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惧盛宴》 正文卷 第一章 远行 正文卷 第二章 出现 正文卷 第三章 入梦 正文卷 第四章 机场 正文卷 第五章 破门 正文卷 第六章 诅咒 正文卷 第七章 办法 正文卷 第八章 分开 正文卷 第九章 中断 正文卷 第十章 信任 正文卷 第十一章 分歧 正文卷 第十二章 通话 正文卷 第十三章 现身 正文卷 第十四章 利用 正文卷 第十五章 布局 正文卷 第十六章 错误 正文卷 第十七章 勾玉 正文卷 第十八章 终结 正文卷 第十九章 祭宴 正文卷 第二十章 雪夜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巧合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雪祭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有约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线索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交谈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目击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拜访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故事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祭典 正文卷 第三十章 会面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疯狂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从别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见面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租房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求助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开端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雪山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雪山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吊桥 正文卷 第四十章 脚印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生异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视频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猜测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侵犯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死状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山顶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推测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掉队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巨鬼 正文卷 第五十章 扳机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跳崖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十字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石门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不解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异变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求生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终结 正文卷 请假一天,快过年了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 红级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文心 正文卷 第六十章 面具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再临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求职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巧合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案件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弥生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意外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剧本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神乐 正文卷 第七十章 红面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袭击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病房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谈论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 到达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溺亡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 惊变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空县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分散 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 恍惚 正文卷 第八十章 时空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选择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 歌伎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拍照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剧团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 发展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 真假 正文卷 第八十七章 彩排 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 表演 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异变 正文卷 第九十章 融合 正文卷 第九十一章 信原 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 终末与初始 正文卷 上架通知 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 停电 正文卷 第九十四章 柳生 正文卷 第九十五章 开场 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 装神 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 弄鬼 正文卷 第九十八章 海报 正文卷 第九十九章 哥哥 正文卷 第一百章 逃跑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一章 危机 正文卷 一周一次的感谢大会!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二章 钥匙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三章 规律 正文卷 第一百零四章 灵魂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五章 歌谣 说到这里,信原管人看向了千山小姐和中村正男。 他知道这两位都是剧场的工作人员,但……这些事不能说给他们听。 “两位,你们赶快逃。” 信原管人说到。 千山小姐脸色难看地说:“还需要你说?能离开我们早就离开了!入口处的门会在表演开始后自动关闭,没有钥匙根本就打不开!” 信原管人看着她,问道:“剧场只设置一个出入口是无法通过消防审查的,你们从后门,或者应急通道出去不可以吗?” 他这句话倒是让千山小姐和中村正男反应了过来。 对啊! 剧场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外面过道走到底,再转过几个弯,还有一扇后门! 因为那扇门几乎没使用过,门前的通道都用来摆放杂物了,一时之间,千山和中村两人都没有想起来那扇门的存在。 “中村!我们走!” 千山小姐完全不停留,她恨不得立刻飞出这个让她恐惧的地方。 道具师中村正男犹豫着看了信原管人三人一眼,说道:“你们……不一起走吗?那可是……鬼啊。” “谢谢你的好意,”信原管人略一点头,无奈又低沉地说道:“可是我们还有一些事必须完成。” “中村!你还在干什么!”千山小姐大叫道。 信原管人心中一紧,变了脸色:“千山小姐,如果你想活着离开,就请你安静一点!” 中村正男听到她的叫喊后,脸色更加白了。 他赶紧转过身,跟着千山,准备离开。 “对……对不起!请等一等!”伊吹有弦忽然发出声音。 中村正男回头看向她,只见伊吹有弦问道:“请问……这场演出……本来预定结束的时间是几点?” 中村正男不假思索地答道:“九点半……演出时长共一个半小时。” 在伊吹问出这个问题后,信原管人和小崎能美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对……祭宴的要求是看完这场演出,也就是说,九点半演出结束之后,他们三人也可以逃出这个剧场了。 只是,真的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去吗? 现在的时间是……八点半。 还要在这个地方呆上足足一个小时! 其实,对于经历过多次祭宴的信原管人和小崎能美来说,今晚一共要在这个剧场里呆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个半小时,比起灰级,白级,黑级等动辄就几天时限的诅咒要短上不知道多少倍了。 然而,真正开始了就这么短短的半个小时,给两人造成的恐惧与心理压力,已经远远大过了以前经历的任何一次祭宴! 这就是……红级吗? 看着中村正男和千山小姐匆匆离开的背影,三人羡慕不已。 只有在生与死之间不断挣扎徘徊过,才能体会正常与普通的人生有多么幸运。 “好了……”信原管人收回目光,看向伊吹有弦,“伊吹小姐,现在能告诉我们,你之前回到入口处发现的异常是什么吗?” 伊吹有弦点点头,其实信原管人和小崎能美早就注意到了伊吹拿在手中卷好了的海报。 但即便信原管人已经这样问起了,伊吹有弦还是不敢把海报打开,她把海报递给信原管人,说道:“我发现……这张海报用的纸张是古代的和纸,不是现代造物……” 什么? 伊吹有弦的话让两人惊诧不已,信原管人刚想打开海报确认一眼,却被伊吹有弦立刻阻止了。 “不能打开!信原先生!”伊吹的声音少见的变大了些,“我……之前打开过,海报上的女人眼睛会动……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小崎能美变了脸色,她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会不会……这种纸才是诅咒的根源?” “因为在这张纸上写了阿岩的故事,所以阿岩真的来了……” “因为在这张纸上打印了开幕海报,所以……吸引来了那些鬼观众……” 这个猜测,并非没有可能。 而且,可能性还不小! 然而,就在信原管人思考小崎能美提出的猜测时,脑海中却莫名闪过了刚才伊吹有弦无意中提到的一句话。 海报上的女人眼睛会动……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等等…… 活过来? 他灵光一闪,面色猛然变得煞白! “能美小姐,那首歌!”信原管人飞快地说道:“那首歌有没有提到阿岩的死因?” 小崎能美也许是因为职业原因,对于歌谣之类的敏感度非常高,她只是听过一遍,就牢牢地记住了所有歌词。 不久前信原管人才问过她一次,现在又问起,小崎能美略一思索就想到了答案。 “赤焰中舞蹈,白月下飞翔,我没有翅膀,死在了他乡……只看词的话,她应该是烧死的?或者摔死的?” 小崎能美的回答让信原管人脑海中所有的构想在一瞬间全都连接起来了! “故事……这是阿岩的故事!她本来是古老神社的女儿,却被暴徒杀光了家人,侵犯了身体,古老神社也被烧毁,她在一个月夜选择了跳崖。赤焰中舞蹈和白月下飞翔,讲述的就是她的这段经历!”信原管人飞快地说道。 “后面还提到她有一个深爱的人,然后……她被吃掉了!” 信原管人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时间也越来越紧迫。 演出的中场十分钟快要结束了。 “故事的原貌会不会是这样?阿岩还有一个亲密的爱人,和她一起经历了家破人亡,最后一起在月夜选择跳崖,摔落崖下后,他没死,阿岩死了,或者两人都没死,只是动弹不得了……”信原管人对阿岩故事的推测还没有结束,小崎能美的面色已经变得极其恐惧。 “她……阿岩的爱人在悬崖下吃掉了她?” 小崎能美说出这句话后,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她甚至感觉周遭的空气都突然变得寒冷了几分。 如果那真的是阿岩的故事,那就能够解释为什么阿岩的怨恨会如此恐怖了…… 而且,根据阿岩所唱的歌谣来看,这个推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我找到生路了……” 信原管人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他的内心充满了煎熬。 但这个长期装傻充愣的人只思考了不到十秒,就决定了转身。 “能美小姐,伊吹小姐,你们就呆在这里,一定要看好屏幕。” “信原先生!”小崎能美从信原管人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别样味道,她下意识地喊着他的名字,“你……还要回去?” 信原管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回头。 “嗯,我要在剩下的观众里,找到吃了阿岩血肉的爱人,那个人如果被阿岩杀掉,阿岩也许就会真正复活归来,到时候,我们必死无疑。” “而且,柳生先生刚才帮了我们,我也想尽力地偿还,他的人情。”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六章 通道 “喂,看来你没办法帮忙了。” 师云安看着紧闭的剧场大门,对秦文玉说道。 八点半,他们三人终于赶到了这场红级祭宴的地点。 秦文玉默然看着眼前的桃山歌舞伎座,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人类在无法预知的诅咒面前,终究是太弱小了。 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秦文玉考虑的,是那只红级祭宴中的鬼,会不会构建出另一个无限循环的空间。 如果一起行动的话,几乎无法发现空间是重叠映照的,而一旦分开……提前被杀掉一个的话,就几乎宣告了失败,再也没了逃离鬼创造的空间的可能。 他们有逃离那个空间的方法,但不能传递进去。 一定要找到空间的“连接处”,把不相连的空间,通过人体本身连接起来…… ———— “千山小姐……千山小姐……”中村正男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请……请等等我。” 没到……还没到! 这条通道到底还有多长? 千山的情绪越来越急躁,听到身后中村正男的声音后,她莫名涌上了一股怒气:“你到底还要磨蹭多久?” “不……不是的,千山小姐……”中村正男终于有机会停下来片刻,他按着墙壁,上下不接下气地说,“这……这里有问题……千山小姐,我们剧场的过道,没有这么长……” “你的意思是我们遇到鬼打墙了?”千山听过的都市传说不少,她自己其实也早有猜测,只是不愿意承认。 另一个出口,那个堆满了杂物的出口,按理说不该这么久还一直找不到的。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再回去找那三个人?我可不干!” “可是,千山小……”中村正安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向了前方的某处说道:“那是……什么?” 千山扭头朝中村正男看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过道的右侧,一扇门的门缝下面,好像卡着什么东西? 两人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走过去,中村正安鼓起勇气跪在地上,看向门地下的缝隙,眼睛越瞪越大:“这好像是……后藤的鞋子?” “后藤?”千山小姐看向这扇门上的文字,疑惑地说:“他来配电房做什么?” “之前好像停过一会儿电……”中村正男说道,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是,无论怎样,后藤的鞋也不可能卡在这种地方吧……” 他这句话让千山小姐浑身发凉,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日本的恐怖电影很多,贞子,伽椰子,裂口女……都是给他们留下了巨大心理阴影的形象。 在看到这只鞋的瞬间,再联想到刚才屏幕上看到的画面,千山和中村两人的内心已经几近崩溃的边缘。 “可……可能后藤还在房间里,只是晕过去了……” 中村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可是,他也只能这样安慰和说服自己了。 如果不说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的话,他真的会崩溃的。 谁知这扇明明紧闭着的配电室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两人吓得头皮发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候,过道内的灯光陡然一暗! 虽然这灯光暗得很突然,但在刚才门打开的瞬间,两人已经看到了地上的东西…… 那是……人皮! 后藤先生的皮!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掉了所有骨血,只剩一张皮紧紧地贴在地上,异常恐怖骇人! “啊!!!!!” 千山小姐发出尖叫,中村正男更是吓得跌坐在地,连连后退。 转瞬之间,灯光再度亮起。 然而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只两米左右,光秃秃的面部只有一条竖着裂开的肉缝的,一只极其恐怖的灰皮肤怪物! 它就那样诡异地出现在了配电室的门口,在千山小姐和中村正人惊恐欲绝的目光下,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它的手掌非常大,但手指却只有三根。 这只怪物诡异地将两手相对,而千山小姐和中村正人终于看见了…… 它左右两手的掌心,竟然各自长着一只巨大的眼珠! 两掌相对时,两只眼球也相对了…… 而眼球的瞳孔中,是左右映射,无限循环的……剧院通道。 千山小姐瞳孔紧缩,绝望完全侵蚀了她的内心。 难怪…… 难怪刚才的通道无论怎样都走不完…… 两人的念头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强烈的凉意就逼近了他们的身体,下一刻,怪物脸上裂开的缝隙中伸出了一条腥红的舌头,以一种无法躲避的速度插进了两人的胸膛! 千山小姐和中村正男的身体迅速萎缩,脏器,血肉,骨头,统统变成了一滩固液混合的粘稠之物,被那条舌头被吸了过去。 很快,他们也和后藤一样,变成一张人皮,躺在了地上…… ———— 后台。 柳生剑一静静地坐在自己休息室里,身体僵硬而笔直。 他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包括已经过世的父母,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知道。 在他的身上,其实一直有一只鬼。 当年,母亲怀的其实是一对龙凤胎。 只不过在母亲的肚子里时,妹妹被他“吃”掉了。 懂事之后,母亲提到过他还有个妹妹这件事,言辞之中虽有惋惜,但也不以为意。 因为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在医学上,这被称为双胎消失综合征,主要的表现就是怀有双胎或者以上时,其中的一胎或多胎“消失”了,而消失的胎儿的组织,会被另外的胎儿或母体所吸收掉。 这不是他的错…… 母亲和父亲都这样说。 但就连他们也不知道的是,其实柳生剑一能感觉到“妹妹”的存在。 某些时候,他的行为举止会莫名的女性化,就连声音偶尔也会突兀地变成女性。 甚至……柳生剑一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之中那两一个诡异意识的“情绪”。 在一般情形下,它的情绪是极端和负面的。 只有极少数时候,它会表现出爱意……比如曾经的一次祭宴,柳生剑一就发现身体里的“妹妹”,似乎看上了玉木一。 还有……现在。 他身体里的妹妹,又传达出了一种全新的情绪……恐惧。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七章 生路 我不能死。 柳生剑一沉默地看着镜子里那张恐怖的脸。 在下台的那一刻,阿岩消失了。 但他知道,中场休息的十分钟后,阿岩会再次出现,并且继续进行她的复仇表演。 阿岩自己是白级,关于阿岩的生路,柳生剑一已经找到了,他刚才就已经做过尝试。 那就是……打断阿岩的演出。 祭宴的要求说得很清楚,对于观众的要求,是看完这场演出。 而对于舞台上演员的要求,是顺利地演完这场演出。 本来,柳生剑一觉得要表演完的是自己。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要求,同样也限制着“观众”和“阿岩”。 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被鬼选中附体,而不是和其他同伴一样,坐在观众席中看完演出? 终于在不久前,柳生剑一察觉到了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祭宴想引导他们,把阿岩和观众,分开来看。 这样的话,就算有人察觉到真正的生路是阻止“阿岩”顺利地演完这场戏,也不会意识到生路的另一半。 那就是“观众”和“阿岩”,其实并没有立场上的区别。 虽然“阿岩”的演出一直在杀戮观众,但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它们共同构成了这场白级的祭宴。 所以,要想破解这场祭宴。 不仅要阻止“阿岩”演出完毕,还要阻止“观众”观看完毕。 而他的生路,就是让“阿岩”的演出中断,身为柳生剑一的自己演完整场。 其他三人的生路,则是阻止观众席上剩余的“观众”,看完柳生剑一的表演。 这两者,缺一不可。 而在舞台上被鬼附身的他,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就像刚才,他可以做出一些在舞台上的合理行为,来提示同伴。 而暂停演出,中场休息十分钟,是剧场内表演的合理行为。 见到“阿岩”通过歌谣的顺序,正在一步步杀到第五排去,这是柳生剑一能做出的唯一帮助。 但是他有些担心信原管人和小崎能美会被其他信息误导。 比如……歌谣。 歌谣中的信息,应该只是在说明阿岩的身世和来历,与终结这场祭宴无关。 柳生剑一无法开口向大家说明,只能通过强行阻止演出,暂停十分钟这种方式来暗示。 暗示他可以做到一些事,甚至是干扰“阿岩”的表演。 不过即便“阿岩”的表演没有顺利完成,他也必须接着演完。 身为演员的他是干涉不到观众的,如果“观众”看完了他的表演,一样会形成死局。 只有同样身为“观众”的信原管人他们,才能吸引“观众”的目光,就像开场时那样。 一定要察觉到啊…… 我来干扰阿岩的表演,你们来干扰“观众”的观看,这才是真正的生路…… 信原先生,小崎能美小姐。 你们一定要……领会到我强行暂停表演的意义。 时间滴答,滴答地向前走。 很快,中场的十分钟休息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了。 柳生剑一很明显地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浓烈的寒意,贴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现在明明已是初春,但这感觉,却如同置身冰窖。 他高大的身体,骨骼,血肉,全都诡异地萎缩起来,虽然只是被附身,阿岩暂时没有要他的命,但这种恐怖的体验,常人根本就承受不住。 也许……这也是祭宴选中了柳生剑一成为被附身对象的原因。 因为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身体内的“妹妹”出来时,虽然不及阿岩的恐怖,但却一般无二。 “嘶……哈……” 诡异的叹息在柳生剑一耳边出现。 阿岩,来了。 距离下半场开场,还有三十秒…… 阿岩移动着柳生剑一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离开了休息室。 然而,在前往舞台的通道上,阿岩和柳生剑一,同时听到了一种诡异的声音。 “啊!!!!!” 先是一声女性的尖叫。 紧接着…… “哧哧——” “哧哧——” 这声音,很奇怪。 就像是……现在的年轻女孩子把吸管插进了奶茶杯里,奶茶即将喝完,只剩一点水时发出的声音。 不过,这种时刻当然不可能有人在剧场里面喝奶茶。 而且那个被吸吮起来的东西,也不像是水,倒像是某种更粘稠的东西。 比如……血肉之类的。 那个尖叫声是千山小姐。 柳生剑一此刻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思维没有收到限制。 在他的印象中,千山小姐是一个耐心不太好的人,而且,她的胆子并不小。 她会发出这种尖叫,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而“阿岩”此刻正在自己身上,所以,是那一只吗…… 那只来自其他诅咒的厉鬼…… 柳生剑一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没有太过恐惧那只来自红级祭宴的厉鬼。 因为在他的理解中,黑级以及黑级以上的厉鬼,只能固定存在于某处,其实并不是对它们的一种限制。 相反,地域和诅咒结合,才是它们真正的可怕之处。 也就是说,就算是红级祭宴,也不仅仅只是鬼有多恐怖可怕。 诅咒场地与厉鬼本身,才是构成红级的全部。 现在只是那只鬼来了,诅咒场地依旧在原处,它的能力恐怕会大大下降。 不过……现在也不是去考虑它的问题的时候。 即将登场的阿岩,带给柳生剑一的压迫感要远远大过那只未知的红级祭宴之鬼。 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停顿后,再次出发。 也收起了念头。 回到舞台上时,柳生剑一一眼就看到了信原管人。 他和其他“观众”一样,正注视着自己。 不过……他身边的小崎能美小姐不见了。 是通过摄像头拍摄的画面间接观看一场演出吗…… 这样虽然能完成祭宴的要求,却阻止不了鬼的祭宴要求的完成。 人类和鬼同时完成了祭宴要求,也就意味着祭宴对鬼没了某种规则的限制。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必死无疑。 信原先生……你察觉到了吗? 柳生剑一看着观众席,长刀握在了手里,带着古老和风的音乐奏响,表演,再次开始了……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八章 尝试 表演,开始了。 信原管人注视着台上的“阿岩”,虽然他的神情很镇定,但心跳却在不断加速。 他很清楚,这一轮的演出一旦结束,就是他被杀的时刻。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被台上的鬼杀害? 信原管人的心跳异常剧烈。 舞台的表演即将要结束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只鬼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 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 监控室。 伊吹有弦和小崎能美紧盯着屏幕。 信原管人做出的选择让两人意外之余又有敬佩,他要去解决掉关于“阿岩”的诅咒。 可是,真的会这样顺利吗? 屏幕上正在发生的事,让两人都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马上舞台上的表演就要结束了,信原管人要怎么做才能逃过这几乎是必死的一劫? 无论是破解这个诅咒,还是要找出那个吃掉了阿岩血肉的爱人,亦或是报答柳生剑一方才的恩情,如果眼下的这关都过不了的话,一切都只是空谈罢了。 伊吹有弦神色非常紧张,她不知道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样,一进入祭宴就面对着几乎必死的局面。 但这种时刻,伊吹有弦竟然感觉自己的思维反而比起往常要清晰许多。 她仔细地理清了一下思路,找到了好几个可疑的地方。 秦先生之前在电话里说,要注意一切的不寻常之处,怀疑一切有疑问的地方…… 那么…… 伊吹有弦下定了决心,她一边盯着屏幕,一边问道:“能……能美小姐,我有一些问题,或许你能回答我吗?” 小崎能美正紧张不已,她的视线完全落在了屏幕上,脑子里一片混乱,此刻听到伊吹有弦的声音,她疑惑之余又有些惊奇。 “请问吧,伊吹小姐。”也许是因为伊吹有弦救过她的缘故,小崎能美对伊吹的态度非常好。 伊吹有弦想了想,问道:“刚才……我在屏幕里看到,能美小姐和信原先生都在观众席里,和另外的‘人’神情动作一模一样,我想知道……为什么。” 小崎能美一怔:“因为那些观众都是鬼,我们在模仿它们的一切动作,如果被它们发现我们和它们不一样,一定会被它们杀掉。” “可是……为什么?”伊吹有弦神情虽然语气有些柔弱,但神情却很坚定,“能美小姐和信原先生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这还用得着想吗?一般来说,不都是这样……”小崎能美的话刚说到一半,自己就停了下来。 “所以,能……能美小姐和信原先生,都没有亲眼看到不模仿鬼的后果,是这样吗……” 伊吹有弦依然是那样犹豫的语气,但这次,小崎能美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她早就该意识到的。 伊吹有弦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在第一次接触到与正常世界截然不同的鬼怪时,表现出这样的镇定与行动力? 她甚至敢设定闹钟,在地板上滑出自己的手机,去干扰鬼的注意力。 “你想到什么了吗?伊吹小姐?”小崎能美认真地问道,她终于不把伊吹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了。 “我……我只是觉得,一开始一百个观众席只留下了三个,这一点,非常的奇怪。”伊吹有弦说道。 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且一直在思考,到了现在,信原管人面临极其危险的境况之下,她终于有了一些头绪。 “你是说,柳生剑一先生一开始就被排除在观众名单之外这件事吗?”小崎能美有些无法理解,“信原先生也提到过,我们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也许柳生剑一的祭宴要求和我们不同?” 伊吹有弦摇摇头,小声说道:“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柳生先生被选为演员的原因,祭宴要求的不同只是外在形式,我……我的疑惑是,这场祭宴为什么要安排人类来扮演一个演员的角色……” 她的疑问把小崎能美问住了。 为什么? 祭宴为什么要安排一个人类来扮演鬼的角色,直接让柳生剑一和她们一样,在观众席看完整场表演不行吗? 还是说……柳生剑一这个舞台上的角色,有他存在的必要性? 可是,必要性是什么? 小崎能美心念急转,她不是一个多么聪慧的人,但多次祭宴的经验,让她变得异常敏感。 终于,小崎能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飞快地说: “难道说,真正的生路是阻止‘阿岩’的演出,让柳生先生完成这场演出?那柳生先生的祭宴要求,或许是顺利进行一场表演?” 伊吹有弦用力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可能……可能还会有另一半任务,因为……演出厅里不仅有演员,还有观众,我们被分为了四方——鬼演员,鬼观众,演员,观众。” “如果要阻止鬼演员演完这场戏……那也应该阻止鬼观众看完这场戏吧?”伊吹有弦认真地看着屏幕,说道:“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模仿鬼观众的行为?它们应该也必须看完整场演出,如果它们做出异常举动,视线没有集中在舞台上话,它们也会收到惩罚吧?” 更何况……伊吹有一点没说。 那就是人去模仿鬼的行为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讲就不现实,因为人是有生命特征的,而鬼没有。 就像在表演开场那刻,小崎能美被所有鬼注视着一样,身在局中的小崎能美与信原管人可能没有察觉到,但在监控室,身为旁观者的伊吹有弦看得很清楚。 虽然小崎能美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与动作,但仔细去看的话,能发现她的身体是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除非闭气,否则这一点根本就无法控制。 “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舞台上这一轮的表演马上就要结束,信原先生危在旦夕,我们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帮助他……” 小崎能美的声音充满了悲伤与绝望。 如果不是无法移开看着屏幕的眼睛,她甚至想侧过头去,不忍目睹这位善良同伴的死亡。 谁知,伊吹有弦却捏紧了拳头,坚定地说:“不……有用的,能美小姐,这些推测,只是为了验证一个结果,那就是……我们不需要在鬼观众和鬼演员面前装成鬼,我们可以自由行动,只需要注意,在行动的时候视线一直集中在台上,因为说到底,祭宴的要求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看完这场演出,只要盯着台上,看着那位鬼演员……” 小崎能美还是无法理解,她忍住了看向伊吹有弦的冲动,问道:“可是,这个推测对眼下信原先生的状况有什么帮助吗?” 伊吹有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有。” 接着,她按下了监控台上的麦克风按钮。 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 枷锁 舞台上那只鬼的动作,停止了。 它身上的血肉已经异常饱满鲜活,比起之前的模样,与其说是一只鬼,不如说……它是一个受伤很严重的人。 但是,它的行为可和人一点都不沾边。 “吃……掉……我……的……眼……睛……” 它拿起了染血的长刀。 “吃……掉……我……的……心……脏……” 它走下舞台,地上烙下一个血红色的脚印。 “只……剩……骷……髅……的……眼……眶……” 它走到了第一排,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第五排中央位置的信原管人。 似乎它早就知道,他是人。 信原管人已经几近绝望。 他输了。 不仅把自己陷入了绝境,也没有找到拯救柳生先生的办法。 而此时此刻,那具已经异变成鬼的身体内的柳生剑一,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同伴。 柳生剑一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有小善小恶,无大是大非。 他已经尽力给出了自己的提示——强行暂停了表演。 他在暗示大家,鬼的表演是可以被打断的,一定要打断它的表演啊! 可是……似乎没人领会到了这一点。 在濒临死亡这一刻,信原管人的心中反而很平静。 就像那些被祭宴选中之后选中了自杀的人,没人会嘲笑他们懦弱,因为……这真的是一种解脱。 无穷无尽的诅咒,无休无止的恐怖,一直在反复折磨着每一个被诅咒者的心态和神经,能坚持到现在,信原管人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可惜……这次好像不能抱大腿了啊。 信原管人能感受到从第一排处涌来的汹涌恶意,它一边哼着恐怖的歌谣,一边在靠近。 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比以往遇到的时候都要真切和可怕。 就在信原管人准备闭上眼睛,坦然地准备接受死亡之时。 演出厅内的音响里,忽然传出了伊吹有弦的声音! “信原先生,请相信我……不要移开视线,看着它的动作,然后请你走到你前面的座位去,也就是第三排!” 信原管人本来就一直在看着那只鬼,他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下意识地一愣,还没想明白缘由,却发现那只鬼的步伐竟然加快了! 信原管人立刻听从了伊吹有弦的指示,死死地盯着那只鬼的动作,根本不移开眼睛,迅速起身,从身边的鬼观众面前经过,一股股几位可怕的凉意刺透着他的后背。 在他的推测中,此刻的自己一定会被身后那些鬼观众撕得粉碎,因为它们此刻能看到自己奇怪的动作,能察觉到他是个人类。 但……试也是死,不试一下也是死,他愿意相信伊吹有弦的判断,毕竟她可是冒着巨大的风险通过音响来试着帮他! 就算是被身后的鬼观众撕碎也认了…… 信原管人硬着头皮走到了第三排,那个一片狼藉,宛如地狱的杀人现场。 然后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套动作下来,信原管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鬼演员的动作。 同时,他也等待着鬼观众的动作。 然而…… 一秒,两秒,三秒…… 五秒钟过去了,他还是活着! 身后的鬼观众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 而鬼演员,“阿岩”的神情,在信原管人的注视中,变得越发狰狞骇人。 赌对了! 绝处逢生的喜悦立刻冲走之前的绝望与颓然。 信原管人的大脑飞快转动,他哪里还能不知道此刻发生的事意味着什么? 在表演结束之前,舞台上那只鬼演员,根本就只能通过剧情的发展来杀人! 而他们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自己限制住了自己的动作,以为必须模仿鬼观众的行为,其实……无论是鬼观众,还是鬼演员,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人! 现在想来……怎么可能在这么多鬼的注视下,掩藏自己是人的事实? 人虽然可以竭力屏住呼吸,但是还有一样东西是藏不住的……那就是体温。 在这几乎触手可及的距离,以鬼的感知,它们能察觉不到两个人类的体温吗? 好阴险的祭宴…… 简直把人类的心理把握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 祭宴并没有让他们不动不说话,这完全是他们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 而这个世上,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是最难打开的。 如果不是伊吹有弦这个没有进入观众席的旁观者发现了异常,并且大胆地采取了行动。 他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 信原管人非常感慨,也许这就是这位伊吹小姐一进来就是红级祭宴的原因? 他顺着伊吹的思路往下思考……这么说的话,鬼演员和鬼观众真正能动手杀人的时刻,应该是在它们完成祭宴给出的要求之后! 也就是……鬼演员完成这场演出后,可以开始猎杀人类。 鬼观众在看完这场演出后……也可以开始猎杀人类。 此刻,那位鬼演员“阿岩”,已经举着刀路过了第四排。 信原管人的目光跟随着它,虽然鬼就在身边,但他知道,在这场表演结束之前,它不可能伤害到自己了。 因为在表演中时,它的一切行动,都要按照“剧本”来,包括杀人。 而他已经推出了按照“剧本”复仇的逻辑,这一次的复仇对象,是第四排到第六排! 他目前坐着的第三排,是已经报复过的地方,它不可能来到这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和信原管人,伊吹有弦的推测一样。 那位鬼演员“阿岩”,虽然口中哼着歌谣,但一双腥红恐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第三排信原管人。 “看……着……人……间……” 它挥动长刀,砍下了第四排鬼观众的头颅。 “看……着……人……间……” 信原管人能看到它眼中的不甘与怨毒,就像一只到手的猎物忽然飞走了。 杀戮在继续,但……暂时的生路,已经找到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阻止这只鬼的表演。 这已经是第三轮表演,还有最后一轮,演出就结束了,如果让它顺利完成了祭宴的要求,也就意味着,它没了“舞台剧本”的限制。 一定要……阻止它! 信原管人涌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这次可以的,一定可以……活下去。 伊吹有弦的表现给了他和小崎能美,包括意识在“阿岩”体内的柳生剑一相当大的信心。 然而这位在紧急关头挽救了一切的功臣,此刻脸都吓白了,手也在发抖。 “能……能美小姐……下次这种事,还是你来说吧……” 伊吹有弦喘着气,胸脯上下起伏,看起来吓得不轻。 小崎能美听着她的声音,一时间有些难以分清刚才那个坚定果决的人是她,还是现在这个娇弱温柔的是她。 会被祭宴选中的,果然都是些奇怪的人……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章 身世 暂时……成功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真正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此刻,大家都隐隐察觉到了。 就算阻止了鬼演员的表演,也阻止了鬼观众的观看,但鬼演员和鬼观众依旧存在! 无法完成祭宴的要求对于人类而言,只有被抹杀的结局,但对于鬼而言,可能只是无法随心所欲地大开杀戒罢了。 但即便它们会受到某种限制,也依旧是人类不可能对抗的存在。 它们的破绽到底在哪儿? 表演会在九点半结束,马上就是最后一轮,这一轮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演出,时长达到近四十分钟。 伊吹有弦的脸略微有些发烫,她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注视着屏幕里暂时安然无恙的信原管人,还有四,五,六排被屠杀一空的观众,这种诡异感越来越浓。 到底是哪里不对? 观众,演员,鬼观众,鬼演员…… 观看一场演出,完成一场演出…… 等等! 伊吹有弦脑海中灵光乍现,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里。 “能……能美小姐,请你能不能把那个……祭宴的……要求复述一遍?” 伊吹有弦的声音在发抖,小崎能美听见后,立刻一字不差地回答了她。 “今夜八点,前往桃山歌舞伎座,观看一场演出。” 不对…… 就是这里不对! “能美小姐,我们可能……还是弄错了!”伊吹有弦忽然转过头,看向了小崎能美。 小崎能美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你在做什么?伊吹!快看向舞台啊,不然你会被抹杀的!” 伊吹有弦并没有依她所言转头看向屏幕,而是再次按下了控制台上的麦克风按钮,说道:“信原先生!快离开那里!我们早就满足要求了!” 什么?! 演出厅中,刚逃过一劫的信原管人难以置信地听着音响里传出来的,伊吹有弦的声音。 不论是刚才,还是现在,伊吹有弦通过麦克风说的话都被鬼听得一清二楚,她似乎并没有避讳这一点,而诡异的是,整个演出厅内的鬼也完全无动于衷,根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现在信原管人对伊吹有弦的信任度非常高,听见她的话后,信原管人没有先去思考她说出这句话的缘由,而是听了伊吹的话,眼睛离开了那只鬼,拔腿就跑! 信原管人的心脏怦怦直跳,他能感觉到舞台上和观众席传来了令人心底发寒的注视,那些密密麻麻的视线充满了最深沉的恶意。 然而……它们还是没动,依旧进行着演员和观众的任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信原管人依旧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他径直朝监控室跑去,这个想法是伊吹有弦提出来的,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此刻的监控室内,小崎能美已经完全傻了眼。 竟然真的……没有被鬼攻击? 为什么?! 她想到了自己刚入祭宴的时候,全程下来她的腿都是软的,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思考了。 而这位伊吹小姐,虽然看起来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但她的思维竟然一直很清晰! 不多时,信原管人敲响了房门。 伊吹有弦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信原管人难以置信的目光。 “伊吹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吹有弦被他这样盯着,有些不自在,小声说道:“我……我们边走边说吧,在九点半……那个时间之前……” 边走边说? 去哪儿? 难道现在就可以离开剧场了? 小崎能美和信原管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不过伊吹有弦的能力已经赢得了他们的肯定,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新人,竟然这么厉害? 伊吹有弦手里捏着海报,微微低着头,她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这不像是自己…… 她不是这样的人,自己应该是站在人群中不会被注意到的那种人才对。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恐怖诅咒中的一切,会让我感觉到……熟悉。 ———— “喂。” 羽生文心按下了接听。 秦文玉和师云安回头看向他。 羽生文心见状,干脆按下免提,把手机摆放在了咖啡桌上。 “少爷,您说的人查到了。” “说吧。”羽生文心说道。 “伊吹有弦,十四岁被送到维纳斯孤儿院,十八岁离开孤儿院并进入岛根国立大学,毕业后到出云博物馆进行实习工作,后转正入职,每月薪酬大部分汇入维纳斯孤儿院账户,交际圈窄小,低调敏感。” “就是这些吗?”羽生文心眉头微皱,“十四岁进入维纳斯孤儿院,她的家庭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个……抱歉,少爷……”手机那头的声音也充满了疑惑,“她就像是十四岁时突然出现的人,关于她十四岁之前的人生,查不到任何相关线索。” “那是谁把她送到了孤儿院?”羽生文心继续问道。 “也许是……一个中国人,”手机那头的声音有些拿不准,“当年留下的名字是两个汉字,用中文念出来是……关读。” 关读…… 这个陌生的名字无论是秦文玉,还是羽生文心,都未曾听过。 “嗯,我知道了。” 羽生文心拿起手机,挂断了电话。 师云安头枕双手,仰头看着羽生文心,一声嗤笑:“你的动作还真快,也对,相信不止你一个人去查那个伊吹有弦的底细,毕竟一入祭宴就是红级,可不是什么寻常待遇。” 羽生文心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否认这句话,他看向秦文玉,问道:“秦先生呢?你对关读这个名字,有过耳闻吗?” 秦文玉身体朝后仰躺,说道:“不知道,没听过。” 羽生文心也摇摇头,说道:“应该是个假名吧,在日本最出名的关姓之人,只能想到关羽了。” 这句话,让秦文玉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细思,就听师云安随口说道:“说起来,关读这个名字,不就是关羽夜读那典故的头尾吗?” 关羽……夜读。 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秦文玉猛地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向师云安。 师云安被他的眼神盯得眉头一皱:“做什么?” 关羽……夜读…… 关读…… 关羽夜读的书……是春秋。 关读这个名字,只取了关羽夜读这个典故的一半。 以相同的思路代入,春秋的一半就是…… 秦。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破绽 剧场,过道中。 身处诅咒中的伊吹有弦浑然不知自己的身世已经被祭宴之中的有心人查了个底朝天。 毕竟,她可是第一个进入祭宴就遇到红级诅咒的人。 “所以……伊吹小姐,你的意思是,祭宴的要求只是让我们看表演,并不是看完表演?”小崎能美还是无法理解,“可是,为什么?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听见小崎能美问题的信原管人也点了点头,虽然现在他们三人都还活着,说明伊吹有弦的猜测没有错,但疑点呢? 她是在哪里发现疑点的? 伊吹有弦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在过道中,一边说:“其实……是那些鬼观众……我们被分为了四个阵营,鬼观众,鬼演员,观众,演员……祭宴的要求是一样的,无论是鬼观众还是观众,都要看一场演出。演员和鬼演员的要求也一样……” “这一点我们已经推测出来了,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信原管人没有听出哪里有什么不对。 伊吹有弦微微摇头,说道:“问题出在那些鬼观众身上,如果……那个奇怪的祭宴,真的要求让我们看完一整场演出的话,那它们……从一开始就无法满足这个条件。” 小崎能美和信原管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还是没听明白…… “鬼演员一直在杀鬼观众,第一轮,它杀光了第一排的鬼观众,然后进行表演,第二轮,它杀光了第二排和第三排的观众,然后继续表演,刚才的第三轮,它又杀光了第四排,第五排和第六排的鬼观众,现在仍然在进行表演,”说到这里,伊吹有弦停顿了片刻,声音放得更低了,“这样下去……第四轮,它会杀掉第七排,第八排,第九排和第十排的所有鬼观众,最后进行复仇完毕的谢幕表演。” “所……所以,鬼观众一开始就无法满足看完整场表演的要求,它们在第四轮就会被杀光的……所以我觉得……祭宴真正的要求不是看完一场表演,只是看过这场表演……我想……我们也许只需要看个开场就能离开去寻找生路了……” 伊吹有弦的推测说得小崎能美和信原管人头皮发麻。 如果真的是她说的那样,那鬼的其他行为……只是为了把他们留在演出厅,留到九点半演出结束那刻?! 那才是死期啊! “这……怎么会这样……”小崎能美手足冰凉,这一次的祭宴,比起感官上的恐怖,她感受到的更多的,反而是某种被扭曲的险恶。 尽管已经十足小心了,可还是落入了鬼的陷阱之中。 而且,这些鬼全程都没有变成同伴的模样误导他们,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类似引导的话,它们只是利用了人类自身的恐惧,慢慢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网,一点点地把人拖入地狱的深渊。 如果这次没有伊吹有弦,结果会显而易见。 他们等到九点半演出结束,然后……被没了限制的鬼杀得干干净净。 信原管人想到的要更多。 伊吹有弦这个崭新的思路,让他察觉到了之前的所有异常之处。 这场演出的所有举动,其实都是在限制他们的行动,视线要一直落在舞台上,还要模仿鬼的行为动作,可是……这样做还会有其他空间去找寻生路吗? 根本就没有…… 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现在演出厅内除了柳生剑一外,已经一个人类都没有了,但表演还在继续,没有鬼出来追杀他们,他们也没有被祭宴的规则抹杀。 这更加说明完成这场表演是对鬼的限制,当然……这种限制只会持续到表演结束,也就是……九点半。 信原管人和小崎能美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落在了伊吹有弦身上。 虽然她走起路来还在哆嗦,但她给人的安全感却在直线上升。 可是……走着走着,伊吹有弦停下了脚步。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岔道。 小崎能美和信原管人同样惊恐不已。 怎么……可能? 剧院里这条通道虽然有些七拐八拐,但根本就没有什么分岔的地方,它是一条道走到底的! 可是……眼前这个拐角之后,前面竟然出现了四条一模一样的通道!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因为什么。 那只红级祭宴的鬼,出现了! “怎么会……” 小崎能美的话还没说完,其中最左侧的那条通道里,传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 “哒……哒……” “哒……哒……” 虽然能听出来是脚步声,但第一声与第二声之间的时间间隔,起码有两秒! 三人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一只狰狞恐怖的恶鬼正飞跨而来。 只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了…… “分开走,一人一条通道,找应急出口!”信原管人说道。 “还……还有,”伊吹有弦捏着海报,说道:“这张海报打印出来的地方,请留意这些和纸,它一定有问题……” “好!”大家都知道这种时刻不能耽搁,立刻不再犹豫地各自挑选了一条通道,朝前方跑去。 传来声音的那条通道在最左侧,和它相邻的那条通道看起来是最危险的,信原管人选择了这一条。 小崎能美选择了信原管人右侧的通道,给伊吹有弦留下了最右侧的,离传来脚步声最远的那条通道。 三人的脚步声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演出厅的表演还在继续。 阿岩,鬼观众,僵硬而机械地进行着表演。 柳生剑一能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错了吗? 也就是说……我的祭宴要求也不是演完这一场戏,只是演过这一场戏就可以了。 所以,找到与阿岩脱离的办法,就能去逃命了,应该是这样吧? 对于其他人而言,想摆脱鬼的附体,可能会是一件基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对于柳生剑一而言,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因为他的妹妹曾经不止一次“出来”占据过他的身体,“阿岩”可能并不知道,这具身体之中,还有另一个灵魂的存在。 “出来吧,真纯……” 下一刻,台上正在进行表演的“阿岩”动作一停,一个瘦长的,幽白的鬼影从柳生剑一的后背上被缓缓挤了出来! 而柳生剑一的身体,也从鬼那副血肉模糊的狰狞模样快速复原。 只是几个呼吸,他就已经完全变回了人类的模样,而“阿岩”,正满脸怨毒地站在他身后,拿着长刀,继续着表演。 还没有到九点半,它还不能随意杀人…… 演出厅内这些鬼玩弄人心的伎俩,已经全都被看穿了。 柳生剑一快速离开了舞台,只不过,姿势有些奇怪。 不像个男性…… 只有柳生剑一知道,这一刻掌控身体的,是他那个未曾降临人世的妹妹…… 柳生真纯。 正文卷 一周一次感谢打赏章! 感谢圣王为我,帅比黄,高某文,Lealy,姜呆诚,四月不哭,夜色青阶凉如水,胜天半子A,大毛毛19151,cD诺言,克喵的一英镑,本人谢必安,减肥能变受,Liustea,单枪匹马闯你心,其实很寂寞,藍橋之,墨砚词,海盐抹茶,教父L,武神之画,清蜉,神兽哆啦A梦,冬熊酱,鬼神不会哭,凉シ薄,可爱的鱼旦,伯饶,醉璃璎,靓仔要暴富,我入地狱时,人在梧桐下,透明的天桥,书友20201117125820118,神奇的两块钱,白檀香_,是路西法呀,且如是,琅白,华生Watson,地狱的吹雪,机智的大河,arsl,油油大仙女,不愿透露姓氏的安先生,君の死,安东尼?比格伍德,临233,喜欢团子的卿卿,小小书童不笑不笑,空虚123,智商已重置,古城少女,玥舞倾城,鱼柚鱼呦,智慧恶,减肥超过三天的没有猫,天狗鸦,一剑离恨天,你妹夫的爹,哈根达斯密马塞,书友20210313927248,书友20170314215445673,菇凉别鸡冻等书友的打赏! 谢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过往(第三更) “秦?”师云安看着秦文玉,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 师云安听到了秦文玉嘴里无意念出的秦字,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 秦文玉摇摇头,不愿细说。 伊吹有弦今年二十四岁,也就是说,她是十年前被送到维纳斯孤儿院去的。 而从大藏乡那位村长的口中,他又曾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十年前秦也曾经去过大藏乡,而且……还去过那个诡异的洞。 也许在师云安看起来有些牵强附会,但在秦文玉自己看来,能猜到这个秦字根本就不是巧合……因为他是先知道答案,然后猜出结果的。 他与秦也相处的时间不长,那个父亲,总是往日本跑。 少有的几段回忆中,就有那么一次…… “臭小子,我可是特地赶在元宵节回来的,你怎么还是丧着个脸?” “……” “看什么呢?理理老爸啊!” “……” “那个?那叫猜灯谜,是咱们元宵节的传统活动之一,走,过去看看!” “笑口常开(打一年号)……哎呀真简单,这不就是永乐吗?” “差点就黑了(打一字)……” “哈哈,这个有意思,这是个鸟字!” “对了,我这里也有个灯谜,你听着,半部春秋……打一字!知道是什么吗?” “……” “你小子是不是哑巴了?是秦!咱们的姓氏,秦姓!关二哥最爱读的那本书,春秋!” …… 记忆熙熙攘攘,秦文玉甚至有些记不太清秦也的模样了。 但来到日本,进入祭宴,遇到最近的这些事后。 秦文玉总觉得,他所见所遇所知的一切,都像是早已被安排好的。 那张明信片,把他引去了岛根县。 就算没有在雪中被伊吹有弦捡到,他也会在出云历史博物馆遇到她。 她就像是被安排好的某个角色,一直在那里等待他的出现。 祭宴?面具? 那副面具放在出云历史博物院半年多了,根本就没有出过任何事。 然而却在他去过那里之后,出事了。 伊吹有弦被卷进了祭宴中。 这样一想,他根本就像是一把钥匙,在激活着本已休止的诡异。 “喂,你们看,那是什么?” 师云安忽然说道。 羽生文心和秦文玉本来各自想着心事,闻言抬起头,看向师云安指的方向。 只见对面的桃山歌舞伎座,那栋建筑的上方,一轮腥红的月亮正悬在顶上,那红色的月华,简直就像从异次元淌出来的血水,令人心惊胆寒…… ———— 小崎能美为什么会死? 三人喘着粗气,肺部如同破损的风箱,吸进去的空气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但他们却丝毫不敢放缓脚步。 柳生剑一的脸色很难看:“小崎能美和你们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她没有停在通道入口的不远处观望,或者说,她没有想到去最左边那条通道这件事,可不可以理解为,进入通道深处,就会衍生出那只鬼的分身进行追杀。” 信原管人还有些无法接受小崎能美死亡的事,尽管他早就安慰过自己,在祭宴中谁都有可能死去,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无法预估的,但刚才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还是让他的情绪产生了很大的起伏。 以至于,他并没有对柳生剑一的推测做出反应。 反倒是伊吹有弦,她回答道:“能美小姐刚才是被追到岔道口来的,所以……那只追她的鬼只可能出现在她选择的通道的前方。” “所以你的意思是,每条通道的深处其实都有一只鬼?”柳生剑一问道。 “嗯……一开始它只在最左侧通道发出声音,并没有追出来就可以解释了,因为没有必要……”伊吹有弦解释道。 “可是……这样的话,”信原管人终于恢复了一些,他努力地暂时抛开了负面情绪,说道:“岂不是每条通道都是死路一条?那我们的生路在哪里?” 信原管人这句话,让伊吹有弦想到了一件事! “柳生先生,你为什么要来这个方向?”她这句话问到了柳生剑一。 “对!我们来这个方向是为了找应急出口,以及可能是演出厅诅咒根源的和纸,你不是有开启正门的钥匙吗?为什么也要继续深入通道?”信原管人也反应了过来。 “不是我要过来,”柳生剑一摇摇头,“你们是从演出厅的观众出入口离开的,出去后是走廊。而我下了舞台从后台离开,离开后台,本来该是走廊的地方变成了一堵墙,我只能往前走,那里的空间已经被扭曲了,前方只有一个拐角,我刚转过拐角,就遇到了你们。” “不过……你们提醒了我真正的生路。” 柳生剑一眼睛一亮,说道:“后台那里的走廊被堵死了,但观众出入口那里说不定还没有,我们现在立刻原路返回,从后台回到舞台上,然后通过观众席去到走廊,直接去剧场的入口处,钥匙在我这里,能行的。” 可是……时间来得及吗? 那两只鬼有没有追进来?还是守在了通道口…… 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忽然,信原管人伸出手指:“嘘……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好像有……脚步声在接近? 是前面,还是后面? 三人的神经瞬间紧绷,紧张地将背靠在墙上,前后来回张望。 如果是入口处追来的鬼,那就只能往深处跑了。 如果是深处出来的鬼…… 他们其实没有什么选择。 终于,柳生剑一抬起头,看向了后方的通道上方。 他听出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 伊吹有弦和信原管人也抬头看去,只见一只瘦长的灰皮肤怪物,裂开的面部伸出了一条腥红的舌头,正诡异地倒悬在天花板上,飞快地爬过来! 果然每条通道的深处都有鬼! 逃! 没有多余选择的时候,反而能发挥出人最大的潜力。 三人根本来不及担忧岔道口那两只吸食小崎能美尸体的鬼还在不在,眼下的情况,他们只有这一个选择。 立刻回头跑!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红(第五章) 绝望?恐惧? 奈落中的信原管人靠坐在木质墙壁上,在一片黑暗中,双目有些茫然。 他的手机已经摔坏了,现在还记得,在初入这个剧场时,自己还问过奈落是什么。 没想到,现在就亲身体验了一次。 五米多高…… 就是正常救援都要花个几分钟。 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剧场鬼的限制就会解除。 不可能了…… 信原管人没有责怪伊吹有弦和柳生剑一放弃了他。 这种情况还来救人,只能白白送命而已。 然而下一刻,一个很小的声音从奈落上方传来。 “信原先生……抓住它!” 是伊吹有弦的声音! 黑暗中,信原管人摸索到了一根绳索,像是剧场舞台上的道具绳。 奈落上方,伊吹有弦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了一根舞台下的木柱上,光是这一番操作,就花去了一分钟的时间。 时间还剩不到四分钟…… 现在整个剧场内,只有柳生剑一一个人是开着灯的,一是为了吸引那只鬼的注意力,二是他需要灯来照明,这种时候他也绊一跤的话,就真的完了。 伊吹趴在舞台上,努力地装一个死人。 “阿岩”就在她身边,僵硬地进行着最后四分钟的表演。 天花板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声还在继续。 伊吹有弦也不敢有大动作,毕竟……天花板上那只鬼大概率是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只不过,它现在的注意力在柳生剑一身上而已。 万一她动作过大,吸引到那只鬼就死定了。 奈落之下,信原管人抓住了绳子,他把一头死死地绑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努力地凭借手臂的力量,往上攀去。 然而,绳子实在是太细了,他的一只脚也伤了,根本就用不上力。 信原管人努力了好几次,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眼看着就要到约定好的三分钟了。 “不行……伊吹小姐,我用不上力……” 信原管人的声音让伊吹有弦也无能为力。 她已经在上面尽力地拉绳子了。 信原管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不可能了…… 然而这时,本来一动不动的奈落,忽然开始缓缓往上升了! 信原管人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喜悦。 知道奈落升降开关在哪儿的,只有柳生剑一! 是他! “我再带它绕一圈,你带着他快走!” 从后台又一次绕上来的柳生剑一飞快地说。 “嗯!” 伊吹有弦按亮了手机,顿时被时间吓了一跳! 九点二十七分! 刚好还剩三分钟! 三分钟的时间,算上开门,能出去吗? 信原管人的奈落已经升上来了,伊吹有弦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按亮手机,照向观众席的出入口。 入目满地狼藉,血肉模糊,两人不敢耽搁,信原管人虽然左腿可能骨折了用不上力,但他在平地上光是一只右脚也跳得飞快。 身后阿岩的注视让他们心惊胆寒,但生路就在眼前的激动冲淡了这股恐惧。 好不容易来到观众席的出入口,往外一看…… 是过道! 被那只鬼扭曲的空间还没有蔓延到这里! 而这时,气喘吁吁的柳生剑一也跑了过来,一把提起信原管人的另一只手:“动作快!” 过道天花板上鬼的爬行声极为恐怖! 它那条腥红的舌头也在追杀的过程中不断试探着伸出,但都险之又险地被三人躲开了。 紧闭的大门就在眼前,但这时,三人都发现了一件事! 不行…… 要开门,就必须停下来,天花板上那只鬼追得这么近,一旦停下来,绝对会被它的舌头刺中,吸成一张人皮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现在这条直来直去的过道,根本就不像舞台一样,有和它迂回拉扯的空间,一旦停下或者转身,就是在找死! “谢谢你们……” 就在这时,伊吹有弦和柳生剑一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信原管人。 他挣脱了两人的搀扶,往后一扑! “噗——” 一条恐怖的舌头立刻刺入了他的腹部! “快啊!”信原管人的腹部迅速干瘪下去,他的脸痛苦到扭曲,大喊道:“快开门!” 柳生剑一手足冰凉,他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插入了锁孔中。 一下,两下,三下…… 柳生剑一总是对不准锁孔,他狠狠地一拳砸在门上,别抖……这种时候,不要发抖! 他知道,自己的手在抖,绝对不是因为恐惧。 “哧哧——”的血肉吸吮声不断地传来。 身材高大的柳生剑一仿佛能切身感受到信原管人的痛苦。 伊吹有弦更是如此,她眼睁睁地看着信原管人的身体不断干瘪,血肉骨骼……五脏六腑全都变成了一滩烂泥一样的物质,被那只恐怖的鬼怪吃掉了。 “咔——” 门开了! 然而这时,伊吹手机上的时间一跳! 九点二十九分突然变成了……九点半! 一阵令人心惊胆寒的歌谣忽然在剧院中响起。 “我在赤焰中舞蹈……” “我在白月下飞翔……” “……” “快走!”柳生剑一猛地往上一提,门被打开了! 腥红的月光照了进来。 伊吹有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面咖啡厅外的秦文玉,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 “哧——哧——” 信原管人彻底变成了一张人皮,涣散的瞳孔望着天花板,似有一丝释然。 而那只吸食了它血肉的厉鬼,细长的脖颈上竟然诡异地出现了一把刀! 下一刻…… “吃掉我的眼睛……” “吃掉我的心脏……” 那只来自红级祭宴的厉鬼,竟然被解除了限制的阿岩,一刀切掉了头颅! 柳生剑一和伊吹有弦拼尽全力往门外一扑! 只要出去……祭宴就结束了…… 然而,秦文玉三人清楚地看到,两把染血的长刀,已经诡异地架在了二人的脖颈上! “只剩骷髅的眼眶……” “看着人间……” “后悔来到世上……” 阿岩唱着歌,长刀猛地往下一拉…… 就在秦文玉等人认为伊吹有弦和柳生剑一也必死无疑的时候,恐怖的事发生了! 一个扭曲的,惨白的身影,突兀地从柳生剑一身体中钻了出来! 众人看不清她的身影,只能看到她一手握住了一把长刀。 “扑通——” 柳生剑一和伊吹有弦摔在了地上。 洒在向剧场的红色月光,也悄然变回了银白。 脖子上的长刀……消失了。 成功了? 逃出来了? 柳生剑一怔怔地回过头。 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白色身影。 她一手抓住了一把长刀。 然而下一刻,又一把长刀,出现在了她的脖子上…… “哧——”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剧院大门轰然落下,隐约间,有歌声传出…… “只剩骷髅的眼眶……” “看着人间……” “后悔来到世上……” “只剩骷髅的眼眶……” “看着人间……” “后悔来到世上……”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异变 “结束,召回。” 冷漠,僵硬的男声突兀地出现在所有人耳中。 下一刻,所有被诅咒者的意识,都进入了祭宴之中。 然而,每个人都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之前那个祭宴…… 之前的祭宴内,飘满了灰色的雾气。 但现在……整个空间血光弥漫,地上流淌着猩红的血水,绵延成片的尸体堆成了山,密密麻麻的白色骸骨漂浮在血色中。 祭宴仿佛进化了…… 一边是烘烤身体的热浪,一边是寒彻灵魂的冷风,之前的祭宴,最生动的只有视觉,秦文玉能很明显地察觉出那是一个虚幻的空间。 但现在…… 他隐隐能听到尸山血海中传来的无尽哀嚎,能感受到一道道注视着自己的怨毒目光,到处都是血光冲天,血腥味也如此真实…… 整个空间最引人注目的……是九座姿态各异的雕像,它们伫立在视野的尽头,山岳躺下它们脚下,云层浮在它们腰间,它们围住了这个世界,仿佛就是世界的边缘…… 每一个雕像,都巨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已经……不像是个虚幻的空间了,形、声、闻、味、触,五感皆备。 不仅是秦文玉,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个形貌大变的祭宴空间,强烈的恐惧从心底出现。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很快,有人发现了座下骨椅变成了血红色,而这些血红色的骨椅,正漂浮在血海之上。 他们和之前一样,围坐成了圈。 终于,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 “献祭者……山神,泥蛇,生还者……狐面,神乐。” 一道道目光看向最中央,一个巨大的男性缓缓从血海中浮现。 他只是在血海中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就有之前那位灵媒那样高大…… 密密麻麻的诡异图纹生长在他的皮肤上,他的头颅和面部没有任何毛发,双目像一汪幽深的潭水,左脸戴着破损的白色面具,露出来的右脸能看到刀削斧凿的硬朗线条。 就形象而言,他没有之前那位女性灵媒恐怖,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神性? 看着他的时候,就像看到了庙宇中的佛像,有一种很离奇,诡异,又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们获得了祂的关注……”他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缓缓荡开:“自此后,所有祭宴……皆为红级。” 此言落下,整个祭宴寂静一片。 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开不了口! 之前还能在祭宴之中开口议论,但现在,所有人都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了话! 获得了祂的关注? 所有祭宴都变成红级?! 看似有联系的两句话实际上只能让人一头雾水。 紧随其后的,是难以遏抑的绝望。 灰,白,黑,青,红……明明有五个祭宴等级?获得了关注就全都变成红级? 这简直是给本来心中存在侥幸的人狠狠插上了一刀。 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那个在血海中露出了上半身的巨大男人继续说道: “下次祭宴……一月后。” 一个月? 这让祭宴中的每个人都松了口气。 实在是最近的祭宴有些逼得太紧了,往往一个星期左右就会进行下一次祭宴,这样下去,人都快疯了。 还好这次有长达一个月的缓冲期。 “第一场,佛灭之日。” “祭品……” “一角仙人。” “迦楼罗。” “猫又。” “神乐。” “绿面鬼。” “美人。” 六副面具从翻涌的血海中飞了出来,诡异地漂浮在半空中。 秦文玉眉头一抖。 竟然没我? 又有伊吹? 她是沾染了我的霉运吗…… 他看向那六副面具,猫又——雨宫弥生,神乐——伊吹有弦,这两个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除了她们外,还有一个让秦文玉一直很在意的人。 美人。 这份在意,倒不是美人做了特殊的举动让人怀疑。 纯粹是因为第一次看到那副面具时,秦文玉竟然有片刻的迷失。 那还是第一个让他觉得美的人。 虽然那只是一副面具。 但那副能面的美,真的已经超越了性别。 美人能面的持有者,此时正坐在最内圈,说起来……祭宴的大变让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态,只有那位美人先生,一直保持着最优雅的坐姿,看不出任何心理波动。 他的九眼勾玉已经超过了六枚,具体几枚无人知晓。 看起来是个有秘密的人啊…… 话又说回来,祭宴中有几个人没有秘密? 倒是这位新的灵媒,他的说法让秦文玉心中产生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他的记忆力很好,虽然大家经常说,自己简直就像是被献祭给鬼神的祭品,但之前那位灵媒从没说过“祭品”这个词,通常是用被诅咒者,或者被选中者。 而这一位,竟然直截了当地称呼他们为……祭品。 而且,目前从这两位灵媒的表现来看,之前那一位女性灵媒,更像是站在人类的立场,秦文玉偶尔甚至能看出她的情绪,但现在这这一位戴着破碎面具的巨大光头男性,言辞之中明显是站在他口中那个“祂”的立场。 秦文玉盯着这位灵媒,自进入祭宴那天起,他就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必须弄清楚祭宴的来历,就算这世界有鬼神的存在,他也要弄清楚缘由。 以及,秦也在这些事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目前的话,秦文玉更倾向于秦也是一个集齐了九枚勾玉的脱离者。 正思索间,男性灵媒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场,沉尸之渊。” “祭品……” “天狗。” “雷神。” “安达女。” “蝉丸。” “真蛇。” “狮子口。” “火男。” 七副面具从血海中翻腾而出,静静地悬在空中。 秦文玉看着那副狰狞的双角面具,心中没有任何波动。 果然还是有我……看来祭宴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还好,这次有一个月的时间,至少能去神奈川县一趟,无论是那些戴着红色能面的诡异家伙,还是秦也的行踪,都是卡在秦文玉心中的一根刺。 祭宴的地点,要求,这位男性灵媒一个字都没说。 也许要在祭宴开始前他才会开口。 秦文玉能感觉到,有些东西正在逐渐露出它的真容。 下一刻,灵媒的声音再次响起: “百鬼众魅,循循渐醒……”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日 喑哑的呢喃,交错的人影。 天与地仿佛倒转过来一样,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眼前,却看不清她是谁…… “对不起……请问你是?” 伊吹有弦走向身前不远处那个模糊的人影,犹豫着问道。 光与影在那人身上摇曳,偶尔闪过的面庞一角,让伊吹有弦有些不寒而栗。 “请……请问你……” 她终于走到了那个人面前,但那个人的脸上,却莫名出现了一层灰白的雾气。 伊吹有弦心中没来由地出现一阵恐慌,她不停地用手驱散雾气,但那些雾气每次散开,又会重新凝聚而来。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 一个恐怖的漩涡出现在了眼前这人的脸上! 下一刻,所有的雾气都被漩涡吸了进去,她的脸,也露了出来…… “啊!!!!!” 伊吹有弦尖叫着惊醒过来。 入目的第一眼,她看到了一个头上插着一根筷子,戴着眼镜,穿着白色大褂,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嘴微微张开,苹果停在了即将送到嘴里的前方,双目懒懒散散的漂亮女人。 “噩梦是睡前过度紧张兴奋,或者在陌生环境中入睡,以及内心的冲突和焦虑情绪所引发的,你几乎触发了所有条件,所以如果刚才尖叫的原因是噩梦,很合理。”雨宫弥生继续把苹果送进嘴里,咔嚓咬了一口。 “对……对不起,请问你是……”伊吹有弦看了看周围,这不像是在酒店……难道是……她的房间? “雨宫弥生,”雨宫耷拉着眼皮咬着苹果,说道:“是秦文玉昨晚把你送回来的,考虑到你们还没有开展恋爱关系,所以送到了我的房间。” “啊!”伊吹有弦终于反应了过来,对……她刚刚才逃出一个可怕的诅咒,但是,之前做的一个梦里说,似乎一个月之后,还有一个诅咒在等着自己。 “吃吗?”想着想着正失神的时候,伊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谢谢……”伊吹接过了雨宫递过来的苹果,下意识地双手捧着它,“秦……文玉先生呢?” 雨宫把递过苹果的左手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走向窗边:“去打工了,他和人约好后天出去旅行,目前正在拼命赚旅费。” “这样吗……” 伊吹偷偷看了一眼雨宫弥生,这位小姐,气质好特别啊…… “雨……雨宫小姐,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伊吹话还没说完,就见雨宫弥生举着苹果转了过来,懒散的双目多了几分精神,说道:“没错,你见过我,在祭宴里。” “昨晚你看到的那副猫又面具就是我。” 伊吹有弦缓缓睁大了眼睛:“这么说,我的梦是真的?一个月之后,我会和雨宫小姐一起进入另一个诅咒?” “对。”雨宫弥生平静地回答道。 伊吹有弦愣在了原地, 好一阵后,她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伊吹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对……对不起……” 雨宫看了她一眼,忽然眼睛一亮:“会做饭吗?” “会……”伊吹红着脸低着头,不敢去看雨宫的眼睛。 “很好。” ———— 太子堂二丁目,三轩茶屋。 秦文玉又来到了这个老地方。 依旧是玉木一约他来的。 那个家伙正在落地窗里冲他挥着手。 秦文玉进了茶屋坐下后,服务员迎了上来。 “先生您需要什么?” “一杯开水。” 秦文玉一边坐下一边说。 他看着玉木一,问道:“什么事,快说,我今天很忙。” “还有一个月才到下一次祭宴,会很忙吗?”玉木一冲服务员挥了挥手,见她满脸疑惑地退下去后才问道。 秦文玉上下打量了玉木一两眼:“正经人都是要打工养活自己的。” 玉木一一笑,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放在茶桌上,推向了秦文玉:“那我把你这一个月的时间买下来,可以吗?” 秦文玉低头看了一眼那张金光闪闪的银行卡,警惕地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玉木一收敛起笑容,说道:“想跟你谈谈下一次祭宴的事。” “你是指沉尸之渊?”秦文玉眉头一抬,“我记得下一次祭宴没有你。” 玉木一略一点头,他十指相触,前身探向秦文玉,说道:“没错,但有高桥卯月。” “你想让我保护她?”秦文玉终于反应过来,他略显疑惑地看着玉木一,“你喜欢高桥卯月?” “一桩生意而已,她死了我会亏本。”玉木一轻描淡写地说。 “只要你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不仅之前借给你的钱一笔勾销,我还会支付一笔额外的费用。”玉木一用指头点了点茶桌上的金色卡片,对秦文玉说道。 “你相信我收了钱就会办事?”秦文玉似笑非笑地问。 “相信。”玉木一说道。 秦文玉沉默片刻,把卡推了回去。 “如果会伤害到我自身,谁我都不会救。如果是力所能及,不用这个……我也会帮她,”秦文玉站起身来,“如果只是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可以走了吗?” 玉木一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秦文玉。 “嗯,没事了,这是一份小礼物,请收下。” 秦文玉接过小盒子,不明所以地看了玉木一一眼,扬了扬手:“那走了,再见。” 什么玩意儿? 秦文玉嘟囔着,这小盒子没什么分量啊。 唉,和羽生文心约好了后天去神奈川县,旅费还没着落呢…… 秦文玉回到了租的房子门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雨宫弥生在他出门前反复地说,一定让他要在中午这个时间回家一趟。 秦文玉打开外门走进了庭院。 又摇了摇盒子,双目无神地打开了它。 也不知道伊吹醒了没有,还有一些问题想问她呢…… 然而下一刻,看见盒子里的东西后,秦文玉愣在了门口。 盒子里放着一枚华美的黑色机械手表,手表上方放着一张卡片。 上面用中文写着: “虽然迟了一天,但是生日快乐,秦文玉先生——玉木一。” 生……日? 秦文玉站在原地,揣摩着那个有些陌生的字眼。 对……昨天是二月二十六日,我的生日。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 就在这时,房门咔的一声打开了。 雨宫弥生那张和秦文玉不相上下的冷脸出现:“站在门口做什么。” 她让开了身子,秦文玉刚懵懵地走进去,就看见了伊吹有弦。 她站在玄关,手里捧着一碗面,低着头小声说道:“祝……祝你生日快乐,秦先生……” “听说中国的生日会吃面,代表长寿。” 雨宫弥生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秦文玉回头看着她,这个女人的发梢上还沾着白色的面粉。 “很好,你按时回来了。”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但秦文玉懂她的意思。 他怔怔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知道……” 雨宫弥生指了指玄关的包裹,说道:“那是早上你离开后,羽生文心寄来的生日礼物。” “他查过你,你是不是得罪他了?”雨宫弥生问道。 秦文玉看着长寿面,手表,还有一旁的包裹,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后,他憋出了一声像蚊子一样小的声音: “谢谢……”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鬼神 北海道,一个无名港口。 事实上,北海道的日本人,与传统意义上的日本人不是一个民族。 他们被称为阿依努人,他们的存在见证了日本对北海道的征服与统治。 公元12-14世纪的镰仓幕府时期,日本人将北海道称为虾夷地,当地的土著也被称为虾夷人,也就是今天的阿依努人。 这一时期,居住于本州的一些日本人进入虾夷地开垦土地和经营商业,这些行为冲击了靠渔猎为生的阿伊努人的传统生活方式,引起了他们的反感和不满。 随着进入北海道的日本人日益增多,阿伊努人和日本人之间的矛盾日趋激化,终于在1457年酿成公开对抗,造成了激烈的民族冲突。 阿依努人最终因寡不敌众,被室町幕府的武士镇压,通过近千年的民族融合历程,最终北海道彻底纳入了日本的统治体系之下。 但北海道也还存在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这个港口,日本的海图上是找不到这个港口的。 它位于北海道最东端。 这里本不该有港口,方圆百里看不到任何人烟,离这里最近的地方,是北海道的根室市。 一般来说,北海道观雪的最佳时节是二月,雪下得很漂亮,而且不会太冷。 现在已经临近三月,雪基本上就要停了。 但这个港口,依旧冰天雪地,寒气逼人。 挂在天际的太阳像是蒙上了一层纱,泛着朦胧不真切的光,没有什么温度。 海面不时刮来料峭的风,偶尔浪花里还会翻出几块危险的浮冰。 这里是无人区。 每个国度都有几个被称为生命禁区的地方。 这里就是日本的禁区之一。 没有人会来这里,但这里……真切地出现了人的踪迹。 “老板。” 密密麻麻的人站在冰天雪地里,敬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们无法断定老板的年龄,青年人的活力与老年人的智慧完美地在他身上融合。 黑色防寒衣贴着他挺拔的身躯,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 “开始吧。” 他的声音也有种不符合外表的苍老。 本就没什么温度的太阳很快被乌云覆盖。 天空又低又矮,细小的雪雾被吹得四处飞散,迷人眼睛。 能见度只有十来米的样子。 听见他的声音后,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带领着这位老板前往了一个被人力挖掘出的洞穴,洞穴里泛着可疑的微光,它的尽头是一扇看起来颇为厚重的门。 然后,九个人走了出来。 他们各自拿出一把钥匙,插进了门锁里。 密密麻麻的传动声从门的后面传来,十几秒后,发出了沉闷的响动,门开了。 一股极为可怕的寒意从门缝中涌出。 这不是风雪的寒冷,这股凉意,冻彻灵魂。 一行人进入大门,沿着一阶阶石梯向下移动。 每往下走一步,他们就越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莫名的恐怖危机。 但他们都没有停下来。 直到阶梯的尽头。 男人抬起头,看向这个位于冰层冻土之下的恐怖存在。 他的目光在战栗,身体在颤抖,但灵魂却比已经过去的每一天都要亢奋! 找到了…… 真的找到了…… 身后的人仿佛都不存在了,整个庞大的地下洞穴中,只剩下他和那个庞大的异类雕像。 他宛如梦呓般呢喃:“鬼神……” 那是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雕像。 诡异,伟岸,神秘,恐怖,狰狞…… 很难找到一个具体的词去形容它……以及它带来的奇诡氛围。 神…… 每个民族的神话与传说中,都有神的存在。 神往往保留着一部分人类的特质,又结合了一些奇怪的生物状貌。 但他知道,那些不是神。 神的长相,没有一丝一毫人类的特征。 或者说,祂跟已知的所有生物,都没有相似之处。 祂是变化的,游离的,就像正在仰头看着的他们,现在虽然震撼得宛如蝼蚁。 但回过头不到一秒,所有人又会忘记祂的形象。 这座庞大的雕像如果被考古队发掘,它只会被当做某个超古代的遗迹。 但他们不一样。 他们是亲历者。 他们曾经见过,像这样的雕像……一共有九座。 每一座都遮天蔽日,无法一眼看尽。 “我们在创造历史!” 他高高地举起了握拳的右手,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的声音回荡在庞大空旷的地穴中。 身后的每一个人,也狂热地举起了右手。 他们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古往今来,人类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而现在,那扇禁忌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 ———— “啊——” 鹿岛撑着脑袋,看向窗外,打了今天的不知第几个哈欠。 高中生的生活,真是无聊啊…… 他随手擦去了因为哈欠而溢出的一点点泪花,百无聊赖之下,开始转起了笔。 昨晚又被祭宴骚扰了,怎么可能好好休息…… 鹿岛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将开未开的花,他的生命,也像这朵花一样充满了未知。 虽然年龄不算大,但鹿岛进入祭宴的时间已经有一年了。 他十七岁时第一次进入祭宴,今年已经十八岁。 虽然在祭宴中没有交到什么朋友,但他也不是冲着交朋友去的。 “什么都没有活下来更重要。” 这是他的座右铭。 只要能活下去,他不会介意采取一些让其他人觉得无法接受的行为。 也因此,天狗的名声越来越坏了。 可是又有什么所谓呢? 鹿岛轻轻吸了口气,似乎想贪婪地从春日的阳光里吸出一点生机。 最终得到的,似乎只有昏昏沉沉的脑袋有了那么一点点清明。 然而,在他无意间看向校门处时,鹿岛的瞳孔在刹那间一缩—— 那是……真蛇? 头生双角的恶鬼面具,就是真蛇…… 绝对不会错的。 真蛇从他的学校门口路过了…… 祭宴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而身为天狗的鹿岛的秘密,就是他能在现实世界中看到每个人的面具。 没错……每个人都有一副面具。 这是鹿岛从没说出去过的事。 只不过,除了被祭宴选中的人外,绝大多数普通人脸上的面具总是在变换不停,朦朦胧胧,就像一层流动的雾,没有成形。 只有极少数的人脸上的面具会凝结出来,分离出自己的特性。 而被祭宴选中的人,在鹿岛眼里他们的面具宛如实质。 “哗——” 鹿岛猛地站了起来,将书包搭在身后,拔腿就跑。 “喂!鹿岛同学!” “鹿岛同学!” 老师的声音和同学的目光落在身后,但都没有太过诧异。 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 碰面 秦文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又左右看了一眼。 是这里吧,张语年发来的地址就在这里。 秦文玉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很不擅长应付张路的哥哥。 推开咖啡厅的大门,只听“喵呜——”一声,一个橘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下一刻,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在咖啡厅里响起: “小秦,好久不见。” 张语年微笑着看着他,几道阳光在他左侧,一只橘猫在他腿上趴着,这只猫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圆形铃铛。 他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发型都没变,以前张路还向自己吐槽过他,年纪轻轻梳什么大背头? 然后被张语年纠正,说这叫狼奔头。 不过,不管叫什么,这位律师给人的感觉还是那样富有侵略性。 “你好,语年哥。” 秦文玉走向张语年,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张语年……快三十岁了吧? “这是从国内带来的礼物,我记得,你的生日就在最近,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张语年笑着把带来的一些家乡特产递给看他。 秦文玉点点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目光悄然溜到了那只橘猫身上。 “这只猫是你的吗?” 张语年低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腿上打盹儿的猫,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它吗?不是,不过……它好像很喜欢我。” “叮铃铃玲玲——” 说话间,旁边的学校响起了下课铃。 到中午了。 初春的暖阳里还残留着属于冬季的微凉,冰丝丝的空气钻进咖啡厅,在两人的手腕,脚腕与发梢处流动。 咖啡厅外因为一大群学生的到来,而显得颇为热闹,高中年轻人的声音在空气中与阳光融为了一体,仿佛驱散了几丝凉意。 秦文玉注视着窗外的他们,张语年也如此。 “之前,你和张路也是这样。” 他的脸上虽然还有笑意,却多了几分说不清楚的情绪。 “人的存在,体现在各种关系之间,无论是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张语年侧过头,看向秦文玉。 “小秦,”他注视着秦文玉的眼睛,“你好像……有些变了。” 我……变了吗? 秦文玉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喵呜——” 橘猫的叫声后,响起了服务员的脚步。 在明亮的阳光下,张语年将一小碟糕点推到了秦文玉面前。 “我在手机上看到的,点评都说这家咖啡店的蛋糕很不错,你尝尝。” 秦文玉拿起一块蛋糕,正要送入嘴里,却看到对面的人虽然在微笑着看着自己,但双目中的虚无却又像是透过了他,在看向另一个人。 他知道张语年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谁。 阳光逐渐温暖,随着太阳的逐渐升高,两人身前的咖啡桌上,逐渐投来一片花树摇曳的身影。 “语年哥,你的工作……还好吗?” “暂时停了下来,你知道我的性格,在一件事彻底解决之前,我不会去做别的事让自己分心。” 秦文玉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糕,有些烦心。 烦心这种情绪,本来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也许我真的变了一点…… 张语年如约而至,其实秦文玉在接到他打来的那通电话时,就知道他一定会过来。 这个人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这是一种很好,也很可怕的品质。 “所以……还是不能说吗?” 张语年注视着秦文玉。 秦文玉沉默以对。 关于祭宴的任何信息,都不能告诉无祭宴无关的人。 这是被反复强调的铁则。 “嗯,我明白了,”张语年收回目光,笑着说道:“今天就不谈张路的事了,就当作是一次聚会。” 秦文玉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一口气。 张语年并没有咄咄逼人,他自己也在张路这件事上也没有做错什么。 接下来,张语年真的没有再问过任何关于张路的消息。 他只是笑着谈着家乡的变化,还有自己工作上遇到的一些趣事。 忽然,张语年问道:“小秦,窗外那位是你的朋友吗?” 秦文玉闻言朝窗外看去。 一个留着寸头,眼神凶恶的高中生站在树下,正盯着他。 “不认识,可能是忘了戴眼镜吧,不是经常有吗,忘了戴眼镜而显得眼神很凶的人。” 秦文玉回答道。 “不……他好像真的是来找你的,”张语年站起身来,橘猫吓得赶紧跳到沙发上。 “那么,我先走了,钱已经付了,下次见。” 张语年挥了挥手。 秦文玉点点头,松了口气。 找我的人? 秦文玉再次看向窗外。 那个眼神凶恶的高中生真的走了过来。 他进了咖啡厅,径直走到秦文玉跟前,把书包一扔,坐下。 一开口就是:“喂,真蛇。” 原来是祭宴里的人。 “你是谁?”秦文玉刚问出这句话,忽然意识到,他怎么知道我是真蛇? 祭宴里的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的。 “天狗,一个月之后,会和你一起去沉尸之渊的人。” 秦文玉眼睛一亮:“哦,是你呀……” “怎么,你是来找我商量对策的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无意中看到你路过,来和你打个招呼而已。” 他的态度比起他的眼神,还算是好相处。 可是…… 咖啡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秦文玉低声说道:“我有个建议,我们互相告知姓名怎么样?” 鹿岛眉头一皱:“为什么?” “你不觉得……你叫我真蛇,我叫你天狗,会有些奇怪吗?” 秦文玉说话间,目光无奈地扫了周围一眼。 从那些人的目光中,他能感觉到这次绝对是被当成某个中二的二次元论坛的线下聚会了。 上次发生这种事还是见玉木一的时候。 “好,我叫鹿岛寻。” “秦文玉。” 说完后,鹿岛寻站了起来,拿起书包,准备离开咖啡厅了。 秦文玉无语地看着他,这人真的只是来打个招呼?! “喂,等等!”秦文玉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秦文玉。”他还特意叫出了名字。 “我想问……也许我哪里惹到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 “那你为什么恶狠狠地盯着我?” 鹿岛寻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不过,秦文玉还是听到了他那声很小声的回答: “我近视。” 切……果然。 秦文玉吃完蛋糕后,也离开了咖啡厅。 服务员正在清理桌面时,一个声音响起: “对不起,请问……看到我的猫了吗?” 说话间,他似乎已经发现了那只趴在咖啡桌下面的猫。 “黄桃,过来。” 橘猫跳进了他的怀里。 他冲着服务员歉意一笑,离开了咖啡厅。 然后,张语年取下了橘猫脖子下挂着的圆形铃铛,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枚录音器。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交谈 次日一早,秦文玉安静地离开了屋子,去到路旁等候。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在他身旁停下。 秦文玉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羽生文心也在后座,空出来的左边副驾驶座成了秦文玉放行李的地方。 “开车吧,阿福伯。” 羽生文心说道。 低沉而连续的引擎声渐渐响起,车辆平稳地上路了。 东京到镰仓并不远,车程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但考虑到会在那边耽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秦文玉带的东西不少。 这段时间伊吹也可以住在他的屋子里,直到找到住处为止。 一路上,也许是今年比较暖和,道路两旁的樱花已经开得颇为灿烂。 车辆驰过,卷起一地花瓣如同飞舞的雪。 “肚子饿了,有吃的吗?”秦文玉问道。 他回过头,发现羽生文心正在面带笑容地注视着自己:“我们会在九点之前到达镰仓,下车后再吃吧。” 说话间,羽生文心不知按下了什么按钮,驾驶座和后座之间,缓缓升起一层隔档。 “接下来的话,不能让阿福伯听到了。” 羽生文心渐渐收起了笑意。 秦文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严肃的样子,这种感觉,还真是奇特。 “我想知道你和我的关系,秦先生。” 羽生文心开门见山地说。 秦文玉毫不回避地看着他,说:“我也想知道。” “我来日本的目的,是找我那位半年前音讯全无的父亲,他在日本的化名也是羽生。” 听见这句话的羽生文心面色并没有出现什么波动,秦文玉也早就猜到,羽生文心肯定查过自己,以他的能力和手段,所掌握的绝不会比自己少。 “可以给我……看看他的照片吗?” 羽生文心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了,秦文玉听得出来他在紧张。 “如果有照片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秦文玉说道:“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或者……你有你父亲的照片吗?” 面对着秦文玉的注视,羽生文心也遗憾地摇了摇头:“羽生家有许多奇怪的规矩,其中的一条就是不允许拍照。” 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 车辆已经离开了东京,在阳光明媚的早晨驾车行走在海边高速路上,空气中浸润着樱花的清香和淡淡的海水气息。 斑驳的阳光透过林叶间的缝隙,落在车子的前挡风玻璃上,让人心情难得的宁静。 世界越是美好,祭宴就越是恐怖。 不过……秦文玉也认为,就像是这阳光一样,越亮的光芒之下,会映出越厚重的黑暗。 反之,祭宴虽然如此恐怖,但即便是有这样恐怖的诅咒存在,也一直没有扰乱到现实世界的秩序。 也许这也说明……在那份令人绝望的恐怖之上,有一束炽烈的光在照耀着。 祭宴是什么? 他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 它究竟是一场献给鬼神的祭祀之礼,还是人类、亦或是这个世界为了对抗诅咒而衍生出的某种力量? 秦文玉相信,不止自己一个人想知道祭宴的真相。 “现在的祭宴里,存活时间最长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秦文玉找了个话题。 羽生文心的目光投向了海平面,闻言微微摇头,说道:“不知道……祭宴中有许多秘密,我虽然是最内圈的四人之一,但在我刚进入祭宴时,那个最内圈的九个座位,就已经有人了。” 秦文玉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祭宴是十年一次不断循环的,羽生文心进入时,不是这一轮祭宴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中途进入的。 不过他不必强调最内圈的九个座位已经有人,他会这样说,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当初他进入祭宴时就已经在内圈的那个人,现在还在…… “所以,他是谁?” “最内圈的四人,笑面是我,鸣泣是师云安先生,剩下的两位,一位是金刚,另一位……是美人。” 羽生文心的声音直到现在还带着疑惑:“我在进入祭宴时,美人和金刚就已经在最内圈了,也就是说,那时候他们就已经有至少六枚九眼勾玉。” “快两年时间了,他们已经进行过不下五次祭宴,每次都活了下来,我和师云安,还有一些同伴都进入到了最内圈的九席,之后……不断有人进入九席,又死亡……只有 金刚和美人,他们一直活到了现在。” 羽生文心闭上眼睛,头微微扬起,捏了捏鼻梁:“所以,他们的九眼勾玉早已经超过了九枚,甚至……我怀疑他们的九眼勾玉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为什么不换取永久离开祭宴的资格?我想不明白……” 秦文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美人……金刚,那两副面具的持有者竟然存活了这么久? 集齐九枚九眼勾玉就可以永久地离开祭宴,但他们没有选择离开。 如果羽生文心说的是真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祭宴随时会要我们的命,他们既然愿意拿生命做赌注继续玩下去,也就是说……可能得到的报酬非常惊人,惊人到超过自己的性命。” 秦文玉也看向了海面,浪花闪烁着太阳的光泽,一闪一闪美不胜收。 “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秦文玉喃喃说道,虽然像是在问,其实是一句回答。 羽生文心短短的几句话,告诉了他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九眼勾玉除了换取永久离开祭宴的资格外,还有别的用途…… 而此时的祭宴中,就有两个疑似已经集齐了九枚九眼勾玉,却依旧没有选择离开的人。 比生命更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比如说……永恒的生命。 这并非不可能。 因为诅咒中的厉鬼如果不违反某种规则,它们实际上就是永生的。 比生命更重要的当然是更长久的生命。 当然这只是答案之一。 “我明白你的意思,”羽生文心说道,“而且,有人已经在暗中进行某种计划了。” “计划?”秦文玉没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还记得那些戴着红色能面的人吗?”羽生文心睁开眼睛,放下了捏着鼻梁的手,“我这次来镰仓的目的之一,就是挖出他们的其中一条线。” 秦文玉刚想说话,忽然车辆猛然一抖。 然后……熄火了。 羽生文心解除了隔档,司机阿福伯的声音传来:“发生故障了,少爷。”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村 “看样子九点之前到不了镰仓了。” 秦文玉说道。 羽生文心看向驾驶座的老管家,问道:“阿福伯,大概多久能修理好?” “已经联系了东京,他们过来进行处理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少爷。” 羽生文心四下看了一眼,现在车停下的位置一边是海岸线,一边是一个小村。 “那里是?” “原木村,少爷。” 羽生文心想了想,对秦文玉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去原木村求助。” 秦文玉点点头:“我没意见,原木村应该有早餐售卖吧?” “那……阿福伯,我和秦先生去原木村看看,这里就拜托你了。” “是,少爷。” 两人下了车,海风迎面吹来,秦文玉不太习惯地皱了皱鼻子。 另一边,羽生文心拿出了手机,和秦文玉一边走向原木村,一边查询着什么。 “这个村子最近……好像有闹鬼的传闻。” 羽生文心滑动着手机屏幕说道。 秦文玉看了他一眼:“喂,别说这种话了,我们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是一部恐怖电影的经典开篇剧情。” 羽生文心笑了笑:“好,不说了。” “不过闹鬼是怎么个闹法?” 秦文玉又问道。 “是做梦,听说原木村有相当一部分村民,这段时间来一直做着同一个梦。”羽生文心简单地说着。 一直做着同一个梦? 秦文玉对这个说法将信将疑:“我去过一个叫大藏乡的地方,日本的村子好像都喜欢用怪谈的方式来吸引游客。” 羽生文心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不完全相信网络上的说法,毕竟现在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原木村外停着许多从东京来的车辆。 这个没有什么特产,也没有什么名胜风景的道旁小村,凭什么吸引目光? 当然是那个可疑的传言了。 “我猜那个传言里还说,到这个村子里来的人也有可能会做那个梦,对吧?” “嗯……目前网络上的各种消息似乎就是‘游客’放出去的,”羽生文心说道,“原木村的旅游业越来越好,不仅因为那个传闻,它本身确实也存在值得游玩的地方,比如佛手寺。” “佛手寺?”秦文玉问道。 “一个藏在村子里山林深处的寺庙,据说是战国时期的一座野寺,后来被强盗占据。那伙强盗本身是一支落败的军队,逃亡途中一路掠夺,直到原木村,他们杀光了佛手寺里的僧人,霸占了村子里的妇女,后来一位领主平复了战乱,命令部下率兵剿灭了他们。” “但是他们掠夺的财富一直没有被找到,有传言强盗的财宝就藏在佛手寺里,我想,这也是原木村游客变多的原因之一。”羽生文心详细地说。 秦文玉心服口服地鼓了鼓掌:“论炒作,还是日本有一套。” 他看到过不少新闻,在日本一辈子做一件事,煮个饭都能被称为“煮饭仙人”,据说他煮出来的饭口感独特,吃到的人会当场潸然泪下。 不得不说,专业。 不过,无论是不是炒作,这个村子的环境确实不差,也没有闹鬼村庄那种阴郁沉闷的氛围,从进村的路一直向里走,一路上能看到不少人,有游客,也有村里人,没看出什么异常。 这时,羽生文心忽然被人叫住了。 “羽生先生!” 是一位女性的声音。 她显得格外激动,秦文玉和羽生文心还没来得及扭头看过去,就听到了嗒嗒嗒的高跟鞋声。 “羽生先生!真的是你!” 一位穿着黑色ol装的年轻女性俏丽在羽生文心和秦文玉面前。 秦文玉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的话筒。 这位是记者或者主持人? 说起来,第一次碰见羽生文心的时候,他是在拍什么综艺节目,难道羽生文心其实是个明星之类的? “北条小姐,你好。” 羽生文心笑着点了点头。 “羽生先生……叫我薰就可以了……” 北条薰下意识地将因为刚才的跑动而弄得有些乱的鬓发拢到耳后,小声说道。 “羽生先生也是因为工作来的吗?” 北条薰的声音立刻又大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羽生文心。 秦文玉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明明自己就站在羽生文心旁边,但这位女主持人从出现到现在,根本就没看过他一眼……眼神完全落在羽生文心身上啊。 爱情喜剧里说,一个女人会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男人,不是因为他脸上有脏东西,就是她爱着他。 秦文玉仔细地看了一眼羽生文心的脸,没有脏东西啊…… 旁边的羽生文心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回应道:“不是工作,我和朋友准备去镰仓旅行,因为车辆中途坏了,所以暂时进村子里休息一下。” “这样啊……”北条薰想了想,很快又提起了兴致,“羽生先生,我在温泉旅店订了房间,今天中午有烤肉,可以邀请你吗?” 她倒是非常直接,还没等羽生文心拒绝,就又说道:“最近因为鬼梦的原因,原木村很火爆,一般的旅店和饭庄都已经爆满了,很难预订到座位的……” “鬼梦?” 羽生文心和秦文玉对视一眼,前者问道:“请问……能说一下是什么样的梦吗?” 虽然在网络上查过一些,但网上的消息向来是真假难辨的,说什么的都有。 北条薰爽快地回答道:“是一个红衣女人啦,有一部分村里人和来过村子的人晚上总是会梦到一个红衣女人,而且据说,她会随着每天的梦不断靠近,最先梦到她的那位村民说,再有不到两天,他就能看清她的样子了……” 北条薰笑着看向羽生文心:“不过应该都是假的,我们来报道的媒体都知道它是假的,但这不会影响它的热度。” 假的?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都不这样觉得。 只是从北条薰的描述中,他们就感觉到了这件事的诡异。 随着梦境一天天靠近的红衣女人,而且不止一个人梦到,这听起来像是一只很厉害的鬼…… “喂,我们还是回去吧?” 秦文玉看向羽生文心。 羽生文心也点点头,不知道鬼的存在,他们也许会去凑个热闹。 但明知道这世界上有鬼,还要往里钻,那就是纯粹的找死了。 在看到羽生文心干脆利落转身地辞别后,北条薰的表情有些失望。 “薰小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尽快离开这里。” 可他最后说的话却又让北条薰眼睛一亮。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踪 进原木村逛一逛的计划就此终止。 秦文玉一向不会主动往危险里钻。 羽生文心虽然是个好人,但也不是个蠢人。 两人回到了海边的高速路,秦文玉若有所指地说:“看起来你的人缘不错,你的职业是什么?” 羽生文心笑着摇摇头:“家族有一些固定的资产,我个人的话,是一位将棋选手。” “你呢,秦先生?” 羽生文心反问道。 秦文玉知道这家伙绝对查过自己的底细,但他既然装不知道,那自己也得回答。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还是一名大三的学生……”秦文玉说道。 不过现在已经开学了,自己还没有去报道…… 已经被强制退学了也不一定。 两人正说着,忽然,羽生文心面色一变,他立刻冲到了黑色轿车前。 秦文玉也一眼就看出了异常。 那位司机老伯不见了。 羽生文心立刻拿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后放到耳边,片刻后又把手机拿了下来。 “阿福伯失踪了。” 羽生文心的情绪有些奇异。 秦文玉仔细地看了一眼车辆的情况,有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说道:“没有被人强行带走的痕迹,也许是找地方上厕所去了?” “不会的,”羽生文心摇摇头,“阿福伯任何情况下都会接我的电话,除非……” 他没继续说下去。 秦文玉忽然抬手一指:“诶,那里有台监控,说不定拍到了什么。” 羽生文心也注意到了那台监控,可是…… 监控的位置,很明显地竖立在进村的岔道口。 换言之,那是原木村放置的监控。 羽生文心没有任何犹豫,转身返回了原木村。 “秦先生,你在这里等东京来的工作人员,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羽生文心的声音里第一次没有带着商量的意味,这像是在命令。 可他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秦文玉跟上来的声音。 扭头一看,秦文玉果然跟上来了。 见他看着自己,秦文玉扭开了头。 “你在说什么蠢话,都说了这像是恐怖电影的开篇,在恐怖电影里,落单的人一般都会遭遇不测,我可不想死。” 说完后,秦文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说到:“我不是指你那位管家老伯。” 羽生文心收回目光,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加快了步伐,这次很快就赶到了村口。 那位叫北条薰的正在架设好的机器前说着什么,忽然眼睛一亮,立刻匆匆地结束了话题,放下话筒,示意录制暂停,然后又跑了过来。 “羽生先生,你是回来找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羽生文心打断。 “北条小姐,请问原木村的町内会在哪个方向?” 北条薰微微一愣,她感觉出了羽生文心语气中的焦急。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身上感觉到这种情绪。 “我……我带你去吧!” 北条薰立刻说道。 “谢谢你……” 羽生文心鞠躬道。 北条薰意识到了问题似乎很严重,只是匆匆地对录制团队的成员交代了一声自己有些急事,就带着羽生文心和秦文玉两人跑进了村子里。 幸好有她的带领,进村之后,两人才意识到这个村子有多奇怪。 倒不是它的构造很复杂,而是所有房屋建筑的造型,几乎是一模一样! 村中岔道又多,转几个弯后看着道路旁一模一样的民居,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自己走到哪里了。 也许是北条薰和羽生文心过于急切,都没有太关注村子内部的情况。 秦文玉不一样,他对失踪的阿福伯没什么感情,所以他还能在跑路的过程中仔细观察。 虽然大致上看起来,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很正常,但越是深入村中心,秦文玉就觉得越奇怪。 因为……有黑眼圈的村民逐渐增多了。 结合这个村子最近的传言来看,这些带着黑眼圈的人像是不敢入睡的样子…… 秦文玉若有所思。 “到了!就是这里!” 北条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她的脸红扑扑的,一只手按着腰间,一只手指向身后的建筑。 “谢谢!” 羽生文心飞快地说了一声后,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冲进了町内会。 秦文玉没这么急,他仔细地看了一下四周,村子里游客不少,除了传言,这里的樱花也不错。 这时,北条薰喘着气问道:“先……先生,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文玉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能看见我?” 北条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下一刻,秦文玉已经进去了。 同时,他说了一句和之前羽生文心差不多的话:“个人建议,你听他的话,趁早离开这个村子。” 北条薰疑惑地看着他,当她反应过来跟进去的时候,正好撞上刚说明清楚情况,正被村里人带去看监控的羽生文心和秦文玉。 她知道这不是问问题的时机,便沉默地跟了上去。 算上村里的工作人员一共四人,进了监控室。 “二十分钟之前的录像就好。”羽生文心飞快地说。 那位町内会的工作人员也没有耽搁,打开了监控录制的视频文件,快速地往后拖动时间条。 “就是这里!” 羽生文心说道。 八双眼睛盯在了屏幕上。 一开始的画面,是秦文玉和羽生文心走向村子。 阿福伯一直坐在车里,没有动静。 这样的空置镜头一直持续了五六分钟。 忽然……车门打开了! 然而,监控上拍到的画面,让町内会的工作人员和北条薰一阵毛骨悚然。 那位老人…… 是倒退着下车的,然后倒退着进入了原木村! 而且,他的速度非常快,比正常行走的人都要快! “这……会不会……”北条薰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会不会……是……是视频文件出错了……” 直到阿福伯飞快地倒退着消失在屏幕里,那位工作人员都没回过神来。 羽生文心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慌乱神情:“先……先生,请问村子里还有监控吗?可以找一找他的行踪吗?” “有,每个路口都有。”吓傻了的工作人员没有回答,说话的是秦文玉。 不过…… “阿福伯不可能在村子里,你忘了我们在进村唯一的路上来来去去了两次吗?阿福伯在我们后面进了村子的话,我们不可能碰不到他。” 秦文玉说道。 羽生文心身子一晃,深吸了一口气,堪堪站稳了脚步。 “那阿福伯去哪儿了……” 秦文玉看着他,说道:“试试就知道了。”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倒退 羽生文心一时间没能明白秦文玉的意思。 但见秦文玉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他便也跟着离开了。 北条薰刚想跟上,却被羽生文心阻止在了原地。 “北条小姐,请你不要跟过来,这件事结束后我再向你道谢,抱歉。” 直到他离开时,北条薰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但刚才亲眼看到的监控视频让她明白,事情的真实面貌一定会非常惊人。 身为博人眼球为生的,惊悚类节目主持人,北条薰接触过一些非同凡俗的事。 她隐隐知道世界上似乎存在着一股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但却又从没亲眼见过。 也许这次,是一个机会。 如果知道她的想法,就算是好脾气的羽生文心也许都会骂她一顿。 人类能延续至今,好奇心的作用是巨大的。 但好奇心同样也会害死人。 北条薰偷偷地跟了上去,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好奇心在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总觉得,只要这次跟上去,就能真正地靠近羽生文心的世界。 另一边,离开了町内会的秦文玉和羽生文心朝着村口走去。 回程的时候羽生文心也发现了这个村子的不对劲。 这个村子的民居竟然布置得一模一样…… 甚至连民居周围的环境都差不多,一两棵樱花树,修剪成田字的草坪。 如果是晚上,在这里会很容易迷路。 “你也看到了吧,”秦文玉边走边说,“在中国,古代的风水术士会利用周遭的环境布置陷阱,可以看作是人造的迷宫,这个村子的建筑格局,看起来也像是想造一个迷宫出来。” “可是,村里的许多宅院都有装修和动工的痕迹,村里的道路也是,”羽生文心说道,“难道这些屋子是最近开始改造的?” “有可能。”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村口。 秦文玉回过头,认真又严肃地对他说道:“坦白说,这是很蠢的行为,我会愿意帮你,不是因为你可能是我的什么哥哥弟弟,你在我危难的时候救了我一次,我不喜欢欠人情。” 见秦文玉这样说,羽生文心摇了摇头:“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让我去尝试,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个行为很蠢,跟阿福伯没有关系的你完全没有必要去冒险。” “所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秦文玉说道。 羽生文心愣了愣:“什么事?” 秦文玉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在我需要输血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羽生文心神情一滞,沉默了下来。 秦文玉默默收回目光,暂时也没有追问。 “别停下,继续往回走,回到抛锚的车那里。” 秦文玉这句话终于让羽生文心明白了他的想法。 和进行祭宴诅咒的办法一样,寻找可疑之处。 阿福伯和他们都进了这个村子,但却没有碰上。 相背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他们两人是正常地进入原木村的。 而阿福伯,是倒退着进入原木村的。 察觉到这一点后,羽生文心理解了秦文玉为什么会说这个办法很蠢。 如果倒退着进入原木村真的会进入另一个世界,那不就是主动在去找死吗? 两人沉默地前行中,已经回到了轿车旁。 “准备好。” 秦文玉扭头对他说道。 “你不用……” “别说废话了,你也不想直接给你的管家伯伯收尸吧?” 秦文玉说话不怎么好听,但却是事实。 羽生文心也终于不再犹豫,他本身不是犹豫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因为事件牵扯到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阿福伯,也许还有身边的秦文玉。 他静下心思,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目光逐渐变得冷静,清澈。 “我们就和阿福伯一样,倒退着进入原木村试一下,我觉得,最好不好回头。” 秦文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嗯。” “那好,开始吧。” 两人从轿车开始,转过身,背部朝向了原木村。 刚退到进入原木村的路口,他们就感觉到了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凉意。 好安静…… 风停了,初春的虫鸣鸟叫全都消失了,不远处的海平面一片死寂,像是一张凝固的照片。 天空也不知道为什么立刻暗了下来,变得灰蒙蒙的一片,就像两人此刻的心情一样。 “走。” 秦文玉开口说道。 羽生文心点点头,两人同时倒退着进入了通往原木村的路。 渐渐的,强烈的紧张感涌了上来,汗水慢慢从手心里渗出。 连秦文玉都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心脏的跳动不自然地变快。 这时。 “呼呼——” 狂风乍起。 山林里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 因为是倒退着行走,两人身旁两侧的樱花树就像是在不停从身后长出来一样。 被狂风吹得漫天都是粉白的花瓣,树的枝干更是凄厉而疯狂地摇摆着,就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厉鬼。 天空的颜色更加沉重了。 秦文玉之前还觉得,原木村的氛围,不想是闹鬼的地方。 可是……一旦倒退着行走进入原木村,他立刻就感觉到了极其恐怖的压力。 简直就像是在走向地狱一样…… 道路两旁的樱花树被风吹得极其不自然,偶尔秦文玉甚至能从那些迷人眼的花瓣中,看到一张张状若人脸的轮廓。 这是花瓣形状和枝叶勾勒出的巧合吗? 他可从来不相信巧合。 两人都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一股极为可怕的寒意,简直是从头凉到了脚。 风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秦文玉和羽生文心看向远方浓墨重彩的天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但他们的倒退的脚步没有停下,从距离来看,已经快到原木村了。 虽然现在进入的原木村,和正常进入的原木村绝对不一样就是了…… 这时,秦文玉忽然觉得,道路两旁的樱花树好像近了些? 错觉? 他死死地盯着那些樱花树。 它们在风中狂舞,突然! 道路两旁的樱花树的树枝在刹那间,全都变成了细长又扭曲的手臂! 空气中立刻涌现出一股极其刺鼻又腐臭的气味。 两人再往树杆的底部看去,发现每棵樱花树的地下,都长出了一颗人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 此刻,那些樱花树下长出来的人头全都睁开了眼睛,宛如活物一般的头发,爬满黑洞洞眼眶的虫子,枯瘦而煞白的脸…… 所有樱花树下的头颅,都看向了秦文玉和羽生文心!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进村 不需要人提醒,两人都加快了脚步,赶紧朝着原木村里冲去。 只不过,这倒退着冲刺,确实比较困难。 此刻那些樱花树已经全都活了过来,枝干变成的惨白手臂伸了过来,似乎想要抓住他们。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心惊肉跳地躲避着他们的袭击。 这时,身后的村子里,传来了一声大喊:“快进来!快!” 不是阿福伯的声音? 是谁? 难道这个倒退着进来的鬼村还有原住民这一说? 眼下情形也容不得两人多想。 就在人头樱花树即将抓住他们,大卸八块之时,两人终于堪堪冲进了村子里。 而那些扭曲的手臂,也猛然停在了村口,接着慢慢缩了回去。 “呼……”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喘着粗气,刚才可真是太危险了……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身后那人的声音把两人拉回了现实。 “进了村子就可以转身了。”他继续说道。 真的假的? 不会是鬼在骗人吧…… 万一身后是一只鬼,那只鬼杀人的要求就是让人类回头,那不是直接着了它的道? 秦文玉想了想,摸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像自拍一样高高地把手机举了起来。 瞬间,两人就看到了身后那个发出声音的人是谁。 那是个中年男人,他上身穿着白色衬衫,衣服虽然干净,但款式非常老旧,脚上则是一双灰色的布鞋,而离奇的要数他的耳朵,他的耳垂上打了个耳洞,洞里插着一根细小的树枝,看起来就是樱花树的树枝。 真的是人? 两人回过了头。 羽生文心仔细地看了他几眼后,问道:“请问,这里进来过一位老人吗?” 他这句话让中年男人立刻变了脸色。 “你们是来找他的?” 他的回答已经明确表示了阿福伯确实进入了这里。 羽生文心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他在哪里?还好吗?”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两人,说道:“跟我来吧。” 一行三人刚准备离开,忽然,村外响起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 羽生文心立刻回头看去,是北条薰! 她正艰难地倒退着跑来村子。 只是看起来,她的脚步摇摇晃晃,一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而且道路两旁樱花树的动作更加夸张了,眼看着就要抓住她! 现在也不是去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 羽生文心刚想冲出去救她,却被那个中年男人一把拉住了。 “离开村子就要立刻倒行!你现在倒退出去,除非一路倒退到村口,不然没办法转身,你是在找死!” 羽生文心很听劝地停了下来。 却见秦文玉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根绳子,像西部牛仔一样在末端结了个圈,正在一甩一甩地瞄准。 “中。” 他用力一扔,绳套飞了过去,像套奖品一样套中了北条薰的腰间,然后用力一拉。 “啊!!!” 北条薰早就闭上了眼睛,现在腰间一紧,觉得自己被鬼抓住了,叫得越发大声。 羽生文心和中年人一起上去帮忙,三个男人一起用力,把北条薰猛地拖倒在地,将她连滚带爬地拉进了村子里。 秦文玉很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准头不错,第一次套娃娃就这么准。 北条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的胳膊,小腿,因为刚才被在地上拖行,现在满是伤痕。 但因为恐惧过度,北条薰一点疼痛都没感觉到。 这个女人正惊恐地瞪着眼睛,看着羽生文心三人:“这……这里是哪里?” “日本。” 秦文玉好心地回答了她。 羽生文心注视着她,神情略显严肃:“北条小姐,你为什么会进来?” 北条薰低着头,身体还在不自主地发抖:“我……偷偷跟着你们……之前你们的身影还在,可是……”她本就瞪得很大的眼睛突然瞪得更大了,“你们倒退着进入路口后,就一下子消失了!和监控里的画面一样……所以……” 羽生文心轻声一叹:“那你紧紧地跟着我,不要再乱跑,也不要自作主张行动了。” “嗯!我……全都听你的……” 秦文玉看着羽生文心,这人的脾气真好啊……一般来说,像北条薰这种类型的人,有第一次自作主张,就会有第二次。秦文玉连利用都不会考虑这种类型的人,因为他们很容易坏事。 “说完了就跟我来。” 中年人迈开步子,往村子里走去。 秦文玉眯着眼看了他一眼,跟了上去。 羽生文心和北条薰也立刻紧随其后。 四人进了村子,才发现这和“外面”那个原木村的截然不同。 虽然构造完全一致,但除了这个中年人之外,一路往里走,根本就还没见到一个活人。 “这位大叔,你叫什么名字?” 秦文玉忽然问道。 前头带路的中年人没有停下脚步,但还是回答了他这个问题:“石田信步。” “这个村子和外面那个村子是什么关系?” 秦文玉继续问道。 这时,那个叫石田信步的中年人在一处民居前停下了脚步,他拿出钥匙,开了锁,用力一推。 “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石田信步让开身子,露出了一位躺在榻榻米上的老人。 羽生文心立刻走上前来,看向那位老人。 “阿福伯!” 他脱下鞋子,进入房间,跪坐在阿福伯身边。 这个老人就是阿福伯。 听见羽生文心的呼唤后,阿福伯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苍老的眼睛看向羽生文心,似乎想要努力坐起来,却做不到。 羽生文心也赶紧阻止了他。 秦文玉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阿福伯没死。 不过好像受了些刺激。 他看着阿福伯的脸,总感觉片刻不见……他瘦了。 两颊有些凹陷下去的感觉,颧骨微微耸了出来,虽然不那么明显,但却很突兀。 一直注视着羽生文心的苍老眼睛虽然没什么神采,但却总是在不自然地偶尔转动,光是秦文玉注意到的时候,阿福伯的眼珠就莫名其妙地转了好几下,而且……不是正常转动,是左右两枚眼球各自独立的诡异转动。 虽然他的眼珠转得很快速,但还是被秦文玉看到了,不仅秦文玉,北条薰也看到了。 这个女人显然是害怕了,她稍稍靠向了秦文玉,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这时,阿福伯忽然看向了她,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在笑,但笑容十分的怪异。 北条薰强忍害怕,想回应他的注视时,却又看到阿福伯的眼珠诡异地转了一下! “砰——” 她吓得脚下一软,摔在了墙边。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梦境 “喂,你没事吧。” 秦文玉挡在了她和阿福伯的中间,语气冷淡地问道。 这个女人惊恐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秦文玉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蠢到直接点出阿福伯现在的诡异情形。 电影里经常会有那样的情节,一个人被鬼附身了,或者干脆被鬼杀掉后替代了,其余角色会在各种细节里发现那个“人”的不对劲,这种情况下,只要不去想他是鬼,反而没事。 而一旦察觉,或者准备点明他是鬼,鬼就会真的出现,然后导致团灭。 老实说,刚才秦文玉还真怕北条薰突然指向阿福伯,然后大喊他是鬼之类的。 北条薰从地上爬了起来,秦文玉扭头看向羽生文心。 他不信羽生文心察觉不到阿福伯的异常,尽管这位老人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两人间的感情很深厚,但羽生文心不可能这么迟钝。 他更像是在装傻。 果然,安抚着“阿福伯”又睡下后,羽生文心给屋子里的其他人使了个颜色,大家都默契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石田先生……”羽生文心扭头看向石田信步,“刚才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吧?” 在门关上的瞬间,羽生文心就开口问道。 秦文玉也看向了石田信步,只有北条薰还在思考到底是什么问题。 石田依旧沉默不语。 秦文玉这时候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是忘了吗?那我再问一遍,这个村子和外面那个原木村,有什么联系?” 石田信步看着他们:“你们真的想知道的话,就等到晚上吧。”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对视一眼。 后者说道:“所以,这里果然是原木村的梦境吗?” 石田信步缓缓睁大了眼睛。 却听秦文玉接着羽生文心的话说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联系你们村子最近的传闻,傻子才猜不出来,而且你刚才自己也说,到了晚上就知道了,我想等现实世界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入睡之后,他们就会在这个梦境世界里醒过来,是吗?” 听见秦文玉的解释后,眼睛瞪大的变成了北条薰。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四周,所以……这里是梦境中的原木村? 石田信步脸上的惊疑缓缓收敛,他摇头道:“不是所有人,是梦到了那个女鬼的人……” “你说得没错,梦境原木村的白天只有我,但一到了晚上,所有梦到过那个女鬼的人,都会在自己的屋子里醒过来,还有……那只红衣服的女鬼。” 石田信步的声音在颤抖:“她越来越近了,一到了晚上,我们就能在各处看见她的身影,她一定会在今明两晚之内动手杀人的……一定会……” 秦文玉没理他这番除了让人更害怕之外,毫无用处地话,直接问道:“那你呢?这里和原木村的关系是现实和梦境,那你是个怎么样的存在?你也是鬼?” 他的问法让北条薰立刻远离了石田信步,躲到了羽生文心的身后去。 不过石田信步当然不是鬼。 秦文玉知道,羽生文心也知道。 两人注视着石田信步,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这个人身上。 毕竟,监控里拍下来的画面现实,阿福伯并不是主动离开车子,倒退着进入原木村的。 他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之后,强行带进去的。 包括阿福伯此时的状态,他的身体里像是依旧还存在着什么脏东西。 而按照石田信步的说法,白天的梦境原木村中,只有他一个人。 也就是说,从梦境原木村里出来,抓走了阿福伯的“东西”,他是知道的。 石田信步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片刻之后,他才说道:“既然你们能猜到这里是梦境,那也已经猜到我为什么可以一直在这里呆着了吧……”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还带着些许的自嘲。 果然吗……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并不意外。 北条薰来来回回地看了三人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文心先生,他是……谁啊?” 羽生文心以手掩着嘴,低声对她解释道:“这里是梦境,能一直在梦境中存在的人,说明他在现实世界一直是沉睡的状态,那位石田信步先生……很可能正处于某种不可逆的深昏迷状态。” “那他不就是植物人!” 北条薰惊呼道。 秦文玉皱了皱眉头,扭头看向她:“喂,再这样一惊一乍的,就把你也变成植物人。” 石田信步哈哈大笑:“她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一个植物人,而且……我昏睡的时间已经快十年了,可就在一个星期前,我忽然醒了过来。” 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我本来以为自己是在现实世界,可没想到……这里是梦境。” “所以,情况是一个星期前的原木村,忽然出现了一个梦境原木村,本来是植物人的你意识瞬间在梦境中清醒,而其他梦到过红衣女鬼的村民,在入睡后也会来到这个梦境原木村,是这样吧?”秦文玉总结道。 “是的,他们晚上进入梦境后,见到我也很惊奇,然后和我聊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石田信步说道。 “有聊到梦境原木村出现的原因吗?石田先生。”羽生文心问道。 “他们好像自己也不清楚,我问过最近村子里是不是有身穿红衣的女性死亡了,但他们说,最近村子里根本连死人的事件都没发生过。”石田信步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连死人都没有? 那他们梦到的红衣女鬼是什么?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或许是某个变态的家伙偷偷绑了一个独自来旅行的女游客,将其侵犯后杀害了,然后才导致了村子的异变? 而他也因为害怕承担罪责,一直在隐瞒真实的情况。 两人都想到了这种情况。 羽生文心问道:“石田先生,那你知道谁是第一个梦到红衣女鬼的人吗?” 石田信步点点头:“知道,他叫福田康,据他说,最多明晚,他就能看到女鬼的样子了。” “那个福田康是个什么样的人?”秦文玉问道。 这次,石田信步回答不上了。 “不知道……我在昏迷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嗯? 两人立刻上了心,疑点出现了。 石田信步见他们低头思考也不说话,便再次迈动步子,走向村口的方向。 见他走了,北条薰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真的是因为这里是梦境,就猜到他是植物人了?” 秦文玉懒得理她,跟上了石田信步。 羽生文心微微摇头,看了一眼阿福伯躺着的屋子,也转身跟上了石田信步走。 “不全是的……你注意他的衣服,裤子,还有鞋子,虽然干净,但款式已经很老旧了,这里虽然是梦境,但我想它投射出人的灵魂,还是根据人记忆中自己的样子来勾勒外形的。” “那个样子,就是石田先生记忆中的自己,”羽生文心低声说道:“北条小姐,不要再大声地提植物人的话题了,这不礼貌。” 北条薰点点头,也不知她究竟有没有记在心里。 正文卷 感谢章 感谢本人谢必安,一剑离恨天,你妹夫的爹,甜起司,南方丶卡胖,哈根达斯密马塞,书友20170314215445673,菇凉别鸡冻,临233,书友20201022100416822 书友20190326234838862,誰與盡言,血腥的午餐书友20210315221217575,夜色青阶凉如水书友20200316022338007 天狗鸦失落主机 lxx45678 我入地狱时书友20200721091036441 灵符一现桃花满天昔年忘世武神之画不见未见人已逝,亥屯且如是嗜血丶魔炎万物皆虚乄万事皆允靓仔要暴富 filmy 书友20200614931293浮世伴竹悠悠才不是个妖孽呢哼书友20200822220527193 鱼柚鱼呦初一AQA yah冲啊安林Jun 睬颜北京河马主神我好可爱呀地球OL贫民玩家原来是奈无书友2021030110412158784 书友20180606100143466 丕挣扎如交话费简思明书友20191007171015241 书友20190322093023117 书友20210130004500722 的打赏! 谢谢大家的打赏支持!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野寺 秦文玉跟上了石田信步,问道:“你还要去村口?” 石田信步没有回头:“是,除了梦到女鬼的人之外,还有类似你们这样的,误入梦境的人。” 秦文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这个梦境有多大,我可以到处看看吗?” 这次,石田信步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最好不要,虽然白天不是女鬼的出没时间,但这里是梦境,梦……是没有逻辑的。”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天黑之前我会回到那间屋子来的。” 秦文玉像没听到石田信步的告诫一样,转身离开了。 石田信步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见秦文玉和羽生文心两人汇合。 不一会儿,羽生文心和心底已经完全被不安占据的北条薰也跟着他一起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还在盯着我们,这人果然有问题。” 秦文玉像是能感觉到石田信步的视线一样,边走边说道。 “你刚才问了他什么?” 羽生文心问道。 “没什么,”秦文玉随口说道:“我只是觉得,他虽然有问必答,但好像还是有所隐瞒。” “嗯,阿福伯体内的是什么,他一直没说,”羽生文心也说道,“按照他之前的说法,白天村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那是什么东西离开了村子,控制了阿福伯?” “对,这也是其中的一个疑点,他没法儿自圆其说。”秦文玉点头道。 北条薰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盯着秦文玉问道:“还有其他疑点?” 秦文玉看了她一眼:“当然,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如果是梦境,那我们是实实在在的身体,还是穿越过来的意识?” “如果是意识,我们的身体在哪儿?在倒退着进入原木村的时候意识就和身体分离了吗?” “如果是身体,物质世界存在的肉体是怎么进入一个虚幻的梦境空间,并和意识共存的?” 秦文玉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北条薰头晕脑胀。 “你看,你连最基本的疑点都发现不了,进来这里做什么?添乱吗?” 秦文玉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因为他确实不认识她。 北条薰脸憋得红一阵白一阵,想反驳些什么又说不出口。 还是羽生文心这个老好人打了圆场。 “算了,已经这样了,说说你的打算吧。” 他看着秦文玉。 刚才秦文玉过来的时候说,他有一些想法要去验证。 这时见羽生文心问起,秦文玉刚想开口,却看见北条薰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秦文玉给她使了个暂时回避一下的眼色,也不知道她是没看懂,还是不想动,总之,北条薰没什么反应。 他干脆用双手做了个话筒,凑到羽生文心耳边,小声问道:“祭宴里所有的鬼都是无法沟通,没有感情的吗?” 原来他是想问关于祭宴的事,难怪会这样偷偷摸摸地避开北条薰。 羽生文心点点头,也凑到秦文玉耳边,说道:“是的,祭宴里有一条铁则——所有厉鬼都只是最纯粹的恶意的凝结。” 北条薰感觉有些委屈。 什么事非要背着来讲? 就算我没你们聪明,就算我只是个普通人……也用不着这样对我吧…… 另一边的秦文玉皱了皱眉头,这次他没有凑到耳边说话,而是直接说道:“可是,上一次柳生剑一的身体里,出现了疑似他妹妹的鬼魂,她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羽生文心回忆起了那件事,他也不解地说道:“那样的事,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果一定要说她没有感情的话……最后的举动确实无法解释……” 鬼到底有没有感情,能不能沟通? 虽然从羽生文心处没有得到答案,但秦文玉却有了自己的猜测。 至少可以暂时地认为,祭宴中的厉鬼是没有感情,无法沟通的纯粹恶意,但祭宴之外的鬼,也许有零星的自我意识也不一定? 见秦文玉摸着下巴一边往村子里走一边思考,羽生文心提醒了似乎有些在发呆的北条薰一句跟上。 自己则是来到秦文玉身边,问道:“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秦文玉摇摇头,低声说道:“我也还在想,我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如果附在阿福伯身上的东西是鬼,那它为什么不杀掉阿福伯?” “它又没有祭宴的限制,让它附身人类表演节目之类的。” “它只是占据了阿福伯的身体,没有要他的命,为什么?” 听了他的疑惑,羽生文心给出了一个解释:“就算是无法沟通,只有纯粹恶意的鬼,也是会使用诡计的,如果它抓住了一个人,却不杀他,只有一种可能……它在引诱更多来救他的人一起杀。” “确实是有这个可能……”秦文玉挠了挠头,虽然这个解释符合逻辑,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是?” 秦文玉抬头看着眼前的建筑。 “这是佛手寺!”一直低着头默默跟着没再说话的北条薰忽然开口道:“战国时期的野寺,后来被一伙兵匪占据,当地领主派兵剿灭他们后,这座寺庙就废弃了,近现代才重新修葺,当做旅游景点。” “就是那座寺庙吗?不过不是说这座佛手寺在山林深处吗?为什么会在村子里?”秦文玉疑惑地说。 “战国时期佛手寺确实在山林里,不过随着时间的退役,原木村一次次扩建,逐渐的……本就相隔不算太远的佛手寺就被纳入了村子里。”北条薰解释道。 “这样啊……” 秦文玉观察了一下附近的景致,佛手寺的景色很一般,除了佛堂和几间老屋外,根本就没什么可看之处。 寺内铺满了细小的鹅卵石,这是枯山水。 枯山水没有水景,其中的“水”通常由砂石表现,而“山”通常用石块表现。有时也会在沙子的表面画上纹路来表现水的流动。 不过这座佛手寺,显然是前者。 秦文玉走进寺内,蹲下身子,仔细看去,说道:“你们看,可能这就是原木村发生异变的原因。”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推翻 其实不用秦文玉说,羽生文心和北条薰在进入佛手寺后的庭院后,也看见了。 北条薰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空地:“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昨天才去过佛手寺,那里的地面完好无损,为什么在梦境里会变成这样?” 她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地面,很显然是有人在佛手寺进行过大规模的挖掘,而且从结果来看,他们确实挖出了东西。 “所以,佛手寺有强盗留下来的宝藏的传闻,看来是真的了。”秦文玉站起身来说道。 北条薰打着哆嗦看了一眼在阴沉的天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的佛手寺,说道:“是……是这样吗……恐怖电影里经常会出现的桥段……一些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然后触发了诅咒,原木村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有人挖走了佛手寺地下的宝藏吗……” 羽生文心微微摇头:“可是……时间不对。” 北条薰看向他,疑惑地问道:“时间?” “嗯,北条小姐昨天去过佛手寺,那里的地面完好无损,可今天佛手寺的地面出现了大面积的挖掘痕迹,如果是今天挖掘的,异变也该由昨天开始,可无论是梦到红衣女鬼,还是这个梦境的诡异出现,这两件事都发生在一个星期前,所以就算是被人挖走了佛手寺本来藏匿的宝物,也不该是昨天,而是一个星期之前。”羽生文心解释道。 北条薰听他这样一分析,也明白了过来。 确实不对劲…… 她昨天才在现实世界去过佛手寺,那里的地面完好无损,而且,如果挖掘过地面,就算是回填回去,也会留下相当显眼的痕迹。可她昨天并没有看到这种痕迹。 “为什么啊……我能确定没有看错……”北条薰不解地呢喃着。 “很简单啊,他骗了我们。”秦文玉说道。 “骗了……我们?” 北条薰不解地看着他。 “对,那个石田信步,他骗了我们,”秦文玉看了一眼天色,“先回去,天快黑了。” “可是……你不是说他骗了我们吗?为什么还要回去……”北条薰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很难跟上他们两个人的想法。 “他又不知道我们知道他在骗人,”秦文玉看了一眼羽生文心,“我和他之前演得那么棒,一唱一和的,石田信步不仅相信了我们觉得这里是梦境,也相信了我们觉得他是个植物人,不是吗?” 北条薰瞪大了眼睛:“这里不是梦境吗?” “刚才不是问你了吗?如果这里是梦境,那我们是实实在在的身体,还是穿越过来的意识?如果是意识,我们的身体在哪儿?在倒退着进入原木村的时候意识就和身体分离了吗?如果是身 体,物质世界存在的肉体是怎么进入一个虚幻的梦境空间,并和意识共存的?我都问出这样的问题了,你觉得我还会认为这里是梦境吗?”秦文玉无语地说。 “这里根本就不是诅咒引发的梦境,而是一个一直以来就存在的,和原木村共生的投影之地。”秦文玉找到了一个可以形容它的说辞。 羽生文心也点点头:“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宝藏的问题。” “宝藏的……问题?” 北条薰一边紧紧地跟着他们,一边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嗯,北条小姐,你也知道佛手寺有宝藏的传闻吧?”羽生文心问道。 “嗯……我知道,这个传闻不是秘密吧,许多人都知道……”北条薰回答道。 “村外人都知道的传闻,村里人一定早就采取过行动,如果只是掘地三尺的话,千百年来,一定早就有人做出过这样的举动。”羽生文心说道。 “现实世界的佛手寺在各个年代不停修缮的过程中,早已被翻找得清清楚楚,但宝藏一直没被找到,这说明……其实宝藏一直藏在这个空间,这个和原木村一模一样的,但需要倒退着进入的空间。” 羽生文心回头看了一眼佛手寺,说道:“如果是这里的话,那个痕迹就能解释了。” “一个星期前,有人误打误撞进入了这里,然后挖出了佛手寺的宝藏,从而引发了诅咒——参与了宝藏挖掘的人,都梦到了红衣女鬼。” “福田康,”秦文玉补充道,“那个名字,也许就是他最先误打误撞进入了这里。” 北条薰脑子一团浆糊,她努力地捋了好久,才问道:“请等一等……这样的话,石田信步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一直留在这里,没有出去?” 她这个问题,瞬间让秦文玉和羽生文心停下了脚步。 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对……那石田信步呆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他也参与了宝藏的挖掘,那么他也一定被红衣女鬼潜入了梦境…… 等等! 换一种思路,如果说……他不是想留在这里,而是根本不能出去的话……那…… 替死鬼!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传说,水鬼的传说。 传闻中被水溺死的人是无法直接投胎的,它们想要重入轮回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下一个替死鬼! 虽然那只是个传说,但这个奇异的空间,说不定真的存在类似的诅咒。 如果是那个诅咒把挖走宝物的人的意识困在了这里,脱身的唯一办法就是拉新的人进来。 也就是说……石田信步是最后一个被困在这里的人了? 对……石田信步之前的表现很奇怪。 阿福伯被附身了,连北条薰都能察觉到的异常,可石田信步却不觉得有什么。 因为阿福伯根本就是他通过某种方式抓进来的替身吧…… “喂,他之前说要去村头,其实根本就是想逃离这里吧?”秦文玉说道。 羽生文心点点头:“我们大意了……” 秦文玉低头沉思片刻,说道:“不……石田信步绝对不是最后一个意识被困在这里的人,有没有那种可能,他们的意识在入睡后会被困在这个空间,而石田信步和他同伴的不同之处,只在于他在现实世界中是白天睡觉的人,他通过某种方式捕获了阿福伯,获得了意识逃离的资格。” “可是……原因呢?”羽生文心问道,“只是猜测的话……” “不仅仅是猜测,”秦文玉的脸色冷了下来,“你想过他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进入村子吗?” “如果他已经能逃离,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帮我们,”说道这里,秦文玉的思绪一下子畅通了起来,“对……他甚至没必要把阿福伯搬到那间屋子去,他为什么会那么做?” 秦文玉飞快地自语着。 “程序……或者说……仪式!他是白天睡觉的人,就算现在获得了离开的资格,他也没有清醒,他在等夜幕降临,然后通过某种方式,献祭掉阿福伯,自己就能彻底逃出这里……” “他还没走。”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沉睡 天快黑了。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两人到一旁去说了些什么,北条薰没听到,她也不想听到了。 跟着他们进来是她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人都提醒过她早点离开原木村,但她没听。 是啊,一辈子没见过鬼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听别人的话呢? 更何况他们三个连朋友都算不上,自己单方面有好感的羽生文心,也只是因为做节目的缘由见过几次面。 听他们的话……他们说做什么照做就行了吧……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回到那间屋子时,石田信步没有在家。 不过门也没有上锁,北条薰看着秦文玉和羽生文心进了房间。 她很不想跟进去,因为里面有那个眼睛转动得很可怕的老人在。 但她更不想落单。 恐怖电影里的经典桥段,落单就意味着死亡。 那个老人还在沉睡,但可怕的是,他的眼睛虽然闭着,但眼皮底下的眼珠却依旧在骇人地转动着。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终于入夜了。 北条薰看着窗外的天色,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强烈。 听他们说,那个石田信步,就是在等着入夜。 他是白天睡觉的人,天黑以后,他就会醒过来,然后就可以永久脱离这个可怕的梦境。 乡村的夜晚,是非常可怕的。 因为娱乐活动少,生活比较单调,只要天一黑,整个山村就漆黑一片,鸦雀无声。 这间房里亮起的灯光反而成了黑暗中显眼的目标。 不过,不知道是秦文玉还是羽生文心,立刻去关掉了房内的灯。 刹那间,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石田信步没有从村口回来,至少目前还没有。 北条薰缩在墙角浑身着抖。 她不敢发出声音,她是个普通人,但不是个蠢人。 虽然羽生文心一直在耐心地告诉她一些事,但另一个人的态度也在明确地告诉她,如果不听话,出了事他绝对不会帮忙。 这层意思她是能领会到的。 黑暗像是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纱。 也许因为经历了白天的事,天黑灯灭之后,北条薰的脑子里全是村外那些张牙舞爪的樱花树,那些长在树根处的头颅,还有那个老爷子诡异转动着的眼珠。 “嗒嗒……” “嗒嗒……” 屋外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因为实在是太安静了,这个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尤其明显。 北条薰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屋子外面的只是老鼠,老鼠而已,不是别的生命…… 但越是这样去强调,脑子里反而越会去胡思乱想。 那“嗒嗒”声也很暧昧,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也像是有人在外面行走。 北条薰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透过窗看出去,可是漆黑一片的夜里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嗒嗒……” “嗒……” 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更近了。 这次北条薰听得很清楚,躲在屋子里其他角落的秦文玉和羽生文心也听得很清楚。 这确实是脚步声。 只不过这个脚步声,是在屋外的墙上出现的。 联系刚才听到的声音,根本就是……某个东西忽然垂直着走上了墙壁一样。 屋外的浓墨重彩的黑暗中,传来了狂风呼啸的声音,它摇动着山林间的草木,穿过岩石与房屋的缝隙,听到三人的耳中时,像是呜咽一般……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已经做好了准备,两人就守在阿福伯身边的墙角。 阿福伯是关键。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个人的眼皮都越来越重。 睡意是能被暂时克服的东西,这种事正常人都做得到,更遑论是已经在祭宴中磨练出超越普通人的坚强意志的他们。 然而……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的眼皮却眼皮越来越沉重,每次睁开都会消耗巨大的精力,然后眼皮又无力地垂下…… 秦文玉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心中也在不断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睡。 可是,这铺天盖地涌来的睡意,还是渐渐的……让秦文玉和羽生文心睡着了。 至于北条薰,她早就已经睡着了。 不过,也有好的一点。 北条薰也许是因为睡得早,她是三人中最先醒来的那个。 猛然睁开眼睛时,北条薰被眼前蒙蒙亮的房间吓了一大跳。 然后迅速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我竟然睡着了?! 北条薰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睡着。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感觉朝秦文玉和羽生文心看去。 那两人也都靠着墙睡着了。 房间内依旧是关着灯的状态。 但是…… 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在告诉她,现在已经不是深夜了。 北条薰掀起衣服盖住脸,飞快地按亮了一下手机,又赶紧关掉。 05:30分。 天竟然快亮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 屋外墙壁上那脚步声的主人是谁? 她完全没有头绪。 这时北条薰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唤醒秦文玉和羽生文心。 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羽生文心。 现在倒不是恋爱脑的问题,而是她很明白,先叫醒秦文玉,对方八成不会管她。 可是,在她轻手轻脚地走向羽生文心所在的方向时,在暗淡朦胧的光线下,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这是一种很无端的意识,北条薰立刻朝着阿福伯躺着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双眼睛! 那个老人……阿福伯,醒了! 北条薰呼吸一滞。 他是人是鬼? 他为什么看着我? 北条薰几乎不敢呼吸,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她的身体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忽然,只见黑暗中,那个躺着的身影忽然坐直了起来! 他要做什么? 北条薰死死地捂着嘴,强忍着尖叫的冲动,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湿漉漉的,已经全是汗水。 只见那属于阿福伯的轮廓缓缓朝向了她,片刻后,他发出了声音: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两位少爷的朋友吗?” 北条薰憋着的气一松,像是死里逃生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章 低语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阿福伯话中的问题。 两位少爷? 过了一会儿,北条薰才回过神来,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紧张恐惧过。 “是……是的,我叫北条薰……” 她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完全失去了主持人的伶牙俐齿。 这时,还没等她继续说话,秦文玉和羽生文心也先后清醒了过来。 前者下意识地缩在了墙角。 后者则是注意到了已经醒来的老人,激动地问道:“阿福伯,是你吗?” “是的,少爷……” 阿福伯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听起来就像一道已经设定好的程序。 在外人听起来有些怪异的声音,此刻传进羽生文心耳中后,他却显得颇为开心。 他了解自己这位管家爷爷,他的确是这样的人,语气从来就很平淡。 片刻后,秦文玉的声音响起。 “我们几乎同时睡着了,为什么?” 羽生文心压下了心中的喜悦,说道:“不知道,当时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们,在那之后,我们就睡着了,是它做的吧?” “可是它为什么不杀我们?”秦文玉不解地说。 “也许,还没有满足它杀人的条件?原木村梦到红衣女鬼的人也是,鬼一天天在梦中靠近,我想,它要杀人需要一段时间。” 听见羽生文心这个回答后,秦文玉沉默了片刻。 “到头来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入夜后直接睡着了,那些村民究竟有没有进入梦境也不知道。” 秦文玉的语气有些遗憾。 但羽生文心却很满意:“我们没有被诅咒,就算是睡着了,我也没有梦到那只红衣女鬼,我想……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秦文玉有些意外地说:“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你会彻底解决这里的时间之后再走呢。” 羽生文心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是阿福伯出事之后他第一次露出笑容,这个人本来是很爱笑的。 秦文玉也不再说什么。 就像羽生文心说的那样,他们并没有遭到诅咒,只是误入了这个世界。 而且,秦文玉始终没有感觉到那只鬼的恶意,刚才他提出那个问题时也一样。 鬼把他们弄睡着了,却没有杀害他们,这仅仅是因为杀人的条件不够充分吗? 秦文玉有些不信,他总觉得,原木村里的这只鬼,是有意识的。 不过,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解决什么原木村的事件。 秦文玉根本就不想理会这里的事,镰仓的事才是他关心的。 四人等了一会儿,天更加亮了一些后,他们准备离开这个村子了。 “笃笃笃——” 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穿着过时衣衫的人走了进来,他的耳洞里插着一根樱花树枝,注视着四人。 “你们可以走了。” 是石田信步! 他竟然没有离开这个地方?! 难道说,他们的推测还是错了?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的注意力全在石田信步身上时,有些走神的北条薰忽然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的表情也相当的恐惧。 这种异常表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北条薰的手指哆哆嗦嗦地举了起来,指向了窗户上的玻璃。 秦文玉和羽生文心立刻朝她所指的地方看过去,两人瞳孔一缩,那是……红衣女鬼! 窗户的玻璃上,印出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影子,而印出那个影子的人正是……石田信步。 北条薰的双腿在发软,一个从小没见过鬼的人,突然到了这样一个恐怖的地方,更是几乎面对面地接触到了鬼,她没有晕过去,倒是有些出乎了秦文玉的意料。 她现在只求时间快点过去,或者这一切干脆都只是一场梦。 “离开这里,快。” 石田信步继续说道。 他像是不知道秦文玉四人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一样。 这时,秦文玉是最先冷静下来的人。 他本身就在怀疑这件事,鬼是怎么形成的? 鬼真的完全无法交流沟通吗? 他注视着石田信步,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石田信步会看着他,眼神有些奇怪。 片刻后,他说道:“她是存在于我身体里的鬼,不一样。” 这个说法,让秦文玉眼睛一亮。 和柳生剑一一样! 柳生剑一的身体里有他妹妹,而这个石田信步,他的身体里有一只红衣女鬼。 “不要心存侥幸,我无法阻止她,你们不死,只是因为你们没有动佛手寺的东西,所有梦到她的人,依旧会死。” 石田信步说道。 羽生文心也恢复了平静,一个活生生的,可以交流的“鬼”就在眼前,这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 “可是……阿福伯的事是为什么?” 石田信步的目光从秦文玉的身上移到了羽生文心身上。 “我说过,我无法阻止她,她趁我不注意离开了这里,要去现实的原木村杀了盗窃。她刚离开这里,就遇到了他,”石田信步的脸上露出一些奇异的神色,“你的命很大,管家先生,一般被她附身的人,是活不下来的。” 所以,阿福伯完全是无妄之灾? 离开了石田信步身体的红衣女鬼是没有约束的,所以……与其说是鬼可以沟通,不如说是与鬼共生的人可以沟通。 那柳生剑一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时候其实是他在命令自己的妹妹出来阻挡“阿岩”的吗? 接下来,无论他们问了什么问题,石田信步都不再回答,只是催促着他们赶快离开。 没有人想在这里多呆。 一路去到村口的时候,秦文玉还在思考这件离奇的事。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 “你也是试验品。” 秦文玉猛地抬头。 石田信步从他身旁走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秦文玉听得清清楚楚,刚才那分明就是石田信步的声音。 是石田信步在对他说话…… 我……也……是……试验品……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用来试验什么的试验品? 而且……也,这个字眼,代表着他也是试验品。 石田信步为什么要偷偷地在他准备离开之际说这样一句话? 这种话就算当着大家说也只会显得没头没尾而已,可他为什么只对着我一个人说…… 秦文玉的心底,缓缓涌出了一缕极淡却极为真实的恐惧。 这个半人半鬼的石田信步……不敢对着所有人说这句话。 可能的原因只有一个——把他弄成试验品的人,就在这里。 秦文玉的目光猛然落到了羽生文心的管家,阿福伯的身上。 那位面无表情的老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回过头…… 看向了他。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歹徒 夏在日本是一个极为罕见的姓氏。 大约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姓夏。 夏江在进入警视厅后,偷偷地查过自己的姓氏,果然也和传闻一样,大部分的夏姓集中在熊本县,像她这样的“流浪”夏姓者非常少见。 夏江在他人的评价中,是一个无趣的人,她自己也比较认同,因为她确实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毕竟比起常人来,她拥有敏锐到可怕的第六感。 仿佛能捕捉到某种肉眼看不见的物质,夏江总是能先人一步发现一些被隐藏起来的东西。 也因为这样的能力,她常常被指派一些很奇怪的任务,比如现在。 镰仓虽然是非常值得一来的城市,但也会有阴暗污秽的地方。 臭气和垃圾弥漫的废弃地区,早已空无一人的建筑物,随意堆放的建筑垃圾和管道,乌鸦刺耳的叫声在空中盘旋。 “刑事二课,夏江,已到达指点区域……” “收到,你的搭档快到了,先赶走附近看热闹的居民,别让他们把消息散播出去。” 传来的指令让夏江不爽地皱了皱眉毛。 看热闹的居民? 废弃地区的住户算什么居民? 和地上的垃圾比起来,他们唯一的区别只是会动而已。 现在那群垃圾也在用猥琐的目光看着自己,还有自己的警车,如果可以,她不介意开枪打死他们,一群无用的废物。 等了快三分钟,那位“搭档”终于现身了。 他笨拙地挤开了围观者的肩膀,按着帽子往前挪动,终于挤开人群来到夏江的身边。 看着这个男人,以及他出示的证件,夏江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交通三课?你是交警?” “是……是的,突然把你叫来现场真是不好意思……” 戴着帽子的交警对夏江敬了一个礼。 “你好……我是新田康……请多多——” 关照还没能说出来,就被夏江打断了。 “你先弄清楚,我不是你叫来的。还有,我很忙,客套话不用说了。” 夏江的个子在日本的女性中算是很高的了,有一米七五左右,手脚也很纤细修长,言辞冷淡一些时,立刻就让新田康感觉到了压力。 他几乎下意识地站直腰身,打起了精神,汇报道: “我在巡逻时,看到了疑似在逃通缉犯的人进入了这片区域,他的名字叫远山润二,因犯下强盗案和杀人案,逃匿了近一年时间,有携带枪支的可能,攻击性很高,是个很危险的罪犯!” 夏江的不满几乎快写在了脸上。 那样危险的家伙,竟然就派了她一个人来? 难道就因为只是疑似吗? 不过,那个远山润二逃进这种地方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他无法挟持人质。 夏江完全不会在乎住在废弃区的垃圾的死活,对于她而言,这甚至是一种消灭潜在犯的有效举措。 “知道了,在这里看着他们,别让那群东西进来。” 一边说着,夏江一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警用夹克和枪套,子弹已经上好了。 她甚至没有回头再说任何一句话,就自顾自地进入了眼前这个废弃的工厂。 ———— “唐泽一雄?” 秦文玉疑惑地说道,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或者说是远山润二,唐泽一雄是他的化名,远山润二才是真名,”羽生文心说道,“远山润二是个逃犯,他冒险把蕴藏着诅咒的剧本寄去了东京,一定有什么理由。” “钱吧,一个不想出面的人给了一笔钱,找他帮了这个忙。”秦文玉说道。 羽生文心沉思片刻,说道:“可是,为什么不找其他人,要找这样一个在逃罪犯?付钱的话,随便一位大学生都会愿意帮忙的。” 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秦文玉想了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也许远山润二和他背后那个人以前还有过其他合作?” “总之,去看看就知道了。” 阿福伯平安回来,让羽生文心的情绪舒缓了许多。 原木村会死多少人他们不得而知,也没有能力去解决,他们甚至连这辆车都修不好。 不过车也不是东京来的修理人员弄好的。 阿福伯摆弄一阵后,车辆又能发动了。 这在秦文玉看起来,根本就像阿福伯故意在原木村前面让车坏掉,达到自己的某个目的后又让车恢复了一样。 至于是什么目的,要看昨天那无头无脑的原木村之行到底让他们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秦文玉心知肚明。 他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有些毛骨悚然的消息。 “不过,你为什么也在车上?” 秦文玉无语地侧头看去。 北条薰挤在了他和羽生文心的中间,像是仍没回过神来。 听秦文玉问起,北条薰身子一颤,又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了。 “我……我把这趟工作推掉了,我想……和……你们一起走……会安全一点……” 这倒是秦文玉从她口中听到的,算是最正常的话了。 不过她是从什么角度思考出“和他们一起走会安全一点”这个结论的? 怎么看都应该是“远离你们会安全一点”才对吧…… 不过既然她想跟着,就当多个肉盾了。 从东京离开时是三人,到达镰仓时变成了四人。 将车停在了海边后,四人步行进入了之前老管家阿福伯查到的,远山润二的藏匿之处——镰仓市的废弃地区。 那里是流浪汉的地盘,称不上龙蛇混杂,只能算蛇鼠一窝。 能当主持人的北条薰容貌比较出色,一路过来,她吸引了不少让人恶心的目光。 不过在三个高个子男性的保护下,也没什么傻子来触霉头。 很快,四人找到了那个名叫远山润二的男人。 他住在废弃地区的工厂里,秦文玉几人看见他时,他正醉眼朦胧地躺在地上,身旁的地面上全是酒瓶和烟头,本该是厂房的空间内充满了一股酸臭味。 而且…… 他的旁边绑着一个只穿着内衣的女性。 女人明显被殴打过,嘴上贴着黄色胶布,红肿的脸上全是泪痕,发出呜咽的声音。 “喂,”秦文玉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还活着吗?” 说着话的时候,他忽然一脚踢向了远山润二的腹部。 “唔……” 醉酒中的远山润二立刻像只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呕吐出了一堆污秽的东西。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尸变 “唔……啊……” 远山润二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声。 然后痛晕了过去。 秦文玉侧头看了一眼被他绑来的女人,忽然听到了来自羽生文心的警示。 “小心!” “——嗯?” 他立刻做好了防备——双臂交叉,挡在胸前。 下一刻,一阵呼啸的风撞了过来。 接着,一条腿影砸在了他的手臂上。 “咔咔——”的骨裂声响起,秦文玉倒飞了出去。 “砰——” 秦文玉被羽生文心和阿福伯接了下来。 两人都震得手臂发麻。 然而,更可怕的是远山润二的动作。 他的眼球翻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了狰狞的白色,整个人也趴在地上,一口咬住了被他绑来的女性,四肢快速地移动着。 他似乎不想与秦文玉等人纠缠,几乎是横冲直撞的,他撞碎了场地上的木箱和杂物,很快逃得没了踪影。 秦文玉的手臂几乎丧失了知觉,他怔怔地看着远山润二离去的身影,那诡异的姿态……简直就像鬼一样。 难道他被鬼附身了? 秦文玉不是在瞎猜,从最近这些发生的事,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背地里似乎有一群人在做着某种与鬼相关的实验。 不知该说他们胆子大好,还是不知死活的好。 “没事吧?” 羽生文心问道。 秦文玉摇摇头:“没事,只是骨折。” 一脚就能把人踢骨折吗…… 想着那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远山润二,秦文玉总觉得不太可能。 也许那个家伙的身上,真的有一股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存在。 这时,工厂外忽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站住!” “砰——” 是开枪的声音。 夏江刚进入工厂,就看到了一个恐怖的人影。 他趴在地上,眼眶里只能看到白色,嘴角像是被什么力量向两边拉扯着,牙齿也较之常人尖锐得多,正像叼着猎物一样的,叼着一个女人。 他脖子上的血管也在不自然的变粗和突起。 虽然样貌大变,姿态诡异。 但夏江能认出来,这个人就是通缉上那个远山润二。 夏江从来不是一个犹豫的人,见到这种状态下的远山润二,夏江毫不犹豫地开枪了。 子弹击中了他的左手小臂。 然而,他像是没有完全没有知觉,一边咬着被绑女性的衣服,一边朝夏江走去。 一边拖着哭喊的千香,一边笑着向前急走。 “停下!” 夏江再次大声喊道。 远山润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他的牙齿已经咬进了那名女性的肉里。 仿佛是闻到了味道,远山润二的脸上又爆出了一些膨胀的血管。 “砰砰砰——” 连续的三枪。 极强的感知力带来的,是极佳的准确度。 夏江的射击精准地击中了远山润二的右臂,肩膀,以及……能够一枪毙命的眉心。 红白色的混合体液往外飞溅。 远山润二终于完全停下了脚步。 “砰——” 他倒在了地上。 这不是夏江第一次直面人类失去生命。 但却是最诡异的一次,冷漠如她也无法保持淡然,她的手指极其僵硬,脚也在远山润二到底的瞬间发软。 一股生理上的恶心凭空出现,这种感觉……根本不像是打死了一个同类,倒像是踩死了一只蟑螂之类的…… 夏江看向那个被他叼在嘴里,现在摔在了地上的女人,她已经晕过去了,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就在她准备向厅里报告时,工厂内传来了其他的声音。 夏江立刻警惕起来。 枪口再次对准大门。 首先露面的,是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年男性,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明明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也依旧没有表情。 第二个人是个长头发的年轻人,五官很柔和,气质很像下围棋的人,他看到尸体后似乎颇感意外,但也没有立刻发出疑问。 第三个人,应该比她小几岁,瘦瘦高高的个子,又碎又乱的头发,双臂耷拉在一旁,像是挂件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情不太好,夏江总觉得他会做出一些非常危险的举动。 最后出来的是一位女性,打扮的干练飒爽,但行为举止却有些磨磨蹭蹭,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等等……最后那个女人,不是北条薰吗? 探秘各地灵异事件的主持人,自己无聊的时候还看过她的节目。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也有灵异事件? “都停下,双手举起来!” 夏江命令道。 几人都听话得举起了双手,唯独那个眼神无神的年轻人无动于衷。 于是夏江把枪口对准了他。 “举起来!” “举不起来。” “咔——”子弹上膛了。 夏江不喜欢和人废话。 秦文玉眼皮一抖,说道:“骨折了,被你打死的那个人弄的。” 夏江回想了一下他刚才出来时手臂的不自然摆动,虽然没有把枪收回,却也移到了没人的方向。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管家阿福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们看到他绑架了这位小姐,为了帮助她,我们进入了这里,在即将解救成功时他逃跑了,然后,我们在这里碰见了你,警察小姐。” 秦文玉侧头看了阿福伯一眼。 老家伙撒起谎来真是眼皮都不抖一下。 夏江又看了一眼他们,虽然这个解释说得过去,但她并不信。 不过,她只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然而,正当她准备放下枪,让他们跟自己回去做个笔录时,异变出现了。 一共被打了四枪的远山润二的尸体,忽然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吓了所有人一跳。 接着,他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煮开了一样,皮肤表面鼓起了一个个气球般的水泡,水泡迅速破裂,远山润二尸体上的血肉立刻膨胀剥落。 很快,他背部的骨骼漏了出来,弯折的脊柱也暴露在众人面前。 紧接着他的骨骼也像是见了阳光的积雪一样迅速融化,和血水混合在了一起。 整个过程只有十来秒,远山润二的尸体完全没了踪影,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恶臭物质。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逃离 北海道,根室市,某处靠海的别墅。 清先睁开了眼睛,漆黑的房间内才响起了闹铃。 她总是比闹铃早醒一步。 落地窗旁的浅白色窗帘缓缓拉开,海天一色的绝美景致展现在她眼前。 一个透明的,布偶猫一样的卡通形象出现在落地窗的玻璃上。 “早上好,清,现在是三月三十日,八点三十分。你今天的精神状态是白色,有一点问题哦,请自我调整,以愉快的心情度过美好的一天吧!” 玻璃中的卡通形象发出了声音。 白色的精神状态吗? 清坐了起来,目光透过窗看向风平浪静的大海。 这是她设计的管家系统,名称是“CAT”,至于那个精神检测系统,则是来自组织,它提供了五个等级,分别是灰,白,黑,青,红。 白级的精神状态不算太好,但也在正常人类的情绪波动范围之内。 至于系统的形象和名字,纯粹是因为她喜欢猫而已。 一般来说,她的精神状态是透明,也就是最低等级的零。 连灰级都算不上。 但昨晚发生的事,让清的情绪也出现了些微的波动。 实验失败了。 从地底雕像中获取的神秘能量,根本无法被人类所掌控。 是我搞砸了一切…… 她这样想着。 虽然她很年轻,但组织的大部分研究工作都是由她在主持进行。 对于这项事业,清也一直乐此不疲。 不过…… “今天的安排呢?”她脱下睡衣,换上了自己的常服——一套印有小猫图案的连衣裙。 “十一点半,与老板先生共进午餐,迎接一位客人,下午三点,接手冰岛传来的研究资料……” “……”听着自己研发的人工智能在喋喋不休,清再一次倒在了床上,“我记得今天是休息日。” “最新发现的雕像需要你的智慧。”cat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知道了……” 清把枕头盖在自己的脸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洗漱完毕后,她换上了研究专用的白色大衣,离开了房间。 锁门声响起的刹那,玻璃中的布偶猫形象消失了,窗帘缓缓地再次合拢,房间内一片死寂。 ———— 今天,基地来了一位客人。 平日里不常见到的老板出现在了草坪上。 草坪上排放着一张白色圆桌,左右各有一把椅子,一个装得半满的高脚杯。 “你花了上百亿日元打造这个地方,又以各种名义网罗了大量的生物学家,医学家,数学家,历史学家,心理学家,甚至是民俗学家……我知道你在做一笔非同寻常的买卖,但如果不透露一点你们的研究方向,我无法说服我的老板进行投资,以我对他的了解,这笔钱他更愿意拿去养女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微笑着说道。 他叫川端修一,来自一个庞大且低调的财团。 “我保证,我的研究一定比女人有趣,”头发花白,但长相却丝毫不显苍老的男人说道:“而且,你的老板误会了一件事……我请求的资助并不是指钱。” 川端修一笑道:“既然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先生需要的是什么?我拥有调配一些资源的权力,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看不清年龄的男人举起了高脚杯,透过杯中的酒水看向川端修一,片刻后,他也笑了起来。 “我需要人。” “人?”川端修一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您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你没有听错,是人,不过,我只要两种人,”他晃动着高脚杯,缓缓说道:“刚出生,尚还蒙昧的婴儿,以及……情绪极端的犯罪者。” 川端修一听着他的两个要求,心中想了好几个答案,都无法解答他需要人的原因。 刚出生的婴儿和极端的犯罪者…… 难道这个人在进行某种恐怖活动? 毕竟前者一切都未成形,适合洗脑,后者已经走入极端,是非常锋利的刀。 “冒昧地问一句,您需要这两类人是……” 川端修一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跟我来。” 他离开了椅子,站起身来。 川端修一跟着他向前走去。 穿越重重门禁,最后一道白色的大门打开时,一个面貌温和的女性走了出来:“老板,孩子们都很好。” “嗯。”他轻声回应道,同时看向川端修一,“进去看看。” 川端修一注视着眼前的大门,还有笑容温和的女人,忽然感觉有一些不舒服。 不是身体上的不舒服,而是心理上。 就像被某种恐怖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他强忍着不适走进了大门。 入目是一大群身穿白衣的孩子。 诡异的是,他们有的在做着医学实验,有的在进行数学推敲,有的在绘画,有的在不停地书写着什么…… 川端修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您是在……培养天才?” 男人走了过来,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不是那样肤浅的东西……你看到的这些,已经足够说服你的老板进行投资了,因为你至少说中了一点,他们都是天才。” 川端修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再次看向白色房间里的这群孩子,他们从四五岁到十岁,十一二岁不等,穿着整齐的白色连体衣,戴着口罩,动作很利落,身体也没有被虐待的痕迹,不过……他们的眼睛虽然很亮,但却都没有任何情绪。 “我……会把看到的一切都如实报告给我的老板。”川端修一说道。 头发花白的男人满意地说:“你只需要这样做。” 直到川端修一离开时,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 现在回过头来细想,那个研究基地实在过分诡异。 只要那个头发花白的人不说话,整个基地内,根本就没有任何声音。 简直就像是一座坟墓啊…… 老板怎么会认识那种奇怪的人,他们似乎是故交? 车辆在一片无人区行驶了足够令人迷失的一段冰雪长路后,终于回到了城区。 川端修一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连个保镖都没带,听说是基地那边不准,自己的老板也同意了。 然而就在他刚把车停好时,却听到后备箱好像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川端修一掏出手枪,小心翼翼地走向车尾。 “喵——” 一只野猫忽然从车底下跳了上来,蹲在了后备箱上。 川端修一松了口气,原来是猫啊……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一月 尸体不见了。 还好这位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女警也亲眼看到了尸体是自己消失的。 “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可以先走了吧?” 秦文玉问道。 “不行,你们需要跟我回去做笔录。”夏江毫不犹豫地说道。 “做笔录的话……让她跟你去就行了吧?我手断了,要去医院看医生。”秦文玉看了一眼北条薰,她的作用不就是这样吗? “你是北条薰?”夏江看向了北条薰,她认得这个女主持人,虽然是单方面的。 “是,我是北条薰。”只是和人交流的话,北条薰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你在这里做什么?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夏江问道。 “我拒绝回答,更何况,警察小姐,你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把刚才发生的事写成一份报告提交上去。”北条薰终于拿出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气势。 然而她似乎把这种气势用错了对象。 “报告?文字是无法说服那群蠢货的,”夏江看着地上那滩恶臭的黑色脓水,指了指自己左胸前的口袋,“这个东西叫执法记录仪,从进入工厂开始我就一直开着它,只有眼见为实,才能让他们确信这件事吧。” 秦文玉好奇地看了夏江一眼,这个女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你是想让警视厅认定这次事件是鬼怪造成的?”他问道。 夏江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不,我只是想让他们确信自己的确是蠢货。” 说话间,那个听到枪声后忍不住跑进来的交警新田康也到达了现场。 “来得刚好,你看着现场,我已经通知了刑事课的人来处理,那个女人也交给你了,我先带他们回去做笔录。”夏江把讨厌的事全都丢给了新田康,完全不由对方分说,直接打开车门,用眼神使唤着秦文玉几人上车。 “喂,超载是违法的。” 秦文玉提醒道。 夏江按了一下执法记录仪,显然是关闭了它。 “现在不违法了,上车。” 好狠的女人…… 四个人挤进了车里,秦文玉很果断地选择了副驾驶座。 警车响着警铃出发了。 开出没一段距离后,秦文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竟然是雨宫弥生? “什么事?” “你的护照到期了,房屋租赁合同失效,你的东西放在客厅,自己回来拿,那间屋子我租给别人了。” “啊?”秦文玉比见了鬼还要大惊失色,“你租给谁了?” “伊吹有弦。” “怎么可能呢……护照有效时间有三个月,一月份来的日本,还没到三个月怎么会……”秦文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雨宫弥生打断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雨宫弥生的声音充满了怀疑,简直就像是在说你的脑子出问题了一样。 几月几日? 她傻了还是我傻了…… 三月一日离开的东京,就算在原木村耽搁了一晚,现在最多也只是三月二日啊? 秦文玉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时间。 然而,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让他完全愣住了。 “今天是三月三十日?” 秦文玉回头看向了羽生文心三人。 “北条薰,你是怎么跟你的同事们辞掉这份工作的?”秦文玉问道。 北条薰正在拿出手机看时间,忽然间听秦文玉问起,便回答道:“我是……通过电话,只是匆匆说了一声抱歉后,就挂断了……” 这时,羽生文心已经确认好了时间。 确实是三月三十日。 从原木村离开时,大家似乎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就这样诡异地上车了。 不仅没有注意到车辆的异常,也没有注意到时间的异常。 “我们在原木村睡着的那一晚,睡了一个月?” 难言的诡异氛围笼罩了上来,这种气氛让夏江非常不舒服,她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秦文玉看了一眼老管家阿福伯,他总是觉得,这个老人应该知道些什么。 三十天…… 长达三十天的沉睡? 他越来越觉得那辆车根本就是故意坏在原木村的。 有人想让他们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便于某些操作? 然而这时,夏江的一句话,却让秦文玉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之中。 “喂,你的手不是断了吗?” 秦文玉怔怔地侧过头,看着自己拿起手机的左手,没问题了……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等等…… 秦文玉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狭间雪山那次,他的手臂也是近乎反关节折断的程度,然而在很短的时间内,也愈合了…… 除了……那颗子弹。 商场里打到他的那颗子弹差点让秦文玉死在当场。 可是,手术后没多久,他又能活蹦乱跳了。 自己的身体好像拥有某种不可思议的恢复力。 而且,这种事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但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薄雾笼罩着秦文玉的思绪,让他自己难以察觉到一样。 如果不是这位女警忽然提出了这个问题,也许秦文玉会一直这样莫名地“遗忘”自己身体的异常。 不对…… 雨宫弥生! 电话那头,雨宫弥生已经等得快不耐烦了,刚想挂断,却听秦文玉说道:“雨宫,那次……你的手,你割开了你的手腕,用血液在雪地里留下痕迹,但离开雪山后,你的伤很快就愈合了,为什么?” 雨宫弥生沉默片刻,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秦先生,”羽生文心提醒道,“如果时间依旧过去了三十天,也就意味着……那个将在今明两天开始了。” 那个…… 当着女警的面,羽生文心没有说出祭宴的名字。 但秦文玉明白他的意思。 佛灭之日…… 沉尸之渊…… 两个红级祭宴,马上要开始了。 秦文玉冷静了下来,自从来到日本之后,他越发感觉到自己二十岁之前的生活虽然单调,但还算平静。 而来到日本之后,一种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往前走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秦文玉甚至能感觉到一种类似于《楚门的世界》一样的恐慌。 仿佛一直在被什么注视着……观察着…… 就连他去到大藏乡,再来到镰仓,都像是早已经在某个人的意料之中,被安排好的一样…… 不过,就算如此,秦文玉还是找到了一条线索。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下意识感到亲近的羽生文心。 是谁在注视着我…… 秦文玉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神色却逐渐恢复了平静。 他不讨厌猫鼠游戏。 不过……他讨厌输。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过往 另一边,雨宫弥生挂断了电话,静静地看向庭院。 伊吹有弦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声问道:“雨宫小姐,秦先生……怎么样了?” “没死。” 雨宫弥生回头看着她,说道:“与其担心他,不如考虑一下自己,没记错的话,我们的祭宴也要开始了。” 对……那个名叫佛灭之日的祭宴。 佛灭,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指佛陀涅槃,入灭,自人间消失。 佛灭日,又称为大恶日。 在日本,阴历二月十五日就是佛灭日。 换成阳历,就是明天了。 日本有六曜日的说法,自前先后的顺序分别是先胜,友引,先负,佛灭,大安,赤口,其中佛灭日是六曜中最凶的一天,万物皆灭,诸事皆衰,最好是呆在家里,不要进行任何工作。 可是,她们却要在佛灭之日出行,还要去凶恶无比的地方。 伊吹有弦怔怔地看着雨宫弥生,经过一个月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略微了解了一些这位医学博士小姐的性格。 从她的身上,伊吹有弦偶尔能看到秦文玉的影子,他们两人很像,不仅是思维和说话的方式,还有……气质。 秦文玉的身上,经常会流露出一种很幼稚的认真,雨宫弥生也是。 在某些事上他们格外值得信赖,然而在一些常识性的问题上,他们偶尔又会犯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错误。 想着想着,伊吹有弦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雨宫弥生扭头看着她,见她呆呆地盯着自己笑,不禁眉头一皱:“我脸上有东西吗?” “啊……对不起!”伊吹有弦连忙道歉道,“是我失礼了……” 然而道歉之后,伊吹有弦又小声问道:“雨宫小姐……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雨宫弥生把身体也转了过来,看着她,说道:“问。” “你的……家人呢?”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冒昧,但一个月时间了,雨宫弥生一直是独来独往,除了偶尔一个名叫高桥卯月的人会打电话来约她之外,这位小姐几乎没有任何社会关系。 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做着会爆炸的奇怪实验…… 一次,伊吹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雨宫弥生,一只流浪猫正缠着她,在她的小腿处蹭来蹭去。 那是第一次伊吹有弦从雨宫弥生的脸上看到了惊慌失措的神情。 她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像伸出手去摸它又不敢,像露出笑容似乎也不会,最后她像一块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猫走了才再次迈开步子回家。 这位雨宫小姐……就像是忽然出现在世界上的一样。 听见伊吹的问题后,雨宫弥生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后,她才开口说道:“不知道。” “我没有记忆。” 雨宫弥生说出了一个让伊吹有弦没有想到的答案。 “我的名字,学历,工作,社会关系,是高桥卯月帮忙构造的,”雨宫弥生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她说,她在海边发现了我,经过测试后,她确信除了部分医学知识外,我过去的记忆一片空白。” “雨宫,是她母亲本来的姓氏,弥生,来自她喜欢的一个动画角色。还有问题吗?” 雨宫弥生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明明是自己的故事,讲述起来却没有丝毫波澜。 伊吹摇摇头,她也沉默了下来。 “我……”伊吹有弦缓缓走向雨宫弥生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也看向了窗外的庭院,“我也是的……雨宫小姐,十四岁之前的记忆都不存在了……十四岁后,我被一位叔叔送去了维纳斯孤儿院,在那之后……他再也没出现过……”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东京是一个巨大的都市,周边街区充满了生活气息。 马路上的车很多,行人的步伐有急有徐,忙碌了一天的人在赶着回家。 在岛根县博物馆工作时,伊吹总是愿意留下来加班,因为她讨厌这个时刻。 这个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刻。 一些都是昏黄的模样,十字路口的车缓慢地前行,飞了一天的鸟停在树梢枝头…… 整个城市体现出来的忙碌与幸福,让伊吹感觉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 不过,比雨宫弥生幸运一些的是,伊吹还留有一些关于母亲的记忆,她总是给自己讲故事,说一些人生的道理,虽然无法回忆起她的样貌,但记忆中的母亲,就是温柔的样子。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雨宫弥生疑惑地看着她。 她的声音打断了伊吹有弦为数不多的回忆,伊吹低着头,小声说道:“因为……雨宫小姐告诉了我你的故事……所以,我也想……” “不是你问的吗?” 雨宫弥生再次开口,把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但伊吹没有生气,她笑弯了眼睛,刘海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因为我想跟雨宫小姐分享我的故事!” 雨宫看着她的笑脸,片刻后,扭开了头:“随便你。” “那……我能叫你弥生小姐吗?” 伊吹有弦有些紧张地问道。 “随便你……” 雨宫弥生似乎又出现了那种状态,被流浪猫缠上的状态。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身子显得很僵硬。 “弥生……小姐?” “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试试……”伊吹有弦的歉意带着轻快的意味,她看向逐渐变暗的天空,坚定地说:“弥生小姐,明天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雨宫弥生没有回答。 活下去吗? 她也看向了暗淡的天空。 她不害怕死亡,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找到活着的意义。 不过,活着的意义这种东西,只有一直活下去,才能找到吧…… ———— 镰仓。 护照问题,在羽生文心打了一个电话之后顺利解决了。 笔录也是女主持人北条薰在做。 秦文玉靠在栏杆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斜阳渐沉,明天……祭宴即将到来。 羽生文心和管家阿福伯则是在另一边的栏杆。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这位管家说。 “阿福伯……”羽生文心没有回头看着这位老管家,“羽生家一切如常,没有因为我们失踪了一个月而报警,家族的产业也没有乱套,您能回答我,这是为什么吗?” 阿福伯微微欠身,沉默不语。 羽生文心闭上眼睛,头微微仰起,一头长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因为您在离开东京前,已经做好了一个月的事务安排,对吗?” “您……到底是谁?” 羽生文心睁开眼,侧头看向了身边的老人,褐色的眼眸中尽是不解与哀伤。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活着 阿福伯低着头,仍是一言不发。 羽生文心从来不是喜欢逼迫别人的性子,见阿福伯不说,他便也移开了视线。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活在谎言中是一件很悲哀的事,这是您告诉我的……阿福伯……” 就在他转过身,准备离开之际,阿福伯开口了。 “少爷……你们是最后一轮祭宴了……” 羽生文心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向阿福伯。 他不敢相信自己从阿福伯的口中听到了什么,祭宴? 阿福伯提到了祭宴?! 阿福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是的,少爷,我也曾进入祭宴,并且……我是脱离者。” “少爷,请一定记住,十年一轮的祭宴即将走到终点,最终的诅咒会降临,这是一场灾难……曾经被祭宴选中过的人,都无法幸免。” “他们用了各自的办法,有些办法……已经超出了当前科学的认知,留意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少爷。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羽生文心已经完全惊呆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肝胆俱颤——阿福伯的眼睛在流血! 鲜红的血液顺着阿福伯的眼角淌下来,根本止不住,场面非常骇人! “阿福伯!”羽生文心少见的慌张了,他连忙上前扶住阿福伯,问道:“你怎么了?对……我这就送您去医院,请坚持一下,这就去……” 阿福伯流着血泪的脸上终于不再是毫无表情的样子,他怔怔地看着羽生文心,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了像是笑容的弧度。 “这是……规则……脱离者,不能再谈及……关于祭宴的一切……少爷……” 阿福伯的手缓缓抬起,指向了另一处栏杆旁正在出神的秦文玉,说道:“你们……不……是……兄弟……请小心……以后的……他。” 阿福伯的手垂了下来,高大的身躯也瞬间没了力气,倒在了羽生文心的怀里。 “你们……是……老爷的计划……原木村……是老爷吩咐的行程……老爷……已经……” 阿福伯大大地睁着眼睛,眼眶内血水还在不断地往外涌出。 羽生文心拼命地擦去他脸上的血,但总也擦不干净。 就在刚才,羽生文心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怀抱中的这副身体里消失了。 他痛苦地跪在了地上,压抑着哭泣的声音,抱着阿福伯的尸体,双肩不停地颤抖。 这个瞬间,他失去了世上唯一的亲人。 ———— 三月三十日,夜。 羽生文心不辞而别,北条薰回到了东京都。 秦文玉靠着栏杆,发了一两个小时的呆,等他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留在了镰仓市。 虽然身上的钱不多了,但一晚的住宿费还是够的。 躺在旅馆的床上,秦文玉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也许是最近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竟然有些不习惯孤独。 身体异常的疲惫,精神也是。 他已经不想去追寻什么秦也的下落。 活也好,死也罢,秦也存在与否对他的生活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那个事实上的父亲,从来都只是为了自己而活。 至于……母亲? 他也渐渐醒悟过来,如果她真的爱他,就算是隔着两个国家的距离,也不会成为阻挡着两人见面的理由。 然而事实是,二十年来她从未来找过他。 或许她已经死了。 又或许秦文玉的存在对她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秦文玉闭上眼睛,听着夜风里的海浪声。 他翻身爬了起来,去到厕所,脱掉了上衣。 镜子里倒映出他较之过去要强壮许多的身体,还有……位于左胸位置的四枚九眼勾玉。 四枚。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积攒下了四枚九眼勾玉。 明明九枚九眼勾玉就能永久地脱离祭宴,但这一刻的秦文玉,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有了任何活着的目的,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相互关联着,只有他……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包括羽生文心。 羽生文心不辞而别后,发来了一条信息,内容很简单: “秦玉文先生,是我弄错了,抱歉,祝你早日离开它。” 它指的自然是祭宴。 秦文玉不知道羽生文心找到了什么新的线索,但从羽生文心那天能够直接输血给他,就能基本断定两人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这个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过去的二十年从未感受到的情绪。 过去的他,哪怕是孤身面对万家灯火,也能泰然处之。 因为不曾拥有过,所以不会有失去的感觉。 而现在…… 秦文玉打开了手机,通讯录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号码。 张路的号码他还没有删掉,因为他总觉得,这个号码如果被删去的话,张路就真的死了。 下意识盯着手机屏幕的他忽然眸光一动。 就像坠落的陨石燃起了最后的光芒。 他点开了设置过免打扰的信箱。 因为之前准备倒退着进入原木村,为了防止意外,他关掉了手机的大部分功能。 出来后,虽然恢复了通信功能,但其他的还没有恢复。 就在他点开信箱的瞬间,一条条未读的信息瞬间填满了他的视野。 【你在哪里?】——玉木一。 【秦先生……快一个月了,联系不上你……】——伊吹有弦。 【护照快到期了。】——雨宫弥生。 【喂,我有画要托人带回国内,你有什么要带的吗?】——师云安。 【还有,你之前答应我的,神社之女祭宴是谁动的手脚,你说你有线索,线索还没告诉我,要死的话请先把线索告诉我再死。】——师云安。 【秦先生,我到镰仓了,这里没有你的痕迹……】——伊吹有弦。 【我查到羽生家的车停在了原木村,可你们不在,我想拖走那台车,被人阻止了,可是查不到阻止我的那股势力是谁,你在哪里?】——玉木一。 【你的房间租出去了。】——雨宫弥生。 …… 过去一个月联系他的短信全都在这里。 秦文玉一条条地点开,一条条地看下去。 渐渐的,他的眼里出现一些别的光芒。 良久,秦文玉关闭了手机,厕所内昏暗一片。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 好像哪里发生了一些改变,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秦文玉穿上衣服,按下了一个号码。 “什么事?” 电话接通了,雨宫弥生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淡。 “房间给我留着,我要住。” “现在是伊吹有弦的房间。”雨宫弥生强调道。 “我知道,这不影响。” “是吗?你们决定同居了?” 雨宫弥生的声音让秦文玉差点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儿:“你的理解能力真是出类拔萃。” “谢谢,”那个女人竟然很懂礼貌的道谢了,然后说道:“回家再说吧。” 秦文玉一怔,随即看向了窗外的夜空,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到,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嗯。”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开始 三月三十日,夜。 时间刚从晚上十一点九十九分跳到十二点,被祭宴选中的所有人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秦文玉本就没睡,此刻感觉到了那股恐怖的压力后,他立刻打开手机,唤出摄像机,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对着自己的方向进行拍摄。 刚做好这一切,下一秒,秦文玉的意识瞬间沉浸到了另一个世界……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崭新的祭宴世界,但来到这里的每个人还是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鲜血如海,白骨成山。 血海翻腾涌起灼热的气浪,白骨隙下钻出彻骨的寒风,耳边能听到无尽的哀嚎在尸山血海中回荡,鼻腔能嗅到腐朽与腥臭的恶心气味在周遭蔓延。 那九座姿态各异的雕像依旧伫立在视野的尽头,它们就是祭宴世界的边缘。 血红色的骨椅围成了圈,漂浮在血海之上。 这根本就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下一刻,血色骨椅的冰冷触感从屁股下面传来时,灵媒的声音出现了…… “祭宴——佛灭之日。” “祭品……” “一角仙人。” “迦楼罗。” “猫又。” “神乐。” “绿面鬼。” “美人。” 一道道目光看向血海的中央,灵媒巨大的身躯缓缓从血海中浮现。 他依旧只是在血海中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密密麻麻的诡异图纹生长在皮肤上,头颅和面部没有任何毛发,双目像一汪幽深的潭水,左脸戴着破损的白色面具,右脸是雕像一样严肃的线条。 “佛灭之日,万物皆死。” 男性灵媒这不同寻常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他幽深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说道: “死期已定,逆转求生。” “此次祭宴无举行之地,明日午时,为期七日,自行探索。” 灵媒的声音映入了每个人的脑海里,就算是不同的语言,也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之前女性灵媒还在的时候,祭宴世界是能够做出一些动作,并且发出声音的。 但现在他们什么都做不到了。 伊吹有弦还是第一次正式地进入这个地方,她恐惧又惊奇地看着所有东西。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没花多少时间,她就看到了在对面的那副头生双角的狰狞面具。 那是秦文玉。 而在秦文玉的侧面不远处,是一副眯着眼的白色猫脸面具。 那是雨宫弥生。 接下来要和她一起进行祭宴的,就有雨宫弥生,还有一角仙人,迦楼罗,绿面鬼和美人,一共四个同伴。 伊吹有弦这一个月恶补了关于能面的知识,在博物馆工作的她本来就对能面有所了解,现在一圈看下来后,她几乎认出了所有的面具。 一角仙人的面具和它的名字一样,有一根鹿角状的角在额头上生长着。 伊吹有弦仔细地看了一眼那位一角仙人,因为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到他的脸,但一角仙人的体型很庞大,身高有接近两米的样子,体重看起来也很惊人,像是一名相扑选手的体型…… 绿面鬼的面具是浅绿色的,咧开了嘴,露出尖牙,有些恐怖,至于戴着绿面鬼面具的人,从体貌特征来看,竟然也是一位女性? 迦楼罗面具则是完全一副鸟的形状,戴着迦楼罗面具的人也很瘦小。 唯一让伊吹有弦看到后就移不开目光的,只有那位美人。 那副面具……太美了。 她甚至分不清那副面具的性别,戴着美人面具的那位先生也显得很优雅,他只是坐在最内圈,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宣布了“佛灭之日”祭宴后。 男性灵媒在停歇了一分钟后,再次发出了声音。 “祭宴——沉尸之渊。” “祭品……” “天狗。” “雷神。” “安达女。” “蝉丸。” “真蛇。” “狮子口。” “火男。” “沉尸之渊,无生之地。” 男性灵媒再次说出了类似偈语的话。 “一人三尸,七人六尸。” “祭宴之地,青木原,山中湖。” “为期三日,七日后计。” 话音刚落,没给大家任何思索的时间,男性灵媒身上的诡异纹路宛如活物一般地流动起来。 “百鬼众魅,循循渐醒……” ———— 溺水感猛然消失,秦文玉的意识从祭宴世界脱困而出。 他第一时间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下刚才拍到的画面。 果然……只有一秒钟不到。 画面只拍到了他放手机和立刻拿起手机,中途没有任何的停顿。 这时,祭宴的群组已经热闹起来。 秦文玉很快被拉到了一个专门的分组里。 一看名字,这个分组里加上他刚好七个人,正是要去青木原山中湖的七个倒霉蛋。 【你们有什么想法?】 ——安达女。 【我们的祭宴七天后开始,要不要先去青木原看看?】 ——雷神。 【青木原在哪里?】 ——求职(日结,包吃优先)。 【富士山脚下,青木原树海,又叫自杀森林。】 ——火男。 【我听说青木原树海自杀的人数超过上千人,而且是已经被发现的骸骨,没把发现的骸骨还不知道有多少……】 ——狮子口。 【是去位于青木原树海的山中湖,不是青木原。】 ——天狗。 …… 分组内忽然沉默了一会儿。 下一刻,高桥卯月发出了一条信息。 【我会负责找到青木原山中湖的具体位置,请放心吧!】 ——蝉丸。 聊天很快结束了。 肉眼可见的天狗和其他人不对付,或者说……是大家在排斥天狗。 连秦文玉都听过这位天狗的不好传闻,他好像有过在即将完成祭宴的时背刺同伴的举动。 不过……秦文玉相信眼见为实。 至少在咖啡厅见天狗时,那个高中生虽然眼神很凶恶,但整体气质还算爽朗。 倒是灵媒给出的提示很暧昧啊。 一人三尸,七人六尸…… 这算是什么呢? 不过……现在最头疼的应该是明天午时就要进行祭宴的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 她们的祭宴,这次竟然没有举行的地点。 这可是红级……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逃离 三月三十一日,中午十二点到了。 这是极为罕见的一次祭宴。 因为没有固定的祭宴地点,也没有给出特定的逃生方式。 六个人唯一知道的线索,只有灵媒说出的“佛灭之日,万物皆死。死期已定,逆转求生”这句话。 所以,昨晚通过群组商量了一下后,一角仙人,迦楼罗,雨宫弥生,伊吹有弦,绿面鬼,还有美人一共六人做出了相同的决定——不见面。 没有挤在一起抱团求生的必要,因为没有任何要求,所以这次祭宴的灵活性非常高。 大家可以采取各自的手段来度过这次祭宴。 不过……他们也能意识到,自由度越高的祭宴,也意味着难度越大。 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两人没有去任何地方,她们暂时呆在了租住的房间里,这个名为“佛灭之日”的祭宴,一共要持续七天时间,第一天,她们决定观察一下,如果呆在家里出现了异样的话,她们就会去其他地方,一个两人已经想好了的地方。 ———— 下午两点二十。 今天日本的天气很好。 一架从东京机场出发飞往美国洛杉矶的客机上,载着三百多名乘客。 千代正直,或者说一角仙人正坐在商务舱里,透过窗看着外面的云层。 祭宴开始了。 既然这次的祭宴没有任何要求,那他就用自己的方式来逃离它。 虽然距离不能成为阻挡鬼的障碍,但他的行踪在日本消失之后,相信就算是鬼想要找到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更何况……就算鬼能随时感知到他的位置,但……这次祭宴可是有六个人呢。 它会放着就在日本的五个人不管,先去国外找自己吗? 可能性有,但绝对不高。 他不需要做到绝对,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就够了。 面对厉鬼,一丁点的可能性也许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这时,一位空乘微笑着走了过来。 “先生,请问您需要饮料吗?” “一杯冰美式,谢谢。” 千代正直回答道。 和伊吹有弦的猜测一样,他确实是一位相扑选手,这个行当对于饮食有着相当严苛的要求,一般人根本连相扑的吃法都承受不住。 不一会儿,他要的咖啡到了。 千代正直对空乘点头致谢,刚接过咖啡,送到嘴边,这时……他双手一颤,他看到明明是黑色的咖啡竟然变成了红色的血液! “砰——” 咖啡杯掉在了地上,并没有摔碎,但咖啡撒了一地,他的身上也沾上了一点。 “先生,您没事吧?” 空乘小姐并没有看着那杯落地的咖啡,而是第一时间询问了他的状况。 千代正直摇了摇头,他的胸膛上下起伏,心脏的跳动非常剧烈。 来了……它来了! “佛灭之日”的厉鬼,竟然第一个选上了自己…… 绝望的情绪在滋生。 为什么? 为什么我是第一个? 见他不回答,空乘小姐便开始清理洒了一地的咖啡。 千代正直低头看去,咖啡没变……依旧是浓郁的黑色。 但他不相信自己刚才眼花了。 刚才低头的瞬间,那个杯子里的液体……绝对不会是咖啡。 “先生,您需要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吗?” 空乘的询问让千代正直连连摇头:“不,我不需要,请给我一些纸巾就好。” 他又不蠢,在明知道有诡异情况发生了,还去洗手间那种私密的,个人的,独立的空间,这不是找死吗? 更何况,就算刚才没有看见咖啡变成血液,千代正直也做好了在下飞机之前,绝对不去洗手间的准备,虽然这起码有十二个小时…… 但为了活下去,就算是一天不上厕所,他也坚持得住。 这时,千代正直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让这位空乘小姐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话,危险会小一些吧? 虽然人群的聚集不会对红级祭宴的厉鬼产生影响,但至少有人在身边,他也会心安一些。 “小姐,请你在下机之前,一直在我旁边服务,可以吗?” 千代正直的要求很奇怪,这让空乘小姐的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 很快他也意识到了什么,解释道:“我有低血糖的症状,我担心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晕过去,所以……” 空乘小姐恍然,点了点头,说道:“请您放心,先生,我会一直注意着您的情况的,低血糖的话……请问您需要巧克力吗?” 千代正直拒绝道:“不,不用了,我最近在减肥。” 空乘小姐短暂地带着清理的工具离开后,千代正直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他也不知道刚才的现象是鬼就在附近的预兆,还是诅咒纠缠造成的压力给他带来的错觉。 从日本飞到大洋彼岸去是一场极长的旅途,就算是乘坐飞机,也要花费十几个小时。 为了应对接下来为期一周的祭宴,千代正直昨晚强迫自己很早就睡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祭宴前夕恐惧不安的心理状态本来是很难入睡的,但他昨晚竟然睡得很好。 不过,就算睡眠质量很不错,但从早上起床开始就绷紧的神经,也让他此刻感觉到有些疲劳了。 千代正直打起了精神,他知道不能睡,鬼可能就在附近,这时候睡着的话,就是在给它下手的机会…… 四下看了一眼后,千代正直拿出了座位扶手下的折叠电视。 他随便选了一部自己没看过的电影,点下了播放。 这次祭宴的生路究竟在哪里? 眼睛虽然看着屏幕,但千代正直的大脑一直在飞速运转。 虽然从外表来看,大家都会觉得他是体力型的人,事实上,不管是相扑比赛,还是祭宴求生,他的头脑都要比身体发挥得好。 佛灭之日,万物皆死。死期已定,逆转求生。 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只能解释为佛灭之日,世间万物都会死掉,死亡的时间已经确定,逆转死亡才能生存下去。 简直是废话啊啊…… 难道说……我的死亡时间已经确定了? 不过,就算我是第一个死亡的人,为什么关于死亡时间的提示一点都没有……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千代正直的目光忽然变了。 这部电影……是什么? 他看着屏幕上的画面,那是一个类似于监控的,居高临下的画面。 画面里,一个男人正坐在座椅上,看着座椅扶手携带的折叠电视…… 那个人不是我吗? 千代正直心脏骤然一停,强烈的恐慌涌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朝着上方,屏幕里那个高高的角度方向看了过去!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血手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后上方的位置是飞机的舱顶,根本不存在什么摄像头。 然而更诡异的是,折叠电视里的他,也在跟着转头,也在看向那个高高的角落…… 不……不可能的…… 千代正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立刻站了起来,屏幕里那个人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混蛋!” 千代正直的恐惧化为愤怒,他竟然直接将折叠电视掰了下来,扔在地上,猛地一脚踩了下去。 他的体重高达一百二十公斤,这一脚下去,立刻将折叠电视踩得粉碎。 不过,商务舱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五十几个位置中的大部分乘客都被他的举动吓到了。 他的外表本就不算良善,刚才的举动更是显得粗暴疯狂。 很快,空乘和空保人员都来了。 在即将被空保喷辣椒水的时候,他立刻举起双手,蹲了下来。 见他这样配合,空保人员立刻上前按住了他。 “对不起……我的惊恐症发作了,我不是故意的……”他解释道。 之前那位服务过他的空乘人员见状,小声地对乘务长说了些什么。 她认为,虽然这个大个子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刚才他的态度一直很不错,一个会下意识对服务人员道谢的人,不会是太坏的人吧? 也许他真的是惊恐症发作了…… 机组人员经过商量之后,没有对突然采取暴力行为的千代正直进行处置,只是反复地强调和警告他,不可以再做出这样的事了。 千代正直很配合,他似乎也很后悔,主动要求道:“请把我降到经济舱吧,刚才的举动让商务舱的各位担心了,很抱歉……” 他这样说,倒是反而让其他乘客不好意思提出更多的要求了,毕竟总不能把他从飞机上赶下去吧? 最终,千代正直没有降舱到经济舱,而是给他换到了一个四周没有其他乘客的位置。 虽然千代正直反复要求要去经济舱,但机组人员看了一下他的体型后,觉得他去本就有些拥挤的经济舱只会给其他客人带来麻烦。 不过,好歹是离开了那个位置。 千代正直仍然心有余悸。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他的身影,也出现了商务舱。 他回头看上去的时候,也没有找到什么摄像头。 那个画面…… 难道是鬼趴在舱顶的位置,然后电视屏幕上显示出了它看到的画面? 千代正直不敢细思,他总觉得毛骨悚然…… 换到周围无人的座位后,千代正直这次不敢再打开电视了。 频频出现的诡异现象在提示他,鬼就在附近。 这种时候,做什么动作都是多余的。 千代正直满腔怒火和怨恨,为什么? 鬼为什么会第一个盯上自己? 它甚至跟到了飞往美国的飞机上。 不过,也有算是好消息的事。 因为刚才的粗暴举动,千代正直现在获得了几乎整个机组人员的关注。 两位空保中的其中一位,甚至就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毕竟在他们看起来,这个暴躁的大个子情绪失控的话,会造成相当可怕的后果。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 千代正直脑子里的弦一直紧绷着。 他不敢放松丝毫,只要发现一点异样,他就会逃离这里,就算是再次引起巨大骚动他也会那样去做。 幸运的是,也许是有了安保人员和大量机组人员的注视,直到天黑,飞机航行到了太平洋中间也再没有异状出现。 晚餐时间,千代正直拒绝了任何食物和饮水,他不想再看到水变成血,食物变成残肢之类的恐怖景象。 晚上十点。 飞机是下午两点二十出发的,预计到达美国洛杉矶的时间是凌晨两点,还有四个多小时就到美国了。 机舱内的大灯已经关闭,只有灯还亮着。 尽管千代正直很想让大灯一直开着,但他知道这个要求不现实。 商务舱内大部分乘客都盖上了机组提供的毛毯,放下座椅选择了小睡片刻。 千代正直的身上也盖着一张毯子,但他不敢入睡。 身旁的安保人员已经离开了,他的工作并不仅仅是注意着千代正直。 更何况,直到晚上的这段时间千代正直一直很安分。 忽然,千代正直感觉毯子里黏黏的,他立刻做出了反应! 多次祭宴的经历让他没有放过任何不正常。 千代正直几乎是下意识地掀开毯子,将它扔到了地上。 机舱内不算漆黑一片,但大家也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 就在千代正直把毯子扔掉之后,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底下也黏黏的。 这是…… 血! 毯子里蔓延出来的血流到了他的脚下,扩散成了一团,将他包围在了血液中。 “砰——” 这时,一声细微的响动忽然又出现在千代正直的左侧机舱玻璃上。 他心脏一紧,扭头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血红色的手印出现在了玻璃上! “砰——” “砰——” “砰—— 刚刚还只有一个血手印,眨眼之间,从旁边窗户的玻璃上到机舱内的墙壁上。 一个个血手印飞快地凭空出现! 千代正直反应过来时,他座位正上方的机舱顶部,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它来了……它要动手了! 千代正直不是第一次看到,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然而这种场面往往不是发生在他身上,而是身边的同伴身上。 多次幸运死里逃生的他很清楚,一旦这些恐怖的场景出现,就意味着那个被鬼盯上的人即将被它杀掉了…… “不,我不会死……为什么是我?不可能……” 千代正直不想坐以待毙,他立刻起身大呼小叫起来。 “空乘!我需要帮助!” “我需要帮助!” “开灯!” “把所有灯都打开!”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打扰其他乘客休息之类的了。 或者说,他巴不得把所有人都吵醒。 他的呼喊很快得到了回应。 机舱内的灯光骤然亮起。 然而,在灯光全部亮起之后,千代正直的腿猛地发软,庞大的身躯坐回了座位上。 他看到整个机舱内……从舱顶到地面,再到座椅,玻璃……所有地方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而且,乘客消失了…… 整架飞机似乎变成了幽灵航班,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千代正直绝望了。 这种情况……说好的有生路存在,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说……逃离日本是走向了一条绝对的死路吗? 忽然间,千代正直发现了一件事! 他缓缓地伸出手,把自己的手贴向了最近的一处血手印,竟然……合上了! 这是……我的手? 难道说……留下血手印的鬼是?! 下一刻,一条粗壮的手臂,忽然从座椅后伸了出来,径直穿透了千代正直的左胸! 千代正直甚至来不及反应,他低头怔怔地看去,一颗红色的心脏正在一只熟悉的手掌中跳动……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章 注视 相扑选手最重要的,不是过人的体重与强大的爆发力。 足以支撑起他们巨大的身体,进行高强度运动的耐力才是关键。 而心脏,是全身最耐用的肌肉。 飞往洛杉矶的航班,一架客机的商务舱中,一位乘客在睡梦中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接着,一声尖叫打破了机舱内的宁静。 一具高大的男性尸体躺在座椅上,他的左胸口血肉模糊,在他的右手中,似乎正握着自己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 ———— 四月一日,愚人节。 早上八点。 执行佛灭之日祭宴的六人,虽然约定本次祭宴期间不见面,但也还有另一个约定——这一周的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在群聊分组里说一句话。 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原因也简单也很残忍,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大家,自己还活着。 很快,神乐,猫又,美人,迦楼罗,绿面鬼都已经发出了文字,唯独缺少了一角仙人。 没有人问他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一角仙人,第一天就已经死了。 本乡健放下了手机。 在祭宴中,他被称为迦楼罗。 他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身材也很瘦小,头脑是他唯一的武器。 在本乡健看来,没有场地限制的祭宴,就意味着追杀。 没错,虽然那个神秘的新灵媒说,接下来的祭宴全都变成了红级,但在本乡健的眼中,这其实就是一个大逃杀性质的祭宴。 厉鬼会不停地追踪他们六人,然后用各种办法赶尽杀绝。 这次祭宴和以往进行过的追杀祭宴区别只在于鬼的能力强弱罢了。 也许红级祭宴的厉鬼会更残忍,手段也会更离奇? 不过,只要是追杀性质的祭宴,本乡健就有办法应对。 他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经验。 一,不要在封闭的空间停留太久。 二,保持移动。 两者看起来说的是一回事,其实不然。 本乡健和千代正直有私交,他知道那名相扑选手前天就买好了昨天去往美国的票。 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要飞机在空中,就相当于一直在保持移动。 但……它违背了第一点。 机舱是一个封闭的环境,虽然飞机在快速移动,但机舱内的人和物是相对静止的。 也就是说,一旦鬼混上了飞机,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今天千代正直失去了联系,似乎验证了他的猜测。 没错,本乡健没有告诉千代正直自己的理论,他在等待,等待千代正直那边传来噩耗。 因为只要千代正直出事,就说明这次的诅咒确实是一次大逃杀祭宴。 他猜对了。 本乡健继续骑着自行车,昨晚,他已经沿着日本的海岸线骑了一夜。 这就是他的办法。 有鬼存在的七天,什么时间段是最危险的? 当然是夜晚入睡的时间。 没有人可以抵抗睡眠,更何况,如果睡眠质量太差,会大大影响到第二天的整体行动。 不过,本乡健的想法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没有选择在晚上睡觉。 为什么晚上会比白天危险? 在他看来,白天和晚上,就危险程度而言是一样的。 红级祭宴的厉鬼不会被亮度干扰,晚上更可怕、更危险这种念头,其实只是人类的心理作用。 人是群居动物,单独一个人,再加上黑暗环境的心理暗示,害怕几乎是必然。 漏在被子外面的脚,凉飕飕后背,黑暗中响起的奇怪动静,在黑暗中走路时感觉有东西跟在后面…… 人在黑暗的,安静的环境下,周边的其他声音会被“放大”,眼睛看到的各种事物的轮廓也会被大脑加工,变成下意识想象中的样子。 所以,本乡健选择了晚上进行移动,白天休息。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沿着东京湾骑行到了船桥市,并没有遇到鬼,甚至没有任何奇异的状况发生。 不过,他也累了。 本乡健骑着自行车,到了船桥市最繁华热闹的广场,找了个长椅躺了下来。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这种时候,不给他人添麻烦有性命重要吗? 这就是他办法。 一个打时间差的办法。 鬼的行动方式,大致习惯,他都做了总结。 白天和晚上对于鬼的出现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他们有六个人,不……现在是五个。 晚上还在骑着自行车到处跑的人,和关在屋子里睡觉的人,哪个更“方便”被抓到一些,应该很容易得出结论吧? 用昼夜颠倒的行动模式,白天再找个人群密集的地方补觉,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一夜的骑行对于本就瘦弱的本乡健而言并不轻松,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很疲劳了。 渐渐的,本乡健进入了梦乡…… 当本乡健再次有清晰的意识时,已经不在广场的长椅上了。 他惊恐地看着四周,这里是…… 他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张单人床,浅色的窗帘,一台电视机…… 这里是他的公寓。 可是,我不是连夜骑行到了船桥市吗? 上一刻的记忆,是在船桥市热闹的广场长椅上入睡。 然而现在,他的身体又回到了公寓里…… 嘶…… 难以言说的诡异发生了。 平躺在床上的本乡健感觉到身体极度的寒冷,就像躺在了结冰的河面上一样,接触着床板的后背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刺痛。 唯一能动的,只有脑袋。 本乡健转动着脑袋朝四周看去。 这里真的是我的公寓…… 虽然很不想确认,但眼下的一切在告诉他,事情真的发生了。 他在睡着后,从船桥市的广场瞬间回到了自己公寓的床上。 难道说,现在发生的一切还是在梦里? 本乡健用力地一咬舌尖! 梦没醒,但他却能动了。 身体的冰冷刺痛快速消失,虽然感觉不到身体的温暖,但他能坐起来了。 本乡健第一时间摸索身体,想要拿出手机看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 然而这时,只听“砰——”的一声。 窗户被风吹得狠狠砸在了墙上。 本乡健吓得身体一颤。 他立刻扭头看向窗户,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寒。 就像……有谁在窗外盯着自己一样。 那种强烈的被注视感让本乡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立刻冲上前去,把窗户关上,把窗帘也拉上了。 然而……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它还存在。 在哪里? 谁在哪里看着我? 本乡健的逐渐感到口干舌燥。 明明是自己的公寓,却让他完全没有安全感。 本乡健捂着了脑袋,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不……不行,不能慌张。 要冷静。 现在,重新梳理一下发生了什么……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魔眼 ;首先,昨晚骑行了一夜,到达了船桥市,今天早上八点,打开手机查看信息,少了千代正直的信息,他已经遇害了。 然后……继续骑行,到达船桥市市中心,最繁华的广场,在一条长椅上睡了下来。 再然后…… 在公寓的床上醒过来了! 不……不会的,这是梦! 本乡健起床跑向玄关,打开了防盗门,爬上阳台。 梦的话,跳下去就能醒过来了。 他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忽然,又是一阵狂风吹来,吹得他一个激灵。 二十几楼的高空让他头晕目眩,吓出了一身冷汗。 本乡健立刻哆嗦着从阳台上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房间了。 他身体发软地回到了床铺,不停地拍打自己的额头。 好几下后,本乡健终于确认,这是真的…… 他真的从船桥市的广场被移动回了公寓的床上。 这说明……移动他的鬼此时此刻,就在附近…… 那股被注视着的强烈的感觉,让他像是触电般从床上跳了起来。 对了……时间,还没有确认时间。 本乡健拿出手机,仔细地看去…… 四月一日,愚人节,时间……早上八点! 这个时间让本乡健头皮发麻。 难道说……昨晚八点,我离开公寓开始骑行才是梦? 其实那时候我睡着了,现在才醒过来? “砰——” 刚刚才关上的窗户又被风吹开了。 本乡健却没有动作,他紧紧地盯着群聊,所有人,又发了一遍之前发的“早上好”,唯独千代正直没发。 昨夜的骑行……真的是梦。 不……这简直,太过真实了…… 不可能…… 就在这时,本乡健的心脏猛然一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窗口。 视线…… 窗外有谁的视线! 这种难以言喻的恐怖的,被注视着的感觉,让本乡健一阵干呕。 并不是他出现了什么状况。 而是太过恐惧引起了生理反应。 是谁在看着我……窗外……可是,窗外是二十三楼,根本不可能有能看见我的视线存在…… 还有,窗户为什么又开了……这种窗户明明只能从内向外开,外面的风根本不可能吹开它。 这时,一阵寒风从玄关灌了进来,掠过了本乡健,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本乡健扭头看去,原来……我刚才没关门吗? 看来是从大门进来的风从里面吹开了窗户…… 本乡健刚想过去把门关上,他却忽然感觉到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鬼?! 本乡健呼吸一滞,他带着绝望低头朝脚腕看去,却是……一个衣架? 自己踩进了衣架里,被衣架圈住脚产生了错觉? 本乡健拍了拍脸,之前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梦,已经让他的意识有些不正常了。 冷静些……没事的…… 首先,去把窗户和门关上…… 本乡健给自己出着主意,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关上了门,还加上了锁。 终于,就在能松一口气的时候,本乡健却悚然一惊! 不……不对…… 我为什么要想着关门? 直接逃离这个公寓不行吗? 我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制造一个密闭的空间? 这不是我,我不会这样蠢,有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在影响我的思维! 本乡健四下看去。 他擦了擦汗,强行稳定住心神。 本乡健很清楚,那只鬼绝对就在附近,而且……已经在对他动手了。 他现在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也不知道对方有些什么手段。 比起找到它,不如趁早逃离这里。 本乡健深呼吸了一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轻描淡写地走向门口,然后打开之前一层层给自己加上的安全锁。 虽然表面上看着他很平静,但此刻的他神经完全紧绷着,他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周围,就像那只鬼随时会出现一样。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刚才被他自己锁上的大门,现在却打不开了! 正在这时,本乡健忽然又听到厕所传来了一声巨响! 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浑身打了个哆嗦。 现在就算是自我安慰他都做不到了,这种状况,一定是鬼就在附近。 不行,一定要逃离这里……赶快逃离这里! 不然下一个被袭击的就是他! 虽然本乡健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鬼第二个找上了自己。 难道仅仅是运气太差吗? 他不相信……一定是有什么隐藏的原因。 可是,现在不是深究这些原因的时候。 他要立刻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自己的公寓! 门打不开了,一定是鬼做的手脚。 诡异的情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严重。 厕所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但他不会去看,他知道现在去厕所就是找死。 不过……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二十三楼的高层公寓? 防盗门已经锁死了,厕所那边有窗户……对了! 这栋公寓每层楼的窗户下方,都有一部分支出来的,半米左右的结构。 之前租赁之前还看到有人调笑过,说这是给第三者准备的特殊逃生通道。 对……就是那个! 但不能去厕所,现在唯一还开着的……只有卧室的这扇窗户了…… 本乡健是一个果断的人,他立刻跑向那扇被风吹得咣咣砸墙的窗户,将头伸出去看了一眼,这里的高度有近九十米,如果摔下去的话,绝对不会有任何存活下来的可能。 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留在这间房内也是死。 那种被注视着的可怕感觉,还有被锁住的房门,发出异响的厕所,这样一想……这扇不断被风吹开的窗户似乎是祭宴留下的唯一生路。 本乡健死死地咬住嘴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先跨出去一条腿,骑坐在了窗台上,然后仰着头,尽力让自己忘掉身下的高空,只看着上方。 双手紧抓着窗户边缘,另一条腿也缓缓移了出来。 半米宽的平台,如果是在平地上,他能够健步如飞。 但这是近九十米的高空啊…… 光是想想人就快疯掉了。 本乡健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他的身体尽量地贴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往外挪去。 只要逃出这里,就可以了…… 从这个延展出来的半米平台,可以通往这栋公寓楼的公共空间,也就是电梯所在的通道,那条通道的两端都开了窗户,可以直接翻进去。 冷静…… 冷静…… 本乡健的手心已经出了汗,他几乎是几十厘米几十厘米的挪步,这样虽然不快,但是安全。 渐渐的,就在本乡健觉得自己快掌握住技巧的时候,突然! 一阵猛烈的横风吹来,吹得他心都凉了半截。 “不!” 本乡健死死地贴着外墙,指尖抠着墙砖的缝隙,求生的意志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限!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头发和衣服都被吹得朝一旁扬起。 本乡健拼命地坚持,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这该死的风,到底还要吹多久?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这句话。 陡然袭来的横风,忽然停了! 差点就坚持不住的本乡健立刻加快了步伐,朝着电梯通道那里的窗户口移动! 到了……快到了! 三米…… 两米…… 一米! 抓住了! 本乡健的脸上刚露出死里逃生的惊喜,突然! 通道另一边的窗户灌进来了一阵大风! 这种穿堂风的风力更加可怕。 “砰——”的一声。 本乡健本来抓住了这边窗户的边缘,但窗扇被吹得砸了过来,他不得不松开了手。 “呼……” 松开手的瞬间,本乡健差点摔下去! 这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就在他准备打开窗户,爬进去的时候。 他无意间看到了窗户玻璃上的倒影…… 他看到了自己。 那张熟悉的脸上,自己的眼珠不翼而飞,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眼洞! “不……” 本乡健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皮。 我明明能看到东西,为什么玻璃里的我没有眼珠? 然而,就在他按向自己的眼皮,去感受眼珠时,却将眼皮按进了眼眶里…… 他的眼眶里,根本就没有眼珠! 谁在注视着我…… 谁…… 本乡健猛然回过头,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眼睛铺在天上! “混蛋!滚!” “滚啊!” 本乡健挥臂转身,脚下一脚踩空,整个人径直摔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之后,鲜血四溅。 本乡健的眼珠从眼眶中摔了出来,在血液与尘埃中滚动。 片刻后,它停了下来。 瞳孔里倒映着本乡健的尸体,仿佛仍在注视着他……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搭档 镰仓市,警察署。 “夏江刑事,你的搭档到了。” 夏江的顶头上司,河村警部说道。 夏江耷拉着眼皮,没什么干劲,执法记录仪拍摄到的画面已经递交上去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没她知道的份。 “又是一名交警?” “不,这次来的是一位法律专家,中国来的。”一边说着,河村警部一边让开身子。 一个所有头发都狂放地向后梳着的男人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 锋利的眼神,挺拔的身段,稍微显得有些盛气凌人呢……夏江这样想着。 这个家伙,就像一把连刀鞘都会一起切开的利刃。 “我叫张语年,你好。” 他伸出手,不苟言笑。 警察署内其他来来往往的警员都在偷偷地看着警部办公司这边。 那个夏江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不过……那位新来的法律专家似乎也不好惹啊…… “夏江。”她看了一眼张语年伸出的手,没有和对方客套的意思,只是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喂,河村,为什么突然给我配一个法律顾问?你是觉得我的执法过程有问题吗?”夏江对自己的上司依旧直呼其名。 河村警部四下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你不是在追问那件事的后续处理吗?现在就是。” “什么意思?”夏江皱了皱眉头。 河村警部上前关上了办公司的大门,笑着对张语年说道:“请坐吧,张律师。” 张语年略一点头,坐在了夏江旁边。 “喂,你说的后续处理到底是指什么?”夏江追问道。 “远山润二的案件,”河村警部说道,“你的执法记录仪拍到了他尸体消失的全过程,然后,鉴定科提取了尸体化成的黑色粘稠液体,经过判断,可以确定远山润二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年。” “哈?”夏江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远山润二一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一年来是他的尸体在擅自行动?” “从检查结果来看是这样的。”河村警部说道。 接着,他看向张语年:“事实上,长时间以来,类似这样的诡异案件一直在发生,无法用科学解释,也不能对外界披露,张律师的弟弟,一位叫张路的年轻人也是类似的情况,摄像头拍到张路同学一路走到了品野山公墓,然后突然倒在了地上,死因不明。经过尸检,张路同学在半天之前就已经死了。” 夏江静静地听着,时而扭头看一眼张语年。 “所以,你是为了调查弟弟的死因才与我们合作的?” “是,”张语年不加隐瞒,“我需要日本警方的案件资料,人口失踪案与毫无逻辑的恐怖案件,不是社会调查能得到的。” “所以呢?”夏江看向了河村警部,问道:“你让我和他作为领导,成立个专案组?专门负责调查这类案件?” 河村警部有些心虚地扭开了头:“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个专案组,可能只有你们两个人……” “……” 夏江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传出去的话,会造成极坏的影响。”河村警部解释道。 “是会影响你成为警视吧?”夏江说道。 河村警部也不理她,他知道夏江的脾气,虽然抱怨很多,人也不太好相处,但能力很强,接下任务之后几乎不用担心她是否能完成的问题。 “喂,你也说句话啊?律师。”夏江看向了张语年。 张语年侧目看向她,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眼,又扭过头,看向了河村警部。 “可以的话,我一个人就够了。” 夏江眉头一跳,她死死地盯着张语年。 张语年面不改色,直视着她的眼睛。 “害怕的话,可以回家。” 有一种说法,男人与女人如果对视超过十秒,就会产生心动的感觉。 可是,河村警部并没有在这两个人之间感觉到任何暧昧的火花。 反而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同意了,河村警部。” 夏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河村警部立刻拿出了一套厚厚的文件,说道:“这些都是存在超自然现象的案件。” “这么多?!” 夏江的眉头狂跳不止。 她刚才被张语年激起来的怒火与斗志,立刻就被眼前这一大摞卷宗给打消下去了。 “你不需要看这些,我已经看了一半了。” 张语年说道。 河村警部也说道:“夏江,你以张律师的意见为主吧,他确实已经看过了大部分的卷宗。” 夏江无所谓地向后一躺:“好吧,只要薪酬能按时发放,我没有任何意见。” 一个非常不专业的专案组就这样成立了。 张语年带着卷宗去了一间专门给他安排的办公室。 夏江无语地看着河村警部,问道:“他是什么来历?直接空降镰仓警署?” 河村警部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警视厅有高层对超自然案件非常关注,有传闻,岛根县大藏乡发生过多起超自然杀人案件,都被警视厅高层给压下去了,这位张律师也许是找到那位高层说了些什么,获得了他的信任吧。” “总之,你好好配合他就行,这些事查不出结果的,”河村警部点燃了一根香烟,靠着窗外,说道:“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就算偶尔会出现一些无法解释的问题,也影响不了正常世界的运行。” 夏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偶尔也能说出一些像正常人的话嘛。” “行吧,我走了,超自然案件专案调查组这段时间,就当我陪这位外国来的少爷度假了。” 夏江起身说道。 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翻阅卷宗的张语年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看到了……一个二十年前的案子。 张语年的眼里很少出现震惊之类的神色,因为他的智慧足以解决大部分迷惑普通人的问题。 然而,这篇卷宗上记载的案件,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却让张语年失去了所有的镇定。 “死者:羽生文玉。” “年龄:三岁。” “死因:溺水。”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日 四月二日,周五。 昨天还是好天气的东京,今天忽然下起了大雨。 雨宫弥生看着窗外,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伊吹有弦在楼下忙碌,这段时间,习惯了她的存在后,雨宫已经放弃了泡面。 佛灭之日的祭宴,已经开始两天了。 这两天时间,她们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奇怪的是,鬼也一直没有找上门来。 快到八点了。 雨宫弥生拿起手机,发送了约定的“早上好”三个字。 在她发出这条信息后的片刻,屏幕上出现了伊吹有弦的早上好。 接着是美人能面,以及,绿面鬼。 她静静地看着屏幕,等待着迦楼罗的名字出现。 然而,屏幕上的时间跳动到了八点零一分。 依旧没有人回复。 他死了。 这是祭宴开始的第三天,第二个人,迦楼罗先生,死了。 如果这是某种顺序的话,今天轮到的人该是谁? 是我。 雨宫弥生已经发现了鬼杀人的顺序。 第一天是一角仙人,第二天是迦楼罗,第三天…… 轮到她了。 这不是什么高深的推理,纯粹是记忆力比较好。 因为鬼杀人的顺序,根本就是灵媒开启“佛灭之日”祭宴时,念出的“祭品”名字的先后顺序。 分别是……一角仙人,迦楼罗,猫又,神乐,绿面鬼,美人。 第一天一角仙人死亡,第二天迦楼罗死亡。 第三天,很简单的逻辑吧,应该是轮到猫又了。 雨宫弥生放下了手机。 这时,楼下响起了伊吹有弦温柔的声音。 “弥生小姐……弥生小姐!可以用餐了。” 那天之后,她真的一直叫自己弥生小姐了。 雨宫弥生有些不习惯,但她已经说了随便,她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下了楼,她立刻看到了桌上摆放好的饭菜。 米饭,烫青菜,天妇罗,还有两条烤秋刀鱼…… 伊吹有弦微笑着看着她,双手握在一起,自然下垂在小腹位置。 然而,当两人对视之时,都猛然感觉到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 一身淡色的常服,外面是灰色围裙。 略微抬起的头和微笑的嘴角。 明亮的眼睛,白里透红的皮肤。 这是……雨宫弥生眼中的伊吹有弦。 可是,她明明没有任何变化。 可雨宫弥生却总觉得,正站在桌案旁的那个伊吹有弦……不是人。 不过,与其说找到了什么证据和破绽,不如说这只是雨宫弥生的某种难以解释的感觉。 同样的,正看着雨宫弥生的伊吹有弦身子也僵直了片刻。 站在楼梯上的那个人。她……真的…… 是弥生小姐吗? 冷白的肤色。 看不见情绪的眼睛。 微微抿着的双唇。 白色的研究员服饰…… 怎么看,那个人都是弥生小姐。 可是…… 一些说不上来的细节,却让伊吹有些动摇。 比如……弥生小姐的瞳孔好像变细了一些? 肤色比起冷色的白,更偏向灰多一点了…… 身体的整体轮廓好像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越是看下去,伊吹有弦就越觉得古怪。 同样,雨宫弥生也是相同的感觉。 怀疑在心底滋生。 难道说…… 鬼已经来了? 这个念头同时在两人心底出现。 雨宫弥生先收回了目光,走到饭桌前,坐下。 伊吹有弦也和她一样,坐在了她对面。 两人双手合十,说道:“我开动了。”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明明两个人都只是默默地坐着,安静地用餐。 可是,有那样一个瞬间。 两人都觉得,对方的脸骤然间变得极其陌生! 就像……根本不是她们本人一样。 ———— 东京,池袋,东口区。 池袋隶属于东京都丰岛区,与新宿、涩谷合称为东京的三大副都心。 和新宿、涩谷相同,池袋也是以池袋车站为中心,这里有巨大的百货商店、各类国际旗舰店和特色饮食店,每天出入池袋站的人,大约在三百万人,就算今天下起来了大雨,人流也丝毫没有减少。 这三百万人中的其中一位,名字叫清水结爱。 同时,她也是祭宴中的一员。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清秀美丽,文静优雅的女人,拥有的能面竟然是绿面鬼。 清水结爱撑着伞,站在池袋站的出口。 她并不是居住在池袋的人,来到这里,是为了躲避“佛灭之日”的诅咒。 虽然对于红级祭宴的厉鬼来说,人数已经不再是限制,但能看到这样多形形色色活着的人们,对于清水结爱而言,是一种极大的鼓舞。 行人们不知道,他们是驱散清水结爱心中恐惧的力量。 她一直站在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身边经过,感受着每个人的呼吸与声音,让她也有了活着的感觉。 “嗯?” 忽然,清水结爱感觉有些奇怪。 她侧头朝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那位行人看去。 那个人撑着雨伞,伞下还有一个女孩,两人应该是男女朋友。 他不停地说着什么,女孩笑着听着,雨声环绕在他们周围,很美好的画面。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是…… 当两人走远,距离拉开之后,清水结爱看见了他们撑着的伞上面的图案。 伞上映着的,是一个可爱的动漫女孩,一只眼睛闭着,左手伸出两指,贴在左脸颊上,做出了“耶”的姿势。 可是,不知道他们的伞在哪里蹭到了颜料。 伞面上的动漫女孩的右侧脸颊,竟然有一条长长的,红色的痕迹! 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她的的脸上割了一刀一样。 虽然明知道那只是个动漫女孩。 明知道那应该是不小心染上的红色颜料,可是看到那个画面后,清水结爱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看号码,是和她曾经一起执行过祭宴的美人先生! 是那个人的话…… 清水结爱想了想后,按下了接听。 “喂……望月先生,是我……” 电话那边,美人沉默了片刻。 他的真名,就和清水结爱叫出来的名字一样,他的姓氏是望月,望月一生。 上一次和清水结爱见面,还是在半年前的一次青级祭宴中。 这一次…… “清水小姐,你想活下去吗?”他的声音透过手机,钻进了清水结爱的耳中。 清水结爱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才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 “嗯……我想!” “那,你愿意相信我吗?”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脸颊 “清水小姐,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池袋,回到你来的地方。” 望月一生的声音让清水结爱一怔。 她记得,自己没跟任何人说过今天要来池袋。 她住在品川区,虽然也属于东京都,但和池袋所在的丰岛区相隔距离并不近。 要跨越涉谷区,新宿区,目黑区等好几个大区才能到达。 她看向四周,问道:“你也在池袋吗?望月先生?” 望月一生没有回答。 清水结爱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以前她曾经和望月一生一起执行过一次祭宴。 望月一生留给她的印象很不错,但是……他的信息来源很奇怪,以前也是,这次也是,望月一生好像能直接获知其他同伴的信息。 “望月先生……”清水结爱虽然愿意相信他,但也不是无条件的,“你愿意帮助我,一定也不是无偿的吧……既然是各取所需,望月先生能不能表现出你的诚意?” “三月三十日。”望月一生忽然提到了那个时间,“你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吗?” 三月三十日发生的事? 那天不是祭宴开始的前一天吗? 灵媒也是在那天宣布了祭宴的开始…… “那天……有什么问题吗?” 清水结爱略显疑惑地问,她没有感觉那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睡眠,”望月一生的声音通过手机钻进她耳中,“三月三十日的晚上,你能不能回忆起自己是怎样入睡的?” 入睡? 清水结爱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可是……这种事谁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呢? 除非给自己戴上监控睡眠的装置。 “我……不记得了。” 清水结爱下意识地摇头说道。 “没关系,你听一听我的陈述,再回忆一下,三月三十日,晚十点半睡意突然涌来,醒来时,时间是三月三十一,早上七点半。” 望月一生简短而又清晰地说道。 清水结爱终于明白了什么,她虽然不记得入睡的具体时间,但早上醒来的时间她很清楚。 “难……难道说,我们是在祭宴诅咒的影响下入睡的?” “嗯,一般来说,第二天就要开始为期一周的祭宴,再冷静的人晚上也会紧张,但三月三十日那晚,我们全都睡得很好。”望月一生说道。 “所以,清水小姐,在三月三十日我们沉睡的那段时间,诅咒一定对我们做了些什么,我让你回到品川区居住的地方,原因也在这里。” 清水结爱赶紧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望月先生,你已经发现端倪了吗?” 一边说着,清水结爱一边打算乘电车返回品川区,可是…… 她忽然发现,整个池袋站周围,一片寂静! 就连“哗哗”下着的大雨也停了,这个雨停了,不是指没有下雨了。 而是下雨的动作……停止了! 清水结爱难以置信地看着停留在半空中,正保持着下落姿态的雨滴…… 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不仅是雨水,风,汽车,还有来往的行人,世间万物的一切都变得一片死寂,静止不动了…… 没来由的,清水结爱的脑袋里,冒出了灵媒说过的一句话。 “佛灭之日,万物皆死……” 忽然……她看到……一个池袋车站里走出来的人,那个保持着迈步姿势静止不动的人,他的脸上,有一条极其恐怖的腥红伤痕! 清水结爱立刻想到了刚才那对情侣撑着的伞。 那个动漫女孩的脸,也有那样一到恐怖的痕迹…… 不…… 清水结爱恐惧不已,她立刻看向四周,却猛然间发现……这条街上的人,虽然都保持着静止状态,但她们竟然全都在看着自己! 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条丑陋又恐怖的腥红疤痕…… “喂?喂?” “清水小姐?” 望月一生的呼唤声让清水结爱回过了神, 她惊恐地说道:“望……望月先生!它来了……它来找我了!” “出现诡异现象了吗?快告诉我是什么?” 望月一生的声音也很急迫。 就在清水结爱准备回答的时候,静止的池袋车站,静止的行人的脸……他们脸上的伤痕忽然像是蔓延的蛛网一般,迅速地铺开! 眨眼之间,伤痕就布满了他们的整张脸! 接着…… 清水结爱听到了“咔咔咔咔”的,类似玻璃破碎的声音。 然后她心惊胆寒地看着所有行人的脸开始破碎! 她猛然间发现……一张惨白的,扭曲的脸正藏在那些碎片后面,马上就要露出来了! “静止……时间静止了!”清水结爱恐惧得快说不出话来。 “人们……所有行人……他们的面部破碎了,破碎的脸里面……有一张新的脸……” 幸亏她虽然恐惧地无以复加,但还是完整地说出了正在发生的事。 手机那头的望月一生闭上眼睛想了想。 “清水小姐!立刻划破你的脸,快!” 他的声音刚刚传到这边,清水结爱已经在逃跑了。 她实在无法承受这么多恐怖的视线,这个世界怎么了? 这里可是池袋啊! 佛灭之日……这场祭宴…… 它不仅可以暂停时间,还让这么多人的脸破碎死亡,这真的,没事吗? 这时,她也终于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望月一生的急呼。 “立刻划破你的脸……快!” 划破我的脸?! 清水结爱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联系到刚才看到的那些恐怖的脸,她愿意相信望月一生的办法。 她立刻拿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锋利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左脸上用力地一拉! 强烈的疼痛从脸上袭来。 热乎乎的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淌。 然而下一刻…… “喂?她在做什么?” “啊!” “她为什么要划破自己的脸?” “小姐?你需要帮助吗?” 时间恢复了流淌,雨水哗啦啦地继续下了起来。 清水结爱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只见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驻足观看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一看,满手都是鲜红的血液。 “小姐,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一位行人看着清水结爱手上的小刀,有些不敢靠近地问。 清水结爱终于回过了神来,她从刚才那个恐怖的,宛如凝滞了的世界中逃离出来了! 她立刻拿起手机,问道:“望月先生!成功了!” “是吗?”望月一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那,请你赶快回到品川区,三月三十一日七点半时,你醒来的地方。”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规则 电车上,清水结爱清秀脸颊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好心人与心怀鬼胎的人都来关切地问过她是否需要帮助,清水结爱全都拒绝了。 她找了个角落,双手捧着手机,像是捧着救命稻草一样。 大多数能在祭宴中活下去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聪明,而是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聪明的人只有一小部分。 清水结爱从来不觉得自己很聪明,但她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就算现在望月一生只是在利用她摸清楚这次祭宴的具体规则,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望月先生……回到品川后我该怎么做?” 她小声问道,脸颊上的血渐渐止住了,虽然看起来吓人,也确实很疼痛,但和性命比起来,这根本不值一提。 望月一生那边沉默了片刻,一枚硬币在他的各个指关节上下翻飞。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你已经犯规了。” 清水结爱身子一颤,赶紧问道:“我……犯规了?请问……”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第一天被杀的是一角仙人,第二天被杀的是迦楼罗,第三天变成了你?按照前两个的顺序,第三个被杀的人应该是猫又才对,不是吗?” 望月一生的声音充满了奇特的魅力,就和他的面具一样。 这里面有……规律吗? 老实说,在望月一生提起这个问题之前,清水结爱根本就没考虑过,现在仔细一想,对啊……一角仙人和迦楼罗的死亡顺序,根本就是灵媒点名时的顺序,如果按照那个顺序,第三个死亡的应该是猫又才对……为什么会是我? “那……为什么呢……”清水结爱问道。 “因为杀人的顺序,并不是灵媒点名的顺序,而是……离家的距离,”望月一生语出惊人,“看我们的群组吧,接下来的聊天,会在剩下的四个幸存者里进行。” 说完后,望月一生挂断了电话。 清水结爱赶紧打开了祭宴的群组,找到佛灭之日的小分组。 望月一生刚好在里面发了一句话。 【早上好各位,规则逐渐明朗了。】 ——美人。 这时的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也看到了发在群组里那句话。 伊吹有弦看到他的名字后,问道:“弥生小姐,你了解这位美人先生吗?” 雨宫弥生拿着手机,靠在窗边,说道:“疯子。” “疯……疯子?”伊吹有弦有些意外,“可是……这些天大家告诉我,那个叫天狗的人……才是疯子……” 雨宫弥生扭头看向她:“能被所有人看出来的疯子,不是疯子。天狗在塑造自己在祭宴中扮演的角色,只要他足够疯,就没人敢主动去碰他。” “望月一生不同,”雨宫弥生收回目光,“他不是在扮演疯子的角色,他是真的疯子。” “望月……一生?”伊吹有弦念着这个名字。 “这是他的名字,一个高智商犯罪者,被日本警方抓获后因证据不足无罪释放,”雨宫弥生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在祭宴中存活的时间,没人知道有多长,也许那个金刚知道。” “总之,”雨宫弥生输入了一行文字,“看看他要说些什么吧。” 【什么规则。】 ——猫又。 【杀人的规则,对了,你们三月三十日晚,一定睡得很香吧?两位同居的小姐。】 ——美人。 伊吹有弦立刻抬头看向雨宫弥生:“弥生小姐……他……好像能直接看到我们?” 雨宫弥生摇摇头,说道:“不,人类就是人类,没有超能力。一个月前,神社之女祭宴结束后,新任灵媒宣布了佛灭之日的祭品,那天之后,我们就被人盯上了,你没发现吗?” 伊吹有弦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雨宫弥生问道:“难道你觉得,我这么喜欢一直站在窗边吗?” 伊吹有弦瞪大了眼睛:“啊!弥生小姐已经发现监视我们的人了吗?” “一个叫平井次郎,一个叫川崎航大,都是有前科的人,应该是望月一生的手下,我怀疑他们的犯罪计划就是望月一生提供的,”雨宫弥生往窗外扫了一眼,“不仅是我们,我相信这次祭宴的其他人也被他这样监视着。” “所以,他很有可能知道一角仙人和迦楼罗去了哪里,是怎么死的。” 一边说着,雨宫弥生一边按下一行文字。 【你的意思是,三月三十一日醒来后,离醒来的地方越远的人,会越早被鬼盯上。】 ——猫又。 【不愧是博士小姐,没错,就是这样。】 ——美人。 【望月先生……我该怎么办……我快回到品川区了。】 ——绿面鬼。 【对了,实验证明,离‘家’越远,诡异就会越强烈,当然……这也不是必死之局,它会给你一些暗示,只要及时地提供给它需要的东西,就能暂时得到喘息的机会。】 ——美人。 【比如,千代正直如果在看到血手印时就砍掉自己的手,本乡健在反光玻璃里看到自己没有眼珠的眼眶时,立刻挖出自己的眼珠,应该就会没事。】 ——美人。 正在输入文字的雨宫弥生忽然动作一停。 伊吹有弦问道:“你怎么了?弥生小姐……” “望月一生不对劲,他知道千代正直和本乡健的情况。”雨宫弥生说道。 “可是……一个月以来,他不是一直在派人监视着我们吗?千代先生和本乡先生的情况说不定也是他的手下告诉他的……” 雨宫弥生沉默片刻:“你仔细看他的用词,他描述的方式就像当事人本身在诉说一样,这种主观的视角,不是监视能解释得通的,他有问题。” 【所以,你的建议呢?】 ——猫又。 手机的另一边,一个幽深的地下室里,皮肤苍白,高挑俊秀的年轻人嘴角咧起笑意。 【你已经看出来了吧?博士小姐,佛灭之日的意思,是不让我们离开家里。所以……在我们睡着的那天晚上,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们需要对照寻找,找到每个人家里都有的,却都变得奇怪了的某样东西。】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寻找 每个人家里都有的,现在却变得奇怪了的东西…… 暂且不提望月一生说的是真是假,至少,他提出了一个方向。 清水结爱立刻开始按照望月一生的话行动起来。 她住在品川区,屋子是上一代留下来的民居,自从进入祭宴之后,清水结爱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 在她看来,自己已经是一个不详的人,如果还和家人一起住的话,说不定会把这份不详传染到家人的身上。 推开木门,沿着庭院里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清水结爱回到了家里。 听了望月一生的猜测后,这栋普普通通的民居让清水结爱有些毛骨悚然。 她越发感受到了这次祭宴的可怕。 离开家会招来死亡,但呆在家里,又有某种被诅咒改变过的东西存在。 这简直…… 清水结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后,打开了房门。 进入玄关,房间里的一切映入眼帘。 客厅,沙发,地上铺设着榻榻米,天花板上有一个吊灯。 窗边是白色的窗帘,正随着微风地飘荡。 家里变得奇怪的东西…… 清水结爱瞪大了眼睛,想去寻找,却又不敢去寻找家里那样变得奇怪了的东西。 挂在墙上的装饰画,手工台上的插花,放在柜子上应急医药箱…… 衣柜,鞋柜,橱柜,衣架…… 冰箱,微波炉,烤箱,洗衣机,电视机…… 每一样东西都和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清水结爱又总觉得它们好像有些不一样。 在一个明知道有厉鬼诅咒的环境呆足足一个星期……一想到这件事清水结爱就充满了恐惧和压力。 早知道,还不如不知道这些事。 难怪世上有无知是福这种说法。 现在的她,根本就连睡觉都不太敢了。 她忽然羡慕起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来,听说她们住在一起,这种情况下,至少恐怖的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真好……” 她忍不住喃喃道。 或许,在这次祭宴结束之后,可以组织一次祭宴的私下聚会,大家住在一起,共同帮助,一起逃离这个诅咒也很不错? 她听说那位昆仑八仙一直在推动这件事,但有部分人一直没有同意,那部分人不同意的原因大致上有两点。 一是按照他们的说法,想把祭宴和现实生活分离开,不想让恐怖的情绪浸染到难得的现实的平静。 二是,在祭宴中多次被厉鬼追杀,被诅咒袭击后,有相当一部分人心理已经扭曲了,但这些人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所以……他们不想和疯子来往过密。 不过,昆仑八仙已经剔除了一部分名单,就算只是少部分人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清水结爱很期待这件事的及早促成,她已经受够了……一个人。 ———— 与此同时。 被她羡慕着的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也在租住的家里忙碌着。 为了找到家里存在的异常,两人选择了分工,雨宫弥生负责楼下,伊吹有弦负责楼上。 细心的伊吹有弦甚至趴在地上用卷尺量起了整条通道的长短,数了一下台阶的数目,还在每个屋子都用手机拍了照片。 检查完一楼的雨宫弥生上来看到她的这番动作后,有些奇怪地问:“你在做什么?” 伊吹有弦回答道:“我……我在想,如果家里的某样东西是鬼变成的,只要拍下照片,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对照一下照片就可以发现哪里有不同了……” 雨宫弥生微微点头,想法不错,不过她不觉得这样可以找到那处“异常”。 或者说,虽然她暂时没有找出望月一生那番话里的漏洞,但这不代表她已经相信了他的说辞。 望月一生在雨宫弥生心底,还是存在着巨大的疑点。 其中最奇怪的地方,就是他那些信息的来源。 就算他让自己的手下去跟踪监视了一角仙人和迦楼罗,但也不可能反馈出那样详细的信息,他之前说的那些,简直就像是自己就坐在死者旁边看到的一样。 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在伊吹有弦忙完后,雨宫弥生说道:“今天是四月二日,除非找到直接破解诅咒的方法,否则,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四天的时间,这次祭宴才会结束。安全起见,我们轮流休息,你同意吗。” 伊吹有弦点点头,她当然同意,人是不可能不睡觉的,但如果两个人都同时睡着的话,一旦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或者错过了什么信息,那就亏大了。 “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你可以吗?”雨宫弥生问道。 “嗯……可以!”伊吹有弦回答道。 “好,我先睡一觉,六个小时之后天会开始变黑,然后你睡,我们把休息时间调整到白天,晚上一起守夜。” 雨宫弥生说道。 “嗯!” 伊吹有弦很赞同这个办法,同时,她也很庆幸,还好自己是和雨宫小姐一起住。 如果是单人的话,这次祭宴的难度和恐怖程度会大大增加。 然而……很快伊吹有弦就不这样想了。 外面的雨下了整整一个上午。 也许是白噪音的催眠作用,雨宫弥生躺回自己都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伊吹有弦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准备去把窗户关上。 下午了,这场雨不仅没停,反而有逐渐变大的趋势。 雨点开始溅射进屋子里。 伊吹刚起身准备去关上它,忽然左手一紧! 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抓住了! 她吓得面色一白,心脏都停了一拍。 扭头看去,抓住自己手腕的,是雨宫弥生。 伊吹松了一口气,刚想拿开雨宫的手,却忽然发现…… 雨宫的那张熟睡的脸,好像有些奇怪? 虽然雨宫弥生的皮肤一直很白,但此刻她的脸,简直煞白得骇人! 而且,她似乎在做梦,眼皮下的眼珠正动个不停。 虽然知道这是入眠后的一种正常现象,这似乎是一个被称为快速眼动的睡眠阶段。 但……她越看越觉得…… 躺在床上睡着的雨宫弥生,有些…… 不像是她? 这样想着,伊吹有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不敢再继续看了。 因为越是看着雨宫小姐,越是觉得她的脸,在变得陌生。 她略微用力地掰开了雨宫紧抓着她手腕的手指,终于,在摆脱她之后,伊吹有弦松了一口气。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两方 某个地下室。 望月一生没有像她们一样,在自己的家里搜索什么。 虽然说出了那样的推测,但他自己,还存在着极大的疑惑。 那就是……灵媒的偈语。 佛灭之日,万物皆死,死期已定,逆转求生。 如果能解读出这句话的正确含义,也许这次祭宴会比想象中简单。 但……到底是什么意思? 望月一生暂时也没能想通。 并不是无法理解字面上的意思,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非常简单,就是指佛灭之日一切都会死,而他们的死期,也已经注定了,需要逆转死期才能活下去。 可是,死期在哪儿? 目前唯一获知的信息,是离开“家”越远的人,会越快迎来自己的死期。 等等…… 望月一生眼睛一亮。 难道说,要主动远离屋子,在外面和厉鬼的正面对决中才会存在真正的生路吗? 可是,望月一生的左手忽然抚过面部。 一副令人惊艳的,宛如人皮般的面具悄然出现! 每副能面都有自己的特性,那些特性,在能面具象化到现实世界后,会展现出一些诡异无比的能力。 雨宫弥生说得没错,人类就是人类,永远不可能诞生超能力。 但是……望月一生的能力,并不是来自他本身,而是来自这副面具。 美人能面,就是他的底牌。 或者说,面具是祭宴中每个人的底牌,只是那些愚蠢的家伙想不到罢了。 从进入祭宴的第一天起,他们的脸上就存在着各种诡异的面具,难道它的作用仅仅只是成为祭宴中的代号吗? 当然不是。 望月一生不是第一个知道面具作用的人,他的美人面具唯一的作用是—— 传递回当前祭宴中,同伴的死亡画面。 这个能力,并不算强大。 或者说,能面的作用从来不是让人类能够正面对抗厉鬼。 它的存在,相当于给了陷入黑暗深渊的人一只手电筒。 虽然不至于照亮所有黑暗,但至少……能让人短暂地安心,还有……看清一些身为“人类”看不见的信息。 通过面具,他看到了一角仙人和迦楼罗的死亡画面。 而且……是第一视角。 雨宫弥生猜得没错,那确实不是他通过监视得到的信息,而是确确实实的,自己“亲眼”所见。 然而怪异的事,看过了两个人的死亡画面后,他仍然不知道这次的鬼长什么样子。 甚至不知道杀了他们的鬼到底在哪里。 关于这次祭宴生路的推测,在望月一生的脑海里变成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第一条,是在祭品醒来的地点,呆够七天,并在这七天内找到那个被改变过的东西,或者说……就算找不到那个东西,只要活过这几天,也算完成了祭宴。 而第二条,因为目前触发见鬼的唯一方式,是离开“家”,也就是醒来时的初始地,所以,会不会真正的生路藏在见鬼之后? 他在考虑,会不会存在这样一个陷阱:因为察觉到离开“初始地”越远,鬼就会越快找上门,所以他们选择了呆在初始地,这样鬼至少不会立刻出现。 可是……会有这么简单吗? 这种察觉,会不会是祭宴故意让人类察觉到的? 也许生路真的要在见鬼之后才会出现,那么呆在家里七天就不是生路,而是完全的死路! 至少,望月一生自己觉得,呆在家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对红级祭宴而言反而是不正常的现象。 而离开了家里这个“初始地”后,立刻就会遇上来追杀的鬼…… 这简直就像是在把他们往家里赶呢…… 望月一生一挥手,脸上美人面具消失不见。 他的脸上露出了苍白的笑容。 既然鬼想把我们往家里赶,那就说明……生路确实在外面。 不过…… 前者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这两条生路只有一条可能是对的,甚至两条都可能是错的。 而且,要选择其中的一条就意味着必须放弃另一条。 不可兼容啊…… 当然这对他而言并不成问题,他可是刚刚才收获了一个同伴的信任。 ———— “嗡——” “嗡——” 清水结爱的手机快速振动起来。 她吓了一跳。 到刚才为止,她都一直蜷缩在墙角,把屋子里的所有灯也都打开了。 她不敢睡觉,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熬过剩下这四天。 直到,望月一生的电话打过来。 “望月先生!” 清水结爱立刻接起了电话,对于她而言,现在望月一生的电话就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清水小姐,我这里有两个选择,我会清楚地告诉你,由你自己来选。” 在这一点上,望月一生倒是没有骗人。 他毫无掩饰地说出了自己关于两条生路的推测。 一是呆在家里七天,找到异常之物。 二是远离住处,正面对抗厉鬼,从中找寻破绽。 无论怎样说,第二条路的风险都非常非常大,和鬼正面对抗找寻破绽和生路? 就算第二条路真的存在生路,那机会显然也是稍纵即逝。 清水结爱沉默了。 她不觉得自己是能把握住那种稍纵即逝的机会的人。 “对不起……望月先生,第二个办法我做不到……” 话音刚落。 清水结爱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她的手臂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是谁? 她恐惧地看向四周,因为缩在墙角的关系,此刻她的方向,只有视野的正前方。 她感觉到了某个东西的存在……虽然看不见它,但她刚才真切地感受到了…… 这间屋子里,绝对有其他东西存在! “没关系,清水小姐,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觉得……在屋子里呆一个星期更加安全的话。” 望月一生刚准备挂断电话。 这是,清水结爱颤抖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 “我……我的房间里,一定有别的东西存在!望月先生!” 望月一生眉头一抖,急声问道:“先冷静,清水小姐,你感觉到了它是吗?那说明它就在你附近,你要试着去想,为什么它来找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们,这不是巧合,也不是随机,你和我们三人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你出过一趟远门。” 清水结爱浑身一颤,对…… 她被困在了一个凝滞的恐怖世界里,虽然通过划破自己脸颊的办法逃离了那里,但看来和望月一生说的一样,那只是暂时的摆脱了它…… “看来,你的选择只有一个了,清水小姐,”望月一生的声音充满了愉悦,“不过,请你放心,我会帮助你的。” “一定会……帮你的。”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现身(四千字大章,一更当两更) 家里待不下去了…… 清水结爱能感觉到它存在。 它来了,它就在这间屋子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还没有动手杀自己,但继续呆在这间屋子里一定会发生很恐怖的事! 清水结爱拔腿就跑! 她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一个目的地,这时,电话里的望月一生传来了声音: “如果你没有去处,来千代田区吧,千代田区锻冶町,我就在这里。” 望月一生的声音给了她方向。 清水结爱下意识地将这个地名记在了脑海中,她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根本没有空闲分心思考。 她能感觉到……虽然自己看不见,但那只鬼还在跟着她, 而且越来越近了…… 这时,清水结爱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她不敢停下脚步,亡命般地冲进了车站。 路过的行人用奇怪和不满地眼神看着她,清水结爱完全没有在乎。 只要能活下去…… 她祈祷着,希望到月台时电车刚好达到,她不想在这里等待。 那令人后背发凉的感觉继续存在着,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只鬼的喘息! 好在…… 幸运之神似乎真的在眷顾她。 电车竟然真的在她到达月台的瞬间停下,并打开了车门。 清水结爱冲了进去,这个时间点,不在上下班的时间段,人并不多。 但是……天在渐渐黑了。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摆脱了它。 电车开动起来后,清水结爱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至少……那让她恐慌不已的被窥视着的感觉不见了。 不过,这么一天狂奔下来,而且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神经一直紧绷着,即便她已经经历过多次这样的状况,但眼下的清水结爱还是累得几乎快坐不住。 体力快见底了。 她现在很想饱餐一顿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而且,这趟电车,她真的选择了前往千代田区锻冶町的方向…… 终于可以,短暂地休息一下了。 清水结爱靠在座位上,浑身疲乏不堪。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我真的能一直活下去吗? 她一直在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事,但……她这时的精力已经无法做到限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每每想到是否有离开祭宴的那一天时,她都会感觉到一股真切的绝望。 那种铺天盖地涌来的压力,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撕拉——” 这时,她听到了撕扯包装袋的声音。 半眯着眼睛看去,是坐在她斜对面的一个长发的,看不清面貌的女人。 她正在吃东西啊…… 我也好想吃东西…… 清水结爱疲惫不堪。 “嘎嘣——” “嘎嘣——” “嘎嘣——” 又脆又响的咀嚼声从那个女人的口中传来。 清水结爱再次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隐隐看到一根像虾条一样的东西被那个女人送入了口中。 等等! 清水结爱猛然清醒过来。 她依稀看到了什么…… 那真的是虾条吗? 强忍着恐惧的她仔细地看了一眼,那是…… 手指! 那个女人在啃食自己的手指! 她像是和自己的手指有深仇大恨一样,双手的十根手指已经被啃掉了大半! 血腥味很快就弥漫了整个车厢,她嚼着自己手指的声音也越来越响,鲜血更是早就流满了一身。 然而恐怖的是,那个女人在做着如此恐怖的事,车厢里的其他人居然像是看不到她一样,根本没有一点反应? 是的……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就像只有清水结爱能看见她一样…… 不……鬼…… 那一定是一只鬼! 清水结爱恐惧得浑身发抖,她在装作看不见那只鬼。 列车还在开,她根本没地方逃。 对不起……请不要找上我…… 她在心里祈祷着。 事实上,早就有人发现,祭宴中出现的厉鬼几乎全都不是人类变成的,少有的人类灵魂化作的厉鬼,也根本无法沟通交流。 也就是说,这种鬼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恶意,它们只被祭宴的规则限制,根本不存在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说法…… 这次清水结爱的祈祷没有生效。 不一会儿,咀嚼声停止了。 清水结爱根本不敢再扭头看向那边。 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是,咀嚼声停止后,脚步声又出现了…… “嗒——” “嗒——” “嗒——” 步伐并不算快。 正常来说,没有人会在行驶中的电车里行走的…… 对……我早该意识到的,还有那件事! 清水结爱悔恨不已。 在日本,因为电车是公共场合,用来做私事是非常失礼的。 比如打电话,化妆,吃饭之类的。 所以,一般很少有人会在电车上吃东西。 就算有人吃,也不会吃那种会发出奇怪声响,或者有很重气味的食物。 为什么自己在上车的时候没有发现她? “嗒——” “嗒——” “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清水结爱却像只鸵鸟一样,缩在座位的角落,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心脏几乎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清水结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嗒——” 脚步声停止了。 清水结爱吓得瑟瑟发抖。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清水结爱几乎窒息! 她没注意到的是,这部列车上还有一个对于她而言算是陌生人,也不算陌生人的家伙存在…… ———— 三月三十日晚上,和雨宫弥生通完电话后,第二天三月三十一日,秦文玉如约回到了东京都。 他甚至开门进去过屋子里。 然而……秦文玉目睹到的一切,让他意识到佛灭之日祭宴的被选中者,很有可能全都会死亡! 时间回到三月三十一日。 早上六点,天刚蒙蒙亮秦文玉就如约回到了东京都。 回到了暂时的家。 他倒不是想这么早,只是因为一夜没睡,干脆就早点从镰仓市出发了。 然而,在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进入客厅,准备等待那两个女人起床时,异变发生了…… 他看到了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 不过……是看到了睡梦中的她们。 并不是秦文玉去偷看了她们睡觉的样子。 而是这两个女人在他进入客厅,躺在沙发上休息时,忽然从楼上下来了! 她们像是梦游一样,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两人去了厨房,雨宫弥生拿着一块生牛肉,伊吹有弦拿着一条秋刀鱼,就这么吃了起来。 全程这两人的眼睛都大睁着,一直没有闭上,整张脸也白得吓人。 接着,她们做出了更加匪夷所思的行为…… 这绝对不正常! 在那之后,秦文玉就离开了,他没有告诉她们自己回来过。 之后,伊吹有弦和雨宫弥生也没有打电话来问过他。 显然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睡着后发生的事。 当天上午,秦文玉联系了玉木一和师云安。 并且找玉木一问到了这次佛灭之日祭宴参与者的住址。 他去找了一角仙人。 然而,当天中午一角仙人离开家去了机场,下午两点乘坐飞机去了美国。 迦楼罗那边,则是玉木一在跟踪。 听玉木一说,迦楼罗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玉木一跟了他一段,发现那个瘦弱的男人找了个人流密集的商场,竟然睡了一觉? 然后,天刚黑下来,迦楼罗竟然骑着自行车离开了东京都,并且沿着海岸线骑行了整整一夜,去了船桥市? 再之后,迦楼罗传来了死讯。 而一角仙人,大概率也是凶多吉少。 至于那位美人,则交给了同样是内圈九座之一的,鸣泣师云安负责。 虽然师云安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但听说是监视美人,他还是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他还阴阳怪气地学着秦文玉曾经的口吻说:“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听师云安说,美人能面的拥有者,望月一生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家。 秦文玉回到自己租住的庭院看了一眼,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也没有离开家。 接着,秦文玉关注的重点,放在了唯一离开了家还没有死亡的清水结爱身上。 清水结爱在池袋车站陷入诅咒时,秦文玉也在场,可是在他的视角中,清水结爱只是站在大雨里发呆,然后莫名其妙地划了自己的脸一刀。 当然他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尤其是在清水结爱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赶回了家里之后。 秦文玉也冒着大雨回了家一趟。 他并没有进屋,只是想告诉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一些关于这次佛灭之日祭宴的事情。 可他还没有进入庭院时,就被站在窗外的雨宫弥生看到了。 她仿佛一直知道有人在外面监视,和雨宫弥生的眼神对上时,两人都很意外。 不过……在看到雨宫弥生微微地摇头之后。 秦文玉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很了解目前的处境。 她和伊吹有弦,暂时是安全的。 所以,秦文玉把重心放到了清水结爱身上。 现在…… 就是这样的情况。 ———— “嗒——” 脚步声停止了。 清水结爱吓得瑟瑟发抖。 一只温热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清水结爱一怔。 虽然鬼的手不一定都必须是冰冷刺骨的,但温热的手……总感觉不会是鬼呢。 她壮着胆子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眯着眼睛笑着的年轻男人。 “请问……你……是?” “真蛇,你可以叫我秦文玉。” 秦文玉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 清水结爱缓缓睁大了眼睛。 “你是那个次次都被祭宴选中的,非常倒霉的真蛇先生?!” 笑容僵在了秦文玉的脸上。 “……算是吧。” 秦文玉岔开了话题:“刚才你怎么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提到这件事,清水结爱脸上的惊喜之色瞬间凝固,她压低了嗓音,发着颤对秦文玉说道:“真蛇先生……你快离开我……” “我……我被鬼盯上了……它现在就在我左侧斜对面的地方,那个吃东西的女人就是它!” 秦文玉闻言,抬头看了那个方向一样。 那里确实有个正在吃东西的女人。 不过…… 她吃的是正常的薯片。 “清水小姐,你们的身体被佛灭之日动了手脚,也许……你看到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秦文玉认真地说,“甚至是感受到的,你眼中的鬼,不一定就是鬼,你感受到的追杀,也不一定是鬼在跟着你。” 清水结爱一怔,她看着秦文玉,小声说道:“我们的身体……被动了手脚?” “对,至少这一点我能确定,”秦文玉回想起了雨宫和伊吹两人啃生肉的模样,“其实,仔细想想佛灭之日的偈语——死期已定,逆转求生。什么是逆转?也许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你看到的人其实是鬼,而鬼……却是人。” 清水结爱完全愣住了。 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吓得她浑身一抖。 清水结爱拿起手机一看,是望月一生打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清水结爱先看了一眼秦文玉。 其实,秦文玉不知道的是,他现在留给祭宴中大家的印象,不只是一个倒霉蛋,同时……还是一个非常聪明幸运可靠的同伴人选。 毕竟次次他都会被选中,但他次次也都能成功逃脱。 秦文玉看了一眼手机号码,点了点头。 清水结爱便按下了接听,小声问道:“喂……是我,望月先生……” “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我不在千代田区锻冶町,实在抱歉……”地下室里,望月一生坐得笔直而优雅,一枚硬币在他指间翻飞,他的脸上带着笑意,但嘴里却说着道歉的话,“接下来,请你到荒川区来,我在这里等你。” 清水结爱心底涌起一阵愤怒,自己现在每多在外面停留一刻,被鬼杀掉的可能就更多一分。 但那个人……那个望月一生,他根本就是在故意用自己做着什么尝试! 可是……他事先说明了自己的用意,而她也确实答应了。 清水结爱有些恐惧,又有些无力。 对于普通人而言,祭宴危险的不仅是厉鬼与诅咒,还有看不清心意的“同伴”…… 然而这时,一只手忽然从她耳边拿走了手机。 “喂?”秦文玉问道。 电话那边,望月一生面色一变,“你是谁?” “啊……我吗?” 秦文玉语气平淡:“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地下室也许并不安全,要不要考虑到荒川区来?” “我在这里等你,怎么样?”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合作 秦文玉没有得到望月一生的回答,他也没有期待望月一生能说些什么。 电话被挂掉后,秦文玉把手机还给了清水结爱。 清水结爱虽然觉得刚才秦文玉的回答让她很解气,可是…… 望月一生好像是唯一知道现在该怎么做的人。 她把手机收好后,放进了口袋里,低下头不再说话。 看着满怀心事的清水结爱,秦文玉说道:“清水小姐,也许他对你说过,让你相信他之类的话,同样的话,我也想问你一次,你能尝试着相信我吗?” 清水结爱抬头看向他,两人对视了好几秒后,她问道:“可是……秦先生,你为什么要帮我?” 秦文玉虽然不会害人,但也基本不会主动帮人。 这是祭宴里的传闻。 清水结爱也听说过秦文玉曾经往已经死去的,千叶成林的老家北海道寄去了一笔钱。 他似乎是个很讲究价值的人,得到的与付出的,要大致持平他才会愿意出手。 可是,清水结爱不记得自己曾主动先对他付出过什么。 按理说,这件事与他无关,他此刻应该和其他的面具持有者一样,远远地离开她,别让这场祭宴牵扯到自己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可是他现在似乎想主动介入这场祭宴。 而听到清水结爱问题的秦文玉,这次并没有回避什么,回答道:“因为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我不想让她们死。坦白说,清水小姐,现在的你是最好的实验对象。” “这次的六人之中,刚好有三个离开了家,三个没离开家。她们两人和望月一生是没有离开家的,而你和一角仙人,迦楼罗三位是离开了家的。”他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清水结爱脸颊上的刀伤,“目前,你是唯一一个离开家后还活着的人。” 到头来……你的目的不是和望月一生一样吗? 清水结爱沉默下来。 只不过,望月一生是为了自己,而身边这个男人,是为了雨宫小姐和伊吹小姐。 她忽然感觉自己很失败,为什么在祭宴中挣扎了这么久,还没有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 她怔怔地看着秦文玉。 秦文玉也在看着她,只不过,他的视线一直集中在清水结爱脸上的刀伤上。 “清水小姐,这道伤痕是你听了望月一生的建议后自己划破的吗?”秦文玉问道。 清水结爱点点头:“嗯……当时,我陷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雨点停留在半空中,人们也全都维持着迈步的动作,就像……时间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他为什么建议你划破脸颊?”秦文玉好奇地问,“是用痛觉刺激神经从而脱离幻觉吗?” “不是的……”清水结爱否认道:“望月先生说,我看到的伞面动漫女孩脸上的红色痕迹,其实就是生路的暗示,所以……” 伞面上的动漫女孩? 秦文玉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确实,当时在下着大雨,有一对情侣撑着伞从清水结爱身边走过,那把伞上,的确是有一个脸颊像是沾到了脏东西的动漫女孩。 “我明白了……” 秦文玉说道。 “真蛇先生……你……明白了?” 清水结爱疑惑地问。 秦文玉扭头看向她,突然诡异地笑道:“是啊,明白了。这次祭宴的整体逻辑,还有……生路的所在。” “对了,你叫我秦文玉或者秦先生就行,真蛇先生听起来很奇怪。” 秦文玉说道。 然而,清水结爱已经被秦文玉刚才的那番话惊呆了。 他找到生路了? 甚至是整场佛灭之日的逻辑? 还有秦文玉脸上的表情…… 他的嘴角,刚才突然很诡异地笑了一下,秦文玉自己似乎都完全没有意识到。 “秦……秦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笑?” 清水结爱鼓起勇气问道,秦文玉刚才脸上的表情让她有些不安。 她的问题让秦文玉一愣。 “我刚才笑了吗?” 清水结爱立刻点了点头:“是的……而且是很奇怪的笑容,只维持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 “可能是佛灭之日祭宴对你的影响,”秦文玉说道,“就像刚才,你看到的那位啃食自己手指的女人,事实上只是在吃薯片而已。” 是这样吗? 清水结爱半信半疑。 她总觉得,刚才秦文玉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另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体里一样…… 秦文玉也暂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完全没有发现,自从来到日本,进入祭宴之后,他的状态,个性,言谈,举止……全都产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如果把现在的他和两个月前刚进入祭宴时那个他放在一起,根本就已是判若两人。 比如……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用清水结爱的手机去讽刺调侃望月一生的。 还有更多的小细节,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他没有意识到,或许等他某一天忽然回过神时,会惊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另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 “那生路是什么?秦先生?” 清水结爱也顾不得矜持了,她恨不得从现在开始跟秦文玉寸步不离。 “那个灵媒已经告诉你们了,死期已定,逆转求生。” 秦文玉说道。 ———— 东京都,中央区。 这里区如其名,中央区位于东京都二十三区的正中央,也是日本经济、信息、商业等的中心。 著名的日本银行、东京证券交易所等日本经济核心都位于中央区。 除此之外,大多数人听说过的银座、日本桥等日本繁荣的街区都是这里的地标。 此时一栋街边商业楼的地下室里,望月一生打开了电子邮箱,准备接收派出去的几个眼线传回来的照片。 然而在他点开邮箱之际,里面的照片却让他双目一寒,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嗨!” 入目先是一个汉字的招呼,往下拉就是照片。 照片果然传过来了,但照片上的人并不是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 而是鸣泣,那个变态正耀武扬威地蹲在地上,双手做出了胜利的手势。 地上趴着两个人,正是自己派出去监视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的两个手下,平井次郎和川崎航大。 那两个白痴都趴在地上,像是已经被打昏了。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几滴奇怪的液体忽然滴落到了自己身上。 高度警惕的望月一生立刻抬起头,然而他正看到了……地下室的天花板上……竟然长出了一颗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头颅…… 而刚才的液体,正是那颗头颅的眼睛里滴落出来的血液。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章 逃跑 所以,呆在家里早晚也会被鬼盯上吗? 看来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望月一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过……除了天花板上的那颗头颅之外,他的脚下也莫名地出现了一大滩腥臭的血液。 这些血液还在不停地蔓延,并且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缓缓凝聚,看起来已经快成形了。 望月一生立刻冲出了地下室。 他能感觉到,下一个死亡的就是他。 离开地下室后,望月一生取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去后,立刻发动了引擎。 他还是离开了“家”。 然而,这根本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 因为他很清楚,呆在家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鬼找上门来。 可离开家又会被鬼感知到,然后直接杀掉。 他通过美人面具看到的一角仙人和迦楼罗就是那样死亡的。 只是,直到现在他都不理解,鬼是怎么找上那两人的? 如果是感知到距离和方位后,直接瞬移的话,那逃命就失去了意义。 在祭宴中,厉鬼是几乎不可能同时拥有感知和瞬移这两种能力的。 因为这两种恐怖能力的搭配几乎能让厉鬼变成最凶恶的杀戮工具,人类根本就毫无胜算。 就像现在这样。 望月一生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逃走了。 车的速度确实很快,但那可是鬼! 它甚至可以让汽车在行驶的途中发生故障,根本就难以预防。 事实也和他心底做好的最坏打算差不多。 望月一生根本没发现,也没有时间去检查自己车上的状况。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驾驶座的地下,有一大滩血液正在诡异地冒出来。 望月一生的是个极其聪明和谨慎的人,但此时他的精力一部分放在了分析接下来的生路上,另一部分则是在关注着路况。 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被堵在某个地方,或者因为惊慌失措地躲鬼,而发生车祸。 如果是这种方式把命送掉,真的太蠢了。 这条路,望月一生非常熟悉,中央区也是相当繁华的街区,虽然天色已经在变黑了,但人流不仅没变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下班的时间快到了,等会儿遇上塞车就麻烦了…… 塞车的时候鬼出现的话,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跑得过那只鬼。 而就在他此刻看不见的脚下,那滩血液里,一个惨白的手掌已经缓缓地伸了出来。 望月一生陡然间心生警兆! 有什么东西在! 他立刻看向车子的后视镜,没有…… 后视镜里没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是后座?或者后备箱? 那股强烈的怨毒已经让车厢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很大一截! 现在根本就不是让他心生警兆的程度了,根本就是鬼快出现了! 望月一生立刻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中间! 后方的车辆差点躲闪不及撞上他,不得已跟着他进行紧急刹车。 “喂!你这混蛋是找死吗?!” 后车司机的脾气显然不太好,他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破口大骂。 不过,这正是望月一生想达到的效果。 他几乎是用逃命的速度一把推开车门,然后冲向了身后那辆被自己拦停的车。 后车司机也不是善茬,刚准备打开车门出来和望月一生动手。 却被望月一生一把揪住了领口,硬是从车窗口拖出来扔在了地上! “混蛋!” 那从驾驶座拖出来的男人本身也人高马大,气得双目通红。 然而还没等他爬起来,狠辣的一脚就踢中了他的太阳穴,男司机当场晕了过去。 望月一生扭头看了他一眼,顿时瞳孔一缩。 倒不是怕把男司机一脚给踢死了。 而是他发现,那个男司机的太阳穴位置,竟然有血迹?! 难道说…… 望月一生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果然……一滩腥红的血液正在他脚下蔓延! 望月一生心知不妙,立刻拔腿就跑! 在地下室的时候,脚底就涌出过血液,但那时候的血液应该已经凝固了才对。 但刚才那一脚在男司机的太阳穴上留下了很新鲜的血液,说明在他刚才开车之际,又有一滩血液在脚下汇集了。 望月一生本来打算丢弃掉自己的车,抢一辆车逃跑。 现在看来,自己不能这样做了。 因为一旦双脚停下,就会有血液在身下涌现。 望月一生抬头看了一眼前方。 那是一条漆黑的隧道。 除非有特殊的规则限制,否则黑暗和光亮,对鬼并没有什么加成和削弱的作用。 所以,望月一生不假思索地冲进了那条隧道里。 此刻的他不能停下脚步。 跑动中的望月一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为什么第四个人是我? 他陡然想起了刚才那张照片。 师云安发过来的照片。 他打晕了自己派过去监视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的两个手下,也就是说……这次佛灭之日的祭宴,除了被选中的诅咒者外,还有其他人介入。 刚才清水结爱那边电话里的声音也是个陌生男人…… 等等。 伊吹有弦是个新人暂且不论,雨宫弥生和师云安是完全没有交情的。 师云安为什么会去帮她们? 不…… 师云安,雨宫弥生,甚至是那个伊吹有弦…… 这三个人的交集只有一个—— 真蛇。 望月一生虽然在被鬼追杀,但想明白了这一点的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真是有趣,真蛇先生……”他虽然在笑,但眼中满是如厉鬼般的恐怖怨恨,“既然你想玩,我就和你好好玩玩。” 答案很明显了,真蛇看破了这次祭宴的根本逻辑,找到了生路,并且把生路告知了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甚至是暂时不知生死的清水结爱。 不然的话,没理由这只鬼的目标会是根本就暂未采取任何行动的他。 这时,望月一生脚下一停。 他看到了…… 虽然前方的黑暗中,有一个可以的轮廓在蠕动,并且慢慢变成了人形…… 望月一生的心脏怦怦直跳。 来吧,让我直面你…… 看一看是我先找到你的规则,还是你先拿走我的性命。 对于望月一生而言,这不是恐惧,而是刺激! 他早就可以离开祭宴了,但是…… 平常的人生已经完全无法带给他任何乐趣,只有这种生死间的巨大恐怖,才能让他产生巨大的快感! 他和绝大多数人都不同,他享受这一切。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解释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秦文玉和清水结爱一直没有离开电车,随着离开家的距离越来越远,清水结爱的神情越发变得不安起来。 一路上,她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恐怖厉鬼在她周边徘徊。 强烈的恐惧侵袭着她的内心。 如果不是回家也是死路一条,而且秦文玉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生路,她一定不会继续坐在这里。 “秦先生……” 清水结爱终于忍不住了,她低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生路到底是什么?” 秦文玉按下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后,抬头看着她,笑道:“其实很简单,就是你自杀。” 清水结爱先是一惊,随后满腹的疑惑涌了上来:“自……杀?” 她想到了佛灭之日的偈语,佛灭之日,万物皆死,死期已定,逆转求生。 “你也想到了吧,灵媒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秦文玉看着她脸上的伤痕,“其实你们六人三月三十日晚入睡后,从三月三十一日醒来开始,就已经是半人半鬼的状态。” 清水结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人……半鬼?” 秦文玉点点头,他回想起那天早上六点多看到的伊吹有弦和雨宫弥生,那两个女人的行为和鬼怪无异。 “我亲眼看见过,这次祭宴的关键,你们应该很清楚,这是一场类大逃杀的祭宴。” 秦文玉说道:“一角仙人选择了远离日本,迦楼罗选择了保持移动,他们的选择其实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问题在于,这次的鬼,和你们相隔的并不是空间上的距离。” 他看着清水结爱的眼睛:“你能感觉到它就在附近,但却总是找不到它,因为……它就在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 清水结爱打了个寒颤,这个说法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让它出现的规则应该有两个。一是随着祭宴总时长,七天时间的逐步推进表现出异常。” “二是……距离,离开家的距离。” 秦文玉说道:“当你们离醒来之地越远时,它也清醒得越快。” “可是……”清水结爱忍不住靠近了一些秦文玉,“我还是能看到一些很恐怖的东西在四周徘徊,它们……真的是幻觉吗?” 秦文玉摇了摇头:“你眼中能看到的灵异现象,在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至少我和其他乘客都看不见。上了飞机的一角仙人,已经坠楼而亡的迦楼罗也是,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临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但那应该就是最后的提示。” “最后的……提示……” 清水结爱重复着秦文玉的话。 “对,让你们察觉到鬼与你们并没有空间上的距离。还有一点……你割破了脸颊就逃出了鬼制造的恐怖空间,为什么?你想过这个问题吗?清水小姐。” 清水结爱沉思片刻,说道:“望月一生说,那是鬼的某种要求,只要按照那个要求做,就能暂时摆脱它。” 秦文玉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笑意:“说得对,但……鬼为什么会有这种要求?它们的目的从来都是直接让人类死亡,它们不可能给人类留下保命的后路,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这是祭宴留下的生路。” 清水结爱恍然大悟,一种强烈的信服感油然而生。 “对……是这样的,厉鬼的话……没有理由留下那种规则,这是祭宴为了限制它,或者说……为了给我们留下一条后路而开的暗门……” “秦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 清水结爱兴奋地说道。 秦文玉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问道:“话说回来,清水小姐竟然就这样答应了与我合作,你不担心我害你吗?” 清水结爱脸上喜悦神情略一收敛,低下头说道:“就算不听秦先生的话……我也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这样诚实的回答,倒是让秦文玉有些惊讶。 片刻后,只见清水结爱抬起头,眼眶里有些泪花,她看着他问道:“秦先生……像我这样的人,真的能在祭宴里活下去吗?” 秦文玉很想回答她:很难。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不是已经活到现在了吗?” 这句话说出口后,秦文玉自己也有些意外。 这不像是他会说出的话。 清水结爱的情绪倒是好上了一些,她笑着说道:“大家都说,秦先生是一个没有情商的奇怪的人,看起来传言果然不可信。” 秦文玉脸一僵,勉强一笑,不说话了。 “不过……秦先生……”清水结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两手正纠结地捏在一起,“自杀真的是唯一的办法吗?这个办法如果错了……” 秦文玉看了她一眼。 有些更残酷的话他没说。 正因为这个办法没有任何容错率,一旦失败就意味着自己死亡,所以……不会有人敢去尝试。 将生路设置在这种地方,确实很符合佛灭之日的偈语。 死期已定,逆转求生。 可是……万一错了呢? 说到底这根本就没有任何凭据,只能用生命去进行尝试。 一角仙人和迦楼罗用自己的性命试出了一些规则,但关于生路,到目前为止也只是个推测罢了。 秦文玉之所以找上她,不仅是因为她是离开过家门的最后一人,还因为……无论是伊吹有弦还是雨宫弥生,他都不希望她们出现意外。 所以,那个成为试验品的人只能是她。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却真实地存在着。 近段时间,他的情绪很奇怪。 自从去了原木村后就一直很奇怪。 那个人的话也会偶尔地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你也是试验品。” 他是这样说的。 可笑的是,也许他自己的命运,和现在成为了试验品的清水结爱差不多,甚至更加可悲。 这时,清水结爱说道:“而且……秦先生,你还没有说割破脸颊的意义呢……” 秦文玉回过神来,说道:“其实这个,就是我能确信你们现在的状态是半人半鬼的最大原因。” 说完后,秦文玉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递给了清水结爱。 “你自己看一眼脸上的刀伤吧。”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破局 隧道中。 扭曲的人形轮廓在靠近。 而且,就在望月一生停下脚步的时候,他脚下的血迹也再次出现了。 那滩血液逐渐蔓延,越来越大。 然后……一只惨白的手掌伸了出来。 这次,望月一生看得真切。 这根本就是自己的手掌! 隧道深处那个人形轮廓也在微弱的光线下露出了真容。 它四肢扭曲地趴在地上,正在飞快地爬行过来…… 而那张恐怖扭曲的脸,正是他自己的。 是我…… 无论天花板上长出的头颅,还是血液里出现的厉鬼,还是隧道深处出现的身影。 全都是他! 全部都是望月一生。 他忽然理解了那句“万物皆死”是什么意思。 这种时刻,逃跑是不可能逃得掉的了。 他也没有想过逃跑。 直面生死才能获得最大的快乐! 望月一生在等待,他很清楚,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也会看到提示。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脚下的那滩血液已经爬出来了大半个身子,正是浑身鲜血的“他自己”。 前方隧道深处爬来的厉鬼也在无声地咆哮着,双目中的恶毒意味令人胆寒。 但是……望月一生在笑。 还没到我死的时候,这个时候,被它们吓得到处乱跑才是最愚蠢的做法,那才会看漏最后的提示。 他可不会犯那种愚蠢的错误。 就在地上的鬼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脚腕,隧道深处的厉鬼已经离他不足十米时,异变终于出现了! 和在地下室时一样。 隧道的顶部,忽然滴下了血液。 望月一生立刻抬头看向了隧道顶部。 那是……血! 一大片的血! 那些血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飞快地蔓延成了一个图案。 望月一生死死地盯着那个图案,终于,在它画完最后一笔时,望月一生认了出来。 那是……眼睛?! 和迦楼罗一样,最后的提示是一双眼睛! 没有任何犹豫的,望月一生立刻掏出了虽然刀具,刺入了自己的左眼眶中! “啊!!!!!” 强烈的疼痛让他面部骤然扭曲。 刹那间鲜血四溅! 一颗眼球被他自己生生挑了出来,后面甚至还连着一条细长的血淋淋的筋。 望月一生疼得浑身发颤,但他并没有停下动作,小刀再次刺入右眼,右眼球被生生插爆了,流出了粘稠的液体和血液。 只花了不到两秒时间,他完成了这一切。 这套动作下来,即便是望月一生也扛不住了。 他疼得发抖,浑身大汗淋漓,人更是早已经躺在了地上。 然而,他却在笑。 无比兴奋地狂笑着。 鬼消失了…… 不仅是身下血迹里的鬼,还有隧道深处来的鬼。 全都消失了! 当然,让他兴奋的不仅仅是这些。 还因为……他能察觉到鬼消失了! 虽然亲手刺破了自己的眼球,但真相……也在这个瞬间,被望月一生发现了! 他依旧能看到这个世界! 没错…… 就算亲手弄瞎了自己,但他依旧看得清身边一切! “我明白了……” “嘿嘿……” “是这样吗?” “你一直在我的身上……” “自从三月三十一日醒来后,我的状态就一直是半人半鬼,对吧?” 望月一生不知在对谁说话,他似乎是在对自己的身体说话。 “这是祭宴给你的限制,也是生路的暗示,它让我们伤害自己的身体,领会不到的人和胆怯懦弱的人,该死……” “这令人愉悦的疼痛,正是活着的感觉……” “我的眼睛瞎了,但我还是能看到所有东西。” “所以……伤害身体,并不是在伤害我们自己,而是……伤害你。” “生路……我找到了。” “下一次,当诡异重现的时候,用这副身体自杀,你就没戏唱了,嘿嘿……哈哈哈!” 望月一生捂着眼睛,血液不停地从他指缝中流出,但他除了疼痛,什么异状也没有,他诡异地笑着,诡异地自言自语。 休息了片刻后,这个男人像是毫发无损一样,站直了腰身,优雅地转身走了回去。 鲜血在他的身后连成了一条线。 游戏已经结束了,剩下的都是垃圾时间。 哦不……还有一个新加入的玩家。 真蛇吗? 有趣的人来了…… ———— “我……我的脸好了?!” 清水结爱惊呼道。 秦文玉拿回手机,说道:“这就是证据。” “你们现在不是人类的身体。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状态算什么,究竟是你们睡着后,鬼进入了你们的身体,把你们变成了半人半鬼。还是在你们睡着后,灵魂被鬼提取,放入了鬼的身体……总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就是生路所在。” “所以……秦先生的意思是,我们用这副身体自杀的话,死的不会是我们,而是鬼?” 清水结爱终于完全明白了这个逻辑。 秦文玉看向窗外:“算是吧,中国一直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说法,灵媒也一直在暗示这一点,我想,这就是真正的生路。” 清水结爱恍然大悟,又忽然问道:“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我直接找个地方自杀不就好了吗……” 如果说,之前秦文玉让她自杀她还会有巨大的心理压力。 但看到自己上午才划伤的脸颊,到傍晚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清水结爱已经完全相信这个推测。 她的身体不是人类,是鬼! 只要用这副身体自杀,就能彻底地摆脱诅咒。 难怪……难怪一角仙人和迦楼罗先生跑再远也躲不掉。 难怪她一直能感觉到身边的诡异注视。 原来鬼根本就是这副身体! 秦文玉把目光从窗外移回她身上,说道:“你现在自杀,死的只会是你自己,我都说了,这副身体完全变成鬼只会有两种情况,一是距离家够远,二是七天的时限到达。所以要想自杀,要么你自己等七天,这七天内你可能会死于各种意外,或者你看到的各种幻象。” “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乘车到足够远的地方,等诡异出现,你感觉到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才是身体完全变成鬼,它要动手杀你的时候,那个时候,你要抢先它一步自杀,才能成功,懂了吗?” 清水结爱连连点头,她忽然觉得,这位秦先生好像又变了一点。 明明刚才还那么温柔的…… 说起来,天也黑了。 难道他白天和晚上会是两种性格? 清水结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扔掉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学生时期看的轻……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双方 另一边,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都收到了秦文玉发来的信息。 鬼…… 原来就在我们身上吗? 秦文玉在发来的短信里详细地描述了自己的推理过程,还有三月三十一日早上回来看到的画面。 伊吹有弦脸色一白,自己竟然……吃了还带着血的生肉? 虽然秦文玉的推理如果是真的,那这具身体就不是她的,而是鬼的。 鬼吃生肉似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一想到那个画面,伊吹有弦恶心之余又有些不寒而栗。 雨宫弥生倒是没什么异常。 她关上了手机,说道:“所以,我们会觉得彼此的脸很陌生,是因为这副身体不是我们的,而是鬼。” 伊吹有弦也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这几天下来,随着时间的推进,她越来越觉得雨宫弥生的的脸在变得可怕起来。 她也没有瞒着,而是鼓起勇气对雨宫弥生说了这件事。 然而从雨宫弥生处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她也一样。 她也觉得伊吹有弦的脸在变得陌生。 现在秦文玉的推测,刚好扣上了这一环。 得到解释之后,两人立刻开始做准备。 去尽可能远的地方,然后在身体异化成鬼的那刻,立即自杀! 两人在这次祭宴中,第一次踏出了庭院。 快结束了…… ———— 望月一生回到了自己车那里,他的车和那个被他拦下来的壮汉的车,都已经被拖走了。 而且,还有警视厅的蠢货在附近搜查着什么。 啧,看来不能直接抢一辆车走了。 他找了一个公共卫生间,清洗掉了自己脸上的血液,然后随便抢了一个路人的墨镜戴上。 那个路人本来想反抗,但看到他腥红一片的眼眶时,腿立刻就被吓软,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这也是望月一生要抢一副墨镜的原因。 车被拖走了,这个街区附近到处都是警察。 要去尽可能远的地方只能乘坐公共交通,如果不掩饰一下双目处的异样,可能会引起比较大的麻烦。 他向来讨厌麻烦。 戴着墨镜的望月一生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先生,请问您要去哪里?” 出租车司机礼貌地问道。 “大阪。” 望月一生回答道。 “大……大阪?!” 司机吓了一跳。 日本的出租车费用是非常高的,一般情况下他们只会在快要迟到时搭乘一个短程的出租,可是东京到大阪,乘坐新干线都要两个多小时,做出租车的话,价格会高得吓死人的! 所以,为了确认望月一生是不是说错了地点,司机再次问了一句。 “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付得起。” 望月一生的声音还算温和:“请出发吧。” 司机从后视镜里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从穿着和气质来看,望月一生的确不像是缺钱的人。 虽然天已经黑了还戴着墨镜这一点看起来比较奇怪就是了。 “是……请您系好安全带,这就出发了。” 司机安心了一些,提醒了一句后发动了车辆。 事实上,此刻的望月一生正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虽然是鬼的身体被挖掉了眼睛,但痛感却是他在承受。 但这种几乎能让人昏厥的剧痛,并没有给望月一生带来痛苦。 相反,他的思维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现在回过头来一想,一角仙人和迦楼罗的死亡画面,都没有出现鬼的踪影。 其实一角仙人和迦楼罗那两人都还有生还的机会,但他们没有抓住。 一角仙人的心脏是捏在自己手上的,身体彻底异化成鬼那一刻,他没有自杀,所以被鬼先一步干掉了。 而迦楼罗,他更加不堪,仅仅是看到窗户玻璃上的倒影就吓得一脚踩空,把自己摔死了。 真是两个没用的废物…… 在望月一生看起来,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在浪费祭宴给的机会。 很快……出租车离开了市区。 天色渐晚,六七点钟的时间,离城的车辆并不多。 司机正想和这位奇怪的有钱乘客聊几句的时候,忽然!他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在前挡风玻璃上一闪而过。 这位司机吓了一跳! 聊天的心思立刻就没了。 而望月一生看到这一幕后,心里的期待却越来越浓。 来了…… 这位司机的表现,说明他也看到了厉鬼。 它真的要出现了。 快来吧…… 刚才那是什么? 司机心里打着鼓。 是我眼花了吗? 他的心怦怦直跳,那张挡风玻璃上的惨白的脸,让他的身体瞬间僵直了片刻。 司机下意识地想尽快离开这个路段,尽快跑完这一趟赚钱又诡异的客单。 就在他脚下踩下油门,逐渐加速之际,突然,司机和望月一生都看到了前方的路上突兀地站着一个人! 司机瞳孔紧缩,他立刻踩下了刹车,然而因为速度刚刚提起来,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刹住,那个道路中央的人立刻就被撞飞了! 他的脸瞬间吓得毫无血色。 完了…… 撞到人了…… 就在司机准备把车靠边停下来时,望月一生却忽然说道:“别停,继续开,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本就绝望外加六神无主的出租车司机在听到这句话后,陡然产生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听了望月一生的话,不仅没有停车,反而油门踩到了底,加速离开了这里。 “咔咔咔——” 车轮好像碾碎了什么东西…… 他毕竟是个有良知的普通人,在开过去后,司机下意识地看向后视镜。 一条触目惊心的腥红血迹在后面的公路上拖着…… 司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强烈的悔恨与不安侵蚀着司机的内心,然而就在他想停车的时候。 他忽然看到,后视镜里……公路上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的车跑? 不…… 什么生物能够跟着速度上了一百码的汽车? 是猎豹吗? 可是……东京城区外面怎么可能出现猎豹…… 就在司机犹疑不定时,后面那个跟着车跑的东西突然纵身一跃,趴在了司机的身旁的车窗玻璃上! 一张惨白扭曲的脸庞出现在司机眼前。 司机骇然发现,这张脸…… 不就是后座的这位乘客吗?!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杀鬼 来了…… 来了…… 来了! 望月一生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藏不住了。 他也看到了正趴在司机右侧车窗玻璃上的厉鬼,那只鬼的脸……是自己的脸。 但他很清楚,这是假的…… 它出现的原因只有一个,让祭品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它身上,从而注意不到自己身体发生的异变。 这种事能够骗过一角仙人和迦楼罗那两个蠢货,却不可能骗到我呢…… 望月一生咧开嘴笑着。 可惜,他早已拿出了刀,他会先一步在鬼之前,杀掉这具身体。 这时,出租车司机的精神已经快崩溃了。 他猛地一脚踩下了刹车,惊恐地爬向副驾驶座,想逃出去。 “司机先生,请不要害怕,继续开车吧。” 望月一生说道。 可此时的司机哪里还有可能听他的话? 在司机的心里,趴在车窗上的鬼和这名乘客长得一模一样,说明他才是真正的鬼。 自己拉客人拉到一只鬼…… 司机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甚至快分不出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这个时刻,天空漆黑一片,高速路上的几乎没有任何车辆。 他把车停在了这里,就算勉强地逃走了,又能逃去哪里? 见司机仍然一副恐惧的样子。 望月一生遗憾地摇了摇头。 “抱歉了。” 他猛地扑了上去,左手掰住了司机的头,右手持刀疯狂地往司机的脖子上扎! “噗——” “噗——” “噗——” 漆黑一片的天空,停在应急车道的出租车,车窗上恐怖的鬼,车厢里绝望的人…… 望月一生的每一刀,都带起了一大片血花。 司机的挣扎也从疯狂变成了无力。 他的瞳孔渐渐涣散,身体也不动了。 望月一生还在不停地攻击,直到他一直掰着的头忽然无力地歪向了一旁,他似乎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死了。 “抱歉了,先生。” 望月一生将匕首留在了司机的脖子上,在座椅上擦了擦满手的血。 接着,他把司机的尸体搬到了副驾驶座。 自己爬向了驾驶座。 他的所有动作,都被趴在车窗玻璃外的这只鬼看在眼里。 然而,望月一生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甚至饶有兴致地扭头看了一眼那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鬼,祭宴……真是神奇呢。 望月一生再次发动车辆,又上路了。 这张扭曲狰狞的鬼脸,一直抵在他右手边的车窗上,但望月一生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身体上。 他时刻铭记着这点,身体……才是真正的鬼,其他肉眼所见的鬼,都是佛灭之日的虚妄。 汽车在车道上疾驰。 终于,望月一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了! 一双双恐怖的眼睛,在车窗玻璃上出现。 同时,他的手指在变得细长…… 下巴也在缓缓下垂,和胸膛连在了一起。 头发更是如同活过来了一样,诡异地扭动着…… 胳膊…… 好痒。 全身都好痒…… 望月一生拉开了袖子。 他的意识在慢慢变得模糊。 这时,他看到了…… 他发痒的胳膊上,长出了一颗颗狰狞的眼球! 不…… 应该不止是胳膊上,全身都在发痒,身体的其他地方,应该也长出眼睛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 但与此同时,望月一生的情绪也越来越亢奋! 他感觉到了,另一个恐怖的意识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如果说……他的意识是一个池塘的话…… 那另一个意识,根本就是一片大海! 难以揣度,难以估量,隐晦,神秘,扭曲,怪异…… 这是望月一生第一次这样静距离地体会到鬼的“世界”…… 他能意识到自己即将被完全苏醒的鬼占据这具身体,并把自己杀掉! 但越是这种时刻,他越是激动。 如果…… 如果能够保留下人类的意识,完美地把自己转化成鬼,不就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和匪夷所思的能力了? 他兴奋得浑身颤抖,他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对…… 祭宴中的厉鬼绝大多数并不是人类死去的灵魂变成的……甚至根本说不清楚它们的来历。 但有极少数诅咒和厉鬼,确实是人类的灵魂所化! 尽管它们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意识,但它们确实是人类的灵魂变成的。 只有能够找到保留人类意识的办法…… 就意味着……永生! 望月一生发现了新的目标,这个发现,让他觉得自己除了祭宴外枯燥乏味的人生变得精彩有趣了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大笑着。 身体在变成鬼…… 鬼在这副身体里苏醒。 把握最后的时机…… 自杀! 望月一生猛然将油门踩到了底! 汽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快速超前飞驰! 就在望月一生的意识逐渐朦胧的那刻,他猛地一咬舌尖! 就是现在! 他猛地扭转方向盘,狠狠地撞上了车道旁的防护栏。 这恐怖的车速,直到撞击为止都没有丝毫减速,只是瞬间,望月一生就没了意识。 这也是他的目的。 那把刀,不是他准备自杀用的,这辆车才是。 因为他很清楚,用刀,是不可能制造出瞬间死亡的。 机会只有那么一瞬,让自己当场死亡的办法只有一个…… 撞成了一堆废铁的汽车忽然爆出一团烈焰。 熊熊大火将车内的两具尸体烧得吱吱作响。 然而…… 其中的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烈焰中变成了一团扭曲的光,缓缓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 在东京都中央区某个商业楼的地下室里,简单的床铺上,一具完完整整的身体逐渐凝聚成形。 望月一生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右手捏了捏拳,自言自语道: “就像三月三十一日醒来时一样。” 望月一生下了床铺,走向厕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嘴一笑: “真好……宛如新生。” 这时,他抬起右手,轻抚过自己的脸颊,一张惊艳绝美的,人皮一样的面具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没有传来死亡画面吗? 所以……你们还在自杀的路上吧? 望月一生整理了一下仪表,离开了地下室。 让我来帮帮你们吧……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汇合 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刚离开庭院,就遇到了正在打哈欠的师云安。 师云安打量了一下空着手出来的两人,嘴里啧了一下: “秦文玉猜得果然没错,你们两个果然没钱,这种时候还打算就这么走路离开这里?” 雨宫弥生眉头一抖:“我们打算去乘电车,还有,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师云安转过身,对她们招了招手:“也没什么,他答应了我一些条件,所以我决定帮你们这个忙,更何况,我对望月一生那个人挺有兴趣。” 跟着他走到路口时,两人见到了一辆汽车。 师云安走向了驾驶座,大拇指往后一指:“上来吧,虽然不是免费的,但秦文玉已经付过了。” 伊吹有弦有些疑惑,因为她无论怎么看,都觉得秦文玉和师云安不是会成为朋友的人。 秦先生到底答应了这个人些什么啊…… 车辆启动了。 开着车的师云安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问道:“这位女博士暂且不论,你的钱都去哪里了,小姐?” “啊?”伊吹有弦没想到他忽然聊到了自己,此刻她满脑子都是秦文玉发过来的短信里的信息,她不想弄错任何一个地方,此刻忽然听到师云安提问,她下意识地回答道:“我……我的工资大部分寄去了维纳斯孤儿院……” “维纳斯孤儿院?”师云安眉头微展,哦,他听羽生文心提到过这件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行吧,这个给你们。”一边说着,师云安一边丢了个袋子到后座去。 伊吹有弦拿起来一看,这竟然是两把漆黑的手枪! “你们竟然什么也没带就打算去自杀了,难道你们认为,全身异化成鬼的那刻,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师云安有些无语,“机会可是稍纵即逝的,等你发现自己已经变成鬼时,再慢悠悠地上吊,跳河,就算能死,也要死个一分多钟,到时候你们早就被鬼杀了。” 师云安看了一眼后视镜:“所以,用这个,子弹已经上膛了,保险也已经打开了,你们只需要拿着它,塞进自己嘴里,枪口顶着上颚,在发现身体完全变成鬼的那刻扣一下扳机就行,很简单吧?” “放心,没有痛苦,而且会瞬间死亡。”师云安好心地解释道。 “不用,”雨宫弥生拒绝道,“我们已经准备好自杀用的道具了。” “哦?”师云安打量了一眼,“你们空着手是打算咬舌自尽?” “是我研发的炸弹,可以瞬间引爆,威力足以炸得我们渣都不剩,”雨宫弥生盯着师云安后视镜里的眼睛,“你想试试吗?” “不用了,可能秦文玉会感兴趣,你找他吧。” 师云安立刻拒绝道。 这时,伊吹有弦忽然说道:“这不是出城的方向吧?先生……” 雨宫弥生眼神一变,虽然秦文玉发过来的信息上说,师云安可以相信,但这个人不一定就是师云安,如果不是出城,他想带着自己两人去哪里? “观察力很强嘛,伊吹小姐,我以为你一直在发呆呢,”师云安略显意外地看了伊吹有弦一眼,“没错,这不是出城,因为我们要去见秦文玉,他约了我在荒川区汇合。” “他似乎想让你们亲自看一遍清水结爱自杀的过程,为了防止你们自杀时出现意外。啧,你们对他来说好像很重要?”师云安忽然咧嘴一笑,“喂,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伊吹有弦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朋友……” “合租者,”雨宫弥生说道,末了又多加了一句:“还有债主。” 上个月秦文玉去镰仓的旅费找她借了一部分,她还记着呢。 “是吗?有意思……”师云安低声说道:“我看他好像不这么觉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雨宫弥生问道。 师云安摇摇头,眯着眼睛笑道:“没什么,只不过……你们见过被捡回家的流浪狗吗?” ———— 荒川区。 秦文玉靠在栏杆上,看着夜色下的隅田川,这是一条居于东京都内部的河流,它会经过荒川区的大部分区域。 清水结爱也站在河岸边,和秦文玉不同的是,她没有走神的空间,离家越来越远后,那股强烈的恐惧感已经越来越浓。 眼睛能看到的各种诡异现象也越来越多。 清水结爱频频观察着四周,她很想尽早结束这一切,但秦文玉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晚风吹过隅田川,泛起层层波纹,柔和的水浪仿佛轻微抖动的锁链,发出细碎的声音。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轮高高地挂在天际,一轮浅浅地躺在河底。 清水结爱的情绪,也在这一刻逐渐宁静下来。 其实,她早已经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 为了不然诅咒牵连家人,她不仅一个人居住,甚至好久都没有和家人联系过了。 当她主动断绝了所有社会关系后,清水结爱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和已经死亡了没有任何区别。 “秦先生……其实……我很羡慕那两位小姐……”清水结爱说道。 秦文玉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看向她时,只能看到一个被晚风吹乱了头发的侧脸。 “现在的我,和已经死亡了没有任何区别,不是吗?”她扭过头,清秀的脸上虽然没有恐惧与绝望,但却带着一股如何也化不开的悲伤。 “我不懂你的意思。”晚风似乎吹得秦文玉有些冷,他移开了视线,低声说道。 清水结爱微微一笑:“我听说,人类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死亡。” “首先,是肉体上的死亡,身体的新陈代谢停止,整个机体失去活性。” “然后,是社会关系的消亡,人类在生命活动期间,会与整个世界产生各种密不可分的联系,当人死亡后,这种联系也会随之消亡。” “最后一次死亡……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死掉,或者……把你彻底忘掉的时候。” 清水结爱仰头看向夜空中的月亮:“现在的我,正在同时经历这三次死亡……” “所以,我很羡慕伊吹小姐和雨宫小姐,因为我知道……” “至少你会记得她们……”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月夜 秦文玉的心脏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对于他而言,物尽其用,一直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 然而,在清水结爱说出这些话之后,他忽然发现站在自己身旁这个吹着晚风的女人……是一个人类。 是一个和他一样的,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 她也在努力地活着,而且……为了不牵连到自己爱的人,她主动切断了与家人的所有联系。 而他。 为了心底那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偏爱”,打算物尽其用地将她的自杀过程公之于众,邀请伊吹有弦和雨宫弥生来观看。 在清水结爱说出那些话之前,他一直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总是下意识地把“同伴”当作工具在看,师云安也是,玉木一也是,对于他而言,这些人的能力强弱表现出来的意义只在于他用起来顺不顺手而已。 不把人当人这种事,自己做起来竟然如此心安理得,顺理成章…… 秦文玉忽然对自己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厌恶。 灵魂深处像是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地对抗着,让他头疼欲裂。 一个声音在说:你做得没错,她总是要去自杀的,把她的自杀过程给其他人观摩一下,得到更顺利的下一次结果,不是很合理的吗? 而另一个声音在说:你践踏了一个人身为人类的尊严。就算你掌握了真正的生路,就算她会听从你的吩咐,也不意味着你能践踏她的一切,她是人类,不是一件工具。死亡总是伴随着痛苦,它不应该成为教学的用具。 两种声音疯狂地来回碰撞,让秦文玉脸色惨白,大汗淋漓。 清水结爱也发现了秦文玉的不对劲。 他浑身颤抖,双目失神,头发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他的这副样子,比起自己更像是见鬼的人。 “秦先生,你没事吧?” “秦先生?” 秦文玉这副模样很难不让人想象到他被鬼附身了,清水结爱又担心又害怕地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陡然让秦文玉脑海中的两个声音都消失了。 他怔怔地看着清水结爱,伸手捂住了右眼,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没事。” 话落,秦文玉颤抖着摸出了手机,按下了拨打。 正在开车的师云安不耐烦地接了电话。 “做什么?快到了,别催。” “不……不用过来了,你带着她们出城吧,朋友的责任我已经尽到了……再见。” 秦文玉挂断了电话。 而师云安却瞪大了眼睛。 见他神情诡异,伊吹有弦和雨宫弥生都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秦文玉打来的?”雨宫弥生问道。 师云安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他竟然会说再见?刚才打电话过来的不会是鬼吧?” “他说了什么?” 雨宫弥生再次问道。 师云安这才听到她声音,闻言回答道:“他说让我带你们直接出城,奇怪……” “两位小姐,他好像移情别恋了。” 师云安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表情夸张地调侃道。 听他这样说,雨宫弥生面无表情,而伊吹有弦,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在她看来,比起自己,秦文玉更是一个收获一点点善意就会不知所措的人。 他对于感情方面的认知似乎总是用世俗的价值在衡量。 他不明白……人类的情感,是不可以被称量的。 现在,他似乎终于懂得了一些。 汽车在沉默中一个掉头朝着城外驶去。 今晚的月色很美。 半个小时后,三人离开了东京城区,上了高速,一路朝着海边开去。 很快,他们就感觉到了异常。 师云安的车速很快,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辆车在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们。 而这条公路上,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那一辆车了。 “那是人是鬼?” 师云安皱着眉头问道,因为这次祭宴的特殊性,一般来说路人不可能死于鬼手,所以他才答应了帮这个忙。 可是,如果说他本身也会被拖入危险之中的话,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就算秦文玉说得再动听他也不愿意。 师云安问出是人是鬼后,后座的两人也看到了紧跟着的那辆车。 伊吹有弦的眼中,行车道上虽然还算明亮,但透过车窗玻璃后根本就看不清驾驶人的脸。 但雨宫弥生却笃定地说: “是人,那是望月一生。” “望月一生?”师云安起了兴趣,随即又疑惑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雨宫弥生问道:“你这辆车哪来的?” “抢的,从监视你们那两个家伙的手里抢的。” 师云安说完后,自己也明白了原因。 看来望月一生在这台车上装上了发讯器之类的东西,能够随时追踪到他们的位置。 “可是……他来做什么?” 师云安还是想不通。 车辆即将进入前方的一个弯道,然后靠近海岸线。 师云安赶紧降低了车速。 然而,就在他车速降下来后,后面望月一生的车猛地撞了上来! “砰——” 车内三人一个趔趄,还好师云安方向盘握得紧,立刻调整好了方向,不然刚才这一撞大概率会把他们怼到防护栏上去,落得个车毁人亡的下场。 “哦?你想玩是吗?” 师云安咧嘴一笑,险之又险地拐过弯道后,方向盘往左边一打,然后踩下刹车,瞬间变成了和望月一生的车并肩而行。 “女士们,赛车大会开始了!” 师云安猛地一打方向盘,狠狠地朝望月一生的车撞去! 另一辆车内,望月一生的脸上也满是疯狂与喜悦之色。 他死死地把住了方向盘,将油门踩到了底。 两辆车就这样相持着一路前行,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火花四溅。 然而,在这样你来我往了数个回合后,两边都发现了不对劲。 这条海滨公路……有这么长吗? 不…… 虽然望月一生和师云安都没有开过这条路。 但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在道路设计的原理上,是绝对禁止设计这样长的直线公路的。 因为过长的直线非常容易引起驾驶员的单调和视觉疲劳,而且容易出现过高的车速,从而导致严重事故的发生。 所以,道路规划中一直在避免使用过长的直线,就算这条滨海公路的直线距离不短,但两车已经打了这么久的架,再怎么样都应该迎来弯道了吧? 这可是最基本的常识…… 这么说的话,一直是直线的原因只有一个…… 鬼来了。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开始 这个时候,师云安的表情也有些变了。 这次好像把麻烦惹到了自己身上。 按理来说,她们的身体就是鬼,一切的灵异与恐怖变化都是她们自己才能体察得到,为什么现在反应到了外界? 连他这种,根本就不是佛灭之日祭品的人也看得见? 还是说……她们的身体即将完全异化成鬼,这是最后的一个阶段,所以引起了周围的恐怖反应? 师云安拿不准主意,如果是后者还好,前者的话…… “喂,你们到站了。” 师云安选择了暂时放望月一生一马,踩下了刹车。 然而,就在他把车稳稳地停靠在路边后,忽然发现了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 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已经不见了。 刚刚还在车后座的她们,陡然间没了踪影! 枪还在,只是人没了踪影。 师云安拿起一把枪,放进了自己怀里。 不…… 他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从进入弯道开始,他就一直在和望月一生的车纠缠。 难怪…… 刚才和望月一生的车发生了那么激烈的撞击,雨宫弥生也就罢了,那女人一向面瘫。 可伊吹有弦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候她们就已经不见了。 到底是……被带到哪里去了? 还是已经死了? 师云安打开车门,下了车。 海风吹来了淡淡的咸味。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这条海滨公路上,只有自己这块地方是亮着的,而其他地方则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他开始怀疑起来,怀疑秦文玉的推测是否正确…… 就在这时,身后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 师云安头皮一麻,完全来不及多想,立刻往旁一扑。 下一秒,剧烈的撞击声从身后传来! “咔咔——” 是汽车开门的声音。 师云安在公路上滚了好几圈,完全卸力后扭过头,看撞向自己的是人还是鬼。 “啧啧啧,真是可惜,你的反应不错,鸣泣。” 从另一台撞过来的车上下来的人,正是美人能面的持有者——望月一生。 师云安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咧嘴一笑,猛然间抬手就是一枪! “砰!” 枪口喷出了火焰,望月一生在师云安忽然把手伸向怀里那一刻就往旁边一扑,堪堪躲过了这一枪。 师云安缓缓走过去,手枪居高临下地指着望月一生。 “你的反应也不错。” 望月一生看着仍在冒烟的枪口,竟然没有丝毫畏惧:“你果然很有趣……” 师云安蹲了下来,将发烫的枪口顶着望月一生的额头,探着身子说道:“谢谢,你也是。” 接着,他扣下了扳机。 “bia!” 声音并不是从手枪里发出的,而是从师云安的嘴里。 “你运气不错,我只装了一颗子弹。” 师云安笑眯眯地说。 望月一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完全没有生师云安气的样子,而是拍了拍自己的衣物,说道:“我们也许得暂时合作一下了。” 师云安眯着眼睛,看向四周,没错…… “除了我们现在站的这段路,其他的地方全是一片黑暗,我问你,刚才你从黑暗中撞过来的时候,在你的视角是怎么回事?”师云安问道。 望月一生耸了耸肩,轻轻一跃,坐在了汽车的引擎盖上,单手撑着下巴说道:“和你看到的一样,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只有你的车附近是亮着的,所以,我直接来找你们了。” “不过看起来,她们两个似乎并不在。”望月一生说道。 师云安也一屁股坐到了引擎盖上,伸了个懒腰:“是啊,看起来,她们是被拖到另一个空间去了,而且就在刚才,我想,她们现在正在变成鬼吧?” 正在变成鬼? 望月一生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身体在变成鬼的那刻被拖入其他空间了吗? 他不清楚,因为当时只有他自己一个活人,周围没有参照物。 不过,有一件事无论是他,还是师云安都很确定。 那就是……无论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的自杀是成功还是失败,这条海滨公路的异常只会在她们的事件结束后才会恢复正常。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干等了…… ———— 雨宫弥生和伊吹有弦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其实,两人是在离开弯道,进入海滨公路直线的瞬间,也就是望月一生和师云安撞在一起那刻,突兀地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可怕的寒意的。 强烈的撞击带来了短暂的眩晕。 再次回过神来时,两人发现车停了,师云安不见了,望月一生的车还在,但人也不见了,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两人。 她们还坐在车里,这时,伊吹有弦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种感觉是…… 她低下头一看…… 一条扭曲的惨白手臂正从车底座下伸出来! “弥生小姐!我们快走!” 伊吹有弦立刻打开车门,要拉着雨宫弥生逃出这辆车。 “等等。”雨宫弥生略一挣扎,捡起了车座上的手枪,她四下看了看,为什么只剩下一把枪了? 现在没时间多想,雨宫弥生一手拿着手枪,另一只手被伊吹有弦拉着,两人逃离了这辆车。 她们不敢停下,因为两人都能感觉到鬼在出现…… 也就是说,她们的身体在变成鬼。 世界在她们的眼中逐渐异化,身后的黑暗里传来了细密的脚步声。 “雨宫小姐……你为什么要拿着枪吗?” 伊吹有弦一边跑,一边分出心思问道。 雨宫弥生仍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脸:“你看一下身上还有我给你的炸弹吗?” 伊吹找了找自己身上,雨宫弥生在离开家的时候交给了自己一种肉色的,像胶囊一样的东西,说是自研的炸弹。 但现在……那种炸弹不见了! “为什么会这样……” 伊吹有弦难以理解。 雨宫弥生语气默然:“这个和外界一样的空间,应该只有我们两个即将变成鬼的祭品才能进来,其他活物是进不来的,就像师云安他们一样。” 伊吹有弦懂了她的意思,但神情更加奇异了:“难……难道说……雨宫小姐的炸弹是……活物?!” 雨宫弥生在跑动中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是被拘禁的空白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