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正文卷 第一章 穿越 正文卷 第二章 落水 正文卷 第三章 报仇跟出名一样,一定要趁早 正文卷 第四章 白莲花和绿茶的对决 正文卷 第五章 教训?家暴? 正文卷 第六章 罚跪 正文卷 第七章 喉咙喊破,也不会相信你 正文卷 第八章 打我还说为我好? 正文卷 第九章 实心眼的孩子 正文卷 第十章 打断你的腿 正文卷 第十一章 也不能怪我啊 正文卷 第十二章 顶个猪脑壳 正文卷 第十三章 想起来就后悔 大家一齐看过去,那二丫两边脸浮肿得厉害,估计一夜没睡好,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确实像猪头的样子。 加上她以前仗着赵氏偏心,很少进灶屋,就是进去也是打个下手,哪里一个人负责过全家的饭食? 只煮个稀饭就让她手忙脚乱,一时水放少了,一时火大了,锅底都糊了,急忙又放两瓢水下去,再搅拌搅拌,水又放太多了,那稀饭薄得能照见人影子。 就这样还蹭了好几道灰在脸上,头发也乱蓬蓬的,手还不小心被烫红了好一大块,实在狼狈的很。 被张夏宝这么当面嘲笑,十来岁的姑娘家,本就是爱美的时候,哪里受得住? 二丫顿时气得眼圈都红了,若是别人,她肯定是不依不饶的。 可说这话的是张夏宝,她就算气得心口疼,也只能忍了。 小心翼翼地开口:“爹,娘,早饭好了!” 张大成看二丫这个鬼样子,冷哼了一声,坐回桌边等饭端上来。 赵氏怕自己说两句惹得张大成再发脾气,忙使眼色,和三丫一起进灶屋,将饭菜给端了出来。 二丫手艺本就一般,这折腾了半天,也就熬了半锅野菜粥,绿惨惨的颜色,还带着糊味。 这么半盆子稀饭放在桌上,实在倒人的胃口。 赵氏先给张大成捞了最干的一碗,张大成还没吃,闻着那糊味,就皱了皱眉头,只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呸呸的吐了出来。 张家虽然条件不好,可自赵氏起,到三丫,手艺都还不错,做出来的饭菜总比别家女人滋味好些。 不然张大成为啥赵氏多年没生育,也没休了她再娶?一是另娶不起,二来,就是赵氏做饭手艺比别人强。 张大成从成亲后,还从未吃过如此难吃的饭菜,感觉比猪食还难吃些。 更不用说张夏宝了,闻着那糊味,就没了胃口。 筷子碗一推,就不干了:“二丫这煮得什么?猪食吗?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鸡蛋羹!我要吃烙饼!” 赵氏心疼张夏宝,可这粮食每日吃用都是有定数的,不然一个月接不到一个月,还不到秋收就要打饥荒了。 只拿眼睛看着张大成,得张大成发话,她才敢另做啊? 张大成被这稀饭给恶心到了,想了想,这大丫好起来了,过几日王家来人,亲事正式定下来,聘礼就能拿到手,那就宽裕了。 这多吃点粮食,倒是吃得起了! 这么一盘算,他也就点点头:“再去给我跟大宝单独做点,这野菜稀饭你们母女三分着吃!二丫糟蹋粮食,不许给她吃,饿她两天让她长长急性!” 赵氏得了令,忙去屋里开了柜子,舀了小半瓢二合面,又咬牙从坛子里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去了灶屋。 本来是想喊大丫帮忙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的就换成了三丫,母女俩进去一通忙活,倒是很快就整出来一叠烙饼,和两碗蒸鸡蛋羹出来。 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没有别人的份的,赵氏直接就将烙饼和鸡蛋羹放在了张大成和张夏宝面前。 又端起张大成面前的那碗稀饭,想要倒回盆子里。 张春桃看得一阵犯恶心,吃这惨绿兮兮的野菜粥就够了,再将那张大成吃过一口的稀饭倒回去,那可真是够够的了! 怎么能吃得下去? 忙伸手拦住了赵氏,笑着道:“娘昨儿个气得晕过去了,也该补补,这碗娘吃就好了,我跟三丫吃点稀的就行。” 说着眼疾手快的将张夏宝没动过的那碗野菜粥倒回盆里,搅拌了一下,给自己和三丫一人盛了一碗,这已经比她们平日里吃的要好多了。 赵氏顿了一下,看着张春桃的神色缓和了些,自觉这是大丫孝顺心疼自己,也就没推迟的接受了。 对于张大成和张夏宝难以下咽的野菜粥,对于张春桃和三丫来说,已经极为难得了,毕竟这粥里米粒还有不少,虽然糊了些,可人饿肚子的时候,这算什么? 一口下肚,张春桃终于明白为什么张大成会吐出来了,她也想吐。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粥,野菜又老又苦,还没有抄水,那点子苦涩全渗进了粥里,加上糊了的锅底被搅上来,又糊又涩又苦!双倍苦! 知道的这是野菜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黄连粥呢! 可张春桃知道,这顿苦得让人怀疑人生的野菜粥,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也是难得能填饱肚子的一顿。 因此,强忍着恶心,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那野菜老得都嚼不动跟草一样,她也强迫自己多嚼几下,然后囫囵给吞了下去。 很快一碗就下了肚,她伸手去盛第二碗,赵氏看到了,条件反射的想说什么,可想起她将最干的那一碗让给了自己,再看看张大成都没发话,动了动嘴角,低下头去装没看到了。 张春桃没注意赵氏,就算是赵氏想拦着,她也要再添一碗的,这个身体太需要营养和吃饱饭了,只要能吃饱,多听几句话算什么? 在现代的时候,身为孤儿,在孤儿院里,为了吃饱,什么难听的没听过?她早就锻炼出来了! 等张春桃添了一碗,三丫见赵氏没说话,也忙忙的给自己添了一碗,两姐妹三下五除二的将第二碗也吃了个干净。 肚子里难得有了微微的饱腹感,再看那盆里,只剩下一个盆底了。 虽然张春桃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下去一点,可她也知道,不能再添了。 转了转眼珠子,她将盆子推到了赵氏面前:“娘,你再添一点吧,吃饱了身子才能好。” 赵氏吃了一碗干饭,已经有了六七分饱,见张春桃将剩下的推给她,也就没客气的全部倒进自己碗里,三两口喝下去后,居然打了个饱嗝,整个人都舒坦了。 更不用说张大成父子,烙饼配上一人一碗蒸鸡蛋羹,吃得香喷喷的。 二丫缩在墙角,闻着那烙饼和鸡蛋的香味,忍不住吞口水。 她一直盯着桌上那盆野菜粥,开始还奢望能给她留一碗,等爹不注意的时候,能填填肚子。 没想到她们三人居然一点都没给她留,几乎肺都要气炸了。 那可是平日里家里六口人的早饭,就让她们三人分了! 再看赵氏吃饱得都打嗝了,二丫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昨儿个晚上她就没吃东西,这饿了一天了,肚子里空荡荡的,她虽然趁着做饭的时候,偷喝了一碗米汤,可哪里扛得住? 更何况张大成还发话让她再饿两天,那可怎么熬? 早知道如此,她昨天为什么要失心疯了非要跟大丫吵架?大丫屁事没有,还混了肚子饱,她可是要饿上三天! 想起来就是后悔!</div> 正文卷 第十四章 进山 可是再后悔也晚了,起码这顿早饭是没指望了。 等张大成和张夏宝吃完,三丫因为难得吃了顿饱饭,忙抢着上去收拾碗筷。 手才碰到碗筷,就被张大成喝住了:“怎么,劳资说话你们都当耳旁风是不是?说了让二丫干,你抢着出什么头?我这当爹的还使唤不动她了?” 赵氏忙拍了三丫的胳膊一下,又拿眼睛瞪二丫:“二丫你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没听到你爹说什么?还不快去收拾?” 二丫低眉顺眼的将碗筷收拾进了灶屋,外头张大成脸色还有些不快:“家里几个丫头怎么教,劳资不管!可要是再出昨儿那样的事,让外人看了笑话,别怪劳资的巴掌不认人!” 警告完赵氏,尤自搬了块门板到椿树下,就着阴凉和一点点穿堂风,躺下去休息。 赵氏被当着家里的孩子下了面子,也不敢生气,只诺诺应是。 张春桃懒得理会这两夫妻,吃饱了饭,也有了力气和精神,她进屋寻了一个筐子背上,又在柴火堆里扒拉了一根长短合适的木棍拄着,才走出来,迎头碰到赵氏。 赵氏讶异的看着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张春桃对着树下的张大成笑眯眯的道:“爹,娘,那我就出门去了——” 张大成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赵氏本来还想追问两句这大丫头是要去哪里,听到当家的这一声,也不敢追问了。 只看着张春桃出了院子,慢慢走远了,回头又看张大成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这才给三丫使了个眼色,把她拖到了一边去小声的询问。 三丫三言两语的交代了清楚,赵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看院子里,张大成已经微微打起了鼾,张夏宝筷子碗一放就不知道跑到那里玩去了。 再听听灶屋里,不过是洗几个碗几双筷子,一瓢水过一下的事情,二丫那死丫头折腾半天了也没见出来。 为了这个丫头,赵氏这两日没少挨张大成的骂,她也心烦了,索性懒得管,回屋歇着去了。 早上时间匆忙,又没有人在旁边望风,赵氏只来得及梳洗干净了身上的泥巴,衣服却没时间洗。 索性丢给了三丫,让她拿到河边去洗干净。 三丫一贯话不多,老老实实的接了衣服和木盆,往河边走去。 她走得速度快,没多久就看到了先出门的张春桃,正拄着木棍,慢慢的出了村口,那方向是上山的路。 定定的看着张春桃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三丫才收回眼神,往河边去洗衣裳。 只说张春桃,虽然此刻日头已经开始毒辣,晒得人汗流浃背,可对她来说,因为落水受伤,手脚都是冰凉的,此刻走在太阳下,倒是手脚有了热气。 本来按照她先前的打算,是要留在家里,再哄赵氏给她寻大夫来看看的,好歹开点药,把这身子补补的。 可看到昨晚赵氏被气晕过去,也不过是被抬回房间,等她自己醒来。 虽然赵氏这病,一半是装的,一半也确实是身体不好,可张家昨天从上到下,都没说去请个郎中大夫来瞧一下,她心里就明白了。 请郎中一事,恐怕是没指望了,赵氏这个人,耳根子软,没主见。 昨儿能被她一番话哄得偏着她,这过了一夜,耳根子软没主见的不好之处就显露出来了。 压根就将张春桃昨晚的话,都给忘干净了。 说白了,就是压根没将张春桃放在心上,不当一回事罢了。 所以说出口的话,答应的事情,许下的诺,一文钱都不值得。 张春桃看得明白,也懒得再提,免得自讨没趣,还浪费口舌。 昨天一晚睡得踏实,她今天醒来,脑子里又多了不少原身的记忆和本能。 她提出来要采凉茶,自然不是真为了张大成和张夏宝。 不过是寻个借口好上山罢了。 顺着记忆中小路,张春桃慢慢的往山上爬。 这八角屯和附近的乡村都差不多,村子都坐落在山脚下,一条河从山里蜿蜒而出,养活了这附近十里八乡的村落。 八角屯背靠大山,方圆地势还算平缓,沿着河边附近平缓的地方,大多开垦了出来成了水田,地势略微高些的地方,河水浇灌不到的地方,就是旱田。 村里世世代代就靠着这田地过活,碰到丰年,倒也能让一家子勉强能混个肚圆。 碰到不好的年成,因为靠着大山,进山寻些山货,也能熬过去。 每年的春天和秋天两季,村里的女人和孩子,都会在附近的山上采些山货,补贴家用。 更深的山林子里,她们是不敢去的,里面不仅有狼群,还有大虫。 就是那极有经验的老猎户,也轻易不敢深入,都是等到秋天闲下来了,凑上十来个汉子,才敢略微进去走一趟。 运气好的,能打上几头大一点的猎物,卖到镇上去,换些银钱。 运气不好的,那命丢在山里,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每年,这附近村寨都会有猎户进山后没能活着出来的事情发生。 就是村里的女人和孩子进山采山货,也都是招呼上邻居和亲朋好友一起,就怕在山里迷路走丢了。 像张春桃这样,独身一人进山的,还真没有。 不过都是被生活逼迫的,吃不饱,还要干活,想要活下去,不得努力挣一条活路么? 进山再可怕,大不了一死,饿死和被野兽咬死,也没什么区别! 原身张春桃就是抱着这样的必死的念头进得山。 最开始她没经验,进山转悠一天,也寻不到什么东西,因为她都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还是村里有那好心的婆娘可怜她,带着她进山了几次,教给她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东西可以卖钱,哪些东西有毒。 这些东西,一般都是做娘的教导自家的闺女,学会了后能帮着家里采山货补贴家用的。 这女人和孩子进山的范围有限,山货也就那么多,多一个人学会了,多一个人采摘,别人就采得少了。 要是别人,这些婆娘不一定会教,可都是为人母的,也都是看着张春桃长大的,看她懂事可怜,想着让她学上一点,就算家里吃不饱,能上山寻点野果啥的,好歹也是一条生路不是? 也就都十分默契的默认了容忍原身跟着上山跟在她们后头学习。 有时候,还特意讲得声音大些,将那山货举得高些,好让原身看到。 原身十分聪明,别人给她讲一遍就能记住,厚着脸皮跟着上了几次山后,心里就有了数。 她心里有成算,知道这是受了村里人的大恩,在摸清楚周围的环境,自己心里有底后,就再也没在这一块采过山货。 都是尽量往更深的山林里去,不占村里的份额。 村里的婆娘几次之后也发现了张春桃的这点心思和举动,谁心里不叹息,张家这大丫头真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命不好,被亲生爹娘遗弃了不说,遇到的养父母还是这样的人家。 为着这一点,就是八角屯最嘴碎的婆娘,也始终没有在赵氏面前透露过一点点风声。</div> 正文卷 第十五章 胡子成精了的救命恩人 但此刻,张春桃去的地方,却不是她以往要去的更深的山林。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体力还没恢复,若是贸然进山,只怕天黑了还走不出来。 这山林里,白天本来就要小心,到了晚上,毒蛇猛兽都出来了,一个不小心,小命就交代了。 再说,她今天出来只是透透气,也顺便了解一下环境,为将来做准备不是? 虽然现在是正中午,一进山林里,倒是凉快了不少。 只是这个时节,山林里没啥好东西,就是村里的调皮孩子也被大人叮嘱,不许上山。 所以偌大的山林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蝉鸣声和偶尔几声鸟叫。 张春桃要寻的,是一种野生的树,在现代张春桃的从小长到大的地方,都叫它棠梨树,或者甜茶果。这种树结出来的果子又酸又涩又麻,不能入口。 可它的叶子,却是一般人家夏日消暑解渴的必备。 一般人家,到了夏日的时候,花少少的钱,就可以买上一大包。然后烧上一锅开水,在土茶壶中丢入那么两三片棠梨树的叶子,焖上一会,就会泡出一壶浅褐红色的茶水来。 这土茶壶还要专门挑那种泥土烧制,没有上过釉的,才有那种味道。 张春桃所在的孤儿院,经费不多,到了夏日的时候,会每天都烧上一大不锈钢茶桶的开水,丢入十来片这种树叶子,就能泡出颜色清亮带着橙红色的茶水来。 留在她记忆中的,这茶水虽然不够甘美,可也能生津止渴,还能解暑降温,更兼价格便宜,是再合适不过的凉茶。 起码喝着这种树叶子泡出来的凉茶,孤儿院的孩子们夏天从来没有中暑过。 张春桃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虽然不太清楚地理环境气候,可出来走了走,发现和自己以前世界的地理位置大约应该相差不多。 先前她是想着,上山寻点夏枯草,桑叶,蒲公英之类的,晒干后煮水也能清热去暑气。 可发现这环境和现代大致相同,她就有了另外的主意,找到这种棠梨树,来制作凉茶。 进了山林后,这路就没那么好走了,虽然时常有人进山,大型猛兽没有,可也石头林立,高一脚低一脚的,十分费劲。 张春桃没走多久,就气喘吁吁两腿发软,停下来歇了一会,正要再往前走,抬头却看到前面那树叶子十分眼熟,不正是自己要寻到棠梨输吗? 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功夫。 心下激动,也顾不得许多,快步上前想看个究竟,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前扑过去—— 前方恰好是一个小山洼,那棠梨树就长在那山洼边上,只是周围野草灌木遮住了视线,张春桃没有发现罢了。 这要是扑下去,只怕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吾命休矣!张春桃一声哀嚎,第一反应捂住了脸。 可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达,从后面突然来了一股力道,扯住了她的头发,往后一拖,张春桃只觉得头皮一阵生疼,不由自主的就顺着那股力道往后倒去。 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然后又嗷呜一声,倒向了一边。 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她这一屁股正好跌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差点没把尾巴骨给跌折,顿时眼泪鼻涕都疼出来了。 张春桃呲牙裂嘴的一边哼着,一边伸手去揉屁股。 稍微缓过来一点劲,才反应过来,只是被人救了? 抬头一看,对上了一脸络腮胡子,靠,胡子成精了? 饶是张春桃胆子大,也被吓了一跳。 定定神再看过去,哪里是胡子成精了?分明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汉子。 他似乎也被张春桃的反应吓了一跳,有几分尴尬的退后了几步,看着张春桃没说话。 张春桃这才发现,眼前这汉子个子十分高大,按照她的估算,差不多有一米八左右,一身灰扑扑的短打装扮,背着弓箭,腰间还挂着一把刀,一把络腮大胡子长得实在是肆无忌惮,遮住了眼睛以下的大半部分脸,除了能看到一双眼睛和眉毛,压根分辨不出这人长啥模样,年纪多大。 不过以这把胡子的茂盛程度来估算,也得有二三十了吧?不然蓄不出这么彪悍的一脸胡子来。 张春桃原身留下的记忆中,没有见过这个人,看他打扮,应该是附近的猎户。 犹豫了一下,出于礼貌和感激之情,张春桃十分诚恳的开口:“这位大叔,是您刚才救了我吧!救命之恩,实在是感激不尽!” 说着强忍着尾椎骨的剧痛,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来,给那络腮胡子行了个礼。 因为她低头行礼,没看到那络腮胡子震惊的眼神,还有那不由自主摸了摸胡子的颤抖双手。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那络腮胡子已经恢复了平常,看不出任何端倪了。 只摆摆手:“行了,没事就下山吧!山里不太平,小姑娘家家的少进山!” 听声音倒是清朗,年纪不大的样子。 张春桃倒是没多想,小心翼翼地问:“大叔救了我,可我却没什么可以报答大叔的。不知道大叔的姓名,是哪里人士?能不能告诉我?将来等有机会了,我定当报答大叔今日的救命之恩!” 那络腮胡子本来打算走的,听了这话,倒是扭头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才笑着摇摇头,啥都没说,径直走了。 他虽然身材高大,可行动敏捷迅速,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木和山石的后头。 看那个方向,倒像是进深山了。 看他打扮是猎户,估摸着应该是进山打猎了。 一个人敢单独进山,应该是有所倚仗,张春桃也就不多想了,自己如今确实没啥可以回报的,与其空口白牙的说出来让人笑话,倒不如等她回村后,小心打听一番,寻到机会再报恩就是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将这棠梨树叶子采回去。 缓了一回,等那疼痛消失了些,张春桃才小心翼翼地凑到那山洼边,探头看去。 这山洼并不深,旁边还有石头垫脚可以下去。 山洼下长着两三棵棠梨树,虽然不算高大,如今上面还挂着青涩的果实,可叶子也算繁茂。 这棠梨树的叶子,只要长成了,新老叶子都能用,倒是不挑。 张春桃也就捡自己能够得着的枝条,三两下就摘了半筐叶子,正要起身回家,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呀! 方才她差点跌进这山洼的时候,救命恩人要救她,为何不抓住她背后的筐子?而是薅她的头发?</div> 正文卷 第十六章 村尾的小秀才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为啥,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张春桃背起半背篓的叶子,想了想,又捡了几根干木柴放在上面遮挡了一下。 这才拄着木棍,慢慢的往山下走。 这个时候正是在地里忙活的男人们收工回家的时候,女人们也都做好了饭菜,正在门口扯起嗓门吆喝自家的小兔崽子快回家吃饭。 这是一天中最热闹,也是庄户人家最放松的时候。 因为天气热,大家都将饭桌摆在院子里吃。 男人们忙碌了一天,此刻才能有空聊聊天,吹吹牛,说道说道庄稼的事情。 关系好的,或者家里条件在村里算是不错的人家,隔上十天半个月,男人们会端着碗,都聚集在村中心的那个小水坑面前,一边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菜,一边不忘记看看别人碗里都吃得啥。 而且他们都颇有默契,只扒拉饭,将家里最有油水的菜给留着,等着人都到齐了,再说笑两句,才开始将自己碗里的菜丢到水坑里,比谁家的菜落入水里,泛起的油花大。 油花大,证明这一家的油水大,日子富足。 油花小,那就是这家子日子艰难。 得了第一的人,那会得到全村人都羡慕和嫉妒。 接下来的日子里,全家在村里都是抬头挺胸,走路带风。 那油花最小的,就会抬不起头来,脾气好一点的男人,回家顶多唉声叹气几句,以后发狠,多干点活,让家里油水足些。 脾气不好的男人,不会想着是自己没能耐,回去先将家里婆娘捶上一顿,觉得都是婆娘的错,让自己丢了脸。 一家子好一段时日,连出门都避着人,就怕被人笑话。 家里的孩子也受影响,出去跟人玩都要被人嘲笑。 张大成以前也曾经参加过这种油花比试,从家里生下张夏宝他们兄妹三人后,日子过得拮据,也就很少参加了。 张春桃原身记忆中,张夏宝略微大些后,因为家里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被村里其他孩子笑话。 哭着回家告状后,张大成发狠过一次,将家里的水煮青菜,塞到油罐子里,仔仔细细将油罐子刮了一遍,沾满了油,跑去水坑边参加了一次。 那一团青菜丢下去,泛起了好大的油花,倒是压倒了别人,得了第一名。 张大成和张夏宝当时面上有光,可张家跟着就半个月都吃水煮菜,一滴油都没了。 后来张夏宝被村里舌头长的婆娘套了话,第二天全村就知道了,张家为了面子,半个月没吃油了。 因为这个,张大成一家被笑话了半年。 至那以后,张家就再也没有参与过这比赛了。 今儿个又到了比赛的时候,村里各家各户,陆陆续续就有男人端着饭碗出来,往水坑边走。 路上遇到了张春桃,看她瘦得可怜,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这么热,脸上都没什么血色,身后还背着一个筐子,里面还放着大半筐的柴火,将背都压弯了,看着就不落忍。 张春桃落水的事情,在八角屯这种小村庄里,已经是大事了。这才几天,头上伤都还没好呢,就出来做事了,就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是看着这丫头长大的,难免也有几分恻隐之心。 不过再怎么同情,到底是张家的事情,他们也不能说啥。 人家张家族人都没站出来,更何况他们这些外人呢? 顶多只是摇头叹叹气,也感叹一声,这丫头命不太好也就罢了。 也有那心硬的,觉得张大成也没啥错,本就不是自己亲生的,家里又不宽裕,还是个闺女,能养活到现在没饿死,就不错了。 难不成还要将自己亲生的儿子丢到后头,将这丫头供起来不成?说破天去也没这个道理不是? 张春桃不知道这些叔伯辈的汉子们心里的想法,只是礼貌的根据原身的记忆,喊人打招呼,多的一句话都不多说。 这些男人们,也就点点头,笑着说一声,大丫回来啦! 或者“大丫真懂事,又上山捡柴火啦——”之类的话,就走了。 毕竟这张家大丫头不是自家的种,用不着自己心疼。 再者,谁家都不宽裕,这小山村里,就算最富裕的人家,也不过就是能一家子吃饱不饿,就很难得了。 谁家没有四五个孩子?自家的粮食自然是要喂养自家的种,哪里有替别人养孩子的道理? 张春桃也不以为意,她和原身都没想过要放下自尊,去哀求别人来可怜自己。 两人都从自己的经历中,得到了足够的教训,有着最清醒的认知:在这个世界上,不要指望任何人!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所以她和原身一样,没有对那些男人们手里的饭碗多看上一眼,也没有流露出渴望的神色来。 即使她饿得前胸贴后背,闻着那菜饭香忍不住就吞口水,可她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神和动作。 低着头往张家走。 那些汉子们也都习惯了,他们都知道,张家这个大丫头是有骨气的,虽然常年吃不饱穿不暖,可从来没有上门求过吃的喝的。 偶然顺手帮她一个小忙,这丫头也都十分有知趣,领了人情后,虽然没别的东西可以还,但是总是力所能及的回报。 比如帮忙割一筐猪草,捡一筐柴火,或者农忙的时候帮忙搭把手什么的。 因此这八角屯里,男人女人都觉得这张家大丫头是个好孩子,知恩图报又勤快,名声那是相当不错的。 走到拐角处,那些汉子都走远了,张春桃才松了一口气,停下来抬手擦擦汗,正要迈开步子。 一道脚步声匆匆而来,在她面前停住了。 还没等她抬头,一个还带着热气的高粱面馍馍被塞入了她手里,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不耐烦:“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你快点吃!别被人看到了!” 张春桃听这声音,抬头就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后生,长得比起八角屯里其他的后生来说,更清秀些,身材也有些瘦弱。 也不像其他后生,都是穿着粗布短打,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细布的长衫和布鞋,手也看上去修长白皙,一看就是没下地干过活计的。 这不是村尾那一家的小秀才吗?张春桃扒拉了半天记忆,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人是谁。</div> 正文卷 第十七章 这题超纲了 眼前这个小秀才,姓何,是村尾何家的小儿子。 何家算是八角屯家境颇为殷实的人家,光成年的儿子就有五六个,个个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唯独这个最小的儿子,据说何家老娘全氏生他的时候,本来下了一个月的雨,他呱呱落地的那一刻,雨就停了。 大家都说这孩子将来有大造化,从小他比起其他的孩子,也显得更聪明。 在这何家幺儿周岁的时候,有个路过的算命先生见到了他,直说他命带文昌星,将来必定一举成名云云。 这番话一出,何家夫妻就动了心思,琢磨着等孩子年纪到了,就将他送去读书,说不得将来还能考个状元郎回来。 到时候他们不也能一家子跟着享福吗? 因为这个缘故,本来他的名字随着上头五个哥哥,叫何毛豆的,也被改成了叫何文昌,取其命中带文昌星之意。 到了何毛豆,不对,是何文昌三岁的时候,就带着两条腊肉,几根大葱,将人送到了隔壁村的老秀才私塾里。 那老秀才也听闻过这八角屯命带文昌星的小儿的说法,测试了一番后,只说这何家幺儿颇有几分天资,也就收他做了学生。 何文昌也算有天份,加上何家上头有五个哥哥,都已经娶亲成家,家里壮劳力是八角屯数得着的。 农忙时在地里干活,闲了就去镇上打零工挣钱。 一家子挣钱供着这么一个读书人,倒也还勉强供得起。 四年前,这何文昌考中了童生,当时他才不过十六岁年纪,自然是赢得了一片赞誉之声。 考中童生后,何文昌意气风发的去参加院试,本以为能考中秀才,没想到却名落孙山。 虽然大家都有些失望,可一想他到底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没考好也难免。 更别提何文昌的老师,那个老秀才,可是考到了快四十岁才考中秀才的,这么一比,自家孩子才一次没考中怕啥,大不了再考一次嘛。 接下来三年里,两次院试,何文昌都没能通过。 一时间,不仅村里的人闲言碎语不少,就是何家人,也人心动摇起来。 何家几个兄长也就罢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兄弟,从小就知道他聪明厉害,都指望他将来功成名就还能跟着沾光呢,因此供养他倒是没啥怨言。 可几个嫂嫂开始虽然不说什么,也是想着这小叔子聪明,都能考上童生,考个秀才还不是跟她们做饭切瓜一般简单? 没曾想,这考秀才这么艰难?一次没考中,她们还没什么想法,两次三次都没中,谁心里不嘀咕? 更不用说,这他们的孩子也大了,也要吃穿不是?看着家里最好的都要紧着小叔子,自家孩子年纪比小叔子小,还要下地干活,谁心里痛快? 小叔子倒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来没见他下过地。 再热再累再苦,他也就只管闷在屋里读书,从来不见出来搭把手。 几个做嫂子的,农忙的时候,人恨不得掰成三个来都不够用,还要分一半心神来伺候这小叔子。 谁乐意啊! 三次没中后,听说这何家几个嫂子就不干了,说动了自家的男人,闹着要分家呢。 从去年闹到了今年,已经是八角屯大家都知道的旧闻了。 张春桃知道了眼前这小秀才,不,小童生是谁,倒是有几分讶异。 这何文昌的娘全氏,对内是个强势的婆婆,对外倒是一贯的和气,名声很是不错。 当初村里的那些教导过张春桃采摘山货的婆娘里,就有全氏一个。 每次看到张春桃,还会关切的问上两句,也曾经偷偷提点过她,让她别那么老实,一颗心都贴给张家了,好歹为自己着想一下。 所以这是心疼可怜她,让何文昌给自己送吃的?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张春桃犹豫了一下,手中温热的馍馍散发着粮食特有的香味,让本来就饿得不行的胃又鼓噪起来。 只是粮食金贵,原身以前从未接受过这样的好意,她自然也不能。 想了想,张春桃上前一步,将馍馍递到了何文昌的面前,正色道:“全大娘的心意我心领了,可这馍馍我不能收!还给你,你拿回去吧!替我谢谢大娘!” 何文昌似乎没想到张春桃居然拒绝了这馍馍,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张家大丫的可怜,他虽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也听过几耳朵,知道她常年就没吃饱过饭。 看她那被背篓勒得露出瘦削的肩膀,蜡黄的脸色,还有凑近了,就能听到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就知道她饿惨了。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先吃下去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这丫头脑子坏掉了?居然不要? 再想想平日里他娘在他耳边总是念叨,这张家大丫就是心太善了,是个念着情分的,张家她那养父养母那般对她,她却一点怨言都没有。 村里只要有人帮过这张家大丫,她准会寻个机会报答回来,可见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谁要是不挑剔这丫头娘家,娶了这丫头进门,好生待她,以张家大丫这性子,绝对是个任劳任怨的好儿媳妇。 而且张家大丫勤快又能干,一个女人就能撑起一个家来,没有她帮衬,就凭张大成那个混帐糊涂酒鬼,能养活张家那一家子? 就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能娶了这张家大丫,那好日子在后头呢! 这话,全氏在何文昌面前念了多次,开始何文昌还以为只是亲娘心善,心疼那丫头。 可渐渐的,他听出不对劲来,咋觉得这亲娘的意思,是瞧上这张家大丫了?要寻回来给他做媳妇? 开什么玩笑! 先不说张家大丫好坏,就张大成那一家子,沾上了那可就是甩不脱的麻烦。 更不用说,这张家大丫既然这么孝顺张家夫妻,又知恩图报,到时候就算嫁过来了,张家挟恩图报怎么办? 他可是读书人,将来是要考秀才,考举人的,名声万万容不得半点瑕疵。 与这样的人结亲家,那不是自毁前途吗? 因此何文昌断然拒绝! 本来全氏还不死心的,可前几日听说七里墩那边王家看上了张家大丫,要上门来说亲,张家那边也乐意,要不是张家大丫落水,只怕这亲事就要说定了。 这才歇了心思! 何文昌本来才松了一口气,结果自家亲娘中午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回来又长吁短叹了半天。 又在门口张望了这半日,突然就去灶屋里抓了馍馍,逼着他送过来。 何文昌有心不从,只说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被人看到了,岂不是坏了双方的名声? 偏全氏只抹着眼泪说心疼那张家大丫,说若是不送点吃的,只怕那丫头要熬不过去了。 到底是一条人命不是? 又提起当初何文昌病了缺一味药,郎中那里不够了,是张家大丫从郎中那里求了药的样子,去深山里给采了回来,送到了何家,才让何文昌病好得快,没误了县试。 何文昌倒是才知道当初自己病了还有这么一场故事,也再推辞不得,只得答应。 揣着馍馍出来,躲躲闪闪的,看见周围没人了,才出现。 本想着这馍馍送到,张春桃吃了,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可以走人。 没想到,张春桃居然要还给他? 敲,这题可就超纲了!要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何文昌一时傻住了!</div> 正文卷 第十八章 臆想是一种病,得治! 都说读书人心眼多人,跟那筛子一般,到处都是眼。 何文昌虽然还只是童生,可这几次靠秀才不顺利,他也听了不少闲话,背地里也没少被人说嘴。 尤其是这大半年来,家里哥哥嫂子闹成那样,若不是爹娘压着,只怕早就分家了。 饶是这般,几个哥哥还罢了,嫂子见了他,当着爹娘的面还好,背地里言三语四的,甩脸子给他看也是有的。 颇尝了些人情冷暖的何文昌,如今心思敏感的很,也多疑多思。 见张春桃要将馍馍还给他,第一反应不是觉得她品行好,不受人恩惠。 反而是,莫非这张家大丫真看中了他?平日里流露出这个意思来,被他娘看出来了?不然他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想着娶张家大丫当儿媳妇? 他虽然三次考秀才不中,可还是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以他的能力,将来中秀才中举人都不在话下。 等到那时候,不说娶个名门闺秀,好歹也要寻个读书人家的姑娘吧?红袖添香,夫唱妇随他不香么? 脑子坏掉了才会娶个乡下大字都不认识的丫头! 倒是这张家丫头没看出来,是个心思深的,那么早就打上了他的主意,跟自家亲娘搭上关系,讨好她。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张家大丫落水该不会不是意外,是她自导自演的吧?为的就是不嫁到王家去当续弦? 如今在自己面前装出这般有骨气的模样,只怕也是为了在自己面前留个好印象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没错的何文昌顿时看张春桃的眼神都变了,先前还只是有些不耐烦,此刻又多了厌恶,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自认为自己行的正坐得直,可也架不住这居心叵测之人,若是不警告一二,万一这张家大丫还没死心可怎么办? 当下清了清嗓子,冷着脸道:“张家大丫,我告诉你,人穷可以,可不能有坏心!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尤其不能走错了路,倒是名节有损,害得可是你自己!” “这人呢,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肖想自己得不到的!纵使千般算计,万般筹谋,也是白搭!你以后不要再去我家,也不要再给我家送东西了!” “我娘老糊涂了,她可能被你哄得曾经答应许诺了些什么,可那些都是做不得数的!你也休要当真!只要我不同意,这事就不能成!” “我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踏踏实实的过日子,那王家虽然是嫁过去做续弦,可王家殷实,也未必不是你的良配!”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就要走。 张春桃一脸懵圈!喵喵喵,这小秀才有毛病吧?他算老几?跟自己毛线都没有,跑到自己面前来指手划脚?这通篇下来是说他是自己得不到的男人?是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吗? 再看何文昌没头没脑的喷了自己一顿后,拍拍屁股就想走? 没门!她张春桃从来不吃哑巴亏! 当下一把拉住了何文昌的衣袖:“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明白了再走!” 何文昌又急又气又有几分说不明白的窃喜,看看,这被揭穿了,脸上挂不住了吧?都急得抓住自己不放了!果然是对自己上心了啊! 唉,也怪自己太过优秀了!早知道这村里的丫头们,对自己都仰慕的很,只是她们大多有自知之明,很少到自己面前来表白。 张家大丫这还是第一个!要不要看在这第一个的面子上,说上两句软话? 何文昌嘴上一边说着:“放手!男女授受不亲!”一边还在心里盘算着。 张春桃那边可不容他盘算,将手里的馍馍往他怀里一丢,张嘴就骂:“还你的馍馍!你们何家的东西,我可不敢接!” “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丢给我一个馍馍,就能对我指手画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丢的是个金元宝呢!你还是读书人呢?我呸!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呢!” “谁家读书人这般没羞没臊,没头没脑的对别家闺女的亲事说三道四的?本姑娘我要嫁给谁,关你屁事?” “还有,什么叫不要肖想自己的不得的东西?什么算计什么筹谋?还有什么哄得你老娘许诺了什么?你今天给姑奶奶把话都说清楚!” “你啥意思啊?你这意思是,姑奶奶看上你了?哄得你老娘同意了?放你娘的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损样?你自己心里没点x数?” “偌大一个男人,瘦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两步路只怕都喘气的体格,既不中看又不中用,谁眼瞎了才能看得上你呢!” “还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我呸呸呸!读书都读傻了吧?不知道外头怎么传你们何家呢!还真以为你们何家是福窝窝?” “真是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今儿本姑娘也把话放这里了,将来就是嫁鸡,嫁狗,也不会嫁给你的!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就算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就剩下你一个,你放心好了,本姑娘找女人过日子,也不会找你!呸!” 痛骂了一顿,张春桃从穿越过来后郁结的心情都好多了。 何文昌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差点当场去世。 心里一边想着这张家大丫简直不成体统,牙尖嘴利半点都没有女人该有的温柔贞静,简直就是个泼妇。 一边那眼神却怎么也从张家大丫的脸上挪不开,只觉得这张家丫头怎么骂起人中气十足的样子,倒是比方才顺眼些—— 几种想法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傻乎乎的愣在了哪里,迈不开脚步。 倒是张春桃骂完人后,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感觉能背着背篓一口气走回张家了。 何文昌虽然脑子被骂得有些木了,可看到张春桃要走,却忍不住冲口而出:“你既然不想嫁我,为什么三年前我病了,你冒着大雨去山里替我寻药材?难道不是心悦与我——” 话没说完,就被张春桃抢白了过去:“我心悦你妈-——你娘!我说何大秀才,你只怕是脑子有毛病吧?看在全大娘的份上,奉劝你一句,臆想是一种病,得治!”</div> 正文卷 第十九章 挑拨 说完这话,张春桃掉头就走。 心里忍不住腹诽,感情这何家小秀才,不,小童生,书没读多少进肚子里,倒是读书人自视甚高的臭毛病学了个十足。 这得多大脸啊,不过是原身因为感激全婆子的照拂,又没别的报答方式。 恰好听说何文昌生病需要一样药引子,这药引子虽然不值什么钱,可这药中要是缺了这药引子,那药力就去了一半。 药引子虽然不值钱,却十分难寻,何家人寻了许久都没寻到,倒是满村人都知道了。 张春桃原身想还当日全婆子的恩情,私下去求了郎中,问清楚了药引子模样,冒着大雨上山寻到了,送到了何家。 也算是报答了恩情!就这么点事情,就能被何文昌认为原身心悦他? 呸! 无风不起浪,听何文昌那话音,倒是全婆子似乎看中了原身?还在何文昌面前露了口风? 以后还得离何家人和全婆子远些才是,免得又被人误会了。 张春桃气呼呼的背着竹篓走了,留下何文昌一人,呆呆得看着张春桃走远了,才反应过来。 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是说自己想错了?她压根就没有嫁给自己的心思? 何文昌想明白这点,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只觉得羞臊万分,还好这周围没人,不然他都要寻条地缝钻进去了。 有辱斯文!今日真是有辱斯文!居然在一个乡下丫头面前出了如此大丑! 一时心里又恼又气,有心想骂两句泼妇,又实在张不开嘴。 正没个开交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汉子,看到何文昌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个馍馍,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只渗得慌。 听说这读书人,读得时间久了还不能高中,会将自己憋疯的! 莫非这何家小秀才因为考了三次都没考中秀才,把自己个给逼疯了? 这汉子后背凉飕飕的,大热天的只冒凉气,本想绕过去,可只有这一条路,偏何文昌还站在路中间,怎么都绕不过去。 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打了个招呼:“何小秀才,这个时候了,咋还没回家吃饭?” 何文昌回过神来,对上那汉子打量中带着同情,同情中透着几分害怕的眼神,虽然有几分奇怪,可他一贯是不在乎这些的。 只淡淡的点了点头:“铁蛋叔,我先走了——” 走了两步,看看手里的馍馍,做势要丢,手都举起老高了,铁蛋在一旁看着,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心里嘟囔着:糟蹋粮食啊!那可是一个馍馍!丢了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又见那何文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将那馍馍收回来,看了看,捏了捏,又揣进了怀里,这才真走远了。 铁蛋看着何文昌走得没影了,才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感叹:这读书人果然脑子跟他们大老粗不一样,拿着馍馍不吃,弄这些花样出来—— 且说张春桃还没到张家,就看到张家院子里升起了炊烟,晚饭应该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等她走到门口,二丫和三丫正往树下饭桌上端饭菜呢。 张大成和张夏宝坐在饭桌边,赵氏正给他们打着蒲扇,自己热得头上都是汗也顾不得擦。 见张春桃进来,忍不住就念叨:“你这一下午跑那里去了?多早晚了才回来?寻到什么好东西了?” 说着就要上前来看。 张夏宝一听,眼睛一亮,也跟着走过来,还不等张春桃放下背篓就要翻捡。 结果看到上面的几根柴火,顿时大失所望,嘴角一撇:“上了趟山,就背回来这么点柴火?没寻点野果子什么的?” 以前张春桃上山,少有空手的时候,有时候是几个酸梨,有时候是一小把山枣,她都舍不得吃,带回来给弟妹解馋,多半都是落到了张夏宝的嘴里。 这次什么都没有,自然心里不痛快,看张春桃的脸色就不怎么好。 旁边的二丫见了,顿时觉得机会来了,忙凑上前:“大姐,大哥听说你上山了,可是等了一个下午,就等着你带点好东西回来呢!怎么就只有这点柴火?别不是大姐你在山上找到啥好东西,自己吃独食了吧?” 这挑拨的意思十分明显。 张夏宝是个没脑子,一贯只想着自己的,听了二丫的话,顿时就不干了,伸手就将张春桃背着的背篓往前一推。 张春桃猝不及防,一下子往前栽过去,不过还好她见机快,没有直接用手去撑着,而是顺势一偏,就扑在了二丫的身上。 二丫看到张夏宝出手,心里正得意呢,哪曾想张春桃扑过来,连人带着半篓子棠梨树叶子,都压在了她身上。 一时撑不住,两人一起滚做了一团。 不过张春桃因为压在二丫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只胳膊肘被背篓挂破了一道口子。 二丫却被压得哎呦哎呦只叫唤,尤其是她的脸,撞到了张春桃的后脑勺,本来就还没消肿,越发疼痛难忍。 张春桃一脸慌张的,一边嘴上说着:“二妹对不住,我马上起来!” 一边努力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才爬起来一半,不知道怎么的,又被绊倒得栽回去。 压得才松口气的二丫立刻翻起了白眼。 好不容易张春桃爬起来了,一扭头,那背篓就直接甩二丫的脸上,背篓是竹篾条编的,用得久了,好些地方就断裂开来,这些豁口的地方,竹篾条支楞着,刷到二丫脸上,顿时抽出来几条血印子来。 二丫捂着脸哭嚎不已,只喊疼,又喊娘救她。 赵氏下午听了二丫又哭又求了一番,那颗心又忍不住偏了偏二丫,见了这情形,越发心疼起二丫来,正要开口训斥大丫几句。 张大成开口了:“大丫,你背篓里的这些叶子是啥?” 方才张春桃和二丫滚做一团,那背篓里的棠梨叶子就颠了些出来,散落在地上,绿油油的十分明显。 张大成想起这大丫出门上山前说的话,忍不住就问。 张春桃忙将背篓取下来,献宝一样放在了张大成面前:“爹,这是我上山采到的凉茶叶子。” 张大成看了两眼,见是山沟里常见的棠梨树叶子,眉毛一竖,劈手就是一记耳光朝着张春桃脸上扇过来——</div> 正文卷 第二十章 还是你有孝心 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臭丫头,小贱人!谁给你的胆子,敢消遣你老子?当老子是傻子不成?去山上捡些世人不要的烂树叶子充做凉茶来糊弄老子!” “你老子我眼没瞎呢!看来二丫说得没错,这是还没嫁到王家去呢,就眼空心大了!将爹娘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了!好哇!果然老话说得没错,这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还没嫁出去呢,就忘了本了!” “真是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平日里都是老子太纵着你这小贱蹄子了,如今倒是要爬到劳资头上做窝不成?” 张春桃早就看到张大成脸色不对,心下就有了提防。 见张大成一抬手,她就势就包着背篓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错开了张大成的那一耳光。 张大成那一耳光扇出来,本就没留手,没想到张春桃避开了,他一下没收住劲,一个趔趄,差点扑了个狗啃泥。 张春桃心中暗笑,转身过来,揪住二丫的衣领甩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先骂道:“我就知道是你在中间挑拨!你昨儿个吃了亏还没记住教训?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舌头怎么这么长?天天在家调三窝四的,非要闹得咱们一家子不开心,你就开心了是吧?” 二丫本还开心这大丫要挨打了,没想到大丫没事,自己倒是又挨了一耳光。 顿时眼睛都红了,张牙舞爪的就要扑过来跟张春桃拼命。 赵氏假模假样的在旁边跌脚拦了两下,就撒开手,抹着眼泪,一口一个孽障!一口一个讨债的,不绝于耳。 张春桃冷笑一声,两下拍开了二丫的手,指着二丫的鼻子骂:“本来我念着姐妹的情分,不管你平日里如何做妖,我都忍了。可今儿个实在忍不得了!先前你故意推我下水,害我撞破了头,我只想着你过上两年就要说亲了,名声坏不得,所以不跟你一般计较。” “倒是惯得你越发得寸进尺了!如今我想着,在出嫁前,给家里添一点进项,你也看不下去,非要在中间挑拨,把事情搅黄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你怎么就是见不得咱们家里人好?我就是想着,以后孝敬爹娘的时候不多了,如今想着法子,想给家里挣点钱,让爹能喝上一顿好酒,让娘穿件新衣裳,让大宝能吃上顿肉。就这么点心愿,你都容不得吗?” 一边说,一边眼泪就下来了。 这一出,倒是把张家人都给镇住了。 不说张夏宝三兄妹,从他们记事起,就没见大姐哭过,就是张大成两夫妻,也多年没见过大丫流眼泪了。 看她气得脸都红了,眼泪止不住的样子,确实是真情实感的被气哭了,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春桃一边拿袖子抹眼泪,一边转过身来,捧着棠梨叶子递到张大成面前:“爹,你是知道我的!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骗过你跟娘?” “再说了,我若真要骗爹娘,山里多得是不认识的野草,我随便采点回来,编上几句话,岂不是就能糊弄过去了?何苦用这大家都认识的树叶子呢?这不是等着被拆穿吗?” “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大成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大丫是个老实的,又不是个傻的,要骗人,也不至于用这大家都知道的树叶子回来骗吧?这不是一眼就能看穿吗? 这么一想,那怒气就消了三分,半信半疑的问:“那这树叶子还真能做凉茶?你没骗人?” 张春桃拍着胸口保证:“爹,你可是咱们家见识最多的人了,怎么会被我这个丫头片子骗到?这树叶子真能做凉茶——” 说着压低了声音,做势左右看看,才凑到张大成耳边小声道:“这是前几天我去镇上卖鸡蛋,无意间听到几个外地的行商贩子说起的,说是到咱们这里来,别的都好,就是念着家乡的那凉茶,出来多日没喝,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其中有个人就说他出门带了一些,分给了其他人,我心中好奇,就踮脚看了一眼,只觉得眼熟。又听那贩子说什么,这棠梨树叶子虽然不值钱,可从小喝习惯了,消暑解渴最是便宜不过。” “我就记在了心里,想着回来后哪天有空上山摘一些回来试试,如果真能行,反正这树叶子多得是,能卖出钱来,可就是造化了。哪曾想回来后就落水了,倒是耽搁了几日——”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张大成是知道这个大丫头,确实机灵,赵氏身子不好,没教过她采摘山货,她硬是跟在村里人后头偷学,又到镇上去那些收山货的铺子里请教,学了不少采摘山货的本事。 以前每年靠着这采摘山货换钱,也贴补了不少家用。 听到这凉茶方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尤其是听到说这要是真能熬出凉茶来,卖出钱来,张大成的心顿时火热起来。 方才对张春桃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来:“还是你有孝心,不管啥事都记得家里!” 旁边的赵氏和二丫还有张夏宝和三丫,见到张大成不仅没继续教训张春桃,反而露出笑容来,还夸奖了她,一个个都傻了眼。 尤其是赵氏,忍不住开口道:“当家的,这死丫头是在骗咱们呢!她还当着咱们的面,居然就敢打二丫,这眼里哪里还有我们这做爹娘的?” “今儿个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急性,以后岂不是要爬到咱们头上做窝?你咋还夸她呢?这让她得了意,以后只怕我这做娘的都管教不得了!”后面一句,你脑子莫非坏掉了,没敢说出口。 张大成一双眯缝肿眼一横过来,赵氏就不敢说话了。 “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你知道个屁!你还管教她?我看大丫好的很,很是不是用你管!你有那心思,好好管管二丫!” “一天到晚满嘴胡沁!再让我听到她胡说八道挑拨拱火,看我不打烂她的嘴!还站着做什么?滚到一边跪着去!”张大成冷哼一声。 一边转过头去跟张春桃说话,态度又缓和了些:“那你这凉茶做出来,要几天功夫?” 张春桃心里琢磨了一下:“按照如今的日头,估摸着两三日功夫,应该就能晒出来吧?我先试试看,大致应该差不离。” 张大成点点头,想起张春桃先说的话,若是她当时没被二丫推下水摔破头,这么算着,凉茶应该今日就做出来了。 这么一想,看二丫的眼神就越发不善了,这才是家里那个搅屎棍赔钱货!</div>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中了什么邪 二丫被张大成这一眼看得浑身直哆嗦,就往赵氏身后藏,偷偷的用一只手拉着赵氏的衣服,示意赵氏帮她求情。 她昨儿个跪了那半日,膝盖今天都青紫了,一走动都疼。 依照她以往的经验,要是今天再跪,以张大成的脾气,肯定不会让她起来,她得跪倒张大成睡着了才能偷偷爬起来。 这本来就没好的膝盖,只怕要雪上加霜更严重了,十天半个月就好不了。 赵氏心里也发虚,她是听出来张大成对她的不满了,这是在怪她没管好这个家呢。 吞吞口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讨好的看着张大成:“当家的,要不,咱们先吃饭吧!这都耽搁半天了,咱们大宝该饿了,大宝,你饿了是吧?” 说着就冲张夏宝使眼色,想让宝贝儿子说话,把今儿这事给岔开。 也是提醒张大成,看在儿子的份上,让这事就这么过去得了。 张夏宝是个脑子一根筋的,本来还在奇怪怎么爹明明生气发火要教训大姐的,怎么突然就改了注意,还夸奖起来了呢? 一听赵氏说饿了,顿时忘了先前的疑惑,摸摸肚子看向张大成:“爹,咱们吃饭了,我饿了!” 婆娘和闺女都是赔钱货,可儿子是心肝宝,张大成听张夏宝这么一说,也就将二丫给丢到了脑后。 吩咐道:“行了,吃饭吧!” 赵氏忙上前按照往日的规矩分饭,等给张大成和张夏宝盛出两碗后,第三碗她刚要端给自己,张大成发话了:“给大丫吃!” 赵氏一愣,看向张大成:“当家的,你说啥?” 张大成不耐烦的用筷子敲敲桌子:“劳资说给大丫吃!你耳朵聋啦?” 赵氏被骂得低了头,不敢回嘴,咬咬牙将手里端着的那一碗菜粥重重的往张春桃面前一顿:“没听到你爹的话?还等什么?等老娘我亲自给你端过去,喂你吃不成?” 这是怨恨上张春桃了。 张春桃只当没看到,笑盈盈的接过了菜粥,果然比往日吃的浓稠多了。 昨日赵氏还知道将剩下的粥搅和一下,大家平分,都能垫垫肚子,混个半饱。 今天就只紧着自己先捞一碗稠的,捞完后剩下的那小半盆可见底的米汤和数得清的米粒,让两个半大的姑娘,连混个水饱都够呛,还不如直接去灌两瓢水下肚子呢。 偏张大成吩咐了,如今这碗稠粥到了自己手里,只怕饿肚子的就轮到赵氏和三丫了。 张春桃怕再生妖蛾子,先是说了一句:“谢谢爹!” 这才端过粥碗先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虽然是菜粥,不过里面放的不是又苦又涩的野菜,而是自家菜园子的小白菜,小白菜被切成细细的丝,带着本身蔬菜特有的清甜。 高粱米应该是泡过的,熬煮得恰到好处,没有那么拉嗓子,里面还撒了一丝丝的盐巴,越发衬托出了里面白菜的甜来。 这晚饭不是二丫的手艺,应该是三丫做的,没想到老实不多话的三丫,还有这等本事。 不说张春桃满意,就是张大成和张夏宝也吃得稀哩呼噜的。 他们俩面前还摆着一碟子黑咸菜,配着这菜粥吃,最适宜不过。 张春桃见赵氏黑着脸,将剩下的米汤分了两碗,明显她自己的那一碗要多些,三丫那一碗只有一半,几乎都是米汤。 三丫也不敢挑剔,端了那米汤,一口就给喝干了,生怕迟了,连这半碗米汤都没有了。 张春桃也加快了速度,三两下将这碗菜粥填进了肚子里,又等张大成父子吃完了,正要和三丫一起收拾桌上的碗筷。 张大成发话了,一双肿泡眼盯着张春桃:“这几日,大丫你也不用管别的,先试试看你说的凉茶,看能不能做出来。若是能做出来,爹许你以后每日能吃两个馍馍。若是做不出来,发现你是在骗我——” 说道这里,张大成冷笑两声:“你是知道你爹我的脾气的!虽然你要跟王家说亲了,可没嫁过去之前,你还是我张家的闺女,当爹的教训闺女,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别到时候怪爹没提前跟你说清楚!” 这是明摆着的威胁! 赵氏在一旁听得眼睛都亮了,跃跃欲试的张嘴:“你爹说的对!你要是敢欺瞒你爹,不说你爹饶不了你!就是老娘我,也得好生收拾收拾你!” 张春桃压根都懒得看赵氏一眼,只拍着胸口道:“爹你放心!若这事不能成,不等爹罚我,我也没脸见爹娘了!到时候我自会给爹娘给家里一个交代的!” 这般有把握的样子,倒是让张大成更放心了些。 张春桃犹豫了一下,才道:“爹,我倒是有个想法,这凉茶的事情,咱们不管成不成,可不能张扬出去。若是成了,咱们家还指望这个能赚点银钱不是?要是张扬了出去,大家都知道了,咱们可就赚不到钱了!” “退一万步说,若这凉茶没成,闹得满村里都知道了,岂不是惹人笑话?依着我说,咱们家都得把嘴闭严实了,可不能透露一个字出去!” 张大成一听,这是正理。 点点头,叮嘱家里人:“大丫说的对,今儿这事,一个字都不准说到外头去!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我不管是谁说漏嘴的,你们谁都逃不了!听到没有?” 张大成在这个家里是说一不二的,这般正经的说话,谁敢说个不字,就连张夏宝都老老实实的表态:“爹,你放心!我肯定不跟外人说!” 张大成看张夏宝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真是滤光镜起码十级,怎么看怎么顺眼。 笑眯眯的还夸奖了一句:“大宝就是听话懂事!你放心,若是凉茶真成了,有了这个进项,到时候爹让大丫割大肥肉给你吃!” 张夏宝听张大成这般许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连连点头:“爹,你放心!不仅我不说,我还盯着娘和大姐、二丫和三丫她们,也不许她们外头说去!” 一旁的赵氏和二丫,见张大成居然事事都听张春桃的,还许诺说以后让她每天能吃两个馍馍,吃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当家的(爹)这是中了什么邪?</div>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软钉子 不管张大成到底有没有中邪,反正张春桃是有了张大成这话,自然就不用再考虑赵氏和其他人的想法了。 当下就麻溜的起身:“那我现在就去将这树叶子洗洗,晚上晾一晚上吹干了水汽,明儿个就可以直接摊开晒了——” 说着就将背篓拎到了灶屋前的水缸边放着,又去灶屋里寻了一个木盆出来。 本打算将棠梨树叶子放到盆里清洗的,结果发现手摸到的地方,都是黏糊糊的,低头一看,那木盆沿着盆圈,也不知道是什么,灰黑色的一圈,看着就脏。 张春桃记忆中,她做饭的时候,每次收拾灶屋都是收拾干净了的,这木盆平日里洗菜洗碗,因为饭菜本就没油水,也不用特意用碱来洗,只过两日抓一把草木灰搓搓就干净了。 她不过就几天没做饭,怎么这木盆就脏成这样了? 用这木盆洗棠梨叶子,只怕倒把叶子给洗得不干净了。 皱着眉头,张春桃折身进灶屋,铲了半锹的草木灰洒在了木盆里,又从锅里舀了几瓢温热的水兑进木盆里,让草木灰泡一会。 一边忍不住就故意大声道:“我这才几日没进灶屋,咋就埋汰成这样了?这木盆拿着就黏手,那锅每日就煮个稀饭,用水冲冲就干净了,怎么连锅边的稀饭幔子都没铲干净?” “冬天也就算了,天气这么热,怎么锅碗都不洗干净?这样最容易吃坏肚子!咱们家爹的身体最重要,咱们大宝年纪也小,可不能出这样的事!” 一边念叨着,一边喊三丫:“三丫,快把桌上的碗筷收到灶屋里,往锅里也放半锹草木灰,好生刷干净!还有那灶台,也得刷刷——” 她一想到自己吃得两顿饭都是从这么脏的灶屋里做出来的,就忍不住有些反胃。 借着这个机会,可不得念叨念叨。 赵氏心里不痛快,忍不住嘀咕了两句:“老话都说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咱们乡下人身子皮实,哪里有那么娇贵?大丫你这是没事找事,存心挑刺是吧?” 张春桃直接一个软钉子碰了上去:“娘,咱们身子皮实,可大宝还小呢,他肠胃弱,咱们多注意些总是好的!再说了,我这也是教三丫做事了,等她将来出门子到婆家,若是还将灶屋收拾成这样,只怕婆家也不乐意不是?” 赵氏被噎住了,有心想反驳两句,可大丫这话,句句都在理,只得硬憋了回去。 三丫听了这话,到底还算会看眼色,主要是她没有二丫得赵氏偏心,见此刻爹是站在大姐这边的,爹没发话就是默认了。 于是也不去看赵氏的脸色,默默地按照张春桃说的去灶屋忙活了。 赵氏看着眼前这一幕,气得胸口疼。 只可惜,这满院子的人,没一个在乎。 张大成和张夏宝满心都是那凉茶做成了后,赚钱吃肉的憧憬,此刻在他们眼里,只要能做出凉茶来,张春桃就是他们的摇钱树,自然站在她这一边。 再者赵氏从生下三个孩子后,三天两头的就喊不舒服,十几年下来,大家都习惯到麻木了。 昨儿个她昏过去,也就是被抬到房里去,也没人说给她请大夫,更何况此刻她还好好的站着呢。 就算现在她再昏过去,在张大成心里,也不过是觉得赵氏矫情讨人嫌罢了。 更不用说张夏宝,一贯是享受家里上上下下关心他,从来不会去想着关心别人。 而且听这说话,明显大姐事事都想着自己,那心就更偏了偏。 二丫这个时候总算是看明白了,不是张大成中了邪,而是大丫这个贱人,用做凉茶哄住了爹,只要她能做出凉茶来,能挣钱,爹就会偏着她。 除非她做不出凉茶来,那才会得了爹的厌弃,那时候她才能趁机下些话,使些坏,让爹好生教训教训大丫。 现在嘛,还是老实点别出头硬要跟大丫杠,那是自讨苦吃。 因此只缩在了后头不吭声,只求张大成瞧不见她,也想不起来要罚她才好。 赵氏却没这个眼力见,只捂着胸口喊疼,还不忘记折腾人:“大丫,我胸口疼,快给我端瓢水来,给我揉揉胸口——” 张春桃刚去扯了一把稻草团成一团,就着草木灰水洗木盆呢,哪里腾得出手来。 更何况,这满院子人,别人都不喊,就喊她,赵氏这点子心思还不明显? 不就是想打压她么?再看赵氏的脸色,不说红润,也算正常,嘴上喊着心口疼,那眼珠子还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没安好心。 理她才怪! 张春桃只做没听见,十分认真的洗完了盆子,又将那平日里装菜的筲箕也清洗了一遍,一起给冲洗干净了,再摸一把,没有黏腻感了,才重新打水进去。 将背篓里的棠梨树叶子泡到水里,漂去了上面的浮尘和杂质。 再用筲箕装起来,放在一旁沥干水分。 赵氏见无人搭理她,越发叫唤的厉害起来,嘴里还喊着:“哎呦~我心口疼成这样了,大丫你这个丧良心的白眼狼,你都不过来给你娘揉揉心口啊!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我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得罪了哪路的神仙菩萨啊!这还没许配人家呢,就使唤不动了,将来哪里还能指望得上哟~~” “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睛看看呀,这不孝丧良心的小贱人,你咋不劈道雷下来,劈死她哟~~” 说实话,就凭赵氏这番唱念做打,就能知道她没事。 只不过,张春桃为了以后脱离这张家打算,自然是不肯落下话柄的。 当即停下手里的活计,冲着张大成苦笑一声:“爹,看娘这个模样,今儿这叶子是洗不完了,我先伺候娘,给她揉揉心口。等明儿一早再洗,你看成不成?” 张大成眼睛一竖,这明儿一早再洗,岂不是又耽误时间了?这哪里是耽误的时间?这是耽误的银钱啊! 若是张大成知道现代的那句,时间就是金钱,一定会很赞同! 此刻他只觉得心烦,转身劈头指着赵氏的鼻子就骂:“都特么老眉毛咔嚓眼的乡下婆娘,做什么妖?做出这幅怪样子来,给谁看?也不去水缸里照照自己那猪都不肯啃的烂白菜样,你砢磣谁呢?” “一天天的,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你以为你是千金大小姐呢!真把自己当回事了?”</div>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虾仁猪心 “胸口疼,胸口疼自己捶两下!自己没长手没长脚咋滴?跟着我张大成委屈你了是吧?没让你过上镇上富太太的日子?要不要给你买两个丫头回来伺候你啊?” “劳资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婆娘!儿子没给劳资多生几个,尽生些赔钱货也就算了!还三天两头的做妖喊这里疼那里疼!” “别人家的婆娘生五六个儿子,身体还好得很,下地干活,收拾家里两不耽误。倒是你,没人家会生儿子,毛病倒是不少!这些年给你看病吃药的钱,都够劳资再娶个婆娘回来了!” “如今家里好不容易要有点进项,不说帮忙搭把手,扯起后腿来倒是麻溜的很啊!怎么?怕我张家发财了有钱了,碍着你了?” 这话说得真是虾仁猪心! 赵氏心惊肉跳,哪里还敢闹妖蛾子,立刻站了起来,低眉顺眼的赔小心:“当家的,我哪里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我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自然是盼着张家好的!” “我刚就是想岔了,被——被二丫气得心口疼!和大丫很不相干呢!”扭头就找了个借口,要把自己摘出去。 张大成哼了一声,到底是自己的婆娘,也就警告了一句:“你这些天给劳资老实些,别耽误了大事,不然看劳资怎么收拾你!还不滚一边去?别站在这里碍事!” 赵氏连忙点头往屋里走,经过二丫身边,心里不痛快,一把揪住了二丫的耳朵,低声道:“给我进去——” 说着拖着二丫就进了屋。 没一会子,屋里就传来二丫的痛呼声,赵氏低声说了句什么,那痛呼声就地下去了。 张春桃面上不显,心中却对张大成和赵氏越发的鄙夷。 这两夫妻,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蟑螂也有臭虫爱!天生的自私自利,刻薄寡恩! 若是按照张春桃本来的性子,她在听到张大成骂赵氏的时候,就会跳出来反驳。 记忆中原身就这么做过,年纪小小的她,看到赵氏被骂或者受委屈的时候,总会默默地出来分担。 可赵氏从来没有因为这个知道原身的好和可贵,反而一有事情,就习惯性的推原身出来背锅,半点不心疼。 时日久了,原身的心都被她伤透了,自然不会再主动出来帮她说话而引火上身。 张春桃心疼原身遭受的那些,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让赵氏也正面承担一下张大成的怒火,尝尝那滋味。 张大成对赵氏毕竟多年夫妻,又看在张夏宝的面子上,还是轻轻放过了她。 若是此刻是张春桃面对怒火,只怕少不得被张大成教训一顿,被罚跪一晚上也是常有的事情。 赵氏吃瘪,只能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二丫身上,可张春桃并不心疼。 这张家人,除了三丫目前看不出好歹,都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好像她目前得了张大成的信任,赵氏都没讨到好,可这都建立在她的凉茶能做成功,能卖出钱的前提上。 若是自己失败,只怕张大成会立刻翻脸,日子会比现在困难百倍。 更不用说,还有王家那门亲事悬在头顶,时刻提醒着她呢。 如今的她,半点都不能放松,也半步都错不得。 垂下眼睑,张春桃默默地将半背篓的棠梨树叶子都漂洗了一遍,看天色也快黑了。 张大成也不耐烦盯着,反正大丫也翻不出他手心来,他倒是很放心的回屋睡觉去了。 张夏宝在旁边围观了一下,也觉得没意思,拍拍屁股也走了。 二丫被赵氏暗地里教训了一顿,加上张大成回屋了,她也就被赵氏赶了出来,一瘸一拐的回屋躲着去了。 三丫窝在灶屋里,等到外头都没声音了,才悄悄地踮着脚也回屋去了。 只剩下张春桃将所有的树叶子都沥上了,又借着最后一点光,简单洗漱了一下,才进了柴房。 躺回那木板上,顿时疲惫和疼痛席卷而来,让她眼前一黑,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下午上山,到晚上洗干净树叶,都是凭着一口气支持着,此刻放松下来,这口气一松,四肢百骸都酸痛无力,连翻身都困难。 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可张春桃不敢睡,在脑子里将今日自己的举动和说的话,反复又过了一遍,没出大纰漏,也没崩原身太大的人设,这才放下心来。 让她做到像原身一样隐忍是不可能的,以原身的脾气,醒来后就算怀疑是二丫推她入手,只怕也不会说出来。 会忍耐到王家亲事说定,嫁到王家后,才会和张家翻脸算账。 她不行!自己没穿过来之前受得欺负也就罢了,她都穿过来了,还想欺负她,那可不答应! 这么想着,到底支撑不住了,张春桃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原身十多年的生物钟,让她天还没亮,鸡才叫第一遍,就醒了过来。 看看天色还暗,头也还有些昏沉,加上有张大成发话,自己这几日只管凉茶,不用做饭洗衣裳,自然不用起那么早。 索性又闭上眼睡个回笼觉,这身体底子不好,要充足的睡眠和营养补充,慢慢补回来。 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出了柴房,除了张夏宝趁着这早上凉快,还在睡懒觉,其他人都起来了。 张大成去了地里,赵氏正指挥二丫去铲后院鸡笼里的鸡粪。 庄户人家,这些鸡粪还有猪粪,都是上好的农家肥。 眼看这地里的水稻正是抽穗灌浆的时候。 这个时候十分重要,要追一遍肥,才能让这庄稼长得穗大穗多,灌浆饱满,才能多产点粮食。 因此每家都会积多多的肥,好下到田里去。 除了自家的茅厕,农家能积攒的肥料,也就是鸡粪和猪粪了,那都是宝贝,一点都不能浪费。 家里有牛的,早上出去放牛,还要自带筐子,将牛粪沿路给捡回来,不能让别人捡了去,不然那可是一大损失。 这鸡窝里,一般人家好几个月才清扫一次,味道十分冲鼻难闻。 以前都是原身去做,清扫完一次,能恶心得一天没胃口吃饭。 二丫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情,一走到鸡窝旁边,本来天气就热,那味道蒸腾扑面而来。 二丫本来就饿得闹心,这味道一冲,她顿时受不了,丢下手里的扫帚,就跑到墙角搜心刮肠的干呕起来。</div>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又插一刀 只可惜她胃里没东西,好半天,也只吐出了两口清水。 脸色发白的靠着墙角,看着赵氏的眼神里,忍不住就带上了一丝怨恨。 赵氏也心烦的很,若是以前,这事都是大丫去做了,哪里用得着她操心。 可如今大丫指望不上,三丫要做饭,就剩下二丫没事做,她不干谁干? 谁让她做饭不行,怪谁呢?再说了,难不成还要她来做? 这么一想,看着二丫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不耐烦的道:“又不是千金大小姐,还矫情个什么?素日里你大姐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弄完了,偏生怎么到你这里就磨磨蹭蹭的?你没命托生到那大户人家去,投胎在我肚子里,生来就是下贱干活铲鸡粪的命!” “有啥好嫌弃的?庄户人家哪家的闺女不干活?偏生就你娇养不成?再磨叽,等你爹回来捶你,你就知道厉害了!” “还楞着做什么?要是今儿个你不将鸡笼收拾出来,也别想着吃饭了!都是惯得!再饿上你几顿,我看你啥都能干了!” 二丫听赵氏这话,知道这事再无转寰的余地,她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要是今天再吃不上东西,只怕真要饿死了。 比起饿肚子来,这铲鸡粪的事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想了想,从屋里找出来一件破得补丁摞补丁的衣裳来,捂住了口鼻,系在脑后,往鸡笼走去。 赵氏眼神闪烁了一下,看那衣裳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大丫的衣裳? 本张嘴打算骂二丫矫情,不过想到大丫这两日总是堵得她心口疼,那话到了嘴边也就咽下去了,只当作没看到。 二丫去后头鸡笼忙活去了,即使捂住了口鼻,还不时传来她的干呕声,只是她到底也被饿乖了,这样也没说不干了。 张春桃低下头无声冷笑,以前这家里上下内外的脏活累活都是原身做了,二丫和三丫比起村里其他姑娘,松快多了。 如今她可不会惯着这毛病,她们的苦日子,这才开始呢! 心里想着事,不耽误她手里的活,三两下,搬出往日家里晒东西的支架,将圆簸箕摆上去。 又将棠梨树叶子在簸箕上摊晒开来。 这棠梨树叶子昨夜的水分都沥干了,又被吹了半夜,今天已经蔫头巴脑了,只需要轻轻拨开,让它们充分接受阳光的洗礼就行。 张春桃将棠梨叶子摊晾好后,就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了树荫下守着。 不怪她小心,主要是这张家人心叵测,赵氏和二丫如今对她不满,三丫那里虽然看不出好坏来,也得多提防才是。 这棠梨树叶子,可关系着以后,再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等到太阳一树高了,张夏宝也睡好了,闷头从房里出来,脸也不洗,自然更不用说刷牙了,站在房门口,张口就问饭好了没。 张大成也从地里回来,进了院子,先看了看院子里簸箕里摊晒的树叶子,就一屁股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树荫下。 赵氏得了教训,看到张大成回来,屁颠颠的就学着昨日张春桃,给打了一盆洗脸水端了过来,殷勤服侍着。 张大成昨天享受了一把太爷一样的服务,美得不行。 今儿个看赵氏这么讨好,倒是将那不满去了两分,别的不说,自己这个婆娘对自己还是十分小意殷勤的。 三丫听到外头动静,已经把饭菜往外面端,张春桃也不好只干站着,进去帮忙端出来。 张夏宝跑到水缸边,舀了半瓢水,拿手在瓢里掬水泼在脸上,随便囫囵了两下,就当洗过脸了。 后院的二丫听了动静,加快了动作,将鸡粪都铲出来,用箩筐装好。 这些都要抬到院墙外,专门积肥的坑里去,沤上几日,才好洒到田里去。 此刻自然是不能抬出去的,她生怕出来迟了,赶不上早饭。 一边拍打着身上灰土,一边就往前头走。 才走到前院里,打算去洗手,一阵风吹过,张夏宝顿时捂着鼻子大叫:“二丫,你身上怎么这么臭?是掉进粪堆了吗?快点走快,臭死我了——” 二丫是姑娘家,脸皮本来就薄,尤其是被自己亲哥哥当着全家人都面说身上臭,哪个姑娘家能受得了? 当下眼圈就红了,委屈的道:“这也不能怪我啊!我这是去铲鸡粪才沾染上的,要不是——” 说着看了张春桃一眼。 张春桃早就提防着二丫这朵小白莲,听到这里,立刻端着一碟子咸菜,从灶屋里走出来,抢过话头:“这事都怪我!以前这些活都是我在干,我有经验,每次都是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做,不会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出来,薰得大家没胃口。” “我该早点告诉二丫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三丫要做饭,娘身体不好,我如今要弄这凉茶,可不能沾这些腌臜的味道,不然窜了味道,那凉茶岂不是被糟蹋了?” “所以二丫,这几日你也多受些累,既然已经做了,这鸡窝收拾好了,下午趁着家里没人,把猪圈也收拾收拾。” “多积些肥,到时候地里追肥用得上。咱们一家子的口粮可都指望那几亩地,二丫你就多辛苦辛苦,若是因为你这肥好,能让咱们家多打两袋粮食,那可得记上你的一份功劳!” “爹,你说是不是?”最后还把话抛给了张大成。 张大成一听这话没毛病,点点头:“大丫说得对!家里人人手头都有活,就你闲着也是闲着,明儿把猪圈收出来!误了追肥,耽误了收成,看劳资不捶断你的腿!” 二丫还能怎么样?只得含恨答应了,看向张春桃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张春桃挑眉一笑,就喜欢看二丫恨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还特意提醒道:“二丫,快去打水洗手洗脸,最好将衣裳也换了,不然你身上这味道,只怕薰得爹和大宝吃不下饭呢!” 又插一刀! 张夏宝也跺脚附和:“快走开快走开!别薰着我们!” 张大成更是直接吩咐:“劳资每天挑水回来费得难道不是力气?这是一家子吃用的水!连你娘昨日都是到河边去洗的,你比你娘还金贵不成?还不快滚?”</div>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二丫哪里敢出门啊,她一贯出现在村里小伙面前,都是干净整洁的模样,背地里有那嘴花花的,给她还取了个小西施的诨名。 她面上不显,背地里可是得意得不行,很是以这个诨名为傲。 这会子出去河边,村里下地干活的小伙子正是陆续从地里回来吃饭的时候,迎头碰上了咋办? 自己身上这味道,只怕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丢人岂不是丢大发了? 有心不想出门,可看这架势,不出门只怕今儿这顿早饭就又吃不上了。 她刚偷偷看了一眼,今天早上居然难得有馍馍,若是不吃,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吞吞口水,胃似乎知道了她的犹豫,越发响的厉害。 二丫最终还是屈服在了饿势力之下,跺跺脚,拿捂着口鼻的衣裳盖住了头,才遮遮掩掩的往河边去了。 张春桃也看到了今天的早饭,算是丰盛的了。 一筐子杂面馍馍,个顶个的有成年男人的拳头那么大,还有半锅米汤,一盆水煮青菜,一碟子黑咸菜。 往日里只有地里活计重的时候才会做这样丰盛,让在地里忙活半天的男人吃饱。 张春桃扒拉了一下记忆,才明白,这水稻抽穗灌浆的时候,地里不能缺水,要蓄水保水。 他们八角屯还算好,挨着河边,不会太缺水。 有那田地附近没有堰塘大河的,到了这个时候,逢上老天爷不下雨,都是人力挑水去灌溉自家田地的。 张家的田地位置中等,离河边不远不近,虽然有一条蓄水沟,可沿途水田都要用水,等轮到自家地里的时候,就不能耽误马虎。 所以张大成昨儿个就吩咐了赵氏,这几日要吃得饱些,他下地要挖沟蓄水,没吃饱力气可不够用。 蓄水不够,那水稻可是会减产的。 赵氏分好了早饭,她自然不敢再克扣张春桃的那一份,见张大成没发话,还给二丫留了一份。 除了张大成父子,张家其他的女人,包括赵氏在内,每人也就一个馍馍,一碗米汤。 张春桃先喝了一口米汤,又咬了一口杂面馍馍,这馍馍没有她在现代吃的杂粮馒头那样喧软香甜,可更有韧性和嚼劲,也更能扛饿。 还带着杂粮天然的香味,虽然里面还有些没有磨碎的谷壳和糠皮,有些拉嗓子。 可张春桃还是十分珍惜的,一口一口的将这馍馍给吃完了。 最后再将米汤喝完,腹中暖洋洋的,已经大半饱了。 饭后张大成照旧要在屋檐下有穿堂风的地方,地上放一块门板歇晌午。 张家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赵氏回屋里躺着去了,三丫收拾了碗筷进了灶屋。 张夏宝才吃了饭,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拿手背一抹嘴角,只说了一声出去玩了,就跑得不见人影。 这些山村里的孩子,最是皮实不过,再热的日头也不怕的,呼朋唤友,能玩到天黑,不被爹妈唤着,揪着耳朵,是决计不肯回家的。 他们也不怕晒,都穿着褂子短裤,或者干脆就打着赤膊,满村溜达。 皮肤晒得就跟那黑泥鳅一样,又黑又亮。 大部分做爹娘的也懒得管,这样半大的孩子拘在家里,能将屋顶都闹腾穿。 还不如放出去祸害去。 他们也基本不担心,这些孩子们大的带着小的,满山野的到处疯跑,都是山间地头长大的,只要不进深山,不下河,就出不了事。 因此赵氏和张大成都习以为常了。 等张夏宝都出门了,那二丫才回来,推院门进来,脸色十分难看,看到张春桃坐在树下吹风纳凉,嘴一张就想骂人。 张春桃笑眯眯的指了指睡在屋檐下的张大成,二丫所有的话只能硬憋了回去。 连脚步都不敢再放重,轻手轻脚的进了院子,看到桌上给她留的一个干馍馍,忍不住吞吞口水,三两步上前抢过馍馍,就往嘴里塞。 塞得急了,只噎得眼珠子翻白,眼泪都出来了,也舍不得嚼慢点。 飞快的一个馍馍下了肚子,估计还没饱,二丫听到灶屋里有动静,又钻到灶屋里寻摸了一圈,估计是想看看能不能还找到其他吃的。 没一会子就垂头丧气的出来,显见得是没找到。 只狠狠的瞪着张春桃,恨不得咬下她一块肉来! 张春桃冲二丫招招手,示意她走过来。 二丫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靠近了些,眼神依旧不善,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得意!别以为爹现在站在你那边,就可劲的作践我!我可告诉你,我可是爹娘亲生的,自然比你这个外头捡来的亲近。” “爹看重你,不过是因为你能干活,替咱们家赚钱!才不是真心疼你!等你赚不了钱了,你看爹到底疼谁!你也得意不了几天了!等你那凉茶做出来,咱们都学会了,也用不上你了——” 张春桃挑挑眉毛,没想到这二丫居然还有点脑子,连这都看出来了。 只是也太蠢了点,以为这样说,自己就会伤心,打击到自己吗? 这也太可笑了! 因此只冷笑:“既然知道如今爹看重我,那就别来惹我!二丫,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咱们的姐妹情分,从你推我下河那天起,就已经没了!” “以前你仗得不过是我将你当妹妹看待,一心照顾你,忍让你!你才有机会对我吆五喝六,指使我做这个做那个!以后,你算个什么东西,若再敢对我伸一个手指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丫被这话激得沉不住气,一下子扑上来,十指尖尖,就冲着张春桃的脸挠上去。 张春桃一把抓住二丫的手腕,趁势一带,将她拖了过来,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内侧。 二丫咕咚一声就跪下了,顿时一声惨叫。 惊得张大成本来打得震天的呼噜声,一下子就止住了。 张春桃趁着二丫还没回过神来,一脸焦急抓着二丫的胳膊,做势要扶她起来,嘴里还犹自道:“二丫,你这怎么了?腿软了?怎么就跪在这里了?快起来快起来!” 二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明明是她把自己踹跪下的,怎么有脸说是自己腿软跪的? 当下就要张嘴:“你胡说,我——” 张春桃已经用余光看到了张大成睁开了眼睛,嘴角一勾,含笑道:“二丫,行了,大姐知道你是想赔罪,咱们姐妹间,用不着这样客气!快起来吧!” “对了,你这不是去河边梳洗了吗?怎么身上还有味道?你自己没闻出来?莫非是你在鸡笼里呆得时间太久了,闻不出香臭来了?” “二丫,不是大姐说你,我这凉茶还在晒着呢,你可千万离远些——” 二丫还没说话,张大成的一声怒吼声,伴随着他的草鞋就丢了过来,正好砸在了二丫的头顶上。 偏生这个时候,院子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div>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寻她帮忙 张春桃抬头一看,有几分眼熟,在记忆里扒拉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不是何文昌的亲娘,全婆子吗? 她来做什么?张春桃忍不住心里犯了嘀咕,莫非是昨儿个自己骂了她的儿子,今儿个上门来找场子的? 这反应也忒慢了点吧?昨儿个骂的人,今天才上门? 虽然她猜度到了全婆子的心思,可到底以前全婆子对她也有过恩惠,虽然原身还了这恩情,到底还记着全婆子的好。 当下想着,若是全婆子今儿不过分,任由她说上几句,也就忍了算了,就当为原身积福了。 因此脸上带着笑,迎了上去:“全婶子怎么有空来我家?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全婆子本来一脸的尴尬。 她昨天让自己小儿子给张家大丫送个馍馍,虽然存了别样的心思,可到底也没起啥坏心不是? 没想到小儿子不情不愿的出门,回来就有些不对劲,说话颠三倒四的,问他啥都含糊不清,像是心里存了事。 再一看,这馍馍也没送出去,咋滴人还把魂丢了? 只是当着一大家子不好问,等到了晚上大家都睡了,她才揪着小儿子何文昌,问了个清楚明白。 当下被气了个倒仰! 一面气小儿子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倒是将自己一点打算叭叭的全说给张家那丫头听了。 一面又气张家丫头不识抬举,不过是张家一个收养的丫头,家里又是那模样,被张家要卖给人做续弦当后娘的人,难不成嫁给她小儿子还委屈她了? 自己小儿子是读书人,如今是读书人,将来还能中秀才举人,多少条件比张家大丫好多了的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小儿子,自己还看不上呢。 张家大丫是这些丫头里条件最差的了,若不是因为自家这情况,眼看压不住下头几个儿子媳妇,说不得就要分家了,为了小儿子的前途着想,她能看上张家大丫? 嫁给他儿子做原配,被卖到那王家去当续弦,是个人都知道要选他们何家好吗? 这门好亲事,将来能当秀才娘子,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张家大丫居然还拒绝了? 全婆子又气又急,还有几分不相信,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因为不想娶张家大丫这个乡下丫头,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她印象中,张家大丫勤快又能干,平日里待人也是抬头就是三分笑,打招呼前先喊人,算是很知礼的了。 尤其是知道感恩,对帮助过她的人,态度那是格外的热情些。 实在想不出来她骂人的模样! 因此全婆子在家里左思右想了一晚上,到底还是舍不得这样一个好拿捏又会干活的儿媳妇人选。 这才看着日头,算着时间,估摸着大家都吃了早饭,男人们都歇晌了,女人们才忙着家里的事情,这个时间段最是空闲。 就径直来了张家,想着趁着没什么人,将张家大丫喊出去,寻个僻静的地方,她好亲自问问。 没想到,这张大成这个时候还不歇晌,咋那么闲?还在家打孩子玩? 虽然村里人,谁家不揍自家的孩子,可都遵守老规矩,这男女有别,教训闺女的事,都是家里的女人出头,哪里有做爹的,还拿鞋子砸这么大闺女的? 简直太没规矩了!全婆子忍不住就皱了皱眉头,对张家越发看不上。 心里还盘算着,若是这张家大丫嫁到自家,可得让她好好学学这规矩才行!不然出去岂不是丢他们老何家和自己儿子的脸? 不过她面上倒是很快就堆起了笑,只当没看到过刚才的一幕,冲着张大成点点头:“这个时候大成兄弟还没歇晌啊?我来是找大丫有点事寻她帮忙,晚饭前送她回来行不行?” 张大成有几分不情愿,这家里院子里晒着凉茶呢,可都要大丫来看着才行。 这全婆子也太没眼色了,这个时候来,还将人一借走就是半天? 只是这何家家里五六个儿子,各个都身强力壮,又有各房亲戚,在这八角屯算是势力最大的,一般人轻易不敢惹他们家。 更不用说,这何家还出了个读书人,听说是文曲星转世,年纪轻轻就中了童生,虽然还不是秀才,可跟他们这些泥腿子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张大成虽然大字不认识一个,可他们这种庄稼汉子,对读书人有种天然的敬畏和佩服,就为这个,他也不能得罪何家,得罪全婆子。 因此虽然心里不情愿,脸上还是十分大度:“大丫,既然你婶子找你帮忙,你快去吧!” 倒是赵氏在屋里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听了这话,急忙抢过话头:“大丫,你去帮忙,不用急着回来,吃了晚饭回来也行!” 说完白了全婆子一眼,还故意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嘀咕:“叫人去帮半天的忙,怎么也该管一顿饭吧?不然忙活半日,事情给你们何家做了,饭还要回我们张家吃?也太抠门了吧?” 全婆子听了这话,顿时不甘示弱的拉着张春桃:“我这不是怕你爹娘不放心么?既然你爹娘都发话了,那感情好,今晚就在我家吃饭!今早刚好你大泉叔运气好,捉了一条三斤重的草鱼,晚上婶子家炖鱼烙饼吃!管够!” 一边说,一边挑衅的看着赵氏。 炖鱼!烙饼!听了这话,张家人羡慕的眼泪忍不住都快要从嘴里流出来了。 他们家已经数月没开过荤了,最好的也不过是吃个鸡蛋羹,就很不错了。 没想到何家居然能吃上炖鱼了!还有烙饼! 张大成和赵氏到底要面子,虽然也馋得不行,可也说不出要去蹭饭的话来。 二丫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着实忍不住了,本来还因为被全婆子看到自己被亲爹拿鞋子砸,觉得丢脸的。 此刻也顾不上了,上前两步,挤出一点笑来:“全婶子,我也可以去帮忙的!别看我小,我大姐会的我都会——” 全婆子脸一僵,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丫:“二丫,我家这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帮的!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衣服都没穿齐整,头发也没梳顺溜,自己都没打理干净,你能帮啥忙?” “听婶子的话,有这功夫,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女孩子家家的,不说打扮得多漂亮,涂脂抹粉的,起码也要穿得齐齐整整的,看着干净吧?”</div>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二丫的心思 二丫哪里听得起这番话,只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扒下来扔在地上,还被人踩了好几脚,真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最后一点不甘,支撑着她没当场捂着脸回屋哭去。 她本对何文昌有着一点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自认为自己被村里后生夸为小西施,自然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还会收拾打扮的缘故。 因此就有些自视甚高,觉得自己这般人才相貌,村里的这些小后生怎么配得上她? 满村里,她琢磨着也就只有何家的小秀才,和自己般配了。 当然,她也知道,自家这条件,何家肯定看不上,更不用说她和何家小秀才年纪相差也有些大。 只是她觉得,那是因为何家小秀才见过她本人,也没和她相处过。 若是能相处相处,还能不被她迷倒? 二丫深受赵氏的洗脑,据说当年张大成要娶赵氏,张大成的父母是不同意的,偏生张大成就是被赵氏迷住了,死活就要她做婆娘。 这做爹娘的,哪里能拗得过子女? 张大成和赵氏两人没成亲前,就有了首尾。到了这个田地,张大成父母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这个,被气得等张大成跟赵氏一成亲,就将他们夫妻给分了出来。 赵氏倒是挺乐意的,不用伺候公婆,跟张大成刚成亲头几年,那也是如胶似漆过的。 多年后,赵氏还记得那些年的好日子,经常在闺女面前念叨。 张春桃要里里外外干活,没空听她讲古,三丫还小,唯有二丫,将赵氏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 总觉得只要长得好看,抓住了男人的心,若是男人的爹娘不同意,就生米煮成熟饭。 那何家小秀才是读书人,要个好名声,不怕他不娶自己。 等自己嫁过去后,好生笼络哄着小秀才,再生下几个孩子,不就站稳了脚跟? 将来说不得还能跟着当秀才举人娘子呢! 揣着这样的心思,二丫几次三番的想跟何家亲近,偏生全婆子是个厉害的。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这般才貌,在十里八乡都是少见的,是多少没出嫁姑娘眼中的大肥肉,人人都恨不得咬一口,好嫁到他们何家来。 因此特别拘着何文昌,平日里何文昌在镇上读书,一个月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 就是回来,也是让几个儿子轮流去接,坚决不让小儿子落单,怕着了道。 回家后,也不让小儿子出门,更不会让没出嫁的姑娘来串门。 真是严防死守,总算是将儿子的清白保持到了今天。 也让那些怀着各种心思的姑娘们,望而兴叹,压根就没机会接近。 不然二丫今天听说全婆子请张春桃帮忙,即使知道不妥,还厚着脸皮要蹭着去。 因为机会实在难得,何文昌还在家里。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能见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可没曾想全婆子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就差直言瞧不上她了。 再心思深些,脸皮还是薄的,尤其是被心上人的亲娘这般瞧不起,真真是万箭穿心一般。 也亏得二丫承受力还算不错,换做脸皮更薄一些的,只怕就要想不开了。 二丫强挤出一点笑来:“全婶子,我只是想帮忙,没别的意思——” 全婆子见张家二丫脸皮这般厚,自己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居然还不死心。 索性把话给挑明了:“二丫头,不是婶子多心,而是婶子家有个不省心的正要说亲呢,你这样的小丫头自然要避讳些,免得传出不好听的话来,伤了名声不说,也伤了两家的脸面情分不是?” 二丫听了这话不对,冲口而出:“我都要避讳,大丫难道就不要避讳?怎么还叫她去帮忙?” 这话问得,不说赵氏,就是张大成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全婆子呵呵一笑,看向了赵氏:“我说大成家的,你家这二丫很是缺些规矩啊!才多大的丫头,在家里掐尖要强也就罢了,毕竟是你们张家的家务事,我管不着!” “可这管到五家外姓的乡亲家里,就不合适了吧?我何家的事情,啥时候轮得到你这张家的丫头插嘴了?今儿个算我心情好,不跟你家丫头一般见识,换个人试试?看是不是当场就给二丫一个大嘴巴子?” “你要是不会教闺女,到村口喊一声,咱们乡里乡亲的,帮你顺带着教导两回也不耽误事,大成家的,你说是不是?” 虽然全婆子只问着赵氏,可何尝不是打张大成的脸? 张大成的脸顿时就黑了,看着赵氏和二丫的眼神十分不善。 张春桃在一旁看得恨不得给全婆子鼓掌加油,才几句话的功夫,就挤兑得张家夫妻脸上无光了。 别看张大成此刻当着全婆子的面忍着,只要全婆子一走,只怕就要上演全武行了。 她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看热闹的好,免得引火上身。 忙站出来结尾:“全家婶子消消气,我家二妹年纪小,不会说话,您也别跟她一般见识!您不是说找我有事吗?别耽搁了您的事情,咱们现在就去?” 全婆子自然要给张春桃这个面子,也想着万一要跟张家结亲,不能把人真得罪死了。 也就点点头:“行了,你家大丫头我就带走了。” 说着,拉着张春桃,大摇大摆的就出了张家院子。 走出去老远后,隐约就听到张家院子里鬼哭狼嚎,全婆子脚下一顿,扭头看了看张春桃一眼,见她似乎没听到一般,自然也就不会主动提醒了。 等到彻底听不到张家传来的动静了,张春桃见全婆子前头带路的方向,也不是何家,反而是朝着河滩走去,心里就大致有了数。 不过她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跟着全婆子,到了河滩边。 此刻已经快正午的时分,河滩上的石头都被晒得烫脚,除了几个调皮的孩子还在河滩里凫水玩,几乎看不到人影。 河边树上的知了叫得撕心裂肺,听着就让人心浮气躁。 全婆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带着张春桃走到了一棵大树下,有了点树荫,倒是凉快了些,又有河边吹来的水风,总算是没那么热了。 附近都是开阔地,也藏不住人,远远的那几个孩子也听不到这里说话。 就凭全婆子找的这个说话的地方,张春桃就知道,她是一个谨慎小心,轻易不会让人拿住把柄的人。 果然,全婆子四下看了看,确实没看到有其他人,这才开口:“大丫,昨儿个我让我家文昌给你送馍馍,你怎么不要?可是你文昌哥得罪你了?” 张春桃知道,真正的戏肉终于来了!</div>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推心置腹 张春桃露出一点难色来,没开口说话。 全婆子不知道脑补了些啥,或者说她听了何文昌的话,到底还是有些着急了,见张春桃这样,忍不住就又开口了。 “昨儿个,我家那个孽障也不知道跟你说啥,回去脸色就不对劲。我这个小儿子,我当娘的最了解他,虽然聪明伶俐会读书,可是却不怎么会说话,好事在他嘴里说出来都变成了坏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把话说岔了,让大丫你误会了!你听婶子跟你说,婶子素日最看重你,你是知道的吧?” 张春桃想说,我不知道!我也没觉得你看重我! 不过她没开口,等着全婆子的下文。 全婆子见张春桃低头没说话,以为她害羞呢,这大姑娘家家的,脸皮薄是好事,若是都像张家二丫那样的厚脸皮,谁敢要? 心里倒是更满意了,慢条斯理的道:“婶子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跟你说句不见外的话,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文昌哥。” “他读书上有天分,夫子和县衙的教谕大人都夸过的!这几年虽然没考中秀才,也不是他书没读好,实在是运气上差了点。明年又要考了,夫子说了,是极有把握的!” “这换做别人家,谁不咬牙再供上两年,等中了秀才,全家都跟着沾光不是?” “偏婶子家那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就看到这几年没考中,觉得吃亏了,非要闹着要分家,不肯再供你文昌哥了!你说闹心不闹心!” 说到这里,全婆子叹了口气:“这些本是家丑,按理不该说与外人听,只是婶子看你跟看自家人一样,也就不怕你笑话了。” 张春桃忙摇头,尴尬而客气的道:“婶子这话说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点不顺心顺意的事情?这哪里算得是家丑?几位嫂子说不得只是一时没想明白,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心里却想着,何家这几个儿媳妇,只怕是被全婆子偏心给偏怕了,估摸着就算是何文昌中秀才了,他们几个兄嫂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索性现在就闹着分家,好减少些损失。 要知道何家家底殷实,虽然给前头五个儿子娶媳妇,很是花用了一些,可架不住他们家劳力多,每年除了地里收入,几个儿子出去打零工的收入都是要交公的。 几个儿媳妇也都是附近几个村数得着的灵巧媳妇,有会伺弄家里的家畜的,也有会点绣活的,也颇能挣些外快。 就算那没有特长的,也勤快肯干,每年采集山货也能卖不少钱。 这些银钱大都被做婆婆的全婆子给收了去,并无半点落在她们自己手里。 虽然这老规矩自古如此,没分家父母在,子孙不能有私财。 可这些收入大部分都被全婆子贴补了小儿子何文昌,每年的束脩,纸笔墨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全婆子还生怕何文昌在镇上夫子家吃不惯,每个月都要偷偷贴补一两银子给何文昌用。 这也就罢了,大家咬着牙,想着将这小叔子供出来了,也能沾光,田里赋税不用交了,每个月还有禀粮领取。 家里的孩子也大了,将来还能说门好亲事,也值了! 再者他们也有私心,这小叔子真考上秀才了,想必也不会窝在山村里,说不得就要到镇上去住,或者将来还有更高更好的去处。 家里那几间青砖大瓦房就留给他们了,这样一算,也不算太亏! 因此前几年大家都一心供着小叔子,并没有什么怨言。 可等小叔子中了童生后,何大泉一时高兴喝多了,说漏了嘴。 透露出,两老夫妻早就打算好了,等何文昌考上了秀才就分家,这家里的青砖大瓦房都是要留给何文昌的。 若是何文昌要到镇上去,那开销花用也大,这青砖大瓦房就折成银子,看家里其他几个儿子,谁要这房子,谁掏银子钱买下来。 几个兄嫂听了这话,谁不心凉? 这没考上秀才之前,不分家,勒啃他们供养何文昌这个幺弟。 可一等考上秀才,好不容易可以沾光的时候,就分家,把他们做兄长嫂子的给踢开了去。 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几个儿媳妇娶得也都是家境不错人家的闺女,一个个娘家有靠,自然不是那忍气吞声的。 先吹枕头风,吹得自家男人也忍不下去了。 说实话,谁都不是傻子,被亲爹娘这样对待算计,哪个心里能没疙瘩? 更何况,都是成亲多年的人,老大的孩子,都快跟这个最小的弟弟差不多大了。 自家小弟从来不下地干活,养得跟大户人家的少爷一般。可自己的孩子,天天在地里刨食,站在一起,自己孩子还显得年纪大些。 都是做父母的,谁人不心疼自己的骨肉?自然也就被说动了。 这几个嫂子再一回娘家哭诉,娘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哪里有这样欺负自家闺女的?当娘家人都死绝了不成? 因此三番五次的闹过,开始何大泉和全婆子还咬牙不松口,只骂几个儿子媳妇不孝顺,忤逆! 可架不住几个儿子铁了心,亲家又咄咄逼人,实在有些架不住了。 今年倒是松口了,等秋收后,只怕就真的要分家了。 所以全婆子为啥着急,也是担心分家后,自家小儿子受委屈。 这些是张春桃扒拉记忆后得出的结论。 全婆子听了张春桃这客套话,倒是心窝一暖,只看张春桃越发顺眼。 因此倒是露出一点笑容来,抓着张春桃的手,推心置腹起来:“大丫,你是知道婶子的!今儿个婶子跟你说几句贴心贴肺的话,你别嫌弃婶子多嘴——” 张春桃倒是想听听全婆子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因此点点头:“婶子您说,我听着呢!” 全婆子一把抓住张春桃的手,拉着她在树荫下寻了块石头坐下,这才问:“你跟王家的亲事,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张春桃只低头做羞涩状:“婶子,这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我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哪里有我说话的。” 先前张春桃害羞,全婆子觉得挺好的,大姑娘家就该这样矜持。 可此刻张春桃羞涩,全婆子却恨铁不成钢:“你这丫头,怎么这傻?一点成算都没有?那王家是什么好亲事?你一个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给人做续弦做后娘去?” “要知道,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续弦和后娘!做得好了,委屈了自己!一点做得不对,别人就戳你的脊梁骨!” 虽然全婆子可能有私心,但这几句话,却是大实话。 张春桃心中琢磨着,听这个话音,倒是全婆子应该对那王家很是了解。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从全婆子这里打听打听那王家到底是什么人家,心里也好有个数,为过些日子退亲做准备。 打定了主意,张春桃叹了一口气,似乎被全婆子说动了,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可是,我听娘说那王家家境殷实,人口简单,前头只留下一个闺女,而且王掌柜是个厚道人,嫁过去后,只要我勤快听话,对前头孩子好,自己再生下儿子,就能站稳脚跟了——” 全婆子听了,急得一拍大腿:“傻丫头,你怎么都听你娘的?她那是卖了你还想让你帮着数钱呢——”</div>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原来我是张婆子? 张春桃故作不解:“婶子,我娘怎么会害我?她还指望我嫁到王家后,好好过日子,将来能扶持咱们家大宝一把呢!” 全婆子一拍大腿:“你娘的话,你也信?你个傻丫头,你知道啥呀——” 说着,都不用张春桃多问,就将她打听到的王家的消息一并全给吐露了出来。 那王家确实如同赵氏所说,家境殷实,如今王家当家的,人人都称呼他叫王掌柜。 这王掌柜本是七里墩一个农家小子,因为生得机灵,十几岁就在镇上山货铺子里当伙计,十分能吃苦。 又有眼色,还会奉承人,哄得当时铺子里的掌眼的大师傅,倒是传了他几手。 他自己又潜心琢磨了多年,倒是学了一身看山货的本事。 慢慢的就被东家看中,等先前那掌眼的大师傅告老回老家了,推荐了他,东家索性就将这铺子交给了他打理。 王掌柜为人小心谨慎,做事豪爽大方,口碑十分好,据说也十分得东家看中,直接让他做了掌柜,听说每年还有分红。 因着这个,王家在七里墩本来家境普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靠着几亩薄田度日。 王掌柜这一辈,又没个亲弟兄,只有父亲那一辈有几个堂伯兄弟,他们这一支算是过得最差的。 等他出息了后,不仅在老家七里墩新盖了一座院子,三间正屋,左右厢房,虽然不是青砖大瓦房,可也已经是极为气派了。 又在村里买了些田地,日子就兴旺了起来。 偏生他家人丁不旺,王掌柜这一辈只他一个,他当时娶妻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娶得是林家的姑娘。 这林家姑娘也只生了一个儿子,叫王大柱,看得跟眼珠子一样,舍不得让他跟着王掌柜去镇上学看山货的本事,倒是让他在村里跟着人学了点半吊子的木匠手艺。 庄户人家也不讲究这个,差不多能给家里打个全乎家具,也就算出师了。 这林婆子后来见王掌柜出息了,自己又只生了一个儿子,总是觉得不安稳,怕王掌柜嫌弃她。 所以就将王大柱牢牢地抓在了手心里,为了让儿子一辈子都听自己的话,早早的就看中了自己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姑娘。 王掌柜到底在外头见多识广,很是看不上这家姑娘,只是他在家日子少,林婆子听他不同意,大着胆子怂恿自己的儿子,跟那姑娘据说有了首尾。 这下不同意也得同意了,不然那姑娘就只能去死了! 王掌柜是个厚道人,也就认了! 这姑娘嫁到王家后,跟王大柱感情倒是真不错,就是她身体不怎么样,成亲后也就只生下一个闺女,然后身体还败了,只能在床上躺着,啥事都不能做。 别人家要是遇到这样的媳妇,心狠的早就断了药,任由这媳妇挣扎死了好腾位置娶新人进门。 王掌柜是厚道人,那王大柱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媳妇,那医药就没断过,也亏得是王家有钱,不然谁能支撑得起这流水一样的银钱花出去。 饶是这般,那媳妇也去年过了年,也就蹬腿去了。 据说当时王大柱伤心的恨不得立跟着去了,被王掌柜一耳光打醒了,就这样也听说等前头那媳妇下葬后,回去就病倒了。 如今这一年都过了,王掌柜自然不能看着儿子再这样下去,王家可还没后呢!这偌大的家业,总不能就这么断了吧? 肯定得要再娶个儿媳妇进门,给王家延续香火不是? 林婆子娘家那边,倒是有心嫁一个姑娘过来,当初就是因为自家闺女年龄不合适,所以错过了这门好亲事,便宜了亲戚。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自然不想错过,所以说动了林婆子。 林婆子自然也想亲上加亲,娶个娘家侄女做儿媳妇,到时候婆媳关系好相处,贴补娘家也不用担心了。 她只在王掌柜面前提了个话头,王掌柜这样的厚道人,据说都翻脸了,直接发话了,若是林婆子再插手这次的婚事,他直接将林婆子休回娘家去! 如今王家是王掌柜掌家,她自然不敢不听,可心里当然不痛快。 林婆子本来就是尖酸刻薄的人,这儿子续弦自己作不得主,加上娘家人在后头拱火,对这王掌柜看中的儿媳妇,能顺眼? 如今这婆婆想拿捏儿媳妇,天经地义的,若是儿媳妇有个厉害的娘家,倒是日子好过些。 乡下人么,欺负儿媳妇狠了,回娘家一哭诉,娘家兄弟多的,大大小小的舅子,就能上门来将女婿捶个半死,外人也不好说啥。 可张春桃这样的,娘家不给力,又是拿银钱买回去的儿媳妇,哪里能抬起头做人? 只有白白让林婆子欺负了,没处声张的份。 那王掌柜再是厚道人,他毕竟是公爹,若是多管两次,只怕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更不用说那王大柱了,对前头媳妇那么上心,又从小被林婆子一手带大,最是孝顺不过,能为了后娶的媳妇,跟自己亲娘叫板不成? 这样的人家,哪里是那么好嫁的?尤其是张大成夫妻这样的,只怕张春桃嫁过去了后,他们一家子还要贴上去吸血,到时候张春桃在王家那是真连站的地都没有。 林婆子只要说一句,你是我家八两银子买来的,就能把人羞死! 全婆子一边说,一边看着张春桃的脸色,见她渐渐的神色凝重起来,倒是有几分欣喜。 能听进去就好,听进去了,知道王家不好嫁,那就回去闹一闹,将婚事闹没了,到时候她再请人出面求亲,一来解救了这张家大丫,让她离开张家。 二来,这样闹腾一番,张家大丫名声恐怕不那么好听,自家也能少出点聘礼。 全婆子打算得周全,觉得这事,只要张春桃不糊涂,就十拿九稳了。 没想到张春桃脸色发白,半日却只问了一句话,倒是将全婆子问愣住了:“婶子,那你知道,那王大柱前头媳妇留下的那个闺女,叫什么名字?” 全婆子实在没想到张春桃问的居然这么不相干的问题,这王大柱的前头闺女叫啥名字,有什么要紧的? 不过看张春桃紧张的样子,虽然心里奇怪,倒是不耽误她在脑子里想了半日,才不确定的道:“叫什么珍?” 张春桃声音都在颤抖:“是不是叫王永珍?” 全婆子诧异的点头:“大丫头,你咋知道叫这个名?听说是王大柱专门请人取的,叫什么珍珠宝贝的意思。” 张春桃只觉得眼前一黑,终于知道自己穿到哪里了? 感情是自己穿到了,以前看过的那本种田小说《农女有田有点闲》女主,王永珠的亲娘,张婆子身上了!</div> 正文卷 第三十章 另一个截然相反的结局 晴天霹雳都不足以形容此刻张春桃的心情。 先前她还只觉得穿越成了困难模式,如今才知道,这哪里是困难模式?这分明是噩梦模式! 那本种田文里,张婆子出场已经是女主王永珠都十六七岁的时候了,虽然开局尖酸刻薄,骂人专戳心,打人专打脸,十分不讨人喜欢。 可后期慢慢才交代,张婆子的大半生,都是泡在黄连水里熬出来的。 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却因为家人内斗,被自己的大伯派人将她抱走,然后丢弃在了乡野。 张大成夫妻收养了她,也没过上两天好日子,逼得她在出嫁当日,跟张家彻底了断了关系,断了自己的退路,成了一个没有娘家的女人。 嫁到王家当续弦和后娘,婆婆恶毒又苛刻,时刻刁难她,男人心里惦记着前头的原配,对她并没有多少感情。 生下大儿子后,才算在王家站住了脚跟,却被婆婆将儿子抱去养在身边,不让她亲近。 张婆子生了四个儿子,可却没一个能亲自抚养长大,都是被婆婆林氏养大的,教得跟她不贴心不亲近。 也就最小的儿子,因为出生的时候,婆婆林氏年纪大了,略微放手了,算是四个儿子里最有良心的。 老大被婆婆一手带大,不知道被灌输了多少母子反目的想法,后来非要跟张婆子对着干,娶了林氏娘家的姑娘。 老二是个混不吝,成日不着家,在外头坑蒙拐骗。 老三倒是有出息,考上了个秀才,却是个白眼狼,哄着一家子将他供养了出来,自己却带着岳父母一家在镇上享福。 老四是个老实莽撞的,只长力气不长脑子。 唯独一个女儿,是她一手养大,最是疼爱,恨不得将心都掏给闺女。 偏生闺女不争气,非要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被人家退亲,一时想不开跳河了。 如果不是后来女主穿越过来,成为了她的女儿,张婆子这一辈子,就是一个妥妥的悲剧。 张春桃忍不住想骂老天,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是挖了老天爷的祖坟吗?这么打击报复她? 这烂摊子谁爱接谁接去,她可不干! 才只这么一想,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知觉了。 然后她似乎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一个跟那本种田文完全截然相反的结局。 没有人穿越过来做张婆子女儿王永珠,王永珠本来是想吓吓人才跳河,结果弄假成真,真死翘翘了。 张婆子伤心欲绝,差点没跟着女儿去了。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老大王永富还是没能逃离那个代替老四王永平受过,被山上石头砸伤的命运。 这一次没有穿越女去寻找真相,大家只以为是他倒霉。 因为老大的媳妇林氏慌乱耽误了时间,老大王永富最后只剩下头能动,成了个半死人。 老大媳妇林氏受不了这种日子,被娘家兄嫂唆使,带着王家家传的银镯子跑了。 王大柱,老了就大家就都叫他王老柱,给老三王永安去信,老三王永安回来,不仅偷走了家里的地契,还摸走了仅剩的一点银子。 然后转手将地契都卖了,带着银子钱和婆娘孩子,还有岳父母一家,谋了个县令师爷的位置,远走他乡了。 剩下家里一堆老弱病残,就如同那本书里穿越女说的结局一般,没几年就家破人亡了。 老四王永平只有蛮力没有脑子,撑不起这个家,王老柱被老三王永安这一手,气得中风不起。 老二王永贵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没回来,家里就靠着张婆子一个老妇人苦苦支撑着。 嫁出去的那个前头留下的大闺女王永珍,更是和娘家断了来往。 为了给王老柱和老大王永富续命治病,老大的两个儿子金斗、金壶自卖自己给人当奴才,留下的金罐却是个偷奸耍滑的,受不得这苦日子,跑去找改嫁的林氏,给人当便宜儿子去了。 老二王永贵的媳妇江氏,为了养活两个儿子,将大女儿金花也卖给了人牙子。 即使这般,王家也没撑过几年,张婆子最后卖了这老宅,将银子分成了三份,一份给了江氏,让她带着两个儿子改嫁,好歹也能活下来。 一份给了老四王永平,他之前的未婚妻李金枝退亲了,让他再娶个儿媳妇也好,入赘也罢,都由他去了。 她自己揣着剩下的那一份,谁都没告诉,悄没声的离开了七里墩。 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老婆子,一路打听,一路乞讨,给人打零工,打听王永安一家的下落。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寻了五六年,终于打听到了王永安一家的下落。 王永安这个白眼狼日子如今过得很是不错,得了县令的信任,不仅买了大院子,一家子连带岳父母都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还买了丫头婆子服侍。 张婆子这几年吃苦,早就不是当年的模样,她寻到王永安家门口,居然没被认出来,还以为她是寻上门来当差的。 她也就真在王永安家里当起了粗使婆子,然后寻了个机会,在王永安家的水井里下毒,将一家子人全部都毒倒了。 王永安那日不在家,倒是躲过了一劫。 等他回家,发现一家子老小,都被捆着丢在院子里,周围围着柴火,柴火和人身上都浇着油。 张婆子拿着一个火把,正等着王永安回家呢。 这般动静,自然惊动了周围邻居还有官府。 衙役和捕头们赶来,周围邻居们的围观下,张婆子一五一十的将王永安的行为公之于众。 最后才道,她早就不想活了,也服了毒药。只等着将王永安的所作所为宣扬得大家都知道了,她也就可以安心了。 说着手里的火把将那柴火点燃,风助火势,火上有油,那自然是抢之不得。 一瞬间将王永安的媳妇、闺女,还有岳父母都点燃了。 等到后来火熄灭了,那几个人早就烧成了焦炭。 这般惊天骇人的大案,就算是县令想瞒也瞒不住了,直达到了京城。 王永安声名狼藉,人人喊打,最后被除去秀才的功名,不知所终。就是他的顶头上司,那个县令也被牵连,识人不清,被革职查办。 倒是张婆子的尸骨,人人敬佩她的一腔孤勇,先是被当地一位告老还乡的官宦出面,收敛在义庄,后来的接任县令,叫顾子楷的年轻大人听闻后,颇为感概了一番,自己出资,选了一处坟茔,将张婆子安葬了。 多年后,张婆子的埋骨之处,倒是成了各家教育子孙后代,警醒之地了。 看完这个结局,张春桃忍不住后背森寒。 若说种田文里的张婆子,好歹在穿越女过来后,还享了后半辈子的福,总算让她一辈子不至于太过苦难。 可这个没有穿越女过来的张婆子,那真是,一辈子太可叹可惜了!</div>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关她屁事! 张春桃十分崩溃,这特么两个结局都让人不能接受好吗? 就算那个好一些的结局,也要张婆子付出了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遭受了几十年的家庭冷暴力,忍受着所嫁之人的装聋作哑,自己所生孩子的背离。 最后才能得到一个异世界来客的真心尊敬和爱护,过上几年太平日子。 饶是这般,留在七里墩的那几个儿子媳妇,也没少给她添堵。 就算后来认回了亲人,可到底分离多年,说到感情能有几分?最后顾家和她般亲近,真是因为骨肉亲情吗? 更多的是因为张婆子的女儿和女婿的原因。 对此张婆子不清楚吗?她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后面宁愿跟着女儿和女婿去边关,也不愿意留在京城里过富贵人家的日子。 所以对于这个结局的张婆子来说,真真是夫妻子女父母情分都淡薄,无人真心对她。 唯一真心对待她的,还是个穿越来的女儿。 那个差一点的结局就更不用说了,家破人亡,最后还亲手解决了自己的儿子一家,服毒自尽。 张春桃都不敢去想,这个结局里的张婆子,最后是抱着怎么样一种玉石俱焚的心态,忍辱负重的去下毒,点燃火把,将一切都付之一炬的! 她的一生从未见过半点温情亮色,让人无比痛惜! 如今这两个结局摆在了自己的面前,是让她来选择一个吗? 我可去你X的!这操蛋的两种人生,她张春桃一个都不要! 明知道那王家是火坑还往里面跳,当她傻吗? 不嫁给王家,难道就活不下去了?日子就不能过了? 放屁!在她张春桃的字典里,就没有这种事!她可没有给人当续弦,当后娘的爱好! 在她之前的时空,她看过一些小说里,也是女主角穿越或者重生了,上赶着当续弦,给人当后娘,把前头原配留下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 对个二茬婚的老男人,还当宝贝一样叼在嘴里,防着这个防着那个。 她就看不下去!咋滴,找个原装未婚的男人不香吗?自己生个孩子疼着爱着长大不好吗? 这都什么毛病? 反正她是做不到那么圣母,那么大度,能将别人的孩子看得和自己生的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 对不起,她就是个自私的人,只会对自己的孩子好! 张春桃是个孤儿,她从小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疼爱,所以她长大后,曾经发誓,将来若是自己有了孩子,只会将自己全部的爱给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分给其他人一丝一毫。 所以,她不明白那些上赶着做后娘的人的心思,也不打算明白! 反正要做别人去做的,她,打死也不干! 更不用提这个时代,婆婆和丈夫就是天,出嫁的女人没有地位,续弦的更是低人一等。 老风俗里,就是死了,都没资格和丈夫葬在一起,人家得和原配埋在一个坑里呢。 乡下还略微好点,只要生了儿子,站稳了脚跟不怕,泼辣点的,能把持住自己男人的,还能占些便宜。 那规矩多的大户人家,据说这续弦在原配面前还得执妾礼呢!啥叫妾?立着的女人! 人家坐着你站着,人家吃着你看着,拿你当丫头奴婢一样看待。在原配留下的孩子面前,连腰杆子都挺不直! 都一样是明媒正娶的老婆,凭啥低人一等?连带生的孩子,都比原配的低一等! 呸!这不说叔叔不能忍,婶婶也忍不得了! 张春桃打定了主意,没知道这王家就是那个王家之前,她就想着要退亲,这知道王家就是书里那个王家,那就更不用说了,死都不会嫁的! 至于不嫁,那应该出生的王家四兄弟和王永珠怎么办? 关她屁事! 爱谁生谁生去!反正她不生! 了解了前因后果,心思一片清明的张春桃缓缓醒来,只觉得浑身从内到外都轻松了许多。 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她还是在树荫下,似乎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她好像只是伏在石头上打了盹。 远处那些皮实孩子,还在河边水浅处,互相泼着水花笑闹。 太阳还仍旧酷热,村里仍然安安静静的,大部分都在歇晌,蓄养精力,等着下午没那么热了再下地干活。 张春桃谨慎得扶着石头走了几步,确定自己浑身都没问题,看看附近没有人,想了想,又折身往山里走。 刚才她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算是彻底的全盘接受了张春桃的记忆,不像之前,有些被动,一定要被触动才能回想起和这有关的记忆。 如今她就是张春桃,张春桃就是她! 方才她就想起了,之前的张春桃并不傻,张家她最累,干活最多,可吃得却是最差的,这么大的姑娘,每日里那么多活计要做,一日两顿,每顿只有一个黑面馍馍,哪里能吃饱? 好几次饿得眼前发黑了,也无人心疼她。 后来才学乖了,趁着上山寻山货或者捡柴火的时候,在山里寻到东西,先将肚子填个半饱,剩下的在偷偷藏在山上一个隐藏的山洞里。 实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去山洞里将那储粮扒拉一点出来填填肚子。 不然这么些年,她早就熬不下去了。 如今那山洞里,还藏着一些干果还有十几个番薯。她现在的身子弱,主要是吃不饱,营养不良导致的。 接下来她要脱离张家,身体一定不能太弱了,所以得上山将那些储粮吃掉,快快恢复力气才好。 这个时候,她倒是想起来,那农女一书中提到过,张婆子曾经在怀着女儿王永珠的时候,吃过一枚鸟蛋,所以王永珠天生力气就大。 也不知道这鸟蛋是在哪里寻到的,要是她能有这运气,也碰到一枚吃掉就好了。 不过这也只是臆想,这种运气可遇不可求,她还是不要奢望的好。 倒是本来就出门了,这一个下午可不能白白浪费了,以后说不得没机会出门。 她得趁着这个机会,去山上寻摸寻摸她需要的东西,也该预备起来了。 不然王家那边上门,她得有所准备才行啊! 这么想着,张春桃随手折了几根树枝,编了个帽子戴在头上,也好遮些太阳。 没惊动那些玩水的孩子,悄悄的绕了过去,从小路上了山。</div>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我去你XX的想不开! 一进入山林中,顿时清凉了不少,就连知了的叫声也少了许多。 张春桃此刻有着原身全部的记忆和技能,只略微看了一眼,就熟门熟路的朝着后山进发。 山路崎岖,挨着村子近的这些地方还好,村里的婆娘女人,还有半大的孩子经常会进山,杂草不算多,很多被人踩出来的小路。 走着也不算费劲。 越往里面走,杂草从渐深,能走的路也越来越少,只有几条羊肠小道掩映在灌木和草丛后面。 要十分熟悉这后山情况的人,才不会走错路。 张春桃算是熟悉这后山情况的了,不说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起码比村里大部分男人都清楚些。 山路崎岖,山石灌木多,还有这些树上会有不少有毒的虫子,还有山蚊,闻到人血的味道,就乌泱泱的扑了过来。 张春桃早有准备,先扎进了袖口和裤腿口,防止有虫子顺着钻进去扎到肉里吸血,那会又疼又痒,还肿好大的包,十天八个月都不消。 然后在附近寻了驱蚊的草,碾出汁液来涂抹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 虽然味道不好闻,能薰得自己都有些头晕眼花,可却能让蚊虫都不扑上来。 准备好了一切,越往山里走,越是幽静,除了偶尔有几声鸟叫,还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偶尔有几只野兔子,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警惕的看张春桃两眼,就蹦达着跑远了。 张春桃望兔兴叹,早知道她会穿越,怎么也要学一身打猎的本事就好了,也不用此刻只能干瞪眼了。 至于那别的种田文里,锦鲤女主那种进山就有兔子主动撞上来,野鸡自己飞到背篓里的好事是别想了。 默默地擦擦头上的汗,还是低头赶路吧。 张春桃的储粮藏着的山洞离得不算太远,这是她精心选择过的。 太靠近深山危险,不能常去,真需要的时候怕误事。 太靠近外头的山林,又怕被人发现,便宜了别人。 她几乎将附近都踏遍了,偶尔不小心失脚跌落了一个山谷,本以为小命休矣的,没想到命大,被密密麻麻的藤蔓救了一命。 在那山壁上,倒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不过只能容两三人转身大小,山洞口被藤蔓遮住,不是如她这样刚好落在半空中没掉下去,是不会发现的。 山洞还算干净,没有什么野兽盘踞过的痕迹,加上位置隐蔽,自然成了张春桃的最佳选择。 她花费了好些时日,慢慢将这山洞给收拾得有了模样,里面存放了些干柴和火折子,倒是不敢存放水,怕有蛇虫爬进去。 她的存粮就在山洞最里面,她悄悄的掏了个小洞,将存粮放在里面,外头用石块挡住。 也不用担心受潮和被山里的小兽给偷吃了。 而且在这山洞的另外一个角落里,她还存了几十个铜板,这是她这么多年的积蓄。 每次她去镇上卖山货,若是卖得多,回家的路上,趁着无人注意,她会偷偷往鞋底板夹层里私藏那么一两个大钱。 等着再上山的时候,就夹带到山上藏起来。 以前的张春桃每次饿得不行的时候,被张家苛待得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在这个山洞里,数着这些铜板,就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支撑着她。 若是存够了钱,是不是有一天,能够寻回她的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会不会对她好一些,不会嫌弃她是个闺女,会给她吃饱,给她穿暖,会在她生辰那天也给她煮上一颗鸡蛋,而不是骂她,赔钱货也配吃鸡蛋? 会不会在自己做错了事情后,亲生父母嘴上说要打要骂,落在她身上的力道,却连蚊子都打不死? 而不是不管家里谁犯了错,最后都是她的错,不仅被骂还要挨上一顿打? 留下这一切的原身已经不知所踪,让张春桃的心情有些复杂。 好不容易爬到了那山谷顶上,这地方少有人来,有些陡峭,布满了青苔,尤其是下雨又湿又滑,很容易失脚跌落下去。 如今天气晴热,倒是爬上来还比较容易。 顺着旁边一根藤蔓,踩着山壁上突出的石头,慢慢的下去大约四五米处,山壁陡然会凹进去,一颗山松斜斜的伸出几根枝桠来。 顺着这枝桠往里面爬,就能看到那个被藤蔓遮住的山洞了。 张春桃爬到这里已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抓着藤蔓下去,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能坐在那山谷顶上歇息,等缓过力气来,就好下去。 这山谷顶旁边有一颗大树遮荫,坐在树荫下,有山风徐徐出来,带着草木树叶的气味,再看向远方,目之所及之处,漫山遍野的都是树木。 大部分都郁郁葱葱,可有些树木的叶子已经开始慢慢的变黄了。 等到再过一两个月,这满山的树木才好看,大片大片的树木叶子被秋色染成了金黄或者橙红,还有一些些的碧绿,那是最厉害的画师也描绘不出来的美丽画卷。 八月的时分,虽然中午还是热得难耐,可过了那最热的几个时辰,就已经凉快多了。 尤其是山林里,这吹来的风已经带了一丝凉意,很快张春桃身上的汗就被吹干,再多吹一会,就感觉前胸后背凉飕飕的。 张春桃不敢再多呆,怕再吹下去,就要风寒入体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风寒的致死率可是很高的!她虽然能被高空抛物砸到这个时空,可是不一定能风寒能熬过去就穿回去啊? 要知道她可没系统啊!还是老老实实的保住小命再说吧。 正好手脚也恢复了几分力气,张春桃站起来,踮着脚尖往山谷下看了看,除了大片的藤蔓什么都看不清楚。 走动了几步,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趁手的藤蔓和落脚点。 她先选好了第一个落脚点,正要伸手去够那藤蔓,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带着一阵凉风扑过来—— 张春桃吓了一跳,虽然记忆中她对上下这山谷十分熟练,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第一次。 本来就有些紧张,感觉后头有东西扑过来,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顿时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手忙脚乱之下,近在手边的藤蔓没抓着,整个人就往山谷下跌去。 这个时候才听到一个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姑娘,别想不开——” 我去你大爷的想不开!</div>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我谢谢你全家! 张春桃来不及回头看到身后说话那人的模样,只来得及破口大骂:“是哪个王八蛋要害我——”剩下的还有八百字的不雅国骂小作文,都被那山风给吹回到了肚子里。 呛得她一口口水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背过气来。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反应,若是今儿个侥幸能活下来,她非要将身后那个吓得自己脱手的王八蛋锤爆不可! 还好,身后那人手脚利落,反应也快。 张春桃只觉得腰间一紧,被一只健壮的胳膊的勒得往后腾空而起,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上,整个脑瓜子顿时嗡嗡的,当场眼泪就下来了,眼前一阵发黑。 迷糊中,似乎被人放在了地上,然后差点勒得她当场去世的胳膊也飞快的移开了去。 本来脑子先前就撞了石头,这下子又不知撞到哪里,张春桃觉得自己最起码是轻微脑震荡了。 又感觉那勒着自己的胳膊离开,生怕这人要跑,挥舞着手在空中乱抓:“你别走——” 那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姑娘还年轻,切勿轻生!也不用道谢——” 张春桃暴跳如雷:“我谢谢你全家好不好?谁要轻生?谁想不开了?你全家都轻生!你全家都想不开!” “老娘我好端端的,要去扯那个藤蔓,你在后头突然冒出来,鬼叫什么?吓得老娘手一松才跌下去的!” “老娘还没找你算账呢,还跟你道谢?谢你差点让我掉下去摔死?我可告诉你,你别想跑!给我老实的站一边,等我缓过来一点再找你算账——” “别想着趁着我不舒服能偷偷离开,我记住你的声音了,你信不信你要是敢跑,我明儿个就敲锣打鼓的去这附近村里挨家挨户寻人去!” 一顿吼完,脑瓜子又开始嗡嗡,张春桃只得又坐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那个声音半日没说话,也没听到有脚步声离开。 张春桃略微松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这么一折腾,口干舌燥的,还有点恶心想呕吐的感觉。 只可惜她今日出来的时候,没想着会上山,倒是没带点水。 只得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内心越发的心浮气躁起来。 一只清凉的竹筒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她的手,那个声音不敢多话,只说了两个字:“喝水——” 张春桃不客气的接过来,摸索着先喝了一口,居然是凉茶的味道,里面大约放了金银花和野菊花,带着这些药材特有的清苦味道,十分提神醒脑。 张春桃抿了几口水,这清苦的凉茶入喉,让她没那么暴躁了。 脑瓜子不嗡嗡的,也敢睁开眼睛了。 就看到自己手上拿的竹筒,不是那种随便在山上砍一棵竹子,大致的修整一下能装水就行。 这竹筒应该是有些年头的,外头的皮已经不是碧绿色,而是一种淡淡的黄玉色,莹润有光泽。 竹筒的上方提手处,系着一根红绳,应该时日久了,红色褪得差不多了,可那垂下来的一个小小的如意结还能看得出来精巧。 也能看得出来,这竹筒被人十分珍惜爱护。 握在手里,也是清清凉凉的舒服,让张春桃忍不住握紧了竹筒,看向方才说话的一边。 离着她大约有两三米远,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猎户打扮的男子,身上背着一张猎弓,腰间还别着一把猎刀,别的不说,就那一脸蓬勃的大胡子,就让人记忆犹新。 这不是昨天救了她的那个胡子成精的恩公大叔吗? 恩公大叔虽然被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可还是看得出来浑身的不自在,一双眼睛在对上张春桃后,被吓得立刻转过头去,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再看过来。 张春桃拿着竹筒,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不知道原来是胡子恩公大叔啊!昨儿个才说要报答恩公大叔,今天就指着恩公大叔的鼻子骂他是王八蛋!这也太尴尬了! 不过,要是再重来一次,她该骂还是要骂的!恩怨要分明嘛! 反正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当下张春桃厚着脸皮,清了清嗓子:“那啥,不知道是大叔您,我以为是山里的野兽扑过来,一时慌了神,才口不择言,大叔您大人有大量,别见怪哈!” “不过您真是误会了,我真没有想轻生!那个,谢谢大叔的水,我,我就先下山了——” 算了,今天就不适合上山。 本来是想着,她不合适去全婆子家吃晚饭,可张家肯定不会做她的饭,所以上山来垫吧点存粮。 没想到流年不利,还是算了,饿上一顿不会死,再被恩公这么误会两回,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果断打道回府,再想办法吧。 张春桃说着,就将手里的竹筒递到了那胡子猎户面前。 那胡子猎户胡子遮住了脸颊,可是张春桃眼尖,去看到了他耳尖窜上了一抹红,估计也是十分不好意思。 忍不住心里倒是嘀咕了一句,这大叔年纪这么大了,倒是个脸皮薄的,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挤兑了两句,居然耳朵都羞红了。 猎户不知道张春桃心里的话,赫然的接过了竹筒,张了张嘴,半天挤出一句话来:“是我冒失了,差点害了姑娘的性命,对不住了!” 张春桃摆摆手,正要走,想了想,回头道:“还不知道大叔的尊姓大名,能不能告诉我,改日我也好报答大叔一二——” 胡子猎户犹豫了半天,挠挠后脑勺,才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用放在心上。更何况今儿个因为我,害得姑娘差点跌入谷里,该我给姑娘陪不是才对——” 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张春桃的模样,瘦骨伶仃,头发枯黄,上面还藏着一圈泛黄的布,布上还隐约可见血迹。 一张脸上,看不到什么血色,倒是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又亮。 胡子猎户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忙扭头怕让张春桃看出他的心慌来,胡乱的从背后扯过一只野兔递到了张春桃的面前:“这个给你当赔礼了——” 说着转头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树丛后面。 张春桃追着喊了几声,那猎户头也不回,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也只得罢了。</div>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杀个回马枪 回头捡起那只野兔,应该是刚猎到不久,兔子身上还有余温,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大约有三四斤的模样。 在张春桃眼里,此刻这只兔子它已经不是兔子了,而是麻辣兔头,麻辣兔丁,烤兔腿…… 张春桃忍不住口水泛滥。 想了想自己的肚子确实缺少油水,吃点兔肉,也能补充一下营养。 只是这兔子可不能拎下山去,不然自己连一根兔毛都捞不着。 还是得在这山里就把它烤了,吃到自己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她自己身上没带火折子,这附近能烤兔子的只有山洞里了,里面还有柴火,也更隐秘些。 这么一想,张春桃顿时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拎起兔子用腰带捆在腰间,就要抓着藤蔓下去。 小心翼翼地借着藤蔓的力,踩在山壁上,终于踩到了那棵松树的枝桠上。 张春桃谨慎的抬头一看,喔嚯!正对上那明明已经走远的猎户的脸。 两人一时都愣住了,张春桃没想到那猎户居然如此狡猾,走都走了,还杀个回马枪。 猎户对这一块地势熟,他到底有些不放心这个被他救过一次,又吓过一次的姑娘,看她那么瘦弱,又拎着兔子,怕她走不出山里。 所以走出没多远,估摸着那姑娘看不到他了,就停了下来,躲在树丛后。 想着不被这姑娘发现,悄没声的护送她下山也就是了。 没想到,那姑娘拎着兔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将兔子拴在了裤腰带上,居然又抓着藤蔓要下山谷? 猎户顿时起了好奇心,是什么让一个受伤的姑娘家,非要下山谷里去? 这山谷他虽然没下去过,可也曾经丢过石头测试过,好久都听不到石头落地的声音,想来山谷很深。 真若跌下去,肯定没命了。 他平日里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是这姑娘,他好歹也救过,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出危险。 因此想着在崖边看看,若是那姑娘没事,他就不出声悄悄的走开,不让那姑娘发现就好。 若是有事,也能搭救一下不是吗? 谁曾想,他才探出头去,就对上了那姑娘的视线,顿时尴尬得脚趾头都能抠出一个山洞来。 两人互相不甘示弱?不知所措,都没有挪开视线,互相瞪了对方半天。 还是张春桃先发话:“行了,既然被你看到了,那你就下来吧——” 说着往里面让了让。 顿时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崖下。 猎户心头一跳,不过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那藤蔓,也顺势而下,脚踩到了松树上,头一低,就看到张春桃已经爬到了那山洞前,伸手拨开了藤蔓,露出一个洞口来。 几日没来,除了有些灰尘,这山洞倒也还干净。 张春桃跟那猎户前后脚进入了山洞,那猎户似乎还有些顾忌,只站在洞口没往里面走。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张春桃索性也就不隐瞒了:“这是我以前发现的地方,有时候上山在这里歇歇脚,这些柴火都是我平日里存放的。” “你也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坐坐吧!正好有柴火,将这兔子烤了,咱们一人一半。” 猎户沉默了一下,抬脚跨步走了进来。 两人接下来都没有说话,却十分有默契。 猎户身上有刀,这给兔子剥皮的事情自然交给他。 张春桃将火堆生起来,又在藏储粮的地方,扒拉出了两三个瘦小的番薯。 还有一把山板栗,是上次她上山的时候,见到一棵山板栗树,应该是头年刚挂果,产量不多,她就全摘了下来。 带到这山洞里,拿烧完的柴火余灰烤干了收了起来。 今天这猎户出兔子,她也不能白吃人家的,出两个番薯和一把山板栗,也不算占了太多便宜,好歹这柴火和场地也是自己出的不是? 猎户那边也手脚利落,这么一小会,已经将兔子剥得干净,连内脏都给掏了出来,露出粉嘟嘟的肉来。 看了看这洞里没有水,猎户的手停顿了一下,才道:“我将这兔子内货给拿上去远远的埋了,顺便把这兔肉清洗一下再拿进来。” 张春桃点点头,这猎户离开也好,自己正好将先前存的那大钱给找出来,还有这储粮,也不能继续放在这里了,都要收拾出来才好。 猎户见张春桃同意了,探出头去就着藤蔓胡乱扯了几片叶子,将那兔子肉和内脏包裹了,然后出了山洞,扯着藤蔓几下就上去了。 张春桃站在山洞边,听着脚步声远去了,又等了一会,才折身进了洞。 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来,打开来倒在自己的裙子上,数了一下,才二十几个大钱。 就这么几个大钱,原身攒了快有五六年。 叹口气,将这铜钱放入竹筒里收好,又清点起储粮来。 除了方才拿出来的番薯和山板栗,剩下的也不多了,还有三四个细长的番薯,和十多个青核桃。 这山里的核桃要到十月份才会成熟,到时候才会有村民进山采摘。 这个时候的核桃,外头还有青色的皮严严实实的裹着,虽然青核桃也别有一番风味,清甜可口,可一般人也懒得摘它。 主要是太麻烦了,这青色的皮十分难去掉不说,还容易弄得手指黑黢黢的,最讨厌的是,还洗不掉。 村里的婆娘们嫌弃这麻烦,又不能卖钱,所以很少有人摘。 张春桃这是一次饿极了,又看过别的小孩吃过这个,也没见不舒服,才知道青核桃也能吃。 所以上次就摘了一些,因为不好去掉那层青皮,不小心沾到手上,回去被赵氏看到了,就会挨骂。 所以她只尝了几个,就都放在了这里。 此刻外层的青皮经过这几天自然阴干,脱去了水分,倒是容易剥掉青皮了。 反正也是闲着,等猎户将兔子清洗了拿进来,她索性就将这青皮核桃外面的皮都小心的拿树叶子包着去掉了。 又用石头将核桃砸开,仔细的将里面的生核桃仁给挑了出来。 放入口中,清甜多汁,嚼两下,满口生香,没忍住就多吃了好几个。 直到听到外面的动静,才放下核桃看过去。 猎户从洞外正走进来,左手托着用清洗干净的野芋头叶子包裹着的兔子,手腕上还挂着那个竹筒,另一只手兜在胸前,也是用芋头叶子包着的几个野生的山梨。 洗得干干净净,还带着晶莹的水珠,看着就让人流口水。</div>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长相也忒老成了 这种山梨是这山里的特产,看着长得不起眼,没成熟的时候皮是青色的,等成熟了,皮就变成麻黄色,最好吃的是几乎皮变成橙色的时候。 虽然这梨外皮粗糙,核有些大,皮有些厚,味道却是又甜又多汁。 当地人都叫它麻梨。 这种梨,止咳润肺的效果好,本地人都爱吃它。 七月末八月初的时候,这麻梨就成熟了,附近山坡和村里人家种的梨树上,早就被摘得光光的,只剩下树叶和枝桠了。 唯有深山里,还有这没有被人寻到的麻梨。 没想到这猎户只出去这么一会,不仅将兔肉清洗干净了,还顺手摘了这梨回来。 猎户进来后,将那麻梨随手就递给了张春桃,然后闷头就坐到了火堆边,从身后抽出一根干净的竹竿来,将兔子穿好,架在了火堆上烤着。 张春桃看着这一兜麻梨,闻着梨子成熟后特有的清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想了想,先递了一个给那猎户,见他接过去啃了一口,自己才拿了一个,也小心的咬了一口。 牙齿咬破梨子皮,瞬间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崩射开来,顺着喉咙而下,所有的热燥都被这梨汁给安抚住了。 这是张春桃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梨,以前虽然她上山也摘过麻梨,可村里的人都盯着梨树,就看谁先下手。 每年好不容易能抢到几个,都是才微微变色的时候,还要带回去给张夏宝吃,她只偷偷尝过一个小小的,麻麻癞癞的梨子,青皮的,没人要。 有些酸,皮又厚,可她也舍不得,连核都嚼碎了吞下去。 今天她才知道,这麻梨成熟了,原来居然这般好吃。 不知不觉的就啃完了一个,看着剩下的几个,张春桃忍住了没吃,放在了一边。 那边烤兔子已经有了香味,猎户应该是在兔子的肚子里塞了什么香料,除了肉香,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勾得人口水止都止不住。 勾得张春桃的眼睛啃着梨子的时候,都没离开过那兔子。 好不容易用自己最大的自制力,将眼神挪开,给那猎户剥了几个青核桃和山板栗,并剩下的几个麻梨,一起推到了猎户的面前。 “你也尝尝这个吧,虽然不能填饱肚子,也有几分滋味。”一边说,一边拿木棍扒拉埋在灰烬里的番薯。 让它们受热更均匀些,免得烤糊了。 洞里十分安静,只有柴火燃烧的哔啵的声音,还有兔子肉上的油滴落在柴火上,发出噼叭的轻响。 张春桃只觉得这样不说话,有几分尴尬,毕竟要分人家半只兔子,又吃了人家的梨,吃人嘴软,也不好再生气了。 索性主动提起话头:“大叔,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的?我咋以前没见过你?” 那猎户本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麻梨,过一会就翻动一下那兔肉,怕烤焦了。 听了张春桃这问话,就被梨汁给呛住了,顿时惊天动地的咳嗽了起来。 还好他见机快,一咳嗽就拿袖子遮住了口鼻,还扭过身去,才没喷得那兔肉都是他的口水。 到底男女有别,张春桃有不好去给那猎户拍背顺气,又生怕他这口水都喷到兔肉上,到时候吃吧心里膈应,不吃吧,又十分可惜。 见这猎户这般知礼,倒不像她往日所见的庄家汉子,那是从来不顾及这些的。 不说咳嗽打喷嚏了,乡下庄户人家,是从来不讲究这个的。 一般人随地吐痰,那是司空见惯的,能吐完后,用鞋底子蹭两下,那都已经是难得了。 所以看到猎户这个举动,顿时张春桃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心里猜度着,这猎户看年轻也不小了,还这般知礼有教养,不会是谁家落败了的后人吧? 那猎户咳嗽得惊天动地,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一双通红的耳朵却被张春桃看得清清楚楚。 犹豫了一下,张春桃将那猎户放在一旁的竹筒递了过去:“你喝口水吧。” 那猎户忙接过竹筒,猛灌了一气,才将那咳嗽给止住了。 又闻到那烤肉有些焦糊味,也顾不得许多,丢下竹筒先把火上的兔肉给翻了个面。 拿腰间的猎刀在兔肉上划了几道,再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拧开,倒出一点粗盐来,细细的洒在了那兔肉上。 这才低着头,小声道:“我,我叫贺岩,是杨家村的。” 张春桃想了想,杨家村隔他们八角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这一带的村落都是依附大黑山而居,最近的也有两三里的路程,远得那更是几十里。 杨家村更往山里面一些,没八角屯大,地势虽然平坦,可因为地方不大,所以村民也不算太多。 杨家村最开始是一户姓杨的人家逃难到了这里,选了杨家村这个位置定居下来。 后来慢慢发展成了一个村落,这村里大部分人都姓杨,所以就叫杨家村。 除了姓杨的人,杨家村很少有外姓人,张春桃忍不住看了那个叫贺岩的猎户一眼。 这举止说话,还有这名字,也不像是山村猎户的名字。 一般来说,庄户人家都信奉贱名好养活,这庄户人家的汉子,大多叫狗蛋、铁饼、大山、大河、栓子、柱子什么的,怎么顺口怎么来。 女儿家就爱取个什么花啊,朵啊,春啊,丽啊之类的,又俗艳又热闹。 如果真是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家,恐怕这猎户叫贺石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过张春桃也只是习惯性的在脑子里分析了一下,并没有问出口来,反而自自然然的改口:“贺大叔——” 惊得贺岩手一抖,差点没抓稳烤兔子。 还好张春桃时刻眼睛都没离开那兔子,吓得她一边伸手去抢,一边喊:“小心兔子——” 还好贺岩很快回过神来,抓稳了手里的竹竿,这才无奈的抬起了头:“这位姑娘,我只是长得比较老成,还未行冠礼,实在当不得姑娘这声大叔——” 好吧,这下轮到张春桃惊天动地的咳嗽了! 开什么玩笑,长得这么老成,看上去足足有三十了好吗? 什么时候男人也介意自己的年龄了? 就这模样,这胡子,说自己还未弱冠,自己信吗? 本想说大哥你真的还没到二十?不是驴我吧?话到了嘴边,张春桃看见贺岩那握着竹竿紧绷的手,生怕他一激动,将这马上要烤好的兔子给甩飞了。 忙捂住了自己的良心,连连点头附和:“是我先前头昏眼花没看清楚,仔细一看,贺大哥果然是年轻有为,英姿飒爽——” 一边附和,一边在心里哀叹自己堕落了,为了半只烤兔子,居然能昧着良心夸人了。 不过若是能再增加半只,别说只夸老成的贺岩年轻了,夸他潘安在世都行! 拍马屁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为了吃半只烤兔子罢了!</div>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灵丹草 接下来的气氛,就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开始以为贺岩是大叔,张春桃还算比较放松,就当长辈嘛。 此刻知道这贺岩还不到二十,这孤男寡女的呆着山洞里,虽然张春桃自觉坦坦荡荡,并无他意。 可贺岩这个年纪的后生,在乡下几乎已经都成亲,说不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到底还是要避嫌一下的好。 因此装作起身去又拿了点柴火过来,坐下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就做得离贺岩远了些。 又怕贺岩误会,她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若是碰到个嘴舌伶俐的,说不得就能将话题接过去。 偏这贺岩,除非必要,几乎不开口。 全场都是张春桃巴拉巴拉,贺岩点点头,嗯一声。 张春桃再巴拉巴拉几句,贺岩又嗯一声。 …… 张春桃彻底放弃了,索性低头拿棍子扒拉了那几个烤番薯,外皮已经烤得焦黑,轻轻一敲,那些焦灰就被敲落了,露出一点烤番薯特有的甜香来。 张春桃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将另外两个推到了贺岩面前。 刚扒拉出的烤番薯还烫得很,张春桃也不敢直接用手拿,只将番薯拨到一边,等凉了再吃。 那兔子此刻也烤得差不多了,肉香四溢,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奇特香味,十分勾人食欲。 贺岩举起兔子看了看,拿刀利落的一分为二,将半只兔子递了过来。 张春桃实在抵挡不了这兔肉的诱惑,厚着脸皮道了谢,接了过来。 刚拿下来的兔肉,还在滋滋冒油,张春桃忍不得,小心的咬了一口,烫得说不出话来,还舍不得吐出来。 也不知道贺岩在这兔子肚子里放了什么佐料,这兔子虽然只在表皮晒了一些盐巴,可味道却十分鲜美。 一点腥味都没有,外焦里嫩,真是吃一口恨不得将舌头都给吞下去。 一口肉下肚,张春桃已经彻底忘记了贺岩的存在,满心满眼都是这肉。 不时的一边吹着兔肉,让兔肉凉得快一些,一边咬下一大口来。 幸福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很快半只兔子就被张春桃给吃进了肚子里,那烤好的番薯已经凉得手能拿得住了。 张春桃捡起番薯,剥去了那头那烤焦的皮,露出里面白色的番薯肉来,还冒着缕缕热气。 张春桃一边两只手来回倒腾着剥皮,一边被烫得发出嘶嘶的声音,抽空还要腾出手来摸摸耳朵解热。 忙得不可开交。 这番薯本来就不大,剥掉烤成炭的外皮后,连那一层焦黄泛着糊味的番薯肉,张春桃都没放过,一口一口的吃得干干净净。 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的完美结合,让她在穿越了好几天后,终于吃上了一顿像样的饭。 满足得眯起眼睛,恨不得哼哼两声。 那边贺岩见了这一幕,忍不住眼里掠过一抹笑意,不过很快他就低下头,三两口就将那半只兔子给解决了。 又风卷残云一般的将那番薯也剥皮吃掉了,犹豫了一下,将张春桃推到他面前剥好的青核桃和山板栗也都吃光了。 张春桃不好意思一直盯着贺岩吃东西,也就顺势眼睛看向他处,继续打量这山洞。 低头无意间看到了贺岩将一团被烤得看不出颜色形状的草,顺手就丢到了火堆里。 这团草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方才塞在兔子肚子里一起烤的香料,一落入火堆就被炙烤出一股焦香来。 这香味中有一股淡淡的味道窜入张春桃的鼻子里,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凑近了些,那味道更浓了些。 张春桃立刻抽一根柴火,将那团草给扒拉到一旁,细致一样一样的看着。 贺岩见了,意识到了什么,也起身走到了旁边,“可是这香料有什么不妥?” 想了想又解释道:“这香料是我家的老方子,我们家用了几代了,吃了不会有事的!” 张春桃见贺岩似乎误会了,忙道:“没有不妥,是我好像以前闻过这其中一种的味道,所以看看,你别误会——” 说着,顺手就将那团草给又扒拉回火堆里,本来那团草就浸润了油脂,先前又被烤焦了,一入火堆就被火苗舔舐着,很快就化成了灰烬。 贺岩看了看张春桃的动作,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只是探头到洞外看了看天色,才开口:“天色不早了,你该下山了,不然天黑了,山里野兽都要出来了。” 张春桃被提醒了,忙到洞口一看,果然太阳都快落山了,她得赶快下山才是。 急忙收拾起山洞里的残局,被贺岩拦住了:“我送你上去,这里留着我一会回来收拾,今晚我不会下山,借你这山洞住上一晚。” 张春桃停住了手,想着这山洞里能吃的已经都吃了,私房钱也都被她取出来了,剩下的就是一堆柴火,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也就十分大方的点点头,“谢谢贺大哥的兔子,这里的柴火随便用就是了。也不用送我,这山路我熟,自己下山就行了。” 说着出了山洞,因为吃了肉,浑身都有了力气,抓着藤蔓,踩着记忆中的那几个落脚点,很快就爬了上去。 贺岩到底不放心,跟在张春桃后头上来,见她就要下山,将那剩下的几个麻梨用叶子兜成了一包递了过来:“借了你的山洞和柴火,这几个麻梨你拿去吃吧——” 这是不占便宜的意思。 张春桃想了想,爽快的接过了麻梨,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停住了脚步,回头道:“对了,贺大哥,能问你个事吗?方才我闻到的那股子香味,淡淡的,香味带着点苦,有些冲鼻子,这种草叫什么名字?” “贺大哥在哪里采到的?能不能告诉我地方,我喜欢这草的味道,想改日上山采点回去,做菜的时候也加一点,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贺岩垂下眼睛,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一会子才听到他的回答:“那叫灵丹草,并不太常见,我是在南边的溪边找到的,你有空可以去寻寻——” 张春桃含笑谢过了贺岩,这才挥手告别。 等到转过一块大石头,身后的贺岩看不到她的身影了,马上停下了脚步,卷起了裤腿,果然不出她所料,腿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红疙瘩。</div>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过敏 张春桃在现代的时候,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小地方的福利院,条件普通,工作人员不多,对这些福利院的孩子都是散养着长大,能让他们有饭吃,有地方住,有衣服穿,有学上,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小的时候还好,院里的伙食能够满足需求。 大了上了初中之后,课程多起来,尤其是身体发育,急速抽条的时候,那营养就跟不上。 俗话说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那胃就跟无底洞似的,一天恨不得吃八顿饭,多少东西都能吃得下去。 别的孩子放了学回家,饿了还能让爸妈给做点宵夜吃,或者就在放学路上,有那小摊贩卖些烧烤吃食什么的,花钱买上两样,也能填饱肚子。 可张春桃他们这些福利院的孩子,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饿得急了,他们也会想办法。 钓鱼、抓田鸡,捉蛇,挖泥鳅鳝鱼,只要能吃的东西,他们都不会放过。 经常下了晚自习,别人都回去睡觉,他们打着电筒,在田间地头抓田鸡回去烤来吃。 有时候连癞蛤蟆都不放过,反正剥了皮,都是肉不是? 最开始只追求烤熟能填饱肚子就行,没别的追求。 夏天放暑假,正是烧烤摊最热闹的时候,晚上一条街上都是穿着背心短裤,吸哒着拖鞋,呼朋唤友出来撸串喝啤酒的人。 张春桃一般趁着这个时候,在烧烤摊附近捡啤酒瓶卖,换点零花钱。 她长得还算可爱,嘴巴又甜,手脚还麻利勤快,对着烧烤摊的老板,开口就是大哥大姐,又主动帮忙人家招呼客人,端茶倒水,收拾桌子。 老板忙不过来,她还帮忙点菜,上菜。 时日久了,那烧烤摊的老板也知道这是福利院的孩子,都不容易,也就默认了让她收了这一块的啤酒瓶去卖。 一个瓶子卖一毛钱,一个暑假下来,能挣够一个学期买笔和本子的钱。 再者上了初中的她也是大姑娘了,每个月生理用品也要准备,有了这笔钱,起码不用生理期来了,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了。 张春桃每天无偿的给这些烧烤摊老板帮忙,十几岁的小姑娘家家的,累得头发都湿透了,手脚不停,还从来脸上都是笑嘻嘻的,没抱怨过一句。 大部分人的心都是肉做的,天天看着,也心有不忍,慢慢的,有人会在最后给她留一份单独烧烤的吃食,让她也垫垫肚子。 中间也有老板偷偷塞给她一瓶冰过得橘子水,让她解渴。 偶尔有客人没吃完,桌上剩下没有动过的东西,也都让张春桃打包带走。 张春桃好几个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在几个烧烤摊中来回,她本来就聪明,又好学。 偷空就多观察,后来熟悉了,有时候老板忙不过来,她还能顶上帮忙烤上几样东西,也不出差错。 那些老板也没防着她,有时候还顺嘴指点两句。 那几年,每家烧烤摊的特色和秘方,她虽然不说全部都摸清楚了,也八九不离十了。 有一家开始做烧烤,后来又添了一大锅麻辣烫,很是吸引了一些顾客。 这麻辣烫极为地道,很多人慕名而来,生意极好。 有一次那家老板说漏了嘴,说她家麻辣烫锅底为啥好,因为里面放了一样独门秘方,叫什么银丹草。 这草闻着香味带着一丝丝的苦,还有些冲,一般人都不拿它做调料。 这家老板是无意间一次带入锅底,才发现经过这么一煮后,那一锅的味道都变得格外的鲜美。 那家老板还特意挑出来一大碗好料,让张春桃吃个够。 张春桃本来日常吃饭就没啥油水,又忙活半夜,也饿得不行,就没推辞。 三两口将一大碗麻辣烫吃完后,回福利院半路上就过敏,从头到脚起了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疙瘩,胳膊腿还有脸都浮肿着,看着十分渗人。 连夜送到了医院,挂了好几天的水都没什么效果,唯一庆幸的是,除了看上去吓人,行动不太方便外,倒是没别的影响。 后来只得出院,倒是那家老板听说后到医院看望张春桃,吓了一跳。 不知道回家后从哪里打听了一个方子,拿回来一样草药,让张春桃煎水服下,三天就浮肿和红疙瘩全消了。 张春桃还特意问了这草药的名字,一般长在哪里,都记在了心里。 没想到穿越后,这个时空的张春桃,居然也跟她一样,对银丹草过敏,不过这个时空里,银丹草不叫银丹草,而是叫灵丹草,可是效果确实一样一样的。 因为贺岩烤肉的时候用的少,大约只用了一小根,加上还有别的香料草药的中和,所以张春桃此刻只是腿上起了一层红疙瘩,并没有上个时空那么吓人。 张春桃心里有了底,将裤腿放下后,往山下而去。 等她走远了,贺岩才从那山石上跳了下来,耳朵尖还带着一丝赤红,眼前还晃动着方才看到的一幕,雪白的腿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红疙瘩…… 贺岩想了想,到底悄然没声的跟在了张春桃后面,一直护送她进了村,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喊她张家大丫,这才停驻了脚步,默默地在心里念了几句:张家大丫,原来这姑娘姓张—— 倒有些后悔,先前怎么没问这张家姑娘的姓名,不过转念又想到,自己若是开口问了,岂不是唐突了?会不会被人家误会? 最终贺岩只探头看向张春桃离开的方向,早就看不到她的人影了,这才扭头又进了山。 只说张春桃回了张家,果然,张家人已经开饭了,没有等她。 见她回来,手里还抱着东西,张夏宝筷子一丢,就跑过来,一看居然是几个麻梨,立刻眼睛一亮,劈手就过来抢。 他是一向惯了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张春桃在山里寻到果子什么的,都要先紧着他吃,因此半点没想到,张春桃居然闪开了他的手。 顿时张夏宝不干了,急得跺脚:“大丫,快给我!我要吃梨子!你敢不给我?你要是不给我,将来你嫁出去了,我可不给你撑腰!你被婆家欺负死了,我都不管!听到没有——”</div>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得问她答应不答应 听到动静的张大成还有赵氏和二丫、三丫都看了过来。 赵氏最是见不得张夏宝受委屈,立刻就站起来:“大丫,你多大的人了?咋还跟大宝争这点子吃食?让人听见,还不得笑话你?” “再说了,这些果子凉寒,姑娘家家的吃了容易伤身子,男孩子火力壮,最适合吃这个,还不快给了大宝?” 张夏宝一听,越发来了精神,冲着张春桃挥挥拳头,威胁的意味很浓。 那边赵氏还在念叨:“再说了,你去何家吃肉喝汤啃锅贴饼子,吃得满嘴流油,倒是丢下你老子娘和你弟弟在家里吃糠咽菜,你咋能吃得下去?” “还拿几个破梨回来眼气你弟弟,大丫,你这是安得什么心——” 张春桃听不来赵氏的唠叨,对张夏宝本也不想搭理,只是如今要糊弄好张大成,自然也不能怠慢他的心肝宝贝。 因此先解释了一句:“大宝,大姐带回来的梨子够吃,你别急。这样的好东西,自然要先孝敬爹娘才是。” 说着径直越过张夏宝,走到饭桌前,将那芋头叶子包着的几个麻梨摊开,放在了张大成面前。 梨子的香甜气息一下子就扑面而来,不说张大成了,旁边的二丫和三丫忍不住就吞了吞口水。 这麻梨她们也曾经分吃过一两个,那甜丝丝的滋味如今还记在心头。 乡下人一年难得吃饱,更不用说吃到甜的东西,这点子甜就足够她们记很久。 一数这梨子的个数,只有四个,三丫先强迫自己收回了眼神。 她心里清楚的很,这四个梨子她一个也分不到,倒是能哄哄张夏宝,让他将吃完的梨核不要丢,让她也尝尝滋味就好了。 二丫也自知道自己没希望,可眼睛却舍不得从梨子上移开。 张春桃知道如今这家里,赵氏是个指望不上的,就算上一秒哄好了她,下一秒她就能被张夏宝或者二丫说动。 所以再讨好她,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倒不如张大成,虽然也不是个好东西,可到底脑子更清楚,或者说更贪婪一些,还能用一些蝇头小利哄得他暂时的偏向自己。 张大成是这个家里的当家的,说话有着绝对的权利,只要他觉得有利可图,暂时的护住一下,就已经足够了。 因此嘴上说是要孝敬爹娘,实际只笑眯眯的将那梨子往张大成的面前又推了推:“爹,这是我上山特意为您和大宝寻的,这几日天气燥热,那凉茶还没出来,我看爹和大宝胃口都不如平时了,所以上山找了这个,您先尝尝,看甜不甜——” 张大成倒是一楞,这大丫以往在山里找到好东西,也是都往家里搬,只是都是交给赵氏,由赵氏分配。 倒是第一次,这寻了好东西,第一个就让给自己,尤其是这话说得,让人听了舒坦,特意为他和大宝寻的! 这才对嘛!这世上的好东西,自然要紧着他们男人吃用,女人都是赔钱货,哪里配吃这好东西! 女人就该这样知本分,懂进退乖巧听话才对! 看张春桃的眼神就多了一份满意,本来这天气热,香甜的梨摆在自己面前,一般人也忍不住啊。 张大成伸手就拿了一个,也不管洗没洗,先在衣服上蹭了蹭,就放到嘴边咬了一大口,然后眼睛一亮,三两口就将那梨给啃得只剩下核了。 顺手往地上一丢,一边又塞了一个给一旁眼巴巴看着的张夏宝,看他美滋滋的抱着梨啃得满脸汁水,这才开口问:“你咋上山了?何家找你啥事?吃饭了没?” 张春桃顺势就坐了下来:“全婶子说托我上山帮忙寻一样药材,形容了好半天,我也只大致记住了模样,只说上山碰碰运气。” “没想到我运气倒是不错,虽然没寻到药材,倒是看到一棵梨树,上面就剩下这么几个,就一气都给摘回来了,想着让爹和大宝尝尝。” “还没吃饭呢,我药材没寻到,也不好意思去何家吃饭。又寻思着带着梨去何家,倒像是给何家带着的礼,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家,索性就回来了。” 这话说得极是,就连赵氏也忍不住点头附和:“自然不能带着去何家,不然岂不是便宜他们家了。” 庄户人家日子都过得不宽裕,可偏生又有规矩,带着东西进了别人家的门,都默认是给别人家带的随手礼。 谁家有金山银山能经得起这样的抛费? 因此就是嫡亲兄弟家互相串门,也很少带东西的。 张春桃上山摘了梨,带回家自然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了,倒是赵氏还忍不住可惜:“你梨子都送回来了,现在还不快去何家?说不得还能赶上晚饭!你就算上山没为何家寻到那劳什子的药材,可好歹也为他家忙活了半日,怎么也该管一顿饭吧!先前可是说好了的,再说了,咱们家可没做你的饭——” 张春桃哪里会去何家,只道:“娘,全婶子只是客套,不过是上山顺手的事情,哪里能吃人家的饭?再说了,娘说得对,爹娘和弟妹都在家吃糠咽菜,我这个做闺女和姐姐的,哪里能忍心坐在别人家吃肉喝汤?那岂不是不孝顺?我是万万不会的!” 将赵氏先前的话都不动声色的给还了回去。 赵氏被噎得难受,可要挑理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只气得翻白眼珠子。 只觉得这大丫头自从落水醒来后,这性子着实古怪了些,说话行事都不比以前听话了。 不过她也只当张春桃这是因为被二丫推下水,要坏了她的亲事不高兴,心里还怄气,所以说话才夹枪带棒的,还处处针对二丫。 想着这事情也过去几日了,这大丫头怎么气性这么大,还不依不饶了,哪里像一家子姐妹? 心里直琢磨,大丫头脾气这么大,不依不饶的。如今更是仗着跟王家说亲,哄得当家的对她略微高看了一眼,倒是将她这个做娘的也不放在眼里了。 这可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怎么着治治这丫头,让她知道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小家雀再能,也飞不出她的手掌心去! 想翻天,也得问她答应不答应!</div>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戳中软肋 二丫在一旁听了,见张春桃不过三言两语就将本来要挨的一顿教训给化解了,心里哪里甘愿。 眼珠子一转,忍不住就开口道:“大姐若真是要孝敬爹娘,就应该去何家,自己不吃,也要将那鱼肉和锅贴饼子带回来给爹娘和大宝吃,这才是真心孝顺呢,不然空口白牙,只说几句好听的话,不会是哄咱们吧?” 她也不傻,这两日见张春桃有变化,说话行事与以前不同,总是让她吃瘪。 下午张春桃不在家,她精心琢磨了半日,倒是看出一点门道来。 张春桃也并没有其他的本事,不过是狡猾了些,会说话了些,开口闭口就扯虎皮拉大旗,把爹娘和大宝挂在嘴上罢了。 若是论干活什么的,二丫自己知道,自己是不如张春桃能干的,不过那是她自己聪明,不会傻乎乎的跟张春桃一样,啥活计都干,比男人还粗糙。 可是论说漂亮话,哄人,她自觉自己还是有天分,不输人的。 再说了,她到底是爹娘的亲闺女,只要学了张春桃这一招,害怕爹娘不偏着自己? 此刻说话,自然就用上了。 果然,不说张大成,赵氏和张夏宝的眼神就亮了。 张夏宝将剩下的梨子胡乱啃了两口,就要丢,见到旁边的三丫,顺手就塞给了她,也不顾手里还沾着梨汁,就抓着赵氏的袖子:“娘,我要吃鱼肉和锅贴饼子!” 赵氏心疼张夏宝,自然什么都听他的,也觉得二丫说的对,立刻就吩咐张春桃:“我看二丫说的对,你没听到?大宝要吃鱼肉和锅贴饼子!你既然有心孝敬我跟你爹还有大宝,现在就去何家,多的咱们也不要,就将你该吃的那一份带回来就是了,想来何家也不好说什么吧?” “反正请人帮忙,哪里有不请吃饭的道理!你快点去,不然去晚了没了,饿了大宝,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丫听到这话,忍不住就冲着张春桃露出一个恶意的笑来。 倒是三丫,接过张夏宝塞过来的满是口水的梨核,因为最后两口他啃得着急,倒是还留了一点梨肉在梨核上面。 三丫自己知道,就算是大姐从何家带回来鱼肉和锅贴饼子也轮不到她,索性也不去多想。 握着那梨核,偷偷的后退了几步,然后拿袖子挡着,飞快的咬了一口那梨核上还没被啃完的梨肉,眯起眼睛细细的在嘴里抿着,不敢发出声音来。 张春桃一挑眉,二丫什么打算,她自然看得清楚。 赵氏和张夏宝的那点子小心思,也瞒不过她去。 再看张大成倒是没发话,看神情还有点犹豫,估计是既想开开荤,又觉得有些丢人,勉强算是还有点羞耻心。 还有这么一点羞耻心就好,不然真没脸没皮了倒是不好办了。 因此也就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是想着,咱们家素日里和村里其他家就没什么来往,虽然清净,可到底单薄了些。” “这老话说的好,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咱们家只有夏宝一个男丁,往日里他总说别人不爱带他玩。其他叔伯家的兄弟们,跟夏宝玩得到一起的也不多。” “如今我们姐妹三个还没出门,还能帮着夏宝,等将来都出门子了,夏宝也得有两个小伙伴不是?那何家有几个孩子,跟夏宝年纪差不多大,性子也老实,倒是极好的人选。” “只是咱们家跟何家没啥来往,就是想搭关系都搭不上。今儿个难得的机会,全婶子找我帮忙,我就琢磨着,若真能帮上,让何家欠上咱们家一个人情,以后托何家那几个孩子,多多护着咱们夏宝,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过,娘说的也是,都是为了夏宝好,我到底年轻没经过事,考虑也不周全。既如此,我就厚着脸皮去何家试试,看能不能要点鱼汤和饼子回来,让夏宝尝尝鲜——” 说着叹了口气,就要出门。 眼角却瞟向了张大成,果然张大成的脸皮抽动了几下,神色有变。 要知道,张春桃这番话里,点出了张家如今的现状。 张大成当初和赵氏成亲后,因为不得爹娘喜欢,将他们分了出来,爹娘跟着兄长养老。 两人多年无出,张大成的爹娘十分厌恶赵氏,又因为赵氏,跟张大成也有了罅隙。 赵氏也不喜欢这看不起她的公婆,每年说好的孝敬,也被她用各种借口给赖掉了。 张大成的爹娘和兄长因为这个,闹了不知道多少年,情分早就闹得没了,如今就差明着断绝关系了。 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张大成一家才去给爹娘拜个年,连留个坐都不会,就扭头回家了。 张大成的几个嫂子更是怨气十足,叮嘱家里的孩子,不许跟张大成一家来往。 张夏宝虽然说有堂兄弟,张家在八角屯也有不少族人,可因着爹娘的关系,张家的孩子都不怎么搭理他。 再加上赵氏和张大成不太会做人,家里本来又不宽裕,所以她当家就极为抠搜。 村里的人情来往,不管人家请没请她,她都要去。 人家随礼多则几个大钱,或者几个鸡蛋,一块布,一把米什么的。 可赵氏,每次都是从自家菜园选上一样老得都啃不动的青菜什么的去随礼,这也就罢了,你随礼少,就该识相点,要么只去一个人,要么不去人吃酒席。 人家也不会见怪! 可赵氏不!每次都和张大成,带上张夏宝,一起去吃酒席。 这不是占人家便宜么? 一颗老白菜,就要带上两三个人吃上一顿,就算人家酒席没有大鱼大肉,这馍馍总是能管饱的,岂不是亏大发了? 时日久了,谁不知道,这就是带上一颗老白菜,去混饭吃的? 都是乡里乡亲的,很多都是一个家族的,真拉下脸来赶人走也不好,毕竟人家来,也是添个人气,若要闹得不愉快,也晦气不是? 可不赶人走,看着他们一家子,两三口坐在席面上,礼没随,饭菜倒是不少吃,还挑三拣四,谁心里不怄气? 因此这一个村的,都不怎么待见张家,倒是因为张春桃她们三姐妹从来不去,还略微好些,就这,张家三姐妹也没少听闲话。 更不用说张夏宝天天在外头玩,自然听了更多。大部分的孩子自然也不爱跟他玩,瞧不起他。 张大成对几个闺女从来不多花一点心思,可张夏宝是他的心肝宝贝大儿子,也是他唯一的根,自然是放在心上的。 这庄户人家里,没儿子会被人欺负,儿子少了也一样。 不然有事,别人家出来四五条汉子,自家只有一个,岂不是只有被锤的份? 好在他们家虽然不招人待见,可到底张家人在八角屯人数不少,小事不会管,真出了大事,张家人为了自家的面子,也不会真不管。 所以张家虽然不太招人待见,可到底他们家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大家也就是觉得他们爱占小便宜,懒得搭理罢了。 因此张春桃这话,是真的戳中了张大成的软肋,眼看张春桃就要出门路了,立刻断喝一声:“给劳资回来——”</div> 正文卷 第四十章 一拍即合 张春桃麻溜的收住脚,转身就回来了,那就等着张大成说这句话呢。 不过面上还是一脸的无辜:“爹,我回来了,你还有啥吩咐?” 张大成勉强挤出一点带着狰狞的笑容来:“爹刚才想过了,还是大丫你考虑的周详!咱们张家虽然日子没何家宽裕,可也不是那低声下气的人家。” “今儿个去何家要了饭菜带回家,传出去后,以后咱们家怎么出去见人去?只怕人人都要笑话咱们家人,为了一点吃食,几十年的老脸都不要了!你们丢得起这人,我可丢不起这脸!” “你娘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心里没半点成算,你别听她的。就呆在家里,一会子让你娘给你拿两个番薯,你垫垫肚子也就是了。可别去何家丢人,听到没有!” “不仅是大丫,还有你们,谁要是今儿个敢跨出这个门槛,看劳资把他的腿不打断!” 到底是要面子的人,张大成不肯承认先前自己也有些动心,自然将这黑锅都往赵氏头上扣。 赵氏听了自然不情愿,尤其是张大成居然还要单独给大丫两个番薯,这臭丫头也配吃? 倒是想张嘴反对,对上张大成冷嗖嗖的眼神,到底怂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屋里,开了粮食的橱柜,选了半日,才挑了两个瘦巴巴的番薯出来,丢给了张春桃。 张春桃也不嫌弃,能有这两个番薯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当下接过番薯,进去灶屋里,又在还没熄灭的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将两个番薯给埋了进去。 然后洗了手,检视起晒了一日的棠梨树叶子来。 经过一日的日头暴晒,昨日还碧绿的叶子,已经变了颜色,水份已经被晒得差不多了。 照着这个情况,只要再晒上两日,应该就可以了。 因为担心二丫使坏,张春桃倒是将所有的叶子都检查了一遍,还闻了闻,就怕沾染上什么味道。 还好因为张大成惦记着这事,下午出门干活前,还吩咐三丫看着,不许二丫靠近。 倒是并没有问题。 这才放下心来,将这些棠梨树叶子都收集起来,端到屋里去放着,又怕有老鼠蛇虫爬了,还寻了个筐子罩了起来。 忙活完这一切,张春桃再到灶膛里去一扒拉,将那焖烧好的番薯扒拉出来,在二丫和三丫羡慕渴望的眼神中,颠着回屋去了。 这番薯按理说,留到以后说不准能救命,可家里二丫虎视眈眈,估计是留不住的,索性烤了但宵夜吃,也补补身子。 到底是吃了兔肉的原因,身子比昨日就更精神了些,躺在床上一遍剥着番薯吃,一边将脑子里的那个计划又琢磨了几遍,这才睡去。 因着有张大成的这话,张春桃接下来两日就没出门,只在家安心晒着棠梨树叶子。 两日过后,那棠梨树叶子就跟她小时候喝过的茶叶没什么两样了。 烧了一锅水,丢进去几片叶子焖了一刻钟,果然揭开锅盖,就是一锅颜色发红的茶水了。 这茶水要晾凉了才好喝,清热祛火。 张春桃洗出来一个干净的木桶,将那茶水都舀进桶里,放在屋檐下等着它晾凉。 中午时分烧的茶水,到了下午张大成从地里回来,这茶水温度刚刚好。 一进门,张春桃就喜气洋洋的献宝一般,端了一大碗凉茶来,递到了张大成面前:“爹,你快尝尝——” 张大成接过粗瓷大碗,看着红亮的茶汤,再闻了闻,虽然没有茶叶的香味,也有几分树叶子的气息。 这茶汤一入口,就忍不住一气一碗喝干了。 张大成只觉得浑身舒坦,那身上的热气,一下子就消除了大半,喉咙也舒服,没有喝凉水那么噎着,更没有怪味。 要知道这庄户人家,一般就一口锅,既要做饭,又要炒菜,还要煮猪食。 讲究的人家,烧水的时候,会将锅洗刷干净,烧出来的水,就没有怪味。 不讲究的人家,随便刷两下锅,烧出来的水,不仅飘着油花,有的还有带着没刷干净的菜叶子呢,跟刷锅水也没啥两样。 张大成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这喝到肚子里去,人舒坦不舒坦,他还是知道的。 没忍住干了两碗这红亮的茶汤,再用帕子擦擦手和脸,往树下一坐,一点凉风吹进来,吹干了身上的汗水,一天的劳累和疲惫似乎都消失了一半。 缓过来气了,张大成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个好东西,眼睛顿时就发亮了。 一旁的赵氏和二丫还有三丫,下午也都偷偷趁着热喝过了,热热的茶喝下去,浑身毛孔都打开冒汗,出了一身汗,也是浑身舒服。 三个女人家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赵氏对张春桃的态度忍不住都和气了两分,二丫的红眼病还没好,又添重了几分。 看着那一桶茶汤,再看张春桃镇定的模样,心里那个憋屈,别提了有多难受了。 “大丫,这就是你说的那凉茶?这就算成了?这凉茶能不能卖出去?”张大成坐下来后,一连串的问题就丢了过来。 一双眼睛更是看着檐下收好的那棠梨树叶子不动,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张春桃点点头:“这就是我说的那凉茶,我觉着这味道应该是成了。能不能卖出去,要不明天一早,我带上些去镇上问问?” 张家除了张大成和张春桃,都没人去镇上卖过东西。 为啥,开始张春桃寻回来山货,都是赵氏把着去镇上卖,每次都卖得比别人钱少,不是被挑剔品质不好,就是压价。 赵氏在家里几个闺女面前挺厉害的,在镇上山货店伙计面前,那是屁都不敢多放一个,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连帐都不会算,给多给少都不知道的人,只知道能卖到钱就不错了。 还是后来张春桃跟着背山货去镇上,那家山货店伙计又哄骗赵氏,被她发觉了,据理力争,倒是多要回几文大钱。 从那以后,张大成就不让赵氏去卖山货了,都交予了张春桃。 因此这话问得,其实就是让张春桃到镇上找买家去。 张春桃正好也要去镇上摸清楚一下状况,两人这也算一拍即合了。</div>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计议已定,张春桃也不假其他人的手,一个人将这些晒干的棠梨树叶给用洗干净的布袋子装好,放在了自己睡的柴房里。 因为第二天要一大早就起床赶几十里的山路,一去一来要一天的时间,若是不吃点东西,恐怕都没力气走回来。 张大成还指望着张春桃赚钱回来,想了想,让赵氏晚上就舀出了半碗的黑面来,让张春桃第二天一早起来,自己做点干粮饼子带着路上吃。 这黑面比起二和面来更次一等,里面大部分是米糠和麦麸,虽然也磨细了,可到底不如面粉口感好。 这黑面一般做馍馍或者烙饼,口感虽然不好,可顶饿实惠。 一般庄户人家,都是黑面和二合面掺和着一起吃,唯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换几斤白面回家,那都是十分难得了。 张春桃自然也不能嫌弃,不然就连这点黑面都别想有了。 只得自己安慰自己,好歹也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粗粮不是?在现代社会,就这种面,只怕还要花高价才能吃得上呢。 张大成到底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主要自然是警告张春桃,若是能卖出钱来,别私下吞了,老老实实的都交回来为要。 张春桃自然满口答应,就差拍着胸脯发誓保证了。 赵氏也忙不迭地吩咐,说家里盐已经快没了,让她带点盐巴回来,却半点不提给钱的事情。 以前家里缺盐少油了,或者少个针头线脑什么的,赵氏也总是赶在张春桃去镇上卖山货的时候吩咐,不想掏钱。 可张春桃买了家里需要的,交回来的钱少了,她又总是寻由头骂上一顿。 这都是赵氏的习惯了,此刻她也是顺嘴又吩咐。 可如今的张春桃不惯她这毛病了,当场就伸手:“没问题,要买几个大钱的盐巴?娘将钱给我,我明儿个保管带回来!” 赵氏一怔,眉毛一竖,眼睛一横就骂:“你明儿个不是去镇上赶集么?这一袋子凉茶卖出去还不够买盐巴的?咋滴?你这是安得啥心?是早就知道卖不出去?还是想存私房钱?” 张春桃苦笑:“娘,这凉茶能不能卖出去还两说。若是能卖出去自然,我捎带回来自然没问题,可若是卖不出去,我咋给你带回来?镇上又不兴赊账,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赵氏腰一插,就要骂人:“你在家里折腾了这么几天,让咱们一家子跟着你忙活累得半死,你要是卖不出钱来,你也别回来了!” 张春桃:“……” 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转头看张大成,张大成并没有出声拦着赵氏,就知道他跟赵氏想得一模一样,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 果真这张大成夫妻真是绝配。 别人好歹还是卸磨杀驴呢,他们这两夫妻,这是一边让驴推磨,一边拿刀就割驴身上肉了。 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么惨的! 张春桃很快就明白了此刻的处境,反驳是没有用的,索性不说话了。 赵氏看张春桃低头不说话,只当她默认了,忍不住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哼,一个丫头片子,还想翻天不成! 又指着张春桃的鼻子骂了一会子,因着要给张大成打水洗脚,这才罢了。 二丫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嘲笑:“大姐,明儿个你可是辛苦了!这难得去一次镇上,有那好玩好吃的,可别忘了给大哥捎带两样回来——” 这话提醒了张夏宝,都要进屋睡觉了,还跑出来吩咐张春桃:“你明儿个给我带一大块麦芽糖回来,听到没有?不然就别回来了!” 说着咕咚咕咚又跑回屋里睡觉去了。 张春桃压根没搭理二丫,抱着那半碗面回了屋,让等着看笑话的二丫,犹如一拳打空了,说不出的难受。 因为惦记着到镇上的事,加上张春桃本来的生物钟,让她在鸡叫头遍的时候,就爬了起来。 张家除了张大成房里有盏油灯,别的房间一概没有。 灯油是极贵的,庄户人家点不起,都是用豆油来当灯油,也只有那么一丁点的亮光。 张春桃自然是没有灯照明的,一切都只能靠她摸索。 还好虽然不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只有一半,可也月明星稀勉强能看得清楚。 张春桃洗漱了一番,让自己头脑清醒了些。 借着月光到后院里摘了两条老黄瓜,去皮洗净,去掉了中间的瓜瓤,切成了细丝。 又将黑面和黄瓜丝混合抓匀后,放水调匀。 本来打算放点盐调味的,可平日里放盐的罐子,居然不见了。 回想昨日躺下后,外头似乎只剩下二丫还忙活了一顿,想来应该是她给藏起来了。 可这也难不倒张春桃,她在角落里摸到了咸菜坛子,从里面取出一块咸菜来,切得碎碎的,也放入面糊中。 又看看油罐子里,也是没有一滴油了,只有平日里蘸油的那块布。 想了想,张春桃侧耳听外头的动静,还好,都睡得很沉,还能听到张大成的呼噜声。 此刻正是凉快好睡的时候,张春桃起来的动静又轻巧,没有惊动任何人。 蹑手蹑脚的走到猪圈边,猪圈里的猪听到动静,也就只哼哼了两声。 庄户人家一般会在猪圈鸡窝上随手甩上几把稻草或者麦草,让母鸡做窝生蛋。 昨儿个张春桃趁着院子里没人的时候,就听到母鸡生蛋后咯咯哒的叫,跑去一看,居然难得鸡窝里有两个蛋。 她偷偷的就藏起了一个在猪圈旁的废弃鸡窝里。 此刻将那鸡蛋摸出来,冲洗了一下,就先烧水煮鸡蛋。 等鸡蛋煮好了,烧干了锅,又用那蘸油的布在锅里擦了擦,勉强算是借了点油气。 然后才将调匀的黄瓜丝黑面糊糊给倒入锅里,勉强摊了三张面饼,先捞了一张放入嘴里,虽然黑面口感不好,可加入了黄瓜丝,还有咸菜,既有了咸味,又有了黄瓜的清香,倒是不算难吃。 一气吃了两张饼,将剩下的一张收起,留着中午吃。 有用往日用惯的竹筒,打了一筒昨天没喝完的凉茶,这才将那布袋子放入背篓,背起就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八角屯倒是也有几户亮起了灯,也不是有几声狗叫传来。 等到张春桃走到村口的时候,也能看到有几个身影,往这边走来,看起来都是要去镇上的。 不止是八角屯,也是附近各村的约定成俗的规矩,若是赶集日,一个村的,都会在村口这里集合,大家结伴而行。 一来有个伴,大家说说笑笑的,也不会觉得疲累。 二来,赶集的多是女人,单身一个人走山路自然不安全,大家一起,也有个保障。 张春桃也就停在了村口,等着那几个身影走近。 慢慢的就看清楚了,四五个人里,那个走在前头的是全婆子,其余的也有汉子,也有婆娘。</div>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看到他们走近,张春桃忙主动招呼,婶子大叔的一个都没落下。 几个婆娘看到张春桃,互相看了一下,都忍不住露出同情怜悯之色来。 这张家大丫着实可怜,这落水受伤才几日功夫啊,就看见她都上山两三次了。 今儿个居然还要这丫头走几十里山路去赶集?这张大成两夫妻心也忒狠了。 因着这点子同情怜悯,几个婆娘对张春桃的态度都还不错,见她还背着背篓,都七嘴八舌的要帮她背一路。 张春桃笑着推拒了几个婆子的好意:“婶子们自己还背着东西,要走几十里山路呢,这就够辛苦的了!我咋能麻烦婶子们呢!谢谢婶子们的好意,没事,我这背篓里也没装啥,不费啥力气!” 说着还怕几个婆子不相信,将背篓掂了掂。 几个婆子见确实那背篓没装啥东西,再者她们去镇上赶集也不是空手去的,每个人的背篓里都有好些东西,有存了十天半个月没舍得吃的鸡蛋,有一些干货什么的,满满的一背篓,都要背到镇上去卖钱呢。 凭她们的体力,背着这些走几十里山路,也有些吃不消。 见张春桃确实不需要帮忙,也就不在多说了。 又略微等了等,见再没人来了,打头的一个汉子跺跺脚,“行了,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不然赶不上趟了。” 这赶早集是有时辰的,过了那个时辰,人都散了,他们要买的没地方买去,要卖的也没人买了。 大家都知道,也没人反对,点点头,前后就往村外走去。 全婆子看到张春桃就有些不好意思,前几日她明明白白说要请张春桃到她家去吃晚饭,还说要吃炖鱼贴饼子,话都放出去了,还说了要让孙子来喊的。 她倒是诚心的,谁知道她做完饭,吩咐孙子来请人的时候,却被几个儿媳妇给死活拦住了。 几个儿媳妇这个说什么家里又不宽裕,好不容易家里打个牙祭,自家孩子都不够吃,怎么红口白牙就要请个丫头片子来家吃? 那个说什么真有这慈悲心,也先心疼心疼自家的孙子孙女,心疼别人家闺女做啥? 又有一群孙子孙女,被那几个儿媳妇唆使得,要么抱着她的腿,挪不动步,要么就守着门,不让她出去,生怕她请人回来,分他们的鱼和贴饼子。 要知道,这乡下规矩,来客人了,家里好吃的都要先紧着客人,客人吃饱喝足了,才轮得到自家人。 这鱼就那么一条,家里本来上下就二十来口人,一人能分一口汤就不错了。 真要有客人,只怕他们连汤都分不到了。 这例子也不是没有的,以前八角屯一户人家,虽然家里不宽裕,可也是爱面子的人。 家里来了外客,倾其所有,割了一条肉回家做了待客。 他家一年到年底都见不到一次荤腥,这次做肉,家里的孩子,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馋得不行,恨不得去锅里捞去。 那家婆娘安慰孩子,说等客人吃完了,剩下的在让他们尝尝,那家孩子才罢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主家动了筷子后,要请客人吃。 那客人也是个糊涂小子,半大不大的,本就饿了,又见了肉,只等主人一劝,那筷子就如小鸡啄米一般,只奔着那碗肉而去了。 主人家也傻眼了,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客人,想拦着吧,有怕失礼。 不拦着吧,又心疼,只能咬牙看着。 主人家五六个孩子不能上桌子,只在门后看着,看那碗肉飞快的消失在客人的嘴里,急得都哭了。 那客人吃得满嘴流油,也顾不上了,只埋头干饭,最后连肉汤都一并倒着拌饭吃完了,一点都没给主人家留下。 主人家嘴上不好说,心里难受得不行,还得挤出笑脸来将人送走。 客人前脚走,后脚院子里就哭声震天,吓得周围的邻居还以为这家出事了。 跑来一问,才知道缘故,顿时传为笑谈。 那客人本也离得不远,附近村子里的,这笑谈传回去后,那家长辈又是气又是丢脸,将自家那糊涂小子揍了一顿。 后来寻了个由头,给这家补回两斤肉还有几斤米,才算把这事揭过了。 倒是以后,这家里长辈教导孩子规矩,都拿这事来说嘴,那家糊涂小子到如今名声都还不怎么好,被人背后笑是糊涂人呢。 因此,这何家几个小子平日里听了这教导,别的没想,只知道张家是精穷的,平日里饭都吃不饱,这要是到他们家来,看到有鱼有贴饼子,万一一气都吃光了,他们咋办? 只在屋里哭得哭喊得喊,差点没把屋顶炸开。 不知道的还以为何家出了什么大事呢。 闹腾成这个模样,全婆子也没脸请人来了,不然那不是请人吃饭,那是结仇了。 这家里是平息了,可全婆子吃完饭,回屋后,是越想越来气。 她也是要面子的人,话都说出口了,结果却打脸了,这辈子的老脸都丢干净了,让她以后怎么见张家大丫头? 更是气,家里那几条儿子,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没一个为着她说话的。 这让全婆子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个家,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也更坚定了,她要找个能拿捏得儿媳妇的决心! 因着小儿子何文昌已经去了镇上,她琢磨了几天,决定还是趁着赶集的机会,一是给小儿子带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二来也是想再跟小儿子说说,就算是一哭二闹也好,怎么也要把这亲事给定了。 没想到,今儿个出来,居然看到张家大丫头也去赶集。 一时脸上讪讪的,不过到底人老了脸皮也厚了,很快她就恢复了过来。 拉了拉张春桃的袖子,示意她落后两步,两人走在了最后。 这才小声的先赔不是:“前儿个婶子说请你吃饭的,本来好好的,家里却出了点事,实在是不好意思——” 张春桃摆摆手:“婶子说哪里的话,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听了婶子一番掏心窝子为我好的话,是我该谢谢婶子才对!” “哪里好意思厚着脸皮去婶子家吃饭?就是婶子让人来叫我,我也是决计不会去的!这点子小事也值得婶子还特意当回事来跟我赔不是,岂不是折煞我这个做晚辈的了——”</div>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拖累 张春桃本来就没想跟何家扯上关系,自然是没打算去何家吃饭的。 见全婆子不好意思,自然满口好话,哄得她眉开眼笑起来。 又走了两步,全婆子才小声的开口问:“大丫,咋回事啊?你这身子骨还没好全呢,咋就要走几十里去镇上?若是要买东西,就算你娘不去,只要她说一声,难道没人给她捎带不成?还非要你去?” 不过说完后,想起赵氏的为人,又抠搜又爱占小便宜,让人帮忙捎带东西,恨不得还从捎带人手里刮点油水的性子,想也知道不会有人给他们家带东西。 只得叹气。 到底是心里还有些愧疚,知道那日她说话没算话,估摸着这张家大丫连晚饭都没捞到吃。 本来就身子弱,不吃饱哪里能养好身体? 想了想,看前头几个婆子说闲话说得兴起,没顾上后头,偷摸的从背篓里摸出还带着余温的一个二合面的馍馍往张春桃手里塞:“早饭肯定没吃饱吧,快拿着垫吧垫吧,不然哪里有力气走到镇上去。” 这本是全婆子给自己带的午饭,从镇上回来到家已经是下午了,不带点吃的,一般人都扛不住。 她带了两个,此刻心肠一软,给了张春桃一个,留下一个,虽然不能吃饱,也勉强能支应到回家了。 张春桃本是不要的,可全婆子是铁了心要给,推让了几下就不高兴了:“给你就拿着!这是婶子疼你的一点心,也是婶子给你赔不是。你若是不收,是不是心里还跟婶子计较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春桃只好道谢收下。 全婆子还怕她不好意思,主动说:“我到前头去跟她们说话,你在后头不着急慢慢吃。” 说着就快快赶了几步,走到前头几个婆娘身边,说起闲话来。 倒是有那婆子还问了一句:“你刚在后头偷摸的又跟张家大丫头说啥了?别的不说,好歹劝着她些,不要仗着年轻不把自己个的身子当回事,等以后生养的时候就知道了——” “可不是,大成家的是指望不上的,她自己不为自己打算,那王家又不是好的,将来可还有苦头吃呢!” “这丫头真是可怜见的,在张家日子难过,嫁到王家也是熬日子,唉——” 几个婆娘都是精明世故的人,对王家那林婆子也是听说过的,都是从媳妇熬过来的人,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都知道,这张家大丫头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若是自家的丫头,肯定是不愿意让她跳火坑的,可这别人家的丫头,她们外人能说啥?不过是暗地里感叹两句罢了。 张春桃在后头虽然听不太清楚她们说啥,可她们一边说,一边回头,那怜悯的眼神总是认得的,自然就猜度是在说自己可怜。 后来还是全婆子说了句什么,倒是拉着那几个婆娘又往前快走了几步,拉大了双方的距离,加上山间的薄雾,就只能隐约看到影子了。 张春桃这几日每顿只能勉强吃个五六分饱,不过因为要晒棠梨树叶子,倒是不用做其他活计,身子也慢慢恢复了些。 握着全婆子给的那个馍馍,她早饭是吃饱了的,这个馍馍舍不得吃,倒是可以留着中午饿了再吃。 因此将馍馍放在了背篓,只听着前头隐约说话的声音,埋头赶路。 她到底不是原身,身子没彻底恢复元气,跟在这些婆娘后头,大约走了七八里山路,就有些跟不上了。 这山路崎岖,本来就不好走,她穿的是旧草鞋,本来鞋底子就薄,这走了一段路,脚板心就被那石头硌得又酸又疼。 空气虽然凉爽还透着点凉意,可张春桃走得额头后背都是汗,喘着粗气,只觉得那脚步有千斤重。 背后本来不怎么有份量的背篓,此刻沉甸甸的,恨不得将她压趴在地上。 此刻的她,完全就是靠着一口气撑着,几乎是机械麻木的迈开步子。 倒是雾又似乎大了些,前头的人影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那几个汉子和婆娘到底是日常劳作的,赶这点子山路都习惯了,看看天色,都招呼了一声,要加快脚程。 全婆子侧耳听了听后头的动静,倒是说了一句:“只怕这张家大丫头今儿个是跟不上了——” 其他几个婆娘互相看看,就有一个开口道:“那咋办?时候可不等人,误了集,咱们的东西换不出去,回家怎么交代?一家子都等着呢!” 另外一个犹豫了一下:“这山路也是走熟了的,也不怕大丫走错路。再说了,咱们在前头,这个时候,有人也都早走了,也出不了什么事。” “咱们跟张家大丫头说一声,她最是体贴人的,肯定不会怪咱们——” 几个婆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有些不放心张家大丫头,可到底自家的事情更重要。 也没有为了这张家大丫头就误了集的道理不是?她这么大的人了,这山路都是走熟了的,能出啥事? 这么一想,几个婆娘也就算是决定了,只让全婆子回身跟后头的张春桃交代一声,她们好先赶路。 全婆子回头走了好一段,才看到了张春桃,见她脚步蹒跚,身子摇晃还在咬牙坚持的样子,摇摇头,这模样只怕下午才能到集上呢。 当下几步上前,扶着张春桃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大丫啊,你看看你这小脸白的,快歇歇!” 等张春桃喘匀了气,才道:“大丫,你看时候不早了,你其他大叔婶子着急要赶路,怕误了集,就算有心等一等你,可你这样子,只怕今儿个赶集也难。” “你有啥要买的,要卖的?要是你信得过婶子,你交给婶子带到集上给你把该买的买了,该卖的卖了!你在后头慢慢来,你看行不行?” 全婆子这人其实不爱惹麻烦的,只是到底存了要给张春桃甜头,想让她做自己儿媳妇的心,所以才主动这么说。 张春桃一听就明白了,她本就不是爱麻烦人的性子,当即就道:“是我拖累大叔和婶子们的脚程了。婶子们自管先去,别误了集,我歇口气,后头跟上就是了。” “我也没啥要卖的,只是去镇上取一样东西,慢慢走着去也不要紧的。多谢婶子的好心了,婶子快去吧,莫要误了时辰——”</div>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怎么又是你? 全婆子还待说些什么,前头那几个婆子已经不耐烦在催促了。 低头张春桃也摆手催她快走,她也就拍拍张春桃的肩膀,叮嘱了两句,拔腿走了。 看全婆子走远,被雾气遮住了身影,再也听不到前头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感觉这天地间就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若是换做一般女孩子,估计要战战兢兢十分害怕。 可张春桃是什么人?当年能揣着一把菜刀就走夜路的人,自然没有半点怯色,反而觉得这是难得的清净。 穿越过来这么些天,唯独今天,才能这么安静的坐着歇一会。 深吸一口气,捶了捶腿,张春桃为自己如今的体质发愁,这要不快点好起来,以后可怎么办? 本来女子力气天生就不如男人,更别提在张家这个地方,没点力气,只凭着嘴炮,只怕护不住自己。 心里琢磨着等到了镇上,怎么也要找个郎中看看,先调理过来,再努力锻炼身体才行。 又歇息了一会,身上的汗都干了,两腿也有了些力气,张春桃看看天色,已经隐约发白了,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可也知道再不能耽搁了。 咬咬牙,正要起身赶路。 就听到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张春桃自然知道,这荒郊野外的山路上,前后都没人,若来人是个女子还好说,若是个男子,只怕就要小心了。 因此四周看看,这歇脚的地方也无甚遮挡物,只有自己坐的这块石头勉强能藏一藏。 忙矮下身子,蹲在了石头后,只侧耳听着动静。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就应该是个成年汉子,张春桃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只希望这人快点走过去,她略微再等一等走,也不会碰上。 张春桃想得倒是挺美的,没想到那脚步声到了石头跟前,居然停住了。 然后就没有了动静,张春桃等了等,忍不住探出头去,正好对上一把大胡子,吓得她一个后仰,差点没翻过去。 还好被人抓住了胳膊,一个提溜,将她给拎着站了起来。 四目相对,两个声音响起:“怎么又是你?” “贺大哥?” 不是贺岩是谁? 张春桃顿时放下心来,站稳了身体,拍拍胸口:“哎呀妈,吓死我了,还好是你!” 贺岩只看了看张春桃背着的背篓,想着从八角屯走到这里,也有七八里山路了,她头上的伤还没好,一张小脸蜡黄,看起来就格外的辛苦。 忍不住皱皱眉头:“你这是要去赶集?怎么就你一个人?” 这附近山里的村子赶集的规矩,大家都是晓得的,所以看到张春桃一个人,贺岩自然有些奇怪。 张春桃苦笑着道:“本来还有其他几个大叔和婶子,眼看时辰不早了,我走不快,怕拖累了她们误了集,所以让他们先走了,我在后头歇歇再跟上去。” 贺岩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说话。 只伸手一把将张春桃背上的背篓给接了过来,然后闷声闷气的道:“现在能走了没?” 张春桃忙点头:“能走了,能走了。” 贺岩这才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张春桃拍拍衣服,跟在后头。 这才看到贺岩身上也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装着活的几只野鸡兔子,被绑着腿塞在背篓里。 另外还有一只断了气的麂子,估摸着有三四十斤,被牢牢地横绑在背篓上, 而自己本来背着的那背篓,被贺岩轻轻松松的拎在手上,半点不费力气。 犹是背了这么多东西,贺岩还游刃有余,那步子迈得又快又大,张春桃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不过贺岩似乎很快就察觉到了后头张春桃跟不上,那步子就慢了下来,保持着跟张春桃前后差着四五步的距离。 这样既能避嫌,有个什么也能照应上。 贺岩慢下来,张春桃也就能跟上了,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会子,看着天色有些发白了。 张春桃到底是不愿意连累他人的性子,看贺岩这架势,这么多猎物,肯定也是要赶集去卖的,若是因为自己耽误了集市,东西卖不出去,岂不是她的罪过了? 贺岩好歹是自己的恩公,自己暂时没能力报答也就算了,还拖累他,怎么也说不过去。 因此张春桃小跑两步上前道:“贺大哥,时候不早了,你要是带着我,只怕真赶不上集了,还是把东西给我,你先去吧!” 说着就要取过自己的背篓,却被贺岩伸手挡住了,又要往前走。 张春桃忙跟上去:“贺大哥,你真的不用因为我耽误时间,我不用赶集,只是去买点盐巴,迟点不耽误事,倒是你要快些走,不然你这些猎物咋卖出去?若是卖不出去,你回去怎么跟家里人交代?这让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贺岩头也没回,只做没听到。 张春桃急了,快步上前,想将背篓给抢回来,却被贺岩轻松躲过,扭头淡定的解释了一句:“我知道近路!” 近路? 张春桃这才想起,似乎农女那本书里提过,王永富受伤送到镇上治疗,就是走的近路。 那路程几乎能缩短一半,只是不比这大家平日里走的山路,那路更崎岖难走,不是艺高人胆大的汉子,轻易都不敢尝试那条路。 张春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是现代的她或者没受伤的她,跟着走近路应该还没问题,可现在的她这个身体,只怕没走多远就要跪了。 这条山路她记忆里走惯了的,迟一点还能走到镇上去。 若是走近路,她连路都不认识,真有个啥,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顿时就想拒绝。 可话还没说出口,贺岩就拎着她的背篓,拐进了路旁的树丛后了。 张春桃还能咋样?这晒干的棠梨树叶子还在背篓里呢,那可是“物质”,只能认命的跟上了。 这条所谓的近路,几乎是在山林中穿梭,脚下压根看不太出有人走过的痕迹,最起码在张春桃看来,这四周都是一样一样的。 可跟在贺岩的后头,这么一钻,那里一拐,只要跟着他,注意脚下,倒是还算轻松。 偶尔有那被灌木和树枝挡住了去路,贺岩取下腰间的菜刀,两三下就劈出一条路来。 张春桃越跟着走越是迷糊,这和书中说的,要爬陡峭的山不说大相径庭吧,那也压根就完全不是一条路好吗?</div>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非礼勿视 走了这半天,她没觉得这路有书中说的那般难走啊? 有心想开口问两句,可贺岩只埋头在前头开路,并没有说话的打算,她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跟着又走了一会,寂静的山林慢慢也苏醒热闹起来,耳边渐渐有了清脆的鸟叫声。 又似乎听到了潺潺的溪水流动的声音? 本来张春桃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没想到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看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从面前流过。 一直赶路的贺岩终于停下了脚步,在溪水边蹲了下来,伸手在掬起溪水先洗了把脸,晶莹的水珠沾湿了他的胡子,顺着胡子又落在了衣襟上。 应该是走热了,贺岩顺手将衣襟扯开了些,又卷起了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线条优美的胳膊来,古铜色的皮肤,那些水珠就顺着脖子和胳膊往下滑…… 张春桃飞快的收回眼神,觉得脸颊有些发烧,鼻子有些痒痒的,眼神飘忽的望天望地。 咳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那边贺岩一般是一个人自己走这条近路,自然没想那么多,习惯性的敞开衣襟,毕竟再有力气,这背着近乎百八十来斤的猎物赶这么远的山路,也有些累了。 而且他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会想太多。 先拍水到脸上凉快了点,又手捧着水就要喝,张春桃眼角不小心瞟到了,忙道:“别喝——” 贺岩已经捧到嘴边的手,一时就顿住了,扭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张春桃。 张春桃掏出自己准备的竹筒,递给了贺岩:“你喝这个吧。” 看着贺岩迷惑的样子,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还是少喝生水,对身体不好。有条件,尽量都喝煮开晾凉了的水。我这个是自家煮的凉茶,解暑生津的,你尝尝吧——” 贺岩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张春桃的竹筒,扬脖子一气就干了。 这凉茶一下肚,贺岩吧嗒了一下嘴巴,略微有点茶味,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但是很清爽,没有他往日喝自家凉茶的那个清苦。 一气喝干后,口干舌燥的感觉顿时全消,整个人都透着舒坦。 忍不住开口问:“你这凉茶——不错。”本来是想问一下这凉茶是怎么做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张春桃一听贺岩夸奖凉茶不错,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你也觉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来来来——” 说着将贺岩因为喝水放到一旁的背篓给拿过来,打开那个布袋子,从里面抓出来一大把,就要塞给贺岩。 嘴里还一边道:“我家凉茶就是用这个泡的,一壶里放上那么两三片,注入滚水焖上一会子,变色了就能喝了。” 贺岩一眼看过去就明白了,只怕这凉茶就是今天张春桃去镇上赶集要卖的东西。 看她瘦成这样,穿得衣服也是补丁摞着补丁,脚上的草鞋都要露出脚趾丫了,只要眼睛不瞎,就知道这日子过得艰难。 这凉茶叶子能卖钱,估计是她家唯一的收入了,贺岩哪里肯收,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留着卖钱买点吃的吧——” 说完也怕张春桃跟他为这个拉扯,霍然起身,拎过背篓就大步迈了出去,嗡声说了一句:“走吧——” 张春桃没能将茶叶给送出去,只得罢了。 只得跟在贺岩身后,又走了一会子,就见贺岩拨开一些藤蔓,钻了进去。 她跟在身后,就看到一条细长狭窄的山谷,最窄处不过就容两三人并排通过。 山谷里人迹罕至的模样,但是贺岩对此地十分的熟悉,每一步都走得稳当,哪一处有石头,哪一出容易脚滑,他都预先提醒。 这条山谷大约两三里长,穿过了这山谷,就是一个下坡,顺着山坡而下,又转了几个弯,然后眼前就豁然开朗。 石桥镇就已经在眼前了,大约再走上一二里路就到了。 此刻也不过是太阳刚刚初升,集市才刚刚开始。 脚下已经是往石桥镇大家常走得山路了,远远的能看到有人走近了。 贺岩本来迈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将背篓放在地上,退开了一步:“前面就是镇上了,我先走一步。” 说着,迈开大步很快就走远了。 张春桃看看后面走近的人影,就知道了贺岩的顾虑,到底是孤男寡女,他肯定是要避嫌的。 像贺岩这样热心助人,还十分知晓分寸的君子,真是难得一见了。 张春桃一边感慨,一边背起背篓,往镇上走去。 石桥镇虽然是个山里小镇,但是架不住这镇附近的大黑山,出产丰富,每年都有极好的山货,从这大黑山里被山民采摘,然后送到镇上卖给全国各地的山货贩子。 再由这些山货贩子,将这些山货运送到全国各地去。 每年的春季三四月份,还有秋季的七八月份,这些山货贩子就会陆续从全国各地赶来,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了。 因此这石桥镇倒是比一般小镇繁华热闹些,有一条像模像样的街道,虽然街道还是泥巴路,可已经很不错了。 这街道就是石桥镇的中心,两边的店铺大多都是山货铺子,还有两家酒楼。 这酒楼都是春季和秋季才是旺季,都是靠着这些山货贩子才存活。 本地人的集市却不是在这条最繁华的街道,而是在这条街道的拐角处的一处大空地上。 这空地原本是一处老堰塘,水深且大,镇上附近的人家大多在这堰塘里洗衣洗菜。 后来山货贩子多了,有一次下暴雨,有一个山货贩子半年收购的山货,连马车带货全滑进了堰塘,抢都没抢回来。 那山货贩子全部的家当都在这一批山货上,一时想不开,投了这堰塘。 这事发生后,山货贩子害怕重蹈覆辙,石桥镇的居民觉得晦气,索性就将这堰塘给填了。 开始大家还有些避讳,后来赶集的人多了,别处都觉得铺展不开,有人就先在这里摆上了摊子。 慢慢的这一块就成了固定的赶集的地方了。 今日算是个小集,还不算是大集,可这一大块地方,一眼看过去,也到处都是人头。 要知道,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唯一赶集的地方就是这石桥镇,不仅可以交换自家想要的东西,要是运气好,旁边那街道的山货贩子过来逛的时候,看上什么东西,可是能卖出好价钱的。</div>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关公门前耍大刀 要是等到大集的时候,这一块地方几乎是人挤人,连脚都没地方落。 好多人为了赶大集,抢个好位置,恨不得半夜就爬起来赶路。 张春桃倒是不着急,先背着背篓将这集市给逛了一圈,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农户自家的东西,比如积攒十天半个月的半篓子鸡蛋,或者是自家的老母鸡,还有点是从河沟里摸到的几条鱼。 那些什么青菜什么的,是没人卖的,这附近都是庄户人家,即使是镇上的普通人家,院子里或者门前屋后都会开辟一块菜地,一家子吃菜都是自给自足的。 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才会采购这些东西。 不过他们都早就有了固定的采购渠道,镇外也有不少庄户人家,专门种菜,选那最好最嫩的每天送过去。 偶尔能看见几个人卖些山货,有山板栗,还有些山果子。 也能看到猎户卖兔子或者野鸡还有几样看起来似乎草药模样的植株,这些一般人要么没钱买不起,要么也不懂,都只是看看。 晃了一圈,张春桃心里有了数。 她在角落里看到了全婆子和八角屯的其他几个婆娘,她们面前摆着的也是自家的鸡蛋,还有一些普通的山货。 大约是来得不够早,好位置都被离得近的村庄的人赶早来抢了。 她们才摆好摊,虽然有人问,可买得人却没有。 镇上的人都习惯了,这肯定要都逛一圈,问个清楚了,再挑选的。 因此全婆子她们也不着急,还在说着闲话。 张春桃想了想,没走过去,免得全婆子他们奇怪,她的脚程,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镇上,倒引起一场是非。 逛完了集市,张春桃自然要去逛一逛镇上那最中心繁华的一条街。 这条街虽然也是泥巴路,比起集市上,到处是杂草、石块,还有鸡屎,乱糟糟的地面自然稍微干净些。 如今因为还没到正式收购山货的时候,加上时候还早,这条街道上的铺子也是有一家没一家的开着。 开了门的店铺,小伙计打着呵欠,一脸还没睡醒的模样,懒洋洋的拿着抹布擦着门板和柜台,半点精神都没有。 张春桃来回走了一趟,又开了几家店铺。 选中了一家伙计最精神的,虽然铺面不大,可门口打扫得干净,门板和柜台都擦得干干净净的。 看到张春桃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那小伙计笑眯眯的就迎了上来:“这位姑娘,可是有山货要卖?” 并没有因为张春桃寒酸的打扮而有半点轻视。 张春桃也就点点头。 那小伙计忙将人往里面请。 张春桃抬脚,看了看自己的脚,又后退了几步,走到台阶下,将脚底板上沾染得因为早起赶山路,蹭上的泥巴小心的刮干净后,这才跟着进了店铺。 店铺里只有这个小伙计,和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掌柜的。 掌柜的抬眼看了一眼张春桃,并没有过来,而是示意小伙计接待。 小伙计将张春桃引到了一边,这才问:“姑娘想卖什么?能让看看吗?” 张春桃这才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来:“这位小哥,我这里有点凉茶叶子,您给看看——” 说着取下背篓放在一旁,打开布袋子,擦了擦手,才抓出一把凉茶叶子放在了柜台上。 小伙计本来是满怀期待的,可以看到那一把凉茶叶子,顿时愣住了,看着张春桃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好半日才道:“三皮罐?” 张春桃一听这话,就知道今日这凉茶生意要悬了。 这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门前耍大刀,华佗面前论草药了! 果然那小伙计的脸色说不出的古怪,上下打量着张春桃,似乎想笑又有些无语的样子。 张春桃眉心一跳,这小伙计什么毛病,脸抽筋了不成?还学人家霸道总裁,一张脸呈扇形图分布着五分好笑,三分无语,两分怜悯。 顿时就想收拾茶叶走人。 那边掌柜的慢吞吞的踱步过来,只捡起一片棠梨叶子看了看,有看向张春桃:“这是你晒的?” 张春桃点点头。 那掌柜将那叶子拿到鼻子边闻了闻,又看了张春桃一眼,吩咐小伙计:“去拎一壶滚水来。” 小伙计似乎想说什么,被掌柜的横了一眼,老老实实去后头提滚水去了。 掌柜的这才问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张春桃诧异的看了那掌柜的一眼:“掌柜的为何这么问?” 掌柜的用下巴点了点这棠梨树叶子:“这种凉茶叶子,只有我们老家那一块才有,叫三皮罐,意思是三片叶子就可以泡一大罐了,是家家夏季少不了的消暑解渴凉茶,老少都爱喝这个。” “我到石桥镇这边采购山货十来年了,是知道本地人可从来不喝这种凉茶,也不知道这种凉茶的。” 张春桃镇定的道:“掌柜的好眼力。” 她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选中的这一家,居然就是这茶叶的发源地那边的人,这让她咋将茶叶卖出去? 难道让他们喝茶思乡?要知道这茶叶不值钱,在现代几块钱买一包就能喝一个夏天,换做这古代,也同样不值钱。 若真是从小喝到大,出门在外,只要装上一包,就能喝几个月了。 自然不用掏钱从他处买去。 茶叶是卖不出去了,不过张春桃见这掌柜的和善,大约是见到家乡物的缘故,似乎还愿意多跟她说几句。 她也就不急着走,多跟这掌柜唠唠,说不得还能知道点啥消息,再不济混个脸熟,以后也好找他卖山货不是? 因此,虽然对茶叶卖出去不抱什么期望了,倒是也稳稳的站在那里听掌柜的说了些他老家的风土人情。 倒是和张春桃现代的老家颇有些相似之处,因此张春桃还能搭上几句话。 倒是更让掌柜的勾起了谈兴,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可能有人和他说说家乡熟悉的风俗,也一时忘记了身份年龄差别了。 正说着热闹,那小伙计已经拎着一壶滚水出来了。 掌柜的吩咐那小伙计,揭开壶盖,他顺手丢了两三片叶子进去,然后盖上盖子后,示意张春桃坐到一旁等待。</div>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恻隐之心 坐下来后,又听掌柜好一番回忆了家乡,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掌柜的示意那小伙计取来两个白瓷大碗,将壶里焖好的茶倒了出来。 茶水倒在白瓷碗里,茶色如绛,气味清淡,带着棠梨树叶子特有的气味,被白瓷碗衬着,那茶汤格外的鲜艳。 掌柜的闻了闻味道,又等那茶汤冷了,才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眯。 略微品咂了一会,才示意那小伙计也喝上一口。 小伙计忍不住嘟囔:“不都是那个味道么?还能喝出花来——” 一边念叨倒是一边喝了一口,一口下去眼睛倒是一亮:“掌柜的,这和咱们老家的口味倒是差不离了——” 掌柜的点点头,将一碗茶汤喝干了,才看着张春桃:“这位姑娘,你这茶叶怎么卖?” 张春桃没想到峰回路转,本以为黄掉的生意,居然要成了? 想了想,才问:“你们真要买?” 掌柜的没说话,那小伙计抢着道:“自然要买的。你是不知道,咱们喝惯了老家的这个三皮罐,其他的什么龙井玉露都喝不惯。本来这三皮罐不值什么钱,每年从老家带上一包也就够了,偏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三皮罐,不管咱们用什么装,离开老家后,那味道就不对了。” “咱们试过了好些法子,都不管用。没得办法,只得喝那变了味道的三皮罐,实在是难受。姑娘你今儿个这茶汤,倒是有咱们老家那口味八九分准了——” 小伙计大约是终于喝到了顺口熟悉的茶汤,嘴上也没个把门,全秃噜了出来。 掌柜的在一旁使眼色也不管用。 最后只得咳嗽了一声,示意小伙计到一旁去,再看向张春桃:“姑娘,这茶叶也就是我们这思乡心切,想喝个顺味,所以才想收下来。你也知道,这东西本就不值什么钱——” 张春桃心里明白,她本来也没想过这茶叶能卖多少钱出去,只道:“我明白的,掌柜的看着给就是了,合适我就卖给掌柜的,不合适我就带回去,不碍事的。” 掌柜的被张春桃这话一噎,倒是笑了,示意小伙计称那剩下的茶叶有多少。 小伙计麻溜的拿秤一秤,报数:“五斤七两三钱。” 张春桃一听,心里将现代买一斤三皮罐需要多少钱换算了一下,估摸着也就不超过两百块钱,换算成铜钱,大约也就二十来个大钱吧。 果然,那掌柜的还算厚道,开口道:“给二十五文钱吧!看在咱们同一个祖籍的份上,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 掌柜的走南闯北,眼睛多毒辣,只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小丫头过得辛苦,那衣服上几乎都是补丁,那草鞋都快磨破了,更不用说脸色蜡黄,头发枯黄如稻草,瘦得风一吹就要被吹跑了。 可这个瘦弱的小丫头,看着贫寒,却难得懂礼,进屋前先擦干净了脚底下的泥,态度也落落大方,倒不是那粗俗的。 说话间透露的老家风俗和他老家相通,自己说起的偶尔几句老家方言,她也能听懂,这么看来,应该是家乡人。 只怕是家里有什么才流落到这山里,想来也是遭了难遇了事情。 因此难得倒是生了恻隐之心,当然更多的是,这三皮罐是他今年喝得最顺口的茶汤了。 本来给二十个大钱就已经有多的了,看着小丫头那蜡黄的脸色,掌柜的到底让多给了五个大钱。 张春桃心里有数,这是掌柜的厚道,也是同情她,才多给了五文钱。 顿时起身冲着掌柜的行了个礼:“谢谢掌柜的!” 掌柜的一笑,示意小伙计将钱拿给了张春桃,到底多叮嘱了一句:“以后有了什么好山货,尽管来我家,保管给你价格公道。” “这茶叶以后我家也不会收了,你若还有,倒是可以到酒楼和茶摊试试。” 张春桃脆生生的谢过了掌柜的提点,又和小伙计道了谢,这才捏着二十五个大钱,出了店铺。 等张春桃出了店铺,还能隐约听见里头小伙计的不解:“掌柜的,咱们买这么多三皮罐做啥?还多给了七八个大钱呢,岂不是赔了——” 掌柜似乎给了那小伙计一个暴栗,那小伙计抱头痛呼中,还能听到掌柜的道:“难得离开老家还能喝到顺口的茶汤,这就十分难得了。物离乡贵,咱们以前那么多年都没喝到,今年只花这么点钱,这么就赔了?” “再说了,好歹那丫头祖上也是咱们老家的,看她那模样,着实可怜。咱们不过是多出几文钱,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可对那丫头来说,只怕就是救命的钱了!” …… 剩下的话就听不清楚了,张春桃心头触动,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那家店铺的样子,仔细记在了心里。 这才扭头去寻杂货铺买盐巴去。 八角屯买盐巴都是在镇上一家杂货铺子,这家东西卖得别其他铺子略微便宜些,品质略微次些,庄户人家并不计较这个,只要便宜就好。 往日里张春桃买盐巴也都是在这家,因此就往那铺子而去。 心里盘算着,这茶叶买了二十五文钱,可她不会傻傻的跟张大成报实帐,想了想,寻了个拐角没人的地方,先数出七个大钱来放在了一边。 剩下了十八个大钱,买十个大钱的盐巴就够了,剩下八个大钱也够回去交差了。 这对乡下人家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收入了,就是张大成也挑不出毛病来。 至于她单独放一边的七个大钱,加上以前存的那二十八个铜钱,总共三十五文钱,是张春桃全身上下所有的家当了。 叹了口气,张春桃收好钱,正要从拐角出来,就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 “明儿个可是咱们老爷的寿辰了,这别的也就罢了,那大一点的野味可还没寻摸到呢,今儿要是再寻不到,若是往常,挨一顿骂也就罢了。” “偏生如今李二那个王八蛋正盯着劳资这个位置呢,保不准就趁着这个机会,夺了这个位置去,咱们十几年的老脸只怕都要丢了——”</div>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恨铁不成钢 另外一个声音安慰出主意:“咱们去集市上去碰碰运气些,今儿也是集,说不得运气好,能碰到有人打到好猎物呢,若实在没运气,咱们再去两家酒楼问问去,宁肯多出点银子,也不能把这事给办砸了——” 说着两人走远了,张春桃走出来,只看到两个穿细布长袍的背影匆匆往集市而去。 心里忍不住道,只怕这两人要失望了,她先前逛了一圈,那集市上可没有什么大猎物。 不对,她这才想起来,贺岩今天带到集上的猎物可不有一头麂子吗?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到集上去了,那猎物卖出去了没有? 若是没有,她得想个法子,找到贺岩告诉他这个消息才对。 先前在集市上没看到贺岩,他应该没去集上卖猎物。 这些猎物一般人家买不起,如果贺岩没有特殊的供货渠道,最大的可能贺岩应该就是去酒楼或者哪家铺子去问收不收野味了。 张春桃心里有了数,也顾不上买盐巴了,转了脚步就朝镇上酒楼走去。 这镇上酒楼就两家,分在最热闹的街头和街尾。 离张春桃最近的是街头的那家,看酒楼前头没看到贺岩的身影,张春桃想了想,朝着酒楼后门走去。 酒楼的后门在街道背面,拐个弯就是,这里一般没人来,只有酒楼里的伙计和大厨,还有采买的人员出入。 才走过拐角,就听得到一个刁钻的声音:“我说贺大胡子,你这次送的野味可不怎么样啊?你看看,这兔子没两斤肉,还有这野鸡也瘦得很,这可卖不上价啊——” “还有这麂子,只怕都死了一天有余了吧,如今这天气热,这肉也不新鲜了,这价格可就不能跟新鲜的比了。” “这么着吧,看在咱们往日的交情上,你这头麂子,加上这兔子和野鸡,我就帮忙给收了,一共给你五百钱,算是便宜你了——” 贺岩还没反应,张春桃这个旁听的人先动了气,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麂子连皮带肉也有三四十斤,不说麂皮是好东西,就是那肉,只怕也能卖个七八百个大钱呢。 更不用说那野鸡和兔子,加起来也有十来只,和那麂子一起,怎么说也能卖一两银子吧? 这酒楼的采买这说话不打紧,轻飘飘的就给抹掉了一半有余,也太黑心了吧?尤其那话里话外,还要贺岩记他的人情? 贺岩低垂着眼睛,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不过看那采买的神色,半点不担心,似乎已经十拿九稳贺岩会答应了。 还十分轻佻的拿脚踢了踢贺岩脚下的背篓,催促道:“你卖不卖?不卖拉到,我可没时间跟你磨叽——” 说着做势转身就要走。 贺岩果然抬头,才说了一个字:“我——” 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贺大哥,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我有要紧事要跟你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不是张春桃是谁?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拎起贺岩脚下的背篓,结果不仅没拎动,自己差点没闪着腰,扑到那麂子身上。 还好贺岩手脚快,一把扶住了她,顺手也就把背篓给背了起来,嘴里还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张春桃因着她背对着那酒楼的采买,知道那采买看不到她的神色,忙冲贺岩使了个眼色,还怕他看不懂,嘴里还无声的道:“跟我走——” 然后扭头冲着那酒楼的采买赔不是:“对不住了,这位大哥,我有急事找贺大哥商量,麻烦您了。” 那采买翻个白眼,正要说话,可张春桃压根就没理他,拖着贺岩就远远的走开了。 贺岩虽然心里不解,还是跟着张春桃走到了拐角去,那采买听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 张春桃左右看看,确实没人,才小声的道:“贺大哥,我刚才在那边一条街听到两个管事的说话,说是他们家的老爷明儿个过寿辰,差一味大些的野味,如今正满大街的去寻摸,现在往集市那边去了——” 贺岩顿时明白了张春桃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那酒楼那边。 张春桃急了:“你傻啊,那酒楼明显是在压你的价,占你便宜呢!你这么一头麂子就够七八百文了,还有那些野鸡兔子难道白送他们?” “这种人占便宜没个够,你今儿忍了,他明儿个还要变本加厉的占你便宜,以为你好欺负呢!” “你辛辛苦苦上山打猎,拿命换来的猎物,凭啥就这么贱卖给他们?” 恨铁不成钢的就差指着贺岩骂他猪脑壳了。 贺岩无语的看着张春桃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来。 张春桃见贺岩不语,倒是气笑了,自己这么着急干啥?贺岩他自己都不着急。 这岂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更何况,卖不卖是贺岩的权利,她哪里有资格对贺岩指手画脚? 虽然是一片好心,可也有点蹬鼻子上脸的意思了。 回过神来,顿时将剩下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讪讪然的冲着贺岩一笑:“那啥,贺大哥,我方才太激动了,说话不太好听。这个卖不卖大哥你自己做主,那什么,我,先走一步——” 张春桃说完,就要拔脚开溜。 就听到贺岩的声音响起:“走吧——” 然后她背着的背篓就被人抓住,硬生生的将她给揪了回来。 张春桃眨巴眨巴眼睛:“去哪?” 贺岩将她的背篓顺手取下来自己拎着,才开口:“去集市找你说的两个管事。” 张春桃秒懂,看向贺岩的眼神都亲切了起来,十分痛快的道:“走,我还记得那两个管事的背影,咱们快点去,别让人走了!” 一前一后的往集市而去。 集市此刻人差不多散了一半了,卖完自家东西的村民们,都已经打转回家了。 最近的村子也有好几里路,远的更是几十里,走回家都要许久,谁也没时间耽搁。 集市顿时显得空旷了许多,张春桃还记得那几个猎户摆摊的位置,那两个管事若要寻猎户,肯定要往那里走。 因此带着贺岩就直奔而去,果然,还没走到,半路上就碰到那两个管事打扮的人,垂头丧气的正迎面而来。</div>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讨价还价 正说着什么,其中一个人眼尖,看到了贺岩身后背篓露出的大半条麂子腿,顿时眼睛一亮,将身边另一个人一拉,只扑了过来。 也不说话,先转到贺岩背后,确定了那是一整只麂子,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这位老哥,你这麂子卖不卖?” 贺岩正要说话,张春桃见周围不少赶集的都竖起了耳朵,看了过来。 忙一拉贺岩的衣袖,低声道:“要不换个人少的地方再说?” 那两个管事也回过神来,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矜持的点点头示意:“这丫头说得对,这里太吵了,跟爷走吧——” 说着在前头带路,拐了几个弯,找了一个清净的角落。 先将那麂子翻来覆去看了看,又看了看伤口,确定了肉的新鲜程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跟贺岩谈起了价格。 贺岩犹豫了一下,看向站在一旁的张春桃。 那两个管事也看向了张春桃,回头又看了看贺岩,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然后把贺岩丢到了一边,跟张春桃谈起价格来。 张春桃一愣,这情况不对啊?怎么找上她了呢?又不是她的猎物。 可一回想贺岩被那酒楼采买压榨都不知道吭一声的模样,若真是让他谈,估计还不是人家给多少他要多少。 到底不忍心,好歹也是恩公不是?怎么也不能让他吃亏,帮他多争一点利益,也算是报恩了吧! 这么想着,张春桃打叠起精神来,先吹捧了两句这两个管事,只夸他们有眼光,又将贺岩也夸赞了几句,说他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猎户。 然后跟那两个管事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将一个麂子和所有的野鸡野兔一并以一两半银子的价格成交了。 不仅那两个管事高兴,张春桃也高兴,最后还从自己的背篓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来,塞给了两个管事;“两位大叔,这是咱们庄户人家自家晒的一点凉茶叶子,虽然看着不起眼,可最是生津止渴,消暑不过。” “一大壶里面放上两三片焖上一炷香的时候就差不多了,等放凉了喝,爽口还带着一点回甜。也是咱们一点小小的心意,大叔们别嫌弃——” 这是张春桃先前在家就琢磨好的,除了那一个大口袋的茶叶,还做了几个小口袋,里面也装着一些茶叶,打算着若是卖不出去,也找酒楼或者茶摊送一点样品,说不得以后还有机会卖出去。 此刻拿出来当作谢礼再顺手不过了,若真运气好,说不得这以后两个管事这里还能是一个买家呢。 两个管事的因着采买的职位,这些年见过的这些乡下人也不少了,在他们的记忆中,这些乡下山民,要么看到他们就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要么就努力巴结,偏生乡下汉子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除了干巴巴的说几句好人,长命百岁外,一句漂亮话也说不出来。 没想到今天这乡下小丫头,不仅口齿伶俐会讨价还价,说话还顺耳好听的很。 话里话外都夸他们有本事,面相生得好,看着就跟一般人不一样,将来说不得还有什么大造化。 这好话谁不爱听?两个管事的,也就在外头,对着这些乡下人才有几分面子,在府里,也不过是奴才罢了。 被张春桃拍得真是身心舒畅,所以价格也就抬了抬手,没有压得那么低。 此刻见这乡下丫头居然还知道送点礼物,虽然乡下人喝的凉茶,不值什么钱,可到底是一片心意,加上这野味采买到手,位置保住了,心里高兴,也就笑纳了。 张春桃还顺便打听到了,这两个管事镇上最有钱的大地主吴家的采买。 这吴家老爷名下的田地好几百亩,听说以前还做过官,后来告老回乡了,在本地那是极有名望的一个人。 这吴家老爷别的爱好没有,爱吃,是个老餮,最爱没事研究些吃食。 所以他说寿宴上要有一样大些的野味,采买自然要想着法弄到,不然得罪了老爷,哪里还有他们容身之处。 张春桃心里有了谱,见管事的笑纳了她的茶叶后,才又笑眯眯的道:“两位管事大叔放心,你们做事这么豪爽气派,我们也不是那没忘恩负义不记好的白眼狼。以后我们要是在山里打到稀罕的猎物和山货,定然第一个通知两位大叔,等两位大叔先挑选,决计不会先卖给其他人。” 两个管事的听了一乐,顺口答应了:“那感情好,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好东西,尽管到咱们府里侧门等着,让人进去通报一声就是了。” 说着就又将自己的姓名告诉了张春桃两人,一个叫吴六,一个叫吴九。 张春桃将两人的名字记下,见两人要抬着野味回去,忙道:“两位管事大叔尽管前头带路就是,哪里能劳动两位动手,我们给您送回府里去。” 说着给贺岩使了个眼色,贺岩也十分机灵的就将野味背上。 吴六和吴九心里满意,在前头带路,将人带到了吴府的侧门,自然就有人将东西给接了进去。 吴六这才点了银子递给了张春桃,转身进去了。 张春桃一直等吴六和吴九进去,侧门都关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身将银子交给了贺岩。 一面又忍不住念叨了两句:“以后真打到了什么好东西,先别急着卖给酒楼,到这里来问问,肯定比酒楼合适。” 贺岩点点头,接过了银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春桃也不图贺岩说啥,见帮忙把猎物也给卖出去了,这才想起自己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看看天色,已经快中午了,忙拔腿先去杂货铺买了十个大钱的盐巴。 这盐巴自然不如现代吃的盐那么洁白如玉,都是那种粗盐,颗粒大,吃起来略微还带些苦味。 这种盐听说都是黑盐,就是私盐。 官盐听说白一些,也不苦,可价格高昂,一般人也吃不起。 普通百姓,尤其是做体力活的庄户人家,不吃盐那就浑身没力,也干不了活不是。 所以私盐就产生了,私盐价格便宜,虽然味道微苦,还粗糙,但是普通人家咬咬牙,还是能买的起的。 因此这些小城镇里的杂货铺,都有私下的渠道,进那些私盐偷偷的卖。 官府也知道,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看着百姓吃不起盐,然后得病死掉吧。 所以,十文钱,倒是也买了一小把粗盐颗粒。 小心的用布包起来放在背篓里,这可是张家大约一个月的用盐了。</div> 正文卷 第五十章 把脉 买完盐回身一看,贺岩还跟在后头呢,见她买了盐,也跟着买了二十个大钱的,拿小竹筒装了。 张春桃羡慕的看了一眼,这财大果然就气粗。 忍不住想哀叹一下自己的命运,穿越成一个几乎连盐都吃不起的人,说来还是穿越技术不过硬啊!捶桌! 那边贺岩又零零碎碎买了胰子、针线之类的日常用品,一股脑的都包好放在了背篓里。 张春桃不想再看,只觉得扎心,她还是得想法子从张家脱离了才好挣钱啊。 不然一是展不开手脚,不敢也不能挣钱,二来挣钱了只怕也留不住。 想起书中写到的,张春桃原身可是留下了一个小棉袄,那是她那黑心肝的大伯最后一点所谓的良心,在她穿着的小袄子里缝着银票和金叶子,算是给原身的一点退路和保障。 只可惜原身两个结局里,一个从来不知道,另外一个就算知道了,已经是多年以后,里头的金叶子都被张家二丫给花用了。 如今她离开张家前,怎么也得把那小棉袄拿到手,可不能再便宜了这张家人。 不过想再多都白搭,还是先把这身子养好吧,不然就这么下去,别说离开张家了,只怕能活着都难了。 还是先去找个大夫把把脉,看能不能给开点药什么的。 这么想着,张春桃拔脚出了杂货铺,往镇上唯一的一家药堂走去。 这药堂门面不大,也不在最繁华的街道上,而是在略微僻静的巷子里,叫杏林馆,里面坐堂的大夫姓马,他家世代祖传的医术。 对跌打损伤格外在行些,在附近也颇为有名。 本来这种小城镇的药堂,大多只是勉强度日,不过因为石桥镇有外来的山货贩子,他们走长途,带着货物,途中总是不太平。 免得受些皮外伤,这家杏林馆的金创药和跌打损伤药倒是颇为有效,因此这家药馆倒是生意还算不错。 对于乡下村里那种赤脚大夫,张春桃不敢相信,也是担心被人见到了,在张大成夫妻面前嚼舌根,那岂不是就暴露了? 在这镇上,无人认得她,只要小心些,就不怕被发现了。 走了没两步,就感觉后头有人跟上来,一回头,不是贺岩是谁? 既然是贺岩,张春桃还算相信他的为人,再者有他跟着,也略微放心些。 因此张春桃并没有避着贺岩。 后头跟着的贺岩,见她去的方向是杏林馆,倒是放下心来,这丫头看着就身子损伤太过,还知道来看大夫,倒是还不算晚。 杏林馆此刻没有什么人,开着门,里面只有一个坐堂的大夫捧着一本医书在看,还有一个年轻的药童在一旁磨药。 见张春桃上门,那年轻的药童先迎了上来,将人引到了大夫面前。 大夫抬眼看了看张春桃的脸色,顿时神色凝重起来,把了把脉,又看了舌苔,问了几句,还让张春桃解开了头上缠着的布条,看了看伤口。 这才慢吞吞的先拽了半天文,张春桃好歹也是新世纪的大学生,愣是只听懂了不到一半。 只恨不得起身摇着那大夫,说句人能听的懂的话,行不行? 还是大夫见张春桃一脸懵圈,再看她的穿着打扮,想来也听不懂,叹了口气,才换了直白的说法。 总结来说,就是头受了伤进了水,没好好处理,如今有发炎的迹象,再来身体亏损太过,要好好调理,不然寿数有碍。 OK,张春桃表示明白了,没想到原身的身体亏损的这么厉害。 她后来是怎么还能平安生下五个孩子,身子还一直硬朗不错的?张春桃表示有些方了? 莫非是原身还有什么秘密不成?不然怎么她穿越过来,这身体就这么不经折腾呢? 不过这些念头都是一闪而过,最重要的是,先问这要看好头上的伤,还调理好身体,得花多少钱? 大夫看了张春桃一眼,心里有数,这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不到生死关头,不是家里宽裕,有几个会舍得花钱看病? 大多都是自己抗过去,或者随便抓点药吃吃也就罢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医者仁心,又看张春桃蜡黄枯瘦的模样,叹口气,摇摇头。 张春桃知道自己囊中羞涩,也没打算赖人家的钱,倒是坦坦荡荡的先开口:“马大夫,我只有三十五个大钱,你看着开些便宜的药给我,贵了我抓不起。” 后头的贺岩听了,忙上前一步:“不够我这里有——” 张春桃哪里肯要贺岩出钱,那她成什么人了? 当即正色道:“贺大哥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钱不用你出!我这调养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总不能都指望着你吧?” “能买多少药,就是多少!我以后赚了钱,再来寻大夫给我开药调理就是了!” 态度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转寰的余地。 那马大夫倒是高看了张春桃一眼。 他开药堂这么些年,见多了世态炎凉。 有散尽家财也要救亲人一命的,也有死握着钱不肯救人,眼睁睁看着亲人闭眼的。 有大方爽快的,治好病后还能给谢礼。 也有仗着穷,以穷卖穷,死皮赖脸赖帐不说,还逼着他送药的。 更有坏了心思想来讹诈一笔的。 像眼前这丫头,这么干脆果断,不占便宜还坦坦荡荡的,倒是第一个见。 只傲娇的冷哼一声,“算你这丫头今儿个运气好,我杏林馆每月都会舍些平价药,这个月刚好是今日,就便宜你了。” “今儿个诊费也不要你的,这三十五个大钱,够给你抓三幅药,还能配一罐药膏了。” 说着埋头刷刷开了一张药方,示意那药童去抓药去。 药童张张嘴,想说什么,看了看张春桃到底将话给吞了下去,进柜台里面去抓药了。 那马大夫想了想,又翻出一本医书来,示意张春桃过去,指给她看:“看到这几味药了没?这都是山里寻常的草药,你好好认清楚了,若是能采来卖给我这药堂,那药还能再给你便宜点。” 张春桃眼睛一亮,她心知肚明这是马大夫同情她,给她变着法子的省药钱呢。 顿时激动的连连点头:“马大夫您放心,我都记住了!”</div>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医者父母心 那边药童已经抓了两幅药过来,还拿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盒子过来放在了张春桃的面前。 马大夫又一一交代:“这三幅药能喝六天,早晚一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下,这是补气血的,一定要喝足六天。其他的时候,尽量多吃点东西,吃点肉。” “还有这个药,一个月最少要吃三幅,才能让你的元气不会再亏空下去,再吃点好的,慢慢的补回来,知道了吗?” 张春桃点头,知道这是马大夫提醒她,这个月吃三幅药就够了,下个月还要吃三幅药。 这期间,她可以去上山采草药,到时候就能更便宜的抓药了。 马大夫见她明白了,也就将包药的牛皮纸包推到了一边,又将那个小白瓷盒子推到她面前:“这里面是金创药,我家的独门秘方,破皮流血烫伤刀伤,都要用它。你回去用煮开晾温的水将伤口都清洗一遍,然后再抹上这个药膏,早晚各一次。” “记得不要沾水,不要用布遮捂着,不要沾上脏东西。还有,这几日不要吃葱姜蒜之类的发物,五六日后,结痂就不担心了。” 张春桃将马大夫的叮嘱都记在了心里,又重复了一遍给马大夫听,确认无误了。 这才起身掏出那三十五个大钱,放在了马大夫面前,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大夫!” 她当然知道,这三幅草药还有这一盒药膏,绝对不是三十五个大钱能买到的。 什么舍些平价药,什么运气好,不过是哄着自己,怕自己面皮薄不好意思接受呢。 真正是良苦用心,医者父母心啊! 马大夫最是见不得这模样,傲娇的挥挥袖子:“行了行了,拿了药就赶快走吧,别挡在这里耽误我病人上门了。” 其实这个时候,正是中午的十分,外头热得很,哪里有病人上门? 张春桃恭恭敬敬的接过了药,想了想,从背篓里将一小袋子凉茶叶子,拿了出来,放在了马大夫面前:“马大夫,这是我自己晾晒的一点凉茶叶子,不值钱的东西,可是能消暑降温、生津止渴。您不嫌弃的话,就尝尝。” 又说了那泡凉茶的法子。 马大夫本不想收,可看着张春桃清亮的眼神,又听说这不值钱,到底心一软,接了过来。 顺手打开一看,果然是几片大大的树叶子,倒像是棠梨树叶子晒干了?这是什么凉茶? 他有几分啼笑皆非,不过转念一想,这乡下丫头能知道什么凉茶,估计是被大人哄骗着当真了吧。 不过这的确不值什么钱,准确的说压根不值钱,收了也就收了,也让人家小丫头心里好受点。 因此面上不显,只将那茶叶顺手抹进抽屉里,挥手示意人快走,别耽误他看医书。 张春桃这才告辞出来,那药童还跟在后头,送她出来的后,还小声的叮嘱了两句:“那些草药咱们这附近山上都有,你只细心些,晾晒干了就送来,别放久了,走了药性。” 张春桃认认真真的答应了。 这才发现贺岩没有出来,正在里头跟马大夫说什么,然后马大夫看了他一眼,低头刷刷开了张药方。 见药童还在外头跟张春桃说话,索性自己去柜台里,也不知道抓了些什么药,包了一包丢给了贺岩。 贺岩给了银钱,就面色如常的出来了。 当然,他那一把大胡子在,面色如不如常的,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张春桃见他出来,正要开口说自己事情已经办完要回家去了,就听贺岩已经先开口了:“回吧。” 张春桃从药铺出来,就琢磨着她这药肯定不能带回张家去熬药,只怕连那金创药盒都不能带回去。 可要熬药吃药也不能耽搁,想来想去,唯有那个山洞了。 若是今天没有贺岩,她还得先想法子将药藏起来才能回张家,再得偷摸的带到山上去,实在是不好操作。 看到贺岩了,顿时意识到,这事可以请贺岩帮忙啊? 若是贺岩方便,可以请他帮忙给带到山洞里去,她只需要明天找借口上山熬药和敷药就好了,不会被人发现。 正愁怎么跟贺岩开口,听贺岩这意思是要跟她再一路回去,那再好不过了,在路上怎么也能找到机会说这事。 当下立刻点头,跟药童告辞后,跟在贺岩的后头就往镇子外走。 两人离开不久,全婆子就急匆匆的也赶到了杏林馆门口,无意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不过她也没多想。 匆忙就进了杏林馆,开口就要买金创药。 原来,她早上赶集将自家的鸡蛋卖了之后,就想着难得赶一次集,又惦记着小儿子。 跟同村的其他婆子说了一声,就去镇上老秀才开的私塾去寻何文昌。 到私塾的时候,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 老秀才的这个私塾本就是收附近乡村和镇上的学生,大多都是下头各村里的学生,家境不宽裕,都是节衣缩食倾全家之力供一个读书人。 这些学生除了束脩费,还有买书和笔墨纸砚,合起来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大部分学生都十分懂事,知道家里不宽裕,在吃饭上就想着法子节约些。 老秀才的娘子和儿媳妇,本也闲着无事做,为了补贴家用,索性就在家开个小厨房,这些学生自己带粮食,然后每个月交二三十个大钱,让老秀才的娘子和儿媳妇给他们做饭。 学生们也能省些嚼用,老秀才家也能多点收入,倒是皆大欢喜。 这做出来的是大锅饭,加上收的钱本来就不多,自然生活有些清苦。 家里宽裕些的会给自家孩子多点银钱,让他们在外头偶尔能打些牙祭,大部分人还是老老实实吃大锅饭。 就是这样的粗茶淡饭,比起乡下家里,还是强多了的。 全婆子心疼何文昌,每个月都要给他一两银子花用,除了买纸笔之类的,还能剩下点钱偶尔吃顿肉。 这次来镇上,她不仅带了鸡蛋来卖,还特意留了几个,打算带给何文昌,让交给厨房,每天给他煮上一个,也能补补脑子。</div>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读书人的梦想 全婆子很少到私塾来,也是有缘故的。 她自己在八角屯是一贯抬头做人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到了镇上,就有些心虚气短缩手缩脚的。 来过私塾一两次,都畏畏缩缩的,丢过一次人,就总觉得这镇上人都会笑话她,越发的就抬不起头来。 因此到了这私塾,小心翼翼地跟那老秀才的儿媳妇赔笑,又塞了个鸡蛋作为报酬,才让老秀才的儿媳妇让她进了灶屋,烧热水给何文昌煮鸡蛋热馍馍。 一面又求那老秀才的儿媳妇将何文昌叫来,给他私底下开个小灶。 那儿媳妇收了鸡蛋,又念在何文昌算是私塾里比较有前途的学生的份上,也就笑盈盈的去前头叫人去了。 这私塾的菜饭,粮食都是自带的,每顿都是有数的,蒸上就是了。 至于菜,都是老秀才后院自家种的菜。 十天半个月买上几块豆腐回来,炖个白菜,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因此何文昌听说家里人来了,先是一愣,等到过来一看是全婆子,忍不住就开始头疼。 他在家义正言辞的不同意全婆子的想法,娶张家大丫头为妻,为这个还提前到了私塾。 没想到才过来几天,娘就赶到镇上来了?这是打死都不放弃了? 全婆子正在煮鸡蛋,看到儿子先是高兴,再看儿子碗里,除了两个二合面的馍馍和半碗水煮芹菜外,连点油星子都见不到,顿时心疼得直抹眼泪。 一把拉着何文昌坐下,一边念叨着儿子又瘦了,还忍不住抱怨家里几个大些的儿子和儿媳妇是白眼狼。 何文昌虽然心里也憋着气,觉得他几个兄长不信任他,瞧不起他的能力。 不过只是考场失利,就断定了他将来没有前途一样。 因此他心里也发狠,怎么着明年也要考中秀才,让家里几个兄长看看,他这个被兄长认为不会考中秀才,没有大出息的弟弟,会成为何家的荣耀和骄傲。 可到底也记得兄嫂这么些年的付出,只得低声劝解了全婆子几句。 所幸全婆子也知道这不是自家,人多眼杂,抱怨了几句,儿子一说,就住了嘴。 一边往灶膛里添柴火,一边果然又开始重提想娶张家大丫头给何文昌做媳妇的事情来。 何文昌一听,忍不住就又回想起了那日,张家大丫骂他的时候,那红扑扑的脸蛋,明亮的眼睛。 从家里到私塾这几日,白日里还好些,到了晚上,他总会想起那一幕,在脑海里总是忘不掉。 他觉得他这是被亲娘洗脑了,天天念叨那张家大丫头,念得自己都疯魔了。 也顾不得此刻是在私塾了,见外头没人,决定今儿个非要跟亲娘掰扯清楚才好,不然老被这么洗脑,万一哪一天他意志不稳,被洗成功了,真要娶了那张家大丫头可咋办? 何文昌年纪小的时候,可能还带着一点孩童的淳朴天真了,可经历了几场府试不中,见识到了外头更宽广的世界后,他的眼界和心计,自然不是全婆子夫妻能比的。 他知道自己父母见识如同井底之蛙,只看得到八角屯那么一个小小的村子,自觉自己的儿子文曲星下凡,将来前途无量,说不定还能做官当大老爷。 他们却不知道,村子外头,不说县里,就是镇上,如同他这样的童生就有好几个。 大多都是庄户人家出生,倾全家之力供养出来的,没有靠山,没有背景,能靠得唯有自己。 只有努力读书这一条路能走。 只有读书才是他们鲤鱼跃龙门的唯一机会。 如他这个年纪的读书人,天资不错,谁能没有野心? 他也有!他不仅想中秀才,让祖宗父母脸上有光,让兄嫂知道看轻了他,让乡亲们都敬仰他! 他更想中举人!只要中了举人,就算一辈子不能考中进士,也能入仕,光宗耀祖了。 他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自然亲事就不能马虎。 打从知人事那天起,何文昌想着的是要娶一个举案齐眉的妻子,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平日里打理家务,闲暇时候两人读书泼茶,是何等惬意? 他也曾听过不少跟他一样的童生说起过妻子的要求,大多如他一般。 又还听了不少小道消息,那些同他一样的读书人,极少娶乡下姑娘。 他们要么是娶了自己启蒙恩师家的闺女,要么就是娶了同窗家的姐妹。 他们都说,若是娶了乡下不识字的丫头,那就要忍受一辈子的对牛弹琴,俗不可耐,是何等折磨! 不是没有人,想娶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可就算他们想,那些官宦人家也瞧不上他们。 这世上有四个字,叫做门当户对! 如同他们读书人瞧不起乡下丫头一般,他们也配不上那些官宦千金。 像话本里一样,官宦千金遇到一个穷秀才,就倾心下嫁的事情,只有话本里才有。 更何况,话本里人家好歹也考上了秀才,他这样连秀才都不是的童生,连见到官宦千金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也有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中举人或者进士的人中龙凤,他们中有那才貌双全的,会有机会被上官赏识,哭着喊着非要将自家闺女嫁给他们。 可这样的机会,这么多年来,又有几个? 虽然差不多每个读书人,心中都有这么一个高中后被官宦千金慧眼识中,然后非要带着庞大的嫁妆和资源下嫁的梦想。 可梦想之所以是梦想,不就是因为基本实现不了么? 何文昌不敢做那么美的白日梦,想着能娶个启蒙恩师家的闺女也就知足了。 偏启蒙恩师不争气,膝下只有两个没半点读书天份的蠢儿子,断了他这一条路。 同窗家的姐妹倒是多,可要么早就嫁人了,剩下的那些个,也少有读书识字的。 思来想去,唯一的是等中了秀才再说亲,亲事自然能上一个台阶,到时候再不济,也能娶个富户家的闺女不是? 这张家大丫先别说和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半点不沾边,更不用说已经要被家里许给人当填房了。 他这从中间横插一脚,叫人说他抢人家二婚头的婆娘,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div>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大款!有钱! 这些道理他都掰碎了,讲给了全婆子听。 可全婆子只认一个道理,儿女的亲事,自然要爹娘做主才行。 她当然知道,若是小儿子考中秀才也好,举人也罢,肯定能娶个高门的媳妇。 儿子是高兴痛快了,可她这个做婆婆的怎么办?那高门儿媳妇能看得起她这个婆婆? 这些年,为了这个小儿子读书,她已经将前头几个儿子儿媳妇都得罪狠了,将来后半辈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小儿子何文昌。 如今这儿子还没娶儿媳妇,她就已经觉得这儿子别的都好,就是太有主意了,人生大事都不听他们这座爹娘的。 将来还能指望啥? 这小儿子要是娶个高门儿媳妇,自己这做婆婆的岂不是还要将儿媳妇供起来? 以她对小儿子的了解,以后她和小儿媳妇有了争执,这儿媳妇娘家家大势大的,儿子能护住自己吗? 自己生养的儿子,就跟栽了棵果树,好不容易精心施肥抓虫嫁接长大,刚开始挂果了,自己还没尝到这果子甜不甜呢,都被别人囫囵连果树都挖走了。 谁特么能接受?反正她是不能的! 所以这小儿子的儿媳妇,肯定得她来挑,挑个好拿捏的,能生养的。 就算儿子不待见,只要能生几个大胖小子,那儿子还能不看在孩子的份上,乖乖听话? 全婆子也是心里有成算的,所以管儿子何文昌怎么跟她讲道理,她就是咬定了不松口。 何文昌见自己亲娘油盐不进,不管自己怎么说都不松口,再好的心性,也忍不得了。 心里忍不住也有些怨气,平日里口口声声说为了自己好,为了自己什么都愿意,怎么在涉及到他的终身大事的时候,就一意孤行呢? 本来天气就热,加上跟亲娘谈崩了,何文昌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忍耐不得,饭也不想吃了,起身就要走。 恰好全婆子煮好了鸡蛋,刚用瓢舀出来,要放到冷水里去冰一下,见何文昌要走,一时情急,忘记了手里还有瓢呢,伸手就去拉人。 这瓢里的滚水带着几个滚烫的鸡蛋,咕噜噜的就滚进了何文昌的怀里。 烫得他连声抽冷气,若不是最后一点理智,就差点要当着亲娘的面解开衣袍了。 全婆子吓了个半死,腿也软了,神也慌了,只一叠声的叫救命。 闹得整个私塾的人都惊动了,还是老秀才的儿媳妇先回过神来,朝着何文昌身上泼了好几盆凉水先降温。 其他人又七手八脚忙乱了半日,何文昌才被同窗搀扶到房里,解开了衣衫,才发现从肚子到大腿全被烫红了,还好万幸,避开了关键部位。 也亏得何文昌是读书人,一贯是再热都要穿两层袍子,算是略微遮挡了一二。 不过看着也可怕的很,大家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什么抹酱油,抹醋之类的偏方,尽数都上了。 何文昌哪里受过这种罪,疼得脸色都白了,还要保持形象,不能哭喊出声,只能不时的抽一口冷气。 全婆子六神无主,只会哭天抹泪了。 还是老秀才稳得住,想起了杏林馆的金创药,治疗烫伤也是有奇效的,让全婆子快去买一盒来,给何文昌涂上,不然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全婆子此刻全无半点主意,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问明了方向,急急忙忙的就跑来了,进去就要金创药。 还是马大夫仔细问了,才知道被滚水烫了,又问了说是先用凉水降温了,只烫红了,没烫起水泡。 这才开了一盒金创药膏,又开了一副药,叮嘱了一些以后要注意的日常,一并要一百五十文。 全婆子虽然觉得贵,可到底儿子更重要,即使再心疼,也咬牙掏了钱,急急忙忙的就拿了药回去了。 早就走在山路上的张春桃和贺岩,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出了镇上,此刻太阳也没那么毒辣了,加上路边有树荫,倒是不算太闷热。 走了一截,张春桃腹中如鼓鸣,两腿也没了力气,忍不住开口:“咱们歇歇再走。” 贺岩点点头,选了个有风有树荫的位置停了下来。 张春桃捡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下来,歇过气来,从背篓里将全婆子当作赔礼给她的二合面的馍馍掏出来,一掰为两半,分了一半,递给了贺岩。 贺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接过那半个馍馍,拿在手里半日没吃。 这边张春桃早就饿得不行了,一边叼着那半个馍馍,想了想,又将早上那个偷偷煮的鸡蛋拿出来,剥去了外壳,狠心分了一半给贺岩,将剩下的一半,一口气塞进嘴里。 鸡蛋清的嫩滑,就连鸡蛋黄噎人的口感,都让人觉得那么幸福。 张春桃内心暴风哭泣,她已经沦落到,吃半个鸡蛋就感觉是吃无上美味的地步了。 那边贺岩眼神微动,笑纳了张春桃的半个鸡蛋。 那半个馍馍也三两口就解决了,看样子,这半个馍馍和鸡蛋完全就不够他塞牙缝的。 张春桃咬咬牙,叼着才啃了两口的馍馍,又从背篓里将早上剩下的那个咸菜黑麦黄瓜丝饼给掏了出来,照旧又分了贺岩一半,递过去之前,解释了一遍:“这个没馍馍好吃,但是抗饿,你凑合凑合?” 贺岩看了张春桃一眼,伸手直接将张春桃手里的饼全给接了过来,抱着饼,闷头哼哧哼哧没几口又吃掉了。 张春桃瞠目结舌的看着贺岩,手心摊开都忘记收回来了,只用眼神控诉:那是我的饼!我的饼! 贺岩看张春桃气鼓鼓的模样,眼中掠过一抹笑意,回身从背篓里,掏出一个布包解开,顿时闪瞎了张春桃的一双眼。 那是什么?那是一堆白面馍馍! 张春桃忍不住吞吞口水,白面馍馍,她穿越过来还从来没吃过呢。 正想着,两只手心里一沉,一边被放了一只拳头大的白馍馍。 哇!大款!有钱!居然能白送她两个白馍馍! 此刻贺岩在张春桃眼里,那不是胡子曾经的恩人,那是金光闪闪的金大腿啊!抱上就能吃上白面馍馍的那种! 若是说以前,有人告诉张春桃,有一天你能为了两个白面馒头,喊人爸爸! 张春桃肯定会啐他一脸! 如今,张春桃只想跪在贺岩面前,喊:金主爸爸,求包养!</div>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哪里配得上她? 还好最后的理智让她控制住了自己,看了看贺岩,小心的问:“给我的?” 贺岩点点头,埋头啃放在腿上的一堆白面馍馍,啃了一会,还又从背篓里翻出两条肉干来,递给了张春桃一条。 张春桃:就很突然! 不过白面馍馍和肉干在眼前,不吃那是王八蛋! 张春桃飞快的抱着白面馍馍,咬上一口,嚼了嚼,是熟悉的味道!再啃一口肉干,几乎要落下泪来! 在穿越过来这么些天后,终于吃上了一顿正常水平的饭菜了!她容易么她! 这边张春桃还在埋头苦吃,那边贺岩已经飞快的解决了他的午餐。 看张春桃吃得香,他想了想,拎起两个人携带的竹筒,交代了一声去打水,就往不远处一处农户走去。 过了半日才回来,将其中一筒水递给她,说了一声,“这是井水。” 张春桃先是迷蒙的啊了一声,好一会子才明白过来,贺岩这是将她先前说的,最好喝烧开的水记在心上。 不过此刻在路上,自然讲究不得,井水就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比溪水河水干净些。 张春桃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能吃,两个半拳头大的馍馍吃完,胃里是从来没有过得撑着了的感觉。 再喝上两口水,感觉已经走不动了。 又歇息了一会,没那么撑着了,也有了力气,才继续赶路。 张春桃觉得,两人都有了两顿饭的交情了,若不是还有最后一点自尊心,都要跪认贺岩当大哥了。 那先前琢磨的事情,也就好开口了。 果然,她只提了提,贺岩就满口答应了,让她将药包和药膏都交予了自己,然后还顺嘴道:“熬药用的药罐你就不用再找了,我家有个闲置的,明日一并给你放到山洞里去。” 张春桃感激不已,只觉得贺岩此刻形象无比高大,若是在现代,这样的人,定当要当场拜个把子,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可惜这是在古代,还是当恩公吧! 路上,因着今日张春桃帮了他,又或者是张春桃说的两顿饭的交情,两人相处也没那么生疏和别扭。 也就没像来的时候一般,只顾着闷头赶路了。 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虽然贺岩话不多,说着说着,倒是慢慢的将自家的情况吐露了不少,他马上就满二十岁了,杨家村人,他爹去世好几年了,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已经嫁人了,如今家里只有他和他娘过活。 张春桃此刻才知道,原来这位看起来长得老相的胡子恩公还没成亲。 若是关系再熟悉些,张春桃估计能提醒两句,大哥,你把你那胡子刮刮吧,不然就你这看上去副娃都已经打酱油的外貌,想娶媳妇,难啊! 到底还是交情太浅,张春桃也不想得罪这位能让她吃上白面馍馍的大佬,所以还是闭紧了嘴。 贺岩走在前头,张春桃看不见他嘴巴张了又闭上,似乎有什么想问的,又不好意思。 眼看都快要走出那条近路了,再回到山路上,两人只怕就不能走这么近了。 贺岩终于将那个问题问出了口:“你,你知道我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张春桃没疑其他,爽快的道:“我叫张春桃,八角屯的,我爹叫张大成,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我不是我爹娘亲生的孩子,两三岁的时候被他们收养的……” 贺岩听了后,脚步忍不住一顿,张春桃一个没刹住步子,差点撞了上去。 好玄她稳住了,见贺岩这样,不解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贺岩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点,“没事,刚看到一只兔子过去。” 张春桃听说有兔子,忙踮起脚四处张望了半天,结果啥也没看到,也就放弃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这以后,贺岩好像话更少了,不管她说啥,他也就只嗯嗯两声。 很快就上了山路,贺岩看了张春桃一眼,点了点头,拔脚大步很快就消失在了山路拐角处了。 张春桃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了打气,也慢慢朝着八角屯走去。 她走出老远后,贺岩才从旁边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 他虽然是杨家村的人,可因为打猎的关系,这附近几个村庄都算熟悉。 八角屯张大成家的名声,他也有耳闻。 前些日子,自家大姐回娘家的时候,他无意间听到了两句,什么那张家不是人,要将养女卖给七里墩王家大柱子当填房,可惜了什么的。 当时她娘还念叨了两句,说怎么人家二十多岁都娶填房了,可自家儿子,都二十来岁的人了,还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一下呢! 说完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晚上顺便没给他做晚饭。 贺岩当时只觉得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也能怪他? 当时还在心里过了一下,虽然觉得那张家养女可怜,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别人也不能置喙。 大部分人也不过嘴上念叨两句,同情一下,还能如何? 却没想到,原来张春桃就是那可怜的张家养女,看了她才更能知道,她在张家的日子,恐怕比外人嘴里还可怜些。 这也不怪贺岩,在一般人想法里,这样人家出来的闺女,要么胆子小温顺,要么早就被压榨得失去了自我,虽然年轻可眼神早就失去了神采。 哪里能像张春桃这样,伶牙俐齿,胆子又大,还机灵聪明的很,还敢跟镇上最大地主家的管事讨价还价的。 谁家丫头又这样的胆色? 更不用说,看她那身子骨,想来就是在家很少吃饱过,还能大方的将自己的午餐分一半给自己。 贺岩二十年纯正直男的心,在那一刻终于有了那么一点萌动。 可,可她居然是张家养女,而且都已经要跟王家说亲,不出意外的话,只怕就是板上钉钉的嫁到王家给人当填房了。 王家那大柱子,哪里配得上她! 贺岩只觉得一颗心说不出滋味的难受,可他什么都不能说,反而还要避嫌些才好,不然若是坏了张春桃的名声,只怕她的日子更难熬了。 此刻眼睁睁的看着张春桃越走越远,一颗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 好半日后,才低头背起了背篓,往山林里钻去不提。</div>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不服管教 这边张春桃才刚到村口,听了赵氏和二丫的话,在村口玩耍,一直等着她回来的张夏宝立刻就飞扑了过来。 看也不看张春桃满头大汗,直接就扑向她背着的背篓,一把抢了过来,埋头进去就开始扒拉。 一边扒拉一边还不满的道:“你咋磨叽到这个时候才回来?那茶叶卖出去了?卖的钱呢?咋没给我带吃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提高了八度。 张家早上大家伙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都想着张春桃把那凉茶叶子卖出去了没。 赵氏吃饭的时候嘀咕了两句,还被张大成给呵斥了一顿。 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等张大成歇下了,赵氏和二丫才找到张夏宝,让他到村口守着,哄他说张春桃回来肯定给他带吃的了。 张夏宝信以为真,也是知道张春桃以前每次去集上卖东西,总能给他捎点好吃的回来,想来这次也有。 也就老老实实的守在村口,眼巴巴的看着。 好不容易等到张春桃回来,本以为能找到吃的,没想到,背篓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张夏宝等了一天了,哪里肯善罢甘休,眼睛一鼓,两脚乱踢一通,一边踢还一边骂:“好啊,你居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居然敢不带吃的给我!我现在就告诉爹去,看爹怎么收拾你!” 说着,气呼呼的将背篓一推,拔腿就往家里跑。 张春桃低下头收拾背篓,忍不住翻个白眼。 要是在现代,张夏宝这样的熊孩子,她一顿可以收拾五六个,保管服服帖帖的。 可如今她受这身子骨的连累,只能摸摸鼻子,暂时忍了!等她身体好了,脱离了张家,看她怎么教张夏宝做人! 既然张夏宝说要去告状,她着急忙慌的跟上去也没用,索性也不着急了。 慢吞吞的背着背篓回家,大门外就能听到张夏宝的声音。 正跳着脚的逼着赵氏和张大成,一定要好好收拾自己,罚自己顶着水盆跪瓦片什么的。 一旁还有二丫在煽风点火,说些什么,大姐如今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了,还没嫁人就这样,等嫁人了也指望不上。 又说什么,爹得好好教导教导大姐规矩,让她知道就算出了门子,也是张家的人,得受张家的管云云。 张春桃冷笑,看来二丫这朵小白莲倒是将她那些茶言茶语学会了,还能活学活用到她头上了。 又听到赵氏也在旁边附和两句,说什么,大丫也是该管管了,在几日仗着受伤了,又要说亲的缘故,都忤逆她好几次了。 这样的姑娘,嫁到王家去了怎么能讨男人和公婆的喜欢?惹婆家厌恶了,还能指望她接济娘家不成? 得趁着这还没嫁过去的时候,将这性子扳正过来。那个男人不喜欢柔顺听话的婆娘? 张春桃听到赵氏说话,就忍不住从心底里升腾起厌恶和痛恨来。 听这些话,用脚丫子都能想到,这里面肯定少不了二丫的上眼药,这二丫哪里是黑心小白莲?简直就是搅屎棍! 赵氏也是个没脑子的,或者说她有脑子,不过只是不心疼张春桃罢了。 越听越气,她怕再听下去,会不管不顾的扑过去,先将二丫揍一顿解气。 寒着脸,砰——的一声推开了门,这动静吓了张家人一跳。 张夏宝回头一看,立刻就拉着张大成的手:“爹,大姐回来了!你看她居然还板着脸!爹,你快教训她,罚她跪一天一夜——” 张大成一看,可不是,这一贯老实的大丫,此刻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一点笑意都没有,一进来,一双眼睛就盯着二丫,那眼神跟刀子似的,不像是看妹妹,倒像是看仇人。 忍不住眉头一皱,就要开口呵斥两句。 张春桃哪里能先等张大成开口,先冷笑一声:“我算是听明白了,我再为这个家累死累活,当牛做马,也没人心疼我一点!” “我身上伤还没好,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的卖了凉茶叶子,连口水都不敢多喝,就急急忙忙赶回来报喜。还没进门呢,就听着里面要喊打喊杀的要教训我了。怎么,我卖凉茶叶子赚钱还卖出错来了?” “这一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要罚跪?还要跪一个晚上?原来赚钱是错的!倒是呆在家里啥事不做,只一天到晚嘚吧嘚吧一张嘴,调三窝四倒是孝顺好闺女了!” “那感情好!我反正也要说亲了,这些天就在家做个孝顺好闺女,也学学规矩,免得嫁人了不讨婆家喜欢!丢了咱们张家的脸!” 说着将背篓往地上一丢,就要往屋里走。 张大成眉头紧皱着,只觉得大丫这丫头是有些不服管教了,听听这说的话,哪个当闺女的敢当着爹娘这般放肆? 那手就直痒痒,恨不得先给这丫头一巴掌,看她还敢不敢这么说话! 不过听到后头,又忍不住去瞪二丫,不说张春桃听出来赵氏这话多半是二丫吹风拱火,他也能听得出来。 二丫这丫头,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嘴碎?一天天的正经事不做,就会嚼舌头,也是个少教训的。 只是此刻不是教训的时候,听到张春桃要撂挑子不干了,赵氏她们还没反应过来。 张大成可是很快就意识了,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家里,论起卖山货来,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大丫一个。 自家婆娘出门就是个软脚虾,又不会算账,每次卖东西都比别人拿回来的钱少,早就指望不上了。 二丫看着就她一张嘴会说,也是个不会算账的,更何况女孩子家面嫩,哪里能跟那些婆娘一样,跟人讨价还价去? 三丫更不用说了,是个没嘴的葫芦,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至于宝贝儿子,那可是家里的命根子,哪里舍得让他去跟一群娘们挤着去卖东西,给人赔笑脸? 再者,看大丫这背篓空着回来,话里话外也是茶叶卖出去了,那就是有钱了啊。 若是往日,张大成肯定要先给儿子出气,管大丫赚没赚钱回来,打了罚了还不是只能受着?敢吭一声不成?</div>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小算盘 可不知道怎么的,也是有点邪门,大丫从落水醒来后,那是有些不一样了。 差点死过一回,想来这就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这大丫心气不顺也是有的,没看到她话里话外都针对二丫么? 估计是还在气头上呢,女人家家的,就是这么麻烦,一点小屁事,就要闹上一番。 等过几日,大丫消气了,应该就好了。 加上还指望大丫嫁到王家去,就算看在那八两银子上,倒是要暂时委屈委屈儿子了。 以后多的是时间,再寻个机会给儿子出气也就罢了。 因此又咳嗽了两声,才道:“一家子人么,都有个牙齿跟舌头打架的时候,哪里能当真?不用理她们,今儿个那凉茶叶子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钱?” 张春桃将张大成那满脸算计的样子,看了个清清楚楚,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如今暂时脱离不得张家,也只得忍耐一二了。 当下点点头,回身将背篓取下,放在了张大成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时候钱自然才是大事,不说张大成,就是赵氏,都眼睛盯着张春桃的手。 一家子五个人十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张春桃从背篓里先是摸出一个小布袋来,放在桌上。 赵氏心急得先就伸手将那布袋子抓在手里,沉甸甸的,顿时露出笑容来。 可打开一看,顿时露出失望之色来:“怎么是盐巴?你不是卖了茶叶得了钱吗?钱呢?没剩下?” 张春桃这才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摸出另外一个小布包来,数出里面八个大钱,连布包一起都推给了张大成。 嘴里麻溜的报账:“爹,这些茶叶我本来是想卖到杂货铺里去的,可惜他们都不要。我问了好多家,后来还是一个外地的行商,说是他们老家喜欢喝这个,将那茶叶都买了去,一共是五斤七两二钱。” “他给了十八个大钱,娘说家里没盐巴了,要我带些盐巴回来,我就买了十个大钱的盐巴,剩下的这八个大钱,都在这里了。” “本来是想给大宝买点麦芽糖,给爹打点酒的,只可惜今儿个小集,那卖麦芽糖的老余头没来。打酒也不够,所以就空手回来了。” 张大成听了张春桃报账,倒是挺满意的。 张夏宝虽然在家里骄横,可其实也不傻,看他爹那模样就是没打算教训大姐。 再者,听说是那卖麦芽糖等老余头没来得缘故,那气也就消了几分,只想着下次赶大集的时候,一定要让大姐给买才是! 张大成对张春桃说这茶叶能卖出去,本来没抱啥希望,想着就算有人要,这种晒干的树叶子,顶天了也就能给个四五个大钱吧。 没想到,居然还能卖出十八个大钱来。 要知道,如今两个鸡蛋才卖一文钱呢。 果然这城里的人人傻钱多,居然连干树叶子都掏钱买。 虽然他不识字,可心里也有个小算盘,这满山都是棠梨树叶子,不顶个本钱。 只花费几日功夫罢了,转手就能卖出银子钱了,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五六斤晒干的树叶子就能卖十七八个大钱,往少了算,五斤能卖十五个大钱,五十斤岂不是一百五十个大钱,五百斤,哦,五百斤数目太大,他算不出来了。 不过这不影响他能判断出,这是一条生财的路子,这可是纯赚啊! 别的不说,以后每年就靠着这个,起码他的酒钱就不愁了。 扒拉着心里的小算盘,张大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仅张大成会算,赵氏和其他张家人反正是明白这干树叶子能卖钱就是了,一个个也高兴。 这个琢磨卖了钱买糖吃,那个琢磨卖了钱割肉,还有的琢磨卖了钱能买两朵花呆。 反正各有各的打算和小心思。 张春桃只扫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面上只装作不知道,只跟张大成建议:“爹,我一路上想过了,这凉茶叶子既然能卖钱,咱们再晒些,我再到镇上碰碰运气去,若是能卖出去,下次就能给爹打酒,给大宝买糖,说不得还能割点肉打牙祭了。” 张家人只选择性的听到了卖钱,打酒买糖割肉,什么运气好,能卖出去这种丧气话自动就过滤掉了。 都纷纷表态明儿个要进山去采棠梨树叶子回来创收! 就连张夏宝都拍着胸脯说要上山。 张大成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庄户人家都不惯孩子,张夏宝虽然是家里的小祖宗,可上山爬树什么的,也是惯了的,只是张家舍不得他下地干活罢了。 因此一家子将刚才说要教训张春桃的话,都选择性的遗忘了。 又一起商量起明天去哪里摘树叶子来。 张春桃自然十分谦让,将村子附近好摘的棠梨树都让给了赵氏她们母子,只说自己就进山去摘,顺便看看还能不能运气好捡点山货回来。 张家上下都习以为常了,让她们进深山是断然不肯的,那自然只有张春桃进山了。 计议已定,张大成志得意满,似乎看到了张家发家致富的未来。 当夜无话,虽然二丫还是心有不甘,觉得今日便宜放过了张春桃,可转念一想,到底是赚钱最实际,若是教训了张春桃,她不去卖那树叶子可怎么是好? 倒不如暂且忍忍,只要赵氏站在她这边,想教训张春桃岂不是再简单不过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干劲十足,早早的就起了床,连饭也顾不得在家里吃,人人发了一个黑面的馍馍加一个蒸熟的小番薯,就是早饭了。 再各带一竹筒凉茶,背上背篓,就往昨日分配好的地盘去摘树叶子去了。 张春桃在最后头,看着张家人都走得没影了,才往山里赶。 等到了山洞,要不是她确信自己没失忆,都要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山洞里本来空空荡荡的,就是她当初留下的一点柴火。 可这才几日的功夫,山洞里柴火了堆得高高的,还用石头堆了个简单的石头灶。 灶旁边,摆着一个药罐子,一个粗陶的水瓮,一个粗瓷大碗扣在水瓮顶上,揭开一看,里面装着满满的清水。</div>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鸟蛋 一块大石头上,放着熟悉的草药包和白瓷盒子,那是她的药。 在柴火堆边,还放了一个小布袋子,张春桃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半袋高粱面粉。 面粉里还有一个牛皮纸包,里面包着一块薰好的肉干。 不用说,这应该都是贺岩留下的。 又实在又细心,几乎将张春桃所需用的东西都考虑到了。 张春桃看着这满满一山洞的物资,一时都愣住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先把火生了起来,要烧水处理她的伤口。 山洞内能用的,只有药罐子,张春桃拿过药罐子,已经清洗干净过了的,只需要用清水再冲一遍就好了。 冲了一遍后,先烧了半罐子开水,晾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的将头皮淋湿,将伤口附近都冲洗干净了,只等晾干了就可以涂药了。 然后又将那马大夫开的药过了一遍清水,祛除了杂质和灰尘,这才将药放入药罐子里,倒了三碗水进去。 先是大火烧开,然后再小火慢慢熬着药,等药熬好的功夫,张春桃晾干了伤口处,将那白瓷盒里的金创药膏挖了一点出来,小心的涂在了伤口处。 伤口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然后慢慢转为清凉,让不时隐隐作痛的头,舒缓了下来。 等药熬好了,略微晾了晾,没那么烫了,张春桃一口气将一碗就干了,苦得她五官都扭曲了。 喝完后吧咂吧咂嘴,张春桃怎么吧咂出一股人参的味道来?虽然不浓,可这苦味真的很像。 她在现代的时候曾经生过一次大病,后来寻了个有名的老中医,给开的药方里就有高丽参,那个味道十分冲鼻,让她记忆犹新。 不过她这药里应该不会有人参吧!要知道连那膏药一起总共才花了三十五个大钱,还想这药里有人参? 这哪里是在想药吃,分明是在想屁吃吧! 人家马大夫是开药堂的,能平价卖药给自己就很不错了。 要知道这古代,人参可没有养殖的,都是野生的,珍贵无比,谁这么财大气粗,又不是开善堂的,逢人就送人参?只怕早就破产了吧! 张春桃觉得肯定是自己被这药苦出幻觉来了! 想想别人穿越,生病了吃药都要人哄着求着,还有蜜饯下药。 再看看自己,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真命苦啊!捶桌! 自怨自艾了一会,还是得老老实实的起来,出去干活去。 晚上起码要摘一筐子的棠梨树叶子回去交差不是? 出了山洞,张春桃想着自己的计划,往上次贺岩说的那条溪水边走,顺路就摘了半背篓的棠梨叶子。 等到了那条溪边,溪水清澈,水里还隐约可以看到透明的小小的虾米在游动。 溪水边草木薇蕤,没找到灵丹草,倒是寻了几株马大夫让她记住的药材。 将那些药材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在溪水里清洗了一下,放在了背篓里。 看看天色还早,索性就在这附近一边摘棠梨叶子,一边挖药材。 没想到运气还不错,不仅找到了十来株药草不说,居然还在溪水边的灌木丛里,寻到了一窝鸟蛋。 不算多,也就那么两三个,小巧圆润的躺在鸟窝里。 张春桃如获至宝,将那三个鸟蛋取出来用树叶子包好,放在背篓里。 这可是难得的野味,尤其是味道好,对目前的张春桃来说,也是难得的滋补品了。 当下也没心思再继续挖药材了,抬头看看天色差不多了,索性回去山洞里,又熬了一碗药喝了,将那三个鸟蛋摩挲了一下,一是舍不得,二来也没地方做熟,只能依依不舍得将鸟蛋给藏好了,打算明天带两个竹筒和柴刀上山,将鸟蛋煮熟吃掉。 将药材留在了山洞,背起了背篓,想了想,又把那小盒膏药揣在了怀里,才下山去。 顺路在河边将这些叶子都漂洗了一遍,这才背着回家。 回到张家,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院子里墙角胡乱堆着一小堆棠梨树叶子。 张夏宝正躺在屋里喊手也疼,脚也疼背也疼,让赵氏给揉着呢。 赵氏叠声的一边喊着心肝宝贝,一边心疼得眼泪只掉。 一会子让二丫打热水来给张夏宝敷,一会又让三丫去后头园子里给寻一条嫩些的黄瓜来给张夏宝解解暑气。 姐妹两个被指使得团团转。 张大成虽然没像赵氏那么明显,可也在门口走来走出,时不时的还朝着屋里看上两眼。 见二丫动作慢了,还骂上两句:“怎么这么没用?叫你打盆热水来,你在灶屋里下崽呢!还不快端进去——” 二丫被骂得头都不敢抬,端着热水就进去了。 屋里又传来张夏宝哼哼唧唧的声音,赵氏安抚了半日,“我的大宝啊,儿啊,你生下来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啊!让娘看看,这手都划破这么长一道口子,都流血了,可心疼死娘了!” “以后这些粗活你可不能再干了,家里哪里就少了你?大丫她们是死得么?以后这活都让她们干!你就乖乖的在家养着就好了!等卖了凉茶叶子,给咱们大宝买肉吃!割一斤大肥肉,都给大宝吃!” “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张大成在门口也连连点头:“这摘树叶子的事情,本来就是娘们该干的,大宝帮忙,那是咱们大宝懂事,孝顺爹娘呢!既然伤了手,这点子活有大丫她们姐妹就行了,哪里用得着咱们大宝!” 一面扭头看到了张春桃回来了,又怕张春桃没听见,还问了一句:“你们都听到了没?” 张春桃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张夏宝被张大成夫妻早就养废了。 村里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不管家里条件如何,就是独苗一根,也没像这么惯着的,十来岁了,还没下地干过活。 秋收农忙实在说不过去了,怕人背后说闲话,就安排张夏宝到地里捡谷穗去。这在乡下,都是三四岁的孩子做的事情。 就这样的小事,别人家三四岁的孩子一天最少能捡半篮子,张夏宝捡的谷穗连篮子底都遮不住。 谁家背后不笑话张大成夫妻。 ,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 真正的目的 (各位看过前面三章的,重新从55章开始看,已经重修过了!) 此刻正是快要做晚饭的时候,暑气也消散了一些,各家的婆娘们端着簸箕,拎着篮子,说是去菜园子里摘菜,或者是去河边洗菜,纷纷出了家门。 三两个人走在一起,交头接耳都在说着何家的事情。 有厚道点的,说起来还担忧一下,惋惜两声。 有那嫉妒何家的,跟赵氏一般,嘴上跟着说可惜了,脸上那笑藏都藏不住。 张春桃出来,正好遇到她们,忙问了各位婶子嫂子好。 就有婆娘问她去哪里。 张春桃只说自己去还秤,想了想又怕万一赵氏听岔了消息,自己贸贸然的去何家,岂不是失礼了? 因此倒是拉着一个往日里最是消息灵通的婆子,跟她打听:“婶子,我咋听娘说,全婶子家好像出事了——” 这些婆娘都知道张春桃往日是个有恩报恩的性子,那全婆子对张春桃在村里的婆娘来说,算是不错了。 张春桃感念恩德,听说了这事,找人问问,也是常理。 记住网址m.luoqiuxw. 也是因为两家家境相差实在太多,让人连想歪的心都不会起。 更何况全婆子嘴紧,她的打算,除了她男人和小儿子何文昌,还真没人知道。 被张春桃拉住的那婆子正是那日去赶集的其中一个婆子之一,给她使了个眼色,左右看了看, 落在后头,把张春桃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大丫啊,你可没听错,何家出大事了,全村都知道了,你还不晓得啊?她家那小秀才受伤了,听说伤得还不是地方呢——”说着冲着张春桃挤挤眉毛。 张春桃无语了,这婆子也忒不讲究了,虽然她是经历过现代各种资讯轰炸,听到这程度的话,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可若是原身,那可是没出门子弹大姑娘,这话就有些过了。 那婆子还无知无绝,挤眉弄眼了一会,见张春桃没说话,又神秘兮兮的道:“再说了,你大约不知道,听说那小秀才受伤,是你全婶子的缘故。”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张春桃。 张春桃秒懂,勉强做出惊讶捧哏状:“怎么会是全婶子?她不是最疼小秀才吗?别不是传错了吧?我不信!” 那婆娘就等着张春桃问,才好继续讲下头的话呢。 当下才娓娓道来:“我可都打听清楚了,那日赶集,你全婶子去看小秀才,当天可没回来,第二天有人捎信回来,你大泉叔带着何家老大就赶去镇上了。” “回来后第二天,何家才透出风声来,说是你全婶子本是一片好心,给秀才煮鸡蛋吃,结果不知怎么的手一滑,一瓢滚水全泼到小秀才身上了。” “听说那个惨哟!当场皮就烂了,小秀才疼得满地打滚——” 张春桃面上震惊,心里半信半疑,全婆子可不是粗心大意的人,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来? 还有,那看何文昌也是极为骄傲的性子,不至于疼得满地打滚吧?当然,若是被烫得皮都烂了…… 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 再看说八卦的这个婆娘,姓王,平日里都叫她王婶子,最是长舌不过。 村里各家那点事都逃不过她的舌头。 虽然这王婆子说得这么详细,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张春桃看这王婆子,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左手小拇指一阵抽疼。 忍不住心头一惊,要知道,张春桃本身有一种说不上神奇的本事,就是她的在感觉别人对她有没有恶意上,十分灵敏。 若是别人对她怀有善意,或者说只要没有恶意,她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要是对她有恶意,或者想图谋她什么,只要一挨近,她的左手小拇指就会抽疼。 恶意越重,越疼得厉害。 本来穿越过来后,她发现这个金手指好像穿丢了,可今天,这是金手指又回来了? 张春桃面上不显,心里却对眼前这王婆子起了警惕之心。 那王婆子自然无所察觉,还详细描述了一番何文昌的惨状后,才继续道:“听说在镇上养了好几日,连床都不能下。不晓得花了多少银子钱,才保住了一条命,如今那私塾也不收了,这不,昨儿个才用马车将人给接了回来。” “何家本就闹着要分家,如今听说那小秀才以后都废了,都觉得是个累赘,正闹得鸡飞狗跳的要分家呢!” “连他们何家的族长都惊动了,如今正闹腾呢。听婶子一句话,这几日就连走,都绕着何家门口走——” 这话听着没毛病,也算是一片好心。 张春桃虽然不知道这王婆子到底有什么打算,不过既然她这么说来,也就从善如流,口里道了谢就要走。 那王婆子一把抓住张春桃,眼睛露出精光来:“对了,先别走啊。婶子问你个话,那日赶集,大丫你啥时候到镇上的,怎么婶子都没看到你?回来的时候也没碰到你,你去镇上了吗?买了些啥?还是卖啥东西了?” “这几日老看着你上山,一家子都神神叨叨的,可是在山上发现啥好山货了?还怕咱们大家看到了?用树叶子盖着?” “大丫啊,你这做人可得凭良心啊,你说是不是?你这最开始啥都不会的时候,上山采摘山货可是跟着村里咱们这些婶子们学的。“ “婶子们可没对你藏着掖着,如今你发现了好东西,你也别一个人闷声发大财不是?再说了,就算你挣钱了,那也落不到你手里,你也得不到一点好处。” “你还不如索性偷偷说给你婶子听呗?让婶子得了好处,婶子别的不说,以后每天给你一个二合面的馍馍,你看行不行?” 说了半天,感情真正的目的在这里。 张春桃听了这话,先是松了一口气,自己的金手指又回来了! 然后内心感概了一句,这世上还真没傻子! 她这天天往山里跑得勤快,每天下来都背着树叶子,村里不少人看在眼里,肯定会有所猜疑。 说不得也已经偷偷去张家看过了,这凉茶叶子的生意做不了多久了,等大家都发现了,只怕家家都要晒这个凉茶叶子去卖。 不过到时候也无所谓了,这第二批的茶叶卖出去,石桥镇的市场估计是饱和了。 大家想卖估计也卖不出去了。 ,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扭打 倒是可以留在自己家里喝,这凉茶本就是穷人清热祛暑、生津止渴的佳品,也算是她回报八角屯的这些村民,这么些年来的举手之劳了。 可是她没想到,这村民们倒是压根没怀疑到那树叶子上,只怀疑她用树叶子遮盖了什么宝贝呢。 顿时啼笑皆非,苦笑着道:“婶子,你真误会了,如今这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好山货?我每天上山,背回来的就是那些树叶子。您要是不信,你到我们家去看看去,我们家每天院子里都晒着那树叶子呢!” 那王婆子自然不信,狐疑的看着张春桃:“我说大丫啊,你真没糊弄婶子?那你弄那些树叶子回家做甚?” 张春桃正要说话,就听到噗通噗通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居然是全婆子。 她沉着一张脸,眼睛下一圈的青黑,神色憔悴,看起来心力交瘁的模样。 见了张春桃和王婆子,顿时脸一黑,冲过来抓住王婆子,不由分说的,抬手就狠狠的甩了王婆子一耳光。 嘴里还骂道:“王红花,你这个舌头长疔嘴上流脓的贱婆娘,又在嚼什么舌头?是不是又在说我家的闲话了?” “我何家是刨了你家祖坟了,还是绝了你家香火了?你就跟我们何家过不去?老娘的儿子明明好端端的,就是受了点轻伤,愣是被你这个贱嘴贫舌的婆娘,给传成了废人!” “黑心烂骨的老贱人,也不怕死了下十八层拔舌地狱去!你倒底安得什么心?我家不好过了,你家日子就好过了?呸!没人性烂肚肠的贱人,你打量老娘不知道你那点子心思?” “老娘告诉你!别说老娘儿子没事好端端的,明年就去考秀才!就是老娘儿子废了,也不会要你家那狐媚三道勾三搭四不知廉耻想男人的破鞋闺女!别做你的晴天白日梦了!” “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家什么德行,你闺女是个什么玩意,也配跟我家结亲?王大花,老娘警告你,要是再听到这村里传些不三不四的闲话,老娘不管是谁说的,就找你!” “你让老娘心里堵,老娘让你也没好日子过!你信不信?” 那王大花先被一巴掌煽懵了,又被指着鼻子臭骂,也恼了。 扑上去就跟全婆子扭打在了一起。 女人打架,尤其是庄户人家的女人打架,还能打出花来不成? 不是你扯我头发,就是我薅你衣领子。 你抓我脸,我就挠你后颈窝子。 你掐我脖子,我就捏你腰子。 到最后,你咬我鼻子,我扣你眼珠子,下头还不忘记拿脚拼命的踹对方的下三路。 然后滚成了一团,扬起了一地的灰。 张春桃也就是小时候在福利院,大约七八岁的时候,为了跟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抢一个馒头,这么打过一次架。 场面极其壮观,后果十分惨烈,怎么说呢? 两人说起来都没受什么重伤,可是看起来却十分吓人,鼻青脸肿眼睛像熊猫也就算了,她头发长,被薅掉了一大块,露出了泛着血丝的头皮,胳膊也被咬出了血。 那男孩子也没好到哪里去,鼻子被张春桃抠得出了血,耳朵被咬掉了一块肉,尤其是下半身,据说差点就毁了。 也是那一架,奠定了张春桃在福利院的地位,无人敢惹。 不过后来张春桃大些了,就不这么打架了,主要是太费牙齿和指甲了。 再后来,张春桃工作后,去学了跆拳道和自由搏击,讲究个一招制敌,当然现代社会,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了矛盾,大多是口头攻击,能上升到身体攻击的极少,也就没啥用武之地了。 此刻再看到这熟悉的乱拳打死老师傅拳法,实在是倍感亲切,一时都看呆住了。 当然看在其他人眼里,是张家这丫头被吓坏了。 本来其他的婆娘就没走远,见到这动静,连忙扑上来劝架。 好说歹说,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两人拉开了。 定睛一看,可不是惨烈么?本来穿着体体面面的两个人,此刻头发散乱,脸上都挂了彩,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 指甲缝里都带着对方的皮肉,手指间也都缠绕着对方的头发,就连嘴里都残余着对方的血气。 被强行分开了,还不肯罢休,手够不到对方,就拼命的绷着身体,拿脚要去踹对方。 嘴里还放着狠话:“老贱人,不要脸的泼妇,来呀,老娘怕你不成——” “你们放开我,看老娘不抓烂她那张臭脸!撕了她那张臭嘴——” …… 这动静,整个村子几乎都惊动了,男人们从地里回来,还在路上就听到了这消息。 王大花家的男人和何家的男人正好前后脚走着。 听了这话,本来想放两句狠话,可一抬头,何家七八条汉子齐刷刷的站在他面前,正拿眼睛瞪他呢。 顿时腿就软了,吞了吞唾沫,勉强挤出一点笑来:“那啥,肯定都是误会,误会——” 何大泉脸一沉,瓮声瓮气的道:“什么误会?这几日村里到处传我家的闲话,除了你家婆娘还能有谁?我家小孙子可是看到过好几次了,你家婆娘趴在我们家墙根外头偷听呢!” “这几天,也就你家婆娘跳得最欢腾,天天走这家串那家的,走到哪里闲话就传到哪里,打量我们家不知道是吧?” “大家本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自问我们何家没啥对不住你们家的,你婆娘败坏我家文昌的名声,想干啥?” “今儿个不交代个清楚,别怪劳资的拳头不认人!” 说着和身后五个儿子,三四个大孙子一起举起了饭钵大的拳头来。 王大花的男人脸色一白,知道自家婆娘这事做得不仔细,被人早就看穿了,再看看何家父子孙三辈,将自己团团围住的架势,就知道今儿个这事不能善了了。 顿时后悔不迭。 他当然知道,从听说何家小秀才受伤起,自家婆娘就白天黑日的走东家窜西家,四处打听。 本来没影的事情,愣是在她口里就成了何家小秀才不行了,关键地方都废了了。 , 正文卷 第六十章 劝慰 他也提醒过自家婆娘,这说话小心些,传出这话去,坏了何家小秀才的名声,被何家听到了,那家可不是吃素的。 偏自家婆娘不听,只说他不懂,说何家小秀才坏了名声才好。 那就没人敢跟何家小秀才提亲了,谁敢嫁给一个废人?自家闺女这个时候只要说不嫌弃何家小秀才,那何家不得把自家闺女当祖宗供起来? 到时候自家闺女也得偿所愿嫁给了何家小秀才,自家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多要些彩礼。 将来要是何家小秀才能考上秀才,中举人当官,那自家闺女还能捞个官太太当当,他们以后可就是官老爷的岳父和岳母了,多大的荣耀啊? 有了这样一个姐夫和姐姐,自家那几个小子,将来还用愁?不得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这等好事,就算冒点险也值得。 更何况,她只要小心些,这村里长舌妇那么多,谁知道是她传的? 再说了,何家如今闹着要分家,自己的腚都擦不干净,哪里有空管这个? 王大花描述的那个场景,说动了她男人,官老爷的岳父,那岂不是也是老太爷了? 王大花男人没能忍住这个诱惑,只叮嘱了两句让自家婆娘小心些,也就默认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他,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自家婆娘来这么一手的。 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这边男人们对峙着,村里其他的人,本来打算劝架的,在一旁听了这来龙去脉,我滴个乖乖,谁还敢劝架? 换做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儿子,被传成这样,还跟他废话个屁啊?直接上手先揍了再说。 有那王大花男人的亲戚兄弟,看他眼下如同猫爪下的耗子一般可怜,倒是想上来帮着撑撑腰。 可扭头一看,王大花男人的两个儿子还躲在后头装死呢,再看看何家那几条大汉的拳头,都怂了。 只说女人这边,全婆子虽然在家里,几个儿媳妇跟她不合,那是天然婆媳对立,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可她在八角屯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拉架的人听了个七七八八,也就差不多明白了,于情于理都要站在全婆子这边。 纷纷指责王大花这人也忒损了,坏人名声犹如扒人祖坟,这哪里是想结亲的态度,这是是要结仇啊! 当然也有那看全婆子不顺眼,或者嫉妒她家的,就忍不住替王大花说几句话。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谁知道何文昌是不是真的废了,反正都是一张嘴,谁还不会说? 更何况全婆子是何文昌的亲娘,自然要维护他说话云云。 这话说得不占道理,没能帮得了王大花,倒是被其他婆娘挤兑了几句,灰溜溜的拉着王大花走了。 其他人虽然很想问问全婆子,她家何文昌到底怎么了?可这个时候,谁也不好问出口不是? 只安慰了全婆子几句,又看时间不早了,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十好几口等着吃饭呢。 也就没心思留下,纷纷回家去忙活去了。 到最后就剩下全婆子和张春桃两个人。 张春桃这才上前拉着全婆子的手:“婶子别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倒是如了他们的意了!” 全婆子眼圈都红了,握着张春桃的手:“大丫啊,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这几日她遭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害得最有出息的小儿子受伤,做娘的心都要碎了,又内疚又害怕。 好不容易小儿子的伤有些好转了,要回来修养,家里那几个不省心的儿媳妇,还趁着这个机会闹腾要立刻就分家。 老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她这几个儿媳妇,为了分家,家里那点子糟心事天天往外面秃噜。 往日里也就算了,可小儿子受伤,尤其伤得那个位置尴尬,自家人不说,外头人怎么知道?这才是真伤透了全婆子的心。 她也是天生要强,为了小儿子,也为了一口气,努力撑着。 终于听到一句真心的劝慰的话,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好在到底人老成精,只短暂的失态了一下,就很快恢复了正常。 张春桃又宽慰了几句,才说到正题:“婶子,我听说何小秀才受伤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全婆子的脸色变了。 她只做没看到,继续道:“我打听过了,镇上杏林馆的金创药听说很有用,不管是刀伤还是烫伤破皮流血都有效。听说读书人考科举,要相貌端正,身上没有残疾和明显疤痕的才有资格。” “也不知道小秀才伤得如何,保险起见,婶子要是有空还是带小秀才去杏林馆找马大夫瞧瞧,能不留疤那自然是最好了。” 全婆子听到这里,脸色缓和了下来,看张春桃的神色越发满意,她果然没看错,张家大丫就是个懂事的,听听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何家,为了自家小子考虑。 娶媳妇当然要娶这样贤惠体贴的才好,她们都是过来人,才会知道娶这样的媳妇那才是一家之福。 这些话,她都要回去说给自家小儿子听听去,也让他知道这张家大丫的一片心。 张春桃若是知道自己报答全婆子的一点好心劝解,被全婆子误解成了对何文昌的一片真心,只怕会当场给自己一耳光,让自己多嘴! 可惜她不知道,还耐着性子陪着全婆子站了站,又说了两句话,听见四周都在喊孩子回家吃饭了,这才分开。 回到家,正好张大成也在跟家里说何家的事情。 何家男人倒是没对王大花的男人动手,直接拖着王大花的男人,去了他们家,将王家砸了个稀巴烂。 王大花的男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大花的两个儿子,自家亲爹被人那么威胁,家都被砸了,两个儿子也是没刚性的,怕上去挨揍,索性王八脖子一缩,倒躲在人群后头看热闹。 等何家男人都砸光了,走了,才敢上前去搀扶起自家亲爹,倒是互相埋怨起来。 说到这里,张大成忍不住露出羡慕之色来,说来这八角屯谁不羡慕何家? 不说他家出了读书人,就是他那五六个儿子,还有下头七八个孙子就够让人羡慕嫉妒了。 在庄户人家,吃饭活命就靠老天爷,家里壮劳力多,干活的人多,自然日子就好过些。 和别人家有个什么争执,儿子多的,别人也不敢欺负,还得多容让。 ,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首战告捷 张家为啥在村里没啥排面,不就是因为他张大成只有一个儿子吗? 见张春桃回来,张大成也就住嘴不提了,到底一个大男人,这么长舌被人瞧见,总有些不好意思。 又想起赵氏说的,说这一次这些凉茶叶子要是都能卖出去,能卖五十个大钱呢。 这自己赚钱才是最要紧的,何家小儿子废不废的,和他们张家有啥关系? 将张春桃喊过来,确认了一遍,这才吩咐道:“明儿个卖了钱,打一斤酒,再割一斤大肥肉回来,别忘了——” 张夏宝在一旁听了,跳着脚的喊:“还要给我买糖,买糖——” 二丫听了,在一旁拿手指头戳戳赵氏的腰。 赵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这些日子,家里的活计都是二丫和三丫替你做的,你卖了钱,给她们带一朵头花回来,也是你做大姐的一点心意。” “还有,既然有了钱,给我也去镇上抓两幅药回来,家里的针断了,你再带一口针,带两样线回来——” 张春桃笑了,这还真是除了她,人人有份,个个有奖。 要真按照他们交代的,每一样都买回来,只怕这五十个大钱都不够。 赵氏见张春桃这么一笑,不知道怎么的老脸一红,有点恼羞成怒了:“叫你顺带买东西回来你笑啥?” 张春桃笑:“我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发大财,有了十两八两的进项呢,不然也敢这么抛费?” “我是没这个本事,变不出这么多银钱来买这么些东西。娘若是想就用这么点凉茶叶子换这么些东西回来,还是自己去卖吧!让我这做闺女的也跟着娘学学,看怎么能卖出这么多银钱来。” 一番话,臊得赵氏连脖子都红了,勉强还支撑着,恼怒道:“你这说得什么话?” 张春桃翻个白眼:“我说的是人话!”后面一句,你们干得都不是人事,到底给咽了下去。 说着就捂着自己左手抽疼的小拇指,进了柴房。 进去后又探出个头来,丢下一个对于张家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对了,我方才出去还秤去,已经有人问我,咱们家这些天在捣鼓些什么呢?” 这一句话,就吓得张家人坐立不安了。 他们才尝到了一点甜头,咋就被人发现了呢? 张大成和赵氏别的法子没有,别看他们在家里厉害,在村里却一般不敢跟人冲突,想来想去,只叮嘱几个孩子,一个字都不许泄漏出去。 顿时本来高高兴兴地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连吃晚饭,大家都心不在焉。 最后还是张大成拍板:“大丫,你明儿个一早,早些去,赶在村里人赶集之前,别被人看见了。” 赵氏在旁边连连点头附和。 张春桃面无表情,这张家两夫妻,真是一心只有钱,半点都没想过,她这样年纪的姑娘,一个人提前摸黑走山路,身边没人作伴,真要出了什么事,那可咋办? 想来这两夫妻压根没有想过这一茬,或者就是想到了,也忽略了过去。 还好张春桃从来就对这一家子没有报任何的期望,也没想着圣母的改造他们,所以也没觉得有啥好伤心的。 点点头,只开口提出明儿个要卖的凉茶叶子多,能不能多给点粮食,不然怕明天撑不住。 为了五十个大钱,张大成好说话的很,让赵氏多给了舀点面出来。 一宿无话。 张春桃早早的就醒了,估摸着应该差不多是凌晨二三点的样子。 因为没有灯,只先摸索着生起了火,才有了点亮光。 借着这点光,将昨儿个晚上提前预备下的野菜和咸菜都放入调好的面糊糊里,摊了几个饼子。 看看天色,还是漆黑一片。 张春桃在屋檐下将家里仅存的一支火把取了下来,点上了。 不然她怕她走这种夜路,一个不小心,失脚掉到山沟里,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等死了。 出得张家来,整个村子都安安静静的,张春桃走过的时候,倒是惊起了附近的几条狗。 出来叫了两声,见是张春桃,摇着尾巴将她送到了村口。 张春桃背着背篓,左手拿着火把,腰间别着一把柴刀,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走着。 四周的群山沉默而安静,偶尔路上能听到两声老鸹的叫声,黑漆漆的夜色中,听着就怪渗人的。 张春桃胆子算大的,并不害怕。 一口气走出了大约十来里,天色才渐渐开始发白,等快走到了镇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附近赶集的村民也越来越多。 去镇上唯一的那条山路上,渐渐热闹起来。 有人多看了张春桃一眼,像她这样孤身一人没有伴的少,不过大多都以为她是附近村庄的,也没在意。 到了镇上,别人都去了集市,张春桃却没有去,她知道自己的这凉茶叶子在集市上,是无人问津的。 索性不去凑热闹。 来之前她心里都有数了,先去另外一家酒楼,好说歹说的见到了那采买的,只说这凉茶功效好,又不苦,喝到最后还有一点清甜,最主要的是价格便宜。 店里来了客人,若是用白水太敷衍了,用茶叶又太贵,这个价格合适,还能解腻消暑,一大包能用上好几个月,再划算不过了。 那酒楼采买本是不相信的,张春桃让他试喝了一壶,又说这是外地客商的产物,来酒楼吃饭的本大多是外地客商,能讨了他们的高兴,以后岂不是常来这一家做生意? 别的也就罢了,这句话打动了那采买。 他们这一条街上,就两家酒楼,生意竞争自然厉害,最近这天气热,生意清淡,从掌柜的到他们谁不发愁? 若是真如这丫头说的,也花不了几个钱,倒是可以试试。 采买这么想着,爽快的掏钱买了五斤,给了二十个大钱。 首战告捷,张春桃又跑了一个茶摊,口舌费尽了,那茶摊老板才勉强买了一斤,说试试看。 蚊子再小也是肉,张春桃也不嫌弃。 最后一个她看中的地方,却是镖局。 这镖局的镖师们,经年累月的在外头跑,吃喝不定,尤其是暑热天气,一个不小心就晒中暑了。 那些药馆开得凉茶,又贵又苦,不是必须,这些镖师们也不爱喝。 ,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有什么话直说吧 张春桃拿出当社畜多年锻炼出来的厚脸皮和说话艺术,见着了镖局的管事,将她的来意一说。 镖局的管事倒是乐了,本来是想直接叫人轰她走。 可张春桃将那个山货铺老板给搬了出来,只说他都买了,那是他们老家的凉茶云云。 倒是说的镖局的管事有些动心了,他以前走镖的时候,倒是听说过这个地方,刚好下面的镖师,还有一个那地方来的。 将那人叫出来一看,又喝了两口尝尝味道,那镖师也是多年没有喝到这么纯正的家乡味,眼圈都红了,直说要买两斤囤着喝。 有这个镖师这般表现,管事的才放了心,本想着只买几斤试试,可张春桃只说这次卖了之后,家里要准备秋收了,不会再来了。 管事的一问价格也便宜,索性一气将剩下的都买了。 凉茶叶子全部卖了出去,一共卖了七十个大钱,数出二十个来单独放着,张春桃先去杏林馆,本是打算复诊,顺便问问上次药材里的须须是不是人参的事。 可到了才发现,马大夫被人请去出诊了,药馆门关着,挂着东家出诊的牌子,只得罢了。 回去的路上,打了一斤烧酒,又割了一斤肉,买了半斤麦芽糖碎片,张春桃数数剩下的钱,五十文就花得只剩下二十文了。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啊! 记住网址m.luoqiuxw. 背着这些东西回到八角屯,还没进村呢,就被路旁一个人窜出来给吓了一跳。 张春桃条件反射,就是一脚给踹了出去。 要不是在最后关头看清楚了,这人是全婆子,那一脚只怕就踢实了。 这踢出去的力道太大,收得又急,一时收不住踉跄了两步,还没站稳,就被全婆子一把抓住了:“大丫,你咋还有心思去赶集啊?你知不知道?王家明儿个要来人了!” “啥?”张春桃这两日忙得,还真差点忘了这茬了。 全婆子一脸的替张春桃着急:“你还不知道?七里墩那边今天有人带信过来了,说这两日王家那边,那王掌柜要带着王大柱要过来定亲了,让你爹娘准备呢—— 张春桃挑挑眉毛,这么快?看来明天必须要上山一趟了。 当下也没别的心思了,胡乱点头谢过了全婆子,就要走。 还没迈开腿,就被全婆子一把拉住了。 全婆子左右看看,路上无人,把张春桃往一块石头后一拉,定了定神,开口:“大丫,你跟婶子说句实话,你觉得婶子对你好不好?” 张春桃一听这话音就不对,她不是已经跟何文昌说清楚了吗?怎么看架势这全婆子是还没放弃? 皱皱眉头,张春桃的小拇指轻轻的疼了一下,提醒着她。 不用小拇指提醒,张春桃也知道,全婆子这样不合规矩。 按照这个时候的规矩,若真是做婆婆的相中了谁家姑娘做儿媳妇,那也是要先请媒人去女方家透个话,诚心诚意的表达想娶人家姑娘回家。 若是女方家没意见,才开始谈接下来的事情,然后定下来后,才会见准儿媳妇,给点见面礼也好,还是说几句好话也罢。 这才是正规流程好吗?不走正规流程的婚姻,在这个年代是被看不起的。 男人也就罢了,女人那可是没了名声,以后都抬不起头来。 全婆子这是要干啥?直接就找未出阁的姑娘谈亲事?是想省点媒人钱?还是别有打算? 张春桃心里猜度,脸上还笑着:“婶子自然是好的。婶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听着呢。” 全婆子也是被逼急了,本来是打算再缓上两个月,慢慢来盘算这门亲事的。 可谁知道,这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小儿子何文昌被烫伤了,家里因为这个,这几日就要分家了。 这家一分,那些银钱都要分,家里六个儿子,再加上他们两老,分成七份,每家能分多少银子? 还有田地收成,这么一分每家也不剩下多少了。 儿子明年就又要考秀才,关是路费盘缠就是一大笔开支,更不用说其他开销了,还有这到考秀才之前的束脩,也不少钱了。 几个已经成亲的儿子那边已经放出话来,他们做兄嫂的已经仁至义尽,明年考秀才的钱,别找他们,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家要顾,要给自己的儿子闺女说亲,都耽误好几年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分了家的小弟? 顶多分给爹娘和何文昌的地,他们还能舍得一身的力气帮忙种上几年。 指望全婆子夫妻,他们毕竟年龄也大了,能种好分到的田地,一年到头能有粮食吃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余钱供何文昌上学? 就算全婆子还有一点私房,再加上分家分的那一份,可也不够啊。 若是去借钱,这岂不是让全村人笑话?全婆子拉不下这个脸来。 思来想去,加上何文昌坚决不愿意娶张家大丫,全婆子因为伤了小儿子,心虚气短,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认了。 形势逼人,思来想去全婆子只得放弃了张春桃,打算挑一户殷实点的人家,给自家小儿子把亲事定下来,最好是成亲了。 这样女方带着嫁妆过来,到时候凑一凑也就勉强够了,再不济,到时候要儿媳妇去娘家借钱,也是天经地义的。 她想得倒是挺美,偏外头那流言铺天盖日的,一下子将小儿子说门好亲的路给堵上了。 昨日她好不容易才打听清楚了,那流言都是王大花传的,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跟那王大花厮打了一场,出了口心里的恶气。 可不管她怎么说王大花是乱嚼舌根,自己小儿子没事。 大家都半信半疑的,想来何文昌不中秀才,这只怕是没人跟他说亲了。 可没有银钱盘缠,何文昌怎么去考秀才?莫非真要他们两老口,这把年纪了,还要舍了老脸,到处去求人去不成? 更何况,她昨天回去,将张家大丫那话,还有王大花家的算计,一并都说与了何文昌听。 何文昌素日里,听了这些话就发火生气的,昨日却没有发火,反而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家小儿子她这个做娘的是晓得的,这几日因为家里这些事情,也有些灰心丧气,这个时候听了这张家大丫的话,没发火,反倒默认了,这就算没动心,也起码不反对了。 ,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要你嘴欠 (写在看文前的话:各位亲们,作者最近要大修本文,差不多是重写的这种程度,所以大修期间每天暂时先更新一千字,等前面修完后,重新恢复到两千字的更新。 亲们也别着急,到时候会全面替换前面的章节,大家从头再看一遍哦!) 因此她就想着趁热打铁,若是能将这亲事定下来,或者直接就简单成个亲,先让张家大丫成了何家媳妇。 到时候她是婆婆,新媳妇自然要听她的。 多教导几句,让张家大丫以夫家为重,挣的钱给自家夫君用,供夫君读书上进,将来当秀才娘子,岂不是比便宜给张家人和王家人要强些? 就算暂时有些亏欠张家大丫,可她能当秀才的儿子,能娶她这样一个丫头,就已经是最好的补偿了,想来张家大丫这么个聪明的姑娘,是能想明白的。 不过是苦上一两年,等自己儿子中了秀才,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若不是这个关卡,自己儿子松口,想来张家大丫这辈子都没机会嫁进何家呢。 别的不说,总比嫁到王家去当填房好一万倍吧! 全婆子完美的说服了自己后,就等着找机会跟张春桃透话了。 没曾想,这王家那边也等不得了,居然让人送信来,说这两天就要过来提亲。 那可不行!若是张家答应了王家,她儿子咋办? 偏生这点子打算又不好跟人说,只折磨得她坐立不安。 下午索性找了个借口,跑到这村外路边,守着张家大丫。 寻思着怎么也要把张家大丫先说动了,只要这张家大丫咬死不嫁给王家当续弦,后头他们不就好操作了么? 因此她开口就是:“大丫啊,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家文昌的——” 就这一句,就把张春桃给惹毛了,眉毛一竖,将她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婶子,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心里有你儿子了?你这不是败坏我名声吧?” “婶子,往日里我可是拿你当亲人一般看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全婆子顿时心里有些不高兴了,怎么了?这是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开始拿乔不成?装什么糊涂呢? 当下脸色也有些淡了:“我说大丫啊,你当着婶子,怎么还不说实话?婶子最是心疼你的,早就拿你当亲闺女一般看待的。这里又没旁人,还用得着装糊涂?” “你若不是心里有我家文昌,昨儿个你那么关心紧张我家文昌?巴巴的去打听了消息来告诉我?你的这番心意,我跟文昌都知道——” 张春桃恨不得穿到昨天去,拍死那个嘴欠的自己! 要你嘴欠!要你关心别人! 她这边还在懊恼呢,那边全婆子生怕张春桃再装糊涂,索性就将话挑明了。 大意就是这是她们娘俩的缘分,也是张春桃跟何家,跟何文昌的缘分。 她也不瞒着张春桃,如今何家因为要分家了,家里境况不如以前了。 如今何文昌唯一的出路就是考秀才,只是分家后,他们夫妻俩年纪大了,也照顾不了何文昌了。 就想着娶了张春桃过门,让她好照顾何文昌。 又怕张春桃有些想法,还特意的表白,自己是个好婆婆,若是真张春桃跟她成了婆媳,定拿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而且自家儿子,自己是知道的,绝对是读书的材料,明年肯定就能考中秀才。 等到中了秀才,这张春桃以后就享福了,前头就算吃些苦,也是值得的。 ,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扶贫给人当娘 话里话外的意思,若不是如今分家,她这个做婆婆的看中张春桃,这门亲事也落不到她头上。 话说得再好听,可张春桃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就被这几句话给哄住了,只看到全婆子说的那些好处了。 这门全婆子一厢情愿的亲事背后那些算计,还真以为她看不出来? 感情这全婆子打的主意,不过是太过自信,真以为自己对何文昌有那种心思。 所以用所谓的将来的好日子,秀才娘子这个名头来吊着自己,让自己咬死不嫁给王家。 至于怎么嫁到何家,看全婆子这个表现,张春桃可以肯定,到时候只怕又要哄着张春桃坏了名声,他们何家再出面。 反正那个时候张春桃已经没了别的退路,只有嫁到何家一条生路了。 何家到时候坐地起价,或者有别的想法,也未可知。 人性么,最是不能考验的! 就算自己嫁到了何家,过门后,因为何家分家了,何文昌读书赶考的担子就要交给她承担了。 她要努力干活挣钱,供养何文昌的一切开销。 若是何文昌运气好,明年能考中秀才,她就算走大运了,升职加薪成为了秀才娘子。 若是何文昌运气不好,中不了秀才,她就得继续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继续供着他,直到他中了秀才为止! 当然,若是以后何文昌还要考举人,开销不够的话,这还是她张春桃的责任!她张春桃要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的为何文昌的科举事业奉献一生! 先不说她压根不想嫁给何文昌这回事!就说全婆子这些打算! 我可去你X的! 这哪里是成亲嫁人? 这分明是嫁过去扶贫给人当娘啊! 咋滴!她难不成就长了一张给人做后娘的脸? 不是嫁到王家去给王永珍当后娘,就是要嫁到何家去,给何文昌当名义上的老婆,实际上的爹娘?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要是有这觉悟,当圣母好了,当什么后娘啊! 再听全婆子还在那边给自己出主意,说什么就让她跟张大成夫妻说,说自己心悦何文昌,除了他谁都不嫁。 实在不行,就闹闹绝食什么的,反正闹得村子里都知道了,别人也不会再娶她了。 到时候何家再出面云云。 张春桃猜想的全都中了! 全婆子是何文昌的娘,肯定要保住的是何文昌的名声,牺牲的自然是她张春桃了。 如果按照她说的,先不说张春桃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张家夫妻能放过她?不得往死里揍?揍得她答应为止! 闹什么绝食?只要她敢这么开口拒绝王家的亲事,张大成夫妻就敢打断张春桃的腿,直接断了她的水米。 想了想,张春桃试探着开口:“婶子,我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么闹,我还要不要名声了?名声坏了,谁还敢娶我?” “若是婶子真心疼我,真有这个心思,为啥不请人去我家跟爹娘说去?” 全婆子顿时老脸一红,扭过头去,支支吾吾了几句。说若是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他儿子要跟王家一个二婚头抢人么?何文昌到底是读书人,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让张春桃为了何文昌,多体谅体谅。 ,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跳你家火坑 又说她和何文昌都知道张春桃是个好姑娘,名声坏了不要紧,他们不嫌弃。 再说了,只要嫁过去了,过几年不就淡了,等她当了秀才娘子,只有大家来巴结她的,谁还提过去的事情? 张春桃听不下去了,冷笑着道:“婶子这是打量欺负我年幼无知,无人心疼,这般算计我?” “先不我名声坏了,就算嫁到你们何家,如何能抬起头来?人人都能踩我一脚!只要一点不对,就能将我那点子事情翻来覆去的说。“ “就算婶子心疼我,时日短还好,日子一长,只怕婶子也要嫌弃我吧?更不用说,真若你那儿子中了秀才,我这名声坏掉的人更是配不上了。” “到时候你们随便指个由头休了我,岂不是再简单不过?我到时候坏了名声,无依无靠,又能找谁说理去?” “我往日里念着婶子当年教导我的一点恩情,处处尊重婶子,并无半点怠慢。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婶子,想出这样的毒计来害我!” 全婆子急了,辩解道:“这明明是看重你,怎么是害你?” “呸!婶子这话说得不亏心么?哄着我一个没人疼的姑娘,坏了名声,嫁到你家去给你家做牛做马,挣钱供你儿子考功名,这不叫害我?”张春桃见全婆子此刻还嘴硬,索性撕破了脸,啐了她一口。 “先不说我压根就不喜欢你儿子,早就跟你儿子说了,这辈子,就算是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你那金贵童生儿子一个,我嫁鸡嫁狗,也不嫁给他!” “再说了,就算是嫁人,俗话说的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给你们家,不仅穿不起衣吃不起饭,还得挣钱供你们家穿衣吃饭,我嫁人图啥?图你儿子考不上秀才?图你儿子要靠媳妇养活?还是图要嫁过去养这么大个儿子?” “我一不眼瞎,二没傻,多想不开,才硬要坏了自己名声,跳你家火坑?” 全婆子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指着鼻子,把脸皮扒下来踩着地上骂过。 顿时一口气没上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只指着张春桃说不出话来。 张春桃最后冷笑一声:“我劝婶子,要脸面的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主意,不然逼急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闹将出去,就算我坏了名声,你儿子也讨不着好,我看他德行有亏,还有脸考功名去?” “以后婶子也别来找我,咱们见了也当没看到的好!” 说完,又啐了一口,才气哼哼的抬脚走了。 只丢下一个全婆子,脸色气得青白交错,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只捶着胸口,好半天才顺过气来。 虽然心里恨极了张春桃,可她也知道,真要闹出来,也是她家没理。 更何况,张春桃是什么人,她儿子是什么人?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们! 狠狠的,到底把这口气给咽了下来,只在心里发誓,以后若是等她儿子中了秀才,看她怎么收拾这死丫头! 张春桃哪里管全婆子什么想法,她都要气炸了。 ,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消停了 本以为全婆子是个好人呢,没曾想,那是和她没啥利益关系的时候,倒是能给点好处。 这事关她和她儿子了,算计得比谁都精。 难怪她家那些儿媳妇跟她都不合,天天闹着要分家呢。 因为带着气,进村的时候还板着脸,张夏宝本来守在村口等着的,看到张春桃回来,正要扑上去。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张春桃这杀气腾腾的样子,顿时有些怂。 那扑出去的脚步立刻就收了回来,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跟在她后头回了张家。 张家人也都跟上次一样,等在了院子里,见张春桃回来还没等问。 张春桃将背篓往桌上一顿,先拎出来一小坛烧酒,又将那一刀肉给拎出来,还拿出一包牛皮纸包的麦芽糖碎片。 这三样往桌上一放,就吸引了所有的人注意力。 张大成抱着酒坛子,先打开闻了闻味道,就喊叫拿酒杯来,要喝上一杯。 赵氏三母女拎着那刀肥肉,喜滋滋的上下打量了半天,才让三丫拎进了灶屋,还不忘记追着后头叮嘱:“那肉别洗,洗了就少了油气了,只切一小半晚上炖菜,剩下的用盐抹了,等后日家里来客了再做——” 记住网址m.luoqiuxw. 张夏宝已经抢过那包麦芽糖,捏了一块放在嘴里,甜得眯上了眼睛。 张春桃将剩下的二十文钱拿出来放在了桌上,只说了一声,这是剩下的,就要进屋去。 赵氏再不会算数,心里也大约有一本账的,看了这带回来的东西,再数数桌上的大钱,就知道张春桃没私藏。 又见张大成只顾着喝酒,忙将那二十个大钱捏在了手里,看着张春桃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丫头是怎么了?都卖完了回来还不高兴?” 张大成有滋有味的喝着烧酒,哪里管得上不值钱的丫头片子的高兴不高兴。 不过看着张春桃的背影,倒是想起来一事:“大丫,你这两天歇歇,收拾一下,后天王家要来相看定下来了。” 张春桃的脚步顿了一下,嗯了一声,进了柴房躺下了。 外头二丫求着张夏宝给一小块碎糖片尝尝滋味,张夏宝死活不给。 气得二丫拉着赵氏小声抱怨,说那么一大包,就给她尝一小块怎么了? 若是往日,赵氏早就一巴掌拍过去骂二丫心里没数了,她也配吃糖?这精贵的东西自然是要紧着儿子吃的。 今儿个捏着铜钱,心情好,只戳了二丫一指头进屋藏钱去了。 灶屋里,三丫忙活着,将那肥肉切得薄薄的,在锅里炼出油来,那肉香飘出来,勾得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就连躺在木板上的张春桃也被这肉香勾得躺不住了。 好歹这是她辛苦挣钱买的肉,今儿个晚上怎么也要捞上两块尝尝,吃个饱才行。 不然明天若是事情顺利的话,只怕她好几日都吃不上了。 这么一想,索性又爬了起来,坐到屋檐下,等着三丫把饭做好。 因着张春桃今日买了这些东西,又还剩下钱,还有王家要来的消息,赵氏和二丫都消停了。 ,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王家要来人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破天荒的,张大成还让给张春桃分了一块薄薄的肉,又让这两天给她吃饱。 二丫在一旁嫉妒的看着张春桃碗里的那块肉,恨不得抢过来自己吃掉。 张春桃夹起肉,也不推让,在二丫羡慕嫉妒的眼神里,将那肉放入嘴里。 这人缺油水时间长了,以前最讨厌的肥肉,此刻居然也成了无上美味。又嫩又滑,咬一口,满嘴油香。 那种满足感,是白面馍馍和肉干都无法比拟的。 等她以后有钱了,她一定要买一大块五层三花的五花肉,烤得滋滋冒油,一次吃个够才好。 第二天吃了早饭,张春桃背起背篓,腰上别着柴刀又要上山。 被赵氏拦着了:“明儿个王家就要来人了,你还不在家好生收拾收手这家里家外,总往山上跑啥?” 张春桃挑挑眉毛:“家里出了那半条肉,连点像样的菜都没有。我进山去寻摸寻摸,别的没有,摘点野菜回来,也算添个新意。” 赵氏一听,这是正理。 让她掏钱再去买鱼啊肉啊什么的,或者杀自家下蛋的老母鸡招待王家人,她是舍不得的。 可这家里来客人了,还是相看的客人,就算再穷的人家,也要弄出五六个菜出来招待。 既然张春桃说上山去采野菜,到时候她再买一块豆腐,一两斤小猫鱼,配上几样野菜,凑合凑合也就够了。 因此也不反对了,反而还叮嘱了几句:“既然如此,你上山一趟也别闲着,将那棠梨树叶子再顺带点回来。” 二丫在一旁阴阳怪气的道:“这还没嫁过去呢,就一门心思的讨好未来婆家了——” 然后是赵氏低声呵斥:“你少说两句——” 张春桃没理会两人,径直出了门。 这次上山,张春桃直接奔向了上回贺岩说的那条小溪旁边。 溪水潺潺流动,水边生长着茂盛的草丛和灌木。 这灵丹草长得不起眼,听贺岩说还不太常见,张春桃这些日子将溪水这附近都寻过了,也没找到一株。 一直以为还有时间,她就没着急去找,今儿个却再也耽误不得,必须找到才行。 已经找过的地方自然就不用再耽误时间,张春桃直接顺着溪流的方向,往更前头些走。 一边走一边低头在草丛里寻找。 因为这个时节,山上还有蛇虫,张春桃只能砍了一根树枝,在草丛里敲打拨弄,越走越深,等到她回头,发现已经来路都看不清楚了。 不过她也不着急,一会子顺着溪流再往回走就不担心迷路了。 只是这一块,她还没来过,又走了几步,就听到溪流潺潺的流水声,似乎没有了? 顺流而行,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溪流到了前面,被悬崖截断,顺着悬崖飞流而下。 悬崖下是深不可测的山谷,隔着山谷,对面又是陡峭的山峰。 张春桃小步蹭到了悬崖边上,探头往山谷看了一眼,就眼花腿软,只看到溪流一条白练一般被山谷吞噬,山谷里雾气翻腾,什么都看不清楚。 在收回眼神的那一瞬间,张春桃眼睛一亮,在悬崖边居然看到了一小丛灵丹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熟人 那灵丹草就在悬崖边下,大约伸手就能到的地方,一阵风吹过,旁边的溪流被吹出一点点的水雾,落在了这灵丹草附近。 这一块从悬崖边到下面,都是湿漉漉的,岩石上遍布了青苔,一看就滑腻腻的。 虽然看着是唾手可得,可张春桃不敢冒险,就怕一个不小心,一脚滑下去了。 想了想,决定砍一根藤条来,一头系在远处的树上,一头系在腰上,这样也算是个保险。 才转身走了两步,就看到溪水边的灌木丛那边有动静,顿时警惕的摸出柴刀来横在胸前。 就看到灌木丛悉悉索索的,然后一个人头钻了出来。 一抬头,喔嚯,还是熟人! 不是贺岩是谁? 贺岩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张春桃,一时也愣住了,两人这样瞪视了半天,还是张春桃先反应过来,放下柴刀:“贺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贺岩眼神眼神闪动,看看张春桃的模样,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一边说着一边跨过灌木丛和溪水,走了过来。 张春桃犹豫了一下,还是坦坦荡荡的道:“上次不是贺大哥说这附近有灵丹草吗?我想寻几株用用,找了这许久,才在那悬崖下看到了一小丛。” “只是那一块湿滑,我怕失脚滑下去,打算去砍两根藤条来。” 一边打量着贺岩,贺岩此刻背着弓箭和绳索,倒是没看到猎物,看样子应该有是刚上山不久。 贺岩听了张春桃的话,定定的看了看张春桃一眼,也凑到悬崖边看了看,估算了一下,回身默不作声将腰上缠着的绳子一头系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的固定好。 另一端系在了自己腰上,然后小心的走到了悬崖边,试探着走了两步,才蹲下身子去,伸手抓住那灵丹草用力想扯上来。 没曾想这灵丹草扎根很深,他这一下子不仅没将灵丹草扯动,反而被带动得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悬崖下栽下去。 贺岩反应很快,栽下去的那一瞬间,另外一只手已经很快的抓住了旁边另一簇野草,想缓住自己掉下去的势头。 没想到,他快,张春桃更快。 贺岩就只觉得腰间一紧,勒得他差点喘不上气来,然后整个人腾空而起,两只手也一空。 回过神来,就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撑在地上的两只手一只抓着一把灵丹草,一只抓着一把野草。 面前,是张春桃担心的脸庞,几步上前来,扶起还有些懵圈的贺岩,紧张的问:“没事吧?” 贺岩摇摇头,没说话,先看了看腰间还围着的绳索。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这是被张姑娘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给一把薅上来了? 再看张春桃扶着他胳膊的手,手掌不大,五指纤细,手腕细得一用力就能折断一样。 就是这双手,轻松将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给扯上来了? 贺岩再看张春桃的眼神,就多了点不可思议。 张春桃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在看到贺岩失脚滑落的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想,只凭着下意识,就去扯那根绳索。 然后,然后贺岩就被她拔萝卜一样,给拔上来了。 咳咳,看着贺岩打量她的眼神,忍不住有几分心虚起来。 ,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荷姜 这要是,要是贺岩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把子力气? 不过,张春桃更多的是开心和惊喜。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吃得那鸟蛋,真的是能让人力大无穷? 张春桃脸上的开心掩饰不住,贺岩心头一动,耳尖忍不住有些发红,自己没事,张姑娘就这么开心? 他的心一下子砰砰的跳得飞快,喉头有些发紧,手心也冒着汗,尤其是搭着张春桃手的胳膊那一块,烫得他心尖都软了,连多看张春桃一眼都不敢。 还好他这一脸的大胡子遮住了他的表情,因此还能故作镇定的顺势站起来,将手里的野草丢掉。 清了清嗓子,“张姑娘放心,我,我没事。” 说着还逃避一般的往旁边走开了几步。 张春桃也没多想,想着男女有别,只怕是贺岩避嫌。 那边贺岩走开几步后,又觉得有几分不妥,回头看了看张春桃,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灵丹草。 抿抿唇,走到溪水边清洗干净了这灵丹草,又顺手扯过一片叶子,将这灵丹草包裹好了,才递给张春桃。 一边还仿佛无意的道:“你用这灵丹草的时候,可得仔细些。这灵丹草除了能提鲜,也没别的用途,大家都当它是杂草。“ “只是用这草提味的时候,可千万别吃那荷姜,不然这就容易浑身起红疹,发低烧,手脚关节肿大,看着十分吓人。” “不过万一误食了,只要用婆婆丁煮水喝上两天就好了。”(以上纯属作者杜撰,请勿当真) 顺势就将方才那隐约的一点尴尬都带了过去。 张春桃听了这话,眼神一亮,忍不住扭头去看贺岩,胡子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神色,不过听他语气平静,应该只是随口一说吧。 最起码,张春桃的小拇指没有在贺岩说这些话的时候提醒,那就证明了起码贺岩对她没有恶意。 当下也就将贺岩的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这荷姜她认识,是小时候曾经吃过的一样野菜,夏末秋初这个季节正是吃的时节。 这种野菜,叶子能长到一米多高,外形看起来跟生姜很相似,一般都站在阴凉的地方。 这个季节,取它在老根茎旁边新生的茎芽,这些茎芽偏紫色,有点像笋一样,一层一层的包裹着。 味道也是十分鲜美,清香爽口,一般是新鲜的切了放一点辣椒炒来吃,特别开胃。 更多的是腌制成小菜,一年四季都能吃。 她前些日子就发现了几从荷姜,这种好东西,她没打算采回去便宜张家人,打算是等她脱离了张家,然后自己挖出来到镇上去卖的。 听了贺岩这话,今儿个只怕是要挖上一些下山了。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心下打定了主意,笑盈盈的道谢:“谢谢贺大哥提醒,我记住了。” 本来还想跟贺岩道谢,谢谢他在山洞里给准备的柴火和粮食,结果还没开口。 贺岩就先开口了:“既然你采到这灵丹草了,还是早点下山吧。我也该去看看我下的套子,免得被别人收了了——” , 正文卷 第七十章 不在话下 说着转身就要走,张春桃也怕耽搁了贺岩收猎物,也只好将道谢的话又吞了回去,想着这道谢的事情,总是空口说白话,一点实际表示都没有,倒显示不出来诚意。 真要道谢,还不如等她境况好些了,在贺岩需要帮助的时候,也慷慨伸手就是了。 因此也不多说了,只来得及点头。 贺岩走出了几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猛地回头,看着张春桃一会,才开口:“若真有什么烦难事,别硬撑着,到底身子最重要——” 说往也不待张春桃回答,大步很快就消失在了丛林中。 张春桃脸上微笑的表情一僵,这是贺岩发现了什么?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再想起贺岩先前说的那灵丹草和荷姜的副作用,张春桃可以确定,贺岩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所以这句话是劝她身体第一,不要轻易试药? 这份心意她心领了。 可是为了摆脱嫁到王家去当续弦的命运,这药是非吃不可了。 本来她还想着借着这个机会顺便脱离张家,可今儿个居然有意外之喜,喜提“力大无穷”BUFF,那就别怪她了。 这些日子她在张家做小伏低,是因为这具身体太弱,没力气,又地处偏僻,想逃离张家,实属不易,不得不蛰伏。 如今有了力气,她不将以往张家加诸在原身上的那些都还回去,她就白穿越这么一回了! 这么想着,张春桃握握拳头,到底不放心,怕这力大无穷的BUFF时灵时不灵,关键时刻不管用。 寻了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怕是有好几百斤,以往的张春桃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的。 此刻张春桃深吸一口气,两手抓住石头的边缘,气沉丹田,用力一提,居然就将那石头给搬起来了。 虽然只离地了一尺左右,胳膊就有些受不住,连忙放下了。 可这是身体硬件问题,到底是胳膊太瘦弱了,所以承受不住的石头的重量。 只要以后将身体养好,养出肉来,这几百斤的石头,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胳膊虽然有些酸疼,可张春桃心情却喜悦的要飞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和胳膊。 张春桃喜滋滋的去寻荷姜去。 等她走出了老远,贺岩才神色凝重的从远处的树丛后探出头来。 张春桃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到了,忍不住走到那块石头面前,试着使出浑身力气来,也只能将那块石头撼动一下,想要搬起来,那是不能够了。 贺岩心中一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愣了一会,又跟在了张春桃后头。 见她果然没出自己所料,在路上掰了一捧嫩荷姜,然后哼着听不懂的小曲下山了。 贺岩一直跟在张春桃的后头,远远的看着她进了八角屯,看不到身影了,才回身消失在了山林中。 只说张春桃回到张家,因着这突然多了一把神力,又寻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就算勉强压制自己的喜悦,可到底还是在眉宇间泄漏了几分。 张家人倒是没怀疑,见她上山一趟,果然寻了两样野菜,不说别的,就这嫩荷姜,可是好东西。 ,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小心思收着些 赵氏一边高兴,有了这荷姜,再加上还有剩下的半块肉,再加一个炒鸡蛋,然后添上两个素菜,也已经拿得出手了。 一面又有些心疼,若是这荷姜能卖到镇上去,少说也能卖十来个大钱呢。 要知道这荷姜金贵,又不好寻,唯有夏末秋初这个时节的最鲜嫩,据说镇上和那些州府的大户人家最爱这一口。 庄户人家虽然到了这个季节,能挖到一些,可都是卖钱的,很少留着自家吃。 这一下子就吃掉了十来个大钱,够买半斤肉了,赵氏肉疼啊。 那边二丫更是看不惯,见张春桃浑身压抑不住的高兴,心里越发酸了。 再看赵氏一脸肉疼的模样,忍不住又磨牙道:“真是女生外向,这大姐还没嫁过去呢,心都偏得没边了。往日里天天上山,都没寻到这荷姜,怎么一听说王家来人相看定亲,就寻到这么大一捧荷姜了?” “感情这荷姜只有王家人配吃,咱们张家人就不配吃不成?这还没定亲,就恨不得将那好的都给王家,定了亲,莫不是要将咱们张家都送给王家不成?” 若是往日,张春桃肯定要怼得二丫怀疑人生不可。 今天张春桃心里有事,明天那才是大场面,她需要好好准备准备,再理一理明天的流程, 谁有空理二丫?她也就嘴上快活快活,就跟那癞蛤蟆一样,也没啥伤害性,就是膈应人。 等她先解决了王家婚约,自然就能腾出手来收拾二丫和张家一家子了。 因此只冷冷的看了二丫一眼,丢出两个字:“闭嘴!” 二丫被张春桃这一眼看得后背一激灵,到底不敢再乱说话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春桃背着背篓进了柴房,有心想再挑拨两句,赵氏也不耐烦了,在她心里所疼的唯有儿子张夏宝一个。 这几日给了二丫不少好脸色,一是因为二丫做小伏低嘴甜会来事,不像三丫是个闷葫芦,大丫不是亲生。 二来,也是因为大丫落水后变了性情,不像以前那么任人揉捏,动不动就甩脸色还话里带刺,她这个做娘的倒有些降伏不住了。 对二丫多一点好脸色,也是看二丫跟大丫不合,纵着二丫压制一下大丫。 可这二丫也是个糊涂的,才给了两天好脸色,就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不仅要跟大宝要糖吃,还看不清形式。 以往怎么跟大丫作对都没事,明儿个王家就要来人了,这可是事关八两银子的大事,就是有天大的仇怨都要忍着,把这亲事敲定了,八两银子拿到手再说。 偏二丫今儿个了还不依不饶,这要不是念着是自己亲生的,以后还指着她压制大丫。 赵氏恨不得就要拿出细竹竿子来抽人了,想了想明天的重头戏,真要今儿个抽出个好歹,让王家人看到了,拿这个做借口坏了亲事,只怕当家的第一个就不饶自己。 因此只瞪了二丫一眼:“明儿个王家就要来人了,你那小心思给我收着些。你平日里怎么闹,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现在起,给我老老实实的,若是坏了明天的亲事,让咱家收不了那八两银子,你看你爹怎么收拾你!” ,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大丫快不行了 二丫这些天也确实有些飘了,觉得就算大丫忙忙叨叨的挣钱又能怎么样?爹娘还是不疼她,只拿她当摇钱树,指望她挣钱呢,才略微给她点好脸色。 不比自己,除了大丫醒过来那两天,吃了点苦头,这后来爹娘的心不还是偏着她了么? 不管她怎么挑衅大丫,爹娘都只嘴上说说,娘背地里还夸自己做得对,说大丫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就得有人压压她。 所以她昨天看到大哥吃糖,也有了底气开口要尝尝。 虽然爹娘没同意,可好歹也没打骂她,这让二丫越发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可此刻赵氏一个眼神,犹如兜头一瓢冷水浇在了她的头上,心都凉了半截,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到了晚上都有些无精打采,除了张春桃也无人注意到她。 吃了晚饭,只吩咐明日大家都要早起,也就各自散去了。 张春桃回到房间里,等到这家里人都睡着了,才摸出那一小从洗干净的灵丹草,塞进嘴巴里嚼了嚼,苦涩又冲的滋味直冲脑门,冲得人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张春桃合着凉茶使劲的给吞了下去,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不用十分钟,就会全身发热,浑身起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 可她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四肢和脸有些发热,然后一摸,果然开始在起小疙瘩,可是并没有预计中的那么密密麻麻。 倒是东一颗西一颗的。 张春桃有些傻眼,这情况不对啊!上次贺岩的烤兔肉里只有一根灵丹草,她就四肢起了一层小红疙瘩,还是她路上寻到了那味解药,回家泡水喝了,过了一夜就没事了。 咋这她都生吃了一把了,居然只起这么一点?开玩笑的吧? 本来她是不打算吃荷姜,让自己发烧,关节肿大的,就怕一个操作不好,反倒弄巧成拙了。 可眼下这情况,灵丹草居然不灵了,咬咬牙,只能吃了。 还好她做了两手准备,在背篓里还剩下两块小荷姜嫩芽,都是洗干净了的。 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丢进嘴里囫囵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因着这荷姜有一股特有的香气,张春桃又漱口又喝凉茶,折腾了半天,才将嘴里那股味道冲淡了。 整个人的脑袋就开始昏沉沉的,浑身也觉得有些发冷。 张春桃知道,这是副作用上来了,再摸一摸自己的关节处,热热的有些难受,估计明天起来应该就肿大了一圈吧。 放下心来,张春桃爬上木板躺下,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这几日地里的蓄水沟也挖好了,稻田里也关好了水,只需要每天去看看就好。 张大成早上起来,背着手到田埂上溜达了一圈,和村里其他汉子们闲话了几句今年的收成,就又慢悠悠的溜达了回来。 赵氏挂心着今日王家来的事情,早早的起来,就催着二丫和三丫起来忙活了。 张春桃的柴房门关着,赵氏见了让二丫去叫门。 二丫昨儿个一夜都没睡好,听见赵氏叫她,翻了个白眼,上前将门一把推开,也不看里面,只喊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 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发现不对,这么大声音,里头张春桃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狐疑的走进去一看,床板上张春桃脸上胳膊上露出来的脖子上,起了好些小红疙瘩。 这也就罢了,她整个人烧得脸色通红,还有那手腕和手指头,整个都粗了一圈,好像被什么毒虫爬过一样,肿得发亮。 二丫哪里见过这种?吓得一声尖叫,拔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娘,娘不好了,大丫快要不行了——” ,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倒了血霉(大修完毕,正常更新开始) (大修结束了,亲们从第三章开始从头看起,从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谢谢大家!) 林婆子坐立不安,再加上外头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也在窃窃私语,不时有几句飘到她耳朵里。 都是在看笑话的,还有在说她心思狠毒的,连自己那么小的孙女都不顾惜的。 那心情就更加烦躁起来。 见张春桃过来了,别人还没怎么样,她先上前两步,想来个先骂人为强,气势上压倒这张家丫头,把人唬住了再说。 反正这亲事是结不成了,索性闹大了,一拍两散。 回家去大不了被当家的说上几句,都这把年纪了,还能休了她不成? 过些日子了,再把自己娘家侄女许给儿子,岂不是正正好? 因此开口就指着张春桃的鼻子开骂了:“好你个黑了心肝坏了肚肠的小贱人,倒是会装,装出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来,把世人都哄住了,只拿你当个好的。” “哄得我家当家的巴巴的要定你回家当儿媳妇,还让我拿你当自己闺女看待,要对你好呢!我呸!若不是我家孙女机灵,偷听了你们姐妹的话,如今只怕我们一家子都被蒙在鼓里,还要巴巴的把你这个毒妇八抬大轿抬回家去呢!” “不要脸的狐媚子,骚哒子!害人精!老天开眼着了,没让你这样的害人精得逞,被我们发现了!你这样的害人精,老娘今儿个告诉你,除非老娘死了!否则你休想进我们王家的大门!嗬忒——” 记住网址m.luoqiuxw. 骂到最后,还吐出一口浓痰来。 张家几个婆娘皱皱眉头,张家大嫂在前头开口了:“我说林婆子,你少猪八戒爬墙头——倒打一耙!咱们可把话今儿个当着大家的面,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一面又扭头就问张春桃:“大丫头,今儿个大伯娘有话问你,你老老实实的,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听到没有?” 张春桃一脸惶恐的看着全院子的人,见大家都不说话,脸色沉重,忍不住还往后缩了缩。 那模样看得院子外看热闹的人,心生不忍。 有人就嘀咕:“说来张家大丫最可怜了,今儿个亲事算是毁了不说,只怕名声也坏了——” “也怪这孩子是个傻的,咋能啥话都往外嘟囔?还当着那王家丫头的面——” 说实话,换做在场任何一个做娘的,自己闺女要嫁到王家这样的人家去,都会这么叮嘱自家姑娘。 只不过这些话拿不到台面上来罢了。 可偏生张家大丫当着人说这话,那不是傻是什么?怪谁呢? 张家大嫂也不傻,她自然不会这么直接的问,而是先问:“你跟王家小丫头在后头菜园子里,说过什么了吗?” 张春桃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大伯娘你在说什么?我在屋里好好的,三丫说一会子做饭担心菜不够,让我去菜园子里寻几样菜。” “我跟着三丫去了菜园子里,才摘了一会子菜,就听到有人哭了,然后捂着脸就跑了。然后二丫和三丫也跟在后头跑了,我还真奇怪,这哭的人是谁呢?” 张家人先松了一口气,张家大嫂的脸色也放缓了些:“这么说,你没见着王家小丫头?” 张春桃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林婆子和王永珍。 林婆子本就打算撕破脸皮,一拍两散了,听了这话,就跳起来:“就算是我家小孙女偷听了说话,可那些话不假吧?总是从你们张家姑娘的嘴里说出来的吧?”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证明她是个心里藏奸的!咱们家要不起这样黑心肝的媳妇!” 张春桃听了这话,脸色一白,欲言又止。 张家大嫂是个精明的,立刻就问:“你是不是跟三丫说了些要是嫁到王家去后,要如何如何的话?” 张春桃垂下眼睑,两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好半天才点头道:“三丫跟我一起摘菜,说舍不得我出嫁,担心我嫁到王家去没好日子过。我,我为了安慰她,就,就将娘说的话,说出来哄给三丫听。” “我就是,就是想哄三丫,让她不要担心。我,我不知道王家小姑娘和二丫躲在水缸后头——”说到最后,已经急得带上哭腔了。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还有看热闹的,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谁还不明白,张家大丫这是倒了血霉了,遇到这样的姐妹。 明显是二丫和三丫伙同王家小丫头算计她呢。 谁家做大姐的,会想到自己的妹妹算计自己呢?又是在自己家,在菜园子里,被特意引诱着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会想到有人偷听啊? 就连张家大嫂也有些同情张春桃起来,只觉得这丫头真的是太可怜了。 当然看向二丫和三丫的眼神就越发的厌恶起来,年纪不大,心眼倒是又多又坏,自家的姐妹都这么算计。 等今天这事情了结了,回家就要叮嘱自家的孩子,以后要远着二丫和三丫些,免得一个不小心,就被她们姐妹算计了。 这是在场除了张大成夫妻外,其他做父母的共同心声。 二丫和三丫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惶恐不安的看向了赵氏。 可赵氏已经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了。 那边张春桃似乎也才反应过来,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好半日才抬起头来,大家都看到,她的眼圈都红了,可还是勉强控制着自己没掉泪。 嘴唇都咬出了一道血痕来,还勉强自己镇定。 先冲着王掌柜那边福了一福,“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说的,是我们两家没有结亲家的缘分,倒是劳累王掌柜一家子白跑一趟了!还请王掌柜怜惜我家姐妹年幼,我张家其他姐妹无辜被连累到份上,能不能——” 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能不能请王掌柜回去,就说是我跟您家八字不合,所以亲事才没成!或者,或者您也可以说,是我身子不好——” 王掌柜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张春桃一眼,半日没说话。 张家大嫂没想到张家大丫头,此刻了居然想到的还是两个姐妹,还有张家其他的姑娘。 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林婆子哪里肯同意,当即就骂道:“害人精你想得倒美!你自己心思歹毒不要脸,还想这么平平顺顺的毁了亲?你还啥事没有?老娘告诉你,你别做梦!我回去就要将你说的那些话宣扬出去!” “让十里八乡都知道,张家的家教,教出这样害人心黑的姑娘来——” ,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 逼着人去死吗? 这一番话,可是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将所有的张家人都给得罪了。 虽然张大成一家子对于张家人来说,平日里也讨厌的很,基本不来往的。 可这个时候,被人在自己的地头指着鼻子骂,说张家的家教不好,这堪比挖人祖坟了。 张家几个妯娌恼急了,其中张家二嫂子最生气,为啥,她下头有两个姑娘马上就要相看人家了,若是这名声传出去,她家闺女还嫁不嫁人了? 当即虎着脸,不甘示弱的上前,“我说林婆子,你可别欺人太甚了!就你长了嘴,就你会到处宣扬?还是道理就长你嘴上了?你说啥就是啥?” “俗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不响,这里头还有你和你家小孙女的手脚呢!别以为装没事人一样,倒打一耙就能把屎盆子往我们张家头上扣!” “既然你要撕破脸,咱们张家也奉陪!都不要脸,也不要名声了!拿这事去十里八乡宣扬宣扬去!我们张家的姑娘落不着好,你们王家也别想摘干净!” “大不了我张家拼着将这他们一家子逐出族去不要了,到时候也坏不了我张家姑娘的名声。倒是你们王家,这事闹大了,谁还敢嫁到你们家去?你王家到如今可还没儿子呢——” 林婆子听到这张家婆娘居然敢威胁自己,脑子一热,冲口而出:“我还怕这个?没有你张屠夫,我王家还只能吃带毛猪不成?老娘我早就看好了娘家侄女,退了你们张家,转头就能娶个合心意的媳妇回家——” 这话一说出来,张家大嫂子眼睛一亮,立刻抢过了话头:“好啊!原来你早就打着这样的主意,故意的让你孙女来给我家姑娘下套,好毁了这亲事,娶你娘家侄女啊!” “你们王家也欺人太甚了!既然不想娶我们张家的姑娘,明说就是了,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来!还想将黑锅扣在我们张家头上!我呸!今儿个,你们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张家也不是吃素的!” 这话一说,张家几个男丁都横鼻子竖眼睛的站了起来,还有几个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外头八角屯的村民也在起哄鼓劲,到底是一个村的,这个时候自然要一条心才是。 张家这事上,虽然也有错,可王家更不地道,手段也太下作了,看不上人家姑娘,你别上门提亲啊。 你前头提亲,后头算计着怎么毁了这亲事,把自己娘家侄女给娶回家去,这就太坏良心了。 你家是没事了,人家姑娘毁了亲事,坏了名声,以后咋办? 这不是逼着人去死吗? 更何况这事闹成这样,大家都清楚是咋回事,何不干干脆脆的就听张家大丫头的话,就势下坡,就说两家八字不合,彼此都保住了面子,也不耽误后头各自再寻亲事。 就算后头有人传点闲话出去,也碍不着大事了。 可这林婆子也确实太欺负人了,算计了人家姑娘,事情败落了,说话还这么横,不说张家人不干,就是八角屯的人,也听不下去了。 好几个跟张家沾亲带故的村民,就堵在了门口,大有今天这事不好好说道说道,就别想走了的架势。 媒婆见这势头不妙,第一百次的问自己,怎么就说了这门亲? 本以为是钱多事少,很顺利就能说成的事情,怎么就搞成了这样了?这是一言不合,就有生命危险了呀? 媒婆勉强走到王掌柜身边:“王掌柜,你看这事闹得,再这么下去,可就收不了场了——” 这是提醒王掌柜,该服软就服软,有啥话想干啥事,都等离开这里再说。 王掌柜哪里不明白? 他真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儿子,想给他娶个能持家的好媳妇,选中张家这大闺女,真是精挑细选过的。 他一个大男人,也是托了不少人情打听,又比较了不少家,最后才确定了。 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能害他? 他选中张家大闺女,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这张家虽然家风不怎么样,可张家大闺女本人没任何毛病,勤快本份麻利,最主要的是感恩,品行没任何问题。 王掌柜仔细调查过这张家大闺女,并不是那心里没成算,被娘家洗脑得心里眼里只有娘家的。 而且这张家大闺女,在娘家没受什么恩惠,等到嫁到了王家,只要王家对她好一些,只怕就会贴心贴肺的为了王家。 岂不是比自家婆娘的那娘家侄女强? 要是娶了那娘家侄女进王家,她们姑侄联手,这王家只怕都要被搬空去林家了。 因此他执意不同意,将这道理掰碎了讲给儿子听,总算说动了儿子。 却没想到自家婆娘压根没死心,此刻还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本来琢磨着,虽然事情闹大了,可他太了解张大成的为人了,只要他多许点聘礼,只怕这亲事还能成。 只怕张家其他人也是乐意的,毕竟这种丑事,再闭口不言,总会露出痕迹来。 不若一床大被掩盖了,两家成了亲家,谁也别说谁了,外人也挑不出个不是来。 所以他一直没开口,就是想着等自家婆娘闹上一闹,闹得张家心虚气短了,他再开口,这事就没跑了。 没曾想,自家婆娘说出这话来,惹急了张家其他人,这架势再说错话,就要动手了。 当然更主要的是,王掌柜一直在观察张家大闺女的神色,想着若是这张家大闺女流露出一点舍不得这门亲事的态度来,他也就有了把握了。 可不管是自家婆娘骂得那么难听也好,还是张家婆娘说出了将一家子出族也罢,张春桃的神色都是冷淡的。 连多看自家儿子一眼都没有,除了最开始跟自己说了那番话后,就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见羞愧,也不见害怕,更没有恼恨。 王掌柜那一瞬间,说不出来的憋屈和难受。 他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自然能看得出来,张春桃没看上自己的儿子。 ,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非亲非故 今儿个这场闹剧,自己老婆子的那点算计,恐怕这姑娘也看得清楚,说不得就是这姑娘将计就计,顺势而为。 虽然他还有些想不明白,如果这张家姑娘真是个脑子清楚有成算的,就应该明白,能嫁给他儿子,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不然在张家这个环境,没了这个婚事,坏了名声,以后张春桃还能嫁给什么好人家? 她难道真的没想过吗?为什么还这么镇定?还是她有什么倚仗? 或者她心中有人? 王掌柜心中转眼见掠过了无数猜测。 面上却不显,听得媒婆这话,倒是看向了张春桃。 张春桃感觉到了有人看她,抬头对上王掌柜探究的眼神,淡然的对视了一下,才垂下了眼睑。 王掌柜心里一时有着说不出的惋惜,罢了罢了,既然这张家闺女没看上自己儿子,又闹成这样。 就算他能将两人凑在一起,这彼此心里都有了怨气,将来的日子过得只怕也不安逸。 更何况,若张家姑娘不是心甘情愿嫁到王家,他更担心的是,婚后若是张家姑娘真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只怕家里这老婆子和儿子都弹压不住这张家姑娘。 算了,何必再多生是非呢?倒不如爽快的了结此事,过段时日再寻个老实本分的姑娘,也就是了。 心里计议已定,王掌柜拿出八面玲珑的本事来,先是软下身段赔了个不是,又爽快的同意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 那些礼物,也留下一半作为给张家的赔礼。 还保证,绝对不会从他们家人口中说出半句今日之事来。 王掌柜的态度一软和,到底张家人这边自己也理亏,方才嘴上叫嚣的厉害,难道真的没顾忌吗? 不过这跟人吵架,不能弱了气势,死撑着罢了。 因此虽然张大成夫妻还想说点啥,被张家两老,还有张大成的几个兄长嫂子直接就给镇压了下去。 压根没给他们俩开口的机会,就将事情给定了。 双方都放出风声去,说是两家孩子八字不合,这事就这么遮盖过去了。 至于媒婆,她也不傻,连连保证,肯定不会乱说话的,不然她以后还要不要给人说亲了?这也是她事业上的污点好吗? 还有院子外看热闹的人,都是本村的,跟张大成虽然不对付,可跟张大成其他几个兄弟还有姻亲的关系,自然也要帮忙瞒着。 不然这消息散播出去,三人成虎,传得多了,不知道能传成啥样子,到时候不说张家的姑娘,只怕八角屯的姑娘名声都要被牵连。 这事情的轻重缓急,大家还是分得清楚的,也都满口答应了。 事情商量定了,张大成和赵氏还舍不得那王家送来的八样礼,赵氏只哭哭啼啼的就是不肯去屋里将礼拿出来。 那边林婆子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满脸的瞧不起压根都没掩饰。 张家人又羞又恼,张家大嫂子下死的瞪了赵氏两眼,只觉得张家的面子今天是全部丢光了。 还是张春桃主动去屋里,将那酒、茶叶、烟丝、还有糕点四样贵重的给提了出来,退给了王家人。 虽然已经是快到中午了,大家都肚子饿了,可谁也没心思吃饭,只想着快点回家去。 王掌柜倒是走到了院子门口,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张春桃,温声开口道:“张家大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只可惜跟我家儿子没这个缘法。倒是耽误你了,以后若是有什么烦难之处,也别见外,只管告诉我这个老头子。” “我这把老骨头,自认为还是有几分体面,十里八乡的,大家还会给我这把老骨头几分薄面。别的帮不上,若是姑娘不嫌弃,倒是能赔给姑娘一段姻缘!” 这话说得,不说张家人和王家人了,就是张春桃也楞了一下。 王掌柜这话是要给张春桃说门亲事? 先不说别的,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不用说张家和王家今儿个这么一闹,那就是反目成仇了,只是为了两家颜面,才不得不做出面子情来。 说句诛心的话,换做一个气量小的,说不得回家后,转头就要寻个法子来报复张家了。 王掌柜先前那番话,看似说得很诚恳,可是给自己留了余地的。 他只保证不会从自己家人口中说出今日之事,可没保证不会从别人口中说出来。 等他给王大柱再寻一门亲事,成亲之后,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与他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到时候张家人还去哪里找人说理去? 就算王掌柜不是这种气量小的人,可今天这事,他就一点都不生气?还这么好心? 张家妯娌忍不住多看了张春桃两眼,不知道这丫头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入了那王掌柜的眼。 不仅执意要娶她进门给自己做儿媳妇,听了她说那些话后,居然还能不计较? 不仅不计较,还要给她说门亲事? 这王掌柜交往的人可不比他们乡下泥腿子,说不得就是他手下的伙计什么的,那大丫头岂不是要攀上高枝了? 家中有闺女打算说亲的几妯娌,顿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张春桃很快就察觉到了张家几妯娌看自己眼神的不善,不由得看了王掌柜一眼,见他还一脸和气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很直接的拒绝了:“多谢王掌柜一番好意!只是咱们两家不过是八字不合,所以亲事才没成,谈不上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咱们非亲非故的,王掌柜非要对我一个弱女子这般照顾,倒是让我想不明白了,我一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是哪里入了王掌柜的眼?” “要这般照顾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王掌柜的亲闺女呢——”说到这里,张春桃顿了一下,立马挤出一脸的惊喜看向王掌柜。 “莫非王掌柜是我的亲生爹娘?还是您认识我亲生爹娘?” 这话就像是一瓢冷水泼进了热油锅里,顿时炸了锅。 王掌柜老脸上的笑容一僵,这么老成的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丢人现眼 更不用说林婆子了,首先就怀疑的看向了他。 要知道,他们夫妻聚少离多,因为王掌柜一直在镇上,偶尔东家放假才能回家。 她早就怀疑这王掌柜在外头有其他女人,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张春桃这么一说,她也怀疑起来,莫非这张家丫头,是自家男人在外头的姘头生的? 林婆子本就是个乡下婆娘,这些年被儿子和前头儿媳妇捧着早就飘了,乍然听了这个消息,顿时就怒火上冲,失去了理智。 也不去想,张春桃若真是王掌柜的亲闺女,能想把她娶进门?那岂不是兄妹乱伦了? 只满心满眼都是王掌柜在外头有野女人了。 嗷一声就扑过去,对着王掌柜脸上就挠了上去,嘴里还哭骂道:“好你个王八蛋老不休的,你居然在外头养野女人!还野孩子都这么大了——” 王掌柜没提防,被挠了个正着,一时又疼又恼,一把将林婆子给推开:“你胡说八道什么?若真是我的孩子,我能让咱们大柱娶她?” 一面又喊王大柱:“还傻在哪里干什么?还不把你娘拉开?在这里丢人现眼!” 王大柱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听谁的,不过到底也觉得自己爹干不出这么悖伦常的事情来,想了想,上前将林婆子给半强硬的扶到一边去了。 林婆子哪里肯善罢甘休,嘴里还喊着:“不是你的野种,你那么看重?为了她恨不得把自己儿子都赔出去!别人不要你儿子,你还要腆着脸给人寻亲事?到底是谁丢人现眼?” 一面又拍着王大柱的胳膊,哭喊道:“儿啊,你看到了,你爹这个老不正经的,居然在外头养野女人啦!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在家里受苦,他在外头风流快活啊!” “我给他老王家生儿子传宗接代,给他老王家奉养两老,我苦了这大半辈子,他居然是这么对我的!要把我儿子赔给那外头姘头的野种啊!” “我这辈子的老脸都丢干净了!我还活着有啥意思啊?不活了,我不活了——” 一面嘴里喊着要去撞墙,被拉住了。 一会子又说要去跳水,又叫王大柱拿绳子来勒死自己,死了倒是干净痛快些,不受这个闲气。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气势,顿时将全场都镇住了。 张家人此刻脸色十分复杂的看着王家一家子。 王永珍还小,看到自家阿奶这么闹腾,吓得只在一旁哭。 那边媒婆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第一万次的问自己,为啥要接这个活? 打定主意,回家后就将银子退了,以后打死也不接王家的亲事了。 别人家的说个媒,顶多跑几趟腿,浪费点口舌。 这王家的媒,不仅腿跑细了几圈,这还要命啊! 王掌柜被自己婆娘当着这么多人,挠得老脸上挂了彩,又听她胡说八道一番,自觉颜面扫地。 脸上一直保持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只多看了张春桃两眼,这才拱拱手:“既然这样,那告辞——” 客套话也不说了,甩了袖子就走人。 后头王大柱拖着林婆子,跌跌撞撞的跟在后头,远远的,还有林氏的哭骂声传来。 张家人看着王家人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 张家两老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本来还打算教训一下张大成和赵氏的,也没了力气,只捂着胸口说要躺着去。 其他人也觉得累得慌,今儿个这事闹得,比下地干活还累些。 倒是张家二嫂子眼珠子一转,先前王家拎着的礼上门她可都看在了眼里,只退了四样,还留下了四样呢。 别的不说,留下的可是那么一手宽的一刀肉,还有一条一尺长的大青鱼呢。 这个时候,不是那极宽裕的人家,桌上都见不到一点荤腥的。 看到肉,谁都眼馋。 尤其是,张家二嫂子觉得大家为了张大成家的事情忙活了这大半天的,还差点被连累了自家姑娘的名声。 怎么着,吃张大成家一炖饭,把那肉啊鱼啊的给做出来,让大家尝尝,也是应该的吧? 因此抢在了前头道:“我说弟妹啊,爹娘和我们为了你家这事,可是忙活这大半天了,我们来之前都跟家里说了不用做咱们的饭。” “这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总不能还让爹娘和我们饿着肚子回家去吧?说破天也没这个道理吧?是吧弟妹?” 赵氏支支吾吾的,她当然知道那剩下的还有肉和鱼,如今谁家能看到这样的大荤? 这种好东西,她自然是想留着自家吃的,那么厚一刀肉,估计有三四斤呢,腌起来,好生保存着,细细的吃,能吃几个月呢。 要是今儿个留这些人吃饭,只怕一顿就给造没了!她肯定舍不得! 当下就含糊的道:“若是亲事成了,哪怕请爹娘和哥嫂们多吃几顿也是应当对,可这不是亲事没成吗?哪里还有心情做饭?” 张家二嫂一声冷笑:“行,你心情不好,那你在一旁呆着。我们几个嫂子受点累,我们帮你做!” 说着就要到里屋去将那肉和鱼提溜出来。 赵氏忙一骨碌跟在后头,哎唷哎唷叫着,要拦着张家二嫂。 其他几个妯娌早就心气不顺了,今天本来就不想来,来了还差点被连累,忙活这半天,连顿饭都不肯招待,也太过分了。 更何况这鱼肉还是得亏了她们,人家王家才留下来的好吗? 不然凭他们两夫妻,猪毛都剩不下一根来,只怕还要贴些出去吧? 张大成和张夏宝倒是想拦着,可张家其他几个兄弟,本也窝着火,也都想着今日打个牙祭呢,有他们出手压着,张大成父子的屁股都没离开过板凳。 不管赵氏如何不情愿,有张家几妯娌出手,很快就将那肉和鱼给提了出来。 几个婆娘都是做惯了的,有人去做饭,有人就摘菜,还有人就把鱼给杀好了,肉也切成了片。 一通忙活后,张家院子里就飘起了各种香味。 那三四斤肉,都是大肥肉,膘足足有三根手指头那么厚,最是庄户人家 被张家大嫂子全给切成了片,然后下油锅,大火炒成瓢儿状,半透明的,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炒出了几乎小半锅的油来,在赵氏哭天喊地中,好歹给她舀出了一半来装在罐子里。 ,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猪油拌饭 然后将摘好的豆角放入一番翻炒,豆角沾上了油光,青翠欲滴。 最后再放入水焖煮一番,肉片焖豆角就好了。 鱼也被切成好几大块,鱼头和鱼肉煎得焦黄,然后倒入一瓢水煮成白色来,将豆腐切成小块丢进去,煮开后倒入瓦罐里,放在灶膛边,用炭火煨着。 这两个大菜,就是寻常人家里,过年也没这么阔气过。 再炒上一个空心菜,又煮了个冬瓜汤,这菜就齐活了。 趁着做饭的功夫,张家几个妯娌还偷空跑回去把自家孩子叫了来。 这下人可就多了,张家小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小孩子们闻着肉香,扒在灶屋门口,赶都赶不走。 因为人多,索性开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和小孩子一桌。 大块的肉和大块的鱼,都放到了男人那一桌上,女人和孩子这一桌,同样的菜,盆里大部分的豆角,只有少少的几块肉。 那鱼也只有个鱼头和鱼尾巴在这边,再加上几块豆腐。 可饶是这般,因为沾了肉油,看上去油汪汪的,也十分有食欲。 菜一上桌,那些虎视眈眈的孩子们筷子就跟下雨一样,拼命的往自己碗里夹菜,抢那里面不多的几块肉。 没抢到的,有哭的,有喊的,还有恨不得去别人嘴巴里挖出来的,闹成一锅粥。 女人们也不甘示弱,这可都是满满的油水,谁也不让谁,筷子使得不如别人利落的,索性端起盆来往自己碗里倒。 很快桌上除了空心菜和冬瓜汤,那沾了荤腥的菜就被抢空了,连汤都被倒了个干净。 赵氏和二丫、三丫母女心疼得不行,这可都是自家的肉,被人抢走一块,就跟割她们身上的肉一般。 三母女通力合作,倒是没空手,一人抢了一块肉,还抢了几块豆腐。 三丫抢得最少,倒是不耽误她把鱼汤倒在自己碗里,拌上饭来,也是喷香。 赵氏抢完,看看自己碗里,再看看二丫和三丫碗里,不容分说的将她们碗里的肉给夹过来。 又颠颠的给旁边桌上吃得满嘴流油的张夏宝送去,一面还叮嘱:“大宝慢些吃,娘这些都给你!” 张夏宝还是过年的时候吃过一块肉,此刻见了肉,那简直是不要命了。 眼睛冒着绿光,也不管上头的老张头和几个伯父还有亲爹没动筷子,只等菜一上来,直接就先抢了一块塞入嘴里了。 老张头倒是想摆摆架子,教训两句,筷子正要往桌子上一拍。 那边其他几个跟张夏宝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本来还不敢动筷子,见张夏宝先动了,也忍不住肚子里的馋虫,跟着就抢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们一动,再矜持一下,估计一会连菜汤都剩不下了。 几个大人也撑不住了,顾不得什么规矩了,老张头那筷子也不往桌上拍,直接拐了弯,去夹肉了。 很快,就杯盘狼藉,那桌面上就跟蝗虫过境一般,啥都不剩了。 还有两个见大人都放了碗筷,各自抢了一个盆跑到一边去舔的孩子,被自家大人揪着耳朵里,疼得哇哇叫也舍不得把盆放下。 张春桃没去跟张家人一起去抢,看到他们的吃相,那桌上地上,汁水淋漓,滴得到处都是。 好多滴在了衣服上,或者那汁水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也就随手用胳膊一抹,再接着吃。 汁水滴在地上,被光脚的孩子踩在脚上,然后又踩到了凳子上,蹭到了衣服上。 鱼骨头被吸得干干净净,连一点肉和汤都没有。 到最后,鱼骨头还被几个孩子都分了,一节一节的咬开,细细的将里面的一点骨髓给吸干净,又咬了咬,咬不动才彻底放弃,随手丢在了地上桌上满地都是。 张春桃看得心里一阵直反胃。 忍了忍,端了一碗糙米饭,跑到厨房里去,将那被半罐子猪油挖出来一坨在饭里,又找了找,将王家送来的那红糖拆开了,拿汤匙挖了一匙,合着那猪油一起将米饭拌匀了。 吃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张春桃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要知道,张春桃是个孤儿,以前小时候记忆中,最好吃的,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挖一勺猪油,加一勺白糖拌匀,真是好吃的能把舌头给吞下去。 她只能在生日的时候,才能吃上这么一次。 如今到了这个时空,白糖没有,红糖也凑合了。 二丫和三丫好不容易抢到的肉,都被赵氏又夹走去喂给了张夏宝,她们也不敢跟赵氏抢回来。 还好剩下的豆角和豆腐,沾了鱼肉的味道,对她们来说,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她们姐妹俩先吃完,就看到张春桃捧着一碗饭在一旁吃得香,凑过去,就闻到了猪油和糖的味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羡慕得不行。 只想着哪天自己也能偷偷吃上这么一碗猪油红糖拌饭就好了。 那边,张家人吃饱了,几个妯娌将自家的碗筷一收拾,也不管张家地上厨房里桌子上一片狼藉了,就喊着自家的男人和孩子要回家去。 赵氏和张大成哪里肯依,今儿个这张家人都跑到他们家来吃饭,偏生因为先前是打算招待王家人的,才在村里舂了新米。 有那么老大一袋子呢,就算招待完客人,剩下的,他们自己也能吃上十来天呢。 结果被张家人这么一顿霍霍,都给霍霍没了。 他们吃饱喝足了,拍拍屁股就想走,自家晚上就揭不开锅了。 当下两夫妻将门一拦,赵氏就往地上一躺,一拍大腿,开始哭嚎起来:“我们家的口粮都被你们吃完了,你们想嘴一抹就走人?门都没有!” “大家快来看,快来瞧唷,这可是你们张家的好门风!都分家了,还厚着脸皮,拖家带口的跑到我家来吃软饭咯!” “一大家子平日里说的比唱的好听,这回子占起便宜来,可是全家都上了!老的老小的小,都跑到我家来了?” “一家子不要脸的,人家王家给咱们家赔罪的肉和鱼,你们倒是脸皮厚,抢着给吃完了!连我家一个月的口粮都不放过啊——” ,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差点当场去世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离秋收还有个把月呢,咱们家的粮食都被你们霍霍光了!是要逼着我们一家子去死啊!” “这当爹娘的,做哥嫂的,坏了良心啊!感情我们当家的不是你们儿子不成?我们家夏宝不是你们张家的种不成?这是要饿死我们一家,好给你们腾地方啊?” “苍天啊,大地啊,老天爷开开眼吧!我们一家子都没了活路啦——” 张家两老脸色一变,头又开始疼了。 这个小儿子娶得这个赵氏,别的本事没有,就会一身哭闹的本事。 以前哭得自己儿子拿她当宝,为了赵氏跟他们都闹翻了,出来单过。 哭得儿子跟几个兄弟都离了心,一家子骨肉,在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愣是除了年节,从来不来往。 此刻又哭成这样,再不拦着,只怕一会子又惊动人来看热闹了。 今天这跟王家的事情还没翻篇呢,再闹出什么动静来,这张家只怕就要成为村里的笑柄了。 老张头想得比较多,还在考虑。 张家几个妯娌就不干了,纷纷上前,要将赵氏给拖开,嘴里还骂她不知羞耻,天天这样做妖,把好好的亲事做没了,这样的儿媳妇,也就是张大成要,换做别家,早就休回家了。 那边张家几个兄弟也虎着脸瞪张大成,让他快把赵氏给拉起来,不要丢人现眼了。 张大成两个眼珠子一翻,混不吝的道:“我婆娘又没说错,你们平日里没有好处是不登门的,当时分家不是就说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吗?” “今儿个不就是瞅着我张家要跟王家结亲了,所以想上赶着占点便宜呗?没想到便宜没占成,心里气不顺,就拿我家东西糟蹋!” “我家那么一袋新打的米,还有那么多肉和鱼,都被你们全给霍霍光了!咋滴?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今天别说是亲兄弟了,亲老子娘来都不好使!” 这话音一落,旁边张大成的亲老子娘差点没厥过去。 张大成的娘,只拄着一根木头,嘴里念叨着孽障!逆子之类的话。 老张头脸色铁青,已经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倒是决断快:“行了,行了,大不了让每家给你凑点粮食不就得了?说这些话也不怕人听到了笑话?” 张大成嘿嘿一笑:“我家今儿个反正脸都丢干净了,也不怕再出一桩,丢得更干净!今儿个你们每家都给我送十斤大米来,不然今儿个,咱们索性就撕掳开了,让大家看咱们的笑话看个够!” 张家几个哥哥脸色变了,这张大成不要脸皮,他们可是要的。 而且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可是个混人。 当年和赵氏成亲,家里都不同意,他愣是把赵氏给娶回来了,为了赵氏还能和家里翻脸。 他说要将全家都面子都丢个干净,还真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可这一口要十斤大米,他们哥仨,三家,岂不是要给三十斤? 大米可是细粮,谁家里的细粮都是掺着粗粮吃的,偶尔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子,肠胃弱,身子不好的时候,才会煮点细粮。 再一想今儿个中午,吃得可是捞米饭,实打实的细粮,大家吃得时候一时爽,此刻算起账来,真是悔断肠。 这一下子拿出十斤,谁都肉疼啊。 张家老大期期艾艾的开口:“那啥,老幺啊,这我们就都算是大肚肠,一顿也不能吃掉你家三十斤米吧?” 张大成眼睛一横:“吃我家肉不算钱?吃鱼不算钱?豆腐不要钱?油盐酱醋不要钱?” 又对着老张头:“我知道你们偏心,觉得老大厉害,老二听话,老三孝顺,扒拉来扒拉去,就我这个最小的儿子,又不能干又不孝顺。” “我娘天天念叨着,早知道我不孝顺,当初生下我的时候,就该把我掐死!既然你们都说了我不孝顺,我也装不出来那孝子的模样。” “看在你们生我养我一场份上,你跟娘就出两斤大米也就是了。” 张大成的亲娘差点被气得当场去世。 老张头见张大成越说越不像话了,恨得跺跺脚,骂了一句:“不孝的小畜生!当初真不该生你!” 张大成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我是小畜生,爹你是什么?” 张大成的几个哥哥听不下去了,再继续纠缠下去,只怕更过分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了。 纷纷开口表示,十斤大米是没有,能不能折算成五斤大米,剩下的用高粱或者别的粗粮抵? 都是一年粮食最短缺的时候,谁家里都不富裕,要拿出这么多来,不说困难吧,肯定是不想拿的,毕竟细粮金贵。 张大成见好就收,也就松口了,每家五斤大米,剩下的拿出粗粮来,得给十斤才行。 旁边的几个张家嫂子倒是不乐意,可是自家男人一个眼神过来,她们也不敢多说话了。 只心疼得脚底板都在打颤,早知道吃张大成一家一顿饭,能吃掉十斤大米,打死也不占这个便宜了。 旁边的小孩子们半懂不懂的,摸着圆溜溜的肚子,打个嗝还有肉的味道,倒是觉得今天比过年还开心。 院子的气氛一边是大人,如丧考妣,一边是小孩,如过大年。 张春桃远远的坐在屋檐下,看着这一幕,简直憋笑得肚子疼。 没想到张大成和赵氏还是这样的人才,对外人怂了些,可是对付张家人,倒是挺有手段和心得的,一看就是老手了。 果不其然,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最后达成了协议。 老张头给送两斤大米过来,其他的老大老二老三,每家送五斤大米,七斤的粗粮过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不然,张大成就要带着赵氏和一家子大小,到他们每家去轮流吃饭,一家一天,吃到秋收粮食归仓为止。 张家几个兄长气急败坏的回家去拖粮食去了,剩下张家几妯娌,一边揪着自家娃的耳朵,一边骂骂咧咧的跟了回去。 既然要给,也得经过她们的手,免得自己男人手散,多给了一斤半两。 , 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新仇旧恨 等到张家两老和几个兄长家的人都走了,这张家院子才空了下来。 越发显得院子里狼藉不堪。 张大成今儿个可算吃饱喝足了,肉就足足吃了有五六片,还抢了一块鱼肚子肉,此刻又宰了自家爹娘和兄长一刀,那真是志得意满,躺在树下昏昏欲睡起来。 二丫和三丫见人都走了,才老老实实的一个将锅碗瓢盆抱去洗,一个拿扫帚扫地。 赵氏和张夏宝在树下坐着,两母子小声嘀咕着。 一个在算,一会子张家几个兄长家送多少粮食来,她得怎么收起来才好,不能再让张春桃抢去了。 一个在嘀咕,今儿那么多肉,居然大半都便宜其他人了,要是留着自家吃,不的都紧着爹和他? 张春桃知道张家人心虚理亏,又怕挨揍,今儿个虽然闹了这么一场,把亲事给退了,可说到底,也是顺了张家人的打算。 此刻他们肯定不会来打扰自己。 更不用说,一会子那边张家送粮食过来,赵氏的性子,肯定要偷偷藏起来的。 她倒是也不担心,反正自己要吃了,去赵氏房里拿就是了,她也拦不住。 记住网址m.luoqiuxw. 此刻她脑子里想着的是另一个问题。 依照她读那本农女的记忆中,这位王掌柜没有已经故去多年,在王家人和外人的心目中,口碑一直不错。 就算原身成为张婆子之后,对这个公爹也是十分尊重,总觉得是这个公爹将她搭救出了张家。 而且为人也和气,只不过因为在家日子少,又是男人,不便掺和婆媳之间的矛盾。 也没听说哪个做公公的老是为着儿媳妇说话的,这要是在村里传出去,肯定要惹来闲话的。 但是,王掌柜应该是张婆子嫁到王家后,唯一让她感觉到一点温暖的人吧? 可今天,张春桃却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王掌柜的表现有些怪怪的。 说实话,要不是她从书中知道了原身的身世,只怕真的要误会,这王掌柜是不是她亲爹了。 不过到底只是见了一面,也不好真的就断定人家王掌柜心怀不轨。 毕竟他这么多年,在十里八乡都名声还是挺好的。 想不明白也不浪费脑细胞了,张春桃将这个疑问暂且搁下。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退亲了,这张家她这么一闹腾,名声也差不多了,二丫和三丫以后说亲也难了。 她得想个法子,脱离张家了。 就是不知道,张家几个妯娌给不给力了。 这边张春桃的打算,张家几个妯娌当然不知道。 她们一路跟在自家男人后头回了家,见男人真的要去秤粮食,心如刀绞啊。 有哭天抹泪说自家艰难,这粮食给了,自家吃啥的。 有撒泼打滚抱着粮食袋子不撒手,扬言要是粮食前脚出门,她后脚就上吊的。 也有知道没法子,可又不想真出那么多粮食,往粮食里掺土和沙子的。 …… 可不管她们怎么闹,这粮食最终还是被张家几个兄弟给送到了张大成家。 张家两老当年生了四个儿子,张大成是幺儿,又因为娶赵氏的缘故,分家出去单过,宅基地特意选得远。 其他三个儿子,也都分家不分居,各自分了老宅的一间屋子后,因为没钱另外单盖房子,所以都是挨着老宅子又起了几间屋子。 彼此前后左右住着,也算有个照应。 平日里,谁家做饭多放了一个蛋,谁家说话声音大一点,彼此都恨不得能听到。 说是分家了,也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俗话说,锅勺还有碰着锅沿的时候,这一大家子这么住着,自然也是磕磕绊绊的。 此刻张家几兄弟都送粮食去张大成家了,几个妯娌见拦不住,都又气又心疼。 在院子里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升腾起一个主意来。 张家大嫂子使了个眼色,将其余两个弟妹招呼道他们大房的屋里,外头让自己丫头守着。 一进屋,张家二嫂子就忍不住道:“这日子没法过了!爹娘就是偏心,当年为了老幺娶赵氏那个狐狸精,家底子都刮干净了!后来又闹到要分家,去外头单过。” “老幺家那么大院子起来,他们能有什么钱?还不是爹娘背地里贴补的?这家里,咱们这些孝顺的倒是一家子挤在两三间屋子里,连孩子成亲都腾不出个空房间来。” “那没孝心的,小日子倒是过得舒坦,一家子才几口人,就住着三间正屋呢!爹娘的棺材板都快贴没了,老幺那边还不知足,觉得爹娘勒啃了他们呢!” 为这个,张家几个妯娌早就一肚子的怨气了,此刻听张家二嫂子说出来,不说张家三嫂子,就是张家大嫂子也连连点头。 这么些年,张大成他们可没少占他们三房的便宜,也不知道从公婆手里讨走了多少好处。 这些东西,少一点,他们将来分得就更少一点了,如何能心甘? 今儿个算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 张家三嫂子就咬牙道:“这样的祸害,咱们可缠不赢!索性这次借着这个机会——” 说着几个妯娌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日,又约定第二日分头去行动。 这边张家三个哥哥把粮食送到了张大成家,本想着说上几句,可开门的是赵氏,接过粮食袋子,转身就将门给关了。 竟然是连进都不让他们哥几个进门了。 张家几兄弟黑着脸回家,本来就气不顺,偏生家里的皮孩子,今儿个吃得饱了,格外的调皮。 在自家院子里疯赶打闹,正好撞上回家的几兄弟。 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提溜过来,一人吃了一顿鞋底板炒肉丝。 这些都是下地干活的男人,浑身有的是力气,心气不顺又没留手。 几鞋底板下去,孩子的屁股就肿得老高,顿时哭爹喊娘,整个院子都快被炸开了。 听到动静的几妯娌赶出来,看着孩子们哭得可怜,再看自家男人的脸色就明白了。 这是在老幺家受了气,憋回来朝着自家孩子发作啊! 呸!都说为母则刚!庄户人家的婆娘,其实大多性子泼辣,又大都视儿子为命根子。 打了她们的命根子,哪里肯罢休? , 正文卷 第八十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 也顾不得往日里,要给自家当家的面子一说了,上去就是一顿挠。 一阵鸡飞狗跳,鬼哭狼嚎之后,几乎无一人得以幸免,每个人身上多少都带了些彩,算是个两败俱伤。 张家几妯娌心里有气,又被自己男人捶得身上疼,都气哼哼的往炕上躺着去了。 晚上无人做饭,一家子男丁,大大小小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眼了。 这庄户人家,都是男人在地里干活,家里的活计是一概不管的。 洗衣做饭这样的事情可都是女人的活,他们谁也不会! 几个当家的男人又要面子,低不下头去说句软话,想着中午吃了一顿好的,扛饿!一顿不吃就当省粮食了。 这一夜,张家这三房都没睡踏实。 早上醒来,饿着肚子去地里忙活了一圈回来,本以为能吃饭了。 没想到等着他们的是冷锅冷灶,家里一点烟火气都没有,自家婆娘连人都不见了。 问家里的孩子,自己婆娘去哪里了?也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才有一个悄悄的告诉他们,说是一早上就看着张家三妯娌结伴,往张家族长家去了。 这张家族长,是老张头的堂兄,素日里关系也还算亲近,日常来往也颇密切。 族长家算是这八角屯比较阔绰的人家了,他下头也有四五个儿子,其中三个在家种地,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在镇上给人当伙计,一个当帐房。 族长家是早早的就分了家的,家里老大,那是下一任的族长,一直都跟着他学些如何处理族里各种事情纷争的手段。 族长和他的婆娘就跟着老大住,其他的儿子都分了出去。 房子地都分得公道,几个儿子也没什么可争的。 那两个在镇上的儿子,因着在镇上合伙租了个小院子,都住了好些年,也都习惯了镇上的生活,一时也回不来,房子空着也可惜,无人住还容易损坏。 索性就将分给他们的两间屋子,暂时给了其他三房住着。 都是儿女要成家的时候,他家下一辈里儿子也多,渐渐大了,要娶媳妇进门,那房子就住不开了。 真要再建房子,那是一大笔开支,谁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可不建房子,儿媳妇娶进门了,咋住?难道还要跟小叔子混在一起吗?那自然是不成的。 那两个在镇上的儿子,因着在镇上合伙租了个小院子,都住了好些年,也都习惯了镇上的生活,一时也回不来,房子空着也可惜,无人住还容易损坏。 索性就将分给他们的两间屋子,暂时给了其他三房住着,解了这燃眉之急。 也让那三房松了口气,能多出几年来攒钱起房子,就没那么艰难了。 镇上的这两个儿子算是比较有出息的了,也都老实跟着自己的东家,十几年了,虽然没混成个掌柜什么的,倒也知足。 除了农忙的时候,也就逢年过节回来,因着不在爹娘身边,每年都多给些奉养的银子,回来的时候从来不空手,大包小包的拎回来孝敬。 八角屯的人说起来,谁不羡慕他家养出来这几个好儿子,都是孝顺的。 因着这两个儿子孝顺,给张家族长十分长脸,说话行事也有底气,在八角屯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这张家族长其实昨天就知道了张家闹的这一出。 自然有人来给他通风报信不是?毕竟这不是谁一家的小事,而是涉及到了张家的名声,还有族里那么多没处家的小姑娘将来说亲呢。 说来也是算是族里的事情。 张家族长昨儿个也是一宿没睡好,这是若是王家那边守信呢,倒也罢了,毕竟说出去王家那讨不着好。 若是说为了张家的名声着想,最简单的就是把张大成的那媳妇给休了,还有那张家大丫头给一并赶出去,也就是了。 只是张家族长是知道张大成那个混人的,当初能为了赵氏跟自己爹娘闹翻,又搬出去单过的人。 让他休了赵氏,只怕不能够! 因此这法子,虽然简单,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提出来的。 只想着,先含混几日,看王家那边的反应,若是无事,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是王家不守信再说。 没想到这一大早的,才从地里回来,因着心里还挂着这事,让倒了一杯儿子孝敬的烧酒,才抿了一口。 就听到大门被凿得砰砰响,门一开,几个侄媳妇,哭哭啼啼的就进来了。 人老了,就图个好兆头。 一大早就看到人哭,张家族长就觉得有些晦气。 只是毕竟是亲戚,他还是族长,为着这个骂人到底不好,耐着性子一问,才知道这张家三妯娌来,是为了啥。 原来是想将张大成一家子出族! 理由都是现成的,只将昨日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一说,再就哭诉,这他们家的女孩子被连累了名声,只怕不好说亲了。 张家族长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不说大户人家,就是寻常人家,就算是杀人放火,只要不是祸害九族的大错,也没得要将人出族的。 大不了族里内部处理掉了,也就是给外头一个交代了。 张大成那个混小子,虽然人混帐了些,可到底是一个血脉的亲戚,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他这当族长的和其他族人还没发话呢,怎么倒是嫡亲的兄嫂先忍不住了? 要知道,将人出族了,这张大成一家可就是没根的人了,更不用说那房子地,只怕都要被族里收回了。 不说张家族长脸色不好看,就是族长的婆娘和儿媳儿媳妇,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从他们知事起,张家这一支都没逐出过自家族人呢。 张大成家的那闹剧,他们自然也听了几耳朵,虽然也有些担心,可也不至于就做得这么绝啊? 族长婆娘辈份高,又事关族里没出嫁的小姑娘将来说亲,她自然也能说得上话。 听了张家三妯娌的哭诉,忍不住先皱起眉头说话了:“我说侄媳妇啊,老话说的好,杀人不过头点地,做人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 “就是对五家外姓的人,也不能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不是?更何况大成也是你们男人嫡亲的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到底是我们张家的血脉。就为了这还没影的事情,你就要将你小叔子一家出族?” ,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除族还是休妻? “你这不是存心要断了这一家子的活路吗?我知道,这大成是个混不吝的,往日里你们相处,是受了些委屈,可这不至于到要绝人后路的地步吧?” “再说了,这除族不除族的,也不是你们几个妇道人家说了算的!真要有事,那也是你们家男人,还有你们爹娘来说才算数!” 族长心里不痛快,看这几个侄儿媳妇自然也不顺眼,板着脸赶人:“行了,没事就回家去!别一天天的瞎闹腾——” 正说着,寻自家婆娘的张家兄弟进来了,看族长一家子脸色不太对,还以为是自家婆娘因为昨儿个吵架挨打了,来族长这里闹,想挽回面子呢。 顿时都黑下脸来,呵斥自家的婆娘,觉得她们丢人现眼到族长家了。 一面就要拖着人回家去。 张家三妯娌昨儿个就商量好了,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这事给定了,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又见自家男人的那黑沉沉的脸色,知道回家等着她们的肯定没好果子。 索性豁出去了,一个往地上一滚,还有一个扒着门沿不放,剩下的一个,机灵的往族长婆娘后头一躲。 这个在地上的就打滚哭起来,一边喊着没法活了,一边哭着说张大成讹他们三房的粮食。 那个就哭,说家里本来孩子就多,粮食就不够吃,还被张大成给讹了那么多去,这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记住网址m.luoqiuxw. 扒着门的那个也就配合着哭惨了,一边哭,一边说都是被逼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又拉起自己的袖子,给族长婆娘和儿媳妇看身上的伤,说就是因为回家念叨了几句,就被自家男人给打了。 成亲多年,给张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孝敬公婆,如今老都老了,还被打成了这样。 她们一辈子的老脸,因为张大成给丢干净了,如今她们没出嫁的闺女也要被张家大丫头给连累得说不到好人家。 就是泥菩萨也有几分土性呢,何况她们?今儿个要是不将张大成一家子除族,索性就拿绳子把她们三妯娌和几个没说亲的姑娘给勒死算了,也免得将来受那些鸡零狗碎的闲气。 跟在张家几个男人后头孩子们,听了这话,吓得不行,尤其是几个姑娘,也冲过来,抱着自家的娘,哇哇的哭起来。 族长这一早上就被闹得脑仁疼,看张家三妯娌和几个孩子哭得也着实可怜,可到底除族一事,事关重大。 想了想,问张家几个兄弟的意见。 张家兄弟没想到自家婆娘反应这么大,再看自家闺女和婆娘哭成那样,还扬言要去死。 他们心底对张大成自然也是嫌弃的,可说来说去到底是一个爹娘生的,表现太明显了,也怕村里人说他们凉薄。 因此往日里有些什么不好说不好做的,他们只把脖子一缩,将自己婆娘推出来,有个啥事,一说都是自家婆娘的不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此刻见自家婆娘孩子被逼成这样了,那心忍不住就偏了偏,只是到底还要保持人设,不好说出来,可是那期期艾艾吞吞吐吐的模样,就已经是表态了。 族长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人去将老张头和张大成一家给叫来。 张春桃没想到张家妯娌这么沉不住气,居然这么快就闹到了族长这里。 反倒是张大成和赵氏还没弄明白是为啥,只以为是昨儿那事,到底不体面,恐怕族长要训斥几句。 也就嘀咕着,倒是老老实实的带着一家子,去了族长家。 他们家住得偏些,等他们到的时候,老张头夫妻已经到了。 老张头正一脸怒色的跟族长说着什么,张大成的娘正拉着族长的婆娘抹眼泪呢。 张家其他几个兄弟一家子都到齐了,站在一旁。 看到张大成一家子进来,他们三兄弟到底还有几分愧疚,都不敢正眼对上,只转头看别处。 张家三妯娌脸上就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了。 族长也是个爽快人,见张大成一家子来了,也就开门见山了。 说昨儿个那事,闹出去对张家人名声不好,影响族里孩子的嫁娶,为了家族的名声和未来着想,族里这边肯定要拿个章程出来。 到底他也不会真被张家三妯娌给带歪了,听她们妇人之见,就将一家子给除族了。 只说为了大家好,要么将赵氏休了,把张家大丫头给赶出去,反正她本来就是收养的,不是张家的血脉。 养了她这么些年,也算仁至义尽了,这事本就是她引起的,出了事,自然也要落在她头上。 一听这话,张家人脸色都变了。 赵氏听了当时就腿一软,差点没瘫软在地,只抓着张大成的胳膊不撒手:“当家的,当家的,求求你,别休了我——” 张夏宝也慌了,再不懂事也知道,这要是赵氏被休了,他可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了?以后若是爹再娶一个新媳妇回来,给他生个儿子,自己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旁边二丫吓得只会站在一旁流泪了,连句话都不敢说。 倒是三丫,心里又慌又怕,这才明白,为啥进来的时候,几个伯伯不敢看自家人,还有几位伯娘幸灾乐祸的表情是为了啥。 当下一咬牙,赵氏是肯定不能被休的,先不说休了后,爹还娶不娶新媳妇进门,就是她们姐弟三个,有个被休的娘,名声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得就要被人挑三拣四呢。 就算嫁人了,一个不小心,只怕就要被人拿出这话来说嘴。 到底年纪还不大,就算有些小算计小心思,遇到大人,尤其是族里发话了,也就慌了手脚。 半天才想到了什么,忙凑在张夏宝耳边说了句什么。 张夏宝眼睛一亮,忙站了出来:“不许休了我娘!说错话的又不是我娘,是大丫!把大丫赶出去,把大丫赶出去不就行了?” 张大成也不是傻子,听了族长的话,再看几个哥哥连看都不敢看自己,自家老子也只拿眼睛瞪自己,娘就只会拉着人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若是旁的事情,这族长发话了,一般人也不好违逆的。 可到底跟赵氏夫妻几十年了,更不用说,赵氏还给他生儿育女,这么些年来服侍得也小心。 真休了她,再去哪里找个婆娘去?莫非亲爹娘和几个哥哥嫂子还能给他再娶个媳妇不成? 再者那大丫头,他可是想着哪天寻个机会到镇上寻着人,将这丫头卖出去解恨的。 若是除族了,以这丫头现在的心眼,说不得就跑了,那可不行。 思来想去自然是不肯的,只赔笑说为了家里的孩子,这赵氏也休不得云云,也知道这赵氏留下来才是关键,那张春桃如何,自然顾不得了。 张家族长也不想多费口舌,他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为张大成一家子打算了,没想到他居然不领情。 顿时也恼了,直接给了选择,要么一家子都被除族,要么就休了赵氏,将张春桃除族。 张大成这才想起,还有大丫头呢。 这要是能将大丫给卖到镇上那群人手里去,不仅能得银子,还能出一口恶气。 若是将这丫头除族了,倒是不好操作了。 记住网址m.luoqiuxw. 可一旁赵氏害怕得不行,儿子闺女都吓得眼泪横流,更重要的是,若是真惹急了族长,难道一家子真的要被赶出去? 对于张大成这样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的庄户汉子来说,那不亚于天塌了! 因此他一咬牙,就要说话。 一直在后头,没说话的张春桃这个时候上前了一步。 顿时院子里所有的人眼光都放在了她身上,族长婆娘眼里掠过了一抹可惜,这是个勤快的丫头,只可惜命不好。 就看到张春桃上前,一咬牙,跪在了张家族长面前:“族长爷爷,我知道,这次是我做错了事,连累了族里的姐妹们!都是我的错,所以不管族里怎么处置我,都没有怨言!都是我应该受得!只求族长爷爷,看在我娘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的份上,别休了她!” “我娘娘家已经没人了,被休了后,她可怎么活?不说别的,就是看在我家三个弟妹的份上,也要给他们留一点体面不是?” “再者出了这事,只需要对外说我本就不是张家血脉,所以才生出这样的歪心思来,和张家无干!不要再牵连了更多的人进来,不然终究还是要扯到张家头上!”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也愿意被除族!只求能保住族里姐妹的名声,不耽误她们以后的亲事!” “我被除族后,为了不连累爹娘,不连累族里,恐怕以后也不能再来往了,也不能再侍奉在爹娘身边,孝敬他们了!只求族长看在我的这一份心上,能不能让我爹不要休了我娘?只要他们能好好的,我就算是再苦再难,也心甘情愿!算是全了我孝敬的心了!” 说着深深的俯下了身子,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脸色,只能看到她面前的地上湮湿了一块。 这番话,说得通情达理,一片心都是为了赵氏和张家着想,这个孩子,自己一个弱女子,被除族了哪里还能有活路? 都这个时候了,也没为自己打算半分,还想着求族长饶了赵氏,全了一场养育恩情。 即使族长这样人老成精的硬心肠,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大丫头是个好的,张大成和赵氏那般对她,她倒是也知道知恩图报。 只可惜遇到了这样的爹娘,就不知道以后张大成后悔不后悔了! 罢了罢了,当初张大成和赵氏生了儿子后,就想将大丫头丢了,是他压着张大成,只说这大丫头能给他们带来儿子,合该是旺家带子的命格。 留在家里也费不了什么,女孩子家家的,给口饭吃不饿死就行了。大些了还能帮忙干活,到时候收点聘礼银子嫁出去,还能赚点贴补儿子呢。 这样好说歹说才让张大成夫妻将人了给留了下来。 本以为能全一场父女情分,没想到,十几年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想来还是没有缘法! 再说了,这大丫头再好,也不是张家的血脉,此事又因她而起,若不是多年来这丫头的表现好,族长说不得狠心,就将这一个没依没靠的丫头给沉塘了,也无人敢替她说句话,喊句冤。 到底是一条人命,又着实老实孝顺,族长这才只说将这丫头赶出去,是好是歹,是死是活就看她的命了。 没有个为了个没有血脉的外人,而耽搁了自家族人的道理。 族长心里,肯定是张家主人最重要的,听张春桃这么一说,也是松了一口气,有她这话,也能交代得过去了,毕竟王家那边也不干净不是。 只是看着这丫头瘦弱的身形,张家族长到底生了一点恻隐之心,想了想道:“既然这样,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也就这样吧!明日就当着大家的面,将这事说分明了!” “只是你,既然被除族了,你一个丫头片子,自然也不好再住在张家了,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是做戏呢!这样吧,你先回去,收拾好你的东西,在我家先住上一夜。” “然后再想想法子,看怎么给你安排个去处才好!” 这个决定一出,不说别有心思的张大成,最起码在场的其他人是松了一口气的,尤其是赵氏,知道自己不会被休了,整个人才算活了过来。 一时看着张春桃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她也分不清了,这大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天因着二丫将她推下水的事情,一直记恨在心,撕破了脸皮,对爹娘都敢动手的人。 可这个时候,却还是这个丫头,将自己给护住了?看着大丫的背影,倒仿佛有了几分她落水之前的模样。 再回想之前那些年,大丫的桩桩件件,赵氏心头一时泛上些说不出的滋味来。 若是这大丫是大宝,她肯定舍不得让他除族换取自己不被休出张家。 可毕竟大丫不是大宝,更不是自己生的,赵氏也就只心里难受了一下,剩下的就是庆幸了。 只是张家三妯娌不干了,她们闹了这么一出,脸皮都撕破了,居然只赶出去一个大丫? 那她们闹个啥?闹个寂寞吗? ,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一片好心喂了狗 张家三妯娌站了出来,纷纷表示不平,话里话外就说族长偏心,又骂赵氏张大成不要脸,心太狠了,将个事情推到大丫身上去。 这只怕是逼大丫去死,来保全他们一家。又说虎毒还不食子呢,张大成和赵氏连畜生都不如! 又说只怕这样处置,族里人也不会信服云云。 反正话里话外,就是不满意! 倒是惹急了族长,直接一指老张头:“怎么?我这个族长说话都不管用了?你们这是要干啥?莫非想自己当族长不成?” 一句话就把老张头给吓住了,连忙表态发誓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思。 一面又骂几个儿子,连自家媳妇都镇不住,都是忒娘滴软蛋! 张家几兄弟被亲爹指着鼻子骂到脸上,脸色涨的通红,一个个上前劈手就将自己婆娘扇了两个嘴巴子,一脚踹到在地,又威胁若是再闹,逼着自家兄弟休妻,索性他们先将她们几个婆娘给休了! 这杀手锏一出,可算镇住了场子。 张家三妯娌也不敢再闹腾了,她们是想让张大成休了赵氏的,可不是想闹得自己被休好吗? 眼见这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得罢了。 只是到底气不顺,被自家男人拖着不甘不愿的回家去,至于回家去后又是一番闹腾,那又是后话了。 张春桃压抑住心底的喜悦,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倒是十分诚心的给那张家族长磕了个头,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还拿出了当年当社畜的本事来,拍了张家族长几句马屁。 更是哄得那族长婆娘将她亲自扶起来,怜悯的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回张大成家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搬过来。 张春桃知道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候,关系到她能不能重获自由,因此半点不敢露出得意之色来。 只小声的道:“我犯了这样的错,哪里还有脸拿东西?家里本来就不宽裕,那些都留给大宝、二丫和三丫他们吧!也算是我做姐姐的给他们的最后一点念想了!我唯一只想拿走一样,当初我被爹娘捡回来的时候,身上穿了一件小袄子,那个是我亲生爹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我就只要那个就足够了!” 一番话说的族长的婆娘眼圈都红了,这可怜的大丫! 当下一叠声的点头:“你这丫头,心也太善了!也对,那是你亲身爹娘留给你的唯一东西,自然是你的!我陪着你回去拿吧!” 她也知道这张大成夫妻的德行,既然大丫都被除族了,肯定不会让她带走任何东西,不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都不错了。 只是这大丫头说得有道理,别的也就罢了,那小棉袄,到底是人家亲身爹娘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说破天也不能昧下! 又见张春桃小脸黄黄的,眼圈红了,可还强忍着没落泪,看得人心里难受,也就心软的想着帮上一把。 也不知道这丫头,等明日族里过了明路,又是个什么结局呢。 张大成和赵氏听了这话,变了脸色! 族长婆娘没猜错,他们本想着,这反正大丫被赶出去了,不是张家人了,自然不会让她进门。 那被她抢过去的衣服啊什么的,自然就能拿回来了。 可没想到这死丫头,在家里横得跟土匪一样,一言不合就开揍。 出来居然这么会讨好卖乖,倒是哄得族长婆娘替她说话了。 此刻当着族长的面,自然他们夫妻不敢多说,又加上这好歹赵氏不用被休了,就怕再说错什么惹怒了族长,一时也不敢再生事。 只得默认了,在前头带路,将人带回了家里。 族长婆娘只站在院子里没进去,张春桃独自一人进了西厢房。 张家人都站在院子里,本来赵氏想跟着进去,就怕张春桃私藏什么东西在身上的。 可族长婆娘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她也就不敢抬脚了。 倒是二丫和三丫,含糊了一句进去帮大姐收拾,就跟了进去。 张春桃进了屋里,直奔那箱子,将那小袄子拿出来抱在了怀里,就往外走。 对上二丫和三丫两人站在屋子中央,挡住了她的去路,看那架势似乎有话要说? 张春桃挑挑眉毛,做戏做全套,她就算“被”除族了,可这名声也要刷一刷的,起码让大家都知道,她可是忍辱负重,都是为了赵氏和张大成一家牺牲的。 张家人也别以为她离开张家,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张春桃会让他们明白,就算姐不在了,可姐想让你难过的时候,你还得难过! 眨眨眼睛,重重的拍了拍二丫和三丫的肩膀,拍得两人龇牙咧嘴就想叫出来。 被张春桃一个眼神,吓得连声都不敢做了。 张春桃这才一边拍着她们两人的肩膀,一边慢条斯理的交代:“二丫,三丫,以后这家里你们俩就要多费心了!爹娘身子不好,以后地里的活,你们俩也就多受累些。” “还有大宝,他虽然年纪还小,不懂事,可毕竟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是爹娘和你们以后的依靠,可千万不能出一点岔子!有啥好吃的要紧着他吃,可别让他吃苦了,知道吗?你们好生照顾他,等他以后成家立业了,就懂事了,以后你们也就有指望了!” “我以后是不能再照顾你们了,你们可要好好的,才不辜负我——”说到这里,叹口气,剩下的话就吞了回去。 外头族长婆娘和张大成夫妻还有张夏宝听得一清二楚。 族长婆娘听了都忍不住心里叹息,多好的孩子啊!这要是自家的丫头,可不得心疼死啊! 转眼一看,张大成夫妻和张夏宝居然没半点舍不得和感动的样子,反倒三人脸上都是嫌弃和厌恶。 都忍不住替张春桃抱屈了!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了!这么为他们一家子着想,没一个领情的! 这一家子都是白眼狼!族长婆娘决定回去就跟自家老头子念叨念叨,这张大成家的确不成个样子,以后还是少管为好。 至于这大丫头,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总得给人寻条活路才是!也算是积德了! ,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坐不住了 却不知道张大成夫妻和张夏宝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张春桃恶心他们的。 等张春桃来照顾他们?以前倒是的,现在,只怕再让张春桃照顾几个月,一家子都要被她照顾死了。 可他们也知道,就算此刻他们嚷嚷出来,说张春桃压根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帮孝顺,就是个女土匪,在家连爹娘都揍,恐怕也没人相信。 这个哑巴亏他们是吃定了。 不过那丫头到底年轻,不知道这世情险恶。 她一个丫头片子,被除族了,还能去哪里?张家不要她了,村里其他人家还敢收留她不成? 到时候,估计只能找个偏僻处无人住的窝棚容身,一天两天的还好。 时间长了,村里的那些二流子,没钱娶媳妇的闲汉,能这么白白的放过一个黄花大闺女? 那些二流子可是有的是手段,村里可有几个寡妇都被他们得手占了便宜还不敢往外头说。 这大丫就算再厉害,到时候只怕也要折在他们手里。 他且先看着,让那些二流子吓吓那大丫,让她知道知道离了张家的难处。 记住网址m.luoqiuxw. 等她被那些二流子吓到了,再出面,哄得她签了卖身契,卖到镇上那些人手里去。 到时候只对外说,给大丫寻了个好去处,堵住村里人的嘴,看谁还敢说什么? 银子到手,又能出一口恶气! 张大成想到这里,忍不住就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来,就不信这大丫头能逃脱了他的手掌心! 族长婆娘自然不知道,身边站着的张大成,心里谋算着这样恶毒的算计。 各怀心事的又站了一会,张春桃就出来了。 除了身上的一套衣裳,就是手里的那件小棉袄,别的什么都没带。 赵氏还不放心,见张春桃出来,下死力的打量了她一番,就怕她多私藏了别的东西。 不过这本来天气炎热,身上的衣裳单薄,也藏不住。 又有后面二丫和三丫眼红红的跟了出来,冲着赵氏摇摇头,示意张春桃并没有带走多的东西。 这才放心了。 不过看着张春桃手里的那个小棉袄,赵氏还是气不顺,这小袄子她还打算着,将来留给大宝的孩子穿呢。 再不济将来也能到镇上典个几十个大钱回来吧,居然就被那死丫头给拿走了。 族长婆娘看着赵氏那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张春桃手里的小棉袄,真是一万个瞧不上,咳嗽了一声,然后拉着张春桃就往外头走。 出了院子门,张春桃犹豫了一下,回身做势往下跪,嘴里还念叨:“爹,娘,以后我就不能再孝顺伺候你们了!你们多多保重——” 话没说完,腿也还没跪下去,人就歪歪的倒向了一边。 族长婆娘眼见张春桃眼圈发红,出了门还依依不舍的回头,拜别张家的时候,居然话没说完就晕过去了。 也慌了神,忙喊了起来:“快来人,快来人啊——” ※※※ 当天晚上,整个八角屯就传遍了,张家将张春桃出族的消息。 一时真是全村都震惊了。 村里哪里有真的秘密,嘴上保证说不说,转头就跟自家婆娘嘀咕了。 自家婆娘出去串门,又告诉了亲戚妯娌,一传十,十传百。 不过半天的功夫,都知道了,张家那大丫头为了保住赵氏不被休,自愿被张家出族了。 张家人狠心,那大丫头出门,除了身上的一件衣裳,就只让她带走了当年她被收养到张家的时候穿的那件小袄子。 可怜大丫头,出门还不忘记要跪拜张大成和赵氏,却太过伤心晕过去了。 都这般了,那张家人都没出来看看,还是张家族长婆娘叫人来将她给抬到家里去了。 真是造孽哟! 大部分人对于张春桃自然是同情和怜悯的。 村尾何家。 全婆子自然也听到了这传言,不仅是她,家里几个儿媳妇也都听到了,聚在灶屋里八卦着呢。 人一多,那声音就压不住了,叽叽喳喳的,院子里都听得到她们的声音。 何文昌本来是在屋里温书的,可外头声音越来越大,就算不想听,那声音也往耳朵里钻。 很快就听了七七八八,倒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弄明白了。 这下子,手里的书也看不下去了,索性丢了书。 就听到外头几个女人已经说到,张春桃以后可咋办了?这一个大姑娘家的,没了家族庇护,又坏了名声,可是没活路了。 他们八角屯还算太平,可也架不住有那些浪荡子,和一些没钱娶媳妇的二流子,要是他们动了心思,只怕想着法的,肯定要将张春桃那丫头给弄到手。 一时间,几个女人都感叹,张春桃这丫头实在是命苦,这后半辈子只怕是要毁了! 听到这里,何文昌皱皱眉头,想起那天碰到张春桃的画面,倔强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样一个姑娘,莫非以后真要就落在那些二流子的手里了? 倒是心生了一点不忍。 可何文昌也更知道,这是张家的家事,其他人是不能插手的。 不然就是跟张家结仇了!谁又会乐意为了一个丫头,跟张家对着干呢? 所以,即使这八角屯全村的人都同情张春桃,也不会真有人,当着张家的面,敢将她给接回家去,或者给别的安排。 不知道怎么的,想起那天那个瘦削的身影,身上带着的伤痕,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何文昌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告诉自己,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虽然他只跟张春桃接触了一次,可也看得出来,那姑娘是个烈性子。 若真是被那些二流子纠缠,说不得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就算是看在当初自己病了,张春桃给自己送药的份上,暗暗的帮扶一把,别让她真落入那些人手里,也算是两清了。 只是他肯定不能出面的,万一那张家姑娘被逼到绝路,自己一出面,就缠上自己,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想了想,走到正屋去找全婆子。 全婆子虽然没跟几个儿媳妇一起说这张家的是非,可心里也有些不对劲。 ,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 户籍 这张春桃好歹是她看中的姑娘,还动过心思想将她说给自己的小儿子呢。 怎么才几天功夫,就被出族了呢? 正在屋里唉声叹气呢,见何文昌进来,就知道他也听到了那消息。 忍不住感叹了两句:“你也听说了?可惜了那丫头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这村里也是留不得了,可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又能去哪里?” “真是祸害遗千年,好人不长命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生生被逼得没了活路啊!赵氏那婆娘,也不知道半夜睡不睡得着啊?” 何文昌想了想,才凑了过去,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全婆子眼神一亮:“你说真的?” 何文昌点点头:“到时候娘偷偷背着人,跟那张家姑娘悄悄说,让她且忍耐几日。我明日就去镇上打听打听,若是有了准信,就让人带信回来!” 全婆子点点头,松了口气:“这倒是一条生路,只是好端端的成了人家的奴才,一辈子都给人家当奴才,岂不是——”还是有些犹豫。 何文昌皱皱眉头,打断全婆子的话:“娘,张家姑娘当人奴才也好过被那些人害了性命强吧?” 全婆子想了想,也不作声了。 这何家母子的打算无人知道。 张春桃悠悠闲闲的在张家族长家的偏屋里醒过来,已经是下半晌了。 她当然不是真晕,只不过是为了保持张春桃一贯在村里的人设,免得被村里人怀疑,坏了她脱离张家,脱离张家家族的计划罢了。 依着张春桃的人设,或者说,为了让村里人觉得张春桃受了大委屈,将来就是性格大变,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她再勉强自己,也得装上一装。 不就是装个绿茶么?有什么难的? 只不过被张家人抬到族长家后,为了装得像一点,她也不好立刻就醒来,又因为脱离张家在即,一时放松,居然睡着了。 此刻醒来后,听到外头院子里,张家族长家的女人们,也正说着她呢。 果然,在张家族长婆娘的眼里,张春桃就算是出族了,也还记得磕头叩谢张大成和赵氏的养育之恩,是个好孩子。 那边几个儿媳妇就悄悄的问起族长婆娘,那以后张春桃怎么安排? 族长婆娘中午也偷偷问过自家当家的了,心中有数,见几个儿媳妇问起,院子里也没外人,也就说了。 按照张家族长的意思,是寻一个没人住的窝棚,暂时让张春桃住下,然后赶快给她寻一门亲事。 如今这个情况,肯定不能再挑什么人家了,只要人家肯娶,不要聘礼什么的,只求快点成亲,想来也是有不少人家愿意的。 毕竟不花钱白得一个媳妇,谁不干?而且这媳妇还没娘家,没靠山,以后还不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等成亲后,有了男人护着,起码不用被那些浪荡二流子惦记了。 至于日子以后过得怎么样,那就看张春桃自己的命,他们张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春桃听到这里,眉头一皱,起身弄出点动静来,立刻就惊动了院子里的女人。 族长婆娘忙进屋,看张春桃捂着头起来了,关切的问了两句。 想了想,将几个儿媳妇都打发走了,将门一关,打算跟张春桃好好说道说道。 张春桃正好也有一些事情要寻她打听,也就顺从的坐起来,先听族长婆娘说了半日族长对她的安排和打算。 只说什么这都是为了她好,到时候肯定选一个老实本分些的,就算日子苦些,熬几年就好了。 总比落在浪荡二流子手里强吧? 张春桃心中自然有主张,耐着性子哄着那族长婆娘,打听这出族后,户籍的事情。 要知道,这户籍可是最重要的,没有户籍,她就是黑户,想离开这石桥镇估计都不能够。 打听了半日,才弄清楚,这出族后,她的户籍自然要被从张家给剔出来,从此她就不是张家人了。 张春桃本意是想若是可能立个女户,可听族长婆娘说,本朝还没有这样的说法。 也就是张春桃被出族后,要尽快的将户籍找个地方给落下才好。 如今八角屯的里正,不是张家人,却是何家人,正是那何文昌的堂叔。 这个何里正,原身有印象,最是古板的一个人,张春桃若是想将户籍给挪出来,只怕还要废些周折才是。 没想到脱离张家后,还有这些麻烦事情,张春桃有些抑郁了。 她总不能半夜跑到何里正家,将人家揍一顿,强迫将户籍给挪出来吧? 那边族长婆娘还在苦口婆心的劝导,张春桃半句都没听到耳朵里去,神色恍惚的样子。 族长婆娘估计是小姑娘家家的,突然遭遇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接受不了,倒也不介意,只让她好好歇着,也就出去了。 晚间还让她的小孙女给张春桃送了一个馍馍一碟子咸菜进来。 那小孙女叫张燕燕,是族长家里唯一还没出嫁的姑娘,在八角屯算是娇养长大了。 素日里跟张春桃一家都没什么来往的,很是瞧不上他们一家子。 如今见张春桃这般,到底还是小姑娘家,心思不多,那同情之色溢于言表。 刚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外头有动静,有客人上门了。 张燕燕扭头从窗户里看出去,就看到全婆子正推门进来,顿时脸一红,将手里端着的饭菜往张春桃手里一塞,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笑盈盈的就迎了上去:“全婶子,你咋来了?可是有事?快坐会子,我给你倒碗茶去——” 十分殷勤周道。 张春桃眨眨眼睛,看看手里的饭菜,再看看外头围着全婆子转,跟小蜂蜜一般的张燕燕,似乎知道了点什么。 那全婆子也就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此刻张家人都吃得差不多了,那馍馍和咸菜是剩下的,才给张春桃送去。 族长大儿媳妇听了动静,也忙从屋里出来,堆起了笑脸:“全家妹子怎么有空到我们家来?可是有事?” 说着忍不住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全婆子,心里也嘀咕着,今儿个上门莫非也是打听张春桃的事情?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 乡村暗恋也太纯情了 又见自家闺女那殷勤的模样,又是端茶递水,又是嘘寒问暖的,比对她这个亲娘还好些,忍不住就皱皱眉头。 自家闺女那点子心思,她自然是猜度到了几分,那是一门心思都挂在何家小秀才身上呢。 按照她说,这两家家世也配得上,人才也配得上,自家闺女虽然娇养了些,可洗衣做饭也都事事来得。 她也曾托人透露过一点意思,偏偏全婆子只装糊涂,从来不接话茬。 几次三番后,她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是何家压根没看上自家闺女呢。 至此族长大儿媳妇许氏也就对何家有了疙瘩,只不过保持这面子情,偏自家闺女不争气,还讨好那全婆子呢! 因此虽然笑着,语气可不怎么好。 全婆子也不在意,她也知道这张燕燕喜欢自家儿子,可自家儿子那么优秀,八角屯没出嫁的闺女,哪个不喜欢他? 张燕燕虽然条件是不错,可以她的眼光来看,自然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一来太过娇养了,若是嫁到他们家,分家后,自家小儿子要考科举的,家里的一应事务可都要他媳妇支应。 张燕燕一看就不是个能扛事的!说不得还要自家儿子去照顾她呢!那可不行! 因此只冲着张燕燕不冷不热的点点头,就不理会了,转头就跟许氏道:“许嫂子,这不是我家文昌明儿个要回镇上了,我想着这你们族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要不要我家文昌给你们家老二和老四捎个信,让他们回来一趟?” 许氏脸色一僵,这知道村里人都知道了是一回事,可被这样当着面说穿,又是另一回事呢。 到底这事她也做不了主,又不能得罪全婆子,毕竟全婆子家可出了个童生,想了想才道:“多谢全大妹子一番心意了,你稍坐坐,我进去问问去。” 说着就进屋去问族长了。 全婆子只不过是用这个做借口,来张家罢了。 见许氏进了屋里,也就起身,在院子里转了转。 张燕燕看着心上人的娘,就跟看到了心上人一般,就想着怎么讨好讨好,能让心上人的娘对自己另眼相看一番。 跟在后头,想说几句话,又怕说错了。 可要是不说,又觉得浪费了这么大好的机会。 纠结得小姑娘眉心都快要打结了,就听到门吱呀一声,抬头一看,张春桃从屋里走出来,端着吃完的咸菜碟子和筷子。 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口气冲冲得:“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嫌丢人?” 这个时候张燕燕想起张春桃做出那丢人的事情,都要被出族了,还差点连累她们张家女孩子的名声。 就怕自己被连累,让全婆子对自己有意见了。 张春桃抿了抿唇:“我吃完了,想去洗碗——”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燕燕给打断了:“不用你洗!给我老实在屋里呆着!”说着上前一把抢过碗筷,气呼呼的往灶屋里去了。 全婆子看张春桃气色还算不错,忍不住冲她安抚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就见张燕燕放了碗筷就跑出来了。 见张春桃还在门口,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看到亲娘许氏从屋里出来了,看三人站在一起,楞了一下才开口:“那就多谢全大妹子了,我们正发愁,这没人送信去镇上呢,倒是要劳烦文昌大侄子了,不会耽误他读书吧?” 张燕燕在一旁听到何文昌的名字,就忍不住脸上飞上了两朵红云,看得张春桃咂舌不已。 这古代乡村暗恋也太纯情了吧?只听个名字就能脸红? 那边全婆子和许氏客套了几句,就要告辞。 临走前,倒是又看了张春桃一眼,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在张燕燕羡慕嫉妒的眼神里,张春桃走过去:“婶子,你找我?” 全婆子拍拍她的手:“我听说你从家里出来,连换洗都没带。多的婶子也帮不了你,你要是不嫌弃,婶子家还有一件多余的,你跟着我去拿。” 许氏一愣,倒是多看了全婆子一眼,琢磨她这话啥意思? 还有这张家大丫头,如今说是暂时在他们家住上一晚,实际也是怕她跑了,明儿个没交代。 此刻若是放人出去,就怕多生事端。 一时没说话,还是里头屋里传来族长婆娘的声音:“行了,既然是大泉媳妇的一番心意,让大丫头跟着去吧。” 都是一个村里的,平日里这全婆子也算照顾这大丫头,此刻也没说别的,给一件换洗衣裳,算是全个情分,他们也不好阻拦。 更不用说全婆子也是个体面人,她家那小儿子可是读书人,自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倒不如大方点,也免得人家说闲话。 有了族长婆娘发话,张春桃默默地就跟在了全婆子后头出了族长家院子。 等她们一出门,张燕燕跺着脚不干了:“干嘛让她跟着全婶子家去?她也配?娘——” 许氏板着脸训道:“大丫不去,那你将你的衣裳匀一件给她?” 张燕燕立刻道:“凭啥?我的衣裳凭啥给她穿?娘——” 许氏拍了张燕燕一把:“给我闭嘴!进屋呆着去!还嫌不够丢人啊?人家看不上你你心里没点数?还上赶着讨好?对你爷奶和爹娘平日里都没这么孝顺过,咋滴?这还没嫁人了,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我可告诉你!趁早的死了这份心!等秋收完,我就托人给你寻一门亲事,绝了你的念想!” 张燕燕被亲娘劈头盖脸一顿骂,又羞又气,捂着脸哇的一声哭着回屋里去了。 倒是族长婆娘走出来,劝道:“老大媳妇,你也好生跟燕燕说,骂她做啥!她还小呢,慢慢教就是了!” 许氏被气得脑仁疼,恨声道:“平日里就是太惯着她了,一点都不会看人脸色!何家没那个意思,她还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她不要脸,我们张家还要脸呢!” “那何家小秀才又没镶金镀银,咋就那么死心眼?不骂醒她,只怕将来她做出丢人的事情来,那就来不及了!” 张燕燕在里屋听了,越发哭得大声,还嘴道:“我有什么可丢人的?我怎么不要脸了?全婶子明明还对我笑了!怎么就看不上我了?再说了,我还能有张大丫丢脸?” , 正文卷 第八十七章 钻了牛角尖 许氏听张燕燕这话越发的不像话了,怕她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只得进屋去,呵斥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你拿自己跟张大丫比什么?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多大的姑娘了,还满嘴的混话?” 到滴是自己最小的闺女,一贯也疼她,嘴上训斥着,人却坐到了炕沿边上,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戳她的额头。 张燕燕一看她娘嘴硬心软的样子,就来了劲,扭股糖一样扑到许氏怀里,抽抽噎噎的道:“娘,不许让那张大丫住在咱们家里!她不是被出族了吗?以后也不许她留在咱们八角屯!” 许氏皱皱眉头:“你胡说什么?大丫也就今儿个在咱们家住一宿,至于出族后,不许留在村里,她能去哪里?” 张燕燕不依:“我不管!娘,你说何家没看中我,会不会就是被张大丫给连累的?要不是她,何家凭啥看不上我?我们家比起何家来也不差什么啊?文昌大哥如今还没中秀才呢,我怎么就配不上了?” “我长得也不差,做饭洗衣服也都会,村里跟我一样没出嫁的姑娘,谁的嫁妆能有我的多?我想来想去,全婶子不喜欢我,说不得就是因为张大丫的名声不好,怕连累了文昌大哥!” 许氏看了自家闺女半日,艰难的道:“大丫的事情是这两天的事情,也怪不到她头上去吧?” 张燕燕此刻心里都是全婆子只让张春桃去她家拿衣服这件事,钻了牛角尖了,听到许氏的话,尖声道:“就是她!就是她连累的我!不然为啥全婶子不喜欢我?我知道,全婶子今儿个要给张大丫衣裳,就是做给我看的!” “就是想借张大丫让我死心呢!张大丫也不是好人,她要是真懂事,怎么不回绝全婶子?” “我看她就说不得就动了坏心思了!如今她都这样了,没地方去,不得赶快寻个人家?文昌大哥那么好,她能不动心?万一她要是借着这个机会,起了歹心,纠缠上文昌大哥可怎么办?” “文昌大哥那么好的人,就算我嫁不成她!那张大丫也别想!” 扭头又抱着许氏苦苦哀求:“娘,娘,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娘——” 许氏叹口气,知道自己闺女这是有点魔怔了,可到底这是自己的亲闺女,而且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张大丫如今落到这个田地了,要是真豁出脸面去,缠上那何家了,那何家不得恨死他们张家? 岂不是结仇了? 想了想,拍了拍张燕燕的肩膀,小声道:“娘跟你阿奶说说去,可是你得答应娘一件事。等秋收了,娘就给你寻一门好人家,你乖乖的嫁过去!” 张燕燕不做声了,她自然是不舍得何文昌的。 可许氏态度很坚决,她已经看出来了,自家闺女这性子说单纯也单纯,可架不住她容易钻牛角尖。 先不说何家不松口,就是万一松口了,何文昌那几个嫂子,哪个是省油的灯?自家闺女这样的,哪里能是人家的对手? 还不如给她寻个简单老实的,有他们照看着,日子也能过得平顺。 张燕燕见自己亲娘的态度不能转寰了,一咬牙,点了点头。 心里琢磨着,先答应了再说,等以后她寻个机会,亲自跟文昌大哥表白自己中意他,要是文昌大哥同意了,就不信全婶子还能反对! 许氏虽然看出来张燕燕这态度是在敷衍自己,心里不一定情愿。 可到底是得了一句准话,以后再慢慢教导,总能把她这心思给熄了。 因此也就不再多问,让她早点洗漱了睡觉,扭头出了房间,就去寻婆婆去了。 张春桃这边跟着全婆子走了一截路,才发现全婆子都是挑人少的路走的。 就猜度这全婆子肯定是有话跟她说。 果然又走了几步,全婆子左右看看没人,才缓缓道来。 全婆子的意思是,张春桃被出族,若是留在村里,以后的日子确实难过,因此她左思右想,倒是想了一个法子,能保住她的小命。 就是让她去给镇上或者城里的大户人家去做丫环去。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寻丫环,都是从用惯了的人牙手里买那些五六岁,七八岁的小丫头,这样年纪小,才好调教。 而且大户人家买丫环都是死契,希望这丫环是死心塌地伺奉主家的,除非特别得主家恩赐,才能允许丫环家里赎买回去。 像张春桃这般年纪的,一般人家是不会买进去的,年纪大了,又没学过伺候人,自然是不合用。 也只有那些稍微有钱但是没那么讲究的人家,就会买一些年纪大些的丫头婆子回家,稍微调教一二,能用就行。 反正不就是做饭洗衣服打扫之类的伙计么?一般女人家的,谁不会做这个? 这样的人家规矩没那么多,就是累些,活计多些,不像大户人家分上几等,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这样的人家呢,倒是可以卖个活契,签个五年十年的,将来凑足了银子,还能赎买回家去。 像这种情况,年纪要是合适,出来就能嫁个不错的人家。 毕竟老话说得好,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嘛。这种富户人家出来的丫环,一般都会有些积蓄,比一般普通人家的姑娘嫁妆可丰厚多了。 就是年纪大了,耽误了的,出来也能嫁个鳏夫,给人做个续弦什么的。 如果是卖成死契的,那将来就被主家许配给家里的伙计、随从什么的,也算衣食无忧了。 就是说出去不好听,以后一辈子都是人家的奴才,生下的孩子也都是奴才,世世代代都要服侍主家。 当然要是有造化,被贵人看中,或者是主家看中,做了妾或者通房丫头,虽然自己还是奴才,但是生下的孩子,倒是主子了。 全婆子的意思是,若是张春桃能同意,她就让小儿子去镇上,寻他的同窗帮忙,给寻一个靠谱的主家。 虽然是给人做丫环奴婢,可给富户家做丫环,也算是人往高处走了,一般没个人脉的庄户人家,就是想将自家姑娘送去给人做丫头,也是没门路的。 , 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 太天真 在富户人家就是做丫环,也比在乡下多些见识。 张春桃又没有拖累,卖身的银子自己攒起来,先签上几年,到时候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家,就赎买了自己,嫁过去也不耽误。 顶多就是受几年苦,还能苦过在张家的日子? 还有一些话,全婆子没跟张春桃说。 按照自己小儿子何文昌的想法,没那么麻烦,直接去寻个靠谱的人牙子,给他说几句好话,卖身银子少要一点,只求给寻一个好主家也就是了。 这种好主家,给人做一辈子丫环,也比在乡下强些,何苦还回来这八角屯? 不然以张家人的性子,真要卖个活契,就算出来了,只怕也要被缠上,还不如远远的离开了好。 可全婆子左思右想了半日,到底人年纪大了,考虑得多些。 这毕竟事关一个姑娘家一辈子的事情,说不得张春桃还有其他的想法。 不然他们本是一番好意,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好姑娘没了活路,最后倒落了满身的不是,那岂不是冤枉? 更何况,若真是这事能成了,她也还有事求张春桃呢。 因此她才将这里面的区别,细细的都跟张春桃说分明了,然后才道:“你今儿个晚上回去好生想想,若是拿定主意了,悄悄的寻我去说就是了。” 张春桃心里感激,这全婆子倒真是个大好人,能这般为她着想,已经是实属难得了。 当下诚心诚意的对着全婆子行了个大礼,感谢她这般为自己着想。 全婆子忙不迭地避开了这一大礼,脸上倒是流露出几分尴尬和讪讪之意来。 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大丫啊,婶子这般帮你,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若是这事能成,恐怕婶子还得求你一件事——” 听了全婆子这话,张春桃倒是放下心来,先前她就狐疑,全婆子虽然素日里对她确实不错,可这冒着得罪张家的风险,干出这事来,不像是她往日的风格。 此刻说是有所求,倒是正常了。 脸上不显,嘴上却道:“婶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只要我能帮的,自然会帮!只是我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能帮到婶子?只怕是婶子在宽我的心吧?” 全婆子这才老脸一红,吞吞吐吐的说出原委来。 这不是因为何文昌几年没考中秀才,何家闹着分家么? 几个儿媳妇如今说什么也乐意再供何文昌读书了,一个个理由也都十分充足。 最大的孙子如今也有十四五岁,要说媳妇的人了。 可家里的银钱都供应了何文昌,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给他说媳妇? 更不用说还有几个丫头,眼看也都要说人家了,也要准备嫁妆吧?就算收了聘礼,如今没分家,那银钱不得还贴给何文昌? 到时候没像样的嫁妆嫁出去,那闺女怎么能在婆家抬起头来做人? 因此几个儿媳妇是铁了心要分家的! 全婆子肯定是不乐意的,可何大泉不知道听了谁的话,倒是松动了,已经答应了秋收后就要分家。 这一分家,小儿子咋办?他如今还在读书,每个月除了束脩外,其余的开销最少也要一两银子。 分家后,几个儿子肯定自己顾自己去了,就她和当家的两个人挣钱,也不够小儿子花用啊。 眼看着秋收后,小儿子就要去省里参加院试,得先给保人费,以前考童生,只需要保人一名,如今靠秀才,就要两名,这就要起码一两银子。 还有这一路的盘缠开销,一年地里的收入都不够用。 那进考场后,还有各种的费用,买壶热水都要五百个大钱,还有什么封卷钱,反正这一趟出门,最少要准备七八两银子,宽裕一点的,得十两才够。 如今家里因为小儿子读书,哪里还有积蓄?再一分家,只怕就更不够了。 虽然她有一点私房银子,可也差得远啊。 即使到处去求人借钱,这么多银子,谁家拿得出来? 万一,万一小儿子这次没考中,那就更艰难了。 总不能卖房子卖地吧? 所以全婆子一直就在发愁,想死活把分家的日子往后拖拖,最好能让这次考试过后再提。 可家里几个儿子和儿媳妇也不是傻的,早早的就放出话来,肯定要在小儿子院试前把家分好的。 全婆子头发都要愁白了,就恨不得天上掉下银子来。 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所以在小儿子说,要张家大丫把自己卖成大户人家的丫环后,动了心思。 想着让张春桃看在他们也是帮忙她脱离火坑的份上,能不能将那卖身的银子,暂时借给她家用用。 他们家打欠条,到时候保管连本带利的还上。 等几年,何文昌考中了秀才,家里宽裕了后,他们把银子还上,到时候张春桃再赎身出来,给她寻一个好人家,陪送一份像样的嫁妆。 而且她保证,自己和儿子肯定记得她的好,到时候赎身出来后,还可以认张春桃为干闺女,以后何家就是她的娘家,有何文昌给她撑腰,在婆家的日子还愁什么? 全婆子当然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不厚道,可转念一想,这法子也是一举两得,大家都得了便宜,算是个互利互惠吧? 也就将那几分羞耻之心给掩了,趁着此刻没人,全都说了。 这是仗着她知道张家大丫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而且这事,说来也没妨碍什么,反正张家大丫如今也嫁不着好人家,还不如搏一把呢。 张春桃听了后,一时也不知道是夸全婆子真敢想,还是脸皮厚了! 只听说卖身葬父!卖身供自家血亲活下去的!可没听说卖身供同村没打过交道的童生考秀才的! 哄着落难的姑娘家卖身当奴婢,卖身银子借给她家儿子考秀才!这想法也是没谁了!这脑子得长成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呢? 亏她还以为全婆子这人虽然有些小心思,倒底还算好人! 果然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眼瞎啊! 张春桃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这些日子武力镇压住了张大成一家,一切又都在她的算计下成功了。 退了亲,脱离了张家,顺利得倒是让她有些飘飘然了,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什么都在她掌握中呢。 , 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人心经不起考验 没想到,螳螂在前,黄雀在后,这还没正式脱离张家,就已经有人将主意打到她头上了。 说来还是以前的张春桃表现得太好了,太知恩图报了!让这些人都以为自己对张春桃做了那么一点点滴水的人情,她就该涌泉相报了。 这世上的人,大部分如此。 若是个没见识到庄户人家的姑娘,说不得还真被全婆子这话给哄住了。 比起说不得就被二流子糟蹋的命运来说,去大户人家当丫环几年,不担心吃用,还能存下点私房钱,过几年了,再赎身出来。 到时候手头有钱,又有认了秀才家当干亲,做靠山,寻个老实人家嫁了,日子不会难过。 这么一对比,只怕都会同意了。 可张春桃是什么人?全婆子这个时候算是趁火打劫了,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罢了。 不然怎么不见她把自家孩子卖去给人当奴婢去?她家也有小孙女,才七八岁的年纪,正适合呢。 过几年赎身出来,还能嫁个好人家。 可张春桃如今已经十七八了,再卖身当奴婢,就算只四五年时间,出来也是众人眼里的老姑娘了,到时候也只能给人当续弦的份! 咋滴?她张春桃就只有给人当续弦的命不成? 更不用说,这做人奴婢的,真如同全婆子说的那么好听?被人拿银子钱买去伺候人的,打骂得听,碰到那不好的主家,被糟蹋了都没地申冤去。 就她这样自卖自己的,没有家人亲戚,真在主家出了事,就是死了,也不过是主家多出点烧埋银子,还能有人给她出头不成? 再者,全婆子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何文昌知道不知道? 若是他知道,还能同意,那何文昌的人品,就着实不咋滴了。 他要是不知道,那也不值得相信! 人心最经不起考验,她好不容易才脱离张家,怎么会将自己的命运交予别人手上? 不过这全婆子想骗自己,给他儿子挣钱。 那就别怪她了! 深吸一口气,张春桃稳住了心情。 先不说别的,全婆子这话,倒是给了她新的思路。 不过这些就不是全婆子知道的了,得见到何文昌后再做打算。 这么着,张春桃也就不用当场跟全婆子翻脸,并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了,倒是做出一副愣住了表情,好半日才讷讷的道:“婶子,我,我要想想——” 全婆子也没多想,毕竟这也是大事,因此也连忙点头:“没事,你多想想,多想想。先跟着我回家去,拿衣服吧——” 因着何家没分家,这一大家子都还在院子里纳凉说闲话呢。 见全婆子带着张春桃进门,何家人都愣住了,一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都傻看住了。 张春桃先喊了一声大泉叔,又冲着何家其他人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何大泉这才被喊回神,点点头:“大丫来了?”虽然不明白为啥自己婆娘为啥把张家这大丫头带进家门来,还给自己使眼色,可当着人家的面,也不好问。 只打了个哈哈,索性给几个儿子使了个眼色,嘴里说着:“那你们说说话,趁着这天色还没暗,你们兄弟几个跟着我去地里转转去——” 带着儿子孙子一窝蜂的出了门。 其他几个儿媳妇,你给我使个眼色,我推推你,都想问自己婆婆这是哪根筋不对,把一个被出族的丫头带回来? 可都没敢当出头鸟。 全婶子看着这些糟心儿媳妇就脑壳疼,摆摆手:“都愣在这里做啥?碗都刷了?猪都喂了?鸡都上笼了?一天天的,正经事不做,天天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嗑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挡在这里!” 几个儿媳妇知道最近因为闹分家,自家婆婆心里不痛快,看她们哪哪都不顺眼,再呆下去,恐怕要被指着脸痛骂一顿了,也就麻溜的一哄而散了。 全婆子将张春桃带到里屋,翻捡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出来,虽然颜色老气些,还缝补了好些补丁,可比起张春桃往日穿的,已经好了不少了。 张春桃犹豫了一下,才道:“婶子,我能不能问一下何大哥一点事?” 见全婆子看过来,忙解释道:“我就想问问,这卖身契,还有那户籍的事情。” 全婆子这才放心了,笑道:“这有什么的,我给你喊去。” 说着就出了门,去何文昌住的屋子里叫人去了。 张春桃在心里快速的将计划又理了一遍,就看到何文昌跟在全婆子后头走了进来。 看到张春桃,也就上下打量了一下,平淡的点了点头开口:“你想问什么?” 张春桃捏捏衣角,一脸的不安:“我想问问,这要是卖身给人做丫环,那户籍是留在村里,还是?” 何文昌没想到张春桃问这个,扭头就看了一下全婆子,眼神示意,你都跟她说了? 全婆子眼神闪躲了一下,她的打算,还没跟小儿子说呢,就怕小儿子不答应。 就想着,等事办成了,银子到手了,送小儿子去院试回来再告诉他也就是了。 因此含糊道:“恩,我都跟大丫说了,她心里没底,所以想问问你。” 何文昌不疑其他,回头坐了下来,示意道:“问吧——” ※※ ※ 这一大早的,张家就开了宗祠。 虽然张春桃是张家养女,到底是出族的大事,肯定还是要告知一下祖宗的。 张家族人也都到了,在宗祠里等候着,还有不少八角屯其他的村民,也在宗祠外围着看热闹。 毕竟是难得一见出族的大事,谁不想瞧瞧? 张家族长一早就派人去请了里正前来见证,也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家都宣扬出去,以后有什么事,就跟张家无关了。 等到天色大亮了,张家族长才带着张春桃,还有张大成一家子进了宗祠。 当着所有的人面,宣布将张春桃出族,以后张春桃就不是张家人,是好是歹,是生是死,都和张家无关。 在外头也不得借用张家人的名义,否则休怪张家无情了。 , 正文卷 第九十章 忘恩负义 那边里正也跟着道,看在张春桃毕竟在村里住了十几年的份上,她的户籍从张家移出来,暂时由他保管着。 不过顶多也只能替她保留一个月,这期间,张春桃嫁人也好,卖给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也好,给人做妾也罢,总之早点离了这八角屯,以免带坏了村里的名声。 不然时间一过,休怪他无情,会去镇上将户籍给销掉。 这话一出,不少同情张春桃的村民,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只给了一个月时间,这不是逼着张春桃随便找个人嫁了吗? 也有不少眼神浮动之人,听了这话,顿时搓着手指头,露出淫邪之色来。 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动动手脚,逼得那小丫头没法子了,只怕要哭着求着嫁人,任由他们揉捏了。 张春桃也没有多话,只沉默的接受了这一切,冲着张家族长和里正行了个福礼,抱着全婆子给的换洗衣服和那件小棉袄就往外走。 张家人本来站得挨挨挤挤的,看着张春桃走过,不知道怎么的,都缓缓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张春桃面色平静的经过,张家人在她脸上看不到痛苦和难过或者说害怕。 走到张燕燕面前,张春桃的脚步略微停了停,因为看到了她脸上带着的那种带着一点恶意的笑容。 张燕燕对上张春桃的眼神,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有几分的心虚起来。 昨儿个她跟娘亲闹了一番,娘亲果然拗不过她,去跟阿奶和阿爷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反正一早,娘亲就告诉她,张大丫在这村里呆不了多久了,让她放心,只以后不能乱说话了,等秋收后,就老老实实的嫁人。 所以今儿个一早她就来了,果然,先前阿奶和阿爷打算的,给张大丫找个窝棚暂时住下,再给她找户人家嫁了的打算,连提都没提了,就当没这回事一样。 张春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张家族长改变了态度,可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不过看张燕燕这态度,恐怕和她有关吧? 张春桃并不傻,只略微一想,就知道,恐怕和张燕燕那点子小心思有关,忍不住嗤笑一声,抬脚走了。 张燕燕虽然不知道张春桃为什么那么笑了一下,可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到底不敢再看张春桃,低下头去。 张春桃往前又走了几步,就看到张大成一家子,正站在祠堂门口,那脸上的幸灾乐祸压根都没掩饰。 尤其是走到他们面前,张大成啐了一口:“死丫头,你也有今天!老子等着看你的下场!” 张夏宝也学成张大成,做了个鬼脸:“活该!你以后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张家不要你了!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没吃没喝!你就等着饿死吧!” “没了我们张家,以后谁都能欺负你!说不定哪天就被哪个二流子给拖回家去当婆娘了呢——” 这话说得恶毒,不仅外头村民侧目,就是张家人也听得刺耳。 张春桃以前对张夏宝这个弟弟是怎么样,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从生下来,除了吃奶是赵氏,其余都是张春桃照顾他,把他带大。 五六岁了都还是张春桃背着他干活,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从来都是先紧着张夏宝。 十几年了,不说别的,稍微有点良心的,此刻不说抱着这养大他的大姐哭着不撒手吧,怎么着也不能恶语相向吧? 这哪里像是姐弟一家子?简直像是仇人! 这样忘恩负义,半点不念旧情的人,谁心里不害怕? 最起码在场的人,不管是不是张家族人,心里对张大成一家子都有了疙瘩,不敢多交往。 就连张大成的爹娘和几个兄弟,也忍不住后背心发寒。 别人都罢了,他们是血亲,将来会不会也会被张大成一家这样对待? 张春桃此刻已经被正式出族,剩下的就是户籍了。 不过她不着急,全婆子肯定比她还着急,所以不出意外,过不了几天就能办妥了。 因此也不想再装柔弱了,对于张大成一家子,他们今日主动作死,只怕以后不用她动手,这一家子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只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们好好保重!” 然后抱着两件衣裳就朝着山里走去。 有那不忍心的婆子,忍不住喊住她:“大丫啊,你这是去哪里?” 张春桃回头一笑:“我已经被出族了,再住在村里也不好,免得带累大家,索性进山的好,说不得运气好,还能寻点吃的。” 说完,几乎在全村人的目送下,看着她顺着小路上了山,没多久就消失在了树丛背后。 村民们这才散去,一路都还在摇头叹息。 有那心怀不轨的,互相递个眼神,趁着无人注意,也往山里的方向溜了过去。 也不是没人看到,不知是看到的人胆小,还是别的想法,没有一个人喊破,都装作无事一般的走了。 这看到的人里面,就有三丫一个,她看着那跟在张春桃后头,三四个男人的背影,忍不住嘴角一翘,然后转过了头,拉着赵氏就要回家。 赵氏正站不住了,旁边族里往日跟她不对付的,此刻左一句,右一句的都在指桑骂槐。 乡下婆娘,那说话也不讲究个含蓄美,开口闭口就是贱人,白眼狼,狐狸精,畜生。 赵氏哪里受得住?只人家又没指名道姓,她也不好说啥,更不用说人家人多势众,她就算回骂,也骂不赢人家。 恰好三丫拉她回家,忙忙的就低头拉上自家男人和儿子往家里赶。 二丫和三丫跟在后头,一路小跑到家,进了自家院子,才算清净了。 一家子又忍不住将张春桃提溜出来骂了一顿,最末还忍不住恶狠狠的诅咒一番。 这个时候三丫才小声的道:“爹娘,我看到村里那几个有名的二流子,跟在大丫后头也上山了——” 张大成一听,顿时解气了:“那个死丫头,活该!落在他们手里还能有好?也该让她受受罪!” 一面就喊赵氏,让赵氏做点好吃的,也算庆祝一番。 , 正文卷 第九十一章 小娘子,慢些走 赵氏一面答应着,一面又忍不住担忧:“当家的,你不是说要将大丫给卖出去的吗?这要是被那些二流子占了便宜,破了身子,那还能卖出去?” 张大成啐了一口:“那贱丫头,破了身子就卖到那窑子里去,岂不是正好?” 赵氏这才不说话了。 二丫听了这一句,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悄没声的往后退了退。 唯有张夏宝还笑嘻嘻的凑上去:“爹,等卖了大丫,给我割大肥肉吃!” 张大成满口答应:“放心,到时候爹给咱们大宝割一块肉,让大宝吃个够!” 只说张春桃,上山后没多久,就察觉到后头有人跟上来了。 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村里的那些二流子和闲汉,只怕得了消息,早就守着呢。 若是她留在村里,恐怕他们还要收敛一二,等上两天,或者晚上没人的时候再去她住的地方。 可没想到她没留在村子里,反而说要上山,这山上那么大,她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个弱女子。 自然就毫无忌惮的跟上来了,一来想快点得手,二来也怕她藏在山里,以后不好寻到,浪费了时间。 记住网址m.luoqiuxw. 张春桃自然是不怕的,只是略微加快了些脚步,不远不近的吊着后头那些人。 后头跟着的几个二流子,本来就是男人,那步子就大,这小山坡他们平日里也熟,多少鸡鸣狗盗的事情,不敢在村里,都是在山上偷偷摸摸的干的。 就是那深山里没敢进去,只敢在边缘打转。 在他们眼里,这张家大丫头在村里,他们还要略微顾忌一二,这进山了,岂不是送到他们口里的一盘菜了? 见张春桃加快了脚步,就知道她应该是发现了,如此正好,他们就喜欢看那些婆娘拼死挣扎反抗,最后却落入他们手里,乖乖认命的模样。 相视一笑,十分默契的以包围之势,围了上去。 这群二流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要么是家里溺爱长歪了的,要么是早就没了长辈管教,被人带坏了的,平日里也是偷鸡摸狗,一件正经事不干的。 不过因着本村里正古板,他们也不敢闹太大的动静,偶尔调戏一下小寡妇,或者落单的小媳妇,不敢太出格。 可离了本村,伙同其他村里的二流子一起,那做的坏事可不少。 隔壁村的一个寡妇,男人去了,家里就留下一个又瞎又聋的婆婆和一个四五岁的儿子,一家三口相依为命。 因着这小寡妇长得还有几分相貌,被这几个二流子看上了。 天天晚上翻墙去骚扰人家小寡妇,将那寡妇的儿子丢到那又瞎又聋的婆婆房里,然后几个人合着伙的将人小寡妇欺负了。 小寡妇哪里敌得过这些二流子的力气,被欺负了想死都死不成,被他们用儿子的命威胁,只得忍辱偷生。 时日久了,那小寡妇肚子就大了,怕被人发现了,那可是要沉塘的。 只得求他们弄来打胎药,好灭了这腹中的孽障。 没曾想他们玩腻了那小寡妇,给抓了一副虎狼之药,一剂下去,那小寡妇血流不止,疼了一天一夜,胎儿下来了,人也去了。 就这样,那小寡妇的儿子和婆婆都没人照管了,族里还觉得这事伤风败俗,丢人现眼,觉得是那小寡妇不检点,自己偷人养汉不小心大了肚子,想打掉孩子,结果出了意外。 这奸夫没抓着,闹大了也怕坏了名声,族里捏着鼻子,将那小寡妇给埋了。 那寡妇留下的儿子和婆婆如今饥一顿饱一顿的,比那乞丐还不如。 可在这些二流子口中,也不过是几句夸耀的谈资罢了,最后还要说一句晦气呢。 这些二流子这种事情是做惯了的,也没啥心理负担。 张家大丫还是张家的姑娘,他们自然不好出手,这被出族了,没人庇护的一个弱女子,简直是送上门给他们的。 此刻他们跟在张春桃后头赶了一段路,越来越近,不过一两百米的距离了。 眼看这人就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了,几个人放缓了速度,嘴里不干不净的就喊起来:“前头小娘子,慢些走,等等哥哥——” “就是,小娘子,你跑这么快做什么?省点力气一会好好伺候伺候哥哥不好么?” 随着喊话,还发出一阵阵肆意淫邪的笑声来。 他们都是老手了,知道越是这样,那些被他们看中的猎物,就会越害怕。 胆子小的,只怕就走不动道了。 胆子大些的,也会慌不择路,跑得越快,力气消耗的越快,等她们没力气了,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们摆布? 果不其然,就看到前头张春桃听了他们的话后,几乎是一路小跑起来,一个没注意,似乎是脚底一滑,整个人就滑到了一块大石头后,发出了一声惊叫,然后就没声音了。 几个二流子顿时就乐了,知道这姑娘只怕是快跑了,山里到处都是石头,恐怕是扭到脚了。 越发不收敛了,狞笑着,就围了上去,嘴里还乱七八糟的一边说着:“小娘子,别慌,扭着脚了吧?别怕,让哥哥来给你揉揉,揉揉就好了——” 有的已经等不及,只觉得浑身燥热,一边走,一边就已经开始脱衣裳了。 还有人落在后头,忍不住跳脚:“二狗子,说好了这次先轮着我的,你可别抢了——” 前头那个叫二狗子的,已经脱光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光膀子来,嘿嘿笑着:“你放心,哥哥先替你验验货——” 真是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说着那二狗子一马当先,几步就走到了那石头前,嘴里还调笑着:“小娘子,哥哥来了——” 才探出头去,就发出一声惨叫,仰面就倒了下来。 旁边的人唬了一跳,看过去,就看到那二狗子脸上血肉模糊,不知道被什么砸在了脸上,鼻子都被砸塌下去了,那血顺着脸,流了一脖子。 直接昏死了过去了。 几个人顿时脸色变了,他们倒是大意了,没想到这还是个烈性子!这不,二狗子没当回事,倒是受了罪! 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就算能伤着一个人,还能逃得了他们这些人的手掌心? 本来还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想着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大家伙小心些呢,看来是用不着了。 撸着袖子就将这块大石头给包围了,其中一个转过石头顿时都愣住了。 石头后不是应该只有张家丫头一个人吗?怎么还多了一个? , 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 这娘们有点邪性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张春桃已经将手里握着的石块朝着离她最近的那个二流子砸过来。 那二流子反应倒是快,一闪身,躲过了砸脸的命运,却没逃脱张春桃接下来补上的一脚。 一个趔趄,直接噗通跪倒在地。 那二流子十分硬气,第一反应就是:“兄弟们小心,这娘们有点邪性——” 话音还没落,石头后一个满脸胡子的猎户转了出来,手里拿着猎刀,护在了张春桃面前。 一双眼睛冷冷地扫视了一下全场,开口道:“我看你们谁敢再动手?” 落在最后头赶上来的那个二流子,抬眼一看,忍不住两腿一软,哆嗦着开口:“贺……贺哥?你……你老人家怎么……怎么在这里?” 这护着张春桃的不是贺岩是谁? 他瞟了一眼说话的那个二流子,眼神一眯,认出人来:“狗蛋?又是你?上次还没被教训够是吧?” 说着上就是一脚,直接将那叫狗蛋的二流子给踹飞了出去。 狗蛋撞到了一棵小树,直接将小树给撞断了,这才落在地上,滚了两下,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剩下的几个没受伤的二流子,都吓愣住了。 他们一贯欺软怕硬,偷鸡摸狗,欺负寡妇和落单的女子是毫不含糊,可真碰上壮年的汉子,那心里也发虚的。 尤其是贺岩这样的猎户,看他手上拿着那寒光闪闪的猎刀,就腿肚子开始抽筋了。 知道今天是遇到了硬茬子了,不说那张家大丫有点邪性,就是贺岩一个,他们也不敢硬杠啊! 因此果断的,跑不动的当场跪下求饶,跑得动的,四下散开了撒丫子就跑。 想着他们有好几个人,分开了,就算贺岩想追也最不上吧,说不得就能逃脱了。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十分的骨感。 还没跑出两步,就听到耳后“嗖嗖”的声音,然后膝盖或者大腿就一痛,直接就摔了大马趴,啃了一嘴的泥巴烂叶子,爬不起来了。 张春桃这才收回手,将手里剩下的几粒小石子随手一丢,走到最先跪倒的那个二流子面前,踢了他一脚,笑眯眯的道:“孙子,腿疼了吧?要不要姑奶奶给你揉一揉啊?” 一边说,那脚就踩在了膝盖弯上碾了几下。 二流子痛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当场求饶:“姑奶奶饶命!姑奶奶我错了!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没看出来姑奶奶你是高人!求姑奶奶放过!以后再也不敢招惹姑奶奶了!” 张春桃冷笑:“哎呦,孙子——方才不是一口一个小娘子喊得挺欢的吗?怎么现在就改口喊姑奶奶了?“ “既然你喊我姑奶奶,那孙子别怕啊,姑奶奶心疼你们!你们这一个个心术不正,嘴巴不干净的,怎么着姑奶奶身为长辈也得帮你们改一改,好不好?” 说着还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像你们这样的,多半是小时候挨打挨少了,觉得女人好欺负是吧?没事,姑奶奶今天教教你们哈,这世上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了!尤其是姑奶奶这样记仇的女人!” 说着顺手就掰断了杯口粗的一根树枝,在那群二流子目瞪口呆的眼神里示意:“都站到一起去——” 二流子倒是想反抗,可前有张春桃拿着树枝虎视眈眈,后有贺岩举起猎刀杀气腾腾。 都老老实实的挪到了一起,还不忘记将那个昏迷不醒的二狗子也给拖了过来。 几个人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哪里还有半点往日调戏别家小娘子气焰嚣张的模样。 张春桃手中的树枝一甩,甩在石头上,啪的一声响,那些二流子都忍不住抖了抖。 “行了,都站好了,将身上值钱的掏出来!”张春桃慢条斯理的吩咐。 “啥?”几个二流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被打劫了? 这情况不对啊!不是他们今天上山来,是调戏这张家大丫的么?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二流子们脑子虽然简单,可身体本能反应很迅速。 一个个迅速的都捂住了自己藏钱的地方,大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 张春桃冷笑一声,树枝再度扬起,那就不是朝着石头挥去了,而是直接抽到了二流子的身上。 她这一下子虽然没用足全力,可也有五六分力气了,树枝本就带着枝条,抽在那几个二流子身上,一个个都痛呼出声。 先前还想着死活也要保住银子的二流子,立刻跪怂。 老老实实的将自己身上的银钱都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摆放了他们面前的石头上。 这群二流子别看在女人面前厉害得不行,其实哪个又真有本事? 真有本事的早就混出点排面来了,哪里像他们这样,都是靠偷鸡摸狗,或者给人当打手凑个场子赚点开销。 尤其是他们这些人,手里不能有钱,有了钱就胡天海地了,有时候好长时间没人请他们,又偷抢不到银钱的时候,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所以即使他们都掏了出来,五六个人,也就凑了不到一百个大钱。 这还是因为他们前几日在赌坊里帮忙,才结了工钱,这时日尚短还没花完剩下的。 张春桃看着那一点铜钱,有几分不满。 她如今没地方住,吃喝用度都要银钱,又刚被出族,就算知道小棉袄里有金叶子,一时也不能拿出来。 不然她一个孤女,拿出金叶子去镇上典当,立刻就要被人怀疑。 可原身的私房钱太少了,她正发愁呢,没想到这几个二流子送上门来了。 但是没想到,这些人看着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也没多少钱? 那脸色就不是太好看。 其中一个二流子眼尖,看张春桃脸色不满,就猜是嫌少了,再看她那手里的树枝蠢蠢欲动,生怕下一刻那树枝就抽到自己身上了。 当下立刻喊道:“姑奶奶,别打!别打!我们没有,二狗子身上有!二狗子有钱!” 话音一落,二流子们都看向了面前还昏迷躺着的二狗子。 , 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 要不?你来? 二狗子是他们这几个里头的领头的,他们都是跟着二狗子混的。 他有门路,在镇上赌坊里当打手,带着他们一群人,看场子,若是有人想欠了赌债不还,都是他们去催债。 或者赌场的人闹事,也是他们镇场子。 那催债是来钱最快的,每收回来一笔,赌场的管事都会给他们分上一点。 大头都是给二狗子了的,他们都拿点零头。 因此那二流子这话也没说错。 张春桃一挑眉,“那你们谁去搜搜他的身?” 这群二流子在赌场看场子也有段时间了,学会了看人,知道张春桃这个娘们邪性不好惹。 都想着怎么讨好,能把自己摘出去。 因此听她一发话,都蜂拥而上,想立个功。 一时间,那躺着的二狗子身上的衣裳都几乎被扒干净了,要不是还记得张春桃在场,估计连底裤都不剩了。 记住网址m.luoqiuxw. 也亏得那二狗子昏迷不醒,不然被这样对待,估计又能气昏过去。 其中一个先举着一个钱袋跳了起来高呼:“姑奶奶,我找到他的钱袋了!” 说着将那钱袋上的系口绳子拉开,在石头上倒了出来,叮叮当当一阵响,倒是倒出来好几个碎银锭子和几十个铜板。 没想到这二狗子倒是头肥羊! 本以为就这么一点的,没想到还有个人也跟着站起来喊道:“姑奶奶,他这里还有,还藏了私房钱!” 说着也不知道从二狗子衣服哪个暗袋里居然摸出一张银票来。 “姑奶奶,这里,他还有个金戒指!” …… 真是惊喜不断。 那些二流子一边将战利品摆在了石头上,一边还忍不住嘀咕,“二狗子这王八蛋,平日里嘴上说得好听,说咱们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结果这狗X的,居然藏了这么多钱!” “就是,受苦受累的活都是咱们干了,钱拿得最少,他倒是黑心!昧下这么多钱!亏老子们还真拿他当兄弟呢!” “呸!这狗X的,活该!” …… 一时居然都义愤填膺起来。 张春桃抽抽嘴角,这是一群缺心眼吧? 又示意其中一个最积极的,将那包银钱还有金戒指和银票都包好。 那二流子左看右看半日,索性将那二狗子的衣裳一扯,将那银钱都包好了,恭恭敬敬的献到了张春桃面前:“姑奶奶,都在这里了。” 张春桃拿树枝挑到了一旁放着,这才又站起身来:“说吧,今天这事,咱们怎么了结?” 几个二流子才回过神来,对啊,这女土匪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啊!咋办? 对视一眼后,一个个都跪下来,苦苦哀求起来。 这个说自己上有八十老母,那个说自己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要养,还有的就哭自己家里几代单传,就这一根独苗。 啥借口都找不出来的,索性抓着张春桃手里的树枝,不要脸的道:“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您大人大量,就当我们是个屁,将我们放了吧?我们以后肯定再也不敢了!” 还有的见张春桃打劫了他们的银钱,就另辟蹊径:“姑奶奶,你放了我们!我们以后就认你为老大!你让我们干啥就干啥!我们去挣钱,把挣的钱都交给你!” …… 一时间一群二流子,个个哭得都跟个一百多斤的狗子一般。 张春桃不为所动,只扭头看贺岩:“你认识他们?” 贺岩见张春桃这般模样,不知道的怎么的,就吞了吞口水,小心的道:“我认识其中一个,他叫狗蛋,上次也是调戏一个姑娘,被我遇到了——” 那个叫狗蛋的一听,这是要完蛋的节奏!狗蛋要变成死蛋了! 要知道,那次遇到贺岩是在去镇上的山路上,他遇到了一个落单的年轻小媳妇,那小媳妇长得还有几分颜色,他一时那啥上脑,直接就凑上去调戏人家。 吓得那小媳妇连滚带爬,被他逼得从山路入了山林,正要得逞的时候,不知道这贺岩从哪里钻了出来。 看到就跑过来,揪着他一顿猛捶,捶得他哭爹喊娘,怎么求饶都不管用。 那年轻小媳妇见了,趁着他挨揍的时候,忙不迭地跑了。 倒是他被揍得鼻青脸肿,赌咒发誓说自己再也不敢了才被贺岩给放了。 回家差点连爹娘都没认出来,就这他还不敢说,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成这样的。 在家足足躺了四五天才敢下地。 本以为上次就够倒霉了,可怎么看今天这个架势,只怕下场会更凄惨? 那边贺岩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张春桃:“张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张春桃一笑:“处置啊?这打他们一顿吧——”就看到几个二流子抱成一团发抖了。 才又道:“太便宜了他们!” “干脆杀了他们吧?反正这里也没人,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大不了这银钱我分你一半你看怎么样?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张春桃扬起一个恶意的笑容来。 二流子们一听,都哭得更大声了,好几个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贺岩谨慎的道:“张姑娘,这杀人不太好吧?” 张春桃十分勇于接受意见,当下就道:“也是,杀人犯法!可是听你的话,他们只怕也祸害了不少女人了,这样吧!看在你们叫我姑奶奶的份上,轻一点吧,废了他们,看他们以后再怎么祸害女人去!” 说着那眼神就朝着那些二流子看去。 二流子只觉得菊花一紧,一个个都后退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宝贝。 一个个面如土色! 就连贺岩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觉得裤裆里有点凉飕飕的。 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张姑娘,这,这种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做不太好吧?” 张春桃微笑着看向贺岩:“要不?你来?” 贺岩…… 二流子们这是真的被吓傻了,不敢求张春桃,只冲着贺岩磕头:“贺兄弟,你行行好,千万别,别废了我——” “我,我还没娶婆娘,还没给家里生个儿子呢!” …… , 正文卷 第九十四章 我听你狡辩—— 张春桃啐了一口,冷笑道:“就你们这些渣滓败类!也配娶媳妇?也配有儿子?这个时候知道哀求了?你们在欺负那些女人的时候,那些女人也这样哀求过你们吧?你们放过她们了吗?” “当初你们没给过那些女人活路,今天就不要求人给你们活路!” 说着从贺岩冷冷的一笑,“既然你不来,那你走开——” 说着就要抬脚。 被贺岩一把拉住了:“张姑娘,不可!” 张春桃脸色不太好:“怎么?你想包庇他们?” 贺岩摇摇头,将张春桃拉到了一边。 这才解释,今日张春桃要出这一口恶气容易,可是这些二流子,别的也就罢了,那个二狗子,背靠赌坊,肯定还有一点人脉。 真废了他们,那就是生死大仇,只怕那二狗子拼着一条命,也要报复。 张春桃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就算再小心,也有疏忽的时候,总不能一辈子都防着吧? 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杀人不是? 所以还不如留点余地,要么将人痛揍一顿出气,留他们一条命,还能威胁他们,若是再做恶事,绝不饶他们。 或者索性将他们送到牢里去。 这镇上虽然没有衙门,可也有管理治安的亭长,也有关押一些犯了小错的地痞流氓的地方。 将他们送进去一趟,吃些苦头,只怕还要赌坊来赎人。 赌坊若是不来赎人,只怕他们在那里就要呆上很长一段时间,还要干最苦的活,吃最差的饭。 张春桃本来心头的那点戾气,在听了贺岩的解释后,才消散了去。 是她想当然了,这里虽然不如现代社会治安严明,律法完善,可越是这样,倒越发要小心。 毕竟她抗衡不了这个时代。 想通后,张春桃冲贺岩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谢了,贺大哥!” 说着回身走到那几个二流子面前,逼着他们赌咒发誓,以后一定改头换面做个好人,也绝对不会对张春桃打击报复! 若是违誓,将来一个个都娶不到婆娘,家家都绝户! 虽然这誓言忒毒了,可对二流子们来说,能逃出生天,不用被废掉,哪里还敢有意见? 老老实实的都发了誓。 张春桃这才让把二狗子的衣服都撕成了布条,然后让他们分别将自己的一条腿,和旁边的人腿给绑得死死得。 连昏迷的二狗子也没放过,都绑好了。 又让他们反手朝后,将他们的手腕也都绑好了,这才让他们下山去。 几个二流子得此大赦,哪里顾得起来,纷纷爬起来,抬脚就往山下走。 这一抬脚,一群人都滚成了一团,顺着那山坡滚出老远,一路就听到他们啊啊的尖叫声。 半晌后,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半天没了声音。 张春桃侧耳听了听,这才拍拍手,将那旁边包裹好的银钱拎了起来,看向贺岩:“贺大哥,走吧。” 贺岩心有余悸的踮脚探头,看着那群人滚下去的方向,隐约听到几声哀嚎声,顿时放下心来,没死人就好。 抬脚跟在了张春桃后头,往山上而去。 张春桃如今也没地方而去,这上山,自然是想着在那山洞里暂时住上一段时日,等解决了户籍问题,又有个明面上的收入来源后,再去镇上租或者买个房子住下。 今天打劫了这群二流子,看那堆东西,估摸着最少也值二三两银子了,就算见者一半,分一半给贺岩,她也不亏。 贺岩收了这银子,托付他下山帮忙置办一些日用品和粮食,他应该不好意思拒绝吧? 这么一来,她暂时的困境就解决了。 这么想着,张春桃的脚步越发加快了些。 跟在后头的贺岩,看着张春桃去的这个方向,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好像,好像有什么忘记跟她说了。 本来想开口喊住的,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到底咽下了。 这样犹豫了一路,等到他终于想开口了的时候,张春桃已经顺着那藤蔓下去了。 坏了!贺岩忙跟在后头也翻了下去。 就看到张春桃站在山洞口,正看着那山洞里呢。 张春桃本来心情很好,想着进了山洞就分赃,咳,分钱的。 没想到到了山洞口,这才发现,一段时日没来,山洞里有不小的变化。 要不是她确信自己没失忆,都要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山洞里本来空空荡荡的,就是她当初留下的一点柴火。 可如今看进去,山洞里柴火了堆得高高的,还用石头堆了个简单的石头灶。 灶旁边,摆着一个粗陶的罐子,一个粗陶的水瓮,两个粗瓷大碗分别扣在罐子和水瓮顶上,揭开一看,里面装着满满的清水。 靠着山壁的另一边,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茅草,茅草旁边的一块凸出的石头上,放着两个布口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此刻张春桃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来回刷屏! 谁特么占了我的山洞! 她不傻,很快就回过神来。 这山洞这些年,除了她并无人发现,唯独一个知道的,就是贺岩。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很明显,继上次被贺岩发现后,这个山洞已经被他承包了。 贺岩是猎户,经常在山林里出没,这山洞应该已经成了他进山的落脚之处了。 毕竟这山洞隐蔽,不用担心猛兽夜袭,就算有毒蛇虫子什么的,老猎户也有草药驱赶,说来也真是一个好地方。 也难怪他就这么占据了这块风水宝地! 可这是她发现的山洞! 张春桃虽然理智上知道,这山洞是无主的,也没刻她的名字,人家贺岩发现了,觉得这地方适合落脚,所以占据了很正常。 可自己地盘被人侵占的感觉,还是忍不住! 当下冷着脸转过头,看向了后头的贺岩。 贺岩双手还抓着藤蔓,看张春桃这架势,也不敢顺势滑进山洞了。 甚至还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吞了吞口水:“那什么,张姑娘,你听我解释——” 张春桃冷笑一声:“行,我听你狡辩——” , 正文卷 第九十五章 分赃 贺岩苦笑,得,把人家姑娘给气坏了。 说来也是他不对,这地方一看就是人家姑娘找到的,留着做退步的。 是他好心办坏事,跟在人家姑娘后头发现了这个地方,结果却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没经过人家姑娘同意,就占据了这个山洞。 怨不得人家姑娘这么生气,以张姑娘的身手,没动手,已经是极为给自己面子了。 当下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张姑娘你别误会!我只是最近在这附近打猎,晚上不太安全,所以暂时借用这山洞落脚罢了!本来是想跟姑娘你打个招呼的,可一直没遇到姑娘山上,就厚颜占用了几日。” “不过张姑娘你放心,我今晚就离开。这里面的东西,就算我给不经过张姑娘同意,擅自进入山洞的赔礼!还请张姑娘不要见怪!” 说着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就要翻身上去。 张春桃听了贺岩的解释,脸色和缓了些,见贺岩要走,想着还没分钱给他,还有事要请他办,开口挽留道:“贺大哥先别走,我还有事请你帮忙——” 贺岩往上爬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张春桃似乎真有事相求,犹豫了一下,到底翻身进了山洞。 进了山洞后,自觉自己理亏,十分有眼色的就忙活起来。 先生起了一堆火,又起身从那布口袋里倒出半罐子的高粱来,在水瓮里舀了水来,冲洗了一遍后,才放水,将陶罐子架在了火上。 叮嘱了一句:“烦劳张姑娘看着点火,我出去一下。”说完,不等张春桃反应过来,就提起弓箭和猎刀出了山洞,扯着藤蔓两下就翻了上去。 张春桃彻底脱离了张家,爬了半日的山,又揍了几个二流子,加上一早上张家族长家就没预备她的早饭。 饿到现在,也有些累了。 见贺岩出去了,她也放松了些,靠在了山壁上,默默的看着那火堆琢磨起贺岩这个人来。 先前她装作被二流子吓到滑倒,就是想让那二流子放松警惕。 她早就看好了地形,趁机滑倒那块大岩石后头去,想着赶快摸几块石头,或者寻一根树枝什么的,一会子也好对付那几个二流子。 没想到,一滑到石头后头,自己先被吓了一跳。 就看到贺岩正好从山上下来,也刚好赶到了石头后面。 两人对视了一眼,贺岩先小声问她有没有事。 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张春桃两眼,见她衣服什么的整整齐齐,气色也还好,才松了一口气。 张春桃见那些二流子逼近了,也没空跟贺岩解释,只叮嘱了一句让他别乱动,坏了她的事。 实在是上次被贺岩好心办坏事给气出心理阴影了。 还好贺岩十分有眼色,配合默契,那些二流子一个都没逃过。 不然就凭张春桃自己一个人,到底是在山林里,说不得还真会让他们走脱一两个呢。 此刻回想起来,贺岩应该是在附近打猎,听到了动静,所以赶了过去,应该是打算救人的。 若真是如此,那贺岩真是个好人。 而且先前她要废掉那些二流子,贺岩冒着被她揍的风险拦住她,那一番考虑也确实是为了她着想。 目前看来,贺岩对自己也没有所图,倒是可以暂时信上一信。 想明白了这一点,张春桃将那打劫来的用衣服包着的银钱全部倒在了面前,一五一十的数了起来。 铜钱有一百一十七个,碎银锭子有五六个,小小的。 张春桃估摸不出来这是多少的,原身也没见过银子,倒是一会子可以问问贺岩。 还有一张银票,打开一看,居然有五两。 再加上那个金戒指,估摸着最少有十来两银子,倒是发了一笔小财。 有了这笔钱,张春桃起码短时间内的生活用度是不用愁了。 一边在心里列着一会子要托付贺岩帮忙采购的东西,一边看着那架在火上的陶罐里,米汤要溢了出来。 忙抽出一根柴火来,改成小火慢慢的焖煮着。 贺岩也就这个时候回来了,满头大汗的,手上拎着一只已经剥皮洗干净的兔子和一只野鸡。 原来他是出去打猎去了。 张春桃忍不住多看了贺岩一眼,没想到他还真有几分本事,就这么一小会,就能打到猎物回来。 贺岩看了看张春桃,解释道:“我,我打了点野味,这兔子中午吃,野鸡给姑娘你留着晚上吃。吃了晌午饭,我就下山回家去,姑娘请放心,以后没有姑娘的允许,我是不会进山洞来的!” 说着就去处理那兔子,将它穿好,然后等高粱米粥熬得浓稠了,将陶罐提了下来放到一旁,将兔子架上去烤起来。 张春桃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再一想,毕竟贺岩今天又帮了自己一把,而且还请自己吃兔子,自己一会子还有事要求他,也不好就这样沉默着。 想了想,将放在一旁的那堆银钱拿了过来:“贺大哥,这些铜钱我刚才清点了一下,有一百一十七个,还有一个张五两的银票,一个金戒指。就是这几块碎银子,我不知道是多少,你帮忙看看?” 说着将那碎银子和那银票铜钱金戒指尽数往贺岩面前一推。 贺岩低头看了一眼,拿手拨弄了一下才回答:“这一块是五两的银锭子剪开了,估摸着有二两,这几块大约是三钱左右。” 说完,规规矩矩的收回了手,并没有多碰一下。 就连眼角都没有乱瞟,那些金戒指和银票看都没多看一眼。 张春桃将贺岩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心里估算了一下,那几个碎银锭子,大约是三两二钱左右,合计一共是八两二钱的银子,一百一十七个铜板加上一个金戒指。 想了想,将这些银钱分成了两份,一份六十个铜板,二两碎银子,再加上一个金戒指,推给了贺岩。 剩下的铜板,加上碎银子和银票留给了自己。 “今天多亏了贺大哥帮忙,不然我也不会发这一笔横财,见者一半,这些是贺大哥该得的,这些我留着,贺大哥收下吧!” , 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 上了心 贺岩抬眼看了看张春桃,缓声道:“张姑娘,这钱你自己留着傍身吧!你一个人以后用钱的日子还多呢。再者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没有我,姑娘今天也会安然无恙的!” 居然不要! 张春桃倒是没想到贺岩会拒绝,本来她的打算是,大家痛痛快快的分个赃,这钱贺岩也拿了,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有句俗话不是说的好么,说天下哥们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女票过女昌,一起分过赃。 这前头三样是别想了,只剩下这最后一铁了,怎么也的砸实了。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张春桃自然知道,这世上最铁的关系,就是利益关系。 有了共同的利益,自然什么都好说。 所以,她才会想着将这钱分一半给贺岩,一是感谢,二来也是希望多个朋友多条路,毕竟以后她孤身一人,又是女子身份,肯定多有不方便的地方。 别人她不相信,如今唯一能让她相信一两分的,就只有贺岩了。 可贺岩拒绝了,是不看重这些财物?还是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张春桃在张家装白莲装绿茶,得以脱身。 如今在贺岩面前,却不想再装了,反正她今日的揍那些二流子的英姿想必是深深的印刻在贺岩的脑海中了。 再装就没意思了! 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言道:“贺大哥为何不收?定然不是嫌少?是同情我今天的遭遇?还是怕被我连累,所以要避嫌?” 贺岩张了张嘴没说话。 张春桃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虽然我只跟贺大哥见了两面,却看得出来,贺大哥是个品行端正,有君子之风。所以我也不瞒着你,若是同情我,大可不必,比起我来,那些二流子的下场想来更令人同情。” “况且我今天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还发了一笔横财!只是我觉得今天这事,多亏了贺大哥提醒我,不然只怕我会犯错,所以这也是我感谢贺大哥的一点小小心意!” “若是贺大哥觉得我今天被二流子堵上,坏了名声,又或者是怕二流子将来报复,所以要避嫌!那我没二话可说,出了这个山洞,我和贺大哥之间就是陌路人,从来没见过!” 掷地有声! 贺岩看着张春桃说话时果决的神态,明亮的眼神,忍不住心怦怦的跳得快了一些,耳尖也有些发热。 忍不住掩饰的翻转了一下火上的兔子,这才讷讷的开口:“我,我没有怕被你连累——” 犹豫了一下后,又继续道:“今天这事,本就是那些二流子的错,和姑娘有什么相干?我贺岩再是个大老粗,也知道这事怪不得姑娘。” “只是想着姑娘如今的处境,没个落脚的地方,这山洞里也不是久居之地,终归要出去。身上有些银钱日子才好过些!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能打猎,家里还有田地,日子过得宽裕,哪里能要这些银钱?” “说来,那些二流子冒犯姑娘,这些银钱都应该是给姑娘的赔礼才对!我若拿了,成什么人了?” 张春桃很快意识到,贺岩这是知道她被出族了? 想到就直接问了出来。 果然贺岩有几分尴尬的低下头去,半天才道:“我这几日在这片打猎,今日下山本是想换点粮食的,然后就,就听到了——” 他其实不敢说,那日他在山上遇到张春桃,误会她是要跳崖。 后来虽然知道这是个误会,到底不放心,后头保护尾随着张春桃下山进了八角屯,才放心。 后来去镇上卖猎物,刚好碰到了八角屯的人在他旁边卖鸡蛋,几个婆娘嘴碎,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 就听到了张家的事情,一对照,就猜度应该是自己在山上碰到的张春桃。 因此也就留心听了听,才知道张春桃命苦。 本来这事也就是听听就算了的,偏生回家去,又遇到了自家出嫁的大姐回家来。 大姐嫁的是七里墩,离着杨家村不远。 回来跟亲娘妹子唠嗑八卦,也正好说起七里墩的一件奇事。说是他们村有名的王掌柜,要给儿子续弦,放着那好人家的姑娘不要,非要八角屯张家的养女。 贺岩本事不耐烦听的,架不住家里就那么点地方,他又要在院子里收拾猎物,家里女人们知道他平日里是从来不问这些八卦是非的。 也就当没他这个人,八卦了个痛快。 倒是让贺岩听了满满一耳朵,才意识到,这王家要续弦的,也是那日在山上碰到的张春桃。 这接连几天都听到张春桃的消息,不由自主的就上了心。 于是这几日打猎,不知道怎么的就逛到了这八角屯附近,还将这山洞里给拾掇了一番,住了下来。 前天他收拾猎物回家去,路上倒是遇到了王掌柜一家子,气冲冲的模样,又听到那王掌柜家的婆娘嘴里骂骂咧咧的,大意就是亲事没成,又骂那张春桃是野种什么的。 他心里就不得劲,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要知道这被退亲了,对姑娘家名声有损,担心这张春桃万一真想不开,要去跳崖,到底是一条人命不是? 说服了自己,昨晚赶回了山洞,胡乱睡了半夜,今儿一早就下山,打算借着买点粮食的借口,悄悄地去看看,那春桃到底怎么了。 没曾想一下山,就发现张春桃要被出族了! 那一刻,他简直不敢去看张春桃,只觉得这张家人真是太狠心了,这是压根断了一个姑娘家的活路啊。 看着张春桃出来往山上走,贺岩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姑娘只怕伤心透了,也不想活了,恐怕真的要去寻短见。 因此急匆匆的抄了小路,想赶在张春桃前头拦住她。 没想到却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此刻他承认后,又怕张春桃面上下不去,忙解释道:“张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不要想不开——” 张春桃本来刚升起的一点感激之情立刻就没了! 你这是啥眼神啊?我咋就在你眼里,那么像想不开的人? , 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 一穷二白 不过抬头对上贺岩担忧的眼神,张春桃翻个白眼,放弃了跟他辩解。 想了想,将那枚金戒指拿出来,推给了贺岩:“既然这样,那贺大哥把这个收下吧,收下了这个,我才敢相信贺大哥,也才敢求贺大哥帮忙。” 贺岩看了看那枚金戒指,再看看张春桃郑重地模样,知道她这话不是客气,而是说真的。 贺岩并不傻,脑子将这话转了一圈,也就明白,张春桃并不太相信他,所以希望他也分一点这个东西,算是给他的封口费,也是表明,先前那事,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想了想,痛快的将那金戒指给收了起来。 一边转动着火上的兔子,一边问:“张姑娘有什么事,我能搭把手的,尽管说。” 张春桃见贺岩这么上道,心中自然放松了一些,也就不客气的将自己先前列好的需求单子给一并说了。 她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那件小棉袄,还有全婆子给的一套换洗衣裳,啥都没有。 真是一穷二白,都要置办。 棉被、衣服、粮食、油盐酱醋、还有菜刀,锅碗瓢,盆之类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是刚需。 也幸亏这打劫了那帮二流子,手头这些零碎的银子和铜板刚好能应急。 记住网址m.luoqiuxw. 贺岩先是将张春桃需要的东西默记了一遍,这才道:“张姑娘是打算在这山洞里常住不成?这山洞虽然隐蔽,可也并不是久居之地。” “再者,那些银钱看着虽然多,可总有花光的时候,姑娘还是早做打算的好。更不用说姑娘的户籍,打算迁到哪里去?” 贺岩也知道自己这是交浅言深了,可是,一想到眼前的这个姑娘,无依无靠的,就忍不住多提点了几句。 张春桃自然也是想过这个问题的,她既不会女红,又不会卖身为奴,身为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所能谋生的技能,她都不会。 想来想去,自己还有几分力气,就是想去给人做苦力,扛个包什么的,别人也不会要啊。 还好有原身的记忆,她还认得一些山货,这已经是夏末秋初的时节,眼看就是采摘山货最好的时候了。 当初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她赶时髦还学认过一些中药材,还能采摘药材卖钱。 倒不如留在这山洞里,采摘些山货和药材,挣一笔明面上的银钱,再趁着这段时间,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才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不然她现在这样,八角屯是留不住了,其他村也不用想了,更不用说镇上了。 思来想去,山洞目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当然,这些话张春桃不会傻乎乎的全都告诉贺岩,只挑拣了一部分说了。 贺岩想了想,别的不说,就张春桃这揍人的力气,只要不去深山里招惹那些猛兽,倒确实比在外头安全些。 更何况人言可畏,一个姑娘家,就算再厉害,这被出族了,肯定要背后被人说的,与其听那些闲言碎语,还不如留在山里,倒也耳根子清净。 而且看张春桃是个有主见的,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恰好手头的兔子也烤好了,贺岩从腰间拔出猎刀来,将兔子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张春桃。 张春桃也麻利的将两个碗涮了一遍,倒出两碗高粱粥来,一人一碗刚好。 沉默的吃完了饭,贺岩抱着那碗筷还有水瓮就翻身出了山洞。 张春桃将地上的骨头什么的收拾干净,顺着山壁丢了下去,免得留下来招蚊虫蚂蚁。 过了好半日,贺岩才矮身抱着满满的水瓮进来,碗筷都已经刷洗干净,一并摆放好了,就要告辞。 毕竟孤男寡女的,纵然自己坦坦荡荡的,也要避嫌不是? 张春桃也就顺势将剩余的那些碎银子和铜板都塞给了贺岩:“贺大哥,那就麻烦你了。” 贺岩顿了顿,接过了那些银子和铜板。 想了想,将手里的猎刀递了过来:“这个留给你暂时防身用,今天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柴火粮食也够你这几天用的,这几日能不出山洞就别出山洞。” “那些人已经下山了,不出意外会雇了车送到镇上去了。说不得这几日就有人上山来寻你的踪迹,你且自己小心些才好。” 张春桃这才意识到,方才贺岩出去,已经跟在那些二流子后头去查看了一番情况才回来。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何文昌才去镇上,想来找到所谓的好人家,也还要一段时日。 里正那边,就算张家想动手脚,有全婆子盯着呢,为了她将来的卖身钱,也不会让张家将她的户籍给迁走。 手头还有银钱,这山洞里还有吃喝的,倒真是可以休息两日。 因此也就点点头,不过她立刻想到了一点:“那些人也看到你了,你去镇上碰到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其实我那些东西也不是特别着急,等些时日也没关系。或者你托别人去买?” 她不能下山,可是也没想过要连累贺岩不是? 贺岩忍不住嘴角翘了翘,不过他满脸的胡子,就算是张嘴,估计也被胡子挡住了,何况只是微微翘了一下,自然也无人发觉。 然后才道:“不用担心我,他们知道我是谁,不敢来招惹!” 似乎颇有底气。 张春桃不太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但是她也看得出来,贺岩并不是那说大话或者喜欢显摆自己的。 这样有把握,想来是有他的本事吧? 那边贺岩说完这话,摆摆手,径直走了。 等贺岩离开,这山洞里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张春桃回身打量了一下这山洞,到底是自己要住上一段时日的地方,先前贺岩也只是略微布置了一下,本就是暂时容身的地方,肯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此刻也是闲着,正好一并收拾收拾。 先就着柴火剩下的一点还没彻底熄灭的灰烬,放了一点干草,引燃了后,又放上柴火。 等火升起来,架上陶罐,放上水煮着。 一面将这山洞里的东西都清点,重新归置了一下。 水开了,将贺岩留下的那只山鸡褪了毛,然后抹上了粗盐,拿根野草系好了脚脖子,寻了个地方挂着。 这样风吹上一夜,第二天就半干了,也不会坏。 , 正文卷 第九十八章 头顶一片大草原 做完这些,山洞里的光线就已经暗淡了下来,张春桃走到洞口一看,太阳已经被对面的山峰遮住了大半。 此刻无事,山中寂静,风刮过山谷的呼啸声,还有鸟叫声,隐约山林里远远的还有猛兽的叫声。 就是普通汉子,听了这些声音,也后背发麻,恨不得早点下山去才好。 张春桃倒是不害怕,看看天色,此刻离吃晚饭还早,一时也没事可做了。 在山洞里转悠了一圈,那眼神就落在了那堆干草上的小袄子上。 这袄子里,不出意外,应该藏着金叶子,此刻正好探个究竟。 那小棉袄里面絮得棉花极为厚实,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棉袄拎在手里仍旧有分量。 棉花对于一般庄户人家来说,算是金贵的东西了。 好多人家,冬天的袄子里,填的都不是棉花,而是芦花,看着也是蓬松,可是远不如棉花保暖。 大部分人家里,能人人有一件棉袄,已经很不错了。 一个冬天都要裹在身上穿,甚至好多贫苦的人家,一件袄子能从冬天穿到春末去。 天冷里头多穿两件,天气暖和了,就光穿着棉袄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袄子穿几个月,早就脏得不行了。 所以庄户人家的婆娘也就想出了法子来,在这棉袄外头穿一件罩衣。 只需要换洗外头的罩衣也就是了,一个冬天过去,棉袄也不用洗,直接晒晒收起来,等到冬天再来的时候穿。 不仅省了棉花布料,冬天还不用冷水洗棉袄冻手。 这个小棉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也就洗过一两次,洗过后的棉花肯定会硬实一些,倒是也因此没被赵氏发现这棉袄里的秘密。 张春桃仔仔细细的将这棉袄捏了一个遍,终于在腋下,还有背后,发现了十来处不同。 不是特别的明显,如果不是她先入为主的知道里面藏着金叶子,恐怕都发现不了。 想来当初将金叶子缝进棉袄里的人,绝对是一个女红十分厉害的人。 若是没有打劫过那些二流子,张春桃肯定会将这些金叶子就取出来了。 如今手头银钱够用,这些金叶子倒是放在这棉袄里还更安全些,因此张春桃将那小棉袄放到了一边。 只说贺岩这边。 他下山的时候,是抄着一条小路,从这条小路到杨家村,不过一个时辰就到家了。 贺岩的家就在杨家村的村尾,靠着大山,这地方是当年贺岩的爹选的位置,虽然偏僻些,可是安静。 离着最近的邻居家,也有五六十丈远。 当年贺岩的爹盖这个房子,几乎将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用得都是实在的好料子。 中间是三间石头瓦房,左右厢房也都是大半截的石头墙磊就而成,因为地方偏僻,还用石头围了一个大大的院子。 院子里栽着一棵柿子树,枝繁叶茂,枝头上如今挂着一个个的半青半黄的拳头大的柿子。 屋檐下和厢房两边角落里,栽着一些乡下常见的花草,什么栀子花、鸡冠花、紫茉莉、蜀葵之类的。 栀子花的花期已经过了,可紫茉莉和鸡冠花还有蜀葵正是花期,开得泼泼剌剌的,让这小院子比起其他人家的院子,多了几分意趣。 围墙的外头,栽满了当地的野枸杞树,这种说是树,其实就是灌木丛,长不了太高,但是浑身是刺,一般庄户人家都会从野外挖上一些回来,围在自家院子外种上一圈。 一来防那些黄鼠狼之类的窜进自家院子偷鸡,二来也是防着贼人翻院墙进自家院子。 就是院子里,也用大青石块在正中央铺出一条路来,就算是下雨天,也不用担心踩得满脚的泥巴。 贺岩回家的时候,他亲娘孟氏正带着小妹贺娟在柿子树下做针线。 嘴里说着的正是和张春桃有关的事情。 前儿个大姐贺娇回娘家,才说了这王家非要娶那八角屯的张家养女,就要上门提亲了的消息。 昨儿个就又有消息说,王家跟张家那亲事成不了了。 不少人还在猜度呢,说当初王掌柜那么多比张家条件好的都没看上,非选中了张家养女。 那张家什么条件,周围几个村子的人,谁不知道?能和王家结亲家,只怕是求之不得呢。 这按理说,两家的亲事都是没跑了的事情,怎么会没成呢? 如今庄户人家都不是太忙,村里的那些婆娘们,每天家里事情做完了,就是闲嗑牙。 好不容易出了这桩大新闻,谁不打听两句? 有那等不得的,据说已经托人去八角屯问了。 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秘密,这不,一早上,就有八卦出来了。 说王家张家的亲事不仅没成,还闹翻了,张家姑娘因为这个,还要被张家出族了。 说是不出意外的话,今儿个一早,那张家已经开宗祠,当众宣布了。 这附近十里八乡,这么些年了,还真没有听说过谁家出族的。 尤其还是将一个姑娘家出族! 就算有那不检点的,大不了也是宗族内部,沉塘也好,浸猪笼也罢,都是胳膊断了折在袖子里,不让外人知道,传出去怕坏了名声。 可张家这般操作,就很迷了。 一时间,猜什么的都有。 有说只怕是那张家姑娘不愿意给人当续弦,所以另外找了个情投意合的后生,给王家戴了绿帽子,这才闹崩了的 也有说是不是张家出了什么丢人的事情,怕人笑话,索性将张家养女给推出来当了挡箭牌。 毕竟是养女嘛,又不是张家骨血,养她这么大,这个时候替张家挡灾也算是报答了张家的养育之恩。 还有跟八角屯沾亲带故的,稍微消息灵通一些,另外爆出一个惊天消息来。 说是那王掌柜的,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背地里也在镇上养了女人。 那张家养女就是王掌柜跟外头女人生的,当初放在了张家寄养,如今年纪大了,亲事不好说,王掌柜才非要自己儿子将那养女娶回家去呢。 就有人反驳了,说那岂不是乱了伦理纲常?虽然是同父异母,可到底是血脉至亲,哪里有让哥哥娶妹妹的? 立刻又有人说了,说既然王掌柜这么做,那就是肯定家里婆娘生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呀!当初王掌柜在镇上当小伙计,一年回来不了几次,这儿子说不得就是家里婆娘跟别人偷偷生的呢? 这么一看,王掌柜头上岂不是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 也太可怜了,帮着不知道哪个野男人养大了儿子呢! , 正文卷 第九十九章 得罪了哪路菩萨 一帮子婆娘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王掌柜头上的帽子绿得发光,养了几十年的儿子不是自己的,不过好在他外头的女人还给他生了姑娘。 王掌柜估计本想是家丑不外扬,将亲闺女娶回家和养大的野儿子成亲了,生个孙子,还是自己的骨肉。 没曾想,估计是在张家暴露了,所以这亲事没成,还闹翻了。 张家那边嫌弃张家养女的名声不好听,怕连累自家的姑娘,所以将人出族了。 逻辑自洽,满分! 一时间这个结论得到了杨家村所有婆娘一致的认同,纷纷感慨,原来这看着再老实的男人,那背地里也会偷腥啊! 这张家养女被出族了,王掌柜那边会不会将人给接回去? 王掌柜的那野儿子,会不会被赶出去?林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把年纪了,只怕也要被休了吧? 杨家村的婆娘们那个抓心挠肝,恨不得一个个带着铺盖,住到王家夫妻炕底下去,好听听他们夫妻是怎么个打算。 贺娟本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早就许配了人家,明年就要出嫁了。 因此从年初开始,孟氏就将贺娟拘在家里,不让她下地干活,只做些家务针线,也是让她安心待嫁的意思。 贺娟只出去洗个衣服,就听了这么些话回来,可不要跟孟氏说道说道。 贺岩回来,她们母女也就打个招呼,继续说起这惊天八卦来,毕竟这儿子(哥哥)常见,这么大的八卦可不常见。 贺岩回屋去放下打猎的家伙什,出来洗了把脸,这些八卦自然也听了个分明。 一时倒是听愣住了。 这里面还有这些事情?听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尤其是贺岩在路上还碰到了因为亲事没成,骂骂咧咧的王家人。 当时那林婆子嘴里骂得是什么?依稀是野种?王家人的脸色当时都不好看,尤其是那后头的媒婆的表情,也是十分的奇怪。 这时候回想起来,让贺岩心理咯噔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这事不管是不是真的,最大的受害者,是张春桃无疑。 而且看张春桃的样子,压根没有跟王家认亲的打算。 王家也是,若真是他的血脉,张春桃被出族,那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因为心里有事,贺岩晚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随便扒拉了几口就说明日一早要赶集,早早回屋歇着了。 孟氏虽然看在眼里,可也没有多问,自己这个儿子,一贯是有主意的。从当家的去世后,他就扛起了这个家,大事小事基本都是他拿主意。 想说的时候,他才会开口。 不想说的时候,就算是她这个做娘的,也休要从他嘴里抠出半个字来。 因此也就答应一声罢了。 扭头看自家小闺女还在叭叭的说着张家的事情,忍不住就头疼。 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大闺女嫁出去了,剩下这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是话少得过分,闺女却一张嘴,能从早叭叭到晚上不停歇。 这眼看明年就要嫁人了,还是这般模样,可怎生是好? 可闺女这也算好的了,起码有人家了。 再一想自家儿子,马上都二十岁的人了,因为守孝的原因,如今还连个媳妇都没有,那就更头疼了。 孟氏一想到这,就心梗得一晚上没睡好。 贺岩一早,揣着几个馍馍就出了门。 走到镇上的时候,太阳也才刚一树高,恰逢是大集的日子,镇上热闹的很,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背着自家的东西来赶集。 一来将自家积攒的鸡蛋或者山货卖出去,换点油盐回家。 二来这快秋收了,自家那些需要修的农具什么的,都背来镇上的铁匠铺里修补一番,免得秋收的时候掉链子,那可就耽误功夫了。 贺岩先没买东西,而是直奔镇上唯一的一家药堂而去。 这药堂门面不大,也不在最繁华的街道上,而是在略微僻静的巷子里,叫杏林馆,里面坐堂的大夫姓马,他家世代祖传的医术。 对跌打损伤格外在行些,在附近也颇为有名。 本来这种小城镇的药堂,大多只是勉强度日,不过因为石桥镇有外来的山货贩子,他们走长途,带着货物,途中总是不太平。 免得受些皮外伤,这家杏林馆的金创药和跌打损伤药倒是颇为有效,因此这家药馆倒是生意还算不错。 此刻时候还早,杏林馆的大门也才打开没多久,门口一个十七八的少年,正在扫地。 见了贺岩,忍不住眼睛一亮,露出喜色来,丢了扫把迎了上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忍不住朝着贺岩身后看了看,没看到自己想看的,眼神都黯淡了几分,期期艾艾的开口:“大哥,娟儿妹妹没跟你一起来赶集?” 这少年正是跟贺娟定亲的马远志。 杏林馆的马大夫是他亲爹,他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如今跟在亲爹身边,学着炮制药材,抓药,熬药。 贺岩点点头,压根没接马远志这话茬。 他们虽然是定亲了未婚夫妻,可到底还没成亲呢,哪里没事就能常见面的? 马远志也知道,自己这准大舅哥的性子,没听到他回答,也就不敢再多问了。 只小心翼翼地问:“大哥来可是有事?有什么需要我跑腿的?” 贺岩将马远志拉到一旁,小声的问:“昨儿个是不是有几个人受伤送到你们这里了?” 马远志点点头,露出几分不屑之色来;“还不就是那些二流子?往日里没少干坏事,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菩萨,这次是遭罪了!” “大哥,你是不知道,一起送来了五个,个个身上都有伤,最严重的那个如今还躺着没醒呢,还有两三个,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断了腿的,要想将养好,只怕也要两三个月呢!” “咱们邻里街坊的也算是可以清净几个月了!”说到最后,马远志忍不住咧嘴一乐。 这些二流子,虽然不敢对他们杏林馆做些什么手脚,毕竟他们这些人,常年受伤,还要指望着他爹帮忙治疗呢。 , 正文卷 第一百章 世间险恶 可他们的名声在镇上也是臭如狗屎,一般的百姓,听了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尤其是伤最重的那个二狗子,仗着他姐姐跟保长不清不楚的,街坊邻居没少受他的欺负。 如今躺在那里一晚上还没醒,这附近知道的,不知道心里多解气。 不过马远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容一收,结结巴巴的问:“大……大哥,那……那些人,不会,不会是你打伤的吧?” 不等贺岩回答,马远志就开始团团转了,一边转,一边嘴里还念叨:“这可怎么办?那二狗子的姐姐昨儿个得了消息就哭天抹泪的,说不定今天就去跟保长告状去了。” 猛地转身,抓住贺岩的手:“大哥,要不你逃吧?你放心,岳母和娟儿妹妹就交给我了,我保证照顾得好好的——” 贺岩冷笑一声,一脚将马远志给踢开,“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将你照顾得好好的?” 马远志后背一凉,还没说话,就听到里头他爹马大夫的声音了,“岩哥儿来了?“ 贺岩瞪了马远志一眼,这才答应了一声进去了。 马大夫见了贺岩,笑呵呵的先寒暄了两句,才问贺岩的来意。 贺岩也不藏着掖着,详细的问了那几个二流子的病情,就知道那伤势最重的二狗子,迎面被拍了一石头,鼻骨断了不说,下山的时候,因为他是昏迷的,又最倒霉,一起滚下山的时候,他被压在最下头。 大家挣扎着起来,你踹我,我踩你,混乱中有不知道是谁踩断了他几根胸骨,也亏得马大夫治疗这跌打损伤有一套,不然只怕二狗子这条命都要交代了。 至于其他人,断胳膊断腿的,虽然没二狗子严重,可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用药跟得上,修养的好也就罢了。 要是修养不好,不仅恢复的慢,将来也会留下病根。 马大夫知道这个亲家的大舅哥不是那种没事瞎打听的人,这么早就赶到药馆来,估摸着这群二流子受伤和他脱不了关系。 看着贺岩的眼神就有些狐疑和猜度,就怕贺岩提出什么不好的要求来。 他跟贺家是未来亲家,也知道贺岩的为人,那群二流子肯定是干啥不好的事情,才被贺岩收拾了。 只是他到底是大夫,这为人医者,就算不能救人,可也不能用所学医术害人。 贺岩看马大夫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只解释了一句:“这些人受伤虽然和我有些关系,我也只是教训了他们一顿,离开之前人可都是好端端的。” 马大夫听了这话,倒是放下一半的心来。 担忧的看着贺岩:“别人也就罢了,那二狗子你可要小心些——” 贺岩冷笑一声:“伯父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呢。我今儿个来,只是确认一下,这些人早就该被收拾一顿了,如今这样也是他们活该,老天都看不过眼呢。” 说完,就要告辞而去。 马大夫本是想留他吃饭,看他执意要走,也只得罢了。 倒是马远志瞅着机会回屋去取了一个小包裹出来,背着马大夫偷偷塞给了贺岩:“大哥,这里面是上次娟儿妹妹说好的药草包,放在荷包里,能驱蚊虫的。如今这天气,蚊虫毒气大,上次给她的药性估计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这个麻烦大哥带回去给娟儿妹妹,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贺岩定定得看了马远志半日,看得马远志腿肚子都抽筋了,才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就扑鼻而来,不说别的,倒是挺提神醒脑的。 不知道怎么的,想起在山洞里住的张春桃来,到底是山里,蚊虫蛇蚁多,倒是需要这个。 因此倒是开口了:“我最近要经常进山,那驱虫的药粉倒是不多了,你再给我包点吧。” 说着递过银钱。 马远志哪里肯收,大舅哥难得开口要一样东西,别说只是一点驱虫的药粉,就是人参他也舍得啊。 忙进药房忙活了一会,又包了一个包裹出来,里面不仅有驱虫的药粉,还有跌打损伤的药,细心的都贴了签子。 贺岩点点头,收了这小包裹,然后数了二百钱放在柜台上拔腿就走了。 马远志哪里肯收,还待推脱,等他收拾好银钱赶出去,早就不见贺岩的人影了。 马大夫看在眼里,知道这贺家虽然和他们是亲家,可一贯是不占便宜的。 马远志送给未婚妻贺娟的东西,是他的一片心意,倒也罢了。 这贺岩自己需要的东西,他知道这些价格,给的钱只有多的,没有少的,想来也是不想落人口舌。 这也是贺家即使是乡下人家,可马家仍然乐意跟他们结亲的缘故之一。 该收的礼贺家大大方方的收下,该付的钱,也一分不少,十分拎得清楚明白。 有这样脑子清楚的亲家,谁不乐意? 因着这份满意,马大夫在听到昨日送来,就在药馆偏院住下的那群二流子又哭喊起来后,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他身为大夫,不能见死不救,可对这些二流子,也是没什么好感的。 该救的也救了,让他们吃些苦头,也没人知道不是? 打定了主意,马大夫将那药方开得刷刷得,黄连多加上一些,见效缓慢的药开上,止疼的药去掉。 务必要让这群二流子知道这世间险恶为要! 只说马大夫这么调整过药方后,那群受伤的二流子,终日在暗黑药汤的折磨里挣扎,苦得能让他们怀疑人生。 而且那伤患处疼起来,一阵阵的,让人坐卧不安。 哭求马大夫开药,马大夫一脸为难,只说那止疼的药汤里,有一味名贵的药材,十分紧缺,他小小的药馆里本就存货不多,如今都已经用完了。 要的话,得去县城那边去买,还要先预定,而且价格十分昂贵,一剂药就要一两银子呢。 劝他们忍忍也就过去了,真派人去县城,等要回来,估计最少也得五六天功夫,也早就不疼了。 一听说这药这么贵,大部分都打了退堂鼓。 ,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一章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唯有二狗子的姐姐倒是心疼弟弟,想去买,一听说来去五六天,买回来这疼劲都过了,也只得罢了,还好生去劝自己弟弟,再忍几天就好了。 疼得睡不好,天天被灌苦药汁子,三四天过去,这群二流子就形容憔悴了大半,本来就因为摔下山,都破了相,这一瘦,越发看起来砢磣了。 除了二狗子还在药馆里住着,其他人都被接回家去休养去了。 等二狗子熬过了那伤口疼痛期,人略微恢复了些,他姐姐这才问起他受伤的事情来。 二狗子是一个照面就被张春桃给脑壳开花晕过去了,自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其他二流子回想起那张春桃说起杀人和废掉他们命根子的时候,轻描淡写的态度,就忍不住心里发寒,一阵后怕。 哪里敢提,这娘们太邪门了,若是招出她来,惹急了,对付不了二狗子,把他们给废掉肯定是能做到的。 为了自家性命和命根子着想,自然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明白。 加上他们摔了几次后,也知道绑着腿脚是下不了山的,还是狗蛋想出来的法子,寻了一块尖利的石头,先将捆着手的布条磨破了,腾出手来,将捆住脚的布条解开了。 这才你拖着我,我扶着你,跌跌撞撞的下了山。 好几个下山就晕过去了,唬得八角屯的人只得套上唯一的一架牛车,将他们整整齐齐的在车上摆好,给拖到了镇上。 记住网址m.luoqiuxw. 此刻二狗子的姐姐问起,他只记得自己被张家那个丫头给揍了,可这话说出去,第一丢面子,第二别人也不信啊,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揍成这样?传出去了,以后还怎么混? 思来想去,倒是想起跟张家丫头一照面的时候,她后头好像跟着一个男人?猎户打扮,只记得了那一脸的大胡子。 因此只将受得这罪,都推给了那猎户。 其他几个二流子见二狗子自己先认定了仇家,也求之不得,不然若是让二狗子知道,他那断了的肋骨都是他们几个给踩的,那就惨了。 一个个互相看了一眼,都十分默契的也顺着二狗子的话说,只说胡子猎户本领十分高强,一个能敌十个。 尤其是猎户手里有刀有弓箭,若不是他们跑得快,还十分有义气的将昏迷的二狗子给拖走,只怕都要丧命在那弓箭下了。 二狗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张春桃那一石头给敲坏了脑袋,也没察觉出这帮兄弟说得话有漏洞,倒是发现自己身上的银钱被打劫一空了。 这下可是真急眼了,那银钱他可攒了老一阵子了,尤其是那个金戒指,老值钱了。 那可是他去收账的时候偷偷昧下的,打算藏起来当作传家宝呢。 居然被人给洗劫了? 一问狗蛋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是贺岩抢走的,将黑锅牢牢地给扣在了他头上。 只恨得二狗子咬牙切齿,立逼着他姐姐去找保长姐夫去,帮他出了这个口恶气才好。 二狗子的姐姐本名叫马大妮,早年嫁给了保长吴富贵下头一个保甲吴三当婆娘,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被吴富贵看中了。 吴富贵手头大方,又会哄人,马大妮是个眼皮子浅,裤腰带松的,两人眉来眼去了一段时日,就趁着吴三不在家,滚做了一团。 那马大妮跟了吴富贵后,再藏着掖着,那吃穿用度瞒不了自家的男人。 换做一般男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乌龟闲气? 可吴三不是一般男人,是个没刚性的,自己婆娘和自己的上司给自己戴绿帽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只求自己婆娘在吴富贵面前多说几句好话,给自己弄点肥差,或者让吴富贵补贴他们一点,恨不得将自己婆娘拱手奉上。 开始吴富贵跟马大妮还遮遮掩掩的,后来见吴三这样知情识趣,越发胆大不避人了。 有时候甚至吴富贵来了,让马大妮在屋里陪着,吴三亲自在外头给他们守着。 吴三识趣,吴富贵也没亏待他,很是给了不少好处。 因着马大妮这个婆娘,吴三这口软饭一吃就是好几年,直到三年前,吴三夜里去给吴富贵和马大妮打酒,失脚落入了河里。 夜深天黑的,周围没人,等到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 吴三一死,马大妮和吴富贵越发没了顾忌,说是关门守孝,吴富贵也三天两头的钻进去两人鬼混。 马大妮如今正值花信之年,正是一个女人最丰盈妖娆的时候,比起吴富贵家的黄脸婆娘,自然是更得吴富贵欢心。 再者老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吴三没死的时候,吴富贵倒是常来,恨不得就住在吴家。 吴三死了,没人拦着了,吴富贵倒是来得不如以前了。 马大妮哪里感觉不出来?她跟着吴富贵过惯了好日子,若是吴富贵不要她了,她再嫁给别人,哪里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因此越发想要抓紧吴富贵,琢磨着让吴富贵吐口,要么休了他家里那黄脸婆,把自己娶进门,自己保管给他还能再生几个大胖小子。 实在不行,也想让吴富贵纳自己为妾,她想的也挺美。 等自己进了吴家的门,以自己的本事,再给吴富贵生几个胖小子,只要有吴富贵的宠爱,也能站稳脚跟不是? 再不济,熬死那个黄脸婆,自己总能被扶正的。 这几日吴富贵说是有事要忙,一段时日没来找她,她正愁没机会去寻吴富贵。 听了自家弟弟和其他几个二流子的话,就自认为得了计,琢磨着就要打扮一新去镇上寻吴富贵不提。 只说贺岩这边买了驱虫的药材,出来就寻了往日里最熟悉,价格公道的一家杂货铺,一气将张春桃需要的东西都买了个七七八八。 因着他买得多,又齐全,尤其是里头还有什么剪刀,针头线脑的东西,那杂货铺的掌柜都忍不住笑问贺岩这是要成亲了不成?买这老些东西? 贺岩知道掌柜的打趣他,只做没听到,只问多少钱。 那边掌柜的不仅给了最实惠的价格,还抹了个零头,还笑着说,若真是要成亲了,到时候也要上门去讨杯喜酒喝喝才好。 ,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二章 跟踪 贺岩付了钱,东西零零碎碎的太多了,不好拿,索性都寄存在这里,让伙计帮忙打包好,他一会来拿。 抬脚又去粮店里买了点粮食,又寻了个熟悉的裁缝铺子,定了两床棉被褥子,买了两套成衣。 这可是难得的大生意,裁缝铺子的掌柜主动还送了一双布鞋。 那棉被褥子一般人家都是买了棉花回去自己做,划算些。很少有人在裁缝铺子做,所以没有现货。 裁缝得听着要求,先弹好棉花,再絮上,压上两天,最后还要缝上被面,不是一两天的功夫,约好了五六日后来取。 也亏得贺岩有先见之明,来之前,背了一个大背篓,饶是这般,背篓里都装满了,还有好几样没塞下,只能拎在手里。 这一番购物下来,张春桃给的那些银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她需要的东西,除了被褥还要等几天,其他的都置办齐全了。 背着这么一大背篓东西出镇,确实有几分扎眼,镇上的居民也就罢了,只当是谁家要嫁闺女或者娶亲,才买这么老些。 加上此刻时间已经不早了,来赶集的乡民们早就散了。 贺岩出了镇子,路上前后都看不到一个人,倒也正好,省得被熟人看到了追问。 走出没多久,贺岩就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着,借着坐下来喝水歇脚的功夫,回头,就隐约看到一个身影闪过,躲在了石头后面。 贺岩只做不知道,加快了脚步,越走越远,没一会就干脆从山道一拐弯,进了旁边的林子。 跟在后头的人急了,紧赶慢赶的追上去,也跟着追进了林子。 没一会,就听到林子里的鸟扑愣愣的都飞远了。 再过了一会,贺岩面色平静的走出来,背着背篓走了。 直到天快黑了,才有一个身影,从那林子里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一脸惶恐的回了镇上。 张春桃这边,虽然贺岩叮嘱她最好不要出山洞,可她哪里闲得住? 早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就翻出山洞,顺着记忆里往山里走,没多远,就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拨开低矮的灌木,就看到一条清澈的溪流缓缓的流淌着。 山里早上凉快,这溪水也是冰凉的,拿手掬一捧在脸上,整个人立刻就清醒了。 又在溪水旁折了一根柳枝,剥去外皮,然后细细地在嘴里嚼着。 没办法,这个时候有没有牙刷不知道,但是起码张家是没有的,而且他们也没有刷牙的习惯。 不说张家,就是大部分的乡下人,都不知道这个玩意。 张春桃穿过来后,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这个,好在她虽然没有牙刷,可也记得古人有钱的用猪鬃毛或者马尾毛做的牙刷,沾牙粉刷牙。 没钱的,就地取材,将柳枝泡在水里,要用的时候,取一截,细细的嚼一遍,那杨柳枝的纤维就能清洁牙齿了。 讲究一点的,杨柳枝咬出纤维后,沾取牙粉或者盐来刷牙。 她如今这个条件,能有杨柳枝嚼就不错了。 还好,因为张家穷,原身没机会吃肉,常年吃不饱,晚上睡前都要喝水才能让自己不至于饿得睡不着。 一口牙齿的情况倒还算不错,不然这个时候也没牙医,要牙齿真有问题就惨了。 刷完牙,张春桃在溪边还意外的发现了一簇薄荷。 忙摘了两片,在溪水里洗干净了,放在嘴里嚼了嚼,那滋味,真是清凉酸爽无比,立刻就精神了。 因着这个发现,张春桃索性在周围又走了走,倒是收获还不错。 发现了好几样药草,虽然都是寻常的药材,不过张春桃也不嫌弃,都挖了起来。 药草周围还有一些野菜,靠着这溪水边,长得倒是肥美,张春桃一并都采了,打算下半晌合在高粱面里做成野菜饼子吃。 既然要吃野菜饼子,山洞里没有合适的炊具,不过也难不倒张春桃。 在四周梭巡了一遍,在溪边倒是寻到一块薄薄的石板,被流水不知道冲刷了多少年,表面光滑如镜,上面布满了一点青苔。 捞起来,顺手揪一把溪边的杂草,将那石板擦洗得干干净净的,又将药材和野菜一并也都洗干净了,放在石板上晾晒着。 走了几步,居然还在溪边发现了几颗皂角树,虽然不大,可也挂满了皂荚。 这些皂荚虽然还没成熟,不过张春桃摘下几个,试着用石头砸出汁水来,然后用汁水搓搓手,倒是也能揉出点泡泡来,也勉强能用了。 张春桃摘下一大捧的皂荚来,打算带进山洞里烤干了,到时候捶碎了,就能洗衣服洗头发了。 没有肥皂,买不起胰子,草木灰需要用盆泡出水来用,倒是这皂角最适合了。 等到想回转的时候,才发现,这摘采的东西有点多,她手头没个背篓筐子的,只靠着双手,还真不好带回山洞去。 也幸好这是在山上,倒是可以就地取材,折了些柳枝坐在溪边的岩石上,现场就编了个小筐子,虽然不大,但是能将摘取的东西装进去。 看看天色还早,张春桃也不急着回山洞,索性多编了几个筐子,拿回山洞里,也能用得上。 除了用柳枝外,她还割了点茅草,山里有些地方的茅草已经开始黄了,韧性又好,用石头捶打一遍,就不割手了。 既能编成草席,又能编成小筐子,放在山洞正好实用。 若是外出采摘山货什么的,就要弄一个大的竹背篓才行。 张春桃记得溪水边不远处,就有一片竹林,琢磨着下午或者是明日去竹林里砍几根竹子回来,山洞口要安一个挡风挡视线的栅栏,还要编几个背篓备用才是。 也亏得这原身以前跟着村里的人,这编背篓竹筐什么的都会一点,倒也难不住她。 一共编了两三个小筐子,张春桃就收手,准备回山洞去。 才收拾完零碎的这些,又将剩下的干草,还有柳枝条一并都收好放在筐子里带走,检查了一番没留下痕迹,这才起身。 刚起身,就看到远处的灌木丛在动,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 不管哪一样,张春桃此刻都不想碰上,左右看了一下,身后有一块大石头,忙躲到了后面,捏紧了手里的猎刀。 透过石头的缝隙,可以看到一个人拨开了灌木,走了出来,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手里也拎着东西,不是贺岩是谁? ,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三章 鸡汤 张春桃松了一口气,等贺岩走近,看他后头再无动静了,才从石头后走出来。 贺岩是猎户,这山林里的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朵,在张春桃一走动的时候,他的眼神就锐利的扫了过来,手里拎着的东西放了下来,一只手就摸向了腰间。 那里还挂着一把小小的匕首,被他握在了手心。 看到是张春桃,这才松了手,将拎着的东西都捡起来,冲着她打了招呼:“张姑娘——” 张春桃一看就知道贺岩这大包小包的,都给她需要的东西,顿时眼睛一亮。 几步上前,要接过贺岩手里的东西。 被贺岩身子一侧让开了:“行了,咱们先回山洞再说吧。” 即使他是猎户,身体强健,这从镇上来回几十里的山路,又背着这么多东西,紧赶慢赶的,也有些吃不消。 张春桃看贺岩浑身的衣服都汗湿透了,心中感动,忙在前头带路。 一前一后的进了山洞,贺岩将东西放下后,坐在石头上一边喘气一边擦汗。 张春桃早上出山洞之前,就烧了一罐子的开水,放了这半日功夫刚刚好。 忙给贺岩倒了一碗,让他解解渴。 贺岩一口气连干了三碗,喉咙才没冒烟了,一边举着衣服下摆扇风,一边道:“东西差不多都置办齐全了,两床棉被还需要等几天才能去取。你看看还有什么遗漏没有?” 张春桃道过谢,就乐滋滋的翻背篓去了。 果然,锅碗瓢盆、菜刀、柴刀、还有米面油盐都买齐全了,这些东西,少说也有几十斤呢。 又看到还有两套成衣、鞋子,还有剪刀针线什么的,也顾不得细看。 算着时间,张春桃估计贺岩也没吃午饭,替自己跑了这么一趟,累成这样,自然心里过意不去。 加上这一下子粮食也有了,炊具也有了,别的不说,也该做一顿饭来感谢贺岩了。 因此只将粮食拿出来一看,有十来斤糙米,十来斤的二合面,心里就有了底。 那锅是新打的,只可惜没开锅,倒是暂时不能用。 想了想,昨日留着的那只山鸡炖个汤,然后用二合面摊个野菜饼,也不算寒酸了。 虽然这山鸡本就是贺岩打来的,用他的鸡招待他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么? 大不了以后她去镇上割肉还给贺岩也就是了。 心里盘算好了,张春桃手脚麻利的将火升起来,将那山鸡取下来,斩成小块,丢入陶罐中。 还好她现在溪边挖野菜的时候,寻到了一小从野姜,掰下两块来,用刀排扁一并放入陶罐中,放上水,然后架在了火上煨着就是了。 还好贺岩帮忙买了小木盆,虽然不大,和面是足够了。 张春桃让贺岩坐着歇会,她端上那堆才置办的厨房用品出了山洞,去溪水边将木盆刷洗干净才回来。 先将那些野菜切碎,一大半放在面里,放入一点盐搅拌均匀了,用水调和成浆,一会就能摊野菜饼了。 另外一小半留着一会子放在鸡汤里,也能增加点清香。 没一会,那煮着鸡汤的罐子里就有香味溢了出来,早就饿了的贺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张春桃也饿了,索性又搬了两块石头架着,将那石板搁好,从旁边借了火过来。 没一会,石板就开始冒水气,等那些水汽被烤干,张春桃拿洗干净的一小把干草沾了点油刷在了石板上,滋啦一声,顿时冒起了青烟。 再将一勺子面糊倒上去摊平,这面饼里放了野葱,一受热,就被激发出野葱特有的香味来。 等面饼一面熟了,张春桃熟练的拿筷子将面饼翻了个面,不过几息功夫,一张面饼就烙熟了。 旁边刚编好的草筐正适合装面饼。 贺岩就看着张春桃一张接一张的将这野菜面饼放入草筐里,足足烙了两筐野菜饼,面浆用完了,张春桃这才停手。 那边鸡汤早就熬好了,虽然只放了一点野姜,可也香得不得了。 因着这野鸡昨儿个腌过,所以鸡肉本身就带了咸味,此刻再加一点点盐,就刚刚好了。 再放入那野菜进去,野菜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 贺岩还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鸡汤,也没见过这种做法。 要知道庄户人家里吃鸡,那都是要炒一炒,放上自家做的酱或者咸豆豉之类的,再放水煮一煮就行了。 要么就是像贺岩烤来吃,如这般,只放一点野姜和盐,什么都不放的,还从来没见过。 虽然此刻还没吃,不知道味道如何,光这香味,就已经勾人魂魄了。 野菜一放进去,张春桃就将陶罐给端了下来,然后将一筐子面饼推到了贺岩面前。 又给他盛了一大碗鸡汤,特意将山鸡肉都捞出来放在他碗里,堆得满满的。 贺岩也不客气,腹中肠鸣如鼓,加上这看似简单,却香气诱人的野菜饼和鸡汤着实勾人。 鸡汤太烫,还要等一会,但是面饼刚好入口。 咬一口,面饼外面焦脆,里面软嫩,放了盐调和的,咸度刚刚好,还带着野葱清香味,仔细嚼两口,能吃到野菜特有的清苦味,这种苦味并不过分,反而十分爽口开胃。 贺岩一口气闷头吃了小半筐,这才放缓了速度。 鸡汤也凉得差不多了,先尝了一口鸡肉,鸡肉腌了一夜,咸味渗入到了肉里,加上鸡肉本身的鲜美,倒是掩盖了山鸡不如家养鸡肉嫩的缺点,略微有些嚼劲,越嚼越香。 吃了几块鸡肉,再喝一口鸡汤,鲜美无比,野菜的清香又中和了油腻,一碗下肚,从喉咙到肚子,都是暖洋洋的。 贺岩本就饿了,加上张春桃手艺了得,他一个没忍住,不仅将一筐野菜饼吃完了,还痛喝了几碗鸡汤才放下碗筷。 看到空了的筐子和只剩下一罐底的鸡汤,也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 要知道,他们贺家虽然也是庄户人家,可因为孟氏的缘故,他们家的规矩比一般的庄户人家多些。 尤其是饭桌上的规矩,格外严厉,什么坐有坐相,吃有吃相,尤其不许露出狼吞虎咽,看到好吃的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吃得满桌子汤汁淋漓的模样来。 , 正文卷 第一百零四章 另有打算 为这个,他们姐弟妹三人没少被孟氏拿筷子敲过手,就连他们的爹,也被孟氏不知道嫌弃多少回了。 所以贺岩在外头做客吃饭的时候,一般都收着些,宁肯没吃饱回家再垫补一下,也绝对不会吃到撑。 今天这算是破了例了。 张春桃看出来贺岩有些不自在,忙道:“贺大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若不是你帮忙,我这估计要受不少罪了!按理说我该好好准备几道大菜谢谢你才是,只是条件简陋,只能这样凑合一下了。” “这山鸡还是你昨儿个留下的,我手艺也一般,亏得贺大哥你不嫌弃,不然我真是心里过意不去了。” 此言一出,贺岩心里一松,捂着嘴咳嗽了一声,诚心实意的夸奖了两句张春桃的手艺。 心里甚至开始盘算,以后该多在这附近打猎,到时候厚着脸皮拎着猎物来跟张春桃搭伙,想必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吧。 不过这都是后话,此刻吃饱喝足,自然是说正事。 先将镇上那些二流子的情况说了,尤其是二狗子的姐姐是保长外室的事情,重点提了一下。 张春桃立刻就明白了,难怪贺岩当日拦着不让她废了那些二流子的命根子,估计也是因为那保长之故。 担心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得罪了这保长,以后的下场凄惨。 不过张春桃却知道,那其他人也就罢了,出行略微防着点也就是了,大不了,摸清楚他们家住在哪个村,瞅准机会,再偷摸的教训一顿就是你。 一次打不服,打不怕,那就多打几次,将那群二流子打服打怕了,自然他们也就不敢动歪心思了。 倒是那二狗子,身后有这样的靠山,倒是要好生琢磨一番。 想了想,张春桃问起那二狗子和他姐姐的事情,又问起那保长家的情况,心里有了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看来还是得先解决这保长才好,不然这保长使个绊子,随便一句话,只怕就能给她增加无数的麻烦。 本来打算等何文昌那边的消息的同时,然后采摘些山货去卖攒钱的计划,暂时要搁置了。 毕竟她躲在深山里,只要不露面,那些人总不至于进山找她,就算进山了,她小心些,也不会碰上。 日子一久,谁还天天进山找她? 贺岩却目标明显,若真是因为这个被连累了,她良心也过不去不是? 张春桃自认为自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报仇要趁早,报恩也不能拖延。 心里拿定了主意,面上却不显,又顺便问了几句其他二流子家的情况,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将这些人一笔一笔的都给记上了。 贺岩知道张春桃问这些情况,恐怕是另有打算,就算他知道张春桃不必寻常姑娘家,有一身奇怪的本事,可若真要对上保长,那岂不是鸡蛋碰石头? 能当保长的人,那都是本地的地头蛇,世代在此地居住,不说根深叶茂,也是关系人脉盘根错节。 不然能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十来年,也没人撼动? 忍不住就劝了两句:“张姑娘,这保长可不是二狗子他们那样的二流子,他可是镇上负责缉捕逃亡、稽查命案之人,虽然是不入流的小吏,可也是官府承认有编制的。” “寻常百姓对保长只有敬畏的,就怕一个不是,被保长寻了借口,给扣上一个勾结匪徒的帽子,那就是家破人亡了。” 这话劝得苦口婆心。 张春桃知道贺岩的好心,可越是知道,越发坚定了她的想法,这个保长一定得把他拉下来才好。 不然二狗子这样的地痞流氓二流子,欺男霸女多年,怎么就没人收拾? 还不是就仗着他姐姐给保长做外室么?由此就可见这保长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她心中所想太过惊世骇俗,要是说出来,怕贺岩会吓到。 所以含糊的解释了两句,只说想到时候打听打听,保长这么多年,难道就没个仇家或者对手?就真能眼睁睁的看着保长这样护着二狗子吗? 还有保长的婆娘,难道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保长在外头养外室吗? 贺岩听了张春桃的话,忍不住眼神闪动了一下,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坐不住了。 霍然一下子起身,就要告辞回家。 拿起背篓,才看到背篓最下面还放着两个小包裹没动。 张春桃先前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一边看,心里就过了一遍,需要的东西贺岩都给置办齐全了。 这两样放在最下头,估摸着是贺岩给自家买的东西,也就没动。 贺岩取出一个,打开后递给张春桃,一一指点给她看,哪些是驱虫的药材,有的可以睡前点燃,有的直接洒在山洞门口,还有那金创药也给张春桃留下了,让她备着以防万一。 然后又从腰间摸出剩下的十来个铜板,一并都放在了一旁,这才背起背篓,交代了一句:“我先回家去了,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被褥棉被好了我给你送来,你也小心些!” 说着出了山洞,脚步匆匆的离去了。 张春桃点点头,送贺岩离去后,回来看着这一山洞的东西,手里的包裹,还有放在干草堆上的两套新成衣和一双布鞋,这可都是她穿越过来后,给自己打下的江山。 虽然小了点,东西少了点,不过事在人为,以她的能力,以后肯定能让自己过上住大院子,万事不愁的好日子的! 明天,她就要去努力,踢掉自己江山大业上的第二块绊脚石了。 趁着天色还没黑,张春桃将那驱虫的药在洞里洒了一遍,才收拾起这才置办的家当来。 首先是开锅,不然这铁锅容易生锈,不好用。 亏得先前她将那山鸡腹中的油留下一小团,此刻将锅先洗干净,然后均匀烧热,再拿鸡油仔仔细细的将锅擦了一遍,直到鸡油全部被烤化,甚至发出一股糊味。 这才将锅端下来,将被炼出的黑色鸡油倒掉,又用热水冲洗干净,细细的涂抹了一层油。 放置到一旁,过上一夜,明天洗干净就可以用了,锅就算开好了。 一般来说,用肥猪肉开锅更好,可如今没有猪肉,鸡油也就凑合了。 ,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五章 奸情 将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好,才发现,还是缺一些东西,比如砧板,比如放置筷子碗碟的筐子,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不过这些不用再花银钱置办了,只需要抽空在大山里取材,回家自己制作也就是了。 先前是在干草堆上凑合了一晚,今天看着时间还够,索性将这些干草整理出来,编成草席。 等被褥回来,到时候这草席就能派上用场了。 忙活完这些,山洞里的光线已经昏暗下来,中午还剩下几个野菜饼,张春桃也懒得做饭了,烧了一罐开水,晾得差不多了,就着热水将野菜饼吃完,洗漱了一番也就睡下了。 晚上山里的气温降得快,风从洞口吹进来,吹到人身上凉飕飕的。 干草堆在没有风的角落,也有几分凉意,张春桃往草堆里挤了挤,迷糊睡过去了。 ※※※ 吴家湾。 这是距离石桥镇最近的一个村子了,大约隔着四五里地,以前村里的人大半都是吴家的人。 后来因着吴家祖辈嫡系里有人发了一笔财,就兴旺起来。 后人里有搬到镇上去的,也有更发达的去了县城或者府城的。 这些人也没忘了本,倒是提携了不少本家的人出去,不管混得好不好,可一般都在镇上或者外头置了家业。 所以吴家湾现在虽然还叫这个名字,村里陆陆续续的搬来了不少外姓人,吴家的人倒是少了许多。 不过到底祖辈在此,吴家还是吴家湾最大的宗族,留在村里的吴家人,虽然比不上镇上或者县城的吴家人,可因为距离镇上最近,加上如今的保长吴富贵也是吴家湾出生的。 那自然比起其他村子,日子还是好过些。 马大妮前头男人吴三也是吴家湾的人,算着辈份,他还是吴富贵的侄子辈。 吴富贵虽然如今婆娘孩子都跟着在镇上住,在吴家湾还是有着老宅子的。 当初他当上保长后,就将自家族人都安排成各地的保甲,平日里也没少给吴家湾族人谋取一些福利。 吴家湾的人那自然是感激吴富贵的,都巴结着他,指望日后他还能拉扯一下自家的孩子呢。 不然吴富贵跟马大妮的奸情,换做别的村或者宗族,哪里能容忍得了? 这在吴家湾,那自然是大部分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连吴三死了,按理说马大妮这样的寡妇,又没给吴家生个儿子,一般族里,要么将马大妮赶回娘家,要么就要逼着她改嫁给吴家其他男丁了。 不然吴三没后,他爹娘老子也都不在了,这留下的房子地哪里能便宜一个外姓的婆娘? 可吴三都死了三年了,马大妮还好好的住在吴三家的屋子里,没人敢说一句闲话,不也都是看在吴富贵份上? 好多吴家的婆娘,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马大妮,可为了让自家孩子也当上保甲,那是没少哄着捧着马大妮,还给她送礼,就指望她能在吴富贵耳边吹吹枕头风呢。 倒是将吴富贵的原配婆娘和儿女放在了后头。 反正这吴富贵的原配婆娘和儿女一年才回一次吴家湾,大家不过是面子情,混过去就是了。 反正在吴家湾里,倒像是马大妮才是吴富贵的婆娘一般。 那马二狗子家里也早就没人了,就这么一个出嫁的姐姐,自然就被马大妮从药馆接回了家里养着。 吴家几个平日里爱迎奉马大妮的婆娘,还带了鸡蛋之类的东西上门来探病。 看到二狗子这模样,听说是被人打的,一个个义愤填膺,比自家儿子男人被打了还更激动。 纷纷唆使这马大妮快去寻男人吴富贵去,给小舅子报仇。 这话马大妮爱听,越发动了心思,想了想干脆将二狗子托付给了这几个婆娘,收拾打扮了一番,就去镇上寻吴富贵了。 吴富贵最近忙得很,快要秋收了,各地的收山货的贩子络绎不绝的都往石桥镇来了。 这石桥镇隔着最近的荆县,那也是上百里的路程,大多是山路,崎岖难行不说。 这几年还经常有小贩子走在山路上,被打劫的事情时有发生。 高山林密,那些匪徒们又不打劫那些大商贩,也不惊扰那普通百姓,就盯着那些小贩子,也不要人命,只劫财。 打劫完就往山里的密林子里一钻,谁还寻得到? 以前也就罢了,反正这些小贩子,财力又不雄厚,又没啥背景靠山,被打劫了就算告官,也只让他们等着。 等着等着就没消息了,最后还不是自认倒霉拉到? 偏生今年,荆县换了一位青天大老爷,听说来头不小,下放到荆县当县太爷是来镀金的,过上几年就要调回京城去了。 这本来和他们下头这些小小的保长没啥关系。 偏生,这位大老爷也不知道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要给下头的人来个下马威。 翻出历年来的案卷,就发现了这商贩被打劫一事,近三四年的案卷累计下来,也有三十好几起了。 而且是逐年递增的趋势。 县太爷一看,这还得了?当今朝廷那可是极为重视剿匪的,若是不治理一下,岂不是以后要发展成悍匪窝子?那岂不是他履历上的一大笔污点? 当下,就勒令各地的保长,务必要详细清查本地男丁。 吴富贵当了这么多年的保长,自然也是有一两分真本事的,又加上他还颇为善于钻营,在县衙里也有那么一两个眼线。 平日里孝敬不少,关键时候,那眼线也给偷偷漏了点口风,大意就是有人提醒县太爷了,说这些山匪估摸着就是当地的地痞流氓所为,平日里散居乡里各处,镇上应该有人做眼线,打听清楚了,再联络人一起埋伏在山林里抢劫。 不然这么多年了,他们伏击小商贩没有出过一次纰漏差错,若不是对当地密林极为了解,也不会来去自如,找不到痕迹。 让吴富贵仔细小心些,清查本地居民男丁,若有可疑人员,一定不能疏漏,要及时上报云云。 吴富贵听了这个消息,当时面上稳得住,还好生谢过了对方。 可回到家里,冷汗涔涔,汗湿透了衣服。 ,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六章 你是个什么玩意? 这山匪劫掠小商贩一事,发生了好几年了,他是真的一无所知,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当然不是!最开始几次,估摸这是山匪业务不熟练,留下了不少破绽,他当时就有所怀疑了。 不过那些小商贩没有靠山,上头县衙也没有催着,这事拖着拖着不就不了了之么? 他也不敢深究,就怕查出来是本地人落草为寇,那可是他的失职,追究下来也是他的责任,搞不好,他这个保长就当不了了。 对于县衙的人来说,不过是一个镇上的保长,一个小吏罢了,不值当什么。 可对于他来说,这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他这么些年,在石桥镇大小算个人物,一般人家看到他,都要点头哈腰,处处恭敬着他。 因着给族里方便,就是族长面前,他也能平起平坐。 每年下头的保甲,还有镇上的商户,谁不给他送点孝敬,就靠着这个,他不仅在镇上买了三进的院子住着,给几个儿子娶了门当户对的媳妇,闺女也都嫁到了不错的人家。 别看他都是做爷爷的人了,可还有能当他闺女的小媳妇上赶着跟着他,走在街上,谁不称呼他一声爷! 这可都是因为他是保长!若是丢了这个位置,他不敢想,这些年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没少得罪人,若是让他们知道机会了…… 所以吴富贵这一刻时日,都在想着怎么解决这山匪的事情。 这么些年来,他也不是没有怀疑的对象,比如马大妮那个弟弟,靠着自己,在赌坊里当打手,一般人看在他的面子上,都多有容让。 前几年不过是混个温饱,这两年倒是阔绰了不少,三不五时的还给马大妮和自己一些孝敬。 他不想深究,加上那二狗子还算识相,每年孝敬的不算少,也就装作不知道。 现在这个情况,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二狗子才是。 若是让上头人知道,这二狗子是自己姘头的弟弟,会不会怀疑是自己跟他们有勾连?到时候若是被人借着这个机会,说自己也牵涉其中,那就糟糕了。 所以吴富贵这一段时日,为啥不去找马大妮了?那自然是心里有所顾忌啊。 要说马大妮这个女人,他肯定还是喜欢的,毕竟年轻貌美,伺候自己也放得开,比自家里那黄脸的婆娘好一百倍,真要丢开手,肯定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可一和自己的身价性命相比,就算是个天仙,那也不金贵了。 就想着冷马大妮一段时间,怎么跟他们姐弟撕掳开才好呢。 所以听说了这二狗子被人给打伤,送到药馆去了,要是往日里,不等马大妮开口,他都要让人去查,给马大妮出气才好。 偏偏是这个时候,他简直要拍手称快的好,还恨那出手的人不够狠,怎么不直接把二狗子个打死了才好。 自然这个时候是不会替二狗子出头的,只装聋作哑,当作没这回事,就连马大妮让人送信来,他都让人给打发了出去。 后来听说马大妮带着二狗子回去养伤了,这才松了口气没两天,怎么那女人又跑来找他了? 本是想让人将马大妮给拦住的,偏他手下这些人,都是知道这马大妮可是保长心尖尖上的女人,平日里在外头口口声声,都让他们喊小嫂夫人的,说话比保长家里那个原配还顶用呢。 那里敢怠慢,一边有人先跑进去给吴富贵报信,一边就有人将马大妮给迎了进来。 等吴富贵知道消息,要将人给打发走的时候,马大妮已经进了屋,见到他眼圈就红了,呜咽一声,就往他怀里扑。 其他几个保甲早就司空见惯,互相猥琐的笑笑,然后退了出去。 吴富贵到底还是宠爱过马大妮一段时间的,此刻见她哭得可怜,将那避嫌之心略微收了收,搂着安慰了一会。 那马大妮也是十分识相的女人,感觉吴富贵有些不耐烦了,立刻就收住了眼泪,又搂着吴富贵的脖子撒起娇来:“当家的,你都好久没回家去看我了,难道你不想我了?我可想你了——” 说着那手就在吴富贵的脖子喉咙出摩挲起来,挺着胸往吴富贵的怀里蹭,蹭得吴富贵喉头一干,就有了几分意动。 到底好些日子没跟马大妮在一起了,天天回家看着自家的那黄脸婆,半天提不起兴趣来。 憋得久了,这被马大妮一勾搭,就忍不住了,搂着人那一张胡子拉碴的嘴就啃了上去。 两人也不管是青天白日的,就在屋里胡天胡地的一顿闹腾。 等到伺候好了吴富贵,马大妮见吴富贵心情不错,才提起二狗子的事情来,口口声声就是求吴富贵给自己姐弟做主。 又说这人居然敢伤害二狗子,打得岂不是吴富贵的脸?谁不知道他是吴富贵的小舅子? 若是平日里这么说,那自然吴富贵第一个不放过这打伤二狗子,不给自己面子的人。 可此刻,马大妮这话,偏偏戳到了吴富贵最担心最害怕的那一点了。 那被美色迷惑的心,此刻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顿时也不怜香惜玉了,也顾不得此刻才跟马大妮厮混过,非常拔X无情的将马大妮一脚给踢下炕去。 阴沉着脸色喝道:“你给老子闭嘴!他二狗子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老子的小舅子?往日里老子不过多睡了你几回,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子的婆娘了?呸,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 一面骂着,一面起身穿好了衣服,就往外走。 马大妮懵了,方才还搂着自己不撒手的男人,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 她这么些年被吴富贵也是捧在手心的,早就习惯了吴富贵开口闭口就是小心肝小宝贝,要什么给什么了。 突然被打被骂,又听吴富贵骂自己不过是个玩意。 哪里肯依,一声尖叫,扑过来,抓住吴富贵就是一通厮打,嘴里也不甘示弱的骂道:“吴富贵你个老王八蛋,你当初占我身子的时候,是咋说的?口口声声说我就是你的婆娘,你的心肝!家里的那个黄脸婆算个屁啊?早晚要休了她给我腾地方的!” ,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七章 同床异梦 “当初馋老娘身子的时候,千依百顺,恨不得给老娘舔腚洗脚。如今不稀罕了,就说老娘不是个玩意,想一脚蹬了老娘?” “告诉你!别做梦了!老娘这辈子就毁在你这个老色匹,王八蛋手里了。名声也没了,将来也嫁不了好人家了,还没个一儿半女的傍身。你想甩了老娘?休想!就是死,老娘也要拉着你一起,你信不信?” 马大妮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起来。 吴富贵本来已经抓到门框了,听到马大妮这话,倒是想起来,自己跟她厮混了这么多年,因为将马大妮当作自己的女人,好多事情也没瞒着她。 更不用说,他当时是真替马大妮考虑过,所以在吴三死了之后,更是让马大妮借着他的名头,收了不少孝敬,当时是想着留给马大妮当私房钱,也算是给她留条后路。 此刻想起来,这可都是把柄。 若真是惹急了马大妮,这个时候她出去一嚷嚷,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这么一想,吴富贵脸上的神色变化了好几次,挤出了一点笑容来,转过身来,将马大妮从地上抱起来,放到炕上。 又如同往日一般,哄着马大妮:“你瞧瞧你这脾气!我这不过是为上头交下来的事情,正着急上火呢,你还为家里那点小事来闹我,一时没控制住吗?不过对你说了几句重话,你就急眼了!” “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难道心里真不清楚?何苦说这些怄气的话?都是我,素日里太惯着你,倒惯出这一身的脾气了——” 嘴上哄着,可脸上的表情却阴沉的很。 记住网址m.luoqiuxw. 马大妮抹一把眼泪,见吴富贵软下身段来,也就势下坡,顾不得身上衣服都没披,拱进吴富贵怀里就撒起娇来:“死鬼冤家!你心里不痛快你告诉我就是了,我如今跟你夫妻一体,你要是为难,我还能不体谅你?” 同样嘴上是撒娇卖痴,眼神却是充满着怨恨和算计。 两人虽然互相抱在一起,身子贴得近,心里想着的却南辕北辙。 真真是同床异梦。 又腻歪了一会,吴富贵才起身,让马大妮先回去,说这两天忙过了就回去看她。 马大妮也好像刚才没有撒泼过一般,十分温顺的点头答应了,嘴里还嘘寒问暖,又说会在家里备好酒菜等他回来。 这才起身穿好衣服,梳好了头发,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等马大妮的背影一小事,吴富贵就踹飞了屋里的桌子,上面的茶壶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茶水也流了一地。 好半日,吴富贵来沉着脸,喊进来一个心腹,嘱咐了几句,那心腹虽然满脸讶异,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出去了。 至于马大妮,出了这院子,走出了好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眼中掠过一抹怨毒,转身走了。 只说在马大妮跟吴富贵厮混的同时。 吴家湾。 张春桃早上起来就给自己易容了一番,身在现代社会的她,对于亚洲四大神术中的化妆术和PS术虽然不算精通,也勉强够用了。 虽然没有化妆品和工具,可借助山里认识的那些草药什么的,倒是也勉强够用了。 脸上的肤色用草药汁子涂抹一遍,越发的蜡黄无光,显得人一下子老了七八岁的模样。 更不用说,她还在自己脸颊上点了一个大大的瘊子,头发也梳得极为老气,留下两缕来,遮住了眼睛。 眉毛也描得格外的厚重,露在外头的手背上还绘制了一块青色的胎记。 易容好之后,对着溪水照了照,没发现什么破绽,张春桃这才下山。 她知道一条小路,能绕过八角屯,在村子外上那唯一条通往镇上的山路,顺着那条山路一直走,就能到镇上。 而吴家湾也在这条山路上。 这个时候山路上没什么人,昨天是大集,想去镇上赶集的人昨儿个都去了,除非有什么急事,庄户人家哪里有天天没事赶集的,多耽误地里的功夫啊。 因此张春桃走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人影,倒也落得清净。 一面走,一面在心里将计划梳理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纰漏了,也快到吴家湾了。 略微收拾一下自己,张春桃才顺着山路拐弯,走进了吴家湾。 这个时候各村之间,除了卖货郎或者村里谁家的亲戚,一般很少有陌生人出现。 所以张春桃一进村,就被几个婆娘盯着了。 她们上下打量着这灰头土脸的女人,虽然是梳着姑娘的头发,可看年纪已经不小了,再看她脸色蜡黄发黑,还在脸上那么明显的地方长着那么大一个瘊子,看着就吓人,就是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一块黑色的胎记。 长成这般模样,得!难怪这么大年纪还没嫁出去呢! 这姑娘看着眼生,到她们吴家湾来做啥? 本来这个时候婆娘们就没什么事,好不容易见村里来了个陌生姑娘,自然就围上来要盘问一二。 张春桃一副怯弱胆小的模样,被问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开口,说自己是来寻吴保长家的。 也是碰巧了,这几个婆娘正巧就是巴结马大妮的那几个吴家的媳妇。 一听说找吴富贵的,一个个那眼神都跟探照灯似的,上下好一顿打量张春桃,半日才问找吴保长做甚? 张春桃吭哧吭哧的不肯说,那几个婆娘急眼了,其中一个就威胁道:“你要是不说,谁知道你要干啥?万一你藏着奸心咋办?你老实说给我们听听,要是你找吴保长是正经事,我们自然也不拦着你!” 张春桃做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似乎就被那婆娘说动了。 犹豫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开口:“我……我也不……不知道找吴保长有没有用,可我们村里人都说了,咱们那事,只得吴保长才能做主。我才一路打听过来,听说吴保长是吴家湾的,所以……” 有那心急的婆娘就问了:“你家出了啥事?还非要吴保长才能做主?” 张春桃叹了一口气:“不瞒各位婶子,实在是没脸说。我家是金泉村的,爹娘去得早,就剩下我们姐弟四个相依为命。一家子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了点钱,想给我家大弟娶个媳妇,也好给咱家留个后。” ,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八章 嘴这么贱是要挨揍的 “没曾想,我大弟媳妇家是个骗子,收了咱们家的彩礼,眼看要成亲了,突然来说新娘子跑了!跑了也就跑了吧,是咱们家跟他们家没缘分,可她家收了我们家那么多彩礼,却一文钱都不退!” “还说,他们家闺女就是因为怕嫁到咱们家才被吓跑的!反倒要找咱们家要闺女呢!他们家人多,三天两头的来闹,我家弟弟都被打得下不了床了……”说到这里,还拿袖子擦了擦眼眶,放下袖子来,眼圈就红了一大圈了。 “我们家本是外地搬迁来的,村里也没几户亲戚,比不得那一家人多势众,被逼得实在没法子了,还是村里的叔叔婶子可怜我们,告诉我们,让我们来求求吴保长……” 旁边几个婆娘恍然大悟,感情是为了这么个事,来求吴富贵做主的吧? 这倒是小事,乡里纠纷,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族里不管的,自然都是有保长来管。 这张春桃来找吴富贵也是正理,只是几个婆娘看着这丫头长得砢磣不说,穿得也寒碜,一看就是家里穷酸得很。 这样的人,以她们对吴富贵的了解,只怕就是跪在他面前求几天几夜,也是没用的。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她们看出来这丑丫头是个没见识到,也不知道听了谁一句话,就当了真,跑几十里山路来求人。 可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样子吧?总不能两手空空,空口白牙的就求吧? 她们还是吴富贵的族人呢,想求着办事,不也得拎着孝敬来么? 本来她们就是相约去马大妮家,看顾二狗子去的,见没了热闹看,也就失了兴致,一哄而散了。 记住网址m.luoqiuxw. 只有一个婆娘,见张春桃实在可怜,怜惜她身为长姐,为了家里兄弟抛头露面来求人,想来也是真没法子了。 也不想让这丑丫头糊里糊涂的,也就提点了两句,只说就算是上门求人,也得准备点礼物吧? 哪曾想,本以为寒碜穷酸的丑丫头,居然还十分上道,从腰间扣扣索索半天,居然还摸出来几个大钱来,塞到那婆娘的手里,小声的道:“我知道的,谢谢婶子提点我!我来的时候,也有长辈教过我了。” “如今就求婶子多心疼心疼我,告诉我吴保长在不在家?” 那婆娘握紧了手心里的几枚铜板,笑容就殷勤了许多,拉着张春桃走到一边,给她介绍如今的情况。 只告诉张春桃,如今吴保长在镇上,他一家子都住在镇上,这里住着的,是他外头养的女人。 虽然是外头没名分的女人,可十分得宠,比原配娘子还有脸面些。 有些事情,在吴富贵面前过不去,可若多求求外头这个女人,只要她答应了,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 到底收了好处,又怕张春桃犯忌讳,索性将马大妮的忌讳爱好,还有家里如今的情况,都悄悄的一并说与了她听。 又特意提点张春桃,若是家中不富裕,趁着如今马大妮的弟弟二狗子受伤,倒是可以去帮忙伺候一段时日,等将二狗子伺候好了,说不得马大妮还真能看在这个份上,让吴富贵帮忙呢。 张春桃将这个婆娘说的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又央着那婆娘将她带到了马大妮的院子面前。 那婆娘才开口:“你今儿个来得不巧,她去镇上寻吴保长去了,按照往日的惯例,最早也要天黑前回来,迟者说不得要一两天。” “要不你先回去,跟你家里人商量商量,明儿个再来求一求?” 张春桃正愁没借口走呢,听了这婆娘的话,感激的冲她笑笑,忙不迭地点头:“婶子说的是,我现在立马回去跟家里说说,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了我就来!多谢婶子了!若是我家的事情真能解决了,绝对不会忘记婶子的大恩大德的!” 说着抹着眼泪,脚不沾地的走了。 那婆娘看着张春桃的背影,倒是感慨了两句,才回转家去不提。 张春桃出了吴家湾,已经离石桥镇不过几里路远,自然还要到镇上去探探底。 走出村子没多远,迎头碰上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大约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庄户里小媳妇少穿的梅红色裙子,腰间的带子系得紧紧的,勒得腰细细的,胸脯鼓鼓的,恨不得将衣服襟口都撑开了。 头上还插着几根金银簪子,眉目风骚,体态妖娆,走起路来,那腰扭得跟水蛇一般,充满了成熟女人的味道。 只是脸上的怨毒之气未消,显出了几分刻薄。 这个时候走在路上,又是这个打扮,这个年纪,张春桃有种直觉,这个女人,只怕就是那直闻其人,不见其面的吴富贵的外室姘头马大妮了。 马大妮行色匆匆,就算迎头碰上了张春桃,也只瞟了一眼,大约是被张春桃的容貌给惊吓住了,忍不住骂了一句:“谁家的丫头,丑成这样了,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怎么还跑出来吓人?” “吓坏老娘了,你赔得起吗?老娘要是你,长成这样,早就寻根绳子勒死自己是正经!快给老娘滚远点,下次再见到你,要我家男人将你送到牢里去!” 一面拍拍胸脯露出嫌弃之色来,一面还啐了张春桃一口,扭身就要走。 张春桃本是打算立刻就去镇上的,听了马大妮这话,倒是气笑了。 果然有二狗子那样的弟弟,马大妮这个姐姐也不是什么好的。 别人美丑关她什么事情?你就是看不惯,自己心里嘀咕几句就好了,居然当面就这么骂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进牢房,那可是最恶毒的辱骂了。哪家好好的姑娘家,会进牢房?更不用说,女人进牢房,那就任人宰割,好多女囚完全就沦为了牢头的玩物,随意凌辱致死。 若真是个庄户人家的姑娘,听了这样恶毒的辱骂,心理素质差一点的,恐怕真的要被羞辱得上吊自杀了。 反正她要得到的消息已经得到了,以后也不会用这个形象再出现,索性教训教训这马大妮,让她知道知道,嘴这么贱是要挨揍的。 当下一伸手,抓住马大妮的头发往后一扯,“怎么?骂完人就想跑?” , 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 你个狐狸精也有今天 马大妮头皮一痛,顿时尖叫起来:“丑丫头,松手!松手!老娘的头发,头发——” 张春桃将马大妮往自己面前一拉,不等她站稳,劈手就是两个嘴巴子甩了上去:“嘴这么欠,平日里没人教过你吧?老娘丑不丑,关你屁事?” 马大妮没嫁人前,那日子过得跟在黄连水里泡似的,可自从跟了吴富贵,好日子过了几年,已经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么多年被人奉承着,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顿时一边尖叫,一边伸出尖尖的指甲来,想挠上张春桃的脸,还以颜色。 可张春桃能让她得逞?轻松的就将马大妮的两手反在了身后,手上一用力,马大妮就哭天喊地起来。 这离吴家湾还是太近了,张春桃怕马大妮真将人给招来了,顺手扯过旁边的茅草,揉成一团,塞进了马大妮的嘴里。 这才世界清净了。 想起路边脚下有一条小河沟,索性拖着马大妮就往河沟边走。 马大妮见张春桃拖着她往僻静的地方走,这才害怕起来,一边挣扎着,嘴里还发出唔唔的叫声。 眼泪鼻涕横流,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的美貌。 就她这点挣扎的力道,自然不被张春桃看在眼里,只威胁了一句:“再乱动,小心我拿石头划伤你的脸!” 马大妮顿时被掐住了命门,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靠得可就是这张脸,若是伤了脸,吴富贵那个狗男人,如今就已经有外心了,更不用说以后了。 当下也不敢挣扎了,只哀求的看着张春桃。 要是抓着马大妮的是个普通男人,估计被马大妮这么看着,心早就软了。 可对着张春桃这般,那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一点作用都没有。 张春桃一口气将马大妮给拖到了河沟边,这河沟水浅,天气又热,平日里放牛的会将牛放牧在这里,大中午的,牛会在这河沟浅水区打个滚。 此刻虽然没有牛,可水沟里的水还是浑浊的,旁边的水草什么的也沾满了泥巴。 张春桃一把将马大妮给推到了河沟里,将她的头按在了水里,冷笑道:“嘴那么臭,多洗洗才干净!” 马大妮猝不及防,加上嘴里塞着杂草合不拢,一下子就灌进了好几口水牛的洗澡水。 泥浆带着腥臭一下子涌了进去,马大妮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被张春桃一把拎起来,立刻翻江倒海的吐了一地。 张春桃嫌弃的一松手,跳到了一边,怕马大妮吐到了自己身上。 马大妮本来就浑身无力,张春桃一松手,她一下子就栽倒在了自己吐出来的秽物上。 脸都青了,连滚带爬的挪到了一边,只哇哇大吐,恨不得连苦胆水都吐出来。 张春桃见马大妮这狼狈的模样,身上梅红的衣裳已经滚在泥浆里看不出来本色了,头发身上,也是沾满了泥浆和秽物,哪里还看得出来,一炷香前,她还是个标致的小媳妇呢。 如今就是街上的乞丐也比她强些。 这才冷笑道:“自己照照镜子去,你现在这模样,只怕才需要拿根绳子勒死自己呢!下次老娘再听到你嘴这么臭,这么贱,就不止是用这河沟的水洗嘴巴了!直接丢到外头那大河里去泡上三天三夜去,你信不信?” 马大妮听了这话,忍不住抖了抖,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丑丫头不仅长得丑,下手还黑,心也硬。 自己往日里在男人面前的那些小伎俩小手段在她面前是不管用的。 想想要是被丢到河里去泡三天三夜,先别说面子了,有没有命都悬呢。 顿时不敢做妖了,老老实实的点头:“姑……姑娘,我,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过我这回吧——” 张春桃这才冷哼一声,拍拍手走了。 马大妮一直侧着耳朵听张春桃的脚步声走远了,才敢爬起来,左右张望了半日,真没看到人影了,这才拔脚就往吴家湾跑。 太可怕了,她得赶快回家! 进了村,不少吴家湾的婆娘,迎面就看到一个泥巴人跑过来,一边跑身上还在掉泥点子,顿时都看住了。 盯着仔细瞅了半日,才不确定的道:“那是不是去了的吴三家的媳妇?这是掉泥沟里了?怎么一身的泥巴浆子?” 马大妮听了这话,又羞又臊,捂着脸一路小跑回家。 偏生遇到了一群本村的孩子,看到这会跑的泥巴人,谁不稀奇,都跟在后头一边跑一边喊。 没多大一会,整个吴家湾都知道了。 那些往日里看不惯马大妮的婆娘们,也出来看热闹,嘴上说着:“哎呀,吴三家的你这是怎么了?快回家洗洗换件衣服,瞧着怪可怜的——” 心里一个个幸灾乐祸,直呼你个狐狸精也有今天! 往日里这个狐狸精仗着吴富贵的势,妖妖乔乔的不成个体统,勾搭了吴富贵还不老实,趁着吴富贵不在的时候,穿得跟个窑姐儿似的,扭着她那葫芦腰,大屁股在村里走,勾得村里的男人,眼珠子都快沾到她身上去了。 害得那些男人回家就念叨她们,说她们连马大妮这个狐狸精的脚趾甲都比不上。 如今这狐狸精滚到泥潭里,骚狐狸变成了泥耗子,真该让家里男人看看她这出丑的模样。 抱着这样的心思,没多大一会,村里的男人都被自家婆娘或者是最佳孩子给拖出来,一起瞻仰了马大妮浑身裹满泥巴的英姿。 马大妮以前还总是觉得自家的位置好,在村子靠着里面,没多少人会经过,吴富贵来的时候,稍微避着点,就不会有人看到。 如今她算是知道了,这回家的路有多漫长。 四周那些婆娘的嘲笑声,熊孩子的起哄声,还有那些往日里看着她背影流口水的男人的惊呼声,声声入耳,声声如刀,将她的脸皮一刀一刀的割下来,被人踩在了脚下。 马大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一进院子门,她就将门死死的给关住,也顾不得里屋自己弟弟喊她,连热水都来不及烧,打了水就进偏房去洗澡了。 足足将院子里一缸水用完了,一块才买的胰子用了一半,身上皮都搓红了,马大妮才罢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章 打听 二狗子听到动静,猜到是自己姐姐回来了,他还疑惑自家姐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喊了两声却没人答应。 然后就听到隔壁房间里,稀里哗啦的不知道在洗什么,折腾了大半天。 好不容易等他看到马大妮了,吓了一跳,自家姐姐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一样。 喊了半天,也才回过神来,只看了他一眼,就丢下一句:“我累了,回屋歇着去了。” 然后二狗子就听了半天加一夜的哭泣声,那哭泣声白天听还罢了,到了晚上,趁着夜色,呜呜咽咽有一声没一声的,一会子像猫发春,一会子像鸭子被掐住了喉咙。 偶尔还传来两声断断续续的“不得好死!”“绝不放过你!”之类的话。 他一个老大爷们,虽然理智上知道,这应该是他姐发出的声音,可这大半夜的,外头山风吹着,这声音飘飘忽忽的,再加上不时还有几声老鸹的叫声滑破夜空,窗户上,还不时有黑影飘过。 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能动,他只怕要麻溜的钻到炕底下去了。 只可惜不能动,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鬼影重重,闭上眼睛又是鬼哭声声入耳,活生生给吓尿了不提。 只说张春桃这边,教训完马大妮之后,心情十分舒爽,脚步轻盈的赶到了镇上,才正好是正午时分。 这个时候,中午还正热着呢,街上都没什么人。 街道两边的商铺虽然开着门,可掌柜的和小伙计都在柜台后打着瞌睡。 街口有一个茶摊,老板躺在草棚下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摊子上摆着两个当地的大土茶壶,旁边放着一摞的粗陶碗,旁边还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一文钱一碗凉茶。 张春桃顶着太阳走了这一会子路,也是满头大汗,口干舌燥,看到这茶摊,简直如同看到救星一般。 一般人家肯定是觉得这一碗茶就卖一文钱,简直就是抢钱。 真渴了,去路边人家去讨一碗水喝,岂不是便宜? 因此这茶摊平日里还真没什么客人,不过是一些小商贩在这里坐坐罢了。 此刻无人,张春桃快步走到茶摊边,掏出一文钱放在桌上:“老板,我要一碗凉茶。” 那老板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道:“自己倒吧。” 张春桃拿起一个粗陶碗,先倒了一点茶水出来涮了涮碗,才倒了满满一碗,先喝了一口。 这才发现,这是什么凉茶?不过是烧开的井水,估摸着用晒干的鱼腥草泡的,又苦又腥。 难怪没生意呢!谁没事喝这个啊? 也就是张春桃渴得狠了,才皱着眉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顺便歇歇脚。 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又教训了马大妮一顿,力气都快耗光了。 那茶摊老板也不赶人,反正没客人,而且茶摊不就是给过往的客人歇脚的么? 张春桃喝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老板,你这凉茶味道,一般人可接受不了啊!” 茶摊老板本来就闲着,难得有人跟他说话,也就道:“凉茶不都这个味道?这鱼腥草还算好的了,前几天我用那晒干的婆婆丁泡的凉茶,那才苦——” 说完自己都皱了皱眉头。 张春桃听了这话,想起自己以前家乡喝的一种凉茶来,当地叫三皮罐,就是一种海棠树叶子。 采摘下来,洗干净晒干,然后两三片叶子放入这种土茶壶里,用沸水一冲,颜色绛红,气味芬芳,入口回甘。 最是生津止渴,清热祛暑不过。 而且价格还便宜,是张春桃家乡一年四季家家户户必备的凉茶。 甚至好多农村人家,都是房前屋后都种着这种棠梨树,到了时候自己采摘回来晒干,一年的茶叶就够了。 那真是普通人家夏天最好的消夏茶了,田间地头,学校工厂,屋里屋外,谁家茶壶里都是这种三皮罐凉茶。 张春桃喝惯了这种凉茶,后来在外地工作,每年都还要托小时候的玩伴,给自己寄上一些。 她此刻想起,在那溪边好像就有几株棠梨树?昨儿个看到了她还琢磨着,是不是要摘一点晒干了泡水喝,只是今天出门了,倒是混忘记了。 既然有棠梨树,此地应该也有三皮罐吧? 张春桃试探着问:“老板,你们这里就没有三皮罐吗?” 茶摊老板眼睛一瞪:“那是什么?没听说过!” 张春桃就不再问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不知道有这种便宜大碗又好喝的凉茶,倒是给她一个机会。 可以卖凉茶啊!反正这棠梨树叶子不值钱,她若是能抢在前头,先晒制出一批凉茶来卖,赚上一点银钱。 本地百姓是不用想了,他们知道了肯定会自己去采叶子回来晒,倒是可以卖给那些山货贩子。 拿定了主意,张春桃又旁敲侧击了一下,确定了这个时空,最起码在石桥镇,是没有三皮罐这个凉茶的,心里放下了心。 想了想,又跟茶摊的老板打听吴富贵的家在哪里? 茶摊老板抬眼看了张春桃一眼,只摇着扇子不说话。 张春桃立刻就意识到了,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两个大钱,放在了桌上。 茶摊老板看张春桃这打扮,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有钱人,能拿出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这才开口:“你沿着这条街往前走,第二个巷子口左转进去,最里面那家就是了。” 说完,麻利的将三个大钱收起往钱匣子里一丢,又闭上眼睛躺回去摇蒲扇去了。 张春桃起身道了谢,这才顺着茶摊老板的指引,往吴富贵家去。 那茶摊老板路指得明白,很快就找到了吴富贵家。 这是个三进的院子,虽然位置偏些,可院子大,一扇黑漆木门,看得出来家里的女主人十分勤快,大门擦得干净,门口也扫得一片叶子都看不到。 张春桃捏起门上两个铜环,扣了扣门,好半天,才从里头有人说话:“来了,来了,是谁呀?” 说话间,门打开了,一个四十来岁左右的妇人探出头来,这妇人穿着细棉布的衣裳,头上插着两根银簪子,手上还带着两个指头粗细的银镯子。 神色间有些冷淡和防备,还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居高临下。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戏精上身 看到张春桃后,打量了一眼,开口道:“你是谁?你找谁?” 张春桃顿时戏精上身,十分局促的捏着衣裳角,怯生生的开口:“请问这里是吴保长家吗?” 那妇人冷淡的点点头:“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张春桃这才似乎松了一口气,露出一点笑容来,又马上收敛了:“您是吴保长的娘吧?您看上去可真是又年轻又慈和,就像庙里的菩萨一般。难怪您儿媳妇,就是保长娘子说,只要我一上门,一见面就能认出来呢!” 噼里啪啦丢下一堆炸雷来。 那妇人乃是吴富贵的原配黄氏,先一听到张春桃问她是不是吴富贵的娘,那脸一下子就黑了,正要骂人呢。 听了后头的话,顿时心头火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只怕自家那个死鬼在外头养的小妖精,上门来挑衅来了吧? 这些年,她又不是死人,加上吴富贵也压根没收敛,风言风语的她听了不少。 知道他在外头有女人,还常年累月的不回家。 一般人家,这家男人这样,那不得吵翻天?泼辣一点的,只怕都在家里打起来了。 可黄氏不敢啊,她娘家不给力,能有今天的日子,都托赖吴富贵呢,哪里直得起腰板来教训吴富贵? 娘家人早早就劝过她,说什么哪里有猫儿不偷腥的?男人都这样,那田里干活的汉子,多打了三石麦子,还想纳个妾回家新鲜新鲜。 更何况她家这个死鬼,还是保长?走在外头,多少狐狸精自动往上扑,赶都赶不走呢。 她是吴富贵的原配,又给他生了几个儿子,只要她不闹,吴富贵看在几个儿子的份上,也不会让外头那些小狐狸精进吴家的门不是? 吴富贵都一把年纪了,还能快活几年?将来一切不还都是她儿子的? 索性装作不知道,等吴富贵玩不动了,自然就老实归家了。 黄氏还能怎么办?一家子都仰仗着吴富贵呢,就算她想闹,娘家人第一个就要站出来不许她闹呢。 还有几个儿子也劝她,说闹腾那些做啥,岂不是把爹往外头女人怀里推?只要他拿钱回家,不短家用,也就是了。 女儿倒是同情自己的娘,可她也帮不上忙,只能劝黄氏多找吴富贵要些银钱,将来老了,银钱总比男人可靠不是? 黄氏为了儿女,为了娘家,也只能忍着。不听不闻,当自己是聋子和瞎子一般。 本以为做大房原配做成她这样,吴富贵只要稍微有点良心,就不会让外头的女人来恶心自己。 没想到她没想着收拾外头的狐狸精,外头的狐狸精这是等不及要上位了?所以搞这么一出来恶心自己? 想到这里,黄氏真是一口恶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难受。 不过她到底忍耐习惯了,听了这话也没气得失去理智。 听这话音,应该是外头的狐狸精,哄着这个丑丫头上门来说的这些话? 那这个丑丫头是狐狸精的人?还是不知道哪个倒霉鬼? 这么一想,黄氏也不急了,反而套起张春桃的话来。 张春桃发挥了毕生的演技,让黄氏脑中脑补了一出好戏。 眼前这个丑丫头家中出了事,万般无奈最后的救命稻草就是吴富贵,所以求人打听了吴家的住址,想上门求人办事。 也不知道是谁,将她给指到了吴家湾,然后遇到吴家湾的那个马脸狐狸精。 狐狸精果然一肚子坏水,在这丑丫头面前自称她才是吴富贵那个死鬼的娘子,还把这丑丫头哄骗着带信到镇上来找自己,借着这丫头的口来挑衅自己。 若是自己气急了冲着这丫头发火,再跟自家那个死鬼闹上一顿,只怕就如了那个狐狸精的意,过了明路了。 以外头那狐狸精得宠的程度,搞不好自家死鬼男人昏了头,要将这女人纳回家来也说不定。 黄氏想到这里,勉强哄着张春桃说出了那马脸狐狸精住在那里后,越发气得肝疼! 她因为一贯不听不问,只逢年过节回去吴家湾,没想到吴家湾的族人们居然帮着那个狐狸精和家里的死鬼一起瞒着她。 难怪这两年,她回去祭祖的时候,族里那些妯娌们,看着她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好哇,感情是合起伙来就瞒着她呢!想到往日她回去吴家湾族里,还自持身份,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此刻想来都脸红,只怕吴家湾里人人背地里都在笑话自己呢! 若不是今日这个丑丫头上门来,她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去! 黄氏心里越气,脸上倒是没显,毕竟已经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了,哪能没几分成算? 她收拾不了自家死鬼,这外头的狐狸精还收拾不了? 那狐狸精不就是仗着自家死鬼护着她,才敢这样挑衅么?若是自家死鬼没空护着她呢? 黄氏心里有了计较,又听张春桃说什么要去那狐狸精家帮忙照顾她弟弟,顿时心头一跳。 这可不行,她得想法子把自己男人支使得远远的,这个狐狸精自然不能让她清闲。 当下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拉着张春桃的手,又哄又骗,最后还将头上两根银簪子扒下来硬塞给了张春桃,才让张春桃答应了不去帮那狐狸精照看弟弟。 黄氏等张春桃一离开,就冷着脸进了院子,将几个儿子媳妇召集起来商量如何对付那狐狸精不提。 只说张春桃拿着两根银簪子,转手就在当铺里给当掉了,这两根银簪子虽然看着普通,分量却颇重。 毕竟对于黄氏这个年纪的人来说,都图实惠了,样式好不好看不要紧,一定要重。 又是死当,居然当了六百个大钱。 拿着新鲜到手的飞来“巨款”,张春桃寻了家路边的面摊,点了一碗鸡汤面,又要了一个肉包子。 鸡汤是熬了一夜的老母鸡汤,黄澄澄的一层油,上面撒了一层翠绿的葱花,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肉包子也是真材实料,三分肥七分瘦的纯肉包子,咬上一口,满嘴流油。 吃得张春桃眼睛一亮,没想到在石桥镇这样的小地方,居然还有这等美味。 正埋头吃着面条,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三四个书生来,结伴而行,一路谈笑风生。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清秋大梦 走到面摊处,也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鸡汤的味道,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放缓了脚步。 其中一人就道:“咱们讨论了这大半日,此刻才觉得有些饿了,不如就在此吃碗汤面,也省得回去后还要劳动师娘?” 其他人都点头应和,选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了下来。 面摊的老板笑眯眯的迎了上来,一边拿肩膀上的抹布擦桌子,一边问:“几位秀才老爷,想吃点什么?” 建议的那个书生就开口:“一人上一碗面。” 老板答应了一声去了。 有一个人就道:“对了,何兄,你前几日托我们打听的那事,只怕要缓上几日了。” 张春桃就听到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怎么了?赵兄?可是有什么不方便?” 抬头一看,说话的那个所谓的何兄,不是何文昌是谁?托人打听的事情,莫非给她打听要卖身为奴的事情? 顿时竖起了耳朵听那桌子书生谈话。 先前那个书生摇摇头:“倒不是不方便,只是我听县城那边的消息,倒像是咱们新来的县太爷,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要彻查这几年偶有商贩被劫掠一事。” “虽然和人牙子不相干,可到底下头人摸不清新来的县太爷的脾气,这一段时日都收敛些,免得被拿住了把柄不是?” “不过再等上十天半个月的,想来也就无碍了。” 何文昌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他本以为这事不过是打听一下,费两句口舌的事情。 没想到,中间居然出了这事,倒是难办起来。 莫非他还要等十天半个月后再操心一回?那可太耽误事了。 眼瞅着他就要收拾收拾,参加院试了,那个时候哪里分得出心神和功夫来管张家大丫? 可到底是自己亲口答应过的,何文昌也不想失言,顿时有些踌躇。 旁边另外一个人看出来何文昌的难色来,倒是多了一句嘴:“这有何烦恼的?不过是替你同村的乡亲寻个去处罢了。卖与谁家不是卖?县城如今难去,这附近十里八乡不说,就是咱们这镇上,不也有买丫头的吗?” “别家就不说,这眼瞅着就是收购山货的时节了,那些山货贩子也陆续都来了,总会有人买丫头回去伺候,做饭洗衣服吧?寻个厚道点的人家,也算对得起她了。” “一个乡下的丫头,能卖到这些山货贩子家,将来的造化总比在乡下一辈子强些吧?” “何兄你就是太实诚了,又不是你自家的亲戚,不过是同村,还是看在伯母的份上,寻个人家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早些办完这事,也好安心在复习几日。如今院试才是当前首要的大事,这些都是小节,何须在意?” 许是最后一句话说动了何文昌,他的神色松动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秦兄说的是,可这些商贩到底不知根知底,就怕——” 那个姓赵的书生哂笑道:“若真如何兄所说,她父母俱亡,家中已无一个亲朋故友,又年纪大了,坏了名声嫁不得好人家,能卖身为奴就不错了,哪里还容得她挑挑拣拣?” “何兄这么紧张,莫非这女子和何兄有什么关系不成?我说何兄,你可不能糊涂,这马上就要院试了,若是能通过,以后就是秀才了。可不能因为一点点的儿女私情,断了大好的前程——” 这话就说得有些意思了,说是好心劝告吧,可那赵姓书生脸上的笑容不是那么回事。 说是嘲讽吧,可这话却实打实的为何文昌着想。 何文昌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面色平和道:“赵兄说笑了,本是怜悯她可怜,若是留在村里,到底是一条人命。不过赵兄提醒的也是,个人有个人的造化缘法——” 停顿了一下,才道:“倒是还要劳烦几位兄台,若是有认识的厚道人家需要买婢女回家使唤的,多多留意一下,文昌感激不尽!” 先前那个姓秦的书生笑道:“这是自然,何兄请放心就是了。” 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何兄,其实这些商贩买奴婢的少,倒是纳妾的多。你说的那姑娘,既然坏了名声在村里嫁不出去,倒不如直接给她寻个人家,也是终身有靠了——” 何文昌正要开口说什么,那边老板已经下好了面,端了过来:“几位秀才老爷,面好了!” 那几个书生也就住口不提,只举起筷子说吃面吃面。 他们选的位置本就偏一点,附近无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越就是张春桃耳力好,才听了个清楚。 顿时露出一个冷笑来,虽然何文昌最后要说的话,被老板打断了。 可看他的神色,也未必坚定到哪里去,说不得还真被那几个书生说服了,觉得张春桃无依无靠,坏了名声,被出族,留在村里也嫁不出去。 倒是给人做妾不在乎名声,也算是终身有靠了。 若是何文昌的娘全婆子知道了,恐怕更乐意了,这卖给商贩做妾,就要跟着商贩四海为家,谁知道下一次回石桥镇是什么时候?说不得一辈子不回来都是有的,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暂且让他们母子做会子清秋大梦吧,她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 若是不解决吴富贵这个保长,只怕她的户籍迁出来,也保不住。 还不如暂时留在八角屯里正那里,等她收拾了吴富贵,再来跟何文昌母子好好掰扯掰扯。 想着方才这几个书生谈话里透露的消息,张春桃坐不住了,稀哩呼噜的吃完面,又将汤喝了个干净,就喊老板结帐。 顺便又买了个肉包子,打算带回去晚上吃,也就不用回去再做饭了。 这一番动作,在那几个书生眼中,实在不雅,几人都侧目而视。 等张春桃结帐走人,那几个书生还在后头摇头叹息,念叨几句什么有碍观瞻,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举止粗鄙之内的闲话。 张春桃自然没空理会这些酸秀才书生,径直走了。 倒是何文昌看着这背影,总觉得有几分怪怪的,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再回想面容,那么大的瘊子在脸上,还有手上的胎记,丑得触目惊心,若真是见过,肯定不会忘记,定是自己记错了。 也就低头去吃面,不再多想了。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机缘巧合 往回赶的张春桃,一边走,一边琢磨着那几个书生带来的消息,新来的县太爷要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是彻查商贩被劫掠一事。 只恨她穿越过来的时间太短,原身一个乡下丫头,更是完全接触不到这方面的消息。 不过想想今天去吴家湾,那个婆娘透露的消息,说是吴富贵最近好一段时日没去看马大妮了。 若是大胆设想一下,这吴富贵这么长时间没去找马大妮,是因为县太爷要彻查商贩劫掠事件呢? 毕竟吴富贵是保长,负责的就是本地乡镇的安全。还有缉拿要犯,通查可疑人员的责任。 所以吴富贵最近很忙,大概率因为要完成县太爷交代下来的任务。 再回想一下那书生说的,这几年偶有商贩被劫掠,那就是这劫掠事件发生了好几年,上一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放任了。 若真是这新的县太爷要追究责任的话,这些保长一个都跑不了。 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张春桃眼睛一亮。 只可惜她没门路,不好打听这种消息。 认识的人中,也无人能帮这个忙。 记住网址m.luoqiuxw. 数来数去,也只能找贺岩了,得拜托他去打听一下这其中有没有别的门道。 若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吴富贵给拉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想着,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赶上来。 张春桃一边让到了一边,一边回头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念叨贺岩呢,这后头匆忙赶路的,不是贺岩是谁? 忍不住冲贺岩挥挥手:“贺大哥?” 贺岩楞了一下,停住脚步打量了一下张春桃,尤其是在张春桃脸上的瘊子,还有手上的胎记上盯了半日,才不确定的道:“张姑娘?” 张春桃看着贺岩的眼神,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带着那么大一个瘊子呢,不好意思的一笑,转过身,将那大瘊子给抠了下来。 再转过身来,贺岩忍不住眼神里就多了些什么,惊讶的问:“张姑娘,你这是易容术?” 张春桃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跟贺岩解释这亚洲四大神术之一的化妆术,她这算啥?她以前活着的那个时代,那些美妆博主出神入化的化妆术那才叫易容术。 她这点手艺,也不过是取巧罢了。不过是仗着如今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过这样的化妆术,而且她利用了人的视觉效果和心理作用罢了。 想了想,含糊解释了一句:“这叫化妆术,算是易容术的一种吧。” 不想再让贺岩就这个问题问下去,索性岔开话题:“贺大哥这也是去镇上了?” 贺岩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昨日听你说了后,我今天寻几个朋友打听了一下消息。” 说到消息,张春桃忙道:“我今天在镇上也听到一个消息——” 说着,将从几个书生哪里听来的消息一一都说与了贺岩听,最后忍不住问:“那商贩被劫掠的事情,贺大哥可有听说过?” 贺岩眼神一动,他今天去寻了几个消息灵通的朋友,才隐约听说了一点,没想到张春桃居然机缘巧合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听她相问,倒是也没瞒着,只细细道来。 从两三年前起,就偶有那些小山货贩子在去县城的途中,被劫匪抢走货物打劫一空的事情发生。 那些小山货贩子本就本钱不多,大部分都是全部家当来收购货物,打算赚上一笔的。 这遭遇了抢劫,虽然性命保住了,可货物没了,那也就倾家荡产了。 好几个小山货贩子走投无路,抱着最后的希望去衙门报案,指望衙门能找到劫匪,将货物找回来。 他们天天守在衙门口,从希望守到绝望。 心性有韧劲的,到最后放弃了,然后远赴他乡,求条活路。 那些过不去心里的坎,又被追债的,自觉无颜见人,就寻了死路。 其实石桥镇里从去年暗地里就有人在传言,这些劫匪,只怕就和那些二流子有关,不过事关重大,大家也不敢乱说,怕遭报复,都只背地里嘀咕几句。 这次新上任的县太爷发话,下头这些保长们,如今都焦头烂额呢。 所以二狗子那事,吴富贵这段时日是没空管了。 张春桃心头一跳,贺岩打听到的这个消息,更有价值。 若是操作得当,是不是能将二狗子和吴富贵一网打尽? 想了想,虽然是在山道上,前后无人,张春桃还是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虽然有些不太光明,可二狗子此人仗着吴富贵为恶乡里多年,真要是被抓起来,也是罪有应得。 贺岩比起张春桃来,更知道二狗子和吴富贵做得恶事,让他们下牢狱也是一点都不冤枉。 再者,为了他自己的安全来说,吴富贵这人能被拉下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沉默半晌后,贺岩点了点头,算是和张春桃就这个问题达成了一致。 不过他还是没忍住叮嘱了一句:“张姑娘,虽然你化妆了,可这段时日还是少到镇上来的好,万一被人发现了——” 本来是说正经事,可话说到一半,他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张春桃跟他本是并肩一起走着说话,自然都听到了。 贺岩剩下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胡子虽然挡住了他的脸,可通红的耳朵尖还是出卖了他。 张春桃忍着笑,将先前买的打算当作晚饭的肉包子拿出来,这肉包子都用牛皮纸包着,老板见张春桃没带背篓篮子,还细心的包好,用草绳系好了,让她能拎在手上。 此刻张春桃将牛皮纸包拿在手里,解开了草绳,递到了贺岩面前:“先垫垫肚子吧。” 贺岩本待推脱,可对上张春桃的眼睛后,垂下了眼睑,顺从的接了过来,说了一声谢谢,就埋头咬了一口。 他着实是饿极了,早上随便吃了一点,到镇上后,一直忙着打听消息,身上带着的一点银子,全都花光了。 就算想买点东西垫肚子也不能够了,他也不好意思去医馆去蹭饭,免得马家那边看轻了自家妹子。 所以一直饿着肚子,不过这也习惯了,他在山中打猎的时候,有时候一天都吃不上东西的时候也是有的。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影 按理说,张春桃和他认识也没多久,不过也许是因为两人有共同的秘密的缘故,本来很少欠人情的贺岩,接受起张春桃的好意来,倒是一点不抵触。 此刻已经是下半晌,包子已经凉了,里面的肉汁也都有些凝固了,吃在嘴里没了刚出锅的时候鲜美,贺岩只咬了一口,就知道是唐家面馆的包子。 虽然已经冷了,吃在嘴里,贺岩却感觉比往日里吃到的刚出锅的唐家的包子还要更美味些。 这种拳头大的包子,以贺岩平日吃饭的频率,三口能解决掉一个。 可此刻,贺岩小口小口咬着,在嘴里细细的咀嚼,十分珍惜。 三个包子足足啃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啃完。 见贺岩吃完了,张春桃才又跟他讨论起行动的细节来,讨论完这些,张春桃嘴里也没闲着,拉着贺岩问这山里有哪些特产。 贺岩没有半点不耐烦,十分详细的跟张春桃介绍,山里那些地方有些什么好东西,一点也没藏私,还特地将哪里有什么危险,要避开之类的话都交代了。 不知不觉间,几十里的山路就走得差不多了,眼看就快到八角屯了,张春桃停住了脚步,就要跟贺岩告辞。 贺岩难得跟人说这么多话,一时还有些意犹未尽,等张春桃拐入了旁边的小路,消失在了山林里,才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又站了一会,才低下头继续赶路回家不提。 只说张春桃跟贺岩商量了之后,接下来的几日也就安分的呆在了山上。 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将山洞好生收拾一下。 先去砍了竹子回来,劈了篾条,编了两个背篓和竹筐,还编了几床竹席。 又选了那最粗的竹节,打磨干净圆滑了,用来做水壶。 还用剩下的竹片,绑了一扇一人高的竹门,挡在了洞门口,这样就算外头有人,一时也看不清楚洞里的情况。 剩下的边角料,张春桃又攒出了一个洗锅刷和一把扫帚来。 这都是原身的技能,因为张大成是不会这些的,分家后最开始都是回老宅子找老张头拿。 后来时日长了,张春桃长大了些,每次回老宅拿这些东西,都要听张家大嫂子的闲话,看他们的眼色。 张春桃原身面皮薄,要强,一咬牙,跟着村里其他邻居,这家学一点,那家看一眼,磕磕绊绊的倒是把这手艺给学了点皮毛到手了。 虽然不如村里那些篾匠手艺精湛,做出来的东西结实耐用,可她心细,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差点,一般家里用是足够了。 做完这些东西,张春桃就背着背篓忙活起来,皂角、棠梨树叶子,各色的药材和山货。 只要能采集到的,能用的,或者能卖钱的,张春桃都没放过。 还寻了一片几乎无人去的乱石林,这些地方灌木杂草也少,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大块大块的石头,正适合晒东西。 张春桃将采集到的各色山货,都铺在了石头上晾晒,到了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再收进山洞去。 山顶上,乱石林中没有树木遮挡,太阳从早晒到晚,没几日,棠梨树叶子就晒了两大箩筐了。 张春桃算着日子,贺岩那边应该有消息了,而且他说的被褥应该也做好了,这几日晚上,山风吹进洞里,已经凉飕飕的了。 虽然她用竹门遮挡了一下,可到底洞中本就阴凉一些,没有被褥时日久了,只怕寒凉入体,那就糟糕了。 再者她这边需要准备的一些东西也都准备好了,也不能只等着贺岩那边,自己这边也该行动了。 收拾好晒干的棠梨树叶子还有一些山货,张春桃打算第二日就去镇上去,先将这凉茶叶子和山货卖出去再说。 没收入的日子,张春桃心里总是有些没底。 心里惦记着这个,第二天天还没亮,张春桃就醒了,点燃了柴火,借着这点光,麻利的做起了早饭。 先调了小半盆面浆,里面放上切碎的野菜末,这些野菜都是前两天采摘的新鲜野菜,吃不完的用开水烫过后,放在凉水里泡着。 泡上两天后,就有了一股自带的酸味,切得碎碎的,配上一点干辣椒炒香,特别下饭。 此刻没来得及炒,直接放入面浆里,再放入盐调好味道,摊出来的饼也是香喷喷的,十分开胃。 张春桃如今手里有的钱不多,自然要开源节流。 像前些日子一般,在镇上吃鸡汤面和肉包子也只能偶尔为之,为了避免饿肚子,还是自带干粮的好。 不过她自己做饭,这油放得足足的,这野菜饼吸足了油,外焦里嫩,入口极香。 吃饱喝足,又灌了足足两竹筒三皮罐的凉茶带上,这才背着背篓,出了山洞,翻身上去。 脚步才站定,就看到不远处山石的阴影下一个黑影走过来,张春桃心一紧,手已经下意识就摸向了腰间别着的柴刀,警惕的看着那黑影慢慢走近。 走出那山石的阴影,借着微微发白的天色,倒是看清楚了,那黑影是贺岩? 张春桃略微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贺大哥?” 贺岩停住了脚步,点点头:“是我。” 张春桃这才松开握着柴刀的手,走近一看,贺岩的肩头和头发上都已经被露水打湿了,也不知道在这山里站了多久。 顿时奇怪的问道:“贺大哥,你这是?” 贺岩的嗓音有些干哑,他昨天得了消息,半夜才从镇上赶回来,想着今儿个一早就要找张春桃商量下一步的行动,索性就没回家。 不然从家里到这里,只怕回家后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要出发了。 他也不好半夜就去打扰张春桃,那岂不是跟登徒子一般?只好在这山石缝里凑合了半宿。 此刻见张春桃出来,身上背着背篓,看样子是要去镇上赶集,才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我昨儿个得了重要的消息,怕耽搁了,所以一早就过来找你商量商量。” 张春桃听他声音嘶哑,第一反应就是递过一个竹筒:“先喝口水吧。” 贺岩接过竹筒,也着实是渴得厉害,拔开塞子,一气就灌进去了半筒茶水,这才缓过来。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推波助澜 只觉得喉咙的不舒服一下子就缓解了,那水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泡的,虽然没有茶味,可却有淡淡的回甘,忍不住又灌了两口。 将塞子塞回去后,本想将竹筒还回去,又觉得有些不妥当,毕竟自己喝过了,一时倒是愣住了。 张春桃没想那么多,只看贺岩这样子,恐怕不止没喝水,只怕连早饭也没顾上吃。 到底是合作的小伙伴,总不能看着他饿肚子不是?还指望他给自己办事呢。 张春桃十分大方的将自己留着打算做午饭的野菜饼递给了贺岩:“没吃早饭吧?尝尝我做的——” 野菜饼被晒干的大树叶子包着,一打开,一股焦香扑鼻。 晚饭没吃,饿了一夜的肠胃,被这香味瞬间唤醒。 野菜饼还是温热的,刚好入口,贺岩一口下去,咬到里面的野菜末,酸酸的,让人胃口大开。 一气将张春桃留着中午吃得野菜饼都解决完了,也才六七分饱,再将竹筒里剩下的水喝光,勉强也就七八分饱了。 抬头看天都白了一半了,贺岩接过张春桃背后的背篓,示意道:“时候不早了,一边赶路一边说吧。” 说着拔腿就在前头带路,张春桃忙跟在后头。 下山的路崎岖不平,天有没有亮透,就算两人是走惯了山路的,此刻也都要留心脚下。 还好有贺岩在前头,总会提前提醒张春桃注意脚下,哪里有石头,哪里有坑,哪里有藤蔓。 知道上了那条出山的山路上,才算平缓了些。 山路上前后没人,贺岩这才小声跟张春桃说起他这几日在外头打听到的消息。 这一段时日,有山货贩子从县城过来,自然将县太爷要彻查劫匪的消息给带了回来。 镇上的百姓这几日都在说这个事情,吴富贵带着手下的保甲们,也是天天跑进跑出,忙得人影都见不着。 以前那些猜测流言如今又被翻了起来,越传越烈,人人都在说,只怕那些劫匪就是那些二流子勾结的。 往日镇上的闲汉和二流子天天都在镇上晃荡的,如今都如同缩头乌龟一般不敢露头。 这里面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缘故。 吴富贵当保长这些年,自然也结了不少仇怨,以前是他巴结了前任县太爷手下的得力师爷,保长这个位置自然稳如泰山。 如今换了县太爷,又赶上这个时候,那些盯着保长位置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谁都不傻,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吴富贵给拉下来,自己上去呢! 已经有那有心人去查二狗子了,街上那间赌坊如今也都关门了,以往守门的那些彪悍的打手,如今也都不见了。 吴富贵这几日也是疲于奔命,又要防着人给他使绊子,又要完成上头交下来的任务,真是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八个来用。 偏马大妮那边还不是派人来寻他,这个关头他自然不敢去,好言好语哄着只求马大妮这几日不要做妖。 还有吴富贵的原配娘子黄氏,以前本来是不闻不问吴富贵在外头做什么的,如今也天天让家里儿子跟着,还三不五时寻点小事来闹。 吴富贵一个人如同蜡烛两头烧,本来年纪也不小了,这才几天功夫,眼看着就老相了很多。 贺岩这边已经得了消息,说是有人已经使了法子,买通了吴富贵身边的心腹,传给吴富贵一个消息,说是有人查到了二狗子和那些劫匪有关,唆使着吴富贵赶快解决了二狗子,免得让人拿住了把柄,到时候牵连到他身上。 吴富贵本来就心中有鬼,加上这一段时日,被公事和两个女人闹得头大,脑子都是懵的,听心腹这么一说,也觉得二狗子不能留了。 当下就让心腹去马大妮家传话,说他今晚会过去。 马大妮听了自然乐滋滋的,以为吴富贵回心转意了,心里琢磨着怎么好生哄吴富贵呢。 那背后的人也个是厉害的,不仅将这个消息传给了马大妮,还让人偷偷告诉了吴富贵的原配娘子黄氏。 听说黄氏从昨天晚上起,就在家里磨刀了。 如果不出意料,今晚在马大妮家,只怕有一场好戏要看。 顺利的话,吴富贵过了今晚,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这么重要的消息,自然不能不告诉张春桃。 张春桃听了,忍不住嘴角一翘,多看了贺岩一眼,想来这里面有不少贺岩的手笔。 想来他真的听了自己的话,找到了吴富贵的死对头,或者是虎视眈眈吴富贵保长位置的人。 说动了他们,才有了这后续的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这么看来,贺岩一个猎户,居然能有这样的人脉,他的身上似乎也有秘密? 不过张春桃并不打算深究,只是颇为自得自己寻找合作人的眼光真不错,不然只靠她的力量,就算知道了那些消息,想扳倒吴富贵也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这么一想,忍不住就道:“贺大哥,等吴富贵和二狗子事情结束后,我请你吃大餐!” 贺岩看了一眼张春桃,点了点头,默认了。 两人因为心中激动吴富贵的事情即将解决,倒是脚下生风,又有贺岩带着她抄了一条小路,等他们赶到镇上的时候,太阳才刚升起来。 到了镇边,贺岩看到人多了起来,为了避嫌就早早的跟张春桃分开了。 石桥镇虽然只是个山里的小镇,可因为背靠大黑山,物产丰富,每年都有极好的山货,从这大黑山里被山民采摘,然后送到镇上卖给全国各地的山货贩子。 因此这石桥镇倒是比一般小镇繁华热闹许多,有一条像模像样的街道,虽然街道还是泥巴路,可已经很不错了。 这街道就是石桥镇的中心,两边的店铺大多都是山货铺子,还有两家酒楼。 这酒楼都是春季和秋季才是旺季,都是靠着这些山货贩子才存活。 本地人的集市却不是在这条最繁华的街道,而是在这条街道的拐角处的一处大空地上。 这空地原本是一处老堰塘,水深且大,镇上附近的人家大多在这堰塘里洗衣洗菜。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茶叶 后来山货贩子多了,有一次下暴雨,有一个山货贩子半年收购的山货,连马车带货全滑进了堰塘,抢都没抢回来。 那山货贩子全部的家当都在这一批山货上,一时想不开,投了这堰塘。 这事发生后,山货贩子害怕重蹈覆辙,石桥镇的居民觉得晦气,索性就将这堰塘给填了。 开始大家还有些避讳,后来赶集的人多了,别处都觉得铺展不开,有人就先在这里摆上了摊子。 慢慢的这一块就成了固定的赶集的地方了。 今日算是个小集,还不算是大集,可这一大块地方,一眼看过去,也到处都是人头。 要知道,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唯一赶集的地方就是这石桥镇,不仅可以交换自家想要的东西,要是运气好,旁边那街道的山货贩子过来逛的时候,看上什么东西,可是能卖出好价钱的。 要是等到大集的时候,这一块地方几乎是人挤人,连脚都没地方落。 好多人为了赶大集,抢个好位置,恨不得半夜就爬起来赶路。 张春桃今天背来的东西,倒是不太适合在集市上买,那些药材,她已经知道这镇上有家药馆,肯定是要卖到药馆去的。 还有一些普通山货,数量不多,与其在集市上耽搁时间,倒不如先去那几家山货铺子碰碰运气。 她今天的主要目的,自然是推销她的三皮罐凉茶叶。 因此只在集市上晃了一圈,心里有了数,就直接奔那条街道上的山货铺子而去了。 这条街虽然也是泥巴路,比起集市上,到处是杂草、石块,还有鸡屎,乱糟糟的地面自然稍微干净些。 如今因为还没到正式收购山货的时候,加上时候还早,这条街道上的铺子也是有一家没一家的开着。 开了门的店铺,小伙计打着呵欠,一脸还没睡醒的模样,懒洋洋的拿着抹布擦着门板和柜台,半点精神都没有。 张春桃来回走了一趟,又开了几家店铺。 选中了一家伙计最精神的,虽然铺面不大,可门口打扫得干净,门板和柜台都擦得干干净净的。 看到张春桃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那小伙计笑眯眯的就迎了上来:“这位姑娘,可是有山货要卖?” 并没有因为张春桃寒酸的打扮而有半点轻视。 张春桃也就点点头。 那小伙计忙将人往里面请。 张春桃抬脚,看了看自己的脚,又后退了几步,走到台阶下,将脚底板上沾染得因为早起赶山路,蹭上的泥巴小心的刮干净后,这才跟着进了店铺。 店铺里只有这个小伙计,和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掌柜的。 掌柜的抬眼看了一眼张春桃,并没有过来,而是示意小伙计接待。 小伙计将张春桃引到了一边,这才问:“姑娘想卖什么?能让看看吗?” 张春桃这才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来:“这位小哥,我这里有点凉茶叶子,您给看看——” 说着取下背篓放在一旁,打开布袋子,擦了擦手,才抓出一把凉茶叶子放在了柜台上。 小伙计本来是满怀期待的,可以看到那一把凉茶叶子,顿时愣住了,看着张春桃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好半日才道:“三皮罐?” 张春桃一听这话,就知道今日这凉茶生意要悬了。 这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门前耍大刀,华佗面前论草药了! 果然那小伙计的脸色说不出的古怪,上下打量着张春桃,似乎想笑又有些无语的样子。 张春桃眉心一跳,这小伙计什么毛病,脸抽筋了不成?还学人家霸道总裁,一张脸呈扇形图分布着五分好笑,三分无语,两分怜悯。 顿时就想收拾茶叶走人。 那边掌柜的慢吞吞的踱步过来,只捡起一片棠梨叶子看了看,有看向张春桃:“这是你晒的?” 张春桃点点头。 那掌柜将那叶子拿到鼻子边闻了闻,又看了张春桃一眼,吩咐小伙计:“去拎一壶滚水来。” 小伙计似乎想说什么,被掌柜的横了一眼,老老实实去后头提滚水去了。 掌柜的这才问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张春桃诧异的看了那掌柜的一眼:“掌柜的为何这么问?” 掌柜的用下巴点了点这棠梨树叶子:“这种凉茶叶子,只有我们老家那一块才有,叫三皮罐,意思是三片叶子就可以泡一大罐了,是家家夏季少不了的消暑解渴凉茶,老少都爱喝这个。” “我到石桥镇这边采购山货十来年了,是知道本地人可从来不喝这种凉茶,也不知道这种凉茶的。” 张春桃镇定的道:“掌柜的好眼力。” 她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选中的这一家,居然就是这茶叶的发源地那边的人,这让她咋将茶叶卖出去? 难道让他们喝茶思乡?要知道这茶叶不值钱,在现代几块钱买一包就能喝一个夏天,换做这古代,也同样不值钱。 若真是从小喝到大,出门在外,只要装上一包,就能喝几个月了。 自然不用掏钱从他处买去。 茶叶是卖不出去了,不过张春桃见这掌柜的和善,大约是见到家乡物的缘故,似乎还愿意多跟她说几句。 她也就不急着走,多跟这掌柜唠唠,说不得还能知道点啥消息,再不济混个脸熟,以后也好找他卖山货不是? 因此,虽然对茶叶卖出去不抱什么期望了,倒是也稳稳的站在那里听掌柜的说了些他老家的风土人情。 倒是和张春桃现代的老家颇有些相似之处,因此张春桃还能搭上几句话。 倒是更让掌柜的勾起了谈兴,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可能有人和他说说家乡熟悉的风俗,也一时忘记了身份年龄差别了。 正说着热闹,那小伙计已经拎着一壶滚水出来了。 掌柜的吩咐那小伙计,揭开壶盖,他顺手丢了两三片叶子进去,然后盖上盖子后,示意张春桃坐到一旁等待。 坐下来后,又听掌柜好一番回忆了家乡,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掌柜的示意那小伙计取来两个白瓷大碗,将壶里焖好的茶倒了出来。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情 茶水倒在白瓷碗里,茶色如绛,气味清淡,带着棠梨树叶子特有的气味,被白瓷碗衬着,那茶汤格外的鲜艳。 掌柜的闻了闻味道,又等那茶汤冷了,才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眯。 略微品咂了一会,才示意那小伙计也喝上一口。 小伙计忍不住嘟囔:“不都是那个味道么?还能喝出花来——” 一边念叨倒是一边喝了一口,一口下去眼睛倒是一亮:“掌柜的,这和咱们老家的口味倒是差不离了——” 掌柜的点点头,将一碗茶汤喝干了,才看着张春桃:“这位姑娘,你这茶叶怎么卖?” 张春桃没想到峰回路转,本以为黄掉的生意,居然要成了? 想了想,才问:“你们真要买?” 掌柜的没说话,那小伙计抢着道:“自然要买的。你是不知道,咱们喝惯了老家的这个三皮罐,其他的什么龙井玉露都喝不惯。本来这三皮罐不值什么钱,每年从老家带上一包也就够了,偏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三皮罐,不管咱们用什么装,离开老家后,那味道就不对了。” “咱们试过了好些法子,都不管用。没得办法,只得喝那变了味道的三皮罐,实在是难受。姑娘你今儿个这茶汤,倒是有咱们老家那口味八九分准了——” 小伙计大约是终于喝到了顺口熟悉的茶汤,嘴上也没个把门,全秃噜了出来。 掌柜的在一旁使眼色也不管用。 最后只得咳嗽了一声,示意小伙计到一旁去,再看向张春桃:“姑娘,这茶叶也就是我们这思乡心切,想喝个顺味,所以才想收下来。你也知道,这东西本就不值什么钱——” 张春桃心里明白,老板知道这茶叶,自然也就知道这个东西不值钱,此刻肯收下来,如他说的,思乡心切,难得喝到这么顺味的茶叶,所以算是花钱买个家乡的味道。 所以也就笑道:“掌柜的,我明白的。既然掌柜的只是想尝个家乡味道,那就买上一点就够了,这个东西放久了也就失了味道了。” “以前不敢说,以后若是掌柜的想喝,随时找我就行了!”说着,从背篓里抓出大约一斤的分量来,让小伙计来称。 小伙计看了掌柜一眼,见掌柜的点头了,这才麻溜的那秤一称,“一斤一两。” 张春桃心里已经将现代买一斤三皮罐要多少钱换算了一下,估摸着也就几个大钱。 果然,掌柜的十分厚道,开口道:“我这铺子里有不少人,这一斤倒是喝不了多久,姑娘再给我称个三四斤吧。一斤五个大钱,一共二十五个大钱。” 掌柜的走南闯北,眼睛多毒辣,只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小丫头过得辛苦,那衣服上好几处都是补丁,还空荡荡的,看着就不合身。 脚上一双草鞋都快磨破了,脸色蜡黄,头发如同枯草,一看就是家里日子艰难。 可这个瘦弱的小丫头,看着贫寒,却难得懂礼,进屋前先擦干净了脚底下的泥,态度也落落大方,倒不是那粗俗的。 说话间透露的老家风俗和他老家相通,自己说起的偶尔几句老家方言,她也能听懂,这么看来,应该是家乡人。 只怕是家里有什么才流落到这山里,想来也是遭了难遇了事情。 因此难得倒是生了恻隐之心,当然更多的是,这三皮罐是他今年喝得最顺口的茶汤了。 本来先买个一斤也够喝一段时日了,可看着张春桃这个模样,没忍心又多要了几斤。 张春桃又不傻,方才掌柜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的目光,她自然感受到了。 她本来有新衣服了,只不过今天到镇上来,就怕遇到八角屯的人,肯定不能穿新衣。 不然让那些人看到了,只怕就要怀疑了。 倒是穿得破烂些,才符合如今的人设。 没想到倒是让掌柜的生了同情之心。 这番心意,她自然是心领了, 顿时起身冲着掌柜的行了个礼:“谢谢掌柜的!” 掌柜的一笑,示意小伙计将钱拿给了张春桃,到底多叮嘱了一句:“以后有了什么好山货,尽管来我家,保管给你价格公道。” “这凉茶我家虽然不需要了,你剩下的倒是可以到酒楼和茶摊试试。” 张春桃脆生生的谢过了掌柜的提点,又和小伙计道了谢,这才捏着二十五个大钱,出了店铺。 等张春桃出了店铺,还能隐约听见里头小伙计的不解:“掌柜的,咱们买这么多三皮罐做啥?还多给了七八个大钱呢,岂不是赔了——” 掌柜似乎给了那小伙计一个暴栗,那小伙计抱头痛呼中,还能听到掌柜的道:“难得离开老家还能喝到顺口的茶汤,这就十分难得了。物离乡贵,咱们以前那么多年都没喝到,今年只花这么点钱,这么就赔了?” “再说了,好歹那丫头祖上也是咱们老家的,看她那模样,着实可怜。咱们不过是多出几文钱,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可对那丫头来说,只怕就是救命的钱了!” …… 剩下的话就听不清楚了,张春桃心头触动,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那家店铺的样子,仔细记在了心里。 卖茶叶勉强算是个开门红了,张春桃想了想,还是先去了药馆。 这镇上只有一家药馆,自然就是那杏林馆,坐堂的大夫姓马,他家世代祖传的医术,他家的治疗跌打损伤和一剂金创药在这十里八乡也是颇有名气。 此刻张春桃还不知道这药馆马大夫的儿子,是贺岩的准妹夫。 到了药馆门口,药馆此刻没什么人。 要知道,这一段时日二流子都缩起头不出来了,药馆的生意也冷清了不少。 门口的药童马远志正蹲在门口切药,看到有人上门,抬头一看,看到张春桃一个人背着个背篓站在门口,打量着药堂,要进不进的样子。 忙站了起来,放缓和了声音招呼道:“这位姑娘,你是要看病吗?” 张春桃本来还在打量着这杏林馆,想起了农女书中的情节,这杏林馆就是给王永富治疗伤腿的地方,大夫倒是真有几分真本事,抢回了王永富一条命。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虎狼之药(求月票) 后来也是马大夫确定了王永安请回来的庸医给王永富开的是虎狼之药。 也还是这位马大夫,体谅王家不容易,开得药材都是便宜又有用的,是个有医德的大夫。 所以张春桃打定了主意是要将药材卖与药馆的。 听了马远志的话,张春桃忙道:“这位小哥,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在山上采了一些草药,想问你们收不收?” 马远志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春桃,虽然觉得她能寻到什么药材,不过还是点头:“自然是收的。姑娘请到里面去——” 说着将张春桃引进了大堂里,快步走到马大夫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马大夫本来坐在案后,正在看医术,听了马远志的话,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不知道姑娘有些什么药材?能否让老朽过过眼?” 张春桃忙从背篓里将药材给翻了出来,摆放在了柜台上,让马大夫验看。 多亏了在现代社会,资讯发达,尤其是有一段时日,朋友间兴起了识百草的游戏,没事大家就拿手机扫自己不认识的花草,然后各种APP就会告诉你这是什么植物,有什么样的效果。 张春桃闲着没事的时候,也曾下载过这种APP,然后认识了不少植物药材。 也亏得她记性好,即使穿越了时空,此刻回想起来,那些植物药材的模样和药性也记得大半。 记住网址m.luoqiuxw. 所以这些日子里,她在山里还真没白忙活。 每一种都单独分门别类的放好,一一排开。 马大夫一眼扫过去,就差不多看清楚明白了,虽然药材都是普通的药材,没有什么人参灵芝之类贵重的,可成色都不错。 没想到一个乡下的丫头,倒是还认识药材,没一样弄错的,这就有点意思了。 马大人忍不住多看了张春桃两眼,看到她寒酸的衣着打扮,瘦削的模样,眼神闪过一丝明悟。 语气都放和缓了几分:“这位姑娘,这些药材我都收了,你且等一会,我算一下多少钱。” 说着示意马远志拿秤来称每一样的分量,一边就给张春桃报价格,一边报价格,手里也不停的在算盘上拨弄一下。 最后算下来,居然一共也卖了一百来个大钱。 这对于张春桃来说,也算是意外惊喜了,她没想到这药材居然这么值钱。 看来以后倒是要多留心多采些药材了。 马大夫算好了帐,数出一百来个大钱,推给了张春桃,忍不住还是多了一句嘴:“姑娘,我看你气色看着不太好,倒像是身体有亏,不妨让老朽给你把个脉?” 这话说出来,马大夫其实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他已经习惯了,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不是生死大事,一般少来他这药馆。 杏林馆能支撑到今天,靠得也不是这附近的百姓,而是那些来往的商贩。 如张春桃这样,家境贫寒的,吃饱肚子都难,何谈看大夫? 要不是看张春桃这些药材卖了有一百来个大钱,他也不会开这个口,实在是医者仁心,看到这小姑娘瘦成这样,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身体亏损太多了。 若是不调养一下,只怕以后对生育和寿数有碍。 张春桃听了马大夫这话,再看看自己露出来的瘦得可怜的手腕,想起这几日,她采摘山货,若是时间久了,会感到一些力不从心。 之前在张家揍完人之后,其实也是感觉很累,只不过都忍住没露出来罢了。 当时她就猜测这是因为张春桃原身常年吃不饱,身体底子太差了的原因。 此刻听了马大夫的话,倒是没觉得他夸张了,反倒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想了想,伸出手腕放到桌案上,说了一句:“有劳了——” 两边的手腕都被马大夫把过一次,又看了她的舌苔,问了几个平日里的问题后,才开口道:“这位姑娘,虽然身体有些亏损,但是脉象倒是生机勃发之象,回去后尽量吃饱,不说吃肉补身体,每天吃一个鸡蛋补补也是好的。” “再不济,买些白米来,熬出厚厚的米油来,那个东西最是养人了,坚持吃上一段时日,也就无碍了。” 一面又开了药柜,装了半包的红枣,递给了张春桃:“这个红枣带回去,一天吃上两颗,补气血的。” 张春桃接过了红枣,就问多少钱。 马大夫看了看张春桃,只收了十文钱不说,还叮嘱张春桃,以后采摘了药材,只要跟今天一样的品质,尽管都拿到他这里,一应都收的。 想了想,又从里面拿出一本医书来,翻开来,拣了几种略微珍贵些的药材,指给了张春桃看,让她记住,以后看到这些药材,千万别错过了,这些药材是他这药馆需要的,价格也更贵些。 正认着那些药材,药堂里扭扭捏捏的走进来一个女人,穿着倒是鲜艳,不知道怎么的,拿一块帕子将自己的头脸牢牢的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滴溜溜的转着。 进了大堂也不说话,只警惕的四处打量,也不往前走。 马大夫给儿子马远志使了个眼色,马远志忙迎了上去:“这位大——嫂,您是看病还是抓药?” 那个女人不自在的拉了拉帕子,压低了嗓音,小声的道:“小哥,我抓药。” 马远志伸手:“那劳驾您将药方给我看看。” 那女人左右看看,看马大夫和张春桃正指着那医书说什么,压根没关注这边。 这才往马远志身边凑了凑,又冲着马远志招招手,小声的道:“小哥,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这举手投足间,一股极浓的脂粉香从那女子的袖笼里扑鼻而来,马远志被这脂粉香冲得鼻子痒得难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哪里还敢靠近。 忙退开几大步,感觉能呼吸顺畅了,这才正色道:“这位大嫂,有话好好说,我可是个正经人,咱们药馆也是正经买卖,不卖那些乱七八糟的虎狼之药——” 那女人脸被帕子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她的脸色,可看她气得都跺脚了,想来也知道气得不轻。 ,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子秘方 马大夫和张春桃嘴里说着话,其实大半心神在那打扮遮遮掩掩的女人进门起,就放在了她身上。 一直提着心,看见那女人冲着自己儿子招手那模样,再听自己儿子说的这话,想着这女人这幅打扮,又生怕人认出来,说不得就是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女人。 这些女人早就没了羞耻之心,满嘴都是荤话,哪里是自家儿子能应对得了的? 因此对着张春桃歉意的笑了笑,道了声失陪,就快步走到了马远志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板着脸骂道:“连招呼人都不会,要你有什么用?还不滚到后头去!” 马远志听了,哪里不知道自己爹是给自己开脱,忙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溜到一边去了。 马大夫这才笑呵呵的看着那女人:“这位大姐,你想抓什么药?” 那女人似乎有些犹豫,吭吭唧唧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张春桃,在一旁看着这女人越看越眼熟,怎么倒像是马大妮? 她来抓药,怎么还躲躲藏藏的? 那边马大夫的笑脸也有些保持不住了,又问了一遍:“大姐,您拿药方给我看看——” 那女人似乎是真急了,本来故意压低的声音一下子没压住,恢复了本来的音色:“我这没有药方,我也不是配什么虎狼之药,我只是,有些没脸说——” 听了这声音,张春桃本来还有一点不确定,现在是十分肯定了,这女人就是马大妮。 马大妮停顿了片刻,还拿袖子按了按眼睛,做出一副苦愁的模样来。 只可惜,这连脑袋都包住了,谁能看得出来,只越发觉得她行为举止诡异了。 因此不但没人开口劝上两句,还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就等着她说下文的架势来。 气得马大妮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安慰自己,包得这么严实,就是她亲爹妈来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就算是说出来,反正也都不认识她,有什么好怕的? 因此倒是定了定心,忍着羞耻道:“马大夫,我这也是没法子了,我嫁给我家男人已经快十年了,还没孩子。如今家里长辈催得厉害,说再不生孩子就要休了我!我男人如今被外头的小妖精迷住了,回家看也不看我一眼,我这也是没法子了,就想着趁我那男人今儿个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看能不能怀上个孩子,也算是后半辈子有靠了——” “马大夫,你,你能不能给我开点让我家男人那啥的药?大夫,若是你能帮我怀上孩子,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以后给你立个长生牌位——” 马大夫听这话越说越不像话,不知道的人听了,误会他晚节不保可就糟糕了。 忙沉下脸来,断然拒绝道:“这位大姐,我们这药馆可是正经药馆,老朽我学艺不精,只会些跌打损伤的粗活,实在是不知道还有帮人生孩子的药。” “大姐快休要乱说,以免让人误会,坏了我家药馆的名声!” 一面说,一面就喊送客。 那马大妮又气又急,偏生还不敢闹,只不死心的要拉着马大夫的衣袖苦苦哀求。 马大夫吓得连退三大步,家里后院还有一尊河东狮呢,这要是被人看见,今晚保准又只能去跟儿子挤一个屋了。 一边退一边还连声呵斥:“这位大姐,你且放尊重些!可别动手动脚的啊——” 马大妮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当下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虽然脸遮住了没人看到,还是一阵阵发烧,也呆不下去了,只能气哼哼的出了门。 想了想还不服气,回头冲着杏林馆啐了好几口,才走了。 张春桃在一旁看了全场,心里已经大致猜测到了,只马大妮买那药,只怕是为了吴富贵。 不过不是说马大妮是吴富贵的心头肉吗?怎么还要用上药了? 眼珠子一转,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倒是个机会。 只是得赶快跟上去,不能让马大妮走远了才是。 回过心神来,张春桃又郑重谢过了马大夫,还抓了两把三皮罐的茶叶放在了柜台上,说了如何泡水喝的法子,不等马大夫他们父子回过神,就抱着背篓连忙溜了。 出得药馆来,看到马大妮的身影正好拐过街角,忙拔腿追了上去。 还好马大妮没买到药,心事重重的,走得也不快。 张春桃没追出多远,就将马大妮给追到了,嘴里喊着:“前面的姐姐,等一下——” 马大妮回头,看着张春桃追上来,警惕的看着她退后了一步:“你是谁?对了,方才在药馆——你要做什么?” 张春桃见马大妮这么警惕,忙退后了一步,笑眯眯的道:“这位姐姐,你别怕,我是方才在药馆里卖药材的,不小心听到了你说的话,所以才追了出来。” 马大妮狐疑的打量着张春桃:“你追出来做啥?” 张春桃笑得十分的腼腆诚恳:“这位姐姐,我是想帮你。我本是山里的,也认识几样药材,我家虽然别的不懂,可这生子的药,却是祖传的秘方,从我太奶奶起那一代传下来的。” “别的不说,没一代用了这秘方,都生五六个儿子呢——” 马大妮一听,顿时心动不已,只是还有些不太相信,上下打量着张春桃:“你家秘方真这么灵验?” 她本来是求助/兴药的,结果铩羽而归,本来心情低落。 此刻听了张春桃的话,居然还有生子秘方,那岂不是比那药更厉害? 到时候她要是有了身子,吴富贵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甩了她吧? 只是还有些怀疑,那心也左右摇摆着下不了决定。 张春桃拍拍胸口:“那是自然,我们这一代,我娘身子不太好,用了这个秘方,都给我生了三个哥哥呢!” “她生我的时候,已经岁数大了,也是用了这个秘方,平安生下了我,还一点事都没有。” 这自信的笑容,让马大妮不由得又相信了几分。 忍不住凑近了些:“真有秘方?小丫头,你也听了我先说的话了,知道我有多可怜,能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苦命人,将这秘方说给我听听?若真是能怀上一男半女,我和我孩子一定感谢你一辈子!” ,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 人傻钱多 张春桃往后一退,避开了马大妮的脂粉香攻击,开口道:“大姐,这可是我家祖传的秘方,轻易不外传的。就是那家里没钱的,也都知道拎着自家养的鸡,打上两壶好酒,来我家求上好几日,才肯给呢!” 话外之意很明显,你跟我素不相识,凭啥就想说两句好话,就想哄了方子去? 凭你蒙头盖脸见不得人?还是凭你随口道谢没诚意? 马大妮脸上做烧,她本来是想着眼前这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自己说上两句好话,说不得就能将方子哄了过来。 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是个不好糊弄的,只得咬牙道:“妹子,你这话说得,姐姐我是那种人吗?你那方子若是真有效,我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从荷包里摸出十几个大钱来,要塞给张春桃:“这些钱你先拿着,算作定金好不好?先将方子告诉我,我用了后,若是真有效果了,我给你一两银子!” 张春桃往后一退,避开了那塞钱的手,冷笑道:“我本是看着大姐你说得可怜,才想着帮你一把。没想到你倒是拿我当傻子不成?你我都不认识,你拿了方子就跑了,我去哪里寻你去?” “空口白牙的就想骗我家方子?呸!别做梦了!就你这样小气抠门的,难怪有今日呢——” 说着掉头就要走。 那马大妮慌了手脚,忙上前几步拦住了张春桃,又低声下气的赔不是:“妹子,你别走!你别走啊!姐姐我方才一时糊涂说错话办错事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姐姐一般见识!” “我给钱!给钱还不行吗?诺,这里有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够不够?”说着将荷包都塞了过来。 记住网址m.luoqiuxw. 张春桃还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接银子仍旧要走。 马大妮没法子了,满心都是要弄到这个方子才好,狠狠心,将自己手上的一副银镯子给褪了下来,一并塞给了张春桃:“再加上这对镯子,这镯子可是实心的银镯子,足足有二两重呢,这总够了吧?” 张春桃这才翘了翘嘴角,接过了银镯子和荷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道:“算了,看在大姐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说着凑到马大妮的耳朵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马大妮先是眼前一亮,然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真的有效?” 张春桃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吧!只管听我的,今儿个一晚你试过就知道了,没效果,明天咱们还在这里见面,我把这银钱都退给你!” 马大妮如今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她求子之心可不是这几日才兴起的,这几年都想怀个孩子呢。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她腰细屁股大,别人可都说她是天生一副生儿子的身材,偏偏成亲几年了,跟吴三也好,吴富贵也罢,愣是只播种不生芽,人人背地里都笑话她,活生生愁煞她了。 为了怀个孩子,她求神拜佛,方圆百里只要灵验一点的庙宇,她都去求过了。 符水和所谓的坐胎药也喝了好几桶了,钱撒出去不少,愣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如今张春桃这方子,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可万一若是真有效呢?尤其是这个关头! 最后一根稻草,马大妮怎么也要抓住的。 也是因为她跟在张春桃后头进的药馆,先前就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听张春桃在卖药材,想着认识药材,恐怕真懂一些这个,如果真是祖传的方子,那还说不得真有效果呢。 不管有用没用,只花几两银子就能买个方子,万一真能怀上,也不枉费她一番苦心了。 不然马大妮真那么傻,就只听张春桃说几句,就愿意掏钱买方子? 此刻得了这方子,又问了张春桃几句,带着希望,马大妮杀去了山货铺子。 方才张春桃说的方子,有好几样东西,只怕只有山货铺子里才有得卖呢,得去问问才是。 看着马大妮兴冲冲地走了,张春桃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荷包和银手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马大妮和她弟弟马二狗虽然人可恨了些,可架不住人傻钱多,为她的荷包贡献了不少银钱,给她的美好生活添砖加瓦真是不遗余力啊。 这样的肥羊多来几头,小日子能过得贼滋润,只可惜,这两头肥羊过了今晚,只怕就薅不到羊毛了。 有点可惜了! 张春桃砸摸砸摸嘴,收回心思,看看天色已经快近中午了,她带来的东西,药材卖掉了,凉茶叶子也没剩下多少了,还有一点普通的山货。 张春桃先去前几日去过的茶摊那里,推销了几句凉茶叶子。 见那摊主不相信,直接泡给他喝了,那摊主见茶叶便宜,才半信半疑的也称了两斤。 剩下的都让张春桃低价处理给了山货铺子,这么一趟集赶下来,挣了近一百五十个大钱。 张春桃算着山洞里,粮食剩下的不多了,得买些回去,还有一些其他的零碎的小东西,也都要添置。 本来手头钱不够,可这不是碰到了马大妮这头肥羊么?现在荷包又充盈了,又能买买买了。 跑了几家杂货铺和粮铺,倒是将需用的都置办整齐了。 张春桃心情大好,果然只有买买买才能让女人心情愉悦啊! 此刻已经中午了,赶集的百姓已经早早的都回家去了,镇上的居民,除了那些调皮的孩子,大部分都窝在家里,躲着中午最烈的太阳。 张春桃忙活了这半日,买完所需要的东西,此刻才感觉有些饿了,正犹豫是回山洞后自己做饭吃,还是在镇上随便买点啥垫吧垫吧肚子。 贺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十分自然的接过她的背篓,又将一个油纸包塞在了她的手上,只说了一句:“吃吧——” 就背着背篓径直在前头走了。 油纸包还有些烫手,里面的油脂已经沁透油纸,呈现出半透明状。 张春桃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喷香的咸菜肉饼,肉饼外皮煎得焦黄,里面的肉满满的都快撑破饼皮了。 咬上一口,满嘴焦香,饼外皮煎得酥脆,这一口下去,饼皮就碎成小块往下掉。 ,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院子 张春桃嘴里咬着饼,快步追上了前头的贺岩,含混不清的问:“现在回去吗?” 以张春桃本心,她倒是想去吴家湾,去蹲守看看好戏呢。 若是不出意外,今晚最热闹的就是吴家湾马大妮家,大家都各怀心事,自认为在今晚布下了天罗地网。 就是不知道最后的胜利者是谁?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吴富贵和二狗子今晚的结局是注定了的,她要亲眼看到他们再也没有祸害百姓的可能,才能彻底放心。 此刻要回山洞,回去得走几十里山路。 然后吃个晚饭,再连夜赶几十里山路去吴家湾? 她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干嘛要折腾为难自己? 在镇上寻个客栈也好,或者寻个没人的地方暂时落脚也罢,歇足了精神晚上看戏它不香吗? 因此心里已经想好了,若是贺岩要回去那随他,自己是坚决不回去的。 没想到贺岩带着她七弯八拐的绕了好几条巷子后,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面前。 这院子地处偏僻,差不多已经是在石桥镇的边缘了,附近也没几户人家。 院子门上挂着一把锁,贺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钥匙来,将锁打开,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张春桃迟疑了一下,跟在贺岩后头,一进门,迎头就是影壁,上面雕刻着五只蝙蝠围绕着一个寿字,这就是所谓的五福捧寿。 转过影壁,里面是一进的小院子,大约是无人居住,没人打理的缘故,院子的砖缝里钻出来一些杂草。 房子是镇上最普通的那种,正面三间正屋,左右两边厢房,中间一个小院子的格局。 院子里栽着两棵桂树,此刻已经有几点金黄色的桂花点缀在树枝间,风一吹,有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周围。 在院子角落里,还有一口小小的水井,上面架着木轱辘,缠着长长的绳索。 张春桃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院子,贺岩只说了一句:“先在这里歇歇脚,等到二更天的时候,再去吴家湾。” 说完将背篓放在檐下,示意张春桃退远了些,这才几步上前,推开了三间正屋的门,里面的家具陈设都齐全,只是落满了灰尘,久未住人,门一开,就有一股灰尘陈腐气扑面而来。 贺岩捂着鼻子倒退了两步,等屋里气息流通没那么难闻了,才从里面搬出一张凳子来,拿袖子擦了擦,摆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让张春桃歇脚。 又十分熟门熟路到旁边厢房里,摸出扫帚和鸡毛掸子来,进正屋里打扫起来。 张春桃哪里好意思干站着,满院子寻了半天,又问了贺岩,才在厢房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木盆和一块抹布。 到井边去放下轱辘,打上来一桶水,绞干了抹布,将那些桌椅都擦洗了一遍。 三间正屋,中间的是堂屋,用来招待客人,只有桌椅。 堂屋旁边的两间屋子,倒是都砌着炕,应该是住人的房间,只是如今都空荡荡的,只留着几个箱笼在角落里。 两人合作,加上屋子里虽然没住人,但是也只是落了一点灰尘,收拾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很快就将三间屋子都收拾清楚干净了。 此刻是中午时分,干完这些活,两人都有些灰头土脸。 张春桃只擦桌椅倒还好,贺岩因为打扫灰尘,弄得满头满脸的灰尘,索性去井边打了一桶水。 井水冰凉,贺岩拿手捧着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脸,整个人都清爽了。 收拾好了自己,回头一看,张春桃坐在桂花树下的椅子上,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呢,对上贺岩的眼神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露出一个笑容来。 倒是贺岩,在张春桃的眼神下,耳朵尖忍不住又开始发烫起来。 咳嗽了一声,也坐到树下。 院子里有凉风吹过,夹带着桂花香,却是难得的悠闲。 贺岩坐了一会,倒是想寻两句话说,琢磨了半日,也不知道说啥好,又看张春桃打量着这小院子。 想了想,才开口:“这本是我大伯父给爷爷奶奶置办的房子,是给他们养老的。只是我爷爷奶奶住不惯镇上,觉得不如老家舒坦,所以这房子大半时间都是空着的。” “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了,这房子越发没人照管。就将钥匙留给了我,让我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收拾收拾,也免得房子漏雨塌了。我大伯父他们一家住不惯乡下,若是回来,肯定是要在这房子里落脚的——” 这是解释房子的来历。 张春桃虽然有些奇怪贺岩为啥要跟自己说这个,而且这几句话里,似乎隐情也不少。 只是她不好多问,只笑着点了点头,看贺岩有些尴尬的样子。 想着还要在这里呆到晚上二更天去,也不能就这么傻坐着吧?总得找点事情做,才彼此自在一点。 再看看自己背篓里,还剩下一点凉茶叶子,索性问贺岩:“这里有炉子和柴火没?反正没事做,烧水泡点茶喝?晚上也能做点吃的?” 贺岩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忙点头不迭:“有的,有的——” 说着就起身去了西厢房,原来那边有一间是灶屋,里面锅灶瓢盆什么的都是齐全的。 墙角还堆着整整齐齐的柴火,随时都可以开火的样子。 贺岩又去打水来,将需要用的锅碗瓢盆全都清洗了一遍,因着时日久了,索性在锅里添满水,将这些一并放在锅里,下头烧火,将水烧开,将这些器具都煮透了。 又寻出一个大陶罐来,洗刷干净,找了个熬药的小风炉子,单独煮了一罐开水。 水煮开了,张春桃捡出几片三皮罐的叶子,冲洗了一下,丢入陶罐中。 看贺岩好奇的看着,忙解释了两句:“今儿个早上你喝的就是这凉茶,叫三皮罐,又便宜有好喝。我这里还有一包,一会子都给你,带回去家里喝去。这样大一罐,只放两三片就够了。” 说着将那剩下的三皮罐的叶子都给了贺岩。 贺岩捡起一片茶叶看了看,才不确定的问:“这是棠梨树叶子?” ,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拿错了 张春桃点点头:“别看它不起眼,最是祛暑解渴不过了。你先拿回家去喝,要是喝得习惯,以后没了再跟我说。” 说着那边灶屋里的大锅的水已经烧开了一会,贺岩将柴火退出来,任由那些器具在锅里焖着。 想了想道:“我出去买点米面回来,晚上自己做着吃?” 张春桃点点头,这镇上虽然早上中午有卖面卖包子的小摊,可到了下午,都收摊回家了。 唯一还营业的,就是镇上的酒楼和客栈了,那价钱可不便宜,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虽然今天张春桃薅了马大妮的羊毛,可打小的经历,让她做不到大手大脚,她花每一分钱都有计划。 平日里都省吃俭用惯了,但是也会适当的时候,花一点点钱,给自己一点奖励。 若不是如此,在现代的时候,她一个孤儿,也不能只靠着自己,就能攒下省城小房子的首付款。 如今到了这个时空,女人想挣钱更难,越发要省着点花才是。 只不过她也不会占人便宜,上次她请贺岩吃了肉包子,今天贺岩请她吃了咸菜肉饼,算是扯平了。 晚餐自然不能让贺岩一个人掏钱准备,赶快从荷包里摸出十个大钱来,要递给贺岩。 贺岩哪里肯收,连忙摆手拒绝,生怕张春桃硬塞给他,急忙开门快步溜了。 张春桃也不好追上去,只得作罢。 既然贺岩去买米面蔬菜什么的,她也不能闲着。 灶屋里,那些灶上要用到碗筷瓢盆什么的,已经煮够时间了,张春桃将它们都捞出来,找了一个筐子洗干净,将这些碗筷什么的都放在筐子里,沥干水份。 又就着热水,将灶台,还有碗柜,木盆什么的,都烫洗了一遍。 忙完这些,将那烫好的碗拿出来两个,将陶罐里泡好的凉茶倒出来两碗晾着,又打了一桶井水,将那陶罐放入井水里冰着。 等贺岩拎着大包小包的进了院子,就发现,不过才出去了这么一会,这院子里就变得有了一点生气。 桌子被从堂屋里搬出来,陶罐和碗都放在上面。 张春桃正坐在桌子边喝茶,见他进来,忙上前接过那些东西,示意他先喝口茶解渴。 自己则低头看贺岩买回来的东西,盘算着晚上做什么吃。 贺岩心头一跳,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以前贺父干活回来,自己的娘也是这般笑盈盈的迎上前去,接过贺父手中的农具,然后也会给他准备一壶凉茶,还有打好的水和帕子。 记忆中,贺父笑得憨厚又满足,似乎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当时他不太明白贺父的心情,此刻他似乎有些明悟了。 忍不住也看向了张春桃,看她低着头,翻看买回来的东西,露出一段细长的脖颈来。 贺岩只觉得喉头一干,心浮气躁起来。 恰好张春桃抬头,他不知道怎么的,心虚得不敢对上张春桃的眼神,只胡乱的端过桌上的一碗凉茶,就往嘴里灌。 张春桃眼神一闪,伸手拦道:“那是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贺岩已经一气都喝干了。 剩下的三个字“——喝过的。”在嘴边绕了绕,到底吞了下去。 这就有些尴尬了,两人如今这个关系,说熟不熟,说不熟,又彼此信任,还密谋要联手将石桥镇的保长给拉下马来。 不说这个时代,男女关系保守,就是现代,这样的行为也算得上过界了。 不过,张春桃的第一反应就是,还好不是她喝到贺岩喝剩下的,不然小有洁癖的她,恐怕绝对接受不了。 至于贺岩,那什么,反正她只要她不说,贺岩肯定不知道。 他不知道,就不会尴尬了。 心里默念了一遍,对不住了,大兄弟!不是我没拦着你,而是你动作太快了!那啥,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四舍五入那就当没发生了! 张春桃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咳嗽了一声,不敢再看贺岩,索性丢下一句:“我去准备晚饭——”就拎着贺岩买回来的东西进了灶屋。 进去后,拍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 院子里,贺岩一气喝下那一碗凉茶后,听到张春桃说那三个字,又看到她要阻拦的动作,就心猛的提起来,屏住了呼吸,等着张春桃的下文。 没想到张春桃居然只说了三个字,然后脸色古怪的看了看他后,就拎着东西进了灶屋,倒像是躲着他似的。 贺岩并不傻,反而相当敏锐,只从张春桃那三个字,还有后面的反应,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恐怕就慌乱之下拿错了茶碗。 自己喝的那个碗,应该是张春桃喝过的。 本来灌了一碗凉茶下去,应该祛暑清热的,可不知道怎么的,贺岩此刻却浑身燥热起来,整个人僵在那里,手里握着的茶碗烫得惊人。 直到张春桃进去灶屋了,贺岩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满脸的络腮胡子都遮不住他脸上的暴红。 有几分手足无措的站在桌子边,手里的茶碗是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只觉得浑身上下气血翻涌,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脸上和耳朵滚烫,忙给自己又从陶罐里倒了一碗茶,又是一口气干了。 这陶罐里的茶用井水冰过,换了好几次水,此刻带着一点井水的冰凉之气,顺着喉咙而下,将他心头的燥热才压下去了几分。 可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喝茶的茶碗,还是张春桃的那个,那刚压下去的燥热,又变本加厉的卷土重来了。 贺岩不敢去看灶屋里的张春桃,手忙脚乱的换了个碗,又灌下去两碗凉茶,还觉得不够。 索性跑到井边,直接打了一桶井水,将头整个埋入水桶里。 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拿手随便呼撸了一下胡子和头发上的水,那水顺着脖子流入了衣服里。 似乎还嫌有些热,贺岩扯开了一点领口,露出喉结和麦色的肌肤来,上面还有晶莹的水珠随着他的喉结滚动,滑落到了衣服更深处。 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小臂上结实的肌肉来。 前襟被井水打湿了,贴在了身上,因为夏天衣裳薄,倒是透出腹肌隐约的形状出来。 ,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隔壁小孩都要馋哭了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三章隔壁小孩都要馋哭了张春桃在灶屋里扒拉了一下贺岩带回来的东西,倒是齐全。 一小袋子的大米,虽然不是精细的白米,而是那种糙米,可也是极为难得了。 张春桃从穿越过来后,也只在打劫了赵氏的柜子后,才吃了一顿米饭,其他的时候都是高粱、苞谷面,或者掺了麦麸的面粉。 她一个南方的胃,就算后来读书的时候习惯了吃面食,可长时间没吃到米饭,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此刻见了这大米,忍不住就开始盘算,晚上一定要蒸上一锅米饭,吃个痛快才好。 贺岩不仅买了大米,还带了一块用荷叶包着的五花肉回来,这肉极好,五层三花,瘦肉略微多点,正好可以做红烧肉吃。 布袋子里下面,又摸出两个圆滚滚的紫茄子和两条细长的苦瓜来。 最底下,应该是卖菜的人给的添头,十来个尖尖的红红的小米辣和一小把香葱。 因着这院子常年无人居住,灶屋也都空着,油盐酱醋之类的调料自然是没有的,贺岩还细心的带了一包盐还有两个小竹筒回来。 打开一闻,一个竹筒里面是清油,一个竹筒里面是酱油。 倒是都齐活了。 张春桃看着这些菜,心里就盘算好了一会子做个红烧肉,一个肉沫茄子,再凉拌一个苦瓜,这就算是大餐了。 想着还得问一下贺岩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才探出头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尤其是从张春桃这个视线看过去,阳光从贺岩背后照射过来,他身上的那些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越发衬得麦色的肌肉,好像镀了一层光晕。 张春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这等福利? 这可是纯天然的穿衣显瘦,脱衣,不,湿衣显肉啊! 这种日常生活锻炼出来的肌肉,可比健身房里那种刻意练出来的要强壮许多。 一时间那眼神就收不回来了,直到发现贺岩僵硬的站在那里,似乎连满脸的络腮胡子都受惊炸开了。 看到这满脸的络腮胡子,张春桃的理智才收了回来,再好的身材,配上这看不清面容的大胡子,啥旖旎心思都没了。 再看贺岩这模样,似乎动都不敢动了,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放肆和过分了。 忙垂下眼睑,有几分心虚的清清嗓子,“贺大哥,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贺岩只觉得张春桃的眼神似乎带着火,看到哪里哪里就跟着火了一般,半边身子都快烧了起来。 虽然听到张春桃说话,可压根没听清楚她说的是啥,只胡乱的摇摇头。 张春桃见贺岩摇头,也忙缩头回了灶屋,顿时觉得脸上发烧,忍不住拿手摸了摸,内心唾弃了自己一番,忙忙的去淘米做饭,忙碌起来后,那脸上的热才渐渐的退了下去。 想将那一块五花肉放入锅里,加水煮开,没有生姜和料酒,用两根小葱打成结丢进去一起煮到肉变色了捞出来放在一边。 然后将锅洗干净,再淘米,然后在大锅里放了两瓢水,将淘好的米放进去,煮到六七分熟的时候捞起来沥干先放在一边。 煮米饭的时候,张春桃就将那煮好的肉切成了小方块,又分出一点来,切成了肉末,留着一会来烧茄子。 等米饭捞出来放在一旁的时候,张春桃麻利的在锅里倒入一点清油,然后将那切成方块的五花肉倒进去翻炒到肉块焦黄变色了,再放入一两个切成小圈的小米辣翻炒片刻后,再放入葱白,盐,然后倒入酱油上色。 最后再放入一瓢水,盖上锅盖,小火焖煮着。 等到汤汁收干,肉块炖得酥烂,颤巍巍的,油亮亮的,就可以起锅了。 这个时候盛出来,撒上细碎的葱花,绛色的肉块,泛着油光,配上碧绿的葱花,格外的诱人。 茄子用盐已经杀过了水,将先前准备的肉末炒香,然后将茄子放进去,翻炒到茄子变软了,放盐和酱油,翻炒出香味来。 苦瓜已经掏干净了瓜瓤,切成了片,一会只需要烧开水,滴入几滴清油,再将苦瓜片放入烧开的水中烫到变色捞起。 沥干水分后,放盐,撒上几圈红色的小米辣,最后烧油浇上去,拌匀,凉拌苦瓜就成了。 等到这些菜全炒好后,再将锅洗干净,然后再将这种半熟的米饭放入锅里,小火焖熟。 这样做出来的米饭,颗粒分明不粘牙,还特别的香,尤其是多焖上一会,最下面会焖出一层锅巴来,又焦又脆,十分有嚼劲。 那沥干的米汤也不会浪费,留着放在一旁,可以用来泡锅巴吃,也可以饭后喝上一碗,又解渴又有营养。 贺岩在院子里,闻着灶屋里传来的诱人的香味,几乎快要忍不住了。 要不是先前太过尴尬了,他早就进去帮忙了,不说别的,给添个柴火,帮忙洗个菜,端个盘子啥的也好。 可现在,只能坐在外头,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咕噜咕噜的一直在抗议。 此刻贺岩只庆幸这院子略微偏些,附近最近的邻居也隔得有些远,不然就凭着这香味,只怕隔壁的小孩都要馋哭了。 好不容易听到张春桃说饭好了,贺岩如蒙大赦,几步就进了灶屋,帮忙将饭菜往外头桌上端。 张春桃将米饭和锅巴都用盆给盛了出来,锅里放了半锅水,借着灶膛里剩下的灰烬,还能将水烧成温热,一会洗碗刚刚好。 等张春桃出来,贺岩已经将饭盛到了碗里,碗筷都摆好了,正等着她出来呢。 两人坐下,也没有客套,都饿了,桌上有肉有菜,色香味俱全,谁还顾得上说话呀。 都埋头苦吃起来。 贺岩不是第一次吃红烧肉,他家虽然不做,可曾经在大伯父家吃过,只是那肉偏甜,似乎里面放了汤,他有些吃不惯。 可今天张春桃做的红烧肉,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不说,还带着一点辛辣,入口的时候只感觉到一点点辣,吃到后头,辣味加重,十分开胃。 肉末茄子也是茄子吸足了肉末的香味,软烂鲜美。 ,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鸡汤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四章鸡汤吃几口肉,再来上两筷子的凉拌苦瓜,脆生生的带着一点苦,恰到好处的将肉的油腻给中和掉了。 两人战斗力都十分强悍,将一盆米饭和桌上的三道菜全都干完了不说,最后一人还分了一块锅巴各自盘踞一方啃着。 啃完锅巴,再来上一碗温温的米汤下去,简直不能太幸福了。 贺岩从来没有吃得这么舒坦过,家里贺母孟氏擅长女红,灶上的手艺一般,仅限于将饭菜做熟,能吃得下去。 当然,在乡下一般人家的婆娘,做饭的手艺也着实一般,也是客观条件不允许,不能放太多油,没有多余的调料,大部分就是煮熟,怎么能好吃? 先不说张春桃原身本就在张家练出来一手本事,尽量能将难吃的饭菜做得更好入口一些。 再加上她在现代,早早的就要在外头打工挣钱,给人也帮过厨,偷了不少师。 更不用说毕业后,为了省钱,也为了不亏待自己的最,一向是自己做饭吃,两者合二为一,那手艺自然非一般人能比。 此刻看着桌上饭菜被一扫而光,作为做饭的人,那自然是极高兴的。 贺岩倒也自觉,一吃完,就十分主动的收拾了碗筷去灶屋,就着热水清洗干净。 半点没有乡下汉子饭一吃完,碗筷一丢,嘴一抹就走人的臭德行。 他们吃的这顿晚饭比起素日里自然迟了些,等收拾完,就已经晚霞满天了。 贺岩收拾好碗筷出来,看了看天色,叮嘱了张春桃一句,让她就在厢房里暂且歇息着,他出去办点事,等时候差不多了,就来叫张春桃一起去吴家湾。 张春桃看了贺岩一眼,拿不住他是避嫌,觉得孤男寡女的共处一个院子不好,还是真有事要办。 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不过分好奇追问的基本为人处世道理,也就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贺岩松了一口气,让张春桃将院门关好,就头也不回的去了。 张春桃关好了院门,虽然院子里没人,她也没有乱走乱看,只选了堂屋旁边的一间屋子,关好了门,打算歇息一会。 也许是今日累着了,靠在炕上没多久,张春桃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与此同时,吴家湾。 马大妮白日里死马当作活马医,听了一个乡下丫头的话,咬牙跑到了山货店里,花了不价钱,买了那丫头说的几样东西。 回家后,就开始在灶屋里忙活起来。 为了招待吴富贵,马大妮下了血本,不仅宰了一只鸡,还买了一个大肘子,一副猪腰子。 鸡是公鸡,拿来炖汤,里面放了那乡下丫头让她配好的秘方药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或者真的有效果,那药材放入汤里后,炖得久了,满满的就有一种奇特的香味,从锅里飘出来。 大肘子红烧得酥烂,猪腰子也切成花,只等人来,立刻下油锅爆炒就是了。 吴富贵最爱这口,马大妮跟他多年,自然是了解的。 准备得差不多了,天擦黑的时候,吴富贵终于避着人到了。 累了一天,一进马大妮的院子,吴富贵闻着那奇特的肉香味,忍不住就吞了吞口水,肚子咕咕的叫起来。 本来是打算进院子就跟马大妮掰扯清楚明白的,闻着这味道,倒是将那分道扬镳之心暂时放下。 又见马大妮笑得殷勤小心,进院子就打来水服侍他洗脸洗手,又将他迎到里屋上座,早就摆满了一桌子他往日里喜欢的菜。 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跟这马大妮也做了几年的夫妻,看她这样,那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吞了下去。 想着马大妮终究跟了他一场,这最后一点体面还是要给的,给她这个面子,吃了这顿饭,也算全了两人的情分。 也就十分安然的享受这马大妮的服侍。 马大妮给吴富贵倒上酒,让他先吃,说自己还有两个菜炒了就来,怕他一个人喝酒无趣,想了想,倒是让马二狗子来陪着说说话。 要说杏林馆的马大夫治疗这跌打损伤真有一套,马二狗子这一段时日在家养着,倒是能勉强坐起来了。 加上他有事要求吴富贵,就算还有些疼痛难忍,也强忍着扶着马大妮过来,坐在桌边陪着笑脸。 马二狗子一贯知道自己姐姐颇得吴富贵的欢心,看在自己姐姐的份上,对他这个便宜小舅子也是多有关照。 所以早就一口一个姐夫喊上了,此刻也是想着他都这般模样了,按照往日里姐夫对自己的态度,肯定要关心问上几句,他就可以顺势提出来,要姐夫给他报仇了。 可没想到,今晚吴富贵却只埋头吃喝,倒是对他受伤一事,一句都没问。 马二狗子本就是脑子简单的,见吴富贵不问,他索性自己提起来:“姐夫,我这次受伤——” 才开口,吴富贵眉心一跳,他如今哪里顾得上管马二狗子的死活,巴不得跟他们撕掳开,半点关系都不沾呢。 哪里肯让马二狗子说下去,只打着哈哈:“二狗子啊,我这几天没来,你姐姐的灶上手艺倒是见长了,我看这大肘子不错,你尝尝——” 说着给马二狗子就夹了一块。 马二狗子养伤这段时日,因为马大夫的医嘱,都是让喝骨头汤或者鱼汤,清淡得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见到这红皮油亮的大肘子,早就馋得不行,只是强自忍耐着,见吴富贵给他夹了一块,哪里还忍得住。 舔着脸忍着疼,也捞起筷子夹起来喂进自己嘴里。 有了第一口,就不愁有第二口。 只要看到马二狗子想开口说话,吴富贵就让他吃菜喝酒,还亲自给他盛了鸡汤。 二狗子就算受伤修养,马大妮也没给他做过这么些硬菜好吃的,本就是个贪图口腹之欲的人,破了例之后,越发就刹不住车了。 尤其是那鸡汤,里面不知道被马大妮放了什么,下午在院子里炖的时候,那股子异香就往他鼻子里钻,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不安分了。 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告状,端起鸡汤喝了一口,鸡汤炖了一下午,精华都熬了出来,加上那放进去的药材,鸡汤的香浓里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别的味道,带着一点腥,一点甜。 ,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猪队友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五章猪队友这点腥甜掺杂在鸡汤里,说不上好喝,可一口下肚后,忍不住又会再喝一口,不知不觉的,二狗子就将一碗鸡汤喝光了。 还眼巴巴的看着桌上剩下的那大半锅。 吴富贵见二狗子这幅模样,心里嗤笑了一声,果然是狗肉上不得正席面的货色,一个鸡汤,就像八辈子没喝过一样。 心里想着,面上倒是又给二狗子盛了一碗,见他只顾着喝汤,连大肘子都不吃了。 没忍住自己也盛了一碗,一口下去后,就忍不住了。 两人对坐着,你一碗我一碗的,没多大一会,居然将一锅鸡汤喝光了不说,还意犹未尽,将里头的鸡肉也捡出来啃起来。 等到马大妮炒好了两个菜,又怕身上沾着油烟气被嫌弃,还特意回屋擦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小一号的衣服,将胸脯勒得鼓鼓的,腰勒得细细的出来,打算陪着吴富贵喝上两杯,然后趁着酒兴将人留下,晚上酱酱酿酿的时候。 就发现桌上杯盘狼藉,一壶酒已经喝干了,一锅鸡汤也见底了,一只鸡只剩下了两只鸡脚和两块鸡脖子躺在锅底。 本来已经摆出了妖娆表情的马大妮,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这精心准备的酒菜都被两人祸祸光了不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两人还勾肩搭背的坐在一起,称兄道弟起来。 一会你喊我大哥,我喊你小弟。 一会又我叫你爷爷,你叫我孙子!全然乱了辈份!偏两人还不觉得,喊得十分亲热,那架势,不看两人长相年龄,还真以为是爷爷见到了孙子呢。 做爷爷的吴富贵还一直在怀里掏东西,要给这新认的孙子见面礼呢。 马大妮看着自己手里端着的两盘菜,再看看自己身上这身衣裳,和精心打扮了半日的妆容,感觉都喂了狗了。 早知道这炒菜换衣服的功夫,就变成这模样,她做什么这么勤快?自己陪着吴富贵不香么? 心里不痛快憋着火,看自家弟弟二狗子都不顺眼起来,自己这么辛苦是为了谁啊?他这个做弟弟的,不说帮自己一把,也不能这么拖后腿吧? 简直是猪队友啊! 心里恨得不行,马大妮也不好发火,看吴富贵这模样也是喝得差不多了,索性也免了自己陪酒了,直接拖到屋里去成就好事吧。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这么想着,勉强挤出笑脸来,上前就要搀着吴富贵:“冤家,你怎么喝了这么多?快回屋躺着去——” 一面就给二狗子使眼色,让他知趣点,快点闪人,别在这里妨碍了。 没想到吴富贵一把将马大妮推了个趔趄,腰一下子就撞在了桌角上,顿时疼得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偏吴富贵还没察觉,一把搭在二狗子的肩膀上,扬声喊着今晚要跟大孙子好好唠唠嗑。 二狗子还傻笑着应和,说什么爷爷你放心,孙子今天肯定伺候好您—— 说着两人也不管疼得腰都直不起来的马大妮,径直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往二狗子的屋里去了。 等马大妮缓过这疼来,两人已经进了二狗子的屋,还关上了门,栽倒在床上,一下子就呼噜声震天响起来。 马大妮气得直咬牙,想跺脚,才抬起来,就扯动了方才撞到的地方,疼得又呲牙裂嘴起来。 想想自己精心准备了半天,居然就这么白浪费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再看桌子上放了生子秘方的鸡汤,居然一口都没给自己剩下,越发的气堵在了胸口。 索性也不收拾了,径直回屋躺着去了。 只说张春桃这边,才眯了没多久,就被拍门声给惊醒了。 睁开眼睛,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张春桃本就是和衣而卧,听到动静就翻身而起,摸到放在旁边的柴刀,开门走到院子里,警惕的问:“是谁?” 然后门外传来贺岩的声音:“张姑娘,是我,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 张春桃这才松了口气,一边上前开门,一边怎么就觉得贺岩这话有些不对呢? 换个思路,夜黑风高,突然有人敲门,然后告诉你这句话,只怕都要吓一跳,感觉是要被人送上路了。 这么一想,忍不住嘴角就一抽, 贺岩等门一开,就看到了张春桃脸上的表情十分的诡异,不过也没细想,只匆忙道:“咱们得快点赶过去,那边送信过来,好像事情出了岔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贺岩的脸色奇怪,话也含糊不清,倒像是有什么隐情不好说。 张春桃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其他,忙跟在贺岩后头,直往吴家湾赶去。 这还好吴家湾离得不远,加上两人心急,脚程快,不过二刻钟的时间,就赶到了马大妮的房子外。 按理说,这个时候已经是二更时分了,村里人都睡得早,天擦黑都睡了,省下灯油钱。 可此刻,马大妮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说,旁边的邻居家里也透出灯光来。 因着这边闹腾,附近的人都被闹了起来,全村的狗也都集中在这里,叫个不停。 因此张春桃和贺岩的到来,倒是没多少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天黑看不清,大家也当是被这马大妮家的动静惊动了,来看个究竟的。 两人不好走近,琢磨了一下,倒是在马大妮的院子外,看到了一棵大槐树。 对视了一眼,贺岩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才伸出手要将张春桃拉上去,回头就看到张春桃已经在他身后了。 收回手,转过去,这个位置正好将马大妮院子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院子里,点着十几个火把,站了半院子的人马。 厢房的门大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炕上躺着一个赤条条的汉子,只在关键部位搭了一件衣裳,这么大的动静,就那么四仰八叉的躺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厢房门口,一个男人裹着一床被子努力想缩到暗处去,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旁边瘫坐着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此刻她神情木然,似乎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被吓得丢了魂魄一般,不是马大妮是谁? 在这两人的两边,一边是七八条壮汉,手里都拿着火把还有木棍柴刀什么的,看着就吓人,将这三个人挡在了身后。 ,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连畜生都不如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六章连畜生都不如他们的对面,是一个形容几乎疯癫的女人,正声嘶力竭张牙舞爪的要扑过去,却被她身后的男男女女给使劲拉住了。 听那声音,看那面容,却是吴富贵的原配黄氏。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股子力气,愣是挣脱了身后拖着的儿子媳妇,又挠开了挡在面前的两个大汉。 那两个大汉若真是要拦着黄氏,未必拦不住,只是他们似乎怕被挠伤脸面,又似乎有什么有什么顾忌,只做势拦了两下,就被黄氏一把推开了。 然后如猛虎扑食一般,恶狠狠的扑向了吓傻了的马大妮,一把薅住了马大妮的头发,劈手就是几个耳光,又踹又挠又骂:“你个贱人!偷人养汉的女昌妇!丧良心的骚/货狐狸精!哄得我们当家的拿你当宝,金的银的都往你屋里搬,就差拿你当祖宗供上了!” “谁家养在外面的姘头像你这般快活?老娘念着你能给我家男人解闷散心,不过是个花银子逗猫狗一般,也就懒得跟你一般计较。” “倒是纵得你越发不足厌了?这么多年你从我们当家手里哄去的好东西也不知道多少了,就是那银子打一个跟你一般大的人也够了!还不知足?” “知道自己人老珠黄留不住我们当家的了?怕失了我们当家的这头肥羊?居然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来?你个贱人!你要是拿银子买个丫头来伺候我们当家的,我也就饶了你!” “没曾想你居然禽兽不如的把你弟弟送到我们当家的床上!你一个人卖X还不够?还把你弟弟的P股也一起卖了……” 后头连着就是一串污言秽语的痛骂,不堪入耳之极。 旁边那几个大汉,还在劝着:“嫂子,说不得是误会呢!咱们富贵哥这样的体面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黄氏气昏了头,破口大骂:“误会?老娘亲眼看到那个死鬼抱着这个贱人的弟弟,跟那发情的公狗似的,拖都拖不开——” 一面扭头又去骂马二狗子,骂什么姐姐是母狐狸精,弟弟就是公狐狸精,一家子骚狐狸,没一个好东西云云。 贺岩和张春桃被这个消息惊得差点没抓住树枝,从树上栽下来。 惊恐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院子里。 院子里,马大妮被黄氏左一记耳光右一记耳光终于给扇回神了,尖叫一声,一把推开黄氏。 扭头就冲到了那裹着棉被的男人面前,上去就一阵厮打,有抓又挠又踢又咬的,跟疯了的母狼一般。 嘴里还哭骂道:“吴富贵你个王八蛋,老色批,丧尽天良啊你!要了老娘的身子你还不满足?你个杀千刀的混帐,你居然敢对我弟弟下手!” “我弟弟才受了伤,浑身骨头都没好,你个王八蛋,你就折腾得他只剩下了一口气,你个禽兽!畜生都不会朝公的下手呢,你连畜生都不如——” 骂完又扑过去一顿厮打。 原来裹着棉被的那个男人就是吴富贵,他开始还躲着马大妮,躲不开了,也就任由马大妮发泄了一会。 一来是因为他棉被底下还光着身子呢,当时事发突然,他只来得及裹着被子了,此刻风一吹,凉飕飕的。 自然不敢还手,就怕一松手,被人看到了,那些男人也就罢了,院子里还有几个女人,还是他的儿媳妇,这要是真被瞧见了,他公爹的颜面何存? 二来,也想着让马大妮打几下出出气,嗨,到底是他酒后失德,睡了便宜小舅子。 马大妮生气也是应该的,换做自己,只怕提刀杀人的心都有。 可等马大妮一把连皮带肉薅下一他一把头发后,什么颜面,什么让姘头出气的心思立刻烟消云散。 顾不得别的,一把推开马大妮,一巴掌就将马大妮给扇倒在地,还踹了一脚,瞪着眼睛骂道:“小女昌妇,贱人!给你脸了是吧?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劳资我花银子钱买来逗乐的玩意!跟那窑姐一样,玩腻了随手就能丢的货色!” “劳资真想睡人,多少黄花大闺女弄不到手?就是想睡男人,不会寻个秀气会来事的?会看上你那蠢得跟头牛一样的弟弟?” “劳资还说这只怕都是设下的圈套呢!眼见最近劳资玩腻你了,你心里害怕,前几天还大白天的寻到镇上去勾引劳资。发现不对了,就天天让人带信让劳资来看你。” “往日里劳资哪次来,不是你陪着,偏今儿个就让你弟弟作陪?还炖了一锅奇奇怪怪的汤?对!那汤有问题!不然劳资脑壳又没包,放着软绵绵的女人不睡,去睡个硬梆梆的死男人?” “感情都是你一手设计的!你是不是怕劳资不要你了,就故意的勾着我来,给我饭菜里下药,又故意的将劳资和你弟弟放一张床上——” “你个臭B子,你居然故意害我!这个时候还倒打一耙?” 吴富贵越骂头脑越清醒,越觉得这是怕是马大妮设下的圈套,越想越心寒,也顾不得身上光溜溜的啥都没床,只裹着一床棉被,怕掉下来,一直都用手扯着。 先前打马大妮一耳光,还有一只手抓着,此刻气急了,只想好好教训马大妮一顿,手一松,两只手就都没抓住。 那棉被哧溜一下就落在了地上,吴富贵还不觉得,黄氏带来的几个儿媳妇可都吓坏了,一个个尖叫出声,不是拿手捂着眼睛,就是转过身去。 吴富贵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一般将棉被扯着往身上裹,一边又示意那几个大汉:“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小贱人,看看她后头是不是有人?设下这圈套来陷害劳资——” 那几个大汉本就是吴富贵的手下,此刻听了吴富贵的话,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就告了一声得罪,伸出蒲扇大的手来,就要去抓马大妮。 马大妮跟在吴富贵身边多年,听吴富贵喝上两杯后,吹嘘过无数次他手下是如何教训那些落在他们手里的人的。 以往她听着,只觉得手段厉害,还拍手叫好过。 如今这些手段要落到自己头上,顿时害怕得不行。 ,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惊天秘闻 嘴里尖叫着:“吴富贵你个臭不要脸,有胆做没胆承认的老王八,你自己管不住自己那胯()下二两肉,灌了点马尿就是男是女都不分,就把人往炕上拉。现在被你家黄脸婆带人抓住了,倒是王八脖子一缩,脏水都往我头上泼了——” “你敢让人动老娘试试,老娘手里可捏着你的把柄!你让老娘不好过,老娘也不会让你好过!” 吴富贵冷笑一声,若是换个地方,或者换些人,他说不得还真被这话给唬住了,说不得还真要考虑考虑。 可这是什么地方?吴家湾,他的地盘!周围住的都是吴家族人,更不用说这院子里的,不是自己的家人,就是自己的心腹手下。 就算闹得再厉害,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为了自己好,都不会传出半点风声,还要帮忙掩饰一二。 马大妮这个婆娘是不能留了!吴富贵眼神中杀机一现。 冷笑一声,打算试试就让马大妮逝世! 手一挥,就示意手下动手,趁着没有外人在,马二狗子还在炕上昏迷不醒,将他们姐弟一并解决了。 马大妮一看这架势不妙,见吴富贵动了杀心,顿时慌了手脚,尖声道:“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你们这些混帐王八羔子,还对吴富贵这个老王八死心塌地?你们怕是不知道吧?这个老王八最是好色不过,你们家里的婆娘,略微平头正脸的,只怕都被他得手收用过吧——” 这话一出,那几个吴富贵的手下,一下子就站住了,惊疑不定的在马大妮和吴富贵中间来回看。 吴富贵脸色一变,吼道:“事到临头了还胡言乱语!你们还不把她嘴堵上!” 记住网址m.luoqiuxw. 马大妮此刻已经豁出去了,一边冷笑一边道:“你们不信?要不要我跟你们所说,你们婆娘什么都有什么特征?这可都是吴富贵这个老王八告诉我的!” “那你们知道吴三是怎么死的?都说他是走夜路不小心失脚落水死了,可吴三是个谨慎的人,那条路他走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怎么会失脚落水?是吴富贵这个老王八推他落水的——” 这更是一个惊天秘闻! 一时,不止那几个吴富贵的手下愣住了,就是黄氏和吴富贵的儿子媳妇也都听傻了。 吴富贵眼中冒出凶光来,见几个手下不动,索性扑了过去,要捂住马大妮的口鼻,面色狰狞:“你个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闭嘴——” 马大妮挣扎了两下,到底力气不如暴怒状态下的吴富贵,被他拼死捂住了口鼻,眼看就翻起了白眼,快要不行了。 贺岩先在吴富贵身上的棉被掉下来的瞬间,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捂张春桃的眼睛,不让她看到那些有伤风化的画面。 张春桃也觉得有碍观瞻,觉得今晚这出戏看了,回去肯定要好好洗洗眼睛,不然怕长针眼。 此刻听着不对,拨开贺岩的手掌,见马大妮已经快没气了,急得就要下去救人。 这可是证人,不能让她死了。 却被贺岩死死的拉住了,正在疑惑间,就看到不知道时候藏在马大妮院子外黑影中的十来个人影,有的翻墙进了院子,有的走到院子门口,推开了大门。 翻墙先进去的人,第一时间冲过去,将马大妮从吴富贵的手下抢了过来。 马大妮捂着喉咙,又呛又咳,好不凄惨。 可此刻却没人注意到她,而是都看向了从院子门口进去的那道身影。 吴富贵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背后搞鬼暗算我?” 走院子门进去的,本是两个人,可吴富贵之看到了打头的那个。 打头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个子虽然不高,可面色严肃,听了吴富贵这话,只摇摇头:“事到如今了,你还觉得这是被暗算了?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 吴富贵冷笑:“少说这些官话套话!你不就是嫉妒劳资,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吗?这么些年,你们这一房一直被劳资压着,心里肯定不服气,所以才背后搞鬼!想将劳资拉下去了,你们上来?” “呸!别的劳资不敢多说,可这吴家,可不是你说了算!你信不信,今儿个只要我发话,你们都别想走出这吴家湾——” 这话语里充满了杀机和戾气。 那汉子也不动气,只怜悯的看着吴富贵:“你真的这么以为?” 吴富贵听这话音不对,猛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他那几个心腹手下:“你们,你们——” 先前他才从炕上下来,又被闹得头昏,来不及多想。 此刻一回想,顿时后背发寒,脸色发白,顿时发现了好几处不对劲蹊跷之处。 那几个心腹手下不敢看他,只齐刷刷的退到了那汉子的身后,表明了立场。 吴富贵这才发现,大势已去。 心中恼怒非常,可他到底心计城府极深,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盯着那汉子:“富勇兄弟,今儿落在你手里,我吴富贵认栽!只是到底咱们是没出五服的亲戚,这事闹大了,岂不是坏了咱们吴家的名声?” “不就是一个保长么?只要还是咱们吴家人做,谁当不是当?只要你放哥哥一码,明儿个,不,等天一亮,我就上书给县令大人,说我人老力微不能胜任,推荐兄弟你做保长如何?” “俗话说得好,这打断骨头连着筋,外人看来咱们都是一家人,胳膊折在袖子里,很是不必闹到外头去!只要兄弟你今日放哥哥一码,除了推荐兄弟你当保长,我在镇上还有一个二进的院子,也算哥哥的一点心意,你看?” 那个叫吴富勇的默然了片刻,突然一声嗤笑:“看来老话真没说错,不见棺材不掉泪!左捕头,你可都听清楚明白了?” 他身后的那个人这个时候才开口:“听得清楚明白的很!行了,兄弟们,将人都锁好,分开看管,明儿一早,全部押送到县衙去,由县令大人亲自审问!” 此言一出,吴富贵两腿一软,才真正的害怕起来。 ,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当年恩怨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八章当年恩怨本来年岁就不小了,先前喝了那汤药,又跟二狗子在炕上折腾了半夜,体力就耗费得差不多了。 被惊醒后,全凭一口气撑着,此刻见到了那位左捕头,知道只怕这次是真的玩了,那口气一泄,整个人就软了瘫倒在地不动了。 喘过气来的马大妮看到吴富贵这狼狈的模样,顿时大笑起来。 不过很快她也笑不出来了,流着泪被锁住了手脚给拖到一边去了。 黄氏还有吴富贵的儿子媳妇自然也没逃过,不过倒是没锁拿她们,只将他们都关在了柴房里。 一时院子里又哭闹不休起来。 贺岩和张春桃看到这里,知道这事已经成了定局了,也不敢多留。 悄悄的从树上滑下来,就往后退,周围也有不少马大妮附近的邻居,也都不敢再看下去,就怕惹上了官司,都偷偷摸摸的钻回了自家的院子。 贺岩和张春桃也就隐入了这些人群里,飞快的躲进了黑暗中,等周围无人了,才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吴家湾。 此刻三更已过,回村里是不现实了,两人在村口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镇上院子里。 明儿个一早还能探听一下消息。 记住网址m.luoqiuxw. 回到院子里,两人看了这一出大戏,哪里还睡得着,加上要避嫌的缘故,索性两人干脆坐在了院子里,一人抱着一杯茶水,先压压惊。 缓过神来,不等张春桃询问,贺岩先开口:“吴富勇是吴富贵没出五服的堂弟,他们两家以前关系不错,吴富勇家富裕些,吴富贵家那个时候连吃饱都困难。多亏了吴富勇家接济,一家子才活了下来。” “后来,吴富勇家得了机会被人带出吴家湾,跟着走南闯北倒是增长了不少见识,也赚了些银钱。回家后,吴富贵就求着他也拉拔一把,说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 “吴富勇跟吴富贵打小一起长大,如亲兄弟一般,也就答应了,将他带出去,万事都没瞒着吴富贵。吴富贵家有了这这份收入,日子也渐渐好过了些。” “两家因为这个,更是亲密。没曾想后来,据说本来是吴富勇得了一个天大的机缘,结果却被吴富贵使绊子给抢了过去,还将吴富勇给赶回了吴家湾。吴富贵倒是一步登天,成了保长,威风了起来。” “他们一家子跟着也搬到了镇上,而吴富勇因为这事,跟吴富贵一家闹翻了。吴富贵后来又听说还给吴富勇家几次下马威,族里也偏帮着吴富贵一家,逼得吴富勇带着家小出去闯荡了,前年才回来。” “听说在外头混得还不错,倒是攒下不少的家当,回来后,重修了老宅,又买了些田地,做起了富家翁——” 之前贺岩不是想找寻跟吴富贵有隙的仇人,好联手对付吴富贵吗? 他本身自己也有消息渠道,打听来打听去,倒是打听出来这桩旧事来。 再寻了个机会去见了吴富勇后,知道了贺岩的来历还有和吴富贵之间的过节后,两人倒是一拍即合。 吴富勇这次回乡,本就是为了报当年的背叛之仇。 他这么些年来,在外头可没白折腾。 当年虽然错失了机缘,可后来凭借最后的一些人脉,这些年在外头也混得很是不错。 后来又机缘巧合救了一个举人老爷,然后索性就跟在这举人老爷身边,当他身边的护卫,前两年因为年岁大了,怕一直跟在举人老爷身边,当年的大仇不能得报。 加上他的儿子子承父业,如今跟在举人老爷身边坐了心腹长随,也没什么可惦念的。 索性就带着自己的媳妇,告老回了老家。 没想到吴富贵居然当了这么多年的保长,如今这吴家简直就成了他的一言堂。 好多吴家不想依附或者巴结吴富贵的族人,就被打压和边缘化。 而巴结奉承吴富贵的那些族人,都得了不少的好处。时日久了,那些被打压和边缘化的族人,谁心里没有怨气? 吴富勇不动声色,暗地里就联合了这些族人,收集着吴富贵这些年干得那些违反乱纪的事情,想着等到了时候,就将他给拉下来。 更没想到,他当年救的举人老爷高中进士后,居然被朝廷委任成了荆县的县令。 那吴富勇的计划自然更换顺利了些,他如今上头有人,只要抓到了确凿的证据和把柄,那吴富贵就死定了。 因此,只要是能联手的,跟吴富贵不对付的,他都联络了起来,暗中早就织就了一张大网。 他回吴家湾后,似乎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实则一直在暗中调查。 马大妮和马二狗这吴富贵的姘头和便宜小舅子,更是早就被他盯上了。 那马二狗子可能和劫匪有关,还是吴富勇察觉的,只是苦于无证据。 恰好新县令到任,要来个下马威,他将这怀疑一说,正好给了新县令机会。 所以才有了新县令颁布的那个命令。 而张春桃那日将马二狗子打晕,让人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金戒指,两人分赃,分给了贺岩。 贺岩听了吴富勇的怀疑后,将那戒指拿了出来。 也是巧了,吴富勇因为怀疑,也在县衙翻看过当年的卷宗,里面有一位小商贩,当年被打劫一空,手上的金戒指自然也被撸走了。 这个戒指别的不稀奇,只是内圈有一个小小的标记,有一朵梅花,这是那小商贩家族的标记,也是他的姓,卷宗上记得明明白白的。 看到这个戒指,就想起卷宗上的那一笔,拿过戒指一看,和那卷宗上记载的一模一样。 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二狗子就算不是劫匪,也和劫匪脱不了干系。 只是就凭这个,还不能将吴富贵给牵扯进去。 可后来发现吴富贵对马大妮似乎冷淡了许多,别人还罢了,可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世上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的仇人。 吴富勇很快就意识到,只怕吴富贵要想甩脱马家姐弟,把自己摘出来。 所以就有了后来的设计,包括且不限于,设计黄氏来捉奸,然后把事情闹大,马大妮肯定不想离开吴富贵,而吴富贵又要甩开马大妮。 ,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喜欢我?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九章你喜欢我?可依照吴富勇对吴富贵的了解,若真是被人抓奸抓个正着,吴富贵肯定会将所有的责任推给马大妮,或者直接将两人之间的情分抹杀个干净。 马大妮这个女人这些年为了锁住吴富贵的心,到处求子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有心人。 唯有让马大妮对吴富贵死心,才能从马大妮身上打开口子,将吴富贵给扯进来。 只是谁也没想到,是真的让马大妮对吴富贵死心了,可是居然是以这样的形式。 如今马大妮不止是对吴富贵死心,只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以吴富勇的手段心计,吴富贵这次是劫难难逃了。 只要解决了吴富贵,二狗子和那些地痞流氓只怕也一个都跑不了。 毕竟二狗子不仅和那些劫匪有牵连,这么些年来,他仗着吴富贵的势,也没少作奸犯科,干那祸害良家妇女的事情。 以吴富勇的为人,积压了几十年的新仇旧恨,绝对会趁着这个机会,将吴富贵的势力他连根拔起,将他死死的踩下去,不会给自己留下一点后患。 听了贺岩这番话,张春桃才明白过来。 不过吴富贵有今天这个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 若真是马大妮没说错,他那些手下的婆娘都被他欺负过,不说别人,那些手下都恨不得生吃了他。 吴富勇能忍耐到今天,心计城府都不缺,若是不想落人话柄,只需要将吴富贵的那些手下都继续留用一段时日。 那些心腹手下不管是为了头上绿油油的帽子出气也好,还是为了讨好吴富勇也罢,都会好好收拾吴富贵一番。 吴富贵的好日子,是彻底的到头了。 至于贺岩他们意想不到的那一幕,嗨,估计就和她脱不了干系了。 她交给马大妮的秘方,本也是吴富勇一样的打算,哪曾想到机缘巧合,那二狗子倒是替代了马大妮,跟吴富贵滚做一团了呢? 这只能怪二狗子运气太差了! 不过也算是替当初被二狗子欺负过的那些可怜女人报仇了。 当初二狗子欺负的那些女人的悲愤欲绝的心情,二狗子醒来,应该能感受到了吧! 当然,这就是她的小秘密了,肯定是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的,即使是贺岩也不行。 所以张春桃强忍着心头的痛快,赶快岔开了话题,问起那些劫匪要如何抓铺,会不会有漏网之鱼?还有县衙那边会如何处置这些事情来。 贺岩虽然和吴富勇合作,可这些内幕,自然也不好多问,免得到时候走漏了消息,或者出了差错,倒是怀疑到他头上。 只以为张春桃是害怕那些劫匪若真有逃脱的,会不会追究到他们头上,又引来报复。 忙安抚张春桃,只说这次他行事隐秘,只和吴富贵单独见过面,别人都不知道。 就算真有漏网之鱼,也想不到他们头上去。 到时候通缉令一发,只怕全无藏身之地,东躲西藏都来不及,哪里会有心思报复? 让张春桃别担心,又说自己会时刻关注此事,到时候有什么变化,定当第一个告诉她就是了。 说到最后,贺岩还郑重的看了张春桃一眼道:“姑娘请放心,若真有什么事情,也有我一力承担就是,决计连累不到姑娘头上。有我在,断然不会让姑娘有丝毫损伤——” 话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造次了,倒是将是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张春桃又不傻,更何况女人在这方面有着惊人的直觉,除非是特别的迟钝,一个异性对自己有没有好感,总是能察觉出来的。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真正的爱意是藏不住的,即使捂住了嘴巴,还是会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贺岩这番话,还有他不好意思的神情,都带着一点克制不住喜欢的意思。 在现代母胎单身到穿越到张春桃,却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 感受到了贺岩的喜欢,她第一反应是:他喜欢我什么? 外貌?就算张春桃再自信,也知道如今自己这幅模样,真算不上好看。五官虽然清秀,可营养不良,皮肤蜡黄,头发干枯如稻草就不说了。 更不用说自己还力气大,脾气不饶人,有心机,教训那些地痞流氓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说是这个时空,就是现代的自己,因为这个脾气,还有一身的武力,那也是被那些普信的男人敬而远之的。 更何况这个时代?谁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最主要的是,自己还是被除族了的一个孤女!身份就是一大硬伤!多想不开才会喜欢自己? 还说出了这种几乎类似表白的话来?在这个时空,说出这种话来,相当于表白,下一步就该找人上门提亲了。 莫非贺岩要娶自己回家不成? 还是,他只想谈一场不以结婚成亲为目的耍流氓的恋爱? 想到这里,张春桃觉得拳头都硬了!自己想不想和他谈恋爱是另外一回事,可若是贺岩心思不纯,那可就别怪自己拳头不饶人了! 心里默念了三遍,别急稳住,慢慢问! 然后一开口就是:“你喜欢我?” 单刀直入! 贺岩听了,差点没被自己一口口水给呛死,顿时咳得惊天动地,差点背过气去,一时间,露在胡子外头的脸颊,耳朵,还有脖子都红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属螃蟹的,被煮熟了呢。 好半天,才勉强止住了咳嗽,一边摆手,一边努力发声解释道:“姑娘,你别,别误会,我,我……” 话还没说完,张春桃的拳头已经捏紧了,脸上的神色如风雨欲来:“我误会了?那就是你不喜欢我?” 贺岩倒是想否认,可看着张春桃的脸色,还有心底那说不出口的,被心悦之人看穿自己的羞窘和喜悦,让他那句否认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半日,才憋出一句来:“张姑娘,喜欢这样的话,应该由我们男人来说!” 开头最艰难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后面的话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贺岩正色看着张春桃的眼睛,索性豁出去了道:“张姑娘,我知道是我唐突了,我,我是喜欢你!你,你要是不介意,我,我明日找人向你提亲!”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章 心动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三十章心动“我家的情况那个,我前些日子,都,都说与你听过了!我爹前几年去了,我有个大姐已经出嫁了,家里还有我娘和一个妹妹!” “我妹妹已经定亲了,定得就是杏林馆的小儿子,明年就要出嫁了!你嫁过去,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娘最是性情温和,肯定会拿你当亲闺女一样对待的!” “我,我也会对你好的,以后有我一碗吃的,肯定会让你先吃饱!虽然不能大富大贵,让你穿金戴银,可,可以后家里就是你当家——” 贺岩虽然说得有些磕磕碰碰的,可话里的郑重,却丝毫不减! 尤其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那脖子和脸红得,让张春桃都怀疑他血管里的血是不是都要沸腾了。 那无处安放,紧张得捏紧拳头的手,青筋都暴出来了,足可以显示他内心的忐忑。 张春桃默然了片刻,看着贺岩的眼神从充满了亮晶晶的期待,因为张春桃没说话,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到最后,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似乎有些不能忍受的低下了头,语气里多了几分沮丧和难受,语气却还算平和:“若,若是——”说到这里,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才继续道:“若是姑娘不乐意,就当,就当我从来没说过这话。以后,以后我也绝对不会惊扰姑娘!这事就烂在了你我的心里,不会传出去坏姑娘的名声的!” “如果如果姑娘以后有什么烦难的事情,让人给我送个信,只要能帮到姑娘,我肯定不会推辞——”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这,这只是我一点私心念想,胡乱说的,姑娘这样的人品,哪里用得着我帮忙——” 记住网址m.luoqiuxw. 倒是有了几分灰心丧气。 张春桃若说没有动容,是不可能的,只是她还算冷静,并没有因为贺岩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而就乱了心神。 沉吟了片刻,她才开口:“你真心想娶我?” 贺岩本来已经灰心了,想着张春桃不愿意,以后为了张春桃好,他也要避嫌,恐怕过了今日,以后两人都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一时说不出的难受,只是他算稳得住,再者也有那大半张脸的络腮胡子挡着,所以那些伤心并没有太露形。 正要认命的时候,突然听到张春桃问话,那颗心一下子又活了过来,本来已经暗淡下去的眼神,又亮了起来,里面好像有小星星在闪烁一般。 看着张春桃,结结巴巴的道:“我,我真心想娶你!你要是不相信,我今天回家就去请媒人,明天,明天就上门提亲!若是不是真心的,定让我出门打猎再,再也回不来!” 这算是发下毒誓了! 一般姑娘家,听了这番话,就算没心动,也要被震撼到了。 张春桃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你喜欢我什么?我长得不漂亮,性情也不温柔,还心眼小爱记仇,有谁让我不痛快了,我心心念念就要报复回去!半点吃不得亏!” “我还力气大,若我们有个什么拌嘴吵架,惹急了说不定我就会动手了,到时候你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你能接受?” 贺岩连连点头,兴奋得直搓手,老老实实答话:“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就是看着你就高兴!觉得你跟别的姑娘家不同!我就喜欢你身上那股子劲!” “你虽然长得不如别人好看,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别人我都看不上!我,我不打女人!我以后都听你的,不惹你生气!你要是真急了,你打我就是了,我不,不还手!” 张春桃本来听着头两句话还挺得劲的,刚露出一丝笑容来,就听到贺岩还真老老实实的亲口认证自己不如别人长得好看,顿时那笑容就收起来了。 这女人嘛,自己可以说自己不漂亮,那叫谦虚! 可若是男人说自己不漂亮,那就是纯属活腻歪了! 不过,刚升腾起的那点子气,在听到后面贺岩诚恳而笨拙的回答后,倒是气不起来了。 看着贺岩的神色也郑重了起来,“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的,我如今被张家出族了,名声不好听!谁家也不愿意娶有着这样名声的媳妇回去!就算你愿意,你娘和你妹子愿意吗?” 贺岩看着张春桃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着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可更多的是平静。 可就是这平静,让他背后一凛,第六感告诉他,若是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只怕就真的凉凉了。 定定心神,贺岩想了想才慎重的开口:“我知道!可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别人不愿意娶,我愿意!我娶什么样的媳妇,是我的事!我爹当初走之前,留下话了,以后我娶媳妇,一定要我自己乐意才行!” 顿了顿又道:“我妹妹明年就要出嫁了,出嫁后自然一心要在婆家,很是不用她管我的事。至于我娘,我娘性格温和,若,若真是跟你合不来,大不了,大不了咱们成亲后,分家另过。” “我娘那边我平日里多孝敬她就是了,你,你是我一心想对你好的姑娘,娶你回家,不是让你受委屈的!你放,放心好了——” 张春桃此刻才真有些动容了,能有这种觉悟的男人,不说这个时空,就是在现代,也是不多见了。 本来也只是考量中,可这番话,让张春桃只有两三分的心动,一下子增加到了六七分。 她想得很清楚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并不算太好,虽然吴富贵和二狗子他们的威胁不在了。 可到底被出族是一大硬伤。 若是这个时空朝代能立女户也就罢了,偏偏又不能。 虽然风气尚算开放,对女人的制约不算太严苛,可女人要顶门立户还是不被允许,怎么也要有个男人挡在前头才行。 张春桃最开始的打算,并没有想着在这个时空成亲,跟这个时空的男人有什么牵扯。 而是想着寻个机会,慢慢接近杨宗保,原身的亲弟弟。 最好能让杨宗保避免后来悲惨的命运,再告诉他本来的身世,然后落户在杨宗保家。 只可惜她没料到,张家不知道怎么的改了主意,倒是催着里正将她的户口迁出来。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定好日子,上门提亲吧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一章定好日子,上门提亲吧而杨宗保那边,她压根还没想过怎么接触,按照农女那本书中所写,算来算去,这个时候杨宗保应该正在外地习武,地点什么的那书中含混一笔带过没写,她也不知道。 总不能冒冒失失的寻上杨宗保的养父母,开口就说自己是杨宗保的亲姐姐吧? 用脚指头想就知道,会被人拿大棒子赶出来。 运气差点,说不得就要被人当疯婆子给打死了。 自然此路是不通的。 那她就得寻其他的法子,不然若是没有落户的地方,她就成了黑户,以后不论做什么都麻烦。 总不能真的去给人做奴婢吧? 所以贺岩的这番话,对她来说,倒是可以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可是她知道,她对贺岩有几分欣赏,却并没有男女之情。 贺岩虽然身在这个时空,可论起品行来,并不输给张春桃在现代认识的大部分男人。 就因为没有动男女之情,张春桃可以清晰的分析出嫁给贺岩的利弊来。 记住网址m.luoqiuxw. 能解决自己的户口问题,不会成为黑户。 贺岩见过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这都能接受,以后相处起来不会太累,最起码不用装出贤良淑德的模样来。 从吴富贵和二狗子事件中,贺岩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单纯的只是一个猎户。 贺家或者贺岩也许比自己想象的更不简单!有人脉,家中条件富裕,为人也可靠! 以张春桃此刻的身份,能嫁给贺岩,那在别人眼中,绝对是高攀。 张春桃并不是清高的人,相反,她十分的务实。 在现代的那些年,她能从一个孤儿,奋斗到在省城能安下家来,有个落脚之处,就知道她是一个现实的人。 现实到不会相信任何人嘴上说的话,只会相信自己!不会相信那些飘渺的感情,相信实实在在的看得到的东西。 这也许和她的身世遭遇有关,打小被遗弃在孤儿院,能好好活着,就要花费所有的力气。 那些所谓的花前月下,所谓的男女之间缠绵悱恻的感情,对她来说都不如第二天早上能吃到的面包重要。 她成年后,尤其是在省城有了一个小小的落脚之处后,周围也不是没有追求她的人。 只是这些追求者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碗心灵鸡汤灌多了,都认为她身为一个孤儿,肯定是从小缺爱,渴求感情。 只要会甜言蜜语,将她哄住,哄得她带着房子嫁过去,上伺候公婆,下要照顾子女,简直是白得一个会赚钱的保姆。 而且她是一个孤女,没有靠山娘家,就算真有不满,也没人帮她,还不是任由拿捏? 因此个个都是舌灿莲花,嘴里说着如何如何爱她,行动却是从来不付出一分。 一个个都生得那么普通,偏偏又那么自信,认为自己能空手套一套房子和一个免费保姆回家。 张春桃在现代一直单身,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些嘴脸,甚至对所谓的爱情,都比之唯恐不及。 贺岩的这些话,并不动听,可却是她听到的表白中,最真诚淳朴的。 当然她也知道,所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个时候说的时候是真心的,将来不承认或者反悔的时候亦是真心! 可若她对贺岩并没有男女之情,不报太多的期望,以合作伙伴的精神来看待和贺岩成亲,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张春桃想得很清楚明白,答应贺岩,同意婚事,对此刻两人来说,都是不错的选择。 一个娶了自己想娶的姑娘,一个嫁给一个靠谱的男人,也算是皆大欢喜。 就算她对贺岩没有男女之情,可不论这个时代,还是她在现代的时候的父母爷爷奶奶辈,也都是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能过上一辈子。 反倒现代和她同时代的男女,一个个,深爱的时候死去活来,一刻都不能分开;不爱了,就弃若敝屣,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再惊天动地的感情,当初海誓山盟,最后也消磨在了柴米油盐中。 倒不如妥善经营,相敬如宾,说不得还能平稳到老。 就算哪一天贺岩变心了,只要她不动心,也就不会受伤。 爽快的拍拍屁股收拾行李走人,若是有了孩子,那就更好了,不管男女,那都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承认的血脉亲人,真正永远属于她的亲人! 到时候她可以和孩子一起生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自家的骨肉血脉。 那可是两辈子的执念! 这么想着,张春桃的脸色倒是柔和了下来。 看了看贺岩,忍不住嘴角一翘,一点都不见羞涩忸怩,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贺大哥就定好日子,寻人上门提亲吧!” 贺岩一颗心在半空中飘了这半日,终于得了准信,才落回了实处。 一时又兴奋又快活,两只脚软软的似乎踏在了棉花上一般,只知道点头傻笑了,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我回去,明日,最迟后日,后日就上门提亲去,春桃,你,你等我——” 兴奋的眼神看到张春桃只微笑的面容,怕张春桃说他轻佻,忙将脸上的笑容努力的收了收。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眼前这个只微笑,就让自己无比欢喜的姑娘,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虽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答应这门亲事,可一贯敏锐的直觉告诉贺岩,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直觉让贺岩无数次在深山打猎的时候,保住了小命。 所以他遵从了自己的直觉! 对贺岩来说,能娶到喜欢的姑娘回家,就算她没有那么喜欢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己加倍对她好,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心不就行了? 先将喜欢的姑娘娶回家才是正经,时日久了,就是块石头都能捂热,更何况还是肉长的人心呢? 若是计较这个计较那个,等喜欢的姑娘被别的狼叼走了,那才要后悔一辈子呢! 贺岩美滋滋的心里盘算着,既然张春桃答应了,那今天回家就跟娘商量一下,明天就请媒婆去上山提亲。 若是能张春桃同意,赶在秋收后,就将人娶进门,免得夜长梦多。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疼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二章心疼到了冬天的时候,他虽然不能老婆孩子热炕头,起码也能有个媳妇搂一搂了,再努把力,争取明年就能抱上孩子,岂不是就齐活了? 那边张春桃看着贺岩笑得胡子一抖一抖得,真是觉得有些辣眼睛。 还好此刻已经天亮了,两人能听到附近的邻居家院子门打开,咳嗽的声音,叫孩子起床的声音,孩子赖床被揍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天的早晨,就在孩子们吱哇乱叫的声音中开始了。 贺岩也才从盘算中回过神来,先前还有些避嫌,此刻自觉两人已经是未婚夫妻了,自己的媳妇,自己疼。 可不能让她饿着!得加把劲表现表现! 忙让张春桃先歇会,他去外头买些吃的回来,顺便打听打听昨晚后续的消息。 张春桃自然要给贺岩表现的机会,也就不再客套了。 贺岩感觉到了张春桃态度的变化,顿时心里更美了。 殷勤的给张春桃打了一桶井水上来,让她梳洗。自己随便拿手掬水把脸一抹,漱了个口,就干劲十足的出门了。 张春桃看着贺岩出了门,一边梳洗,一边就得在脑子里将计划再做调整了。 既然答应要嫁给贺岩,那山洞那边就不会常住了,还好她刚置办的那些东西,就值好几两银子了。 再者还有一张五两银子的银票,从二狗子身上搜出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若是能用,这些就算作为嫁妆,在附近十里八乡来说,也是极为丰厚的了。 普通庄户人家嫁姑娘,大不了就是两身衣裳,再配上两个自家打的木箱子,也就是了。 那些心狠的父母,收了彩礼什么都不愿意置办,只给姑娘带几件旧衣裳陪嫁过去也是有的。 一般人家,都会将银钱留给自家儿子娶媳妇用,哪里会大手笔置办嫁妆? 也只有镇上和县里的财主老爷们才舍得给家里的姑娘陪送几台嫁妆,那里面也有不少是家里姑娘往日家常用的东西充数呢。 再者若真是要跟贺岩成亲,贺岩家多多少少也要下聘礼才行,她没有娘家,也不用将聘礼留给娘家人,到时候都能一并带回贺家。 就这些东西,就足够掩盖张春桃身世名声上的不足了。 心里这么一合计,张春桃也就放下心来。 既然决定了跟贺岩成亲,她就要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 贺岩的娘和妹妹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但是小心总是不为过的。 张春桃想的也很清楚,若是贺岩的娘和妹妹都好相处,也就罢了,她也不是那不懂道理的人,大家和和气气的一个屋檐下生活,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是贺岩的娘和妹妹看她不顺眼,想着法的挑刺,她可不是任由搓揉的面团子!以她的武力,还能受欺负不成? 这么想着,也就镇定了下来。 洗漱完,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贺岩就拎着一堆吃的进门了。 往桌子上一字排开,直接摆了满满一桌子,有白胖胖还冒着油的唐家肉包子。 有香喷喷撒着碧绿葱花,汤碗里漂浮着十几个小巧可爱的馄饨的李家鸡汤馄饨。 还有一大碗白嫩嫩的豆腐脑,上面淋了一勺红糖浆,香甜无比。 又有牛皮纸包着的两根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和两个炸得黄澄澄,焦黄的油圈,当地人叫油墩子,外头焦脆,里头软嫩,带着香葱的味道,一点点的咸,油浸浸的,很多人爱这一口。 最后还有几个拳头大的馍馍,还有用干净的荷叶包好的一点小咸菜。 这一桌子,几乎将这石桥镇上能买到的早餐都买到了。 要知道,一般人家早饭都是在家自己做,讲究点的,早起就开始做,熬粥,蒸馍馍,切点小咸菜,就很不错了。 更多的人则是昨晚特意留下的剩饭,那水煮开,丢点菜叶子什么的煮熟,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 石桥镇能有这么多种类的早餐,也是多亏了这些外地的山货商人。 他们来自天南海北,各自有不同的口味,过来采购山货在石桥镇一呆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半年的,自然会想吃家乡的口味。 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有些小商贩,采购贩卖山货赚不到钱,索性做起这些人的生意来,做些家乡吃食来卖,倒是赚了不少。 镇上的居民见了,哪里有不眼红的?有偷偷学师的,也有家传手艺的,一起开起店来。 倒是让镇上这些山货商人饱了口福,也给家里增添了不少收入。 就这几样,那都是通过各地山货商人检验,多年来留下来的几家手艺地道的,也亏得贺岩细心体贴,每样都给买了回来,好让张春桃尝尝。 一面将这几样特色都推到了张春桃面前,一面嘴里还道:“你先尝尝看,看喜欢吃哪个?以后我还给你买!” 张春桃看贺岩只将这些推给她,自己却不多瞧一眼,只捏着那馍馍就开始啃,意思很明白,这些都是他买给张春桃吃的,他啃馍馍就够了。 忍不住心头一软,一时心里翻腾起说不出的滋味来。 楞了楞,起身去灶屋,找来两个空碗,将那鸡汤馄饨和豆腐脑都分了一大半出去,推给了贺岩。 贺岩连忙摆手:“你吃,我吃这个就尽够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多吃点,补补身子。” 说着心疼的看着张春桃,自己的媳妇在张家吃了那么多年苦,看她瘦得,得多补补! 自己一个糙老爷们,啃点干馍馍填饱肚子就行了,不用那么讲究。 张春桃看着贺岩这般模样,只得道:“我吃不了这么多——” 贺岩犹豫了一下,“那你先吃,吃不完留着我来解决就是了。” 说着坚决的避开了推过来的鸡汤馄饨和豆腐脑。 张春桃无法,也不想辜负贺岩的一片心意,倒是每样都尝了一些,这几样下肚,也就饱了。 见张春桃是真吃不下去了,贺岩才将剩下的一并包圆了,风卷残云一般的全部给吃光了。 饶是吃了这么多,贺岩看着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张春桃这才意识到,似乎贺岩的饭量有些惊人。 以前在山洞里一起吃的时候,贺岩应该是十分收敛了,如今大约是想着两人已经口头约定了亲事,自然就不再掩饰了。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闻所未闻 不过张春桃倒是挺满意的,既然两人已经有了默契,以后要一起生活的话,这些日常相处方面,当然要怎么舒服自在怎么来。 若是藏着掖着,时刻拘束端着,那日子怎么过? 那边贺岩吃完了,顺手就收拾起桌面来,一边收拾才得空说起买早餐的时候,听到的消息。 原来天才刚亮,吴富勇就带着人,将吴富贵和马大妮给捆着押了回来。 马二狗子被胡乱套了一条裤子,就被人用门板给抬着跟在后头,露在外头的胳膊、胸膛上,都露出些不能言说的痕迹来。 加上二狗子面如金纸,眼看只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了,看着就有些渗人。 再有后头不远不近跟着的吴富贵的儿子媳妇,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模样,跟往日里仗着吴富贵的势,拿鼻孔看人实在是大不一样 镇上的百姓大部分都习惯了早起,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年纪大觉少的出门溜达了。 见到这一幕,哪有不凑上去问个究竟的? 吴富勇也是个妙人,不仅不拦着,还生怕别人不知道。 专门指了个嗓门大的,一有人问,就一五一十的全给抖露了出来。 记住网址m.luoqiuxw. 什么吴富贵在外头养姘头,被原配带着儿子媳妇抓奸在床咯。 什么姘头居然是吴富贵同族的侄儿媳妇咯。 什么吴富贵居然荤素不忌,睡了那姘头不说,连姘头的弟弟都不放过一并收用了。 还有什么原配本是去抓姘头的,没想到居然抓到自己男人和便宜小舅子滚做一团…… 这么劲爆的新闻,石桥镇这百十来年都闻所未闻。 加上那说话的嗓门极大,比起小喇叭来也不逊色了,这么一嗓子,半条街的人都听到了。 那些本来在给家里人做早饭的主妇们也顾不得锅里了,丢下锅铲就往外跑。 还在床上躺着睡懒觉的汉子们,也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出门了。 小孩子们也凑热闹的翻墙爬树的在街道两边,伸着脖子望着。 一时间,这条石桥镇最宽敞热闹的街道,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人都眼冒绿光,一边听着那大嗓门播报,一边就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起来。 女人们都纷纷指着马大妮骂她狐狸精,有那泼辣的,一边骂还一边啐一口浓痰到马大妮脸上的。 男人们虽然没像女人这样骂,可那眼神自然就少了尊重。 尤其是平日里那几个口花花,最喜欢在外头鬼混的男人,看马大妮虽然这么狼狈,却还有几分姿色,尤其是那身材,果真不错。 那胡言秽语就不绝于耳,有说吴富贵艳福不浅的,居然能睡到这么标致的小媳妇。 也有说着小媳妇看起来就够劲,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尝些滋味。 然后就是一阵哄笑! 旁边的他们家的婆娘们一边啐骂这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面回头就又将气撒在了马大妮身上。 扭头回家就提了那昨夜没来得及倒的泔水,劈头盖脸的就泼向了马大妮。 马大妮闹腾了半夜,跟吴富贵一番厮打,衣服本就扯开了不少,又被绳子捆着,除了腿能走路,上半截身子是一点都不能动。 她跟着吴富贵这些年,出门都是被人奉承着,哪里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被那些素日里看不起的男人这般调戏过? 真是羞愤得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脸上羞臊得不行,忍不住的低头,不敢看周围那些人的眼睛,却被旁边看押她的汉子,一把揪住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接受众人眼神的洗礼。 那泔水泼过来,旁边的汉子倒是躲避得快,只沾了几滴,就已经大呼倒霉了。 马大妮却猝不及防,直接被泼了个正着。 过了夜的泔水,那味道不能形容,马大妮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有些顺着唇角渗入嘴里,顿时恶心得她腹中翻江倒海,控制不住就弯腰大吐起来。 还有那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就起哄,喊着什么姘头肚子里怀了野种了云云的话。 至于吴富贵,当了这么多年的保长,在镇上还颇有些积威,就算此刻被绑着狼狈不堪,形容落魄,可到底余威尚存。 这些镇上的居民也顶多就敢骂马大妮,欺辱她,看到吴富贵,却大多不敢多说点什么。 偶尔有躲在后头的闲汉抽冷子说两句怪话,也无人敢附和。 更有那平日里跟吴富贵走得近,颇得了些好处的,还忍不住替吴富贵说几句好话,说什么不过是在外头包个姘头罢了,谁有钱了不多睡两个女人? 就算是吴富贵口味清奇,多睡了一个男人,那又如何?反正男人又不会生孩子,也碍不着家里什么事不是? 做女人怎么能这么不大度?还非要去抓奸,现在闹成这样,难道她们脸上就光彩不成? 不过是犯了一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罢了,好歹还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么对待是不是过了? 居然还有人附和。 当然也有人反驳,说在外头找姘头也就罢了,可找同族的侄媳妇,可就违背伦常了。 更有认识吴三和马大妮的人,忍不住就猜测,当初吴三死得蹊跷,莫不是这对奸夫**联手害死的吧? 因着吴富勇先没让人说出吴三是被吴富贵推下水的,听了这猜测,有人露出深思的神情,有人则替吴富贵说话,只说不能冤枉人云云。 看到这一幕的吴富勇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更是忌惮了,眼中掠过一抹阴狠,这个吴富贵是留不得了! 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心领神会,也是极妙的人,只说吴三是被吴富贵推下水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吴富贵***吴三不成,恼羞成怒,将人给推下水淹死了。 有人不信,那人就指着惊天八卦中的另一个主角二狗子,此刻还昏迷不醒,看那模样,身上的痕迹,实在凄惨,十分具有说服力。 就有人脑补了,只怕这二狗子也是不甘屈居人下,所以被吴富贵伤成这样吧?不过他倒是命大,遇上黄氏去捉奸,倒是逃得一命。 顿时看二狗子的眼神,又多了一点同情。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里不舒服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四章心里不舒服若是二狗子还醒着,也不知道听了这话,是什么滋味。 那些汉子婆娘们,本以为二狗子好歹长得俊秀,才被吴富贵一并收用了。 等看到二狗子的真容后,一个个都傻眼了,这五大三粗的体格,黝黑发亮的皮肤,还有那满脸的胡子茬,这是得多重口,才下得去手啊? 看了二狗子后,众人看着前头吴富贵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 尤其是男人们,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各个都觉得一阵后怕!感情吴富贵喜欢这个款的,那他们平日里岂不是也很危险? 更有那往日里跟吴富贵称兄道弟,勾肩搭背过,就在方才还为吴富贵说过好话的那几个男人,突然如芒在背。 尤其是周围人,甚至自家婆娘异样的眼神看过来,看得他们后背发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胃里也只翻涌。 好家伙!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一个个都没心思继续看热闹了,捂着翻涌的胃,忙往家里赶,决定回家就拿柚子叶泡水洗澡,去去这晦气不可。 他们这么一走,倒是就有人在后头又猜疑,这些人不会是也被吴富贵给睡/了吧?肯定得了不少好处,不然能为他说话? 此言一出,认识那几个男人的,看着他们留下来的婆娘孩子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 记住网址m.luoqiuxw. 那些婆娘孩子又羞又恼,哪里还站得住,有脸皮薄的,捂着脸就回家哭闹去了。 也有脸皮厚的,倒是勉强忍耐住了,只偷偷捡那石头子,趁着无人注意,往吴富贵身上丢。 没几下吴富贵就被砸得头上肿了个包,后脑勺也破了一块,淌着血。 后头不远不近跟着的黄氏,还有吴富贵的儿子媳妇进了镇子后,本来还打算一直跟着,看到底要将吴富贵送到哪里去。 结果看到这阵势,哪里还敢靠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主意。 想上前去,怕被人指点,不上前去吧,又怕把人给跟丢了。 几个儿子拿不定主意,只看着黄氏。 黄氏此刻也是心乱如麻,慌了手脚,本不过是去抓奸的,这就是自家的事情,自己去找那小狐狸精闹上一场,打上一顿,顶多被人笑话几天也就是了。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当家的居然被人给捆了呢? 自家男人跟吴富勇的恩怨,黄氏还是清楚的,就因为清楚,所以觉得大事不妙。 可往日里,家中大小事宜都是吴富贵拿主意,说一不二。 如今他被捆了,一家人都没了章程,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 几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如今居然还拿不定主意,这让黄氏灰心丧气极了。 以前吴富贵说几个儿子没一个能成大器,黄氏还觉得吴富贵被外头小贱人迷住了,所以看自己和儿子不顺眼。 此刻才发现,自家那个死鬼,还真没说错。 这儿子关键时刻不顶用,生了这么好几个有什么用? 却不知,她那几个儿子,心里此刻都在怨黄氏这个做娘的,觉得都是她没事找事,非要去那姘头家闹,才招来这祸事。 如今爹被捆了,被那么多人指点,一家子的脸算是都丢干净了。 还要他们拿主意,他们能有什么主意? 万一主意要是拿得不对,黄氏恐怕要第一个怪他们!更不用说等爹出来,只怕更要收拾他们了。 因此都打定主意做缩头乌龟,半点不出头。 黄氏见几个儿子媳妇都往后缩,还拿袖子遮住脸,生怕被人看到的模样,忍不住悲从心中来。 早知道这一闹,将当家的闹到这个田地,她就该忍了这口气的。 男人在外头养女人算什么?只要还往家里交家用,让他们一家子衣食无忧就行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此刻就算是悔断了肠子也无济于事了。 没奈何,只得示意儿子媳妇先回家去,寻几个往日的亲朋好友打听打听,她到底年岁大了,脸皮厚些不怕,跟在后头能亲眼看着,也放心些。 几个儿子一听,忙不迭地答应了,都庆幸不用跟在后头被人指点,一等黄氏的话音落,就都立刻拔脚溜得飞快。 只留下黄氏抹一把眼泪,跟在后头。 她平日里在镇上也不算低调,很是仗着自家男人的势,也欺负了不少邻居街坊的。 此刻见她灰头土脸,吴富贵又背了人命,想来是跌坑里爬不起来了。 有那平日里跟黄氏有龃龉的,此刻只觉得大快人心,忍不住就说些风言冷语好出出心里的恶气。 黄氏没了底气和倚仗,就算心里憋屈,也只能忍着。 好歹看着吴富贵和马大妮那个狐狸精还有二狗子,一并被押入了往日里吴富贵这个保长办公的地方,倒是想进去,在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又洒了几滴眼泪,黄氏没法子,只得哭哭啼啼的回娘家,寻娘家人拿主意去了。 想来吴富勇要赶快趁着马大妮跟吴富贵反目的机会,录下口供,让她签字画押才算了。 不说勾结不勾结劫匪了,就是谋害吴三性命一事,只要属实,这吴富贵只怕就保不住命了。 有了贺岩这话,张春桃自然更是放心了。 两人收拾好这院子,将一切都还原后,那太阳已经有半树高,也该回去了。 不然再等一会,太阳越大,走山路就越吃力。 贺岩虽然舍不得和张春桃分开,可一想着早点回家去寻个媒婆,说定了亲事,将人早早娶回家,那点不舍得也就被压了下去。 抢过张春桃的背篓背上,走在前头,打开了院子门。 两人才出了院子门,没出走两步,就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从远处走过来,穿着读书人的长袍,长得也算是斯文,不是何文昌是谁? 张春桃有些奇怪,何文昌怎么会在这里? 那边何文昌也看到了贺岩,还有他身边的张春桃,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这两个人挨得很近,虽然不至于挨在一起,可两人之间也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陌生男女怎么会距离这么近?而且看贺岩虽然满脸大胡子,可身材健壮,尤其是回头看着张春桃的眼神,亮亮的会发光。 何文昌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一幕,顿时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是哪根葱?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五章你是哪根葱?要知道,张春桃被出族已经这么些天了。 昨日他亲娘全婆子还着急来寻他,问他给张春桃寻到了好主家没有? 说张春桃当日被出族,被张家逼得连八角屯都住不了,只能躲到山里去了,这么好些天了,也没人敢进山去看看。 还好昨日全婆子在镇上仿佛看到了张春桃的背影,远远的跟着走了一段路,才确定真是她,背着背篓似乎是要去卖东西。 本来是想上前打个招呼问问情况的,可身边跟着村里其他人,一时倒不好上去。 等全婆子找了个借口脱身,再去寻张春桃已经不见人影了。 不过看张春桃穿着那日从张家出来的一声补丁破衣裳,背篓里远远看着也没什么好东西,估计也是拼了命才采摘了这么点东西,到镇上来换点吃的。 毕竟她净身出张家,就算会采摘山货,一个姑娘家,能不饿死就不错了。 也不知道她在山上藏身在哪里,如今天气还不算太冷,可是山里夜晚已经有些凉意了。 再过些日子,天气越发转凉,张春桃没有被褥行李,哪里熬得住? 真要是受了风寒,又一个人在山里,没人照管,只怕就是病死了都没人知道。 记住网址m.luoqiuxw. 因此催着何文昌快寻个好主家,好歹也给张春桃寻个落脚的地方,起码能吃饱饭,晚上有地方睡了吧。 当然全婆子最着急的,还是家里眼看这离分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而小儿子去赶考的日子也没剩下多少了。 她手里没钱,自然心慌啊! 更是害怕若是张春桃这倔丫头,万一在山里出了意外,她的一番谋算可怎么办? 要知道,全婆子如今全部的指望就是这个丫头卖身为奴的那点银钱了。 所以要快点将这事砸瓷实了她才能彻底放心! 这点子打算自然不能让小儿子知道,因此全婆子满口是都担心张春桃的安危,又在何文昌面前哭天抹泪的。 逼得何文昌只得答应全婆子,今儿个就去打听,定当这几日就将事情办妥。 何文昌上次来镇上,就打听过这事,这不是因为新来了县太爷要立威么? 大家还不知道新县太爷的脾性,都缩着脖子做人呢,所以将张春桃卖到县城一时不可能了。 几个同窗的建议,他也动摇过,只是这几日功课有些紧,加上听到风声说最近镇上可能不太平,他就想着过了这段时日再去寻中人的。 可亲娘都追到镇上来问了,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旁边的同窗都惊动了,不少人都悄悄的看过来。 何文昌就算有再多打算,也只得捏着鼻子答应了不说,还好言好语的将全婆子送走。 一夜都没睡好,不能怪自己的亲娘,那满腹的不高兴和怪罪,自然就落在了张春桃头上。 何文昌这一早,惦记着这事,也想着早点解决,急忙来寻中人,他记得这个中人倒还算有信誉。 给那些山货商人介绍了不少丫头婆子,口碑一直还好。 给张春桃寻个可靠点的主家,也算是交差了。 没曾想,还没到中人家,倒是见到了张春桃本人。 看这模样气色,哪里有全婆子口里说的那么凄惨,需要人去搭救? 反而比先前她在张家好多了! 再者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健壮的男人,两人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何文昌心里能舒服才怪!越想越气,自己为了她,被亲娘拿眼泪逼着,一夜都没睡好,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急急忙忙的背了书就出门。 没想到此刻见张春桃,就跟没事人一样,顿时那脸色一沉,看着张春桃两人的眼神就不善起来:“你怎么在这里?他是谁?” 贺岩是认识何文昌的,知道他就是八角屯何家的小儿子,听说读书还颇有天分。 当初何家可是将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传得附近几个村都知道了的。 此刻见何文昌脸色不对,那语气更是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何文昌要抓奸呢。 心里一紧,暗道不会这何文昌不会也对自家媳妇有意思吧?不然不会用这种语气责问自家媳妇? 忍不住就扭头去看张春桃。 张春桃虽然开始看到何文昌还有一点诧异,可她自觉自己跟贺岩在一起,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并没有其他烂桃花,再正大光明不过了。 更何况自己跟何文昌又没啥关系?他凭啥管自己?莫非因为自己想借着他们母子的手,将户籍给弄到手,假装同意了会卖身为奴。 让何文昌有了错觉,可以对自己指手画脚了? 呸!先不说自己永不为奴!就是为奴,也没卖给何家,他哪里来的那么大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自己爹呢! 想当自己的爸爸?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如今自己要嫁给贺岩,那户籍自然可以迁到贺家去,压根不用跟全婆子母子再虚以委蛇了。 当下冷着脸,不客气的回怼了一句:“你是哪根葱?我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关你屁事?” 何文昌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怼到脸上,顿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怒极反笑:“行啊!好一个不知好歹的村妇!若不是我娘担心你,哭着来镇上寻我,求我给你找个好主家,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像你这样忘恩负义不识好人心的女人,真是白费了我娘的一片苦心!当初别忘了,你是怎么求着我娘和我,让我给你寻个好主家,给人做奴婢的!” “这是找到依靠了,所以翻脸不认人了?好!算我跟我娘多管闲事!居然还担心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以后有事别再求到我家来!” 说着一甩袖就要走。 张春桃哪里能忍得了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了,就想开溜?门都没有! 当下立刻道:“你别走!咱们把话说清楚!” 何文昌黑着脸:“跟你这种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人没什么可说的!” 张春桃冷笑出声:“谁不知好歹?谁忘恩负义不识好人心?谁是好人?你娘的苦心?你娘的苦心就是哄着我卖给人当奴婢,把卖身银子给你家,然后供你赶考?” “我呸!这样的好心,你敢要?” 何文昌听了这话,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春桃的鼻子:“你,你血口喷人!”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真的不知道吗?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六章是真的不知道吗?“我血口喷人?我可以指着天发誓,还能跟你娘当面对质!你让你娘来,我当面问她,是不是她那日到张家找我,哄着我说什么让我卖给人做奴婢,将卖身银子借给你,让你去赶考。” “是不是哄我说卖个活契,好好给人做奴才做上几年,攒上一点银子当嫁妆。等你考中秀才举人了,再把我的卖身银子还给我,让我自己赎身出来!” “还哄我说,出来后认你娘当干娘,以后你们何家就是我的娘家,给我寻个好人家嫁人呢!” 张春桃一点没给何文昌留面子,将当日全婆子的打算全给抖露了出来。 她本就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当时忍一时之气,也是为了迁出户籍来。 如今不担心户籍了,还想让她忍?别做梦了! 今儿个若不是碰到何文昌,等她腾出手来,也要让全婆子吃个教训才出了那口恶气呢。 更不用说今儿个何文昌自己碰上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劈头就骂,给他脸了! 贺岩听了张春桃的这番话,那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看着何文昌的眼神就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意。 他一阵后怕和庆幸,自己还是大意了,只看着自家媳妇平日里不急不慌,做事有章程,却不知道,原来她处境这么危险,甚至都到了要被人哄骗卖身为奴的地步了。 虽然他相信自家媳妇肯定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可这却不能掩盖和何家的险恶居心。 记住网址m.luoqiuxw. 想到这里,他的拳头忍不住就握紧了。 那边何文昌听了这话,如遭雷击,当场就懵了。 他想说自己不知道自家亲娘居然抱着这样的目的! 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吗?何文昌回想起这段日子来,全婆子开始总是愁眉不展,发愁他赶考的费用。 可从说要给张春桃寻个主家后,全婆子就再也不担心他赶考的费用了,只催着他快快寻个靠谱的人家。 他心里未必不奇怪,未必不怀疑,只是这张春桃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心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接下来的院试,其他的事情都不能占据他的心神。 而昨日全婆子来寻他,他真的没有一点察觉吗?全婆子往日里那么担心他的学问,从来不敢打扰他,这次却又哭又闹的立逼着他办事。 他读书先生都夸他,脑子自然是聪明的,这里面的蹊跷,他自然是察觉了的。 他昨晚一夜没睡好,不敢深想,不敢追问,掩耳盗铃,不就是怕深究下去的他,不能承受吗? 此刻他一直不想揭开的那层遮羞布,被张春桃毫不留情的揭开了,顿时羞愤难当。 只是回过神来,忍不住还想辩解两句:“我娘就算有点私心,可也对你有几分回护之心,那卖身为奴虽然不好听,可对你当时的处境来说,也算一条不错的路了。” “如今的世道,你一个弱女子,如何生活?卖身为奴好歹能保住一条性命!若是让你继续留在八角屯,你靠什么为生?真以为在山里就能活下去吗?现在天气暖和,你在山里还能暂且藏身,等到了冬日,大雪封山,你还能在山里呆得住?” 说到这里,看到了一旁贺岩,垂下眼睛,顿了顿道:“再说了,你找的这个人,真的可靠?你是个孤女,背后没有宗族,没有娘家,嫁给一个陌生男人,真有个什么,连个给你出头的人都没有!” “更何况,他知道你被出族了也不介意?就算他不介意,他家里也不介意?别被人几句好话哄得,就昏了头,断了后路。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你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贺岩一听这话,几乎要气笑了! 这可真是倒打一耙了!他们母子哄骗自家媳妇卖身为奴,先骗卖身银子供他去赶考的做法,不说厚颜无耻吧,也是居心不良吧? 可这居心不良的人,居然还反口指着他,暗示嫁给他没好日子过? 呸!他贺岩再不济,也不至于骗人卖身为奴,那人家的卖身银子自己花用吧? 只是他往日里一贯话不多,唯有在面对张春桃的时候,那话忍不住就多些。 就算心头气狠了,却一时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骂回去。 又怕张春桃真听了这话吃心,生了误会那就糟糕了。 所以也顾不得教训何文昌,先回头急急忙忙的解释:“我,我不是那样的人,我——” 张春桃看贺岩着急的模样,忙安抚的一笑:“没事,我相信你!” 一句话就安抚住了贺岩的焦急。 然后转头对着何文昌嗤笑道:“按照你这么说,你娘对我有回护之心,就想着将我卖给人当奴婢。这你是她的心肝宝贝,咋没说把你也卖给人家当奴才去?按照你说的这标准,你娘那么心疼你,得把你卖死契,一辈子当人奴才,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给人当奴才,才配得上你娘的心疼吧?” 这话一出来,何文昌顿时变了脸色:“你,你这是什么话?简直不知所谓!” “我这是什么话?我这是人话!你听不懂?也是,你们母子都想出这没人性的法子来,怎么能听的懂人话呢?“ “怎么,刀没扎到自己身上不觉得疼是吧?我张春桃和你们何家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不过就是几年前你娘提点了我几回,如何采摘山货罢了。在你们娘俩嘴里,倒像是救了我的命一样的恩德了!“ “更何况我张春桃有恩报恩,你娘当年的那点恩情,我这么些年也还完了!咋滴,不过就是那么一点小恩情,就想我一个活生生的人,拿一辈子来还不成?那你们何家的算盘也打得太精明了!” “我没吃你们何家的米,喝你们何家的水,你们没钱赶考,关我屁事?知道你们这叫什么?这叫趁火打劫!这叫趁人之危!这叫下作!还自称读书人呢!狗屁!” “读书人读书明理,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书只怕都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若真被你们哄骗成功了,你拿着这银子去赶考他不烫手?能坐得安稳?良心不亏?” “人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以前还不信,如今倒是真明白了!干啥啥不行,花钱败家第一名。若我是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考中秀才。就不该再厚着脸皮,只指望家里给你钱。” “这么大人了,读书识字,连赶考的银子都挣不回来,还考个屁啊!早点回家种地得了!别祸害了自家人不说,连五家外姓的旁人,都被你祸害了!”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好好做个人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七章好好做个人张春桃这一番话,噼里啪啦,完全没给何文昌说话的机会。 何文昌一张脸上青白交错,从他考上童生后,谁见到他不是夸他是读书的料,将来必有大出息,何家一家子都指望他光宗耀祖? 就算是对他颇有意见的几个嫂子,也只敢背地里嘀咕几句,只说家里供不起了,从来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他花钱败家。 更无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考中秀才,就是无能!就是祸害自家人! 世人皆知,这秀才不是那么好考的,多少读书人,一辈子从少年到白发,才勉强考中呢。 他已经算是很有天份了,去年没考中是一时失手,今年他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决计不会犯去岁的错误,就连恩师也说,他今年只要保持这个水准,考中秀才是十拿九稳了。 此刻被张春桃指着鼻子骂他百无一用,是个祸害,没本事,哪里能接受得了? 若是平日里和同窗们辩论,何文昌自然是不怵的,他可以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滔滔不绝,让对方无话可说。 可是对着张春桃,也不知道是心虚气短,还是没见过这么直白的骂人的,一时竟不知道从何驳斥起。 只憋红了脸,半日才呵斥一句出来:“满口胡言!信口雌黄!果然圣人说的没错,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若是何文昌拽句别的文,也许张春桃还真不懂,毕竟这毕业多年,古文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可这一句话,那真是耳熟能详!为啥,因为这句话,在现代的时候,也没少被那些男人断章取义的念出来指责女人。 开口就是圣人说,显得自己有文化,又侧面证明女人难养,是连圣人都盖戳认证了的。 张春桃当初年纪还小,也曾被糊弄过去,听了这句话,气得不行,还曾经腹诽过圣人,你也是女人生养出来的,为何还要说女人不好? 后来才知道要这后面还有一句: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其实这句话本来的意思,是说那些心怀鬼胎、一心想着害别人的小人非常难让人相处,如果你选择和他们走得很近,他们便会变得特别没有礼貌,如果你选择远离他们,他们不会理解你,反而会对你怀恨在心。 若是个没读书的人,一知半解用这句话来骂人,也就罢了。 何文昌一个读书人,还是童生,居然也说出这句话来,张春桃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这何文昌没考中秀才要么是本事不够,要么是情商不够! 顿时忍不住嗤笑一声:“如果你只有这个水平,我看你今年也别去考秀才浪费银钱了!真若有心,回去好好再读几年书,好好做个人了再去考吧!” 说着,就示意贺岩要走。 何文昌一贯自负,可以不相信他别的,但是不能不相信他的才华好吗?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放人走的。 当即伸出手臂拦着去路:“别走!把话说清楚了再走!什么叫我只有这个水平?考不上秀才?你能看得出来水平不成?简直笑掉人的大牙,一个乡下不识字的村姑,居然也敢议论学问科举?” 翻译过来大约就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质疑我的学问? 贺岩见状,忙上前一步,挡在了张春桃前面。 冷着一张脸,一把抓住了何文昌的胳膊,还没用力,何文昌的冷汗就下来了,痛得只叫唤:“放手!你这等粗俗之人,还不快松手!” 贺岩只用了三分力一推,何文昌就蹬蹬蹬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了。 “好歹是个读书人,说不过张家姑娘,就要动手不成?呸!羞也不羞!简直是丢读书人的脸!我这没读过书的大老粗,还知道礼义廉耻几个字呢,感情你们这读书人,倒是不知道礼义廉耻怎么写了?” 也不知道是这几句话戳到了何文昌哪根神经,还是贺岩那一把子力气让何文昌心中有了惧意。 本来被羞愤冲昏了头脑的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整个人顿时失去了精神气,楞了楞,才回过神来勉强冲着张春桃拱手:“张姑娘,这事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事都怪我,我娘亲也是为了我才生出这私心来!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这就回去打消我娘的主意,保证以后不会让我娘再生出这样的心思来。还请张姑娘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娘往日对姑娘的情分上,饶了她这一回,给她留点体面——” 说到最后,语气十分艰涩,可还是硬着头皮将意思表达出来了。 张春桃静静的看了何文昌半晌,看得何文昌后背都汗湿透了,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行吧,我这个人最是大度了,一般不爱跟人计较,接受你的道歉了。” 何文昌如蒙大赦,冲着张春桃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谢张姑娘大度!今日大恩,以后何某必当重谢!” 说着转身,拿袖子遮着面,脚步匆忙的离去了。 也幸好这院子附近人家少,住得距离也有些远,这点动静也没惊动附近的人。 见何文昌走远了,贺岩才抿抿唇,声音有几分低沉:“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张春桃呵呵一笑:“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只说接受他们的道歉了,又没说原谅他们了!是他误会罢了。” 贺岩听了这话,忍不住同情的看了远去了的何文昌的背影一眼。 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张……春,春桃,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没办,估计要耽搁半日,你——” 张春桃见贺岩似乎有几分为难犹豫的样子,立刻就明白只怕他要办的这事恐怕要避着自己。 张春桃没有多问,毕竟两人如今只是口头约定,并没有成亲,自己也没必要管那么多。 也就十分善解人意的道:“那行,那我先回去了,正好将山洞收拾收拾。” 贺岩欲言又止,又有些依依不舍,不过到底还是将替张春桃背着的背篓还给了她,又叮嘱了好几句路上小心别累着,又亲自将他送到了出镇的小路上,目送着张春桃走远了,这才回转,十分熟悉的钻入一个小巷子不见了。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吓傻了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八章吓傻了张春桃回到山洞里,已经是下半晌了,山洞里黑得早一些,她随便弄了点吃的对付了一下,就开始盘点自己的资产。 先前卖出去的草药和三皮罐茶叶子赚的钱,都买了粮食和日常的用品。 除了那小棉袄里的金叶子外,手头只剩下五两银票,一两的碎银子,还有几十个铜板。 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对于一个普通的乡下姑娘来说,不算金叶子,都算是一笔巨款了。 多少姑娘家,只怕出阁前都没摸过银子,全副的嫁妆都不值这么多钱。 有了这笔钱,张春桃就有了底气,毕竟在这个时空,女人嫁人了,那嫁妆可是女人的私产。 只要夫家稍微要点脸的,都不会动用媳妇的嫁妆。 当然张春桃自认为最值钱的,还是她脑子的知识,还有记得的农女那本书中说的几个生财的法子。 别的也就罢了,可农女书中可是详细描述了,王永珠是靠着染布起家的。 她跟系统兑换的最重要的方子,就是让布不褪色。 记住网址m.luoqiuxw. 只要自己真需要用钱,将那个方子卖出去也是一笔收入。 还有后期,王永珠跟杜太医合作,制作各色胭脂膏子,这方子是从红楼梦中抄来的,她也记得啊,必要的时候也能用上。 还有一些染料方子,能染出如今没有的颜色来,这些可都是钱啊! 有这些做资本,她嫁到贺家后,自己就能养活自己,也不用看人脸色。 若是这些是别人的机缘,她自然不会就这么占为己有。 可她不会嫁到王家,自然不会再有王永珠的出生,没有了王永珠,想来也不会有明珠穿越过来了。 自然这些方子也就不会有机会出现在这个时空。 这算不是算是她穿越过来后,老天爷对她的补偿呢? 张春桃这边的打算且不提。 只说何文昌这边,羞惭之极的掩面回了学堂,因着此刻正是夫子上课的时间,倒是无人看到他的失态。 何文昌回房间定了定神,出来等夫子休息的片刻,寻了个借口要请假一天回一趟家。 那夫子一贯最是看中何文昌,如今又是关键时刻,见何文昌这个时候还要请假回家,就有些不悦。 不过看何文昌脸色不太好,又说是家中带信来,说是出了事,也不好拦着,只得批了假。 当然没忘记叮嘱何文昌,如果家中无大事,还是早早回来的好,别耽误了课业。 何文昌谢过了夫子,回屋里收拾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 他每次回八角屯,大多是趁着赶集的时候,八角屯会有牛车,只需要出一两文钱,就能坐牛车回去。 可今儿个不是赶集的日子,偏何文昌着急,看看天色,都已经是正午了,再耽误不得,咬咬牙,雇了马车往八角屯赶。 赶在晚饭前,终于到了家。 全婆子昨儿个去镇上催促了自家儿子后,回来还是有些不放心。 因着心里有事,一天到晚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谁都不顺眼。 家里的几个孙子孙女,都被寻了茬挨了一顿骂。 几个儿媳妇就算心里有些不痛快,这个时候也不敢顶嘴闹事,就怕被全婆子抓了把柄,不准分家了,那可就糟糕了。 因此即使孩子受了委屈,也只让他们忍着。 几个半大的孩子,也不敢如同平日一般打闹,连走路都是踮着脚。 儿媳妇们都躲在灶屋里,即使热得满头汗,也不敢在院子里坐着。 何文昌哪里知道,还如同以前一样,吱呀把门就推开了。 这开门声惊动了何家人,全婆子本就在廊下躺着,听了这动静,鼓起眼睛就要骂人。 扭头一看是自己的小儿子回来了,又惊又喜。 第一反应就是莫非小儿子已经给张春桃找到主家了?所以才这么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报讯? 心里猜想着,全婆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好看了许多,翻了一般的白眼也收了回去,语气也温和了:“文昌回来了?累了吧?快坐!” 一面又喊孙女给何文昌打洗脸水倒水来。 几个儿媳妇在灶屋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自然心里不舒服,互相挤了挤眼睛。 老二媳妇先小声道:“这才去了镇上几天,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又回来要钱的吧?” 老三媳妇也担心的道:“咱们这还分家呢,这要得可都是咱们的钱,他多那一分,咱们可就少拿一份了!” 几个嫂子断定了何文昌是回来要钱的,不然这平白无事的跑回来做啥? 因此互相看了一眼,老三和老四媳妇就从灶屋出来,装模作样的寻了点事坐,竖起耳朵偷听全婆子母子说话。 打算若是何文昌开口要钱,那肯定要出来打破掉!坚决不让他占了这便宜去! 几个儿媳妇这点小把戏,全婆子一眼就看穿了,只是她此刻哪里有心思管儿媳妇,就等着何文昌回话呢。 好不容易等何文昌洗了把脸,又喝一口水,还没坐定,就被全婆子拉到一旁,小声的问:“文昌啊,昨儿说的那事成了?” 旁边两个儿媳妇见全婆子将小叔子拉到一边说悄悄话,这不是就怕她们偷听吗? 既然怕她们偷听,那说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两人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给躲在院子角落玩泥巴的几个孩子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孩子心领神会,恰好全婆子和何文昌所在的位置后头有个死角,一般人看不到。 几个孩子顺着墙根,偷摸的就拐进了死角里。 就听到小叔何文昌压低了声音:“娘,那事没成!以后也不会成了!以后就当没这回事!不要再去招惹她了!” 全婆子一愣,本来兴兴头的,以为小儿子这次去省里院试的盘缠是问题了。 突然被何文昌这么一瓢冷水泼下来,顿时傻眼了:“你说啥?那事没成?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有认识的中人吗?咱们又不求将人卖到县城的财主大老爷家去,只卖给镇上那些商人,难道他们还挑好歹不成?” 因着太过惊讶,全婆子的嗓门没压住,不仅那几个偷听的孩子听到了,就连两个离得远一些的儿媳妇也听到了。 两个儿媳妇并不傻,这关键词明明白白的,什么中人,什么将人卖到财主大老爷家去。 顿时就明白了,自己婆婆这是要卖人? 卖谁?不会是自家丫头吧?两个儿媳妇顿时吓傻了!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养儿防老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九章养儿防老不说这两个儿媳妇听清楚明白了,就是转角处偷听的孩子里,两个八九岁的小丫头也听明白了,两张小脸吓得刷白。 这村里也不是没有家里过不下去,或者说为了给家里儿子娶亲,将闺女卖给人家当奴婢的人家。 那些小丫头被卖也不过都是七八九岁的年纪,被卖给人牙子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听说大都卖得是死契,生死从此都是捏在人牙子和以后的主家手里了,一辈子到死都不能见爹娘一面了。 对于七八岁的丫头来说,离开爹娘身边,给人当奴才使唤,一辈子都见不到亲人,那自然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这么一想,两个小丫头顾不得继续偷听了,连滚带爬的就往自己娘哪里跑。 一头扎进亲娘的怀里,就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小声的哀求:“娘,不要卖我!我会听话的,我乖乖干活,我以后少吃饭,别卖我——” 都是做娘的,又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听了这话,那个做娘的能受得了? 两个儿媳妇又气又怕,眼圈都红了,还好老三媳妇稳得住,给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赶快叫家里男人回家。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瞒着! 倒是两个小丫头的哭声,惊动了全婆子和何文昌。 全婆子本就听了何文昌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着急的很,又听几个赔钱孙女哇哇的哭,那心头火一下子就起来了。 厉声道:“老娘还没死呢!你们嚎丧啊!青天白日的嚎什么?再嚎将你们卖给人牙子去!” 这本是气急了威胁的话。 偏先前那话被人都听到了,全婆子这话,正好坐实了她们的猜测。 顿时两个儿媳妇脸色一变,两个小丫头越发害怕得放声大哭起来。 灶屋里剩下的几个儿媳妇听到这外头动静不对,怎么才这么一会子功夫,就哭得哭喊得喊起来? 婆婆还喊着要将人卖给人牙子了? 正好饭做得差不多了,几个儿媳妇也忙走出来,见全婆子满面怒容,两个妯娌和侄女一脸天塌了的模样,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顿时唬了一跳。 忙上前来,一个去劝全婆子,两个去哄妯娌,问到底咋了? 那边全婆子眼睛一横,开口就骂:“好端端的,两个小赔钱货就嚎起丧来!咋滴,这都逼得我跟你们爹同意分家了,还不顺你们的心啊?这是要咒死我们老两口你们才罢休吗?” “我生了你们家男人有什么用啊!一个个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都说父母在不分家,满村里谁像咱们家,爹娘还活得好好的,就非要闹着分家的!” 大儿媳妇一听这话不对,这是又要闹腾什么?又出妖蛾子不想分家了? 自从知道这分家之事已经定了之后,婆婆就三天两头的闹上一出,她演得不腻,她们这些儿媳妇看戏都看腻歪了。 只是到底还没分家,看到婆婆这样了,做媳妇的还不出面说两句好话,落人把柄了也不行。 只得强忍着不来,上前就想意思意思的哄劝两句,走个过场。 这才张口,还没说一个字呢,就被全婆子给撅了回去:“你别假惺惺的来劝!你们心里什么算盘,我还不清楚?背地里调三窝四的唆使着我儿子跟我离了心,闹着分家!如今装什么好人?” “呸!都是一屋子的狐狸精!成天的就知道挑唆着自己男人不孝顺公婆——” 骂到这里,悲从心中来,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边骂一边哭起来:“我这辈子,养了这五六个儿子,有什么用啊?别人家是养儿防老,给儿子成家了,就立等着享福了!” “我们何家倒好,养的儿子都防着老子娘呢,一个个成了亲后,生怕占便宜少了,恨不得要吃我们老两口的肉,喝我们老两口的血,连骨头都要榨出油来吸两口啊!” …… 全婆子在这边哭诉,那边去问两个妯娌的老二媳妇悄悄的凑近了些,小声的问:“这又是咋滴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又闹起来?怎么两个丫头还哭了?可是挨骂了?” 老三媳妇一听老二媳妇问这个,哪里还稳得住,眼圈一红,一边搂着自己的闺女,一边哽咽着就将全婆子要卖家里的丫头的事给说来。 老二媳妇和老五媳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三家的,你别是听错了吧?好好的,娘又没疯又没病的,怎么会想卖家里的孩子?咱们又不是那揭不开锅的破落户?这要真传出去了,咱们家以后还怎么做人?” 老五媳妇虽然年纪最小,可是性子最沉稳,听了也道:“可不是,三嫂,你们别听岔了,就算是为了家里六叔的前途着想,娘也不能卖家里的孩子啊!“ 被老三媳妇搂在怀里的小丫头,听几个婶娘都不相信,顿时急了:“我听奶和六叔亲口说的,说不求卖到县城去,卖给镇上的那些商户就行了!” 老二媳妇和老五媳妇知道这小丫头不会说谎,忍不住狐疑的看向了全婆子和何文昌。 何文昌素日回家或者在家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模样。 就是如今闹分家,几个嫂子也顶多只在背地里嘀咕两句,当面对着他也是笑脸相迎的。 更不用说全婆子这个亲娘了,本就最偏心何文昌,见到他回来,哪次不是笑盈盈的。 所以何文昌还从来没见过全婆子这么泼辣无忌的一面,一时都傻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要将全婆子给扶起来。 全婆子看着贴心的小儿子,越发的难过了,抓着何文昌的手,又唠唠叨叨的哭诉了起来。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得了信的何家男人都赶回来了。 本来他们也已经从田里回来,打算回家吃饭了,正走在路上呢,就看到自家的孩子,跑得草鞋都掉了,满头汗的冲过来,只说家里出事了,奶要卖掉家里的小妹妹给人牙子。 这话,吓得何家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手里的农具都顾不得拿,拔腿就往家里跑。 ,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章 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四十章你要给我们做主啊!回家就看到全婆子拉着何文昌哭,老三和老四媳妇抱着孩子哭,满院子的哭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何家出啥事了呢。 已经有人听着这动静,探头往这边望呢。 还是何大泉发话,让人关了院子门,又命人都进屋里去,别在院子里哭成这样丢人。 何大泉平日里虽然话不多,家里大小的事情,似乎都是全婆子说了算。 可真要他发火开口了,那是无人敢违逆的。 因此先是几个儿媳妇互相看了看,在哭的忙擦干了眼泪,还哄着怀里的孩子也不哭了,老老实实的跟着进了屋。 全婆子也在何文昌的搀扶下,就势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被何文昌扶着进了屋。 何大泉进屋坐下后,还是先看了看自家小儿子,对他回来,也有些疑惑。 “文昌,你今天回来,可是有事?” 何文昌看着一屋子的人,实在不好意思,只含糊道:“我回来跟娘说点事。” 何大泉皱皱眉头,小儿子眼看就要去省城了,怎么不老实在夫子家温书,跑回来做甚?就为了说点事? 那边老三媳妇已经忍不住了,带着哭腔抢着先开口了:“爹,你要给我们做主啊!娘和六叔要卖了咱们家的五丫和六丫啊——” “啥?” “你说什么?” 这事何家其他男人。 “你放屁!” 这是全婆子! 全婆子一蹦三尺高:“你满口胡说八道,老娘什么时候要跟文昌卖了五丫和六丫了?” 老三媳妇也不甘示弱:“您跟六叔在院子里,不就说什么不指望卖给县城的财主大老爷,卖给镇上的商户也行吗?这不就是要把家里的孩子卖给人当使唤丫头么?咱们家如今适合的不就是五丫和六丫?” 全婆子暴怒:“放你娘的狐骚屁!老娘又不是黑心肝的后奶奶,会卖自家的骨肉?老娘那是要卖张家大丫——” 此话一出,何家满屋子都寂静无声了。 所有的人都吃惊的看着全婆子,何文昌痛苦的揉揉眉心,他本是想着和全婆子偷偷的说这事,不惊动家里人的。 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岂不是多一份泄漏的危险? 家里这人多,几个嫂子和亲娘心又不齐,真要漏出去了,自家亲娘以后在村里可怎么见人? 没想到这悄悄话,都被家里人听到了,听又没听全,倒闹出这样的乌龙来。 这下好,亲娘这一嗓子,一家子都听清楚了。 好半天,何大泉才哆嗦着手,开口问:“老婆子,你说啥?你要卖张家大丫?” 既然已经揭破了,全婆子索性都吐露了个清楚明白,将自己的打算明明白白的全摆在了明面上。 不说几个孩子,何家几个儿子和儿媳妇,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何家老大小心翼翼地开口:“娘,那张家大丫跟咱们家也没关系啊!您要真把人给卖了,以张大成的为人,哪里会善罢甘休?” 全婆子一声冷哼:“张家大丫都被出族了,别说张大成管不着,就是张家族里也管不着——” 几个儿媳妇听的确不是卖自家的闺女,先是松了一口气,此刻也忍不住道:“那张家大丫愿意?” 张家大丫头既然能出族,看着可不是那么蠢的,真能卖身当奴婢,把钱给八杆子打不着的何家? 开什么玩笑?戏文里都不敢这么写! 全婆子刚要说愿意,想起何文昌带回来的消息,忍不住恨恨的道:“本来那丫头就是愿意的,不愿意我能让文昌去帮忙找主家去?没曾想,这才过了几日,那丫头就变卦了——” 说到这里,才想起来问:“文昌,先忘记了问了,什么叫那事没成,以后也不会成了?” 何文昌皱着眉头:“我今儿个在镇上看到张家大丫了,她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估计是要嫁人了吧——” 全婆子脱口而出:“就张家大丫的这名声,也有人敢娶她?是谁?”那模样,活像知道了是谁,就要去谁家问个清楚一般。 何文昌心累之极,勉强忍耐道:“娘,这事以后就别提了!说出去也是咱们理亏!这去省城赶考的盘缠问题,我来想办法,您就别操心了!” 全婆子急了:“你温书的时间都不够,怎么还操心盘缠的事情?都怪爹娘没用,也怪你哥嫂心狠啊,不然,哪里用得着我一个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算计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不都是被逼的?” 说着呜呜咽咽的又哭了起来。 何家几个儿媳妇听了这话,脸色难看之极,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厚道,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情了,怎么反倒怪上她们了? 分家!立刻分家!不然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他们这些人可怎么在村里抬头做人? 何大泉坐在上头,看着下面儿子儿媳妇各揣着自己的心思,自己老伴哭成那样,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行了!今儿个这事都给我死死的捂住,不许说出去半个字!要是叫我知道了,也别提什么分家了,直接赶出何家去!听到没有!” 这倒是正经,何家上下,包括孩子都连忙答应了。 何大泉这才拿烟袋锅敲敲鞋底,然后站起身来:“行了,都出去吧,晚饭做好了没?做好了就吃饭!” 一家人不敢说话,都沉默的退了出去,将晚饭摆上。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往日里最爱闹腾的孩子,今天都特别的老实,乖巧的吃完饭,就被自己爹妈赶回屋里不准出来了。 等到了天黑,各自回房后,虽然都没有点灯,可每一房都没睡着,都在议论着全婆子要卖张家大丫这事。 几个成了亲的儿子媳妇,不管他们怎么议论,最后倒是都达成了一致,这个家,要马上就分了才好! 何大泉吃了晚饭,就将何文昌叫进了他的屋里。 将这事来龙去脉都问了清楚明白,知道这是全婆子的一点私心,而何文昌本只是觉得张家大丫可怜,想给她谋条生路,没想到却闹成这样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知道的不多,可也知道读书人的名声金贵,这事别人能沾,可自己儿子是半点都不能沾上的。 不然将来这都是妥妥的黑历史! ,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一章冤家宜解不宜结想了想何大泉到底还是不放安心,又追问了两句:“那张家大丫真要嫁人了?嫁得是哪家?” 何文昌有几分不痛快的皱皱眉头:“不知道,看那张家大丫跟那个男人一前一后的从镇上一家院子出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卡壳了,想起昨日全婆子去找他,是说在镇上看到了张春桃,可今儿一早,他就在镇上看到张春桃和另一个男人从一个院子里出来。 那意味着,张春桃昨日压根没回山里? 那是张春桃压根就没住在山里?而是住在镇上? 何文昌这种读书人本来就心思略重,想得就多,此刻回想起张春桃跟他几次碰面的表现,就觉得她之前的一些跟村里其他姑娘不一样的地方,得到了解释。 再往深处想,甚至开始怀疑张春桃是不是早就在镇上寻到了靠山,要嫁到镇上去,所以才没答应王家的提亲? 只是没想到因为这个被张家出族,可也是因为出族才摆脱了张家,当日掩人耳目是进山了,实则是搬到镇上去了? 这么一想,何文昌那对张春桃的轻视就少了几分。 他知道,何家如今只有父亲是个明白人,想了想,将自己的猜测跟何大泉小声说了。 何大泉吧嗒吧嗒的吸了几口烟,才道:“既然如此,若是那张家大丫成亲的时候,咱们家也去上一份礼,也是赔罪的意思。” 若张家大丫真的背后有人,如今他家文昌还没考上秀才,还得低调些才好,万万不能得罪人。 何文昌点点头:“若是我在镇上听到消息,自然会让人送信回来的。” 父子俩就这个问题达成了一致,见天色也不早了,就早早的催何文昌回屋歇着去,明儿一早好赶回镇上去。 何文昌这奔波了一日,也累了,听了这话,也就要回屋。 才走到门口,何大泉想起了一件事,喊住了何文昌:“还有一事,你明儿个走之前,去你大富叔家说说,那张家大丫头户籍的事情,别太过分了。” “若是张家大丫过几日没来迁户籍,也别就这么着急忙慌的就给人销户了,且多留几日,也碍不着他什么事。很是不必为了张家人得罪人!” “要是张家大丫这几日就来讲户籍迁走,也别为难人家。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大富叔天生的牛筋古怪的脾气,也就你说话他能听进去,你好生跟他说道说道!这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何文昌一听就明白了何大泉的意思,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不管怎么说,张春桃的户籍还要从里正手里迁出来,有了他们家说的好话,到时候张春桃不管情愿不情愿都要领他们家的情。 领了情,先前那事总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当即点点头,郑重地答应了去了。 至于何文昌第二日起来,如何去寻了里正何大富,又是如何说服他,暂且不表。 只说贺岩目送张春桃离开后,返回镇上办了那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得了准信,这才兴冲冲地往家赶。 因为办事耽搁了时间,就算他教程快,赶到家的时候也已经天擦黑了。 贺岩昨儿个一大早就出发,到今天晚上才归家,这也是常事,贺母孟氏和他妹子贺娟是早就习惯的。 见他回来,问过他还没吃饭,孟氏本来就要自己去灶屋给儿子做饭。 结果被贺岩拉住了,只说有事要商量。 贺娟倒是想听,被贺岩瞪了一眼,老老实实的去灶屋给他做晚饭去了。 孟氏看着自家儿子,他这么些年,大胡子越长越浓密,遮住了大半张脸,平日里也从这胡子看不出自己儿子有什么情绪来。 可此刻,儿子那晶亮的眼神,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小心的问:“你要跟娘商量啥事?”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孟氏一贯不知道怎么接近好。 小时候还好,从当家的去世后,贺岩这个儿子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担起了贺家的担子。 家里就他一个男丁,他本来就脸嫩,为了让人信服,说话行事稳重了许多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蓄起了这一脸的大胡子。 问他,就说有了这一把胡子,在外头别人也不敢小瞧他了。 平日里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是贺岩这个儿子解决,她这个做娘的,完全不用操心。 如今说要商量的,恐怕只有他的终身大事了。 这当家的走了都过了三年了,儿子先是因为守孝耽误了,后来又是因为这一把大胡子,多少姑娘家一听说他的名字,就不敢嫁过来。 偏偏自己儿子也是个倔的,好不容易有那不嫌弃他一脸大胡子的姑娘,他还死活不同意去相看。 一直拖到了今天,这都二十的人了,村里像他们这么大的后生,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就自己儿子还死不着急。 孟氏为这个,愁了好几年了,也不知道自己这儿子到底喜欢啥样的姑娘,要是真寻不着,莫非一直不成亲不成? 那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当家的,和贺家的列祖列宗啊! 现在看这个样子,倒像是开窍了,孟氏自然又激动又兴奋。 贺岩定了定神,才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道:“娘,我有了喜欢中意的姑娘,明儿个咱们就寻个靠谱的媒人,去上门提亲吧!” 孟氏一听,顿时喜得无可无不可! 一拍巴掌,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果真有中意的姑娘了?那可太好了!老话没说错的,好饭不怕晚,好话不嫌慢!还是我儿子厉害,这就相中要上门提亲了?” “是谁家的姑娘?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长得标致不?家里有几口人?姑娘温柔贤惠不?”一连串的问题就从孟氏嘴里问了出来。 一边问,一边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请谁当媒人,村北的赵家嫂子为人不错,会说话会办事,还不是黑心肝为了拿谢媒钱,胡乱点鸳鸯谱的。 上门提亲的礼物也得准备好,家里晒干的野味拎两只去,再打上一壶酒,也就够了。 聘礼倒是可以多给点,这么些年,她手头本就有些积蓄,贺岩打猎的收入,也大部分都交给了她收着。 这屋里如何收拾,请客的酒席要摆几桌,甚至连未来的小孙子小孙女的小名她都想好了。 ,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亲事她不答应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二章这亲事她不答应贺岩看着孟氏兴奋的样子,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她姓张,是八角屯的,叫张春桃,她,她家里没人了,就她一个——” 孟氏脸上兴奋的表情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听清楚:“她家里没人了?是个孤女?这可不行,连个娘家都没有的姑娘,多不吉利啊!是不是她八字太硬了?” 这乡下自然有乡下的规矩,娶媳妇自然要寻那家风好的,会生养的,性子贤惠能干的姑娘。 也有那千万不能娶的,比如说早早就丧母的,或者说家里爹娘都去了,就剩下她独一个的,这种姑娘一般很少人愿意娶回家。 为啥,乡下这地方,家里人口越多越兴旺,在村里也越不会受人欺负。 娶个媳妇,也是结亲家,是增加自家的势力。儿媳妇的娘家人越多越兴旺,真有个什么难处,儿媳妇娘家还能接济一把,家里农忙的时候,还能互相串个工帮个忙搭把手,可比一家子单打独斗的强! 若真是娶个没娘家没靠山没亲戚人脉的,啥都指望不上! 他们贺家本来在杨家村,就属于外来的人,虽然在这村里也扎根两三代了,可到底族人不多。 平日里村里无事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可真有个什么利益之争,他们贺家人少,自然是吃亏的。 所以她嫁大女儿的时候,挑得就是七里墩王家大姓,嫁过去了后,他们家和王家就有了亲戚关系。 小闺女许配的镇上马家那也是附近村里的大姓,有了这两门亲家,如今杨家村的人可轻易不敢得罪欺负他们家。 孟氏尝到了这里面的好处,自然想着给儿子也是娶个家里人多的,不说别的,就为有事的时候,能多份力量,不受人欺负。 可没想到儿子千挑万选,居然挑了个孤女!还是全家都死绝对那种,这绝对不行! 贺岩知道张春桃的身世肯定瞒不住的,也没想瞒着,本是想着慢慢说的,没想到才说张春桃是孤女,孟氏就这么大反应。 这要是知道张春桃就是前些日子大姐贺娇回家来八卦的,跟王家议亲又退亲,然后被出族的那个,只怕孟氏要炸锅了。 可也不能硬瞒着,真要娶人进来,肯定是据实相告的。 想了想,反正孟氏已经不同意了,索性一次性全交代了,让孟氏心里有个准备也好。 顿了顿才干脆的将张春桃的身份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孟氏几乎要昏厥过去,她本以为是孤女就已经是下限了,没想到这还有更劲爆的,居然就是那退了王家亲事,被张家出族的张家大丫! 一口气憋在胸口,梗得孟氏拼命拿拳头捶着胸口,怕自己给气过去了。 贺岩见了,忙上前要帮孟氏顺气,被孟氏一把推开了:“你这不是存心要气死我吗?还给我顺啥气?索性气死我了,一了百了,我眼睛一闭也管不了了,岂不是正顺了你的意?” 贺岩也不回嘴,见孟氏还能说气话,看起来没啥大事,也就放心的收回了手。 还安抚了两句:“娘,春桃是个好姑娘。当时大姐回来说王家亲事的时候,你不还夸了两句,说春桃虽然年轻,可主意正,不然真嫁到王家,那日子可算是泡在黄连水里了么?” “再说了,被张家出族也不是她的错,她那是为了维护她那养母,怕她被休,宁愿自己出族,才保住了她养母,这不也正好说明,她是有孝心感恩的好姑娘吗?” 孟氏被气得肝疼,那时候她不知道这张春桃要不嫁王家,要嫁给自家儿子啊!自然会顺嘴说两句好话,毕竟站着说话不腰疼么? 谁知道这丫头会来祸害自己儿子了,那怎么能看得顺眼? 自己儿媳妇和别人家的儿媳妇那能一样? 不说别的,就是自家小闺女,当娘的看自己闺女自然怎么看怎么顺眼,可若是让她娶个小闺女这脾性的媳妇回来,她也是不顺眼的! 为啥,自然是要求不一样!贺家如今就贺岩一个儿子,娶个什么样的儿媳妇至关重要! 孟氏以前可是听说了,爹熊熊一个,娘熊熊一窝。 娶个好儿媳妇进门,能旺三代,娶个孬儿媳妇进门,能祸害三代呢。 按照这个标准,张春桃自然算不得好儿媳妇人选,他们家要是娶这么一个儿媳妇进门,那名声岂不是也被连累了?就算那张家丫头是个好的,可外人不知道啊!人家只知道,自家娶了个被出族的姑娘! 自己也就罢了,年纪大了听几句闲话也就忍了。 可儿子呢,出门能抬得起头吗? 还有没出嫁的小闺女,虽然是定亲了,可要是万一马家因为这个,嫌弃了小闺女呢?那可咋办? 就算同意了,将来有了孩子,有个这样名声的娘,孩子也受影响不是? 说什么这亲事她都不能答应! 别怪她心狠,她是亲娘,没有坏心,自然是盼着自家孩子好的!断然没有为了外来的丫头,坏了自家孩子的好事的! 孟氏忍着气,将这道理掰碎了苦口婆心的讲给贺岩听,只劝他别的不念,总要念着自家妹子吧?难不成为了自己的亲事,就要坏了妹子的亲事? 贺岩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说话,贺娟已经下了一大盆面端了进来。 她的手艺一般,家里的饭大多是孟氏来做,孟氏的手艺也就普通,不过比贺娟还是强多了。 贺娟仅限于将饭菜能弄熟,至于味道,也就将就了。 因此这一大盆面看着就快煮烂了,糊在了盆里,撒在里面的青菜叶子已经煮黄了,蔫头耷脑的。 不过面上还放着两个水煮的荷包蛋,只是蛋清已经被搅拌散成了白色的汤花,又浇了一勺子酱油的缘故,看上去黑乎乎的。 贺娟也不觉得自己手艺寒碜,将盆和筷子往桌上一放,倒是先开口了:“哥,你说啥惹娘生气了?” 贺岩昨日才吃了张春桃做的饭菜,此刻看自家妹子这做出来的“猪食”,实在是没胃口。 心里暗下主意,不管怎么说,张春桃这个媳妇他是娶定了。 别的先不说,为了每日能吃到媳妇做的饭菜,也要拼了。 ,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是正好门当户对么? 只是到底腹中饥饿,只吃了早饭,到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边端过那盆面条,一边道:“我说我有了喜欢的姑娘,想让娘上门去提亲呢。” 说完就埋头吃起面条来。 贺娟一听,眼睛一亮:“这可是大好事啊!哥,你看上谁家的姑娘了?长得好看不?” 转头又笑拉着孟氏道:“娘,这可是喜事啊!我正担心明年我出嫁了,家里没人帮你搭把手呢。若是大哥娶了嫂子进门,那我就可以放心了!再者你一直担心哥娶不上媳妇,如今这不是已经给你找到媳妇了么?” 贺岩还没回话,孟氏已经忍耐不得了,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哥看上谁了?“ 贺娟看孟氏脸色不对,顿时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是谁?” 心里已经在嘀咕,自家亲娘看不上谁家的闺女来着?莫非是那几家的闺女? 扒拉了好几人选,都不确定,却被孟氏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给吓傻了。 “你大哥看上了上次你大姐回来说道,那个跟王家议亲后又退亲的张家丫头,被张家出族的那个!你说你哥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这十里八乡那么多姑娘,比张家丫头好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咋就看上了那张家丫头了?” “还回来就跟我说,明天让我去寻个媒人上门提亲去!你说这不是胡闹是什么?娟儿,你给娘评评理,你说咱们能娶这样的媳妇进门吗?” 记住网址m.luoqiuxw. “这要是真娶进门了,咱们贺家的名声不说,你们两姐妹在婆家怎么做人?你还没嫁人呢,要是马家因为这个嫌弃你咋办?你大哥咋就不为你们姐妹想想?” 孟氏越想越气,拉着小闺女忍不住就抱怨了起来,一边抱怨,那眼圈忍不住就红了,只是强忍着没掉下泪来。 贺娟是孟氏的幺女,素日里也最疼她,母女俩感情最好,此刻见孟氏都快哭了,心疼母亲的心立刻占了上风。 一边拍着孟氏的胳膊安抚她,说什么马家不是那样的人,断然不会因为这个嫌弃自己的,让孟氏放心。 一边扭头就瞪自家大哥贺岩:“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还不快给娘赔个不是?难道那张家丫头就比娘和你妹子还重要些不成?还是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咱们贺家的名声都不顾了也要娶她?” 贺岩本来吃着贺娟煮的这一盆子烂面条,盐放多了,齁咸!面条上头一半煮烂了,下面的却还半生。 荷包蛋被煮得只看得到两个蛋黄,那筷子一夹,那蛋黄就流了出来,淌得到处都是。 再听了这句话,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看向孟氏和贺娟。 别看贺娟方才心疼孟氏,数落了贺岩两句,可她心里最怕最敬畏的还是这个大哥,见他看着自己,心头一跳,顿时方才那点子勇气立刻烟消云散了。 讷讷的想说点啥缓和下气氛,低头看到面盆里那流淌着的蛋黄,脸色一变,忙道:“我忘了大哥你最不爱吃流心蛋了,我这就去再给你热热去——” 说着端过面盆,缩头就往灶屋里去了。 等进了灶屋,贺娟这才拍拍胸口,刚才大哥那一眼看过来,吓死她了!还好她机灵,寻了个机会溜出来了。 那边孟氏见贺岩没吃几口,到底心疼儿子的心占了上风,也顾不得再计较了,站起身来就要去灶屋:“娟丫头怎么还是毛手毛脚的不长记性?我去给你炒两个菜去?” 贺岩一把拉住了孟氏:“娘,不用了,我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说的事情您好好考虑考虑!儿子是认定了就春桃一个人,不管您反对也好,接受也好,都要娶她回家做我婆娘的!” “我话已经跟春桃说过了要娶她,自然就不会辜负她!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不能说话不算话!娘若是真不喜欢她,也不用勉强,大不了我跟春桃成亲后搬出去住,不碍您的眼就是了。” 贺岩说的轻描淡写,可却如同挖了孟氏的心肝一般,两腿一软,咬牙道:“你就非那张家丫头不可?为了她真不要你亲娘妹子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娘生养你一场,不说指着你孝顺我,也不用这么忤逆吧?谁家孩子说亲不是听爹娘的?你偏偏就要跟我对着来,你是要气死我不成?” 一边说一边恨得去捶贺岩。 贺岩动也不动,任由孟氏捶了半日,半点没露出痛色来,倒是孟氏,一双手只觉得是捶在了石头上,倒是把自己的手捶疼了。 一时眼泪又飙了出来,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气得。 再看儿子还半点反应也没有,就跟捶在别人身上一样,气得踢了贺岩一脚:“你给我跪下!” 贺岩抬眼看了孟氏一眼,十分顺从的噗通就跪在了孟氏面前,那无声而抗拒的模样,更是让孟氏心梗。 孟氏一边落泪,一边不甘心的追问:“你就非要那张家丫头不可?别人不行?你要知道,你将来——” 贺岩猛然打断了孟氏的话,眼神闪过一抹冷意,淡淡的道:“我一个乡下的汉子,配乡下的丫头,不是正好门当户对么?” 只这一句,孟氏脸色一白,所有的话都卡在哪喉咙口说不出来了,她似乎想辩解两句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贺岩继续道:“而且当初爹去之前,将我们都叫到面前,当着大家的面就说了,以后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我只需要娶个我中意的姑娘回家就是了,不用顾忌太多!娘难道忘记了吗?” 孟氏眼前一黑,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熟悉的儿子,只觉得陌生得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还是她平日里那沉默寡言,踏实肯干,从来不对她说重话,违逆她的儿子吗? 哆嗦着嘴唇好半天,才心灰意冷的挥挥手:“既然你连你死去的爹都搬出来了,我是管不了你了!随你的便吧!” 说着踉踉跄跄的捂着嘴,回里屋去了。 ,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那也叫男人? 贺岩沉默的垂下了眼睛,半日没说话。 贺娟将面条又热了一下,眼见汤都要糊锅了,急忙又往锅里添了一瓢冷水,等到水煮开,那荷包蛋煮得透透的了,一锅面条成了一锅面糊糊了,里面夹着几片已经煮成了黑色的菜叶子,卖相实在堪忧。 贺娟自己也觉得这一锅面条不像是给人吃的,倒像是喂猪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面条盛起来,给贺岩端了过去。 一进屋,就看到孟氏已经不在屋里了,只看到贺岩跪在堂屋中央。 顿时惊得差点没端住面盆:“大哥,你咋跪下了?” 贺岩默默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的灰,扭头看到了贺娟手里的面盆,第一反应就是,这妹子只怕是不能要了!这是觉得自己不听亲娘的话,所以要毒死亲哥吗? 贺娟顺着贺岩的眼神,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面盆,尴尬的一笑,然后将面盆硬塞给了贺岩:“哥,你快吃吧!我去看看娘去!” 说着忙掉头跑了,开玩笑,再不走,让大哥揪住让自己把这盆面糊糊吃了咋办? 贺岩看着手里的面盆,觉得真是重若千钧。 想了想,到底没舍得浪费粮食,忍着恶心,将这面糊糊硬是跟囫囵的吃完了。 吃完后,只觉得人生都没有了希望! 记住网址m.luoqiuxw. 生无可恋的去洗干净面盆,一出来,碰上了蹑手蹑脚从孟氏屋里走出来的贺娟。 贺娟冲着贺岩挥挥手,示意他跟着走到了院子的角落,才小声的道:“我劝了娘好半日,娘就是不说话,只是掉眼泪,可见是真被哥你伤了心了。” “哥,你到底说啥了,让娘这么难过?那张家姑娘就那么好?就算你真想娶她,可以慢慢跟娘说啊,怎么就呼啦吧的要将人给娶进门?让娘怎么想?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就这么偏心一个外头的丫头了?” “哥,难道你就不能再缓缓?也不是说不让你娶张家丫头,咱们只是再等些日子,等娘想明白了,同意了,岂不是更好?” “你是男人你不知道,这要是婆婆不喜欢儿媳妇,等儿媳妇进门了,多的是法子折腾儿媳妇,给儿媳妇立规矩,还让儿媳妇有苦都没发说。难道你不怕你强要将人娶进门了,娘心里不痛快,拿张家丫头做阀子吗?” 贺娟苦口婆心,自认为真是掏心掏肺了,为了说服自己亲哥,连这些女人家的私房话都拿出来说了,就盼着贺岩能够退让一步。 贺岩却冷冷的瞟了一眼贺娟:“你这是说娘是恶婆婆还是你未来婆婆是恶婆婆?还有,少没大没小的,就算不叫嫂子,也要叫声张家姐姐吧?再混叫,我明儿就去镇上将马远志那小子揍一顿去!” 贺娟简直无语之极!她也开始怀疑了,这还是她往日里大度又沉稳,可靠又正直的亲哥吗? 太狗了吧?她这一片好心是为了谁啊?这还不是为了他和未过门的嫂子着想? 不然她当闺女的说出这种话来,要是被亲娘听到,只怕要念叨半个月了! 可就因为她称呼未过门的嫂子张家丫头,居然就要去揍自己的远志哥哥!这哪里是亲哥干得出来的事? 贺娟也气得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管了,跺跺脚,直接进屋歇着去了。 贺岩想着明日要去寻张春桃,办一件最要紧的事情,也该早点睡才有精神。 也就回屋上了炕,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一会脑子里就浮现张春桃笑微微答应的模样,一会又浮现孟氏灰心失望的神情,一会耳边又想起贺娟的那番话。 他并不是不知道,新媳妇进了婆家,每日里打交道相处最多的不是自家男人,而是婆婆。 做婆婆的和善,明事理也就罢了,若是运气不好,碰到那种恶婆婆,拿捏挫磨起来,真是让人有口难言。 抱怨几句,都能被指责不孝忤逆! 若是自家男人心疼,能护着一些,倒也日子还能过得去,若是自家男人只依着亲娘,那就只能靠一个熬字。 熬死了婆婆,才能翻身做主。 多少女人,做儿媳妇的时候被挫磨,积攒了一辈子的怨气,等到自己成了婆婆的时候,就变本加厉的施在儿媳妇身上。 倒是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贺岩记事早,他记忆中,阿奶对孟氏是怎么都瞧不上的,平日里也没少给孟氏小鞋穿。 孟氏经常一个人躲在屋里抱着他和大姐偷偷的哭,哭完还不敢让人知道,拿冷水冰了帕子敷在眼睛上。 也亏得贺父心疼孟氏,明里暗里的维护孟氏。 又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单独分家出来盖了现在住的房子,虽然还要经常过去照顾贺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可到底日子好过了些。 后来又因为贺家大伯发达了,将贺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接过去侍奉。 贺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住不习惯,才有了贺家大伯在镇上给两老置办了院子,又雇了一个婆子伺候着,孟氏才算彻底解放了。 就这样,没到年底一大家子团聚,祭祖的时候,贺家老太太还要各种挑孟氏的刺呢。 所以贺岩先前说的不是故意膈应孟氏的,而是真的打算若是孟氏不喜欢张春桃,就分家出去单独过去。 真有要孝顺孟氏的时候,有他就足够了! 他娶张春桃回来,不是让她受自己亲娘的气的。 一个男人护不住自己喜欢的女人,那也叫男人? 若是张春桃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孟氏不同意,他还能想着慢慢的改变孟氏的想法。 可张春桃如今的处境,一个姑娘家,就算再有力气,再有本事,天天住在山洞里,多危险? 还有何家那样的人因着她无依无靠,就那般的算计她!更不用说张家人了,说不得以后还会纠缠不清。 张春桃在这个世上没了亲人,无人疼她怜惜她护她!可以后,有他贺岩来怜惜她护着她了! 所以他不能再等,要赶快将张春桃娶进门来。 到时候不管是何家也好,张家也罢,都不能再对张春桃下手了。 事有轻重缓急,张春桃的安全如今肯定更重要一些。 而且张春桃的为人,贺岩是相信的。 他相信,即使如今孟氏不乐意,等真的跟张春桃接触后,不说喜欢上她,起码也不会这么的不待见了。 ,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别拿我出气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五章别拿我出气这么翻来覆去的,也折腾到了快三更天,才勉强睡去了。 那边屋里,贺娟轻手轻脚的进去,见孟氏还背对着门口,听到动静,似乎想回头,可到底忍住了。 贺娟已经洗漱完毕,上了炕,凑到孟氏的身边,亲昵的搂着孟氏的胳膊:“娘,您就别跟大哥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让我们心疼?” 孟氏冷哼一声:“说了心疼,娘还信!如今你哥满心满眼都是外头张家那个丫头,哪里还会心疼我这个做娘的?” 贺娟见孟氏的态度松动了些,又蹭了蹭孟氏:“娘,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您这是说气话呢!大哥平日里对您多孝顺啊,有啥好东西不先孝敬您?不说别的,就咱们这附近几个村子,谁像大哥这样能干,给您长脸的?” 孟氏没吭声,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 的确,贺家虽然人口不多,可在杨家村却没人敢欺负,当然是因为贺岩争气,不仅能干会挣钱,田里活计也来得,上山打猎也不耽误,一个人挣两份钱。 贺家虽然就他一个男丁,可日子过得红火,比别人家几个儿子都强。 而且贺岩大度,一贯对家人不错。 小闺女因为是和镇上马家结亲,先前留下的嫁妆就有些不够看。 孟氏担心小闺女嫁到马家去,因为嫁妆被人瞧不起,有心想给小闺女添置些。 可当初当家的去之前,都安排好了一切,若是要给小闺女添置东西,那自然就要动贺岩的那一份。 换做别家,那家产都是儿子的,哪里有为了闺女而损害儿子的利益的?想都别想,想都是犯罪! 可孟氏到底心疼小闺女,在贺岩面前只略微透露了一下意思,贺岩就同意了。 不仅将家里田地的收入都由孟氏拿着,就连他自己打猎的那份收入,也大部分都给了孟氏,让她看着给贺娟置办就是了。 还怕先前嫁出去的大闺女贺娇心里不痛快,私底下也让孟氏没少补贴贺娇。 平日里打的小猎物,卖不上价钱的,也经常往贺娇婆家送,让贺娇面上有光,在婆家也挺得直腰杆。 孟氏想起往日这些,那恼怒贺岩的心就稍减了几分。 到底心里那个坎还是过不去,只恨恨的抱怨:“哼,看你哥那样子,以后还不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贺娟到底年轻,听了孟氏这话,忍不住就道:“娘,那天大姐回来,听你跟大姐说,不还夸那张家——姐姐了吗?说她心里有成算,就是出身差些,其实是个不错的姑娘。” “还说这样的姑娘,给人做媳妇才好,有成算,又能干,能立得住,撑得起一个家!咋今天就看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孟氏急了,翻身而起,拍了一下贺娟:“你这个死丫头,她是哪门子的姐姐?你喊人家姐姐?” 贺娟缩了缩身子,往后一躲,不服气的道:“那我不喊人家姐姐,喊人家嫂子不成?你跟哥怄气,别拿我出气啊!” “我不喊人家姐姐,哥生气,我喊人家姐姐,娘生气!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我也不管了,你们爱咋咋滴吧!” 说着气哼哼的翻身睡下了,气得孟氏指着贺娟半日没说出话来,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丫头? 贺娟一贯是没心没肺的,没多久就已经睡得香甜了。 孟氏睡不着,翻来覆去半日后,索性坐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儿子的,平日里看着对啥都无所谓,也不计较的模样。 可那是没触及他的底线。 一旦他非要坚持要什么,那就是百折不回的脾气。 回想当初当家的临走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许了让贺岩婚事自己做主,娶自己喜欢的姑娘的诺。 就是担心贺岩的脾气,若是他看中的和孟氏看中的不一样,到时候争执起来,伤了母子的情分。 当初她一边心里难过,一边还不信,觉得当家的就是太宠儿子了,也不相信她。 倒好像她这个做娘的会害自己的儿子一样。 如今想来,才明白原来还是当家的更了解儿子,所以当日留下了那样的话。 到底胳膊拗不过大腿,再者,将来她的后半辈子还是要靠着儿子的,真要跟儿子闹僵了,不痛快的还是她自己。 更何况,以贺岩那脾气,自己同意不同意也没两样。 说不得明儿一早,自己要是还不松口,他自己就能去寻个媒人,带着媒人去提亲了。 到时候岂不是让外人了看了笑话? 大不了,将人娶进门了,到时候她可是做婆婆的,有的是机会给儿媳妇立规矩! 这么想着,孟氏更躺不住了,想着明日要去寻媒人,还要准备提亲的礼物。 看儿子那模样,估计成亲也不远了,还要将房子收拾收拾,准备成亲的宴席。 还有张家丫头那里,虽然就她一个人,也不知道要不要聘礼,这也得预备着。 越算越觉得这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干脆翻身而起,点了油灯,将钱匣子从柜子里抱出来,看看还有多少家当,心里好有个数。 孟氏前些年吃过一些苦,日子紧些。 后来房子盖好了,家里日子也慢慢好过了,钱财一贯都是她管着。 她是个手松的,家里的生活宽裕,各种花销比别家自然大些,再加上她给小闺女添置嫁妆,总是看到合适的就忍不住买回来,这几年下来,给贺娟准备的嫁妆准备了一间屋子。 那手里的银钱自然就空了一大截,此刻数来数去,居然没剩下多少了。 孟氏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那媒人钱,酒席钱,收拾屋子的花销后,那聘礼就不够了。 不过孟氏想了想,也不着急,毕竟张家丫头如今后头没娘家,在聘礼能省下来吧?实在不行,她这样的情况,少给点也就是了。 再不济,就算这聘礼给了,张家丫头没娘家,还能留给谁?不还得带回贺家么? 这么一想,孟氏倒是觉得其实将张春桃娶进门,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起码比起娶别人家的姑娘,要省不少银子钱呢!而且张家丫头被出族,想来也没嫁妆,没嫁妆没娘家的女人,也没啥底气。 ,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将你的户籍给迁出来 真嫁到自家来,肯定要小心翼翼地奉承自己,也不能拿款要小姑子的强。 若是找个其他人家的姑娘,那后头娘家人多,有靠山,说不得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做大姑子小姑子的还要看儿媳妇的脸色呢。 孟氏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除了名声不好听,会被别人说闲话外,倒也没有太多的坏处。 心头那些不情愿就又去了几分,将钱匣子放回去,看了看已经睡得跟小猪一样的小闺女,满眼都是心疼和柔光。 怜惜的给贺娟盖了一床薄被子,这才吹熄了灯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氏听到外头的动静,忙也就起来了,看贺岩正从井里打水挑到灶屋门口的水缸。 虽然气消了些,也知道这事她肯定得退一步,可心里总归不舒服,瞪了贺岩一眼,进灶屋去做早饭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见贺岩真闷头吃饭不说话,一旁的贺娟昨儿个两边都得了不是,今儿个也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屋里气氛沉闷的很。 孟氏眼见贺岩都快扒拉完早饭,再不开口说话,恐怕这儿子就要出门去了。 忍气道:“一会子我去村北寻赵嫂子去,她嘴巴严,不会乱说话,为人也厚道可靠。先跟她说好,再买几样礼物,明日就去提亲——” 听了孟氏这话,贺岩不用说,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贺娟惊得手里的筷子都掉地上了,不对啊,昨天娘还要死要活的反对,怎么今儿个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居然就要寻媒婆上门提亲了? 忍不住开口:“娘,你咋滴啦?不是被大哥把脑子气坏了吧?” 贺岩拿起一个馍馍塞进贺娟的嘴里:“吃你早饭吧!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那边孟氏被贺娟给噎得饭也吃不下了,拿筷子敲了一下贺娟的手,见贺娟疼得呲牙裂嘴的,又忍不住心疼了。 贺娟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被孟氏一心疼,又笑嘻嘻的凑了上去。 两母女这边亲亲热热的,贺岩却三两口扒拉完了早饭,起身就要出门。 孟氏追在后头问了一句:“明儿个就去提亲了,你现在去哪里?” 贺岩只丢下一句有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孟氏哪里不清楚,只怕是去寻张春桃了,也只得罢了。 回头再看贺娟只顾着吃饭的模样,忍不住头疼,揉了揉额角。 只说贺岩这边,几乎是一路飞奔进了山,顺着小路,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张春桃住的山洞附近。 正犹豫是进山洞还是等一等,就听到不远处的动静,走过去一看,正好对上张春桃看过来的警惕眼神。 看到是贺岩,张春桃才放下心来,扬起一个笑脸来,冲着贺岩挥挥手。 贺岩也忍不住嘴角一翘,几步上前,接过了张春桃背后的背篓,先问了一句:“吃了早饭没?” 张春桃点点头,看了看贺岩身后,不是说带着媒人来提亲的么?怎么就贺岩一个人?而且还是空手? 贺岩看张春桃看着他身后,立刻明白了,忙解释道:“我娘已经同意了咱们的亲事,她今天去寻媒人,然后还要准备礼物,等明天才能上门提亲。” “我今儿个来,是另外有一件事情——” 张春桃倒是讶异得看了看贺岩一眼,倒是没想到贺家人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贺岩也不想多说这个,免得扫兴,他心里自然清楚的很,孟氏答应不过是知道拗不过自己,与其闹僵了,让外人看笑话,还不如捏着鼻子先认了再说。 至于是不是真心接受这儿媳妇?那自然是没接受! 他不是村里其他那些真糊涂或者装糊涂的男人,以为自家亲娘心疼自己,那就一定会心疼自己媳妇。 那些人也不想想,你是你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娘自然疼你。 可你媳妇又不是你娘生的,她凭啥疼你媳妇? 更何况这媳妇嫁过来,又将儿子的大部分心思都给吸引过去了,哪个做亲娘的心里能舒坦? 反正他是没指望的! 不过此刻这些都不重要,贺岩带着张春桃就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道:“现在跟我下山,我已经跟人约好了,今儿个就去八角屯的里正家,将你的户籍给迁出来——” 张春桃脚步一顿,神色复杂的看着贺岩的背影。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昨天贺岩说还有事要办,让她先回来,恐怕就是去办这个事情了。 一时间心情真是说不出的感觉。 张春桃见识到了太多光说不做,或者说多说少做,还有不说不做的男人的。 贺岩这种说得少,做得多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种被人关心,知道了你的难处,不用你开口,就默默地替你将事情解决的感觉,还是张春桃第一次感受到。 那眼神就忍不住柔软了下来,看着贺岩的背影就带上了一点笑意:“好!” 贺岩回头看了一下张春桃带笑的模样,心顿时怦怦跳得厉害,只觉得晕陶陶的,脚好像踏在了棉花上,忍不住也回了一个笑。 只可惜他满脸的大胡子,张春桃看着也就是胡子抖动了一下而已。 顿时眼中笑意更盛,主动问道:“你昨天办的事,就是这个?是去寻了吴富勇吗?” 贺岩点点头,也不敢再多看张春桃一眼,转过头去,在前头带路,细心的将挡住去路的树枝什么的给折到一边,免得挡住了张春桃。 一边回答:“吴富勇早就想抓吴富贵的把柄,只可惜找到的那些,都不能将吴富贵彻底踩下去。而我们从二狗子身上搜到的那个金戒指,可就是重大的突破口。” “经过此事,吴富勇就是下一任的保长,他背后又有新上任的县太爷,以后这石桥镇,就是他的一言堂了。就是如今,那些聪明的,也都唯吴富勇为首。” “吴富勇这人,如今正是招揽人手的时候,为人倒也还算说话算话。我跟他一说,他就说这事包在他身上,实在是顺手的事情。还说等审讯完二狗子,抓到了那批劫匪后,到时候县太爷还要论功行赏。” “他说我们俩的功劳到时候也不会少,只是被我拒绝了。说我们俩本是被逼无奈,也是机缘巧合的才拿到那戒指。说来也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才让吴富贵和那些劫匪的露出了痕迹。” ,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有灵犀 “咱们无功不受禄,自然不敢领赏。能帮忙将你的户籍迁出来,就已经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极力将行赏的事给推了——” 说完,贺岩想起什么,忙又解释道:“这事不是我不跟你商量,而是当时话赶话到了,我要是不拒绝,就怕吴富勇以为我们会挟功要求更多,反而不好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春桃打断了:“我知道的,你这么说最好不过了。咱们本就是乡下百姓,这种事情还是少沾身的好。” “别的不说,这咱们不领功,那剿匪之事就牵扯不到咱们头上。那些劫匪估摸着也就是本地人,就算能一网打尽,他们只怕也有亲戚朋友。” “县令大人和保长他们不敢惹,那岂不是怨气都朝着咱们来了?你这样谨慎,才是日常处事之道。咱们不仅不能领赏,就是以后,这件事情也要烂在咱们肚子里,谁都不能告诉的好!” 张春桃孤儿出身,奋斗多年,自然了解人性的黑暗之处。 就是现代社会,都还有这种以家族宗族为重,轻视法律的人,更不用说在这个时空,那宗族的权利更大,凝聚力也更强。 尤其是十里八乡大多是沾亲带故,真传出消息去,只怕贺家在本地出境就难了。 若是一般人,说不得听说能领县太爷的赏,又能跟吴富勇搭上关系,早就昏了头答应了。 没想到贺岩倒是没被吴富勇的话给忽悠了,反倒十分冷静。 对此,张春桃表示,贺岩大兄弟,你很太上道哦。 这份心性和定力,这份理智,就算不成夫妻,做个合作伙伴也是妥妥的放心不是? 果然,自己虽然母胎单身至今,可挑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张春桃在心里自我吹嘘,贺岩那边听了张春桃的话,眼中异彩连连,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看着张春桃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炙热,还有一种终于寻到知音,心有灵犀的兴奋。 在说出来之前,贺岩心里也是犹豫过的,他不能确定张春桃能不能同意他的做法。 昨儿个,他也是有顾虑,所以才让张春桃先回,自己单独去办的这件事,就是怕张春桃跟他意见相左,到时候闹起来难看,得罪了吴富勇不说,反倒把最重要的迁移户籍之事给闹得办不成了。 此刻听见张春桃不仅没有一点怪他的意思,反而句句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岂能不让他高兴欢喜? 这种世界上有个人能理解你,和你想得到一处去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更不用说,这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即将要娶进门的媳妇! 贺岩心中激荡,恨不得明日就将人娶进门的好。 到底勉强忍住了,清了清嗓子,继续在前头带路。 若是之前,他能不说话,自然是不开口的。 可现在,贺岩觉得自己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跟张春桃说,想了想才红着耳朵尖,问起张春桃的喜好来。 他心里琢磨着,今天回去就该布置新房了,得问问媳妇喜欢什么,那新房自然就要按照媳妇的喜好来布置才是。 还要给媳妇去买最漂亮的红布来做嫁衣,还要给媳妇买首饰带!别人娶媳妇都有的,他媳妇要有!别人娶媳妇没有的,他媳妇也要有才行! 张春桃因着这一出,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贺岩问她,她也就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喜好一一说了。 又大大方方的问贺岩的喜好,有什么忌讳之类的问题。 张春桃想得很清楚明白,两人虽然已经要成亲了,可毕竟认识相处的时日短暂。 既然要过日子,那肯定是要抱着最大的诚意去过好日子的,相处的时间不够,不知道对方的喜好,对将来过日子肯定会造成各种不便和误会。 让两人本来就薄弱的感情,变得更加脆弱。 她曾经和朋友一起看过一些男女情感分析,说很多女天天抱怨自家男人不懂自己的心思,偏偏又不说出来,只让自家男人去猜。 猜不对又生闷气!上升到自家男人不爱自己的高度! 而男人则莫名其妙,觉得你要什么,不要什么,直接说出来不好吗?非要自己去猜?哪里猜得出来? 闹到最后,两人都累得不行,感情也受到影响。 张春桃的朋友当时拍案叫绝,说就是这样的,说她每次生气,男朋友都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当时张春桃就说过,若是自己有男朋友,何必这么麻烦?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让男朋友避开踩雷,他轻松,自己也不用总是生气多好? 只可惜当初她没有男朋友! 如今她不仅有了男朋友,还是未婚夫!以后要成亲过日子的对象了,遇到这个问题,自然就要履行当时发下的宏愿了。 不说成亲,就是跟人合作,也得了解对方的喜好,才能合作愉快不是吗? 成亲是一对男女最重要的合作,是能愉快的合作一辈子,相濡以沫;还是短暂的合作一段时日,就分道扬镳,不就是看彼此的诚意吗? 倒是贺岩,听张春桃说起自己的喜好时,那是生怕漏听了一字一句,都仔仔细细的记在了心里。 可等张春桃问起他的喜好来,怔忡了半日,才道:“我都不挑,衣服能穿就好,也不怕吃苦,就是,就是喜欢吃你做的饭——” 说到这里,还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 张春桃一愣,看着贺岩红彤彤的耳尖,一笑:“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就行!” 贺岩点点头,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 两人说笑间,很快就下了山,走上了进入八角屯的那条小路。 此刻正好是一大早就去地里干活的男人回家吃饭的时候,这些男人们扛着铁锹锄头之类的农具,裤腿都卷得高高的,打着赤脚,腿上都是泥巴。 都吆喝着,正在说马上要成熟的稻谷,这个说自家的稻谷长势不错,估摸着还有十天半个月就能割了。 那个就发愁,说他家地里地势不好,地里蓄得水不够。 还有那关系不错的,已经相约了,到时候前后脚一起收割稻谷,彼此串个工,给这家收割完了,就帮着收下一家去。 说得热闹,迎头就碰上了从山上下来的贺岩和张春桃两人,一时都愣住了。 ,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要换族长 这些汉子,自然都是认识张春桃的。 年纪大些的,看到张春桃身边的贺岩,看那架势又是从山上下来的,心里就猜度到了一些。 有那年轻的,没崩住,当场就失声道:“张家大丫?你居然没死?” 这话说得实在没水平,张春桃还没反应,贺岩一双厉眼已经扫了过去,看得那喳喳呼呼的后生忍不住缩了缩头。 走在前头的恰好是张大成的几个哥哥,往日里张春桃碰到也要叫伯父的。 打头的是张大成的大哥张大功,他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张春桃,这丫头从被出族就上了山,也不知道躲在哪里,村里人上山去采山货,就没碰到过她。 好多人这些天都在背地里嘀咕,莫非这张家大丫在深山里出了事吧?一个姑娘家家的,就带着一件换洗衣裳,一件当年被抱回来穿着的小棉袄进了山,这么多天不出现,十有八九是遭遇不测了。 也有人说张家族长的,就算出族了,不说别的,到底看着那丫头长大的,就火急火燎的连村里都不让那丫头住了,心也忒硬了。 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 更不用说张大成家,当初觉得将张春桃赶出去,她一个人就算再厉害,在外头也活不下去。 说不得还要回来求他们收留,到时候他们就将张春桃转手卖到窑子里去。 没曾想,这张春桃硬气,进了山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生死不知的。 加上张春桃那一日上山后,不止贺岩一个人看到那些地痞二流子尾随她上山。 本来就有人估摸着张春桃要被那些地痞二流子给糟蹋了,没曾想,那些地痞二流子居然都浑身是伤的摔下了山。 在送那些地痞二流子去镇上的时候,也不是没人问过。 可那些人绝口否认,只说没见到人,看情况倒像是被吓到了。 倒是张大成一家人,却十分明白,只怕是这些地痞二流子都是被张春桃揍成这样的。 只有他们一家子,才知道张春桃的真实面目。 本以为张春桃揍他们一家人已经是不能想象了,没想到她居然连这些地痞二流子也没放过,下手还那么狠! 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看着这些地痞二流子的惨状,张大成一家齐刷刷的打了个寒噤。 这么看来,张春桃对他们一家子,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当初盘算得将张春桃卖到这些二流子手里,或者卖到窑子里去的计划,一家子自然不敢再提,就连想都不敢再想了。 就怕万一哪天说漏嘴了,被张春桃这个女土匪知道了,回来又揍他们一顿可怎么是好? 以他们对张春桃的了解,她肯定能干出这事来! 因此村里好些人都担心张春桃的死活,唯有张大成一家,坚信张春桃绝对会没事。 就她那一身力气本事,村里这么些人死了,只怕她都还能活得好好的呢。 张家这幅态度,看在八角屯的村民眼里,自然就刺眼无比。 怎么说张家大丫也是他们抱回来,养了十几年,就是养条狗也养出几分感情了吧?何况还是一个人? 这一个大活人进了山,这么多天没消息,张家人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再一想张大成对他亲爹娘也不过如此,对这个养女还能上什么心?这一家子都是天性凉薄之人! 不说张大成的爹娘和兄弟,村里其他人再看张大成一家子,都心寒不已,比起往日里更是疏远了几分。 再加上那张家族长家这几日也闹腾了起来。 张家族长的大儿媳妇要给女儿张燕燕说亲,已经将风声给放出去了。 张家条件不错,张燕燕也养得好,是那些做婆婆最喜欢的圆脸,大脚,大屁股细腰的儿媳妇模样。 因此有不少人家都想和张家结亲。 张家族长的大儿媳妇已经看中了一家,彼此都十分满意,倒是约定了,等秋收后就正式上门提亲呢。 哪曾想张燕燕却看不上,在家闹腾上了,寻死觅活的不同意,跟她娘闹腾的时候,院子门没关紧,被外头经过的人,听到了那一言半句的。 而后就传出来,原来张燕燕喜欢的是何家的小秀才何文昌,这都不算什么稀奇新闻,这村里差不多年纪没出门子的姑娘家,谁不喜欢他? 只不过这张燕燕喜欢人家就喜欢呗,却因为何文昌的娘全婆子看张家大丫可怜,给了张家大丫一件换洗衣裳。 就因为这个被张燕燕记恨上了。 本来张家族长当初是想将张家大丫留在村里照拂一二的,结果因为张燕燕不高兴,哭闹着逼张家族长将张家大丫赶出村里。 张家大丫没法子,这才进了山。 这下可是炸了锅了!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张燕燕癞蛤蟆想吃何家天鹅肉的,有说张家族长老糊涂的,也有说张家大丫命苦的…… 反正张家族人也受了连累,这几日村里人都不待见呢。 更不用说张燕燕了,张燕燕的娘虽然生气,可到底还是心疼闺女,只得急忙请人去跟那家说好的人家,商量着让人提前上门提亲,好早点将人嫁过去,亲一成,多少闲言碎语就压下去了。 可那一家子又不是聋子,自然也听到了风声,断然拒绝,只说可不敢娶他们家的女孩子,怕万一娶进门了给戴绿帽子,又说已经另外再寻厚道本分的姑娘了。 将张家气了个倒仰,可也没法子,毕竟自家理亏不是? 只恨得将张燕燕关在家里,不许她出门半步。 一时张家的名声远远不如之前了,如今十里八乡都在说,娶媳妇可不了娶张姑娘。 张家其他人家里,没出嫁的姑娘也受到了影响,一个个恨得不行。 有那泼辣的婆娘,天天在自家后院,拿着菜刀剁着砧板骂张大成一家和张燕燕呢。 这在农村,可是最恶毒的咒骂方式了。 换做以前,张家族长的大儿媳妇绝饶不了这些人,可如今她因为这个得了不是,被张家族长婆娘骂了个狗血淋头。 家里几个妯娌也纷纷趁机下了些话,一时张家族长大儿子这一房都受了牵连,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更听说张家人已经有人在闹几位族老,说是要换人当族长呢! ,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别乱攀亲戚(月票加更) 此刻张大功看到张春桃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不得心情复杂么? 说来,这事都是张春桃这丫头引起的,若是她没了她退了王家的亲事,也不出后来这么多事。 如今她浑然没事,倒是张家人被连累得不清。 不说自己弟弟张大成一家,在村里不说人人喊打,也几乎是没人愿意搭理了。 就连张家族长一家,因着这个,一辈子积攒的名声和威望,也败落得差不多了。 张大功到底是兄长,还稳得住些,后头的张大力和张大明两兄弟却忍不住了。 牛眼一瞪,就发作了:“好你个贱丫头,你害得咱们张家如今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居然还敢回来?” 张大明也跟着道:“你个被出族的贱人,你还有脸回来?别站脏了我们八角屯的地,还不快滚?再不滚,小心劳资大耳瓜子抽你!” 一旁就有那性格轻浮的,见张家三兄弟都这么对张春桃,忍不住也就调笑道:“哟,这大丫头是找到男人,有了靠山了?” 听了这话,就有人哄笑起来。 还有人小声的在后头嘀咕:“这张家大丫头,当初王家虽然是二婚嫁过去当续弦,可好歹王大柱还算年轻吧?这找个大胡子,看起来都能当她爹了!” 记住网址m.luoqiuxw. “没想到这大丫口味这么重?喜欢这一款的?早知道,我给我那村头的大外甥二癞子说亲了,他可是快三十了还没娶上媳妇呢——” …… 又是一些嬉笑声。 虽然他们的声音不大,可张春桃和贺岩又不是聋子,何况他们也并没有掩饰的意思,而是故意说给张春桃听。 张春桃一眼扫过去,就看明白了,说这些话的,都是张家的人。 想来因为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张家人都受到了影响,他们家里也有姊妹,婚嫁以后都困难了,谁心里没气? 满肚子的怨气不敢朝着族长发泄,此刻看到张春桃,自然就朝着张春桃来了。 贺岩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当着他的面这般欺辱他媳妇,当他是死人吗? 一群男人,这么多嘴多舌,比村里那些长舌妇人还不如,今儿个不教训教训他们,只怕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也顾不得此刻在张家的地界上,真若动手,恐怕张家人都要围上来群攻,就算他再厉害,也讨不了好。 只一门心思要替张春桃出头。 深吸一口气,扭头想叮嘱张春桃一句,让她站得远一些,别出手交给他就好。 结果,眼前一花,就看到张春桃已经沉着脸,几大步就冲到了人群里,将方才躲在后头说那些混话的张家男人,给一个一个的踢倒在地了。 张春桃的速度太快,不说贺岩没反应过来,张家男人更是没想到了。 只觉得一个个腿弯一痛,然后就噗通噗通的或趴或跪的伏在地上了。 按理说他们都是庄稼汉子,就算摔断了或者受伤了,一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此刻却有好几个都躺在地上喊起疼来。 剩下几个勉强忍住没喊疼的,也头脸色发白,额头滴汗了。 旁边八角屯其他的男人这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一齐闪开了好几步,离张家男人远远的,生怕被连累了。 闪开后,才一个个惊讶之极的看着张春桃,十分不敢相信,这几个大男人,就这么被张家大丫头一个姑娘家给踹翻在地了? 张春桃冷声道:“嘴这么臭,平日里吃的不是饭,是粪吗?姑奶奶我看上什么样的男人,关你们屁事?你们只要知道,像你们这样没用只会打嘴炮,连姑奶奶一脚都受不住的怂货,姑奶奶是肯定看不上的就对了!” “还有,咋滴?我是被张家出族了!那又怎么样?我倒是不知道,这什么时候八角屯倒成了你们张家的了?除了你们张家人,别人还不能站了?” 这话一说出来,八角屯其他的几家人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可不是,这八角屯又不是他们张家的,他们还没发话呢,轮得到他们这个名声有损的张家? 张家人里也有脑子清楚的,见这架势,张春桃分明是有备而来,而且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大的力气。 不过显见是不好惹,只是此刻也不能坠了张家的面子,不然真要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给压了一头,以后张家人在这村里更没底气面子了。 因此就有人上前一步,打圆场道:“张家大丫,瞧你说的,大家怎么说也是亲戚——” 张春桃冷笑:“别,我可是被张家出族了,咱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别乱攀亲戚,谁跟你们是亲戚?” 那人老脸一红,磨磨牙,又厚颜继续祭出国人的道德原谅大旗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虽然不是咱们张家的血脉,好歹也被张家人收养了这么多年是吧?就算是出族了,好歹也有往日的情分在吧?怎么能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翻脸呢?” “他们几个说这些,这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族里有太多事情了,小孩子家家的,受不得气,说话又直,其实也是没什么恶意的!” 张春桃一听这话,倒是忍不住就笑了:“得了吧!要是有情分,你们能将我一个弱女子出族?” 这话说出来,别人也就罢了,张家那几个还躺在地上的男人忍不住嘴角抽抽,咱们还躺在地上呢,你好意思说你自己是弱女子? “他们嘴没遮拦乱说话是小事,我不也就是轻轻的踢了他们一脚嘛!这也能算大事?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力气?说来还是他们太弱太虚太没用了,啧啧,说出去,这张家男人连女人一脚都受不住,唉,我都替他们丢脸啊!” “还有,他们小孩子家家的受不得气,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更受不得气。他们说话直,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就是腿脚快点,其实也没什么恶意的,真的!” 倒是把那人的话都堵了回去。 张家人听了这话,被噎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其他八角屯的男人们,好些看不惯他们行为的,听了这话,年纪大些的憋笑也憋得脸都红了,发出噗噗的憋笑声。 年轻的没有顾忌,早就捂着肚子到一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没想到平日里闷不作声的老实丫头,还有这么厉害的口舌。????????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章 我年纪小,不懂事 那个说话的张家人,本来是想着一个丫头片子,就算心头有气,可说几句软话,软硬兼施一下,她孤身一人,被张家养这么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也不会撕破脸皮吧? 更何况一个小姑娘,真有心计,也不会当众打人,还是太冲动了,到底年轻人沉不住气。 自己多说几句,将这小丫头哄得给张家人赔了不是,将张家的面子找回来也就是了。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么硬气头铁,半点不退步,口舌还这么厉害。 听着后头那些笑声,宛如一个个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旁边几个张家人也稳不住了,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就把这么多张家人给镇住了,这还得了?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一个走出来虎着脸:“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好不好的,我也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太没家教了!” 张春桃呵呵一笑,讽刺意味极浓:“都说了,我被张家出族了,我连张家人都不是了,你是我哪门子的长辈?我呸!还说我没家教?用你的话说,我可是被你们张家人养大的,我没家教,不都是你们张家教出来的?” 说话的那个人气了个倒仰说不出话来。 另外一个忙忙的开口教训:“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我跟你说,你还年轻,不懂吃亏是福!尤其是女人,要柔顺听话。别以为你现在找了男人就终身有靠了,你这么牙尖嘴利掐尖要强的,谁敢要你?” 张春桃啐了一口回怼道:“你吃得盐比我吃的米还多,你咋还没齁死?也不怕吃多了盐高血压?不过看你这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没二十年的脑血栓也说不出这话来!” “我年轻不知道吃亏是福,你年纪大了,肯定知道吃亏是福,那我祝你们张家一辈子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又一个被张春桃气得翻白眼,手直哆嗦,被人拉到一边顺气去了,怕直接给气过去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恼羞成怒的道“我跟你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这都是为你好,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张春桃翻个白眼:“别跟我说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都说了,吃亏是福,我不听你这老人言,就是吃亏,就是福啊!” 说着还又将那几个张家男人一人又踢了一脚,踢得他们吱哇的乱叫。 张春桃还在一旁轻描淡写的道:“别乱叫,我踢你们也是为你们好!你们咋就不识好人心呢?再说了,我年轻小,不懂事,虽然下手重了点,可也是为你们好!” “你们都是男人呢,怎么能跟我一个弱女子计较是不是?你们瞪我做啥?我又不是故意的?开个玩笑还不行吗?你们也太小气了!” 说着,还扭过头去问贺岩:“贺大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太小气了?就这么点事,还非要跟我横眼睛竖眉毛的!” 贺岩本来在一旁是有些失落的,毕竟自己本想替媳妇出气,结果自己居然没媳妇手脚快,只能在一旁打酱油,没能帮上啥忙,显得他好没用。 可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看张春桃这么欺负戏弄张家人,他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张家人的嘴脸那么可恶,自家立身不正,居然还怪上了张春桃,真是太不要脸了。 这样不要脸的人,落在他手里,只能揍一顿出气。 还是媳妇有办法,不仅揍了他们,还能再气上他们一顿。 这要换做他自己,被人这么当着村里人的面,脸对脸的怼回去,回家去得怄吐血了。 听到张春桃问他话,立刻精神一振,这武力上没有给媳妇帮上忙,口舌上怎么也不能落后。 想了想,学着张春桃的口气,附和道:“算了算了,别气了。大家都不容易,看我的面子,今儿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咱们大家都各退一步哈,你也别怪他们了,想来他们也不好意思怪你们,是吧?” 贺岩的话音一落,旁边的噗嗤声不绝于耳。 八角屯的村民们真是神色扭曲的看着贺岩和张春桃,这两人真是笋他妈给笋开门,笋到家了! 没想到贺岩这么上道,也深得道德绑架之道。 张春桃给贺岩一个赞赏的眼神,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慢吞吞的道:“那就给贺大哥你一个面子,今儿这事就这么算了。好了,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呢,别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耽搁了——” 说着就带着贺岩要走。 张家人想拦着,两个后生才走出来两步,伸出手,被张春桃一眼看过去,立刻就缩回了手。 说时候,被踢两脚,顶多就是疼一会子,也就罢了。 可被这丫头损上几句,只怕就要成了村里的笑话了。 不用想,今儿人这么多,不出一个时辰,只怕村里都要传遍他们张家的笑话了。 想到这里,那两个后生蔫哒哒的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其他人自然更不会开口,就算有心想替张家出头,可张春桃现在可不是那个好欺负的丫头了。 更不用说她身后那个大胡子男人,张家人没人出来,可八角屯总是有人能认出来的。 贺岩那把招牌大胡子,可是猎户里有名的。 他打猎一把好手,武力又强,实在是附近几个村有名的后生。 张家丫头不值什么,可这贺岩不好惹啊,没必要为了张家得罪贺岩不是? 就算想出头的,也被人给偷偷的拉到旁边去了。 因此,张春桃和贺岩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八角屯其他的村民,见张春桃和贺岩的去向是里正家,有人就立刻想起,张春桃的户籍还在里正那里,当时说了,只帮着保管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是张春桃还没找到落户籍的地方,就要去镇上销了户籍。 看这个情况,这是张春桃寻了靠山,要将户籍迁走了? 这可是大事,当初里正说出这话的时候,大家都在说着不是逼着张春桃一个月内寻个人快点嫁掉吗? 如今张春桃是真要嫁人了? 她身边的男人是杨家村贺家人的消息,已经传开了。????????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挤兑 贺岩的大名,附近几个村子还是知道的,虽然不一定见过他,认识他,可大都知道他是个不错的猎人。 家里就他一个独子,爹虽然去了,可给他留下了一个青砖石头大院子,当时盖起来的时候,可是轰动了附近几个村。 有个老娘,姐姐出嫁,嫁到七里墩,妹妹虽然还没嫁人,可是早就跟镇上马大夫家定了亲。 家里有地有房子,姐姐妹妹都嫁得不错,这样的人家,嫁过去岂不是掉进福窝窝里了? 多少父母俱在,家里条件不错的姑娘家,想嫁给贺岩都被人拒绝了。 还有人说,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呢,没曾想,这漏居然是被张春桃给捡了? 贺岩和张春桃的脚程并不太快,这也是贺岩故意的,毕竟当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张春桃出族。 也亏得张春桃心性坚韧,不然换做一般姑娘家,只怕早就羞愤寻死了。 如今他当然也要当着大家的面,将张春桃的户籍堂堂正正的给迁走,宣告众人,张春桃虽然被张家人出族了,可她是个好姑娘,值得被人好好的对待。 且她以后,就不是那没依没靠的孤女了,而是他贺岩的媳妇了! 所以他们走得不快,自然给了八角屯的人时间。 记住网址m.luoqiuxw. 他们一个个抄近路,都纷纷跑回家去,告诉自家人这个八卦。 一时间,八角屯几乎都沸腾了。 有那心急看热闹的,都顾不得吃饭,端着饭碗,一边扒拉一边往里正家赶。 这种人还不少,因此难得吃早饭的时间,村里还这么热闹,大都是端着自家饭碗,一边吃,一边跟邻居八卦着。 张大成一家住得偏一些,自从张春桃被他们赶走之后,也没人愿意搭理他们家了。 张大成本就懒,家里的地以前这个时候,都是些细碎的小活,最是磨人,都是张春桃去忙活的。 今年张春桃被赶出了张家,可张大成早就习惯了,一时也没去地里,自然不知道早上有这么一遭。 加上张大功几兄弟还忙着将那些被张春桃踢倒气倒的张家人给送回家去。 又还要去族长家里给报信去,一时忙得也忘记通知这个弟弟。 全村都知道消息,赶去里正家了,也只有张大成一家还蒙在鼓里呢。 还是张夏宝吃了饭溜出门去,看到人都往里正家走,抓了个同村的小孩问。 那同村小孩本就跟张夏宝不合,见他问,幸灾乐祸的就嚷道:“你家大丫头回来了!她找到男人要嫁人了,回来迁户籍了!” 张夏宝一听这消息,拔腿就往家里跑,气喘吁吁的回到家将这消息一说,全家都惊呆了。 张大成咬牙切齿,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这么厉害,这还没到一个月,真找到愿意娶她的男人了? 赵氏的关注点则是:“大丫要嫁给谁?” 张夏宝之听了一耳朵就急忙回家报信,哪里知道? 倒是二丫在一旁不甘愿的道:“她现在坏了名声,又没有嫁妆,也没娘家,能嫁什么好人家?再说了,这才多久,就找到人愿意娶她,说不得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事情在里头呢!” 二丫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主要是张家人打心眼里是不想愿意看到张春桃嫁好人家过好日子的。 赵氏听了这话,那表情就说不出的诡异,一点担心,但是更多的是放松。 张夏宝性子急,见大家都不动,急得跺脚:“爹娘,咱们不去看看热闹?” 张大成撇撇嘴,那死丫头的热闹是随便能看的?想到那死丫头就浑身骨头疼好吗? 可到底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张大成咬咬牙,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走。 张夏宝忙跟在了后头。 他们爷俩在前,赵氏也坐不住了,吩咐二丫和三丫收拾家里,也跟在后头去了。 二丫和三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有默契的在最后将门一锁,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最晚的一批了,里正家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围满了人。 那院墙上屋顶上还有树杈上,也爬满了人,都伸着脖子看着里正家。 有人看到张大成一家来了,都纷纷取笑:“大成来啦?你也想看看你那没缘分的大女婿不成?” “我说大成兄弟啊,你知道不知道你那大丫头可找了个好女婿啊!只可惜,这大丫头被你们赶出去了,不然你们家可能沾不少光啊!” “可不是,别的不说,那大女婿孝敬的肉就吃不完啊!只可惜,没这个福气啊!” …… 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得张大成这个要面子的,脸色涨成了紫红。 更不用说后头的赵氏了,更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可即使这般,两人却站得死死的没挪窝,就想看看张春桃到底寻了个什么男人不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只说何文昌一早起来,先在屋里温了几遍书,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了。 即使回来家里,也一般是手不释卷的。 因着昨晚跟父亲何大泉商量好了,何文昌的心也就没那么乱了。 就算一大早的,觉得几个哥哥嫂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他也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考上了秀才,以几个哥哥嫂子的个性,肯定看到他就会笑脸相迎,比今日客气千百倍。 几个哥哥照常跟着父亲何大泉下地干活去了。 几个嫂子做了早饭和家务,等他们回来吃早饭。 这村里多少年都是这个规矩,所以即使何文昌想早点去镇上,可因为要去里正那里,寻他说清楚张春桃户籍之事。 也只能等到早饭后再去,不然提前去了,岂不是要人家留饭? 里正家虽然宽裕不在乎这个,可里正家的婆娘却是个小气的,到时候听一耳朵闲话倒是不值当。 里正家的早饭比别人家一贯早些,何文昌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跟全婆子打了招呼,先去里正家。 慢慢走来,村里此刻没几个人,男人还没下地回来,女人们都在家里忙活。 也就几个孩子在嬉戏打闹,可看到何文昌,都十分老实的避开了。 等何文昌到了里正家的时候,果然他家刚吃完饭,见何文昌进来,一贯板着脸的里正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来,招呼何文昌坐下,又让婆娘倒茶来。????????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好主意 里正婆娘撇撇嘴,家里的茶叶可还是过年的时候人家送的,这东西精贵,寻常人家可喝不起,他们家也就得了这么一点,平日里不来贵客都舍不得拿出来待客的。 若是往日里,她也不会这么小气,何文昌毕竟是读书人,将来真要是中了秀才,对他们何家也有好处。 可架不住因为张家的事情,里正的名声这几日也受了些影响,里正婆娘的心情就有些不痛快了。 当初张家族长夜里来寻自家男人,嘴上说的好听,说是怕留张春桃在八角屯,影响到不止是张家的女孩子,就怕把八角屯其他家的女孩子名声也带累了。 所以留不得她,早早的得逼得她离开了八角屯,寻个人嫁了也好,还是别的也好,只要离开了八角屯,就和八角屯无关了。 这些话,说着好听,谁不知道其实就是张家人心眼小,心狠,连那么一个小姑娘家都容不下? 若是自己在家,是断容不得这事发生的,可那几日自己回了娘家那边,自然没顾上家里。 偏生自家男人死脑筋,最是注重名声,居然真听了进去,第二天还真当着全村人宣布了,只给了张家那大丫头一个月的时间迁户籍。 逼得那张家大丫头在村里呆不下去,只能进山去了。 里正婆娘虽然小气抠门,可人心不算坏。以前她曾经看不惯张家大丫头被村里其他孩子欺负,多过一句嘴,喝退过那些孩子。 后来她不小心上山滑了一跤,扭伤了脚,也多亏了张家大丫头发现,扶着她下山。 记住网址m.luoqiuxw. 说来还是自己欠着张家大丫头的情呢,偏偏自家男人死脑筋,满口都是什么大义,不能为了一点私情,害了全村的名声! 呸! 更不用说前些日子传出来,那张家族长干出这让人背后嚼舌头的事,都是张燕燕那个死丫头背后弄鬼。 她就看不上这种丫头,长得不比别人差,也不缺吃少喝的,家里都宠着纵着,倒是把脑子给宠坏了。 你自己喜欢何文昌就喜欢呗,真想嫁给人家,让你爹娘努把力,自己再讨好讨好何文昌的爹娘,也不惹人厌烦。 可这丫头,人家何文昌不想娶你,何家也看不上你,压根没心思跟你家结亲,你还不死心,等啥呢?等何文昌昏了头吗? 自己没那个命,反倒怪到八杆子都打不着关系的张家大丫身上去了,还使出这样阴狠下流的手段,也就太过分了。 因此,里正婆娘就有几分迁怒何文昌了,觉得让张燕燕一个姑娘家这么惦记着,连断人后路的事都做下了,说不得就是平日里跟那张燕燕有点什么。 不然一个姑娘家,没一点关系,能狠心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到底何文昌是自己的堂侄子,里正婆娘也就心里不痛快,还是麻利的进屋去,将那藏在罐子里的茶叶抠了一点出来,烧了热水,拿粗瓷杯子泡了两杯茶端了出来。 这在农村来说,已经算极讲究的了,谁家还有专门喝茶的杯子? 不讲究的,直接就是用那葫芦瓢从水缸里舀水喝了,略微讲究的一点的,也就是用粗陶大碗。 何文昌起身谢过了里正婆娘,和里正寒暄了几句。 不过就是里正问他最近读书怎么样?马上就要去府里参加院试了,可有把握之类的话。 说了两句,何文昌就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要往张春桃的户籍上面引。 先从昨日回来,听到村里一些闲话开始。 这就打开了里正的话匣子。 这些闲话里正自然是知道的,他这几日天天被自家婆娘寻个由头挑不是,又骂他老糊涂,居然替张家背黑锅,他其实也有几分后悔。 只是当初就是当众宣布的,自然不能反悔!不然岂不是失了威信? 这不都是为了八角屯么?偏生大家还都不理解他! 因此里正也觉得自己十分憋屈,只觉得这满村里,没一个知音,就连自己的婆娘也不懂自己,就知道跟自己撒气。 此刻听何文昌提起了话头,那满腔的憋屈,终于有地方倾诉了。 拉着何文昌就滔滔不绝。 何文昌心里其实也不耐烦,只觉得这个堂叔其实为人太过古板迂腐不说,还脑子不怎么清楚,居然被张家族长那么几句就说动了,给人当了枪,还好意思抱怨? 可到底还要哄着这位堂叔,因此面上倒是不显,还做十分理解状,不时的点头附和两句,或者安抚两句,偶尔还替这里正辩白两句,说他一片赤诚,绝无私心云云。 哄得里正晕陶陶的,只觉得这村里,不,这天下,唯有这位堂侄才是自己的知音啊! 要不是辈份不对,都恨不得要跟何文昌拜把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何文昌见将里正哄得差不多了,这才又做出推心置腹的模样,只说已经在镇上看到了张春桃,身边已经寻到了良人,不日估计就要来八角屯将户籍迁移走了。 若真是这般,让里正何大富不要为难,痛快的让人迁移走,在表白几句,只说当日这般,也是为了八角屯的其他村民,实在不是有意逼迫她。 再告诉张春桃,就说其实真若她一个月内不能来迁走户籍,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还能真去销户不成? 不过是当日里堵大家的嘴的说法。真到了那一日,他已经想好了,就装作混忘记了,谁人还盯着不成? 最后在说上几句好话,真过意不去,意思意思给点添妆,这事不就揭过去了? 里正古板迂腐,听了何文昌这个主意,知道这倒是一个好法子,只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说得再好听,其实还不是就是说他这事做得不太对,要趁着这个机会描补一番么? 里正本能的就不同意,他一个里正,还用得着给一个小丫头片子赔礼描补 自己那事做得怎么也说不上错吧? 当下眉头一皱,就要反对。 一直在外头偷听里头动静的里正婆娘却眼睛一亮,只觉得何文昌这个侄子不愧是读书的,心眼就是多。 这可是个好主意。????????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可是你男人? 若果真如何文昌说的,张春桃已经寻到良人了,这就没超过期限嘛!来迁移户籍,自然不会为难。 不就是说几句乖话好话么,又不损失个什么。 如果真是要成亲了,给添点什么,也不值当。 农村里添妆,能有啥好东西?家里有那给自家孙女打的木头箱子,腾出一个来给张家丫头,又显眼,又不花费什么。 本就是寻自家亲戚帮忙,木料都是自家的,没花几个钱,可拿出去却也拿得出手。 带走的时候,村里人看到了,正好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家男人的名声给圆回来。 因此里正婆娘顾不得许多,直接就冲了进来,见里正皱着眉头要反对的样子,立刻道:“我觉得文昌这主意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跟你说,当家的,这次你怎么都得听我的!就当我求你行不行?咱们家芳丫头眼瞅着也要说亲了,为这个耽误了,我可不饶你!” 一面又笑盈盈的冲着何文昌道:“文昌啊,这次婶子记你的情!果然你们读书人就是聪明啊!换做我们家几个木头,是抠破脑壳也想不出这样的好法子的!今儿个你别走,一会就留在婶子家吃饭,婶子杀鸡给你吃!” 里正这人古板迂腐,能坐稳里正这个位置,很多时候还真是亏得他家婆娘。 里正婆娘虽然人有些抠门,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就算她男人是里正,可家里孩子多,婚丧嫁娶,吃喝拉撒,多少银子花不出去? 不抠门些,不算计着持家,这家里日子怎么过得下去,体面怎么维持? 不都是被生活逼的么? 除了这个毛病,里正婆娘性格圆滑,会为人处世,有她在后头规劝着,里正也就平平顺顺的到了今日。 因此,里正见他婆娘心意已决,又见自己最看中信任的侄子也这般劝自己,到底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也就闭嘴喝茶,算是默认了。 里正婆娘最知道自家的男人,见他这模样,就知道这事成了,心里一块大石头也就放了下来。 何文昌今日来的目的也达到了,眼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下地的男人也该回来了,他也该回去吃了早饭就去镇上了。 就起身要告辞。 里正婆娘哪里肯放,因为何文昌这个主意,看何文昌哪里都顺眼,说了要杀鸡待客,自然苦留不放,一定要何文昌吃了她家的老母鸡再走。 一面就喊自家小孙子去抓老母鸡,又吩咐儿媳妇去烧水,打算杀鸡褪毛。 何文昌挣脱不得,正和里正婆娘推让间,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婶子,里正大伯在家吗?” 何文昌和里正婆娘都愣住了,这不是张春桃的声音吗? 这么快就上门来迁户籍了? 一时也顾不上推来让去了,里正婆娘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上前去开门。 果然门外站着的不是张春桃是谁? 里正婆娘打量着张春桃,虽然还是穿着一身半旧打补丁的衣裳,可气色比起当初被从张家和八角屯赶出去,可好多了。 脸上有了血色,显得没那么蜡黄了,也多了一点肉,想来这一段时日过得比在张家好。 全身都收拾得干净利落,眼神比起以前也多了些鲜活气。 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里正婆娘看着张春桃满脸笑容,也忍不住嘴角弯了弯,亲亲热热的上前一步,握住了张春桃的手:“是张……是大丫啊,好些日子没见了,倒是气色比之前还好些了。你这是寻你大富伯有啥事?” 一边说,一双眼睛就瞟到了张春桃身边站着的贺岩身上。 顿时吓了一跳,这汉子就是张春桃寻的男人?个子真高,起码在八角屯还没见过这般高大汉子,看那体格就知道是个干活的好把式。 就是年纪似乎大了些,一把大胡子,将脸遮了个七七八八,除了能看到额头眉毛眼睛,别的都被胡子挡住了。 和张春桃站在一起,不像夫妻,倒有些像是父女一般。 里正婆娘心里嘀咕着,不过也不觉得意外,张春桃这样的条件,想找个没成亲的后生,除了那穷得叮当响娶不起婆娘的人家,谁也不会要她。 倒不如找那条件好些的,虽然年纪大些,更疼人不是? 就是若是年纪大了的,这么大年纪了,肯定也娶过媳妇了,这嫁过去给人家做填房? 反正都是做填房,还不如当初王家呢! 这些念头在里正婆娘心里一闪而过,面上却一直都是带着笑,只站在门口问:“大丫,这是?” 张春桃一笑:“婶子,这是贺岩,杨家村的。” 一面又对着贺岩道:“贺大哥,这是孙婶子。” 贺岩点点头,跟着喊了一声婶子。 里正婆娘眼珠子一转,拉着张春桃悄悄的问:“大丫,这可是你男人?” 张春桃抿嘴一笑,做出害羞的模样来,算是默认了。 里正婆娘心里有了数,本就是处事圆滑的人,立刻满口的吉祥好听的话说不完,什么看着两人就般配啊,以后肯定日子过得红火啊。 又当着贺岩的面夸张春桃勤快能干,满嘴就没一个不好的。 让人听了心里就舒服。 夸完两人,这才转身将两人往屋里带。 此刻那八角屯的人已经得了消息,都端着碗筷往里正家来了,里正婆娘见了,虽然不知道方才的闹剧,可也大致能猜到,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也正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事今儿个解决了,圆回面子和名声来。 因此,故意的将院子门只关了半扇,留足了供人偷听偷看的空间。 进了院子,就正面迎上了何文昌。 张春桃和贺岩沉得住气,只点点头,没有说话。 何文昌经过昨儿个一夜反思,如今再看到张春桃和贺岩,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却十分歉然的冲着两人拱拱手。 里正婆娘没多想,以为是何文昌也听到了村里传言,知道张春桃被张燕燕针对,是因为他,此刻是因为这个表达歉意呢。 半点不知道,何文昌是为了全婆子给人致歉呢。 因着何文昌劝了自家男人,还出了那么一个好主意,如今里正婆娘正看何文昌哪里都顺眼,也就不吝于替他说两句好话。????????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文书 当下就道:“文昌这孩子,着实是个有心的,昨儿个回来,听说了你这丫头的事,一早就来我家,寻你大富伯,替你说话呢——” 张春桃听了里正婆娘这话,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何文昌,慢吞吞的道:“是吗?” 里正婆娘见张春桃不相信,急忙解释道:“怎么不是?我跟你说大丫啊,上次你那户籍的事情,都是你大富伯糊涂,被人哄骗了。” “说来都是张燕燕那死丫头,姑娘大了,动了春心了,偏生就看上我们家文昌了。我们文昌是读书的孩子,如今哪里有心思想这个?何家也指望着文昌上进呢。再说那丫头被养得娇惯,横针不拿,竖线不拈的,哪里配得上我们家文昌?” “她是个糊涂人,眼红文昌娘给了你一件衣裳么,就在家里寻死觅活的闹着,让张家族长那也是个老背晦,跑来跟你大富伯一顿念叨咱们八角屯的名声都要被你带累了。” “你大富伯这人,你也知道的,最是注重名声,可不就被那张家糊弄说动了么?事后回想起来,你大富伯也是几天没睡好觉,觉得对不住你!” “尤其是后来才知道,这里头都是张燕燕那死丫头搞的鬼,倒是害了你!你大富伯面上不显,晚上几宿几宿的不睡觉,担心呢!” “你大富伯这人啊,就是被张家害得顶在那里了,不好下台,怕人说闲话。也亏得文昌这孩子有心,回来听说了这是,一大早就赶来我家,开解了你大富伯半天。到底是读书人,心眼活,开解得你大富伯也不再死撑着面子活受罪,直接就说了,就是真过来了一个月,也绝对不会去镇上销你户籍的。” 里正婆娘一张巧嘴,说是夸何文昌有心,实际则是在给自家男人开脱,将责任都推在了张家身上。 难怪这里正虽然迂腐了些,可还能稳坐里正位置这么多年,里正婆娘真是功不可没啊! 虽然张春桃知道这里正婆娘嘴里说出来的话,能有一半让人信就不错了。 记住网址m.luoqiuxw. 听听那话,说得亲热,什么里正面上不显,晚上几宿几宿的不睡觉? 不过是里正压根没觉得有什么,自然面上不会有啥表示。 至于晚上几宿几宿的睡没睡,谁还能守在他炕头看不成? 老实一点的,说不得被里正婆娘这么几句话真哄了去,拿里正和里正婆娘当个好人看呢。 可张春桃却心里跟明镜一般,压根不当真。 只不过脸上还是笑微微的,附和了里正婆娘两句,夸了几句里正刚直不阿,一心为公,从无私意,都是为了八角屯的村民好之类的话。 夸得里正婆娘笑开了话,就连屋里的里正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胡子翘了翘,暗暗点头,觉得这张家丫头别的不说,还是挺知礼识人的。 倒是何文昌,被张春桃那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就觉得脸上作烧。 又听里正婆娘那话里话外夸他,说他是回来听说了闲言碎语,绝对张燕燕是因为他针对了张春桃,所以来为她说情。 顿时更是恨不得寻挑地缝钻进去,他为何而来,里正夫妻不知道,可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也清楚张春桃和她身边的男人肯定是知道的。 这简直太尴尬了! 只是事关何家名声,何文昌就算心中再羞臊,也咬牙撑着,不敢就这么甩袖离去。 甚至看着张春桃的眼神,有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求恳之色。 张春桃当然猜得出来何文昌来的找里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弥补全婆子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没想到他倒是还算守诺,昨日说的话,今天就在里正这里了。 听里正婆娘的话,也还真没糊弄人,是真心劝服了里正。 张春桃也不是那不饶人的,全婆子算计了她一场,也没捞着便宜,反而落了把柄在她手里。 想来以后,全婆子和何文昌在自己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也没必要逼得太紧,先迁走户籍要紧。 因此只一笑,转身跟里正婆娘又说笑了几句,这才提出来意,只说不日就要成亲了,所以要将户籍迁走了。 里正听了,倒是打量了跟在张春桃后头的贺岩两眼,见他不过是寻常猎户的打扮,也就起了轻视之意。 拿出往日里给村里人办事那种态度来,漫不经心的道:“这迁移户籍,也不是一说就能成的,你若是要落户他家,还需要他村里那边也要里正同意迁户籍进去。” “还要到镇上,寻文书入档案。你们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吗?” 张春桃不懂这个,自然去看贺岩。 贺岩不声不响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印着官印的文书来,递到了里正面前。 里正本来漫不经心的态度,在看到那张文书后,唰一下子站了起来,捏着文书的手,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一双眼睛不置信的将那纸文书翻看了半日,最后还忍不住拉了一把何文昌:“文昌啊,你帮叔看看,是不是叔眼花了?这是官家的迁户籍入档文书?都已经盖好印了?” 何文昌眼神一闪,也顾不得许多,凑过去一看,瞪大了眼睛,又将那文书接了过来细细的查看了一遍,确定了真伪。 毕竟这官家的户籍入档文书盖着官府朱红大印,自然是做不得伪的,也无人敢在这样的文书上做伪。 只是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张文书?要知道这没一定的关系人脉,可是拿不到的,就算是何大富做了这么多年的里正,也就亲眼看过一两张这样的文书。 有这样的文书在,在这石桥镇十里八乡,想将谁的户籍迁移出去都行,各村的里正都不得阻拦。 里正老脸一红,方才他还想拿拿乔呢,毕竟这谁家来迁移户籍,会空手而来? 多的拎点肉,少的带两个鸡蛋,都是一片心意不是?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看会不会做人了。 当然就算张春桃空手而来,他顶多也就嘴上刁难两句,是不会真拦着的。 毕竟自己婆娘还有侄子在一旁看着呢。????????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嘴巴那么毒,心里一定很苦吧 可看了这文书后,才发现,张春桃后头的那大胡子男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什么时候十里八乡出了这号人物? 要知道,这各镇这种文书,都捏在保长手里,那保长吴富贵可是个心黑的,能从他手里得来这个,要么出了大血,要么就是有极好的交情。 何大富能看出来的事情,何文昌自然也看得出来,他甚至比何大富知道的更多。 在镇上消息毕竟灵通些,虽然昨日他匆匆忙忙的没怎么听,可先前的保长吴富贵被抓,镇上可是人尽皆知了的。 那这张文书,是从吴富贵手里得来的,还是? 何文昌不敢往下想,忌惮得看了贺岩一眼,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猎户汉子,居然背后还有这样的人脉? 看里正傻在那里的模样,何文昌忙推了他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 里正这才清醒过来,一张素日里板着的脸,挤出一个扭曲的笑脸来:“有这文书,那就什么都不用了,有这个比什么都管用!” “你们稍等一会,我现在就去将大丫的户籍取来。”说着忙往后头屋里去了。 这全村的户籍资料名册都在他手里,拿大箱子锁着的,没想到张春桃这么快就要迁走,他还没空去寻出来呢。 记住网址m.luoqiuxw. 当下急忙摸着腰间的钥匙,将箱子打开,取出那户籍名册,细细的寻找着张春桃的名字。 这外头屋里,里正婆娘虽然不识字,可她认识那官府大印啊,忍不住就看向了何文昌。 何文昌小声的给里正婆娘解释了几句。 里正婆娘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张家大丫还有这样的造化?这是攀上高枝了吧?虽然这男人年纪大点,可就凭着能弄来这个,那就不简单啊! 以后只怕这张家丫头是要掉进福窝窝里了吧?里正婆娘眼珠子一转,本来心里直打算给一个木箱子的,此刻咬牙又添了一个的,凑成了一对。 还在琢磨着,成亲那日怎么也要去凑凑热闹,沾沾喜气。 那张家大丫如今没娘家,没个亲戚朋友,她到时候去,还能给张家大丫撑个场子。 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她给张大丫撑场子,张大丫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这样一来一往的,走动多了,将来说不得还有自家求到张大丫名下的时候呢。 切结个善缘再说。 因此那态度就格外热情了些,不仅给两人上了茶水,还去灶屋里现通开灶膛烧水煮了三碗荷包蛋,放了两勺子红糖上去。 这简直是农村里待客的最高礼仪了,一般只有贵客到了,或者说新女婿第一回进门,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就连何文昌也跟着沾光得了一碗,只不过他晚里红糖就放得没那么多了。 何文昌本想走的,却迈不开步子,一来想知道这贺岩到底是什么人?二来也是里正婆娘求他帮忙待客,也是在不好走开。 只得陪着两人在院子里坐着,大眼瞪小眼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片沉默。 倒是外头看热闹的就有人指指点点:“看到没?那个大胡子就是张春桃要嫁的男人!” “听说了没,那是杨家村贺家的!” “哪个贺家?” “还能有哪个贺家?就是那个——” “那张家大丫岂不是走了大运了?那贺家就他一个儿子,两姐妹许配的人家也都殷实,啧啧,难怪张家大丫当初死活要退了王家的亲事呢!” “换我家姑娘,我也宁愿坏了名声嫁到贺家去,也不愿意嫁到王家当后娘去!” …… 这是那些婆娘们,听了自家男人说过贺家的条件,忍不住就羡慕起来。 “原来他就是杨家村的贺岩啊!果然,看这架势就知道是一个好猎手!” “咱们村可没一个能比得上他!” “就是长得老相了点,不过男人们,长得糙点怕啥?有本事就行!” …… 这些都是贺岩的迷弟们! “那张家大丫才出族几天啊,这么快就找到人要嫁过去了?听说那大胡子男人是猎户,先前张家大丫被出族不是就进了大山么,不会就是去会那个男人的吧?” “就是!你看他们那模样,哪里像才认识几天的?说不得早就勾搭到一起了!不然能退了王家那样的好亲事?” “呸!这小贱人,难怪她那天那么爽快的就要提出出族呢,还装作是为了我我娘,才甘愿被出族的!这说不定就是她算计好的!她倒是拍拍屁股跑了,还跟奸夫在一起了!可害苦了我们一家子啊——” …… 院子门本就是半开的,张春桃她们就坐在院子里,这一墙之隔,外头看热闹的那些人又没有压低嗓门,自然就被张春桃听了个一清二楚。 前头那些人说的话,张春桃也就一笑置之。 唯有听到后头那些话,顿时眉头一挑,这声音很耳熟,倒像是张燕燕和张家二丫的声音。 一唱一和的,她们什么时候凑到一起去了? 不仅张春桃听到了,贺岩和何文昌也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贺岩眉头一皱,哪里能容忍有人这般败坏张春桃的名声?还是当着他的面? 当下豁然起身,几步就冲到了门口,对着方才说话的那地方怒目道:“方才那背地里嚼舌头说人是非的,是张家的姑娘吧?一个个年纪轻轻的,怎么比我们村里的那些七老八十的婆娘还嘴碎?嘴巴那么毒,心里一定很苦吧?” “难怪看不惯我家媳妇呢!我家媳妇又勤快又能干,还不像你们这些人,只敢躲在背后说人坏话!所以像我这样的大老粗,在山里见到她第一眼,就觉得她是个好姑娘,要八抬大轿的娶回家好好待她!” “你们也别眼红嫉妒了!嫉妒不来的,像你们这样得了红眼病,看不得别人好,背后造谣生是非的姑娘,谁敢要?” “我也奉劝一下八角屯村没娶媳妇婆娘的各位兄弟,俗话说的好,娶妻娶贤,可别娶这样的搅家精回去!” 贺岩本来生得高大,嗓门也清亮,当着众人,这么一顿话下来,顿时全场鸦雀无声,都傻眼了。????????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别怪我不客气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谁家婆娘斗嘴吵架的时候,爷们参与过?就算心里再气,不也得要念叨着,自己是男人,不能跟女人一般计较么? 尤其是跟女人吵架,那岂不是跌份? 偏生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不仅吵了,貌似还吵赢? 起码方才说酸话的那几个小姑娘是一个都不敢吭声了。 张燕燕和张二丫何止不敢吭声了,简直要羞愤而死了,被一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她们是搅家精,对于她们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说,不亚于当众被扒了衣服一样难堪。 尤其是往日和张燕燕本就不对付的几个本村姑娘,此刻都围在旁边指指点点,那取笑声隔着那么些人,都听得到。 没出阁的姑娘家,本就面皮薄,躲在人背后说些酸话怪话,使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小手段犹可,可直面被人这么几乎是指着鼻子骂,那自然是受不了的。 张燕燕本就是家里娇宠长大的,就是村里年纪差不多大的后生,要么是同族的兄弟,看在同族的份上,她爷爷又是族长,都是多有容让的。 其他家的后生,也没空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不是?因此养得她自视甚高,除了何文昌外,本村的后生没一个能看得上的。 此刻被贺岩这么一骂,脸红如血,捂着脸就哭起来。 张燕燕的娘因着出族那日的事情,如今在张家处境也有些艰难,家里男人怨怼,公婆不喜,下头的弟妹都有踩着他们大房一脚的意思。 所以这些日子都在家呆着,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免得总是听一些难听的话。 没曾想,今儿个听说张春桃那贱丫头居然带了野男人回来,还打了张家的人。 那些人都跑到家里来,找族长要个说法。 有说不能就这么算了的,有说差不多就得了,别再闹了,还要被人看笑话不成? 男人们还在争个没完,女人们却都好奇,尤其几个妯娌非要拉着她来看热闹。 到了才知道,自家闺女不知道啥时候就先跑来了。 你来就来了,只扎在人群堆里看个热闹也就算了,偏别人都没说话,就她和那张家二丫头,一张嘴叭叭的说个不听。 张燕燕的娘看自家闺女那尖酸刻薄的模样,就恨不得晕过去!她只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蠢闺女? 这些话背着人说也就罢了,能当着人说的?尤其是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名声还要不要了? 本来就被退了那相看好的亲事,名声就坏了一半,还不收敛顾忌着点,这模样都被人看了去,以后谁还敢要? 真是急得心里像揣着一盆火,正要挤到闺女身边,想将闺女给拖回家去,免得她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 没曾想,那张春桃被骂了还没说话,她那个野男人倒是替她出头了。 张燕燕的娘又是理亏又是憋屈又是丢脸,这要是不是自己亲生的,真恨不得立刻丢手不要了。 此刻还得忍着羞过来,只想着把人拖走了事。 偏生张燕燕是个没眼色的,看到自家亲娘过来了,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嗷一嗓子:“娘,张家大丫和那个野男人居然骂我!你快替我做主,今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可是咱们八角屯,他们一个被出族的,一个外村的,居然到咱们的地头欺负人,娘——” 张燕燕的亲娘真恨自己手慢,没将自家丫头的嘴巴捂住。 这话一喊出来,大家都听到了,好歹她还是族长家的大儿媳妇,他男人可是下一任族长。 真要这么走了,以后怎么服众?张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只得狠狠的掐一把张燕燕,转过身来勉强道:“你这外来的汉子好生没道理,她们几个丫头间拌嘴,说几句气话,是她们姑娘家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跟姑娘家计较起来?” 贺岩冷哼道:“说我媳妇不好,就是欺负我媳妇!欺负我媳妇就是欺负我!我媳妇好脾性,我可没那么好性子!要是再听谁说我媳妇一个字不好,别怪我不客气!” 这逻辑没毛病! 张燕燕的亲娘被气了个倒仰,这都哪里跑出来的奇葩男人?跟女人吵架还有理了? 旁边也有人嬉笑着附和:“可不是,身为男人,自家婆娘被欺负了,都不替她出头,这男人有啥用?” 这附和顿时引起一阵哄笑声来。 看热闹的也有不少的张家人,都觉得脸上无光,有人忍不住就道:“这杨家村的也太欺负人了,一个外来的也敢到咱们村来撒野,这口气我可忍不下!” “就是,今儿个要是就这么算了,放他们两人走了,以后咱们张家还怎么抬头做人?” “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不少张家人附和着,捏着拳头,缓缓的围了过来。 其他家的人,见这架势不对,有看戏不怕台高,拍手叫好的,也有面露不忍之色的,还有想劝上一劝,被自己人拉到一边的。 不过大部分人都远远的退让到一边去,免得一会真打起来,自家人被波及了。 有人就冲着院子里喊:“张家大丫头,快出来陪个不是,赶紧走人吧!再闹就要出人命了!” 也有人在劝:“何必呢!不过是几句口角,哪里就成这样了?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那杨家村的可也不好惹!” “怕什么,他又不姓杨!难道杨家村还替他出头不成?”就有人在人群里喊。 张春桃听了这动静,忙走了出来,双手抱在胸前,冷笑着看着里正家门口围上来的十来个张家的汉子:“这是吵架没吵赢,打算要动手了?” 里头听着这外头不对的里正婆娘和何文昌也忙走到门口。 里正婆娘脸一虎,冲着那些汉子就嚷嚷道:“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个横鼻子竖眼睛的,一大早的堵在老娘家门口要干啥?耍得哪门子的威风?” “人家大丫头带着他男人今天是有正事要办,你们一个个的胡闹腾啥?咋滴?是对我家男人有意见?还是想耽误正事啊?” “今儿个都给老娘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我看谁敢走?前脚走,别怪老娘后脚就搬把椅子去你家门口骂去!” ,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眼里再也没有她了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那些张家的男人,别看说得挺厉害的,可被里正婆娘这么一骂,就都有些泄气了。 要知道,这里正家可不能得罪。 毕竟他们祖辈都在八角屯住着,这赋税徭役什么的,可都是里正管着,若得罪了里正家,到时候他不说使绊子,就是公事公办,不给行个方便,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那都是过不去的大坎。 因此都犹豫的彼此看了看,有几个胆子略微小点的,忍不住就后退了几步。 何文昌见了,也忙道:“大家都是乡亲,十几年的情分了,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嘴角就闹得要动手呢?” 其他村民见了里正婆娘的态度,再见何文昌都出来打圆场,有那机灵的,就自我琢磨出来点什么。 也忙站出来和稀泥:“可不是,不过是几个小辈的口角,值当什么?” “都还是孩子呢,何必跟他们一般计较!”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们做长辈的多担待担待,别跟他们置气——” …… 记住网址m.luoqiuxw. 一个人开口打破了僵局,其他的人也就被带动的都围着劝了起来。 毕竟为这么点小事闹大了,真要两个村里打起来不成? 要知道,这附近的村子,除了夏季抢水的时候发生过大规模的械斗外,别的时候还算相安无事的。 更何况,这本是张家的事,真闹大了,全村上的时候,自家说不得也要被卷进去。 眼看都要秋收了,谁家劳力都不够,哪个还有空陪你斗气?若万一有个失手,自己男人受伤了,算谁的?耽误了秋收,一家子喝西北风去不成? 因此,都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此事揭过拉到。 张春桃和贺岩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大不了今天就凭着挂彩,也得将张家人好好教训一顿,让他们嘴上积点德,以后也少来惹她。 没想到张家人也是些色厉内荏的,嘴上叫着厉害,以为就凭着人多,就能吓唬到张春桃和贺岩呢。 却被何文昌和村里人劝了几句就劝服,一个个还佯装着拉扯了一番,才愤愤不平的丢下几句场面话,什么,看在大家的面子上,或者今儿个就饶了你们! 什么以后若是再见到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类的狠话。 张春桃只当他们在放屁!这么多人今儿个在自己的地盘上都不敢动手,还提什么以后? 人群里张燕燕和张二丫本以为张家那么多男人出面,肯定能给张春桃和她的男人好看。 没想到却啥事没有,尤其是看到何文昌为了张春桃那边说话,张燕燕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这么明显的眼神,张春桃哪里能忽略?偏头就在人群里对上了张燕燕怨毒愤怒的眼神。 忍不住一乐,冲着张燕燕挑衅的一笑,亏她当初还感慨了两句所谓的纯纯的乡村暗恋呢。 没想到这张燕燕暗恋纯不纯的不知道,心倒是挺黑的。 张燕燕见张春桃那挑衅的笑,恨得磨牙,手心都快掐出血来了。 想走又舍不得,何文昌一个月或者大半个月才回村一趟,就算回来也是呆在家里读书不出门。 她想见一次都难,此刻能多看何文昌一眼,就算处境再难堪,她也忍得。 忍不住那眼神,就期盼的缓缓的朝着何文昌看去,只看到他那一身淡青色的长袍,张燕燕的心就忍不住怦怦跳。 再偷偷地往上抬眼,看到何文昌棱角分明的下巴,再往上,对上了何文昌一双黝黑的眸子。 扫过来的时候还是平静无波,可张燕燕十分清楚的明白看到,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何文昌眼里升腾起的,是毫无遮掩的厌恶。 这厌恶犹如一支利箭扎进了张燕燕的心,她能忍受张春桃的挑衅,能忍受其他人对她的嘲笑,可唯独不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的厌恶。 张燕燕只觉得心口绞痛,整个人好像寒冬腊月天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冷水,连骨头都冒着冷气。 张燕燕的亲娘见张家的男人被人三言两语就劝得就势下坡,先是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又腹诽这些张家的男人,没一个有刚性的。 身边又有其他婆娘说着些阴阳怪气的话,哪里还有脸呆着,就想赶快回家的去。 一扭头,看到自家闺女直瞪瞪的看着前头一个方向,脸色发白,看不到一点血色。 顺着闺女的视线看过去,不是何家那小子是谁?正侧头跟张春桃低声说着什么。 难怪自己闺女脸色难看呢。 张燕燕的亲娘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恼恨何文昌,瞪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怒气一扒拉张燕燕:“还傻站着做啥?还嫌不够丢人?快跟我回家!” 说着就要走。 没想到这一扒拉,张燕燕顺着她扒拉的方向,眼睛一闭,仰面就倒了下去。 她的周围本就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张二丫跟她站在一起。 这么突然的倒下去,正倒向了张二丫。 张二丫本来就瘦弱,年纪又不大,哪里禁得住张燕燕这么突然压倒过来,一个不妨,直接被压倒在地,滚做了一团。 一时哭得哭,喊得喊,乱成了一团。 其他张家的男人见了,也忙上前搭把手,好歹里面有两个是张燕燕的堂兄,倒是不用避嫌,风卷一般,将张燕燕抬回家去了。 只剩下张二丫一个,被张燕燕兜头砸下来,在下头做了垫背。 地上有那细碎的石头子,硌得张二丫全身都疼,眼泪都出来了,可是没一个人理她。 张大成一家子远远的看着,就怕挨得近了,被张春桃揪过去揍一顿了。 此刻见张二丫喊疼,也无人上前,只有赵氏细着嗓子喊了两句:“二丫你跑哪里去做啥?还不快回家去!” 旁边一些跟张二丫差不多大的小后生,看着张二丫狼狈的模样,都拍着巴掌嘲笑起来。 张二丫委屈之极,抬头对上了张春桃漠然的眼神,就跟没看到她一般,那么轻飘飘的扫了过去。 忍不住心头一跳,恍惚想起,以前若是自己在村里受了欺负,或者受了伤,似乎那个时候,只有大丫会帮她找回场子,也是大丫会拉她起来,吃饭的时候偷偷分点给她,上山寻到好东西,也不忘记藏起来等晚上没人了,塞给她甜甜嘴。 可今天,大丫的眼里却再也没有她了。 ,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别急着走 里正终于在箱子里找到了张大成一家的户籍纸,当初张春桃被正式收养后,是入了张家户籍的。 如今只需要将张春桃的那一行给抹去,注明已经迁出就是了。 然后在张春桃和贺岩拿来当那张文书上,把张春桃的名字录上去,注明是从何处迁出,然后拿着这张文书,就可以落户了。 落户后,再将这张文书送到镇上保长那里入档就行了。 里正拿着这张户籍纸,出了里屋,就听到外头还有些乱哄哄的。 那是自然,张燕燕突然昏过去了,张家人不好再留下,自然是跟着去了。可其他家人还守在门口看热闹呢。 谁没点子八卦心里,以张大成素日里在村民里的形象,大家都在说,只怕张大成见了张大丫自己寻了个男人要成亲,恐怕也要厚着脸皮,要点聘礼什么的吧?也不知道那张大丫的男人会不会给? 当然也有人说,张春桃都被张大成赶出家门,出族了,人家凭啥还给聘礼啊? 双方都各说各有理,自然都不肯回家去,要继续留下看个究竟。 结果,谁也没想到,张大成一家居然远远的站着,就是不过来,就连张家二丫头喊疼,也没一个人过来扶一把。 这倒是蹊跷了。 有人就想凑过去问问。 还没等凑到张大成一家子身边,里正刚好出来了。 他又不是聋子,在里屋自然也听了几耳朵,只不过这种事情,外头有他婆娘和何文昌在,他还是很放心的。 若是他真出面了,万一被人火上浇油的,闹成两个村子之间的矛盾,那才是大麻烦。 此刻出来,见门口周围还围着不少人,顿时脸色一沉,“都闲得慌是吧?地里草锄了?沟挖了?家里水挑了?都这么闲得没事,那秋收过了,等镇上说修河渠,我把你们的名都给报上去,让你们一个个的,正事不干,天天闲嗑牙!” 这话可是大杀器,要知道每年县里都会有徭役任务下来,一般都是修一下河道啊,或者修路什么的。 这可是苦差事,不是那壮劳力干不来这活,每年去一趟回来,就是最能干的乡下汉子,秋天刚贴好的一点膘,就能全部瘦没了。 好好一个彪形大汉出去,回来都瘦得脱相了,风吹都能倒一般。 因此这种事情,都是轮换着来的,谁家要是实在出不来这个人头的,就得拿银钱出来买人去替他。 里正虽然平日里古板迂腐一些,可为人还算公道,这村里百十来户人家,除了那些孤儿寡母的人家,都是好几年才轮上一回。 这突然被说今年都要报上名去,虽然知道里正可能说得是气话,可谁也不敢真赌啊。 因此哄然四散回家去了。 里正家门口顿时就清净了。 这才又进了院子,分宾主坐下,里正当着大家的面,将那户籍一页给张春桃和贺岩看了,才突然想起,“这个,你们估计看不懂不认识,我让文昌念给你们听。” 张春桃早就一眼瞟到了,那上面的都是繁体字,不过她连猜带蒙也能看明白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身体的原身可是不识字的,就算能看懂也只能装看不懂。 倒是贺岩,淡淡的道:“我认识几个字,我念就好了,不敢劳烦。” 说着接过那张纸,特意拿到张春桃的面前,细细的读给她听了一遍。 里正和何文昌都一愣,没想到这个大胡子猎户居然识字,看他读的一字不差,就知道,恐怕不止认识几个字,而是应该读过不少书的。 何文昌越发的心中忌惮,这个时候,就算大家都知道读书人地位高,读书人厉害,可真能供得起家里孩子读书的却少得很。 一来是一位读书太贵了,一般人家真负担不起。 二来读书是看天分的,有那读了一辈子,连个秀才都没考中的,也有浑浑噩噩读了好几年,勉强认识几个字,然后去给人做了帐房先生之类的。 看贺岩这个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 开始的时候何文昌还心里想着,不过就是个只有一把子傻力气的猎户罢了,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如今看着厉害,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能在这石桥镇打转。 可现在知道贺岩居然识字读书,何文昌心底那点子说不出口的自得,此刻就显得可笑了。 贺岩可没管别人怎么想,一边读给了张春桃听,一边还解释了一遍给她听,务必让她都听明白。 然后才将文书给了里正,看着里正当着大家的面,将张春桃的名字誊录了上去,又备注栏是从八角屯迁出,然后盖上了里正的小印。 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那纸文书,小心的递给了张春桃,又在一旁念了一遍。 张春桃实际自己都认得,可贺岩的这番心意体贴,却不得不说让人心头一热。 不说张春桃了,就是一旁看着的里正婆娘,都忍不住心里感叹两句,这张家大丫头找的这男人,还真靠谱。 看他对大丫头那模样,就知道是个疼人的。这丫头苦了十几年,这眼看是要苦尽甘来了,以后可是要享福了。 事情办完了,眼看就要晌午了,如今还不到秋收的时候,村里还是老规矩,一天两顿饭。 可张春桃如今好不容易单过,又因为原身亏损太过,要好好补补,自然是要多吃饭,吃点好的。 这一段时日,不就是因为天天三顿饭,人气色都变好了么? 因此就起身要告辞,只不过她也懂礼节,这求人办事的,总不能就凭一张嘴不是? 何况今天迁移户籍,里正也没为难他们,别的没有,也舍不得给,倒是早上在等贺岩的时候,在山上寻摸了一点山货,还在背篓里呢。 索性就拿出来,一并推给了里正婆娘,口里还说着客套话:“婶子,这都是我一早上在山里采的,不值什么钱,就是个新鲜,给家里孩子尝尝鲜。” 里正婆娘倒是也没多推辞,爽快的就收下了。 在张春桃要走的时候,把她给拉住了:“先别急着走,你这户籍都迁了,想必好日子也要尽了。到时候可以定要给婶子送个信,婶子也去喝一杯喜酒,沾沾喜气。” 一面就使了个眼色将张春桃往屋里拉。 ,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添妆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九章添妆进了屋指着炕上两个崭新的,涂着亮汪汪的桐油的箱子道:“说来这事,是你大富伯一时糊涂,倒是让你这还受苦了。婶子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如今看着你找了个疼你的男人,总算这心里能好过些。” “这两口大箱子,本是我给我那孙女准备的,不过她亲事还早,倒是一时用不上这个。你别嫌弃,就当婶子给你的添妆,你且收下——” 张春桃哪里肯要,这可是人家给孙女准备的嫁妆,给她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好端端的要给她两口大箱子的添妆,比许多人家亲爹娘还阔绰大方,这要是没所图,她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可不管是所图为何,张春桃都不想和八角屯的人再有什么牵扯了。 前头有张家和全婆子为鉴,张春桃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得远远的。 里正婆娘一脸推心置腹:“你这傻丫头,真是糊涂啊!这箱子是给你做脸的,不然你如今这般,没个娘家亲戚的,嫁到贺家去,就算你男人心疼你,不还有你婆婆吗?” “这天下的婆媳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要是你婆婆嫌弃你没嫁妆,没娘家,处处寻你的不是,你可咋办?” “有了这添妆的箱子,虽然是自家木料打的,不值什么钱,可一来告诉别人,你也不是孤身一人,还是有人想着念着你的,真想欺负你,还得掂量掂量。二来,面上也好看些,女人出嫁,真一点嫁妆都没有也让人瞧不起。” “到时候不管这箱子里放些什么,可有这箱子在,那就是一份体面!别人想说嘴,也没出寻去不是?” “你还年轻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这要是嫁过去,啥都没有,被人看轻了,以后腰杆子想挺直,就难上加难了!” “听婶子一句话,你好好跟你男人过日子,嫁过去了,啥都别管,先怀上孩子。有了孩子,你在贺家就站住脚跟了,生个儿子那就更好了!” …… 张春桃听着里正婆娘这话倒是没掺水分,勉强算是掏心窝子了,就算是对自家亲闺女,也就只能说这么些了。 可前头那个也是口口声声为她好,心疼她的全婆子,好着好着还想将她卖给人当丫头奴婢呢。 更何况无利不起早的里正婆娘? 因此只说不敢收,逼得里正婆娘没法子,索性把话给摊开了:“大丫头啊,婶子这么跟你说吧,箱子你放心收下,婶子也不是白送给你的。” “婶子看得出来,你嫁的这男人是个有本事的,将来你还要跟着他后头享大福气呢!婶子如今想求你家男人一件事——” 说着以里正婆娘的为人,也露出几分难堪之色来。 张春桃见里正婆娘这般为难的模样,就知道恐怕是怎么棘手的事情,顿时头皮发毛,连声拒绝:“婶子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我,贺家大哥不过是个乡下打猎的,就算日子稍微宽裕几分,可他能帮得上婶子什么忙?可是家里需要办什么喜事,需要山上的野味?这倒是能帮上一点,您需要什么,只管跟他说就是你,何必用求字?” 里正婆娘哪里听不出张春桃的推脱之意来,心中就有些不快,可一想到她先在外头听到的那几句话,那点子不快就被她压下去了。 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来:“瞧你这丫头,你还跟我装糊涂不成?你男人虽然只是个猎户,可你男人的大伯,前十年那可是咱们石桥镇一等一的人物……” …… 张春桃被里正婆娘拉到屋里去半日没出来,就剩下里正、何文昌和他三人在院子里,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岩别看在张春桃面前话多,可在旁人面前,一贯寡言少语。 尤其是此刻面前,还有一个何文昌,他亲娘可是算计过自己媳妇的人,没动手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了,哪里还会寻他说话? 至于里正,本就古板迂腐,平日里都要人寻着他说话的,从来没有寻别人说话的理。 何文昌此刻心里有事,自然也没啥心情。 三人沉默了片刻,贺岩忍不住起身:“时候不早了,还要去镇上买些东西,再迟就不好赶路了。” 说着就招呼起屋里的张春桃。 张春桃在屋里听里正婆娘正在说贺家的旧事,不过到底是隔壁村的,里正婆娘知道的也不多,加上时日久了,也记不清许多了。 不然也不至于说了是杨家村的贺家,里正婆娘一时都没想起来,还是在外头听人说了几句,才想起那个贺家来。 原来这贺岩有个大伯,十年前也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是本镇第一个考上举人的读书人,听说考上举人后没多久,就娶了一个大家小姐,然后去外地当官去了。 后来还将贺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接过去孝敬,只可惜两人不习惯,勉强住了两年就闹着要回来。 又花了不少银子钱,在镇上给老爷子和老太太买了一栋独门院子,还买了个婆子专门伺候两老。 贺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只可惜没享几年福气,就去了,那个丧事办得叫一个体面。 别人家老人去了,请两个和尚道士胡乱念上两句经,点个穴,棺材能用个松木的,就已经是极孝顺体面了。 贺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前后脚去的,丧事一起办得,那贺家大伯也回来了,银子钱花得跟流水一样。 和尚道士请了两班,轮流念经,更不用说那纸钱撒得,地上都白了,跟下雪一样。 还扎了偌大的一个院子,和几个童男童女给烧了过去。 更不用说那木头,可是杉木的,听说早就备下了,每年都拿出来刷一遍桐油,老沉老沉了。 还专门买了一块墓地,作为贺家的祖坟,还立了石碑呢。 就连席面也是一等一的好,别人家白事,吃个豆腐席那就是讲究人了,贺家那可是八碗八碟,还有硬菜。 只要去给老爷子老太太磕头上柱香,就能在贺家吃上一顿席面。 当时那可是人山人海,知道消息的,几乎都去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到如今这石桥镇谁家老人走了,也没这个阵势。 好几年,那些老人们在一起,都说若是哪天闭眼瞪脚走了,能有这个排场,这一辈子也值了呢。 ------题外话------ 感谢亲爱滴el同学、草莓奶酪同学的月票! 感谢简和玫瑰的打赏! ,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章 顺手人情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六十章顺手人情当然,自从那贺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去了之后,那贺岩的大伯也就再也没回过石桥镇了。 不过怎么说,这位举人老爷到底是石桥镇杨家村的人,靠着他的名头,杨家村这些年也得了不少好处。 也因为这个,虽然贺家的人少,可杨家村也没人敢欺负贺家人。 所以里正婆娘终于回想起来了,这贺家老太太当初就只生下贺岩大伯和贺岩亲爹两个儿子。 贺岩可是那贺大举人老爷的嫡亲的侄子,难怪能弄来那文书。 镇上的那些人能不给贺大举人的面子?说不得这里面还有贺大举人留下的人脉呢。 光只这么一想,里正婆娘的心就火热起来。 为啥,别看他家男人如今还是里正,可因为太过老实,前些日子说话不小心,不就得罪了那镇上的保长吴富贵么。 那吴富贵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最是心眼小记仇的一个人,这十里八乡哪个村的里正,看到他不得低头哈腰,陪着小心奉承。 就这样,还时不时的落个不是,被吴富贵寻个错骂两句。 下头这些里正个个都是窝着一肚子的火,可架不住吴富贵上头有人,也只得忍耐着。 自家男人当时知道说错了话,马上也赔了不是,可那吴富贵却说自家男人心不诚,非要自家男人跪下来磕头才算。 自己个的男人自己不知道?就是要面子的一个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真要跪下来赔了不是,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怎么能当里正服众? 因为自家男人不肯,那吴富贵当时没说啥,事后就派人带话了,说既然不是抬举,给脸不要脸,以后这个里正也就别当了。 这简直是要了自家男人的命! 自家也想了不少法子,各处托人说情,却都碰壁回来了。 平日里相处好的亲朋故交都不敢应下说情的事,还有人劝他们要么去吴富贵家去跪着求原谅,说不得还能保住位置。 要么就认命了,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不是? 吴大富是古板迂腐了一些,可到底要脸,也不是那腰杆子软没底线的,哪里能受得了去给吴富贵下跪?真要能忍受,当时就跪下了,怎么也不会有后来这事。 因此只在家发愁,还不敢露出半分来。 当时张春桃那事,放在往日里,说不得吴大富还犹豫一下,可碰到自家头上的虱子都扣不完,自然没空管别人,才随口就答应了张家。 也就是今日,见了这文书,里正婆娘才看到了一点生机,如果贺岩真的在镇上有关系,不求别的,只求能在吴富贵面前递个话,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他家男人一码。 张春桃心里有了数,感情是因为这个,又觉得不好意思白让贺岩说话,就想从她身上入手,给两个箱子,也是好处费的意思。 看来里正一家还不知道这吴富贵已经被抓了,不过只要他们在镇上有关系,想来最迟这两日就有人来报信了。 不过此刻倒是可以做个顺手人情,当即笑道:“别的事情,我不知道,这事我却可以打包票,婶子请放心吧,那保长昨儿个已经被抓了,下大牢了!你们昨儿个没去镇上不知道,我昨天刚好在镇上,却是看到了的。” 里正婆娘又惊又喜,一把抓住了张春桃:“你说真的?没骗我?为啥被抓了?真下大牢了?” 张春桃自然不可能说出原因来,只摇头:“那我可不知道了,我只是昨儿个在镇上远远的看了一眼,听镇上的人说的。婶子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镇上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里正婆娘连连点头,喜得无可无不可。 一时恨不得现在就拔脚去镇上,一时又恨不得抱着张春桃亲上两口。 此刻看张春桃越看越顺眼,不知道说什么好,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 正好贺岩在外头催促了,张春桃也就起身:“婶子放心吧,想来里正大伯没事的。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就出了屋子。 贺岩看张春桃出来,忙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生怕张春桃又受了什么委屈,见她嘴角含笑,这才放心下来。 又跟里正和何文昌告辞,两人携手出了里正的屋子,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里头有惊呼声。 贺岩脚步一顿,张春桃顺手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咱们走吧,回去再说。” 听了张春桃这话,贺岩也就毫不迟疑的跟着一起往村外走去。 离开里正家要经过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各家的院子门都是打开着,都有人在院子里或者就在门口,好奇的张望着。 有那自认为跟张春桃往日关系不错的,还主动打招呼,“大丫啊,这是你男人?不错!看着就是个有力气,能干活的!” “大丫啊,你现在住在哪里啊?还是在山上?还是在杨家村啊?” “大丫,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我们去瞧瞧去啊?” …… 张春桃不管这些村里人问啥,都只微笑,微笑,微笑,就是不说话。 那些人见从张春桃嘴里掏不出什么消息来,就看向了贺岩,还没张口,贺岩一双眼睛扫过去,那些已经到嘴边的话,不知道怎么就卡在了那里,不敢问出来了。 只得看着两人并排着,慢慢的走远,看那去路,居然还是去山上的路。 大人们就算好奇,好歹也要顾及一下,只在沿路自家门口追着问问,那些半大的孩子们不懂事,也没这么多想法,拍着巴掌,都跟在了张春桃两人身后。 远远的看着去,两人后头跟着一长串的小尾巴,一直跟着都快出村子了,那些小孩子还不肯回去。 张春桃和贺岩只做没看到,这些乡下的孩子一个个都皮实的很,这么大的年纪,都已经是附近小山坡的常客了。 走到河边,过了这条河,就是上山的路了。 此刻正是最热的时候,见张春桃和贺岩要进山了,大部分的孩子看到河水,太阳光下金波闪闪,而且是中午,这河水不深的地方已经被晒得温热了。 ,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当自己傻子吗?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一章当自己傻子吗?玩水对这些孩子来说,有着不能抵抗的魔力,而跟在张春桃他们身后,爬山太累了,如今山里山货又不多,进山了也寻不到什么好东西,自然好些孩子,就停住了脚步。 前头又有几个孩子打头就跳进河里凫起水来,其余的孩子哪里还忍得住,一个个陆续跟下饺子一般,都跳到河里玩起来。 张春桃此刻回头一看,身后再跟着的也就小猫两三只了。 只是,这一眼,倒是在人群最后头,看到了一个躲躲闪闪的身影,居然是张家二丫? 她跟着做什么?不会是又打什么歪主意吧? 对于这个张二丫,张春桃觉得她就像那脚背上的癞蛤蟆,不咬人却膈应人。 真的计谋没有,小手段粗糙下作的让人没眼睛看,偏偏还没有点自觉,时不时就要出来蹦达一下。 想来还是自己对她手下留情,揍少了!不然看人家张大成,也是个死皮赖脸的人物,可被她揍得都知道躲得远远的了么? 贺岩看到张春桃的神色一变,顺着眼神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张二丫。 这个人他自然记得,就是张家的二闺女,方才跟那张燕燕两人一唱一和的往自家媳妇身上泼脏水的那个。 顿时眼神一冷,若是这张二丫不是丫头是个小子,说不得他此刻还能寻个由头教训教训,可偏生是个丫头,他反倒不好出面了。 记住网址m.luoqiuxw. 只得一把抓住张春桃的手腕:“咱们走快些——”也好摆脱这些烦人的小尾巴。 张春桃也正有此意,她拿到了迁户籍的文书,从此和八角屯再无任何关系,也不想再有任何的牵扯。 不管这张二丫跟在后头是个什么打算,她都不打算理会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将那后头跟着的孩子甩出了老远,渐渐的都快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后头小猫两三只习惯性的跟着小跑两步追了一截,眼看追不上,也罢了,转头也回河边玩水去了。 倒是张二丫,咬着牙一直跟在后头,跌跌撞撞的跟到了往日里村民进山采摘山货的最深处,她迟疑了。 再往里面跟,就是深山老林了,那里不说女人和孩子,就是正当壮年的汉子,无事也是不进去的。 听说里头有狼和老虎,还有大黑熊瞎子,要是碰上了,那可就小命都没了。 可若是不跟上去,那这大半天的,岂不是白跟了一场?一时倒是停住脚步犹豫了。 看张春桃和贺岩三两下在树林里左一穿右一拐的,就看不见了,顿时急了,也顾不得什么小命不保了,猛追了几步,一边追一边喊:“大姐,大姐,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蒙头盖脸的也跟着穿过那树林,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就看到张春桃和贺岩就站在她面前,冷冷的看着她。 忍不住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腿碰到了石头,这才停住了后退的脚步,嗫嚅的开口:“大,大姐,我,我……” 张春桃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我已经不是张家人了,更不是你什么大姐!说,你跟在我们后头想干啥?别是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吧?” 张二丫连忙摇头摆手:“大姐,我没有!我就是,就是……”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不管不顾的噗通就跪在了张春桃面前。 “大姐,以前都是我错了!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窍,做了哪些对不住你的事情来,伤了大姐你的心。大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改!我都听你的,只求大姐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救救我好不好?” 张春桃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说以张二丫的为人,怎么会没事追在她屁股后头呢,感情是有事想求啊。 只是,她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可不是那圣母,当初张家人是怎么对她的?赶出族的时候可没管过她死活,如今这是看着她要嫁个好人家,觉得有利可图,所以就又缠了上来? 那她们可就错了主意了! 也不问张二丫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求她救命,以张春桃看来,刚才都能和张燕燕一起给她泼脏水,泼得那么欢,这才多大一会,就来求救命? 当自己傻子吗? 当下冷笑道:“说了,我不是你大姐,跟你们张家和你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你也是有爹娘的人,没听说这有事了不着爹娘做主,反而寻着我一个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外人跪下来哀求的。” “更不用说了,你们当初是怎么对我的,这就忘记了?真以为我张春桃是个没脾气任由你们捏的面团?平日里当牛做马的使唤;没有用了,一脚踢开,当面泼脏水!这发现有用了,就又厚着脸皮求到面前来了!” “你们不要脸,能干出这种嘴里喊姐姐,背后拿刀切的事情来,可惜我没你们脸皮厚,跟你玩不来这姐妹情深的套路!趁着我今儿个心情好,麻溜的滚下山去,不然惹急了,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一会下手没个轻重,缺了胳膊断了腿毁了容什么的,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张二丫一张脸羞得青白交错,可一想到回去后要面对的,到底咬牙哀哀哭求:“大姐,你难道真的忘了我们姐妹的情分了?小时候,你最疼我了不是吗?你就再心疼我一回,救救我!” “大姐,我给你当丫鬟,服侍你,我会做饭了,还会洗衣服,你要我做啥都行!只求大姐你收留我,给我口吃的就行!大姐,我也是没法子了,爹说要将我卖到镇上去,给人做小老婆去。大姐,我不要做人小老婆,大姐——” 真是声声泣血了,不明白的人听了,只怕都要生起几分同情起来。 张春桃讶异地挑了挑眉毛:“你是说张大成要把你卖到镇上去给人做小老婆?” 张二丫连连点头,看这个架势,觉得张春桃似乎有些心软了,越发露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她知道自己在村里其他后生面前,一旦露出这个表情来,那些后生们,一个个什么都顾不得了,她说什么都只会说好。 所以下意识的,就又摆出这个模样来,一双眼睛充满期翼的看过去,忍不住那眼神就瞟向了一旁的贺岩。 ------题外话------ 感谢亲爱哒lxlwwflzd同学、书友20170906064101809同学的月票! 今天是520,爱你们哟~~~ ,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记吃不记打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二章记吃不记打在张二丫眼里,大丫真是命好,没想到被出族了还能找到这种好男人,虽然长得不咋地,可架不住他家里富裕啊。 若是大丫能收留自己,她嫁人了,自己是不是也能跟着大丫到贺家去? 贺家既然日子宽裕,想必要比留在张家好得多吧? 这么想着,二丫觉得不仅要求张春桃,还得哀求一下贺岩才好。 当下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姐,姐夫,一看你就是个大好人,你能好心娶我大姐,就再行行好,收留我吧?我吃得不多,我听话,还能干活!真的,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我洗衣服做饭收拾院子都行的!将来姐夫你跟大姐生了娃,我还可以给你们带娃!我大姐小时候怎么带我的,我将来就怎么带小侄子小侄女,我保管带得好好的!求你们别赶我走!” “我真的没地方去了!要是回家去,爹就要将我卖了!我不想被卖!姐姐,姐夫,你们就可怜可怜我,给我一条活路吧——” 说着那眼睛红彤彤的,一直要哭不哭的看着贺岩,似乎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贺岩身上。 贺岩皱皱眉头,这个张二丫虽然年纪不大,可这心思不小,尤其是那眼神,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想要提醒一下张春桃,可不要心软答应了。 还没等开口,张春桃忍不住了,马丹,当她是死人呢,她还在旁边呢,就想勾搭她的男人? 再有,这张二丫哪里来的自信啊?她才多大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有了这样的心思? 太不要脸了吧! 上前一步,一把掐住张二丫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下,一张脸长得如赵氏一般秀气,虽然面孔身子还没长开,倒也是个清秀的丫头,难怪有这份自信呢。 张二丫的下巴被掐住后,直面张春桃冷冰冰打量的眼神,下巴被捏得生疼,这才又回想起那些日子被张春桃武力支配的日子,顿时浑身颤抖起来。 哆嗦着开口“大……大,大姐,我……” “你说张大成要把你卖给人做小老婆?”张春桃重复问了一遍。 张二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着可怜极了,努力点了点头,期待的看着张春桃。 张春桃忽然一笑,松开了捏着张二丫下巴的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张大成这混蛋居然还能想出这种好主意来!要卖给谁家?说来我听听,让我开心开心——” “哈?”不说张二丫一脸蒙逼,就是贺岩也听愣住了。 二丫回过神来,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哽咽的道“大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是我大姐啊,你就一点都不惦念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吗?大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就甩在了张二丫的脸上,将张二丫剩下的话全部打散在了风中。 “我说你们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是不是看我今日没动手,就觉得我好相与了?张二丫!谁是你大姐?谁跟你有姐妹情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当初你要是真记得所谓的姐妹情分,你拿我当奴婢丫头使唤?你不狠心,你就因为一点点的嫉妒,你能把我推到河里去?”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这个人最是记仇!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我好歹还没将你推到河里去吧?当初你们一家子背着我偷偷商量,等将我出族了,无依无靠的时候,偷偷将我卖到窑子里去的事情,这么快就忘记了?” “看来这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收养的要卖到窑子里去,自己生的,倒是疼些,卖给人家做小老婆!这么算来,张大成倒还是对你有一点当爹的心了,你回去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他!” 张春桃冷笑着道,那一字一句就跟寒冰珠子一般的从她嘴里迸出来。 张二丫神魂俱散,没想到她们一家子私下商量的话,居然也被张春桃听到了。 顿时慌了神,扑上前,要抱住张春桃的大腿,“大姐,我们当初都是被猪油蒙了心窍,如今我真的知道错了!” 张春桃抬脚就将张二丫给踹翻在地,这还是她收敛了力道的,不然只怕张二丫就要被她给踹得滚下山坡了。 这才慢条斯理的道“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故意跟在后头,哭哭啼啼的一边装可怜,一边给我男人抛媚眼?你当我是瞎子?” “还是以为你肚子里的那点算计,我没看出来?不过就是看着我被赶出张家,居然日子过得比在张家好。更不用说,我要嫁的贺家,想来你也听了一耳朵,据说贺家日子更富裕,所以就动了歪心思对不对?” “我说张二丫,我自认为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你怎么就是看我不顺眼,非要跟我过不去呢?王家来提亲,你也是嫉妒眼红把我推下河,这我要嫁到贺家,你又死皮赖脸的缠上来。” “咋滴,你这是不会是听多了村里那些长舌妇的鬼话,天天想着小姨子熬死了姐姐,给姐夫当续弦吧?说来也是,那王家条件不错,可比不上贺家是吧?”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疼得脸色发白,额头冷汗涔涔的张二丫一眼,顺带又看了看贺岩一眼。 贺岩被看得立刻后退了好几大步,生怕被误会了,急忙表白自己“媳妇——”在张春桃的瞪眼后,立刻改口“春,春桃,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再禽兽不如也不会看上这么一个豆芽菜一样的小丫头片子吧?” “不对!春桃,我只中意你一个!绝对不会看上其他人的!”贺岩急得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张春桃看看才好。 心里恨极了张二丫这个丫头,心里已经琢磨着,怎么想法子给张家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一家子都不敢做妖了才好。 张二丫心里又慌又急,又有一种隐秘心思被戳穿的羞臊,再加上贺岩毫不迟疑的否认三连,还有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让她脸色越发白了。 只是嘴上自然不肯承认的“大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我才多大,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我只是,只是——”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重生之农门小辣椒请大家收藏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更新速度最快。 ,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洋辣子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三章洋辣子“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了!谁要是敢打我男人的主意,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一脚踹向旁边一颗手腕粗细的小树。 “卡嚓”一声,那小树拦腰应声而断,倒下的树干正好砸在了张二丫的身上,砸得她闷哼一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春桃拍拍手,看了看张二丫,她上半身都被那树叶子给盖住了,看不清她的脸色,不过在看到几片树叶子后,张春桃笑了。 那笑容看得贺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还没说话呢,就被张春桃一把抓着往山上走了。 没走出多远,就传来张二丫的惨叫声,那个凄惨,听得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贺岩皱皱眉头,生怕跟张二丫再扯上关系,索性加快了脚步,一边还道“咱们早点回去,收拾东西去。这两日就搬到镇上去暂时住几日,也好等媒人上门提亲,到时候迎亲也从镇上迎娶,你看如何?” 他昨天太激动了,倒是没想到,今天一早来寻张春桃的时候,才发现,真若是上门提亲,总不能带着媒人下山洞吧? 到时候还有迎亲,这山路崎岖,多少人都不敢深入,真要带着人上山了,也不好抬着轿子上山不是? 因此一路就在琢磨着,还是得让张春桃搬出大山的好。 这镇上不是正好有那空着的那小院子么?一直闲置着也没租出去,暂时住几日也无妨。 当初其实他爷奶去世后,这院子空下来无人住,大伯就发话,让他们一房干脆住到镇上去,现成的小院子给他们,做个小生意什么的,总比在山村沟沟里强些。 可被贺父拒绝了,只说习惯了住在乡下,那院子让大伯他们租出去,也免得屋子长时间没人住,容易破败。 可大伯他们哪里在乎这点,只说着院子当初毕竟是家里老人住过的,留着做个念想。若是租给他人,倒是不好了。 因此这将这院子的钥匙什么的一并交给了贺父,让他没事的去看看房子,修整一下,别让房子败了就好。 贺父去世之前,自然就将这钥匙给了贺岩,这打理着屋子的担子就落在了他身上。 也因着他上山打猎,经常要到镇里,三不五时的就会在这院子里落脚一晚。 如今正好给张春桃暂住一段时日,他也放心些,到底在镇上,人也多,再托吴富勇让人照顾一二,岂不是比在山里安全? 本来是打算回山洞再商量这事的,这不是张家那二丫行事太恶心下作了吗,索性此刻说出来,好转移一下张春桃的注意力,不让她再跟那张家二丫有牵扯。 果然张春桃听了贺岩的话,也没心思理会张二丫,被贺岩拉着,越走越远了。 留下张二丫一个人,在山林里哀嚎翻滚起来。 无他,只怪她运气太不好了,张春桃踹倒的一棵小树,恰好是乡下最喜欢长一种叫洋辣子的树。 这种叫洋辣子的毛毛虫,是乡下孩子最怕的一种,长得艳丽,绿油油的,看着就渗人。 浑身都是细细的毛刺,不小心掉到身上,那叫一个酸爽,又疼又痒,皮肤稍微敏感一点点,能立刻红肿起一大片来。 以张春桃的眼力,能看到那棵树上,有不少洋辣子,都藏在树叶的背面。 那小树的树叶大部分都盖在了张二丫的身上,她最先遭殃的是手腕,先碰到了那洋辣子,当场就被蜇哭了。 又疼又痒又害怕,尤其是看到好几片爬着洋辣子的叶子,就在离自己脸不远的地方,她一动,那树叶子也跟着摇动,眼看就要摇到脸上来了。 哪里还绷得住?惨叫着,一边叫一边手忙脚乱的要将那树叶子挥开,这慌乱间,另外一只手也不知道在哪里碰到了,也开始痛痒起来。 更不用说,好像还有洋辣子被碰掉进她的脖子里,从脖子到后背,火辣辣的疼。 张二丫年纪本来不大,只觉得哪里都疼,闭着眼睛,又觉得全身似乎都被洋辣子爬满了,越怕越不敢睁开眼睛,越不敢睁开眼睛,脑海里就越发臆想的可怕,手脚都被自己给吓软了。 本来她力气就不大,加上被吓得浑身发软,心慌意乱的半天也没将这小树干给推开,满山沟里只听得到她的尖叫哭嚎声。 若是平日里,这个地方少有人来,只怕她叫破喉咙也无人听到。 今天算是运气不错,有两个孩子,本来都要回去玩水的,看到张二丫躲躲藏藏的还要跟着,到底好奇,也就跟在了后头。 两人因为脚程慢,中间又走错了路,倒是岔开了。 也幸好离得不远,听到张二丫的哭嚎声,忙循着声音找过来,见张二丫这狼狈的样子,也顾不得嘲笑,先帮着将那树干移开了。 这才发现,张二丫的脖子上,手腕上,还有半边脸上,都被洋辣子蜇得红肿起来,加上她挣扎的时候没注意,被那些树枝给刮伤了,脸上身上划破的血痕一道道的,头发也散乱成鸡窝一般,看着跟疯婆子一般。 张二丫又痛又痒,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挠,被那两个孩子喝止“千万别用手挠,挠破皮你就破相啦——” 都是农村的孩子,自然知道解这些洋辣子毒的土法子。 低头在那树叶子间寻了几个没被张二丫碾压成泥的洋辣子,拿树叶包裹着,折了一个细细的树枝,将那洋辣子的肚子戳破,挑出它肚子里那根绿色的筋来,放到一旁。 一连挑了四五根出来,一起捣碎了,涂在了张二丫被蜇的地方。 这个法子虽然看着恶心了点,可是却有奇效,很快,张二丫的呼痛声就小了些,被蜇的地方没那么难受了。 只是她这被蜇的地方太多了,那四五个洋辣子的筋捣出来的汁液还远远不够。 可这附近一时也寻不到了,两个孩子记得那河边有树上有,没奈何,只能搀扶着张二丫下山了。 一路还忍不住问张二丫,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追张春桃的么,怎么就被倒霉到被洋辣子树给盖了脸了? 喜欢重生之农门小辣椒请大家收藏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更新速度最快。 ,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虎狼之词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四章虎狼之词; 张二丫又痛又痒,本就难受得不行,若不是被人搀扶着,恨不得滚到地上蹭一蹭才好。 听了这话,顿时委屈得眼泪就下来了,抽抽噎噎的添油加醋哭诉了一番张春桃的恶行恶状,本以为会得到一点同情的。 没想到那两个孩子听了,倒是哄笑起来。 这两个孩子本就不是张家的,而是村里另外一个大姓宗族,余家的孩子。 余家在八角屯虽然不如张家和何家人多势大,可也不容小觑。 这一段时日张家和何家出了不少故事让人说嘴,要说最开心的,那自然是余家人了。 他们跟在张春桃后头,不就是为了看热闹,好回去在小伙伴中吹牛的吗? 结果张春桃和她男人早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哭哭啼啼的张二丫。 虽然都是一个村里的,这也是顺手搭救的事情,不算什么,也不求别的,好歹你嘴上说两句好话,让人听了心里舒服一点吧? 偏生张二丫一句谢谢的话没说,话里话外,还恨不得挑拨他们两兄弟到村里传话,坏张春桃的名声去,这就让人着恼了。 记住网址m.luoqiuxw. 谁都不是傻子,张二丫是什么人,他们能不清楚?张春桃这些年来如何对她,对张家,整个八角屯谁不看在眼里? 如今张春桃被一家子赶走了,这张二丫还不放过,就真说不过去了。 这不知道的,谁能看得出来她们以前居然是姐妹?说是仇人还差不多! 再说了,张春桃的名声坏了,他们有什么好处不成?人家不背地里嘲笑他们,大老爷们,跟个碎嘴婆娘一样? 因此不仅没有如张二丫所期盼的那样,跟着她一起骂张春桃,或者是安抚她两句。 反而其中一个孩子就拍着巴掌笑道:“张二丫你哭啥?你还有脸哭?先前你当着村里人的面,往人家大丫身上泼脏水的事,你自己个忘记啦?只拿洋辣子蜇你,算是便宜你啦!” 另一个也附和道:“可不是,要不是看在是一村的,怕出了人命,像你这样的白眼狼,当谁乐意救你不成?” “一会子下了山,也别说是咱们兄弟救了你,晦气!” 说着两兄弟也不管张二丫了,反正她现在能动,就算还有些地方没涂上洋辣子的汁,可她有手有脚的,还用得着别人? 乡下的孩子没这么娇气! 因此两兄弟丢下这句话,手拉手的就钻到林子里跑远了。 张二丫急得跺脚,想喊人,一开口,那被蜇过的脸还难受呢,尤其是脖子到后背那里,先前有那两个小后生在,自然不能涂,此刻火烧火燎的疼。 只得忍耐着,加快了脚步下山,到了村里,那爬满洋辣子的树不少,寻一点就是了。 她却没看看自己此刻的样子,头发散乱,上面沾着树叶子和枯草根,衣服也因为要挠被蜇过的地方,被扯得不像个样子了,更何况脸上红肿未消,还带着那洋辣子的汁,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胳膊也是一道红一道肿,看着就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尤其是她还被张春桃踢了一脚,肚子还有些不舒服,走起路来,越发的明显,只能拿手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从山里走出来。 这模样,顿时吓坏了河边玩耍的孩子,一愣之后,有几个嘴巴长的,从水里爬起来,就往村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二丫被人欺负啦——” 没多大一会,这八角屯就连村尾的大黄狗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吃了一早上瓜,还没来得及消化完的村民们,听到这一嗓子,一个个飞奔出来。 这年头,谁家的女娃娃都是大丫二丫或者大妞二妞这样排下来的,讲究点的,还单独取个名字,不讲究的,就这么混喊着。 一说二丫,谁家没个二丫啊?这不都吓到了,以为是自家的孩子被欺负了,拎着菜刀,拖着铁锹就冲了出来。 然后张家二丫就被村里人围观了一个遍。 一看不是自家的丫头,其他家的人就松了一口气。 张家的人懵了,怎么又是他们家的孩子? 有那心软的婆娘,已经怜悯的扯了自家男人身上披着的衣裳,将二丫给从头到尾的裹住了,同情的道:“二丫别怕,没事了,到家了,没事了啊——” 一面将人搂在怀里,想安抚一二。 张二丫本来背上被蜇的地方就还没涂洋辣子汁,正疼得不行,被人这么兜头拿衣裳裹得严严实实不说,还一把就抱了上来,正好勒住了她被蜇的地方。 疼的一哆嗦,尖叫着就把人给推开了:“你放开我,疼——” 得—— 听了这音,大部分的脸色就变了,有同情的,有怜悯的,有看不起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被推开的婆娘也不恼,虽然张二丫先前往张春桃身上泼脏水让人瞧不起,可毕竟这丫头遭了罪,失了清白,到底年纪还小,遇到这样的糟心事情,只怕是被吓坏了吧? 总归是可怜人,还能跟她一般计较? 因此只放缓了声音安慰道:“好,不抱你!身上可还疼?咱们慢点走,婶子送你回家好不好?别担心,有你爹娘和咱们这些叔伯婶子给你做主呢——” 张二丫毕竟年岁还小,有些事情只是一知半解,只听这话有些怪,可又没啥毛病。 想来是大家看自己这模样太凄惨可怜了?所以要给她做主?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顿时眼睛一亮,带着哭腔道:“婶子,你们一定要给我做主啊!他们,他们太心狠了,我现在浑身还疼呢——” 众人震惊脸!他们!居然还不止一个人!太禽兽了吧! 难怪张二丫看上去那么凄惨! 有几个张家的婆娘皱皱眉头,二丫这丫头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的,啥话都往外嘟噜? 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清白都没了,换做别家的女孩子,只怕会偷摸的回家,谁都不敢告诉。 可这二丫居然还大白天的,当着全村男女老少的面,生怕别人不知道?什么他们,什么浑身都疼,这些虎狼之词,是能在大家面前说的吗? ,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五章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这张家前头才出族了一个张春桃,若是这张二丫被人毁了清白的事情传出去,张家的女孩子都不要嫁人了! 顿时几个婆娘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上前,伸手就要捂住二丫的嘴,让她别在哔哔了。 可二丫哪里肯,她正窃喜有人要给她做主呢! 张春桃和贺岩她肯定不会放过,就是那两个中途把她丢下,自己跑了的余家小子,也不能放过。 因此挣扎着道:“我还没说完呢,还有余家的大满小满两兄弟,他们也欺负我,将我丢在半山腰就跑了——” 这话一喊出来,众人都傻了,两个要拉走张二丫的婆娘也住了手,都看向了一旁看热闹的余家人。 余家人也愣住了,没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啥?” “这里面还有余家的事?” “不是吧?余家的那两个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就想女人了?” …… 张大成和张夏宝住得远,自然听到的迟,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一句。 张大成顿时扑向了余家大满和小满的爹娘:“姓余的王八蛋,你养出来的王八羔子,居然敢欺负老子的闺女——” 余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的儿子他知道,虽然调皮些,可真不是那种人啊。再说了,他们也才十一二岁,毛都没长齐,平日里只知道追猫撵狗的,怎么会欺负女孩子呢? 眼看拳头都要砸到脸上来了,这才急忙往旁边一让,嘴里不忘记辩解道:“大成,这里面恐怕有误会吧?我家大满和小满还是孩子呢,怎么会欺负你们家二丫?” 赵氏已经在后头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我苦命的二丫啊,你以后可怎么办啊?怎么活啊!二丫啊,娘的二丫啊——” 一时间倒是有那眼窝子浅,踩死一只蚂蚁都能落两滴眼泪的小媳妇也跟着眼圈都红了,要上前劝解去。 那边余家大满和小满的娘不干了,一边帮着自家男人要扯开张大成,一边也道:“这两张嘴巴皮一张,死活都是二丫说了!她说的就是真的?” “俗话说得好,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咋不说是你家二丫就是个不安分的小骚狐狸精?说不定就是她勾引我儿子呢!没听说吗,前头还不止一个人呢,谁知道这小贱人勾搭了多少个?好好的村里不呆着,跑到山里去,难道不是去跟野汉子约会去了?” “保不齐被我家大满和小满看到了,她怕被人看到,所以才泼脏水到我家娃身上呢!这丫头满嘴没一句实话,又是个小白眼狼,你们都忘记了,她上午还当着咱们大家都面,给大丫泼脏水呢!” “反正这死丫头片子的话,我是一句都不相信的!你说是就是?我还说你这个贱丫头勾引我儿子呐!” 余母本来就是个泼辣的,长得又壮实,张牙舞爪的就冲向张二丫,一把揪过她的头发,啪啪劈手就是两个嘴巴子。 一边打还一边骂道:“你个小贱货,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攀扯我儿子,看老娘不直接抓花你这张脸!跟你娘一样长得一副骚狐狸模样,年纪小小的就卖弄轻浮,成日家的在村里晃来荡去的,打量谁不知道呢!” 乡下干活农作的婆娘,那力气不亚于男人。 两嘴巴子下去,张二丫转了几个圈,跌倒在地,脑瓜子嗡嗡得,还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有去拉余母的,有去给张大成和余父拉架的,也有去扶张二丫的。 正没个开交的时候,大满和小满两兄弟从山上下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急了,从人群外冲进来,“你们在干啥?放开我爹——” 众人一看,哦嚯!当事人之二居然出现了! 顿时人人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得像天线,看着大满和小满兄弟。 忽然间,一道人影冲向大满,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们两个王八蛋,居然敢欺负二丫——” 不是张夏宝是谁? 张夏宝什么时候开窍,居然知道为家里姐妹出头了?自然不是!他跟余家大满和小满一贯不合,只可惜他势单力薄,打不过余家两兄弟。 此刻他见了余家兄弟,知道最好的报复机会来了,两个人居然欺负了二丫,此刻见到自己肯定理亏心虚不敢还手吧? 当着大家的面,自己好生揍一顿他们哥俩,让他们颜面扫地,看以后还怎么跟自己作对! 张夏宝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十分的骨感。 大满侧身让过了张夏宝这一铁头攻击,然后伸出一条腿去,就将张夏宝给绊倒了,跌了个嘴啃泥。 余小满和哥哥平日里打架配合十分默契,不用交代,就上前一脚踩在了张夏宝的背上,“张家孙子,你叫你大满爷爷和二满爷爷什么?” 张夏宝如同被踩着龟壳的乌龟一样,徒劳的想翻身无果,只能四肢在地上一顿扒拉,实在是狼狈得很。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了,劝了一句:“大满小满,你们也别太过分了!你们前脚欺负了二丫,人家做哥哥的替妹妹出头,到底是你们理亏——” 大满一听不乐意了:“谁特么欺负二丫那个白眼狼了?老子就说不能救她!果然是个白眼狼!连照顾了她十几年的大姐都能反咬一口,何况我们兄弟呢!” 这话一听,大有文章啊! 旁边的人忙问是怎么回事?又将二丫的话说给了大满和小满两兄弟听。 两兄弟听了,肺都要气炸了! 大满头发尖尖都是怒火,恨不得此刻将二丫给胖揍一顿出气,还要咬着牙解释:“我们兄弟本来在林子里采山货,听到有人喊救命,就急忙赶去救人。” “到地头了,才发现二丫被一颗手腕粗细的小树给压倒在地上,头发衣裳乱糟糟的,嘴里喊着救命,还被洋辣子蜇了一身。” “我们两兄弟本来不想救她,知道她名声不好。可到底是一个村里的,也是一条人命。就搬开了树,还给她弄了洋辣子汁给她涂了。看她也没事了,我们两兄弟就让她下山,又去采山货去了——” 小满接口道:“幸好我们看天色不早了,也担心二丫出意外,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下山了。结果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红口白牙的居然就说我们俩欺负她?” “我呸!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我们俩兄弟能看得上她?” ,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交代 余母一听,越发来了精神。 本来先前她两个儿子还没出来解释,她就能先下手为强,甩了张二丫两个大嘴巴子,此刻占了理,那岂能放过? 上前就将张二丫头发一把攥过来,左右开弓。 一边打一边骂:“不要脸的小贱人,小荡妇!跟别的狗男人去鬼混了,想把屎盆子往老娘儿子头上扣?呸!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呢!别人穿过不要的小破鞋,也敢想塞给老娘儿子?” “今儿个告诉你,老娘儿子就算打一辈子光棍,娶不上媳妇,也不要你这样的破鞋!” 余母力气大,又是含怒出手,张二丫的脸被几个耳光下去,就肿成了猪头。 一旁的婆娘想拦,被余母瞪了两眼,就讪讪然的收回手去,毕竟那啥,张二丫理亏么? 换做是自家儿子,被这样扣屎盆子,戴绿帽子,她这做娘的,也要撕了这小贱人的嘴! 因此倒是都不好出手了。 赵氏到底还是心疼张二丫的,急忙扑过来哀求:“大满他娘,你这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放过我家丫头吧!她还小,不懂事——” “我呸!不懂事能上山勾搭野汉子去?不懂事能给我儿子扣屎盆子?你要说别家的闺女这么个年纪不懂事,老娘信!你家这丫头,打小不就学得你这个骚狐狸精么?心眼比筛子还多,她还不懂事?这么点就发骚勾搭野汉子,给你找了好几个野女婿了,这可太懂事了吧!” “你跟你男人将来可享福了!人家一个闺女只找一个女婿,你这一个闺女能找好几个,将来你那女婿只怕都认不完呢!” 余母这话着实刻薄尖酸,旁边听的人,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赵氏一张脸青白交错,被余母这话堵得说不出话来,没个主意,只得哭着看向自家男人张大成。 张大成本来是觉得占了理,那余大满的爹听人家闺女自己都主动说了,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到底有一点心虚,就一直容让着,不然以他那体格和拳头,只怕两下张大成就吃不消了。 可现在不同,余大满和小满说了,他们不仅没动张家二丫,还救了她,被反咬一口。 这还了得!余父也不忍让了,挥起醋钵大的拳头,三两下,就将张大成锤成了死狗样,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更别说张夏宝那边,一个人就不是大满的对手,何况是两兄弟联手,直接被打得鬼哭狼嚎求饶了。 张家人有心上前求情,还没开口,就被泼辣的余母给堵了回去,加上也确实是张二丫不对,哪里还好意思开口说话。 何家的人更不想沾这个麻烦,都扎着手在一旁站着看笑话。 唯有三丫,本来远远的躲在一旁,此刻眼见得若是无人替她们一家说话,只怕一家子以后在这八角屯都呆不下去了。 咬咬牙,扑了出来,挡在了二丫身前,流着泪对着余母道:“余家婶子,求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二姐吧!她猪油糊了心窍,说错了话,冤枉了余家两位大哥,我替她给您赔个不是!” “你可怜可怜她,她都已经这样了,实在不能再挨打了——” 一面又扭过身子,拼命的摇着二丫的身子,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掐在了二丫腰里的软肉上,掐得本来被余母抽得晕乎乎的二丫,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三丫见二丫睁开了眼睛,忙急切的道:“二丫,你快给婶子赔个不是!好好把事情原委说一遍!可不能冤枉了余家两位大哥,知道了没?” 一面做势扶二丫坐起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迅速的道:“你在山上到底弄什么鬼?不是去追大丫了吗?怎么弄成这样?真被男人欺负了?快解释解释,不然你名声都要臭大街了!” 抬起头来,满脸又都是心疼二丫的表情:“二丫,你慢点坐起来,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让人误会。” 二丫本来脑子都被抽懵了,此刻被三丫一掐一提醒,才勉强清醒过来,脑子里转了半天,才明白了三丫话的意思。 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是说怎么听那个拿衣裳裹住她的婶子说话奇怪呢,原来如此! 该死!若真任由这村里人误会下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以前她总喜欢说这种含糊不清的话来,让那些跟在她屁股后头的小后生误会,然后引导他们顺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去想。 从来没有失手过! 今儿个没想到在余家这里栽了个大跟头,这再不解释清楚,自己的名声就要被毁完了。 女孩子家,自然是名声更重要,张二丫此刻不敢再做妖,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了。 老老实实的将自己上山是为了啥,又是怎么才被压倒在树下,如何呼救被余家两兄弟救了,然后因为两兄弟丢下她,她心里不痛快,所以才说两人欺负她的这点小心思都交代了。 众人听了这话,倒是时间地点都对得上了。 也就陆续有人站出来说,是看着张二丫跟在张春桃她们后头上山去了。 先前闹成这样,他们大气都不敢出,虽然看不起二丫的为人处事,可到底是一个村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要是都不说,二丫一时想不开寻死怎么办?那他们一辈子的良心也过不去不是? 因此倒是都七嘴八舌的出来证明了。 从这些人说的时间,算着脚程,也就是二丫一路都要追着,没歇脚,才能到大满小满两兄弟发现二丫的地方不久。 他们两兄弟本来就追了一大半,又放弃下山,也没走多远,折回去的路上就听到了二丫喊救命。 这么点功夫,嗨,那也做不了什么不是? 又有那有经验的婆子,看了二丫的面容,让她起来走了两步,也点头说,二丫眉型未散,走路也还是黄花大闺女的姿态。 这一下子这么多证据,众人心里如何不知道,面上大都是相信了二丫的清白未失。 也就一个个劝余母罢手,只说是一个误会,到底是一个村里的,别伤了情分之类的话。 这么多人说和,余母也不好再动手了,只啐了一口道:“坏了心眼烂肚肠的小贱人,成日家搬弄是非,调三窝四的害人,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活该!” “以后看到我家大满小满,你给老娘滚远些!要是让老娘知道你敢靠近她们,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撕烂你的脸!” 说完,拍拍手,吆喝着自家男人和儿子,扬长而去了。????????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验身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七章验身见余家人走了,张家其他人才围上来,一边将张大成一家扶起来,一边忍不住也怨起张二丫来:“你这丫头,本来一件小事,好好说话不就是了?非要说得含含糊糊的,这下可好,挨了打也是白挨了!自己的名声也坏了,何苦来?” 几个小丫头片子不知道轻重,真以为解释清楚了,就能清白了? 这世上,最难说得清的就是清白了,一人一张口,上下两片嘴唇,长在人家身上,想咋说就咋说。 你能拦着一个,能拦住十个八个? 就不知道以后背地里会传成什么模样了!张家本来最近就名声不佳,这又要被连累了! 一时,几个张家的婆娘,看二丫的眼神,都十分的不善。 二丫只松了一口气,算是勉强过关,名声保住了,整个人就软在了地上。 正要被人搀着回去,张大成的亲娘颠颠的赶来了,见张大成一家子要回家去,忙伸手拦住了:“二丫可不能走!” 赵氏有些怕这个婆婆,小心翼翼地问:“娘,二丫都伤成这样了,得回家找个大夫看看呢,不然一个姑娘家,破了相将来可怎么办?” 张老婆子眼珠子一翻道:“名声都没了,破相不破相当有什么打紧?行了,二丫跟我去家里,族长发话了,二丫这事事关张家所有没出阁丫头的名声,可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有人就不解的问了一句:“那婶子,族长咋说的?” 张老婆子瞪一眼张二丫:“族长已经去请了里正家的,还有余家族长家的,再有咱们张家的老嫂子,都在家里等着,给二丫验身呢!” “若是真没事,还是个清白大姑娘也就罢了。要是真有个什么,那就别怪咱们心狠了,到底各家还有女娃子要出嫁,可不能为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二丫和三丫年纪小,不知道这验身子有多可怕,对女孩子来说,是多大的羞辱。 可那些成亲生子过的婆娘知道啊,顿时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同情的看着二丫。 尤其是赵氏,哆嗦着开口哀求:“娘,方才不是有经验的婶子已经看过了吗?二丫没有失了清白,这验身就不用了吧——” 张老婆子本就不喜欢赵氏这个狐狸精儿媳妇,对她生的几个儿女,也就是张夏宝是男丁,多了几分疼爱。 所以哪里能管二丫的死活? 更别说以前赵氏躲在张大成后头,天天挑唆着张大成跟爹娘过不去,张家老婆子和张家老爷子要教训赵氏,还有张大成拦在头里。 如今看赵氏低眉顺眼的来求自己,张家老婆子心里就跟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痛快,只心里想着:你也有今天! 看着赵氏又跪又求了半日,张家老婆子终于舒坦了一些,可到底没松口,只让后头跟着来到其他几个儿媳妇,将二丫给拖走。 这才意识到不对的二丫,想反抗哪里敌得过几个婆娘,跟拖小鸡仔一般被拖走了。 只留下赵氏一家子,抱着动弹不得的张大成哭成了泪人,也没人理会了。 至于二丫再哭闹也不顶用,直接被拖到房里,扒光了衣服,被三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毫不留情面的验看了一遍身子,出来后人就有些痴傻疯癫了。 也不敢出门了,成日家的就躲在屋里,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声音大一点,就吓得窝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 加上张大成和张夏宝被余家父子揍得受了伤,直喊起不来了。 赵氏心疼自己男人和儿子,忙寻了个赤脚大夫来看,顺便给二丫也看了看。 赤脚大夫能看出什么来?胡乱开了点药让吃着,收了诊银就溜了。 倒是张家,天天从院子里飘出药味来,一家子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压在了赵氏和三丫身上。 两人哪里吃过这种苦,比张春桃武力镇压那些日子还难过些。 母女俩每天对着三个伤病,做不完的活不说,出门还被人指指点点,回家又要伺候两个大爷,稍不顺心,就要被打骂一番。 眼看秋收的日子就要到了,别人家地里的谷子已经沉甸甸的低头了,男人们都忙着下地将地里的水放干,这样等到收割的时候,地里的泥巴也都硬了,就能穿鞋下田割稻谷了。 而且收割下来的稻谷,如果天气好,还能放在地里晾晒个一天半天的,到时候运回自家稻谷场上,更好脱粒晒干。 更不用说,这有遗漏的稻穗和谷子,就能捡起来收回家去,浪费不了。 不然那水还关在地里,到时候不仅不好收割,还不能放在地里晾晒,必须收割完就要运回家去不说,那遗漏的稻穗只怕都落入泥巴里,拾不上来了。 这些活计以前都是张大成和张春桃干,如今一个已经被赶走了,一个还躺在床上,天天直哼哼。 赵氏也就是在张春桃五六岁之前,还下地干过活,那时候也就是割稻谷,捆起来然后运回家罢了。 至于其他的一概都不会,更不用说张春桃五六岁就能下地了,从那以后她就没下过田。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忘记了,就算是想下地,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一般农户家,这个时候就开始准备了,镰刀把要修理打磨一下,免得脱落,镰刀也要磨得雪亮锋利,割稻谷才顺手。 还要用去年的稻草,打出草绳来。这草绳要打得像像麻花一样缠绕着,然后一圈圈的串起来,拎到地头。 用的时候,解开两头,然后将稻谷铺在上面,最后压实,捆紧,再被挑回家去。 所以这个时候,村里各家都已经开始做准备了,男人修理镰刀和梿枷,还要将石头辗子清理一番。 女人则在家打草绳,还有其他零碎的准备,人人都忙得不行,就连家里的孩子,也都这几日被拘着在家帮忙。 到了如今,赵氏才发现,原来没有了张春桃,这个家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更不用说三丫了,她这几日被赵氏使唤得团团转,原来张春桃干的活计都压在了她头上,每天累得连话都没力气说了。 回想张春桃当初的时候,不仅要做这些,还要下地干活,要上山采摘山货,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母女俩追悔莫及这都是后话了。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搬家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八章搬家只说张春桃和贺岩一路回山洞的路上,就商量好了。 张春桃将被褥铺盖,还有日常用品衣裳之类的,先搬到镇上小院去,暂且住上一段时日。 贺岩隔日再回山洞来,将剩下的东西尽数给搬走。 媒人那边,等张春桃安顿好了,再带上门去提亲就是了。 当初贺岩想得简单,觉得只要张春桃答应了,恨不得十天半个月就能将人娶进门。 真到了这一天,才发现,这千头万绪的事情多了去了,要将心悦的姑娘热热闹闹明媒正娶回家,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媒人那边,按照规矩,也得一步一步来,得先上门提亲,女方同意后,得猎取两只活大雁上门求婚,当地老话叫求恳。 当然现在一般人家哪里去弄两只活的大雁去,宽裕点的拎两只大鹅去,普通家庭,两只鸭子也没人挑理。 求婚后,媒人会问女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带回男方家,或者找个灵验的算卦先生合一合八字,看两人年庚是不是相配,生肖是不是相克。 还有讲究一点的,会将两人的八字一并放在祠堂祖宗牌位前供上两三日,若是那两三日里平平静静,家事顺和,那就是天造地设的良缘。 若是八字相合,并不相冲或者相克的话,那男方就会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女方。 然后就要下聘礼了,这一步很重要,一般情况下,男方越是看中女方,下的聘礼越重。聘礼里有金银首饰,有衣服料子,有礼饼,香烛,更有那富贵人家,还会准备宰杀羊或者猪以示郑重。 而女方收到聘礼后,心疼闺女的人家,只会意思意思的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会随着嫁妆一起陪嫁回男方家中。 当然也有那狠心的爹娘,聘礼全部留下,一点都不给,最后嫁妆也就只身上一套衣裳的。 不过这种爹娘在石桥镇十里八乡倒是不多,不是格外艰难的人家,多多少少也会给点陪嫁,不仅自己面子上好看些,闺女嫁过去也不至于低人一等不是? 至于这送完聘礼后,还要再挑一个黄道吉日,然后再将日期送到女方家,女方家同意了,才可以准备迎亲了。 这一套程序走下来,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 更不用说,男方这边要准备新房,家里宽裕些的,起码要准备些新家具,房子也要略微的装饰一下吧? 而女方这边要准备嫁妆,还要给婆家那边的人准备衣帽鞋袜之类的礼物。 讲究些的人家,还要绣嫁衣,再不济也要绣个红盖头。 当然,穷苦人家的姑娘,那天能穿一身红衣就很不错了,还有穿着自家亲娘的旧嫁衣出门子的,也不是什么新闻了。 再者马上就是秋收了,乡下最重要的时候,就算贺家把喜事张罗起来,村里邻居只怕也没功夫来贺喜不是? 不如等到秋收结束了,大家都空闲下来,再热热闹闹的岂不是更好? 因此大约估算了一下,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就能准备妥当了。 张春桃虽然答应了嫁给贺岩,可真要马上就嫁过去,说实话,那也觉得太快了些。 贺岩如今说再准备一个月,倒是正正好,两人能多熟悉熟悉,了解了解。 再者她只知道贺岩家有几口人,都是什么样的脾性还不清楚,趁着这个时间,也能打听打听,心里有个准备不是? 也就满口答应了。 贺岩见张春桃没意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当初说好第二日就上门提亲,如今却要耽搁一个月,本来还怕张春桃生气,觉得他说话不算话的。 哪曾想张春桃这般通情达理? 心里既高兴,又有些愧疚,暗自心里发誓,到时候聘礼一定要多加两成,让人看到贺家的诚意和态度,也免得将来有人说嘴。 两人都是痛快人,既然说清楚了,也就不耽误了。 回了山洞里,大致收拾了一下,也没多少东西可以带。 除了被褥铺盖,其他一些日常需用的,比如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那镇上都有,很是不必费力气带下去。 不如留在这山洞中,不说贺岩经常进山,有这么一个落脚点,自然是方便了许多。 就是张春桃,她也没打算坐吃山空,就等着贺岩来娶她过门,肯定也是要进山采摘山货药材赚钱的。 有这个山洞,不仅能存放他们的猎物和药材,也不用再忍饥挨饿,或者随便对付吃点干粮了。 都已经晌午了,两人分工,一人收拾,一人做饭。 收拾完,那饭也做好了,囫囵吃完,看着天色还早,背起背篓就绕开了八角屯,顺着另外一条路下山了。 有贺岩带路,两人多是抄着小路,一时为了赶时间,二来也是避开人群,免得人看到说闲话。 紧赶慢赶到了镇上的时候,太阳才刚刚下山呢。 还好这院子位置僻静,周围邻居也住得较远,又是归家吃饭的时候,街上只除了几个乱窜的小孩,倒是看不到太多的人。 最中心的那条街上的商铺,伙计们在掌柜的吆喝下,将门板一块一块的封上,偶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走过,也都急着回家吃饭。 不然等天色黑了,就要点灯费油了。 谁家都不宽裕,可禁不住这样的抛费。 两人进了院子,因着昨日才打扫过,倒是不用再打扫了。 张春桃选了昨日住过的厢房住下,趁着天色还亮,将被褥行李打开摆在了炕上,等着睡前来铺设好。 日常用品也只来得及取出来,也没空摆放。 等她出来的时候,贺岩已经在灶屋里忙活得差不多了。 昨日剩下的米面还有些,贺岩已经将面和好,他力气大,那面团揉得十分劲道,更不用说他也舍得,在和面的时候还打了几个鸡蛋进去,面团就呈现出漂亮的黄色。 锅里的水已经快要开了,只需要将面团擀平,切成面条,放入锅里煮熟捞出就好了。 张春桃贺岩那擀面的架势就知道他业务不太熟练,忙示意他让开。 自己上前,将面团擀成薄薄的一层面皮,然后撒上一层面粉,再手起刀落,将面皮切成了均匀的手指头粗细的面条。 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将面条丢进去,让贺岩看着锅里,等七八分熟的时候捞起来。 ,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洗澡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九章洗澡她又趁着天还没黑,在灶屋里找到了一把香葱,一根黄瓜。 将黄瓜切成细丝,香葱摘洗干净放在一旁备用。 这灶屋里的灶,是打得两口灶,忙的时候两口灶一起烧,一个焖饭,一个炒菜,都不耽误。 此刻那另外一口灶是闲置的。 张春桃将闲置的锅洗刷干净,让贺岩生火,锅热后倒油,小火将香葱放入油里,灶膛里只留一根细细的柴火,慢慢的翻炸则一把香葱。 等到将香葱炸成微黑色,将香葱捞出来,喷香的葱油就好了。 若是在现代,肯定还要用着葱油煸炒一下肉丝,再加入酱油、糖、盐、鸡精之类的调料,调成浓汁来。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春桃自然也变不出肉来。 不过还好有昨日贺岩买的酱油和盐还没用完,又有烧红烧肉留下来的一点点猪油,将酱油和盐,还有猪油挖出一勺子来,放在这葱油里搅拌均匀。 等面条熟了捞出来放在碗里,先码上一层切得细细的黄瓜丝,再浇上两大勺葱油调料汁。 搅拌均匀,香喷喷的葱油面就好了。 贺岩在炸葱油的时候,闻着那股香味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更不用说这葱油里又加入了一勺子猪油。 猪油的香味和葱油混合在一起,越发的勾人。 等面条拌好,贺岩迫不及待地先尝了一口,入口又香又滑,面条筋道弹牙,黄瓜丝清脆爽口,正好中和了葱油和猪油的腻。 让人一口下肚,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装面的碗比他脸还大些,贺岩一气干掉了三碗,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可看着锅里已经没多少了,倒是将碗给放下了,打算给张春桃留着,就怕她没吃够。 张春桃虽然也能吃,可这么大的碗,吃了一碗半已经撑着了。 见贺岩要放下碗筷,忙示意他,自己吃不下了,不用客气。 贺岩这才将剩下的面条全部捞完,放在旁边锅里,将那葱油调料沾了个干净,三两口就解决完了。 吃完饭,十分主动的将张春桃给推出了灶屋,让她进屋收拾去,毕竟起码要住上一个月,肯定要怎么舒服怎么来。 张春桃也不客气,去厢房里将被褥行李铺设整齐,又将日用品都摆放到顺习惯的位置。 外头贺岩已经收拾好了灶屋,顺便还烧了一锅热水,还从放杂物的房间里,翻出来一个澡盆来。 这不知是多少年前置办的,料子不错,加上用桐油刷了不知道多少层,这么些年了,虽然积了些灰尘,可将这灰尘擦洗干净,居然还能用,一点都不漏水。 贺岩看张春桃做饭就知道她是个爱干净的姑娘,想了想,又用锅里的滚水,将洗干净的澡盆烫洗了一遍。 见张春桃出来,忙活了半日,满头的汗,头发都汗湿了,贴在脸颊上,湿漉漉的。 就知道她只怕难受。 忙道:“这澡盆多年没人用,我洗干净用滚水烫过了,你要不要泡个澡,解解乏?” 张春桃眼睛一亮,从穿越过来这么些天,条件有限,还从来没泡过热水澡,能每天用热水擦洗一下,已经是极限了。 此刻听说能泡澡,忙不迭地点头。 贺岩见张春桃难得露出这样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心下一动,琢磨着,既然自己媳妇喜欢,他明日回家去,就去找村里最好的木匠,给箍个大大的澡盆去,以后媳妇想泡澡就能泡澡! 心里想着,半点不耽搁手里的事,将澡盆给张春桃搬到屋里。 又将热水给提进去,兑好了温度适合的洗澡水,还留了一桶温水备用,这才退了出来。 还怕张春桃不自在,只说让她放心,自己在院子外守着,等她洗完了喊一声就行。 说着还没等张春桃反应过来,就径直出了院子,将院子门反手关上,背对着门坐在了台阶上。 张春桃忍不住嘴角一翘,关上门,脱了衣裳,整个人滑入水中,温暖的水将人包围,暖洋洋的,舒服的让人几乎叹气。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肥皂,不过还好张春桃这几日在山中采摘了不少的皂角和无患子。 无患子的果皮被剥下来晒干,用的时候,取出一些来,没有纱网,就用布包着,沾水搓揉就能搓出泡沫来。 不仅能洗脸、洗头、洗澡、还能洗衣服。 张春桃就着这一大盆的热水,好生将自己的脸、头发和手脚都搓洗了个干净。 从澡盆里出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拿旧衣服随便绞了绞了头发上的水,用一根布条随便的扎在脑后,换了干净的衣裳打开了门。 贺岩虽然在院子门口不敢回头,可耳朵却忍不住高高竖起,几乎是屏着呼吸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他听到了哗哗的水声,虽然看不到画面,可也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里头又是自己喜欢的人,哪里能控制得了那心猿意马? 一时理智痛骂自己,简直是禽兽,居然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可情感却控制不住,只恨不得这一个月快些过去,好将媳妇搂在怀里,而不用此刻守在外头。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时间也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才过去了一小会。 直到张春桃开门,那木门时日久了,没有上油,发出嘎吱的声音,将贺岩惊醒。 揉揉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还不敢回头,只敢拿指头轻轻敲了敲院子门。 张春桃听到敲门声,忙道:“贺大哥进来吧——” 正说着,那头发因为没绞干,贴着脖子肩膀附近的那一块衣服湿哒哒的沾着难受。 张春桃歪着头,将头发挽到一边,细细的拧着头发上的水,露出柔软的耳朵,纤细的脖颈来。 衣服沾了水,贴着肉,越发显出肩膀和胳膊的线条来。 加上刚洗了热水澡,张春桃一贯蜡黄的脸色,此刻粉扑扑的,嘴唇也多了血色,看着是红嘟嘟的,带着未消的水汽,整个人仿佛笼罩了一层薄雾一般,比平常多添了几分姿色。 贺岩只看了一眼,就心跳如擂,不能自已。 ------题外话------ 感谢vivo68275120213同学的月票~~ ,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章 血气方刚 贺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里,躺在炕上的。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张春桃身上水汽的味道,不是那种女孩子的脂粉香,而是带着一点点草木的气息。 他涨红着脸,不敢抬头,只将洗澡盆搬出去,将洗澡水给倒掉。 手不小心碰到那温热的洗澡水,似乎还带着张春桃身上的温度,那种温热,顺着手指头一直窜到了心里,软软酥酥的。 张春桃似乎也看出来贺岩的不自在,所以即使头发还没干,也只说自己困了,忙躲回屋里去了。 只将窗户打开,坐在窗户边,让夜风吹进来,好吹干头发。 没办法,谁让这个时空没吹风机,更不用说,她现在连一块像样的棉布大帕子都没有,这头发只能等着自然风干了。 想来还是要抽空去布庄挑选那种吸水便宜的棉布回来,当帕子也好,做贴身的衣物也罢,都用得着。 说来她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原身啥也没有,一切生活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得重新添置。 说来,看着这头发也糟心,没有营养,头发本来黄。 乡下男人女人都很少洗头发,主要是洗了不容易干,夏天还好,天气冷的时候,头发打湿了不干,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伤风。 记住网址m.luoqiuxw. 这个时候得了风寒,那可是要命的事情,抵抗力差一些的,尤其是小孩子,很容易就一病不起。 因此这些乡下的婆娘们,从入了秋,就很少给孩子洗澡洗头。 好多不讲究的人家,都是大年三十的时候,才会奢侈的烧上一锅热水,一家子洗个干净。 听说有的地方还有一个习俗,男人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的时候洗一次,成亲的时候洗一次,然后就是死的时候洗一次。 石桥镇倒是没这么夸张,可乡下婆娘也都是不讲究的。 更何况头发长了,难以打理,大部分村民营养都跟不上,头发都是枯黄如稻草一般才是常态。 也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才有闲钱和闲工夫来保养头发。 原身平日里洗头发,都是和村里其他女人一样,从灶膛里撮出一锹灰来,烧热水将灰泡一会,泡出一盆碱水来,用这个来洗头发,去除头发的油气和头皮的灰尘。 这个碱水虽然好,可清洁力太强了,导致头发越来越干枯。 张春桃穿越过来后,在山上寻到了无患子,还有侧柏叶,皂角这些中草药,煮出水来洗过几次,倒是没那么毛躁了。 在张春桃之前的世界,资讯高度发达,网络上随便一搜,那养护头发的偏方秘术是一套一套的。 什么何首乌、生姜和侧柏叶、无患子、皂角、灵芝一起切碎了熬成洗发膏咯。 什么用淘米水洗头发咯。 还有用什么红花、川芎、天麻、三七之类的名贵中草药熬制出药汤来洗头发的。 在以前的世界,有无数年轻轻轻,因为生活压力大,工作繁忙而导致的秃头少女,用了各种洗发水都无济于事后,就会寻求这种古方来做最后的挣扎。 导致那种所谓的手工熬制的洗发水,洗发膏什么的,倒是卖得特别好。 张春桃也有几个秃头少女同事,用过这些,全都效果寥寥。 倒是张春桃,熬最深的夜,加最晚的班,头发却能一直保持乌黑浓密,羡慕死了无数秃头一族。 那是因为她天赋异秉吗? 当然不是,只是她知道一个偏方罢了。 当年她所在的孤儿院附近,有个老婆婆,六十多岁了,头发还乌黑发亮。 天气不热不冷晴好的时候,那个老婆婆就会在院子外洗头发晒头发,张春桃曾经好奇的围观过。 那个时候的张春桃头发也是又黄又稀,又是爱美的时候,自然羡慕的问过那老婆婆用什么洗头发有这样的好效果。 老婆婆倒是不瞒着,只说是用荆条的叶子揉搓出汁来,用温水冲兑后洗头,能让头发乌黑顺滑,她从小就是用这个洗头发,所以知道六十多了,还能保持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 那所谓的荆条,其实就是木槿,当地叫做荆巴条,开得花也十分漂亮,在镇上农村里,一般人家都栽在院墙外,或者围着菜园子栽种一圈,当作篱笆用。 张春桃记在了心里,也就每次洗头,去采那木槿的叶子回来,洗干净后,在一个小盆里放一点清水,将叶子泡进去,然后揉搓出绿色的汁液来,一直要揉到盆里的水发黏,起一层细小的泡沫,在兑上温水,浇在头上揉搓。 这些黏稠的汁液在头上反复的揉搓,自然就将头油和头皮屑之类的脏东西都带走了。 尽量多搓揉些时间,让头发彻底吸收后,再用清水冲洗干净。 这样清洗过的头发,不用护发素,也不会打结分叉。头发吹干后,摸上去也是十分顺滑的。 张春桃在原来的世界,用了好些年,将一脑袋的稀稀疏疏的黄毛给调理成了浓密的黑发,自然是感激那个老婆婆的。 如今到了这个时空,只可惜她还没找到那熟悉的木槿,若是找到了,定然是要用那木槿树汁,好生将头发养护回来才好。 心里想着事,一边用五指小心的将头发梳理开,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这厢房的有两个窗户相对,一个冲着后院的墙,一个冲着院子里。 因为怕贺岩尴尬,张春桃开着的是冲着后院的窗户,静坐了片刻后,就听到贺岩悉悉索索的到了井边,应该是直接打了井水,随便的冲洗了一下,就回屋歇着去了。 中间隔着一间屋子,倒是听不到那边的动静,只听得到几声蛐蛐叫。 等到头发吹干,张春桃正要上炕睡觉,就听到那边厢房门,嘎吱一下响了,然后听到贺岩的脚步声走了出来。 在她的房门前停顿了一下,张春桃在房里,听着这动静,忍不住心一跳,胡思乱想起来。 这孤男寡女的,又是互定了终身的,这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要是贺岩见月色这么好,动了那情思,要进房间来的话。 她是该让他进来呢?还是打断他的狗腿呢? 张春桃觉得自己实在不好抉择。????????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凉水澡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一章凉水澡还好贺岩没有给张春桃这个选择的机会,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就抬脚又走远了。 听着那方向,是水井的位置? 果然,没过一会,张春桃就听到轱辘吱呀转动,打水上来的声音。 然后是一桶水哗啦泼在身上的声音。 贺岩这是又去冲澡了?这天气白天热,可到了晚上,山风习习,其实也没那么热,尤其是井水冰凉,这么直接打上来,就泼到身上,一般人的体格可受不了。 所以,贺岩这不是热得睡不着?张春桃也曾经看过有颜色的书,经常混迹在某棠啊,某PO网站。 一愣之后,立刻就明白过来,贺岩这是为啥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冲凉水澡了。 咳咳,还怪不好意思的! 张春桃听着贺岩的脚步声又走近了,还是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才又回他的屋子里,关上了门。 这才松了一口气,忙爬上炕胡乱的扯过被子搭上,脸在黑暗中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那边贺岩血气翻涌,心浮气躁,即使是凉爽的夜风也吹不走他心头的那点燥热,实在是忍耐不住了,才跑去又冲了个凉水澡,折腾了半天,终于将心头那点火气给压了下去。 记住网址m.luoqiuxw.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不知道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睡梦中也不踏实,做了一个不能言说的梦,赫然从梦中惊醒,大胡子也没遮住他暴红的脸和耳朵。 实在是睡不着了,贺岩小心翼翼的起床,推开门,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张春桃的房门还关着,贺岩想着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住在山洞里,虽然也是修整了一番,可到底山洞透风,山里晚上凉,睡着肯定不舒服。 如今难得还在睡,哪里肯惊醒她。 蹑手蹑脚的起来,洗漱了一番,想着张春桃要在这院子里暂住些日子,别的还罢了,那粮食米面可还不够。 张春桃当初就只带了一件衣裳被赶出张家,从那几个二流子手里打劫来的银钱,他心里也有数,差不多也就置办了被褥和日常用品,毕竟东西都是他帮忙置办的。 所以张春桃手里没多少银钱了,贺岩是知道的。 更不用说,自己的媳妇,当然要自己养! 不仅要养,还要养好才行! 打定了主意,贺岩悄没声的出了院子,将门反锁住,去采购去了。 这一觉张春桃睡得极为舒坦。 贺岩猜得没错,虽然张春桃迫于无奈在山洞里住下,还努力的将居住的条件改善了一番,可毕竟山洞不适合人住,肯定是没有这屋子里住得舒服。 尤其是山洞里没有阳光,一年四季都是阴冷的,住在里头一天两晚上的,也就罢了。 长时间住在里面,等将来老了,说不得一遇到变天,天气能,那膝盖关节恐怕就要疼得不行了。 这穿越过来,终于能一个人占据一整张炕,随意翻滚,实在是再舒服不过了。 美中不足是这被褥铺盖在山洞里搬下来,没在太阳下晒过,睡起来没有那股子阳光的味道。 不过这已经很是不错了。 张春桃看着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了,院子里却没有动静。 难道贺岩昨夜辗转反侧睡不着,所以早上起不来? 张春桃这么想着,麻利的起床,打开房门一看,才发现贺岩睡觉的那件屋子门是开的,他人却不见了。 院子门反锁着,估计是去买早餐或者别的去了。 张春桃也不着急,先洗漱整理完,才去灶屋里,将剩下的一点白米,淘洗干净,放水煮粥。 院子里角落里散落着几颗野生的小白菜,掐下来,洗干净,切成细碎的沫沫备用。 灶膛里留下一根柴火慢慢烧着,张春桃出来在院子里找到了扫帚,先在院子里泼洒了几盆水,将灰尘压了压,才将院子打扫干净,又将院子里的石桌和凳子擦干净。 那廊下本来就悬着两根竹竿,平日里可以晾晒衣服,还有悬挂些干菜之类的。 也被张春桃取下来,擦洗干净后,一端搁在窗棱上,一端搁在院子里的树杈上,刚刚好。 然后将被褥都收拾出来,搭在竹竿上晾晒,这样的大太阳晒上一日,晚上躺在上面,恐怕就如同卧在云朵上一般。 正忙活着,院子门响,贺岩回来了。 他背上背篓里装得满满当当的,手里还拎着好几样东西走进来,见了张春桃忍不住眼神就不好意思的瞟向了一边。 清了清嗓子,说来一声:“我回来了——”然后忙不迭的低头进了灶屋。 将背篓里的东西都给卸下来,有半袋二和面,半袋白米,还有一只鸡,半筐子耐放的蔬菜,还有十来个馒头和油饼。 锅里的白粥此刻也差不多好了,张春桃洗了手走进来,拿勺子搅拌了一下白粥,将那切得碎碎的青菜末丢进去,一边搅拌一边又慢慢洒了一点细盐来提味。 搅拌了两三圈,那青菜末颜色变深,一股青菜香味扑鼻而来,这粥就好了。 盛到盆里,和那馒头油饼一起端到了外头桌上,招呼贺岩过来吃早饭。 贺岩也跟着洗了手和脸,坐到桌边。 早上吃这样的青菜粥,最是妥帖不过,胃里温温热热的,一夜的饥饿难受都被抚平了。 贺岩没想到就是最普通的菜粥,在张春桃手里,也能变得这么美味。 热热的喝了两碗,浑身毛孔都在往外面冒汗,整个人都轻松了。 一边吃,贺岩一边叮嘱张春桃,他吃了早饭就要回家去了,这几日的粮食米面都买好了,让张春桃在家里好生歇息几日就行。 他明日带着媒人上门先提亲,求生辰八字回去。 然后就要几日不能过来了,等秋收完了再继续接下来的流程,让张春桃安心等着备嫁就是了。 张春桃听了这话点点头,想了想问道:“秋收你家人手够用吗?” 贺岩忙道:“我家人口不多,每年秋收都要雇人收割,我娘和我妹妹在家做饭给人吃,我也只需要到地里看看,搭把手就行。这些你都不用操心,只趁着这一个月好生调养好身子就是了。” 说着还指着灶屋里一个牛皮纸包道:“这里面是我去药堂给你开得滋补身子的药,一共七副,早晚饭后煎服。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你就去杏林馆里寻那药童去,他是马大夫的小儿子,也是未来的妹夫,有什么不方便的,吩咐他就好了。”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反常为妖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二章反常为妖; 张春桃没想到贺岩这般细心体贴,在农忙前就将她安顿得妥妥当当的,而且还怕误会,提前先解释清楚了。 这一点让张春桃最为满意,两人要在一起过日子,有什么话,提前说开了好,免得为这些小事误会。 她可不想像电视剧和书中那样,本来提前说清楚,或者只要多一两句话的事情,就能避免误会。 非要藏着掖着,也不知道是多说一句话烫嘴啊,还是提前说清楚会被天打雷劈! 也许因为电视剧和书需要这样的误会,冲突来增加男女之间感情,可自己过日子,却最好还是这种说开了,没误会,平淡才是真的好。 本来她还想着这农忙,要不要去贺家帮忙搭把手。 农村里这样的情况不少见,男女方定亲后,那就相当于半个自家人了,有什么事情都要帮忙才行。 尤其是那些还才定亲,还没成亲的毛脚未来女婿,农忙的时候,可就是他们大显身手,在岳家表现的时候了。 一般是自家的农活都要先放在后头,先紧着未来岳家的农活干完了,才能回家收割自家的粮食呢。 当然,这个时候,会做人的丈母娘,就不会小气,杀鸡宰鱼的,怎么都要好生招待一下大女婿,才说得过去。 定亲了的女孩子也一样,不过她们确实先能忙完自家的农活,然后再去婆家帮忙,比如插秧,割稻谷之类的。 若是未来婆家不缺下地的人手,那也要去搭把手做饭或者做些轻省活计才行。 虽然此时两人才是口头约定,可明日贺岩带了媒人上门来,那就差不离了。 既然贺岩拿出了他的态度和诚心,张春桃自然也要投桃报李,该她做的,她也不会推脱。 可既然贺岩这么说,张春桃也不强求。 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可是泡过无数论坛,看过无数婆媳文的,知道这没结婚前,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些的好,不然你上赶着表现,不仅不会被婆家人看好,反而会看轻你。 张春桃如今无依无靠,本就在婆家那里不讨好,若是太过讨好谄媚,反倒越被人瞧不起。 还不如自尊自爱些的好!毕竟腰要是第一次就弯下去了,以后再想直起来,那可就难了。 因此只微笑道:“行,那我听你的!” 贺岩听了这话,越发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激动和豪情充盈在心间。 从他认识张春桃的那天起,就知道她是一个武力超群,有主见有本事的姑娘,就算没他,也能过得好好的。 可此刻,当一个平日里什么都自己能解决,似乎无所不能的姑娘,微微笑着说都听自己的时候,贺岩觉得那一刻自己似乎金光护体,无所不能,这世上什么都困难都难不住他了! 他几乎是晕陶陶的走出小院,走上回家的路,脸上带着笑容自己都不自知。 一直到了自家门口,看到亲娘孟氏的那一瞬间,才略微清醒了些,冲着孟氏点点头:“娘,我回来了。” 孟氏昨儿个没见儿子回来,心里就知道贺岩恐怕就又跑去见张春桃那丫头了。 此刻见儿子回来,空着手,虽然一脸大胡子遮住了,可自己生的,自己还不清楚?看他那模样,恐怕就是昨儿个跟那张家丫头在一起呢。 顿时皱了皱眉头。 孟氏想明白了,这门亲事是拗不过贺岩了,倒是想见见那张家的丫头,到底是给自己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这还没成亲呢,就勾得自家儿子,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了。 若是再耽搁下去,她倒是担心,万一弄出人命来,那他们贺家岂不是名声扫地了? 倒不如尽快将这祸害狐狸精给娶进门来,有她看着,料想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因此极力压制着心头的火气,努力摆出平和的态度来:“回来啦!到底还没成亲呢,还是注意着些,若是让人看到了,传出话来,那张家丫头的名声脸面还要不要了?” “你既然喜欢张家丫头,就越发要尊重她,远着些才好!不然这事情还没定下,你就天天跑去跟人家在一起,岂不是让人看轻了她?” “既然你喜欢,那张家丫头如今一个人,在外头住着也不方便,倒不如早点将人娶回家来,也好照顾着些,你说是不是?” “我看时候还早,现在就去村北找赵嫂子,明日就去提亲下聘,趁着秋收前,赶紧的把事办了,也免得你天天在家里也呆不住——” 贺岩没想到这才出去一天,孟氏的态度就来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前天还要死要活的反对,这过了一天,就要急忙将人给娶进门了。 若是一般男人,听到这话,恐怕就要惊喜非常,满口子答应,满脑子都只有得偿所愿的高兴和感激了。 可贺岩第一反应就是,反常为妖!俗话说的好,知子莫如母,同理,知母也莫过子。 虽然他不知道孟氏为何转变的这么彻底,恨不得比他还着急将媳妇娶进门。 可自己已经跟张春桃商量好了,婚事不着急,慢慢来,务必要办得最热闹最好才是。更不用说,张春桃那句都听你的,让他自信心爆棚,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总不能这明儿个就又去跟张春桃说,我娘说了,早点成亲的好,要不咱们就不走那些程序,赶在秋收前,先把亲成了? 呸!那自己还是个男人不是? 不说张春桃了,贺岩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自己的婚事自己都不能做主,还成啥亲?打光棍一辈子算了,别祸害人家好姑娘了! 因此只道:“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先不说我跟张姑娘之间清清白白的,问心无愧。外头人还没人说什么呢,怎么反倒娘似乎怀疑起来?就算娘不知道张姑娘的品行如何,可难道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相信?” “在您眼里,我就是那糊涂好色的?对自己要娶进门的媳妇都不尊重的混人不成?再说了,我好歹是贺家唯一的男丁,难不成娶妻进门还不如嫁女出门子了?” ,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自有主张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不说小妹了,就是大姐出嫁,那也是姐夫那边去请人算了好几个日子,拿到咱们家里来,您亲自挑选的。怎么着,轮到我这个做儿子的成亲了,反倒是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着急将人娶进门来遮掩?” “您就不怕村里人背后嘀咕,这么着急忙慌的将人娶进门来,别是做了什么丑事吧?” 只三两句,就将孟氏问得哑口无言,又有几分恼羞成怒起来。 索性撒手不管了:“行了,行了,娘知道如今这张家丫头就是你的心头肉,娘是说不得沾不得了!娘本是一片好心,倒是被你当成驴肝肺了!听你说得这话,我这亲娘还成了后娘了?” “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我不管总行了吧?你自己有主意,你自己办去!免得我插手了,你还觉得我不怀好意,要害你们似的!” 这话自然有几分赌气了,谁家儿子成亲,做娘的撒手不管的?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背后笑话? 更不消说,贺家虽然在杨家村没几户,可就那么几户,都是实在亲戚,没出五服呢。 若真让那些亲戚知道了,只怕都要问上门来了。 只不过她是心里那点子打算被儿子看破还说破了,下不来台,就想着拿捏拿捏儿子,也是想逼着贺岩跟她说两句软话的意思。 可贺岩是笔直笔直的钢铁直男,听了孟氏这话,那还就当了真,十分痛快的点头道:“既然娘这么说了,就这么定了吧!这婚事娘就别管了,只安心等着喝媳妇茶就是了。” “我自有主张,一会子我亲自去请赵婶子,让她明日跟着我去镇上提亲就是了。刚好将张家姑娘的生辰八字请回来,放在爷奶和爹的牌位面前,让他们也认识认识,高兴高兴。” “等秋收完,大家都腾出空来,我请人算好黄道吉日后,再请赵嫂子,还叫上几个村里的人,一起去下聘礼,再让张家姑娘挑个好日子迎亲就是了。” 这话一出,孟氏被气了个倒仰!好嘛,她还想拿捏一下儿子呢,没曾想这胳膊肘往外面拐的糟心儿子,居然还真自己都有主张了,完全没她什么事! 有这样当儿子的吗? 孟氏是不知道,这一路回来的路上,贺岩就在心里琢磨好了。 他虽然没成过亲,可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些伙伴们陆陆续续这些年都成亲了。 贺岩为人稳重,村里同一辈的都信服他,成亲这样的大事,肯定都要拉着他参详帮忙一番的。 所以这些流程他自然也都是清楚的。 此刻就算孟氏心里被气得吐血,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儿子的这安排没任何毛病。 又不耽误秋收,还给了两家充分的时间准备,该准备的一样没少,谁听了也挑不理来。 可越是这样,孟氏越是生气,这岂不是证明贺岩将张春桃放在了心尖尖上吗? 孟氏越想越觉得,这儿子真是白养了,自己辛辛苦苦把他拉扯这么大,结果这还没将儿媳妇娶进门呢,自己这个亲娘就要被忘了。 不过孟氏也不傻,前儿个她反对这门婚事的时候,儿子坚决的态度,还有今天的一言一行,都表明了,如今在儿子心目中,这张家丫头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越挑刺,越反对,只怕儿子越要偏心那张家丫头了。 咬咬牙,把那一口老血给吞了下去,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就这么办吧。不过你到底年轻,这成亲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里面好些道道呢。要是不懂,你也别死撑着,我到底是你亲娘,你是我亲儿子呢,我还真能害你不成?” “行了,行了,既然这么着,你快去寻赵嫂子去,顺便路上买两只鸭子,明儿个好带着去提亲去。” 贺岩一听这倒是正事,连院子门都没进,转身就往村北去了。 看着贺岩走远了,孟氏捶着胸口转身进了院子,要是再让这糟心儿子跟自己说上一会,估计不是自己被活生生气死,就是她这个当娘的忍不住要暴捶没良心的儿子了。 贺娟从灶屋里忙活出来,她如今快要出嫁了,孟氏就算再心疼娇惯她,也要求严格了许多,让她慢慢开始学灶上的手艺了。 不然贺娟这做出来的饭菜,就算她是亲娘也没法子昧着良心说好吃。 马家那边,马远志可是马家的独子,马大夫一家名声在外,又有一家药堂,多少好姑娘想嫁到马家去? 这门亲事,未来亲家公马大夫满意,未来女婿马远志满意,可那未来的亲家母虽然不说什么,可女人看女人,自然是一看一个准。 别看未来亲家母平日里从来没表现出对自家闺女的不满,但是孟氏却能感觉得出来,自己闺女是不怎么入她的眼的。 马远志知道贺娟做饭手艺不咋滴的,毕竟吃过一次后,回家去足足拉了三天,比那泻药好猛些。 若不是他家开医馆的,只怕都要拉虚脱过去了。 马远志虽然瞒着,可能瞒过自己的亲娘去?只不过这未来亲家母沉得住气,不说罢了。 孟氏心疼女儿,可也知道这世上,女人嫁进了婆家门,那洗衣做饭的活,就得这新媳妇干! 别的也就罢了,这贺娟的厨艺,再不调教出来,那亲家公和亲家母可身子没他们儿子马远志硬朗,万一吃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贺娟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只说马家有头有脸的人家,有什么好担心的?顶多她做两顿饭,马家人吃不惯,雇个烧火做饭的婆子不就行了? 又说马远志已经偷偷跟她说了,说答应她,娶她过门就雇个婆子,绝对不让她下厨房,让孟氏别担心。 贺娟若是不说马远志和她的打算,孟氏还不怎么担心。 可听了贺娟这话,孟氏的心就一直提起没放下过,恨铁不成钢,自家闺女真是没长脑子,这话也能听? 先不说那婆婆做了几十年的饭,咋没雇婆子伺候? 怎么这新媳妇一进门,就要雇婆子伺候了? 知道的是这做儿子的知道自己媳妇做的饭菜杀伤力太大,为了保住爹娘和自己的命,所以才雇的婆子,看似不孝,实则是用心良苦啊! ,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请媒人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四章请媒人可大部分他不知道啊,自家也总不能到处宣扬自家闺女不会做饭吧?这消息传出来,自家闺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在不知道的人眼里看着,要么就是贺娟太懒,要么就是贺娟一个新媳妇太拿乔了,这刚成亲就要婆婆的强啊! 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啥好名声不是? 那镇上人多口杂,住得又近,加上这门亲事多少人虎视眈眈,多少人嫉恨至今,就等着看贺娟嫁过去的笑话呢。 以前还觉得自己儿子是闺女成亲后的靠山,可如今儿子要娶张家丫头为妻,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丫头,连亲娘都扔到脑后了,何况是妹妹? 孟氏觉得不能再惯着小闺女了,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得逼着她学会烧几道能入口的菜不可。 因此见贺娟摘完菜就打算甩手回屋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揪着贺娟的耳朵就往灶屋里扯。 贺娟哎哟哎哟的痛得跳脚,又不敢还手,只得被扯了进去,等孟氏一撒手,就忍不住抱怨:“娘,你这又是咋滴了?被大哥又气到了?你生大哥的气找大哥去啊,拿我撒气做啥?” 贺娟又不是聋子,大哥回来跟亲娘在院子门口嘀咕了半天,虽然说些啥她没听太清楚,可还能是啥?脚趾头都能猜到,估计又是大哥的亲事呗? 所以她才一摘完菜就往屋里溜,就怕被亲娘抓住了,又跟她抱怨半天,什么大哥不孝顺啊,什么那张家丫头狐媚啊,什么老话没说错,小喜鹊尾巴长,有了媳妇真就忘了娘之类的话。 记住网址m.luoqiuxw. 贺娟也很想哭啊,她是家中最小的闺女,这些事跟她说有啥用?她是能说服大哥啊,还是能劝服亲娘啊?有谁能听她的不成?万一自己说错了话,不管是得罪大哥还是得罪亲娘,反正倒霉的肯定是她! 她就是个混吃等出嫁的废物,放过她不行吗? 心里这么想的,那态度自然也就表现了出来,反正不管孟氏怎么念叨,贺娟就保持一种你念归你念,听进去一句算我输的态度。 孟氏差点没被自己这个一儿一女给气死!越发想念起出嫁的大闺女来,若是大闺女在家,肯定能体谅她这一番苦心的。 不说孟氏在家如何想着法子,想将贺娟调教出来。 只说贺岩去了村北赵婆子家,这赵婆子不是本地人,是隔壁县城的。 她嫁的男人,是杨家村的,叫杨大春,会一点拳脚功夫,早年做镖师在外头走南闯北,后来年纪大些了,在隔壁县城做点小买卖。 娶的就是赵婆子,听说赵婆子生下唯一的儿子后,身子不太好,索性两人就卖了县城的铺面和房子,回了老家将老宅整修了一番,又置办了些田地,一家子留在了杨家村。 因着手头宽裕,除了家里杨家村的几亩祖田,其他的后来置办的都租了出去,靠着租子,日子也过得不错。 他们夫妻俩有钱,又只有这一个儿子,叫杨宗保,倒是子承父业,打小就喜欢拳脚功夫。开始是跟着杨大春后头学,大一些后,杨大春见这个儿子是真有天分,索性就给他寻了个师傅。 因着这师傅隔得远,而且要求也严苛,不出师的只能在过年才能回家住上几日。 这么几年,杨大春和赵氏因为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膝下寂寞,倒是对村里差不多同龄的孩子,都颇为慈爱。 两人又乐于助人,谁家有个烦难处,只要能搭把手的,两人也都会伸手。 加上赵婆子也会做人,说话中听,还不爱传是非,倒是很多人都爱跟他们一家子打交道。 这赵氏最近两年也是闲着无事,加上眼看自己儿子也大了,有心寻摸个可心的儿媳妇,跟在那媒婆后头学了一段时日后,阴差阳错的说成了一桩亲事。 而且那成亲的小夫妻,婚后日子过得还挺红火的,有那小夫妻帮着宣传,也就有亲戚朋友慢慢也都找到了赵氏,请她说媒。 赵氏口齿伶俐,也不夸大其词,有什么不妥的也都会提出来,并不瞒着。并且她有耐心,收费也不贵,慢慢的名声也就打出去了。 虽然不如其他媒婆名气大,可附近知根知底的,真要寻人说媒说亲,还是都喜欢找她。 这赵氏看到贺岩上门,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两句话寒暄过后,贺岩就开门见山,说了自己来到目的,请赵氏明儿个陪着自己去镇上提亲去。 赵氏是知道贺岩的为人的,也知道他这个年纪还没说亲,在农村已经极为少见了。 此刻听说他要去提亲,也为他高兴,满口答应了:“只要你相信婶子,婶子就保管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行了,婶子心里有数,你且先回去!我吃了晚饭就到你家去寻你娘,跟她商量着——” 赵氏没多想,这村里谁家提亲,不是媒人和做爹娘的商量的?因此顺口也就这么说来,心里还琢磨着,这也不知道贺岩看中的是谁家的姑娘,既然是镇上的,那应该家里条件不错吧? 和贺家倒是门当户对,听这意思,倒是两家都有默契了,只需要自己这个媒人去走个过场就是了。 这活也轻松,也不担心别的,倒是不耽误什么。 没想到她这话说了,却看到贺岩纹丝不动,没有回家的意思。 赵氏顿时乐了,想着这只怕是年轻人的通病,恐怕是想让自己到时候多说两句好话,把事情办漂亮呢。 没想到往日里沉稳的贺家小子,这涉及到终身大事的时候,也是跟毛头小伙子一般忐忑的。 忍不住就像逗逗贺岩:“怎么?还怕婶子给你把事办砸了?你这模样,可别让你娘看到,不然她只怕就要嘀咕你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本是调侃的话,没想到这话说出来后,贺岩清了清嗓子才道:“婶子,这事我自己做主就是了,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要我去做的,您尽管吩咐就是。” 赵氏脸上的笑容一顿,狐疑的看了看贺岩,示意他跟着自己进了院子,将院子门关了,这才凝神问道:“怎么了?我跟你说,岩哥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哪里有做儿女的亲事绕过亲爹娘的?说破天去也没这个道理!” ,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瞠目结舌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五章瞠目结舌“从古至今,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堂堂正正娶进门的媳妇,那才是正头娘子。你这般绕过你娘,自己私下办了,你娘到时候不承认,你让那新娘子在你家咋过日子?是算正头娘子呢,还是算通房丫头?” “岩哥儿,看你这模样,你是真心喜欢那要娶的姑娘的,可你真这么做了,你让那姑娘以后怎么见人?要是性子软一点的,一个想不开寻了短见怎么办?那岂不是好端端的喜事变成丧事了?那姑娘娘家人能饶得过你?” “这可不是你胡闹的时候!听婶子一句劝,真要你娘那边不乐意不同意,你回去好生跟她分说分说,多求求她,她是你亲娘,还能真不答应?” “你要是相信婶子,你就跟婶子好生说说,我可听你娘往日里说的,只要你肯娶亲,就算家世差点的,你娘也都不在意的。” “如今你娘连面都不出,莫非这姑娘家有什么不妥?你说与婶子听听,婶子也好给你拿个主意,或者去劝劝你娘去?” 赵氏的口碑这么好,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她这些话,还真都是贴心贴肺的为了贺岩考虑。 并没有说因为贺岩这不合常理的要求,就多要媒人钱,或者说表面答应了,扭头就去寻人说闲话去。 贺岩知道赵氏这个婶子一贯口碑名声不错,今儿个听了这话,心里先是一热,忙道“婶子,你误会了,我娘没有不同意这婚事!要是她不同意,我能来求婶子你去提亲?那也太没规矩了!” “我娘在家忙着,所以让我来跟婶子你说一声。那姑娘家的情况,还是我比较清楚,还是我来说比较好——” 有了贺岩这解释,赵氏心里信没信不知道,可面上是相信了。 也就含笑道“那婶子就放心了。行了,你说吧,那姑娘家是镇上谁家的?明儿个提亲的礼都备好了没?虽然说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才是正头娘子,可咱们庄户人家也不讲究那么多。” “你们两家都有了默契,明儿个说是去提亲,倒是可以将前三礼一并办了,将那姑娘家的生辰八字给请回来,倒也便宜——” 贺岩心中也有这个打算,因此连连点头。 等赵氏将明日要准备的东西都交代了,贺岩这才将张春桃的身世和盘托出。 就算是赵氏这样八面玲珑,轻易不动声色的人,也忍不住瞠目结舌,看着贺岩半天没说出话来。 难怪孟氏不出面呢,这要换做贺岩是自己儿子,要娶这么一个姑娘,她只怕比孟氏反应还强烈些。 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猪,你挑挑拣拣这么多年,那么些好人家的白菜你不拱,千挑万选了这么一个连亲爹娘都不知道是谁,养父母又是那般不成器,还被家族出族的白菜,这是何等眼瞎?哪个做娘的能同意? 除非那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也不能同意啊! 那张春桃的事,她自然也是听过的,当时还感叹这个姑娘命苦,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她的命苦,分明是孟氏的命苦啊! 真娶这么个儿媳妇回家,孟氏那么要面子清高的,只怕要呕血了。 再看贺岩,平日里极为稳重的后生,提到那张家丫头,也忍不住露出一点柔情来,让自己这个外人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堵心,更不用说孟氏了,心都被梗死过好几回了吧。 好半天,赵氏才艰难的开口“岩哥儿,你不是在逗你婶子玩吧?你要娶那八角屯张家被出族的那个丫头?你娘真的同意了?” 虽然是疑问句,可赵氏眼神里明晃晃的就是不相信。 贺岩沉下脸来“婶子,我都来请你去提亲了,还能拿终身大事跟你开玩笑?” 赵氏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这,这不是婶子听愣住了么!那张家姑娘的名声——” 话还没说完,贺岩就打断了赵氏的话“婶子,张家姑娘是个好姑娘!” 得!赵氏麻溜的闭上了嘴!又是一个昏了头的小子!再说下去就得罪人了! 有心想拒绝,可到底挺好奇的,这张家那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将贺家这后生迷成这样?她得开开眼界去! 这么想着,那拒绝的话也就吞了下去,换上营业性的笑脸“行!既然你都说了,婶子自然相信!明儿个吃了早饭,婶子就跟你去镇上!” 贺岩这才起身道谢,告辞回家去。 等贺岩走远见不到人影了,赵氏才关上院门,长叹一口气,回到灶屋忍不住道“这都是什么事啊?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还说这村里谁都可能,就是贺家这后生不会,如今倒是我走眼了!” 杨大春先前在灶屋里,后来听到动静就没出来,也听了个全。 此刻听自家婆娘这话,摇摇头,“我看到是未必!贺家那三个,嫁出去的大闺女不算,小闺女看着就是个没成算的。” “俗话说的好,外面有个搂钱的耙,家里有个装钱的匣,不怕耙子没齿儿,就怕匣子没底儿。岩哥儿若不是娶个厉害的媳妇,这家一直由那贺家嫂子当家,只怕再过几年都要被败干净了。” “那张家的丫头,撇去别的不说,是个勤快能干的,家里家外都来得。那张家当家的是什么人,你们女人不清楚,我们男人还不知道?张家一大家子,多半都是靠着那张家丫头养活着呢。” “也就是那样的娘家给她拖后腿了,不然不知道多少人乐意娶这样能干的媳妇回去。不然那王掌柜能看上?虽然是出族了,名声不好听,可谁不知道,这张家丫头是替她那养娘背锅?” “再者出族了也好,跟那张家没了瓜葛,以后可不就能一心一意的为着婆家?也就你们这些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就只看到了人家名声不好,出族什么的。” “你们细想去,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那出族是个啥名堂?更不用说了,一个女人家,嫁到谁家就是谁家的人了,只要婆家不嫌弃,能有什么干系?只要她一心跟着自家男人,过上两年,生下孩子,谁还计较这些个?” 喜欢重生之农门小辣椒请大家收藏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更新速度最快。 ,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今年跟往年可不同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若不是我们家宗保年纪太小了,这样的儿媳妇,我都想给他定一个回家!比别家强不知道多少呢!” “那贺家岩哥儿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你看贺家兄弟去了,这个家交到他手里,稳稳妥妥的,就知道他不傻。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替人家着急了!” “明儿个你好好的,陪着贺家岩哥儿去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就是了,别的一句别多问,一句别多说!” 杨大春还不放心,叮嘱了几句。 赵氏知道自家男人,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多,眼睛也利,看人比自己强。 这么些年来,自家这个男人很少这么评价一个人。 因此也不争辩,老老实实的答应了,收拾起心情,吃了晚饭,还特意从箱子里寻出一件平日里不大穿的衣裳挂出来,打算明日里就穿这个去,也显得郑重些。 至于贺岩,出了杨大春家,顺路就去买了两只大白鹅,预备着明儿个提亲用。 这谁家不会没事买白鹅,卖鹅那家自然多嘴问了两句,贺岩也没隐瞒,大大方方的就说是为了提亲。 卖鹅那家一听,不仅抹掉了零头,还特意叮嘱,下聘迎亲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支应一声,到时候一定要去沾个喜气。 等贺岩拎着鹅回家,后头卖鹅那家的婆娘已经串了好几家门,不过一个晚上,杨家村大半人都知道贺岩已经看准了人家,要去提亲的消息了。 孟氏此刻还不知道,见贺岩拎着两只又肥又大的鹅回家,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这两只鹅,得花销多少银钱啊?就张家丫头,就算提溜两只麻鸭去,难不成她还能挑理不成? 可到底这鹅也买回来了,这一路回来,想来村里人也都看到了,总不能退回去吧? 孟氏只得忍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孟氏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明儿个你和赵嫂子去提了亲,也早些回来,到底要秋收了,家里这些事还等着你拿主意呢,可别耽误了!” 贺岩点点头:“我心里有数,耽误不了事。” 孟氏看着贺岩那淡定的模样,觉得他压根就没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干脆说得清楚些:“今年跟往年可不同,你都安排好了?” 贺岩不解的抬起头:“今年跟往年有什么不同?不还是那几亩地吗?您跟小妹在家负责做饭,烧些凉茶水,别误了饭就是了。地里的事情也不用你们操心,我雇人来收割完就完事了。” 往年贺家也是这般,他在秋收的时候,也是一半雇人,一半换工。 贺岩本就是个干活利落的,割稻谷,挑谷子,打稻谷样样都来得,是个十分厉害的种田把式。 所以村里大部分人都爱跟他换工,肯定不会吃亏就是。 若是他乐意,其实不用雇人,只跟村里人换工,也能支应下来。只要他家谷子收割回家,家里有人晾晒,照管着,他就可以去给人帮忙了。 只可惜贺家,当初贺父在世的时候,孟氏就没下过地,更不用说两个闺女了,都是娇养着的。 贺父去了,一切都压在贺岩一个人身上,尤其是这些田地里的活计,他一个人再能干也干不过来,家里的娘和妹子帮不了忙。 晾晒谷子,还有打稻谷,孟氏和贺娟都做得勉强。 别人家的男人,女人,为了省雇人的银子钱,都是自己下地,还有就是和别家换工。 将稻谷收割回家后,家里的老人孩子就会看着晾晒,将稻谷穗晒得极干,一碰稻谷就能落下为宜。 然后会用耕牛拉着石头碾子,在铺好的稻谷穗上来回的碾压,这其中,还要不停的将稻谷翻动,确保每一颗稻谷都被碾压下来。 等碾压完之后,再将没有了稻谷的稻草叉到一旁去,这些碾压脱粒下来的稻谷,会再度被晾晒。 然后趁着傍晚起风的时候,用木锹将稻谷扬起来,让风吹走这稻谷里头残留的稻草杆。 这叫扬谷,也是个技术活,要将稻谷高高扬起,这样里面的残余桔杆才会被吹走。而且扬撒出去的稻谷,落在地上会形成一个弯月形,内侧落下的就是沉甸甸的饱满的稻谷,外侧就是稻草杆。 扬完稻谷,将那些轻飘飘的稻草杆用扫帚轻轻扫去,剩下的稻谷就能装进袋子里,存储起来了。 当然,稻谷入仓后,也不得闲。 要将晒干的稻草,归集起来,然后捆成一捆一捆的,再将这些稻草捆累堆成一个个稻草垛。 这些稻草可是有大用处的,一般乡下人家到了冬天,被褥不够,就会将这些稻草晒得干干的,然后铺到炕上,上面再铺垫褥。 更穷的人家,直接就是稻草上铺床单凑合了。 柴火不够的时候,这些稻草也会被村里的婆娘巧手缠成一个个大小合适的草把,用来做饭生火。 到了第二年春天的时候,这些稻草又会被抽出来,放在水里泡一夜,充满了韧性后,用来扎捆秧苗。 所以说农村里,为啥要生儿子?还要多多的生?那是因为这么些农活,一年四季,两季播种,两季收获都是力气活,这种劳动强度,一般女人还真承担不下来。 男人在这个时候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家里要是男人少了,在这粮食都靠着天收的时代,只怕连一家子的口粮都挣不够。 那些家里男丁多的,人手多,田里的活计能做完不说,还能租田来种,只要有一把子好力气,就能从地里扒拉到养活自己的粮食。 贺家这样的情况,两个女人完全不顶用,就靠贺岩一个人,一季秋收下来,就能累垮。 可若是雇人来收割,那价钱也不便宜,一般人家都宁愿自己累点,苦点,熬过去,也不肯掏这个钱。 也就是贺岩,因为会打猎,有额外的一份收入,才敢雇人。 因此贺岩说的也没错,这跟往年能有什么区别?也就是马家跟自家定亲后,每年春播秋收的时候,马远志会来贺家帮忙。 可马远志本就是镇上长大的,打小跟着马大夫学医,他家就算有几亩田地,那也是雇人来种的,他也没曾下过地。 ,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置儿子与何地?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就算是来贺家帮忙,也顶多就是帮忙打打下手,当个监工,有他在旁边,好歹那些雇来的人,不好意思偷懒罢了。 所以贺岩还真不明白孟氏说的今年跟去年不一样在哪里? 孟氏看了看贺岩,这糟心儿子一脸胡子,加上天色也晚了,看不清楚他的脸色,着实分不清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索性挑明了说:“明儿个你就去提亲了,那张家丫头也就算半个咱们家的人了。这不是老规矩么,未来婆家秋收这么大的事情,她难道就扎着手站干岸不成?怎么也该到咱们家来帮忙吧?” 别的不说,这张春桃田里和家里,样样都来得,是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的。 她干活不吝啬力气,听说下地干活的速度不亚于男人。 不仅男人的活她能干,女人的活她干得更好。 那些男人干完一天的活,回家就能躺着等吃饭,可女人干完地里的活,还得回家做饭洗衣服收拾家里。 孟氏心里盘算的好,这张家丫头既然在张家的时候那么能干,如今要嫁到贺家来,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好好的也见识见识张家丫头的能干。 不是说她干活不输给男人么?这秋收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每年雇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以前是只有贺岩一个人下地,如今有了张春桃,再有马远志来帮忙,还有村里有人换工,倒是可以省了这笔雇人的钱了。 等收割完自家地里的活,反正张春桃如今也没地方去,不如就留在贺家,那些晾晒,脱粒,扬谷之类的活计就可以丢给她去做了。 小闺女明年就要嫁人了,今年可得把一身的皮子养一养,不然秋收,就是不下地,可要在太阳底下晾晒谷穗,脱粒,入仓这些活计做下来,再白的皮子也就晒黑了。 自家闺女的皮肤又偏生随她爹,本来就不白,今年要是再晒黑了,就算养一个冬天,也养不回来。 到时候嫁到马家去,那可是镇上,自家闺女岂不是就跟家雀群里落了一只老鸦一样显眼,被人笑话? 贺岩听了这话,定定的看了孟氏一眼,看得孟氏后脑勺一阵发毛,语气忍不住都有了几分颤抖:“你,你这么看着我做啥?咋滴?别人家没过门的儿媳妇哪个不到婆家帮忙?就这张家丫头金贵不成?” 贺岩放下碗筷,看着孟氏问道:“那娘打算让春桃过来帮什么?咱们家又不缺人手——” 孟氏听贺岩这语气倒是有松动,忙不迭地就道:“不是都说那张家丫头田里家里一把罩,比一般男人还能干些!咱们家地虽然不多,可每年雇人也要花不少银钱,如今你都说了,秋收后就要娶她过门,年后你妹妹也要出嫁,这可都要花钱的。” “如今能节省点,省下钱来,到时候让你们成亲热闹些,岂不是更好?成亲这样的大事,还得托赖村里人帮忙,且趁着这次秋收,有张家丫头来帮忙,你正好跟村里别家换工去,多换几家,到时候也好开口请人家帮忙。” “不然就凭咱们家这几个亲戚,也不像个样子不是?” 孟氏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她自己不觉得,还在滔滔不绝,一旁的贺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几次想开口打断自家亲娘的话,却被贺岩一个眼神给定在了位置上,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 心里却又是着急又是羞愧,也不知道孟氏这个亲娘是怎么了,说的这是什么话?就算她是亲闺女,也觉得她娘委实过分了。 就算十里八乡有没过门的儿媳妇到未来婆家帮忙的规矩,可大多也是做些女人力所能及的活计,或者是在家里帮忙做饭。 哪里有像自家娘说的,这是把未过门的儿媳妇当男人使唤?还是当牲口使唤? 就算这未来的嫂子没有娘家,不得她喜欢,也不能这么糟践人吧? 而且娘难道没发现,大哥已经非常生气了吗?虽然脸色看不出来,可从他皱紧的眉头,青筋暴起的拳头,还有这不要钱乱放的冷气,都能感受到好吗? 等孟氏说完,贺岩终于忍不住,嚯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娘这话置儿子与何地?难道要让村里人都认为儿子娶张家姑娘回来,就是为了让她干活的吗?在娘心里,难道儿子就跟那张家人一样,要靠着女人才能养活一家人不成?” 孟氏被贺岩这几句愤怒的责问,砸得头晕眼花,下意识的解释:“我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你让我前脚跟人家定亲,还特意赶在秋收前,后脚就让人家秋收过来下地干活?没这个意思,往年我们贺家都是雇人收割粮食,这定亲后,就不雇人了?没这个意思,你说省钱?” “我贺岩就算再没本事,可从爹去了,也没饿着冷着您和小妹吧?我贺岩再不济,家里再穷,也不至于婚礼热闹,要靠着欺负压榨一个真心要嫁给我,跟我过一辈子的姑娘吧?贺家就穷到让我连娶媳妇,还要靠占人家姑娘的便宜的地步了吗?” “原来我在娘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不成器没本事的儿子?所以娘这是瞧不起儿子,连带着连儿子中意的姑娘也被瞧不起了?” “儿子这么几年不说时时刻刻孝顺着娘,可除了亲事没有任何忤逆您老人家的地方吧?娘这般下儿子的面子,究竟为何?娘,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也是做娘的人,不求你对张家姑娘视若亲生,只求你看在儿子的份上,对张家姑娘面子上过得去,难道很难吗?” “我不知道娘你是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我只想说,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将心比心,若是咱们小妹,嫁出去,在婆家要受这样气,这样的糟践,你心里怎么想?” 无辜被CUE的贺娟很想说,你们吵归吵,别扯上我啊! 孟氏先前本还被贺岩说的有了几分愧意,可听贺岩攀扯上了贺娟,立刻急了眼:“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先不论马家不是这样的人家,就算是万一马家欺负你小妹,你这个做哥哥的是死的?能轻饶了马家——” 话说到这里,对上贺岩嘲讽的眼神,孟氏老脸一红,剩下的话说不出口了。 ,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就是她的依靠!(月票加更)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八章我就是她的依靠!; 贺岩冷笑道:“娘不就是仗着张家姑娘没娘家,没人给她撑腰,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么?可今儿个我把话放在这里了!她不用有娘家!她不用别人给她撑腰!我既然娶她,我就是她的依靠!没人给她撑腰,我给她撑腰!” “我堂堂一个男人,娶个媳妇回家,是疼她怜她的,不是娶她回来,让她受气的!要是娶了她还护不住他,我还算什么男人?我还不如入赘算了!” “你——你这个混帐,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混帐啊——”孟氏被贺岩最后一句话,吓得心惊肉跳,几乎要晕过去。 一直在一旁装木头人的贺娟也忍不住失声道:“大哥!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哪个有志气的男儿会给人做上门女婿的?你这么说,怎么对得起爹娘?对得起贺家的列祖列宗?” 贺岩冷哼一声,只淡淡的看了贺娟一样,就看得贺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只干看着贺岩回屋里不知道拿了些什么,然后就出了家门。 孟氏此刻才回过神来,看着那还在摇晃的院子门,忍不住抱怨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大哥这么个混帐啊,这是要气死我啊!” 此刻屋里除了她们母女,再无其他人,贺娟也实在忍不住了,“娘,你能不能别说了!大哥今天都被你逼得说出要入赘的话了,你还想怎么样?” “您也不能老是想一出是一出啊?既然答应了大哥和张家姐姐的婚事,您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脸上也别都显出来吧?你自己不知道,你方才那模样,就跟你往日里跟我说的那些恶婆婆没两样好吗?”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和主意来?别的不说,真要依着你那说法,张家姐姐真来帮忙了,你让村里人背地里怎么说咱们?更不用说远志哥哥也会来帮忙,被他看在眼里,怎么想我们?怎么想我?” 记住网址m.luoqiuxw. “求求你了,就算是您为了我好,您也别再这样了行不行?您往日里总说我未来的婆婆不喜欢我,对我是面子情,让我以后多提防着点。可我看比起您来,我那未来的婆婆可真是好太多了,起码没这么算计我吧?” …… 孟氏没被儿子气死,要被这闺女气死了! 这哪里是亲子女?这分明是来讨债的! 气得孟氏回屋里躺着去了,留下贺娟气呼呼的收拾完残局,也怄着气,索性没回孟氏的屋里,而是回自己屋里睡去了。 本来还等着闺女来给自己赔不是,哄自己的孟氏,等了半天没等到,只等到了隔壁关房门的声音,越发来气了。 一夜几乎都没睡着,一时想起自家男人临死之前的嘱托,一会又想起贺岩隐忍的面孔,一会又想起贺娟说的那些话。 迷迷糊糊的到了早上才迷瞪了一会,等她醒的时候,就听到外面院子里有人说话。 侧耳一听,那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 正是赵氏,说的好像是自家儿子昨晚去山上下套,今早收了不少猎物回来,正夸着自家儿子呢。 然后就听到贺岩很爽快的拎出一只兔子给了赵氏,说让她拿回去,给杨大春添个下酒菜。 就听到赵氏笑着推让了两句,还调侃贺岩,说就算不给兔子,也会好好给他办妥提亲之事的。 外头有说有笑,屋里孟氏气得咬牙,翻身下了炕,一下子拉开了门,就看到院子里正中央,两只大白鹅精神抖擞。 旁边还放着几只山鸡和兔子之类的猎物,赵氏手里拎着一只肥嘟嘟的兔子,见孟氏出来,只做没看到她一脸的不快,还未曾梳洗的狼狈。 反而十分善解人意:“看来我是来早了,不知道你们还没吃早饭呢。那你们先慢慢吃,我先回家将兔子收拾了,我们当家的就好这一口。一会子岩哥儿你准备妥当了,经过我家门口叫我一声就是了——” 说完,拎着兔子,脚不沾地的走了。 赵氏多有眼色,先前一进贺家的门,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都这个时候了,要去提亲的日子了,换做谁家,不是早早就起来准备了? 咋轮到贺家,她这个媒人都进门了,孟氏还窝在屋里不出面呢。 只不过昨儿个杨大春那番话,提醒了赵氏,她便只装糊涂,拉着贺岩说话,其余的一句都不多问。 没想到孟氏突然拉来门出来,那脸色,啧啧,真难看!她可犯不着上赶着打听人家的私事,也不想沾惹是非。 恰好贺岩先要给了她一只兔子,往日里来说,她是不肯收这么贵重的礼的,毕竟还要另外收谢媒钱呢,显见得她占便宜不是? 可今天,她都不多推迟,就这么收下,寻了个借口出来了。 反正不管他们贺家怎么闹,她只等人上门就是了。 赵氏回家将兔子丢给了杨大春收拾,倒了一杯水,慢慢一边喝,一边跟杨大春念叨,也不知道这贺家,一会子是贺岩得偿所愿呢,还是孟氏以孝道压制住了贺岩,这亲事取消呢? 杨大春听得只皱眉头,只觉得那孟氏实在有些拎不清。自己的儿子自己不清楚?是自己能拿捏得那种? 这么闹腾下去,把母子情分闹腾得没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到时候总有后悔的时候。 还有贺家那个小丫头,也是个没主意的。 看贺岩那态度,张家丫头肯定是要娶进门的。到时候这贺家就是张家丫头当家作主了,孟氏是长辈也就算了,那贺家小闺女,可还没出门子,将来出嫁一事还要娘家操持呢。 就算成亲有孟氏做主,可将来在婆家受了委屈,还得娘家出面不是?到时候孟氏一个老婆子谁理她?能给那小闺女做主撑腰的不得是哥哥嫂子? 贺家情况不比其他家,贺岩也不是那愚孝,眼里只有亲娘妹子的蠢人。自己想娶个喜欢的姑娘回家,亲娘和妹子都不支持,将来还指望人家支持你?那嫂子在哥哥耳边吹点枕头风,再深的兄妹情分,也就慢慢淡了。 想了想,又叮嘱赵氏,只管听贺岩的就是,孟氏那边面子情就罢了,如今跟贺岩石结个善缘,将来说不得自家宗保还能得人家照拂几分呢。 ,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杀鸡待客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九章杀鸡待客赵氏也不傻,撇撇嘴道“我心里有数呢。一会子去了镇上,见了那张家姑娘,我且看看那姑娘是什么品格,若真是个好的,我做个顺手的人情,提点两句,结个善缘。将来等他们成亲了,大家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再多帮衬几次,还怕人情送不出去?” 说完倒是又感叹起来,这贺岩都眼看就成亲了,自家宗保年岁也差不多了,不说成亲,起码先定下个好姑娘吧? 说到自己的儿子,杨大春也露出一点怅然来,儿子在家呆不住,跟着师傅学武固然是好,可这一年也就过年才能在家呆上几日,他们夫妻如今年岁也大了,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的,未免就觉得凄清了些。 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宗保跟着也学了好些年了,该学的也都学得差不多了。我看年底就让他回来,在家先歇上一段时日,我再去舍了我这张老脸,给咱们宗保寻摸个差事是正经。” 赵氏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她早年就有这个想法,想把儿子留在家里,偏生当家的说什么,男人窝在家里骨头都窝软了,就该出去见见世面,摔打摔打才成器呢。 家里大事都是当家的说了算,加上杨宗保也想出去,她还能怎么样? 如今好不容易当家的松口了,赵氏真是欢喜极了。 再看到贺岩,真是觉得哪哪都顺眼,想着若不是因为贺岩的亲事,自家当家的还不能这么轻易松口呢。 一会子去了镇上,见到那张家姑娘,她得好好提点两句才是。 贺岩跟孟氏在赵氏离开后,自然也是不欢而散。 虽然没有争执,可贺岩并没有多说话,只叮嘱了贺娟两句,让她看好屋子,然后又从自己连夜收套子捡回来的猎物里,挑了一只野鸡,一只兔子给贺娟,让她收拾。 记住网址m.luoqiuxw. 闷不作声的回屋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将剩下的猎物都装好,拎着两只大白鹅,连早饭都没吃,就出门去了。 贺娟本来想劝上两句,看到贺岩黑沉沉的脸色,愣是没敢开口。 只得傻傻的看着贺岩走远了,回头再看到孟氏站在自己身后,也看着贺岩的背影,脸上倒是流露出一点心疼来,嘴里还在嘀咕“昨晚跑出去一晚上没回来,弄得那点子东西,这是都给那小狐狸精去了?这么着急忙慌的,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了!” 贺娟简直没眼看自家亲娘了,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就算是大哥想吃早饭,那也得有得吃啊!娘你睡到现在才起来,咱们家冷锅冷灶的,大哥吃啥?吃风吗?大哥算是好的了,累了一晚上,饿着肚子都没跟你发火,你还挑他的理——” 说着甩手进屋去了。 气得孟氏忙转身,追着贺娟道“死丫头,平日里惯得你,有这么跟老子娘说话的?你娘我一天没起早,你这么大的丫头了,不会自己做饭?” “如今我还活着能给你做,要是我死了呢?还是嫁人了,你把你娘带着嫁到婆家去给你做饭去?” 一边骂,一边揪着贺娟的耳朵,扯到灶屋里去忙活去了。 只说张春桃,一早就起来,将院子打扫了一遍,又将中间堂屋打开,开窗透气,将座椅也都有擦洗了一遍。 估摸着贺岩带着媒人从杨家村赶到镇上,差不多也就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是一天中正热的时候,一路这么走来,估摸着也是饥渴交加。 因此先烧了一大壶干净的开水,将那晒干的三皮罐叶子丢进去,泡了一大壶凉茶,又打了一桶井水倒入盆里,将这凉茶冰在井水里降温。 等到贺岩他们到的时候,那就刚刚温热入口。 自己随便做了个面条,放了两个鸡蛋进去,也就十分不错了。 收拾院子,就开始准备午饭了,媒人和贺岩上门,总得有几个菜才好。 贺岩昨日本来就买了不少,那只鸡还在笼子里,直接烧了开水,然后拿一只碗,碗里放了小半碗清水,再放一点盐进去搅拌均匀,再将鸡抓过来抹了脖子,将鸡血滴入这碗里。 等鸡血都滴得差不多了,张春桃将鸡丢入盆里,拿烧开的开水浇了一遍,将毛都烫湿透了,然后趁着热,将鸡毛快速的给拔下来。 张春桃手脚麻利,很快那鸡就光溜溜的被褪干净了毛,那些细小的绒毛,还有一些毛桩,要在细细的给拔一遍。 然后再从灶膛里拿出一根还燃烧的柴火出来,将鸡在火上燎烧一遍,将那些绒毛都给烧掉。 接下来就可以将鸡开膛破肚,将里面的内脏掏出来,将鸡冲洗干净,然后斩成小块。 在贺岩昨日买回来的蔬菜里,扒拉出几个土豆来,削皮切成块,放在一旁备用。 灶里添火,然后将鸡块放入炒干水分,炒得鸡块略微焦黄,里面的鸡油也被炒出来,油汪汪的。 再放入葱姜和盐,还放了两个小小的干辣椒,继续翻炒出香味来,鸡肉香味夹杂着辣椒的辛辣,传出老远去,勾得附近几家的孩子,巴在院子门口闻着里面的香味只流口水。 翻炒得差不多了,再将土豆块一并放入,淋上一点酱油,翻炒一番后,浇上半瓢水,没过鸡和土豆块,大火烧开后,抽出多余的柴来,只留下一根柴火慢慢的炖着。 才有空来处理那些内脏。 鸡内脏看着脏,其实处理好了,也是一道极为下饭的菜,爆炒鸡杂,是张春桃以前极为爱吃的一道菜,酸辣可口,就着这道菜能吃掉两碗饭。 这里面鸡心、鸡肝、鸡肾都好处理,最难处理的是鸡胗和鸡肠。 鸡胗切开,将里面的食物残留和小石子冲掉,露出一层黄色的膜来,这个叫鸡内金,是一种中药。 切开鸡胗后,这个要马上把内膜剥下来,不然就不好剥下来了。 鸡肠子最难处理,要折一根细细的竹枝,将肠子挑开,先冲洗一遍。 一般来说,要用盐或者面粉搓洗,才能洗得干净,可这个时空,面粉和盐都是极为金贵的东西,自然不能浪费。 不过也难不住张春桃,弄了一点草木灰来搓洗,效果也是一样的。 将这些都清洗干净后,切成大小合适的块,放到一旁备用,这就是两道硬菜了。 喜欢重生之农门小辣椒请大家收藏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更新速度最快。 ,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章 听话听音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八十章听话听音又配了一道清蒸蒜泥茄子,再加上一个焖烧南瓜,然后一道小白菜鸡蛋汤,四菜一汤,国宴标准了。 张春桃在灶屋里一通忙活,压根不知道,院子门口,已经围了七八个附近的小孩,他们也是厉害,一个个都抱着自家的饭碗,蹲在院子前,闻着那从院子里传来的味道下饭。 抽着鼻子闻一闻,扒上一口饭,再抬头闻两下,再低头扒一口饭。 间或还交流几句“这是鸡肉的香——” “这个酸酸辣辣,冲鼻子的不知道是啥,真香——” “这要是能让我吃上一口,我这辈子都值了——” ……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摇头摆尾的一边闭着眼睛吸气,一边说着这样的话,着实让人好笑。 贺岩和赵氏一路紧赶慢赶,赶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让贺岩都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赵氏也惊疑不定的指着那几个孩子道“岩哥儿,这是咋回事?” 正说着,一阵风过,那股勾得人直吞口水的肉香又飘了过来,尤其是其中还带着一点辛辣,乍一闻,不吃辣的,忍不住就打起喷嚏来。 赵氏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只觉得鼻子痒痒的辣辣的,可是忍不住又还想去闻。 那群孩子见来了大人,看起来倒是这家的亲戚,忙哄笑着散开了,也没跑远,只等贺岩和赵氏进去了,又跑回来守在了院子门口。 贺岩敲了敲门,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春桃?” 就听到里头答应了一声,然后一阵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张春桃笑盈盈的脸来。 将两人迎了进去,关上门。 一进院子门,那股香味越发冲鼻子,贺岩还没来得及介绍,赵氏忍不住开口了“这是做得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味还怪冲的?” 张春桃微微一笑“不过是些家常菜罢了。” 说着,看贺岩满头大汗,衣服后背都湿透了,忙先倒了两碗已经凉得差不多了的三皮罐凉茶“累着了吧?先喝口茶——” 贺岩心头一热,接过那凉茶,一气就喝了个干净,入口刚有一点余温,略带一点茶味,最后还有一点甘甜从舌尖泛上来。 一碗凉茶入喉,那火烧火燎的嗓子立刻舒服了,浑身的热气都消减了不少。 忍不住又自己倒了一碗,一连喝了三碗,才感觉暑气全消,活了过来。 赵氏接过茶碗,这碗是本地的土陶碗,只看得出这不是白水,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煮的,没有什么味道,见贺岩一气喝了三碗。 她说实话,赶了这半天路,嗓子也冒烟了,也尝试着喝了一口,忍不住眼睛一亮。 一碗喝下去,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本想开口就问,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那边张春桃已经打了两盆温水,请赵氏和贺岩过去洗把脸,洗去一脸的尘土。 水温刚刚合适,温热的舒服。 赵氏是知道的,这太热了,用冷水洗漱,倒是把汗都给逼回去了,对身体不好。 没想到这张家姑娘居然也知道。 再联想那进门闻到的香味,还有那凉茶的味道,赵氏忍不住心里就高看了张春桃一眼,越发起了结交之心。 等两人洗漱完,三人才分宾主在堂屋坐下。 赵氏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先将来意说明了,又着力夸奖了一番贺岩的好处,什么人能干,顾家,又疼媳妇之类的话。 只略提了贺家还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妹子,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了,就是小妹明年也要嫁人了。 又说嫁过去后,就是她当家作主,以贺岩的本事,小夫妻一条心,两人肯定能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这话说得就很有水平了,贺家的人口情况都交代了,也没说贺家半句不好。 可俗话说的好,听话听音。 只要不傻,就能听得出来,这里面都是夸贺岩如何,半句都没提他的老娘和妹子如何如何。 而且最后还说什么,嫁过去就当家作主,小夫妻一条心,两人能把小日子过红火。 这几乎就是明晃晃的提醒张春桃,贺家那边,未来婆婆和小姑子恐怕对这婚事不太满意,可拗不过贺岩。 只要跟贺岩一条心,把男人哄住,嫁过去就当家作主,将来日子不会差。 果真是个妙人! 张春桃笑看了赵氏一样!没想到贺岩找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媒人! 当下也就落落大方的将自己的条件说了,并无半点遮掩的意思。 赵氏越发看重起张春桃来,这么大年纪的姑娘,接人待物不怯场,听到她提亲,也没有故意的装出那含羞带臊得模样来,就值得让人尊重。 更不用说,说起自己的身世来,也不见有什么自卑或者自觉低人一等的,似乎这不过是再寻常的事情罢了。 就凭这,赵氏就能肯定张春桃绝对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即使这般,可她还沉得住气,半点不见慌张。 就这气度,这份心性!哪里像是个乡下的村姑? 赵氏当年跟着她当家的走南闯北也很是走过些地方,也算见过时间,什么小家碧玉也好,大家闺秀都成有幸见过几个。 可像眼前这张家姑娘这样的人物,她也没遇到过。 赵氏不得不感慨,岩哥儿这孩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这样的好姑娘居然被他碰到了! 最主要的是,这孩子眼光毒,手脚也快!这么看来,两人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贺岩坐在一旁,没怎么插话,只看着张春桃,就觉得心满意足,浑身的疲惫,还有那憋了一晚上的戾气,也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两边大致的程序走得差不多了,互相介绍了情况,都没啥不满意的。 赵氏又将贺岩带过来的提亲礼给拿过来,除了那两只大白鹅外,特意将贺岩昨晚还上山去下套收猎物,就为了让提亲礼更丰盛些的心思也说了。 末了还笑着调侃了两句,说显见得贺岩是真心喜欢了云云。 顺带着就将话题给拐到了求张春桃的生辰八字上。 张春桃听了这话,才知道贺岩昨晚一夜没睡,再联合赵氏说的话,心里哪里有不明白的? 当下一笑,只说想必一路走来,都饿了,正好饭菜都好了,先吃饭,吃了饭再说,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 赵氏也就一笑,附和着说是。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重生之农门小辣椒请大家收藏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更新速度最快。 ,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贺家当年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一章贺家当年等张春桃将饭菜都端上来,一盆土豆炖鸡块,因为放了一点酱油,那鸡块和土豆都沾着酱油的色泽,油汪汪的,最上面还撒了一点碧绿的葱末,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一盘子辣椒爆炒鸡杂,青翠的辣椒块,再加上零星几个切成小圈的干辣椒,一端到桌上,那股酸辣之气,就刺激得赵氏忍不住分泌唾液了。 还有一道清蒸蒜泥茄子,一道焖烧南瓜,金灿灿的南瓜被焖得粉烂粉烂的,一股甜香。 最后是一道小白菜鸡蛋汤,碧绿的小白菜,清澈的汤,上面漂浮着金黄的蛋花,香葱末最后撒上提味。 这四菜一汤,将桌子上都摆了个满满当当。 就这几道菜,光看着颜色,闻着味道,不是赵氏夸,这在乡下就是能当席面的水平了。 只有三个人,张春桃焖了一锅米饭,里面还放了点苞谷碎,盛出来一看,白色的大米中还夹杂着点点金黄色,看着就有食欲。 招呼着坐下,张春桃作为主人先举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鸡杂,赵氏和贺岩才跟着举起筷子来。 赵氏先吃了一块鸡,鸡肉炖得烂烂的,沾着汤汁,入口极香。 土豆也焖得入味了,要一口,面面粉粉的,带着鸡肉的香味,让人吃了一口,忍不住再吃第二口。 初入口还不觉得,越吃越感觉一点点辣劲就上来了,可这点辣越发让人胃口大开,就算辣得汗都出来了,也舍不得放下筷子来。 还有那一道爆炒鸡杂,更辣一些,还带着一点酸,鸡胗和鸡肠子什么的一点腥味都没有,让赵氏这个对内脏本不太感冒的人,试探着吃了一筷子后,不顾形象的又多夹了两筷子。 吃到最后,越来越辣了后,那一道清蒸蒜泥茄子和焖烧南瓜,一个解腻,一个解辣,正正好。 不说贺岩和张春桃了,就连赵氏就吃了两大碗,撑到不行了,才依依不舍得放下了筷子。 那眼睛还忍不住在桌上梭巡了一番,才抱着一碗小白菜鸡蛋汤,慢慢的喝着。 这蛋汤白菜清甜,鸡蛋嫩嫩的,吃到这个时候,蛋汤温度刚刚好,喝一口,那被辣椒烧灼过得喉咙和胃口,得到了极好的抚慰。 张春桃见贺岩只闷头吃饭,看那样子,估摸着是饿极了。 到最后,这四个菜,三个人居然都解决完了,剩下的半盆汤,被贺岩将锅里剩下的米饭全盛来,泡着汤一气吃光了。 吃完也不等张春桃起身,就十分自觉地把这些碗筷都收到灶屋去洗去了。 若是没有赵氏,张春桃自然是任由贺岩去了,可这不是有外人在么,张春桃当然是要客套一下的。 被赵氏一把拉住了,只笑着说:“今儿个忙活这半天,做了这一桌子好吃的,你也辛苦半日了。岩哥儿要表现,就让他表现去,这种机会可不多。” 说着又道:“让岩哥儿忙去,咱们娘俩说点女人间的话去。” 张春桃听赵氏这么说,也就笑着将人给请到了她住的房间。 赵氏跟着张春桃进了房间一看,虽然东西不多,可收拾的干净整齐。 炕上铺着九成新的被褥,炕角放着一个木箱子,屋子里的挨着窗户摆放着桌子和两张椅子,擦得干干净净的。 桌子上还摆着一个碗,碗里盛了半碗清水,水中养着几朵素白的茉莉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两人在桌边坐下,赵氏先夸奖了一下这屋里收拾的齐整,尤其将那碗里养着的茉莉花是夸了又夸。 张春桃只得谦虚的将哪里哪里,没有没有,客气客气之类的话来回说了好几遍。 这才步入正题。 来的路上,赵氏既然已经打算好好卖贺岩一个人情,结个善缘,自然就要尽心尽力。 此刻见了张春桃本人,将那听了传言后的一点轻看之心一并都去了,倒是真有几分推心置腹了。 先是细细分说了一下贺家如今的人口,贺家在杨家村,也就三五家,没出五服,却也不是嫡亲的兄弟。 当初贺岩的曾祖父是外地人,家里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才流落到杨家村,娶了本村的姑娘,算是彻底扎下根来。 后来生了贺岩的祖父后,回家乡探亲,再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两个亲戚,说是贺岩曾祖父的隔房的堂弟。 据说老家那边闹饥荒还是什么,过不下去了,索性跟着过来这边,也想混口饭吃。 这两个隔房的堂弟也算老实本分,又是勤快的,在杨家村落户后,也随着贺岩的曾祖父,娶了杨家村的姑娘。 贺岩曾祖父这一支,只生了贺岩祖父和姑祖母两个,姑祖母远嫁,就留下贺岩祖父一个。 倒是那两个堂弟后代子孙强些,每家都生了好几个儿子,后来分家出去,如今也有四五户了。 他们跟贺岩家虽然没出五服,可因着杨家村贺家人少,倒是关系一直颇为不错。 而且都是爽快厚道的人家,日后相处起来想来也不困难。 至于贺岩祖父,膝下就贺岩亲爹贺桥和大伯贺林两个儿子,贺家两个儿子都聪明,颇有读书的天份,都是上过私塾的,极得先生的喜欢和看重。 只可惜当初贺家条件一般,倾全家之力,也只能供一个读书人。 贺林年纪大些,是家中长子,一家子商量来商量去,自然是让贺林读书,让贺桥在家帮忙干活挣钱。 贺桥是个极为懂事的孩子,他见家中着实困难,也就答应了。 加上贺林又保证,虽然家中条件困难,只能去一个,他可以学了后回来教给弟弟,那样只交一份束脩,就可以两个人都能读书了。 可后来,贺林读书需要用到银钱越来越多,贺桥也慢慢大了,自然要帮着家里下地干活,没事的时候上山采摘山货,还跟着山里的猎户磕磕绊绊的学着打猎,全部的时间用来挣钱都不够,哪里还有空跟贺林学习? 更不用说贺林后来在镇上读书,为了省钱,一两个月来回来一次,又哪里有空教给贺桥? 偶尔难得有空想教导两句,就被贺家祖母喊着,让贺桥不要耽误了贺林读书的功夫。 从那以后,贺桥就再也没有翻看过书本了,变得跟村里其他的后生一样,只知道闷头干活了。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安全感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二章安全感别人干活挣钱,为了娶媳妇,可贺桥挣钱,是为了供大哥读书。 后来贺林中了秀才,贺家高兴坏了,村里人也高兴,都纷纷恭贺贺家两老和贺林。 都说以后一家子都有了指望靠山,熬出来了,将来都等着享贺林的福了。 无人记得,就连贺家人都忘记了,贺桥其实读书的天分也不亚于贺林,可如今提起贺桥,都只说他有福气,将来能靠着大哥了。 贺林考上秀才后,虽然家里多了些收入,也不用交税赋了,可供应他中举也不是一笔小开销。 尤其是贺林为了中举人,考中秀才后,就去了县城的书院读书,一家子还得继续努力勤扒苦作的挣钱供着贺林。 那个时候贺林已经二十二了,贺桥也过了二十,乡下这么大年纪的后生,孩子都好几个了,可他们兄弟都没成亲。 贺林没成亲,是心高气傲,打算中了举人后再娶媳妇,这样能娶个高门大户的千金。 而贺桥没成亲,那是因为家里没钱给他娶亲,全部的钱都供给了贺林。 就这样两兄弟都拖着,知道贺林中了举人,那真是春风得意,无人能及。 贺林很快就被官老爷看中,将自家闺女许配给了他,还给他谋了个地方做官去了。贺林也算有良心,去做官之前,想起自家弟弟贺桥也被耽误了,还没成亲呢,就求自家夫人给贺桥保个媒。 寻个富商家的姑娘,或者是门户相当的姑娘,也就是了。 贺林大婚是在县城里,贺桥和父母还有其他几房一起从村里赶去,打算参加了婚宴就回村的。 没曾想,酒宴后,贺桥喝得有点多了,出去醒酒,却偏生遇到了那家里见不得人的阴私,其中一个小丫头忠心护主,也被连累掉入水中。 贺桥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救人要紧,将人从水里救了起来,被不少人看到了。 这下那丫头若是贺桥不要,只怕就要立刻寻死去。 可这贺桥就算是农家子身份,好歹也是他们家姑爷的亲弟弟。再者那丫头也救了小主子,算是立了大功。 一时倒是难办了。 那丫头被救上来就昏过去了,醒来知道后就寻死觅活的。 贺林的夫人娘家没法子,只得厚颜提出来,将这丫头许配给贺桥,对外就说这丫头忠心护主,被老夫人收为养女,这样身份也说得过去了。 再多多贴补一点嫁妆给那丫头,保管不然贺桥吃亏就是了。 贺桥娘倒是不同意,这大儿子娶千金小姐,小儿子居然娶个丫头回家,岂不是让人笑话? 可贺林在中间转寰几句后,贺桥爹娘就松了口,反过来还劝贺桥,说反正他也不吃亏,白得一个媳妇,还有丰厚的嫁妆云云。 若是别人,肯定觉得这欺人太甚了,可贺桥却是个老实的,只说既然已经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自然要负责。 贺桥既然同意了,那边也就好办事了。 那丫头就是孟氏,本就不是他们家的家生子,跟他们家也是签的短契。 将这契约发还了孟氏,去衙门销了档,除了籍,又像模像样的摆了两桌酒,让孟氏给那老太太磕了头,算是认了干亲。 又怕日久生变,急忙就给两人把婚事给办了,胡乱给了些嫁妆,也就算将此事给遮掩过去了。 不过因为孟氏的丫头身份,所以贺家老太太自然不怎么看得起她。 孟氏嫁到贺家后,从县城官宦之家的丫头,变成了村妇,一时自然是不适应的。 因着这个,贺家老太太总是挑刺,逼得孟氏最开始进门也是天天以泪洗面。 后来还是贺桥,真是个汉子,虽然是被迫娶了孟氏,对孟氏却极好,并没有半点怨怼之意。 甚至为了孟氏,还直接分了家出来,就为了让孟氏日子过得松快些。 因为贺桥主动要求分家出来,贺家老太太本来是不同意的,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贺林出面,说将两老接到任上去享福,又说贺桥为这个家和他付出了太多,以后爹娘养老送终就是他的责任了。 又说家里的田地他都不要,都给贺桥,他是长子,那老宅就归他,再补贴些钱,让贺桥去再盖个新房子。 所以现在贺家的院子,就是那个时候出来单独新盖的。 后来就是贺家两老到了贺林任上住不习惯,想回老家。 贺林索性就在镇上买了这院子,雇了个婆子照顾,让两老在这里养老,也算是避免了婆媳不合了。 张春桃这才弄明白了这贺家的亲戚关系。 至于这贺桥大伯贺林和贺父贺桥之间的恩怨,恐怕没有赵氏说出来这么轻描淡写。 中间肯定还有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比如那贺桥娶孟氏,贺家老太太开始不答应,后来贺桥在中间转寰,他是抱着何种目的? 贺桥是真的心甘情愿的吗?还是被逼无奈? 更不用说贺桥为贺家,为贺林付出了那么多,之前一直都那么孝顺,从来没有抱怨,后来怎么就突然为了孟氏,要分家? 而贺林本在任上,为何会惊动他?然后他的处理方式,倒是有点意思,居然是偏向贺桥的,还接走了贺家两老,后来两老回来后,都不回村里老宅居住,而是在镇上? 看来这贺家里头的水很深啊! 孟氏这个人也很有意思,身上也有不少谜团啊! 而且当年她被贺家老太太刁难,日子难过,如今轮到她处在贺家老太太的位置上,却做出了一模一样的事情来。 说实话,这种人家,这种婆婆,换做现代,只怕任何一个思想正常的姑娘,都不会想嫁进去。 可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难得的好人家了,起码看上去贺岩挺靠谱的。 毕竟这个时空,像孟氏这样的婆婆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就是常态。 既然婆婆都是恶婆婆没得挑,也只能挑一挑男人了。 贺岩目前是最合张春桃心中标准的男人了,她不想换,也没有时间和机会换人选。 再者就算嫁到贺家,对张春桃来说也没有太多的改变,她要做的就是挣钱,养活自己就行了。 孟氏能用什么拿捏她?只要赚到钱足够多,这世上不能解决的事情就越少。 不管什么时候,唯有金钱在手,那才是妥妥的安全感。 更何况她武力值在那里,还怕孟氏抢她的嫁妆不成?若真孟氏有这个心,恐怕贺岩也不会同意吧? 真若她看走眼了,贺岩婚后露出真面目,说实话,她连女人都打,更何况是男人? 贺岩这样的体格,能扛得住她几顿揍?要么揍老实了,要么就直接合离,怕啥?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手好字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反正是吃不了亏就是了!倒是那未来的婆婆,如今这般刁难也甚好,最好是在成亲前闹得明明白白的,大家撕破脸皮最好,那也就免了她刚嫁过去就要做小伏低,小心讨好孟氏了。 要知道,这个时空,新媳妇嫁到婆家,那就是相当于给人家做全职保姆的,做饭洗衣服不说,还得下地干活。 上要孝敬公婆,下要怜爱小姑子小叔子,要恭顺温柔,老实本分,就算圣母都没新媳妇这么难做。 张春桃自觉自己做不来这样的新媳妇,先前还担心,若是孟氏是那种面甜心苦的那种,只怕还要花些时间力气周旋。 这听赵氏透露出来的意思,孟氏这个未来婆婆倒是个藏不住事的,这才开始提亲,就已经都让外人知道了。 这后头还有下聘,还有迎亲两样大事呢,也不知道孟氏会闹出何等事端来。 这么想着,不知道怎么的,张春桃居然还有了几分期待! 对张春桃来说,她自己都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最爱的就是自己,最先想到的也是自己。 嫁给贺岩,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也是她融入这个时空的契机,所以她能对贺岩多一些宽容,会回报贺岩对她的好。 可对于贺岩之外的人,对不起,任何人都不能让她勉强自己,让自己痛苦,而让别人高兴! 那是脑残才干的事情,她脑子清楚的很,才不干这样的傻事呢! 脑子里想着这些念头,张春桃面上还是笑盈盈的,在赵氏提出要生辰八字的时候,很爽快的就给了。 当然这生辰八字并不是原身的,原身被张家收养,写在户籍上的,也只是当初将张春桃抱回家的日子。 原身本来的真正的生辰八字,农女那本书中并没有写,反正嫁给贺岩的是自己,索性用了原身的年龄,再用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也算是个二合一了? 赵氏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招呼贺岩,快去外头借笔墨和红纸回来,将他自己和张春桃的生辰八字一起誊录上,在封好,等回去的时候,放在祖宗牌位下供上几日就是了。 这算是讲究的了,好些人家,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贺岩刚收拾完灶屋出来,擦擦手,去他住的那间屋里,寻摸了一会,找出一只秃笔和一块残墨来。 至于红纸,这院子里虽然没有,可他早有准备,自己在家就已经准备了一小张红纸,上面写好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就等着将张春桃的添上去了。 寻了个小碟子,加了点水,磨出墨汁来,提笔就将张春桃的生辰八字写了上去。 张春桃看贺岩这提笔的姿势,就知道这不是花架子,果然,再看他落在红纸上的字,笔力劲挺、刚健质朴,一见就是下了苦工的。 赵氏见张春桃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贺岩提笔写字,媒人潜质又让她开口替贺岩吹嘘了一把:“春桃丫头,你别看岩哥儿平日里打猎下地,小时候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跟他爹一样,写得一手好字。” “咱们村里过年写对联、谁家红白喜事记账,还有帮忙写信什么的,可都是他们爷俩。” 张春桃不由得多看了贺岩两眼,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在现代她在读书的时候,没空练字,顶多也就算写得工整,却毫无个人风格。 所以就特别喜欢那些字写得好看的人,此刻看到贺岩的字,比起张春桃在所谓的书法协会,看到的那些作品强上太多了。 张春桃赞赏的眼神一点都没掩饰,贺岩自然感觉到了,只觉得浑身发热,尤其是耳朵尖尖,都红透了。 强作镇定的放下笔,等红纸上的墨汁干了,才小心翼翼地将红纸折叠起来,细心的揣到了怀里,还拍了拍。 赵氏在旁边看得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这平日里稳重的后生,也有这样紧张的时候。 看贺岩全副心神都在张春桃身上,赵氏也不是那没眼色的人,知道这个时候这一对未婚夫妻,恐怕都有无数的贴心话要说。 有她在一旁,到底多少有些顾忌。 她也不想惹人厌,很快就指了个借口,说时候还早,她正好顺便去镇上买点东西回去,让贺岩且在这里等等她,一会就回来了。 贺岩倒是要起身送送赵氏,被赵氏一把推回来,也就顺势坐下不走了。 赵氏一走,这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贺岩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喜悦,不敢多看张春桃。 只拿眼睛满院子胡乱看了一番,倒是在墙角看到自己带过来的猎物,还没空收拾。 也就顾不得别的,起身就将猎物拎过来,开始收拾起来。 张春桃插不上手,就在一旁打下手,去灶屋里烧热水去。 贺岩收拾猎物那是十分娴熟,很快就将兔子剥了皮,除了一只给斩成了小块,让张春桃晚上做来吃,补补身子外。 其他的都被抹上了盐,腌制个一晚上,第二天就能挂在廊下风干了,这样能多保存一段时日。 山鸡被拔了毛,也都腌制好,这样张春桃有好一段时间不用去买肉,也不会断了荤腥了。 兔皮被贺岩拿过来,先用锯末仔仔细细的搓揉了一遍,将里面带着的脂肪和血肉都搓揉干净了,用剪刀将兔子耳朵剪掉。 再用草木灰泡出水来后,将兔皮放入里面浸泡一会,再用这草木灰水使劲的搓洗,直到将兔皮全部搓洗干净了,才捞出来,挤干兔皮上的水分。 然后寻出来几块干净的楦板,将兔皮的四肢固定住,放在太阳下晒,等着晒干就是了。 至于山鸡的毛,漂亮的尾羽都被捡出来,这些尾羽在开水烫之前,就被贺岩剪下来放在一旁了。 剩下的那些鸡毛,经过烫洗,此刻捞出来再冲洗一下后,找了个筛子,将鸡毛铺在里面晒开。 贺岩一边操作,一边道:“这几张兔皮还不算好,等晒干了,给你做两个手笼,免得冬天把手冻坏了。等咱们成亲后,我去山里寻摸寻摸,给你寻几件好皮子,冬天做两件袄子穿,又防风雪又抗冻。” “这些尾巴上的毛,你要是喜欢,等晾晒两天后,给你做个鸡毛扇子,剩下的这些,晒干了也能做个鸡毛掸子。” 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呵!这就是男人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张春桃知道这是贺岩的一片心意,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领了。 心里琢磨着,贺岩对她这么好,投桃报李的,等嫁过去后,她手里积攒些钱了,也给贺岩做点什么才好。 贺岩就喜欢张春桃这大大方方的态度,没有确定关系之前,两人之间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半点不沾他的便宜。 可确定了关系后,对于自己心疼她,给她的东西,不管贵重与否,张春桃都是高高兴兴地收下。 再没有什么,比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得到接受人喜欢更值得让人心里舒坦的了。 贺岩之前也看过村里后生,定亲后,勒紧裤带攒下那么一点银子钱,给未来的媳妇买点好吃的,或者买点头花什么的送过去。 大部分情况,要么就是被嫌弃这不好那不好,要么就是故作羞涩的推来让去,当然最后还是收下了。 当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身为外人,自然看得出来,那些所谓的推来让去,不过是那些女人的小伎俩罢了,就是矫情! 看得多了,也就格外的不待见这种行为。 当时就想着,若是自己的妻子,一定不会找这种小家子气的。要找一个大大方方的,喜欢就收下,不用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眼里透出来的都是想要的姑娘。 记住网址m.luoqiuxw. 如今他果然是得偿所愿,喜欢的,即将娶进门的姑娘,就是这样性格的,让他如何不欢喜? 欢喜得手下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若是张春桃有读心术,知道贺岩这样想,只怕要吐槽两句了,你说别人当局者迷,难道你自己不是? 人家小情侣送个礼物,推来让去的说不定就是两人之间的情趣,你当时身为一个单身狗,懂啥? 如今你看自己喜欢的姑娘,那是起码带了八级滤镜,她干啥都好,放屁估计都是香的。所以大大方方的收下,就是深得你心;要是推辞一下,说不得你就觉得人家是不贪图你钱财了。 呵!这就是男人! 也亏得张春桃不知道,所以两人还是相谈甚欢。 收拾完这些野味,又从灶屋里铲了半框子的草木灰,将那沾了血迹的位置给遮盖了,免得找来蚊虫鼠蚁。 贺岩正要说点什么,赵氏回来了。 做媒人实在也难,这么大热的天,她顶着太阳在镇上晃悠了两圈,热得满头大汗,算着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足够了,这才回来。 进院子先灌了几口凉茶,去了一身的暑气,忍不住道:“春桃丫头,你这泡的是什么茶?又爽口又去暑气,可真是个好东西。这是在哪里买的,还是配的?能告诉婶子不?婶子也买点回家喝去,这大热天的,喝刚打上来的井水都不够解渴的。” “眼看着秋收了,有了这个,下地干活也能少受点累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张春桃,忙道:“婶子客气了,这是我自己晒的凉茶,家里还有一些,我给你包一点回去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买。” 说着就进屋去,在柜子里寻摸出剩下的一点三皮罐叶子来,大约有一两斤的模样,用先前买东西包裹的牛皮纸,已经擦洗晒干了,包了一包出来。 递给了赵氏:“婶子带回家去喝吧,祛暑解渴最是相宜不过,也不用多,水烧开后,一壶放两三片,就足够了。”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土茶壶,这种茶壶是本地烧的那种土陶,呈瓦红色,平日里大家都用来装水。 其实这种土茶壶装凉茶最合适不过了,又接地气,还能保持茶过夜都不坏,容量也挺合适的,一家四五口人,平时一天烧这样一壶茶就够了。 当然,天热的时候,农忙的时候,这样一壶就远远不够了。 赵氏接过那牛皮纸包,连声道谢,又见张春桃只给自己拿了一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想分一半给贺岩。 张春桃拦住了她,解释道:“这凉茶叶子已经给过贺大哥了,这些婶子你自己留着就是了。” 贺岩这才想起,张春桃上次也给了自己一大包茶叶,只可惜他回家后,将这茶叶一并收入自己房里,倒是忘记了。 这几天都在外面,很少着家,孟氏和贺娟除了打扫,一般不会进他的屋子,想来还在柜子里躺着呢。 看来回去得将这茶叶拿出来了,也正好让娘和妹子看看,自家媳妇可是个有本事的人。 赵氏听了这才放心,再看看天色也好早晚了,再不走等到家天都黑了。 也就提出要告辞。 贺岩虽然再舍不得,可毕竟还没成亲,只得起身。 赵氏看得忍不住就想笑,安慰道:“岩哥儿,你很是不用这样舍不得。过几日就是秋收了,春桃丫头难不成还不去你家帮忙?你只管回去将你家屋子收拾一间干净的出来,过几天来将人接过去就是了。” 贺岩听了赵氏的这话,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已经跟张春桃商量好了,秋收不用她去,她这十多年来受苦受累的,难得趁着这个机会让她歇息一次,把身子养回来呢。 想了想才道:“我家每年都雇人收稻谷,人手够用了,哪里用得着她去。” 赵氏却道:“岩哥儿,你这话说得糊涂。既然你们定亲了,那该遵守的老规矩,自然还是要遵守的。也不用春桃丫头下地干活,我看这丫头灶上的手艺一流,到那几日,正好去你们家,给你们做饭,吃得好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孟氏的手艺一般,是跟贺家关系不错的几户人家都知道的事情。 贺娟更不用说了,往年贺家雇人,还有换工的时候,都是孟氏做饭。贺家也不是小气的人家,那肉啊,鱼啊也没少买,每顿都能见到肉,偏偏做出来的也就是能入口。 当然,乡下汉子,能吃饱,有油水就足够了,可架不住有那几个嘴巴刁一点的,背后不是没说过闲话,说那些好肉好鱼好肥鸡大鸭子都被孟氏的手艺给糟蹋了。 赵氏这也是为了张春桃好,既然孟氏不满意张春桃,说不得将来还要在外头说些这媳妇不好的话。 倒不如先让张春桃在秋收的时候,去贺家做饭,露上一手。 ,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多嘴惹人嫌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不说别人,就是她吃了张春桃做的饭菜,那好感就蹭蹭上涨。 雇来的那些人,还有每年跟贺家换工的都是村里比较能干,说话让人信服的几家,保管他们吃了张春桃做的饭,回去后,肯定要跟别人吹上几日。 到时候张春桃的名声不就打出去了?有这么一门手艺,嫁到杨家村后,村里谁家红白喜事,不得请张春桃去帮忙? 到时候不仅有红包拿,还能顺利的打入村里女人的圈子里。 要知道红白喜事,都会请村里能干的女人婆娘去帮忙的,这打交道多了,不就不用经过孟氏,就能跟村里其他女人婆娘搭上话了么? 以张春桃这姑娘的心性手段,只要她有心,想在杨家村扎下根,让大家都认同她,想来也不难。 贺岩一听赵氏这话,倒是犹豫了,秋收辛苦,能吃点好吃的,那自然再好不过了,尤其是自己媳妇做的饭菜,一想起就流口水。 不过最终贺岩还是咬咬牙,打算拒绝了,毕竟等媳妇进门了,天天都能吃好吃的。 可要是让媳妇秋收过去帮忙,这大热天的,一日三顿,要预备十来个干活壮劳力的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怕要整日里都要围着灶膛打转,那热气薰天的,张春桃如今身子还弱,哪里能受得住? 因此还是坚持道:“婶子提醒的是,可春桃的身子落水后就一直没恢复好,前儿个去药馆看大夫,也说她要好生休养呢,更何况家中有我娘和妹子做饭就够了。” 赵氏倒是没话说了,仔细打量一下张春桃的脸色,气色看上去还好,就是人看上去也确实太瘦了些。 虽然如今这乡下丫头哪里有胖的,可张春桃这姑娘格外瘦得可怜,显见得在张家没过过好日子。 如今遇到贺岩,也算是她的福气了,贺岩这孩子,看着不声不响的,倒是个疼媳妇的。 也罢了,到底是贺家的事情,她也就是提点一下而已,再多嘴就惹人嫌了。 当下一下也就罢了。 等两人告辞回转,贺岩将赵氏送到了家门口,又递过去五钱的碎银子,算是今儿个的辛苦费。 乡下这种谢媒钱,大差不差也就是这个数额了,当然等两人正式成亲后,还会有谢媒礼,那大多是一两斤肉,两包点心,几斤鸡蛋的事情了。 看贺岩出手这么爽快大方,想必到时候谢媒礼也不会少,赵氏自然高兴。 进屋就跟自家男人杨大春将今日所见所闻所吃,一一都说明了,最后还忍不住叹口气道:“只可惜那丫头秋收不到贺家去帮忙,不然怎么着,咱们也要跟贺家换工,去蹭上两顿饭也是好的。” 杨大春啼笑皆非,从来没觉得自家婆娘居然是个吃货?倒是对那张春桃多了一点兴趣。 又见赵氏兴高采烈的进屋烧水去,泡了一壶那三皮罐的凉茶,因为来不及放凉,好不容用盆子打井水,将凉茶冰到温热了入口。 虽然不如彻底茶水变冷那么爽快,可温温热热的喝下去,浑身都冒出一身汗来,说不出的痛快。 尤其是回味甘爽,又不是那种女人还孩子喜欢的甜,倒是格外合了杨大春的口味。 杨大春忍不住去看茶壶里的茶叶,仔细端详了片刻,还捞出一片来,放嘴巴里嚼了嚼,好半日才道:“这倒像是棠梨树叶子?” 赵氏本就看那茶叶有些眼熟,此刻被杨大春一提,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这不就是那棠梨树叶子晒干了么?没想到这树叶子也能泡水喝?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杨大春看了赵氏一眼,又喝了一口,才道:“你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不成?人家闲着没事害你?用你的话说,这人家自己喝的,那自然是没问题才拿出来待客的。再说了,你忘记了,那贺家的亲家可是镇上的马大夫呢,能出啥事?真是大惊小怪的!” 赵氏也反应过来,讪笑着道:“倒是我想左了。既然没妨碍,这树叶子水喝得也舒坦,赶明儿我自己去采些回来自己晒去,顺便给族长家也送点去——” 话未说完,就被杨大春给打断了:“糊涂!这茶叶远的不说,起码咱们村没人知道,前些年,我们俩走南闯北好些地方,也没听说过这个东西。说不得就是人家家的秘方什么的,能送给你,那是给你人情,你倒好,拿着别人家的东西送人情,万一挡了人家的财路怎么办?” “你若真想送人,不如等过一段时日去镇上的时候,问问那张家姑娘,若是人家赚钱的生意,你就啥也别说,若是不打紧的方子,你也要问过人家了再说。” 赵氏老脸一红,轻拍了一下自己:“我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老糊涂了不是,当家的你说的对,这棠梨树叶子我且收起来,就算是家里来客人了,也别让人瞧见的好!” 说着进屋将三皮罐叶子收起不提。 贺岩这边揣着两人的生辰八字回家,孟氏经过一天思量,似乎又想明白了些,见贺岩回来,虽然神态不如之前,好歹也给了个笑脸:“回来啦,一会子洗手吃饭了。” 贺岩答应了一声,回屋拿了钥匙,只交代说去一趟老屋,一会就回来,然后就出门了。 见这模样,孟氏如何不知道,这是要去将生辰八字供在贺家祖宗的牌位下呢,心里虽然不太痛快,到底忍住了。 贺家的老屋离他们这院子倒是有些距离,当初盖新房子的时候,贺桥特意将两家的距离拉远了些,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跟分家没啥区别。 贺岩这一路走过去,不少人从地里回来,见到他都笑嘻嘻的打招呼。 昨儿个他买大白鹅,加上今天一早和赵氏去了镇上,谁不知道他是去提亲了。 此刻见他往贺家老屋方向走,自然就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有和贺岩关系不错的,七嘴八舌的就凑上来问他好日子定了没?什么时候迎亲办酒? 也有问是谁家的姑娘?还有起哄说,让贺岩快点将媳妇娶进门了,然后努把力,争取年底就能传出好消息来。 ,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没钱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六章没钱还有的就要拉着贺岩去一旁,说是要教导教导他两招,到时候保管让新媳妇进门后,就服服帖帖的。 贺岩知道他们这些人,虽然嘴上不把门,心意却是好的,这些年,村里跟他差不多年纪的,都成亲生孩子了,唯独他还是单身一人。 这些人也为他着急过,如今见他马上要成亲了,那自然是为他高兴的。 虽然有些话太糙了些,可乡下的汉子,哪里能说出什么斯文话来。 因此他也不恼,只跟着寒暄了几句,就告辞要走。 那些汉子也不拦着他,见他进了贺家老屋,一个个才勾肩搭背的走远,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岩哥儿可算是定下来了,咱们也能放下心来了。” “可不是,唉,都怪他那个娘,还听说是什么大家子里头见过世面出来的,也没见过这样当娘的,亲儿子的婚事不着急,一门心思就想着给小闺女扒拉嫁妆呢。” “你混说什么呢,岩哥儿那妹子不是要嫁到镇上去么?多陪点嫁妆也是应该的,也是贺家岩哥儿的面子不是?” “呸!那都是岩哥儿去深山老林里拿命换的钱!” “行了行了!以后岩哥儿娶了媳妇进门,这家就是他媳妇当了,不就好了?咱们也别说这扫兴的事情了,先说好了,到时候咱们大家可都得给岩哥儿帮忙去,知道不?” “还用你说——” ……一群人哄笑着走了。 贺家的老屋虽然多少年都没人住,可有贺岩每年都会来修补照看这老屋,除了有些无人居住的沉闷之气外,倒是保持得挺不错的。 因为无人居住了,堂屋就变成了贺家的祠堂,正中摆着贺家已故去的祖宗牌位。 贺岩进去后,熟门熟路的先拿抹布将供桌上的灰尘擦拭了去,然后又在旁边找出香来点上,祷告了一番,只说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如今定亲了,求回来了生辰八字,请祖宗们保佑。 然后将香插入香炉,又将那张叠好的红纸小心翼翼地用香炉压住,然后给这些牌位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贺家老屋附近,住着的就是贺家的那几房亲戚,听到动静,隔壁的表婶也就过来看了一眼。 见了贺岩,忙抓住他问了半日,也是听说了他去提亲的消息,心里还在疑惑,这样的喜事,怎么孟氏没跟他们说道一声呢。 毕竟都是一家子亲戚,杨家村就他们这几户贺家人,有个红白喜事,肯定是要去帮忙的。 贺岩只含糊说孟氏这几日忙着秋收的事情呢,再者真要成亲也要等秋收后,所以才没通知大家。 那表婶也是聪明人,听了这话,就知道这婚事只怕有些波折,也就不多问了,只问贺岩吃了晚饭没,要不就留他们家吃了晚饭再回去就是了。 贺岩忙推说家里已经准备了,送走了那表婶,等那香烧完,这才关上堂屋的门,出来锁了院子,回家去了。 晚饭大家都很克制,孟氏没再闹腾,贺岩也就只说赵氏帮忙事情办妥了,生辰八字也都放在老屋那边供着了,再无他话。 孟氏有心舍下脸来,跟贺岩说两句话软和一下,可贺岩却开始忙了起来。 眼看着那稻谷一天比一天沉,稻穗都弯下了腰,那些准备工作也该做起来了。 雇人倒是好说,贺家厚道,给的工钱合适,而且供应一日三顿饭,顿顿都有荤腥,谁都乐意来。 都不用贺岩上门,他们自己就上门来,问什么时候贺家开镰,好一早就来。 贺岩下地看了看,定下了日子,杨家村大部分也都是这几日,趁着老天爷开眼,如今天天都是太阳高照,赶紧的收割入仓才算踏实。 家里需用的农具都准备好了,还得预备干活的人的伙食。 村里一般到这个时候,倒是有人送些肉和鱼来卖,毕竟谁家这个时候都不会吝啬油水,怎么都会割上两斤肉,或者买上一条鱼吃。 不然油水不足,消耗太大的话,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 只是这送到村里的肉和鱼肯定就比去镇上买要贵一些,毕竟省了村民跑那么远的路不是? 当然,大部分的人家,为了省下那两三个大钱差价,宁愿起早一些,到镇上买回来。 贺家自然不缺这个钱,都是提前跟人预订好了肉和鱼,还有豆腐什么的,直接送到家里去的。 往年这个时候,贺岩都去预订好了,今年孟氏等了好几日,也没听贺岩说起,眼见日子快到了,还是卖肉和鱼的那家跑来贺家问孟氏,怎么今年就不预订了? 孟氏才知道,贺岩压根就还没去,心头那个火一下子就起来了。 不过当着外人,面上还是稳住了,只推说这几日忙糊涂了,正要去订呢,没曾想人自己上门来,倒省得她跑一趟。 给了银子钱,定好了东西,撑着笑脸将人送走了。 回来就寻上贺岩,问他是啥意思?这是故意给她难堪呢?还是还在跟她怄气呢? 贺岩只看了孟氏一眼,十分光棍的道:“我身上没钱。” 把孟氏给噎住了,好一会子才道:“你怎么会没钱?不是将钱都给张家丫头了吧?”说着狐疑的看着贺岩。 贺岩神色不变,一笔一笔的跟孟氏算账:“自从爹去了这几年,家中地里的出息,都是交给娘,我一文都不曾动过。我打猎卖出的银钱,一大半也都交给娘了,身上留下的那些,家里日常一些开销用度,也花用得差不多了。” “本来没剩下多少,前些日子买大白鹅去提亲,还有给赵家婶子谢媒钱,就都花完了。这几日忙活家里的事情,也没空上山打猎,自然就没有收入了。” 孟氏张口结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理不直气不壮的道:“那,那你没钱了,你跟娘说一声啊!男人身上怎么能没钱呢?娘这不是忙忘记了么?那买大白鹅的钱,还有赵家婶子的谢媒钱,一共多少,我一会拿给你!” “你也真是的,没钱了怎么不讲一声?跟娘还这么生分?”说着嘀嘀咕咕的,就要回屋里去拿钱去。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送上门做冤大头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贺岩在后头还慢吞吞的追加了一句:“娘顺便把要结的工钱也都一并给我,等人家干完活我还得给人结账呢。” 孟氏一个趔趄,回头瞪一眼这糟心儿子,这换做往年,可都是贺岩自己个掏钱,把要买的鱼肉定好了,定金也都付了。 就是这雇人的工钱,也浑不用她操心。 没想到这要成亲了,倒是有私心了?一时心里也怪不是个滋味的, 回想起来,以前儿子没提,她也习以为常,家里的收入都在她手里捏着,儿子还时不时的补贴点钱给她。 家里大大小小的开支,好像儿子从来没有跟她开过口要过钱。 最开始她也曾问过几句,问要不要银子?儿子总是说他手里的钱够,时日久了,她索性也就不问了。 倒是时不时的塞点零花钱给小闺女,让她赶集的时候,可以买点小姑娘喜欢的头花什么的。 偶尔大闺女回家,她也私底下补贴大闺女一点私房钱,让她在娘家日子过得舒坦些,也给两个外孙子买点零嘴。 可偏偏,贺家唯一的男丁,自己的儿子,她好像还没给过一文钱的零花钱。 她总是想着,儿子自己有本事,能打猎挣钱,每次就算打猎的钱给了她一些,自己也肯定留够了自己用的。 再者这庄户人家里,谁不是父母在,无私财?若是人人都有小心思,这一家子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因此家里所有人挣的钱,都是要交公,一般由家里的女主人管着,平日里家里嫁娶婚丧,日常用度,就都是从这些钱里开支。 十里八乡人人如此,若是谁家不这样,倒是奇怪了。 现在想来,除了每年给儿子置办两套衣裳外,这些钱似乎还真没花在儿子身上。 可做娘的那种奇怪的心理,又让孟氏心里不痛快。这么些年,贺岩这个儿子都老老实实的,有钱都上交给她了,这才定亲,还没成亲呢,就有了私心,不肯为家里花银子钱了? 这是以后要将赚的钱,都要给那张家丫头花用不成? 孟氏从分家后,就当家作主,家里的一贯用度都是她掌管着,她也早就习惯了。 看自家儿子这架势,只怕新媳妇娶进门,他挣的钱都要交给新媳妇了。 一个家里,当家作主的女主人自然只能有一个,若是让儿媳妇掌权管钱了,她咋办?以后岂不是都要在儿媳妇手底下讨生活? 要买个啥,给闺女贴补点,不也得看儿媳妇的脸色? 一想到要过这样的生活,孟氏哪里能痛快? 可这些心思,孟氏也说不出口,只得沉着脸进屋里,清点了一下银钱,称了两个碎银块,又拿了一吊铜钱出来,一并给了贺岩。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去娘说的话,可娘还是得提醒提醒你。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还能害你不成?外头人为了讨你高兴,自然什么话都顺着你,可娘不能眼睁睁看你受骗不是?” “娘知道,你是铁了心要娶那张家姑娘。娘拗不过你,这张家姑娘你要娶就娶,娘既然答应了,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为了你,也不会反悔。” “可儿啊,你得心里有数啊,不能真被这张家姑娘迷昏了头啊?你是真心喜欢人家的,可那张家姑娘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也不想想,她被张家出族,这些日子怎么过得?还不是你这个傻小子,送上门给人家做冤大头?” “不然你身上的银钱能用得那么快?这样的女人,如今没了去处,还不是拿你当救命稻草,死死的缠着你,才有一条生路?你如今又把她接到镇上去住,就算住的是你大伯家的院子,可那吃穿用度,还不得你掏钱?” “这还没成亲呢,就花用了你不少银钱了吧?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要是对人好,那真是掏心掏肺,只怕这段时日,你是看到什么好的买什么,巴巴的送到那张家姑娘面前吧?” “别给我否认,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不知道你?不然你身上什么时候能没钱?还不都是给那张家姑娘花光了?这还没成亲呢,她就这么大剌剌的用你的钱,这等成亲以后,那还了得?那岂不是金山银山都要给她花用光了?” “咱们家虽然日子还过得去,可也不是那能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家。更何况你下头还有个妹子没出嫁呢,你妹子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你这个大哥了,你可得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才行。将来你妹子在马家站稳了脚跟,还能不拉扯你这个做大哥的——” 孟氏真是苦口婆心,说得自己都感动了。 却被贺岩一句话给打断了:“娘,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绕这些圈子。” 噎得孟氏那点子感伤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咬咬牙,恨恨的道:“娘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娘让你少花些银子钱在那张家姑娘身上,还有就算成亲了,这家也是娘当,可不能将家当交到她手里,谁知道她会怎么败家呢!” 贺岩不耐烦的将银子揣到怀里,这才道:“娘,谁告诉你春桃被出族后,这些日子都是花用的我的钱?人家自己会挣钱,有银子,就算你儿子想给人家花,人家还不乐意呢!” “再者,就算是她花儿子挣的钱,那岂不是天经地义?俗话说的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果嫁个男人,连钱都不给她花,穿衣吃饭都指望不上,那还有什么好嫁的?这男人连自己媳妇都养不起,就脸上很有光彩不成?” “将来成亲了,我的挣的钱自然是交给我媳妇管,供她花销。就算是她胡乱花钱,儿子我也乐意!男人挣钱不就是给自家婆娘花用的吗?你儿子我再没用,可养活自家婆娘的本事还是有的!” “家中地里的收成,还跟以前一样,我不要一分,都给娘您收着,你爱贴补哪个,就贴补哪个好了我不会管!至于这以后我打猎的收入,那自然是全部交给春桃,希望娘也别管!” 说完,就摔手出门去了,将孟氏活活气了个倒仰。 ,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只说镇上马家,前些日子就托人去贺家打听了开镰的日子,早就做好了准备。 虽然马母不是很乐意,可庄户人家就这个规矩,倒也不好拦着,更何况,这过了年,就要将那贺家的姑娘娶进门了,以后也不用再早早就赶去贺家帮忙了。 以前那些年都同意了,也不在乎这一年了。 不仅如此,为了面子好看,还提前去镇上屠夫那里割了两斤肉,又让打了两斤酒,一并让马远志给亲家捎去。 往年马远志去贺家帮忙,虽然人累些,可贺家那边也挺会做人的,从来没让马远志空手回来过。 那贺家哥儿上山打的猎物,什么山鸡野兔总会让捎带几只回家,让亲朋邻里看了,都觉得马家这亲结得倒也不亏,起码这亲家不是那想着占马家便宜的,反而逢年过节,都有野味或者乡下自家的一点土产送到镇上来。 不说别的,就是马远志上头几个哥哥,娶回来的儿媳妇,说起来都是镇上的,或者商户人家的姑娘,听起来好听,可这几个儿媳妇娘家也没贺家这么大方过。 就为这个,马母也乐意做这个面子。 马家开着药馆,买这点东西自然不值当什么,而且又体面又实惠。 在乡下,就喜欢这种实惠的礼物,倒是对那些又贵又不实用的点心盒子,乡下都不喜欢,觉得中看不中用。 马远志早就偷空跑到街上去,给贺娟称了两斤点心和糖果,还买了两朵头花,悄悄的藏着,只等着去贺家好给贺娟。 此刻接过自家亲娘给准备的礼物,带了两身换洗的衣裳,乐颠颠的就雇了马车往杨家村而去。 马母看着自家儿子那迫不及待,像脱缰野狗一般的身影,忍不住抱怨道:“这还没成亲呢,魂都快被贺家那丫头勾去了!” 马大夫摸着胡须不以为意:“年轻人嘛,再说了,他们感情好难道还是错?总不能给咱们远志娶个不喜欢的姑娘回来吧?再说了,这亲家一家也挺好的,虽然亲家去了,可亲家母和气,亲家大舅哥也是个能干的,将来咱们远志只怕还有倚仗这亲家大舅哥的时候呢!” “换做别家,只怕你更糟心呢!” 这话也是有来由的,马大夫虽然下头有四个儿子,马远志是最小的一个,前头三个,除了老大在县城开了个药铺,勉强算是跟这祖传的医术沾边外。 其他两个儿子,那都是打死不开窍,跟医术无缘的人,如今也都寻两个差事,一个在县城铺子给人当掌柜,一个更是跟着他媳妇的娘家做生意,山南海北的到处跑,一年都见不到一回。 也就马远志一个幺儿还算有些天份,也沉得住气,老老实实的留在他身边,跟着学医术,将来这医馆衣钵只怕也就只能传给他了。 马大夫是个通透的人,也并不非要儿子都留在身边才好,不然也不会允许三个儿子都离得远远的。 每个儿子一成亲,就直接分家出去,爱干嘛干嘛去,既然不能继承家业,那自然也就分些银两,自己单门立户去。 他话也说得明白,老四是要继承衣钵和家业的,这一辈子只怕也只会留在这石桥镇上,不比他们几个兄长,还能到外面去见见世面,所以将来这医馆,还有家里的这宅院和田地,肯定都是要留给他的。 三个儿子也还算懂事,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就算有些不爽,可真若要他们就呆在这镇上,也是不情愿的。 几个儿媳妇倒是想闹腾,直接被马大夫请出家法来,声称再闹,就拿家法这种大法来惩戒他们男人,比如挨揍二十棍子之类的。 几个儿媳妇总不能真看着自己男人挨揍吧?也就罢了。 也因着这个,几个儿子出了这石桥镇后,也就过年来回来一趟。 不过马大夫两老夫妻也想得开,守着马远志这个幺儿,倒是日子也过得清净。 马母一贯当着儿子是不说这话的,此刻是马远志走了,这才吐槽道:“那贺家是没得挑,贺家哥儿也是个好的!不是我这个做娘的挑自家儿子的不是,咱们远志跟贺家哥儿比,那真是提鞋也不配!” “贺家这个亲家是没毛病,我就是觉得咱们未来的儿媳妇,总是觉得亲家母太娇养了些。别的不说,咱们远志也是娇养长大的,却被那贺家丫头使唤来使唤去的,你这个做爹的不心疼,我这个做娘的可看不惯!” “都这么娇气,将来嫁到咱们家了,莫非也还要远志哄着她不成?” 马大夫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谁家丫头在家不是娇养长大的?再说了,这儿媳妇娶进门来,怎么调教不是你这做婆母的责任?就算贺家丫头有些娇气不妥当,你这当婆婆的慢慢教不就是了?这也值得你说嘴?” 一面就进屋去,让马母做饭去。 这马家两老的话,自然无人知道。 马远志一路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杨家村去,好见见他的娟儿妹妹去。 上次见面还是端午节呢,也就趁着送端午节礼的机会见了一面,都来不及多说几句悄悄话,就被大舅哥给揪到一旁喝酒去了。 这都好几个月了,他被管得严,也不敢私下去见娟儿妹妹,好歹托大舅哥送了几回东西给娟儿妹妹了,也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 少男被爱情冲昏头脑,一颗心都是马上要见到心上人的喜悦。 因为怕第二天从镇上赶过来,马远志起不来,也耽搁时间,一贯都是提前一晚到贺家。 也正好让他和娟儿妹妹多说说话。 进了贺家的门,就看到贺娟和丈母娘孟氏正在院子里忙活呢,见了马远志到来,孟氏一脸慈爱,忙忙的招呼他快坐。 见他拎着肉和酒,一面嗔怪亲家母太客气,一面又心疼马远志累坏了吧? 又忙吩咐让贺娟快给马远志倒茶来,一面又拿了扇子给马远志,让他坐在树下乘凉扇扇子,还将刚摘下来的嫩黄瓜给洗干净了,放在盘子里,摆在马远志的面前。 马远志虽然年年次次来,孟氏对他也都是十分热情,可从来没有这一次这么热情过,就差亲自拿扇子给他打扇了。 ,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拍马屁 吓得马远志屁股刚挨着凳子,就像被蛰了一般,猛然跳起来,面红耳赤的道:“婶子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来,我自家来——” 孟氏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忙退开了两步。 正好贺娟倒茶出来了,忙寻了个借口:“你陪远志说说话,我去做饭。”说着拎着马远志带的肉和酒进了灶屋。 一面手里忙着,这准女婿难得来一次,怎么也得做点好吃的招待招待才好。 刚好这带来的肉,再摸出几个鸡蛋来,也就足够了。 贺娟将茶递给了马远志,马远志这一路虽然口渴了,可也没顾上喝茶,只接过来放在一旁,然后从怀里掏出给贺娟买的点心糖果,还有两朵头花塞到贺娟手里,冲着贺娟微微挤挤眼睛:“快收下。” 贺娟看到那些点心和糖果还罢了,贺家还真不缺这个,大哥经常去镇上,三不五时会捎带点回来。 她去镇上赶集的时候,也会买一些回来,马远志还经常让贺岩捎带一些给她。 倒是这个两朵头花,让人眼前一亮,不是那种走村串户的货郎卖的俗艳的大红大紫,而是嫩嫩的鹅黄和娇艳的粉色,尤其是头花中间的花蕊,还镶嵌了几颗小小的米珠。 贺娟还从来没见过这般精致的头花,顿时爱不释手,不等回屋,就迫不及待地戴在了头上,偏着头问马远志,好不好看? 马远志眼睛都看直了,一碗茶喝了一半,愣是没喝出味道来,最后一口含着口里半天都忘记了咽下去。 见贺娟问他,差点呛住了,涨红了脸将茶水吞了下去,咳嗽了两声,才连连点头:“好看!好看!” 到心上人这般的赞赏,贺娟的脸也羞红了,害羞带臊得看了马远志一眼,抱着那一包点心糖果进屋去,对着铜镜又左顾右盼的自我欣赏了半日才出来。 马远志也觉得自己冒失了,忙低下头去,装作无事一般的喝茶。 再喝上两口,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那绛红的茶色,还有那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咿了一声。 里头贺娟只顾着照镜子,还是孟氏在灶屋里,本就一直关注着马远志的动静,听到动静,手里还摘着菜,忘记放下,就直接跑了出来,关切的道:“怎么了这是?是这茶你喝不惯吧?” 还不等马远志回答,就急忙冲着屋里道:“娟丫头,还在屋里磨蹭啥呢?快给远志换个杯子,把娘屋里柜子里的菊花找出来,给远志泡上,他喝不惯那树叶子水。” 一面又安抚马远志,还带着一点抱怨:“唉,都是我糊涂了,你那里喝得惯这乡下的树叶子泡的水?都是那岩哥儿,他在外头被人哄骗了,人家拿这树叶子泡水糊弄他,他还当宝一样的带回来,自己喝也就罢了,带得咱们一家子也跟着喝,一时倒是忘记了。” “我就说嘛,谁没事喝这个树叶子水?还说什么祛暑解渴最好不过了,就这树叶子,唬弄谁呢?” 贺娟听了孟氏的话,忙出来看马远志:“我给你换茶去——” 总算马远志逮到机会说话了,连忙摆手:“婶子,娟儿妹妹,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嫌弃这茶不好!而是很奇怪你们家也有这种茶叶?” 又特意看着孟氏认认真真的解释:“婶子,您可误会大哥了,这茶叶看着不起眼,可真是个好东西,确实是祛暑解渴的凉茶。我爹娘平日家里也喝这个呢,没想到在你们家也有这个。” “这是大哥在哪里买的?我回头看到大哥,得问问他,回去的时候也买点家去。” 孟氏脸上飞过一点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不过是点不值钱的树叶子,是岩哥儿从外头带回来的,你要是喜欢,等你走的时候都包走就是了,不值什么——” 话音未落,贺岩从院子外走进来:“什么我带回来的,不值什么?” 贺娟吐了吐舌头,脖子往后一缩,不敢说话。 孟氏也露出讪讪然的笑来,没接贺岩的话茬。 还是啥都不知道的马远志,忙起身跟贺岩先见了礼,才道:“我刚喝的茶,跟我在家喝得凉茶一模一样,家里的那茶叶,是一个去我家卖草药的姑娘送的,已经被我家喝得差不多了。” “我爹正念叨着,这要是喝完了,那姑娘还没再去我家卖草药,也不知道去哪里买去,没想到倒是在大哥家里喝到了。” “我正问婶子,打算问问大哥,这茶叶哪里买的,我也好去买一些回家去。婶子说不值什么钱,让我回家去都带回去呢!这哪里好意思!” 将孟氏卖了个干干净净。 孟氏的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 贺岩只看了孟氏和贺娟一眼,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碗茶,才道:“这卖茶叶的姑娘也不是外人,是你未来的嫂子。等秋收过了,我去问问她,看她那里还有没有,有的话,让她便宜点卖给你们,也就是了。” 这话一出来,孟氏和贺娟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要说点什么。 马远志却眼睛一亮,先抢在了头里:“我未来的嫂子?大哥,你定亲了?是谁家的姑娘?嗨,瞧我这张嘴,是,是那天卖草药的那个姑娘吗?也是你叮嘱我的,若是有个姑娘寻到药堂去,提起你的名字,让我搭把手的那个?” 贺岩点了点头。 一旁的孟氏和贺娟此刻也顾不上先前的那点不痛快,倒是有些糊涂了,贺娟忍不住就问:“远志哥哥,你见过那个……呃,张家姐姐?还有卖草药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孟氏要问的,忙竖起了耳朵,等着马远志的回答。 马远志哪里知道贺家的事情,见自家亲亲的娟儿妹妹问,就老老实实的将那日见到张春桃的所见所闻都一一说了。 末了还忍不住拍了拍大舅哥的马屁:“大哥真是好眼光,那位张姑娘,虽然看着瘦弱些,可不仅认识草药,还能制出这样的凉茶来,当真是能干,跟大哥再相配不过了。” “大哥什么时候下聘成亲?到时候可别见外,咱们都是一家人,那日一定得喊上我才行。还有未来嫂子现在是住在镇上吗?我回去定当跟我爹娘说说,别的帮不上忙,平日里照顾一下,不让她受人欺负,还是能行的。”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章 直男的安慰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那边的孟氏先前跟贺岩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几乎闹翻了,不就是因为她怀疑自家儿子贴补了外头那张春桃么? 结果今儿个从准女婿口里,居然听到了那丫头认识草药,随便就能买一百来个大钱的事。 显示心下一松,接着又有几分愧疚的看向了贺岩,说来还是她毛躁误会了自己的儿子。 可若让她此刻示弱,或者跟贺岩赔个不是,那肯定也是不能的,到底当着准女婿的面呢,真要这么做了,她这个岳母的面子到哪里摆去? 因此只看向贺岩。 贺岩不动声色的侧过甚至,低头喝茶,装作没看到。 孟氏咬咬牙,想了想,自己生的孽障,自己不得后退一步,还能怎么着? 只堆起不自然的笑,开口道:“岩哥儿,听听远志这孩子说的话,多大气,都是一家人呢,何必计较那么多?那茶叶,若是那张家姑娘手里还有,让她送一两斤给亲家也就是了,怎么还能要钱?说出去多不好听啊?你妹妹脸上也没光不是?” 马远志一听,这话不对啊,正要起来说话,被贺娟一把拉住了,还冲着他摇摇头,他就完了自己要说啥了。 要说贺娟,心里也有些不痛快,觉得自家大哥这话说得不漂亮,不就是一点茶叶么,那张春桃马上就要嫁到贺家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能收马家的钱呢?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啊?这就偏着那未过门的媳妇啦! 心里有气,也就拉住了要打圆场的马远志,想听大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贺岩抬起了头,只道:“先不说春桃还没嫁进来我们贺家,只说她一个姑娘家,起早贪黑进深山里挖点草药卖,挣的都是辛苦钱,这些钱你们瞧不上觉得少,可那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她全靠着这个吃饭养活自己。” “这茶叶也是她辛辛苦苦自己炮制出来卖钱的,能卖出一点,她日子就能好一点。好意思让她白白送人?还一开口就是一两斤?还说出去不好听?小妹脸上没光?” “这占还没过门的嫂子的便宜,说出去就好听了?小妹脸上就有光了?” 一番话,活生生的将孟氏和贺娟的脸皮给扯了下来,两人顿时脸上臊得通红,尤其是当着马远志的面,那更是羞愤不已。 尤其是贺娟,那真是接受不了啊,当着未婚夫,心上人的面,被自己哥哥这么一顿排揎。 本来就是被孟氏娇惯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当下就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拉着孟氏哭道:“娘,你听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当哥哥的该说的话么?人家做大哥维护自家的妹子都来不及,我大哥怎么就非要把自家妹子的脸皮扒下来往地上踩?” “这让以后怎么有脸见远志哥哥?怎么有脸嫁到马家去?” 马远志是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提了两句茶叶,夸了夸未来的嫂子,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看贺娟哭,他自然是心疼的,若是无人的时候,肯定要将贺娟搂在怀里好生安抚一下了,可当着未来岳母和大舅哥的面,他可没有这个狗蛋,就怕动一下,都要被大舅哥给丢出去了。 只得搓着手,围着贺娟团团转,嘴里不停的劝慰:“娟儿妹妹,你别哭!我不嫌弃你啊,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爹娘的,你放心嫁到我们家哈——” 钢铁直男的安慰一般都是起反作用的,果不其然,贺娟听了这话,哭得更伤心了。 马远志挠挠头,又努力安慰道:“娟儿妹妹,你别哭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那话也,也不是你说的!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哈!” 这话一说出来,贺娟的哭声嘎然而止,孟氏的脸皮也僵硬了,都看向了马远志。 啥意思啊这是?你说我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就是说我是那样的人咯?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顿时孟氏看马远志的眼神都没那么慈爱了。 马远志还在努力的在脑子里搜刮词语,想劝好贺娟呢:“但是呢,大哥的话也没错啊!他这不是给咱们提个醒么,让咱们别干这样的事!大哥说的对,那嫂子还没过门呢,咱们咋能占她的便宜?更何况嫂子也不宽裕,日子过得清苦不是?再说了,就算嫂子要白送,我爹娘肯定也不会答应啊!我爹娘从来不沾人便宜的,你放心好了,肯定不会让你丢脸的——” 得,贺娟先只有五分真哭,五分假哭,一是想借着孟氏的势,让大哥给自己赔个不是,二来是想让马远志心疼心疼自己的。 被马远志这么安慰了两句,直接十分真真的痛哭去了,这哪里是安慰,这是往心上捅刀子啊,还不如闭嘴呢! 那边孟氏被噎得拿拳头捶了几下自己的胸口,才把那口气捶通了。 看看一脸憨憨的马远志,再看还嗷嗷哭的自家闺女,只觉得整个人老了十岁的感觉,啥精神气都没了。 也没力气管了,挥挥手,捏着手里那把没摘完的菜,回灶屋生闷气去了。 外头马远志又花了多少功夫将贺娟哄好,孟氏已经不想管了。 反正等吃晚饭的时候,贺娟已经没哭了,虽然眼睛还红肿着,可脸上已经有了笑模样,还一个劲的将那肉啊鱼啊往马远志的碗里堆,生怕他吃不饱。 马远志也是,将碗里的菜又往贺娟碗里放,小情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吃菜看着对方都能下两碗饭去了。 贺岩简直没眼睛看,胡乱扒拉了几碗饭,就借口去跟换工的人家说明天几点下地,出门去了。 留下孟氏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这样,一顿晚饭没吃啥,就觉得胃疼。 到了晚上,马远志自然是跟贺岩暂时挤在一个屋里。 洗漱完毕后,两人躺在炕上,贺岩闭着眼睛没说话,外头都一片安静了,他也正要迷糊过去的时候。 马远志开口道:“大哥,婶子是不是不同意你跟未来嫂子的亲事?” 贺岩不明神色的哼了一声。 马远志默了默道:“大哥,那啥,娟儿妹妹其实没那个意思,她……她只是年轻小,一直被哥哥姐姐让着,一时没想那么多罢了——” 这是替贺娟开脱,也是道歉的意思。 ,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丑角竟是我自己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一章丑角竟是我自己贺岩好半日才开口道:“贺娟这丫头,说好听点,是性子天真,说难听些,那就是没心没肺。你说的没错,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爹娘疼她,我和大姐都让着她,尤其是爹去后,娘心疼她,越发娇惯了些。” “倒是让她如今人情世故一概不懂,还只一味的憨吃憨玩,我就算有心提醒几句,有娘护着。这以后嫁到你们家,就要你多费些心思了!” 马远志一笑:“大哥放心,我就是喜欢娟儿妹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着她高高兴兴地,我也就高兴呢!” 贺岩见马远志都表态了,那还有什么说的? 只闷声说了一句睡吧,闷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贺岩和马远志就起床了,带着工具踩着露水到地里,雇来的人和换工的人已经都在地头等着了。 见了面,互相寒暄了几句,就都闷头下地收割起稻谷来。 镰刀都磨得雪亮,左手抓着稻穗,右手挥刀,那刷刷就倒下一篇。 大家也都没心思说话,只低头干活,要趁着太阳还没出来,露水还没干,还算凉快的这个时候多干一点。 不然等太阳出来,又晒,那些谷穗稻芒扎在身上脸上,又痛又痒,那才难受呢。 都是干活的好手,又是花了十分的力气,等到太阳出来的是时候,已经割了一大块了。 此刻已经有些热了,大家的汗都顺着脖子往下流,衣服全都汗湿了半截,还有泪水流到眼睛里,那酸爽就更别提了。 孟氏和贺娟也在贺岩他们起床后,就跟着起床了,在灶屋里忙活起来。 这么些人,要吃饱喝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时候,自然是做馍馍最方便,也最顶饿。 一早上起来就和面揉面醒面,然后上蒸笼蒸熟后,拣出来放在筐里。 另外又做了一大盆辣椒炒肉片,这个最下饭,也有油水。 还烧了两大桶水,将那三皮罐的凉茶叶子放里面,泡出两大桶的凉茶来。 一切准备就绪了,贺娟和孟氏就将那一筐馍馍,还有那一大盆的咸菜炒肉片也装在筐子里,旁边放些筷子和几个碗,也就齐活了。 然后挑着这饭菜,还有那两桶烧好的凉茶往地里送去。 为了赶时间,这个时候下地的人都是不回家吃饭的,都要人送到地头,直接吃完,稍作休息一下,就继续干活。 一路上自然也碰到了不少去地里送饭的婆娘,大家也就互相打个招呼,各自相约前后走着。 到了地头,早就饥肠辘辘的汉子们,听到喊他们上来吃饭,也就一个个收了镰刀,在稻田旁的水沟里随便洗了下手,就上来了。 大家都知道这贺家厚道,虽然那孟氏手艺一般,可只要是肉,对庄户汉子来说,水煮都好吃。 围着箩筐坐下,一人先捞了一个馍馍,又拿了筷子,等孟氏将那咸菜炒肉片端过来,一股肉香配着咸菜味就扑鼻而来,大家忍不住都吞了吞口水。 只等贺岩动了筷子,一个个就都跟饿虎下山一般,那筷子就直奔那肉而去。 肉都是大肥肉,孟氏略微翻炒出油来,将咸菜放进去一起炒,再放了一瓢水一煮,此刻连汤带水,上面一层白花花的肉片,油汪汪的。 马远志在家是不怎么缺肉的,尤其是他家一般就是五花肉或者瘦肉多一点,这种白生生的肥肉,加水一煮,更是让他半点食欲都没有。 可到底肚子饿了,不吃也抗不下去,倒是只夹了咸菜配着馍馍吃,也就能将就对付过去了。 那边贺岩自从吃了张春桃的手艺后,对其他人做的饭菜,更是没一点兴趣了,也更马远志一般,只挑了点咸菜配着馍馍。 其他的人见了,还以为贺岩和马远志身为主家,是讲客气,将肉让给他们吃呢,一边狼吞虎咽之余,一边还劝他们多点肉,肉多大家都能分上几块。 贺岩和马远志对视一眼,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尤其是马远志,对贺岩这个未来大舅哥更是致以了诚挚的同情,他也就是逢年过节才来吃上一回岳母大人做的饭菜,可大舅哥这是吃了几十年啊!太可怜了! 贺岩微微一笑,只拿眼看了看贺娟,马远志才恍然觉得,丑角竟是我自己,自己才是最该同情的那个! 别人做饭只要钱,娟儿妹妹做饭那是要命啊! 唉,完美的娟儿妹妹,怎么在做饭上就一点天分都没有呢? 不管马远志如何的痛心疾首,午饭吃完,这咸菜本就齁咸,又是吃得馍馍,好几个吃到最后,连那咸菜肉汤都舍不得,拿馍馍沾干净了喂到嘴里。 到最后,那一盆咸菜炒肉片连盆都被他们擦干净了,回去只用水冲冲就好了。 这些吃下去,自然就想喝水。 那两桶凉茶里,放了一个水瓢,人人要喝水,只拿着水瓢在桶里舀上一瓢半瓢的喝就是了。 庄户人家的汉子也不讲究那么多,都是这么过来的。 有人先抢到瓢,半瓢凉茶灌下去,顿时觉得浑身舒坦,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水?怎么还甜丝丝的?” 一边忍不住又舀了半瓢来喝,其他人听说凑上来看,就看那木桶里都是绛红色的茶水,忍不住都想试试。 结果人人喝过都说好喝,这茶水都是用井水冰过,凉丝丝的,还带着最后一点回甘,尤其喝下去暑气顿消,谁不夸奖两句? 喝过的还想喝,没喝着的跳着脚的去抢水瓢。 这动静,倒是将旁边也是收割稻谷的吸引过来了,他们也是刚吃完,还可以歇息一会,见到这边这么闹腾,也就顺势走过来。 见一堆人都围着水桶,抢着喝水,还说甜丝丝的,就笑着问贺岩:“岩哥儿,你这是往水里放糖了吗?怎么闹得像是蜜蜂围着蜜屎转一般?” 就有人笑骂:“放你娘的屁!你才是蜜蜂围着蜜屎转呢!” 贺岩心里一动,也就点点头道:“不过是新得到一点凉茶,说是祛暑降温最好,所以泡给大家喝了,来尝尝?” 那几个人过来本就有这个意思,谁家都不宽裕,也知道贺岩厚道大方,也就厚着脸皮过来蹭了两瓢。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龟一百九十二章 龟孙子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二章龟孙子结果这一蹭可了不得,这孟氏和贺娟还没将那些家伙什收拾好回家去呢,那两桶凉茶已经就被蹭没了,就连桶底舀不起来的,也被他们心急的直接拎着桶往嘴里倒了。 贺娟傻眼了,这可是给他们预备的一上午的茶水,这一下子就干光了,那他们喝啥?立等回去烧不成? 旁边那家人见了这样,也有几分不好意思,那啥,主要是那凉茶太好喝了,忍不住一瓢又一瓢的,哪曾想就给人喝干净了? 讪讪然的道:“要不,你们就喝我们家的水?我家也是刚打上来的井水,凉丝丝的呢!” 这秋收的时候,讲究或者宽裕一点的人家,都会烧点凉茶喝,怕家里人或者雇来的人中暑。 家里不宽裕的,勤快一点的,也就会去村里正中间一口井里,打那井水上来喝,刚打上来的井水,凉丝丝的,好多庄户人家的汉子大汗淋漓的时候,最爱喝这一口。 那些不讲究的人家,既没有凉茶,也不会去打新鲜的井水,反而就近就去河边打上一桶水,也就是了。 庄户人家么,哪里讲究那么多?什么水不是喝? 若是平日里,没喝过这凉茶,喝井水大家也是乐意的。 可喝过凉茶后,再去看井水,大家也就提不起兴趣来,还是贺岩吩咐贺娟快回去再烧上两桶去,用井水冰了送来。 又叮嘱贺娟,这茶水可不能断,没事就烧上一锅,要是没地方装,将那平日里不用的小水缸洗干净了拿出来用就是了。 贺娟知道,这个天气,要是茶水不够喝,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倒是爽快的答应着去了。 听了这话,旁边那家人忍不住羡慕极了,他们也想喝那个凉茶不是?只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当家人。 旁边那家的当家的,叫杨铁蛋,就凑过来,小声的问:“岩哥儿,你给铁蛋叔说说,那啥子凉茶贵不贵?我们喝了你那一桶,值不少钱了吧?叔可没那么些钱给啊——” 杨铁蛋这一家,平日里最爱占个小便宜,田地挨着贺家的田,夏季抢水的时候,总是偷偷扒开贺家的田梗,让贺家田里的水流到他家去。 要么就是秋收的时候,你不注意,他家就有人偷偷将贺家割好的稻谷,扯两把过去。 还有秋收完之后,一般地里会有落下的谷穗,大都会有自家的孩子婆娘跟在后头,将这落下的谷穗捡到篮子里带回家去。 贺家孩子不多,贺娟和孟氏要忙家里的活,来捡稻谷的时候都有些迟了。 杨铁蛋家的孩子和婆娘就会趁着地里没人的时候,偷偷把贺家的落下的稻谷给捡走。要是撞上了贺家人,他们就一哄而散。 贺岩一个男人不好出面,孟氏也是不会跟外人吵架的,更不用说贺娟了,一家子也不好为这么点小事跟那杨家人翻脸,只是心里就格外的不待见。 就比如这喝人家带来的茶水,有分寸的人,顶多也就是舀上半瓢,尝两口也就罢了,这可都是人家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好吗,哪里有脸多喝? 哪里像这家人,占起便宜来就没个够,恨不得连桶都抱回家去呢。 若不是贺岩有其他打算,压根就没想让这家人喝。 此刻见那杨铁蛋这么问,只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给的,我也不知道贵不贵。” 杨铁蛋一听,眼珠子一转,又凑近了些:“既然是你未过门的媳妇给的,那就没花钱呗!我喝着这茶实在够味,要不你送点给你铁蛋叔?反正你也没花钱不是?” 一旁的马远志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他每年都来贺家,自然也知道这杨铁蛋一家的德行,听了这话,简直要被气笑了!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人家媳妇送的,不管贵不贵,重在一片心意!凭啥白送你啊? 当下忍不住一把拉住身边的一个汉子,故意大声道:“你们杨家村怎么还有这样的人?这脸皮也忒厚了,这话也说得出口?人家没过门的媳妇送的,那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怎么也贴不到你这五家外姓的人身上吧?” “先前就厚着脸皮,把两桶茶都喝光了,还没个够啊?咱们镇上打秋风的都不敢这么干!还要不要脸啊!” 本来这个时候就都是吃早饭歇息的时候,大家都吃饱了,歇息一会好继续干活。 这一块就有好几家都在附近,这闹腾谁没看到? 杨铁蛋那家子,不说贺家人不喜欢,就是杨家人也不爱搭理好嘛?他们说来还是本家,都是一个家族的,被他占便宜的地方更多了去了。 谁心里能痛快?此刻听了马远志的这话,都觉得心里出了一口气,忍不住都哄笑起来。 那杨铁蛋被这么多人哄笑,到底老脸有些挂不住,“呸——”吐出一口浓痰来,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道:“不就是一点破树叶么?有什么可豪横的?小气巴拉舍不得就舍不得,说什么未过门的媳妇送的?” “就算是你媳妇送的,我好歹是你的长辈吧?你就是这么对长辈的?平日里倒是在村里装得厚道大方的,这才一点破树叶子,就现行了吧?” 这话,别说贺岩忍不得,就是一旁的马远志也忍不得了。 更不用这换工的几个汉子,可都是打小跟贺岩一起玩到大的,听那杨铁蛋这般说话,一个个从地上翻身而起,握着镰刀就要上去好生教训教训杨铁蛋。 只听到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呸!你跟贺家非亲非故的,你算哪门子的长辈?就凭你年纪大活得长不成?要这样,你咋不对着那河里的乌龟王八磕头认长辈呢?那玩意可比你年纪大多了,只怕你得喊人家爷爷,你给人家当龟孙子呢!” 这话一出,那周围先是一静,然后扑哧扑哧的憋笑声此起彼伏,过了一会,更是周围一圈人,都笑得捂着肚子蹲到一边去了。 更有那半大的小子,拍着巴掌笑:“龟孙子!龟孙子!看龟孙子咯——”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你怎么来了 唯有贺岩,听到这声音,惊喜的转过身去,就看到张春桃正俏生生的站在身后不远处,冲着他笑呢。 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几步上前,伸出手要去抓张春桃的胳膊,才伸出一半,才恍然想起这周围都是人呢,又讪讪然的放下。 脸上不自觉的带着笑,连语气比平日里说话都低了两度:“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在家好生歇息的吗?吃饭了没?渴不渴?累不累?” 那殷勤的模样,酸得平日里跟贺岩相好的几个汉子,牙都要倒了。 捂着腮帮子,看着贺岩,真是没看出来,原来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就是马远志也看傻眼了,这平日里威武沉稳的大舅哥,在未来嫂子面前这嘘寒问暖的劲,比起他在娟儿妹妹面前也不差什么了。 更不用说旁边的人了,几乎看呆了。 好半日,才有人开口:“岩哥?这是你没过门的媳妇?” 附近几家收割稻谷的也都围了上来,都盯着张春桃看,要知道贺岩可是马上都满二十的人了,还没娶媳妇呢。 也不是没人给他说亲,之前是贺岩他爹还在世的时候,他总说这贺岩命里不该早娶,再后来贺岩他爹去了,得守孝三年。 这三年孝期过了,年龄合适的姑娘家都嫁人了。 记住网址m.luoqiuxw. 剩下的年纪就都不太相宜了,再者贺岩从守孝起就留着胡子,三年过去,那胡子长得把脸都遮住了,人活生生老了二十来岁,真要娶个年纪小的,只怕站在一起就跟父女一般。 这拖到现在,先是听说贺岩定亲了,大家就在嘀咕,也不知道贺岩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回家。 如今看到了真人,谁不的下死的看上两眼。 在杨家村的村民眼里,这贺岩未来的媳妇,别的先不提,倒是太瘦弱了些,不过这年月,谁家也没胖子不是。 至于皮肤有些黑,那更是无所谓了,乡下的丫头,就算每天都在家干活不下地的,也少有一身白皮子的,黑黄才是正常色。 虽然黑瘦了些,可个子不算矮,五官细看去,倒也算标致。 若是嫁到贺家,有贺家的好日子滋养两年,只怕会更好看些,难怪能被贺岩看中呢。 尤其是这一张嘴皮子,没想到一个没出门子的姑娘家家的,居然口舌这么厉害刁钻。 方才那一番话,简直是刁钻刻薄之极,还让人没处回嘴去。 没见那杨铁蛋一家子脸都青了么? 围观的村民其实大部分人心里也是痛快的,平日里因为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被占了便宜,抱怨两句还被杨铁蛋一家说什么小气。 要是都是杨家的,还要被杨铁蛋倚老卖老的教训两句,说他们没孝心啊,不孝敬长辈之类的话。 虽然便宜占得不多,可这行为就像癞蛤蟆一样,伤不了人,但是恶心人。 此刻见杨铁蛋一家子被贺岩那个没过门的媳妇,这么当面怼了,居然没话说,一个个都跟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一般,舒坦极了。 贺岩听到有人问,也就大大方方的点头,然后带着张春桃走到离人群远一点的地方,才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春桃。 张春桃背着一个背篓,穿着半新不旧的一套衣裳,几日不见,气色更好了些,脸颊上的血色看得到了,就连头发都没那么毛躁枯黄了。 一边帮张春桃将背篓取下,示意她坐到了树荫下,又问:“你怎么来了?”一句,你是想我了到底没好意思问出口。 不过他心里却美滋滋的,觉得肯定是这几日不见,未来媳妇想自己了,所以主动找到杨家村来了。 想到这里,又有一点觉得对不住张春桃的,到底两人之间定亲太匆忙了,还没带她认过贺家的门,这一路只怕是问着人找来的,对一个大姑娘来说,多尴尬啊? 张春桃却没想那么多,示意他看向放在一边的背篓:“我这不是想着秋收的时候,天气又热,大家顶着日头,最容易中暑不过了。我那凉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卖出去呢!” 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贺岩,你想多了,人家只是做生意,顺路顺到了杨家村而已。 贺岩: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来,这未来媳妇在镇上,那附近的村子那么多,难道卖不出去吗?还要走这么远,专门到杨家村来?肯定还是想自己了。 这么想着,贺岩也就不觉得心梗了,探头看了看那背篓,里面果然,放着一小包一小包的茶叶,忍不住道:“你这是将山洞里的茶叶都搬出来了?” 张春桃点点头,贺岩要忙着秋收的事情没去镇上,她也不是天天就呆在家里不出门的人。更何况这秋收正是将三皮罐推销出去的大好时机,怎么能浪费呢? 这东西本就不值钱,也就只能卖这一季,赚个辛苦钱。等明年大家发现这是棠梨树叶子晒干制成的,谁还买这个? 这乡间地头山上随处可见,只要花费点功夫,一年的茶叶都不愁了。 她也没别的想法,只想着赚这一次钱,就当是将这三皮罐的法子卖给这些村民也就是了,起码以后十里八乡的村民,在田间顶着日头干活的时候,不那么容易中暑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中暑程度轻还好,重一点的,不等送到医馆,只怕就不行了。 能让大家减少中暑的机会,也算是给原身积德积福了,若是这个时空真有鬼神的话,也能让原身下辈子投个好胎,过点好日子吧。 因此她趁着这个机会,又回到山洞,白天采摘棠梨树叶子,看到那草药也就顺便给采了,晾晒干净,都收拾整齐。 这几天的功夫,就有晒了二十来斤的棠梨树叶子,加上先前的,差不多囤了五十来斤,想着杨家村附近这几个村子,加上那镇上附近的几个,应该也差不多了。 至于那采摘的草药,倒是没空去卖,只放在山洞里藏着,等秋收结束,她的茶叶卖完之后再处理。 石桥镇旁边的几个村子,因为地势平坦,附近的山也都是些小山头,倒是比杨家村这些深山里的村子稻谷熟得早些,收割得也早些。????????p重生之农门小辣椒最 , 正文卷 第九一百九十四章 心疼 ,重生之农门小辣椒 到了冬天的时候,他虽然不能老婆孩子热炕头,起码也能有个媳妇搂一搂了,再努把力,争取明年就能抱上孩子,岂不是就齐活了? 那边张春桃看着贺岩笑得胡子一抖一抖得,真是觉得有些辣眼睛。 还好此刻已经天亮了,两人能听到附近的邻居家院子门打开,咳嗽的声音,叫孩子起床的声音,孩子赖床被揍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天的早晨,就在孩子们吱哇乱叫的声音中开始了。 贺岩也才从盘算中回过神来,先前还有些避嫌,此刻自觉两人已经是未婚夫妻了,自己的媳妇,自己疼。 可不能让她饿着!得加把劲表现表现! 忙让张春桃先歇会,他去外头买些吃的回来,顺便打听打听昨晚后续的消息。 张春桃自然要给贺岩表现的机会,也就不再客套了。 贺岩感觉到了张春桃态度的变化,顿时心里更美了。 殷勤的给张春桃打了一桶井水上来,让她梳洗。自己随便拿手掬水把脸一抹,漱了个口,就干劲十足的出门了。 张春桃看着贺岩出了门,一边梳洗,一边就得在脑子里将计划再做调整了。 既然答应要嫁给贺岩,那山洞那边就不会常住了,还好她刚置办的那些东西,就值好几两银子了。 再者还有一张五两银子的银票,从二狗子身上搜出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若是能用,这些就算作为嫁妆,在附近十里八乡来说,也是极为丰厚的了。 普通庄户人家嫁姑娘,大不了就是两身衣裳,再配上两个自家打的木箱子,也就是了。 那些心狠的父母,收了彩礼什么都不愿意置办,只给姑娘带几件旧衣裳陪嫁过去也是有的。 一般人家,都会将银钱留给自家儿子娶媳妇用,哪里会大手笔置办嫁妆? 也只有镇上和县里的财主老爷们才舍得给家里的姑娘陪送几台嫁妆,那里面也有不少是家里姑娘往日家常用的东西充数呢。 再者若真是要跟贺岩成亲,贺岩家多多少少也要下聘礼才行,她没有娘家,也不用将聘礼留给娘家人,到时候都能一并带回贺家。 就这些东西,就足够掩盖张春桃身世名声上的不足了。 心里这么一合计,张春桃也就放下心来。 既然决定了跟贺岩成亲,她就要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 贺岩的娘和妹妹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但是小心总是不为过的。 张春桃想的也很清楚,若是贺岩的娘和妹妹都好相处,也就罢了,她也不是那不懂道理的人,大家和和气气的一个屋檐下生活,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是贺岩的娘和妹妹看她不顺眼,想着法的挑刺,她可不是任由搓揉的面团子!以她的武力,还能受欺负不成? 这么想着,也就镇定了下来。 洗漱完,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贺岩就拎着一堆吃的进门了。 往桌子上一字排开,直接摆了满满一桌子,有白胖胖还冒着油的唐家肉包子。 有香喷喷撒着碧绿葱花,汤碗里漂浮着十几个小巧可爱的馄饨的李家鸡汤馄饨。 还有一大碗白嫩嫩的豆腐脑,上面淋了一勺红糖浆,香甜无比。 又有牛皮纸包着的两根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条,和两个炸得黄澄澄,焦黄的油圈,当地人叫油墩子,外头焦脆,里头软嫩,带着香葱的味道,一点点的咸,油浸浸的,很多人爱这一口。 最后还有几个拳头大的馍馍,还有用干净的荷叶包好的一点小咸菜。 这一桌子,几乎将这石桥镇上能买到的早餐都买到了。 要知道,一般人家早饭都是在家自己做,讲究点的,早起就开始做,熬粥,蒸馍馍,切点小咸菜,就很不错了。 更多的人则是昨晚特意留下的剩饭,那水煮开,丢点菜叶子什么的煮熟,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 石桥镇能有这么多种类的早餐,也是多亏了这些外地的山货商人。 他们来自天南海北,各自有不同的口味,过来采购山货在石桥镇一呆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半年的,自然会想吃家乡的口味。 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有些小商贩,采购贩卖山货赚不到钱,索性做起这些人的生意来,做些家乡吃食来卖,倒是赚了不少。 镇上的居民见了,哪里有不眼红的?有偷偷学师的,也有家传手艺的,一起开起店来。 倒是让镇上这些山货商人饱了口福,也给家里增添了不少收入。 就这几样,那都是通过各地山货商人检验,多年来留下来的几家手艺地道的,也亏得贺岩细心体贴,每样都给买了回来,好让张春桃尝尝。 一面将这几样特色都推到了张春桃面前,一面嘴里还道:“你先尝尝看,看喜欢吃哪个?以后我还给你买!” 张春桃看贺岩只将这些推给她,自己却不多瞧一眼,只捏着那馍馍就开始啃,意思很明白,这些都是他买给张春桃吃的,他啃馍馍就够了。 忍不住心头一软,一时心里翻腾起说不出的滋味来。 楞了楞,起身去灶屋,找来两个空碗,将那鸡汤馄饨和豆腐脑都分了一大半出去,推给了贺岩。 贺岩连忙摆手:“你吃,我吃这个就尽够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多吃点,补补身子。” 说着心疼的看着张春桃,自己的媳妇在张家吃了那么多年苦,看她瘦得,得多补补! 自己一个糙老爷们,啃点干馍馍填饱肚子就行了,不用那么讲究。 张春桃看着贺岩这般模样,只得道:“我吃不了这么多——” 贺岩犹豫了一下,“那你先吃,吃不完留着我来解决就是了。” 说着坚决的避开了推过来的鸡汤馄饨和豆腐脑。 张春桃无法,也不想辜负贺岩的一片心意,倒是每样都尝了一些,这几样下肚,也就饱了。 见张春桃是真吃不下去了,贺岩才将剩下的一并包圆了,风卷残云一般的全部给吃光了。 饶是吃了这么多,贺岩看着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张春桃这才意识到,似乎贺岩的饭量有些惊人。 以前在山洞里一起吃的时候,贺岩应该是十分收敛了,如今大约是想着两人已经口头约定了亲事,自然就不再掩饰了。 ,