门前排队,钱掌柜乐起来,这次就算是亏些银子,但福运酒楼的名声是打出去了。 “怎么办?从新做一批!这么多客人还在外面排队呢!” “可……”伙计本来要劝,但接触到钱掌柜的眼神下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只能应了一声是,灰溜溜照着钱掌柜的话去做新的抽奖纸条。 等新的抽奖纸条放入抽奖箱,搬到了酒楼门口,等着抽奖的客人已经有二十多位! 伙计连忙将抽奖箱放在桌上,第一个上来抽奖的客人就抽到了五等奖! 伙计指引他去旁边账房先生那里凭着抽奖纸条领奖。 账房先生急的团团转,眼看手里的银子就只剩下几十两了。 他让伙计支应着,自己迅速去酒楼二楼找钱掌柜。 这边钱掌柜半杯茶还没喝完呢,就又见到了账房先生,那准备抽奖箱的伙计走了之后,厨房里的大厨刚来过,问他要人手和食材,因为包子馒头卖的太快,厨房的人根本供应不上,需要添加人手。另外之前准备的面肉菜都不多了,要是按照这个进度,都撑不到下午,必须让人现在就去西市上采买,这事需要银子也需要人手。 钱掌柜无法,只能让吴二带着位伙计去西市,又给了三百两银子。 瞥见过来的账房先生,钱掌柜顿时觉得头疼,“你怎么又来了,刚才不是给了你银子。” 账房先生脸色发苦发急,“掌柜的,不是我想来,是实在是没法子,这抽奖的客人要来兑银子,我这已经快拿不出银子了!我做事,您还不相信嘛!每一笔都是有账目可查的,兑换银子都是凭着抽奖的票据,每一笔都能对得上号!” 账房先生做了几十年,是一位老实又实诚的,钱掌柜不管何时对账都不会出问题,银子交给他,他也最是放心,所以账房先生不可能说假话。 但是他当真是拿不出银子了! 方才剩下的三百两给了吴二买食材。现在他身上不过只有钱袋里平日零用的三五两而已,够什么用的! 钱掌柜站起身,烦躁的走来走去。 之前他一共有将近三千两银子,这银子还是酒楼账上和他之前私吞的。 为了能压垮便民食肆,他将这些银子都拿了出来,本以为十天半个月的支撑不了,但起码几日是能撑着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第一天还没过完,这银子就撑不住了。 可就这么结束吗?他不甘心! 想想之前那段时日,李婆子的铺子关张时,酒楼一个月挣的银子,他眼红的紧,若是便民食肆能关门,这条街上的酒楼生意都是他的! 可又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怎么办呢? 账房先生也不敢催钱掌柜,低着头站在一旁等着。 钱掌柜左思右想,突然停住了脚步,对账房先生道:“你那里还剩多少银子?” “回掌柜,我来的时候还剩五十七两。” 钱掌柜:…… 怎么也没想到消耗的这么快! “这样,你先回去,银子兑换完了,与客人们解释解释,让他们明日一早再到酒楼门口凭着抽奖的纸条兑换。” 账房先生应了一声,转身下楼回酒楼门口了。 这才刚到酒楼门口呢,跟他一起给客人兑换银子的伙计就满脸焦急地迎了过来,“先生,银子都兑换完了,还有好些客人在等着呢,这下怎么办?您找掌柜的将银子拿来了吗?” 账房先生摇摇手,满脸苦色,而后他交代伙计怎么与客人解释。 伙计纠结着应下,转身去柜台前应付兑奖的客人了。 可很快事态就控制不住,有一位三十多岁留了络腮胡的中年人拿着手中的兑奖票据愤怒道:“凭什么我们中奖就不能兑!之前中的你们不是都兑了?难道你们这个抽奖是在骗人?若是骗人,我现在就去告到官府,让官老爷出来给我们这些老百姓主持公道!” 这中年汉子本就身强力壮,又留了满脸的络腮胡,个头又高,面向凶狠,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有这中年汉子带头,本来拿着抽奖凭证没兑换到银子的客人们就已经愤愤不平了,现在被这中年汉子一挑,顿时群情激愤,一个个都谩骂起来。 第157章 鱼儿上钩了XiNShUHaiGe.CoM “如果你们付不起抽奖的银子就别学人家便民食肆!不拿到银子,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就是!之前的中奖的人都兑了,凭什么我们要等到明天!你们是不是想赖掉这笔银子!” “给我们兑!现在就兑!不然你们这酒楼也别想开下去了!” …… 等着兑奖的人情绪一被挑起就一发不可收拾。本来福运酒楼门口就围了一群人,这边听说中奖现在兑换不了,那边抽奖的人也不干了,然后为了抽奖买包子馒头的人也跟着起哄。 福运酒楼的伙计是不少,可也挡不住这么多人。 账房先生一看不好,连忙转身就再去找掌柜的。 到了钱掌柜面前,账房先生迅速的将事情说了,钱掌柜听完脸色黑沉一片。 账房先生也着急,他建议道:“掌柜的,我们的包子馒头本来就卖的很便宜了,不然这抽奖的活动还是取消了,也太耗费了。” 这其实是正经的建议,可是钱掌柜一听却一口就否决了,“不行,现在突然取消抽奖,那别人怎么看我们酒楼?” 抽奖的主意本来就是仿照便民食肆的,现在便民食肆那边没取消,他这边反而先取消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以后老顾客们怎么在背后说福运酒楼?这不是自砸招牌的事嘛! 账房先生听钱掌柜说的也有理。可不取消又没银子,要怎么办? 账房先生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说。他这纠结的状态恰好让钱掌柜看到了。 “先生!到了这个地步,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钱掌柜催促道。 账房先生叹了口气,“钱掌柜,不是我不想说,是这办法其实不是个好办法,我开不了口。” 钱掌柜怔了怔,随后咬了咬牙道:“没事,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只能拼一把了!什么法子我都愿意试一试。” 账房先生苦笑了一声,“掌柜,是孙掌柜,他那里定然有足够的银子,只是利息恐怕不少,若是我们酒楼真的需要急用,您后面又能保证还的上的话,其实可以暂时找孙掌柜过度,我的面子倒是还能一用,他能给我少算些利息。” 其实账房先生说的很简单,就是借印子钱。 账房先生说完就看向钱掌柜。 钱掌柜愣住了,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没想到他有一日要到借印子钱的地步。 可现在不借,又能怎么办呢?他自己是再拿不出一百两了,而且有账房先生的情份在,这次借印子钱,起码利息能少算些。 “掌柜的,都这个时候了,不管如何,您都需要早做决定!”账房先生提醒钱掌柜。 钱掌柜攥着拳头,反正他已经赔出去许多了,已经没有回头路,现在他只能顺着这条道走到黑。 “好,我就借一回印子钱!先生,你替我跑上一趟,去寻那孙掌柜,我就在二楼雅间等他,你务必快些。” 账房先生叹息了一声,点点头,转身快步去了。 两刻钟,孙果就跟着账房先生来了。 雅间里,钱掌柜用酒楼抵押借了五千两印子钱。 银票孙果当场就给了钱掌柜。 等孙果拿着盖了手印的票据走了,账房先生才着急的问道:“掌柜的,这酒楼可是沈夫人的,咱们也没有酒楼的地契啊!这如何是好?” 钱掌柜咬了咬牙,“目前也只能这么做了,你以为我们失败了,不借这印子钱,酒楼还能保住吗?还有今日这事,你谁也不允许说出去!” 账房先生一惊,骇然地颔首。 银票拿到手了,钱掌柜立马让账房先生去兑了银子给了中奖的客人们。 有了这五千两,至少今日是撑住了。 等到了晚上打烊,钱掌柜让账房先生一算,只今天一日居然就整整亏损了三千多两银子…… 钱掌柜惊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天会亏这么多! 以往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月也不过赚这么多…… 到了这个时候,钱掌柜也反应过来,他定的抽奖规则太简单,损失的太多。 可现在知道已经为时过晚,银子都已经失了,哪里还能要回来。 印子钱都借了,他没有退路可走,就这一次机会,他必须将便民食肆给按倒! 不过这抽奖活动却是不能再办了,最后,钱掌柜决定包子馒头价格不变,只取消了抽奖活动。 何掌柜这边很快就收到了孙果的消息,说是对方上钩了。 次日,福运酒楼虽然没有了抽奖活动,但是包子馒头的价格没变,依然有许多人在福运酒楼门口排队购买,便民食肆的价格不但没有降,反而还调回了原本的价格,这样便民食肆门口就更没什么客人了。 福运酒楼没办抽奖活动后,亏损降下来了大半,钱掌柜看到门口空空的便民食肆,嘴角这才重新有了笑意。 福运酒楼这般连续卖了十日几乎白送的包子馒头,终于撑不下去了。 大厨已经来催了两回,厨房没食材了,若是再不去买食材,不管是包子还是馒头都做不出来了。 但是钱掌柜能怎么办,他身上借的印子钱这几日都花完了。 他在等吴二,没多久,吴二匆匆赶来。 钱掌柜着急的问,“对面怎么样?有没有关食肆的消息?” 吴二苦笑一声,“没有,对面生意不错。” 钱掌柜:…… “怎么可能,不是所有的客人都到我们酒楼来了吗?对面门口一天都没有一位客人!生意怎么可能还不错呢!” “掌柜的,那便民食肆二楼还有雅间的生意,他们搞那什么会员制,去二楼雅间的客人可以从后院进,马车直接赶进后院,贵客们进了院子才下马车,一下了马车就有专门的伙计接待。因为私密性好的很,甚至还有贵妇贵女去用膳。每日那雅间都被定满,听说都预定到下个月了……”生意这么好,哪里会到关张的程度! 这些事他还是今儿才知道的,要不是他给打探的人银子多,那帮他打探的人误打误撞去了食肆二楼,他还真不知道便民食肆还有这等生意,听说便民食肆趁着这段时间店里的客人不多,正在修缮琴棋书画四阁,等这四阁修好了,比二楼的雅间更贵! 什么!钱掌柜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难以接受。 第158章 不会善罢甘休 他……他这是被对面何掌柜摆了一道! 别说是借的五千两印子钱,就是再帖进去五千两,那都是打水漂,大不了便民食肆将对外的小生意让给他,可那真正赚钱的是雅间的生意,福运酒楼也是有雅间的,他哪里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 “他……他们什么时候有雅间生意的?”钱掌柜扶着额头问,在一旁的吴二看到掌柜眼中的光芒一片黯淡,此刻的掌柜眼里再也没有了那股狠劲儿和魄力,好似在一瞬间老了十岁。 “很早前就有了,只是普通客人都不知道,他们伙计眼力好,会看人下菜,小的怀疑,食肆刚开张的时候,就有了雅间的生意,只是那个时候雅间比较少而已。” 终究还是他输了别人一筹,开始竞争前,他居然连敌人最重要的情报都没打探到,他不输谁输呢? 他以为便民食肆还是像李家铺子一样只做底层老百姓的生意,而且还起了个“便民食肆”这个名字。 吴二看了掌柜一眼,小声问:“掌柜,那我们酒楼馒头包子的生意还做吗?” 做?还做什么啊!每天都在赔钱,却丝毫影响不了对手,只是让福运酒楼加速灭亡而已。 “让都停了,大家也能休息休息。”钱掌柜有气无力道。 “现在就停吗?小的怕这样直接停了,会影响酒楼的声誉。” 声誉?钱掌柜心中嗤笑了一声,还不知道福运酒楼能不能继续开下去呢……吴二还不知道他私自将酒楼抵押给了孙果借了印子钱。 对手没事,借来的印子钱却已经用完了…… “停了,再这么卖下去不过是亏本罢了,我们酒楼已经亏不起了。” 钱掌柜这么一说,吴二愣了愣点点头,“知道了,掌柜的。”说完他又看向钱掌柜,“钱叔,我们真就这样认命了吗?”一旦酒楼停止买便宜的包子馒头,这些客源又会回到便民食肆,他们什么也没得到,反而会成为七贤街的笑话,那么,这大半个月挣扎又算什么呢?吴二不甘心。 钱掌柜攥紧了拳头,他如何能甘心! 他站在二楼雅间的窗边,看向对面便民食肆的招牌,咬着后槽牙道:“认命?不可能!既然我们已经豁出去了,就没有回头路,便民食肆既然不吃敬酒,那我可就要请他们吃罚酒了!” 听到掌柜的说这么些话,吴二松了口气,看来掌柜的压根就不想放弃酒楼,现在外面一份薪酬高的活儿可不好找,他还要赚银子养一家子,哪里能随便没了活计。 钱掌柜背着手转头看向吴二,“上次的李家铺子的事是你经手的,这次的还得你去,若是成了,少不得你的好处!” 吴二瞬间知道了钱掌柜想做什么了,他僵了一瞬,还是很快答应了钱掌柜,既然已经上了贼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下去,有一就有二,吴二的眼神都变得凶狠了起来。 福运酒楼门前卖包子馒头的铺子很快就被撤了,都不顾正在排队的客人们。 本来排队等着买便宜的包子馒头的百姓看到福运酒楼突然撤了摊子,询问为什么时又没有伙计解释,顿时就有些怒了。 “说不卖就不卖,还有没有诚信!” “怪不得你们酒楼的生意一直不好,注定你们比不上便民食肆!” …… 甚至有愤怒的民众朝着福运酒楼门口扔烂菜叶,毕竟有些百姓是从老远的郊区一大早进城,专门为了省钱才来排队买包子馒头,可排了快半日,福运酒楼突然说不卖了,这些人怎么能不愤怒。 一时之间,福运酒楼门口乱成一团。 要不是福运酒楼的伙计多,这会儿说不定酒楼都被气愤的民众给冲了。 等到将门口排队的百姓都撵走,关上了酒楼大门,一众伙计才长长松了口气,其中一位年轻的伙计不解的道:“我们卖了这么多天便宜的包子馒头,为什么不但没得来好处,反而还被咒骂?” 另一人苦笑,“谁知道呢!反正现在不用卖了,我们也能歇一歇了。” 沈千歌正坐在便民食肆后院的客房里,福运酒楼那边一有响动,何掌柜就来了。 刚进门,何掌柜就朝着沈千歌拱手,“东家当真是神机妙算,对面停止卖便宜的包子馒头了,这会儿关了门,那位钱掌柜也没出来,能成功度过这次的难关,多亏了东家的建议。” 沈千歌抬头看向何掌柜,摇摇头,“关咱们还没度过,钱掌柜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啊?当真? “可是这钱掌柜又没了银子又没了口碑,还能做什么?”何掌柜不解。 沈千歌冷哼了一声,“有些人突破了底线后,在他眼里为了达到目的,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在乎。” 虽然沈千歌这么说了,何掌柜还是不相信已经如病猫一样的钱掌柜再做出什么事来,可很快,他就知道他想错了。 这日一大早,便民食肆刚开门,门口就已经排了队,伙计们赶紧接待客人,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就在便民食肆大早上生意最好的时候,突然几个男人抬着一个担架朝着便民食肆门口跑来了,身边还跟着两个女人,一个女人三十出头,梳着妇人发髻,一个女人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还梳着姑娘家的发髻。 两个女人一身粗布衣裙,头上扎着白布,腰间系着白色的腰带,扶着担架边踉跄着走着边伤心的哭泣。 而抬着担架的男人们个个脸上义愤填膺。 那担架上躺着的是一位已然过世的老妇,老妇人露出的脖子蜡黄发黑,身上衣裙补丁摞着补丁,瘦弱矮小,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的老太太,脸上用着一块白布盖着,让人看了好不凄凉。 这人径直被抬到了便民食肆的门口,担架一放下,两个女人就跪在老妇身边抽泣起来。 这里本就聚集着许多排队买面食的百姓,现在又有了这回事,顿时人流摩肩接踵。 两个伙计看到门口被堵住了,一人连忙进去让人叫掌柜,一人挤到了人群中,就听到围观的百姓问跪在老妇身边的两个女人,“这人死了赶紧下葬安息才是,怎的将人抬到了这闹事!” 那三十多岁的妇人就抹了抹眼泪,哀泣道:“非不是小妇人不孝顺,实在是小妇人的娘死的惨。娘日子虽过的苦,但是身子一直硬朗,每日里还能挑两担水呢。可自从昨日吃了这便民食肆的东西,今早起来就出了事,殒了命。这便民食肆的包子有问题,害了小妇人的娘,小妇人就算是不要这条命,也要给娘讨个公道!” 第159章 吃了便民食肆的东西没命 这妇人话一说完,顿时引来围观的百姓惊诧。 什么?这老妇人是因为吃了便民食肆的东西才没命的? 他们来这里都是为了买便民食肆的吃食,那他们买的东西是不是也有问题? 排队的百姓们顿时脸色惊恐起来,甚至有排队的,立马不敢排了。 有的衷心的便民食肆就蹙眉问这年轻妇人,“你可是确定你娘是吃了便民食肆的东西没命的?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你没想到呢?这便民食肆一开张,我就在这里买吃食,都几个月了,也没吃出一点问题,掌柜的人也好,还时常有优惠活动,七贤街的好些街坊都特别照顾便民食肆的生意。” 这年轻妇人听到有人这么说,抬起一张满是泪水的眼睛,惶恐又愤怒的问道:“难道小妇人就这般不知礼,会用娘的性命开玩笑?娘虽是小妇人的婆婆,可待小妇人却极好,与小妇人的亲娘也没什么区别。小妇人恨不得她长命百岁,你这人说的话也太诛心了些!” 说完又伤心的哭泣起来。 这两个女人,一大一小,都扶在这老妇的尸体上哀泣,叫旁边围观的百姓看的不忍心。 将老妇人抬来的一位汉子愤慨道:“琼娘说的都是实话,我们是她的街坊。陈婆子没了儿子,自己带着媳妇女儿过活,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与邻里相处的却和睦,琼娘接一些浆洗的活计挣些散碎银两,每日里买肉都是先紧着陈婆子吃的,陈婆子在外与谁不说她媳妇的好。这般好的媳妇子又怎会害了婆婆。” 众人将视线落在琼娘的手上,果然见她原本应该纤细的手指因为常常浆洗东西,变得红肿粗大,指节脱皮发白,有些地方还有开裂的口子,就凭这双手,就不会有人说她偷奸耍滑。 若是不辛苦的人,手不会弄成这样。 于是,大家越发的同情琼娘。有人忍不住骂为便民食肆说话的人,“你这人是不是便民食肆的托儿?处处为便民食肆说话,这婆子要不是真是因为吃了便民食肆的东西死了,这媳妇会来这儿嘛,瞧瞧这一家人穿的,再瞧瞧这便民食肆,这媳妇不是鸡蛋撞石头!” “是啊是啊,琼娘真是太可怜了,本来丈夫就过世了,现在婆婆也没了,她还带着个没出嫁的妹子,这可怎么活下去啊!” “这便民食肆欺人太甚!居然卖有问题的吃食给这可怜的老婆子!这让我们穷苦人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还记得李婆子吗?那个时候,李婆子为什么关店,不就是因为有人抬着死人到了店门口闹,李婆子这才关张的?这次又是这样?有一次可以说是真有这事儿,可又有了第二次,你们不觉得这事蹊跷吗?”便民食肆也在七贤街经营了几个月,一帮衷心的顾客不少,尤其是附近的街坊和经常到七贤街买卖的百姓们。自从李婆子的铺子关张后,好不容易又开了家便民食肆可以吃到又便宜味道又好吃食,他们经常照顾便民食肆的生意,买了这么多次,家里人从未因为吃了便民食肆的吃的生什么病或者不舒服过,这些人就想着给便民食肆说句公道话。 这天下的骗子千千万,谁说看着可怜的就一定不是骗子。 有人这么说,有些理智的人想想倒也是。便民食肆每日里的生意这么好,怎么可能卖有问题的食物毁自己的招牌,这不是给自家的食肆招黑,自毁生意,只要是个想长远干下去的店铺都不会这么干。 于是有人说了,“这位兄弟说的也有理,便民食肆何必毁自家的名声,难道要便宜这条街的别的店铺吗?”一说到便宜别人,旁观了这些日子对门打擂台的便民食肆和福运酒楼的人立马就联想到了福运酒楼。 “难道是福运酒楼想要给便民食肆下扳子?”可惜这说话的人声音不高,没引起多少人注意。 人群中有一位年轻男人听到,眼神顿时一慌乱,随后高声道:“便民食肆从开张开始,卖的包子馒头都比这条街其他家的便宜,这大家都知道!我们中谁家没自家做过包子馒头,成本大家心里有数,这便民食肆卖的包子馒头赚不赚钱大家也有数,可人开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银子!不赚银子光赔本开店有吗?开店又不是做善堂,但就是这样,便民食肆每日还卖那般多的包子馒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所以我斗胆猜测,便民食肆每日里用来做包子馒头的食材肯定有问题,一般有问题的食材都比较便宜,成本压下来了,便民食肆就有的赚。这位陈婆子恐怕就是身子本就不大好,又吃了便民食肆有问题的面食,这才没了命!” 这人在人群里这么一说,顿时,大部分人都觉得有道理。 哪里有人开店不赚钱的,那还忙什么! 便民食肆要是按照开张的时候包子馒头的价格,十个包子馒头不过只赚一两文钱,一日的包子馒头卖下来,恐怕还不够食肆里伙计的工钱。这些人也是暗地里打探过的,便民食肆的伙计一月有三百文的工钱,这还是最底层的伙计,有些伙计品级上去了,一月能拿五百文工钱。他们不但有工钱,每个月的月底都有那什么业绩奖励,多的能拿上十两的都有呢! 如果不是包子馒头的食材有问题,这些奖励给伙计的银子哪里来的?总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 这隐藏在人群中的年轻男子话一说完,原本支持便民食肆与支持琼娘的人数还势均力敌,现在顿时支持琼娘的人变多了。 有人还怀疑的质问,“这便民食肆里买的食物不会都有问题?咱们之前吃了没事是因为咱们身体好,要是咱们身体像是这陈婆子一样,今天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咱们中的人了。” 一时间,便民食肆门口群情激愤,街道上还不时有人到门口围观,看是出了何事。 很快便民食肆门口就被拥堵住了,有人带头在便民食肆外喊着:“让掌柜的出来给琼娘一个说话,让东家出来给我们这些百姓一个说话!不能这么善罢甘休了!” “说什么说!我们应该直接列上状纸告上公堂,让这便民食肆的东家给陈婆子抵命!” …… 围观在门口的众人越说越过分! 第160章 打砸抢了便民食肆! 在有心人挑拨下,恨不得立马砸抢了便民食肆,幸好便民食肆的伙计多,围观的也不全是没理智的百姓,将人牢牢地隔在大门外。 在人群拥挤的身后,琼娘仍然脆弱地跪在陈婆子的尸体边,突然她朝着身后不远处一位年轻男人看了一眼,那年轻男人暗暗点头,随后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福运酒楼的大门虽然关着,但是二楼雅间的窗户却开了一条缝儿,从这条缝里,能将便民食肆门口的情况尽收眼底。 吴二飞跑着进了雅间,钱掌柜回头看向气喘吁吁的吴二,“具体情况怎么样?” 吴二嘴角阴冷的一笑,“成了,多亏了琼娘,现在那些人正闹着要将便民食肆告到官府,要打砸了便民食肆呢!” 钱掌柜阴沉的脸才有了一丝笑容,他嘴角勾起,“这便民食肆自找的!若不是他们偏要在这里开店,也不用受这番的苦楚了。” “钱叔英明!” 这会儿,沈千歌正在后院的书房坐着,何掌柜抹着额头的汗将门口的情况一一汇报给她。 “东家,这……这如何是好!这琼娘明显是要诬赖我们食肆,我们食肆做了这么久的包子馒头,还从未听说谁家吃了我们的东西哪里不舒服过呢!” 用的料一等一的新鲜且分量足,怎么可能吃出问题,这琼娘明摆着是来讹诈诬蔑的,可一时间他又拿不出证据说服百姓们! 面纱下,沈千歌嘴角微微扬了扬,她先安慰何掌柜,“何叔,你先别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我们还没出招,就叫敌人打了个赢面,你冷静冷静,不管如何,我们不能先乱了自己的阵脚。” 何掌柜没想到二小姐会这么说,他一愣,而后行礼颔首,他一把年纪了,既然还不如二小姐一个十多岁的姑娘家镇定,特别还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他确实应该反思一下。 见何掌柜隐了脸上着急的神色,沈千歌站起身,指着书房门口挂着的灯笼,“何叔,你看这是什么?” 何掌柜抬头朝着沈千歌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只素雅的灯笼,在便民食肆很普通,便民食肆里所有的灯笼都长这么模样。 二小姐不会无缘无故指着一个灯笼让他看,何掌柜仔细观察这只素雅的灯笼。 只见灯笼六边形,是用竹子和风纸制成,下面挂着一只红红的流苏,那灯笼面上,每一面都印着相同的图案,那是便民食肆专有的图案。每一个出自便民食肆的东西都有那个图案! 何掌柜脑中灵光突然一闪,立马知道这件事该从哪个角度入手了! 他惊喜的朝着沈千歌行了一礼,“多谢东家提醒,老奴这下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千歌朝着何掌柜挥了挥手,何掌柜带着伙计立即朝着大堂奔去,这一刻,何掌柜双眼清亮,哪里像是五十的老者,说他四十意气风发,大家都信。 沈千歌朝着二楼雅间看了一眼,对身后陪着的文杏道:“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很快,何掌柜就到了大堂,这会儿大堂里也没什么客人了,大多都到门口看热闹去了。 外面的百姓越围越多,而且还不断有人故意说话挑拨,伙计们想管,可被人群拦着,根本就管不了。眼看着围观的人就要冲进便民食肆的大堂,伙计们也拦不住了,何掌柜终于来了。 伙计们惊喜道:“掌柜的!” 何掌柜点点头,他走到最前面,高声对着外面拥挤的百姓道:“请大家静一静!我是便民食肆的掌柜,大家听我说两句好不好!” 这个时候,沈千歌到了二楼雅间的窗口,能将楼下门口的情况尽收眼底。 却发现何掌柜在说完话之后,人群中仍然有几个男人在挑拨着群众,即便何掌柜的声音已经很高了,可外面要冲进来的百姓们仍然没有停止骚动,甚至冲撞更加激烈。 这个情况是沈千歌怎么也没想到的,她眉头一皱,暗道一声不好,如果这群人失去理智直接冲进了便民食肆,那便民食肆里的东西可能会被瞬间抢掠一空,甚至被打砸个金光,到时候光是这些损失可就无法预计了! 一群人冲进来分不清谁是谁,又有有心人混在其中,就算到时候报官,那也法不责众……损失一样还是要便民食肆来承担。 显然文杏也发现了,她焦急道:“二小姐,这群人太多了,冷静不下来,怎么办?” 沈千歌眉头蹙紧,千万不能让人冲进来,否则就算是今日洗清了便民食肆的清白,损失也无可预计,“文杏,你赶紧去后院,将后厨和后院的人全部叫到前面来,挡住要进来这些人!” “是,二小姐,奴婢这就去。”文杏快跑去了。 但是沈千歌的心依然提着,后院能有几个人,只不过是几个年纪大的粗使婆子和几位大叔,就算是加上厨房良辰等人,也不到十个,与这外面几十的百姓怎么抗衡,而且还不能动手。一旦动手万一误伤,就算是之前他们没问题也会变得有问题。 虽然之前算到福运酒楼不会轻易放过便民食肆,可谁想到会用这样恶心的招数,比对付李婆子的铺子更心狠手辣! 正在沈千歌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突然从街道右边飞速跑来一队人,清一色年轻男人,青色短打,腰间系着佩剑,到了便民食肆门口,其中一人亮起了块腰牌,高声喊道:“都住手!我们主子在这里的二楼雅间用膳,你们若是闯了进去伤到了我们主子,直接衙门见!” 众人被这年轻男人的话骇了一跳,见这年轻男人身体笔直,又高大强壮,腰间居然还有佩剑,身后跟着的十来个人,都是清一色的打扮,横眉怒目的,顿时气势就矮了一截。 在京中,能养得起这样的护卫,大都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 七贤街大都都是小老百姓,哪里敢与这些人硬碰硬,本来夹杂在其中的一些人还想着趁乱捞些好处,现在被这么一吼,顿时偃旗息鼓了。 声势这种东西就是一鼓作气,现在气泄了,还是一群散兵游勇,再想让他们硬杠,就难了。 被这对人马一震,那刚拼命往便民食肆里挤的人都鸡贼地退了下来,给这队人让出了位置。 为首的年轻男人冷哼了一声,带着人站在了便民食肆的门口,而后冷眼看着外面围观的百姓。 “你们有什么事说便是,我只是来保护我们主子的,只要主子没问题,你们的事情我们也不插手。”青衣年轻男子道,说是这么说,可是他扶着腰间的剑带着人站在门口,又个个一副冷面,这些平头百姓哪里敢随便造次,天然的,讨伐的声势就矮了一截。 第161章 燕王的亲笔信 人群中的吴二一看不好,可这个时候,他却没有丝毫办法,虽然围观的人里有他安排专门挑拨的几个人,但与这一队带着武器的护卫相比,也不过蚍蜉撼树,想要这个时候让他们出头,再给他们多一倍的银子都不行。 吴二气的咬紧后槽牙,哪里想到这个时候会杀出这样一个“程咬金”来,目前,他也只能希望这群人说的是真话,来保护他们的主子,不会干扰便民食肆的事。 文杏找人回来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安静下来,她回到沈千歌身边,“二小姐,您又另外找人了?” 沈千歌摇摇头。 文杏惊讶,“那他们是谁的人?” 沈千歌眼睛眯了眯,落在为首的那个青衣年轻男人身上,这个人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了。 没一会儿,良辰脚步匆匆的进了雅间。 “二小姐,方才奴婢从后厨出来,撞到了一个婆子,这婆子顺手塞给了奴婢一封信,说一定要让奴婢亲自交给您。” 沈千歌伸手接过来,刚要打开,良辰担忧的看着信封,“不然还是奴婢拆信。” 沈千歌摇摇头,“不用了,一封信而已,难道还能有毒不成?”要是对手真有这样的能耐,就不会今日蹦跶着找人来讹诈了,所以沈千歌相信这信一定不是对面钱掌柜叫人递过来的。 信封一打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笺,信笺上散发着淡淡的竹香味。 沈千歌扫了一眼,顿时一双杏眸微微睁大,这信不是旁人写的,居然是燕王的亲笔信。 上面说的很简单,方才那队突然出现的人是他的人,他们都会听她号令,如果人手不够,就派人去隔壁玉器店说一声,他就在隔壁玉器店的后院。 沈千歌捏着信,一瞬间心思漂浮不定起来,心口里像是揣了一条船,船在碧波间荡漾,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队人是燕王的。 难道燕王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默默关注她? 到目前为止,她所接触的燕王倒是一点也没有前世传闻的那样可怕,他甚至还是一个心思细腻又敏感的人,沈千歌有点不相信,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前世残暴的大奸臣? 她拿着信,静默下来,可脸颊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热发红,幸好脸上还戴着面纱,叫良辰文杏都没发现。 良辰见小姐不说话,以为信上写了什么不好的事,她急道:“二小姐,这信可是不好?” 沈千歌回过神,眼睛微弯,带着一丝笑意,“没什么不好的,是咱们的帮手递来的信,放心,这下不会出岔子了。” 她这么说,良辰文杏终于放心,两人陪着沈千歌一起看着楼下的情形。 这队人突然出现,让慌乱的何掌柜长长松了口气。 刚刚他是真怕这群处于愤怒中的百姓不管不顾闯进来,虽然不知道这队人马是谁的人,但这个时候能站出来,能在食肆大门口守着,他就得感谢。 何掌柜朝着为首的青衣年轻男子拱了拱手,这才走到门口高声道:“大家静一静,老夫是便民食肆的掌柜,姓何,方才发生的事情伙计已经告诉老夫了。我们便民食肆也不是不讲规矩的,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不会推诿,该第一时间分辨清楚才是,还请问事主何在?” 便民食肆大门口安静了,何掌柜的声音又高,他这一席话几乎让门口的众人都听到了。 听他这么说,大家纷纷让开,留出一条道儿来,将最初来找公道的琼娘露了出来。 琼娘惊恐的看了一眼四周,这会儿门口的所有人像是哑火了一样,再没有一个人大吵大闹,大家都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像是在分辨什么又像是在窥探什么。 这件事毕竟是诬告,就算她心理素质再好,被这么多人盯着,她也变得紧张起来,她偷偷抬头朝着门口的何掌柜看了一眼,又飞速低下头去,拽着地上陈婆子的衣襟,掩盖着她的忐忑和心虚。 何掌柜见人被露了出来,招呼着两位伙计跟上,朝着琼娘身边走去。 到了琼娘身边,看到跪在老妇尸身边上,已经哭哑了嗓子的少女,叹了口气,对琼娘道:“两位姑娘,不管如何,你们还是站起来好好说话。” 说完就吩咐身后的一位伙计去便民食肆的大堂里搬两只凳子出来。 小伙计腿脚很快,不但搬了凳子小几,还准备了两杯温热的茶水和干净的布巾,让年轻的妇人和姑娘能擦擦脸,喝杯水休息一下。 周围围观的百姓见何掌柜不但没有冷眼相对,竟然还能这般宽容的先让苦主整理仪态,稍事休息就暗中点头。 本来就比较偏着便民食肆这边的百姓就有人小声讨论。 “不会是这小媳妇弄错了,这老婆子指不定不是因为吃了便民食肆的吃食死的。” “我也觉得,恐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琼娘听到旁边人的议论,立马攥紧了袖口。 但是站在她身后的少女却抬起头看了慈眉善目的何掌柜一眼。 这少女是陈婆子的晚来女,没个正经名字,从小就三丫三丫的叫着长大了,周围认识的街坊也都叫她三丫。 陈婆子对三丫很好,可三丫也懂事。 三丫低着头,用何掌柜给的湿布巾擦了脸,这一刻,她一点也没觉得这便民食肆的人像是嫂子口中说的那么可怕。 可是嫂子信誓旦旦的说娘是吃了便民食肆的东西才死的,嫂子平时对她也不差,难道会骗她吗? 想到这,三丫又悄悄看了嫂子一眼。 这么一看,三丫微微一怔,嫂子被一半黑发遮掩的耳鬓间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她从未见过的银耳环? 家里穷,娘又疼她,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三丫都是知道的。 他们兄妹三个,爹在她还不记事时就没了,娘好不容易拉扯他们三个长大,两个哥哥年纪大些了能出去找活儿干了,娘才算是熬出来。二哥为了多挣几个铜板,在码头扛货,不小心被倾倒的货物砸死,后来娘说什么不再让大哥去码头了。好容易等大哥到了成婚的年纪,娘花尽了家里的钱财给大哥取了大嫂回来。 第162章 你能拿出证据吗 当时她记得清清楚楚,娘给大嫂的聘礼是一对银手镯一根银钗一对银耳环。 那时候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娘哭着抱着她要了她从小戴着的银镯子才凑够的。 大嫂家里比自家更穷,五个兄弟都要娶婆娘,大嫂到他们家的时候,只余下了一对银耳环,其他的都被家里的父母兄弟落了。 那对银耳环大嫂从不离耳,这么都戴了三四年了,娘管家管的严,大嫂也不可能有多余的银子置办首饰,那……那这对新的银耳环是哪里来的? 但这个时候,三丫也不能随便冤枉嫂子,只低了头将这事默默藏在心里。 虽然搬来的椅子琼娘和三丫都没坐,但也承情用了伙计送来的干净的布巾擦脸。 这双方都给了个台阶下,这事就能好好说,周围围观的百姓们更安静了,让有心人挑唆都没机会。 何掌柜等琼娘三丫喘了口气,好言好语的道:“两位,你们既然抬着人就来讨公道,那就是肯定这躺在地上的老人是因为吃了我们便民食肆的东西才致死,对吗?” 三丫不敢点头,因为她知道的一切都是嫂子告诉她的,她满脸朦胧的看向身边的嫂子。 何掌柜这么一问,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琼娘脸上,琼娘受惊,吓的脸色一白,可看到人群里有个男人朝着她使眼色,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小心的想了一遍,确定这何掌柜的话里没什么坑,就点了点头,“这位掌柜说的没错,小妇人一个,就是要为了娘讨一个公道!” “好!看来琼娘你虽年轻,却是纯孝,我何某年纪不小了,佩服你这等纯笑的女子,希望我的女儿孙女也能像你这样。但是断案也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或许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呢?所以何某要求请衙门的仵作来查探查探,你可有异议?” 何掌柜提的要求很合理,总不能你说我是坏人我就是坏人?总得找个专业的来初步判断。 琼娘怔了怔又点点头。 虽然之前有人教过她怎么说,但她从未经历过这种状态,这会儿何掌柜要求合理,周围又有这么多人监督,她想拒绝也不可能。 何掌柜颔首,继续道:“为了防止旁人说何某私下里买通了衙门的仵作先生,现在在场的可有哪位好汉陪着食肆的伙计一同前去。” 热心的人本就不少,何掌柜处处说话又有理有据,立马就有一位魁伟的壮汉回应。 壮汉陪着便民食肆的伙计一同去往衙门。 何掌柜朝着琼娘和三丫行了一礼,又朝着躺在地上的陈婆子施了一礼,“先不管如何,死者为大,你们两位女子想为亲人讨回公道也可赞可敬,但是礼法也要讲。你们既然一口说这位老人是吃了我们食肆的东西没命的,可有证据?” 何掌柜这么一说,琼娘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何掌柜终于问到她预备好的东西了,要是一直像是之前那般的问东问西,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琼娘抬起袖子擦了擦又红了的眼角,“小妇人若是没有证据,如何敢随便诬赖人。” 她这话一说,围观的百姓们顿时一片哗然,真的有证据!那看来多半是便民食肆的问题。 琼娘话说完,就小心的从袖袋中掏出一条已经洗地发黄的手帕,她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张晒干的荷叶,荷叶里装着一个半肉包子,只是这肉包子时间长了,已经变了味发了霉。 围观的人一看,包子外面包着荷叶,七贤街只有便民食肆一家这样包装,这看来确实是便民食肆的肉包子! 只可惜包子已经变腐发霉,不然能找条狗来让它现场吃一吃,试试看这包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琼娘拖着手帕,泪眼朦胧,“我娘就是吃这个没了命,我发现的时候娘一只手还拿着包子。” 本来众人更相信便民食肆,可琼娘拿出包子后,立马又站到了琼娘这边。 “是啊,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物证在这呢!” 原本安静的百姓们瞬间议论纷纷。 可门口那一帮冷着面的护卫站着,围观的人却不敢过分的造次。 三丫看到嫂子手里的包子却呆了呆。 娘最疼她,自己吃不饱都要省下来让她吃饱,她承认,娘对嫂子与对自己不一样,娘对嫂子可能没那么真心,但对嫂子也绝对说不上苛刻,就是普通婆婆而已。 娘有一块糖都会私底下给她吃,又怎么可能一个人躲着吃肉包子。 要知道,她们家日子拮据,肉包子在她们眼里已经是顶好的吃食了,家里买肉都要等到过年,而且只买那么二三两,有点荤腥就行的。 她捏了捏拳头。 何掌柜压了压手,脸色却没变,他等周围的人安静下来,缓声询问琼娘,“琼娘,在我们食肆买吃食的顾客都会有记录,一个月累计到一定数额还会有礼品赠送,所以我们食肆每一笔买卖都能查到。既然陈婆子买了我们食肆的吃食,你可记得她是哪一日买的,具体买了什么?” 何掌柜一说,旁边围观的老顾客就直点头,“确实是,有一次我算错了账,还跑便民食肆找掌柜的查了一下,何掌柜这里从开张第一日到今日的记录都有,一笔笔清清楚楚的,绝不会有错的。” 现在许多的铺子都是记录每日所得,根本就不会一分一毫都记得清清楚楚,尤其像卖包子馒头这种利润小的,来个人就记一笔,他们还得专门分出个人来呢!对小铺子来说也不划算,都是一日下来轧个账,看看今日赚了多少,更不会特别在意今天来的是哪些客人。 可便民食肆偏和人不一样,不但记清楚了每一笔账,更是有消费的客人的名字,若是没有这些,累积消费的奖励怎么统计? 琼娘顿时就哑了,这……这她哪里知道? 别说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老婆子买的,就算是,老婆子也不会告诉她,不管怎样,这便民食肆怎么就是不按套路出牌,这样的记录都有! 琼娘怯懦的道:“自从夫君去世,娘就是一家之主,娘买了什么又怎会与小妇人说。” 第163章 别以为能随便诬陷人 琼娘这说的也有道理,普通百姓家里,当真是没几个就让新嫁进来的小媳妇当家的,那有好几个兄弟或是妹子的就更不可能了。 小媳妇私心重,这要是只为了自己的小家使劲儿往里扒拉,那剩下的弟妹就不好活了,况且后头的还要成亲呢! 有三丫在,陈婆子确实不可能让琼娘当家。 周围围观的小媳妇们简直不能再同意琼娘的话了,甚至同情起琼娘来,刚嫁进夫家的小媳妇这日子可是不好过,尤其是没生养的,都没底气。 何掌柜同意地点点头,“琼娘,既然不是你买的,那你觉得是你婆母买的,可是?” 琼娘怯怯地颔首,“婆婆花钱买什么从不与小妇人商量的。” “好,在我们便民食肆每个顾客花的银子都能查到,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婆婆已逝,你手中的包子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琼娘哪里想到这何掌柜思维这般缜密,便民食肆的记录又是这般规整恐怖,这一刻,她心里情不自禁打了退堂鼓,可情势却不由着她,只要还没被拆穿,她就要坚持下去。 那个男人和她保证过,这事儿就算被拆穿,他也会带着她离开,找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所以她没什么可怕的! 琼娘攥了攥袖子,说了个大概的日子。 何掌柜连忙让伙计搬来琼娘说的日子记录的账册,不但当日的搬来的,前后两日的也搬来了,现在这天已经微热,普通人买了吃食回去,一两日定会吃完,所以前后差距不会多于两日。 何掌柜客气道:“请问陈婆子如何称呼。” 便民食肆的账册为了统计每人消费的总额,记录的都是买方的姓名。 “陈梅花。” 何掌柜忙让伙计们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翻阅便民食肆的账册,寻找陈梅花亦或是姓陈的女顾客,怕围观的人觉得不公正,还现场找了两位能识会算的中年人复核。 这边账册哗啦啦的被翻阅着,琼娘的情绪变得越发的紧张。 只有她知道,这荷叶包的包子并不是婆婆买的……可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能说,她微微抬头,视线在人群扫了一眼,看到那个男人正站在人群的最后,她稍稍放松了些,还好,他还在,只要他在,她就能为了他坚持下去。 几日的账本查起来也快。 不用半个时辰,就找出了当日到便民食肆买吃食的所有陈姓的女顾客。 沈千歌要求记账的时候将顾客大致的年龄标记上,比如可以分成老中青三类。 结果找出来的女客人在这三日里没有一位是叫陈梅花的,姓陈的女顾客有十多人,但也没有一位与陈婆子大致的年龄对上的,这里查出的所有人里只有一位姓陈且与陈婆子年纪相仿的,但是人家买了好几两银子的吃食。何掌柜对这位女客人很熟悉,是一位商贾家中的管事嬷嬷,姓陈,是给主子一府上采买的,定然不是陈婆子。 这般查探下来的结果是,陈婆子压根就没来便民食肆买过吃食,那她的死亡是因为吃了便民食肆的东西这件事直接就成了诬陷了。 何掌柜脸色肃了肃,“琼娘,结果已经在大家的瞩目下查了出来,你还有话可说!” 便民食肆依靠自己实实在在的证据洗脱了嫌疑,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还有围观的民众参与,大家又不傻,顿时就偏向了便民食肆。 想到之前李婆子也是因为这种事,铺子才开不下去的,立马有人抱不平道:“今天这事便民食肆是被诬陷的,那上次的李家铺子是不是也被人诬陷的?” “这次多亏了何掌柜多有准备,才没让有心人钻了空子,若是没准备,便民食肆真就开不下去了,那我们以后还上哪里去买好吃又不贵的包子馒头?来诬陷的人这次绝不能姑息!” “对!别以为是女子就能随便诬陷人!” …… 琼娘顿时觉得之前看着她的同情目光变成了厌恶,让她后背心都开始发麻起来。 她视线一转,看到小姑子睁着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一样,她心里一哆嗦,忙移开了目光。 低着头,瞳仁乱转,突然,她抬起头来辩解道:“那这包子会不会不是娘买的?别人买了给她的?也有这种可能!”琼娘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辩解。 何掌柜神色一冷,面色更加严肃,“那如果是别人给陈婆子买的包子,又如何能怪罪到我们便民食肆?会不会是旁人故意给包子动了手脚,陈婆子吃了才有问题的?那更会不会是你买的?” 何掌柜这番话彻底让琼娘失了镇定,她骇了一跳,“不是我!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从没想过害娘。” 从她这种不正常的反应有点阅历的人就能看出,就算陈婆子的死不是琼娘干的,那琼娘也绝对逃不了干系! 众人惊骇。 何掌柜见琼娘抵死不认,他冷着脸吩咐身边的伙计去便民食肆里拿出一份包子来。 伙计将包好的一份包子递给何掌柜,何掌柜一手拿着便民食肆的包子,一手拿着琼娘提供的那一份证据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遍。 而后拿起便民食肆的包子指了指荷叶背面的一处,取出荷叶包着的包子,翻过来又让众人看。 “凡我便民食肆卖出去的吃食包装的荷叶上和包子底部都有便民食肆的图案!但是琼娘提供的这份却什么都没有!” 围观的百姓伸头看,荷叶上确实印着图案,图案很简单,一只大碗,碗上飘着波浪形的竖条,碗旁边是两个装着菜的小碟。而包子背面是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小篆体“便民食肆”四个字。这是因为便民食肆用来蒸包子馒头的笼屉蒸盘上有明刻,只要将捏好的包子放在蒸笼里蒸,就会有隐隐约约的便民食肆字迹。 而琼娘作为证据的荷叶和包子上却什么也没有。 第164章 这是要溜? 有些百姓就开始回忆了,“别说,还真是,有次我给我家囡囡买肉包子吃,囡囡指着肉包子的反面问我是什么字,我一大老粗,一个字不识,哪里知道是什么字,现在回想,好似每个包子反面确实有字的。” “可不是,这是我早上排队来买的包子,刚才打开来看了,包子反面的字、荷叶上的图案都与何掌柜说的一模一样呢!” 谁也没想到,就连隐在人群后吴二以及福运酒楼里的钱掌柜都没想到便民食肆私底下还有这一手! 吴二捏了捏拳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用何掌柜说话,琼娘恐怕都要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淹死,这件事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彻底落败了。 趁着人群中骂声渐盛,吴二头一低,迅速从人群中穿过,偷偷绕到拐角,朝着福运酒楼后门跑去。 事情发展到这,便民食肆彻底洗去了嫌疑,陈婆子的死根本就与便民食肆不相干,那琼娘让人将陈婆子的尸首抬到便民食肆门口那就是诬陷讹诈!是要吃牢饭的! 一时间,原本同情琼娘是个孤苦无依寡妇的百姓们瞬间将矛头指向她。 “你这毒妇,不会是你杀了陈婆子?还想陷害便民食肆,当真是好狠毒的心!” “当真是个面甜心苦的,陈婆子有你这样的媳妇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小媳妇是装呢,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眼睛眨都不眨,可见是个惯犯了!私底下还不知道做过多少恶心事,说不定她那男人都是她害死的!” …… 人言可畏,琼娘这下真的是慌了,她抬头在人群里找寻那个男人,发现男人刚刚站的地方没了他。 她眼神慌张的四处乱看,想到人群外去找男人,可围观的百姓哪里能让她跑了,一个与陈婆子差不多年纪的老婆子抓住她的手臂,恶狠狠的道:“诬赖了人还想走!美的你!你在找谁?你的同伙还是你的奸夫?” 琼娘瘦弱,哪里有粗壮婆子力气大,她涕泪横流,“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娘,没有!” “不是你,那是谁!”众人惊讶的发现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三丫。 说完这句话,三丫抬起头死死盯着琼娘,“嫂子!娘从没苛待你,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的一口,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在我们家过的再差那也比在你自家好!” 琼娘被三丫阴冷憎恶的目光看着,吓的后退了一步,没了那个男人她没了主心骨,只能哀求道歉,“三丫,娘真不是我害死的!是……是别人!是他害了娘!” 这句话从琼娘嘴里说出来,那已经基本与便民食肆没关系的,看来这陈婆子的死当真是不一般。 没想到从今日一早便民食肆门口的这场闹剧居然牵连出了命案。 被琼娘耍弄了一同的百姓们愈发的愤怒不甘,有人居然要上手殴打琼娘,何掌柜这会儿不再作壁上观,让伙计们将人拦住,他上前一步,拱手朝着周围的百姓们行礼,而后道:“便民食肆一直做的都是实诚生意,大家得实惠,食肆得口碑,今日这事纯属有心人来搅局,现在甚至牵连出命案,调查案子乃是官府的事,众位在这个时候可万不能冲动,一切移交衙门便好,我们大齐律法自会惩处真凶。” 何掌柜的话顿时浇灭了大家的冲动,况且便民食肆门口还有那一排浑身散发着不好惹气息的护卫,这让围观群众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个时候,何掌柜让伙计去请的衙门内仵作恰好到了。 与仵作一起来的,还有两位捕快。 见人来了,围观的百姓们立马让开道。 伙计在半路上已经与捕快和仵作说了事情因果,仵作一来就到了陈婆子的尸体边开始检查,一位捕快看住了琼娘三丫,另外一位捕快询问何掌柜事宜。 事情处理的很快,仵作很快就说出了陈婆子是因为误食了毒药身亡,并非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引发身体的隐疾死的。 有了仵作的话,这件事已经彻底与便民食肆没了关系。 作为嫌疑人,琼娘和三丫都被捕快带走了,陈婆子的尸首也被暂时送到了义庄。 便民食肆门口围观的百姓散了,何掌柜让伙计焚香洒水,化解霉气,又烧了火盆让大家一起跨过去。 吴二跑回了福运酒楼,将事情进展告知了钱掌柜。 钱掌柜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发展,他身子摇摇欲坠,要不是吴二扶了一下,就直接栽倒在地上了。 原本完美无缺的计划,却被便民食肆轻松化解,这场诬陷,不但没有让便民食肆生意和名声受损,反而让他们扬了名,巩固了声誉,百姓们更信赖便民食肆的吃食了。 至于他,东山再起的机会瞬间被斩断了。 吴二咽了口唾沫,那琼娘是他勾引的,毒药也是他引导琼娘给陈婆子吃的,以前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可这次他却阴沟里翻船了……如何能想到,这何掌柜会找官府的人来。 若是这件事成了,沈夫人还能护佑他,可关键是这件事失败了,沈夫人同样亏损良多,她不发怒就谢天谢地了,如何还会护着他! 想到官府会逮捕他,吴二浑身发寒。 他晃了晃钱掌柜的手臂,“钱叔,我们现在怎么办!” 钱掌柜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连背都好似比平日里佝偻了。 他扯了扯嘴角,却无法回答吴二。 这个时候看门的伙计飞快跑上来,他慌张道:“掌柜的,沈府的秋嬷嬷来了。” 秋嬷嬷,沈夫人身边的亲信。 之前他去府里拜见了夫人,说好的每个月的昨日给夫人送酒楼的盈利银子。 这几日一直算计着便民食肆,把这件事直接给忘了,昨日没去,今日这秋嬷嬷就带人找上门来了。 钱掌柜现在哪里还能拿出来银子,别说上千两,就算是几十两他都拿不出来。 他嘴角僵了僵,对伙计道:“你将秋嬷嬷带到后院花厅好好招待,我这就来。” 伙计连忙去了,等伙计离开,钱掌柜哪里还敢逗留,仓促的对吴二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们人在,日后就还有机会,你快走!” 说完不等吴二反应,自己先出了雅间,快步朝着酒楼后门跑去。 吴二瞪大眼睛,钱……钱掌柜这是要溜? 第165章 五千两而已 钱掌柜都溜了,福运酒楼哪里还有再起来的可能? 吴二也不傻,还引诱了琼娘做了那样的事,他不跑,难道等着捕快找上门吗? 见钱掌柜都溜了,他也迅速溜了。 准备跟家里人说上一声,跟着船去江南避上一年半载的。 秋嬷嬷在后院花厅里左等等不到人右等也等不到人,她蹙着眉头带着一位小丫鬟直接去了酒楼的厨房。 发现厨房没有一丝烟火气,一个人都没有,她走到锅灶边摸了一下,见指肚上一层浮灰,她脸一沉,这样的灶台,起码是有一周都没动过了。她又快步在厨房里逛了一圈,偌大的厨房里居然什么食材都没有!最基本的米面都没! 秋嬷嬷心里一沉,就让那小丫鬟找刚才回话的伙计。 伙计战战兢兢走到了秋嬷嬷身边。 秋嬷嬷冷着脸沉声问:“酒楼是怎么回事!你说钱掌柜会来找我,人呢!” 伙计被吓地跪在地上,“回嬷嬷,钱掌柜确实让小的这般回您的,小的没有一个字的假话。” “那他人呢?” “小的不知道……” “你方才是在哪里见的他?” “前面大堂二楼的雅间。” 伙计一说完,秋嬷嬷就站起身朝着大堂的方向走,不忘让伙计跟上。 到了前面大堂,秋嬷嬷才知道酒楼大白日的居然关张! 她停下脚步,狠狠瞪了一眼伙计,“你们白日里不做生意?” 小伙计缩着头,“回嬷嬷,没……没客人,酒楼已经关张七八日了……” 什么! 福运酒楼歇业七八日了!怎么她们从未得到过消息?那钱掌柜上个月还送了分红的银子!这怎么回事! 秋嬷嬷心中满是震惊。 到了二楼雅间,哪里还有什么钱掌柜的影子,所有的雅间都看了一遍,也没找到一个人! 秋嬷嬷愤怒地瞪着伙计,“人呢!” 小伙计慌地都要跪在地上了,“嬷嬷,小的不知道……小的之前来,掌柜的就是在雅间里的。” 钱掌柜有腿,哪里能受他的控制,想走就走了,而且酒楼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能拿出银子给秋嬷嬷。 秋嬷嬷这个时候也慢慢镇定了下来,她找了间雅间坐下,而后询问小伙计酒楼是怎么回事。 便民食肆和福运酒楼打擂台的事,整个七贤街的百姓都知道,瞒不住,就算小伙计不说,秋嬷嬷随便出去打探几个人也知道了。 小伙计口齿清晰,三言两句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了,当然许多决策他并不知道,对面琼娘的事他更是不知道是掌柜和吴二策划的,可就算只说了最表面的,秋嬷嬷猜出个五六分。 她攥着拳头,怒道:“这个姓钱的,这是知道坏事了所以躲起来了!” “钱掌柜家在哪里?” 这个小伙计还是知道的,他如实说了,秋嬷嬷忙让小丫鬟去叫人去钱掌柜家里逮人。 小伙计被秋嬷嬷留下来问这些日子发生事情的细节。 听到最后,秋嬷嬷知道这福运酒楼算是废了,不过这铺子还在,只要铺子在,做旁的生意就还能赚钱,倒也不是那么没底。 刚要起身,丫鬟急匆匆的来报,“嬷嬷,有人砸酒楼的大门!奴婢听着,外面最少有四五个男人。” “什么!怎么会有人砸酒楼大门?”说完她看向小伙计,“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伙计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之前也没有人突然来砸过门,小的就是酒楼里泡堂加看门的,哪里知道这些。” 刚才聊了会儿,这小伙计是个老实的,确实不会骗人。 秋嬷嬷眉心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吩咐丫鬟,“去把赶车的老秦叫来给我们壮壮胆子,然后我们去开门看看这是群什么人!我就不相信这当街的铺子还能被人砸了不成!” 丫鬟赶紧去了。 于是,秋嬷嬷带着老秦,一名护卫,小伙计,小丫鬟打开了福运酒楼关了好几日的大门。 门一打开,就与七八个壮汉打了个照面。 为首的是位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一身直缀,手里拿了串玉串儿,看起来文雅的很,可后面的男人却都穿着短打,外貌一个比一个凶狠,身材一个比一个壮实。 孙果上下打量了一眼对面颇有气派的嬷嬷,“这位夫人面生的很,怎的没见过,敢问钱掌柜人呢?” 秋嬷嬷脸色沉的很,但一看孙果这样就知道不是好惹的,目前他们就几个人,不是这人的对手。 她客气的问,“钱掌柜现在不在,请问你们是什么人,到福运酒楼来又有何贵干?” 孙果说话带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秀才公,“免贵姓孙,大家喜欢叫我孙掌柜,今日来是专门找钱掌柜的,之前钱掌柜欠的银子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秋嬷嬷不是没有阅历的人,一听钱掌柜欠钱,这位孙掌柜又带着几名大汉来要钱,那这欠的银子恐怕不是一般的银子,而是那种道儿上带着腿子的银子。 这带着腿子的银子一旦逾期了,可不是那么好还的,非扒下人一层皮不可! 秋嬷嬷脸色变了变,立马道:“钱掌柜不在,他若是欠了钱,孙掌柜大可去他家里找。我一会儿要走,酒楼也要关门,还请孙掌柜速速离去。” 孙果拨了拨手中的玉石串儿,苦了脸,“夫人,并不是在下不想走,是钱掌柜将这酒楼已经抵押给了在下,若是今日拿不出银子,酒楼可就是在下的了,这是契约上都写好了的。” 秋嬷嬷瞪大眼,“怎么可能!酒楼的地契压根就不在钱掌柜那里!酒楼的地契在我们夫人那!” “可这契约是不认地契在哪的。”孙果依然笑着,“不然,这位夫人,我们去衙门掰扯掰扯?” 只要钱掌柜是为沈夫人做事的,那他的话就是有效的。 秋嬷嬷抖着唇,气愤的问:“钱掌柜借了你们多少银子?” 孙果将一份誊抄的契约递给秋嬷嬷,“夫人别急,银子不多,只有五千两而已。” 第166章 本王不饿 五千两! 这还不多,这孙掌柜也太无耻了些! 秋嬷嬷忍着怒气看契约,这契约坑洞太多,只要超出日期还银子,那过了半年就不是五千两的事了,八千两一万两可能都不够! 关键是惹上了这种人,被旁人知道了沈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夫人的脸面又往哪里搁,京城卧虎藏龙,这些人难说背后是谁,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打落牙齿混血吞。 深吸了口气,秋嬷嬷挤出一丝笑来,“孙掌柜还请宽限两日,我这就回府去请示夫人,我想在夫人眼里就算把这间酒楼赔给你也不算什么。” 孙果这才笑了,“夫人说的有道理,我孙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夫人也是受害者,谁叫这钱掌柜不争气呢!那孙某就给夫人两日,两日后,孙某还在酒楼门口等夫人。不管夫人是送银票来还是送地契都行。若是见不到夫人,那孙某就要找官老爷掰扯掰扯了。” “你……好!那就请孙掌柜再等两日。” “走!”孙果招呼着自己人离开了福运酒楼。 等秋嬷嬷亲眼看着人出了酒楼,连忙让小伙计将酒楼大门重新关上。 这会儿去钱掌柜家里寻人的护卫回来了,秋嬷嬷着急的问:“钱掌柜呢?” 护卫愤愤,“回嬷嬷,我去的时候,钱掌柜一家已经不在了,那院子都卖了,现在住在院子里的是一户陌生人家。” 什么! 秋嬷嬷气地一脚将旁边的一只椅子踹倒,“这个老孙子,早就准备好了退路,走,我们先回府!” 看着琼娘等人被官府带走,良辰和文杏眼睛亮亮的,良辰惊喜道:“二小姐,你也太神机妙算了!原来食肆里的那些图案还有这种妙用!亏奴婢以前还觉得多此一举呢!” 不管是一开始多了好几个人记那么繁琐的账目,还是在荷叶和包子等东西上印制图案,其实都是很费人工的事。在旁人看来,有那工夫不如多揽几个客人或者是多做些吃食,还能赚更多的银子,不然多雇这些人,食肆的成本反而变多了。 但这些看起来好似没有一点用的地方,却在关键的时候帮了食肆的大忙! 沈千歌眼角弯起,就算是戴着面纱,良辰也知道二小姐这是笑了。 “这些东西日后还有大用处呢!你们等着瞧!” 什么叫抵制仿制、品牌效应等,这些都是师傅前世教给她的,当时她只想学好厨艺讨好父母兄长,却从未放在心上,更没有腾出过时间实践过。 这一世,还没到师傅出现的时候,她却已经先做了,而且收效不错。 沈千歌心情愈发的好了,不知道师傅看到这样的她,会不会替她高兴。 沈千歌吩咐文杏请那一队护卫到食肆大堂里坐一坐,顺便让何掌柜给他们上一桌席面,全当是酬谢。 而后她自己领着良辰去了后院的小厨房。 良辰跟在小姐身后,只见小姐花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做了好几道佳肴,而后又将这些佳肴全部装入食盒递给她。 “去将这个食盒给那些护卫带回去给他们主子,便说这是便民食肆东家的谢礼。” 之前沈千歌虽然没说帮了他们的具体是什么人,但良辰知道是他们这边的,所以给别人谢礼是应该的,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二小姐会亲自下厨做几道美味佳肴,既然二小姐这般看中,那帮他们的人定然不会是一般人。 良辰不敢耽搁,很快去了。 荣顺从护卫手中接过食盒,笑眯眯地往玉器店的后院跑。 这会儿后院里周子愈正陪着的燕王下棋呢。 周子愈落下一只黑子,肚子就跟着“咕噜噜”的叫了一声,他盘着腿捂着肚子劝道:“王爷,不如咱们让人送些吃的来,您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燕王两只夹着一只白子,抬头扫了周子愈一眼,“怎么?你饿了?” 周子愈忙摇头,“不饿,我只是担心王爷会饿。” 燕王将白子落到了一个刁钻的位置,立刻吃了周子愈一大部分黑子。 “本王不饿,下棋。” 周子愈“啊”了一声,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方才那步棋一定是他饿的昏了头,才放在那里的,凭白让燕王捡了个大便宜! 周子愈觉得心里苦,这位爷不饿,他可是饿的很了,一大早就陪着这位爷出来了,早上一样什么都没吃,坐在这玉器店的后院花厅里,喝了几杯茶,现在肚子里一半都是水,晃荡晃荡的,弄的他都跑了好几次茅房了。 周子愈捏着黑子又小心地落了个位置,又被燕王吃了一大片。 周子愈:……这还下个屁,这盘又是他注定死局了。 “再来一盘!”燕王将白子捡回,对着周子愈道。 周子愈扯了扯嘴角,“王爷,我去个厕所,稍后就来。” 燕王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快去!” 周子愈刚走,燕王肚子也跟着“咕噜”叫起来……燕王松了口气,幸好这声音没叫周子愈那货听到,否则那货非得在心里嘲笑他不可。 这个沈二,好没良心,他一直在这饿着呢,也不知道送些吃的来给他! 当真是白帮她了! 日后等她嫁到王府来,看他怎么修理她! 等迅速跑到外面,周子愈哪里是朝茅房去的,他抓住玉器店的一位小伙计,抛出一锭银子就吩咐,“赶紧的,去给小爷买些吃的送来,就去旁边的便民食肆买!” 小伙计苦了脸,“爷,便民食肆人多,可要排队,一时半会买不来。” 周子愈气地踹了小伙计一脚,“快去,爷等着!” 吃了便民食肆的吃食,他这是吃哪家酒楼的都不顺口了,为了这口吃的,他容易嘛! 小伙计应了一声,飞快跑了。 周子愈刚要回花厅,就见荣顺拎个大食盒往自己这边跑呢,笑的跟朵花似地。 周子愈眼珠子一转,立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凑到荣顺身边搓着手小声问,“隔壁来的?”说完还朝着荣顺眨了眨眼睛。 第167章 现在饿了 荣顺笑了笑没说话。 周子愈朝着他点了点手指,“你小子学坏了啊,和我都藏着话!” 荣顺朝着周子愈作了作揖,“小侯爷,您就别挡道儿了,主子一直等着呢,小的要快些进去复命!” 得了,周子愈确定这食盒里装的东西就是沈千歌叫人专门送来的了。 有沈二亲手做的吃食,他哪里还会想去吃别的,麻溜地跟在荣顺身后又回了玉器店后院的花厅。 敢情王爷在花厅里死撑着不吃东西,是故意在等着呢! 周子愈捂着嘴偷笑,也不知道这次沈二做了什么好吃的给王爷送来。 花厅门没关,荣顺快到花厅时故意放重放慢了脚步,到了花厅门口,燕王就出声了,“进来!” 荣顺这才笑眯眯地快走到燕王身边,他把食盒轻轻放在桌上,“殿下,沈二小姐专门让人送来给您的。” “打开。” 周子愈站在旁边偷偷撇燕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但是刚刚还占据了他全部心思的棋局,这会儿棋子被推到了其他地方他都不在乎,估计这会儿王爷是心里乐开了花! 红烧肉、拔丝芋头、清炒菘菜、小黄鱼豆腐汤,另还有两盅杨枝甘露。 这些菜都是准备下个月在便民食肆雅间里推出来的,食材已提前买好,让良辰学着,食材齐全,沈千歌做这些菜相当方便。 食盒里放了一张单子,里面写着菜肴名字和简单的介绍。 燕王拿起单子细看,周子愈却忍不住已经开始摆放碗筷了。 他拿着筷子正准备夹离自己最近的拔丝芋头,筷子却被人打了一下,周子愈委屈的一抬头就看到燕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随后听到燕王道:“你不是不饿吗?” 周子愈嘿嘿一笑,“现在饿了。这不是看到这么多好吃的,没忍住!” 燕王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了。 周子愈吃的摇头晃脑的,“王爷,还真别说,这个沈二厨艺有一手,就凭这个,您这人娶的就不亏。” 燕王嗤笑,“依本王看,你是被沈二的美食收买了!” 周子愈暗暗翻了个白眼,扫了眼燕王面前一大堆鱼骨头,他觉得燕王与他半斤八两。 沈千歌这边顺利了,燕王又悄悄派人将她护送到沈府后门的门口,这才带着周子愈折返。 回了宁寿堂,沈千歌独自进了小书房,她凝神,那只花盆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看到花盆里的情况时,她微微睁大眼,有些不敢相信。 花盆里那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植物又长高长大了,而且多出了好几片翠碧的叶子,那叶子细长形,有些像是兰花的叶子。 最让她惊讶的是,植物周围的白色光晕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多了一点点。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据沈千歌观察,她每次要做什么事想要顺利,都会消耗花盆植物里的光晕,这光晕就像是她在燕王那里吸来的气运一样。 好几次都是这样,而且时间长了不与燕王接触,这光晕也会慢慢消散,从而影响到她。 可今天这事不但没消耗气运,反而还让吸收的气运微微增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 沈千歌回想着细节,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她专门让人带给燕王的那只食盒。 难道是在这件事里燕王主动帮她,她又给了谢礼,所以没有消耗花盆里的气运吗? 好似只有这样想才靠谱点。 是不是也只能后面去慢慢验证了,方才回来的时候,燕王府的护卫带话说是过两日黄太医会上门给沈老夫人请个平安脉。 沈千歌拿出从长公主那里得来的手札翻了翻,亲自一笔一划将这手札誊抄了一遍。 宁寿堂下午一片宁静,沈夫人那里却人仰马翻! 秋嬷嬷一脸愁容的将事情说了。 沈夫人拿在手中的茶杯瞬间就跌落到了地上,茶渍染湿了地毯。 “快,多派几个人去找钱掌柜!一定要将他给我找到!” 秋嬷嬷忙让丫鬟来打扫,她边指挥着丫鬟边回沈夫人,“已经让管家多派人去了。” 沈夫人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手,抖着音问,“你刚刚说钱掌柜借了多少印子钱?” “五……五千两……” 沈夫人:…… 之前福运酒楼的分红都没有五千两!他竟然借了五千两! 秋嬷嬷看到夫人大发雷霆,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吱声。 沈夫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正是因为这些日子缺银子才叫秋嬷嬷去福运酒楼拿分红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带回来这么个消息。 五千两,府上不是一下子拿不出来,可若是硬拿出去,这府里如何周转?这人情往来,过年过节,下人庄子上,哪里不需要花银子? 虽然她这里还有之前蒋贵妃让人送来的银子。另外燕王、靖勇侯提亲时也给了银票,但这些是聘礼,是有单子的,若是她贪了下来,沈大人在朝中可是会被戳脊梁骨的。蒋贵妃给的银子她要留给儿子,同样不能动。 不还印子钱就要将酒楼赔出去。 福运酒楼所占的面积是便民食肆的两倍,且后面的院子也比便民食肆大上许多,当初沈夫人置办这家铺子的时候,花了一千五百银子。 若是现在卖出去,恐怕能到两千多两,这离五千两银子还差三千两呢! 怎么说,也是直接将铺子赔出去划算许多。 了了这桩事,省得被人传出去,对沈家的声誉有所损伤。 既然那便民食肆生意很好,福运酒楼也开不了多久,放着还平白的亏损。 沈夫人阴着脸叹了口气,“先找钱掌柜,过两日若是找不着,就将福运酒楼的地契拿去。” 秋嬷嬷心疼的不行,“这样的话,怕是府上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沈夫人咬咬牙,“忍一段时日,等老爷升官就好了。” 秋嬷嬷一惊,她扫了一眼夫人,沈大人目前已是二品大员,若是升官,怕是……可夫人怎么知道老爷一定会升官?不过老爷若是真的能上一步,福运酒楼一个地契倒真的是不算什么了。 到那时,有的是人想给沈府送好东西。 各色铺子庄子贵重物件不在话下。 第168章 日子紧巴起来 突然沈府上下的下人觉得日子紧巴了起来。 本来一年两季衣裳,春秋的和冬日的,春秋的衣裳该这个月就发下来的,可比往日拖延了好几日了也没个声响。 月例银子拖了好几日才陆续发下来,还有好些小丫鬟粗使婆子被找理由克扣了月银。 大厨房每日里给下人们提供的饭食质量也下降了,原本一顿两菜一汤,现在只有一菜一汤,原本晚上的白米饭变成了稀粥。 之前去夫人院子里送东西或是临时干个活计总是能拿些赏钱,所以都抢着去,现在去一趟不但什么都没有,若是干的不好还会被骂一顿。 不过这些下人也只敢私底下嘟囔几句,话是万万不敢传到主子们的耳朵里的。他们都是卖了身契的,说到底是主家的财产,根本没有言语的权力。 整个沈府现在过的最好的反而是宁寿堂的下人了。 这么多年,这些人在沈府里仿佛透明人,在府中办事也被旁的下人们指指点点,甚至是嘲笑,可现在他们没刻意炫耀表现,却不知不觉腰杆子挺了起来。 今年春上,阖府上下只有宁寿堂的人发了两套衣裳,而且还是上好料子的,若是家里有弟弟妹妹,节省些的,能匀出一套来给弟妹改了穿,就算这些事被管事嬷嬷们知道了也无妨,主子们都很大度。 例银不但长了,而且到月就发,时不时的主子们还会赏一些,最让人羡慕的就是宁寿堂的吃食了。 下人们一日三顿的饭食与主子们也差不了多少,一荤两素那都是正常的,二小姐尝尝研制美食,下人们跟着三五逢十的也有口福。 这已经是顶顶好的日子了,普通富户都过不成这样。 沈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过的一般,更不用说沈娇娇院子里的下人了。 眼看又到了每个月下人发月例银子的日子,可前院大管事那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往常都是前院的管事婆子来通知,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去前院拿,今日已经过了中午了,都没一句话传来。 斗春园里情不自禁弥漫着一股急躁的气氛。 这些下人也是拖家带口的,到了日子就得用银子,可这钱不到手,家里老的小的都要揭不开锅了。 于是就有下人来茯苓这里打听风声。 “茯苓姑娘,您今日这身衣裙当真漂亮!”说话的是一位粗使的婆子,一说话笑起来满脸的褶子,茯苓有些嫌弃,她这身衣裙已是穿旧了的,两年前的旧衣,这婆子突然跑来夸赞自己,哪里是真心的,不过是想打探些什么罢了。 她也摆出个假笑,“多谢您的夸奖,林大娘可是有什么事?” 这粗使婆子笑容更谄媚了,“姑娘好眼力,老奴可不是有事嘛!往日里今儿都是领月例的,怎的今日到现在还没动静?” 茯苓没想到粗使婆子问的是这个事,月例银子发放都是前院大管家管的,她哪里知道,不过说起这个事,她想起来大小姐的月例银子这个月也没发呢! 主子们的月例银子每月都比下人们发的早两日,这几日一忙,她都忘了,现在想想也已经过了两日了。 茯苓如实道:“林大娘,这事儿我也不知呢!我自己这的月例银子也没拿到呢!” 听茯苓说没拿到,林大娘先放心了些,她就怕府里有个什么变动,他们这些三等下人拿不到月例,看来是都没发放呢! 可……可要是府里这么拖着可怎么办! “姑娘,您能不能去大小姐那里问一问这月例银子何时发?老……老奴实在是缺银子使,老奴家里的老大这不是要成亲了,什么都等着银子置办呢!”林大娘哀求道。 茯苓一瞧,这成亲可是大事,她动了些恻隐,可这事也不好一口应下来,毕竟大小姐再得宠那也不当家,家还是夫人管的。 “林大娘,你别着急,一会儿我去大小姐那里伺候,找个大小姐高兴的时候帮你问一问,只是能不能有答案,我这不能打包票,大小姐毕竟也只是府上的小姐。”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姑娘能问就好,老奴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茯苓颔首后就离开了。 那林大娘也焦急的去做本分内的事了,等人都走了,才从廊柱后闪出个人影来,不是美景还能是谁。 美景在斗春园里做粗使丫鬟,除了每月里那点例银,什么也没有,旁人还能一年得两季衣裳,她因为来的时间短也没有。当初在归雁居的时候,归雁居就不受待见,她是沈千歌的丫鬟,在沈府里到处受排挤,夏日里冬日里沈府发物资的时候,总会克扣了归雁居的,二小姐都没几件新衣裳,更不用说她们这些丫鬟了。 她们的衣裳都是二小姐省下来的布料给她们做的,两年大概才能做一身。 美景听到了林大娘和茯苓的话,顿时觉得晴天霹雳,前几日家中的哥嫂来寻她,与她借些银钱,她就知道哥嫂寻她没好事,本来是躲着的,想着他们找不到自己,等几日也就罢了,没了指望自然也就回去了。 可这次哥嫂几乎寻了所有沈府出入后门的下人进府寻她,最后她实在是没法子,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去见了兄嫂。 果然,这次兄嫂见自己同样又是要银子,本来她想愤怒的骂回去,可哥哥却说是要借了银子回去给母亲办丧事的。 她顿时震惊的呆若木鸡。 怎么什么时候,母亲居然去世了……虽然一直痛恨父母,但是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次办丧事的银子可不好再推辞了。 她只好将身上存的一两多的银子给了兄嫂,可惜不够,还差那么几百文,她只能让兄嫂过几日再来拿,等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一到手,她就送给他们。 但是这月例银子居然还拖延了! 这叫她如何是好! 若是她还跟着二小姐,还能找二小姐和良辰借些银子解围,可在这斗春园里,她哪里有人能借。 突然,美景想到了一个人。 沈府下人的月例银子到了晚上仍然没发,也没有任何消息。 漆黑的夜晚,美景出现在沈景晏的院子里。 第169章 没有权力就什么也不是 沈景晏的书房门被人有节奏地敲了五六下。 他听了听,立即起身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果然见到一脸惊慌失措的美景。 沈景晏眉头一蹙,“你怎么来了?” 美景立即闪身进了书房,她实在是害怕在外面被人看到。 “少爷,奴婢有事要与您汇报!事关大小姐!”上次沈景晏就让她盯着沈娇娇,虽然不知道这兄妹两闹什么,但这个时候,她只能抓住这个机会。 原本满脸不耐烦甚至是有些厌恶的沈景晏在听到“大小姐”三个字,立马掩藏掉了眼底里的那份厌烦,他关上门,走到书桌后坐下,犀利的眸光落在美景身上。 “什么事,说。”沈景晏冷声道。 美景哪里真的是有大小姐的消息来向沈景晏汇报,她是想从沈景晏这里弄些银子给家中的哥嫂。 她低着头,攥着手,身体都微微发抖,恐惧害怕忐忑这个时候她一样也不敢在沈景晏面前表现出来。 最后她绞尽脑汁想到了一点。 “少爷,这些日子,大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盯着二小姐,有时候大小姐还会在暗处暗暗观察二小姐……”说完,她偷偷朝沈景晏看去。 沈景晏拧眉,娇娇盯着沈千歌?为什么?沈千歌只不过是要嫁给京中千金们人人都不想嫁的燕王而已,难道沈千歌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还有吗?” 美景哪里还能想得起来,她忙摇头,“奴婢只是觉得奇怪,才深夜冒着风险来告知少爷。” 这件事确实听奇怪的。 沈景晏颔首,“我知道了,辛苦你这么晚跑一趟了,回去。” 说完这句话,美景却还赖在书房里不走。 沈景晏眉头蹙紧,“怎么,还有其他的事?” 美景突然在沈景晏面前跪下来,“还请少爷帮帮奴婢!” 沈景晏面色没动,看着美景,美景却愈发的忐忑,头都磕地上了。 过了片刻,沈景晏才说话,不过只简短的一个“说”字! 美景大喜,将家中母亲过世,需要丧葬银子的事说了,说完,她仍然不敢看沈景晏的脸色,她只听到大少爷好似起身动了动,而后没多久,面前就多了双男人的脚,一双穿着精致鹿皮靴的脚。鹿皮本就贵,用来做靴子在普通百姓看来简直就是奢侈,可这对于高门大户来说就是常事,这双靴子,她攒一年的月例银子都换不来。 美景咬了咬唇,仍然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的很慢,终于她听到沈景晏的声音了。 这声音好似比之前温柔了一些,“你起来,母亲过世,你也是尽最后一份孝道,这个你拿着,去好好为你母亲置办,日后你还有什么难处,就寻我的常随,一般的事,他都能给你处理,娇娇那边,你帮我看着,一有什么事,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而后美景就被沈景晏亲手扶了起来,她看到一双修长有力的男人的手将一张十两的银票塞到了她的手中。 盯着手中的银票,她又感激又紧张。 美景忍不住抬头看了沈景晏一眼,突然她捕捉到了大少爷眼神里那一抹还没来得及掩去的怜惜,美景一怔,随后心狂跳起来。 她不敢奢想大少爷那点怜惜是为了她的,但是就凭着这十两银票,在沈府里,她也要紧抱着大少爷的大腿! 美景从沈景晏书房离开,贴身的帮沈景晏带上了书房的门。 门一关,沈景晏的表情就变了,瞬间冷硬如刀,哪里还有一点怜惜的影子。 他走回到书桌后,盯着面前的书册,眼睛眯了起来。 从未有一刻,他是如此清晰的认清了这个世界。 原来没有权力和金钱,自己什么也不是!就连娇娇都不愿意嫁给他! 他自认不比顾宸煜差,若说差别,那就是顾宸煜有爵位,而他一无所有!顾宸煜可以凭着父亲到荫蔽直接在朝中谋得官职,慢慢历练,步步高升,而他并非勋贵子弟,父亲在手的实权不多,所以就没了这个便利。 而侯府几代传下来,虽然是单传,但也累积了不少财富,日子过的自然比他们这种清官家里要好。 娇娇不就图的顾宸煜有权有钱,所以一心要嫁给他! 想要这里沈景晏愈发的不甘,这一刻,他也懂了为什么父亲这么多年了仍然执着于在官场钻研,甚至不惜用沈千歌的婚姻做为他升官的交换。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权力就是这么的重要! 若他是权倾朝野的一把手,那么他想娶娇娇便娶娇娇,谁又敢站出来反对,恐怕自己的父母亲都不敢说一句话,只会让娇娇乖乖依附自己。 说来说去,还不是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 沈景晏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对权力是如此的渴望。 他目光落在案头旁一封烫金的请贴上。 这封请帖是他千辛万苦托人花了重金弄来的,是一封太子殿下举办诗会的帖子…… 美景捏着十两的银票悄悄回了斗春园的住处。 她并没有将这十两银子都给兄嫂,而是去票号换成了银子铜板,只给了兄嫂说的几百文钱,其他的她都自己留了下来。私下里,她还给自己买了身料子,做了一身新衣,只是她不敢太张扬,料子买的一般,新衣裳穿出去也不是那么显眼。 只是大家明显可以察觉到美景的日子变得好过了。 等良辰回宁寿堂的时候,美景穿着新衣裳专门在良辰面前走过好几次。 只是良辰现在在便民食肆历练了几个月,见了许多市面,格局早就不是在沈府时的那般了,她一心只在研制新菜和便民食肆的生意上,哪里还会在乎美景身上的一套新衣。 她一个月在便民食肆拿到的工钱加上分红奖励,能买上上百套美景身上穿的衣裳都不止,何至于为了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生气发怒? 美景从良辰身边走过的时候,良辰连招呼都懒得与她打,几乎是将她当成了透明人。 最后还是美景先忍不住唤住了良辰。 第170章 恭喜二小姐 本来良辰已经打定主意就当陌生人路过了,却没想到美景会主动叫她,毕竟一起在归雁居里住了五年,就算美景最后没能跟着二小姐一起搬家,但她也还在沈府,不好撕破脸皮。 良辰淡淡道:“什么事?” 美景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良辰一眼。 良辰今日休息,所以一大早就回了沈府看沈千歌,也没特意挑好衣裳穿,就是穿的平日里干活舒适的衣裙,看起来朴素非常,银钗都没戴上一支,头上只用了支桃木簪子。 看起来还不如以前在归雁居的时候。 美景一笑,“还以为你跟在二小姐身边过的多好,没想到还不如咱们以前,呐,这些给你,也算是全了我们这份姐妹情谊了。” 美景塞给良辰的是一只小小的竹篮,竹篮里装了几只馒头包子,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弄来的,那包子上面已经有了几个霉点,分明是时间放长了,压根就不能吃了。 良辰现在是便民食肆的大厨,这段时日做的包子都比美景这辈子吃过的都多,一眼看去就知道这包子有问题。 “不用了,论起吃,这沈府里恐怕没一个地方有在宁寿堂吃的好的,这些包子馒头给了我,我拿给宁寿堂的狗,它都不会吃的。”说完良辰将美景硬塞过来的竹篮放在地上,转身就走了,她压根不想再与美景说一句话。 当时两人都在归雁居时还不觉得,现在良辰感觉自己与美景已经不是一路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今日一早回府就听以前归雁居的“老人”说美景的困境,前两日,美景的哥嫂堵着沈府后门问美景要丧葬的银子,原本良辰还打算帮一帮她,可没想到遇到美景后竟然是这一番场景。她穿着新衣不说,居然还要故意讥讽她,看来,美景并非是遇到真的困难,从她脸上看不到一点母亲去世的阴影,那她又何必多嘴,问她近况,不管怎样,这样的美景并不值得她去帮助。 美景愣愣站在原地,耳朵里良辰的话还在不停回荡,她不敢置信以前那么胆小懦弱的良辰居然会这般与她说话,腰背挺的比她直,语气也比她硬。 瞧着良辰越走越远,美景分明是故意来气良辰的,这会儿心里却一点气人的快感都没有,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刚穿过一次的新衣,又看了一眼被良辰放在地上的竹篮,她咬了咬嘴唇。她何尝不知道良辰过的比她好,起码二小姐从未亏待过她,宁寿堂的下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沈府其他的下人有目共睹。良辰身上的衣裳看着普通,舒适感却比她身上的好多了,料子也比她的贵上一倍。 美景捏了捏拳头,在心中默默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过的比良辰好! 叫良辰看了后悔没做与她一样的选择! 几日后,沈千歌收到了何掌柜亲自送来的一只信封。 拆开信封,沈千歌顿时惊喜。 这是福运酒楼的地契! 何掌柜识趣的很,笑着道:“恭喜二小姐了!” 沈千歌笑起来,“这还多亏了何掌柜,不然酒楼也不能这么顺利就能到手。” 何掌柜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沈老夫人真是后继有人了,以前沈姑姑也算是管家、经营的一把好手,可惜后来遇到了那样的事,逐渐消弭下来,府中产业老夫人全部交给了沈夫人打理,只剩下一些沈夫人陪嫁的田产和傍身银子,没了铺子,自然也不需要他这样帮老夫人打理铺子的老人了,他当时极为可惜,本想在老家安度晚年,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被启用的一天。 他原本只是想着自己一个人给老夫人效力,等到他干不动了,老夫人的人情也就还了,只是没想到二小姐在经商上这般有天赋,经商不但要诚信,更要有手段,该手辣就要手辣,可也不能没有底线,这样不管是家族还是手中铺子才能长远。 现在沈千歌完全符合他对主家的期盼,连他都没想到,二小姐会趁着这个机会,用五千两银子就将福运酒楼弄到手。 旁人不知道,福运酒楼这般大的铺面,又是地段这般好的,如今在京城,没有五六千两根本就盘不到,当初便民食肆之所以那般便宜那是因为李婆子急着躲祸,铺子又是她之前买的,价格还没涨上来,这才亏本卖给沈千歌。 到了这一步,何掌柜算是真正认同了沈千歌,他也主动在沈千歌面前替儿孙讨差事,有这样一个东家,只要处的好,得东家看重,可保三代富裕。 他在旁询问,“二小姐,这铺面要比便民食肆大上两倍,后院精致虽然差了点,但屋舍多,也敞亮,您打算用来做什么生意?” 沈千歌心里早有了筹划,而且都已经写好了发展计划。 她挥了挥手让文杏去她的小书房取来案头的册子递给何掌柜。 何掌柜看了后,惊讶地抬起头,“海货铺子?” 沈千歌颔首,“对,海货铺子!” “可是咱们没有海船,更没有这方面的人手,这铺子初始上哪里弄原材?二小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掌柜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你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 何掌柜吸溜了一口小几旁的茶水,这么一喝,眼睛一亮,这么清晰回甘的茶水他还从未喝过。 沈千歌笑,“何掌柜觉得这茶如何?” 何掌柜竖起大拇指,一个“好”字叫出口。 “这便是我为梅兰竹菊四阁准备的迎宾茶,一会儿,我让文杏给掌柜的带些回去喝。” 何掌柜一听连忙站起身致谢,而后笑道:“有了这茶,这四阁的雅间恐怕会被炒到天价!” 四阁已经装修好了,过几日就能开张,物以稀为贵,四阁里的茶水有这种茶撑着,那品位就不会下去。 说远了,话题还要拉回海货铺子。 何掌柜正了正神色,“二小姐可知现在外头海货的价格?” 第171章 海货不如猪下水 沈千歌笑起来,“何叔,虽然我年纪不大,但做生意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当下海货便宜,价格连猪下水都不如,大多都是底层百姓们买回去打牙祭用的。” 何掌柜微微惊诧,“二小姐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做这桩生意,京城在内陆,这海货能运到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干货,若不是一些海货还有些药用价值,恐怕都没人愿意做这桩生意,无他,实在是利润太小了。”那些做海货生意的商人,没有谁是只做海货的,都是还做旁的生意,海货便宜,干货运到京中又不会坏,不过是个薄利的买卖,搭着进些,让自己不亏损而已。 其实也不是所有海货都便宜,那新鲜的就贵,可想要把海货活着运到京里,耗费何其大,到了京中也都是天价,能吃得起的只有那些高门巨贾。 这生意虽然有赚头,但他们现在的本钱压根就做不了。 沈千歌看着何掌柜,“我有个问题想问何叔,您觉得在京城里,海货卖不出去价钱是什么原因呢?” 何掌柜怎么也没想过二小姐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嘴巴微张,而后又严肃的思索起来。 以前他只知道海货卖的便宜,却从未深究过。 对啊,海货为何这般便宜呢?是海货容易获得?还是晒干腌好了不容易腐坏?可鸡鸭猪肉晒干腌好也都不容易腐坏,为何这些东西就是比海货贵出那么多呢? 思索片刻,何掌柜郑重回道:“回二小姐,我以为海货之所以卖的便宜,是因为海货容易获得,听东港府来的人说过,若是早上出去打鱼,晚上回来,一日就可得百斤海货。” 有专门的商人会守在港口,收购这些渔人打上来的新鲜海货,花高价运到京城。 新鲜的海货在东港府虽然便宜,可卖的多也能赚些银子,一旦海货太多卖不出去,晒干腌制了那基本就是白菜价,连东港府的本地渔民都不太愿意吃,这些海货大多便宜卖给其他跑商的,让他们当做稀罕物带到其他城池售卖,赚个差价。 沈千歌颔首,“何叔,我倒是与你有不同的看法。” 何掌柜朝着沈千歌拱拱手,“还请二小姐赐教。” “何叔不必这么客气,我觉得京中海货卖的如此便宜是因为做的菜肴味道不好,大家都不喜欢吃。” 何掌柜一愣,脑中浮现出了之前家中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带着一家人从老家刚回京城,为了安家,他几乎花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一家人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孙子闻到了隔壁人家烧肉的味道,与老妻哭闹着想要吃肉。 老妻看着只剩下一两多的散碎银子咬了咬牙去了集市,这些银子还要供家里花费一月,若是没了,连吃的都弄不上嘴,一个铜板都不能随便花,可孙子要吃肉,总不能苦着孩子,新鲜的猪肉羊肉是买不起,但还能买些猪下水。 可惜去的晚了,猪肉摊子上连猪下水都被买走了,那猪肉摊子的老板得知了老妻的情况,指了一个铺子的方向告诉老妻,“那粮食铺子有些海货卖,若是实在想吃肉买不起,可以花几个铜板买点那个,回去对付一顿,也好哄哄孙子。” 于是老妻就花了十个铜板买了好几斤海货回来,那粮食铺子的老板也实在,居然还搭着送了好些叫什么海带的东西,说这东西不值钱。 在海边,都是渔夫们用来喂猪的,弄回去,炒一炒,全当多个菜,吃吃稀罕。家家都有不容易的时候,他以前难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让老妻千万不要与他客气。这海货放在他铺子里寄卖,都几个月了还没卖完,他是半卖半送,赶紧腾出地方放其他的粮食,等这批海货卖完,就算行商给的价格再便宜,他也不买了。 老妻拎着这堆海货回去,那粮食铺子的掌柜也是第一次卖这个,只听行商的说这海货要泡发,然后与猪肉一样做,其他的,粮食铺子的掌柜也不知道更多了。 于是老妻用海货炒了菘菜,又用海货煮了一锅汤,还做了海带。 家里拮据,炒菜油水放的少,菜上桌后,一股腥味就往人鼻子里冲,还有那没正确泡发的鲍鱼海参,咬都咬不动,最后一家子忍着味道勉强把饭吃了。 本来调皮的小孙子吃了这顿饭也不吵着要吃肉了,他怕祖母又去买海货回来给他吃。 若是与吃海货比起来,他还不如不吃肉…… 干海货做的菜到了下一顿味道更是没法闻,也没法吃了,最后在粮食铺子里无意间买的海货都被老妻给扔了,许是腥味重,好些野猫跑去吃。他还怪罪老妻这十个铜板糟蹋了,不如再等一日买些猪下水,好好处理了,给家里人打打牙祭。 若是老妻能用那十个铜板买来的海货做出像是猪肉亦或是猪下水一样的好菜,那他可能会让老妻经常去买海货。 毕竟海货便宜啊!十个铜板买了那么些许,还送了许多海带,都是猪下水的四五倍了。 十个铜板的海货当成荤菜吃的话,能够一大家子吃三四次的了,可是太划算了! 这一刻,何掌柜既然觉得沈千歌说的极为有道理。 沈千歌见何掌柜愣着神想,也不打扰他,过了会儿,她才邀请,“今日就请何叔在宁寿堂用饭,我们今日就吃海货做的吃食,也要何叔尝尝这干海货的真正滋味。” 其实目前这些廉价的干海货不但能做的好吃,还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师傅以前与她说过,那被海边百姓用来喂猪的海带可以预防一种大脖子病,很多干海货都有重要的药用价值,且味道鲜美,羊肉猪肉都无法媲美。 何掌柜赶紧起身拱手,“多谢二小姐,我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以前还觉得不好吃的东西就是不好吃,一样食物的本来味道不会改变,可是吃过沈千歌亲自做的菜后,他的想法就变了,只要是二小姐做出来的,就没有不好吃的,二小姐就是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这不禁让他愈发的期待了。 何掌柜很好奇,二小姐要怎么做才能将那些又腥又臭的干海货做出绝品美味。 第172章 有茶山了 中午用过了饭,何掌柜瘫在椅子上,撑地都要站不起身,他忍不住打了个嗝,哈哈大笑,“二小姐,老奴可算是服了,这般便宜的干海货居然能做出如此美味!若是家中拙荆能有这样的手艺,老奴日日吃这干海货都毫无意见。” 沈千歌让文杏给何掌柜倒了杯茶消食,“何叔现在可信我说的了?” 何掌柜连忙拱手,“信,如何不信!” 沈千歌起身朝着何掌柜福了福,“那海货铺子暂时就要拜托给何叔了。” 何掌柜不敢直接受沈千歌的礼,让了让,只受了半礼,肃整了面前,恭敬应道:“请二小姐放心,老奴定当竭尽全力!” 送走了何掌柜,白嬷嬷又来请沈千歌,她笑着道:“二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等到了沈老夫人的房间,沈千歌发现沈姑姑也在,姑姑同样笑着看她。 沈千歌有点懵,“祖母,姑姑,今天难道有什么好事吗?你们怎么都这么高兴?” 沈老夫人朝着沈千歌招手,沈千歌快步走过去坐到了沈老夫人的身边。 沈老夫人将一个荷包递给她。 “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沈千歌好奇的看看祖母又好奇的看看姑姑,这才低头拆手里的荷包。 荷包一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两张地契。 等看到是什么地契后,沈千歌先是愕然随后又感动非常。 她抱着沈老夫人的胳膊,眼眶湿润道:“祖母,姑姑,等明天清明前,我们一起去摘茶叶,千歌亲自给你们制茶,单给祖母做上一锅红茶,红茶养胃,最是适合您喝了。” 原来沈老夫人和沈姑姑给沈千歌的是两张地契,一张是京城郊外茶园的地契,一张是茶园旁边的院子地契。 大齐这个时候流行煎茶,煎茶最重要的是各种品质的香料,对茶叶本体要求的却不是那么高了,所以大齐当前,香料价格最贵,茶叶倒是很便宜。 又因为整个大齐都没有一套完整炒茶制茶的流程,都是各家随意发挥,茶叶品质参差不齐,多是捣碎贩卖,所以茶叶供货并不多,且卖不出高价,这茶园自然价格上不来。 一亩上品的良田可以买上十亩的茶园,这郊外偌大的茶山,其实也没花上太多的银子。 上次沈千歌给沈老夫人的银子足够置办了。 不过这京城就算是郊外也比别的城池的地贵,能买上这么一大座茶山已经是幸运了。 京城的茶田种植的茶叶品种只能说是中等偏上,想要好茶种,还是要去深山里寻,回来再嫁接,慢慢培育,不过只要有茶山,有茶园,就不差能培育好茶树的地方。 茶山很大,但是那搭着的院子却一般,只两进,不过若是需要,日后再加盖也行。 沈千歌心中欣喜,师傅就喜欢山中野居,品茶种地,他喜欢独处,若是院子大了,让师傅住,她反而不放心了。 茶园院子还有海货铺子都要沈千歌操心,这段时间她可是有的忙了。 转眼就要到端午了。 大齐的规矩,若是定了亲事的男女,男方要一年三节都要到女方家中送礼,即便是高门贵胄也不例外。 往年端午节都是沈大人陪着沈夫人,带着家中儿女去沈夫人娘家送节礼,可今年两个女儿都定了亲,一个是侯爷一个是王爷,那他们就走不开了。 虽然沈夫人不喜沈千歌这个女儿,但是这种日子可是整个沈府的面子,所以提前几日就派人知会了宁寿堂这边,端午节当日会在前院招待两位准女婿。 沈千歌在大事上一向拿的正,既然正院负责招待,那她就打算做些精巧的小点心给客人用,锦上添花。 前一日点心都做好了,次日一大早起床,文杏葛嬷嬷就来帮她挑选衣衫。 最后选了一套蓝色调的衣裙,罩衫是浅浅的天蓝色,裙子是渐变的,从上到下,颜色越来越浅,褙子是深一些宝蓝色,这样搭配下来,深深浅浅好看的紧。 尤其沈千歌肤色偏白,被这蓝色一衬托,皮肤越发白皙。 这套衣裙是沈姑姑前些日子才给沈千歌做好的,今儿才第一次上身。 蓝色的衣裳配上两只珍珠翡翠钗,额前再戴上一条珍珠的分心,站在风中,白色的面纱微微浮动,像是从云端落下的仙子。 葛嬷嬷在心中叹息,若是二小姐没有这脸上的疤痕,与大小姐的容貌相比,也不差什么,不对,应该是比大小姐还要美才对。 刚打扮好,前面正院就有丫鬟来催了,说是侯府和燕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两条街外,让沈千歌赶紧去前院。 沈千歌带着文杏葛嬷嬷到前院花厅的时候,沈娇娇也刚到。 沈娇娇微微拎着裙摆从门槛上跨过,旁边茯苓搀扶着,抬头,正好与沈千歌的视线撞上。 沈娇娇一怔,沈千歌今日穿的裙衫她又没见过! 深色的蓝浅色的蓝,如水一般的柔纱,如天空一般的缎子,像是全部成了她的点缀,这身衣裙不但样式新奇好看,定然造价也不菲,光是裙子的布料锦绣阁里就没有过! 估莫着又是沈姑姑给她做的! 目光落在沈千歌的头发上,沈娇娇手里的帕子都被她捏皱了。 沈千歌头上的首饰也是新的!她从来都没见过! 看来老夫人和沈姑姑倒是有不少存货,对她这样一个被父母放弃的女儿这样好,沈千歌何德何能! 若是没有沈千歌,这衣裳这首饰都该是她的才对! 想到自己,沈娇娇愈发的不平衡,她今日身上的这身粉红衣裙,还是初春的时候做的,已经穿过两次了,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要不是没有新衣,她如何会选这一身,如今刚走了两步,后背就有些汗湿。 还有自己头上戴的首饰,一件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沈夫人赏的,一件是三四年前在首饰铺子里买的,那金簪子时间放长了,尽管她每日都好好保养,可也没当初买的时候那么鲜亮了。 其实沈娇娇有一点倒是想错了,沈千歌今日戴的首饰是燕王暗地里叫人送来的,沈老夫人沈姑姑这些年坐吃山空,尽管存有些好东西,但首饰过了这么些年,款式也已过时,不适合沈千歌用了。 可目光落到沈千歌那张戴着面纱的脸,沈娇娇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一点。 穿的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无颜女。 第173章 女婿上门 人靠衣装马靠鞍是没错,可脸都不敢露出来,在她旁边的跌了一筹! 最近怕是府里的产业出了什么事,沈夫人也不肯与沈娇娇说,府里下人的例银拖延也就罢了,她的用度也被缩减了,按道理,每年这个时候都该请人到府里做夏裳了,今年到现在都没动静。 沈娇娇突然很想尽快嫁到侯府,这样起码自己想要添置首饰衣裙是不会受到管束的。 这么一想,她就开始心热起来,频频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自从上次顾宸煜来提亲,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 沈千歌没管沈娇娇,沈大人沈夫人都在,今天又要待客,她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沈夫人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沈千歌的打扮,她眉头蹙了蹙,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中也不太爽利。 今日二女儿穿的太好,将她这个母亲都比了下去。 她这一身衣裳虽然是新的,料子却还没有沈千歌身上的贵。 沈夫人本就不喜沈千歌,这会儿越发不悦,同时对沈老夫人也不满起来。原以为沈老夫人带着沈姑姑住到宁寿堂的时候,已经没什么银子了,可看看沈千歌这一身,那老家伙像是没底子的样子嘛! 这老婆子懂不懂什么是家族传承,整个沈府日后都要靠沈景晏这个长孙,他才是沈家的根,可这老婆子倒好,将银子都花在沈姑姑和沈千歌身上!一个女儿一个孙女,都是赔钱的买卖,那女儿还烂在了手里,卖不出去! 沈千歌当真是越发的不孝顺了,有了好料子好东西居然不先孝敬给她这个娘,留着就自己用了?今日她穿的不体面,沈千歌以为自己会有面子吗? 人还没来呢,沈夫人就对沈千歌有意见起来。 不知道的旁人,还以为要见未婚夫的不是沈娇娇沈千歌姐妹,而是沈夫人呢…… 沈老夫人并没到场,她老人家十几年前就不插手府里的事了,不来,沈大人也不敢说什么。 没一会儿,沈景晏也到了。 他大步走到了沈大人下首坐下。 他刚一坐下,沈娇娇就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一道视线,这些天,她故意避开哥哥,一面都没与他见过,这还是那晚发生事之后,一个多月第一次见面…… 这一见面,沈娇娇就觉得沈景晏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她低着头根本就不想与沈景晏对视。 直到后面沈大人咳嗽了一声,沈景晏的目光才有所收敛,闭眼默默坐在沈大人身边。 尽管一家人坐在花厅里,却没什么要聊的话题。 沈千歌又感觉到沈娇娇在默默观察她,她微微皱眉,今天她身上一切妥当,面纱也戴的很紧,根本没什么能吸引沈娇娇的地方,就算是今日的这身打扮,看了会儿也就罢了,不过是比沈娇娇稍微好一点的打扮而已,并不过分。这样一想,沈娇娇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沈娇娇盯着沈千歌,她发现沈千歌身边那只只有她才能看到的花盆,里面的植物长的更好了!而且还被一圈雾蒙蒙的白光包围着,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定然是什么仙家宝贝,有可能,沈千歌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日子才越过越好的! 宽袖下,她捏紧了拳头,凭……凭什么沈千歌命好又有神器,她却什么都没有!还要遭受这么多苦难! 就在沈娇娇表情要扭曲的时候,外面有小厮匆匆进来禀报,“老爷夫人,燕王殿下和靖勇侯还有半柱香就到府上了。” 沈大人笑着站起来,“走,我们去大门口迎一迎王爷和侯爷。” 等到了照壁后,没等一会儿,就能听到大门口的动静,车马声,说话声。 沈大人带着一家人从照壁后走出,到门口迎接贵客。 燕王与靖勇侯都是骑马来的,各自带了一队护卫。 燕王殿下的护卫清一色的黑色劲装,而靖勇侯的护卫统一的灰色短打。 燕王在外一向低调,这会儿一看,燕王带的护卫还没有靖勇侯的多。 靖勇侯骑马带着护卫,护卫后面还带了两辆马车,马车上都是垒好的礼盒,沈夫人一看到这些礼盒,嘴角就忍不住上翘。 燕王也带了装礼的马车来,但只有一辆,而且东西不多,将将一马车,这么一对比,就有些寒酸了。 护卫们看到都为自家的主子着急,荣顺更是后悔,早知道他应该先几日打探打探侯府带的什么,即便带的没有侯府多,那也不能比侯府少啊! 只有燕王不为所动,好似并没有发现他带的东西与顾宸煜的有什么高下对比。 两人一同在沈府门口下马,靖勇侯向燕王行了礼,燕王淡淡嗯了一声。 等见到沈家人的时候,尽管顾宸煜已经极力抑制自己了,可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沈千歌身上一瞬。 今日,他与燕王带来的节礼在沈府大门口就有了个对比,他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什么,可心中就是忍不住会想,沈千歌答应嫁给燕王会不会后悔,在这种撑脸面的地方,燕王都不能为她做好,日后进了王府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本以为会看到沈千歌沮丧的表情,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双平静温和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埋怨,没有后悔,像是温和的春风一样,让人舒服恬静,也让他浑身都愣了愣,几乎沉浸在这样温润的眼神中。 要不是身后常随提醒,他都要失态了。 虽然沈大人沈夫人已经尽力隐藏自己的态度,但是从一些小细节里还是流露出了夫妻两的心思。 迎客进花厅的时候,沈夫人总是与靖勇侯的话多一些,每次询问都是先问的顾宸煜,沈大人对着顾宸煜的时候,笑的也真诚些。 燕王本就是敏感的人,再加上经历与旁人不同,对这种态度的区别更加的敏锐,他慢慢淡了脸色,懒得与沈大人夫妻寒暄。 反而是故意慢了一步,与沈千歌离的更近,不时的看沈千歌一眼,沈千歌都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了,燕王才低声与她道:“本王今日请了黄太医。” 本来脸上还没什么表情的沈千歌在听到这句话后,两只眼睛都在放光,“真的?黄太医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来?能让他给祖母号个平安脉吗?” 燕王故意逗她,“沈二,黄太医可是来给本王号脉的。” 沈千歌一愣,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浪费,祖母的病不是普通大夫能看出来的,现在也只能指望太医了。 “只要王爷能让黄太医给祖母看看,我今日亲手给王爷做好吃的!” 真拿他小孩子哄呢! 他虽然喜欢她做的美食,但他又不是真的吃货!休想用几个好吃的就把他给哄了。 沈千歌见他板着脸没说话,立刻加码,“还有点心,茶叶!” 上次沈二带给他的茶确实不错,正在燕王犹豫的时候,沈千歌又道:“两双鞋!春夏的一双,秋冬的一双!” “行,成交!一会儿本王自会安排。” 沈千歌:……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燕王的陷阱里了? 第174章 女主颜值就是不一般 这边燕王主动退出了“群聊”,那沈家父母与顾宸煜说的话就更多了,顾宸煜客气有礼,不时将沈父沈母逗笑,连跟在身后的沈娇娇都觉得脸上倍儿有面子。 她偷偷扫了沈千歌一眼,本以为会看到燕王被冷落,沈千歌失落的模样,谁知道看到的是燕王与沈千歌两人“眉来眼去”,虽然声音很低,可眉花眼笑的,可见开心的很!从燕王眉眼里就能发现他对这桩婚事很满意! 沈娇娇突然低下头来,感觉自己胸口憋闷的慌。 这一瞬也觉得顾宸煜与父母聊的来好似也不是那么让她欣喜了,如果顾宸煜能像是燕王那样关注沈千歌一样的关注自己,那就好了。 沈娇娇抿了抿唇,心中嫉妒,沈千歌不过是个无颜女,怎么还能得人喜欢,多半是燕王还没见过她脸上的疤痕!若是看到了她可怖的脸,还能笑的出来吗? 落后半个身位的沈景晏站在父亲身边没说话,视线却不时关注着父亲这边,他发现父亲很喜欢靖勇侯这个未来女婿,他眼神暗了暗。 到了正院的花厅,沈大人请燕王和顾宸煜坐下,挥手就让人上了茶水点心。 茶水是沈夫人准备的,点心是沈千歌一大早自己亲自做的。 点心分四样,取事事如意的吉祥寓意,一碟子八块,每一样都有两块,不大却精巧极了,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茶上来的却是一张茶桌,茶桌上分茶的各色工具都很齐全。 沈夫人笑道:“今日就让娇娇沏茶,这孩子,也就这点手艺能拿出手。” 说完,沈夫人朝着沈娇娇使了个眼色,沈娇娇立马起身,娉娉婷婷的走到花厅正中,她朝着众人盈盈一福,抬头的时候,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像是带着水波在微微撩动人一般,叫人瞧了心里就多了一分怜惜。 粉红的裙衫,娇怯若桃花般的容颜,坐在茶桌后的沈娇娇当真像是桃花仙子一样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到底是书中的女主,这颜值就不一般。 饶是之前对沈娇娇没有太多感觉的顾宸煜,这会儿也被沈娇娇的这般美的姿态给吸引住了,视线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沈娇娇也不是一心在分茶,她的余光还在瞥着周围,顾宸煜的失神她当然发现了,她嘴角扬起一点让人不易察觉的弧度,自己也越发的自信起来。 只要给她机会,就算是顾宸煜这样骄傲难训的男人她都能抓在手中! 沈景晏看沈娇娇分茶的动作看的失神,顾宸煜又坐在他身边,他愈发的郁闷不甘,这么美的娇娇,顾宸煜不配拥有! 沈家父母很满意今日沈娇娇的表现。 沈大人道:“这点心是千歌做的,大家尝尝,若是不好吃,还请王爷和侯爷见谅!” 点心是沈千歌一大早做了让葛嬷嬷掐着点送来的,故意给的量不多,也就够一个人一小蝶,这会儿摆出来之前,就连沈夫人都没尝过,所以沈大人才这么说。 到目前为止,沈大人沈景晏还从未尝过沈千歌的手艺,就算是沈夫人与沈娇娇也不过在长公主的春日宴上吃过一次泡芙罢了。这次沈千歌做的点心并非泡芙,谁知道味道会如何,沈夫人倒是没抱着多大期待,之所以将沈千歌的点心端出来招待贵客,完全是为了给燕王面子。 但不管是燕王还是顾宸煜都是清楚沈千歌厨艺的。 点心一被丫鬟端到旁边的小几上,燕王视线就落在点心上了,他率先拿了一块品尝,端午节当然少不了绿豆糕,这是一块做成圆形的绿豆糕,上面印有古朴的“吉祥如意”四个字。这块绿豆糕与当下大齐卖的绿豆糕不同,质地绵密,外表光滑的像是鸡蛋一般,放进口中咬上一口,香甜细软,还带着一股绿豆特殊的香味,直到咽下肚子,都没有普通绿豆糕的那种细沙一样的讨厌口感。 小小的一块,两口就没了,完全没吃够,忍不住就会再拿起一块。 装点心的小碟里不仅有绿豆糕,还有撒着桂花的山楂糕,加上芝麻烤成的老婆饼,以及两小块蝴蝶酥,样样精细。 沈大人这还是第一次吃二女儿做的糕点,看到这模样就先蹙了蹙眉头。 他是整日里在朝堂上应酬的,官当的也不小,有幸能得几次皇上的赏赐吃过几次御宴。 每次御宴开头,宫女太监们就会给各个桌子上点心。 宫里的点心当真是做的好看,五颜六色的,有的点心上还雕刻了图案,栩栩如生的,叫人看着就心喜。 当时他是第一次吃御宴,战战兢兢坐上了桌子,太监点心端上来了,却没见同僚动手。 他左右瞧了瞧,还认为同僚们这是读书人的矜持呢! 瞧着眼前的点心卖相着实不错,忍了会儿,那时候到底年轻,没忍住就动手了。 找了块最可心的咬了一口,然后脸上的表情精彩绝伦。 这哪里是点心,味道还不如府里大厨做的馒头…… 旁边同僚看到他这模样,只用袖子掩着脸偷笑。 他艰难地将嘴巴里的咽下去,就听旁边同僚道:“沈大人,知道我们为什么不吃这点心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点心就是为了做出来好看的,摆放着喜庆漂亮撑场面的,并非是用来正经吃的,就像是翻糖蛋糕一样,看着好看,其实并不好吃。可他已经吃了一口,最后忍着那股不好的味道将那一块点心都吃完了。 自此之后,沈大人就不太喜欢吃看着卖相很好的食物。 这是有心理阴影了。 这会儿他两只手指拿着那小块精致的绿豆糕都不太想下嘴。 绿豆糕着实好看,颜色纯正,两只绿豆糕形状还有点不同,他手上拿着的这块,被做成了花瓣状,纹路清晰可见,这般精致的东西会好吃? 可见到周围的人都吃了,就连自己的妻子都眯着眼睛咀嚼着绿豆糕,一副享受的模样。 最后他心一横,也咬了一口。 沈大人:!!! 第175章 好看又好吃 甜香软糯,细腻润滑,带着淡淡的绿豆香,又带着淡淡的别的香味,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味,但是就是特别好闻特别好吃! 沈大人虽说现在是也算是从二品,但在清水衙门,家中夫人又不善理财,日子过的其实很普通,甚至还比不上一些贵胄和富贾。 除了一年吃几御宴,旁的山珍海味还真没吃过多少,不过吃过许多山珍海味也没用,比如皇上和天元长公主,依然会觉得沈千歌做的点心美味异常。 一块绿豆糕下肚,忍不住就拿起第二块,怎么好吃的东西就这么不经吃,这两块绿豆糕看着精致漂亮,可这量也太少了,还没怎么吃呢就没了…… 正可惜呢,看到旁边的山楂糕也好看的紧,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沈大人取了山楂糕吃了一口,又酸又甜!酸到好处也甜到好处,还带着淡淡的好闻的桂花香味,这桂花糕也好吃! 那再尝尝剩下的两样! 沈景晏那次去宁寿堂找沈千歌求助,被沈千歌严词拒绝,还被讥讽了一顿,他与这妹妹就更加的疏远了。 自从沈千歌回沈家,他就没将这个在外面长大的妹妹当做妹妹过,以前这妹妹还不知好歹的整日缠着他,给他做这个做那个讨好他,那些沈千歌做出来的东西,他看都看不上,更不用说用了,好些都被他赏给了身边的常随。后来自从沈千歌搬到了宁寿堂,再也没来烦他,他也觉得自己耳边清净了,兄妹两就越发的疏远。 即便好几次从宁寿堂路过都闻到了勾人馋涎的香味,他也忍着从未进去讨一口吃的,如今这却是他第一次吃沈千歌做的吃食。 他拿起一块绿豆糕,在心中不屑的哼了一声,这点心也就是样子好看点,难道还能比得上醉江南的点心? 就她那幼年在农家长大的妹妹,难道还有什么秘方不成?要有的话,早拿出来了,会等到现在? 今天之所以给面子尝尝,只不过是父母都吃了,就连旁边的燕王和靖勇侯也吃了,他不吃上一口,太过失礼而已。 就这样,沈景晏咬了口软香的绿豆糕。 沈景晏:…… 味……味道好像还不错。 难道是他早上没吃朝食,太饿了?所以才觉得味道还可以? 定然是了。 这么想着,却已经开始吃第二块,等第二块吃完,他又没控制住取了其他的点心吃……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顾宸煜是吃过几次沈千歌做的吃食的,他知道只要是沈千歌做的点心,味道定然不会差,只是原本美味的点心吃到嘴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苦涩,与他心里的味道很像。 吃着吃着,他忍不住朝着沈千歌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是沈千歌的目光却落在了旁边的燕王身上。 顾宸煜连忙移开眼神,眼里的阴郁越发的多了。 本来大家都在安静的看沈娇娇分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娇娇身上就不再有目光。 等沈娇娇用自己认为的最优美的姿势将茶沏好,抬起头时,发现一花厅的人都在埋头吃着点心。 不但燕王如此,顾宸煜和父母也是如此,兄长更是如此! 顿时一股怒气涌到心头,沈娇娇脸色气的都变了。 敢情她刚刚那么卖力的表现没有人看到!这仿佛是她使尽浑身解数做一件事,可别人根本就一点不在乎一样,让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沈娇娇铁青着脸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出声道:“茶已沏好,请各位饮用。” 她一说话,所有人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到底还是沈景晏最关心沈娇娇,他第一时间发现妹妹的脸色不好,想到自己吃点心忘了妹妹,有些内疚,忙指挥丫鬟将茶端给众人。 于是坐在花厅里的众人都被分到了一杯刚刚沏好的分茶。 沈夫人举起茶杯,对着顾宸煜的方向道:“小女不才,只有这点手艺,大家请尝尝。” 这分茶本就放了好些奇怪的香料,又添油又添盐的,大部分人还真接受不了这口,更不用说刚喝过沈千歌送的茶叶的燕王了。 燕王扫了眼旁边小几上浑浊的分茶,板着脸道:“本王不爱喝分茶,就不陪大家饮用了,你们随意。” 听到燕王这么说,沈娇娇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这个燕王实在是活该名声不好,也太暴虐猖狂了!怪不得他只能娶毁了容的沈千歌!活该! 饶是沈大人沈夫人也被燕王的话噎了一下,脸色扭曲了一瞬,可这对夫妻又碍于燕王的身份不敢说什么,全当这句话没存在过。 反倒是沈千歌没忍住低着头笑了笑,眼睛弯了起来。 怎么办,她突然觉得燕王有些耿直的可爱。 沈千歌自己自然也没喝,这分茶这味道她前世就接受不了,谁爱喝谁喝去。 顾宸煜虽然也不想喝,但还是碍于面子,而且这茶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妻沈娇娇泡制的,怎么说也要给她一两分面子。 他端着茶盏,轻轻啜了一口,顿时各色味道在口腔中冲撞,像是打翻了调味瓶,将那些调料一股脑儿地扔进嘴里的感觉…… 以前他也常喝煎茶,觉得人生五味酸辣苦甜咸各有门道,后来受了伤,母亲为了让他好好养伤,一直让他的常随给他泡沈千歌给的大麦茶,那茶初初喝起来还觉得有些清淡,可后来喝顺口了后,越喝越香,大半个月下来,他已经习惯了那样清淡焦香的味道。 猛然喝这么一口重口的,当真是想一口喷出去…… 但是当着沈家父母的面,自己未婚妻的面如何能这般不给面子。 最后是忍着恶心将这口茶水咽了下去…… 喝完,赶紧取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将口腔里让他作呕的味道给掩盖住。 即便顾宸煜掩盖的再好,那也让沈娇娇发现了他表情些许的不对。 沈娇娇委屈地盯着顾宸煜,娇声询问,“侯爷,您不喜欢娇娇泡制的分茶?” 顾宸煜忙摇头,“没有,大小姐的分茶味道很好。” 沈娇娇心头一喜,“既然侯爷喜欢,那……那我日后日日都给侯爷泡制!” 顾宸煜突觉眼前一黑,一想到自己日后每日都要喝这种让他恶心的分茶,他就觉得往后的日子没什么念想了…… 第176章 丑媳妇见公婆 他默默地放下了茶盏,好似没听到沈娇娇这句话一样,沈娇娇成处于惊喜当中,她还以为在众人面前,顾宸煜这是不好意思回答。 沈景晏冷着脸将一口分茶全部灌入口中,而后将最后一块点心吃下肚,心中暗暗发誓,娇娇泡制的分茶只有他能喝一辈子!别人休想! 恐怕到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这分茶是好喝的。 沈大人沈夫人到底有了些年纪,不是特别喜欢这么五味杂陈的分茶了,反而觉得沈千歌做的点心好吃,上来的几盘点心,全部都见了底。 这点心本来只是给大家稍微垫垫,现在吃完了,都有些撑,午饭都没多少胃口了。 这边吃了点心又喝了茶,燕王起身说是要陪着沈千歌去与老夫人请个安。 顾宸煜刚准备起身要陪着一起去,虽然老夫人没出现,但毕竟是府中的长辈,他第一次正式上门送节礼,不拜见说不过去。 可沈大人夫妻对沈老夫人有意见,不愿意两位女婿都去老夫人那。 燕王是本来就桀骜不驯,沈大人管不了也不敢管,况且沈千歌目前还住在宁寿堂呢,花用的都是老夫人,燕王去拜见也是应该的。 这顾宸煜就不同了,沈娇娇是她们夫妻带大,与老夫人又不亲近,他是沈娇娇的未婚夫,老夫人带着沈姑姑呢,沈姑姑名声不好,她们夫妻根本不想叫顾宸煜与老夫人沈姑姑有来往。所以,沈大人故意找了理由将顾宸煜留了下来。 沈夫人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景晏,你陪着王爷和千歌去宁寿堂拜见你祖母,你父亲要与侯爷商量些事情。” 就这样,燕王和沈千歌就被支开了,沈娇娇留了下来陪父母以及顾宸煜,她转头看了眼燕王与沈千歌的背影,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只见两个人并排走在哥哥的身后,沈千歌的身边只有她才能看到的花盆星星点点的正在吸收着燕王身边白色的光芒…… 沈娇娇一把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难道沈千歌身边的那个神奇花盆与燕王有关? “娇娇,娇娇?”沈娇娇正在愣神的时候被沈夫人唤醒,她忙答应了一声。 沈夫人拉着脸,“娇娇,叫你呢!走什么神。” 她忙抱着沈夫人的胳膊爱娇地晃了晃,“娘,是我错了,您叫我有什么事。” “没见到侯爷的茶杯干了吗,快去再给侯爷泡上一杯。” 沈娇娇扫了顾宸煜的茶杯一眼,果然发现一茶杯的茶只剩下了茶底,她笑着答应一声,“好,我这就去。” 说完还羞涩的看了顾宸煜一眼。 顾宸煜:…… 顾宸煜简直想晕眩过去,觉得是自己在给自己挖坑,他不过是为了礼貌才尽力喝光了这杯茶,早知道会这样,就喝一口意思意思就行了。 沈景晏带着燕王与沈千歌去宁寿堂,一路上,他都心不在焉,一想到父母有可能让顾宸煜与沈娇娇独处,他心中就极为不平衡,若是那靖勇侯狼子野心,占了娇娇便宜可怎么是好! 父母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桩亲事的,他怎么才能毁了娇娇的婚事! 沈景晏几乎是想了一路,因为他心里存了事,这一路上都没与燕王和沈娇娇说话,等回过神,他居然已经到了宁寿堂院外。 沈老夫人和沈姑姑对沈景晏都不太热情,沈景晏也不想去吃冷脸,再说若是他真陪着燕王和沈千歌,那他想做的事情就做不成了。 他转身朝着燕王拱了拱手,“王爷,这里就是宁寿堂,祖母和姑姑在里面,我还有些事,就不多陪了,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我的常随。”说完,沈景晏让他的常随在宁寿堂院门口守着,随时听候吩咐。 燕王也并不想让沈景晏陪着,他觉得沈景晏碍眼,他们做什么都不方便,他朝着沈景晏挥挥手。 沈景晏抬了抬手,很快就离开了,脚步匆匆,好似真的有什么急事。 刚要进门,燕王就被沈千歌拉了一下,还好这会子沈景晏离开了,跟着两人的不是燕王的护卫就是沈千歌的心腹丫鬟,都是自己人,可饶是自己人,也看不得两位主子这么拉扯,尤其还是沈千歌先动的手。文杏臊的都低着头不敢看。 燕王心里却欣喜。 也怪不得沈二,谁让她那么喜欢他呢!虽然作为一个姑娘家,动作是大了点,不害臊了点,但他作为大男人,就包容包容她。 被沈千歌一拽,燕王故意板着脸回过头皱眉问:“怎么了?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沈千歌被这么一说,就丢开了他的衣袖。 可不知道为什么,衣袖被放开了,燕王的心反而空落落了起来,看着那细白的小手离开缩到了宽袖里,他居然想伸出大手包住那只小手,紧紧地攥住。 还好急时抑制住了这种冲动,不然不被沈二在心里笑话他! 男人,尤其是他这种男人,还是矜持一点的好。 “王爷,黄太医……” 燕王在心里哼了一声,原来沈二这是为了黄太医的事。 他故作高傲,“本王说话一言九鼎,你难道还不放心?” 哪里是不放心了,沈千歌是怕他忘了。 燕王扫了沈千歌的脸一眼,见她脸色黯淡,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黄太医就在沈府后门候着呢,等会儿本王就让人去接进来。” “真的?多谢王爷!”沈千歌怎么也没想到黄太医竟然已经到了,在等着燕王传唤呢! 知道这个消息的她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燕王发现她的变化后,板着的表情好似也被融化了,带了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刚进宁寿堂院门,就看到白嬷嬷在等着了。 白嬷嬷见到燕王,恭敬的行礼。 燕王会亲自到宁寿堂看望沈老夫人是白嬷嬷都没想到的,她不过是提前一刻钟得了前院的下人通知,这才带着人在院门口迎接。 “王爷请随老奴走。”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作为准女婿第一次到沈府,见沈大人沈夫人的时候他都觉得没什么,反倒是要见沈老夫人和沈姑姑了,他反而觉得紧张起来。 即便上次在净慈寺见过,但那个时候毕竟与沈千歌的婚约还没有公开,而且身上还有事要办,这次就不一样了,是作为沈千歌的未婚夫上门的。 有一种奇怪的“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离沈老夫人的住处越近,燕王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本来沈千歌是跟在燕王身后的,走着走着,燕王就落了下去,她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燕王一眼,疑惑地歪了歪头,“王爷腿酸了?” 平日里骑马射箭到处跑,身子看着也健壮,体力不应该这么差才对啊?难道是之前被皇上罚了还没好全? 第177章 王妃进门都让王妃管 燕王嘴角抽了抽,才走这么几步,他怎么可能腿酸,硬着头皮赶上去。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不管走的多慢,还是到了宁寿堂花厅外。 白嬷嬷站住不动了,他笑着道:“王爷,二小姐,老夫人在里面等着呢!” 燕王脸上虽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是袖口下手,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 进了花厅,就见一位戴着抹额穿着砖红色衣裳的老太太盯着他。旁边是一位中年美妇,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温雅的很。 这就是沈老夫人和沈姑姑。 燕王不等沈老夫人和沈姑姑起身给他行礼,反而是先拱手朝着两人行了晚辈礼。 “老夫人,沈姑姑安康。” 沈姑姑一把上前将燕王扶起,“王爷客气了。”说完又朝着燕王福了福身,但沈姑姑膝盖还没弯,就被燕王的手托住了。 “沈姑姑安坐,我是晚辈,自是该我行礼。” 沈姑姑见燕王又是先行礼而且不因为身份受长辈礼,在她们面前连自称都省去了,这是真心将她们当做长辈来看待的。 到这,沈姑姑对燕王就满意了三四分。 皇家子弟,并不是谁都能放弃自己的尊贵的身份,放下脸面的。 这至少说明,燕王对这桩婚事满意,愿意为了千歌在千歌的长辈面前放低自己的地位。 这么看来,这位燕王并不像是外面传闻的那般古怪不讲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王爷别客气,竟然您将我们当成家里人,那就随意些。”沈姑姑请燕王坐到旁边的主位。 沈老夫人这个年纪,除了对皇上皇后还要行礼,一般遇到王爷都是可以不弯膝盖的,她比沈姑姑可要难攻克的多,脸上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与燕王也没多少亲近之意,只拿燕王当做客人。 沈姑姑吩咐下人上了茶点,就不管了,将这地方留给燕王发挥。 若是燕王今日都不能讨得母亲喜欢,那他想娶千歌恐怕也不会多顺利。 燕王没有立马坐下,而是吩咐自己的护卫提来了节礼。 给正院和宁寿堂带来的节礼都是分开的,而且不一样。 “这是给您老人家带的。”说着燕王亲自接了节礼,双手奉到了沈老夫人身边。 旁边一份明显是给沈姑姑的,沈姑姑旁边还有一份,不用说,那是给沈千歌的。 虽然还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燕王送的东西总不会太差。 他这般知礼懂礼,倒是让沈老夫人微微松口气,其实不管孩子身份如何,至少他这么用心给千歌的长辈准备礼物,说明他对这桩婚事是上心的。 礼多人不怪,沈老夫人的面色稍微好些。 她出声询问,“王爷如今是在宫中住还是在王府住。” 燕王耐心对答,“老夫人,自从晚辈有了王府,就在王府住了,宫中平日里去请个安,甚少留宿。” 老夫人颔首,皇子年纪大了,不管得不得圣宠,经常留在宫里住算是怎么回事,那宫里现在每年还进一些秀女呢!而且不是储君,在宫里时间长了受人诟病,燕王在外名声虽然不好,但年轻人也不糊涂。 “偌大的王府,王爷照管起来不容易啊。”沈老夫人感慨。 燕王听声听音,老夫人这哪里是想说王府大不容易管理,她这分明是问他偌大的王府里面是不是有女人在帮他照管。 “老夫人言重了,王府是不小,但是人口却简单,内外庶务都是我的伴当在管着,没有旁人。” 燕王这么一说,老夫人倒是又惊讶又奇怪。听燕王这口气,好似王府里连个女管事都没有? 燕王忙又补充,“其他的人,若是王妃日后进门,全让王妃自己安排。” 被燕王这话一岔,老夫人倒是一下子又想不起这其中哪里奇怪了。 不过王府里如果日后女主人想用的人女主人自己安排也好,省得都是原来王府的亲信,不服女主人管教,叫女主人权利被架空。 不说旁的,燕王就只身边没女人这点就比当今现在其他的高门贵胄的公子少爷要好。 见着真人了,真人倒是比外面传的那些好许多。 起码沈千歌这婚事也不是不能做的。 沈千歌还怕燕王孤僻的性子不招祖母喜欢,前几日就想好了话为燕王兜底了,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燕王说完话,扫了沈二一眼,见她表情由着急担忧变为舒心,嘴角忍不住有了弧度。 这沈二也太小看了他,算了,看在她为他担心的份儿上,他就原谅她的小看。 等日后她进了王府,他定要让她看看自己真正的本事! 陪着老夫人聊了会儿,黄太医就被燕王的护卫请了进来。 沈老夫人瞧着黄太医这打扮就大致猜到了这是大夫,而且这大夫她年轻的时候在天元长公主那里还见过。 黄太医显然也是认识沈老夫人的,他上前一步给沈老夫人见礼。 沈老夫人道:“黄太医,您怎么来了?” 黄太医笑道:“下官是王爷请来专门给老夫人号平安脉的。” 就连沈姑姑都知道黄太医的医术,但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燕王会将黄太医请来,沈姑姑多多少少从沈千歌这些日子的举动里看出了点,千歌大概是担心母亲的身体,请太医来号个脉,太医说没事了,她才能放心。 母亲最近的精神头确实是比如以前,年纪也确实是大了,多注重点身体没什么不好的,这会子,沈姑姑都觉得燕王是用心的了,连母亲的身体都想到了。 黄太医都来了,老夫人如何能拒绝。 于是,白嬷嬷扶着沈老夫人请黄太医到偏厅去诊脉。 全程,燕王就跟在一旁,像是家里真正关心长辈的晚辈一样,等着黄太医说诊脉的结果。 黄太医望闻问切,号了老夫人两只手的脉搏,又问了些老夫人平日里的一些情况,这才起身。 他一起身,沈千歌急切的询问,“黄太医,我祖母的身体如何?” 黄太医捋了捋胡须,花白的眉毛微微皱着,想了想这才开口。 第178章 无法掌控 “老夫人的身子没什么大问题,许是最近太累了,这才精神头不好,我写个方子,平日里早上喝半碗药就行。”黄太医道。 黄太医话一说出来,沈姑姑就松了口气,母亲身子没大碍就好,要调养就好好调养,每日一早喝半碗药也不算什么事,母亲这个年纪的,谁身上没点小病小痛的。 燕王就道:“那麻烦黄太医了,等老夫人这药吃上几个月,还要您再来给老夫人看看。” 黄太医忙朝着燕王拱手,“王爷如何这般客气,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唯独沈千歌愣了愣,见姑姑已经送黄太医出来了,她也连忙跟上。 等到了外间,确定里面祖母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沈千歌这才问,“黄太医,可否说说我自己身子有哪些不适?” 黄太医见沈二小姐这么问,又发现她眼里带着急切的关心,可见这祖孙两感情好,见这沈二小姐是不放心,就仔仔细细将老夫人身体的状况掰碎了与沈千歌解释。 全程仔细的听完,沈千歌沉重的心情却没落下去多少。 趁着黄太医开方子的空挡,她回宁寿堂偏院取了之前在长公主那里获得的手札来送给黄太医。 “黄太医,这是我偶然从长公主殿下那里得的手札,里面记载了许多医理,今日感谢您能来给我祖母诊脉,手札的原本还在我这里,这是誊抄本,赠予您,许是对您有用。” 黄太医接过大致翻了翻,猛然注意到里面的内容,他惊讶地瞪大眼睛,“这……这是药圣的手札?” 沈千歌笑着颔首,“应该是,只是我对医理并不擅长,里面的许多东西还需要黄太医亲自去验证。” 这东西很多年前就失传了。 药圣是什么人,那可是在百年前能救死人肉白骨的,虽然这形容夸张了点,但只要剩下一口气,药圣就能救,这当真是不夸张。 可惜药圣晚年就不见了踪迹,他老人家一辈子痴迷于医药,没留下一个后人。老人家不见了后,有人传老人家是成仙飞升了,也有人传药圣是不小心尝了毒草,救治的不及时,人已经没了。 虽然希望是第一种可能,但多半是第二种。 所以现在谁手上还有药圣留下来的东西,杏林之家都是当珍宝供奉的。 黄太医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得到药圣的手札! 他激动地手都抖了起来。 捧着手札,忙和沈千歌保证,“二小姐送的这份礼物对老夫来说珍贵无比,二小姐放心,老夫人的身体日后就交给老夫了,老夫定然定期来给老夫人号平安脉。” “那就有劳黄太医了。”沈千歌行礼,立马被黄太医扶了起来。 虽然黄太医这般保证,但是沈千歌的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送走了黄太医后,沈千歌瞧着黄太医的背影,脸上扯出的笑更是完全消失了。 怎么会呢! 黄太医算是太医院里医术顶尖人品也好的太医了,可就连他都没看出祖母的病情。但是上一世祖母明明当真是重病过世的,按照道理,这个时候应该有了征兆才对。 难道因为她重生,这些是出了变故? 如果真这样的话,那后面的一些事会不会也发生变化? 沈千歌眉头拧了起来,这一刻,她突然多了许多不安全感。 黄太医没诊出祖母的病情,她还是将那份手札给了他,是希望黄太医可以从手札里看出什么,亦或是得到一些灵感,从而能发现祖母身体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站在沈千歌的身边,燕王感觉到了沈千歌情绪的变化。 他拧了拧剑眉,“黄太医已经来过了,你为何反而不高兴了?” 沈千歌沉浸在回忆中,突然听到燕王说了这么一句话,惊了一下,于是抬眼看向身边高大的男人。 与燕王对视的那双眼睛澄澈的像是一汪清泉,让燕王舍不得移开视线,那汪清泉波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往里投入了一颗石子,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沈千歌有些心惊,她一直戴着面纱,不管是在祖母还是姑姑面前都没揭下来过,她的脸被挡了大半,所以情绪的变化不容易让人发觉,再加上她又是一个情绪不太喜欢外露的人,这让身边的人就更没办法捕捉到她情绪的变化了。 有时候她不高兴或者是低落的时候,不刻意表现出来,祖母和姑姑都难以发现。 但是燕王却不同,她刚刚不过是稍稍流露,就被燕王发现了。 这一刻,她有一种秘密被人发现的惊讶,还有一种和人分享秘密的奇怪轻松感。 “总觉得好像有些事我永远都无法掌控。”沈千歌轻声道。 燕王微微惊讶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沈千歌。 一直以为沈二就是傻大胆的喜欢自己,非自己不可,可没想到这姑娘也有这么敏感的时候。 突然这一瞬间,燕王很想揭开沈千歌的面纱,看看她脸上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他身侧的手臂微微一抬,很快就又克制的放了下去,手心忍不住攥了起来。 算了,他再等等,等她进了王府,到时候他想怎么看都成! 沈景晏将燕王送到宁寿堂后,就匆匆离开。 他快步返回了正院花厅,可刚想进去,就从侧边窗户看到自己千娇百宠的妹妹正将一条精致的腰带捧给靖勇侯。 那条腰带他听美景汇报过,是这些日子里娇娇日日都在绣的。 以前娇娇时常给他做些小东西,比如鞋子、扇套、外衫,但是这种贴身的腰带娇娇却从未给他做过。 现在她做的第一条腰带就要送给靖勇侯! 而且这个时候父母都不在,显然是故意给靖勇侯留了空挡与娇娇接触! 他只见娇艳如花妹妹几乎整个人都依偎到了靖勇侯的怀里,靖勇侯伸手接过了那条腰带,接过东西的时候,靖勇侯的手碰到了妹妹白皙的手指,下一秒,妹妹的脸就羞的嫣红。 沈景晏顿时就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将这拳头一下子打在靖勇侯的脸上! 第179章 她的耐心也好着呢 他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就朝着院外走,越走沈景晏的脸色就越发的阴沉。 父母纵容,娇娇明显又是心悦靖勇侯的,如果他再不干预,娇娇永远也不可能与他在一起。 自己喜欢的东西只有自己主动把握住了才行,不然靠谁都靠不住! 出了正院,就听到旁边秋嬷嬷在问小丫鬟,“大厨房那边的宴席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丫鬟连忙回答,“嬷嬷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正院这边夫人传膳呢!一传膳,奴婢立马带着人送过来,路上都用保温的食盒装着,绝对不会失了菜色的鲜美。” 秋嬷嬷点点头,“那你等着,我去问问夫人什么时候开宴。” 宴席? 沈景晏突然心中有了想法。 等秋嬷嬷走了,过了会儿,沈景晏走过去找那丫鬟。 小丫鬟是正院的一等丫鬟,与府里的管事嬷嬷沾亲带故的,平日里也是偷偷会在暗地里看大少爷的丫鬟,但是沈景晏不常来后院,她见着的机会不多。 现在突然发现大少爷就站在自己面前,小丫鬟顿时就脸红腿软了,她连忙行礼,“大……大少爷安好。” 沈景晏冷淡地扫了低着头的小丫鬟一眼,“母亲让我过来吩咐传膳。” 传膳?哦……传膳! “大少爷尽管吩咐,奴婢这就去办!” “燕王殿下说不到前院用膳了,你让大厨房将一桌席面直接送到宁寿堂。另外正院花厅这边不设席面,一会儿,老爷与侯爷有要事要谈。侯爷的席面设在前院书房的偏厅,半个时辰后传膳。” 小丫鬟没想到主子的吩咐是这样的,可是夫人早上说只做一桌席面,到时候大姑爷和二姑爷都在一起吃,所以厨房只准备一桌……但是这个时候少爷这么说了,总不可能是假的?少爷有什么理由骗她一个小丫鬟,说不定是早上秋嬷嬷去厨房将意思传达错了?亦或是大厨听错了,要准备的是两桌席面?而不是一桌? 小丫鬟有点慌,但这个时候怎么也得兜住,不然不仅是她还有一整个大厨房都要吃挂落。 她忙应了一声,“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通知大厨房,一切都会办的好好的,绝对不会出错。” 沈景晏朝着她挥挥手,让她赶紧去,小丫鬟临走前他还道:“万万不能马虎,今日若是做的好了,本少爷私下里还有赏赐。” 小丫鬟原本还愁眉苦脸的,在想着还有一桌席面怎么办呢,听到大少爷这么一说,顿时就喜笑颜开,能得到大少爷的看重又能得到额外的赏赐,当真是一箭双雕。缺一桌席面不算什么,反正另外一桌席面还要半个时辰才要,早上大厨房采买的食材多,现做便是,大厨房人多,半个时辰紧一紧也够用了。这么一想,小丫鬟加快脚步朝着大厨房的方向跑去。 秋嬷嬷刚问了沈夫人,这会儿急匆匆过来要通知小丫鬟呢,可小丫鬟却不见了,秋嬷嬷懊恼的抱怨道:“这小蹄子哪儿去了!要是耽搁了开宴,夫人不打绽了她的皮。” 旁边跟着的丫鬟提议,“嬷嬷别急,您去夫人身边伺候着,奴婢去给您跑腿,找不到水蓝姑娘,奴婢直接去大厨房通知。” 夫人还等着她回去呢,不能耽搁,自己身边这丫鬟是个稳重的,让她通知也无妨。 于是秋嬷嬷道:“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记住了一定要办好,快去!” 丫鬟朝着秋嬷嬷福了福身就快步朝着大厨房那边去了。 秋嬷嬷赶着回去伺候沈夫人,顿了顿也转身离开。 等秋嬷嬷和水蓝走了,沈景晏从暗处出来,没一会儿他又拦住了秋嬷嬷派去的丫鬟。 想要毁了婚约,必须要得罪靖勇侯,若是靖勇侯到沈府被慢待了,侯府对沈府生了不满,这桩婚事恐怕就做不下去了,这就是沈景晏的目的。 沈娇娇察觉到了顾宸煜的冷淡,但是她并不气馁。 她自己容貌摆在这里,有几个英雄能真过得了美人关的,顾宸煜是男人,是男人就不会例外!况且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再怎么说,他不会亏待她。两人只是时间接触的短而已,日后她进了侯府,日日关心他,关怀他,她不信以自己的容貌和能耐焐不热这个外表看起来冷冷的男人。 这种事也急不得,她的耐心也好着呢! 发现顾宸煜对她的做法并不是太感冒后,沈娇娇聪明的换了种方法。 她不再往顾宸煜身边贴,而是坐到了他身边的圈椅里,轻言细语与他聊些家常。 “侯爷平日里在府上都喜欢做些什么?” 见沈娇娇离的他远了些,顾宸煜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两人已有婚约,但是一下子这么亲密接触,他心底还是有些隐隐的排斥,而且他打从心底里不喜欢倒贴的女人。 现在沈娇娇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轻柔的与他说话让他观感好了许多,她问他就答,也都是些寻常琐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沈娇娇摸到了些顾宸煜的喜好,见他并不排斥这种家常聊天,说的就更多了些。 “伯母平日里在府中做什么打发时间?伯母喜欢什么?下次我过去拜见伯母,多陪陪她。” 见沈娇娇问了母亲,顾宸煜话就更好说了。 母亲平日里一个人在府中,很少出门,与亲戚们只逢年过节的联系,确实孤单。 而他忙着去上书房,还有侯府的事要处理,没多少时间陪伴母亲,他虽然目前对沈娇娇没什么感觉,但是她能关怀母亲,倒是让顾宸煜有了些许安慰。 一个孝顺的儿媳与亲女儿也差不了多少,若是沈娇娇能孝顺母亲,平日里在府里能和母亲作伴,即便他是因为救命之恩娶她,婚后他也愿意善待她,尽自己所能与她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 沈娇娇也确实挺聪明,她暗暗将顾宸煜说的都用心记下来,同时她也注意着时间,聊天不能一直聊下去,再多的话题也有聊完的时候,适可而止就好。 眼瞧着快到了用膳的点,她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像是沈景晏的。 第180章 休想逃离 沈娇娇从小与沈景晏一起长大,如何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她朝着丫鬟茯苓使眼色,茯苓立马知道小姐是什么意思,茯苓出去通知了沈夫人,过了片刻,沈大人沈夫人就过来陪顾宸煜了。 父母陪着靖勇侯,沈娇娇就退了出来。 想到方才哥哥在暗处偷看,她咬了咬唇,决定亲自去厨房看一看。 顾宸煜第一次上门,今日一切事宜绝对不能出什么纰漏! 沈娇娇只带了茯苓,走的又是府里的小路,所以一路上并没有几个人看到,等到了厨房,厨房正忙着呢,热火朝天的,大师傅正扯着嗓子叫人递洗好的菜来。 沈娇娇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宴席不是应该早就准备好的吗?怎么这群人看着才动手。 不等沈娇娇问,就有管事的嬷嬷瞧见她了,管事嬷嬷一见大小姐亲自来了,而且脸色还不好,就知道出事,她忙出来与沈娇娇解释。 沈娇娇脸色微沉,“这是怎么回事?母亲说马上就要传膳了,厨房怎么还在做菜?” 管事的婆子冗长脸,也是一脸的委屈,“大小姐,原本厨房都是早准备好的,可是水蓝姑娘来了,说是还少了一桌席面……”这嬷嬷将水蓝的吩咐说了一遍。 从早上开始沈娇娇就跟在沈夫人身边,沈夫人做的吩咐她都一清二楚,这会子这嬷嬷这么一说,还说什么靖勇侯在前院书房偏院用膳,她就知道这一定是哥哥故意这么交代的,水蓝那丫头估莫着也被哥哥忽悠了。 若是今日沈家招待不好靖勇侯,那自己与靖勇侯的婚事可能还当真会受到影响。 沈娇娇咬了咬唇,绝对不能让哥哥的吩咐得逞! 她攥了攥拳头,想到那一晚,越发的坚定了。 可想到沈千歌,想到沈千歌拥有的那个像是仙器一样的花盆宝物,她又不平衡的很,凭什么沈千歌有宝物,她没有!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 从今天的观察来看,沈千歌的那个花盆好似与燕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会不会就是沈千歌答应与燕王婚事的原因? 要不然之前沈千歌听说要与燕王结亲寻死觅活的,还与她争吵了起来,后来过了一天,突然就同意了!一定是因为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让她改了决定! 沈娇娇眯了眯眼,既然她得不到的好东西,那沈千歌也别想顺利! 反正她日后嫁入了侯府,沈府的生死存亡与她也没有多大关系了,在父母心里最重要的是哥哥,她的地位即便是比沈千歌好,那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娇娇叮嘱管事婆子,告诉她水蓝传话传错了,应该是正院花厅这边先开席,而宁寿堂那边要晚上半个时辰。 管事婆子都被绕晕了,一会儿大少爷说这样,一会儿大小姐来又说这样,到底是哪样?这个时候,马上就要到用膳的时间了,她若是才去问,少不得被夫人骂,等贵客们走了,她也没想在府上干了,依夫人那脾气,把她卖给人牙子都有可能。 沈娇娇看到管事婆子脸上慌乱的神情,嘴角扬了扬,“吴嬷嬷,你带着人去正院花厅送两道菜不就知道了。” 如果去的时候,有人让她快点进去上菜,那定然是没错的,若是去的时候,有人让她赶紧换个地方,那不用说就去错了。 这么着去试探不用问主子自然就不用吃挂落了,如果贵客这顿吃的好,等贵客走了,他们大厨房说不定还能得些赏赐。 管事嬷嬷忙对沈娇娇行礼,“老奴多谢大小姐提醒!” 沈夫人瞧着外面送菜来的丫鬟还没动静,眉头一紧,朝着秋嬷嬷使了个眼色。 秋嬷嬷立马会意出去看了,正急着呢,看到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带着丫鬟来了,松了口气,赶紧回去告诉夫人。 她低声在沈夫人耳边道:“夫人别急,来了。” 沈夫人松了口气,忙请顾宸煜落座。 顾宸煜与沈娇娇定亲了,就能算做是一家人,那就能坐一个桌子吃饭了。 沈大人陪着顾宸煜先坐下,沈景晏也来了。 沈大人问儿子,“王爷还在宁寿堂?何时过来?”之前就是沈景晏陪着燕王去的后院宁寿堂,这会儿沈大人当然也只能问儿子。 沈景晏就道:“儿子已经让人去请了,片刻就到。” 宁寿堂离前院不远,就算现在赶过来也不过小半刻钟,等这点时间不算什么。 沈大人虽然对儿子没有亲自陪着燕王来正院花厅不太满意,可靖勇侯在旁边呢,日后他还希望能借侯府的力铺平儿子的官道,这个时候即便是儿子再不好,也不好在靖勇侯面前教训儿子,落了儿子的面子。 沈夫人倒是在暗处瞪了儿子一眼。 菜还没上呢,就有一位沈景晏院子里的小厮来报,说是燕王留在宁寿堂用饭了,不过来一起吃了。 沈大人沈夫人蹙了蹙眉,怎么也没想到燕王留在了宁寿堂,可燕王平日里脾气就比较古怪,这事儿别人做不出来,他做出来倒是不奇怪,而且燕王进了沈府,也懒得与他们夫妻应酬,带的节礼看着也不多,许是他私下里对沈府有些不满? 那不来用饭也属正常了。也指不定是宁寿堂那老太太非留着燕王不让走,打她这媳妇的脸呢! 不来就不来!若不是为了沈大人的官位,他们沈家怎会与燕王结亲! 沈大人挥了挥手,“王爷性格洒脱,许是想陪着母亲用饭,那我们便不等他了,吩咐上菜!” 旁边等候的秋嬷嬷应了一声,出去吩咐。 顾宸煜眉头却微微拧起来,燕王脾气虽然是有些古怪,又不受圣宠,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怎么会第一次上门不与岳父岳母一起用饭? 沈景晏嘴角微扬,宴席恐怕这会儿已经送到了宁寿堂,这边真的还有宴席上吗?他朝着沈娇娇的方向扫了一眼,沈娇娇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沈景晏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从小沈娇娇就是自己的妹妹,她注定是一辈子都要在他身边的,休想逃离。 第181章 外表柔弱内里狠辣 可没一会儿,秋嬷嬷就领着端着托盘的丫鬟们进来了。 一道道菜色摆放在桌上,是沈府最高规格的宴席。 沈大人笑着道:“菜色不多,还请侯爷见谅。” 靖勇侯忙回,“哪里哪里,已经很丰盛了,这次来倒是叫沈大人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 准翁婿两寒暄,坐在顾宸煜对面的沈景晏脸色却拉了下来。 怎么回事?明明他吩咐厨房的不是这样! 难道是后来谁又改了他的命令?顾宸煜不可能,他对沈府压根就不熟悉,难道是父亲母亲?可从他进了花厅开始,父母对他都没有异常的神色,应该也不是,沈千歌也不会,这会儿她恐怕还留在宁寿堂呢,她自从搬到了宁寿堂偏院,就再也没管过正院这边的事,大厨房的人也不会听她的。 那整个沈府的主子就剩下一个人……沈景晏目光再次落到沈娇娇身上。 她正在用公筷给母亲夹最喜欢的烧鹅,脸上一派淡然,看都没看他一眼。 可沈景晏就是知道这事儿是沈娇娇的做的,两人一起长大,沈娇娇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沈娇娇。 娇娇虽然外表看起来娇柔怜弱,可内里却坚韧心狠手辣。 要说起来,整个沈府,他们兄妹的性格最像。 沈景晏收回视线,默默吃菜,沈娇娇却飞快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露出浅浅的恰当好处的笑容给父亲布菜。 沈大人沈夫人都夸赞沈娇娇纯孝。 对于这一点,顾宸煜很满意,沈家父母并非沈娇娇亲父母,她都能这般孝顺,日后到了侯府,她一定能像是孝顺沈家父母一样孝顺自己的母亲。 宁寿堂,黄太医给老夫人开了食疗的方子后,就急着回去研究沈千歌给他的手札,待了没多久就告辞了。 燕王耐着性子陪着老夫人和沈姑姑,沈千歌眼看这时间就要到午时了,可正院那边还没动静,她蹙了蹙眉,先悄悄出去问葛嬷嬷。 “正院来人请王爷了吗?” 葛嬷嬷摇摇头,“老奴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就让文杏去打听打听,文杏刚回来,说是正院花厅已经开始用膳了……” 沈千歌:…… 这是故意怠慢燕王?还是自己的身份连累了燕王?亦或是沈娇娇搞的鬼? 这些原因都有可能,但是人家燕王第一次到府上送节礼,总不能让王爷空着肚子。 “嬷嬷,前院大厨房可有送宴席来?” 葛嬷嬷叹息了一声,“没有……” 自家姑娘当真是惨,亲爹亲娘不疼也就罢了,在婚姻大事上还马虎,若是今日这顿招待不好,这亲事极有可能被退。 沈千歌咬咬牙,恨前世自己那般看不清,这对父母都这样了,她居然还做梦想得到他们的关注和亲情。 葛嬷嬷也慌了,“二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不然现在让便民食肆送一桌席面来。” “来不及了,从便民食肆到沈府要半个时辰,都过了用膳的点了。” 葛嬷嬷攥着手指,“老奴去大厨房看看,再不行,用银子叫大厨房给咱们现做一桌。” 沈千歌摇手,“不用了,我亲自下厨,我的速度比大厨房那些人快上许多,嬷嬷,你和文杏来给我打下手。” 宁寿堂偏院厨房里的食材都是现成的,这几天沈千歌正在研究何掌柜送来的海货,尝试着用海货做美食,除了师傅前世教的,她还想再研究一些新菜式出来,所以这会儿厨房里都是泡发好的海货,现在用正好。 葛嬷嬷连忙点头,“二小姐放心,零碎活儿都交给老奴和文杏。” 从宁寿堂正院出去,就见沈景晏的常随都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偷懒去了,不过这些都顾不上了,还是先做宴席要紧。 没一会儿,宁寿堂偏院的厨房里就飘散出勾人馋涎的香味来。 这次这种香味很特殊,就算是常在宁寿堂当值的下人们都没闻过这种香味。 是一种鲜香,可具体说又说不出来,反正特别香特别霸道就对了。 沈千歌已经派了信任的小丫鬟来宁寿堂花厅这边,将大厨房没有送宴席,她自己回去做宴席的消息告诉了白嬷嬷。 白嬷嬷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是何等精明的人,立马猜到了原委,她趁着空档将消息又告知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眉头微拧,很快就替沈千歌想好了说辞。 “王爷,老身在宁寿堂蜗居了十几载,最不放心的就是千歌这孩子,今日你第一次来沈府,老身就自私些,想留您在宁寿堂用膳,千歌父母那边老身已经提前让人去说了,老身年纪大了,想来他们也不敢指责怪罪。恰好千歌前些日子得了些稀奇古怪的食材,做出来的菜肴相当美味,今日就请王爷尝一尝。望王爷恕罪,成全老身的自私。” 燕王没想到老夫人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平日里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是并不是不知道人情世故,只是觉得那些人他没必要为了他们费心思,所以行为一向洒脱孤僻。 老夫人突然这么说,他其实早有所察。 从到了快午膳的时辰,正院沈大人夫妻没派人来请,都沈千歌突然悄悄离开,再到沈老夫人说了这席话,怕不是沈老夫人自私想留他在宁寿堂吃沈千歌做的特色菜,而是沈大人夫妻根本就没过来请,没照管到他。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或者不知道谁故意搅了局,但沈老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沈千歌又特意去自己做宴席了,他就不能领她们的情。 老夫人是为了沈千歌考虑,沈千歌何尝又不是为了他考虑。 夫妻一体,虽然他们现在只是未婚夫妻,可看在沈二这么拼命维护他的面子上,他当然也要将她的面子给兜住了。 燕王微微扬了扬嘴角,“老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您是千歌的祖母,便是我的祖母,祖母留饭,岂有不吃的道理。” 沈老夫人显然没想到燕王会这么说,简简单单一句话,简直熨帖到了老夫人心里。 第182章 逍遥王来沈府 燕王的祖母是太后,一般的皇子皇孙哪里会这样与未婚妻家里的长辈这般说,之前还不看好燕王,到了现在,沈老夫人觉得沈千歌能嫁给燕王倒是沈千歌的运气了。 对女方的长辈尊敬,说明燕王对这桩婚事看的重,沈千歌又没有什么可以让燕王图谋的,那只能说燕王真的对沈千歌这个未婚妻满意。 沈姑姑在一旁听到母亲与燕王说的话送了口气,同时也笑起来。 燕王哪里像是外界传闻的那样残暴冷漠,可能那都是传言而已,瞧瞧,在这里不是又敬重长辈又体贴未婚妻。 看来,千歌这丫头运气还不错。 沈姑姑笑着起身准备去瞧瞧沈千歌那边的宴席准备的怎么样了。 食材都是现成的,沈千歌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五六道菜就做好了,汤还在炉子上,还需要些时间,另外的几道菜也快的很,一刻钟后就能上菜。 沈姑姑一来,瞧见沈千歌因为做饭额头上都是细汗,顿时心疼的不行。 若不是没法子,准姑爷第一天上门哪里会让姑娘下厨。 沈姑姑帕子给沈千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她,“菜有了,酒可有准备?” 酒?这沈千歌还当真没想到。 忙着准备宴席了,即便是有葛嬷嬷和文杏帮忙,能快速的做出宴席上的菜色也不容易,哪里还有心思准备酒水。 沈姑姑忙道:“别急,我那里还藏有一些老酒,我现在就带人去我院子里挖,一会儿就得了。” 沈千歌松了口气,有姑姑帮她张罗,她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多谢姑姑。” “和我还客气什么!千歌,做好宴席,记得回房间换一身衣裳。” 沈千歌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姑姑亲手做的衣裙,这会儿因为太急,上面沾染了脏污,她顿时愧疚的不行,“姑姑,对不起,把您给我做的衣裳弄脏了。” “这有什么,等会儿回去换那身湖绿色的,也好看。”那身湖绿色的衣裙也是沈姑姑给沈千歌做的,与这身蓝色的一起,今日挑了这身蓝色的,那身湖绿的还没上过身呢! “好,都听姑姑的。” 沈千歌在小厨房做宴席,沈姑姑带着白嬷嬷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了院子,白嬷嬷见沈姑姑走到了院子里的那颗桃树下,她惊讶地瞪大眼,“小姐,您是要挖这桃树下的酒?” 沈姑姑笑起来,“是啊,现在不挖,等到何时?” 白嬷嬷眼中闪过回忆,这颗桃树下的酒是沈姑姑亲自埋的,这酒是沈姑姑的女儿刚出世,沈姑姑让人埋下的酒,是准备等着女儿及笄出嫁的时候再挖出来喝的女儿红。 可惜遇上那样的变故,女儿没了,也失了婚姻。 后来沈姑姑被老夫人接回沈府,沈姑姑也将在夫家给女儿埋下的酒挖了出来重新埋在了她住的小院桃树下。 白嬷嬷以为沈姑姑这辈子都不会挖出这些酒了,没想到今日沈姑姑要将这些酒挖出来。 在沈姑姑眼里,大概二小姐与她的女儿也一样。 白嬷嬷眼眶忍不住湿润了,在她的记忆里,就是从二小姐搬到宁寿堂偏院的时候,沈姑姑眼里才重新有了神采。 现在她要挖埋在桃树下的酒,是将沈千歌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嬷嬷,你帮我取个铲子来。” 白嬷嬷取了两把铲子,两人一起挖埋藏了十五年的陈酿。 这边沈千歌做好了菜肴,回卧室换衣裳,那边宁寿堂却来了一位让人惊讶的客人。 前院花厅正在用膳,沈大人沈景晏正陪着顾宸煜喝酒,突然大管家沈钱丰急匆匆从旁边的屏风后绕了过来,附身在沈大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沈大人脸色一变,“可是真的?” 沈大管家苦着脸点了点头,“老爷,真真的!这会儿往宁寿堂去了……” 沈大人眉头拧起,可想到旁边靖勇侯,又觉得现在离开不妥,最后只能让大管家叫了沈景晏出去。 沈景晏一出去听大管家一说,才知道是逍遥王来了。 这位王爷可是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虽然游手好闲,不管朝事,但是圣宠加身。 即便他不在朝中,京中也没有高门贵胄敢得罪他。 这位贵人怎的今日到了他们沈府? “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说仔细点。” 沈大管家边陪着沈景晏往宁寿堂走边与他说细节。 其实这事儿也简单,就是逍遥王带着节礼突然上门,他去询问,这位王爷的常随说是来替天元长公主拜访老夫人的。 老夫人年轻时确实与天元长公主是手帕交,沈大管家还是知道的,加上面前这位又是皇上最疼爱的幼弟,哪里敢拦。 不但不能拦,他还专门安排了人带着逍遥王去宁寿堂。 可哪里知道逍遥王进了沈府,居然连沈大人一句都不提,按道理来说,沈大人才是沈府真正的当家人。 正因如此,他才急匆匆去通知主子。 与逍遥王相比起来,得罪燕王得罪靖勇侯都不算什么,毕竟得罪了逍遥王,就相当于得罪了皇上。 这整个大齐的官员,端的可都是皇上的碗。 沈景晏心中一动,若是他与这位逍遥王能混个面熟,许是对他日后有帮助,这么一想,他脚步就变快了。 这边宁寿堂老夫人刚准备吩咐开宴,院门口守门的老奴突然进来通知说是逍遥王来了。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逍遥王?是上次在净慈寺遇到的那位,那位王爷怎么今日来了? 老夫人看向燕王,“王爷,逍遥王是来找您的?” 燕王也很疑惑,这位皇叔平日里与他也没什么接触,应该也不是来找他的?“老夫人,晚辈陪您出去迎一迎。” 如果真的是来找他的,皇叔见了他应该会说,不过既然皇叔亲自来了沈府,怕不会是为了他。 燕王连忙起身搀扶着沈老夫人走到院外。 只见这位皇叔带着护卫正笑着站在院门口,与白嬷嬷拉家常呢。 见到老夫人来了,他忙迎过去,嘴巴甜的很,“老夫人,您是长辈,怎么能让您亲自出来迎接呢!” “王爷安好,老身有失远迎。”沈老夫人客气的行礼。 第183章 用来喂猪的海带 之前不用给燕王行礼,一来燕王在外名声不好,老夫人本来就想给他个下马威,二来他高燕王两辈,又有诰命在身,真要是不行礼,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可逍遥王就不同了,他受圣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且不知他今日来的真正目的,客气些总没错。 逍遥王忙伸手扶老夫人,“老夫人,您老与晚辈这样,晚辈就更不好意思了。” 人不管是为了什么来的,总不能叫人这般在外面站着。 “王爷快进去坐坐,喝杯茶。” 逍遥王忙点头,笑道:“多谢老夫人招待。”他自觉上前搀扶着沈老夫人,沈老夫人的右边被皇叔强占了,燕王只能去左边搀扶。 于是,带着酒从旁边长廊走来的沈姑姑看到的,就是自己老娘被两位青壮年王爷搀扶的这番情形。 不知道,还以为她老娘是太后呢,被两位王爷扶着。 惊的她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怎……怎么回事,逍遥王怎么也来了? 逍遥王没想到一进宁寿堂就能碰到沈姑姑,他朝着她的方向笑的“花枝乱颤”。 沈老夫人顺着逍遥王的方向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她忙出口,“青儿,还愣着干什么?” 过于惊诧的沈姑姑这才回神,对着逍遥王的方向福了福身。 沈姑姑还没蹲下来呢,逍遥王就连忙让沈姑姑起身,如果不是这个时候他还扶着老夫人,都恨不得冲到沈姑姑面前,亲手将她扶起来了。 进了花厅,逍遥王就看到偏厅里已经摆放好的餐桌,这会儿丫鬟们已经陆续上菜了,今儿也不知道这沈二小姐做了什么好吃的,香味充斥了整个花厅,让从早上还没来得及吃东西的逍遥王疯狂的分泌口水。 他本就厚脸皮,压根不等老夫人邀请,就道:“晚辈还没用饭,不知道可否有幸与老夫人一起用顿饭。” 本就是吃饭的时候,多了个逍遥王就多了双筷子的事,总不能真将人撵走,老夫人本就心善,见这逍遥王也不像是来找事捣乱的就答应了下来,“王爷,我们正准备用膳呢,若是王爷不嫌弃,留下一起吃。” “多谢老夫人,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沈千歌这会儿换了衣裳回来了,一眼就看到花厅里多了个人,她定睛一看,这不是逍遥王吗?今日是端午节,他怎么来了? 随后想起上次便民食肆开张,逍遥王送的那盆素冠荷鼎,沈千歌心神一凛,这……这位逍遥王不会是因为姑姑才来的?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是客,沈姑姑又与她小声说了逍遥王要留在这里用饭。 沈千歌与逍遥王行了礼,就让丫鬟们陆续上菜。 逍遥王在外就是游手好闲的富贵闲人,对各种吃喝玩乐都在行的很,可饶是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他对着这一桌子菜能叫上来的还是没有几样。 他惊奇道:“今日我是有口福了,这一桌的菜竟然有一半我都没见过,沈二小姐,可否介绍一番?” 沈姑姑和沈老夫人都微惊,到目前为止,他们可谁都没说这桌宴席是沈千歌做的,怎么逍遥王就偏偏要沈千歌来解释。 但是沈千歌知道,逍遥王是便民食肆雅间的常客,而且他帮着皇上掌握着暗处的消息网络,要说大齐知道最多事情的人,恐怕就是这位了。 既然逍遥王是问她的,她就坦然说了,“王爷不知道这些菜色很正常,因为今日的宴席里有一半菜色都是干海货做的。” 这下就算是大齐无所不知的逍遥王都惊讶了。 “干海货?那不是放在铺子里都没百姓买的东西?” 沈千歌笑道:“正是。”逍遥王能这么说,说明他早知道这些东西,只是也从未想到过解决的办法而已。 逍遥王看着这一桌菜,突然对着沈千歌拱手,脸色也变得正经严肃起来,“沈二小姐今日这一顿宴席若是能征服在下,在下就先为海边的百姓感谢沈二小姐了。” 一旦干海货能卖出价钱,进货的客商肯定会增多,毕竟商人都是逐利的,那海边的百姓自然赚的就会多了,不说多多少,比往常多两三成定然是有的,有了这两三成的银子,原本贫苦的百姓就能活。对沈千歌是商机,但对百姓却是活命钱,当得了逍遥王这一声感谢。 让沈千歌惊讶的是,这位逍遥王居然一眼就看出来她想贩卖干海货的心思,这份能力不可谓不了得。 沈千歌忙谦虚,“王爷过誉了,这事儿才在开始阶段,晚辈刚刚开始着手。” 逍遥王哈哈大笑,“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让潜儿派人上门与我说,我虽没什么权力,帮点忙还是可以的。” 被提到的燕王扫了自己这位皇叔一眼。 逍遥王亲自扶着老夫人落了座,而后自己才落座,众人都坐下了,沈千歌才开始介绍起来。 今日一桌宴席做了十六个菜,其中海货做的菜色有海带炖排骨、凉拌海带丝、鲍鱼炖红烧肉、葱爆海参、香辣鱿鱼。 要不是有些佐料还缺,沈千歌还能做个十道八道出来。 其实做佛跳墙效果最好,只是需要耗费的时间和食材都多,今日时间仓促,只能放弃了。 在沈千歌的示意下,旁边伺候的丫鬟给各位主子先盛了海带排骨汤。 “先尝尝这道汤品。” 只见小小的白瓷汤盅里是规整的小排和深绿色的海带,那海带还打着结,汤上飘着翠碧的细碎葱花,有一股神奇又新奇的鲜味。 逍遥王惊道:“沈二小姐,这是海带?” “王爷好眼光,确实是海带。” 逍遥王嘴角抽了抽,这些年,他表面在外“游山玩水”,也不是白玩的,他其实是皇帝的眼睛,帝王被困在皇城的九重天中,不能亲自去体验民情,只能由他这个亲弟弟代替。 海港城池他去过好几座,海边渔村他也亲眼见过,这类海带无不是渔民们弄了回家喂猪喂牲畜的,这东西连海边的渔民都不吃,更是不值钱。若是有人想要,渔民们能送一大捆…… 第184章 十五年的女儿红 现在这位沈二小姐居然用做猪食的海带做了菜肴呈上来……他这是吃好还是不吃好。 逍遥王举着筷子有点纠结。 沈千歌瞬间就想到了逍遥王为什么是这副便秘的表情了,当初师傅教她用海带做菜的时候,给她科普过,她当时比逍遥王更不能接受呢,可很快就被海带的口感和效用征服了。 “王爷,猪是杂食动物,它不但吃海带,还吃苞谷米饭蔬菜,难道猪吃过的东西,人都不吃了吗?”沈千歌笑着看着逍遥王说了这席话。 逍遥王顿了顿,霎时恍然,只要是食物,又何必在乎什么动物吃过,整个大齐,还有许许多多的百姓连饱饭都吃不起呢! 逍遥王朝着沈千歌拱了拱手,“沈二小姐说的是,是我一时魔怔了。”说完,他率先夹了一筷子海带吃了起来。 排骨汤里的海带带着海带特有的海味,还有汤汁的鲜美,口感又滑又烂,就是老人也能轻易嚼动,排骨已经被炖的脱骨,肉汁渗入了海带里,鲜美异常。与平日里吃的排骨做的汤品完全不一样。 逍遥王先试着咀嚼了几次,随后嘴巴越动越快,最后只来得及朝着沈千歌伸出一个大拇指,就又夹了一筷子海带吃了起来。 要是猪食都是这个味道,逍遥王觉得自己每天和猪抢食也没什么关系。 他就搞不明白了,这么好的东西,渔民们怎么都拿它们喂猪呢! 这么想的逍遥王定然是没有吃过平常人做的海带。 他一动筷,大家都开始动了。 沈千歌这几日虽然在偏院小厨房里研究干海货做的各种菜肴,但是端到桌上让大家品尝还是第一次。 从大家的吃相就能知道这干海货的潜力了。 众人吃了些,垫了垫肚子,沈姑姑才吩咐旁边的白嬷嬷打开酒坛。 酒坛上的红布被白嬷嬷在旁边的小几上一掀开,顿时一股诱人的酒香飘散出来,混在饭菜香味当中特别明显,让人忍不住抽鼻子的那种。 逍遥王忍不住夸赞,“好香的酒,至少有十个年头了。” 沈姑姑笑着道:“整整十五个年头了。” 她这么一说,沈老夫人就扫了女儿一眼,十五个年头的陈酿,那只有女儿院子里桃花树下的那些,老夫人眼睛微微发热,她的青儿既然能挖出这酒,说明她是真的看开了。 沈千歌听到这是十五年的陈酿又注意到祖母姑姑的表情,心中微讶,随后瞬间恍然这是什么酒了。 前世姑姑最后郁郁而终,临终前,她跪在姑姑床边,姑姑与她交代临终遗言的时候说,让她将宁寿堂她住的院子里桃花树下的酒挖出来,倒在她的坟头,那酒是姑姑专为女儿埋的女儿红,本想等着女儿出嫁时拿出来待客的,可惜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 现在姑姑提前把这酒挖了出来,而今日来的客人恰是她的未婚夫燕王。 姑姑是当真将她当亲女儿看待了。 沈千歌顿时眼眶热起来,只是这一世的自己还不知道这些,不能太过表现出来,可沈千歌还是没忍住用公筷给沈姑姑夹了块鲍鱼。 沈姑姑好像有所感,她微微揽了揽沈千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酒是姑姑埋了十五年的,本是给你表姐留的,但是你表姐没这福分,你与我的亲女儿也无异,所以今日才将这酒挖出来。”说着,沈姑姑看向燕王,“燕王殿下,日后千歌去了王府,还望你善待她。” 沈姑姑亲口说了,谁都没想到这酒还有这般的故事。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逍遥王心疼的恨不能给沈姑姑递帕子,不等燕王说话,就劈头盖脸道:“你如果不好好对待沈二小姐,皇叔也不会饶你!” 燕王:…… 以前一年都没一次联系的皇叔,什么时候也要来管他的事了。 倒是老夫人听到逍遥王这句话,扫了自家女儿一眼,又看向逍遥王,顿时看着逍遥王的眼光就变得挑剔了。 逍遥王猛然被老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浑身都紧张起来。 还好白嬷嬷给众人倒酒打断了这奇怪的气氛。 陈年的女儿红,当初埋下的时候就选了市面上最好的酒,现在在地下埋了十五年,当时装的满满的酒坛子经过时间的洗涤只剩下了一半,可酒香却愈加的浓郁和醇厚。 米酒,虽然年数很多,但度数并不是特别高,就算是女儿家也能喝。 就连老夫人,白嬷嬷给斟了一杯。 端午佳节,好酒好菜,客人知情识趣,这顿饭吃的热闹又开心,气氛比起正院花厅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沈大管家与沈景晏匆匆赶到宁寿堂,刚要进去,却被逍遥王的护卫拦住。 如果是沈府里的小厮,沈景晏还能呵斥,可拦着他们的是逍遥王的护卫。 沈景晏放下面子,好声好气道:“不知王爷来了府上,我是来替我爹请王爷过去叙叙的,还烦请小哥进去通传一声。” 护卫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景晏,笑了一声,“沈少爷,不是我不进去帮你通传,实在是王爷吩咐了,就算是有急事,也要等他陪着老夫人用完了饭再说,若是您不建议,可以等上一等,等里面吃完了,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通传。” 这护卫不说他还没觉得,护卫一说逍遥王在里面用饭,他好似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这次不但有饭菜香,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闻这味儿,这酒的年份恐怕都不会少于十年。 这话要是燕王交代的,沈景晏一定立马掉头就走,可惜这话是逍遥王说的,为了沈家,为了他以后的前途,他还就不能不等。 “那麻烦小哥了,等里面用完了饭,您一定要第一时间帮我传话,我就在门口等着。”说完这句话,沈景晏当真走到了旁边的石亭里坐下,候着了。 护卫朝着沈景晏扫了一眼,轻嗤了一声,重又笔直站在了宁寿堂门口。 沈景晏先让沈大管家去通知父亲了。 自己一个人坐在石亭里,可很快他就后悔了。 今日起这风,不断的将宁寿堂里的香味送出来,他早上就没怎么吃,中午还没吃上两口,又被父亲派来,肚子里空落落的,还要闻这菜香酒香,简直就是折磨。 第185章 宁寿堂大变样 沈景晏走后,沈大人沈夫人这边也没了太多心思用饭,顾宸煜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 再加上人本就不多,就算是有再多要聊的,人少了,也聊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所以正院花厅这边的宴席很快就结束了。 顾宸煜时不时的就去便民食肆雅间用饭,嘴都吃叼了,再来吃沈家大厨房做出来的宴席只觉得难以下口。 虽然各色菜一桌子,他动的菜却没几道,现在吃完,虽然肚子还半空,但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饭毕,沈大人主动邀请,“没想到今日逍遥王殿下会来,不知靖勇侯可愿意陪在下去见见王爷。” “沈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晚辈荣幸之至。” 毕竟逍遥王可是朝堂上谁都想巴结上的人。 若是逍遥王想帮谁,在皇上面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靖勇侯府外人看着光鲜,实际上艰难的很,他虽然年纪轻轻继承了父亲的爵位,领着侯爷的俸禄,但侯府人丁单薄,独木难支,他要撑起侯府,必须要破釜沉舟。 如果这次能得逍遥王的青眼,那他入朝就要轻松许多。 所以沈大人邀请,他如何能不去。 这一刻,翁婿两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都是希望能得到逍遥王的看重。 就算不看重,在逍遥王那儿留个印象也好,这好印象指不定日后哪天就能用上呢! 到了宁寿堂外,逍遥王的护卫正要请沈景晏进去呢,里面刚刚用完午膳,在收拾。 恰巧沈大人夫妻,靖勇侯,沈娇娇都来了,一起进去! 沈娇娇跟在沈夫人身后,特意与沈景晏隔了断距离,沈景晏去看她的时候,她装作没看见,故意不与沈景晏沟通。 沈景晏捏了捏拳头,在众人面前他又不敢有什么动作。 一进宁寿堂的院子,还有残留下来的宴席和酒的香味,这味道要比大厨房做出来的宴席好闻不知道多少倍。 顾宸煜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没闻过的菜肴味道,绝对没有在便民食肆雅间里上过的新菜色。 他目光看向宁寿堂的偏厅,沈千歌换了身湖蓝色的衣裙,与上午的那身比起来,这身湖蓝色的少了丝仙气,却多了丝优雅,将她整个人衬托的越发的玲珑有致。 整个沈府,除了沈千歌会做这般美食,再没有第二人了。 一想到沈千歌亲手下厨给燕王做了他从未吃过的美味,顾宸煜心里忍不住泛酸,特别是他中午没吃好,带着些吃不好的怨气,心情就越发的不美妙了。 沈大人沈夫人同样闻到了宴席的香味,沈大人是惊讶,沈夫人却是嫉妒加上埋怨。 尝了沈千歌做的点心后,夫妻两不怀疑沈千歌的厨艺,可是她这么好的厨艺,却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展示过,也没用它来孝敬他们夫妻,她怕是根本就不拿他们当父母! 夫妻两从不想想他们是如何对待沈千歌的,只一味地在沈千歌身上找短处,却从没有自己反省自己过。 在他们眼里,他们能给沈千歌生命已经是对得起她了,至于其他的,他们压根不会想,想的也只有怎么拿沈千歌换取利益,让沈千歌孝顺他们。 沈娇娇当然也发现了沈千歌的衣裳又换了。 这身湖蓝色的衣裙也好看,同样是锦绣阁都做不出来的样式。 本以为沈千歌搬到了宁寿堂日子会越过越差,却没想到,她日子不但没有变差,反而过的比她好了! 想当初在归雁居的时候,沈千歌没几身衣裳能拿得出手,首饰也只那么几件,但搬走后,半个月都看不到她穿重样的衣裙,那头上的首饰也是一天一个样。 一向活的都不如自己的人突然样样都比自己好,让沈娇娇心里憋闷的难受。 沈大人领着几人进了宁寿堂花厅。 这个地方,沈大人夫妻已经十多年没有踏入了,乍一进来,难免有些不自然。 看到母亲妹妹,沈大人躲避的移开了视线。 沈夫人却没沈大人的尴尬。 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很快就发现宁寿堂居然比十多年前更精致了。 十多年前,宁寿堂不过是沈府的一个靠近角落的偏远院子,沈府人少,这偏远的院子原本是荒废的,沈老夫人将府上以及自己的大部分私产交给儿子夫妻这才换来这安静的一隅,那时候看,这院子还不如府上最破旧的归雁居。 本以为这母女两日子过的艰难贫苦,谁知道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十多年过去,宁寿堂已与沈夫人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 院子里遍植各种花草藤萝树木,花厅里的各色摆件,柔软的波斯地毯,后院小桥流水,长廊风灯,一样不少,院子虽然不大,但是五脏俱全,布局又好,比之正院也不遑多让。 宁寿堂的布局一开始是不如何,又破旧,但是沈姑姑是个巧手。 她擅长养花草,又手巧,还学过园艺,整日里闷在院子里没什么事干,就带着老仆们改造宁寿堂。 十几年了,变成了这般并不稀奇。 后来沈千歌搬进了宁寿堂偏院,开了便民食肆后赚了些银子,就不时的给宁寿堂添置物件儿。 什么名贵地毯、各色清奇的摆件,换下用了多年的陈旧老物件……这么慢慢的,再加上沈姑姑的巧手,可不就变成了现在高雅又舒适的宁寿堂了。 沈千歌还准备等今年过了夏日给宁寿堂装上火墙,这样到了冬日,屋子里温暖如春,不用烧炭火,没了烟气,对祖母的身体有许多好处。 到了那个时候,正院沈大人夫妻住的卧房都没有宁寿堂舒服雅致。 这宁寿堂里许多用的东西比正院的都要稀有贵重,比如博古架上的那个珊瑚摆件,沈夫人在京中的玉石铺子里看过好几次,可价格太贵,她一直没舍得买下来,没想到只两个月没去玉石铺逛,这东西已经被摆放到了宁寿堂花厅的博古架上。 这摆件在玉石铺子里可是要四五百两银子! 众人落座,沈老夫人可不像是沈夫人搞分茶那套,直接摆手让白嬷嬷上了大麦茶。 第186章 打着长公主的幌子 闻到大麦茶熟悉的香味,顾宸煜松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想喝分茶了…… 刚刚的宴席,不管是菜肴还是陈酿,都让人沉醉,再加上一桌人都不拘小节,吃饭时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吃的多了。这会儿来一杯大麦茶消消食正好。 见旁人都享受的嗅了一口,而后慢慢啜饮着杯中的茶水,没喝过大麦茶沈大人沈夫人有些懵。 两人学着旁人端起茶盏,轻轻一嗅,一股焦香的浓郁味道冲入鼻息,瞬间让人精神一震,沈大人盯着甜白瓷茶盏里微微泛黄的茶水,一眼就能看到底,里面清澈见底,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泡制的茶水,他小心啜了一口,顿时一股新奇的香味充斥了他的口腔,又解腻又清新,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一直流入到胃里,像是一股暖流,让他舒坦的想要呼出一口浊气。 沈大人顿时觉得自己从未喝过这么清新可口的茶水,以前还随大溜喝分茶,现在喝了这个茶之后,那分茶他是一口也不想碰了,他的那些同僚以往就时常吐槽分茶,若是将这种茶水带去与同僚们分享,那他的人缘恐怕比现在要好上许多。 一会儿临走前,看看能不能与母亲要些这种茶带回去。 沈夫人同样很喜欢大麦茶,往常夫人之间的聚会,大家都会带上觉得好的东西,而后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拿出来显摆显摆。 上次赵御史的夫人戴了一套绿宝石的首饰,得到了许多夫人的夸赞,上上次,吴尚书的夫人带了一食盒的点心来,说是她女儿亲自下厨做的,同样得了好些奉承,为此,吴尚书夫人还给自家女儿找到了心仪的夫家。 总之,每次聚会都有夫人出彩,而她像是鲜花旁边的绿叶,只能给人做衬托了,若是能拿些这种茶去聚会上,好歹她能长脸一回。 而沈景晏对这茶同样也有想法,他记得没错的话,上次他认识的那位贵人也是好茶的,这茶那贵人应该也喜欢。投其所好,他的路才能铺平,才会更好走。 唯一喝不下这茶的恐怕就是沈娇娇了。 茶水到了她的口中不再香气四溢,而是苦涩。 她不傻,品位也不错,正是知道所以才清楚分茶与这茶水的差距。 日后若是大家都喜欢上了这种茶,那她引以为傲的分茶手艺就不算什么了……在这茶水的对比下,之前她那场分茶表演更像是猴子杂耍。 沈娇娇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茶盏。 人都到齐了,最后是让逍遥王坐了主位,沈老夫人坐在左首,沈大人坐在右首,燕王和靖勇侯都以晚辈自居,所以坐在老夫人下面。 沈娇娇坐在沈夫人身边,沈姑姑坐在老夫人身边,沈千歌没坐,就站在老夫人身后。 沈大人起身朝着逍遥王拱手,笑道:“下官不知王爷今日会来府上,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逍遥王让他起身,“是本王来的突然,不能怪沈大人,本王也是突然受了姑母所托,来看看老夫人,给老夫人请个安。” 听逍遥王这么说,沈夫人朝着老夫人的方向扫了一眼,心中惊奇,这老太太什么时候又与长公主联系上了,之前不是十多年都不联系了吗,他们夫妻都以为老太太和长公主断交了,不然这么多年沈大人升官困难,怎么说也要让老夫人去长公主那里说说,替沈大人走走关系求求情。 “那王爷可要帮母亲多谢谢长公主殿下。” 沈老夫人故意咳嗽了一声,“老身还在呢,不用你替老身说话。”说完,沈老夫人对逍遥王道:“王爷,不用您费心,老身还走得动路,趁着哪日天气好,老身亲自去长公主的别院致谢。” 沈大人没想到自己母亲在逍遥王面前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他脸色沉了沉,可这么多年,他确实没管过母亲一点半点的事,心中又有些愧疚,最后什么也没说,沉默下来。 沈大人熄声了,逍遥王却不自在了起来。 他眼神闪躲了下,笑着开口,“老夫人年纪大了,哪里能让您亲自跑一趟,我的别院就在姑母别院的旁边,近的很,我替您去谢过姑母,姑母心善,一定能体谅您。” 沈老夫人越听眉头越皱,怎么好似觉得逍遥王并不想她去见长公主殿下? 如果真这样,那只有一个原因,他今天来根本就是打着长公主的幌子。 沈老夫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逍遥王本来就一直注意着老夫人,见她表情微变后更加心虚,连忙转移话题,“老夫人,姑母让我带来不少新奇的东西给您,您看看有没有您喜欢的。” 话毕,他就赶紧示意自己的护卫去取节礼。 很快,护卫送进来好几个礼盒。 逍遥王亲自将礼盒拿到沈老夫人面前,让她老人家拆。 礼盒有三份,见一花厅的人都盯着她,而且这礼物又是逍遥王亲手送到她面前的,此刻不拆就是拂了逍遥王的面子。 “多谢长公主殿下,也多谢王爷。” “老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您赶紧拆开看看。” 老夫人亲手打开了三个桃花目的锦盒。 第一个锦盒里装的是一匹布料,黛蓝色,上面绣着各色祈福的暗纹,看着像是江南那边特有的妆花缎,虽不到贡品的品级,但这种等级的,在市面上也是轻易买不到的。瞧这颜色,是专门给老夫人做衣裳穿的。 老夫人顿了顿,接着打开第二个锦盒。 锦盒里装着的竟然是山参和燕窝,瞧这品相,离极品也不远了,山参根须完整,燕窝是血燕窝,这要是换算成银子,没有一两千两根本买不到。 老夫人不好意思再拆剩下的一个锦盒了,“王爷,这些都太贵重了。” 逍遥王笑,“老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姑母那好东西多着呢,我拿来了就是送给您的,您收下便是。” 犹豫了一下,老夫人还是将第三个锦盒打开了。 第三个锦盒不大,里面居然是一幅画作,老夫人一愣,让丫鬟端来了清水净了手擦干后,她伸手小心打开了这幅画作。 第187章 夫人,都在这呢 山溪居士的工笔山水画! 在座的,就算是沈大人或者是沈千歌都不知道老夫人好画,而且独爱山溪居士的画作。这也就只有长公主这个手帕交知道了。 山溪居士是前朝人,几十年前就已经过世,她画作相当有特色,基本画的都是山水,可惜留世的画作不多,人过世后,画作就更加难寻。 老夫人喜爱山溪居士的画,但可惜的是,一直没办法买到一幅山溪居士的真迹,后来她带着沈姑姑隐居,生活过的平凡,这些爱好就慢慢被她抛到脑后了。 本以为这么多年,她的爱好已经慢慢淡去,但是突然亲眼看到山溪居士的画,她依然惊诧非常并且喜爱万分。 画作被老夫人展开,放在一旁的长几上,她伸手想要触碰画作,却又怕有损毁,只虚虚的用手在空中描摹,而后眼中迸发精光,“这当真是山溪居士的真迹!” “老夫人好眼力!”逍遥王笑着赞道。 “这礼太贵重了,老身不能收。” “您要是不收,可需要您亲自送还给姑母了。您了解姑母那人,只要是她送出去的东西,万万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天元长公主确实是这样的人,老夫人扫了逍遥王一眼,心里知道这东西恐怕并不是长公主赠予的。 可这个时候又没有证据拆穿,再说了,就算是有证据了,当着逍遥王的面拆穿了又有什么好处呢! 老夫人睿智的不说退回的话了,她道:“那就拜托王爷帮老身谢过长公主殿下了。” 那匹妆花缎布匹沈夫人觉得还好,毕竟那颜色也就适合老夫人的年纪,可那山参灵芝和画作,她却是眼馋的很。 这些东西拿出去,哪一样拿出去不得值个几千两银子!尤其是那幅画,可是有价无市!若是遇到当真喜爱的,换万把两银子也不是事儿。 不说沈夫人,沈大人对山溪居士的画作也相当动心。 有了这幅画送给他的上官,何愁谋不到上升的空缺。 本来燕王是第一年上门给准岳家送节礼,虽然沈大人夫妻他看不上,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节礼总要给沈千歌撑住面子。 可是中午沈大人夫妻都不留他用膳,他既然是在老夫人这边用饭的,那这节礼也不必都留给沈大人夫妻了。 在老夫人拆礼盒的时候,他就吩咐自己的护卫去前面正院取了大部分的节礼过来。 老夫人看完画作之后,燕王就站起上前一步给老夫人行礼,“晚辈今日也给老夫人带了些节礼来,还望老夫人收下。” 拆礼物总是让人高兴的,逍遥王打着长公主的旗号送了节礼来,可实际上他与沈府没有一文钱关系,但是燕王不同,他是沈千歌的未婚夫,这关系可就亲近多了,老夫人拆燕王孝敬的节礼完全没有压力。 “拿来老身瞧瞧。”老夫人乐呵呵的道。 白嬷嬷从护卫手中接过礼盒呈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很快就打开了两只锦盒。 瞬间,锦盒里的东西就一览无余。 两只锦盒,四样礼品,最打眼的莫过于金灿灿的元宝了,占了半个锦盒,四锭金元宝,排列的整整齐齐,金光四溢,每一锭金子上都印着吉祥字眼,这该是内造出的专门用来作为赠礼的金锭。 旁边是一只玉镯,与长公主赠予沈千歌的那两只血玉镯子比不了,但也是上等碧玉镯子,这镯子不管是自家戴还是赏人都是极有面子的。 剩下的一只锦盒里装着一套茶具,是松窑镇的茶具,这几乎是高门里必备的茶具了。 每一样节礼都极为体面且实用,而且这东西送的恰好,不像是逍遥王送来的那么珍贵,让人收了烫手,却也极为大气。 想着燕王来的时候带的节礼虽然不像是顾宸煜带来的那般多,但样样都贴人心意,沈夫人尤其是喜爱那套镯子,给老夫人的节礼都这般了,给他们夫妻的难道还会更差吗? 这么一想,沈夫人都想立刻回院子里拆准女婿们送来的节礼了。 逍遥王送了节礼给沈老夫人,燕王也送了,现在只有顾宸煜这边没动静。 顾宸煜顿时脸颊臊的发红,其实他也给老夫人带了东西,只是那些节礼比较普通,不管是逍遥王的还是燕王的都比不上,而且差的档次有点多,这个时候拿出来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所以他微微垂着眼帘当做不知道。 他这边装着,沈大人沈夫人也尽力替顾宸煜遮掩,毕竟顾宸煜不说,那节礼他们都可以私下留着,一说,节礼就要送给老夫人一半,他们夫妻巴不得顾宸煜不说呢。 逍遥王扫了顾宸煜一眼,而后笑了笑。 沈大人夫妻想陪着逍遥王聊聊天,拉拉关系,但是逍遥王很快就说要告辞了。 一行送逍遥王到沈府门口,逍遥王很快就上马离开,走时连个招呼都没与沈大人夫妻打。 逍遥王离开后,沈大人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沈大人夫妻扫了兴致,顾宸煜这个准女婿也不好再留,提出告辞。 燕王更加随意,朝着沈大人夫妻拱拱手,就带着护卫们离开。 本来早上到中午都异常热闹的沈府随着客人的离开,一下子变得清净起来。 回了府,趁着沈景晏在一旁有父母看着,沈娇娇与父母告退,自己先回了斗春园。 见沈娇娇回去了,沈景晏也想立马离开正院,还未走,就被沈大人给叫住了。 早上来的时候燕王还好好的,中午突然就留在了宁寿堂用膳,说这其中没有蹊跷,他根本就不信! 沈千歌还未嫁入燕王府,蒋贵妃答应他的自然也没有实现,若是家里自己人毁了这桩婚事,他恐怕能气吐血。 “景晏,你跟我来书房。” 沈夫人正惦记着准女婿们送来的节礼呢,这个时候也不管丈夫会给儿子说什么了,带着秋嬷嬷就准备去看看节礼。 节礼统一都放在正院的偏厅里。 秋嬷嬷领着夫人进来,笑着道:“夫人,都在这儿了。” 可等沈夫人查看了节礼后,脸色却越来越差。 第188章 燕王送的节礼在哪儿 “这些都是谁送来的?”沈夫人指着地毯上好几个礼盒问道。 秋嬷嬷低头看了一眼,支支吾吾道:“瞧这盒子,像……像是靖勇侯带来的……” 什么?靖勇侯府的?就带这些东西来送节礼? 打开的礼盒里,是四样节礼,红糖、点心干果、两壶还不错的陈酿、一盒制作分茶的各色作料和分茶饼。 顾宸煜带来的礼盒很多,剩下的沈夫人也都迅速的一一打开了。 里面是一些中等偏上的布料,上等的宣纸和墨锭,一些精致的银首饰,不错的珊瑚珠串等,每一个锦盒里的东西都不是特别贵重,但品质也都不错。 沈府只有沈夫人一家主子,主子不多,男人更是只有沈大人和沈少爷。这宣纸墨锭定然是送给他们的,那这些中等偏上的布料、首饰定然都是给沈夫人赏赐给有头有脸的下人的。 秋嬷嬷就看上了一只银手镯,若是夫人赏给她,她肯定会高兴几天,可惜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估莫着是没心情赏赐他们这些下人了。 秋嬷嬷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沈夫人突然用力将一个装着布料的礼盒掀翻在地,怒道:“都送的什么破东西!来打发要饭的吗?” 秋嬷嬷低着头,越发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了。 其实,顾宸煜送的节礼没什么错处,不光是侯府,这个京城当中大部分高门贵胄逢年过节礼节都是这么送的,沈府也不例外。 东西品质都不差,甚至还都是上等的,实用的很,谁家没事就送被人极品的物件儿?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像是沈夫人平日里和亲戚们走动送的东西都还不如靖勇侯带来的这些呢! 靖勇侯还能考虑到沈府的老仆,专门给沈夫人准备了这么多礼盒,已经是一心为沈夫人考虑,相当周全了。 只是沈夫人之前看到了逍遥王和燕王送给老夫人的节礼,这会儿再看靖勇侯的,落差太大,心里淤堵而已。 “燕王送的节礼在哪儿?”沈夫人忍了忍,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这才问秋嬷嬷。 “夫人,燕王殿下送的东西在这边。”秋嬷嬷声音越说越低。 等沈夫人跟着秋嬷嬷走到燕王的节礼旁边时,瞪大眼,“这是燕王送的?” “回夫人,这些确实是燕王殿下送的节礼。” “是不是被人偷了,怎么只有这么点?”明明燕王来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眼,从马车上卸下来的礼盒虽没有靖勇侯多,可也绝对不止现在这里的两只礼盒! 秋嬷嬷只能如实道:“一开始是不止这些的……”本来燕王的护卫要将节礼都放在这儿,可燕王留在了宁寿堂用膳,直接派人让护卫只放了两盒节礼给正院,其他剩下的四五盒都带到了宁寿堂交给了白嬷嬷。 沈夫人:……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原来老夫人拆的燕王送的礼盒原来是要给她的,只是因为他们没留燕王用饭,所以便宜了老夫人! 想到那礼盒里的好东西,沈夫人觉得自己心口疼的要纠起来。 她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让秋嬷嬷去取了仅剩的两个礼盒,她小心的打开。 只见两个礼盒打开后是两册书,沈夫人拿出来翻了翻,居然是佛经!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将锦盒从里到外又翻了一遍,确定两个礼盒里只装了两本佛经,那些她想要的礼物瞬间变成泡沫炸了开来。 “燕王是什么意思?居然送我佛经?是想要我修身养性嘛!做梦!”沈夫人实在是生气,一下子将两册佛经撕了个稀巴烂,这么一比,燕王留下来的节礼还不如顾宸煜的实惠呢! 顾宸煜送的东西虽然没有特别昂贵的,但都是实用的东西。 沈夫人并不知道,燕王送的这两册佛经大有来头,是专门从皇家寺庙求来的,由大法师亲自写的佛经,若是遇到识货的,转手的话,上万两银子都不是什么问题。 两位准女婿带来的节礼都不如沈夫人的意,她就更没什么心情打赏两个女儿了。 让秋嬷嬷将这些节礼收拾归类,她搭着丫鬟的手臂去卧室休息了。 秋嬷嬷领着个小丫鬟用册子记录收到的节礼,发现有一只锦盒里装了套首饰头面,都是时下里京中时新的款式,高门千金们都喜欢,显然是侯爷给大小姐准备的。 本想回禀了夫人,将这盒首饰给大小姐送去,但想到夫人离开时的脸色,秋嬷嬷还是闭了嘴,将东西记录下来,让丫鬟送到了库房里。 秋嬷嬷并不知道,沈娇娇还在斗春园里等着呢! 这桩婚事再怎么不如意,可婚约已成,若是不发生什么意外,靖勇侯与沈娇娇是注定要成为夫妻的,靖勇侯被母亲教训过,即便还是按压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但他还是想尽力做一个贴心的未婚夫,所以这次来沈府送节礼,并未忘了沈娇娇,甚至还特意去首饰铺子里挑选了那些年轻姑娘喜欢的款式。 在与沈娇娇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顾宸煜将带首饰送她的事告诉了沈娇娇。 这算是沈娇娇第一次收到顾宸煜送的礼物,怎么能不期待。 可坐等右等,却没等到母亲院子里的下人来通知。 就算母亲再抠门,也不能扣留顾宸煜送给她的东西,那些首饰虽不错,可哪里敌得过母亲私藏的那些首饰,母亲也看不上啊。 直到天黑,沈娇娇都没等来那些首饰。 随着天色沉下来,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边沈大人刚审问了几句,沈景晏就自己承认今日燕王之所以没来正院花厅用膳是他动了手脚。 沈大人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施家法的竹条狠狠在沈景晏背上抽了几下。 要是没有沈景晏这手脚,今日靖勇侯和燕王就会与他们一起用膳,那逍遥王去摆放老夫人能留在宁寿堂用膳吗?还不是与他们一起吃?这在一起吃顿饭这距离不是就拉近了,熟悉了,日后想要走动就简单了。 可惜都被沈景晏给毁了。 沈景晏跪在书房里,背脊笔直,不管沈大人用多大力气抽他,他都死死咬着唇,“父亲,是我不对,你尽管打我出气。” 第189章 就他什么都没 沈大人一把扔了手中的竹条,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滚!这几天别让我看到你!” 毕竟是唯一的儿子,他和妻子又将这个儿子看的最重,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从小更是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 方才狠心抽了几下,当真是打在儿身疼在爹心,气急败坏,只能先让儿子回去反省。 沈景晏慢慢从地上站起身,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背对着他,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他攥了攥拳头,转身迅速离开。 儿子走了,沈大人身子才扛不住似的晃了晃,旁边的常随连忙过来扶住他,“老爷,您先歇歇。” 沈大人坐到旁边的圈椅里,揉着额角。 常随道:“老爷,小的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说,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的觉得这事可能并不是少爷做的。” 常随这么一说,沈大人抬起头“嗯?”了一声,随后沈大人就陷入了思绪中。沈千歌之前答应嫁给燕王,儿子也没发出过一点反对的声音,后来他与妻子才知道这小子对娇娇有别样的心思。 可沈家只他一个独子,怎么可能留娇娇做儿媳?这不是让人笑话嘛! 后来靖勇侯来求亲,他们夫妻答应了这桩婚事。 儿子就算是不高兴,要使绊子,也不应该是给燕王使,而应该是靖勇侯才对,可靖勇侯一直好好坐在花厅里,什么委屈也没受。 可儿子又亲口承认今日这事是他做的…… 沈大人眼睛微眯,难道儿子这是在为谁背锅? 这阖府对千歌最有意见的恐怕就是娇娇了,儿子又喜欢娇娇…… 儿子难道是为了娇娇揽下了罪责? 不行,这事儿要与妻子通通气。 沈大人突然站起身,“走,去夫人那。” 很快沈大人就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沈夫人。 本来今日沈夫人就对顾宸煜不太满意,现在儿子又替沈娇娇背了锅,她当然还是最心疼自己的儿子,对沈娇娇就更加不满意了。 虽然对沈千歌也不满意,但是她现在住在宁寿堂,公中不给宁寿堂出一点半点的开销,就连月银都不给沈千歌,宁寿堂那边都是自己管,再加上今日逍遥王亲自来看老夫人,这个时候夫妻两再不喜沈千歌,也不会表现出来,现在就去斥责。 可沈娇娇不同,待嫁中,花用又都是他们夫妻的,说牵连就牵连。 沈大人来之前,秋嬷嬷忍了忍还是将靖勇侯给大小姐买了一盒首饰的事说了,沈夫人本来还让秋嬷嬷明日将那些首饰送到斗春园去,现在听沈大人一说这事,气不打一处来。 怒道:“秋嬷嬷,那首饰暂时不用给娇娇送过去了,你明日一早去斗春园,让她在院子里好好反省。” 这是对沈娇娇恼怒了,让她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了。 沈景晏回了自己院子,侧身躺在拔步床里,后背被父亲抽了几下,定然已有了血痕,他伸手从旁边小几上摸了个东西,捏在手中摩挲。 仔细看那东西是一块烟粉色的肚兜。 是那天晚上,他从沈娇娇身上解下来的,后来被他揣在身上带了回来。 那天的柔软触感仿佛还在手心里留存。 他眼睛微眯,今日替娇娇背锅他就是故意的。 父母又不傻,他们真的会一点也猜不出来吗? 他的娇娇,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这次做兄长的,就让她学个乖。 沈景晏很清楚,他们兄妹三人,只有他在父母心中是最重要的,最不可能会被舍弃的。 他替娇娇背锅了,反而会让父母厌恶娇娇。 娇娇日后若是没了侯府的婚事,又没了父母的疼爱,那她能靠的可不就是只有他了嘛! 他就会是她唯一的光! 逍遥王和燕王走后,宁寿堂这边就安静了下来。 两人走前,沈千歌让葛嬷嬷分别将回礼给了逍遥王和燕王的常随带着。 那是沈姑姑与沈千歌提前两天专门准备的。 本来是想着给燕王和靖勇侯的,怕两人会在端午这日来向沈老夫人请安,结果只燕王来了,靖勇侯没来,多出了一份,恰好给突然来了的逍遥王。 靖勇侯并非自己的未婚夫,又没来给沈老夫人和沈姑姑请安,沈千歌不给回礼不给的理直气壮,至于正院沈夫人给不给他们回礼,就不是沈千歌的事了。 白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将逍遥王和燕王带的礼物都搬到了偏厅让沈老夫人几个主子看看。 白嬷嬷笑着介绍:“老夫人这些布料是逍遥王带来的。” 沈千歌一看,这布料是岭南桑蚕丝的贡缎,杨妃色、月白色、秋香色的各一匹,显然不是给祖母的,祖母的之前逍遥王就让她老人家亲自拆开看了,可更不像是给自己的,她还不到穿这些颜色的年纪。 沈千歌看向姑姑,“姑姑,您穿这些颜色倒是正好。”三十出头,正是能压住这些颜色的时候。 老夫人一听沈千歌这么说,就看向坐在旁边的女儿。 沈姑姑神色慌了慌,她将这些装布料的锦盒关上,又吩咐白嬷嬷看看别的。 白嬷嬷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几个主子的眉眼官司,她忙收了这些布料,又拿了别的锦盒来。 逍遥王带来的东西很多,但燕王带来的也不少,连宁寿堂的下人们都考虑到了,有一直锦盒里装着好些绣坊买来的一样的荷包,分蓝色和粉色的,荷包里装着专门制成花生和葫芦状的银子,一颗有个一两重,每个荷包里两个银花生两个银葫芦。 沈千歌见到当场就让白嬷嬷给宁寿堂的下人们分了。 最后沈千歌打开了一个特别的锦盒。 锦盒不大,里面用小巧的荷包包着各色珍奇花草的种子,荷包上绣了花草的名字。 这整个沈府,也就只有沈姑姑喜欢折腾花花草草。 沈千歌将锦盒放到了沈姑姑面前。 笑着道:“姑姑,你喜欢的。” 沈姑姑一眼就看上了一只镶着银色边的荷包。 她惊呼,“银蓝花的种子!” 沈千歌看姑姑惊喜地捧起那只银边荷包,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后院试种这种银蓝花。 不用沈千歌说,沈姑姑就抱着锦盒一只荷包一只荷包的查看过去了。 越看越欣喜,像是一个孩子一般。 恐怕那几盒的绫罗绸缎都没这一盒的种子让她欢喜。 沈千歌与祖母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沈府大门口,主人家将人送到门口后,看着两位王爷一位侯爷都上了马这才折返。 三人都是骑马,带节礼的空马车已经先被仆役们赶回府了。 没了车马,每个人带的人都不多。 燕王只带了三两个护卫,逍遥王带了五六个,带人最多的是靖勇侯,七名护卫。 人一少,又都是清一色的轻装大汉,这身上带了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 靖勇侯往身边的两位王爷扫了一眼,就看到这两位跟在身后的护卫一人手中拿了个食盒,一模一样的食盒,上面还雕刻着精致的菊花图案,就他一个空落落的,什么都没。 第190章 回礼 靖勇侯的护卫发现了自家主子的眼神,有时候主子不好问的话需要他们代为问出口。 那机灵的护卫就打马蹭到了燕王护卫的身边小声询问,“兄弟,你们这食盒是哪里来的?”我们怎么没有? 护卫低头扫了眼自己手中提着的精致的食盒,笑道:“宁寿堂给我们王爷的回礼,你看,逍遥王也有。” 得,这下知道答案了,宁寿堂给的……也就是老夫人给的……他们侯爷可没专门去拜见老夫人,没有回礼也就不奇怪了。 护卫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够不远处的靖勇侯听到了。 他微微一怔,嘴唇抿地紧紧的。 燕王看到了顾宸煜的表情,嘴角微不可察的翘了翘,而后微微朝后看了一眼,那拎着食盒的护卫立马接收到了主子的眼神。 他压低声音对来套近乎的靖勇侯的护卫道:“想不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靖勇侯的护卫朝着自家主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主子笔直地坐在马上,什么暗示也没给他,但是也没出声阻止让他回到队伍里,护卫心中就有数了,知道主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还是想知道的。 这护卫就对燕王的护卫不好意思的道:“想,能看一眼吗?王爷会不会怪罪?” “没事,我们王爷宽宏大量,看一眼而已,又不是送给你们主子,不碍的。” 说着,燕王的护卫就在马上打开了食盒,食盒有两层,真只是打开给靖勇侯的护卫看了一眼。 不过只是这一眼,那护卫也看清楚了食盒里装的是什么。 粽子!最上面一层放的是粽子,这是各家各府端午都会吃的,但是宁寿堂给的这些回礼粽子好似与他们普通吃的又不同,那包法都不一样,一个个粽子只有小半个拳头大,一层食盒里大约八个左右,正好将一层食盒装满。 下面一层的东西就更多了。 五彩丝线编织的手串,上面点缀了一颗珍珠,一看就知道是端午祈福的,旁边放着一碟子五毒饼,两只咸蛋,一小壶雄黄酒,还有一只青花瓷茶罐。 虽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但是每一样东西都很精致,而且可以看出来这回礼准备的很用心。 能拿到这样的回礼当真算是一件体面事。 这护卫跟在自家主子的身后,进宁寿堂的时候也闻到了不一样的香味,现在当真是想尝尝宁寿堂回礼里的粽子是什么味道。 他刚看完,靖勇侯就咳嗽了一声,护卫连忙对着燕王的护卫抱了抱拳,回到了自家的队伍里。 等三队人马分道扬镳了,靖勇侯才问护卫他看到的回礼都有什么。 护卫一五一十的说了,顾宸煜尽量抑制着自己的表情,但是抓着缰绳的手却越攥越紧。 若……若是他的未婚妻是沈千歌,那今日这份精致的回礼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护卫说完听不到主子的声音,抬头偷偷瞥了一眼,自觉沉默地驾马跟在了队伍最后。 走了会儿,众人发现路不太对,有护卫大着胆子提醒靖勇侯,“侯爷,这不是回府的路……” 靖勇侯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本侯知道,你们几个先回去,留两个人跟着我就行。” 于是,半个时辰后,靖勇侯停在了便民食肆的后门。 今日端午,便民食肆早几日已经开始售卖粽子了。 便民食肆一开始卖粽子,就被抢购一空。 目前大齐最普遍的粽子就是糯米包的白粽子,吃的时候配上糖霜,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包的,吃上一个就觉得腻味了。 可便民食肆出的粽子却不一样。 粽子的包法就比较新颖,那种小巧的四角粽,一个只有小孩拳头那般大,馅儿并非只是白糯米,里面添加了各色东西,比如蜜饯、咸蛋黄、红豆等等,还有加了火腿肉的咸味粽子。当然,口味好的,还能买成人拳头大小的大粽子,更实惠。 在便民食肆推出各色粽子后,立马掀起一阵买粽子的热潮。 粽子卖的太好,便民食肆对外的窗口暂时都不卖包子馒头了,改卖粽子,等端午过后,再改回来。 靖勇侯常来便民食肆的雅间用饭,已经成了雅间的常客。 对这类消费多的贵客,便民食肆都是有优待的。 所以靖勇侯刚进去就提了两个食盒出来,食盒是便民食肆对外售卖的各色粽子礼盒。 别看一个不大的食盒,可是要二十两! 就这,每日里还不断有高门大贾府上的下人来订货,来的不早,压根就买不到。 瞧着侯爷拎两个食盒出来,两名护卫就不说话了,跟着侯爷回了府。 刚进府门,靖勇侯就将一个食盒递给护卫,让护卫送到母亲的院子,并且叮嘱护卫告诉母亲这是沈家送的回礼。 顾宸煜拎着剩下的一个食盒去了前院书房,让常随将食盒里的粽子热了送到书房。 坐在书桌后,剥开一只粽子,尝了一口,糯米里包着的像是秘制的火腿,那糯米也不知是怎么调制的,颜色偏棕,吃到嘴里又糯又滑,还带着火腿的油脂,香的不行。 虽贵为侯爷,顾宸煜也是第一次吃到这般好吃的粽子。 粽子本就不大,他没忍住一口气吃了四个。 每一个味道都不同,吃完,他愣愣靠在圈椅里。 这还只是便民食肆推出来的粽子,若是沈千歌亲自做的粽子,定然比这味道还要好。 只可惜那回礼的食盒并没有他的。 想到这里,顾宸煜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吃不下了。 窦夫人这边收到儿子叫人送来的粽子礼盒微微惊讶,她问护卫,“这是哪里来的?” 护卫不敢抬头,只低声回道:“沈府给的回礼。” 窦夫人扫了护卫一眼,挥手让他下去了。 她盯着礼盒看,在食盒手柄内里的地方印了“便民食肆”四个字。 这怕并不是沈府的回礼。 儿子可能还不知道,“便民食肆”四个字已经慢慢在上层圈子里流传开了,比“醉江南”还要受人追捧,尤其是最近便民食肆“梅兰竹菊”四阁的开张,更是让便民食肆声名远播。 这几日端午节,她也让赵嬷嬷去便民食肆定了礼盒,只是太抢手,要傍晚时分才能送来。 即便沈府为了省事,也不会直接将从便民食肆买来的礼盒直接送人。 看来儿子今日去沈府的日子并不多好过。 窦夫人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这还没成婚呢就不如意,若是日后成婚了又会如何? 第191章 见师傅(1) 沈千歌带着燕王带给她的东西回了院子。 上一世,姑姑后半生没有再嫁,现在出现的逍遥王也早早没了性命,如今逍遥王肯为了姑姑费心到这个地步,若是两人能成,那没什么不好的,她可以作为姑姑的后盾,如果姑姑婚后生活不好了,和离便是,她来给姑姑养老! 想到这里,沈千歌越发的动力满满,至少她有祖母、姑姑,她们都需要她,马上师傅也会出现。 这几日,沈千歌加紧收拾着福运酒楼腾出来的那间铺子。 估莫着那间铺子会成为京城里第一家海货铺子。 到时候,便民食肆的雅间里会率先推出一批海货做的菜肴,一旦贵客们吃顺口了,这干海货的名声就宣扬出去了。 那海货铺子的生意自然就有了。 何掌柜已经组织了船队,南下去收干海货,尤其是海带,几乎就是没成本的买卖,相信一旦干海货在京城中流行起来,这海货铺子的生意定然不会差。 上一世,跟在师傅身后的时间长了,师傅就与她说过,他最擅长做的还是海货,因为师傅的故乡就在海边,但不知道为什么,师傅却说他再也回不去了。 她认为,可能师傅出生在一个不知名的海边小岛,后来遇到灾难,海边小岛沉没,原本的村民都四散了,房舍也没了,所以师傅才发出那样的感慨。 这一世,她用了师傅说的办法和理念赚了银子,等见到了师傅,不管多困难,她都会派人去帮师傅寻找故乡,就算是那个地方没人了,可能看上一眼,也算是满足了师傅的念想。 这天天不亮,沈千歌就睁开了眼睛,实际上,她昨夜一夜都没睡着。 强迫着自己闭着眼睛浅浅睡了一两个时辰。 等发现天边有一点点鱼肚白的时候,她就睡不下去了。 掀开被子起身,自己去净房洗脸换衣,等换好衣裳出来,外面值夜的文杏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忙进来看情况。 一看到二小姐这身打扮,文杏惊讶地张大嘴,“二小姐,您怎么今天穿这身衣裳?”而且手上头上一件首饰也没有。 这件陈旧的衣裳是沈千歌专门留着的,青色的衣裙,裙摆有一处蝴蝶翩飞的绣花,只是这蝴蝶绣的虽好,但与这件衣裙的绣花却不相配,那是因为蝴蝶绣花的这处原本挂坏了一块,绣花是后面补的,为的是遮挡这块坏了的布料。由此可见,当时沈千歌遇到师傅的时候是多么窘迫。 现在宁寿堂的下人们穿的都比上一世的沈千歌要好,也正是如此,文杏才这么问。 沈千歌这般打扮,文杏身上的衣裳都比她好了许多。 沈千歌坐到梳妆台前,让文杏给她梳头发,她要梳上一世遇到师傅时的发髻。 “我自有用处。” 主子这么说,文杏也不再问了,一边帮忙梳发髻一边道:“二小姐,现在天还没完全亮,您不再睡会儿吗?” “不睡了,一会儿梳好发髻,陪我去厨房,我要做些吃食。” 这么早做吃食?可能二小姐今日有重要的事情。 去了小厨房,沈千歌这一世第一次做桃酥,不管是擀面还是烤制,全部都是她一个人,没让文杏插手一步。 文杏没法,只好将守在小厨房的小丫鬟撵了出去,自己帮二小姐烧火。 桃酥做好后,被沈千歌放在竹盘里一个个晾凉,而后才放入专门准备的食盒里。 文杏拿着一只桃酥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因为嘴里包满了食物,她嘟囔着道:“呜呜,二小姐,这个点心好好吃。”酥酥的,奶香带着鸡蛋的香味,瞬间在唇齿间融化,让她想喟叹出声。 装好了食盒,还剩下半盘,沈千歌也拿起一只,微微掀开面纱,咬了一口。 味道不差,可总觉得没有上一世师傅给她的桃酥好吃。 桃酥做好,沈千歌又亲自冲了一壶大麦茶放入食盒。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匆匆吃了些朝食,沈千歌就带着文杏出门了。 为了配合二小姐,文杏也换上了自己最陈旧的衣裳。 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的主仆二人走在路上,像是耕读之家里出来的小姐和丫鬟。 其实沈千歌出了沈府并未走多远,而是在沈府后院的那条小巷子里停了下来。 她进了那家后巷的百年小酒馆,这会子,小酒馆里掌柜刚开门,见一对主仆进来了,掌柜的好心提醒,“这位小姐,我们这酒馆刚开门,后厨的酒菜都还没准备好,要到快中午的时候才有吃的。” 沈千歌朝着文杏使了个眼色,文杏迎了上去将一锭银子塞到了掌柜手里,“我们小姐要找个位子坐下等人,等中午你们这有吃的,我们再点些。” 掌柜的没想到这对主仆穿的朴素,出手却这般大方,他连忙收了银子,对文杏道:“姑娘,你们随便坐,坐一天都行,一会子,我让小二给你们上一壶茶。” 沈千歌找了个靠门的桌子坐了,文杏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就坐在一边陪着二小姐。 不一会儿,小二送来了两杯沏好的分茶。 文杏将茶放到一边,她知道二小姐从不喝分茶。 其实她也不知道二小姐突然到后巷的这家小酒馆来为的什么,只是文杏能感觉到二小姐心情的雀跃和激动。 小酒馆直到中午才有些客人,不过客人不多,大堂里的空位都坐不满,沈千歌坐在靠墙的大门边,主仆两穿的又很普通,所以并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马上转眼就要到中午了。 沈千歌的心情也变得越发的急切起来,她坐在桌边,视线却一直盯着不远处巷口的拐角。 上一世……上一世师傅就是在午时的时候从那个拐角走出来。 那一天的每个微小的细节沈千歌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是纤毫毕现。 沈夫人说头疼,于是她亲自出府找大夫询问母亲的病是怎么回事。 又怕药太苦,母亲吃了反胃,所以千方百计从老大夫那里问了一道食疗的方子回来。 回来的路上,她就让美景去买了食疗方子上写的各色食材,等回了斗春园,她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研究食疗方子,在小厨房里做废了十几份食材,才在第二日一早做了最成功的一份。 怕这份药膳放时间太长失了味道和药性,她都没来得及休息,回了卧房换了身衣裳带着药膳就去了正院。 第192章 见师傅(2) 到正院的时候,母亲还没起床,嬷嬷不敢进去叫醒母亲,只好让她在外面等着,她焦急的等了半个时辰,母亲才起身。 可过了半个时辰,药膳已经有些冷了。 药膳重新热了之后,药性会损失,味道也会变差。 见母亲出来了,沈千歌连忙将药膳献了上去。 母亲扫了她一眼,坐到桌边,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可刚吃进嘴里就吐了出来。 母亲蹙着眉头,怒道:“刚起身,你就让我吃这么恶心的东西?是觉得我病的还不重吗?” 她吓的跪在母亲面前,请罪道:“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你的头疼快点好起来,这是药膳,可能是有点凉了的关系……但是吃它能缓解头疼……” 母亲冷笑了一声,“一大早,你就让我吃凉的?还真是好孝心。” 沈千歌跪在地上低着头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觉得她怎么解释都是错的。 恰好这个时候沈娇娇来请安,看到花厅里这副模样,她连忙走到母亲身边安慰。 “娘亲,怎么一大早起来就不高兴,看我给您带了什么!” 很快,沈娇娇就让丫鬟从食盒里取出了一碟点心,“娘亲,快尝尝,醉江南新出的点心,可好吃了,我一大早让人排队去买的。” 母亲嗜甜,可那老大夫说了,母亲这身体最好是忌甜口的。 她上前想阻拦,被沈娇娇故意挡住,回头还对她道:“沈千歌你什么意思,母亲想吃口顺口的,你都要拦着?是不是觉得母亲没吃你做的东西,你心中不爽利?故意的?” 沈夫人吃了个沈娇娇带来的糕点,享受地眯起眼睛,随即就打发沈千歌下去,不想再见到她。 沈千歌被送到正院门口,她花了许多心思做的药膳也被人扔了出来,洒了一地,溅在了她的鞋面上。 良辰扶着她,劝道:“二小姐,您昨晚一夜都没睡,先回去歇歇。” 沈千歌扯了扯嘴角,由着良辰扶着她回了归雁居。 可洗换了之后,还没躺下,沈娇娇的贴身丫鬟茯苓就过来了,传话说沈夫人让她去买后巷的酒,中午的时候,沈大人会回府里用饭。 沈千歌当时好几日未见到父亲了,想着中午送酒过去还能见父亲一面,就拿了银子带着丫鬟出府往后巷跑。 那个时候快午时,去后巷酒馆掌柜那一问,她带的半两银子居然买不了一小壶父亲要喝的那种酒,眼看就要到午时,沈千歌慌张之下,只好将身上所有的首饰摘下来交到美景的手里,让她就近找个当铺迅速的当掉,拿了只要凑足二两银子就迅速回来交给她买酒。 美景走后,她一个人坐在酒家靠门的桌边等着。 可坐等右等,也等不到美景回来,她又担心美景一个年轻的小丫鬟会不会在外面被人骗了,这么一耽搁就过了午时,一般正院都是午时用膳,就算是她现在买到酒,也赶不及了。 这么一紧张一急,多日来的各种委屈就从心底里涌了出来,眼泪蓄满眼眶,止也止不住地的流了下来,她低着头默默的哭着,不敢发出声音,最后控制不住的不停抽噎。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突然伸出来一条帕子,然后听到一个和蔼的声音笑着道:“小姑娘,怎么哭了,来擦擦眼泪。” 沈千歌抬头,被眼泪糊住的眼睛迷蒙的看到一个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 老者满脸皱纹,却笑的慈祥,让人一看到就心安的那种。 沈千歌迟疑地接过帕子,擦了擦糊了满脸的眼泪,哑着嗓音道谢,“谢谢您。” 这老者直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笑眯眯的道:“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你的兄长亲人呢?” 那个时候,沈千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放下了心房,与老者轻易交谈了起来。 “父兄都在家中,我……我是出来给父亲买酒的……” “哦?可现在都过了午时了,你既然是出来给你父亲买酒,这个时候也该回去了,不然你父亲可是要担心了。” 担心?自从回了沈府,虽然外表看似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身边,但她仍然觉得自己像是一蓬浮萍,担心这种奢侈的情感,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沈千歌抿着唇,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但却失落的说不出话来。 老者没继续问,他上下打量了沈千歌一眼,还是那般慈祥的模样,“你给你父亲买的酒呢?” 沈千歌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像是要用力握住这点唯一的温暖,“我……我买酒的银子不够……” 说完这句话,羞愧地低着头的沈千歌感受到身边的人起身离开。 她顿时失落极了,这老者定然也是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连给父亲的酒钱都没积攒出来,所以生气的离开了。 她不敢抬头看,怕看到老者愤然离开的背影。 可没多久,面前突然多出来了个细长的酒壶,正是她想买的那种酒。 “呐,送给你,带回去给你父亲喝!”老者的话仍然还是那么温柔,言语里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沈千歌抬头看着身边的老者,惊讶地眼睛瞪地大大的,“您……您怎么知道我要买的是这种酒?” 老者哈哈大笑,指了指不远处的掌柜,“我问了掌柜。” 沈千歌脸色爆红,是了,她之前问过掌柜,然后发现自己带的银子不够,可带来的银子是她千方百计从月例银子里省出来的,再没有多余的了,没办法,只能让美景去当首饰。 沈千歌连忙起身给老者行礼,“多谢您!敢问您的姓名,日后小女定然回报!” 老者抚着胡须又笑起来,“不必了,日后有缘,我们自会再见的。” 沈千歌愕然,怎么也没想到老者不愿意透露姓名。 她刚要追问,肚子却“咕噜噜”响了起来,她窘迫的捂住自己的肚子,才想起,她为了给母亲做药膳,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老者愣了一下忍不住失笑,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叶包递给她,“好吃的,快尝尝。” 第193章 见师傅(3) 沈千歌情不自禁地就伸手去接了。 而后小心地打开荷叶包,里面是两块圆圆的烤的金黄还撒着黑芝麻的饼。 “这是桃酥。”老者道。 沈千歌伸手拿了一块塞到口中,酥!脆!甜! 像是一汪清泉瞬间灌溉了她饥渴的肠胃。 她眼睛亮亮的,嘟囔道:“好吃!” “那就都给你,带回家慢慢吃!” 沈千歌珍惜地捧着手中的荷叶包,用力点点头,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她吃到觉得好吃的东西没有献给父母兄长,留着自己一个人慢慢地享用。 见她吃的开心,老者笑了笑,“拿了酒,赶紧回家?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待久了不安全。” 说完,老者朝着她挥挥手,就翩然而去。 她站在酒家门口,拿着桃酥目送着他消失在视线里。 而后她拜托掌柜,等美景回来,告诉美景她已经先回府中。 只是那壶酒,等他拿到了沈大人的面前,沈大人却嫌弃地摇摇头道,这么便宜的酒,他从未喝过,然后赏赐给了沈府的门房。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茯苓来给她传的消息是假的,可她再问茯苓的时候,茯苓却怎么也不承认了。 她扯了扯嘴角回了归雁居,美景也回来了。 将二两银子交到她的手里,她说当铺的掌柜奸诈,可小姐要银子又要的急,她没法子,只能将小姐的首饰当给那位掌柜,因为当出的银子不够小姐需要的,她又将自己的一对银镯子当了,这才凑够了二两银子。 沈千歌瞧着跑了一脸汗的美景,觉得对不住自己这大丫鬟,回了房间,将自己一对更好的银镯赏给了美景,还额外又给了她一对银耳环。 后来沈府出了事,她亲自去当首饰,去的是上次美景去的那家当铺,当铺还是那个掌柜,那掌柜慈眉善目,讲道理,给的价格也相当的公道,听说了她的遭遇,又见她脸上有疤痕,可怜她,多算给了她一成的银子。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被美景骗了。 再后来,美景离开了她的身边,不知晓用了什么关系,跟在了沈娇娇身后,她头上戴的首饰就是当年她让他去当铺当了的。 沈千歌被文杏良辰轻轻拍了一下,一个恍惚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二小姐,到中午了,奴婢给您叫些吃的?” 沈千歌颔首,让文杏自己去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她自己却不离开座位,一直看着不远处的巷口,等着那个不修边幅的老者出现。 很快,文杏点的菜就上齐了,三四道这家酒馆的招牌菜,虽然不如宁寿堂小厨房的饭菜,但偶尔吃一次,也算是别有滋味。 文杏坐在沈千歌身边给她布菜,沈千歌兴致缺缺的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子,让文杏自己吃。 时间好似过的很快,又好似过的很慢,文杏自己已经吃饱,让小二收了碗筷,重新上了茶。 文杏很快就发现,二小姐的情绪不对,从一开始的期待,到焦躁,最后到失神恐惧害怕,现在额头居然冒出了细细的冷汗,方才的吃食,二小姐明显味同嚼蜡,毫无胃口。 她关切道:“二小姐,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千歌心不在焉地摇头,“我没事。” 这样一直持续到天黑,文杏明显感觉二小姐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可她期间问过几次二小姐,二小姐都说没问题,她没法再问,只能默默在旁边陪着二小姐。 等过了中午午时,沈千歌的心就不断下沉。 上一世,第一次见到师傅的记忆深深地刻在脑海深处,一分一毫她都记得,所以她不可能记错时间记错地点。 就是怕会与师傅错过,所以她身上穿的都与上一世一模一样,可上一世师傅明明就在午时刚过的时候出现的,为什么现在时间都过了,师傅却还没来? 不可能呢! 师傅一定会来,可能只是比上一世迟了一点点。 沈千歌执的等着,一直等到星光漫天。 每一秒都那么难熬,可那个巷口再也没转出沈千歌记忆里的那个身影。 旁边守在柜台后的掌柜都不好意思看了文杏好几眼,最后实在忍不住,走到了沈千歌身边带着歉意道:“小姐,小店要打烊了,这么晚了,您也该回家了。” 沈千歌看着就年纪不大,与掌柜自家的女儿年纪差不多,他看了越发的不忍。也不知道这位小姐在这里坐了一天是在等什么。 听到掌柜的话,沈千歌才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 文杏连忙扶住她。 沈千歌谢过掌柜,就出了酒馆,她咬着唇,看着远处的巷口,而后快步跑了过去,文杏吓了一跳,连忙跟过去。 只是被夜色遮掩的巷口拐角处什么也没有,更别说人了。 刹那,沈千歌失魂落魄,文杏只觉得这个时候的二小姐像是失了最珍爱的东西,她看着都心疼。 沈千歌抬头盯着空无一人、夜色漫起的小巷,嘴角苦涩地扯了扯,自言自语道:“所有人都在,为什么师傅就不在了呢?一定是不小心错过了,她肯定能再找到师傅的!” 文杏担忧地看向沈千歌,这个时候的二小姐,让她心疼又不想打扰。 两人正打算回府的时候,沈姑姑带着葛嬷嬷找了过来,她一看到沈千歌的样子就皱起了眉头问文杏,“怎么回事?” 沈千歌被姑姑的话唤醒,艰难地朝着姑姑笑着笑,“姑姑,我没事,就是心情有些不好,回去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沈姑姑朝着文杏使了个眼色,让她回了宁寿堂后,等沈千歌睡了,再与她说清今日的情况。 沈千歌早上带出去的食盒,怎么带出来的,又怎么带了回去。 回了宁寿堂的偏院,沈千歌连口水都不想喝,直接回了卧房,埋头就睡。 沈千歌今日一天的动作都很怪异,文杏被叫到沈姑姑身边询问,将沈千歌今日做的一五一十说了。 沈姑姑拧着眉头也想不出来沈千歌这是怎么了。 最后只能叮嘱文杏好好照顾二小姐,二小姐若是有什么异常,定然要第一时间告知她。 躺在床上的沈千歌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前世与师傅在一起时的片段。 第194章 这家伙什么时候站在窗外的 上一世,许是她与师傅真的有缘,第一次见面,师傅没能留下任何有关于他身份的只言片语。 可后来,在她为了护住哥哥被人伤了后,不能动弹,只能一个人躲在破庙里等死,可谁知师傅又出现了。 这一次见面,她比第一次还要狼狈。 右腿断了,浑身脏污不堪,脸上的面纱也掉了,露出了丑陋的容颜。 可是师傅看到她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迷迷糊糊发着高烧,就听到熟悉的让她温暖的想哭的声音,“小姑娘,又见面了,你怎么一次比一次狼狈!” 是师傅将她带出了破庙,又找了医术高明的医生给她治好了腿,只是脸上的疤痕时间太长,怎么也看不好了。 师傅慈爱的看着她,心疼地摸了摸她脸上的疤,“还疼不疼?” 沈千歌用力摇头,“不疼。”一点也不疼了。 只是疼的时候,为什么不能遇到师傅,这样,那个时候就真的有人心疼她了。 等她腿伤治的差不多了,师傅亲自将她送回了沈府,可惜这个时候,只有祖母和姑姑愿意收留她了。 归雁居里她的东西都被清空了,连院子里的下人都跑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良辰一个,良辰哭着与说,她保不住小姐的东西,是她的错。 她只能搬到了宁寿堂的偏院。 偏院许久未修整,破落荒凉,但地方够大,足够她与良辰住了。 她努力想挽回父母和兄长,她与父母说她的腿伤是因为救兄长才造成了,可是沈景晏不承认,父母都认为她只想邀功。 没法子,她跟在师傅身边学厨艺,讨好父母兄长,希望能挽回他们对她的亲情。 师傅时常说她是个傻丫头,总是心疼的看着她。 每每看到她那张丑陋的脸都心疼的自言自语,“要是你不出生在这里就好了,这疤痕也不是治不好。” 沈千歌睁开眼睛,摸着面纱下的脸颊,上一世原本的遒结疤痕的地方是细腻白皙的皮肤,光滑的像是凝脂一般。 突然沈千歌有一种恐惧,难道这一世不一样了,师傅也消失了吗? 不会的!那么多东西还在,都是上一世的样子,师傅怎么会不在呢? 沈千歌心跳加速,抚摸着自己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脏。 只是恐惧好像是被种在了心底,怎么也驱除不掉,她再也躺不下去,走到了窗边,推开窗户想要透口气,打开窗户的时候却好似有个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她眉头一蹙,弯腰捡起掉落在书桌上的东西。 是一只精巧的烟灰色荷包,男子用的样式,她蹙着眉头,刚要将这东西放到一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磁性男声,“沈千歌,打开看看,这是本王从净慈寺随便带回来的。” 燕王!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站在窗外的! 周子愈今日有事路过沈府后巷,恰巧看到沈千歌带着丫鬟坐在小酒馆的门口桌边,而且那打扮穿着总好似有些不对。 于是回了王府顺口就将这事儿说给燕王听了。 随后,周子愈就觉得燕王殿下一个下午都有些精神恍惚的,他说的公务殿下也听不进去,还不时的打断他,问他一些问题,可这些问题周子愈明明之前就说了啊? 他只好无奈的又给燕王殿下说了一遍,两人讨论了一个半时辰,愣是没解决一件事…… 周子愈额头冒黑线。 看外面天黑了,干脆在一旁提议,“殿下,您许久没去沈二小姐那了,我着实想那手手艺,不如我们去沈二小姐那里蹭饭?” 光明正大的蹭饭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去宁寿堂的偏院偷一些剩菜剩饭而已,然后给殿下个偷偷见沈二的机会。 这下燕王不迷糊了,也不用周子愈重复了,立马点头同意。 他一本正经的严肃道:“那本王就赏脸去看看她。” 听到燕王这句话,周子愈的嘴角抽了抽。 得了,反正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两人带了一名护卫骑马就朝着沈府的方向奔去。 沈府后院宁寿堂的守卫虽然变多了,但也拦不住三个功夫高强的人。 很快几人就趴在了屋顶上。 周子愈是急急朝着小厨房的方向看去,燕王却第一时间看向沈千歌卧房的窗户。 看到漆黑的窗户燕王就蹙眉,这才戌时刚过两刻钟而已,一般大户人家都不会这么早睡,以前沈千歌也没睡的这么早,在窗前写字读书到子时都有过,今日怎么回事? 燕王情不自禁地就担心起来。 周子愈朝着卧房的方向扫了一眼,非常识趣的提议,“殿下,我们兵分两路?” 燕王低沉的“嗯”了一声,随后直接趁着偏院内没人就从院墙上跳了下去。 他隐没在廊檐下,就站在窗边的阴影里,听着卧房内的动静。 不一会儿就听到卧房里窸窣的翻身声,看来沈二确实在房中休息了。 燕王微微移动了一下身体,而后慢慢坐了下来。 他并没有打扰沈千歌,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她的窗外,陪着她入睡,他心底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燕王的耳朵很好,再加上练武,五感通透,他能听到沈千歌在房间里不停翻身的声音,随后是长长的叹息声,原来沈二并没有睡着。 看来周子愈说的没错,沈二今天恐怕是遇到什么事了,才这般反常。 燕王情不自禁眉头蹙了起来。 他大掌伸进怀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轻柔地在手中抚摸。 原本他是想等沈千歌睡着,将荷包放在书桌上就离开,可这会儿沈千歌翻来覆去,明显就是心思烦乱,睡不着的样子。 于是,燕王就守在窗边等着。 许是他站在窗边,给她守着门户,那些鬼神宵小就不敢接近了,她就能睡个好觉了。 只是没想到,沈千歌不睡了,起身走到窗边还突然推开了窗户。 燕王将荷包放在窗台上,本想迅速离开,可沈千歌的动作太快,这点时间他根本就来不及走。 就这么被她撞个正着。 第195章 突然有了花苞 沈千歌被吓了一跳,可是知道是燕王后,吓得砰砰跳动的心脏反而平静下来。 她按照燕王说的打开小巧精致的荷包,发现里面是居然是一个镂空的桃木木牌,木牌下坠了一颗珍珠坠子,极为精巧。 借着廊下黯淡的灯光,沈千歌看到拇指大小的镂空木牌上正面写着平安两个字,反面写着喜乐两个字。 这……这是净慈寺专门制作的“平安喜乐”木牌! 这种木牌可不是随便就能获得的。 需要虔诚的人在寺庙斋戒三日,而后捐赠一笔数目不小的供奉给寺庙,主持大师才会亲自雕刻“平安喜乐”木牌,雕刻好后,主持大师将木牌放在菩萨面前受三日的香火,又对着木牌念九九八十一遍金刚经,这才能成。 可谓这小小平安喜乐牌制成是又费时又费力又费钱,并且还需虔诚。 原来这些日子燕王不在京中,就是为了去净慈寺求了这个? 沈千歌盯着木牌愣住了。 燕王见她神色变换,拧眉道:“沈二,你不喜欢这木牌?” 沈千歌回神,连忙摇头,亲自将这小小木牌放入了袖袋里。 “王爷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燕王这下满意了,果然,沈二那么喜欢自己,就算是他送给她一束野草她都会高兴,何况是这珍贵的木牌了。 燕王并不看站在窗里的沈千歌,故意扭开了脸,微微扬着好看的下颚线道:“沈二,你今日怎么回事?为何不高兴?” 沈千歌微微吃惊,她转头看向头撇向一边的燕王,她最近都没见燕王,他怎么知道她今日不高兴的? 不过前世的事谁也不能说,沈千歌只好勉强扯了扯嘴角,“遇到些烦心事,心情就越发烦躁了。” 燕王微微一怔,他知道沈千歌说的不是真话。 可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们日后还会是一家人,她的事居然连他都瞒着……燕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爽来。 可沈千歌不愿意说,此刻他又不能逼她。 燕王垂在身侧宽袖下的拳头紧了紧。 他想将他的不满说出来,但是最后忍了忍还是作罢,毕竟沈千歌还没嫁给他,等日后她入了王府,他再慢慢教妻。 “沈二,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与本王说,本王会帮你解决,就算不能帮你,本王也会是你的后盾。今日你心情不好,不要胡思乱想了,让丫鬟给你准备碗安神汤,喝了就好睡了,安眠一宿,第二日起来什么就都好了。” 说完,燕王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沈千歌一眼。 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是漩涡一样,像是能顷刻将他吸引进去。 他忙回头,不敢再看,而后三两步一个腾挪,跳上了院墙,离开了宁寿堂偏院,出了沈府。 沈千歌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离开了。 沈千歌握着手中的桃木牌,盯着燕王离开的方向,突然感觉心间胀地满满的,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安全感从心底满溢出来。 沈千歌在心里问着自己,燕王可是前世的大奸臣,她真的能相信他?依靠他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一下子乱起来,比之前没找到师傅的时候更乱。 不过她也听了燕王的话,叫了文杏熬了一碗安神汤,她喝下后,果然就好入睡了,躺下后没一刻钟就睡的安稳了。 沈千歌不知道的是,她睡下后,她握在手里的平安喜乐的桃木牌突然白光大盛,而后那只一直跟在沈千歌的花盆突然的漂浮到空中,木牌上的白光瞬间就被花盆吸收。 花盆里长出了几片叶子的植物像是受到了雨露的滋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竟然长成了半大的模样,只是这植物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哪一种都不像,最中间的那株根茎上生成了一个小小的花苞,散发着朦胧的白光,像是黑夜里的启明星。 燕王站在沈府院墙外,发出了三声声响,没多久,周子愈和那护卫就出来了。 周子愈一手拿着一块桃酥,啃得正欢,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酥脆香甜,好吃。 跟着他一起的护卫,这个时候也狼吞虎咽的。 周子愈递过来一块,“殿下,要不要尝尝,像是沈二新做的点心。” 燕王虽然心里不爽利,但还是很快就接了周子愈手里的东西,心情虽然不好,但是该吃还是得吃! 别说,偷吃了沈二的点心,而且渣都不给她剩,心情好似瞬间就变得好一些了。 周子愈跟在燕王身后,朝着护卫眨了眨眼,“殿下,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可得再叫上我。” 第二日,天光大亮,沈千歌才睡醒,看到外面的天光,她才知道这会儿已经不早了。 本以为昨晚到半夜都不会睡着,哪里想到昨夜却睡的安心至极,连个梦境都没有,早上起来更是神清气爽。 沈千歌从床上坐起,昨天的愁丝似乎一下子都被解开了。 她抿了抿唇,目光变得坚定,昨天没见到师傅许是错过了,毕竟她重生后改变了许多事情,许是师傅也受到了影响,现在他的人手也不少,便民食肆加上海货铺子一个月的盈利不少,每月从盈利里拿出几百两银子去寻师傅的踪迹不算什么,只要师傅在大齐,他们师徒总有团聚的时候。 这般想后,沈千歌心情平顺多了。 她起身看了看周围,突然发现身边花盆里的植物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不但长大,中间还多了个可爱的小花苞。 那花苞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被一层白光覆盖着,一看就不是凡品。 可是这花盆里的植物只会在她接触燕王的时候吸收燕王气运生长,昨夜这植物生长这么快,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昨晚见了燕王! 这植物一直都跟着自己吸收燕王气运,长到现在才长到半大,到目前好似也没发挥过什么作用,这突然有了花苞,难道真正能有用处的是这朵花? 沈千歌突然迫切的想要看这植物开花了。 可想要这植物开花,她就得接近燕王。 沈千歌想起前世的一桩事来。 第196章 投名状 如果帮燕王阻止了这件事发生,那燕王身上的气运会不会更多,那么她能吸取的也就更多,日后成婚经常与燕王接触,花盆里的植物就会很快开花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想帮燕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现在就开始策划了。 靖勇侯府前院书房。 常随匆匆敲门进来。 顾宸煜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显然很焦躁,等常随到了忙迎过去。 他急着问:“有消息吗?” 常随失落地摇头,“侯爷,我们的人已经递了三封拜见信,可是那位贵人压根就不收,今日还是那位贵人身边的公公亲自告诉属下,让属下别白费力气了。” 顾宸煜失望地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圈椅里。 他拳头攥地紧紧的,满脸的愤怒和不甘。 “若是父亲还在,那位会这么说?”他也轮不到与那位见一面都不行的地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父亲过世,他们侯府越发的势微了。 他如果不努力,再过几年,这京城哪里还有他和母亲的立足之地!整个靖勇侯府也会被京城各路势力生吞活剥。 常随听了侯爷的话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回答。 顾宸煜突然问,“让你找的绿牡丹可找到了?” 常随更加的羞愧了,直接跪在了顾宸煜的面前,“小的没用,没能做好侯爷交代的事,绿牡丹虽然有消息了,恐怕想弄到手比登天还难。” 嗯?顾宸煜没想到真的有绿牡丹,当初让人打探的时候就没报过希望,现在却有了消息,只要是不在宫中的,难道还有买不到的绿牡丹? “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常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绿牡丹小的只打探到沈府有一盆,乃是沈姑奶奶亲自培育出来的,听说那位姑奶奶培育了近百盆牡丹,只有那一盆绿色的,实为罕物。” “在沈府?”那想要弄来也不困难,他与沈姑姑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沈姑姑心雅如兰,是个温柔的女人,如果东西能给到她在乎的事物或人上,想换来这盆绿牡丹倒是也不难。 常随脸色发苦,“回侯爷,原来是在沈府的……” “原来在?现在不在了?那这盆绿牡丹到了哪里?” “现在这盆绿牡丹在逍遥王府里……” 顾宸煜:…… 难道上次逍遥王专门端午节去沈府拜访就是为了这盆绿牡丹? 到了其他人手中还好,可到了逍遥王手里,这东西还真不好弄出来。 这位王爷不管朝中事,却是皇上幼弟,皇上颇宠他,可谓地位超然,在这偌大皇城里,惹谁都行,就是这位不行。 这位王爷闲散逍遥,不缺名不缺利,又不朝事没兴趣,像是一块铁砖,想找破绽都没地方找。 除非他自愿将那盆绿牡丹拿出来,否则谁也别想从他那里换到东西。 顾宸煜一拳锤在小几上,震的上面的茶盏直晃。 常随身子也跟着惊了下。 “那我们只有一条路能走了!投名状!” 常随听到侯爷这么说,抬头震惊地看向主子,“侯爷,这可是条最危险的路,一旦我们走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当真决定了吗?” “决定了!”不决定又能如何,他们现在是只有这条独木桥了,否则就是无路可走,又哪里能有别的选择,总不能坐着等死! 常随深吸了口气,勉强压着内心的震动,用力点了点头。 “侯爷既然决定了,小的誓死追随!” 一条船上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侯爷准备何时动手?” “既然下定决心,就宜早不宜迟,这两日我就会开始安排。” “属下听候侯爷差遣!” 武乡侯府,老侯爷目前年事已高。 时常头疼脑热的,腿脚也不好,老夫人前几年已经过世。 老侯爷有四子二女。 其中嫡子两人庶子两人,一嫡女一庶女。 嫡女嫁给了京中宗室,现在也已当了祖母。 庶女嫁回了老家,给老家的一位七品官员当嫡妻,生活也算是安稳。 四个儿子,嫡长子不擅读书,性格忠厚,便将他派回了祖宅守护祖产,并且看顾族人。 两个庶子,一个在军中打拼,一个管理着家中在外产业和生意。 最小的儿子是嫡子,最是聪慧,老侯爷也最看重这个幼子。 这幼子也不负所望,没蒙荫庇,自己考了科举,做了官。 宦海沉浮十多载,成为了兵部侍郎,离兵部尚书只差一步之遥。 老武乡侯的这位幼子就是周子愈的父亲。 老侯爷对幼子颇为满意,幼子也是他的骄傲。 嫡长子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这爵位就直接给了幼子继承。 目前整个武乡侯府也就靠着周子愈的父亲支撑着,说他为侯府的梁柱一点都不为过。 武乡侯有两子一女,都是嫡出,所以姐弟三人的关系很好。 长女已出嫁,有了一子一女,长子也已成婚,有了一子,所以武乡侯这支目前单着的只有周子愈这个最小的。 家中说过了多少遍要给周子愈相看,但周子愈都以燕王还未成婚的理由给推辞了。 偏偏老侯爷还最疼爱这个小孙子。 时时站在小孙子这边,弄的侯夫人都没法管他。 整个武乡侯府也就周子愈最自由了,整日里跟在燕王身边“胡吃海玩”,一点正经事都不管,反正家中有父亲哥哥,再不行还有祖父呢!就连母亲姐姐叔伯一个个都比他厉害,还要他管什么!他一个小少爷混吃等死就好,没事能多吃几盘子沈二做的点心,他就满足了。 可是这日,一直平静的武乡侯府却突然降临了一个噩耗。 周子愈正偷溜到祖父的院子里,陪着祖父品茶,他亲手执壶给祖父倒了一杯大麦茶。 “这种茶不但香,对身子也很好,尤其是祖父这种年纪大的,您快尝尝。” 老侯爷乐呵呵地喝了一杯,还咂了咂嘴,“不错,不但香,还有一股醇厚的后劲。老夫的乖孙很会品鉴。” 周子愈嘿嘿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个荷叶包,展开后是两块桃酥,“祖父,你再尝尝这个。” “哦?这是什么点心,老夫怎么从未见过。”说着就拿起一块放入嘴中,老侯爷缺了几颗牙,不好嚼东西,可这点心入口嚼两下就化了,又香又酥,滋味十足。 “祖父,这是桃酥!也适合你们老人家吃!” “嗯嗯,不错不错,好吃,老夫的乖孙真乖,吃到什么好吃的都想着老夫。” 祖孙俩正品尝美食吃的欢呢,老侯爷身边的老常随慌慌张张地进来了。 老常随说话的声音都打颤,“老侯爷!不好了!侯爷……侯爷被抓了!在天牢里被打断了腿!” 第197章 周子愈出事(1) 晴天霹雳! 老侯爷前一刻还在高高兴兴地陪孙子喝茶品尝美食,下一刻就听到他最引以为傲的小儿子进了天牢并且还被打断了腿。 一喜一悲之间转换的太快,顿时白眼一翻就口吐白沫。 周子愈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桃酥都吓掉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祖父就出了这样的事,他骇了一跳,哪里还管老常随说了什么,连忙扶住祖父大喊,“快去请大夫,快去!” 守在一旁的小厮一秒钟都不敢耽搁,撒丫子就跑。 饶是大夫请的及时,老侯爷也不能一时半刻就恢复。 现在人躺在床上,还没从昏迷中清醒,大夫交代,老侯爷受了刺激,怕就算是醒过来,对身子也有大的影响,多半是说话都不能说清楚了。 周子愈守在祖父的卧房外,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 很快周子愈的大哥周子瑾脚步匆匆的赶来了。 周子瑾脸色沉着,眉头紧拧。 他已经入了朝,前几年在地方当差,今年年初才任满回了京城,在家中还没等到新的任命下来,父亲就出了事。 周子瑾肃着脸问弟弟,“祖父如何了?” 周子愈咬着牙愧疚的道:“大夫说,祖父受了刺激,脑子里血脉不畅,突然淤堵,就算是醒过来,怕是日后正常行动和说话都难……” 周子瑾脸色一变,他没想到祖父的情况这么严重! 以往家中出了什么大事,都是父亲拿主意,父亲有事,拿主意的就是祖父,现在父亲入了天牢,祖父又躺在床上不能起身,如今家中的男儿只剩下弟弟与他。 弟弟还没入朝,又是比较单纯的性子,这个时候只有他自己能将整个侯府扛起来! 周子瑾交代,“这件事发生的突然,我们周家一直兢兢业业为朝廷效力,父亲却突然被诬陷与敌国暗通款曲,倒卖铁矿,父亲什么还没说,就被人屈打成招,落入天牢。这几日,我要出去拜访父亲的几位老友,请世叔伯们帮忙。你是成年男人了,府中现在需要你,我不在的这几日,你要在家中照顾好祖父和母亲。稳住二伯三伯,若是周家从内部被人蛊惑,那我们周家真的就要走到尽头了。” 周子愈突然被哥哥交了这么重的担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哥哥却拍了拍他的肩头,带着人转身离开。 武乡侯腿被打断,日后就算是洗刷了冤屈,但是腿残了,定然是无法在朝中当官,大齐律法不允许身残之人为官。 武乡侯正是壮年,是在官场最有潜力的时候,这个时候出事,无疑是折断了周家的翅膀。 这事最好的结果就是,武乡侯能保住性命,周子瑾继续在朝为官,武乡侯府洗刷冤屈。 可武乡侯府失去了个兵部侍郎的职位,也就不是之前的那个武乡侯府了。 不管是势力还是威望都会落下一层,日后二流世家恐怕都算不上了。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最差的结果怕就是没有武乡侯府,周家在京中销声匿迹。 武乡侯夫妻恩爱多年,相敬如宾,孩子都是嫡出,现在武乡侯一出事,而且是这么大的事,武乡侯夫人的命也像是掉了半条。 听到消息的当场就晕了过去,等再醒来,也是以泪洗面。 侯夫人这样压根就处理不了侯府事宜,周子瑾当机立断让自己妻子接手侯府中馈,并且照顾母亲。 整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武乡侯出事后,原本在婆家日子过的不错的武乡侯长女也受了夫家苛责,甚至还被暂时撵回了娘家。 相信若是武乡侯府这次度过不了这个劫难,周子愈的长姐恐怕会被休。 这个时候,整个武乡侯府不是那么难过的恐怕就是老侯爷的两个庶子了。 两个庶子,二伯在边境军中,五六年前,三伯就将妻子儿女都接了过去,在边境,三伯自有自己的一小股势力。 三伯经商,到处跑,前两年祖母过世的时候,三伯就让气质儿女送祖母的骨灰回乡,回了老家后,三伯母一行就没再回京城,在老家安定了下来,现在三伯也不京城回京中的侯府了。 出了这事,他们在老家受到的牵连倒是最小。 周子愈以前从未扛过大事,突然一副重担落在他的肩膀上,让他一时僵住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慌张地去看了母亲,陪在母亲床边,而后又带着管家去应付来打探的亲朋。 等到天黑,人都走了,周子愈觉得他快被无形的压力压趴下了。 他走到圈椅里坐下,用力抹了一把脸,笑从不离脸的人这一刻却再也笑不出来。 跟在他身后一整日的常随看到他这样都心疼,常随憋在心底里大半日的话终于憋不住了,道:“小侯爷,不如您与燕王殿下求助?” 求助燕王殿下…… 周子愈有一瞬的心动,可随即他又将这个想法压了下来。 他低声喃喃道:“殿下……殿下也自身难保……” 殿下本就不得圣宠,加上也没入朝,皇子与朝臣之间的关系更加敏感,所以未接触朝政的皇子几乎不与朝臣接触。 而且前些日子,殿下还被皇上责罚成那样,回来膝盖都跪的快不能要了。 现在让殿下为了他的父亲去求皇上,先不说皇上会不会管,就算是会管,殿下恐怕也会被皇上厌恶。 皇上在位的时候还好,殿下再怎么不受宠也是皇子,一旦皇上退位换上新皇,那殿下的日子恐怕就过不下去了。 常随头低下来,现在当真是无路可走,侯爷在天牢里,想进去看一眼都不成,只能苦熬着,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大少爷那边了。 这边燕王自然很快就得到了周家遇到困难的消息。 刚收到消息,燕王面色一沉,起身就吩咐荣顺,“给本王更衣,本王要去宫里一趟。” 荣顺一听,骇了一跳,“王爷,这事您可不能掺和,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下手呢,您这个时候要是去皇上面前一劝,可不就坏事了。” 燕王眼神冰冷,“本王知道,可本王不能看着兄弟这般无谓的苦熬!” 燕王从小只周子愈一个“兄弟”,“兄弟”家里这个时候出事了,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荣顺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尽量拖延时间,让燕王迟一些去宫里,祈祷这个空档可以有人来劝一劝主子。 许是荣顺的祈求有了效果,燕王刚要出门,收到了沈府宁寿堂送来的信。 第198章 周子愈出事(2) 荣顺捧着信跟捧着个宝贝一样,须臾都不敢耽搁。 “殿下,奴才扫了信封一眼,是沈二小姐的信。”荣顺欣喜道。 燕王没想到这个时候沈千歌会给他送信来,就算是要急着去宫里,看信的工夫还是有的,他站在原地,接了信,飞速地拆开。 这么一看,燕王脸色就郑重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沈千歌信里说的对。 沈二应该也是得了周家的消息,信里说的很中肯,她建议燕王去请黄太医,而后与大理寺申请叫黄太医进天牢给武乡侯看伤。她上次给黄太医的药圣手札中有提到怎么治疗断骨,武乡侯的腿非黄太医去不行,若是情况好,说不定黄太医还能保住武乡侯的腿,那武乡侯府就有翻身的可能。 随后要动用势力,暂时将在天牢里的武乡侯保护起来,以免武乡侯在牢中被暗害。 这些行动其实对于现在的燕王来说才更加靠谱,只冲动之下,为了好友兄弟去求本就不喜欢他的皇上,皇上只会愤怒从而牵连他。 当今虽然在某些事上极为偏心,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公正的一把手,燕王不插手求情,皇上反而会更中正看待武乡侯府这次的事。 若是给当今时间,只要查的严谨,用不了多久武乡侯的冤屈是一定可以洗刷的,就看在调查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了。 燕王看完信就将信纸折好小心放进了怀里,他转头吩咐荣顺。 “本王不去御书房了,去太医院!” 荣顺一听,长长松了口气,只要自家的主子不去皇上那里求情,去什么地方都行,当真是想沈二小姐赶紧嫁进王府,这样有沈二小姐管着,他也不用日日将头挂在裤腰带上了。 燕王办事的效率很快,他虽不得宠,但仍然是皇子,该享受的特权,皇上也没有剥夺。 从太医院出来,黄太医就骑马跟在了后面,而后直奔大理寺天牢。 燕王直接将黄太医送到了天牢门口。 还没进去,就被一位绿袍官员拦住。 他拱手朝着燕王施礼,“六殿下,您怎么有空到下官这里来了?” 燕王比这位绿袍微胖的官员高出一个头来,他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冷冷的,“本王来给周大人送太医,怎么?你要拦着?” 虽然面前这位王爷没什么权力,也还未入朝,可毕竟是王爷,再加上这位之前在外不太好暴虐名声,绿袍官员怕这位王爷一个不高兴就将他往死里暴打一顿,他一低微的七品官被王爷失手打死了那也是白死,王爷顶多被皇上训斥或者打一顿板子。 幸好这位爷来之前上官交代过了。 绿袍官员给燕王弯腰行礼,“下官哪里敢拦殿下,周大人的嫡次子是殿下的伴读,殿下这时送太医来给周大人看病是在情分内的,下官只有佩服的份。殿下尽了情谊,那下官也要尽自己的本分。太医进去给周大人看伤可以,但必须有下官的人在旁边看着,殿下您金体尊贵,可不适合去天牢这种乌糟地方。” 燕王嗤笑了一声,看来这绿袍官员一早就被交代过。 燕王转头对黄太医交代了一声,随后径直进了天牢绿袍官员休息的地方,坐在了绿袍官员之前坐的位置上,“本王就在这里等着。” “是,是,多谢殿下体谅,那下官这就带着太医进去给周大人看看。” 说完绿袍官员让手下给燕王上了茶点,自己带着黄太医进了天牢内部。 燕王等在外面,天牢里的这些人倒是不敢敷衍。 小半个时辰后,黄太医带着徒弟出来了,他只在燕王面前叹了口气,就转身率先出了天牢。 燕王眉头一蹙,直接跟了上去,绿袍官员殷勤的将燕王送到了天牢门口,瞧着燕王上了马车离开才回转。 绿袍官员回了自己的座位,舒服地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扫了旁边的属下问道:“这茶水,六皇子可喝了?” 属下抱拳恭敬道:“回上官,一口未喝。” 绿袍官员哼了一声,“这位六皇子当真是细心,难道还怕我的茶水害他不成?” 要是燕王在场恐怕要嗤一声,他是嫌弃茶水难喝,他一口都喝不下。 这位属下犹疑了片刻,道:“大人,真就让燕王带着太医给那位医治?若是i治好了,我们不是前功尽弃?” 绿袍官员哈哈笑了一声,“是那位贵人亲自派遣的人打的,下手稳准狠,那位想让你丢一条腿,你绝对不会丢两条,如何能医治的好。这样的伤,周大人怕是下辈子都要瘫在床上了,太医院的医正出手都不行,要说治好,药圣在世还差不多。” 这位问话的属下松了口气,不过看那黄太医出来时的脸色也不像是情况多好的样子。 他朝着绿袍官员拱手,“大人英明。” 马车上,燕王拢着眉问黄太医,“黄太医,周大人情况到底如何?” 黄太医卸下了脸上的愁苦神色,捋了捋胡须,笑着道:“幸好我们来的及时,周大人的腿算是暂时保住了,不过想要彻底痊愈,五日内必须离开天牢,出了天牢,下官才能真正帮周大人医治,若是超过五日,药圣来了也无力回天,不过能暂时保住周大人的腿,沈二小姐那日给下官的药圣手札可是帮了大忙。” 听到黄太医这么说,燕王微微放心,他抬头扫了眼面前的老头。 黄太医笑容愈发的大了,“下官这不是配合殿下演戏嘛!若是下官流露出喜色,那周大人的腿恐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燕王嘴角抽了抽,黄太医这么正经的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鸡贼了,这就是老而愈奸? 不过只要周大人的腿能保住,这事儿后面就好办许多。 沈千歌将信送出去之后,没多久就收到了燕王府护卫亲自带来的口信。 那护卫恭敬地朝着沈千歌行礼,“殿下让属下给沈二小姐带话,殿下说他知道了,定不会冲动,属下临行前,殿下已经带人去太医院寻黄太医了。” 听了护卫的话,沈千歌松了口气。 “那燕王有无其他的话要与我交代?” 护卫道:“殿下留话,说他与黄太医从天牢回来后,他会亲自去一趟武乡侯府,这件事殿下会处理好,殿下请沈二小姐莫要担心。” 听了护卫的话,沈千歌顿时色变。 什么!燕王要去武乡侯府! 不行!他不能去! 第199章 到底谁能救燕王 沈千歌戴着面纱,倒是没让护卫发现她的脸色变化。 让文杏给了护卫打赏,就打发护卫回去了。 护卫一走,沈千歌就不停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就算是她戴着面纱,文杏也感觉到了二小姐心神不宁。 上一世,周子愈死的可惜。 她还是在事情发生后听五公主说与她知道的。 武乡侯府的大少爷带着府中一半的护卫出门去向周家世交们求助。在外面遇到了暗杀,其中一位护卫拼死回来报信求援。 周子愈此刻掌管着整个侯府,祖父发病,母亲又受了打击,其他叔伯在外地,阖府只他一个男儿,他只能自己带了府中剩下的一部分护卫去救援。 可谁知才到半路就遇到埋伏刺杀,重伤而死。 等到周家的大少爷回了府,周家众人才知道他在途中并未遇到什么暗杀,只是遇到了一伙山贼,他们当场就解决了。 回来报信的那位护卫在周大少求援的路上就偷偷离开,周大少忙着求援,即便是知道这护卫有问题,也没时间回来通知府上。 弟弟的死完全就是中了有心人的圈套! 而且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现场踪迹被彻底毁掉,压根查不到是谁动的手。 周大少的求援还算是有用,没几天,周家的冤屈就被洗刷,周大人被从天牢里放了出来。 可周大人在天牢中收了刑,左腿断了,再也不能痊愈,出去只能靠柺杖和轮椅。 大齐残疾之人不能当官,周大人的兵部侍郎的位置自然就没了。 老侯爷好不容易醒过来又知道了周子愈惨死的消息,一口气上不来直接一命呜呼。 侯夫人哭瞎了眼睛。 周大少自责无比,对朝廷失望至极,带着一家老弱病残归隐祖地,可行到半途被流寇全部杀害…… 至于燕王,在周家一出事的时候,他就入宫在皇上面前替周家求情,皇上本就不待见他,直接被皇上扣留在宫里面壁思过,直到得知周子愈出事才被放出宫。 后来燕王本要亲自送周大少回乡,却被周大少拒绝了。 周家出事这么久,这位王爷都没露面,周大少认为燕王是故意躲着的,凡事燕王愿意帮上一点忙,恐怕他的弟弟就不会惨死。 最后周大少竟然是将周子愈的死因全怪在燕王身上。 燕王大受打击,回了王府,颓废了好一阵。 当时五公主与沈千歌说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惧怕的语气,她清楚的记得五公主当时说:“六哥现在变得好可怕,连我都不敢接近了,他……他又在王府里杀人了,杀的是两个丫鬟……听他们说,死状可怖……现在,母妃私下里都找不到肯嫁给六哥的千金了。” 现在,周大少已经出去求援了,估莫着那个骗人的护卫很快就会回武乡侯府求救。 只有周子愈的时候,只能周子愈去,但是燕王去了,以燕王的性格,这次八成是燕王替周子愈去。 那刺杀…… 周子愈武功并不差,甚至是出类拔萃的,与燕王相比,不说有燕王的九成也有八成,周子愈带着那么多的护卫都没有生还的可能,那燕王又能好上多少? 要是燕王没了,她身上还有气运花盆,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沈千歌咬着唇,心急如焚,这个时候谁又能给燕王帮助? 她自己定然不行,别说功夫了,五禽戏都不会……沈家更不可靠,那还有谁! 总不能她跑到燕王面前直说,那燕王肯定以为她疯了,周子愈也会对她有意见。 沈千歌在书房里来回走的步伐越发的快了。 文杏在旁边看的担忧,“二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然奴婢陪您去姑奶奶那里,听说姑奶奶这两日都在栽种各色种子,今儿有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 听文杏这么一说,沈千歌脑中灵光突然一闪。 姑姑种的种子是逍遥王送来的,逍遥王!她可以去找逍遥王! 这一世,逍遥王不但没死,反而与姑姑有了牵扯。 他虽然对外什么事不管,但其实皇上最信任的就是他,暗中他的势力并不小! 沈千歌突然抓住文杏的手,眼睛亮亮的道:“谢谢你,文杏!” 文杏被二小姐弄的发懵,她啊了一声,搞不懂二小姐为什么要谢她,她刚刚也就为了开导二小姐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沈千歌快步回了卧房,文杏连忙跟上去。 沈千歌让文杏给她找一身朴素不打眼的衣裙出来,她一会儿要出府有事。 最近,沈千歌一直在忙海货铺子的事,时常出门,每次出门都打扮的相当低调,所以文杏也没觉得奇怪。 文杏在给沈千歌准备衣裳的时候,沈千歌抓紧时间写了封信。 而后半刻钟不到,就带着老车夫和一位小厮出门了。 燕王将黄太医送回了太医院,掉头就往武乡侯府的方向去。 傍晚,常随送了饭菜到书房,看到低头在奋笔疾书的二少爷,劝道:“二少爷,您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用些!” “你放在桌上,我将这几封信写了再吃。”周子愈正在给往日里相熟的世家写信,然后派人送出去,希望对父亲的事有帮助。 可这世上,多是锦上添花的人,却甚少有雪中送炭的。 周子愈这般的努力大半也是在做无用功,可他自己何尝不知道,只是走投无路了,一丝丝的希望也要想办法抓住。 常随只好将饭菜从食盒中取出放在桌上。 等半个时辰过去了,常随再进来,发现桌上的饭菜已经冷掉,却一口都未动。 他看了二少爷一眼,他还在写着什么。 本想再劝劝,一个小厮快步跑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瞬间,常随眼中迸发出精光来,他叮嘱小厮,“你快让大管家亲自去迎,我去准备上好的酒菜。” 小厮飞快跑出去了。 常随嘴角都合不拢,眼眶也跟着热热的,他走到周子愈身边,往常脸上总是挂着一点玩世不恭笑容的二少爷此刻拧着眉头,面容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苦闷又痛苦的表情。 常随扬起嘴角告诉周子愈,“二少爷,燕王殿下来了,已经到了前院大门口了。” 捏着毛笔的周子愈手指一僵,一滴墨水落在了纸笺上。 第200章 闭嘴,本王已经决定了 “殿下来了……”周子愈喃喃道,下一秒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快去重新准备酒菜送到书房来,我亲自去门口迎接殿下。” 常随高声的答应一声,转身快步去准备了。 周子愈也顾不得一天没换的衣裳,整了整头冠就带着护卫朝着前院大门跑去。 到的时候,燕王正下马将缰绳扔给旁边的护卫。 燕王一抬头就看到了他这个自小陪着他的伴读。 燕王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等周子愈说话,燕王就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无声的安慰顿时让周子愈热了眼眶,他低下头歉疚道:“殿下,您不该来的。” 燕王脸色冷冷的,说出口的话却让周子愈心口发烫,“我们从小就是兄弟,兄弟有难就是我自己有难,我能不来吗?”燕王的自称都省了。 周子愈努了努力才挤出一个苦着脸的笑容来。 燕王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不想笑就别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只这一句话好似释放了周子愈这两日来的压力和憋闷,他垂头丧气道:“祖父病发了,父亲在天牢里生死不知,哥哥出去请救援了,府中只我一个,我都不逼着自己笑着对人,那侯府真的就倒了。” 燕王扫了他一眼,“事情没那么糟。” “殿下,你真会开玩笑,铡刀都在头上了还不糟……”周子愈真想对着燕王翻个白眼。 “放心,你父亲的腿保住了。” 简单的一句话将周子愈炸的眼睛瞪地大大的看着他,“什么?殿下,当真?” 燕王板着声音,“你不会就让我站在门口与你说话!” 周子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嘿嘿笑了一声,“走走,殿下,去书房,酒菜我都准备好了。” 两人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燕王将自己接了黄太医去了天牢的事告诉了周子愈。 周子愈眼睛亮亮的,仿佛重拾了信心,又成为了那个往日里玩世不恭的武乡侯府二少爷。 “殿下,真的?我父亲的腿能保住?” “黄太医说了,只要在固定时间能让周大人出来医治,他就能保住周大人的腿。” 黄太医是什么样的人,周子愈很清楚,如果没有九分把握,他老人家不会说这样的话。 进了书房,常随已经安排好了一应吃食。 瞧燕王风尘仆仆的样子,多半是送了黄太医后直接就过来了,定然什么都没吃。 “殿下坐,我陪着您吃点,说句不好意思的话,今日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吃。” “那一起吃。”燕王率先拿了筷子。 书房里,因为燕王的到来,周子愈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很快侯夫人这边也得了燕王来府的消息。 侯夫人这边,是大少奶奶和出嫁的大姑奶奶陪着。 两人听到了这个消息都很羞愧,尤其是已出嫁的大姑奶奶。 “娘,我当初还劝弟弟离燕王远些,现在想来当真惭愧。”只有到真正落难的时候,才能看出身边这些朋友兄弟的真情假意。 侯夫人抹了抹泪,“日后老二做事你们少插手。”自家这个小儿子虽然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管都无所谓,却是个最重情的,也幸好他这付出没有白费。 有时候憨货有憨福。 说不定自家这次真的会因为燕王的帮助有了转机。 侯夫人为了表示自己的谢意,让身边信任的嬷嬷给燕王和周子愈送了一道菜到前院书房。 书房里,两人正聊着,突然常随匆匆进来汇报,“二少爷,大少爷身边的一名护卫回来求救!” 燕王端起酒盏一顿,眉头一拢。 周子愈更是脸色瞬变,他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人在哪?” “前院花厅,受了重伤,浑身都是血!” 周子愈转头看向燕王。 燕王连忙道:“走,我与你一道去看看。” 两人片刻都不敢耽搁,快速去了花厅。 那位来报信的护卫果然是浑身血迹,嘴唇干裂,他见到周子愈哭喊着道:“二少爷,您救救我们大少爷!” 周子愈连忙三两步过去扶着他坐好,“你别急,慢慢说,大哥出事,我不可能不管的。” 护卫喘息着将路上发生的事说了,“大少爷遇到刺杀,我们分不清是谁的人,那些人是死士,被抓的都服毒自尽了,我们的人去的时候三十人,属下走的时候只剩下一半不到。若是这样,不等大少爷搬了救援回府,路上就没命了!” 周子愈心理咯噔一沉,看来这次当真是有人想要算计侯府,否则大哥带人求援怎会遇到杀手。 他拍了拍这位冒死回来报信的护卫的肩膀,“放心,只要我还在,大哥就不会出事!” 燕王却盯着靠在圈椅里不断感谢的护卫拧起了眉。 让人将护卫带下去好好医治。 周子愈转身向着燕王恭敬的行了一礼,“殿下,我现在就要动身去帮助大哥,我离开后,可否请殿下帮我照料侯府,若是我回来的晚,没赶得及,请殿下保我家人性命!” 燕王板着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周子愈的目光却又深又沉,片刻后从嘴里吐了两个字出来,“不行。” 听到燕王的回答,周子愈愕然地抬起头来,恰好与燕王的目光撞上。 燕王背着手转身,冷声道:“你的家人你自己照顾,本王可不揽这个锅。本王恰好要出去一趟,你把令兄离开的路线给本王,本王顺道帮你照看令兄。” 周子愈还愣神的表情在听到燕王后半句话后,原本干涸的眼眶又热了起来。 “不行,我怎么能让殿下冒这样的险。” “本王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废话这么多?你的功夫难道有本王好?” “没有。”祖父一直夸自己的资质好,学什么都学的很快,后来当了燕王殿下的伴读,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燕王学什么都比他快也比他好,只是王爷从不屑于展示。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留在侯府照顾好令堂。” “殿下……” “闭嘴,本王已经决定了,不会更改!” 第201章 奇怪的密信 周子愈几乎将侯府能调动的精锐护卫都给了燕王,再加上燕王自己的人手,这一队人马不少于三十人。 人带太多了也不方便,这样的人数最好。 不光是周子愈,就连侯夫人和侯府的大少奶奶都出门相送。 燕王骑在他那匹玄马上,转头扫了周子愈一眼,朝着他挥挥手,就带着人离开。 周子愈朝着燕王拱手,等燕王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双手才垂落下来。 只是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心中祈求着不管是大哥还是燕王这一趟都不要有事。 侯夫人上前一步拍了拍周子愈的肩膀,“子愈,等我们周家度过了这次大难,不管如何,我们周家永远站在燕王这边。” 雪中送炭何其之难! 周家重情重义,会记住这次大恩! 周子愈将那份不舍埋藏在心底,他放松了表情,转身对着母亲笑了笑,伸手扶着母亲的手臂,“娘,您别担心了,殿下他功夫高强,一定能帮助大哥,他们都会平安回来的,就连父亲也是。” 不知怎么的,侯夫人眼眶就热了起来,她感觉到,这一瞬间,以前玩世不恭的二儿子长大了。 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伤感。 她只伸出手抓住了儿子的手臂,用力捏了捏。 沈千歌乘着马车到了逍遥王府附近。 她叫停了马车,而后将一封信交给随着她一起来的小厮,“快去将这封信送到逍遥王府的门房,记住你不要亲自去送,花些银子找旁人送,只要看着那人将信送到即可。” 小厮颔首,很快去办了。 逍遥王正坐在书房看下面人送来的密报。 这封密报说的就是武乡侯的事,他眉头紧锁,“这武乡侯到底是得罪了谁?” 话音刚落,外面守门的护卫进来禀报,“王爷,大管家求见。” 逍遥王放下密报,“让他进来。” 不多时,逍遥王手中就多了份大管家送来的信。 这封信之所以能这么快送到他手里,是因为信封外写了沈府宁寿堂三个字。 很快,他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上的内容却与沈府和宁寿堂没有一文钱干系,信纸上字迹歪歪扭扭,明显是用左手写成的,这个人刻意想要隐藏笔迹! 但是信上的内容还是很快吸引了逍遥王。 这信上居然说了,有一伙死士要在隆山驿埋伏周家二少爷周子愈,这是一群死士,人数不少于六十人! 逍遥王眉心拧的更紧,“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大管家忙道:“是一个乞儿,将信送到门房就走了,那乞儿身上脏兮兮的,门房也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逍遥王眼睛眯了起来。 他刚刚看到有关武乡侯的密报,随后就收到这样的信。 送信的人想要干什么? 是想救武乡侯府的人,还是调虎离山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而且这人怎么知道信送到他这里有用? 对外,他可是个没有任何势力的闲散王爷。 不过不管这信是真是假,他倒是可以带人去看看,这地方离京城不远,就在京郊。 皇兄暗地里也叮嘱过他,要保住周家,即便周大人日后不能回归朝堂,但是他的两个儿子还有些用处,不能叫那些人一锅端了。 他不知道就罢了,既然有人送来了消息,那他就做这个程咬金管一管! 正好可以探一探这个知道秘密的人的底! 他对这位送信人倒是更好奇了。 逍遥王折好信,重新放回信封里,而后将整封信都塞进了袖袋里放好。 他吩咐旁边的护卫,“通知下面的人手,半刻钟后集合,今日有重要任务!” 那站在一旁好似要睡着的护卫立马精神起来,他朝着逍遥王拱手,出了书房门,三两步腾挪就不见了踪迹。 小厮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沈千歌急切的问,“如何?” “回二小姐,信已经送到王府了。” 沈千歌点点头,朝着小厮挥挥手,而后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一个更不起眼的角落。 这角落是个死角,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王府大门。 马车内,沈千歌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不时微微掀开车帘朝外看上一眼。 两刻钟过的像是两个月一样,每一秒都相当难熬,终于沈千歌看到逍遥王府里一队精锐人马出来,领头的人穿着低调,与普通侍卫无异,但是见了几次逍遥王的沈千歌还是认出了他。 逍遥王转头像是与大管家交代什么,没一会儿就领着人离开了王府。 人一走,沈千歌就放下车帘。 可这会儿,她心情还是无法平复下来。 虽然逍遥王带着人出门了,可她却不确定逍遥王是不是去救燕王的,万一他出府是去办别的事呢? 越想沈千歌越是不放心。 过了半刻钟,她吩咐车夫出城,去往事发的地点,她要亲自去确认一番才放心,若是不是,她也只能藏在暗处,见机行事,能帮一点是一点。 反正燕王若是没了,她大抵也活不了多久。 顾宸煜坐在驿站里,一名护卫迅速的走到他身边汇报,“侯爷,都准备好了。” “辛卫那边呢?” 到现在连顾宸煜的母亲窦茵都不知道,顾宸煜父亲临死前给他留了一个暗卫队的人手,这是靖勇侯暗地里的势力,暗卫的首领叫辛卫,只比顾宸煜的父亲小五岁,现在侯府的这个暗卫队归顾宸煜掌控,若是没有辛卫,这次行动他也没这般大的把握。 “刚刚送了消息过来,也准备好了,我们两队人马,一明一暗,两面埋伏和夹击。” 顾宸煜颔首,“派人前去探察,其他的兄弟们两刻钟后各自装扮好,不能露任何马脚,若是发现察觉的人,直接杀无赦!”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宸煜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意。 “是,侯爷!” 沈千歌的马车随着人流出了京城,而后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绕到隆山驿附近,这里是一个小型的村庄,住户不多,只四五户。 外面小厮恭敬道:“二小姐,这里离隆山驿只有半里地了。” “下马车!” 第202章 天罗地网 沈千歌带着车夫小厮找了户朴实的百姓家,将马车和年老的车夫都留在了这里。 沈千歌又在农户家里买了两套朴素的衣衫,一套自己换上一套交给了小厮让他换上。 这小厮是她搬到了宁寿堂偏院后,沈老夫人拨给她的,名唤白泉,是白嬷嬷的亲侄儿。 白泉自小父母就过世了,是白嬷嬷一手带大的,白嬷嬷虽成过婚,可丈夫去世的早,没给她留下一儿半女,白泉虽是白嬷嬷的侄儿,却与白嬷嬷的亲儿子也无甚区别。 白泉年幼的时候就跟着沈府的护卫统领学武,后来又被沈老夫人送到私塾里上了几年学,如今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会文会武,正是当用的时候,于是沈老夫人就将人安排给了沈千歌。 白泉平日里话少嘴紧,可心思却极为细腻,跟在二小姐身边几个月,只做事不问事,他知道二小姐身上有秘密,却从来不问。 换好衣衫,白泉在院子里等沈千歌。 白泉长相普通,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若是不特别注意,是个很不起眼的人。 临走前,沈千歌到底是不忍心问了一句,“这次出去,我要办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极有可能丢掉性命,白泉,现在给你个选择机会,如果你选不去,我不会怪你。” 白泉一怔,随后就斩钉截铁的道:“二小姐,小的答应过姑姑会保护好二小姐。”白泉口中的姑姑就是白嬷嬷。 沈千歌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这次我们能活着回去,我会找祖母将你和白嬷嬷的身契都拿去官府消档。” 白泉眼睛一亮,忙朝着沈千歌拱手,“多谢二小姐!” 说完,沈千歌与白泉就迅速走上了农户所说的去往隆山驿的偏僻小路。 隆山驿内,有人迅速进了驿站,“侯爷,来了!在半里地外。” 顾宸煜眼神中冷光一闪,“埋伏!准备!” “是,侯爷!” 没半刻钟,隆山驿内没了顾宸煜的任何人手,只剩下打扫的伙计和算账的掌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掩藏在驿站附近的护卫们听到了马蹄声。 顾宸煜眼神愈发的冷厉,朝着不远处的属下打了个手势。 太阳慢慢从西边落下,夜色悄悄的降临,当夜色布满整个隆山驿的时候,顾宸煜等的这批人马也到了。 燕王骑着玄马,走在最前面的是武乡侯府的精英护卫们,王府的护卫跟在最后,燕王整个人被簇拥在中间,他戴着帷帽,穿着一身玄色的胡服,在夜色的笼罩下,一下子当真是分辨不出来是不是周子愈。 顾宸煜躲在靠近隆山驿来路的壕沟里,又有野草挡住,旁人很难察觉,他对着对面的属下做了个手势。 当最前方的侯府护卫刚过一条窄道时,两边的芦苇微微一动,瞬间飞出来数十个黑衣人,手中长剑寒光闪闪,齐齐朝着马腿砍去。 几乎是片刻的功夫,十几名护卫从马上摔下。 那些黑衣人趁着侯府护卫从马上摔下无所适从的时候,一起往前窜,两人一组对付一人,刹那,武乡侯府的精锐护卫在这暗夜中就死了一半。 前面的人被暗算,后面跟着的立马就警醒起来,有人提醒,“有埋伏!立马备战!” 听到示警,王府护卫立刻将燕王围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人也下了马匹,拿这剑防备着两侧。 可随即,一阵破空之声带着冷风响起。 燕王耳朵一动,脸色一沉,他沉着嗓音吩咐,“盾牌防守!有箭矢!” 幸而这次周子愈准备的周全,给护卫们都配备了轻盾,就绑在马背上,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取用。 燕王这一声一说出来,就提醒了周围的护卫们。 这些人也是从沙场上历练过来的,动作反应都一流。 燕王话音一落,几乎是各个都举起了轻盾。 一时间,举起盾牌的众人将燕王维在中间,仿佛变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铁桶。 “嗙嗙嗙”!箭矢砸在盾牌上的声音。 虽然燕王提醒的已经算是及时了,但总有人跟不上,而且这只是轻盾,并不能完全挡住锋利的箭矢。 仍然有三两个护卫中箭了。 这波箭矢刚结束,又一波箭矢袭来。 袭击了两拨后,远处观察的顾宸煜发现用箭矢压根就不能对中间的人造成根本性伤害,像是他这种暗杀还是时间越短越好,否则时间一长,被谁发现容易出变故。 他眸光一阴,低声吩咐身边的常随,“通知辛卫,让他带着他的人速战速决!” 他和自己亲近的护卫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否则被抓到把柄或是露了蛛丝马迹,靖勇侯府讨不到好。 箭矢挡了几波后就不再有了,可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已经下了马,不然马匹被射中,很可能就会失控,到时候会更难控制。 所有人手中的轻盾也不敢轻易放下来,以防暗处的敌人又会突然放冷箭。 燕王命令,“全部人朝着驿站的方向走,先躲进驿站!” 驿站起码是房舍,至少箭矢这种东西不是随便能射进去的。 一群人簇拥着燕王往驿站的方向跑。 “侯爷,他们往驿站的方向撤了。” 顾宸煜冷笑一声,“正中下怀!通知驿站埋伏的,配合辛卫!” 驿站大堂的门刚被打开,燕王就朝着柜台后看去,他眸光犀利,像是能看穿人的利箭,可是柜台后的掌柜还是笑着迎了过来,好似对他们这群突然闯进驿站的人一点都不奇怪一样。 “这位贵客,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小的这里有上好的客房。” 这掌柜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燕王的长剑已经刺了过去。 原本脸上带笑的掌柜顷刻脸色变得严肃,随后一个利索地闪身,躲过了燕王这一击。 驿站掌柜的动作立即让燕王明白这驿站里也有埋伏。 “走!驿站有埋伏!出去骑马往东逃!” 他一说,众人骇了一跳,这里到底是埋伏了多少人,就这片刻已经出现了三波了! 这是布下了怎样的天罗地网! 可是燕王的人想出驿站已经来不及了,身后被一波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堵住了。 第203章 付出的太多了 这群黑衣人像是专门训练的杀手,一照面就是狠辣的杀招。 顶在前面的几名护卫很快就受了伤,其中一名护卫发现自己受伤的胳膊处发黑,惊道:“主子小心,这些人的武器上有毒!” 燕王板着脸,抽出腰间长剑。 很快,燕王这边的人就发现不止门外有人堵路,里面也有黑衣人埋伏。 之前驿站里掌柜和伙计都加入了战斗。 那位掌柜腾挪间就杀了一名护卫,武功相当之好。 但是燕王带来的护卫精锐也不是吃素的,这些人上过战场,功夫同样快很准,没有一点花活儿。 大约半刻钟,驿站里的黑衣人和王府护卫就死伤对半。 这其中要数戴着黑色帷帽的燕王最是显眼,平日里,他像是在上书房混日子,经常被学监怒骂,在外的名声越来越差,谁都不知道,私底下,燕王的功夫居然这么好。而且出手果断狠辣。 冲上来想要杀他的黑衣人几乎被他几招就解决了。 如果这样持续下去,燕王未必没有赢的可能。 顾宸煜这边第一时间得到了反馈。 用黑布巾遮住脸的中年男人朝着顾宸煜拱手,“侯爷,情况不妙,周子愈武功高强,带来的护卫也各个都是佼佼者,我们的人已经死伤一半,需要增员!” 黯淡的月光洒在顾宸煜脸上,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让他另外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 他拳头紧攥着,咬牙切齿的道:“没想到周子愈背后都藏一手!” 以前与他一起上课,他可从未露出这般的武学天赋! “辛卫,增加人手!不计代价,定要杀了他!” “是!”辛卫虽然眉头微蹙起,但并没有违抗顾宸煜的命令。 侯府的暗卫其实不多,他只是觉得侯爷这次有些太过冲动了,为了周家这么个二少爷,将一大半暗卫折损在此,真的值得吗? 但是侯爷说了,他并不会反对。 原本藏在暗处的二十个人在辛卫的手势下飞快出现,直接朝着驿站里奔去。 燕王身边的护卫们浴血奋战,眼看己方这边的人数慢慢比对方多了,信心越打越足,好似看见了曙光,可突然的,从驿站大门和窗户又跳进来二十个黑衣人。 刚刚升起的信心顿时就被击个粉碎。 这二十人可是全盛战力,而他们这边剩下的人不是受伤就是中毒,即便全乎的,那也精疲力尽了,就连王爷,汗水也浸湿了衣衫和额发,舞动长剑的时候呼吸变得急促了。 燕王眉头蹙着没松开。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力而战! 气势一被打击,王府护卫这边就有几人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本就中了毒,这番打斗加快了血液循环,毒素飞速在血脉里蔓延,一直撑着只不过是凭着希望和毅力而已,这会儿希望都没了,自然也就撑不住了。 不远处,隐秘的杂树后,沈千歌听到驿站方向传出来的刀剑喊杀声,袖口都被她攥地发皱了。 怎么逍遥王还没来! 这几波打斗,沈千歌明显能看出来燕王带的人比埋伏的人少的多。 这样一直战斗下去,人海战术也能将燕王磨死。 瞧沈千歌这么担心,白泉主动请缨,“二小姐,你在这里小心藏好,小的凑近去看看情况。” 沈千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她叮嘱,“定要注意安全,看不到也没关系,你的安全第一。” 白泉抱拳,“二小姐放心!” 看着白泉消失在黑暗里,沈千歌抿紧了唇。 辛卫一把长剑直插一名护卫的心口,本就精疲力竭的王府护卫瞬间就殒了命,解决了一个,辛卫右手里甩出一把短匕,从另一名王府护卫的大腿上划过。 那把短匕削铁如泥,护卫的大腿瞬间鲜血淋漓,连骨头都被削断,整个人直直朝后倒去。 燕王两三步一个回旋接住了要后脑着地的护卫,顺手扶着他坐到地上。 辛卫见是“周子愈”,长剑和短匕一起向着燕王砍来。 帷帽下,燕王的眼神一冷,一抹寒光闪过,手中宝剑抖了个剑花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刺向辛卫的肋下。 辛卫眼中一惊,知道不好,右脚点地,身体借助这点力量,在空中扭转,废了大半力气才躲过了燕王这一击。 辛卫立马就意识到“周子愈”的功夫要比他高上三四成,他不是鲁莽之人,立即唤来帮手,三四人一起围攻燕王。 燕王就算是武功再好,那也不能以一当百,而且之前那波人还消耗掉了他大半体力,被四个人围攻,没一刻钟,他身上就挂了彩。 还好后出来的这波人武器上并没有毒,否则这会儿他已经倒在地上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燕王身边的护卫很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没多久剩下的人十个都不到,而且个个身上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 但是辛卫的人手也还好到哪里去,后出来那批人竟然连十个都不剩,连之前埋伏的人一起,大约将近二十人。 辛卫眉头拧地紧紧的,到了现在能活下来的人都不简单,对面的护卫起码都是以一当十的,虽然都受了伤,但也不能小看,既然做了,就要将这事做到绝处,否则有人逃了,简直后患无穷,不小心侯爷的把柄被人抓到手中也未可知。 辛卫突然吹了声奇怪声音的哨子。 外面藏在暗处的顾宸煜听到悚然一惊,他的脸色凝重起来。 这声音是他与辛卫约定的求助暗号,不到万不得已,辛卫不会给他这样的暗号。 发出了这个暗号只能说明对方顽死抵抗,他们自己的人手同样损失惨重,需要他带着最后一批人手去围剿。 顾宸煜攥紧了身侧长剑的剑柄,他怎么也没想到周子愈功夫这么好,身边的护卫这般精锐,对上靖勇侯府的暗卫都能有五五开的赢面! 顾宸煜眼神发冷,这次暗杀围剿,他实在付出了超过他的预计的代价! 一个手势,顾宸煜从暗处带着一队人马冲出来,朝着驿站飞奔而去。 沈千歌在暗处将这情形看在眼底,心像是跌落了山崖,不停地往下沉。 这群暗杀的人怎么还有一批人手! 这当真是想要了燕王的命! 第204章 强弩之末 顾宸煜进驿站的时候,辛卫带着人已经与燕王这边打成了势均力敌,看着对面的人个个身上挂彩仍然奋勇,己方这边的人身上齐整的多,反而只能与对方所剩无几的人打成个平手,顾宸煜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他手一挥,带来的人就杀了进去。 看来这帮暗卫还是要多见见血,否则再过个几年,这些人根本就不当用! 这么一想,顾宸煜抽剑就冲进了杀阵,旁的人他没找,直接朝着燕王冲去,他倒是要看看周子愈的功夫到底有多好,难道连他都敌不过? 在上书房,他可是武师傅们公认教的最好的学生! 燕王一剑解决了个黑衣人,他用力喘息了一声,浊气还没完全呼出去,身后就响起破空之声,他身子往旁边一侧,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就从身侧劈了过去,将他一片衣袖削落在地。 燕王眼神一凛,迅速转身看向突然杀出来的这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短打的黑衣,身上绑着软甲,脸上用黑布巾蒙着,只露出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 顿时,燕王就觉得这双眼睛熟悉的很,可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顾宸煜没想到已经戮战了几刻钟的“周子愈”竟然还有这样卓绝的反应能力,他心中佩服的同时,越发的想要打败他。 旁边有想来帮忙的属下被顾宸煜支开了,他一个旋身又冲了上去。 这次的招式没有任何花哨,大开大合,横冲直撞,拼的就是力量。 几轮观察下来,“周子愈”懂的剑法招式太多,自己这边的暗卫与他交手的时候,时常都被他的剑招骗到,而后一个不小心就被他一击毙命,“周子愈”却因为招式用的多,省了力气,在人海战术下都还没倒。不过再华丽的剑招使用出来也是要费力气的,就算他可以的节省体力,这会儿也被消耗掉了大半。这个时候反而是正面的碰撞,自己才有更大的胜算。 顾宸煜的想法没错。当燕王发现顾宸煜的用途后,也只能硬着头皮与他对拼。 几招正面交锋下来后,燕王与顾宸煜相比,明显更加的体力不支,他伸手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鲜血,执起长剑,摆出再次迎战的姿势,一点退缩的想法都没有。 顾宸煜冷笑了一声,退缩?想多了,这间驿站现在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他的人,“周子愈”今日必定是要交代在这的,而且他要用“周子愈”的血来开他手中的这把剑! 顾宸煜不让自己的属下来帮忙,与燕王之间的战斗越来越焦灼,但整体看来,顾宸煜还是占上风的。 但是你来我往之后,燕王一把挑开了他脸上蒙着的黑布,顾宸煜的面容露了出来。 连燕王自己都没想到,来暗杀他的人竟然是靖勇侯顾宸煜! 蒙面的黑布被挑开后,顾宸煜惊骇了一瞬,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他死死盯着对面身上几乎满身伤痕的“周子愈”,冷嗤道:“既然你看到了我的真容,那就更不可能让你活下去了!” 这次他也不坚持与燕王一对一了,顾宸煜手一挥,辛卫就带着两名暗卫同时攻了上来,饶是燕王功夫一流也扛不住几个人同时一起攻击,再说之前还被顾宸煜消耗了不少体力。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衣衫都被汗水浸湿。 躲过了两名暗卫的长剑和匕首,可还是没躲过辛卫的短匕。 短短的匕首一下子划破了燕王的小臂,在小臂上留下了一道深红色的血口子,伤处皮肉外翻,实是伤的不轻。 燕王体力本来就损耗严重,现在被这么一划,疼的他眉头紧蹙,右手小臂因为受伤使不上力,他只能将手中长剑换到左手。 鲜血从伤口流出,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很快就累积了一小滩。 顾宸煜见面前“周子愈”受了伤,嘴角微微扬起,“强弩之末!”说完,拎着剑,亲自冲了上去。 七八招下来,燕王身上又多了新伤。 燕王长剑拄在地上,抬头透过帷帽的纱帘盯着一步步走近的顾宸煜,蓄积起身体最后的一点力量,准备冲过去。 这个时候,燕王带来的人只剩下了四五个,且个个身受重伤,被顾宸煜的人围攻,如今这般,顾宸煜的人手是燕王人手的四五倍。 形势几乎是一边倒了。 要将燕王及其手下斩草除根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饶是燕王的人毅力再好,可面对这么多敌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溃败。 燕王一手劈砍掉辛卫手中的长剑,可自己的手里的剑也被暗卫挑开,随即,顾宸煜手中寒光闪闪的剑就从头顶劈下来,他双手被另外两人掣住,整个身体连移动一下都不可能。 那柄冒着寒气的剑越来越近,毫无反抗能力的燕王只能闭上眼睛。 过了两秒,预想到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只有一声金属接触的“哐当”声,他一睁开眼就见到眼前火星四射。 是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长链刀将顾宸煜手中的长剑击飞了。 他一回头,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批灰衣蒙面人相互配合直接将掣肘住燕王的两名暗卫解决了。 其中一名灰衣人还上来扶住燕王,低声在他耳边道:“殿下,不好意思,属下们救驾来迟。” 燕王眉头一拧,并没有因为这群突然出现的人心情有多飞扬,“你们是谁?” 这话一问,这灰衣人就不说话了,好似刚刚开口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顾宸煜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有陌生人插一手。 他眼神冷冽,压抑着怒气问旁边的辛卫,“对方有多少人?” 就在灰衣人出现的一瞬间,就有属下向辛卫汇报了。 辛卫如实道:“大约二十多人,比我们现在的人数还要少上几人。” 事情都做到了这个程度,如果放弃,那之前他们那么多人手的损失岂不是白费?侯府为了培养出这些暗卫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哪里能这样糟蹋。 离击杀周子愈只差一步而已! 顾宸煜咬着牙道:“不用管新来的这批人,集中人手杀了周子愈!成功后,我们就撤!” 第205章 我们当真是友军 辛卫咬了咬牙道是。 随着辛卫一个手势,几乎是剩下的所有侯府暗卫都朝着燕王所在的方向扑去。 可这群灰衣人好似早有准备,立刻集合围成一个圆形,将燕王护在中央,他们手中持的武器都有点特别。 侯府暗卫立马进行强攻,想要冲入包围圈击杀被保护在里面的燕王。 可这群灰衣人明显训练有素,甚至于不逊色于侯府的暗卫。 他们这边集中攻击一个点,灰衣人就会过上一会儿,队形变化,微微转圈,换上两个人来应对攻击的侯府暗卫,仿佛是永动机一般。 没两刻钟,侯府暗卫就伤了好几个,剩下的也都体力消耗殆尽。 这个时候灰衣人突然散开,只留下三两个照顾燕王,剩下的追着侯府暗卫逐个击破。 顾宸煜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居然会被翻盘! 他咬牙切齿吩咐辛卫,“带着人撤!” 辛卫当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主子坚持下去,无非就是侯府的暗卫集体覆灭,他们明显敌不过后来的这批灰衣人,这个时候能逃一个就是为侯府暗卫保留一份势力。 辛卫一个呼哨,剩下的侯府暗卫毫不恋战,立刻朝着一个方向集结撤离。 他们留下几个受了重伤的断后,其他的人簇拥在一起杀出了驿站。 驿站外不远的隐秘处有他们的马匹,只要到了马匹处,上了马,他们才能迅速的撤离。 好不容易突围杀到了驿站外,还没朝着马匹的方向奔去,另外一群灰衣人就从旁边闪出来堵住了顾宸煜的退路。 沈千歌看到又一波人冲进了驿站,白泉却还没有回来,她咬咬牙,朝着驿站的方向偷偷移动,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终于偷偷摸到了驿站附近这处低洼,这里离驿站只有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前面一丛灌木挡着,只要不动,又是在晚上大概率不会让人发现。 蹲在这里,都能听到驿站里刀剑相接的声音,被重伤后暗卫护卫们忍着疼痛的叫喊。 沈千歌攥着拳头,听到驿站里交手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牙一咬,准备冲进去帮燕王,刚刚准备起身,却发现不远处有一行灰衣人接近,那站在灰衣人最后没动的不是逍遥王还有谁! 沈千歌顿时一颗心放下一半,逍遥王终于来了! 她要不是实在是没办法,不会亲自到这附近,她毕竟不会一点功夫,就算这个时候冲进去也顶多是给燕王当盾牌,一旦弄不好反而会拖后腿,现在逍遥王的人来了,那她就更没有必要出现了。 沈千歌想要悄悄退走,可惜,这附近都被灰衣人占据了,那些人都是逍遥王旗下的精锐,警醒的很,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能发觉,最后沈千歌只能伏在原处,准备等这些人撤走,她再悄无声息的离开。 等了好一会儿,突然驿站大门被人破开,随后十几人从里面狼狈地冲了出来,为首的居然是顾宸煜! 沈千歌瞪大眼简直不敢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前世周子愈是死在顾宸煜的手中! 可是顾宸煜为什么要杀周子愈? 前世的经验告诉她,不管是和男主还是和女主扯上关系,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顾宸煜一出来就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可他带着人还没走两步,就被外面守着的灰衣人团团围住,逍遥王带来的黑衣人经验十足,瞬间就将顾宸煜包围的没有任何死角。 沈千歌此刻更不敢动了,因为她就在逍遥王带来的灰衣人的包围圈里。 只听到顾宸煜冷着声音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堵住我!” 灰衣人里没有没有人回应,他们不废话一句,直接冲了上来,与顾宸煜和他的手下打成一团。 里面燕王被几名灰衣人扶着,身后还有几名受伤的王府护卫也被灰衣人好好的安置了。 “王爷,属下帮您处理下伤口。”其中一名灰衣人道。 燕王皱着眉,抽回了被灰衣人扶着的手臂,冷淡道:“不用了,不是多严重的伤,本王还能撑着回到王府。” 灰衣人一愣,面纱下无奈的笑了笑,燕王殿下是防备着他们呢! “王爷,属下们当真都是友军。” 燕王顿了顿,又问:“你们主子是谁?” “这个真的不便透露给王爷。” 燕王重新恢复成了那张冷脸,甚至还快走了几步,将几名灰衣人甩在了身后。 灰衣人摇摇头,看来他们不透露身份,燕王是不会真的相信他们了,幸好燕王的伤势不是太严重,耽误点时间也没什么问题。 燕王在灰衣人的簇拥下走出了驿站,看到之前志在必得的顾宸煜带着人艰难的与灰衣人战成了一团。 他冷眼在旁边看着,同时也注意着周围的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看出这群灰衣人到底是谁的人马。 突然燕王好似感觉到不远处一丛灌木丛后有些轻微的响动,他眉心微拧,顾宸煜打斗间离那丛灌木越来越近,难道那丛灌木里埋伏着灰衣人的人手,准备打顾宸煜个措手不及? 在燕王发现灌木丛后有问题的时候,顾宸煜也敏感的察觉到了一点,他的想法与燕王一样,以为灌木后是灰衣人,等着埋伏他。 顾宸煜冷哼一声在众人都没准备的时候,突然从袖口里拔出一把匕首朝着灌木丛的方向扔去。 沈千歌已经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可谁想到顾宸煜在与灰衣人的打斗中,偏偏离自己这个方向越来越近。 她心中也越发集了起来,随着心情逐渐紧张,很快就露出了破绽,不管是燕王还是顾宸煜都是武功高强五感通透之人,自然很快就发现了。 突然,沈千歌感觉到了一束冷冽的破空之声朝着自己的方向射了过来,这瞬间,她身体清晰的感觉到花盆里植株吸收到的莹白的气运之气正在往自己的身上涌动。 而后她就觉得自己的五感好像顷刻间被提升了数百倍,连那束冷冽之声都能感受到了。 她看清楚了冷冽之声是一只匕首发出来的,而那只匕首正飞快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射来。 第206章 顾宸煜放开她! 下意识的,沈千歌身体一侧,那只匕首就从她的胸口擦了过去,锋利的刀刃将她的外衣前襟割开了一个口子! 沈千歌整个人都怔住了,刚才实在是太凶险,要不是那股突然来的神奇的力量让她的感官放大了数倍,现在这只扎入了泥土的匕首就扎在了她的胸口! 可她这一动,彻底将自己暴露了! 顾宸煜显然没想到藏在灌木丛后的人能躲开他用尽全力的一击,他转头就朝着沈千歌的方向扫了过去。 下一秒就见到一个熟悉到他经常在梦中见到的身影! 沈千歌! 怎么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而后就看到沈千歌被匕首划破的前襟衣衫,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庆幸的感觉来,幸好沈千歌没事,否则他甩出的匕首伤到了沈千歌,他恐怕会内疚一辈子。 这一分神,两名灰衣人就齐齐朝着他刺了过去,辛卫一看不好,用身体给顾宸煜挡了一刀,口中大喊着:“侯爷,危险!” 还好顾宸煜反应的快,长剑回撤挡住了灰衣人朝着他要害刺入的一剑,虽然灰衣人的剑没有完全刺入身体,却也让顾宸煜受了皮外伤。 己方的人手越来越少,灰衣人完全占据了上风,若是这样下去,他就算是不死也会被活捉! 在顾宸煜发现是沈千歌的时候,燕王视线也落了过去,她看到沈千歌为了躲过那把匕首,狼狈的从灌木丛后滚了出来,他那双就算是自己处于生命危机的时候都平淡如水的凤眸瞬间瞪大。 他薄唇中喃喃含着“千歌”两个字,在他还没察觉的时候,双拳就已经紧张的攥紧。 燕王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而后下一秒,就不管不顾朝着沈千歌的方向跑了过去。 现在顾宸煜距离沈千歌最近,灰衣人们虽然救了他,但是他并不清楚灰衣人的身份,这会儿,只有让沈千歌站在自己的身后,他亲自保护她,他才能放心!只希望他到沈千歌身边的时候,顾宸煜还没有反应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宸煜和辛卫带着人已经渐渐抵挡不住灰衣人的攻势,突然,顾宸煜心里有了个想法,他朝着沈千歌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沈千歌正趁着这个机会要离开这里。 他眼睛一眯,不能让她离开! 他攥了攥拳头,知道这样并不会让沈千歌喜欢,但是这个时候不得不这么做,他朝着辛卫做了个手势,辛卫用力扑上来挡住了与顾宸煜战斗的黑衣人,给顾宸煜腾出时间和空档。 顾宸煜一腾出手,直直朝着沈千歌的方向追去。 沈千歌知道自己不能待在这里,不管是去燕王那还是去灰衣人身边都比在顾宸煜身边安全。 刚躲开那只匕首,沈千歌就起身准备离开了,哪里能想到顾宸煜的反应那么迅速。 在沈千歌刚刚跑出十几步的时候,顾宸煜就飞快追了上来,他抽出腰间的长鞭,用力朝着沈千歌的方向一卷。 那长鞭瞬间就捆在了沈千歌的腰上,他有力的长臂微微一用力,手无缚鸡之力的沈千歌不受控制的往后一仰,往后退了几步就被顾宸煜接住。 沈千歌:……! 不远处的燕王亲眼目睹这一幕,简直气的目恣欲裂。 沈千歌被顾宸煜擒获后她拼命的挣扎,可惜她并不会功夫,力气也不如顾宸煜,还没挣扎两下就被顾宸煜用巧劲钳制住了。 他警告沈千歌,“沈二小姐,这个时候想要自己不受伤,就别动!” 沈千歌也发现了,她在被顾宸煜困在怀中的时候挣扎只是徒劳。 这个时候不如暂时保存点体力,等到关键的时候再用尽全力。 感觉不到沈千歌的挣扎后,他目光就落在了朝着这边跑的燕王身上,顾宸煜冷笑了一声,“周子愈,别动,否则,我不保证不会伤到沈二小姐!”说着,他手中长剑一动就横在了沈千歌白腻的脖颈前。 沈千歌被顾宸煜擒获当成了人质,他完全没心情再掩藏自己身份了。 燕王一把揭开了自己头上黑色帷帽扔到了一边,一步步慢慢朝着顾宸煜的方向逼近,他死死盯着顾宸煜,出口的声音毫无温度,“顾宸煜,放开她!” 随着燕王扔到头上的帷帽,顾宸煜的眼睛越瞪越大,他到现在才知道他埋伏的人是燕王!压根就不是周子愈! 怪不得这群人的功夫这般强,按照武乡侯府的实力,根本就培养不出那么多身手高强的护卫!而且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有这般多的灰衣人当帮手!让他变成了黄雀眼里的螳螂! 顾宸煜这一刻想了许多,他都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燕王策划的一场瓮中捉鳖,否则怎么解释这平日里没人来的隆山驿今夜会汇聚如此多的高手! 跟在顾宸煜身后的辛卫也惊地瞪大眼。 顾宸煜挟持着沈千歌往后退,他直直盯着燕王,“想要我放人也简单,那王爷就让周围的这些人退下并且放我离开!否则,我死在这里,也会拉着沈二小姐给我垫背!” 燕王狭长地凤目危险地眯了起来,他盯着顾宸煜揽住沈千歌纤细腰肢的手,浑身好似都在散发着一种叫人觉得可怕的气息。 顾宸煜见燕王看着他,故意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横在沈千歌脖子前的手往细嫩的脖颈上靠近了一步,只要沈千歌微微一动,那白皙细腻的脖颈就会被闪着寒光带着血的长剑割破。 燕王咬牙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你们所有人退后!放靖勇侯离开!” 领头的灰衣人与旁边的同伴互相看了两眼,而后点点头,下令道:“所有人听令,后撤!” 这一声出来,原本围住顾宸煜的灰衣人立即朝着一个方向撤离。 顾宸煜与身后的辛卫和仅剩的几名暗卫看了一眼,下一秒,他挟持着沈千歌就朝着旁边的山林里奔去。 山林里面是深山,连接着龙岭,山林里杂树遍地,都是小路,压根就没有官道,不管是燕王还是这些灰衣人都不能骑马追进来,那靠着一双腿,速度就有限了。 第207章 面纱突然掉落 沈千歌被顾宸煜挟制着朝着旁边的山林里走,离开前她朝着燕王看了一眼,燕王恨不得现在立马追上去,但还是攥着拳头忍住了。 等顾宸煜带着剩下的几名手下钻入了山林,旁边的灰衣人立马问道:“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燕王扫了旁边带着面纱的灰衣人一眼,冷着脸道:“给本王准备长箭和箭囊!选五个身手好点的跟本王进山林,剩下的人从三面包抄!” 这处山林只有一面通往龙岭,龙岭幅员辽阔,只要进去了,再想找人与大海捞针也无区别,但是龙岭里也危险重重,顾宸煜只要逃了进去,那么想要安全出来不掉半条命也要脱层皮! 灰衣人连忙吩咐手下选出五位悍将,吩咐完他担忧的看向燕王,“殿下,您右手受伤了,现在不能用箭,否则您这右手日后恐怕连重物也不能拿。” 燕王像是没听到灰衣人的话,仍是那副冷冰冰的面瘫表情,“弓箭拿来!” 灰衣人顿了顿,还是从手下手里接过弓箭恭敬的交到了燕王手中。 将箭囊背在背后,燕王对身后道:“你们五人跟上!”说完,他身体像是离弦的箭一样飞速奔了出去,朝着沈千歌消失的山林的方向飞跑。 五名灰衣人赶紧跟上。 五人都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平日里板着脸,以暴虐成名,又常常被学监训斥的六皇子,武功居然这么好,奔跑的时候脚下带风,明明会高明的轻功。 单单是武术这项,六皇子就胜过所有的皇子。 这要是性格再好一些,圣上也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厌恶这个儿子了? 这话要是让燕王知道,恐怕只会冷笑三声。 沈千歌被顾宸煜硬拉着往山林深处跑去,山林里的小路到处都是荆棘,又不好走,沈千歌作为女子本就不如男子的体力,更不用说顾宸煜这样练武的人了。 而且一直被顾宸煜这样辖制,不管是她还是燕王都非常被动。 她必须要想个法子逃走! 沈千歌脑子飞快转动,她故意放慢了速度,顾宸煜很快就察觉到了,他回头皱眉看了沈千歌一眼,“沈二小姐,你跑的太慢了!” 被顾宸煜这么说,沈千歌干脆越发的拖延了,顾宸煜身后跟着辛卫等几名受伤的暗卫见沈千歌这般,都皱起了眉头看向主子。 沈千歌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如果你们不想被燕王迅速找到,你们快走,这样带着我,只会拖慢你们的速度!如果觉得放了我不甘心,就直接把我杀了!反正我走不动了!” 说出这句话后,沈千歌心脏砰砰砰地快速跳动。 这一刻,她当真担心顾宸煜会一刀结果了她,前世,这个男主除了对沈娇娇千疼百宠之外,对其他任何女人都心狠手辣。可她也信自己身边旁人看不到的花盆有预警效果。 刚刚在驿站外,她为什么能及时躲过顾宸煜的匕首,就是因为那个花盆,经历了那一次,沈千歌发现只要她有生命危险,花盆就能暂时提高她的五感,让她凭借本能躲过危机。 而她刚刚就是在试探,发现她对着顾宸煜说出这席话之后,花盆并没有一丝反应,她心里先偷偷松了口气。 反倒是辛卫觉得沈千歌说的挺有道理的,在沈千歌刚说完,他眼里就布满了杀气。 顾宸煜紧紧盯着沈千歌,不知道为什么,沈千歌这么说后,他反而越发的不想就这么放沈千歌离开,而且心底溢出一种强烈的要将沈千歌带进龙岭的感觉。 到时候两人整日在一起,就算是没有肌肤之亲,那出去后,她还能安然无恙嫁给燕王吗?燕王还会要她吗? 可这到底是他心底最深的想法,像是一只被他关在最阴暗角落的巨兽,在疯狂地挣扎着想跑出来,但目前,顾宸煜还是能控制住的。 所以在听到沈千歌这句话后,他扫了她澄澈的双眼一眼,嗓子甘涩低哑的道:“我们才进山林没有一刻钟,现在放了你,万一我们被燕王的人手追上了怎么办?岂不是死路一条?本侯答应你,再走两刻钟,两刻钟后也接近龙岭了,那个时候本侯就把你放了,放心,你是娇娇的妹妹,本侯不会真的伤害你。”说完,顾宸煜狠狠瞪了辛卫一眼,“听到我的话没,不许伤害沈二小姐!” 辛卫从主子眼里感受到他说这句话竟然是真的!他连忙拱手称是。 沈千歌这一刻倒是真有些佩服顾宸煜了,在这么危险的时刻,他对她居然还能说出这把道理,让她无法反驳。可她到底无法信任他们,她担心她再故意拖延下去,顾宸煜的耐心会用尽,到时候,一次危险她能躲过,但是多次危险,她那花盆能一直坚持下去吗? 本来花盆植物边上那一层细密的白光已经变得很淡了,恐怕那些气运最多只能再用一次! 沈千歌咬了咬唇,很快决定还是先顺从顾宸煜,但她必须想办法给燕王在沿途上留下记号,否则这偌大山林,很难确定他们的踪迹。 顾宸煜见沈千歌不再说话,吩咐属下,“快走!我们的时间不多!” 说完,他就拉着沈千歌的手臂,强硬加快沈千歌在山林里穿梭的速度。 沈千歌身体素质一般,平日里又甚少运动,猛然在这野林里穿行,跌跌撞撞的,没一会儿不是身上衣服被刮到,就是不小心崴一下脚,露在外面的手都被野草拉了好几道红红的口子,火辣辣的疼。 顾宸煜故意选一些野树草丛密集的地方的走,他在前面硬拉着沈千歌走,中间是辛卫,身后跟着的暗卫边走边掩盖痕迹,就算是燕王带着人进了山林,三面有人包抄,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发现他们的行踪。 沈千歌在顾宸煜没注意到的时候,故意将自己的手指在锋利的茅草上拉了道口子,鲜血沾到了茅草上…… 在沈千歌做了这么几次后,顾宸煜拉着她也走了一刻钟左右。 他仍然还是专门找杂树多的地方走,这处杂树又高又深,枝丫都到了顾宸煜肩膀,他急着逃离,没有太多时间照顾沈千歌。 突然沈千歌压着声音小小的惊呼了一声,顾宸煜一回头,就看到一直蒙在沈千歌脸上的面纱被一只伸出的枝丫挑落了…… 第208章 如果我不遵守约定呢 自从沈千歌被传毁容,顾宸煜就没看过她真实的容颜,她出现在人群前的模样就是戴着面纱,以前在上书房虽也见过她长什么模样,可那个时候他对她极为反感,连多看一眼也不想,现在回忆起来,沈千歌在他记忆中的长相居然是模糊的。 这一刻,时间好似被放的无限慢,顾宸煜亲眼看到杂树伸出的细小枝丫挑落灰色的面纱,那灰色的面纱从沈千歌脸上慢慢拂下,擦过胸前的衣襟,坠落到野草上。 原本顾宸煜已经做好了看到布满疤痕一张脸,也想好了怎么安抚沈千歌。 可面纱从脸上滑落,露出的竟然是一张精致完美的脸庞!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疤痕! 那张小脸只有巴掌大小,精致的就像是精雕细琢的白瓷,皮肤细腻光滑如凝脂,红唇如丹蔻,小小的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澄澈清亮,带着微微的惊诧和意外,额前细碎的刘海在随野风飞舞。 沈千歌今日穿的这身衣裳应该是特意向农家借的,就是最普通的农家姑娘的灰色粗布衣裙,漆黑如云的秀发上什么首饰也没有,只简单用桃木簪子束住。 就是这样简单的打扮,才衬托的沈千歌的脸更加娇艳美丽。 犹如林间清纯不自知的梅花鹿仙子。 顾宸煜盯着这张脸,居然一下子看呆了去…… 他为什么觉得沈千歌比以前还没毁容的时候还要好看! 那个时候在上书房,大家都说沈家两位千金都容貌姣好,可他总觉得沈千歌也不过如此,尤其是每日里追在他身后的模样更叫人厌恶讨厌。 现在他却觉得沈千歌哪哪都合他的心意。 跟在顾宸煜身边的几名暗卫眼中也露出惊艳之色来。 沈千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会露出真容,平日里,她所戴的面纱都是她自己特制的,固定在发髻上或是耳后,平日里的活动量不大,几乎没有掉的可能,可谁想到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 她连忙伸手捡起地上的面纱,手忙脚乱重新戴到脸上。 顾宸煜忍不住下意识问,“你……你的脸没事?” 沈千歌怎么可能与他说真话,她随便编了个理由,“之前是伤到了,但是及时找了名医医治,吃着药,最近才好的,只是一直还要戴着面纱,伤处不能见光。” 沈千歌的解释没有破绽,真正伤成什么样,除了沈娇娇沈家父母和几个衷心的仆人,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 那个时候也请了大夫来看,只是大夫说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疤痕,而且还不会小。 见医治不好,沈家父母就不再管了。 上一世,哪里还有什么名医。 顾宸煜却抓住沈千歌话里奇怪的点,“一直戴着面纱”?那是不是连燕王都不知道沈千歌脸上的伤已经治好了?上次端午他去沈家的时候,沈千歌可都是全程戴着面纱,平日里她出门也是如此! 岂不是他是第一个见到她伤后痊愈真容的第一个男人? 这一刻,顾宸煜从心底深处溢出了让人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就好似……好似他拥有了某个女人的第一夜一样…… 让他难以启齿又高兴难耐。 可一转,他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沈千歌与燕王有婚约,用不了多久,沈千歌是会嫁给燕王的,平日里戴着面纱也就罢了,洞房花烛夜,这面纱定然不会再戴,燕王一揭开红色的盖头,见到的就是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一想到这样的画面,顾宸煜心口就汩汩的冒酸水。凭什么……凭什么燕王这样的人能娶沈千歌! 不公平! 明明沈家的二小姐一开始是追着他屁股后面跑的,是喜欢他的! 忽然,顾宸煜的心理就极度不平衡起来。 沈千歌完美的容颜成了压垮顾宸煜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猛然间,他的想法突然变化。 他决定等到了龙岭边不放沈千歌走了,直接将她掳到龙岭里! 等他们从龙岭里走出来起码十天半个月了。 一个未出嫁的千金在外与男人待了十来天,回了府,再想嫁给原来的未婚夫是不可能的。 就算没有发生什么,别人也不会信。 皇上就算是再不在乎燕王的婚事,能让燕王娶一个无颜女当王妃,也绝对不会允许燕王娶一个贞洁有损的女子当王妃。 容貌不好那是意外,可失贞就是对皇家的侮辱。 到时,沈千歌名声受损,他就借此机会向沈家提亲,迎娶她回去当二房,若是她不愿,他让她与沈娇娇平起平坐,当他的平妻! 母亲很早就与他说过她对沈千歌的印象很好,沈娇娇大度,沈千歌又讨母亲喜欢,当真就是两全其美的事! 至于沈娇娇,他娶她本来就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他与她并无男女之情。能给她正妻的地位已是给她的最大回报,她不能要求再多! 心中这么一想,顾宸煜立马认定了这个想法,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旁边辛卫着急的道:“主子,我们快走,不然燕王的人要追上来了。” 顾宸煜回头深深看了沈千歌一眼,然后拉着沈千歌往山林更深处跑去。 不知道为什么,沈千歌就是感觉到顾宸煜刚刚看她的那一眼有点不一样,那双眼睛里好像有一抹要爆发的疯狂一般,让她胆寒。 手臂上男人的大掌攥地更紧了,都让她觉得疼痛起来。 但是她不敢发出任何反抗的声音,本能告诉她,现在的顾宸煜很危险。 一路上,因为对危险越发的敏感,沈千歌在路上留下的记号越来越多,快到山林与龙岭交界处的时候,沈千歌没被顾宸煜抓住的那只手已经血迹斑斑,她小心将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不让这几人发觉。 顾宸煜因为心里藏着一头可怕的“巨兽”,即便有闻到血腥味,也没多想,以为是部下身上受了伤散发出来的,毕竟之前的战斗太激烈,他与部下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眼看前面几百米处就是龙岭,沈千歌忽然停下了脚步,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顾宸煜眉心一拧,回头道:“怎么不走了,快点,本侯不想与燕王再打起来。” 沈千歌面无表情的道:“侯爷,前面就是龙岭了,按照约定,在这里,你应该放了我。” 顾宸煜攥紧了手中的长剑,他没想到沈千歌居然这么聪明,竟然能分辨出山林与龙岭交接的地方。 只是这里除了他和他的人,根本没有别人,她除了能听他的,又能听谁的呢? 顾宸煜忽然身体放松下来,嘴角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像是终于捕捉到猎物的猛兽,只是他抓着沈千歌纤细手臂的那只手力气更大了。 沈千歌疼的想吸气,手腕一定被顾宸煜捏青了!这个禽兽! 顾宸煜倾身贴到了沈千歌的耳边,放肆的道:“沈二小姐,若是我不遵守约定呢?” 第209章 英伟俊帅的燕王 沈千歌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宸煜,虽然之前她已经猜到顾宸煜可能会不遵守约定,但没想到他会当着她的面这么大言不惭的说出来。 原以为他是书中的男主,起码人品不会太差,看来是她想错了,沈娇娇那样的人都能是女主,那顾宸煜不遵守诺言也不奇怪了。 沈千歌那双澄澈的双眸变冷,而后也不与顾宸煜理论,转过头不再看他。 顾宸煜将沈千歌的变化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沈千歌不高兴了,他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沈二小姐,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说。” 沈千歌的声音冷沉沉的,“我不觉得还有说话的必要了。”顾宸煜都不遵守约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宸煜眼睛一眯,抓着沈千歌的手臂用力往前一拽,山林里路本就不好走,沈千歌突然被他用力拉扯,被脚下的野草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上。 沈千歌明显能感觉到,顾宸煜变得更加粗暴了。 她不敢想象,她如果真的被他带到了龙岭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这个时候,她只能祈求燕王发现她留下的记号,能及时追上来。 好似上天听到了沈千歌的请求,一道破空的利箭从一个方向突然飞来,对准的正是顾宸煜心脏的位置! 顾宸煜瞬间脸色突变,过了一两秒,旁边的辛卫也察觉到了,但他离顾宸煜有好几个身位的距离,在短时间内赶不过来,他着急的大喊,“侯爷,小心!” 沈千歌虽然没有察觉到突袭的箭矢,但她聪明的发现了顾宸煜的变化,在顾宸煜慌乱的时候用尽全力挣脱开了他的大掌,而后不管不顾朝后退去。 箭矢可是不长眼的,而且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箭矢,这个时候就只能先躲开,这一刻,顾宸煜也顾不得沈千歌了,他先迅速将长剑横在胸前,而后腾挪几步,那箭矢很快就落在了顾宸煜刚刚站着的地方,看那入土三分的箭矢,若是他不让开,这箭矢恐怕能将他的身体穿透。 躲过了这支箭,顾宸煜就发现沈千歌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此时,沈千歌摔在杂草杂树中,正狼狈的起身想要逃离,顾宸煜眼神一冷,往前跑两步伸手就要抓沈千歌的手臂,到了嘴的肥肉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燕王这么在乎沈千歌,那他偏偏不成全燕王! 可大掌还没碰到沈千歌的手臂,又一支箭破空而来,对准的就是顾宸煜手臂的方向,要是不想手臂被射穿,他只能缩回手臂。 顾宸煜只能咬牙撤回手,箭矢“嗖”的一声从他手臂擦过去。 顾宸煜哪里能甘心,这支箭矢一落地,他就又要去抓沈千歌,但破空之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一声,是三声! 顾宸煜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一下子能躲开一支箭,但却不能保证能一次躲开三支,而且射箭的人明显箭术高明,能精准的找到位置,想要射胸口,绝对不会射到肚子。 连他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准头和力道。 辛卫带着几个受伤的暗卫越来越急,因为他听到不远处在杂树林中奔跑的脚步声了,他们这个时候不走,一会儿可能就走不掉了! 侯爷为何执着于带着沈二小姐,他们挟持沈二小姐逃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若是被燕王和灰衣人追上来,燕王和灰衣人不管沈二小姐死活,那他们就要全部葬送于此! 辛卫着急的提醒,“侯爷,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想想还在府里的老夫人!” 顾宸煜听到辛卫这句话,如遭雷击,他转头朝着沈千歌看了一眼,而后迅速回头,朝着辛卫等人的方向跑去,这次他没再执着带沈千歌进龙岭。 主仆飞速朝着龙岭的方向逃窜,许是男人更能理解男人的心态,而且刚刚沈二小姐面纱掉了,他们也看见了沈二小姐的真容,确实是绝色美人。侯爷年轻,喜欢美人,无可厚非!但是能在关键的时候醒悟过来,保全大局,辛卫还是很满意的。 他安慰主子,“侯爷,只要我们保有实力,日后您想要哪个女人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我们逃离的路线又乱又杂,就算是我们自己都不一定记得住,但是追我们的人却来的这样快,属下怀疑,是沈二小姐做的手脚。我们不带着这位小姐也好,否则她若是一直留信号,我们就算是逃到龙岭里也没用。” 其实辛卫挺佩服这位沈二小姐的,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沈二小姐怎么留的信号,要说脑子,这位沈二小姐可是胜过他们未来的主母多矣,怪不得主子看上了沈二小姐,换成是他,她也看重沈二小姐。 顾宸煜又怎么可能没想到沈千歌留了记号,只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他带着人穿越丛林,离沈千歌越来越远,此时,他心里总有一种慌张的感觉,好似错过了这次,他想要再得到沈千歌就根本不可能了。 顾宸煜带着人刚走不久,沈千歌就听到了不远处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她惊喜的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就见到燕王手中拿着弓箭荡开面前的杂树杂草,朝着她的方向大步跑来。 燕王一路奔来,疾步匆匆,脸颊额角都被锋利的茅草和树枝划破了几道口子,衣裳经过了长时间的打斗也变得凌乱不规整,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整个人看起来狼狈的很,可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格外有神。 这般没有精致可言的燕王在沈千歌眼里居然是英帅俊美的。 像是她上一世梦里想嫁的男人一样英勇无匹。 被燕王的目光锁定,沈千歌身体好似也被凝固住了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燕王三两步快跑到沈千歌的身边,薄唇抿了抿,急切的上下打量她,而后询问道:“沈二,你怎么样!” 沈千歌一眼就注意到他抓住她手臂的手掌在止不住地颤抖。 往下看,就见到他黑色的衣袖上鲜血淋漓! 沈千歌怔然,“殿下,你受伤了!” 第210章 第一次与她离的这么近 燕王不在意地扫了一眼,淡淡道:“没事,小伤,你先起来。” 沈千歌在燕王的搀扶下从杂草丛中站起了身,身后跟来的灰衣人道:“殿下,还追吗?” 燕王眼中冷光闪过,“追!若是到了龙岭边上还没追到,你们就直接返程。” 这群人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的人,他们既然想追不怕折损就追,反正损失的不是他,而且刚刚顾宸煜都那样了,还想强行带着沈千歌离开,他可是看的不顺眼的很,这会儿让顾宸煜吃吃亏,他心里都爽利了。 灰衣人一听,立马召集人手就朝着顾宸煜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会儿顾宸煜没带着沈千歌,他们追的毫无压力,速度更快。 燕王身边只剩下了两名王府护卫。 一名护卫急道:“殿下,您右手手臂受伤了,刚刚又用了弓箭,还是让我们尽快将伤口处理下,否则这只手回去可是要留下后患!” 沈千歌听到骇了一跳。 什么!燕王手臂的伤势这么严重?而且还是右手! 上一世燕王右腿跛了,这一世不会右手废了,沈千歌都不敢往下想了。 不等燕王回答,她就问王府护卫,“你们身上可带了急救的药物?” 那护卫迟疑了下,将从灰衣人那里要来的药瓶和棉布双手奉给沈千歌。 燕王刚要说话,沈千歌就将他按到了一边坐下,而后熟练地解开他破损的衣袖,问护卫去旁边不远的小溪处取了水清理伤口。 燕王右手小臂被长剑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外翻,让人瞧着恐怖不已,连旁边两名护卫都不忍看,沈千歌面对这么可怖的伤口,纤细的眉只皱了皱,却一点嫌弃害怕都没有。 她小心温柔的给燕王清洗伤口,又在伤口上洒上白色的止血药粉,最后耐心的将伤口包扎起来。 全程她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和嫌弃来。 燕王还是第一次与她离的这般近。 她穿着最普通的农妇衣裳,从上到下一件首饰都没有,可那朴素的麻衣却衬托的她皮肤更白,乌发更黑。 像是躺在尘埃里的一颗金子,闪耀人眼。 她蹲在他身前,离的如此近,近的他能看清晰她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眨啊眨的,像是一把羽毛扇在撩拨着他的心房,还有浓密秀发下雪白小巧的耳朵,那耳垂饱满透粉,让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可很快,燕王就没法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沈千歌的脸上了,因为他发现她在给他包扎的时候轻轻抽了口气,他低头眼睛一扫,就看到了沈千歌布满了伤痕的左手。 随即他就想到了一路追来那些故意留在枝丫和茅草上的血迹。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顾宸煜的人受伤不小心留下的,可追了会儿,他就发现,这些痕迹太刻意,恐怕不是无心所留。 想到沈千歌为了留下这些记号,可能身上哪里受伤了,燕王心脏好似被拳头用力捏了一下。 现在看到沈千歌布满口子的手,燕王眼神就再也移不开了。 沈千歌忍着左手的伤口的疼痛给燕王将右臂包扎好,不放心的叮嘱,“殿下,你这小臂伤的不轻,回去了定然要请黄太医重新给您看看,这伤口目前也只能这么粗略包扎一下,回去也要重新包扎,若是黄太医看了那本药圣的手札,您与他提一提缝合之术,您这伤口若是能缝合恢复的速度能快上几倍……” 沈千歌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燕王拧着剑眉一把抓过她的左手,他低沉着嗓子压抑着怒气低喝道:“手张开,本王看看!” 沈千歌也不知道是被他的气势吓到,还是燕王这样难得的情绪外露让她惊讶,愣愣的就把左手张开了。 原本白腻柔滑的小手,指腹处现在都是各种划痕,像是被用过刑一样,每一道伤口虽然都不深,但是沈千歌的手本来就又白又嫩,所以看起来极为夸张。 “药。”燕王伸出另外一只手,沈千歌立马乖乖将装药粉的小瓷瓶递给他。 燕王小心将药粉洒在沈千歌的指腹处,他动作轻轻地,好似生怕用一点力就弄疼了沈千歌。 沈千歌张了张嘴想说,其实她手上的小口子不深,根本不用上药粉,回去清洁好,晾着,过两天就没事了,像他这样又是上药又是包扎,反而不太容易好。 但是看到燕王如此小心专注的模样,沈千歌这些话这个时候又不想说出来了,她由着燕王给她包扎。 燕王嫌弃护卫带来的棉布粗糙,他撕下了自己衣服的内衬给沈千歌包扎,最后还学着沈千歌在手背上打了个蝴蝶结…… 沈千歌:…… 难道燕王殿下心里也住着一个小公举? 包扎好,前去追顾宸煜的灰衣人也回来了,燕王扫了他们一眼,不用燕王询问,这群灰衣人主动汇报,“殿下,顾宸煜带着手下已经进了龙岭,属下们没追上。” 燕王根本就没指望这几人追到顾宸煜,就凭顾宸煜有暗卫这一点,就没有他们表面看的这么简单。 “我们先回去。”燕王道。 燕王刚说完,就在沈千歌面前蹲了下来。 沈千歌被他的动作唬的都愣住了。 她试探的小声道:“殿下?” 燕王轻嗤了一声,“快点,别废话,你那脚还能走得动?” 被燕王这么一说,沈千歌忙把穿着布鞋的脚往裙子下藏了藏。 她确实走不动了,之前要不是一口气撑着,又在那样危险的环境里,她早就瘫在了地上,能走到这里,一是靠着她的毅力,二是她性命被顾宸煜捏在手里,她精神时刻都在紧张状态。 旁边的王府护卫和灰衣人瞧见燕王这般都自觉的退后了一步,低着头。 沈千歌咬了咬唇,盯着自己面前那张宽厚结实有力的后背,慢慢地伏了上去。 随着与燕王身体的接触,沈千歌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变快了起来。 沈千歌趴在燕王后背上后,燕王微微一用力,就将沈千歌背了起来,仿佛沈千歌的重量在他身上根本就不算什么一样。 可没走一会儿,沈千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面纱的脸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红成一片,幸好有面纱和夜色遮掩,叫旁人难以注意。 第211章 恶劣的沈二 沈千歌到最后干脆像是鸵鸟一样将头埋在燕王坚实的后背上,这样就可以不用看到别人,别人也看不到她了。 可这样做后,燕王身上的味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钻入她的鼻息。 是一种淡淡的青草味道,却好似又带着一股迷幻的效果。 沈千歌:…… 这么将脸埋在燕王后背,沈千歌的脸更红了,像是煮熟的虾子。 燕王每一步走地稳稳的,像是一株怎么也压不弯的青松,可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并不好过。 身后背着的姑娘浑身都软软的,与他浑身硬邦邦的肌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道沈二这货在干什么! 他背脊上脖颈上热热的,整一条脊椎好似都在发热,就……就像是沈二故意在对着他的背脊哈气。 热热的气息,好似还带着香兰的芬芳,像是要穿过他的背脊,到达他的胸腔和心脏! 那双手也不安稳,一会儿在他的肩膀摸摸,一会儿在他的脖子上摸摸,一会儿又不小心碰到他的耳垂…… 这个沈二,一定是故意的! 怎么能这么恶劣!在这种时候挑逗他!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被护卫和下属看到像什么样子! 燕王咬着牙,心里愤愤,一张扑克脸却憋的通红,幸而这会儿有夜色遮掩,他又低着头,旁边全力奔行的护卫都没注意。 他对沈千歌的“恶劣”又有了新的认知。 在这个时候挑逗他算什么!有本事洞房花烛也这么做! 到时候,他定然要她还回来! 虽然沈二都这么可恶了,可燕王托着她身体的手还是稳稳的,一点也舍不得将她从背上扔下来…… 一行人走的倒也快,只用追来的一半时间就赶到了隆山驿。 到隆山驿的时候,剩下的灰衣人不多了,只七八人,几个人在帮忙处理王府护卫和武乡侯府护卫的伤势,剩下的人在尸体上查看。 还有一个小厮打扮的陌生小伙子伤心地站在一旁。 见这边有人回来了,那小伙子眼睛一亮,快跑了过来,灰衣人刚要将他拦住,他就喊道:“二小姐!你怎么样!” 燕王微微侧头询问背上的沈千歌,“你带来的下人?” 沈千歌颔首,“白泉。” 燕王小心将沈千歌放在一颗大石头旁边,让她坐好,白泉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二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沈千歌摇头,“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休息两天就无碍了,你快去通知云叔,让他将马车赶过来。” 白泉立马应声,而后快步跑去了。 燕王站在沈千歌的身边,听她吩咐下人做事,看样子,沈二并不是无意间闯到这里来的。 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离内城有不远的距离,有很多话燕王想问沈千歌,可在这个环境下却一点都不适合。 他让自己的护卫看护好沈千歌,他走到灰衣人身边询问情况。 灰衣人对自己查到的东西知无不言,可当他问起灰衣人以及他们主子的身份时,他们却闭口不谈。 到现在这个地步,这群灰衣人是真的对他没有恶意,可这股势力不小,却并不能保证以后这群人不会成为敌人,等回到王府,定然要找机会调查这群人。 灰衣人中一位年纪中等的首领朝着燕王拱了拱手,“殿下,敢问您今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燕王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原委。 灰衣人蹙起眉头,“也就是说殿下是代替武乡侯府的小侯爷来的?” “正是。” “多谢殿下解惑。”灰衣人拱了拱手继续道:“殿下受伤了,还是尽快回府找太医医治,这里有我们处理,殿下放心,不会出岔子的,您那些受伤的护卫,我们也会尽快将他们送回到府上。” 燕王顿了顿,点点头,他视线一瞥,就看到沈千歌带来的小厮赶着马车过来了,他快步走了过去。 云叔见到沈千歌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二小姐,我们赶紧回去,时候再晚,老夫人和姑奶奶都要担心了。” 沈千歌应了一声,白泉刚要扶沈千歌上马车,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沈千歌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愣了愣,抬头就与燕王那双深邃狭长的眸子对上,想到刚刚在他背上的情形,沈千歌破罐子破摔将手扶在了他的手臂上,踩着马车旁边的踏板进了车厢。 在隐蔽的角度,燕王的嘴角扬了扬,心道这沈二还挺自觉的,只是就算再怎么期待与他亲密接触,也不用这么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 现在还有点早,等他们成了婚,让她从早抓到晚都没问题。 实际上哪里是沈千歌抓他抓的太用力,沈千歌就是故意的,要是可以,她恨不得拧上几把,灭一灭他嚣张的气焰。 坐进了马车里,也代表着这惊险的一日终于结束。 沈千歌长长吐了口浊气,就等着回宁寿堂好好的睡上一晚上了。 还没彻底放松呢,就见马车车帘微微一动,眼前一暗,马车内就多了个人。 沈千歌微微张着菱唇,惊讶道:“殿下?你怎么上来了?” 燕王板着脸,扫了对面的沈千歌一眼,“本王不上来,怎么回府?” 沈千歌:……这外面好似真的没有一辆马车。 “您不骑马?” “受伤了,骑马容易崩裂伤口。” 沈千歌:…… 如果她记得没错,燕王伤的是手臂,又不是腿,谁骑马用手骑…… 燕王放松了身体靠在车壁迎枕上,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长气,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沈千歌原本想撵他下去,可看到他这副样子,又心软了,方才若不是他救的及时,她已经被顾宸煜强行带进了龙岭,等再出来,名声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 罢了罢了,自己的马车就借给他歇一歇,不过是捎他一程而已。 闭着眼的燕王没有再听到沈千歌反驳的话,黑暗中,他嘴角又翘起了一丝弧度。 燕王觉得他又发现了沈千歌一个小弱点,就是容易心软。 第212章 她准备“吸干”气运 只是在他面前心软没事,日后可不要在旁的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心软就行。 白泉在外面等了片刻,也没见自家小姐将燕王撵下来,也就闭嘴了。 两人本就是未婚夫妻,一同乘坐一辆马车也算不得什么。 云叔在车外问,“二小姐,我们先去哪里。” 片刻,车外才听到沈千歌瓮声瓮气的一声“燕王府”。 白泉与云叔挤在马车前,王府受了轻伤的几名护卫上马跟在马车后。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着,车内挂了盏灯笼,摇摇晃晃,发出橙色的光芒。 车厢本就不大,沈千歌一个人坐还好,现在多了高大的燕王,瞬间就觉得逼仄了起来。 沈千歌尽量让自己缩到马车一角,以免自己的腿和膝盖碰到对面座位上的燕王。 燕王身高腿长,他很快就发现了沈千歌的动作。 在心里嗤了一声,沈二之前不是还想方设法的调戏他,怎么两人在一辆马车里了,反而装出矜持的样子,不觉得太迟了吗? 燕王见她故意让开,他反而更加放松,全力舒展开自己的长腿,马车就那么大,很快,沈千歌就避无可避,膝盖不小心磨蹭到了燕王的大腿上。 燕王在心中偷笑,他决定沈千歌不开口,他就这么坐着,不让开。 一开始,沈千歌被他这样贴着,浑身都不自在,毕竟前世她到死都没嫁人,除了父亲兄长,压根就没接触过多少男人。可很快,沈千歌就发现,燕王与自己腿的相接处,不断的有白色气运朝着她身上涌,原本那盆白色气运稀少的花盆,很快白色的光晕就变得凝实了,她就不动了。 她准备“吸干”燕王! 但随着气运往她身上汇聚,花盆里的植物气运变得越来越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气运往她身上流动的就不是特别明显了,很明显她发现气运流动的越来越少。 沈千歌皱皱眉,难道说保持着一个动作吸取气运会有饱和?可看燕王身周白色的光晕并没有减少啊? 许是沈千歌盯着燕王看的久了些,燕王故意咳嗽了一声,沈千歌骤然惊醒,垂下眼帘来。 燕王在心里啧啧了两声,腿贴着他也就算了,看他都能看呆,看来沈二对他的外貌是极为满意的。 燕王心中还有点小骄傲。 “沈二,这么晚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隆山驿?”燕王微微拧眉问道。 别说沈千歌是大家闺秀,就算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姑娘,天黑之后也很少有出门的,她却出现在隆山驿附近,实在是有些奇怪。 沈千歌被燕王问的一愣,哪里想到燕王会这般打个措手不及,她总不能说提前预料到了刺杀,找了逍遥王又不放心,这才出现在隆山驿附近的。 先不说燕王会不会信,恐怕他会觉得自己疯了。 突然,沈千歌想到了一个理由。 她捏了捏袖口,缓解了紧张道:“我不小心看到了沈娇娇与顾宸煜通的信,信里提到了这件事,随后知道你去了武乡侯府,刚找到武乡侯府,就发现你已经带着人离开了,于……于是我就追到了隆山驿附近……”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千歌的耳朵烫烫的,这些话表现的好似她为了燕王不顾一切一样,可这样让燕王错认,总比让燕王知道她的底细要好。 从本质上来说,燕王就是她的命也没错,没有燕王的气运,她这辈子也活不了多久。 原本燕王还低垂着眼睑板着一张俊美的扑克脸看着她,可随着沈千歌的话,燕王的脸越来越红,最后都发起烫来。 幸好此刻灯火橙红,不太叫人看出他脸上的羞红。 他……他就知道他猜的没错,沈二喜欢他喜欢的都要着魔了,为了他的安全,不惜冒险,这个沈二当真是傻,幸好他是个没什么坏心思的正人君子,要是他是什么坏人,沈二这趟可就有去无回了! 沈千歌说完就缩着头不敢看燕王,实在是这谎话让她羞的不敢见人。 可她这动作落到了燕王眼里就是少女太过喜欢一个人露出的娇羞。在喜欢的人面前当中表白的害羞。 燕王脸虽然还板着,但是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蜜罐里一样,觉得浑身都是甜甜的,好像呼出吸入的空气都带着一股甜蜜的味道。 他朝着沈千歌扫了一眼,故意严肃了语气训道:“沈二,本王知道你喜欢本王,但下次万万不可这般冲动,今日这事你就办的不对,可知你错在哪里?” 沈千歌对于燕王说出自己喜欢他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瞠目结舌。 到底什么时候,燕王觉得自己非他不可了? 可现在不是和燕王纠结这个时候,听到燕王的话,沈千歌摇摇头。 燕王哼了一声,“既然你看到了信,又发现本王不在武乡侯府,可以找周子愈派人快马将消息告诉本王,你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哪里能这般随意就涉险!” 沈千歌在心中苦笑,周子愈对燕王当然是无条件信任,可周子愈对她可不这样,万一周子愈怀疑她说的话有假,是诈呢?顾宸煜又没有真的与沈娇娇通信,压根就没有这封信,她在周子愈面前怎么证明? 不管怎样,沈千歌现在只能在燕王面前认错,并且表明下次定会注意,不会像这次这样莽撞了。 燕王听了好似还不满意,他皱着眉,着重申明,“下次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本王,本王自会处理,不用你亲身涉险,可知了?” 沈千歌嘴角抽了抽,迫于燕王“淫威”,乖顺道:“知道了,殿下,臣女下次定会注意。” 燕王拧了拧剑眉,对沈千歌这个臣女的称呼好似极为不满,算了,先就让她这么说着,等她进了王府,在他面前,自会改了称呼,那他教妻也更加光明正大,不听的话,他也有更多的方法让她乖乖听他的信他的。 一路上的时间虽然不短,但是在燕王眼里却觉得过的极快。 到了燕王府外,荣顺已经在王府大门口等着了。从隆山驿走的时候,燕王就已经先派了两名护卫,一名护卫回燕王府安排,一名护卫去武乡侯府将这件事告诉周子愈。 第213章 花苞长大 荣顺见到朝着王府门口赶来的这辆低调的马车边跟着王府护卫,他连忙快步跑了过来。 马车停下,荣顺在车外道:“殿下,黄太医已经在府里等着了。” 车帘很快从里面被人掀开,荣顺大着胆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见里面居然还坐着沈千歌,微微一惊,随后又低下了头。 “沈二,你随本王回府给黄太医看看,本王再送你回沈府。” 沈千歌摇摇头,“多谢殿下,只是家中祖母姑姑还等着,还是不耽误的好,我这只是小伤,府里丫鬟也懂医术,就不麻烦黄太医了。” 沈千歌的伤势燕王也看过,确实不严重,他没再勉强,下了马车后,派遣了两队王府的护卫护送沈千歌回沈府宁寿堂。 等到了沈府后门不远处,沈千歌就将王府的护卫打发了。 她本就是偷偷溜出来的,这个时候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去,祖母和姑姑一定会过问。 下了马车后,沈千歌交代了白泉几声,就悄悄回了宁寿堂偏院。 刚进卧房,文杏听到动静就迎了过来,她哭丧着脸道:“二小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千歌淡定道:“海货铺子有点事,就在外面耽搁了会儿,放心,下次不会了,等何掌柜那边都做的熟手后,海货铺子都交给他打理。” 听沈千歌这么说,文杏稍稍放心,看她一身农女打扮,赶紧给她找衣裳,这要是被沈姑姑看到,定然是要过问的。 伺候着沈千歌换着衣裳,文杏赶忙道:“姑奶奶方才让人过来看了一眼,奴婢怕姑奶奶发现二小姐您不在,所以熄了灯,然后奴婢出去告诉姑奶奶身边的丫鬟说您休息了,您明日记得早上去给姑奶奶请个安。” 沈千歌答应了一声,刚换好衣服,小丫鬟就来报说是白泉求见。 她理了理裙摆,快步走到花厅见白泉。 “白泉,发生什么事了?” 白泉朝着沈千歌恭敬的拱拱手,“二小姐,小的刚刚在马舍拴马的时候,发现有人在马车盯梢,追出去后,发现是前院的马夫沈旺。” 沈旺? 沈千歌忙问身边的文杏,“文杏,你可知道这沈旺的身世?” 文杏是沈府的家生子,要不是父母兄长都亡故了,她在沈府没人照应,也不会被打发到沈千歌身边做粗使丫鬟。不过,她性格沉稳、吃苦耐劳,又是真真正正在沈府长大的,话虽不多,却对沈府私下里这些家生子的关系门儿清。 文杏想了想说,“沈旺是大管家的三侄儿,沈旺的母亲秦婆子在大厨房当差,而他爹跟在沈大管家身后跑腿,沈旺是家里的三子,秦婆子一共有四个儿子两个闺女。两个闺女都已经嫁人了,大儿子二儿子娶了亲,四儿子在外面庄子上有差事,听说已经被庄子上的管事看上了,要将独女嫁给他。沈旺从小就不受父母重视,从十岁开始就在前院养马,后来当了马夫。” 在前院当马夫? “他平日里给谁驾车?”沈千歌皱眉问。 这个文杏不知道,白泉却很清楚,他时常出门帮沈千歌办事,经常能遇到正院的下人们,以前正院的下人还看不起宁寿堂的下人,现在见到宁寿堂的下人日子过的比正院的下人好得多,正院的下人们见到他们就热络的不行,还时常向他们打听宁寿堂的情况,旁敲侧击的询问宁寿堂还需不需要下人了。 “沈旺之前是给管事们驾车,但是小的前几日看到沈旺给大小姐驾过一次马车,当时是因为大小姐的车夫生病,才找闲着的他。小的还看到过一次沈旺给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茯苓送过一次东西。” 沈千歌眉头微拧,会是沈娇娇盯着她吗? 白泉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都有了猜测。 既然这样,那派沈旺来盯梢的人八成就是大小姐。 沈千歌道:“这几日让宁寿堂里里外外的人都警醒些,一旦发现不是宁寿堂的人立刻扔出去!发现的人给一百文的赏钱!” “是!二小姐!” 沈千歌笑道:“白泉,你去找葛嬷嬷领赏钱去。” 白泉忙高高兴兴的去了,他知道,二小姐这是让他树典型呢! 文杏去厨房让小丫鬟做吃的,沈千歌一个人回到房间,房间里平常包扎用的棉布和药物都有。 沈千歌坐到桌前,开始解燕王给她手指包扎的布条。 等布条都解下来,沈千歌顿时呆怔住了。 原本位于手指和指腹上的细小伤口居然全部都愈合了! 除了剩下一些血渍表明着她曾经受过伤外,她这只手好似从未受过伤一样! 沈千歌有些不敢置信,她左手用力摸了摸右手原来有伤口的地方,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与没有受伤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起身走到水盆边,将右手上的血迹洗干净,顿时整只右手与没受伤的左手也没有区别了。 收拾好之前包扎的布条,沈千歌坐在书桌前看着自己这双完好的手,眉头拧起,自己手上的伤能这么快就恢复,难道与花盆有关系? 当时与燕王坐在一辆马车里,应付燕王精力就要用尽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分到花盆上。 这么一想,沈千歌神色一凝,花盆很快就在她面前显现。 花盆里的植物与之前相比又不一样。 这株植物周围酝满了白色的光晕,现在看起来当真像是一株仙草一样。 可见今日她做的事、与燕王接触,让这株植物吸收了多少燕王的气运,不管如何,这会儿,这颗植物肯定是吸饱了。 与燕王在一起的时候,沈千歌分神专门关注了被吸气运的燕王模样。 他好似没有任何察觉,花盆虽然不断吸收着燕王的气运,白色的光点不断在花盆的植株和自己身上汇聚,但是燕王身上白色的光晕却没见一点减少,让沈千歌觉得燕王身上的光晕像是海水一般,她吸取的与燕王身上的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对他造成不了点滴影响。 面前的花盆里植物比之前又长高了,现在的高度大概有人的膝盖那么高。 之前孕育出的那朵小小的像是米粒那么大的花苞,现在居然长大了,有半个鸡蛋大小了! 第214章 总是困 只是花苞外围被一层绿色的花萼包裹着,沈千歌压根就看不清楚花苞的颜色。 伸手想摸一摸,一抓却抓了个空。 沈千歌眉心微拢,看来不管是花盆还是花盆里的植物,可能都不是实体,她想要强行做点什么压根就不行。 不过这次做的事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可以确定的是,她只要做利好于燕王的事,或是帮燕王度过难关,花盆里的植物就会长大,气运也会增多,气运多了,她不但能依靠气运保持身体康健,还能用这些气运为她躲避灾难。 虽然还不知道花盆里的花苞什么时候开花,有没有作用,但是按照她想的做下去总是没错的,说不定这花苞开了会给她惊喜。 燕王安然的度过了一关,沈千歌心神放松了不少,晚上吃了一碗粥加两块点心,洗漱后安心的睡下了。 她这边睡的安心了,可睡不着的人却不少。 沈娇娇在斗春园的花厅里走来走去,神色不安。 她不时朝着门口看一眼,好似在等着什么人什么消息。 今日是美景值夜,她是斗春园里的粗使丫鬟,并没有进大小姐住所的资格,所以就在廊下守夜。 但是站在廊下也能看到一点屋内的情形,这会儿大小姐好似心情不太好,脸色阴沉,突然,院子里传来又重又快的脚步声,美景就发现茯苓回来了,而大小姐见到茯苓回来,原本阴沉的脸色好了些许,甚至是笑着向茯苓迎了过去。 “茯苓,如何?”沈娇娇着急的问。 茯苓扶住沈娇娇的手臂,跟着她往花厅深处走,等绕到了屏风后,茯苓才压低声音道:“大小姐,方才奴婢去见了沈旺,沈旺亲眼看到二小姐才回府不久,而且穿着奇怪。” 沈娇娇脸上带着疑惑,“沈千歌出门了?穿着奇怪?她穿的什么衣裳?” 茯苓回,“沈旺说不清楚,只是知道穿的还不如咱们府上粗使的丫鬟。” 沈娇娇颔首,“我知道了,茯苓,你快去休息,这两日辛苦你了。” 茯苓忙道:“能为大小姐做事,奴婢一点也不辛苦,奴婢只希望这辈子大小姐都能让奴婢在身边伺候就行,您去哪里,可千万不能不带着奴婢。” 沈娇娇知道,茯苓这是暗示她出嫁也要带着她,这丫头其实心气高的很,这整个沈府的男人可都没她能看上的,她是早早就惦记上了顾宸煜。 可是顾宸煜是她的,她怎么会让给别的女人,不过茯苓她还有用,现在还不是舍弃的时候。 她拍了拍茯苓的手,“你我情同姐妹般的长大,离了你,我可怎么活,就算是出嫁,我也会把你带着!” 茯苓听了激动,忙道:“多谢大小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去做。” 沈娇娇突然觉得一阵疲意袭来,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茯苓担忧的问道:“大小姐这几日太累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 沈娇娇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早到晚都犯困,有时候早上刚起身没过一个时辰就又想睡觉,精神头大不如前。 就算是晚上睡的饱足了,白日里还是困。 以前她晚上睡的好,一整个白日都是很精神的,晚上甚至能熬夜看上一册书。 可现在不行,到点了不睡,眼皮都要睁不开。 但是除了困,她也没觉得身子有哪里不舒服,难道真是前些日子太过劳神累到了? “行,休息!今晚不用你值夜,你也早点回房睡。”沈娇娇道。 等斗春园主子的房间都熄了灯,美景偷偷去了沈景晏的书房。 黑暗中,沈景晏疑惑的声音传来,“你说娇娇派人盯着沈千歌?” 美景没亲眼见,也不敢笃定,“大少爷,这只是奴婢的猜测,不确定是真的。” 猜测?恐怕没有八成把握,美景也不敢随便说出来。 “好了,你下去,把桌上的荷包带着,下次若是有消息,本少爷有更好的东西给你。” 美景朝着沈景晏的方向贪恋的看了一眼,拿着荷包就离开了。 到了暗处,美景打开荷包一看,里面是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还有一支银钗。 她忙把银票塞进怀里,手指摩挲着这只做工不错的荷花形的银钗,想入非非。 莫非这是大少爷亲自买给她的? 现在有了银子,美景想着就这两日,定然出府采买上几尺好看的布料,做一身新裙衫,她那些穿旧的衣服都配不上这支银钗。 美景一走,沈景晏就让自己的常随去打听沈千歌今日去了哪里。 他冷冷的道:“记住,私下里打探,什么都打探不到没关系,但是一定不能露出马脚,叫人发现。” “是,大少爷,属下知晓了。”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沈景晏眉心越拧越紧,他总有种感觉,只要弄清楚了沈千歌今日去做了什么,他就能触摸到他想接触的那些人。 这边沈景晏在书房久久思索,没心思睡觉,武乡侯府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从燕王带着人走了后,周子愈也没心思睡觉,一直待在书房里处理事情。 阖府上下的主子更是没有合眼的,侯夫人带着世子夫人去照顾老侯爷了。 夜色落下,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武乡侯府门被人拍响。 等燕王的护卫带着伤站在周子愈面前时,周子愈惊地从桌后跑过来,他几乎日日跟在燕王身边,又如何不认识这名护卫。 这护卫是燕王亲卫队里的,是燕王的亲信。 周子愈上下打量他,又紧张又害怕的道:“彦成,你怎么回来了?” 燕王走的时候,身边可是带着这名叫彦成的护卫的!可为什么这个时候只有彦成,却不见燕王殿下! 彦成也不和周子愈客气,走到桌边先灌下一杯茶水,这才喘口气将在隆山驿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周子愈越听越后怕,“你说隆山驿有人故意埋伏?” 彦成颔首,“狗曰的,要不是咱们殿下功夫好,今晚真要被暗算了,后来出现了一帮灰衣人出来帮忙,殿下到目前也不知道这群灰衣人是什么人。” 周子愈只觉得背后凉的彻底,按照彦成这么说,今晚的隆山驿根本就是个局! 做局的人是要置周家于死地! 第215章 你的直觉会害人 今夜要不是燕王执意要替自己去,他只带着武乡侯府的护卫恐怕是有去无回。 他不敢想象,家中的母亲和祖父得知自己已故的消息时会是什么伤心模样。 就算后面哥哥请了世交们证明了父亲的清白,恐怕父亲大哥回来会与燕王对上。那后面周家的结局就算没那么惨,也绝对不会好。 背后之人是想彻底绝了他们周家! 周子愈袖口下的拳头攥地咯咯作响。 “彦成,殿下如何?” 彦成又猛灌了杯水,“右手手臂受伤了,王府请了黄太医,不是大问题,这会儿恐怕黄太医已经在给殿下医治了,但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埋伏的人会是靖勇侯。他……他身边的势力不只侯府表现出的那些。”说着彦成就皱紧了眉头。“那个回来报信的侯府护卫定要严查!” “放心,这我知道,方才已经吩咐人去了。” “世子那边也要派可靠的人去通知。”彦成补充道。 周子愈点点头,“你今晚就在侯府歇着,明日天亮再回王府,明早我与你一同看看殿下。” 彦成想想也成,他是真累了,跟在燕王殿下身边拼杀了一晚上,身上大小也有好几处伤口,浑身疲累的不行,要不是殿下还需要他来侯府报信,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撑着。 周子愈让管家给彦成安排了最好的客房,又让下人去请了大夫给彦成包扎,等安顿好,常随也回到了书房。 周子愈急急问道:“怎么样,可审出了什么?” 常随愧疚地摇摇头,“属下带人赶到安置那名侯府护卫客房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周子愈一听,书桌上的茶盏就被他扔了出去。 岂有此理!居然有人敢这么算计周家! “查!查这护卫近些日子的动作,查他还有没有亲朋!明日一早我就要知道情况!” 常随赶忙去了,这护卫恐怕是哪家的势力埋藏在自家府上的奸细,否则怎么他们刚要查,这护卫就自杀了,死的这般巧这般快! 没多久,侯夫人那边就得知了消息带着人过来了。 看到小儿子在书房里好好坐着,她突然泪湿眼眶,要是今日不是燕王殿下代替她的小儿子去,那她这会儿恐怕能看到的也只有小儿子的尸体了,当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周子愈见到母亲突然来他这里,忙起身去扶,没想到母亲突然忍不住哭出声,他骇了一跳,从丫鬟手中接过帕子给母亲擦泪。 “娘,你这是怎么了?”周子愈脸色突然一变,“不会是祖父情况突然不好了?” 武乡侯夫人忙止住泪看了儿子一眼,“没……娘没事,你祖父也好好的,只是病发的突然,需要长久的调养,你嫂子还在那边照看着。” “那您来可是有什么事?” “王府来报信的侍卫安排住在哪里了?可一定要招待好,给找了大夫没?”侯夫人事无巨细的询问。 她这么一说,周子愈就知道母亲为什么来了。 她是怕了,父亲突然出事,祖父被刺激的发病,大哥又在外面求援,只自己一个男儿在府里,若是今晚自己再出事,母亲当真就活不下去了。 她来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安全的,让她自己放心而已。 “娘,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侯夫人擦了泪痕,上下打量了周子愈一眼,“我儿憔悴了,今晚早些休息。王府那边,等这段日子咱家的事情了了,你和你大哥备上最好的礼,都去王府致谢。” “娘,儿子知道了,这两日您也憔悴了不少,您也需要好好休息。这次多亏了燕王殿下,儿子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当然殿下也不在乎那些。” “就算殿下再不在乎,我们该做的还是要做。” “知道了娘!日后殿下与我就是亲兄弟,我这条命就是殿下的。” 周子愈这般说,侯夫人并没有反驳。侯夫人临走前,叮嘱周子愈的常随提醒儿子早些歇息,自己回了正院歇下。 灰衣人行动的时候,逍遥王一直在暗处观察着。 等顾宸煜一行人被追,他也回了王府。 半个时辰后,手下来王府书房汇报。 “启禀主子,已经送燕王殿下安全回了王府,靖勇侯并未抓到,他带着自己的手下遁逃到了龙岭当中,不过他和属下身上都有伤,在龙岭里的日子并不会好过。” 逍遥王盯着面前的密报,问:“在现场有搜到什么线索吗?” 灰衣人将一份布包呈到逍遥王面前,“主子,这是我们的人在现场的尸体身上取下来的。” 逍遥王轻轻打开布包,发现布包里放的是一块块被割下来的拇指大小的人皮,上面通通印着印记,是一个篆体的“暗”字。 暗?难道靖勇侯府还有暗卫?原来的靖勇侯留下的? 可是大齐除了王族,还仅限于亲王,其他的人都不允许培养暗卫势力,连府中的护卫人数都不能多于三百,这些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本王知道了,等查到其他线索再来汇报。” “是!” 逍遥王挥挥手,灰衣人很快退下。 等书房里安静的只剩下逍遥王一人,他突然对着书房的暗处道:“凤羽,你说这次靖勇侯是受了谁的命令做的这桩事?” 书房暗处闪出个人来,灰布蒙着面,他声音毫无感情,“王爷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何必再问我。” 逍遥王笑了一声,“万一我们两的答案不一样呢?” 凤羽并没有接逍遥王的话,而是另起话头,“与这个相比,我倒是更感兴趣谁给王爷送的消息。” 逍遥王扬了扬唇,“那你觉得是谁呢?” “沈二小姐。”凤羽淡淡道,眼神里却闪出精光。 “那我倒是好奇,沈二小姐只一个沈府的千金,与父兄关系不好,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逍遥王反问。 “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直觉。” “凤羽,你的直觉可是会害人的!”逍遥王脸上的笑容消失,冷冰冰的道。 凤羽神色一凛,“我明白了,王爷放心,我不会将这种没有证据的猜测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的。” 第216章 黄太医神奇的医术 说完了这句,凤羽轻轻一动,重新隐没在了黑暗里。 逍遥王坐到书桌后,翻开案前的密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却一页都没有翻过去。 虽然警告了凤羽不能乱说话,但其实他自己也怀疑沈千歌。 不然如何解释沈千歌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隆山驿附近? 隆山驿在京城郊外,附近只有通向临城宛州的官道,不管是寺庙还是道观亦或是好风景,通通都没有,那她一个闺秀千金出现在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逍遥王这一刻突然觉得整个沈府的宁寿堂都变得神秘了起来。 次日中午,武乡侯府的世子终于回来了。 周子愈在门口亲自迎接大哥,将兄长从马匹上扶了下来,周子愈着急又期盼的询问,“大哥,情况如何?” 周子瑾从出门的时候就一直皱着眉头,现在回府看到井井有条的侯府和平安的家人,眉头终于舒展了。 他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人请了,世伯们也都答应了,相信不日父亲就能从天牢里放出来。” 周子瑾做事一向稳重,如果不是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他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侯夫人在一旁听到激动的热泪盈眶,“侯爷有救了!侯爷终于有救了!” 周子愈周子瑾兄弟两连忙安慰母亲。 人在大喜大悲的情况下,身体最是容易出问题,当务之急,还是要母亲先保重身体。 周子瑾吃过了午饭,才听家里说昨夜燕王代替周子愈去营救他,被埋伏这件事。 周子瑾神色一凛,他比母亲妻子还要清楚这其中的凶险。 这次要不是燕王,弟弟这条命当真会丢了。 他对母亲郑重道:“娘,这次我们周家当真欠了燕王一条命!放心,日后,儿子会替弟弟还的。” 侯夫人叹息了一声,“燕王殿下怕是不会在乎这些,你只需记着,日后不管是谁给燕王下套,我们周家都只会站在燕王这边!” 周子瑾微微皱眉,“娘,弟弟是燕王伴读,自小与燕王走的近,站在燕王那边无可厚非,但我们周家这么早站队,怕是不好?” 侯夫人严厉的看了他一眼,“那你想如何,这次若不是燕王,咱们周家已经没落了,你以为你弟弟站在了燕王身边,我们周家能与你弟弟分开吗?若是想你弟弟与周家彻底分开,除非你弟弟死了!” 周子瑾被母亲的话说的心里一窒,他苦着脸道:“娘,我如何会这样想,子愈可是我的亲兄弟!咱们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这次是儿子不够果决,放心,娘,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侯夫人听到儿子这么说,才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快回去安抚安抚你媳妇儿,她这两日也是心惊胆战的,有长辈在,她还不敢表现出来。” “是,娘,那儿子告退了。” 侯夫人盯着大儿子周子瑾的背影看了片刻,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不能怪大儿子,他从小被老侯爷和侯爷当做周家的家主教养,在他心里,周家和家族才是最重要的,兄弟情反而要靠后了。 也不知道大儿子这性格日后是福还是祸。 这样看,小儿子虽然事事不管,表面看起来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从小到大,什么东西从来不与哥哥争抢,给他他就要,不给他,他也不嫉妒。可实际上这孩子却是最重感情的。 可有时候感情重却伤身伤心。 没两日,武乡侯果然被人从天牢里无罪释放。 只是进去的时候是站着的,出来的时候却是人抬着出来的。 等人被人从天牢里抬走了,才从旁边一处暗影里走出个年轻的男人出来。 天牢的绿袍官员忙朝这年轻男人恭敬行礼,“主上,您怎么来了,那武乡侯刚被接走。” 年轻男人朝着发抖的绿袍官员挥了挥袖子,“无事,不怪你,给武乡侯留条狗命,只是可惜,日后在朝堂上可看不到他了。” 绿袍官员心中长长松了口气,忙逢迎道:“那是,到目前为止,还没谁能从主上的那套手段里正常站起来的。” 武乡侯刚回侯府,燕王就带着黄太医到了。 周子愈见殿下来了,心中一喜,忙将人接近府里。 燕王拒了那些虚礼,“赶紧让黄太医给周叔看看。” 半个时辰后,黄太医才从武乡侯的卧房里出来。 武乡侯府一家和燕王都在外面厅堂里等着,见他出来,侯夫人带着儿子儿媳亲自迎了上去询问情况。 黄太医从丫鬟手中接过干净温热的布巾擦了手,才道:“各位莫要担心了,周大人这腿保住了,只是还需在家中休息三月,我每半个月会来看诊一次,如果顺利,三月后与常人无异,只是不能做体力活,也不能动武。” 什么!可以与常人一样! 只要这样就行!那武乡侯的官位就能保住!周家也不会没落! 至于体力活哪里用堂堂武乡侯做,不能动武也没关系,侯府出入都有护卫,大不了日后出门多带上几名护卫护身便是。 这对武乡侯府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谁也没想到,黄太医竟然有这样的医术。 周子瑾亲自将黄太医送到侯府大门口,而后亲自扶着他上了回太医院的马车。 虽然黄太医已经说过武乡侯八成会没事,但目前这消息却不能随便泄露出去。 暂时也只能拖住吏部,将武乡侯的官职暂时保留下来。 武乡侯在天牢着实受了不少苦,需要好好休养,燕王看过后就不在武乡侯府多留,带着护卫回府。 又过了两日,沈景晏突然得了个消息。 他听了后微微一怔,随后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常随乖顺立在一边不敢说话,此刻的大少爷像是疯癫了一样,让人有些害怕。 沈景晏突然起身对身边的常随道:“走,陪我去一趟斗春园。” 啊?去大小姐那里? 自从大小姐与靖勇侯定了婚,大少爷就甚少去大小姐的院子了,这会儿去,难道是…… 常随不敢多言,忙应“是”,跟在沈景晏身后。 第217章 都是哥哥应该做的 斗春园,沈娇娇正扶着茯苓的手走迷迷糊糊走到了正房外面的树荫里坐下,斗春园正房外有一棵硕大的木棉树,恰好能遮住晒到院子里的一半阳光,给院子带来一片清凉。 这株木棉是淡粉的,正是花盛的季节,木棉树下摆放着石凳石桌。 茯苓怕大小姐坐在石凳上凉,先给她在石凳上铺上了一只软软的垫子。 “大小姐,您先坐一会儿醒醒神,奴婢去给您倒茶去。” 沈娇娇一想到分茶那么多的味道,心里就难受,可她以前明明是很喜欢分茶的,觉得滋味奇妙难寻,最是有趣,但最近却突然喜欢上了清淡味道的东西。 趁着茯苓还没走,她忙道:“还是倒一杯果子露来,刚起来,喝点清淡香甜的好。” 茯苓连忙应下,去办了。 茯苓一走,沈娇娇就抬起双手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了口木棉树下带着淡淡花香的空气,这才觉得整个人清醒了点。 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睡越困,越困越睡,早上醒了也不想从床上爬起来,今日更是夸张,直睡到快午时。 幸好她还在被沈夫人禁足中,且免了晨昏定省,否则她当真是起不来,还不知道要被母亲如何教训呢…… 过了一会儿,茯苓端着果子露匆匆跑过来,沈娇娇看到她慌张的样子,拧起了黛眉。 茯苓将果子露放在沈娇娇面前,急切的道:“大小姐,大少爷来了,在院门口,他要见您。” 沈娇娇顿时神色一闪,眼里充斥着丝丝的恐惧,她忙道:“你去告诉兄长,我在被母亲禁足,不便见人。” 还没等茯苓说话,那个从小听到大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娇娇哪里不方便见人了?如果你连哥哥都不见,哥哥真的要伤心了。” 沈娇娇:…… 沈娇娇一转身就看到了沈景晏已经走到了自己不远处。 她咬了咬唇,一言不发看着沈景晏。 沈景晏贪婪地盯着她,好些日子没见,娇娇好似丰腴了一些,皮肤也变得更好了,一双眼睛这么看着他,好似带着一丝控诉,又好似带着一抹幽怨。 如果不是周围还有下人,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娇娇揽入怀中,好好温存一番。 沈景晏挥了挥手,常随恭敬的走远了,茯苓却不敢动,硬撑着站在沈娇娇身后。 沈景晏抬头朝她扫了一眼,“茯苓,你难道想偷听我和娇娇说话?” 在沈府,沈娇娇知道自己是拗不过沈景晏的,她对茯苓道:“快中午了,想必哥哥也没吃午饭,你去大厨房领了饭食送来,我与哥哥今日就在这里用膳。” 茯苓这才迟疑地点点头,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这处木棉树下,只剩下沈景晏沈娇娇兄妹二人。 沈景晏闲适的找了个石凳坐下,“娇娇也坐,和哥哥还客气什么。” 沈娇娇这才慢慢坐回了刚刚自己的座位上,她之所以要请沈景晏在这里用膳,是因为她并不想与沈景晏待在室内,这里好歹还会不时有下人路过,到了室内,可只剩下他们两人,到时候,沈景晏想要强迫她做什么,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沈景晏又怎么可能猜不到沈娇娇的心思呢,兄妹两毕竟相处十多年了,对彼此都很了解。 只是上次已经莽撞过了,并且吓到了沈娇娇,这次沈景晏变得有耐心的多,也不再随便出手。 他笑了笑,“娇娇近几日如何?身子可好?可想要什么东西?” 以前沈景晏这么问的时候,沈娇娇定要说出个十样八样来叫哥哥替她买,现在她却什么也不敢说了,只觉得坐在沈景晏的身边都是煎熬。 “哥哥,我最近挺好的,也没什么想要的,娇娇多谢哥哥关心。”说完,沈娇娇就低下头,看都不敢看沈景晏,因为沈景晏看她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了,好似她在他面前一丝不挂一样。 沈景晏轻轻一笑,“以前娇娇可不是这样的。” 说着,他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的锦盒推到了沈娇娇面前,“虽然娇娇什么都不想要,但是哥哥还是给娇娇准备了礼物,打开看看喜欢吗?” 沈娇娇没想到沈景晏还给她带了礼物,在沈景晏的视线下,她不得不伸手取了锦盒打开。 锦盒一打开,沈娇娇就觉得刺眼的很,等看清楚了,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套首饰,首饰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水晶,看起来华贵无比,若是戴在她身上,定然能让她成为焦点! 以前哥哥也经常送她礼物,可没有一次是这般贵重的,也是这般合她心意的。若是端午那天,她有这套首饰,定然能将沈千歌的穿着比下去,让靖勇侯在她身上移不开眼睛! 可惜这套首饰直到现在才到了她的面前。 沈景晏看到沈娇娇的表情就知道她喜欢。 沈娇娇想拒绝,可是这么好的东西,她又舍不得拒绝,她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贵重的首饰,于是沈娇娇抓着首饰不说话。 沈景晏笑了笑,“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试一试?” 沈娇娇扯了扯嘴角,“现在不方便,等回去再试!哥哥费心了。” “送娇娇礼物,为娇娇做事,都是哥哥应该的,你和哥哥还客气什么。” 这下沈娇娇却不敢接沈景晏的话了。 沈景晏也不在意,他伸手想要理一理沈娇娇鬓边被清风吹乱的秀发,手刚伸到沈娇娇身边,她就下意识侧了侧身子让开了。 沈景晏一愣,收回了手,“娇娇,我今日可不是白来的,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沈娇娇低着头,声音又娇又嫩,“哥哥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好,既然娇娇这么急切,那我就直说了,是关于靖勇侯的。” 听到这三个字,刚刚还抗拒沈景晏,装作不理不睬的沈娇娇一下子抬头看向沈景晏,“哥哥,靖勇侯怎么了?” 见到沈娇娇这般急切担心,沈景晏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靖勇侯已经三日没有消息了,听说他带着护卫不小心闯入了龙岭,龙岭那地方,娇娇也应该听说过,少有能周全出来的人。” 第218章 不会是有了身孕吧 龙岭?! 顾宸煜怎么会去龙岭呢! 那地方她也有所耳闻,当真是有去无回的地方。深山老林,毒虫雾瘴,猛兽飞禽,一不小心还会感染疾病。 沈娇娇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了,如果顾宸煜回不来,或是回来后缺胳膊少腿,那她谋划的这桩婚事又有什么用! 她虽然心仪顾宸煜,但是她并不想未婚,夫君就没了,亦或者嫁给一个身有残疾的男人。 沈景晏见沈娇娇呆住了,这才满意。 他凑到沈娇娇耳边道:“娇娇,这桩婚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沈娇娇茫然的看向沈景晏,随后心理咯噔了一下。 她知道哥哥这是在叫她选择! 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景晏扫了她一眼,伸手在沈娇娇脸颊上碰了碰,这次沈娇娇还处于震惊中,没躲开。 沈景晏嘴角又扬了起来,“这般乖巧的娇娇才是我喜欢的娇娇,哥哥也不打搅你了,你好好想想,哥哥有事先走了。” 说完,沈景晏当真起身离开了,头回都没回。 木棉树下又只剩下沈娇娇一个人。 但是她没了之前的轻松惬意,虽然此时已经六月,进了夏天,但她却觉得浑身冰凉,犹如泡在冰水中。 茯苓拎着时候过来,却发现树下桌边又只剩大小姐一个人了。 她聪明的什么也没问,小心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放在大小姐面前,而后将米饭盛好,筷子放好,这才道:“大小姐,到饭点了,您用些,今日大厨房专门做了你喜欢的清蒸鳜鱼。” 被茯苓说的话唤回神,沈娇娇朝着面前的菜肴扫了一眼,不是很有胃口。 突然,一阵风迎面吹过来,将桌上饭菜的味道也吹到了她的鼻息间。 鱼腥味混着各色菜肴的味道直冲鼻腔,顿时让她作呕。 沈娇娇一个没忍住,捂着嘴干呕了两下。 旁边的茯苓都吓坏了,连忙走到沈娇娇身边拍抚着她的后背,“大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娇娇干呕的难受,等止住了一些,忙让茯苓将桌上的饭菜,尤其是那道蒸鱼给收起来。 茯苓手忙脚乱的收菜。 沈娇娇脑海里一闪,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她与秋嬷嬷聊天,秋嬷嬷说沈夫人之前身边一个嫁出去的大丫鬟,说那大丫鬟是个好生养的,才成婚没三个月就怀上了,一闻到荤腥就想吐,还嗜睡,竟喜欢吃一些以前不喜欢吃的东西。十月怀胎下来,居然生下了龙凤胎,好不叫人欢喜。 沈娇娇顿时脸色更加苍白了,就如一张白纸一般。 她这样……不会是有了身孕! 沈娇娇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的手都抖了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这……这孩子是哥哥的…… 突然知道的事情,仿若晴天霹雳。 等茯苓收拾好了饭菜,又给沈娇娇拧了个湿帕子,“大小姐,好些没,您额上都是汗,先擦擦,奴婢给您去叫大夫。” 沈娇娇接过湿帕子后却一把抓住茯苓的手,“我没大碍,大概是这两天太热,身子发虚,突然见了油腥的东西才吐的,好好休息就没事,大夫就算了,要是让母亲知道了,又要说道我了,你去帮我熬些小米粥,取几样小菜就行。” 茯苓一听,哀叹了一声,自从大少爷闯到大小姐斗春园那件事过后,夫人就对大小姐不满,这段日子一直让大小姐禁足,若是大小姐这个时候还请大夫,夫人定然说大小姐事多。 算了,不请就不请,这两天刚入夏就热的不行,大小姐胃口不好也是正常,虽然大小姐这几日嗜睡了些,但是脸色不错,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茯苓点点头,拎着食盒下去了。 沈娇娇坐在木棉树下,现在的心情比沈景晏走的时候还要复杂。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怀孕,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顾宸煜会出意外。 她突然想到,前两日沈千歌很晚才回来,不知道是出去做了什么,会不会顾宸煜的意外与沈千歌有关系? 脑子里思绪乱如线团,在接连几件事的冲击下,沈娇娇反而冷静下来。 再如何,她是不会留在沈府的,与哥哥在一起她成什么了!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定然不会同意她做哥哥的正妻,哥哥也不一定扭得过他们,而且她对哥哥并无儿女情感。 不管顾宸煜如何,她是定会嫁到侯府的!嫁到侯府,她就是侯夫人! 她肚子里若真是有了孩儿,在沈府,她定然没办法打掉,到了靖勇侯府,身边也都是侯府的人,更是没有机会,她不可能将这件事让别人知道,那么,她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让顾宸煜提前与自己办婚事! 若是有机会将这个孩子打掉那更好,若是没有机会,这孩子就只能是她和顾宸煜的孩子! 沈景晏专门跑来告诉沈娇娇这个消息后,沈娇娇寝食难安,她派人去靖勇侯府附近打探,虽然没打探出什么线索,但是盯着侯府的人却回来禀告,说是好几日都没看到靖勇侯进出。 靖勇侯一两日不出门算是正常的,可四五日不出门就不正常了。 侯府只他一个男主子,若他不出事,不出门社交压根就不可能! 这愈发的验证沈景晏说的消息是对的。 沈娇娇一日比一日焦虑,这几日她发现葵水到了该来的日子没来,加上时不时的干呕,她特意试探了几名生过孩子的仆妇,几乎是肯定自己已经怀孕了…… 沈娇娇坐在窗前,捏着帕子,看着窗外院子里的风光,心中暗下决心,她决定再等两日,不管顾宸煜有没有回来,她都要找个机会去靖勇侯府拜访。 子夜,靖勇侯府的后门被人急切地拍响。 守门的小厮不耐烦地喊了两声,“谁啊!这里是侯府,快走开!否则,治你不敬之罪!” 声音一落,突然一个嘶哑威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开门,是本侯!” 小厮一听这声音,瞬间清醒,他不敢置信的道:“侯……侯爷?” 外面护卫气急败坏道:“还不开门?” 小厮吓的屁滚尿流的将门打开,入眼就是外面三名血人。 第219章 顾宸煜重伤不治 辛卫目恣欲裂的对小厮吼道:“快去告诉夫人,侯爷回来了,另外快去通知管家,找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来!” 小厮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答应一声,跑着去了。 辛卫和仅剩下的一名暗卫各自搀扶着顾宸煜的一边,几乎是将他架着往府里走。 顾宸煜脸色惨白,等被架着走到灯火下,发现他身上几乎被鲜血浸染,血渍最多的地方就是腹部和左腿。 顾宸煜左腿被蹩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压根就不能用力,他满头是汗,嘴唇发白,可见身上的伤势很重,已经远超出他能忍受的范围。 小厮先去找的夫人。 窦茵刚躺下不久,儿子好几日没回来,也没让人回来通知行踪,她这几日晚上都急的睡不着,今夜也如此,就算是躺在床上了,也无法入睡,总担心儿子会出什么意外。 现在小厮匆惶来报,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挖走了。 儿子真的出事了! 若不是赵嬷嬷提醒,窦茵鞋都不穿就要往外跑。 赵嬷嬷连忙抓了件披风跟在夫人身后,又立马吩咐大丫鬟和报信的小厮一起去找管家,让管家立马去请大夫。 顾宸煜身上的伤太重了,辛卫习武之人,也学过些医理,知道这样的伤势能少动就少动,所以进了府,找了最近的一间客房,与手下将侯爷抬了进去,放在床上。顾宸煜是硬撑着回了府,这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精力,进了府门,他就疼晕了过去。 窦茵半柱香不到就赶了过来,进来一见到儿子这个模样,惊地直接身子一软要往地上倒。 幸好赵嬷嬷跟在身后,她力气不小,眼疾手快扶住了夫人。 赵嬷嬷担忧道:“夫人,夫人,您醒醒。”同时,手不忘按住窦茵的人中。 窦茵很快清醒过来,一醒过来她就找儿子。 赵嬷嬷也没想到,小侯爷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她扶着夫人,安慰道:“夫人,您冷静冷静,侯爷受了重伤,如今这府里您就是顶梁柱,您可不能再倒下,你若是倒下,侯爷还能依靠谁!” 赵嬷嬷这句话像是一巴掌一样将窦茵立刻打醒。 为母则刚,窦茵经过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后,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赵嬷嬷说的对,儿子已经这样了,能依靠的只有她了! 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 窦茵走到儿子床边,亲手揭开了薄被,查看儿子的情况,这一看,她心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痛的难以抑制。 她颤抖着手摸了摸儿子沾满血污的脸庞。 而后果决转身看向低着头站在一旁的辛卫和另外一名暗卫。 窦茵眼神犀利,带着寒光,连赵嬷嬷都很少看到夫人这个模样。 窦茵冷着声音道:“我现在没空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宸煜的下属,既然能带他回来,就说明你们并没有背叛他,你们看起来也受伤不轻,先下去处理伤势,休息一晚,明日本夫人再细问。” 辛卫恭敬应是。 其实他们受的伤也不轻,只是没有致命的地方,所以还能忍着,这会儿夫人发话了,他们终于可以下去休息了。 站在这里,对于侯爷的伤势,他们帮不了忙。 窦茵先让两名会医术的丫鬟简单检查和处理了下顾宸煜的伤势,随后她就在外间急躁的等着。 幸而大管家的动作很快,两刻钟就将附近医馆的一位医术颇好的老大夫带来了。 老大夫带着药童拎着药箱,在外面净了手,就进了侯府客房。 这老大夫是经常来给窦茵请平安脉的,医术颇为高明,是京中的名医之一。 他人品高尚,出入权贵之家,从不会在外随意宣传高门私密。 窦茵要跟进去,老大夫朝着她挥挥手,“夫人,您在外面等着,一会儿您进去瞧了老朽的手段,你许是不忍心。” 赵嬷嬷也在一旁劝阻窦茵,“夫人,老大夫说的对,侯爷醒着定然也不希望看到您难过。” 窦茵顿了顿,点点头,她没进去,就在门口守着,床前拦着一道有些通透的屏风,虽然看不清里面,却能大致看到个人影。 就见老大夫先是帮昏迷的顾宸煜检查了身体,随后开始号脉,最后让药童出去问赵嬷嬷要了开水和干净的棉布送进去。 包扎过后,又下了针。 一直等到半个时辰,老大夫才净过手后从客房里出来。 窦茵留下赵嬷嬷照顾儿子,她亲自领着老大夫到客房旁边的花厅休息。 窦茵请老大夫坐下,“大夫辛苦了,我让下人准备了茶点,您吃些垫垫。” 老大夫长长叹了口气,摇摇手,直言道:“夫人,并非是老朽拿乔,实在是小侯爷的伤情耽误不得了!老朽方才只能给小侯爷处理了外伤,并且用针灸暂时稳住了小侯爷的身体,可这时间长不了,也只能拖延三个时辰,小侯爷腹部和左腿的伤势最重,老朽医术救不了。这伤想保住性命,需要找医术更高明的大夫,以老朽所知,目前只有太医院的方医正有这个能耐。夫人若是有关系,就尽早行动!” 说完,老大夫又叹息了一声,茶水也不喝了,带着药童直接离开了靖勇侯府。 窦茵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的伤势这么严重。 这方医正哪里是那么好寻的,他可不是太医院里其他的太医,他是专门负责圣上身体的御医! 这位方医正从不出外诊,就是太后也只是偶尔让方医正号一号脉,平常皇家的皇子公主,这位都轻易不出马的。 旁边陪着的大管家听到这消息也是怔然,这与宣布了自家侯爷无药可医有什么区别! 窦茵呆怔怔地站在原地,双眼失神。 大管家一句话都不敢说,恐怕夫人这个时候不是失望是绝望。 任谁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悲痛欲绝。 侯爷没了,他们这靖勇侯府也就没落了,可怜侯爷才刚定亲不久,少奶奶还没进门呢…… 突然,窦茵攥紧了拳头,决绝道:“宸煜!娘会救你!娘一定能将你救活!” 第220章 顾宸煜是皇子 立在一旁低着头的大管家却觉得自家这夫人是疯魔了。 老侯爷不在了,夫人她一个女人家怎么救小侯爷。 但这个时候大管家也不敢劝慰一句,否则他怕一句话说不好就刺激到夫人,靖勇侯府现在已经经受不住一点创伤了。 窦茵也不看大管家,大步出了花厅,朝着顾宸煜躺着的客房走去,她进去看了看儿子,摸了摸儿子苍白如纸的脸庞,而后决绝起身,走到门口吩咐道:“赵嬷嬷,你跟着我出府,我要请人来救宸煜,管家,你照应好宸煜,务必安排最信任的人守在床边,按照老大夫的话,不错眼的盯着。” 大管家连忙恭敬应道:“夫人,放心,我亲自守在门口,不会让侯爷出一丝差错!” 窦茵点点头,带着赵嬷嬷快步回了院子。 刚进卧房,窦茵就道:“去帮我将那套多年前的绯色裙子找出来。” 赵嬷嬷眼睛瞪大,嘴巴张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人震惊地都僵在原地了。 窦茵朝着她看了一眼,“还不快去!” “是……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取。” 没一会儿,赵嬷嬷就将那身衣裙取了来,这套裙衫绯色为底,上面绣了繁复的花纹,光是裙摆就像是繁花盛开,裙摆处还缀着米粒大小的粉色珍珠,腰带上还嵌有两颗红宝石,灯火下,华光万丈。 看到这样的衣裳,谁能想到这套衣裳是二十年前的呢? 赵嬷嬷伺候着窦茵换上这套裙衫,在给窦茵系腰带的时候,赵嬷嬷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夫人重新换上这套衣衫居然与老奴中记忆的没有丝毫区别。” 腰肢依然纤细,身体比年轻时稍稍丰润,却更加的有韵味。 窦茵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苦笑了一声,“若是可以,我恨不得这身衣裳这辈子一直压在箱底,再不会有重穿的一日。” 镜子里的美妇人眼神深沉,到底还是变了的,怎么可能不变呢。年少时,她眼睛清澈,只有快乐,哪里有这么多愁思。 眼角微微的鱼尾纹凑近了看,也是骗不过人的。 绯色的衣裙穿好,赵嬷嬷又特意给她梳了当年的发髻。 黑发如云,只在上面簪上一只粉珍珠步摇,身上首饰越少却越发的突出这套衣裙的美丽。 换好,赵嬷嬷将一条长长的带着兜帽的披风披在窦茵身上。 窦茵站起身,看着门外无尽的黑夜,长吸了口气,对身边的赵嬷嬷道:“走!” 侯府后门已经让下人安排了低调的马车。 老车夫赶路,主仆二人坐在马车车厢里,就这么轻车简从的出发了。 长公主府别院,长公主正在睡梦中,却被身边的苏女官轻轻叫了起来。 长公主蹙眉,年纪大了,睡眠不好,特别不喜欢别人将她从睡梦中叫醒,“怎么了?” 苏女官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是靖勇侯夫人求见。” 长公主精神一震,“茵儿?” 窦茵虽然已经奔四了,但在长公主眼底,她仍然是小辈,她私下里都这么换这个外甥女。 自从外甥女嫁给了靖勇侯后,与她就来往的少了。 要不是每年春日宴她都单独给窦茵下帖子,叫她来见一见,她怕是从不愿登她的府门。 她恨不得离开所有的皇家人,她这个皇家的舅母当然也在里面。 长公主道:“扶我起来,更衣,派人将茵儿领到外面的小厅,好好招待。” 苏女官边小心扶着长公主边道:“奴婢已经安排了,您慢点,外面有人照看着呢。” 长公主穿戴好了出来,就见到坐在桌边的身影,听到脚步声,窦茵转过身来,长公主立马怔在原地。 窦茵也不顾长公主眼里的惊讶,快步走到长公主面前蹲身行礼,“舅母安康。” 舅母…… 长公主的记忆里,窦茵已经好些年没叫过她这个称呼了,每年她受邀来别院,见到她也只是唤一声殿下罢了。 长公主回过神来,抬手将她扶起来,又领到桌边坐下。 见她虽然特意打扮过,但脸色仍然不好,关切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放心,告诉舅母,舅母定然都帮你解决。” 窦茵朝着两边伺候的宫女看了看,长公主立马明白意思,她吩咐道:“我与茵儿说些体己话,你们不用在这里伺候了,都下去。” 苏女官便带着宫女们退到了门外守着。 小厅里顿时只剩下窦茵与长公主二人。 长公主爱怜地理了理她鬓边的散发,“茵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若不是有急事,窦茵不会这个时候来找她,更不会穿成这副模样。 这身衣裳,可是当年她及笄的时候,当今圣上送给她的! 窦茵忍了许久,见到了当年将她当亲女儿疼爱的舅妈到底是忍不住了,将顾宸煜的情况说与了长公主听。 长公主听到后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她将帕子递给窦茵,严肃的问道:“茵儿,你说实话,宸煜是不是圣上的孩子?” 窦茵抹干了泪,失神道:“若不是他的孩子,我穿这身又是做什么呢……” 长公主愕然,她盯着眼前的外甥女,当初盛冠京华的少女身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她慨然,“你怎么不早说!若是你早将真相告诉圣上,又如何会像今日这样?” “舅母不是早有怀疑?况且,说了又如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第二个蒋贵妃罢了。” 窦茵一句话彻底将长公主的话堵住。 长公主怔了怔,叹息了一声,茵儿说的何尝不对呢? “求舅母帮我,再耽搁下去,宸煜就真的没命了!” 长公主点头,“放心,既然宸煜是皇子,那皇帝定然会管的。” 若顾宸煜是靖勇侯的儿子,圣上恨不得他早些夭折,但要是圣上的儿子,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没的。 “多谢舅母。”窦茵攥着手,这个时候想进宫请方医正,只能先来求长公主,否则,她宫门都进不去。 “茵儿,你现在就跟我走。” 第221章 书中男主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半夜,皇宫宫门被人敲响,而后长公主进了宫。 天还未亮,方医正被准时请到了靖勇侯府。 窦茵回府后就换下了那套绯色的衣裙,她快步走到客房门外,等着里面方医正的诊断结果。 半个时辰,方医正才出来。 方医正是一位花白胡须的老人,起码过了天命之年。 在门口见到这位靖勇侯府的夫人点点头,直言道:“夫人,令郎的情况不是很好,其他地方的伤势大致能稳住,只这腿,老夫不敢保证。” 窦茵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问道:“方医正,我儿性命无碍?” 方医正捋了捋胡须,颔首,“这个还得看情况,若是能熬过这几日的高烧,那后面就无碍了,老夫这几日就住在侯府,还请夫人给老夫安排一处住所。” 窦茵顿时脸色惨白,哪里想到就算是方医正来了,情况也这么糟!不过能暂时保住儿子的命,方医正确实能称为一位德高望重的医者了。 窦茵担心紧张地攥紧拳头,“方医正放心,您只需要安心治疗,其他的我都会替您安排好。” “有劳夫人了。”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可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起码儿子还有活下来的可能,而且希望不小,只要儿子能活下来,窦茵哪里还顾得上儿子的腿能不能正常。 窦茵给方医正的房间安排到顾宸煜现在所住客房的旁边,又专门拨了自己身边两名心灵手巧的大丫鬟去伺候方医正的起居。 方医正进出靖勇侯府,顾宸煜受伤的消息是瞒不住的。 沈千歌这边很快就收到燕王命人送来的消息,一是告诉沈千歌他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几日在府中养伤,府中厨房做的饭菜好似都不对胃口,又提起之前沈千歌做的牛肉干味道不错。沈千歌还有什么不懂的,这燕王是想吃她做的牛肉干了。二来燕王的信中也提到顾宸煜已经从龙岭中出来,受了重伤,方医正在给他医治。 沈千歌看完了信,将信件收好,准备去做牛肉干,做牛肉干倒是不难,但是想弄到牛肉却不简单。 至于顾宸煜的情况,关她何事? 他是书中的男主,估计没这么容易死。 她还记得顾宸煜用她要挟燕王,被剑刃抵在脖子上的感觉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这让她越发的反感顾宸煜,这辈子,她可不是那个一心向善,只想讨着家人喜欢的沈千歌了!她也会记仇的! 刚准备去叫白泉问问哪家有牛肉,文杏就进来汇报,“二小姐,何掌柜送了好些牛肉来,说是燕王殿下的护卫特意送到便民食肆的。” 得,现在沈千歌想躲懒都不行了,燕王将食材都准备好送来了。 沈千歌便带着文杏和几个丫鬟,在宁寿堂偏院里做牛肉干。 沈娇娇这几日在斗春园里待的越来越心焦,在沈千歌知道了顾宸煜的消息没多久,沈娇娇也知晓了。 在听到顾宸煜重伤不醒,还没度过危险期时,她吓的一下坐到圈椅里,两眼失神,就连旁边的茯苓都怔然失语。 茯苓喃喃道:“侯爷不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重伤呢?这一定不是真的!” 沈娇娇凄苦的笑了一声。 怎么会不是真的……方医正都住进了侯府…… 又是她的人亲眼看见的,如何能说谎,现在满京城的高门大概都知道了。 这个时候一位小丫鬟匆匆进了院子,朝着沈娇娇行礼后,低声道:“大小姐,夫人那边也知道了靖勇侯的消息,方才夫人在院子里懊悔之极,与秋嬷嬷商量怎么才能与靖勇侯府解除婚约。” 沈娇娇:…… 不行,她不能解除与靖勇侯的婚事! 蒋国公府还在等着呢,若是她的婚事取消了,蒋重海怕是真的要将她弄进府里做妾侍! 一直待在府里,她怀孕的事也会暴露! 沈娇娇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茯苓给小丫鬟拿了银子,让她下去。 小丫鬟离开后,茯苓担心道:“大小姐,怎么办?” 沈娇娇斟酌片刻道:“你继续让人注意侯府那边的情况。” “是,大小姐。” “另外你帮我准备一套朴素的衣裙,我今日下午亲自去一趟侯府!记住,我出门的事,事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似乎是感受到了沈娇娇的决心,茯苓立马恭敬道:“是,大小姐,奴婢知晓。” 茯苓迅速帮沈娇娇准备东西了。 等中午用了中饭后,又过了半个时辰,这会儿正是沈府人最少的时候。 天气热了,午饭过后,护卫们也都躲懒的去午休了,院子里几乎看不到小厮和丫鬟。 沈娇娇换了衣裳,又披上一件嬷嬷们经常出去采买时穿的灰色披风,带着丫鬟,坐了府里最普通的马车出了沈府。 旁人看到也只会以为这是府里的嬷嬷出去采办,再加上这是沈府看管最松的时候,看门的小厮不过只瞅了眼就了事。 沈娇娇成功出了沈府,而后直接吩咐驾车的沈旺直接去靖勇侯府。 窦茵这两日熬的眼眶发黑,人也消瘦了一圈,晚上睡不着,早上天一亮,她就起身到儿子住的客房看儿子。 坐在儿子床边,陪儿子一个时辰,而后她就去侯府的佛堂,给儿子祈福,希望儿子能平安度过这次的难关。 今日,窦茵刚从佛堂里出来,赵嬷嬷就匆匆来报,“夫人,沈家大小姐求见。” 窦茵微微吃惊,她不敢置信的问道:“沈娇娇?” “正是。” 窦茵眉头蹙起,难道沈娇娇是来退亲的?可这也不对,有谁家退亲是女儿家亲自上门的,那都是父母兄弟上门要求退亲的,既然不是,那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先请到前院花厅好好招待,我半刻钟后到。” 赵嬷嬷先去安排了。 沈娇娇到了侯府门口,被门房请了进去,而后由着大管家带到了前院花厅坐下。 侯府的下人们对沈娇娇都很客气,再加上沈娇娇长的本来就好,刻意温柔带人的时候,确实能给人留下好印象,从这花厅出去的侯府下人谁不要夸赞沈娇娇一句。 第222章 冲喜 沈娇娇看到侯府用来招待她的茶叶点心都是上好品质的,心中暗暗点头,就这点,就比待在沈府好。 等了片刻,窦茵就来了。 沈娇娇连忙起身行礼迎接。 窦茵亲自走到沈娇娇面前,将她扶了起来,“沈大小姐,不必多礼,到了这里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坐。” 听到的话虽然是这样,但是沈娇娇哪里敢真的随意,她恭敬道:“多谢夫人。” “午膳用了没?”窦茵随意询问道,她上下扫了沈娇娇一眼,见这位沈家大小姐一身穿着都很素淡,浑身上下只有发髻上插了根白玉簪子,连耳环都没戴,可这一身的素色,并不能掩盖她的娇柔美丽,反倒是更衬托的她像是出水的芙蓉,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不得不说,这沈大小姐确实长的好,若是从样貌上,配她的宸煜,倒是般配的很。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窦茵心痛如针扎一般,看到沈娇娇穿的朴素,她心里也得了一分安慰。 这般穿着,总比花里胡哨站在自己面前强。 沈娇娇善解人意道:“夫人,我在沈府用了午膳才过来的,您不用为了晚辈张罗。” 窦茵颔首,“那用些点心,这些都是下人们在便民食肆买来的,最是合你们这年纪姑娘口味。” 沈娇娇非常给面子的吃了点心,又喝了茶,本想吃上一点意思一下,可没忍住,这点心太好吃,这几日在沈府又没胃口,吃的少,难免多吃了一点。说实话,这侯府的点心就是不一般,比沈府的要好吃上几倍,除了沈千歌那丫头的做的点心外,她目前还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点心。 茶过三旬,窦茵才切入正题,“不知沈大小姐今日来访可是有事?” 沈娇娇心里松了口气,侯夫人终于问了,否则让她开口,她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悄悄深吸了口气,而后突然起身,对着窦茵就跪了下来。 窦茵吓了一跳,都没反应过来伸手扶她。 “沈大小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为何行这般大礼。” 沈娇娇咬了咬唇,抬头泪盈于睫的看向侯夫人,“夫人您不用扶晚辈,让晚辈将话说完。” 听到这话,窦茵叹息了一声,将刚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有什么话,你说。” 沈娇娇抹了一把流下的泪珠,整双眼睛都是红红的,“夫人,我听说侯爷受伤了,是不是真的?” 窦茵先是一怔,听到儿子受伤一股锥心刺骨的感觉袭来,再看向沈娇娇殷切的眼神,她黯然颔首,“是,没错,我儿确实是受伤了。” 沈娇娇抿着唇,泫然欲泣,“那侯爷伤的重不重?” 这个消息瞒不住,方医正都已经住在侯府了,既然窦茵已经开了口,现在也没必要隐瞒了。 窦茵惨笑一声,“性命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沈娇娇听到后一怔,她想过顾宸煜受了重伤,可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从侯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那只能说明实际情况只会比她说的还要严重。 沈娇娇深吸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她膝行了两步,诚恳的对窦茵道:“夫人,今日我来侯府没别的事,靖勇侯已与我定下了婚约,我便是侯爷的未婚妻,一来晚辈是听到消息,想来看看侯爷,二来晚辈希望与侯爷的婚事提前,晚辈想嫁进来给侯爷冲喜,许是这样,侯爷能快些好起来,还望夫人成全晚辈!” 说完沈娇娇低着头,居然一跪不起。 窦茵眼睛瞪大,惊诧的看向沈娇娇,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沈娇娇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她还以为这沈大小姐是来打探儿子的伤势,若是伤势不好,准备回去让父兄替她退婚的。虽然从她的角度看来,会让她难以接受,可从沈家角度看来,却是人之常情,谁又希望将来嫁的丈夫重病缠身,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过世,这与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 顿了好一会儿,窦茵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沈大小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沈娇娇坚定道:“夫人,晚辈没有冲动的昏了头,晚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晚辈只求夫人能给晚辈一个机会!晚辈能承担这个后果,并且绝对不后悔!” 窦茵怔然地坐在圈椅里,过了片刻,她突然一笑,“好好好,我儿虽命途坎坷,但能得到如此知心人,也算没有白活,许是你的方法真的有用!既然你如此执着,我就答应你!放心,入了侯府,我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顾宸煜还未脱离危险,窦茵这个时候已经是六神无主,现在不管什么办法,她都愿意试一试,以前就听说过一些冲喜的事,若是真的有效,她不建议,况且这个办法是沈娇娇先提出的,并非是她强迫她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有何不可! 虽然她以前不是很喜欢沈娇娇,上次的净慈寺事件让她对沈娇娇更是远了一层,可只要沈娇娇是真的喜欢她的儿子,她退一步也不算什么,这个时候,不管用什么办法能保住儿子的性命,这才是第一。 窦茵起身亲手将沈娇娇扶了起来。 沈娇娇就着窦茵的手起身,她不好意思的道:“夫人也知道我身世,所以有些事我不好与父母亲直接争吵,到时候要是我父母亲那边有异议,还望夫人能助我。” 窦茵发现沈娇娇是个懂事的孩子,之前那次净慈寺的事情会不会是她错怪她了? 窦茵拍了拍她的手,“既然是已经定下的婚事,你想提前过门,你父母不会反对,放心,你想要的荣耀,侯府会给你的。” 沈娇娇一怔,她想不出来她提前嫁人靖勇侯府,侯府能给她什么样的荣耀。 “多谢夫人。” 窦茵神情微微一暗,“若是宸煜真的留不住,日后我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到时候若是你想继续留在侯府,那就陪着我这个老太婆,若是你不想留在侯府,我会送你离开。” 沈娇娇心中一喜,没想到她这次亲自来侯府求侯夫人将婚事提前,居然能有这般意外收获,看来外传侯夫人心善,确实没错。 第223章 刺激 沈娇娇立马又要给侯夫人下跪道谢,侯夫人这次却扶住她没让她跪了。 “好孩子,等你大婚那日再跪。”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过了片刻,窦茵道:“沈大小姐,既然你做了这样的决定,那随我一起去看看宸煜,叫你在他的床边说些话,说不定他能早日度过难关,尽快醒过来。” 在窦茵眼里,现在的沈娇娇已是顾家人,顾宸煜的真实情况不用瞒着她了,让她早些知道对她也有好处。 沈娇娇连连点头,又非常识礼的谢过窦茵。 于是,窦茵带着沈娇娇去了后院的客房。 当沈娇娇进了客房,看到躺在床上,脸色一片苍白、蹙着眉头的顾宸煜时,心疼的心脏都纠结在一起。 她轻轻唤了两声“靖勇侯”,见躺在床上的顾宸煜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反应,她想了想,又喊道:“顾宸煜?宸煜!醒醒!我是娇娇,你的未婚妻!” 窦茵在门口站了会儿,就带着赵嬷嬷离开了,又遣走了门外守着的小药童,准备给沈娇娇与儿子一些说话的时间。 沈娇娇当然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但是这里是靖勇侯府,说不定暗处还有人看着呢,她也不好真说些什么不好的。 沈娇娇伸手摸了摸顾宸煜苍白瘦削的脸颊,又给他将额前的散发拂开,寻到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她看着闭着眼睛陷入昏迷的顾宸煜,情真意切的道:“宸煜,方才我已与夫人提过,将我们的婚事提前,我尽快嫁到侯府给你冲喜,说不定这样能平稳你的伤势,到时候我入了侯府,你每日贴身照顾你,你的伤势一定会很快好的,你说,好不好?” 说着,沈娇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眼泪,似乎她都被自己感动了,将顾宸煜的大掌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挲着。 昏迷中的顾宸煜,朦朦胧胧间听到一个女声说话,好似还在呼唤他的名字,他烦躁不堪,不一会儿,他终于分清了那个女声,是沈娇娇……不是沈千歌,他有些失望。 可很快,他听到沈娇娇说的话。 她要立马嫁给他冲喜! 看什么玩笑,他们才刚定下婚约两个月不到而已! 看到了沈千歌的真容,他心中越发的不甘,不想娶沈娇娇的情绪越来越重。 他拼命针扎想要拒绝,告诉沈娇娇她不用这么做,他想有更多的时间去争取沈千歌。 可不管他如何挣扎,仍然在一片黑暗中,醒不过来。 身边突然多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就站在远处,一身素白的衣裳,突然,那身素白的衣裳变成了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格外美丽。 女人身材婀娜多姿,她慢慢转过身,戴着红色的面纱,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是沈千歌! 女人朝着他笑,他忍不住朝着女人伸手,让女人到他的身边来,女人也如约迈着莲步朝他走来。 当走到他面前时,女人突然揭下面纱,变成了沈娇娇的脸! 顾宸煜吓了一跳,猛的往后退了几步,沈娇娇迅速追了上来,大喊着我救了你,你必须娶我! 顾宸煜满头大汗,可不管怎么想要逃离,沈娇娇都步步紧逼。 说完这番话,抓着顾宸煜手的沈娇娇,很快就发现顾宸煜有了反应,他眉头紧锁,额头冒出了汗,甘涩的嘴巴张了张,像是要说什么,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同时,他的手指也动了动,像是想要用力抓住她回应她。 沈娇娇一阵惊喜,忙叫客房外面的人进来看顾宸煜的情况。 方医正连忙拎着药箱进来给顾宸煜号脉。 沈娇娇焦急地等在一旁,没多久,窦茵也带着人来了。 方医正号了脉后,又给顾宸煜下了几针,一刻多钟过后,方医正起身。 他看到了窦茵,轻声道:“夫人,咱们去外面说。” 到了偏厅,方医正道:“方才侯爷有了反应,趁着侯爷有意识,我给他下了几针,情况有所好转,其他的需要再等等看。” 窦茵惊喜道:“真的?那太好了!” 这几日,不管是如何下针,儿子像是昏死了过去,什么反应也没有,现在有反应是好事! 旁边沈娇娇听了也是满脸惊喜,窦茵走过去握住沈娇娇的手,“娇娇,真是多谢你了。” “夫人说哪里的话,侯爷好就是我好。” 随后,沈娇娇也不多留,窦茵亲自送沈娇娇上了马车,而后又让赵嬷嬷准备了一些礼物让她带上,看着她离开,这才回转。 回了侯府正院,窦茵细问赵嬷嬷,“可听到沈大小姐与侯爷说什么了?” 赵嬷嬷一五一十将沈娇娇对顾宸煜的话告诉夫人,当时客房里表面看是没人了,可暗中窦茵却让人盯着,她不可能真的放沈娇娇与受伤的儿子独处,万一她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岂不是将儿子的命交到他人手中,所以沈娇娇说什么,其实暗里是有人盯着的。 窦茵叹了口气,“看来这桩婚事提前是提前对了,宸煜定然是对沈大小姐有情,不然不会有意识的。” 赵嬷嬷也点头,“夫人,说不定沈大小姐嫁进府里后,侯爷能很快好起来。” 窦茵颔首,希望如此。 到现在,即便是沈娇娇恐怕也不知道,顾宸煜之所以有意识,是被她气的,压根就不是被她感动的。 回沈府的马车中,沈娇娇打开侯夫人给的礼盒。 看到礼盒中装的东西,她喜欢的爱不释手。 三只锦盒,一盒装着她在侯府吃到的点心,一盒装着一套宝石的头面,比沈景晏送的水晶头饰还要贵重好看,一盒装着好几匹上等的料子,都是鲜亮的颜色,也很轻薄透气,正是做夏裳用的,锦绣阁都买不到的好料子,估莫着是窦茵今日看她穿的朴素,特意贴补给她的。 茯苓看着这么多好东西,又羡慕又高兴,“大小姐今日这一趟当真是没白跑。” 沈娇娇笑了笑,从这就能看出,侯府的底蕴有多深厚。侯夫人手里随便送点东西就这么贵重,这些东西,是她在沈府怎么也得不到的,先不说沈夫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财力,就算是有,她恐怕也会留着,给自己或者是给未来的儿媳妇,轮不到她,当然也轮不到沈千歌。 “等回去了,你拿这些布料送到锦绣阁,给我添几件夏天穿的衣裳,放心,等回去了,你也有赏。” “是,多谢大小姐!奴婢一定让锦绣阁的老板娘做出比二小姐更好看的夏裳来!” 刚到沈府偏门,沈娇娇的马车就被沈景晏拦住了。 第224章 多了个皇子 茯苓小声提醒沈娇娇,“大小姐,是大少爷。” 沈娇娇:…… 以前觉得到哪里兄长都跟着是宠爱,可现在只觉得是负担,甚至有时候沈娇娇会生出一种杀了沈景晏的冲动。 若不是他,她这个时候何必强迫着自己走到这一步! 茯苓的话音一落,沈景晏的声音就在马车外响起,“娇娇,这是去了哪里?” 沈娇娇声音闷闷的从马车里传出来,“多谢哥哥关心,娇娇只是出去散散心,还希望哥哥不要告诉母亲。” “若是不想我告诉母亲,就看娇娇如何做了。” 沈娇娇愕然,没想到有一天哥哥也会威胁她。 她咬了咬唇,伤心道:“原来哥哥也会变成我讨厌的样子,罢了,若是哥哥觉得这样做会高兴就做,娇娇羸弱渺小,不管怎样都不足为惜。还请哥哥让开,娇娇要回去了。” 沈景晏怎么也没想到会等来沈娇娇这番话。 他怔怔站在原地,马车启动的时候,他情不自禁朝旁边让了一步。 等回过神来,沈娇娇的马车已经进了沈府,走远了。 沈景晏眸子里都是暗光,拳头攥地紧紧的,恨不得一拳砸出去。 真要去告诉母亲吗? 怎么会呢!他舍不得! 正是因为娇娇也算到了他舍不得,所以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番话来。 算了,反正靖勇侯受了重伤,不知死活,就算是勉强救回一条命,恐怕大半也会落下残疾,这样的靖勇侯府就算是没落了,母亲最是现实,绝对不会再同意娇娇的婚事。 只要娇娇的婚事取消,他就还有机会! 娇娇今日偷偷出门,他知道方才她说的不是真话,可就算是去靖勇侯府,她也做不了什么。 娇娇虽然对靖勇侯有好感,但是她不傻,靖勇侯成了这个样子,只要她为她的后半生稍稍考虑一点,她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什么事。有时候,这个坏人让父母当总比她自己当要好得多。 想到这,沈景晏冷着脸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些日子,他缺银子的很,之前惹了蒋重海,蒋家上门讨说法,虽然到最后,他并未受到迫害,银子却赔出去不少,前些日子又给沈娇娇买了套水晶的头面,光是这个就花出去了几百两。 他的私产不多,一年产出有限,如今花钱如流水,更是没有一点存银了。 想到父母上次从蒋贵妃送来的东西里截留了几千两银票,沈景晏准备找个借口从母亲那里弄来。 深夜,皇宫如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 御书房里还亮着灯,武帝坐在灯下,洪威站在老远的黑暗里,低着头像是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御书房里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灯下,武帝正在绘画,一只细细的毫笔飞快的在纸张上勾勒。 用不了多久,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形显现了出来,美人还没有脸,但光看身姿已是万里挑一。 武帝换了支笔,沾染上了颜色,点缀后,就是一身绯色的华丽衣裙。 美人站在一株桃花树下,一手扶着一枝桃花,轻踮脚尖,嗅着淡淡的桃花香,桃花被微风拂下,一瓣瓣的落在美人的身上,与美人的衣裙融合在了一起。 还没给美人画上面容,就已觉得这美人如桃花仙子一般,娇柔灵动,至美至纯。 武帝再次换了笔,还未下笔,那张容颜就从脑海里浮现,他根本就不用多想,画里的美人就已经有了容貌。 侧脸笑容妍妍,浓黑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红唇一点,像是心头那一颗最温柔存放的朱砂痣。 武帝终于放下了画笔,视线落在画上,伸手触碰画中人的容颜,刚刚碰到,那原本完美的面容就糊成了一团…… 一张画作就这么被毁了…… 武帝骇了一跳,忙收回了手,可美人模糊的脸却回不来了。 武帝眉头紧紧拧起,视线没落在画上,而是落在了旁边一封摊开的圣旨上。 另外一边,逍遥王从暗处进了御书房,就看到御书房里现在的情形。 洪威朝着逍遥王直使眼色,逍遥王走近了指了指武帝的方向,用口型询问,“皇兄怎么了?” 洪威直摇手,表示不知道,不能说也不敢说。 逍遥王伸手点了点洪威,一副你不厚道的表情。 坐这些的时候,逍遥王故意弄出了点动静,果然,没一会儿,御桌后的武帝就发话了,“皇弟,你来了就过来,逗那老家伙做什么,他可是什么也不敢说,想知道来看便是。” 逍遥王嘿嘿笑了一声,“那臣弟可就不客气啦!” 说完,竟然真大大咧咧地走到了武帝的身边,朝着武帝的御桌上瞅去。 画!啧啧,画的真不错,可惜画上的美人脸糊了,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谁,但这情景,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再一看旁边的摊开的圣旨,逍遥王顿时恍然。 那天长公主连夜带着侯夫人进宫,他是隐约知道一些的。 这么一联想,他就猜到这画里的人是谁了。 逍遥王摸了摸下巴,好奇又吃惊道:“皇兄,这当真多出了一位皇子?” 武帝扫了他一眼。 逍遥王立马心虚的笑,“皇兄,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武帝冷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放在旁边的圣旨你都看到了,方医正都去了,难道朕做的还不明显?” 旁边摊开的圣旨上写的不是别的,而是赐婚圣旨,是给靖勇侯与沈府的大小姐的。 有了这么一封圣旨,沈大小姐是不嫁给靖勇侯也不行了。 逍遥王顿时觉得后槽牙疼,那天晚上,幸好自己的人没下死手,否则要是将这靖勇侯给弄死了,这侯夫人又将这事捅到了皇兄面前,他还不知道被怎么罚呢…… 想到这里,逍遥王立马给武帝跪下,“臣弟险些害了皇嗣,还请皇上下罪!” 武帝看了他一眼,无奈摇摇头,“好了,起来,朕如何能怪你,之前连朕都不知还有个儿子在外面,也是那孩子太心急,与老二混在一起,有了这番灾难也是他活该!要不是这次的事,这件事朕到现在还被瞒着,算是因祸得福!” 逍遥王谢过皇上后起身,将之前调查的靖勇侯府暗卫的密报呈给了皇上,“皇兄,没想到之前的靖勇侯暗中还有这样的势力。” 现在知道了如今的小侯爷是皇上的私生子,那后面要说防着靖勇侯府的话逍遥王就咽了下去。 武帝很快一目十行的看完,他眼睛眯了眯,“就算他是朕的儿子,你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逍遥王没想到会得到皇兄这般回复,他怔了怔,立马应下。 难道说,皇兄还怀疑什么?还是因为这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并非是在身边长大的,所以有所顾虑? 得,反正皇兄的心思他也猜不到,那便不猜了。 只是想到这小靖勇侯都有了皇上赐婚,他那可怜的侄子还没有,是不是也太惨了。 况且沈二小姐送了他一份这么大的礼,他也要回点什么不是。 逍遥王汇报完了事情还不走,就站在武帝的身边。 武帝被他盯的老不自在了,怒道:“还不走,准备要朕留你在御书房过夜?” 逍遥王嘿嘿笑,“臣弟想求皇兄一道圣旨。” 武帝来了兴趣,他这幼弟平日里是什么都不关心,没任务的时候当真与富贵闲人一般,难得有他想管的事情了,得,就让他说说。 “什么事,说!” “那不,上次皇兄您弄的乌龙,让小六跪在御书房外那么久,弄的臣弟这叔叔在他面前都没面子,虽说小六这脾气不讨喜,但怎么着也是龙子,这外头的……都赐婚了,小六您也一并赐了!让臣弟这个当叔叔的能支棱起来。” 武帝这会儿想起来了,他这个不着五六的弟弟喜欢上沈二小姐的姑姑了,听说这沈姑姑与沈二小姐的关系极好。 第225章 圣旨赐婚 他怕不是想在沈姑姑面前支棱起来,而不是小六。 武帝扫了他这幼弟一眼,冷哼了一声,脸虽然还板着,但是已经从旁边取了一张空白的圣旨,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罢了,他这幼弟难得有求他的时候,不是什么大事,就满足他,也好让他去心仪的妇人面前显摆显摆。 拟圣旨的时候,想着沈府这两桩婚姻,前后一起办可能不妥,不管是六皇子还是在外的顾宸煜都是他的儿子,他对茵儿多有亏欠,可六皇子他再不喜欢也是他的儿子,况且蒋贵妃还是老六的养母,也不好不给面子。 他现在是武帝,是大齐的皇帝,做什么,可不是由着他的喜好来的,下面有多少大臣御史在盯着。若是偏袒的太明显,怕是让人非议。 斟酌片刻,武帝最后将给六皇子燕王和沈二小姐的完婚日子与靖勇侯的婚事定在了同一天。 逍遥王正摸着下巴在一旁看着皇兄写圣旨,看到日期后,啧啧了两声,“皇兄还是偏袒那位在外的小皇子,这日子定的仓促,可没几日了。” 武帝扫了他一眼,这要不是他的幼弟,他一巴掌就打在这人的后脑勺上了,胆子也忒大,他的决定都吐槽。哼了一声,武帝道:“朕才知宸煜是龙子,这么多年,他从未在朕身边长过,当然应该补偿一些,你要是觉得欠老六人情,你就去帮帮他,婚期可没几日了。” 逍遥王哈哈大笑,立马拱手行礼,“多谢皇兄给臣弟机会,臣弟这次若是表现的好,说不定皇兄过些日子就能吃臣弟的喜酒了!” “行了行了,没事就快滚!省得在朕面前看着心烦。” “遵旨,臣弟这就滚。”说完,当真三两步就消失在窗口。 武帝盯着窗口,好像地摇头,“都这么大年纪了,做事还是想一出是一出,还不知道长大。” 洪威适时的出现接话道:“还不是皇上惯得,若不是皇上宠着,逍遥王早就长大了。” 武帝伸手点了点洪威,“你这个老滑头,好了,朕累了,要休息了,明日一早你带着圣旨去几家府邸里宣读。” “是,老奴遵旨。” 这日一大早,沈千歌做了朝食送到宁寿堂花厅,与祖母、姑姑两人一起食用。 刚吃完,白嬷嬷匆匆跑进来,“老夫人、小姐、二小姐,正院来人请你们去前院,说是宫里来人宣读圣旨。” 什么?宣读圣旨? 沈千歌心里犹疑,细细回想了一下,前世,好似武帝并没有给沈家下过什么圣旨,直到她离开人世都没有过,那这圣旨是哪里来的?又是说的什么? 不光是沈千歌脸色变了,就连老夫人也满脸严肃,老夫人到底是经历的多,她一手抓着女儿沈姑姑,一手攥着孙女沈千歌的手,“没事,别怕,沈府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怕圣旨吗?再说,这圣旨说的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是好事呢!走,你们跟在老身的身后。” 可有刚刚突然被无故牵连的武乡侯府在前,很难让人联想到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于是,祖孙三人换了身正式的衣裳就赶往前院。 这边沈景晏和沈娇娇也被通知到了,沈千歌陪着祖母姑姑来的时候,沈家夫妻已经在了,看他们脸上同样是一脸迷茫,沈千歌猜测具体的事情就算是沈大人也不知道。 沈千歌到了一会儿,沈景晏和沈娇娇也匆匆赶来。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来整个沈府都没人知道这突然来宣布的圣旨是什么。 沈大人见家里的主子都到齐了,上前两步给洪威见礼,“公公,府中人都到齐了,劳烦公公宣旨。” 洪威笑着颔首,见这一家人脸色都严肃,这才肯透露点滴,“沈大人莫要担心,不是坏事,是好事!而且是大好事!” 沈大人被洪威说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他做官虽然一般,但也不敢违法贪赃,更是不敢结党营私,一味只守成,所以多年来毫无寸进。 这次,不会是皇上终于看到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赏识了他,亲自下圣旨叫他升官? 沈大人连忙谢过洪威,随后领着沈府阖府人马跪拜接旨。 洪威一声吩咐,带来的人马依仗摆足,就听他尖细着嗓子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当听到洪威宣读的圣旨里说给靖勇侯与沈大小姐赐婚时,沈家全家都怔住了。 赐婚?而且是给沈娇娇和顾宸煜? 不但赐婚,而且还明说了需要在七日后就完婚! 这么仓促,知道真相的人更觉得这是在冲喜,根本就不是什么成婚! 先不说这赐婚赐的莫名其妙,这什么时候靖勇侯府与皇上走的这么近了?难道是哪位大佬在暗中使力? 靖勇侯不是还生死不知?皇帝这般赐婚到底是何用意? 就连沈千歌听的都有些懵。 难道书中的男主与女主当真是天作之合,旁人怎么也拆散不了他们?顾宸煜还躺在床上呢,圣旨居然下来赐婚…… 沈娇娇同样震惊,虽然她私下里去找了侯夫人,亲自要求冲喜,侯夫人只让她莫要担心,沈家父母她有办法劝服,可怎么也没想到会等来赐婚的圣旨! 不会是侯府与皇家还有什么密不可宣的牵连?那她嫁入侯府,获利会更多!这步棋她走的不差! 沈景晏听到圣旨,不仅是震惊,还震怒!怎么回事,圣旨如何会赐婚?靖勇侯府原来的靖勇侯早就过世,只留下了靖勇侯一个独子,虽然这位小靖勇侯处处优秀,可家中没有父兄,早已被排除在京城的权利中心。从这点来看,还不如他们沈家呢!只是有勋贵的地位,家底和权利比沈家大而已。 当今很少关注臣子家中的婚事,赐婚也少,有时皇子公主成婚,当今都不一定赐婚,有时多是太后下的懿旨赐婚。 所以这突然冒出来的赐婚圣旨才让沈景晏觉得蹊跷无比。 想到妹妹前两日出门,沈景晏拳头紧紧攥了起来,这圣旨难道与妹妹有关?她就那么想离开他?就算是嫁给半死不活的靖勇侯也在所不惜? 沈景晏偷偷朝着沈娇娇看了一眼。 沈娇娇跪在他不远处,少女侧颜娇艳,这两日好似丰润了些,更像是肆意绽放的花骨朵,等着人争相采摘。 沈景晏用力咬着后槽牙,低着头,神色却阴冷,这朵花,只有他一个人能采! 这边沈家一家都还在惊讶当中,没想到洪威口中又提到了沈千歌。 武帝给沈千歌与燕王赐婚了,且还将燕王沈千歌的婚事与靖勇侯沈娇娇的婚事定在了一天! 武帝说是为了体恤沈家接连喜事忙乱,那就不如双喜临门。 沈千歌这下比之前更加惊讶,沈姑姑忙抓住身边沈千歌的手,用力捏了捏,怕她因为吃惊在这种场合做出什么不妥的动作。 圣旨在说了赐婚的事之后,又大力夸赞了沈家夫妻,说圣上会另有赏赐。 原本还处于惊讶当中的沈家夫妻二人在听到圣旨的夸赞后,心中的那点不解和不甘顿时烟消云散。 不管是因为什么被圣旨夸赞,总归是夸赞了他们,说明在皇上那里,还是有他们这号人的,皇上还是将他们放在眼里的,这比嫁女儿还重要。 况且,皇上不常赐婚,现在给他们府中的两位千金都特意赐婚了,这是沈家的荣耀。 沈夫人再不为了女儿会嫁给一个生死不知的男人而不愿,而是与夫君一起上前高高兴兴接了洪威递来的圣旨。 洪威笑了一声,“那杂家就恭喜沈大人沈夫人了,到正日子,杂家定来讨一杯喜酒喝。” “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这是喜钱,还望公公不要推辞。” 就见沈大人将一个荷包双手递给洪威,洪威低头扫了一眼,直接就收下了。 宣读了圣旨后,洪威没有多留,他还要去燕王府和靖勇侯府。 洪威一走,沈府顿时就陷入了忙乱当中。 府中两位小姐都要成婚,而且婚期极为仓促,准备的时间只有七日不到,且在同一日。之前虽然两位小姐都定亲了,但也才没过多久,三媒六娉还没走完整,好些成婚要用的东西都没准备,这可不就忙乱了嘛! 现在这婚事与之前又有不同,之前是几家私下里定下来的,现在可是皇上圣旨赐婚,这规格就不同了。 沈娇娇朝着沈千歌看了一眼,她眼睛微微眯起,今日沈千歌突然与燕王定下了婚事,是她没想到的,圣上赐婚是她的荣耀,可两人婚期居然定在了同一天,却让她心里不大舒服。 本来那一日只她一个主角,现在多了一个,旁人的注意力被分了一半,她心里又怎么可能开心呢! 沈千歌这个时候却没多余的心思去顾着沈娇娇,突然赐婚的消息让她惊讶又紧张。 虽然之前早就决定答应与燕王的这桩婚事,可哪里想到会这么快就要出嫁了! 前世,她直到消陨都没有过嫁人的经历,现在猛然就要面对,有些无所适从和紧张。 这会儿,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到了王府与燕王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沈姑姑看到平日里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甚至是相当镇定的侄女突然这般,觉得又心酸又好笑,同时心中也溢出了浓浓的担忧。 她伸手摸了摸侄女的头发,“圣旨已下,圣人金口玉言,改变不了,千歌,我们先回去。” 沈千歌被姑姑的话拉回神,面纱下,她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跟着祖母姑姑离开前院回了宁寿堂。 沈夫人哪里还有空顾着两个女儿,这会子她满脑子都想着两个女儿出嫁那日,她要请哪些有头有脸的客人,几乎是洪威走后,她与丈夫说了一声,就带着秋嬷嬷去忙了。 沈娇娇朝着沈千歌的背影看了一眼,见她被老夫人和沈姑姑搀扶着,两位长辈转头正对她说着什么,都是满脸的慈祥,顿时,沈娇娇就觉得这情形刺眼无比。 明明是她在这个府邸长大,沈千歌即便是回来了,也并没有能力抢走她的宠爱,可到现在,孤身一人的反而是她了! 她不甘心! 等发现沈千歌身边悬空的花盆中的植物长的越发的好了,还散发着莹莹的白光,沈娇娇就越发的嫉妒了。 沈千歌有长辈疼爱也就算了,居然还身怀至宝! 她与之对比,处境忧虑,怀有身孕!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私生子! 这样一比,沈娇娇咬着唇,越来越觉得不公平!对沈千歌的怒火也达到了顶点。 第226章 婚礼准备(1) 沈府这边先接到的圣旨。 而后洪威去了燕王府,又去了靖勇侯府。 燕王接到圣旨的时候都呆住了,荣顺轻轻唤了两声才回神。 燕王朝着洪威拱了拱手。 洪威笑着将圣旨放在燕王手上,“杂家恭喜王爷了。” “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 “哪里麻烦,能第一个知道这桩喜事,让杂家也沾到喜气了呢!” 燕王让荣顺送洪威出门,并且准备了谢礼。 等荣顺回来了,发现自家王爷还站在书房里呢。脸像是往常一样板着,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 荣顺心里咯噔了一下,别是自家王爷不愿意? 不能啊,之前王爷可是对沈二小姐满意的很,沈二小姐送一点东西过来,他都能心情高兴好几天。沈二小姐做的牛肉干,他都舍不得分给小侯爷呢! 荣顺走到主子身边,轻唤了一声,“殿下?您怎么了?” 被荣顺这么一喊,燕王回过神,“什么事?” “没事,奴才只是瞧您不太高兴的样子,所以问一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不高兴了?” 主子这么说,荣顺哪里还敢回嘴,低着头不说话了。 燕王哪里是不高兴,是好消息来的太突然,让他没回过神来,原来他还想着要用什么法子尽量将婚期提前,可谁知他还没想好呢,圣旨就已经帮他解决了。 以前只要想到会有女子与他生活在一起,他就恶心排斥,可当这个人变成沈二时,他不但没有嫌弃,居然还期待无比! 可能是沈二脸皮够厚,加上又破了相,所以与别的女子完全不同,他才不排斥的? 一想到自己七日后就能与沈二结为夫妻,燕王心口像是踹了只兔子。 日后,这空荡荡的王府将不是他一个人住了,他也有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了,每日出门,府中会有一个人等着他回来用膳休息。天冷会提醒他加衣,天热会叫他注意暑热。 这么一想,燕王唇角竟然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有了小小的弧度。 荣顺偷偷看了一眼,都惊悚了,殿下怎么回事,像是傻了一样,一会儿面无表情,一会儿又傻笑,别是被赐婚的消息刺激的不正常了? 可很快燕王又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重又变得严肃起来。 他剑眉入鬓,冷着脸的时候,给人一种冷煞的感觉,就算是常常跟在他身边的荣顺都不由自主的一抖。 赐婚是好事,七日后结婚他也不排斥。 可心中却不怎么高兴,为的是他自己,也是为的沈千歌。 他这位高高在上的父亲赐婚就赐婚,为何将他与靖勇侯的赐婚放在一起。 长公主殿下前几日晚上进宫,他知道。长公主是顾宸煜母亲的舅母,他也知道。他就算是再不讨父皇喜欢,但将他的婚事与靖勇侯的婚事放在一起,不觉得奇怪吗? 一个侯爵而已,什么时候可以和王爷相提并论了? 除非里面还有他并不知道的蹊跷! 沈二是他的未婚妻,是未来他的王妃,是有品级的,正一品。可靖勇侯的妻子顶多只是三品郡夫人,凭什么让他的妻子与靖勇侯的平起平坐! 呵!到底皇上的心还是偏的。 荣顺好似也想到了这点。 他怕王爷心中不忿,连忙劝慰道:“殿下,您这么多年的苦都吃过来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在外开府,到了这婚姻大事,您万不可与圣上杠上,若是连累了王妃,日后王妃的日子也怕是不好过!接了圣旨,您赶紧进宫一趟,谢过圣上,顺便与贵妃娘娘说上一声,许多事,还得贵妃娘娘那边安排呢!” 比如这王府里的一应丫鬟嬷嬷的安排,日后王府日常上人情的走动。以前王爷没成婚,就算是成年了,在皇家也不过是个小大人,现在成了婚,就完全独立出来了,王府之前没有女主人,也没有长辈,许多事还要靠贵妃指点。 之前王府里除了粗使的婆子和小丫鬟,内院几乎看不到女人……等王妃进府,这内院可就不能这么安排了。 燕王抿了抿唇,没说话。 荣顺连忙岔开话题,“殿下,这王妃进来了住哪个院子?” 燕王扫了荣顺一眼,“不住本王的院子,住哪个院子?” 荣顺被主子的话说的一怔,他朝主子扫了一眼,“殿下,当真这么安排?” “不然呢?” 可是殿下的院子之前都是不让女人接近的,若是王妃住进来,殿下能习惯吗? 荣顺不敢多说应了一声就说去安排。 燕王将他叫住,“你先让人收拾,收拾完了通知本王一声,本王要亲自去看看合不合适。” “是,殿下。”荣顺离开前心里还在嘀咕,以前主子做什么事可从未这么上心,就算是之前出来开府,他都没关心自己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可现在却为了未来王妃要亲自查看,可见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地位。 燕王换了身衣裳就进宫谢恩了。 他只在御书房见了皇上一面,皇上就打发他去蒋贵妃那里。 蒋贵妃好些日子没见燕王了,五公主也在蒋贵妃这里,见到燕王来了,她连忙快步迎过来,“六哥,你终于来宫里看母妃和我了。” 燕王将一小袋牛肉干递给五公主,“拿去吃!” 五公主打开荷包捻了一小条塞进嘴里一嚼,顿时眼睛一亮,“沈二做的?” 燕王嘴角微扬,却没说话。 五公主嘴巴撅起来,“六哥,你也太小气了,就给我带这么点!” “你不喜欢吃?那还给我。” 五公主连忙把装着牛肉干的荷包背在自己身后,“我哪里说不喜欢了,算了,反正沈二以后也是我嫂子,等你们成婚后,我去让沈二给我多做点!” “好了,别闹你六哥了,潜儿,快进来。”蒋贵妃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 燕王走到屏风后给蒋贵妃行礼,“娘娘安好。” “好了,快起来,与我还客气什么。” 旁边的宫女立刻搬了圈椅让燕王坐下。 “这婚事来的突然,许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幸好之前我就替你打算好了,提前准备了一部分,这时间仓促,也就讲究不了那么多了,有些东西能在外面采办现成的就采办现成的,这个你让王府里的人去办,至于王妃日后在王府里要用的人手,我这里倒是能挪一部分过去。” 旁边五公主不高兴道:“父皇怎么这样,让六哥的婚事和靖勇侯一起办,凭什么!六哥怎么说也是亲王,大婚娶王妃入府!靖勇侯算什么!” 第227章 婚礼准备(2) 五公主刚说完,蒋贵妃就瞪了她一眼。五公主只好哼了一声闭嘴,用力将牛肉干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猛嚼,刚吃没一会儿,她朝着装牛肉干的荷包看了一眼,见剩的不多了,又小心收了起来,舍不得吃了。 蒋贵妃见她还是一副小女儿样子就叹气。 这样直来直往的性格,日后成婚了可怎么是好。 “圣旨已经颁了,你难道让你父皇收回成命?”蒋贵妃无奈道。 五公主鼓着腮帮子说不出话来。 燕王没管五公主说的话,而是对蒋贵妃道:“娘娘,人手您帮儿臣准备一半就行,剩下的儿臣婚后让王妃自己挑选。王府里没有长辈,日后也不能只靠着长辈,成婚后,儿臣和王妃要学着自己当家了。” 蒋贵妃没想到燕王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第一次他没那么任性,也知道为别人考虑了。 她愣了愣,忍不住眼眶微酸,那帕子抹了抹眼角,“好,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若是你娘在泉下有知,定然也会兴味的。” 燕王一怔,颔首,起身谢过蒋贵妃,“其他许多事,还要麻烦娘娘了。” “这有什么,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日后你妹妹嫁人,还要靠你照应呢!” 燕王扫了五公主一眼,“放心,娘娘,五妹日后定不会受苦。” 五公主鼓着腮帮子,“我不嫁人,我一辈子就陪着母妃。” 蒋贵妃没说话,笑了笑,抚了抚五公主的头发。 因为王爷大婚,整个王府都忙碌了起来,进进出出采买的下人不断。 燕王府、沈府、靖勇侯府三府要说哪家府邸最是安静,那必然是靖勇侯府。 侯府接了圣旨后,只是欢喜了片刻,就重又恢复了平静。 毕竟,成婚的主角还躺在床上,危在旦夕,侯府哪里还有那个心思认真准备婚礼的事。 窦茵将婚礼的一应准备事宜都交给了大管家和赵嬷嬷。 在顾宸煜没醒过来安全之前,窦茵是没心思管这些杂事了。 赵嬷嬷很是能理解夫人,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自己的儿子躺在那,她也没心情主持婚事。 赵嬷嬷将大管家叫了出来,两人去了偏厅商议。 “老王哥,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办?”赵嬷嬷拧着眉询问。 靖勇侯府的大管家姓王,是原来靖勇侯身边的常随,后来靖勇侯没了,他就当了侯府的大管家,平日里,外院都是他打理,夫人很是信任他。 王管家眉头也蹙着,想了想道:“赵嬷嬷,咱们侯爷如今这般,大张旗鼓的也不好,万一侯爷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但毕竟是侯爷成婚,娶的正妻,还有圣上赐婚的圣旨,若是太低调了,叫人瞧扁了我们侯府,更是不顾圣上的面子。依照我看,这次咱们侯府就办上一桩中规中矩的婚事便是。”往常侯府婚事是什么规格他们就是什么规格,府内的一应装饰都简单点,否则侯爷还在危险中,夫人看到太过张灯结彩心中郁结,对外的迎亲队伍等那倒是可以稍微热闹些,给侯爷冲冲喜。 赵嬷嬷觉得王管家说的甚是有理,她颔首赞同,“王管家说的不错,那我们这分工如何分?” “赵嬷嬷您帮着打理侯爷的新房、府内的布置,外头的一应事宜我来,你看如何?” “那王管家可是要劳累了。”与外头的一应事宜相比起来,赵嬷嬷的活儿可算是轻省多了。 两人很快将紧急的活儿都分配了,随后起身各自去忙各自的了。 这到婚期只有七日,可是有的忙了。 虽然圣旨赐了婚,可婚期这么近,说着好听,实际上就是冲喜而已。 沈家夫妻虽一开始得知靖勇侯受了重伤想要退婚,因为圣旨退不了,全了面子,可也不是多欣喜,毕竟一个健康的侯爷女婿与一个不知死活的侯爷女婿可是差远了。 这日一早,靖勇侯府突然派了一队人马将聘礼送到了沈府。 聘礼丰盛,平日里高门大户成婚该有的东西都有,而且王管家特意捧着两个锦盒,说是额外要赠予给沈夫人的。 沈夫人让秋嬷嬷接过后,忙让人请王管家上座。 客人还在,沈夫人自是不好看王管家送的锦盒里装的是什么,她坐在主位,与王管家闲话家常。 刚说了没一会儿话,燕王府的聘礼也送到了。 来送聘礼的是荣顺,一样也是带来一队挑着红色担子的护卫。 聘礼不但没比侯府少,还多了六抬,只是没有特别给沈夫人的东西。 荣顺很快也被请到了花厅坐下,只是沈夫人明显对荣顺冷落些,她时不时与王管家说话,与荣顺主动说话的时候甚少。 荣顺是个聪明机灵的,很快看到放在秋嬷嬷边上多出的几个锦盒就知道为什么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冷哼,沈夫人少与他说话,他就在一旁安静听着,并不去打扰沈夫人与王管家的畅谈。 只是临走前,荣顺却让跟着来送聘礼的护卫们抬起聘礼准备直接送到了宁寿堂那边。 沈夫人一见情况不对,立马朝秋嬷嬷使眼色,秋嬷嬷忙上去想将人拦住,荣顺笑着朝秋嬷嬷行礼,“嬷嬷这是有事?” 秋嬷嬷尴尬的笑了笑,“公公这是做什么?是不将我们二小姐放在眼里,这送来的聘礼难道还要带回去?” 荣顺道:“这如何会,这是我们王爷给未来王妃的聘礼,如今未来王妃不住在前院,而是住在老夫人那边,我们自是将聘礼送到那边去,怎么?嬷嬷有何指教?” 荣顺这么说,秋嬷嬷就不好开口了,沈千歌确实是住在宁寿堂,那里又有老夫人,只要荣顺不是将聘礼带回去,他说的就没什么错处。 秋嬷嬷哑了哑,忙道:“公公说的在理,但哪里能麻烦公公和护卫们,我让我们府上的下人送去便是,公公带着护卫们赶紧多歇歇。” “王爷还托杂家拜见老夫人,这难道你也能让人代替?” 秋嬷嬷顿时没话说了,只能陪着笑脸,“原来如此,那我领公公过去。” 荣顺朝着身后的护卫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抬起聘礼跟着他快走! 第228章 聘礼(1) 没多久,聘礼被送到了宁寿堂的院子里。 白嬷嬷瞧见领头的荣顺,连忙朝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丫鬟进去请老夫人和沈姑姑,她自己迎了上来。 见到跟在一旁的秋嬷嬷脸色不大好,又看到燕王府的荣顺将聘礼直接抬了过来,心中就猜到个大概。 白嬷嬷道:“荣顺公公亲自来了,赶紧去里面坐坐喝杯茶。” 荣顺笑着与白嬷嬷寒暄,而后在白嬷嬷的陪伴下,进了宁寿堂的花厅。 老夫人和沈姑姑亲自招待,秋嬷嬷虽厚着脸皮跟了进去,但她也不过是个下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只能安静站在一旁听着老夫人沈姑姑和荣顺说话。 老夫人对荣顺客气的很,不但道了谢,还让沈姑姑专门准备了回礼,看到回礼,好几个礼盒,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东西必然是不会差的。 她在心里叹气,怪不得这王府来的荣顺公公看不上自家夫人,冒着被夫人讨厌的风险,也要将聘礼送到宁寿堂来。 夫人也是傻,今日两家亲家都送聘礼来,就算是王府没有给夫人单独准备礼物,那当着别人面的时候,也应该一视同仁,等人走了,这聘礼里的东西,夫人不是想留什么就留什么。现在可好,夫人连聘礼里有什么都看不到,更不用想着支配了。 白嬷嬷就站在老夫人身边,全程看着秋嬷嬷站在一边,全当没看到,连提醒一句都没有,就让秋嬷嬷那么站着,直到老夫人将王府送聘礼的人送出院子。 等荣顺带着人走了,白嬷嬷回头看到秋嬷嬷还跟在旁边,蹙了蹙眉训斥道:“秋嬷嬷,你是夫人身边的嬷嬷,还不回去伺候夫人,留在老夫人的宁寿堂作甚!”这就是公然赶人了,秋嬷嬷被这么一撵,还真不好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实际上,她之所以这么久没走,就是想守着看看燕王给的聘礼都有什么,她还回去回复夫人。 听了白嬷嬷的话,秋嬷嬷忙福身道歉,“是我唐突了,陪着荣顺公公到现在,一时忘了时辰,我这便回去了,还望白嬷嬷好好照顾老夫人。” 白嬷嬷朝着身边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笑着道:“秋嬷嬷不常来宁寿堂,怕你迷路,我让两个丫鬟送送你。” 秋嬷嬷嘴角抽了抽,她何尝不知道,白嬷嬷这是防着她呢,生怕她不走,派了两个人看着她离开宁寿堂。可就这样,她还不得不笑着道谢。 秋嬷嬷很快就被两名丫鬟“送”出了宁寿堂。 她站在宁寿堂院子旁边的鹅卵石小路上,看向宁寿堂被丫鬟关起来的院门,这一刻,她总觉得整个沈府,宁寿堂才是风水最好的地方。前些年,宁寿堂的里的下人几年都发不了一套新衣裳,吃不饱穿不暖的,一个个出来瘦的和人干一样。 可瞧瞧今年,宁寿堂的下人不光一年四季衣裳,伙食也是好的紧,不但月钱没降还升了,宁寿堂整个院子都翻修了一遍,添置了不少花草盆景,花厅里的家具也都换了,虽不奢华,却低调高雅,让人一进去就觉得哪哪都舒适。 等秋嬷嬷回了正院,王管家也离开了,到了正院花厅的时候,沈夫人正在看王管家送来的聘礼。 酒、果干、锦鸡一对、帖盒、砂糖等一应该有的物什都有,另外还有各色上等布匹二十匹,鲜亮的颜色、端庄的颜色、年轻男子常穿的颜色都有,明显是给沈娇娇这边做衣裳用的,怕她不知顾宸煜喜欢穿的布料,连男子的布料也送来了。另还有一盒聘金,整整一锦盒的银子,朝廷新造出的官银,雪亮雪亮的,一开打能晃花人的眼睛,这小小一箱子,怕是有两千两! 除了这些,还有一盒首饰,约莫有三四套头面,各色材质都有,加起来也造价不菲。 可是说侯府的聘礼给的虽不是最多的,但也绝对够体面,不算少了,像是京中一般公侯之家嫡女嫡子出嫁娶妻差不多是这个规格的八成,靖勇侯府已经添了两成。 秋嬷嬷跟着沈夫人身后瞧见了东西,忙高兴的点头,“这聘礼当真是下了工夫了,比前阵子宣平侯府娶世子夫人可是多多了。” 沈夫人也挺不满意的,她让人将侯府送来的这些聘礼送去库房造册,首饰给斗春园送去了一半,衣料也给斗春园送去了一半。扣留下来的首饰和衣料能在景晏成婚的时候派上用场。 虽然娘家扣留夫家送来的聘礼这种事也算是正常,这年头,谁家没有几个女儿儿子,婚事,父母都是相互贴补的。 但是在大户之家,尤其是高门当中,这种现象就很少了。 高门里都是要面子的,贵女出嫁的时候,恨不得给的嫁妆比聘礼多,让女儿带到夫家,好不叫夫家的人小看,能尽快在夫家立住脚跟,可沈夫人偏偏不这么干,可谓是心眼已经完全偏了。 这一刻,秋嬷嬷反倒是觉得王府那位荣顺公公的做法非常正确,否则王府的聘礼怕是要被扣下的更多,毕竟夫人对二小姐还不如大小姐呢。 丫鬟们忙着去聘礼入库和送大小姐院子里去了,沈夫人也不想花厅留多少人,干脆将小丫鬟们都赶出去了。 等花厅里只剩下她和心腹的秋嬷嬷时,她才取了王管家另外送给她的两只锦盒。 两只锦盒一打开,沈夫人就笑眯了眼。 其中一只装着一锦盒的黄金打成的首饰,分量十足,怕是能值上千两银子。 这黄金首饰不管日后留着自用,还是换成银锭都行,上面没有任何标识,不存在什么忌讳。 另外一只锦盒里装着名贵的药材,一只极品的野山参、一只极品的灵芝,这两只药材的价值比黄金还要高,属于那种有市无价的,若是出手的好,怕是五千两银子也当得。 这是侯府专门送给她的,沈夫人更高兴了。 看来沈娇娇这个女儿没有白养,不但给她挣了面子,银子也挣到了。 笑容没下过脸的沈夫人却从未想过沈娇娇即将要给侯府冲喜,并非是要嫁给一个正常健康的夫君,此刻,她已经被银子冲昏了头脑,哪里还有心思管沈娇娇未来会不会生活的顺遂。 “嬷嬷,帮我把这两只锦盒送到卧房最里面的柜子里锁起来。” 秋嬷嬷刚要捧着锦盒走,沈夫人却叫住了她,“你跟着去了宁寿堂,可看到了燕王送了什么聘礼来?” 第229章 聘礼(2) 秋嬷嬷脸一苦,就知道回来夫人肯定要问这事,可是她真的什么也没看到……这事是骗也骗不过去的,她只能如实道来,将在宁寿堂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方才还一脸笑意的沈夫人听完了秋嬷嬷的话,顿时脸色黑的如锅底,她一巴掌拍在桌上,将茶盏震的“哗啦”一响,“这个臭丫头,岂有此理!” 秋嬷嬷连忙去劝,“夫人,您消消气,王府送来的聘礼,左不过也是那些东西。要说是财富,燕王府还不如靖勇侯府的。那聘礼抬数虽多,里面许都是样子货。既然老夫人那边乐呵呵的接下了,那二小姐的嫁妆也让那边置办,我们就省事儿省银子,这样说来,还是夫人您上算了呢!” 秋嬷嬷的话说到了沈夫人的心坎里。 对啊!那老太婆收了聘礼,那嫁妆也让她办不就行了?也就剩下几日了,到时候看看宁寿堂如何丢脸! “那就这么办,你放了东西后,去宁寿堂通知这事儿。”说完,沈夫人就带着笑起身,往旁边的暖阁走,她中午招待侯府的管家,没睡午觉,这会子要去补觉了。 沈夫人一离开,秋嬷嬷顿时想打自己的脸,她为何这般嘴贱,说出这席话来,现在这坏人还得是她来做…… 饶是不愿意,秋嬷嬷也只能去。 沈娇娇一大清早就听说侯府送了聘礼来,因为这次送聘礼的只是侯府的大管家,她也不好露面,便只能在斗春园里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午,茯苓匆匆进了卧房,笑着道:“大小姐,侯府的大管家走了!” 沈娇娇眼中一喜,“真的?” 茯苓也高兴地点头,“奴婢之前偷偷瞧到了一眼,大管家进府的时候,后面可是跟了好些抬着聘礼的小厮,那聘礼少说也有几十抬呢!比平常公侯之家娶妻的聘礼多了好些抬。” 不管如何,这代表靖勇侯府财力丰厚,大小姐嫁过去至少不会没好日子过。 哪里像是在沈府,花些银子都要受沈夫人掣肘。 “那便好,出去累了,喝杯茶润润喉。”沈娇娇指了指茶桌,让茯苓自己倒茶喝。 茯苓确实是跑累了,她早就眼馋大小姐这套茶具,平日里经常看到大小姐坐在窗边用这套茶具做分茶,那姿态那仪表,一娉一笑,像是画里的仙子一样,叫她羡慕又嫉妒,现在能有机会用这套茶具,她自是不客气。她学着平日里沈娇娇的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微微抬起下颚,饮尽茶水,这才笑着与沈娇娇道: “侯府大管家离开了,估莫着没一会儿,夫人就会将聘礼送到大小姐这里了。” 沈娇娇笑了笑,“若是聘礼里有好东西,到时候赏你一件。” 沈娇娇脸上的表情没变,但是心里却暗暗舍弃了那套她以前很是喜欢的茶具,被茯苓这般用过了,让她觉得恶心。 茯苓听后,连忙道谢,“多谢大小姐!大小姐,您真大方,能跟着您,是奴婢这辈子的福气!” 沈娇娇心里笑着想:“是不是福气,过些日子她就知道了。” 茯苓回来没两刻钟,在沈娇娇焦急的等待下,正院那边终于将聘礼送来了。 只是送到沈娇娇面前的聘礼与茯苓说的完全不符,不过堪堪几抬罢了。 沈娇娇先是看了茯苓一眼,茯苓骇了一跳,忙轻轻摇头,沈娇娇顿了顿问送聘礼来的大丫鬟。 “这就是侯府送来的聘礼?” 正院的大丫鬟行了一礼道:“有些聘礼大小姐用不上,留在了正院,这是夫人叫奴婢送来给大小姐的。” 大丫鬟这么一说,沈娇娇就心知肚明了。 她赏钱也懒得给,直接打发了正院送聘礼的下人们。 茯苓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知道大小姐这个时候心情不好,她去偷偷看的时候,侯府送来的聘礼可比这十倍还多……结果夫人就让人送了这么几抬来…… 沈娇娇沉着脸打开了正院让人送来的聘礼,一些上好的衣料和三套首饰。 这么一看,沈娇娇就知道了沈夫人那里留下了多少,起码一半,她当时去侯府,侯夫人说那话的意思,定然是会另外给父母准备礼物,因为她嫁过去就是冲喜的,所以这礼不会轻。 只是她没想到母亲既收了侯夫人私下补贴的东西,居然还扣留她的嫁妆,她为何如此贪心! 沈娇娇藏在袖子下的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 她目光扫向那些衣料,衣料是侯府送来的,都是上好的,定是给她和顾宸煜做衣裳的,只是母亲就这般送来是什么意思?她还有几日就成婚了,就算是婚前熬夜来做衣,也顶多能做好一套,旁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这些衣料都是直接送去府里绣房的,让绣娘们紧着赶制。要是成婚日子紧的,还会雇绣坊的人来府上做衣裳。 沈娇娇盯着这些衣料,心中冷笑,怕是母亲连绣坊绣娘的工钱都不想出,让她自己出呢! 茯苓愣愣看着这些衣料,这衣料送来了,总不能出嫁的时候还带着这些衣料去夫家。 “大小姐,这衣料怎么办?”就算是整个斗春园的丫鬟都出手,这几日内也做不完,更别提好些丫鬟都不擅长女红,这可是新婚的衣料,哪里敢随便给丫鬟们裁剪。 沈娇娇咬了咬唇,取了一只自己的金钗来交给茯苓,交代道:“你拿着这只金钗去找家绣坊,带着尺寸,务必让他们在这几日里将衣裳做出来。” “是,大小姐,奴婢整理好这些衣料就去。” 王府的人离开了后,宁寿堂这边也在看王府送来的聘礼。 该有的都有,还有两只硕大的贴着喜字的衣箱。 沈姑姑走过去打开了,见大些的衣箱里放着的不是各色布料,而是已经做好了的成衣。 各类颜色都有,多数是鲜亮的,最是适合新嫁娘穿,料子一半是贡品的料子,一半是市面上少见的上等衣料,而且都是沈千歌穿的大小。 另外一个稍小些的衣箱里装着的是男子的衣裳,好些颜色用料都与大些的衣箱里的女装配套,这显然是燕王的衣服。 原本表情严肃的沈姑姑不免也带了丝笑容。 这燕王还算是靠谱,知道婚期临近,给准备的都是成衣,倒是省去了千歌不少麻烦,到时候千歌只需做几身贴身穿的里衣就行,有丫鬟们帮忙,不费多少工夫。 沈姑姑让白嬷嬷将衣箱重新盖好,见到衣箱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木盒华丽,纹理复杂,一下子就将她吸引了,“这里莫非装着首饰?打开来看看。” 白嬷嬷颔首,亲自走到木盒旁边,轻轻掀开,顿时一阵华光闪了人的眼睛,里面并非是叫人惊艳的首饰,而是…… 第230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而是明艳闪烁着光华的嫁衣! 嫁衣上绣着三尾凤凰的图案,这是在王妃的规制里,衣摆上的万字纹玄妙繁复,做嫁衣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布料,摸起来柔软舒适又光滑,反射着类似绸缎的华光。 嫁衣旁边放着凤冠和盖头。 那凤冠以红金色为主,缀以凤凰朱雀牡丹的花纹,旁边垂落下来的流苏是顶级粉色珍珠和珊瑚珠制成,叫人看到第一眼就能喜欢上。 那盖头绣着福纹,花样低调奢华,而且是双面的,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沈姑姑看到这身嫁衣都愣住了,她伸手轻轻抚了抚,“这套嫁衣倒是比我们给千歌准备的要适合多了。” 白嬷嬷也不好昧着良心说不好,她跟着点头,“没想到王爷这般心细,这嫁衣也准备了。”瞧这套嫁衣上面的装饰,就知道定然是没少花银子。 有这套嫁衣作对比,聘礼里其他的好东西都不抢眼了。 比如燕王送来的两间旺铺的地契,城外一处温泉庄子的地契,好些时新的首饰,几本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民间食谱…… 本来对这般仓促的婚期有些许不满的沈姑姑,在瞧了燕王送来的聘礼时,心情都变得好受了许多,能这般用心准备,至少说明燕王对这桩婚事是满意的,是期盼着千歌嫁进王府,成为他的王妃。 沈姑姑开怀了许多,“嬷嬷,你带着人将这些都送到千歌的院子里。” 白嬷嬷乐呵呵的道是,领着丫鬟小厮将聘礼都往沈千歌的偏院里搬,老夫人和沈姑姑这边没留下一抬。 沈千歌这边刚接收到王府的聘礼,那边秋嬷嬷又带着丫鬟来了宁寿堂。 沈姑姑正在与母亲说着王府聘礼的事,她脸上带着笑,喜由心发,“娘,如今看来,千歌这桩婚事也不算坏。” “也是这孩子运道好,否则这婚事说出去谁不担心啊!”要不是她亲自看了燕王的为人,只听外面那些人说的,谁家敢把闺女嫁到燕王府? 至今,老夫人还不知道当初沈家夫妻与蒋贵妃的交易,以为这桩婚事只是偶然,当真是因为这对小儿女互相喜欢才成的。 这边母女两人说着话,白嬷嬷进来禀报道:“老夫人,小姐,正院那边的秋嬷嬷求见。” 母女俩互相看了一眼,这秋嬷嬷不是刚回去不久,怎的又来了。 老夫人朝着白嬷嬷挥挥手,“让她进来。” 白嬷嬷福了福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秋嬷嬷带着名丫鬟进来了,她恭敬的朝着老夫人沈姑姑行了礼。 沈姑姑对沈夫人本来就不喜,自然对她身边信赖的嬷嬷也没好脸色,“你来什么事,直说便是,不用寒暄了。” 秋嬷嬷勉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支支吾吾将沈夫人不出嫁妆的事说了。 话说到一半,沈老夫人脸色就黑沉了下来,将秋嬷嬷还没说完的话都吓的没声了。 “你说什么?千歌的父母不出嫁妆?” 秋嬷嬷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道:“夫人说聘礼是老夫人这边收的,那就让二小姐从老夫人这边出嫁,嫁妆自然也是老夫人这边出……” 老夫人神色变得愈发的冷硬,她提着柺杖用力在地板上杵了杵,“你们沈大人也是这般说的?” 秋嬷嬷低着头,说话声音虽小,但沈老夫人和沈姑姑也能听见,“老爷说,这等儿女婚假事宜都随着夫人安排……” “好好好!既然这般,等景晏成婚,老身这里也没有什么补贴的,你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夫人!” 秋嬷嬷忙行了礼,带着丫鬟灰溜溜的走了。 等回到了正院,将话转给沈夫人,沈夫人冷笑了一声。 贴补?别逗了,一个老家伙而已,还能有什么贴补给景晏的? “当初她那点东西都留在公中了,剩下点这些年带着那个扫把星女儿也花的差不多了。宁寿堂的日子看似过的好,只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若不是老爷还念着孝道,这老婆子怕是早就被撵出沈府了。” 夫人敢这么说,秋嬷嬷却不敢,不过夫人说的也不全没道理。 老夫人带着姑奶奶这些年没什么进项,纯粹是坐吃山空,而后二小姐也住过去了,二小姐的日子她知道,之前在归雁居就过的不好,冬日里取暖的碳都不够,院子里的丫鬟都冻的生了冻疮。 后来日子之所以能好些,多半是因那次长公主给的赏赐。 赏赐再多那也是固定的,又能挥霍到何时? 所以她也笃定老夫人那真没什么压箱底的好东西了。 “还是夫人英明。” 沈夫人哼了一声,不用管沈千歌的嫁妆,这次她可不是省了一点半点,日后景晏成婚,她就能给儿子多置办出点好东西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里有儿子重要。 长公主赏赐的那点东西,剩下的估计也只堪堪够老夫人给沈千歌买嫁妆了,这些东西用完了,看日后那老东西和那扫把星在沈府里用什么! 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她倒是要等着老夫人亲自到她面前来求! 沈夫人这边当然欣然同意了老夫人所说,让秋嬷嬷去回复宁寿堂那边。 沈娇娇很快得到了宁寿堂那边关于聘礼的消息,她脸色阴沉的难看。 茯苓站在沈娇娇身边声音越说越小,“听说王府送来的聘礼不但有衣料,那衣料还都是顶级的,衣料都是做成了成衣装到了衣箱里送到宁寿堂,聘礼里有一套奢华的嫁衣,一匣子各色首饰,好似还有铺子和庄子……老夫人一样没留,都……都给了二小姐……” 沈娇娇越听脸色越难看。 不怕侯府给的少,就怕这种对比! 让她的心好似都被摘走了一般,让她嫉妒的恨不得取而代之。 王府给的聘礼比侯府要多出几倍,原本她与沈千歌都一样,不管夫家送多少聘礼来,免不得要被沈夫人克扣上一大半,可偏偏沈夫人在王府管事公公面前说话不好听,让管事公公直接将聘礼送到了宁寿堂。 王府聘礼本就多,现在老夫人还一样不留,全给了沈千歌。 这样一来,她拥有的与沈千歌一比,简直什么都不算! 并且两人还是同一天成婚,到时候两府一衬托,她哪里还有脸面!这如何能让她甘心! 不甘心,而且嫉妒的发狂!她怎么能被一向比自己差的人比下去! 沈娇娇突然想到了沈千歌身边那个奇怪的花盆。 第二百三十一章:我想让你们看看我的脸 自从发现了沈千歌身边那个奇怪的花盆后,她就多番观察沈千歌,目前为止,除了沈千歌自己,好似只有她能看到那只花盆。 沈娇娇突然想到上次燕王到府上来,与沈千歌站在一起时,那花盆里植株的奇怪反应。 每当燕王与沈千歌靠近时,燕王身上总是有白色的光晕往沈千歌身上跑,最后那白色的光晕汇聚在花盆的植株上…… 难道说沈千歌答应嫁给燕王,就是为了燕王身上白色的光晕? 这么一想,好似什么都说清了! 否则燕王的名声那般差,沈千歌为什么当时会一口答应下这桩婚事?要是个正常姑娘,就算是普通百姓家里的,知道燕王的传言,也不会想着要嫁给燕王吧? 那花盆定然是有什么作用,只是她现在根本没机会发现而已! 沈娇娇攥紧了拳头,又嫉妒又不甘。 沈娇娇眼睛眯了眯,目光里溢出一丝危险来。 既然沈千歌让她这般不爽,那她也不介意给沈千歌身上下点“蛆”! 茯苓在旁边说完了话,没听见大小姐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小姐脸色阴沉难看,她骇了一跳,忙低下头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小姐一向都是要强的性子,见不得旁人比她好,尤其是这个旁人还是二小姐……她自是心中更不舒服。 “衣料送出去了吗?”过了好一会儿,沈娇娇才问,这个时候她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 茯苓见她心情好似好了些,忙回,“送出去了,奴婢找的是京城最好的绣坊,老板娘说,定然敢在婚期前将衣裳都做好,全部做的是最近京中时新的款式,只是多问了奴婢要了十两银子的工钱……” “无事,赶工确实银钱要多些,你贴的银子自去我房里银盒里去取。” “多谢大小姐。”茯苓心喜,其实掌柜的娘子只多问了她要了九两银子,她特意多说了一两,没想到大小姐问都不问,这下她多挣了一两银子,这几日也能给自己添置一身鲜亮的衣裳和一对银耳环。 好歹在大小姐出嫁那日,她也有一身新衣穿,不给大小姐丢面子。 “茯苓!” 茯苓正美滋滋的想着,沈娇娇突然叫她,将她吓了一跳,忙应声道:“大小姐可有事吩咐?” 沈娇娇眼角扫了她一眼,好似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茯苓心虚的低头不敢与沈娇娇的眼睛对视。 沈娇娇收回视线,“明日一早帮我安排一辆马车,我要出府一趟,有些事要办。” “是,大小姐,奴婢晚点便去通知沈旺。” 沈娇娇挥挥手,“你下去吧,我有些乏累,想休息一会子。” 沈娇娇很精明,哪里看不出茯苓的那点花花心思,只是目前在沈府,她势单力孤,还需要茯苓,所以才没有出手整治她,以前还能有哥哥可以信任,现在哥哥竟对她起了那种龌龊心思,她也不敢相信她了。 等嫁到了侯府,茯苓她不会留多长时间! 回房间的沈娇娇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一双眼,又成了水汪汪的翦水秋瞳。 大婚前夕,按照规矩,新婚的男女不能见面,马上要成婚了,老夫人和沈姑姑也不让沈千歌出门,拘着她在宁寿堂学一些规矩,做一些必要的针线。 老夫人以前是长公主的手帕交,又出自世家,不管是世家还是皇家的那套规矩都熟悉的很。 燕王虽不得宠,但也是皇子,沈千歌嫁入王府,就是皇家的儿媳妇,节日里定要进宫赴宴,不懂皇家规矩可不行。 老夫人亲自教导沈千歌学这些规矩。 沈姑姑将之前给沈千歌做的衣裳放在一个单独的衣箱里给沈千歌,她满脸慈爱的道:“千歌,姑姑也没什么好东西,只女红和园艺还拿的出手,这些衣裳和鞋袜是姑姑之前就开始做的,本也是打算给你当陪嫁带到夫家,如今都装在这个箱子里,等你出嫁那日,姑姑再给你选两盆上好的富贵牡丹当嫁妆。” 沈千歌瞠目结舌看到沈姑姑叫人搬来的衣箱,只见那衣箱比普通衣箱大了一倍不止。里面春夏秋冬各季都有,没有十多件,也有十件左右,还有春秋和冬日里用的披风各几件,衣料虽不是极品,却也都是上好的料子,冬日里的披风上镶嵌着狐狸毛,雪白雪白的,摸起来舒服极了。 衣服都是崭新崭新的,可见都是一做好,就小心放入了衣箱中。 沈千歌怔然的看向沈姑姑,“姑姑,我一个人哪里穿得了这般多的衣裳,我只拿上几套就够了,剩下的,您留着自己穿,您年纪不大,这些颜色也穿得!” 沈姑姑突然凄然一笑,抓着沈千歌的手轻轻抚了抚。 “其实这些衣裳不全是给你做的,只是你那已过世的表姐再也没机会穿了,我便都给你,日后姑姑只给你做新衣裳,你莫要怪罪姑姑。” 沈千歌心口一窒,原来姑姑做这些衣裳有一大半都是为了已过世的表姐,那个刚出生没活多久的表姐与她同龄,一想到前世,姑姑最后疯癫了,怕是表姐一直是她的心病。 沈姑姑这么一说,这些衣服她反而不好拒绝了。 她让葛嬷嬷将这些衣服收好,伸手抱着沈姑姑,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姑姑,以后我就是你女儿,您以后老了,我替表姐孝顺您。” 沈姑姑被沈千歌说的眼眶发热,抬手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傻丫头,我哪里要你孝顺,我还要孝顺你祖母呢!” 沈姑姑拉了沈千歌的手,又告诉她许多女儿出嫁了才会遇到的问题,这些事,本该是沈夫人这个当娘的说的,如今换成了沈姑姑,沈千歌并没有觉得悲愤悲凄,反而心中愈发的柔软。 老夫人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和孙女,眼中的目光越来越柔软。 沈千歌看着姑姑和祖母,深吸了口气,决定还是将脸上疤痕已经完全痊愈这件事告诉她们。 她盯着她们,抿了抿唇,有些紧张的道:“祖母,姑姑,我想让你们看看我的脸。” 第二百三十二章:等新婚那日给他个惊喜 沈老夫人和沈姑姑怎么也没想到沈千歌会突然这么说。 自从沈千歌搬到宁寿堂偏院,沈老夫人和沈姑姑就知道了沈千歌脸受伤这事。沈老夫人还让白嬷嬷去私下里打听了。 当初出事的时候,是因为沈千歌与沈娇娇起了争执,所以沈千歌才磕坏了脸,留下了严重的伤疤。 沈家父母不但没有站在沈千歌这边,反而训斥了她,说她将沈娇娇吓坏了,也让沈娇娇磕到膝盖受伤了。 磕到脸的沈千歌反而没有人关心,错过了及时的医治时间,留下了严重的伤疤。 这也是沈老夫人心中埋怨儿子儿媳的原因之一。 不管如何,沈千歌才是他们亲生的女儿,他们怎么能如此对待亲生女儿! 听说还是后来孙女住到了宁寿堂偏院自己找的大夫来看的脸,到现在,孙女还整日里戴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之前沈老夫人一年也见沈千歌一次,是在除夕夜的年饭上,那时候这个刚回府的没几年的孙女与她不亲近,她也没刻意与孙女亲近,如今就与孙女住一个院子里,日日与戴着面纱的孙女见面,反而慢慢忘记以前在年夜饭上孙女是如何模样了。 她找人私下里问过沈千歌请回来的大夫,大夫是个实诚的,如实将情况告诉了她,沈千歌脸上那疤怕是不容易好,那个时候老夫人就有了心理准备。 也同样是因为这疤痕,老夫人才没有过多在沈千歌的婚事上多说。 毕竟,世人多对女子苛责,容貌尚且没有问题的女子在婚嫁上就不容易,更遑论沈千歌这种在容貌上有瑕疵的了。 这世上,哪里会有几个男人当真不在乎女子容貌的。 色相色相,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容貌。 即便这认知很现实,却也不得不面对。 平时,沈千歌戴着面纱进出,沈老夫人与沈姑姑从未问过沈千歌脸上的伤疤如何了,更没有让她揭下面纱给她们看看伤疤,就怕让沈千歌自卑,对自己生出厌弃的情绪来。 如今,沈千歌主动要让她们看疤痕,她们一时都没想到,也未反应过来。 沈千歌见愣住的祖母和姑姑,眼睛因为微笑弯起,“祖母,姑姑,你们怎么了?” 沈老夫人忙道:“千歌,不管你脸上的疤痕如何,祖母和姑姑都不会嫌弃。” 沈姑姑也忙跟着点头,拽着沈千歌的一只手捏了捏,给了她无声的支持和安慰。 沈老夫人立马让人将无关的人遣出去,花厅里只留下了沈千歌老夫人沈姑姑以及老夫人身边的白嬷嬷和沈千歌身边的葛嬷嬷。 一时所有的人都看向沈千歌。 沈姑姑都紧张的攥着自己的手,这孩子脸伤了,她们还是第一次见疤痕的模样。 沈千歌看了眼众人,而后执起耳边固定面纱的地方,慢慢将面纱掀开。 等到面纱彻底被沈千歌从脸上揭下来后,整个花厅里没有了一丁点儿的声音。 面纱下的面容渐渐显露在出来,哪里有一丝难看的疤痕,整张脸光滑如玉,雪白如凝脂,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轻轻触碰一下,看看是什么质感。 最后到底是沈老夫人先冷静了下来,她惊喜道:“千歌,你的脸好了?” 沈千歌笑着点头,“是,祖母,都好了!一点疤痕也没有了!” 沈姑姑也不敢置信的伸手去摸沈千歌的脸,触手光滑如玉,当真是一点疤痕的痕迹都没有了。 她激动的眼眶热热的,嗔怪的轻轻拍了沈千歌的肩膀一把,“傻孩子,什么时候好的,也不与祖母姑姑说上一声,害我们还在一直担心。” 沈千歌扬起嘴角,真实的情况当然不能告诉她们,她们要是知道了她要靠吸取燕王的气运才能活着,那得多难受。 “之前大夫就来看过,给配了药,内服外敷,大夫交代了,我这脸上的伤疤不能见光,那伤疤本来就难看,于是我就整日戴着面纱,这般坚持着用药,没想到真的一日比一日好了,前些日子才好干净。我怕祖母和姑姑担心,就没说。大夫还交代了,就算是伤疤好了,也要戴面纱,刚痊愈的肌肤娇嫩,少见阳光为好,起码这面纱还要戴上一阵子才没问题。” 沈千歌都能为了老夫人请来黄太医,沈老夫人和沈姑姑也不怀疑她说的话。 沈姑姑拉着沈千歌左右的瞧,见确实没一点问题了,高兴地点头,“大夫的话一定要听,你这脸上的疤痕去掉了,我和你祖母对你就更放心了,快把面纱重新戴上,别见光。” 沈千歌的容貌算是在整个沈家后辈里出落的最好的。 沈娇娇长的也好,她是那种柔弱惹人怜爱让人去忍不住保护的美,而沈千歌不同,她是娇艳肆意的美,像是一朵盛开在悬崖上孤兰,在劲风中盛放,让人一眼看到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要是光论长相,沈娇娇还是差上沈千歌一筹的。 以前在上书房,沈家两位小姐暗地里就被人叫沈家双姝,后来沈千歌的脸伤了,这个绰号再也没有人私底下叫了。 原来有意向沈家提亲的那些公子少爷也都歇了心思,这般家世的,谁愿意娶一个无颜女回去。 正因如此,沈家夫妻才毫不留恋的将沈千歌的婚事拿来与蒋贵妃做交易。 这么说,燕王殿下算是捡了个便宜了。 沈千歌重新将面纱戴起来,这面纱都戴了半年多了,一下子摘下来还叫她有些不习惯,戴上之后,反而觉得有安全感了些。 沈姑姑忽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问道:“千歌,燕王殿下知不知道你这脸已经好了?” 这下连沈千歌都愣住了,这么久了,面纱好似都成了与衣服一样的东西,起床后就戴着,她与燕王的婚事又来的这般匆忙,好似真的未与燕王说过她脸上的伤疤已经好了这回事…… 沈千歌愣愣摇摇头。 沈姑姑一听到她这回答,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糊涂,这般重要的事都没告诉燕王殿下。” 不会燕王到现在还以为他要娶的王妃是一个无颜女吧? 沈老夫人顿了顿,笑起来,“算了,就这样燕王还愿意这桩婚事,说明燕王不是个俗人,罢了,现在你们不好见面,等新婚那日,给他个惊喜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潘多拉魔盒 翌日,沈娇娇一大早就起床了,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她准备趁早坐马车与沈府出去采买的管事们一道,与他们的马车一起出府,再到了人多的拐角分开。 一切都很顺利,等与沈府的马车分开后,沈娇娇问微微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的茯苓,“如何?有被人发现吗?” 茯苓摇头,“到了路口,管事们坐着马车都分道扬镳,去买需要的东西,我们的马车本来就与府中管事们的一样,所以并没有人多问上一句。” 沈娇娇松了口气,“让外面的沈旺在附近绕上一圈后再去燕王府。” 燕王府?当听到大小姐口中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茯苓都惊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小姐这趟偷偷出府是要去燕王府…… 可去燕王府做什么? 大小姐一向不是都厌恶燕王殿下吗? 而且过几日就是大小姐成婚的日子,这个时候找燕王,难道大小姐有别的想法? 尽管心中惊涛骇浪,可茯苓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她乖乖出去通知沈旺。 武乡侯被洗刷了冤屈,但是因为腿伤还在府中养着,近几个月怕是不能入朝了。 到现在,外面都没人知道武乡侯的腿有恢复的可能,外面都传武乡侯就算是这次命大,保住了性命,这官职怕是也要丢。 现在虎视眈眈的人已经开始盯着武乡侯的官位,就等几个月后他腿伤养不好,主动辞了官位。 所以这段时间,武乡侯府做什么事都低调的很。 连侯府世子都鲜少出现在人前,整个侯府给人一种大树快要枯萎的感觉。 不少公侯世家在等着看武乡侯府的笑话。 燕王要大婚,周子愈是燕王伴读,又与燕王有过命的交情。武乡侯府这些日子低调,他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就整日里留在王府帮忙准备大婚的事。 一大早,他就往燕王的书房窜,刚进书房院子,就被荣顺给拦住了,“哎呦,小侯爷,你这是作甚。” “我找殿下。” 荣顺死命拽住了周子愈的衣袖,“殿下正在练武呢,这个时候他最是不喜人打扰,你等会儿再去寻殿下。” 燕王尚武,每日清晨起来,喝上一盏温水就会在书房旁边的不大的武场练上半个时辰,再回书房用早膳。 “等不及了!”周子愈拨开荣顺的手就往书房后的院子跑。 刚进了院子,一把长剑就直直朝着他飞了过来,幸好周子愈身手也不错,立马一个侧身,让开了长剑,长剑直直扎进木柱子里。 周子愈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苦道:“殿下,刀剑无眼!伤着了属下该怎么办!” “既然来了,就一起练练!” 周子愈:…… 下一秒,燕王的长剑就指了过来,得,不练也不行了…… 周子愈拔出柱子上的长剑就与燕王打斗到了一起。 一番“刀光剑影”,满头大汗的周子愈扔了手中的剑瘫坐在地上,“殿下,您自己练吧,我不来了。” 只不过与燕王对打了两刻钟,周子愈就觉得浑身酸痛,有些地方定然被燕王的剑柄揍青了。 周子愈在心中暗翻白眼,觉得燕王当真是个暴力狂。 燕王被他搅了晨练的兴致,将手中长剑递给身旁守着的侍卫,边用湿布巾擦脸边问,“急匆匆的来,到底是什么事!” 周子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燕王身边,放低声音道:“殿下,我一大早出门,在王府后门看到了沈家大小姐。” 沈娇娇?她在王府附近做什么?燕王听到这个女人的消息就冷了脸色。 “与本王何干?若是一直在王府附近,让侍卫将她撵走!” 燕王擦了手脸,大步往书房走。 今日他要做的事很多,每一件都相当重要,必须都要他亲力亲为,比如如何布置婚房,院子里的小厨房也要叫下人重新收拾,沈二那家伙时不时就要做个吃的,小厨房烹饪的一应物什都要有,哪里有时间与周子愈讨论沈家大小姐。 周子愈还当真以为他有什么大事要做,蹙着眉,腹诽皇上,燕王殿下都要成婚了,还安排许多事情给燕王。 “殿下,我担心这沈大小姐是来找您的。” 进了书房,侍卫就递了泡好的茶盏,这茶盏里泡的是沈千歌之前送来的茶叶,清新爽口,早上喝一盏,最是提神醒脑。 周子愈见燕王有茶喝,也问侍卫要。 那茶很少,自家王爷还不够喝呢,侍卫可不敢做主,站着一动不动。 周子愈气呼呼的,走到茶壶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喝之下,眼睛都亮了起来,“好茶!殿下,哪里来的?也赏赐点给我吧。” 燕王才不理他说的话,冷哼了一声,“喝完茶快出去,本王不见沈大小姐。” 燕王话音一落,荣顺就匆匆进来了。 荣顺见书房里只有周子愈,便道:“殿下,沈府大小姐在门外求见。” 燕王听到荣顺这么说,顿时眉头蹙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不见!” 荣顺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继续道:“沈大小姐说,她有关于沈二小姐的消息要告诉殿下。” 这次燕王顿了顿,道:“本王想知道什么自会自己询问沈二,不用她来转告,请她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荣顺得了主子的回复出去了。 燕王坐在书桌后看公文,周子愈在书房里乱窜,这里找找哪里找找,想看看殿下有没有藏什么沈二做的好吃的。 不等燕王再撵他出去,荣顺又回来了。 这次荣顺带回来了一封信,他双手捧着信封,“殿下,这是沈大小姐托奴才转交给您的,说是里面写了许多有关于沈二小姐的事,殿下若是想知道就打开,不想知道就直接扔了便是。信奴才已经验过了,没问题。” 燕王点了点桌角,荣顺直接将信放在了那叠公文上。 周子愈好奇想看,被燕王瞪了一眼,他嘟囔道:“别不是什么说沈二的信,而是沈大写给王爷的情笺吧?若是这样,王爷可不能对不起沈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周子愈抱着头就溜了出去,得,今天他是不敢再惹燕王了,带着王府里的管事出去置办物什了。 等书房安静下来,燕王视线忍不住落在那封普普通通的信上,脸色黑沉,明知道送这封信的人是有备而来,可这封信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吸引着人去打开。 第二百三十三四章:沈二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沈娇娇坐在马车里,听着王府出来的小厮与茯苓说话。 很快茯苓回了马车里。 “大小姐,王爷不见我们。” “信可交出去了?” 茯苓点头,那小厮说会亲手交到荣顺公公手里。只要与燕王府熟悉的,都知道荣顺公公是燕王的贴身近侍,东西交到了他手里,就相当于交给了燕王。 沈娇娇颔首,“告诉沈旺,我们回府吧。” 啊?这就回去了?茯苓疑惑,而后忍不住问道:“大小姐,您说燕王会看您送的信吗?”万一燕王不看,大小姐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沈娇娇嘴角翘了翘,语气笃定,“只要燕王对我那妹妹有一分真感情,他都会看的。” 茯苓不敢问沈娇娇信里写了什么,这件事她最好还是烂在肚子里,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燕王将大婚要用的礼单都亲自看了一遍,确保没什么问题,将最后一份礼单放在一旁,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一闲下来,他的视线忍不住又被桌角的信封吸引。 最终,他还是决定拆开这封信来,看看这沈大小姐到底要说沈二什么坏话! 他就不信,沈二那么喜欢他,他也挺中意沈二的,会被沈大小姐一封信挑拨了! 拿起信封翻开了下,这信封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将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展开信纸,是一手普通的字,大概是沈大小姐故意要掩盖字迹,这字落笔走锋毫无特殊之处。 定睛一看,本想嗤之以鼻,却瞬间脸色阴沉下来。 片刻后,燕王一把攥住信纸,他想反驳沈娇娇信中说的,可是他自己先心虚了起来。 他将信纸重新塞回信封,随意夹入案头放着的一本书内,而后揉了揉太阳穴,靠在了圈椅里。 原本总是锐利的眸子好似失去了光,深沉又黯淡。 沈娇娇信里说了沈千歌根本不喜欢他,答应这桩婚事是为了他身上的白色光晕,沈千歌只要一靠近他,就能吸收他身上这种白色的光晕,虽然她并不知道这种光晕是什么,但是好似对沈千歌很重要,可能她没有这种光晕就活不了呢? 虽然沈娇娇信中的一些内容是她自己推测和猜测的,而且可能她并没有完全说真话,但也撼动了燕王。 沈娇娇信里说的扯是扯了点,但这么一想,好似非常的合情合理。 燕王想到那个时候在上书房,一开始沈千歌从未搭理过他,甚至是路上遇到他,也会吓地绕开,连点头之交都没有。那个时候,她常常为了接近顾宸煜,让身边的丫鬟送礼物给顾宸煜的常随。 而后突然某一日,沈千歌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不但主动接近他,还做各种好吃的讨好他,借用各种借口与他接触。 以前见到他就怕的一个腼腆姑娘又突然答应与他的婚事。 他自大的以为沈二喜欢他喜欢的不行了,都不顾女儿家的矜持,现在想想当时他是被自己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如今再清醒过来思考,这些似乎都变的格外奇怪和不正常。 尽管他一点也不想相信,但的确是沈娇娇说的更符合一点。 燕王用大掌盖住了自己那张黑沉的要滴下墨汁的俊脸,原本临近婚期喜悦的心情顿时变得一团乱麻。 他其实并不在乎沈二身上有什么秘密,他在乎的只是沈二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他。 他母妃在他几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可他仍然记得母妃日日在他耳边念叨的话。 母妃说:“潜儿,日后你定要找个两情相悦的姑娘一起生活,不用在乎她的外貌,美人也不过是一张皮囊而已,重要的是你们心意相通,相互扶持,你遇到烦心事,她能在身边安慰你,她生活烦忧,你能成为她最坚固的护盾,不要像娘一样,若不是还有你,这辈子都白活了。知心人,不用多,一个就好……” 之前,他以为他找到了自己这辈子命定的姑娘,谁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让人伤心的骗局…… 燕王拳头攥紧,心理又腾起一股微弱的希望来。 万一……万一沈娇娇这信里写的真的只是为了挑拨他与沈千歌的关系,那他不是错怪了沈千歌? 他与沈千歌的婚事已成定局,而让燕王放弃这场婚事,怕是他自己心中也会不甘,沈娇娇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等他们成婚后,他试探试探就知道了。 不管如何,燕王的心到底还是被搅乱了。 从他生下来,父皇就不喜他,虽未在钱财上亏待他,可却点滴父爱都没给他。 父皇不喜欢他,他从小就知道,以前蒋贵妃还会安慰他,后来他长大了一些,安慰的话蒋贵妃都不说了。 缺了圣宠,他并没有觉得怎样,这般奢侈的父爱他从未拥有过,也并不羡慕其他兄弟姐妹。 可突然告诉他,沈千歌对他的种种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别的,已经觉得自己拥有过的燕王心中却患得患失起来。 直到荣顺进书房他才回神。 荣顺从小跟在燕王身边,主子一个眼色,他就知道主子要做什么。 一进书房,就见主子脸色不好,荣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说话却更为恭敬小心了,“殿下,王府主院玉京园收拾出来了,您要过去看看吗?” 即便知道了沈娇娇递送来的消息,燕王也并没有马虎即将要到来的大婚,他带着荣顺亲自去看正院收拾的如何了。 正在宁寿堂偏院备嫁的沈千歌突然心口一阵不适,她忙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男子里衣捂住了胸口,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陪在一旁缝制里衣的文杏骇了一跳,忙扶住沈千歌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急切道:“二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那阵心绞痛过后,就又变得正常了,要不是额头疼出的虚汗,以及刚刚心痛的感觉还在,沈千歌还以为刚才只是梦境。 揉了揉胸口,确定那阵疼痛的感觉没有了,沈千歌长长吁了口气,对着文杏脸色苍白的笑了笑,“没什么大碍,许是这两天熬夜做针线,缺了休息,这才突然心悸了一下。” 文杏松了口气,给主子抚了抚后背,起身道:“二小姐,奴婢给您倒一杯热的花茶来,您喝了,一会子去躺着歇歇吧,剩下的这些,奴婢一个人就能做完。” 沈千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过心悸心痛的毛病,这两日做嫁妆用的东西,确实是熬夜了,许真的是没休息好,沈千歌点点头,等文杏将热茶端来,她喝了半杯去躺着休息了。 不过睡了半个时辰不到她就醒了,想着看看身边那只花盆,等看到花盆里的植株,沈千歌一下子愣住了。 第二百三十五五章:顾宸煜伤情好转 原本莹润光泽的花盆植株,这会儿外围一圈银白的光晕居然消失了! 只剩下原本花盆里的植株,而且还蔫耷耷的样子,那朵原来“神气活现”的花苞现在弯着,花苞朝下,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去了精气神。 沈千歌有些焦急,这盆植物昨日还是鲜活的模样,怎么堪堪过了一夜就变成了这样? 这两日她一直待在宁寿堂哪里都没去,不可能消耗植株上附着的气运,那那些气运是怎么消失的? 沈千歌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跟着虚弱了一点。 如果不是现在在大婚前,她定然要找个机会去燕王府,试试接触燕王能不能让花盆里的植物好转。 躺在床上,沈千歌拧着眉,离她与燕王大婚的日子只有三日了。 只要再熬过这三天,她就嫁入王府,到时候会整日与燕王在一起,两人联系变多,这花盆里的植物吸收的气运变快,一定就会变好的,那层光晕也会很快回来。 虽然这么想,不知道为什么沈千歌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忐忑。 离大婚还有三日的时候,靖勇侯府却有了个好消息。 方医正从侯府客房里出来,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对迎过来的侯夫人道:“恭喜夫人,小侯爷安全了。” 守候了这么些日子,顾宸煜终于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顿时,窦茵热泪盈眶,用帕子捂住了嘴巴控制不住的抽噎。 瞧自家夫人情绪已不受控制,赵嬷嬷只能代窦茵说道:“多谢方医正,若是没有您,我们家小侯爷也不能度过这场难关,等小侯爷身子好些了,夫人定会让小侯爷登门致谢。” 方医正连忙推拒,他是当今圣上专门的御医,连太后的脉案都不管的,圣上却让他来给这位小侯爷看伤,可见其中一斑,更深的原因他不敢想,但也绝对不敢接受侯府大礼。 “夫人客气了,我不过是尽职尽责,若是能让小侯爷调养好,圣上会给我赏赐的。” 窦茵稍稍平复了心情,朝着赵嬷嬷使了个颜色,她声音还有些激动道:“不管如何,我都先谢谢方医正,请问方医正,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看我儿。” 方医正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现在就能进去,小侯爷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刚醒,身子还虚弱,夫人莫要与他多说话。” 窦茵激动地点头,带着赵嬷嬷几乎是跑着进了客房。 一进客房,窦茵视线就落在床上挪不开。 她盯着儿子,一步一步慢慢往床边走,这一刻,她像是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还是顾宸煜先艰难的开口唤了一声“娘”,这才将窦茵“唤醒”。 她三两步走到床边坐下,几乎是贪婪的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角滑落,她道:“宸煜,我儿,你让为娘担心死了。” 顾宸煜看到瘦了一圈的母亲,眼眶也忍不住发红,“娘,是儿子不好,让娘担心了。” 窦茵连忙摇头,“你好好的,娘就很高兴了,我儿受苦了。” 顾宸煜刚醒,脸色苍白病态,说话声音嘶哑,方医正已经说了他需要好好休养,才能更快的好起来,幸好顾宸煜年轻,恢复的快,这伤要是放在中年人身上,怕是都站不起来了。 窦茵不敢与他说太多,让顾宸煜的常随好好伺候,安慰了儿子一番就出去了。 儿子活了过来,窦茵也像是活了过来一样。 多日的愁容在脸上也消失了。 这会儿正张罗着准备去寻方医正,问问在平日里调养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再问问有没有药膳的方子,她好叫人每日里给儿子做药膳,养护身体。 赵嬷嬷见夫人心情放晴,才大胆的问道:“夫人,侯爷过几日要成婚的事要不要告诉侯爷?” 窦茵一愣,“过两天吧,过两天我亲自去与宸煜说,他刚醒过来,我怕他身子还虚着。” 赵嬷嬷颔首,“不过,这次冲喜当真是做对了,瞧,马上要成婚,侯爷就脱离了危险。” 窦茵也笑起来,“本来我还不怎么看得上沈家的大小姐,可这件事确实要感谢她,等日后她入了侯府,我定不会亏待她的。” 赵嬷嬷凑趣道:“那沈大小姐可算是真的有福了,不过好人有好报,也是应该的。” 沈娇娇这次做的这件事,确实让窦茵和赵嬷嬷刮目相看。 试问,有几个为出嫁的闺女有这份胆识,能喜欢未婚夫喜欢到还未成婚就甘愿为他守寡的地步。 若是顾宸煜好不起来,沈娇娇嫁过来可不就是守活寡嘛! 儿子没事了,窦茵做什么事都觉得顺心起来。 这边靖勇侯脱离了危险,窦茵将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沈府沈娇娇那里。 沈娇娇盯着来传信侯府嬷嬷,眼中迸发出惊喜。 顾宸煜没事了! 她入了侯府后成了侯夫人那就真的有了依靠,而且这次她是自告奋勇要冲喜的,现在顾宸煜好了,日后婆母定然不会亏待她。 这就是豪赌,赌输了她这生就没落了,若是赢了,那便什么都有了! 幸好她的赌运好,赌赢了! 就算是沈娇娇没多少银子,也让茯苓去取了银子来打赏送信来的侯府下人。 侯府嬷嬷笑着接了,又是一番恭维的话,这才走。 正院沈夫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此刻沈大人也在,她眼珠子转了转,问沈大人,“夫君,可知这给靖勇侯看诊的是哪位太医?” 沈大人日日都在朝中,况且他官位不低,这些还是知道的。 沈大人微微眯了眯眼,“是平日里只给皇上看诊的方医正。” 什么!方医正! 这位太医可是只给皇上看病,等闲人请不到,就算是朝廷一品大员都要往后靠。 侯府能让这位来给顾宸煜治伤,这单单这一点就不简单了。 而且现在顾宸煜伤情好转,沈娇娇这门亲事就是好亲事,若是用的好了,对沈府对沈景晏都大有裨益。 沈夫人突然颔首,“夫君,莫要担心,我知道这嫁妆如何安排了。” 第二百三三十六章:急怒 沈大人抚须道:“酌情安排吧,毕竟我们还有景晏,他的婚事还没着落。” “我省得。”沈夫人道。 顾宸煜躺在床上,盯着帐顶,身上的伤口无处不在疼痛,方医正说了,可以暂时用针灸缓解他的疼痛,被他拒绝了。 顾宸煜从小习武,也懂些医理,有时候一味地缓解疼痛并不是好事,时间长了会导致身体反应迟钝,所以这疼痛只要在他的忍耐范围内,他就不让方医正给他缓解。 常随进来送药膳,扶着他靠坐在床头,捧着小碗用小勺将药膳递到他嘴边。顾宸煜张口吃了,等一碗药膳吃完,顾宸煜犀利的眸子才看向常随,“府上在做什么事?” 夫人没发话,常随哪里敢说,他心虚地低着头道:“没什么,侯爷,您这两日醒了,整个侯府都在高兴庆祝,人来人往自然也嘈杂些。” 顾宸煜眼神冷了冷,“顾忠,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要用话骗我?” 常随心中叹息了一声,忙跪在了顾宸煜的床边,“侯爷,不是下属不说,是夫人暂时不让说。” “说吧,午后,我会见一见母亲。” 其实这事也瞒不了两日,这不,大婚之日就要到了,侯爷既然醒了,定然是要露脸的。 顾忠只能将侯府准备他婚事的事说了,并且这大婚之日的时间是圣旨定下的,不能更改,沈家二小姐的婚期与大小姐同一日,到时沈家双喜临门。 顾宸煜怎么也没想他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再醒来,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他的婚期不但定下了,而且还是圣旨定的,且就在两日后…… 不但如此,沈千歌也会在当日成婚,嫁给燕王! 只要一想到,两日后,那般姿色沈千歌会嫁给燕王,成为燕王的女人,他心底的那口郁气就咽不下去。 那日在隆山驿,只要他速度再快上一点,他就能将沈千歌带入龙岭,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么一想,顾宸煜就觉得心口血气翻涌,而后没忍住,一口黑血从口中喷了出来,他脸色苍白,嘴唇沾染着血迹,变得殷红,将一旁的顾忠吓的魂飞魄散。 顾忠吓的脸都白了,“侯爷!侯爷!你怎么样!” 见顾宸煜捂着嘴,顾忠慌里慌张地跑出去请方医正。 方医正来号了脉,又下了几针,才将顾宸煜的身子给稳住,他长长松了口气,“万不可像是今日这般激怒攻心,若是还有下次,别说是我了,就算是药圣在世也难救!” 顾忠忙谢过方医正。 这么大阵仗,窦茵自然也被惊动了。 她询问了顾忠,才知道儿子为什么会有这一初,要不是顾宸煜还需要顾忠贴身照看,顾忠这一顿板子怕是免不了。 窦茵坐在顾宸煜床边,用帕子给儿子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宸煜,这事要怪就怪为娘吧,当时为娘担心极了,就去求了长公主,为了给你冲喜,这婚事也是求的长公主……你知道长公主这些年觉得对为娘有亏歉……为娘不后悔用这份人情换来你的平安。若是可以,为娘宁愿替你受苦。” 顾宸煜靠在床头听着母亲说这些话,心头苦涩,他能体会到当母亲知道他受了重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怪罪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而且他与沈娇娇的婚事之前就定下了,若是没有意外,如何能更改,现在也不过是提前了而已,而且还是为的能给他冲喜。 “娘,您别这么说,都是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我之所以那般,不过是一时听了消息,激动的而已,后面定然会好好养伤,不辜负娘亲的付出。” 窦茵摸了摸儿子的脸,颔首,“宸煜,你好好休息,婚事不要你操劳,有为娘呢,你只等着当新郎官就行。” 方医正叮嘱过了,顾宸煜需要好好休息,窦茵也不敢多打扰儿子,说完这些就带着人出去了,只留一个信得过的丫鬟和顾忠在客房照顾。 侯夫人一离开,顾忠就在顾宸煜床头跪了下来。 顾宸煜扫了他一眼,朝他挥挥手,“好了,出去吧,我要休息,这事我没怪你。” 顾忠带着自责去了外间候着。 客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眼神冷了冷。 他虽还为摄入朝纲,但对方医正了解的很,他虽只是太医院医正,为人却清高,平日只为圣上一人看诊,就连太后都轻易请不动,前些年,长公主的老驸马重病,长公主想请方医正去,都没想到法子,何况自己重伤?怕是母亲跪在长公主面前,长公主也请不来这位方医正。 那为何方医正还是来了? 顾宸煜知道有些事母亲定然在瞒着他! 可这个时候,母亲并不想说。 深吸了口气,顾宸煜准备等自己身上的伤养好了,找个机会问一问母亲。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第二天就是沈娇娇与沈千歌大婚的日子。 这天晚上,沈夫人亲自到斗春园来,送了嫁妆单子给沈娇娇,又给她私下里添置了两千两私房银子。 沈夫人在沈娇娇这里坐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沈娇娇送走了沈夫人,回到窗前的书桌边坐下,看着嫁妆单子。 这嫁妆单子看似好似许多,实际上值钱的并无多少,这其中最值钱怕就是一间铺子和一座小院子了,铺子在城北边,最是冷清的地方,一年并无多少收益,嫁妆里还给了沈娇娇五十亩良田,剩下的就是一些摆设之类的,只是面子好看些。 沈娇娇早心有准备,她将嫁妆单子随意往桌上一扔,脸色阴沉沉的不太好看。 茯苓低着头站在一旁,沈娇娇突然道:“娘可有去宁寿堂那边送嫁妆单子?” 茯苓连忙摇头,“奴婢听说,夫人不给二小姐出嫁妆,因为二小姐的聘礼送到了宁寿堂,夫人说宁寿堂既然收了聘礼,嫁妆也是宁寿堂出。” 听到这个消息,沈娇娇原本淤堵的心顿时就觉得顺畅了起来,虽然这嫁妆对于一位高门千金来说少的可怜,但也比沈千歌好的多得多,两千两压箱底的银子她也不觉得少了。 老夫人那边穷的叮当响,哪里能出得起什么嫁妆,还不如沈夫人呢! 沈娇娇扬了扬唇,都有心情去再试一试自己的嫁衣了。 这嫁衣是沈夫人准备的,虽然沈夫人不愿意在女儿身上多花钱,但是在嫁衣上她并没有省,是请了锦绣阁的掌柜亲自做的,花了四五百两银子。 这件嫁衣送来的时候,沈娇娇瞧了都很满意。 沈娇娇正准备再试一试嫁衣时,外面嬷嬷突然急匆匆的来禀报事情,还压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